《嘉佑嬉事》 楔子 和尚的哀鸣 那一日,江山小雪。 北溟浩瀚,鲸龙潜伏,一座座太古冰山漂浮银蓝色浪涛之上,寒风呼啸,卷起漫天玉龙碎鳞,三条舟船逆风而行,如箭矢穿波跨浪,穿行座座冰山,一路径直向北。 一条舟船长不过十尺,船体尽成青色,乃一根万年古松树干整体抠成。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驾驭木舟,一名青年道人盘坐船头,手持玉箫,吹着一首淡淡雅雅的曲子,飘逸出尘宛如仙人。 一条舟船长达百丈,船体为青铜铸就,前后三重船楼,通体雕刻无数鬼神图案,威严而狰狞霸道。 舟船甲板上,矗立着数百身披重甲魁梧大汉,一个个生得威武霸道,周身杀气腾腾。 一名比寻常人高出将近两尺的壮汉裹着一裘白虎踏云战袍,手持两丈四尺白虎戟,面带冷笑左顾右盼,顾盼之间眼眸中寒光四射,目光宛如实质,端的气势逼人。 一条舟船长有一丈六尺,船体呈淡金色,却是一根根晶莹剔透宛如金色琉璃的骨骼拼凑而成。 这条舟船并无人驾驭,船上唯有一名身穿雪白长袍的俊俏僧人盘坐。 头皮刮得溜光,头顶有九颗淡金色戒疤的僧人面带微笑,双手捧着一卷青色树叶钉成的经卷,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的诵读着。 青年道人箫声响起,曲调婉转波折间,舟船下方隐隐就有云气晃荡,舟船的速度就一点点不断提升。 俊俏僧人诵读经文时,每一字、每一词出口,骨舟光芒就微微闪烁,每次闪烁,骨舟都骤然向前奔驰数百丈。 那壮汉所乘青铜巨舟却无任何神异表现,只是道人、僧人所乘坐舟船还要绕过一座座巨型冰山蜿蜒前行,他所在的巨舟却是蛮横无比直接撞过。 无论百多尺的小冰山,还是千多丈的大家伙,这条巨舟速度丝毫不减径直穿过。 从高空俯瞰,三条舟船各有神通,大致上是齐头并进,谁也甩不下哪个。 船行不知数万里,绕过一片盘桓洋面如长城的冰崖,前方天色豁然敞亮。 风不动,雪消停。 茫茫洋面上白雾升腾,刺骨寒气凭空萌发,在洋面上凝成了一朵朵巴掌大小,白色的冰晶莲花。 三条舟船放慢了速度,缓缓的从洋面上划过。 船体撞击洋面上凝聚的冰晶白莲,发出细微的‘叮叮’声响。 这一片海域,天、水尽成一片银蓝,高空不见云彩,一轮大日懒懒悬挂在极远极远的天边,阳光被空气中无数细碎的冰晶折射了无数次,一轮轮七彩虹霓宛如海市蜃楼,在众人身边盘旋闪现。 向前再行数千里,一只巨掌从海水下突兀探出。 此处海水极其清澈,无鱼,无虾,无鲸、蛟、鳌、龟之属,就连一片海藻都踪影全无。 透过海水,可见一尊极大、极大的道人石雕静静的盘坐在深不可测的海水中。 这石道人,也不知通体有多么大小。 单单他探出海面的那一只手掌,手掌心的面积,就有数里方圆。 道人掌心,托着一座通体五色的大山。 大山之巅,站着一尊四面八臂、面容狰狞的百丈巨人。 这巨人身躯残破,通体密布无数大大小小的透明窟窿,透过那窄窄的、锋利的透明伤口,可见体内五彩晶莹宛如琉璃宝珠的五脏六腑。 岁月不知过去了多久,这巨人体内,依旧有黑烟、黑炎不断冒出,透过一个个伤口,宛如蒸包子的蒸笼一样,腾腾的向四周散发。 在这巨人面朝北面的那张面孔上,他嘴里一根莲茎蜿蜒生出,一路向上生长,长到了他头顶上,绽放开了一朵方圆有十几丈的红莲。 三条舟船在石道人探出海面的手掌附近停下。 楔子 学正的哀鸣 江山大雪,雪笼镐京。 万古名城镐京,乃十八朝之古都,世间城池,尊贵莫过于它,风流自然也莫过于它。 镐京城内,纵横各四十九条人工城内运河,将四四方方的镐京城,分成了两千多个大小不一、同样四四方方的坊市。 镐京宫城,当今天子之居所,就在城北四条运河围绕之中。 距离宫城最近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大坊,这四大坊内,尽是大院朱门,里面住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开国元勋。 民安坊,最西北角,距离宫城最近的区域,一座老大的宅院被青松翠柏环绕,饶是寒冬腊月遍地雪白,整个占地上千亩的宅院依旧绿意葱茏,朱门、碧瓦、白墙、绿树,通体散发出一股子古老尊贵的味儿。 这是莱国公府,大胤武朝开国武勋之家。 近些年来,莱国公府族中儿孙多不成器,略有些走下坡路。但,老祖宗豁出去性命打下的家底子放在那里,纵然稍有破落,那顶级豪门的气派,却是丝毫不坠。 莱国公府东北角,祖宗祠堂的隔壁,圈出了老大一块四四方方的地盘。 这里建了几座四平八稳的大瓦房,一律是水磨青砖铺地,雪白的细纸糊墙,天棚是用带香味的细木条拼织而成,用木条的天然条纹,拼出了偌大一副鲤鱼跳龙门的图像。 大瓦房四壁,都有澄透的大水晶窗,天光透过大块水晶照了进来,屋子里丝毫不显昏暗。 偌大的房间下面,烧了火龙,大冬天的,屋子里依旧是热气腾腾暖和得紧。 这里,就是莱国公府的族学。 莱国公府,每年在族学里洒下大把银子,聘了一些颇有名声的先生,但凡一应莱国公府的直系旁支,乃至亲眷亲友,所有子弟年满五岁后,都可来族学读书。 一间大瓦房中,一张张书案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案上堆积着各色书本,放着文房四宝。 书案后,一张张凳子上,端坐着莱国公一脉,年龄从十四岁到十八岁的一众年轻族人。教室宽敞,空间极大,莱国公一脉适龄的年轻族人,总数将近两百,悉数在这教室里坐着。 卢仚满头长发扎了个大马尾,穿着一件青布的对襟大棉褂子,双手揣在松松垮垮的袖子里,坐在房间的最后一排角落里,透过水晶窗,看着对面教室屋檐上几只蹦跶来去的麻雀。 已然腊月,临近小年,族学一年的课程算是到了头,今日之后,就是长达一月的冬假。 两日前,族学组织了年底的考评,今日正是出成绩的日子。 教室的最前面几排,那些个出身莱国公府旁系,还有几分上进之心的小子,正紧张兮兮的看着前方讲台后的族学学正。 教室的中间位置,十几个身穿绫罗绸缎,身边有小幺儿伺候着的直系公子,正犹如一摊猪肉一样瘫在座位上,绞尽脑汁的琢磨着稍后去哪里、找哪个、做什么有趣的消遣。 教室的最后几排,也就是和卢仚比邻的那几排位置上,一些同样出身旁系,但是家中颇有几分财力、势力的小子,连同一群来族学蹭读书的亲友子弟们,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做着鬼脸,用只有他们自己知晓的暗号交流着。 偶尔,可以听到他们的几声低声笑语。 比如说,‘小桃红的胸脯’、‘小柳绿的粉臀’、‘某位嬷嬷好腰力’、‘哪位大茶壶养得好大龟’等等。 端坐在讲台上的族学学正,乃是莱国公府的近支族人,年近四十的卢俊。 十年前,卢俊被莱国公府举了孝廉,得了官身,很是气派过一段日子。但是好景不长,在任上有了巨大的钱粮亏空,却不知那公库钱粮究竟去了哪里,自己又没有力量填补窟窿,一朝事发,差点儿就丢了脑袋。 亏着莱国公府的关系,卢俊倒是没有被定罪,但是官职却是丢了。 莱国公府免了卢俊的罪,却不会替他填窟窿。 而当今天子,却是一个极看重钱财、极会经营敛财的奇葩。 卢俊身上背着巨大的钱粮烂账,除非他补齐了窟窿,否则终身复起无望。 所幸卢俊在莱国公府中,和几个正房直系的老爷有些交情,他也有几分文章华彩,也就委委屈屈的进了族学,承担起为莱国公府教育子孙、培养人才的重任。 生得颇有几分英俊清秀,两侧鬓角略显花白的卢俊也懒得管下面那些胡闹腾的小子。 国公府的直系公子们,他不敢管。 那些不成器的旁系子孙和外来户,他懒得管。 前面这几排坐着的,还有几分上进之心的小子,不需要他管。 第一章 主母召唤 大胤武朝,嘉佑十八年。 腊月二十,镐京,大雪。 刺骨寒风呼啸着冲进镐京的大街小巷,从路边富贵人家的园子里,卷出了片片梅瓣,混着鹅毛雪片,纷纷扬扬的扫过一片片庭院、屋瓦。 镐京皇城东南,是一品上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大坊的民安坊。 民安坊的东侧,隔着一条宽有数里的人工运河,则是二品上坊安乐坊。 安乐坊,多贵人。 能在安乐坊扎下基业的,多为朱门紫袍的豪门大户。 最近些年,安乐坊中最有名,最奢遮的大人物,莫过于天恩侯卢旲(tai,通‘大’,通‘日光’)。 占地近千亩,气象恢弘的天恩侯府北面,是侯府后街雨露胡同。 整条后街长近三里,街道南北尽是一座座整整齐齐的院子,居住着泾阳卢氏天恩侯府一脉的各房族人。 雨露胡同最西端,靠着安乐坊一号运河码头,有一处小小的院子。 天寒地冻,运河已经冰封。 天色刚亮,一队队雪橇被膘肥体壮的雪地犬拉拽着,运载着小山一样的柴薪、食盐、米面等日用品,如梭子一般在宽有数里的运河冰面上奔波。 雪橇摩擦冰面的‘嘶嘶’声中,乌黑油亮的长发扎了个单马尾,裹着一件薄薄的青布对襟大棉褂子的卢仚(xian,通‘仙’),拉开小院北面正房的房门,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凉刺骨的寒气。 寒气入腹,浑身一片清凉,卢仚刚毅端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 慢悠悠走出房门,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卢仚抬起头,看了看彤云密布的天空。 “呵,瑞雪兆丰年。” “吓,呸,呸,错了,错了。应当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哪!” 扳着手指,卢仚喃喃念叨着。 “嘉佑十五年,谢师宴后,酒后滑倒,折了左小腿。” “嘉佑十六年,谢师宴后,下楼滚倒,折了右小腿。” “去年的昨日,依旧是族学年底谢师宴后,如厕摔了个大劈叉,折了左大腿。啧,可是你依旧毫无悔过之心。” “要不,今年就,三腿齐折?” 卢仚微笑,掐指比划着。 “学聪明了呀,昨天族学散学,你说身体不爽利,将谢师宴改到了今天晚上。” “避开了昨天,你能避开今天?呵!” “要不要三腿齐折呢?” “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也就是故意难为我,连着四年,给我出了四道没法做、不能做、做了就惹祸招灾的道论题嘛!” “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 “我平日里在族学,在族中,都是平平淡淡,平凡无奇的透明人。” “你无缘无故的刁难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低声念叨中,卢仚走到了小院里的水井旁。 大冬天的,卢仚扒光了身上衣衫,抓起水桶,从水井中打了一桶水,劈头盖脸的泼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连泼了七八桶水,浑身热气升腾的卢仚用手指蘸了点粗盐,狠狠的刷了刷牙齿。 刷牙完毕,身上的水已经被体温蒸发殆尽。 卢仚迎着寒风用力的舒展身体,打了个惬意的呵欠,这才将衣衫重新穿上,大步走到了院子的东边。 在东厢房的角落里,这里种了一小片翠竹,虽然寒冬大雪,这一小片竹子依旧青翠欲滴。 卢仚‘嘶嘶’了几声,在被积雪覆盖的竹叶浓密处,一条拇指粗细,三尺多长的小蛇就轻灵的盘着竹竿游了下来。 这条小蛇通体碧绿,鳞片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没有一般蛇类的阴森狰狞,反而显得有几分灵性可爱。 如此寒冬,普通蛇类早已冬眠冻僵,这条翠蛇却机灵活泼得很。 翠蛇顺着竹竿滑到了卢仚面前,张开精致的小嘴,‘嘶嘶’吐了吐信子。 卢仚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枚新鲜的鸡蛋,翠蛇前半截身体快若闪电向前一扑,就将两颗鸡蛋生生吞了下去。它摇曳着身体,轻轻的磨蹭着卢仚的手掌,显得格外亲昵。 “去,去,好生歇着。” 卢仚拍了拍翠蛇的脑袋,转身走向了后院。 卢仚的这院子,北边一溜五间正房的后面,有半亩大小的一块土地,平日里种了些常见的蔬菜瓜果,如今已经被雪厚厚的盖了一层。 后院正北面,卢仚挖了个一丈见方的水坑。 大冬天的,这水坑里三尺多深的积水已经冻成了冰块。 一只磨盘大小,通体乌黑的鳄龟懒洋洋的趴在冰上。 听到卢仚的脚步声,鳄龟探出了长脖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黄豆大小的眼珠乱转,显得格外灵动,甚至很有几分奸猾。 卢仚蹲在水坑旁,掏出了两块新鲜的瘦猪肉。 第二章 庸俗的套路 天恩侯府,会客大厅。 陈设华丽的大厅里,天恩侯府主母胡夫人阴沉着脸,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主位上。 见到站在大厅正中的卢仚,身量高挑、丰腴,生得艳若桃李,颇有八九分姿色,只是一双三角眼略显刻薄的胡夫人冷哼了一声,极其挑剔的上下审视着他。 卢仚向胡夫人拱手行礼,恭谨的称呼了一声‘伯母’。 按宗族血脉关系论,卢仚的曾祖父和天恩侯卢旲(tai,通‘大’,‘阳光’)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卢仚是天恩侯正儿八经的同宗侄儿,这一声‘伯母’极是恰当。 大厅中,除了胡夫人,还有两位客人。 一位是身穿青色锦缎长袍,头戴三梁青纱翼冠的男子,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他坐在胡夫人左手侧的客位上,双手端着细瓷茶盏,翘着二郎腿,一脸傲气,更兼一脸嫌弃的斜眼看着卢仚。 另一位,是一名年龄和卢仚相当,穿着一裘白底墨梅纹大宫裙,上身套着一件银狐皮小马甲,生得唇红齿白、柳眉大眼,身段高挑,楚楚动人如拂风弱柳的少女。 少女本来是清清淡淡,一副红尘万事与己无关的‘世外佳人’模样。 但是猛不丁的见到卢仚,少女的眼睛骤然一亮,目光如火,紧紧的黏在了卢仚端正刚毅、男子气概十足的脸蛋上。 从一对英伟的剑眉,到那一双灿然如寒星明眸,再到那挺拔的鼻梁,有力的唇线,如千炼古铜般淡褐色的皮肤。 少女目光好似涂了胶一样,一寸寸、一丝丝的扫过卢仚的面庞。 随后,她快速的用目光丈量了一番卢仚的身量——她的眸子,又是骤然一亮。 卢仚身高几近九尺,宽肩、狼腰、手腿修长而有力,身形挺拔如一颗青松,加上那刚毅的长相,越发显得阳刚威武,和她平日里交往的那些俊彦气质迥然不同。 但是很快,少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收敛了表情,又回复了原本清冷清寂,宛如空谷幽兰的气质。 卢仚也禁不住朝少女多看了两眼。 这般颜色的少女,卢仚同样是今生仅见。 他平日里在莱国公府的卢氏族学读书,远远的也见过几次莱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们。 那些千金小姐,富贵有余,灵秀不足,气质上,和眼前的少女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只是,这少女美则美矣,却好似画中美人,水中花影,总感觉不够真实。 ‘叮当’。 一旁的男子扣上茶盏盖,将茶盏放在了手边小桌几上。 右手在干干净净的长袍衣摆上弹了弹,男子轻声道:“胡夫人,您是侯府主母,天恩侯府上下族人,都归您约束管理,这事,还请您做主。” 面色阴沉的胡夫人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她右手狠狠的在大椅扶手上一拍,用力指了一指卢仚。 “卢仚,可见你是个没福分的破落种子。” 卢仚被胡夫人猛不丁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他愕然看着胡夫人,拱手道:“伯母,小侄哪里做错了?” 胡夫人一脸厌恶的看着他:“丢人现眼的东西。” 微微顿了顿,胡夫人指了指那男子:“这位白邛白大人,你当有印象。” 不等卢仚开口,胡夫人又朝着那少女指了指:“这位白露姑娘,你也当知道她的名字。” 双手用力一拍,胡夫人冷声道:“你配不上人家,所以,交出婚书,再写一份‘自惭才疏学浅,缺德无良’的退婚书给人家,把这事情给了断了罢!” 卢仚瞪大眼,又惊又怒的看了看胡夫人三人,最终目光落在了男子白邛身上。 自认‘才疏学浅’,可以! 自承‘缺德无良’,在大胤武朝,在这个年代,这是要绝人前途,糟践一生! “是岳父大人当面?”卢仚声音转冷。 白邛的脸色微变,又端起茶盏,用力喝了一大口茶。他不吭一声,连话都懒得和卢仚说一句。 “你还要不要脸?这就叫上岳父了?”胡夫人用力的拍打着扶手,大声的呵斥着:“我天恩侯府卢氏族人中,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寡廉鲜耻,一门心思攀附富贵的混账东西?” ‘寡廉鲜耻、攀附富贵’? 卢仚心头一口恶气直冲了上来,额头正中一条青筋凸起,‘砰砰砰’的急速跳动着。 “伯母,您这话,从何说起?”卢仚的声音也逐渐提高,厉声呵斥道:“我和白家小姐,的确有婚约在身,但是这婚约,却是我祖父留下,那时候,不要说我,就连我父亲都还没有出生,卢仚又如何的‘寡廉鲜耻’,如何的‘攀附富贵’?” 胡夫人语塞。 她虽然是天恩侯府主母,国朝的超品侯夫人。 但是她出身小商人家庭,从小就没读过书的,甚至连字都不认得几个。 在侯府,仗着主母的身份作威作福,她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是要她说道理,要她和人正面驳斥,她就没这能耐了。 白邛冷哼了一声,把玩着手中茶盏盖,依旧不说一句话。 白露轻叹了一口气,双手紧扣放在膝盖上,红唇微动,开口了。 第三章 反杀 “真憋屈!” 卢仚笑,然后挺直了腰身。 胡夫人的话,让卢仚心中暗生怒意。 跨过年,他就年满十六,十六年来,卢仚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将腰身挺直。 这感觉,就好像皑皑白雪下,一座山峰突然耸立。 一股莫名的精气神直冲云霄。 强烈的男子气息从卢仚身上升腾扩散,整个会客厅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几分。 白露被这股气势一冲,‘唰’的面皮微红,眸子里骤然就冒出了一层层水波。 白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白露回过神来,收敛了眸子里的水意,俏生生的向卢仚行了一礼:“卢公子,还请听为霜好生分说。” 白露身后,胡夫人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会客大厅外有动静,七八个高有八尺开外,生得膘肥体壮的悍妇已经聚集在了门口。 好几个悍妇手中拎着胳膊粗细的枣木杠子,只待胡夫人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冲进来,将卢仚拖出去好生毒打。 这群悍妇,在天恩侯府也是凶名远扬。 最近七八年,被她们打坏胳膊腿,打坏了腰身的卢氏族人,最少也有三五十人了。 胡夫人在天恩侯府的‘赫赫威名’,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对儿寒泉般的眸子静静的盯着白露:“白露白为霜,‘蒹葭(jian’jia)苍苍,白露为霜’,嘿,好名字。看在这名字份上,你说,我听!” 此刻,卢仚身上的精气神显然不对劲。 一如宝剑发硎,剑锋迸溅的寒光刺伤了眼眸,刺痛了心。 很莫名的,胡夫人和白邛心头都一抽,莫名的忐忑让他们下意识的扭了扭身体。 白露距离卢仚最近,一门心思都被卢仚骤然飙升的颜值吸引,反而没能察觉到这惊世颜值下隐藏的别的东西。 反而是她听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两句,莫名的眼睛锃亮。 “卢公子,跨过年,你就年满十六。” 白露目光深深的盯着卢仚,尤其是那微微勾起一缕冷笑,红润水华的嘴唇。 “是。”卢仚额头青筋收敛,他挺直了腰身,语气不复之前的激烈和恼怒,反而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吃饱喝足的‘兔狲’那样的慵懒和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他骨子里散发出的那股子神采,却好似站在极高的可手摘星辰的高楼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白露,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按大胤律,男子年满十六,女子年满十三,当婚配。” 白露轻叹了一声:“为霜比卢公子,仅仅小了三个月,按大胤民俗,为霜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 轻轻摇头,白露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卢仚的面皮抽了抽。 未满十六岁的‘老姑娘’,这个措辞,可圈可点。 啧!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可就变成了——卢仚不成器,耽搁了人家好姑娘! 这话,真是绝了。 “为霜也知晓,君子之约,一诺千金。祖父既然将为霜许给了卢公子,就得认命。为霜这些年,都在期盼着,某日卢公子能够风风光光的,将为霜迎娶回家。” “为此,为霜耐心等候,等候公子能够学有所成,能够名动一方。” “为霜无数次的幻想未来夫君是何等模样。” “为霜不求他出身豪门,不求他锦衣玉食、大富大贵,但是为霜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也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起码能让我看到一点盼头!” “我想,天下女人,都能认可我的想法,望夫成龙,这等心思无可厚非。” 白露深沉的,略显贪婪的冲着卢仚的面庞看了又看! 卢仚微笑点头,代表自己非常赞同她的想法。 白露就微微一笑,露出了几颗亮晶晶的白牙。 “可是!” 白露一番‘深情表白’后,语气骤然一转。 卢仚轻笑:“可是,我不争气,是吧,在族学中,也学得这么乱七八糟的,连续四年族学年底考评都是下下,完全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白露轻叹,摇头。 她背着手,大有须眉丈夫气度的,在会客大厅里来回走了两步。 “不怕卢公子见笑,为霜这几年,也略读了一些书。” 白露站定,向卢仚矜持的微笑。 旁边胡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重重的放下茶盏。 “你这个没福分的破落种子,人家白小姐,如今可是镐京龙凤榜在榜的风流人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是挑尖的人才。” “镐京一季度一次的‘采薇评’,你听说过罢?” “镐京文教各宗,最有名的十八位大贤,每个季度对镐京城最出色的年轻人加以评点。” “白小姐,已经连续两年,在采薇评上名列前茅!” “有理宗大贤评点,白小姐若是男儿身,她堪为‘国之栋梁’,‘治世贤臣’!” “啧啧,瞧瞧,瞧瞧,人家这是仙露明珠般的人物,这等才学,这等人才,尤其是这容貌,唉哟,真是画里面跑出来的仙女儿。” “啧啧,在镐京城里,多少世家公子、风流才子把白小姐当神仙供着?” “你也不洗洗脸,看看自己这张蛤蟆疙瘩皮!” 卢仚的脸抽了抽。 他的脸,蛤蟆疙瘩皮?这是从何说起? “总之,总之,你就是配不上人家!”胡夫人实在是没读过书,她找不到更好的话夸奖白露,也找不到更好的话贬低卢仚。 她很粗暴的做了个总结,用力的拍打着椅子扶手。 “总之,就是你配不上人家。” “你在卢氏族学那边的臭名,我也是听说过的,偌大的族学,没人比你更丢人现眼的。” 第四章 一诺千金 白邛、白露略显狼狈的仓促告辞。 父女两在天恩侯府门前,上了一架装饰精美的四轮马车。 在几个骑马家丁的簇拥下,马车顺着天恩侯府门前的天恩街走了数十丈路,白邛突然从座位上跳起,狠狠一脚踹在了车厢壁上。 “猖狂,放肆,腌臜小狗,他怎敢,他怎敢?” “一诺千金?一诺千金?” “小狗,你也不怕撑死!” 白邛愤怒地低声嘶吼,面孔扭曲,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跳了出来:“好,好,好,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得很!” 白露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她双手扭着一条丝绸手绢,目光迷离的轻声感慨着:“父亲,真个说起来,他的人才,学问,也是极好的。” 幽幽叹了一口气,白露喃喃道:“要不是,卢家阿爷战殁,卢家叔叔又是个不靠谱的,他的家境衰败得快了些,倒也……哎!” 白邛阴沉着脸,坐回了座位上。 他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讥诮的冷笑了一声:“人才,学问,这些东西,有用么?有用么?当今大胤,论的是家世,是出身。” “若是他祖父还在,或者他父亲顶了他祖父羽林中郎的职司。啧!” “奈何现在,莱国公府那边,他是指望不上的。” “他祖父活着的时候,在莱国公府那边,是有情份的。可是天恩侯崛起,他这一房随着天恩侯,和莱国公府那边是分家别过了。” “天恩侯府这边,你指望那恨不得将家当都搬回娘家的胡氏,能将侯府的资源,用在他一个旁系身上?” “没有家族撑腰,你就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辛辛苦苦去科举取士,考上个秀才、博才,又如何?远不如世家门阀举一个孝廉,直接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那卢仚小儿,非你良配。” 白邛收敛怒火,看着自己生得俏丽精神的女儿,得意洋洋的笑道:“这些年,老爷子和你的叔伯们,绞尽脑汁为你蓄势、养望、积累名声,求的是什么?” “你未来,就算不能做一个王妃,怎么也要配一个钟鸣鼎食千年世家的嫡子罢?” 白露绞着手绢,俏脸突然一阵晕红。 白邛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比如说,和你交好的朱世子,就是极好的。” 白邛笑得很开心。 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还是白家三代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卖一个好价钱的! 白露的脸蛋,就越发的红润,娇羞无比的朝着自己父亲娇嗔了一声。 她用力的跺了跺脚,又犹犹豫豫的问白邛:“可是,父亲,既然他不松口,又有那天恩侯夫人撑腰,这婚书在他手中,毕竟是极大的,极大的,隐患。” 说到‘隐患’二字,白露的小脸泛白,银牙紧咬嘴唇,双手用力揪着手绢,差点将那手绢撕成了两片。 “咱家如今,清名享誉朝堂。不说祖父、父亲和各位叔伯,就说女儿我如今的名声,更是丝毫玷污不得的!” 白露很是担忧的看着白邛。 卢仚捏着那婚书,白露就有‘货卖二家’的嫌疑,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可是极大的污点。那些世家豪门,谁会容忍一个有污名的女子进门? 白邛一甩长袍衣摆,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了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架势。 “乖女放心,你的婚事,就是白家的前程,是你祖父,你爹我,你那些叔伯的前程。” “你嫁得良人,就是我白家从书香清贵、官宦之家向世家豪门迈出的,坚实的第一步!” “那卢家小儿既然不识趣,也就怪不得,我们不讲究两家这些年的交情了。” 白邛撇了撇嘴,很轻蔑的冷冷一笑,宛如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一般,轻轻的一挥手:“区区黄口小儿,弹指间灰飞烟灭,不过如此。” 微微顿了顿,白邛眯起了眼睛,冷然道:“就是今晚,你且看着。” 马车快速远去,车厢里最终还是传来了白邛的一声叹息。 “只是,今晚的安排,毕竟是落了下乘,难免会有些风险,留下一些手尾。” “可恨那小子,你爹我费了人情,托了卢俊在族学那等打压、刁难,坏他在卢氏宗族的名声,就是为了给咱家的退婚,求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毕竟,他出身泾阳卢氏哪!没正当的借口,哪怕是一个庶出的族人,也不好欺负的。” “万万没想到啊,这没见识的小狗,‘一诺千金’这等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天恩侯府,会客大厅。 胡夫人无比殷切的看着卢仚,刚刚阴沉沉的僵尸脸,此刻堆满了灿烂的笑容,越发显得艳若桃李,堪比青春少女一般可爱。 卢仚端端正正的坐在刚才白邛的座位上,端着一盏新茶,一本正经的看着胡夫人。 “君子一诺千金,这是万万没有虚言的。” “他白家要悔婚,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我卢仚家世衰落,现在就是一个破落小子,我配不上他们家姑娘,这是事实。” “自家不争气,被人悔婚,这事,我认。” 第五章 碰瓷 当天,傍晚。 安乐坊,西边靠运河,一座气派的七层高楼巍然矗立。 天色昏暗,高楼上下点起了数百个硕大的红灯笼,照得古棕色的楼体一片敞亮,一丈多长的金字招牌上,‘醉仙居’三个鎏金大字隔着老远都清晰可见。 楼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酒香肉香随风飘出几里地。 醉仙居七楼,卢氏族学的谢师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伴随着清脆的云板声,卢氏族学学正卢俊正引吭高歌,一曲温柔婉转的《眼儿媚》被他唱得媚柔入骨,真有几分青楼头牌花魁姑娘的风韵。 一如之前嘉佑十五、嘉佑十六、嘉佑十七那三年。 族学年底的谢师宴刚到高潮,卢仚就借口不胜酒力,提前退场。 长发简单在脑后扎了个长马尾,穿着一件宽宽松松青布对襟大棉褂子,略显一点寒酸的卢仚走出了醉仙居,站在门前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彤云密布、鹅毛大雪不断飘落的天空。 “果然是你!果然是为了这件破事!”卢仚轻声冷笑:“即是如此,今年就,摔断双腿罢!三腿齐折,还是太残忍了些。啧,我怎么就这么心善呢?” 方才,在谢师宴上,卢仚向学正卢俊敬酒时,刻意提起了白邛的名字。 在那一瞬间,卢俊的眼神一片慌乱。 卢仚就明白,这几年,在族学里卢俊对自己的故意刁难、打压,故意败坏自己在卢氏宗族中的名声,甚至让自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臭名广为人知,果然是和白邛,或者说和白家人有关。 既然如此,人家使得出这种阴私手段,卢仚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双手揣在袖子里,轻轻的哼着不正经的小调,卢仚在迎宾小二的殷勤招呼声中,走下了台阶,踏着积雪,向着北面的天恩侯府方向走去。 顶着大风大雪,卢仚顺着大街缓步前行,身躯挺拔如磊落青竹,神态从容如经霜老松,丝毫不显狼狈,倒好像是踏春郊游一般风轻云淡。 若是有人凑近了看,就能发现,那大风卷起的寒雪,没有一片能落在卢仚的身上。 片片大雪,稍稍靠近卢仚的身体,就打着旋儿往一旁滑落,卢仚的大棉褂子干干净净,不见丝毫的水迹、雪痕。 大街对面,醉仙居的斜对过,同样是一座七层高楼。 这楼通体青色,同样挂着数百盏灯笼,只是灯笼是暧昧的粉红色。 高楼的匾额上,同样有三个鎏金大字‘琼花阁’。 这是安乐坊排名第一的青楼,在镐京城内,也名列‘三十六名楼’的前列,平日里,安乐坊的达官贵人们,多喜欢在这里饮酒‘赏花’、欢畅一宿。 琼花阁的顶楼,一间陈设极雅致的雅间中,白邛和一名身着浅红色长袍,腰间扎着犀角带,头戴五梁纱翼冠,脚踏一寸厚白底官靴的中年男子把酒言欢。 雅间湘妃竹制成的百叶帘拉起,透过亮晶晶的水晶窗,外面大街上的动静一览无遗。 面皮酡红,微有几分酒意的白邛端着酒杯,透过窗子,龇牙咧嘴的笑着,目光凶狠的盯着大街上缓步而行的卢仚。 ‘吱’的喝了一口老酒,白邛盯着对坐的中年男子笑道:“年兄,这件事,就多多有劳了。” 中年男子轻轻一摆手,淡然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坦白的说,若他是卢氏嫡系,还真不好动他。泾阳卢氏,何等庞然大物?” 白邛就笑了:“他不过是个破落户小子!虽然姓卢,但是泾阳卢氏族人有数十万人哪!” 中年男子放下酒杯,淡然道:“毕竟是姓卢的。天恩侯,又是个正当宠且不讲理的人。” 白邛给自己和中年男子满上了一杯酒,轻笑道:“所以,年兄的两个侄儿,且放心,明年国子监春考,定然是名列甲等,拿下那留院名额的。” 中年男子就叹了一口气,端起了酒杯:“总之是为了自家子侄的前途,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辈子操劳,求个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些晚辈么?为霜侄女,可不能让这等贪婪、猖獗、无才无德的腌臜小子给祸害了。” 白邛用力点头:“年兄所言,极妥当!呃,您安排的人呢?” 卢仚正顺着大街不紧不慢的走着,前方一条横街的路口,一条人影突然冲了出来。可能是路滑,又或许是风雪迷了眼,这人影‘唉哟’一声,横着膀子就朝着卢仚胸口撞了上来。 这人刚刚从街口冲出来,卢仚就注意到了他。 人影踉跄着冲向自己,卢仚就好像纸片糊成的纸人一样,轻飘飘没有丝毫重量的,顺着一道当面吹来的寒风,脚不沾地的向后倒退了七八尺远。 人影没能撞到卢仚,他脚下打滑,重重的拍在了地上。 一个白色的细麻布包裹从人影手中飞出,‘啪’的一下摔在了卢仚的脚下。 那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瘦削,还算清秀,但是双眼‘咕噜噜’乱转,透着一股子奸猾劲儿的脸蛋来。 “救命啊,打死人了!” “唉哟,我的宝贝,我祖传的,市值上千贯的眉州官窑白瓷螭龙钮梅瓶啊!” 那人的声音极其凄厉,好似被打断了尾巴的野狼在嘶声惨嚎。 卢仚瞪大眼睛,无比警醒的盯着那人。 四周行人齐声大哗,好些人纷纷转过身看了过来,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快过年了,大街两侧的酒楼、青楼、店铺、客栈等,点了大量的灯笼。 第六章 邪异 外面的大街很快回复了平静。 毕竟是安乐坊,多富贵之人,一件小小的当街斗殴案件,那巡坊御史和巡街武侯们,不敢让这样的小事惊扰了往来贵人。 苦主被带走了,十几个人证被带走了。 十几个武侯带着一群编外的‘地里鬼’,散去了大街小巷,装模作样的缉捕刚才逃逸的嫌犯。 而嫌犯,此刻已经回到了醉仙居。 醉仙居的后院,一颗掉光了叶子的大梧桐树后面,卢仚披散长发,裹着一件白色斗篷,脸上戴着一张光溜溜的白板面具,犹如一条幽灵,静静的站在树下。 刚刚大街上的纷扰,没能惊动醉仙居里的客人。 尤其是顶楼卢氏族学的那些先生、学生们,依旧热热闹闹的,隐隐还能听到卢俊在引吭高歌,他正在唱《卸罗袍》! 这首曲子,大致描述的是‘朝堂有奸人’,‘君子怀才不遇、被逼挂印弃官’的故事。 “这曲子,蛮符合他的心境。”卢仚轻笑。 卢俊当年也是莱国公府‘举孝廉’推上去的族中精英,曾经做过一方大员的。 奈何他在任上,公库钱粮出了大纰漏,一番牵扯下来,他最终被逼辞官退休。 如今,他只能在卢氏族学厮混。 曾经威风八面的牧民主官,如今却成了一个每个月干领一份钱粮的教书先生。 “也是曾经体面过的人。”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喃喃道:“白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顾师生情分,不顾自身体面,在族学中欺凌一个孤苦无依的本家学生呢?” 卢仚身后,一个低沉浑厚,犹如猛虎喘息的声音响起:“仚哥,刚刚他已经如厕三次。但是今年,他每次如厕,都有两个小厮贴身搀扶着。再想让他摔跤,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卢仚用力摇头,头上发丝在寒风中狂舞。 “前三年,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所以他断腿,都是摔啊、滑啊、失足啊,尽是意外。” “今年不同了,我想要让他的腿,断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等他们下来,让人正面冲撞,当众打断他的两条腿。声音大一点对周边人说,是因为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所以才惹来这顿打。” 那低沉的声音好奇的问卢仚:“要不要讲明是什么亏心事?” 卢仚头也不回的往身后踹了一脚:“夯货,说这么明白干什么?就是要说得含含糊糊、晦涩不明,让其他人去揣测嘛。” “他做了亏心事,可以是半夜爬寡妇墙头,或者小巷子里侵扰未成年,又或者勾搭有夫之妇,甚至是勾搭有妇之夫,随便让人家去揣测嘛。” “他坏了我四年名声,总要一报还一报。” 面具下,卢仚笑得很灿烂。 藏在卢仚身后阴影中的那人就‘呼呼呼’的笑了几声,隐隐可见一条极其魁梧的身影,犹如一座小山一样,极力的缩在墙角下。 风一阵阵吹过。 醉仙居里面,酒香、肉香随风飘扬。 七层楼里,每一层楼阁中,都点了大量的炭火盆。 寒风吹过醉仙居,飘到后院的时候,寒风都有点燥热了。 卢仚和身后的人静静的站在黑暗角落里,静静的吹着风。 猛不丁的,当面吹来的风中,一抹极轻、极淡,但是阴寒刺骨的气息幽幽的侵了过来。 隐隐的,卢仚听到了一声凄婉入骨的笑声。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猛地抬起头朝着醉仙居望了一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抹流风一般淡淡的青气凭空而生。 ‘呼’! 卢仚身边一道小小的旋风平地而起,卷起了片片积雪。 卢仚身后庞大的身影同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急促的咕哝道:“仚哥,不对劲,我心口汗毛发炸,我十岁的时候,跟着阿爸去狩猎,碰到那头山魈王,才有这感觉。” “那一次,阿爸带去的族人死了一百多人!” “撤!”卢仚用力一挥手:“今天,算他命好。过些天再计较。” 卢仚快步向醉仙居后门一溜烟窜去。 隐隐听到卢仚在嘟囔:“反正腿长在他身上,跑不了。” 他身后高过一丈的魁伟身影,亦步亦趋的,同样落地无声的紧跟在他身后。 院子的各处角落里,别有七八条人影窜了出来,一溜烟的跟上,悄无声息的开了后门,窜进了醉仙居后面的小巷中。 风吹过,刚刚卢仚藏身的大树后方,一个婉转哀凉的女子声音幽幽响起。 “相公,我们……嗯?” 挂在醉仙楼高处的几盏红灯笼摇晃着,黯淡的灯光照进了后院。 大树下方,一抹红色的绣花鞋一闪而过。 那柔媚入骨的声音幽幽叹息着:“走了一个相公,还有这么多相公。认真挑,慢慢挑。相公,我们配对耍子来?” 卢仚裹着白色大斗篷,披散着长发,头上戴了一顶暖帽,遮挡住了大半张面颊,从醉仙居后方绕了出来,回到了刚才有人碰瓷他的大街上。 第七章 婚事 嘉佑十九年,大年初七。 从年前谢师宴后,风平浪静,卢仚心里担忧的一些事情,都无发生。 雨露胡同最西端,小院。 东边天际刚显出一抹鱼肚白,卢仚小院东边竹丛里,翠蛇探出头来,朝着东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了一缕轻灵飘逸的青气。 院子北面水坑中,鳄龟老黑也伸出头来,朝着东边天空深深吸气,良久之后,喷出了一抹氤氲粘稠的黑气。 西面窝棚中,胖嘟嘟的兔狲一脸严肃的朝着东方张开了小嘴,深吸了一口气后,从鼻孔里喷出了一缕寒气森森的白光。 南边屋檐下,鸟笼中。 通体火红的大鹦鹉张开翅膀,浑身羽毛竖起,同样朝着东边深深吐纳。 一丝丝热力四溢的红色火光从大鹦鹉的羽片下飞出,静静的融入了小院的空气中。 院子中间,膘肥体壮的大黄狗也是依法施为。 一团厚重的,比翠蛇、鳄龟、兔狲、鹦鹉的气息都要强大、浓厚的黄气,冉冉从大黄狗的鼻孔里吐出,融合了其他四色气息,化为一道五色流风,‘嗤嗤’有声的注入了院子里的水井。 水井里清澈见底,大冬天都没有一片薄冰的井水翻滚了九次,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带着淡淡光华腾空而起,缓缓漾出了井口,在小院中载波载浮,随风流转。 大黄狗为首,翠蛇、鳄龟、兔狲、鹦鹉同时深吸气。 蕴藏了浓郁生机,更有一丝稀薄灵机隐藏的水汽就被五只灵物分享。 它们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次喷出了五色烟气融入了小院各处。 一番施为后,大鹦鹉放下翅膀,用力的摇晃着身体,伸直了脖子,犹如一只敬职敬业的大公鸡,扯着嗓子‘咯咯呜’的叫嚷了起来。 大鹦鹉一叫,雨露胡同内,各家各户养的鸡纷纷随着它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小院北面正屋中,卧室内,盘坐在云床上的卢仚缓缓睁开眼睛。 一抹青光一闪而过,卢仚双手结印,从眉心一路缓缓放至丹田。 空气中,淡淡的五色流光涌出,被卢仚悠长的呼吸纳入身体。他熟铜色的皮肤犹如水波一样蠕动着,体内不断发出筋腱弹动的‘嗡嗡’声,也有骨头关节撞击的‘叮咚’声响起。 若是有莱国公府的家将在场,定然会被卢仚体内传出的响动吓呆。 跨过年,刚满十六的卢仚,筋腱震荡如八牛床弩,骨骼轰鸣如玉磬金钟,这是武道培元到了巅峰圆满的征兆。 放在大胤武朝尚未‘文恬武嬉’,满朝上下还一心精进、国势强盛的年月,十六岁的培元境圆满,放在大胤武朝各家权贵府邸中,那也是极有天赋,值得花大力气培养的天才子弟。 而现如今的大胤武朝,就算是在那些开国武勋豪门大族中,二十岁以下的培元境圆满,已经是凤毛麟角,罕见至极了。 筋腱震荡,骨骼轰鸣。 卢仚身上的异象还在持续。 他双手结印按在丹田,呼吸变得绵绵泊泊悠长无比。 在他脑海中,一缕灵光裹着一副画卷,正不断闪烁。 朦胧虚幻的画卷中,可见亿万黯淡的星光若隐若现。 点点星光中心位置,隐隐可见一三目神人凌空而立,他脚踏一尊金牙玉象,身边萦绕着地水火风诸般异象,仰面看天,目光所及之处,虚空扭曲崩塌,一副世界崩坏的恐怖场面。 神人双手持龙。 左手一条青龙朦胧虚幻,好似无数条流风凝成。 右手一条白龙水光盈盈,好似无数道泉水汇聚。 青龙、白龙在神人手中扭动挣扎,偶尔两条巨龙撞击在一起,就有无数条电光迸溅,更有恐怖雷声响起。 随着卢仚的呼吸声。 一缕缕极淡极淡的神魂灵光不断从半透明的神人体内流出。 神魂灵光逐渐在脑海中凝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莲子状虚影。 神魂灵光不断涌出,三目神人身上黯淡的神光也彻底熄灭,神人的身体、脚下的金牙玉象、手中的两条巨龙,还有身边的地水火风诸般虚影,全都变得朦胧虚幻,一如远处的漫天星光。 莲子状虚影逐渐凝实。 卢仚轻喝一声,莲子状虚影内一滴若真若幻的水滴光影滴落,顷刻间融入卢仚全身。 卢仚体内的筋腱震荡、骨骼轰鸣声越发清脆、有力,点点灵光不断融入他全身的经络、窍穴,将一条条经络、窍穴滋养得异常强壮、无比柔韧,不断泛出一道道柔和的光润。 吐出一口长气,震得满屋子的家具‘哗啦啦’直晃,卢仚终于结束了一夜的功课,麻利的站起身来,忙不迭的裹上青色缎子面的丝绵大褂,屁颠屁颠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来了,来了,各位大爷,早餐马上到!” “哎,你们这群砍脑壳的要债鬼,马上好,马上好。” 卢仚笑呵呵的,忙碌着伺候院子里的几位大爷,将它们伺候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 六年前,卢仚第一次,也是这辈子仅有的一次去白家登门拜访,被白长空一番‘殷殷教诲’并‘礼送出’家门后,又羞又怒又怕的卢仚在回家路上,受了风寒。 一夜高烧,卢仚几乎病死。 第八章 扬名 安顿好了几位大爷,卢仚带着大黄狗出了门,反手带上了院门,也没有上锁。 出了小院,向右拐,几步路的功夫,就是雨露胡同的西街口。 这里建了一堵石墙,装了一扇铁门,白天黑夜,都有人看守。 出了铁门,是一个小小的市集。 小酒铺,小饭庄,柴米油盐酱醋茶,诸般物件在这数亩地大小的市集中都能找到。更有各种小摊小贩在路边占道经营,为雨露胡同里的住户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向西顺着一条石板大街走过小市集,前方豁然开朗。 石板铺成的小广场视野开阔,面前就是几条城内运河交汇之处,白茫茫的冰面泛着光,天地一片亮堂堂。 安乐坊一号码头就在这里,几条石栈桥伸进城内运河能有一里多,往日里大小货船云集在此,为安乐坊提供各色所需货物。 寒冬季节,运河冰封,一架架雪橇被雪地犬拖拽着,依旧在运河上往来如飞。 长长的栈桥边,一架架雪橇靠上栈桥,穿着短袖、光着小腿的力夫们喊着号子,正从雪橇上搬下一口口货箱,各种货物在栈桥上、在码头上堆得好似小山一般。 卢仚走到了码头边临河处,来到一个小摊贩旁。 一架四轮小车,一口炭炉子,一个大油锅,旁边是一托盘白中泛青的豆腐块,油锅中一块块豆腐正在沸油中翻滚,被炸得金黄金黄。 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子极其刺鼻的香臭味,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一旁,咬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油锅。 一个身高八尺开外,体型魁梧的大汉拎着一双两尺长的木筷子,吹着口哨,麻利的翻动着油锅中的豆腐块。 他不时夹起一块炸好的豆腐,也不怕烫,沾点小碟子里的辣椒酱,就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吃得不亦乐乎,馋得几个小孩子直流口水。 这是个臭豆腐摊。 这种闻起来恶臭,吃起来香美无比的玩意儿,早些年在镐京是没有的。 也就是四五年前吧,这臭豆腐摊一夜之间冒头,然后以瘟疫泛滥之势,迅速传遍了镐京城的数百个坊市,大街小巷中都有了这股子诱人的臭气飘荡。 不要说市井百姓,甚至一些文人墨客饮酒清谈之时,桌子上也少不了一份沾了各种蘸酱的臭豆腐。 小车旁,放了几张小方桌,十几张小凳子,一大早的,也没什么生意,座位上都空荡荡的。 卢仚抖了抖大褂,随意选了张凳子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了几枚铜板,一枚一枚的拍在了方桌上:“老虎,老样子,两份臭豆腐,啧,重辣哈!” 斜眼看了看忙不迭应声的魁梧汉子,卢仚朝着他指了指:“生意没开张,你又自己开吃,啧,你这样,也不怕折了本钱?” 魁梧大汉‘咔咔’笑着,他向卢仚欠了欠身,从小车下面取出了一个粗瓷碟子,从油锅里夹起了一块一块金黄的豆腐块,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了碟子里,又取了一份猩红的重辣油辣椒,轻轻放在了卢仚的面前。 大手一抹,将卢仚放下的铜钱纳入手中,魁梧大汉低声笑道:“咱吃得香,客人们见了胃口大开,不是能多吃几块么?” 卢仚从方桌上的筷子筒里抓出两只筷子,朝着魁梧大汉指点着直笑:“一大早的,你摊位上鬼都没一个,见鬼的客人胃口大开哦!” 大汉顺势一屁股坐在了卢仚身边,反手从小车里掏出了一个陶瓷酒瓶,重重的杵在了卢仚面前,又取了个粗瓷酒碗,给卢仚倒了一碗老黄酒。 “耶,耶,要说见鬼,还真可能……见鬼了!”大汉凑到了卢仚身边,一脸诡秘的朝着他挤了挤眼睛。 卢仚夹起了一块臭豆腐,蘸了点辣椒油,朝大汉挑了挑眉头,压低了声音:“这话怎么说?” “啧!”大汉向那几个站在一旁的孩童看了眼,突然做了个凶狠的鬼脸。 几个孩童大叫一声,吓得转身就跑。 大汉怪笑几声,端正了表情,压低了声音:“仚哥,去年腊月二十,那档子事情,兄弟们这些天都在尽力打听。但是无论是坊令衙门,还是白家,一点风声都没漏。” “不过,两家都请了‘长生堂’的老先生上门治病,俺的一个表弟,正好在长生堂做学徒,也正好是他拿了老先生的药方子,给那两家人抓的药。” “药方子,不对。” “那方子里,用了几倍量的人参、灵芝、首乌等大补元气的好药,换成正常人这么一副药灌下去,早就被药力烧死了。” “但是这药,安乐坊令和白邛,是真的喝下了。” “俺的表弟还说,他偷听老先生和几个老大夫会诊,说——‘症状诡异,非寻常所能为’!” “症状诡异。” 卢仚大口咽下臭豆腐,沉声道:“我亲眼看到白邛的伤口,色泽青黑,深陷血肉一厘深。且,白邛精气匮竭,好似被抽空了一般。” “这种手段,要说诡异,倒还真诡异。” “白邛如此,贺钧如此,倒也可以说明,从腊月二十到今天,为何风平浪静,没人找我的后账。伤得都动弹不得了,哪里还有心情害人?” 第九章 谋划 卢仚和卢安开始就臭豆腐的口味,重辣、中辣、微辣、麻辣、香辣、酸辣的各色调配进行热情的讨论。 油锅里一块块臭豆腐炸得‘吱吱’响,大汉忙碌着,咧开嘴笑得极欢畅。 “仚哥儿,我就说过,肯定是你族学的那些先生瞎了眼,你这般聪明的人,几本破烂书,怎么会读不进呢?” 听到卢仚被国子监的博士们赞扬,大汉比自己捡了个金元宝还要快活。 他一开心,就给卢安额外炸了三份臭豆腐做赠品。 卢安乐得眉开眼笑。 卢仚就站在一旁,斜着眼看着大汉,一副看二呆子、败家子的模样。 与此同时,民安坊西北角,莱国公府,东街。 和天恩侯府的雨露胡同一样,莱国公府的东街,整条大街,居住的都是卢氏各房族人。 其中距离卢氏族学最近的一栋两进的院落,正北面正房中,额头上扎着一条白巾,左右太阳穴上贴了狗皮药膏,身体哆嗦着裹在棉被里的卢俊,正恼火的看着坐在床边的探望者。 白家第二代九兄弟的老大,白阆,面色冷肃的望着脸色憔悴的卢俊。 他手指敲击着床头柜,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事,就这样了。卢兄多担待,这个恶名,暂且请你背负些时日!” 卢俊的脸一黑:“有眼无珠,误人子弟的恶名,在下担待不起!” 他恼火道:“五年前,是白邛白大人请我,在族学中对卢仚‘多多关照’,如今,却又要我背负一切污名,我,我,我……” 白阆冷哼了一声:“半年,最多半年,当年卢兄在任上的钱粮亏空,那些经手人,定然被查得水落石出,保证还卢兄一个清白,让卢兄风风光光的官复原职!” 卢俊的脸顿时一白,他狐疑看着白阆:“这事,当年莱国公府可都没力量帮我查明!你?” 白阆淡然一笑,轻轻一挥手:“莱国公府的确是世家豪门,但是当今大胤,时代变了,武勋世家,过气了,如今说话有力量的,是我文教弟子。莱国公府权势再大,查不清你钱粮亏空的案子。” 口风一转,白阆悠然道:“但是我家老爷子要帮你,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无数门生弟子为此奔波出力,些许污吏沆瀣一气、上下其手,架空了上官牟取私利,查明这等小事,不过反掌之易。” 卢俊抿了抿嘴:“我能官复原职?” 白阆微微一笑:“不过区区小事。” 卢俊面皮一阵发红,他挣扎着直起了身体,咬牙道:“如此,我就背了这个恶名,承认我一时老眼昏花,耽搁了卢仚这个俊彦之才。” 白阆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卢氏族学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一时走眼,于卢兄你清誉并无太大伤损。” 手指重重的在床头柜上敲了敲,白阆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拇指大小的小金稞子,轻轻放在了柜面上。 “好生养病,卢兄正当盛年,未来前程,自然是光明无限的。” 微微犹豫了一下,白阆低下头,凑到了卢俊身边,压低了声音,一脸好奇的问他:“我家兄弟,和卢兄一般,也是病了好些天。噫,我家兄弟那天,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昏厥倒地,贺坊令也是如此。卢兄您可看清了伤你之人?” 卢俊略显红润的面皮,顿时又是一片惨白,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又一下。 他歪过头,冷眼看着白阆,幽幽道:“白大爷,这事,您若是好奇,不如去找‘守宫监’仔细打听?实话实说,在下那天,也真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身体一寒,回来就病倒了。” “后来,是守宫监上门询问的此事,毕竟,贺坊令也重伤卧床嘛。”卢俊幽幽道:“您想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偌大的镐京城,怕是只有他们能回答你了。” 白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副穿着新鞋,出门就踩到牛屎的表情。 与此同时,莱国公府,当代莱国公卢昱的小书房。 陈设极古朴厚重,不见丝毫奢靡浮华之气的小书房中,保养得极好,年过四十依旧细皮嫩肉,圆团团一张脸极有富贵之气,身穿淡青色水月道袍,颇有‘闲人’雅韵的卢昱,正和白长空谈笑风生,口口声声以‘学生’自居。 泾阳卢氏,大胤的顶级门阀。 莱国公一脉,大胤的开国武勋豪门,用亿万颗血淋淋的头颅,铸起了如今莱国公府的朱门紫袍、钟鸣鼎食。 曾经的莱国公嫡系一脉,也都是气吞山河、横行八方的武道强者,以肉身之力摧城拔寨、劈山断流,不过是寻常之事。 但是时移世易,如今的天下,文教崛起,武道凋零。 伴随着武道凋零,随之而来的,是大胤传统门阀世家的势力收缩,权力衰减。 现今的莱国公府,只有几个家将头子,还有着拓脉十二重以上的实力。 而三代以前开始,当家的莱国公和下面的诸位老爷们,就已经醉心文道,一心一意的钻研诗词歌赋,俨然将自己以‘文人雅士’自居! 到了卢昱这一代,卢昱和他的几个兄弟,竟然是连家传的武道秘学全都放下了,连稍神骏点的战马都无法骑乘,半石的软弓也无法拉开,已然是一个纯粹的‘文教弟子’,真真正正的‘读书人’! 而白长空,身为国子监副山长,就是镐京城内文教大贤中绝顶的人物! 白长空亲自登门拜访,卢昱自然觉得‘蓬荜生辉’,用尽力量殷勤款待。 “学生是真真正正,在白师座下攻读过的。” 第十章 全方位逼婚 卢安拎着臭豆腐,屁颠屁颠的回家去了。 卢仚背着手,带着大黄狗,在码头附近的小摊小贩间溜达着。 他买了两根冻萝卜,两条酸白菜,一小堆冻梨,又在一个馄饨摊吃了两碗红油馄饨,给大黄狗买了两个牛肉饼,自己也打包了十个,这才拎着东西,心满意足的回家。 他在外闲逛的功夫,有一个力夫扛着一捆干柴,进了雨露胡同,推开了他的小院门。 圆滚滚的兔狲斜着眼,很是凶恶的盯了一眼这力夫,见到是熟人,它懒懒的‘哈’了一声,四脚朝天的躺在窝棚门口,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力夫将干柴放进了小院的柴房,又将一小袋金黄的小米放进了厨房的米缸,将两条风干的山羊腿挂在了南边屋檐下的鸟笼旁,又自行走了出去。 力夫刚走没多一会儿,卢仚就拎着东西,迈着四方步回到家里。 他看了看屋檐下的两条山羊腿,笑着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径直到了厨房,顺手在那一袋小米里掏了一把。 一个小小的,用极薄、极柔韧的竹纸制成的小卷轴,就到了卢仚手中。 刚刚炸臭豆腐的阿虎,他得来的消息,只是安乐坊和周边几个坊市的。 而刚才送东西来的大汉,则是按照卢仚订的规矩,每七天一次,送整个镐京数百个坊市的街头巷尾收集到的消息,整理汇总后,再专人专线送过来。 站在鸟笼下面,展开卷轴,上面尽是蝇头大小的工整字迹。 其上有注明,大年初二开始,镐京太学管辖的各坊官学、各街公塾的先生当中,开始有人传颂卢仚这几年在族学中写过的诗篇。 什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什么‘春眠不觉晓’,什么‘欲穷千里目’等等,都受到了这些官学、公塾先生的一致好评。 又有国子监周边的几个大书商府邸传来的消息,卢仚前两年在族学练字的底稿,他用‘魏碑’字体抄录的大胤本朝几位大贤的文章,已经被那些大书商接收。 如今那些大书商正在秘密雕版,准备将卢仚的练手之作印刷为‘字帖’,公开的贩售。 还有,镐京城的很多坊市,在那些酒馆、青楼中,一些中下层的读书人圈子里,卢仚的名字在过年后短短几天时间内,已经开始扩散。 镐京城太学、国子监、翰林院等文教弟子集中之处,都有贤人、良才出面,评点卢仚以往所做的文章、诗词。 更有采薇评中的大贤,公然点评卢仚——‘乐于贫寒,不忘本心,一心攻读圣人书,堪称镐京读书人的典范’! 在几处高档青楼中,有那些知名的年轻文人们纷纷传说,等到三月,嘉佑十九年的第一期‘采薇评’榜单上,卢仚定能强势崛起,起码也能占个前百的好位次。 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消息就是——最近三天,卢仚和白家白霜小姐的婚约,已经在文人圈子里传遍了。 很多文人、官员都在赞颂白家不嫌卢仚家境贫寒,‘一诺千金’也要完成婚约的君子之风! 有更多的人在赞颂、羡慕白长空,说他‘慧眼识英才’,居然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婿。 还有人在羡慕、嫉妒卢仚,说他这么一个破落户的小子,居然一下子就摔进了富贵堆里。 只要他娶了白霜,又有白长空‘耳提面命’、‘悉心教导’,未来卢仚在朝堂上的前程,怎么也不会小过一个正三品大员! “这是活见鬼了!” 卢仚抖了抖手中的小卷轴,‘嗤’的一声,丝丝青色流风在他指尖湍急旋转,将卷轴搅成了一团极细微的粉末,纷纷扬扬洒在地上。 他用力的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阴着脸说道:“这是活见鬼了。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短短几天内,从拼命的打压、污名我,到不遗余力的为我扬名,这是……包藏祸心!” 卢仚皱着眉,自言自语的问大黄狗:“这是,要做甚?捧杀我?不像!” “他们是想要退婚的!” “如果将我名声捧得太高,吹得太好,他们就不怕尾大不掉,我说出‘君子一诺万金’的价码?” 大黄狗‘呜呜’了两声,它摇摆着尾巴看着卢仚,锃亮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当啷’一声,小院的门被推开。 卢仚急忙朝大门方向望了一眼,就看到长相富态,身形圆润的当代莱国公卢昱裹着一件华美的青羽鹤氅,戴着一顶白玉莲花冠,背着手走了进来。 卢昱见到卢仚,就‘呵呵呵’的放声大笑。 “贤侄是有出息的,甚好,甚好。” “说起来,我和贤侄父亲,年轻时的交情是极好的。我喜欢纳气养身,炼丹制药;你父亲也对神圣仙佛、妖魔鬼怪极有兴趣。” “当年,在国子监,我和贤侄父亲,多次秉烛夜谈,何其快活?” “只是,你这一脉,旲弟崛起,居然立功封侯,本是一家人,奈何国朝规矩,硬生生分了出来,我和你父亲,这才疏远了些。” “哎,只是没想到,你父亲他……” 卢昱走到了卢仚身边,无比热情的拍打着卢仚的肩膀,大声说道:“不过,你是个有出息的,不愧是我泾阳卢氏子弟。” “我看明白了,这大胤朝啊,未来还是读书人的天下。” “打打杀杀的,没前途。尤其是大胤现今四海清宁,就算武道依旧强盛,哪里还有用武之地?” 第十一章 拓脉,夜奔 初七,夜。 云散月初,月光如水。 镐京城上空笼罩着一层柔和的白光,那是各处山丘、树林、屋顶、运河的积雪和积冰反射的月光。 卢仚盘坐在正屋云床,呼吸悠长,若有若无。 脑海中,莲子状神魂灵光一丝一丝游离而出,如神人挥毫,一笔一划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三目神人踏象擒龙的无上威仪。 一个时辰后,三目神人图在脑海中浮现。 院子里,大黄狗、翠蛇、鳄龟、兔狲、鹦鹉同时吐纳天地灵机,呼吸频率和卢仚完全契合。 五色灵光融入虚空,最终汇入小院水井。 今夜,院子里的灵机比往日夜里更强盛数倍。 东边的竹林,一片片竹叶新生,寒冬季节,地上居然有小指头大小的新笋冒头。 北面水坑中,三尺厚的冰块融化,鳄龟浮在清澈的水面,丝丝灵机融入清水,清澈的池塘居然变得渐渐粘稠,隐隐有鳞片幻象在清水中晃动。 西边窝棚里,兔狲匍匐的地下三尺,数十块细小的银白色金属缓缓滋生。这些珊瑚状金属块放出丝丝锐气融入兔狲体内,让这圆球通体寒意大盛,俨然出鞘利刃。 南边鸟笼中,大鹦鹉浑身羽毛一根根竖起。 丝丝火光环绕着它的身体,它瞪得溜圆的眸子里,隐隐可见巨大的羽翼虚影一闪而过,带起了滔天的金红色烈焰。 大黄狗端坐在院子正中。 丝丝黄气在它身边缠绕浮荡,它的头顶,可见一座三尺高小山虚影浮动,整个院子都因为这座小山虚影的存在,变得无比的沉重和压抑。 井水急速旋转,一道灵机萦荡、生气充沛的水光盈盈而起,迅速涌入小院,化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华盖,将整个小院笼罩在内。 卢仚恰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一亮,一荡。 神人脚下的金牙玉象微微抬起头,两颗弯曲的金牙左右一扫。 虚空中,亿万朦胧虚幻的星辰内,一点清光缭绕,对应虚空中月亮星的那一点星光骤然亮起,从朦胧虚幻之态,化为半实体的形态。 极高极高的天穹之上,月亮周边一抹毛萌萌的水汽缭绕。 一缕极细的,凡人肉眼不可见的清澈光华宛如玉露琼浆倒卷而下,径直注入卢仚的天灵。 卢仚一声轻喝,他右手五指颤抖,五条极细的清澈光华从指尖飞出,钻出窗户缝隙,注入了院子里大黄狗一众体内。 卢仚身体剧烈震荡。 大黄狗、翠蛇等身体剧烈震荡。 卢仚深深一吸气,院子里的水光急速纳入体内,和月亮上垂下的这一道琼浆融为一体。 他的身体内筋骨齐鸣、五脏六腑剧烈震荡、骨髓脑髓齐齐放出琉璃般光芒。他原本到了大圆满极致的培元境修为,居然猛地向前蹿升了一大步。 就算资质妖孽的武者,培元境圆满,千斤力就是极致。 培元境,千斤力,这是‘红尘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卢仚此刻,境界尚未突破,身躯在那一道月华琼浆滋养下,肉体力量已然突破千斤极致,达到了一千二百斤上下。 随之,院子里盈盈水光纳入全身,得五行灵机滋养,卢仚体内经络震荡。 人体天生一座大宝藏,有十二正经缠绕全身。 十二正经,天生贯通。 所谓培元,其中一部分功夫,就是将那婴孩生儿细小、脆弱的十二正经,培养得粗大厚重、宛如蚯蚓化龙一般。 培元境时,培养得十二正经越是强大,开拓十二正经后,从中提炼出的先天血肉精髓越发庞大、浓厚、精纯,循功法滋生的‘元罡’越是强大! 琼浆入体,水光灌注。 卢仚按泾阳卢氏一脉镇族武学,以石碑树于莱国公府宗庙大院中的《沧海劲》微微震荡十二正经,就听三声沉闷如雷的轰鸣声连绵而出。 一个呼吸间,三条正经开拓。 三条强横如龙的正经中,庞大的先天血肉精髓犹如海啸一般奔涌而出,顷刻间就化为一团幽蓝色莹光润泽的元罡,呼啸着闯入丹田,化为一个拳头大小的气旋缓缓旋转。 一吸之间,卢仚成就拓脉三重天之境。 元罡在丹田中旋转四十九圈,随后化为丝丝缕缕,游走周身,将身体滋养得越发强大。 寻常资质最佳的武者,培元境能有极致一千斤力。 世间寻常武学,开辟一条正经,肉身加八百斤力。 故,寻常顶级拓脉十二重天的武者,肉体力量极限可达一万八百斤! 而卢仚月华琼浆入体,正经尚未开拓,肉体力量飙升至三千六百斤。 正经开辟,水光灌体,每一条正经,又给卢仚带来两千四百斤加成。 沧海劲乃极品武学,比寻常人修炼的功法强出不止数倍,以沧海劲冲开十二条正经,每一条正经额外再加三千六百斤力。 体内异象收敛,神魂灵光冉冉从三目神人图中收回时,卢仚的肉体力量稳定在了两万一千六百斤,脑海中,神魂灵光更是壮大了一圈,更凝实了些许。 一道乳白色长气喷出,满屋劲风浮动,吹得家居物件‘哗啦啦’微响。 第十二章 朱世子 白家的后花园‘蓝田园’,在雨顺坊各大府邸中,也是极有名的。 ‘蓝田日暖玉生烟’,古代神话中,蓝田是神仙种玉、养玉的宝地。 而‘君子如玉’,这是大胤文教弟子们对自己的赞誉。 白长空的二十几个孙子,平日里就聚居在‘蓝田园’中。 他这二十几个孙子,在镐京的文人圈子里,也都是极有名的‘少年贤才’,堪称‘人人如龙’,都是‘美玉’一般的‘少年君子’。 这园子起名‘蓝田’,意思就是,这是白家‘养玉’、‘种玉’、‘培养后代子孙君子美德’的所在。 蓝田园中溪流密布,一座座精舍错落有致的点缀在小溪、假山之间。 天寒地冻的,各处花植都已凋零。 但是院子里密布翠竹、青松,寒风吹过,松竹摇摆发出‘簌簌’声响,一团团积雪不断坠落,‘噗噗’有声的落在几条瑟瑟缩缩四处行走的大狗背上。 这些大狗通体漆黑,唯有鼻头一点银白。 这是来自西极沙洲的异种猎犬‘星星犬’,最得西幽洲那些土豪王公的欢喜,在西幽洲一条幼犬能卖出一千金的天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星星犬’的幼犬,倒是和卢仚所谓的‘一诺千金’的‘君子’同等身价。 当然,白长空府邸上的这些星星犬,没花费他一个铜板。 镐京国子监中,有来自西幽洲的王公世子求学,作为学生,给自家师长送几条猎犬宠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谈不上什么‘贿赂’之类。 白雾隐隐,卢仚缓步走过蓝田园。 几条嗅觉极其灵敏,在沙漠中隔着十几里地,能够嗅到蝎子、毒蛇身上气味的星星犬抬起头来,用力的抽动着银白色的鼻头。 它们嗅到了一丝丝极淡极淡的陌生人的味道。 它们露出牙齿,正要放声咆哮。 卢仚手指缝隙里,露出了几根黄色的狗毛。 他手指轻轻晃动,大黄狗的气味就随着寒风扩散开去。 几条星星犬浑身骤然绷紧,然后四肢放松,乖巧的匍匐在了地上。 卢仚从几条星星犬的面前走过,顺势亲昵的摸了摸一头星星犬的脑袋:“乖孩子,真是乖孩子。” 他走过一座精舍。 精舍里点着蜡烛。 白长空的一名孙儿,正在书房里和一名娇俏的侍女妖精打架。 卢仚偷听了一阵精舍里的动静,撇撇嘴,快步向前。 又一座精舍中,白长空的一名孙儿,正在和两名侍女妖精打架。 稍远处的一座精舍中,白长空的两名孙儿,正在同时和两名侍女妖精打架。 再远一点,卢仚路过一座精舍,书房里,白长空一名一脸稚气,因为年纪还小,还没配发侍女的孙儿,正在和自己的书童搅裹成了一团,同样在妖精打架。 “这,家学渊源,果然厉害!” 卢仚惊愕万分的,犹如逃跑一样横穿整个蓝田园。 “君子如玉,这就是白家第三代的诸位谦谦君子!” 不过,可以理解。 如今大胤朝的风气就是这般。 ‘为真名士,自当风流’嘛! 大胤朝堂内外的那些大贤、贤人、俊彦、良才,哪个不是一身风流债? 甚至是,风流病? 室外寒风萧瑟,云中有小雪飘落。 室内狂风暴雨,风雨声此起彼伏。 卢仚越过蓝田园,来到了白家第六进院子,一座高有五层的秀楼下。 这秀楼,一楼是粗仆、嬷嬷居所,二楼是丫鬟的房间,三楼是书房和小姐闺房,四楼是画室、绣房、棋房、茶室,五楼则是一个极大的空间,四壁挂着一件件古琴、古筝、玉箫、竹笛等乐器,间杂以一些古色斑斓鲨鱼皮鞘装着的宝剑。 五楼正中放着一架通体青翠欲滴,玉色宛如云霞一般几乎要片片飞出的古琴。 身穿一裘大白长裙,披散长发,俏脸不使脂粉,嘴唇上也没有涂胭脂,一张脸有点净白过度,配合着白裙、长发,颇有‘女鬼’风范的白露,正端坐在琴台旁,玉指轻勾,挥响一片山泉潺潺般清越琴音。 卢仚顺着楼梯一路而上。 淡淡白雾就包裹了整个秀楼,遮挡了他的身形,隔绝了他脚下楼梯发出的‘嘎吱’声。 他犹如一缕鬼影,静静的站在了五楼琴房外。 外面天寒地冻,但是五楼琴房中有两口三足黄铜蛤蟆吞天大火炉,每个火炉中,都装填了上百斤极品的兽炭,馨香四溢,火力十足,整个五楼琴房端的犹如夏日一般暖和。 白露只穿了一裘轻纱长裙,却依旧感到炎热。 琴房的好几扇窗子都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让寒风轻轻穿过,带走了屋内的热力,让温度降到了温暖如春的舒适程度。 白露微微闭着眼,无比陶醉的弹奏着古琴。 琴音清越,悦耳动听。 卢仚听不懂这是什么曲子,不过,的确是好听。 他静静的站在窗外,倾听着白露的琴音,同时肆无忌惮的透过窗子缝隙,打量着琴房中的另外一人,一个一裘锦袍,气度雍容的青年男子。 白露是一个还没嫁人的姑娘。 第十三章 守宫监 初八,凌晨。 镐京皇城西北角,与天子日常读书、办公的含章殿一墙之隔,是一座极大的瓮城。 瓮城圈起了将近两千亩地,其中重重宫殿通体漆黑,宛如铁铸,气势雄浑犹如铁壁雄关,气息狞杀好似地狱魔窟。 偌大的一片建筑,一眼望去,就连一根草、一棵树都找不到,一座座独体的宫殿之间,全都是三尺见方的巨石铺成的光洁地面,石缝之间渗以铁汁,真个密不透风,防御坚固到了极点。 瓮城仅在正西面,有一座城门出入口。 高只有两丈许,宽三丈的城门,和高达百丈的城墙相比,显得无比逼仄,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卢仚站在街口,隔着一个数十亩大小的广场,对面就是那狭窄的城门。 卢仚眸子里青光流转,看清了城门上方小小的黑铁匾额,上面有三个刀劈斧剁般气息凌厉的大字——‘守宫监’。 天色将亮未亮,远处有巡城禁卫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声传来。 正是一天人最困顿的时刻,街道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刻意压制的咒骂声。 三条人影踉跄着,顺着南面的街道狂奔而来。 他们每一步迈出,都向前奔出七八丈远,衣角带动空气,发出急促的破风声。 在他们身后,数十道身穿黑衣,上半身穿着犀牛皮软甲,头戴斗笠,系着短披风的精悍人影同样撒腿狂奔,手中制式的柳叶刀寒光乍闪,更有人手持精巧的短弩。 奔跑追逐中,后方的追兵有人突然腾空而起,跳上了街道两旁的民宅。 他们举起右手,‘嗖嗖’破风声炸响。 这些追兵使用的短弩,全是精钢锻造的强力连弩,小小的弩弓一发三矢,十几人同时发射,数十支半尺不到点,形如柳叶的精钢箭矢带着刺耳的啸声破空攒射,直击前方逃跑的三人。 三人齐声咒骂,三条造型奇异的蝎尾长鞭荡起,三团黑色光影伴随着沉闷的破风声,击打在了弩矢上。 数十支弩矢四散炸开,三人中落后的一人突然一个踉跄,嘶声咒骂了起来。 “司寇台的狗腿子,爷爷入你们奶奶!”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将身体往街口缩了缩。 司寇台,大胤武朝大司寇执掌的官府衙门,专责缉捕不法之辈,弹压强梁豪横。 总之这么说,司寇台只办大案子,普通的小偷小摸、杀人放火,他们懒得搭理。 能够被司寇台追杀的人。 尤其是,能够在镐京皇城外被司寇台大张旗鼓追杀的人。 基本上可以确保,都是一群杀千刀的、死有余辜的混蛋。 大声咒骂的那人,小腿被弩矢命中,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他单腿跳动着向前挣扎了几步,眼看着小腿上血流如注,在街面上拉出了长长一条血印子。 他的两名同伴同时一声唿哨,猛地向前加速,将自己的同伴丢在了后面。 后方司寇台的追兵如风一样卷过,四名手持长刀的司寇台所属轻声呵斥着,朝着小腿中箭的男子围了上去。 刀光一阵乱闪,司寇台所属配合默契,中箭男子行动不便,三两下就被打掉了手中长鞭,身上挨了十七八刀,哭喊连连的倒在了地上。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另外两个奔逃的人,已经跑过了长街,跑过了小广场,一路窜到了守宫监的城门前,其中一人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守宫监的城门上。 ‘轰’的一声大响。 守宫监的城门口正上方,离地五六丈的高度,点点火光闪烁,城墙上的金属灯架上,一排百多盏极大的牛油灯盏猛地亮起,明亮灯光照得守宫监门前的小广场一片雪亮。 ‘咔咔’机括声响起,就在离地六七丈的高度,城墙上一扇扇金属暗门开启,露出了一个个一尺宽的射击孔。 近百名身披铁甲,手持强弩的精悍甲士面无表情的从射击孔后露出了上半身,手中强弩指向了刚刚跑到小广场中间位置的司寇台所属。 “止!” 一名头戴斗笠,身上隐有血迹的司寇台所属猛地举起左手,用力握拳,呵斥了一声。 数十名司寇台所属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一字儿排开,站在小广场上,抬头看着射击孔后的那些甲士。 “我,司寇台铁千军,奉命追捕江洋大盗三尾黑蝎兄弟三人,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咕咚’声中,逃到守宫监门前的两个汉子同时跪倒在地,朝着紧闭的守宫监大门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我们兄弟三人,诚心加入守宫监,愿为门下走狗,为监公卖命!” “规矩,我们懂!” 两个汉子几乎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司寇台所属中,几个汉子猛地踏前了两步。 第十四章 吐血 水磨大青石铺地,四壁雪白,楠木大柱,藻井雕花。 灯光黯淡的大殿足以容纳上千人,几个青衣小太监坐在长长的公案后面,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殷红如血,犹如鬼魅一样阴柔的笑着。 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轻声细语的询问着卢仚。 “姓名。” “卢仚,人在上山在下的那个仚。” “年龄。” “十六。” “性别。” “男。” “哦,可有兴趣进宫?看你这般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的模样,倒是挺有常侍大太监的潜力。隔壁就有净房,只要轻轻一刀。我们有六十年经验的老师傅侍候,保证一点痛都没有,一天就能下地行走。能在贵人身边做常侍,那威风哦……啧啧。” “呃,多谢小公公赏识。我,卢仚,性别,男。” 小太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目光在卢仚俊俏的脸蛋上看了又看,小太监朝着隔壁公案前,同样在登记身份信息的三尾黑蝎兄弟三个指了指,摇头道:“真是浪费了你这样的人才。” “看看那三个,咱家根本就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看那长得歪瓜烂枣的,就算割了进宫,吓坏了贵人们,谁吃罪得起?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宫伺候贵人的。卢仚啊,真不考虑考虑?” 三尾黑蝎兄弟三个面皮赤红,万分恼怒的扭头看了过来。 他们不敢对那小太监发狠,六只充血的眼珠子,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卢仚,兄弟三个的老大,更是举起右手,朝着自己的脖颈轻轻划了一划。 卢仚很无辜的朝着他们耸了耸肩膀,双手揣在袖子里,笑着向小太监欠了欠身:“承您好意,卢仚,暂且没有入宫的想法。” 小太监很惋惜的看了卢仚一眼:“哎,真是可惜了。多好的材料啊!” 摇摇头,小太监拉着不紧不慢幽长嗓音,幽幽说道:“好了,有了姓名、年龄,足够。咱们,也不问你出身来历,以前是做什么的。守宫监,守宫监,入我门来,祸福莫怨。总之,进了守宫监,就是自己人了。” “以前种种,全部抹平。未来如何,看你们的命喽!”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万里吃-屎,有能耐往上爬的,就能威风八面,锦衣玉食。没能耐的,哪天就和野狗一样死在阴沟里,那也是你们自己选的。” “进了守宫监,只要记住一个‘忠’字,自然百无禁忌!” “当然,家法严酷,你们若是犯了错,未来自然会知道厉害。你们既然能来投守宫监,想必,也知晓守宫监的威名,应该不会犯这种糊涂罢?” 守宫监的效率极高。 登记,造册,入档。 丈量了身材,高矮胖瘦,以及大致长相等,一律记入了档案中,随之现场就有两套上好白色锦缎制成的守宫监制式长袍发了下来。 白袍、黑帽、黑靴、黑带,黑铁制成的身份令牌,以及三尺六寸制式雁翎刀。 卢仚在大殿中只等了一刻钟不到,整套的家什就已经领到了手,在隔壁的偏殿里更换了衣服,他已然成了一名守宫监最基层的监丁。 ‘啪’,清脆的云牌声响起,有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天新入门的,统统跟咱过来。”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守宫监,有守宫监的规矩。” “不管你以前是多了不起的人物,不管你以前有多威风。进了守宫监,你就是一个不名一文的新丁,就得乖乖的听话。” “听话,就能飞黄腾达。” “不听话,就只有去死!” “记住了,不听话,就会死!” 时值正午。 老天爷很给面子,天空乌云散去,一轮红日高照。 镐京城内,屋顶上的积雪被阳光热力熏烤,冰雪融化,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哒哒哒’的落在地上,整个镐京,都变得湿哒哒的。 镐京,皇城东南角西南角,紧邻着国子监的南墙,森森翠柏环绕中,有一座百丈小山,山顶有一座精巧的三层小楼。 四下翠柏葱郁如云烟,小山上下,却种满了一株株虬结的老梅。 天寒地冻的,这些老梅却得了精神,一个个极其放肆的盛开着。 一朵朵拳头大小的各色梅花吐露芬芳,阳光下,这些梅花的花瓣都在反射着炫目的光辉。 ‘叮、叮、叮’。 小楼三楼,宽敞的露台上,一名披散长发,袒露胸膛,浑身肌肉虬结的白发老人双手各持一块竹响板敲得惊天动地,同时引吭高歌,形态恣意,放荡无极。 几架马车穿过翠柏,到了山脚。 白长空裹着一裘银狐大氅,从马车里冉冉而出,随手拨开了一支挡路的梅花枝条。 侧耳倾听了一阵山顶那老人的歌声,白长空鼓掌赞叹:“公羊兄,好兴致啊。可是有什么喜事么?” 山顶上响板声和歌声骤然一停。 光着膀子的老人走到露台边,俯瞰着山脚的几架马车放声大笑:“总算是见了日头,算不算喜事?” 第十五章 流言 时间往回调一点。 卢仚和三尾黑蝎兄弟登记造册完毕,去偏殿领取制服装备时,他们的资料——储存在守宫监地下秘殿中的详细资料,已经通过几道转手,送入了大胤武朝大将军府。 大胤武朝大将军府,就在皇城的正西面,距离守宫监也不多远。 整个大将军府,被长宽二十里左右,和皇城城墙同等规格的高墙环绕。城墙上,哨塔箭楼林立;城墙上下,到处是游弋的铁甲悍卒。每隔一刻钟,更有整队的骑兵从四门冲出,绕着城墙往来巡视。 偌大的大将军府,四面都有军营、校场,地下有粮仓、武库,常年驻扎了数十万最精锐的禁军。 这里,不仅仅是大胤最高的军事指挥机构所在,更是拱卫皇城最重要的堡垒之一。 天色已经大亮,大将军府正中白虎殿内,鼾声如雷,酒气冲天。 白虎殿,是大胤武朝大将军议事之地,是最重要的统帅机构,这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关系着大胤亿万士卒的生死荣辱。 此刻,宽敞的大殿中,十几口青铜炉子内炭火黯淡,勉强放出热力,维持着大殿中的温度。 大殿里铺了三寸厚的地毯,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很多宿醉的男女。 那些男子,一个个身形魁梧,骨节粗大有力,身穿各色劲装长袍,袍服上有各色猛兽纹饰,分明都是官衔极高的实权武将。 那些女子,一个个衣衫单薄,生得俏丽可爱,正犹如八爪鱼一样和这些男子纠缠在一起。 在他们身边,乱七八糟的堆满了酒坛、酒罐、酒爵、酒碗,各色乐器、彩绫、环佩等物胡乱的洒落四方。 还有一些胭脂水粉、香水香油之类的物件,也乱糟糟的洒在地上。 这些男女昏沉沉的睡着,有人说着胡话,有人放屁打嗝,有人鼾声不断,还有人不知道在梦里碰到了什么好事,正‘呵呵呵’很瘆人的笑着。 两个身穿青色劲装,面容精悍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推开大殿大门,一小步、一小步,极其小心的避开了躺在地上的男女们,一路来到了大殿最里面那张巨大的条案旁。 一名身高八尺开外,披散着长发,圆团团的脸蛋满是油光,肚皮高高隆起好似怀胎八九月的妇人一样的壮汉,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条案下方,舒舒服服的打着鼾。 此人正是当今大胤武朝武安君,上柱国,假节钺,大将军,节制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当今太后亲弟弟的乐武。 其他身份不重要。 总之,他是太后的亲弟弟,这比什么都重要。 “大将军!”两名精悍男子,乐武最宠信的心腹近臣轻轻的推搡着乐武比寻常人大腿还要粗好几圈的胳膊。 乐武含含糊糊的咕哝着:“小美人!” “大将军?”两个近臣又小心的推了推乐武的肚皮。 “来,叔叔疼你!”乐武‘咯咯’笑着,满是油光的脸上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容。 “哇,好一条黑狗,能出四十斤好肉!”两人叹了一口气,一人凑到乐武耳朵边,急促的叫道:“啧啧,肥得很,美得很!” “黑狗,哪里逃!”乐武猛地瞪大了眼睛,‘唰’的一下直起了上半身:“孩儿们,备好锅子,多备蒜泥,看大爷我……吓,你们瞎-吉-巴叫嚷个啥?” 乐武昏昏糊糊的看了看两个心腹,不轻不重的给了两人一人一耳光。 两人亲亲热热的受了乐武的耳光,一人从袖子里轻轻抽出了一个细细的小卷轴,‘嘻嘻’笑着,将卷轴递给了乐武:“大将军,您看,有好消息。” 乐武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老子不识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吧,啥好消息?” 那人急忙展开小卷轴,上面悍然是卢仚从出生以来的全部资料,以及一张只有巴掌大小,但是画功极其了得,将卢仚的神韵刻画了九成九,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的炭笔画。 “还记得年前在朝议大殿上,当面训斥您的国子监白长空么?” 两人笑容满面的看着乐武。 乐武凸起如金鱼的大眼泡一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顿时凶光大盛:“白长空,那老贼,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老子让你们年前去劫了他的孙女,让老子狠狠的报复他一百遍啊一百遍,你们居然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不敢动手!” 说着说着,乐武又气又怒的,又给两人一人来了个不轻不重的耳光! “哎,大将军,您别气,别气啊!”两人干笑着,急忙奉承道:“这不是报复他的机会来了么?” “这厮?”乐武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指了指卢仚的画像。 “正是!” 一人笑着,详详细细的将卢仚的出身来历,以及他刚刚加入守宫监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十六章 急活儿 白长空吐血时,守宫监,小校场。 稍远处的箭场上,几名身穿白袍的监丁正手持弓箭,朝着百步外的人形标靶开弓放箭。 特制的,带着响哨的箭矢划破空气,伴随着极其尖锐难听的哨声,重重的扎在箭靶上。 几个监丁的箭术很不错,隔着百步远,每一箭都命中靶心。 尤其箭矢的力道极重,用柔韧的草藤制成的,一尺厚的箭靶,居然不断被箭矢穿透,发出‘噗噗’的闷响。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骇然看着那几个监丁。 就这几个白袍监丁的箭术,已经超过了莱国公府大半的家将。 而且,和莱国公府那些养尊处优,已经养得肥头大耳毫无威慑力的家将相比,这几个监丁一个个面带煞气,显然都是经过生死洗炼的好手。 天空无云,和煦的阳光晒在身上,落在校场四周的长条宿舍楼的屋顶。 积雪融化,一滴滴雪水顺着屋檐坠落,落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箭矢啸声不绝于耳。 站在卢仚身边的三尾黑蝎兄弟,面色铁青的看着那几个开弓放箭的监丁——如果之前追杀他们的司寇台的捕快们,有这些监丁的箭术的话,他们怕是逃不到守宫监,就在半路被射成筛子了。 “这群,死太监。”三兄弟的老大喃喃骂了一声。 卢仚朝着几个射箭的监丁看了又看。 没错,他们身上的袍服,和卢仚、三兄弟身上的袍服略有不同,他们袍袖上的守宫,有一根细细的独角。 这证明,这几个监丁,不是卢仚、三兄弟这样从外投靠的‘外来户’! 他们,是守宫监的‘自己人’,是从小培养,净身入宫的内侍小太监。 他们从小接受系统化的调教,有皇城大内的庞大资源,所以他们的实力,比起普通‘外来户’,比起其他衙门招收的捕快、武侯等等,都要强出了不少。 看看他们的箭技,真个犀利可怕。 带他们来这里的小太监已经离开,三兄弟朝着四周张望了一阵,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在了卢仚身上。 小校场上空寂无人,唯有卢仚是和他们一波儿加入守宫监的。 之前在大殿里登记资料的时候,那个小太监对卢仚的‘邀请’,他们还记在心里呢。 兄弟三个都很不忿卢仚的待遇。 不就是长得端正一些么? 不就是长得魁伟一些么? 不就是,长得像是一个好人么? 凭什么,那个小太监‘盛情邀请’卢仚,却评价他们兄弟三个‘歪瓜烂枣’? “小子,来,咱们兄弟们,好好的认识认识!”黑蝎老大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瓮声瓮气的嚷嚷着,摇晃着膀子向卢仚逼近了两步,怪笑着向卢仚伸出了手。 卢仚眯了眯眼,冲着黑蝎老大笑了笑,正盘算着要如何应对,沉闷的脚步声传来,一群白袍监丁簇拥着一名青袍男子快步闯入了小校场。 那些白袍监丁,袖口都绣了‘守宫’纹路。 和卢仚、三尾黑蝎兄弟们袍袖上的白板守宫不同,这些白袍监丁的袖口上,守宫纹绣更加清晰,而且在守宫的脊背中线上,清晰可见一颗颗血色的红星。 从头到尾,这些监丁的守宫纹绣上,多则有七八颗红星,少则也有三五颗。 而那名身穿青袍,头戴黑帽,腰扎黑带,脚踏黑靴,腰间佩刀的男子,他的守宫纹绣在胸口。 这条大守宫头朝心口,两只前爪虚按左右肩膀,两只后爪按向了左右软肋处,脊背中线上,三颗血色红点清晰可见。 这是一名‘三星’力士。 卢仚知道守宫监的规矩。 或者说,镐京城内外,大胤武朝上下,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守宫监的规矩。 守宫监,刚加入的监丁,一律白袍。 守宫监行军法,监丁做事,可记功。 守宫监内的军功,分为大小两种,三小功可并为一大功,每得一大功,袖口守宫脊背中线上,就能填上一颗血色星星。 九颗血色星星,就代表了九次大功,或者二十七次小功,这在监丁中,就算是做到顶了。 九星监丁之后,再立功劳,经考核验证,可换青袍,胸口纹守宫纹,晋升脱离监丁身份。 一星、二星、三星着青袍,称力士,可统辖监丁十人到百人。 四星、五星、六星着蓝袍,称校尉,可统辖监丁百人到千人。 七星、八星、九星着红袍,称将军,可统辖监丁千人到万人。 守宫监是内廷所设特殊机构,一星到九星的阶位,对等朝堂九品到一品的官员。 三星力士,堪比朝堂七品官员,若外放的话,就是一县主官。 而正因为守宫监是内廷所设特殊机构,守宫监力士的威慑力,可比一县主官强出了不知道多少。 第十七章 君,臣 皇城东北,隔着运河,有一座九曲坊。 长宽两百二十里上下的九曲坊,不入镐京坊市品级,而是归少府直接统辖,是属于皇家私人所有的林苑。 九曲坊又被称之为九曲苑,内有奇山异水,主干是一条九曲明溪。 经过大胤历代皇帝的不断扩建,九曲苑内如今有九大宫、一百零八殿,大小楼阁近千,更种植了无数奇花异草,就算是寒冬腊月,依旧有奇花绽放,四处流香。 当今嘉佑天子登基后,九曲苑内,逐渐多了各色珍禽异兽。 后来,因为某些事情,九曲苑在镐京就变了称呼。大概从十年前开始,九曲苑在镐京百姓的口中,就变成了‘禽兽苑’,在一众读书人的推波助澜下,‘禽兽苑’已然臭名远扬。 当今天子嘉佑帝胤垣,不喜皇城,已经连续数年常住九曲苑。 就算是今年的大年三十,皇城举办的宫廷晚宴,嘉佑帝也只是勉强露了一面,在大礼殿呆了不到一刻钟,就偷偷离席,将一应事情丢给了当今太后。 白长空在街口小小的吐了一口血,气得眼珠充血的他懒得和几个小兵计较,气急败坏的在几个大贤老友的陪同下,一路策骑狂奔,顺着皇城的东墙根狂奔了数十里,来到了九曲苑的大门前。 一队驻守在这里的羽林军,将白长空等人拦了下来。 一刻钟后,白长空求见天子的信息,经过几道传送,被送到了九曲苑深处。 结冰的大湖旁,几座青山环绕中,几座精巧的楼阁簇拥着一座巍峨的大殿。 在大殿下方,几条火龙烧得通红,烤得大殿内温暖如春,甚至有几分燥热。 大殿四周,双重门户的外层雕花木门开启,温煦的阳光透过内层镶嵌了大片大片水晶的雕花门照进大殿,将大殿照得一片通明。 宽敞明亮的大殿中,一个个檀木架子整齐的排列在四周,架子上放着各色材质的蟋蟀罐,罐子里,数百只蟋蟀极有活力的鸣叫着,高亢的叫声混成一片,几乎将大殿的屋顶都能掀飞起来。 大殿正中,一块长宽数丈的白色地毯上,身穿深紫色长袍,披散长发的嘉佑帝胤垣趴在地上,右手捏着一根长草,小心翼翼的撩拨着面前蟋蟀罐里一只金头银背的大蟋蟀。 “我的金头大将军呃,争口气吧,争口气吧,鱼长乐这老货,已经连赢了十八场,这一场,你怎么也不能输了,不能输了!” 嘉佑帝胤垣有着皇家的良好血统,身材高大魁梧,端正的国字脸堂皇大气,剑眉星目极有神采,长相颇为英俊,单从相貌上说,他不愧是一朝天子。 只是,披散着长发的他衣袍凌乱,略微凹陷的眼眶发黑,两个硕大的黑眼袋加上发青的嘴唇,两个面颊略微耷拉着,让他显得没精打采的,给人一种‘酒色过度’的‘昏君’印象。 而他口中的老货鱼长乐,正趴在他的对面,和他头顶着头,用长草撩拨着蟋蟀罐里的另外一支红头铜身的大蟋蟀。 大胤武朝内廷一品常侍,内廷二十四监都总管,提督守宫监,兼羽林监军,兼少府统管,嘉佑天子身边天字一号心腹近臣,天子还在吃奶的时候,就随侍身边的大太监,鱼长乐! 穿着一裘深紫色的长袍,胸口绣了一条硕大的,张牙舞爪的血色独角大守宫,大守宫从头到尾,背脊中线上有着十颗血色斑点的鱼长乐身高超过八尺,腰围也近乎八尺,白发、白脸、无须,圆团团的面皮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鱼长乐从不涂脂抹粉,但是他天生的面皮银白,一张嘴唇好似涂了血一样殷红。 因为他这幅长相,大胤朝堂上下,那些文教弟子都说——‘鱼长乐嗜食幼儿心脏,一日必须三颗,以致血气反冲,方令嘴唇殷红如血’! 又有人说,‘鱼长乐为保青春长寿,每日以少女鲜血代替茶水,故保养得油光水滑,一身好皮肉’! 还有人说,‘鱼长乐是个假太监,每次皇宫增补宫女,都要被鱼长乐过一道手,他擅长采-阴-补-阳诸般邪法,故此年近六旬,依旧精神矍铄’! 托了这些人的福,鱼长乐在大胤的名声犹如地府恶魔,可半夜止小儿啼哭。 蟋蟀尖锐的鸣叫声中,鱼长乐的红头大蟋蟀一口叼住了嘉佑帝的金头大将军,一阵僵持后,就听一声尖叫,金头大将军的一条大腿被咬断,被红头大蟋蟀脑袋一甩,直接将它丢出了蟋蟀罐。 鱼长乐拍着手大声笑了起来:“唉哟,唉哟,这是怎么说的?陛下,老奴运气好,承惠一百贯,嘻嘻!” 嘉佑帝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长草一丢,一脸纠结的将断了腿的金头大将军捧在了手心。 “哎,我的金头大将军欸,你可真是,真是……老话说,养军千日用在一时,你可真是白白亏耗了粮饷。” “可是,你作战不力,我不能不讲仁义啊?” “来人啊,带金头大将军下去,小心伺候着,为它养老送终。” 两个身穿红袍的内侍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接过嘉佑帝手中的金头大将军,将其纳入了一个外面镶金嵌玉的蟋蟀罐,小心的捧到了一旁的木架子上。 嘉佑帝很不顾形象的原地躺下,四仰八叉的看着雕花的大殿藻井:“哎,老鱼,这账,先记着吧。最近手头紧,你知道的,等过了正月,得想办法再捞点才是。” 鱼长乐盘坐在嘉佑帝身边,细声细气的说道:“陛下放心,老奴记得清清楚楚的,保证一文钱都不会少。” 嘉佑帝斜了鱼长乐一眼,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老家伙!” 翻了个白眼,嘉佑帝百无聊奈的蹬了蹬腿:“哎,最近市井上,有啥新奇事么?” 鱼长乐眯着眼,捂着嘴轻声笑着:“哪能天天都有新奇事呢?还不是老样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满朝君子,为国为民,所以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平安无事!” 嘉佑帝侧过头,重重的往地毯上啐了一口。 “君子?吓!” “就那群玩意儿,呵!” “也就是那群武勋一代不如一代,他们但凡稍微争气点,能有这群舞文弄墨的伪君子上位的机会?” 摇了摇头,嘉佑帝猛地直起了身体,盘腿坐在了鱼长乐的对面。 第十八章 柳梧 傍晚时分。 镐京皇城向西,一品坊市风调坊,酱坛子大街。 这是风调坊最有烟火气的一条大街,大正月里,依旧人来人往,汹涌熙攘。 行走在大街上,卢仚聆听着负责带他的老资格五星监丁老何的介绍,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柳梧,男,二十五岁,金谷坊柳家庄少庄主。 金谷坊,镐京七品坊市,长宽三百五十里,有上等良田过四百万亩,柳家庄占据其中一成,柳家每年,单售卖粮食、养蚕缫丝就所得颇丰,家境堪称豪富。 柳梧父亲老来得子,柳梧头上,有姐姐七人,都嫁给金谷坊和邻近坊市乡绅、富商,柳梧自幼就受老父、老母、七位姐姐姐夫百般溺爱,养出了一身臭毛病。 其喜好女色,更兼顽劣暴虐,数年来,柳家向坊令衙门报备‘暴病身亡’的侍女,就有四十三人之多! “四十三人?金谷坊令不管?” 话刚出口,卢仚就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管? 怎么管? 那些侍女,定然是签了死契的‘奴’,她们就是柳家的私产。 这些‘奴’卑贱至极,在大胤的法律中,甚至不被当做人,而是等同于柳家蓄养的牛羊牲口。 打死几条自家的牲口,这有什么? 金谷坊令,怎可能为了几个‘卑贱之辈’的死,去叨扰拥地数十万亩,更有一兜子姻亲人脉关系的柳家? 皮肤黝黑,长相淳朴憨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本分老农’的老何‘嘿嘿’笑了几声,朝卢仚指了指:“明白就好,那些侍女,分明是被亵玩凌虐而死,不过,国法如此,柳梧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依法,他无罪!” 一阵沉默。 “那,我们找他作甚?”卢仚很不解的反问老何。 “嘉佑十八年,也就是去年腊月十八号,柳家又因病暴毙了一个侍女‘绿雀’。”老何一边快步向前,一边警惕的向大街左右张望着:“当天夜里,那绿雀就被葬下了。” “随后就是腊月二十,民安坊琼花阁,安乐坊令贺钧遇袭。” 老何沉声道:“堂堂四品坊令,差点被人击杀当场,而且伤势极其……诡异。” “有琼花阁的目击者,看到了袭击贺钧的凶徒模样。” “根据他们口述,我们将凶徒画了画像。” “也是凑巧了,守宫监在人牙行有眼线,其中一人,正是他经手,在去年十一月下旬,将‘绿雀’卖给了柳家。因为‘绿雀’姿容出色,而且还略通文字,身价不菲,且时间过去没多久,所以他对绿雀印象极深,认出了画像上的凶徒,正是绿雀。” 卢仚感到后心一阵阵的发冷,脖颈上一根根汗毛竖了起来。 “何大哥,你是说,一个死了两天的侍女,跑到琼花阁袭击了安乐坊令贺钧?” 老何的声音,有点发涩。 “有一队兄弟被指派,跑去刨了绿雀的坟墓,棺木中,只有一套寿衣,一滩血水。” “听在现场的兄弟们说啊,大冬天的,开棺之时,血水淋漓,居然没有丝毫冻结。” 卢仚觉得牙齿有点发冷,浑身汗毛纷纷炸开。 老何继续道:“一位六星校尉带队上门勘查,发现柳家上下,除了柳梧不知去向,老庄主和他夫人,以及所有下人仆役,满门死绝。” 卢仚心头骇然。 老何摇头,目光扫过街口几个靠着墙,蹲在墙脚闲聊的汉子。 “根据柳家庄的庄民说,绿雀下葬的第二天凌晨,也就是腊月十九,他们听到了柳家大院里传出的惨叫惊呼,有人从门缝中,见到柳梧带着两名护卫,连夜逃出了金谷坊。” “第二天大中午的,那些庄民提起胆子去柳家大院查看,才发现柳家死了满门,全都是浑身干瘪,犹如暴晒了数月的干尸。” 老何带着卢仚,向那几个闲汉走了过去,一边喃喃絮叨着。 “让人恼火的是,他们居然没有及时报官。” “柳梧跑了,柳家族老们做主,避开了坊令衙门,去给柳梧七个姐姐、姐夫送信,等到那群蠢货赶到柳家庄,正忙活着争夺家产呢,我们守宫监已经上门了。” “这不,柳梧的姐姐、姐夫,还有柳家的那些族老们,到现在还在秘狱里关着呢。” “哎,他们也不知道柳梧在哪里,可是上面的校尉、将军们不信啊……那一天接一天的毒打哦,啧啧,那个血肉横飞哦!” “依我看,上面的大人们,是有心将他们全部打死的。” “柳家庄几十万亩好地啊。” “还有那七个姐夫家里,家当都和柳家差不离儿。嘿嘿,你懂的吧?” 第十九章 直觉分析 入夜。 天气又有反复。 天上多了一层云,细细的雪粒子又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酱坛子大街中段,米醋胡同街口,往胡同里进去十几丈深,路边有几个小摊,顺着胡同墙根摆着一溜儿小方桌,上面撑着油布的大伞。 空气中弥漫着炸臭豆腐的浓烈气味,那股子刺鼻的味道,将一旁的烤羊肉串和烤猪蹄的摊位上飘出的香气都压了过去。 老何左手拎着一个烤猪蹄,面前放着好几个盘子、碟子,右手拿着筷子,就着一碗豆浆,一口臭豆腐一口猪蹄吃得畅快。 邻近的方桌上,五个身形魁梧,面相凶狠的汉子,正端着碗筷,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滚烫的红油抄手。 这五个汉子,就是所谓的‘地里鬼’。 他们都是镐京城的闲汉,属于社会最下层的渣滓。 但是所谓虾有虾道,这些渣滓,自有其生存之道。 无论是司寇台,还是各坊坊令衙门,乃至守宫监,甚至是大将军府、御史台,乃至太府、少府等衙门,方方面面,都有各种事情,需要这些‘地里鬼’打帮手。 尤其守宫监这种衙门,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冲锋厮杀,又或者是背锅顶罪,甚至是卖命赴死,各种见得人见不得人的勾当,太需要这些‘临时工’帮忙了。 这五个地里鬼,就是老何固定的下属。 平日里他们就放在街头巷尾闲逛,老何每个月给他们固定开支一部分薪酬。 若是遇到事情,五个地里鬼一声招呼,还能在街头拉扯出二三十人的队伍。 现在卢仚似乎有了某些发现,老何第一时间就将他们召集了起来。 卢仚和老何同桌,面前放着两个面碗,寒风吹过,面汤上已经结了一层白白的油霜。 借着摊位上昏暗的油灯,他正在翻阅一个白皮小本子。 上面记载了从年前腊月二十,一直到今天,守宫监侦缉安乐坊令贺钧遇袭一案的情况。 老何级别不够,或者说,他们这队人的头,三星力士鲁天星的地位都不够高,卢仚手上的小本子,记载的情报极其有限。 太过于机密的情报,在这小本上是不会出现的。 卢仚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些公开的普通的讯息。 其中就有,鲁天星这一队人马,这些天来折损的那些监丁的详细情报。 卢仚需要的,也正是这些折损监丁相关的消息。 将小本子上的记录仔仔细细,几乎是逐字逐句的读了一遍,闭上眼,又在脑海中将一应信息归纳总结了一番。 默默思索了一阵,卢仚掏出了老何找来的,酱坛子大街、油篓子大街和蒸笼大胡同的全图。 这两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和东西走向的大胡同,三条道组成了一个‘兀’形,就是鲁天星这一队守宫监人马日常负责的地盘。 酱坛子大街有一千多家商户,数千户人家,更有不少的酒楼饭庄、青楼赌场,是风调坊一等一的人间烟火之地。 油篓子大街,则是有数百家大小作坊,从打造家具的到鎏金錾银的,应有尽有,各色手工活计都能在这里找到。 蒸笼大胡同,这算是一条特色街道,它可和蒸包子、蒸馒头没半点儿关系,整条大胡同两侧,有一千大几百户清净院子,里面尽是做半掩门生意的大姑娘小媳妇,而且品级极高,身价比青楼里的同行平均要高出十倍以上。 两条大街,一条大胡同,有商铺,有作坊,有民居,有各色娱乐消遣场所,人流极其复杂,商业极其繁盛,油水也极其的丰厚。 鲁天星平日里带着百来号监丁,操持这两街一巷,是吃得肚满肠肥,每个人都颇有身家。 “这柳梧家,在酱坛子大街,有店铺!” 卢仚指着地图上,在酱坛子大街靠近油篓子大街的街口附近,用力的点了点。 “一家丝绸铺,规模不大,在酱坛子大街排不上号。”老何显然下了不少功夫,卢仚刚刚提起这个话题,他就立刻接上了话:“他家自家缫丝的嘛,也请了些女工做点丝绸。” “不过,他家的蚕茧质地是极好的,但是女工手艺太差,丝绸成品只能算是中等货色。” “他家这丝绸铺子,就不怎么赚钱。” “倒是他家这铺子本身,是他家的房产,这一间铺子前后两进的院子,前院铺面有三层,后院整饬得很气派……啧啧,也不知道事后会便宜了哪位大爷!” 第二十章 棺材是门好生意 大胤武朝,有鸿胪寺,设鸿胪寺卿一名,专责四方邦交,及相应的朝廷礼仪等职责。 在大胤之前的那个国朝,天下各国之间,还略有交流,各国使团、商队,还时常能在镐京出现,鸿胪寺在那时候,也还算得上是前朝的重要衙门。 一千八百多年前,大胤太祖推翻前朝,立鼎建国,沿袭前朝官制,鸿胪寺也依旧是朝廷常设机构,其后数百年间,还承担着迎来送往的外交事宜。 再后千多年时间,天地持续变化,武道凋零衰败,人,还有各种飞禽走兽的血脉持续衰微,曾经的外国使团和商队,一日一夜轻松能行进数万里,如今却只能勉强行进千余里,甚至是数百里。 从此,各国邦交断绝,外国使团绝迹,鸿胪寺在朝廷的位置就逐渐变得尴尬起来,重要性不断下滑,时至今日,鸿胪寺已经变成了一个没啥权柄的‘服务部门’。 风调坊的四极坊,三街五巷老大一片园林宅邸,就是现如今鸿胪寺的产业。 守宫监当然不会把现如今的鸿胪寺放在心上,说欺负了,也就欺负了,没权没势的鸿胪卿还能一脑袋撞死在守宫监的大门上么? 可是四极坊里居住的人,守宫监可不愿意招惹。 大胤武朝沿袭前朝,将大胤的疆土分为九大州。 其中,镐京所在的,是中土‘祖州’,乃九州核心,万世不易之起源之地。 祖州之外,有东神州、有西幽州、有南蛮州、有北冥州。 在东神州之东,有极东溟州;在西幽州之西,是极西漠州;在南蛮州之南,是极南荒州;在北冥州之北,是极北汏州。 大胤武朝建立之初,武功鼎盛,镐京城内的精锐军团,还有着极高武力修为,庞大的军团,还能日行万里,溟州、漠州、荒州、汏州四大州,还被大胤武朝牢牢掌控在手。 后来,武道凋零,武人的境界瓶颈越来越难以打破,镐京对四极大州就逐渐失去控制。 随着八百年前,四极大州地盘上,最后一座大胤的屯兵军城覆灭,镐京再无力、也无法向四极大州调遣大规模野战军团后,四极大州的地方势力,顺势宣布脱离大胤的统治,开开心心的自立为王了。 从三百年前开始,天下武道凋零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镐京如今也就还能勉强拿捏住中土祖州,其他东南西北四州,名义上还尊镐京的天子为天下共主,实则已经纷纷割据一方,相互间厮杀征伐、合纵连横,进入了热热闹闹的‘战国’乱局。 曾经大胤武朝开国太祖,除中土祖州之外,各州都册封有八百诸侯,爵位从高到低划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 三百年乱战,一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公’,已经满门覆灭。 三百年奋起,一些曾经地位卑微的‘男’,反而威震四方。 不过,既然这些诸侯,还奉镐京天子为天下共主,他们在态度上,就还得表现一二。 比如说,十二年一次的集体朝贡啊。 比如说,诸侯世子需要天子册封啊。 比如说,在镐京放几个不紧要的儿子、女儿充当质子啊。 四极坊三街五巷,数千套园林宅邸,租住的就是这群来自东南西北四大州数千大小诸侯的宝贝儿子、心肝女儿。 这些人,怎么说呢? 一个个都是祸害,就没几个好东西。 东神州最是文华风流,是历朝历代典籍、文明传承最完整的地域,东神州的这些诸侯儿女们,口头禅就是——‘尔等蛮夷,啊呸’! 西幽州物产极丰,尤其是特产‘金沙’,一个个诸侯富得流油,这些诸侯的儿女们最喜欢说的话就是——‘呵呵,你们这群穷鬼’! 北冥州就不用提了,民风彪悍,武力极强,尤其多冰川、草原,盛产骑兵,他们最喜欢带着大队手下招摇过市,能动手,绝对不动口,他们的日常用语是——‘你们全都是一群没蛋的-娘货’、‘信不信我杀你全家’! 而南蛮州呢,民风不能说‘彪悍’,而是‘凶、邪、狠、戾’,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杀胚,尤其擅长各种巫蛊秘术,手段狠辣诡秘,全都是实打实的实干家。他们天性沉默寡言,一言不合就直接下毒手,他们是镐京城内最大的治安隐患。 就这些人,让四极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几乎每一天,他们之间都会爆发各种冲突,时常波及镐京的无辜百姓,镐京城的各大衙门,为了给他们擦屁股,是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无论他们之间的冲突有多激烈,一旦镐京官方胆敢插手,他们就会本能的联手对抗。 曾经有司寇台的捕头侦缉凶杀案,查到了某位侯爵的儿子头上。 结果二十几位司寇台的捕快,光天化日之下被当街打死,抛尸大街。 本朝司寇震怒,下令司寇台出动大批人手抓捕凶徒,结果千多号诸侯的质子齐声鼓噪,于皇城门口撞响了金钟银鼓,惊动了太后、天子,更组织上万打手、护卫暴力抗法,硬生生将司寇弄得下不了台。 第二十一章 三口薄皮棺材 小雪,小风,寒嗖嗖的。 卢仚、老何换了便装,顺着油篓子大街缓步行走。 隔壁的酱坛子大街,依旧人流涌动,饭庄酒楼、青楼赌场,各色消遣所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油篓子大街么,多工坊和住户,有些工坊兼营铺面,此刻还有一些客人上门。 其他的一些特殊工坊,已然半关店门,透过开启的门板,可以看到小二们在店面里撑起了桌椅,正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 一队巡街武侯带着两条猛犬从街对面走过,步伐隆隆,兵器、甲胄摩擦声清晰可闻。 老何朝着那一队武侯看了看,笑了笑,突然问道:“小卢啊,你怎么就想着加入守宫监呢?说实话,咱守宫监啊,名声不好,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卢仚换上了一裘普通的浅蓝色长绸衫,外面罩了件老何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红狐狸皮袄子,双手揣在袖子里,正打量油篓子大街的街景。 听老何这般问,卢仚不由得笑了。 “老何,您是要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老何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他:“假话怎么说?” 卢仚眯着眼,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假话嘛,是忠君报国喽,守宫监是天子近臣,加入守宫监,才能更好的为天子抛头颅、洒热血嘛。” 老何往地上啐了一口。 ‘忠君报国’? 啊呸。 就看看三尾黑蝎兄弟三个,他们懂个屁的‘忠君报国’。 守宫监里,除了那些自幼收进宫里抚养的小太监,九成九的监丁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都是一群杀千刀的渣滓、无赖。 指望他们‘忠君报国’? “那,真话呢?”老何笑问卢仚,他拍了拍自己胸膛,低声笑道:“不瞒小卢你说,我老何,也是当年犯了事,屠了仇人满门二十三口,被司寇台下海捕文书满天下的通缉,被逼无奈才加入守宫监。” 老何长吁了一口气:“入了守宫监,就是签了卖身文书,这辈子,是别想脱身了。” 卢仚诧异的看了老何一眼:“看不出来,老何你长得这么浓眉大眼的,居然会屠人满门?不过,过去的事情嘛,过了就过了。” “你要听真话嘛,真话就是,守宫监,是终南捷径啊!” “你不懂‘终南捷径’啥意思?嗯,就是,升官发财、青云直上的好路子。” 卢仚轻声说道:“我呢,胸无大志,这辈子呢,就想活得好一点,对自己更好一点。” “男人嘛,想要活得好一点,无非是这几点。” “一呢,不被人欺负,你得有点拳头,有点权。” “二呢,要活得滋润,你要有点金子,有点钱。” “三呢,要活得长久,活得够长,比如一千岁?” 老何‘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不断的摇头。 对于卢仚的前两点,老何是认可的,有权、有钱,一个男人就能活得不错。 但是一千岁? 传说,大胤武朝开国之时,那些武勋世家的老祖宗们,还能有人寿过六百。 那也只是六百。 到了现如今,武道修为是一代不如一代,培元寿八十,拓脉百二十,开经再加半甲子阳寿,那就是一百五十岁的极限寿命。 当今大胤,培元境算是中坚力量,拓脉境算是高手,开经境就是各家各户撑门面的底牌。 开经境之上,传说守宫监的鱼长乐老太监,用‘采-阴-补-阳’外带‘吃人心’的邪术,可能达到了开经境之上的境界。 这也就是传说。 卢仚很认真的看着老何,沉声道:“我呢,我的来历,也不难打听,我姓卢,却是不重要的旁系出身。祖父留下的世职,被亲戚顶了位置,有生之年,是落不回自己手中了。” “要说举孝廉、举秀才、举博才这样的当官捷径,多少根正苗红的正房嫡系的公子等着,每年国朝才有几个‘举荐’的名额?显然,这是落不到我头上的。” “要说科举,无论是考秀才还是考博才,除非你是文教出身,有大贤做老师,否则,你做梦都别想靠自己的力量考出功名。尤其是,我姓卢,文教的考官们除非脑壳坏了,他们不会让一个姓卢的,哪怕是一个旁系族人考上功名。” “其他好走的路子嘛,无非就是这几种。” “自净了进宫,我怕痛。” “做巡街武侯,一辈子就是一个巡街武侯,绝无出头之日。” 第二十二章 邪人 老何藏在了一家首饰店门口,借着店门柱子隐住了身形。 这两街一巷,老何和其他监丁,都是街面上的熟面孔,长年累月在街头晃荡,有不少店铺的人认识他。 所以,他不能出现在两家棺材铺的人面前。 卢仚一人站在了福荫后人的招牌下面,探头探脑的朝着门板关上了一大半的店铺里面望了进去。 前面说了,两家棺材铺的门面都很大,店铺里很广阔。 店面内一层层木架子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上面码放了数十口棺材。有些棺材刷了黑漆,有些还是原木色泽。 福荫后人号做的是中低档的买卖,看得出来,这些棺材使用的材料,都是普通常见的松木等木料,间杂几口稍微高档点的柳木棺材。 透过那些棺材半开半掩的棺盖,看得出,这些棺材使用的材料也着实感人。 卢仚看到的,最厚实的一口柳木棺材,棺材板也就不到两寸厚,有几口靠边放着的松木棺材,不仅仅棺材本身是使用一根根小木条拼凑起来,没有使用大根大根的原木,棺材板更是只有不到一寸厚。 店铺被一口口棺材占了大半面积,昏暗的灯火下,一个身穿浅蓝色锦袍,外面套着一件灰熊皮大氅的枯瘦老人,正打着寒战问几个坐在方桌旁用饭的伙计。 “呐,你们这里最便宜,最薄的棺材,给点上三口,现在就给我送去四极坊里去。” 枯瘦老人的身边,站着两名身躯修长的中年男子。 两个中年人衣衫单薄,身穿白色如雪的箭袖长袍,白色腰带、白色靴子,头上扎住发髻的发带也是白色,发髻上更插着三根白银材质的剑形小发簪。 他们腰间佩剑,剑鞘皮也是白色鲨鱼皮,剑把上缠了白色的丝绦,同样是一片惨白。 他们的气质,也是冷飕飕的,让人敬而远之。 大晚上的,在棺材铺里碰到这么两条货,卢仚猛不丁看到他们,都感到后心一阵发冷。 一声咳嗽,一个带着狗皮帽子,身穿浅褐色铜钱纹绸缎褂子,身形高挑,干干瘦瘦,皮肤微微发黑的中年男子,从棺材铺后面一扇小门走了出来。 “大过年的,府上死人了?哎,节哀,节哀。” 坐在方桌旁的几个伙计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瘦高男子欠了欠身:“掌柜的。” 街对面的一路平安号里,一个同样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怪声怪气的朝着这边嚷嚷了一声:“哎唷,开张了么?这位客官,来我平安号看看?我这里有南边运来的珍稀木料打造的极品寿材,六寸板,八寸板,一尺二寸厚的极品板材。” “金丝楠木,檀香木,黄花梨,各色好材料,应有尽有啊!” “您家老人死了,睡在咱家的寿材里,叫做一个风光体面!” 福荫后人号的掌柜猛地两步冲到了店门口,差点撞在了卢仚身上,他也不向卢仚道歉,而是指着对面的掌柜破口大骂:“安老扣,没你这么做生意的……你家大过年的死老人呢,啊呸!” 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福荫后人号的掌柜这才眯了眯眼,朝卢仚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公子,您家也有人走了?哎,挑一口寿材呗?或者,在咱家订制一口预备着?迟早都用得上!”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干笑道:“哎,看看,看看,我只是,看看!” 福荫后人号的掌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看看也好,看看也好,您看中哪口了,给咱说,咱们这里松木的、杨木的、柳木的、枣木的,什么材料也都有,而且是数百年的老字号,师傅的手艺精湛的很。” 掌柜的一番话没说完,店里的枯瘦老人已经叫嚷了起来:“掌柜的,你不做买卖,和那小子呱噪个什么?赶紧的,三口薄皮棺材,最便宜的,急着用呢。” 枯瘦老人身边的一名白衣人,左手按在剑把上,脚步无声的走到了棺材铺门口,目光森森的盯着卢仚。 掌柜的干笑了一声,朝着卢仚看了看,转身走到了枯瘦老人身边:“最便宜的?您老确定?啧,人生大事,无非生死,这人死了,可是一件大事,总要让他走得舒舒服服,睡得踏踏实实不是?要不,您看看这口水曲柳的棺材?” 掌柜的大声说道:“您看看,两寸厚的板材,实打实的原木板,可不是木条拼成的杂货。您这是咱家开年的第一笔买卖,给您算便宜些,原价一口二十贯,咱收您个成本费,就十二贯,怎样?” 枯瘦老人冷笑了一声,朝着店铺角落里的几口松木条拼成的棺材指了指:“少啰嗦,就那三口,也不用上漆了,跟我送去四极坊崎芳园,赶紧的。”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站在棺材店门口,笑呵呵的看着枯瘦老人和掌柜的呱噪。 那一身雪白的男子目光冷厉的盯着卢仚看了又看,过了一小会,发现卢仚似乎对自己充满威慑力的目光毫无反应,他横挪了一步,挡住了卢仚的目光。 “朋友,有些热闹,不好看。” 第二十三章 红轿子,红鞋子 卢仚在棺材铺张望时,鲁天星酒肉正酣。 这是蒸笼大胡同最里面,一间白墙黑瓦、园林森森的宅子,名曰‘玉堂春’。 精巧的暖阁里,火炉子上架着一口狗肉锅子,一口羊肉锅子,一旁放了十几个碟子,上面码着满满的各色山珍海味。 暖炕上,一名身穿大红色长袍,胸前守宫背上,八颗血色斑点炫目的中年男子巍然盘坐,右手筷子,左手酒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正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鲁天星在一旁相陪,他和中年男子的身边,各有一名生得珠圆玉润,长相有七八分相似,显然是一对儿姐妹的绝色少妇相伴。 两位妇人巧笑嫣然,为两人斟酒、烫菜,时不时温言细语附和两句,将两人伺候得妥妥帖帖。 外面小风‘嗖嗖’的吹着,鲁天星从狗肉锅子里,舀了一个炖得喷香的鸡蛋,小心的放进了中年男子面前的小碗中,笑吟吟的说道:“姐夫,本来我心里还有点发憷,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收尾呢。有姐夫你亲自带人来坐镇,我这颗心啊,算是落在实处了。” 生得头如笆斗,五短身材,但是双臂极其粗壮,一双手掌色泽青黑宛如铁铸,手背、手指上青筋缠绕,在灯光下隐隐泛着寒光的中年男子也不怕烫,夹起鸡蛋丢进嘴里,咀嚼了两口,‘咕咚’咽了下去。 端起酒碗,满足的喝了一大口,中年男子放下酒碗,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把大胡子。 犹如鹰隼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中年男子厉声道:“小星,你这次的事情,的确办得不漂亮。折损了这么多手下,居然连对方一点儿尾巴都没摸到,上面有大人要用家法严惩你,是我帮你拦下来了。” 鲁天星额头上,几颗冷汗就渗了出来。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冷然道:“不过,监公英明。” 中年男子和鲁天星同时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轻声道:“这些天,监里的人手,主要力量都放在了监视满朝文武,还有那些文教弟子上面,真正用来追查那案子的人手,本来就不多。” “不怕没动静,有动静,是好事。” “你那三个最早被杀的手下,也就罢了,他们的剑术路子,是东神州最大的那一家的嫡传……这事情,定然牵扯到四极坊里的那群王八羔子,一时半会,不好动。” “但是另外那十五个被杀的手下,他们身上的伤嘛,前两天,监公亲自出动,请出了大内几位已经荣养退休了好些年的老祖宗,认出了他们身上的伤势。” 鲁天星眼睛一亮:“找到嫌疑人了?” 中年男子吧嗒了一下嘴,抄起筷子夹了块羊蹄,沉沉的说道:“昨天才刚刚确定下来。要不,今儿个我怎么会主动请缨,来给你压阵呢?这群混账,已经有销声匿迹快七十年,怕是如今守宫监,就没几个人记得他们。” “哼,九阴教,听说过没?”中年男子斜眼看着鲁天星。 鲁天星皱起了眉头:“似乎,什么时候听说过。啧,还是在哪份案卷上见到过?” “那,拜鬼母教呢?这名字,你一定不陌生。这名号,在守宫监正殿大堂上挂着呢,可是‘大逆不赦’铁录上排名第一的叛逆、邪魔。” 鲁天星吓得浑身一哆嗦,他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站在暖炕上惊呼:“九阴教,没错,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拜鬼母教,他们在我的地盘上有窝点?难怪,下手这么狠毒,好几个兄弟,差点没被打成肉饼!” “镇定,镇定,多大点事?”中年男子无比自信的昂起了头:“不怕敌人强,就怕不知道敌人是谁。拜鬼母教再凶残,只要他们露了痕迹,岂能是我们的对手?” “监公亲自下令,我这次,能动用的人手,全调动了。一千五百直属的校尉、监丁,加上他们召集的地里鬼,上万人马已经围住了你这两街一巷。所有人都装备了武库中提出来的精良甲胄、长枪大戟,强弓硬弩更是配足了。” 中年男子将羊蹄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吐出了白骨。 “这次,你折损了人手,但是也嗅到了那些家伙的气味,嘿嘿。”手中筷子朝着面露惊骇之色的鲁天星一指,中年男子悠然道:“这次,主要功劳,我准备全算在你头上。你在力士职衔上熬了这么几年,也该换一身行头了。” 鲁天星脸色急骤变化,他急忙坐下,端起酒壶,给中年男子满上了一碗好酒。 “姐夫,全靠您提携,嘿嘿。” 中年男子微笑,端起酒碗和鲁天星碰了一下,将一碗美酒一饮而尽,然后他用力的拍了拍脑门:“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放在心上。有个叫卢仚的,刚刚加入你这一队的年轻人?” 鲁天星惊讶的看着自家姐夫:“是,生得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但是年纪轻轻的,居然有拓脉境的修为,应该是大家子出身。” “在镐京的卢氏大族,只有泾阳卢氏的莱国公一脉和天恩侯一脉,这小子应该是出自那两家罢?”鲁天星眨巴着眼睛。 中年男子微笑,他悠然道:“今天我带人出发前,监公着人送信,让你小心看顾他。” ‘呵呵’一笑,中年男子压低了声音:“这小子,前途无量啊。他刚刚加入守宫监,在监公那里,已经被记下了三次大功,你说厉害不厉害?” 第二十四章 强大的诡异 就好像,很多动物能够预知地震的来临。 就好像,某些海鸟可以感知飓风的到来。 就好像,很多女人行走在大街上,能感应到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卢仚自六年前,脑海中多了那一幅画卷,开始循图观想,凝聚出了神魂灵光后,他同样拥有了某种常人没有,或者说,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蜕化的‘灵觉’。 趋吉避祸,预知吉凶。 他之前就是靠着这一份‘灵觉’,找上了那两家棺材铺子。 但是平日里,这种‘灵觉’,并不是很清晰,只是一点点朦胧的感应,好像隔着磨花的水晶玻璃,窥视花园里的红花绿草,视线非常的模糊。 可是此刻。 见到这鸾凤红轿子的时候,卢仚浑身毛孔炸开,一根根汗毛笔直竖起,他感到了极其可怕的恶意,极其凶险的邪念。 当红轿子挡在了面前,帘子掀开,露出两只血色绣花鞋的时候,卢仚后心一阵冷汗渗出,他的‘灵觉’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知到危险。 彻骨的寒意侵入身体。 一切,都和年前在酒楼后院感受到的危险一样。 “走!” 卢仚一声大吼,就要凌空掠起,跳上大街旁的店铺屋顶逃走。 ‘咯咯’一声凄婉的冷笑从轿子里传出,一道身穿大红色宫装,白发如雪,红颜如花,头上戴了宫式凤冠,打扮得好似新嫁娘的人影鬼魅般从轿子里闪出,直接出现在卢仚和老何身前。 卢仚刚刚跳起来三尺高。 白发女子左手轻轻一晃,卢仚眼前一花,她已经一手抓在了卢仚的腰带,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卢仚怪叫一声,被一把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卢仚被摔得不轻。 他身体刚刚落地,立刻好似皮球一样弹起,贴着地面,离地三寸,‘唰唰唰’的连连翻滚,一招极其狼狈的‘懒驴打滚’,硬生生被他使得潇洒利落,弹指间向后翻出了七八丈远。 “风紧,扯呼!” 卢仚还是很够义气的,那女子手上的力道不对劲,刚刚抓住他腰带往地上一甩这股力道,比起如今的卢仚的极限力量,起码要大了两三倍。 百忙中,他不忘向老何大吼了一嗓子,提醒他赶紧逃命。 长得憨厚老实的老何,此刻面孔扭曲,变得无比的凶狠。 他看到了卢仚被摔在地上,然后如此轻快灵巧的一路翻滚着向后逃窜。 老何终于明白,在守宫监的时候,卢仚说自己‘跑得很快’是什么意思了。这样快捷灵巧的身法,何止是‘跑得很快’? 老何感觉,把七八个自己叠吧叠吧放在一块,也没有卢仚跑得这么快! 一声大吼,老何双手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手掌也膨胀了几分,带起一道恶风狠狠的拍向了面前诡异的白发女人。 卢仚已经翻到了七八丈外,他一个挺身翻起,好似疾风中的草叶,笔直的向空中窜起。 老何双掌如雷,带着沉闷的破风声重重轰出。 卢仚的眼角跳了跳。 老何使用的,是大胤江湖上,堪称烂大街的‘黑砂掌’。 这是一门常见的毒掌,入门粗浅,上限有限,和豪门大族的镇族武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是底层江湖人、苦哈哈们才会选择的旁门左道。 但是黑砂掌以各种毒物辅助修炼,手掌中内蕴剧毒,所以杀伤力极其强大。 带着丝丝腥味的手掌重重的轰在了白发女人身上。 ‘噗噗’两声闷响,老何的手掌居然直接轰穿了白发女人的身体。 一阵光影摇曳,白发女人的身体荡漾如水波,她美丽的面庞一阵扭曲,白净的面皮上突然蒙上了一层炽烈的血光。 老何发出一声惨嚎,他击穿对方的双手猛地收回,眼看着他的双手迅速蒙上了一层细小的冰渣,一丝丝寒气顺着他的手臂急速的向他肩膀上延伸。 他的双掌,分明已经击破了白发女人的身体,但是他手掌收回,那女人身躯上一片血光荡漾,居然不见任何伤势,就连衣裳都没有半点破损。 ‘嗤’! 卢仚已经腾空三丈,他身体一弯一折,正要跳向路边店铺的屋顶,又是几声阴恻恻的冷笑从他头顶传出。 淡淡的雾气中,两条身穿红裙的人影凭空出现,她们悬浮在卢仚头顶,双袖一抖,四条白绫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宛如四条大蟒,蜿蜒向卢仚缠了上来。 卢仚怪叫一声,他双手蒙上了一层淡淡水光,伴随着隐隐的风浪声,两手一前一后,连贯击打在头上袭来的白绫上。 ‘嘭嘭’巨响不断。 卢仚顷刻间在四条白绫上连轰了数十掌。 莱国公一脉秘传惊涛手,力道雄浑,一掌轰出,更有重重叠叠潜劲连绵而出,一掌叠加一掌,到了最后,掌力累积到自身力道的数十倍,一掌轰出,能摧城拔寨、开山断流。 卢仚数十掌连环轰出,一道道掌力犹如海啸漩涡,不断的回旋堆积。 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强。 最初几掌,卢仚还能轻松操控。 十二掌之后,掌力堆蓄到可怕的程度,卢仚双臂被庞然的元罡撑得膨胀起来,双掌大如蒲扇,可怕的力道反震,每出一掌,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好似被一道道波涛冲刷翻卷一般。 四条白绫剧烈的震荡着,不断发出‘嗤嗤’的破空声。 第二十五章 穿过 此情此景,诡异而凶狞。 数十条精壮汉子,其中有好几个已经踏入培元境门槛的好手,居然顷刻间被化为干尸。 原本如狼似虎冲杀过来的守宫监所属,一下就好像被去了势的公猫,变得温顺而踯躅。 好些校尉、力士放慢了脚步,那些监丁更是精明,一个个大呼小叫,却没有一个真个敢上前的。 至于那些被监丁们召集过来的地里鬼们,这些家伙更是纷纷停下不动,卢仚甚至看到,有一些机灵鬼,已经在偷偷的向后退却。 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奋勇争先者,赏!畏战不前者,斩!” 几名已经冲到近前的校尉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们纷纷举起手厉声呵斥:“弓弩手,攒之!” 大街两侧的店铺屋顶上,超过百名弓手纷纷拉开弓弦,有相当数量的弩手也‘嘎嘣’上了弩机。 下一刻,‘嗖嗖’破空声不绝于耳,一支支三尺雕翎长箭、一支支尺半纯钢弩矢犹如暴风骤雨,密密匝匝的落在了红色的鸾凤轿子上。 薄雾笼罩着鸾凤轿子。 所有箭矢伴随着沉闷的声响,纷纷扎穿了轿子,整个穿透了轿子。 无论是铁木杆的雕翎长箭,还是精钢锻造的尺半弩矢,穿透轿子后,纷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碎裂声中,铁木箭杆和精钢弩矢纷纷折断、炸碎。 那鸾凤轿子被数百支箭矢、弩矢穿透,通体上下不见一个窟窿眼,就好像一抹没有实体的虚影,笔直的撞向了前方大街正中拦路的两名蓝袍校尉。 两名校尉呆了呆,下意识的左右分开。 他们身后的白袍监丁中,三尾黑蝎兄弟三人中,在凌晨的追捕中没有受伤的仇大、仇二狞笑连连,撒开大步朝着鸾凤轿子正面冲了过去。 这两位,也不知道是真个没心没肺,还是初来乍到守宫监,立功心切想要有点表现,他们居然对地上数十具干尸视若无睹,就这么大呼小叫的挥动着两条蝎尾鞭正面冲了上去。 乱糟糟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赞叹:“真壮士也,我守宫监,也有铁血好汉子!” 和卢仚背靠背站在大街上,双臂被冰晶封冻,身体抖得和筛糠一般的老何哆哆嗦嗦的嘟囔道:“蠢货,冲得快,死得快。又不是去抄犯官的家,没油水的事情,这么拼命做什么?” 仇大、仇二不愧是拓脉十二重、十一重的修为,这种修为,放在当今大胤,无论在哪里都算得上一把好手。 两人手中蝎尾鞭荡起一道道黑色弧线,鞭梢的淬毒倒勾撕裂空气,发出尖锐难听的破空声,隔着两丈多远,朝着笔直冲来的鸾凤轿子狠狠抽去。 鸾凤轿子的帘子纹丝未动,两只白生生的娇嫩小手直接穿透了帘子,轻轻的在两条蝎尾鞭上点了一点。 一声极轻微的裂帛声中,两条钢丝缠拧而成的蝎尾鞭寸寸粉碎,两条惨白色的寒气顺着鞭子顷刻间传了上来,仇大、仇二发出一声惊呼,两人持鞭的右手迅速蒙上了一层白色冰晶。 人群中,被司寇台的捕快们砍了十几刀,小腿上又挨了一箭,混在人群中为两位兄长掠阵的仇三惊呼一声,他右手一抖,几颗拇指大小的弹丸带着细微破空声径直飞出。 弹丸和轿子轻轻一碰,当场炸开,大片蓝色、绿色、红色的粉末散开,化为一团团毒气将轿子笼罩在内。 仇大、仇二捂着被冻伤的右手狼狈倒退。 轿子里,凄婉的笑声响起:“好心狠手辣的相公,我们配对耍子来?” 随着笑声,一道阴寒刺骨的小旋风从轿子里吹出,一团团毒气被旋风一带,当即化为大片氤氲朝着拦路的守宫监所属吹了过去。 仇大、仇二、仇三撒腿就逃。 那些校尉、力士、监丁们反应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寒风卷着毒气飞扑而来,‘唰’的一下笼罩了好几十人。 寒气沁体,五脏生寒。 被寒风吹拂的守宫监所属只觉手脚发冷,动作骤然僵硬了几分。 随后一丝丝或者香甜、或者辛辣、或者腥臭的气味冲进鼻腔,数十个守宫监所属,其中包括了一名校尉、七个力士、三十几个监丁身体一晃,一头栽倒在地上,脸上皮肤当即变成了一片黑色。 “毒!”侥幸没被毒风卷入的一名蓝袍校尉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哪个生儿子三屁-眼的,在兄弟伙里用这种断子绝孙的手段?解药,解药,该死的!” 一句话骂完,这校尉大声吼道:“不过,好手段,这么猛的毒。混账东西,你是谁的手下?这趟事后,跟本大人混,怎么样?” 吼声中,这校尉看着已经几乎冲到面前的鸾凤轿子,身体晃了晃,咬咬牙,嘶声大吼了一嗓子,双掌一错,发出刺耳的金铁撞击声,指缝间隐隐可见缕缕火星喷溅。 第二十六章 火起 油篓子大街被火把灯笼照得一片通明。 上千监丁将一路平安、福荫后人两家棺材铺围得水泄不通,外围有数千地里鬼,将附近的街巷彻底封锁。 空中有训好的鹰隼无声飞过,地上力士身边,一条条凶猛的猎犬低沉的咆哮。 各处高楼顶部,都有目光敏锐的弓手四处了望。 伴随着一声呐喊,一群手持铁锤、铁鞭、大盾牌的监丁破开店门,悍然冲进了两家棺材铺。 很快,刚刚在棺材铺里买棺材的枯瘦老人,还有两名白衣男子就被监丁们押送了出来。 枯瘦老人面皮隐隐发青,他跳着脚大声咆哮谩骂。 “我是东琦伯世子的管家,我是东琦伯世子的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来人啊,救命啊,守宫监的阉党祸害诸侯啦,守宫监这群没-卵-子的混蛋,他们要冲着诸侯下手啦!” 在场的守宫监所属,从将军往下,所有的校尉、力士、监丁,乃至外围的地里鬼们,脸色全都变得很难看。 当即有一名红袍将军带着一群下属围了上去。 两名白衣男子手按剑把,冷然看着四周围上来的守宫监所属,其中一男子冷声道:“吾等,乃昊剑宫剑卫。” 两人身躯未动,他们长剑在剑鞘中铿锵震鸣,森森剑意席卷四方,方圆十丈内,所有人都觉得面目生寒。 站在卢仚身边的,鲁天星的姐夫,守宫监八星将军罗轻舟一甩手,冷哼了一声。 带人围上去的那名红袍将军闻声止步,很是忌惮的朝两名白衣男子望了一眼,朝那枯瘦老人冷声道:“闭嘴,守宫监行事,和你们无关,且在一旁站着。” 那枯瘦老人听得这话,原本惊惶不安的他立刻变得神气活现。 他挺直了腰杆,指着红袍将军,很是倨傲的说道:“既然如此,那铺子里,有我们定下的三口棺材,你们可别……给我打坏了。” 枯瘦老人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也不知道在动些什么主意。 罗轻舟朝他望了一眼,再次冷哼一声,然后看向了站在身边,正在默运沧海劲元罡,驱散手臂内被侵入的可怕寒气的卢仚。 “你,卢仚?”罗轻舟和颜悦色的询问道。 “属下卢仚。”卢仚笑着,朝罗轻舟拱了拱手。 “唔。”罗轻舟点了点头:“我见你眉眼、身量,生得有几分眼熟。尤其是你这般魁梧的模样,十八年前,不,现在来说,是十九年前,镐京羽林军中,有一位羽林中郎,叫做‘卢貅’的,他是?” 卢仚一听,急忙站直了身体,恭谨的朝罗轻舟一抱拳:“那正是属下祖父。只是……” 罗轻舟笑了起来,他一手拍在了卢仚的肩膀上,笑吟吟的说道:“那,咱们就是认真的自己人了。我出身羽林军,当年有幸,在卢中郎麾下担任校尉一职。” “哎呀,当年卢中郎一身沧海劲,一条錾金枪,是镐京羽林军中‘三刀’、‘三斧’、‘六飞枪’中的第一杆枪,啧啧。曾经羽林军内部大比,他一马一枪,日不移影,连挑羽林军五十四员大将,得上皇钦赐飞虎袍、龙鳞甲,那赫赫声名,啧啧!” 罗轻舟满脸是笑的向卢仚说道:“既然是卢中郎家小公子,那真正是自家人。以后,在守宫监,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 罗轻舟又轻轻的拍了拍卢仚的肩膀,显得格外的亲热。 卢仚呆了半晌,这才干笑道:“谨遵将军之言,只是,没想到,祖父他居然,这些事情,下属竟然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罗轻舟摇头,感慨道:“也难怪,毕竟嘛,嗨,当年的事情,也就不说了。总之,以后我们多往来,多亲近。” 一旁的守宫监所属,一众校尉、力士嫉妒得眼珠通红。 尤其是今日才和卢仚一起加入守宫监的三尾黑蝎兄弟三个,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卢仚,那目光就好像小刀子,恨不得从他身上挖一块肉下来。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怎么他们兄弟三个还要苦哈哈的从底层监丁挣扎往上爬,而卢仚就蓦然进入了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眼睛里? “狗-戳的世家子!”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破口谩骂。 脚步声响起,就在罗轻舟刻意和卢仚攀谈的时候,两家棺材铺里,两个掌柜的,连同十几个小二伙计,百多个匠人、力夫,还有一批仆役下人等,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被监丁们押送了出来。 “他们?”罗轻舟轻声问卢仚。 “属下敢担保,他们和那鬼轿子有关。”卢仚也轻声回禀。 两家的掌柜,此刻已经扯着嗓子,干巴巴的有气无力的哀嚎起来。 “诸位大爷,我们犯了什么事了?” “我们向来循规蹈矩,我们奉公守法。” “我们每个月的税,那是一个子儿都没漏。” 第二十七章 求死,惊退 “哈哈哈,九阴鬼母,渡我残魂,百死万劫,终成不灭!” 两个掌柜的,连同两家店铺所属,加起来数百号人同时嘶声狂笑,他们面孔扭曲,笑容癫狂,悍然一副活腻味了一心求死的癫狂状态。 极甜美,极悦耳,清清冷冷,婉转凄美的女子声音从一路平安号内传来。 “相公,我们配对耍子来?” 大片薄雾从棺材铺里喷出,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刚刚闯入棺材铺里抓人、搜查的监丁们好似飓风中的草堆,纷纷从店铺中飞出。 他们人在半空中,身躯就急速的干瘪萎缩,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干尸摔在地上。 薄雾中,一条若有若无,飘忽虚幻的女子身影缓缓而出。 她头戴红帕头,身穿红嫁衣,脚踏红绣鞋,身边漂浮着几盏猩红的灯笼,放出森森血光,照得方圆十丈内尽成血色。 那血光落在身上,就听得‘嗤嗤’声不断。 一股可怕的寒气顺着血光侵入身体,被血光照中的监丁、力士们体表喷出白色寒雾,一层薄薄的冰晶在他们身上急速扩散。 于此同时,两个棺材铺所属投掷的弹丸也纷纷落地。 沉闷的炸裂声中,一团团毒气急速扩散开,有些弹丸落在了大街两侧的店铺上,弹丸裂开,一缕缕绿色的磷火喷溅,迅速引燃了大街两侧的店铺。 大冬天,寒风一吹,店铺的建筑使用的木头早就干透了,眼看着数十处火头‘呼呼’的点着了。 毒气四散,数十名守宫监所属双手掐着脖子,重重的倒在地上。 那些棺材铺所属一个个嘶声吼着口号,面孔扭曲狰狞,变得丑恶如鬼,一个个亡命般朝着四周的守宫监所属发动了袭击。 守宫监的校尉、力士、监丁们,也多为好手,其中大部分,都是三尾黑蝎兄弟这样走投无路,被逼投靠守宫监保命的江湖亡命。 面对棺材铺这些人的冲击,这些守宫监所属第一时间做出了最致命的反击。 刀剑齐下,枪戟乱刺,四周高处的弓手、弩手箭如飞蝗一般落下,‘噗噗’刺穿了这些棺材铺所属的身体。 一个又一个亡命扑击的人倒在了地上。 他们哪怕被砍翻在地,哪怕被箭矢戳得和筛子一样,他们在地上抽搐挣扎的时候,都不忘大声嘶吼:“鬼母慈悲,渡我残魂!” 也有棺材铺的人顺利冲到了守宫监所属身边,他们的手掌变成了各种诡异的青色、蓝色、绿色,指甲泛着黑色磷光,阴柔无声的朝着四周乱拍乱打。 他们的动作看上去柔弱无力,实则手掌上蕴藏了极其恶毒的力道。 有守宫监的人和他们对拳、对掌,只是一击,他们的手掌看似完好无损,阴毒无比的力道已经侵入他们手掌,伤损了筋骨、肌肉。 更有剧毒顺着掌力侵入身体,顷刻间又有数十名守宫监所属被击倒在地。 两名七星红袍将军怒吼、咆哮,一队一队的校尉、力士、监丁,带着成群结队身披甲胄的地里鬼排着密集的阵型冲了上去。 地面有大队冲击围剿,头顶有箭雨攒射。 最重要的是,守宫监使用的,尽是大胤最顶尖的军械,是精品中的精品,杀伤力、防御力远超江湖人能弄到的那些刀枪棍棒。 两家棺材铺数百号人,在短短半刻钟间,绝大部分被击杀,其他个个重伤,一个个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 那些死人也就罢了,那些重伤的,一个个癫狂的笑着,歇斯底里的朝着四周的守宫监所属谩骂咆哮,只求速死! 他们,只求‘死’! 在这过程中,那从棺材铺里走出的诡异女子人影,只是静静的悬浮在薄雾中,周身散发出让人惊怖的寒意,却不见她有丝毫的动作。 渐渐地,随着四周的伤亡越来越多,那些死者、伤者的伤口里,丝丝肉眼可见,变得亮晶晶极其耀眼的血雾升腾而起,不断被吸入女子身边的几盏红灯笼中。 几盏红灯笼的火光变得越发耀目,亮晶晶的好似红宝石一般,壮大的灯火炽烈,照亮了方圆百丈之地,灯笼里散发出的寒气,就越发的酷烈难当。 卢仚静静的站在罗轻舟身后。 此时此刻,罗轻舟身边,是整条油篓子大街最安全的地方。 他脚下躺着一名身披软甲的监丁,他手中,拎着一杆一丈二尺长的虎头点钢枪。 这枪,本来是这监丁的。 这监丁跟着队伍向前冲锋,去剿杀那些棺材铺的人的时候,卢仚看中了他手中的长枪,当即一掌从背后砍晕了他,将他手中的长枪夺了过来。 顺便,卢仚一脚,将这监丁划拉到了自己脚下。 这地方,也算是处于罗轻舟的保护圈子里。 卢仚觉得,自己借用一下人家的兵器,顺便给人家安排一个‘安全’的‘好位置’,这算得上仁尽义至,很有良心了。 身边满是惨嚎声,刀剑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罗轻舟对四周的动静视若无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站在面前的诡异女人。 他身上有一团凌厉的寒气翻滚,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寒光从他体内迸溅出来,‘铿锵’有声,犹如千百柄利剑挥舞,将四周的寒意切得支离破碎。 第二十八章 肮脏 卢仚在棺材铺门口张望的那一会儿。 四极坊,崎芳园。 这是四极坊东侧的一座院子,就在运河岸边,园内溪水尽是活水,和运河相通。 崎芳园的东墙,也只是一座六尺高的装饰性漏花墙。 一座奇石堆成的假山上,精致的花厅内温暖如春,东边的窗门开启,透过硕大的水晶片,可以俯瞰院子里的上百株怒放古梅,以及墙外运河上的点点火光。 有人在冰封的河面上开凿冰洞,点起火把,或者垂钓,或者干脆抛下了拉网。 时不时的有人欢喜惊呼,想来是捕获了珍贵的鲜鱼。 精舍内,三名锦袍男子分席而坐。 主位上,是一名瘦削、高挑,生得英俊却略显刻薄、阴狠的青年。 这位正是崎芳园的主人,东琦伯丢在镐京充当质子的第九子齐胂。 在主宾位上,是一名相貌圆润,举手投足间略显放肆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紫袍,胸口、后心、肩头、手肘、袖口上,都有暗银色的鲲鹏扶摇图纹。 大胤武朝开国太祖,自称‘鲲鹏’降世,国朝皇室的图腾,就是鲲鹏。 袍服上能有皇室图腾,这位紫袍男子,正是当今大胤天子的亲叔叔,被封为‘澜沧王’的胤骍(xing)。 花厅中,有一队二十几人的女乐正在弹奏丝竹,曼妙乐曲如仙音天籁。 又有一队七八人的舞姬挥舞水袖,在花厅中轻舞助兴。 花厅外,游廊下,几名高手庖丁正守着火炉子,全心全意的操弄一条半刻钟前,直接从外面运河上的渔人那儿重金收购的三尺金鳞大鲤鱼。 胤骍‘哈哈’笑着,他受邀来崎芳园,刚刚入席没多久,但是已经连干了好几钟美酒,白净的面皮上已经泛起了一层红晕。 在齐胂的殷勤劝说下,胤骍又喝了一钟美酒,然后放下酒杯,朝着花厅中的舞姬们挥了挥手。 齐胂‘呵呵’一笑,用力拍了拍手。 舞姬和女乐们悄然无声的退出花厅。 胤骍朝着自己对面作陪的绿袍男子指了指:“世子,大过年的,你无缘无故,不会请我。这偌大的镐京,谁不知道我胤骍‘无利不起早’的名声?” 齐胂笑着摇头:“王爷哪里话?今日……” 胤骍急忙摆手:“别废话,别用虚头巴脑的话来对付我。大过年的,都忙得很。我这一天起码有上百顿酒宴的请帖飞进府里,我今天来你这里,可是给了你老大的面子。” 哈出一口酒气,胤骍眯着眼,朝着对面的绿袍男子看了又看。 “如果不是我有一份盐铁的买卖在你老子的地盘上,我今天是不会来你这里的。所以,既然来了,直说吧,这位小友,有什么事情求我?” 齐胂笑了,他朝着胤骍比了比大拇指:“睿智莫过于王爷。柳兄,你说罢?” 身穿绿袍,扎了一顶绿头巾,腰间挂着两枚绿玉佩的柳梧急忙站起身来,深深的朝着胤骍做了一揖:“下官柳……” 胤骍打断了柳梧的话,他歪着脸,斜眼看着柳梧淡然道:“你是官?” 柳梧急忙道:“下官柳梧,三年前得的佗山县令补。佗山县乃上县,下官乃国朝从六品的官衔。” 胤骍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拉长了声音:“佗山县令补。啧,三年前的行情,上县,从六品的官,候补的虚职,那也是要八百万钱!” 不等柳梧开口,胤骍很是内行的继续说道:“不过,这八百万钱,是直送进天子私库的。你其他的上下打点,尤其是鱼长乐还要抽一笔,你应该花了一千万钱才对。” 柳梧笑得无比灿烂:“王爷英明,正是这个价!” 胤骍斜了柳梧一眼,冷哼了一声,抓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下次再买官,找本王;或者,你有亲戚朋友想要买官,直接找本王。” “本王直接和天子联系,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鱼长乐和那群小太监,都不能到里面拿好处。比如说一个上县的县令补,本王这里只要九百万钱,足足能省下一百万钱,岂不是好?” 柳梧喜笑颜开的朝着胤骍连连作揖:“王爷说得是,实在是太好不过了。以前,不是下官身份低微,没资格觐见王爷您么?” 胤骍很是灿烂的笑了起来:“哎,在本王面前,别提什么身份低微之类的废话。有钱就是硬道理,有钱,就是本王的嘉宾!” 大笑了几声,胤骍指了指柳梧:“柳梧啊,是你今日要见本王?” 柳梧横跨两步,走出席位,‘咕咚’一下跪在了胤骍面前,他挤出了两滴眼泪,苦兮兮的朝着胤骍诉苦:“世子说,王爷是镐京城内第一个有办法的人。” 胤骍眨巴眨巴眼睛,急忙摆手说道:“先别这么说,这镐京城内,也有几个本王惹不起的。太后,天子,大将军,丞相,太史令,都御史,这几个人,本王惹不起……” 犹豫了一会儿,胤骍喃喃道:“还有一人,也是惹不起的,不过,他已经好些年不在镐京露头了,想来已经死在外面了?那,就是这几人罢。” “只要你不是惹了他们,你犯了什么事?” 第二十九章 她,来了 酒酣耳热,歌舞再起,胤骍、齐胂、柳梧身边,也分别坐上了两位美姬伺候。 免不得,就有点放浪形骸,说话也开始云里雾里。 胤骍解开外套,露出了浅紫色的丝绸内裳,翘着二郎腿,上半身靠在了美姬的怀里,‘嘻嘻哈哈’说着镐京城内、皇城内外的各种八卦。 “要说,这个年,也过得不安生。” “啧啧,也就是我那太后嫂子手段高明,这宫里的消息哪,被严严实实的封住了,不然哪,这个年,大家都别想消停喽!” 胤骍举着酒杯,不无炫耀的看了看齐胂,又看看柳梧。 齐胂、柳梧齐齐捧哏:“唉哟?有什么大事发生么?我们可真是半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王爷,就别卖关子了,偌大的镐京,谁不知道您交际广阔,最是消息灵通呢?” 胤骍得意的‘哈哈’一笑,很是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吓,竖起来,也真是耸人听闻,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双股战栗,不能自已啊!” 胤骍用了一长串合适不合适的形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神秘、鬼祟。 柳梧莫名的打了个寒战,面皮一阵扭曲,露出了一丝惊骇后怕之色。 但是他很快就端正了脸色,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的盯着胤骍,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齐胂也是瞪大眼睛,万分期待的看着胤骍。 作为东琦伯丢在镐京的质子,充当人质的同时,他未免也承担了一些收集消息,尤其是皇城里消息的任务。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谍探’,可是送上门的消息,不听白不听呗! “世子,大年三十的时候,你是进宫参加过宫宴的。” 胤骍指了指齐胂。 齐胂急忙点头:“可不是么,啧啧,那场面,那气派,不愧是我大胤武朝,国力蒸蒸日上,真个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我等偏僻小臣若不是……” 胤骍不耐烦的打断了齐胂的话:“太后和天子又不在,你拍什么马屁呢?” “那宫宴,的确是富丽堂皇,热闹喜庆。” “你们可着实想不到,就是大年三十晚上,咱们在前面热闹快活的时候,深宫里面,那冷宫中,啧啧……” 胤骍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拼命的眨巴着眼睛,将松开的袍服又狠狠的紧了紧。 “咋了?”齐胂和柳梧同时紧张了起来。 “也亏了太后嫂子封锁了消息,不然,那叫做一个,吓人哩。” 胤骍压低了声音,脸色都变得有点诡异。 “上皇,也就是我那不安分的兄长,他的皇贵妃齐妃,就在大年三十晚上,连同十六位贴身宫女,悬梁自尽了。” 齐胂和柳梧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飞快的相互望了一眼。 胤骍喃喃道:“齐妃啊,唉哟,我还记得,当年她刚进宫,我陪着上皇在后花园用弹弓打黄雀呢,她去给上皇送点心,唉哟,那时候她刚刚豆蔻年华,那叫做一个鲜艳、水嫩。” “唉哟,勾得我那心啊,痒酥酥的,唉哟!” “绝世佳人啊,美轮美奂啊。难怪上皇他如此专宠,齐妃进宫三年,连升好几级,直接成了皇贵妃,一应吃喝用度,和现在的太后嫂子等齐。” “哎,哎,要说上皇一直在,齐妃搞不好,就成了我正牌子的嫂子。” “可惜上皇……啧。” “当今的太后嫂子,是个惯会吃酸捻醋的。上皇不在,她兄弟掌了军权,可怜齐妃,还有其他上皇宠爱的妃子,全都被打入了冷宫。” “今年,嘉佑十九年。” “整整十九年,冷宫中不见天日,哎,那么鲜花般的可人儿,怎么熬哦?” 胤骍用力的摇头。 “估计,也是彻底没指望了,这不,今年的大年三十,齐妃和十六个一并被打入冷宫的贴身宫女,一起……” 胤骍比划了一个套索套脖子的动作:“咯,没了。” 柳梧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年三十死人,似乎,有点……” 齐胂的胆子可比柳梧大多了,作为诸侯之子,他对当今太后也并无多少惧怕。他直率的说道:“这可不吉利,晦气,是吧?王爷?” 胤骍眨巴着眼睛。 他用力的一拍大腿:“唉哟,何止是晦气哦?” “我在宫里还有点关系,我是听说啊,齐妃和十六个宫女,全都是戴着红头帕、穿着红嫁衣、踩着红绣鞋悬梁的。” “你们就说,这吓人不吓人?吓人不吓人?” 第三十章 质子气焰 罗轻舟带着下属往四极坊疾驰。 一条匹练般寒光裹着他身体,剑光震荡轻鸣,撕裂空气,带着他向前飞驰。 身为守宫监八星将军,罗轻舟的实力对得起他的官位。 他一个起落,就能凌空窜出十几丈远。 远远看去,罗轻舟就是一团寒光在一座座屋顶上方凌空闪烁,一个闪烁就窜出老远,将绝大部分下属远远的丢在了身后。 在油篓子大街的所有守宫监所属中,唯有卢仚能轻轻松松跟上罗轻舟。 提着一杆点钢枪,卢仚紧紧跟在罗轻舟身后六尺远的地方。 他身边不见罡风呼啸,也不见幽光闪烁。 他就这么很平常的,一步一步的踏着下方屋舍人家的屋脊,一步就是十几丈。 渐渐地,罗轻舟和卢仚将后面的守宫监所属丢下了老远一大段距离,回头望去,只有两名七星将军身上的红袍,还能勉强看到。 “好身手,难怪,你白日里敢对鲁天星说你跑得很快。”罗轻舟猛冲了一段路,不无赞许的朝着卢仚点了点头。 “从小没爹娘的孩子,族里免不得有些熊孩子想要欺负你。人家有爹娘做主,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用尽心思琢磨,怎样才能跑得快一点。” 卢仚向罗轻舟微笑:“还好,我似乎在跑路这一方面,很有天赋。从九岁起,族里比我大好几岁的娃,也再不能把我堵在小巷子里要钱了。” 罗轻舟凌空跃起,一道寒光闪烁,瞬间跨过了几个院落。 他朝着卢仚眨了眨眼睛:“如此说来,莱国公治家有道?” ‘治家有道’四个字,在罗轻舟嘴里说出来,颇有几分嘲讽之意。如今的莱国公府上下,嘿,嘿,不说也罢。 卢仚干笑:“哈哈,大家大户的,难免嘛。我又不是什么大房嫡系的公子,只是一个旁系小子。啧,这火,可够热闹的。” 一路疾驰,油篓子大街距离四极坊本来就没有几里地,卢仚和罗轻舟已经奔到了四极坊的西南侧,落在了街边一栋高楼上。 跨过一条宽有十二丈的街道,对面就是四极坊的地盘。 为了和周边的普通街巷分割出来,四极坊西面、南面、北面,都有一条宽数丈的明渠。 明渠上,每隔百多丈距离,就有一座石桥,连通了四极坊和周边的街坊。 此刻,四极坊内,崎芳园附近好几座园子已经烧得和瓦窑一样漫天通红。 但是明渠上的石桥上,大群四极坊内世子、小姐们的护卫,正堵塞了交通,‘叽叽喳喳’的和一队一队不断赶来的武侯、衙役、救火队的人推搡、吵闹。 就在卢仚和罗轻舟的斜对面,一座石桥上,一名身穿淡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气急败坏的和两名锦衣男子互喷。 大胤朝,紫衣为贵,只有朝堂三品以上的正式官员,才有资格身着紫袍。 风调坊是一品坊,风调坊的坊令也比其他坊市高出一等,乃是从三品衔。 看这中年男子身上的袍服样式,分明是风调坊的坊令大人亲自赶到现场。 大火起了没多久,风调坊令堂堂三品大员就赶了过来,可见这位坊令大人,还是蛮勤政的。只是,似乎他来了也没用,拦住他去路的锦衣男子,手指头都几乎杵到他鼻子上了。 罗轻舟绷紧的面皮顿时轻松了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嗤嗤’笑道:“好彩,有人顶锅了。本来就是嘛,这四极坊要是出了任何问题,要么鸿胪寺,要么风调坊,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 “鸿胪寺,上上下下已经全都是一条条咸鱼,责罚也好,训斥也好,乃至贬官、扣罚薪俸,他们已经是无所谓了。” “这场大火啊,算是直接烧上我们水大人的屁股喽!” 风调坊令姓水,乃文教弟子,平日里和守宫监多有摩擦,和罗轻舟的关系更是差到了一定程度。 见到他被人刁难,罗轻舟幸灾乐祸的憋着笑,强忍着不笑出来。 卢仚轻咳了一声,他看着不远处的大火,沉声道:“怕就怕,这火要是和我们守宫监追捕的人有关,那……” 罗轻舟的嘴角剧烈的抽了抽,他看了看那些将救援队伍挡在外面的大群护卫,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四极坊着火,这事情闹大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失火事件,那么,鸿胪寺担责。 如果这一场大火中,掺杂了一些刑事案件,那么,风调坊令背锅。 但是,如果这一场大火,真个和那两家棺材铺,和拜鬼母教,和守宫监正在追查的那些鬼女人有关。毫无疑问,一切后果,大部分罪责都在守宫监头上。 罗轻舟,可是风调坊和周边几个坊市的守宫监镇守将军。 “走!”罗轻舟脸色变得极难看,他轻喝了一声,然后凌空跃起,跨过大街,直接越过明渠,朝着四极坊内部冲了过去。 卢仚扛着长枪,一脚踏在了下方屋脊上,借力向前跃起,比罗轻舟更快一点的凌空飞进了四极坊。 他们身后,两名七星将军,还有十几名实力足够的校尉已经赶了上来。 见到卢仚和罗轻舟这般,他们也纷纷咬牙,各自施展手段跨过了大街。 卢仚人还在空中,下方一声唿哨。 ‘呼呼’声中,七八柄造型怪异的牛角斧就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急速旋转着朝着卢仚飞斩了下来。 下方街道中,阴影里,十几名披散着长发,脸上满是青黑色刺青纹路,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兽皮坎肩,一个个袒胸露怀的汉子窜了出来,朝着卢仚龇牙咧嘴的低声嘶吼着。 一个冷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四极坊的事情,四极坊自己处理,就毋庸各位大人操心了!” 卢仚手中长枪点出,‘叮当’一连串脆响传来,牛角斧被长枪打得崩裂坠地,卢仚也被牛角斧上蕴藏的力道震得不断向高处飞起,一脸向上腾起了十几丈高。 第三十一章 德性 浑身血色,遍体流血。 血滴成冰,冰封万物。 齐胂在花厅饮酒作乐,身边有很多人伺候。 那女人身影飘进花厅,地面上血色寒冰急速扩散,游廊上的庖丁顷刻被冻成了冰人。 花厅里的女乐、舞姬、美姬们,见到这诡异的人影,当即嘶声惊呼。 寒气席卷而过,这些女乐等等,一个个美眸一翻,身体哆嗦着昏厥。 游廊上,几个庖丁顷刻间在寒冰中化为干尸。 伴随着寒冰碎裂声,庖丁的身体也随之粉碎,变成大片冰晶落在地上。 而这些女乐等人,只是昏厥了过去,身上有一层薄薄的冰片,她们的生命,并没受到戕害。 震耳的长啸声远远传来。 崎芳园各处,一道道剑光闪烁,三十几名昊剑宫剑卫冲天而起,白衣如雪的他们脚踏一株株古梅,如电如风,从四面八方朝着花厅方向急速赶来。 除开这些白衣剑卫,崎芳园内,齐胂的数百卫队也是纷纷出动。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披上甲胄,抓起各色兵器,排着军阵涌向了花厅。 距离稍微近一点的,是胤骍的护卫。 胤骍在花厅里饮酒作乐,他的护卫就守候在奇石堆成的小山下。 听到花厅里的动静,十几名身穿蛟龙纹袍服的精悍护卫顷刻间就赶到了花厅外,手中刀剑带起寒光,劈开寒气,就要闯入花厅。 “王爷!”一众护卫齐声大吼。 “救命!”刚刚还口若悬河的胤骍见到那一步步飘过来的女子身影,已经吓得浑身瘫软。 听到自己心腹护卫的吼声,胤骍本能的嘶吼求救。 与此同时,胤骍一把抓住了脖子上佩戴的玉符,咬牙喊出了无忧道长传授给他的咒语。 玉符晃了晃,咒语念了念。 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胤骍呆了呆,他猛地撩起袍子,将六枚猛将牌亮了出来,又念诵了六道将军传授他的咒语。 同样没有半点儿反应,那女子身影甚至还略微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看了胤骍一眼。 胤骍面孔扭曲,一张脸气得铁青。 他猛地拔出了手中瓷瓶的塞子,‘嗷嗷’一声怒吼,将瓶子里色泽污浊的黑狗血、童子尿一下子泼了出去。 女子身影没想到胤骍手上还有这样的‘宝贝’。 带着刺鼻异味的黑狗血和童子尿的混合物,一下泼在了她的小半边身体上。 就听‘嗤啦’一声大响。 就好像烧红的铁水倒进了结冻的猪油里,女子身影上冒出了大片白烟,她半透明飘忽不定的身体,有一小半肢体突然消失。 凄厉的惨嗥声中,四周薄雾翻滚而来。 大片寒气不断涌入抽搐扭曲的女子身影内,她消失的身躯缓缓浮现,随着寒气的不断填充,她的身影一点点的重新弥补完全。 “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胤骍兴奋得手舞足蹈:“本王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法子,果然有效。” 随之,胤骍跺着脚嘶声怒骂:“无忧道人,六道将军,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今天不死,一定调动禁军,抄了你们的老窝,扒了你们的皮放风筝!” 十几名王府护卫已经冲到了花厅门口,他们齐声呐喊就要撞进花厅。 ‘嗡’的一声响,十几条通体红衣的女子身影从花厅门口浮现,她们大袖一挥,一道道寒风缠绕的白绫飞出,纵横交错,整个挡住了花厅大门。 十几个护卫一头撞在了剧烈震荡的白绫上,有几个护卫大喝一声,手中刀剑喷出尺许寒罡,在白绫上撕出了不小的缺口。 另外一些护卫则是一声闷哼,被白绫上的阴柔力道撞得倒飞了回去。 寒气沁入体内,这些护卫的脸上、手上全都蒙上了一层冰渣,动作骤然放慢了许多。 胤骍在大吼大叫,一群护卫被白绫隔绝在花厅外。 齐胂、柳梧这才回过神来。 齐胂很麻利的,一头扎进了席案下,扯着嗓子大声嘶吼:“我的心腹在哪里?” 柳梧则是很干脆的,‘咕咚’一下跪倒在地上,朝着花厅里的女子身影嘶声哀求:“绿雀,绿雀,我知道是你,是你。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一夜夫妻百夜恩,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我的人啊!” “我就是玩闹的时候,一失手而已。” “我不是有意杀你,我不是有意的!” “你已经杀了我爹娘,杀了大管家、二管家,杀了家里这么多人!” “你,你,你放过我罢?” 柳梧吓得面孔惨白,他哆哆嗦嗦的朝着那女子身影不断磕头:“古人云,冤冤相报何时了?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柳梧举起双手,眼角抽搐,看着女子身影嘶声道:“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造大墓,换好棺,用正妻礼节将你安葬,逢年过节亲自洒扫,四季八时鲜果供奉……我甚至,我甚至……” 眼睛一亮,柳梧很有探讨性的说道:“我甚至,可以让你的牌位进我柳家宗祠,享受柳家所有族人供奉……哎,哎,从来没有女人牌位进宗祠的道理,我给你,给你,额外破例!” 女子身影发出‘咯咯’的冷笑声,她舍弃了泼了自己一身不明不白之物的胤骍,一步一步的向柳梧飘去。 齐胂的哭喊声突然消失。 第三十二章 荒唐救火 某位热心肠的世子,忙活着给齐胂的崎芳园火上添油、抱薪救火的时候,卢仚已经混进了四极坊。 就在崎芳园的西面大街边,卢仚,还有罗轻舟等一众守宫监的将军、校尉、力士、监丁等,能有近千号人混了进来。 四极坊的公子、小姐们拒绝大胤官方势力的进入。 所以,除开本来就是便装的卢仚,罗轻舟他们很有效率的,就近砸开了上百户人家的大门,‘临时征用’了一批百姓便衣,就这么混了进来。 崎芳园四周,已经是群魔乱舞。 和崎芳园交界的几座园子,住在这里的公子、小姐们,正带着大群护卫、仆役忙碌着搬家。 他们将珍贵的金银细软都搬了出来,然后将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床榻、衣柜等物,全都丢进了火海。 卢仚听得清清楚楚,有几个华服世子,正站在大街上,得意洋洋的盘算着明天如何‘报花账’。 “这场大火,分明是鸿胪寺、风调坊的官儿处置不力。” “可不是么?这黑锅,他们得扛!” “啊呀,我家里刚刚送来的三万匹上好的绸缎,可就这么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吓,三万匹绸缎算什么?我家年前才给我送来的十万匹提花锦缎。” “嚯,几位兄弟果然身家豪富,那么,很显然,我被烧掉了五万筐极品贡茶,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喽?” “啧,真是心痛如绞啊,我娘舅刚给我送来的一千张熊皮、三千张虎皮、八千张豹皮、两万张狐狸皮,还有其他皮毛若干,总值超过两百万贯。” 卢仚听得直咧嘴。 这群混账羔子,动辄几万匹绸缎、锦缎,数万筐茶叶和数万丈毛皮,就你们这园子,固然是精巧华丽,可是囤得下这么多东西么? 那位身上满是刺青的南蛮世子,骑着一头异种板角青牛,顶盔束甲,拎着一根一丈八尺长,通体血色,密布拇指大小瘤子疙瘩,看上去颇为狰狞的脊杖,手舞足蹈的大声吼着:“救火啊,救火啊,嘿嘿,东琦伯世子,可是咱的好朋友!” “快救火,快救火!” 这位世子爷嚎叫了几声,他带来的护卫、仆役,已经将几万斤柴火、三千斤油脂全丢进了崎芳园。 他拍了一把座下的青牛,奔到了几个忙着商量报账的世子身边,朝着他们做了一揖。 “各位兄弟,你们可不能干站着哪。” “赶紧的,把火头引到你们园子里去,不然,你们明儿个怎么报账?” “记住了啊,我现在住的院子地盘太小,我在诸位兄弟的园子里,存了几万斤珍稀药材。” 几个世子齐声欢笑。 他们纷纷朝着这位拱手致意:“哈哈哈,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卢仚等人身后,和崎芳园隔着一条街的一座园子里,小楼顶部,一个身穿天蓝色罗裳的少女比比划划的叫嚷了起来:“哎,你们这群杀千刀的,齐胂不会真被烧死了罢?他还欠我三百贯的赌债呢?” 四周相邻的小楼上,哄笑声四起。 “人死债消,花姐儿你就别惦记这区区三百贯了。” “唉哟,没听说齐胂这些天招惹了谁?怎么就有人闯进去杀人放火了?” “怎的?你心疼他?兄台,没看出来,你还好这一口?” “放你-娘-的-屁,我是怕他没被烧死!看看我这半截门牙,就是年前和他酒后打架被打断的……这货不讲武德,我赤手空拳,他居然用酒碗丢人!” 四下里,喧哗声,股噪声,笑声,骂声,宛如一千万只苍蝇在‘嗡嗡嗡’的叫嚷。 卢仚被吵得昏头转向,不由得连连咋舌。 这些诸侯的质子们,他今日算是见识了。 罗轻舟的脸色也极其的难看,他低声喝道:“齐胂不能死……刚才那鬼女人,明确说了,这火和她们有关。齐胂,牵扯到了这些鬼女人的事情里。” “齐胂,必须是活的。我要他的口供!” 私下里,一群裹着便衣的守宫监所属,一个个呆愣愣的看着四周。 大街上满是看热闹的人。 四极坊绝大部分的质子,都带着人涌过来看热闹了。 一如刚才某位质子叫嚣的那般,他们都唯恐齐胂不会被烧死——大过年的,如果齐胂被烧死了,这是多么赏心悦目的快活事情啊! 在镐京,东琦伯的儿子被烧死了,啧啧,镐京朝堂,又是一场极大的风波吧? 哎,也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多少人要丢官去职了。 这些质子被圈禁在镐京,平日里只能大吃大喝、花天酒地,一个个过得穷极无聊。能有这么一场大热闹看,他们是一定要从头到尾看完的。 所以,有人给崎芳园丢柴火和油脂。 有人在四周鼓噪喧哗,笑呵呵的坐着看戏。 有人在风言风语的说着风凉话,大过年的咒齐胂赶紧被烧死。 就是没一个去救火的! 罗轻舟想要齐胂的活口,那么,守宫监的人,必须冲进火场去救人。 第三十三章 佛秘 卢仚看人‘救火’时,花厅里的事情正变得越来越精彩。 胤骍跪地求饶。 齐胂跪地求饶。 柳梧更是不断磕头,脑袋磕得地砖‘咣咣’作响。 无论是齐妃,还是绿雀,她们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的飘向自己的目标。 森冷的寒气在大厅里回荡,外界的大火升腾,热浪一股一股的涌了进来。 寒气和热浪泾渭分明的混在一起,相互之间绝不牵扯,这是两种迥然相异的力量,齐妃和绿雀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和外面冰封运河上的寒气绝对不是一码事。 所以,花厅里的人能同时感受到热浪的熏烤,寒气的沁骨。 齐妃和绿雀慢悠悠的逼近,她们并不着急杀死自己的目标。 她们似乎很欣赏胤骍、柳梧脸上漏出的恐惧和惊慌,那种绝望的呼喊,那种极致的恐惧,让她们好像吃了十全大补药一样,虚浮的身体逐渐凝实,更强大的寒意不断的从她们体内涌出。 齐妃更是喃喃自语:“斩断羁绊,立成鬼仙。” “我已经杀了把我送进深宫的爹娘,我已经杀了我的亲眷三族……” “就连那我做姑娘时,最喜欢的首饰店的满门老小,最爱的糕点房的掌柜全家,最中意的胭脂水粉铺子的所有人,都杀了。” “胤骍,杀了你,我的羁绊,就只剩下那该死的老寡妇了。” 齐妃眸子里蓝光幽幽,她死死的盯着胤骍冷笑道:“你说,她是不是该死?她之前都嫁了三个人,做了三次寡妇,她怎么还能进宫,还能坐上皇后宝座呢?” 胤骍抬起头来,很谄媚的向齐妃笑道:“嫂子,我也觉得,您才应该做皇后嘛!” 齐妃‘咯咯’笑了起来:“那,你帮我,杀了她?如果你愿意帮我杀了她,我今天,可以放你走哦!” 胤骍飞快的眨巴着眼睛:“您,怎么不亲自动手呢?” 齐妃‘咯咯’笑着,她走到胤骍身边,伸手轻轻的在他保养得白皙水嫩的面颊上轻轻一点。 ‘嗤’的一声,胤骍的面颊迅速蒙上了一层薄冰,丰满的面颊肉干瘪下去,透过皮肤,可以看到他凸起的牙床。 刺骨寒意混着剧痛袭来,胤骍‘嗷’的嚎叫了起来。 齐妃幽幽道:“天子的这么多兄弟里面,就你最奸猾无耻,嘻,没错,我是没办法亲手杀了她。哎,想不到,我连靠近她的寝宫都难。” 半透明的手指带着一丝丝寒气,轻轻的在胤骍的脸上划了一下,齐妃淡然道:“帮我杀了她,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胤骍陷入了思索。 一旁的柳梧,一边磕头,一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绿雀,够了,够了,你已经杀了我满门老小,我柳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哦,不,不,还有我七个姐姐,你要报复,去找她们啊!” “如果不是她们从小溺爱,我也养不出这一身坏毛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的死,她们才是罪魁祸首啊!” “去啊,她们被关押在守宫监的秘狱里面,我的七个姐姐,七个姐夫,还有他们一家子老小,还有我柳家庄的那些族老。” “他们被关押在守宫监,你去杀了他们啊!” “我和你,怎么也是有感情的……你被我买下后,我对你不薄啊!” “穿的金,戴的银,身上是绫罗绸缎。” “我就是酒后和你嬉闹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下手狠了点。” “我只是误杀,误杀啊,按照大胤律,误杀怎么也罪不至死啊,何况,你已经杀了我爹娘,该消气了,该消气了!” 绿雀一步一步的飘向柳梧。 她的声音幽怨、凄厉、飘忽至极,她幽幽的嘀咕道:“我比齐妃姐姐更容易成就鬼仙,只要斩断羁绊,我就能成就鬼仙。” “我的羁绊,不多,不多,就剩下你,还有当日贩卖我的牙行背后的东家,安乐坊的坊令大人!” “少庄主,我这辈子很短,没和什么人结仇。” “杀了你,再去找那坊令算账,把他彻底了结,我就彻底褪去凡人躯壳。” “嘻,之前去杀那坊令官,让他逃跑了。” “杀了你,我的羁绊少了一大半,我的实力一定能突飞猛进。” “我再去杀他,就容易了。” “我的羁绊,就剩下你和他了。只要你们死了,我就解脱了!” 绿雀伸出两只飘忽闪烁的手臂,慢慢的朝着柳梧的脖子伸了过去:“相公,我们配对耍子来?嘻,让我吸一口,就一口就行!” 那一边,齐妃的手也摸到了胤骍的脖子上。 胤骍突然一声大吼,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瓶黑狗血和童子尿的混合物。 第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奇光涌动,诵经声声。 十几条女子身影齐声尖叫、哀嚎,浑身白烟翻滚,身形骤然黯淡到了极致。 “走!” 齐妃嘶声尖叫。 一道道微弱的旋风平地卷起,花厅中的寒气骤然消失。 齐妃、绿雀,十几条红裙人影同时缩在了旋风中,顷刻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柳梧‘咔咔咔’的狂笑着,面孔扭曲的他指着绿雀消失的方向嘶声怒骂:“贱货,当日你就挨了一下狠的,今天你居然忘了痛,还敢跑来送死!” 玉莲花上的奇光消散。 柳梧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浑身汗如雨下,原本瘦削的身体,更是瘦了一圈,很多地方皮肤紧紧包着骨头,骨节凸起,显得极其的吓人。 胤骍、齐胂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口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柳梧身上的玉莲花。 这是一件宝贝。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重宝。 虽然,使用它似乎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比如说,柳梧就是用自己的血激活了它,然后似乎是浑身的血肉精华都被抽掉了许多。 但是这不能否认,这是一件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命的重宝。 “宝物,有德者居之!” 齐胂喃喃自语,他挺起胸膛,似乎想要证明,他才是那个有德行的人。 “此宝,与本王有缘!” 胤骍也挺直了腰身,他将手上腥臭的混合液体,用力的在齐胂的衣服上擦了擦,很是威严的指着柳梧:“柳梧是吧,将那宝贝献给本王,本王会记得你的好处……唔,本王求贤若渴,你可以来本王身边,做个内侍官嘛。” 齐胂咳嗽了一声,看了看胤骍:“王爷!” 胤骍很是严厉的瞪了齐胂一眼:“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们的交情没到这一步。这宝贝,本王看上了,你有意见?” 胤骍被齐妃弄得干瘪萎缩的面颊抽了抽,带着浓烈异味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齐胂的面颊:“有意见,憋着,否则在镐京,本王有一万种手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齐胂面皮一红,怒火直冲脑门。 但是很快,他就压制了怒火,朝着胤骍灿然一笑:“王爷说得对,这等重宝,只有王爷这般的天潢贵胄,才能配得上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齐胂自觉得,他是一名标准的‘好汉’,所以,他绝对不会得罪胤骍。 人家是大胤的亲王,镐京是人家的地盘。 而他齐胂,美其名曰是‘东琦伯世子’,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东琦伯所有的儿子中,最没有指望继承爵位的倒霉蛋,不然也不会被丢进镐京做质子。 胤骍有一万种办法整死他,而他的父亲东琦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不被看重的儿子得罪一名亲王。 齐胂看向了柳梧,伸出了手:“柳兄,那宝贝,你保不住,你也不配有,唔,给个价,将这宝贝献给王爷,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是吧,王爷?” 胤骍威严的笑着。 一队王府护卫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迅速围住了胤骍,守住了前后入口。 齐胂麾下的护卫们,也都涌了过来。 但是在王府护卫们的呵斥声中,齐胂的护卫们被挡在了花厅外,几名昊剑宫的剑卫站在花厅门口,和王府护卫们无声的相互推搡,进行着暗中的较量。 崎芳园外,罗轻舟在振臂高呼:“保护王爷,保护王爷,澜沧王在火场中,快去救出王爷。” 几个守宫监的将军、校尉在放声大呼:“澜沧王最是慷慨,绝对不会亏待了救援他的诸位。” 呼喊声中,罗轻舟一马当先,带着大群守宫监所属,朝着还有余火缭绕的崎芳园冲了进去。 卢仚拎着点钢枪,紧跟在罗轻舟身后,同时和那些校尉、力士一般大叫大嚷:“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大概半个时辰前。 距离崎芳园不到五十丈,街道的斜对面,有一座‘幽篁轩’。 这里,是荦(luo)山侯第十九女黄珨(xia)的居所。 荦山侯,同为东神州的诸侯之一,最有趣的是,荦山侯的封地和东琦伯的地盘接壤,两家的边境线长达两千余里,偏偏在这边境线附近,多珍贵矿产如银、铜、钨、锡等等。 是以荦山侯和东琦伯为了这些矿产,三年一小打,十年一大打,两家已经相互厮杀了一百多年,堪称仇深似海。 平日里,黄珨和齐胂之间,也秉承了两家人的传统仇恨,在镐京街头,双方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定有冲突。 有一说一,鸿胪寺的官员们,能够将齐胂和黄珨安排在相距这么近的园子里,可见他们也是操碎了一番苦心。 第三十五章 袭杀 崎芳园的火,熄灭了。 胤骍紧握着原本属于柳梧的那朵玉莲花,在一群诚惶诚恐的王府护卫簇拥下,走到了罗轻舟面前。 “王爷。”罗轻舟向胤骍行礼,目光钉在了紧跟在胤骍身边的柳梧身上。 柳梧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紧张兮兮的轻声叫道:“王爷救命!” 胤骍指了指柳梧,又朝着自己的鼻头指了指:“听说,你们守宫监的人,最近在找他?不管他犯了什么事,这事,本王替他平了。” 罗轻舟呆了呆,目光飞快的在胤骍和柳梧之间转了两圈。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怀抱着那根点钢枪,好奇的朝着四周张望着。 那些闯入崎芳园的质子们,已经围住了一脸狼狈的齐胂,七嘴八舌的朝着他咆哮。 有人要他赔偿自己被烧掉的‘珍贵货物’。 有人要他赔偿自己被吓出的‘精神损失’。 有人抓着他的袖子,大声嚷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名最早命令下属,往崎芳园里丢了几万斤柴火、几千斤油脂的世子,更是揪住了齐胂的衣领,嘶声咆哮‘救命之恩、必须给钱’! 刚刚被一群鬼女人吓得半死,心力几乎衰竭的齐胂,猛不丁的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围住,他浑身哆嗦着,突然白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卢仚笑呵呵的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 他的瞳孔里,一抹青光流转。 黑烟缭绕的崎芳园里,空气中,一丝丝红色的雾气若隐若现。 其他人没能看到这些红雾,唯有卢仚看得清晰明白。 无论是胤骍还是柳梧,还有被围在人群中的齐胂,甚至是好些护卫的身上,都残留着红色的雾气。 这些残留的红雾不断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卢仚能看到,胤骍等人的血气正在一点点的削弱,随着他们血气精华的削弱,他们身上的红雾也随着一点点的中和、消散。 地面上,还有一个个淡淡的红色脚印。 这些凌乱的脚印一路朝着四极坊的东北角延伸,穿过了几座宅院的院墙,向着皇城的方向去了。空气中那一丝丝红色的雾气,也随着这些脚印向着皇城延伸。 “皇城里,有什么吸引她们的?” 卢仚很好奇这个问题,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刚刚加入守宫监的他需要操心的。 他现在只是一个白板的监丁,无论那些鬼女人做了什么,想要做什么,也轮不到他管,他也没有动力来管这些事情。 抱着点钢枪,往罗轻舟身边一缩,卢仚绷紧脸,保持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在胤骍干瘪、萎缩的半边面颊上看了又看。 这些鬼女人,下手还真够狠的。 胤骍急匆匆的带着护卫想要离开。 有一群显然喝多了酒,平日里也肆无忌惮惯了的质子朝着胤骍大声叫嚷:“王爷,我们怎么也有出力帮忙灭火,也算是救了您的性命,您多少得意思意思罢?” 胤骍耷拉着脸,根本懒得搭理这茬。 今天是活见鬼了,真的活见鬼了,真正是大难不死啊。 被吓了个半死不说,还被齐妃用那种可怕的手段,吸走了大量的血肉精华,弄得一张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上也有好几处可怕的伤势。 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他‘意思意思’? 如果不是顾忌身份,胤骍想要跳着脚骂大街。 高空,有鹰隼的鸣叫声响起。 更远的地方,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隐隐可以听到甲胄撞击声传来。 四极坊闹成了这个样子,风调坊里的禁军驻军终于是出动了。 通往四极坊的那些石桥口,更大的吵闹声传了过来,有胆气壮的公子、小姐,带着护卫,将紧急出动的禁军驻军也挡在了四极坊外。 隔着老远,卢仚等人都能听到那些公子、小姐的叫骂声。 “官员与狗,不许进入四极坊!” “来,来,来,朝着我脖子砍!” “我爹是白阳侯,白阳侯,知道么?来,这枪头,朝我心口捅,来啊!” “将军?将军了不起?啊?将军就了不起么?来人啊,非礼啊,他当街非礼本小姐,非礼啊!” 胤骍阴沉着脸,带着护卫快步离开。 罗轻舟等一群穿着便装的守宫监所属,一个个屏气息声的,犹如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想要尽快的离开是非之地。 胤骍平安无事。 而且还幸运的,找到了守宫监正在通缉的柳梧。 无论崎芳园内发生了什么,是否和那些鬼女人有关,柳梧和这件事情的牵扯究竟怎样,反正,人找到了,罗轻舟对上面就有一个交待了。 后面是否要追查,如何追查,反正罗轻舟是惹不起胤骍的。 让鱼长乐去头疼吧!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如何安全的撤离四极坊! 卢仚抱着点钢枪,紧跟着罗轻舟一步一步往外走。 第三十六章 推波助澜 衣裳被扯碎的时候,乔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 混在人群中的那几个干瘦矮子,卢仚从他们眸子里,看到了强烈的戏谑之情。 衣衫被扯碎,几个干瘦矮子迅速混入了人群,弹指间就跑得无影无踪,溜得比地老鼠还要快。 紧接着,混乱爆发。 几道寒光朝着卢仚的要害刺了过来。 那是几个长得平凡普通,五官相貌没有什么辨识度,衣着打扮也都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 他们手持短剑、短刀,面无表情的朝着卢仚出手猛击。 脑海中神魂灵光闪烁,卢仚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恶意。 没有恶意,却朝卢仚下了致命的黑手? 这些杀手,和那几个出手扯碎衣裳的,他们不是一伙! 卢仚双手从袖子里伸出,他伸手握住了枪杆,身体原地一旋,枪杆围绕着他的身体,急速旋转了一圈。 ‘叮叮’几声脆响,几道寒光全都被枪杆磕了回去。 出手的男子右手巨震,手中兵器差点被打得飞出去。 他们骇然看了卢仚一眼,当即换了目标,他们在人群中大步后退,手中兵器随性的朝着四周猛击。 ‘噗嗤’声中,十几人惨嚎倒地。 出手袭击卢仚的人更是连连挥动左手,一颗颗小孩拳头大小的弹丸朝着四周乱打,伴随着沉闷的爆裂声,一团团火光四溅。 路边一座座屋舍被点燃。 街面上,那些看热闹的人当中,也不断有人被弹丸命中身体,白磷、油脂附着在他们身上急速燃烧,将这些人迅速化为一个个惨嚎痛哭的火人。 火人朝着四周乱跑,可怕的磷火迅速引燃了更多的人。 大冬天的,所有人都穿得厚实。 毛皮大氅、丝绸袍子、丝绵内衬,这些都是引火的好材料。 短短几个呼吸间,崎芳园附近的街面上,起码有上千人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惨嗥声四起。 更远的地方,响起了大片的喧哗声。 起码有上百个园子突然升起了大火,先是一根根黑色烟柱冲天而起,眨眼间就是炽烈的火头冒了出来。 老天爷也来助兴,恰好一道狂风呼啸着从北面卷了过来,火借风势,一处火头眨眼间就掠过十几丈远,迅速的从一栋屋舍,延伸到下一处屋舍。 这一下,那些原本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全都陷入了慌乱状态。 “救火,快救火!” “是谁在放火?是哪个混蛋?” “救命啊,快救命啊,有人杀人,有人杀人!” 卢仚手持长枪,将身边几个乱跑乱叫的人踢倒在地,然后腾空而起,落在了街边一栋小楼上。几个站在楼顶看热闹的人齐声喧哗,还不等他们做什么,卢仚就一脚一个,将他们全都踹下了楼。 不断有守宫监的人窜上了小楼和邻近的屋顶,他们惊慌失措的向四周张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附近的高楼上,一个又一个看热闹的倒霉蛋惨嚎坠落。 四处黑暗角落里,有箭矢不断的射出,这些人站在高处,四周火光照耀着,他们就成了最好的靶子,纷纷要害处中箭,不断惨号着从楼顶坠下。 一小会儿功夫,四周高楼上,出现了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箭手。 他们手持长弓,三五成群的占据了各处高手,极其随意的朝着四周抛洒着箭矢。 他们没有任何特定的目标,哪里人多,他们就朝着哪里开弓放箭。 “那是禁军的制式强弓。”卢仚身边,一名守宫监校尉嘶声惊呼。 ‘嗖’的破空声中,几支长箭朝着卢仚他们这边射了过来。 卢仚一手抓住了一支长箭。 箭杆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三棱箭头有足足三寸长,箭头三棱面上,还有精工打造的狼牙倒刺。箭杆的末端,使用的是上好的黑色雕翎,而非偷工减料的雁羽、鸡毛。 尤其是,箭杆靠近箭头的位置,烙印了一串清晰的编号铭文。 这的确是大胤禁军标配的雕翎箭! 箭矢朝着四面八方洒落,街面上到处都是汹涌的人群。 三寸长的破甲三棱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沉甸甸的落下,一旦命中人体,就轻松将其整个贯穿。 ‘噗嗤’声中,不断有人惨号着倒地。 四周楼顶,这样的箭手起码有三五百人之多,他们朝着四周胡乱放箭,每个呼吸间都有数百人中箭倒地。 时不时的,箭矢中还会有一道道火光划过黑暗。 第三十七章 诱敌 纨绔,难免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行事猖狂放肆、恣意胡为的蠢货。 但是真正出身世家门阀的大纨绔,诸如四极坊的这些质子们,这些在自家不受重视,被送来镐京‘坐牢’的公子、小姐们,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趋吉避祸,懂得明哲保身。 能放肆的时候,他们比疯狗都放肆。 该老实的时候,他们比赘婿都老实。 风调坊禁军驻军向四极坊发动冲锋,这证明大胤朝堂高层有人急了,有人怒了,有人歇斯底里了。 所以,刚刚还犹如疯魔一样肆意放纵的公子小姐,一个个就变成了翩翩君子、娴静淑女。 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禁军犹如洪流,跨过了四极坊四周明渠上的石桥,呼啸着冲进了四极坊。禁军大队所过之处,公子、小姐们纷纷躲进自家宅院,紧紧的关上了院门。 银铃般的笑声逐渐消散。 空气中的暗香迅速变淡。 刚刚在混乱中挑拨是非的人,趁着混乱在快速溜走。 一座座高楼上,黑衣箭手们干净利落的丢下了手中弓箭,连带着箭壶等物全都胡乱抛下,然后纷纷跳下了高楼,顺着大街小巷就是一通乱窜。 人群中,这些黑衣箭手一边疾走,一边脱掉身上的黑色衣物。 四下里都是胡乱奔走的护卫、仆役,地上满是尸体和伤者,鲜血淋漓,已经被寒风吹成了血冰,受伤的人嘶声惨嚎着,崎芳园附近的两条街道,简直犹如战场一样凄惨。 胤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伤口嘶声谩骂:“太医,太医,给我找太医……哎唷,国朝每年花这么多饷银,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哦?” 哀嚎了几句,胤骍表现出了一位大胤亲王应有的最基本的素质,他比比划划的大声叫嚷:“抓住那些该死的刺客,抓活的……本王亲自和鱼长乐那老货去分说,一个活口,算你们守宫监一件大功!” 整齐、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大队禁军士兵火急火燎的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超过一千名禁军铁骑。 这些禁军骑兵全都是身高过八尺的魁梧大汉,身披重甲,座下的战马也都披挂着厚厚的马铠,奔驰之时,精钢马蹄铁践踏石板街面,不断迸擦出一缕缕火星。 ‘咚咚咚’,几名禁军骑兵将领从坐骑上腾空而起,重重的落在了胤骍身边。 他们右拳重重敲击胸口护心镜,精钢护掌和护心镜撞击,大片火星四溅,几名将领低头,隆声道:“王爷,末将等来迟了,王爷安好?” “好个-屁!”胤骍冲着几个禁军将领破口大骂:“看看我身上的血,看看这刀口……唉哟,哪个杀千刀的,我的屁股,都成了三片了,我能好么?” “去,抓人,抓人,那些该死的杀手,刺客,抓活的,我去和乐武打擂台,你们今天谁能抓一个活口,让他给你们在军中记功,记大功!” 胤骍昂起头,扯着嗓子尖叫:“四面八方的混蛋们,你们都给本王听好了。抓住那些该死的,敢在本王身上动刀子的混蛋,谁能抓到幕后主使,本王悬赏十……不,二十万贯!” 卢仚站在小楼楼顶,长枪缓缓从一个死不瞑目的箭手胸膛中扯出。 胤骍的悬赏,他听到了,但不为所动。 刚刚的混乱,分明有黑手在幕后操刀。 敢在四极坊做这样的事情。 能在四极坊做这样的事情。 这幕后主使之人,胆大包天,而且手腕通天。 他能派出这么多的死士,冲着四极坊的公子小姐们,尤其是冲着胤骍这样的亲王下黑手,幕后主使者的势力强大可怕,而且……细思恐极。 卢仚才不会为了一桩大功,或者二十万贯赏钱去拼命呢。 “这辈子,想要活得好,活得长久,活得逍遥快活,首先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卢仚从箭手的身上撕下一块衣襟,一点点擦拭染血的枪头。 “是非全因强出头,爱管闲事死得快。” 卢仚低声的喃喃自语:“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唉,古人这么多至理名言,一定要认真学习、琢磨钻研。” ‘呼’! 第三十八章 不敌 “横炼?”卢仚晃了晃点钢枪,莫名有点紧张,又有点好奇。 当今大胤主流武道,培元、拓脉、开经、辟穴,以及以上的更高境界,讲究的是固本培元,养一口后天先天气息,挖掘身体内蕴宝藏,最终修炼出诸般不可思议的武道神通。 呵气成雷,束气成兵,腾空而行,铁掌碎云,诸般神通在世俗看来,和传说中神仙无异。 横练外功,一心一意熬炼肉身,将全身骨肉经络锻造成金刚般一块,则被视为旁门左道。 没有种种武道神异之处,唯独皮粗肉厚耐打,钢筋铁骨力大,跑得快一点,跳得高一点,除此之外,就连寿命也和寻常人无异,甚至因为过度摧残肉身,寿命比寻常人更短些。 这就是大胤的横炼武修。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横炼武修在早期修炼进度极快,战力极强,只要资源堆砌足够,短短数年时间,就能拥有培元境甚至是拓脉境的战力。 莱国公府也好,天恩侯府也好,乃至大胤的那些武勋豪门,都有专修横炼功法的家将、家丁。 卢仚在卢氏族学读书时,就见过那几个嫡系长房公子哥身边的横炼家丁,那都是一群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肩膀上能跑马、胳膊上能立人的猛汉子。 长枪直指站在数丈外的大汉喉结,卢仚冷声道:“我一直想要找个横炼高手练练。” 大汉‘呵呵’一笑,朝着卢仚指了指:“练练?不,只是玩玩。不过,今天玩的,是你的命。” 摇摇头,大汉叹了一口气:“看你这块,也是条好汉子,可惜,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卢仚心里一动,正想套套这大汉的话,那汉子突然胸膛里一声低沉的吼声传来,他猛地一步迈出,一道恶风响起,他一步冲到卢仚面前,劈面一拳朝着卢仚脑袋轰下。 ‘嘭’的一声炸响,这汉子一拳轰下,就好像一道狂雷在耳朵边炸响。 卢仚双耳剧痛,脑海中神魂灵光震荡,他下意识的双手一挑,点钢枪如长蛇出水,‘唰’的一下快捷无比的刺在了大汉的喉结上。 这一枪,卢仚只用了双臂的肉身之力,并没有催动元罡修为。 ‘叮’的一声脆响,卢仚双手一震,点钢枪震荡着反弹了回来,大汉的喉结上多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白点,除此之外他的皮都没破一点。 重拳直轰脑袋,卢仚百忙中一低头,脑后的单马尾猛地向上一甩,大汉直来直去的重拳笔直的轰在了卢仚的马尾辫上。 头皮剧痛,大片碎发喷溅,卢仚的马尾辫被一拳轰断了两尺多长,扎辫子的发绳寸寸碎裂,剩下的一尺多长的头发在拳风中乱舞。 卢仚向后退,急退。 大汉低沉的笑着,他的胸膛里‘咕隆隆’的气息声绵绵不绝,好似有好几头老虎藏在他的胸膛里低沉的喘息咆哮。 他一步一步的紧跟着卢仚,每迈出一步,就朝着卢仚的脑袋轰出一拳。 ‘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撞击声不绝于耳,卢仚手中点钢枪带起一道道刺耳的破空声不断刺出,长枪无比精准的,一次次的刺在了大汉的喉结上。 大汉紧逼十二步,连轰十二拳。 卢仚倒退十二步,连刺百多枪。 卢仚的枪法也算是上好了,百多枪,几乎全刺在了同一个位置。 但是大汉的喉结上,只是多了蚕豆大小的一片白斑,除此之外,依旧是油皮都没擦破一点。 巨大的反震力道袭来,卢仚的手腕被反震力震伤,手腕活动的时候,关节里隐隐刺痛,好似被扎了针一般。 “枪法不错,不过这点力道,这杆破枪,可伤不了我。”大汉低沉的笑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他上半身的肌肉怪异的膨胀起来,蜈蚣扣的黑色劲装绷紧,紧接着‘嚓嚓’几声碎裂开来。 大汉袒露上身,皮肤下一根根扭曲跳动的血管剧烈的蠕动着。 下一刻,他重拳冰雹,‘嘭嘭嘭’一连串密集的破空声炸响。 卢仚深吸一口气。 刚刚连出百多枪,卢仚同样只是用了肉身力道,但是显然,他的肉体力量,完全不是这大汉的对手。 一口气息绵绵不绝,体内沧海劲元罡滚荡,卢仚皮肤上一抹幽蓝色水光闪烁,他再次出枪,枪速骤然加快了一倍有余,尤其枪尖上一点寒光亮起,随后三寸多长的枪罡喷出,带着摄人心魄的裂空声直刺大汉喉结要害。 大汉变得认真了些。 他不敢再让卢仚枪罡笼罩的长枪刺击自己的喉结,而是用重拳轰向了卢仚的长枪。 ‘铛铛铛’连续数十声响,大汉重拳和卢仚枪头不断撞击,大汉拳头更重,但是卢仚出枪速度更快。 平均大汉一拳轰出,卢仚已经刺出了七八枪。 第三十九章 撞上 卢仚和熊顶天过招,两人互换了方位。 此刻,卢仚正好被熊顶天和那黑衣男子,一前一后的堵在了中间。 卢仚面朝着熊顶天,黑衣男子瞅准了机会,又从卢仚的话里,听到了让他不安的话,他当即出手。 三颗铁胆呼啸而出,直取卢仚后颈、后心、后腰三处要害。 之前为了将卢仚引来这里,黑衣男子用一颗铁胆偷袭卢仚,拳头大小的铁胆,居然能震得卢仚倒退一步,可见这黑衣男子的实力也着实厉害。 当时小楼上,卢仚被偷袭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群守宫监的好手,卢仚可以心无旁骛的应对偷袭。 此刻卢仚面前有熊顶天这可怕的高手,黑衣男子再从后突袭,卢仚不仅要应付三颗偷袭的铁胆,更要小心熊顶天的正面扑杀。 黑衣男子距离卢仚不到三丈。 铁胆刚发即至,距离卢仚后心要害不到三寸。 熊顶天深吸一口气,原本身高九尺的他身形再次膨胀,身高拔高了半尺有余,体型更是变得粗大了许多,浑身肌肉凸起,宛如铁铸的墩子一样恐怖。 浑身热浪翻滚,熊顶天狠狠一踏地面,庞大的身躯宛如全速飞驰撞击的野猪,带着沉闷的风声全力冲向了卢仚。 他张开双臂,一丈多宽的小巷几乎就被熊顶天的身躯占满,卢仚的正面已经再无丝毫闪避之处。 眼看熊顶天的双臂就要落在卢仚身上,三颗铁胆就要命中他的身体。 卢仚发丝舞动,衣袂翻舞,他的身边一道流风平白无故的吹起,他就好像风中的一朵蒲公英,快捷绝伦的,循着极其诡异的轨迹在原地一阵乱旋。 熊顶天和那黑衣男子双眼一花,在那一瞬间,他们没能看清卢仚的动作。 卢仚好似动了,又好似没动。 但是原本轰向卢仚后心的三颗铁胆,莫名的出现在卢仚的胸前。 熊顶天全速撞向卢仚,变成了他全速撞向了三颗铁胆,而原本攻击卢仚的三颗铁胆,也变得攻向了熊顶天。 卢仚身高几近九尺,和熊顶天的身高略有差距。 尤其熊顶天的身体拔高了半尺后,撞向卢仚后颈、后心、后腰的三颗铁胆,就撞向了熊顶天的心窝、肚脐眼和小腹下三寸的尴尬位置。 修炼横练外功的人,在速度、身法上,比起正统的武修原本就有差距。 熊顶天又是全速冲锋,卢仚的身法又是如此的诡秘莫测,三颗铁胆就好像瞬移一般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声闷响,三颗铁胆同时撞上了熊顶天。 熊顶天闷哼一声,咬着牙,双腿再次加速,硬顶着三颗力道惊人的铁胆,狠狠的撞向了近在咫尺的卢仚。 下一瞬间,卢仚的身体一旋,几乎是紧贴着熊顶天的身体,划过一道半圆,掠到了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卢仚的右脚轻轻在熊顶天的脚踝上一勾,右肘狠狠的、全力砸在了熊顶天的后腰。 卢仚这不算攻击。 他全力的一肘子,也只是砸得熊顶天后腰皮肉略微凹陷,没能对熊顶天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熊顶天的乐子可大了。 横炼武者本来动作就不够灵敏,被卢仚这一绊、一砸,熊顶天立足不稳,庞大的身体一个踉跄,很是狼狈的腾空半尺,张开双臂朝着前方目瞪口呆的黑衣男子拍了过去。 ‘嘭’! 熊顶天硬顶着三颗铁胆,正面撞在了闪避不及的黑衣男子身上。 沉闷的骨肉碎裂声中,黑衣男子头颅粉碎,上半身被铁胆轰出了两个透明的碗口大窟窿,瘦削的身体好似被野猪顶飞的兔子一样,轻飘飘的向后飞起。 三颗铁胆轰穿了黑衣男子的身体,‘当啷’一声重重落地,‘咕噜噜’的向后滚出老远。 黑衣男子的尸体喷洒鲜血,被熊顶天撞飞了十几丈,在小巷子里洒出了一条淋漓的血迹。 “老七!” 熊顶天瞪大眼睛,看着被自己硬生生撞死的黑衣男子,面孔骤然扭曲,比牛眼还大一圈的双眼骤然充血。 卢仚落地,静静的看着熊顶天。 他很笃定的看着对方——他可以确定,硬实力他的确不是熊顶天的对手,但是熊顶天似乎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如他清早刚加入守宫监的时候说的那样,‘跑得快’,这是卢仚的特长。 而熊顶天这样的横炼高手,他的实力再强,跟不上卢仚的速度,抓不住卢仚的身法,他又能把卢仚怎么样? “熊馆主,这人,可是你杀的!”卢仚笑着,又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熊顶天的距离。 虽然确认熊顶天的速度赶不上自己,身法赶不上自己,但是能拉开些安全距离还是好的。 尤其是,熊顶天如今已经气得双眼通红,头顶上白气滚滚,显然已经气急败坏,眼看着就要歇斯底里的要命关头,还是再小心一些为好。 第四十章 死士 卢仚跑得飞快。 小巷里的那些杀手男子,一个个都是江湖经验老到至极的老手。 看到卢仚腾空而起,轻松跃起十几丈的身法,就知道自己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追上卢仚。 没有任何一人徒劳的攻击卢仚,他们面无表情的,组成诡异的杀阵,联手杀向了熊顶天。 可怜熊顶天,一身横炼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实力高深得很。 奈何横炼武修,天生的弱点放在这里。 他跳不得多高,最多原地跳起五六丈。 他跑不得多快,最多比常人快一两倍。 而这些杀手的身法虽然不如卢仚,任何一人都比他跳得高,比他跑得快。 一群人围着熊顶天,各种歹毒的招式犹如暴风骤雨,偏偏没什么声响的笼罩住了熊顶天。 大把淬毒的暗器砸向熊顶天。 浑身肌肉凸起,熊顶天双臂一挥,大片飞刀、飞针、蒺藜、铁砂、金钱镖等物件四散飞溅。 他吐气开声,刚要一拳轰向一名凑到自己身前,朝着自己小腹连捅了七八刀的汉子,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包就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砸向了他的面门。 熊顶天下意识的一巴掌扇在了纸包上,‘噗’的一下纸包炸开,大片石灰飞溅,朝着他的面孔喷了过来。 熊顶天怪叫一声,双手急忙护住面门,迈开大步向后急退。 就算横炼功夫修炼得再高,人体总有几处部位是极难修炼到的,眼睛就是这样的一处致命弱点,以熊顶天的实力,寻常人的拳头伤不了他的双眼,但是也挡不住歹毒的石灰。 刚刚向后退了两步,熊顶天的腰带突然一松。 这些杀手下手极狠,几乎毫无底线可言,他双手护着面孔向后退,两名杀手冲到他身边,先是用短剑朝着他的两侧腰子捅了七八剑,发现根本无法刺破他的皮肤,就干脆两剑劈断了他的腰带。 如此魁梧的熊顶天,腰带断裂,大灯笼裤‘唰’的一下就往下滑。 作为熊氏武馆的馆主,熊顶天毫无疑问是个要脸的。 他怪叫一声,近乎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向下滑落的裤子。还没等他来得及将裤子提起,就听‘嗤嗤’几声响,他大灯笼裤里面的大裤头,被两个杀手几剑劈得粉碎。 又是一声怪叫,熊顶天猛地并起双腿,两手狼狈的挡住了身前。 地面上,四个圆滚滚的胖球一般的杀手飞滚而来,他们手脚齐动,犹如牛皮绳一样缠住了步伐散乱的熊顶天双腿,轻轻一掰一扯,熊顶天就大吼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不等熊顶天挣扎爬起,一群杀手已经扑了上去。 有人朝着他脸上不断的撒石灰。 有人拎着一尺多长的钢针往他的耳朵孔里乱扎。 更有人拎着精巧的鹤嘴锄,朝着他双手挥舞时不小心露出来的小脑袋一通乱凿。 ‘嗤嗤’声中,数十根黑漆漆的细细钢丝猛地缠住了熊顶天的脖颈、手肘、手腕、脚腕、膝盖,更是一通胡乱交错,将他的小脑袋也缠在了钢丝中。 七八个杀手倾尽全力,拉着钢丝腾空而起,站在小巷两侧院墙上狠狠一拉。 ‘嘎吱’声中,熊顶天九尺之躯被硬生生拉得离地而起,好似蜘蛛网中的虫子一样挂在了空中。 剩下的杀手们各出手段,各种歹毒的招式朝着熊顶天就是一通乱抡。 熊顶天闭上嘴,闭上眼,两只耳朵犹如猪耳朵一样忽闪了一下,耳朵猛地闭起,将耳道遮挡得结结实实。 石灰洒在脸上。 钢针猛扎耳朵。 鹤嘴锄‘咣咣咣’一通乱打。 短刀、短剑,淬毒的钢针、铁椎等物在浑身上下乱刺。 甚至有人蹲在熊顶天身体下方,手持兵器,朝他‘辱没斯文’、‘不可名状’之处乱戳。 熊顶天浑身肌肉凸起,一根根血管跳动扭曲,苦苦抵挡着这些杀手毫无底线、毫无节操的疯狂围殴。 也就是他的横炼功夫真的到了一个极高深的火候,就连寻常男子最脆弱的致命处都淬炼得坚硬如钢,三十位上下的杀手围着他一通捣鼓,七八个呼吸间居然没能伤损他分毫。 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泼油,烧之!” 熊顶天的身体骤然一僵,浑身毛孔一下子就渗出了黄豆大小的冷汗。 他如今的确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但是他还是一个凡人,他还不是神仙。把他丢进水里,他会被淹死;把他活埋地里,他会被闷死;用烈火焚烧,他同样会被烧死。 胸膛里一声洪亮的咆哮声响起。 被杀手们怪异、下作的手段打得措手不及的熊顶天浑身肌肉膨胀,他四肢猛地向内一缩,站在院墙上疯狂拉扯钢丝的七八位杀手立足不稳,一头从院墙上栽倒。 一声大吼响起,熊顶天身边离得最近的几个杀手双耳同时喷出血水,被他这一声大吼震碎了耳膜,震伤了脑子。 第四十一章 构陷 灯笼火把,照得四周通明。 高空,数十只矫健的鹰隼凌空飞舞,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啼声。 卢仚遇袭的小巷,四周街面已经被彻底封锁。 成群结队的铁甲禁军在街上巡弋,身穿各色袍服的守宫监所属,带着强弓硬弩,守住了四周高楼,朝着远近的小院虎视眈眈。 守宫监罗轻舟,风调坊令水英,风调坊禁军驻军左将军乐山,还有司寇台在风调坊的几位总捕头齐聚小巷,一个个面色阴沉。 一共三十二名杀手,有五人被熊顶天踹死。 借着灯笼火把的光,几个司寇台的仵作将这五个几乎零碎的杀手,整齐的铺在了油布上,一点点的检查他们的尸体。 其他二十七名刺客,则是死得整整齐齐。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的红色,一个个肌肉痉挛、关节绷紧,好似僵尸一样僵硬且沉重。他们在小巷的墙根下一字儿排开,每个人也享有一块油布的待遇。 刚刚卢仚发出信号,守宫监和禁军四面合围,这些杀手一个都没跑掉。 或者说,服用了燃血丹的杀手,他们已经绝了逃跑的念头,被包围时,他们拼死反抗,每一个都豁出去了性命亡命搏杀,守宫监和禁军分别付出过百人的伤亡,才将他们斩杀当场。 地上满是血水,寒风吹过,血水已经冻成了厚厚的血冰。 这些杀手服用了燃血丹后,生命力、体力变得超乎想象。 他们体内的鲜血几乎流光了,这才倒在了守宫监的弓弩,以及禁军长矛大戟的攒刺下。 油布上,这些杀手被扒得干干净净,身上密密麻麻的尽是各种狰狞的伤口。顶着寒风,仵作们围着这些杀手的尸体,一点点的切割剖析,寻找着最细微的蛛丝马迹。 几名守宫监的高手画师,在一旁撑起了画板,借着灯光,瞅着那些杀手的尸体,认认真真的描绘着他们的图影画像。 每画好一张,就有守宫监的人将画像第一时间送走。 这些画像会被复制上数千、数万份,然后发去四面八方,让各大衙门的人按图索骥,追查这些杀手可能的身份、底细。 附近几座园子的主人,已经被‘请’了出来,一个个冻得哆哆嗦嗦,面色惨白的顶着寒风站在巷子口。 司寇台的办案老手们,正穿堂入室,一寸寸的搜索着附近的几座宅子。 罗轻舟等人站在一旁,面沉如水,不发一言,等待着仵作们和那些办案好手的报告。 四极坊已经大致安静了下来。 那些箭手、杀手,就好像混入了大海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仚逮到的这群杀手,是守宫监、司寇台、禁军、风调坊令衙门等官方势力,抓到的唯一线索。 罗轻舟等人,亲眼目睹了寥寥二十几名杀手犹如野兽一样呼号死战,短短几个呼吸间,给守宫监和禁军造成了大量伤亡的可怖场景。 这些家伙,毫无疑问是‘死士’。 在镐京城,豢养这么多死士,作出这样的大事来,这幕后之人……细思恐极! 不用想都知道,等明天天亮了,大胤高层会是如何的雷霆震怒。 一大堆的麻烦等着大家伙呢! 越是想到上面动怒后,自己可能的悲惨下场,罗轻舟、水英等人越是心烦意乱。 他们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的僵硬、冰冷,一双儿眸子就好像刀锋一样,冷飕飕的钉在了跪在小巷正中的熊顶天身上。 倒霉的熊顶天。 刚刚被一群疯狂的杀手按在地上围殴,仗着强横的身躯硬是扛了过来。 在那些杀手的亡命攻击下,熊顶天只是受了一些不足挂齿的轻微小伤。 伤不要紧。 现在的情势,很要命。 浑身光秃秃的熊顶天,双手抱着头,一脸呆滞的跪在小巷里,寒风吹过,他浑身浓密的毛发乱舞,被烧得漆黑的双臂,隐隐散发出烤肉的芬芳。 守宫监、司寇台、风调坊令衙门的一批高手,吹鼻子瞪眼,凶神恶煞般团团围住了熊顶天。 卢仚双手揣在袍袖里,朝着面前的几个积年的办案老手不断的微笑点头。 “几位大人,事情就这么回事。” “小子卢仚,卢是泾阳卢的卢,仚是上人下山的仚,我是天恩侯府族人,今天刚刚加入的守宫监。方才在混乱中,瞅准了一个行迹诡秘的黑衣人,仗着自己有几分手段,鼓起胆子,就追了上来。” “哦,对了,那黑衣人,就是那块油布上的那个。脑袋被崩掉了,身上还破了两个大窟窿的那位,这肯定是杀人灭口啊,您说是不是?” “这家伙,还用一颗铁胆背后偷袭我。” 第四十二章 召见 被卢仚三言两句呛得狠了,被逼到了级处,熊顶天顿时发作。 四周禁军重兵合围,守宫监、司寇台、风调坊令衙门各大官府机构无数高手尽聚于此,长枪大戟、重甲厚盾,更有无数强弓硬弩扼守四面八方。 如此情势,熊顶天悍然出手,当众袭杀卢仚! 如此行径,蠢不可及。 原本卢仚只是扣上了七八成的黑锅,这一下子,被熊顶天自己结结实实的扣上了十成十。 围在熊顶天身边的守宫监、司寇台所属惊呼倒飞,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熊顶天居然敢出手反击。熊顶天的身量极高、极雄壮,犹如一头黑熊暴起,双臂一振,十几个人都打着滚飞了出去。 一声大吼如雷霆炸响,正询问卢仚口供的几个司寇台办案好手怪叫一声,双耳中喷出血来,几个人的耳膜都被熊顶天的大吼声震碎了。 这些办案好手极精明、级细致,精通大胤诸般法律条文,精通官府衙门之间往来的明规矩、潜规则,他们办理各种案件,是顶尖的行家里手。 只是他们并非司寇台捕头编制,精通案牍之事的他们,修为未免极弱。 耳膜破碎,几个办案好手丢下手中纸笔,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张开嘴放声痛呼,嘴里已经吐出血来。 熊顶天一声大吼,不仅震碎了他们的耳膜,连他们的内脏都震伤了。 小巷中,几个司寇台的捕头气急败坏的齐声喝骂。 高楼上,守宫监的弓弩手们拉开了弓弩,却看着乱滚乱晃的人影不敢射击。 小巷两侧,禁军们齐声呐喊,长矛如林向前一挺,想要列队冲击,同样被那些被撞飞的守宫监、司寇台的人挡住了去路。 正检视那些杀手尸体的司寇台仵作们齐声怪叫,他们一个个丢下了手中工具,很有自知之明的抱头往墙角一缩,更有人顺势往小巷两侧就地一滚。 罗轻舟双眼一凝,他腰间软剑无声无息出鞘,犹如一条灵蛇横贯虚空。 寒光一卷,将当面飞来的几个守宫监、司寇台的人无声接住,化解了他们身上沉重的力道,让他们平安落地。 剑光一亮,罗轻舟一步迈出,比几个司寇台的捕头快了不止一步,带起一声凌厉的破空声扑向了暴起发难的熊顶天。 百忙中,罗轻舟向几个司寇台捕头斜睨了一眼。 见到他们的反应、出手都比自己慢了不止一筹,罗轻舟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颇为得意。 看来,在镐京城内,诸多衙门当中,守宫监的硬实力,还是要比其他衙门高出一截。 心里正嘚瑟中,罗轻舟身边一道狂飙掠起,‘呼啦’一声冲了出去。 罗轻舟心头猛震,骇然抬头望去,只看到了那身穿重甲的魁梧背影。 大吼声中,重拳当头砸落,身边几个人吐血倒地乱滚。 卢仚将熊顶天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熊顶天极其凶悍,但是他的身法、速度是硬伤,卢仚本想避让一二,借身法闪避开,不和熊顶天硬碰硬。 但是四周尽是各大衙门的人手,众目睽睽之下,熊顶天是要袭杀卢仚,若是就这么避让开了,未免坏了自己的名头,落一个‘贪生怕死’,又或者‘滑不留手’的‘弱鸡名声’。 重拳袭来,卢仚大喝一声,体内刚刚恢复小半的沧海劲元罡全力震荡,双手顿时蒙上了一层幽蓝色的水光。 一阵波涛轰鸣声在小巷中响起,卢仚原地立正,双掌连环轰出,同时放声呵斥:“好,熊顶天,你想要杀人灭口,这正坐实了你的罪名!” 气急败坏飞扑而来的熊顶天,声势顿时弱了三分,出手更变得慢了三分。 卢仚双掌顺势席卷而上,‘嘭嘭嘭’,连续十几掌轰在了熊顶天的拳头上。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卢仚闷哼一声,双掌和熊顶天的拳头对撞一次,身体就剧烈的震荡一次,然后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一步。 十几掌对撞,卢仚倒退了十几步,双掌剧痛,好似骨节都碎掉了,双肘、双肩的关节更是齐齐脱臼,远近人等都听到了卢仚骨节脱出时的‘咔嚓’脆响。 罗轻舟百忙中赞叹:“果然是我守宫监的好汉子。” 几个司寇台的捕头紧跟着罗轻舟飞扑而出,全速冲向了熊顶天。 听到罗轻舟的自吹自擂,一名面皮漆黑的捕头低声讥诮:“守宫监?好汉子?哈,这年头好汉子就变得这么便宜了?” 罗轻舟大怒,冲锋之时也不忘扭头瞪了对方一眼。 第四十三章 觐见 被天子召见,卢仚本以为没自己事情。 没想到,那传令的小太监特意叮嘱了一声,罗轻舟就满脸是笑的招呼了卢仚,让卢仚也混进了前往九曲苑觐见的队伍。 穿过四极坊,往北一里地,有一座长桥横跨运河,直通皇城。 补充一点,大胤的皇城,分为三个部分。 皇城正北,是宫城,这所在不用多介绍。 皇城之外的区域,分为‘武胤’和‘鲲鹏’两大‘超品’坊。 西边是武胤坊,大将军府、守宫监、宗正府、司寇台、太府、少府、禁尉府、羽尉府等大胤武朝的‘传统’衙门,尽在武胤坊中。 东边是鲲鹏坊,丞相府、御史台、太史台、国子监、太学,以及近些年,随着文教势力崛起,在丞相府下新设的六部衙门等,全都在鲲鹏坊内。 顺着宫城的南城墙,沿着宫城的护城河向东疾走,穿过武胤坊和鲲鹏坊,经过一座座肃穆森严的官府衙门,在鲲鹏坊的最东边,顺着运河岸向北转,又沿着宫城墙根疾走一阵,就到了白天里白长空等人经过的石桥。 顺着石桥跨过运河,就是九曲苑。 卢仚跟着罗轻舟,一路骑着快马疾奔,从四极坊到九曲苑门口,就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他们骑乘的,还是从禁军借用的,混有异兽血脉的特种马匹。 如果换成普通的战马,或者民间的驭马,想要从四极坊横穿皇城赶到九曲坊,怎么也要小半天的时间。 镐京城,太大! 镐京城内的坊市,太大! 值得一提的是,乐山在路过宫城南门的时候,就离开了队伍。 他派了自己的一个副手跟着队伍前行,而他自己则是叫开了宫门,径直入宫去了。 乐山离开后,罗轻舟轻哼了一声:“嗯,大将军的消息也不慢,这是及早去给太后报信了。” 一行人赶到九曲苑的时候,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在九曲苑的正门牌坊下马,卢仚跟着一行人在极尽华美的九曲苑内拐拐绕绕了许久,等到他们来到一座靠湖的大殿门前时,天色已经大亮。 一群小太监已经等在了这里。 卢仚等人到了,小太监们急忙引着他们进了一旁的偏殿里,催促着一群人沐浴、更衣,浑身上下焕然一新,更洒上了一些香粉、香露,耗费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将一群人引进了一旁的大殿。 踏入大殿的一瞬间,卢仚的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这里,是天子居所。 能够踏入这里,距离他的目标,分明又近了几分。 “哎呀,都来了?辛苦,辛苦,昨夜平定四极坊,你们可都是有功之臣。”静谧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了笑声。 卢仚抬头,就看到大殿最里面的宝座旁,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生得珠圆玉润、白皙水嫩的鱼长乐,正朝着他‘呵呵’笑着。 卢仚端正神态,收敛目光,显得很恭谨的微微低下了头,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四周。 然后,卢仚就被坐在九龙宝座上的天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天子胤垣,他的相貌长相,都不用说了,皇家血统千多年的优中择优,天子的长相、气质,都是人间拔顶的存在。 只是此刻的天子,有点给皇家血统丢人现眼。 身穿一裘紫黑色鲲化鹏大袍,披散着长发,两个黑眼袋极其明显的胤垣歪歪扭扭的坐在宝座上,白净的面皮上,左边面皮充斥着异样的红晕,一副很亢奋的模样。 而他右边的面皮呢…… 大胤武朝的天子陛下,他的右边脸皮满是淤青,而且有三条清晰可见的血印子,从他的耳朵下面直接划拉到了嘴角附近。 他的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油膏,隔着老远,卢仚都能闻到一股子极其清凉、馥郁,绵绵泊泊直透内腑,让五脏六腑极其享用的凉凉药味。 可见,胤垣脸上涂抹的,应该是顶级的内廷秘制伤药。 他的右边面皮,是外伤,看这痕迹,应该是被人在脸上糊了一巴掌。 但是,堂堂大胤武朝的天子,万万亿子民的至高主宰,谁敢在他脸上糊巴掌? 不仅是卢仚,就连罗轻舟,以及司寇台的一名总捕头,还有风调坊的坊令水英,一群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天子被人殴打了! 是谁干的? 罗轻舟和司寇台的捕头不敢吭声,他们乖巧的低下头,不敢多看、乱看。 水英则是猛地上前一步,皱着眉看着天子厉声呵斥:“陛下乃大胤亿万黎民之主,一身安危牵扯着大胤社稷、国祚,敢问天子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第四十四章 插手,提拔 正经事? 昨夜的正经事,唯有卢仚全程经历。 大殿内香烟缭绕,奇香馥郁。 十几名太监,数十名宫娥,全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站在一旁,目露奇光盯着卢仚,聆听着他的讲述。 卢仚详细的讲述着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昨天和老何搭档,去酱坛子大街巡逻、查探,自己如何‘侥幸’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跑去油篓子大街的两座棺材铺,结果和拜鬼母教的妖人正面撞上。 乘坐鸾凤红轿子的鬼女人突兀出现,一通大打出手,罗轻舟及时到来,惊退了那伙鬼女人。 之后,就是四极坊大火,卢仚等人想方设法进入四极坊,想方设法让那群疯癫的质子出手救火,从大火、鬼魅的危机中救出了澜沧王胤骍,并且平定了突然爆发的死士杀手的疯狂袭击。 卢仚是读过书的,他的讲述就好像说书人说书一样,一条条,一款款,详细、精彩,很是吸引人。 胤垣听得是目不转睛,不断的轻轻点头赞叹。 听到末尾,胤垣突然打断了卢仚的话,他指着罗轻舟问道:“那些九阴教的逆党余孽,且不说。那些突然出现的死士杀手,他们使用的弓弩,果真是禁军制式军械?” 罗轻舟急忙俯身行礼:“陛下,微臣详细检查过,的确是禁军制式军械,而且全是崭新从未动用过的好物件。只是,军械上的所有铭文编号,都被抹去了,无从追查。” 胤垣就看向了一起跟来的乐山副将。 那副将低头,沉默不语。 袭杀四极坊的死士杀手,使用的是禁军标配的军械,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副将,不懂其中的窍窍。不懂,所以他不开口;就算懂,他也不敢开口。 “看样子也是个没用的。”胤垣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被召来的风调坊令水英:“水英,你可知罪?” 水英的脸微微发白。 他是风调坊令,是风调坊的最高官员。 无论是九阴教在风调坊内布置了据点,又或者四极坊的一场大火,以及那些死士杀手的出现,任何一件事情,如果认真追究,他起码也是一个‘渎职’、‘昏庸’的罪名。 前来九曲苑的路上,水英就绞尽脑汁,想要计较出一个脱罪的法门。 但是见了胤垣,水英才发现,他居然无从申辩。 昨夜一事,风调坊令衙门的表现太差,他居然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如果天子真要认真的追查这件事情,那么他很可能被扒了官袍,打入大牢,如果再从他身上下功夫,顺藤摸瓜的牵扯下去…… 水英有点心慌,脸色变得更白了。 就这时候,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胤垣行了一礼:“陛下,余三斗余总管派人来,说太后召风调坊令水英奏对。” 胤垣呆了呆,摸了摸肿胀的面皮,幽幽问道:“哦?就一个水英么?” 那小太监看了看脸色骤然回复了正常的水英,低下了头:“皇城那边,刚刚大丞相朱崇、大司寇公羊旭、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台都御史等多位大人,进宫了。” 微微顿了顿,小太监继续说道:“另外,被送入守宫监秘狱的熊顶天,也被余三斗余公公的人提走了,已经转交给了司寇台。平安号、福荫号的掌柜的,还有被生擒的小二,则是被大将军的人提走了。” “那些死士杀手的尸体,则是被刑部的人,带着太后懿旨提走了。” “还有,储存在守宫监内的,那些死士杀手使用的军械、兵器等,一应物证,都被大理寺的人悉数提走。” 胤垣的眉毛耷拉了下来,他幽幽道:“既然如此,是太后要亲手处置这件事情喽?也对,毕竟牵扯到宫闱秘闻,太后插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胤垣看向了鱼长乐:“没守宫监啥事了。” 鱼长乐向胤垣欠了欠身,满脸是笑,没吭声。 昨天晚上的事情,棺材铺内的异常,是守宫监发现的。 第一个和鬼魅交手的,也是守宫监的人。 第一个跑去四极坊救火的,是守宫监所属。 出力最大,将胤骍从大火中救出来的,也是守宫监。 那些死士杀手一通杀戮后,极有效率的撤离现场,其他官府衙门鬼影子都没找到一个,也是卢仚这个新加入守宫监的毛头小子,找到了线索,抓住了嫌疑人熊顶天,同时击杀了三十几位死士杀手。 这些脏活、苦活、累活,都是守宫监的人做的。 第四十五章 这就简在帝心了? 皇城大内有众多监、局、司,统称二十四监就是。 其中织造局,有极高明的裁缝匠人。 天子一声令下,就有几个生得精精瘦瘦,但是眉眼如刀的老太监走进了大殿,眨巴着眼睛朝着卢仚身上张望了几眼,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胤垣慵慵懒懒的坐在宝座上,右手轻轻摩挲着被一熊掌糊伤的面皮,丢开了昨晚上的事情,开始向卢仚和罗轻舟询问一些市井上的百姓勾当。 他问的这些话,罗轻舟只能回答上来一小半。 身居高位,尤其是身处守宫监这样的‘秘谍’机构,罗轻舟平日里收到的消息,无非是哪几个大臣私下里相约逛青楼了呀,哪位大臣家里‘葡萄架倒了’被划伤了脸啊,哪位大臣的大妇嫉妒,下令打死了某位小妾之类。 要说对市井街头的了解程度,还是卢仚远超罗轻舟。 东家长,西家短,安乐坊哪家媳妇贤惠,民安坊哪家寡妇娇俏,哪家粮食铺最是公平交易,哪家绸缎铺习惯性以次充好,如今市面上的粮价如何,盐价如何,镐京城内各处运河码头,哪家帮派对人苛刻,哪一伙力夫、水手的老大讲义气等等。 天子爱听,卢仚又有一肚皮的零碎可以说。 天子笑吟吟的不断点头,卢仚也是越说越得意,‘叭叭叭’的,不知不觉他就用了一个多时辰,将最近镐京城内一些主要坊市发生的新鲜事、有趣的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一轮。 “唉哟,上茶,赐座。”胤垣用力的拍了一下大腿,指着卢仚和罗轻舟笑道:“赶紧的,上茶,赐座。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 几个宫娥麻利的搬来了两个锦缎墩子,卢仚和罗轻舟谢过胤垣,坐了下去。 一人身边又撑起了一个花瓶状小几子,上面放了精巧的茶壶,精美的茶盏。 胤垣扭头,朝着鱼长乐笑道:“老鱼啊,让手下人用心些,不要老是盯着那些大臣嘛……他们翻来倒去,也不过是折腾那些事情,我都听腻了。” 手指敲击着宝座的扶手,胤垣长叹道:“还是要向卢卿这样,市井上好玩有趣的东西,也让人多打听打听。比如说,民安坊金宝里三柳胡同的马寡妇,她真是一身白银一般的好皮肉?” 卢仚的嘴抽了抽。 罗轻舟低头,喝茶,一声不敢吭。 鱼长乐笑得极其的纠结,很是幽怨的朝着卢仚望了一眼。 作为大胤武朝的天子,卢仚说了一个多时辰的八卦,您怎么就惦记着马寡妇? “老鱼啊,你安排安排,哪天,我们找个机会,偷偷去三柳胡同逛一圈。”胤垣翘起了二郎腿,脚丫子一晃一晃的很是惬意。 “说起来,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寡妇呢。”胤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人生,不能留遗憾啊,老鱼,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卢仚端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香茶。 对于这位天子的品性,他算是了解了。 不过,要说寡妇嘛……皇宫里不就蹲着一大批么?当今太后,不就是大胤身份最尊贵的寡妇? 欸? 欸? 胤垣的这话不对劲。 卢仚低着头,很认真的盯着茶盏中的一片茶叶。 胤垣这话,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他没见过寡妇? 也就是说,太后她不是寡妇喽? 那么,传说中已经身陨的上皇? 胤垣丢开了马寡妇这个话题,他翘着腿儿,笑吟吟的看着卢仚:“卢卿,你是泾阳卢?莱国公府的子弟喽?” 卢仚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向胤垣笑道:“陛下,微臣如今是天恩侯府一脉……天恩侯是微臣伯父,当年他立下功勋,陛下赐了爵位,天恩侯府就从莱国公府分出来了。” “哦,哦,卢旲的子侄。”胤垣就笑了起来:“卢旲是个忠臣啊。” 摇摇头,胤垣感慨道:“想当年,我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武道修炼得不错了,就跑去九曲苑的‘苍狼院’,和刚刚送来的那一群三百多头铁背苍狼过招。” 脸蛋一抽,胤垣下意识的伸手,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啧,啧,幸好有卢旲救驾,我还是狠挨了两口,半片屁股差点没被扯了下来。” “可怜卢旲,啧啧,护着我逃出苍狼院,他自己被咬得……那是一个血肉模糊,一个惨不忍睹啊。” “不过,能理解,卢旲,也就是莱国公府的普通旁系出身,在羽林军中,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队率。” “他那时候的修为,也不怎么滴,为了救我,他也是豁出去性命了!” 胤垣很遗憾的摇了摇头:“功高莫过于救驾,我本来想封他一个国公的,可是太多人反对,甚至莱国公府那边都言辞激烈的反对这事,就只能封为侯爵了。” 卢仚微笑,不语。 第四十六章 更衣 胤骍手舞足蹈的,向胤垣讲述了他昨夜的惊险经历。 讲到兴起,胤骍居然掀起了袍子,解下腰带,露出了他狠狠挨了一刀的臀部。 他翘起用纱布包扎的后臀,对准了胤垣,甚至还很用力的晃了晃。 “凶险啊,陛下,凶险啊!” 胤骍扯着嗓子嘶声尖叫:“我长到这么大,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等凶险。” “我大胤武朝的都城啊,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帝都镐京,居然,居然鬼魅横行,妖人作祟。我堂堂大胤亲王,屁股居然被劈成了三片!” “大胤立鼎千八百年,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 “这里面,一定有人捣鬼。” 昨夜的事情,显然胤骍被吓得快要崩溃了,他语无伦次的嘶声叫嚣着,手舞足蹈的蹦跶着,时不时的牵扯了身上的伤口,又‘唉哟’痛呼几声。 胤垣一直撇着嘴,斜着眼,冷眼看着自家亲叔叔的表演。 等到胤骍气喘吁吁的停下嘴,端起茶杯喝茶解渴的时候,胤垣才讥诮道:“这些事,和我有啥干系?有啥干系?啊?你该去向太后说嘛。” 胤垣幽幽道:“现在,最紧张这齐妃,这些女鬼的,应该是太后才对。” 胤骍当即翻了个白眼:“陛下说的哪里话?那群君子如今都在太后面前呱噪呢?我去找太后诉苦?不是自讨没趣么?哎,哎,这快晌午了,九曲苑连顿午饭都不请的么?” 胤垣哈哈大笑,于是酒宴就呈了上来。 炖得软烂的熊掌,浓香扑鼻。 其他搭配的菜肴,也是山珍海味,水陆咸呈。 至于饮用的美酒,是皇家窖藏百年的珍品,酒水粘稠如鱼胶,色泽已经变成了琥珀色,香浓无比,香醇异常。 卢仚从未喝过这等美酒,在胤垣的大声呼喝中,他也未免多喝了几杯。 皇家御厨的手段,比起外面的酒馆酒楼高出不知道几重天来,九曲苑使用的一应食材,又都是只挑贵的、好的、极品的,卢仚普一接触这等美食,差点舌头都吞了下去。 相比卢仚,同样幸运,得到胤垣赐宴的罗轻舟,还有几个守宫监的将军、校尉,就未免显得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筷子都不敢多动,只是胤垣每次举杯的时候,他们都急忙举起酒杯大口灌酒。 如此喝了几圈酒,胤垣起身,摸了摸肚皮,目光在大殿内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犹豫了一下,朝着卢仚招了招手:“卢仚啊,喝了这么多酒,肚子一定很撑……来,陪我去更衣。” 胤骍眨巴着眼睛,朝着卢仚看了一眼。 罗轻舟等守宫监所属,则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天子起身更衣,唯有极亲近的内侍太监才会在身边伺候着。 天子居然主动‘邀约’卢仚一起去……啧。 简在帝心啊,天恩深重啊。 罗轻舟等人心里酸溜溜的,怎么天子莫名的,就对卢仚这么上心呢? 卢仚呆呆的站起身来,在鱼长乐的低声招呼中,跟在了胤垣身后,在一群太监、宫娥的簇拥下,从胤垣宝座后的屏风一侧转了出去,走过一条不长的甬道,到了一间偏殿门前。 胤垣丢下卢仚,进了偏殿,过了一会儿,就有水声‘簌簌’传出。 过了一小会儿,胤垣气定神闲的,拿着一条滚烫的白手巾擦着双手,在两个小宫娥的左右搀扶下行了出来。 一旁的太监,打开了甬道一侧的活动门扇,眼前风景豁然开朗,白茫茫一片的冰封大湖就出现在眼前。 鱼长乐‘嘘嘘’了两声,所有的太监、宫娥就纷纷低头,步伐轻盈的顺着甬道离开,附近就留下了胤垣、鱼长乐、卢仚三人。 卢仚双手自然下垂,静静的站在一旁。 胤垣用上茅厕的借口,将他带到了这里,一个么,估计是故意做给罗轻舟他们看的,是要让他们明白,胤垣对卢仚有多看重。 另外一个么,胤垣估计真的有事情要找他。 这事情,估计牵扯还很大,甚至大到了,等卢仚离开九曲苑后,胤垣和鱼长乐都不方便向他发号施令,只能用这种当面的、面对面交流的方式,才能放心倾述的程度。 换句话说,胤垣、鱼长乐,连守宫监的那些小太监,竟然都是不怎么信任的了。 胤垣将毛巾递给了鱼长乐,然后背着手,站在身前两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风雪中的大湖。 过了好一会儿,胤垣才轻轻道:“卢仚啊,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市井百姓的事情,看得出来,你没有胡编乱造,你是真的很有一套,你,不是一个浑浑噩噩混日子吃干饭的人,你比罗轻舟他们,最起码,不差。这么精明能干的年轻人……我,能信任你么?” 卢仚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 他拱手向胤垣道:“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脑海中神魂灵光荡漾,卢仚迅速搜遍了自己的本心每一个细微角落——嗯,大家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相反卢仚还想要抱着天子的大腿,为实现自己努力活上一千年的小目标而努力呢。 所以,此时此刻的卢仚,对胤垣的确是忠心耿耿的! “很好。非常好。我心甚慰。” 胤垣笑着转过身来,握拳在卢仚的肩膀上轻轻敲了两下:“你祖父,是豪杰;你父亲,是……好人……吧。相信,你定然也是我的贤臣、能臣。” 上下看了看卢仚,胤垣笑问道:“十六岁啊,能否坦白告诉我,你为什么加入守宫监么?” 卢仚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选择一五一十的,将他那天夜里潜入蓝田园,听到的白露和朱钰的对话,一个字都不差的说给了胤垣和鱼长乐听。 胤垣瞪大眼睛,一脸惊诧莫名,却又激动莫名的看着卢仚:“呵,呵,呵,居然如此?居然,居然……简直……” 强行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胤垣面皮哆嗦着,狠狠的跺了跺脚:“简直是有辱斯文,简直是衣冠禽兽,简直是伪君子,我真正没看错白长空这老东西。” 鱼长乐则是骇然看着卢仚。 第四十七章 升官 大内织造局的老太监们,手艺真个极精湛。 一顿午宴的功夫,他们已经给卢仚里里外外,整治了十几套崭新的守宫监袍服。 白色丝绸内裳,大红宫锦的外袍,内裳、袍服都无比契合身材,穿在身上舒适熨帖,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的牵扯挂碍。 五道梁的乌纱帽,厚底黑面官靴,腰间一条双鱼吞口的内造玉带。 玉带的鱼头样式,是大鲲模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天子御赐之物,要么简在帝心,要么给天子供奉了大笔钱财,否则这等制式的玉带,寻常朝臣都是极难弄到手的。 玉带左右,分别有一个小小的云头如意钩,左边挂着一枚巴掌大螭龙纹圆玉佩,右边挂着一柄一尺多长,外鞘镶金嵌玉的金错刀。 螭龙纹玉佩,代表这人是天子近臣。 金错刀,则在某种意义上,堪比‘尚方宝剑’,佩戴者在镐京城内,可出入无忌,什么宵禁之类的规矩,对佩戴者毫无约束效力。 站在九曲苑牌坊下,卢仚低头看了看胸口那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守宫。 大红色官袍,在守宫监内,对应的是将军职衔。 这条大守宫的刺绣工艺,格外的精致鲜明,每一片鳞甲都栩栩如生。 大守宫盘绕整个上半身,从头到尾,背脊正中的中线上,四颗血色星点格外醒目。 罗轻舟站在一旁,满心酸涩的看着卢仚身上崭崭新、光鲜鲜的袍服。 可怜他罗轻舟,在守宫监打熬多少年,才穿上了一件大红袍? 可卢仚呢? 昨天一大早加入的守宫监,今儿中午就穿上了和他罗轻舟同等的袍服。 心中酸溜溜的,罗轻舟‘哈哈’笑着,热情洋溢的握住了卢仚的双手:“卢兄弟,以后大家就是真正的自己人,我的为人,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们……有空多往来!” 不容卢仚开口,罗轻舟用力的拍了拍卢仚的手背:“你今日荣升,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有一份心意送上。天子钦定你去雨顺坊公办,恰好巧了,我在雨顺坊东北面,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就送给兄弟你,作为荣升贺礼。” “自家兄弟,万万不要推辞。老哥哥我一番心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我们多多往来,多多往来!” 罗轻舟抓着卢仚的手,用力的晃了晃。 卢仚心里一动,好嘛,这刚刚升官,财源就滚滚而来。雨顺坊的一座三进宅子,啧…… “老哥放心,我卢仚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歹。以后,我们真正当兄弟处。”卢仚也用力握住了罗轻舟的手掌,上下狠狠的抖了抖。 昨夜和罗轻舟并肩对敌,卢仚对罗轻舟是有好感的,这是一个颇为负责、有担当的上司。 更不要说,一套雨顺坊的三进宅子。 就算看在这宅子的份上,卢仚也必须对罗轻舟多多热情一些,否则也太狼心狗肺了些。 密集的蹄声响起。 一队羽林军士卒,驱赶着一大群战马行了过来。 这些战马,平站在地上,马头比寻常人都高出两尺有余,通体毛色漆黑,唯有四个蹄子呈燃烧一般的血色,有一个称号叫做‘血蹄乌骓’。 在大胤军方系统内,血蹄乌骓也是排名前列的异种战马,若是路况上佳的情况下,六个时辰连续奔跑,极限可跑出六七千里地,堪比拓脉境圆满的武道高手速度。 罗轻舟的脸抽了抽,又是一肚皮的酸水冒了上来。 哎,哎,这天子,怎么就对卢仚这般的上心呢?简直比对亲儿子还要亲厚了。 以罗轻舟在守宫监内的职衔、地位,他用尽了手段、人情,也只是给自己弄了一匹血蹄乌骓当坐骑,平日里骑着那头宝贝进出时,罗轻舟心里那个得意啊! 可是看看天子亲自下旨,配发给卢仚的这一群血蹄乌骓。 罗轻舟用力的抿了抿嘴,他突然一点都不想和卢仚说话。 卢仚看着这些浑身血气弥漫,黝黑乌亮的皮毛下一块块铁锭般的肌肉高高凸起,四蹄站在地上,比自己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骏马,不由得满心欢喜的叫了一声‘好彩’。 卢仚身后,三百名刚刚脱离羽林军军籍,临时编入守宫监名册的精悍甲士,也一个个双眼放光的盯着这些战马。 刚刚收到命令,知道自己三个百人队要从羽林军变成守宫监,而且分配在卢仚手下听用的时候,这三百精锐羽林军是满肚皮的郁闷——羽林军,是天子近卫军团,光鲜、体面,而且军饷极其丰厚。 守宫监嘛,灰色收入据说很多,寻常一个监丁都肥的流油。 但是‘阉党’的名声,太难听。 谁无缘无故的,愿意被人骂成‘没-卵-子的死太监’呢? 但是看到这些血蹄乌骓,三百甲士一肚皮的郁闷,顿时消散了大半。 二十名身穿深蓝色独角守宫袍服,面白无须,气质阴柔的小太监静静的站在卢仚身边,他们看着这些神骏的战马,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卢仚跳上了一匹马鞍鎏金,纯银马镫的血蹄乌骓,朝着一脸扭曲的罗轻舟拱了拱手:“罗大哥,我有些事务要处理,暂且告辞。以后,我们是要多多亲近!” 一声马嘶,卢仚双腿轻轻一夹,座下乌骓撒开蹄子,‘呼’的一声窜了出去,带起了一道狂风。 二十名小太监,三百羽林军……哦,不,新鲜出炉的三百监丁纷纷跳上战马,朝着罗轻舟颔首致意,齐齐呵斥一声,策骑朝着卢仚追了上去。 血蹄乌骓跑得飞快,它们顷刻间跑过了运河上的长桥,不多时就顺着坊市边缘专门留出的宽敞驰道跑得无影无踪。 罗轻舟看着远去的马队,突然感慨了一声:“这就是命,小星啊,以后,多和卢仚亲近,我看他,要飞黄腾达,甚至比他那伯父,也不会慢。” 鲁天星站在罗轻舟身后,一脸复杂的抬头看天。 下午,申时前后(15:00-17:00),卢仚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民安坊莱国公府附近。 第四十八章 做个好人 莱国公府,距离族学最近的一座院子。 北面正房。 头扎白巾,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一脸病容的卢俊穿着内裳,哆哆嗦嗦的拎着一根平日里在族学使用的戒尺,面容扭曲,却极力压低声音的呵斥着。 “孽畜,跪下!” 一名生得七尺多点,长得细皮嫩肉的俊俏青年,一脸无所谓的昂着头,松松垮垮的站在卢俊面前,就当没听到卢俊的呵斥声,甚至还很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团冷气。 “孽子,跪下!” 卢俊举起了手中戒尺,作势要打那青年。 青年翻了个白眼,猛地将脑袋往前一探,干巴巴的叫嚷道:“好罢,打罢,打死我拉倒,反正,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我也不想活了!” 站在卢俊身边,看上去三十出头,还有几分姿色风韵的妇人就冲上前来,一把从手脚无力的卢俊手上,将那戒尺给抢了下来。 “唉哟,老爷,您这是干什么?琳儿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他平日里读书辛苦,身子骨弱得很,你若是打坏了他……” “他是咱们自家儿子,又不是族学里那群来蹭本家便宜的外来破落户……那些狗崽子,打坏了就打坏了,自家儿子,你打得下手?” 卢俊无力,只能看着自家夫人将戒尺抢走。 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年龄和卢仚差不多的卢琳又是一声冷哼,将脑袋往卢俊面前又顶了顶:“娘,不要劝,不要劝,直接打死我算了。” “不就是几个小金稞子么?算得什么?” “我吃了那些兄弟这么多次酒席,回请他们一次又怎么了?” “这小金稞子……”卢俊气得七窍生烟,被自家儿子拿出去请人花天酒地,一夜之间败得干干净净的小金稞子,是白阆上门‘探视’他时,给他留下的汤药费。 这点钱,并不多,卢俊还要承担上‘识人不明、误人子弟’的恶名。 卢俊还想着,用这些钱,买两颗老山参,好好的补补身体呢。 眼看着就要正月十五了,过了元宵,族学就要开学了,他作为族学学正,总不能这么一脸病恹恹的去见人吧? 可好,一个不谨慎,自家这个败家子,这个该死的畜生,居然将那些小金稞子摸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单单是吃吃喝喝,卢俊倒也没这么生气。 可是卢琳除了请几个族里玩得好的纨绔子一通大吃大喝,他们还跑去了花楼浪荡了半宿。 卢琳今天一早回家时,那满脸的胭脂印,满身的水粉香…… 卢俊气啊! 这些年,丢了职司,只靠着族学里的一份束修养家糊口。 他都舍不得花自家的钱出去花天酒地,自家的这个孽畜,居然做了他卢俊都舍不得做的事情! “慈母多败儿,你,你,你就继续宠着,继续宠着……”卢俊气得直哆嗦,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气,额头上大片冷汗就渗了出来。 “我不宠着,怎么办呢?”卢俊的夫人扯着嗓子干嚎了起来:“谁让琳儿命苦,摊上了个没用的废物爹?看看琳儿生得这般模样,这般人品,他应该就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官家公子!” “可他那个废物爹啊,已经到手的官,硬生生给弄丢了啊!” “看看族里和他一般年纪的哥儿们,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他们哪个身边不是七八个大丫鬟,十几个小厮跟着、围着,随时小心伺候着?” “可怜我的琳儿啊,这般好品貌,这等好学问,比长房的那几位公子也丝毫不差,就因为他一个不中用的爹啊……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啊?” 女人撒泼,男人退避。 卢俊的夫人撒泼,卢俊又是重病之身,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乱响,双腿无力,踉跄着向后不断倒退,最终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直叫唤。 卢琳看了一眼自家一脸病气的亲爹,撇撇嘴,朝着自家老娘嚷嚷道:“得了,这家,我是不想待了。长房的仼(wang)哥儿今晚置酒办文会,缺一个知客,我去给他帮手去,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 一甩袖子,卢琳转身就走。 卢俊气得面皮扭曲,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卢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刻他满心只是期盼着,白阆给他的承诺能够赶紧履行,半年后一旦他官复原职,他一定要让这个小兔崽子知道厉害! 卢琳转身,走到门边,正要伸手拉门。 ‘咣当’一声,卢仚一掌推开了屋门,一股寒风呼啸着吹进屋子里,卢琳被风打了个激灵,又觉得眼前骤然一暗,他猛地抬头,蓦然看到比自己高大魁伟许多的卢仚,他吓得怪叫一声,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耶?仚哥儿?” 卢琳眨眨眼,看清了卢仚的模样,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稀客,稀客,怎么回来……耶?你这一身华服,从哪里弄来的?” “古怪,古怪,来莱国公府拜访的文武大臣,我也见过,人家胸口的补子,要么飞禽,要么走兽,你这胸口,怎么纹了个大壁虎?这是哪家的官袍啊?” 第四十九章 波澜起 寒风呼啸,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大步走出了莱国公府东街。 他身后,卢俊的夫人犹如死了亲爹娘一般哭喊着。 反而是卢俊,他很安静。 他这辈子,完了。 大胤朝,你可以明媒正娶,将寡妇带回家。 但是你半夜三更,强踹了寡妇门,闯进去对人家做了什么。 这是重罪。 尤其卢俊是读书人,做出这等勾当,更是让人不齿。 卢仚当着他的面,用他的笔迹书写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语,那字帖一旦流出,卢俊就死定了,而且绝对是死全家的那种死法。 当今太后,以寡妇之身进宫成为皇后,更能在上皇出事后垂帘听政,将大胤朝堂的权力拿捏得稳稳当当,她能是个‘心慈手软’的‘傻白甜’? 想都不可能! 卢俊只能去‘自首’,将污水泼在身上,亲自毁掉自己所有的光环,所有的‘名誉’。 “学正呵,我们算是两清了。”卢仚回头看了看不断有哭喊声传出来的小院,淡然一笑。 天色暗了下来。 急促的马蹄声惊破了莱国公府前后大街的宁静。 卢仚带着马队,冲出了之前藏身的小巷,卷起狂风,呼啸着从莱国公府的正门大街上奔驰而过,吓得往来的行人纷纷躲闪。 一小会儿后,莱国公府内,响起了卢昱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自甘堕落……简直是……辱没了先祖!” “他,居然入了阉党?还带着人,来公府门前耀武扬威?” “我,我……气煞我也,这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白师?” “开祠堂,开祠堂……我要……不对,我现在管不了他?” “备轿子,备轿子,去天恩侯府……这世上,毕竟还有人能管到他。我就不信,他不怕族谱除名,不怕被泾阳卢氏赶出家门!” “多拿些锦缎丝绸、花红表里,天恩侯府如今当家的那个,是个属饕餮(taotie,贪婪的代名词)的!” 反应迟钝的莱国公府上上下下,终于知道,卢貅的孙子,卢旵的儿子,那个平日里温温顺顺,看似人畜无害的卢仚,居然加入了臭名昭着,专门祸国殃民的‘阉党’。 居住在镐京的无数卢氏族人奔走相告,热情洋溢的交流着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期待着当家的老爷们对这件事情的处置。 泾阳卢氏在镐京的这一脉族人,有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卢仚的事情,就好像一颗炸雷,惊动了莱国公府,天恩侯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提一公府,一侯府,因为卢仚又搅动了多少是非。 此刻,皇城,内书房,冬暖阁。 烛光照得暖阁通明,地下火龙烧得滚烫,暖阁里极是温暖。 瘦小干瘪,满头银发,生得慈眉善目的余三斗耷拉着眼皮,悄然无声的站在暖阁的角落里。他的存在感极弱,真好像一头年老体衰,时日无多,懒洋洋躺在火炉旁打瞌睡的老猎犬。 他的主子,大胤武朝实际意义上的掌舵人,当今太后乐氏,正阴沉着脸,端坐在书案后面,目光幽幽如鬼火,盯着暖阁里坐着的一群大臣。 乐氏年近五旬,却保养得极好,满头乌发如云,肤白唇红,面色极鲜艳润泽,看上去就和十八九岁的少女无异。 乐氏出身卑微,祖上九代,都是镐京城内屠狗卖肉的屠夫。 但是乐氏的命数极好,在嫁给上皇之前,连嫁的几个丈夫都非富即贵,后来进宫做了皇后,更是养出了满身的雍容贵气。 暖阁里坐着的几个紫袍重臣,有大胤武朝的丞相朱崇,有镐京城的镐京令令狐甲,有大司寇公羊旭,有风调坊令水英,有御史台都御史兰天禾,有大理寺的大理卿商羊,以及鸿胪寺的鸿胪卿李梓。 要说明的是,丞相朱崇,正是朱钰所属的朱氏族人,是朱钰嫡亲的伯父。 对了,还有当朝太史令鲁步崖,这是一名身材高大,腰身挺拔,双眸亮如寒星,气度略显凌厉的老人。 他静静的坐在暖阁角落里,面前是一张书案,上面放了文房四宝。 他身后一排坐着八名太史台的史官,也都是笔墨纸砚伺候着,一个字都不漏的记载着暖阁内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 因为鲁步崖的存在,暖阁内,所有人的言行都极其的谨慎、小心,每一句话出口的时候,都经过极小心的措辞斟酌。 这些史官,太让人头疼,他们会毫无遮掩的,将这些大人物的一言一行记录在史书中。 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就看他们的笔尖子怎么晃荡了。 哪怕是太后,哪怕是丞相,在鲁步崖面前,也都得小心谨慎。 毕竟,这世间,没有千万年的国朝,没有千万年的世家,却有千万年的世袭史官源远流长,鲁步崖就出身史官世族,家族历史,可追溯到大胤之前十三个国朝那般久远。 第五十章 对门的邻居 半夜,子时。 卢仚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雨顺坊。 在鱼长乐派来打前站的几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卢仚带着忙碌了半夜的下属,来到了雨顺坊勘察司的驻地。 骑在血蹄乌骓背上,卢仚看着面前熟悉的门户,半晌没吭声。 可见,胤垣不是个厚道的皇帝。 这厮,良心简直坏到了极点的。 “果真是,昏君啊!”卢仚嘴角抽搐着,用力的捂住了额头。 新设的守宫监雨顺坊勘察司,它的驻地,地段很好,就在雨顺坊的东北面。北面隔着一条柳荫大道和堤坝,就是宽达数里的运河,风景是极好的。 驻地的东面,隔着两条街,就是雨顺坊的二号码头,这里的交通,自然也是极方便的。 码头旁边不远,就有一座市集,吃穿住用行等,乃至各种娱乐资源,也是极其丰富的。 这驻地本身,更是一座前后六进,左右双跨的大宅子。 而且,这宅子的后面,还带了一个极大的后花园,总占地能有一百五十几亩。 卢仚和他麾下的三百来号人,加上三百多匹血蹄乌骓,都能轻松的住下来,而且后花园的北门直通运河边的柳荫大道,马队出入也极其方便。 可以说,这驻地,真是一处风水宝地。 中午才给卢仚的任命,短短六个时辰中,能够在雨顺坊弄到这么一座大宅子给卢仚做驻地使用,还能将宅子原本的主人直接搬迁离开,可见胤垣是下了不小的本钱,鱼长乐也是真的下了力气的。 当然,以上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座大院子坐北朝南,南边的正门,隔着一条街道正相对的,一排松柏簇拥之间,就是白长空家‘蓝田园’的北门。 那北门,看上去极眼熟的,卢仚不久前,半夜里,才刚刚跨越过。 是的了。 卢仚和白家,做了面对面的邻居。 卢仚心中,有一万句不雅之词想要倾泻一下,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说出口。 说好的谨小慎微呢? 说好的小心从事呢? 张开嘴,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西北风,卢仚喃喃道:“陛下隆恩,监公对我等,也真是关怀备至。这院子,我喜欢。” “罗将军赠送的那套宅子,就暂且放在那里吧。” “这宅子,我中意,我就住这了,一定极有趣。” 卢仚跳下马,将缰绳丢给了一旁伺候着的一名监丁,抬头看了看自家院子的大门。 朱漆大门,规格比不得莱国公府和天恩侯府那般雄壮,但是也气派十足;厚厚的门板上一枚枚摩擦得溜光的黄铜门钉,在火把的光芒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辉。 守宫监的效率极高。 大门上原本主人家的门匾已经被拆下,一块崭新的紫檀木鎏金大字的匾额,已经挂在了大门正上方,上书‘雨顺坊勘察司’六个大字。 在门匾的下方,大门左右两侧,杵着两块硕大的,高有两丈、宽有六尺的官牌。 黑底的官牌上,雕刻了两只硕大的,通体猩红的大守宫张牙舞爪,显得极其的威武、凶猛。 灯光下,一排十几名身披重甲、内着白袍的监丁一字排开,莫名给这座宅院添了几分凶气。 卢仚无声点头,又看了看白家后院的北门,轻轻一挥手。 朱漆大门无声开启,卢仚昂首挺胸,带着大队人马走进了勘察司驻地,随后大门重重关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卢仚的手下,都是羽林军的精锐转制而来,进驻驻地后,他们迅速的分配了房间,安排了明暗岗哨,各处高楼上,都伏下了弓弩手,订好了轮班换班的值日表。 卢仚也没闲着。 他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后院里一通忙活。 他之前带人去了天恩侯府,抢在胡夫人收到消息之前,将自己的小院几乎打包带走。 他在后花园的东边,挖了一个大坑,将几丛翠种了下去。 翠蛇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在几个小太监的啧啧惊叹中,灵巧的窜上了竹丛,藏进了浓密的竹叶中。 后花园的东面,本来就有一眼水潭,这倒是省了卢仚的功夫,直接将鳄龟丢进去就好。 兔狲的窝棚,被卢仚安置在了园子的西面。 原本在兔狲窝棚下,土里面滋生出的珊瑚状金属疙瘩,也被卢仚挖坑,埋在了窝棚下面。 兔狲最是好奇、活泼,骤然从天恩侯府的后街小院,换成了这么大一个园子,这厮莫名的有点亢奋,不断‘哈哈’的叫唤着,在园子里疯狂的窜来窜去,时不时在角落里撒上几点尿。 大鹦鹉的笼子,被挂在了后园南边的一座书楼屋檐下。 新换了环境,大鹦鹉有点紧张,更有点好奇,它不断的低声叫骂着,浑身火一般的羽毛一根根的竖起,凶巴巴的朝着四周张望着。 大黄一直跟在卢仚身边,轻轻的摇着尾巴。 它最是笃定、沉稳。 只是,路过一些隐秘的假山角落、老树丛时,这家伙也和兔狲一样,偷偷摸摸的撒上一点尿水,圈定自己的新地盘。 第五十一章 血腥 子夜时分,白家的大火还没烧起来时。 风调坊禁军大营一角,一片方圆数百亩的小丘陵深处,一座用大青石搭建而成,缝隙间浇铸了铁汁的四四方方大屋子,精钢铸成的门户紧闭。 屋子里,烈焰升腾。 大火中,一口铜鼎被烧得通红,鼎中沸腾的粘稠药汁散发出刺鼻的腥味,隐隐可见一些五颜六色的蛇骨、鳞甲、角趾之类的物件在药汁中翻腾。 乐山光着膀子,脖颈以下的身体浸泡在药汁中,头面被药汁可怕的药力冲得通红,瞪圆的双眼隐隐闪烁着猩红色的诡异光芒。 他低沉的喘息着。 因为四极坊的乱子,他耽搁了两天功课。 所以今天,他在铜鼎中加了双倍的药力。 对身体的负担,对身体的淬炼,以及自己承受的负担,都是平日里日常功课的数倍。乐山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时刻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剧痛袭来,让他的呼吸变得无比沉重。 每一次深吸气,屋子里的空气都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屋子微微颤抖着,好似乐山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将整个巨石筑成的屋子撕成粉碎。 屋子外面,十几名乐山的绝对心腹身披重甲,静静的站在黑暗中守护着。 他们都是拓脉十二重圆满的高手。 他们当中几个为首者,甚至已经踏入了开经境。 但是感受着地面隐隐的颤抖,这些人的脸上,无不流露出无比狂热的表情——唯有他们知道,自家将军有多么强大。 在他们心中,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鱼长乐,也绝对不是他们将军的对手。 什么‘采-阴-补-阳’,什么‘吞噬人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在乐山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纸片。 唯有他们知道,乐山真正的实力有多强。 那是一种让他们无法反抗,不敢面对,哪怕稍加碰触就粉身碎骨的‘强大’。 或许,整个镐京,就没有人能是乐山的对手吧? 蓦然间,‘嗖’! 一道狂飙飞驰而过,十几名禁军高手的头颅同时爆开,他们身披重甲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十几名拓脉十二重以上的高手,居然只是一弹指间,就被击杀! 一条魁梧的人影伴随着风声,突兀的出现在屋子的门户前,他伸开双手,按在了厚厚的合金大门上,厚达一尺的合金大门当即无声无息的崩塌,粉碎,变成了铁砂洒落地面。 魁梧的人影大步走进了石屋。 浸泡在药液中,被大鼎蒸煮,浑身剧痛难当,一时间难以起身的乐山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盯着闯入自己练功禁地的不速之客。 这是一名身高九尺开外,皮肤漆黑,壮硕如山,身披古色斑斓黄铜战甲,甲胄样式极其古拙,甚至有点粗陋的虬髯大汉。 大汉的步伐极大,从门口只是三步,就走到了铜鼎前。 他低头,俯瞰着坐在沸腾铜鼎中的乐山,低沉的嘟囔着:“风调坊禁军驻军左将军乐山?” 乐山眯了眯眼睛,不吭声。 大汉用力的抽了抽鼻子,伸手沾了沾铜鼎中色泽诡异的药汁,放进嘴里吧嗒了几下。 “千毒炼体汤,而且,不是删改后的伪劣货,是原汁原味的正宗方子。”大汉‘呵呵’轻笑着:“这种东西,可不是卖狗肉的屠夫后人,有机缘、有资格弄到的。” 乐山依旧没吭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寒风透过空荡荡的门框,‘呼呼’的闯了进来。 大汉双手按住了烧得通红的铜鼎,皱着眉,看着乐山露在汤汁外的双眼。 “好吧,我是来寻仇的。” “但是,既然你在用千毒炼体汤炼体,就是同道喽?” “所以,我今天,不动你。规矩嘛,还是要遵守的。” “不过,你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这条命,以后你要还。” 乐山已经收敛了体内之前如火山一般沸腾的气血,他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浑身铁块一般的肌肉。他看着大汉,冷笑道:“你杀了我的人,还说我,欠你一条命?” 两人互瞪了一眼,然后同时举起右拳,朝着对方的头颅一拳砸下。 ‘嘭’! 一声低沉的闷响,两人的拳头撞在一起。 闯入的大汉身体纹丝不动,嘴角一勾,露出一丝得意的怪笑:“乐山,你太嫩。” 第五十二章 臣子们 ‘啪’! 白家大火快要进入高潮时,大胤鸿胪卿李梓,吃了个清脆无比的耳光。 就在大胤鸿胪寺。 就在鸿胪寺大堂。 这里,是李梓平日里办公的衙门公所,是他的地盘。 就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一群纠集起来,聚在鸿胪寺,向朝廷索赔的诸侯质子,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更有甚者笑得咳嗽放屁,各色丑态应有尽有。 洛阴侯第五子,生得肥头大耳,神态举止显得有点粗莽、颟顸的洛印,得意洋洋的举起了刚刚抽了李梓一耳光的手掌,朝着身边的同伴大声笑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洛印问李梓。 “唉,唉,世子只管说。”李梓干巴巴的笑着,朝着洛印点头哈腰不迭。 “你该打!”洛印指着李梓的鼻子训斥道:“你浪费了我们兄弟多少时间?” “我们一大早的跑来鸿胪寺,找你要赔偿,你居然一直躲在宫里避而不见。” “你不仅该打,更是该死了。” “好容易,你敢跑出皇宫,敢见我们兄弟了,你居然还敢和我们讨价还价?” “我们的账本,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我们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掉了多少东西。” “太后那边,是给钱了。” “但是太后给我们的钱,只能平息我们的怒火,让我们不向我们父亲告状。” “想要真正的平复这件事情,把我们的损失彻底的补上,否则,这事没完!” 一群质子放声大笑:“没错,没完!” 洛印得意洋洋的,一把抢过了李梓头上的官帽,重重的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讨价还价这么久,从刚刚入夜,一直折腾到现在,这又浪费了我们多少功夫?有和你喷口水的闲工夫,我们不会找个楼子乐呵乐呵?” “所以,我揍你,你服不服?” 李梓干笑,朝着洛印深深的鞠了一躬:“世子说得有理,再有理不过。只是,诸位世子索要的赔偿太高,下官没有这个权力决定啊。” “要不,我把诸位世子的诉求告诉太后和丞相,以及朝堂上的诸位大人,然后,再给诸位世子一个交待?” 李梓可怜巴巴的看着洛印等人。 洛印一行人相互看了看,然后,好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呵欠。 “好吧,走,走,走,今天到此为止。” “这要账的事情,不能急。” “明儿养足了精神,再来。” “走,走,走,找个地方乐呵去,天亮了回去睡个舒服,晚上再来找这家伙。” 洛印笑着,‘啪’的一声,又给了李梓一耳光,然后昂首挺胸的,在一群同伴的簇拥下,一行人大声喧哗,唱着歌,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的闯出了鸿胪寺。 大堂上,灯火昏暗。 这些诸侯质子来闹事,鸿胪寺有经验的官吏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就留下了李梓这个正牌子堂官在这里顶缸。 李梓缓缓的挺直了腰杆,双手按在腰间玉带上,突然‘嗤’的一声冷笑,枯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诡异,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去问问,九阴教,这是干什么呢?” “惹这么大的乱子出来,他们想干什么?啊?究竟想要干什么?” “按照约好的,大家守着自家地盘,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好么?非要折腾,非要折腾,他们是不是和死人打交道太多,脑壳都坏掉了?” “要折腾可以啊,不要在我的地盘上折腾啊?” “他们这么乱来,要是引起了那些死对头的注意,给我们惹了麻烦……不要怪我召集盟会,把他们彻底从镐京清理出去。” 不知道大堂的哪个阴影角落里,刚刚传来一声低沉的应诺声,李梓突然脸色一变,面孔扭曲的狂奔出了大堂,跑到了鸿胪寺地势最高的一栋小楼上,朝着西南方向望了过去。 鸿胪寺的西南方向,就是雨顺坊。 白家的宅子,就在雨顺坊的最东北角。 白家宅子和鸿胪寺衙门,几乎就隔了一条数里宽的运河,白家的蓝田园面积很大,数十栋精舍烧得旺盛,火光熊熊,照亮了天空,站在鸿胪寺高处,深夜里,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片翻滚的火焰。 “这又是哪位英雄好汉?” 李梓欲哭无泪的叹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腰身都佝偻了许多。 “大家岁月静好的升官发财不好么?为什么要不断的折腾是非呢?” 眯着眼,认真看了看着火的方位,李梓举起右手拇指,朝着火焰的方向瞄了瞄,喃喃道:“似乎是白长空家?那……和我无关啰?” “得嘞,白长空这种文教祸害,烧死一个少一个,啧,妙哉!” “礼法?啊呸,遵纪守法,就有这么好么?” 脑袋一甩,背着手,李梓哼着小调,慢悠悠的走向了鸿胪寺的后院居所。他决定,今晚上弄点好酒,弄几样小菜,好好的疏散一下心中的愤懑之气。 第五十三章 开经高手白阆 烈火,浓烟,高高飞起的头颅。 脖颈内喷出的血液,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一种妖艳的黑色。 卢仚的头皮一阵发麻,怒火从心头冲起,怒咋咋直冲到头顶。 昨夜被熊顶天一拳打断了长发,只剩下一尺多长的发须几乎一根根竖起,差点将头上的乌纱帽给顶得飞了起来。 六名监丁的无头身躯重重倒地,身上甲胄拍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卢仚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和那些鬼女人交手,死伤了上百名力士、监丁,卢仚毫无感觉。 四极坊一场大火,死了这么多的质子、护卫,他同样毫无感觉。 小巷中,二十几名杀手服用禁药,拼命拖着两三百禁军和守宫监所属同赴黄泉,卢仚依旧毫无感觉。 那些死伤者,和他卢仚有什么关系? 都是陌生人。 卢仚不是‘圣母’,他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的死,在一旁毫无用处的悲春悯秋。 但是刚刚被杀了六个监丁。 他们是卢仚的人。 他们刚刚从羽林军专职为监丁。 他们奉天子旨意成了卢仚的人。 就不久前,大家还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喝酒吃肉,这六个监丁,卢仚记得很清楚,他们都还一起来给卢仚敬过酒! 他的人,被人杀了! 蓝田园里的风,蓦然的就狂野了许久。 原本很顺畅的西北风,突然就变得有点凌乱了。 尤其是以卢仚为核心的这几亩地,寒风好似喝醉了酒的老汉,步伐变得蹒跚而凌乱。风不断的打着旋儿,好几栋精舍喷出的火焰上,居然出现了水桶粗细的火龙卷。 如此奇景! 四周来看热闹的公子哥们齐声大哗:“杀人了!” 那些护卫簇拥着公子哥们狼狈后撤,一个个不敢回头。 那些救火队的人,也都一个个丢下水桶、水龙、各种器具,忙不迭的撒丫子就跑。 一边奔逃,他们一边大吼:“杀人了,杀人了。” 卢仚抬头,看清了那几条人影。 那居然是,几名身形窈窕,浑身穿着黑色的紧身夜行衣,衣裳绷得紧紧的,浑身线条展露无遗的女人。根据她们身上的气息判断,她们年轻得很,青春得很,她们随风飘来的气息,很热烈,很旺盛,有着强烈的生命气息。 她们的脸蒙在纱罩下,每人都手持一柄只有一指宽,将近五尺长,略带弧度的奇形长刀。 这刀,很轻,很薄,很锋利。 在火焰照耀下,几个女人手中的长刀,甚至给人一种透明的错觉。 尤其是刀身泛黑,刀口一抹绯红在火光下闪耀着妖艳的光芒,带着致命的魅力,让意志不坚定的人,恨不得投身而上,让这柄刀轻轻的吻过自己的脖颈。 “打!” 调拨到卢仚手下的监丁们,绝对是驻守九曲苑的羽林军团精锐中的精锐。 六名同僚被突袭击杀,三名百夫长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同时爆发出怒吼。 一队二十名监丁军拔刀,齐齐上前一步,刀光如匹练,朝着空中落下的几个女人斩了下去。 在他们身后,二十名监丁挺枪,疾刺,枪头下的红缨划破空气,发出‘唰’的一声破风声。 稍远处,几名弩手已经挂弦,上箭,扣动弩机。 ‘嗡’的闷响声中,十几支半尺长纯钢弩矢破空飞来,直刺几个女人的胸腹要害。 火光中,几个女人齐声轻笑,笑声如银铃般动听,手中奇形长刀挥动,绯红色的刀光在火光照耀下化为一片片瑰丽的光线。 监丁们羽林军制式六尺长苗刀齐齐断折。 同样羽林军制式的虎头湛金枪齐齐断折。 十几支纯钢弩矢飞进了绯红色的刀光中,无声无息的就被切成了碎片,‘叮叮当当’落在了地上。 几个女人的刀法极快。 她们手中的刀,更是快到了极点。 监丁们的喝骂声中,几个女人轻盈落地,宛如枯叶飘落在雪堆里,没发出半点声音。 普一落地,几个女人就团身一卷,好似灵巧的猫儿,飞速朝着前排手中苗刀断折的监丁们飞扑而来。刀光缭绕,寒气透骨,两名监丁闪避不及,被刀光切过,身上的龙鳞甲被拉开了两条极深的口子,鲜血一下就顺着刀口喷了出来。 “后退!”卢仚大喝。 刚刚下属们列队进攻时,他就向前飞扑,想要迎击几个女人。 第五十四章 龙潭虎穴白家宅 培元壮体。 拓脉养气。 开经外放。 拓脉境修为,可以将元罡附着在肢体和兵器上,加强杀伤力。 拓脉境的强者,飞花摘叶也能伤人,一根芦苇,在他们手中,杀伤力堪比钢刀、利剑。 唯有开经境的武修,才能将元罡完全外放,纯粹以元罡凝聚成指劲、拳罡,外放杀敌。 且开经境的元罡外放,其攻击力,比寻常刀剑都要凌厉,比长弓硬弩更加灵便,杀伤力更大,攻击路线更诡异,攻击方式更灵巧,更加难以抵挡。 一如白阆,猛不丁抬起手来,就是一道指劲凌空飞掠。 寒夜中,一点指力破空袭来,宛如飞星极落,比箭矢、弩矢更快,却没有箭矢、弩矢这般的实体,寻常人根本看不到指劲所在。 卢仚眼眸中青光流荡,寻常人看不到白阆这一道指力,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白阆的指力,凌厉,更加灵动甚至有点诡秘。 指劲在空中飞掠的轨迹,宛如灵蛇游走,左右飘忽不定,并不是直线轨迹。 卢仚手中坑坑洼洼长刀徒然跳起,挡在了指劲前方。 ‘叮’的一声脆响,一股巨力袭来。 卢仚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暗伤处处的长刀骤然断成了七八节。 卢仚‘嘘嘘’的吹着口哨。 圆鼓鼓的兔狲听到哨声,‘唰’的一下没入了黑暗中,悄然潜伏下来。 卢仚从一名监丁手中抢过一杆虎头湛金枪,手持枪杆,朝着飞扑而来的白阆等人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 白阆面孔扭曲,带着大队人马飞扑到了卢仚身前,相隔五六丈距离站定。 他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衣,寒风呼啸着吹过,他身上袍袖乱舞,很有点鬼魅气息。 他怒视卢仚,厉声喝道:“想不到什么?啊?想不到什么?卢仚,你这腌臜无耻的小狗,你入了阉党也就罢了,我白家对你的情分,你可以一脚踩进泥泞中,任凭你践踏,我白家无怨无悔,只是为卢家伯父不值而已!” “可是你,你真的是天生的狼心狗肺?你就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刚加入阉党,你居然就带着党羽,深夜入我白家杀人放火!” “你,你,你,天良何在?” “苍天啊,厚土啊,你们看看啊,我白家的一片好心肠,全都喂了狗了……这孽障,他怎么做得出来啊!” 白阆痛哭,流泪,面孔抽搐。 开经境的好手,元罡在体内流转如意,全身上下就没有元罡不能流经之地。 所以,白阆就很自然而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点点血水洒在地上,白艳艳的积雪上点点血水绽开,好一幅雪地血梅图,真个凄美到了极点。 四面八方,大队的衙役、驻军、武侯、救火队,以及四周邻居派来帮忙救火的家丁、仆役也都赶了过来,一些邻居家的老爷们,也在护卫的簇拥下,出于各种目的赶到了蓝田园外。 听到白阆宛如杜鹃啼血一般的倾诉声,几个裹着厚厚的皮裘,生得面如冠玉,浑身文质气息流荡的男子不由得齐声呵斥。 “果然是丧尽天良的阉党!” “啊呸,这就是泾阳卢氏的那个卢仚?” “真给他泾阳卢氏的先祖丢人现眼,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败类!” “阉党又要害人了,诸位大人,吾等岂能容得?” “绝不能容,匡扶正气,反击阉党,人人有责!” 都是读书人啊! 几个不知道具体官职品阶,但是能住在雨顺坊,能住在白长空家附近,一定有官位在身的读书人一番鼓噪,四周逐渐就起了叫骂声。 那些驻军士卒事不关己,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热闹。 阉党也好,文官也好,你们打破了狗头,对他们这些大头兵来说,不就是看热闹么? 而那些衙役,武侯,甚至是那些救火队的人,就在自家上司的带领下,有点狐假虎威的,借着黑夜的掩护,朝着卢仚这边破口大骂。 衙役、武侯的上司,都是文官。 雨顺坊的救火队,都是街坊邻舍各自出人,编成的队伍,他们的家主,也多为读书人。 面对阉党,他们自然是同仇敌忾。 叫骂声四起,白阆这边的气势大盛,白阆、白奚,还有其他几个白家的兄弟,顿时面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大队护卫从他们身后走出,隐隐形成了个反包围圈,将卢仚带来的人围在了里面。 卢仚带来了三百监丁,二十小太监,三百多人在之前的交战中,被几个女人杀死了六个,斩翻了二十几个,如今还能站着的,依旧将近三百人。 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聚集在蓝田园里,四周围上来的白家护卫,居然数量也相差不大。 而且,这些白家护卫一个个步伐稳重,气息凝实,看他们外露的关节筋腱,全都粗壮有力,分明全都是修炼横炼功夫,而且火候很深的高手。 第五十五章 一波未平 火光熊熊,照得蓝田园比起白昼也只是略暗了些。 那些光溜溜四处奔跑的侍女、书童,已经被护卫带去了前院,四周围观的人群,已经没了饱眼福的机会。 但是卢仚身边,还躺着几个白家的‘如玉贤才’。 这些家伙,年纪和卢仚也差不多,有几个比他更小两岁。但是家学渊源,他们读书的成绩不知道如何,可是妖精打架的修为已经颇为精湛。 卢仚这把火,有点缺德。 这几个如玉贤才被大火惊醒,顾不上穿衣服,就从住处蹦跶了出来。 被卢仚的人捆绑了,躺在冰冷的地上,几个人已经冻得皮肤发青,再不救治,一定会冻出大毛病来。 四下里,已经有人将注意力转向了这边。 有人‘嗤嗤’的,故意笑出声来,低声点评几个倒霉蛋的身材、体貌。 卢仚甚至听到有人混在人群中,故意捏着嗓子怪声怪气的嚷嚷——‘卢兄,颇为精致、小巧耶’! 白阆、白奚几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仚。 四周,白家的护卫当中,有几个气息肃杀的,不动声色的朝这边逼近了两步。 “他们,是……世兄?”卢仚‘呵呵呵’的笑着,他万分惊诧的指着几个光溜溜的人体,大声嚷嚷道:“为何,三更半夜的,他们居然一丝不着?” 卢仚很认真的说道:“白家阿爷治‘礼’,讲的是‘古礼’,是大胤三代以前,传说还有圣人治世时的‘古礼’。” “卢仚不才,也读过一些‘古礼’典籍。” “‘古礼’森严,起居坐卧,都有严苛律条……似乎……” 卢仚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白长空自己是治‘古礼’的,他就是依靠对‘古礼’的阐述,以及对‘古礼’的大力推行,成为了镐京的‘道德模范’,成为了文教在镐京朝堂的一面招牌。 古礼森严,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说,古礼就规定了夫妻敦伦大礼的细节,比如说夫妻每年敦伦的次数,应该是每个月的几号行礼,以及正房夫人每月几次,平妻每月几次,小妾每月几次等等,全都有着严苛的诉求。 又比如,尊礼之人,他夜间休息之时,身上的衣物,也是要遵循礼法的。 你行敦伦之礼,可以不着衣衫,但是行礼完毕后,要沐浴,更衣,端正思想,端正体姿体貌,按照‘入睡’的礼仪,端端正正的入睡。 唯有尊礼,才是守礼君子。 白家的这些‘如玉儿郎’,哪怕是房子着火了,他们大半夜的光溜溜四处乱跑,毫无疑问,他们没有遵守礼法。 白长空以‘礼’立身,以‘礼’闻名,以‘礼’治家,更是以严苛的‘礼’要求、约束身边的朋友、学生、下属等等。 他的孙儿辈,却破坏了他提倡、遵循的‘礼’! 卢仚的这把火,就好像一把大锤,重重的砸在了白长空的七寸上。 白奚等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好似要扑上来将他撕成粉碎。 四周人群只有稀稀拉拉的嬉笑声传来,很多明白人,端正了表情,肃然看着白家人。 这档子事情,如果白阆等人无法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白家的牌坊都要塌了,白长空辛苦一辈子营造的清名、清誉,定然会彻底崩毁。 今夜之事一旦传出去,信不信大将军乐武能让所有的禁军将士上街,敲锣打鼓的为白长空扬名? 白阆背着双手,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看了看四周目光炯炯,好些已经憋得面皮通红的围观者。 他意识到,一直以来,在他们心中,可以被他们轻松拿捏的卢仚,居然在短短两天中,已经给他们制造了两次莫大的危机。 “这小子,是装疯卖傻了十六年……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运气?”白阆目光森森盯着卢仚。 希望是运气好。 如果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这就有点可怕了,有强大的对手盯上了白家。 如果是卢仚一直在装疯卖傻,一切所作所为,包括他加入阉党、带人救火等等,都是他有意为之,那么,就更加可怕。 白阆突然大喝了一声:“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我等文教弟子,一生所为,不过是为了这大胤的江山社稷,为了这大胤的黎民百姓。” 白阆举起双手,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大声说道:“我等文教弟子,一颗赤胆忠心,只是为了江山永固,为了百姓安宁。为此,我等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倾尽一生,也无怨无悔。” “我白家儿郎,习练武道,强身健体,才能更好的为国出力,这难道不应该么?” 白阆昂首挺胸,顾盼自豪。 卢仚急忙大笑,他将虎头湛金枪插在脚边,双手用力鼓掌:“说得好,说得好,真是,说得好,啊呀呀,说得好!” 第五十六章 储秀 白长空到家,直奔后院。 蓝田园北墙,昨夜被卢仚带着人捣得稀碎,白阆着人,用木板勉强拼成了一排简陋的木墙。 白长空看了看那一堵漏风的木墙,又看看几乎被烧成平地的蓝田园,饶是他养气功夫极深,也气得差点再吐一口老血。 咬咬牙,顾不得心痛这座他花费了老大心力,一山一石、一花一草都亲自设计的蓝田园,白长空直奔那座小楼崩塌,露出了下方坑道的假山。 白阆等九个白家第二代,包括伤损元气,一脸病恹恹的白邛,正站在小山上。 见到白长空,一群人急忙行礼。 白长空摆摆手,一言不发的跳下坑道,直落下十五丈,前方是一条宽敞甬道。 顺着甬道行走百丈,这里是一处四四方方的大屋子,天花板、地板、四壁都用极珍贵的紫檀木装饰,藻井雕花、四角大柱,墙壁上都有雕琢精巧的山水花纹,美轮美奂,更是划归到了极点。 这一座大屋子占地能有一亩地,使用的紫檀木数量巨大,单这一间屋子的成本造价,大概就在三百万贯以上。 这,‘两袖清风’的白长空…… 白长空一人进了这屋子,阴沉着脸,看向了正背面墙根下的一座供坛。 同样是紫檀木雕成的供坛,上面供着一座高有丈许的鎏金雕像。 雕像的主角极其古怪,那是一三头六臂,形容凶狠,头戴莲花火焰冠的男子。男子六臂上缠绕着几条火焰飘带,除此之外,浑身上下一丝不着。 男子一脚金鸡独立,一脚抬起,其上坐了一美貌少女,正和男子肢体交缠,作出不可名状的姿势。 这是一尊,不怎么正经的雕像。 白长空则是跪在供坛前,向着这雕像肃然磕了三个头,毕恭毕敬的合十嘟囔了几句。 紫檀大屋子的一角,一扇和墙壁严丝合缝,外面根本看不出半点痕迹的木门缓缓开启,一名身材高挑,几乎有八尺多高,比白长空高出一截,身段绝美,极顶火辣,身披轻纱的绝美少女,带着一缕香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昨夜,敲锣打鼓的,怎么回事?” 少女走到白长空身边,很是随意的抬起光溜溜的脚丫子,一脚踹向了白长空的面门。 白长空冷哼了一声,右手如刀,一抹暗金色幽光亮起,‘嗤啦’一声,一掌劈在了少女的脚板心。 ‘嘭’的一声,白长空纹丝未动。 少女则是身体猛地一晃,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容。 “唷,看不出,你白行走看上去糟老头子一个,骨子里可比那些壮汉还要威猛得多……昨夜,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几个侍女,死得也太莫名了些。” 白长空站起身来,从供坛的香囊中抽了九根细细的线香,就着供桌上的一盏长明灯点燃了线香,恭敬的插在了雕像前的香炉里。 “你,得换个地方。”白长空皱起了眉头:“镐京,这几天有点不安稳。” “九阴教出来闹事,这也不提了,他们被守宫监摸上了门,出事是必然。” “可是,四极坊有大几百死士暴起发难,无选择、无目的的肆意杀人。” 摇摇头,白长空转身朝着少女沉声道:“这事情不对,太平没两年,有人想闹事。昨夜,居然连我蓝田园都被烧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这里,你是露了痕迹……” 少女凑到白长空面前,伸出修长、雪白、水嫩如水葱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白长空的鼻头:“唉哟,露了痕迹,就说我是你的老相好……” 白长空瞪了少女一眼:“那,你还想进宫么?” 少女呆了呆,翻了个白眼,‘嗤嗤’笑了起来:“唉哟,差点忘了这事,对了,我还要进宫找天子呢。” 朝着白长空抛了个媚眼,少女悠然笑道:“要不,我就故意露了痕迹,不进宫了,和你搭档过日子?” “伺候一个昏君,也没啥乐子,你老归老,骨子里一把子劲很凶猛嘛,刚刚那一掌很有力道哦,不如,你的儿子们以后都叫我一声‘娘亲’!” 少女笑得浑身乱颤,媚眼一个接着一个朝白长空抛了又抛。 白长空没搭理她,他背着手,皱着眉看着四周陈设奢华的紫檀木装饰,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叹道:“真是头疼,这屋子,经不起查验的,落在有心人眼里,是个麻烦。” “这些紫檀木,得拆走,运走,最快的速度运走。” “这地下这么大的一处空间,要找个能背黑锅的。” “上一任将这处宅子售给我的地主,关系太好,不好下手……那,上上一任的地主,就只能请他全家死光了。” 第五十七章 这就很尴尬 白长空带着儿子往前院跑,卢仚放下海碗,撒腿狂奔。 他踏着白家宅子的外墙,一路奔到了白家大宅的前门,速度比白长空父子几个还快了一线,恰恰看到了那一群小太监的精彩表现。 站在白家大宅正门外,卢仚看着那群神气活现的小太监,彻底在寒风中凌乱了。 哪个杀千刀的,想出来的缺德冒烟的主意哦! 让白露进宫,做今年增补的秀女? 这是要把白家的面皮彻底撕下来,丢进粪坑里腌起来做肥料哦! 大胤皇家增补秀女,这是有严苛的规矩、严密的程序的,能被加入储秀名薄的,全都是出身‘善良人家’的‘好女儿’,名声是不能有半点儿缺漏的。 直白些说,秀女入宫,是要经过三重体检的,每一重体检,都由最有经验的内廷嬷嬷过手。 白露,怎可能通过体检? 而皇宫这种地方,天下人都知道,是天下最大的筛子,什么秘密都别想保住的。 白露只要一进宫,半个时辰后,她的体检结果就能传遍武胤坊和鲲鹏坊,三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镐京,不用半个月,祖州各州、道、府,从官员到百姓,从流民到山贼,全都能听到这八卦。 不要忘了,还有个乐武大将军,时刻琢磨着帮白长空扬名呢? 有大胤军方的军情系统传递流言八卦,还怕白露的美名不能流传八方,不能为世人所知么? “这是谁下的毒手?这人,可以成为我的至交好友啊!”卢仚用力的摩擦着下巴,笑得大板牙都露了出来。 看着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的白长空等人,卢仚的心情叫做一个畅快啊。 果然,做人做事的手段,是有高低之分的。 昨天晚上放了一把火,结果白家除了损失一些浮财,卢仚也没能把人家怎么样嘛。暗地里实力雄厚的白家,反而让卢仚吃了个闷亏。 但是人家一出手,看看,看看,这就把白长空一家子给逼到绝境了! 难以想象,白露未婚先孕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这对白长空、对整个白家的名声,是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尴尬了,这就真无解了。”卢仚喃喃道:“白家就一个白露是女儿,要维护白家的名声,维护白长空的贤名,我能想到的,只有暴病身亡了!” “你们想要将女儿卖个好价钱的,此情此景,你们如何选择?” “你们舍得牺牲白露么?” 卢仚用力的抓挠着脑袋。 面对这一招绝杀,卢仚一时半会,是真的想不出任何可能应对的手段了。 要么,牺牲白露,请她去死。 要么,要么……卢仚想不出任何的解决办法。 为了避开白家的威逼,卢仚可以加入阉党,自毁名声,逼着白长空废除婚约。 可是白长空不要说加入阉党,他就算自切一刀,跑去宫里和鱼长乐拜把子做兄弟,白露的名字上了储秀名薄,她就得乖乖的去宫里报到。 稳重的脚步声传来。 一条身高过丈的魁梧身影,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卢仚身后。 身穿兽皮衣,大部分头皮刮得精光,只在脑门正当中留了巴掌大一片头发,扎了三根小辫的魁梧汉子走到卢仚身边,‘呼哧’喘着气,将一个粗布包裹递了过来。 这汉子的衣着打扮,还有他袒露开的胸膛上,露出的血色狰狞虎头纹身,分明标注了他的身份——他是来自北方汏州的蛮子,而且是最野蛮,最凶残的那一族类。 “仚哥,你要的东西。呼,这一路好赶。你昨夜让人给我传信,我天没亮就出门了。” 大汉‘嘿嘿’笑着,生得凶横无比的大方脸上,那笑容居然是如此的淳朴、憨厚,甚至透着一股子顽童的天真。 卢仚回头,轻轻拍了拍大汉比寻常人大腿还要粗壮许多的胳膊,‘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阿虎啊,辛苦了……嘻,我有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大汉阿虎瞪大眼睛:“笑话?啥笑话?不要说太复杂的,太复杂的我听不懂。” 卢仚稍稍提高了声音,他大声笑道:“这笑话就是——国子监副山长白长空老爷子的宝贝孙女,要进宫伺候天子去了!” 阿虎目光呆滞的看着卢仚。 他完全没能从卢仚的话里面,感受到任何的笑点。 他眨巴眨巴眼睛,双手用力的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扭头看向了白家大门,突然咧开嘴,‘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好笑,好笑,太好笑了!” 卢仚翻了个白眼。 白长空、白阆、白奚等人身体微微哆嗦着。 他们看到了卢仚,更听到了阿虎的笑声,但是此刻,他们完全没心情料理卢仚。 可以说,自从白长空当年游学,被劫匪差点杀死,得卢仚祖父卢貅所救一事之后,白家最大的危机出现了。 第五十八章 师兄! “太后……看白长空不顺眼,这是故意给他难堪了。” “岂不是说,有人已经猜到,白露那丫头出问题了?” “下手真狠哪。” “不过,也难怪,我在九曲苑陪天子吃饭的时候,听到的消息可是,大司寇进宫,把余三斗提走的人,硬生生从太后那边给带走了。” “我估摸的不一定对,毕竟,我就算加上上辈子,我才活了几岁呢?” “但是我估摸着,大司寇公羊旭他们,这些文教的官儿,一定是联手欺负太后了……一群大老爷们,联手欺负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人家能不报复么?” 阿虎憨头憨脑的跟在卢仚身边,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卢仚自言自语的话,对他来说,有点过于玄奥了。 什么太后啊,什么文官啊,什么欺负女人之类的? 太复杂,听不懂。 阿虎拍了拍肌肉虬结的胸膛,瓮声瓮气的问卢仚:“仚哥,你见过天子?天子长什么样子?当年我阿爹说,祖州的天子,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最厉害的人,拳头肯定就是最大的,他的块头,比我大么?” “诶?”卢仚扭头,看了看比自己还高出一尺多快两尺的阿虎,摇了摇头:“放心罢,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块头最大的一个……拳头也是最大的。” “天子嘛,他自己的拳头倒是不怎么大,但是他身边有很多拳头很大、很硬的人,而且,他身边的拳头很多,很多,很多,所以,他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想了想,卢仚认真的说道:“之一吧?” “这世道,太平了十几年,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了。以前我还会认为,按照大胤的政体,就算太后垂帘,但是天子应该是最厉害的人。” “但是现在女鬼都冒出来了,我也弄不清,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这样啊。女鬼比天子厉害。”阿虎低声嘟囔着,然后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真有鬼啊?” ‘啪、啪、啪’,响亮的鼓掌声传来,几条魁梧的人影一字儿排开,挡住了前方的路。 卢仚带着阿虎往勘察司驻地返回,阿虎体格巨大,虽然蛮力无穷,但是身法是他最大的弱点。所以,卢仚也不可能带着他在墙头上蹦跶抄近路。 他们是顺着白家宅子东侧的夹巷,宽有两丈多点的夹巷往北走。 巷子西边,是白家,巷子东边,则是另外一位朝堂大员的宅邸,两侧都是四五丈高的院墙。青石铺成的街面,两侧都是白墙、黑瓦,夹巷打理得干干净净,大清早的也不见人影。 拦路的六个人,尽是高有八九尺的魁梧汉子,大冬天的,都穿着露出双臂的皮褂子,胸口纽扣敞开,露出密布黑毛的雄壮胸膛。 他们挡在路上,龇牙咧嘴的,朝着卢仚和阿虎直笑。 卢仚呆了呆,他抖了抖手上沉重的粗布包裹,笑道:“阿虎,你来的时候,被人盯梢了?他们这是,拦路打劫呢?” 身后也有脚步声传来,又是几个极雄壮的汉子步伐匆匆的赶了上来,一前一后的将卢仚和阿虎堵在了这条巷子里。 卢仚突然笑了:“我弄错了,不是打劫,是打击报复。” “是报仇雪恨。”沙哑的笑声响起,一个大汉推着一架轮椅,从后面往前行了几步。 熊顶天坐在轮椅上,龇牙咧嘴的朝着卢仚大笑:“你们这些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报仇雪恨啊,卢仚!你害得我苦,如果不是世子和司寇台有交情,我真会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卢仚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熊顶天:“但是,那时候在那小巷子里的场景,你的确有勾结乱党的嫌疑。啧,司寇台的办案效率,我真是佩服,这么短时间,你就洗刷了嫌疑,被放了出来?” “或者,是大司寇也会徇私?” 熊顶天目光幽幽的盯着卢仚:“他是不是徇私,我不管。但是卢仚,既然我出来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熊顶天被乐山打得几乎毁容的脸抽了抽,他咬着牙狞笑道:“来,跪下,膝行过来,舔我的脚丫子,喊我爷爷,磕头求饶。” “这一套你做得爽利了,让我心情舒坦了,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熊顶天笑得格外灿烂,被乐山重手废掉的手和腿,居然微微颤抖着,两条手臂摇摇晃晃的,居然从轮椅的扶手上抬了起来。 卢仚的眼神一凝。 他记得清清楚楚,熊顶天的两条膀子,是被彻底废掉的。 乐山重击,熊顶天的手臂臂骨粉碎性骨折,碎骨撕开了肌肉,破体而出,两条手臂里的骨骼失去了七八成,他的手臂,不可能再有行动能力。 但是他…… 第五十九章 妖人,美人 小巷里,起了风。 卢仚脑海中,神魂灵光浮荡,一丝丝灵光犹如水波,在无垠虚幻中勾勒涂抹,那幅三眼神人的图卷,就骤然亮起,在他脑海中浮现。 神人手中,那条风凝成的神龙扭曲跳动,张开嘴无声的咆哮。 虚空就剧烈的滚荡着,神龙龙头附近的虚空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条、无数道、各色各样、繁复驳杂的风影就在漩涡中跳动纠缠,好似要将天地都撕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小巷里,寒风呼啸。 寒风中,一片片透明的,只有极淡极淡一抹青色的风劲无声的随风飞掠。 熊顶天等人还没从那师兄被卢仚一击斩杀的惊悚中回过神来,那些身高八九尺的壮汉勃颈处,一片片薄薄的血水喷出,每个人都很公平的被切了一风刀。 卢仚丢下沉甸甸的粗布包裹,魁伟的身形随风而起。 在熊顶天惊骇的目光中,卢仚身边纠缠着一道朦胧的旋风,身形快得犹如鬼魅一样,顷刻间在小巷里打了一个来回。 前天夜里,熊顶天和卢仚交手,已经领教过卢仚快得让他无奈的身法。 但是那一夜,熊顶天只是觉得无奈。 而此刻,卢仚的速度,让熊顶天感到了绝望。 快,快得让人崩溃的快,快得熊顶天扭头、转眼,都无法跟上卢仚的身形。相比前夜,卢仚此刻的速度起码飙升了三倍! 惊涛手闪烁着淡淡幽蓝色光芒,卢仚给那些脖颈挨了一记的大汉,每人脑袋上都拍了一掌。 足以贯穿重甲的沉重打击,将大汉们的头颅拍得粉碎,掩盖了他们被风刀击杀的事实。 大片血水喷溅在地上,也盖住了那些从薄薄的伤口中喷出的血线,遮盖住了卢仚之前出手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 脑海中,神魂灵光黯淡。 略有点头昏目眩的卢仚深吸一口气,步伐略有点踉跄的落在了熊顶天身前。 这辈子活了十六岁,得了这幅观想图六年,修炼至今,卢仚还是第一次真正用观想图带来的力量杀敌。 消耗有点大。 但是很值得。 刚刚第一个出手的大汉,卢仚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比白阆更强大的气息,这家伙定然是开经境以上的修为,而且修炼的功法诡异强横,凭借武道修为,卢仚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借助观想图修来的灵力,驾驭流风,凝风成刀,以风刀的‘飞快’和‘锋利’,卢仚只是一击,就将这些强大的敌人悉数斩杀。 不过,也是极限了。 如果熊顶天带来的人再多几个,卢仚的灵力怕是支撑不下去,他就只能带着阿虎逃命了。 回头看看摔在墙根下,正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的阿虎那魁梧的身躯,卢仚的脸有点发黑。 带着这么个大家伙跑路,卢仚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跑得起来! 熊顶天额头上冷汗不断的流淌下来。 他的眼珠凸起,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你,你,你……” 熊顶天嘶声道:“不可能,你怎么会,会,会……这么,这么……” 熊顶天无法理解。 前天夜里,在四极坊的小巷里,还被他逼得手忙脚乱,只能借助身法逃跑的卢仚,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底蕴。 隔着几丈远,用莫测的手段破空杀敌。 元罡外放,破空杀敌,这是开经境的武修才有的手段。 卢仚只是拓脉境的修为,从他身上的气息,熊顶天能感受到卢仚的真正实力。 而且就算卢仚是开经境吧。 熊顶天的这些个师兄中,有三人是开经境,其他都是拓脉圆满。尤其是第一个出手的那大汉,他的武道修为相当于开经境圆满,一具身躯更是用秘术、秘药千锤百炼的金刚之躯。 普通的开经境武修,根本伤不到他师兄才对。 就好像普通拓脉境的武修,一如前夜的卢仚,使用点钢枪连续穿刺,也伤不了熊顶天一丝油皮,这才符合常理! “你!”熊顶天龇牙咧嘴的看着卢仚:“你不能杀我,我大爷他……” 卢仚举起右手,‘啪’的一下将熊顶天的半截身躯打得粉碎。 惊涛手的威力刚猛无铸,潜力绝强,潜劲顺着熊顶天的身体透入他的轮椅,两个木质的轮子被潜劲激发,‘啪’的一下陷入了青石板的街道足足三寸深。 “前夜不杀你,是因为我在摸鱼呢……” “今天我杀你,是你自己来找死呢……” “尤其是,前天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有点心虚,我承认,我有点胆小,杀了你,会有很多麻烦。前夜我的小身板,我扛不住太大的麻烦。” “但是今天么,不同了!” 卢仚手指弹了弹胸口张牙舞爪的血色大守宫纹,‘呵呵’笑着。 第六十章 一心求死 “鬼母降世……啊!” “渡我残魂……呀!” 十几名拜鬼母教所属,挥动着明晃晃的鹤嘴锄,喊着口号飞扑卢仚。 卢仚将粗布包裹塞给了阿虎,然后全速迎了上去。 墙头上,长腿少女‘呀’的惊呼了一声。 她看着卢仚快捷绝伦、变幻莫测的身形,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卢仚双掌幽蓝色的光芒缭绕,一掌接着一掌不断拍出,纷纷落在了这些拜鬼母教所属的手肘、肩膀上。 这些人看上去气息阴森,一副极难对付的模样。 但是他们的实力嘛,非常的马马虎虎。 拓脉境只有一名,而且大概就是拓脉一重二重的模样,修炼的功法也属于下三滥水准。 其他人都只是培元境的水准,面对卢仚真个不堪一击。 短短呼吸间,十几条汉子就双臂尽折,膝盖也被卢仚踢碎,一个个嘶声惨嚎着倒在了地上,面孔扭曲、不断的破口谩骂。 他们用尽了市井中极污秽的话语问候卢仚,口口声声不离卢仚的祖宗十八代。 “你们,是想死?” 卢仚站在这些人身边,背着手,俯瞰着在地上扭动抽搐的他们。 一群人龇牙咧嘴的看着卢仚,纷纷高呼‘鬼母降世’之类口号。 卢仚笃定了,这些家伙,他们是真的想死! 然后,他就听到了北面传来的箭矢破空声。 卢仚脸色微变,招呼了一声阿虎,急忙全速朝着小巷北端出口奔去。小巷不长,短短路程,弹指而过,卢仚冲出巷口,就看到一群同样身穿灰色、黑色短衫的男女,正拎着鹤嘴锄、洛阳铲、短刀、小斧等兵器,亡命的攻击勘察司驻地。 这些人,能有三四百号人上下。 他们没有披甲,没有盾牌,没有任何的防具,也没有什么长兵器、重兵器,也没有弓弩等物,就是依靠着一些普通的短兵,呼喊着‘鬼母降世’的口号,朝着驻地不断冲击。 驻地院墙上,一字儿排开的数十名监丁弓手面无表情的拉弓放箭,一波波箭矢带着刺耳的啸声飞出,狠狠的没入了这些人的胸膛。 卢仚从小巷里冲出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人倒在了地上,身上插着或多或少的箭矢,浑身抽搐着,在地上不断的吐血哀嚎。 饶是如此,那些还能说出话来的人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呼喊着‘鬼母降世’的口号。 看得出来,这些人绝大部分,就是修炼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体格比寻常人健壮些,但是也没有超出多少。 极少数人,踏入了培元境的门槛。 只有寥寥两三人,有着拓脉境的实力。 而这两三个拓脉境,还有十几名培元境的‘高手’,正在大门口的大街上,被二十个手持软剑、身形飘忽如鬼魅的小太监按着打。 这些从九曲苑调拨给卢仚的小太监,步伐、身形极快,功法极阴柔,长剑挥出,一抹抹寒光又快又急,却偏偏没有半点儿破空声。 他们的实力比这些拜鬼母教的教徒高出了一大截,一人单打对方三五人都占尽了上风。 饶是如此,他们依旧二十人联手对敌人家十几人。 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排成了一个很有点玄奥的剑阵,绵绵剑光连绵一片,将这些拜鬼母教的‘高手’围得水泄不通。 剑光飞洒,这些‘高手’身上不断出现一条条剑伤。 血水飞溅,这些‘高手’起初还能大呼小叫他们的口号,但是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尤其是被切掉的皮肉越来越多,他们的口号声,渐渐就变成了凄厉的哀嚎。 箭矢一波波的落下。 冲击驻地正门的拜鬼母教所属被箭矢射杀了大半,剩下的百来号人口号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轰隆’一声,朱漆大门开启,一队上百人监丁身披龙鳞甲,手持犀牛皮兽面纹包钢重盾,挺着长矛,排着军阵冲了出来。 只是一个冲荡,百多个拜鬼母教所属就被彻底击溃,身上多了好些个血窟窿,一个个歇斯底里的痛呼着,再无力挣扎。 左右邻居的宅邸门口,又有管家之类的人在探头探脑,好几处距离较近的宅邸院墙上,有手持刀剑的护卫探出了头来。 昨天晚上,白家宅邸一场大火烧得热闹。 一大早的,卢仚驻地门口,又是几百号人喊打喊杀,搞得血流成河。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堂堂镐京城,富贵雨顺坊,居然弄得和战场一般,随风甚至传来了某位读书人的一声长叹:“阉党逼良民造反,这大胤,迟早要亡!” 第六十一章 财能通神 勘察司驻地,大堂门前,一字儿排开了六口黑漆大棺材。 这就是小太监们昨夜带着人,连夜敲门,好容易才采购来的,六口六寸板材的水曲柳大棺材。 昨夜,六名战殁的监丁,头颅已经被高手匠人用丝线缝好,脖颈上就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他们换了干净的战袍,身体打理得干干净净,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身上盖着丝绸质地、铜钱纹的被子,头上放满了纸叠的金元宝,脚下堆满了纸叠的银元宝,双手中捏着厚厚的铜钱纹纸钱。 一队监丁站在院子里,见到卢仚,纷纷向卢仚稽首行礼。 有这六口棺材打底,监丁们对于跟随卢仚,心中有底了。 死后能有这样的待遇,不亏。 六个战死同僚使用的,全都是市面上品质上好的物件,监丁们扪心自问,如果他们在羽林军中战死,自家也舍不得给他们用这么好的东西。 卢仚能自己掏钱,给战殁的兄弟用上好东西,证明这主官慷慨,对兄弟们有感情。跟着这样的长官做事,心里踏实,不怕死得没了个着落。 卢仚站在大堂门口,怔怔的看了一眼一字排开的六口棺材。 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一个,因为昨夜的大火,这些监丁,是为他而死,他有着很浓的负罪感。 所以,兄弟们的身后之事,还有他们家人的抚恤等等,他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其二,他有点强迫症,对数字很敏感。 原本整整齐齐的三个百人队,多整齐划一啊。突然少了六个人,这一定得补上。 得让人去守宫监总部盯着,如果有江湖人士投靠的话,一定要赶紧的划拉进来。 门外传来喧哗声。 刚刚数百人进攻驻地,这动静闹得不小,雨顺坊官方的人已经赶到。 监丁们将尸体丢给了雨顺坊令衙门,让他们去收尸;那些被打伤打残的活口,则是交给了守宫监坐镇雨顺坊的自家人,让他们送去秘狱,等候鱼长乐那边的命令。 忙碌了一会儿,卢仚麾下的监丁们鱼贯而入,在大院中列队。 一名守宫监坐镇雨顺坊,负责这附近街坊的校尉行了进来,和卢仚打了个招呼,就带人离开。 沉重的大门关上,卢仚朝着院子里站着的下属们拱了拱手。 “好了,这是阿虎,我兄弟,以后就是自家人。阿虎在镐京的市井地面上,有点人脉,认识不少人,以后,就是我们雨顺坊勘察司在街面上的耳目。” “给总部去信,给阿虎置办一套监丁的行头,再弄一批地里鬼的牙牌凭证出来,暂时,弄一千份吧。” 那些羽林军出身的监丁对此没有反应。 二十名小太监,他们受过内廷的专门调教,他们是懂行的,所以他们被卢仚的大手笔吓了一大跳——雨顺坊勘察司刚刚成立,卢仚就能招揽一千个地里鬼? 守宫监下面的地里鬼,可不是说,你随便找几个青皮混混就能担任的。 他们必须熟悉市井街头,和街坊之间必须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能够打探消息,收集情报,盯梢跟踪,甚至是撬门打洞,打闷棍、撒白灰,各种乱七八糟的手段都能来得。 如果没有一定的武力值,没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守宫监又不是慈善机构,怎可能白白的给这些地里鬼好处? 甚至,这些地里鬼还要反哺守宫监,能够从市井上给守宫监收集一部分灰色收入。 这才是有资格在守宫监内列入名录,拿到身份牙牌的地里鬼! 就算是‘临时工’,不是这么好做的! 能一下子招揽一千人……如果卢仚不是在吹牛的话,那么这位天子身边的新晋红人,显然……小小年纪,还真有几分手段? 内廷的太监最是有眼光,最能跟红顶黑,最能趋炎附势。 二十个小太监笑吟吟的看着卢仚,原本就微微佝偻着的腰身,又更加恭谨的弯下去了几度,很是恭顺的连连应是。 卢仚察觉到了小太监们微妙的态度变化,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粗布包裹往地上一丢。 包裹上的结头打开,‘哗啦啦’,一堆铸造精良的小金元宝从硕大的包裹里滚了出来,亮晶晶的煞是引人眼球。 无论是监丁,还是小太监们,一个个眼珠发直的盯着这些小金元宝,身体都僵硬了一下。 “昨夜战死的兄弟,是我的错。”卢仚朗声道:“除了监里应有的抚恤金,这里的金子,给他们每家再送去十两。” 三名百夫长闻声出列,肃然向卢仚单膝跪地行礼。 十两黄金,就是两百两银子,就是两百贯大铜钱。 他们在羽林军的时候,官定的战殁抚恤,也不过是三年钱粮。 按照羽林军大头兵的军饷,也就是六十贯。 卢仚给出的抚恤金,是官定抚恤的三倍多。 而且,这是在官定抚恤之外,额外给的钱。 这样的上司,就很有人情味了,而且更透露出卢仚并不缺钱,他手头很阔绰,跟着这样的上司,心里很踏实。 “重伤的兄弟,一人三两金子的汤药费,轻伤的,一人一两。其他的兄弟们,我这个做上司的,也没什么见面礼,每人半两金子,也就是五贯钱,请兄弟们喝酒!” 第六十二章 舆论 白长空带着儿子出门时,他们头顶上,离地千丈的高空,浓厚的乌云内,一点红色鸟影正在头顶盯着他们。 从雨顺坊直入武胤坊,白长空等人一路狂奔,那鸟影也一路紧随。 几个护卫被留在了小官儿的家中静候,白长空、白阆进入地下,鸟影长喘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在小官儿家后院的一座小楼屋顶落下。 卢仚豢养的大鹦鹉鬼头鬼脑的,从屋脊上的屋脊兽背后探出头来,瞪大溜圆的眼珠,朝着四周打量了一阵。 无声的举起双翼,用力的抖了抖,大鹦鹉低声咒骂着。 “爷一卖嘴的,啥时候开始卖苦力了?” “一帮不省事的孙子!” 大鹦鹉咒骂了几声,呼了一口气,翘起尾巴,很用力的一憋肚子。一泡鸟屎喷出,点点滴滴洒在了小官儿的后院里。 大鹦鹉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顷刻间没入了乌云中消失不见。 大概一刻钟后,一头咕噜噜圆,每走一步,浑身肥肉都在浪荡的兔狲鬼鬼祟祟的翻上了墙头,抽动着鼻子,来到了大鹦鹉刚才藏身的屋脊上。 兔狲咧咧嘴,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堪称奸诈的小表情。 它探头探脑的朝着院子四周打量了一阵,嗅了嗅大鹦鹉留在空气中的芬芳气息,一路无声的顺着屋瓦,来到了白长空等人进入地下暗道的厢房上。 兔狲耳朵尖尖上的两条长毛抖了抖,认真聆听厢房里的动静。 过了一小会儿,它‘哈’了一口气,直接从屋脊上腾空跃起,‘唰’的一下跳出去十几丈远,轻盈的落在了院墙上,趾高气扬的顺着院墙走了七八步,翘起尾巴在墙头留下了一泡猫尿,团身跳下了院墙,跑得无影无踪。 雨顺坊,勘察司驻地大门口。 卢仚让人搬了一把摇椅,放在了大门口的门廊下。 他坐着摇椅,端着一个紫砂泥的小茶壶,小口小口的抿着茶,笑吟吟的看着对面蓝田园废墟里忙碌着的工人。 偌大的蓝田园被一把火烧成了破瓦窑,白家人一大早的就请来了工人清理废墟。 就在卢仚张望的这一会儿功夫,一车又一车的破砖烂瓦,还有那些烧成了炭的屋梁、柱子等物,还有一些被大火波及,被烧得焦黑,已经完全没有了观赏价值的古树,全都被清理一空,用专门大型车辆运了出来。 白家人很有公德心,他们唯恐这些废弃物遗落在街道上,污染了雨顺坊的环境。 所以他们请来的工人,搬运这些建筑垃圾使用的车辆,都是那些巨贾粮商用来运送大批量粮食特制的四轮货车。 长有五丈的四轮货车,用铁皮打成的四四方方的车厢,全封闭的车厢一条缝都没有,那些垃圾被堆进货车后,一点儿渣滓都不会落在地上。 随着工人们的忙碌,一辆又一辆货车不断离开蓝田园废墟,顺着街道慢悠悠的往不远处的雨顺坊二号码头驶去。 雨顺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地皮几乎都开发殆尽,这些建筑垃圾不可能在雨顺坊找到处理的地方。 根据下面人打探来的消息,白家在二号码头雇佣了大量的雪橇,这些建筑垃圾,会顺着运河,运到西边千里外的一个九品坊市‘燕子坊’挖坑深埋。 燕子坊是一座‘保留村’,是一座‘柴薪坊’。 九品坊市,在面积上,是镐京城内最大的那一类坊市,但是开发度几乎为零,燕子坊的面积几乎有雨顺坊的十个大,但是整个燕子坊的居民不到十万人,而且清一色都是世代砍柴、烧炭的‘薪人’。 柴薪坊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镐京的高等坊市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柴火。 这些建筑垃圾在燕子坊挖坑深埋后,不用多少年就会被土地同化,成为柴薪生长所需的养料。 卢仚手指轻轻敲打着摇椅的扶手。 他扭头看了看站在身边,已经换上了一裘白色锦缎守宫袍子的阿虎。 阿虎咧嘴一笑,两根手指塞进嘴里,猛地吹了一声极其高亢、刺耳的口哨。 远处街口,距离卢仚这里有一里多地的地方,十几个穿着各色衣物,身形孔武有力,正蹲在墙脚发呆的闲汉站起身来。 几辆四轮货车慢悠悠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闲汉突然齐声破口大骂:“你瞅我咋的?” 就听一声唿哨,这些闲汉齐刷刷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尺多长的铁棒,冲着那些押送货车的白家仆役冲了上去,铁棒发出‘呼呼’声响,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措手不及的白家仆役身上。 痛呼声中,几架货车的车轮被打得稀烂,车轴折断,车厢重重的翻倒在地,沉重的破砖拉瓦压破了铁皮制成的车厢,‘哗啦啦’滚了一地都是。 连续几架货车被打翻,白家仆役被打得满头是包倒在了地上。 莫名袭击他们的闲汉们嬉笑着,蹦蹦跳跳的转身就跑,他们拐过街口,三两下就混入了街上人流跑得无影无踪。 白家的护卫反应不可谓不快,七八个护卫听到自家人的惨嚎声,他们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闲汉跑得无影无踪,就剩下了被打翻的家丁在地上翻滚哀嚎。 第六十三章 国贼? 卢仚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得远远的眺望白家大门。 他倒是想带人凑近一点。 可是此刻,白家大门前人山人海的,起码聚集了三四千号人,挤得是水泄不通,除非用拳头打进去,否则根本不可能靠近。 而且这些人,全头戴羽冠、纶巾,或者带着一梁、二梁的青纱帽,身穿长衫,又或者这些年逐渐流行的鹤氅道袍等服饰。 大冬天的,好些人手上还端着折扇、羽扇,还有人附庸风雅的,大白天手里拎着根玉笛、玉箫之类的玩意儿。 这三四千人,全都是读书人。 尤其他们身上的衣物,尽是绫罗绸缎,脚上踏的,全都是厚底官靴,好些人腰间,还挂着金银质地的螭龙、团龙、蟠龙等纹样的小把件,分明都是内廷流出的恩赏之物。 得了,都是读书人,而且还都是出身很不错的读书人。 卢仚这辈子做事唯谨慎,只求自己能活的好一点,活得长一点,他除非疯掉了,才会用拳头在这样的一群人当中打出一条路来。 而卢仚身边的小太监们,分明都有着不俗的武道修为,但是看到这么一群出身非富即贵的读书人凑在一块儿,几个小太监原本就白净的面皮,越发惨白如纸,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就好像冻慌的鹌鹑一样! “大人!”一个小太监扯了扯卢仚的袖子。 “看看,再看看。”卢仚瞪了他一眼:“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呢?他们难不成,还能无缘无故冲过来打你们一顿不成?” 几个小太监干笑,他们缩头缩脑的,借着卢仚魁伟的身体,将自己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卢仚背后。 白家大门前,数十名显然地位颇高的年轻人大声笑着,不断的鼓掌叫好。 一排十二名打扮得风流倜傥,自身也长得油头粉面颇为俊俏的年轻人,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站在白家正门前,正大声的报出了自己的出身来历,江湖绰号。 哦,不对,这些年轻人,他们不是混江湖的匪类,他们没有江湖绰号,他们只是有着镐京读书人圈子里的‘雅名’、‘雅号’。 卢仚侧耳倾听,数千人在喧哗,他也没能听清那些年轻人自己报出来的名号。 但是不断有人大声鼓噪,重复那些年轻人的话语,所以卢仚也大致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来历。 什么诗鬼啊,什么画魔啊,什么小书圣啊…… 十二个年轻人,全都是镐京年轻一代文教弟子中,最杰出,最优秀,文名最盛,在琴棋书画等文人雅趣中,排名在前十的年轻俊彦。 尤其是,听附近那些读书人狂热的鼓掌声可知,这十二个年轻,他们在去年年底,也就是嘉佑十八年的第四期采薇评上,全都名列前‘三十’之列! 这就不得了了。 采薇评针对的,是镐京城内所有的年轻人,无论男女,只要能上榜,就代表你是镐京数以亿计的年轻人中,最杰出的那一小撮儿人。 能够在采薇评中名列前百名,哪怕只是上榜一次,在文教崛起的这个时期,都堪称光宗耀祖。 而能够进入前三十名,这些年轻人的实力和名气可想而知。 鼓掌,叫好,喧哗,鼓噪…… 数千人在白家门前这般闹腾了足足一刻钟,白家大门终于迟迟打开,一脸病殃殃的白邛,杵着拐杖,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慢吞吞的走出了家门。 十二名年轻读书人当即向白邛深深鞠躬行礼。 数千读书人齐声鼓掌欢笑:“白三先生出来了,正主儿出来了!” “哇,白三先生,是白三先生耶,我去年,刚读过他的那篇《古礼剖析·戒-淫-说》!” “那篇道论,是极精彩的,但是我认为,白三先生最巅峰之作,当为五年前《孝礼浅析·训女书》!” “不错,不错,那篇《训女书》,家父奉为圭皋,这几年,每年都让本家的姐妹们用心研读。” “果然,要有白三先生这般大德的父亲,才能有为霜小姐这般无双玉人!” 四下里,书生们的气氛越发高涨,纷纷鼓掌叫好,连连高呼白邛的名字。 卢仚听得是一脸呆滞。 “《戒-淫-说》?你开玩笑吧?白邛被女鬼击伤的地方,可是在琼花阁!” “《训女书》?你们家里,还用这道论教训自家姑娘?呵,呵,呵,你们有本事,学猴子钻进白露的肚皮里认真打量打量?”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有点萧瑟的望着满脸是笑的白邛。 白邛显然很享受万人拥护的快感。 他站在大门口,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他微笑看着四周狂热鼓掌的读书人,过了足足一盏茶时间,这才缓缓举起右手,轻轻向下一按。 第六十四章 入宫 卢仚郁闷,接下来两天,他藏在驻地里半步不出。 阿虎召集的一千号地里鬼,已经聚集。 卢仚通过小商贩布置的情报网络,正式、全力的启用,每天都有大量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卢仚面前。 卢仚的情报网,可不仅仅是在街头巷尾厮混。 那些不起眼的小商贩,他们在几年的时间中,他们成家立业,他们生儿育女,他们的亲属,有人进了其他的行业混生活,有些人就进了大家大院,做仆役、马夫、工匠、门房等等。 拐弯抹角的亲戚们,偶尔串门子走亲戚,喝酒闲聊之时,也会有不少消息经意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所以,卢仚正式启用这张大网后,他收到的消息,超乎寻常的丰富和驳杂。 不过,这两天,最让卢仚恼火的消息,就是关于‘国朝新国贼’——‘卢仚’本尊的。 或许是白长空的授意吧。 甚至,或许是他直接幕后掌控。 满镐京的读书人,甚至在那些七品、八品乡下坊市,都有读书人摇头晃脑的宣扬‘国贼卢仚’的臭名。 之前白长空和文教弟子们吹捧卢仚有多厉害,此刻他们就用一百倍的精力,不惜成本的给卢仚泼污水。 大胤立国一千八百多年,可能卢仚是有史以来以最快的速度‘臭名远扬’,进而‘声名狼藉’的混蛋。 唯一能够让卢仚感兴趣的,是守宫监公文里传来的正式情报。 因为前天雨顺坊勘察司驻地遇袭的原因,监公鱼长乐接受了卢仚的建议,亲自主持,甚至调动了守宫监本部内廷的太监和九曲苑的禁军,对镐京所有六品以上坊市内的棺材铺,进行了全盘、彻底的清查。 鱼长乐下了严令,守宫监的彻查手段就未免血腥了一些,甚至引发了御史台的弹劾。 但是御史台的弹劾,很快在搜查到的证据面前,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两天时间,守宫监突袭彻查了数千家棺材铺,结果大胤朝堂上下惊恐的发现,这数千家大大小小的棺材铺中,居然有六成左右的棺材铺,从上到下,包括掌柜、小二、工匠、杂役等等,全都是九阴教的教徒! 棺材铺需要的人手多,一个小棺材铺,都要十几个小二、工人和杂役,而那些高档一些的大规模的棺材铺,使用的人手就有数百人之多。 数千家九阴教控制的棺材铺,上上下下能有百十万人! 这些九阴教的教徒,就好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一部分人在守宫监所属登门时,他们悍然发动了疯狂的、亡命的、同归于尽的反扑。 还有一些九阴教的教徒,他们则是极其主动的,在守宫监还没来彻查时,他们就像主动袭击卢仚的驻地一样,纠集了人手,主动向坊市中的坊令衙门、驻军军营、达官贵人的宅邸等发动了进攻。 守宫监放手杀戮。 九阴教高手不多。 所以,两天多点时间,守宫监杀了个血流成河,镐京城上下搅合得鸡犬不宁。 ‘鬼母降世’、‘渡我残魂’这两句口号,在这两天内响彻镐京,无数官民,对这两句口号,有了极深刻的认知。 这两天,卢仚的勘察司倒是安静。 他辖区内的两家棺材铺,已经在前天很主动的跑来进攻他,结果死的死、抓的抓,他的辖区内倒是非常的清净。 但是通过守宫监传回来的情报,卢仚可以想象,这两天镐京城内的血雨腥风! 百十万人被击杀,哪怕平摊到数百个六品以上的坊市中,每个坊市也有数千个九阴教的教徒被击杀当场,这场景之惨烈可想而知。 “真是……他们拜鬼母,所以,他们求死。” 卢仚将一份情报丢进火盆,看着薄薄的柔韧的纸片被烧得干干净净。 他轻声道:“哎,他们真把那些红衣女鬼,当做了他们的鬼母么?他们,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们的鬼母献身?” 看了看站在书房里,垂着双手等待命令的小太监,卢仚朝他挥了挥手:“向本部申请,看看能否将九阴教,也就是拜鬼母教的详细案卷给我一份?” “这个教门,有意思。呵,在镐京城内开了这么多棺材铺,卖棺材真的很赚钱?” 小太监恭谨的出了书房,反手拉上了房门。 卢仚摇摇头,看着面前零零碎碎的一堆账本,叹了一口气,手指头在一把算盘上抹了抹,继续‘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盘。 阿虎足以维持卢仚这个小商贩网络的稳定,他的块头,武力,还有这些年逐渐壮大的,被卢仚称之为‘百虎堂’的小小帮派,都足以维持这些小商贩的根本利益。 但是,毕竟是从大胤市井最底层发展起来的网络,卢仚缺人才,极缺人才。 第六十五章 贴身护卫 ‘嘎’! 极难听的一声鸟叫后,大秃鹫几乎是平拍在了地上。 卢仚哆嗦着从鸟背上跳了下来,狠狠的瞪了一样正扭着脖子,同样恶狠狠瞪过来的大秃鹫。 从雨顺坊东北角,一路飞来皇城,也就是两百来里。 一路上,卢仚和这大鸟是相看两相厌,都有一种弄死对方的冲动。 卢仚嫌这货飞得太颠簸,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而且扑腾两下翅膀,还要怪叫几声,就好像被他卢仚怎么样了一般,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哪里这么不可靠的坐骑? 而这大秃鹫呢? 它恨不得用它那屠夫钩子一般的大嘴,往卢仚的要害致命处狠狠来一口。 它这辈子就没驼过这么沉的乘客。 哎,还是那些九曲苑的小太监好,一个个长得水灵清秀,而且身体娇小,好似柔弱无骨,背在背上轻若无物,多省力气啊! “这边,卢大人,这边。”紫袍小太监笑得很灿烂,轻轻松松的从他那头大白鹤背上跳下来,轻轻的拍了拍白鹤优美的长脖颈,赞叹道:“卢大人生得气势威猛,和这红顶将军的气质,真是完美搭配!” 卢仚和老秃鹫同时呆了呆,相互望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懒得搭理对方。 皇城的东北角门,就是通往九曲苑的运河大桥的桥头。 长长的紫色锦缎在树林旁圈起了挡风的帷幕,两百多名牛高马大的汉子,每个人手上拎着七八条铁链,牵引着一头头膘肥体壮的猛犬守在帷幕外。 千多头猛犬,品类颇为复杂。 有和野狼混血的狼犬,也有血统高贵的獒犬,更有擅长高速飞驰的灵缇,以及品种最古老最传统的土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经过精心培育,或者融入了异兽血脉的异种猛犬,卢仚都不完全认得。 但是不管这些狗的高矮胖瘦如何,一千多将近两千条猛犬,全都通体漆黑,连一根杂色毛发都找不到。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他想起了大前天,在九曲苑的宫宴上,澜沧王吹嘘的,他用黑狗血和童子尿的混合物,重创女鬼的故事。 黑狗辟邪……这里,屯了将近两千只黑狗,这是准备现场取血么? 除开这些牵引着猛犬的大汉,树林四周,还杵着近万名身高八尺开外,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大戟的羽林军士兵。 让卢仚无语的是,这些羽林军战士的兵器上,全都涂抹了淋淋血水。 寒风吹过,这些血水已经被冻成了血冰。 啧…… 这些血,怕不是都是黑狗血? 遮风的帷幕,门口帘子被挑开,圆滚滚的鱼长乐一脸是笑的探出头来。 “哎,卢仚到了啊,进来,进来,‘多喝几杯’热茶了再出发。陛下,都等得心焦了。” 卢仚急忙走进了挡风的帷幕,果然,在锦缎圈起来的帷幕中,胤垣裹着厚厚的银熊皮大袄子,头戴厚厚的高顶熊皮圆帽,在一群太监、宫娥的环绕下,正坐在一张锦绣墩子上喝茶。 帷幕里放了四个极大的火盆,雕琢成各种异兽形状的兽炭烧得通红,帷幕里感受不到半点儿寒气,甚至都有点暮春的热力逼人的感觉。 卢仚急忙走上去,向胤垣行礼:“陛下!” 胤垣朝着身边的一个锦缎墩子指了指:“坐吧,卢仚,我有话问你!” 卢仚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锦缎墩子上,接过了一名小宫娥含羞带笑递过来的茶盏,沉声道:“陛下有何问题,只管问。” 胤垣飞快的眨巴着眼睛,拉长了声音:“这问题,关系着今晚上我的安全,你可不能有丝毫的隐瞒,一定要如实回答。嗯,先喝茶。” 卢仚的心微微一沉,急忙端起茶渣喝了一口,站起身来:“陛下只管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 胤垣满意的点头:“唔,前些日子,你们去查抄风调坊的两个棺材铺的时候,你一枪击伤了一名女鬼……你对罗轻舟说,你是童子身,你用自己的童子血抹在枪头上,才重创了那女鬼?呃,喝茶啊,满上!” 小宫娥急忙给卢仚满上茶水。 卢仚干笑,又喝了一大口,点头道:“是,是,臣的确是这般,用自己的血抹在了枪头上,所以……” 胤垣的目光变得极其的幽微。 帷幕里,鱼长乐、小太监们、宫娥们,还有几个身披重甲的羽林军将军,一个个也都神情古怪的看着卢仚。 胤垣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那么,现在还是?哦,别呆着,喝茶,喝茶,这茶好。” 卢仚的面皮微微发烫,干笑道:“臣,现在还是。” 他又喝了一大口,小宫娥又给他满上了一大杯。 “妥了!”胤垣放下茶盏,兴奋的一拍手:“我就说,我大胤再礼崩乐坏,勋贵们再骄奢淫逸,将士们再荒唐不羁,偌大的镐京,还真就没一个好人了?嗯,喝茶!” 卢仚喝茶。 胤垣站起身来,兴奋的绕着锦绣墩子走了几圈:“唉哟,卢仚啊,我没看错你,吓,整个镐京,偌大一个镐京啊!满上,喝茶。” 卢仚喝茶。 “开国的四十二公府,后起的二十六公府,以及开国侯、后晋侯一共三百七十五侯,上千的伯、子、男府,再加上宗室这么多王府、君府,甚至是出嫁的公主府邸上……喝茶,喝茶,这天寒地冻的,多喝点。” 卢仚喝茶。 “哦,对了,这还要加上我能掌握的守宫监和羽林军。喝。” 第六十六章 和尚,道士,大阵仗 一肚皮茶水晃荡着,小腹有点肿痛的卢仚,骑着一匹卷毛奔云驹,跟着胤垣,行进了大胤皇宫。 一万羽林军排成十列长队,在左右护持。 上千守宫监小太监全副武装,紧紧环绕在周围。 在卢仚身后,是一队马车。 四轮马车上,是一口口容量惊人的,下面用小炭炉加温的大水缸。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味。 水缸中,是胤骍白天里,让人收集来的童子尿。 偌大的镐京,虽然只有卢仚这么一朵奇葩,但是年龄小、修为低的童男,还是有不少的。收集这些童子尿,其实并不难。 如果不是这事情不好太大张旗鼓的去做,而且,弄太多尿水进宫,可能有点影响不好的话,胤骍能弄上千缸尿水备着。 饶是如此,小炭炉烘烤着,保持了温度没有结冰的尿水,就散发出了浓郁的味道。 卢仚有点崩溃。 这和他以前预料的,加入守宫监后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充当一个‘阉党’,狐假虎威,为非作歹,狠狠的祸害那些文教官员,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下遗臭万年的心理准备。 他只求自己的观想图修炼有进益,能够长生久视、逍遥世间,些许臭名,他不在乎。 眼下臭倒是臭了。 在白家人的操盘下,他已经成了新的国贼,这名声够臭了。 然后,还有这浓郁的童子尿的‘芬芳’环绕……卢仚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袍袖,感觉自己的衣裳都已经腌入味了。 卢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前方宫道幽森无比,宽达十丈的宫道以巨石铺地,两侧都是高达数十丈的厚重宫墙。 高高的宫墙上,挂满了牛油灯盏和火把,照得宫道一片通明。 宫道里,每隔一百丈,宫墙半腰处就伸出一条横跨宫道的天桥,上面有箭楼、望塔,甚至还悬挂了巨大的狼牙钉板等防具。 宫墙上,天桥上,站满了身披重甲的士兵。 卢仚抬头看着那些士兵,嘴角剧烈的抽搐。 这些戍卫皇宫的士兵,今夜的打扮,实在是让卢仚差点没笑出来——每个士兵的腰带上,胸前的护心镜上,都贴着一张张黄纸绘制的符箓。 三尺长的黄纸符箓,上面用朱砂,或者还混了某些特殊的血浆,绘制了凌乱的鬼画符。 也不知道这些符箓是否有用。 但是卢仚看着这些浑身贴着符箓的英武士兵,只觉得这太荒唐了。 “陛下,大胤就找不出几个高人,能够对付这些……鬼魅的么?”卢仚觉得这不应该。 天地之道,生克有序,既然有鬼,就一定有能够克制鬼魅的存在。 不然的话,这些鬼魅岂不是就横行无忌了么? 胤垣用一块厚厚的锦缎手帕捂着鼻子,有气无力的哼哼着:“或许有罢?秘史监的古时秘档残篇中,倒是有一些相关的记载。” “比如说,前朝大午天朝的时候,镐京城西八千里,一个名叫大佛头的地方,还有人见过能凌空飞行、体绕金光的大能。” “那是五千多年前的记载。” “而三千年前,大午天朝七王反叛的乱世中,还有巨蛇于地下巢穴窜出,一日一夜吞噬了三城两县百万黎民的记载……那大蛇,后来是被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剑,斩破了七寸而遁逃。” “不说前朝的事情,就说我大胤立国之初,还有大能强闯开国皇城,一人之力打翻二十万护驾禁军,闯到太祖龙案前,说太祖与他有缘,要太祖拜他为师,随他出世潜修,被太祖拒绝后就不知去向。” “这些强者大能,他们想必是能对付鬼魅的。” 胤垣叹了一口气:“但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不如一代啊……现在的大胤,怕是很难找到那种高人了。” “皇叔不就上当了么?无忧阁的无忧道长,六道庙的六道将军,前天被皇叔带人砸破了山门,两个坑蒙拐骗的家伙,差点没被皇叔当场打死。” “可是在秘史监的秘档中记载了,无忧阁当年,是有高人的;六道庙,也是有真本领的。可如今无忧阁的主持,六道庙的庙主都是这般嘴脸……” “当然喽,不说他们,就说镐京的武勋贵族们,现在还勤修武道的,还有几个?” 胤垣一脸憔悴的看了卢仚一眼:“要不怎么说,选遍了镐京城,我就找到你这么一个拓脉境的童男呢?” 卢仚尴尬一笑。 大队人马顺着宫道走得飞快,一个时辰后,队伍穿过三重宫门,来到了皇城的后花园中。 大胤图腾是鲲鹏。 第六十七章 鬼气森森 血雾起于冷宫。 隔着老远老远的距离,无数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就遥遥传来。 除此之外,皇城之内,一口口水井中,同样飘出女子哭声。 这皇宫大内,向来是天下最污秽、最凶险之地。深宫居,大不易,不知道多少妃子贵人、宫娥宫女,要么幽闭老死冷宫,要么莫名栽进了深井。 镐京城,历经十八国朝。 这皇城,也经历了十八次江山更迭。 就说大胤立国一千八百年,死在冷宫中,死在深井里的宫人,无论身份贵贱,何止十万? 莫名的力量勾动了皇城内无数年积攒的邪气、秽气、阴气、凶气,血色寒雾铺天盖地的朝着湖边席卷而来,所过之处,一座座佛像崩碎,一座座神像崩毁。 湖中,羡鱼阁内,齐胂、柳梧、安乐坊令贺钧,以及柳梧的七个姐夫、姐姐、柳家庄的一众族老等人,总之,在之前的闹鬼事件中,和已经暴露身份的女鬼沾上身份的人,全都被关在了羡鱼阁内。 他们看到了血色寒雾席卷而来,一个个吓得嘶声尖叫,将身体探出窗外,朝着湖边招手嘶吼。 尤其是贺钧,面色惨白、身体虚弱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蹦三尺高,高亢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岸边:“臣对大胤忠心耿耿,臣的赤胆忠心天日昭昭,臣今夜若是死在这里,不教而诛,是为虐也!” “臣对大胤有功!” “臣对天子忠诚!” “臣,不能死在这里啊……臣,不甘心啊!” 贺钧嘶声哀嚎:“凭什么?凭什么?” 血色寒雾奔卷而来,贺钧的哭喊声渐渐地就有点慌不择言了:“没错,我在人牙行里,是占了一份子干股……但是谁没有这么干?谁不这么干?” “何止是我,镐京城内最大的一百多家人牙子行,每年卖出去的奴婢、丫鬟数以百万计……难道就是我一个么?满朝诸公,他们也都有份啊!” 胤垣用力裹紧了身上大皮袄子,向卢仚的方向靠了靠。 他已经吓得面皮青白,但是听到贺钧的哭喊声,他居然还有心情说调皮话:“衮衮诸公,满朝君子,他们倒是都有插手人口买卖……但是,就你倒霉嘛,就你卖了个绿雀,被人找上门来了嘛。” “哎,可见是个没福分的,这安乐坊令,得换人喽!” 胤垣笑得还是蛮开心的。 贺钧,是典型的文教弟子,标准的读书君子,尤其和白家走得极近,是胤垣最看不顺眼的那一类官员。 不管贺钧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反正,不对胤垣胃口的官,死了就死了,赏心悦目啊……唔,还能好好操作一下,一个实权的二品坊市的坊令官,啧,这个职位若是能够出手,还是蛮值钱的。 只不过,一个实权的二品坊令的坊令官,这和那些虚职不同,想要任命这样的官员,免不得要给太后分一份,否则授命不会得到通过。 胤垣向乐武望了一眼。 鬼气当面袭来,万分紧急之时,乐武也心有灵犀的,朝着胤垣看了一眼。 两人深深对视,胤垣打了个手势‘七三’。 乐武坚定的摇头,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五五’。 胤垣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乐武,意思是,五五分成可以,但是你乐武要有一定的贡献。 乐武朝着身后一排身披甲胄的青年看了一眼,朝着乐山眨了眨眼睛。 乐山面无表情的操起一张强弓,撩起帷幕就走了出去。 胤垣和乐武对视一笑,默契在心。 很好,就算那些女鬼没能解决贺钧,我们的安乐坊令今夜也是死定了。有乐家年青一代的麒麟儿乐山亲自出手,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那是必死无疑的。 哎,可怜堂堂一文教君子! 但是,话的说回来,如果贺钧真的是君子,他至于被女鬼找上门么? 所以,胤垣和乐武没有半点儿‘屈杀忠臣’的负疚感——贺钧显然不是个君子,杀了他,还是为国除奸呢! 卢仚站在胤垣身边,就看到胤垣和乐武眉来眼去。 第六十八章 这一夜的纷扰 皇城,鲲鹏坊。 小半个皇宫被血光笼罩的时候,距离皇宫最近的丞相府。 后花园,高有百丈的人工奇石假山指点,一座高有数十丈的凌云高塔之上,数十名紫袍官员,凭栏而立,眺望着被血光笼罩的皇城。 当朝大丞相朱崇,丞相府下新设的六部尚书,司寇台、御史台、大理寺、光禄寺、鸿胪寺等各部正印堂官,乃至国子监、太学等部首脑,数十名在大胤朝堂位高权重,在文教内掌握话语权的重臣,齐聚于此。 “天子入宫了。” “据说,太后要以天子之气,镇压邪祟。” “天子之气?若是天子今夜也殁于宫中。” “太后、大将军,还有乐家一众核心族人,尽在宫中。万一……” “大胤宗室众多,万一天子殁了,也无非是哪一个最合适的问题。” “白山长,国子监中,也有宗室子弟求学,你以为,哪位最适合?” 白长空迎风傲立,右手轻抚长须,含蓄的笑着:“诸公,废立之事,于我文教而言,如今只是平常小事了,毋庸挂在心上。” “当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真有鬼魅出没。” “这传说中的东西,真个出现了,她们,对我大胤江山社稷会有何等影响?” “她们,从何而来,所为何事,要如何消灭,如何应对?这,才是衮衮诸公,当今最要用心的事情。” “相比这些鬼魅,区区朝政,于诸公而言,无非掌上观文,易如反掌尔!” 白长空极有底气的,朝着身边的同僚、好友们笑着。 朱崇以下,一众文教大佬纷纷矜持颔首,笑容满面。 的确,就算天子没了,不过是换一个天子的事情……而且,如果太后也死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对于文教官员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换一个无依无靠的宗室子弟上位,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如果是出身国子监的宗室子弟,那么,他说不定更听话呢?自家弟子,总比现在那个惫懒的昏君好一百倍! 相比换天子这种小事,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鬼魅,真的让诸位君子有点头疼。 “或许,太后今日所行,也有几分道理。”鸿胪寺卿李梓干笑着:“诸位大人,田野藏麒麟,我大胤地域广袤,想来民间,也当有奇人异士遗珠,只要一封招贤榜……” 朱崇一下,一众文教大佬齐齐鼓掌欢笑。 “善哉,善哉,李大人所言极是……这招贤榜,还正要鸿胪寺发布,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九州。”朱崇赞许道:“毕竟,朝堂诸多衙门,也只有鸿胪寺,和周边大州联系最近,渠道最多……若是能招来三五贤人,对付了这些鬼魅,李大人当居首功!” 一众人齐声欢笑。 朱崇伸手,向一众大佬同僚笑道:“来,来,来,干站着,倒也无趣。老夫备了美酒佳肴,请了几位曲艺绝佳的大家奏乐助兴,我等且饮酒欢乐,看今夜,皇城里究竟是何等下场。” ‘下场’一词,颇有贬义,朱崇对太后、天子的态度,可想而知。 一小会儿的功夫,高楼之上,酒肉飘香,美人狂舞,几个镐京层顶级的美人大家弹琴吹箫,一众大佬聚集在这里欢宴作乐,真的是说不出的快活。 与此同时,雨顺坊勘察司,卢仚的办公房内,阿虎正皱着眉头,将一张纸条放在了卢仚的抽屉里。 “最近几日,鲲鹏坊的兄弟们发现,每天卖出去的诸般小食,还有粮油米店里流出的诸般食物,比平日里增长了数千份,收入多了好些钱?” “呃,多赚钱不是好事么?” 阿虎含含糊糊的嘟囔着:“过年了,大家手头上都有钱,嘴馋,多吃点也是应当的。” 说着说着,阿虎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大踏步走出了房门,大声嚷嚷道:“饿了,饿了,喂,太监,你们饿不饿?我请你们吃东西……没啥好东西,老酒管饱,臭豆腐管够,羊肉串、牛肉串应有尽有!” “嘿,你们要不要来几串烤-羊-鞭?这可是好东西……呃,对哦,你们用不上!” 几个小太监目光幽怨的看着阿虎。 如果不是阿虎是卢仚亲自调来的身边人,以这些太监阴狠的心性,绝对会给阿虎一个教训。 不过,既然是卢仚的心腹,他们能怎么样呢? 吃,不吃白不吃! 几个小太监呼朋唤友,二十个小太监很快凑齐,排着队跟着阿虎出了驻地,直奔街口的一堆小摊贩聚集的夜市。 第六十九章 发动 大将军府,贾昱急匆匆迎了出来。 大将军府门口,城墙离地五丈高处,一排牛油灯盏将门前广场照得通亮。 一头身躯比寻常骏马大了一倍有余,通体银白色,唯有眉心一撮儿毛发呈猩红色,浑身煞气惊人的狼王,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前。 贾昱远远的看到那站在狼王身边的人影,不由得脸直抽抽,心中腹诽:“这厮,几年不见,这是吃了什么?前几年见他,不过八尺?” 天恩侯卢旲淡定的站在自己心爱的坐骑旁,右手用力撸着狼王的脖颈。 他内着乌黑色云雷纹战袍,外着一套黑漆漆的锁子甲,着凤翅盔、兽头靴,腰间扎着一条极宽厚的兽面带,又系着一条漆黑的鲲鹏纹大披风,通体漆黑,和身边银白色狼王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他身量极高,几近有一丈左右,或许还能再高出一寸两寸。 宽肩,狼腰,长手、长腿,满是风霜的脸上蓄了一部一尺多长的胡须,越发显得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尤其是这身高,让卢旲就好像一座铁塔,稳稳的杵在大将军府门前。 而几年前,他辞别天子,领军去北界城接管军务的时候,贾昱用自己的脑袋发誓,卢旲身高是极正常的八尺上下,怎么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两尺有余? 这定然,吃错药了。 贾昱在心中腹诽,同时越发努力的小跑起来。 隔着老远,贾昱就‘哈哈哈’笑着,向卢旲行礼不迭:“天恩侯,果然是天恩侯,这一路辛苦,辛苦啊……从北界城回来,虽然有驰道直通镐京,三十几万里路程,这日夜奔波的,也是辛苦。” “唉哟,两个月前,接到侯爷您的文书,大将军可就一直惦记着您了。” “大将军说啊,这镐京城里,您是唯一的英雄好汉,大将军,也就只有和侯爷您,才能尽心尽意的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啊!” 卢旲双手按在腰带上,不温不火的向一路小跑过来的贾昱点了点头:“大将军谬赞了,此次回来,一路畅通,平安的很。” “唔,军师将军的府邸位置,没换吧?此番回来,卢旲带了些北边的土特产过来,没什么好东西,大过年的,让家里人开心开心。稍后,就让下面的人,给您送府上去。” 贾昱笑得越发灿烂了。 卢旲执掌的北界城,是祖州通往北冥州的唯一通道。 北冥州和镐京所在的祖州,相互之间还是有商贸流通的,而且商队规模极大,每年的交易数量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北界城,是祖州和北冥州之间最大的交通枢纽、商业枢纽和仓储枢纽,无数商人云集于此,无数货物也都在这里交易。 作为北界城的执掌者,卢旲不用伸手,自然有无数孝敬。 如果卢旲稍稍伸伸手,以他麾下数十万苍狼骑,以及数量更庞大十倍不止的普通军团的硬实力,他瞅准数十家、数百家巨型商会,硬吃两三成干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所说的土特产,那定然是肥的流油的。 “侯爷客气,客气啦。我贾昱不是装腔作势的人,您的心意,我领了,我家府邸位置没变,就原来那地儿,就是后面园子,比几年前大了几倍……也是凑巧了,邻居家都要搬家,我就顺手接了他们的园子,拼凑拼凑,组一块儿了不是?” 贾昱笑得极灿烂的,站在卢旲面前,向卢旲行了一礼。 卢旲点头,淡然道:“原来如此。大将军可在?按理,我是要向大将军当面述职后,才能回归自家府邸的。军规如此,规矩不能坏。” 贾昱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摊开手,苦笑了声:“侯爷来的不巧,今天,大将军还真不在,喏,大将军现在,正在皇城里面陪伴太后呢!” 卢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真是奇怪,大将军身边,从来离不得军师将军的,怎么今天?” 贾昱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哎,大将军倒是要我今夜一起去,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天这事情,我给大将军说了,我绝对不掺和……我去了,也没用啊!” 卢旲瞪大眼睛,指着贾昱笑了起来:“您可不带这么‘自污’的,哪能用‘君子’来辱没自己呢?大将军去皇城,有什么事么?” 贾昱鬼鬼祟祟的朝着两边望了望,鬼鬼祟祟的冲卢旲说道:“抓鬼……吓,听着就心里凉飕飕的瘆得慌。您说,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去了不是添乱么?所以……” “鬼?”卢旲面孔绷紧,沉声道:“什么鬼?天下,哪里有鬼?” 贾昱就拉着卢旲的袖子,‘啪啪啪’的将这些天镐京城出现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尤其是,齐妃在大年三十和一群宫女上吊而死,过了几天就突然冒出来兴风作浪的事情,更是将他所知道的,事无巨细的说给了卢旲听。 一通倾述后,贾昱感慨道:“您说说,这吓人不吓人?闹鬼已经够让人头疼的呢,还有九阴教的那群前朝余孽,杀不尽的妖人在掺和。” 第七十章 人心,鬼蜮 皇城内,血雾弥漫,寒气升腾。 大湖冰面上,一个个大师冻成冰晶,一名名道长化为干尸。 一座座法坛上供奉的神像‘啪啪啪’的炸开,各色令牌、令旗,各种符箓、法器等,被血雾一旋,就全都化为粉碎。 齐妃的笑声越发凄厉,犹如钢针,扎进无数人的耳朵。 就是一声长笑,大湖岸边,无数太监、宫娥,双耳齐齐飙血,一个个痛得捂住耳朵,倒在地上不断的翻滚抽搐。 羡鱼阁内,柳梧、齐胂、贺钧等人齐声哀嚎谩骂。 血雾似乎也不急着杀死他们,只是一点点,一寸寸的不断从四面合围羡鱼阁。 浓厚的血雾中,隐隐可见绿雀和其他一些女子身影若隐若现,在她们身后,影影倬倬更是有数千条人影上下翻滚。 柳梧等人被吓得尿了裤子,一个个近乎精神崩溃,歇斯底里的嘶声惨嚎。 他们越是恐惧,他们身上就越有一道道寻常人肉眼看不到的气息融入血雾,绿雀也好,那些女子身影也好,就变得更加的凝实一点。 大湖岸边,一座又一座佛像、神像接二连三的崩塌粉碎。 大和尚、老道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 有小和尚、小道士学着之前的前辈们,仓皇的向后方树林逃窜,一波波箭矢呼啸而来,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射杀当场。 乐武的咆哮声震得大半个湖面‘嗡嗡’作响:“谁也不许跑,谁也不许跑,要么干掉这些女鬼,要么你们,陪着老子一起死!” 狂笑声中,乐武丢下腰间镶金嵌玉、华丽无比的佩剑,从袍子里拔出了一柄一尺多长,打磨得锋利无比,刀锋好似被血浸透了一般,红彤彤的泛着宝石光泽的屠刀。 一声大吼,乐武冲出了遮风的帷幕,在太后乐氏的惊呼声中,他快如奔马,三两下窜到了血雾边缘,手起刀落,一刀劈在了一条血雾中刚刚浮现的人影身上。 ‘噗嗤’一声,那条晦涩不明、飘忽摇曳的人影被一刀劈成了两片。 乐武手中的屠刀中,一声近乎癫狂的狗叫声响起,那人影就在狗叫声中炸得支离破碎,化为点点血色光点,重新回到了血雾中。 乐武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哈,澜沧王说的有理,有些积年的凶物,果然对这些鬼物有着极大的杀伤。阿姊,咱家祖传九代的屠狗刀,想不到也是一件神物!” 太后乐氏面皮发红,气急败坏的指着乐武,想骂却又骂不出口。 她出身卑微,是九代屠狗卖肉的屠夫家出身,这件事情,自她坐上太后宝座后,就再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甚至平日里,在她面前,连‘狗’字都是没人敢说出口的。 自家弟弟当着这么多臣僚的面,堂而皇之说什么‘祖传九代的屠狗刀’,这一下子,真是差点没把太后气得当场吐血。 咬着牙,太后乐氏死死的盯了一眼乐武,目光在那刃口血光森森的屠狗刀上望了一眼,心中凭空又多了几分底气:“堂堂大将军,哪里有亲自冲锋陷阵的道理?还不赶紧滚回来!” 乐武摇晃着大肚皮,乐颠颠的跑回了太后身边,右手紧握屠狗刀,趾高气扬的看着四周越来越近的血雾:“阿姊放心,有阿武在,谁也别想伤你一根头发……那齐妃……哎,我早就说过,让我去冷宫安抚她,你一直不允!” “你说说,你说说,女人闲着就会闲出是非来,若是有我这彪猛汉子安慰她,说不定她就不会自杀了呢?” 胤垣回头,看了看太后和乐武。 胤骍回头,双手紧紧握拳,恶狠狠的盯着乐武,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禽兽不如,你若敢踏进冷宫一步,我和你不共戴天……这等好事,轮得到你呢?” 太后面皮一阵发黑,她一巴掌抽在了乐武肥厚的顶瓜皮上,嘶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你是被鬼吓得迷了心了……天子,你舅舅他,向来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胤垣一手紧紧抓着卢仚的胳膊,很是冷清的幽幽道:“哎,大将军只要不进我九曲苑的大门……唔,这些鬼东西越来越近,大将军,有劳你,将她们扫荡干净罢?” 太后横了胤垣一眼:“胡说八道,哪里有大将军亲自冲锋陷阱的道理?让后方禁军顶上……还有,天子,你不是带来了这么多,这么多……” 胤骍一下子就神气起来,他同样一手紧紧抓着卢仚的另外一条胳膊,大声的发号施令:“将本王准备的降妖除魔的神水,泼出去……那些黑狗,现场取血,给我狠狠的打!” 一缸一缸散发出浓烈异味的童子尿一字儿排开,挡在了帷幕前。 大队大队的禁军弓箭手飞奔而来,将手中箭矢在水缸中狠狠的搅和了一通,然后满脸嫌弃的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一只只膘肥体壮的黑狗发出凄厉的吼声,它们也是可怜,被羽林军们用刀切得遍体鳞伤,黑狗血被滴进了水缸里,加强童子尿的功效。 下一刻,无数沾染了童子尿、黑狗血的箭矢化为暴风,呼啸着向紧逼而来的血雾射了过去。 ‘嗤嗤’声不绝于耳。 血雾中传来无数女子凄厉的嘶吼声,眼看着那些箭矢,在血雾中射出了一个个水桶粗细的窟窿,硬生生将逼近的血雾打得倒退了数十步。 “好!”太后和乐武同时大声叫好。 第七十一章 九阴教主 拜鬼母教准备血洗民居时,鲲鹏坊。 大丞相府下,新设六部之刑部衙门东侧,距离刑部衙门不到一里地,以一座极奢华的园子,门前挂了一块金字大匾——‘六德居’! 大胤文教弟子,说‘君子’有‘六德’,是‘智、信、圣、仁、义、忠’六种。 这座园子以‘六德’为名,顾名思义,这里日常进出的,都是文教的谦谦君子。 这‘六德居’,也的确是镐京文教弟子们,一处级有名的聚会所在,时常有文人雅士在这里高谈阔论、抨击朝政,又或者臧否官员,大骂某些祸国殃民的‘阉党’、勋贵等。 今夜,六德居中并无聚会。 后院一处小楼中,地下一座建造得极其坚固的密室里,六德居的主人,当今刑部左侍郎端方昕的儿子,在工部挂了营造郎中一职的端方玉,被三条金灿灿的绳索,绑得和粽子一样,悬挂在密室的墙壁上。 一名老态龙钟,浑身都散发着沉沉死气,头发几乎掉光,头皮上满是一块块老人斑,身体已经无法直起,和烧熟的虾米一样弓着的老人,正坐在密室正中的小方桌旁,一口花生米,一口小烧酒,吃得无比惬意。 在密室的西面,墙根下,一座极其华丽的供坛上,供奉着一座纯金铸就,高有九尺,面容模糊的女子神像。 神像造型诡异,女子一头、八臂,八条手臂伸展开来,手掌上,分别托着一颗栩栩如生,或者笑,或者哭,或者怒,或者扭曲、麻木、癫狂的女人头像。 在神像下方,一块灵牌上,端端正正写着一行鎏金小字——‘厉万劫渡残魂掌阴司断阴阳九阴鬼母至圣尊位’! 平日里高朋满座,往来无白丁的六德居,悍然是拜鬼母教在镐京的总坛所在。 而我们刑部左侍郎的宝贝儿子,大胤工部营造郎中端方玉,在镐京城内以‘慷慨’、‘仗义’、‘朋友遍天下’而着称的端方玉,悍然是拜鬼母教内排名第三,主持镐京城内一应事务的‘九阴圣子’! 哦,对了。 大胤的其他教门,称呼自己教门内有可能继承教主宝座的嫡传为‘圣子’。 而拜鬼母教,他们供拜的是‘九阴鬼母’。 所以,他们平时对端方玉的称呼,是‘鬼子’! 此刻,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端方玉,正双眼通红的朝着那老人破口大骂。 “石长老,你们如此肆意妄为,本教在镐京城的基业,就要被你们彻底断送啦!” “你们前些天,下令让本教教徒倾巢而出,袭杀镐京各坊市衙门,本教辛苦发展的众多教徒,被击杀了八成,剩下两成,也要被择日斩首!” “我教如今在镐京,只剩下那数百名最核心的精锐!” “你们居然,居然要用他们去袭杀皇城,然后还要让他们自尽献祭!” “你们是九阴教的罪人,你们毁了九阴教先辈在镐京城辛苦数百年,好容易积攒的基业!” “你们,你们……” 端方玉声嘶力竭的朝着老人咆哮:“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啊!” 石长老咀嚼着花生米,静静的看着端方玉。 等到端方玉杜鹃啼血般,吼得嗓子都哑了,他这才不紧不慢的端起小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鬼子,你还年轻,你风华正茂,你才三十出头……是拓脉境的修为,你寿可一百二十,你还能有几十年好活。” “尤其,你是文教君子,你出身官宦之家,你更是本教鬼子,每年从你手上流过的金山银海,足够你一辈子锦衣玉食、奢靡无度。” “可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我们在镐京城内,辅佐你的九个老家伙,我们都多大了啊?” “老大,他自己估量,大概还有两年阳寿,再挣扎,也续不了命了。” “老二,比老大更惨,他年轻时好勇斗狠,和司寇台的狗爪子厮杀数十场,满身重伤,伤了根本。年轻的时候无所谓,现在呢,他比老大年轻十几岁,但是现在,他的阳寿,满打满算,还能坚持半年吧?” “其他几个兄弟,就不说了。” “而我呢,我自己有感觉,浑身元罡几乎溃散,开辟的经脉、窍穴在不断干瘪、萎缩,大限,也就是两三年之内的事情。” “可是,我不甘心啊。” “老大,老二他们,也不甘心啊!” “我们豪宅大院住着,美妾丫鬟玩着,锦衣玉食享受着,哎,这人间如此美好,我们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呢?” “我年前,刚刚弄到一双孪生姐妹花,做了我第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房小妾,老夫刚刚品鉴出一丝滋味,怎么舍得?” “我的千万家私,我在镐京城内外数百套宅邸、庄园,镐京城外,我那千万亩的良田、山林、牧场、渔场、矿场。” 第七十二章 绝境 卢仚手持一杆羽林军制式虎头湛金枪,被胤垣和胤骍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面皮抽抽,满肚皮的无奈。 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皇帝、一个亲王。 羡鱼阁,同样被禁军、羽林军的箭雨覆盖。 密集的,涂抹了黑狗血、童子尿的箭矢,带着刺耳啸声不断落下,打得围住了羡鱼阁的血雾支离破碎,血雾中的绿雀和其他妖异人影纷纷倒退。 羡鱼阁中,齐胂、柳梧、贺钧等人齐声欢呼。 欢呼的同时,又有人在羡鱼阁中破口大骂——密集的箭矢,也落在了羡鱼阁的柱子和屋瓦上,打得羡鱼阁‘叮叮当当’直响。 幸好羡鱼阁的瓦片,都是精铜铸成,然后刷上了瓦片色的油漆。 破甲箭矢落下,精铜瓦片被打得坑坑洼洼,但是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被射穿。 但是可想而知,一旦箭雨持续的时间够久,屋瓦被破开的话,羡鱼阁内的人还没有被女鬼杀死,就已经被箭矢射成了筛子。 但是这关头,谁还顾得上这群‘鱼饵’的死活? 太后清脆的笑声传向四面八方:“齐妃妹子,你还有什么手段,只管用出来。” 卢仚的后颈突然一寒,太后这话刚出口,一种莫名的危险预感就涌上了心头。 他一把抓住了胤垣和胤骍,向后,向着帷幕中那几个大物件急速退了好几步。 鱼长乐急忙跟在了一旁,站在太后旁边的余三斗,则是睁开眼,诧异的看了卢仚一眼——帷幕中,知道这几件大家伙是什么物件的,只有寥寥几人。 卢仚肯定不知道这几个大家伙的底细,他居然带着胤垣和胤骍向那边退却,余三斗不由得喃喃自语:“倒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太后的话刚刚说完,齐妃尖锐的笑声就传遍了大半个皇城:“如你所愿。” 大片红光如血,从高空洒落。 十几盏红灯笼突兀的出现在空中,灯笼里血色光焰缭绕,犹如实质的血光喷洒下来,光线穿过虚空,居然让人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唰唰’破空响声。 皇城西北角城墙外,那些杂役、下人居住的民居中,大片血光冲天而起,喊杀声震天,更有火光直冲天空,一道道凡人肉眼也能看清的血光,不断从那个方向腾空而起,朝着大湖方向飞掠而来。 无数道血光不断涌入红灯笼,然后化为十几道水缸粗细的血色光柱,笔直落在了血雾中的绿雀身上。 一瞬间的功夫,原本半透明的绿雀身影,骤然凝实宛如肉身。 无数沾染了黑狗血、童子尿的箭矢落下,身形凝实的绿雀只是轻轻一拍掌,她的面前就出现了直径数十丈的白色气爆,恐怖的爆炸力将数以万计的箭矢凌空打碎,她身体一晃,轻轻松松就窜进了羡鱼阁。 齐胂吓得嘶声惨嚎。 贺钧跪地,朝着绿雀拼命磕头:“我只是在那牙行入了一份干股……日常经营,我从不插手啊!” 柳梧更加果断,因为动用秘宝,被吸得皮包骨的他全力跃起,一头窜向了外面冰封的大湖。 绿雀一声怪笑,血雾笼罩整个羡鱼阁。 齐胂、贺钧、柳梧,还有柳梧的七个姐姐、七个姐夫,以及柳家庄的一应族老等等,所有人同时一僵,在血雾中‘唰’的一下化为干尸。 “呵!” 绿雀一声满足的叹息声响彻整个皇城,甚至外面小半个武胤坊、鲲鹏坊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这一声长叹。 卢仚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绿雀宛如实体的身躯内,一抹和绿雀本体长得一模一样的摇曳幽光凭空消失,虚空中,从不可测之处,有一道变幻莫测的幽光猛地降落下来,一头扎进了绿雀的‘身体’。 绿雀的身躯化为一个血色光茧,光茧蠕动着,似乎在孕化些什么。 无比庞大的血气、煞气、诡邪莫测之气从光茧中喷出,在卢仚的视野中,这股属性驳杂的邪气就好像天河倒卷,呼啸着从光茧中冲上了天空。 无数道血气从红灯笼内喷出,不断注入光茧。 不知道死亡了多少人,才有如此庞大的精血和魂魄被注入光茧。 光茧剧烈的蠕动着,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光茧骤然炸碎,绿雀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是此刻的绿雀…… 曾经,原本的绿雀,哪怕是变成了女鬼,她身上依旧带着少女的一丝纯真,哪怕是变成了追魂索命、杀人复仇的女鬼,她的面容、神态中,曾经的一抹娇憨依旧存在。 这话说得有点晦涩难懂。 总之就是,之前卢仚见到绿雀,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类少女’变成了女鬼。 而此刻,重新出现的绿雀。 卢仚感觉……她的本质,已经不是人了。 高高在上、冷漠无比,好似站在云端俯瞰红尘众生的神灵…… 卢仚脑袋里想起了无数稀奇古怪的念头。 附体回魂,似乎不是,绿雀哪里有肉身? 夺舍重生?也不像啊,夺舍,你得先有舍…… 第七十三章 功高莫过救驾 齐妃还在絮叨。 “太后姐姐,你现在怎么不哭喊,不哀求呢?” “说不定,你哭几声,跪在地上求我几声,我就会放过你?” “哭罢,喊罢,嘻,或许我会心软哦?” “哦,还有你的好弟弟,乐武大将军。” “你们乐家,威风了十几年,今天要是你们死在这里,你们猜,你们乐家的下场是什么?” “所以唷,乐武大将军,你要不要,跪在我面前,求我呢?” 乐武圆鼓鼓的面庞耷拉着,他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齐妃,手中屠狗刀微微震荡,发出极轻微的‘嗡嗡’轰鸣。 卢仚骇然看着乐武。 这胖得就像是一尊‘大废物’的大将军,武道修为居然非常不错? 他并没有发力施展,只是心情紧张,体内元罡自然而然的泄露出来,就能催动屠狗刀如此震荡轰鸣,他的修为,起码也在拓脉十重天以上吧? 以乐武的出身而言,在这个年龄,能够有这样的修为,可见他平日里也是下了大力气修炼武道的,这位大将军,骨子里倒是有一把子刻苦劲! 卢仚轻轻晃了晃胳膊。 胤垣和胤骍一左一右,将他的胳膊抓得更紧了。 卢仚咬着牙,低声道:“陛下,王爷,你们这么抓着我,我怎么保护你们?” 胤垣和胤骍呆了呆,稍稍松开了手。 卢仚又看向了胤骍手中的莲花状秘宝:“王爷,这就是你说过的,柳梧用来重创绿雀的佛门秘宝?你,还能催动么?” 胤骍身体哆嗦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脸上,前些天被齐妃吸得干瘪,已经是皮包骨头,这两天服用了大量补药还没能恢复的面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柳梧催动这秘宝,身体差点被吸成了干尸。 胤骍虽然修为比柳梧强出许多,身子骨常年用补药填补,体质也比柳梧强许多,但是要他催动这秘宝,他还真没这个胆量! 卢仚向胤骍伸出手。 卢仚倒不是贪图胤骍的这件秘宝。 而是他好几次看到这秘宝的时候,脑海中神魂灵光都不断的震荡,卢仚的本能告诉他,这秘宝对他有用。 而且,卢仚本能直觉,如果他使用这件秘宝,定然不会像柳梧那样,需要付出自身的精血才能勉强做到。 胤骍急忙将秘宝塞进了卢仚手中,他压低了声音:“卢仚,你只要能护得本王周全,今夜之后,你就是我自家亲子侄,你在镐京城内横行,我给你撑腰。” “我再给你三座大庄园,武胤坊,皇城西南角,最好的地段,我给你一座极好的宅子。” 胤骍面皮发青,嘴唇发白,显然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什么许诺他都给了出来。 卢仚紧握这莲花秘宝,深吸一口气,向前行了一步。 胤垣和胤骍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往中间行了一步,两人蜷缩在一起,躲在了卢仚身后。 他们身边,一群守宫监的红袍将军围了上来,将两人紧紧包围在了中间,他们的脸色这才变好了一点,胤垣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小酒壶,‘哧溜’一声抿了口老酒。 齐妃还在絮絮叨叨的。 血雾一点点的向帷幕逼近,绿雀随着血雾,一点点的向前行来。 禁军、羽林军、宫娥、太监、大和尚、老道士们聚集在帷幕旁,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雾翻滚而来,一点点的吞噬他们,淹没他们。 有禁军、羽林军被吓得肝胆俱裂,一个个歇斯底里的暴起,冲着绿雀发动冲锋。 漫天血色剑光犹如匹练一样落下,但凡敢冲锋的将士,全都被绿雀一剑斩杀,精血、魂魄被她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皇城西北角,拜鬼母教在镐京仅存的数百精英,还在疯狂杀戮。 烈火覆盖了大片民居,里面的百姓逃脱不得,正发出凄厉的惨嗥声,他们的哭喊声,甚至随着西北风,隐隐传到了皇城里。 被杀戮的百姓,血气不断腾空而起,注入空中悬浮着的十几盏红灯笼,化为血光不断融入绿雀的身体——绿雀身上的气息,变得越发的恢弘庞大。 渐渐地,绿雀每上前一步,大地都微微震荡一下。 磅礴的邪力充盈虚空,靠近绿雀的湖面,三尺湖冰都被震裂,湖冰‘咔嚓’巨响,相互撞击,露出了下面水波幽森的湖面。 齐妃还在继续呱噪。 她不断的用各种极其刻薄的奚落话,挑动太后等人的情绪。 太后等人心中的负面情绪越是庞大,似乎齐妃就能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 所以,分明这血雾已经可以席卷整个帷幕,击杀这里的所有人,但是齐妃还在絮絮叨叨的浪费时间,不断挑选当年她在后宫和太后相互攻伐的往事,尽情的讥嘲、数落太后,以及太后出身的乐氏。 太后身边的余三斗轻轻挥手。 十几名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行到了帷幕后方,将几件大家伙上蒙着的锦缎取了下来。 卢仚看去,那几件大家伙,赫然是几件古色斑斑的军阵用具。 一面血色大纛。 第七十四章 临危救难 血雾急退,雾气中,清晰可见数千条诡异人影被金光一耀,就好似被烧化的纸灰一样,炸成了大片粉尘随风飘散。 可见卢仚催动秘宝一击,对血雾中的邪诡造成了多大的杀伤。 胤垣喜笑颜开。 胤骍鼓掌叫好。 太后、乐武也都不由得抚掌,惊叹了一声:“华彩!” 面皮绷紧的鱼长乐、余三斗,同时展颜微笑,然后,两个老太监相互望了一眼,目光如剑锋,相互间狠狠撞了一记。 一群围在胤垣、胤骍身边的守宫监红袍将军中,罗轻舟是嫉妒得嘴角都喷出了口水:“我的-娘耶,卢仚兄弟,这是要发达了,彻底发达了。” 他在守宫监曾经听闻,天恩侯卢旲,就是曾经某次,拼死救驾,救了肆意妄为的嘉佑帝胤垣。 而胤垣虽然有各种荒唐,偏偏是个重情义的,他堪称是‘一意孤行’,直接将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羽林军底层军官的卢旲,册封为天恩侯,然后短短数年时间,甚至不惜在太后面前撒泼打滚,硬生生让卢旲成为北界城的统军大将。 而今天,卢仚不仅仅是救了胤垣,更救了太后、大将军和澜沧王…… 啧,以胤垣的心性,可想而知卢仚即将得到的丰厚封赏。 而太后和大将军……你们好意思不给卢仚意思意思? 如果今天卢仚救了大家伙,你都好意思不给卢仚意思意思,那么就不要怪,以后你们麾下的臣子、将士们,对你们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救驾之功啊……还他-娘-的,连太后、天子、大将军、澜沧王,当今朝堂上最顶尖的四位大佬一起救了……啧,还有余三斗、鱼长乐两位大总管……” 罗轻舟神游天外,开始认真盘算,自己是否有机会,和卢仚拜把子做结义兄弟呢? 金光缭绕,祥和之气冲天而起,淡淡的梵唱声中,充斥着一种莫大的慈悲、清净的力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似乎有一双恢弘、博大、无所不及、无所不知的仁和双眸,正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在这双目光的注视下,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没有一切负面的情绪。 所有负面情绪,尽被洗荡一空。 这是一种‘净化’的力量,祂能洗荡邪祟,对一切负面的、黑暗的、压抑的、扭曲的东西,造成致命的打击。 一如现在的齐妃和绿雀。 她们深陷金光笼罩的核心部位,身上不断喷出白色浓雾。 高空中,十几盏红灯笼发出女人哭泣一般的鸣叫声,不断有血色光柱从天而降,想要融入绿雀和齐妃的身体。 但是任凭这十几丈红灯笼在高空拼命摇晃,摇晃得灯笼架子都几乎粉碎了,落下的红光只是碰到金色光焰,就立刻燃烧起来,化为丝丝白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雀、齐妃同时发出凄厉的哀鸣。 齐妃懵懵懂懂的,嘶声叫道:“又是这件该死的东西……该死……” 绿雀则是厉声长啸:“法言宗‘清净禅光’……该死的贼秃啊……” 卢仚眉头一挑。 齐妃也只知道,这宝贝是在崎芳园,对她们造成了重创的秘宝。 而这绿雀,却清楚的说出了这金光梵唱的来龙去脉——以绿雀的出身,她只是一个被贩卖的可怜丫鬟,她如何知晓什么‘法言宗’,什么‘清净禅光’? 可见,此刻的绿雀,已经不是绿雀了。 或者被鸩占鹊巢,或者是和某些奇异的存在融为一体……总之,她不是绿雀,或者说,起码不是纯正的、原汁原味的绿雀。 绿雀在长啸,在谩骂,她疯狂的咒骂‘贼秃’,一柄柄剧烈震荡,同样不断喷出白色浓雾的飞剑绕着她急速盘旋。 绿雀嘶声尖叫,团身朝着卢仚扑了上来。 她本来的目标是太后,但是此刻,她唯一的目标,变成了卢仚。 绿雀扑杀,齐妃也随之朝着卢仚飞扑了上来。 绿雀身边剑光缭绕。 齐妃则是面容惨白,双眼喷出血泪,双手十指的指甲探出有三尺长,明晃晃喷洒着血色,犹如十柄长剑直插卢仚心口。 卢仚左手握着莲花状秘宝,右手虎头湛金枪一抖,枪头的枪锋在左手一划,让枪头染上了一丝血迹。 胤骍兴奋得手舞足蹈:“哈,童子血,嘿!” 真不知道胤骍在兴奋个什么。 卢仚右手一抖长枪,长啸一声,沧海劲元罡震荡,长枪通体蒙着一层淡淡的幽蓝色水光,然后在水光的掩护下,一道道极细的流风被神魂灵光催动着,宛如螺纹一样缠绕在枪杆上,随着长枪向前疾刺。 ‘唰’的一声,长枪径直刺向了飞扑而来的绿雀。 枪头抖动,卢仚的枪法也是从小苦修过的,算得上订好的枪技。手腕一抖,枪头荡起了水缸大小的枪花,整整三十六团寒光绽放开,犹如雪梅怒放,和飞刺而来的飞剑撞击在一起。 ‘铛铛’声响不绝。 一柄柄血色飞剑被枪头震碎,炸成血色光点消散在金色光焰中。 绿雀骇然盯着卢仚,嘶声道:“不可能!” 第七十五章 乱起 皇城鬼乱告一段落,卢仚得了极大好处的同时。 大丞相府西北面,就是飕飕西北风吹来的方向,有两架马车好端端的行走在大街上,突然驭马失惊,两架马车撞在了一起。 车厢里有取暖的小火炉,当即引燃了车厢。 车厢里不知道装了什么货物,火焰一起,顿时飘出无比浓密的青烟,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随着西北风,直扑大丞相府周边。 异香扑鼻,大丞相府内外巡弋的城防军士兵,各处明岗暗哨驻守的丞相府护卫,无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只觉浑身暖爽,一股热力顺着血液直冲脑门。 大丞相府西面,一座高楼上,几名身穿轻纱的少女突兀的出现在屋顶,她们手持银铃,轻轻撞击,‘叮叮’妙音随风向四周传开。 这‘叮叮’声有着奇异的节奏,那些士兵、护卫听到这声响,就觉得浑身燥热,一颗心变得七上八下的,情绪不知不觉被控制。 那些少女开始轻歌曼舞。 她们‘嘻嘻’笑着,温柔甜美的笑声宛如天籁,在强大元罡的推动下,随风传出十几里地,将周边街坊整个笼罩在内。 大丞相府北面,距离燃烧的两架火车最近的地方,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戈,列队从丞相府城墙外走过的城防军士卒中,突然有两名士卒大声嘶吼着,挥动长戈朝着身边同袍就是一通乱杀。 明晃晃三尺戈头势如破竹,洞穿了好几个士兵的身体。 被重创的士兵嘶声惨嚎,他们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暴起发难的同袍,双眼顷刻间染上了一层血色。 他们挥动兵器,朝着暴起伤人者发动了凌厉的反击。 领队的军官还没来得及制止这些突然疯狂的下属,他的眼珠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在少女们轻柔的笑声中,军官拔剑而起,剑锋上一抹惨白色元罡缭绕,他嘶声咆哮,一剑挥出,七八名士卒胸口中剑,纷纷吐血飞起。 这一队城防军士卒发生的事情,犹如瘟疫一样迅速扩散开。 一如前些日子四极坊的翻版,大丞相府周边,原本好端端的士兵、护卫们,甚至包括大丞相府内的家丁、仆役、丫鬟、侍女,还有那些工匠、厨司、仆妇、杂役,无不双眼充血,犹如疯魔一样向身边的人发动了进攻。 大丞相府,顿时乱成一片。 后院小山上,高楼下,一名大丞相府的长史猛地顺着石阶向上疾奔,同时厉声喝道:“丞相大人,府邸有变,有人在捣鬼……还请丞相……” ‘嗤嗤’几声响,四面八方,大丞相府周边,一支支响箭冲天飞起,然后在高空中炸成了一团团火光。 喊杀声四起,大丞相府正南、正西两座府门被攻破,一队队身穿各色衣物,身披重甲,手持利刃,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一声不吭的,大踏步闯进了大丞相府。 见人就杀,见人就砍。 他们当中,很有一批素质极高的箭手,他们紧跟着队伍前行,遇到敌人,就是一蓬箭矢劈头盖脸的射去,大胤官造的破甲箭矢杀伤力极大,大丞相府内这些没有着甲,只是佩戴了刀剑等随身兵器的护卫,是一射就是一个对穿的血窟窿。 和禁军、羽林军中的,那些组成大队,在战场上进行箭雨覆盖的弓箭手不同。 这些袭击者队伍中的箭手,他们自行其是,自行挑选目标,每一箭都好像黑暗中毒蛇暴起发难的毒牙,精准、狠辣、一击毙命。 这是江湖手段。 他们在混战中的威胁,比禁军、羽林军的同样更加危险十倍。 “来……”一名护卫头领强忍着心中嗜血、杀戮的冲动,从黑暗中窜出,正要招呼援兵,一支箭矢呼啸袭来,将他喉咙洞穿。 “有……”又一名城防军将领带着几名下属踉跄冲出。 一蓬箭矢袭来,这名浑身燥热、四肢却有点脱力的城防军将领,还有他身后的几名悍卒浑身要害中箭,浑身飙血倒在地上。 “何……”一名大丞相府的属官从自己公房中冲出,挥动一柄轻飘飘的文官装饰用剑,正要大声呵斥,十几支箭矢几乎同时钉上他全身要害,差点没把他打成碎片。 两个拳头大小的火油罐飞出,狠狠砸进了这名属官的公房。 火油四溅,磷火引燃了火油,公房迅速陷入了火光中。 火头在大丞相府四周升起,和远处街坊中上百个火头遥相呼应,一根根黑色烟柱直冲天空,和天空的浓云连成了一片。 不知道是天时异变,还是天地有感。 大冬天的乌云堆里,突然一声沉闷的雷霆声响起,一道道电光犹如车轮,翻滚着从天空碾压过去,乌云缝隙中,大片电光闪烁,照亮了燃烧中的鲲鹏坊。 鲲鹏坊内,四面八方响起了急促的哨子声、铜锣声,一群群巡街武侯、坊令衙役、城防军士兵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有人仓皇摔倒在地,摔得满脸是血。 第七十六章 熊泰斗 沉闷的‘嗖嗖’声不绝于耳,刚刚还威风八面的十几名大丞相府供奉头颅纷纷炸开,他们甚至没能看清敌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就被击杀当场。 数百甲士齐声惊呼,一名将领猛地举起左拳:“盾!” 甲士反手,从身后擎出了半身高的兽面纹犀牛皮包钢重盾,‘咣’的一下杵在身前。 ‘咣、咣、咣’,连续十几声可怕的撞击声不断传来,十几名手持重盾的甲士齐声闷哼,他们持盾的左手剧痛,手腕骨被巨大的力量震得粉碎。 十几面包钢重盾的正中位置,被破开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凹陷。 盾牌表面的犀牛皮寸寸炸碎,凹陷的精钢盾牌四周裂开了无数条头发丝一般的裂痕。 在凹陷的正中,分明是一颗核桃大小的铁弹子。 “呵,大胤朝,也不都是一群废物。” 低沉的声音从杀手大队的身后传来,前两天,半夜闯入乐山修炼的石屋,击杀了乐山十几名心腹下属,却最终又放过了乐山的魁梧汉子,大踏步分开人群,走了上来。 大汉身穿古色斑斓的半身铜甲,右手把玩着几颗铁弹子,左手拎着一个硕大的麻袋,一路累累坠坠的拖拽着行来。 麻袋一头拖在地上,一路摩擦地上的石砖,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你们,不要给这些贪官污吏卖命了……我们今天来,是求一个公道……让开路,你们可以活!” 大汉目光如刀,盯着统辖那数百甲士的将领。 将领浑身冷汗不断渗了出来。 刚刚那十几名大丞相府的供奉有多厉害,他是心知肚明,那都是朱崇花了大价钱,好容易从江湖上请来的开经境的高手。 这样的供奉高手,以朱崇的身份地位,以朱崇的阔绰出手,偌大的大丞相府,也拢共就搜罗了不到三十人。 可是今日,却被人杀鸡崽儿一样,直接干掉了一大半! 将领喘着粗气,猛地举起了斩马刀:“乱臣贼子,诸位,随我杀寇……今日若是不死,丞相不会亏待我们!” 数百甲士齐声呐喊,纷纷举起长刀。 刀光如雪,步伐如雷,这些甲士举起重盾,排着军阵,向面前的杀手发动了反冲锋。 “可惜了,都是一条条好汉子啊。” 魁梧大汉摇头,长叹:“罢了,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熊泰斗,你们,真可惜了!” 熊泰斗深吸一口气,他身上的肌肉极其诡异的向内猛地塌陷,瞬间他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的骷髅架子。随后,伴随着悠长的呼吸声,他的肌肉急速的膨胀,他的身高也硬生生拔高了一尺有余。 熊泰斗变成了身高一丈开外的巨汉,浑身肌肉虬结,原本黑漆漆的肌肉表面,隐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犹如蒲扇的右手伸进左手拎着的麻布袋,一巴掌抓出了十几颗铁弹子,随手往头顶一抛。铁弹子飞起几尺高,然后急速坠落,他右手食指急速勾起、飞弹,指尖撞击铁弹子,发出可怕的轰鸣声。 一枚枚铁弹子化为肉眼不可见的残影飞掠,空气中炸开了一团团水缸大小的气爆。 这力道,比刚才他击杀那十几名供奉,还要凌厉数倍。 一面面重盾在震耳欲聋的音爆声中炸碎,铁弹子贯穿了重盾后面的甲士,将他们身上的甲胄连同他们的身体一起撕成了碎片。 一发铁弹子,就能在密集的军阵中轰出一条血肉胡同。 十几发铁弹子,轻松击杀了三四十名甲士。 熊泰斗又伸手抓了一把铁弹子,然后继续飞指弹出,密集的音爆声绵绵不断,身披重甲、手持重盾的甲士们动作迟缓,他们距离熊泰斗还有十几丈距离,就被密密麻麻袭来的铁弹子打得粉身碎骨。 可怕的破空声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数百悍勇的甲士悉数战殁。 熊泰斗咧嘴一笑,轻轻摇头:“修为相差太大,人数有什么用呢?嘿,不过是军功罢了!” 说道‘军功’二字,熊泰斗回头,看了看身后聚集起来的,密密麻麻的,面无表情的数千名杀手。 他举起右手,轻轻向前一挥:“清君侧,杀国贼!” 数千杀手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同时大声嘶吼着‘清君侧’的口号,犹如潮水一样冲进了二重大门,顷刻间将大丞相朱崇平日里会客、宴会的厅堂等彻底摧毁。 熊泰斗行走在最前方。 哪里有人负隅顽抗,他就是一颗铁弹子轰出,将那人轰得支离破碎。 有他的强势轰杀,这一队杀手犹如直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的就连破大丞相府好几进院落,击杀了不知道多少家将护卫、家丁仆役等,径直闯入了后花园中。 后花园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大丞相府的后门敞开,一队队身披重甲的城防军士兵,正火烧屁股一样狂奔而来,顺着后门闯入了后花园。 一队队杀手聚集在后门附近,正在和奔袭来援的城防军大打出手。 后花园内假山无数,丛林无数,更有大量的溪水池塘等人造景观,地势复杂,而且很多地方曲径通幽,道路很是逼仄。 第七十七章 平乱 皇城,南门口。 今日的皇城,守卫比平日更加周密,城墙上悬挂的牛油灯盏比平日里多了数倍不止,城墙上更是站满了禁军将士。 卢旲夹着贾昱,一路狂奔,从大将军府直到了皇城南门口。 在这里,他汇合了刚刚向刑部衙门投递公文的下属,三千苍狼骑,也齐聚他身后。 卢旲一手按着已经死心塌地,放弃挣扎的贾昱,右手举起了黄金斧钺,朝着皇城南门口的一队禁军将士大声呼喝:“本侯卢旲,欲进宫护卫陛下。” 两名站在皇城门前,身披金甲,系着血色披风的禁军将领眉头微微皱起,朝着卢旲身后的三千苍狼骑看了一眼。 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岁的禁军将领上前了两步,冷声道:“奉大将军令,今夜……” 沉闷的马蹄声从西边传来,超过一万名重装骑兵骑着高头大马,顺着大街正中的高速驰道狂奔而来。 见到这些骑兵,皇城城墙顶部,传来了一声声弓弦声响。 南门口的禁军士卒们,下意识的挺起了一丈多长的特制长矛,密集的长矛形成了枪阵,对准了奔驰而来的骑兵方向。 贾昱挣扎着从狼王背上直起了身子,他朝着南门口的两名禁军将领挥了挥手,一脸是笑的说道:“两位乐将军,天恩侯是自家人,他听闻,今夜皇城里,太后不是要……那个啥么?” “天恩侯一番忠心,特意赶来皇城勤王护驾。” “哎,你们别看我啊,今晚上,我可是奏明了大将军,我留守大将军府,没想着去掺和那档子事情……可是天恩侯,他太忠心了,呜,这不是,着急,就硬拉着我赶过来了么?” “我胆小,两位乐将军是知道的,我多带点人壮壮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两名青年禁军将领同时笑了起来。 贾昱在场,而且给天恩侯卢旲打了包票,那么,放卢旲进皇城,也就没问题了。 再说了,卢旲手持天子御赐的斧钺,如果真的惹毛了他,这家伙还真有权处置自己兄弟两个。 就在他们要下令开启宫门的时候,卢旲突然回头,朝着不远处的,大丞相府的方向望了过去。 大丞相府内,火光冲天。 不仅如此,鲲鹏坊内,还有上百个火头冉冉升起。 黑色烟柱冲上了天空,和高空乌云连成了一大片。 乌云中,居然有雷霆炸响,一道道电光闪烁,给乌云镀上了一层炫目的光边。 “这,这,这……” 贾昱呆滞的看着火光四起的鲲鹏坊:“这是……走水了?” 卢旲和他身后苍狼骑座下的冰原苍狼同时抬起头,它们的耳朵剧烈的颤抖着,然后不断发出‘呜呜’的鸣叫声。 一股瘆人的杀意从这些座狼身上扩散开来。 卢旲冷笑道:“不是走水,而是有人放火。有杀气,有大队人马在杀人!” 他座下的银毛狼王连续鸣叫了好几声,卢旲点头道:“好得很,居然有上万人在动手?明儿个,我要好好的参镐京令还有兵部衙门、镐京尉府一本,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居然有贼人在镐京杀人放火,他们难辞其咎!” ‘铿锵’一声,卢旲拔出腰间佩剑,厉声喝道:“儿郎们,不要让些许贼人惊扰了天子。” “随我杀敌!” “贾昱,我持斧钺,命你统辖这一支禁军骑兵,随我讨伐贼人!” 卢旲随手拎起贾昱的脖颈,将瘦小干瘪的他往旁边一丢,一名骑在高头战马上的禁军将领眼明手快,一把捞起了贾昱。 这些禁军从大将军府赶出来的时候,顺便多带了一匹战马。 这将领将贾昱往马鞍上一放,迫不及待的拔出了佩剑,殷切无比的看向了手忙脚乱抱着马脖子的贾昱:“将军?我们……” 贾昱呆了呆,看了看皇城,再看看火光四起的鲲鹏坊,在那将领的大腿上狠踹了一脚:“你们傻的啊?你们说,是去杀人建功呢,还是和女鬼拼命?自己选!” 贾昱横了这将领一眼,威风凛凛的一挥手:“儿郎们,随本将军讨伐乱贼去也!” 上万禁军重骑兵一声唿哨,纷纷挺起长矛,策骑朝着大丞相府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这些禁军重骑发动冲锋的时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卢旲已经带着三千苍狼骑冲出了两里多地,径直冲到了被大队杀手肆虐的大丞相府门前。 “苍狼骑,杀!” 卢旲左手握着黄金斧钺,右手挥动佩剑,一抹几乎凝成实质的幽蓝色水光在他剑锋上凝聚,伴随着沉闷的浪涛声,一条水桶粗细的幽蓝色水龙从他剑锋上喷薄而出,瞬间横扫前方二十丈的范围。 第七十八章 清净佛印 齐妃被斩杀时,血雾中,数以千计或浓或淡的血色身影同时仰天长嘶。 空中,十几盏红灯笼急速摇晃,皇城西北角,城墙外,大片浓郁的血光冲天而起,隐隐有哭喊声、厮杀声传来,拜鬼母教对杂役的杀戮已经到了尾声。 胤垣、胤骍一左一右抓着卢仚,就好像抓住了个特大号的人参娃娃,唯恐他遁地溜走了。 太后和大将军也目光火热的看着卢仚,那模样,就好像卢仚是他们不小心丢失了几十年的宝贝儿子,恨不得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来。 隐隐,可以听到太后的呢喃声:“好小子,可惜,他定然是不愿意入宫伺候我的了!” 乐武斜了自家姐姐一眼,低声道:“是我,我也不愿意啊!” 卢仚僵立原地,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天知道,齐妃体内,居然有比绿雀浓厚十倍不止的能量。 这股力量山呼海啸般冲击而来,卢仚刚刚又在进无可进的基础上,再次提升了三倍的十二正经,几乎被这股新来的力量冲击得几乎粉碎。 幸好他脑海中凝胶态的神魂灵光玄妙无比,这股庞大异常的能量,被他的神魂灵光急速融合,然后化为点点滴滴清澈水华灌注全身,再一次全方面的提升他的筋骨皮、经络五脏等等。 已经比寻常武修强大数倍的十二正经,再一次膨胀、强壮、变得越发柔韧宽敞。 连带着卢仚的身体机能,也在快速的飙升。 他不是衡量体修,但是此刻他的身躯就好像那些千锤百炼,用尽各种手段折磨肉身,更服用了大量古怪淬体药剂折腾自己的横炼武者一样,身躯变得强大、强横,进而超凡脱俗。 体型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将近九尺的高度。 或许,稍稍长高了半寸? 这点变化,在四周数千鬼影嘶吼的乱状下,也没人注意到这点微弱的变化。 但是卢仚皮肤下,一条条肌肉、经络、筋腱、血管,强度比之前强横了何止十倍。 他只感觉,体内有一股火山般恐怖的力量蕴藏,只要双臂轻轻一晃,就能轻松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将面前的一切都碾成粉碎。 卢仚想起了,曾经在莱国公府的典籍库中,见到的关于横炼武修的一些说法。 在大胤立鼎之前,横炼武修能够达到的最高标准,就是单纯肉体力量,能够有‘九牛二虎一条龙’的力量。 这是世间‘凡人之躯’纯粹肉体之力的极限,极致。 除非成为传说中的那些飞天遁地的神圣存在,否则没人能够拥有超过‘九牛二虎一条龙’的纯粹肉体力量。 当然,在莱国公府的典籍库房中,这种说法,也只是传说了。 随着天地异变,武道凋零,横炼武修的上限也在不断的滑落。 所谓的一条牛之力,是对比异兽‘移山蛮牛’,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斤纯粹的肉体蛮力! 杀绿雀,肉体机能提升三倍。 杀齐妃,十二正经再强数倍。 卢仚略估估了一下,他此刻的纯粹肉体力量,大概在三牛以上,四牛不到的水准。 和传说中那些顶级的横炼强者相比,他的力量自然是不值一提。但是在武道凋零的今天,这样的肉体力量堪称绝强。 再面对熊顶天,卢仚有信心一巴掌就能将他镇压,再也不用动用神魂灵光的力量。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体内元罡奔涌,发出沉闷的浪涛声。 他此刻身躯还在急速蜕变,所以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抬头看着远处踟蹰不前的血雾,厉声喝道:“此地,乃我大胤武朝皇城,尔等邪祟,焉敢作乱,冒犯天颜?速速跪地求饶,或许还有一丝生路,若是不然……嘿嘿。” 此刻卢仚体内元罡充沛到了极致,他一声大吼,顿时好似一个炸雷,震得方圆数里地面都晃了晃。 胤垣放声大笑,他神气活现的指着那血雾中的人影,朗声道:“我是当今天子,尔等若是有何冤屈,速速跪地,抵上状纸来,我可以为你们主持公道。” “若是尔等冥顽不明,依仗些许邪祟手段,妄图挑战我大胤天威,休要怪……我的天阳侯,将你们一个个斩尽杀绝,打得你们魂飞魄散,鬼都做不成!” 一番话说出,胤垣只觉得这浑身一个畅快啊! 之前被这些鬼吓得半死,哆哆嗦嗦的不敢吭声,此刻眼看最大的两个鬼头子都被卢仚诛杀了,剩下这些小喽啰,他堂堂嘉佑帝,岂会害怕他们? 帷幕四周,崩溃的禁军、羽林军又匆匆跑了回来,一个个壮着胆子,在帷幕外重新列阵。 一些在之前侥幸逃生的大和尚、老道士,则是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他们精明的挑选了之前有奇光萦绕的佛像和神像,围在附近,大声吟唱起了不知道有用没用的经咒。 其中,隐隐还有几个精明的老和尚在教训自家弟子:“刚刚金光,定然是我佛门大德降世,用大法力降妖除魔……” 立刻有老道士反驳:“简直是一派胡言,我道门也有降妖手段,金光紫气,和刚才那金光没有丝毫不同!尔等贼秃,金箔只好贴你们的佛头上,可不好往自己的脸上贴。” 血雾中,数千鬼影齐声尖啸。 第七十九章 大功~!) 朱崇声嘶力竭的怒吼咆哮。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让人出去击杀熊泰斗,居然是自己年龄最小,平日里最受宠的儿子朱?蹦了出去。 朱?此子,自幼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 不要说朱家祖传的吃饭本事,他操持得稳稳当当,从小诗词歌赋、道论文章都写得极好。 他在武道上的天赋,更是出挑的好。 六岁修武,十岁培元,在大丞相府无数资源的堆积下,朱?十七岁踏入拓脉境,今年刚刚二十,已经是拓脉六重天的高手。 他更是在两年前,拜了东神州昊剑宫游历镐京的大剑师为师。 短短两年,朱?就将昊剑宫的‘养吾剑’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虽然是拓脉境的修为,但是凭借剑技秘术,居然能够像开经境的大高手一样,放出剑芒破空杀人! 如此文武双全的天骄俊彦,朱崇向来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在朱氏的年轻一代人中,朱?的地位,也是稳稳的压过了朱钰一头,是朱氏下一代家主之位有力竞争者。 熊泰斗何等凶焰。 眼看朱?跃出,一剑刺向熊泰斗,朱崇心肝骤然一抽,将朱?身边的护卫骂了个狗血淋头,已经在心中裁定了那些护卫满门流放四十万里的严厉惩罚。 眼看朱?被熊泰斗一拳打得吐血飞起,生死不知,朱崇‘啊呀’一声大吼,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倒当场。 他声嘶力竭的尖叫了一声‘?儿’,顾不得堂堂大丞相之尊,猛地瞪大眼睛,咬紧牙关,直接从高塔上一跃而下,双手从袖子里拍出,凌空朝着熊泰斗轰了下去。 “子曰,民,不可不学!” 朱崇身在半空,大声呵出了他家老祖圣人游走天下六百年,收徒、授业、解惑、传道时,被那些弟子记载下来,如今已经成为文教至高经典、至高教义的名言。 ‘民、不可不学’。 这一句话,蕴藏了莫名的力量,正把玩着铁弹子放声狂笑的熊泰斗只觉脑海微微发晕,他下意识的就要整理衣冠,放下凶器,向高空扑下来的朱崇行礼跪拜。 下一瞬间,一股凶煞之气从心头涌出,冲散了朱崇带给自己的古怪感觉。 熊泰斗大声问候了朱崇的母亲一句,右手十几颗铁弹子激射,撕开空气,激荡震波,一团团白色气爆轰出,铁弹子超出音速,朝着当空落下的朱崇胸膛轰去。 朱崇双眼充血,死死盯着熊泰斗。 “子曰,弟子者,不可忤逆犯上。” 右手轻轻一挥,朱崇保养得和二八小姑娘一样雪白水嫩的手掌上,一抹荧光缭绕。 十几颗铁弹子剧烈震荡,距离朱崇的身体还有十几丈距离,就猛地原地倒旋返回,以比来时更快了一倍有余的速度,劈头盖脸的砸向熊泰斗。 熊泰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隔着十几丈远,朱崇的掌力,居然能够让他的铁弹子反弹回来? 熊泰斗大吼,他同样走的横炼路子,身法速度是他的缺陷。 十几颗铁弹子落下,熊泰斗来不及闪避,铁弹子重重打在他的身上,打得他上半身的黄铜甲胄火星四溅,打得他胳膊腿‘铛铛’作响。 自闯入大丞相府以来,就势如破竹,只有向前,从未后退的熊泰斗,终于被自己发出的铁弹子打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魁梧的身形踉跄着,黑漆漆的面皮上满是惊愕之色。 “嘿,嘿,嘿,大胤的武勋,都成了一群大肥猪,反而你们这些‘文教’弟子,一个个武道修为高得离谱……你们,这是要反了天啊!” 朱崇凌空,一掌按下。 熊泰斗一拳朝着天空轰出,就听‘嘭’的一声巨响,熊泰斗的身体晃了晃,朱崇则是闷哼一声,身体倒弹三丈多高,轻飘飘的向后飘了十几丈,双足落地,落在了大口吐血的朱?身边。 朱崇顾不得熊泰斗,他蹲下身,双手急速在朱?身上检视了一番。 右臂折成了三段,右肩胛骨破裂,右侧肋骨断了三根,落地时,左侧身体着地,被一块假山奇石硌断了左脚脚踝。 除此之外,五脏六腑都被巨力震荡,有内出血,很严重。 朱崇面皮泛白,急忙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紫色玉瓶,掏出三颗黄豆大小、辛辣刺鼻的丹丸,迅速塞进了朱?的嘴里。 高塔之上,白长空等人俯瞰着朱崇的一溜动作。 白长空轻声道:“丞相修为,果然强大莫测……诸位可知,?公子今夜怎会在此?平日里,?公子可是最不耐烦和我等老朽呱噪的。” 一众紫袍重臣纷纷摇头。 他们是来大丞相府看皇城里‘抓鬼’的热闹的,至于朱?为什么会在这里,谁知道呢? 第八十章 师兄弟 鲲鹏坊一片混乱。 火光,浓烟,摇曳的救火的人影,到处乱跑的民众、军士。 黑暗中,熊泰斗落地无声的在黑漆漆的小巷里急速奔跑。他冲出大丞相府的时候,他就不再吐血,而且神态无比的轻松,步伐轻快犹如郊游漫步一般。 鲲鹏坊的最东侧,比邻运河的军用驰道旁,熊泰斗停下脚步,侧耳向四周聆听了一阵,笑着站定了身形。 卢旲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窜出,镇定的站在了熊泰斗身前三丈处。 两人对视了一阵,熊泰斗咧了咧嘴,带着一丝不情愿,朝着卢旲拱了拱手:“师兄!” 卢旲等到熊泰斗行礼过了,他才微笑点头,还了一礼:“不敢,您比我入门早这么多年,应该我称您一句师兄才是。” 熊泰斗一脸郁闷的看着卢旲:“可不敢,宗门戒律森严,你是内门真传,我是外门护法,谁敢乱了规矩,啧啧……” 摇摇头,熊泰斗摸了摸身上刚才被卢旲重拳轰击的部位,咧嘴笑道:“不错,泾阳卢氏镇族沧海劲,嘿嘿,倒还有几分力道,居然打疼了我!” 卢旲将手中佩剑归鞘,看着熊泰斗悠然道:“我只用了三成劲,您呢?” 熊泰斗大眼珠一翻,怪笑道:“你猜?”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眼,卢旲朝熊泰斗挥了挥手:“那么,就此别过,后续安平州那边,就有劳了。那可要打几场硬仗,才能将事情决定下来。” 熊泰斗轻轻拍了拍胸膛,满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不会出错。在镐京,除了那些没-鸟-用的所谓死士,我们真正的实力,连半分都没使出。” “你等着看热闹吧,安平州……呵呵,以大胤朝堂如今的德行,谁敢领军过去,我不把他们的蛋黄打出来,我就是他孙子。嘿嘿……对了!” 熊泰斗突然深吸一口气,向前逼近了两步,一对大眼虎视眈眈盯着卢旲。 卢旲握紧双拳,警惕的看着突然绷紧了身体的熊泰斗:“怎的?有甚变故?” 熊泰斗伸手指了指卢旲,沉声道:“这件事情,两天前我就想亲自处置,但是,今夜大事在即,宗门戒律森严,我不敢造次,所以放纵了两天。” “你有个侄儿,叫做卢仚的。” 卢旲眯了眯眼睛,他沉声道:“卢仚,没错,那是我的侄儿……他不可能和你结怨吧?” 熊泰斗一脸古怪的看着卢旲:“你那侄儿,十六岁,拓脉境,这样的天资……你如果要保他,我们就要做过一场了。我唯一的侄孙,镐京熊氏武馆的当代馆主,熊顶天,应该是死在他手上了。” “除了熊顶天,还有我的几个外门弟子,也都死得干干净净!” “我盘算了许久,这件事情,只可能是卢仚做下的。” 卢旲目光深沉的盯着熊泰斗:“你要杀他?” 熊泰斗将脑袋左右晃了晃,颈椎骨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你要不要保他?唔,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宗门一甲子的苦功,都是喂了狗吧?你应该,不是我对手。” 卢旲手指轻轻扣动佩剑的剑柄。 他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忖了好一阵子,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论起来,他虽然是我侄儿,但是往年并不亲近。” “他虽然挂在我天恩侯府这一脉的族谱上,但是当年天恩侯府从莱国公府分出来的时候,其实按照血脉疏近,他应该留在莱国公府才对。” “但是呢,莱国公府长房,某位老爷的大侄儿,顶了他祖父留下的羽林中郎的世职。恰恰我立功封侯,按照国朝规矩,我不能继续和莱国公府厮混在一块,所以两家分家,就将卢仚分给到了我天恩侯府一脉。” “如此一来,卢仚他既然是我天恩侯府的人,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莱国公府,要回他祖父的那羽林中郎的世职了。” “吓,天子近臣,统兵三万余,在羽林军中,那也是绝对的高级将领,而且常年陪伴天子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一步登天的,镐京城内一等一的好职位啊!” 卢旲轻蔑的一笑,摇头道:“堂堂国公府,这么欺负一个小娃娃,啧!” 熊泰斗一脑壳雾水的看着卢旲:“你到底想要说啥?我是个粗人,不习惯这么弯弯绕的。” 卢旲双手抱在胸前。 熊泰斗看到卢旲这般模样,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下——卢旲的这姿势,很不好发力突袭,应该是代表了他对熊泰斗的善意。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要说服我自己,放纵你去杀死卢仚。” 卢旲冷然道:“毕竟,无论他本来应该是在哪里,他姓卢,他在血脉上,是我的侄儿辈,他如今的名字,更是在我天恩侯府卢氏族人的族谱上。” “你要杀他,就是打我的脸。” 熊泰斗目光有点散乱,他盯着卢旲,嘶声道:“那么,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卢旲抬头看天,天空乌云密布。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我说过,他本来,不该是我天恩侯府的人……唔,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还被他爹卢旵揍过。” 第八十一章 大朝会 熊泰斗遁逃,鲲鹏坊的骚乱,告一段落。 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大火已经熄灭,黑烟直冲高空。 侥幸的是,遭灾最重的,是大丞相府,鲲鹏坊的普通百姓,倒是没多少受牵连的。 离天亮还有大概两个时辰,莱国公府,卢昱正在自己书房旁的小暖阁里呼呼大睡。 前两天,他专门跑去天恩侯府,向胡夫人狠狠的告了一状,在卢仚的事情上,两人取得了共识。 胡夫人赌咒发誓,要把卢仚踢出族谱,赶出宗族。 卢昱自诩是一个‘风轻云淡’、‘万事不挂心上’的‘优雅读书人’,胡夫人答应了这件事情,他就将其丢开脑后,优哉游哉回到公府。 看看书,写写字,门下高薪聘用的清客,还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了几件罕见的古瓷,一群人凑在一起,为了这几件古瓷,专门开了一个品鉴文会,整整热闹了一天,又喝了很多酒。 镐京皇城方向,城墙顶端,一排一百零八座高耸的哨塔顶部,一盏盏牛油大灯亮起,一面面打磨得雪亮的水晶大镜子,将灯火反射上了天空。 一百零八根水缸粗细的光柱直冲高空,在空中乌云层里,漾成了一片夺目的光斑。 莱国公府值夜的岗哨里,一名打着呵欠的家将朝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猛不丁看到那一排在夜色中光华灿烂的光柱,他哆嗦了一下,急忙伸出手指急速的数了起来。 刚刚数了十几根,高亢的钟鸣声从皇城方向传来。 钟鸣声中,更混杂着清脆的、急促的玉磬鸣叫声。 家将一哆嗦,直接从高高的哨楼上跳了下来,大声的嚷嚷起来:“来人啊,来人啊,通知公爷,赶紧备上大朝服……朝堂急召,大朝会,大朝会,耽误不得,不敢耽误,迟到一刻钟,就要贬一级爵位哩!” 一小会的功夫,熟睡的卢昱就被侍女硬生生换上了整套的冕服,一条冰冻的毛巾在他脸上揉搓了两把,将他冻得惨叫惊醒。 随后,手无缚鸡之力,连骑马都会平地里摔下来的他,被塞进了一顶小小的暖轿,两名半步开经境的家将首领一前一后扛起轿子,撒丫子冲出公府大门,就往皇城的方向跑去。 两名家将首领身后,上百名家将骑着快马,紧紧跟上。 小半个安乐坊都是一片混乱,一个个有资格上朝的勋贵、官员火烧屁股一样蹦起,用最快的速度穿上朝服,气喘吁吁的全速赶向皇城。 大队大队的护卫簇拥着自家主子,犹如一条条小溪,在大街上汇聚,然后顺着街道正中的驰道全速奔驰,呼啸着跨过运河上的石桥。 卢昱浑身瘫软的坐在轿子里,两只手死死抓着扶手,饶是两个家将首领已经极力稳住身形,轿子依旧显得颠簸,上上下下的差点没把他的五脏六腑给颠了出来。 “夭寿哦……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大朝会的日子……这是做什么?”卢昱哀嚎一声,差点没哭了出来:“一点准备都没有,怎能这么临时、匆忙的?” 按照大胤立国时,太祖定下的规矩,一旦皇城点起一百零八根烽火柱,一旦同时敲响金钟玉磬,就代表国朝有急事,召集镐京所有勋贵、以及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齐聚皇城。 烽火柱亮起,一个时辰内,那些普通官员也就罢了,一旦迟到,不过是罚俸。 但是勋贵们,迟到一次,爵位降一级,绝无道理可言。 但是,卢昱想哭! 大胤刚建国那功夫,首代莱国公,那可是辟穴境之上的修为,有大神通,有非凡力,他无论在镐京城内的哪一个角落,一旦烽火柱亮起,他都能在一盏茶时间内赶到皇城。 而如今的卢昱…… 你就算放一百条恶狗在他身后追着咬,他一个时辰能跑出十里地就很不错了。 “变法,变法,一定要变法……时移世易,祖宗之法,不可不变,一定要变法,起码这大朝会的规矩,要改改,要改改,一个时辰,怎么足够啊?” 卢昱欲哭无泪的从轿子窗口探出头去,嘶声吼道:“缓缓行,缓缓行……我们公府离皇城最近,我们急什么?我们急什么?啊,走慢点!” 话音未落,迎面冷风一吹,昨夜的酒意残留,卢昱心里一阵烦闷,张开嘴就吐了出来。 ‘哇偶’…… 卢昱吐得酣畅淋漓。 他前后左右的几支勋贵队伍里,几顶小轿子中,同样传来了狼狈的呕吐声。 卢昱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这一刻,他完全成了力导变法的法宗大贤公羊垚的虔诚拥趸,一定要变法,能够变掉这大朝会迟到就削爵位的‘恶法’,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扩脉境巅峰的武道高手,六个时辰可奔走五千里。 第八十二章 大朝会(2) 大胤皇城,核心处是鲲鹏宫。 鲲鹏宫,是大胤天子朝会、宫宴、接待外国使臣、接见四方诸侯的大礼之所。 鲲鹏宫的核心,就是扶摇殿。 这是大胤天子召集群臣,举办大朝会,商议国朝大事的正殿。 扶摇殿的基台,取‘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重天’的蕴意,基台自下而上高九层,每一层都高有九丈,最下方的一层基台呈四方形,边长也是九里。 而九重基台最上方的扶摇殿,通体青黑,重檐拱斗,体积极其庞大,宛如一头巨兽匍匐在高处,俯瞰下方芸芸众生。 如此巨大的一座扶摇殿,卢仚站在基台最下方的台阶上,正和当面的司宝监总管太监、兵仗监总管太监等几个实权太监套近乎。 昨夜清剿女鬼,卢仚的神通本领,几个老太监都是见识过的。 他们也都是太后、天子的心腹近臣,知晓卢仚一定是一步登天的贵人,所以卢仚对他们态度恭谨,他们也都喜笑颜开的和卢仚攀交情。 双方正说得入港,气冲冲的卢昱就一溜小跑的窜了过来,指着卢仚的鼻子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什么‘没福气的破落种子’、‘不知道好歹的小狗种’、‘给泾阳卢氏丢脸的不肖子’等等,在卢仚、几个老太监一脸的惊愕中,卢昱‘哗啦啦’的狂喷了许久。 “好了,卢仚,你也不用做我们泾阳卢氏的人了。” “我已经和天恩侯夫人说好了,你,你父亲,你祖父,你曾祖父,你们这一支的四代人,全都被踢出族谱,你们以后,就不是泾阳卢氏的族人了。” “回去,你找好仵作工匠,将你的曾祖父的骨骸,从祖坟里迁出来吧。” “还有,你祖父,他是在战场上战殁的,没有尸骨,祖坟里的衣冠墓,你也将他迁走,随便找个山沟沟里埋了就是。” “真正是气死我也。” “你这个忤逆的贱种,放着白家小姐这天作的金玉良缘你不要,你自甘堕落,你加入阉党!” “咱家,咱家兄弟们,把你怎么的了啊?”卢昱训卢仚,几个老太监不知所措,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 但是当着这些老太监的面,训斥卢仚是‘阉党’? 几个老太监,可就不爱听了。 司宝监总管‘咯咯’笑着,迈下台阶,挡在了卢仚面前,‘啪’的一巴掌将卢昱指着卢仚鼻子的手掌拨拉开:“莱国公,你说说看,咱家把你怎么了啊?” 卢昱看看几个目光如刀,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老太监,他心头一抽,浑身骤然一冷。 他,可没胆量和这些内廷总管们放对。 他张了张嘴,‘啊’了几声,硬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另外一名身穿紫袍,胸口盘着一条独角大守宫,脊背上有九颗血色星星的老太监‘咯咯’笑着,一步一摇晃,犹如刚下蛋的老母鸡一样,笑着、摇摆着走到了卢昱身边。 “莱国公啊,咱家以后,和您多多亲近亲近……年前十一月九号,您家的总管强买银麦坊两百亩上好水田,逼死了善良老农三家,共计老小二十三口。” 卢昱急忙摇头:“我没有。” “年前十一月十七号,你家的主管强买良民家少女三人,将其父兄腿脚打断,人家告状去了民安坊令衙门,被你家一张名帖,硬生生将案子给消掉了。” 卢昱瞪大眼睛:“我没有!” “年前十二月一号,太祖忌辰,按律,所有勋贵、官员,当在家沐浴、斋戒、为太祖上香祈福……你那天晚上,去‘燕雀楼’,和两个红牌姑娘鏖战。” 卢昱面皮惨白:“我,绝对没有!” 老太监阴恻恻笑着,手指在卢昱的胸口狠狠的戳了又戳:“您说没有,就没有呗。我们这群可怜的奴婢,又能把您怎么样呢?可是卢仚大人,是天子的人,您当着我们这群天子的奴婢,如此放肆的侮辱天子近臣……” 卢仚笑呵呵的朝着老太监摆了摆手:“老马,老马,自家伯父,骂就骂了嘛,多大回事?不过,您说得对,我是天子近臣,骂我就是骂天子啊!” “我家伯父在守宫监的黑档多不多啊?”卢仚当着卢昱,笑问老太监。 姓马的老太监笑得极其和善:“不多,不多,比起其他的勋贵,略少了些,也就只有二十几斤而已。” 记载了各种违法违规之事的黑档案,居然有二十几斤重? 守宫监的本职,就是监视勋贵,监视官员,给他们记黑档案,需要的时候,就罗织罪名将他们定罪下狱,削减爵位,甚至是抄家流放,乃至满门抄斩! 卢昱看着卢仚身上的红袍,看着他胸口的大守宫纹,突然想起来,卢仚如今是什么身份了。 冷汗一下子就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如果是开国莱国公在,哪个守宫监的太监敢这么对他说话,早就被一巴掌拍倒在地,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第八十三章 大朝会(3) “衣冠禽兽,衣冠禽兽。”站在扶摇殿大门口,看着大殿内按照爵位、品级,肃然而立的一众紫袍、红袍大员们,卢仚幽幽道:“满朝衣冠,尽禽兽呵!” 站在卢仚身后,两名负责大殿内外通传的紫袍小太监,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能够在扶摇殿伺候的太监,全都是裹上一层毛,就能装猴子的伶俐人,卢仚的这话说得暧昧,但是话里的恶意,稍稍品一下,就能琢磨出来。 一名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悄然道:“卢大人,倒是妙人。” 卢仚‘嘿嘿’一笑,双手揣在袖子里,顺势靠在了大殿外的一根柱子上。 守宫监,是内廷特设机构,卢仚是守宫监任命的官员,按律,他是没资格进扶摇殿参政议政的。 但是作为守宫监这个暴力机构的一份子,作为天子近臣,卢仚和其他一群身披红袍的守宫监将军一并,可以侍立在大殿外,随时听候天子的召唤。 一旦大殿内传来,‘将某某拖出去痛打三百廷杖’,这就是守宫监的活计了。 透过大殿,卢仚看到一大群文武勋贵朝着宝座上,以及宝座后面,厚厚的帷幕后方的太后起舞行礼,大声呼喊‘太后圣寿无疆’、‘陛下圣寿无疆。’ 随后,文武官员们站定,换上了一套大朝衮服,面皮透着兴奋红晕的胤垣,朝着下方的文武臣子们猛地一挥手:“罢了,每次都这么累赘的行礼,你们不累,我看着也累了。” 一旁,有一名身穿红袍,面容端方、威严的官员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这是廷仪官,一个极其纠结的官职。 廷仪官的职责,就是天子或者臣子们在朝堂上失态时,发声提醒,甚至对礼节有亏的官员加以惩罚。从某种意义上,廷仪官在扶摇殿的某些权力,甚至凌驾天子之上。 在大胤的历史上,曾经有大将军失仪,被廷仪官下令拖出去打板子的! 但是时移世易,如今大胤朝堂上的廷仪官嘛……不说也罢。 胤垣侧过头,看了看廷仪官,很关切的说道:“这位大人,可是感染了风寒?若是病了,回家躺着吧……可不要将风寒传染给了诸位臣公。” 廷仪官面皮紫胀,用力的抿上了嘴。 胤垣就笑了起来,他看着下方的诸多臣子,洋洋得意道:“今天召集诸位臣公朝会,有几件大事要商议。其一呢,功高莫过于救驾。” 胤垣目光扫过下方诸多臣子,绝大部分臣子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位一年上不了两次朝的天子,今天究竟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既然太后也在,那么……不会是太大的幺蛾子吧? 站在武将班列第一位的乐武向身后看了看,一名身披金甲,披着紫色鲲鹏纹披风,身形粗壮,满脸横肉的将领就跨出班列,捧哏道:“陛下所言极是,功高莫过于救驾,这是多少国朝,多少年来的规矩。” 胤垣笑得无比灿烂:“那么,如果有人,同时救了我和太后呢?” 乐武右手用力的拍了一下肚皮,他大声笑道:“那,自然是功高盖世,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了!” 如果单纯是天子要赏赐卢仚,或许乐武还要捣捣乱什么的。 但是既然昨夜亲眼所见卢仚‘抓鬼’的神奇场面,太后也有意重赏卢仚,那么,乐武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 不仅没有意见,他还要举双手赞同。 胤垣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将军说得极有道理,所以,昨夜太后与我,在皇城遭遇极大的风险,几乎身陷绝境之时,有国之栋梁卢仚救驾,这份功劳,要重赏!” 卢旲就站在乐武身边。 作为天子亲近的心腹,他昨夜平定了大丞相府的叛乱后,就径直进宫,向胤垣禀告此事。 折腾了一阵子,天也就亮了。 作为心腹,卢旲之前一直就在扶摇殿内陪着胤垣闲话,倒是没有在外面和其他文武臣子一起列队进入扶摇殿,他甚至,也不知道昨夜在皇城内发生的事情。 胤垣,没给他说这事啊! 猛不丁听到卢仚居然救了太后和天子,卢旲万分惊诧的抬起头来,骇然看着天子,然后扭头看向了大殿门外,正斜靠在一根柱子上打呵欠的卢仚。 乐武已经在大声嚷嚷:“天子说得是,这必须得重赏!” 胤垣就笑了,他朝身边站着的鱼长乐指了指:“拟旨罢,朕要封卢卿天阳公。” ‘轰’的一声,满朝文武齐齐哗然,就连廷仪官都顾不得约束朝堂礼仪,一脸惊骇莫名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胤垣发呆。 封公! 胤垣为了搂钱,卖出去的那些空壳子‘公’爵位不算。 国朝有多少年没出现一个新的,‘正儿八经’的公爵了? 前些年,天恩侯卢旲得赐侯爵,已经闹得风风雨雨,现在,天子居然又要封一个公出来? 卢旲眨巴着眼睛,用力抚摸着长须,一声不吭。 第八十四章 成功 扶摇殿外,第九层台基,两座青铜铸成,高有数丈的獬豸雕像下,十几名牛高马大的神武将军,围住了全身都在哆嗦的卢昱。 神武将军,同为守宫监的一支下属力量,专门从羽林军、禁军、五军府中挑选高大、魁梧、帅气、精通格斗技击的精锐组成。 这是大胤天子身边一支最精锐的近卫力量,同时也是最有排场的门面力量。 总数八千的神武将军,所有的甲胄衣饰,全都是大胤能拿得出来的最顶级的内造精品。更不要说,他们平均八尺五寸以上的身高,穿戴上全套重甲后,是如何的威风凛凛、宛如神人。 大胤开国之初,太祖身边的神武将军,其入选的最低门槛,是辟穴境巅峰! 就算是现在,神武将军们,也都普遍有着拓脉境一二重天的修为。 已经三代没有修炼武道的莱国公卢昱,被这么一群凶神恶煞围着,就好像被一群豺狼虎豹围住的小白兔,整个人差点都瘫在了地上。 “按,按规矩来嘛。” 卢仚站得远远的,听到了卢昱细声细气的哀求声。 他就看到,一名神武将军伸出了手。 卢昱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白鹿钱,认真的看了看,递给了神武将军:“掌嘴八十,一次一万钱,我这里是值百万,有二十万钱,请各位将军喝茶!” 一群神武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个神武将军就伸出蒲扇大小的巴掌,另外一名神武将军拎着一块三层生牛皮缝成的掌嘴板,冲着同僚的巴掌‘啪、啪、啪’的,不紧不慢的抽了下去。 卢昱就很配合的,扯着嗓子大声嚎叫起来:“嗷,嗷,嗷,陛下,臣错了!” 卢仚翻着白眼,用手捂住了额头。 这个蠢货国公伯父,一辈子没挨过揍的。被人暴力抽耳光的时候,他哪里有可能,这么清晰的嚎叫出声?能‘呜呜呜’的悲鸣几声,就算他本领大了。 ‘掌嘴’一下接着一下。 大殿内,站得靠大门的一群红袍官员同时扯了扯嘴。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听到卢昱这般叫声,就知道他肯定按规矩来,花钱免了苦头。 大殿内,胤垣笑吟吟的看着众多臣子:“我封卢仚为天阳公,诸位可没有意见?” 白长空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即‘哗啦啦’一下,一大群御史台、大理寺、鸿胪寺、光禄寺、太常寺,以及来自大丞相府下新设六部的官员,人数总有过百人,全都衣着紫、朱二色官袍,纷纷从班列中走出,在大殿中按照品阶站定。 “臣等……” 几名领头的紫袍重臣,也是这些年白长空辛辛苦苦在朝堂中培养出来的直系弟子,正筹措话语,准备驳斥胤垣对卢仚的册封。 这些文教官员,可是清楚的明白,卢仚加入阉党,坏了他和白长空家的婚约。 不管这里面有什么内幕,总之就是他们的师长白长空被打脸了。 白长空被打脸,就是他们被打脸了,是镐京文教弟子被打脸了。 所以,纯粹是因为反对而反对,他们也必须站出来。 这些人一出列,他们在各个衙门这些年培养出来的门人、弟子、下属、心腹等,各种瓜瓜蔓蔓牵扯成一系的文教官员们,也纷纷按照品阶高低出班站定。 一时间,一个牵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百多个文官走出来,竟然牵扯到三千多名各部司的大小官员纷纷出列。 白长空心中大为快慰。 这就是他做了这么多年国子监的副山长,积攒下来的朝堂话语权啊! 如此实力,也就只有丞相朱崇等寥寥几名文教大贤,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他白长空,果真是文教在镐京的一面旗帜,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胤垣看着这些纷纷出列的文官,嘴角抽了抽。 此情此景,当初他强行封卢旲为天恩侯的时候,也发生过,真是熟悉而难忘的一幕啊! 他不由得怀疑,秘史监的秘档中记载,开国太祖和后面的几位皇帝,朝会之时生杀予夺,一众文武臣子不敢吭声,一切都任凭皇帝乾纲独断的记载,难不成是老祖宗糊弄后世子孙的? 深吸了一口气,胤垣不等下方的臣子们开口,他就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先来聊聊第二件事情。” “昨夜,有狂徒逆党闯入大丞相府,杀戮无数,口口声声清君侧,杀国贼……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喊的口号是清君侧,而不是杀昏君,可见这件事情,和我是没多大关系的。”胤垣很奸猾的,抓着‘清君侧’三个字,硬生生将自己从这事情里撇了出去。 “而杀国贼么……”胤垣看着一下子被自己突兀的侧击打得阵脚大乱的臣子们,幽幽道:“国贼,嘿嘿,我的身边,出现了官逼民反的国贼嘿。” 第八十五章 秘史监 按大胤礼制,封公,是一件极庄严肃穆的事情。 大胤立鼎建国之时,封公,是要挑选良辰吉日,建造规模巨大的祭坛祭祀天地,天子更是要提前一个月沐浴斋戒,才能主持封公大典。 但那是开国公爵,是要裂土封疆的一方诸侯。 和那些‘开国一字公’相比,卢仚和卢旲得授的公爵,一个天恩公,一个天阳公,从封爵的称号上,格调就矮了一大截,未免意思也差了许多。 再说了,你指望当今嘉佑帝胤垣,忍饥挨饿、清心寡欲一个月,再去祭坛上风吹雨淋,持续几个时辰主持大典,就为了给你们两个封一个爵位? 不可能,绝对没这回事! 所以,当鱼长乐高声叫出了卢仚的名字,卢仚急忙拍了拍身上官袍,大踏步走进了扶摇殿,然后在一个小太监的贴身、轻声的提点下,向太后、天子大礼参拜。 卢旲和卢仚一般,也出班行参拜大礼。 这一对儿伯父、侄儿,相互望了一眼,卢仚很礼貌的颔首微笑,卢旲则是板着一张黑脸,深深的看了卢仚一眼,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鱼长乐将他亲笔拟定,交由太后用了天子玉玺的圣旨,递给了一名司礼太监。 身形魁梧,嗓门嘹亮的司礼太监毕恭毕敬的展开圣旨,拉长了嗓音,抑扬顿挫极有腔调的开始诵读对卢旲、卢仚的封赏。 卢旲得到的赏赐不多。 依照胤垣的心思,趁着这次的机会,将卢旲从天恩侯晋升为天恩公,只是为了出一口当年被朝臣逼迫,无法如愿封卢旲为‘公’的怨气。 按照胤垣的本心,卢旲昨夜的功劳,他是不欢喜的。 他巴不得那些逆党冲进大丞相府大开杀戒呢?如果能够在朱崇身上劈几刀,那真是赏心悦目到了极致了。卢旲扫平了逆党,救了朱崇等一群朝臣,胤垣是不开心的! 守宫监的消息多灵敏啊? 天还没亮的时候,胤垣就收到了详细的报告——昨天他在皇城里和鬼魅邪祟对阵的时候,一大群朝廷重臣正在隔岸观火,在大丞相府里看他这个天子的热闹呢! 所以,卢旲的爵位升了一格,给了他一些虚荣,加了三千户食邑,也就这么多点了。 卢仚得到的封赏,极厚,极重。 司礼太监一条一条念出卢仚的封赏时,朱崇以下,朝堂中一众文教臣子,一个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甚至有人双眼隐隐喷火,目光如刀,狠狠的在卢仚身上扫来扫去。 天子待卢仚,何其恩厚也? 卢仚,授天阳公,着太府出资,于雨顺坊征收宅基地一千五百亩,着少府出人、出资、出物,由宫廷内造大匠督造天阳公府。 卢仚,授镐京城外,城南八千里,小苍山中,少府治下铜矿一座,锡矿一座,铁矿一座。又授小苍山南,少府治下牧场三千里。 卢仚,授镐京七品坊市银麦坊皇庄三座,合计良田近两百万亩,食邑一万户,总人丁十万许。 卢仚,循大胤宗室封号‘君’之一级惯例,授鲲鹏纹袍,授金刀银剑、金枪银戟、金鞍银镫、金马鞭银缰绳等诸般仪仗一套。 卢仚,授神武将军三十六人,以为仪仗,薪饷自少府出。 卢仚,授羽林军悍卒三千人,以为护卫,薪饷自少府出。 卢仚,授‘节’,授白狼尾大纛(dao,古代行军中或重要典礼上的大旗)一,授青狼尾大纛四,授黑狼尾大纛八,授九曲青罗伞一,可循大胤‘公’之惯例,建私军,讨不臣,薪饷自筹! 随着司礼太监吟唱出一条一条的条款,大殿中众多臣子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封公,建公府,你天子愿意为这件事情花钱,那么由得你去。一千五百亩大小的公府,面积是有点超标了,但是你天子都不在乎,臣子们自然也不在乎。 授良田,授矿场,授牧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新封的‘公’,又是个毛头小子,估计口袋比扶摇殿光可鉴人的地板还要干净,天子不给点好处,卢仚怕是连最基本的‘公爵’排场所需的仆役下人都养不活。 什么鲲鹏纹袍啊,金刀银剑啊,又或者三十六位神武将军充当仪仗队之类,这都是‘虚荣’,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大胤的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天子爱极了某位妃子,居然下旨,让那妃子的父亲享受国朝‘亲王’一级的仪仗。 亲王仪仗,比之‘君’,则更高了一级。 ‘虚荣’而已,大家略微眼红、嫉妒,背后骂几句‘幸进小人’、‘得宠佞臣’之类的正义之语,也就罢了。 三千羽林军就地转职,成为卢仚的护卫军? 这……有点过分,但是,可以接受。堂堂大胤的公,必须有他的排场,没有三千护卫,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和人打招呼的! 但是,给卢仚授‘节’! 什么叫做假节钺? 假节钺,在特殊时期,就等同天子皇权! 假节钺中的钺,就是卢旲手中的黄金斧钺,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第八十六章 秘史监(2) “这秘史监呢,是有来历的。” “这史家,还是值得钦佩的。” “大胤往上,十几个国朝呢,近些年的,短头也有三四千年国祚,更久远一些的,传闻国祚百万年,天子在宝座上的时间,动辄上万年哪。” “这么多国朝,这么多天子,这么多大事小事,明白事糊涂事,全都靠着这史家的一支笔给记了下来,辛辛苦苦保存至今,才有了秘史监。” 皇城,大内,两侧宫墙之间的夹道中,卢仚跟着一名紫衣玉带的老太监,慢悠悠的顺着夹道行走着。 之前大朝会,扶摇殿上,卢仚向胤垣提出了自己小小的个人诉求——他想要去秘史监,找几本合用的功法秘籍,用来培养自己公府的班底。 这是合情合理的诉求,胤垣当即答应,就连那些文教官员,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武道秘籍而已,武道……凋零如斯。 如今文教大兴,这才是朝堂的根本! 宫墙上,禁军密布,夹道中,每隔百丈,就是一道厚重的城门。 如此一路经过了九重城门,卢仚面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正中是一座极大的石殿。 空地长宽三里开外,全部铺以水磨大青石,不见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空地正中的石殿,四四方方就好像一块板砖放在地上,通体也是巨石垒成,不美观,但是很结实,很厚重。 漫长的岁月洗礼,长宽两里许,高十几丈的石殿,外表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青黑色。 在这一层风化的色泽下方,卢仚看到,石殿外墙上,有一道道瑰丽华美如蛟龙的巨大纹印,好似攀附的爬山虎一样,密密匝匝的覆盖了整个石殿。 卢仚看着这些纹印,脑海中神魂灵光猛地一晃,就连三眼神人观想图都莫名一亮。 “这些纹印?” 卢仚问老太监。 老太监背着手,皱着眉看着面前雄伟的石殿:“谁也不知道这些纹印是什么东西。但是呢,有皇城供奉的学士们说,这些纹印,或许是传说中的一些,拥有超凡伟力的存在。” “但是这么多年了,除了偶尔雷暴雨的天气,深夜中,这些纹印偶尔有几道闪光之外,就再不见这里有任何的动静。” 老太监叹了一口气:“咱家在秘史监,待了整整九十年啦。那些学士说得天花乱坠的,什么符纹啊、符箓啊、超凡入圣啊,啧,咱家是看不到喽!” 卢仚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好似直接从石殿外墙的巨石中长出来一样,好似天然形成的花纹般的纹印,笑道:“您老可别这么说,女鬼都见过了,谁知道,未来有什么造化呢?” 老太监‘啧啧’了几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得是啊,女鬼都见过了,万一……呵呵,天阳公,请,请,请,上面可是交待了,昨晚上的事情,宫里,不许多讨论呢。” 老太监提醒了卢仚一句。 齐妃、绿雀,还有那些鬼祟已经被卢仚扫荡一空,但是这依旧是太后的一块心病。在宫里讨论女鬼的事情,你不是给太后上眼药么? 卢仚笑着点头,跟着老太监,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石殿,走进了秘史监。 “这秘史监,地上就这么大了,地上石殿,分九层,储存的,都是大胤九州的一些普通寻常的资料。比如说,历朝历代《九州地理志》的原版手稿,就存放在这里。” 进了石殿,就是幽长的甬道,一扇扇厚重的石拱门,老太监推开了两扇石拱门,卢仚看到里面是巨大的空间,一排排密集的阴沉木的书架整齐的摆放着,上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典籍秘档。 那些典籍秘档,有石板,有木板,有泥板,有皮卷,更有兽骨、龟甲等各种奇怪的材料,相反里面的纸张等,只占了极少一部分。 石拱门开启的时候,有略显滞闷的香气从里面飘出。 老太监让卢仚认真参观了一阵,招招手,让几个小太监关上了石拱门:“这里面的香,都是有讲究的,是大胤之前,十八代前,有史可查最古老的国朝至圣神朝留下来的方子。” “方子很简单,就是几十种常见的香料和药材调配,就能制成《绝蠹香》,放在书房中,可让脆弱的书页、竹简的寿命,延长数百倍。” 第八十七章 无量归墟体 足足有十几亩地大小的秘阁中,角落里,有一张小书桌,有软凳,有清茶点心。 卢仚坐在书桌旁,一本一本翻阅代表了大胤武道巅峰的横炼外功典籍。 大胤武朝,顾名思义,以武立国,太祖立鼎建国时,曾尽收天下武学。 卢仚面前小山一般的横炼典籍,囊括了禁军将士普遍修行的《盘亘山根劲》,禁军中高层将领修炼的晋级版本《不动须弥峰》。 也有羽林军将士普遍修行的《崩山狻猊劲》,以及羽林军中高层将领的晋级版本《百劫蛮龙体》。 卢仚细细的翻阅这些功法秘籍,脑海中神魂灵光摇曳,将所有秘籍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心中。 人的体质不同,适应的功法不同。 同样修炼《盘亘山根劲》,有些禁军士兵两三年就能力达数千斤,有些禁军士兵七八年也就只有数百斤的力量。 卢仚不知道阿虎的体格适合哪一本衡量功法,他准备多记一些,回去让阿虎挨个尝试。 更不要说,除了阿虎,还有‘百虎堂’这么多兄弟呢? 反正修成神魂灵光后,卢仚就有了过目不忘之能,记下数百本功法,也易如反掌。 一个红袍小太监满脸是笑的跑了过来,一路笑得和小母鸡一样:“唉哟,天阳公,您看看,奴婢找到什么了?嘻,你一定喜欢这宝贝!” 卢仚丢下手中那本《疾风苍狼体》秘籍,向着这名一脸是笑,明显是有心逢迎自己的小太监望了过去:“哦,小公公可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顺带说一句,《疾风苍狼体》这部功法,是天恩公卢旲麾下苍狼骑的主修法门。修炼后,最能健壮‘筋’之力,让修炼者速度暴增,耐力飙升。 小太监笑吟吟的凑到卢仚身边,挑起大拇指,朝着身后指了指:“莱国公府镇族三武,包括《碣石功》在内的原本,您看看,这可一定没错的。” 小太监身后,几名身穿青袍,修为都在拓脉境之上的太监,一个个憋得面皮通红,齐心合力的用铁杠子,将一块石碑缓缓的抬了过来。 《碣石功》? 卢仚猛地站了起来,一步抢出,冲到那些太监身边,双手轻轻的抓起了这块石碑,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红袍小太监看到卢仚如此轻松的拿起了这块石碑,不由得捂着嘴轻笑惊叹:“唉哟,天阳公好神威,啧啧。” 卢仚可顾不得这些小太监,他认真的端详着面前的石碑,脑海中神魂灵光不断荡漾。他隐隐感到,自己的一份机缘,或许就在这里了。 莱国公府的《沧海劲》,这是元罡修炼根本法;《惊涛手》,这是战斗厮杀攻伐法。 而初代莱国公,能够在战场上纵横厮杀,他自然也有一门顶级的横炼法门《碣石功》。正是依仗着《碣石功》淬炼出的强横身躯,初代莱国公才能在战场上不畏刀枪箭矢,立下赫赫武勋。 卢仚学过《沧海劲》,学过《惊涛手》,而且火候都很不错。 但是《碣石功》么,五代之前,居然在莱国公府内失传了。 据说,五代前的莱国公,最心爱的儿子修炼《碣石功》,过于急于求成,以至于浑身骨骼、经络寸断,成了彻底的废人。 五代前的莱国公——同样忍不住苦,没能将《碣石功》入门的莱国公,怒叱《碣石功》是害人的‘妖术邪法’,下令家将,将宗祠门前,用石碑篆刻的《碣石功》彻底摧毁。 后面的几代莱国公,也就没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反正他们也不会辛辛苦苦的去熬炼身体不是? 到了这一代卢昱,他一心一意做个‘儒雅’的读书人,他估计早就忘记了,自家先祖还曾经有这么一部顶级的横炼功法。 所以,卢仚隐约知道莱国公府有这么一部祖传的神功,但是无缘修习。 储存在秘史监内的泾阳卢氏镇族三武,是初代莱国公寄放在秘史监内的原始版本。这是一块厚三寸、宽一尺、高有六尺许的黑褐色石板。 这么一块小小的石板,居然重达三万多斤,所以才动用了几个拓脉境的太监,好容易才将它从秘阁深处《武勋》一部的书架上给扛了过来。 厚重的石板上,有一层一层清晰的水波纹路,好似曾经在极深的水涛中,被重重叠叠的水浪无休无止的冲刷过千万年一般。 若是盯着它看得久了,甚至会感觉到,石碑上的水波纹路,居然好似真的演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一道道波涛正铺天盖地的扑面袭来,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搅成粉碎。 在那石碑的表面,有浅浅的一层篆刻。 细细的字迹,密密麻麻数万字,正是《沧海劲》、《惊涛手》、《碣石功》三种功法的修炼法门。 石碑上的字体,和当今大胤通用文字略有不同,是一种极古老的文字。 托卢仚在族学一心低调、用功读书,莱国公府族学藏书极其丰富,而他又过目不忘的福。 这些古字体,卢仚都认得。 脑海中神魂灵光震荡,卢仚伸手按在了石板上,他耳边隐隐响起了波涛声,石板上,一股浩瀚厚重,重重叠叠、绵绵不绝的恢弘力量绵绵袭来,和卢仚体内的沧海劲元罡遥相呼应。 《碣石功》,这是《沧海劲》搭配的横炼功法。 唯有修炼沧海劲元罡有成,才能以潜劲一重接一重的元罡,重重叠叠打磨自身,淬炼全身筋骨肉皮等等,一如海边的巨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冲刷礁石,最终将那礁石打磨得圆润如一、坚固无比。 第八十八章 传承 秘史监,角落里。 卢仚周身幽蓝色水光彻底消失。 诛杀绿雀、齐妃、数千鬼物后,卢仚体内十二正经、丹田内,原本充盈几乎爆出的元罡,同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唯有卢仚膻中穴,原本被先天元精堵得结结实实,没有开辟的膻中穴,此刻化为一个小小的,以神魂灵光内视,只有水缸大小的朦胧空间。 卢仚全身沧海劲元罡,凝成了一滴芝麻粒大小,色泽漆黑的元液,静静的悬浮在膻中穴内。 太上北溟仙宗,仙道根本法,无量归墟体,膻中穴,就是体内‘归墟’所在。 这一点元液,就是‘归墟仙元’。 倾尽卢仚之前全部修为,堪比寻常武修苦修百年所得的元罡,也只是凝聚了这么一滴微不足道的归墟仙元,可见这仙元的品质之高,蕴藏的能量之强。 凝聚归墟仙元,是去芜存菁、脱胎换骨的过程,是逆转造化、由凡化仙的门槛。 得了这一滴仙元,卢仚才真正意义上,从凡人一步登天,踏上妙不可言的仙路。 在之前浑身元罡转化为仙元之时,卢仚的身体受到元罡数万次的冲刷、捶打,他的身躯强度比起之前,不知道强横了多少。 这是无量归墟体附带的淬体效果。 相比仙道正果,这点点淬体效果,简直不值一提。 “真传一句话,假传忙断肠。” 卢仚把玩着从石碑中飞出的指环,端详着指环上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水波纹路,轻声的自言自语:“什么武道培元、拓脉、开经、辟穴,还有之上的种种挪脉、合经、融穴等等,感情,只是仙道筑基‘熔炉境’的功夫。” “培元、拓脉、开经、辟穴,这是正经的筑基法。” “挪脉、合经、融穴,这是天地异变,武修找不到前路,不知道怎么开辟出的旁门左道。” “至于横炼功法,那更是旁枝末节,在这根本法之前,是提都不要提的丢脸玩意儿。” “这世界,有点颠覆三观了。” 卢仚将指环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将它往左手中指上试戴了一下,指环微光一闪,微微收缩,恰恰和他指节完美契合。 摇摇头,卢仚将指环取下,贴着心口放好。 进秘史监之前,没有这个指环,如果戴着这枚指环堂而皇之的出去,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本来以为,这世界是‘武道凋零之世’。” “没想到,‘武道凋零’都只是‘落幕尾声’,这世界的真正面目,是‘仙道凋零’的‘末法时代’。” “有仙啊!” 卢仚目光狂热的看着面前的石碑:“我的人生小目标,可以放大一点了。比如说,先努力活他个一万年?” “只是,这世界,哦,极圣天,极圣天灵机崩碎,仙道被斩,一切正统仙道之法,早已成了传说故事。” 卢仚皱着眉头,循着无量归墟体的正统法门,默运玄功,想要努力修行。 虚空中,一股让人窒息的混乱和浑浊的气息碾压下来,卢仚连续运转了好几遍无量归墟体功法,却无法按照功法所言,从虚空中获取任何的力量,功法没有任何进益。 芝麻粒大小的一滴归墟仙元,依旧是芝麻粒大小。 然后,卢仚再次运转沧海劲功法,他的十二正经中,一丝丝元罡从血肉精气里不断滋生出来。等到体内沧海劲元罡积攒了一小缕,卢仚再次运转无量归墟体。 小小一丝沧海劲元罡被吸入膻中穴。 小小一滴归墟仙元微光一闪,元罡吸入,归墟仙元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确凿无疑了,武道可修,但是仙道断绝。” “这么说来,我那一幅观想图,更在无量归墟体之上?来历莫测、玄不可言,我依图观想,这才孕育了一团神魂灵光,才有了今日的造化。” 卢仚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那副观想图,玄而又玄,是他最大的依仗。 但是这观想图过于玄奥,卢仚都不清楚它最终能有什么造化,依图观想,虽然能不断修炼神魂灵光,可是前途一片黑暗,卢仚根本不知道观想图的终点在哪里。 而无上北溟仙宗的根本仙法不同,这是一门明明白白的通天大道,卢仚得了传承,他清晰的知道这门功法通往哪里,如何前进! 只是这一方世界,仙道断了啊。 “不对,不对,也不对。那些女鬼的突然出现,这意味着什么?”卢仚轻轻摇头,展颜微笑。如果仙道彻底断绝了,那么这些邪祟鬼魅,就不应该出现才对! “如此看来,这极圣天气数未尽?又或者,天地灵机在复苏,仙道又将重开?” 卢仚一边低声自语,一边拿起面前堆放着的兽骨、龟甲等诸般材质古怪的秘典。 第八十九章 亲,敌 卢仚出宫的时候,身后跟着两架大车。 四轮大车的车轴被压得‘嘎吱’直响。 封闭的车厢里,正是泾阳卢氏镇族三武石碑,以及邺国公一脉《业火明王怒》佛雕。 一路出了皇城南门,门前广场上,三千全副武装的羽林军,正骑着一水儿的血蹄乌骓,静静的列队等候。 这是胤垣从羽林军中,拨给卢仚的三千亲卫。 卢仚也没想到,胤垣居然会给这三千亲卫,全都配上血蹄乌骓。 在这三千亲卫的前方,三十六名甲胄鲜明的神武将军,一人持节,一人打着九曲青罗伞,其他人分持大纛,以及金刀银剑等诸般仪仗,昂首挺胸的凝视着卢仚。 卢仚看着他们,举起右手,握拳轻敲心口。 三千零三十六名精锐齐齐还礼,一旁,一个隐隐有金石撞击之声的声音传来:“仚哥儿,天阳公,好威风,好气派。” 卢仚看了过去,就看到数十丈外,列阵的三千苍狼骑前,卢旲正背着手,看着自己。 卢仚在秘史监耽误了蛮长时间,看卢旲这模样,他显然一直在这里等着卢仚。 卢仚跳下马,大步走到卢旲面前,向卢旲抱拳行了一礼:“伯父。” 上下打量着卢旲,卢仚心中骇然。 记忆中,卢旲身高八尺左右,比卢仚要矮了一截。 但是在北界城驻扎了几年,卢旲居然长到了一丈左右,犹如一截铁塔杵在面前,身上气势更是比当年离开天恩侯府时强大了无数。 卢旲也上下打量着卢仚。 “出乎意料。”卢旲缓缓道:“本来,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份彩礼。准备你今年满了十六,和白家履行婚约时,让你风风光光办一场。现在看来,倒是用不上了。” “我,还准备了一份军籍,准备你成亲后,白家丫头有了身孕,就带你去北界城,在军中混一个前程出来。以后慢慢提拔,总不会让你比羽林中郎差多少。” “当年,貅伯和旵哥如何对我的,我会一一的报答在你身上。” “只是没想到啊。” 卢旲握拳,轻轻的砸了砸卢仚的肩膀:“天阳公?吓死个人。” “我当年被狼群差点咬死,豁出去性命搏了一个救驾之功,你可好,这么轻轻巧巧的。” 卢仚很谦虚的笑着:“侥幸而已。” 卢旲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是侥幸。但是单靠侥幸,是走不长远的。” “你以后准备如何?”卢旲绕有深意的问道:“一心一意做你的天阳公,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娇妻美妾,俊俏侍女,尽情享受这世间顶级的荣华,等到百年之后,一摊枯骨?” 卢旲轻笑摇头:“我知道天子,肯定给你安排了事情,一如当年给我的安排一样。” “但是,仚哥儿,你应该有更高远的追求。” 卢旲看着卢仚的双眼,笑道:“不能做井底之蛙!” 卢仚看着卢旲,笑道:“伯父何以教我?” 卢旲沉默片刻,他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卢仚,凑到他耳朵边,将声音压成了一条细线:“可愿长生否?” 一道莫名的凉气从天灵盖直冲脚掌心,卢仚浑身寒毛直竖,骇然看着卢旲。 当今之世,武道凋零,开经境武修高手,寿不过一百五十。 卢旲哪里来的底气,敢问卢仚‘可愿长生否’? 卢仚闭着嘴,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卢旲。 卢旲拍了拍卢仚的肩膀,低低道:“最近镐京,乱的很。九阴教啊,死士杀手啊,邪祟鬼魅啊,很乱,很乱。不过,一切才刚开始。以后这镐京城啊,会更热闹。” “当然,也更危险。” “自家侄儿,伯父能关照,就关照了。” “以后出行,小心些。若是对刚才伯父的话有意,就去侯府找我罢。” “我这次回镐京,大概率是不会回北界城了。我是你伯父,你是我侄儿,都是泾阳卢氏后裔,也都是天子近臣,你我,理所当然要同气连枝、携手进退。” 卢旲点点头,转过身,一步跳上了狼王,轻喝一声,三千苍狼骑簇拥着他,一溜烟的顺着驰道,直奔东边安乐坊的方向去了。 “可愿长生否?”卢仚看着卢旲远去的队伍,突然乐了:“看样子,我在秘史监的揣测,没错啊,这世道,要变天了。” “镐京城要乱了?不会,这些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你有关吧?我的伯父大人!” 卢仚笑着,跳上坐骑,和那些新下属招呼了一声,三千亲卫、三十六神武将军仪仗队纷纷上了坐骑,紧跟着卢仚,顺着南门前的驰道一路笔直向南飞驰。 等到卢仚、卢旲都跑得远了。 皇城南门上方的城门楼子里,胤垣和鱼长乐转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卢仚远去的队伍。 “查实了?白长空家的那一把大火?”胤垣笑得极其嘚瑟。 “陛下,花了两天时间,扎扎实实的查,查实了,的确没有任何一人知道这火是怎么起来的,但是几乎顷刻间燃遍整个蓝田园……除了天阳公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老奴想不出,镐京城内还有谁能做到。”鱼长乐也笑得极其之灿烂。 “给天阳公记上一笔功劳。过些天,你去看看他,给他说,有些事情,要坚持的做,认真的做,长期不懈的做,当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来做。”胤垣摸着下巴,悠悠道:“可惜了,恨不能在场,欣赏白家君子们光着粉团四处乱跑的风采。” 第九十章 直面,重创 长剑粉碎,让人绝望的巨力犹如海啸,当面袭来。 巫水嘶声尖叫,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倾尽全力,一击耗尽体内所有元罡,近乎同归于尽的一剑,居然被卢仚‘随意’的一挥手就轻轻粉碎。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生死关头,巫水咬破舌尖,昊剑宫亡命搏命的秘技‘葬剑诀’爆发开来,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剑劲在体内乱窜,一瞬间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齐齐崩碎。 巫水持剑的右掌前方,一团雪亮的剑元爆发。 一声脆响,巫水右臂齐肩而断,整条右臂化为一道血虹,裹着雪亮的剑元向前激射,重重撞在了卢仚挥出的惊涛手上。 剑虹怒射,巫水身躯顺势向后飞退。 巨响声中,巫水牺牲全身修为所化的剑虹被卢仚一掌湮灭,惊涛手卷起一道狂飙,擦着巫水的身体高速掠过。 巫水大口吐血,身体轻飘飘的顺着狂飙的去向飞出了数十丈远,一头扎向了下方的运河,‘啪’的一声平拍在了厚厚的冰面上。 “师兄!” 酒楼里,数十名白衣剑卫急急冲出。 他们当中,有人奔向冰面上的巫水,还有人则是拔剑而起,朝着卢仚奔了过来。 卢仚身后,三千亲卫在卢仚遇袭的瞬间已经勒住缰绳,剑卫们冲锋时,亲卫们已经张开强弓,拉开硬弩,更有人结阵挺起了长枪马槊,将卢仚护在了正中。 剑卫们一脸茫然的僵立当场。 卢仚默运功法,体内充盈的黑色玄光一点点纳入膻中穴,重新凝成一点归墟仙元。 他俯瞰着那些僵立的剑卫,冷然道:“为何袭杀本公?” 一名中年剑卫上前一步,看着卢仚咬牙道:“我家世子,因你而死!” 卢仚呆了呆:“你家世子?哪位?” 剑卫怒道:“我家世子,乃东琦伯第九子齐胂是也!” 卢仚瞪大眼睛,怒道:“齐胂?没错,他死了,但是,他是因为……” 武胤坊的交通何等繁忙,运河上的石桥,更是交通要道,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卢仚遇袭,四面八方已经有无数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如果当众说出齐胂之死,是因太后拿他当鱼饵去捉鬼! 卢仚语塞:“齐胂之死,是因为……” 见到卢仚这般模样,中年剑卫惨笑一声:“明白了,果然,我家世子之死,和你天阳公卢仚分不开干系。好,好,好,我等无用,无法为世子报仇雪恨,但是我家主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群剑卫同时仰天怒啸。 就在卢仚和他身后亲卫严阵以待,以为这些剑卫要亡命拼命时,就看到他们举起手中长剑,齐刷刷握住剑锋,‘叮当’一下将长剑拗断。 “今日之仇,今日之恨,此生此世,誓必报之!” 一群剑卫齐声高呼,用短剑划破手掌,将鲜血涂了自己满脸都是,然后转身就走,带着浑身经络寸断,少了一条胳膊,身体软塌塌犹如死人的巫水全速离开。 酒楼顶层,传来朱钰讥诮的冷笑:“哟,这就完事了?刚刚那是昊剑宫的断剑血誓吧?哎,天阳公,你可招惹麻烦了。你现在,成了昊剑宫的眼中钉,肉中刺,昊剑宫的弟子们,人人对你是杀之而后快了!” 卢仚抬头,就看到了宛如连城玉璧一般完美的朱钰。 朱钰站在被巫水撞开了一个大窟窿的破洞边缘,低头俯瞰着大桥头的卢仚。 两人对视了一阵,卢仚跳下马,分开围住自己的亲卫,大踏步走进了酒楼。 大队亲卫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收起了长兵器,浩浩荡荡的跟在了卢仚身后进了酒楼。其他人则是驱散了酒楼附近围观的闲人,更将整个酒楼包围了起来。 从酒楼一楼到酒楼,卢仚一步步顺着楼梯往上走。 他身后出身羽林军的亲卫们,则是沿途将每一层楼都严密封锁,喝令酒楼中所有食客严禁随意走动、随意交谈。 卢仚一步步走上酒楼最高层,听到身后、脚下传来的自家亲卫的呵斥之声,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悄然升起。 在莱国公府族学谨小慎微,低调做人时,卢仚万万品尝不到今时今日的这般滋味。 ‘权势’,对男人来说,真是一种致命却充满诱-惑力的毒药。 终于,卢仚来到了酒楼最高层。 楼梯口,一群朱?、朱钰带来的护卫一字儿排开,挡在了卢仚面前。 卢仚身后,手持节杖的神武将军大步抢出,高高举起了手中用青铜铸成,浮雕鲲鹏扶摇云海纹,装饰以九团白色牦牛尾的节杖。 这些护卫出自朱崇大丞相府,对朝堂诸般仪仗器具的形制、蕴意是无比清晰。 见到这代表了天子权柄的节杖,这些护卫一声不吭的,一步步的不断向后退。 第九十一章 全都因为卢仚 卢仚的动作,并无伤害,但极侮辱人。 朱?因为卢仚的动作而呆住了。 他的护卫中,有人怒叱一声,好似被挖了祖坟般暴起,当面一剑朝卢仚的心口刺下。 卢仚身边,一名身形极魁梧,比卢仚还高出数寸的神武将军狞笑一声。 真是‘狞笑’,而不是冷笑,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浓烈的兽性。 他一步迈出,挡在了卢仚面前,两只比蒲扇还大的手掌张开,犹如两块小盾牌,一上一下挡在了那护卫的剑锋前。 ‘叮’的一声,朱?拓脉境九重天的护卫,倾尽全力的一剑,在那神武将军的手掌中,只是留下了一条淡淡白印。 卢仚瞪大眼睛,赞叹道:“好彩,姓甚名谁,何等修为?” 这神武将军顺手一掌按在了惊呆的护卫胸口,将他一掌打得胸膛凹陷,骨折声如爆豆子,大口吐血向后倒飞了出去。 “公爷,卑职鱼癫虎,是这三十六名兄弟的队长。”鱼癫虎向卢仚低头,右拳轻轻砸在了心口上:“修为嘛,《不坏摩尼身》第三境,普通开经境一二重的武修,元罡破不开我身躯,他们也扛不住我一掌。” 可匹敌开经境? 高手,大高手! 而且姓鱼? 卢仚明白了,神武将军,就是天子在皇城的近卫兼仪仗队,一部分是从羽林军中精挑细选的可靠人手,但是还有一部分最贴身、最亲近的,就和守宫监的那些小太监一样,他们也是内廷收养的孤儿,从小精心调教,花费巨大资源培养大的‘真正自己人’。 神武将军在编制上隶属守宫监,归监公直辖,如今守宫监的监公是鱼长乐,这些孤儿长成的神武将军,理所当然也姓‘鱼’! “你名字里面有个虎字?我喜欢。”卢仚欣然看着鱼癫虎,手指还放在朱?的脸上扭来扭去:“成亲了没?” 鱼癫虎憨憨一笑:“没成亲,忙着练功呢,没工夫,监公说,女人只会让我们的心有破绽。心要是出了纰漏,我们的功夫也就掉了一大半。” 卢仚笑着摇头,又狠狠的扭动朱?的脸:“这话,对,也不对。以后,你这辈子,就归我了。以后,我给你找合适的大姑娘,成亲成家,生儿育女,你的子孙后代,也一并归我天阳公府照料了。” 卢仚明确的告诉鱼癫虎,还有其他三十五名神武将军。 你们已经离开神武将军,你们被送给了卢仚,你们就是天阳公府的人了。 按照大胤朝的规矩,鱼癫虎他们三十六人,还有他们的子孙后代,从此都是天阳公府的世仆、家臣,一代代都和天阳公府绑死了。 天阳公府好,他们就穿金戴银,荣华富贵。 天阳公府坏,没得说的,他们全家老小,全都得陪着挨刀子。 鱼癫虎眸子里兽性凶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大声说道:“卑职明白,公爷请看,以后谁想伤公爷一根毛,得踏着咱们兄弟的尸体过去。” 卢仚笑着,终于松开了朱?的脸。 退后两步,看着朱?白净的面皮上那一团逐渐发青的淤血,卢仚点了点头:“这位公子,朱钰已经数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们早就是仇敌了,不是么?” 朱?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卢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不怕我丞相府?” “勋贵殴斗,只要没死人,罚钱就是。就算死了人,要么接受十倍罚款,要么你们自行报复。”卢仚笑吟吟的摇头:“你猜,我会怕你们的报复么?你们不是一直在背后算计我么?既然你们都不依不饶的,我还害怕什么呢?” 朱?差点没跳起来,他嘶吼道:“我们是圣人苗裔,你不怕天下读书人悠悠之口?” 卢仚举起手掌,‘啪’的一耳光将朱?也打得翻滚着摔出了轮椅,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直抽抽。 “我,阉党是也!我等阉党,何惧天下读书人悠悠之口?”卢仚背着手,放声大笑,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你们朱氏的小辈不行,手段太软,没效率……让你们长辈来和我计较罢!” 卢仚突然爱上了‘阉党’这头衔。 想打人就打人,想骂人就骂人,竟然可以肆意横行的,真是世上最好的挡箭牌啊! 卢仚走后,酒楼里一片大乱。 好些在下层饮酒用餐的文人士子,纷纷奔上酒楼,有人怀着恶意看热闹,有人趋炎附势去问候,更有人匆匆看了几眼狼藉的现场,急忙撒腿狂奔,将卢仚在酒楼里殴打两位圣人世子,几乎将人打死的消息传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鲲鹏坊,距离六德居有十几里地,九阴教一处分坛,地下密室中。 九阴鬼母的祭坛上香火缭绕,尸无忧带着第三鬼子端方玉跪在雕像前,双手合十,低声的念诵着九阴教祭祀鬼母的秘咒经文。 第九十二章 全都因为卢仚(2) 一夜鏖战,大丞相府几乎被夷为平地,就寥寥几栋偏房侥幸保存。 而且遍地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水冻成的血冰,更有一些地方有余火不时复燃,火光闪闪,黑烟冲天,实在没办法待客聚会。 出了皇城后,朱崇等人就极有默契的,从大丞相府门口径直路过,到了隔壁在昨夜没有受到波及,依旧完好无损的礼部衙门。 宽敞、高阔,布置得古雅宜人的大厅内,朱崇等人依官职高低,依次落座,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香茶细点。 白长空阴沉着脸,落座后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今天在大朝会上,他是吃亏了。 因为大将军乐武的‘友情帮助’,可以说,天下人都知道,和他白长空的孙女有婚约的卢仚,自甘堕落,加入了阉党。 在这件事上,白家声誉受损,白长空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 虽然白长空用十二贤才登门求娶这类的把戏,多多少少挽回了一些舆论。 但是这种小把戏可以糊弄那些没见识的老百姓,对于文教内部的这些精明、老辣的同僚来说,这点小把戏有个屁的用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卢仚的所作所为,是一通大耳刮子,抽得白长空面目全非。 所以,在大朝会上,白长空发动这么多门人弟子,以及他们纠集起来的党羽、走狗,想要狙击卢仚一把。 哪怕不能彻底搅黄卢仚封爵之事,起码也要将他的爵位削减两三等。 由此,才能体现出他白长空的意志。 由此,才能挽回在很多人心中,白长空那受损的清誉、名望,各种有形的无形的东西。 不然的话,一个加入阉党,悔掉了和白家婚约的小儿辈,居然在短短时日内升官发财、建功封爵,你让白长空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你让白家的面皮往哪里搁? 甚至,有人会这么想——哦,卢仚悔婚了,不和白露小娘子成亲,所以就封公了? 这话一旦传出去,对白露的名誉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未来,白露的夫婿不能封公,不能在‘功名利禄’这四个字上超过卢仚的话,无论白家、朱钰如何给白露造势,她的名声都好不到哪里去。 对比放在那里,对比太强烈了。 所以,白长空在大朝会上,是下了狠心要对卢仚出手的。 但是,朱崇的那一眼,让白长空偃旗息鼓,眼睁睁的看着卢仚得了天大的好处。 封公,授节,授大纛,得仪仗亲卫,还有这么多田地、矿场、牧场等等,可以说,一个煊赫豪门的骨架子,胤垣一手帮卢仚给搭起来了。 卢仚得到的好处越多,白长空、白家、白露受到的‘诋毁’就会越大,他们名誉、声望上的损失就越惨烈。 作为文教推出来的,在镐京朝堂上的旗帜之一,白长空今天的损失,很大。 所以他必须绷紧了面皮,给众人一个明确的信号——因为你们的事情,我受损了,这件事情该怎么善后,你们看着办。 朱崇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 他看了看白长空,又看了看大厅里沉默不语的十几名文教在镐京最核心的骨干大臣,放下茶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大人今日,受委屈了。” 白长空沉默一会儿,放下茶盏,站起身,向朱崇拱手一礼。 朱崇,朱圣一脉正房嫡系,当今大丞相。 白长空是文教推出来的,在镐京朝堂上的旗帜之一,但是也仅仅是一面旗帜,一块招牌。 但是朱崇,他就是文教在镐京的代表,他是文教在镐京朝堂的最高领袖,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整个文教的意志。 旗帜、招牌,随时可换;而领袖,是轻易动不得的。 而且朱崇年龄都比白长空大了将近二十岁。 从各方面来说,白长空对朱崇,不好违逆丝毫,除非他想身败名裂,自绝于文教。 要不然,在大朝会上,朱崇随意瞪了他一眼,白长空可能就这么乖乖的听话收手? 只是,白长空原本以为,朱崇会给他一个交待,没想到,朱崇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白长空心中惦记的这件事上。 他随口提了一句后,话锋就迅速一转。 “我感觉,安平州,会出大事。”朱崇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幽微,盯着在场的众多大臣:“将近两万死士,携带全套官造制式军械,亡命突袭大丞相府。”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势力,好惊人的行动力。”朱崇站起身来,用力的拍了一掌身边的茶几,大声道:“诸位大人,此事,是谁在幕后操控?” “宗室?” “勋贵?” “诸侯?” “甚至是……” 朱崇伸手指了指头顶,他的意思是,太后或者天子两人当中,是否有一人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又或者,是我们的自己人?” 第九十三章 全都因为卢仚(3) 公羊旭闭上了嘴。 朱崇淡淡笑了声。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绕着大厅缓步行走。 “大胤立鼎建国,真正得了好处的,是那些武勋世家。” 朱崇看着白长空,淡然道:“白大人学识渊博,有些事情,不用本相多说。大胤的武勋世家,好些门阀源远流长,诸如……” 微微一顿,朱崇轻声道:“诸如泾阳卢氏,其家族历史,可向上追溯大胤之前十几个国朝。这些门阀之强盛,也是不用多说。” 武勋门阀。 泾阳卢氏这样的武勋门阀。 一个个国朝灭亡,而这些武勋门阀,依仗着绝世的武力,庞大的领地,无数的私兵,世世代代积攒的庞大财富,江山社稷风雨飘摇,却无法伤损他们丝毫。 甚至很多时候,一些国朝的灭亡,就是这些武勋门阀在幕后主使。 每一次国朝的灭亡,新朝的建立,都是这些门阀的一次饕餮盛宴。 一如当今大胤,莱国公府身后的泾阳卢氏本家,其家族的领地方圆数万里,治下百姓以百亿计,每年的赋税收入,真个犹如金山银海一样往库房里塞。 偌大的莱国公府,也只是泾阳卢氏推出来,放在镐京朝堂上的一块招牌。 莱国公府的确有钱有势,但真正的庞然大物,还得数盘踞在领地上,不显山,不露水,一心一意坐享无边富贵的泾阳卢氏本宗。 “他们,有地,本家领地横跨数万里;他们,有人,奴婢无数,私兵无数,自家苗裔数以十万计;他们,有钱,矿山,牧场,万亿亩的农田,还有商会行遍八方。” 朱崇突然站定,手指着地面大声说道:“但是,那是勋贵们。” “我们文教子弟,多出自草根,多出身平民。我们文教的先贤对他们说,好学,就能上进,上进,就能荣达,荣达,就能富贵!” “我们,也对我们的弟子、学生耳提面命,说读书是登天捷径,只要用心钻研文教典籍,就能闻达天下,功名利禄也就唾手可得。” 朱崇大声道:“我文教于大胤崛起,已三百年。三百年哪,诸如我们,朱氏、公羊氏、令狐氏等等,我们这些被尊为‘圣人世家’、‘亚圣世家’的大族且不言。” “我们的那些门人弟子,那些对文教忠心耿耿的门徒,三百年时间,他们要结婚生子,他们要开枝散叶,他们当中,很多人从三五口之家,已经繁衍壮大成数百、数千人的大家豪族。” 朱崇丝毫不掩饰的大声喝道:“这么多人,都是我们文教弟子,是我们的忠实拥趸,是我们能够立足朝堂,把持朝政的依仗。” “所以,他们要吃好的,要山珍海味,要陈年老酒。” “所以,他们要穿好的,要绫罗绸缎,要金钗玉佩。” “所以,他们要住好的,要豪宅大院,要森森园林。” “所以,他们要坐好的,要珍奇骏马,要四轮华车。” “所以,他们要玩好的,要娇妻美妾,要俊童俏婢。” “所以,他们就算死了,也要风光大葬,要选风水宝地,要营造地宫坟茔,要金银珠玉各种殉葬。甚至就连棺木……同僚使了一尺二寸板的金丝楠木,内外三重的棺椁,你好意思用九寸厚的水曲柳?” 朱崇站在了白长空面前,微笑道:“以上种种,全都要钱!所以。” 一旁生得白皙水润,好似一块糯米糍团一样,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户部尚书崔无怖幽幽道:“所以,当年赈灾之时,所有钱、粮、药材,乃至重建城池、屋舍的砖瓦、木材,其他一应物资,前前后后,大体钱八十亿贯、粮二十亿石,没有一分一文用在灾民身上。咱们,全分光了。” 崔无怖笑容满面的说道:“那时,幼天子登基,年仅七岁的天子,他啥都不懂;太后垂帘,一个深宫妇人,她啥都不懂;大将军忙着收买人心,一个杀狗的屠夫,他懂什么?” 摇摇头,崔无怖悠然道:“至于那些武勋,他们更不会关心一群草民的生死。” 双手一拍,崔无怖笑得极灿烂:“全分光了,除了一部分注定要死的替罪羊,整件事情,处置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 朱崇微笑看着白长空:“白大人,你问安平州的地。” 摇摇头,朱崇淡然道:“安平州的地,如今全都是我们的地。朱氏、公羊氏、令狐氏、诸葛氏、王氏、崔氏……嗯,大体就是民间所说的,我们文教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各家,我们占尽了安平州的地。” 他凝视着白长空:“安平州的人,如今也都是我们的人。那一场天灾中活下来的安平州土着,现在全都是无地之民,他们,在为我们耕作,为我们劳务。” “他们的子弟,给我们当牛做马;他们的女子,任我们恩宠把玩。” 大司寇公羊旭淡然道:“整个安平州,四周环山,唯有三五条通道通往外界。这些年来,已经被我们整治成了金汤城池,一丝风声都漏不出来。” 朱崇微笑道:“所以,我们才说,是宗室?是勋贵?是诸侯?又或者,是那两位,他们想要对我们动手么?除开他们,就安平州的那些泥腿子,他们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摆摆手,朱崇笑道:“不可能,断然不可能!” 朱崇向白长空伸出了手:“我做主,可以给白家在安平州一块膏腴之地。今日朝堂上,白大人一个示意,就有这么多门人弟子踊跃而出,白大人可谓是,深得我文教之精髓。” 白长空看着朱崇的手,他知道,这是朱崇给出来的善意。 今天他的门人弟子在大朝会上的表现,让朱崇认定,自己有资格,从文教放在表面上的招牌,成为文教核心的圈内人了。 ‘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 他白长空,终于有资格踏入这个文教的核心圈了么? 快哉! 白长空伸出手,握住了朱崇的手:“原来如此,理所应当。我要,国子监山长的正职。” 第九十四章 直面,文采压迫 任凭朝堂纷纷扰扰。 无论皇城里闹鬼,还是大丞相府兵灾,老百姓的生活得继续。 连通武胤坊和雨顺坊的大石桥上,卢仚带着马队飞驰而过,在雨顺坊这边的桥头,被一大群拥堵的人挡住了去路。 这里,距离卢仚的勘察司驻地,以及白家的宅邸,只有三个街口。 一座规模极大的酒楼‘墨云楼’,正好杵在桥头,四周种满了古梅、青竹,邻水还有一排十几个雅致的观景水榭。平日里,雨顺坊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邀约三五好友来这里欣赏河景,品尝河鲜,吟诗作对,高谈阔论。 卢仚带队过来的时候,十一层酒楼里固然是座无虚席,十几个花费极高的水榭里,也是人头汹涌。 除此之外,桥头附近,酒楼前方,极大的一片地盘,拥挤了好几千人,而且一水儿都是带着纱帽、身穿长衫,大冬天还拎着各色扇子附庸风雅的读书人。 在冰封的运河河面上,更有大量的木筏子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无数读书人在木筏子上备了小火炉,精细的酒菜等等,一个个犹如长脖子的呆头鹅一样,伸长了脖颈,直勾勾的盯着墨云楼的顶层。 “下一首,下一首,轮到谁了!” 这些读书人兴奋得面皮通红,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叫嚷着。 哪怕卢仚带着大队骑兵,放慢了速度,顺着大桥犹如一条钢铁洪流般碾了过来,这些狂热的读书人,也就最后面一圈有几个人回头朝着他望了一眼,然后不屑的转过头去。 人群堵塞了桥头的街道,根本无法通行。 卢仚皱眉,远处更有无法通过的百姓低声的骂骂咧咧。 但是面对这些读书人,普通百姓也只敢在远处低声咒骂,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他们说理的。 卢仚跳下坐骑,走到一个读书人身后,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强行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这位兄台,这墨云楼里,出什么事了?” 看模样年过四旬的读书人被卢仚掐得脖颈生痛,他正要开口喝骂,猛不丁看到卢仚身后跟上来的神武将军们,目光扫过神武将军们手上的节杖、九曲青罗伞等仪仗,这读书人即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容。 “这位大人,里面是我镐京的十二青年俊贤,他们在文比一决高低呢。” “哎,您知道国子监山长白长空白大人吧?” 卢仚立刻纠正他的话:“副山长!” 读书人瞪了卢仚一样:“迟早的事情……吓,这都是闲话。白大人的孙女为霜小姐,前两日不是有十二贤才登门求娶么?” 卢仚眉头一挑,前两天的热闹,他记得清清楚楚。 熊顶天,还有那些九阴教的教徒,就是那天一大早来袭杀他,结果被他反杀。如今熊顶天他们的尸体,还躺在雨顺坊令衙门的仵作房里呢。 “这十二贤才,个个都是我镐京城文教弟子的人中之龙,个个都是满腹诗书,才华盖世,哪一个都是镐京城无数闺阁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啊!” “十二人同时登门求娶,为霜小姐好大的福气,真是……镐京城再也没人能比得上了!” “但是,为霜小姐只有一人啊,所以,今天一大早的,为霜小姐就在墨云楼设下文比酒会,邀请了一批镐京城的名士、贤人做评审,要从这十二人中,挑选一位如意郎君呢。” 中年读书人兴奋得面皮通红:“这可是我镐京城百年不遇的风雅之事,文坛盛世,势必要流芳百世的。学生我前天收到的消息,马不停蹄赶了两天一夜,今儿一大早才赶到雨顺坊。” 跺了跺脚,这厮痛心疾首的摇头道:“可惜,还是来晚了。不要说楼里没了座位,这运河上的席位也都被抢了一空,无奈何,只能在这门前观望了。” 卢仚的脸色变得无比怪异。 白家,还真是不择手段哪? 啧啧,前天是十二俊彦登门向白露求婚,今天就搞了这么一场文比,为白露从十二人中择优挑选一名未来夫婿。 “上杆子找死的活计,还真有人做。”卢仚讥诮冷笑。 附近的几个读书人同时回过头来,怒视卢仚想要开口呵斥。但是和那中年读书人一样,见到卢仚身后神武将军们手中的各色仪仗,他们一个个下意识的微微弯腰,向卢仚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卢仚向前方挥了挥手。 神武将军们和一群护卫立刻粗暴的分开人群,不管这些读书人呵斥谩骂,他们暴力的推搡开了一条通道,卢仚施施然大步走进了墨云楼,一路登堂入室,直达顶楼文比会场。 墨云楼的顶楼,所有的包房隔间都被拆得干干净净,整个顶楼变成了一个极大的通畅空间。 顶楼北面,放了四张圆桌,上面有各色茶点、酒食。一群二十几名年龄四十岁往上,做文士打扮的男子,一脸矜持的笑着,围坐在圆桌旁。 顶楼南面,是一排十二张短书案,各自搭配了一张小几子。 第九十五章 直面,文采压迫(2) 卢仚站在一张雪白的,尚未有人落笔的大纸前,声音洪亮,缓缓说来。 “小子卢仚,出身泾阳卢氏旁支,无煊赫身世,也无闻达之名。生平所愿,并不宏大高远,无非是,农妇,山泉,有点田,缸内有米,身上有衣,一日三餐,无病无灾,则此生足矣。” 十二贤才齐声冷笑。 刚刚那华服青年见卢仚不搭理自己,只顾自言自语,他气急败坏,厉声喝道:“卢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放肆!”鱼癫虎‘铿锵’一声拔出佩刀,刀指青年厉声喝道:“天子节杖在此,谁敢对公爷不敬,是要造反,想要被抄满门么?” 华服青年,十二贤才紧紧闭上了嘴。 鱼癫虎冷笑一声,手腕一旋,佩刀重重插在了地板上,直入地板一尺许。 白露的面色越发扭曲僵硬,脸色发青,身体微微的摇晃着,双眼一阵通红——‘公爷’? 杀千刀的卢仚! 他怎么成了公? 如果他成了公,白家这几年费尽心思的污他名声,一心退婚,以及后来的这么多小手段,究竟是图了个啥? 不就因为卢仚是个破落户,朱钰是圣人苗裔嘛。 朱钰固然是圣人苗裔,但是朱氏如今的爵位,也不过是一个‘公’! 这个‘公’位,除非朱崇这一房的嫡系子孙死绝了,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朱钰头上。 可想而知,朱钰就算借着朱氏的力量,能够在朝堂上登临高位,但是他想要成为‘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白露,白家,选择了履行婚约,认认真真的将白露嫁给卢仚。 岂不是,今日她白露,已经可以穿着超品公爵夫人的诰命衮服招摇过市,羡慕死身边的这群‘闺蜜’小-婊-子了? 白露的身体晃了又晃,坐在她身边的长腿少女眯了眯眼,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按回了座位上:“堂姐,你发什么呆,坐下,且看看我们这位新晋的,享受宗室封君仪仗的‘公’,能作出多好的诗词嘛。” 长腿少女笑颜如花,甚至很慷慨的朝着卢仚抛了个秋波。 白露的身体又是一哆嗦。 卢仚封公了,而且,享受的是宗室‘封君’的仪仗。 可见,卢仚简在帝心,他一定是得到了天子的极大恩宠,才有这样离谱的际遇! 卢仚向那长腿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这丫头,不就是前两天熊顶天袭杀他的时候,坐在白家墙头,嗑着瓜子看热闹的那位么? 这姑娘,有点意思。 而且,她是白露的堂妹? 卢仚手持毛笔,曼声道:“奈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人生坎坷,不过如此。其中细节,关系人家名节,小子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关系人家名节’! 这句话一出口,白露就好像被雷轰了一般。她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卢仚什么都知道了’! 下一瞬间,她双手在袖子里死死握拳,告诉自己:“卢仚一定要死。” 卢仚继续说道:“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小子的经历,可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人生之危险,人情之冷暖,人性之不测,真是让小子一颗心,千疮百孔。” “所以,诸位咏梅,多咏其高洁,而小子,独说它之‘孤傲’!” 转过身,面对大纸,卢仚在身边的砚台上沾了沾墨,用在大胤朝前所未见的‘瘦金体’,铁笔银钩间,一首词在大纸上冉冉出现。 “这字!”有名士嘶声惊呼。 “这词!”有几个名士猛地朝着卢仚这边扑了两步,然后突然醒悟自己的立场,又讪讪的停下了脚步,但是一双眼睛喷着精光,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的笔头。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十二贤才中,一名衣衫略显寒酸的青年大声狂笑:“卢仚,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就算争春,你能争得过谁?” 这青年双眼通红,咬着牙死死盯着卢仚,已经把卢仚嫉妒、恨到了骨子里。 这词…… 吊打今日在场的十二人。 他们心知肚明,他们写不出这样的词来。 所以,只能鸡蛋里挑骨头,只能抓着卢仚作品中的一句话,无限制的放大他的缺点。 “可见,你是个妄人!”这青年蛮横的做出了决断。 其他十一贤才纷纷点头:“然也,果然狂妄,不当人子!” 卢仚转过身来,笑吟吟的朝着一众贤才:“我今年,刚满十六。” 第九十六章 炼化,机缘 接下来几天,镐京城无风无雨,只是市井中,那些文教弟子们相互吵嚷得厉害。 他们争吵的,无非是,卢仚究竟是‘自成一家的大贤’,还是‘附庸阉党的国贼’,他究竟是‘别有风骨的君子’,又或者是‘哗众取宠的伪君子’? 当然,这些卢仚都不关心。 得授公爵的第二天,卢仚备了一份礼物,去了天恩侯……哦,不,天恩公府。 胡夫人见了卢仚,就好像见了仇人一般——白家许诺给她的盐铁文书,在卢仚加入守宫监后,自然是被作废了。 坏了胡夫人的财路,没被她叫人将卢仚打出去,已经是她克制得好。 卢旲则是极热情。 他并没有提起‘长生’一事,而是设下家宴,和卢仚把盏言欢,又逼着胡夫人作陪,不断给卢仚斟酒布菜,狠狠的弥补了这几年他去北界城镇守,和卢仚变得疏远的亲情。 酒桌上,两人也就敲定了,拢共三百户,大概两千名卢氏族人,会从天恩公府分出来,加入卢仚的天阳公府。 三百户人家中,卢仚首先就挑选了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卢安一家子。 其他的各户人家,卢仚挑选的,都是之前几年,对他颇有关照的亲近族人,也都是心底忠厚、家庭康宁,没有什么不成器子弟的好人家。 只等卢仚的公府建成,这些卢氏族人,就会搬去公府的后街居住。 离开天恩公府时,卢仚顺便带走了卢安,以及数十名学识不错,个人能力不差的族人。 接下来,卢仚的心思,全放在了他从秘史监得来的好处上。 嘉佑十九年,正月十五。 难得的乌云散去,东边天际,有大片红霞浮现,雨顺坊勘察司的后院里,枝头的积雪不断‘簌簌’掉落。 后院小楼,卢仚的房间里。 卢仚盘膝而坐,五色氤氲弥漫四周,一枚亮晶晶指环悬浮在他面前,缓缓的旋转着,一丝丝五色光霞,在神魂灵光的催动下,不断融入指环中。 指环,来自传承石碑。 随着五色光霞的不断融入,指环上细密的纹路一丝丝亮起,眼看着只欠最后一两条细纹,整个指环就会被全部点亮。 后院正中,大黄狗在卢仚的小楼门前,口鼻之间黄光氤氲。 其他四个方向,四位大爷也在吞吐灵机,寻常人肉眼见不到的五色灵光笼罩了整个后院,好似硬生生将这个院子的空间,从这方世界切割了出来。 卢仚的膻中穴中,一点归墟仙元急速旋转着。 五色氤氲不断从卢仚口鼻中纳入体内,随后好似万流归海,尽入膻中穴,被这一点归墟仙元吞得干干净净。 卢仚在秘史监,全身元罡凝成一点归墟仙元时,这点仙元只有芝麻粒大小。 但是经过几天的尝试修炼后,这一点仙元的体积,已经膨胀到了黄豆般大。 卢仚这几日尝试过,一旦离开他布置了五行风水阵的后院,任凭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无量归墟体也无法动弹分毫。 但是在这后院中,卢仚可以自如运转无量归墟体,而且修炼速度很是不慢。 当东边一轮红日升起,阳光洒遍大地时,卢仚一夜的功课终告结束。他一口气吞尽了房间内的五色氤氲,然后张口将一缕缕五色霞光喷出。 大黄等也同时深深呼吸,将卢仚吐出的五色霞光缓缓纳入体内。 它们体表毛发泛起一丝丝油润的光泽,体内的精血气息一阵疯狂的波动,隐隐传来了河水流淌的‘哗啦’声,其声势比在天恩公府后街小院时强大了何止数倍? ‘嗡’的一声响,卢仚面前悬浮的指环光华大盛。 指环表面所有图纹同时亮起,卢仚和指环之间,突然有了一种血肉相连的奇异感觉。 神魂灵光往指环中轻轻一探,卢仚就欣然笑了起来:“哈,如此神物,我的运道,不坏。” 出现在卢仚面前的,是一个光线暗淡的小小空间,空间呈球状,直径只有区区一丈多点。 一缕信息从指环中流出,卢仚的笑容骤然收敛。 这指环就叫‘北溟戒’,是太上北溟仙宗掌教传承信物,是一件极强大的灵物,其内部空间极其广大,方圆数万里,足以容纳一片山川河岳,自成一方小洞天。 但是如今的北溟戒给卢仚的感觉,奄奄一息宛如重病垂死。 世界灵机崩碎,北溟戒藏身传承石碑中,自身灵机不断散溢,早已油尽灯枯。戒内庞大的空间早已消散,只勉强保留了一丈方圆。 直径一丈的球形空间,可存纳万物,这是给卢仚的极大惊喜。 第九十七章 新郎,及,他爹 君子,一诺千金。 说好了正月十五白露要嫁人,白家,当然要嫁女儿。 或许是因为卢仚的勘察司就在街对面的缘故,白家嫁女儿这事情,办得颇为古怪。 典礼现场,不在白家大宅,居然在国子监旁翠薇峰。 一轮红日,从东边冉冉升起,翠薇峰下,一株株老梅树枝节遒劲如龙,大朵大朵梅花绽放,幽香荡漾。寒风吹过,花瓣纷飞如雨,在晨曦中闪耀着淡淡光芒。 山顶翠薇峰,白长空和一众大贤老友身穿古朴的礼服,正襟危坐。 山下梅林中,地上铺着一张张草席,无数国子监和太学的读书人,正跪坐在草席上,聆听上山的石阶入口处,一名长相俊雅、气质古雅的长须中年男子讲道。 披散长发,身穿朴素葛衣,声音洪亮的中年男子名曰朱嵩,大丞相朱崇的堂弟,朱钰的亲爹,也是大胤朝太学的大祭酒,身份和国子监的白长空相当。 如果说朱崇是朱氏在朝堂上的门面,那么朱嵩就是朱氏在民间的招牌。 镐京城内有‘朱氏学堂’,遍布镐京每一个坊市,甚至最荒僻的九品坊市,都有‘朱氏学堂’的存在。学堂免费向镐京城的平民百姓、草根阶层的子弟传经授道,甚至是向贫寒学子免费提供笔墨纸砚以及早午餐。 朱嵩就是朱氏学堂的学正,无数朱氏学堂的学生通过他的选拔,加入太学深造,然后在科举中大放异彩,从此平步青云,脱离原本的草根阶层。 因为‘朱氏学堂’的关系,随着从学堂走出的官员、名士越来越多,朱氏的‘圣人苗裔’这块招牌就越发光彩夺目,朱氏在大胤就越发根深蒂固。 盘坐在石阶上,看着下方数以万计的书生,朱嵩淡然微笑,娓娓道来。 “尔等需知。白山长,治‘古礼’。” “古礼者,需克己,即约束自身的欲望,淬炼自身的节操,进而‘复礼’,就是恢复君子最原始的美好德行,遵循君子最原始的无瑕操守。”(此处‘克己复礼’的解释,按照白长空等人的诉求,进行了一定的曲解!) “白山长治古礼,当身体力行之。” “当今之世,民风日益奢靡腐化,今礼日益繁复驳杂,纳采、问名、聘礼、嫁妆,林林种种,无非,物欲横流,人心不古是也。” “是以,今日白山长以太古部落之时,我人族先祖最朴素、最纯粹之‘贤聚雅和’之礼,操办白露小姐之婚事,真正是大贤风范,不愧是‘礼学’宗师。” 朱嵩摇头晃脑,替白长空商业互吹。 他叽里咕噜一番话,大致就是——白长空认为古礼才是好的,现在的那些,举办一次婚礼,动辄就要好几个月的流程的今礼,无非是当今之人道德败坏、物欲横流的结果。 而且,白长空两袖清风、清正廉明,也没有这个财力,去按照当今的婚礼仪式操办白露的婚事。 所以,白长空就借着唯一的孙女出嫁的机会,行太古部落之时的‘贤聚雅和’之礼,以此传播自己对‘古礼’的认知,同时批判现今民间越来越奢靡的不正之风。 而所谓的‘贤聚雅和’之礼,就是太古部落之时,部落先民中,一对男女只要看对了眼,然后在部落长辈的评定下,两人的确是‘适合婚配的良人’,他们就能公证成亲。 一整套流程,只要小半天功夫就能完成。 简单,快捷,省钱,省事……因为镀上了‘克己复礼’这么一层金,这样简单却不简约的婚礼,更显得无比的高大上,显得格外的神圣、庄重。 尤其是,‘贤聚雅和’之礼,需要一群部落长者聚集在一起,为这一对儿男女进行评定。 现在翠薇峰顶采薇阁中,白长空、公羊垚,以及镐京的数十位文教大贤齐聚于此,他们将充当‘部落长辈’,评定白露和她未来夫婿的品行,裁定她们是否是一对儿良配。 一次婚礼,能够得到数十名大贤的认可和祝福,更有国子监和太学数万读书人的见证。 梅林中,无数年轻热血的读书人纷纷鼓掌欢呼,情不自禁的为白露和她选中的那位幸运的未来夫婿致以最高的祝福。 更有书生在相互交头接耳,热情的讨论这个话题。 “学生也觉得,当今婚礼,过于繁复。时间耗费长些,倒是不怕,三五个月,等得起。但是那聘礼之类……啧啧,过于靡耗。” “师兄所言极是。白师这‘贤聚雅和’之礼,只要男女一见倾心,且能得到长辈认可,就能结成良缘,如此古礼,大雅,且极庄重,果然是妙不可言。” “哎,可惜,我们是没这个福分,请来这么多大贤为我们评定一二。” “唔,也不知道,得到白露小姐认可的,究竟是十二贤才中的哪位?” “这,却是不知。只是,数日前,在那墨云楼上,天阳公……” 第九十八章 红莲,灰马,刺客 九阴教分坛。 密室中,灰色的气茧急速流转,发出细细的‘嗤嗤’声。 一声裂帛声响,一支灰白色的手臂从气茧中探出,左右一分,将厚厚的气茧撕成了碎片。 尸无忧从气茧中走出。 一块极大的水晶镜放在一旁,他带着笑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形丝毫未变,依旧是他自幼苦修得来的,那副一丝一毫都淬炼得堪称完美,找不到丝毫瑕疵的身躯。 唯有他的皮肤变成了怪异的灰白色,那是极度的白瓷一样的白色中,混入了一丝阴晦、妖邪的灰色。从额头到脚底,都是这般死气沉沉,让人不安的灰白色。 五脏六腑的活动,变缓了百倍不止。 一股阴冷而庞大的气息,充斥在脏腑之中,尸无忧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以及变得极其悠长的寿命。 非人之躯。 真鬼之躯。 尸无忧紧握双拳,浑身肌肉猛地一使劲,他的拳头上就喷出了一丝丝长有一尺许的灰色火焰。 他右手一挥,灰色火焰化为一个拳印无声的向前飞出。 ‘嗤’! 前方巨石掺以铁水铸成的墙壁,被拳印腐蚀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凹坑。一缕淡淡的轻烟从凹坑中喷出,凹坑里的石块彻底消失湮灭。 这等威力,比他九阴教秘传的武典中,那些高深玄奥的武道不知道要强大了多少。 “宝焰蕴性丹……嘿……天地灵机崩碎……仙道断绝!”尸无忧回味着那‘鬼母’对他说过的话:“我这真鬼之躯,是依靠宝焰蕴性丹中自藏的一缕灵机转化而成。” “但是这一方天地,究竟是不适合修炼的了。想要长生逍遥,还得落在她身上。” “如果有更多的宝丹,更珍稀的宝丹,我……大道可期。” 尸无忧穿上衣衫,掏出‘鬼母’赐下的丹瓶,幽幽道:“还有八粒,这人选么……” 密室的机关被扣响,‘叮叮’铃声传了进来。 尸无忧昂起头,一掌拍在了墙壁上的机括上,曼声道:“是玉儿?进来吧!” 厚重的石门开启,端方玉行了进来,向尸无忧行了一礼,感受着尸无忧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阴气,端方玉惊喜道:“恭喜师尊,贺喜师尊,师尊鬼体大成,从今往后,我们四圣盟中,当以师尊为尊。” 尸无忧摆了摆手,矜持道:“四圣盟,也不算什么。这镐京城内,藏龙卧虎,厉害的人物多着呢。嘿,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端方玉沉声道:“打听清楚了,八位长老和他们带去皇城的弟子,尽被禁军箭阵狙杀,死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尸无忧满意的点了点头:“死了好,死了好,否则,还不知道要泄露多少本教机密。其他不说,如果你的身份泄露,对本教是多大的损失?其他呢?” 端方玉将他这几天打探出来的消息,详细的说了一遍。 尸无忧眉头一扬,笑了起来:“哦?白山长嫁孙女?他这孙女肯定有古怪,不然,不会整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当年在国子监,我认识白长空,这厮就是一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白长空嫁孙女也好,自己入赘也罢,都和本教无关。” “为本教大业计……为师,要去杀了那卢仚。”尸无忧深沉的看了端方玉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一颗拇指大小,通体萦绕着一层灰色火光的宝焰蕴性丹,随手丢给了他。 “为师去杀人,你服下这颗宝焰蕴性丹,以后,本教在镐京的基业,就交给你处置了。” 尸无忧看着欣喜若狂跪倒在地不断磕头的端方玉,悠然道:“那些长老,死了也是好事。呵呵,他们名下的,那些属于他们的基业,你过些日子,去接收了。” 端方玉放声应道:“谨遵师命!” 雨顺坊勘察司驻地,阿虎的小楼中。 阿虎盘坐在那尊半透明的佛像前,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佛像。 他已经搂着这尊佛像好几天,但是他没能如卢仚所说的,从中窥到任何的玄妙。 倒是佛像的袍袖衣袂上记载的那一篇《业火明王怒》,他这几天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很有一点心得。 现在阿虎修炼的,是卢仚给他弄来的,在大胤江湖上不说烂大街吧,最多只能算二流水准的横炼功法《黑甲功》。 他隐隐觉得,这篇《业火明王怒》很适合他。 简约,却不简单,有一种博大渊深的感觉,比起《黑甲功》强了起码百倍、千倍。 以阿虎的认知,世上还会有比《业火明王怒》更强,更适合他的功法么? 卢仚站在阿虎身后,看着认真盘坐在地上,双眼瞪得溜圆的阿虎,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倒霉催的 卢仚看着尸无忧的大掌当头落下。 脑海中,神魂灵光微微荡漾,卢仚的心境宁和,下意识的露出了微笑。 这一掌看似邪气冲天、威能无限,实际上,卢仚没感觉到任何的危险。 他原地起身,将脑袋主动送到了尸无忧的开棺大手印下。 ‘嘭’! 卢仚浑身衣衫鼓胀,他身体纹丝不动,尸无忧则是闷哼一声,他只感觉自己好似一掌拍在了一根铁桩子上,整个手腕倒折过来,手背贴住了小臂,手腕关节骨骼尽碎。 无上北溟仙宗,仙道根本法,无量归墟体! 无论从任何方面衡量,这都不是当世的横炼功法能相提并论的东西。 尤其,卢仚刚服用了一滴玄元神水,修为刚刚得到了突破,实力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唷,国朝重臣么!” 卢仚眼尖,看到了尸无忧腰间挂着的金牌。 尸无忧也是心大,他自认为他吃定了卢仚,没做任何掩饰就杀了过来。 一掌无功,反而自己手掌受到重创,尸无忧傻眼了。 他下意识的举起左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 阿虎睁开了眼睛,他的眉心一点拇指大小的红色莲花熊熊燃烧,放出微微光芒。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尸无忧一掌拍在了自家大哥的脑袋上。 身形这般魁梧,看上憨厚本分的阿虎,他悄然起身,很是阴险的一拳从身后砸向了尸无忧的后腰。 尸无忧背对阿虎,没能看到他的动作。 偏偏他座下的灰马极其的灵性,它的视野也极其开阔,大眼珠子一旋,就看到了侧后方挥拳偷袭的阿虎。 灰马四蹄一动,就要闪避。 突然这大家伙一声惨嚎,腹部靠后的位置喷出了大片鲜血,四蹄一软,整个瘫向了了地面。 兔狲出现在灰马的身体下方,它一口死死咬住了不可名状的位置,两只前爪探出长有一寸的尖锐爪子,狠狠的没入了灰马的腹腔,拼命的搅和着。 兔狲骨子里的凶残天性爆发出来,它一边死死咬住灰马的要害,一边不断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吼声。 大黄飞扑而上,它张开大嘴,狠狠一口咬住了灰马的脖颈,然后用力一甩脑袋。 ‘咔嚓’! 灰马的颈骨折断,眸子里的火光骤然黯淡。 ‘轰’! 阿虎一记重拳恰时轰在了尸无忧的后腰上,一团红色的火光透过他的拳头,狠狠轰进了尸无忧的身体。 尸无忧得了真鬼之躯,猛不丁挨了一拳,他正想要放声狂笑以炫耀自己真鬼之躯的强大,刚一张嘴,他就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嗥声。 阿虎的这一拳,就好像炼钢的高炉开炉,高温铁水喷涌而出,源源不断注入尸无忧的身躯。 真鬼之躯,被阿虎拳头里的红莲净世焱克制得死死的。 拳劲所过之处,尸无忧的身体土崩瓦解,经络寸断,一丝丝鬼气化为白烟不断从他体内喷出,他的身体内不断传来凄厉的鬼啸声。 “这是什么鬼?” 卢仚看着身体一点点萎缩、塌陷的尸无忧,神魂灵光一动,清净禅光法印亮起,温和澄净的金光顿时笼罩了整个大厅。 受到清净禅光刺激,传承佛像骤然爆发出一团夺目的红色光焰。 一团团烈焰在传承佛像内部流动,这尊佛像就好像融化的琉璃一样滚荡起来。 阿虎一声大吼,反手一把抓住了佛像的小腿,狠狠一抖。 佛像内一声梵唱传来,直接在阿虎手上变成了一根长近一丈,最粗处有近一尺粗,表面密布无数朵红莲纹路的半透明降魔杵。 金光中,尸无忧和灰马全身喷出大片阴寒之气,犹如烈焰下的霜露一样急速消散。 阿虎举起降魔杵,正要一杵轰向尸无忧的脑袋,尸无忧已经跪拜在地,嘶声尖叫起来:“我是洛州牧尸无忧,你们不能杀我!” 卢仚身边一道流风飞起,化为长有三尺青色风芒横扫。 ‘噗嗤’一声,尸无忧头颅飞起,被卢仚一把抓在了手中,又一把抓向了尸无忧腰带,一块通体黑色,用不知名金属铸成,表面有九阴鬼母雕像的令牌‘当啷’一声掉落地面。 令牌上,‘九阴圣教’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嘭’,阿虎的降魔杵落下,整个小楼剧烈一抖,尸无忧的尸体连同灰马被他一杵砸成无数碎片,又有红焰附着在碎片上,将其烧成了无数火光凭空消散。 第一百章 赃款 九阴教,密室。 气茧翻滚,端方玉蜷缩在气茧中,轻声的哼唧着。 供坛上,九阴鬼母雕像下,两只血色绣花鞋突然‘啪嗒、啪嗒’,自行落在了地上。 阴冷的女子声音幽幽响起:“没用的男人啊……居然死了?那颗宝焰蕴性丹,还不如拿去喂了狗。” 绣花鞋飞起,落在了端方玉身边。 一缕青烟飞起,一双生得极美,但是从骨子里透着一丝阴邪疯狂气的半透明妙眸,在青烟中冉冉浮现,居高临下俯瞰着端方玉。 “越是俊俏的男人,越是会骗人。呵呵,呵呵!” “不过,暂且,还用得上他们。” “实力不够,外物来凑。让我想想,好像有一样东西,正好现在用得上!” 一支绣花鞋翻滚了一下,鞋子里,一个小小的玉瓶喷了出来,瓶口的塞子飞出,一滴拇指大小,粘稠漆黑的血浆缓缓蠕动着,从瓶口一点点的滑落。 血浆落到了端方玉体外的气茧中,气茧瞬间化为漆黑,然后一丝丝的融入了端方玉体内。 端方玉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白皙的皮肤下面,一片片黑金色的鳞片缓缓浮现,很快他全身都密布鳞片,额头上更有一根独角缓缓长了出来。 “男人,还是不可靠。” 绣花鞋低声嘟囔着:“女子,女子,心怀极度怨恨的女子。上哪里去找呢?” “嗯?” “我感觉到了。” “就在不远的地方,扭曲、嫉妒、极深的恨意……而且,怀有身孕?” 两只绣花鞋急速的翻滚飞舞,邪异的笑声充盈整个密室:“多好的材料,多有趣啊,嗯?” 一缕缕青烟从绣花鞋里飞出,迅速在空气中勾勒出了大片繁复的符文。 轻柔曼妙的仙音从符文中传出,幽幽仙音,在密室中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青烟符文闪烁,虚空被一点点撕开,出现了一个直径寸许的小小裂痕。 一支通体雪白,只有吹口处有一点殷红的玉箫一边自行吹奏,一边从裂痕中飞出。 绣花鞋急速飞舞起来:“呵呵呵,姐姐,你来了?” 玉箫在空中旋转一圈:“我来了。” 玉箫的声音极清冷,透着一股对万事万物全然不顾的冷寂气息:“你,情况如何?” 绣花鞋正要说话,那小小的裂痕中,‘啪’的一下,一枚造型精美绝伦,由七朵绝美奇花组成的发簪子带着一丝血光飞了出来。 “呵呵呵,有男人?杀!” 质地奇妙,好似玉质,却犹如琉璃一样透明的奇花发簪猛地飞起,尖锐处对准了气茧中的端方玉,化为一道血光笔直落下。 绣花鞋挡在了发簪前,‘嘭’的一声闷响,一道道阴冷气息四散,密室厚重的石墙裂开了数以千计的细细裂痕。 “小妹,听我说。” 绣花鞋的声音幽幽响起。 三件通体散发出阴冷邪气的物件凑在一起,不断响起‘啾啾’细语声。 九曲苑内,大白天的,一间大殿中,足以容纳百人共浴的白玉池中,胤垣正和几名最宠爱的妃子惬意的浸泡在滚烫的地泉水中。 泡着温泉,喝着美酒,身边还有小宫娥不断将各色温棚中出产的瓜果塞进嘴里。 胤垣舒服得浑身直打哆嗦:“哎哟哟,这才是做天子的,该有的人生啊……大半夜的去抓鬼,这种事情,以后再别找上我了。” “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除了吃点,喝点,我还能作甚么呢?” “哎,老鱼啊,老鱼,安乐坊的坊令官,你和大将军商量好价钱么?” 鱼长乐悄然进了大殿,站在一块帷幕后面,轻声笑道:“陛下,老奴和大将军的价钱商量妥了,现在大将军正满天下找有意的买主呢。” 鱼长乐一番话刚说完,一个紫袍小太监已经拎着一个精巧的黄铜管,一溜烟的窜了进来。 “陛下,监公,天阳公那边传来的消息。” “小猴崽子,一个个还是这么稳不住气。”鱼长乐朝着小太监瞪了一眼,一把抓过黄铜管,取出里面的小纸卷,一点点的展开。 “天阳公的消息?有啥事么?”胤垣吞下一口美酒,惬意的问道:“他这些天没啥动静嘛,他到底有没有找白长空的麻烦啊?” 第一百零一章 赃款(2) 赵夭不在家。 作为白长空的入门弟子,白长空嫁孙女,赵夭带了自己两个儿子,一大早的跑去翠薇峰观礼去了。 赵夭家里,就剩下了他自己的夫人,两个儿媳,和几个孙儿孙女。 赵家府邸不大,毕竟是光禄寺的公产,低价租给本衙门的官员使用,院子只有前后三进,家中仆役也只有十七八人。 阿虎一马当先闯入院子,前院两名家丁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飞溅的破砖碎瓦就将他们打晕了过去。 院子里,响起了妇孺的尖叫声,大队人马一拥而入,小小的三进院落,顷刻间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四面八方,隔壁邻舍的高楼也被占据,强弓硬弩张开,守死了一切可能遁逃的角落。 稍远处,隔着两条大街,另外一座宅邸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兴致勃勃的胤垣拉着卢仚,大踏步走了进来:“这宅子的主人,是官?光禄寺的官?人呢?抓起来,抓起来,老鱼啊,严刑拷打,我要知道一切。” 毫无反抗的,赵夭的一家子就被监丁们押了出来。 赵夭的夫人,一名保养得颇为水润的妇人呆呆的看了看卢仚身上的红色守宫袍,又看了看卢仚身后那些校尉、力士身上的袍子,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杀千刀的啊,我就知道,昧心事做不得啊!” “这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他这些年一门心思当个小官,和他同年进光禄寺的,一个个升迁的升迁,外放的外放,就他蹲着那个破监事一动不动,就肯定有问题啊!” “呜呜,千错万错,都是那老不死的错,这位大人,和我家的孩儿、孙儿们无关哪!” 卢仚一挥手,几个小太监蹿了上去,用手绢堵死了赵夭妇人的嘴,将她拎到了一旁。 按照大胤律,明知自家夫婿触犯国法,却藏匿不报,也要按照同罪处置——偏偏这条律法,和文教君子们主张的‘亲亲相隐’的原则相悖,文教君子们现在力主的‘变法’,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将这条‘藏匿不报、同罪处置’的律法废黜。 阿虎带着一群牛高马大的亲卫,拎着铁棍、铁杵等重家伙,在各处房间里一通乱倒腾。 就听得‘哗啦啦’巨响不断,一座座房屋好像被一千头野猪连续冲撞一般不断倒塌,灰尘四起。 胤垣兴奋得面皮通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就是抄家嘿,这就是抄家嘿……过瘾,刺激,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胤垣低声嘟囔道:“老鱼,卢卿,以后咱们这种事情,可以多来点嘛。” “这宅子还是太小了一些,镐京城谁家的宅子最大?咱们下次找个宅子最大的人家抄一抄。” 卢仚轻咳了一声:“不出意外,除了皇城、九曲苑,镐京城最大的宅子,是大将军府。” 胤垣闭上了嘴,很幽怨的瞪了卢仚一眼。 卢仚笑了笑,那厢里,后院一栋偏房中,传来了阿虎的吼声:“仚哥,有条暗道……嘿,我闻到了猫爷的尿骚味,就是这里没错了。” “陛下,请,我们找到地了。”卢仚笑着向后院指了指。 大队人马涌入后院,一队监丁披着重甲,拎着重盾,悍勇无畏的冲进了地下暗道。 地下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一名小太监一溜烟的窜了过来,一脸惊骇的说道:“陛下,监公……下面,下面……” 小太监深深的吞咽着吐沫,受惊过度的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半刻钟后,卢仚、胤垣、鱼长乐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站在了白长空藏匿黄金的地下大厅中,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一口口打开的硬木箱子。 金砖、金锭、金元宝,各种造型的金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口口大箱子里。 在一些大箱子中,金锭、金元宝之间,还填满了芝麻粒般细小的金沙,整个箱子填得满满的,一口箱子就等同一大块金子。 还有一些箱子中,金块之间,更是塞上了各种红蓝宝石,各种金刚宝钻,乃至玛瑙珍珠等珍稀之物也是应有尽有。 更有一些箱子里,没有金子,却放满了比金子更珍贵的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碧玺、玉璧等物。 整个大厅里,这一笔财物的价值,一时间难以估算。 “我也算是能捞钱的了,每年过手的钱财,也算是金山银海。”胤垣看着面前这两千上下的大箱子,幽幽道:“但是入手的钱多,花的更多。老鱼啊,九曲苑,我的私库里,现在还有多少钱啊?” 鱼长乐干笑了一声:“年前老奴盘点,陛下私库中,现在剩下的,不到十亿贯。” “我乃大胤天子,坐拥九州,不说其他各方诸侯,就一个祖州,纵横七十二万里,子民以万亿计……” “如今嘉佑十九年啦,我挂着昏君的名头,豁出去脸来捞钱。只要肯给钱,就算卖猪肉的屠夫,我都敢给他的老娘一件三品诰命的大衮服过把瘾!” 第一百零二章 卢仚的好意 空中日头,已经转向了西边。 时间,大致是申时左右(15:00-17:00)。 卢仚站在被撞得粉碎的赵夭宅大门口,眯着眼,看着远处行来的队伍。 光禄寺的公房,地段是极好的。 国子监,就在这片公房的东边。 从翠薇峰到这边,也就是十里地不到。 隔着老远,卢仚就看到,一架用红绫、绸花装饰的四轮马车行在最前面,小太监送来的情报中,被白露和白家选中的幸运儿李尔雅,笑得合不拢嘴,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驾车前行。 白长空还有一众大贤,骑着马,优哉游哉的跟在马车后面,一路高谈阔论,个个红光满面。 在他们身后,更跟着长达数里的队伍,尽是太学、国子监的书生们,他们人手一支梅花,一路走来,纷纷吟唱各种歌颂男女美好爱情的优美词曲。 人群中,唯有李尔雅的父亲,鸿胪卿李梓是强颜欢笑,勉强应付着身边众人。 白家的这场婚事,打了李梓一个措手不及。 李梓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儿子怎么就被白家给选中了,偏偏李尔雅还屁颠屁颠的送了上去! 而贤聚雅和之礼,过于简约。 白露施展才艺,李尔雅施展才艺,一群大贤纷纷称赞两人是郎才女貌,男贤女惠,果然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情,李尔雅和白露就在数万太学、国子监读书人的见证下,成为了一对‘合礼’的夫妻。 随后,白长空又当众提出,按照太古部落先民的古礼,新婚夫妇,会在双方长辈的居所之外,开辟属于小两口的新宅——放在太古之时,大概就是在山林中挖个新山洞,或者搭个新的茅草棚子的事情。 总之,新婚小两口,是不会和双方长辈住在一起的——这也符合部落先民开枝散叶,繁衍壮大的道理。 所以,白长空已经‘付了三年租金’,在武胤坊内,光禄寺衙门的公房区,给小两口租了一套前后三进的院子,供小两口居住。 光禄寺是一个油水极其丰厚的衙门,所以它的公产颇丰,有不少空置的宅邸,朝堂上不少别的衙门的官员,但凡买不起私人宅邸的,多从光禄寺这里租住。 白长空的这把操作,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半点纰漏来。 李梓心里有一万句问候白长空女性长辈的话,却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 他就是提防着白家的这场婚事有鬼,忙不迭的让人安排了三百乞巧阁内门弟子,顶替自家的仆役、侍女,准备将自家宅邸打造成一座安全堡垒,确保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不会出问题。 万万没想到啊,白长空这‘老贼’‘奸猾如斯’,居然给李尔雅和白露另找了一套宅子居住。 而且,这找宅子的借口,还是如此的‘合乎古礼’,李梓一点儿反对的借口都找不出来——以李梓在文教中的身份地位,以他在‘礼法’学术上的份量,他不可能是白长空的对手。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路边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的,杂乱的声浪渐渐拔高。 一排身穿蓝色、青色守宫袍的校尉、力士,带着大群白袍监丁一字儿排开,将街道堵了个结结实实。 在他们身后,是数百名身披重甲,骑着血蹄乌骓的卢仚亲卫。 这些亲卫一个个横担马槊,放下了精钢面甲,摆出了一副随时可能冲锋陷阵的威吓架势。 李尔雅是李梓最宠爱的小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极擅长舞文弄墨、风花雪月,但是从小和别人面皮都没红过,从未有吵过嘴、打过架的。 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当即一拉缰绳,李尔雅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拦路的守宫监所属。 白邛气急败坏的策骑越过了马车,马鞭朝着站在赵夭大门口的卢仚指指点点的放声呵斥:“卢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 卢仚冷喝了一声:“掌嘴!” 手持节杖的鱼癫虎怪笑一声,带起一道狂风狂奔而出,一巴掌抽向了白邛。 年前被女鬼重伤,精气损耗过度,服用了无数补药,依旧面皮发青、眼眶发黑,浑身颤巍巍犹如大病垂死的白邛哪里躲得开这一掌? 他还没骂出来的话,都被鱼癫虎掌风逼了回去。 眼看着这一巴掌就要结结实实抽到白邛的脸上,后方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袭来,白阆策骑追了上来,右手一点,一道指风疾射十几丈,狠狠点向了鱼癫虎的太阳穴。 鱼癫虎顾不得抽白邛的耳光,手掌猛地一拍,指风撞在他掌心,‘嘭’的一声闷响,鱼癫虎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退了两步,骇然看向了面沉如水,策骑缓缓而来的白阆。 第一百零三章 卢仚的好意(2) 卢仚掂了掂手中木匣子,正要说话,人群中,当代莱国公卢昱一下子窜了出来。 圆乎乎的面庞上满是惊怒,卢昱冲到了白长空的马头前,指着卢仚厉声呵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如此大喜之日,卢仚,你逼死了赵夭大人,你,你,你……” 卢仚的脸耷拉了下来。 看着这名义愤填膺的莱国公伯父,卢仚冷然道:“莱国公,你是要造反么?” 一口沉甸甸的大帽子扣了下来,卢昱猛地退后了一步,嘶声道:“胡说八道,卢仚,你竟敢诬蔑我?” 卢仚冷然道:“你如果不是想造反,莱国公的爵位,已经是人臣之极,进无可进,你需要捧白长空的臭脚,为他摇旗呐喊、冲锋陷阵么?” “堂堂莱国公,不在自家府邸精心养气,享受荣华富贵,反而上蹦下蹿,肆意勾结朝堂大臣……你不是想造反,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似乎,你真有造反的本领。泾阳卢氏本家领地数万里,私兵数百万,如果你再交好了满朝大臣,只待时机一到,你戳杆子领军造反,白大人他们里应外合,啧啧!” “哎呀呀,还有天下无数文教弟子为你喝彩助威!” 卢仚朝着卢昱比出了一根大拇指,赞叹道:“事情,大有可为啊,莱国公……哦,不……如果事成,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赵夭家院子里,一栋侥幸没被阿虎推倒的小楼中,胤垣和鱼长乐笑呵呵的看着大门口的动静。 听到卢仚怼卢昱的一番话,胤垣的眉头一皱:“虽然是胡搅蛮缠,但是这话有理。卢昱他已经是公爵了,他和这些大臣,未免也太亲近了些。老鱼,给泾阳卢氏本家发信,该敲打,要敲打。嗯,今年明年,莱国公府的那一份俸禄,就扣下吧。” “穷啊,能省点,就省点吧!” 赵夭家大门口,卢昱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然后他举起袖子,捂住脸,转身就窜进了人群中。 这话,他没办法接了。 作为堂堂莱国公,他的确已经到了人臣的极致。作为最顶层的武勋贵族,不在府邸中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天天和势力日益见长的文教大臣们厮混在一起…… 说你造反,都是轻的。 换成大胤刚立鼎建国,太祖当朝那功夫,哪个武勋敢肆意结交大臣,办你一个‘朋党谋乱’的案子,杀你九族一个人头滚滚,那是妥妥当当的。 卢昱败退,白长空有点惋惜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跳下坐骑,缓缓向卢仚走了两步。 “卢仚,我和你阿爷……” 卢仚急忙举起手中的九阴教主令牌,忙不迭的说道:“你别提这件事情,我今天还给你留点面子。既然你提起来了,呵呵,白‘副’山长,不好意思了,今天这婚礼,就到此为止吧。” 白长空脸色一寒,他看清了卢仚手上的令牌。 “九阴教主?什么意思?”白长空目光游离的看着卢仚。 卢仚将令牌丢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亲手打开了手中木匣子,将尸无忧用石灰炮制好的脑壳给拎了出来:“洛州牧,尸无忧,堂堂国朝二品大员,是九阴教主。” 卢仚笑得极灿烂:“难怪祸乱前朝江山,弄得民不聊生,引出当朝太祖拨乱反正的九阴教,能够在本朝尸居余气,剿杀不尽,是因为有国朝大员做内应啊!” 人群中,一众大贤和大臣齐齐哗然。 几个和尸无忧有交情的大臣猛地上前几步,看清了卢仚手中拎着的脑袋。 “果然是尸无忧!这,这,这……” “这怎么可能?尸大人他……” “这,这……守宫监又要办冤假错案了么?” “谁,是谁?”卢仚猛地看向了那群大臣:“哪个说我卢仚要办冤假错案的?呵呵,是这位大人啊,拿下,拿下,他定然是尸无忧的同党!” 一群校尉、力士飞扑了过去,团团围住了一名面白长须的紫袍男子。 那男子急忙摆手:“胡说八道,我,我……” ‘嘭’,男子肚子上挨了一记重拳,嘴里被塞了两颗麻核桃,双臂往背后一掰,几条牛筋混着细钢丝特制的绳索就将他捆得和粽子一般。 ‘哧溜’。 男子疯狂挣扎着,被守宫监所属好似拖大鱼一样,三两下就拖进了赵夭家的院子里。 “我卢仚,不会办冤假错案。”卢仚指了指那些大贤、大臣,冷然道:“尸无忧是九阴教主,罪证确凿。诸位回去,好生自省,看看是否和尸无忧平日里有什么书信往来,万一被守宫监抓住了证据,嘿嘿。” 人群中,好几个大臣的脸色顿时微微一白。 尸无忧能混到洛州牧的位置,在朝堂中,怎能没有一个牵牵扯扯的人脉圈子? 第一百零四章 鬼子母 一箱一箱金银珠宝从地下起出,塞满了一架一架大车。 笑得合不拢嘴的胤垣,以及笑得浑身肉浪翻滚的鱼长乐,两人亲自押车,哼着小调施施然返回九曲苑。 白家的婚礼,被搅得一团糟。 一众大贤和朝臣,对此满心怨愤之气,但是出奇的,这一次镐京城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拿‘阉党’‘迫害大臣’、‘祸国殃民’来说事。 李尔雅被卢仚带走了。 李尔雅的亲爹李梓,则是满镐京城的宣扬自家儿子奉公守法,绝对不会和九阴教有任何干系,身为大胤臣民,李家、李尔雅,一定会全力配合守宫监的调查。 甚至,李梓还主动向皇城递了手本,宣称在儿子被调查的三个月内,他也要避开嫌疑,所以特向太后请假三个月,李家全家闭门不出,以实际行动自证清白。 李梓彻底躺平。 李家彻底躺平。 当事人都是这般做法,事情又牵扯到九阴教,而且已经为这件事情死了一个洛州牧,平日里嘴皮子玩得贼溜的文教弟子们,在这件事情上,也彻底没有了兴风作浪的力气。 是夜。 天气极好,乌云散去,一轮明月高照。 镐京城内金吾不禁,各处坊市内,各种争奇斗艳的花灯照得天地通明。 很多有财力的家庭,更是请了高手匠人,扎了体积巨大的精美花灯,用绳索牵引了,将其冉冉升上了天空。 这些浮空的花灯,龙、凤、麒麟等诸般神兽,牡丹、荷花、腊梅等珍奇花木,乃至假山、大树、传说中的神话人物等等,千姿百态,应有尽有。 一时间,镐京城的天空、地下,尽是明灯闪烁,每一处坊市中,都有看灯、放灯的人喧哗的笑声闹声,偌大镐京真的是太平盛世,无尽风流。 白家后院,秀楼。 白露穿着一裘大红嫁衣,披头散发站在一张极大的书案前,挥毫泼墨,不断在一张大白纸上书写卢仚的名字。 每写一个‘卢仚’,白露就狠狠的在名字上划上一个大叉。 毛笔破风,发出‘呼呼’声响,可见白露书写时有多么用力,她对卢仚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李尔雅被抓。 她被卢仚当中宣布禁足三月,不许出门。 白家的前门、后门,此刻都被守宫监设了明哨,日夜有守宫监的人盯着。 三个月! 三个月! 三个月后,白露的肚皮再也遮掩不住。 三个月后,等李尔雅被卢仚释放,他看到白露高耸的肚皮…… 哪怕李梓是个废物呢? 那时候,整个李家也会豁出去和白家拼命的吧? “卢仚啊……你怎么就不能乖乖的去死呢?”白露气得双眼通红,神智混乱,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怒吼喝骂起来。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半边面颊有点扭曲,看上去凭空多了几分狰狞之色的朱钰端着一个小碗,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前些天,朱钰被卢仚一耳光抽掉了半边大牙,饶是用了无数好药调理,被打碎的牙齿,却是长不出来了。 没奈何,朱钰只能找高手匠人,镶嵌了半口玉质的假牙。 那匠人的手艺也是绝顶的,假牙装上后,功能如初,吃饭、讲话并无丝毫异样。只是刚刚装上的假牙毕竟在磨合期,朱钰的左脸肌肉有点扭曲。 “为霜,来,喝了它。”朱钰走到白露面前,将小碗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白露看着小碗里血一般殷红,带着一丝刺鼻香气的药液。 “喝了它。”朱钰将小碗塞进了白露手中,淡然道:“刚刚,父亲他们计议妥当了,你我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动。朱氏、白家联姻,符合我们两家未来的利益。” “但是,卢仚那小狗出手狠辣、无耻,为了我们两家的清誉,尤其是我朱氏的名声不容有任何瑕疵,这个孩子,是不能留了。” 白露脸色瞬间惨白,她没有接朱钰手中的小碗,骇然向后连连倒退,身体撞在了书案上,撞得书案上的笔筒‘咣当’倒下,数十支极好的毛笔摔了一地都是。 “世子,不,不,这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啊!”白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钰:“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我们的孩子,怎么,怎么……” “事已至此,只能出此下策。”朱钰端着小碗,一步步的逼向白露:“趁着孩子还小,打掉他,对你身体的损伤也小一些。再过些时日,未满就有风险了。” “为霜,你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只要过了这一关……只要三个月后,李尔雅被释放了,一切都依我们说好的办,我,绝不负你!” “那卢仚,父亲已经答允对付他,他绝对不得好死,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零五章 白家出鬼 雨顺坊勘察司,后院。 小溪旁,亩许大小的观鱼台,气息悠长的大黄静静的躺着,身上刚刚长出的半寸长毛发,犹如刷了清油的金丝一样润泽、亮丽。 卢仚盘坐在大黄身边,默运无量归墟体玄功。 虚空中,寻常人肉眼不可见的灵机化为丝丝缕缕光雾,不断被卢仚纳入体内。更有五色氤氲从虚空中渗出,不断被大黄和其他四位大爷分别吸纳。 白天,大黄它们分享了一滴玄元神水,直到现在,它们还没有苏醒。 对于它们而言,哪怕只是五分之一滴玄元神水,力量也太大了一些。 洗精伐髓,脱胎换骨,甚至是血脉提纯、强化。 其它四位大爷且不说,就趴在卢仚身边的大黄,气息变得越发悠长,一呼一吸足足耗费寻常人三十次呼吸的时间。 而且大黄不仅毛发更加亮丽,身躯也更大了一圈,厚厚的皮毛下面,一块块雄壮的腱子肉异常的凸起,比那些常年熬炼躯体的横炼高手的肌肉块更加发达。 大黄身上有一股异常厚重的气韵冉冉向四周扩散,它趴在地上,就好像一座小山匍匐在这里,异常的吸人眼球。 卢仚感觉到,这后院的天地灵气,假如大黄它们服用玄元神水之前,只有零点零零一的浓度。那么此刻,后院的天地灵机,已经提升到了零点一的水平。 他依旧能感受到,天地灵机中那种溃散、崩坏、支零破碎的感觉。 但是已经好了不少。 无量归墟体,可以在后院范围内正常修炼。 一呼一吸之间,膻中穴内归墟仙元收缩膨胀,一道道紫黑色灵光流转全身,皮毛筋骨、血肉脏腑,都在不断的强大。 与此同时,卢仚观想三眼神人图,他的神魂灵光也在不断强大。 神魂灵光和肉体的强大遥相呼应,相互刺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奇异力量滋生,推动着卢仚的‘灵’和‘肉’,‘性’和‘命’都在不断的强大,不断的进化。 在卢仚身后,观鱼台上,阿虎只穿了一条小裤头,挥汗如雨,喘息如雷,正带着数十名百虎堂的核心骨干,按照《业火明王怒》的锻体功法修炼。 业火明王怒,开国邺国公一脉的镇族功法,大梵净世宗根本法的入门外功,必须配合各种珍稀药材炮制的丸散、汤药一起修炼。 一旦修炼,则浑身精血沸腾如烈焰灼体,如烧红的铁块被巨锤轰击,在痛苦中一遍遍的淬炼肉身,提升精血能量,将身躯锻炼得犹如明王金刚,衍生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痛苦,就是业火明王怒的最大特征。 阿虎带着数十名百虎堂的核心骨干,都是有名有号的诸如——下山虎、上山虎、白毛虎、黑毛虎、插翅虎、独眼虎等等,全都是镐京街头有数的好汉。 他带着这些家伙开始修炼业火明王怒,同时也已经提前说明,只要他们能熬过这一关,就有大造化,卢仚会让他们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同时共享荣华富贵。 如果他们熬不过这一关,无法炼成业火明王怒的话,那么什么造化都没有了。 以后,那些修成业火明王怒的兄弟,跟着卢仚平步青云、升官发财,这些没炼成的,就只能继续在百虎堂做一个街头的打手头子,这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 说起来,这些百虎堂的核心骨干,他们比如今镐京城内几乎所有的勋贵弟子都要强出许多。 他们好勇斗狠,他们凶狠歹毒,他们心里更是有着一团火——凭什么人家就能锦衣玉食、高头大马,而他们就只能粗衣布鞋,在街头舞刀弄棒? 所以,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修炼业火明王怒。 可怕的剧痛带着精血沸腾的高温袭来时,数十条牛高马大的汉子哪怕痛得快晕过去,他们一个个死死咬着牙,硬生生扛住了这从五脏六腑中传来的剧痛。 汗水混着污浊的血迹不断从毛孔中涌出,一旁有人拎着木桶往来行走,按照阿虎的喝令声,不断用水瓢,将一瓢一瓢浓缩的药汁灌进这些‘虎爷’的嘴里。 依托着药汁的力量,不断补充精血消耗,这些百虎堂的汉子们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壮硕有力,皮肤下的肌肉一块块缓缓隆起,他们有一种精力无穷的奇异感觉悠然滋生。 痛并快乐着。 这种肉眼可见的强大,让他们一个个沉醉无比。 “开国邺国公家的镇族功法……我们这辈子,还能有这种造化!”一名面皮上满是刀疤,生得极其丑恶,绰号‘鬼虎’的汉子咬着牙,嘶声道:“我等,誓死效忠仚哥!” 一群痛得浑身肌肉都在哆嗦的汉子齐齐低呼:“誓死效忠仚哥。” 卢仚深深的一吸气,然后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他收功,起身,看着这群浑身汗如雨下,通体散发出刺鼻腥臭味的汉子,轻轻点头:“都是自家兄弟,你们熬得过去,我就带着你们共享荣华。” “熬不过去,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起码一辈子衣食无忧是做得到的。但是,你们就能忍下这口气,看着自家的兄弟飞黄腾达,自己却只能苟活一世么?” “你们,忍不下这口气,我知道,你们可没有一个善茬!”卢仚笑得很灿烂:“所以,忍着,憋着,受着,给我熬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白家出鬼(2) 白露面色惨白,步伐踉跄,在四面八方传来的银铃般笑声中,一步一步走向白长空。 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祖父,‘嗤嗤’笑着:“阿爷,我的孩子没了,我们白家,还有他们朱氏的清誉,可保住了么?” 邪气冲天而起。 白长空等人虽然肉眼凡胎,看不见这一道狼烟血气,但是空气中气温的变化,他们能清楚的感知到。尤其是,四周风声大起,那古怪的女人笑声,更是邪意森森。 见到血水不断体内滑落,在身后拖得一片血迹的白露,白长空、朱嵩、白阆、白邛、白奚等人,一个个面色扭曲,不断的向后退去。 “为霜,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卢仚小狗,太狠毒,太阴损,他用软刀子杀人,是他,是他啊!” 白邛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白露这般模样,白邛很熟悉,年前他和贺钧在琼花阁喝酒时,被女鬼找上门来,他挨了一掌狠的,到现在都还病恹恹的没有恢复。 白露身上的气质,和那天的女鬼很像。 但是白露比那天白邛所见的女鬼,更阴邪,更狠戾,更加的扭曲…… 望着自家女儿那一对儿黑眼珠缩小到只有黄豆大小,白眼珠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面积的眼睛,白邛浑身发寒,只觉得一波波扭曲的意念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让他脑海剧痛,眼前幻象丛生。 “卢仚当然是要死的,但是你们!” 白露突然扭头看向了同样瞪大眼睛,一步一步向后退的朱钰。 “世子,你可爱我?” 朱钰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比白邛更机灵,前些天,镐京闹鬼,皇城抓鬼的故事,市井百姓无人知晓,但是这消息可瞒不过他。 大红衣袍,浑身血,面色惨白,色狰狞。 此刻的白露,怎么看都不像是以前那温婉可爱的白家大小姐了。 朱钰一步一步不断后退,他眼珠子乱转,琢磨最佳的逃跑路线。 “你,不爱我。”白露幽幽叹了一口气,美丽的脑袋,很流畅的在脖子上旋转了一千多度,连续打了好几个转儿。 “天哪!”白长空、白阆、白邛齐声惊呼,脸色变得比白露那惨白的面皮还要难看了许多。 “奥哟!”不知真名,但是此刻在白家,名曰白霜,身份是白长空远方侄女的长腿少女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有滋有味的看着白露的脑袋在脖子上乱转:“嘿,真是鬼嘿!” “你不爱我,我在你心中,大体就是家族联姻的工具罢?” “因为我生得美丽,所以,我还是一个身份不低,使用起来颇为酣畅淋漓的玩物罢?” “男人!” 白露‘嗤嗤’笑着,她的身影突然一闪,血淋淋的身躯骤然原地消失,下一瞬她直接出现在朱钰面前,双手指甲长出了半尺多长,宛如十把亮晶晶的小刀,狠狠抓向了朱钰的胸膛。 “世子哥哥,我死了,我们的孩儿也死了,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我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一刻都不能分开!” 白露嘶声尖啸。 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她要说的言辞重重叠叠,一波波、一浪浪的冲进了众人的耳朵。 短短一弹指间,她所要说的两句并不简短的话语,就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 ‘铿锵’一声,朱钰腰间佩剑出鞘,一剑狠狠贯穿了白露的胸膛。 “疯女人,你要死,你去死啊!”朱钰气急败坏的咆哮着:“这事,能怪我么?能怪我么?你要报复,去找卢仚啊!” 朱钰破口大骂,狠狠的骂了一句市井粗口:“镐京城豪门大家的小姐,我上手了也不是十个八个的,就你事最多,黏上了还甩不掉了!” “要不是你祖父白长空是国子监副山长,就你长相,身段,我身边的大丫鬟里面起码有七八个比你更漂亮,身材更好的,又精通伺候我的技巧,我和她们玩得不知道多快活,你连我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如果不是你祖父是白长空,你以为我会娶你?” “我和这么多女人欢好过,别人都没有身孕,就你大了肚子?” “啊?你是不是设计我?是不是?” “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是你勾引的我,我是被你勾引的,这件事情,是你故意设计我,你看中了我的家世,看中了我的才华,看中了我的品貌!” “你这个无耻、下流的女人!” “死就死吧,还变成鬼吓人?” 朱钰气急败坏的,手持长剑,‘噗嗤、噗嗤’,没说一个字,就狠狠一剑洞穿白露的胸膛。 一番无情无义的话说完,朱钰已经将白露胸膛捅得和筛子无异。 第一百零七章 白家出鬼(3) 朱钰挥剑疾刺时,卢仚的下属们,推倒了蓝田园废墟外草草铸成的木栅栏,正和白家的一群值夜的护卫撕扯。 卢仚自己则是一跃而起数十丈高,犹如一只大鸟划过一条曼妙的弧线,在白家的护卫们绝望的目光中,轻盈的随风飘过了整个蓝田园,落在了白露的秀楼屋顶。 脚踏屋檐上的一只屋脊兽,卢仚俯瞰下方小院,就看到白露从身后拥住了朱钰。 手按佩刀刀柄,卢仚笑看着小院中的混乱。 白长空带着白邛,白阆和白奚等几个儿子随着他腾空跃起,急匆匆跳向了墙头。 平地里一道恶风卷起,一名身穿黑袍,手背、面颊上密布着黑鳞的高挑男子从恶风中扑出,‘咯咯’冷笑着,突兀的出现在白长空面前,一掌劈在了白长空胸膛上。 白长空措手不及,被一掌打得胸骨一阵脆响,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无比狼狈的从空中落下。 白阆、白奚等人齐声惊呼了一声‘爹’。 他们已经落在墙头,但是他们只是回头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吐血的白长空,并无一人跳下墙头,返回小院。 黑袍男子咧嘴一笑,面皮上的黑鳞一片片蠕动着,显得无比狰狞。 他一脚踏在了白长空的胸膛上,朝着白阆等人勾了勾手指:“下来,一命换一命,只要你们有一人愿意给白副山长抵命,我杀你们一人,绝对会放过白副山长!” 白阆、白奚等人站在墙头,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看着黑袍男子。 没人说话,没人动弹。 朱嵩见到白长空被黑袍男子一掌劈落地面,再看看被风刮得紧闭起来的院门,他喘了口气,朝着护卫们嘶吼了一声。 几个牛高马大的护卫冲向了院门,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 ‘咔嚓’! 木门犹如水波一样蠕动,一根根拇指粗细、一尺多长的血色木刺从院门中猛地弹起。 护卫们的脚丫子狠狠踹在了木刺上,靴子连同脚丫子一起被木刺捅穿,‘汩汩’吮吸声从木门中传来,几个护卫嘶声惨号着,顷刻间就被吸成了干尸,软塌塌的挂在了木门上。 朱嵩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茫然向四周张望着,猛不丁的,他看到了站在秀楼屋顶边缘,探出头来张望的卢仚。 朱嵩的脑袋里闪过了‘皇城抓鬼、卢仚封公’几个字眼。 以朱氏的力量,朱嵩自然是知道,前几天夜里,皇城中是闹鬼了的,而那鬼,也最终是被消灭了的。 事后,就是天子和太后一力主张,给卢仚封公! “天阳公,救我!”朱嵩嘶声尖叫起来:“救我,救我孩儿,今后,我朱氏,愿与天阳公,共进退!” 卢仚站在屋顶,笑呵呵的看着一脸惨白的朱嵩。 摇摇头,卢仚将双手揣进了袖子里,摆明了袖手旁观的姿态。 后院方向,一名白家的护卫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老爷,老爷,对面守宫监的人,他们要闯进来。” 白露反手一点,‘嗤’的一声,一道血光从她指尖飞出,那护卫的额头‘啪’的一下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眼看着一道道血水从伤口中喷出,白露回头,张口一吸,那八尺护卫顷刻间就成了一具干尸。 白露抬起头来,嘴角裂到耳垂下,朝着卢仚‘咯咯’一笑:“卢仚,你也来了?我的世子哥哥,不愿意陪我和孩儿一起死。他,变心了,变成了一个坏男人。” “我不要他做我孩儿的父亲了,你可愿意,收留我的孩儿么?” 白露朝着卢仚抛了个极狰狞的媚眼。 黄豆大小的黑眼珠,四周一大片惨白,还有一根根细小的血管在急速跳动着。 这个媚眼,吓得卢仚打了个寒战。 他急忙摇头:“别,我加入守宫监,就是因为你肚皮里的孩子……这等福气,我消受不得。冤有头,债有主,你肚皮里的娃从何而来,你得去溯本归源,找他亲爹才对。” 白露‘呵呵’笑着,她的脖颈慢慢的拉长,犹如一只老王八一样,慢慢的脖颈拉到了三尺多长,绕过朱钰的脖颈,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世子哥哥,卢仚不要我们的孩儿呢……可怜的娃呀,没有了爹呀!该怎么办呢?” 白露幽幽唱起了小曲。 四周阴风大起,寒气森森,四面八方,女子的哭笑声越来越近,‘相公、相公’的叫声也此起彼伏,好似有数万个女鬼在白家的院子里飘来飘去一般。 白家的邻居们,大大小小百来个院子早就翻了天。 第一百零八章 天女曼妙 白露逞凶,黑袍男子狙击白长空,乃至阴风四起,哭笑声不断,浓雾笼罩了附近几条街市,卢仚脑海中,神魂灵光都平静如古井,没有丝毫危险预知。 但是身后那女子声音响起,卢仚脑海中神魂灵光骤然震荡,后颈汗毛炸开,一股极度危险的感知袭来。 卢仚头也不回,清净禅光发动,一片澄净宁和的金光喷出,腰间佩刀‘铿锵’一声震鸣,佩刀自行跳出刀鞘,划出一片弧形刀光朝着身后狠狠一扫。 “秃驴什么的,最讨厌了。” 那银铃般甜美的声音骤然变冷,一片暗金色霞光绵绵而生,挡在了清净佛光前。 金色、暗金色的光影相互撞击,发出‘嗤嗤’声响,好似烧红的铁块和冰块撞击,两者相互消融,卢仚只觉得神魂灵光不断消耗。 百炼精钢锻造的雁翎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劈到身后,一枚精巧绝伦的发簪带起大片绚烂的花影轻轻一点,卢仚的佩刀就好像脆弱的肥皂泡,‘啪’的一下炸成了粉碎。 可怕的寒气袭来,闪烁着迷离幽光的发簪化为一抹寒光疾刺卢仚后心。 卢仚已经转过身来,他全力催动脑海中那枚符纹,大片清净禅光如同瀑布一样洒落,他也看清了,身后放出暗金色光霞和清净禅光对抗的,赫然是一支玉箫。 而那发簪已经迫到了面前,可怕的锋芒锐气扑面而来,击得卢仚面皮刺痛难当。 这是异宝! 非寻常凡物所能抵挡! 卢仚狠狠一跺脚,脚下小楼‘哗啦啦’坍塌,他的身体骤然向地面掉落。 发簪带起无数道美轮美奂宛如梦境的花影,微微一旋,从上方笔直坠落。 花影中,无数条寒芒闪烁,可怕的锐气袭来,卢仚身体急旋,几道寒芒擦过他的身体,‘嗤嗤’几声,卢仚手臂、大腿上,被切开了几条半寸深的伤口。 伤口微痛,森森阴邪寒气侵入体内。 卢仚膻中穴归墟仙元爆发,紫黑色仙光充盈全身。伤口附近的邪气发出刺耳的‘嗤嗤’声,被仙元一击,当即化为大片血色冰片喷出体外。 经过数次淬炼,卢仚无量归墟体已经比寻常人的身体机能强悍数十倍。 伤口邪力被逼出,伤口内血肉立刻开始生长,呼吸间就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发簪闪烁,漫天花影呼啸着落下。 一个凄厉的声音嘶声尖啸:“这是,这是……我记得,我记得!” “该死,你该死啊!” 无数片花影激荡,笼罩卢仚头顶十几丈方圆的空间。 花影所过之处,一根根梁柱,一片片砖瓦被切得粉碎,白露的这栋小楼就在‘嗤嗤’脆响中坍塌、崩碎,被彻底夷为平地。 卢仚落地,身边清风流荡,金光缭绕中,他犹如一个陀螺一样满地乱旋。 无数条寒光藏在漫天花影中,不断的朝着他穿刺。 卢仚的身法太快,一道道寒光不断的擦着他掠过。 发簪不断发出凄厉、怨毒的叫骂声,花影绽放的速度越来越快,花影中蕴藏的寒光越来越密集。 卢仚掠过一群白家的护卫。 花影掠过这群白家的护卫。 数十名白家护卫,其中不乏拓脉境十重、十一重的高手,无数绚烂的花影一闪而过,他们身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犹如蜂窝一样的伤口,随后精血‘噗’的一下喷出,被那发簪吸得干干净净,数十个护卫瞬间成了干尸。 卢仚手中,则是多了十几把刀剑。 他不断的挥刀挥剑,朝着发簪猛砍猛劈,白家不缺钱,这些护卫配发的刀剑,甚至比卢仚原本那柄守宫监将军级的佩刀还要精良一些。 卢仚原本的佩刀只是百炼精钢,而白家这些护卫的兵器,有些甚至是三百炼的精品。 无论百炼、两百炼还是三百炼,这些刀剑碰到发簪,就顷刻粉碎,炸成了最大也不过芝麻粒大小的铁粉洒得满地都是。 发簪‘咯咯咯’的笑着:“你今日,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话音未落,卢仚掠过了那群朱氏的护卫,同样的,他抢走了这些护卫手中的兵器,而发簪则是毫不留情的将朱氏的护卫杀戮一空。 唯有在护卫们保护中的朱嵩,看到漫天花影当面袭来,朱嵩居然原地一滚,速度飞快的,几乎是贴着地面掠出了十几丈远。 朱嵩这一刻的身法快到了极致,甚至隐隐有几分卢仚的水准。 三道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三条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朱嵩痛呼出声,可怕的阴邪寒气侵入他的身体,朱嵩一头撞在了小院的院墙上,浑身抽搐着再也难以动弹。 “这些鬼祟,究竟从何而来?”朱嵩嘶声高呼:“天阳公也指望不上了,苦也!” 第一百零九章 风生水起 清净禅光被压制。 脑海中,神魂灵光不断被消耗,不断融入那枚符印。 但是放出的清净禅光,威能依旧有限。 卢仚心中恍然,借助符印发出的清净禅光,毕竟只是外力,并非自己修为。 放在皇城的时候,欺负一下绿雀、齐妃身后的那鬼祟,还是足够的,但是如今显然是三大鬼祟同时现身,她们联手放出的这一队飞天天女,依靠这枚符印放出的清净禅光,就难以应对了。 金光逐渐收敛,手中降魔杵带起一道烈焰,狠狠轰向了一名手持琵琶,朝着自己巧笑嫣然的飞天。 飞天身体轻旋,清香扑鼻,仙音悦耳,卢仚身体摇摇晃晃,神魂灵光震荡不安,手臂上的力气骤然软了下来。他心中一抹温柔之意油然而生,眼前的这一队飞天,此刻看上去,居然是如此的温婉可爱。 简直就是,百世轮回都忘不了的,刻骨铭心的恋人。 卢仚轰出的降魔杵悄然停滞,他缓缓放下降魔杵,挺起了胸膛,想要任凭这飞天,收取自己的性命。 一旁朱嵩、白长空心情复杂的哀鸣了一声。 白露无比骄狂的放声大笑。 脚踏白长空胸膛的黑袍男子‘咯咯’笑着,他甩下了重伤的白长空,步伐轻盈,落地无声的向卢仚逼近。他偷偷摸摸的从身后靠近卢仚,伸出十指扎向了卢仚的后心要害。 阿虎见到卢仚陷入困境。 他嘶吼着想要冲上去帮卢仚,但是卢仚都无法抵挡这些飞天拥有的邪力,阿虎和身后的一群汉子早就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根本手指头都动不得一下。 仙音‘叮叮当当’传来,一队载歌载舞的飞天天女围住了卢仚。 卢仚浑身精血气息奔涌,好似要从毛孔中倾泻而出。 空中,玉箫轻轻旋转,发出悦耳的啸声:“这位相公精血如斯旺盛,真正是大补呢。” 一名天女手中的金花崩碎,身上衣衫粉碎,雪白细腻的皮肉化为飞灰飘散,只留下一具琉璃色透明骷髅架。红粉骷髅带着淡淡的香气,‘咯咯’笑着向卢仚扑了上来。 黑袍男子也‘咯咯’笑着,和那红粉骷髅一前一后,想要将卢仚身上扎出百八十个透明窟窿。 蓝田园里,几条影子从昏厥倒地的白家护院身边掠过。 步伐沉重的鳄龟占据了院子里北面一座水潭,身形矫健的兔狲悄然来到了小院西边,翠蛇无声无息的爬上了东边的一颗大松树,红鹦鹉则是尖声叫嚣着,径直从空中落到了南边院门的门楣上。 大黄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唰’的一下冲到了卢仚身边。 五色氤氲从空气中缓缓滋生,奇异的天地灵机悠然喷吐。 卢仚浑浊茫茫的脑海中,一抹灵光闪过,三眼神人像浮现,它好似受到了什么冒犯一样,四周虚空剧烈的震荡着,手中风龙、水龙仰天狂啸,风影、水光激荡,将虚空搅得一团混乱。 卢仚丢下降魔杵,抬头看着那三大鬼祟。 “真法只在心头,何必假物外求?”卢仚晒然一笑,眉心一抹淡金色幽光飞出,那枚清净禅光符印被他神魂灵光暴力驱逐,从他脑海中飞了出来。 清净禅光符印在空中转了一圈,猛地向下坠落,融入了阿虎的降魔杵。 卢仚双手举起,他身边白色水雾呼啸着涌出,狂风翻滚,风水之力化为青色、蓝色两条水龙冲天而起,被他双手分别握住。 风龙一起,卢仚身后的黑袍男子一声闷哼,直接被一道狂飙卷起,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飞,一头撞在了院墙上,撞垮了几丈长的一段花墙。 水龙腾空,低沉的水波翻滚声中,大片白色水雾弥漫,笼罩了整个小院。 狂风推卷水汽,水汽化为云霭,云霭急骤摩擦,小院上空一阵风起云涌,无数条极细的电光伴随着沉闷的雷鸣声骤然迸溅。 卢仚双眸青光流动,他死死锁定面前飞扑而来的红粉骷髅大喝了一声:“雷!” 几片方圆数丈大小的白云急骤摩擦,就听‘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拳头粗细的电光从云层中坠落,带着十几片栲栳大小的雷火,重重劈在了红粉骷髅的头顶。 一声惨嚎,红粉骷髅炸成粉碎。 一道精纯无比的能量呼啸着涌入卢仚的身体,卢仚体内一阵酥痒,奇经八脉中,又有一条被精纯的能量硬生生冲开,经络急速扩张,经络附近的一枚枚窍穴犹如明灯一样亮起,每一枚窍穴中都有庞大的精气涌出,迅速化为元罡流转全身。 膻中穴内归墟仙元涌动,窍穴中精气所化元罡被吞噬一空,顷刻间转化为一滴滴归墟仙元与之融为一体。 身躯一阵鼓荡,身体机能急速飙升。 卢仚的皮肤上,一条条细密的宛如水纹的符印亮起,他手持风水双龙,朝着身边的一队飞天天女就是一通疯狂击打。 归墟仙元和神魂灵光融为一体,不断注入风水双龙中。 风水双龙威势飙升,伴随着一声声高亢的龙吟声,一道道拳头粗细的电光混着雷火呼啸着砸下,将一个个美妙绝伦的天女轰得支离破碎。 邪法被破,暗金色的云霞被轰得稀烂。 卢仚看向了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陷入了‘呆滞’状态的三大鬼祟。 他‘呵呵’笑着,脚下狂风流动,水云升腾,他脚踏一团白云直接御风而起,顷刻间就到了百丈高空,风龙水龙犹如两条巨鞭当头砸下,一道道雷光犹如暴雨一样倾泻下来。 随着那些天女被击杀,一道道精纯、强大的能量不断融入卢仚身体。 一条又一条奇经八脉被破开。 第一百一十章 盘蛮 白露化鬼,朱钰亡。 白家父子,尽重伤。 果真是文教势大,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白家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被遮盖得滴水不漏,整个镐京城内,硬是半点儿相关的风声都没有。 卢仚其实蛮想将李尔雅提前释放,让他去白家索要自己‘合理合法’的妻子。 但是稍稍琢磨了一下,卢仚没有这么干。 他只是加派人手,堂而皇之的监视白家,哪怕白家一个采办蔬菜、米粮的仆役出门,身后都会跟着十几个守宫监的耳目。 白露对白长空他们,是有怨念的。 化为鬼祟之后,白露的思维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概念来判断。 她肯定会找回白家,斩断牵挂;只要白露出现,那么那玉箫和红绣鞋,也极有可能出现。 卢仚现在就是把白家当做鱼饵,等着钓鱼呢。 他只是斩杀了那发簪,修为就突飞猛进,若是能斩杀了玉箫和红绣鞋,他得到的好处肯定会更大——而且,搞不好还能通过这两大鬼祟,引出更多的邪门外道来? 所以这些天,卢仚和闭门不出,静心养病的白长空等人,是互不打扰,岁月静好。 镐京城内也一如既往的,明面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二月初一大朝会的时候,大丞相朱崇在扶摇殿宣布,所谓的‘安平州’一案,已经彻底的尘埃落定——那一夜袭杀大丞相府的死士,都是九阴教的逆党,他们用‘安平州’的名义,妄图动摇社稷民心,想要图谋造反。 文教的势力这些年还是发展得极其强大,各派门徒遍布朝堂内外。 在朱崇等人的一力主持下,镐京城外各州、府、县的官员们齐齐努力,居然还真的破获了上百个九阴教的分坛,剿杀了数以十万计的九阴教徒。 至于那夜逃脱的熊泰斗,已经被扣上了九阴教妖人的头衔,影印画像传遍天下,被司寇台、刑部、大理寺联名通缉,头上的悬赏更高达千万贯! 二月初二。 雨顺坊勘察司衙门,卢仚在办公房中,细细的阅读守宫监传过来的情报。 朱崇等人,还是极有手段的。 破获上百九阴教分坛,抓、杀了这么多九阴教徒,他们居然还真弄出了些东西。 九阴教在镐京城,以及外面的各州、府、县等,开设了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高低档次的棺材铺,他们用这种手段,直接摸清了客户的家底情况。 去他们的棺材铺买棺材的人,买薄皮棺材的,自然是没什么油水的。 而那些定制了珍稀木料、多层棺椁的昂贵棺木的大家大户——在他们的长辈安葬之后,或者三五个月,或者两三年,他们的墓穴都被九阴教盗掘! 所有殉葬品,全都成了九阴教的战利品! “这就是一路平安号、福荫后人号的掌柜们口中的大事?”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挖人祖坟,这是不共戴天之仇。这就是他们的大财源?” 这一次,九阴教算是彻底凉凉了。 如果他们只是私蓄武力,图谋造反,或许还有很多势力、很多人乐于看热闹。 但是他们用开设棺材铺的手段,盗掘大户人家的祖坟,盗取那些昂贵的殉葬品……他们得罪了天下所有的豪门大户…… “死定了!”卢仚随手将情报丢给身边的小太监,让他们将这情报送去归档:“啧,天下的豪门大户,现在怕是都在开启自家祖坟,查勘自家长辈的坟茔是否完好吧?” “你们,都欠我一个人情!” “尸无忧,可是被我斩杀!” 接下来好几天,镐京城内暗波汹涌,好些大户人家都派出了心腹人手,跑去自家祖坟祭拜先祖,磕头搞告罪,然后偷偷摸摸的挖掘自家先辈坟茔,查勘是否被九阴教的人给祸害了。 卢仚倒是没这个烦恼。 他虽然是泾阳卢氏出身,但是他这一支族人嘛,人丁单薄不说,也并不豪富,唯一一个混出头的卢貅,还是战殁的,连尸体都没一具,只是立了个衣冠冢。 所以,任凭谁的祖坟被盗掘了,九阴教的妖人也不可能去挖卢仚这一支的先辈坟茔! 卢仚很笃定的,每天在勘察司衙门里练功,喝茶,撸兔狲,时不时的亲自下场调教百虎堂的一群虎爷。 有着极其雄厚的财力支持,大量珍稀药材源源不断的灌进肚子里,百虎堂的一群虎爷修为突飞猛进,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普通精钢兵器劈砍不入,双臂一晃有万斤之力的地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金刚寺 “天阳公好力气,自家兄弟,以后多多走动。”帷幕门口,盘蛮双手涂抹了药膏,裹了纱布,装模作样的,学着那些读书人的模样,朝着卢仚叉手行了一礼。 他朝着卢仚一阵挤眉弄眼:“稍后,我这做哥哥的,有一份心意送上。南蛮荒僻,没啥好东西,天阳公不要嫌弃就是。” 卢仚笑而不语,朝着盘蛮拱了拱手。 南蛮州,还是有好东西的。 其他不说,就南蛮州起码有一百条江河冠以‘金沙’之名,就知道那地方的特产了。 荒僻? 南蛮州哪里是什么荒僻之地? 除了民风野蛮了一些,彪悍了一些,凶残了一些,狠戾了一些,南蛮州完全可以用地大物博、人烟繁茂、物产丰茂、富得流油来形容嘛。 一份心意,卢仚肯定是不会嫌弃的。 锦缎帷幕圈起了大概亩许大小的地盘,帷幕里,四个角落设了大火盆,热力升腾,一点儿寒气都没有。 帷幕正中,地上铺了老大一块油布,上面放了白马坊的堪舆图。 地图绘制得极其细致,尤其是帷幕南边这一片小山,哪一个山头上有几座林苑,每一座林苑都属于哪一户人家,哪一户人家背后有那些靠山关系等,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在堪舆图旁,放着七八个蒲团。 卢仚刚刚走进帷幕,就看到正中蒲团上,一名盘坐在地上,身高都将近六尺,一旦站起来,身高妥妥当当过丈,而且骨架子极大,却又极瘦的光头男子。 光头男子头皮刮得锃亮,几乎可以当做镜子倒映出人影来。 他盘坐在蒲团上,周身气息潜而不发,却给卢仚一种莫名的危险感,甚至比上个月在白家后院,同时应对三大鬼祟时的危险感更大。 光头男子枯瘦异常,长得平平常常的脸上,唯有一对眼睛极其有神——他的眼珠带着一丝淡淡的蜜蜡色泽,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 “这位是释恶师兄。”卢旲很是随意的朝着光头大汉指了指:“我入了宗门,释恶师兄和我是同一个师尊的师兄弟,我有大半的功夫,倒是释恶师兄代师传授。你,称呼师伯,也行。” 卢旲向卢仚看了一眼。 卢仚上前两步,从善如流,向释恶躬身行了一礼:“小子卢仚,见过释恶师伯。” 正盯着堪舆图看的释恶抬起头来,眸子里闪过一抹金灿灿的幽光,枯瘦的面皮上露出一丝笑容:“天阳公卢仚,好,好,好……可惜了,刚才听你和盘蛮动手的动静,你似乎修成了卢氏的碣石功?” 卢仚眯了眯眼睛。 无量归墟体,可以说是沧海劲、惊涛手、碣石功三门功法融合后的进阶版。当然,无量归墟体的层次,远非这三门功法能相提并论的。 但是催动无量归墟体和人交手,外表的特征的确有点像是那三门功法的结合。 “是,我在秘史监,得了泾阳卢氏的传承石碑。”卢仚微笑道:“连泾阳卢氏本家,都好些年没人修炼成功的碣石功,我侥幸入门了。” 释恶看了卢旲一眼,摇了摇头:“晚了一步,碣石功极其霸道,一旦入手,不修炼到圆满境界,是不能更改功法的了。” 叹了口气,释恶淡然道:“暂时,委屈天阳公做本门的外门弟子罢,等他将碣石功修成大成,更改了后续进阶功法,再收入内门也不晚。” 卢仚心里打了个咯噔。 释恶和卢旲的这番话,有点意思。 他看着释恶,笑道:“释恶师伯,您所谓的这宗门是?” 释恶和尚笑而不语,低头,继续看着那堪舆图发呆。 卢旲‘呵呵’笑着,轻抚长须,悠然道:“还记得,上个月,在皇城南门,我对你说过的那件事情么?” ‘长生’?卢仚脑子里转过念头。 盘蛮站在卢仚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卢仚的胳膊:“天阳公,师尊和师叔,就是天恩公,都是大金刚寺内门真传弟子。” “大金刚寺,是大胤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之一,号称斗战第一,乃大胤佛宗护法宗门。” 卢仚眉头一挑,他心头无数念头滚动,却带着笑说道:“三宗三寺三禅林?我大胤坐拥九州之地,不提其他,就镐京城内,起码就有数千座寺庙。” 释恶抬起头来,淡然道:“尽是一些不得真法的野狐禅,旁门左道,不值一提。我等佛宗真传出世,这些寺庙所属,要么虔心归附,为我等驱使,要么,就此灰灰了吧。” “我大金刚寺,乃佛门护法,不仅对外抵御邪魔,对内,更是清扫异端。” 两颗眸子缓缓变成了琥珀一样的淡金色,释恶周身释放出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你所谓的,镐京城内的数千家寺庙,就和祖州,以及其他各州的数以十万计的大小寺庙一样,尽是我佛门异端。”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拦路虎 卢仚连夜跑去九曲苑,求见天子。 胤垣正在虎苑,和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角力。 其过程大体就是,一群羽林卫的高手将大虎暴抽一顿,大虎仓皇逃窜,胤垣悍勇无比,抱住大虎尾巴向后拖拽,以此衡量他和大虎的力量谁高谁低! 卢仚到时,胤垣已经连赢九把,正是快活的时候。 所以卢仚一开口,胤垣就很爽快的,亲笔书写了一份《朝堂优待诸侯世子书》,用了自己的私印‘天子御藏之宝’,又让鱼长乐用了守宫监的大印,将其交给了卢仚,并顺口问了卢仚,这份手书是准备拿去做什么。 卢仚就很坦白的,从四极坊的诸侯世子们找鸿胪寺报花账,直接说到了自家想要在白马坊起一处家庙,供奉自家的先祖牌位,但是好地段难寻,所以找了个合伙人,想要从白马坊的富商手中,购买他们在金刚溪南面的别业。 卢仚注意到,胤垣听到自己的阐述后,双眼‘噌、噌、噌’的直冒绿光,十根手指抽抽的,露出了一副‘食指大动’的怪异表情。 按下心中的不安,卢仚捧着胤垣手书仓皇离开九曲苑。 他隐隐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个大死,唤醒了胤垣心中的一头可怕的怪兽……啧,也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嘉佑十九年二月四日,镐京文坛轰动。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某才子假托‘文抄公’之名,一首《钗头凤》惹出了镐京无数闺阁小姐、出嫁妇人的眼泪,春闺之中,后宅之内,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小家碧玉,将这位‘文抄公’引为心中完美的蓝颜知己。 更有甚者,有大家千金联名悬赏十万贯,只求这位‘文抄公’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 二月七日,《钗头凤》的风波正在高潮时,一曲《水调歌头》再次惊爆了镐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诗词的作者,赫然又是‘文抄公’! 镐京文坛震荡,无数诗词名家、文教大贤纷纷猜测,这位‘文抄公’,当是文教‘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世家中的某位‘调皮小子’。 有大贤指出,这定然是个性格飞扬跳脱的‘小顽皮’,否则如此绝佳的词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和当今之世任何一名诗词名家的风格完全不同,绝不可能是‘剽窃’之作。 当是某位‘性格有趣’的‘小友’,呕心沥血做出了这等绝佳文字后,欲以此扬名天下,却故意用‘文抄公’之名调侃世人。 二月十日,白马坊。 运河上,卢仚一裘青衫,双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看着运河上趁风飞驰的破冰船。 短短几日时间,气候变化极大,镐京城的气温不断升高,今天卢仚只穿了一件薄薄夹衣,都觉得浑身燥热。 运河中,满是河冰解冻的‘咔咔’声,镐京的大小河道中,河道中心位置的冰层,已经薄得不足三寸,更密布裂痕,变得脆弱无比。 镐京官方以特制的铁甲冲角破冰船在运河上往来航行,撞碎冰层,疏通河道。 随着破冰船的努力,这两日,运河上已经有中小型货船出没。 这些货船,哪怕是最小型的款式,也比冬日里的狗拉雪橇载货量大上数十倍。 冬日里,物资运输艰难,日子过得有点紧巴巴的镐京,即将和运河一般解冻,它的生命力即将蓬勃复苏,进入一年最热闹、最美好的时节。 一如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子、小姐们。 就在卢仚所在的这座大桥的桥头,一座高有九层的酒楼巍然矗立,成群结队的华服公子、俏丽小姐,正呼朋唤友,络绎进入酒楼。 这两天,‘文抄公’两首绝佳好词震动镐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拦路虎(2) 盘蛮演得再难看,人,还是抓了。 白马坊,守宫监镇守衙门。 后院校场,两张大案并排而放,卢仚端坐在一张大案后,端着茶盏,笑着向白马坊的镇守将军——七星将军何太平致谢。 “何将军,今日多多劳烦,以后咱哥俩多多亲近。” 五十出头的何太平笑容满面的端着茶杯,忙不迭的热情回应卢仚。 如今在守宫监内部,卢仚已然是彻头彻尾的传奇——加入守宫监短短一月许,得天子亲授将军红袍也就罢了,居然封公? 如此圣宠,真正是不得了。 卢仚主动借白马坊镇守衙门办事,这是主动将人情送上门来了,这个脸,何太平绝对得用最快的效率、最大的热情兜着。 抿了一口香茶,何太平笑道:“天阳公但有所需,只管发话……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真正的自家兄弟,万万不要客气。” 卢仚笑着点头,目光扫过被扣押在校场里的,来自两百二十七家,共计六百四十九名出身豪富的公子小姐。 校场四周,围满了守宫监的校尉、力士和监丁,更有卢仚的亲卫队骑着血蹄乌骓,面无表情的镇守四方,一股军伍特有的杀机弥漫,好些胆小的公子小姐吓得浑身哆嗦、面孔苍白。 有年龄尚小,和卢仚也差不多的娇嫩少爷在低声哭泣:“我并无出手打人!” 卢仚已经辟穴七十二个,随之而来的是五感比寻常人灵敏何止十倍?听到那娇嫩少爷的哭泣声,卢仚看了过去,淡淡道:“这位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当时那般多人,那么混乱,你说你没有打人,人证呢?” 手指敲了敲大案,卢仚摇了摇头:“如果有人证,而且证据确凿的话,我可以放你走。” “但是你们应当都度过大胤律,按大胤律,这等情况下,你们的亲友、护卫、仆役等,是不能作为人证的。你们可有和你们完全不相关的,和你们没有厉害干系的路人做人证啊?” 一众公子小姐说不出话来。 之前在绿柳楼,没有得到会帖的闲杂人等,哪里有资格进楼? 能够进入绿柳楼的,全都是他们白马坊牵牵扯扯的一个大圈子里的人,很多人家里相互之间还是姻亲之类,按照大胤律,他们相互之间,是不能作为人证自证清白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他放下茶盏,双手捧起了面前的一卷用檀木轴装裱的白绫子。 “天子手书在此,天子说,我大胤要善待诸侯世子。” “这手书,刚刚颁发下来没几天呢,你们就当众殴伤了赤阳公的世子。” “哎,这等行为,往大里说呢,你们是不尊天子谕令,近乎等同谋反!” “往小里说呢,南蛮州赤身峒赤阳公,那可是坐拥领地三万里,子民数以十亿计,一声令下,能调集上亿蛮兵为之征战的猛人。” “你们殴伤了他的儿子,若是他执意要为盘蛮世子出气……敢问诸位,你们谁家里能承受一位‘公’的怒火?” 卢仚这话,并非虚辞。 如果被殴伤的,是东神州的诸侯世子,东神州乃文教发源之地,风流文华,恪守礼法,你还能指望东神州的诸侯讲讲道理。 但是南蛮州的诸侯么。 那是一个完全以丛林法则,赤裸裸弱肉强食的鬼地方。 招惹了南蛮州的诸侯,他们真能不管不顾的派出心腹死士,万里迢迢奔上镐京杀你全家! 对于赤阳公这样独霸一方的大诸侯来说,派出数千死士,伪装商队,潜入镐京杀人,这算什么事么?相比他麾下的蛮兵,消耗这么点人手,算什么事么? 很多公子、小姐想起了市井传说中南蛮州那些蛮子的凶狠和毒辣,一些人顿时吓得‘嗷嗷’哭喊起来。 他们毕竟是豪商家庭出身,并非官宦人家的公子,经不起卢仚的话术恐吓。 卢仚和何太平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不多时,外面人声涌动,就有距离镇守衙门较近的,卷入了这场冲突的公子小姐家的长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到后院这等场景,几个最早赶到的中年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名身穿紫色仙鹤纹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悬挂着螭龙纹玉佩的富态男子,整顿了一下表情,迈着四方步,大步来到了卢仚和何太平面前。 富态男子走过来的时候,何太平已经向卢仚介绍清楚了对方的身份来历。 白马坊,周氏。 大粮商,白马坊和周边一百二十七个坊市百姓米粮,三成出自他家米店。 大布商,同样是白马坊周边上百个坊市的日用布匹,四成出自他家布店。 周氏的背后,杵着户部的一名侍郎,周氏的一位女儿,嫁给了那位侍郎做平妻,这个后台,在镐京城也算是颇为扎实。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拦路虎(3) 白马坊,守宫监镇守衙门,前院大堂。 有白马坊令衙门派来的官吏,正在大堂里现场办公,帮卢仚交割地契、房契。 大堂里,摆放了一大堆木箱,里面装满了灰扑扑的铜钱。 这些铜钱储存的环境显然不怎么的,有些铜钱都发绿了。 之前,白马坊各大豪商代表,交割了地契房契,带着自家公子小姐离开镇守衙门的时候,身边的家丁仆役们拎着这些铜钱,都是一脸的嫌弃。 卢仚和何太平赶到大堂时,大堂里的交割工作已经停歇。 一名大圆脸,小眼睛,一脸精明之色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大椅上,见到何太平,他急忙站起身来,朝着何太平拱了拱手:“何将军。” 何太平深深的瞪了这男子一眼,向卢仚笑道:“天阳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马家的家主马千里,是极北汏州澪州候补安抚使,从二品的衔儿。” 卢仚的面皮抽了抽。 胤垣也太不要脸了。 卖官鬻爵,他居然将正经八百年前就失去控制,早已独立为王的极北汏州的官都能拿出来卖? 啧,这位马千里,他倒是有胆去澪州上任啊? 卢仚朝着马千里拱了拱手,冷然道:“马大人,就是你说的,你家那别业,不卖?” 马千里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一名着战袍,系着披风,腰间佩剑,脚踏厚底镶钢板战靴的魁梧青年。 看模样,这青年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骄纵和狂傲。 干笑了一声,马千里眯着眼笑道:“嘿,这事情嘛,毕竟是祖宗的基业,后辈子孙再不肖,也不能把祖宗留下的东西给卖了吧?” 卢仚回头,看向了挂在大堂上的,前些日子和卢旲相会时见过的那张堪舆图。 堪舆图上,卢仚找到了马家的那栋别业。 卢仚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马家的那栋别业有二十亩大小,更囊括了附近三千多亩山林,而且正好处于金刚溪南边那一列翠峰的核心位置。 释恶给卢仚看过另外一张图纸,马家的那一片别业所在地,当年正好是大金刚寺镐京外院的祖师殿所在,是外院供奉大金刚寺历代祖先的核心要地。 别的外围别业若是拿不下来,对外院的重建工作关碍不大。 但是这核心区域的一套别业拿不下来,这外院的重建是想都别想——大金刚寺的高层明确发令,外院的重建,必须完全按照三万年前的原始图纸来做! 卢仚目光深沉的看着马千里:“马大人再考虑考虑?如果是嫌价码不够,我们可以再谈谈。” 马千里急忙摆手:“不是钱的事,咱们都是什么身份?要说钱,太俗!” 马千里笑看着卢仚:“真的是孝道上的事情,先祖的基业,不能出售。” 卢仚点了点头:“那,贵公子殴打赤阳公世子的事情,可就洗不清了。” 马千里笑了笑,退后了几步。 他身后的劲装青年上前两步,站在了卢仚的面前,咧嘴朝着卢仚笑了笑:“卢公爷,马大人的公子,我要带走。还请,行个方便。” 卢仚好奇的看着这青年。 青年身上有着浓烈的军伍气息,卢仚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隐隐的血腥煞气,显然手上有着不止一条人命。如此情势下,他能跳出来给马千里出头,可见身后靠山不小。 “这事,你确定?”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笑呵呵的问道。 “这事的真相,需要我说出来么?”青年‘嘿嘿’怪笑着:“卢公爷摆明了是想要巧取豪夺金刚溪南岸的那一片山林办私活,故意构陷马公子。可是,马家不是好欺负的。” 卢仚皱了皱眉头:“敢问,贵上哪位?” 青年挺起了胸膛:“我,风调坊禁军左将军乐山帐下,龙骧校尉,乐钦就是。” 微微一笑,乐钦抬起头,带着一丝挑衅之意,斜眼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卢仚:“对了,当朝大将军,是我堂伯。” 何太平绷紧了面皮,向后退了两步,不吭声了。 他虽然想要交好卢仚,但是大将军乐武的族人,他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卢仚固然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但是乐武可是太后的亲弟弟,天子的亲舅舅,掌控了大胤军权的实权派。 卢仚如果和乐氏族人起了冲突,何太平绝对不看好卢仚。 卢仚看看乐钦,又看看站在乐钦身后,眨巴着言,笑呵呵看着自己的马千里。 “这,让我很难办啊。”卢仚抓了抓脑袋,他对马千里苦笑道:“马大人,那一片山林,我是准备用来盖庙的,您家的那块地,正好在那一片山林的核心位置。”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血魂寺 乐山穿着一裘血色长袍,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进了镇守衙门。 身高近九尺,身如熊罴,面如獬豸,面皮青灰色的乐山,行走之时,气势极足,压迫得衙门前院里的守宫监监丁们,一个个低着头,悄悄的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墙根下。 抱着肚子,在地上抽抽的乐钦也停止了抽搐,他抬起头,朝着乐山嘶吼:“山哥……” 乐山摆了摆手,淡然道:“我给你讨回公道。” 说话间,乐山已经走到了卢仚面前,相隔不到三尺,瞪大眼睛,凝视着卢仚那张端方刚正、刚毅威严的面庞。 乐山心里一阵嫉妒。 他生得面如獬豸……这话,从好的方面理解,是说他长得威武不群;从坏的方面理解,就是说,他的脸几乎就是一张马脸,下巴还是尖尖的! 乐山长得不讨人喜欢。 但是卢仚的这张面皮嘛……大胤科举取士,有一个环节,就是礼部官员对中举的预备官员做五官相貌的评定。 长得威严不凡的,升官道路自然是畅通无阻,一路青云。 长得贼眉鼠眼的,难免就一辈子蹉跎,甚至再无缘升官。 卢仚这张面皮,放在科举评审中,定然是一个‘甲等’的评定。 而乐山这张脸么,凭一个‘丁等’,估计还要偷偷塞点钱才行。 乐山阴沉着脸,也懒得多话,劈面一拳就砸向了卢仚那张让他不舒服的面庞。 卢仚冷笑,右手‘啪’的一下接住了乐山的重拳。 乐山左拳狠狠轰出,直捣卢仚下巴。 卢仚后发先至,右腿猛地弹起,就听一声破风响,他一脚踹在了乐山的胸膛上,乐山立足不稳,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十几步。 一队士卒齐声惊呼:“将军!” 乐山摆了摆手,制止了士卒们的冲动。他看着卢仚,‘咯咯’笑了起来:“这里地方狭小,不方便动手。有胆子,随我出去,找个旷野僻静的地方,好好较量较量?” 卢仚看着乐山,冷然道:“乐山将军,我们似乎无冤无仇?” 乐山拍了拍胸口硕大的靴子印,冷然道:“马千里的侄女,是我刚纳的小妾。这事,你说我该不该管?” 卢仚无奈摇头:“只是为了一座别业而已。” 乐山‘嘿嘿’直乐:“别业不值钱,我乐山的面子很值钱。” ‘嘭’的一声响,乐山身形如弩矢,带着强烈的破风声向后飞掠,几个起落就跑出了一里多地,远远的,就听到他的声音飘了过来:“想要那座别业?打趴我就行!” 乐山一动,卢仚几乎是紧跟着他窜出了镇守衙门。 乐山飞掠之时声势狂暴无比,卢仚紧随其后,飞掠之间不见丝毫动静。 卢仚紧跟着乐山,冷声道:“好,那我就打趴下你。不过,你被揍了,可别找太后哭鼻子告状。” 乐山放声狂笑:“就你?卢仚,你真以为你得封公爵,是你有多大的本事?嘿,嘿,嘿。” 乐山莫名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服和挑衅。 不要说乐山,大将军乐氏一族的年轻一代中,十成十的人对卢仚都不服气。 在他们看来,卢仚不过是机缘巧合,从胤骍的那件佛门秘宝中得了好处,所以才在皇城凑巧立了功劳,得了太后和天子的青睐。 不过是一个‘幸进之辈’,天子的近臣‘爪牙’而已,居然封了‘公’? 以乐山为代表的,乐氏的年青一代的‘俊彦英杰’们,得到爵位最高的,也不过是乐山仗着‘剿匪有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几千颗人头,换了一个没有封地的空头子‘伯’的封爵。 对卢仚的嫉妒之情,在乐氏年青一代中是普遍的现象。 所以乐山此次出手,已经得到了乐氏年青一代几个领军人物的一力支持——如果乐山打死了卢仚,乐氏整个年青一代都会出头向太后、天子、大将军施压。 太后、天子、大将军,会因为一个新晋‘公’的死,而怪罪乐山这个自家人么? 不可能! 所以,乐山咧嘴,看着紧跟在身后的卢仚放声狞笑:“卢仚,我曾经好意邀你进禁军,可惜了,如果今天你是咱自己人,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可惜了,今天,我要打死你!” 前方已经是街道尽头,越过一座石牌坊,前方就是一片溪河密布的荒野林地,在一片片山林之间,隐隐可见相隔蛮远的,一座座庄园林立。 乐山和卢仚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他们冲出了牌坊,往郊外冲出了好几里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魂寺(2) 盘蛮吐血,飞退。 这一次,是真的被打得大口吐血,不是绿柳楼斗殴,自己逼出来的血。 “高手,绝非对手……扯呼!” 盘蛮人在空中飞着,一边吐着血,一边嘶声尖叫着。 他带来了百多个蛮兵,这些蛮兵中,几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年纪能有五十多岁的男子同时长嘶,他们撕开身上的兽皮软甲,露出了密布纹青的胸膛。 嘶吼声中,几个男子胸口的皮肉蠕动着,‘噗噗’几声响,他们的胸口炸开一个个手指粗细的窟窿,十几条通体血色,背生膜翅的蜈蚣尖嘶着破空飞出。 卢仚的面皮扭曲,浑身寒毛直竖。 南蛮州的虫师,卢仚在一些志怪闲书上见过相关的记载,这是南蛮州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在南蛮州,招惹了当地的诸侯、土王、土司等地头蛇,最惨不过是被剁成肉酱喂狗。 但是得罪了这些诡异莫测的虫师,他们有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习惯性的牵连九族,甚至左右邻居都不会放过。 得罪了他们死法千奇百怪,惨绝人寰! 看看这几个家伙,居然在自己胸膛血肉里饲养蜈蚣! 从树林中飞扑而来的人影怪笑一声,十几条蜈蚣飞掠而来,他随意伸出右手,食指一点,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就有一条条淡淡的血气宛如暴雨飞洒,将那十几条蜈蚣打得炸碎开来。 蜈蚣墨绿色的血肉落在地上,烧得地面‘嗤嗤’直响,可见其毒性之厉。 人影狂笑,飞扑,顷刻间就追到了盘蛮身前,他一手伸出,抓向了盘蛮的脑袋:“你刚才施展的,可是轮回杖法?嘿嘿,这是你们先坏了规矩,不能怪我以大欺小!” 人影抓住了盘蛮的脑袋,用力一甩,将他狠狠砸向了地面。 若是摔得结实,盘蛮不死才怪。 微风划过,盘蛮的身体刚刚从空中被甩下来,距离地面还有几尺高,卢仚踏着流风冲到他身边,一手抓住了他的腰带,原地转了几个圈,将他身上可怕的力道化解无形。 随手将盘蛮向后一丢,卢仚厉声喝道:“带盘蛮走!” 话音未落,那出手突袭的黑影双手一搓,他的指缝中居然喷出了大片血色火焰,双掌如烙铁,带着逼人的高温,以及一股子让人窒息的腥臭毒气,当头朝着卢仚拍了下来。 四方空气中,淡淡的,大概只有卢仚后院百分之一不到的灵机缭绕。 这黑影一击,体内力量流转,在他身后,极淡极淡的血色雾气缭绕,化为一尊通体血色的狰狞人影,高有一丈许,正俯瞰卢仚无声的嘶吼。 卢仚举起了双手。 膻中穴中,半粒芝麻大小的归墟仙元蒸发,一股紫黑色仙光充盈全身,双手同样一错,大片黑蓝色水波从指缝中喷出,卢仚施展惊涛手,全力一击朝着头顶砸下来的手掌迎了上去。 一声巨响,四周大地裂开,乱卷的气浪炸开了一道道土浪,方圆十丈内地面被撕得支离破碎,一条人影被反震之力冲起来十几丈高,卢仚膝盖以下,则是没入了坚硬的冻土里。 双臂灼热,一股可怕的毒力顺着手臂经络向内疯狂侵蚀。 卢仚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被抛飞的人影向后飞出三十几丈远,宛如陨石一样重重落地,一声闷响,他的两条腿也深深扎进了坚硬的冻土中。 “小辈!” 那人低声嘶吼着,嘴角也有一丝血水缓缓流出。 这是一名身高九尺五寸开外,高挑,瘦削,皮肤呈青灰色,披散长发,着血色战袍,周身煞气升腾的中年男子。 淡淡的血气在身后缭绕,那尊血色的狰狞人像越发凝实。 一道道无形的狂飙在中年男子身边乱卷,地面上,不断被无形的煞气撕开一条条深达半尺的印痕。 卢仚深吸气,膻中穴中归墟仙元涌动,侵入体内的热毒被一丝丝的消磨。 归墟仙元的本质,显然比这中年男子修出的热毒高出许多,虽然卢仚的修为比对方弱了不止一个大境界,但是侵入体内的热毒被归墟仙元很好的压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只是消磨了一些血气能量。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卢仚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冷声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袭杀当朝公爵,袭杀赤阳公世子,你这是,想要造反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外门护法熊泰斗 释恶身后,有胸口缠龙的光头人像浮现。 中年男子身后,三头六臂血色人像和释恶身后的缠龙人像狠狠撞在一起。 四周空气剧烈的震荡着。 卢仚脚踏流风向后急退。 他掠过盘蛮,从那些蛮兵手中,将盘蛮一把抢了过来,带着他全速后撤。 一团金红二色混杂的火光从释恶那边冲天而起,一声巨响,大地剧烈震荡,无数烂泥和树木碎片向四面八方飞射,好似箭矢一样发出‘嗖嗖’声响。 乐山躺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然后被冲击气浪卷起,向远处抛出了一里多远。 所幸他得了血魂寺的传承,肉身强横,远比普通的所谓横炼武道高手强了数倍,这一击只是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又吐了十几口血,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而盘蛮带来的百来个蛮兵,大半被当场炸得骨断筋裂惨死当场,只有三十几个实力最强的大口吐着血,被冲击波冲飞老远,一个个浑身是血的昏厥倒地。 卢仚带着盘蛮向后逃了两里多地,等到身后的风暴平息了,他才向刚才交手处望了过去。 原地被炸开了一个直径七八丈、深有三丈的大坑,坑壁光洁,一丝丝暗金色的气息和一丝丝血色毒气混在一起,不断从坑壁中喷出。 两种气息相互交错冲击,不断发出‘嗤嗤’声响,然后迅速的中和湮灭。 释恶和中年男子面对面,站在大坑两侧,两人双眼充血,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显然中年男子是吃了大亏。 毕竟,释恶是极其不光彩的从背后偷袭了人家——从这一点看来,卢仚觉得,这个大金刚寺,虽然带着佛门的招牌,但是似乎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势力。 中年男子的后心处,被释恶用手指头戳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窟窿。 一丝丝血色火焰蒙在伤口上,烧得伤口附近的皮肉‘嗤嗤’响,中年男子显然用秘术强行压住了伤势。 释恶上半身的衣衫粉碎,袒露出了干巴巴的身躯。 他的皮肤下面,一缕缕金光流转,宛如黄金铸成,透着一股子坚不可摧的强大气息。 他的左肩,有一条浅浅的血痕,显然是被那三头六臂血色人像的剑光所伤。 他全身上下,也就这么点伤。 偷袭,看样子还是占便宜的。 “我佛慈悲,贫僧释恶,见过师弟。”释恶微笑,双手合十,没有丝毫烟火气的朝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 “魔劫苍生,血魂寺,血陀罗,见过师兄。”中年男子左手背在身后,五根手指剧烈的抽搐着,右掌竖在胸前,向释恶还了一礼。 咳嗽了一声,血陀罗冷笑道:“门中典籍记载,果然不虚,金刚寺形迹近乎魔道,今日果然见识到了。” 释恶一脸慈祥笑容,温声温气的笑道:“大金刚寺乃佛门正统,其他种种,无非是污蔑之词,师弟万万相信不得。” 血陀罗‘嘿嘿’笑了两声,他从腰间暗袋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金属瓶子,打开瓶盖,掏出一粒血色药丸,丢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释恶也没吭声,他微笑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血陀罗。 他身上淡淡的金光流转的速度越发快速,卢仚隐隐觉得,释恶似乎想要‘趁他病要他命’,只要血陀罗露出任何虚弱的征兆,等待他的就是致命的一击。 啧,这种感觉,释恶更加不像是名门正派出身。 这大金刚寺,似乎是有点问题,血魂寺的典籍记载,怕不是还真有几分道理。 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破风声。 两个身穿血色战袍的魁梧男子跨过一条条小河,跨过一座座小丘陵,正急速朝着这边逼近。 释恶身上的金光骤然内敛,他叹了一口气,合十向血陀罗深深一礼:“我佛慈悲,敢问师弟,为何不顾三教秘约,悍然对本寺弟子痛下杀手?” 释恶耷拉着眼皮,很是温和的说道:“若是师弟今日不给贫僧一个交待,就怪不得贫僧奏请师门长辈,去血魂寺山口扣关求一个道理了。” ‘咚咚’两声闷响,两名身穿血色战袍,明显和血陀罗一伙的两名壮汉重重落地,一左一右护在了血陀罗身边。 一名大汉冷然道:“血陀罗,是这死秃子打伤了你?联手,做了他?” 远处树林中,一股浩然血气化为肉眼可见的血气狼烟,冲起来十几丈高。在那一柱血气狼烟下,隐隐可见淡金色的光芒闪烁。 无疑,那处树林中,藏有大金刚寺的人。 卢仚猜测,极大概率是卢旲藏在那树林中——也只有卢旲,碍于自己天恩公的身份,才不方便堂而皇之的出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安平州,反! 二月十五。 良辰吉日,宜破土,宜远行,宜兴师征伐。 白马坊金刚溪南岸,大队大队的车马正在往山内运送物资、器械。 释恶和血陀罗一战,双方摆明车马、亮明了身份,因为所谓的三教秘约的压制,双方各退了一步,卢仚很顺利的,从马千里手中,拿到了他家的那一份地契、房契。 卢旲办事,颇有军伍之风,堪称雷厉风行。 将金刚溪南岸的一片山林地契全部拿到手后,当即洒出了大把金钱,雇佣了上万的工人,采购了巨量的建筑物资,短短几天内,已经向山里运送了不少材料。 今天是个好日子。 卢仚、卢旲、释恶、盘蛮等人聚齐,一大早的,释恶就设下了供桌法坛,准备破土开工。 卢仚也见到了除释恶之外的,其他金刚寺弟子。 释难,释劫,释厄,释殃! 和释恶一般,这五个金刚寺的上一辈高手,都是高挑个,皮包骨,气度森严,隐隐给卢仚极强的压迫感和危险感。 除了盘蛮,还有其他数十名出身南蛮州的诸侯世子,也都偷偷赶了过来。 和盘蛮一般,这些诸侯世子,是释难等人的门徒。 卢仚也刚刚知道,大金刚寺的本部山门,就在南蛮州极南的百万神魔山中,靠近南蛮州和极南荒州的边境线。 香烟缭绕,三牲祭品。 释恶等五个光头老僧口诵经咒,绕着法坛手舞足蹈捣了一阵鬼,手持铁锹,在山头上轻轻的动了一铲土。 四下里聘用来的工人齐声欢呼,他们拎着各色工具,冲着这座山头附近的几座别业就下了狠手。一通乱打乱砸,几座原本美轮美奂的别业就成了废墟,各种建筑垃圾流水一样的运了出去。 大金刚寺镐京外院破土动工的同时,镐京西南八千里,群山环绕之间,绵延数万里的安平州,长平郡,郡城长平城。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对于大胤朝,对于大胤朝的世家豪门,无疑都是极重要的事情。 一大早的,长平郡守诸葛律,就已经召集了各部属官,齐聚长平城外一块上好农田。 鼓号齐鸣,锣鼓喧天,田埂旁,诸葛律着人设了祭祀农神、禾神的供桌,献上了三牲祭品、瓜果美酒诸般祭祀之物。 一番跪拜祈祷后,诸葛律脱了官靴,卷起裤腿,在十几名亲卫的伺候下,赤脚进了面前这一块能有百亩大小的良田,左手扶犁,右手持鞭,驱赶着一头膘肥体壮的大公牛,在良田里像模像样的犁了两分地。 私下里掌声雷动,郡城各衙门的官吏,随行的衙役、护卫、庄头、农头等等,一个个面色红润,兴致高昂,纷纷鼓掌赞叹诸葛律‘勤于农桑’,颇有古之大贤‘躬身勤耕’之风范,乃真正的文教君子,是大胤的‘良臣干将’。 这一片良田四周,黑压压聚集了数万衣不遮体,面带菜色的农人。 这些农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死气沉沉,好似木桩子一般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的看着诸葛律在农田中装模作样。 当那些官吏、庄头、农头们鼓掌欢呼的时候,这些农人没人动弹,没人出声,就好像一群死人杵在原地丝毫不动。 偌大长平郡,一望无际,尽是平原沃土,就连一个小丘陵、小土包都没有。 数千里沃野,全都开辟成了良田,上好的水田、桑田、牧场、鱼塘等,总亩数数以亿计。 单单长平城外,顶级的农田就不下三千万亩。 但是整个长平郡,所有的田土,都是诸葛氏的家当,所有的农人,尽是诸葛氏一家的农奴! 诸葛氏在长平郡,行‘保甲法’,行‘一人出事、保甲连坐’的制度,所有农奴只许在自家田地上行动,严禁离开自家田土周边三里,违者一律斩杀。 农人耕种,无论丰年灾年,农人只是按照固定数额,分配口粮,其他一应收获,全归诸葛氏所有。 不仅如此。 农人们在农闲之时,要为诸葛氏兴建宫殿楼阁、林苑园林,供其族人享乐。 农人们家中,但凡女儿生得有几分姿色,就必须送入诸葛氏府邸中,任凭诸位老爷、少爷肆意享用。 农人们家中老人,一旦失去劳动力,被认定为只会浪费食物的废人,就有庄头、农头带着打手上门,将这些老人驱赶去荒郊野外,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甚至,有诸葛氏各府的公子,踏春郊游,穷极无聊,成群结队犹如山贼土匪,在乡镇之间破门毁家,肆意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将农人当做猎物! 一如诸葛律的大公子,某年春游,连破农庄三处,带亲兵护卫剿杀‘山贼’近万,高歌奏凯而归,记功而得授长平郡讨寇将军,经诸葛律举荐,高升镐京,进镐京城防军尉府,今年听闻,已经是统军十万的实权将军! 如此种种,诸般不堪,数不胜数。 诸葛律召集数万农人,围观自己开动春耕第一犁,他和一众诸葛氏的官员得了乐子,这些农人心中,却是心如死灰,哪个人可以笑得出来? 正在耕地的诸葛律脸色阴沉,朝着四周望了一眼。 农人队伍中,那些农头、庄头的心腹、打手们,顿时低声的呵斥起来:“一群下贱皮子,赶紧鼓掌叫好,赶紧为郡守大老爷鼓劲助威!” “叫得好,叫得响亮的,一人有一个杂面馍馍哩!” “快,快,快鼓掌,快叫好……谁敢不照着做的,等会打断你们的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争之世 鲲鹏坊,琇园,刚入夜时分。 后院,枯败的荷花池旁,观鱼水榭中,李梓捧着茶盏,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一滴滴雨点。 “时令乱了,当有妖孽啊。” 镐京的气候,一般到了三月,才会有第一场春雨。 今天才二月十五,往年这时候,搞不好还会飘一两片小雪花,但是今年居然就下起了雨。 “皇城闹鬼,加上春雨提前……啧,还好,没打雷,否则就真是……” 李梓话音刚落,天空的薄云后面,就隐隐传来了一声雷鸣。 李梓的手微微一荡,瞳孔骇然一缩。 “呵,这是哪里出什么大乱子了么?” 手掌一翻,李梓将茶盏放在了水榭护栏上,他左顾右盼,水榭周边无人,他微微一笑,身体左右一晃,化为两条残影一左一右向前飘去。 “噫?不对?”李梓突然惊呼出声。 随后,他所化的残影,从两条骤然变成了九条,而且其中六条残影刚刚幻化出,就在烛火摇曳中,迅速融入了烛火洒出的影子里。 ‘啪’! 一条残影凭空凝滞,悬浮在了半空中。 随后,残影向后一招手,一抹黯淡的流光飞出,依稀可见那是一支手掌虚影。 流光快若闪电,顷刻间飞出数十丈远,然后猛地倒飞而回。 李梓九条残影猛地向内一合,他举起右手,呆呆的看着掌心一颗从荷花池里老莲蓬里摘下的,从去年夏天保留至今的黑莲子。 “无影步,拿月手。” 李梓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这是,这是宗门典籍中,历代祖师,从未有人修成的‘神通’。” “这,这,没错,没错,这是神通,而不是武道。” 李梓身体剧烈颤抖着,他不可置信的一把握紧莲子,一抹云烟在掌心缭绕,莲子被碾成了粉碎。 李梓深吸一口气,他身形凭空消失,下一瞬间,他从三十丈外的荷花池核心部位显出了身形。他踏着一根枯败的荷花杆儿,宛如一支轻巧的蜻蜓,静静的站在上方。 又是一声雷鸣,雨点洒落,打湿了他身上白色缎子制成的宽松道袍。 “嘿,嘿嘿,嘿嘿嘿。” 李梓古怪的笑着,他深深的深呼吸着,随着他悠长的呼吸,他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以及已然开辟的一百三十四处大穴内,一丝飘忽不定犹如浓雾流云的元罡,缓缓化为一抹体积压缩百倍,带着丝丝霞光的元力。 “乞巧灵元!” 李梓两排牙齿相互撞击,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他的声音又大了点:“乞巧灵元!” 他念头一动,刚刚凝聚的这一丝乞巧灵元骤然消失,他的身体‘唰’的一下化为二十几条残影朝着四面八方飞掠而出。 那些残影飞出了数十丈就冉冉消失在空气中,而李梓的本体,则是悄无声息的从水榭的一抹阴影中悄然浮现。 无声无息,宛如鬼魅,穿梭虚空,瞬间而至。 前朝余孽四圣盟之乞巧阁,秘传神通无影步。 “祖师没有蒙骗我等后生晚辈,我乞巧阁的传承,果然大有来由,真是传说中的仙道宗门所传?” “这绝非武道修为所能解释的事情,我乞巧阁……我李梓……” 身体微微颤抖着,李梓咧嘴一笑,他袖子里两把薄薄的无柄月牙弯刀,只有半尺长短的弯刀悄然滑落。 他身体飘忽不定的在水榭中一阵闪烁,两片弯刀就无声无息的带起了一抹抹寒芒,轻盈的划过水榭中的桌椅、帷幕等陈设。 所过之处,一切尽成粉碎。 如此施为了半盏茶时间,将水榭里的一切都切得稀烂,李梓这才收起了两柄月牙弯刀,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大争之世(2) 二月十六,卯时(05:00-07:00)。 安平州反,皇城又一次亮起了血色的烽火光柱,更响起了金钟玉磬,召集大朝会。 身为天子钦封的天阳公,卢仚也生平第一次,以朝臣的身份,正式的踏足扶摇殿,站在武勋班列的前列,参与大朝会奏对。 大殿中,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大殿外,站满了神武将军和禁军、羽林军,更密密麻麻围上了无数的守宫监将军、校尉、力士等等。 更让人惊悚的是,自胤垣登基,十九年来,扶摇殿外,第一次摆出了大胤开国太祖所设大律刑器。 枷锁,囚笼,廷杖,皮鞭,甚至是铡刀,绞架,全套一共一百零八种刑器,通体镀金,在晨曦照耀下,这些专为朝臣准备的大律刑器通体金光华彩,端的耀眼。 一群群光着膀子,头扎血色头巾,生得膀大腰圆、满面横肉的刽子手,一个个绷紧面皮,站在这些一字儿排开的刑具旁,目光阴冷如毒蛇,满心期待的看着大殿内列班的朝臣。 很多大臣身体绷紧,面色无比难看。 他们进殿时,见到了那些大律刑器。 那些枷锁、囚笼也就罢了,当场套枷罚站,或者被关进囚笼,无非是面子受损而已。 廷杖、皮鞭之类,也无所谓,挨一顿廷杖、皮鞭,只是一点皮肉苦。相反,在文教大臣中,已经养成了不成文的潜规则——唯有挨过廷杖的,才是真正的‘铁骨铮铮的贤臣’! 十九年了,胤垣只顾罚钱,就没怎么给大臣们‘赏赐’过廷杖,很多大臣对此还颇有不满。 但是,看到那铡刀,绞架,甚至是那几个用青铜铸成,挂着无数锁链、铁钩的‘凌迟’架,大臣们一个个沉默不语——这次,某些人真把太后、大将军给惹急了。 卢仚站在武勋贵族的前列,在他前面,也只有数十名开国的公爵而已。 几乎所有的武勋,都轻松自若,一如宝座上歪歪斜斜靠着的胤垣一样,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而那些文臣们,则是一个个面沉如水,好似死了亲爹娘一般,一个个口观鼻鼻观心,犹如泥胎木雕,再无平日里的口齿伶俐、能言善辩。 胤垣身后,珍珠串成的帘子后面,太后乐氏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来,抓起面前长案上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镇纸,‘哗’的一下砸了出去。 镇纸几乎是擦着胤垣的头皮飞过,重重拍在了大殿中,‘啪’的一声砸成粉碎。 碎玉飞溅,好些碎片打在了站在前列的文武臣子的脸上。 卢仚倒霉,他的下巴也被一块黄豆大小的碎玉击中,痒酥酥的有点刺痛。他骇然看着剧烈晃动的珍珠帘子后面的太后,暗自腹诽看起来娇滴滴的太后,居然有这么一把子蛮力! “说话啊!” 太后冷厉的声音响彻扶摇殿。 “前些日子,几位卿家信誓旦旦对哀家说,安平州平安无事,侵入镐京,夜袭大丞相府的,只是九阴教的妖人臆造的口号。” “哀家幽居深宫,当然是相信几位卿家的话喽,这安平州一事,就这么过去了。” ‘嘭、嘭、嘭’,太后气急败坏,右掌连续重击长案,震得整个扶摇殿都‘嗡嗡’直响,宝座上的胤垣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的缩成了一团,很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大殿中的臣子们——当然,着重是看文教臣子们的笑话。 太后气得直喘气。 实在是,安平州的那些乱民,他们喊口号‘清君侧、杀国贼’,这也就罢了。 清君侧,证明天子身边有奸臣。 杀国贼,证明这些乱民,他们还是忠君爱国的,他们针对的,只是奸臣,他们对大胤,对天子,对皇室,还是忠心耿耿的。 但是要死不死的,安平州的那些乱民在攻下来的城池中,肆意的发布檄文,张贴告示。 他们说: ‘太后-淫-乱宫闱,蓄养三千面首’! 他们说: ‘太后窃国,当今天子非上皇所出’! 他们说: ‘太后乃深宫无知妇人,之所以十九年前能垂帘听政,是得到某些大臣的支持’! 他们说: ‘太后一个不识字的妇人,何以得到某些大臣的支持呢?’ 他们说: ‘某年某月某日,太后于皇城后花园,通宵达旦,与某某、某某、某某大臣盘肠大战’! 他们说: ‘乐武一杀狗卖肉的屠夫,何以成为大将军?何以掌握大胤军权?那是因为,乐武为了权力,自甘献身……不要看乐武长得肥胖臃肿,实则他是很多喜好南风的大臣心中‘白嫩可爱的兔宝宝’’! 这话,太阴损,太恶毒。 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壳坏掉的蠢货,将这些檄文、告示全都抄了下来,原原本本的送进了皇城! 据说,昨儿晚上,太后收到情报的时候,她直接气晕了过去,宫女太监们急救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给唤醒。之后,太后的寝宫就被砸了个稀烂,必须要重新装修的那种稀烂。 太后摔镇纸,拍桌子,疯狂发飙。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争之世(3) 大朝会散,卢仚、卢旲直回白马坊。 路上,卢仚问卢旲:“大丞相他们的征伐大军,是一定要败的罢?” 卢旲点头回答卢仚:“他们,是一定要败的。” 卢仚点头,不语。 这是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联手,由大金刚寺发动、揭幕的,‘大争之战’。 争,争的是大胤气运。 争,争的是天地灵机。 争,争的是大道仙途。 争,争的是长生之机。 太古之时,这一方世界天地灵机破碎,仙路断绝,再无人可以长生。 而现今,那斩碎这一方世界天地灵界的力量已然消逝,天地有感,天地灵机正在缓缓恢复——可将这个世界想象成一头巨兽,挨了几乎将它一刀两断的重创后,此刻生机萌发,伤口正在自行的愈合。 然,天地灵机若是自行恢复,想要恢复到太古之时气象,让修士可以飞天长生,怕不是要千百万年之久? 三宗三寺三禅林,乃至魔、道两教,等不得。 他们宗门内,那些已经到了寿命极限,却还想活下去的长老,等不得。 所以,不知道翻阅了多少故纸堆,终于找到了可行的加速天地灵机恢复的法门,就有了三教秘约,让门人弟子各自施展手段,公平竞争,以‘人’补天。 掀滔天战火,夺大胤气运,让门人弟子‘香火封神’,以‘人神’而补天道。 不恰当的说,可以视为,将门人弟子化为‘创可贴’,一贴一贴的贴上天地这头巨兽的伤口,促进它的愈合,从而萌发更多的天地灵机。 天地有感,天地有灵,‘香火封神’夺取的神位越多,获得的神位越高,越重要,背后的宗门得到的好处就越大,宗门长辈就长生有望。 大胤所在之世,是一个武道都极度凋零的时代。 一群自太古修炼盛世苟延残喘,挣扎着存活下来的仙道宗门,他们自沉睡中苏醒,宛如万万年不化的僵尸木乃伊,将他们苍老、衰败却依旧强横的手,伸进了这个正在复苏的世界。 以仙道,降维碾压武道。 谁敢阻挡他们的长生之路,死。 “我佛门,是有优势的。”带着大队亲卫奔驰了许久,卢旲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向卢仚点头:“三教秘约,必须我佛门先出手,一年后,他们才能正式发动。” “在这一年中,我佛门,定然纵横睥睨,绝无对手。” “这也是应有之理……为了探察天地灵机崩碎之地,那毁灭之力消散的真相,我佛门损失了一位有真佛气象的佛子,他们两教没能洗脱嫌疑,就必须在时间上,给我们让步。” ‘损失了一位有真佛气象的佛子’? 敢说出这种话……卢仚不由得悠然神往,那所谓的佛子,该有多么惊天动地的修为? 与此同时,兵部大堂。 文教大臣们,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整个文教系统的官员,全都歇斯底里的运转起来。 安平州反,太后、天子、大将军的怒火,以及可能降临的惩罚,一切暂时都抛之脑后。 朱崇等人,此刻已然震怒到了极点。 那些叛乱的乱民,他们突然发难,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文教世家在安平州安置的族人,死伤惨重,每家都有过两万直系、旁系的族人被杀。 尤其是最早爆发的长平郡,诸葛氏在长平郡安置的将近十万族人,一个不漏,全部惨死。 那些卑贱的泥腿子啊,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 文教世家的族人,何等珍贵、何等高贵,他们可都是‘君子种子’,是‘国之储备’啊! 朱崇亲自坐镇兵部,催促各衙门全力运转。 军械库内,堆积如山的精良甲胄、弓弩、兵器,各种器械一车一车的运了出来。 由文教大臣一力推动建立,由他们完全掌控的城防军尉府,鹞鹰满天乱飞,无数条命令风风火火的传向四面八方。 镐京城内,一处处坊市中,一座座城防军大营内,那些修为达到了培元境以上的精锐悍卒被挑选出来,一队一队的赶赴城防军尉府报到。 当今世道,武道凋零,军中士卒,能够踏入培元境,就是一等一的精锐悍卒,每个坊市的军营中,这样的悍卒数量也不过一千两千而已。 他们战力超群,他们配发的装备军械,享用的粮饷待遇,都是普通士卒的十倍以上。 户部库房开启,堆积如山的粮食,铜钱,银锭等,也都好像流水一样的被运了出来。 各坊市衙门,则是大张旗鼓拜访各个商行、商会的主管,强势征收他们的车辆、牲畜、货船、力夫等,充为随军的运输队,为大军搬运粮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监军 队伍刚过安乐坊,卢仚就收到了鹰隼传来的情报。 “呵?远房堂弟的媳妇,带着远房堂侄来投奔?” 卢仚抖着手中小纸条放声大笑:“白长空他们家亲戚,这是走的什么运?先是一个远房侄女死了双亲,赶来投奔他,现在又……” 卢仚笑声突然一停。 他看着卢旲,轻声道:“白长空身后,不会,也是有人的吧?” 他将上个月,白长空家蓝田园一场大火,烧出了几个身手极凌厉的女子的事情,向卢旲说了一遍。 卢旲目光闪烁,悠悠一笑:“这套路,有点意思了。女子?嗯,无论佛、道、魔,都有宗门以女子为主,但是行事这么诡秘的……走,去问问释恶师兄他们。” 白家,蓝田园。 那天晚上被烧塌的小楼下方,幽深的甬道尽头,换上了丝绸长裙的美妇,眉头微蹙,看着被建筑垃圾填了大半的,原本用紫檀木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地下大殿。 “宫主,还请恕罪,您的行辕……实在是。”白长空有点讪讪的朝美妇行礼不迭。 “师尊啊,这事啊,弟子觉得,和那个叫做卢仚的俊小伙分不开关系。但是弟子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居然也没查清,这把火究竟是怎么燃起来的。” 长腿美妞白霜抓着美妇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那卢仚啊,高大,威武,帅气,还有这么一手好本领……不如,您把他也收入门下,和弟子做个伴?” 白霜眯着眼,很是神往的笑道:“等弟子进了宫,把天子迷得昏天黑地的,那卢仚就在宫里和我偷偷私会,做我的面首,唉哟,不要说有多开心了呢。” “胡说八道。”美妇轻轻拍了拍白霜的面颊,轻笑道:“宗门大计,是你能肆意胡为的?不过,那卢仚么……你既然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兴趣了。” 跟着美妇进来这里,名义上是美妇儿子的那俊俏青年,就一脸幽怨的朝着白霜望了一眼。 “罢了,一处行辕而已,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美妇叹了一口气:“随便找个院子,让我住下吧。这次,我估计要在镐京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白行走,你把白露化鬼的前因后果,给我说说清楚。” 一对秀美的长眉一挑,四周空气一荡,白长空等人衣袂齐齐翻滚,可怕的压力让白长空、白霜和俊俏青年等人同时色变,踉跄着向后连连倒退。 “鬼祟?邪异?呵呵,不管她们是什么东西……” 步伐声起,上个月被鬼祟重创,元气伤损极大,至今依旧病恹恹一脸青灰色的白阆,一溜烟的小跑着冲了进来。 “弟子白阆,见过宫主。”白阆目光好似涂了蜜一样,黏黏糊糊的扫过美妇的面孔和身躯。 美妇显然很享用白阆的目光,她打量了一番白阆,微笑道:“极乐天宫,是最逍遥、最快乐的宗门,世俗礼法之类,本宫弟子是从不讲究的,以后,不用这么多礼了。” 白长空笑得有点尴尬。 在文教之中,他白长空以‘礼’着称。 但是自家所属的宗门,偏偏对‘礼法’嗤之以鼻。 这,这,这,这让白长空何以自处? 白阆直起身体,一脸幽怨道:“宫主最是宽厚,弟子明白。哎,咱家,这是被人欺上门了,还请宫主给咱们,做主啊!” 白家,前院,大堂,一名紫袍大员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大堂门外,台阶下,一队衣甲鲜明,气息森严的城防军将校肃然而立,领头的一名身高八尺开外,身披金甲,外罩红披风的大将,更是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庞然气息,元罡流转间,他身边隐隐能听到刀剑裂空的凄厉声响。 白长空轻轻咳嗽着,带着白阆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见到那紫袍大员,白长空急忙拱手道:“原来是冉大人。” 冉寅,大胤兵部左侍郎,同样非文教世家出身,是摩罗朽一手提拔的得力臂膀,其人颇有才干,将兵部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尤其冉寅极善经济,在他的操作下,兵部的大小官员,上上下下都收入颇丰,所以他在兵部的人气极高,得到了一致的拥戴。 冉寅脸上不见丝毫笑意,他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朝着白长空拱了拱手:“白大人,这里是兵部签发,大丞相用了印的征辟令,还请白大人的诸位公子,接令罢?” “征辟?”白长空的瞳孔一凝,骇然看着冉寅。 “征辟!”冉寅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长空:“素闻白大人九位公子,颇有古之大贤风骨,能文能武,上马能征战,下马能安民。此次安平州变乱,正是诸位公子为国出力的好机会。” “平乱的先锋大军就要出发,九位白公子被征辟为行军主簿、书记等。” 冉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淡然道:“军情紧急,耽搁不得,今天傍晚,先锋大军就要出发。还请九位白公子赶紧随我,一起去兵部报名。不然的话,耽搁了军情,是杀头的死罪!” 白长空瞪大眼睛,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声响。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监军(2) 九曲苑,校场。 卢仚身后,神武将军鱼癫虎手持节杖,端端正正坐在血蹄乌骓上。 几面大纛迎风飘扬,各色狼尾在风中乱晃,散发出逼人的杀伐气。 一面九曲青罗伞罩在卢仚头顶斜上方,罗伞上有皇室专用的鲲鹏纹,华贵,威严,凸显出了天子亲授的无上特权。 数十名紫衣、红衣小太监,连同一群身着各色袍服的守宫监校尉、力士、监丁们,总人数一万出头点,威风凛凛左右分开,更加衬托得卢仚的仪仗煞气腾腾。 两万羽林军,连同卢仚三千亲卫,同样骑着血蹄乌骓,在卢仚身后列阵。 在羽林军左近,是一万名身披重甲,手持车轮大斧,全身都用厚厚甲胄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禁军重骑。 这些禁军重骑的坐骑,是块头比血蹄乌骓更大一圈,通体膘肥体壮,额头上有一支或者两支尖角的龙角驹。 龙角驹,一如羽林军的血蹄乌骓,也是大胤禁军特有的异兽血脉坐骑。 这种坐骑虽然奔跑速度不如血蹄乌骓六个时辰狂奔五六千里,但是也能稳定在四千里上下。最重要的是,龙角驹力大无穷,耐力极长,能够驮着身负数百斤甲胄的重骑兵,稳定的以每天四千里的全速,连续奔驰半个月以上。 沉闷的奔跑声从远处传来,两名身披黑甲,系着血色披风,手持长戈的雄伟青年,带着一队苍狼骑浩浩荡荡的冲进了校场。 卢峻、卢屹,卢旲的儿子,其中卢峻比卢仚大了十岁,卢屹比卢仚大了八岁。 两人都修炼了大金刚寺的功法,都和卢旲一样,骨架宽大,个头极高,身高直逼一丈,坐在苍狼背上,就好像两尊铁塔。 卢旲回京,在天恩公府设宴,卢仚和卢峻、卢屹都见过面,喝过酒。在卢旲的穿针引线下,卢仚和两位族兄建立了交情。 “仚哥儿!”卢峻、卢屹带着三千苍狼骑呼啸而来,兄弟两一声呼喝,两头苍狼在卢仚面前停下脚步,兄弟两举起右手,轻轻敲在了胸口,目光火热的扫过卢仚身后的一应仪仗。 “两位哥哥来得正好,我们这就出发罢。呃?这几位是?”卢仚看到,卢峻、卢屹带来的苍狼骑中,混着几个身穿丝绸长衫,长得白白嫩嫩,一身富贵气的男子。 “哦,是我的三位舅舅,五个表弟。”卢峻不以为然的朝着几个浑身直哆嗦的男子扫了一眼,淡然道:“父亲说,这次监军,是个轻松活儿,所以用天子钦赐的斧钺,征辟了他们,让他们随军效力,也能得一个富贵。” 卢峻压低了声音:“要不然,这几个家伙文不得,武不得,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富贵……呵呵,总不能每年都让我们娘亲在库房里哭喊一通‘遭贼了’罢?” 卢仚就笑了。 卢旲在北界城镇守的这几年,天恩公府每年年底的时候,都会遭贼,这已经成了镐京权贵圈子里的笑谈。 问题是,有家将守卫森严的天恩公府,你丢个千儿八百两金银,或许是家将懈怠了,这是解释的过去的。 你每年都遭贼,每次都被偷走几万两金银,甚至是几十万贯铜钱,这就太离谱了。 一贯铜钱好几斤重呢,几十万贯铜钱,小山这么大一堆,你让现在的卢仚去偷,他也没办法单凭自己的力量,将这么多铜钱带走啊! “扶弟魔啊。”卢仚叹了一口气,朝着卢峻、卢屹的三位舅舅、五个表弟龇牙咧嘴的一笑:“我就跟着两位哥哥称呼了,三位舅舅,五位表兄,你们在军中一定要循规蹈矩,老实做人,不然,我会……砍你们脑袋的!” 三十六名神武将军同时朝着这几位看了过去。 一位年龄看起来最大,能有五十岁出头的‘舅舅’就带着哭音嚎叫起来:“我们不能呀,打仗,我们能干什么啊?仚哥儿,你,你,你放我们回家,好不?” 卢峻板着脸,摇头道:“军中规矩,何等森严?你们的名字,已经报去了兵部和大将军府,天子那里也送去了随军名册,你们若是回去,就是临阵脱逃,那是要砍脑壳的。” 几位舅舅、表弟的眼泪就一行行的流淌了下来。 卢仚看得有趣,摇摇头,朝着九曲苑深处行了一礼,然后右拳一挥:“如此出发吧。两位哥哥是军中老手,这斥候、哨探什么的,就由两位哥哥安排了。” 卢峻、卢屹齐声应诺,他们也轻轻一挥手,苍狼骑中,就由十几个十人队呼啸而出,逐渐分开,顺着驰道冲出了九曲苑。 随后一万羽林军轻骑在后,紧跟着就是卢仚统辖的三千羽林军、一万守宫监、三千苍狼骑作为中军紧紧跟上,中军后方是禁军的一万重骑兵,之后又是一万羽林军轻骑,最后是数千名从羽林军中调拨出来的伙头兵、后勤兵殿后。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一路顺着驰道呼啸而去,马蹄声惊天动地,所过之处街道上百姓无不侧目,朝着大队人马指指点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监军(3) 鹧鸪坊禁军驻地辕门,白邛手持一块黑底血纹令牌,带着一队随从,正和几名禁军军官撕扯。 白邛一肚皮火气,面皮通红,头顶腾腾的冒着热气。 辕门后一步远,一队禁军手持长矛,枪头朝着白邛等人,若是他们敢硬闯,势必被长矛戳成筛子。 辕门两侧的箭楼、哨塔上,数十名禁军士兵手持弓弩,同样锁定了白邛一行。 “我奉命前来,要见你们将军。”白邛挥动着令牌大声嚷嚷。 “这令牌,我们不认。”一名校尉双手抱在胸前,懒散的摇着头:“给我滚蛋!” “你们,大胆!”白邛气得眼角乱跳:“这是兵部签发的行军令牌,所到之处,各地驻军必须服从军令,全力配合。” 另外一名校尉‘哈’的一声大笑,他指着白邛笑道:“兄弟,看你文绉绉的模样,生平第一次从军?你拿着兵部的行军令牌,冲着我们禁军发号施令?” 白邛无比凌乱的看着面前的禁军校尉:“啊?有,有什么,不同么?” 卢仚带着人大步走了过来。 听到白邛的嚷嚷声,卢仚讥诮道:“白邛,你们整天吹嘘你们文教君子,一个个上知天文,下识地理,武能定邦、文能治国,个个都是百艺精熟,是治国理政的国之栋梁。这可真他-娘-的笑话,你连大胤军伍最基本的体系划分都没弄清,你也敢从军?” 听到卢仚的声音,白邛好似火烧屁股一样一跃而起,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恶狠狠咬着牙盯着卢仚。 死死的盯着卢仚看了许久,白邛才厉声道:“卢仚,你怎么在这里?” 卢仚身后,鱼癫虎举起手中节杖,大声训斥:“放肆,天阳公乃天后、天子、大将军,联名署命的平乱军监军。你是平乱军先锋军团的人?什么职司?敢对监军无礼,当我们刀剑不利砍不掉你的脑袋么?” 卢仚身后的一众神武将军,将天子钦赐的金刀银剑等仪仗猛地举起,更有卢仚的亲卫拔出了佩刀,明晃晃的指向了白邛。 白邛猛地倒退了两步,面皮扭曲,说不出话来。 卢仚指了指白邛,心里大为疑惑。 白露化鬼那一夜,白邛兄弟九个,全都元气大伤,精血损失惨重,这些天,全都躺在家里,每天就靠着各种滋补药品吊命。 但是眼前的白邛,精血充沛,甚至元气旺盛得有点离谱。 他头顶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不断腾起,那是头顶温度过高,细小的雨点打湿了他的头发,又被蒸发成水汽。 如此旺盛的血气,显然他的伤势已经痊愈。 “是,今天来投靠白长空的那妇人?”卢仚眯着眼,将这问题藏在心底,冷声问道:“天色黑了,白邛,你擅闯禁军大营,是要做什么?” 一旁的禁军校尉凑了上来,笑着说道:“天阳公明鉴,这厮拿着兵部签发的行军令牌,让我们营头给他们准备粮草、酒肉……这不是,开玩笑么?” 卢仚呆了呆,和他身边的卢峻、卢屹等人全都放声狂笑。 很多年前,大胤的军队,全都归属大将军府统辖,在那时候,任何一支军队,在任何一处驻军营地,手持大将军府签发的行军公文,都能按需调拨辎重补给。 但是百年前,文教势力大盛,大丞相府下兵部出面,从大将军府分权,新成立了大胤城防军,由兵部统筹指挥,从此之后,大将军府下的禁军、羽林军、五军府等,就和城防军系统彻底割裂开来。 禁军的一应军饷辎重,出自‘太府’。 城防军的后勤补给,由兵部自理一部分,大部分钱粮,都由大丞相府下的户部开销。 白邛拿着兵部签发的行军令牌,跑来禁军营头索要先锋军团的粮食补给……够荒唐。 卢仚一肚皮古怪的看着白邛,幽幽道:“白邛,你要调拨粮草什么的,得去城防军的营地。但是呢,鹧鸪坊的驻军嘛,禁军营地在我们这里,城防军的营地么……” 一名禁军校尉笑道:“天阳公,咱们营地在鹧鸪坊的西北角,城防军的营地,正好在鹧鸪坊的东南角,距离咱们这里,说远不远,也就三百来里地,当中横着两条河、三座山,如果要搬运数十万人马的粮草补给。” 这校尉看了看白邛身边跟着的十来个人,不断的摇头:“就这么点人?开玩笑呢?这位兄台,怕不是被人给坑了?” 白邛脸色骤变。 诸葛鹂统辖的先锋军团,必须全速赶赴安平州,所以他们的出发略显匆忙,大军只携带了极少的干粮等物,垫吧垫吧,够先锋军团扛上三天的。 但是大军赶到鹧鸪坊,诸葛鹂下令安营扎寨,营寨就在卢仚营地的隔壁。 卢仚这边,士卒们喝着热汤,啃着烤肉,大米饭、大馒头管够,更有老酒飘香,士卒们一个个吃吃喝喝的好不开心? 诸葛鹂的先锋军,绝对不可能自己啃馒头,而看着友军大吃大喝吧? 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这先锋军的士气也就崩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杀心炽烈 是日,深夜。 白邛兄弟九人居住的营帐内,白邛趴在坚硬、短窄的行军木床上,一名生得俊俏阴柔的护卫,正小心翼翼的给他的屁股上涂抹伤药。 药力刺激伤口,白邛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眼泪水不自禁的流淌了下来。 “大哥,我要卢仚的命!” 白邛死死咬着牙,目光凶狠的盯着白阆:“都是因为他,才有了我们家如今的不幸!都是因为他,才会让为霜惨死!都是因为他,我们才和朱嵩那老匹夫交恶!” “如果他乖巧听话,按照我们的计划和为霜成亲,然后老老实实的去死,我们和朱氏的联姻已经成功,我们怎么可能沦落到现今的境地?” “现在我们不仅没能和朱氏联姻,反而和他们彻底结仇。” “朱氏的报复好生无耻……居然把我们征辟到军中,居然,居然,让诸葛鹂这匹夫用军法来坑害我们!” 白邛嘶声道:“朱嵩该死,朱氏该死,诸葛鹂这匹夫该死一万次……但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切的祸害根源,都是卢仚,全都是卢仚的错啊!” 白邛双手用力抓着粗布制成的床单,咬牙切齿道:“我要他死,他不死,我,我,我死不瞑目!” ‘嗤啦’一声,俊秀的护卫用粉色的药膏涂满了白邛的伤口,然后他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打开瓶塞轻轻一抖,几滴血色的粘稠药液洒下,落在了粉色的药膏上。 粉色的药膏立刻燃烧起来,冒出了一寸多高的火焰。 白邛的面皮变得无比的怪异,他的屁股上,一阵阵噬魂销骨的酥痒绵绵袭来,他身体剧烈的哆嗦着,双手死死抓着床单,想要叫,却又不敢叫出声来。 刚刚挨了一顿毒打,整整八十军棍,差点没把他盆骨给打碎了。 如果不是白邛自身也有拓脉境十重天的修为,这一顿军棍真能活活打死他。 大半夜的,如果他敢在军营中大吼大叫,诸葛鹂这匹夫,绝对不会吝啬再给他一顿好打。 屁股上的火苗燃烧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随后,火苗熄灭,粉色的药膏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粉色软皮,轻轻的贴在白邛屁股上。 俊秀的护卫拎起软皮的一角,轻轻的一揭,软皮就‘嗤啦’一声,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脱落,露出了白邛完好无损,莹润白皙,宛如羊脂美玉的皮肤。 白阆、白奚兄弟几个见到这等景象,不由得同时欢喜的笑了起来。 不愧是出自天地交汇极乐天宫的仙丹灵药,刚刚白邛的屁股被打得和豆腐渣一样,肉都被打烂了,但是此刻,短短一刻钟时间,伤势赫然痊愈! 白阆笑着向那护卫拱了拱手:“有劳师兄了。” 那护卫微笑着点头:“一家人,不客气……嘻,以后在镐京,还有劳诸位师弟多多照拂呢。” 眼珠一旋,秋波泛滥,护卫又柔柔的笑道:“至于那卢仚么,诸位师弟想他死,又有多难?” 白阆、白邛等人狂喜。 一夜无话。 随后几日,卢仚等人就在镐京城内全速奔驰,顺着驰道,越过一处处坊市。 二月二十这一日,起了个大早,又正是一个好天气。 小风微寒,迎面吹拂,东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卢仚带着监军大队,超出后方的先锋军一百多里地,拔营后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一堵极高的城墙赫然在望。 卢仚生平第一次,见到镐京城的外城墙。 东方的红日头,光芒端端正正的照在这镐京城的西城墙上,通体淡黄色的城墙,就在阳光下反射出了黄金般璀璨的金光。 自南而北,不知道这城墙有多长,总之一眼望不到头。 自上而下,这镐京城的外墙高有三里! 整整三里高的城墙,墙表面看不到任何拼接的痕迹,整条城墙好似一体铸成,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的缝隙。 大胤立国一千八百多年,在大胤之前,镐京城还是十几个国朝的都城。 那些国朝,距离大胤最近的几个国朝有据可查的,其中最长的一个国朝的国祚,绵延三万多年! 镐京城的外城墙,起码经历了数十万年的岁月洗礼,墙表面却没有丝毫的斑驳、裂痕。 何等恢弘伟力,才能铸成这样不可思议的奇观? 卢仚身边,卢峻、卢屹兄弟两也出神的看着前方数里外的巨墙:“仚哥儿,是不是,很震撼?哈,这不是人力能铸成的东西。” “这的确不是人力能够铸成的东西。”卢仚握紧了缰绳,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可惊,可叹,细思,何其可怕?如此造物,呵!” 大队人马继续向前。 越靠近城墙,越能看清上面的细节。 城墙表面,有‘之’字形的阶梯走道,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城墙最上方。 ‘之’字形走道每一个拐角处,都有一座方圆百丈的平台,上面隐隐可见人影活动。 在这些‘之字形’的走道附近,一条条垂直的梯道从地面直达墙顶,远远的听到铁链摩擦的‘光朗朗’声响传来,一架架长宽数十丈的巨型平梯,正缓缓的顺着梯道上上下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心炽烈(2) 小太监的吐槽,没能引起卢仚的共鸣。 脑海中,神魂灵光微微摇晃,卢仚察觉到,杏林中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演技差了点。”卢仚叹了口气:“数万大军当前,我的仪仗如此鲜明,这群混蛋,除非他们的亲爹是陛下,否则怎么敢当着大军的面劫掠民女?” 刚刚说话的小太监顿时面皮一僵。 卢仚转身,伸长手臂,轻轻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你们啊,从小长在皇城里,太单纯,太善良,不懂人间险恶。以后出来行走啊,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一群小太监被感动得眼泪水都要喷出来了。 嘿,还是天阳公真正是贴心的自家人啊,就知道咱们这群做奴婢的,‘单纯’,‘善良’,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啊。 而一群禁军、羽林军的将校,则是斜眼看着这群小太监。 虽然大家都是为皇室卖命的,但是你们这群守宫监的死太监,你们‘单纯’、‘善良’? 杏花如火,绿草如茵。 就在杏花林的边缘地带,一群如狼似虎的华服公子将两个少女丢在了地上,然后远远的传来了衣衫被撕开的声音,两个少女犹如小羊羔一样轻微、柔弱的‘救命’声,也飘飘忽忽的传了过来。 卢峻、卢屹的脸色骤变。 这里距离杏花林要远不远,也有百丈左右,两个身娇体弱的少女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呼救声,居然能传出这么远? “来!”卢仚向一旁伸出手。 骑着一头血蹄乌骓,拎着降魔杵,一直闷声不吭跟在卢仚身边的阿虎凑上前来,将一柄标枪递给了卢仚——这样的标枪,在阿虎的坐骑上,有足足一包三十六根。 卢仚抓着标枪,一声呵斥,座下乌骓猛地向前飞驰,跑出了二十几丈,卢仚右手一挥,就听一声炸响,他手臂前一团白色气爆喷溅,标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笔直飞向了杏花林。 一名正‘嘎嘎’狂笑,忙着宽衣解带的青年猛地抬头。 标枪呼啸着飞向了他,这青年怪叫一声,身体左右一晃,带起几条残影,‘唰’的一下向一旁滑出了十几丈远。 来势汹汹的标枪极其诡异的,在距离青年原本还有三寸左右的位置,标枪突然停了下来,疲软无力的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卢仚抚掌大笑:“这位仁兄,好身手。嘿嘿,给我圈上去!” 卢仚伸手一指,禁军、羽林军、守宫监中,都有将校大声呵斥,就有超过三千骑兵从队列中唿哨而出,呈雁翎阵朝着那些华服青年左右包抄了过去。 十几名青年同时向后退却,两名衣衫不整的少女也一跃而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身形轻盈宛如流云,冉冉升上了离地数丈的杏花树枝,一路踏着枝条轻盈远去。 骑兵追到了杏花林边缘,几名校尉齐声唿哨,大队人马就停了下来。 杏花林中,无数古树错落而生,地势对骑兵极其不友好。 天知道里面有什么埋伏? 这些禁军、羽林军的精锐,可做不出冒冒失失一头撞进密林追击小股敌人的事情。 “这是演得什么戏?”卢峻皱眉发问。 “他们还会出现的。”卢仚淡然一笑,向前挥了挥手。 撒出去的骑兵带着卢仚投掷出去的标枪赶了回来,大队人马继续向前。 到了正午时分,大队人马已经向西奔驰了将近一千里,前方一个岔道口,一条分支驰道从这里垂直转向南方。 随军的军机参谋过来请示,卢仚当即下令,大军在路边埋锅造饭,暂作休息。 就在这道口,路边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寨,禁军的旗帜在营寨上高高飘扬。营寨的后方,一座座巨大的粮仓巍然矗立。 一如在鹧鸪坊,卢仚让人跑去一番交涉,这座营寨就打开了粮仓,任凭卢仚下属取用粮食补给。 虽然没有鹧鸪坊的活羊活猪,营寨的粮仓中,却囤积了大量的腊肉、咸鱼、火腿、香肠,都是便于长期保存的好东西。 很快,营地中就米香、肉香飘荡。 等到米饭熟了,卢仚的下属们开始享用美餐时,就听得沉闷的马蹄声传来,诸葛鹂统辖的先锋军团浩浩荡荡,犹如一条黑色巨蟒,顺着驰道奔了过来。 有军令官高亢的呵斥声远远传来:“将军令下,继续赶路,继续赶路……戊时(19:00-21:00)扎营。” 大军呼啸着奔驰而过,所幸大胤的驰道是太古遗留之物,驰道上洁净非常,灰尘都不多见。诸葛鹂的先锋军团全速奔驰过去,居然没有掀起什么烟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心炽烈(3) 二月二十日,戊时(19:00-21:00)。 比邻一座府城‘菡萏’,卢仚扎下了营寨。 ‘菡萏城’顾名思义,城外有千里大湖,若是夏天,可见满湖菡萏盛开,风景堪称一绝。 卢仚的营寨就在湖边,相隔不到两里,就是诸葛鹂的营地。 菡萏城内,同时有禁军和城防军的驻军。 两军都开启辎重仓库,调运粮草酒肉,供给城外驻扎军队。 卢仚带着大队人马,绕自家营地巡视一周,安排了比前几日多了三倍的岗哨,又来到了两军营地之间的一座小土包上,眺望诸葛鹂那边的营地。 同样有一支队伍在绕着诸葛鹂的营地游走。 远远的,卢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好奇,带着亲卫凑了过去,就看到白阆的上衣被扒了个精光,左右肩头分别被一支箭矢扎穿,两根棍棒从他腋窝下穿过,几个士兵担着他,慢悠悠的绕营行走。 ‘扎箭游营’,这是军中一种伤害不大,但是极有侮辱性的刑罚。 白阆痛得嘶声高呼,但是他的呼喊声,被前面一名领着铜锣,一路走一路敲锣的军法官的吼声压了过去。 “不尊军纪,延误军机,这就是下场!”军法官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喝:“诸军谨慎,引以为戒,否则下次扎箭游营者,就是你!” 白阆犯了什么错,没说。 他造成了什么损失,没提。 反正,白阆的肩膀被箭矢扎穿,被人用这么屈辱的方式担着,一路血水滴答的,绕着大营不断的游走。 卢仚带人凑了过来。 白阆看到了卢仚,他双眼一下变得通红,挣扎着,朝着卢仚嘶吼谩骂。 卢仚摊开了双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阆似乎把仇恨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和白家的恩恩怨怨,他卢仚有错么? 白阆骂得难听,卢仚身边的下属一个个义愤填膺,好几个将领就要冲上去撕打白阆。 卢仚制止了这些将领的冲动,朝着白阆指了指,然后带队转身离开。 入夜。 卢仚的中军大帐,四周重兵合围。 卢仚取出归墟瓶,轻轻的晃了晃。 取出一个玉碗,卢仚将归墟瓶一倾,一滴小小,黄豆粒大小的玄元神水喷吐着淡淡灵光,从归墟瓶中‘叮’的一声落在了玉碗中。 这一滴玄元神水,体积极小,大概只相当于正常一滴玄元神水体积的三分之一。 就这么一点点玄元神水,在这如今天地灵机崩碎的环境中,也已经是归墟瓶整整一天不断凝炼的份量。 而且,这凝聚出的玄元神水,远没有归墟瓶传递给卢仚的信息中,那原始版本的玄元神水的功效强大。 真正的效力,大概只能相当于原始版本玄元神水的万分之一不到? 只不过,这些天来,卢仚和阿虎持续服用玄元神水,得到的好处还是极大。 卢仚取出一柄小玉刀,将那一滴玄元神水分成了四份,将一份丢给了阿虎。 两人不多话,分别服下了一份玄元神水。 磅礴的能量在体内汹涌流动,身体机能不断提升,修为一丝丝拔高。 卢仚膻中穴中,那一滴归墟仙元已经有鸡蛋大小,黑色灵光鼓荡跳动,时刻滋养全身。 ‘咕’。 等到卢仚收功起立,大鹦鹉从帐篷下挂着的小鸟架子上飞了下来,落在卢仚肩膀上。 卢仚掏出一颗杏仁递给了大鹦鹉,笑着摸了摸它肥嘟嘟的肚皮:“你们的那一份,给你们留着呢。等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们的。” 大鹦鹉三两下将杏仁啄得干净,脑袋蹭了蹭卢仚的手掌,张开翅膀腾空飞起。 阿虎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他身上一丝丝红色的莲花纹缓缓收敛,他睁开眼睛,看着卢仚:“仚哥,要动手了么?” 卢仚看着阿虎:“药力都吸收干净了?” 卢仚没告诉阿虎玄元神水究竟是什么,他只说,这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辅助修炼的药材。 阿虎点点头,微微一晃身体,全身就传来沉闷的骨节轰鸣声。 阿虎原本修炼的就是横炼功法,而且肉体天赋比卢仚要强出许多,加之红莲不灭体刚猛霸道、勇猛精进,只要能承受痛苦,就能快速提升修为。 加之玄元神水的强大辅助,阿虎短短时日,也拥有了近乎九牛极致的力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全歼 极乐天宫男弟子们毫无防范,被翠蛇打了个措手不及。 翠蛇游走如风,小脑袋左右乱甩,顷刻间,它在七名极乐天宫男弟子的脚脖子上,留下了热情的‘吻痕’。 它的身躯娇小,毒牙也不大,尖尖细细的,扎进人的身体,就是两个细细的小洞眼,和银针扎过差不多。 它的毒囊也不大,体内囤积的毒液,也就黄豆粒这么大小两三滴。 但是自从跟了卢仚,先是被五行风水大阵淬炼了几年,翠蛇的根基,已经从一条普通的竹叶青,得到了极可怕的提升。 这些天来,它隔三差五的,还能有一小滴玄元神水享用。 它的血脉底蕴,生命层次,已经超过了所谓的‘毒蛇’。 它很吝啬的,每咬一个极乐天宫弟子,只是往他们体内注入半粒芝麻大小的毒液,就是这么一点点毒液入体,顷刻间就将大量血液转化为剧毒,然后一路顺着血管攻城拔寨,摧毁沿途的生机。 七个极乐天宫的男弟子倒下,他们脸上蒙着一层浓浓的绿气,被咬的脚脖子附近,方圆半尺的血肉已经变成了墨绿色,伤口内渗出来的毒血,迅速从血色变成了黑色。 毒血滴在地上,刚刚借着春意萌发的绿草芽儿,都被腐蚀得‘嗤嗤’作响。 这些极乐天宫的弟子,还是生平第一次跟着他们教主外出行走。 江湖经验,是没有的。 厮杀经验,更不要提。 他们从小在极乐天宫长大,这次跟着教主出门行走,临行前,极乐天宫的长辈们向他们灌输的信念就是——‘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注定要在这个天地灵机恢复的大争之世,成仙成佛,长生久视’! 没有人告诉他们,作为仙人,如果在夜间的树林里被毒蛇袭击,该怎么办! 七名师兄弟倒下了,剩下的十一名极乐天宫男弟子嘶声尖叫着,他们顾不得珍惜法力,手中折扇、玉箫、玉笛等物一通乱挥,一道道微光闪烁,狂飙四卷,一股淡淡的氤氲香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氤氲香气,是极乐天宫弟子修炼的小神通‘极乐天香’。 这是一门极其歹毒的小神通,若是普通人嗅到,就会情发如火,成为极乐天宫弟子肆意采补的药鼎。情火更会焚烧精血精元,将一个大活人炼成‘精血元丹’,任凭极乐天宫弟子享用。 要论歹毒无耻、下流卑鄙,‘极乐天香’的效力,甚至比白露所化的鬼魅更加狠毒。 只是,这‘极乐天香’对翠蛇无用。 翠蛇‘啪啪’甩动着尾巴,化为一道绿色的流风在地面穿行,它丢开了那十一名疯狂下手,将地面轰出一个个大坑的极乐天宫男弟子,朝着那六名不知所措的女弟子奔袭而去。 “蛇!” 一名女弟子看清了翠蛇的模样,她怪叫一声,双手一挥,两柄精巧的月牙弯刀脱手飞出,化为两条六尺寒光,盘旋着劈向翠蛇。 一道白光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两柄弯刀刚刚出手,兔狲就宛如一道箭矢裂空袭来,它挥动着两只前爪,‘叮当’几声,硬生生将两道寒光打得向一旁飞出,然后它顺势爪子一挥,长而锋利的银白色爪子,狠狠划过了两名女弟子的小腹。 ‘噗嗤’声中,鲜血飞溅,两名女弟子被生性凶狠的兔狲直接来了个大开膛。 一如前面所说,这些极乐天宫弟子,是极乐天宫培养的‘仙道’种子,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在山门内的时候,他们的吃穿住用行,比起大胤的诸侯世子也差不离了。 他们,从未有过征战厮杀的经验。 他们,只有傲视天下武修的骄狂。 骄狂,无法对他们的战斗有任何帮助。 兔狲下手狠辣,两个受伤的女弟子嘶声惨嚎,抱着肚皮上的伤口倒在地上抽搐。 “救命!” 女弟子的尖叫声惊动了那些还在乱打乱劈的同门师兄弟,他们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赶了过来,所过之处流香氤氲,有两名修为最高的男弟子身后,还隐隐有曼妙的女子虚影若隐若现。 高空中,一把烈焰喷了下来。 大鹦鹉盘旋在离地百丈的高空,看到翠蛇和兔狲纷纷得手,这厮也张口喷出了一道火焰。 当日,它就是用这火焰,焚烧了白家整个蓝田园。 比起放火的那天晚上,大鹦鹉这些天服用了玄元神水,它喷出的火焰比那天夜里,威力提升了何止数倍? 两名男弟子闪避不及,被大鹦鹉喷出的火焰浇了一头一脸。 他们的身体迅速燃烧起来。 两名男弟子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喊声,他们身上衣衫顷刻间化为灰烬,随后火焰犹如粘稠的油脂附着在他们的皮肤上,烧得他们皮肉‘嗤嗤’直响。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信仰 第二日,一大早,卢仚大军用过早餐,沐浴在晨曦中,向着西南方向进发。 大鹦鹉在高空翱翔,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欢快的鸣叫。 昨夜一番杀戮,回到营地后,卢仚将剩下的玄元神水切割后,分给了它们。 一夜努力消化,大鹦鹉只觉浑身精力充沛,翅膀轻轻一扇就能扶摇而起直冲千丈高空,它忍不住,怪声怪气的,唱起了从卢仚那里学来的小调。 “我想,飞得……更高!嗷嗷!” 卢仚拔营而走,诸葛鹂的先锋军团也手忙脚乱的紧紧跟上。 等得一前一后两只大军都离开后,几名生得俊俏风流,身穿战袍软甲,做护卫打扮的极乐天宫弟子,这才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卢仚昨天扎营的营地外。 晨风中,晨曦下,一排十几根旗杆矗立。 十几具大致保持完好,能够认出面貌长相的极乐天宫男弟子,被扒得干干净净,双手用绳索绑着,吊在旗杆上随风摇晃。 几个极乐天宫弟子目瞪口呆看着被杀的同门,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着。 “这,这……他怎么敢?” 又有人嘶声道:“这些师兄弟死了,六位一起行动的师妹们呢?她们,她们……” 都是极乐天宫的精英弟子,他们精通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法,六位女弟子没有和同行的师兄弟一样被吊在旗杆上,前来查探消息的他们,脑海中顿时浮现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 顷刻之后,两支巴掌大小的异血鹰隼腾空而起,带着这里发生的情况汇报,一溜烟的向镐京城飞去。 几名极乐天宫弟子强忍着怒火和惊惧,一路急匆匆的追上了诸葛鹂的先锋军团。 他们不知道,他们刚走没多久,两只异血鹰隼还没有将速度提升到最快,空中一团红影扑了下来,大鹦鹉张嘴,两条细细的火光喷出,当即将两只鹰隼击杀当场。 烤得焦糊的鹰隼从高空坠落。 大鹦鹉紧随着坠落的鹰隼一路落下,很灵巧的将它们爪子上绑着的小铜管撕扯了下来,一爪子抓了一支铜管,欢呼着窜上了天空。 大鹦鹉飞行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卢仚的大队。 卢仚接过大鹦鹉丢下来的铜管,取出其中的纸条扫了一眼,‘嘿’的笑了一声:“白长空,居然是极乐天宫的镐京行走?” 卢仚也没瞒着卢峻和卢屹,他直接将纸条递了过去。 卢峻、卢屹看了纸条,同时冷笑了起来:“好,好得很,三教分明有了约定,他们极乐天宫的弟子,居然敢不顾三教秘约,袭杀我大金刚寺弟子。” “嘿,咱们先告状,先把道理拿捏到手。” 就在飞驰的苍狼背上,卢峻掏出纸笔,匆匆书写了三份书信,递给了卢仚。 卢仚略一审视后,就和卢峻先后用了印玺。 随后,卢峻每隔一刻钟,放出三只军用驯熟的鹰隼,其中只有一只携有书信,如此连放了三波鹰隼,让它们直飞镐京城。 等到夜间扎营的时候,回信就送了过来。 回信是释恶亲笔所书,他的语气极其激烈,说‘极乐天宫乃邪魔外道,他们弟子恶意破坏三教秘约,这是要挑起佛魔两教的冲突,佛门定然全力报复,让卢仚只管大胆行事’! 释恶的回信中,话里话外还透着这样的意思。 ‘恒古以来,佛门就是占道理的;如果佛门哪一次不占道理,那么,佛门会用拳头教你什么才是‘正确的道理’’! ‘恒古以来,佛门就是正义的化身,极乐天宫,邪魔外道尔,他们的门人弟子,可以放手打杀;万一杀错了,那么,佛门会用拳头告诉天下人,被打杀的人,自有取死之道’! ‘综上所述,佛门是一定不会犯错的;如果佛门犯错了,那么一定是你理解错误’! ‘所以,只要对佛门的大计有利,卢仚可以肆无忌惮,随意横行’! 回信中,释恶并明确的告诉卢仚,他已经让人去给安平州的佛门势力送信,卢仚到了安平州后,会有一支精锐的佛门力量转归卢仚调遣。 “这就是,这一方世界佛门的作风?” 卢仚莫名想起了,前些日子在白马坊,被释恶用金刚劫指背后偷袭重伤的血陀罗。 堂堂佛门高僧,居然背后下死手偷袭? 而且,给卢仚的回信中,言辞如此的激烈,如此的霸道。 “这种做派,我喜欢。”卢仚微笑,将释恶的回信递给了并肩而行的卢峻:“这样,很有安全感。” 安平州,在镐京西南,直线距离八千里。 卢仚和诸葛鹂所辖大军,骑乘的都是异血坐骑,速度最慢的,也能日行四千里上下。 大军出行,自然不可能用最理想的最高速度赶路,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各种零碎事务都会消耗不少时间。 第一百三十章 信仰(2) 先锋军团队伍庞大,顺着谷道一路绵延,其队伍的右侧翼,距离那万多名百姓埋伏的小山包不到一里地。 那数十名身穿铠甲,手捧大旗,彪悍凶猛的壮汉嘶吼着,用远比骏马还要快的速度,一头撞入了先锋军团松松垮垮、毫无防范的侧翼。 壮汉们身上淡淡的雾气缭绕,身上一块块肌肉怪异的扭曲震荡着,一道道可怕的元罡从身躯各处奔涌而出,在他们身边化为无形涡流。 开经境巅峰大圆满。 周身经络全部敞开,元罡充盈全身,故而能从身躯的每一处释放元罡,攻杀敌人! 壮汉们所过之处,他们身边十几丈方圆内,顿时变成一片血肉屠场。 那些身穿皮甲、轻甲的城防军战士,都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四下里可怖的元罡潜劲袭来,就听‘嘭嘭’声响不断,一个个城防军战士就好像被万钧巨锤轰击,当场化为一团模糊血肉,随后被元罡冲击,炸成粉碎。 残肢断臂喷出数十丈远,这些壮汉循着一条直线直冲进了城防军的队伍中,远远看去,就是数十条血肉胡同在不断的向外喷洒残破的肢体。 几个呼吸间,起码有数千城防军战士被轻松击杀。 先锋军团右侧翼一片大乱,无数战马以远比人类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到了这些壮汉身上可怕的危险气息,这些战马疯狂的嘶鸣着,用尽全力丢下主人,朝着远离壮汉的方向逃窜。 三四万匹身高力大、奔行如风的战马炸窝,先锋军团右侧翼的士卒们被战马冲得骨断筋裂,踏得口吐鲜血,彻底乱成了一团。 那万多名百姓。 其中包括好些瘦骨嶙峋,年纪起码有六七十岁的百姓。 他们的奔跑速度,居然也有普通战马那般快捷。 卢仚站得不远,他看到,这些百姓一个个皮肤通红,皮肤下一条条血管凸起来老高,蠕动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们拎着各色乱七八糟的兵器,什么木棒、竹矛、菜刀、铁锤等物件,紧跟着那数十名壮汉,仅仅落后了数十丈远,在壮汉们造成了先锋军团可怕的杀戮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一头扎入了先锋军团的队伍中。 更大的伤亡爆发了。 明显看得出来,这些百姓没有任何的武道修为,他们就是最普通的大胤平民。 但是此刻他们不仅仅变得矫健快速,更变得力大绝伦。 卢仚眼睁睁看到,一名干干瘦瘦,大概七尺不到的老太太,抡着一个浇菜的粪勺,狠狠一击胡乱的扫出,她面前的三个城防军士卒就好像草把一样飞上了天。 三名身披甲胄的城防军‘精锐’,居然被一个不到七尺的老太太轻松击飞。 而且看那三位士兵身体扭曲的模样,他们的脊椎骨很可能已经被这老太太一击打得粉碎。 老太太手中普通杂木制成的粪勺也断成了十几节,老太太瞪大眼睛嘶吼着,将被她一击打飞的士卒掉下的铁矛捡了起来。 大胤城防军使用的铁矛,通体用精铁铸成,重不重也有四五十斤,这些城防军士卒都有培元境的修为,力气大不大也有几百斤,所以才能使用这等铁矛作战。 而这干干瘦瘦,平日里不知道能否背动五十斤米粮的老太太,她居然左右手各持一根铁矛,嘶吼着,两臂挥舞铁矛,带起一道道寒光,‘嘭嘭嘭’,打得面前乱成一团的城防军士卒不断倒地。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打倒了十几名培元境的城防军‘精锐’! 卢仚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仅是这老太太,还有其他那些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表现出了他们绝对不应有的速度、力量和反应。 他们比那些培元境的城防军士卒更快、更强、更凶悍,他们在数十名壮汉的带领下,只用了短短一盏茶时间,就荡平了先锋军团的右侧翼军队,超过三万名城防军士卒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三万战损,其中有一万五左右彻底死亡,剩下的个个重伤,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卢仚骇然道:“如果……安平州内的百姓,都是这般模样,怕是……” 卢仚想说,如果安平州的百姓都变成了这等凶猛的‘战士’,那么前几日传回镐京的情报里,安平州只有一小半的地盘上发生的暴乱。过了这么几天,怕不是整个安平州都保不住了? 而且,这里还在安平关外,还不属于安平州的范围。 “这些年,安平州周边的州郡,也被祸害的不浅。”卢峻倒是知道一些内幕细节,他冷声道:“大胤开国太祖立下的规矩,定下了赋税的定额。但是这些年么,文教的君子们巧立名目,在太祖定下的赋税定额上,起码加了十倍以上的苛捐杂税。” “对下,多收赋税;对上,则劝说天子不要与民争利,要削减税款,以将养民力。” 卢峻讥诮冷笑:“所以,这些年,太府原本负责天下钱粮征收的,可是如今太府的库房里,几乎能跑耗子了。” “所以,不仅是安平州,而是安平州附近的州郡,也会出乱子?” 卢仚听懂了卢峻的话。 如果安平州周边的百姓,都能变得和眼前的这些百姓一样骁勇善战,那么……卢仚为即将到来的兵部平乱大军感到了悲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信仰(3) 诸葛鹂做得很绝。 他将白阆兄弟九个,整整齐齐的派来了卢仚军中,供卢仚问询先锋军团被乱民袭击,导致战损惨重一事。 诸葛鹂做得很妙。 虽然受了朱嵩的委托,要争取让卢仚彻彻底底留在安平州,这辈子也回不去镐京…… 他居然派了白家九兄弟来卢仚军中后,又让自己的心腹将校,送了一匣子白鹿钱过来。 一匣子打磨得精巧纤薄的白鹿皮。 每一张都是‘值一千万钱’。 一共十张。 一亿钱,约合九万贯! 正好,派来卢仚军中的白狼兄弟,也正好是九个。 卢仚寻思了一阵,将这一匣子白鹿钱交给了随行的守宫监小太监,让他们登记造册,归进了行军档案——‘某年某月某日,安平州平乱军先锋军团遇袭,损失若干兵马,向随行监军陆某某行贿一亿钱’! “诸葛鹂派你们过来?” 小山包下,设下了帷幕、公案,摆上了令旗、灵符,设下了诸般仪仗,四周环绕着无数骄兵悍将。 卢仚端坐在公案后,看着一字儿排开站在面前的白阆兄弟九个。 白阆兄弟几个一脸扭曲的看着卢仚。 曾几何时,就在两个月前,他们还能风轻云淡的,随口安排了卢仚这辈子的命运。 短短时日,他们居然身不由己的站在卢仚面前,任凭卢仚以平乱大军监军的身份,问询刚刚先锋军团遇袭一事。 作为大哥,白阆强忍着心头怒气、怨气和仇恨之意,咬着牙,上前了两步,朝着卢仚拱了拱手。 白阆恨啊,恨极乐天宫那群弟子,在他们面前时,一个个骄狂无比,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怎么派出去刺杀卢仚的那一群人,就被一锅端了呢? 恨啊! 卢仚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的死掉呢? 想到狠处,白阆的表情不由变得狰狞了一些。 斜刺里,鱼癫虎连着两个神武将军一步抢了出来,手中鎏金鲲鹏纹棍棒狠狠一点,白阆两腿剧痛,‘啊’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没规矩,军中文官,见了统军的主帅,必须跪下行礼,除非有甲胄在身,战事紧急时,方可免之……此刻并无大战,你们也没有披拂甲胄,为何不跪?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蠢货。” 鱼癫虎骂得酣畅淋漓。 白阆等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规矩,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让他们向卢仚下跪行礼? 白阆的面皮气得通红,他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拳,无比屈辱的弯下腰身,朝着卢仚行了标准的跪拜礼:“下官白阆……” 卢仚敲了一下公案,淡然道:“另外八位,怎么不跪?” 白邛兄弟几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咬着牙,看了看四周围绕的兵将,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卢仚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阆等人,‘噗嗤’笑出声来:“我知道,先锋军团吃了亏,打了败仗,和你们无关……但是诸葛鹂将你们送过来问询,我若是按照大胤军律,斩了你们,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诸葛鹂将你们送过来送死……啧,我若是斩了你们,显得我太蠢了一些。” “你们,还有用呢。” 卢仚在心里嘀咕,如果现在就杀了白阆几个,岂不是平白损失了钓出白露和那两个鬼祟的鱼饵? 上次卢仚催动风水之力,引天雷重创了那些鬼祟,也不知道她们还敢不敢来找卢仚的麻烦——如果她们以后避着卢仚走的话,那么白阆他们就不能死了。 “拖下去,重责一百军棍。”卢仚挥了挥手:“打完了,把他们丢回去,告诉诸葛鹂,兵戎乃国之大事,不能懈怠,要是下次他继续吃败仗……总不能一次一次都把几位白大人送来顶缸吧?” 白阆兄弟几个一肚皮的怨毒之气,一声不吭的被军法官拖了出去,一字儿排开摆在了帷幕门口,扒掉了裤子,拎着军棍就狠狠的走了下去。 白阆他们修为都不弱,本能的运起元罡抵消军棍上的力道。 饶是如此,一百军棍也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一个个痛得昏过去了好几次,尤其是年纪最小、修为最弱的那两个,更是打得盆骨都碎裂了。 卢仚派人将兄弟九个丢回了诸葛鹂那边,据说诸葛鹂都没出面询问他们一二。 谷道中,诸葛鹂的部下正在救死扶伤,原地设了营地,将谷道堵得结结实实。 因为乱民突袭的关系,安平关的守将也变得极其小心,诸葛鹂麾下大军进城,也都是一队一队鱼贯而行,必须一队军马完全进城后,后方军马才能离开营地按序而行。 如此一来,没有五六天的时间,诸葛鹂的大军,不可能完全通过安平关。 由兵部和城防军尉府组织,号称总数六百万的平乱大军主力,此刻也已经在半路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女 大胤,南蛮州,百万神魔山深处,某不可知处。 一座极大的火山耸立万丈,火山口直径超过千丈,亮红色的岩浆沸腾,不时冲起来十几丈高的浪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十几条水缸粗细的赤红色锁链从火山口四周向中心处延伸,一座通体赤色金属铸成的莲台被这些锁链系着,四平八稳的悬浮在火山岩浆之上。 一名和安平关外村镇中供奉的木雕人像生得一模一样,身高八尺许,高挑窈窕,端庄秀美的少女身穿红袍,遍体璎珞,静静的盘坐在莲台上。 安平州内,安平州外,无数郡县乡镇,都有大金刚寺的弟子奔走。 炫耀神通,展示武力,设下供坛,祭拜供奉红莲天女。 有官差进入,大金刚寺的弟子立刻引动百姓群起而攻之,将官差悉数斩杀,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美其名曰‘红莲业火降世,洗涤人间污秽’! 越是如此狠辣手段,百姓们的信仰就越发虔诚。 依稀可见,少女头顶,极高的天穹处,一缕缕淡淡的波纹闪烁摇曳,一丝丝头发丝般细小的氤氲之气从天而降,不断没入少女头顶。 依托着这座巨型火山,四面八方,一座座巍峨古老的寺院殿堂绵延百里。 一座座殿堂楼阁中,一名名身穿红色僧衣的老僧,正静静盘坐,或者诵经,或者运功。 当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这一片古老的寺院中,一口造型极古,高有百丈,重不知道几千万斤的红铜钟被几名身高过丈的莽和尚用巨杵撞响。 钟声轰鸣,化为红色波纹,绵绵泊泊向四周翻卷而去。 红色声纹冲出了两百多里地,虚空突然扭曲,原本毫无异状的虚空中,凭空出现了黑漆漆密布无数裂痕的屏障。 虚空屏障和红色波纹剧烈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嗤啦’巨响,溅起无数的电光火花。 一座座巨大的禅房内,成群结队身穿红色僧衣的光头和尚,或者身穿红色长袍的蓄发女修鱼贯而出,他们或者去各处殿堂打扫,点燃香蜡,又或者聚集在一处处巨大的广场上,手持各色沉重的兵器,哼哧有声的演武修炼。 钟声响起时,天空中如丝如缕不断垂落的氤氲之气骤然暴涨百倍。 盘坐在莲台上的少女微微睁开眼睛,灿烂一笑:“真是辛苦了在外的行走弟子。” 她一笑,下方沸腾的岩浆就骤然平定。 岩浆变得光洁如明镜,随后一支支红色莲花从岩浆中冉冉升起,醉人的浓香四溢,宛如陈年佳酿的花香化为肉眼可见的红色雾气在火山口中盘绕。 数以千计的红莲花冉冉绽放,随后‘噗’的一声响,数万颗莲子从莲蓬中喷出,在红色雾气的托举下缠绕飞荡,不断闪烁着奇异的幽光。 一队数百名红袍女修背着巨大的药囊快步奔了上来,她们站在火山口边缘,将药囊打开,双掌一挥,一道狂飙卷起,无数药草纷纷飞出。 莲台上少女双手结印,口诵真言。 她七窍中喷出红色火焰,迅速将数万莲子连同无数灵药卷成了一团。 天空一片亮晶晶的雨云飘过,在火山口上洒下了大片甘霖。 火光卷起甘霖,和那些莲子、灵药混成了一团,随之就是一通疯狂的旋转。 一刻钟后,上千万粒只有芝麻粒大小,通体赤红,散发出浓郁奇香的药丸宛如暴雨从空中洒落。 数百女修同时举起手中药囊,齐声高呼‘收’! 千万药丸化为数百条赤红色小溪,迅速没入了药囊中。 一名身高丈二,身形魁梧,气息森严的青年僧人凭空在火山口旁出现,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盘坐在莲台上的少女,随后喝道:“速速出发,将这些‘红莲固体丹’送去安平州,供金刚寺按计使用。” 数百女修齐齐合十行礼,然后一个个宛如火云天降,一步下降数十丈,冉冉向火山下的禅院迅速降落。 青年僧人双手合十,朝莲台上少女行了一礼:“师妹,你如今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少女微微睁开眼睛,淡然一笑。 她没说话,但是头顶大片火焰翻滚,迅速化为方圆数亩大小的火云。 一声高亢的长啸响起,火云中,一尊身高百丈,三头八臂,手持各色兵器的神佛虚影冉冉而起,浩浩荡荡不可阻挡的灵压朝着四周扩散,青年僧人一个措手不及,被灵压打了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了下方沸腾的岩浆里。 “我已种下烈火金莲,只待花开,佛现!”少女冉冉起身,看向了远处正在缓缓消失的空间屏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离开山门,去外面大世界走走,看看。” 青年僧人有点狼狈的站起身,干笑道:“迟早的事情。当今之世,我们是深藏的蛟龙,山门中,勉强还算一个小池塘,但是外面大世界,却是一片沙漠戈壁,我们去了,根本呼吸不得。” “迟早的事情。”青年僧人也无比神往的喃喃自语:“只希望,大金刚寺的效率,能再快一些。”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魔 椓郡,无战事。 卢仚统辖数万大军,顺着驰道,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椓郡。 方圆有数十里大小的椓郡城外,果然有近十万扯旗子造反的乱民聚集,而且一个个顶盔束甲,装备颇为精良。 卢仚就不由得看了卢峻一眼。 大金刚寺,以及大金刚寺后面的佛门,为了今日计划,究竟筹备了多久? 发动普通百姓造反,这种事情不难。 以宗教的催眠能力,加上文教君子们的横征暴敛,百姓是极容易煽动的。 但是这些军械么,就算是他们消灭了椓郡的城防军,椓郡城的城防军驻军也不过万把人,哪里来的近十万精良军械甲胄? 大军奔袭而来,那些乱民当中,一名身穿黑色甲胄,骑着一头高高壮壮大野猪的魁梧汉子,当即领着千多名骑兵,挥动着大刀‘哇呀呀’的冲了上来。 卢仚骇然,这厮居然骑野猪? 而且,这野猪奔行如风,比血蹄乌骓也慢不了多少! 卢峻已经领着一千苍狼骑迎了上去。 他骑着苍狼,和那魁梧汉子只是一个交错,手中马槊犹如毒蛇,闪电般穿过那魁梧汉子胡乱挥舞的大刀,一击命中对方喉咙,马槊左右一划,一颗大好人头就高高飞起。 一千苍狼骑也是放平了马槊,朝着那一千多阵型散乱的乱民一个冲锋,当即就有七八百乱民被马槊捅了下来。 乱民一阵唿哨喧哗,然后拨转马头转身就走。 有人在大吼‘将军死了,将军被官兵杀了’! 围着椓郡城的乱民大营‘哗啦’一下炸了窝,随后就看到一支支旗幡挥舞,一队队乱民仓皇朝着东面撤退,迅速远离椓郡城。 卢峻、卢屹带着苍狼骑追击了一番,追出去了三十几里地,斩了两三千颗头颅,也就慢悠悠的收兵退回。 椓郡城城门开启,郡守卢?笑容满面的,带着一队属官迎了出来。 卢仚勒住坐骑,朝着返回的卢峻、卢屹皱眉道:“毕竟是百姓,跑了就跑了,两位哥哥还追杀上去做什么?” 卢峻见到卢仚这般,急忙摇头,低声道:“我们只杀那些顶盔束甲的……他们发放军械甲胄,都是有规矩的——从郡县牢里劫出来的罪囚,地方上的青皮无赖,还有打家劫舍的马贼山匪,尽是这些人。” 他用力的拍了拍卢仚的肩膀,笑道:“佛门,究竟还是讲一个‘慈悲’的。如果换成魔道的那些家伙,嘿嘿。” 卢仚这才微微一笑。 他回头看向了西边,一轮大日正划过中天,慢悠悠向西边移动。 大日轨迹不可阻挡,一如三教的筹划,卢仚微薄之力,也只能在这大争之世中顺势而为。 一根根长长的竹竿竖起,被斩杀的乱民人头,戳在了旗杆上,颈血流淌下来,将绿油油的竹竿染成了墨红色。 大军在城外扎营,卢?让人送了粮食酒肉过来劳军。 卢仚、卢峻、卢屹等将校,则是带了全套仪仗跟卢?进城,卢仚的节杖、大纛、青罗伞所到之处,椓郡城内好些官员一个个面色骤变,忙不迭的低下头,唯恐被卢?抓了典型。 当天夜里,卢仚几人悄然出城,直奔安平关。 他们身穿普通城防军甲胄,用长巾裹住了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 半路上,卢峻还找了根细竹竿儿,挑起了一面红莲旗。 安平关内,王璞、诸葛鹂等平乱军团的将领聚集一堂,一个个脸色无比的难看。 他们还是来得慢了,诸葛鹂的先锋军团进了安平关后,派出哨探顺着山谷向前侦察,一路前行了三百多里,在谷道一处极狭窄处,大概宽只有五六里的地方,乱民组成的大军居然已经占据了这里。 哨探赶到的时候,乱民正在闹哄哄的砍树、运石,大张旗鼓的修建防线。 谷道中,他们已经挖掘了连续三条宽达数丈,深有三丈的壕沟,断绝了谷道的交通。在壕沟的西面,一堵木石结构,极其简陋的城墙,也已经修起了两丈多高。 王璞看着大堂上坐着的,分属文教各世家的安平关将领们,不由得气急呵斥:“他们在那边大兴土木,你们这些天,就没有一点察觉么?” 一名和王璞同宗的王氏官员干笑:“安平州内,乱民围困了众多郡县,只是围而不攻。每天鹞鹰送来的消息,都只是在报平安,同时催促平乱军团赶紧进入安平州。” 干咳了一声,这王氏官员看着王璞,无奈道:“谁晓得,那些乱民居然如此奸猾,他们不去攻打城池,劫掠钱粮,反而跑来这里封死了谷道呢?” 王璞的脸色阴沉下来。 乱民如此做法,可见乱民当中是有高人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魔(2) 小山包上,卢仚和卢峻、卢屹兄弟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一些卢仚之前不理解的事情,今日终于得了答案。 比如说,分明是大金刚寺在外奔走努力,但是打出来的口号却是‘红莲’! 原因就是,红莲寺是当今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中地位最重要的分支。 倒也不是说红莲寺的传承有多么了不起。 红莲寺的传承,是来自太古大梵净世宗。 卢仚听到‘大梵净世宗’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因为他给阿虎弄到的那一份红莲不灭体功法,就是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 大梵净世宗,曾经是佛门都领袖,红莲寺作为大梵净世宗的下院,或者说一个分支,它的传承自然是了不得的。 但是大金刚寺在安平州起事,却用‘红莲’之名,就是因为红莲寺有一座天造地设的大火山,依托着那座火山,红莲寺如今是佛门唯一还能规模化出产‘灵药’‘烈火红莲子’的宗门。 烈火红莲子炼制的‘红莲固体丹’,可以让凡人百姓的战力飙升,以普通凡人拥有近乎培元境巅峰,甚至是半步拓脉境的战力。 而红莲寺的红莲天女,用烈火红莲子炼制的其他丹药,则是佛门各宗,尤其是大金刚寺急需的淬体丹药。 有了红莲寺的灵丹,就能尽快的让修士完成‘熔炉境’对身体的熬炼,进入‘精气升腾’的‘烈火境’。 从修炼境界上来说,还在辟穴阶段的卢仚,仅仅是‘熔炉境’。 而卢峻、卢屹都已经踏入了‘烈火境’,以肉身为熔炉,以精血为柴薪,极力的升腾精血,壮大体内先天之火。 以卢峻和卢屹的资质,以当今世界的环境,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烈火境的。 但是卢旲在北界城为大金刚寺奔走,秘密在军中为大金刚寺发展门人弟子,更搜刮了无数极有火候的珍稀药材,故此大金刚寺从红莲寺弄来了几颗‘红莲渡厄丹’,让兄弟两在短短半年内,完成了烘炉境的修炼,踏入了烈火境。 “所以,此次起事,借红莲之名,好处的大头让红莲天女先拿了去,催生烈火红莲子,迅速壮大佛门根基力量。”卢峻拍了一下卢仚的肩膀:“等这次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一颗红莲渡厄丹。” 卢仚眼睛在夜色中变得锃亮锃亮。 玄元神水固然效力强大,但是三天才能凝聚一滴,而他还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呢,想要依托玄元神水,让自己完成烘炉境的肉身熬炼,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红莲渡厄丹? 听起来就是好东西,应该多弄一些。 王璞的大军营地,在谷道内外绵延近两百里。 乱民们从山林中冲出,宛如奔马闯入大营的位置,恰恰就在大营的腰部,距离王璞的中军不远。 一道道栅栏被为首的大金刚寺外门护法弟子们轰得粉碎,一道道拒马被他们随手丢出老远,一座座箭楼、哨塔发出刺耳的呻吟声,被他们手臂一抡就直接轰倒在地。 营地里,一个个夜间照明的大火盆被这些护法弟子一脚踹得飞起,火油四溅,火炭乱滚,当即就有大片的帐篷被大火引燃。 “我来给他们助助威。”卢峻笑着,他从腰间挂着的皮囊中,取出了一个小孩子玩具一般,只有一尺多长的小风车。 风车通体用不知名的金属铸成,上面刻画了无数流风纹路。 卢仚感到了一丝丝轻微的灵机波动,这是一件本质极强,在当今之世还保留一丝灵性的宝物。 卢仚不落眼的盯着这小风车。 卢峻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小风车上,然后浑身燃起了淡金色的光纹。 顷刻间,卢峻的气息就好似退潮一样衰落,他体内辛苦修炼的佛门元力被小风车一口吞得干干净净,将他压榨得和空皮囊一般,然后小风车就缓缓的旋转起来。 随着小风车的旋转,山林中‘嗖嗖’的风声响起。 刚开始只是一道道微风,然后顷刻间,天地间狂风大作,四下里一株株水缸粗细的古木被吹得弯下了腰,落叶灰尘、草叶断枝‘呼啦啦’一下冲起来半天高,黑色的风沙顷刻间淹没了王璞的营地。 营地中,火光骤然拉长,一条条炽热的火头好似热情的舌头,殷勤的舔舐着附近的帐篷。 一传十,十传百。 火借风力,顷刻间就烧透了方圆三十几里的平乱军大营。 平乱军士兵们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乱跑的士卒。 可怜这些城防军士卒,好些人都和卢仚一般,生平第一次离开镐京城,生平第一次接触大规模的征战。 原来,真正的战争和校场上的操练完全是两码事? 好些士兵被大火点燃了身体,他们手舞足蹈,嘶声惨叫着在营地里乱窜,将混乱带给了更多人。 势如疯虎的乱民挥动着兵器冲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战魔(3) 是夜,王璞醉酒。 安平关的官儿们,对王璞这等在朝堂上有数的实权派,自然是全力逢迎。 而王璞呢,安平关内驻扎了数十万精兵强将,城外又有两百万精兵拱卫。 未免,他就失了谨慎心,接风的酒宴上,未免多喝了些。 说实在的,他也是个没打过仗的太平官。 狂风呼啸,大火冲天,安平关上的守军岗哨看到城外数十里大营烧得通红,忙不迭敲响了警钟,吹响了警哨,更将一道道预警的烟火打得‘嗖嗖’有声,冲上高空‘轰轰’爆开。 醉醺醺的王璞气急败坏的摆脱几个俏婢的肢体缠绕,踉跄着冲出了卧房,抬头朝着东边望了过去。 “胆大妄为,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层黑色氤氲之气从心而生,迅速扫遍全身,体内酒意顷刻一扫而空,王璞嘶声大吼,身体一晃,宛如强弩射出的箭矢,‘嗖’的一声就冲出了上百丈外。 在他身后,白日里跟着他进城的几名魁梧将领紧紧跟着,同样一步百丈,速度快得吓人。 王璞下榻的小院附近,八百名身披黑甲黑衣,头戴黑盔,手持奇形斩马剑的重甲铠士一声不吭,宛如一群幽灵一样紧跟在了王璞身后。 这些重甲铠士身上甲胄厚重至极,甲片能有一寸多厚,胸甲上雕刻了地狱、血海、神魔图纹,通体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阴冷煞气。 他们行动之时悄然无声,唯有手中那柄长四尺、刀长六尺,整体长有一丈的奇形斩马剑,偶尔反射四周的灯笼火把的光芒,泛出一抹寒芒。 王璞带着八百许重甲,宛如一道狂风冲出了安平关。 同样收到警讯的诸葛鹂等人慌慌张张的冲出下榻之地,看到风一样掠过身边的王璞等人,诸葛鹂不由得惊呼:“上将军何其快也?啧,这是何等修为?” 何等修为,王璞自然是没时间,更不会有心情回复诸葛鹂等人。 他带着一群重甲铠士直接跳出了安平关,踏着一座座营帐,呼啸着破空而去,短短一盏茶时间,就从安平关中,赶到了关外自己正遇袭的中军大帐附近。 十几道龙卷风肆虐,所过之处平乱军士卒纷纷被卷上高空,人还在风中,就被搅成了粉碎。 四周狂风大作,而且狂风居然没有一个准向,四面八方、东南西北,都有呼啸而来的风头。 “这风,不对劲!”王璞身边,一名身高过丈的重甲大将冷笑:“这是有人催动秘宝,人为催生的大风!” “有劳诸位师弟,找到他们,杀了他们。”王璞咬着牙,跺脚道:“嘿,这是大金刚寺的手段?” 那重甲大将摇头:“大金刚寺极擅战斗,有金刚降魔之无上神通,但是没听说,他们擅长行风放火……这应该,是某件太古时代,侥幸保存下来的秘宝。” 王璞眸子里一抹凶光闪过:“有劳几位师弟,取他们首级回来,我预备醇酒美人,给师弟们庆功。” 几个重甲大将齐声怪笑,他们唿哨一声,就有十几名重甲铠士跟着他们,身形带起一道狂风,迅速没入了山林中。 王璞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吼了起来:“本帅在此,诸军速速向本帅靠拢,以本帅所在之地为中心结阵。区区乱民,反掌可灭,诸将、诸军不得慌张!” 八百重甲铠士在王璞身边一字儿排开,排成了长长的一字长蛇阵。 有乱民挥动着兵器朝着他们冲来,这些重甲铠士一声不吭的轻轻挥动斩马剑,就听‘噗嗤’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半透明、淡黑色,在黑夜中几乎无形无迹的元罡飞斩百丈,将那些乱民一个个从头到胯劈成两片。 元罡飞斩百丈,就算是开经境都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唯有辟穴境的大高手,起码辟穴三十六处以上的,才有如此神威。 黑夜中,放手大杀的乱民也早就失去了指挥,服下了红莲固体丹后,他们固然战力飙升,但是一个个也被药力冲得神志不清、悍不畏死。 所以,他们盲目的四处冲击,不少人听到了王璞的吼声,就本能的朝着这边杀来。 八百重甲铠士只是轻轻挥刀,有多少乱民靠近,就被斩杀多少。 短短半刻钟时间,超过八千乱民被斩杀当场。 一面面旗幡在火焰中翻滚,一队队平乱军的兵马大声唿哨着朝着王璞这边汇聚过来,逐渐以王璞所在的这一片营地为核心,布下了一座座军阵。 大军有了主心骨,更有了八百重甲铠士这般可怕的战力做依托,损失惨重的平乱军中军大营逐渐有了规章,溃散的兵马迅速的汇聚在一起。 狂风卷着大火,也无法威胁王璞身后的大营分毫。 十几道龙卷风被这些重甲铠士劈碎,狂风卷起的火头,也被他们用刀风斩破,渐渐地,大火烧光了过火的营地中可烧的东西,这火也就渐渐熄灭。 四面八方,一面面红莲旗迅速摇晃,到处奔杀的乱民也喘着气,迅速朝着一面面旗帜汇聚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魔(4) 卢峻、卢屹目瞪口呆,看着在卢仚手上爆发出可怕威能的小风车。 那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悸动。 他们眼前,似乎看到了,在一片干涸的戈壁滩中,一粒奄奄一息,几乎彻底死去的种子,突然萌发了无穷尽的生命力。 生根,发芽,然后急速抽条,从小小的一粒种子,突兀的长成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 数以万计巴掌大小的风刀,宛如青色水晶雕成的精美工艺品。 近在咫尺的卢峻、卢屹,甚至能看清一片片风刀上,那一抹抹精美流畅,充斥着天地自然无穷秘奥韵味的风纹。 这些风纹在流动,在旋转。 每一瞬间,这些风纹都变得和上一瞬间迥然不同。 这是一种‘道’的演绎。 这是‘风’之‘法则’的具体凝现。 ‘风无常’,所以,这些风纹的模样,时时刻刻都在变幻。 数万风刀化为一条浩浩荡荡的风之长河,当面拍在了厉千重的脸上,身上。 也不知道厉千重修为几何。 能够作为战魔殿在外行走的外门执事,厉千重的修为,起码不比卢峻、卢屹弱,最少也是烈火境的高手,比卢仚起码高出一个大境界的高手。 但是厉千重,就这么毫无反抗的,被风龙一穿而过。 他的整个身体在顷刻间化为最细小的微粒,随着风刀长河浩浩荡荡的卷向了他身后十几名脸色惨变,嘶声尖叫的战魔殿弟子。 卢仚持着小风车的手掌巨颤,小小的一尺长玩具般的小风车,居然爆发出了大得让他都把持不住的巨力。 卢仚闷哼,另外一只手也递了上去,紧紧握住了小风车。 巨大的震荡从小风车上一波波的袭来,卢仚身体剧烈摇晃,以他的九牛之力,居然好几次差点让这小风车从手中脱手飞出。 膻中穴内,归墟仙元一丝丝的不断消融,不断化为磅礴能量注入小风车,让这小风车爆发出更强的光芒,喷出更多的风刀。 青色风河飞掠,十几名战魔殿弟子没能有任何反应,就被风河卷了进去。 只是一卷,十几名修为强悍的战魔殿弟子就化为微尘。 风河摇曳,随着卢仚双手向下压,风河呼啸着冲下小山坡,风河和大地接触的一瞬间,就听一声闷响,小山头剧烈的晃了晃,卢仚三人的半截山头就炸成了漫天土灰,被风卷得无影无踪。 随之风河一路蜿蜒向前,顷刻间就穿过了十几里长的山林。 风刀所过之处,花草树木尽成灰烬,无数鸟窝、兽穴全被粉碎,大地剧烈震荡,被撕开了一条宽有百丈,深达十丈的蛇形沟渠。 卢仚苦苦支撑着爆发的小风车,风车急速旋转,风河发出可怕的轰鸣声,一路横冲直撞闯入了平乱大军的军营,所过之处万物成灰。 眼看着风河就要从后方插入乱民的阵列,卢仚咬咬牙,一声大吼,双手紧握风车,狠狠的向上一拔。 膻中穴内,归墟仙元顷刻间消耗一空,脑海中的神魂灵光也骤然黯淡,顷刻间消耗了九成以上。 体内精气也被小风车几乎压榨一空,卢仚只感觉自己的经络、窍穴全都空荡荡的,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掏空的木鱼一样,只要用棍子一砸,都能发出‘邦邦’的空响。 也就是他这一拔的功夫,整条风河好似感应到了卢仚的心思,风河急速的左右摇摆着,宛如一条腾空的蛟龙直窜高空,顷刻间越过了乱民的阵列,一头扎进了王璞身后的军阵。 ‘哗啦啦’风响声不绝于耳,王璞要死不死,左臂被风河中一片乱舞的风刀擦过,他的整条左臂就齐着肩膀炸成了一团血雾。 王璞怪叫一声,不顾体面的往地上一扑。 风河掠过王璞身后的军阵,一头扎进了先锋军团留在安平关外的大营中。 无数营帐、栅栏、拒马、箭楼尽成粉碎,一团团血雾不断在风河中爆开。 风河发出可怕的嘶吼声,顷刻间穿过了前锋军团大营,一头撞在了安平关十丈高的城墙上。 ‘轰’! 卢仚体内所有力量耗尽,小风车骤然停止了转动。 风河失去了后续的力量,整条风龙好似受到刺激一样,顷刻间在安平关的城墙上狠狠的爆发开来,无数风刀顺着城墙向南北两侧乱打。 长达十里,高有十丈的安平关东墙伴随着可怕的撕裂声,顷刻间被削矮了三丈,剩下的墙体上,也出现了无数深深的裂痕,整座东墙彻底变成了‘危楼’。 地面上,宽达百丈的深深壕沟从卢仚所立的小山包,蜿蜒直窜到安平关城门口。 所过之处,大片营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侧的营地也被掀飞了无数的营帐器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刀 接下来几天,卢仚和卢峻都闷在椓郡城里,忙着服药、运功,填补身体的亏空。 岁月如梭时间一晃就到了嘉佑十九年三月二日。 王璞中军被打散,前军、后军却安然无恙。 几天时间里,重伤丢了一条膀子的王璞,指挥着平乱大军收拢兵马,依托安平关,组建了防线,和乱军连续大战。 毕竟是文教花费心思,用来分割大胤军权的城防军精锐,哪怕乱民们有了红莲固体丹这样的作弊器,乱哄哄一团的乱民们,也就是和军阵整齐、训练有素的平乱军团打了个不相上下。 连续好几天,派出的游骑巡哨传回的情报都是,乱民和平乱军的战损,基本上是一比一的模样。 方圆两三百里的战场里面,乱民和平乱大军打成了一锅粥,乱糟糟的,每天都有数万人的伤亡。 三月二日,夜。 前几日强行催动小风车,消耗一空的精气、仙元、神魂灵光都已补充完全,借助十万红莲固体丹的力量,又吞服了一滴玄元神水,卢仚的修为更进了一步。 体内新开了几处窍穴,力量更大,速度更快,五感更加敏锐,生命层次再次得到了提升,这都是‘熔炉境’修炼的应有之理。 无量归墟体玄妙无穷,卢仚以神魂灵光内视,他的膻中穴内部空间已经有一丈方圆,内中只有一颗鹅卵大小的归墟仙元悄然旋转,偌大的膻中穴给人一种‘空、虚、灵、幻’的感觉,更好向一个黑洞,无时无刻向外释放出隐隐吞噬吸力。 椓郡郡守府,小院里,卢仚绕着小巧的花园散着步,为服下了玄元神水的阿虎和五位大爷护法。 他一边绕着圈子,一边默默思量无量归墟体的功法奥义。 无上北溟仙宗,无量归墟体,这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功法。 化肉体凡胎为‘无边归墟’,包容万物,吞纳万物,以霸道手段掠夺天地灵机为己用,铸造世间最雄厚、最强大的‘仙道根基’。 铸最强的‘熔炉’,纳最多的‘新柴’,燃最狂的‘烈火’,种最玄奥的‘烈火金莲’。 烈火金莲,花开登仙。 这一方世界‘极圣天’,无论佛、道、魔三教,根本的修炼途径就是如此。 无非是熔炉根基强弱有别,烈火玄妙高低有差,金莲莲种奥义不同,最终结出的道果,获得的神通、仙途不同罢了。 而无上北溟仙宗,如果卢仚得到的北溟戒中那一缕意识没有吹牛的话,毫无疑问是极圣天最强大的顶级宗门,堪称仙道都领袖。 “而且,还挺不要脸的。”卢仚咀嚼着无量归墟体的精要,在心中暗自腹诽。 无量归墟体号称包容万物,自然也能包容世间一切法,模拟世间一切功,当无量归墟体修到大成,归墟仙元可变幻万千,随意幻化佛、道、魔三教神通秘术。 ‘归墟纳四海,万法终归一’! 卢仚缓步行走,膻中穴内那一处虚空悄然收缩,四周空气中,一缕缕氤氲之气不断渗出,被膻中穴强行吸纳。 卢仚并没有运转无量归墟体。 但是功法在他体内自行运转,不分昼夜,不管他是在行走、坐卧、饮食、休息,膻中穴都在自发的吸纳四周天地灵机。 一如传说中的万流归海,海入归墟,一切都是自然造化,一切都浑然天成。 灵机入体,纳气归元,膻中穴内归墟仙元一丝丝缓缓壮大,然后放出灵光洗荡全身,挖掘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各处窍穴中的先天精元,一丝丝强壮自身。 每一次灵光扫荡全身,卢仚都能注意到,有一抹抹风纹、水纹悄然融入身躯。 浑身酥痒如万蚁挠爬,痒酥酥直入骨髓,却莫名的让人非常的受用。 卢仚清晰的感受到,他每呼吸一次,肉体力量都能提升三斤到五斤。 一日一夜间,若只是行走起居,卢仚气息比寻常人悠长许多,大概仅仅呼吸两千八百八十次,他一日一夜间,单凭无量归墟体的自行淬炼,他的肉体力量都能增加一万多斤。 如此增幅,何其恐怖? 仙道仙术,比起世俗的武道功法,果然强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万多斤力,这是普通武道修士耗费多少年才能拥有的成绩? 对卢仚而言,居然仅仅是在这天地灵机崩毁的大环境下,一日一夜的普通所得而已。 ‘咚咚’! 有人叩响了卢仚居住的后院门户。 鱼癫虎低沉有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公爷,椓郡郡尉王瑚,求见公爷。”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赖账 安平关,前些日子被一道狂风吹得稀烂,现在紧急抢修了两天,勉强糊弄起来的城墙上,王璞慢慢的活动着刚刚生长出来的,才只有一尺多长,和婴孩臂膀一样雪白粉嫩的左臂。 “真是神妙啊!” 王璞感激涕零的看着身边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要做一个残疾人了。 没想到,战魔殿派来了一名外门执事,给他捎了一颗灵丹过来。服用后,短短几天时间,他的手臂就重生了出来,眼看着也再过三五天,他就能恢复如初。 加入战魔殿,最初之时,王璞只是将战神殿当做一个‘强大的武道宗门’,他是有心鸩占鹊巢,将战魔殿当做自己的工具使用,让自己在朝堂更进一步。 战魔殿的那些弟子给他说的,所谓的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类的大神通,王璞一直当神话志怪小说来听,从没当过真的。 但是这次,亲眼目睹了战魔殿弟子和大金刚寺弟子的可怕战斗场景,又亲自领教了那一条可怕至极,顷刻间摧毁了他数万大军的飓风后,王璞对战魔殿,就有了别的心思。 尤其,是这条重新生长出来的手臂! 简直是神迹! 用稚嫩的手臂抓了抓面颊,感受着小小的手臂中那股可怖的,比原本身躯强大十倍不止的力量,王璞向身边中年男子笑道:“师兄放心,椓郡那边,王瑚已经和那卢仚谈妥了。” “那小狗手下,有几万精锐,个个都是国朝一等一的强军,按照师兄所言,服用那秘药后,战力都能飙升到拓脉境的水准,对方乱军,绝对不堪一击。” 微微顿了顿,王璞犹豫道:“这秘药,真有那效果?” 中年男子背着手,悠然道:“师弟乃凡俗出身,不知宗门之神异。那秘药服用之后,只要过了半个时辰,感受到本门功法气息,所有服药者,都会变成力大无穷、悍不畏死、刀枪不入、水火不浸,更重要是灵智全泯的……战魔傀儡。” “以本门秘术,可以轻松操控之,将对面大金刚寺组建的乱民一扫而空。” “那秘药,还是太古之时的先辈流传下来的,门内也所剩无几,所以,才会让你挑选你能找到的最强士卒服用,以此打造最强的战魔傀儡。” “正好,你不是答允了大胤丞相他们,让那卢仚死在这里么?这事情,就顺手办了,一举两得的事,多方便啊?” 王璞用稚嫩的手指捅了捅自己的鼻孔,这种感觉颇为新奇,他忍不住将手指整个塞进了鼻孔里。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王璞急忙将手指扯了出来。 他笑道:“但是,我听闻三教秘约,我们和大金刚寺这般大打出手……” 中年男子用力拍了一下王璞新长出的肩膀:“所以,才用得上你们这群口灿莲花,比那群佛门贼秃还能糊弄人的文教君子嘛。” “我们魔道,只擅长杀人,不擅长耍嘴皮子。” “如果大金刚寺要来和我们理论,你就出面和他们吵呗……反正的确也是,他们主动袭击了你统辖的大军,又不是你主动找上门去,不是么?” 王璞笑得很灿烂:“师兄所言极是,这话,没错啊……请,请,请,师弟为师兄备下了几个如花美人,还请师兄品鉴一二。” 中年男子微笑点头,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跟着王璞往安平关内行去。 走过一段城墙,快要走到通往城墙下的马道时,中年男子突然转过头去,眯着眼,朝着远处的山林望了一眼。 那边,有一丝让人不安的邪异气息。 “贼秃?不像。”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向那边指了一指。 城墙上,十几名身披重甲的战魔殿弟子,就猛地弹跳而起,犹如流星飞掷,朝着那片山林赶了过去。 安平关外,一处靠边缘的营地里,白阆捂着刚刚挨了八十军棍,正痛得火烧一般的屁股,咬着牙看着那十几条擦着营地掠过的黑影。 这八十军棍,和诸葛鹂无关。 白天里,一支千多人的乱民突袭白阆所在的这一片营地,白阆等人麾下,尽是一些没什么战力的后勤兵和民夫,乱民轻松闯入了营地,斩杀了数百士卒,烧毁了一批粮草。 王璞大怒,亲自下令将白阆兄弟九个每人揍了八十军棍。 白阆几个,心中恨到了极点。 一名俊俏的青年悄然从他身后出现,看着那些战魔殿弟子‘噗嗤’一笑:“这群杀胚,他们又去找谁的麻烦?难不成,又有贼秃在窥视营地?” “不过,真是一场好戏,战魔殿居然和大金刚寺的秃驴们,在这里就硬碰硬的打了起来,实在是精彩。” “我们已经将这里的消息传给了教主,等着吧,教主定然有决断的。” “哎!”白阆摸了摸涂抹了药膏,依旧剧痛难当的屁股,轻声道:“怕就怕,我们坚持不到教主谕令送来之时了……师兄,我们极乐天宫和战魔殿关系如何?” 王璞和战魔殿有牵扯,白阆这些天被打军棍打得歇斯底里了,他想要通过极乐天宫的关系,和王璞说说和。 青年骇然看着王璞,突然伸出手指,亲昵的戳了戳他的脑门:“师弟怕是糊涂了,我们极乐天宫和战魔殿,都是魔道……知道什么叫魔道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战魔来袭 不提白天里,因为卢仚没有出战,平乱军团的尝试性反击又损兵折将。 更不提王瑚被痛打一百军棍,又被卢仚吞了一大笔钱,根本没有出兵助战的消息传去安平关后,王璞和战魔殿众人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三月三日,当天夜里。 一头翼展极大的红鹤无声的划过椓郡郡守府上空,一名身穿红袍,面容清秀的带发女修悄然从红鹤背上跳下,轻盈的落在了卢仚挂着一条红色长巾的院子里。 卢仚在小院北房接待了这名来自佛门红莲寺,名唤‘逐月’的女修。 卢峻和卢屹陪在一旁。 昨夜,王瑚登门,送上来的玉葫芦,端端正正的放在小方桌上,逐月从中取出了一滴药液,盛在一个精巧的玉碗中,正用各种药粉、药剂,认真的鉴别这药液的功效。 卢仚昨夜收到这玉葫芦后,卢峻就通过大金刚寺的渠道,将消息传了出去。 等了一个白天的时间,佛门就有了响应,派出了正好在附近,给乱民运送红莲固体丹的逐月,就近赶了过来查验清楚。 各色药粉、药剂不断和那一滴水银般沉重,通体漆黑,反射着金属寒芒的药液融合。 ‘嗤嗤’声中,各色烟雾冉冉升起。 卢仚早早的打开了门窗,让夜风将这些烟雾吹散开去,唯恐这烟雾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成分。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逐月皱着眉,反手往屋门外一抓。 一只夜鸟刚刚从小院上空飞过,小院内空气突然塌陷,无形的力场裹住了这倒霉的鸟儿,伴随着一声鸟鸣,夜鸟从十几丈外被一把吸入了逐月手中。 逐月将这滴用来测试的药液,灌进了夜鸟的嘴里。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夜鸟的双眼骤然变得通红,它的身躯膨胀了一倍有余,伴随着刺耳的撕裂声,夜鸟身上的皮肉全都被撕裂开来,骨骼经络全部稀碎。 “我在本寺,药理方面,只能算是中等。经阁里的药书浩如烟海,我读过的,不过百之一二。”逐月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宛如春天山谷中最洁净的溪水,很是悦耳。 她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皱眉道:“侥幸,我对各种邪毒、蛊毒,诸般邪门外道的药物颇感兴趣。这一葫芦秘药,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是战魔殿炼制‘九转真魔丹’的残液。” 逐月将这残液的功效,详细的说给了卢仚等人听。 她讲述的内容,和安平关上,王璞从那战魔殿外门执事那里听来的差不多。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逐月对那一葫芦残液嗤之以鼻:“若是我等修士服用,则污染了道基,好似墨汁浸入清水,要花费无数苦功才能驱散。” “若是普通人服用了,固然是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得到不弱的修为,但是潜力在极短时间内彻底耗尽,更泯灭灵智,成为傀儡,这辈子就毁了。” 逐月摇头道:“邪魔外道的手段,你们没上当,是对的。” 皱了皱眉,逐月‘呵呵’笑了起来,她看了看卢仚,又看看卢峻和卢屹,笑道:“你们若是上当了,才真是匪夷所思。他们怎么会想着,让你们配合他们的?” 卢仚、卢峻、卢屹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让大金刚寺的弟子,统军去攻打大金刚寺挑起的乱民。 王璞他们这个闷亏,吃得是结结实实。 逐月收起了一套测试器具,顺手将那一个玉葫芦也收了起来:“这等祸害,我带回去,让本寺长老们销毁了吧。留在你们手上,总是不妥当。” 逐月转身走出房门,轻轻吹了声口哨。 她又回头,朝卢仚三人笑道:“大金刚寺的诸位师弟辛苦,等得天地灵机再恢复些,本寺的那些千年以上的火莲可以采摘了,我看看想办法,能不能请你们吃千年火莲子。” 体积硕大的红鹤无声的从院子上空掠过。 逐月身体一晃,骤然化为一抹红霞腾空而起,顷刻间到了红鹤背上。 红鹤头一仰,几乎是九十度朝天笔直窜起,顷刻间就冲到了极高的云层上方,再也看不到丝毫踪影。 突然间,一个小小的黑点从高空坠落,笔直落向了卢仚的脑袋。 卢仚急忙伸手,一把抓住了从空中落下的,一个一尺多长的玉匣子,打开玉匣,里面是一截一尺长,温润如玉,通体淡红色,散发出淡淡暖意的莲藕。 这一截莲藕,和前些天卢仚、卢峻服用过的,用来恢复元气的莲藕相比,品质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只是嗅到它散发出的暖暖气息,全身上下就有一股热流涌动,足可见它效力强大。 “这位逐月师姐,倒是个慷慨、可亲的人。”卢仚笑着,将玉匣子收了起来。 卢峻、卢屹也是纷纷点头,很是眼馋的盯着卢仚手上的玉匣子。 逐月骑着红鹤一飞冲天之时,一队百多人身穿白衣,打着红莲旗,从王瑚的郡尉府后门鱼贯而出。 第一百四十章 身份败露 椓郡城,郡尉府,白天被暴打一百军棍,盆骨差点被打碎的王瑚,正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栋小楼上,眺望着郡守府的方向。 在他身边,一名身穿黑衣的战魔殿弟子,正口诵咒语,冲着一个黄铜水盆手舞足蹈。 一缕缕黑气不断渗入水盆清水中,等到郡守府方向密集的梆子声响起,黄铜水盆里一片黑烟缭绕,清水变成了淡黑色的水晶一般,郡守府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在水盆里呈现了出来。 身穿黑衣的战魔殿弟子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体微微摇晃着,朝着王瑚笑道:“本门秘传千里魔光术,只要修为足够,千里内,风吹草动都能一览无遗。” 王瑚低头,朝着水盆望了过去,朝着战魔殿弟子笑道:“师兄辛苦,真正没想到,族兄居然加入了如此神妙的宗门,居然今日才向我透露详细……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说着说着,王瑚就摸了摸白天被打得皮开肉绽、骨断筋裂的伤处。 战魔殿真是不可思议的神奇宗门,这么重的伤,居然短短两三个时辰就几乎痊愈,王瑚暗自赞叹,王璞果然走了一招好棋,有了这样的底牌,何愁王氏不能更上一步? 甚至,取代朱氏在文教和朝堂上的地位? 王瑚野心大盛。 站在他身边,几乎被这个千里魔光术榨干的战魔殿弟子,则是矜持的看着一脸敬畏的王瑚。 如果不是为了卖弄自家本事,让这个刚刚在王璞的介绍下加入战魔殿的新人,加深对战魔殿的忠诚和信心,自己哪里会耗这么大力气,在山门外施展神通秘术? 王瑚不眨眼的看着水盆。 水盆中,卢峻、卢屹的眉心亮起了金刚印,他们身躯猛地拔高,化为丈许金刚,三两下就将几个战魔殿弟子打飞了出去。 “师兄,那卢峻、卢屹是怎么回事?” 王瑚嘶声惊呼,他身边的战魔殿弟子骇然低头,朝着水盆里的影像望了过去。 小院里,卢峻、卢屹通体蒙着淡淡的金光,他们犹如两尊真正的金刚天神,一左一右站在卢仚身边。十几名战魔殿弟子飞扑而来,被他们一拳一个全都轰得吐血飞退。 这些战魔殿弟子,都还在熔炉境内打熬。 而卢峻、卢屹得了红莲渡厄丹,他们早就踏入了烈火境的修为。他们浑身精元升华,修得金刚禅力,实力比起熔炉境何止强大十倍? 这些战魔殿弟子放在别处,都是世俗罕见的高手。 碰到卢峻和卢屹,就有点不够看了。 卢仚也是一声轻喝,见到卢峻、卢屹展露了修为,他也取出了这两天一直在用神魂灵光温养、沟通的小风车。 小风车上青色的风纹一根根亮起,开始缓缓的旋转起来。 ‘嗖、嗖、嗖’! 不紧不慢的风啸声响起。 卢仚谨慎的控制着输入小风车的力道,不再像那天夜里一样,‘哗啦啦’就是一条不受控制的风河席卷而出,小风车旋转着,一片一片风刀络绎飞出。 巴掌大小,青色透明,密布风纹,宛如水晶雕成的风刀凌空飞掠。 风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湍急的弧形轨迹,飘忽不定却又极快无比。 风刀掠过,百多名冲进小院的战魔殿弟子脖颈处纷纷飙血,一颗颗头颅不断飞起,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卢仚风刀一击。 顷刻间,大半战魔殿弟子被斩杀。 剩下三十几名战魔殿弟子嘶声惊呼,他们一个个转身就跑。 卢仚紧握小风车,脚踏流风,以远比他们快出一倍有余的速度追了上去。不管这些战魔殿弟子如何加速奔跑,卢仚距离他们是越来越近。 小风车旋转着,风刀一片一片的飞出,将一个又一个战魔殿弟子斩杀当场。 最后一名战魔殿弟子猛地回过头来,指着卢仚嘶声咆哮:“无知小儿,你敢吞没本门祖传秘药,你……” 卢仚归墟仙元一摧,小风车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了数倍,‘唰唰唰’,上百片风刀喷涌而出,顷刻间吹过这战魔殿弟子的身体。 血雾喷溅,这战魔殿弟子整个炸了开来。 卢峻大踏步到了卢仚身边:“仚哥儿,没受伤罢?” 上下端详了卢仚两眼,卢峻笑道:“看来没受伤……啧,这宝贝到了你手上,怎么就变得这么乖巧听话?每次我用它,都快要被榨干了,怎么偏生你就使用得如臂使指,难不成它真的和你有缘?”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彻底沦陷 “无耻啊,无耻!” “无耻之尤啊!” 安平关内,王璞高举双臂,仰面疾呼。 卢仚贪了他王家的钱,拿了他战魔殿的药,居然赖账不出兵! 战魔殿的精英弟子半夜去袭杀他,这是很正常很理所应当罢? 万万没想到啊! 卢仚、卢峻、卢屹,全他-娘-的是大金刚寺的人啊! 大金刚寺高举红莲天女的旗号,掀起了安平州的暴乱,卢仚他们三个,居然还混成了平乱大军的监军! “太欺负人了!”王璞高举双臂,刚刚长出来的左臂纤细稚嫩,白生生的颇为精致,摇晃时颇显滑稽。 “师兄,您说得没错,这秃驴,全都不是玩意儿!”王璞看着身边几个脸色阴郁的战魔殿弟子,感触颇深的连连摇头:“太不是东西了。” 微微一顿,王璞冷笑道:“难怪他能在皇城里为太后、天子除了鬼祟……抓鬼降妖,本来就是他们那群贼秃的本分……” 王璞眼睛瞪得溜圆:“难不成,那鬼祟也是那群贼秃的手段?” 几个战魔殿弟子略一呆滞,然后摇头:“贼秃虽然可恶,但是,倒也不会下作到这等程度?放鬼抓鬼,贼喊捉贼,这事情,我们魔道都不屑为之,一般是那些三教不容的邪道所为!” 屋子里静了静,王璞幽幽道:“那,这件事情,该如何办?” 从椓郡城逃回来的那战魔殿弟子阴沉沉的说道:“那卢峻、卢屹,金刚纹印外显,体放金光,显然是烈火境的修为。那卢仚手上一件风车秘宝,好生凌厉,几乎所有师兄弟,都是死在他手上。” “风车啊!风?” 王璞突然跳了起来,红着眼珠大吼:“那天,差点轰破安平关的怪风,是那小狗作祟?” 他右手一把抓住了刚刚长出来的左臂,用力摩挲了一下。 还好有战魔殿的灵丹妙药呵,不然他王璞就要一辈子做一个残疾人了。 “烈火境?”一名战魔殿外门执事皱起了眉头:“我也不过是半步烈火境的修为,真正的大能为师门长辈或者同门,都不习惯这俗世环境,还在山门里蹲着呢。” “给师门传信吧,这里,需要长辈坐镇主持了。”另一名战魔殿外门执事叹了一口气:“大金刚寺的贼秃也就罢了,还有其他同道在一旁虎视眈眈,我这心里,有点冷飕飕的。” 接下来几天,安平关依旧打得不可开交。 平乱军和乱民依旧每天折损数万人,而大金刚寺和战魔殿的弟子们,也每天找准了对方相互约战,同样各有损失。 战场上的怪异,也越来越多。 经常是数万乱民和平乱军搅和在一起一通乱打,而战场旁边就有明眸皓齿的少女,皓首穷经的老翁,又或者弱不禁风的老太太,乃至光着屁股扎着冲天辫的孩童聚精会神的观战。 这些怪里怪气的人刚出现的时候,乱民一方也好,平乱军一方也罢,都曾经出动小股部队杀气腾腾的跑去驱逐之。 但是当一个外形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生得白白嫩嫩的小童一掌劈飞了上百个重甲悍卒后,交战双方从此对这些怪人视若无睹。 如此过了几天,这些跑到战场旁观战的家伙,开始呼朋唤友的相互交际。 有时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乐师舞姬,在战场旁载歌载舞。 有时候,他们设下东道,在战场旁摆下流水席,各色稀奇古怪的人来来往往,大吃大喝。 更有甚者,有几个生得俊俏浮华的青年在血肉横飞的战场旁设下帷幕,架起了香木制成的拔步床,带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女大开无-遮-大会。 群魔乱舞,乌烟瘴气。 这一场平乱大战的氛围,是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而卢仚则是稳如泰山,每天坐镇椓郡郡守府,遛遛狗,撸撸猫,晚上就服用玄元神水和红莲固体丹,稳扎稳打的提升修为。 五位大爷也每日分享一定量的玄元神水,它们的实力突飞猛进,血脉不断凝聚,身上的诸般异象也逐渐明显。 比如此时的大鹦鹉,它不开口还好,只要它张开嘴口吐芬芳,就有一缕缕红色火云喷吐不定,声势极其吓人。 而那兔狲更是猖狂,它体内‘金’气炽烈,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心情稍微激荡一些,无论地面是泥土、青砖还是青石,都会留下深有数寸的梅花状爪子印。 翠蛇游走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现在居然已经能离地三寸御风而行,快得只是一抹青影,连卢仚都很难把握住它的身形。 鳄龟的体积不断增大,和大鹦鹉一样,它现在只要张嘴,就是一缕缕白色冰晶飘出,将四周冻成一片冰天雪地。 倒是大黄最太平,也就是身形越发魁梧,健壮,身躯越来越沉重。 也没见大黄吃太多,但是它的体重已经直奔千斤大关而去,卢仚每天早上抱着它称量体重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此异象,在当今之世堪称惊世骇俗。 卢仚只能每天提点这五位大爷,让它们要么远远避开人群,要么就极力收敛身上异象。 时间飞逝,眨眼间,就到了三月十九日。 第一百四十二章 鬼城镐京 安平州战火四起之时,三头小叫驴迈着欢快的步伐,踏着满地飘落的杏花瓣,屁颠屁颠的顺着驰道,行到了镐京东北角一座水门。 “哇!” 小叫驴背上,两名生得明眸皓齿、鲜妍可爱的总角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水门外宽敞的运河上,一条条小山般巨大的货船、客船。 四下里满是喧哗声。 有力夫在揽生意。 有小贩在高声叫卖。 有船上的客人、商人朝着岸边大声叫嚷着什么。 更有一条条鲢鱼般灵巧的小船,上面挂着红旗,正中书写了一个税字,在一条条巨大的货船间灵巧的穿梭着,时不时的靠在某条货船上,和货主大声嚷嚷几句。 水门旁的码头上,车水马龙,各色各样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来奔走,衣袂如云、挥汗如雨,端的让人眼花缭乱。 空气中更弥漫着臭豆腐、螺蛳粉、豆汁儿、烤肉串的诸般香气。 附近不远处,一辆运货的马车翻了车,数十个硕大的酒坛打得粉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货主跳着脚,冲着几个愁眉苦脸的力夫工人破口大骂。 “姊姊,姊姊,这就是天下之都镐京耶,果然好繁华!”两个少女左眼珠往左看,右眼珠又忍不住往右看,时不时又要往前看,往后看,一小会的功夫,两人的眼珠转得都快抽筋了。 另外一头小叫驴上,一名比这两名少女年长一二岁,略显老道些的绝美少女也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车、船。 “啊呀,真是,真是……这一小会我们看到的活人,比之前十年看到过的都要多。”这年长的少女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真是,不可思议耶!” 见到三位少女这般稚嫩模样,又听到她们这么稚嫩的话语,几个混在人群中这里撞一撞,那里晃一晃的男子,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带着恶意的笑,迅速凑到了三位少女的小叫驴前,殷勤的朝着她们连连鞠躬笑着:“三位姑娘,你们是第一次来镐京吧?你们……” 两名总角少女脸色微变,她们手上的金丝缠绕,镶嵌了小粒珍珠的小马鞭子化为无数条残影呼啸而落,几个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嗥声,被小小的二尺马鞭抽得和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口吐鲜血飞起十几丈远,一头扎进了一旁的运河里。 “呵,走!”年龄稍长一些的少女笑了一声,一声轻喝,小叫驴连蹦带蹿的,一溜儿风的窜进了水门,‘嘀嗒嘀嗒’的闯入了镐京城中。 两名总角少女‘嘻嘻’一笑,急忙跟了上去。 三头小叫驴跑得飞快,码头上维持治安的巡街武侯还没反应过来,三女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姊姊,这就是嬷嬷她们说过的,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恶人罢?” “想来是了,不过真奇怪,弱成这样子的恶人?他们凭什么作恶呢?” 从镐京东北角的水门进来,跨过两条人工运河,赫然就是天子常驻的九曲苑。从九曲苑向南边一点,就是国泰、民安、安乐诸坊。 三条小叫驴‘嘀嗒嘀嗒’顺着运河岸边驰道,要巧不巧的往安乐坊这边行来时,面色阴郁的胡夫人,正在自家私库里翻箱倒柜。 从一口大楠木箱子里,翻出了两套金光闪闪的细瓷茶具,胡夫人皱着眉,看着这套内胚雪一样莹白,外面则是雕刻了极细腻的山水图,里面用极细的金丝充填,显得极其‘昂贵’的茶具。 “哎,老爷老说,我订制的这些掐金丝的瓷器太俗……啧,这么金光闪闪的,能叫俗么?这叫富贵!” “不过,老爷不喜欢,反正用不上,给大弟家送去吧。” 让两个心腹老婆子将这口楠木箱子放在一旁,胡夫人又从另外一口箱子里,掏出了一套百多件青玉餐具。 这一套打磨得精美细腻的莲花式餐具,有汤碗、饭碗、餐盘、鱼盘等等,功能极其齐全。 餐具本身,是水头极好的青玉,价值高昂。 和刚才那两套茶具一样,这套餐具的外表,也雕刻了细细的百花纹样,同样用金丝填得满满的,玉光金光混在一起,那种‘金玉满堂’的华丽,真的能刺瞎普通人的眼。 “同样的,这套餐具,老爷也不喜欢,买来了还没用过一次呢?老爷用不上,拿去送给二弟家。” 让老婆子将这套餐具也搬去了一旁,胡夫人继续翻腾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城镐京(2) 后院,小楼,胡夫人鬼使神差的,正要接过白露手中发钗。 ‘嗡’! 不是很尖锐高亢,但是低沉、绵密,宛如夏夜雷霆的剑鸣声从远而近,急速迫来。 小楼一扇水晶窗被剑光搅得粉碎,白露嘶声尖叫,两条长有数丈的青色剑虹飞速袭来,绕着她就是一搅。 ‘嘭’! 白露身体化为一抹血色烟雾,‘哧溜’一声,凝成一道手腕粗细,长有百多丈的血色长虹破空遁走。两条剑光卷着血色长虹一绕,只是剪下来十几丈长短,三两下扫荡就将其碾成了粉碎。 白露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发钗落地,胡夫人手疾眼快,伸手正要去捡,青色剑虹一卷,精美绝伦的发钗同样被剑虹搅成了粉碎。 凄厉的女子哭喊声从粉碎的发钗中传来,一缕血色烟雾冉冉升起,隐隐可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面孔在血色烟雾中急速的颤动。 “我的娘!”胡夫人吓得魂飞天外,她惊恐的看着那一抹血色烟雾,手忙脚乱的冲出小楼,连滚带爬的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我的娘,闹鬼了闹鬼了……这世上,真有鬼……去叫你们老爷回来,叫老爷回来!”胡夫人歇斯底里的大声嚎叫着:“这老混账,他这些天也不见归家,他这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吧?” “管家,管家,你们肯定知道老爷去了哪里,赶紧给我找回来,找回来!” “闹鬼了呀,大白天的,闹鬼了呀,这可真正不得了了!” 两条青色剑虹又是一个凌空盘旋,一阵翻滚,发钗里喷出的血色烟雾也被绞杀一空,剑虹向内一敛,就露出了两柄通体淡青色,光华耀眼如水波凝成,造型奇美,好似一片片鳞片拼凑而成的四尺长剑。 两柄长剑剑尖朝下,垂直悬空,绕着小楼缓缓转了两圈,发现四周没有任何异样气息了,这才再次化为剑虹,‘嗡’的一声破空而去。 天恩公府院子外,两名总角少女一招手,将两柄剑纳入了马鞍旁行囊中。 一名少女右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喃喃道:“好阴邪的气息……这就是,鬼么?” 另外一名少女也嗅了嗅宝剑带回来的气味,摇头道:“也不见得,鬼也有,妖也有,魑魅魍魉,都有可能……族里的《剑平妖邪录》,你只读了《鬼》篇?” 刚刚那少女就‘嘎嘎嘎’的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一般。 年龄最长的少女就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最会偷懒……嗯,莫名其妙的碰到这些怪东西,你们也损耗了不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少女从行囊里抽出了一本砖头一样厚的本子,用力的翻了翻,喃喃道:“呃,进城后,不能露天宿营,会被官家人驱逐,甚至是抓进囚牢里询审。” “要去找……客栈。嗯,客栈要找面临大街,人流量大的,方才安全、省事,而且诸事便宜。尤其是我们女子住宿,要住最好的大套房,不要隔开住,才能确保清净、安宁。且最高级的大套房也是最清洁的,不会有蟑螂、老鼠、诸般虫子。” 两名少女听得自家姊姊这般临时抱佛脚,一个个拼命的点头:“住店,住店,这里最大的客栈在哪里?” 少女翻动着本子,喃喃念道:“最大的客栈,一般自然在最大最热闹的大街上,我们顺着大街找过去就是。” “但是……住宿要银钱。” 半个时辰后,三名少女在安乐坊最大的‘安乐客栈’门口,被几个目光警惕的小二恭送了出来。 “三位客官,我们客栈敞开四方门,恭迎八方客,是从来不敢和客官们置气、红脸的,若是客官们遇到什么难处,能帮的,我们自然也帮。” “但是三位客官拿着前前朝的铜钿来住店……当今司寇台律法森严,这钱,我们不敢收。” “三位客官怕不是被人蒙了?骗了?总之,这钱,整个镐京没一家店敢沾染的,三位客官,另寻别处去吧?” 三名少女被送出了客栈大门,一名小二毕恭毕敬的朝着她们作揖不迭。 三名少女满头雾水的相互看着。 那最年长的少女手中拎着一串青金色的铜钱,铜钱造型宛如枫叶,极其精美,边缘刻着一行小字——‘某某天朝敕造当一万青蚨钱,某年某月某日,编号某某某’! 放在大胤武朝前前一个朝代,这是市面上流通的,面额最大的靑蚨钱。 这靑蚨钱,是用了极好的青铜混了黄金炼成的合金,然后用极精湛的手艺铸造而成,成本极高,制造极难,故此价值不菲。 兑换成当今大胤的铜钱,这么一枚靑蚨钱,市值大概在一百五十贯上下。 但是大胤立国都一千八百多年了,大胤的前前朝都覆灭了万多年了,安乐客栈的掌柜的还能认出这靑蚨钱,足见他的眼力劲有多强。 但是认得是认得,这靑蚨钱,是没人敢收的。 否则司寇台找上门来,扣你一顶‘心怀前朝’的大帽子,大家都是良民百姓,谁能撑得住?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城镐京(3) 嘉佑十九年,三月二十日。 按黄历,今日,万事皆宜。 一大早的,皇城那边就有了动静儿,等到太阳升上了三竿,皇城东门开启,浩浩荡荡的车驾仪仗就往九曲苑去了。 出了皇城,过了石桥,就是九曲苑的牌坊。 进了牌坊,所有人下了车驾,有守宫监的小太监领着,规模缩减了许多的队伍顺着蜿蜒甬道,在桃红柳绿的林苑中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一片明丽的大湖旁。 湖边,一座白玉垒成的平台上,朝着大湖的蛤蟆雕像蛤蟆口里,插着一根根粗粗细细的鱼竿,数十名小太监一人一根守着这些鱼竿,不眨眼的看着水面的鱼漂子。 平台有九级台阶,胤垣穿着一件水白色道袍,踏着云鞋,挽了个发髻子,戴着一顶道士惯用的莲花冠,四平八稳的坐在一张白玉雕成的云床上。 他身后站着四个做男童打扮的小宫女,分别捧着拂尘、玉磬、长剑、如意四件物件儿,两侧有仙鹤造型的香炉喷吐着青烟,缭绕在云床旁,越发衬托得胤垣好似九天下来的神仙。 胤骍穿着一件大红色袈裟,头上戴了一个行者箍儿,双手捧着佛珠,盘坐在云床旁的一个大蒲团上,妆模作样的念着经,一副高僧做派。 这天下间身份最尊贵的叔侄两个,或许是前些日子被鬼吓着了,这些天但凡起了兴致,就在九曲苑里折腾这些有的没的玩意儿。 脚步声起,一群守宫监的小太监领着一千八百名秀女一路走了过来。 这些秀女,二月中就已经送进了皇城,经过了好几次的筛选,又认真的学习了宫里的各种规矩、礼仪,经过重重剔除,最终能站在这里的,都是整个镐京城最顶尖的姑娘。 长长短短,燕瘦环肥。 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秀女,穿着一模一样的水蓝百褶裙、挽着一模一样的发髻,犹如一株株水边的柳树,摇曳生姿的排成了整齐的方队。 一旁有司礼太监呼喝着,指挥这些秀女按照宫里头的规矩,向胤垣行叩拜礼。 胤垣坐在云床上,居高临下的俯瞰这些秀女,突然朝着身边的胤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阿叔,你可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胤骍嘴角带着涎水,笑眯眯的看着这些秀女,眼珠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胤垣的话,胤骍喃喃道:“当然是,怎么把她们一个个给……” “我是这样的人么?”胤垣白了胤骍一眼,喃喃道:“我是在想啊,我幸好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这些美人儿选了进来,我大体也不会在她们身上浪费太多的精气神。” 胤骍就斜着眼看着胤垣,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胤垣也斜了他一眼:“你想想啊,这九曲苑里,还有这么多狮虎豹熊,这么多蝈蝈蟋蟀,这么多好玩的玩意儿……我能把我不多的精气神,全耗费在她们身上么?” 胤骍瞪大了眼睛,惊叹道:“果然有道理哦?那么,这里这么多的大美人儿!” 胤垣很大方的一挥手:“阿叔你多挑些回去就是……想来,她们的家人也能理解,不能成为皇妃,成为王妃也是不错的嘛。啧……这些姑娘,也……也……也……” 说话的时候,胤垣的目光正逐个在这些秀女身上扫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秀女身上,然后,他就挪不开眼睛了。 这些精挑细选后,送入九曲苑的秀女,就是身高,都有一定的标准。 按照年龄,这些秀女的身高大体是在六尺八寸到七尺三四寸之间,太矮,未免对未来可能的皇子、公主的身高有妨碍;太高,则未免对天子有所冒犯,你总不能和天子长得平齐罢? 偏偏在这一群秀女中,最后面一排,最左侧第一个,也就是距离胤垣最远的位置,有一位姑娘,身高超过了八尺二寸(190CM左右)。 如此身段,比寻常秀女高出了一尺有余,端的是鹤立鸡群,给了胤垣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尤其是这秀女不仅仅是身量高,而且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这么高的身段儿,却有着那么纤细的腰身,那么笔挺修长的双腿,那么凹凸有致的身材。 选入九曲苑的秀女,年龄都很小,从十二岁到十四五岁不等。 这样的小丫头子,一个个都是白板身材,干巴巴的和豆芽菜一般。 但是这高挑的秀女,她却有着傲视群雌的完美山峰,那等规模,就算是在九曲苑的妃子中,也是绝无仅有,无人可比。 胤垣吞了口吐沫。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秀女生得如此美,有如此好的身段儿,她更是自骨子里,有一股子莫名的魅力向外扩散,就好像一块大磁铁,牢牢吸住了胤垣的目光。 单单是看到她,胤垣就觉得浑身发热,发软,浑身热力奔涌,冲得他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第一百四十五章 鬼城镐京(4) 极尖锐的啸声。 寻常人肉体凡胎,一双耳朵,根本听不到这啸声。 这声音也古怪,寻常人的话语声,弹指间也不过随风传出去里许地,而且寻常吼叫声传出一里多地,也就没了力量,渐渐就湮灭于天地巨音之间。 白露的这一声长啸,弹指间却能传出数百里地,而且绵绵密密,后劲十足,轻轻松松就传遍了大半个镐京城。 啸声所过之处,镐京城内一条条运河上,无数鱼儿跃起,河面荡起了无数涟漪。 镐京城的天空中,一只只鸟儿好似喝醉了酒,摇头晃脑的扑腾着翅膀一头载落。 大街小巷中,那些感知力灵敏的猫狗之类,无不炸起了全身长毛缩在墙角发抖。 皇城里,齐妃和绿雀作祟那天夜里,皇城冷宫,还有那些不知道藏了多少冤魂的水井,都被卢仚用清净禅光洗涤了一遍。 啸声掠过皇城,偌大的皇城里,只有寥寥几处,有淡淡的血雾升腾,被太阳当头一晒,这极淡的血雾也就彻底消逝不见。 而啸声掠过镐京城的其他所在,则有惊天变故诞生。 一座座豪门大宅后院里,清净的禅堂中,那些在家族内斗中失利,被圈禁在禅堂里诵经祈福的妇人,年龄从七八十岁到十七八岁应有尽有。 啸声掠过,她们身上或者耳环,或者发簪,或者戒指,或者腰带,或者身边摆放的香囊、香炉等物中,都有淡淡的血雾升腾而起。 这些深藏禅堂,心中积累了不知道多少怨气的女子同时嘶声长啸,血雾往她们身上一扑,她们的身体当即化为大片淋漓的血水喷溅。 一滴滴水银一般晶莹剔透,沉重异常,却透着一股子阴冷煞气的血水翻滚着,一滴滴的跳动着,快速的窜出了禅堂,在豪宅大院的后院里肆虐。 一个个丫鬟,一个个侍女,一个个仆妇嘶声尖叫,一滴滴血水侵入她们的身体,顷刻间抽空她们的精血神魂。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镐京城内,不知道多少勋贵、大臣、豪商富贾、耕读世家的后宅中,被这些血水击杀的仆妇侍女何止百万? 镐京城内,两千多座坊市中,数以万计的青楼里,大片阴森血雾从一处处水井、一座座墙壁、一片片荒地中窜了出来。 这些不管高档、低档的青楼中,好些乐器无风自鸣,好些床榻上传来了男女欢笑声。 大白天的,这些青楼的光线变得黯淡阴森,好似太阳落山,时近黄昏一般。 鲲鹏坊、武胤坊,还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大坊市的顶级青楼中,好些青楼的后院里,深埋的土地下,优美的荷花池中,甚至是深深的古井里,一根根细细的白骨冉冉的探了出来。 整个镐京城上空,无数龟公、嬷嬷、老鸨、侍女、打手的惨嗥声响起,血雾升腾,幽影乱晃,笑声、哭声、骂声、哀求声,还有凄厉的诅咒声、扭曲癫狂的喃喃声不断响起。 镐京城官办的教坊司中,官办的牙行里,官办的织造局内,同样有无数女子的凄厉喊声冲天而起。 血雾升腾,幽影乱闪,这些官方衙门里,无数官吏顷刻间被杀得死伤狼藉,无数幸运逃生的官吏嘶声怪叫着‘闹鬼了’,一个个歇斯底里的撒腿狂奔,盲目的夺路奔逃。 在那官办的济生堂内,好些女婴的哭泣声冲天而起,同样是血雾、幽影四溢,无数嬷嬷、仆妇手舞足蹈,歇斯底里的从这些济生堂中窜了出来,身后紧跟着无数飘忽不定的女婴身影,她们没能跑出几步,就被幽影扑倒,顷刻间化为一滩狼藉血肉。 国子监藏书楼,最高的楼顶,白露坐在最高的一头屋脊兽的脑袋上,眺望着壮美秀丽,被红花绿柳装点得美轮美奂的镐京。 “真是天地间第一绝妙之城……嗤嗤,能亲手将它毁掉,真是酣畅莫名!” “几位姊姊,你们想要屠尽这一方世界,那么小打小闹的可不行……听我的,小妹虽然一介凡人出身,但是自幼熟读经典,也颇有几分兵法心得。” “你们只管将你们的力量、传承都与我,我自然会帮你们完成心愿,让这一方世界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鲲鹏坊,六德居里。 端方玉约了数百平日里交好的公子王孙,齐聚六德居最大的一间宴会厅。 “诸位,都是兄弟我多年的至交好友,此次机缘,如果不是真正的好朋友,我是碰都不会让他们碰一下的。” 端方玉袒露胸膛,露出白皙如玉,却一块块肌肉颇为雄壮的身躯。 他手持一柄短刀,当着数百宾客的面,一刀从上而下,剖开了自己的肚皮,露出了正蠕动着的五脏六腑。 数百公子王孙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无数人嘶声尖叫,更有人捂住面皮痛哭流涕。 更有人吓得屁滚尿流、满地乱滚乱爬。 但是转瞬间,无数人同时嘶声尖叫,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端方玉急速愈合,顷刻间一尺多长的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的肚皮。 “这,这,这!” 第一百四十六章 鬼城镐京(5) 一队兵丁眼神一直,浑身发软,步伐凌乱的,朝着几个红衣女子行了过去。 他们一步步向前,七窍中就有血雾喷出,冉冉飞入几个女子的嘴里。 他们走了没几步,身体就干瘪如沙漠中晒干了好几年的干尸,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好似漫天枫叶从天而降,一名名身穿红裙的女子轻盈的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国子监四周的街巷中。 国子监附近的学监兵丁们,没能发出任何预警声,就纷纷倒地。 四面八方,尖锐的警哨声号角声冲天而起,更有滚滚马蹄声朝着这边汇聚了过来。 前两个月鲲鹏坊大乱,甚至有近两万乱民杀入镐京,差点屠了整个大丞相府。 镐京城的各部衙门,一直提着这根弦儿不敢放松。 尤其是大将军府和城尉府,更是调重兵严加防范。 这么多女人凌空飞掠,直奔国子监而来,各处驻军早就发现了她们,一个个忙不迭的朝着这边紧急增援。 “可是,终究是来不及的。” 白露坐在藏书楼屋顶,笑看着数里外一队队禁军、城防军的士卒狂奔而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嘻。” 她反手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做工精美绝伦的小香炉,端端正正放在屋顶。 她又取了几块积年的,在地下埋了起码千年的美人骨,放进小香炉里,混了几滴死得极惨的倾城红颜临死前吐出的那一口心血,然后一口气息吐出,小香炉就燃起了冉冉青烟。 一丝丝极细的青烟冲起来百多丈高,然后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青烟化为一张大网,将整个国子监笼罩在内,随后细细的青烟骤然扩张开来,化为一层氤氲浮动的青色烟网,迅速向外扩张了数里地。 冲在最前面的禁军、城防军士卒,他们一头撞进了扩张的烟网中。 四周笑声不绝于耳,银铃般的笑声中,无数生得天香国色,体带异香的少女从烟雾中浮现。 她们笑着,向冲进来的士卒们轻轻的勾动手指。 四面八方,又有曼妙的乐曲声响起,一张张铺了粉红色锦缎的床榻,轻盈的从天而降。 近万名第一批冲进烟网的士卒目迷五色,纷纷跟着走到身边的红衣少女,步伐蹒跚的朝着那一张张床榻走去。 只是一阵凄厉的惨嗥,近万士卒全军覆没,骨髓枯竭、精血全干,全都变成了被榨汁机榨了一百遍的甘蔗渣! 四周不断有禁军、城防军士兵冲过来。 淡淡的青色烟雾在街道上弥漫,他们毫无所觉的一头冲了进去。 数千,一万,两万,三五万…… 鲲鹏坊附近几个街市中屯扎的士兵,连同巡街武侯、官府衙役等,全都没入了这一片氤氲中,然后再无一个人走出来。 笑声冲天而起,无数红衣女子脚踏血雾,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轻盈的越过了国子监四周的高墙,侵入了书声琅琅的国子监。 到了这时候,她们反而不急着杀人,而是摇曳生姿的,宛如踏春出游的仕女,笑着,扭着,一队队的走到了国子监的一座座学堂旁,隔着大水晶窗,朝着屋子里的监生们指指点点。 监生们的读书声渐渐静了下来。 无数监生看到了学舍外的女子,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绝妙的红衣美人。 在白长空的多年操持下,如今的国子监,真正出身寒门的优秀读书人已经寥寥无几,能够跻身国子监的,要么是文教世家的精英,要么是勋贵豪门的公子,或者干脆就是四方诸侯、土豪大族的公子哥们。 这些人啊,见多了莺莺燕燕,个个都是花丛老手。 饶是如此,窗子外的那些红衣美人,依旧震撼得他们目眩神迷,真正是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如此有魅力的可人儿! 一名来自西幽州的土王公子猛地站了起来,丝毫不顾讲席上那位教谕先生的呵斥,打开身边的窗子,朝着外面的红裙美人笑着招手:“姐姐是哪家院子的姑娘?怎么从未见过?” 那红裙美人大大方方的走到了这土王公子的身前,目光如水,朝着他抛了好几个秋波媚眼。 “小女子蒲柳之姿,公子就算见过,又怎能记得?” “嗤,公子这般看着我,可是想要……想什么嗯?” 第一百四十七章 鬼城镐京(6) 天空红影乱飞,地面,一个个公子王孙离开六德居,回到自己家中。 其中,就有当代莱国公卢昱的小儿子卢仁。 卢仁年纪比卢仚还小两岁,天性聪颖,很是能读书。他六岁进卢氏族学用功,每年年底大考,都是‘上上’的成绩,族学里的先生们,更是交口称赞。 卢昱对这个‘文气四溢’,‘怀疑是文曲星下凡’的小儿子宠爱非常,在他的儿女中,最是偏爱、宠溺,以至于莱国公府中有谣言,卢昱有心废长立幼。 一群家丁前呼后拥,簇拥着卢仁进了大门,二门,三门,连过了几进院子,到了通往后院的大门前,家丁们磕头,退下,一群婆子丫鬟迎了上来,依旧是前呼后拥的,簇拥着卢仁进了后院,顺着一条抄手游廊向内行去。 走了没多远,前面几个丫头拥着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行了过来,两伙人当头撞上。 那青年正是卢昱的大儿子,莱国公世子卢仕。 猛不丁见到卢仁,卢仕皱了皱眉:“你今日,去了哪里?外面这么大响动,你还到处乱走,万一出了事……” 卢仁笑了起来:“能出什么事?” 一句话说完,卢仁突然咧嘴大笑,笑声‘嘎嘎嘎’的渐渐有收势不住的猖狂之态。 笑着笑着,卢仁的嘴角向后拉扯着,一直拉到了两个耳垂下方,露出了血色的大嘴和两排白生生的大牙。他的眸子也变成了一片黑漆漆,唯有正中两点豆大的红光闪烁。 卢仕骇然瞪大眼睛,他反应极快,转过身去,丢下身边的丫鬟侍女,撒开大步就往后院跑。一边跑,他一边嘶声大吼:“不好了,出事了,来人啊,来人啊,府里进邪祟了!” 不可不说,卢仕的反应极快,而且他瞬间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不是进贼了,这是见鬼了! ‘咯咯’一声笑,卢仁的脑袋在脖颈上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左右用力的晃了晃,浑身骨节都发出‘咔嚓’脆响。 ‘唰’的一声,卢仁带着一抹残影,冲到了卢仕的面前,撒腿狂奔的卢仕一头撞在了卢仁的身上,当即撞得鼻梁坍塌,两道鼻血喷了出来。 “大哥!” 卢仁一把揪住了卢仕的衣领,龇牙咧嘴的笑着:“今天,最后叫你一声大哥……咱们兄弟一场,你就……成全了我吧?” “咯咯,这可是无上的仙道秘术,只要我吞噬了所有的族亲血脉,我就能……立地成仙!” 卢仁放声大笑,笑声中,卢仕鼻孔里喷出的鲜血就好似喷泉一样飚了出来,丝毫不受控的飞进了卢仁的大嘴。 眼看着卢仁的面皮一点点的红润了起来。 而卢仕的身体,则是顷刻间凹陷干瘪了下去,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被卢仁随手丢出了老远。 目睹这一切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吓得尖叫起来。 她们都是莱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幼生长在莱国公府中,虽然是下人,但是生活标准,比起外面的大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也是丝毫不差的。 她们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外界的风霜雪雨,是丝毫没经历过的。 眼看着自家小少爷将自家世子爷吸成了干尸,当即有一半的丫鬟婆子吓得昏厥倒地,剩下的一半也有大半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四周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一队吃得膘肥体壮,满脸油光,肚皮上赘肉累累的家将拿着刀枪棍棒,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 “贼人在哪?贼人在哪?” 莱国公府的家将们,也是荒废了的,领头的那名家将首领,分明有着拓脉境十二重的修为,但是他狂奔了这么点距离,居然也在大口喘气,而且一脸惊惶,赶到后就一通瞎嚷嚷,根本没注意到卢仁怪异的模样和那些丫鬟婆子恐惧的目光。 下一刻,卢仁就冲到了这家将首领的面前,口中猩红的舌头猛地吐出三尺多长,轻轻的贯穿了他的眉心。 瓮声瓮气的吼声从卢仁的肚皮里传来:“贼人没有,仙人么,有一个!” “看在你们往日里忠心耿耿,对本少爷鞍前马后的情分上,今天,给你们一个机缘。”卢仁笑着,他的舌尖上一根肉刺弹出,扎进了家将首领的眉心天眼(松果体)部位,将一滴殷红的血浆注入了进去。 家将首领的眸子骤然收缩,眼球上无数细小的血管浮现。 眨眼间后,他的心脏就宛如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起来,那一滴殷红的血浆在他的体内开始疯狂的分裂、孳生,顷刻间将他体内的鲜血吞噬一空。 眼珠变得通红的家将首领‘咯咯’笑着,皮肤下,一片片黑鳞迅速冒了出来,薄薄的黑鳞眨眼间就覆盖了他全身,将他变成了一头人立行走的大蜥蜴般的怪物。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力挽狂澜 国子监,公房。 白长空的身后,有一扇松木制成的木屏风,上面用烙铁烧烙出了当年圣人世家朱氏的先祖,文教的朱圣带着弟子,在东神州峟(you)山之巅,向九千寒士传授经典的‘峟山授道图’。 在这屏风后面,轻纱帷幕后方,有一张云床。 平日里,白长空若是在国子监办公太晚,这云床就是他夜间留宿之地。 为了体现白长空的‘清廉’和‘克己’,过去这云床上,无论春夏秋冬,都只铺了一张竹子皮编成的席子,搭配一条不到三斤重的薄棉被而已。 但是今日,云床上堆满了顶级的绫罗绸缎,身穿华服的极乐天宫当代教主,化名白长空远房堂弟媳妇的绝美妇人,正斜着身体,靠在云床上。 公房中,白露朝着白长空嘶声咆哮,尽情的嘲讽,用国子监十万监生的生死,尽情的压榨白长空心中的负面情绪。 白长空和极乐天宫教主一般笑着,笑得春风含蓄,毫无丝毫的心情波澜。 就在胤垣将如意交给了白霜,许她贵妃之位的那一瞬间,斜靠在云床上的极乐天宫教主身边,一层粉红色的氤氲之气凭空滋生。 丝丝缕缕的氤氲之气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天籁炫音,一缕缕的从极乐天宫教主身体上方半尺高的地方生出,一点点的坠落,融入她的身体。 极乐天宫教主眸子里一片粉色光华迸射,她身边粉色雾气缭绕,出现了无数妖娆的美女、精壮的俊男,以及诸般奢靡淫逸远超世人想象的夸张图影。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坐直了身体。 ‘叮’的一声响,她眉心裂开一条细细的粉色痕迹,随后她的整张皮肤就顺着这条痕迹左右裂开,一张完美的美人皮就这样从她身上脱落。 就好像蝴蝶的幼虫蜕皮,化为绚烂的凤尾蝶一样,随着这张美人皮的褪去,极乐天宫教主悍然化为一名国色天香,气质尊荣无比,乍一看去,只有十八九岁的绝色美人。 她满头秀发垂落,漆黑的头发拖到了云床下,乍一看去,她的长发居然超过了八尺长。 羊脂玉一般的皮肤放着淡淡的宝珠光泽,白皙的皮肤下,偶尔有金粉色的花瓣纹路若隐若现,极乐天宫教主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神话传说中的飞天天女降临人间,身上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馥郁幽香飘散开来。 “果然,成了!” 极乐天宫教主‘咯咯’笑着,将自己脱落的那一张美人皮轻轻的搂在了怀中。 “争气运,补天机……争,争,争,争你-娘-的个大头鬼!” “狗屁大胤的气运,本教主只要派出一个得意的徒儿,轻轻松松就得了这天大的好处……你们还要呕心沥血、打打杀杀的争争抢抢,哪里有我这等便宜?” ‘噗嗤’一笑,极乐天宫教主幽幽道:“不过,也不能怪你们。啧,佛门的贼秃,道门的贼道,你们也挑不出好女儿送去宫里。” “魔道的同门么,啧,就你们养出来的那群杀胚悍妇,真正是给咱们女人丢脸!” 极乐天宫教主冉冉站起身来,侧过身体,对着云床床尾放着的一架极大的水晶大镜子,欣赏了一番镜子里宛如神妃的绝色妖娆。 白露听到了屏风后面的动静,她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里面有人?还是女人?嘿,老家伙,知道你不正经,没想到,你居然敢在国子监的公房里藏女人?” 白露突然又笑了起来,她笑得大嘴裂开,两排大牙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所以,怪不得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都是这么个德行,你教我循规蹈矩,遵循礼法?” “我们家落得这般惨状,都是你的错!” 白露狠狠指着白长空怒吼。 “白家什么惨状?能有什么惨状?”白长空背着手,悠然看着自己曾经视若掌上明珠的孙女儿:“你,很快就会被世人遗忘。而我白家,会成为皇亲国戚,家族蒸蒸日上,未来成就仙道,也未尝不可!” “仙道?”白露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仙道!”白长空微笑看着白露:“你,很惊讶?甚至,有点惊骇?唔,这件事情,在家里,原本也只有你大伯是清楚的,你父亲他们,也只是稍稍知道些,我们家族背后有极大的靠山。” “你以为,白家会因为你而一蹶不振?”白长空摇头道:“你太高看自己了。” 白露气急败坏,朝着白长空厉声嘶吼。 她的眼珠变成了血色,因为白长空的这几句话,她心中勉强维持的一丝清明顷刻间湮灭殆尽。她伸出两只手,血色的指甲凸起来一尺多长,宛如十柄短剑,狠狠刺向白长空的胸膛。 极乐天宫教主从屏风后飘然而出。 她身边,她脱落的那张美人皮已经完美的合并在一起,一点都不看出之前的那一条缝隙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力挽狂澜(2) 那些红衣女子踏空而行,惊扰得整个镐京城躁动不安时,天恩公府内,还是一片宁静。 毕竟,天恩公府位于安乐坊最北边,四周清净,没有什么青楼妓院、人牙子行又或者教坊司、织造局之类的藏污纳垢之地。 就昨天,胡夫人在自家小楼上被吓得差点疯魔,然后又从小楼上滚了下去,摔了个半死。 天恩公府的家将,在白马坊寻到了正在监工的卢旲,将他请了回来。 胡夫人被突然化烟遁走的白露,以及两道青色剑光吓得魂飞天外,卢旲赶回家里,她已经是缩在被窝里,哆哆嗦嗦的满口胡话,近乎谵妄了。 幸好卢旲身边跟着释恶和尚,他给胡夫人念了一篇安神驱邪的经咒,又取了一小包香灰,让丫鬟冲水后给胡夫人灌了下去,胡夫人也就消停了。 白露、端方玉开始发动的时候,卢旲正因为昨天胡夫人所遇到的事情,向释恶请教修炼上的问题。 释恶盘坐在蒲团上,先是指出了卢旲在修行上的几个问题,对他解释了一番大金刚寺根本法的精义,然后就昨天胡夫人所见的血色烟雾和青色剑光,对卢旲传教释疑。 作为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之一,而且是作为佛门护法存在的大金刚寺,存有藏经无数。 很多经典,都是先辈们耗费了无穷的心思,耗费了巨大的代价,从太古时期保存下来。 释恶先是向卢旲阐述了‘鬼祟’一类的由来,讲了一些佛法超度方面的知识,然后又开始讲述‘剑修’一脉的大致底细。 “剑修,可是个极端的修行路子。” “当世有名,还有传承留下的剑修,莫过于道门心剑宗。那是太古之时,至高无上的天帝剑门的下院分支。可惜,天地异变,天帝剑门彻底灭绝,传承是呜呼哀哉了。” “对了,当今俗世,东神宗的昊剑宫,被称为文教御用打手的昊剑宫,它身后就有心剑宗的影子。那群杂毛道士不肯承认这一点,但是昊剑宫的历代宫主,都是姓诸葛的,而心剑宗内,有一支传承的剑主,也是姓诸葛的。” “以后,你和昊剑宫的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些,宁可先下手为强,哪怕打错了人,不能让他们比你更早出剑。” 卢旲聚精会神的宁听着释恶的教诲。 “本门功法,讲究的是凝聚金刚不坏之躯,等到法体大成,万邪不侵,万法不破,同境界之内,没人可以攻破本门法体的防御。” “可是那些剑修,太恶心了!” 释恶干干瘦瘦的脸上,很难得的露出了嫌弃之意。 “我们佛门的修行,都在自身。” “而剑修的修为,大多在一口宝剑上。” “他们若是得了一口好剑,就世代加持,世代祭炼,用自身精气神不断灌注之,这剑自然是越来越强,到了末了,一剑斩出,有开天辟地之威。” “故,很多剑修宗门、世家,他们一些猖狂小辈,自身没有什么修为,但是仗着先祖传下来的一口好剑,就敢在外横行无忌。” “我们大金刚寺留下的先辈手札中就有记载,本门好些前辈高僧,已然烈火中开了金莲,见了真佛的修行,居然一不小心,被熔炉境的剑修毛头小子偷袭,一剑斩破了金身,坏了修行。” “所以,见了剑修,要么不惹他,要么就直接背后下手……我佛慈悲,直接超度了他。如此也是化解了杀孽,省得他们仗着一柄好剑,闯出祸事,为祸天下。” 卢旲若有所悟的看着释恶。 抢先下手,背后偷袭,超度那些剑修……感情还能是‘造福世间’? 自家师兄,果然不愧是大德高僧,这话都能掰得圆! 卢旲正想多问问关于修行界各种宗门的情况,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声起,一名苍狼骑的护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嘶声道:“公爷,对门华阳侯府里,有遍体黑鳞的怪物冲出来胡乱杀人。” 卢旲、释恶闻声惊起,急忙朝着前院急匆匆跑去。 两人步伐极快,几步就冲到了前院大门处,也不开大门,直接跳上了门楼,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天恩公府门前,是一片极大的广场。 广场对面,同样是朱门大户,是华阳侯府的门第。 华阳侯府,也是大胤的开国武勋,但得爵的先祖是平民出身,家底子比起莱国公府这等真正的世家巨阀是天差地远。 家里又颇多败类,很出了几代败家子侯爷,甚至有几处触怒了天子,被狠狠的削了爵禄,重罚了好几次,差点就丢了祖传的爵位。 早在三代前,华阳侯府就显得破落了,如今华阳侯府,嫡系旁支加起来,也就是八房人家,在镐京的族人亲眷,拢共不过千人。 因为家世倾颓,为了省钱罢,华阳侯府只蓄了三百家将,勉强维持着开国侯的基本体面。 如今华阳侯府内血腥味四溢,三百家将全部变成了遍体黑鳞、肌肉虬结的怪物,冲出了府门,嘶吼着不断冲击天恩公府的正门。 卢旲回镐京省亲,带了三千苍狼骑进城,如今这三千人,都跟着卢峻、卢屹去安平州公干。 他城外驻扎了一万苍狼骑,他又调了三千人进城充当亲卫仪仗。 第一百五十章 力挽狂澜(3) 镐京城内满大街鬼影飘飞,豪门大宅内黑鳞乱奔之时。 椓郡城外,卢峻、卢屹正统辖苍狼骑、禁军、羽林军,和一支顶盔束甲全副武装,赶来侵扰的乱民打得热热闹闹。 城内,卢仚正在招待女修井月。 前些日子,井月将战魔殿一葫芦邪门药液带回了红莲寺,山门内几位精研丹药之道的大和尚对此颇为欣喜,很是夸奖了井月一番,给记了一宗门大功。 井月得意,趁着又一次给安平州前线送红莲固体丹的机会,巴巴的在返程的时候绕道椓郡,又给卢仚送来了几节莲藕。 “小玩意,不当事的,这莲藕,我从小当饭吃。在熔炉境,它还是有点效用的,但是越是接近烈火境,就越没啥效力。” “这次来,一个是感谢你给我立功的机会。一个呢,是提醒你一下。” 井月‘叭叭叭’的说出一番话来,卢仚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涌出了一丝火气。 之前,卢峻和卢屹提起过红莲渡厄丹,那是红莲寺炼制的灵丹,普通人若是得了一粒,都能尽快的完成熔炉境的修炼,顺势踏入烈火境。 要知道,熔炉境巅峰,寿不过三百六十,但是一旦踏入烈火境,哪怕是再不做任何晋升,都寿达八百! 卢仚的第一个小目标,也仅仅是活到一千岁。 所以烈火境,他是一定要尽快踏入的,这是他这辈子最根深蒂固的人生执念。 红莲寺先祖流传下来的红莲渡厄丹,已经是消耗一空了。 恰恰就是卢峻和卢屹服下的那两颗,是红莲寺最后存货。 而且据红莲寺老僧所言,那两颗红莲渡厄丹,虽然红莲寺已经用尽了办法保存,但是天地灵机崩碎,那两颗丹药毕竟是三万年前留下的老货,保存再好,用尽手段,药力也消散了九成以上。 红莲寺正在借助这次安平州之乱凝聚的气运,修复天地灵机,注入一株沉睡多年的万年红莲中,催生万年红莲子,准备新炼一炉红莲渡厄丹。 这一炉新的红莲渡厄丹,将会是三万年来,红莲寺出品的第一炉新丹。 哪怕手法不如古时的宗门先辈,但是毕竟药力新盛,比起卢峻、卢屹服用那两颗,强出了不止五六倍来? 为了鼓舞士气,振奋门下弟子在这天地恢复的大争之世为宗门出力,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的高层一致决定——这一炉红莲渡厄丹,大致不会超过九颗,将全部授予安平州一战中立功的弟子,大体就是大金刚寺领军作战的弟子。 而熊泰斗,他在领军夺取了安平州所有的城池后,已然向大金刚寺发文叙功,将自己和其他十几名大金刚寺的外门弟子,列在了功劳簿的第一栏内。 “老和尚们说,天地灵机崩碎这么多年,宗门辛苦攒下来的那点老底子,省了又省,还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在山门真正的恢复元气之前,大体也就能凑齐一炉红莲渡厄丹的药材。” 井月看着卢仚,很认真的说道:“我和一众师妹,都不喜欢熊泰斗,当年他跟着他师傅跑去红莲寺拜会,我们养的一群儿兔子也没得罪他,居然被他生火烤了吃。” 卢仚看着井月,缓缓点头。 果真,不要得罪女人,看看熊泰斗吧,如果不是井月巴巴的跑来送信,这消息卢仚如何能知道呢? 卢仚也不多说话,他只是让亲卫在椓郡最好的点心铺里,将最上品的蜜饯果子、点心酥饼之类的一扫而空,用食盒装了,用蒲草打成了一个极大的包裹。 井月尝了蜜饯后,眉开眼笑的直夸奖卢仚是一个‘大好人’,她和一群师妹都会记住他的‘好儿’! 而井月的那头坐骑,那头翼展极大的红鹤拎着一丈见方的大包裹,略显狼狈的腾空冲起的时候,这厮转过长长的脖子,很是幽怨的瞪了卢仚一眼。 卢仚不搭理这显然有消极怠工情绪的扁毛畜生,很热情的站在屋顶朝井月挥手致意。 等到井月的大鹤飞入云层不见了,卢仚脸色一变,急匆匆的跑到了椓郡的城墙上,就看到了正骑着苍狼,和几名乱军‘大将’走马灯一样打着玩的卢峻。 卢仚抢过身边几名士卒手中长枪,一声大喝,手中长枪化为雷霆,带着巨响冲出,瞬间洞穿了几名乱民‘大将’座下的坐骑。 几头高头大马整个爆开,血雾喷出了十几丈远。几员‘大将’狼狈的腾空飞起,被长枪上巨大的力道震得大口吐血,落地后连连翻滚,好一会儿爬不起来。 乱民大军一如卢仚刚到椓郡的那一日,他们一声呐喊,顿时丢下了自家将军转身就走。 卢峻、卢屹见到卢仚突然出手,知道有事发生,他们急忙让麾下大军返回营地,自己则是带着亲卫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卢仚将井月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熊泰斗和我,是有仇的。在镐京白马坊,他就托了大将军乐武的侄儿乐山对我下杀手。” “这红莲渡厄丹,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或者全部落入他手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力挽狂澜(4) 诸葛鹂等一群文教世家出身的将领,是废的。 他们仗之以升官的功劳,都来得稀奇古怪,无非是‘剿灭山匪’之类。 要说吃喝玩乐,他们个个都是顶尖的好手;但是一说起打仗来,一个个全都是口若悬河却空洞无一物。 王璞气急,商讨了一阵不得结果,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就留下了几个战魔殿弟子。 “事情,棘手了。”王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脖颈,苦笑道:“安平州的乱军,是他们的人;督促我们平定乱军的,也是他们的人。” “那卢仚下了训斥令,他手持天子节杖,若是真个横下心来,是能将老夫先斩后奏滴!” 王璞苦笑道:“那些贼秃,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呢?” 一名战魔殿弟子干笑,安抚道:“无妨,无妨,再过几日,宗门增援的师长就会赶到。他们到后,直接下重手击毙了那三条小狗,嘿,那数万精锐,依旧能拿到手中。” 王璞依旧有点苦恼的抓着脑袋:“没想到,这行军打仗,居然是这么麻烦的事情。我们煞费苦心训练的精锐城防军,居然打不过一群乱民,这完全没道理嘛。” 顿了顿,王璞问道:“宗门可重新带了圣药来?” 一名战魔殿弟子点头:“这次来增援的师长中,有烈火境十人,半步种金莲三人,带来的圣药,足够百万人份……只要舍得牺牲那些士卒,足够我们建起一支横行无敌的大军。” 王璞阴沉着脸,冷声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再不平定安平州,让那些贼秃得意了不提,老夫在朝堂上的位置也势必受到影响……若是老夫被人取而代之……” 一众战魔殿弟子同时皱起了眉头。 王璞是他们战魔殿在大胤朝堂上的代表,是地位最尊崇的弟子。在这大争之世,在朝堂上有一名重臣做弟子,对宗门的意义可想而知。 若是王璞真个因为平乱不力而被赶下台,这对战魔殿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狠狠跺了跺脚,一名战魔殿弟子咬牙道:“也只能如此了,明日,我等师兄弟再冲杀一次……用沥血战法,哪怕损耗精元,也要多斩杀一些贼秃,起码将安平关外的乱民扫荡了再说。” 一众战魔殿弟子面色沉肃,一个个目光极其的复杂。 当今之世,天地灵机崩碎,他们能有如今的修为,都是在山门中辛辛苦苦,一点点积攒打磨出来的。 这些天跟在王璞身边,实话实说,他们和大金刚寺的外门弟子们打斗的时候,双方都只用了最基本的功夫,一些大伤元气,甚至是伤伐根基的手段,都舍不得使用。 但是眼看着王璞陷入了危局……明天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卖命了。 宗门规则森严,他们若是做出了足够的贡献,想来论功之时,他们得到的奖励也绝不会少。 “明日,我们全力出手,有什么师长赐下来保命的好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一名战魔殿外门行走冷然道:“另外,西边城墙那边,多放点人手……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 王璞笑着摆摆手:“这一点,还请诸位师兄放心。安平州,是我文教诸家经营十几年的地盘,虽然那些乱民一时侥幸,攻占了一些城池,但是想要真个攻下安平州……他们没这个本事。” “打仗,不是单单靠着那些贼秃一些横炼高手,就能无往而不利的。” 似乎是得到了战魔殿高手就将来援的消息,王璞莫名的又恢复了对自己‘武功韬略’的信心,说笑间神采飞扬,颇有点志得意满的味道。 白雾在街道中快速的蔓延。 大黄慢悠悠的走在卢仚身边,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所过之处,那些巡逻的队伍中,也有警醒的猛犬跟随。但是远远的听到大黄的咆哮声,这些猛犬全都夹住了尾巴,低下头,对白雾中擦肩而过,近在咫尺的大黄和卢仚视若无睹。 高空,大鹦鹉在盘旋。 地面上,兔狲在高速穿行。 卢仚在半路上掳掠了一个平乱军的中级军官,将他拖到了小巷子里,小小的施展了一下分筋错骨手,这名军官就老老实实的交待了王璞的驻地。 将军官打晕后丢在了小巷里,卢仚来到了王璞的住所前。 这是一座极大的院子。 四周有哨塔箭楼,上面有值夜的哨兵箭手。 院子四周,有巡逻队不断游走。 院子大门口,则是一排放着十几个大火盆,里面注满了灯油,火光熊熊,照得门前一片通明。 卢仚取出了小风车,轻轻的晃了晃。 脑海中神魂灵光一阵荡漾,小风车上几条风纹亮起,一道恶风平地而起,‘哗啦啦’吹过,十几个大火盆被大风吹得飞起来,大片火油卷着火光朝着门前站着的百来个重甲甲士浇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扼住咽喉 漫天风刀呼啸而来。 王璞看着那风刀,本能的想起了前些日子,安平关整条关墙差点被风刀撕开的惨厉场面。 绝望袭来,王璞一大一小两条臂膀胡乱挥动,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一名战魔殿外门执事大步抢出,看着当面奔袭而来的风刀,他同样发出绝望的吼声,身上肌肉瞬间干瘪,塌陷,变得好似晒干的杏子一般。 他全身几乎所有的精血融成一团,冲入他的左掌。 他右手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漆漆骨质盾牌,狠狠往左掌一拍。就听一声闷响,他的左掌炸开,血雾瞬间融入了骨质盾牌中。 ‘呼’的一声响,一块直径六尺、厚达三寸,表面有怪异的兽头纹路的黑色骨盾带着森森寒光喷出。 魔道手段,果然和正道迥异。 这块黑色骨盾几乎抽干了这名修为已经到熔炉境巅峰的战魔殿外门执事,骨盾旋转中,大片黑雾升腾而起,在盾牌前方化为一个个直径尺许的黑色漩涡,和青色风刀疯狂的撞击、吞噬。 风刀和漩涡不断对撞湮灭。 王璞等人似乎看到了一丝逃生的机会,王璞大袖一甩,丢开就在他身边,已经干瘪得动弹不得的外门执事,倾尽全力朝着一旁逃去。 那些战魔殿弟子倒是很有几分义气,他们飞扑上来,伸手抓向豁出去性命的外门执事。 卢仚看到楼里动静,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不出点血,是不行了……啧!” 长叹一声,卢仚咬破舌尖,同样一口血喷出。 小风车旋转的速度飙升十倍,伴随着刺耳的‘嗤嗤声’,卢仚体内汹涌澎湃的精血瞬间消失了三成,膻中穴内拳头大小的一滴归墟仙元燃烧了七成,脑海中的神魂灵光也光芒黯淡,卢仚身体一晃,七窍中都流出血来。 一声闷响,方圆数里的地面都颤抖了一下,漫天烟尘平地而起,一根根水缸粗细的龙卷风平地而生,卢仚身边,一栋栋楼房屋舍在龙卷风的撼动下纷纷坍塌,无数破砖碎瓦、甚至是整根的柱子被龙卷风吹上了高空。 四下里传来无数士兵的惊呼。 更有懂行的将领在破口大骂:“这般大的雾,怎么又有这样的恶风?这情势,不对,不对啊!” 是啊,这么大的雾,怎么还有这么凶恶的龙卷风? 无数风刀从一根根龙卷风中凝聚出来,然后从四面八方朝着小楼碾杀了过去。 骨盾上一个个漩涡不断湮灭,随后无数风刀劈头盖脸的砸在了骨盾上。就听密集的撞击声不断响起,骨盾表面一层淡淡的幽光被不断破开,风刀随之斩在了骨盾的本体上。 顷刻间,骨盾化为原本巴掌大小的本体形态,被一枚风刀劈开老远。 原本藏在卢仚身后的大黄一声咆哮,猛地化为一道狂风冲出,那骨盾还没飞出多远,就被大黄三两步赶上,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兔狲刚才正在院子里肆意杀戮,它速度比大黄快了许多,但是距离也远了许多。见到骨盾被劈飞,兔狲飞窜了过来,就差了一步能追上骨盾的时候,大黄一口将骨盾吞下,气得兔狲‘嗷嗷’直叫,朝着大黄亮了亮爪子,终究是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 无数风刀向着正中一卷,就听一声声惨嚎不断,王璞连同小楼里的战魔殿弟子悉数被风刀击杀。 莫名的,卢仚身边有奇异的氤氲之气浮现,一丝丝氤氲之气不断融入卢仚体内,他刚刚疯狂催动小风车的消耗,在几个呼吸间就补充了回来。 随后,一道道奇异的能量在卢仚体内流转,他体内一处处大穴不断开辟,从还在母胎时就在这些大穴中酝酿囤积的先天精血气息释放出来迅速被吸入膻中穴。 刚刚消耗七成的归墟仙元剧烈的震荡着,卢仚熔炉境的修为开始急速飙升。 无量归墟体乃无上北溟仙宗仙道根本法,在熔炉境的修行,也比其他同期的宗门高明了不少。 无量归墟体在熔炉境,除开最重要的、最终的五脏火穴,一共能开辟周天三百六十处大穴,七百二十处隐穴,以及一千二百九十六处辅穴。 以这些大穴、隐穴、辅穴为枢纽,在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之外,无量归墟体还能破开其他细小隐脉数千条。 从皮肤到脉络,从五脏到骨髓,甚至是眼耳口鼻、大脑脊椎等等,无量归墟体几乎能将人体所有的先天奥义都开发出来,以此锻造出天地间最强横的‘性命熔炉’! 相比之下,大金刚寺如今流传的正统熔炉境功法,哪怕是内门真传修炼的《大金刚力菩萨金身》,能够开辟的大穴只有一百二十八处,隐穴三百四十四处,辅穴更是只有一百零九处。 就这,已经是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最强的熔炉根本法,佛门大僧无不称赞其为——佛门第一护法金身,世间最强法体! 一处又一处大穴破开,顷刻间连破十三处大穴。 十三处大穴开辟,散溢的先天精血能量,有一部分就顺着极细小的隐脉朝着四周冲击震荡,随之就有二十八处隐穴、四十九处辅穴被散溢的精血能量波及,它们也随之震荡起来,进而激活了内蕴的先天精血。 一枚枚隐穴、辅穴亮起,一条条极细小的,在身体旮旯角落里缠绕盘桓的隐脉亮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扼住咽喉(2) 镐京城内,满地鸡毛。 到处都是臭烘烘的黑血,巡街武侯和各衙门的衙役们,组织了无数的民夫用清水冲了又冲,依旧有粘稠的血浆顽固的附着在各处,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卢旲带着三千苍狼骑,在皇城和九曲苑一带巡弋着。 黑鳞怪物作祟,核心爆发地就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四个一品坊市。 它们出现得太突兀,身上鳞甲太坚固,又力达数千斤,奔行如骏马,每一头黑鳞怪物,都可视为一尊全速奔袭的重骑兵,实在是难以对付。 四大坊市的城防军驻军、巡街武侯、司寇台捕快等等,但凡上街维持秩序的,几乎被这些黑鳞怪物斩杀一空。 就连一直以来,都维持了‘强军’风范的禁军驻军,也在黑鳞怪物的突袭下损失惨重。 侥幸乐武带着一批乐氏将领,带着大将军府一支压箱底的精锐重骑兵强势出击,这才硬生生将那些黑鳞怪物弹压了下去。 饶是如此,乐氏出身的将领,也一战折损了近百人,心痛得乐武闯入皇城,朝着太后嚎啕大哭,据说已经好几次哭晕了过去。 卢旲三千苍狼骑,有了大金刚寺供佛的香灰涂抹兵器,对那些黑鳞怪物的杀伤堪称恐怖。 加上这三千苍狼骑,实际也就是三千大金刚寺的外门弟子,个个修为强横,都是足以媲美拓脉境的横炼高手。 连续几个时辰的高强度厮杀,三千苍狼骑没有一人战殁,重伤数百,轻伤千余,斩杀的黑鳞怪物几近十万,更将近百户官宦人家,从几乎灭门的厄运中拯救了出来。 天子怕死,知晓卢旲这支苍狼骑的辉煌战绩后,当即下令,让卢旲领军在九曲苑附近巡逻,就近拱卫皇城和九曲苑。 与此同时,国子监方面也传来了惊天的消息: 有数万女鬼闯入国子监,意图覆灭国子监中的‘文教种子’,哪知道国子监副山长白长空临危不乱,奋起数十年孕养的一口浩然正气,将数万女鬼一扫而空! 镐京城内,无数惊魂未定的读书人,已经开始交口称赞白长空。 短短一日内,白长空在镐京城内的名望喧嚣而上,大有‘国朝第一大贤’之望。 甚至,有一群和白长空惯来交好的文教大贤、名士,有意无意的鼓吹——白长空有‘圣人风范’! 而国子监内,十万被白长空救下来的监生,更是对白长空顶礼膜拜,无比敬仰的将他当做了‘在世圣人’。 十万监生,绝大多数都出自豪门大族,乃至四方诸侯。 而他们,亲眼目睹了同学被女鬼挖心而死,他们的确是白长空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 十万监生感激涕零,视白长空为再生父母。 他们更是亲眼看到,白长空高悬虚空,一声大吼后,天地间热浪奔涌,‘正气四溢’,那漫天鬼雾就变得无影无踪,依旧是阳光灿烂、岁月静好。 他们真的,将白长空当做了‘神圣’! 这份人情。 这份人脉。 无论之前白家和卢仚发生了多少次明里暗里的冲突,无论在卢仚有意无意的打击下,白家曾经陷入了多么尴尬、狼狈的局面。 经此一役,白家彻底翻身。 白长空,在镐京的文教圈子里,真的有了足以和‘已经死去的圣人’相提并论的,‘在世第一大贤’的威望! 领着苍狼骑,缓缓行过皇城和九曲苑之间的大石桥,卢旲皱着眉,看向了鲲鹏坊国子监的方向。 “白长空,能够从数万女鬼手中,救下那些臭书生?” “呵呵。他有这么大的能为,怎可能被仚哥儿逼到那种狼狈的境地?” “啧啧。” “送进宫的远房侄女……天子钦封的贵妃……以及那……极乐天宫?” 卢旲眯着眼,低声道:“呵呵,好算计。这事体,得和师兄们说到说到。极乐天宫此举,算不算违背了三教秘约?这节骨眼上,可轮不到她们出手?” 天空中,三头鹰隼从天而降,络绎飞向了卢旲和他身边的两名将领。 卢旲举起手,接住了鹰隼,从鹰隼爪子上解下了一支小铜管,从中取出了用密语书写的情报,眯着眼认真看了起来。 “嗯?熊泰斗这狗东西,他想要独吞红莲渡厄丹?” “好大的狗胆,当天应该多断他几根骨头。” “呵,仚哥儿居然敢这般做?” “战魔殿的魔崽子,倒是无所谓,迟早要做过一场的事情。斩杀战魔殿在大胤朝堂培植的王璞,这份功劳……” 卢旲抬起头来,很是古怪的笑了笑:“这手段,倒是有几分像他祖父、父亲了。” 用力一把,将记载了情报的小纸条捏成了粉碎,卢旲淡然道:“想吃独食,可不行,熊泰斗这狗东西,新炼出来的红莲渡厄丹,除了仚哥儿,当有我两个孩儿的一份!”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扼住咽喉(3) 狂风乍起,熊泰斗魁伟的身躯重重落地。 只是风,而没有风刀。 卢仚堵住了安平关,只是为了红莲渡厄丹,而没有彻底干掉熊泰斗的意思。 熊泰斗在大金刚寺外门,也不是没根底的。 作为这次安平州计划前半截的总掌,这可是个能立大功的肥缺,能够捞大油水的。熊泰斗能够出挑这个职位,可见他背后也有强有力的靠山支撑。 干掉么,或许也可以,但是卢仚自忖,他在佛门高层的心中,份量还比不得熊泰斗。贸贸然干掉他,卢仚承受不住后果。 所以,熊泰斗被狂风吹得胸口一震,嘴角洇了一道血水出来,手脚发软,好一会儿才在几个外门师弟的搀扶下,颇显狼狈的站了起来。 “好手段。” 熊泰斗颇为忌惮的看着卢仚手中的小风车。 “这是卢旲给你的东西罢?”熊泰斗极嫉妒的冷哼着:“他是大金刚寺这些年来,极少的从世俗收录的内门弟子……所以,我听说他得了几件儿好东西。” 冷哼了一声,熊泰斗站直了身体,冲着卢仚虎视眈眈:“划出道来吧。你想做什么?耽误了宗门大计,你想怎么死?” 卢仚轻轻挥动小风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想怎么死?啧,我有耽误宗门大计么?” “宗门的计划,卢峻、卢屹两位兄长,对我说过了。安平州一事,前半截,是你用红莲天女之名,挑起整个安平州大乱,然后冲出安平关,将动乱波及周边几个州郡。” “甚至,安平州距离镐京只有八千里,如果乱民能够出现在镐京城下打个转儿,效果更好。” “但是,安平州计划的后半截,是由我伯父卢旲统军,将安平州的乱民打回安平州,随后就以安平关为界限,双方交战攻伐,保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从此,安平州就彻底成为佛门信仰乐土,稳稳当当收取安平州一份信仰,切割一方气运。” “而我伯父,也能因为平乱有功,在朝堂上地位不断提升,影响不断提高,再次从朝堂那边,获取一份大胤的正统气运。” 熊泰斗厉声道:“此刻,你守住了安平关,我的人,出不得关,你就是破坏了宗门大计。” 卢仚朝着熊泰斗甩了个白眼:“你是有多蠢呢?没错,我掐死了安平关,你的人,出不得关。这是你无能,能怪我喽?” “至于说宗门大计……我伯父打败你,将你逼回安平州,和我打败你,将你堵在安平州,有太大的区别么?” “最终结果,不都是一模一样的么?” 熊泰斗脑子里一片眩晕,卢仚这话,把他搅合晕了。 他指着卢仚喝道:“少胡搅蛮缠,总而言之,你若是不让开道路……宗门计划,是让你伯父卢旲来讨伐叛乱,你在这里横插一手,算什么?” 卢仚微笑,上前了两步:“算什么?算四颗红莲渡厄丹啊!” 卢仚斜眼看着熊泰斗:“东西到手,我立刻亲身上阵,被乱民高手围殴重伤,然后大军一溃千里,让出道路,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人冲出安平关,肆意作为。” “我伯父卢旲,就能主动请缨,为我报仇雪恨,带人来和你厮杀了。” “但是没有四颗正儿八经新鲜出炉的红莲渡厄丹么。我就占死了安平关,你能奈我何?” 卢仚咧开嘴,朝着熊泰斗露出了两排白生生的大牙。 “你!”熊泰斗嘶声道:“你胆敢胡作妄为?” “我就敢!”卢仚冷眼看着他:“你知道我带人过来了,所以忙不迭的,连请功的帖子都发回宗门了吧?一次占尽所有的红莲渡厄丹的份额,啧啧,你有这狮子大开口的本事,你就靠自己的能为,通过安平关啊!” 熊泰斗瞪大眼睛,怒道:“你当我做不到?” 卢仚沉吟片刻,他举起手中小风车,缓缓说道:“我赌你做不到。” 熊泰斗沉默片刻,突然狞笑了一声:“你猜,如果我将之前你我的对话,汇报给宗门长辈,说你恶意破坏宗门大计的话!” 卢仚朝着熊泰斗微微一笑:“我杀了你不知道是你侄儿还是侄孙的熊顶天,你我有私仇,你的话,宗门长辈只能信一半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抽身 依旧是大胤南荒,百万神魔山极深处。 与世隔绝的秘境中,一座通体象牙白,形如金刚杵的奇峰挑起近万丈高。 奇峰尖锐的顶部,是一座小小的佛阁,方圆不到三丈大小,里面供奉了一座通体金灿灿,如琉璃一般透明,内部有暗金色的光影,勾勒出了一条条脉络、窍穴,乃至是骨骼的大金刚力菩萨像。 高有丈许的菩萨像前,摆放了十几个蒲团。 十几个身材魁梧,皮包骨头,苍老得几乎没有一点儿人气的老僧,正哆哆嗦嗦的盘坐在蒲团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笸箩,一边说着话,一边忙活着。 时不时的,有小和尚走进来,将一筐一筐按照比例配好的香料送进来。 这些老僧就抓起一把一把的香料,双掌轻轻一搓,就将香料搓成极细小的粉尘。他们掌心隐隐有金光缭绕,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根根细细的、坚硬无比的线香,就硬生生被他们用肉掌搓了出来。 一根根通体泛着淡淡金光,细如绿豆,长有三尺六寸的线香,被这些老僧一根一根放进面漆那的笸箩,每放满了一笸箩,就交给走进来的小和尚带走。 小和尚们扛起这些笸箩的时候,明显很是吃力。 经过这些老僧的手,这些香料进行了极大密度的压缩,小小一根线香重达十几斤,一笸箩线香有数百根,重量就在四五千斤上下。 小和尚们能够扛起这些笸箩,攀爬这高达万丈的奇峰,可见他们怎么也有上万斤的力量,堪比世俗拓脉境的修为——但是看这些小和尚嫩头嫩脑的模样,有些小和尚明显才五六岁大小。 这里,是大金刚寺本宗山门。 大金刚力菩萨像前,几根线香快要烧尽。距离菩萨像最近的一名老僧站起身来,颤巍巍的拈起几根新的线香,一口气喷出,香头亮起,他朝着菩萨像拜了拜,将线香又插进了堆满了香灰的香炉中。 “安平州那边,几个小家伙掐起来了。”重新上好香,老僧坐下来,又一把一把的搓着线香。 “听说了。是外门的那熊泰斗太贪了。”另一名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老僧幽幽道:“有多大的胃口,端多大的饭碗。想要一口独吞一炉红莲渡厄丹,要有这本事,无妨啊。大金刚寺,向来是强者为尊,你吞得下,可以吞。” 又一名老僧幽幽道:“可是没这个胃口,就动这个脑筋,不好,不好!” 上香的老僧低着头,一点点的搓出一根新的线香来:“堵住他路的那小娃娃,论起来,虽然还没正式叩入山门,真正论起来,从释恶那儿算的话,他算是我这一支第十三代的灰孙子。不是我护短,就看外面弟子传回的消息,他比熊泰斗能干。” 一名老僧喃喃道:“几颗红莲渡厄丹而已,许了他吧。那卢仚小子拿四颗走,剩下的给那熊泰斗。赶紧把事情解决掉,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十几名老僧纷纷抬起头来,相互看了看对方那枯朽、死气沉沉、密布老人斑的面庞,同时点了点头。 上香的老僧笑了笑,喃喃道:“接到外面弟子传回的书信的时候,我心有所感。” 所有老僧同时向他看了过来。 这位距离大金刚力菩萨像最近,负责给菩萨像换香的老僧,正是大金刚寺这一代的主持神醉(醉酒的神祗友情出演),也是如今大金刚寺年龄最大,活得最长,修为也最强悍的高僧。 无论佛、道、魔,都说大金刚寺就是一群只知道砍砍杀杀的莽和尚。 唯有大金刚寺的这群老僧才知道,神醉触类旁通,在大金刚寺的根本法之外,还修行了三宗三寺三禅林的其他佛门秘术,在这天地灵机崩碎的时代,都很是修成了几种了不得的大神通。 ‘心有所感’,就证明,他预见到了某些有趣的、重要的事情。 “那熊泰斗,平平无奇,这辈子,也就是在外门奔走的命。”神醉又一点一点的搓出了一根线香,轻轻放进了婆罗里。 “可是这卢仚么,有几分造化。虽然我修为浅薄,看不清他未来如何。但是毫无疑问,他未来成就,是熊泰斗的千百倍之上。” “着人去武库……我记得……当年哪位老祖,斩杀一名在世间作祟的黑熊精,缴获了一套品质不错的武装。着人给他送去罢。” 一名坐在神醉身边的老僧笑着:“师兄说的,可是那一套甲、枪、弓?在本门武库中,那已经是极出彩的好东西了。” 神醉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 “那是现在。放在以前,也就是不入流的玩意儿。一头穷扣扣、可怜兮兮的黑熊精炼的玩意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奈何,当年老祖们,连同所有的传宗重器,一并殁了。剩下来的一点好东西呢,天地大变,这么多年来,也朽的朽,崩的崩。” “反而是这一套黑熊精的玩意儿。”神醉干瘪的面皮抽了抽,露出了极其无奈的表情:“反而是这套玩意儿,没什么高深的手法在里面,就是用一堆还不错的材料堆起来的物件。” “越是简单的,留存得越长久。如今山门武库中,这套物件,也算是极不错的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缘 嘉佑十九年,三月三十日。 熊泰斗统军,向西方撤退。 无数乱民,在通往安平州的谷道中,已经修建了一条颇有规模的城墙。熊泰斗带着大军,撤到了这条城墙后,重整粮草辎重。 熊泰斗撤军后,不到一个时辰,号角声声,战鼓阵阵,安平关东侧烟尘冲天,一支规模比王璞的平乱军团大了数倍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到了安平关外。 王璞死了。 新增援来的平乱大军的统帅,是他的堂弟王?。 奉天子和大将军谕令,卢仚和王?完成了交接。 交接时,王?对卢仚的态度极其冷淡,甚至,他看向卢仚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王大人,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卢仚不明白王?的敌意从何而来。难不成,他知道王璞的死和自己有关?没这个道理啊! 王?没吭声,而是上上下下,认真的打量卢仚。 王璞战殁,卢仚居然强势接管了安平关的平乱大军,而且接连打退了安平州乱民的攻击。 这让朱崇以下的所有文教世家的重臣们,都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们深深的怀疑,王璞的死,是否和卢仚有关。 他们更加担忧,卢仚是否在执掌平乱军团的这段时间内,知晓了安平州的一部分真相。 “王璞是怎么死的?”沉默了许久,王?很不客气的问卢仚。 “被乱民高手刺杀。”卢仚给出了完美的标准答案。 “为何你没有被杀?”王?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径直询问他为何王璞死了,而卢仚在接管平乱大军后,居然毫发无伤。 “或许我比他能干?”卢仚毫不示弱的看着王?:“有些人坐享高位,实则是个废物。王大人凭什么以为,王璞被人刺杀了,本公就一定也要重蹈覆辙?” 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仚,过了许久,他才灿然一笑:“说得是,天阳公的确是年少有为,难怪天子都这么惦记着你,忙不迭的调你回镐京陪王伴驾呢。” 摇摇头,王?叹息道:“镐京,又有鬼祟出没,闹得很大,所以陛下惦记着天阳公呢。天阳公回去了,一定要勤勉用心,说不得,就能‘封君’、‘封王’呢?” 卢仚笑看着王?。 王?这话,真是骂人不吐脏字。 他分明是说,卢仚就是靠着谄媚天子,依靠帮天子抓鬼驱邪,立下功劳,才得封了天阳公。这一次卢仚被调回镐京,搞不好还能再多抓几个鬼祟,爵位就能再升一等了。 “王大人也要小心。可不要我这里刚回镐京,就收到您的讣告,这就不好了。”卢仚说话同样阴损:“您看看,您的名字王?的?,和讣告的讣,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王?的脸骤然一黑。 卢仚这话,实在是太不吉利,王?很想朝着卢仚的脸喷上一口吐沫。 看到王?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卢仚莫名的心情愉悦,他大声笑道:“王大人,您可要当心了。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安平关西面的那些乱民主力。” “在安平关东面,也有乱民出没。他们数量不多,但是极其难缠。您可一定要,小心了!” 卢仚朝王?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一声令下,卢仚、卢峻、卢屹,带着监军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安平关,径直朝着镐京方向奔驰而去。 王?连同他带来的将领们,站在安平关东城墙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卢仚的大军远去。 “擂鼓,聚将,大家好好计议计议,这安平州,要如何尽快的平定了去。”王?大声下令:“另外,白长空白山长的几位公子何在?恭敬些,请他们以军师将军的身份,参与军议。” 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低声嘟囔:“在世圣人?白长空这老鬼……便宜了他九个龟孙子!” 想到白长空如今在镐京城内的赫赫声名。 再想想白长空的远房侄女,居然直接被天子册封为贵妃! 尤其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循惯例,白长空这种外戚是要封爵的,据说白贵妃生得倾国倾城,妖娆无比,哄得天子,要给白长空家加封‘公’的爵位? 原本对白长空怀恨在心,恨不得整死白长空和他九个儿子的朱嵩,也被朱崇训斥了一通。 眼下,白长空俨然是文教最炽手可热的金字招牌,多少人忙着抱大腿去攀附呢? 就连王?,也收到了王氏本家的授意,要他好好的栽培白阆九个,在确保他们安全的前提下,让他们多分润一些军功,以此交好白长空! “军功,军功,军功就这么些,给了他们九个,咱们自己还剩多少?”王?身边,一名王氏将领低声抱怨着。 王?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们是有多蠢,这军功,还不是我们往上报么?多报些就是了,一战斩杀乱民十万,你们不会报一百万上去么?一群蠢东西,哪里像是我们王氏的种?”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缘(2) 空空和尚走了。 来得潇洒,走得也潇洒。 只是,他很潇洒的朝着南边行进了数十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的一拳轰在了路边一座小土包上,将那三十几丈高的小土包整个夷为平地。 “直娘贼……佛爷我,我,只带了一匹坐骑出来……这一路,我得自己走回去?” “啊,啊,啊……苍天,厚土……这一路……” 空空和尚欲哭无泪,用脑袋狠狠的砸向了驰道,只听得‘咣当’巨响,火星四溅,任凭空空和尚砸得自己头昏目眩,驰道光洁如新,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俺,走!” 咬着牙,空空和尚很有点萧瑟的回头看了看卢仚所在的位置,痛不欲生的撒开两条腿,朝着南边狂奔而去。 小山包上,卢仚神色阴郁的看着南边。 卢峻、卢屹则是犹如两条拆家的二哈一样,翻来覆去的摆弄着那一套全封闭式的重甲,以及那一杆长枪,一柄强弓。 这套重甲,厚只有半寸,却重达三万六千斤,并非世俗工匠手艺,而是上古通灵的大妖炼器手段,整套甲胄堪称天衣无缝,各处关节处活动灵巧,宛如活物一般灵动。 造型威猛的重甲,左右肩膀、左右手肘、左右膝盖和胸口、小腹处,都有极其狰狞凶猛的兽头吞口。整套重甲表面,有着极其流畅的深色云纹,直显得神异非凡。 而这根一丈八尺长的长矛,长柄有小碗口粗细,枪头就长达三尺,深深的血槽,长长的刃口,三棱透骨锥造型的枪头配上黑漆漆、暗沉沉的枪杆,越发显得凶猛威风。 顺带说一句,这一杆长枪,重达一万两千斤。 而这一张长弓,同样是沉重无比,也就比长枪略轻一些。 这弓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处,就是弓劲绝强,配上合适的合金箭矢,若是以仙道元力催动,可以轻松将箭矢射出百里之外。 而这头形如马鹿,却生了一对儿尖锐的三尺蛟龙尖角,身高一丈三尺开外,满口獠牙的坐骑,则是有一个好名头——‘万里乌云兽’。 它头上的这一对儿尖角,就足以证明它不凡的血脉。 大金刚寺后山,有一座蛟龙潭,依托着山门的特殊环境,那蛟龙潭内,还有几条蛟龙苟延残喘,勉强维持着蛟龙的血脉不失。 这万里乌云兽,就是大金刚寺的和尚,用山中活过百年,有气候的异种马鹿和蛟龙配对而成,是当今之世极其罕见,极其珍贵的异兽坐骑。 万里乌云兽全速奔跑,一个时辰就能轻松跑出三万里,尤其是它气脉悠长,可连续奔跑数日而不停,因为蛟龙血脉的关系,横渡江河也只是反掌之易。 翠蛇从卢仚袖子里探出头来,小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乌云兽。 乌云兽感觉到了翠蛇的目光,它也低下头来,眨巴着略带血色的大眼,恶狠狠的盯着翠蛇。 猛不丁的,乌云兽张开密布獠牙的大嘴,狠狠朝着翠蛇咬了下来。 卢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乌云兽要了一个空,‘咔嚓’一声,满口尖锐的獠牙溅起无数火星,乌云兽低沉的咆哮了一声,甩开蹄子就要扑向卢仚。 但是刚刚一动,乌云兽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兔狲已经溜到了乌云兽的肚皮下,以一种极其无耻的姿势,两支前爪探出了尖锐的银白色爪子,一左一右,轻轻捧住了乌云兽不可名状的致命要害。 大鹦鹉从天而降,站在了乌云兽的两根尖角中间,挥动着大翅膀,朝着它的马脸就是‘嘭嘭嘭’一通大耳光子。 “给我记住!” “晚进门的,是孙子!” “咱们才是,你大爷!” “你,是孙子!” “以后每天晨昏三叩首,早晚两请安,听大爷们的话,好好学学规矩!” 卢峻、卢屹被卢仚这群大爷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看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的乌云兽,再看看下手猥琐的兔狲,以及穷凶极恶的大鹦鹉,兄弟两差点没笑得滚下山去。 与此同时,两人也是无比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卢仚。 这些兔狲、大鹦鹉,卢仚都是从哪里捉摸来的? “想什么呢?进了内门,是好事。”卢峻笑了一通,狠狠给了卢仚肩膀一拳。 “啧!”卢仚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因为那个法号而心生惆怅,他干笑了几声,喃喃道:“赐了法号,入了内门,这个……以后婚配什么的。” 卢峻和卢屹同时斜了卢仚一眼。 卢峻一通解释,卢仚这才明白,这一方世界的佛门,居然是不禁婚娶的。 当然,也有一心求道的苦修和尚,但是也有卢旲这样,结婚生子的弟子。 佛门弟子,不论男女,凡是剃了光头的,就是一心潜修的苦修和尚;但凡蓄发的修士,全都可以婚嫁生子。 “怎么着,想要找婆姨了?”卢峻笑着调侃卢仚:“不过,也是时候了,十六岁了呢。回去镐京,让父亲给你物色几个好的……哎,‘公’耶,你可以同时娶好些个的。” 卢仚挥挥手,懒得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缘(3) 镐京,九曲苑。 大湖旁,观鱼台上,蛤蟆口里又插了许多鱼竿,一群小太监目不转睛,盯着湖面上的鱼漂子。 香炉升起了冉冉青烟,极好的檀香味四处飘荡。 释恶换了一套杏黄色僧袍,外着大红色袈裟,左手托着一个重达数百斤的铁木鱼,右手拎着一根百多斤重的木鱼棰,‘咣咣’敲着木鱼,为胤垣念诵着经文。 前几天,镐京满大街闹鬼,成全了白长空,以及卢旲。 禁军压箱底的重骑兵都在那一战损失惨重,唯有白长空横扫国子监鬼物,唯有卢旲统辖三千苍狼骑,击退了一波又一波黑鳞鬼物,更救下了众多官宦人家。 胤垣是被这一波乱子吓得不轻,连续几天坐卧不安。 卢旲趁势将释恶引入九曲苑,让他为天子诵经安神。 胤垣端端正正的盘坐在蒲团上,认真聆听释恶的经文,在他身后,坐着几名他最宠爱的妃子,如一直和他‘乘’烛夜游的祺妃,以及刚刚被封为贵妃的白霜。 其他妃子都安静听经,一个个闭目凝神。 唯有白霜微微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释恶,恨不得突然暴起,一拳打爆释恶的秃头。 正邪不两立,尤其大金刚寺的功法天生和极乐天宫反冲。听着释恶的经文,白霜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滚,心头一阵阵的作呕。 如果不是胤垣在场,白霜早就想法子给释恶一个好看了。 一卷超度经文诵完,释恶放下沉重的木鱼和棰子,向胤垣合十道:“陛下且放心,陛下是有大福报的人。这镐京城内的鬼祟,和陛下是半点儿干系都没有的。” 胤垣眼神微微一动:“和我无关?” 释恶微笑着点头:“老衲观陛下,头顶有千丈紫气,百亩红云,乃天生大福报、大气运者,否则如何能坐上这天子至尊的宝座?” “一切鬼祟,都是奈何不了陛下的。之所以镐京不安,无非是朝中有妖人作祟罢了。” 释恶目光一挑,轻轻扫过了白霜。 白霜心肝一颤,难不成,这老贼秃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或者,这老贼秃是,看上了自家的美色? 白霜咬着嘴唇,心里纠结,却不忘朝着释恶抛了个媚眼。 胤垣的脸耷拉了下来:“朝中,有妖人?” 释恶幽幽叹道:“是啊,朝中,有妖人,只是老衲道行浅薄……” 释恶迅速转换了话题,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锦囊,递给了胤垣:“这里面,是老衲出身的禅寺,在菩萨面前供奉了多年的香灰,有降妖除魔之神效。” 胤垣麻溜的,用近乎于抢的速度接过锦囊,将其递给了站在身边的鱼长乐。 他向卢旲看了一眼:“天恩公也对我说,他之所以能带着区区三千苍狼骑,就击杀这般多鬼祟,正是因为大师您的供佛香灰?” 站在一旁的卢旲笑而不语。 释恶则是微笑点头:“天恩公和老衲有缘,是以,天阳公要修家庙,天恩公特意请老衲来镐京,作天阳公家庙主持。” 胤垣闻言而喜。 释恶是有道行的,和之前皇城抓鬼之夜,那些表现狼狈的大师高僧完全不同。 卢旲引释恶进九曲苑,胤垣对释恶是否有降妖除魔的本领还是将信将疑,但是释恶往观鱼台上一站,手朝着大湖一指,就看到满湖的鱼儿纷纷跳起,如水族朝拜龙王一般激动雀跃,胤垣就知道,释恶是有真本领的。 听说释恶会留在卢仚的家庙中做主持,胤垣欢喜得直鼓掌:“如此甚好,镐京城有大师这般高人坐镇,从此无忧矣。” 释恶微笑,顺势说出了大金刚寺山门里传来的消息。 “天阳公,是和佛门有缘的。” “否则,他如何能从小小一件佛门遗宝中,悟出降妖除魔的禅光神通?” “老衲已经决定,等天阳公此次出征回来,就将天阳公收入老衲门下。” 胤垣挑起了眉头,惊喜道:“天阳公和大师有缘?可不是么,不然大师怎会去他的家庙?唔,老鱼啊,大师是真正有修行的,去我的私库,挑一些上好的供奉,让大师带回去!” 白霜板着脸,目光阴郁的看着释恶。 贼秃们的爪子,伸得真快——一如极乐天宫典籍上记载的,这些贼秃最擅长蛊惑人君,从而占据道义上的优势。 不过,白霜甜甜一笑,又朝着释恶抛了个媚眼。 你贼秃的手段再狠,能有极乐天宫狠么? 白霜能爬上胤垣的龙床,你释恶老和尚试试看? 此时,卢仚已经到了镐京城西门外,他正骑在乌云兽背上,一脸狼狈的回头张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交 乌云兽咧嘴嘶吼,探头探脑的,想要用头上尖角去顶三头小叫驴。 三头小叫驴也是驴脾气,它们同样翻开嘴唇,露出白生生的大牙,朝着乌云兽撅蹄子,一副和它死拼到底的彪悍做派。 三女和卢仚相互盯着,卢仚右手握住了长枪,三女行囊中,剑鸣声就好像秋蝉鸣叫,越发高亢清亮起来。 “我是人,不是妖。”卢仚看着三女,向那年龄最长的少女笑道:“而且,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年长少女没吭声。 一名总角少女昂了昂脖子,冷哼了一声:“朗朗乾坤?吓,前些天镐京城内还漫天女鬼,遍地邪祟……你眼瞎了,没看到么?” 卢仚目光扫过三女身边的行囊,那种如芒在背的冷厉感,让他猜测,这行囊中,大体是三柄利器罢?这般高亢清扬的鸣叫声,倒是有点像剑鸣? “本公乃当今天子钦封天阳公,刚刚领军从安平州平乱前线回来,奉命前往九曲苑觐见陛下。”卢仚微笑道:“前些日子镐京闹鬼?听过,没见到。” 年长少女目光在卢仚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看向了他挂在马鞍旁的长枪。 犹豫了一阵子,她从行囊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书本,皱着眉头翻了起来。‘唰唰唰’翻了好些页,她恍然点头道:“没错了,人是好人,但是你的这兵器,不是个好的。” “你一介肉体凡胎,若是和蕴藏妖气的物件待得久了,怕是会因祸上身。”年长少女很认真的看着卢仚:“不如,将这长枪交给我们,由我们将其销毁,省得遗祸人间。” 卢仚上下瞅了瞅少女,寻思了片刻,他伸出右手,一缕缕清风凭空而生,迅速化为白色的细小风漩,绕着卢仚的手掌一阵盘旋飞舞,不断发出‘嗖嗖’风响声。 三位少女微微一愣。 年长少女微笑着点头:“感情是同道中人。唔,如此便无挂碍了。” 刚刚小手挨揍的少女,就狠狠的瘪了瘪嘴。 卢仚朝着少女抱拳:“大金刚寺弟子,卢仚。” 卢仚已经大致摸清了大金刚寺的行事风格,他觉得,这样的宗门‘很可爱’,所以,他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身份。 年长少女笑着点头:“青鳞剑阁,青柚。这是我的两个妹妹,青柠和青檬。” 一边说着,青柚一边伸手在空气中,认真的书写自己的名字。 卢仚憋住了笑容,这三位姑娘的长辈,是多么的爱吃啊?柚子、柠檬,拿来做女孩儿家的名字,倒也清新可爱。 “有幸见过三位姑娘。三位以后在镐京城,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去雨顺坊勘察司衙门找我。或者,实在找不到我,去安乐坊天恩公府给我留信也行。天恩公卢旲,是我伯父。” 卢仚正说着,就发现三女的眼神一阵迷离,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的怪异。 一名总角少女,不知道是青柠还是青檬的干笑道:“啊,雨顺坊勘察司,我们晓得了。呃,你是大金刚寺的弟子,你应该有个法号喽?” 青柚又在翻那厚厚的书本,她翻了一阵子,认真的点头:“没错,先祖留下手札有言,和佛门同道结交,当尊称其法号才是。” 卢仚的脸一阵抽搐,耷拉着面皮,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干笑道:“法号,这东西,当然是有的……承蒙本寺当代主持厚爱,他亲自给我取了个法号,兆头倒是蛮好的。” 卢仚压低声音,无比急促的说道:“本公法号,法号……嘿,法海就是。” 莫名的脸皮发烧,一阵通红,卢仚迅速转变了话题:“我看三位是初来镐京?” 青柚认真的点头:“法海师兄这法号,好生威武气派。我们的确是,‘奉家长之命,外出游历’。前些日子,镐京城内大白天的鬼祟横行,我们斩杀了一些,这几天,我们都在镐京城内四处游荡,想要找出那些鬼祟的痕迹。” 不知道是青柠还是青檬的丫头用力点头:“没错,青鳞剑阁族人,天生职责就是斩妖除魔,不堕先祖威名。” 卢仚深深看了三个丫头一眼,很好,这是三位颇有行侠仗义之心,行事有点中二的菜鸟。 不过,她们行囊中究竟藏着什么? 居然让卢仚都感到了莫大的危险? 青鳞剑阁? 莫非是三口飞剑? 这三个生得秀美绝伦的丫头,居然是三位剑仙? 剑仙耶? 上辈子都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卢仚莫名的有点小激动。 第一百六十章 悲催教主 九曲苑。 观鱼台。 隔着一个湖湾,一片海棠开得极好。 青柚一拍随身行囊,就听一声剑鸣,一道长有十几丈,矫健如蛟龙,通体清澈,青莹莹毫无杂色的剑虹冲出,顷刻间划过湖面,在那海棠林里一阵翻卷缠绕。 剑气盈空,花瓣如雨,顷刻间,剑虹飞掠冲回,没入行囊,三朵巴掌大小粉红色海棠花从剑虹中冉冉飘落,落入青柚手中。 胤垣瞪大眼睛,看着青柚身边行囊,差点没流出口水。 鱼长乐欣然鼓掌:“唉哟,陛下,这是陛下洪福,虽有鬼祟作乱,但也有高人异士络绎来投,这都是陛下的福分哪!” 白霜站在胤垣身后,强压着心头的震惊和恐惧,很是妩媚的笑着。 此刻,她就好像一个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端庄到了极致,丝毫不敢流露出半点儿狐媚子气息。 剑修,向来以‘一根筋’、‘不讲理’、‘不知变通’而着称。 如果是男性剑修,白霜还有信心用自己的魅力将其纳入裙下,但是碰到的是三个愣头愣脑,明显初出茅庐的女剑修……白霜只怕自己露出丝毫不对,就会有一剑当头劈下! 她强笑着,笑得很艰难。 胤垣背着手,看着气定神闲的青柚,以及呆萌俏丽的青柠和青檬,很是开心的仰天大笑,颇有一种‘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的人君做派。 他不落口的向鱼长乐发号施令,一连串的封赏很慷慨的甩了出来。 青柚三姐妹,得大胤皇家供奉一职,位比宗室‘封君’,享‘君’之仪仗。 三姐妹,于雨顺坊,授六进宅院一栋,仆役、下人若干。 更授白鹿钱十亿,赤金千两,白银万两,新铸钱十万贯。 又授内造手镯、戒指、发簪、发钗等头面若干,授内造如意、香炉、罗裳、玉带若干,授内造胭脂、水粉、花露、香片若干…… 零零碎碎的珍奇玩意给了不知道多少,然后胤垣很慷慨的大手一挥,又在七品坊铜黍坊,赐三姐妹皇庄三处,合计三十万亩,只要三姐妹还是大胤的供奉,三十万亩的年产出,就是给她们的零花钱。 一连串的封赏,让三女听得目瞪口呆,青柠、青檬眉飞色舞,差点就手舞足蹈——总算不用去满镐京的找穷苦人了。 青柚更是翻出了那一册厚厚的书本,和她们曾经在世俗王朝担任供奉的先祖留下的手札对比了一番。 青柚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胤垣很慷慨,出手很阔绰,他给出来的条件,非常优厚,是个值得辅佐的君王。 欣喜的胤垣就在观鱼台上大开宴席。 新鲜出炉的三位皇家供奉为主宾,卢仚在一旁作陪,胤垣和几位最宠爱的妃子极热情的劝酒,一通畅饮,宾主尽欢。 宴毕,胤垣用筷子敲击着餐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卢仚啊,三位供奉,前些日子,镐京城大白天的闹鬼……闹大鬼。我,脸面全无啊。”胤垣很沉痛的叹了一口气:“那些臣子,居然说是因为天子失德,才有鬼魅横行。” “我本来还准备,因为王璞平乱不力,和他们找点麻烦呢。” “结果这一场闹鬼,可把我给恶心坏了。” “没奈何,只能让他们重新征调大军去安平州折腾,哎,我这心里,憋屈啊!” “所以,卢仚,将你从安平关调回来,就是让你,把这些妖魔鬼怪一扫而空。” “如今又有三位供奉愿意为国效力,这是好事,大好事!” “我给你们临机决断的权力,把这镐京城,好好的清理清理……” 胤垣一脸郁闷的看着卢仚:“三天两头闹一次,三天两头闹一次……就算是造反都好啊,可是闹鬼……这,这……这太不像话了!” 重重的敲了一下餐盘,胤垣抱怨道:“同样是闹鬼,镐京城内闹鬼,就是天子失德;数万女鬼围攻国子监,击杀禁军、城防军数以万计,结果是成全了白长空的圣名。” “陛下!”白霜在一旁娇嗔了一声。 “哎,爱妃,你是你,白长空是白长空,啧……你是他远方侄女,又不是他亲女儿。”胤垣嘴角抽抽,突然想起身边白霜的身份,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将筷子随手丢下,亲昵的搂住了白霜的腰肢。 “总之呢,卢仚,调你回来,就是给我追查这次镐京城大规模闹鬼的事件。” “唉,死伤这么多禁军、城防军,我心痛啊,这一笔一笔的抚恤银子,哎!” “这也就罢了,还有这么多官宦人家被杀得……啧啧,绝嗣了的勋贵就有三家,真是倒霉催的……这事情,也得给满朝大臣一个交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悲催教主(2) 大队仪仗走走停停。 青柚、青柠、青檬好似三只快要过冬的松鼠,拼命的采买、囤积。 又或者是,女人的天性罢? 从胤垣那里突然得了一笔巨款,离开九曲苑去雨顺坊的路上,但凡见到店铺,三女总会兴致勃勃的停下驴子,连蹦带跳的冲进去大肆采买。 用的上用不上的,糕点果子、果酒米酿、胭脂水粉、项链镯子…… 卢仚很耐心的陪伴着三女一路乱逛,眼看着她们采买的东西装满了三辆大车后,卢仚又默默的让人弄来了第四辆大车。 到了最后,三女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里面装满了炸得焦香的臭豆腐,大口大口吃着特制加辣的臭豆腐,小嘴肿胀通红,‘哈赤哈赤’的吐着冷气,来到了胤垣赏赐她们的那座宅邸前。 鱼长乐守宫监的效率,一如既往的快。 胤垣做事的手段,一如既往的猥琐。 赏赐给三女的宅邸,前后六进的大宅子,居然就在卢仚雨顺坊勘察司衙门的隔壁,两座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原本这宅子里住的是一户姓王的人家,此刻,门前挂着的鎏金‘王宅’匾额已经被取下,换上的是外人完全摸不清路数的鎏金‘仙人居’大匾! 卢仚看着‘仙人居’三个大字,只觉得牙根有点发痒。 这是坑人罢? 如果堂而皇之的挂上‘皇家供奉府’这样的字样,谁都知道这座宅子的新主人不好惹。 但是‘仙人居’三个字么…… 往好的地方想,这里是某个名人雅士的居所。 往中间一点的地方想,这里或许是茶馆书社。 往下流一点的地方想,这里或许是藏娇金屋。 除非你知道三女的真正手段,否则外人根本弄不清,这‘仙人居’三个字,究竟是啥意思! “仙人居,我们都是仙人耶。”不知道是青柠还是青檬的丫头眉开眼笑的,大口咀嚼着臭豆腐,含含糊糊的嘟囔着:“这宅子真好,比咱们家的老宅子好多了。” 卢仚笑着:“雨顺坊的宅子,都不错。唔,这隔壁,门口有士卒值守的,就是我现今的居所,三位平日里,可以多多过去窜窜门,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的嘛!” 府邸大门被几名仆役缓缓推开,胤垣赏赐的仆役、侍女们纷纷跪拜行礼,然后簇拥着三女行进了府中。 卢仚骑在乌云兽背上,回头看了看正忙得热火朝天的白家府邸。 那一夜,被卢仚趁乱捣毁的后墙已经修缮一新,而且墙头比之前还高出了一丈有余。 曾经被烧塌的山顶小楼,也已经重建完成,而且变成了一座高有十三层,形如象牙的精巧楼阁。卢仚望过去的时候,楼顶正有三五绝色少女,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卢仚看了看那些少女,咧嘴一笑:“白家这是,要发达了。改换门庭了嘛……不过……” 卢仚朝跟在身边的阿虎笑道:“让人放风出去,就说白家老爷子是治古礼的,又是煌煌君子,何等身份……岂能因妇人裙带而得封爵?” 阿虎呆呆的看着卢仚:“仚哥,最后一句话啥意思?” 卢仚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就是说,他白长空怎么能靠女人的床上本领,去封爵呢?要爵位,得去真刀真枪的和人干一场嘛,比如说,现在的安平州,就缺人平定嘛!” 阿虎恍然:“靠女人,吃软饭……这话好毒,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一边古古怪怪的笑着,阿虎撒开大步转身就走,去找百虎堂的兄弟们放风去了。以百虎堂在如今镐京街头巷尾窜连起来的大网,卢仚说白长空依靠女人才改换门庭的妖风,用不了三天,就能传遍镐京城。 卢仚相信,只要这风传到某些有心人耳朵里,他们自然而然会将这消息传遍大胤! 以白长空今时今日在文教中的名望,这妖风对他无损丝毫,但是只要能够坏了他封爵的前程,这就是好事一桩。 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更兼两面三刀、阴损算计的老货,卢仚可看不得他这么平步青云、升官发财。 白长空后院,那座假山上重建的楼阁内,一名绝色少女扭动着水蛇腰,脚步无声的顺着楼梯飞掠了下来。 她犹如一朵风中飞花,轻轻巧巧的穿过后园,引得无数正在忙碌的工匠直流口水。 她越发得意的,加大了腰臀部位扭动的幅度,‘嗤嗤’笑着,进了极乐天宫教主正在传功授法的紫檀行辕。 白长空气喘声如驴子叫。 少女站在人影晃动的紫檀镶琉璃大屏风前,脆生生的笑道:“教主,那卢仚回来了哩。嘻,他隔壁多了一间仙人居,有三个极水灵的丫头住了进去。他似乎,和那三个丫头关系很好。” 极乐天宫教主‘咯咯’笑着:“可得真法?” 白长空断断续续,好似濒死的痨病病人一样喘息着:“弟子……弟子……得了……真法……呃……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悲催教主(3) 极乐天宫教主装女鬼,慢悠悠侵入仙人居时,白长空正在小楼顶层,冷眼眺望勘察司衙门驻地和仙人居的动静。 附近的巡街武侯,以及负责巡逻的禁军、城防军,全都被调开了。 以白长空今时今日的声望,他能确保今夜,附近十几个街坊中,不会有任何一个碍眼的人出现。甚至就连负责打更的更夫,也不会路过这附近。 他亲眼看到,极乐天宫教主慢悠悠的走进了仙人居。 一丝丝粉色的水雾向着四周扩散,雾气中奇香四溢,极乐天宫教主所过之处,仙人居门前的十几名兵丁守卫,院子里正忙碌的仆役、侍女等,纷纷栽倒在地。 很快的,这些栽倒的仆役、侍女等,他们在昏睡中就变得面皮如火,身体滚烫,一个个不知道在梦里碰到了什么,紧紧夹着双腿,身体一扭一扭的抽搐起来。 不多时,那些仆役、侍女浑身汗流浃背,体内精血被莫名的邪火一点点的熏烤着,一丝丝精气从毛孔中渗了出来,融入了四周暧昧的粉色水雾中。 水雾笼罩的范围迅速扩张,最后整个仙人居都被粉色的水雾笼罩在内。 “极乐天香!”白长空低声赞叹:“仙道神通,果真不是武道修行能比的。” 赞叹了几声后,白长空又皱起了眉头:“阆儿他们身边,也有极乐天宫内门真传随行,他们传回来的信中,十几名弟子出手袭杀卢仚,居然被拾掇了?” “唔,估计是大军围杀吧?毕竟教主也说了,那些派出去做护卫的内门真传,修为只是普通寻常……说是内门真传,实则是教主出行的备用炉鼎,随时用来补充法力消耗的。” “卢仚,你死定了!” “得罪了老夫,你就是死罪。” “你更是击杀了极乐天宫的真传弟子,嘿嘿,你在安平关,教主懒得千里跋涉去找你,但是你居然主动跑了回来,那就……这是命,你得认啊!” 数十名身穿黑色紧身皮甲,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少女悄然登楼,站在了白长空身后。 白长空狠狠的看了一眼仙人居的方向,朝身后这些少女微微颔首:“有劳诸位师姐,屠了那雨顺坊勘察司衙门……其他人,能杀则杀,但是那李尔雅,必须死!” 白长空笑得很开心。 冒充作祟的女鬼,击杀卢仚和李尔雅,白露留下的最后一点手尾,也就彻底消泯了。 李尔雅死在了勘察司衙门里,李梓要找麻烦,也只能去找守宫监。 想来李梓是没有心思再去管白露这个新媳妇了。 等到风声过去了些,白长空对外宣布说‘因为李尔雅之死,白露哀伤过度,暴病身陨’,又能借着白露的‘贞洁烈性’,狠狠的给白家刷一波名望! 名望有了,白长空自然而然就能成为国子监的正山长。 “这就是,青云大道啊。”白长空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为霜是个没福气的,如果她真个能和朱世子婚配,岂不是妙哉?” “不过,如今我是仙门弟子,长生久视,仙道在望。朱氏,也不过是红尘中打滚的世俗凡人,等我修为有成,直接一掌灰灰了去。” 莫名感慨了一番,白长空向勘察司衙门驻地一挥手,数十名身披黑色软甲的少女,就无声的从顶楼一跃而下,宛如一群幽灵,穿过了后院,跨过了大街,径直闯进了勘察司衙门。 同样是粉色的水雾弥漫,所过之处,一个又一个守宫监监丁昏昏然倒地。 白长空背着手,俯瞰着街对面两座被雾气笼罩的院子,低声嘟囔道:“争夺气运?修补天地灵机?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摇摇头,白长空也一跃而下,跟着那群少女,闯入了勘察司衙门。 白长空是讲‘礼’的人,李尔雅都要死了,还是亲自送他一程罢? 雨顺坊勘察司驻地,后院,小溪旁,一座精巧的书舍中。 临水的小榭里,李梓、李尔雅父子在两个蒲团上面对面盘坐着,李梓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而李尔雅则是胸膛、腹部微微起伏着,呼吸悠长,一呼一吸之间,堪比寻常人三十个呼吸。 卢仚领军出征,李梓就经常来探视李尔雅。 依李梓的本意,他是要将李尔雅带回自家。 现在的他,有这个底气,甚至不将守宫监放在眼里——就算是守宫监的监公鱼长乐,在如今的李梓眼里,也不过是反掌可杀的蝼蚁罢了。 但是,就在李梓第一次来探视李尔雅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卢仚的这座后院似乎风水大好,李梓进来后,一个呼吸间,就能感到体内的乞巧元力微微一震。 他又在李尔雅的这座书舍中尝试着入定,他惊喜的发现,在卢仚这座后院修炼的速度,是在自家园子里的十倍以上! 如此风水宝地,李梓可就舍不得走了。 这些天,他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探视李尔雅,晚上就直接住在了这里。 原本李梓以为,天地灵机断绝,修炼是毫无前途的事情,就算修炼到极致,不过是辟穴境的水准,寿百五十年而已。 武道修炼,辛苦煎熬,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但是如今天地灵机有复苏征兆,自己居然修炼出了乞巧阁的秘传神通,体内元罡正朝着更高一层的法力转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悲催教主(4) 仙人居。 大厅内。 极乐天宫教主目光如水,嘴角隐隐有涎水亮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卢仚。 对于白长空欲杀之而后快的卢仚,极乐天宫教主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认真端详——容貌什么的也不说了,极乐天宫从来不缺生得俊俏的男弟子。 但是这雄壮的体格,这刚猛霸道的气质。 极乐天宫的男弟子们,走的都是风流俊俏的路数,一个个走路都犹如弱柳扶风一般。 卢仚这样的极品,真是罕见啊! “天阳公卢仚……嘻,这个‘阳’字,据说是,当今天子找遍了镐京城的勋贵、军伍,才找出的一个童男子?”极乐天宫教主眼睛越发亮了:“真是,可爱的小人儿。” 青柚瞪大眼睛。 青柠青檬凑在一起,低声的嘟囔着:“这应该就是……” 青柚从随身行囊中掏出了那厚厚的书本,迅速的翻了起来:“唔,传说中的采-阳-补-阴的下流妖女,遇到这种人,屏住呼吸,隔绝内外气息,然后……” 极乐天宫教主笑盈盈的看着三女:“然后,怎么样呢?三位小姑娘,看起来也颇为鲜嫩可口……本教的无上仙法,可是男女不忌哦!” 青柚、青柠、青檬身边,一抹淡淡的寒芒升起,‘嗖嗖’声中,寒芒化为光罩,将自己笼罩了个结结实实,大厅内顿时寒意逼人。 下一瞬间,三女随身行囊内剑鸣声大起,三条青色剑虹伴随着可怕的破空声,呼啸着从行囊中喷出,一个蛟龙摆尾,剑光笼罩了整个大厅,凌厉无比的朝着极乐天宫教主横斩而去。 这就是剑修。 见面即动手,从不叽叽喳喳拖延时间。 极乐天宫教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怪叫了一声,想要闪避腾挪,但是哪里还来得及? 她心头一阵惊怒升起,她只是想要撩拨三女几句……甚至,她是真有心将三女收为入室弟子。一如她所说,极乐天宫的邪法,的确是生冷不忌,卢仚这样的彪猛男子她很感兴趣,但是三女这样仙露明珠般的女子,她也是不会错过的。 ‘嗡’! 在国子监,曾经用来抵挡白露攻击的粉色宝珠从她胸口跃出,大片粉色光芒照耀大厅,一片片滑腻腻带着淡淡馨香的粉色光雾从宝珠中喷出,迅速护住了极乐天宫教主。 三条青色剑虹狠狠一扫,就听裂帛声不断。 一道道粉色烟雾被斩得稀烂,随后三条剑虹斩在了宝珠本体上,只听一声刺耳的碎裂声,这颗防御力极强的粉色宝珠,悍然被劈成了四片。 “我的……”极乐天宫教主一口老血喷出,保养得油光水嫩的俏脸顿时干瘪了些许,眼角有鱼尾纹不断冒了出来。 她身上的衣衫猛地炸开,一条缠绕在她腰间的美人皮飞舞着冲了出来,伴随着无数女子的哭声、笑声、叫声、骂声,以及各种不可言喻的奇异声响,美人皮翻舞不定,一缕缕粉色幽光从美人皮上喷出,大群大群身穿红裙的丽人身影不断浮现。 极乐天宫教主闷哼了一声,脸上皱纹越发明显。 前些天,国子监内,她以自身脱落的美人皮炼制了极乐万美图的雏形,但是这件宝贝显然未尽全功。 被她吸入美人皮中的鬼祟何止十万? 这些天,她逐个的耗费心神镇压、收服这些鬼祟,她每天都要压榨十几个随行的极乐天宫弟子,但是也不过能收服百来个鬼祟而已。 短短几天时间,她也只是镇压收服了数百个鬼祟。 但是此刻三条青色剑光已经快要碰触到她的身体,惊怒之下,她一下子放出了数千鬼祟。每一条鬼祟的出现,都要耗费她的法力,压榨她的神魂…… 极乐天宫教主的躯体快速的干瘪、苍老,短短呼吸间,她就从一名绝色美妇,变成了一名饱受风雨摧残的,五十岁开外的老妇人模样。 卢仚‘哈哈哈’大笑着:“感情是个老太太,你装什么二八佳人啊?” 极乐天宫教主嘶声尖叫,一条条鬼祟飞扑向了三条剑光,她顾不得对付青柚三女,而是看着卢仚,十指一点,就有十条七八尺长的粉色寒光激射而出。 那是极乐天宫教主戴在十指上,材质好似金玉,造型精美的指甲套。 十枚指甲套尖锐无比,弯弯的宛如蝎子尾钩,上面带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油光,散发出一股异样的腥香味。 粉色寒光激射袭来,卢仚不由得呆了呆——这老女人是什么脑回路?这么好的手段,怎么不去应付青柚三女,反而是抢先来攻击自己? 顷刻间,卢仚恍然大悟——自己骂了她‘老太太’! 第一百六十四章 肾击 仙人居,大厅内。 剑光如龙,斩杀了极乐天宫教主,更将那美人皮撕成了无数片。 无数条红色幽影从美人皮中冲出,或哭或笑朝着卢仚和三女亡命飞扑。三条青色剑光,连同一团团黑色枪芒凌空横扫,将无数幽影打得烟消云散。 热流汹涌,不断涌入身体。 卢仚体内,一处处窍穴接连开辟,修为突飞猛进,长枪挥舞中,发出的破空声越发洪亮。 青柠、青檬对卢仚刚才的那句话显然略有不满,两女一边御剑飞刺,一边齐声呵斥:“除恶务尽,吾等剑修出手,向来如此!” 似乎是要向卢仚证明些什么,两女御剑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些幽影本来一剑就能了账,她们硬生生还要将剑光在幽影身上横竖乱劈数十剑方才罢手。 剑光越发凶厉,青色光虹如雨,笼罩了整个大厅,没有一条幽影能够逃走。 隔壁勘察司衙门后院,李尔雅正推搡着自己父亲,让他赶紧朝着白长空出手——此情此景,颇有一种‘熊孩子关门放狗’的韵味。 白长空好整以暇的笑着:“李大人,贵公子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你,对我出手?” 李梓‘呵呵’笑着,伸出双手,不断的握拳、松开、握拳、松开,手掌中不断发出‘咔咔’声响。 白长空摇了摇头:“平日里,以为你还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否则为霜的婚事,怎么会挑中你儿子?” “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一个不知道进退,不识时务的。” “我能理解,毕竟是为了你儿子嘛。”白长空笑得很灿烂:“听说,你最宠这个幼子?唉,在原本的谋划中,他和为霜成亲后,最多半个月内,就会酒后坠河而死的。” “之所以挑中你儿子,就是因为,你平日里在朝堂上,最是温和,最是怕事,最是人人能欺嘛。” 白长空今夜,莫名的很有倾吐欲望。 可能是刚刚掌握了远超世俗的力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人知道这些事情。 这么多年,他在人前装‘道德夫子’,已经装得有点心理扭曲了。今天他终于有机会撕下伪善的面具,将自己心中最不可见人的那一小块阴暗角落,彻彻底底的暴露人前。 一种扭曲的快慰让白长空是谈兴大起。 可惜条件不允许,否则他还想摆下酒宴,好生的和李梓说道说道。 李梓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着自己儿子,幽幽道:“尔雅,如今可见识了?这人心,有时候比乌鸦还要黑啊。你要感谢天阳公,否则你已经,被人给害了。” 李尔雅气得面色发白,身体不断的哆嗦着。 他原本以为,他是用自己的才华和人品征服了白家,让白露挑选了自己做夫婿。 结果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一个该死的阴谋。 他怒视白长空:“卢仚逃婚,是他知道了你白家的谋算?” 或许是修炼入了门,原本的纨绔公子李尔雅脑袋瓜子突然开了窍,他从卢仚和白家之前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勾当里,突然琢磨出了某些真相。 白长空赞许道:“没错,那小狗……也有几分能耐,他居然知道了为霜的一些谋算,所以不惜加入守宫监自污,借此逃脱了这一段金玉良缘……” 摇摇头,白长空道:“不过,任凭他如何挣扎,他岂能逃脱老夫之手?今夜,他也难逃公道!” 李梓感慨道:“难讨公道?嘿,白山长今夜所言所行,实在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嘿嘿。” 摇摇头,李梓幽幽道:“难怪老夫师长们,多说文教虚伪,都是一群黑了心的下三滥伪君子。老夫借文教藏身多年,也越发觉得,师长们所言极有道理。” “看到白山长,居然能以大贤之名招摇过市,啧!” 白长空微笑,向前挥了挥手:“罢了,本想和你们多说一些,但是你们毕竟也都是无知的凡人。罢了,罢了,给你们一个痛快罢!” 数十名少女飞掠而出,宛如幽灵一样跳过小溪,朝着水榭攻了过来。 一柄柄颀长弯刀无声的划过空气,劈向了李梓和李尔雅额周身要害。 李尔雅身体僵硬,目瞪口呆的看着飞速劈下的弯刀,想要叫嚷几句,但是已经被吓得僵硬的他,就连叫嚷都开不了口。 李梓则是微笑和,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十二条残影突兀的从他体内飞出。 这些长得和李梓一般无二,面带微笑,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的残影很是优雅的挥动双手,一道道手掌残影无声的穿梭虚空,穿过一名名少女的身体。 这些少女飞掠的身体突然僵直。 她们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血水浸透了脸上的面甲,从软甲缝隙里不断的滴落。 数十支手掌残影悬浮在空中,每一手掌残影上,都托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白长空呆呆的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一道寒气从天灵盖倒了下来,瞬间穿梭全身,让他全身冰冷,脑袋里一片空白,好似身处噩梦一般。 “这,这,这……”白长空哆哆嗦嗦的说出了十几个‘这’字,突然很是灿烂的笑了起来:“李大人,之前种种,老夫若是说,都是玩笑……你我两家,未来可为通家之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春天的雨,缠缠绵绵的,好似少女的亲吻,落在脸上、头上,痒酥酥的。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温柔、安宁的夜。 一群如狼似虎的守宫监监丁,喊着号子,轰碎了夜的宁静,扛着数十具尸体,冲到了白家的大门外,极其粗暴的踹响了白家的大门。 四面八方,很多宅邸都亮起了灯火,有人在墙头张头张脑的探望。 一排数十具尸体被摆在了白家大门口,卢仚骑着乌云兽,将长枪扛在肩膀上,清朗的声音传遍了周边好几个街坊。 “白副山长,有人夜袭雨顺坊勘察司,这些刺客,和上次在您家后院出现的黑衣女子的装束一模一样。本公怀疑,这次夜袭和你有关,请出来配合调查。” 街对面的宅邸,大门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有人在门后深吸长气:“什么仇什么怨,天阳公今天刚回镐京,怎么就带着尸体打上门来?” 白家的大门开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苍头颤巍巍的拎着灯笼走了出来:“咱家老爷,不在家。这些天,老爷都留宿国子监,不在家呀!” “不在家?”卢仚看了看这老苍头。 老苍头将半扇大门敞开,横挪一步,让开了道路:“天阳公若是不信,只管进去搜查就是。只是,如今白家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天阳公若要一意孤行,还请先考虑清楚一应后果。” 卢仚看着这老苍头,缓缓点头。 “是啊,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啧……嗯,敢问白副山长那远道而来投奔他的,他的远方堂弟媳妇何在?”卢仚笑看着老苍头。 卢仚抬头,看了看飘雨的天空,心里有点淡淡的忧伤。 青柚三女下手太狠,极乐天宫教主被剑光搅成了碎片。 若不然,她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惜了啊。 老苍头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手指卢仚厉声喝道:“天阳公休要胡言乱语,后宅妇人,岂是你这外男能胡乱打听的?需知,我家老爷以‘礼’治家,容不得你这般胡为。” 卢仚轻咳了一声:“她牵扯到一桩案子,还请她出来一见。” 卢仚话音刚落,一名身穿素白色长裙,头上扎着白色长巾,做小寡妇打扮的绝色妇人,就哆哆嗦嗦的走出了大门:“这……这位大人……小……小女子……” 卢仚的瞳孔一凝。 这妇人,和那极乐天宫教主,也就是所谓的白长空的‘远方堂弟媳妇’生得一模一样。 不知道这是什么邪门法子,但是起码卢仚在她脸上扫了好几眼,没能发现她的脸蛋有任何的破绽。一张俏生生、怯生生的面庞浑然天成,就好像天生这般。 而且,这女子身上,没有任何修炼过的痕迹,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民间妇人。 卢仚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本公弄错了。你,和此案无关。” 挥了挥手,卢仚冷声道:“将这些尸体、心脏、两颗腰子送去守宫监本部,作为证据好生保存。尤其是这两颗腰子,也不知道它们的原主人是否会想起它们。” 白家大宅,第三进院子,一座小楼。 白长空袒露上身,咬着牙,趴在一张软榻上。 在他身边,还趴着两名俊俏的极乐天宫男弟子,他们同样袒露上身,腰腹部位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却一点血迹都没渗出来。 白长空的腹腔被破开,从两名极乐天宫男弟子体内取出的肾脏,正被两名极乐天宫女弟子放入他的腹中。 一名女弟子在他的腹腔里倒入了一瓶血色的药剂,放入白长空腹腔的两颗腰子上,一条条极细的血管、神经、系带等就急速的蠕动着,迅速和白长空的身体连为一体。 “白行走放心,有本门秘药在,这两颗腰子会和您本体完美契合,不会有任何的后患。” 一名极乐天宫女弟子悠悠笑道:“白行走一把年纪了,两颗腰子也用了这么多年,换上两颗年轻的,其实您赚大了呢。” 两名极乐天宫男弟子目光幽怨的看着白长空。 白长空倒是赚大了,但是他们……可亏大了! 白长空深吸了一口气,深沉道:“这秘药……” 帮白长空换上腰子的极乐天宫女弟子叹了一口气:“您下次可要小心了,这秘药,也不是我们如今能炼制的。都是本门长辈好容易,耗费了天大的代价,从上古之时小心保存下来的。” 白长空轻咳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么,教主她……” 极乐天宫女弟子伸手,将白长空切开的腹腔伤口拼在一起,又抹了一点秘药上去,眼看着他的伤口上一丝丝肉芽生出,伤口开始快速的愈合。 “我们已经向山门传信了。”这名极乐天宫女弟子目光阴狠的说道:“当代教主被人击杀,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歹毒 数日前。 卢仚带队返回镐京,半路得大金刚寺空空和尚赠宝。 卢仚兴起,将赠宝中的长弓试了一试,或许,这就是‘缘分’罢?战魔殿增援安平关王璞的一众高手,好端端的骑着坐骑赶路,莫名其妙挨了一箭,射杀了一名烈火境高手。 出师不利,先折一人。 气急败坏的战魔殿高手们,气势汹汹的赶到了安平关,动用宗门手段,联系王璞等人。 他们在山林中忍着蚊虫骚扰,熬了几个时辰,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当他们等得五脏生烟时,终于有和战魔殿交好的尸魔道门人,将王璞和一众战魔殿高手一夜战殁,中间由卢仚接管了几天军队大权,后来由王?接掌大军的消息,给他们传了过来。 王璞是战魔殿外门行走。 王?不是。 战魔殿增援的高手,派了一人去安平关拜访王?,想要再续前缘,将王?纳入战魔殿外门。 问题来了。 白阆兄弟九个身边,有一群极乐天宫的弟子护卫。 之前诸葛鹂和王璞掌权之时,他们受朱崇、朱嵩授意,肆意折腾白家兄弟九个,隔三差五的找个借口,将他们痛打一顿,甚至让他们领军去和数倍于自己的乱民作战。 可是镐京再次大规模闹鬼,白长空在国子监得了‘在世圣人’的美誉后,朱崇、朱嵩被逼转变态度,从打压白长空变成了疯狂拉拢白长空。 于是,王?在安平关,就将白阆兄弟九个提拔高位,让他们参赞军机。 这一参赞,就出鬼了。 白阆兄弟九个身边,极乐天宫的那些弟子,一个个生得俊俏、俊秀,而王?,却偏偏有龙阳之好。白阆兄弟九个,却根本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他们窥见了王?的某些小心思,当即将几名极乐天宫的男弟子送给他充当‘贴身护卫’。 战魔殿高手上门的时候,王?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心甘情愿的拜入了极乐天宫门下! 安平关,城守府,二进后院的内会客厅。 身着一裘宽松的白色道袍,满面红光的王?慵懒的靠在大椅上,四名披散长发、着文士长衫,腰间扎着玉带,端的是风流倜傥、俊秀非凡的极乐天宫男弟子,带着柔媚的微笑站在他身边,轻手轻脚的为他按摩肩膀和胳膊。 白阆坐在一旁,矜持的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御赐的香茶。 王?静静的享受了一番,终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绝妙景致。极乐天宫,的确不愧极乐之名。” 白阆笑看着王?:“城尉大人入得门来,日后这般绝美景致,应有尽有。而且,可修炼我极乐天宫无上秘法……其中滋味,大人已经亲身体会过罢?” 王?不断的点头:“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哪。” 他瞅了瞅白阆,笑道:“此次平乱,等得大功告成,白家昆仲当为首功,当为首功!” 白阆矜持的笑着,和王璞相谈甚欢。 一名平乱军将领悄步走了过来:“大人,门外有一男子,不知如何潜入关中,他说,他是王璞大人好友,特为安平州平乱一事而来。” 一刻钟后,登门拜会王?的战魔殿高手,被请进了城守府前院大厅。 王?换上了正装,身披重甲,系着披风,威风凛凛盘踞在公案之后。 “你是我堂兄好友?”王?审视的看着身穿黑衣,一脸倨傲的战魔殿高手;“罢了,看在兄长的情面上,请坐,请用茶。哦,敢问,高姓大名?” 战魔殿高手四平八稳的坐定,倨傲而冷淡的朝着王?拱了拱手:“某,战九劫。” 王?微笑,异常和气的说道:“哦,原来是战兄。唔,不知战兄和我兄长是如何结识的啊?这安平关,如今被大军围绕,城外军营绵延数百里,战兄能进入安平关,显然是有大能为的!” 王?在心里破口大骂——城外有数百万大军环绕,这战九劫居然这么轻松的就直接来到了城守府外,可见这厮的实力有多恐怖。 王璞居然认识这样的人? 王璞居然从来没有在本家族人面前,泄露过相关的任何消息! 杀千刀的王璞! 这战九劫,看他的言行举止,显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他登门拜访,估计和已经死无全尸的王璞有关。 也不知道王璞和战九劫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利益交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歹毒(2) 战九劫死了。 死得无比憋屈。 身为烈火境高手,白阆兄弟几个身边的极乐天宫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奈何过于骄狂的他…… 以及,天地灵机崩溃之后,诸多宗门关闭山门,遁世不出,漫长的岁月,已经让现今的修炼界,对其他宗门的各种手段,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印象。 一杯加料的香茶,就让一群熔炉境的极乐天宫弟子,轻松干掉了战九劫。 他的全身修为,变成了十全大补丹,好几名极乐天宫的女弟子,依仗他的修为,一步登天,几乎到了突破烈火境的临界点上。 身上所有东西被搜刮一空,被扒的溜光的战九劫,摇摇晃晃的被吊上了旗杆,杵在了安平关的城门楼子上。 是夜。 山林中。 战魔殿的十几名高手静静的站在山头,借着城门楼子上的火把灯光,看着被吊在旗杆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的战九劫。 一名生得颇为秀美,但是面皮惨白,浑身冷飕飕没有丝毫活人气息,脸上搓了两团刺眼的腮红,嘴唇也涂得好似刚刚喝了血一眼,两个眼珠子泛着绿光的少女静静的站在十几丈外的大树下,死气沉沉的看着他们。 “所以说,这支军队的统帅王?,现在是极乐天宫的人了?”增援的战魔殿高手缓缓转过身,看着大树下的少女。 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从少女的腹中传来:“节哀,节哀,哈哈哈,嘿嘿。” 战魔殿一群人面色阴沉盯着这少女。 对方在幸灾乐祸,笑声极其刺耳,但是他们并没有发作。 魔道嘛,如果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还能叫做魔道么? 甚至,对方搞不好已经知道安平关里有极乐天宫的人藏身,但是他们就是不提醒自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魔道嘛! 只是,无缘无故的折了一个战九劫,心情很不好啊! “想不想报复他们?”那少女又笑了起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啊。尤其是极乐天宫那群狐媚子,她们这次下了毒手,你们若是忍了……她们还不把这件事情吹到天上去?” “绝对不能忍啊,这事情要是传开了,他们一群后生晚辈,轻松做掉了战魔殿一名烈火境大高手……” 战魔殿一名半步种金莲的魁梧汉子冷哼了一声:“尸魔道和我战魔殿,历来交好……联手一把如何?” 那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血色的牙齿:“甚好。” 她无声的离地飞起,轻盈的站在了一株十几丈高的大树顶部,眺望着山下的平乱军大营。 “这么多好材料啊。眼馋好些天了,奈何实力不够,吃不下呀。但是有了诸位战魔殿师兄襄助,嘿嘿,都是多好的材料啊!” “平日里,想要收集这么多精壮的好材料,可不容易。” 当夜,安平关内,一座座水井旁,有黑影不断的闪过。 安平关外的大营里,士卒们挖掘的水井旁,也有黑影不断的掠过。 大营附近几条河流、溪水的上游,有人将一具具沉重的野兽尸体埋进了河道砂石中。 山林中,奇异的啸声不断。 一蓬蓬蚊虫宛如乌云一样从山林中飞出,循着人身上的血气味道,钻进了大营,在熟睡的士卒身上吸血,顺便注入自家涎水,留下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红包。 还有一群群老鼠窜进了营地。 它们很大胆的爬上了士卒们的床榻,咬破了士卒们的手指、脚趾。它们咬破的伤口却丝毫没有痛楚,士卒们一个都没有惊醒。 一万,两万,三万…… 数量庞大的蚊虫和老鼠群彻夜忙碌着。 一大早,平乱军团的大营在号角声中逐渐醒了过来,伙头兵们最早开始忙碌。一道道炊烟从营地各处冉冉升起,伙头兵们或者从水井中,或者从河流、溪水中汲取清水,开始煮饭做菜。 安平关中,几处营房内,有将校传送着王?刚刚签发的军令。 早餐之后,平乱军团就要向西进击。 攻破乱民在谷道中修建的城墙,一鼓作气,突破乱民防线,直接攻入安平州,彻底铲平叛乱。 安平关内的辎重仓库里,一箱一箱的铜钱、银锭被搬运了出来,辎重官和军法官们,对比着账本,清点着运出来的钱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见朝会 这是嘉佑十九年的第几次了? 皇城内,金钟乱响,玉磬狂鸣,血光、狼烟直冲天空,漫天都是送信的鹰隼狂舞。 安平关平乱大军一战全没,王?等人生死不知,如此噩耗,好似一个天雷,炸得以大丞相朱崇为首的文教臣子们焦头烂额,一个个乱了方寸。 无数文武臣子,又火急火燎的赶去皇城扶摇殿。 只是今日,皇城的小太监们少赚了不少钱——在皇城门口乘坐滑竿的勋贵们,少了十几家,诸如当代莱国公卢昱,就已经死在了前几天的鬼祟暴动一案中。 失去了好些熟悉的大主顾,小太监们的心情颇为低落,他们今天抬滑竿的速度,未免就慢了许多,导致好些勋贵抵达扶摇殿的时候,落后了前面的文武大臣们不少。 心情极佳的胤垣。 没错,正是心情极佳的胤垣。 大白天,正在和贵妃白霜玩闹的胤垣,猛不丁的收到安平关平乱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他是‘喜’大于‘惊’,随后就手舞足蹈的放声狂笑,喜不自禁的跳起了回旋舞。 满心喜悦的胤垣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出九曲苑,全速赶赴皇城,赶在所有臣子之前,跑到了扶摇殿宝座上坐定,乐滋滋的等待文武大臣们上殿。 见到那些勋贵迟到,胤垣不等大臣们开口,就抓起面前长案上一枚纯金大印,朝着大案重重的连敲了十几下:“拖下去,重杖一百……不,三百……不,八百!” “哇呀呀,军国大事,何等重要,尔等居然敢姗姗来迟……一群浪费俸禄的蠹虫,废物,国朝养你们,究竟有什么用?拖下去,重重的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胤垣在怒吼,在咆哮。 数百名被小太监坑死的勋贵被神武将军们拖拽了下去,直接按在了扶摇殿前的云台上。 一个个圆滚滚,保养得油光水滑、细嫩白皙的勋贵们急忙掏出了一张张白鹿钱,和神武将军们,尤其是负责监督的守宫监太监们讨价还价。 风从云台吹进了扶摇殿。 扶摇殿内,无论文武大臣都听到了外面喧哗的还价声。 “今日不同往日,陛下震怒,震怒啊!” “得加价,必须加价。” “八百杖,就算普通寻常的打,也把公爷您打死了。何况是,陛下要我们重重的打呢?” “一杖一万钱,您给还是不给?” “一千!” “九千!” “两千已经很高了!” “八千是不能少了!” ………………………… 满殿的文武大臣们面色诡异,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吭声。 吃亏上当的是那些勋贵,赚钱的是天子,这种交易虽然肮脏,但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朱崇等一众文教大臣面色阴郁的看着宝座上笑得合不拢嘴的胤垣——听到安平关平乱大军全军覆没,胤垣居然如此开心? 朱崇他们的心就深深的沉了下去。 这次的事情如果不处置妥当,很可能对他们文教在朝堂上的势力造成沉重的打击! 当年安平关赈灾,他们对天子说,万事都处置妥当了。 结果安平关反了。 他们挑选诸葛鹂充当平乱先锋军团赶去安平关。 结果诸葛鹂在安平关被一群乱民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推荐王璞担任平乱主帅,统大军赶去平乱。 结果王璞在安平关空耗了一批钱粮,自己莫名其妙的战殁,差点被卢仚彻底夺了军权。 他们火急火燎的,好容易在内部平衡了权利纠纷,让王氏嫡系王?接任城尉一职,又用全力,从镐京城的城防军中,极力拼凑了一支‘满额’的平乱军团赶去安平关。 以‘镐京鬼乱’为把柄,朱崇他们和天子达成了默契,朱崇他们不宣扬‘天子失德’一事,大家齐心协力,将镐京大白天满大街闹鬼的事情压了下去,条件就是天子将卢仚从安平关调了回来。 原本以为,王?手下汇合了前后两支平乱军团的主力! 第一支平乱军团,朱崇他们承认,他们吃了三分之二的空饷,士卒人数是不够的,辎重、军械也是有极大缺口的。 但是第二支王?带去的平乱大军,那是实打实的满额、满装备的精锐啊! 结果呢? 一战全没。 一战全没啊! 这个责任,这口黑锅,谁来背? 看胤垣这笑得两排大牙都露出来的模样,他如果趁势发作,会不会有一大批文教官员被清洗出朝堂? 如果勋贵那边,顺势搞一批举孝廉的纨绔子弟取而代之……未来文教君子们想要拨乱反正,又要耗费多少心力? 更不要说,损失的军械、辎重、粮草,怎么办? 数百万士卒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数百万人的抚恤啊……军队的抚恤和对民间的赈灾不同,赈灾的时候,随便你上下其手,一群泥腿子老百姓还能做什么? 但是你敢对军队的抚恤乱来,真会出大乱子的! 数百万人的抚恤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上加霜 太后发怒,大将军立刻落井下石。 乐武从武勋班列首位蹦了出来,挥动着芴板大声嚷嚷:“朝廷出奸臣了,一定是出奸臣了。” 他大声吼道:“小小安平州,区区泥腿子……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啊,不过是一群泥腿子造反,是一群从未受过任何军事操练,从未学过任何杀人技巧,给他一架床弩估计都不会摆弄的泥腿子啊!” “数百万平乱军……当然,都是城防军,远不如我大将军府、五军府控下的禁军。” “但是,毕竟是数百万朝堂花费了无数民脂民膏养起来的正规军哪!” “那些泥腿子,没练过武。” “这些城防军,全修炼过。” “那些泥腿子,每天吃糠咽菜。” “这些城防军,每天大鱼大肉。” “那些泥腿子,一辈子就折腾锄头、镐头、犁头。” “这些城防军,整日里就摆弄长枪、刀剑、弓弩。” “那些泥腿子就是一群待屠的小羊羔,而这些城防军,就是一群恶狼。” “没道理打不赢的,没道理全军覆没!” 乐武大踏步到了朱崇等文教重臣面前,手中长达三尺的玉质芴板几乎杵到了朱崇的鼻头:“朝廷里出奸臣了,否则怎可能接二连三的失败?” 卢仚站在班列中,差点为乐武鼓掌叫好。 屠狗卖肉的屠夫出身的乐武,居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来,顺便将一顶奸臣的帽子扣向朝堂上的文教大臣,委实是精彩! 胤垣在宝座上火上添油:“舅舅说得极有道理,定然是有奸臣的了。城防军归属兵部和城尉府统辖,大将军府和五军府是绝对没有插手的机会的,所以这奸臣,只能是兵部和城尉府的人喽!” 乐武挥动着芴板,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肚皮,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喽,陛下,我们要看清一件事情,王璞老儿战死,王?不知死活,城尉府的将领们死伤狼藉,所以,奸臣不大可能是城尉府的。” 胤垣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嗓子:“哦???原来,奸臣在兵部啊!” 大胤兵部尚书摩罗朽大踏步从班列中走出,他怒瞪了乐武一眼,冷哼了一声,‘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朝胤垣行五体投地大礼。 “陛下,臣对陛下,对大胤忠心耿耿。臣更敢确保,兵部上下官吏,全都是大胤的忠臣。” 抬起头来,摩罗朽怒道:“陛下明鉴,兵部为平乱军,统筹粮食辎重、军械战马等,除此之外,兵部并无插手安平关战事指挥及兵马调动,平乱军全军覆没,定有其他缘故,和兵部何干?” 乐武立刻跳了起来:“哪,哪,哪,这就开始推卸责任了?” 太后也狠狠的一拍长案,怒道:“那么,摩罗朽,你且告诉哀家,这平乱军,究竟是怎么败的?” “大丞相,你有什么话说?” “王璞战殁,是你们推荐了王?接管他的城尉一职,由王?接管平乱军继续作战。甚至为了方便王?行事,你们还将临危救难的监军卢仚给调了回来。” “谁能告诉哀家,这场仗,究竟是怎么输的?你们……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朱崇等人心头一沉。 ‘承担责任’,终于提到这个话茬了。 沉默了一阵,朱崇缓步走出了班列,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摩罗朽,低声叹了口气,伸手抓住摩罗朽的肩膀,微微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太后冷笑。 胤垣冷笑。 乐武这位大将军同样冷笑。 朱崇这般作为,堪称跋扈。 摩罗朽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朱崇身后。 朱崇上前了两步,他凝神看着斜斜坐在宝座上的胤垣,沉声道:“太后,陛下,此刻我们要做的,不是追责,而是尽快平定安平州的叛乱。” 太后、胤垣、乐武再次冷笑。 那些在大殿外讨价还价的勋贵们,此刻也已经缴纳了款项,一个个神气活现的回到了大殿中。 听得朱崇这般说,一名身穿紫色鲲鹏纹冕服,右手不断揉搓左手大拇指上一枚硕大的白玉扳指,年纪不过三十岁的开国侯大笑了起来:“唉哟,不追责,又要往安平州派兵啊?这次如果再输了,算谁的?” 朱崇斜睨了这位开国侯一眼:“汾阳侯,扶摇殿上,请庄重。” 冷哼了一声,朱崇冷声道:“太后、陛下需知,安平州的叛乱,可不是普通的乱民骚动。他们背后,定然有人主使。太后、陛下可曾见过安平州送来的军情?那些乱民喊的口号……” 第一百七十章 雪上加霜(2) 齐胂? 不明暴毙? 东琦伯发檄文,起兵造反? 大殿上,卢仚呆了许久,齐胂这个名字,几乎都被他彻底忘记了。本来就是一个多月两个月前的事情,但似乎都过去了好些年了。 一个不受宠,被自己亲爹送来镐京当人质,每年打发点银钱,随他在镐京城内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纨绔子而已。 因为和柳梧臭味相投,结为好友,结果就被柳梧牵扯到了‘绿雀鬼祟’一事中。 因为绿雀和齐妃有牵连,皇城冷宫闹鬼,太后一不做二不休,将齐胂、柳梧弄去了皇城当诱饵,最终卢仚依仗清净禅光,消灭了皇城鬼祟,但是齐胂、柳梧等鱼饵也全军覆没。 齐胂身边,有一支来自东神州昊剑宫的剑卫。 这些剑卫,甚至在朱钰的挑拨下,以齐胂之死的缘由,袭杀过卢仚。 只是他们倒霉,正好碰到卢仚诛杀鬼祟后修为飙升,出手袭杀卢仚的巫水,被他一拳打得重伤。那些剑卫发下血誓后,就带着重伤的巫水离开了。 原本以为,齐胂死了也就死了,毕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质子而已。 没想到,东琦伯居然用齐胂的名义,起兵造反! ‘嘭’! 太后又拍了一下长案,她又惊又怒的呵斥道:“鸿胪卿李梓何在?齐胂之死,你是如何向东琦伯解释的?” 班列中,一直在笑盈盈看热闹的李梓缓步而出,不紧不慢,不见丝毫紧张的向胤垣,向珍珠帘后面的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陛下,臣向东琦伯行文,解释说齐胂不幸暴病亡故,并代表朝廷赐下恩典,允许东琦伯以侯爵之礼,将齐胂下葬。他的骨灰,也是由臣安排,送回去的。” 李梓皱了皱眉,轻声道:“只是,按照臣的估计,齐胂的骨灰,如今应该还在半道上。” 胤垣则是笑了起来:“反就反了罢?区区一个东琦伯而已。” 李梓抬头,很是古怪的看着胤垣:“陛下,东琦伯先祖封爵虽然只是‘伯’,但是如今,东琦伯已经是东神州有数的大诸侯,他家领地方圆十万里,子民以百亿计,兵强马壮,不容小觑。” 胤垣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那又如何?不过是百亿子民,十万领地而已。都不用出动禁军,一份圣旨下去,着东神州其他诸侯联手平乱,就足够将东琦伯镇压下去罢?” 满朝文武纷纷点头微笑。 的确,东琦伯区区一家诸侯造反,算什么? 东神州大小诸侯数百家,和东琦伯比邻的好几家大诸侯,都和东琦伯有着疆土上的争端,几家诸侯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十年、二十年,总会爆发一次规模数百万的大战。 按照常理,天子一份圣旨下去,周边几个大诸侯联手,再纠集数十家小诸侯联手围攻,区区一个东琦伯,只是一块待瓜分的大肥肉罢了。 相比起来,距离镐京八千里,位于大胤腹心要害的安平州叛乱,反而更加棘手一些。 跪在地上的紫衣太监听了胤垣的话,就小心翼翼的抬头,偷偷看了胤垣一眼。 鱼长乐看到那紫衣太监的小动作,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他指着那太监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那紫衣太监哆嗦着取出了一份文书,毕恭毕敬的举过了头顶。 “这里,是东神州那边传回来的东琦伯檄文……上面,有近百诸侯的联名,他们说……” 满殿死寂,无论文武勋贵,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的难看。 如果单单是东琦伯一家造反,对庞大的大胤来说,无非是纤芥之疾。 可是檄文上有上百诸侯的联名,上百诸侯啊…… 紫衣太监跪在地上,身体战栗,浑身冷汗不断。 他举着檄文,弯腰低头,不敢动弹,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渐渐地,这太监的手臂开始剧烈的摇晃,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牙齿撞击发出的‘咯咯’声。 但是没人吭声,没人动弹,就连刚才大呼小叫不断给朱崇施压的大将军乐武,此刻也紧紧闭上了嘴,目光闪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班列中,卢旲看了卢仚一眼,下巴朝着那太监挑了挑。 卢仚沉思片刻,大踏步走出班列,一把抢下了紫衣太监手上的檄文,就在手上将其展开,快速的阅读了一遍。 东琦伯在檄文上的措辞极其激烈。 他明白的指出,‘天子不仁,太后失德,虐杀诸侯世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红颜白发 又是一次妥协。 安平州平乱一事,继续被文教臣子们牢牢掌控。 他们会从镐京城外各州郡抽调城防军,组建第三支规模更加庞大的平乱军团。 不仅如此,因为户部钱粮短缺,第三支平乱军团的一部分粮饷,将由太府库内支出;而大将军府和五军府,将为他们提供一部分军械辎重、战马坐骑。 最重要的是——在摩罗朽的提议下,大将军府下辖的乐山等将领,将参与这次的平乱。 与之对应的是,文教臣子们,将对东琦伯以齐胂之死为借口造反一事,和太后形成默契。 齐胂的死,和太后有关。 太后用他钓鱼,结果鬼祟横行,齐胂暴毙。 这事情传出去,太不好听,对太后的名声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太后以不插手安平州平乱一事为交换,换取文教臣子们对东琦伯造反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要发动文教弟子们的力量,大肆抨击东琦伯的‘狼子野心’,在舆论上帮助太后占领道义的高地。 双方一拍即合,于是散朝,唯有大将军、大丞相等几员重臣留在扶摇殿,商讨平乱的详细章程。 卢仚一行人缓步出了扶摇殿,顺着驰道一路到了皇城南门。 勋贵们嘻嘻哈哈的,上了自家的马车、轿子,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招摇过市,各自返家找各自的乐子。 这些勋贵啊,治国理政指望不上他们,行军打仗他们也没了这本事,如今的大胤武勋们,出了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他们还能做什么? 其他文武官员们,则是各自返回各自衙门理事。 第三支平乱大军的规模将远超前两次,甚至摩罗朽还主动邀请大将军乐武的子侄们加入平乱军团,这就有点拉拢大将军,主动给他的子侄们分润功劳的意思了。 摩罗朽这神来一笔,势必让第三支平乱军团得到大将军府的大力支持。 禁军体系的精良军械、甲胄,还有底蕴深厚的禁军系统内,无数优良马场驯养的那些异血坐骑…… 大将军已经答允,会给第三支平乱军团足够的支持。 这些精良的军械、甲胄,还有那些价值千金的异血坐骑,单单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好些文臣已经下定决心,在里面上下其手,先捞上一大笔。 所以,他们一个个跑得飞快。 皇城南门口等候的护卫,还有浩浩荡荡的车队、马队很快就散去了七七八八,最后就只剩下不多的几队人。 卢仚骑着乌云兽,抚摸着它的尖角,笑盈盈看着李梓挡在了白长空面前。 白长空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梓:“李鸿胪,东琦伯作乱,这正是你鸿胪寺的公务,你不回鸿胪寺坐镇,拦住老夫,这是做什么?” 李梓向卢仚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悠然道:“白山长,本官只是想问,吾那儿媳妇呢?吾儿已经返家,你家为霜,人呢?” 白长空的脸色就变得极其的难看。 他目光闪烁看着李梓,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李梓笑了:“白山长和我家结亲,莫不成,是别有用意?” 李梓笑看着白长空,目光在他两个腰子部位扫来扫去。 他记得,他昨夜的确是重创了白长空,以神通直接破体挖出了白长空的两颗腰子。他嫌弃那玩意儿腥臭,直接丢在了雨顺坊勘察司的后院。 人没了腰子,必死。 白长空怎么看起来这么精神?红光满面的,比他往日里气色还好? 南门口,还有一些走得慢的文臣朝着这边张望。 感受到李梓和白长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些个好奇的文臣也没有靠近,但是也没有离开,而是兴致勃勃的远远围观。 白长空看了看那些文臣,再看看面前的李梓,突然流下了两行热泪。 “李大人,为霜她,她……” 白长空仰面看天,清泪如雨,顺着面颊滑落,点点滴滴洒落尘埃。 李梓向后退了一步。 这话,就没办法谈下去了,白长空这老匹夫,居然当众流泪,以他如今在镐京的声望,若是传出去是他李梓逼得白长空哭了,他李梓怕不是要臭名远扬? 卢仚策骑行了上来,‘呵呵’笑道:“白大人不会说,白露她忧愤过度,重病身亡了吧?而且,她之所以重病,是因为本公逼迫导致……这口锅,本公是不扛的哦!”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扭曲,九子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 嘉佑十九年,四月十日,黄昏时分。 勋贵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单调乏味。 卢仚陪着隔壁的三位剑仙邻居,逛了一整天的街,采买的零碎玩意装满了五辆大车。 身体依旧活力充沛,但是心累欲死的卢仚一脸呆滞,坐在街头一个臭豆腐摊旁,和摊子的原主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发呆。 青柚、青柠、青檬三女,用一块马蹄金赶走了摊主,自己亲自操刀,围着油锅忙碌得不亦乐乎。 一块块豆腐块在油锅里翻腾,浓烈的香味随风飘出老远。 青柚手脚僵硬,抓着一双长长的木筷子,将油锅捅得‘铛铛’直响,卢仚唯恐她将油锅捅穿了,引发大火。 青柠在不断的往油锅里加豆腐块。 青檬则是兴高采烈的调配着辣酱。 “重辣,重辣,一定要重辣。” “嗯,蒜末来一点。” “耶,香菜来一点。” “呵,葱花也要点。” “要不要胡椒粉啊?肯定要的……” “那,隔壁的羊肉串大叔,孜然粉给我来一点呗,不白要你的,我花钱买。” ‘咚’,一块十两重的小银锭被青檬丢了过去,那烤羊肉串的大汉吞了口吐沫,看了看卢仚,见到卢仚无奈点头,他‘呵呵’笑着捡起了银锭,将一小罐孜然粉全送给了青檬。 三女忙得欢快。 而不远处的捞面摊上,几个衣衫寒酸的书生,正一边偷偷摸摸的用眼角余光偷瞥三女,一边大声讨论着最近朝堂上的事情。 “兵部尚书摩罗朽,是个有能为的。平乱大军分成三十六路,安平州外,那些星星点点的乱民势力,刚冒头就被扑杀,足见他运筹帷幄的本领。” “奈何,这份功劳,却被大将军府那些武夫分去了不少。三十六路大军中,居然有一半的主将,是乐氏族人……啧,外戚势大,非国朝之幸事。” “这也是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 书生们嚷嚷着,朝着三女看了又看,只希望自己的‘高见’,能引起三女的注意。 三女的姿色太盛,虽然她们在街头占了一个臭豆腐摊子,亲自动手炸臭豆腐的行为,非常不符合文教弟子们心中‘完美女性’必须遵守的诸般‘礼法’。 但是她们实在是太美了,美,就足够了,她们做什么,都是必须原谅的。 所以,他们继续高谈阔论。 “兄台所谓的无奈之举,又是为何?” “诸位有所不知,摩罗朽尚书,之所以让乐氏将领参战,完全是因为,户部钱粮不济,需要从太府库中调拨钱粮啊。” “如此说来,是大将军以钱粮卡住了平乱大军的命脉,以此将自家子侄安插进平乱大军,为的就是争夺军功的喽?” “这,不就是那些勋贵惯用的手段么?” “委实可笑,这国朝的钱粮命脉,应当完全由户部接手才是。” 卢仚坐在一旁,听得直咧嘴。 完全由户部取代太府、少府等衙门,彻底总掌大胤国朝的经济命脉?若是如此,怕不是不用二十年,大胤的经济就要崩盘了。 安平州的乱子出来这么久了,守宫监多少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这户部的黑账……呵呵! 安平州的烂账……呵呵! 朝堂上那些文教臣子们一屁股的不干净……更是,呵呵! “这大胤,如果任凭外戚横行,我看啊,大胤要亡啊!”一名青衫书生,眼看着青柚三女只忙着炸臭豆腐,根本不往他们这边看一眼,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惊世之言’。 “这大胤,要亡,要亡啊……怕是,也只有白山长这般在世圣人,才能带领我等文教贤达,重振山河,重整社稷!” 卢仚呆了呆,向那青衫书生看了一眼,默默站起身来。 如果只是叫唤几声大胤要亡,随便你叫唤。 如果仅仅是抨击乐武,随便你骂。 甚至你可以当着卢仚的面骂太后、骂天子、骂谁都可以。 唯独,你不应该当着他的面,鼓吹白长空这老贼啊! “妖人惑众,罪不可赦!”卢仚一把拉开腰间系带,将身上披着的一件宽松大氅一下子甩给了身边的护卫,露出了身上的银丝刺绣鲲鹏纹大紫公袍。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扭曲,九子(2) 高空中,一点红光急速掠过。 大街口,卢仚背着手,看着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书生。 “罢了,给他们一点教训就是,毕竟是国之栋梁,呵呵。” 卢仚讥诮的笑了几声,挥了挥手。 高空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你-妈-炸了’的尖叫声,卢仚的脸抽了抽,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大鹦鹉从高空一掠而过。 “白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卢仚冷哼,朝着青柚三女打了个招呼,跳上乌云兽,策骑就往白家宅邸那边狂奔而去。 他们就在雨顺坊逛街,这里距离白家宅邸不过十几里地,对于乌云兽来说,这就是刚起步,就赶到的事情。 三女正炸臭豆腐玩得不亦乐乎,就连神武将军们围殴几个书生,都没能让她们多看一眼。 但是听到卢仚的嘟囔声,再看看天空飞过的大鹦鹉,三女同时往油锅看了一眼,青柚抿了抿嘴,拎着剑囊跳上一匹血蹄乌骓,急匆匆追了上去。 青柠、青檬两女一阵手忙脚乱。 她们又想跟上青柚,又舍不得已经炸好的以及还在油锅里的臭豆腐。 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两女恶狠狠的张开嘴,往嘴里塞了好几块重辣加料的臭豆腐,依依不舍的朝着油锅看了又看,同样跳上血蹄乌骓,一边策骑狂奔,一边不断的回头看着那浓香四溢的臭豆腐摊子。 她们嘴里塞满了刚刚出锅的臭豆腐,浓香异常,鲜美无比,却又滚烫得让她们直抽冷气。 如果不是有修为在身,这几块臭豆腐都能烫掉她们嘴里的皮。 两女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策骑狂奔。 嘴里烫得很,青檬调配的重辣加料的辣酱又用力过猛,恐怖的辣劲儿烧得舌头通红,两女不自觉的眼泪吧嗒,却又舍不得吐出嘴里的美味。 一阵鸡飞狗跳,两女‘呜呜嗷嗷’的,好容易才追上了青柚。 青柠将一个小碗递给了青柚:“吱吱……嗤……” 青柚接过小碗,绝不客气的直接用手拈起了两块臭豆腐塞进嘴里,然后眯起了眼睛,很是幸福的大口咀嚼起来。 青鳞剑阁某一代游走天下的剑主手札记载——‘吾等剑修,当挥最快的剑,斩最凶的妖,喝最烈的酒,吃最辣的菜’! 青鳞剑阁历代传人,由此是无辣不欢! 白家大门口,做童子装束的男子‘咯咯’笑着,手中拨浪鼓‘咚咚’敲击着。 几个家丁莫名感到毛骨悚然,他们冲下台阶,动作粗暴的推搡着男子,想要将他驱赶得远远的。 男子单足着地,但是任凭几个孔武有力,有拓脉境修为的家丁推搡,身体纹丝不动。 几个家丁的脸色渐渐变了。 他们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发出了尖锐的口哨声。 白家大门轰然开启,几名身形妖娆,生得俊俏风流的极乐天宫男弟子带着一大群护卫涌了出来。 这些护卫身穿软甲,手持利刃,甚至有人暗藏手弩等管制利器。 他们迅速将童子装束的男子围了起来,一名极乐天宫男弟子昂着头,倨傲无比的发号施令:“不管是什么来路,来这里找事,你不是讨死么?打吧,打碎四肢,丢进运河里,看他的命喽!” 说话的时候,这男弟子朝那群护卫使了个眼色。 说是打断了四肢丢进运河,但是如此八尺大汉,肯定不能这么浪费了。多好的药罐子啊,对极乐天宫的弟子来说,这样的魁梧汉子,正是最好的修炼辅助资源呢。 一群护卫摩拳擦掌,正要围上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苍头颤巍巍的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认真的朝着那男子端详了一阵,嘶声尖叫起来:“住手,住手,一群瞎了眼的狗东西,这是大少爷,大少爷……啊,大少爷,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苍头杵着拐杖,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跑到男子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张画得花里胡哨,甚至有点诡异的面庞。 男子涂满了鸡血色胭脂的嘴唇一扯,露出了一个极其瘆人的表情。 “唷,大山叔……嘿,嘿!爹呢?” 老苍头白大山——白长空的忠仆,当年白长空出门游历的时候,家境破落的白长空身边,就只有白大山这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跟着。 当年白长空在游学途中遭遇恶匪,几乎身陨,幸好得到卢仚祖父卢貅搭救,这些事情,白大山都是全程经历的。 白大山比白长空还大了二十几岁,如今已是‘耄耋’(mao’die)之年,因为和白长空同甘共苦过,又对白长空有抚养、照料之恩,白大山在白家的地位,是极其特殊、极其尊崇的。 他,对白长空的一群儿子、孙子、孙女,也是最熟悉不过的。 哆哆嗦嗦的看着白阆,白大山嘶声道:“大少爷,你吃苦了……呜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天,老爷派了好些人去安平关打探你们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扭曲,九子(3) 拨浪鼓肆虐,瞬杀白家大宅门前百多人时,白长空身上,一张绣了一对儿鸳鸯的粉色锦帕飞了出来。 锦帕四角缀着流苏,上面挂了十几颗黄豆大小的珠子,极度的华丽。 拨浪鼓放出的震波袭来,十几颗小珠子放出柔柔的粉色光雾护住了白长空。一波波血色震波冲击着粉色光雾,不断发出沉闷巨响,白长空身体一阵摇晃,嘴里就喷出了血来。 四周传来了无数人的喧哗声。 “白家又出幺蛾子了。” 诸如此类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和白家比邻的宅院里,前门后门齐齐开启,无数老爷少爷、小姐丫鬟,都在家丁护院的簇拥下,用各种坐骑、各色交通工具逃了出来,如避瘟神一样逃之夭夭。 白长空的心,在滴血。 他在国子监,好容易积攒的名声,这一下又被自己的亲儿子败得差不多了。 不,和自己亲儿子没关系。 罪魁祸首,是自家亲孙女! 不,白露也只是一受害者。 真正导致这一切不幸的根源,还是卢仚,卢仚,卢仚啊! 白长空痛苦的看着身体扭曲,金鸡独立,脸上涂抹得邪异无比,表情万分妖异的大儿子。 “卢仚啊!”白长空紧握双拳,从嗓子深处低沉的咆哮着,一次一次的重复着卢仚的名字……这一刻,白长空恨不得卢仚就出现在他面前,他要将卢仚一点一点的撕成粉碎。 密集无比,几乎听不清任何间隔,已经连成一片的蹄声响起。 一道黑影突显,乌云兽驮着卢仚狂奔而至。 一团淡淡的乌黑云烟缠绕着乌云兽,这层云烟奇妙无比,完美的抵消了空气对乌云兽和卢仚的阻力。这厮跑得快到极点,但是居然一点儿音爆破空声都没有,更没有掀起狂风,对周边的环境造成任何影响。 乌云兽跑得飞快,却也是说停就停。 卢仚远远的看到白长空和站在他面前的白狼,当即呵斥了一声。 乌云兽极其灵巧的一个蹦跳,以它的高速,居然只用了十几丈距离,就轻盈的停稳了庞大的身形,得意洋洋的撅了几下蹄子,打了几个响鼻。 大鹦鹉‘嘎嘎’笑着从高空掠过,顺便将一泡鸟粪精准的投掷了下来。 ‘啪’! 老大一滩白色污渍喷了白阆半边脸都是,和他脸上的胭脂、腮红混在一起,变成了一团狼藉的色块,让他那张诡异的脸更多了几分狰狞。 白长空抬头,看了一眼高空掠过的红影。 他又看向了卢仚,嘴角一缕血渗了出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长空顾不得朝着卢仚发作,而是嘶声尖叫着。 “你,是想要毁了白家?”白长空紧握双拳,凌厉的目光朝着四周乱扫,只想找到记忆中那道熟悉的,曾经爱如掌上明珠的身影。 ‘叮叮’、‘叮叮’! 街口,岔道小巷里,清脆的银铃声传来。 和白阆一般,穿着猩猩红短袖短裤童子装,光着脚,扎着两条朝天辫,脸上涂得和鬼一样难看,手持两个银铃的白奚蹦蹦跳跳的行了出来。 他‘咯咯’笑着,一路敲击着银铃,载歌载舞的从卢仚身边跑过,径直来到了白家门前。 “白家老爷,福寿无疆!”白奚咧嘴,露出两排白生生的大牙,‘咕咚’朝着白长空跪拜磕头,然后伸出了两只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白长空又气又急,当即一口血喷出。 他看着白奚,嘶声道:“奚儿,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到了如此境地,如此境况,白长空的本性暴露无遗,他看着两个儿子,突然嘶声尖叫起来:“我白家对大胤忠心耿耿……我儿白阆、白奚,随平乱大军远征安平州,可恨妖人作祟,他们,他们……他们是为了大胤捐躯了!” 卢仚看到白长空如此做派,听到他宛如叫魂一般凄厉的吼声,只觉浑身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颗颗的不断冒了出来。 世上从不缺少吃人血馒头的下三滥。 但是吃自家儿子的人血馒头,而且吃得如此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卢仚加上上辈子,不要说见过,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咔嚓’声中,沉重的甲胄从北溟戒内无声飞出,一块块厚重的甲胄部件犹如活物,灵巧的围绕着卢仚盘旋飞舞,迅速披挂妥当。 ‘叮’的一声,面甲放下,卢仚全身都封闭在了厚厚的甲胄中。 他伸手抓起了沉重的长枪,同样被全封闭的护掌手掌包裹的手指,轻轻的扣动枪柄,发出‘铛铛’脆响。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扭曲,九子(4) 手指扣响枪杆,卢仚冷眼旁观。 白俪的挣扎,父爱的流露,或者说是人性的升华之类的……都没能打动他。 白家这一家老小,卢仚已经看透了。 这群人吧,啧。 大胤若是失去了他们,就算不能变得更好,但是绝对不会变得更坏!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风凉话还是可以说说的,于是,卢仚提起了一丝归墟仙元,轻轻将自己的话传遍了附近几条大街。 白俪身体挣扎、蠕动,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不断有黑色血沫子从他嘴角渗出。 他挣扎,拼命的挣扎,然后,就没了动静。 他又变成了刚出现时的那副模样,死气沉沉,邪气四溢,眸子里灰扑扑的,再也不见任何灵光。他身体内残留的最后一丝灵智被抹杀,他彻底变成了邪物。 ‘哒哒哒’! 青柚三女骑着血蹄乌骓狂奔了过来。 在她们身后好几里的地方,三头小叫驴迈着不紧不慢的小步伐,慢悠悠的朝这边赶着路。 卢仚回头看了看,摇了摇头。 青柚三女的小叫驴,也是蛮傲娇的。 “这是……什么鬼?”青柚嘴角挂着一丝殷红的辣酱汁水,瞪大眼睛,很是惊诧的看着白家大门口站着的那几位。 卢仚压低声音,将白阆等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青柚呆了呆,从行囊中翻出了那本厚厚的书本,认真的翻找起来。 “鬼物篇,鬼物篇……嗯,大头鬼,吊死鬼,跟靴鬼,溺水鬼……”翻了数十页后,青柚皱起了眉头:“九子鬼母?耶?白家正好有九个儿子?” 低头看看书本,抬头看看白阆九人,青柚一脑袋雾水的看向了卢仚:“但是,九子鬼母似乎,也不是这般做派?这,这,这……” 青柚目光散乱,陷入了莫名的凌乱中。 她的一切江湖经验,都来自自家先祖游历天下书写的手札。如今老江湖的经验对不上新情况了,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总之是鬼祟,你们怕什么?”卢仚看着青柚三女,安慰道:“见怪不怪,一剑斩之,怕什么?” 青柠、青檬一边用手绢擦着嘴,一边连连点头。 可不是么? 剑修! 剑修从来不问敌人是什么,从哪里来,要做什么之类的哲学问题。 面对敌人,剑修只管挥剑斩之,如此天下可定! 青柚也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将书本收好,瞥了一眼卢仚轻扣抢杠的动作,有样学样的,水葱一般水嫩的手指轻轻的扣动剑囊。 青柠、青檬也是眼睛一亮。 她们莫名的觉得,这个动作很……很怎么说呢? 威风? 气派? 似乎都不是。 但是,莫名的就让人想要学一下。 于是,两女也板着脸,微微挑起了下巴,手指轻扣剑囊。 剑囊内,三口青鳞剑阁世代传承的青鳞剑‘嗡嗡’轰鸣。 凄婉的二胡声从远处传来,又一个白家儿子拉着二胡,蹦蹦跳跳的行了出来。 不多时,白阆等九个白家公子,带着九色乐器,一字儿排开站在了白家大门口。他们带着邪异的笑容,朝着大门内不断吐血的白长空磕头膜拜。 “今儿个,白府大葬,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白阆大笑。 “一定要办得镐京震惊!”白邛怪笑。 “一定要办得天下皆知。”白奚诡笑。 “白家老爷子,赶紧请上路……稍后,我们还要去大丞相府呢?”白家九子齐声欢呼。 白长空森严看着九个宝贝儿子,他幽幽道:“好了,还不出来么?” 白阆笑着转了转拨浪鼓,幽幽道:“谁出来?谁出来?吓,还有外人在呢,先把这些外人给……哦,不,卢仚可不能算外人,嘻嘻!” 白阆的胸膛内,分明有女子的笑声传出。 他猛地转过头,‘咔嚓’一声,脖子颈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下一刻,白阆带起一道狂飙,笔直的冲向了卢仚。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扭曲,九子(5) 白露巧笑嫣然,朝着白长空露出了两排银牙。 白长空步伐蹒跚,一步步走出了大门,他不看白露,而是看向了卢仚。 刚刚卢仚枪出如龙,枪芒击穿了白阆鬼躯,这让白长空知晓,卢仚的实力,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高得多。 他咳嗽一声,吐了口血,看着卢仚沉声道:“卢仚,鬼祟作乱,你……” 卢仚急忙摇头:“别废话了,安心应付你孙女罢……她要杀你全家,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白长空气急:“你!” 卢仚‘哈哈’大笑:“我可不是我祖父,救了你,莫非你还要和我拜把子不成?然后,再签一份婚约?罢了,罢了,小子高攀不起!” 卢仚这话,委实恶毒。 换了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人,怕是听了卢仚这话,就再也不会做任何纠缠。 但是白长空嘛…… 他挺直了腰身,背着双手,厉声喝道:“你身为国朝重臣!” 卢仚将长枪横在了马鞍上,急忙摆手道:“别,我是阉党,阉党,祸国殃民的阉党,我怎么可能豁出去性命,救你这种君子大贤呢?我们是,死对头啊!” 白长空沉默。 卢仚身上的好些污名,都还是白家人主持着泼在他身上的。 此刻卢仚用这些污名做盾牌,抵挡白长空正义凛然的道德捆绑,白长空有点想吐血。 这年头的年轻人,才十六岁的年轻人啊,怎么就学得这么奸猾了呢? 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白长空颓然发现,他似乎真拿卢仚没什么办法。 卢仚已然笑了起来:“白露,你要对你阿爷做点什么,请尽早,我等着看呢。” 白露很古怪的看着卢仚,音调上下起伏,阴柔变幻的笑着:“你就不怕,我拾掇了他们之后,再把你一点一点的……” 卢仚摆了摆手:“少废话,你这娘们真是不爽气,做人的时候就一肚皮坏水,阴阳怪气,本以为你做鬼了,会变得成器些,没想到还是一盘臭狗肉,上不得正席!” 这话太伤人。 白露气急败坏咆哮了一声,簇拥在她凤辇旁的数十名红裙女子齐齐尖啸,一时间天上地下血烟沸腾,高空中,数十把血色雨伞凭空浮现,伞面冉冉张开,无数血色枫叶飘飘荡荡从天而降。 这些血色枫叶虚幻,成半透明状,看似虚影一般。 实则一片片枫叶锋利无比,落下的速度似缓实急,落下时更带着一丝丝尖锐的破空声。 白家大院里,一众家丁、护院措手不及,被天空落下的暴雨一般的血色枫叶攒射,锋利的叶片撕开他们的身体,大片血水喷得满地都是。 白家二十几个第三代‘小君子’,更是一个个被打得遍体鳞伤,一个个痛得嘶声惨嚎。 白家的第三代们,一如两个月前,卢仚夜探时所见,他们只用了短短两代人的时间,就完成了勋贵们一千八百多年的腐化过程。 他们一个个都是玩弄-丫鬟、书童的高手,各种盘肠大战的手段,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烂熟于心。 但是他们的舞蹈修为么…… 白家第三代二十几个小君子,只有年纪最大的那几个二十多岁的,勉强一只脚踏入了拓脉境,其他的么,还都在培元境门槛上晃荡。 无数血色枫叶密密匝匝的落下,二十几个小君子好似被凌迟碎剐一样,顷刻间就成了一个个血人,痛哭流涕的倒在了地上挣命。 白长空猛地回头,看到二十几个孙儿全都成了血葫芦,顿时吓得嘶声尖叫:“干娘……” 卢仚悚然。 白露悚然。 站在门口的白家九个儿子,也有好几个人的眸子一阵明暗不定,显然最后一丝残存的灵智,也被白长空这突兀的一嗓子给吓了一大跳。 ‘干娘’? 你白长空都六十好几快七十岁的人了,你好意思拜个‘干娘’? 一缕粉色云烟从白家后院升腾而起,顷刻间化为一朵灵芝状罗伞,将整个白家院子笼罩在里面。 红颜白发的极乐天宫太上在一大群男女弟子的簇拥下,穿着一裘极其华丽的流云水袖缓步而出。 一套三十六柄巴掌大小的粉色弯刀悬浮在身边,弯刀轻轻旋转着,发出‘嗡嗡’的刀鸣声,极乐天宫太上手指处,弯刀化为一道道精芒冲天而起,和那些血色枫叶狠狠的撞成了一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扭曲,九子(6) 墙壁倒塌。 屋舍倒塌。 楼房倒塌。 无数黑鳞怪嘶吼着,好似洪水一样席卷而来。 它们顺着大街奔跑。 它们顺着小巷奔跑。 它们一路将拦路的宅院、屋舍等等全部暴力推平,浩浩荡荡的狂奔而来。 它们的嘶吼声在雨顺坊二号码头那边响起后,不到半盏茶时间,这些黑鳞怪的前锋就已经冲到了白家大宅附近。 雨顺坊勘察司那边,阿虎已经带着卢仚的亲卫和守宫监所属,跟这些黑鳞怪杀成了一团。 因为前些日子镐京大规模闹鬼的缘故,释恶那边给卢仚送了大量的供佛香灰。卢仚的亲卫和守宫监所属,兵器上都涂抹了香灰,此刻正在夜间放出淡淡的光辉。 那些黑鳞怪身上的鳞甲堪比百炼精钢重甲,寻常兵器根本无法破开。 但是面对这些涂抹了香灰的兵器,它们的鳞甲就好像豆腐皮一样被轻松的撕开。 勘察司衙门那边,可为是金汤城池,黑鳞怪们一时间难以冲突进去。 但是它们冲破了白家刚刚修好的后园围墙,浩浩荡荡的闯入了后园。 白家园子里,还有大量的工匠。 这些工匠有白家护院盯着,之前大门口闹出动静,这些工匠联想到了前些日子白家的某些传闻,他们也想逃走。 但是他们没能顺利逃脱。 黑鳞怪们一拥而入,后园的上千工匠当即被撕成了粉碎。 随之,白家院子里,一栋栋楼阁屋舍纷纷坍塌,白家的家眷,还有那些丫鬟、侍女、家丁、护院的惨嗥声从四面八方不断响起。 没多少功夫,白家宅邸就被夷为平地。 四面八方,这一条大街的建筑都被暴力推平,无数黑鳞怪密密麻麻的挤在了一起,一个个眯着眼,虎视眈眈盯着包围圈中的卢仚等人。 卢仚向身后做了个手势。 鱼癫虎等跟在卢仚身边的神武将军们,也同样掏出了纸包,将释恶送来的香灰涂抹在了随身兵器上。 刀剑锋口放出淡淡的光芒,鱼癫虎等人轻轻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他们心口的暗袋中,都有一枚青铜铸成的金刚佛印。卢仚给他们说,这佛印能驱邪,辟鬼。 看到四面八方无数的黑鳞怪,鱼癫虎他们一个个浑身绷紧,这块佛印勉强给了他们一丝和这些黑鳞怪拼杀到底的勇气。 白露在癫狂大笑。 “阿爷,各位哥哥弟弟,开心么?以后,我们就永远的融为一体,我得了仙道正果,就是你们和我一并长生久视,长生不灭啊!” 血色烟雾中,端方玉‘嘿嘿’笑着,他和他身后的数百名黑鳞怪深深的吸着气,他们体内传来沉闷的血液流动声,伴随着一声声嘹亮的骨骼筋腱跳动声,他们的身躯迅速的膨胀。 一丈、两丈、三丈…… 呼吸间,端方玉变成了身高十几丈,头顶生长了好几根尖角的黑鳞巨怪。 “你们去,生擒卢仚。”白露朝着端方玉指了指:“不要伤得太重……唔,那三个女人,你们可以肆意享用!” 白露嫉妒无比的盯了一眼青柚三女。 三女的青春靓丽,尤其是她们身上无瑕的淳朴气韵…… 哪怕是她白露没有变成鬼祟之前,哪怕她还是镐京城无数公子哥的梦中情人时,她白露也只是一个表面上干净纯净,骨子里却已经是骚烂无比的贱人。 她的纯和净,是白家长辈们精心调教,她全力演绎出来的。 而青柚三女,她们的纯净,是真的自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 所以,她想要毁了三女。 在杀死她们三个之前,她要端方玉用最恶毒、最下流的手段,毁了她们。 作为九阴教的第三鬼子,端方玉折磨人,尤其是折磨女子的手段,堪比恶鬼。 端方玉‘呵呵’笑着,他张开嘴,大团粘稠的涎水就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他嘶吼着,大踏步的朝着卢仚这边发动了冲锋。 卢仚一声长啸,那小小的风车就从北溟戒中飞出,他紧握着风车,膻中穴内一团颤巍巍、明晃晃、精纯凝炼的归墟仙元毫不保留的注入了小风车。 小风车通体爆发出刺目的青色强光,就听‘哧溜’一声响,小风车的风叶骤然加速,开始急速旋转。风叶的末端摩擦空气,居然爆发出了一丝丝青色的焦烟。 卢仚身体一震,他座下乌云兽都身体一晃,向后踉跄了一步。 小风车剧烈的震荡着,恐怖的风啸声瞬间响彻百里。 一道道黑色龙卷风平地而起,粗达十几丈的黑色龙卷中无数巴掌大小的风刀肆虐,宛如疯魔一样旋转着,锋利无比的风刀急旋,无数风刀撕裂空气,破空声连绵一气,化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这一刻,再也没人听得到别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章 白露之殇 天色刚黑。 九曲苑内,一座临河的大殿,可容纳百人聚会的大殿中,只点亮了一盏小小的青铜灯。 灯里用的油,也是品质极差的菜油,灯光黯淡,衬得整个大殿黑黝黝的好似闹鬼老屋。 胤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盘坐在油灯下,眯着眼看着前线送来的军情。 他的袍子左袖放在身侧,正好是灯光最亮的位置。 袖口上,两个鸡蛋大小的补丁很是显眼。 趁着黑,白霜迈着轻盈的小碎步,为胤垣送了一盏茶上来。 今天的茶水,水是好水,是九曲苑一座秀峰上的天然山泉水;但是茶叶的质量很差,就是街头力夫走卒用来解渴的大叶子茶,两个铜板就能买一两,老板还额外赠送二钱的那种。 灯光下,茶汤色泽昏黄,还有点点渣滓漂浮在内。 胤垣接过茶盏,用力喝了一大口,将茶盏放在油灯旁,品质低劣的茶汤就越发的刺眼。 他拍了拍身边的软垫,低声笑道:“摩罗朽打得不错,三十六路大军齐发,除了安平州本土,州外成规模的乱民都被弹压下去了。” 白霜静静的坐在胤垣身边,目光如水,看着他笑。 哪怕是坐在地上,白霜都比胤垣高了半寸左右,此女的个头,实在是太高挑了。 胤垣目光扫过白霜凹凸有致的身躯,‘呵呵’笑了起来:“爱妃在九曲苑,住得还好?” 白霜点了点头,看了看昏暗的油灯,又看了看胤垣袍袖上的补丁,以及那粗劣的茶。 “陛下,这灯太暗,伤眼睛。我给您点几根蜡烛?”白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哎,国事艰难哪。”胤垣挥了挥左手,两个补丁在白霜眼前晃了晃:“能节省点,就节省点吧!” 白霜抿了抿嘴,说不出话来。 ‘能节省点,就节省点’,这话,怎么也不该出自胤垣之口。 他白天跑去狮院亲自喂一头刚刚送来的,全身漆黑的异血大狮子,那头大家伙一顿吃掉了上好的精瘦牛腱子肉两百多斤! 就那肉钱,足够点多少根蜡烛的了? 白霜展颜一笑:“陛下操心国事,实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胤垣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道:“身为天子,这也是应有之理……唔,爱妃在九曲苑住的习惯?可想家,可思念亲人么?” 不等白霜开口,胤垣就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你若是思念亲人,这两天,你就回去白家,看看白老大人,略叙天伦,也是应该的嘛。” 继续不等白霜开口,胤垣‘噼里啪啦’的继续说道:“只是呢,你如今封了贵妃,按理,白老大人怎么也该有个‘侯爵’的衔儿,但是如今……艰难哪!” 摆摆手,依旧是不给白霜开口的机会,胤垣幽幽叹息道:“爱妃放心,我绝对不是因为外面市井谣传的,所谓白老大人卖女求荣之类的流言蜚语,这才故意扣下了他的爵位。” 白霜瞪大了眼睛,眼眶里水汪汪的,水汽迅速的凝聚。 胤垣翻了个白眼,看着黑黝黝的天花板藻井雕花,幽幽道:“只是……国事如此艰难,爱妃看看我,这些天,都抠唆成什么样子了?” “刚开春,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户部已经精光了,太府库刚刚调拨了一大笔军饷费用出去,也快精光了;少府库还有一点点钱,但是这么多宗室眼巴巴的等着发钱呢?” “我的私库,哎,就不用提了,这也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啊!” 白霜眼泪汪汪的看着胤垣,终于抢到了一句话:“陛下实在是,太艰难了!” 胤垣不断的点头:“是啊,艰难啊,这么大一个大胤,这么大一个摊子,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偏偏呢,进项少,出去的多,我难,太难了!” 白霜微微咧嘴,纯属礼貌的给了胤垣一个微笑。 她倒是知道,前些日子,卢仚从某个小官家里抄了一大笔钱出来,那一大堆金子和其他的珠宝,兑换成铜钱的话,简直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 这才几天呢?胤垣就穷成了这样? 呵呵! “爱妃应该是想家的,应该是思念亲属的……明天吧,就明天,我让人送爱妃回去雨顺坊白老大人那边省亲。嗯,略叙天伦嘛。” 胤垣的眼珠在油灯黯淡的灯光下发着绿光,直勾勾的盯着白霜。 “你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白老大人。唔,就说,我是有意给白老大人封一个‘公’的,可是,封‘公’,就要给封地,给俸禄,给各种恩赏,可是现在,国事艰难,上上下下,穷啊!” 白霜瞪大眼睛,骇然看着胤垣。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露之殇(2) 雨顺坊,白家大宅上空。 大鹦鹉紧贴着笼罩了几条大街的血雾滑翔,不时吐出几句精彩的市井问候语。 在它头顶上方,数十头仙鹤、秃鹫、大鹰等坐骑张开翅膀,凌空盘旋,一个个身躯娇小的小太监趴在这些坐骑背上,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动静。 透过浓浓的血雾,可以听到狂风呼啸,可以看到剑光纵横。 更能看到血雾之外,无数的黑鳞怪物黑压压犹如潮水一样从运河中冲出,嘶吼着冲进被血雾笼罩的区域。 皇城方向,血光狼烟冲天而起。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大一品坊,以及周边的数十个二品、三品坊市,在前些次的鬼祟作乱之后,大将军府已经加强了这里的驻军数量。 一座座军城中,无数身披重甲的禁军大踏步的冲了出来。 雨顺坊北面的风调坊,东面的武胤坊,还有西面、南面的坊市,运河河岸上,已经有大队大队的禁军士卒出现。 各色只有在攻城战中才会使用的重型器械,也被禁军以极高的效率运了过来。 一座座床弩、投石机顺着河岸一字儿排开,锁定了运河中不断冒出的黑鳞怪。 这些黑鳞怪却对这些禁军视若无睹,它们只是循着白露的意志,源源不断的涌入雨顺坊,源源不断的冲向白家宅子。 大将军乐武,身披三重兽面黄金甲,骑着一头卷毛血牙巨象,拎着一柄象鼻子大砍刀,带着一队禁军重骑,亲自赶到了运河边,隔着数里宽的运河,眺望雨顺坊的动静。 连通雨顺坊的石桥上,有士卒架起了上百个巨大的火盆,油脂熊熊燃烧着,照亮了大桥,也照亮了大桥下极宽的一段河面。 无数黑黝黝的脑袋从河水中冒出来,伴随着刺耳的鳞甲摩擦声,这些脑袋迅速朝着雨顺坊方向涌去。 乐武眯着眼,看着运河中的黑鳞怪,向前挥了挥手:“架浮桥,接应雨顺坊的官民撤退。” 顿了顿,乐武突然幸灾乐祸的狂笑了起来:“在世圣人?嗯?就你白长空?哈,老子看你这次怎么死……在扶摇殿,当着这么多伪君子的面,骂老子外戚专权……嘿嘿!” “你自诩大贤,君子,如今更是自封在世圣人……” “啊呸!” 乐武往运河里吐了一口吐沫:“就你这种成天惹鬼上门的祸精,是十八辈子没积德罢?今夜若你不死,贾昱啊,记住,找一千个行军司马、主薄,给我写三千封折子弹劾白长空!” 身体虚弱,穿不起甲胄,只能蜷缩在一架特制的,四周都是厚厚钢板的四轮马车里的贾昱将脑袋从车窗探了出来:“得咧,您放心,管他有的没的,这一次,属下不把他家祖坟给弹劾塌了,就算属下是小娘养的!” 乐武狠狠瞪了贾昱一眼:“当老子不知道,你就是小娘养大的么?” 贾昱干笑了几声,然后突然指向了远处:“您看,这风,喧嚣得怪异啊!” 一道一道直径十几丈的黑色龙卷风从血雾笼罩的街道冲了出来,宛如一条条饱食的巨蟒,慵懒的摇晃着身躯,所过之处,无数黑鳞怪嘶吼着被龙卷抽上了天空,无数风刀急旋,将它们撕成了粉碎。 大片大片的黑色血浆从天空坠落,好似下了一场黑色的暴雨。 这些黑色龙卷风摇晃着冲出了十几里地,然后逐渐消失在空气中。随后,伴随着刺耳的风啸声,又是一圈数十道黑色龙卷风慢悠悠的从血雾中冲出。 无数黑鳞怪密密麻麻的冲了上去,它们相互之间人挤人,人挨人,相互之间挤得密不透风。 如此密集的阵型,让黑色龙卷风的杀伤力达到了一个极致。 每一条黑色龙卷在离开血雾后,在彻底消失前,就乐武和贾昱所见,起码能绞杀数千黑鳞怪。 乐武用力的紧了紧手上象鼻子大砍刀:“这就是杀鸡,都没这么快的……白长空的手段?” 贾昱低声笑着:“怕不是天阳公的手段?前些日子的军报,您不是看到了么?安插在城防军中的秘谍传回来的消息,王璞刚进城,安平关就被怪风重创。” 乐武斜了他一眼:“就不能是那些乱民的手段?” 贾昱笑着摇头:“那些乱民就算能侵入镐京,他们会帮白长空?或者,白长空和乱民有勾结?若都不可能,那么这风,就只能是天阳公的手段了。” 乐武皱着眉,用力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老贾啊,你这个老色皮,你看看,咱家的那些女儿,有哪几个是天阳公这种年轻人喜欢的类型?” 贾昱的嘴角抽了抽,干笑了起来:“这个……怕是……” 贾昱朝着乐武粗壮的腰身看了看,低声道:“大将军英明神武,族中族女也都是雄姿英发……这个,呵呵,熊腰虎背!” 乐武举起手中大砍刀,‘当’的一刀劈在了车窗的边框上。 火星四溅,贾昱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其实,娶妻娶德,也不一定要看长相不是?老子要是给天阳公一个五军府上将军的实职,让他统辖大胤东南西北中五大征伐军团中的一支……老子的女儿,你觉得他会不会要?” “唔,就算老子的女儿熊腰……不,雄姿英发……老子陪嫁三百通房丫头过去,还不行么?” 白家大宅门前,卢仚催动小风车,一波一波的龙卷风疯狂的绞杀敢于靠近的黑鳞怪。 第一百八十章 白露之殇(3) “阿爷,就剩你了!” 白阆等九人挥舞着双手,蹦蹦跳跳的朝着白长空放声大笑。 被一群极乐天宫弟子护在中间的,白家的那些女眷们,白长空的发妻当场昏厥倒地,白阆等人的正妻、小妾们,则是一个个哭喊连天。 尤其是白邛的妻子,白露的亲娘,更是双眼通红的朝着白露嘶声怪叫,她声音癫狂凌乱,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她在叫些什么。 下一刻,白阆等人的好几个妻妾猛地发难,一爪子挠在了白邛妻子的脸上,将她的脸抓得横七竖八,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咯!”白露放声狂笑。 她笑得前俯后仰,周身血气弥漫,茫茫血气混着阴邪的寒气直冲高空,然后化为一张巨大的血色罗伞倒垂下来,将小半个雨顺坊都笼罩在内。 二十几名白家三代的精血被白露吞噬,她的气息变得越发的恐怖。 高空中,数十把血色雨伞开始急速旋转,空气在急冻的寒气作用下变得粘稠,血色的雪花从天而降,卢仚小风车放出的龙卷风,威势顿时大降,风都有点旋不动的架势。 红鸾的脸骤然阴沉下来。 白长空是她极乐天宫选中的外门行走,是极乐天宫争夺气运的重要棋子。 当着她红鸾的面,白长空二十几个孙子被屠戮一空,这无论如何,都是大失颜面的事情。 白长空的儿子、孙子,都已经出事,那么,白长空自身,就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 红鸾一口咬破舌尖,一道精血喷出,三十六柄弯刀凌空乱打乱劈,所化精芒骤然一亮,声势一时飙涨。 她又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一翻盒盖,三枚精巧的小剑形发簪带着‘哧溜’破空声飞出,化为粉色的幽光凌空乱飞。 三枚发簪和青柚三女的飞剑不同,倒不是以锋芒伤人,而是放出了大片的粉色雾气,和天空降落的血色雪片急速的冲撞消融。 空气中,更有一丝丝粉腻腻的幽香浮荡。 虚空中,隐隐有女子的笑声传来,更有曼妙的仙音冉冉飘荡。 迷香,幻象,幻音。 极乐天宫的神通,归根到底就是这么几大类。 魔道邪门,毕竟是旁门左道,走的都是不正经的路子。 白露得意洋洋的放声狂笑,她身边悬浮着的那些戒指、发簪、手镯、项链等女子饰物纷纷放出血光,一条条迷离的女子幽影从血光中浮现,和红鸾放出的诸般幻象、幻音相互抵消。 “好有趣,我是鬼耶……”白露瞪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红鸾:“你对一个女鬼,用这些下三滥的幻象,迷香,你脑壳坏掉了吧?”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得意的地方,白露抱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放声狂笑。 红鸾气得嘴巴直歪歪。 她当然知道白露是鬼祟,自家的神通似乎对她不是很好使……但是,要说降妖除魔之类的本领,佛门是行家里手,道门也有雷法真火,都能对白露这样的鬼祟造成巨大的伤害。 而魔门嘛…… 尸魔道,或者说尸魔洞擅长养尸控尸,除此之外,他们也略通一些驱鬼害人之类的邪术。 除了尸魔道,当今的魔道六宗,居然没一个是擅长阴魂、幽冥之类神通秘法的。 太古之时,幽冥教倒是对这一套玩得精熟。 幽冥教的道统早已崩碎,据说被大胤世代通缉的九阴教,就得了幽冥教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皮毛传承——要命的是,九阴教似乎和这些鬼祟勾结在一起了啊! 红鸾咬着牙,不断的放出一件一件极乐天宫秘传的宝物,各色奇光异彩绕着她乱飞,期望着能有一件两件秘宝对白露造成足够的杀伤。 白露倒也没有加强攻势,她得意洋洋的笑着,轻轻抚摸着肚皮,朝着白长空放声挑衅。 “阿爷,我们很快,就能全家团聚了。” “嘻,你说,诸位伯母婶婶,要不要连带她们也捎上?” 院子里,被极乐天宫弟子们簇拥在中间,又是惊吓,又是伤心的一众白家女眷齐声嚎哭。 哭喊声中,白长空不看白露,而是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百多丈外的卢仚。 “你,满意了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露之殇(4) 红鸾想逃。 被击杀的那些极乐天宫弟子,男弟子也就罢了。 在极乐天宫,一百个男弟子,有九十九个都是人形的大补丹,仅仅是修炼所需的材料而已。只有一个幸运儿,才是真正的内门真传。 而极乐天宫的女弟子,则十有八九,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弟子。 容貌,气质,学识,诸般狐媚子手段,全都是极乐天宫的长辈,从小呕心沥血调教出来的好胚子。 被白阆等人随手击杀的那些极乐天宫弟子中,有三人是红鸾刚刚收下没几年,准备着在大争之世崛起,为自己争夺利益,争抢极乐天宫权势的种子选手。 她们莫名折损在这里…… 红鸾一把抓住了白长空头顶的发髻,嘶声道:“撤……白露,等本座修成了本门无上神通,再来和你计较!” 身边三十六柄小弯刀同时爆发出夺目精芒,朝着身后那群极乐天宫弟子一卷。 每一道精芒都卷起了三五个极乐天宫弟子,红鸾一跺脚,就要带着他们逃走。 白露‘咯咯’笑着。 她身边悬浮着的那些零碎物件中,一枚通体碧绿的翡翠指环突然一闪。就听‘叮叮叮’脆响不绝,一枚指环骤然化为两枚,随后是四枚、八枚、十六枚…… 指环迎风一晃,就是漫天数以亿计的碧绿指环乱飞,随着白露一声轻笑,无数指环劈头盖脸的朝着红鸾打了下来。 红鸾同样冷笑,她腰间一条粉红色绸带飞出,荡起大片水波挡住了那些指环。 下一瞬间,白露身边,同样一条血色缎带骤然向前一扑。 那血色缎带中,一名生得天香国色、气质宛如神人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她驾驭着缎带猛地一闪,骤然就到了红鸾身边,硬生生突破了红鸾七件秘宝组成的防御圈。 缎带一把卷住了白长空的腰身,然后又是一闪,带着白长空就到了白露身边。 不容白长空反抗,白露一把掐住了白长空的脖颈,犹如拎着死鸭子一样,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白长空的脖颈骨骼‘咔咔’直响,好似都被抖得拉长了三寸。 “白露!”红鸾又惊又怒的嘶声咆哮。 她的右手猛地伸进了怀中,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她怒视白露,缓缓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敢和我极乐天宫结仇?” 白露一脸温柔的看着红鸾:“我们,不是已经,结仇了么?” 红鸾轻轻摇头:“不一样,不一样,你杀本门一些普通弟子,杀死你白家自家族人,这不算什么……但是白长空,是我极乐天宫外门行走,你杀了他,不仅是我,就连宗门内,辈分比我更高,修为更强的长老,也会惊动。” 大争之世,争夺气运修复天地灵机。 极乐天宫的手段,就是直接送白霜进宫,让她在胤垣身边,直接切割一大块气运供极乐天宫使用。 而白长空,就是这里面最关键的枢纽。 白霜是顶了白长空远房侄女的‘位格’,才被送入胤垣身边。 白长空,几乎可以说是,大胤气运向极乐天宫输送的管道。 白露如果杀了他,就算白霜还在胤垣身边,极乐天宫得到的气运,以及山门天地灵机的修复,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气运之争,就是这么玄乎。 就连主导大争之世出现的三教高层,对这秘术也只是粗浅涉及,至于其中蕴藏的大道玄妙,当今之世,三教之中的那些活得最长的老古董,也是弄不清的。 所以,白长空一定不能有事。 如果白长空被白露击杀,极乐天宫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再找一个外门行走。 “放开白行走,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商量。”红鸾尽量用上了最温柔的语气。 “可是,我就是想要杀死他呢。”白露眉开眼笑的看着红鸾:“杀了他,再杀了卢仚,我就基本上,没什么太多的挂念了……哦,再去杀了我阿爷在外面留下的几个叔伯,嘻嘻!” 白露身后,一枚雕刻了龙凤呈祥图样的红宝石手镯——这枚手镯,整个就是用一整块红宝石抠出来,通体打磨得油光水亮,雕工精细入微,堪称绝世奇珍。 这枚红宝石手镯,在白露嬉笑的时候,一点点的浮起,一点点的飞到了白露的头顶。 四面八方,无数黑鳞怪一边疯狂冲锋,一边大口吐血。 它们吐出来的精血,全部化为一缕缕黑色血雾朝着这边飞掠而来。 之前,这些精血都被白露吞下,但是此刻她在故意的调侃红鸾,在她不注意间,她头顶这枚红宝石手镯,就一点点的,将那些精血全部吞了下去。 红宝石上雕刻的龙凤图样好似活了过来,那条龙,那条凤,犹如活物一样在手镯上游动。 一对儿猩红色,充斥着凶戾之气的眼眸在手镯上方冉冉浮现。 这一对儿眼眸居高临下,俯瞰着毫无所知的白露。 卢仚身边,青柚低声嘟囔:“感觉不是很好……青鳞剑,在预警。” 青柠、青檬更是直接,她们催动坐骑,往卢仚身边靠了靠——卢仚魁梧的身形,以及他身上的重甲,给了她们足够的安全感。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 见到如今的白露,卢仚只想说,罪有应得。 这货…… 卢仚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她。 卢仚也不知道白露是如何跟这些鬼祟勾结上,如何转化为鬼祟的。 但是很明显,她被人晃点了。 这些鬼祟。 这些明显是女人使用的器具,其中就包括了卢仚极其眼熟的一双红绣鞋,一支玉箫,这些古怪玩意儿,它们……或者说‘她们’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白露嘶声长啸,用卢仚都无法想象的恶毒、污秽的言语问候着白长空,问候着卢仚。 她双眸喷吐着血光,疯狂的扭动着脑袋,时而看看白长空,时而看看卢仚。 卢仚能感受到,她心里那无边的怨毒,无底的仇恨。 “这些鬼祟,似乎是特定目标心中的邪念越强烈,她们能够得到的力量就越强。”卢仚不敢回头,他警惕的看着白露等人,轻轻拍打着乌云兽的脑袋,示意它缓步后撤。 他向三女低声解释道:“看白露这个模样,她不知道把我和她阿爷恨成了什么模样……她若是再发生什么变故,她能拥有的修为……” 青柚三女俏脸微微发红,她们居然莫名有点亢奋。 尤其是青柠和青檬,她们召回了自己的飞剑,手持剑柄,长剑喷出十几丈长的剑光,居然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和白露,还有那些鬼祟分一个高下。 卢仚急忙叮嘱道:“不要冲动,先看看……” 卢仚的话,被无数黑鳞怪的嘶吼声打断。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黑鳞怪同时停下了脚步,它们纷纷抬起头来,仰天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随后,它们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双手交叉按在胸口,齐声吟唱莫名的咒语。 “波尔忒斯特米……雅尔琪菲勒斯……”青柚瞪大眼睛,倾听了一阵这些黑鳞怪吟唱的咒语后,她又翻出了那本厚厚的先祖手札。 她迅速的翻动着书页,喃喃道:“邪门咒语……邪门咒语……呃,和鬼怪、邪祟有关的……呃,不对,不对,这个也不对……” 卢仚紧握着长枪,只觉手掌心一阵阵的渗出汗水。 青柚却惊喜的笑了起来:“耶?居然是先祖都没有记录的新的咒语呢?赶紧记下来……某年某月某日,大胤镐京,红衣女鬼、黑鳞怪物……” 青柚居然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纤细的毛笔,迅速的在书页上划拉起来。 而随着吟唱声,这些黑鳞怪身上的黑鳞开始缓慢的褪色,它们的鳞甲就好像在短短呼吸间,就经历了数千年岁月洗礼一般,鳞片的光芒黯淡,一点点的腐朽崩碎,露出了鳞甲下面厚厚的黑皮。 黑鳞怪们的吟唱声越来越洪亮,渐渐地震荡空气,激得高空响起了隐隐闷雷声。 雨顺坊附近,十几个大小坊市全都听到了这些黑鳞怪的吟唱,一座座坊市顿时鸡飞狗跳、孩子啼哭,皇城内的金钟玉磬声越发急促。 高空中,起码有数千大型飞禽在盘旋。 九曲苑胤垣派出来的耳目。 守宫监的小太监。 大将军府的斥候。 通传军情的信使。 数千人趴在飞行坐骑背上,瞪大眼睛,强忍着扑面而来的疾风,死死盯着下方被血雾笼罩的雨顺坊。 隐隐的,可以听到有人在低声抱怨:“白家,就消停点吧……在世圣人哪,就是拿我们这些苦哈哈开玩笑的么?” 卢仚隐隐察觉不对,他呵斥一声,想要带着青柚三女和一众护卫撤走。 数十把血色雨伞飘飘荡荡来到了他们头顶,无数血色枫叶飘飘荡荡落下,化为一张巨大的帷幕,将卢仚一众人笼罩在内。 三女剑光再起,化为一道光幕挡在了头顶。 血色枫叶和剑光撞击,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又有数十盏红灯笼飘浮而来,团团围住了卢仚一行人。红灯笼的光芒黯淡,在灯笼旁缠绕的血色烟雾中,隐隐可见一条条窈窕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 这些女子‘嗤嗤’的笑着,隐隐听到‘相公’、‘公子’、‘郎君’等诸般呼喊声。 卢仚脑海中神魂灵光震荡,强行稳住了心神。 三女神魂有飞剑剑意镇压,这些女子的呼喊声,也无法对她们造成太大影响。 而卢仚身边的数十名神武将军,有一大半人心神一荡,一不小心应了一声,他们七窍中就有血水喷出,闷哼一声,一头从坐骑上栽倒在地。 “麻烦了!”卢仚呼出一口气,双腿一用力,乌云兽就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相公,我们来耍子呗?” 一盏红灯笼摇摇晃晃的朝着卢仚飘了过来,一名生得极其秀美,但是两眼不断流出血泪的少女虚影在灯光中朝着卢仚不断的招手。 卢仚看着少女苦笑:“冤有头,债有主……” 那少女朝着卢仚抛了个媚眼:“哎唷,相公说得什么话?奴奴一片好心,只是想要和相公配对耍子来……嘻,相公尝尝我的胭脂甜不甜?” 卢仚用力抿上了嘴。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刚真传 红宝石手镯脱离了白露的身体。 白露扭曲变形,更变成了半透明状,也说不清是肉身还是鬼躯的身体,死死的缠在了卢仚身上,张开大嘴,疯狂的撕咬他的身躯。 满口锋利的大牙摩擦着重甲,火星四溅,一片片碎牙不断飞起。 “死啊,死啊,死啊!” 白露一边撕咬,从她的胸膛里,还有疯狂的嘶吼声不断传出来。 她的腹部炸开,血淋淋的染了卢仚全身都是。 青柚三女呆呆的看着疯狂而狰狞的白露,剑光朝着白露的身体落了又落,但是迟迟没能真个落在她身上。 同为女子,白露此刻的情状太过于惊悚,三女有点下不去手。 “你们对不起我,对不起我!” 白露还在撕咬,还在咒骂。 “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心快活?为什么你们要一个个……一个个的……欺凌我?” 卢仚身体突然一动,归墟仙元涌入重甲,一道黑色妖气冲天而起,将白露的身体掀飞了出去。 手中长枪轰鸣,卢仚厉声喝道:“欺凌你?哈!” 卢仚很想文采斐然的训斥白露一番,但是此情此景……卢仚摇摇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和这么一个心底扭曲的鬼女人浪费什么口舌? 手中长枪一刺,一道枪芒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激射而出,重重打在了白露的胸膛上。 白露的胸膛炸开,她哀嚎一声,被一枪轰飞上百丈,重重的砸在了白家大宅门前。 那些鬼祟的攻击停了下来。 从白露的肚皮中,用邪术降临的少女慢条斯理的穿上了一套红色宫裙,踏上了一双红色绣花鞋,用一条红色缎带绑住了满头血色长发。 她带上了红宝石的手镯,将那些悬浮在她身边的戒指、项链、耳环、玉佩、香囊等零碎饰物,全都一一佩戴整齐。 笼罩了整个雨顺坊的血色烟雾,也一丝一缕的不断被她纳入体内。 红鸾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她喘着粗气,向后倒退了两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悬浮在空中的诡异少女:“妖女……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诡异少女出现的方式,太耸人听闻。 哪怕在极乐天宫的典籍中,也从未记载过类似的事情。 以白露为母体,献祭了她的父亲、叔伯,牺牲了二十几个兄弟,更以数以百万计的黑鳞怪为祭品,挑动白露心底最怨毒的负面情绪,以如此巨大的牺牲,这才从白露的腹中破体而出。 而且,刚刚‘出生’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居然就变成了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 这怎么看,都不是人。 哪怕是鬼祟,这样的降生方式,也太诡秘了些。 诡异少女精致的红唇微微一勾,幽幽道:“我是什么来路?嗤,名字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歪了歪头,诡异少女又点了点头:“不过,似乎的确要有个代号才好。嗯,我是来杀人的,你们叫我……‘花丧女’就好。” ‘花丧女’说出自己名号时,她的皮肤下淡粉色的花瓣纹路不断亮起,伴随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绝妙天籁之音,她身边大片光影浮现,一片片拇指大小,形如琼花的花瓣光影纷纷扬扬的洒落,就好像下了一场花雨。 色泽绚丽的花瓣光影落地,地面发出‘嗤嗤’声,被腐蚀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凹坑。 红鸾惊骇的看着花丧女。 她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干笑道:“道友……” 抱着红鸾小腿的白长空,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嗥声。 红鸾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花丧女身上,被卢仚一击打飞,身体几乎溃散的白露瞪大眼,两颗血色的眼珠几乎挂在了眼眶外乱滚,犹如一头狂犬病末期的疯狗,双臂撕扯着地面,拖拽着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身躯,飞扑到了白长空身上。 她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了白长空的脖颈上。 白长空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救命’,他的脖颈就被白露一口咬断,鲜血如喷泉,‘嗤嗤’有声被白露吞入口中,然后又从她炸开的胸膛中喷了出来。 白长空剧烈的抽搐着,受到了如此致命伤害,他在濒死之余,还扭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卢仚,嘶声骂了一句:“都是……你……” 高空中,一头大秃鹫急速掠过。 一名穿着紫衣的小太监趴在大秃鹫背上,低头看清了下方发生的事情。 小太监怪叫了一声:“天爷,白副山长……被女鬼啃了!” 白长空的身体抽了抽,两条腿剧烈的蹬踏了一下,彻底没有了气息。 白露‘咯咯’笑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悬浮在空中的花丧女,‘嘶嘶’道:“一家子,整整齐齐……不管你认不认,你也是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帮我,杀了卢仚!” 花丧女面无表情的俯瞰着白露,缓缓点头:“他必死无疑。” 白露咧嘴一笑:“带上整个卢氏……我白家灭绝满门,他泾阳卢氏,灭他满门!”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刚真传(2) 卢仚本来以为,还会有一场生死大战。 万万没想到,邪气盈塞天地的花丧女,居然被一道金光直接惊走。 眼看着那道阴风冲上了天空消失不见,一团黯淡的金光慢吞吞的从花丧女化风消失之处冉冉飘落。 卢仚跳下马背,伸出手接住了这一团金光,然后‘嗷’的一声,又将它丢了出去。 这团打伤花丧女,将她惊走的金光,赫然是一颗通体金灿灿,略带琉璃质地,隐隐可以看到一枚枚金刚佛印若隐若现的骷髅头。 比正常人脑袋大了两圈的骷髅头,落到手中却沉重异常,起码有七八千斤,密度比什么百炼钢、千炼钢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去。 就凭这密度,这重量,就能想象,这颗骷髅头的主人活着的时候,他的身躯能有多么坚固,多么强横,完全是非人的存在。 ‘咚’的一声,骷髅头重重落地,砸碎了一大片地面。 破风声响起,释厄和尚脚踏一根禅杖,离地三尺飞掠而来,他近乎连滚带爬的窜到了被丢出去的骷髅头旁,‘噗通’跪倒,朝着骷髅头连连磕了七八个响头,这才珍惜无比的将它捧了起来,又念叨了几句后,往袖子里一塞,骷髅头就不见了踪影。 “师叔……这是?”卢仚急忙问释厄和尚。 “往上数,我的二百九十五代之前的老祖。”释厄和尚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大声嚷嚷道:“他老人家,可是咱们大金刚寺最后一批修出大力金刚法体的在世神佛……可惜,天地灵机崩毁,池塘养不了蛟龙,他老人家终究也是耗尽了寿命,陨落了。” 用力拍了拍袖子,释厄和尚低声道:“前些日子,镐京不是闹鬼么?我们传信回去,方丈就让人,送了几颗老祖们的佛骨舍利过来。” 萝卜粗细的手指狠狠的在卢仚胸口捅了捅,释厄和尚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要不是看到你小子被那女鬼威逼,怕你吃亏,我也不会把他老人家的脑壳当暗器丢过来啊!” 摇摇头,释厄和尚的声音又拔高了些:“不过,他老人家大人大量,为了救护后辈弟子,他老人家不会怪罪的……再说了,咱们大金刚寺用先祖遗留的佛骨舍利降妖除魔,不是正常操作么?” 吧嗒了一下嘴,释厄和尚无比神往的抬头看天:“我看山门典籍记载,一百三十二万年前,先祖们曾经用三千六百具老祖的舍利佛骨,一击破碎了当时的魔道总坛,杀了魔崽子们一个血流成河……也就是那一战之后,我大金刚寺才有了‘佛门护法’之美誉啊!” 卢仚觉得牙疼。 大金刚寺,看样子是个非常‘务实’的宗门。 将老祖的骷髅头当暗器,用老祖们的舍利佛骨做‘大炮仗’…… 卢仚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争取活得长久一些,最好就长生久视不要死了,否则死后,留下的骸骨搞不好哪天就被大金刚寺的后辈子孙拿去爆破了! 高空有翅膀拍击声响起,一头头巨型飞禽冉冉落下。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浓郁的邪气、寒气,这些飞禽惊恐的落在地上,不断挥动翅膀,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守宫监、羽林军、禁军、司寇台、大理寺、刑部等衙门所属,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跳下坐骑,面无人色的看着附近被夷为平地的街坊。 雨顺坊的东北角,白家宅邸方圆五里左右的宅邸悉数被夷为平地。 以白家宅邸为圆心,方圆二十里的区域,其中包括了一小部分武胤坊的街坊,都被血色的冰晶覆盖,被波及的镐京官民死伤颇为惨重。 雨顺坊的其他方向,无数黑鳞怪从运河中冲了上来,放肆的杀戮破坏,虽然很快它们就成了花丧女降世的养料,但是它们也给雨顺坊造成了极其惨烈的破坏。 雨顺坊北面、西面、南面,那些靠近运河的热闹街坊,起码有七八万座宅邸被摧毁,死伤的官民数以十万计。 幸好那些鬼祟下手太快,花丧女降世,吸干了所有黑鳞怪的精血。 若是她们有意识的放慢一些速度,让那些黑鳞怪再疯狂破坏一刻钟,整个雨顺坊都会化为一片鬼蜮,基本上没人能够逃生。 饶是如此,雨顺坊也被毁掉了一小半。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大一品坊市,能够居住在这里面的,无不是达官贵人、巨贾富豪……而且达官贵人基本上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或者伯爵以上的勋贵,或者身家亿万的超级富豪,个个背后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他们死伤了一大批,有得朝廷头疼的了。 相比这些贵人的死,雨顺坊内居住的那些,为这些贵人服务的市井小民,以及仆役、丫鬟、侍女、奴隶等人的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沉重的奔跑声传来。 一身金甲,手持象鼻子大砍刀,骑着一头体高两丈卷毛血牙巨象的乐武带着大群重骑冲了过来。 见到卢仚安然无恙,乐武欣然大笑:“天阳公,你可婚……咳,咳,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巨象冲了过来,乐武将大刀丢给身后的副将,双手一撑象背,‘咚’的一下跳了下来,然后双手叉腰,用力的扭了扭腰身。 “这,这……啧。”乐武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狼藉的废墟,喃喃道:“这下玩大了,啧,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白长空的家?” 卢仚轻咳了一声:“大将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祟,疯狂突袭白副山长家宅……咳咳,本公恰逢其会,面对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鬼祟,本公率领麾下将士拼死反抗……奈何,鬼祟势大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刚真传(3) 卢仚的雨顺坊勘察司驻地,倒是没怎么受到破坏。 尤其是五位大爷驻守的后院,更是堪比龙潭虎穴。 加上大金刚寺供奉的香灰加持兵刃、甲胄,卢仚的亲卫和下属监丁,也只是战损了三百余,轻重伤千人上下,损失状况比预想好了许多。 朝堂上的大佬们,太后、天子、大将军、大丞相,还有那些紫衣红袍的大臣们,再次陷入了争吵中,只是他们的烦恼,和卢仚没多大关系就是了。 捂盖子,雨顺坊这次遭灾的真相,肯定要捂盖子。 太后、天子不想听到半点儿所谓‘某某失德、鬼祟横行’的消息,所以必须捂盖子。 而大丞相朱崇为代表的文教官员们,更是不想让天下人知道,这次的鬼祟作乱,根源居然在白长空身上——文教,可是刚刚把白长空退到了在世圣人的位置上。 所以,大家联手捂盖子,效率就变得很高了。 那些死掉的官宦们。 如果是举孝廉、举秀才、举博才出身的官员,如果他们已经全家死绝了,自然是好,就不用擦屁股了。 如果他们足够家大业大,本家还有其他族人的,直接让他们举荐一人,直接顶替原本那人的官职,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再没人会对这倒霉蛋的死说半点儿废话。 如果是文教弟子,通过科举考试考上来的官。 文教弟子多小门小户平民寒族出身,如果是全家死绝了的,自然也就没有了后患,死了就死了吧。 如果他们家族侥幸有嫡系族人活了下来,本着‘以人为本’的心思,朝堂允许他们荫二到三子进入国子监读书,如此个个都有科举高中的希望。 又或者,他们直接挑选一个幸运儿出来,按照原本官员的职衔降三级使用。 凭空掉下来的官帽子,还不用科举考试过独木桥……这些死去官宦的亲属,哪里有不乐意的?如此,这个屁股也是擦得干干净净、又圆又亮。 那些死掉的巨贾富豪,也好对付。 如果是根基足够深厚的,在朝堂上有足够份量的大佬开口说话的,那么就挑选他们的近支族人,直接继承所有的家业,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靠山、人脉的,免不得,在这继承家业的过程中,会损失一部分。但是想来,凭空得了天文数字般的巨额家产,这些继承人也乐意付出一些代价。 而那些绝嗣了的倒霉蛋,他们的家产……自然由朝廷接收,将其巨额财产,用在国计民生上。至于是由户部,还是太府,甚至是少府又或者天子的内库来接收,这慢慢撕扯就是,总要方方面面油水均沾。 至于那些死掉的平民百姓么…… 死了就死了吧。 平民百姓如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他们闹不起什么事情来,又或者,有人闹事,都不用其他强力衙门出面,直接让巡街武侯训斥几句,再给他们丢几贯钱钞做抚恤,事情也就压下去了。 太后、天子、大将军,还有文教官员们,双方从未有如此的同心齐力过。 大胤朝堂以近百年来前所未有的超高效率运转,大家全力施为,雨顺坊遇袭,官员、民众死伤数十万这么一桩惊天大案,居然就这么掩盖过去了。 连着好几天的功夫,国子监里哀声阵阵,有博士、教授出面,带着监生们遥祭白长空。 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祭祀了几天,监生们就继续踏青、郊游,带着如花美眷或者红颜知己去江边、河边卖弄风雅,乃至狎-妓-嫖-宿,青春的火焰肆意燃烧,也就烧掉了监生们对白长空的最后一点记忆。 曾经对白长空恭谨有加、孝顺无比的土豪监生们,也找到了继续献孝心的目标,一箱箱金银,一箱箱珠宝,诸般珍奇玩意儿,也就流水般涌入了新的师长家中。 白马坊,金刚溪南面,一座已经完工的大殿里,卢仚正盘坐在一尊大金刚力菩萨的神像下,面前放着两个簸箕,一个里面装满了秘制的香粉,另外一个里面,装满了一根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线香。 一如大金刚寺山门内的神醉方丈和一众长老,卢仚修行大金刚寺内门真传的功法,就从揉搓线香做起。 全神贯注,气与神和。 全身的每一丝、每一点力量,全都凝聚在手掌之间,极力压缩香粉,将蓬松酥软的香粉,压制成硬度堪比金铁的线香。 如今卢仚一根线香,重不过三五钱。 而释恶和尚让卢仚见识过,神醉方丈亲手揉搓的线香,据说还是因为神醉方丈年龄太大,近乎到了寿命极限,修为山崩般倒退后揉搓出来的线香,同样细细的一根,重达近百斤! ‘嘎嘎吱’……‘嘎嘎吱’! 卢仚将一根歪歪扭扭的线香丢进簸箕,又顺手操起一把香粉用力的揉搓起来。 假传千万句,真传一句话。 大金刚寺的内门真传根本法,就有点像是天然钻石诞生的方式。 第一百八十六章 自信的李梓 嘉佑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 诸事皆宜。 卢仚搬家。 前些日子,在白马坊,借黑鳞怪贡献的能量,卢仚当着五个大和尚的面,在一个时辰内,以大金刚寺《龙虎金刚体》根本法,直接将心脏窍穴修到了圆满境界。 释恶等五个大和尚目瞪口呆,直接向大金刚寺本宗发信,信誓旦旦的说卢仚一定是太古真佛转世,随之送回去的,还有那两首让他们顿悟、破境的佛门偈子。 释恶他们如何吃惊,大金刚寺是如何反应,卢仚是顾不上了。 一如前面所言,无量归墟体是太上北溟仙宗仙道根本法,海纳百川、归墟无量,以归墟仙元、无量归墟体,可以模拟幻化一切功法。 以《龙虎金刚体》示人,自身根本却是比其强大百倍、玄妙百倍的无量归墟体。 离开白马坊后,卢仚在残破的勘察司后院闭关了一段时间,等到黑鳞怪贡献的能量消耗一空时,他又连续点燃了肺脏、肝脏、肾脏等几处熔炉。 烈焰锻体,精气燃神。 到了烈火境,卢仚的实力真正是一日千里,比之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 修行上的事情,暂且不表。 白露登门寻仇,黑鳞怪肆虐的那一夜,要说侥幸吧,为卢仚新造的那座天阳公府,甚至是北面的那条后街,都没受到半点儿伤害。 原本这座府邸主体占地一千五百多亩,一条附属的后街长达两里,有近千套小院子的天阳公府,就已经快完工了。 这些天,那些工匠又在卖命的苦干,只求尽早完工后离开雨顺坊这鬼地方。 所以,早几天前,整座天阳公府就已经彻底完成,卢仚托了人,测了个良辰吉日,就定在二十五日这天,正式入驻新府邸。 胤垣赐下来的,那些嬷嬷、宫女、仆役等等,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就位,将府邸上上下下打理得干干净净。 被摧毁的雨顺坊正在火急火燎的重建,大胤朝堂上下,都忙着用新建筑、新住户掩盖前些日子难看的疮疤。 卢仚也就不好意思大操大办,他在镐京也没什么一定要请的至交好友。 所以乔迁新府邸,卢仚办得很是低调,就请了卢旲一家子,还有一众族中老人吃了顿酒宴,让释恶和尚抓了一群小和尚,绕着占地巨大的府邸转了几圈,念了一通祈福、安宅的经文,事情就算糊弄过去了。 一切办得波澜不惊,唯一值得说道的,是胤骍得了胤垣的委托,眼巴巴的在卢仚办酒的这天亲自登门,给卢仚封了一个大红包。 哦,还有件事情值得讲一讲,那就是青柚三女的仙人居也在那一夜被彻底摧毁,在卢仚的邀请下,见到卢仚的府邸实在是大得可怕,而且修得也是美轮美奂,三女也就很不客气的,在卢仚府中借住了下来。 四月二十六日。 一大早。 卢仚从陌生的床榻上冉冉站起身来。 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才点头告诉自己:“哦,换新家了。” ‘叮’,一名鹅蛋脸,生得俏丽柔美的小宫女敲响了玉磬,‘公爷起身了’,悠悠的呼喊声一声接一声的传了出去,外面立刻有了各种动静。 一队二十几名小宫女就捧着各种水盆、痰盂、头油、毛巾之类的物件行了进来。还没等卢仚反应过来,十几只小手就抓在了他身上。 “公爷,您别动。” “公爷,您站好。” “公爷,马上好。” “公爷,看这边。” 一刻钟后,浑身上下被打理得油光水滑,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的卢仚,几乎是逃一样窜出了房门,喘着粗气逃到了前面餐厅。 然后,在数十人的围观下,卢仚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一般,用了一顿奢靡过度的早餐。在用餐的全过程中,卢仚连一根手指都没动弹,完全做到了饭来张口的水平。 好几次,卢仚想要抢过筷子大快朵颐,但是看到几个小宫女吓得战战兢兢,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卢仚就脑瓜子‘嗡嗡’的疼,只能任凭她们施为。 用过早餐,卢仚就在近百人的前呼后拥下,走了将近半刻钟,从后面的起居之地,来到了前面第二进院子的大堂。 坐在陈设华丽,一应物件都是内造上用之物,好些还是有年头的古董重器的大堂里,卢仚皱着眉,看着四周垂手肃立,一个个小心翼翼观察着、打量着自己的嬷嬷、宫女们。 她们都是被宫里严苛的规矩调教好的,谨慎小心,已经刻在了她们的骨子里。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服侍卢仚,她们也不知道卢仚的脾性,但是年少骤然富贵,难免飞扬跋扈,难免凌虐下人。 在皇城里,她们这些嬷嬷、宫女若是犯错,在胤垣身边还好,无非是扣薪水,但是在皇城里、太后跟前的那些倒霉蛋,哪怕是一丁点儿小错都有可能被拖下去直接打死。 第一百八十七章 自信的李梓(2) 李梓的一个人情? 卢仚很想问李梓,他曾经在鸿胪寺的大堂上,被那些诸侯质子抽耳光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但是这话,太刻薄,卢仚说不出口。 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是吧? 手指轻弹茶盏盖,卢仚看着李梓,轻声道:“李大人的一个人情……不坏。但是那宅子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么?” 卢仚看着李梓,想看看他是否会说实话。 李梓眉头微蹙,思忖了一会儿,笑着摇头:“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过是,尔雅在那边,住出感情了,他琢磨着,那地方比自家在鲲鹏坊的官邸,要好不少。” ‘住出感情来了’! 这话是哄鬼呢吧? 卢仚笑着摇头:“罢了,罢了,不是多大的事情,既然是李大人要,那就,给李大人吧。我给监公知会一声,一套宅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雨顺坊勘察司存在的意义,就是给白长空添堵,也不知道胤垣对他怎么这样的苦大仇深的。 但是白长空满门死绝了,雨顺坊勘察司存在的意义,就没了。 区区一套宅子,鱼长乐拿下来就没花太大力气,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李梓要,那就给他。 李梓轻咳了一声:“只是,雨顺坊房价高昂。” 卢仚呆住了。 这是什么话? 雨顺坊房价高昂?意思是,你拿不出钱来,或者不愿意拿钱? 这开什么玩笑,如果是卢仚的私宅,如果李梓和卢仚有足够的交情,那么一套宅子,低价转给他,或者干脆送给他,也无妨。 但是李梓和卢仚哪里有这么好的交情? 这宅子,还是守宫监的公产,更是不能私相授受。 “李大人,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卢仚的声音转冷:“雨顺坊的宅子,的确价格很高。不过呢,前些日子,这里不是出过事么?想必那套宅子的价格,也会低不少。” 李梓双手揣进袖子里,有点愁眉苦脸的看着卢仚:“委实是,手头太紧,拿不出钱来。鸿胪寺是清水衙门,本官又一贯的清正廉明……” “打住!”卢仚举起了右手:“闭嘴吧您。清正廉明?呵呵,白长空还说他两袖清风呢,不信你不知道,我在武胤坊查抄的那一笔赃款的真正主人是谁。” 李梓有点恼火的看着卢仚:“天阳公可不要将本官,和白长空那老贼相提并论。本官本来薄有积蓄,但是这些日子,花钱如流水……” 卢仚打断了李梓的话:“和我何干?那宅子就在那里,您掏钱,我给您向监公知会一声;您没钱,那就……请回吧!” 卢仚伸手抓向茶盏,想要端茶送客。 “本官的一个人情……”李梓站起身来,肃然看着卢仚。 “你的一个人情,对我不算什么。”卢仚端起了茶盏:“李大人,请回吧,这事情,我帮不了你。” 李梓十指微动,他看着卢仚冷声道:“天阳公真的不帮这个忙?” 卢仚气得笑了起来:“李大人凭什么以为,我要帮你这个忙?帮你向监公要一套宅子,将守宫监的公产售卖给私人,这也就罢了,甚至还要我倒贴钱?” 李梓皱眉道:“以天阳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套宅子,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卢仚怒道:“那也是我的宅子,凭什么给你!” 李梓傲然道:“本官的一个人情!” 卢仚用力的抿上了嘴,这话说得拧巴了,这李梓,自我感觉太好了。他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卢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正常交流了。 “罢了,您请回吧。这宅子,随便您怎么去折腾,您去找天子也好,去找监公也罢,总之,不过是一套六进的宅子,又是在刚刚发生了惊天血案的雨顺坊的宅子,说不定能打对折、三折的宅子……您,办得到的。” 卢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丢下茶盏,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和李梓谈了。 简直是,一大清早,莫名其妙。 这李梓,往年被那些诸侯质子抽耳光的时候,没想到他是这么拧巴的人啊? “天阳公真的不帮这个忙?”李梓身体一晃,一道微风晃过,挡在了卢仚面前,他冷冷的看着卢仚,冷然道:“可不要后悔!” 卢仚愕然看着李梓,这都是什么人啊? 你是上门来求人的,怎么就变成威胁人了? “我,不,后悔!”卢仚卷起了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梓:“怎么着?李大人还要打我一顿不成?呵呵,可不要忘记,我是守宫监的人,负责监察百官。” “陛下给我的任务,原本就是监视白长空,现在他把自己全家给弄死了,李大人是不是,想要试试被守宫监贴身保护,面对面做邻居的滋味?”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白衣如潮 天阳公府,二进院大堂,卢仚一步抢上前去,捡起了李梓遗失的小剑。 长两尺多点,一指宽,通体银色宛如琉璃呈半透明状,认真看去,剑体内有一丝丝水流一样的波纹纹路,美轮美奂,灵性外溢。 卢仚眸子里青光流荡,看到这剑内一缕灵光上下流转,隐隐是‘银蛟’二字。 这剑落在卢仚手中,居然很不安分的剧烈蹦跶着,不断发出‘嗡嗡’剑鸣声。 卢仚欣然道:“好剑啊,啧,我对剑仙一道,其实向往已久。” 卢仚笑着,眼巴巴的看向了走进大堂的青柚三女。 青柠、青檬齐齐鼓掌欢笑:“好呵,卢兄若是愿意拜师,嘻!” 青柚斜了两个妹妹一眼,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胡说八道,大金刚寺的内门真传弟子,怎么可能做我们青鳞剑阁的弟子呢?不过,御剑之法,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 青柚悠悠笑道:“青鳞剑阁的御剑之术,是不能外流的。但是呢,我青鳞剑阁先祖,这些年收集的各门各派的御剑秘术起码也有三四百种,其中不弱于我青鳞剑阁的,也不少呢。” 卢仚‘笑颜如花’,朝着青柚拱手行礼:“青柚姑娘,咱们,好说,好说。” 白衣如雪人如玉,御剑凌空斩妖魔。 这是卢仚上辈子,就做过的美梦呵。 只是,这辈子生得魁梧了一些,《龙虎金刚体》入门后,卢仚身高直逼一丈,体格更是变得魁梧如山,就算换上了白色长衫,也不像他想象中的剑仙。 但是这银蛟剑显然不凡,如能学会御剑之术,拿来做偷袭……不,拿来做自保的压箱底手段,也是不错的,谁会嫌弃自己的手段太多呢? 青柚‘噗嗤’一笑:“不用客气。不过,这御剑之术,有以神御剑,以血御剑,以气御剑三种。以神御剑最为上上之法,奈何入门最难,修行不易,必须搭配极高明的炼神之法才能有所成就。” “以气御剑最为寻常,却最易上手,哪怕武道凡人,只要元罡得成,有一门御剑之术,就能尝试着御剑十里,凌空斩人。” “以血御剑么,没多少灵巧变化,但是爆发力最为强大,刚猛凌厉,短时间杀伤力最是恐怖。唔,说实在的,最适合卢兄这种大金刚寺的真传弟子……你们血气最为旺盛么。” 青柚笑得很灿烂。 卢仚摸了摸下巴,御剑之术,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他能理解,人有三宝精气神,这精气神都有搭配的御剑之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青鳞剑阁,向来是以神御剑了。”卢仚很认真的看着青柚:“唔,能否每一样,都给我挑选一门配套的剑诀?我看看,我倒地适合哪一种。” “三位姑娘大恩大德,卢仚无以为报,你们在镐京城内的果子零食,我全包了。”卢仚用力拍打着胸膛,郑重其事的向三女许诺。 三女同时微笑,笑容都是一般无二,眼睛都笑得宛如月牙儿一般。 卢仚开始学习御剑之术。 与此同时,大胤东界城。 城墙高有三里,和镐京外城墙规格一般无二。 方圆数百里的东界城,宛如一把金锁,锁死了东神州通往大胤核心腹地的唯一通道。 站在东界城的东墙向外眺望,是白茫茫一片大水,风吹过,浪高数尺,隐隐有鳞甲潜伏,各种体长数丈的大鱼、龟鳖、大蟒、鳄鱼等等,真个是无法尽数。 东界城的东城门,大大小小有三十六座,一排儿城门外面,就是宽达百里,长达三千里的一座大桥,这座桥,就是外面这三千里水域唯一的通道。 东神州诸方诸侯,每隔十二年的朝觐队伍,唯有通过这座大桥,通过东界城的城门,才能进入大胤核心腹地。 任何诸侯若是有异心,想要攻打东界城,以当今之世的武力值,攻下东界城是不可能的事情。高达三里、坚不可摧的城墙,就算是辟穴境的武道大高手,都无能为力,根本不可能攻上去。 但是在历史上,东界城沦陷多次,没有一次是真正因为战斗而沦陷。 一大早,诸葛独明就带着大群心腹,来到了东界城的东城门楼上,抚摸着长须,向东边眺望着。 作为东界城的守将,诸葛独明向来做文士装饰,只穿文士长袍,乃至道袍、大氅之类,从不着甲,也从不携带兵器,手中常年不离一把鹅毛扇。 作为文教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世家中,亚圣世家诸葛氏的嫡系族人,诸葛独明的口头禅就是:“以德服人!” 大胤有东南西北四大界城,是镐京的四方门户。 文教崛起,东神州作为文教的起源地,也是文教势力最根深蒂固的大本营,文教重臣们耗费了无数力气,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终于在三十年前,将东界城的掌控权纳入了己方之手。 诸葛独明在东界城坐镇,已经有三十年。 三十年中,原本禁军体系的守将、士卒,死的死,残的残,失踪的失踪,退役的退役。 第一百八十九章 白衣如潮(2) 昊剑宫。 文教亚圣世家诸葛氏的自留地。 若干年前,文教朱圣颠簸流离,满天下流窜传播自家教义时,诸葛氏的先祖,是其驾车、护卫的弟子,以一柄黑铁剑,护卫朱圣游历天下。 是时,天下权柄,尽在武道门阀手中,文教‘有教无类’的宗旨,其门生弟子多为‘草根寒族’的事实,让门阀世家心中颇有不爽。 最苦难困顿之时,朱圣一月之内,连受二十一波暴力袭杀,其他下毒、暗算、诬陷等等阴谋诡计,更是数不胜数。 诸葛氏先祖,就是以超绝的个人武力,以一手自悟的绝世剑道,护得了朱圣平安。 后文教在东神州扎下根基,逐渐发展壮大,诸葛氏后人,就在朱圣曾经讲道的峟山,建立了昊剑宫,以为文教的护法力量。 说到底,昊剑宫在文教的地位,就相当于大金刚寺于佛门。 时移世易,昊剑宫在东神州,已经树大叶茂、根深蒂固,东神州无数文教弟子,无数平民百姓固然殷勤加入昊剑宫,就连东神州数百家诸侯,也都将自家公子、小姐、三亲六故送入昊剑宫。 昊剑宫传授这些门人弟子无上剑术,更传授诸般治国理政的学问,更派遣高手,供他们驱遣,做他们护卫,帮他们争夺家族权柄。 这些门人弟子返回各家领地,自然就成了昊剑宫最忠诚的拥趸。 而这些门人弟子在自家掌握实权后,除了不断将自己的后辈族人送入昊剑宫,更是每年都向昊剑宫捐献巨额的钱粮。 昊剑宫用这些钱粮,大肆的招兵买马,从民间挑选资质优秀的孩童收入昊剑宫自幼培养。 是以,镐京城内,数百东神州诸侯家质子身边,都有昊剑宫的剑卫护卫。 如此以来,昊剑宫已然是文教内部最强横的山头。 是以,东神州各大诸侯身边,都有昊剑宫高手护卫,他们的军队中,也多有出身昊剑宫的将领统兵征战。 是以,东神州各大诸侯的边境冲突中,领军的大将相互口称‘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然后打出狗脑子的事情,每年总有这么百八十次。 如果不是文教在大胤彻底崛起才区区数百年,若不是朱圣家族还有着大义上的碾压优势,若不是其他文教世家联手压制,不断往昊剑宫内掺沙子,昊剑宫诸葛氏几乎都能将朱氏取而代之,成为文教实质的‘主宰’,而不仅仅是文教的‘领袖’。 诸葛剑、诸葛气、诸葛凌、诸葛空,连起来就是‘剑气凌空’四个八十来岁的老头儿,肩并肩,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三十万昊剑宫白衣剑士呼啸而来。 白衣,白马,银鞍,银镫。 这些昊剑宫剑士浑身雪白,就连发冠、剑鞘、剑柄等等,都是一片白色。 浩浩荡荡的队伍犹如出殡一样呼啸而来,一道道凌厉的剑意腾空而起,东界城外寒气森森,杀气腾腾,扑面而来的寒意压得诸葛独明等人脸色惨白,身不由己的鞠躬行礼。 “独明,见过四位伯伯。”诸葛独明一颗心剧烈跳动,诚惶诚恐的看着四老。 这四位,是诸葛氏在昊剑宫的四位执事长老,手握昊剑宫日常管理大权,比如说诸葛剑,他在昊剑宫的身份就是‘传功长老’,昊剑宫的新人弟子,都要从他手上过一遍。 可想而知诸葛剑在昊剑宫的地位如何。 除开身份,这四老自身的修为,在如今昊剑宫中也是绝顶的存在。 昊剑宫的剑道传承极其玄奥高深,一旦剑意修成,就能以剑气游经走穴,强行破开体内经络、窍穴,是以修为越深,修行越快。 四老,据说都已经突破辟穴境,而且达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 诸葛独明前些年,曾经见过四老中的诸葛空。 那时的诸葛空,就给了诸葛独明极强的压迫,诸葛独明向诸葛空请教剑术,结果只接了三剑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大败亏输。 可是今日再见,诸葛独明已经无法感受到四老具体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总之,就是强。 自己好似蝼蚁,四老宛如一座高不可攀,由无数柄利剑铸成的刀山,威势赫赫当头碾压下来,好似自己只要胆敢稍稍一动,就会被四老碾成碎片。 尤其是,前些年见到诸葛空,毕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诸葛空修为精湛,保养得也好,看上去大概就是五十岁左右的人,头发已然斑白,脸上也有了些许皱纹。 可是今日出现在诸葛独明面前的四老,看上去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满头乌黑的长发,双目湛湛如寒星,面皮光洁,一丝儿皱纹都没有。 “返老还童?”诸葛独明心中,冒出了极其不可思议的念头。 “独明啊。”诸葛空坐在马背上,俯瞰着诸葛独明:“传家主令,东界城的城防,由我等带来的昊剑宫弟子接手。你,只管配合就是。” 诸葛独明猛地抬起头来,他用力过猛,颈骨都发出‘咔嚓’一声响。 “哈?”诸葛独明不可置信的看着诸葛空。 第一百九十章 紧急抓捕 嘉佑十九年,四月二十九日,子时(23:00-1:00)。 雨顺坊,天阳公府。 五位大爷在吞吐吸纳,五色氤氲弥漫占地近千亩的后园。这一方世界崩碎的天地灵机,在五色氤氲的滋养下,正以一种神乎其神的方式一片片的愈合,化为缕缕灵光悄然浮现。 后园一处邻水楼阁中,卢仚盘膝而坐,银蛟剑悬浮在他面前,不断发出轻轻的剑鸣声。 前两天,从李梓手中刚刚将银蛟剑抢下来时,这柄灵机已然溃散,只有一丝灵性勉强存活的宝剑,对卢仚充满了抗拒。 但是连续两天时间,卢仚用自身精气神不断强行灌注它,更得了后园灵机氤氲滋养后,这柄剑……已经对卢仚充满了孺慕之意。 青鳞剑阁作为当今之世所存不多的剑修世家,无数年来,他们倒是收藏了许多好东西。 好些已经灭绝传承的剑修宗门、家族的功法等等,也不知道他们的先祖是用什么手段,偷偷摸摸的纳入了本家的珍藏。 起码青柚手上的好东西很多。 比如说,如今卢仚所修的,以神御剑的《十八元限剑经》,以血御剑的《巨灵剑诀》,以气御剑的《一气山河剑》等,都是剑修法门中顶尖的好东西。 以神御剑,剑道至高,修到极深处,剑道通神,可一剑破万法,更能一剑幻万法。 以血御剑,威猛霸道,修到巅峰时,人剑合一,可化灵剑分身,能顶替生死之劫。 以气御剑,入门简易,若能至大成,剑气凌空,可御剑斩千里,万道剑气裂山河。 三门剑诀,《十八元限剑经》最为高深玄妙,以神御剑,以剑养神,平地十八元限关卡,一层一重天,十八元限大成,可修得剑道元神,分化玄奥,演绎神通。 巨灵剑诀以血御剑,以剑淬体,剑道越强,血气越强,修到巅峰,人剑合一,剑即人,人即剑,和大金刚寺强横的《龙虎金刚体》相配合,有相生相和之妙。 最简单的《一气山河剑》,则无多少花头,修炼者的元罡或者法力越强,以气御剑能发挥的剑道威能就越强,若是一人的法力修为能弥塞天地,那么他一剑斩出,就能破碎天地。 而以气御剑,剑也反之御气,修炼越深,自身元罡、法力中,就自然有一抹剑意留存,越是修为精湛,越是剑意强大,到了最后,一气呼出,宛如万剑齐发,锋芒凌厉,足以斩杀万物。 卢仚眉心、膻中、心口三处,三团幽光亮起。 眉心神魂灵光,膻中归墟仙元,心口无穷血气,精气神三宝齐出,浩浩荡荡涌入银蛟剑。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爆发出夺目的亮光。 卢仚全神贯注参悟三门剑诀,在三眼神人图神乎其神的辅助下,他对三门剑诀的领悟在不断加深,精气神三种御剑法门,正在不断的交互融合,逐渐形成了远超三法的剑道雏形。 青柚传法之时提起过。 在这一方世界太古之时,有无上剑宗以精气神三宝御剑,有不可思议之神威。 青鳞剑阁相比那无上剑宗,只得了以神御剑的玄妙,虽然也是剑道上层,但是相比那无上境界,终究是相形见绌。 只是,那无上剑门早已飞灰,青鳞剑阁在当今之世,就是剑修中绝顶的存在。 楼格外的小湖水面在轻轻起伏。 微风围绕着小楼轻柔的旋转着。 三眼神人手中的风龙、水龙凌空扭动,不可思议的神通伟力弥漫脑海,最终融入了卢仚的精气神中,不断注入银蛟剑。 银蛟剑崩碎的灵机宛如腐朽的土地,得了卢仚精气神的温养,一点嫩芽在荒芜之中悄然萌发。 银蛟剑的灵性则是和卢仚的意识轻柔的碰触着,好似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正小心翼翼的向自己的新主人靠近。 卢仚灌注的精气神,就好似最极品的狗粮,银蛟剑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唔,真香! 五色氤氲、天地灵光,不断涌入身体。 卢仚无量归墟体的修为,也在缓缓的提升着。 突破熔炉境,踏入烈火境,他膻中穴中的归墟仙元经过了一次蜕变,色泽更深,更加晶莹,每一丝仙元中蕴藏的威能,比熔炉境时增加了十倍左右。 归墟瓶悬浮在卢仚头顶,同样在大口吞咽着四周的氤氲、灵光。 ‘叮’的一声,又是一滴玄元神水凝成。 一副重甲,一张强弓,一柄长枪,通体萦荡着黑色妖气,正匍匐在卢仚身边,同样静静的吸收着卢仚提供给它们的资粮。 作为太古熊妖练就的本命秘宝,在这天地灵机崩碎的时代,三件宝贝也饥渴得苦了。 如今它们正全力吸纳,一点点的修复自身,强大自身。 太古熊妖留在它们体内的痕迹,正被卢仚的精气神一点点的打磨驱散。 第一百九十一章 紧急抓捕(2) 乌云兽尽量收着步子。 它奔跑的时候,不忘回头打几个响鼻,尽情的嘲笑三头娇小的小叫驴,以及一大群魁梧的血蹄乌骓。 都是废物,跑起路来和娘儿一样的废物! 一切比它跑得慢的牲口,都是废物……所以,乌云兽停在诸葛府大门口的时候,它还不忘撅了几下蹄子,火星四溅中,它硬生生在地上凿了几个小脸盆大小的蹄子印。 直到趴在卢仚马鞍前的兔狲,很不爽的一爪子扣在了它的脑门上,这货才安分了下来,回过头,龇牙咧嘴的,向兔狲露出了一个近乎于‘谄媚’的‘笑容’。 卢仚袖子里,翠蛇潜伏。 头顶上,大鹦鹉展翅飞过。 大黄耷拉着舌头,用力抽动着鼻头。 除了体型过大,速度略慢的鳄龟留守天阳公府,卢仚身边的几位大爷,他全带了过来。 轻轻拍了拍威吓乌云兽的兔狲,卢仚看着诸葛府墙头上的护卫,冷声道:“奉天子谕令,请礼部尚书诸葛明明去皇城商议国事,速速开门。” 那些护卫一个个目光闪烁的看着卢仚,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充满了‘你把我们当傻子’的怪异。 卢仚看着那些护卫,摊开了双手:“得了,不上当是吧?那就,攻进去!” 卢仚一声大喝,拎着降魔杵跟着大队人马一路撒腿狂奔而来的阿虎就冲了出去,降魔杵带着淡淡火光,重重一击轰在了诸葛府的大门上。 一声巨响,诸葛府的大门发出一声哀鸣,门后传来了一众护卫的大呼小叫声,门框颤抖了一下,大门包裹的钢板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但是大门居然从阿虎的重击中硬撑了下来。 “阿虎,没吃饭么?”卢仚放声大笑。 阿虎气得面红耳赤,他大吼了一声,身体一晃,原地拔高了一尺有余,通体皮肤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他向一旁冲了十几步,避开了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在后面顶着的大门,挥动着降魔杵,一头撞在了一旁的院墙上。就听一声巨响,厚达六尺的院墙被他一头撞塌了七八丈长的一大截。 院墙后面传来了护卫的惊呼声,弓弦震荡声连绵轰鸣,上百张强弓硬弩攒射,密集的箭矢纷纷落在了阿虎身上。 阿虎左手遮住了两只眼睛,右手拎着降魔杵一通乱扫,大片箭矢被他打飞出去,也不知道院子里哪个倒霉蛋被倒飞的箭矢波及,发出了凄厉的惨嗥声。 “冲进去,请诸葛尚书去见陛下。”卢仚向前一挥手。 大群监丁舞枪弄棒,紧跟着阿虎从院墙缺口冲了进去。 十几名监丁刚刚冲进去,就听得一阵鬼叫连连,他们以比进去的速度更快了许多的倒飞而出,一个个浑身是血,不知道被劈了多少刀。 有好几个监丁脖颈上挨了一刀,差点整个脑袋都被劈了下来,眼看着是不活了。 卢仚震怒,大喝道:“阿虎,怎么回事?” 阿虎在院子里大吼:“人家人多,爪子硬的很。” 卢仚哼了一声,兔狲已经见猎心喜的窜了出去,卢仚一挥手,站在他身边的百来条身高起码八尺五六寸的壮汉,顿时‘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这些百虎堂的壮汉,这些天都随着阿虎修炼,卢仚不惜成本的采购珍稀药材,为他们炮制各种汤药丸散辅助他们修炼。 加之他们修炼的地方,都在卢仚布下的五行风水大阵中,得五行氤氲、天地灵机孕养,他们的进步速度比起世俗武修不知道快了多少,寻常一日所得,怕是比世俗的横炼武修数月苦修都要多得多。 如今这些百虎堂的汉子,个个都有近乎半牛之力,哪怕在拓脉境的高手中,也算得上好手。 他们一水儿重甲,左手重盾,右手短柄狼牙棒,犹如一群铁塔,‘哗啦啦’的顺着院墙缺口冲了进去,随后院墙里就响起了沉闷的击打声。 狼牙棒重击肉体发出的‘噗噗’声,敲击天灵盖发出的‘啪啪’声,还有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院子里一片大乱,惊天动地的惨嗥声冲天而起。 阿虎带着一群百虎堂的壮汉,三两下将院子里的护卫扫荡一空,卢仚再次一挥手,鱼癫虎等三十六名神武将大声呼喝,一群亲卫飞扑上前,暴力将诸葛府的大门撞开。 ‘轰’的一声巨响,两扇朱漆铜钉大门重重倒地,卢仚骑着乌云兽,带着大队人马登堂入室,直接闯入大门。 诸葛府的结构,和大胤其他公侯府邸没什么不同。 进了大门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广场,正中是雕花的步道,长有三四十丈的步道尽头,就是一进院子的大堂所在。 如今广场上横七竖八满是身穿软甲的护卫,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好些人受了重伤,正躺在地上大声哀嚎。 有百多名护卫气喘吁吁,浑身是血的列阵在一进大院的大堂台阶前,目光闪烁的看着闯进来的卢仚等人。 阿虎带着百多条壮汉,一步一步的逼向那些列阵的护卫,那感觉,就好像一群大灰狼一步步逼近一群小羊羔,越发显得那些护卫是如此的娇弱可怜。 卢仚骑在乌云兽上,冷眼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堂。 偌大的大堂里,点了起码上千根蜡烛,明亮的灯火,照得大半个广场都明晃晃的。 身穿深紫色便服长袍,长发挽了个发髻,简简单单插了一根白玉簪子,神态从容的诸葛明明,正坐在大堂中,手捧一卷书本,头也不抬的低声吟诵着。 第一百九十二章 紧急抓捕(3) 五尺青锋,化虹袭来。 出手的白衣剑士更是傲然冷笑:“杀无赦?卢仚小儿,你谁也杀不了!” 卢仚‘咯’的笑出声来。 飞剑! 而且,是以气御剑! 剑修一脉,以气御剑,是最下下等的手段。 出手的剑士,自身修为,大概就是拓脉境十一重天左右,换成修士的说法,就是熔炉境刚刚入门的水平。 而卢仚,已经是烈火境,更修炼了太上北溟仙宗仙道根本法,他点燃了心、肝、肺、肾四处熔炉,放在当今之世其他修士宗门中,已然堪比那些宗门烈火境大圆满的水准! 毕竟大金刚寺烈火境的修行,也只是主修心脏熔炉,辅修肺脏或肝脏熔炉呵! “哈,我谁也杀不了!”卢仚一声大笑,银蛟剑从北溟戒中喷出,膻中穴内归墟仙元涌出,附着在银蛟剑上,‘嗤’的一声响,二尺银蛟剑化为七八丈长一道银光,朝着对面三丈寒光迎了上去。 对方的五尺青锋,只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口剑器,勉强搭上了‘飞剑’的边儿。而银蛟剑,是太古剑器,虽然泯灭了灵机,但本源犹存,本身的材质就比这口青锋强出了十万八千里。 对方的主修功法,只是昊剑宫的武道功法,体内元罡的性质,完全无法和归墟仙元相提并论。归墟仙元是祖宗级别的,对方的昊剑元罡,是三十六代灰孙子级别的。 在质量上,卢仚占了绝对的优势。 而在数量上,卢仚的归墟仙元单纯数量,大概占了数十个绝对的优势。 银光和寒光一碰,就听‘嗤’的一声响,银蛟剑绕着寒光一旋,五尺青锋硬生生被搅成了十几段,‘叮叮当当’掉落地面。 出手的白衣剑士骇然动容,喷出的元罡溃散,牵动体内元罡躁动,震荡了全身经络,一口老血当即喷出了七八尺远。 “不可能!”白衣剑士嘶声尖叫:“师弟们速速出手!” 另外几名白衣剑士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家师兄被斩断坠落的青锋残片,咬咬牙,同时一拍腰间剑鞘,同样造型的五尺青锋脱鞘而出,化为三丈长短的寒光直刺卢仚。 卢仚身后,骑着小叫驴一路跟上来的青柚三女眼睛骤然一亮。 青柠、青檬齐声讥笑:“哎?你们这也算,御剑?” ‘嗡嗡’剑鸣声中,青柚三女一拍腰间剑囊,三条青色蛟龙般的剑光带着彻骨的寒气喷薄而出,一条长有将近二十丈,两条长有十三四丈,摇头摆尾的破空而去。 卢仚毕竟是刚刚上手御剑之术,他的剑光速度快也是快了,但是比起三女的青鳞剑,那简直慢得和蜗牛一般。 三条青色长虹呼啸而去,后发先至,将银蛟剑远远抛在后面,一头撞在了几条寒光上。 这些天,三女住在卢仚天阳公府上,不知不觉的,也受到了五行氤氲以及悄然恢复的天地灵机的滋养,她们的修为迅猛提升,剑光威势比前些天强了何止倍许? 几道寒光和青色剑虹微微一碰,根本连半点儿声音都没能发出,直接化为一蓬碎碎的金属粉末纷纷扬扬的洒落。 三条剑虹激射而去,绕着诸葛府大堂一旋,所有梁柱、墙壁、屋顶同时被剑光绞得细碎,变成了最大只有拇指大小的碎片。 砖瓦碎片‘哗啦啦’砸了下来,砸得诸葛明明和几个白衣剑士浑身是灰。 诸葛明明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几人。 几个白衣剑士不断吐血,同样惊骇的看着卢仚和青柚三女。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几个白衣剑士脑壳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卢仚他们为什么也会御剑之术,而且远比他们强大了无数倍。 诸葛明明则是瞪大了眼睛,指着三女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们,你们,你们是前些日子,陛下钦封的皇家供奉……雨顺坊仙人居,就是给你们的!” 诸葛明明嘶声道:“你们,你们不是陛下偷偷摸摸养在九曲苑外的外室,你们是……” 青柚、青柠、青檬同时皱起了眉头,俏丽的小脸蛋皱巴巴的挂满了寒霜。 “老而不尊。”青柚呵斥。 三条剑虹绕着诸葛明明就是一阵狂旋,三柄飞剑侧了过来,用无锋的剑脊那一面冲着诸葛明明的老脸就是一通猛抽。 ‘啪啪啪’,连续上百声脆响传来,青鳞剑抽脸,可比肉掌打耳光厉害多了。 诸葛明明老脸瞬间红肿,肿得几乎透明,嘴唇更是肿得好似含了两根香肠一样,一甩脑袋,嘴唇就颤巍巍的晃荡个不停。 他好艰难的张开嘴,‘呜呜呜’的想要叫骂些什么,结果‘噼里啪啦’的,几颗发黄的老牙就从嘴里喷了出来,血水也顺着冒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子点将 卢仚给诸葛明明留了体面。 诸葛明明换上了全套的朝服,带了礼部尚书的全套仪仗,被卢仚带人,护送着去了皇城。 当然,诸葛明明在镐京的家属,就没有了这种优待。 各有一队禁军和一队羽林军,奉太后和天子的谕令,将诸葛府团团围住,开始抓捕诸葛明明的亲眷。连带着诸葛氏在镐京的其他族人的府邸,也都被军队圈起,按照守宫监提供的名册逐个抓人。 诸葛氏在镐京的一些产业,比如说一些商铺、农庄等等,也都由各坊市的禁军驻军出动,所有产业都被查封。凡是姓诸葛的,全部送去了守宫监秘狱;那些掌柜、小二、仆役、侍女等等下人,全部丢进了大将军府的地牢里。 卢仚押送着诸葛明明进了皇城,一路进了扶摇殿。 抓捕诸葛明明耽搁了一些时间,扶摇殿内,该到的人,都到了。 大将军乐武,大丞相朱崇,以及品级足够的文武大臣们,全都站在了扶摇殿中,一个个口观鼻鼻观心,低头闷声不吭。 鸿胪卿李梓…… 又是倒霉的李梓。 大殿中这么多文武大臣,就只有李梓一个人无比狼狈的跪在地上,脑门上挨了一家伙,卢仚押送着诸葛明明进扶摇殿的时候,一缕鲜血正顺着李梓的面颊往下滴呢。 卢仚抬头,看到了台阶上,巨大的长案后面,脸色阴郁,眼角在不断抽搐的胤垣。 他更看到了,胤垣面前的长案上,原本那些金的、玉的宝贝,比如说金印、玉玺、玉镇纸、古董青铜小香炉等陈设,今夜全都不见了踪影。 巨大的条案上,码放着一些青花纹路的碗、碟之类的玩意儿。 卢仚开启了全身窍穴,双眼视力好得惊人,刚进大殿,他就看清了这些青花纹碗碟的品相——全都是市面上两三个铜钱一个,一次买十个,老板还会饶一个,粗制滥造的民窑货色。 李梓的面前,光溜溜的金砖地面上,散着一片碎瓷渣。 卢仚能想象,胤垣一声大吼,李梓跪地奏事,胤垣顺势砸了一个青花碗下来,端端正正砸在了李梓的脑门上。 倒霉催的李梓! 卢仚朝着李梓翻了个白眼——这厮,怎么也是半步烈火境的修为,怎么就过得这么悲催呢? 轻咳了一声,卢仚站在李梓身边,朝着胤垣行了一礼:“陛下,臣,将诸葛尚书请过来了。” 面色阴沉的胤垣抬了抬眼皮,朝着卢仚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轻轻挥了挥手:“卢卿,往旁边站点,哎,对了,再往旁边站一点!” 卢仚急忙向卢旲那边走了好几步,走进了武将勋贵的班列中。 胤垣‘咯咯’笑了几声,又朝着诸葛明明勾了勾手:“诸葛尚书,诸葛卿家,诸葛爱卿,您……请您往前走两步,哎,对了,就是刚才天阳公站的地方,就在鸿胪卿身边,哎,对了,站在那里,别动啊,别动!” 胤垣指挥着诸葛明明站定,然后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操起条案上一叠十二个青花纹路大粗瓷海碗,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嗷’的一声,将十二个大瓷碗狠狠的砸向了诸葛明明。 诸葛明明可不是李梓,哪怕是被卢仚押送进皇城的,他可没这么乖巧听话的挨打。 看着一叠粗瓷碗带着风声砸了下来,诸葛明明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大叠粗瓷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个稀烂,破瓷渣子乱溅,好些瓷渣子飞到了李梓的脸上,又将他的老脸擦出了好几条小口子。 李梓很幽怨的抬起头来,看了胤垣一眼。 胤垣则是暴跳如雷的拍打着条案:“好啊,诸葛老狗,你果然是奸臣,大大的奸臣……你这老狗,你这老狗……你……我戳你老-母-的!” 堂堂天子,在朝议大殿上当众破口大骂,而且骂得如此难听。 一旁的两个廷仪官面孔扭曲,双眼翻白的看了胤垣好一阵子,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终于醒悟了自己的职责,‘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死罪。” “滚!”胤垣朝着两个廷仪官狠狠一指:“今天,老子不讲什么风度了;今天,谁都别给老子说什么‘礼法’、‘风仪’;今天,谁他-娘-的敢进谏让老子保持天子风度,老子杀他全家!” 珍珠帷幕后面,太后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纹丝不动,任凭胤垣发飙。 胤垣指手画脚,跳着脚的破口大骂,从诸葛氏的那位亚圣先祖开始,一代一代的问候着,一代一代的数落着,将诸葛氏的历代先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骂完了诸葛明明的历代先人,胤垣开始骂诸葛明明的儿子、孙子,重孙子。 他面前的条案上,堆积着厚厚的案卷,这都是守宫监收集的,诸葛氏的后辈们在镐京城内横行无忌、肆意妄为的罪证。 所以,胤垣骂得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足足骂了一刻钟,胤垣这才喘了一口气,朝着鱼长乐伸出了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子点将(2) 今夜,太后一句话都没说。 只有胤垣在怒吼咆哮,以一名撕破脸的‘昏君’做派,将文武大臣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更乾纲独断的发号施令,将事情安排了下来。 满朝文武,无论是乐武这样的外戚,还是朱崇这样的权臣,无比配合的,将胤垣的命令执行落地。 诸葛氏的行为,突破了底线。 甚至和诸葛氏应该是天然盟友的文教诸家,都无法接受他们这次的背叛! 大家本为一体,但是你居然丢下了其他诸家,一家子偷偷摸摸的想要吃独食……无论诸葛氏从哪里的来的底气,无论诸葛氏想要做什么,文教诸家势必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卢仚、卢旲离开扶摇殿。 身后,胤垣还在怒吼咆哮:“查,一查到底。诸葛氏在镐京的所有产业,通通没收,通通没收……和诸葛氏有关的所有官员、商贾,全部抓起来,抓起来……没收他们的所有产业,所有产业!” “老鱼,这件事情,你亲自去负责……一个铜板都不许拉下,一个铜子儿都不许遗漏!” “唔,礼部不可靠了,礼部所有的官员,从上到下,全部撸光……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先查封他们的家产,然后慢慢严刑拷打。” “礼部的空缺职位,先封起来,封起来,不着急填补。” “唔,今年五月,有一次科考?大将军,大丞相,这次的科考,你们两个负责,大将军为主考官,大丞相做副考官,事情,就这么定了!” 卢仚、卢旲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下扶摇殿前的台阶。 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卢旲转过身,看向了卢仚:“昊剑宫,一直是诸葛氏的自留地。昊剑宫,我们一直怀疑,他们是道门心剑宗的外门势力。” 卢仚点头:“那就没错了,抓诸葛明明的时候,他身边有昊剑宫的剑士御剑杀人。” 卢旲微微一笑:“看样子,大家都按捺不住了……嘿,心剑宗自家门人不出手,让昊剑宫做探路石子,这三教秘约,看样子也约束不了多少时间了。” “仚哥儿,此行,小心为上!” 卢仚朝着卢旲点了点头:“您放心罢,大家老老实实行军打仗,谁怕谁?他们就算想要施展什么盘外招,谁怕谁?” 卢旲放声大笑,用力拍了拍卢仚的肩膀,满意道:“甚好,不愧是释恶师兄认定的,佛门真佛转世,哈哈哈,谁怕谁?” 皇城南门口,卢仚一声唿哨,跳上了乌云兽,朝懒洋洋等在南门外的青柚三女拱了拱手:“三位,奉天子谕令,我要带兵出征,讨伐谋反的东琦伯……嗯,他身后有昊剑宫撑腰,就是刚刚你们碰过的那些白衣剑士。” “有兴趣,一起去热闹热闹么?” 卢仚向青柚三女发出了正式邀请。 青柚微微颔首。 青柠、青柚则是欢天喜地的跳上了自家小叫驴,用力的在驴头上拍了一巴掌:“去,当然去。我们正好见识见识,当今天下剑修,究竟是什么成色。” 青柠更是拍了拍胸口:“刚刚那几个家伙,实在是弱了一些。希望这次去,能碰到几个高手才好。” 卢仚点头,微笑,朝鱼癫虎勾了勾手指,向他叮嘱了几声。 鱼癫虎当即带着一支亲卫朝着天阳公府方向狂奔,卢仚今夜出门,鳄龟行动不便,留在天阳公府。此次出征,卢仚肯定是要将它带上的。 以鳄龟如今越发庞大的体格,还得专门弄点行具,才能将它带着随军而行。 一声唿哨,卢仚的全部仪仗,包括胤垣刚刚让人赐下的上百面大纛纷纷竖起,一条条色泽各异的狼尾大纛在夜风中飘荡,卢仚一声令下,数千亲卫簇拥着卢仚,浩浩荡荡的往九曲苑的方向奔去。 而卢旲,已经带上了两个儿子,绕过皇城,直奔镐京北门。 之前安平关平乱大军全军覆没,胤垣已经下令让北界城八十万苍狼骑南下听用。这些天,苍狼骑日夜兼程,凭借着苍狼们强悍的耐力,他们如今距离镐京只有不到十日路程。 卢旲会北上汇合苍狼骑,然后直接从五军府征北军团中调集人马,配合苍狼骑,转道向东,作为主力讨伐东琦伯的叛军。 而卢仚,则是去了九曲苑,用胤垣的调兵令箭,直接抽调了十万羽林军精锐轻骑,只携带了几日口粮,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出镐京东门。 卢仚出征,阿虎和百虎堂的兄弟,被他留在了镐京。 人,都是有私心的。 卢仚可不敢让自己的心腹兄弟去动辄百万人乱战的战场上拼命,尤其是对方有昊剑宫,更有心剑宗若隐若现的黑手,谁知道这次出征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今之世,天地灵机崩碎,各大宗门真正的高手不出,最多最多吧,战场能出现烈火境的存在,就算顶天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脉返祖 嘉佑十九年,五月十五日,黄昏时分。 驰道旁,小山头,卢仚骑着乌云兽,正向东边眺望。 他身后,规模庞大的讨伐大军正在安营扎寨,后勤兵忙得热火朝天,战兵们也忙碌着在河边洗刷坐骑,为它们按捏肌肉,饮水喂食。 “决定水桶容量的,是最短的那块板。” 卢仚有点苦恼的看着那些忙碌的战士。 已经是五月十五,连续十天,军队都在全速奔驰,但是如今大军距离镐京,也只有四万里。 而从镐京到东界城,顺着驰道的直线距离,就是三十六万里。 现在他统辖的大军,由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战力最强,速度最快的,是五万以血蹄乌骓为坐骑的羽林军轻骑。血蹄乌骓,乃异血坐骑,拥有某种太古异兽血脉,每天全速奔跑六个时辰,顺着驰道,可奔跑出五六千里。 还有五万羽林军,他们的坐骑是追风乌骓。 追风乌骓遍体漆黑,是血蹄乌骓血脉退化后繁衍出的次品坐骑。无论体格、力量,追风乌骓都远不如血蹄乌骓,尤其是速度,同样全速奔跑六个时辰,追风乌骓只能跑出最多四千里。 十万羽林军之外,应卢仚的要求,乐平从征东军团,精挑细选了最精锐的三十万豹突骑,让卢仚带着抢先上路。 豹突骑,坐骑是身上有豹子斑点的异血战马,是征东军团的主力坐骑。 豹突骑的血脉退化程度,比追风乌骓更加严重,羽林军的追风乌骓轻骑兵,还能披挂金属甲胄,配发马槊、重刀和强弓,而豹突骑因为坐骑力量减弱,征东军团豹突骑兵,只能装备皮甲、马刀和短弓。 更要命的,是豹突骑的速度,他们同样每天全速奔跑六个时辰,最多只能跑出三千里。 卢仚即将面对的,是东琦伯麾下的精锐大军,更有昊剑宫的白衣剑士,他不可能单单带着速度最快的五万血蹄乌骓骑兵去迎击敌人。 卢仚自己倒是不怕大军合围,但是他总不能带着五万羽林军精锐去送死罢? 所以,离开征东军团团营后,卢仚统辖四十万讨伐大军,只能按照豹突骑的最快速度行军,十天时间,就没走出多少里地。 在这十天里,天知道东琦伯的军队,又攻下了多少座郡县。 因为诸葛独明的配合,东界城毫无反抗被他献给了东琦伯,东界城内的朝廷耳目几乎被清剿一空。 东界城已经沦陷大半个月,大胤朝堂,居然连东琦伯究竟动用了多少军队,是否有其他诸侯的军队掺和在里面都完全搞不清楚。 这大半个月内,东琦伯又攻下了多少州郡府县,又有多少城防军投敌,又有多少地方官员附逆,这全都是未知数。 “事情,不好办啊。”卢仚取出归墟瓶,轻轻的晃了晃。 一路上,归墟瓶又凝聚了几滴玄元神水,卢仚和五位大爷,连带着乌云兽将其分润了一部分。 五位大爷固然是受益颇多,乌云兽也变得越发神骏,尤其是饭量暴涨,体格都粗壮了一小圈。 如果能有源源不断的玄元神水…… 卢仚脑海中,浮现出了太上北溟仙宗培养护法仙兵的各种秘术,其中就有护法仙兵的特色坐骑的培训秘法。而这些秘术秘法,全都依仗玄元神水的强大功效。 奈何,现在玄元神水的出产量太少。 卢仚正思忖着,高空中有清脆的鹤鸣声传来,卢仚抬起头来,朝着天空望了一眼,就看到一头极大的红鹤拍打着翅膀从天而降,距离地面还有数十丈高,一脸笑容的井月已然跳了下来。 鱼癫虎等亲卫急忙涌了上来,正要朝着井月动手,卢仚一挥手,将这群家伙全都赶下了小山包,让他们远远的避开了上百丈远。 等得鱼癫虎一群人被赶走了,红鹤这才缓缓落下,没好气的朝着卢仚‘嗷嗷’叫了一嗓子。 “法海师弟。”井月笑盈盈的朝着卢仚合十行礼。 卢仚一张脸扭曲,抽搐,青红变幻不定,最终整个脸皮都耷拉了下来。 他有气无力的朝着井月拱了拱手:“呵呵呵,井月师姐……” 井月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卢仚:“怎么,看师弟你脸色不是很好,难不成,碰到什么难事了?” 卢仚在心里嘀咕,他只是对‘法海’这个法号有点小意见而已。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据说他的这个法号还是神醉方丈亲自为他取的,他能有任何意见么? 咳嗽了一声,卢仚幽幽道:“我只是,忧国忧民啊……大胤原本安乐祥和,奈何那东琦伯……” 井月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我来的时候,师门长辈已经打探到,东琦伯身后,果真是道门那群臭老道在撑腰。但是人家做得高明,隐秘,昊剑宫千多年前就被他们收服了,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真凭实据。”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脉返祖(2) 嘉佑十九年,五月十六日,晨。 青柚三女早早的就出了大营,在驰道旁选了一座清秀的小山,面朝东方吐纳呼吸。 青鳞剑阁秘传,自有独特之处。 红日初升之时,卢仚好似隐隐看到,天际有缕缕毫光朝着三女所在的小山落了下去,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虚。 没多一会儿,虚空中青色剑光一闪,三女已经回到了中军大营。 青柠、青檬还好,气息略微上涨了一些。 青柚的变化却是极大,一夜不见,今早的她周身剑芒森森,双眸冷冽如寒泉,卢仚看她的时候,觉得眼睛都隐隐刺痛,显然她的修为得到了极大的突破。 卢仚笑呵呵的和三女互问早安,大营中,却已经躁动了起来。 好些士兵挥舞着刀枪剑戟,一个个不可置信的大呼小叫——他们的力量飙升了数倍,平日里使用起来恰恰好的兵器,今日居然感到轻飘飘的。 随后,一大早就跑去照顾自己坐骑的士兵们,更是大声喧哗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些血蹄乌骓、追风乌骓、豹突骑等,体格增大了一圈不说,皮色、毛发花纹,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尤其是,这些家伙平日里呆愣愣的,和普通大牲口没什么两样。 而今天一大早,见到自家主人的时候,这些坐骑居然忽闪忽闪的眨巴着眼睛,大脑袋在他们身上亲昵的蹭来蹭去,对他们的各种命令,更有了极其明确的反应。 一夜之间,这些坐骑灵智大增! 有征东军团的豹突骑迫不及待的套上坐骑,翻身上马,跑到大营外,顺着驰道放马狂奔。 一旁有老道的军官为他们计时测速,几次测试下来,所有东征军团的将士几乎疯魔了——这些豹突骑,一夜之间速度最少也增加了四成。 原本这些家伙,一天狂奔六个时辰,定格只能跑出三千里上下。 而现在这些豹突骑,它们的速度居然增加到平均四千一二百里。 而那些东征军团的将领们,他们的豹突骑都是精挑细选的,从数以百万计的豹突骑中挑选出来的血脉比较浓郁,体格、速度都最强的那一小撮儿。 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豹突骑,不仅仅身上皮毛变得油光水亮,体格增大了两圈,速度也提升了将近七成,大概六个时辰,能够跑出六七千里。 豹突骑的血脉,是远不如血蹄乌骓和追风乌骓的,但是一夜的功夫,这些精选出来的豹突骑,居然表现出比血蹄乌骓和追风乌骓更快的速度。 而羽林军那边,五万血蹄乌骓轻骑、五万追风乌骓轻骑,更是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欢呼声。 血蹄乌骓原本六个时辰全速赶路,最多能跑出五六千里。 可是现在测速后,发现血蹄乌骓的速度平均提升了五成到六成,也就是说,如果体力跟得上,这些大家伙,一天之间,能够跑出上万里地! 原本每天赶路的路程只有四千里的追风乌骓,它们的速度也提高了五成上下,如果体力不拉胯,那么它们极力奔走,六个时辰也能赶出六千里左右。 卢仚召集了军团的军法官们,直接下了封口令。 “本公幸运,得世外高人赠送灵丹,让士卒和坐骑提升了些许。这是天佑我大胤,这是天佑太后、天佑天子……此事,严禁任何人向外泄露,违令者,杀无赦。” 卢仚很严肃的告诫召集来的军法官们:“此乃绝密的军机……接下来的几天,士卒和坐骑还会有进一步的提升……这对我们,是巨大的惊喜,但是对我们的对手……” 军法官们纷纷点头,眸子里无不闪烁着惊喜的杀意。 士卒的力量平均提升了四五倍,坐骑的速度平均提升了四五成,这对卢仚麾下的大军,固然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但是对他们的敌人来说,这就是巨大的惊恐! 在战场上,如果东琦伯一党,还以原本的老情报制订作战计划的话,当他们碰到卢仚麾下战力飙升、速度飙升的讨伐大军时,可想而知会是多么凄惨的下场。 大营内一道道炊烟腾空而起,军法官们带着人,一个营头一个营头的去传达卢仚的封口令。 兴奋的士卒们心知肚明,这一定是昨天卢仚发下来,让所有人、所有坐骑都服用的那一颗红色丹丸的神奇效果。听了上级传下来的封口令,士卒们纷纷向中军的方向行礼。 第一百九十七章 破城 邬州城,已经被东琦伯攻下? 卢仚有点茫然的看着那一面蓝底贼鸥旗。 镐京方向,无论是守宫监,还是大将军府,通过鹰隼送来的情报中,都没有这条消息啊? 或许,这些天,自己行军的速度越来越快,情报还在路上,没能及时送过来! 不管是怎样,邬州城既然升起了东琦伯的旗帜,卢仚就不能置之不理。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数百支斥候队伍离开大军队伍,向四面八方散去。 十万羽林军重骑拨转马头,排成了数十个小方阵,缓缓朝邬州城压上。 三十万豹突骑则是向两翼散开,排列成一层层游击阵列,将卢仚中军左右两翼和后军保护得严严实实。 四十万大军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但是当四十万骑兵按照军阵排列开来,浩浩荡荡的军阵左右散开数十里,纵深十几里,宛如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朝着邬州城涌了过去。 邬州城外,是大片肥沃的田土,离城数十里内,有十几个村镇点缀其中。 大军一动,村镇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乡老们诚惶诚恐的带着香烛炉鼎,走出村镇,在路口朝着大军顶礼膜拜。 有军法官出面,带着骑兵,将十几个村镇的百姓全部驱逐出村子,圈了一个临时营地,将好几万百姓圈禁其中。 沉重的马蹄,踏碎了田坎,踏碎了稻苗,将肥沃的田地踏得一片细碎。 身披重甲的战士和坐骑,将沿途的树木撞倒,踏碎,一路缓缓而行,逐渐到了离城六里的地方。队列中的将校们纷纷大喝,最前排的骑兵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作为州城,邬州城的城墙规格只比皇城略差一筹。 高有六十四丈的淡金色城墙光洁如镜,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卢仚等人从东面逼近邬州城,城墙上,无数身披重甲的弓弩手纷纷冒出头来,强弓硬弩对准了城外的大军,更有一架架重型床弩从城墙垛儿后探了出来,将近一尺长的巨型箭簇反射出了刺眼的寒光。 那些普通弓弩还好,在城墙上向下抛射,射程最多不过一里多地。 但是按照大胤武备的标准,在六十四丈高的城墙上,这些城防用的重型床弩,极限射程已经超过五里。 离城六里,算是比较安全的距离。 若是再靠近一点,很可能就会受到城墙上重型床弩的打击,就算一般的拓脉境高手,也挡不住从六十四丈高的城墙上发射的床弩弩矢。 普通士兵,哪怕是身披重甲,也是擦着就伤,挨着就亡。 卢仚眯着眼,朝着城墙上那些身披重甲的士卒看了一阵子,向前挥了挥手,低声嘟囔了几句。 一名军中校尉跳下坐骑,大踏步的走向了城墙。 六里……五里……四里……三里…… 城墙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动静,那名校尉大踏步走到了离城不到一里的地方,拉高了嗓音大声叫嚷起来:“奉天子谕令,天阳公卢统军平叛……尔等本……” 城墙上传来一声轻笑。 ‘嘭’的一声巨响,三架重型床弩骤然一抖,九根几乎有成年人手腕粗细,长有一丈许的重型弩矢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朝着校尉攒射了过去。 校尉反应极快,看到城墙上寒光一闪,他立刻向一旁倒下,‘唰唰’翻滚,麻利的翻滚出了七八丈远。 九根弩矢几乎是擦着校尉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城外柔软的泥土,挡不住弩矢的力道,一丈多长的弩矢几乎整个没入了地面,只剩下几寸长的杆子露在外面。 中军号角响起,险死还生的校尉站起身来,面朝着城墙方向,快速的朝着中军方向倒退奔回。 一名身披紫袍,蓄了长须的文官从城墙上探出身来,朝着卢仚中军方位张望着。 卢仚的仪仗中,有天子御赐的九曲青罗伞,还有数十面大纛迎风飘扬,只要看青罗伞在哪里,以及大纛最密集的地方,就能准确的找到卢仚的中军所在。 那紫袍文官张望了一阵子,提高了声音:“城外统帅和人?天阳公卢?呵呵,本官可从未听说过这名号。大胤的公爵中,只有泾阳卢氏莱国公一脉,哪里又冒出了个天阳公来?” 这紫袍官儿的修为不错,隔着六里地,他的声音飘飘荡荡的,还随着风传了过来,让卢仚等人听了个真切。 卢仚身边,鱼癫虎怒道:“公爷,这厮明显是在侮辱公爷您……您和天恩公受封公爵一事,早已被朝廷明昭天下,这都多久了,他却故作不知。” 卢仚摆了摆手,淡然道:“他都敢勾结东琦伯造反,侮辱一下我,算得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破城(2) 卢仚看着诸葛绥明。 诸葛绥明看着卢仚。 骤然间,诸葛绥明一声大吼,城墙上数十架床弩,数百弓弩手同时瞅着卢仚攒射。 卢仚也是一声长啸,袖子里银蛟剑骤然窜出,化为一条数丈长银虹直扑诸葛绥明。 诸葛绥明身边,数十名白衣剑士脸色骤变,他们纷纷一拍腰间剑鞘,‘铿锵’声不绝于耳,数十道三丈多长的寒光腾空而起,一个盘旋,宛如寒鸦赴水,纷纷向银蛟剑挡了过来。 诸葛绥明也是有胆气的,面对银蛟剑,他居然不躲不闪,而是左手拎起了一面重盾护在面前,右手抓起一柄标枪,倾尽全力朝着卢仚一枪投下。 数十道寒光后发先至,和银蛟剑撞在一起。 一阵‘叮当’声响起,数十柄五尺青锋纷纷折断,化为废铁坠落。 数百箭矢、百多支重型弩矢当头砸下,银蛟剑凌空一旋,箭矢纷纷碎裂,残破的箭头、箭杆‘哗啦啦’犹如大雨一样落下。 卢仚一口归墟仙元喷出,原本已经飞行绝迹的银蛟剑,速度再次飙升,拉起了将近十丈长的银色光虹,‘嗤嗤’有声到了诸葛绥明面前,将他投掷的标枪劈成了两片。 诸葛绥明怪叫一声,左手重盾蒙着一层淡淡幽光,狠狠砸向了银蛟剑。 他刚刚出手,他身后一名白衣剑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扯着他向后急退,两三步就向后退了老远,直接跳出了城墙,飘然落向了邬州城内。 卢仚冷哼,他用力一拍乌云兽的脑袋,乌云兽‘昂’的一声大吼,这些天服用了不少玄元神水,更日夜受五行氤氲、天地灵机滋养,这厮已经变得神骏非凡,远比空空和尚将它送给卢仚时强了不知多少。 这货脚下一片黑烟升腾,它脚踏黑云,带着卢仚一个蹦跳就窜过了百丈宽的护城河,冲着城墙撞了上去。 ‘哒哒哒’,这厮居然顺着垂直的城墙狂奔,顷刻间就冲上了六十四丈高的城墙,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墙垛儿上抬起了两个前蹄,吐着吐沫星子‘昂昂’直叫。 后方,鱼癫虎等亲卫呆滞了片刻,同时仰天大吼:“天阳公威武!” 随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十万羽林军士兵齐齐鼓噪:“天阳公威武!” 东征军团的三十万精锐豹突骑距离太远,好些士兵没能看清这边发生了什么,但是有斥候、传令兵策骑狂奔而来,将卢仚一人斩杀上千守军,单人匹马冲上邬州城的事情大吼了出来。 渐渐地,三十万东征军团豹突骑齐声欢呼,纷纷用兵器敲击甲胄、盾牌,‘咣咣’巨响惊天动地,吓得邬州城墙上的守军胆战心惊,面色发白。 “杀了他!” 邬州城墙上,几名身披金甲的守将歇斯底里指着卢仚大吼。 一批身披重甲,手持长柄大斧的精锐甲士‘嗷嗷’嚎叫着,亡命的朝着卢仚冲了过来。 重达两三百斤的长柄大斧,若是放在常规的守城战中,绝对是守城、杀敌的大杀器,居高临下疯狂斩击,就算是拓脉境一二重天的武道高手都会发憷。 但是碰到了卢仚…… 卢仚一动不动,熊妖重甲从北溟戒中飞出,‘铿锵’声中披挂全身,就连面孔都被厚厚的面甲遮盖,整个变成了一个铁罐头。 几名跑得最快的甲士冲了过来,抡着大斧头冲着卢仚一通猛劈猛砍,就听‘叮叮’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斧刃破开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缺口,甲士们虎口都被震得撕裂出血,卢仚的重甲上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一名金甲大将愤然怒吼:“你们都是蠢的么?劈马!” 十几名甲士冲了上来,抡着大斧头朝着乌云兽狂劈。 远远近近,更有弓弩手朝着卢仚、乌云兽乱打乱射,箭矢破空,不断发出‘嗤嗤’声响。 乌云兽翻着白眼,打了个响鼻。 作为能一个时辰狂奔上万里的异血坐骑,更能扛着数万斤重的甲胄、长枪和强弓长途跋涉,这货的身体机能可想而知有多强悍。 一柄柄大斧劈在它身上,只发出‘嘭嘭’闷响,连一根马毛都没能劈断。 反而是这厮蹦跶着拼命的撅蹄子,硬生生踢飞了数十名重甲甲士,连他们的甲胄都踹出了面盆大小的窟窿。 密集的箭矢一波波的袭来,落在卢仚和乌云兽身上,要么火星四溅,要么‘嘭嘭’直响,就是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卢仚骑着乌云兽,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城墙上,所过之处,无数士兵乱杂杂的嚎叫着,不断的冲上来,又不断被乌云兽踹飞出去。 卢仚则是挥舞银蛟剑,将城墙上一架架床弩的弓弦全部切断,更放声高呼:“鱼癫虎,带人过来……搭人梯,给我上!” 城墙上,邬州城一众守军身体齐齐一晃。 神-他-妈-的搭人梯! 在大胤…… 不,在大胤之前的十几个国朝的历史上,可曾有过面对一座州城,攻城的军队不使用攻城器械,而是搭人梯往上爬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破城(3) 百来名羽林军精锐跳上城头。 身披重甲,手持长戈,平均修为在拓脉境三重的羽林军齐声呐喊,长戈上幽光缭绕,体内元罡流转,发出隐隐猛兽咆哮声。 《崩山狻猊劲》,这是大胤羽林军中下层校尉士卒主修的功法。 顾名思义,这门功法刚猛霸道,修炼到高深境界,可崩山碎石。 而‘狻猊’二字,更点出修炼者皮粗肉厚、筋骨强健,如巨龙血脉‘狻猊’神兽,野性十足,骁勇善战。 一声声高亢的咆哮声中,长戈横斩,一道道寒芒从戈头喷出一丈多长,城墙上顿时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起码有三四百名守军被拦腰斩断,城墙上顿时被清空了一大片。 几名金甲守将大声叫骂,带着一队城防军精锐顺着城墙后方的马道冲了上来,朝着登城的羽林军杀了过来。 卢仚骑着乌云兽呼啸而至,见到下属登城,他也放开了手段。 银蛟剑被归墟仙元灌注,在城墙上顺着最简单的直线轨迹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无论人体、甲胄、盾牌、兵器全都一剑破开,一剑横扫两三里,血水四溅,残肢断臂犹如大雨落下。 双手紧握长枪,随意刺击下,一道道青色枪芒犹如巨龙怒吼,呼啸着冲出上百丈远。 被银蛟剑劈砍,运气好只是被劈下一条手臂,或者其他的一些身体零部件。 但是被重达上万斤的长枪枪芒命中,无论士卒、甲胄、坐骑、马铠,全都是一击粉碎,被霸道的枪芒炸成一团团血雾、无数的碎片。 卢仚随意十几枪轰出,就彻底清空了两里多长的城头,再无一个守军敢往这边靠近半步。 越来越多的羽林军精锐登上了城墙,他们在城头上很轻松的找到了大量的绳索,直接套在了城墙垛儿上,将绳索丢下了城墙。 已经拓脉的羽林军精锐,原地蹦跳,轻松可跳起来几丈高。 得了绳索之助,他们比猴子还要灵敏,轻轻松松的拉扯几下,就跨过了六十四丈高的城墙。 大批羽林军犹如潮水一样登城,他们扛起了重盾,挺起了长戈、长戟等重兵器,排成了铜墙铁壁般的整齐队列,顺着城墙朝着两侧一步一步的压迫了过去。 大队羽林军精锐所过之处,但凡有阻挡者,重盾一推,长戈、长戟一阵刺杀,大片守军就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邬州城的城防军士卒,只有大概一成左右达到了培元境,其他的士卒,只是在培元境的门槛上晃悠,相比普通百姓,他们只是身强力壮一些,只是熟悉一些军阵变化,知晓如何运用普通的军械等等。 毕竟,邬州是大胤内地州郡,承平已久,文教官员主导的城防军体系,不会对士兵有太高的要求,更不会投入太多的资源。 有那么多钱粮、资源投给这些大头兵……吃空饷不舒服么? 平日里的懈怠,此刻恶果展露无遗。 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羽林军精锐,城墙上的守军勉强抵挡了一刻钟,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喊‘败了、败了’,就看到四方城墙上,无数守军丢下兵器、盾牌,脱下身上的甲胄,一个个犹如炸窝的兔子一样,顺着马道朝城墙下逃去。 他们人推人,人挤人,有人不小心失足摔倒,当即被无数人践踏而过。 更有人力弱,被人从护栏上挤了出去,惨号着从高处坠落地面,直接摔成了肉饼。 好些地方,还有那些守军将领在怒吼喝骂,更有督战队挥刀斩杀了逃跑的士卒。但是他们也无法阻止溃兵的逃窜。 越来越多的羽林军精锐登上了城墙,他们熟练的顺着城墙一路清理,更有人顺着马道向城内渗透、追杀。 还有羽林军将领带着人,找到了通完城墙内部的入口,他们闯入其中,顺着城墙内部的甬道一路的清洗。 很快,他们找到了城门楼子下方,城墙内的机括枢纽。 伴随着‘咔咔咔’的沉闷声响,邬州城西城门厚重的铁闸门一寸寸的升起。 城外羽林军、豹突骑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十万羽林军重骑催动坐骑,开始朝着西城门发动了冲锋。 豹突骑则是向南北两侧高速游走,封堵了邬州城的南北两座城门。 更有速度极快的轻骑涌向了邬州城的东城门。 邬州城的东城门也在冉冉开启,一些城内的官员、富商等,正拖家携口的狼狈朝外逃窜。 大队大队的马车队拥堵在东城门口,包抄过去的游骑唿哨着,强弓攒射,大片箭雨封死了城门,伴随着无数惨嗥声,那些想要逃离的官员、富商死伤大片,被射杀的马匹撞倒了一架架大车,将整个城门彻底封死。 邬州城内,丢盔弃甲的溃兵狼狈逃窜。 到处都是‘败了、败了’、‘城破了’的哭喊声。 更有人吓得精神失常,顺着大街一路奔跑,一路哭喊:“败了,败了,我们犯了重罪,王师要血洗邬州城,要血洗邬州城!” 随着这些溃兵的哭喊声,城内一处处街坊内,百姓们的哭喊声也随之响起。 邬州城的西门洞开,羽林军重骑排着整齐的队伍快速进城,顺着城门口的驰道高速奔驰,迅速追上了那些到处逃窜的守军。 第两百章 心剑 大堂内,诸葛绥明大声叫嚣:“天子无道,择圣君而辅之!” 他挑衅的看着卢仚,冷笑道:“大胤开国之初,我文教先贤,就是如此,选中了大胤太祖辅之得了天下。如今天子无道,就连白山长这等在世圣人都……” 卢仚打断了诸葛绥明的话。 他操起公案上的砚台,直接砸了下去,命中了诸葛绥明的面颊,将他打倒在地,满口大牙喷了大半出来。 诸葛绥明满脸是血,他躺在地上抽抽着,嘴里不断发出瘆人的‘嘎嘎’笑声。 卢仚摇头,他不擅长和这些文教臣子嚼嘴皮子。 他心知肚明,自己做个文抄公,还是合格的,但是引经据典的和这些文教臣子讲道理……他是讲不过的。 没办法,上辈子的学问加上这辈子的学识,再翻个跟头,也不可能和诸葛绥明他们这种真正的文教高手相提并论。 但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听说过用一张嘴,能将江山社稷给吹散的。 “拖下去,斩了,将脑袋炮制好,快马送回镐京。”卢仚挥了挥手:“按大胤律,杀他满门,传信天下,以警不臣。” 诸葛绥明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挣扎着,双臂艰难的撑起了身体,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囔着什么‘刑不上士大夫’之类的话。 卢仚一挥手,一队亲卫冲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诸葛绥明,连带着和他一起躲藏被抓的城防军将领一并拖了下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一阵惨嚎。 血淋淋的首级送了上来,卢仚一挥手,让亲卫将首级送下去炮制保存,更让行军主簿将这里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记载了下来,用最快的速度,连同诸葛绥明的脑袋一起送回镐京。 白长空做了这么多年国子监副山长,他的门生弟子遍布朝堂和地方。 如果他的门人弟子中,多几个像邬州牧这样的人,多几个像邬州牧的儿子这样的人……啧啧,大胤的江山,真的会有麻烦了。 不过,这种事情,就让朝堂上的大人们去操心吧。 “真没道理,白长空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孝顺学生,不惜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为他讨公道?”卢仚摇头苦笑:“这上哪里说道理去?就白长空他们一家子……死有余辜呢!” 思忖了一阵,卢仚喃喃道:“说不定,很多人已经将白长空全家的死,硬扣在了我的头上。我的名声,怕是要臭大街了……这可不行。” “虽然我对名声,不怎么看重。但是,也不能真个举世皆敌。” “放在往日倒也无妨,名声臭点,臭点,谁能耐我何?但是如今大争之世,名声太臭,如果碰到哪位打抱不平的世外高人,啧!” 卢仚想起了青柚三女。 她们不就是典型的隐世门阀,世外高人么? 还好自己趁着三女初出茅庐,只是三只小菜鸟的时候,很顺利的和她们交好了。 但是万一,再有那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听说了自己的恶名,冲上来莫名给自己一剑呢? 卢仚的脖颈有点发寒。 他很严肃的看向了鱼癫虎:“记住了,从今天起,每天早中晚都要提醒我,吟诗作赋,做文章……本公,要做一个举世闻名的大文豪,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天阳公卢仚,是一个有才学的正人君子!” 鱼癫虎一脸懵懂的看着卢仚。 吟诗作赋,做文章? 可是您正提调大军,征伐不臣呢?这吟诗作赋什么的,不是应该太平时节才做么? 卢仚又叮嘱道:“挑选一支精锐的传令兵,每隔三五天,我做出来的诗词歌赋,用最快的速度传回镐京,交给阿虎,让他找人为我刊印后,传遍天下。记住了,这事情关系着身家性命,可万万不能耽搁了。” 鱼癫虎更是一脑壳雾水的看着卢仚。 但是见到卢仚说得认真,鱼癫虎不敢怠慢,急忙应承了下来。 他急匆匆的跑出大堂,跑去羽林军中,精挑细选那些坐骑跑得最快,身手最强的精锐,将他们编成了一支三百人的小队,专门负责往镐京传递卢仚的文稿。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邬州城内,几条主要大街上,一队队豹突骑游骑往来巡弋,弹压不法。 随军的军法官,带着大队人马以及行军主薄等文官,正拿着账本、地契,在邬州城的几个主要坊市内,查抄各项产业。 邬州牧、邬州征讨使以下,但凡牵扯到这次叛乱中的所有官员,他们的家产全部被查封,事后或者归入官中,或者拿出来拍卖,这些事情,大概要等朝堂任命的新的官员到任了,再由他们来负责。 但是这些官员,以及和他们有牵扯的那些富商、地主等等。 他们的不动产只是封存,而那些浮财,按照大胤军中的潜规则,五成浮财会直接由卢仚麾下的讨伐军分配,剩下的五成缴获,将上缴国库。 第二百零一章 心剑(2) 顶楼骤然安静下来。 刚刚说话的人,声音很陌生,而且如此挑衅的话语,显然不是卢仚的下属。 卢仚麾下众将,悄然起身,抓住了放在一旁的随身兵器。 他们更是按照平日里的默契,三三两两组合起来,结成了小而精悍的战阵。 刚刚打下邬州城,城内官员百姓正是惶惶不可终日,除了巡逻的讨伐军,谁敢在外乱走? 而且卢仚设宴,春江楼早就被腾空,今夜就只有他们这一波客人。 从一楼到顶楼,都有卢仚和诸将的亲卫把守。 寻常人,怎可能如此无声无息的潜入到楼下? 卢仚眯了眯眼睛,朝着青柚三女看了看。 青柚三女悄然起身,青柚朝着他摇摇头,示意她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卢仚心情略有点沉重,如果是他喝多了酒,没有听到下面的异动,这还情有可原。但是青柚三女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敌人就潜入到了这么近的地方…… 要么,他们的亲卫都是废物。 要么,敌人就太过于恐怖了。 卢仚看向了鱼癫虎。 紧握重剑,和两名羽林军将军背靠背结阵的鱼癫虎大笑了起来:“哪个驴攘的在那里胡柴?给爷爷我滚出来,背后说人闲话,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呵,口出狂言,稍后,老夫要绞了你的舌头。” 楼梯上传来动静,有七八个人踏着楼梯走了上来。 两名青衫老人,六名白衣剑士。 这两个老人白发苍苍,蓄了长须,也就是寻常人体型,气质清癯,看上去和普通的私塾教书先生没什么两样。 唯一异常的,是他们的眼睛微微凸起,眼珠子格外的清亮,隐隐有一层青色流转,就好像一颗颗极品猫儿眼。 而六名白衣剑士就很普通了,就是寻常的昊剑宫剑士,最多修为比寻常剑士强了一些。 卢仚扫过这几个剑士,通过他们走路的姿态可以判断出,他们十二正经都已经全部破开,奇经八脉打开了三四条的样子。 放在世俗武修中,这是很不错的修为了。 但是相比真正的修士,在熔炉境,他们这等修为,也是不入流的。 “不请自来,诸位有点不庄重。”卢仚背着手,注意力全放在了两个青衫老人身上。如果说这群人之所以能够不惊动任何人的闯入春江楼,关键显然在他们。 “和你这等祸国殃民的贼子,有什么好说的呢?”两名青衫老人背着手,矜持微笑,不吭声。一名四十上下,蓄了三寸短须,举手投足间气派十足的白衣剑士上前两步,红着眼,朝着卢仚冷笑叫嚣。 “今日,我等就是要为大胤,除了你这国贼!” 白衣剑士狠狠一指卢仚,他腰间的佩剑就发出了‘嗡’的一声剑鸣。 卢仚、青柚三女同时朝着他腰间的佩剑望了过去。 和昊剑宫普通剑士标配的五尺青锋不一样,这中年男子腰间的佩剑,剑鞘是某种不知名的蟒、蛇一类的蛇皮制成,花纹明显,古色斑斓,应该很有些年头了。 佩剑露在外的剑柄、剑首、剑格三处造型,也和大胤当今流行的样式不同,造型古朴,采用的材质也颇为特殊,暗沉沉的隐隐有云纹浮现。 这剑,也不长,也就是两尺五六寸的样子。 比起卢仚的银蛟剑,这剑要长了一点,但是比起普通的佩剑,这剑显然短了许多。 “这剑不错。”青柚突然开口:“可惜就是,你这个人,太差了一些。” 卢仚就笑了。 白衣剑士怒视青柚:“无知妇孺,你懂什么?” 青柚抿了抿嘴,斜了白衣剑士一眼:“无知妇孺?你娘亲不是妇孺?” 白衣剑士呆了呆,怒道:“放肆,果然是与国贼为伍的无耻妖女,口尖舌利,不是好人。今日,不要怪我为国诛贼,将尔等妖女一并剿灭。” 青柚呆了呆,从身旁放着的行囊中摸出了厚厚的先祖手札。 她翻了几页,然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耶,先祖的手札中也有记载,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身与妖魔为伍,却最喜欢义正辞严,占据道德高地,然后假托降妖除魔、匡正正义之类的口号,做男盗女娼、卑鄙下流之事。” 青柚放下手札,看着白衣剑士很严肃的说道:“卢仚是个好人。他是天子钦封,讨伐不臣的大将。你们是大胤的叛臣,你们才是国贼,你们才是乱党,你们才是妖人!” 白衣剑士怒道:“小女子,你放肆!” 青柚继续说道:“邬州城十万禁军的头颅还在大营中,罪证确凿,尔等无需狡辩。” 两名青衫老人皱起了眉头,朝着白衣剑士看了一眼。 白衣剑士感受到了两名老人不快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邬州城的禁军……” 第二百零二章 心剑(3) 卢仚低头看着两人。 两人抬头看着卢仚。 春江楼的顶楼气氛,一时间很有点尴尬。 六名白衣剑士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原本以为是跟着两头猛虎来欺负小绵羊,哪知道,小绵羊中,突然蹦出来了四条恶蛟,这上哪里讲道理去? 刚刚被青柚逼得口吐鲜血的白衣剑士上前两步,想要说点什么。 青柠、青檬同时踏步上前,森森剑意凌空,笼罩住了六名白衣剑士,逼得他们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青柠、青檬自身的修为,就比这六名白衣剑士高出不少,她们家传功法特殊,更能直接借用青鳞剑的威煞,故此剑意远比同等修为的剑修强大、凝炼。 六名白衣剑士就感觉,好像有一柄利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寒气森森直透内腑,脑袋里都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鱼癫虎收起了兵器,大踏步冲下了楼梯。 他跑到了春江楼的第十二楼,查探楼内那些亲兵的情况。 没多久,鱼癫虎就大吼了起来:“公爷,兄弟们都被放翻了,还有呼吸,但是七窍流血,伤势很重!” 卢仚身后,青柚说道:“那就能说通了,心剑宗心神化剑,专斩神魂,他们都是神魂受创,必须卧床冥思休养,才能缓缓恢复。” 卢仚眸子里凶光一闪。 神魂受创,这对修士来说,都是极其棘手的大麻烦。 有太上北溟仙宗的传承,卢仚知道,就算是传说中的,距离仙人也只差半步的绝顶高手,一旦神魂受创,都是极难愈合的。 而普通人若是神魂受创,那么很可能变得痴呆,或者干脆变成卧床不起的植物人。 难怪这群家伙能够无声无息的进入春江楼。 心神化剑,专斩神魂! 他们没有舞枪弄棒的暴力闯进来,以至于卢仚和青柚三女都没能听到半点儿动静,而下面的亲卫们全都被放倒了! “嘿嘿,心剑宗!”卢仚向两个老头点了点头:“你们的手段,今日见识过了。” 刚刚准备出手的青衫老人掌心剑芒消散,他看着卢仚,冷声道:“今日之事,就此罢休如何?既然你也是佛门同道,那么……按照三教秘约,我们不能直接交手,我们……” 话音未落,卢仚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手一个,掐住了两个老人的脖子。 他‘嗷’的一声大吼。 体内已经点燃烈火的脏腑熔炉中,烈焰升腾而起,体内精血精气化为柴薪,被烈火熊熊燃烧,顷刻间化为无穷无尽的力量充斥全身! 卢仚此刻,肉体力量早已打破所谓的九牛二虎一条龙的极致! 因为功法的缘故,他比同境界的其他修士,肉体力量不知道超出了多少倍! 同为烈火境的修士,大金刚寺烈火境大圆满的修士,他们或许有三龙之力。 而卢仚此刻,他点燃了心脏、肺脏、肝脏、肾脏等几处脏腑熔炉,他的肉体力量,妥妥当当的达到了九龙左右。 两个青衫老人措手不及! 心剑宗,修的是元神,炼的是御剑。 对于肉身,他们在熔炉境的时候也有涉猎,但是他们对肉身的熬炼,显然远不如大金刚寺这群莽和尚,更不要说和卢仚相比。 三人面对面,相隔只有五六尺。 如此近身的距离,卢仚这个远超大金刚寺同等境界实力的怪胎暴起发难,两名剑修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就好像小鸡一样被卢仚拎了起来。 卢仚一声大吼,将两个老人举了起来,然后双腿用力,狠狠从春江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轰’! 两扇窗框连同半截墙壁粉碎,随着卢仚飞了出去。 天空一弯残月若隐若现。 江水‘哗啦啦’向东南流淌。 残月倒映在江水中,远处楼阁里,有若有若无,略显凌乱和凄凉的琴声响起。 春江楼的对岸,一排红灯楼阁,是邬州城内最繁华的青楼聚集地。 今夜,显然没有客人会有心情去逛青楼的。 那青楼中的姑娘们,或许正在用琴声发泄心中的不安,感慨凄凉的身世…… 一如此刻的两个青衫老人,他们脑壳一片空白,心里莫名的惊惶和不安…… 卢仚蹦到了春江楼下的江岸旁,这里有一片花费大价钱整理出来的齐整江岸,是白玉石雕成的护栏,下面铺了洁白的沙子。 卢仚挥动两个老人,就好像顽皮的小孩子摔蛤蟆一样,将两个老人重重的拍向了江岸。 两名老人遇袭,的确被卢仚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身体被砸向地面的时候,两名老人体内剑鸣声响起,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和他们性命交修、神魂契合的飞剑,已经发出了预警。 心中一抹危机感闪过。 第二百零三章 东琦鹿骑 嘉佑十九年,六月六日。 卢仚大军,已经在邬州城停留了好几天。 不是他消极怠工,实在是不能再前进了。 为了速度,他麾下大军,拢共就四十万。 这点人马,放在卢仚上辈子,或许可以用‘规模庞大’、‘天文数字’来形容,足以打一场灭国之战。 但是放在大胤…… 四十万人,就好像往一片大湖里撒了点胡椒面,没滋没味,起不到什么作用。 单单控制一座邬州城,就需要十几万人马。 而整个邬州,还有十二郡、六十五府、四百五十五县,乡镇村庄更不计其数。 邬州城既然已经反了,就证明,整个邬州的情况都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东琦伯的爪子,已经伸了过来,诸葛氏和昊剑宫的爪子,已经探了过来。 从邬州城再向东,随时可能遭遇东琦伯的主力。 就卢仚这四十万骑兵,如果真的和东琦伯的主力撞上,估计还不够人家一口吃的! 更不要说,还有心剑宗的修士也已经亲自下场,卢仚可不愿意贸然出兵,撞上心剑宗的大高手,再吃一顿苦头。 就前几天,被伤损了神魂的那数百亲卫,如今还躺在营房中昏迷不醒,卢仚正为这事头疼呢。 一大早,卢仚就坐在了邬州城最东北角的哨塔顶部,盘在哨塔的屋顶上,朝着东北面眺望着。 刚刚升起的太阳,照耀着宽敞、笔直的驰道。 驰道如龙,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驰道上,驰道旁,都有速度进一步提升的豹突骑巡逻队往来游走。 在驰道正中,一字儿排开了百来块木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是卢仚亲笔书写的大字。 卢仚的‘金碑体’大字,一笔一划,威严厚重,看起来赏心悦目,堪称顶级的书法瑰宝。 但是这木牌子上的文字嘛…… 相信东琦伯看到后,一定会热情洋溢的问候卢仚,顺便招呼大军围住邬州城,不惜一切代价的攻破城池,将卢仚拖出去零割碎剐后拿去喂狗。 这木牌上的文字,是卢仚征集了四十万大军的意见,更从邬州城内,找了上千号地痞、无赖、混混、流氓,连带着数百个臭名远扬的市井泼妇,集大家智慧之大成就,精心编写的,问候东琦伯历代先祖的‘辉煌篇章’。 这里面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的下流、龌龊、肮脏、污秽,一字一句,都直插人的心肺管儿。 除非是那种不要祖宗,能舍得下面皮亲自去挖自家祖坟的下三滥破落户,否则没人能够看到这些木牌子上的文章后还能保持冷静的。 三柄银光灿灿的飞剑悬浮在卢仚身边。 卢仚深深吐息,精气神不断融入三柄飞剑,‘嗡嗡’剑鸣声宛如无数蜜蜂在飞舞,让人莫名的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两名心剑宗的老修士跑上门来‘诛杀国贼’,下重手让卢仚折损了数百亲卫,被气急的卢仚打得粉身碎骨。 他们性命交修的飞剑,在两个老修士被卢仚打得神形俱灭后,想要飞天遁走,却哪里逃得掉?卢仚银蛟剑一卷,长枪重击两下,就将两柄飞剑留了下来。 两柄六寸小剑,一剑‘耀光’,一剑‘炫影’,经过青柚三女的专业鉴定,这绝对是飞剑中的上上品,甚至品质比银蛟剑还要高出一筹。 毕竟是当今天下唯一留存的剑修宗门,更是道门中的名门大派,他们的宗门底蕴,可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 卢仚连续几天,都用秘法淬炼耀光、炫影,经过他没日没夜的祭炼、洗炼,两柄小剑中,两名老修士的气息已经被冲得干干净净,两柄飞剑已经被卢仚留下了神魂烙印。 经过这几天的祭炼,卢仚正式发现,他的神魂修为,远超出他自己的想象。 心剑宗,是以神御剑的行家,心剑宗的修士,在神魂修炼上有独门的传承,他们的神魂强度,要比同等修为的其他宗门的修士强出一大截来。 两个老修士,都是近乎烈火境大圆满的心剑宗剑修。 但是他们心神化剑,闯入卢仚脑海,想要斩杀卢仚的神魂,结果被卢仚观想三眼神人图轻轻松松碾杀当场。 卢仚估计,自己的神魂修为,大概是两个老修士的百倍以上! 这和无量归墟体没关系。 烈火境的无量归墟体,走的还是正经路子,依旧是在‘法力打磨’上下功夫,还没涉及到神魂的修炼。 无量归墟体,必须突破烈火境,开始‘烈火种金莲’后,才正式开始在神魂上下苦功。 也就是说,卢仚观想三眼神人图短短五六年的修行,就比两个老修士以心剑宗秘术,辛辛苦苦淬炼数十年修成的神魂之力强大百倍! “我突然发现,我还是蛮了不起的。”卢仚笑着,轻轻点了点悬浮在面前的耀光剑。 三柄小剑轻轻摇晃,和卢仚的气息遥相呼应。 第二百零四章 东琦伯 鹿骑不加速还好。 一加速,前方的豹突骑一声唿哨,座下坐骑一声长嘶,四蹄骤然带起了大片残影,逐渐肉眼都看不清它们蹄子的动作。 ‘唰’! 豹突骑速度骤然飙升四倍左右,鹿骑刚刚逼近到数十丈的距离,顷刻间就被豹突骑又甩下了一百多丈,然后眼看着双方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鹿骑将校齐齐嘶声惊呼,下意识的举起了右手,紧紧握拳。 鹿骑斥候缓缓放慢了追击的速度,然后拨转一个巨大的弧线,朝着后方的主力军团返回。 豹突骑,有古怪。 这速度,怎么都不可能是豹突骑应有的。 大胤五军府下辖的各大军团,它们的底细,在这些年来,早就被四方诸侯摸得清清楚楚。 豹突骑,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尤其是,豹突骑上的那些士兵,还换上了铁甲、重戟、重弩等重型军械。以豹突骑的体质、力量,不可能承受这样的重量,还能如此快速的奔跑。 有古怪,有很大的古怪。 鹿骑斥候纷纷返回,消息就一层层的送去了东琦伯面前。 庞大的军团中,中军位置,东琦伯正和一名青衫老人说笑,他们聊的事情,就是前些日子,兴致起来了,带着几个昊剑宫剑士,自行外出游历的两名心剑宗外门执事。 两名近乎烈火境圆满的心剑宗老人,放在当今之世,是各大宗门能外派的最强存在。 烈火境…… 不要说烈火境,就算是熔炉境巅峰的修为,在如今的大胤世俗界,也是绝顶的高手。 “前辈不用担心,那两位前辈,定然是平安无事的。或许,只是雅兴来了,正在某处乡村酒铺清饮小酌,也不一定呢。” 东琦伯齐骊笑得颇为灿烂。 他的心情,很好。 虽然死了个儿子。 但是齐胂这儿子嘛,如果不是他的死讯传来,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他甚至都忘记了,齐胂这个被他丢去镐京做质子的儿子,他母亲究竟是自己的哪个小妾,或者是哪个侍女来着? 原本,齐胂死了,死了就死了吧。 太后拿他做鱼饵什么的,这是太后赏识他不是? 原本,齐骊是准备上书朝廷,用齐胂的名义,向朝廷讨一个恩赏的——自家祖传的爵位,只是一个‘伯’,这远远配不上如今东琦伯在东方神州的实力和地位。 这几年,齐骊都准备花费一笔巨款,从天子那里买一个‘公’的封爵。 只是,天子心太黑。 他给那些豪商巨贾贩卖爵位,价格还能接受。 但是他们这些原本就有祖传封爵的诸侯,如果想要在天子那里,将自家祖传的爵位提一提——胤垣就会搬出‘祖宗家法’之类的说辞,将价格提升百倍左右! 百倍的价格……哪怕是齐骊都有点心痛。 这下好了,齐胂死了,还是因为太后的某些作为而死,齐骊大感兴奋,就准备着用自己儿子的死,向太后求一份懿旨,将自家爵位提一提,什么节杖、斧钺、罗伞、大纛之类的仪仗,能配齐的都给配齐喽! 哪想到,他正准备向朝堂上书呢,昊剑宫就找上门来了。 昊剑宫主动提出,帮他讨一个公道! 单纯一个昊剑宫,哪怕昊剑宫背后是文教六圣世家之一的诸葛氏,齐骊也没想过和他们勾搭在一起的。 昊剑宫门人弟子再多,潜势力再大,他也只是一个民间的‘学术组织’。 这和行军打仗是两码事。 但是当昊剑宫背后的心剑宗,派了几个外门执事,在他面前炫耀了一把十里飞剑,斩落牛头的好戏后,齐骊二话不说,就朝着对方跪下了。 太后能封他的,最多是一个‘公’。 但是这次的谋划若是成了,东琦伯盘算着,他怎么也要弄个‘王’的封号。 而‘封王’,按照大胤和之前历代国朝的封建规则,就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家了,虽然还要奉大胤为宗主国,可是那些什么质子啊、进贡啊之类的规矩,可就和现在大有不同了。 或许,整个东神州都能成为齐家的领土? 青衫老人,这名心剑宗外门长老的担忧,在齐骊看来,完全是没必要的事情。 你们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世俗界还能有人能伤了你们? 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齐骊笑道:“长老放心罢,定然没事的。唔,前方就是邬州城了,那可是鱼米之乡,大胤水产鱼鲜堪称第一的好地方。尤其是里面的大江白条,稍稍一蒸,弄点酱油,那就鲜美无比了。” “前几天,邬州已经投顺本伯,我们今日,就在邬州城内,赏江景,品鲜鱼,人间快乐,莫过如此了。” 齐骊笑得开心。 第二百零五章 攻城 齐骊策骑一溜小跑,径直来到了东门三里处。 他身边,只有几名身披重甲的大将跟随,除此之外,只有那名心剑宗的外门长老。 “卢仚!”齐骊指了指卢仚。 “规矩!”卢仚双手搭在城墙垛儿上,朝着齐骊冷笑:“规矩,懂不懂?也是积年的诸侯世家,身为国朝的‘伯’,你要尊称我一声‘卢公’!” 齐骊死死的闭上了嘴,只觉得一口热血从心口直冲嗓子眼,冲得他七窍生烟。 他又想到了驰道上那些木牌子上的‘问候语’,他的面皮顿时变成了黑红色,紧握缰绳的双手都剧烈的哆嗦着。 沉默些许,齐骊冷笑了一声:“天子无道……” 卢仚指了指齐骊,打断了他的话:“少废话,造反就造反,我最讨厌你们这群造反还要给自己找借口的……当了婊子,还要立一座贞节牌坊,这是做给谁看呢?” 齐骊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齐骊怒视卢仚。 “要打就打,不打就滚。”卢仚懒洋洋的看着齐骊:“少说那些有的没的糊弄普通百姓的话。什么天子无道啊,什么牝鸡司晨啊,这些废话,也就只能糊弄老百姓了,在这里说,有意思么?” “这城墙,高六十四丈,我看你带来的大军,也是一水儿骑兵,没有攻城器械。”卢仚摇摇头,感慨道:“看样子,今天是打不成了。我等你建造器械啊,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卢仚才不急呢。 让齐骊的军队在外面打造攻城器械吧。 六十四丈高的城墙,适合的攻城器械不是这么好打造的。邬州城外有山林,但是山林中的树木,最多也不过七八丈高,一人合抱粗细,这样的木材,可没办法打造这么巨大的攻城器械。 卢仚拍打着面前的城墙垛儿,对这城墙感到颇为满意。 高空中,有巨大的信天翁在盘旋。 信天翁的背上,站着白衣如雪的昊剑宫剑士。 卢仚抬头看了看那些剑士,又朝着城外吼了一嗓子:“齐骊,给昊剑宫的那些人说一声,如果他们敢插手攻城,镐京诸葛氏一脉,全都要人头落地,你可听清了?” 齐骊一阵凌乱。 空中,听到卢仚喊话的昊剑宫所属也是一阵哗然。 一头信天翁急速降落,来到了距离地面不到百丈的高度,张开翅膀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急速盘旋。鸟背上,一名中年男子怒喝:“天阳公,诸葛氏镐京一脉,他们对大胤……” 卢仚指了指那男子,打断了他的话:“诸葛明明也是这么说的,说他对大胤忠心耿耿,赤胆忠心可昭日月。但是陛下不信啊……反正,你们昊剑宫是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之一,前面东界城的事情,以后我们慢慢算。” “但是在这邬州城,你们敢攻城,我立刻启奏陛下,将镐京城内所有姓诸葛的,以及和他们有任何牵连的人,全部斩首示众。你信不信?” 鸟背上,中年男子怒吼:“昏君,奸臣!你们……” 卢仚抢过身边一名士兵手上的长戈,一声大喝,长戈脱手飞出,带起一道狂飙,‘噗嗤’一声洞穿了这头体型格外巨大的信天翁的脑袋。 硕大的鸟头爆裂开,鸟背上,十几名昊剑宫剑卫齐声怪叫,随着大鸟的身躯盘旋下坠。 卢仚身后,鱼癫虎一声大吼,上千强弩手齐齐举起手中重弩,‘嘎嘣’机括声大响,密集的箭矢冲天而起,将十几个剑卫打得血肉横飞,强劲的箭矢洞穿他们的身体,几乎将他们整个在空中撕裂开来。 数十头信天翁猛地俯冲,数百名昊剑宫剑卫厉声唿哨,站在鸟背上,冲着城墙上的羽林军、豹突骑士兵开弓放箭。 有人在鸟背上高呼:“天子无道,天子失德,重用奸佞,祸害贤良……杀,杀,杀!” 这些昊剑宫内的诸葛氏族人反应了过来。 不管诸葛明明如今在镐京城内是什么个情况,反正,攻破邬州城,杀了卢仚,不让他往镐京城内传信,这才能确保诸葛明明等诸葛氏族人的安全。 剑修。 哪怕是世俗界的剑修,也都是情绪管控的高手,所谓剑心通明,实则就是冷酷无情。 想通了这个道理,这些剑卫中的诸葛氏高层立刻下令,直接发动了进攻。 城外的大军配合不配合,无所谓。 数千头信天翁,数万昊剑宫精英剑卫,其中拓脉境的剑卫足足有七千人上下,这等精锐一旦攻城,当今大胤,没有任何一座城池能够承受如此的攻击。 城墙上,羽林军、豹突骑士卒全都身披重甲,他们也手持强弓硬弩纷纷反击。 一时间密集的箭雨向下俯冲,或者逆天而起,箭矢过于密集,甚至有箭矢在空中相互撞击在一起,箭头爆裂,箭杆炸成了无数碎片。 更有守城的床弩被士卒们硬生生扛了起来,床弩朝天,一支支巨大的弩矢带着可怕的音爆声冲天而起,将一只只信天翁凌空打爆。 城门外,齐骊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第二百零六章 攻城(2) 信天翁配合昊剑宫剑卫进攻时,齐骊身边,心剑宗外门长老武鹤云弹了弹手指,轻描淡写的说道:“伯候放心,区区一座邬州城,昊剑宫的孩子们,手到擒来。” 当城头上,士卒们扛起了重型床弩,将一头头信天翁从高空击落时,武鹤云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但是他依旧信心满满:“看样子,这小子……叫卢仚?嗯,他治军,倒是有点手段,不过……” 武鹤云微笑摇头:“凡人手段而已,不过如此!” 他们面前,邬州城东门上空,一头头信天翁不断被击杀,一个个剑卫哀嚎着从空中坠落,人在半空就被射成了筛子。 武鹤云的脸变得阴森了许多。 他双手不断开合,一丝丝森冷的剑意笼罩四周,齐骊等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武鹤云冷声道:“这小狗,伯候可以考虑,如何将他千刀万剐了。呵,看啊,只要孩儿们在城中落地,以昊剑宫弟子的实力,区区……” 一句话没能说完,一道红影在高空往来穿梭,数百信天翁烧得和火把一样,一头从高空坠落。 齐骊低下头,不敢再看武鹤云。 武鹤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下了坐骑,一步一步的朝着邬州城东门走去。 邬州城上空,一头头信天翁不断燃起大火,不断从高空坠落。欢快的鸟鸣声,还有地面上‘哈哈’的尖锐嘶吼声遥相呼应。 终于,那条红影展翅高飞,放纵百来头惊魂未定的信天翁从高空降落,狼狈的逃到了距离地面不到百丈的高空,然后开始缓慢的盘旋下降。 信天翁的翼展十几丈,它们体积过于庞大,邬州城内,适合它们降落的地方不多。 就在它们选择降落地点的时候,各处高楼上,恐怖的机括声响起,一道道床弩弩矢呼啸着破空袭来,重重的打在了一头头信天翁身上,轻松贯穿了它们的身体。 如此可好,也不用挑选降落地点了。 信天翁们喷着血,一头从低空坠落,一个个昊剑宫的剑卫们怒骂着,忙不迭的施展身法从坠落的信天翁背上凌空跃起。 有人没掌握好跃起的高度,他们在离地数十丈的高度跳起来,一个个摔在地上,砸得半死不活,更有人折断了双腿和腰杆。 还有人跃起的时候,信天翁已经距离地面没有多高,他们刚刚跃起,身体就随着坠落的势头拍在了地上,同样摔得骨断筋裂,连哼哼都没能哼哼出来。 也有人在恰到好处的高度跃起,轻盈落地,很是潇洒漂亮的拔出长剑,迅速和师兄弟们站成了一排,威风凛凛的看向了四面八方。 在他们看来,哪怕平安落地的师兄弟们只有不到千人,但是基本上都是拓脉境的好手。 近千的拓脉境‘大高手’,在城市中,足以轻松击杀数万普通士卒…… 应该是不会错的! 那些最多培元境,甚至培元境都没入门的普通人,怎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一道银光飞驰而来,伴随着可怕的‘喵喵’嚎叫声,兔狲挥动着尖锐的爪子,从这些‘幸运儿’的身边飞驰而过。 尖锐的爪子所过之处,长剑折断,骨肉断裂。 短短呼吸间,上百剑卫被兔狲撕成了碎片,鲜血喷得满地都是,而剩下的那些剑卫,还没能发现究竟是谁突袭了他们。 “敌人,敌人……哪里?哪里?” 所有剑卫都在歇斯底里的嚎叫着,紧接着,地面就隐隐颤抖起来。 一队队重骑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长戈重戟带着森森寒光,随着可怕的冲锋力道狠狠扎向了这些自视甚高的剑卫。 剑卫们兴奋,狂笑,大吼着催动元罡,一柄柄青锋寒光四射,剑芒喷出能有数尺远。 紧接着,他们茫然而绝望的看着那些重骑兵手中的长戈重戟,那些戈头、戟头上,同样有一道道数尺长的寒芒喷出。 拓脉境,这些重骑兵,赫然也都是修出了元罡的拓脉境高手! 问题是…… 拓脉境的高手,在军中都应该是将校一级,数量不会很多,可是他们眼前的这些拓脉境的重骑兵,一眼望去,何止万数? “被坑了!”几个剑卫头子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道念头。 情报有误,大胤国朝的实力,绝非外人所说的那样……昊剑宫,被坑了。他们这些大胆突袭邬州城的昊剑宫剑卫,全都主动跳进了一个天坑! 空中,只有零星几头信天翁侥幸逃回了高空。 它们悲鸣着,在高空中缓缓地盘旋。 但是它们的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红影飞过,这几头信天翁也燃成了火球,哀嚎着从空中笔直的坠落。 有一头翼展二十几丈的大家伙,极其幸运的一头撞在了东城门的城门楼子上,一声巨响,和城墙炼成一体的城门楼子丝毫无损,这头大家伙直接摔了个粉碎,血浆肉末炸出了上百丈远,喷得城墙上的守军满身都是,无数将士都在纷纷咒骂。 卢仚身上道道锐气四射,逼得血雾不能近身。 他双手抱胸,跳上了城墙垛儿,冷笑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武鹤云。 “这位老先生,你要动手?可要想明白了,你若是动手了,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卢仚话里有话。 武鹤云呆了呆,猛地抬起头来,骇然看向了卢仚。 第二百零七章 异人 卢仚的强弓,是太古熊妖收集了无数珍稀材料,以蛮力铸造而成。 没什么神通变化,只是射程极远,力道极强,仅此而已。 但是得了卢仚这些天的打磨淬炼,原本太古熊妖留在强弓中的痕迹,已经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随着卢仚以三眼神人图观想淬炼出的神魂灵光淬炼,强弓的性质,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原本通体漆黑的强弓,拉弓放箭之时,弓体、弓弦上,无数细密的风、水纹路一闪。 原本霸道邪异的妖气不见了踪影,放出的三支长箭上,一缕缕清风裹着一丝丝水汽,缠绕着长箭急速旋转着,循着几乎绝对笔直的轨迹,直刺武鹤云。 长箭的速度,比原本强弓靠蛮力射出的速度快了足足三倍,按照卢仚的估算,射程起码也增加了一倍有余,大概能轻松射出两三百里! 长箭伴随着巨响,命中剑芒护体的武鹤云。 箭矢在剑芒上炸得粉碎,但是缠绕在箭矢上的流风、水汽剧烈的冲击摩擦,眼看着一丝丝极细小的电光一闪,平地里三声巨大的雷霆轰鸣声炸响,三团水缸大小的电光在武鹤云身边骤然爆开。 箭矢袭来,武鹤云有剑芒护体,依旧被箭矢上附着的恐怖力量震得连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箭矢的质量太差,只是世俗中普通重合金铸造而成,如果换成修士们常用的,那些用来铸造各种灵兵灵甲的特殊材料……怕是这三箭就能将武鹤云打个对穿。 饶是如此,剑芒绞碎了三支长箭,谁能想到,箭矢上居然有电光爆开? 尤其是卢仚观想三眼神人图得来的风水之力,极其的精纯,品质极高,蕴藏了无穷奥义,风生水起引动的雷霆之力堪称高绝。 那种纯阳至大,蕴藏了天地正气,浩浩汤汤宛如天罚的威能爆发开来,武鹤云身上护体剑芒轰然炸碎,一丝丝电芒顺着崩碎的剑芒缝隙侵了进去,直接落在了武鹤云的身上。 武鹤云嘶声惨嚎,十几道极细的电光在他身上炸开,将他身体炸出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窟窿。 他大口吐血,金色剑光倒卷而回,没入他身体,连同他的身体化为一道人形金光,紧贴着地面朝着齐骊的中军大营方向逃了过去。 三条青色剑虹不依不饶,紧追着武鹤云,朝着他当头斩下。 青柚三女刚刚和武鹤云斗剑,三女都吃了不大不小的闷亏,小女孩家最是小气,怎可能这么轻松放过武鹤云? 卢仚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杀了两个,何妨再多杀一个? 而且,就算闹到了佛门、道门的高层面前,卢仚也是有道理的——是武鹤云,是心剑宗的弟子主动袭杀卢仚,可不是卢仚主动招惹他们! 卢仚本来就占足了道理。 更不要说,大金刚寺,乃至是佛门,本身是无理也要闹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 望着武鹤云狼狈逃窜,卢仚从亲卫手中接过箭矢,‘嘭嘭’巨响不绝,一道道箭矢密集飞出,精准无比、狠辣异常的连连命中武鹤云。 雷霆一团团爆开,人形金光剧烈摇晃,武鹤云的怒吼声不断传来。 “卢仚小儿……” “卢仚小贼……” ‘轰’的一声巨响,武鹤云身上金光骤然黯淡,隐隐露出了他原本的肉身形态。 武鹤云的叫骂声当即改口。 “天阳公,老夫乃……” 又是连续十几支箭矢飞出,狠狠打在了武鹤云身上。 此时距离武鹤云向后逃窜,只过了一弹指的时间,武鹤云刚刚向后倒飞了百来丈,甚至还没能逃到齐骊身边。 雷暴声不断,地面被炸开了一个个直径十几丈的大坑,被炸飞起来的土壤,全都被雷霆劈得焦干,不断冒出一丝丝的黑烟。 武鹤云身上金色光芒骤然崩解,一道雷光在他腰腹下方爆开,电光激闪,他的两条大腿直接汽化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鹤云嘶声惨嚎:“老夫是心剑宗外门长老武鹤云……你们……闯大祸了!” 齐骊的中军大营方向,数十道长有五六丈、七八丈,最长有十丈左右的银、白、黄色剑光冲出,火急火燎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想要救护武鹤云。 三条青色剑虹向下一按,武鹤云一声惨嚎,三条剑光将他搅成了粉碎,一团血雾炸开,一道金光骤然冲起,想要破空逃走。 青柚三女齐声呵斥,三条青色剑光化为一张大网将那三条青色剑虹死死锁住,一点点拖拽着,朝着邬州城这边拉了过来。 齐骊和身边几个金甲将领吓得面无人色,拨转坐骑,亡命的朝着中军方向逃窜。 他们敢跑到距离邬州城不到三里的地方,优哉游哉的和卢仚打嘴皮子仗,依仗不就是武鹤云么? 有这位神仙般的人物压阵,齐骊他们根本没把卢仚,没把城头上的那些守军,包括那些重型床弩之类的器械放在心上。 第二百零八章 洪水,洪水! 邬州城头,青柚三女的剑光卷着一团金芒奔了回来。 那金芒在三条青色剑光的包裹下,不断的跳动震荡,剑光对撞,发出刺耳的巨响,震得城头上无数士卒立足不稳,纷纷抱住了耳朵。 眼看这金芒如此暴躁,卢仚拎着长枪,‘咚’的一枪杆砸在了金芒上。 金光散开,一柄九寸短剑露了出来。 短剑通体金色,光洁如镜,光芒耀目,仔细看去,在剑体内,有一道道流云一般华丽流畅的符文凝成的锁链急速旋转。 卢仚又是几枪砸下,朝着那短剑冷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灵智的,服,还是不服?” 金剑在空中微微震荡。 卢仚放出了耀光、炫影两柄小剑,一左一右围住了它。 金剑发出高亢的剑鸣声,卢仚猛地伸手抓住了它,脑海中,神魂灵光化为洪水一般的精神冲击,无声无息的侵入了金剑。 武鹤云留下的精神烙印被暴力破开,武鹤云以心剑宗秘术留在金剑中的气息也在顷刻间被洗刷一空。金剑停止了跳动,很是任命的,乖巧的停在了卢仚手中。 卢仚拿起短剑,朝着剑身上望了望。 一抹若有若无的金色符文在剑身上亮起,正是‘金阳’二字。 “金阳,金阳。”青柚又从行囊中取出了自家的老祖手札,快速的翻到了记载各大剑修势力有名飞剑的那一栏:“金阳剑,心剑宗金阳、青阳、赤阳、白阳,四阳剑之首!” “四阳剑,在心剑宗传承飞剑中,可列入前十。” 青柚目光古怪的看着卢仚:“我们青鳞剑阁,讲究的是剑心至诚,有一口青鳞剑,我们姐妹就足够使用了。这剑,太烫手,你留着罢!” 卢仚笑呵呵的将金阳剑收起,朝青柚笑道:“你们怕麻烦,我却不怕。这剑,我收下了,以后有适合你们的好东西,再给你们。” 卢仚一通箭矢乱射,打得心剑宗诸多剑修没脾气,他们气急败坏的站在了齐骊的中军大营门口,朝着邬州城这边看了又看,没有一个有勇气再继续向前冲。 犹豫了许久,他们只能救死扶伤,搀扶起那些受伤的同门,跟着齐骊的中军大营向后退去。这一退,就是一百里。而齐骊的大军,则仅仅向后退了数里地,然后继续围住了邬州城。 卢仚也不着急。 任凭齐骊围城吧,不出意外的话,卢旲的苍狼骑,还有东征军团后续的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赶来这里。等到后续大军到了,卢旲等人从外攻击,卢仚的军队从邬州城内部开花,足够给齐骊一个好看。 卢仚在城头上审视金阳剑,心剑宗的门人跟着齐骊向后退的时候,江面上,那条画舫也在缓缓的逆流而上。 大江两岸,都有齐骊麾下的游骑盯住了这条画舫。 寻常百姓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面对军队的训斥命令,居然优哉游哉的继续在江面上游走,而且还没有半点儿回应的声息。 画舫向上游逆行,两岸游骑紧紧跟着它。 江面宽不过两三里,有军中箭技高超的拓脉境高手取出强弓,瞅准了画舫尾部几个操弄船只的魁梧大汉,一支支破甲箭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奔那几个大汉射了过去。 几个大汉镇定自若的操弄帆桨,箭矢射来,他们头也不抬的随手乱抓,一支支足以在两里外洞穿铁甲的箭矢,被他们轻轻松松的一手一支抓了下来,随手丢在了甲板上。 两岸游骑看得是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 那画舫的速度也离谱的越来越快,渐渐地加速到了堪比快马的程度,顺着江面向西北面逆行了一段距离,拐过了一个巨大的弯角,没入了青山之后,从两岸游骑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件事情,被游骑汇报给了上级。 上级的校尉,又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自己的上级。 负责统领这些游骑的东琦伯麾下大将,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区区一条民间画舫,能对东琦伯的大军造成任何危害么? 哪怕画舫上有三五个武道高手,面对数以百万计的精锐大军,区区武道高手,有什么用? “大惊小怪,不知所谓。”这名大将将送上来的情报随手一丢,就去忙碌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东琦伯大军远征,军团规模庞大,无论是士兵还是坐骑,都是大肚皮,每天的后勤消耗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天文数字。而且到了邬州,距离东琦伯自家领地极其遥远,根本不可能从东琦伯领地调运足够的后勤物资。 东琦伯的命令就是——原地征粮! 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依仗着手中的刀把子、枪杆子,东琦伯的大军所过之处,老百姓要将口粮交出来,官府要将官仓里的物资全部拿出来,地方上的士绅富豪等等,更要‘主动奉献’,出大力气劳军! 邬州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肥得很,肥得很! 包围邬州城的主战正军是不能轻易离开营地的,那么他们这些负责巡哨、侦察、绞杀敌人斥候的游骑,就成了征粮的主力。 这可是个肥差,肥得很,肥得很! 随便找几个地方上的土豪敲诈勒索一番,就是一笔巨额财富落入自家口袋。 第二百零九章 洪水,洪水!(2) 夜。 五洲城头。 一队队精锐士卒往来游走,无比警惕的观察着城外的东琦伯大军营地。 距离城墙两三里的地方,守军放置了不少的油脂火盆,大火熊熊,照亮了大片地盘,杜绝了东琦伯大军趁夜色偷袭的念头。 虽然邬州城六十四丈高的城墙,基本斩断了普通官兵夜袭的可能,但是卢仚麾下的羽林军、豹突骑的将领们,依旧一板一眼的,做出了最标准的应对策略。 远远的,能听到东琦伯大军营地里‘咚咚当当’的声音。 东琦伯下令,大量军队犹如蝗虫一样扫过邬州城周边数百里,搜集了大量的木材,甚至将一些大户人家的正堂梁柱都拆了下来,运回了大营打造攻城器械。 高空中,一只又一只体型庞大的信天翁从东面飞来,缓缓落入大营中。 昊剑宫的剑卫正不断赶来增援。 四面八方,还有一支一支规模大小不一的军队,正在黑夜中长途跋涉,朝着东琦伯大营汇聚而来。 诸葛氏,尤其是地方官体系中,那些出身国子监的地方官员,他们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很多城池没有做任何抵抗就投顺了东琦伯,城内的禁军驻军或者被杀,或者被囚禁,大队大队的城防军,正主动加入东琦伯阵营。 距离邬州城最近的几座郡城、府城,已经有城防军赶到东琦伯大营中汇合。 对于这些军队的到来,东琦伯是举双手欢迎。 正要攻城,炮灰部队,谁也不会嫌多不是么? 天空有乌云飘了过来,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紧接着就变成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暴雨。 邬州城周边,大江的水位增加了不少,通往大江的十几条溪流、河流,水流也变得浑浊而躁动。大江穿城而过,不断上涨的江水拍打着江岸,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卢仚带着一队精兵,正蹲在邬州城西城墙的水门入口。 邬州城的外城墙厚达数十丈,西城墙上凿开了巨大的水门,供大江流入城内。 卢仚今天莫名的感到心跳心慌,冥冥中的危机感,让他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来到了西城墙的水门前。 邬州城修建的时候,修建者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城外的大江,在邬州城西门外数里远的地方,就被剖开化为两条支流,其中一条支流绕过邬州城的北面,继续向东面流淌。 而另外一条较小的支流,就是穿过城墙水门,流经整个邬州城,从东城墙穿出,向东继续流淌十几里后,再和北面的那条支流融为一体。 此刻,卢仚面前的水门中,浑浊的江水打着旋儿,从三重坚固的铁栅栏中呼啸而过。 水门旁的小码头上,有士卒垂下绳索,测量水深和水量。 “公爷,情况安好。邬州城每年春天,一旦下雨,这条江的水量都充沛得很。眼下这江水的深度,还不如前几年呢。” 卢仚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有乌云,雨下得很大。 他指着面前的大江,沉声道:“我记得,大胤每一座城池的水门,都有重闸门可以放下,彻底隔绝水路的,是不是?” 不等麾下将领回应,卢仚指了指水门:“我今天感觉,不是很好,东西水门,同时落闸,断绝江流。等外面东琦伯大军退了,再开闸放水。” 随着卢仚命令,水门上方的城墙中,伴随着沉闷的机括声,一共三重厚达近丈,纯金属铸成的实心闸门‘咔咔咔’的落下,缓慢而坚定的截断了江流。 水门外,湍急的水流冲着闸门,却根本无法动摇闸门丝毫。 流经邬州城的江流被阶段,邬州城北面的支流水面当即又长高了许多,水势越发的高涨。 卢仚心头的危机感削弱了许多,那种浑身好似被针扎一样的危险感觉消散了,只是心头隐隐还有一丝不安。 他看着面前的厚重闸门,拔出了一名亲卫的佩剑,重重一剑劈在了闸门上。 一声巨响,佩剑粉碎,闸门上火星四溅,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这闸门,还有这城墙,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些不知名的建造者用神异的手段铸造而成。无数年的风风雨雨,这闸门没有丝毫腐朽锈蚀的痕迹,其强度更是惊人无比。 “加强警戒。”卢仚很严肃的告诫麾下将领:“这一场仗,你们白日里见过了,已经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有你们暂时无法理解的高手下场了。” “稍有不慎,就是死无全尸,你们……都打点起精神来。” 白天斩了武鹤云,卢仚唯恐心剑宗的修士恼羞成怒,趁着半夜偷城——虽然有那劳什子三教秘约约束着,心剑宗的修士也是道门正宗,按理不会作出太没品的事情。 但是万一呢? 万一人家气急败坏狗急跳墙了呢? 卢仚不敢大意,在巡视完水门后,又跨上乌云兽,带着大队人马顺着城墙上的马道上了城墙,顺着城墙巡逻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坚不可摧 大师兄沿着大江两岸布下的青光堤坝,尽头距离邬州城还有三四十里。 洪峰冲出了青光堤坝的控制范围,白花花的浪头骤然向两岸喷溅,巨浪翻滚,犹如烟花炸开,高有数百丈的浪头冲破了江岸,呼啸着卷上了江边的陆地。 花草树木,农田庄稼,还有邬州城西边的几个小镇,瞬间被洪水抹平。 东琦伯围住邬州城的大营,靠西边的营头,无数官兵发现了西边那不可思议的巨大浪头急速涌来,狠狠的拍向了他们的营地。 如此巨浪。 如此洪水。 好些修为足够的拓脉境、开经境的将领一声怪叫,丢下了营地中的一切,倾尽全力的朝着东面逃跑——以他们的速度,大概能够在大水拍碎他们之前,逃出去。 但是那些士兵…… 一些士兵绝望的扑向营地中的马圈,想要骑乘坐骑逃走。 但是他们还没跑到马圈旁,大浪已经呼啸而来。经过法术加速的浪头,速度不比他们的坐骑大马鹿来得慢。 卢仚眼睁睁的看到,邬州城西面,大江南北两岸,大片东琦伯的军营瞬间被大水淹没。 浑浊的浪头蕴藏着不可思议的距离,无数士兵被大浪拍中的一瞬间,他们的身躯就炸开了,血雾将大水染红了一大片。 营寨被扫平。 无数帐篷,栅栏,坐骑,粮草,还有那些正在打造的巨型攻城器械,都在大浪中被撕成了碎片。 卢仚看到,一座巨大的,已经建起来有三十几丈高的攻城楼车,突然撞上了大水中一颗直径丈许的金属球。那颗在夜间依旧闪耀着淡淡荧光的金属球强光一闪,‘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那金属球炸开的时候,先是整个球体化为了一团刺目的高温电浆,然后电浆迅速和大水,和它撞上的一切物事发生卢仚无法理解的剧烈反应,将附近十几丈范围内的一切同化为炽烈的电浆能量。 随后,电浆爆开。 一声巨响,大地剧烈的摇晃着。 大水被硬生生的破开了一个直径里许的大窟窿,地面也出现了同样大小的深坑,直径一里、深达数十丈的地面瞬间湮灭,一道混沌的火光舒卷着身体,慢悠悠的冲起来十几里高,然后缓缓的向四周扩散开来,化为一朵红色的蘑菇云。 “我……干!” 卢仚爆了粗口。 这蘑菇云……简直…… 单单电浆爆发的蘑菇云本体,就瞬间汽化了方圆一里内的所有物质,而爆炸产生的恐怖冲击波,则是将大水朝着四面八方狠狠的冲了一下。 在水中,压力传递的速度极快,压强会借助水力,爆发出极其可怕的杀伤力。 就好像一个装满了水的大瓷罐子,只要一个小小的鞭炮在水中爆炸,整个瓷罐子都会被压力撑爆,炸成很多碎片。 这大洪水蕴藏的水力本来就无比惊人。 这颗大金属疙瘩爆开的杀伤力,比一个小小的鞭炮强大了何止万亿倍? 那些逃窜的高手将领瞬间被大水淹没,在水中,他们直接爆成了血雾。 东琦伯在邬州城西面的营地,数以百万计的精锐大军,几乎是弹指间就被洪水冲得干干净净。 洪水中,好几颗大金属球和营地中的物件撞上,又是七八根红色的蘑菇云从大洪水中冲了出来,炸起了无数水珠,拳头大小的水珠宛如箭矢,呼啸着向东边激射而来,落在了邬州城的城墙上,打得城墙‘咚咚’巨响。 卢仚大吼了一声:“所有人,撤下城墙!” 没有犹豫,没有任何思考的余暇,卢仚身边清风流荡,托起他的身体,朝着当面拍来的洪峰迎了上去。 这高有数百丈的巨浪若是拍在邬州城上,邬州城的城墙本身,大概率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但是邬州城内的所有建筑,所有官民,肯定是满城闷杀,无一幸存的下场。 邬州城的百姓…… 不是卢仚凉薄冷血,他对邬州城的百姓并无特殊感情。 他们是大胤的子民,并不是卢仚的子民,卢仚对他们,在感情上并无任何的认同感。 但是这四十万精锐。 无论是羽林军还是豹突骑,既然他们如今是在卢仚的指挥下,而且愿意跟着卢仚作战、拼命,卢仚还用红莲固体丹培养了他们这么久…… 卢仚舍不得让他们死在这场莫名的洪水中。 脑海中,体积越发壮大的神魂灵光剧烈的荡漾着,三眼神人图骤然亮起,脑海中围绕着三眼神人图的,那些虚幻黯淡的星辰一颗接一颗的亮了起来。 顷刻间,神魂灵光消耗了九成九。 膻中穴内,归墟仙元也瞬间蒸发一空,卢仚取出了那小风车,所有归墟仙元轰进了小风车里,小小的风车就好像抽风一样急速的旋转起来,青色的风纹在小风车上一根接一根的亮起,顷刻间整个小风车就化为了一团青色的强光。 ‘轰’! 卢仚七窍炸血。 三眼神人图观想之后,卢仚对于天地间的‘风’、‘水’的力量有了超绝的奇异的控制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卢旲的困境 卢仚下令及时。 羽林军、豹突骑的精锐们,令行禁止,对军令的执行度极佳。 邬州城西城墙上,万余守军顺着十几条马道,效率极高的撤下了城头,只留下了卢仚一人,如今又多了青柚三女和几位大爷在城头对抗洪水。 那些大金属球,狠狠撞在了城墙的中腰部位,火光和爆炸力顺着城墙,笔直的冲上天空,炸起了无数水花。 坚固的城墙完美的抵消了所有的爆炸威力,卢仚等人在城头上,甚至连一丝半点儿冲击力都没感受到。 大半还在城墙内壁马道上疾走的将士们,他们同样没能感受到任何的冲击。 只是巨响声传来,震得大家耳朵剧痛,好些人被震得头昏脑涨,仅此而已。 五位大爷撑起了五行风水大阵,五行氤氲正不断从虚空中滋生。 卢仚在邬州城,也停留了好几天。 这些天,邬州城内,五行氤氲的浓度不断提升。 一些奇异的,但是寻常人无法感知的变化,已经在邬州城内悄然发生。 一颗颗大金属球撞击城墙,在城墙上爆开的时候,邬州城的四面城墙同时‘嗡’的一声响,淡金色的城墙上,一抹黯淡的幽光一闪而过。 好似……这爆炸惊醒了城墙中沉睡的一抹魂。 ‘嗡嗡’震鸣声中,邬州城的四面城墙上,同时亮起了一道道巨大的符纹。这些符文闪耀着极其黯淡的光芒,然后宛如实质一样,悄然从城墙内向外缓缓凸起。 一块块四四方方,长宽六十四丈,厚达丈许的淡金色光盾从城墙中浮现。 这些光盾浮现后,邬州城城墙的每一个城墙垛儿上,都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金光向邬州城的中心部位飞去,在邬州城的正上方汇聚在一起,化为一个巨大的,光泽极其黯淡的光罩将整个邬州城笼罩在内。 ‘咔嚓’声不绝于耳。 前些日子,在卢仚进城时,在兵火中被摧毁大半的邬州州牧府,原本大堂位置,地面左右滑开,一层层厚厚的地基石板前后左右的滑开,向地下延伸千丈,露出了一层厚厚的,闪耀着淡淡金光的金属板。 这些金属板上,一道道巨大的符纹亮起,厚重的金属板也伴随着机括声,缓慢而坚定的滑开一旁,露出了一个喷吐着淡淡灵机灵韵,烟云缭绕的,长宽三丈许,深有万丈的地井。 地井中,一块四四方方,由金色美玉雕刻而成,四面围绕着风云雷霆纹路,印纽是一头背生双翼的狰狞猛虎雕像的尺许见方的大印,被一团烟云托着,冉冉的从地井中喷了出来。 这枚大印被烟云托着冲上了高空,然后放出了一片茫茫金光,迅速扫过邬州城内所有人。 将领、文官、士卒、百姓,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孩,无论是在屋里还是屋外,金光穿透了城内的所有屋舍楼阁、假山树木等隔断,逐次从城内每一个人身上扫了过去。 最终,大印放出的金光,化为一道拳头粗细的金色光柱,凝聚在了卢仚的身上。 卢仚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缕极其虚弱的意识传了过来。 大印…… 或者应该说,邬州牧印,认主! 卢仚是如今邬州城内,官职最高,爵位最高,身上凝聚了最浓烈的大胤国朝气运的人。 邬州牧印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确定了卢仚的身份,直接认主卢仚。 卢仚朝着大印一招手,大胤就化为一抹金光,落入她手中。 随后,无数信息涌入卢仚的脑海。 卢仚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怪,各大修炼宗门,要抢夺大胤气运……这国朝气运,实在是,玄而又玄,真个是…… 大胤,是当今天下之国朝正朔,天地气运青睐之存在。 大胤,是建立了邬州城,建立了镐京,建立了这满天下的驰道系统,建立了这么多历经岁月洗礼却丝毫无损的城墙城防系统的太古神朝,最理所当然的继承者。 “天地灵机……”卢仚急速翻阅着邬州牧印传来的信息,对曾经的太古神朝,莫名起了无穷的敬仰之心、好奇之意。 “伟大,不可思议。”卢仚感慨,然后双手紧握邬州牧印,将其重重的按在了面前的城墙垛儿上。 城外,洪峰肆虐。 大水在邬州城外被光芒缭绕的光盾强行破开,洪水呼啸着席卷东琦伯的大营。 一颗颗金属球撞上了,一道道毁灭一切的蘑菇云冉冉从大水中升腾而起。无数东琦伯的精兵强将在爆炸中化为飞灰,到处都是将士们濒死前的凄厉哭喊声。 东琦伯征讨天子的大军主力,最核心的精锐军团,一朝尽毁。 城外,洪峰上,那一条画舫乘风破浪,冲着邬州城的西城墙疾驰而来。船头上,大师兄背着双手,冷笑看着城墙上的卢仚和青柚三女。 “想不到,你们居然能从我们的手段中逃生,看样子,也是有几分气运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卢旲的困境(2) 一根一根火柱冲天而起。 一朵朵蘑菇云冉冉升空。 混在洪峰中的大金属球已经消耗殆尽,大洪水也逐渐平息。 毕竟是无源之水。 毕竟邬州城旁的这条大江,宽度也有限。 那群诡异的白衣青年,蓄了一天的洪水,总量也就勉强淹了邬州城周边数百里。而邬州城周边,三江汇合,水道错综复杂,有着极好的蓄水、泄水性能。 卢仚脚踏白云,驾驭长风,冲到齐骊面前的时候,邬州城外的洪水,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大地一片狼藉,方圆数百里的庄稼、树林、农田、村镇被毁得干干净净。 地面上,到处都能看到横七竖八,被冲得狼藉一片的尸体。 还有一些足够幸运,体力也足够的坐骑,在洪水中幸存,如今正哀声阵阵,在四周缓慢的游走着,茫然的寻找着自家的主人。 天地一片萧瑟。 齐骊被十几名心剑宗弟子簇拥着,哆哆嗦嗦的站在一片泥泞中。 “天阳公……”齐骊双手抱拳,深深的向卢仚稽首一礼:“是本伯错了……本伯,被奸人所诱,做错了啊。” 齐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不顾地上厚厚的淤泥,干脆朝着卢仚跪了下去。 “本伯,对天后敬如天人,本伯,对天子忠心耿耿,本伯,对大将军也是尊敬有加,逢年过节,本伯给大将军的礼金,那可是一次都没短少过。” 卢仚咳嗽了一声:“你在檄文中,骂太后牝鸡司晨,骂天子缺德无道,骂大将军外戚专权……” 齐骊异常严肃的看着卢仚:“天阳公所说,本伯一概不知。一定是本伯手下的那群文教伪君子,他们曲解了本伯的心意,写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檄文。本伯,根本就没看到过这篇檄文,一定是他们假冒本伯的名义行事。” 齐骊伸出了十根手指,朝着卢仚翻了翻:“二十亿钱,请天阳公高抬贵手,本伯回去自家领地,一定将那些缺德文人的脑袋,送去镐京向太后、天子、大将军请罪。” 卢仚轻咳了一声。 齐骊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一百亿钱,不能再多了。天阳公,本伯就算去天子那里买命,大概也就是这个数,你觉得呢?” 卢仚手指上光芒跳动,银蛟、耀光、炫影三柄飞剑飞出,化为长有数丈的寒光绕着他急速旋转。细微的破空声中,‘嗡嗡’剑鸣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卢仚看着齐骊,淡淡道:“伯爷还是随我回镐京吧?反正,你也有免死之道。不就是钱么?只要给足了钱,你害怕天子不放你回家么?” 眯着眼看着齐骊,卢仚冷声道:“天子在这方面,信誉极佳,收钱办事,从来不打马虎眼。伯爷准备好钱,什么都好说。” “伯爷的性命,其实是无忧的。” “哪怕太后、大将军,也都心知肚明,伯爷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傀儡,谁又会真个怪罪您呢?无非伯爷将体面放下,面皮什么的暂时丢掉,多磕头,多赔罪,事情总能平息的。” “但是诸位……” 卢仚看向了十几名面色清白,身边剑光在隐隐晃荡的心剑宗弟子。 “或者说,诸位道友……” 卢仚话刚出口,十几名心剑宗弟子同时长啸,剑光乍起,化为数丈长的长虹,狠狠向卢仚刺杀而来。 原本他们有数十同门,尽在齐骊的中军大营中。 但是那群白衣青年放在洪水中的大金属球,爆发的威力太强,他们大半同门不幸被三颗金属球波及,直接炸得灰飞烟灭。 他们也在金属球的余波中受了重创,五脏六腑尽皆受损。 此刻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卢仚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他们呢,他们已经抢先下了杀手。 太古熊妖重甲披挂全身,卢仚站在原地任凭剑光乱劈,‘叮叮’脆响不断,火星四溅,重甲丝毫无损,一柄柄飞剑则是不断的弹飞,十几名心剑宗修士身体晃荡,踉跄着不断后退。 卢仚手中长枪发出尖锐的风啸声。 流风在身边环绕。 重甲中,一缕缕青色的风纹亮起。 原本沉重的甲和枪,此刻变得轻若无物,卢仚的速度,骤然飙升到了比心剑宗修士们的剑光还要快。 大片残影炸开,卢仚手持长枪,顷刻间冲到了这些心剑宗弟子面前,长枪一震,道道流光宛如传说中的彼岸花绽放,花蕊凸起,洞穿了对方的喉咙。 齐骊眼里,他只看到人影一晃,十几名被他奉如神仙的心剑宗修士洒血倒地,连一声惨嚎都没能发出来。 人影又是一闪,卢仚稳稳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齐骊嘶声惨嚎:“天阳公,饶命……两百亿钱,本伯还要留着钱去天子那里买命,实在是不能给太多了!” 卢仚低头看着齐骊,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好说,好说,本公是天子的心腹人,所以,当然一切都要向天子看齐。只要伯爷您给了钱,什么都好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卢旲的困境(3) 嘉佑十九年,六月八日。 连续两天,邬州城内守军,都忙着征召民夫,清理城外淤泥和淤泥中的尸体。 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将原本东琦伯麾下的精锐们化为骨灰,装进一个个精巧的小坛子里。在这些篝火旁,则是堆积了小山一般的军械、甲胄。 高空中,两千多头巨型信天翁张开翅膀,乘着风,在空中以邬州城为圆心,转着圈儿。 大鹦鹉趾高气扬的趴在一只信天翁的脑袋上,不时朝着那些信天翁骂骂咧咧。 一场大洪水,东琦伯近乎全军覆没,连带来源的昊剑宫弟子们也都悉数淹死。 这些信天翁仅以身免,没有了主子的它们,又被大鹦鹉按在地上一通暴打,它们就很乖巧的投靠了卢仚。 值得一提的是,归墟宝瓶在洪水中,提炼出了近万滴玄元神水。 虽然是效力减弱版的,远不如太古原装正版的玄元神水那样神奇、强大,但是在当今之世,这些玄元神水,也足以发挥出惊人的神效。 就说大鹦鹉吧,这货从头到尾,已经长有近六尺,张开翅膀,通体羽毛猩红如火,偏偏在红色羽毛中,又夹杂了几片淡金色的长翎毛。 这厮,是越来越非同凡响。 而且它对飞禽类的血脉压制也变得极其可怕,这才导致了两千多头昊剑宫驯服的信天翁集体叛逃的事情。 卢仚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 东琦伯主力军团全军覆没,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事情,就有点尴尬了。 因为诸葛氏,因为白长空那些国子监门生弟子的缘故,邬州境内,大半郡、府、县,都已经望风而降,投靠了东琦伯。 在邬州的东边,顺着主驰道,也有十几个州全盘投靠了东琦伯。 但是现在,东琦伯被卢仚生擒活捉,东琦伯大军全军覆没……那些放弃了守土之职,投靠了东琦伯的大胤地方官们,可就坐蜡了。 继续一条道走到黑? 还是……赶紧制造一些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重新回归大胤天子温暖的怀抱? 其他州郡暂时还不知道,但是短短两天时间内,邬州城附近的数十个府县,纷纷向卢仚传来了热情洋溢的书信,表达了自己对大胤的赤胆忠心,同时引经据典的抨击东琦伯,说其狼子野心,注定不得好死。 对此……卢仚也有点抓狂。 他可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只能不冷不热的给这些‘迷途知返’的地方官送去了书信,让他们认真的治理地方,其他一应事务,等朝廷派来官员接手后再做计较。 卢仚越是如此不冷不热的回复,那些地方官就越发的忐忑不安。 面对自己的仕途前程,面对自家和家族的身家性命,这些距离邬州城较近的府县官员,纷纷带着大车小车,将一车一车的钱财送来了邬州城,跪在州牧府前,求见卢仚。 这…… 人家送都送上门了不是? 所以,卢仚有点忙。 忙着接待这些地方官,忙着将他们送上来的礼单一份份抄录好后,连同邬州城的军情一起,让鹰隼送回镐京。 而且,除了军情民政的情况,卢仚每天大概还要‘创作十首上下的诗词’。 这些诗词,品质都极其的高,每一首都堪称千古名篇。 卢仚将军情民情送回镐京的同时,也用传信的鹰隼,将这些诗词名篇传回镐京,相信用不了多久,卢仚‘诗词大家’的美名,就能以镐京为发源地,向大胤的四面八方传播开了。 经过几天的努力,主要是麾下骑兵的速度飞快,方圆数百里的过水区域,那些被大水闷杀的将士尸体,基本上已经清理一空。 尸体都已经焚烧干净,就地挖坑掩埋。 卢仚麾下斥候、游骑,主力开始向邬州城东部散布开去,打探邬州城东面诸多州郡城池,重点是东界城的情况。 而小部分斥候、游骑,则是顺着驰道,向西边巡哨打探。 按理,卢旲统辖的苍狼骑主力,怎么也该赶来邬州城和卢仚汇合才对。但是连续几天,不见卢旲麾下大军的影子,更是连续几天没能接到卢旲大军的鹰隼传信,卢仚心中有点不安。 当然,东琦伯的主力已经被彻底摧毁,邬州城西面,应该是安全地带。 卢仚不相信卢旲的军团会在半路上出事。 他可是心知肚明,卢旲镇守北界城的这些年,他麾下的苍狼骑,有很大一部分将士,都已经被卢旲变成了大金刚寺的外门记名弟子。 这些苍狼骑战士,比起真正的大金刚寺外门弟子,会弱一些。 但是比起大胤国朝的那些精锐军队,这些苍狼骑的实力可是强出了许多。 井月给卢仚送了两批红莲固体丹,卢旲那边更是不会有任何的亏待,这些天,卢旲麾下的苍狼骑,实力一定会得到更大的提升。 常规军队,不可能对卢旲麾下苍狼骑造成任何的威胁。 超出了预计的汇合期限好几天……应该是有别的蹊跷? 六月十一日,傍晚时分。 不断有羽林军的斥候匆匆赶回,向卢仚传回了顺着驰道向西巡哨的军情——跑得最快的斥候,已经顺着驰道向西折返了一万八千里,但是没能发现卢旲大军所在。 但是在驰道两侧,留下了大军扎营的痕迹。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卢旲的困境(4) 四周白雾茫茫。 远处传来了豹突骑官兵愤怒的咆哮声。 咆哮也好,愤怒也好,面对天子斧钺,完全无用。 一头头豹突骑被斩杀,浓郁的血腥味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褪去了鞍鞯,这些被斩杀的豹突骑,被丢进了苍狼骑的苍狼群中。 一头头已经饿得双眼发绿的苍狼大快朵颐,连滴在砂石上的血水都不会浪费,全都用大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四周小山包上,一颗颗大树小树被砍了下来,苍狼骑中,拓脉境的官兵抱着这些树干树枝,默运大金刚寺外门功法,体内元罡暴烈如火,将树干树枝很快就蒸干了水分。 一根根已经消失了几天的炊烟冉冉而起,大军架着篝火,开始烤肉。 一些和自己坐骑感情深厚的豹突骑士兵在哭泣,但是更多的豹突骑士兵看着篝火上架着的大块马肉,只是在吞口水,没太多人吭声。 断粮已经有七八天,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这些坐骑也已经饿得奄奄一息……还不如,在它们临死之前,用它们的血肉填饱自己的肚子。 有一些被击杀的豹突骑金甲大将的心腹,在军中偷偷摸摸的串联,想要激起士兵们的义愤,给自家将军报仇,给卢旲一点厉害看看。 但是没人响应。 混在军中的苍狼骑战士,很快就将这些心腹军官偷偷摸摸的拾掇干净。 卢旲带着一队心腹,来到了白雾的边缘地带。 说是边缘地带,实际上眼前白茫茫的,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雾。 所谓边缘,只是站在一条无形的线内,他们不会受到攻击,一旦往前迈出一步,诡异的攻击立刻凭空而生。 卢旲皱着眉,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金刚寺的内门真传功法,在熔炉境、烈火境,都只注重肉身淬炼,注重外功杀伐。烈火境修出的金刚法力,也都用来熬炼全身,一点点将身躯打磨成不坏金刚。 卢旲已经完成了心脏熔炉的熬炼,正在辅修的肺脏熔炉上下功夫。 他的法力,在大金刚寺内门真传弟子中,也不算弱了。但是大金刚寺传承的特点放在那里,什么神通秘术之类的……尤其是阵法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卢旲是一窍不通。 饶是他卢旲天赋非凡,肉身力量已经突破了大金刚寺《龙虎金刚体》在熔炉境的极致,突破烈火境时,他的肉身力量达到了九牛二虎的极境。 突破到烈火境后,获得超凡之力,卢旲如今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九牛二虎半条龙的水平。 放在战场上,他摧城拔寨易如反掌,在北界城的时候,他时常披着重甲一人冲阵,打得北界城外那些不安分的游牧部族血流成河,以一人之力震慑了整个北境。 但是,面对这白茫茫的雾气,他打不到敌人,力量再大又有什么用? 卢旲恼怒,他低沉的吼了一声,眉心一抹金刚印浮现,他头顶热力升腾,凝聚出了一头身缠巨龙的罗汉虚影,双拳如攻城锤,狠狠的朝着前方一击轰出。 ‘轰’! 前方方圆里许的白雾剧烈的震荡了一下,白雾逐渐变得稀薄。 但是很快,空气中传来‘嗤嗤’的怪异响声,更加浓郁的白雾又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逐渐填补了被卢旲轰出的空白。 “公爷。”一名心腹将领,也是卢旲在苍狼骑中手下的记名弟子咬着牙,苦笑着摇头:“这就是传说中的阵法吧……咱们都是大老粗,一窍不通啊!” 卢旲轻轻的拍了拍脑袋,他掐着手指,开始计算路程。 “无妨,几日前,仚哥儿一定注意到,我们并没有及时赶去和他汇合……仚哥儿是个机警谨慎的,他的斥候游骑,现在肯定已经沿路洒了出去。” 看了看四周重重叠叠的丘陵山地,卢旲阴沉着脸说道:“这里的地势不对,我们已经不在驰道上,不知道被挪来了哪里……仚哥儿想要找到我们,或许会费点力气,但是他肯定已经向镐京传信了。” “释恶师兄他们,从镐京赶来,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传信回大金刚寺山门,以山门的神通,赶来这里,最多不过半个月而已。” “我们,再坚持十天。”卢旲自信满满的说道:“十天时间,我们有一百万头豹突骑可以充当口粮,怎么都是够了。这几天,斩杀豹突骑的时候,注意一点,将军中的那些刺头,全部给我抹平了。” 卢旲阴阴一笑:“卢峻、卢屹的三位舅舅,五位表哥,正好安插进豹突骑……不然,我之前将安平州那边的功劳分给他们,算什么?” 空气中传来了浓郁的烤肉香味。 卢旲挥了挥手:“走,去吃肉。这几天,我也饿得狠了。啧,大金刚寺的功法,什么都好,就是块头越来越大,肚量越来越大。啧啧,行军打仗,真不能缺了粮草。” 白雾中,卢旲等人围坐在篝火边,正要大吃一顿。 第二百一十五章 莫名的敌人 卢仚和青柚三女同时一呆。 这满山乱石、树干乱滚,然后原本好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就留下一片杂乱山林的景象,他们真是从未见过,更连想都没想到过。 青柚三女同时掐诀一指,三条剑光一个急速盘旋,光芒骤然大盛,朝着那一片方圆亩许的山林狠狠劈了下去。 山林中,无数石头缝隙里,一缕缕彩色烟云升腾而起。 光影缭乱,青柚三女眼前一花,剑光落下的位置,骤然产生了微妙的偏差。她们分明是朝着刚刚那几个黑衣青年出现的位置劈下,但是剑光真正落下,却莫名的偏差了百丈。 左近一座小山头,从山巅到山脚,硬生生被撕开了三条长长的剑痕。 土石飞溅,更有几只倒霉的鸟雀在巢穴中受到波及,被剑光搅成粉碎,血水、羽毛随着重新飞起的剑光撒上了天空。 青柚瞪大了眼睛,和两个妹妹一样,有点呆萌的看着那一片山林。 “我们五感被扭曲,这……”青柚咬牙,狠狠一跺脚,正要施展秘术再试一次,卢仚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冲动,让我试试!” 卢仚大喝一声,膻中穴内归墟仙元涌动,以归墟仙元催动《龙虎金刚体》,卢仚原本已经身高近丈,此刻身躯更是平地拔高了一尺有余。 头顶热气奔涌,磅礴的血气凝成了一头跨虎持龙的罗汉虚影,卢仚大喝一声腾空而起,眉心金刚印闪烁,双掌交错,掌心有淡金色的万字佛印喷出刺目光辉,狠狠朝着那一片杂乱的山林轰了下去。 卢仚腾空跃起百丈高,双掌朝着下方落下,距离地面还有数十丈,‘嗡’的一声闷响,他双掌大放金光,浓郁的金光脱手而出,化为三丈大小的两枚金色掌印,一前一后犹如陨石坠地,狠狠的拍了下去。 凌乱的山林中,石缝、树干间,淡淡云烟升腾。 云烟化为一团云罩,迎向了两枚当头落下的金色掌印,‘波’的一声脆响,云罩崩碎,两枚掌印则是蓦然的凌空一闪,就和青柚三女的剑光一样,凭空出现在百丈外的一座小山顶部。 卢仚如今单纯肉体力量就有九龙之力,以归墟仙元催动《龙虎金刚体》,轰出了大金刚寺的攻伐神通‘大金刚掌’,掌力凭空飙涨三倍左右,这就是二十七龙的力量砸了下去。 一声巨响,高有数十丈的小山包一阵地动山摇,十丈高下的山尖尖被卢仚一掌抹平,乱石排空,大大小小的石块硬生生飞出了两三里远。 小山包上,两枚清晰的手掌印陷入山头一丈多深,掌印大坑里热气升腾,坑壁边缘光洁如镜,更隐隐带着一丝高温残留的红光。 那一片凌乱的山林中,有女子清脆的笑声传来:“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多强的对头,感情就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有男子清朗的声音从那一片山林中响起:“诸位师弟、师妹莫怕,本门阵道玄妙无穷,这些只会横冲直撞的蛮子,根本不可能对我们有任何威胁。” 那男子继续笑道:“大阵中,那些军士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再困上一些时日,百多万人就会被我们一网打尽……想必,其他师兄弟,还没人能如我们这般,这么快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卢仚脚踏浮云,缓缓落回原位。 他皱着眉,看着那一片凌乱的山林,沉声道:“诸位是哪个宗门弟子?可知道,三教秘约么?” 卢仚心知肚明,‘三教秘约’这玩意儿,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约束力的。 战魔殿、极乐天宫、心剑宗这些宗门,已经纷纷有弟子下场,而且相互之间手段堪称酷戾……卢仚不就斩了心剑宗这么多弟子么? 不过,‘三教秘约’这玩意你说他没用,毕竟是三教高层出面签订的默契合同。 约束力再弱,拿来装幌子,试探他人口风,还是蛮好用的。 那山林中,男男女女的讥诮笑声传来。 一个极其清甜的少女声音笑道:“三教秘约?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呢……嘻嘻,这厮好奸猾,他想要套我们的话!” 又一个少女声音传来:“师兄,师兄,我不管,那三个丫头的剑,我看了就欢喜……我要她们的剑!” 刚刚说话的男子声音就传了出来:“呵呵,不要说她们的剑,就算让她们做你的侍女,专门服侍你,也不成问题。” 微风吹过,山头上乱石飞滚,无数根树干顺着山势滚动,雾气腾空,卢仚几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高有千丈的大山,雾气裂开,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路露了出来,一路延伸进了大山深处。 那男子笑道:“几位道友,可有胆量进阵,和我们分一个高低胜负?若是不敢,就跪下磕头,承认自己是无能的胆小鬼,叫我们一声‘大爷’、‘姑奶奶’,求我们放过你们一条蝼蚁性命罢?” 青柚三女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青柠、青檬更是召回剑光,气势汹汹的就要顺着那青石板小道闯进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莫名的敌人(2) 清旻秀浅浅轻笑,笑容如二八少女一般清新可人。 “你们啊,剑修,就是太极端……不,整个极圣天的修士,都太极端。” 卢仚眉头一挑,心头一震,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极圣天……这个名字…… “看看你们,这么如花似玉的俏佳人,居然穷得就只剩下三柄剑。除了剑,你们还有什么?”清旻秀轻轻摇头:“所谓的一剑破万法,那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存在才有的大神通,你们……就凭你们?” “你们为什么就敢,只带着一柄剑,就外出行走呢?” 清旻秀双手结印,指尖点点灵光闪烁,龟甲上的云烟逐渐向内塌缩,云烟中的山川社稷逐渐塌缩到方圆两丈许,内部的吸力越来越大,任凭青柚三女如何催动,三条剑光在云烟中越陷越深,渐渐地就只看到三点芝麻粒大小的光点,在云烟凝成的山川中无头苍蝇一样乱飞。 下方大阵中,木石一阵乱滚,白雾散去,露出了几个黑衣青年男女。 几个少女雀跃蹦跳,朝着清旻秀大声娇呼:“大师兄好厉害!” 几个青年男子则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干笑着,目光扫过清旻秀的时候,颇有几分幽怨之意——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还从外面往身边划拉食……做人要厚道啊! 卢仚注意到,这几个黑衣青年,也只敢在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幽怨。 没有嫉妒,更没有怨愤,至于说什么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淡淡杀心’,这种狗血元素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可见,清旻秀在这一队玄机宗弟子中间的地位。 清旻秀朝着青柚三女教训了几句,他又看向了卢仚:“你,不应该羞愧自尽么?” 卢仚呆了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清旻秀很严肃的看着卢仚:“身为男子,身边有三位如此玉雪聪明的姑娘,你应当好好珍惜、呵护才是……你应该,让她们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不受任何委屈,不受任何欺负才对。” “身为男子,她们既然与你同行,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想必她们对你都是信任有加的。” “可是你呢?” “你看,我用我曾祖父赐下的护身灵宝,收取了她们的本命飞剑,你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你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肆意施为!” 清旻秀轻叹了一声:“让自己的女伴,在自己身边被别的男人欺负……你还是一个男人么?” “你,不应该引咎自尽么?” 几个玄机宗的花痴少女又是一阵的雀跃欢呼:“大师兄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们跟着大师兄,就从来没受过任何委屈哩!” 清旻秀微笑着点头,朝那几个少女挥了挥手:“虽然是事实,但是自家人,不要这么夸自家人嘛……省得外人见到了,还说我们玄机宗弟子擅长自我吹嘘就不好了。” 一群少女笑得前俯后仰的,盯着清旻秀的目光,简直犹如绵绵春水,几乎要破空而去,湿透了他的衣衫。 青柚三女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三女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她们惊骇看着清旻秀,青柚低声道:“卢兄,我的青鳞剑,真的感应不到了。这龟甲,威能超乎想象,他的修为,也远远胜过我们……” 清旻秀笑着向青柚挥了挥手:“姑娘,莫怕,莫慌,我只是想要收服你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至于你们的这位……卢兄?我没听错吧?” “你们的这位卢兄么,实在不堪托付,你们干脆舍弃了他,乖乖的跟我走吧!” 清旻秀笑容一敛,狠狠的冲着卢仚瞪了一眼:“这位卢道友,你还不赶紧自我了断,你还在犹豫什么?眼看着自己的女伴被人收了本命飞剑,你居然还有脸苟存天地之间?” 卢仚眨巴着眼睛,不吭声。 这清旻秀,显然是出身不凡,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的。 这说法,这做派,他能混到这么大没被人乱刀劈死,估计和他那位身为玄机宗当代掌门的曾祖父有关吧? 清旻秀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看样子,你是不肯自我了断的了。那么,我就送你一程吧……唔,让我想想,当着三位姑娘,还有几位师妹的面,也不好弄得血肉模糊的。” “就这样吧,我前些日子,得父亲赐下了一缕九霄潶风。” “这风么,我本来准备炼入我的本命困阵中,成为阵中的杀手锏的。只是突然奉命,带着师弟师妹们外出历练,顺便积攒一些宗门的贡献点,还没来得及动手炼制。” “这九霄潶风,威能至大,能吹散天地间一切有形有质之物。” “用它轻轻一吹,你就神形俱灭,一点儿残渣都不会剩下……如此干干净净,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想必,你对这种死法,是会满意的了。” 清旻秀笑着向卢仚点了点头,很是雍容的,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深青色水晶球。 这水晶球颇为神异,内部密密麻麻有无数致密的符文勾勒成了细细的锁链,化为一重重极其轻薄的符文网络,将水晶球内部封锁得严严实实。 第二百一十七章 莫名的敌人(3) 几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女哼都没哼一声,一如清旻秀,身体瞬间变成墨绿色,又从墨绿变成了漆黑,随后身体崩塌,化为黑色脓血洒了一地都是。 ‘嗤嗤’声不绝,地上的石块、木头,都被毒血腐蚀得直冒黑烟。 翠蛇的毒性之猛烈,由此可见一斑。 清旻秀中毒暴毙,那块玄妙的龟甲悲鸣一声,放出的云烟骤然消散,三条青色剑光带着刺耳的啸声从崩碎的云烟山川中飞出。 龟甲微微一晃,通体蒙着一层薄薄的云烟,就要冲天飞起。 卢仚一步冲了出去。 他身边狂风呼啸,速度飙升到了堪比青柚三女的剑光,身体如风,一步冲到了龟甲正上方,手持归墟宝瓶细细的长颈,犹如抡锤子一样,重重一击砸在了龟甲上。 龟甲上火星四溅,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嚎响起,龟甲内一道古朴沧桑的意识冲出,直冲卢仚的脑海。 卢仚脑海,三眼神人图放出夺目的神光,风水双龙怒吼咆哮,顷刻间抽空了卢仚残余的神魂灵光。 两条巨龙一前一后,重重轰在了龟甲内冲出的古朴意识。 风水相生,雷霆四溅,卢仚眉心一道拇指粗细的电光喷出,重重砸在了龟甲上。 龟甲剧烈一晃,那股意识顿时虚弱了大半。 卢仚强忍着神魂灵光几乎耗尽带来的空虚感,抡着归墟宝瓶一通猛砸,九龙巨力驱动下,砸得龟甲火光四溅,从空中一直落下了地面。 百忙中,卢仚左手抓起了那颗藏有九霄潶风的水晶球。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光芒乍亮,水晶球轰然破碎,细如发丝的九霄潶风‘嗤’的一声穿透卢仚的手掌,顺着他的身体直透他的脑海。 三眼神人手中,那条风龙怒吼咆哮,九霄潶风朝着风龙扑了过去,两者迅速融为一体。 一丝丝极细的黑色风劲从风龙大嘴中冲出,逐渐化为黑色的光芒,卢仚消耗一空的神魂灵光一丝丝的缓慢恢复,但是他恢复的神魂灵光中,充满了莫名的‘灵动’、‘莫测’的‘风之韵味’。 这一股‘风之韵味’从卢仚脑海,一点点的向他全身渗透。 他膻中穴中的归墟仙元,也逐渐蒙上了这么一层‘轻灵’、‘变幻’的韵味。 卢仚挥动归墟宝瓶的速度,骤然比之前加快了数倍。 力量没变,体型没变,身体内什么都没变。 但是他的速度,就硬生生的凭空飙升了数倍,归墟宝瓶已经化为无数条残影,‘叮叮叮叮叮叮’不间断的砸在了龟甲上。 神魂灵光在一点点恢复。 卢仚肿痛的脑袋逐渐恢复,他大声笑着,冲着那龟甲大喝:“服不服?服不服?你主子已经死了,你服不服?” 龟甲剧烈的摇晃着,那股古朴沧桑的意识,顽强的凭借着龟甲坚不可摧的防御,苦苦抵挡着卢仚的轰击。 似乎是因为这龟甲的顽固激怒了归墟宝瓶。 或者是因为,这些天跟在卢仚身边,日夜受五行氤氲、天地灵机温养,这件太上北溟仙宗的传承至宝已经恢复了一丝元气。 卢仚拎着归墟宝瓶在龟甲上重锤了三万多下时,归墟宝瓶微微一震,一股浩瀚无边、厚重无比,好似无边归墟,能够包容万物,更能吞噬万物,同时还能湮灭万物,更在那极度的湮灭毁灭的恐怖气息中,隐藏了一股勃勃的造化生机的气息,突然从归墟宝瓶核心中涌出。 这股可怕的气息微弱,但是品质极高,瞬间压制了龟甲。 龟甲内的古朴沧桑意识几乎被以及粉碎,它通体放出飘忽不定的云烟光芒,发出了直透神魂的惊恐惨嗥声。 随后,云烟散开,所有防御彻底解除,卢仚的一缕神魂长驱直入,在这龟甲的意识核心处,留下了一道坚固的神魂烙印。 龟甲内的意识发出一声悲凉,同时惊骇莫名的长叹,骤然化为一抹厚重的光晕,飞到了卢仚的左手背上,化为一个覆盖了他整个手背的龟甲纹身,静静的潜伏在了里面。 卢仚深吸一口气。 龟甲的各种玄妙,已经尽在心头。 后方,青柚三女也深吸了一口气。 她们已经召回自己青鳞剑,正以秘术沟通青鳞剑,从青鳞剑中汲取一丝丝剑元,恢复自身刚刚的消耗。 卢仚回头看看三女,手掌在归墟宝瓶的瓶底一拍,数十滴玄元神水飞出,朝着三女飞了过去:“青柚,你们试试这宝贝,应该对你们也有效果才是。” 青柚三女水袖一挥,每人都卷了二十几滴玄元神水入手。 青柚略略看了看宛如珍珠一样在掌心滚动,沉甸甸宛如水银的玄元神水。青柠、青檬则是很不客气,也丝毫没有戒备的,将二十几滴玄元神水一口吞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被征服,或者被毁灭 看了看阵眼方向的玄机宗弟子,卢仚笑着向他们点头,然后看向了另外三个方向。 主持阵眼的清旻秀死了。 一处阵法枢纽,被彻底破坏,主持枢纽的玄机宗弟子,都被毒杀。 这座大阵的运转,显然出了大问题。 在茫茫白雾中,三处漩涡冒了出来。 三个小小的云旋,在白雾中缓缓旋转,可以隐隐看到一群黑衣人在手忙脚乱的掐诀念咒,忙的不亦乐乎。 从高空看下去,这三个云旋,和刚才被摧毁的枢纽,连同正中阵眼,正好按照五行方位,依序就班排列。 卢仚朝着最近的一处枢纽奔了过去。 白雾中,若隐若现的祭坛旁,一群黑衣玄机宗弟子齐声尖叫。 卢仚一口玄元神水灌入口中,刚刚消耗的神魂力量和归墟仙元都在快速恢复,他大喝一声,身后跨虎持龙的罗汉虚影浮现,右手掌心金光四射,一道大金刚掌狠狠拍了下去。 一声巨响,白雾四溅。 祭坛上,几片玉符炸起了刺目闪光,祭坛旁插着的十几根旗幡无风乱晃,发出沉闷巨响。 祭坛旁,十几名玄机宗弟子无论男女,一个个齐齐吐血,好几个立足不稳,狼狈的坐在了地上,滚得满身都是泥浆。 “跪地,投降,自封修为,饶你们不死。”卢仚披挂上重甲,手持长枪,低头俯瞰祭坛。 一群玄机宗弟子嘶声尖叫,他们同时掏出了各色古怪的器械,纷纷朝着卢仚打了过来。 这些玄机宗弟子,他们首重阵法修为,其他的法器、符箓之类,应该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护身手段,并非他们主修的专业。 就看到一些小剑、小刀、小箭、飞环之类的小器械,带着黯淡的闪光腾空而起,不轻不重的打在卢仚身上,打得火星四溅,却没能在重甲上留下半点痕迹。 更有一些符箓化为火球、电光打了过来,声势浩大,但是威力也就是一般。 还有些小绳索、小罗网之类的拘束**械,闪烁着荧光飞起,死死的捆在了卢仚的身上,但是卢仚微微一晃身体,这些力道惊人,缠绕力大概能有一两龙大小的绳索、罗网,就纷纷碎裂,没有一件能够阻止他的行动。 “呵呵,你们这是,开杂货铺呢?” 卢仚大手一挥,那些小刀小剑之类的玩意而,被他一把抓了下来,强行塞进了北溟戒中。 右手一挥,长枪上一道道青色枪芒呼啸冲出,带着高亢宛如龙吟的风啸声,重重的击打在白雾上,一团团白雾崩裂,逐渐露出了祭坛的本体。 十几名玄机宗弟子齐声呐喊,他们同时催动身边旗幡,白雾中喷出了大片狂风黄沙,朝着卢仚缠绕了上来。 卢仚冷哼一声,掏出小风车轻轻一挥。 飓风乍起。 神魂中融入了一丝九霄潶风,卢仚的神魂和法力都在发生巨大的蜕变。他的法力中,也蕴藏了一丝九霄潶风的本源韵味,小风车吹出来的狂风,也变成了和九霄潶风一模一样的漆黑色泽。 潶风乍起,这是号称可以吹散一切有形有质之物的天地神风。 白雾中喷出的狂风被顷刻同化,化为更加强大湍急的风劲倒吹了回去。那些黄沙更是不堪用,直接被吹爆,化为一缕缕极细的能量,被小风车吹出的潶风大口吞下。 一道黑色风柱从天而降,狠狠击打在祭坛上。 一声闷响,祭坛,连同祭坛上的所有物件,被潶风之力顷刻湮灭。 十几名玄机宗弟子齐齐吐血,一个个瘫软倒地,再无任何力量反抗。 祭坛被摧毁,一缕缕潶风风力四溢,切割在这些玄机宗弟子身上,就好像利刀切豆腐一样,在他们身上拉出了一条条深深的、细细的伤口。 伤口内的血肉,直接被潶风湮灭,而不是普通刀剑伤一样仅仅是被切开…… 这种血肉湮灭带来的伤害,痛苦百倍于普通的刀剑伤,这些玄机宗弟子一个个痛得浑身抽搐,鬼叫连连的昏厥了过去。 昏了也好,省得卢仚还要动手禁锢他们。 熟门熟路的将他们身上的储物戒全部扒拉了下来,又将他们身上各种古怪的,有法力波动的零碎玩意搜刮一空,卢仚满意的点了点头,连带着祭坛旁的那些旗幡,也都收进了北溟戒中。 卢仚行事,不怎么圣母,也不怎么讲究,就连那些玄机宗的女弟子,他也没有放过,将她们身上的各种零碎搜刮一空。 在几个女弟子的发髻上,他的确搜出了几件幽光隐隐,蕴藏了不弱的法力波动的发簪、发钗,更有一名女弟子的发髻中,居然藏了一块婴孩巴掌大小,雷光隐隐,气息让卢仚感到了丝丝心悸的玉符。 “这都是什么人……浑身上下的宝贝,比释恶大和尚他们还要阔绰。”卢仚低声嘟囔:“要小心,可不能阴沟里翻船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被征服,或者被毁灭(2) 卢仚和卢旲紧逼。 阵眼处,那些玄机宗弟子当中,好几个年龄略长的男弟子,反而镇定了下来。 一名黑衣青年缓步而出,冷声道:“大兄陨落,这是难免之事,此次出山,师长们已经向我们述说过其中凶险。以大兄的身份,原本不需要第一批出行。” 冷冷一笑,黑衣青年厉声道:“只是,大兄身为白阳清氏当代嫡长子,同门出山,为师门博一份气运,却是容不得他退缩。大兄他,死得其所,痛快哉!” 黑衣青年袖子一动,一杆杆小型旗幡呼啸而出,迎风一晃,就化为一根根三丈高下的大型旗幡,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诸位同门,大兄之死,我清旻羽,自然会给家中长辈一个交待……大兄之死,和诸位同门无关……诸位同门,有功无罪……” “这极圣天的魔头,凶残狠戾,这是天下人都知晓的事情……既然来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平安无事。” “魔焰炽烈,我等当结阵自保,以待师门救援。” 清旻羽一番话说得慷慨有力,有理有据,数十名玄机宗弟子一个个骤然一激灵,同时振奋起了精神。 就看到他们纷纷出手。 有人高呼:“二师兄,我这里有一套雾隐阵可以加持在你大阵中。” 有人大笑:“二师兄,我这里还有一套无形阵。” 还有人欢呼:“二师兄,你看我这一块重金订制的定脉盘,能否牵引地脉,帮你稳固阵眼?” 一群玄机宗弟子有物出物,有力出力,眼看着清旻羽布下的数十杆旗幡无风自动,大片紫气升腾而起,迅速笼罩了方圆百亩大小的山林。 和之前的那座白雾大阵相比,这一座紫气大阵笼罩的范围小了许多。 但是正因为控制的范围小了,阵法的力量更加凝聚,显然破阵的难度比之前只会更难,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卢仚和卢旲相互看了一眼,叔侄两同时摊了摊手。 弄巧成拙,本来想吓唬人家,让人家不战而降。结果玩劈叉了,人家倒是有大半被吓唬住了,架不住人家当中,还有这么几个人物在。 卢仚和卢旲停下了脚步。 阵法,他们是一窍不通。 清旻羽等人联手,布下的这座阵法小归小,但是紫气升腾,内有清风流转,更隐隐听到雷霆声,大雨声,山摇地动声,偶尔还能看到几片刀光剑影闪烁。 不可测的危机太甚,卢仚和卢旲才没傻到一头闯进去。 紫气升腾,一朵紫气莲台冉冉而起,清旻羽正站在莲台上,朝着卢仚和卢旲冷笑着勾了勾手:“来,来,来,我等你们来大刑伺候。” 清旻羽眸子里奇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刚才我看得真切,你只是依靠一条异种毒蛇,暗中偷袭,这才杀死了大兄。” “否则,以大兄得到族中长老的宠爱,他身上有灵宝护体,其他的保命之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修炼的传承百不存一,你们何德何能,击杀大兄?” 摇摇头,清旻羽感慨道:“可怜大兄他……若是大兄固守阵眼,控制大阵变化,以本门阵法之妙,你们根本连他一根毫毛都近不得。” 卢仚嘴巴一撇:“你家大哥死了,你看上去,很开心嘛。” 清旻羽的脸色骤然一变,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大兄陨落,我悲痛欲绝!” 卢仚指了指他:“你看看你,演戏都不会演……哭啊,赶紧哭啊……要哭得涕泪满面,最好哭得口吐鲜血,如此才能表现出你和你大兄的深厚情谊,才能表现出你痛不欲生的极端悲愤!” 卢仚补充道:“你还要问清我的名字,问清我的出身来历,然后赌咒发誓,用本命精血发下血誓,和我大胤泾阳卢氏一脉天阳公卢仚不死不休,一定要杀我满门才是。” 卢仚又补充道:“我还是大胤大金刚寺内门真传弟子,你万万不要弄错了。你看到你家长辈的时候,一定要痛哭流涕,磕头出血,赌咒发誓要将我大金刚寺满门杀得干干净净,这才是你一个死了亲大哥,有机会继承家业的弟弟应有的表现啊!” 卢旲在一旁忍着笑。 虽然说,正在面对的是来历莫测的敌人,而且是极其强大的敌人。 但是卢仚这话,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笑。 幸好卢旲天性阴狠,他咬着牙,绷紧面皮,勉强还是忍住了笑意。 清旻羽呆滞了片刻,他眼角突然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裂开,两行血泪滚滚而下。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两下,然后大口大口的吐起了血。 他伸手,指着卢仚,声嘶力竭的哀嚎起来:“卢仚,你,你,你,你和你身后的家族,我清旻羽对天发誓,我一定和你……” 卢仚和卢旲转身就走。 这孩子,还需要人教,才能演出这么一场拙劣的戏码,可见是没什么希望继承他家基业的了。 不过,一如清旻羽所言,刚刚清旻秀表现得也极其糟糕。 第二百二十章 被征服,或者被毁灭(3) 东琦伯被擒,邬州城无恙。 征东军团大军源源不断抵达,卢峻、卢屹带着数十万苍狼骑为主力,一路摧城拔寨,收复了无数失地,立下了无数功劳。 其实也简单。 苍狼骑大半都成了大金刚寺外门弟子,实力远超一般所谓的‘精锐’。 卢峻、卢屹,只要将活蹦乱跳,忙着保命的东琦伯往城池外一放,东琦伯哭喊着嚎叫几声,那些已经投顺了东琦伯的城池,就忙不迭的开门迎接‘王师’。 这仗打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唯一的阻碍,或者就是东界城,但大军距离东界城还远着呢。 卢仚将邬州城转交给了后来的征东军团,他将自己直辖的十万羽林军,还有三十万已经死心塌地跟随他的豹突骑,全都调到了邬州城西面的丘陵山林。 连同卢旲十二万苍狼骑,数十万大军扎下了重重营寨,将清旻羽一行人团团包围。 连着两天时间,卢旲以自身为阵眼,引动十二万苍狼骑的力量,以十几具金身舍利为阵法枢纽,全力猛攻清旻羽布下的阵法。 卢仚这两天,都在观摩卢旲攻阵。 汇聚了莲花万字佛印大阵的力量,哪怕卢旲自身强度有限,只能调动大阵微不足道的一丁点的力量,卢旲每一击挥出,长戈上都有百丈寒芒喷出,力道之大,让卢仚都骇然色变。 每一击都轰得风云变色,震得大地摇晃。 但是玄机宗的阵法的确有玄妙之处,清旻羽等人面对大阵的围攻,他设下的不知名的紫气大阵固若金汤。任凭卢旲将大阵紫气打得翻滚奔涌,他们坐在大阵中,稳如泰山。 除开卢旲,莲花万字佛印大阵中,更有数十名魁梧大汉,手持各色重兵器,引动大阵力量,随着卢旲一并疯狂攻打。 这些大汉修为远不如卢旲,他们的攻击倒也能撼动对方的阵法,但是明显杀伤有限,清旻羽等人对他们的攻击,不时发出几声讥诮的点评。 两天时间,卢仚的手下,在距离紫气大阵不到一里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四面通风的大棚子。这棚子长宽二十丈,高有十丈,通风敞亮,视野极好。 棚子里,有各色各样古怪的器具,什么铁桩子,铁链子,铁钩子,铁钳子,乃至于老虎凳、镪水池、火炉子、炮烙桩等,各色歹毒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这些器具,军中是没有的,这两天来,卢仚也就是让手下人去四方城池城池里收集、打造这些玩意儿。 卢仚出征,二十名守宫监的小太监,自然是紧紧跟随。 此刻,这些守宫监从小收养调教,精通守宫监内诸般秘术的小太监,正笑吟吟的指挥着一群监丁,在大棚子的边缘打磨一些造型古怪的器具。 这次是大军出征,这些小太监也没想到,居然还有用到自家吃饭本领的地方。 好些古怪的器具,是守宫监独有的,外面是绝对找不到的。 卢仚临时有用,这些小太监在邬州城,找了官造的大匠,花了两天时间,用了最好的材料,将这些器械精工锻造了出来。 ‘嗤~’、‘嗤~’、‘嗤~’…… 造型诡异,外形让人不寒而栗的器具在细腻的磨刀石上一点点的摩擦过去,发出的细细打磨声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卢仚背着手,站在大棚子正门口,朝着里许外的紫气大阵笑着。 “清旻羽,清兄,两天了,足足两天了,你们这大阵,真不错。” 清旻羽又站在紫气莲台上冉冉而起,他刚刚冒出头来,就满面血泪,指着卢仚厉声喝道:“卢仚贼子,我和你不共戴天……” 卢仚鼓掌叫好:“这就对了,这演技,堪称完美,但是,都两天了,你还这么满脸泪水的,就有点过了……你现在,应该是想方设法,带着自己的同门师弟师妹们,如何逃离这里才对。” “所以,作为一个自家大哥死后,同门师弟师妹们的领头人,你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应该运筹帷幄,为同门谋一条出路。” “到了这个时间点,你还惦记着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私仇,落在你们长辈眼里,就是不堪重用的典范了。” 清旻羽呆了呆,干笑道:“是这样么?” 点了点头,他沉声道:“既然如此,卢仚,你叫我有何事?” 他昂起头来,傲然道:“我玄机宗的阵法,当然是好阵法。之前那座五绝陷阵,你们的百万大军攻不破,逃不了,只能被困在阵中,任凭我们腾挪耍弄。” “现在五绝陷阵固然不存,但是我这紫气天罗大阵,也是攻守兼备。更因为它的阵法小巧,所以它方丈之内,聚集的力量比五绝陷阵更强了百倍。” 第二百二十一章 被征服,或者被毁灭(4) 守宫监的小太监。 很毒。 很,很毒。 他们在卢仚面前,一个个谦卑谨慎,乖巧温顺。 但是当他们心中的那股子狠毒彻底释放出来……卢仚和卢旲都不忍目睹,干脆的用秘术关闭了五感六识。 被俘虏的玄机宗弟子嘶声惨嚎。 几个男弟子被一群小太监炮制了不到一刻钟,清旻羽已经暴跳如雷,歇斯底里的大口吐血。 这一次,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这几个悲惨同门的遭遇给气疯了。 太惨了。 惨绝人寰的惨。 紫气大阵中,几个男弟子嘶吼着窜了出来。 他们脚踏一种形如风筝的奇异器具,以比血脉蜕变后的血蹄乌骓更快了三成的可怕速度,呼啸着冲出了紫气大阵,笔直的冲向了正在行刑的大棚子。 他们冲得快。 但是卢旲的反应更快。 莲花万字佛印大阵光芒闪烁,卢旲的身形骤然拔高到了一丈五尺上下,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喷射炽烈的金光,手中青铜长戈发出高亢的鸣叫,长达百丈的寒芒呼啸横扫。 几个男弟子手中,有造型精巧的小宝塔冲出。 七层小宝塔带着一片云烟冲了起来,迅速变成了高有三丈许的宝塔挡在了头顶。 寒芒斩落,一声巨响,七层小宝塔被劈成了两片,几个玄机宗弟子被寒芒微微擦过,身上大片血肉瞬间飞灰,大口吐血一头栽倒在地。 他们脚下形如风筝的器具歪歪扭扭的,擦着大棚子的屋顶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远处的丘陵山峰上,将几座高有数十丈的小山包撞得粉碎。 “拿下!”卢仚指了指地上几个玄机宗弟子。 大棚子外,又多了几根铁桩子……不,是炮烙桩。 几个被卢旲打得重伤的玄机宗弟子,被扒得干干净净,用细铁链捆在了炮烙桩上。一群刽子手大声笑着,将一筐一筐燃烧的火炭倒进了炮烙桩。 惨嚎,青烟,惨状无法以言语形容。 卢仚背对着炮烙桩,看着紫气大阵方向:“他们是来送死的……你们会这种玄妙无穷的阵法,我们没这么高深的阵道传承,但是我们的攻伐大阵,威力很不错。” 卢旲微笑:“本公的确破不了你们的这劳什子紫气天罗大阵,但是本公敢保证,你们只要敢离开大阵一步,你们就是本公的阶下囚。” 卢旲笑着,他座下狼王背上一对巨大的翅膀张开,驮着他慢吞吞的腾空而起。 狼王悬浮在空中,惨绿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站在紫气莲台上的清旻羽。 清旻羽死死的握着拳头,沉声道:“放开他们,我愿意按修炼界的规矩,出重金赎买他们……我们就算宗门之间交战,有弟子落入敌手,按照太上仙令,我玄机宗也可以将他们赎买回来。” 卢仚摆了摆手。 小太监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刽子手们,也停止了往炮烙桩里加火炭。 几个倒霉的重伤弟子,也从炮烙桩上被解了下来,有随军的大夫往他们身上的伤口涂抹伤药——药粉是卢仚从前几天击杀的白衣大师兄的储物戒中找出来的,一种香气隽永的药粉,涂在伤口上,大片伤口立刻止血,收口,甚至隐隐能看到新的皮肉在生长。 清旻羽瞪大眼睛,认真看着被救治的同门。 他苦笑道:“你手中有天医阁的‘万应散’,看来,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宗门的倒霉蛋,遭了你的毒手?” 卢仚指着几个被救治的玄机宗弟子,沉声道:“我可以救他们,也可以杀了他们。用他们的性命做交换,一个问题,你们从哪里来?” 清旻羽皱着眉头,反问卢仚:“如果我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 卢仚承诺道:“这几个闯出来想要救人的莽货,我可以还给你……一人。” 卢仚很认真的看着清旻羽:“一条人命,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而已,这笔交易,你很占便宜……毕竟,你大哥死了,你如果表现得太差,同门死伤太多,你也不好向宗门、家族长辈交待,不是么?” 卢仚的笑容很有亲和力。 卢旲回头,看了看卢仚,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卢仚这几天的表现对比了一下,恨不得直接将自己两个儿子塞回他们老-母-的肚皮里回炉重铸。 清旻羽喘了一口气:“我们来自元灵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征服,或者被毁灭(5) 卢仚突然一声唿哨。 卢旲一声大喝,他座下狼王落地,大阵发动,一道道长达百丈的寒芒从长戈上喷出,狠狠斩向了紫气大阵。 数十名苍狼骑将领,同样配合卢旲,从大阵中汲取庞然力量,挥洒间就是十几丈长的寒芒纷纷斩了下来。 卢仚左手挥动小风车,一道潶风带着可怕的声响,吹得大地崩裂,犹如一座黑色的城墙平地挪移,正面朝着清旻羽的大阵撞了过去。 他自己更是脚踏水云,右手长枪急速刺杀,带起了无数条百多丈长的枪芒凌空乱打。 卢仚皮肤下,一道道风纹亮起。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快得超出了寻常人想象的极限。 弹指间,刺出十枪…… 弹指间,刺出数十枪…… 弹指间,刺出一百多枪…… 当小风车喷出的潶风和紫气大阵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卢仚右手刺击的频率,已经到了弹指间上千枪。 频率越高,枪芒的速度越快,卢仚自身九龙之力,燃烧归墟仙元,以《龙虎金刚体》功法催动后,每一枪的力道,都被加持到了近三十龙的水准。 再加上他刺击的高速…… 卢仚轰出的枪芒犹如一道道疯龙,带着怒吼声撞击着紫气大阵,在茫茫紫气中撕开了一条条水缸粗细,但是深达百丈的大窟窿。 清旻羽吓得脸色苍白,他急忙收起了紫气莲台,遁回了大阵中,咋咋呼呼的召集同门,倾尽全力催动阵法,应付卢仚等人突如其来的攻击。 青柚三女也适时出手,三条青色长虹凌空飞旋,不断的冲上高空,随后重重斩落。 她们并无别的神通法术,一辈子的修为就在一口青鳞剑上。 唯至诚,能至纯,故至强。 简简单单的三条剑光,从高空劈落的历练个,却比卢仚的枪芒还要恐怖得多。 紫气大阵剧烈的震荡着,清旻羽等人手忙脚乱的掐印念咒,不断将一道道精血吐在祭坛上、旗幡上,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布阵器具上。 百忙中,清旻羽更是嘶声大吼:“谢有钱,你个混蛋……还不救命!” 那金属舟船中,金铁交击般刺耳的声音大笑:“急什么?急什么?你这不是还没死么?你们玄机宗的乌龟壳厚的很,这一点,我是知道滴!” “一时半会,你们死不了……唔,我们先来论论,我救了你们,你给多少钱?” 清旻羽气得破口大骂:“都这个关头了,你说钱?” 谢有钱同样破口大骂:“简直是废话,都这个要命的关头了,你还舍不得钱?” 潶风撞在紫气大阵上,潶风有吹灭一切有形有质之物的特效,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神风,威能无限,有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神妙。 紫气大阵被潶风吹动,一团团紫气急速的消散,从大阵中涌出的紫气,逐渐稀薄。 一名玄机宗弟子嘶声大吼:“清师兄,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地脉灵力无法支撑我们的阵法运转……入不敷出,这,这,这……” 清旻羽怒骂:“蠢啊,投灵晶!” 那些玄机宗弟子一个个面孔扭曲,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块块拳头大小的晶莹晶石,不断的砸进阵眼祭坛上一块闪耀着紫光的阵盘。 阵盘上紫气旋转如漩涡,不断吞噬这些晶石,然后大阵放出的紫气又变得浓郁起来,潶风急速的冲击,紫气大阵剧烈的震荡,但是再无刚才风雨飘摇之相。 卢仚等人一阵狂轰滥炸。 清旻羽喘了一口气,冷笑道:“卢仚,你们根本就……” 话音未落,清旻羽嘶声惨嚎,缩小到筷子大小的翠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他的脚边,张开精致的小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脖子上。 清旻羽低头,看到翠蛇正急速溜走,他一声嘶吼,手中多了一柄精巧的玉斧,一斧头劈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噗嗤’一声,大腿齐根斩落,清旻羽嘶声痛呼。 他的伤口处,身躯上的伤口喷出来的是红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教高层 形如螳螂,动作也宛如真正螳螂的魔傀凌空袭来。 不知名金属制成的半透明膜翅急速震荡,发出‘嗡嗡’声响,锋利的前爪宛如利刀,在阳光下反射出森森寒光。 螳螂魔傀急速飞掠,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残影。 地面上,屯扎在外围的卢仚下属纷纷拉弓放箭,箭矢如暴风雨,罩向这些魔傀。 魔傀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极少有箭矢能追上它们的身影。 偶尔几支箭矢落在它们身上,只听得‘叮叮’几声,箭矢的破甲箭头溅起火星,纷纷在魔傀坚硬的身躯上撞得粉碎。 顷刻间,这些魔傀就冲到了苍狼骑布下的军阵上方。 苍狼骑们也纷纷拉开长弓,朝着这些魔傀攒射。他们的修为比卢仚麾下的羽林军和豹突骑又要强出了一大截,箭矢的力道、准头,也更是超出了不少。 箭矢如风,不断有箭矢落在这些魔傀身上。 依旧只是火星四溅,‘叮叮’乱响,箭头纷纷炸开,没有伤到这些魔傀分毫。 顷刻间,上百头魔傀就冲到了卢仚面前,宛如大刀的前爪挥动,带起一道道寒芒,狠狠劈向了卢仚。前肢劈下来的瞬间,魔傀前爪的锋芒上,隐隐可见一缕缕极细小的符文隐现。 卢仚身披重甲,主动迎向了这些魔傀。 ‘铛铛’巨响不绝于耳,几头魔傀围住了卢仚一通乱劈乱砍,每一击都有超过三龙巨力,单纯从力道上来说,居然比卢旲还要强出了不少。 卢仚身上的重甲被拉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火星,重甲丝毫无损,而这些魔傀的前肢则是被暴力摧出了一个个小米粒大小的缺口,那些流畅的符纹爆裂开,发出沉闷的巨响。 卢仚收起了小风车,双手持枪,一道道枪芒激射。 弹指间十几枪刺出,枪芒精准的,从这些魔傀的勃颈处刺了进去,从它们头颅后刺了出来。火星喷溅,中枪的魔傀剧烈的抽搐着,勃颈处的伤口里不断喷出大片的火光和黑烟。 下一刻,这些魔傀身上亮起了一道道红色的纹路。 ‘轰’的一声巨响,卢仚还没反应过来,这些被重创的魔傀直接凌空爆开。 卢仚身披重甲,甲胄极其沉重,沉甸甸宛如一座小山。十几头魔傀爆开的火光冲击着她的身体,卢仚的身体也重重的晃了晃,无数碎片打在他身上,好似无数刀片切割着重甲。 那金属舟船在快速的逼近,谢有钱的笑声越发刺耳:“怎么样?咱家的魔傀威力如何?” 爆炸结束,火光、黑烟散去,卢仚悬浮在空中,身上甲胄放出淡淡青光,光洁如新、丝毫无损。他手持长枪,枪尖直指谢有钱的舟船。 谢有钱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这甲,不错……想不到,极圣天的天地灵机蹦碎,这么多年了,还有这么结实的灵甲存留下来?啧啧,这材料,看着有点眼生,你若是肯将这甲胄献给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卢仚一声冷笑,身体一晃,甲胄上一条条青色风纹乍亮,他的速度骤然飙升,顷刻间就到了比青柚三女的剑光更快的程度。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漫天都是卢仚身披重甲的身影乱晃。 百多头螳螂魔傀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卢仚已经撞在了它们身上,不可抗拒的巨力发动,这些金属铸成的魔傀就好像柔软的面团,在卢仚的暴力撞击下一点点的变形,碎裂,最后彻底炸成了无数的碎片。 爆炸声不绝于耳。 舟船里,传来了谢有钱的尖叫声:“见鬼……怎么可能?我的魔傀刀螳,每一头都相当于烈火境,点燃一座熔炉的体修高手……” 祭坛旁,清旻羽抱着大腿伤口嘶声怪笑:“谢有钱,你这个贪财还抠门的老-王-八,你魔傀宗,就这么点本事?赶紧的,把你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不然,我怕是……” 清旻羽痛得直翻白眼,他真的快支持不下去了。 谢有钱的舟船上光芒大盛,犹如龟甲一样封闭的船舱裂开一条缝隙,几名通体银白色,浑身上下不见丝毫锻造纹路,好似一体成型,外表光滑如镜面的人形魔傀飞射而出。 这些人形魔傀身高一丈左右,头部就是一个光洁的椭圆,身躯修长,四肢纤长而流畅,通体银光闪烁,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它们的速度,比那些螳螂魔傀更快了许多,一出现,就化为银色长虹直奔卢仚。 卢旲见猎心喜,刚刚的螳螂魔傀他可是一个都没捞着,看到这些人形魔傀,他一声长笑,座下苍狼腾空而起,恰恰挡住了一头银色魔傀,长戈带起一道寒芒狠狠劈斩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三教高层(2) 好可怜的…… 不知道这些高挑的青年中,哪一位是谢有钱,但是他们现在的模样,真的好可怜。 十八名身高一丈二尺的光头大汉,光着膀子,下身穿着黄色的粗布灯笼裤,踏着牛皮靴,淡金色的皮肤上好似抹了油,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泛着光。 他们手持海碗粗细的禅杖,犹如乡民打年糕一样,禅杖‘咚咚’的轰击着躺在地上的红袍青年,将他们的骨头一点点的砸碎。 几名红袍青年刚刚哀嚎了几声,就被碎骨的剧痛硬生生痛得昏厥过去。 光头大汉们麻利的将他们扒得精光,从头皮到脚底,每一根毛发都被细细的搜刮了一遍,什么储物戒啊,身上的各种零碎配件啊,甚至是有两个青年嘴里,铭刻了细细符纹的假牙,都被他们拔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就是,因为这几颗假牙的关系,几个红袍青年的满口大牙都被敲了下来。 “专业啊!”卢仚一边抵挡着几具银色魔傀的狂攻,一边由衷的赞叹着。 习惯了这些银色魔傀的攻击,它们也就这么回事。 没什么神通,没什么法术,就是速度很快,力量很大,仅此而已。 但是卢仚速度比它们快,力量比它们大,这些魔傀又没有什么杀伐技巧,只是直来直去的猛攻猛打,卢仚应付起来,越来越轻松愉悦。 长枪刺击之间,银色魔傀被打得连连倒退,体内不断发出‘嗡嗡’轰鸣。 砸碎了金属舟船的小山上,一抹金光闪闪,身形瘦削的神醉拎着一根锡杖,慢吞吞的从山顶一团扭曲的空气中走了出来。 他反手一招,一丈方圆的金色小山急速塌缩,最后化为一粒金色的砂砾,轻轻飘入了神醉的掌心。 十八名光头壮汉朝着神醉合十行礼:“方丈。” 卢仚的眼角跳了跳。 卢旲的嘴角抽了抽。 卢旲从狼王背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强忍着胸前断骨剧痛,朝神醉深深的合十行礼:“大金刚寺内门真传卢旲,参见方丈!” 卢旲没见过神醉。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神醉的身份。 十八个光头大汉向神醉行礼,口称‘方丈’……而神醉手中那根通体金灿灿的锡杖,卢旲见过这锡杖的画像,这是大金刚寺的传承佛宝之一,其性质就等同于人间国朝的传国玉玺。 而刚刚从天而降的金色小山,卢旲也听说过它的传说,应该是大金刚寺的另外一件传承佛宝,号称佛门坚固第一的‘金刚须弥峰’。 能掌控两件大金刚寺的传承佛宝,眼前这瘦削、高挑的光头老和尚,当然就是大金刚寺当代掌教神醉方丈了。 所以卢旲忙不迭的向神醉行礼,心中更是充满了疑虑——为何是他亲自出山了? 神醉拎着禅杖,微微佝偻着腰身,一步一步踏空行来。 他看着正和几尊银色魔傀打得火星四溅、地动山摇的卢仚,微笑着颔首:“释恶说得不错,卢仚,你果真有可能是我佛门上古真佛转世。否则,以你的修为,如何能和这几具邪魔傀儡抗衡?” 十八个光头大汉刚刚出现,卢仚就已经运起了无量归墟体秘法,体内已经点燃的熔炉光芒内敛,法力收摄,唯有心脏熔炉中光芒大盛,甚至他心脏附近的皮肉都变成了半透明状,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在胸膛内熊熊燃烧,放出庞大的光和热。 任凭谁都只能认为,卢仚单单点燃了心脏熔炉。 至于说,单单点燃心脏熔炉,为何可以和这几具银色魔傀打得有声有色……神醉不是给了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么——‘卢仚,可能是佛门上古真佛转世’! 佛门真佛转世这种事情……人家就是天生神力,天生的金刚不坏之躯,天生的无限神通,你上哪里说理去? 卢仚连续数百刺击,打得银色魔傀光洁如镜的身躯出现了大片的凹痕,他大声道:“弟子卢仚,见过方丈,嘶……这些魔傀厉害,弟子礼数有失,还请方丈勿怪。” “不怪,不怪。”神醉笑得很温和,他笑着向卢仚挥了挥手:“年轻人,多熬炼熬炼,是好事……慢慢打,不着急,老衲倒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 神醉看了看卢仚,发现卢仚已经占了绝对的上风,他拎着禅杖,一步一步的踏空走向了清旻羽等人。 玄机宗的弟子们,死的死,昏的昏,唯有一个清旻羽保持清醒。 他看着神醉一步一步的走来,他声嘶力竭的尖叫道:“秃驴……老贼秃……你们极圣天的宗门中,最恶毒,最无耻,最下流,最腌臜的,就是你们这群死秃子!” “别过来,别过来……你要做什么?做什么?” “不要过来,我是玄机宗白阳清氏嫡系,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极圣天,如今可承受得住我玄机宗的无穷怒火?”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教高层(3) 卢仚踏着云烟,来到了卢旲身边。 那边小山地下冲出来的人影,也踏着一片带着淡淡尸臭味的黑云,腾空而起,飞向了神醉。 黑云上,正中是一名头顶一撮红毛,四下光溜溜,脑袋大如笆斗,身躯矮小如侏儒的诡异老人。他身穿墨绿色的长袍,露在袖子外的两只手掌,宛如鸡爪子一样黑漆漆的,闪烁着绿色的磷火。 他身后,数十道人影,有男有女。 三十六名男子,尽是身高近丈的魁梧大汉,他们仅仅在腰间围了一条兜裆布,袒露在外的皮肤暗沉沉的,好似花岗岩一样,透着一股子死气。 嗯,他们本来就是死人。 卢仚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些大汉,他们就是死人,但是他们刚刚从地下窜出来的时候,能跑能跳,而且速度飞快。 还有二十四名女子。 这些女子,尽是身材高挑,身形窈窕的美貌少女。她们身上倒是穿着短短的皮甲,遮挡住了羞处要害。和那些大汉一样,她们浑身死气沉沉,暴露在外的皮肤是暗沉沉的死白色。 老人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一对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少女。 她们就比后面的那些大汉、少女要好得多,她们眉目如生,肤色也和寻常人差不多,只是略显苍白。 她们本来生得颇为美丽,以她们的姿容,就算送去胤垣的九曲苑,都有资格被封为妃子的。但是,天晓得是哪个心理扭曲的混蛋,给她们画了个极其狼藉的妆容。 面颊涂粉,搓上了两团巴掌大小的红胭脂,嘴唇涂得鲜红,和刚刚喝了血一般,勾勒的眼线、眉毛又浓又黑,好端端两个美丽少女,硬生生整得和乡下媒婆一般。 这两名少女,也是浑身死气,显然并非活人。 黑云向神醉飞去的时候,其中一名少女血唇微动,发出清脆甜美的声音:“老秃驴,就你们这群死秃子,下手最狠、最凶,到底是我是魔头,还是你是魔头?” “吓,赶紧的,你前些天,急巴巴的让佛门那些老秃子发了联名谕令,让我们三教各自派人来这里议事……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大惊小怪的?” “前面邬州城死气冲天,这两天,那里起码死了近千万人,真是好家伙,我正准备去收集那积尸气,好好淬炼一下我的两个心肝小宝贝。要是耽搁了我的好事,我可不依。” 神醉冉冉站起身来,朝着那一撮毛枯瘦老人笑了笑:“尸魔尊者,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么?咱家法海击碎的那些魔傀,可不是我们极圣天的东西!” 神醉指了指在地上哼唧的清旻羽,冷然道:“元灵天的人,已经侵进来了。” 尸魔尊者眨巴着小眼睛,他身边的少女冷然开口:“所以呢?” 神醉将锡杖抱在怀里,叹了一口气:“老衲都是快死的人了,本来,都等着腿一蹬,眼一闭,这世上的事情,就和老衲无关了。” “但是,门下小徒孙们争气啊,大争之世,嘿嘿,一番施为,我大金刚寺天地灵机居然回复了些许,老衲这些天,修为小有突破,居然又延寿三百载!” 尸魔尊者吞了口吐沫,他身边的少女冷然道:“好个秃驴,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运道,真是天不开眼,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 神醉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你知道,老衲兼修了佛门其他各宗的一些神通法门,其中‘他心通’,略有神妙……修为突破之时,我入静,窥得一些先兆,所以才让佛门各宗,发了谕令,让三教同道齐聚于此。” 神醉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轻声道:“老衲所见,我极圣天的劫数,就是从这里开始。” 尸魔尊者的黑云来到了神醉面前,他降下黑云,背着手,带着两个少女走到了神醉身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抽抽的清旻羽。 “呵,元灵天!”尸魔尊者身边的少女‘咯咯’笑着。 另外一名少女冷然开口:“那,佛门是你这老秃驴,魔门是老子亲自来了,道门的那群老牛鼻子,会是谁来?” 尸魔尊者话音未落,极高的天空中,一缕近乎于无的破空声传来。 神醉和尸魔尊者身边,一抹极淡的,近乎于无形无迹的剑光一闪而过,一名身高七尺许,身穿淡青道袍,披着一件白鹤羽毛制成的大氅,气质清冷出尘的老人,蓦然冒了出来。 神醉笑呵呵的一动不动。 尸魔尊者则是怪叫一声,猛地向后倒弹了七八里地,‘呼呼呼’,数十面白骨盾犹如发蘑菇一样冒了出来,带着磷光鬼火绕着他疯狂旋转,将他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头顶三面人的脊椎骨为旗杆,人皮制成的大旗迎风招展,放出一道道恶臭的腐尸黑气缠绕全身,黑气所过之处,下方的山石树木都被腐蚀糟空。 他的身上,更是多了一件造型奇古的骨质甲胄,将他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 两名留在原地的少女齐声呵斥:“虫二剑主,你想做什么?和老秃驴联手,坑害老子不成?”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对称碾压 金属城池快速逼近。 卢旲骑着狼王,悬浮在莲花万字佛印上方,在他大声喝令下,十二万苍狼骑快速变幻阵型,在大地上勾勒出了一座杀气腾腾的金刚佛印形大阵。 十几颗金身舍利悬浮在大阵上方,一道道金光从这些金身舍利的七窍中喷出,化为道道长虹,直接没入了卢旲体内。 卢旲被银色魔傀轰断的骨骼快速愈合,体内不断发出骨骼生长的‘嘎吱’声。 卢仚也是一声招呼,带着青柚三女遁入了大阵中。 卢旲右手一按,金身舍利放出的金色长虹,就有七八道虹光没入了卢仚身躯。 卢仚只觉一股沛然大力涌入身体,虽然品质上比起自己的归墟仙元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在数量上极其的庞大,顷刻间就充盈全身。 卢仚偷偷运转无量归墟体功法,膻中穴内归墟仙元急速旋转,涌入身体的大阵之力就好像满是杂质的生铁,被巨灵神锤一锤一锤的直接锻造成了精钢,随后是百炼、千炼…… 一滴滴新的归墟仙元在体内不断滋生,卢仚的五脏熔炉几乎全部都要爆燃开来,他最后一处没有点燃的脾脏熔炉,也有一股磅礴的热力在酝酿。 十二万大金刚寺外门弟子结阵,就好像一台巨型抽水机,硬生生将这一方天地刚刚恢复了一丝半点,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天地灵机强行抽取了过来,一点一滴的注入了卢仚、卢旲的身体。 这就是有十二万人辅助卢仚修炼…… 妙不可言! “人多力量大,此话,至诚!”卢仚感受到了这座大阵的威能,他开始琢磨,将五位大爷和未来自家私军组阵集合的可能性了。 嗯,太上北溟仙宗也有阵法传承,应该好生琢磨琢磨。 清旻秀的储物戒中,也有玄机宗的阵法秘典,也应该好好的研究研究。 尸魔尊者则是嘴角流涎看着那座金属城池,他身边两位少女齐声开口:“妙哉,我尸魔洞古典记载,太古之时,我尸魔洞也有积尸气养尸魔山三万座,一旦出征,三万座魔山黑云遍天,尸气纵横,所过之处,方圆百万里寸草不生……” 尸魔尊者一脸扭曲,两名少女同时悲鸣:“可怜,可惜,可叹,三万魔山一朝战殁……我尸魔洞诸多祖师……我尸魔洞的传承啊!” 虫二剑主没吭声。 他背着手,咬着牙看着那座排开了片片白云急速驶来的金属城池。 他身边风轻云淡,什么异兆都没有。 但是卢仚眉心一阵阵的抽搐,神魂灵光跳动,不断发出极度危险的预警——在这心剑宗的老家伙身边,一定有鬼,而且是……极其危险的玩意儿。 青柚三女的剑囊中,三柄青鳞剑‘嗡嗡’轻鸣。 青柚轻声道:“那位剑主身边,有无形剑罡……这是以神御剑到了极高明境界,才可能修出的大神通。尤其,心剑宗本身就是凝神化剑,以无形心剑斩人神魂……他的无形剑罡,威能无法揣测。” 嘀咕了几句,青柚无比羡慕的感慨道:“不愧是真正的道门正宗,真正的剑修大宗门,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大神通者保存下来……我青鳞剑阁的长辈中,连烈火境圆满的长老,也就寥寥几人……” 那座金属城池逼近到了距离众人不到二十里的空中。 城池朝着这边的城门楼子上,三层高的城门楼子顶楼门户突然开启,一名身穿红袍,生得颇有几分俏丽,但是披头散发,长袍皱皱巴巴,到处都烧得破破烂烂满是缺口的高挑少女,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高挑少女左手拎着一柄大锤,右手拎着一把钳子,眯着眼,目光冷厉的朝着众人张望了一阵,然后朝着瘫在地上的谢有钱指了指:“我,谢富贵,那厮,是我不成器的堂弟……认赌服输,人被你们抓了,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高挑少女谢富贵满不在乎的挥动着左手锤子,发出‘呼呼’破风声:“你们只管狮子大开口,开一个天价也无所谓,反正我用了多少钱赎他,按照规矩,他爹娘总要三倍报答我。” “嗯,你们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你们,应该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我来开个价吧。” “谢有钱,是我魔傀宗真传弟子,也是我谢氏嫡系,又是男儿身,故此虽然是个小废物,但是他在族中受到的重视,比我高得多。” “在我想来,他的身价,大概是三万块上品灵晶。即三百万中品灵晶,三亿下品灵晶的模样。他的修为是烈火境五熔炉的水平,不算高,常规也就是三五千上品灵晶的身价。” “但是他的身份放在这里,谢家嫡系,宗门真传,总会虚抬身价。” “三万上品灵晶……哦,对了,你们大概不知道三万上品灵晶意味着什么……放在我元灵天,三万上品灵晶,一个中小宗门,一年的纯收入也不过如此。对谢有钱这小废物来说,这个身价,已经溢价许多了。” 谢富贵手中钳子狠狠的敲了敲手中锤子:“怎么样?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她噼里啪啦一番话说得极快,根本不给神醉、虫二剑主和尸魔尊者开口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攻破 卢仚正在惊叹虫二剑主的心黑手辣,谢富贵身边空气突然一阵蠕动,十几只通体死气沉沉的猫、鼠同时窜了出来。 谢富贵身边的金色魔傀,正被无形剑罡劈得摇摇晃晃,这些身上萦绕着黑色死气,爪子上闪烁着蓝色、绿色磷光,龇牙咧嘴时,牙齿上明显带着一层森森瓦蓝色,显然淬了剧毒的猫、鼠,就这么极其突兀的侵入了金色魔傀的防御圈,冲到了谢富贵身边。 谢富贵怪叫了一声‘老不死的’,她身上被火焰烧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窟窿的长袍骤然鼓起,一枚枚拇指大小,铭刻了无数符文,不知道出自何等生灵的六角形黑鳞从无数破洞中喷出,‘哗啦啦’化为一个圆形的甲盾将她笼罩在内。 那些猫鼠齐齐挥动爪子,张开嘴,露出瓦蓝色的利齿。 爪子乱抓,牙齿乱啃,那些黑色鳞片上溅起大片火星,更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 这些猫鼠也不知道是如何炼成的,爪子、牙齿的锋利度堪称惊人,每一击的力道都极其可怕,眼看着谢富贵护体的黑鳞一片接一片被撕扯出了深深的痕迹,里面的符文不断碎裂,黑鳞伴随着‘啪啪’脆响不断爆开。 卢仚看向了尸魔尊者。 这老家伙……卢仚之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些死气沉沉的壮汉和少女身上,原本以为,这就是尸魔尊者平日里用来对敌的手段。 没想到,这些壮汉和少女,大体上就起了个‘仪仗队’的作用,其功效就和卢仚身边的鱼癫虎等神武将军差不多。 尸魔尊者用来突袭敌人的,居然是这些体积不大,但是阴狠歹毒的猫鼠! 卢仚脑洞大开,既然猫鼠都能炼制成这么杀伤力巨大的僵尸傀儡,那么其他的小东西呢?比如说,苍蝇、蚊子、跳蚤、臭虫之类? 卢仚莫名的浑身有点发冷。 这些老家伙,果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搞不好就会挨上虫二剑主一剑,或者被尸魔尊者这些带着诡异剧毒的小宠物来上一口,怎么想都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好事情。 神醉抱着锡杖,笑呵呵的不断点头:“两位道友,看来近年修心养性,德行大有进益……啧啧,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两位联手,居然没能一下将其擒拿……啧,难不成,虫二剑主又有了怜香惜玉之心?” 尸魔尊者身边的两个少女同时‘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然后,两个少女同时破口大骂:“老贼秃,你说什么?说老子拾掇不了这黄毛丫头?德行?德行?啊呸,老子这辈子,从来不修德行!” 一条正在疯狂攻击谢富贵的尸猫猛地张开嘴,一道黑气喷出,一条水缸粗细,长有十几丈,通体死气沉沉,每一片鳞甲都在喷吐磷火的巨蟒凭空从黑气中冲了出来。 巨蟒嘶吼,庞大的身躯狠狠一甩尾巴,重重抽在了剧烈震荡的黑鳞甲盾上。 一声巨响,无数黑鳞被抽得支离破碎,巨蟒张开大嘴,朝着面色发青的谢富贵一口咬了下去。 谢富贵嘶声尖啸,她身边火光一闪,一头通体用金属铸成,通体火焰熊熊的麒麟猛地窜了出来,一头撞进了巨蟒的嘴里。 巨蟒狠狠闭上嘴巴,尖锐的獠牙和麒麟的身体狠狠摩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碎裂声不断,巨蟒的牙齿被崩碎了一小节,但是它的獠牙,也深深的陷入了这头金属麒麟的身体。金属麒麟的身躯内,喷出了大片的火光和浓烟。 烈焰熊熊,金属麒麟张开大嘴,一道刺目的火雷伴随着巨响轰出,顺着巨蟒的食管轰进了它的肚子。眼看着巨蟒的肚子骤然膨胀成了一颗圆球,火雷爆开,巨蟒浑身的鳞甲受到巨力震荡,无数鳞片纷纷‘嗖嗖’飞出,打得附近的猫鼠血肉横飞。 谢富贵的面前,又多了一块水波流荡的圆盾。 圆盾由无数形如冰晶的幽蓝色金属片拼成,这些金属片急速旋转着,相互摩擦发出‘嚓嚓’声响,随着这些金属片的摩擦,大片寒气混着冰晶喷出,化为一片方圆数十丈的冰墙,将谢富贵护在了后面。 金属麒麟张开嘴,连续喷了七八道火雷,全都在巨蟒体内爆发开来。 巨蟒的身体柔韧性极佳,任凭火雷炸得身躯膨胀如球,它依旧承受住了火雷的猛攻。巨蟒疯狂的甩动脑袋,獠牙乱撕乱扯,硬生生将这头金属麒麟咬成了一团废铁。 尸魔尊者身边的一名少女嘶声惊叹:“这条墨龙子,老子精心淬炼了两千多年,连老祖宗们留下的一点压箱底的好货,全都砸了进去,怎么也相当于一名金莲绽放的大修士……这麒麟身躯如此坚固,怕不都是用天地奇金铸造而成?” 神醉眼睛一亮。 天地奇金……放在当今之世,在极圣天也就是一个名词了。 天地灵机崩碎,各家宗门留下的秘宝奇珍,都崩碎得差不多了,天地之间,更失去了孕育天地奇金的条件,各家各户想要弄点好材料,为门人弟子炼制一些好东西都难。 这头金属麒麟,体积如此巨大,如果都是用天地奇金炼制而成…… 神醉猛地向前一步冲出:“善哉,此物如此凶蛮,老衲当将其收回山门,以佛法日夜超度……干-汝-娘!” 第二百二十八章 攻破(2) 三位宗主打成了一团,很快就剑光、金光、黑气、毒火烧成了一团,谁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稍远处,邬州城方向,一团白云中剑鸣声炸响,大群青衣剑修化身长虹飞驰而来。 而相反的方向,一片白云突然变成了漆黑的乌云,更有大片磷火从中喷出,一头头体积庞大的飞禽走兽……甚至还有几头通体死气沉沉的巨鲸、巨鲨,腾云驾雾的冲了出来。 在这些妃禽周兽、巨鲸巨鲨的背后,是大群大群身披甲胄的精壮男女。 他们一个个双眼发白,死白色的皮肤上,有黑、白、红、青各色短毛生长出来,紧闭的嘴唇里,一颗颗尖锐的獠牙突出,一看就不是‘人’。 相对应的,十八名光着膀子,手持海碗粗禅杖的大和尚一声大喝,纷纷解下腰间的兽皮锦囊,随手往外一挥。 一共三百六十具通体枯瘦,盘膝而坐,皮肤呈淡金色的老僧躯体从兽皮锦囊中飞出。 这些老僧躯体无不散发出炽热、刚猛的佛力波动,化为肉眼可见的涟漪向四周横扫。 下方,十二万苍狼骑布成的大阵随之而动,在卢旲的呼喝声中,大阵冉冉绽开,化为一座硕大的,拥有三百六十处空位的莲花大阵。 三百六十具老僧躯体自行飞到了这大阵空缺处,冉冉向下一沉,就好似三百六十颗莲子,重归莲花大阵的莲蓬核心。 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金光在大阵中肆意奔涌。 列阵的苍狼骑士卒和座下苍狼齐声长啸,一个个通体金光萦绕,肉体强度和自身修为以可见的速度一节节的不断提升。 铸熔炉、燃烈火、种金莲、金莲开、凝道果、照虚空…… 极圣天,无论哪家宗门,其修行的大境界,都是这般划分。 一般而言,到了种金莲境界,可称为大修士。 而到了金莲开的境界,在佛门,就可以被称之为在世罗汉。 至于凝道果……道果凝成,已然是明澈本性,得了真如,在佛门,这就是活菩萨一级的修行。 这三百六十具老僧躯体,全都是生前凝聚了道果的大金刚寺大德高僧。 天地灵机崩碎,那些灵丹妙药、灵器法宝之类,都因为体内灵韵溃散消亡而万不存一。 但是凝聚了道果的佛门活菩萨,他们的躯体何等坚固,尤其是大金刚寺的功法传承玄妙,法体真个凝聚犹如金刚舍利一般坚不可摧,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三百六十具老僧躯体,真个封锁了全身,丝毫灵韵不失。 此刻借助阵法之力,三百六十具老僧体内磅礴精纯的佛元涌动,很均匀的分配给了布阵的十二万苍狼骑,以及作为阵眼核心的卢仚、卢旲,以及卢旲的数十名心腹将领。 这种手段,佛门操持起来,是熟练到了极致。 所谓的‘醍醐灌顶’,前辈高人为了成全后辈天才弟子,将全身修为灌注给后辈,这等手段,本来就是佛门的一些大修士发明出来的。 卢仚只觉浑身滚烫,好似有熔化的黄金汁液在体内奔涌,全身机能,无论皮肉筋骨五脏六腑等等,所有机能都在急速提升。他外显给人看的,心脏、肺脏、肝脏三处熔炉,更是烧起了纯金色的火焰。 不仅如此,卢旲也是心脏熔炉熊熊燃烧,肺脏、肝脏处,也有烈焰升腾。 其他数十名卢旲的心腹将领,他们本来只是培元境巅峰的实力,此刻得到这大金刚寺先贤大德的佛力加持,他们的心脏处也骤然亮起了一抹火光。 随之就是下方的十二万苍狼骑,他们一个个齐声念诵佛号,口诵大金刚寺代代相传的礼佛经文,一个个眉心都有金刚佛印冉冉亮起,端的是个个宝相庄严,威武霸道到了极点。 三百六十具老僧躯体内磅礴的佛力顷刻间流逝一空,全都顺着大阵灌入了众人体内。 卢仚只觉身躯膨胀欲裂,他再也无法掩饰什么,他的肾脏、脾脏两处熔炉……其中脾脏熔炉更是他苦修无量归墟体都还没能点燃的熔炉,同样亮起了金色的火焰。 五脏熔炉齐齐燃烧,磅礴的佛力威压如海浪一波波向四周拍打,连卢旲等人也无不失色看着卢仚。 “对《龙虎金刚体》,我似乎有所领悟。”卢仚干笑,只能如此这般解释。 如今大金刚寺的传承中,《龙虎金刚体》都最多只能点燃三处熔炉,而卢仚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在老僧佛力的推动下,当众点燃了五座五脏熔炉! 卢仚,只能找出这等借口了。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微微晃动,一缕缕金光从三眼神人图眉心眸子里喷出,迅速在虚空中勾勒出了一尊跨虎持龙的罗汉虚影。 第二百二十九章 攻破(3) 一头通体惨白,体型怪异扭曲的巨鲸从高空俯冲了下来,张口朝卢仚这边吐出了一团绿色磷火。 卢仚腾空而起,双手持枪,狠狠一击抽在了巨鲸的脑袋上。 脾脏熔炉点燃,卢仚肉体力量飙升。 心脏熔炉点燃,卢仚有两龙之力。 肺脏熔炉点燃,卢仚有三龙之力。 肝脏熔炉点燃,卢仚有六龙之力。 肾脏熔炉点燃,卢仚有九龙之力。 而此刻脾脏熔炉被老僧躯体内的佛力催化,强行引燃后,五脏熔炉圆满,卢仚的肉体力量直接翻番,顷刻间到了十八龙上下。 大阵中,源源不断的佛门元力奔涌而来,卢仚以《龙虎金刚体》功法催化之,滚滚元力不断冲入五脏熔炉,化为柴薪,引燃滔天火焰,烧得卢仚遍体都成半透明状,体表火焰升腾,热力破空,烧得百丈内气温都直线上升。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推演的《龙虎金刚体》法门正在不断完善。 五脏熔炉遥相呼应,五脏熔炉中,一处处大小窍穴吞吐火焰,一道道火光宛如桥梁,沟通了五脏,在功法催动下,元力升腾,在他五脏六腑间凝成一朵金灿灿的烈焰金刚印。 完美版本的《龙虎金刚体》烈火境法,于今日重现极圣天。 任何一座五脏熔炉内,任何一枚窍穴吞吐元力的速度、顺序,稍有丝毫纰漏,这一朵烈焰金刚印就不可能成型。 随着这朵烈焰金刚印的浮现,卢仚五脏中血气大动,发出高亢如龙吟虎啸的轰鸣声。他全身骨节一阵错动,身形骤然变得更加魁伟彪悍了几分。 肉体力量再次飙升,直达三十六龙之巨。 三十六龙! 卢仚长笑,力量突破之时,他正好一枪抽在了那巨鲸的头顶。 这巨鲸长达数十丈,其体重,也不过两三龙的水准。 三十六龙之力,加上莲花大阵的佛力加持,卢仚这一击的力道犹如一颗天雷,直接在巨鲸的脑袋上爆开,巨鲸的头颅炸成粉碎,无数腐臭的残破碎肉坠落,巨鲸体内发出一连串巨响,一根根骨节被轰得支离破碎,巨鲸身躯寸寸断裂,彻底炸成了一团碎肉。 巨鲸背上,数十名尸魔洞弟子被卢仚这一击巨力波及,他们哼都没哼一声,身躯同时爆开。 “我……”卢旲瞪大眼睛,看着卢仚这可怕的一击,突然很想骂几句脏话。 卢仚身边有狂风呼啸。 《龙虎金刚体》的突破,带动着无量归墟体这根本法的急速突破,卢仚脑海中,神魂灵光剧烈震荡,三眼神人手中的风龙化为无数条青色风纹,顷刻间流遍卢仚全身。 卢仚身边的风越来越大,他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一击轰杀了一条巨鲸,卢仚带起无数条残影,急速穿梭在杀来的尸魔洞弟子队伍中。风过处,一道道枪芒高亢轰鸣,宛如巨龙穿浪,在尸魔洞弟子当中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 长枪本身就极其沉重,卢仚的力量更是可怕。 擦着就死,碰着就亡,不小心被枪芒正面命中,就连皮带骨,连带着所有的护体之物全都炸成粉碎。 来袭的尸魔洞弟子,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几个半步种金莲的外门长老或者执事。 他们的功法,和大金刚寺的传承相差仿佛,都是残缺版本。就算是半步种金莲的境界,和此刻的卢仚实力也是天差地远。 一道道枪芒洞穿虚空,漫天都是僵尸化的飞禽走兽不断坠落。 卢旲和数十名苍狼骑将领也是顺势出击,一道道金色光芒横扫虚空,十二万苍狼骑聚力猛轰,直打得尸魔洞弟子尸骸满天飞,损失极其惨重。 金属城池上,尸魔尊者气急败坏的咆哮着:“贼秃……你们都该死……虫二,还不让你的徒子徒孙帮忙!” 这应该是尸魔尊者自己的声音。 极其的沙哑、含糊,好似喉咙里含着一口浓硫酸,将嗓子整个摧毁了,那声音难听得,足以让人做噩梦。 难怪他只操控着两个少女说话! 刚刚气势汹汹奔杀而来的心剑宗弟子,距离卢仚等人的大阵还有数十里地,他们就蓦然按下剑光,停了下来。 他们好整以暇的看着大金刚寺弟子和尸魔洞打成了一团,还有人在笑着指指点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纯粹友情看热闹的架势。 有尸魔洞弟子放出了自己精心炼制的各类僵尸,气势汹汹的奔杀而来。 这些僵尸全都用尸魔洞秘法淬炼,身体坚固犹如金刚,寻常的刀劈斧剁,甚至是烈火雷霆都难以伤损分毫,若论战力,甚至要比普通烈火境体修还要强出不少。 但是…… 佛门功法,最是尸魔洞这种邪魔外道的克星。 第二百三十章 神醉认定的真佛转世 尸魔尊者跑了。 带着一群叫骂连天的徒子徒孙跑得飞快。 奇怪的是,尸魔尊者一边跑,一边回头破口大骂,但是咒骂的对象不是神醉,而是虫二剑主。 地上,遍体鳞伤的谢有钱看着大口吐血,被神醉拎小鸡一样提溜过去的谢富贵,一边吐血,一边放声怪笑:“哈,哈,谢富贵……你……你也有今天!” 谢富贵倒是没吐血,但是四肢都诡异的扭曲,显然被神醉辣手打折。 她眉心一缕金光缭绕,被神醉用秘术封死了神魂和周身法力,丝毫动弹不得。听到谢有钱的嘲笑声,她嘶声怒骂:“蠢货,你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极力的翻着眼看着神醉,谢富贵嘶声道:“大和尚,有话好好说,什么都好说。我是魔傀宗谢氏嫡长女,未来要接掌谢氏家主之位的……” 谢有钱在一旁嚎叫:“万万不可能,你就是要嫁人的赔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万万不可能成为本家家主!” 谢富贵斜睨了谢有钱一眼:“姑奶奶我招赘婿,倒插门……呵,总不至于便宜了你们这群废物……总之,我就是谢氏未来的家主,我很值钱……大和尚,我愿意花钱赎身,你觉得,十万上品灵晶,异种灵金一千万斤,完好无损的魔傀战城一座,如何?” 神醉微笑,挑眉,看着谢富贵点头道:“小施主颇有慧根……呵呵,不过,这事体,不急,不急……钱财,阿堵物,若是出自我等之口,实在是污了一颗禅心,对不起佛祖。” 谢富贵呆了呆。 神醉将谢富贵丢给了卢仚,微笑道:“法海,这位姑娘,就由你好生招待了……我佛慈悲,那个……慈悲。” 神醉目光深邃的看着卢仚。 卢仚一把接住了谢富贵,认真点头:“方丈放心,弟子一定会好生招待这位女施主……我佛慈悲,慈悲,慈悲,这个……不吃饱,哪里有力气慈悲?” 神醉笑而不语,转向了虫二剑主。 虫二剑主背着手,身后站着一排排的心剑宗弟子,目光森森如剑,死死盯着神醉:“老贼秃,你这次可是吃饱了。” 神醉笑呵呵的走上前,朝着虫二剑主伸出了右手。 虫二剑主咳嗽了一声,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心剑宗弟子们顿时纷纷化为长虹遁走,虫二剑主伸手,握住了神醉的手掌,两人的手就藏在了袖子里,你捏我一把,我揉你一把,就和牲口市场的牲畜贩子一样,摸摸索索的开始讨价还价。 卢仚拎着谢富贵晃了晃,幽幽道:“虫二剑主是个要脸的,这种讨价还价的姿态,是不方便让门下弟子看到的……不过,你看,我家方丈就没让我们避开。” 谢富贵的脸色刷白。 她听明白了。 无论是神醉的话还是卢仚的话,她都听明白了。 这群没毛的贼秃和尚,和有毛的和尚灰孙子,他们就没一个好鸟。这是要狮子大开口,想要让她大出血啊。 ‘吃饱了才有力气慈悲’? 呵呵,如果不吃饱呢? 谢富贵轻咳了一声:“这位道友,万事好商量,我魔傀宗……哦,不,是我,我向来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事情,能用钱解决的事,干嘛整得血肉模糊的?” 卢仚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被厚厚铁甲覆盖的手指,重重的敲了敲她的脑门:“姑娘能有这等觉悟,显然是和我佛有缘的了……唔,他们?” 卢仚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谢有钱一行人。 谢富贵沉默了一会儿,‘咯咯’笑了起来:“我元灵天,也有佛门传承,听他们经常说,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我觉得,他们和佛门无缘。” 谢有钱极力挣扎,面皮都憋红了,一边吐血,一边嘶声大叫:“谢富贵,你这个黑了心的娘们……我怎么和佛门无缘了?有缘,有缘得很……诸位大师,我的左脚中指上,扣了一枚指环,是我爹给我来极圣天的保命钱……” 卢仚大笑。 平日里最是冷肃,最是不苟言笑的卢旲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挑起了一根大拇指:“果然,这位小兄弟,也和我大金刚寺颇有缘法……是个有慧根的。” 一名膀大腰圆,手持禅杖的大和尚走了上去,一把扯掉了谢有钱的鞋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神醉认定的真佛转世(2) 神醉叹了一口气。 他又抓了一把香粉,一边揉搓,一边嘟囔道:“老衲……点燃二十七座窍穴熔炉,然后种下金莲。” 卢仚骇然看着神醉。 不是说大金刚寺传承不全么? 不是说…… 二十七座窍穴熔炉? 难怪,神醉实力如此强横,尸魔尊者和虫二剑主在他面前都有点畏手畏脚,而那谢富贵的金属城池,连同这么多的魔傀儡,都被神醉轻轻松松拾掇了。 神醉没好气的看了卢仚一眼:“你以为,这是老衲自身之功?错了!” 神醉冷哼道:“这是我佛门的手段……我佛门,最擅长醍醐灌顶之术,将自身修为,毫无保留的传承给晚辈。” “我大金刚寺侥幸,当年和元灵天一战,宗门高手尽殁,传承被毁大半,却有十三名刚刚调教出来的传法弟子幸存……他们,就是我大金刚寺至今为止,依旧坐稳佛门护法之位的最大功臣,本门十三名传承长老的源头。” 神醉叹了一口气:“他们那时候,尚且年幼,对本门的功法、典籍,所知不多。但是恰恰有十三位被元灵天敌人重创,即将圆寂的老祖,将自身修为,连同点燃的所有熔炉,灌注给了他们。” 卢仚略微思忖了一下。 点点头。 他懂了。 那时候,有十三位大金刚寺老祖重伤将死,他们临死之前,将自身已经点燃的熔炉彻底从体内剥离,强行注入十三位传法弟子体内,直接替他们点燃了体内的五脏及二十七座窍穴熔炉。 这种做法,在佛门当中,想必是极其常见的事情,丢弃臭皮囊,舍弃一身修为,圆寂入灭,魂归西天…… 十三位传法弟子,他们就有了强横的修为,完整的脏腑熔炉图。 但是,可能给他们灌顶传功的老祖死的太快,修为留了下来,功法却没留下。 又或者,灌顶传功的老祖们以为,宗门传承不会有问题,他们临死之前,只忙着将修为传下来,忽略了功法的传承。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大金刚寺就有了这么十三位传法弟子,而功法传承,确实被元灵天的敌人给摧毁了。 十三位传法弟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们的修为,一代一代的通过灌顶传输传承了下来,而功法传承,却依旧是残破的。 “所以……现在宗门中,如您一般的长老,有十三人?”卢仚好奇的看着神醉。 “是。”神醉看着卢仚,沉声道:“如我们一般的长老,有十三人。” 卢仚心头微微一震。 在当今之世,大金刚寺这等底蕴,难怪佛门出山,就是大金刚寺打头阵。而其他宗门,包括在镐京遇到过的乐山以及他的长辈们,对大金刚寺的和尚都颇为忌惮。 “既然如此,为何……”卢仚继续抚摸着传承佛像:“您既然完全知晓龙虎金刚体所有熔炉的位置……如果舍得付出……” 卢仚心里泛起了极其恶毒的念头。 大金刚寺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宗门,如果舍得付出……每年招收百来万个弟子,让他们直接修炼到烈火境,然后疯狂的尝试各种突破顺序。 错一个窍穴,爆一个。 再错一个窍穴,再爆一个。 只要舍得牺牲弟子,无论这些熔炉的点燃序列有多少个,总能用人命趟出一条正确的道路来。 神醉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卢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自从这一方世界天地崩毁之后,历代祖师,也这么想过。但是,天地灵机崩溃,维持山门内一点点淡淡的天地灵机都已经大不容易……哪里有这么多资源如此浪费?” 神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苦笑道:“加上老衲自身,本门还能维持十三位传承长老,每一代都能维持这些熔炉点燃的水平,已经耗得山穷水尽啦……每一代,我们能有三十名普通长老散功、降境,尝试各种点燃顺序,已经极其不容易了。” 卢仚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想差了。 想要用人海战术,用人命去填出一条正确的突破道路……没有天文数字的资源,是不可能的。 当然喽,如果佛门能够出一位真正的‘真佛’、‘活菩萨’…… 想必他们一定能轻松补全龙虎金刚体吧? “释恶说你,可能是真佛转世。”神醉用力揉搓着香粉,一条细细的线香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一点点的从他手掌中冒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神醉认定的真佛转世(3) 卢仚身躯内,好似多了一个黑洞。 神醉的佛力源源不断涌入他身躯,但是逐渐有力不从心,好似要被抽干的感觉。 神醉轻喝了一声。 静室中,就悄无声息的多了三名和他一般,瘦高个,皮包骨,浑身淡金色的老僧。他们张开蒲扇大小的手掌,轻轻一手按在了卢仚的身上。 卢仚看了三位老僧一眼。 很好,很有大金刚寺的风范——这三个老僧身上的气息,比起神醉也不遑多让,分明是同阶的大能。 卢仚不由得咋舌,如果之前,虫二剑主和尸魔尊者,非要和神醉分一个胜负高下,这三位老僧如果从背后偷袭的话,那场景肯定是美不胜收。 这分明是那十三位传承长老中的人物! 除开五脏熔炉之外,体内还点燃了二十七座熔炉,在烈火境圆满时,拥有千龙之力的恐怖存在啊。 只是,随着这三位老僧不断的注入佛力,卢仚脑海中,五尊魁伟身影逐渐凝实。 其中一尊三头六臂,手持金刚杵,脚踏双莲花,发色如火,通体有宝焰缭绕的魁伟身影,他体内五脏熔炉逐次亮起,五脏中一处处窍穴络绎点燃,随后丝丝缕缕的火光从五脏熔炉中涌出,向着周身各处涌去。 一,二,三…… 这尊最早成型的魁伟身影中,逐次点燃的窍穴熔炉,居然足足有三十二处! 就这,已经超过了大金刚寺原本的《龙虎金刚体》二十七处窍穴熔炉的极致,甚至比起无量归墟体这部太上北溟仙宗的根本法,也只是欠缺了四处窍穴熔炉。 源源不断的佛力滚滚袭来。 卢仚略一犹豫,就引动这佛力,朝着这尊魁伟身影中标注的,第一处窍穴熔炉探了过去。 四名修为深不可测的老僧灌注佛力,有源源不断的佛力支撑,远比卢仚每天夜里打磨法力,吸纳五行氤氲和天地灵机,更加上吞服玄元神水所得的法力多得多。 所以……虽然行径有点小人,但是卢仚觉得,只要给了人家足够的报酬,偶尔有些小手段,也是可以用用的。 他引动佛力,朝着第一处窍穴熔炉涌去。 卢仚身上官袍化为飞灰,他的身躯呈现出半透明状,五脏熔炉熊熊燃烧,金色烈焰顺着经络,朝着眉心一处窍穴蔓延而去。 一处……两处……三处…… 卢仚体内隐隐有龙吟虎啸声传来,神醉和三位大金刚寺长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们知道卢仚在利用自己的力量点燃窍穴熔炉……但是这又如何? 多少年了,自当年天地灵机崩毁一战后,大金刚寺有多少年,没有一个普通弟子,能够点燃一处窍穴熔炉了? “本门复兴在望。”神醉低声嘟囔:“老衲入定时所见,本门,乃至极圣天度过大劫的希望,就在这邬州城附近,果然……老衲没错。” 三位老僧微笑,他们又加大了佛力的灌注。 天地灵机崩碎之后,大金刚寺的传承长老们,一身法力虽然是前辈高僧灌顶而来,来得容易,但是想要维持境界不堕,却极其艰难。 他们体内每一丝佛力,都来之不易。 他们每年,都要精心计算山门中残存的天地灵机,看看除了他们十三人之外,还能供养多少个培元境弟子、多少个熔炉境弟子、多少个烈火境弟子,以及多少个种金莲的弟子…… 精打细算,艰苦过日。 他们体内的每一丝佛力,都弥足珍贵。 但是此刻,他们丝毫不吝啬,倾力将佛力注入卢仚体内。 只要能得到《龙虎金刚体》的完整功法,区区修为算什么?之前天地灵机崩碎,恢复佛力极其艰难。但是如今天地灵机正在恢复,只要功法补全,损耗区区修为算什么? 于是,卢仚身上,一处处大穴熔炉逐次亮起。 在这些大学熔炉点燃的过程中,他体内佛力流转的途径,点燃熔炉的顺序,以及沿途各条经络、各处窍穴的佛力运转玄妙,几进几处、几次旋转、温养几次、冲突几次等等,全都透过他半透明的身躯,在神醉等四位老和尚面前展露无遗。 人体内窍穴数量众多,这尊金刚法相点燃的窍穴熔炉只有三十二处,但是实际需要遥相呼应,以及佛力储蓄、温养、冲突等配合的窍穴,总数超过三百。 有三处至关紧要的窍穴熔炉,更是需要身体内将近一百处窍穴的变化配合。 比如说,在点燃眉心这处熔炉时,就有四肢一共六十四处窍穴光芒闪烁。这六十四处窍穴,并不在那需要点燃的三十二处窍穴之中,但是想要点燃眉心这处窍穴,就必须有这六十四处窍穴的辅助。 佛力循着极其曼妙的轨迹,穿梭在这六十四处窍穴中,形成一座形如莲花的硕大阵图,身躯也要随着这一道佛力的蔓延,随之变化动作,摆出诸般法相。 六十四处窍穴络绎转过,最终这一缕佛力的性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九千九百九十九份佛力,骤然塌缩凝炼成一份,凝炼压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真个犹如黑炭化为金刚石一般,变得至坚至硬,更携带可怕高温。 随后,这一份最终凝练出的佛力,从小腹丹田,犹如箭矢一样直冲眉心。 一声梵唱隐隐,眉心窍穴熔炉这才彻底点燃,一股刚猛无比的炽热力量从卢仚体内爆发开来,他的肌肉一阵蠕动膨胀,可怕的反震力,差点将神醉四个老和尚的手掌震得脱离他的身体。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五大法相 老和尚说话算话。 说不惜代价,就不惜代价。 除了留下了三名传承长老坐镇大金刚寺山门,神醉将剩下的传承长老,全都偷偷摸摸的调来了邬州城。 静室中,几个老和尚咬着牙,强忍着心头刺痛,将大金刚寺这些年,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当,一点点的化为雄厚精纯的修为,以佛门醍醐灌顶秘法,悉数注入了卢仚体内。 卢仚也才知道,就算天地灵机崩碎了,大金刚寺这样的佛门大宗,扣扣索索存下来的好东西,究竟还有多少。 只是,保存的方式略微……太有大金刚寺风格了一些。 万年年份的灵药。 九转精炼的灵丹。 大德高僧的舍利。 天才地宝的精华。 这些宝贝,放在天地灵机崩毁的极圣天,放置个三五年,也就灵机全碎,荡然无存了。 但是大金刚寺的这些老和尚,居然将这些珍贵无比的宝贝,全都塞进了一尊尊前辈高僧金身舍利的头骨中——依托前辈高僧金刚不朽、不崩不坏的舍利金身,硬生生将这些宝贝强留了下来。 大金刚寺的前辈高僧金身舍利数量有限,他们的颅骨空间又能有多大? 所以,保存下来的好东西,不多。 这是大金刚寺压箱底的家当,不到苗裔断绝,宗门有倾覆之祸时,是万万不会动用的。 但是现在,大金刚寺并无倾覆之危,反而有大兴之相。 所以,老和尚们一边脸抽抽的心痛,一边将这些宝贝,悉数化为修为。 一株株光芒闪耀、奇香扑鼻的灵药。 一颗颗色泽晶莹、璀璨灵动的丹丸。 一颗颗金光熠熠、坚不可摧的舍利。 一瓶瓶奇光异彩、波动隐隐的精华。 老和尚们口诵佛号,用自身佛力化为金色火焰,将这些奇珍异宝一点点融化,一点点注入卢仚体内。 卢仚面前,三十二处窍穴熔炉的金刚法体已经凝聚。 金光隐隐,老和尚们已经将这尊法体的修炼之法悉数记下。 三十三处窍穴熔炉的金刚法体也已经凝聚,老和尚们也记下了这尊法体的祭炼之法。 随后是三十四处窍穴熔炉。 三十五处窍穴熔炉。 最后一尊,也就是第五尊金刚法相,祂拥有的窍穴熔炉,是三十六处。 恰恰和无量归墟体的窍穴熔炉数量相当! 而当这尊金刚法相,在卢仚双眸放出的金光中彻底凝成时,一群老和尚纷纷口诵佛号,纷纷跪拜在地,朝着四方天地顶礼膜拜。 “三十六处窍穴熔炉……这是无上根本法……在极圣天,曾经只有太上北溟仙宗的仙道根本法,有这等神妙。没想到,我大金刚寺,居然能有这般福祉!”神醉老和尚眼泪长流,兴奋得手舞足蹈,几乎要引吭高歌了。 卢仚心头一动。 无量归墟体三十六处窍穴熔炉,就是这一方世界的极致圆满么? 这五尊金刚法相,修炼的窍穴熔炉却又真真好好,从三十二处到三十六处,最后一处金刚法相,正好修炼三十六处窍穴熔炉! 一名老和尚微笑道:“诸位师兄,老衲也能隐隐察觉,这五尊法相,相互勾连,气息牵引,的确能够同时修炼……五大法相,五大法相……若是同修!” 卢仚笃定的说道:“九千九百九十九龙力,就是将近十象之力!” 老和尚们纷纷合十赞叹,直说不可思议。 而此刻的卢仚,通体金光灿灿,皮肉骨骼、五脏六腑尽化为金色琉璃态,体内一百多处窍穴熔炉熠熠生辉,和五脏熔炉内金色火焰遥相呼应,一道道雄壮精纯的佛力在体内呼啸流转,其佛力形态宛如龙形,让他越发显得刚猛威严。 短短几天时间,大金刚寺无数年来积攒的一点家当,全部投入了卢仚身躯。 五大金刚法相,卢仚已然在老和尚们不惜成本的灌注下彻底修成。 将近一万龙的恢弘伟力。 在大金刚寺的传承中,一千龙力号称一象之力。 那象,是大金刚寺传承中,号称有承担大地之力的无量圣象。 卢仚消化了老和尚们注入的所有修为,此刻的他,五大法相趋于圆满,他的实力,已经无限逼近十象之力。 此刻的他,身高将近一丈一尺,猿臂蜂腰、双腿颀长,比例完美的身躯上,一块块黄金铸造般线条清晰的肌肉凸起,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力量之美。 他双眼放出淡淡金光,五大金刚法相在金光中熠熠生辉,法相中,一处处窍穴熔炉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举来袭 接下来的时日,卢仚默默消化、适应着自己飙升的修为。 他每日里在邬州州牧府内,静坐潜修,静看庭前花开花落,静望天空云卷云舒。 五位大爷配合卢仚,布下的五行风水大阵将偌大的邬州州牧府,连同周边数十里滋养得灵韵十足,但凡居住在这范围内的修士,连同卢仚麾下的士卒,修行进度都凭空飙升十倍。 卢仚很舍得在五位大爷和乌云兽身上花钱。 他归墟宝瓶中的玄元神水,每天都给它们服用不少。五位大爷和乌云兽被玄元神水滋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体型增大了许多,血脉也凝炼了不少。 不知不觉的,五位大爷和乌云兽,居然已经达到了烈火境体修的水准。 就在这样的岁月静好、悠闲时光中,东琦伯的请罪折子,已经送去了镐京。他在折子里,狠狠的向太后、天子赔罪道歉,随着请罪折子送去的,更有天文数字的银钱。 大将军乐武收到了东琦伯的孝敬。 天子欣然收下了东琦伯送去的,几乎堪比整个镐京城三年赋税收入的巨额钱财。 天子和大将军,两位太后最亲近的人,同时向太后开口。 东琦伯起兵造反这件事情,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诸葛氏略受惩戒,他们家在东神州数万里方圆的封地,被意思意思的削掉了数百里,诸葛氏的当代家主意思意思的退休,将家主之位交给了另外一房的堂弟,昊剑宫的当代掌门也随之归隐,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昊剑宫的剑卫接到新掌门的命令,撤离了东界城。 卢旲带着大军进驻东界城,镐京朝堂算是正式收回了这次‘叛乱’的所有失地。 随后,就看到东界城热闹了起来。 配合着东琦伯,联名发布过檄文,甚至是给东琦伯的大军行军提供了方便的那些诸侯,纷纷派出了进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赶向镐京城。 要不怎么说,胤垣这个天子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这些诸侯分明犯下了谋逆大罪,但是随着进贡队伍进入镐京,小山一般的金银珠宝送入了九曲苑和皇城,胤垣就接受了这些诸侯的赔罪,将之前种种,全部化为过眼云烟。 就在这些好戏络绎上演的同时,卢仚在岁月静好之余,也没忘了给自己刷名望。 他新鲜出炉的绝品诗词,是一首接一首的用军情鹰隼送去镐京,经过阿虎的努力,迅速风靡了镐京文坛。然后,又通过那些文教弟子的手,迅速从镐京向大胤的诸多州、郡、府、县传播。 在很多县城、乡镇的官办公学中,已经有授课的夫子,开始讲述卢仚的诗词。 虽然朱崇等文教大佬极其不情愿,但是随着卢仚送去的诗词数量越来越多,诗词的品质越来越好,其中不乏各种千古名篇,卢仚居然在年轻的文教弟子心中,有了‘诗圣’的美名! 莫名的,随着卢仚‘诗圣’的名气越来越大,端坐在邬州城的卢仚,他身边的天地灵机就日益浓郁,五行风水阵的威力,也越来越强大。 根据大金刚寺传过来的消息,大金刚寺的山门中,天地灵机恢复的速度,居然远远超过了红莲寺,大金刚寺后山,好几株已经枯死了数千年的龙血菩提树,居然又萌发了新芽。 大金刚寺豢养的,充当坐骑的那一群乌云兽中,也有大半乌云兽出现了血脉返祖的异兆,无论体格、力量、速度,都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 山门中的大金刚寺外门、内门弟子,他们当中,也不断有人突破熔炉境,锻体有成。甚至是点燃了心脏熔炉,踏入了烈火境。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镐京城更有消息传了回来,天子准备让卢仚、卢旲等人回京,为他们此次平定东琦伯的叛乱而封赏。 只是听说,天子和文教诸多臣子,因为对卢仚、卢旲等人的封赏份额,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所以诏令迟迟没有下发。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逝。 嘉佑十九年,八月三日。 正午时分。 神醉等人潜修的静室中,几件暗金色的妙物静静的悬浮在卢仚面前,神醉等十名老和尚略显憔悴之色,一字儿排开盘坐在墙根下,微笑看着卢仚。 “本门也不擅长炼器。”神醉微笑道:“尤其是当今之世,天地灵机崩碎、凌乱,就算有再高明的炼器手段,也不可能炼制出好的物件来。” “但是,法海,你是有福缘的。你那‘诗圣’之名,为你自己,为本门挣来的气运,居然比熊泰斗在安平州浴血苦战,得来的气运还要浓厚千百倍……这真是上哪里说道理去?” “这一月多的时光,我们一群老和尚,真个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慧光普照、心动事成。但凡只要是给你炼制器械,各种奇思妙想浑然天成,信手拈来,就没有不顺利的。” 神醉有点尴尬的看着卢仚:“不过,也正是因为炼制时太顺利,各种奇思妙想不断,而且但凡想要尝试,就一定能成功……我们,耗尽了从宗门宝库中带来的酥油材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举来袭(2) 虫二剑主和尸魔尊者来了。 这些天,神醉等人帮卢仚灌顶传功,帮他锻造法器的时候,两人则是在外奔波,催动门下弟子,四处探察消息。 心剑宗有昊剑宫为党羽,而昊剑宫的影响力,则是覆盖了东神州几乎所有的诸侯和世家门阀。 他们收集消息的效率极高,一个多月以来,东神州,乃至更东面的极东溟州的消息,都收集到了不少——东神州并无太大剧变,但是有一些中小诸侯,似乎隐隐被人暗中控制了。 在那些中小诸侯的领地上,有一些女子、孩童失踪,更有一些古物的价格开始暴涨,因为一些莫名古物,甚至发生了灭门惨案。 而在极东溟州那边,情况就更不好了。 极东溟州,绝大部分领地都是大洋中的大小群岛,依托无边无际的大洋,极东溟州的群岛物产丰富,多大胤罕见的深海奇珍。 尤其是,天地灵机崩碎,而深海之中,尤其是不可测的大洋底部,据传有一些福地,保留了堪比三教宗门的天地灵韵。 时不时的,极东溟州的大小岛屿上,就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价值极其高昂的天才地宝出现。 这种事情,平均十年左右,总会发生一次两次。 道门的万幻门、一气宗,他们的宗门就在极东溟州境内,每当这种深海中的天才地宝被海浪冲刷上来时,两宗弟子,免不得会起一些龃龉。 随着天地灵机有复苏之兆,最近几个月,极东溟州从深海中冲出的天才地宝数量增加了许多,万幻门、一气宗派出了大量弟子搜刮这些意外之财…… “万幻门的内门真传,陨落了一百二十七人。一气宗的弟子,擅长斗法,临机应变之能,比万幻门的弟子强出不少,饶是如此,也折损了九十二人,有十余人重伤遁回。” 静室中,虫二剑主向神醉讲述着自己得来的消息:“极东溟州,有一座大岛名曰乌龙,岛上更发生了屠城惨祸。一共二十三座大城,合计超过三千万百姓,在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经一气宗长老检测,所有被杀之人,神魂、精血,全被抽取一空。” 微微顿了顿,虫二剑主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更惨的是,他们所有的毛发、皮肤,都被扒走……” 一旁的尸魔尊者干咳了一声:“这听起来,像是我魔门的手段,炼制好些魔门旗幡秘宝,都要用上人皮、人发……但是极东溟州,是万幻门、一气宗的地盘,我魔门同道,才不会蠢到跑去那边惹是生非。” 尸魔尊者开始讲述他收集来的情报。 尸魔洞是魔门中的异类,他们以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僵尸为看家本领。他们的弟子,常年游走各地,寻找那些极阴、极邪的地穴收集阴邪之气,带回宗门孕化僵尸。 所以,尸魔洞在大胤各州,有着大大小小无数据点,消息也极其灵敏。 和东神州一般,大胤各州,州、郡、府、县,都有一些地方官员出了问题,他们,或者他们的家人,行事都和往日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好似被人操控的傀儡。 在这些州军府县中,同样出现了美貌女子和聪颖孩童大规模失踪的现象。 但是因为有地方官的遮掩,甚至有地头蛇门阀世家的掩盖,这些事情悄然发生着,但是消息并没能传播开来。 “我尸魔洞的弟子,还有一些世俗的党羽更是探查到,很多州、郡的库房,里面的金、银等贵金属,已经被搬运一空。” 尸魔尊者阴沉着脸,沉声道:“天地灵机崩碎,崩的是我等修炼者的道途,崩的是那些奇珍灵药的孕化条件。但是那些黄金、白银,这些贵金属,它们性质稳定,它们的效用,和天地灵机无关。” 站在神醉身后的卢仚缓缓点头。 他虽然不懂炼器,但是太上北溟仙宗的传承中有言,黄金、白银等贵重金属,是修士布阵、炼器的基础材料。很多常用的阵法、阵器等,都需要耗费巨量的黄金白银来炼制。 在修炼界,黄金白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列入基本物资的名单。 但是正因为其基础,所以不可或缺。 没有了足够的黄金白银,有时候你有再多的灵材、奇珍,也难以布下大阵,又或者炼制大规模的法器、令牌、令旗等物。 大胤承平多年,各州郡的库房中,储存的金银当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这些金银贵金属都被搬空…… 不说大胤的地方财政会出现大问题,那些元灵天的修士,他们可就有了足够的基本材料,天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更有趣的是,我们魔门都没做的事情,被他们做了。”尸魔尊者的脸色有点古怪:“根据本门弟子传回来的消息,镐京周边十几个州郡中,有近万前朝权贵的陵墓,被挖了个精空。” 尸魔尊者连连摇头:“不讲究,真不讲究,人死为大,我魔门弟子,都不会无缘无故去挖人家的祖坟……世俗界的王朝更迭,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动前朝皇室、勋贵的陵寝。”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举来袭(3) 玄机宗、魔傀宗、天符宗三宗弟子齐现,从南方天空直逼邬州城而来时,青柚三女正在邬州城北忙碌着。 那一天,天符宗弟子在夜间掀起了大洪水,邬州城周边数百里尽成泽国。 邬州城周边,好些个村镇遭了灭顶之灾,只有极少数村民侥幸逃出生天。 幸存的数万村民,被安置在了邬州城的城北。 秉承先祖手札中,‘剑修当红尘历练,磨砺剑心’的教诲,青柚三女这一个多月来,都在城北帮忙,以官方特使的身份,帮助幸存的村民重建村落,修复农田,补种庄稼等。 低沉的猪嚎声中,一群野猪撒着欢,窜进了刚刚建好的村子旁,刚刚冒出了一点嫩芽的田地中,尖锐的獠牙在土地中胡乱的拱动,将地里的庄稼弄得一团糟。 青柠大声呵斥,一拍腰间剑囊,一道青色剑光飞掠而出,绕着这群野猪只是一旋,数十颗硕大的猪头落地,远处顿时传来了村民们的欢呼声。 青柠得意洋洋的朝着那些村民挥了挥手,她的头顶,传来了一个极其坚硬,透着一股子冷漠无情的男子声音。 “身为尊贵的剑修,居然御剑,为这些蝼蚁黎民铲除野猪?” “你,对得起你的剑么?” 青柠胆小,猛不丁的听到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呀’的一声惊呼,连蹦带跳的向后退了数十丈远,手一招,将飞剑招了回来,化为一圈剑虹护住了全身。 将自己妥善保护好了,青柠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说话的人。 就在她头顶,离地百多丈高的地方,近百名身穿白衣,头皮溜光,气质冷漠酷戾的男女,正脚踏淡淡的剑光,悬浮在空中,带着一丝不屑和讥诮,俯瞰着青柠。 “你,对得起你的剑么?” 一名身材高挑的白衣青年,冷眼看着青柠,摇头道:“不,你完全不懂什么才是剑。” “这口剑,你辜负了它。”白衣青年朝着青柠勾了勾手之:“所以,将它献给我,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你可以做我的剑婢,若是伺候得好,我可以赏赐你一个孩儿,未来母凭子贵,你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青柠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嘴,看白痴一样看着白衣青年。 随后,她猛地提起了声音:“阿姊,有人欺负上门来了!” 稍远处,青柚、青檬御剑飞驰而来。 在她们头顶,大鹦鹉扑腾着大翅膀,化为一道红色流光,速度居然不比她们的剑光稍慢。 一边疾飞,大鹦鹉一边骂骂咧咧的口吐芬芳:“哪个娘炸得稀碎的混蛋,敢来讨野火?” “不要给我面子!” “弄他!” “往死里弄!” “男的打成太监,女的打成平胸!” “不,女的全打成海碗!” 天知道这厮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荤话,起码卢仚就没听说过类似的话语。 大鹦鹉的声音尖尖的高亢响亮,隔着老远就听得清清楚楚。 一众白衣男女脸色微变,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冷哼一声,右手朝着大鹦鹉一指,就听‘嗤啦’一声破风声响处,一道淡银色剑光从她指尖飞出,朝着大鹦鹉飞斩而去。 那银色剑光出手,飞出百多丈远,骤然一晃,凌空化为数十条灵动的银蛇,发出‘嘶嘶’声响,从上下左右各处朝着大鹦鹉包围了上去。 “剑光化形……”青柚疾呼:“高手……撤!” 青柠吓了一哆嗦,剑虹和身躯一合,一道十几丈长的青色长虹冲天而起,汇合了青柚、青檬,忙不迭的朝着邬州城飞去。 虽然家传的剑诀高深莫测,但是毕竟是生于这一方天地灵机崩碎,如今刚刚开始恢复的世界,青柚三女的修为因为卢仚的缘故,这些日子提升得极快。 但是相比这些白衣男女,她们的底蕴还是太差了些。 就这一手剑光化为银蛇,四方合围斩杀敌人的手段,青柚自问不如。对方的剑诀造诣,起码比她们三姊妹高出了两个大层级。 不是对手,只能赶紧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举来袭(4) 剑无命对三女下手追击时,静室内的神醉突然抬起头来,轻喝了一声:“你那三个小丫头,碰到麻烦了。” “城外,正北,十二里,速去!” 神醉主修大金刚寺功法,辅修佛门其他宗门诸多神通秘术,是佛门有数的大智慧者,他的神通,已经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 见过三女后,三女就和他有了某种‘因果’、‘牵连’。 三女遇到麻烦,神醉当即心有所动,心血来潮,随之就‘感知’到了她们遇到麻烦的地点。 卢仚一声不吭的冲出静室,向北面看了看,然后猛地跃起。 ‘轰’的一声巨响,卢仚宛如一支巨型跳蚤,直冲万丈高空,他双足用力过猛,直接在静室门口轰出了一个直径数丈的大坑,而且巨力震荡,大坑还在朝着四周急速扩散。 守在静室门口的几个大金刚寺大胖和尚双手一按,大片金光洒落,硬生生封住了急速扩散的大坑,金光缭绕,泥土涌动,一点点将大坑重新填满。 卢仚只是弹指间就蹦上了万丈高空,他眸子里放出森森金光,朝着北面望了一眼,身体一晃,一拳朝着身后斜上方轰出。 又是一声炸雷巨响,卢仚一拳轰碎了方圆十几里的空气,一团白色气爆炸开,他的身体受到气爆反震之力,带起一道白线,急速穿梭虚空,朝着城北某地俯冲下去。 卢仚的力量太强大。 他俯冲的速度太快。 只是‘嗤啦’一声,他身上的衣衫就在高速摩擦中冒烟、起火,燃成了一团青烟飘散。 卢仚百忙之中怒骂了一声,金刚甲从北溟戒中飞出,迅速披挂全身。 百多位弥陀剑宗弟子的剑光照亮了虚空,朝着青柚三女当头落下。 青柚、青柠、青檬看着漫天瑰丽的化形剑光,同时轻喝一声,三条青色剑虹首尾相连,按照三才方位,硬碰硬的朝着头顶的剑光迎了上去。 青鳞剑阁的先祖手札中,固然有‘留得青山在’的祖训,但是同样有祖训教训她们——剑修,当身临绝境,不可俯首认输,当拔剑而起,迎死而上! 真正的剑修的骨子里,始终有那股子刚硬、笔挺的精气神儿。 小三才剑阵,这是青鳞剑阁如今家传的剑阵中,唯一能够布下的剑阵了,因为她们青鳞剑阁,祖传的飞剑,只剩下了三口青鳞剑。 三道剑光循环飞舞,剑意凭空飙升了六成。 但是面对百多名剑光化形的剑道高手联手发出的攻击,青柚的脸色发白,她知道,她和两个妹妹,绝对挡不住。 而这些弥陀剑宗的弟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对方的剑光辉煌灿烂,但是他们的剑意和剑心,却是邪异偏激,已经走上了剑道的歧路。他们的剑诀传承是好的,可是御剑的人入了邪道,那么……他们就是邪魔一流! 漫天剑光落下,一道魁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青柚三女面前。 青柠、青檬齐声欢呼。 青柚惊声大喝:“卢兄小心!” 弥陀剑宗的弟子们齐声欢啸,一口口剑元喷出,催动剑光更加迅猛激烈的当头斩落。 他们都是烈火境。 其中大半,是烈火境巅峰。 一小部分,是半步种金莲。 这也是如今极圣天,能够容纳的外来修士的极致! 他们从卢仚的气息中感应到,他也就是烈火境的修为,体内法力波动强横,精气血气浓厚,但是并无种金莲的那种神魂内敛,精气神、法力波动悉数收纳的莫测感。 他们齐声欢笑,就好像看到了卢仚被劈成碎片的模样。 一百多名烈火境巅峰和半步种金莲的存在,围攻一名烈火境的土着修士……这场景,很残酷,但是他们,很喜欢! 卢仚从高空俯冲下来。 快要落地的时候,脚下一片水云飞腾,硬生生挡住了他飞驰的身躯。 水云炸开,化为一道道罡风向他前方呼啸激射,细碎的罡风和剑光撞击在一起,就听‘铿锵’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剑光被撕成了碎片,一个个弥陀剑宗的弟子大口吐血。 罡风带着可怖的巨响继续向前,数十名弥陀剑宗弟子闪避不及,被罡风命中了身体,当场被轰成了碎片、炸成了血雾。 卢仚自身,倒是不重。 但是他身上的金刚甲,重达一象! 他以法术升腾的水云,硬生生挡住了卢仚从高空飞驰坠落的势头,所有的势能,全部被卢仚转化为可怕的动能,化为罡风向前方迸射。 一象之重,加上卢仚从高空俯冲而下的高速,那是何等可怖的能量。 一道道罡风飞溅,弥陀剑宗弟子们的剑光,就好像劈面被人轰了一记重达数象之力的重拳。 第二百三十八章 威震一方 对方的话不客气。 大金刚寺的弟子,说出来的话,就更加不客气。 胖大和尚猛地向前踏了一大步,手中禅杖重重的往城墙上一杵,满面横肉抖动,凶神恶煞般大吼:“果然真真是一群邪魔外道,不知道死活的孽障……佛爷在此,你们焉敢口出狂言?” “罢了,罢了,佛爷今日慈悲,将尔等悉数超度了就是!” 后方传来破空声,随侍在神醉身边的六名大和尚也赶了过来。 十八尊大和尚往城墙上一站,身上金光隐隐,手中禅杖放出炽烈的金光,他们组成了一座小小的金刚环阵,脚下云烟升腾,悍勇无比的朝着城外的三宗弟子冲了上去。 三宗弟子目光闪烁,他们同时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十八尊大和尚气息森严,分明都是半步种金莲的好手,而且他们结成了佛阵……这就棘手了。 事情就变得很滑稽了。 十八名大和尚结阵紧逼,三宗数千名弟子步步倒退。 大和尚们放声狂笑:“果然是邪魔外道,伤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三宗弟子中,地位最高的那些大弟子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青袍飘逸的天符宗弟子中,一名青年猛地冲出:“贼秃,休得放肆。” 这青年双手挥动,就看到四十九枚巴掌大小,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美玉的龟甲从他袖子里飞出。这些龟甲上,雕刻了无数复杂致密的诡异符纹,飞出后,这些符纹同时亮起。 ‘嗤嗤’声不断。 符纹迅速变成了紫红色,大片烈火从龟甲中汹涌而出,随之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炸响,龟甲中喷出了一道道水缸粗细的火属性雷光,狠狠的轰向了十八名大和尚。 十八名大和尚同时大喝一声,手中禅杖向虚空狠狠一击。 一尊跨虎持龙的金刚虚影冉冉浮现,高有数丈的金刚虚影挥动双拳,向前奋力一击,一道道雷光被轰得粉碎,但是十八名大和尚,也是身体一阵阵的摇晃,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了起来。 玄机宗弟子架起的大阵云烟中,有人突然大笑了起来:“诸位道友,不要被他们虚张声势给吓住了。” “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他们的修为且不提……当年一战,我元灵天大获全胜,极圣天所有的顶级宗门,传承几乎全部被灭……他们,功法不全,同样是烈火境,他们应当是最弱的烈火境!” “我等任何一人,都足以碾压他们!” 元灵天的三宗修士齐声欢呼,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朝着十八名大和尚逼了上来。 三座金属城池中,潮水一样的螳螂魔傀、银人魔傀、金人魔傀不断涌出,这些魔傀浮空飞翔,在空中组成了气势恢宏的庞大方阵。 在天符宗的飞禽坐骑背上,有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奇怪耶,极圣天的修士,既然如此孱弱……大师兄他们,是怎么折在了这里的?” 魔傀宗弟子群中,之前开口的那青年放声大笑:“天符宗的师妹不用担心,或许,他们用了什么阴谋手段。但是,今日我等以堂堂之阵正面突击,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又有何用?” “诸位道友,且看我魔傀宗谢多宝,今日要夺一个首功了!”青年谢多宝放声大笑,故意施展法力,将声音传遍了方圆数十里:“也不知道,我那堂妹、堂弟,他们究竟是怎么栽了跟头的……但是我谢多宝,是绝对不会犯他们的错误!” 天符宗那出手的青年同样大笑:“谢师兄所言极是,在下天符宗白乐,也很好奇,我天符宗的大师兄,怎么会折在这里……哈哈,希望我天符宗大师兄平安无恙!” 白乐嘴角抽动,不断催动一块块龟甲放出火雷,打得大和尚们步步倒退。 嘴里说得好,但是白乐目光闪烁,他是真心希望,那位在邬州城周边突然失去了消失,一个多月联系不上的大师兄,就这么玩完了吧! 想到大师兄玩完后,自己这位二师兄能够得到的实际的、无形的各种好处,白乐就差点乐得引吭高歌。 玄机宗大阵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说来也就奇怪了,这些贼秃如此孱弱,也不知道,我那堂兄清旻秀,还有堂弟清旻羽,是怎么在这里吃亏的。” “呵呵,区区一座凡俗城池,看我清旻狄,以大阵将其夷平了去。” 谢多宝、白乐、清旻狄三人纷纷开口,贬低在邬州城吃了亏,失去了音讯联系的同门,同时极力的拔高自己的形象,稳固自己的地位。 就在他们大肆表演的时候,卢仚已经带着一道狂飙冲到了南城墙。 见到十八名大和尚被打得节节败退,卢仚沉声道:“诸位师兄暂退,这些邪魔外道,由师弟我来接手。” 十八名神醉的近侍大和尚听到卢仚的声音,他们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作为方丈的心腹弟子,这些大和尚知道卢仚这些天得到的造化,更知道,卢仚的实力,绝非他们能比,卢仚到了,那么,事情就稳了。 只是撤退的时候,一名大和尚看看卢仚,压低了声音:“从辈分上,法海,你得叫我们太师祖才是……啧,啧,以后可不要弄错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威震一方(2) 不知道什么时候,神醉、虫二剑主、尸魔尊者,还有尸魔尊者身边的两名少女,贼悄悄的进了邬州城南门城楼,开了窗,看着卢仚大显身手。 看到上千名天符宗弟子,被卢仚摧枯拉朽般生擒活捉,神醉得意点头,虫二剑主目光闪烁,而尸魔尊者,则是毫不掩饰的,冲着卢仚露出了极其狰狞的表情。 神醉看了看尸魔尊者,摇了摇头:“法海若是出了意外,你的三个宝贝儿子,肯定会出意外。” 尸魔尊者猛地扭头看向了神醉。 他身边两名少女气恼的尖叫:“你威胁我?” 神醉微笑看着他:“哪里是什么威胁?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只是说一个事实。法海若是出了任何意外,老衲以佛祖之名保证,你尸魔尊者一定会断子绝孙!” 尸魔尊者眸子里的凶光微微收敛。 他身边的少女冷笑:“如果是虫二这老-淫-棍杀了那小贼秃?” 神醉笑吟吟的看了看尸魔尊者,又看了看虫二剑主:“嗯,剑主不会这么做的吧?” 虫二剑主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笑道:“大敌袭来,我极圣天,当齐心协力,共抗强敌才是。天阳公这样的年轻俊彦,是多多益善啊!” “他的法名,是法海!”神醉眯着眼看着虫二剑主:“说不定,他就是我大金刚寺下一任方丈。” 虫二剑主微笑看着神醉:“天阳公是蓄发僧,呵呵……说不定,我心剑宗某位女弟子,就和他有缘呢?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 神醉用力的揉捏着手中血色的佛珠串,目光不善的看着虫二剑主:“挖墙脚,你不行!” 尸魔尊者在一旁怪笑,他身边的少女齐声笑道:“可说不准呢?当年红莲寺的那位天女,不就是被老-淫-棍给糊弄上手了么?” 尸魔尊者背着手,很轻佻的朝神醉吹了声口哨。 他身边的少女轻笑道:“佛门当年,想要扼杀心剑宗的绝世天才,不惜代价,派出了那一任的红莲天女……结果……某人吃干抹净不认账,嘻嘻!” 虫二剑主面光红润,笑着向尸魔尊者拱了拱手。 神醉舔了舔嘴角,嘴角微微耷拉了下来,枯瘦的老脸上露出了一抹凶戾之气。 虫二剑主和尸魔尊者的笑容同时收敛,两人同时转身看向了外面的魔傀宗、玄机宗弟子,虫二剑主更是轻轻抚掌:“啊呀呀,法海这小娃娃,不错,不错,这么干净利落,硬生生擒拿了上千符道高手……嘶!” 虫二剑主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神醉一眼:“你们大金刚寺的和尚,向来是以皮粗肉厚、力大如牛而着称……没听说,你们大金刚寺的和尚,还跑得比狗都快?” “这娃娃的云光遁法,似乎有点……不合理啊。你们整个佛门,也就只有方寸禅林的一念遁,才有这个速度吧?难不成,法海还是你大金刚寺和方寸禅林联手培养出来的?” 方寸禅林,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之一。 其传承功法,讲究的就是‘唯心’二字。 他们其他的佛法神通也就不提了,和其他佛门宗门比起来,方寸禅林的杀伐手段欠缺,唯独一门一念遁,讲究的是念头生灭之间,念之所至,体之必达! 一念遁修行到精深处,一念之间,可破空挪移千万里,堪称极圣天第一遁法,就算是当年的太上北溟仙宗,其他各方面都全面碾压方寸禅林,唯独这遁法速度,比起方寸禅林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卢仚身披重甲,但是在天符宗无数符箓攻击中进退自如,没有一道符法能够命中疾驰中的他,这遁法速度,分明不是大金刚寺的弟子应有的水准。 虫二剑主这话,分明是在试探什么。 神醉则是高深莫测的笑着。 他已经认定,卢仚是佛门真佛转世,区区遁法快一些,算什么?未来无论卢仚身上有多少神异表现,只要认定了他是真佛转世,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神醉微微昂着头,以一种‘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傲然斜睨两大掌门。 他,不屑于解释。 也绝对不会解释。 这可是大金刚寺,整个极圣天佛门的最大机密,怎可能说给这两条老狐狸听? 嗯,不对,虫二剑主是条恬不知耻、毫无底线的老狐狸。 但是尸魔尊者么,就是一条纯粹的疯狗而已,相比起来,他的危害,是远远不如虫二剑主了。 三位宗门领袖在这里斗嘴的时候,卢仚已经杀入了魔傀宗的傀儡大军中。 五柄金刚剑从北溟戒中喷出,长近一丈的重剑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凌空飞旋,每一击挥出,大片的傀儡就被砸成了破铜烂铁,喷着火星黑烟重重的坠落地面。 第二百四十章 威震一方(3) 邬州城,东南。 吉州州城东面,大湖之中,一座方圆百里的岛屿,岛上的七八个渔村,一切男子、老人、孩童,都被屠戮一空,一应稍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子,都被集中在了岛上唯一的一座小镇中。 愁云惨淡,血腥味升腾。 女子的哭喊声从小镇的几座大宅院里传出,有身披重甲,身形雄壮,浑身煞气的汉子‘哈哈’狂笑,在宅院里进进出出。 另外几座大宅的院落里,同样有身披重甲的大汉架着篝火,上面熏烤着全牛、全羊,烤得油脂四溢,浓香随风飘出老远。 小镇最大的一座府邸,这里是原本的镇守官员办公的官邸,此刻官邸内的人都已经被挂在了门前的大树上,官邸的大堂上,一名身高九尺许,精瘦精悍的青年,正把玩着一把珠玉宝贝,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椅上。 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生得面如冠玉,腰间挂着大胤官印的中年男子,正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额头上一滴滴汗水不断的滑落地面。 精悍青年将一把的珍珠宝贝丢在了面前敞开的大箱子里,发出‘哗啦’一声大响。 这样的两尺见方的大箱子,他面前一共放着上千口,密密麻麻的塞满了整个大堂。这些箱子里里面装满了各色珍稀的金银珠宝,每一口箱子都堪称价值连城。 精悍青年懒散的挥了挥手:“世俗界的财富,于我等修炼之人,无甚大用……但是我偏偏就爱这些珠光宝气的好东西……就一如世俗界的女子,于我又有何用?我却偏偏就喜欢和她们交颈缠绵。” 摇摇头,精悍青年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极情宗被定为邪魔宗门,我举双手赞成,我们就是邪魔,就是喜欢酒色财气,就是喜欢万丈红尘,啧……享受啊!” 紫袍男子谄媚的笑着:“属下一见尊者,就知道尊者是命格极贵的大贵人,嘻嘻,您是天生注定要享受这些好东西的!” 精悍青年微笑,点头:“没错,我罗轩,是天生注定的贵人,这世上的美人,世上的财富,还有权势权柄之类,天生就该是我的……你,这些天干得不错,伺候得好,我,很满意!” 紫袍男子,大胤邬州东南,有名的富庶大州吉州州牧令狐楯。 他是文教六圣世家令狐氏的嫡系族人,出任吉州州牧已然十九年,在他坚持不懈的打击异己、排除异党的努力下,吉州已然成了他的一言堂,无论军政,尽被他操持在手。 只要让他再努力若干年,吉州极有可能和安平州一样,彻底成为令狐氏的自留地。 只是……噩梦降临。 罗轩带着一群恶魔一般的同门,突然出现在吉州的地盘上。 面对罗轩那如仙如魔的恐怖力量,令狐楯很从心的,直接屈从,心甘情愿的成了他的门下走狗,并且帮他们封锁消息,将他们安置在了和吉州城只有数十里水域相隔,对精悍青年他们而言,堪称近在咫尺的大岛上。 他甚至偷偷的搜集良民美女,送来岛上。 他更是将吉州官仓中的金银,全都打包送给了罗轩。 他最近一个多月,还捏造罪名,用各种手段,灭掉了吉州好几家巨贾富商,将他们的家当换成了各色金银珠玉,悉数送了过来。 如是,他终于得到了这罗轩的夸奖。 令狐楯笑得极其灿烂,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嬉笑道:“尊者,属下动用各种关系、渠道,采办的三千美人儿,也就是这两三天的功夫,就能送上岛了。” “尊者放心,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色,一定会让尊者满意。” 令狐楯的话,让罗轩心情变得极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很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要投靠我……如此,还有一件事情,正需要你这个吉州州牧去做。” 罗轩正要说出让令狐楯去做的事情,他突然眉头一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形如海螺,表面雕刻无数复杂纹路的秘宝。 一丝丝云烟从海螺状秘宝中涌出,随后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秘宝中传来。 “罗轩,听说了么?” 罗轩眉头一皱,冷然道:“听说,什么了?我和你们不同,你们忙着做那什么狗屁的师门历练任务,我可是在忙着享受,哪里有空去打听什么?” “唔,你这般说,难不成,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么?” 第二百四十章 威震一方(3) 邬州城,东南。 吉州州城东面,大湖之中,一座方圆百里的岛屿,岛上的七八个渔村,一切男子、老人、孩童,都被屠戮一空,一应稍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子,都被集中在了岛上唯一的一座小镇中。 愁云惨淡,血腥味升腾。 女子的哭喊声从小镇的几座大宅院里传出,有身披重甲,身形雄壮,浑身煞气的汉子‘哈哈’狂笑,在宅院里进进出出。 另外几座大宅的院落里,同样有身披重甲的大汉架着篝火,上面熏烤着全牛、全羊,烤得油脂四溢,浓香随风飘出老远。 小镇最大的一座府邸,这里是原本的镇守官员办公的官邸,此刻官邸内的人都已经被挂在了门前的大树上,官邸的大堂上,一名身高九尺许,精瘦精悍的青年,正把玩着一把珠玉宝贝,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椅上。 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生得面如冠玉,腰间挂着大胤官印的中年男子,正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额头上一滴滴汗水不断的滑落地面。 精悍青年将一把的珍珠宝贝丢在了面前敞开的大箱子里,发出‘哗啦’一声大响。 这样的两尺见方的大箱子,他面前一共放着上千口,密密麻麻的塞满了整个大堂。这些箱子里里面装满了各色珍稀的金银珠宝,每一口箱子都堪称价值连城。 精悍青年懒散的挥了挥手:“世俗界的财富,于我等修炼之人,无甚大用……但是我偏偏就爱这些珠光宝气的好东西……就一如世俗界的女子,于我又有何用?我却偏偏就喜欢和她们交颈缠绵。” 摇摇头,精悍青年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极情宗被定为邪魔宗门,我举双手赞成,我们就是邪魔,就是喜欢酒色财气,就是喜欢万丈红尘,啧……享受啊!” 紫袍男子谄媚的笑着:“属下一见尊者,就知道尊者是命格极贵的大贵人,嘻嘻,您是天生注定要享受这些好东西的!” 精悍青年微笑,点头:“没错,我罗轩,是天生注定的贵人,这世上的美人,世上的财富,还有权势权柄之类,天生就该是我的……你,这些天干得不错,伺候得好,我,很满意!” 紫袍男子,大胤邬州东南,有名的富庶大州吉州州牧令狐楯。 他是文教六圣世家令狐氏的嫡系族人,出任吉州州牧已然十九年,在他坚持不懈的打击异己、排除异党的努力下,吉州已然成了他的一言堂,无论军政,尽被他操持在手。 只要让他再努力若干年,吉州极有可能和安平州一样,彻底成为令狐氏的自留地。 只是……噩梦降临。 罗轩带着一群恶魔一般的同门,突然出现在吉州的地盘上。 面对罗轩那如仙如魔的恐怖力量,令狐楯很从心的,直接屈从,心甘情愿的成了他的门下走狗,并且帮他们封锁消息,将他们安置在了和吉州城只有数十里水域相隔,对精悍青年他们而言,堪称近在咫尺的大岛上。 他甚至偷偷的搜集良民美女,送来岛上。 他更是将吉州官仓中的金银,全都打包送给了罗轩。 他最近一个多月,还捏造罪名,用各种手段,灭掉了吉州好几家巨贾富商,将他们的家当换成了各色金银珠玉,悉数送了过来。 如是,他终于得到了这罗轩的夸奖。 令狐楯笑得极其灿烂,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嬉笑道:“尊者,属下动用各种关系、渠道,采办的三千美人儿,也就是这两三天的功夫,就能送上岛了。” “尊者放心,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色,一定会让尊者满意。” 令狐楯的话,让罗轩心情变得极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很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要投靠我……如此,还有一件事情,正需要你这个吉州州牧去做。” 罗轩正要说出让令狐楯去做的事情,他突然眉头一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形如海螺,表面雕刻无数复杂纹路的秘宝。 一丝丝云烟从海螺状秘宝中涌出,随后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秘宝中传来。 “罗轩,听说了么?” 罗轩眉头一皱,冷然道:“听说,什么了?我和你们不同,你们忙着做那什么狗屁的师门历练任务,我可是在忙着享受,哪里有空去打听什么?” “唔,你这般说,难不成,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威震一方(4) 极情宗。 清旻狄等人在受刑后,吐出的口供中,有着详细的记载。 元灵天,邪魔宗门中,极情宗也是极有特色的。 他们的宗门传承根本是——‘唯有极于情,才能极于性;唯有极于性,才能极于命;唯有极于命,才能极于神;唯有极于神,才能极于道!’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以极端的情绪推动性命交修,从极端的情绪中衍化出‘神’,从神中窥得大道的邪魔宗门。 他们所谓的‘极于情’,到了最后,全都变成了‘神经病’! 疯疯癫癫,无恶不作,各种颠三倒四的古怪行径,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 是以,极情宗的功法底蕴,宗门传承,在元灵天也算是超一流的。 但是这个宗门,之所以在邪魔宗门中,排名极其靠后,就因为这满门的神经病,经常爆发出莫名其妙的内乱厮杀,掌门杀长老,长老杀执事,执事杀弟子,又或者弟子勾结外敌反杀长老掌门之类,每隔若干年总会爆发一场大乱子。 卢仚脚踏水云,直冲高空,站在了罗轩面前。 瘦削高挑的罗轩歪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两尺许,身形魁梧如金刚力士,容貌更是端庄威武,气质浑厚如大山巨海的卢仚,他的眼珠越发充血红肿。 “哈,你就是卢仚?” 罗轩身体剧烈的哆嗦着,他嘶声道:“好,好,好,我就讨厌你们这种长得人模人样的厌物……嗤,长得高来不起?长得帅了不起?看我把你一点点的撕碎了,拿去喂野狗!” 卢仚莫名其妙的看着罗轩。 这厮,这是嫉妒吧? 至于嫉妒自己的身高和长相么? 话说,卢仚现在对自己同修五大金刚法相后的身体变化,正感到隐隐的不安呢。 身高一丈二尺上下,这,这……这走在镐京城的大街上,会吓死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吧,就别说赢得‘满楼红袖招’的待遇了! 就这身高,还有人嫉妒如狂? “极情宗,果然是疯疯癫癫,不知所谓!”卢仚冷哼了一声。 “疯疯癫癫?不知所谓?”罗轩呆呆的看着卢仚,突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敢说我极情宗的坏话,哈哈,我会把这句话传回去,无数老不死的会想着亲手弄死你!” “不过,他们没机会了……嘻!” “因为我今天,会一点一点的打死你,让那些混蛋知道,我罗轩,比你强!” 卢仚摊开双手,愕然看着罗轩:“我可没想过和你比!” 罗轩暴躁的蹦跶着:“可是有人给我说,你比我高,比我壮硕,比我英武,这就是死罪啊……该死的土着!” ‘唰’的一声,罗轩一戟朝着卢仚刺了过来。 长戟刺出三尺,罗轩的身体和手中长戟骤然朦胧,然后分化成了三十几道身影,带起数十道寒光,从四面八方刺向了卢仚。 这就是极情宗的传承功法《万欲元魔功》。 他们修炼,一旦在某种情绪上达到了‘极端’状态,就能分化精血,吞吐灵机,凝成一道‘分识神念’,凝聚一道分身。 换句话说,这群货就是一群极端的精神分裂者,多人格患者,他们每撕裂一次自己的神魂,分化出一条人格来,他们就能显化一道分身! 分身的实力,按照境界高低,烈火境的时候,大概能有自身实力的一半左右。 据说到了凝道果的境界,每一道分身的实力,就和本体完全一样了。 而到了照虚空的境界,每一道分身,反而能反过来加持本尊,让分身和本尊的修为,达到本体的一点五倍甚至是两倍以上! 可见,极情宗的功法,单从功法来说,还是极其可怕的! 曾经极情宗有某位大能祖辈,硬生生精神分裂出了上万个人格,可想而知,当他修炼到凝道果境界,他一人就相当于一支上万凝道果大能组成的军队! 此刻罗轩一出手,就是三十几条分身冲出。 每一条分身,都有罗轩一半的实力。 罗轩是半步种金莲修为,他的分身,每一道都有着烈火境近乎巅峰的战力。 “哈哈哈,卢仚,你死定了!你怎么可能和我打?” 罗轩嘶声高呼:“无论元灵天、极圣天,青年一代烈火境中,我罗轩若自称第二,谁敢说他是第一?” 卢仚微微晃了晃身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威震一方(5) 密林中,元灵天魔算宗当代真传大师兄魔算子,眯着眼,看着卢仚。 他右手拎着一把折扇,正轻轻的敲打着左手掌心。 “极圣天虽然天地灵机崩碎,传承凋零衰落,但是看来,还是有高人哪……”魔算子对身边几个气质阴森的青年轻叹道:“这卢仚,应该是他们推出来的,鱼饵了。” 几个阴森青年当中,元灵天咒蛊教真传大师兄金天蝎‘嗤嗤’笑着:“鱼饵?那,我们就是他们想要钓的鱼儿喽?” 魔算子笃定的点了点头。 “是啊,你想想,一个浅浅的池塘中,各种虾米螃蟹、乌龟王八,本来自得其乐,逍遥度日……突然有一群凶残的蛟龙闯了进来,而且是积年的死仇,定然是图谋不轨的。” “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做呢?” 金天蝎翻了个白眼:“勾心斗角,趁乱取势,这是你们魔算宗的真本事,我只知道……杀人,换着法子杀人,让人死于不明不白的杀人……” 魔算子耸了耸肩膀,看着卢仚轻声笑道:“如果我是他们,自然会推出一个极端强势,起码是看起来极端强势的存在,吸引所有外来人的目光,让外来者无暇他顾,一门心思的将这香甜的鱼饵先吞了下去。” 金天蝎很不耐烦的看着魔算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要故作高深,说这些我懒得听、也听不懂的废话。” 魔算子无奈的看了看金天蝎:“亏你还是我表弟……罢了,罢了……总之呢,这鱼饵我要吞下去,顺着鱼线反向抓住那自以为得计的持竿人。同时呢,我还要让这些土着知道,鱼虾王八就是鱼虾王八,上不了台面,只能认命!” 金天蝎冷哼了一声,指了指卢仚:“所以?我可以下手了?” 魔算子点了点头:“下手吧,让我掂量掂量,他们极圣天,如今究竟还存留了几分手段。嗯,顺便去给极情宗的人,送个口信过去,罗轩被抓了,他们想要取而代之,正是好机会啊……只要他们能攻破邬州城,为罗轩报仇雪恨,他们就能取代罗轩的位置。” 金天蝎听懂了:“你要往死里坑极情宗?” 魔算子又耸了耸肩膀:“顺手而为的事情……虽然太上仙令让我们同心协力,彻底占了极圣天,可是也没说,这过程中,不能死人不是?” “只要死的不是自家人,其他人死多少,那是多多益善嘛。” 金天蝎‘咯咯’笑了一声,他和身边几个阴森青年打了声招呼,取出了一块直径六尺左右,通体漆黑,内部隐隐有一丝丝血色痕迹的硕大甲壳。 一股阴沉、邪异,让人浑身寒毛直竖的气息从这块大甲壳中涌出。 魔算子皱了皱眉头,连蹦带跳的向后窜出了老远。 金天蝎朝着魔算子笑了笑,带着一份讥诮之意说道:“表兄,你们魔算宗的人,总是这么谨慎,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么?” 舔了舔嘴角,金天蝎和几个阴森青年同时开始念诵咒语。 他们取出匕首,切开指尖,将自己的指尖精血不断滴在了甲壳中。随着他们的咒语声,这块甲壳就变得越来越光洁明净,最后甲壳的内侧凹陷一面,居然就变得和镜子一样光可鉴人。 金天蝎双手结印,开始手舞足蹈。 硕大的甲壳腾空而起,悬浮在树梢头,朝着卢仚身体微微一晃。 卢仚的身影,就被这块甲壳烙印了进去。 金天蝎低声笑道:“好了,成了,走……这小子,区区烈火境,他活不过今天!” 魔算子轻轻吹了声口哨,身体一晃,‘啪’的一下炸成了一团浅浅的烟雾消失,原地一根细细的算筹签子掉落,一下子染成了一缕细细的灰烬。 “藏头缩尾,和我碰面,都要用身外化身。”金天蝎不由得摇了摇头:“你们说,他们魔算宗的人,像不像被吓破胆的兔子?” 几个阴森青年同时‘咯咯’笑着,他们伸手扶住了缓缓飘落的巨大甲壳,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声,他们脚下同时冒出了体积硕大的蝎子、蜈蚣、蚰蜒等毒虫,托着他们快速向远处飞去。 卢仚站在空中,皱着眉头向四周张望着。 刚刚莫名的,他心脏一抽,体表微微感到了一丝寒意,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仔细探察四周,似乎又没有任何的不正常的征兆。 他皱着眉,低声嘟囔道:“那罗轩的同党,在问候我?” 摇摇头,卢仚按下云头,返回了邬州城的州牧府,静坐在大堂上,看着一众下属官员处置各项事宜。 第二百四十三章 威震一方(6) 小县城的城外,丘陵中,魔算子坐在一张雪白的毡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大把算筹签子。 他身边,坐着几名容貌不凡,气息邪异的青年男女。 一名身穿粉红色轻纱长裙,生得娇艳无比的少女斜靠在一头体积庞大的黑狮子身上,懒洋洋的朝着魔算子笑着:“正道四宗在这附近的弟子,被你坑了一把,也就罢了……我们是邪魔外道,不坑他们,坑谁呢?” “可是金天蝎,可是你嫡亲的表弟,你和他的母亲,是同胞姐妹呵……你连他,也坑?” 少女摇头道:“魔算子,和你攀交情,也太危险了些。你魔算宗历代魔算子,也就你最无情无义无面皮了罢?” 魔算子将几根算筹签子丢在了毡子上,手指轻轻晃动,几根签子就冒着淡淡的黑烟浮空,急速的旋转起来。他看着少女,轻轻一笑:“放心吧,我算计谁,也不会算计狮姬你,还有三位仁兄的。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魔算子看了看粉衣少女狮姬,朝另外三名青年男子笑道:“我又不是极情宗那些疯子,会把天下人都得罪光……要知道,就算是邪魔外道,我们总也要有三五个至交好友,不是么?” 三名青年不置可否的笑着。 狮姬则是好奇的看着魔算子:“那,你把你表弟都丢了出去,你准备干什么呢?” 魔算子微微一笑:“干什么?当然是,在极圣天这里,抢先一步,啃下最大的一块肥肉喽……根据我综合得来的消息,就在这大胤,其他各处,再无元灵天的同道和土着修士有任何接触。” 手指轻轻一点身边的地面,魔算子淡然道:“唯有这里,出现了卢仚这么一个强横得简直不像是烈火境的土着。我准备……引蛇出洞,然后……” 摇摇头,魔算子笃定的笑道:“你们不用管什么。总之,尽快的召集同门,召集可靠的同门聚集过来,我们好好的给这些土着一个教训,再狠狠的占一波便宜就是。” 狮姬和三名青年不再多问。 他们纷纷掏出了形如海螺的传讯秘宝,朝着各自的同门不断的发号施令。 魔算子微笑着,一道道算筹飞出,在毡子上化为一座极其复杂的微型法阵。一道道奇异的波纹朝着四周扩散开去,以他为中心,方圆近百里的范围,大白天的,光线都黯淡了许多。 一种莫名的混乱笼罩了虚空,将附近的那座小县城,也遮盖在了里面。 卢仚身体放着金光,燃烧着淡淡的蓝色阴火,一步步走进了神醉潜修的静室。他很苦恼的向神醉合十行了一礼:“方丈,弟子,被人用邪术暗算了。” 神醉微笑着点头:“正南方,你遇到的第一座县城,他们就在那里。” 神醉手指轻轻捏动手中猩红色的佛珠串,一丝丝金光在指尖闪烁,他沉声道:“你只管去,敌势不强……” 话音未落,卢仚身体突然微微一颤。 他胸口一块皮肤骤然变得漆黑,皮肤凸起,露出了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形状。这骷髅头‘桀桀’笑着,从它嘴里,一道白惨惨的邪气凝成一柄匕首模样飞出,带着尖锐的鬼哭狼嚎声直刺神醉眉心。 这一道白惨惨的邪气极其可怖,邪气一出,在静室附近随侍的十八名大和尚齐齐闷哼一声,雄壮的身体就好像脱水的果子一样干瘪了下去。 这些天,已经开始转修卢仚凝聚显化的五大金刚法相,修为正在迅猛提升的十八名大和尚,他们受到邪气莫名攻击的一瞬间,他们同时催动大金刚寺护体秘法,周身都有淡淡的金光涌出。 下一刻,金光崩碎,十八名大和尚全身毛孔张开,一缕缕精血气息不断涌出,化为肉眼可见的血气向上升腾,在他们头顶化为漆黑的毒云,随后丝丝缕缕的剧毒死气、污浊秽气、各种邪异霉运气息犹如暴雨一样向他们身体洒落。 ‘嗤嗤’声中,十八名大和尚淡金色的身躯上,迅速出现了一块块漆黑的斑驳,他们七窍中都有黑色污血涌出,双眼浑浊,瞳孔内隐隐有诡异的影子闪烁。 “好恶毒的咒术。”神醉在白色邪气喷出的一瞬间,就伸出手指,指尖闪烁着一抹明净的佛光,朝着白色邪气捻了过去。 ‘叮’的一声脆响,神醉双指夹住了白色邪气,他朝着卢仚微笑道:“虽然凶邪非常,但是这第一波进入极圣天的,毕竟只是烈火境的小……小……” 神醉的脸色骤变。 他指尖上的明净佛光‘咔嚓嚓’碎裂开来,白色邪气剧烈的震荡着,居然切开了他的指尖血肉,他的右手食指、中指最前面两根指节,迅速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惨白色。 “好得很!”神醉冷声道:“这是有元灵天的大能出手?” 摇摇头,神醉轻声道:“不,不,如今极圣天,容不下这等大能降临……呵,只是赐下的灵宝而已。侥幸,我大金刚寺,还是有点压箱底的宝贝存下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威震一方(7) 吉州城,城东小湖中。 岛子上,正在大宅中尽情欢快的极情宗弟子们,突然接到了魔算宗传回的消息。 “罗轩被生擒了?” 有极情宗弟子放声欢呼:“一起去,一起去……吓,看那厮的好戏去。嘻嘻,看他还有资格做我们这一队的头领?” 一个个穷形恶状,疯疯癫癫的极情宗弟子蹦跶着冲上天空,脚踏魔光,就要冲向邬州城。他们总人数也就千人左右,但是每人都放出了将近二十条分身,一时间浩浩荡荡两万多人在空中乱蹦乱跳,声势颇为可怕。 偏偏他们刚刚跃起,吉州城方向,几条画舫慢悠悠的滑了过来。 画舫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条条窈窕的少女身影在画舫上轻歌曼舞,远远的就能听到悦耳的丝竹声。 极情宗的弟子们,顿时立刻将罗轩丢去了九霄云外。 他们留着口水,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画舫,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 情动,性发,命燃…… 野兽的本能勃发,哪里还有人去惦记罗轩的死活? “都是极品的小美人儿,就奈何,人数少了些,不够分的。”一名高挑青年放声狂笑。 “先下手的有,后下手的无!” 又有极情宗弟子,带起一道魔光直扑画舫,想要先下手为强,先劫掠了几个少女大快朵颐的才好。结果他刚刚按下魔光,还没飞出十丈远,就被身后的同门一铜锤轰在了后心,打得身上甲胄轰然崩裂,大口吐血栽进了湖水中。 极情宗的弟子……就是这般出息了。 千多极情宗弟子,在那些少女的轻柔歌声中,本来就处于疯癫边缘的情绪,骤然彻底崩裂。他们‘哈哈’狂笑着,犹如争夺交配权的野猴子一样,放开手在空中大砍大杀。 一道道充斥着极端情绪的魔光横扫虚空,一个个极情宗弟子大口吐血从空中掉落。 短短一盏茶时间,千多名极情宗弟子,连同他们的两万许分身,悉数重伤坠落,犹如重伤的蛤蟆一样,在湖面上漂了老大一片。 几条画舫轻轻的滑了过去,一身华服,美绝人寰的花丧女慢悠悠的从最大的一条画舫中走了出来。 如血一般殷红的双唇微微一动,花丧女轻轻柔柔的笑着:“好多精壮有力的相公……嘻嘻,唉哟,都不用我动手,你们就送上门来了?” “那,奴奴就,不客气了?” 花丧女大声笑着,她微微张嘴一吸,重伤的极情宗弟子们一个个眼珠凸起,毛孔内大片精血飞出,根本不容他们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们全部的精气神,顷刻间被花丧女吸得干干净净。 画舫中,一个又一个红衣少女走了出来,纷纷‘噗嗤’笑着:“姊姊,我们也要,我们也要哩!” 小小几条画舫,最多不过能容栽三五百人的大小,但是从画舫中走出的红衣女子,数量是越来越多,渐渐地,画舫附近的湖面上,飘荡着起码十万红衣身影。 自从那天夜里,花丧女借着白露的身躯转世降临,又被大金刚寺的金身舍利惊走后,这么多天就没听到过她的任何音讯。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了这么多怨气深重的女子,而且将她们全都转化成了可怕的邪祟。 这些少女轻声笑着,在湖面上轻柔的舞动着。 她们的笑声、歌声随风传遍了方圆百里,将偌大的吉州城都笼罩在了里面。 吉州城内,将近九成的男子神情飘忽,目光迷离的露出了猪哥笑容:“有美人,有美人……美人在叫我呢。” 或者小跑,或者乘车,或者骑马,吉州城内九成以上的男子,无论年龄,纷纷各自施展手段,化为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东门出城,直奔东门外的小湖而去。 他们……就这么笑着,一步步的冲进了湖水中,然后被湖水彻底淹没。 花丧女浑身燃烧着血色烈焰,她‘嗤嗤’笑道:“丫头们,相公们不是来了么?” 一个个男子的身体在湖水中无声的崩解,化为血雾升腾而起,被那些红衣少女大口大口的吸了进去。 花丧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全身血炎一点点的收敛,一丝丝的注入眉心。 全身精气神凝聚,压缩,化为一方熊熊燃烧的火田。 一声曼妙的仙音响起,花丧女这一片火田中,一颗散发出七彩虹霓的金莲种子悄然坠落。 方圆数百里的小湖掀起了滔天大浪,花丧女体内恐怖的法力奔涌,大浪腾空,整片湖水被冲得脱离湖体,冲上了四周陆地。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诏回 县衙大堂,金天蝎等咒蛊教弟子被灵宝反噬,死得一个不剩。 县城之外,山林中。 狮姬轻轻拍打着雄壮黑狮,撇着嘴看着疾驰而来的青柚三女。 “你们,不要插手。魔算子做事扭扭捏捏,娘们气得很。听他的话,这些天就没好好的做上一场。今天姑奶奶,非要掂量掂量,这极圣天的土着,究竟有什么本领!” 狮姬冷笑,她身边的黑狮也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一身黑毛无风自动,一双眼眸迅速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 狮姬身后山林中,数百名青年男女纷纷走了出来。 他们身边,都有体型庞大的凶猛野兽低沉咆哮,狮虎熊豹,各色都有。而且无论毛色、花纹,都和凡俗品种迥然不同,分明都是各有神通的异血灵物。 青柚三女驾驭剑光,瞬息数里直杀了过来。 狮姬提起法力,一声大吼:“兽魔门狮姬在此,小丫头片子,报上名来!” 随着狮姬吼声,她身边的巨大黑狮骤然化为一蓬浓厚的黑雾,朝着她身上一扑。惊天动地的兽吼声中,狮姬和黑狮融为一体,她悍然变成了一头唯有五官勉强还有一点人样,其他身躯部位全部变成了狮子模样,却人立而起的异物。 一道道黑风在她身边急速盘旋,黑风中有无数细小如绿豆的黑色砂砾随风乱转,砂砾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更溅起了无数火星。 青柚三女凌空飞掠,根本不搭理狮姬的话,三条青色剑光一跳,绕着狮姬就是一通乱斩。 ‘哗啦’一声巨响,黑色风沙裹着狮姬腾空而起,她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双手升腾起黑色火烟,朝着三条剑光就是一阵扑打。 ‘轰、轰轰’! 狮姬挥拳如迅雷,每一击轰在剑光上,都直震得剑光乱颤,青柚三女也只觉得神魂震荡,一道道恐怖的力量不断顺着她们和青鳞剑的神魂联系反噬回来。 兔狲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山林。 它瞪大眼睛,有点茫然的看着狮姬。 它本来想要给那头傻大粗黑的大狮子狠狠的来上一记,但是这大狮子居然和狮姬合体……兔狲眯着眼,有点阴险的舔了舔爪子,将目光瞅向了狮姬身后的那些兽魔门弟子……瞅向了他们身边的那些体型巨大的猛兽。 卢仚此时已经闯入了县衙大堂,看着金天蝎等人留下的恐怖人皮,摇摇头,长枪一刺,将祭坛上那块黑色甲壳通了个对穿。 甲壳破碎,上面卢仚的图影消散,卢仚身上燃烧的蓝色阴火也随之熄灭。 “这就是咒术?倒是有点意思。” 卢仚看了看大堂上呆呆站立的县衙官吏,摇了摇头:“不过,毕竟是邪门外道,一旦反噬,看看,死得多惨?” 金刚剑不断飞起,不断落下。 金天蝎等人布置的祭坛被金刚剑斩了个稀烂,金刚剑上金光荡漾,宛如烈日浮空,被斩碎的祭坛和甲壳,在金光中不断冒出黑烟邪气,被快速消融一空。 卢仚摇摇头,腾空而起,朝着青柚三女大战狮姬的方向冲了过去。 山林中,一名带着清冷笑容,目光在青柚三女身上直转的兽魔门弟子瞳孔一缩,大笑着冲天飞起:“来者何人?可听说过兽魔门内门第三十七真传飞熊的大名?” 这青年身边,一头背生双翼,身上斑纹犹如斑马的大熊冲天飞起,一声大吼,化为黑白二色雾气和青年迅速融为一体。 青年身躯变成了一丈三四尺高下,身躯雄壮如熊,背后双翼张开,翼展足足有七八丈长短。他凌空飞掠,速度快得惊人,双翼扑击之间隐隐有风雷声响起。 他手持一根奇形短棒,海碗粗细,只有七八尺长短,带起一道火光,顷刻间冲到卢仚头顶,当头一棒朝着卢仚砸了下来。 卢仚抬头,看着飞熊,撇了撇嘴:“简直是废话……连元灵天,我都刚刚听说没多久,什么飞熊?根本就是废话!” 飞熊一棍砸下,和巨熊合体之后,他这一棍的力量居然也超过了千龙之力。 但是和卢仚相比…… 卢仚右手挺枪,轻描淡写一枪刺出,恰恰扎在了他的棍头上。 只听一声巨响,飞熊双手炸开,短棍断成了七八节,碎片乱飞,打得他浑身皮开肉绽。 飞熊瞪大眼睛,骇然看着卢仚,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大吼:“不可能……一起上!” 狮姬和青柚三女在僵持。 狮姬的修为远比青柚三女高出许多,但是三女组成了剑阵,依仗着祖传青鳞剑的锋芒,倒也和她打得有声有色——必须要承认,剑修只要有一口好飞剑,实在是占了太大的便宜。 听到飞熊大吼,狮姬怒道:“不许插手,这是我和这三个小丫头的事情!魔算子那胆怯怕死的家伙,还有那三个怂货……极圣天,还能出什么厉害人物不成?看我怎么拾掇了她们!” 数百兽魔门弟子中,几个和飞熊平日里交好的男弟子同时冲天飞起。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诏回(2) 邬州城,鹰隼从天而降。 胤垣的诏令到了,让卢仚和卢旲统辖大军,急速返回镐京勤王护驾。 诏令措辞极其之……谨慎。 正因为这字里行间的谨慎,卢仚察觉到了镐京城内暗藏的凶险杀机。 他即刻向神醉奏明了诏令的事情,而神醉的回复很简单——卢仚尽管凭心意去做,无论发生了什么,大金刚寺都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卢仚若是要返回镐京,那么神醉等十名大金刚寺的传承长老,会暗中随行,护他周全。 卢仚就忙碌了起来。 卢旲也奉诏,带着苍狼骑从东界城返回。 卢仚、卢旲,从麾下兵马中,挑选了坐骑血脉返祖程度最高,速度最快,一日之间赶路路程达到两万里之上,近乎三万里的八万精骑,第一时间从邬州城出发,赶回镐京。 卢峻、卢屹兄弟两,连同卢仚身边的鱼癫虎等人,则是在后方统辖大队人马,顺着驰道缓缓而行。 神醉等老和尚,自然是依照承诺,跟在了卢仚、卢旲身边。 而邬州城内,作为现在极圣天修士和元灵天入侵者交手最频繁,元灵天入侵者损失最大的前沿阵地,神醉等老和尚离开了,而来自极东溟州的万幻门,则是取而代之,入驻了邬州城。 万幻门,道门正宗之一,擅长各色幻阵,其最顶级的阵法,号称能幻化一方真实世界,让人永世沉沦其中。 他们一进邬州城,就开始布置各种大小幻阵,将整个邬州城布置得到处都是陷阱。 因为万幻门的进驻,神醉老和尚一行又离开了,邬州城三教鼎立的局势失衡,心里有点忐忑的尸魔尊者很从心的四处呼朋唤友。 卢仚等人统军离开后的第三天,和尸魔洞堪称狐朋狗友的战魔殿当今殿主,连同一批高阶修士,也偷偷摸摸的进驻了邬州城。 两道门,两魔门,邬州城的修士势力,又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只是,让虫二剑主、尸魔尊者略感失落的是,他们在邬州城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在邬州城周边颇有折损的元灵天修士们,就再也没有冒头过。 倒是附近的吉州,传来了吉州城内男丁几乎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只是如今元灵天修士在大胤各处兴风作浪,被屠掉的城池、郡县也不止一处两处,虫二剑主他们,对此也并没有多做理会。 他们是修士。 而被屠掉的,毕竟只是凡人。 嘉佑十九年,八月十一日,依仗着血脉返祖,速度提升了十倍的坐骑,卢仚、卢旲统辖的八万精骑,终于回到了镐京东门外。 镐京东门紧闭,无数守城禁军站在高高的城头,离地二十丈、五十丈、百丈等高度,城墙中一座座暗门开启,一架架重型床弩,无数的重弩、强弓,从这些暗门中探了出来。 卢仚骑着乌云兽快速上前,站在护城河边缘,朝着东门上的守军大声呵斥:“本公卢仚,奉诏回京,速速打开城门,让我大军入城。” 东门城墙顶部,一名顶盔束甲的精悍青年探出头来,朝着卢仚冷笑了一声:“天阳公,我们并没有收到消息,说有诏令让你回军。” 轻咳了一声,这青年摇头道:“更不要说,你是奉诏出征的将领,你麾下军队,尽是‘出征的外军’,我职责所在,绝无可能让外军入城。” 不等卢仚开口,这青年突然大惊小怪的叫嚷了起来:“啊呀,不好,天阳公,难不成,你是想要领军进城,造反么?” 卢仚眨巴着眼睛。 身后大军中,卢旲骑着狼王缓缓上前,他突然一声大喝,狼王背上一对儿巨大的翅膀张开,‘呼’的一声狂风响处,狼王驮着卢旲,轻轻松松的飞到了三里高空。 狼王速度太快,顷刻间就冲到了城墙顶部。 刚刚异常嘚瑟的精悍青年被吓了一跳,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比水缸还要大了好几圈的狼王脑袋,精悍青年怪叫一声,猛地向后跳起。 刚刚跳起,卢旲手中的马鞭子已经抽了出去。 ‘啪’的一声巨响,青年身上甲胄被一鞭子抽得粉碎,犹如利刀的马鞭在青年身上留下了一条深可及骨的长长伤口,青年被抽得翻滚在地,伤口里鲜血犹如小溪一样喷了出来。 “我认得你,乐朗嘛,大将军的子侄中,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最不成器的几个混账之一……你都沦落到连大将军都懒得搭理你,把你丢来守城门了,你怎么就有胆子,挡住本公去路?” 卢仚摇摇头,用力一拍乌云兽的脑袋。 看到狼王飞天而起,早就有点不耐烦的乌云兽一声咆哮,通体云烟缭绕,‘唰’的一下就冲到了城墙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诏回(3) 这血河教功法好生狠戾。 洛剠被砸得粉碎,十几名弟子被砸烂了躯体,洛剠放出的血河发出尖锐的怪啸声,猛地向下一卷,就将他们的肢体连同神魂一起卷了进去。 血河翻滚了几下,就看到血水中,有洛剠等人的面孔出现。 他们带着极端的绝望和痛苦,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失去了洛剠操控的血河更是发出‘哗啦啦’巨浪拍击声,狠狠朝着那些完好无损的血河教弟子卷了过去。 而这些幸存的血河教弟子,他们居然对卢仚随意丢出一杆长枪,就击杀了自己十几个同伴的事情视若无睹。他们带着狂热的,欢天喜地的笑容,纷纷擎出了血色长幡,放出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血河,朝着洛剠的血河卷了过去。 更有人在大吼:“这是我们的机缘……洛剠的这条血河,他平日里吃了多少独食才有今日规模?” 更有一名生得颇为俏丽的少女,双眼通红的‘嗷嗷’嚎叫着:“我要洛剠做我血河的主魂……你们不要和我抢,大不了……” 少女的话没说完,她身后一道血浪拍来,将她轰得大口吐血飞出上百丈外。 出手偷袭她的,悍然就是她身后站着的另外一名少女:“小骚蹄子,想什么美事呢?就你,可值不得洛剠师兄的神魂!” 卢仚和卢旲看得是叹为观止。 这些血河教弟子,莫不成是数蛊虫的?失去了洛剠的压制,他们居然立刻窝里反? “喂,喂,我们还在呢?”卢仚很友好的提醒这些血河教弟子。 没人搭理他。 所有的血河教弟子都红着眼睛,争抢分割洛剠留下的血河,尤其是争抢被卷入血河中,一点点被恶毒的血水炼化的洛剠神魂。 “邪魔外道,没治了。”卢旲摇了摇头,他的皮肤下,顿时一片灿灿金光亮起。 卢仚凝聚显化五大金刚法相,给大金刚寺的传承功法补全了最基础的传承短板。 作为大金刚寺在大胤朝堂培植的头号代言人,卢旲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后续的法门——短短时日,卢旲已经点开了五脏熔炉,窍穴熔炉也连续开辟了好几座,如今他的实力,比起之前可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声冷哼,卢旲右掌一翻,一道巨大的金色掌印带着烈烈金光喷出,重重的按在了洛剠的血河上。 卢旲的掌心威猛无比,但是略显尴尬的是,他和洛剠的修为差距太大,他这一掌拍出,洛剠的血河只是微微凹陷了下去,大片血浪翻卷起来,他的金色掌印顷刻间就被血水融化、腐蚀,化为一缕青烟。 卢旲身体一晃,极其狼狈的看向了卢仚:“魔焰凶炽……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卢仚看着卢旲,正琢磨着他有什么本事对付这些血河教弟子。 毕竟,洛剠绝对是半步种金莲的存在,而元灵天的这些修士,他们的宗门传承完整,他们在烈火境开辟的窍穴熔炉起码也在二十处以上! 以卢旲如今的修为,是绝对无法对付他们的! 卢仚正犯嘀咕,卢旲大喝一声,他的袖子里一道金光喷出,一具老僧的金身舍利就飞了出来,放出熠熠金光照亮了方圆数十里的虚空。 卢仚瞪大眼睛,在心里破口大骂大金刚寺的‘土财主’行径! 能凝成金身舍利,这老僧圆寂前,起码是凝道果的修为吧? 种金莲,金莲开,然后才是凝道果! 大金刚寺的前辈高僧,究竟给后代晚辈留下了多少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一件一件无穷无尽的? 金身舍利盘坐虚空,刚猛炽烈的金光宛如火山熔岩当头落下,烧得数十条大小血河‘吱吱’作响,血河中的一张张面孔齐齐惨嚎尖叫,顷刻间被烧成一道道黑烟飘散。 换成佛门其他的宗门,他们的功法放出的佛光,或许还能将这些血河中的冤魂拯救一二,帮他们超脱苦难。 但是大金刚寺的传承法门嘛……过于刚猛霸道,从不怀柔。 一如一座金刚大山当头压下,管你好坏,总归是一并打杀。 数十条血河的体积在快速缩小,数十名血河教弟子有人抬头看向了金身舍利,然后直接被金身舍利放出的强烈金光烧坏了双眼。 “贼秃的金身舍利……走!”几个修为较强的血河教弟子嘶声尖叫,他们收起血河,笼罩全身,自身一纵,化为道道血光就要破空遁走。 但是佛门功法,最是克制邪魔手段。 尤其是血河教这种极端凶戾残忍的法门,更是被佛门功法克制得死死的。 一道道血光冲天,在漫天金光中,就好像在树脂中挣扎的苍蝇,速度缓慢,动作迟缓,他们一通疯狂的逃遁,足足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还没跑出一百丈远。 卢仚叹了一口气,掏出了金刚弓。 第二百四十八章 魔化的乐武 城门升起,精骑入城。 血脉返祖的坐骑,速度快到了极致,在镐京城已经清空的驰道上,八万精骑如电光幻影般掠过,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他们就从镐京东门,直接来到了九曲苑。 四万血蹄乌骓,四万苍狼。 八万已经开始修炼大金刚寺功法的精骑。 这些精骑,都是在卢仚布下的五行风水大阵中修炼,得五行灵韵和天地灵机滋养,更时不时有一颗红莲寺送来的红莲固体丹滋补身体,他们的修行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八万精骑,如今尽是熔炉境中后期的修为,奇经八脉畅通,甚至有近乎一半的人已经开辟了数量不等的窍穴。 因为修炼的大金刚寺功法,他们平均都长高了半尺有余,淡铜色的肌肤,雄壮魁梧的身躯,让他们越发威武。 卢仚等人刚刚在九曲苑门口列阵,胤垣已经带着几个宗室王爷,在大群守宫监太监的簇拥下,一溜烟的奔了出来。隔着老远的距离,胤垣就朝着卢仚和卢旲伸出了手:“我的肱骨回来了……我,无忧矣……” 胤垣好似见到了父母的小朋友,近乎飞扑到了卢仚和卢旲怀里。 他死死抓着卢仚和卢旲的手掌,压低了声音,急促的问道:“大将军很有可能要造反……太后,她可能已经被大将军说动,她,或许想要做女皇。” “如果乱起,天恩公、天阳公,你们可否……挡得住大将军的禁军?” 不容卢仚和卢旲回应,胤垣又瞪大眼睛,惊喜的问道:“你们是怎么进城的?听闻,大将军下令封锁了镐京四方城门,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卢仚向后一招手,几名亲卫就走了上来,重重的将乐朗往地上一丢。 卢仚轻声道:“陛下放心,臣等回来了,陛下无忧矣。” 冷冷一笑,卢仚指着乐朗说道:“乐朗关闭城门,不让臣等统军进入,所以,臣等只能将其擒拿。如今东门守军,已经尽在我等掌控下。” 胤垣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笑了起来:“东门拿下了?好,好,好,万一事有不顺,我们有一条后路退出镐京……” 卢仚和卢旲同时咳嗽了起来。 这位天子陛下,还真是…… 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呢,就盘算着万一打不过就带人逃走的事情? 胤垣干笑:“这个嘛,毕竟,禁军势大,而且,整个禁军尽在大将军掌控中,所有统军将领,都是他的心腹……我在九曲苑的羽林军,还不到镐京禁军的零头。” 叹了口气,胤垣飞快的朝左右瞥了一眼:“不过,两位爱卿放心,就算撤出了镐京城,我们还有反复的机会……我这些年来,疯狂的卖官鬻爵,得到的钱财,全部用在西北甘州,在那里,我有一支不弱于四征军团中任何一部的羽林心腹!” 卢仚瞪大眼睛,骇然看着胤垣。 前面说了,大胤的四征军团,是五军府统辖的野战主力,是大胤最庞大、最强横的主力军团,每一支军团的规模都无比庞大。 胤垣偷偷摸摸的,居然用卖官鬻爵的钱财,养了一支心腹精兵? 征东、征西、征北、征南,胤垣的那支心腹精兵,哪怕只有四征军团四分之一的实力……这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亏他怎么刮地皮刮来了这么多的钱财! 卢仚、卢旲沉默半晌,同时向胤垣抱拳行礼:“陛下,圣明!” 卢旲一甩身后血色披风,傲然道:“不过,既然臣等回来了,陛下就放心吧,什么乱臣贼子,再也无法威胁到陛下。” 卢仚轻咳了一声,笑道:“陛下,臣等这次回来,还邀来了几位真正的世外高人。他们的修为,堪称深不可测,以后他们就会坐镇在臣在白马坊的家庙中。” 卢仚指了指东边,轻笑道:“刚刚东边天空血色升腾,就是几位大师在降妖除魔。那些邪魔外道,正是如今大将军府上的那些包藏祸心者。他们,都被几位大师给拾掇了。” 神醉带着十八名大和尚慢悠悠的从大军中走出。 神醉的卖相极好,毕竟是大金刚寺的方丈,那等雍容高崖的姿容,那等于无形中流露出的世外高人的气度,尤其是…… 佛门不愧是最擅长传教,最擅长聚拢信众的宗门。 神醉从大军中走出的时候,他每走一步,身体就升高一点,他的脚掌,就离地面高一寸。 而且他的光头,也逐渐亮起来一点点。 他的脚掌下方,地上的沙尘,也别一阵无形的力量聚拢,化为一朵朵朦胧的金莲,轻轻的托着他的身体。 步步生莲,逐渐亮起的秃头后方,更有一圈朦胧的金光宛如大日升腾。 而且,神醉逐渐默运大金刚寺法门,他的身躯每往前走一步,就轻轻拔高一寸。 等他走到胤垣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离地三尺,脚下两朵金莲缓缓旋转,而他的身体,也变成了一丈六尺高下,通体金光熠熠,脑后金轮放出淡淡光霞,照亮了九曲苑的正门。 “真正的神仙宗门大金刚寺,当代方丈神醉大师……嗯,神醉大师,寿数已过三千!” 卢仚介绍神醉的身份,最后狠狠的补了一句。 第二百四十九章 魔化的乐武(2) 正帮乐武捶腿揉肩的两名少女,同时抬起头来,目露奇光看着他。 乐武低头,看着两名少女,轻柔的说道:“唔,你们听到了……没错,洛剠死了,我准备请血河教在镐京的弟子畅饮,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两名少女眸子里血光涌动,她们骤然化为百多丈长的血河,翻滚着想要冲出大殿。但是乐武体内,一条浩浩荡荡的血河无声冲出,顷刻间将两女所化血河吞得干干净净。 在乐武的血河中,隐隐可见一名名身高丈许,面容坚毅,通体血色的将士列阵。 他们手持长枪长戟、长弓硬弩,周身杀气腾腾,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非洛剠他们胡乱屠杀民众得来的血河冤魂。 两女的血河在乐武血河中只是一个翻卷,就被吞得干干净净。 乐武缓缓站起身来,‘嗤’的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被蓄养了,专门用来补充法力消耗的血奴而已……何必如此忠心耿耿呢?” 舔舔嘴唇,乐武悠悠道:“不过,这元灵天的女子,滋味却和极圣天的姑娘大有不同……更纤细柔弱……润得很,润得很哪!” ‘呵呵’轻笑声中,乐武微微摇晃身体,血河在他身边盘旋翻滚,照耀得整个大殿都血光奔涌,俨然化为血海地狱。无数将士身影在血河中严阵以待,不时有高亢的战歌声传来。 “老子这些年,辛辛苦苦蓄养的百万心腹,可是一锤子全砸下去了。” “不过,这血河教的功法,果然神妙。” “虽然是邪魔外道……但是只要修炼足够快,足够强,邪魔外道就邪魔外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百万悍卒,就能让老子修为飙升,若是能吞了镐京城内所有禁军……甚至是四征军团?” 乐武兴奋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 “不敢想,不敢想……那岂不,真的就和那些魔崽子口中的,那高高在上的真仙无异?” 因为乐武的命令,整个大将军府都忙碌起来。 不多一会儿,大殿内已经摆上了一张张小方案,一个个面色、嘴唇惨白的血河教弟子,懒洋洋的从大将军府的地下密室中行出,打着呵欠来到了大殿中分席而坐。 一名血河教弟子左右顾盼了一阵,诧异的抬头问乐武:“大将军,洛剠师兄何在?” 乐武叹了一口气,端起了酒盏,另外一只手用力的擦了擦眼角,他擦得眼角通红,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依旧没能弄出半点儿泪水。 于是,他索性拍了一下面前的小方案,长叹了一口气:“洛剠师兄……诸位啊,很不幸啊,真是,太不幸了……洛剠师兄,他,他,他,他死了啊!” 在场的数百名血河教弟子呆了呆,然后,将近三成左右的血河教弟子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而剩下的人等,则是同时讥诮冷笑,举起酒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 那些站起来的血河教弟子中,好几个周身缠绕着血色云烟,通体煞气森森的青年大步而出,直逼乐武:“大将军焉敢胡说八道,洛剠师兄他……” 乐武急忙晃了晃手中的酒盏,朝着几个气急败坏的血河教弟子笑道:“几位师兄不急,不急,请饮酒!” 那些已经喝下酒盏中酒水的血河教弟子,听到乐武这番话,他们一个个悚然动容,纷纷站起身来。之前最早开口的那青年指着乐武厉声道:“乐武,你这酒水中,莫非有古怪?你,好大的胆子,你区区一凡人!” 乐武优哉游哉的看着那青年,淡然道:“洛斐师兄说得对,酒水中,有古怪……可是,谁让你们听到洛剠师兄出事,一个个这么兴奋、愉悦呢?我可没掰开你们的嘴巴往里面灌,这可是你们自己喝的酒,和我没关系!” 洛斐等人脸色微变。 那三成左右没有喝酒的血河教弟子则是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洛斐突然放声狂笑,他‘哈哈’笑道:“乐武,你莫非是痴呆了,还是傻了?就算洛剠出了事……你区区一凡人,你能拿出什么东西对付我们?” “你凡俗间的一杯酒水,莫非还能有,有,有……” 洛斐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鼻孔里,一滴滴青绿色的血水不断的滴了出来,空气中,开始有一股浓郁的草木腥气四散。洛斐,还有那些饮了酒的血河教弟子,他们的身体微微摇晃着,一个接一个的坐在了地上,浑身瘫软,再也动弹不得。 和洛斐一般,他们也都是鼻子里不断滴出青绿色的血水,两颗眼珠也变成了浓郁的青绿色,就好像沤青肥一样,那种青草发酵后的死气沉沉的青绿色。 “老子怎么说,也是大胤的大将军。” 乐武放声狂笑:“大胤祖上……不,是大胤的历代前朝,还是阔绰过的……我大胤秘史监中,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 乐武的神色变得极其的诡谲,他看着在场的血河教弟子们,轻轻笑道:“再说了,谁告诉你们,老子一个凡人,就不能算计你们这些狗屁不通的所谓神仙弟子的?” 大殿的四个角落里,几座仙鹤香炉正喷吐着淡淡的青烟。 那些没有饮酒的洛剠党羽,他们突然只觉眼前一阵阵金星乱闪,他们的脑袋一阵阵眩晕,身不由己的就坐在了地上。 他们骇然看着乐武,几个领头的青年极其惊惶的嘶声尖叫。 第二百五十章 魔化的乐武(3) 狼藉一片,满是血腥味的大殿上,满地都是血河教弟子被吞掉了精血神魂后的骨殖残渣。一根根完整的,残缺的,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人骨胡乱的洒在地上,简直比乱坟岗还要恐怖百倍。 乐武大马金刀的坐在宝座上,身边有几个战战兢兢的侍女,不断的给他送上各种烤羊腿、熏猪肘、腊马肠等硬菜。 一坛一坛的劣酒,更是被乐武不断灌进嘴里。 他不断的打着酒嗝,大殿中,除了血腥味,就是难闻的酒糟味儿。 大理寺卿商羊来得快一些。 这是一名身高八尺开外,面孔方正,肤色发黑,从外表看来刚毅果决,有着钢铁一般意志的‘直臣’。 他在大胤朝的口碑也是如此。 大理寺卿商羊,在大胤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难亲近,哪怕同样出身文教的众多文臣,对他的评价也是——‘又臭又硬的茅坑石一块’! 商羊执法森严,甚至可以用严苛、冷酷来形容。曾经有文教大臣的纨绔公子犯了事,撞在他手上,全都被他判了顶格的重刑‘斩立决’! 商羊缓步进了大殿,如刀目光扫过大殿中的人骨残骸,皱了皱眉:“大将军,杀人了?” 乐武‘咯咯’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没错,杀人了。” 商羊皱眉道:“大将军若是行军法,斩杀那犯了军纪的将士传首诸营,似乎也不用弄得这般狼藉?” 乐武摇了摇头:“他们不是犯了军纪的将士。” 商羊猛地抬头,怒道:“难不成,大将军屠戮无辜良民取乐?” 乐武直勾勾的盯了商羊一阵子,然后突然拍着手大笑了起来:“好一个七情教大长老,嘿嘿,这装模作样的道德君子风范,嘿嘿,老子是学不来的!” 商羊的脸微微一抽。 乐武指着商羊,向身边的贾昱笑道:“老贾,我给你介绍啊,本朝大理寺卿商羊,正是七情教的大长老……七情教,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前朝之所以覆灭,除了九阴教,他们七情教也有着极大的功劳呢。” “如今守宫监的大堂上,还挂着他们七情教的悬赏!” 贾昱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商羊拱了拱手:“原来如此……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乐武看着面沉如水、目光闪烁的商羊,幽幽道:“另外,七情教固然是前朝末年,祸乱天下的四圣盟之一……但是他们,还是魔门六宗之一的六欲门,即六欲真魔宗的外门啊!” 乐武悠悠笑道:“商大长老,老子没说错吧?” 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大胤兵部左侍郎冉寅,板着脸大步到了大殿门口。 冉寅接到贾昱传去的邀请,他本心是不愿意来的。 他是兵部左侍郎,而兵部,是文教一手打造,专门和大将军府争权夺利的衙门。他冉寅在朝堂上,向来是和大将军府争斗的急先锋! 但是…… 如今天机变化,冉寅犹豫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接受了邀请。 他就比商羊晚到了一会儿,没听到前面乐武和商羊的那一番话,恰恰听到了乐武的最后一句。冉寅冷哼了一声,大步进了大殿,沉声道:“商大长老?这话是从何说起?” 冉寅目光,同样扫过了地上的人骨残骸。 他深吸了一口气,骇然看着乐武:“大将军,您这是……把人当狗屠了取乐子呢?” 乐武发家前,是屠狗卖肉的屠夫,杀狗,这是他从小锻炼的老本行。 但是如今乐武贵为大将军,冉寅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茬儿,就有点大脸,有点故意挑衅的意思了。 乐武指着冉寅,‘哈哈’笑道:“我们血魂寺的外门执事冉寅大人到了……呵呵,能想象么?我们的兵部尚书摩罗朽大人,居然是血魂寺的外门行走,整个兵部上下,赫然是一个魔窟!” 乐武指了指商羊,讥笑道:“就和大理寺一般,同样的一个小魔窟啊!” 冉寅凌乱。 商羊凌乱。 乐武看着两人扭曲的面孔,兴奋得放声狂笑。 以前,乐武纵然蛮横一些,不讲理一些,倒也不像如今这样肆无忌惮的嚣张跋扈!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敢! 无垠虚空。 天幕漆黑。 几颗大星悬浮在黑漆漆的虚空中,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 几颗大星相互之间,有着巨大的力量牵扯,它们相距遥远,却相互影响,构成了一座巨大的混乱联动体系。 虚空中有浑浊的潮汐汹涌,有恐怖的飓风吹拂。 在潮汐和飓风的冲刷下,这些大星也以可怕的高速运动着。它们相互牵扯,相互拉拢,混乱的力场作用下,更有潮汐和飓风带来的外界干涉,让它们的运转规律变得完全不可预测。 在这些光辉夺目的大星中,有三颗大星最为璀璨,不断向外释放出无量的天地灵机。 三颗大星旁,分别有七彩的光影闪烁。 那是三个广大的世界。 只是,其中一个世界光辉耀眼,其光亮几乎和身边的大星相当。从大星上放出的天地灵机,已经在世界的庞大吸力下,化为一道巨型的龙卷风,每时每刻不断的注入世界中。 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几乎没有一丝半点遗漏,都被那大世界吞得干干净净。 在整颗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滋养下,这个大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向外膨胀,扩张。而世界内部,灵气化雨,天地灵机浓郁到不可思议,就算一只小小的蚂蚁,都有着非凡的力量。 一座座大山悬浮在高空中,大山上宫殿楼阁熠熠生辉,宛如天神居所。 另外一个世界光影黯淡,其体积比起这个生机勃勃的大世界起码小了十倍左右。世界对身边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的吸引力也微乎其微,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所化的无量氤氲,只有极少的一小缕缓缓渗入世界,滋养着世界中的天地万物。 只是,这个世界似乎正在缓慢复苏。 认真看去,这个世界对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的吸引力,每一刻都在不断的提升。而且这种提升的效率,极其的恐怖。 世界内的天地灵韵在不断增加,世界的边缘正在产生恐怖的风暴雷霆,世界的体积在急速的扩张。 不,与其说是扩张,还不如说,这个世界就好像被晒干的海带,被重新放置到了足量的清水中,这个世界正在吞噬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恢复自己原本应有的体积。 而第三个世界,则是死气沉沉。 大星放出的天地灵机,没有一丝一缕被这个世界吸收。 相反,在这个世界中,不断有邪气冲天的阴气凭空滋生,这股子阴气从世界核心处不断涌出,化为肉眼可见的血色寒流冲刷虚空,甚至将身边的大星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三颗大星,三个世界,在复杂的力场牵扯下,在虚空潮汐和飓风的吹拂下,大星和世界都循着复杂的轨迹,扭动着相互靠近。 其中那个光芒黯淡的世界,和那死气沉沉的世界,相互之间离得很近很近,几乎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而那最为光辉夺目的大世界,它的体积庞大,自身的轨道惯性极其强横,和其他两个世界的距离稍远,靠近的速度也比较缓慢。 但是在这光辉夺目的大世界,和那光芒黯淡的世界中,有几块山清水秀的世界碎片,犹如桥梁一样横贯虚空。 在这些世界碎片之间,巨大的楼船往来运转,偶尔可见世界碎片上有灵光闪烁,喷涌出庞大惊人的法力波动。 一块世界碎片,几乎已经和那光芒黯淡的世界连为一体,之间只隔着一片暗淡的七彩光幕。世界碎片正缓慢的挤压七彩光幕,想要侵入光幕中去。 但是随着世界的复苏,七彩光幕吞噬大星涌出的天地灵机,光幕的强度越来越大,排斥的力道越来越强,世界碎片极力挣扎,却还是在一点点的被不断向远处推去。 世界碎片的上方,一朵青色的灵云和一朵血色的魔云紧紧挨在一起。 灵云和魔云之间,有着一条清晰的边界线。 在电光闪烁的边界线上,一个精巧的棋盘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一名青衣老人,一名血袍老人,正隔着棋盘,‘噼里啪啦’的飞快落着子儿。 就在乐武一血河吞噬了大将军府内所有血河教弟子的时候,血袍老人拈着棋子的右手突然一僵,他掏出一块雕工精美的血色玉佩,看了看上面光芒闪烁的一颗颗血色光点,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成了,本教弟子血祭完成,自身气运正式融入极圣天大道运转之中。这极圣天复苏时,产生的一切好处,本教也当分上一块才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敢!(2) 两天时间。 对于凡人而言,两天时间在他们短暂的生命中,或许连半点感知都没有,就一晃而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开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之间,时间就这么悄然逝去。 但是两天时间,对于如今的卢仚来说,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比如说,他将阿虎招了回来,一并召回的,还有镐京百虎堂最核心的百来条虎爷。 卢仚离开镐京,征讨东琦伯的这段时间,阿虎在镐京做了不少事情。 比如说,在镐京西北角的九品坊市鹭鸶坊,阿虎用天阳公府和守宫监的名义,用不怎么多的一笔小钱,圈下了数十里方圆的一块丘陵地。 戳起了天子钦赐的统兵大纛,贴出了在大将军府、兵部备案的公文符令,阿虎直接挂出了天阳公府的招牌招兵买马。 有百虎堂的市井基础在,加上卢仚给出的军饷待遇堪比禁军、羽林军,短短时日,鹭鸶坊的天阳公府营地中,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万精悍的汉子。 他们全都和天阳公府签了死契,成了卢仚的私军家兵,而且这是世代相传的职位,足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和服从。 十万精悍的私兵,在阿虎不计成本的投入下,耗费了巨量的钱财,为他们采购各种药材、资源,好些原本就已经有点武学功底的兵卒,已经踏入了培元境。一些原本就武道修为不俗的精英,已经有人拓脉成功。 现在每天,都还有数量极多的人闻风而来,想要投入天阳公麾下,卢仚的私军规模,正在不断的扩张。 又比如说,这些天,阿虎还和来自北面的商人,很是谈了几笔生意。 大胤北面的游牧部族,他们擅长驯养各种坐骑。 阿虎下了订金,和几支实力雄厚的诸侯家商队,采购了大批精良坐骑,只要这些坐骑到了,卢仚的私军,就能迅速的转化成骑兵。 更重要的是,阿虎用了些不怎么光彩的市井江湖手段,拿捏到了某些商队管事的小辫子,逼得他们答应,给阿虎弄一些品种顶级的‘种子’过来。 有了这些种子,卢仚在南边的封地有一块方圆数千里的牧场,就足以繁衍自家的坐骑体系,防止未来私军坐骑渠道被人控制的危险。 还比如说,阿虎通过守宫监的关系,打通了少府铸造司的路子,购买了大量的精良军械和甲胄。 因为阿虎舍得花钱,而且极其擅长喝酒、吹牛、和人拜把子,所以他和铸造司的关系处得极其融洽,铸造司的几个主事脑壳一晕,连一些管制的重型军械,也偷偷摸摸的给了阿虎不少。 这些军械,是万万不能放在镐京内的。 所以,阿虎已经在镐京城外,就在城南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建造了大型仓储,所有军械都储存在了那些仓库中。 随着那些军械,被送出城的,还有少府铸造司的几名已经退休的大匠,以及在少府管理名册上,因为‘病亡’、‘身故’、‘残疾’等原因,从名册上蒸发的徒子徒孙们。 有了这些大匠,未来卢仚私军的军械,也不成问题了。 总之,卢仚出征的这段时间,阿虎和百虎堂的诸位虎爷,是忙得脚后跟不落地。 卢仚天阳公府的私军架子,已经搭建起来了。 只要持续的往里面砸钱,用个三五年功夫,卢仚麾下也能有一支足够精悍的私军供他驱策,到时候,他就是真正实打实的强势勋贵了。 不过,既然得了造化,要让卢仚‘老实本分’的去花费三五年时间,再来拥有一支‘足够精悍’的私军,这显然对不起他如今拥有的造化。 天阳公府地下,一座极其宽敞的石室中。 阿虎,连同一百零七名虎爷光着膀子,盘坐在地上。 在石室的角落里,堆满了卢仚从清旻秀等人手上收缴来的修炼资源。 在极圣天已然绝迹,就算在元灵天也价值不菲的上品灵晶,千年灵药,各色灵丹等等,在石室角落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卢仚悬浮在众人面前,他眉心金光闪耀,五座金刚法相中,那尊最基础的,拥有三十二处窍穴熔炉的金刚法相被金光勾勒了出来,五脏熔炉和三十二处窍穴熔炉正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加上阿虎,一百零八条壮汉瞪大眼睛,一个个目光狂热的盯着这尊金刚法相。 他们近乎于歇斯底里的,用尽全部精气神,在神魂中铭刻这尊金刚法相全貌。 他们倾尽全力,用心记忆这一尊金刚法相五脏熔炉、窍穴熔炉各处窍穴开辟、点燃的顺序,记住那一道道金色佛力流转的脉络。 卢仚脑海中,三眼神人图熠熠生辉。 他几乎凝成晶体实质的神魂灵光放出庞然神魂波动,笼罩了整个石室。他牵引着阿虎他们相对自己而来,孱弱犹如太阳下的蜡烛光一般的神魂之力,帮助他们记忆这尊金刚法相的全貌,记住这尊金刚法相的修炼奥义。 卢仚身边空气震荡,化为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喃喃念诵大金刚寺秘传金刚咒。 石室内的气氛庄严而神秘,让这些大汉更加全神贯注,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卢仚的牵引而毫无滞涩的运转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敢!(3) 卢仚气运,化为亩许大小青色罗伞时,正在复苏的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就好像一片薄薄的水域,卢仚的气运罗伞,就好像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的砸了进去。 一圈圈涟漪,在天地灵机之间悄然扩散,顷刻间传遍了整个世界。 气机牵引。 命运牵扯。 血脉相连。 大胤北界城之北,是北冥州。 多草原,多湖泊,多森林河流等,地广物博,一名名大胤册封的诸侯,凭借着大胤当年为他们建造的城池,统治着大小不等的封地。 在他们的封地中,无数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围绕着诸侯们的雄城,追逐着水草迁徙而居。 这些部落之间,时常因为水草牧场发生冲突。 小冲突,无人理会,中小型部落,哪年不会为了争抢牧场死伤个千儿八百人? 但是一旦有大规模冲突发生,一旦有足够大的死伤出现,那些蜷缩在雄城中,宛如藏在巢穴中的恶龙一般的诸侯们,就会领着自己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巢穴,召集麾下的部族子民,掀起一场场动辄数十万、上百万人参战的大型战役。 越过这块充满了生机活力的肥沃之土,再向北行进数十万里,跨过一条湍急凶恶的‘白蟒江’,就是极北汏州。 这是一片完全混乱无序的庞然领土。 大大小小的部族,犹如一群凶恶的野兽,在这块气候残酷、环境恶劣的土地上挣扎求存。 在这里,没有规章制度,没有人伦王法,甚至……连‘文明’都谈不上。 大大小小的部落,相互屠戮,相互吞噬,拳头代表着道理,刀锋代表了正义,时常有雄霸一方的超级部族宛如流星一样划过天空,崛起、强盛、鱼肉一方,然后又在短短数十年中颓然崩溃。 百年前,青狼旗崛起,强大的青狼氏族用刀和剑、血与火,杀得极北汏州的各大部族胆战心惊,成为各族共尊的氏族盟主。 三十年前,黑鹿旗从穷山恶水之中飘摇而出,比青狼氏族更加野蛮、凶残的黑鹿氏族,裹挟着一个个大小部落,向青狼旗的统治地位,发动了疯狂的挑衅。 青狼和黑鹿的战争,持续了八年。 八年时间,极北汏州大大小小的部族,无论愿意不愿意,全都卷入了疯狂的战乱中。 短短八年时间,极北汏州的大小部落,老人几乎死尽,青壮男女,则是减少了五成。 八年时间,筋疲力尽的青狼和黑鹿,已经再无力气打下去,两大氏族的头领,被逼坐在一起,喝下了血酒,向天发誓结成兄弟之盟。 大胤的上一任天子。 胤垣的父亲。 雄图伟略,力图振兴大胤的天齐帝胤熇(熇,he,火势猛烈),统辖着他耗费数十年时间,精心打造的羽林骑兵,抽调了大量禁军精锐,带着他最宠信的一批心腹大将,剑指北方。 曾经,大胤衰败,四极大州的最后一座军城,就是在极北汏州的部族喧嚣声中被攻克。 那一年,胤熇誓师起兵,他对天地祖先发誓,他要一座一座收回当年沦陷的军城,让大胤的意志重新笼罩四极之地。 他起兵,日夜兼程,直赴极北汏州。 循着直通北方的主驰道,规模庞大的天子亲征军团,耗费了足足两年时间,终于跨过白蟒江,抵达极北汏州。 还在舔舐伤口的青狼、黑鹿悚然,以兄弟之盟联手对抗天子大军。 胤熇亲临一线,高呼鏖战,统辖士气高昂的亲征大军,连败青狼、黑鹿联军十八场,杀得极北汏州各处草原血流成河,无数部族头人跪在天子战马前哭喊连天,赌咒发誓重归大胤大旗之下。 大战第十九场。 极北汏州北境,近乎永封的‘白海’巨湖旁…… 占据绝对优势的天子亲征军团粮道断绝,有不知名强势军力四面合围,天子亲征军团血战三月,最终崩溃,无一兵一卒逃脱。 镐京城中,还是秋色明媚,无数文人雅士登高观景,赏红叶、赏菊花、赏美人,更吟诗作对,欣赏‘诗圣’天阳公卢仚新出的诗词集子。 而极北汏州,已然是大雪封道,平地积雪三尺。 时不时,来自极北溟海的寒流,会卷起白毛暴风雪,吹拂大地,带给众生平等的死亡。 除了最强悍、最无畏的战士,以及最凶猛、饿得快要死掉的野兽,其他任何生灵,都不会在这样的鬼天气,冒着随时被暴风雪扑杀的危险出门行走。 一队近百名骑兵,正在雪地里挣扎向南。 一路向南。 前方白蟒江,宽达数百里的江面已经被厚厚的冰面封冻,但是隔着厚厚的冰,依旧能听到冰层下湍急的水声。 在小小的骑兵队伍后方,一支规模庞大,足足有数万人,打着青色狼旗的骑兵,正歇斯底里的鞭挞着平日里爱似生命的战马,疯狂的追逐着前方小小的队伍。 前方逃跑的队伍中,领头的一名发须苍白,身形魁梧,目光凌厉如刀的男子突然身体晃了晃,座下的一头饿得瘦骨嶙峋的独角牦牛一声悲鸣,重重栽倒在地,嘴里不断吐出血来。 男子翻滚倒地,一声不吭的凑到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牦牛脖颈边,拔出一柄黑燧石打磨的匕首,切开了牦牛的动脉,大口大口的吞咽热腾腾的牛血。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真敢!(4) 嘉佑十九年的八月,很喧嚣。 市井上,一些消息终究是瞒不住,在百姓们的口耳相接中,传播了出来。 吉州城,男丁尽没,阖城女子,在后续几天不断失踪,最终偌大的吉州城,成了一座空城。而类似的事情,在吉州的其他郡县多有发生,一座座人烟繁茂的城池,就这么成了鬼蜮。 蓟州城,被屠,满城死绝,鸡犬不留。 曷州城,遭劫,男丁死尽,女子被辱。 佋州城,反叛,州牧扯旗子造反,起兵攻打四方邻居。 茉州城,反叛,州牧被杀,地方豪族崛起,纷纷组建私军,打得热闹非凡。 …… …… …… 糟心的坏消息不断从各种渠道传出,不经意间,尽然有一种大胤风雨飘摇,江山社稷就要崩盘的意思在里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类的消息越来越多,市井街头,讨论这些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 甚至到了八月底的时候,在茶馆酒楼里,那些说书先生,都敢堂而皇之的向茶客、食客们,讲述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独门消息’。 放在往日里,哪个市井好汉又或者说书人敢如此堂皇的说这些? 真当守宫监、巡坊御史、巡街武侯、各衙门的官吏都是吃素的? 但是在八月里,任凭好汉们胡编乱造,任凭说书先生们口舌翻飞,无论守宫监,又或者巡坊御史,更甚其他的大小衙门,没人约束这些事情。 衙门不管,下面的人胆子就更大。 渐渐地,什么天子失德啊,太后-荒-淫啊,大将军无道啊,大丞相乃祸国殃民的奸贼啊,各色经过精彩加工的流言,全都冒了出来。 而一支又一支,从镐京各大坊市不断开赴大将军府的禁军,更是让这种风雨飘摇的混乱感,凭空增强了百倍。 一支一支的禁军开进大将军府,但是从未见任何一支禁军出来。 大将军府固然是一座拱卫皇城的庞大军城,其内部规模极其庞大,但是怎可能容纳整个镐京的禁军呢? 镐京两千多坊市,一品二品三品坊市,驻军规模在数万上下。 三品四品五品坊市,驻军人数也有近万人。 只有那些七品八品九品的坊市,尽是一些种田的、种菜的、砍伐柴薪的小村落,这样的坊市中,驻军人数从数百上千人不等。 饶是如此,整个镐京的禁军驻军,那可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区区一个大将军府,怎可能容纳这么多人? 一时间,妖风四起,有市井无赖造谣说,大将军犯了职业毛病,他屠戮了无数禁军士卒,将他们的血肉都拿去当做各种猪马牛羊的肉给贩卖了。 谣言荒唐到了如此地步,却也不见官方制止。 有心人只注意到,镐京城内的勋贵大臣,文武官员们,大的小的,新的老的,出身门阀世家的、或者寒门出身的,这些天他们全都轮着班的去三个地方。 大将军府、皇城和九曲苑。 去大将军府,自然是见大将军乐武。 去皇城,自然是去见当今太后乐氏。 去九曲苑么……天子有诏,臣子们自然是去觐见天子的。 但是,臣子们去了三处地方,见了当今大胤权柄最高的三人,究竟说了什么,谈了什么,答应了什么、承诺了什么,又或者索求了什么,没人知晓! 除了这些臣子,四极坊的质子们,也都纷纷动了起来。 臣子们是白天光明堂皇的出动,而这些质子们,则是在夜间鬼鬼祟祟的出没。 他们同样是在大将军府、皇城和九曲苑进进出出,一个个明知道藏头缩尾没用,却依旧藏头缩尾的到处溜达。 同样的,他们和那三位谈了些什么,索求了些什么,承诺了什么,外人同样不知晓。 于此,卢仚表示很淡定。 无论那些文武大臣、宗室勋贵怎么闹腾,他每天都很镇定的,一大早就出门,带着青柚三女跑去皇城武胤坊、鲲鹏坊最有烟火气的街市,各种点心、美食从街头吃到街尾。 随后,四人就带着一队护卫,后面跟着一架或者两架马车,走街过巷,专门钻那些古董铺子、药材铺子、奇物铺子等。 其中,也夹杂一些点心铺子、胭脂铺子等。 乍一看去,就是几个不知世间忧虑的公子小姐,嘻嘻哈哈的花费重金,采买了各色莫名的小玩意儿,装满了一架又一架马车。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迎回 嘉佑十九年,九月二日。 太后于皇城设宴,天子携几名心爱妃子赴宴。 皇城御花园,天高气爽,满目美景,天子于宴席上吹奏玉箫,引来高空路过的大雁轻鸣相和。 太后当众拭泪,指责天子‘不务正业’,以天子之尊,却‘如伶人,以声色侍人’! 天子悚然,跪地自辩,太后拂袖,摔杯,痛斥天子。 天子携爱妃数人,灰溜溜返回九曲苑。 皇城就是一个大筛子,什么消息都瞒不住的。太后在宴席上痛斥天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镐京,自然也传到了正和青柚三女逛街的卢仚这边。 拎着一个竹皮编织的小笼子,聆听着里面的绿头蝈蝈清脆的鸣叫声,卢仚叹了一口气。 “天子是有孝心的,他……一直等着太后和大将军主动发动呢。” “话说回来,我现在是真相信,世上真有‘扶弟魔’这种生物!” ‘扶弟魔’? 青柚三女愕然看着卢仚。 “嗯,就是一种,把自家弟弟当做世上最重要的存在,什么丈夫、儿子之类,全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弟弟而彻底放弃的恐怖生灵。” “这种生灵啊,啧啧……” 青柚三女不能理解‘扶弟魔’这个梗儿,但是她们大致知道了卢仚话里话外充斥的对太后和大将军的不满之意。 卢仚带着数万战力恐怖的精骑返回镐京。 更有神醉等十名大能修士,如今正住在九曲苑里。 以大将军乐武和血河教修士勾勾搭搭的事实,让神醉他们以‘除魔卫道’的名义,直接出手降服了大将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血洗整个太后母族,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是……这些天,任凭镐京闹得满城风雨,组织了卢仚、卢旲、神醉等人放手清洗的,赫然就是胤垣这个天子。 这个名声臭大街的天子呵。 卖官鬻爵。 敲诈朝臣。 骄奢淫逸。 信宠奸臣。 各种狼藉的罪名,顶风臭十八里的天子。 他内心最深处,居然还有这么一抹雪白的柔软……他,悍然无法主动对自己的母亲和舅舅下狠手。 哪怕他已经闻出了不对劲的味道。 哪怕这些年,他兢兢业业的敛财,小心翼翼的组建心腹军队,对大将军乐氏一族布置了无数防范的手段……但是他居然,心软得不愿意主动出手。 “不过,一个有孝心的天子,总归比一个杀伐果断,连亲妈和亲舅舅都能下死手的天子来的可爱。”卢仚摇晃着蝈蝈笼子,低声的嘟囔着。 然后,卢仚突然一阵心悸。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北方。 在极远的地方,他感受到了一丝丝血脉的牵扯,一种淡淡的危机感隐隐袭来。 卢仚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亮起,大片光芒闪烁,在他脑海中凝成了一篇篇古朴的金色文字。 这些天,神醉让人从大金刚寺的藏经阁中,取了好些佛门的神通秘术出来,一一交给了卢仚。卢仚将这些神通秘术铭记心头,有空的时候,就花费点心思参悟一二。 如今,很莫名的,这些还没入门的佛门神通在三眼神人图的催动下,自然而然的加快了感悟速度,一道道佛门神通精义凭空衍生,迅速和卢仚几乎凝成实质的神魂灵光相合。 一道道淡淡的因果、命运气息,在卢仚脑海中浮现。 卢仚的眸子骤然变成了一片淡淡的金色,他看着北边方向,沉声道:“我去去就来……那边,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拎着蝈蝈笼子,卢仚向北面一步迈出。 方寸禅林,一念遁法。 神魂灵光微微摇晃,伴随着巨量的神魂之力的消耗,卢仚心念到处,他一步就迈出了三万里。这是佛门至高的心念遁法,意念到处,只要神魂之力足够,就能破空瞬移,远比寻常遁光快出不知道多少倍。 微微喘了一口气,卢仚远比寻常修士强大千万倍的神魂迅速恢复,喘息间就已经恢复到满值状态。 无量归墟体运转开来,体内归墟仙元以五大金刚法相的运转脉络,开始全速运转。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迎回(2) 卢貅点燃心脏熔炉,肉身就带了几分金刚不坏的韵味。 那些纸人的刀剑加持了法力秘咒,锋利无比,堪比千锻精钢。加之纸人特性,速度快得惊人,攻击频率更是堪称恐怖。 卢貅从离地几百丈的高空俯冲下来,一大群纸人围着他乱飞乱舞,弹指间就是数千刀剑劈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拉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细细的血口子。 伤口不深,毕竟卢貅的肉身如今坚固得很。 但是很长,很多,很密集。 就好像一头嘶吼着从荆棘丛中冲出去的猛虎,卢貅浑身被刮得破破烂烂,薄薄的血水在身上糊了薄薄的一层,乍一看去,就好像整个被扒了皮一般狰狞。 地面上,数十名身披重甲,修为强悍,通体蒙着一层淡淡元罡幽光,不断做虎狼长啸声的大将,带着数千名精悍的,自身修为起码也在武道培元境巅峰的悍卒,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小山包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特制的强弓攒射,分明出自大胤禁军的破甲箭矢发出特有的凄厉破空声,密集的箭矢覆盖了整个小山包,将百多人全都笼罩在下面。 大臀上中了一箭的男子大喝了一声,他一把抓起了地上一名身披重甲的敌人尸体,将其挡在了头上。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和他一般施为。 破甲箭矢密密麻麻的攒射下来,‘噗嗤’声中,箭矢穿透了重甲和身躯,长长的箭头从尸体下方扎了出来,好些人措手不及,被突出的箭头弄伤了胳膊、手掌。 “哈哈哈,北坵侯,你今日杀不了我,来日我杀你全家!”大臀中箭的男子挥刀,将一名冲到面前的重甲大将一刀劈得吐血飞退,同时厉声喝道:“卢貅,不要管我,我还死不了……去,找到北坵侯那狗贼,给我剁了他!” 男子厉声喝道:“今日,不是他,就是我!” 卢仚一步闯入了战场,一眼就看到了从空中俯冲下来的卢貅。 那股子血脉相连的奇异韵律,让卢仚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看着那张刚硬、英武的面庞,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位不负责的男子的面庞联系了起来。嗯,这从天俯冲的男子,真像那位丢下儿子,不知去向的,卢仚的亲爹卢旵啊! “卢貅?敢问,这位可是泾阳卢氏莱国公一脉,曾经的羽林中郎卢貅老大人么?”卢仚笑着开口,声音平缓温和,去顷刻间压制了战场上的怒吼声、马嘶声、哀嚎声、惨叫声、刀剑破空声、箭矢透骨声等等,清清楚楚传遍了方圆百里。 卢仚更是一步迈出,瞬间到了卢貅身边,挥出金刚枪,抡起两丈多长的长枪,朝着那些乱舞的纸人一挥,就听一声雷鸣炸响,空气破开,数百金盔金甲的纸人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顷刻间被烧成了一缕青烟。 “卢貅老大人?”卢仚心情颇为复杂的看着浑身是血,身上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起码有数百条血印子的卢貅。 卢貅。 卢旵的亲爹。 自己的亲祖父。 镐京城都有说,当年卢貅追随上一任天子出征,殁于战场。 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活得蛮结实的。 而且,那个屁股上还挂着一支箭矢,正在奋力砍杀的英朗男子,和胤垣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的,感情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好大喜功’、‘妄起干戈’,以至于‘国朝兵败’、‘损兵折将’的‘昏君’胤熇? “救驾!”卢貅朝着卢仚大吼了一嗓子。 然后,卢貅看着卢仚,眼珠瞪得溜溜圆。 “小子,你姓甚名谁?”卢貅下意识的询问卢仚。 “救驾,救驾先!”卢仚笑呵呵的朝着卢貅点了点头,掏出了许久未用的小风车,一道强横无匹的法力涌入小风车,小小的风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犹如疯癫一样急速旋转起来。 高空中,‘嗤嗤’声响不绝于耳。 数千片、数万片、数十万片巴掌大小的青色风刀凭空生成,明晃晃、寒森森,带着无边的锋芒气息凌空飞旋,顷刻间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虚空。 卢仚望着下方那些惊慌失措的精骑,轻声问道:“他们?” 小山包上,天齐帝胤熇瞪大眼睛,看着头顶天空冒出来的无数风刀,厉声喝道:“尽是乱臣贼子,杀!” 卢仚抿了抿嘴,握着小风车的手向下轻轻一按。 漫天风刀笔直坠落,风刀急速旋转,狠狠划过了下方的精骑。无数声惨嚎响起,一个个精骑紧握兵器的手臂齐肩而断,鲜血喷得满地都是。 数十里外,小丘陵中,北坵侯等一众北冥州诸侯吓得浑身直哆嗦,他们嘶声尖叫着,带着亲兵护卫转身就走。 但是他们刚刚跑出了没两步,卢仚伴随着一阵微风骤然到了他们面前。 卢仚龇牙一笑,右手向前轻轻一挥,空气震荡,巨力席卷而来,一众诸侯大口大口的吐血,从坐骑背上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戏 镐京城内,山雨欲来。 邬州城,已群魔乱舞。 虫二剑主拎着小酒壶,端端正正的坐在邬州城南门城楼子里,楼子角落里,一支丝竹女乐正弹奏着曲子,几个邬州城内最红的头牌姑娘,则在他面前轻歌曼舞,不断向他抛去一道道秋波。 尸魔尊者阴沉着脸,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做出了一副羞于与他为伍的架势。 作为堂堂心剑宗当代掌门,修炼界有数的超级高手,第一剑修,虫二剑主的做派,却和世俗间的纨绔公子无异。 尸魔尊者很看不起他的这种行事风格。 不过,元灵天大敌压境,现在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也只能勉强凑在一起,应付来势汹汹的强敌了。 尸魔尊者身边,一名娇俏少女冷声冷气的冷笑了一声:“这些天,大胤上下,热闹得紧。” 虫二剑主抿了一小口酒,嬉笑道:“热闹点好,热闹点好。过去这么多年,一潭死水,我等宛如干涸的湖泊中苦苦挣命的泥鳅,那种随时可能道消人灭的大恐怖呵,我是不想再尝试了。” “热闹点好……哪怕是多厉害的敌人呢?” “我宁可一剑一剑的,和他们争一个生死胜负,也不愿意面对那崩碎的天地,在无尽的绝望中彻底沉沦。” 虫二剑主美滋滋的,伸手在身边的姑娘小手上拍了拍,轻轻说道:“所以,热闹点好,打打杀杀的,总比没有动静来的有滋味。” 一道清风在楼子里轻轻旋转。 清风中,有无数金粉飘荡,时而凝成一朵花,时而化为一株草,时而凝成了诸般变幻莫测的山川美景,又或者男女老少诸般模样。 这是万幻门当代掌门幻老的手段。 万幻门是道门正宗,是当今佛、魔、道三教,唯一一个擅长阵法的宗门。 只是,万幻门的阵法传承,以幻阵为主,所以,万幻门的门人,将各种幻术,诸般巧妙琢磨得极其精深,甚至到了离谱的地步。 就如这位幻老,外人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年龄多大……甚至除了虫二剑主这样极少数几个道门挚友,外人连他究竟长什么模样,说话嗓音之类的都全不知晓。 清风裹着金粉乱晃,金粉突然凝成了一行大字:“虫二说得有理。” 大字崩散开,数十名窈窕的少女身影从金粉中浮现,这些少女穿着水袖长裙,和几个红牌姑娘一起载歌载舞,舞姿曼妙无方,将几个红牌姑娘都生生比了下去。 尸魔尊者身边的少女‘咯咯’冷笑,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一阵飓风平地而起,低沉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虫二剑主、尸魔尊者同时走出城门楼子。 就看到,邬州城的四面八方,一座座浮空城池,一条条金属舟船,还有诸般乌云、雷云、血云、魔云等等,又有一座座气息含而不吐的大阵放出诸般光芒,远远的朝着邬州城逼了过来。 在那些城池、舟船、云团、大阵中,分别有身穿各色长袍的元灵天年轻修士行出,远远的指着邬州城呵斥、叫嚣。 “来了!”尸魔尊者见猎心喜,用力握了握拳头,他身边的少女厉声喝道:“他们的肉身,都是我尸魔洞的战利品。” “都给你,都给你!”虫二剑主丢下酒壶,身边剑光乍亮,然后迅速没入虚空。 幻老‘咯咯’笑着,清风笼罩的范围骤然扩张,无数金粉呼啸着向四面八方吹散。金粉划过邬州城的城墙,划过邬州城的大街小巷、一处处屋舍楼阁,在地面上,在墙壁上,在梁柱、屋瓦上,留下了一条条细细的金色痕迹。 整个邬州城闪过一抹金色幽光,然后迅速隐匿。 万幻门进驻邬州城的诸多弟子,纷纷守住了各处预先布置的大阵阵眼,只待敌人侵入,就发动大阵困杀敌人。 邬州城的州牧府中,刚刚被卢仚、卢旲联名保荐,从一介平民骤然坐上州牧高位的,卢旲的大舅哥,即卢峻、卢屹的亲娘舅胡利,在大群重甲士卒的簇拥下,战战兢兢的坐在州牧府大堂,双手紧握着邬州城的州牧大印。 这枚印玺,正是当日卢仚应对大洪水的时候,从邬州城的地下秘殿中冲出的印玺。 这枚印玺可以掌控整个邬州城的城防大阵。 卢仚离开邬州城,这枚印玺就留在了州牧府的正堂中,胡利得到了天子胤垣的册封,得了州牧一职后,这枚印玺就神乎其神的主动认主,让胡利掌控了整座邬州城。 “天老爷保佑,天老爷保佑!”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戏(2) 邬州城大战之时,卢仚正架起狂风,推动水云,载着胤熇、卢貅等一行一百二十九人,从万丈高空飞驰而过,直奔镐京城。 至于之前的北坵侯等人,胤熇已经亲手砍下了几个诸侯的头颅,然后让他们的部属回去送信,让几大诸侯的亲族洗干净脖子等死就是。 三眼神人图光芒耀目,卢仚通体水纹、风纹闪亮。 水纹控水,架起水云只是最普通的操作,而这水轻盈清灵,宛如无物,在虚空中穿梭,真有水至柔而无孔不入之感,急速飞行,居然没有丝毫阻力。 风纹控风,其风速快到极致,弹指间就是数十里。若是再加速,一呼一吸之间,数百里只是须臾。卢仚照顾胤熇等人,没有加速到极致,但是也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胤熇胆气极大,他背着手,站在水云边缘,俯瞰着下方的江山河岳,突然开口。 “所以,这天地灵机复苏,修士重入人间,而无论武道修炼,还是神仙道途,全都有了指望,看到了前途……” 胤熇喃喃道:“难怪,数月以来,卢貅等诸多卿家,修为接连突破。就连我,也已经到了辟穴境的巅峰圆满。” “若非我等修为突破,哪里能从青狼氏族监控下逃脱?” “嘿嘿,嘿嘿。” 胤熇转过身,看向了卢仚:“卢仚,你拜入了大金刚寺?” 卢仚点头,沉声道:“陛下,臣的确拜入了大金刚寺……而且,若是臣估算不错的话,如今大金刚寺为代表的佛门,才是如今极圣天佛、魔、道三教中最强一方。” 卢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极圣天三教,当年都被元灵天的强敌重创。 奈何,佛门有醍醐灌顶之法,那些濒死的高僧大和尚们,他们圆寂之前,可以将全身修为灌输给自家的徒子徒孙! 极圣天当年大败亏输,修炼之道差点被斩断。 大金刚寺有十三位传承长老……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十二宗门的其他十一家,他们总不至于连一个传承长老都没有? 如此算起来,佛门的潜势力,相当雄厚、可怕。 而道门、魔门么。 他们或许也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但是总不如佛门这样类似于作弊一样。所以,卢仚判断,如今三教,佛门称尊。而拥有十三位传承长老的大金刚寺,就算在佛门当中,也当为数一数二的存在。 胤熇轻轻的摸了摸头上的长发。 卢仚立刻笑道:“陛下,极圣天佛门,分苦修僧和红尘僧两种……臣,也是红尘僧,却不妨碍,神醉方丈许诺臣未来就是大金刚寺下一任方丈!” 卢仚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蛮古怪的。 但是心中冥冥有感,大金刚寺和大胤,牵扯到了自己的修炼大计。大金刚寺越强势,大胤越强势,自己得到的加持就越强,修炼速度就越快。 两条粗大腿,自然要抱好了。 胤熇,可是大胤上一任天子,他的回归意味着什么……卢仚心里,莫名的有点激动啊。 胤熇微笑,点头,他看了看卢貅,又看看水云上的一众忠心耿耿,陪他在青狼氏族的领地吃了二十年苦头的臣子,微笑道:“诸卿还记得,我曾说过,诸卿对我不离不弃,荣华富贵当共享之。” 胤熇捻须微笑,轻声道:“如今看来,单单荣华富贵还不足以酬功……吾等,当共享长生!” 胤熇眸子里精光四射,水云上,包括卢貅在内一群文武臣子,以及两名煞气四溢的老太监齐齐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颇有几分癫狂之色。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在那冰天雪地、贫瘠之地终老。 没想到,天地灵机复苏,居然是他们一个个修为疯狂突破,终于瞅准机会,护着胤熇逃了出来。 原本以为,在青狼氏族的疯狂追杀下,他们一个个都要死于白蟒江边。 没想到,卢貅莫名的临阵突破,修成金刚之身,以一己之力斩杀数万青狼精骑,护着众人安全度过白蟒江。 原本以为,当年背后插了胤熇亲征军团一刀,令得亲征军团全军覆没的北冥州诸侯,他们调动大军疯狂围杀,卢貅也被邪异的高手缠住,众人终将战殁。 没想到,卢仚居然心有所感,从镐京施展大神通申诉来援,更一举重创了北坵侯等诸侯大军,众人终究是逃出了生天。 原本以为,能够回返镐京,胤熇兑现和他们共荣华富贵的承诺,就此雍容一世,已经是人生圆满之极致。 没想到卢仚居然给大家,打开了一扇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 富贵! 权力! 长生逍遥! 人生极乐,岂能形容? 二十年辛苦,没白熬!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戏(3) 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响起。 号角声中,九曲苑正门开启,苍狼骑宛如一道浑浊的洪流,浩浩荡荡冲了出来。 无数禁军包围了整个皇城,自然也封住了从九曲苑通往皇城最近的那一座城门。 苍狼骑奔驰而来,卢旲手持长枪,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狼王嘶吼,背后双翼张开,庞大的翅膀轻轻拍动,掀起了一阵阵狂风,苍狼喘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腥臭味,禁军的坐骑纷纷长嘶、撅蹄,踉跄着向后倒退。 卢旲傲然冷笑,带着苍狼骑长驱直入,直到皇城的东北角城门口。 城门缓缓开启,一道道厚重的闸门冉冉升起。 卢旲长枪一挥,大队苍狼骑拥入了皇城,顺势在皇城城门外,顺着街道向南北两侧扩散,将拥挤在这里的禁军大队逼得不断后退,后退。 苍狼骑的气焰太过于嚣张,好些禁军士卒立足不稳,被挤下了运河。 有禁军将领气急败坏的大声咆哮怒吼,眸子里血光闪烁,大有号令士卒和卢旲火并的冲动。 但是一声若有若无的佛号声从九曲苑中传来,皇城东北门附近的禁军士卒浑身一震,眸子里血光骤然黯淡下去,好些人鼻孔里有血水喷出,一个个身体摇晃,瞬间失去了大半战力。 苍狼骑,很顺利的就控制了皇城的东北门。 流水一样的苍狼骑还在不断的从九曲苑中冲出,他们顺着一座座大石桥快速奔走,朝着皇城东面的国泰坊、民安坊、安乐坊等一品、二品坊市扩散。 沿途有大将军府调进镐京的地方禁军和他们发生摩擦。 但是这些苍狼骑战士,全都修炼了大金刚寺外门功法,更得到了红莲固体丹的培养,修为、战力远超普通士卒。 面对地方禁军有意无意挑起的摩擦,苍狼骑下手毫不手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于是,在皇城东面的国泰坊、民安坊等方式,苍狼骑骑着气息凶狠的苍狼,追着禁军毒打的场景不断上演,一时间坊市震动,无数官民人心惶惶。 苍狼骑驱散了皇城东北门的禁军,将东北门内外几重门户,连同开启门户的机括等全部控制住后,低沉的战鼓声响起,卢仚麾下的那数万羽林精锐穿戴着崭新的甲胄,打着崭新的仪仗,簇拥着天子车辇,以及一溜儿数十架大马车,从九曲苑中行了出来。 卢仚骑着血脉越发凝炼,身躯越发庞大,周身黑云缭绕的乌云兽,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身后,青柚三女骑着三头小叫驴,腰间佩着剑囊,一脸通红的紧紧跟着他——对于今天即将上演的戏码,卢仚对三女漏了些口风。 三女为了今天的事情,已经激动得两三天睡不着觉。 就算是她们青鳞剑阁的先祖,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们今日所见、所行的一切,都有资格计入青鳞剑阁的先祖手札中,成为未来青鳞剑阁子孙后辈们学习、照抄的对象。 ‘嘻’! 子孙后辈! 青柚三女莫名的眼睛放光,目光如刀,不断扫过卢仚越发雄壮的背影。 阿虎等一百零八名百虎堂核心成员,身穿羽林军校尉甲袍,骑着血脉返祖,肩高近丈的血蹄乌骓,昂首挺胸的跟在青柚三女后面。 今日的事情,卢仚说了,不要管对方什么身份,不要管对方是老是少,总之,卢仚一声令下,冲上去暴打就是。 “冲上去打就是……这法子,我喜欢!”阿虎骑在高头大马上,不自觉的默运金刚法门。他身上一块块肌肉,从脚指头上的筋腱,一直到耳朵上的小肌肉,全都擂鼓一样跳动着。 第一尊金刚法相大圆满! 千龙之力! 即佛门所谓的一象之力! 阿虎鼻子有点发酸——他莫名的想起了,当年他刚刚被卢仚从街头救回家,为了卢仚额小吃摊子,和那些地痞流氓打架斗殴的场景! 他还记得,第一个被他用木棒打破脑袋的混混头目的长相和名字! 他还记得,第一次用板砖拍了他的脑袋,打得他头破血流的那个帮派头目的长相和诨号! 阿虎现在很想跑到那些人面前,昂首挺胸的大吼一嗓子:“还有谁?” “虎爷我,阔绰了!”阿虎龇牙咧嘴的发着狠,他用力握紧拳头,盘算着哪天带着上万羽林军,跑去拜访一下当年市井街头的老朋友们。 嗯,就轻轻的用手指头戳他们一下! 戳个卧床半年,好好休养一下就行。 可不能真打死了他们。 现在的虎爷,可是国朝勋贵,羽林校尉,啧啧,当年的小恩小怨的,也不至于真个打死人嘛。 卢仚带着大队羽林精锐,护送着胤垣车驾长驱直入进了皇城。 进入皇城后,几架大车里,卢仚的几位大爷悄然而出。 鳄龟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北面大湖。 大鹦鹉从天而降,落在了皇城的南城门楼子上,撬开了一扇窗子闪了进去。 第二百六十章 大戏(4) 扶摇殿外,禁军、羽林军对峙。 皇城外,苍狼骑、羽林军同样和禁军剑拔弩张。 镐京城东门,旌旗挥舞,战云升腾。 同样得到卢仚灌顶输功,已经死心塌地一头拜入卢仚门下的鱼癫虎,连同三十五名同样得了金刚法相真传,身高膨胀到一丈开外的神武将军,正双臂抱在胸前,用看死人的目光,狠狠盯着东门外的东征军团大营。 一支东征军团豹突骑精锐,正打着各色旗号,在城门外主驰道上往来奔走。 不时有骑兵发出‘呦呦呦’的长啸声,引得鱼癫虎狠狠的往城墙外吐了口吐沫:“听皇城那边的动静,只要有动静,直接下狠手,捏吧死他们!” 东城门的城门楼子里,八百身披烈火色僧衣的光头壮汉手持明晃晃的莲花剑,正面无表情的盘坐在地上,只等着外面厮杀声起,他们立刻冲出去放手杀人! 八百来自红莲宗的护法僧,一水儿半步烈火境的修为,组成红莲宗的红莲业火大阵之后,甚至可以围杀种金莲级的高手。 这样的八百僧,用来对付城外的普通士卒……佛门的手段,堪称凶残。 在镐京城的北城门附近,有大宅,里面隐藏了八百密藏宗大和尚。 镐京城的西城门附近,同样有宅邸,隐藏了八百大天龙寺大和尚。 而镐京城的南门附近,同样的大宅子里,八百大法相寺的和尚同样拎着沉甸甸的禅杖,做好了降妖除魔的准备。 一旦皇城乱起,这些来自佛门的佛修,足以确保,城外的征西、征北、征南三大军团的主力,无法踏入镐京城一步——以这些大和尚的修为,他们足以轻松夺下三方城门的掌控权。 以修士之力对付凡人…… 啧! 扶摇殿内,卢仚身披金刚甲,手持一柄金刚剑,双手握着剑柄,剑尖朝下,轻轻点着地面。 卢仚双手微微用力,将金刚剑虚提在空中,不敢真个让这剑自由落体落在地上。 以这金刚剑三百龙的自重,这一家伙砸在地上,搞不好会把扶摇殿都给震塌掉。 卢仚站在胤垣的宝座一侧,身边就是鱼长乐这名对胤垣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这,不合规矩。 卢仚的身份,根本不能站在如此靠近天子宝座的位置。 但是今天的事情么……大家心里都有谱,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 所以,面对卢仚如此逾规的行为,就连几名面无表情的廷仪官,都没有做任何反应——大家心知肚明,今天,天子唯有让卢仚站在这么近的地方,才会有一点安全感。 但是,很多朝廷大佬又在心里冷笑。 就算卢仚站在你如此近的地方——卢仚一个人,就能保住你胤垣了么? 胤垣面色微微泛白,他静静的坐在宝座上,俯瞰着下方国朝勋贵、文武臣子。他双手放在面前的长案上,手上居然捏着一串猩红色的佛珠,‘滴答、滴答’,一粒粒的捻动着。 朱崇等国朝重臣,更是微微摇头。 此时此景,你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真有真佛能够降凡,将你普度超脱么? 朱崇一行人莫名的感到刺激和兴奋——可见天子是穷途末路了! 他们又看向了天子身后的那一座珍珠垂帘。 垂帘后方,那条柔美的身影,前些日子,给了他们许诺——只要事成,则大胤传承前朝官制,沿袭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官制,如五军府、司寇台、太府、少府等衙门,一律作废! 文教官员,这些年组建的,和这些传统衙门争权的六部衙门,将全面的对那些衙门取而代之! 科举取士,将成为大胤朝廷举荐官员最重要的渠道。 文教,将成为大胤朝堂最有权力的势力。 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世家的声音,将成为大胤朝野最有权威的意志! 更不要说,太后许诺,只要事成,则大胤的地方官,所有的州、郡、府、县等官员,全都要通过文教的科举制度后,经过户部流调挑选,才能正式任命! 朱崇有点口干。 大事将成……文教,眼看着是真要崛起了。 莫名的,朱崇想起了自家先祖,那位文教的奠基者‘朱圣’,曾经颠簸流离,带着寥寥无几的弟子门人转战天下,传播自家教义的艰辛岁月。 先祖地下有知,当为后辈弟子的成就感到欣喜吧? 朱崇微笑。 他身边的出身六圣世家的国朝重臣微笑。 站在文武班列前方,姿态肆意的诸侯质子们也得意的笑着。 有几名大诸侯的质子,更是和站在勋贵班列最前方的两名男子,轻声的攀谈着。 两名男子容貌颇为俊美,身穿漆黑贡缎底,银丝鲲鹏纹的袍服,身上的配饰之物,每一件,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枚环佩,都价值万金以上。 他们站在勋贵班列的最前方,显然身份超过了所有人。 他们是‘白阳君’乐欢、‘首阳君’乐喜…… 以‘乐’为姓氏,却得封了‘君’位。 他们的身份么…… 他们的身份颇有点尴尬——太后乐氏进宫之前,曾经嫁过两次,每次都孕下了一个孩儿。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戏(5) 好一阵喧嚣。 最终,朱崇站了出来,他代表文教臣子,代表诸多诸侯,代表了大胤的黎民百姓,肃然向珍珠垂帘后的太后深深一礼。 “为大胤江山社稷计,为大胤黎民百姓计,请天子退位,请太后即天子位!” 卢仚看得是兴致勃勃,差点鼓掌叫好。 太后篡位,精彩呀! 要不是胤垣真的是命好……这大胤就要出一个女皇了! 然后呢? 自然是外戚更加的骄横,太后……不,女皇之前的各种承诺,让文教官员,让世家门阀,让各方诸侯的权柄更盛,甚至那些诸侯,都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割据君王! 虽然现在的大胤四方诸侯,他们已经在实际上割据一方。 但是起码在名义上,这些诸侯还是大胤的臣子。 可是天知道我们的‘女皇’给他们承诺了什么? 看看这些诸侯质子一个个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模样吧……可想而知,‘女皇’的承诺,让他们身后的各方诸侯颇为满意! 这些诸侯质子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们整整齐齐的在朱崇的身后跪拜在地。 “请无道天子退位,请太后即天子位,匡正朝纲,扭转乾坤!” 文臣们也站了出来。 勋贵们……勋贵们当中,一部分地位较低,在镐京的侯、伯等纷纷出了班列,肃然向上礼拜——当然,他们礼拜的不是坐在前方的天子,而是天子身后的太后。 而那些真正的顶级勋贵们。 他们面无表情的站在原位。 不赞同,也不反对。 以他们的身家地位,无论天子是谁,他们的利益都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所以,你天子家的家事,这些顶级勋贵也就懒得插手了。 但是他们这种不赞同、不反对的态度,实际上,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太后,大将军,肯定对这些顶级勋贵也做出了某些承诺,才换取了他们今日这样的表现。 卢仚甚至能猜得出来。 对于这些顶级勋贵来说,什么官位,什么金钱,什么特权之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了。 他们在乎的,无非就是领地,领地,他-娘-的还是领地! 天知道太后和大将军,给这些顶级勋贵许诺了多少好处? 朱崇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在扶摇殿上跪了满地的朝臣、质子、勋贵们……然后,他的瞳孔微微一凝。 在那些诸侯质子中,居然还有一小撮人,他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而且,在这些质子当中,居然还有好几个班列极其靠前,显然身后的诸侯品阶极高、实力极强的那种存在? “尔等?” 朱崇有点诧异的看向了他们,然后他看了看站在一旁满面红光的乐武。 乐武不是向他保证,这些天已经将各方诸侯彻底摆平了么? 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乐武的脸阴沉了下来,他大踏步冲了出来,三两步就走到了盘蛮的面前,垫着脚,大脸蛋凑到了盘蛮的大脸蛋不到一尺的地方,低声说道:“盘蛮,不带这么临场涨价的……” 乐武眸子里闪烁着血光,颇为凶狠的盯着盘蛮。 前些天,乐武派出族人四处串联的时候,盘蛮可是代表他身后的南蛮州赤阳公,这位南蛮州一等一的顶级诸侯承诺,他们会赞同太后顶替天子,成就女皇之尊。 怎么着?这就,不认账了? 乐武笃定,盘蛮这是要坐地起价,他这是要……加钱! 和等无耻啊! 无耻之尤! 怎么能这样干呢?前些天送去四极坊盘蛮府邸的金银珠宝,都是喂了狗不成?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水灵灵的,让乐武都颇为心动的大姑娘! 这就肉包子打狗了? 盘蛮,还有他身后的二十几名身形魁梧,面容狰狞的质子齐声怪笑起来。 大金刚寺的山门,就在南蛮州之南的崇山峻岭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戏(6) 扶摇殿大乱。 几名廷仪官挥动气急败坏的敲击着玉磬,大声呵斥,让盘蛮等人住手。 但是盘蛮一众人丝毫不理。 他们飞扑向商羊,冲着商羊就下了死手。 扶摇殿外,羽林军挡住了禁军护卫。 扶摇殿内,神武将军全是胤垣心腹。 鱼长乐手下的守宫监小太监,和余三斗麾下的小太监,一对一的相互盯着,气机牵引之下,这些小太监也无法出手相救。 就算他们出手……这些修为大多在通脉、开经的小太监,也不可能是盘蛮一行人的对手。 要知道,在邬州城俘虏了这么多元灵天的修士,神醉一群老和尚很是发了一笔横财,这些老和尚可不吝啬,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修炼资源转化成了门人弟子的修为。 现在的盘蛮一行人,全都是点燃了心脏熔炉的烈火境修士! 虽然只点燃了一座五脏熔炉,他们和这些守宫监小太监,已经是‘凡人’和‘超凡’的区别。 一时间,扶摇殿内,就形成了一群一丈多高的暴徒,殴打大理寺卿商羊,却无人制止的场景。 方便铲带着可怕的破风声直奔商羊脖颈。 盘蛮兴奋得差点没尿出来。 虽然是大金刚寺外门弟子,但是他依旧是诸侯质子,他骨子里的恶劣劲儿,和其他那些诸侯质子就没有任何区别。 在扶摇殿上大打出手,而且殴打的是负责国朝律政司法的大理寺卿! 哎哟哟,太刺激了! 盘蛮甚至盘算着,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了,他还要跑去商羊的府邸大门口蹲守。既然已经殴打了商羊,那么一定要将他的儿子、孙子们,也都殴打一顿才是。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商羊看着明晃晃的铲头劈了过来,他突然咧嘴微微一笑。 他笑容一生,盘蛮和二十几个同伙也莫名的心情愉悦,傻乎乎的跟着商羊一起笑了笑。 然后,商羊嘴角一耷拉,露出了悲戚的哭泣表情。 刚刚一笑,盘蛮一伙又猛地心情一抽,同时哭泣。 随后,商羊的表情瞬息万变,七情幻化,盘蛮一行人就在喜怒哀乐之间变幻心情,脸上肌肉都因为剧烈的表情变化,差点没抽筋了。 方便铲刚刚铲出三尺远,盘蛮就一口老血喷出。 怒伤肝、喜伤心……七情变化,最能伤动五脏六腑。弹指间情绪变化如此剧烈,盘蛮五脏隐隐作痛,被点燃熔炉的心脏还好,其他的肝脏、肺脏、脾脏、肾脏就好像被小刀子戳了一样,更有血管破裂,大量鲜血渗了出来。 “妖法!”盘蛮大吼,他身后的一群质子也是齐齐吐血,更有几个很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哭哭笑笑的犹如疯魔一般。 大殿内,好些官员、勋贵骇然看向了商羊。 商羊的表情变化引动了盘蛮等人的面孔抽搐,更直接让盘蛮等人吐血受伤! 这等法门,绝非武道所能成就。 而且这么多年来,从未听闻大理寺卿商羊,有任何的武道修为,他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这样的本领! 好些平日里和商羊隐隐有些争执矛盾,甚至背后里相互暗算过的朝臣,一瞬间浑身冰冷——这商羊,藏得好深,果然是居心叵测,不是个好东西! “在扶摇殿上,都敢大动干戈,你们好大的胆子!”商羊慢悠悠的笑着:“嗯哼,你们从哪里得了异宝,居然带着兵器上殿,你们,这是图谋不轨,想要造反哩!” 盘蛮一声大吼。 他胸口大片火光萦绕,心脏熔炉中真火熊熊,瞬间熔炼全身。 体内所有的内出血在顷刻间被真火锻炼成了一团血色烟雾,张开大嘴,一口血雾喷出,血气升腾,在盘蛮头顶化为一尊威武非凡的金刚法相。 朦朦胧胧的金刚法相手持降魔杵,双眸隐隐有金光放出。 大殿内,因为商羊的诡异手段而滋生的邪异气氛,被这尊威猛无比的金刚法相震荡,盘蛮摆脱了七情变化的控制,大喝一声,挥动方便铲继续铲向了商羊。 商羊瞳孔一凝。 混蛋东西,盘蛮修炼的居然是佛门功法……这可是碰到克星了! 商羊是魔道六宗中六欲真魔宗外门长老,修炼的是最正统的魔道功法,而魔道功法,天生被佛门克制得死死的,这是先天的克制,除非修为远胜佛修十倍、百倍,否则这种先天的克制根本无法摆脱。 而且,六欲真魔宗擅长的是操控人心,摆弄人情,用七情六欲诱人堕落,从中提炼诸般情、欲邪力提升修为。 商羊的肉身,和普通凡人也相差仿佛,挨一刀也会疼,要害中一刀也会死。 面对盘蛮气势汹汹的一铲子,商羊一边默运魔功侵袭盘蛮,一边狼狈的向后急退:“好,好,好,赤阳公好家教……不,赤阳公,也是想要造反么?” 一群同样出身南蛮州的诸侯质子,莫名的情绪激荡,心头生出了无穷尽的怒火。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戏(7) 胤垣将那串佛珠挂在了脖颈上,他很滑稽的甩了一下脑袋,佛珠就在他脖颈上转了两圈。 如此轻佻的动作。 朱崇幽幽叹息:“陛下倒是有自知之明……臣非不敬,陛下,真不是明君,这江山社稷,陛下是把持不住的;这黎民百姓的福祉,陛下是维持不了的。” 盘蛮等人已经停下手。 LS等人也停止追击。 胤垣站起身,一步步离开了宝座,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卢仚、鱼长乐自然是紧跟在胤垣身边。 胤垣转身,面朝着珍珠垂帘后的太后,深深的礼拜了下去:“太后……您,要夺我皇位?” 太后甜美的声音从垂帘后悠悠传来:“陛下,不是哀家要夺你皇位,而是这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觉得你不适合再在皇位上坐下去了。” “哀家虽为女子,却也知晓……当仁不让的道理!” 乐欢、乐喜两位,刚刚盘蛮等人动手的时候,他们吓得直往柱子后面窜。但是此刻胤垣开口,语气示弱,更是主动走下了皇位宝座,他们忙不迭的凑了上来,一左一右,双手拉住了胤垣的袖子。 “陛下……哦,不,兄弟,太后是一番好意啊!” “可不是么?你又不是个劳心劳力的性子,何必留恋皇位,整日里呕心沥血的?” “没错啊,赶紧将皇位禅让给太后,然后,您就一辈子在九曲苑蹲着,整天逗逗鸟,遛遛狗,多开心,多快活啊?” “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们不会害你滴!市井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不会忘记你滴!” “那水灵灵的大姑娘,我们一年给你送一千个进去,包你夜夜做新郎,岂不是美哉?” “唉哟,赶紧禅让吧,我的好兄弟耶……啧,这皇袍,你穿在身上,实在是很刺眼。” “来,来,来,脱了,脱了,这皇袍啊,咱们兄弟亲自帮你脱下来!” 乐欢、乐喜兴奋得浑身直哆嗦。 他们现在啊,恨不得直接将胤垣身上的皇袍脱下来,然后立刻披在自己身上。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不合礼法。 满朝诸公,也不会让他们两个混蛋这么干! 但是呢……总归是有希望了。只要太后穿上了皇袍,坐了皇位,哎,未来的皇帝,只能是从他们两个当中挑一个…… 总不能,还可以从乐武的子孙嫡系中挑一个出来? 胤垣‘呵呵’笑着。 他双手一抖,就听‘啪’的一声,他的袖子上好似充满了雷电一样,乐欢、乐喜两个就浑身抽搐着被震飞了出去,一头摔进了两旁的文武班列中,撞翻了好几个文武大臣。 太后冷喝了一声:“放肆!” 胤垣缓缓站起身来,朝着珍珠帘子幽幽一笑:“总归要放肆一次嘛……我这辈子,还就真没放肆过。所以呢……天阳君,我能好好放肆一下么?” 卢仚微笑着点头:“陛下今天想要放肆,就放肆吧……臣保证,无论陛下今天想要做什么,都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胤垣就走到了朱崇的面前。 朱崇骇然退后了一步:“陛下,你意欲何为?” 卢仚身体一晃。 在场的所有文武大臣、勋贵质子,没有一人看清卢仚是如何动的,反正,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朱崇身后,一掌按在了朱崇的后颈上。 好似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朱崇用尽全身之力拼命挣扎,但是卢仚的大手纹丝不动。 胤垣笑呵呵的走到朱崇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朱崇,重重的感慨了一声:“大丞相啊……呵呵,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嘛?” 朱崇感受着卢仚手掌上那股恐怖的力道,嘶声道:“无道昏君,你今天,你今天……无论你如何负隅顽抗,太后即位为女皇,乃是大势所趋,是人心所向……” 胤垣猛地跳了起来,劈头盖脸的一耳光抽在了朱崇的脸上。 然后,又跳起来,又是一耳光,又跳起来,又是一耳光。 每一记耳刮子,胤垣都用足了力气,而且他很猥琐的,只抽朱崇的左脸……一记一记耳光抽得‘啪啪’山响,没多少功夫,朱崇就被抽得半边脸通红,面颊肉肿胀充血,嘴角更有血水渗了出来。 朱崇气得浑身直抽抽! 他是朱圣世家在镐京城的门面啊……他是圣人子孙,更是当今大胤的大丞相啊! 文教势大,满朝臣子,大半出自文教。 朱崇甚至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无法来形容他,他的实际权力,简直是要太后、大将军联手,才能和他操持的权柄抗衡啊! 而胤垣这个天子……嘉佑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他就是一个空架子傀儡! 但是! 他就被这么一个傀儡皇帝,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重点是当着这么多文教同党的面,跟抽孙子一样的打了这么多耳光! “昏君!”朱崇怒叱。 “放开大丞相!”商羊、冉寅目光闪烁,等到胤垣喘着气停手了,他们才同时厉声呵斥,大步朝着卢仚冲了过来。 商羊‘呵呵’朝着卢仚直笑。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戏(8) 乐武准备蛮干了。 之前的诸多朝臣、质子、勋贵的表演,无非是一块遮羞布而已,给他们威逼天子退位,强行推太后上位的叛逆行为,好好的粉饰粉饰。 但是……既然胤垣不配合,那就蛮干吧! 反正,他乐武掌握着刀把子,而文教臣子们,掌握着笔杆子。 刀把子加上笔杆子,这是什么?这就是人心向背,这就是江山社稷,这就是无穷无尽的权力和利益啊! 反正,之前的谋划串联时,他们连胤垣未来的封号都准备好了。 ‘逍遥王’! 逍遥一世,安心享乐的王爷! 还有偌大的九曲苑任凭他遛狗斗鸡,这还对不起他么? 反正,以前胤垣不也都过的一模一样的日子嘛?无非是,胤垣的头衔从至高无上的‘天子’,变成略显贬义的‘逍遥王’而已! 蛮干吧! 反正看胤垣和卢仚的态度,今日之事,不可能和平收场! 乐武仰天长啸,尖锐的啸声如无数根阴冷的锥子,穿刺空气,顷刻间传遍了整座皇城,然后又越过了皇城的城墙,传到了皇城之外。 皇城的四面城墙上,一个个禁军号手举起了号角,吹响了高亢刺耳的角声。 更有一根根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血光耀目,一根根直冲高空。镐京城内,各处街坊的禁军驻地内,同样有血光、黑烟冲天,一波一波的,迅速传出了老远老远。 于是,城外四征军团的大营里,喊杀声打起。 北门、西门、南门的城墙中,机括声沉闷如雷,一座座厚重的城门冉冉开启,城门甬道中,沉重无比的闸门缓缓升起。 随之,梵唱声大作。 一个个高大魁梧的和尚,拎着各色沉甸甸的兵器,大声呼喊着‘我佛慈悲’的口号,从北门、西门、南门附近的宅邸中走出,脚踏祥云腾空而起,顷刻间就冲上了三座城门,抡起禅杖一通乱劈。 密藏宗弟子一声大喝,声震百丈,百丈范围内所有禁军全都七窍喷血昏厥倒地。 大天龙寺弟子做天龙长吟,一波波长吟声绵绵不绝,恢弘伟力引动天地风云,一道道金色龙影漫天乱打,所过之处雷光四射,打得无数禁军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大法相寺更是威猛,无铸佛力结成一座座姿态各异的法相,有天龙,有修罗,有夜叉,有天女,各种法相具有各色神通,法相过处,一波波的禁军齐齐翻身倒地,再无反抗之力。 几乎就是城门机括开启不到一盏茶时间,所有开启城门的机括就被这些大和尚控制,随之城门重新关闭,城门甬道中一座座闸门又‘咔咔咔’的重新落下。 城外作势冲锋的四征军团呆滞半晌,他们呆呆的看着高达三里的镐京城墙,彻底凌乱了。 这和计划中,完全不是一码事啊! 镐京城外,四征军团尚未发动,就彻底成了摆设。 镐京城内,一座座街坊中,从各处州郡府县抽调来的地方禁军齐声喧哗,他们纷纷拔出兵器,大声呼喝:“天子无道,女皇称尊!” 他们奔向一处处官府衙门,和那些已经收到命令的坊市官员一起,在门前布告栏上,贴出了声讨无道天子胤垣,指责他祸国殃民的檄文。 同时,他们也贴出告示,敲锣打鼓的向围观的百姓宣布,天子退位,而太后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当即位为女皇,成为大胤新一任皇帝。 这是在众多三品以下坊市中发生的事情,总之,顺利的很,兵力不足的羽林军、苍狼骑,并没有对三品以下的坊市做什么布置,就任凭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时间,底层百姓民众哗然,都以为大胤就真的这样改天换日了。 而在那些一品、二品、三品坊市内,羽林军和禁军在大街上结阵,发动了尝试性的冲击。 身披重甲,手持各色锋利兵器的羽林、禁军‘叮叮当当’的开战,一波波箭矢犹如暴风卷过天空,落在厚重的甲胄和盾牌上发出‘叮叮’声响。 至于在超品坊市武胤坊和鲲鹏坊,大战已经展开。 一队队苍狼骑唿哨着卷过街头,强弓放出一波波狠辣的箭矢,不断洞穿了一个个禁军的身躯。 尤其是在皇城外面,重点就在胤垣进入皇城的东北门,喊杀声震天。 一波波眼珠泛着红光的禁军好手疯狂来袭,被修炼了大金刚寺外门功法的羽林精锐和苍狼骑,狠狠的打成了碎片。 第二百六十五章 紫气华盖 大轿子,实则就是胤垣进皇城时,后面跟着的大马车的车厢。 硕大的车厢,用几根杠子,由一群牛高马大的羽林军精锐抬着,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进了扶摇殿,轻轻的放在了大殿门内。 胤垣‘呵呵’笑着,大踏步走了过去,亲手掀起了车门帘子。 帘子一动,身形魁梧,略显瘦削,气息凛冽而霸道的胤熇,就背着手,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的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带着天子冠冕,身穿黑色底、暗金色鲲化鹏纹的天子衮服,紧紧咬着牙,腮帮子肌肉鼓起,犹如一头准备食人的恶虎,不给扶摇殿内的文武朝臣、勋贵质子半点儿心理准备,突兀的闯了出来。 宝座上,太后惊呼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胤熇。 眸子里血光闪烁的乐武同样怪叫一声,他一下子跳起来十几丈高,差点一脑袋杵在了大殿天花板的藻井上,身体重重落地,然后指着胤熇,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崇等文教臣子齐齐色变。 勋贵们悚然动容,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熇。 诸侯质子们齐声哗然,好些大诸侯的质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几个性格鲁莽的更是直接破口:“这位是……是……” 嘉佑十九年。 胤熇北征,全军覆没,自己沦入青狼氏族之手,被囚禁在极北大湖边牧羊,也有二十年之久。 二十年。 在场的很多质子,他们还不到二十岁。 他们不认得胤熇,但是他们认得胤熇身上的天子袍服。 事情,不对! 很不对! 好些诸侯质子一步一步后退,被胤熇身上那浓浓的威煞之气逼得不断后退,好些人双腿战栗,就好像被雷劈的鹌鹑一样,两条腿软塌塌的,有点站不稳了。 这些质子,他们以前在镐京,堪称肆无忌惮。 他们敢殴打鸿胪卿。 他们敢肆意杀官吏。 他们敢蹬鼻子上脸的戏弄文武臣子。 他们甚至犯事后,还要太后偷偷摸摸的背后给他们抚恤,才能将他们安抚下来。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身后有个好爹,他们的爹是大胤的诸侯,是手握实权的一方霸主。大胤朝堂,唯恐这些诸侯有什么不满,起了乱子,所以他们都哄大爷一样任凭他们折腾。 但是在胤熇眼里,这些质子只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杀意,以及,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冷漠。 那种感觉,就好像,胤熇只是将他们当做一群随时可以屠戮的鸡鸭! 没错,胤熇只是将他们当做了一群牲口。 质子们本能的胆怯,惊惧,然后,包括先前最狂妄跋扈的那群大诸侯质子,都面孔惨白的向后倒退,不敢挡在胤熇的面前。 大轿子里,卢貅等百多名臣子鱼贯而出,全都穿着崭新的官袍,尤其是卢貅等武将,更是披挂着全套的甲胄。 金灿灿的甲胄,打磨得干净油亮,精美的兽头浮雕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好似随时可以从甲胄中跳出来扑杀敌人。卢貅等人行走之时,甲片相互摩擦,发出‘铿锵’声响,震得人心头发寒、头皮发麻。 胤熇背着手,走过朱崇身边,然后咧嘴,向朱崇点头一笑。 “大丞相,朱崇!这些年,辛苦了!” 朱崇有点麻木的看着胤熇,干笑道:“陛下哪里话,只是,臣的本分。” 胤熇点了点头,幽幽道:“头发白了,胡须也白了,看你的嘴唇轮廓,牙齿也掉了几颗吧?估计,想要对付你的那些小妾都力不从心了吧?搞不好,一饭三遗矢?老了!” 朱崇的面皮微微泛红。 胤熇的话,不是难听的问题,而是难听到了极点! “陛下所言……”朱崇想要再挣扎一下。 “老了就要认命,可以滚蛋回家养老了,可不要哪天挣扎着上朝,死在了扶摇殿,晦气。”胤熇龇牙咧嘴的一笑,丝毫没给朱崇半点儿情面。 朱崇面皮骤然一白。 胤熇笑了笑,背着手,继续向前走。 坐在方桌后面,正在运笔疾书的太史令鲁步崖停笔,起身,向胤熇深深一礼。 鲁步崖身后的史官们也纷纷起身,肃然向胤熇行礼。 满朝文武同时深吸一口冷气。 以史家在国朝中的地位,以鲁步崖这老家伙在史家的地位,他对满朝上下,包括太后、大将军,都从来不假辞色,见了谁都板着一张冰山脸,从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但是,他居然主动向胤熇行礼。 第二百六十六章 紫气华盖(2) 嘉佑十九年,十月初三。 秋,天高气爽,镐京城上空的天和云,都变得格外的清朗。 卢仚着鲲鹏纹亲王衮服,骑着乌云兽,带着大队羽林精骑,在皇城周边巡弋。大队所过之处,大街上无数百姓纷纷侧目,不敢直视这些浑身涌动着滔天煞气的羽林精锐。 不是卢仚对百姓们做了什么,实在是百姓们,这些天都被吓坏了。 天齐帝胤熇归来,揭开了谋逆大案! 文教众多重臣,勾连北冥州若干诸侯,阴结极北汏州青狼氏族、黑鹿氏族,于胤熇亲征之际,坑害了亲征军团,让胤熇沦陷蛮夷之手,于极北大湖边,牧羊二十载。 之后,以朱崇为首的诸多奸臣乱党,更勾结大将军乐武,妄图动摇大胤社稷,行不忍言之事。 恰胤熇返回,率领一批忠臣良将,拨乱反正,大破贼子阴谋。 天子胤垣主动退位,将天子宝座交还给了自家亲爹,而胤熇重返宝座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肃清朝堂。 那一日,镐京城内,无数奉乐武军令,进驻镐京大小坊市,弹压市井的地方驻军,被羽林军和苍狼骑杀得血流成河。 那一日,乐武麾下,魔化的镐京禁军,被神醉等老僧以佛门神通镇压,已经无救的他们,直接被卢旲下令斩尽杀绝。 那一日,卢仚持天子节杖、斧钺,于镐京四门奔波,收服四征军团。乐氏的一众心腹将领妄图率军反抗,被卢仚强力镇压,四征军团臣服,归顺,被胤熇派出的心腹将领纳入掌握。 军权重新掌握在手中,胤熇正式举起了屠刀。 连续大半个月,镐京城是血雨腥风,杀得是人头滚滚。 掺和进当年胤熇亲征一案的,所有文教臣子,无论地位高低,通通株连九族。 牵扯进太后、大将军意图篡夺皇位,让太后登基称帝一案的,同样满门抄斩。 那些曾经上蹦下蹿,堪称镐京城毒瘤的质子们,除了盘蛮等人,其他人全在当天,就被胤熇下令,直接推出了皇城南门,当众斩首。 兴高采烈,兴奋得像一只发情的猴子一样的太子胤垣,则是亲自带着大队守宫监四处抄家。一座座朱门大宅被清洗一空,一车车的金银珠宝是流水一样运回了皇城少府库房。 这些天,镐京城的好些条运河,河水都变成了淡红色。 大开杀戒的同时,胤熇的亲笔诏令,也传向了大胤各处世家门阀的本家所在,如泾阳卢氏这样的超级豪门,全都接到了胤熇的诏令,让他们的当代家主进镐京城觐见。 诏令措辞,很不客气。 胤熇直接告诉各家当家的,如果他们拒绝来镐京觐见,则定然是乱党同谋,事后追究起来,不要怪他胤熇不讲君臣的情面。 当年雄心勃勃的率军亲征,本想着趁青狼氏族、黑鹿氏族两败俱伤之际,将极北汏州重新纳入大胤掌控之下,以此为契机,逐渐的整顿山河,让大胤回复开国太祖时的鼎盛气象。 没想到被一群臣子背刺了一刀,亲征军团全军覆没,自己更被抓去北边放了二十年羊,啃了二十年的杂粮饼子! 胤熇心里头的怨气,可想而知! 他的措辞用句,自然不会客气。 尤其是,这次在他回归途中,统兵围杀他的北坵侯等一众北冥州的诸侯曾经交待——胤熇在北边牧羊的二十年中,北坵侯等诸侯,没有向镐京朝贡过哪怕一文钱! 太后密旨,特许免去了他们的朝贡。 但是他们原本的贡品,全都送给了青狼氏族,唯一的条件就是,青狼氏族绝对不会泄露胤熇还活着的消息,更不会和大胤朝堂谈判,让大胤朝堂赎回胤熇等人! 这就…… 很伤心了。 因为伤心,所以暴怒。 重返天子宝座的胤熇,就是一头受伤的猛兽,正是最暴躁、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天地灵机没有复苏,胤熇或许,还会采用怀柔手段,用高明的手腕,一点点的收服这些文臣武将,慢慢的重新夯实自己的权威。 甚至,他还会和朱崇等人妥协一二,也说不准。 但是……见识到了卢仚的恐怖实力,参见了神醉老和尚,一头拜入了大金刚寺,成功抱上了佛门这条粗大腿的胤熇,他信心满满的觉得——他可以为所欲为! 于是,胤熇疯狂发作。 于是,胤熇不留余地。 于是,胤熇还真的把事情给做成了! 胤熇在朝堂上一通疯狂的报复、清洗,镐京内外,真有文武大臣不甘心就此落幕退场,想要拼死反击。 但是在卢仚、卢旲等人的暴力镇压下,所有的反抗都犹如磨盘下的鸡蛋,被轻松碾压成了碎片。 一大早,绕着皇城行了一圈,等到皇城南门城楼上,传出清脆悠扬的玉磬声时,卢仚恰好带队来到了皇城南门口。 第二百六十七章 紫气东来,种金莲 扶摇殿外。 胤熇今日,没有在大殿内会见朝臣,而是将天子宝座放在了大殿外。 众多朝臣,就这么按照班列高低,站在了大殿门外的云台上,更有无数官员,顺着一重一重的台基阶梯,一层层的排列了下去。 扶摇殿前巨大的广场上,卢貅、卢旲叔侄两,在演武。 首先是卢旲出场。 从九曲苑象馆中,赶出的三百头大象,用铁链串在了一起,象奴挥动着小鞭子,大象们就努力向前行进。 卢旲手持一根海碗粗细的铁链,和三百头全力前行的大象角力。 他轻轻拉动铁链,三百头大象就嘶声长啸,被拉得一点点的向后倒滑。卢旲不断用力,到了最后,三百头大象被他一个人拉得摔倒在地,被他拉着绕着广场大步奔跑。 倒拽三百象! 这当然只是凡俗的普通血脉的大象,但是一头大象怎么也有几千斤巨力。 卢旲一人,能够拉动三百头大象,他一身力量,怕不是有百万斤? 满朝大臣,无数勋贵,一个个瞪大眼睛,骇然看着卢旲。 好些人,原本对于今日的朝会,还有一些打算,他们觉得,他们或许可以联起手来,用顶级门阀世家的力量,和胤熇谈谈条件。 泾阳卢氏这样的超级门阀,他们拥有领地数万里,麾下私军数以百万计,子民人口数以十亿计,他们若是联手,真的能够动摇社稷。 但是见到卢旲如此神威,好些顶级门阀的家主心头一阵冰冷。 这么多年了,各大门阀世家,那些勋贵大族,他们的族人,早已将先祖的武道本领丢去了九霄云外——曾经的镐京莱国公府一脉,连续几任莱国公,居然手无缚鸡之力,连骑马都跳不上马鞍,你敢相信? 卢旲的恐怖力量,让这些勋贵感到浑身发麻。 随后,卢貅、卢旲叔侄两个演武,他们分别手持长枪,抖出了大片枪花,‘叮叮当当’的打在了一起。 刚开始,他们的演武还在凡人范畴,进退之间,哪怕是一步迈出十几丈,枪芒激射数十丈,这也是武道高手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渐渐地,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长枪如龙,枪芒如虹,他们的身体带起了一条条残影,满朝文武已经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随后,他们脚下突然有大片云团升起,他们站在云团上冲上了天空,在离地数十丈的空中盘旋飞舞,枪芒激射数里,枪芒破空如龙吟震天,两人挥动长枪,长枪舞动,卷起空气,化为一道道笔直的龙卷风。 地面上,一名膀大腰圆的苍狼骑将领猛地大喝一声,他扛起了一尊事先准备好的石狮子,双臂用力,将这尊重达数万斤的石狮子狠狠丢向了天空。 石狮子刚刚靠近卢貅和卢旲身边,就听一声闷响,巨大的石狮子炸成了石粉,纷纷扬扬的从天空落下。 站在广场边的众多苍狼骑将校齐声呐喊,他们挥动双手,将一块块重盾,一套套重甲同时抛向天空。 数千将校齐齐动手,顷刻间上万重盾、上万重甲飞了起来。 漫天枪芒闪烁,‘啪’的一声,这些重盾、重甲几乎同时被枪芒命中,恐怖的力道爆发,重盾、重甲齐齐粉碎,无数巴掌大小的碎片宛如暴雨一样朝着地面乱打,‘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溅起了无数条火光。 满朝文武浑身冰冷。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武力。 卢貅、卢旲,能够在顷刻间击爆上万的重盾和重甲,也就是说,他们在战场上,也是顷刻间击杀上万的精锐甲士。 而且他们能腾空飞行,就算是百万人规模的精锐军团,怕是也挡不住他们几枪。 有官员在班列中低声惊呼:“这,非人哉……神仙手段?” 端坐在宝座上的胤熇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用力的鼓掌,天空已经化为大片残影乱旋的卢貅和卢旲就停下手来,按下云头,飘身到了胤熇的身前。 “陛下!” 卢貅、卢旲向胤熇行礼。 胤熇微笑点头,由衷感慨道:“两位爱卿,是我大胤的擎天柱哪!有两位爱卿襄助,朕,无忧矣……朕,一定能恢复我大胤的巅峰声势,甚至……” 胤熇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甚至,超出大胤开国太祖,蜕变成为无数年前,这块土地上,那些曾经强横一时,传说中和神国、仙国无异的强大神朝!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而胤熇开始发号施令。 第二百六十八章 紫气东来,种金莲(2) 极圣天,乃至元灵天的修炼路数,就是如此。 铸造熔炉,点燃烈火,聚全身精血为柴薪,引熔炉真火化为烈火莲池。 聚集全身所有精气神,化为一颗大道莲种,植入那烈火莲池中,夺天地灵气,壮大烈火莲池,细心打磨,仔细呵护,于是莲池日益壮大,莲子逐渐成长。 终有一日,金莲开处,自见正果。 于佛门,就是所谓金莲开,见如来。 十亩大小紫气华盖翻滚,卢仚身边,天地灵机骤然浓郁千倍,到了不可思议之地步,比起如今大金刚寺山门中,专门供神醉他们一群老和尚闭关修养的金刚峰,还要浓郁许多。 卢仚和五位大爷之间的牵扯,也急速加深、加强。 五色氤氲从天而降,化为丝丝缕缕五色细雨飘落在烈火莲池。卢仚脑海内,初生的,刚刚不过巴掌大小的烈火莲池,顿时就一丝丝的不断向外扩张。 巴掌大小的烈火莲池,每扩张一丝,卢仚体内法力总量就提升百分之一! 几个呼吸间,烈火莲池扩张百丝,卢仚法力总量提升足足一倍。 庞然法力流动全身,壮大筋骨,强大内腑,全身机能不断提升。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放出铺天盖地的光芒,迅速笼罩了五大金刚法相,同时笼罩了卢仚已然凝成了实质的神魂晶石。 五大金刚法相同时崩解,化为一缕缕玄奥的金色纹路,逐次烙印在了神魂晶石上。 随后,是卢仚对于无量归墟体的所有感悟,也化为一缕缕黑色纹路,紧接着烙印在了神魂晶石中。 三眼神人座下的圣象仰天怒吼,圣象全身喷出大片玄妙无比的纹路,凝成了一枚代表了‘力量’的纹印,重重撞入了神魂晶石中。 随之,三眼神人手中的风龙、水龙,同样喷射出比圣象体内繁复百倍的纹印。 如风之变幻,水之灵动,风之莫测,云之无相,风之迅捷,冰之凝滞,以及由高速飞掠的风,极速喷涌的水中推衍出的切割之力,甚至是风、水化为风云,涌动激荡后衍生出的雷霆电光之力等等…… 简简单单的风和水,居然衍生出了数千种玄妙无比的灵韵,纷纷融入了卢仚的神魂晶石。 又再后,三眼神人眉心竖目亮起,放出无数纹路。 又最后,三眼神人身边无尽虚空中,无数灰茫茫的星辰虚影逐次亮起,一道道星光纷纷融入了神魂晶石,转化为无数璀璨的光点。 神魂晶石每吸纳一道灵光纹路,体积就膨胀一分,外形就变幻一点。 天地灵机、五行灵韵不断被卢仚新生的烈火莲池吞噬,等到烈火莲池变到面盆大小时,神魂晶石已经化为一颗栩栩如生的莲子,轻盈的坠向了烈火莲池。 卢仚浑身巨震。 无穷无尽的玄妙道韵涌入心头,他对大金刚寺的所有神通妙法,对无量归墟体的各种玄奥,对风、水、力量,乃至某种玄奥‘瞳术’和漫天星辰的理解,都在一丝丝的加强。 种金莲,就是‘悟道’的过程。 烈火中,金莲道种成长的过程,就是修士对这一方天地某一种法则加深感悟,将其融入自身的过程。 一道光头魁梧身影在卢仚身边闪现。 一名大金刚寺传承老僧悄然到了卢仚身边,眸子里金光闪烁,先是往卢仚头顶那十亩大小的紫气华盖瞥了一眼,然后老和尚差点被一口口水给呛死。 “我佛……那个……慈悲……这,这,这……” 当今之世,天地灵机崩碎,整个修炼界,所有修士的气运都极大削减。 老和尚这些年,见过的当今修炼界,气运最鼎盛者,莫过于佛门几个顶级宗门压箱底的老和尚,他们当中,气运最盛者,不过是直径十丈的青色罗伞。 而卢仚……方圆十亩的紫气华盖,这…… 只有无数年前,那些传说中的地上神朝横行八荒、镇压四野的时候,神朝内那些独霸一方的强者才有的气运。 老和尚的身体微微哆嗦着,他低声嘟囔道:“不愧是真佛转世,我大金刚寺,当成佛门圣地……且看哪个秃驴敢不服!” “哼,哼,择日,当开浴佛法会……让尔等见识见识,转世真佛这碾压当世的气运和福报。” 老和尚也抬头,朝着自己头顶望了一眼。 他清晰的看到,自己头顶不过是八九丈直径的青色罗伞。 但是很明显的,从卢仚的十亩华盖中,有一缕粗壮的紫气联通了自己的青色罗伞,一丝丝紫气正顺着这一丝紫气不断蔓延到自己的青色罗伞中。 眼看着自己的青色罗伞色泽逐渐变深,隐隐有一丝紫意扩散开来。 老和尚笑得合不拢嘴,心中蓦然萌发了一种极大的欢喜和自在。他双手合十,轻声念诵着祈福经文,站在卢仚身边,默默的为他护法。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算什么? 大胤,皇城南大街。 大丞相府被贴了封条,一队羽林军和一队守宫监,守住了前后门。 这座占地极广,气势巍峨的大丞相府,什么时候会启用,或者说,未来大胤是否还会有大丞相这个官职,都不好说,得看胤熇的心愿,以及是否有合适的人冒出来。 在大丞相府的北面,一溜儿排开的六座衙门中,最西边,也就是最靠近皇城南门的一座大院子,正是号称六部清贵第一的礼部衙门。 被封渭阳君,享受亲王仪仗待遇的卢仚,浑身不自在的,被一大群下属官员,毕恭毕敬的迎进了礼部大堂。 端坐在礼部大堂上,俯瞰着大堂中唯唯诺诺的一众侍郎、郎中、主事等官员,卢仚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公案。 “本君,对于礼部上下的一应职司,不懂……但是,也不想学!” 一众礼部官员顿时面色愁苦的看着卢仚——当官的,最怕的就是不懂行的上司啊。尤其是这个上司,深得天子宠信,身份背景更是强得吓人,这可就要人命了。 尤其是‘也不想学’这四个字…… 这就是完全不准备讲道理,不给下面人活路了嘛。 “你们的前任,为什么丢了官职,为什么被砍了脑袋,为什么株连了九族,你们心知肚明。”卢仚冷声道:“所以,我对诸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勤勉忠诚,忠于职责。” “本君在守宫监,还兼了一份职司,和鱼长乐鱼监公的关系,极其亲近……守宫监是干什么的,你们同样应该心知肚明!” “所以,礼部的事情,小事,我不想多管;大事,我尽量少管。但是,无论大事小事,如果在你们手上给我闹出了事非!” 卢仚伸出右手,掌心风水之气弥漫,风加速,水化云,风云激荡,当即一团人头大小的雷光‘咔嚓嚓’的冒了出来,电光四射,紫色的雷霆急速压缩凝炼,变得犹如一团汞浆一般沉重凝缩。 “出事了,小心天打雷劈。”卢仚笑看着满大堂的下属官员。 一众官员吓得目瞪口呆。 如此手御天雷,怕不是神仙中人? 苍天也,你给礼部弄个残酷暴虐的上官,也就罢了……你弄个神仙一般的人物过来,这礼部的大小官儿,以后还怎么贪赃枉法,怎么营私舞弊? ‘咕咚’。 左右侍郎第一个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的向卢仚磕头行礼:“下官不敢,下官一定忠于王事,万万不敢有丝毫纰漏、懈怠。” ‘咕咚、咕咚’。 满大堂的官员纷纷跪在了地上。 卢仚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淡然道:“如此,甚好,天子回返大胤,这是莫大的喜事。明年三月,天子要开一科恩科,挑选天下俊才,充实朝堂。” “这恩科的事宜,你们要认真筹备,如果有任何纰漏,有任何营私舞弊、贪赃枉法之事端……呵呵。前些日子,镐京街头的那满地乱滚的人头,你们也是见过的。” 用力一拍手,卢仚笑道:“好了,今儿个的公务就到这里吧。礼部的日常行政,你们要管起来……除非是非要我亲自操心的事情,否则,不要来烦我……” ‘嘭’的一声闷响,人头大小、高度凝缩的雷球在卢仚手中彻底湮灭。 一股热浪带着让人浑身寒毛直竖的细细电光,瞬间涌遍了整座大堂,无数官员浑身毛发一根根竖起,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卢仚站起身来,在一众吓得面色惨白的官员的恭送下,大步走出了礼部衙门。 随后,他分别去了太学、国子监。 在这两座大胤的最高学府,卢仚颁发了一模一样的命令——太学、国子监进行全封闭管理,每月有一日的休沐机会,其他时间,所有学子,必须在学堂里认真读书。 太学、国子监行军法管理,任何人胆敢触犯校规,直接绑了用大棒子打。 卢仚更规定,若是有人敢依仗家世,在学府中肆意横行,破坏校规校纪,卢仚会直接带着守宫监,去找他们长辈亲属的麻烦。 他还规定,太学、国子监的学子,除了圣人经典、诗词歌赋,更要学习天文地理、数字水利、工匠制造、机械物理中任意一门的学问。而且,所有学子必须兼修武道,哪怕你学问再好,未来若是没有通脉十重天以上的修为,也无法毕业离开。 太学、国子监好些自认为风流倜傥、满腹才华的学子,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花天酒地、混混日子的世家子,听了卢仚颁布的一系列新的校规校纪,他们一个个想死! 但是,得罪不得。 招惹不得。 第二百七十章 这算什么(2) 传信的大和尚走了。 熊泰斗将大帐内的各种陈设砸得稀烂,几个跟着他来安平州掀起叛乱的大金刚寺外门弟子,也被他一耳光一个抽飞了出去。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这究竟算什么?” 熊泰斗气得呕血。 气息错乱,杂乱的气血逆冲了好几条奇经八脉,更撞破了数十处窍穴,五脏六腑都因为暴怒而逆血上涌,被冲得受了重创。 熊泰斗喘着粗气,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瞪着大眼睛,熊泰斗透过被他一拳打破了一个大窟窿的帐篷缺口,呆呆的看着外面整整齐齐的营地。 他自幼好武,熊氏武馆家传的武道,在他十七岁时,就已经修炼到了极致,已经到了进无可进之地。 于是,他走遍天下,寻访高人。 游走天下期间,他听闻了众多神圣仙魔的传说,于是,他寻访武道高人的念头,就变成了寻访仙人,长生证道。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于不惑之年,终于在深山中,遇到了外出行走的大金刚寺外门执事。或许是眼缘,或许是因为熊泰斗的天赋资质,总之,他拜入了大金刚寺外门。 大金刚寺的外门绝学,远胜世俗武道。 熊泰斗沉浸在高深莫测的佛门绝学中,在深山中苦修,一晃就是二十余载。 终于有一日,他的师尊对他说,宗门在世俗,会有大举动,熊泰斗作为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被挑选出来,配合另外一名外门精英弟子卢旲,在大胤好好的演一场戏。 熊泰斗掀起叛乱,卢旲平叛。 一方是贼,一方是兵,贼和兵遥相呼应,贼逐渐侵占更大的地盘,而兵则掌握更多的权柄! 无论是贼侵占的地盘,还是兵越来越高的地位,越来越大的权力,都是气运。 而在天地灵机复苏的极圣天,气运就是天地灵机,就是宗门的底蕴,挣得越多的气运,对宗门就有越大的好处。 熊泰斗欣然承诺,带着一批交好的外门师兄弟离开深山,重返红尘。 十七八岁离家出走,归来已然是古稀老人。 曾经熟悉的熊氏宗族长辈,早已死得干干净净,自家的几个兄弟,也死的死,残的残,唯一留下的血脉,就是熊顶天。 熊顶天因为卢仚而死,熊泰斗自诩,他找卢仚的麻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 佛门的筹划,因为卢仚这个怪胎,这个异类,居然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计划。 安平州这边的布置,根本没起多大作用——卢仚用他逆天的运道,居然用如此匪夷所思的速度,直接成了天子宠臣,官职升迁的速度,简直非人。 因为卢仚,大金刚寺,乃至整个佛门,直接一步登天,在天地灵机复苏的大胤朝,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地位。 安平州的这场动乱,其实早就没必要持续下去了。 只是熊泰斗很顽固的,极其执拗的,坚定的带着乱民们和摩罗朽的城防军僵持、厮杀。 大金刚寺的高层,目光全都投在了镐京那风云之地,安平州对于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一流的人物来说,太渺小了。所以,也没有人及时的制止熊泰斗的战斗。 直到今日。 摩罗朽因为出身的缘故,带着一批心腹潜逃。 这些年来,跟着胤熇在极北汏州共患难的勋贵,他们派出了一批年轻的族人,赶到了安平州摘桃子。 只要平定了安平州的叛乱,这些年轻的勋贵子侄,他们就能积攒军功,升官发财! 而熊泰斗呢? 原本的计划彻底被推翻。 已经不需要他掀起漫天烽火,不需要他带着乱民席卷天下了。 因为卢仚一份以太常寺卿名义发出的公文,就可以让佛门的据点,堂而皇之的遍布天下,让佛门信仰,成为大胤正朔。 功劳都是卢仚的。 佛门高层的目光,也只会集中在他身上。 而他熊泰斗呢? 这么多年的辛苦修炼。 这么多年的深山苦熬。 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乐武脱狱 “这才是国泰民安,这才是乾坤清朗!” 镐京,五品坊市,白鹇坊,最繁华的白鹇大街,靠运河边,有名的酒楼‘鸣翠柳’,二楼的普通靠窗大桌,胤垣看着窗外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看着运河上一串串滑过的大小船只,由衷的感慨着。 这厮,自从离了天子宝座,从天子降格成太子后,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彻底放飞了他天性中的二哈属性。 整日里,不着调。 今天一大早,他就强着卢仚,硬是让卢仚施展神通,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距离皇城有千里之遥的白鹇坊,说是体验民情来了。 方桌旁,一行人都是身着便衣,计太子胤垣一人,前天子皇贵妃文妃白霜一人,渭阳君兼若干兼职的卢仚一人,大胤皇家供奉兼大金刚寺外门护法三人,即青柚三女就是。 两侧的两张方桌上,一张坐着阿虎、鱼癫虎,和几名百虎堂的虎爷,个个都是身高一丈一二尺的魁梧大汉,正抱着各种羊腿、猪肘、牛腱子、猪脑壳之类的狂啃。 另外一张坐着慈眉善目的鱼长乐和几名守宫监的小太监,大家都穿着便衣,但是这群公公桌子上的菜肴就精致了许多,他们小口小口的吃着喝着,目光随时都留在了胤垣身上,只要胤垣一有招呼,他们就会立刻跑上前来殷勤服侍。 所有人都蛮开心的,毕竟今天秋日爽朗,天气不冷也不热,‘鸣翠柳’酒楼旁,密密麻麻的大片数百年的柳树林里,店家专门豢养的一窝窝小黄鹂鸟,正叫得开心呢。 市井繁华,人流涌动,一派盛世景象。 自然风光大好,小鸟儿叫得也清脆悦耳,说不出的舒爽宜人。 也就只有白霜战战兢兢,坐在桌子旁,好似身处龙潭虎穴,如果不是顾忌身份,以及害怕卢仚和青柚三女的恐怖实力,她早就翻脸和胤垣拍桌子吵架了。 她是极乐天宫的弟子,是上任宫主送到天子身边,利用皇妃之位,为极乐天宫争夺气运的棋子。 她是魔道嫡系! 而卢仚呢? 还有青柚三女呢? 胤垣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你让一个极乐天宫的魔女,坐在一群和大金刚寺不清不白,偏偏实力惊人的修士身边……你想要干什么啊? 青柠、青檬对一盘蒸江鱼极其感兴趣,两女操起筷子,三两下就将一大条江鱼吃得只剩下一个鱼脑壳,骨架子上干干净净,一丝鱼肉都没剩下。 看到白霜带着僵硬的笑容,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的模样,青柠夹起鱼头,‘咚’的一下放在了她碗里:“霜姑娘,你怎么不吃鱼呢?这鱼好吃!” 白霜看着碗里那颗翻着大白眼瞪着自己的鱼头,干笑了笑:“嗯,嗯,好吃,好吃……呵呵,吃鱼头好,尤其是这鱼眼,明目,明目!” 白霜手指微颤,夹着筷子,一点一点的撕扯着鱼头,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鱼眼明目啊?”青柠青檬看着白霜很优雅、很细腻,但是很有效率的,很快就解决了半个鱼头,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哦,原来你不喜欢吃鱼肉,只喜欢吃鱼头啊!” 青柠跳了起来,冲着一旁伺候着的小二大叫:“小二,赶紧的,我们桌,这蒸江鱼,再来两条。我和姊姊喜欢吃鱼肉,霜姑娘喜欢吃鱼头哩!” 白霜的笑容越发的僵硬了。 你全家都爱吃鱼头,你九族都爱吃鱼头……混蛋,这全是骨头的鱼头,哪个喜欢? 带着僵硬的笑,白霜缓缓点头:“嗯,我听人说,吃鱼头可以让人聪明……呵呵!” 胤垣右手搁在窗框上,扭着身体,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悠悠道:“哎,朝堂的文教君子少掉了大半,这才叫做一个风清气正,感觉这镐京的风啊,都变得甜美滋润了许多。” 摇摇头,胤垣的眼珠子突然放出了绿光,他指着大街某处,低声笑道:“卢卿,卢卿,你看……嘻嘻,那一对儿姐妹花,就是穿着葱绿裙子的那一对儿,啧啧,小家碧玉,也颇有可赏之处……果然,滋味大有不同啊!” 鱼长乐就好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胤垣身边,他顺着胤垣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嘻嘻’笑了起来:“少爷?您看中她们了?嘿,老奴这就让人跟上去,看看她们家住何方,稍后直接让人抄录名籍,纳入储秀名录里?” 白霜目光幽幽的看向了鱼长乐。 胤垣则是没注意到白霜诡异的表情,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鱼长乐:“这样,好不好?算不算欺男霸女啊?” 鱼长乐嬉笑道:“瞧您说的?这哪里能算欺男霸女呢?多少人想把女儿送到您身边,都摸不着门路呢?” 胤垣颇为心动,他转过身,看向了卢仚,轻咳了一声:“卢卿,你……以为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乐武脱狱(2) “三次活命的机会,可以。” 卢仚向魔算子招了招手:“那么,请坐,我们慢慢谈。” 魔算子笑着,手指上的算筹签子转得飞快,缓步从阿虎等人身边走过。 路过阿虎的时候,魔算子手指头突然一颤,细细的算筹签子‘嗖’的一声飞出,扎在了阿虎的手掌上。就听‘啪’的一声,算筹签子断成了十几节,而阿虎的手掌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魔算子的步伐僵了僵,然后走到了桌边。 阿虎顺手从自己桌子旁拎了张椅子,放在了卢仚身边,朝着魔算子瓮声瓮气的说道:“看你这模样,就是一狗头军师,精打细算的……想要试探虎爷的身手,直接说嘛……不如,虎爷在你脸上闷一拳,让你试试劲道?” 魔算子的脸皮一阵青红不定,他干笑道:“呵呵……打打杀杀的,伤和气……我魔算宗的弟子,最不擅长动手,能用交涉解决的问题,我们干嘛动手呢?” 魔算子向卢仚和胤垣笑了笑:“您觉得呢?我们修士动手,就好像两国交战,无论胜负,都耗费极大……所以,我魔算宗历代祖师的口头禅就是,以和为贵!” 满口说着鬼话,魔算子坐在了阿虎提溜过来的椅子上。 胤垣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在的看着魔算子。然后,他坐回原位,放下折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猩红色的佛珠捏在了手上。 魔算子朝着一脸怂样的胤垣笑了笑,紧接着,他的目光扫过这串佛珠,瞳孔微微收缩,好似碰到野狗的野猫一样,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接过阿虎递过来的干净餐具,魔算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卢仚轻咳了一声,抢过他手中的果酒,给他塞了一个大碗,给里面注满了见火就着的烈酒。 魔算子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小口烈酒,幽幽道:“我也是刚刚琢磨清楚这件事情。” “你们之前在邬州城做得不错。对我同来的那些宗门弟子,你们生擒而不杀,这是好事……因为只是生擒,所以血祭没有完成,他们身后的宗门气运,就无法融入极圣天。” “血祭?”卢仚眉头一挑,他端起一个海碗,阿虎迅速给海碗里斟满烈酒,卢仚和魔算子碰了一下碗,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喝酒不要一小口一小口,来吧,干了。” 魔算子的脸剧烈的抽了抽,他干笑了一声,端起海碗一饮而尽,白净的面皮一下子就泛起了一层红晕。 阿虎,立刻给魔算子和卢仚重新倒满了烈酒。 “血祭,是血祭。”魔算子幽幽道:“元灵天,极圣天,还有曾经的万妙天,这一方三界,相生相杀,世界之间,有无穷玄妙。” “当年,三界鏖战,极圣天实力最强,无数强横修士侵入元灵天,几乎灭了我元灵天修炼界苗裔,无数子民、底层修士沦为奴隶……那一段时间,真心是惨不忍言。” 卢仚瞪大眼睛。 是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崩碎吧? 怎么变成了,极圣天压着你元灵天暴揍呢? 胤垣则是把玩着佛珠,瞪眼看着魔算子——这种修炼界的八卦,他很好奇啊……就和身边站着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的鱼长乐一样好奇。 “极圣天的实力,是三界最强……这是毫无疑问的。尤其是极圣天的佛门,架构清晰,上下严谨,组织极其有力,真个一声令下,弟子行动如风雷,端的不像是修炼宗门,反而像是世俗军队一般。” 魔算子咋舌摇头:“总之,我元灵天,被打得很惨,很惨。” “但是,世有灾劫,自有应劫之人出现……我元灵天,也有这么一位太上,出身寒微,乃是在你佛门某宗的矿洞中出生,原本就应该一辈子做一个卑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毙地下的矿奴而已。” “但是,他偏偏就在地下矿洞中得了机缘,悟出了无上剑道,从那矿洞中浴血杀出,在你极圣天无数宗门的追杀下,转战三百年,然后一剑破空,斩了你极圣天的天地灵机。更,一战,斩了你极圣天侵入元灵天的所有高手。” “三百年时间,因他一人的关系,我元灵天修炼界也回复了一丝元气,在那太上的率领下,我们破空而来,反击侵入极圣天。” “那一战,打得是天崩地裂,你极圣天多少宗门彻底灭绝,多少宗门传承断绝?” “也是那一战,你极圣天的三大太上仙宗,齐齐动用了宗门苗裔灭绝时才会使用的压箱底的手段,一击重创太上,更将追随太上侵入极圣天的修士大军,覆灭了九成九。” “两败俱伤吧……大体结果是这样。” “但是我元灵天天地灵机完好无缺,而你极圣天的天地灵机么……” 魔算子轻轻摇头:“当年,太上那一剑,终归是被你极圣天的无上大能给挡住了,给极圣天留下了最后一丝希望。” “如今的极圣天,天地灵机正在恢复,整个世界正在重生。” “复苏的天地灵机,会犹如蛋壳,将整个世界包裹……我们这些实力低微的弟子,还能趁着某些细小缝隙侵入进来,但是那些实力可怕的大能前辈,他们就好像被关在门外的大盗,他们想要进来,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乐武脱狱(3) 秘狱中,乐武直勾勾的盯着红发老人。 “拜你为师?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乐武昂起头来,带着几分倔强的趾高气扬问老人。 无论如何,他也曾经是大胤的大将军! “你是和人?冢中枯骨,釜中游鱼,等死之人罢了。”老人的话极其刻薄,他背着手,龇牙咧嘴的笑着:“拜我为师,你可以活,而且,可以为所欲为的活。” “不拜我为师呢,我就收回你身上,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然后去找其他人。” 老人很直率的说道:“我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身份。就你本身而言,你的长相,你的资质,你的脑子,甚至是你身上的这些赘肉……值得我做什么?” 老人讥诮的看着乐武:“一头人形的猪而已,我要你做什么?拿去宰了,三钱不值两钱的当瘟猪肉卖么?” “如果不是你曾经有一个大将军的身份,如果不是你仗着将自家姊姊卖给了皇帝,身上沾染了一丝大胤的正统气运……你以为,就你这榔槺模样,我会看上你?” 乐武震怒,他看着老人,嘶声道:“你简直,放肆……我身上,有什么你的,你的,你的……” 乐武想要问,他身上哪里有什么原本属于老人的东西。 但是,渐渐地…… 因为被佛门秘咒封印了全部修为,在脑海中早已溃散,难以记起的庞大而驳杂的记忆中,涌出了关于老人的一些碎片。 乐武以血河经吞噬了数百名进入镐京的血河教弟子。 血河经歹毒凶戾,却又神奇无比。 修炼血河经的弟子,相互之间可以无缝、无损的相互吞噬……吞噬后,修为、法力不会有丝毫的损耗。 甚至是记忆,都能相互叠加,对于血河经的感悟等等,也会完整的继承。 乐武吞掉了数百血河教弟子,他得到了数百人的庞大记忆。但是正因为这记忆太过于庞大,而他乐武本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俗武道高手而已,这股子记忆,他无法像真正的修士那样,在极短的时间内融会贯通。 很多资料,需要他‘想要找’的时候,才能从庞大的记忆中‘搜索到’! 而被封印了全部修为,这个‘搜索’的过程,自然就变慢了许多。 此刻,乐武骇然看着眼前的红发老人。 元灵天,血河教,当代教主血神老人。 这是在元灵天邪魔之中,也堪称数一数二的绝顶凶魔,修炼血河经已经趋于大成,已然是凝聚道果,道果照耀虚空,完美把握住了自家证道法则的恐怖大能。 只差一步,就能证道飞仙! 血神老人一身恐怖的魔道神通堪称鬼神皆惊,什么化身亿万,滴血重生,假托附体,控人神魂之类,全都玩得溜熟。 而他曾经做过的,最丧心病狂的事情,是在他三万岁的整生日的时候,举办寿宴,为了款待一群魔道的狐朋狗友,他悍然以一己之力,在三个呼吸间,屠戮了元灵天七个被血河教圈养的世俗国度。 超过千亿凡人三个呼吸间尽成干尸。 千亿凡人的精血,被他以血河经秘术凝成了七十二颗精血寿桃,当做寿宴上的餐后水果。 如此狠戾的神通、心性,一举慑服了赴宴的所有顶级老魔,无数大小魔头尊奉血神老人为元灵天邪魔第一! 乐武膝盖骤然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着血神老人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他极其谄媚的笑着。 就好像他年轻的时候,还在操持自家祖传的狗肉铺子,突然一天,一个豪门贵族的小管家,慢悠悠的跑到他家的狗肉铺子那里,为了主人冬天里的一场私人聚会,订上一条大肥狗。 那时候,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管家,乐武就是这样发自骨髓的谄笑。 “弟子乐武,参见血神教主……教主圣寿无疆,仙道可期。”乐武不断的向血神老人磕头,直磕得脑门‘咚咚’巨响。 “呵呵呵,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血神老人‘嗤嗤’笑着,他抚摸着乐武的脑袋,悠悠道:“现在,记起我是谁了?嘿嘿,虽然资质什么的,差了些,但是你的心性……是我学神教的好苗子啊。” “真好,真好!”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乐氏称帝 守宫监,秘狱。 地下不知多深处,一个圆形的空间,十几条甬道不知道通向哪里,偌大的空间被灯笼火把照得通明,有微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偌大的地下空间没有丝毫气闷感。 超过两千具干尸,整整齐齐的排在地上,四周密密麻麻站着的守宫监所属,无不露出了兔死狐悲的复杂表情。 胤熇阴沉着脸,站在一排干尸旁,俯瞰着那一张张扭曲的,极度惊悚的面孔。 重重的喘了几声,胤熇转过身,毕恭毕敬的向神醉老和尚欠身行礼:“大师,如此妖孽,世俗凡人之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了……一切,都只能依仗国师大能了。” 神醉老和尚点了点头,他也不吭声,而是看向了站在身边的,一名身穿水色僧袍的老僧。 这老僧的卖相,可就比神醉老和尚强出了许多。 老僧的个子不高,相比大金刚寺的这群牛高马大的老和尚、大和尚,他身高不过八尺挂零,身形匀称,长相儒雅,光溜溜的头皮,光溜溜的下巴,一对儿碧青色的眸子放着熠熠水光,宛如两轮小月亮。 这个老和尚,卢仚从未见过。 就算是前一阵子镐京城大打出手,杀得人头滚滚的那些天,卢仚也没见过这个老和尚。 但是今天乐武脱狱,卢仚问询赶来,就发现,神醉老和尚身边,突然就多了这个老僧。 啧,极圣天佛门的手段啊! 老僧缓步走到这一排排的干尸旁,微微一笑,然后双手合十,轻轻的向那些干尸欠身行了一礼。 空气中,大片明净剔透的水光荡漾,水光凝成了一面水镜,顷刻间,之前秘狱中发生的事情,就一览无遗的在水镜中呈现。 包括血神老人侵入秘狱,他和乐武见面,一番言语后,血神老人带着乐武冲出牢房,然后卷走了一众被囚禁的乐氏族人、文武重臣的全部经过,都在水镜中彻底展现。 光影变幻之间,可以看到,血神老人带着乐武等人,冲到了镐京某偏僻坊市。 在这坊市的一个小村子里,一间前后三进,在这小村庄中堪称顶级豪宅的院子中,曾经的太后乐氏正呆呆的坐在房间里发呆,而她和前夫所生的两个儿子乐欢和乐喜,正在院子里跳着脚的骂骂咧咧。 院子中,只有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仆妇慢悠悠的忙碌着,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而在院子四周,一队队彪形大汉往来游走,各处关键所在,设下了明岗暗哨,将院子守得水泄不通。 拢共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东南西北硬生生扎下了四个营头,屯扎了数万羽林精锐。 就看到一片血光翻卷而来,顷刻间就冲进了院子,卷起了乐氏、乐欢、乐喜三人就直冲高空。下方四个营头中,数万羽林精锐就和眼前镇守秘狱的守宫监所属一样,身体急速的脱水,顷刻间就化为一具具干尸倒在了地上。 水镜光芒闪烁,一路紧随着血光。 可见这血光冲上了高空后,一个盘旋,就朝着东南方向飞驰而去。 东南,镐京城的东南方向,乐武当上大将军之后,太后乐氏给他封爵,给乐氏的封地,就在东南方向。 太后很慷慨,给自家弟弟册封的领地,相当于两州之地。 但是这些年来,随着乐武在朝堂上权柄日重,乐氏族人也在封地中逐渐的嚣张跋扈。他们不断的侵吞土地,排斥朝堂派遣的官员,举荐自家亲眷、党羽出任地方官员。 如今的乐氏封地,已经有原本三个大小,控制的范围相当于大胤寻常六个州的地盘。 这六个州,人烟繁茂,经济发达,每年出息极多。 因为乐武的缘故,这六个州每年的所有税赋收入,连带各种明里暗里见得人见不得人的手艺,全都被乐氏纳入囊中,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向朝堂缴纳。 乐氏在封地中积攒了金山银海一般的财富,更蓄养了无数的私兵。 胤熇归返,只是废黜了乐氏太后之位,将她幽禁在偏僻小村子里。 而乐武和一众在朝堂上厮混的乐氏亲族,因为牵扯太多的缘故,他们也只是被打入了秘狱看押,倒是他们这些年收拢的党羽,被胤熇毫不留情的斩杀了无数。 而乐氏实际掌控的六州领地,胤熇派出去收缴、清盘的官员,才刚刚赶到。 六州的州郡府县乡镇等各级官员,还有无数的私军、奴隶等等……想要将这六州之地彻底清洗一片,让它脱离乐氏的影响,重归大胤朝堂掌控,没有大半年的时间,根本做不到! 血神老人带着乐武,带着前太后乐氏,带着一应乐氏亲族,直奔乐氏的领地去了! “他们这是……想要……想要做什么?” 胤熇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嘶声道:“我对他们,已经是法外开恩,已经是格外给了情面……否则,他们早就成了刀下之鬼……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神醉笑呵呵的不吭声。 那施展神通,一路追溯了血神老人行踪的老僧,则是不紧不慢的笑了起来:“陛下勿忧,这是好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乐氏称帝(2) 镐京东南一万两千里,大湖之滨,是为乐州。 当然,十九年前,乐州还不叫乐州。 但是自从乐氏成了太后,乐武成了大将军,乐氏阖族成了大胤顶级的外戚贵门之后,这里就成了乐州,而乐州城,也逐渐演变成了周边六州的核心。 乐州,有着畸形的繁华。 在镐京,很多东西都沿袭规制,遵守各种礼法规仪,达官贵人的府邸占地多少,门户朝哪边开,什么地方该建造什么东西,大街上的军用驰道、官用驰道、民用驰道和日常百姓出行街道的划分等等,都有严苛的规定。 甚至,在武胤坊和鲲鹏坊,还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大坊,连青楼的数量都被严格的限制。 而乐州嘛…… 乐州城核心位置,一座高达十八层的酒楼‘天人居’的三楼,卢仚坐在靠窗的一张大桌旁,一脸呆萌的看着外面的大街。 就他视野所及之处,短短三里长的大街两侧,有九家青楼、八家赌场、四座大浴场……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汹涌,人头的密度起码是镐京城的三倍以上,很多地方马车和行人拥挤在一起,相互叫骂咆哮,堵得一塌糊涂。 大白天的,青楼都开门营业,好些姑娘在门前搭建的高台上蹦蹦跳跳,嬉笑打闹,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万种风情、千丈春光。 于是,好些大白天就精血上头的汉子,无论是公子少爷,还是贩夫走卒,就拥挤在一起,朝着高台上的姑娘笑骂叫嚣,越发弄得整条大街乌烟瘴气,拥堵不堪。 刚刚进城的卢仚还没看尽这条街道的风土人情,路边的高楼顶上,几名大白天穿着灰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纱的汉子已经犹如跳蚤一样蹦跳着飞掠而过。 大街上,一群体型颇有乐武风范,一个个肚皮溜圆,奔跑的时候胸口、肚皮上的肥肉乱颤的捕头,拎着各色刀剑,气喘吁吁的在大街上跟着狂奔。 一边跑,这些捕头一边声嘶力竭的尖叫着:“抓贼,抓贼啊……抓飞贼啊……一个一千贯,一千贯啊……明码悬赏,这次,我们不吃回扣!” 卢仚的脸剧烈的抽搐着。 这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这次不吃回扣’? 也就是说,以前帮乐州城的官府衙门抓人,赏金还是要被克扣一层的喽? ‘咣当’一声巨响,天人居斜对面的一座‘醉涟漪’酒楼,顶楼的窗子被轰碎,七八条魁梧身影窜了出来,挥动着兵器朝着前面蹦跳飞逃的人影追了上去。 一边追,这几条魁梧人影还在大吼:“官爷,这次不吃回扣啊……说好喽!” 前面奔跑的汉子武道修为很是不错,步伐轻盈,速度很快,踩在屋瓦上也是轻盈如跳蚤,一片瓦片都没踏破。 而后面这群见义勇为的江湖人士,他们的战力如何不清楚。 但是他们的轻身提纵的法门嘛……卢仚看得极其之尴尬,实在是犹如一群狗熊在屋顶上蹦跶,所过之处,一脚踏碎一大片屋瓦,引得沿街各色店铺的老板齐声破口大骂。 “长见识了!”卢仚夹了一条鸡腿,塞给了蹲在身边的大黄。 他又夹了一颗卤蛋,顺手塞进袖子里,翠蛇张开嘴,麻溜的一口将卤蛋吞了下去。 蹲在桌子上的兔狲很不客气的,一爪子抓起了一块汤汁淋漓的白水炖肥牛肉,三口两口的吃得无比欢快。 早就吃饱喝足的大鹦鹉趴在窗框上,看着那群追追打打的汉子,突然冷笑了一声:“一群傻鸟。” 除了体积过于庞大,动作过于迟缓的鳄龟留在了镐京镇宅,卢仚身边的五位大爷,这次带出来了四位。 都是水月禅林的朗月禅师给的好差事,让他近距离的观察‘天外邪魔’! 这差事,怎么说呢? 卢仚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呵呵’一笑。 差事不怎么样,但是好处真心不坏——如今卢仚的模样,分明是一条身高一丈,身形魁梧,长得豪气外溢的虬髯大汉。 这是朗月禅师赠送的一颗‘梦幻泡影珠’的神奇功效,这颗宝珠炼化后,就自然和卢仚身体相合,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变幻外形,遮掩气息,称得上是妙用无穷。 大吃大喝了一顿,等到兔狲都撑得趴在桌子上懒得动弹了,卢仚这才朝站在一旁,时不时朝他瞅一眼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急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看了看蹲在卢仚身边,却几乎和寻常人一般高的大黄,又是恭敬,又是惧怕的朝卢仚行了一礼:“爷,有什么吩咐?” 卢仚掏出一个小银锭子丢给了小二:“这是,赏你的……看你这提心吊胆的模样,大黄它,不咬人!” 卢仚轻轻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大黄一低头,吐了一块舔得溜光的骨头出来。 小二很是尴尬的笑着:“是小的不对……也是爷的这头神兽,端的品相非凡,乐州城好些公子来我们天人居,也有带着心爱宠物的……只是,小的见识浅,真没见过这般魁梧高大的!” 大黄转过头,很人性化的朝小二点了点头。 唔,夸奖爷魁梧高大、英俊非凡,可见你这小二,是个有眼力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乐氏称帝(3) 一如大胤以前没有乐州一样。 乐州城内,本也没有清平坊。 乐氏发家了,就有了乐州,然后就有了乐州城。乐武在镐京做大将军呢,主持封地一应事宜的几位乐氏族老,也不知道从哪里请了几个文人骚客,乐州城内就有了‘清平山’、有了‘清平湖’,进而有了清平坊。 而乐氏在清平坊中修建的,那座占地巨大的私家林苑,也就有了个极雅的名号——清平乐。(清平乐(yue):古词牌名) “清淮浊汴。更在江西岸。红旆到时黄叶乱。霜入梁王故苑。 秋原何处携壶。停骖访古踟蹰。双庙遗风尚在,漆园傲吏应无。” (苏轼,清平乐·秋词) 卢仚行走在乐州城过于繁华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 走过一座大桥时,他看看桥下的江水,又看看两岸风景,再远远眺望远处一座翠绿屏风一样拔地而起的清平山,轻叹了一口气。 “词好,意好,奈何,不应景。”卢仚有点颓然的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这眼前的景,不是词里的景。啧!可惜,可惜。” 清平坊,占地面积极大,毕竟这内里有这么大一座清平乐苑嘛。 就在这座林苑的西南门,距离巍峨磅礴,颇有皇城气象的乐府不到三里地,有一条种满了珙桐树的大街。 恰值十月,珙桐树上结满了果子。 站在一栋大宅子的门口,心不在焉的挥手告别原本宅邸的主人时,卢仚看着街边一溜水缸粗细的珙桐树,满心期待来年春天,这树上开满鸽子状花朵的美景。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乐州城里,有聪明人啊!” 卢仚背着手,笑看着远去的那一架马车。 这套宅子,自然无法跟他在镐京城的府邸相提并论,但是也足足有百亩大小,前后六进,左右四跨院,有后花园一座,在乐州城内,也算是一流的豪宅。 这宅邸的主人,原本是做粮食生意的,生意遍及乐州以及周边两州范围,在乐州城,也算得上排名前三十的大粮商。 可是乐武昨天刚刚拖家携口的返回乐州城,这宅子的主人,立刻就将宅子挂在了牙行,全家人打点行装,就准备离开乐州,说是回老家去。 “聪明人啊,走得真快……不过,不走快些,就真的,走不了喽!” 卢仚看了看站在身边,一脸笑容的牙行经济,随手给他丢了一个大金锭过去:“这桩买卖,办得爽利。不过,单单一套宅子,也忒单薄了些。” “里里外外的,家丁、仆役、侍女、工匠,还有看家护院的护卫,你得给我配齐了罢?” 卢仚摸着下巴,思忖了一阵,点了点头:“嗯,再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酒楼,有主人家要出手的,赶紧给我趸摸一些来。七家八家不嫌少,十家二十家不嫌多。” 卢仚大咧咧的拍了拍双眼直冒金光的牙行经济的肩膀,笑道:“大爷我虽然家里遭了难,亏了大半家当,但是呢,这浮财还在,这架子,还是能撑起来滴!” 牙行经济屁颠屁颠的走了,带着卢仚的殷切诉求走了。 临行前,他满口打包票的向卢仚承诺——也是巧了,就今天上午,就在清平坊,有一家极有名的新篁楼,乃是一个字号连开了十八家大酒楼的老字号,店东家突然说银根亏损,要将酒楼整批的出手。 十八家新篁楼,地址尽在清平坊最热闹繁华的所在,最矮的一栋有六层,最高的一栋有十八层,每天都是高朋满座,用日进斗金都无法形容这十八座新篁楼捞钱的速度。 牙行经济欢天喜地的告诉卢仚,只要他财力足够,将这十八座新篁楼一整个拿下,这辈子,还有未来子孙后代,都可以躺在锦绣窝里享福了。 卢仚背着手,看着坐上了马车,一溜烟跑得飞快的牙行经济,轻轻的摇了摇头。 “市井之中,有高人哪。” “这宅子的米商老板,跑了。新篁楼的大东家,也跑了。嘿,都是有门路的厉害人。” “还躺在锦绣窝里享福?这乐州城,搞不好就是血肉屠场,修罗地狱……这满城的黎民百姓,呵呵!” 卢仚的脸剧烈的抽了抽。 他想起了临行前,神醉和朗月两个老和尚郑重其事的交待。 元灵天的宗门入侵,他们不是来走亲戚吃酒席的,他们是来劫掠气运,劫掠整个极圣天的……这是,不死不休的道途之争。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乐氏称帝(4) 清平坊,金钩赌坊。 宽敞的贵宾包房,贴金箔的墙壁,贴金箔的天花板,同样是贴了金箔的地板。 红木的大赌桌旁,一个个华服公子卷着袖子,踩着凳子,甚至有人袒露出半边胸膛,声嘶力竭的拍打着筹码,犹如地痞流氓一样嘶声吼叫着。 每个华服公子身边,都站着一个、两个、三四个不等的美妇、少女,她们比起这些公子哥更加的亢奋,一个个发髻散乱,发钗乱晃,更有人罗裙凌乱,香汗淋漓的挥动着拳头大吼大叫。 整个包房内,十几名公子哥,数倍的美人儿,还有数十名往来奔走的侍女,一个个都忙得汗流浃背,面孔酡红。 唯有坐在乐德身边的卢仚,还有三名负责摇骰子、收放筹码的赌坊荷官,镇定自若,面皮连红都没红一点。 荷官们见多识广,而且无论输赢,他们总归是最后的赢家,他们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而卢仚呢…… 银钱这东西,对他真心只是个概念,他对这个,没多大的感观。 银钱? 不说卢仚现在拥有的,已经懒得去计算的巨额财富,就说他现在跑去某个大诸侯那里,对他说,只要给他醍醐灌顶,硬生生将其提升到烈火境修为,从而延寿千年…… 就这,能换来多少金银铜钱、奇珍异宝? 世俗界的财富,对已经种下金莲的卢仚而言,真的只能算是一个概念了。 所以,乐德手气臭,一上桌就输掉了上千贯,卢仚面不改色的掏出了几颗顶级的走盘珠,兑换了数千贯筹码,随手交给了乐德。 乐德兴奋得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嚎叫着,将筹码一把一把的推了上去。 卢仚笑呵呵的,拿着几个小筹码在一旁跟着押注,无论乐德押什么,他就跟着押什么,一旦乐德输光了筹码,他面不改色的掏出各色珍珠、美玉、极品的翡翠砗磲猫眼石之类的,兑换了大把的筹码丢给乐德。 如此,到了最后,那些狂热的公子哥都面色微变,一个个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卢仚。 终于,趁着金钩赌坊送来了清热解火的甜汤,大家喝汤小憩的时候,有一名头冠都歪了,身边站着几个熟透的美妇人的公子哥朝着卢仚指了指。 “乐德,怎么,钱有义呢?你往常,不是带着他到处溜达么?怎么,换了跟班了?而且,这手气,阔绰得有点离谱哦!” 钱有义,就是将宅子卖给卢仚的那粮商的大公子,平日里跟着乐德到处乱跑,乐德的吃喝玩乐,基本上都是钱有义结账。 只是,钱有义的出手,绝对没有卢仚这般大方。 刚刚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乐德已经输掉了三四万贯,对于他们这些公子哥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主要是,他们尽是一群纨绔,平日里根本掺和不到家族里的产业,手头上实则也没几个闲钱。 乐德用一条热毛巾擦了擦面庞,得意洋洋的用力一拍卢仚的胳膊。 “本家兄弟,乐获……刚来乐州城,在清平乐苑西南门,那条珙桐街上置办了宅子,以后就跟着我混了。各位兄弟姐妹,在乐州城市面上见了乐获,可得多照应一二。” 卢仚笑着,站起身来,朝着一众纨绔公子抱拳行了一礼:“在下乐获,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公子多多关照。” 一群公子哥可有可无的打量了卢仚一阵子,一个个眸子里绿光闪烁,显然将他当成了大肥羊看待。 接下来,又是一场烂赌。 乐德输得是天昏地暗,一群公子哥赢得是欢天喜地,卢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逐次兑换筹码,硬生生帮着乐德输掉了十几万贯。 到了最后,一众纨绔公子都赢得有点胆战心惊,乐德的脸色也都有点不正常了。 这一天乐德一伙人在金钩赌坊的赌局,比平日里早结束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到午夜时分,他们居然就草草散场,一个个搂着各自的美人,不知道找哪里继续去寻欢作乐去了。 乐德佝偻着身子,裹着一条加了薄棉的披风,慢悠悠的走出了金钩赌坊。 下了两步台阶,乐德回头看了看卢仚。 “乐获啊……得了,我也不是傻子,你这出手,有点大方得过分了。我乐德,虽然是太后亲族,但是我不值这么多钱哪,换成我大哥,或许还差不多。” “说吧,这样给我塞钱花,你有啥事求我呢?” “丑话说在前面,小事,在这乐州城内,没有我办不成的……大事嘛,啧,你先说,我姑且听听,但是大概率,我是办不成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乐氏称帝(5) 乐颐看着卢仚。 卢仚看着乐颐。 乐颐突然发问:“城外何处?什么物件?” 卢仚冷眼看着乐颐,朝他拱了拱手,然后随手往门口一指:“罢了,既然乐颐公子是如此心性……乐获高攀不起,请吧!偌大的乐州城,偌大的乐氏,想来以我乐获手中掌握的银钱,不难找一个真心待人的乐氏嫡系。” 乐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看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他坐回了座位,掀起长袍前摆,翘起二郎腿,自以为潇洒的将前摆重重一甩,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脆响。 “我明白了。乐获兄,这是心有余悸啊。”乐颐笑着点头:“不过,我能理解。吉州城惨案,我听说过,凶手是谁,至今尚无定论。” “乐获兄险死还生,万里奔波来我乐州城,有所防范,也是应该的。想来,乐获兄,从吉州带了不少家财过来?”乐颐歪着头问卢仚,他又急忙解释道:“我不是窥觑乐获兄的财富,只是想要问个大致不离,为我未来的谋算,做个绸缪罢了。” 卢仚看着一本正经的乐颐,心里不断冷笑。 得了,昨天的乐德,还是一个心里有点明白的纨绔,而这个乐颐么,装模作样的搞了这么多花招,又是用言语诈卢仚‘守宫监’啊,又是让这中年男子给卢仚摸骨、切脉啊,这全都是不中用的花招。 乐德,只是想要从卢仚这里,弄点零花钱开销开销。 而这乐颐么……用这么拙劣的手段试探、威吓,定然是别有所求的了。 只是,这事情办得粗糙了些。 也能理解,乐颐毕竟是乐氏留在乐州城的子弟——乐氏一族,真正优秀的子弟如乐山、乐水等人,全都跟在乐武身边重用呢,早就被安插进禁军和五军府担任要职了。 所以,乐颐只是乐氏留在乐州城放养的,无论是资质、天赋、能力、性格,都不怎么出众的普通子弟。这种普通子弟么,你也别指望他有多厉害的能耐。 能有刚才的表现,咋呼一下卢仚,再让这个中年男子装模作样的施加一点压力,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卢仚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不情愿的嘴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配合的姿态,支支吾吾的说道:“离开得仓皇,所以,带来的现钱也有一些,但是多是家族一处藏宝库中的珠宝奇珍等……价值也颇可观……” 卢仚轻咳了一声:“有几个心腹老人,他们留在城外,正守着这些东西呢。这可是关系着我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是绝对不能离开的。” 轻叹了一声,卢仚摇头道:“人手紧张,毕竟没几个人活着逃出吉州城不是?所以,我堂堂乐氏嫡系公子,也只能一人进城置办产业。” “不过,我喜欢乐州城就是这样……世上传言不虚,在乐州城,只要有足够的银钱,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看看这宅子,这些侍女丫鬟,岂不是妙哉?” 卢仚抿嘴微笑。 乐颐满意的点了点头,卢仚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他也觉得,这个‘乐获’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乐武突然从镐京返回,族中长辈,给乐氏一族的所有年轻人都提点告诫了一番,乐氏一族如今内部风声很紧,乐颐还是装模作样的,试探了一下乐获。 既然已经认定,‘乐获’没有问题,那么,就可以说出自己的谋划了。 “乐获兄,你说,你要收购那十八座新篁楼作为产业……我以为,不妥当。”乐颐开始说出自己的来意:“我这里,有一桩大富贵,就看你,是否有这个决心,有这个运道了。” 卢仚眉头一挑:“大富贵?这话,是怎么说来着?莫不成,这乐州城的官职,也能和镐京朝堂上的爵位官位一样,花钱就能采办么?若是如此,敢问乐州城内一坊的主官价值几何?” 乐颐急忙摆手:“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乐州城的官职,可都是族中长辈精挑细选的贤才担任,哪里有我们小辈置喙的余地?我说的大富贵,那可是,乐获兄,你碰到好机缘了。” 乐颐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先是说了一通‘昏君无道、祸国殃民’之类的口水话。 然后,乐颐侃侃而谈,卢仚终于明白了乐颐今天来访的真正用意。 乐氏! 本是镐京城一世代屠狗卖肉的屠夫家庭,生意做得很大,镐京狗肉档的生意,有很大一块份额被乐氏垄断,所以身家颇为豪富。 乐氏一族,原本只有千多族人。 但是乐氏进宫,在后宫地位节节提升,乐氏一族也随之水涨船高。 尤其是乐氏成了太后,乐武成了大将军后,乐氏一族就开始疯狂的扩张——这里所谓的扩张,不是说地盘、身家、产业、财富的扩张,而是人口的扩张。 乐武是个粗人,他以市井街头厮混的本能,判断出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所以,他当上大将军之后,就在族内颁发了规定,让乐氏的男丁倾尽全力的去生孩子——下到十三四岁,刚有能力的毛头小子;上到七八十岁,尚能饭的老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乐氏称帝(6) 乐州城犹如蜘蛛的老巢,蜷缩在巢穴中的毒蜘蛛一动,连带着所有的蜘蛛网都剧烈的震荡起来。 乐州,还有乐氏一族实际掌控的其他五个州,所有的乐氏私军开始频繁的调动。 粮仓,开启,每一支私军营地,都开始囤积粮草。 钱仓,开启,乐氏私军,从上到下,从将领到小卒子,悉数发放了相当于平日里一年的军饷。一些重要将领,更是得到了高额赏赐。 武库,开启,重型甲胄,重型盾牌,强弓硬弩,大型器械,各色各样的军械纷纷下发,将平日里养得膘肥体壮的私军武装到了牙齿。 马场,开启,各色各样的好药材,各种各样的秘方纷纷动用,一头头有着异兽血脉的坐骑,每天大碗大碗的好药灌下去,刺激得它们整日里‘嗷嗷’怪叫。 在药力刺激下,加上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复苏,乐氏的马场中,一头头异血坐骑的体格、体力开始飙升。将近三成的坐骑血脉返祖,各方面的素质比之前数倍、数十倍的增强。 从乐州城开始,乐氏的领地中,地方官开始实行战时保甲制。 所有百姓,彻底的登记造册。 无论士农工商,无论地位尊卑,所有百姓黎民,包括那些平日里不被计算进百姓丁口黄册的家丁、仆役、奴隶等,悉数统计清楚。 但凡成年男子,全都上了乐氏制定的‘预备军名册’,一旦有需要,地方官府一声召唤,他们就必须顶盔束甲,编组成军投入战场。 当然,乐武在某些方面,和他的亲外甥还是有点相像的。 这个‘预备军名册’,你若是想将自己的名字从上面拿下来,倒也不难——普通百姓,你缴纳十贯‘精忠报效捐’,自然就能抹掉你的名字。 稍微有点身家的小商贩,这个价格就涨到了五十贯。 寻常的小地主、小富商,一个丁口报效捐是五百贯。 以此类推,那些有名有号、家大业大,而且亲眷族人丁口数众多的大家族,不拿出个数百万贯,是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了。 这是乐氏彻底掌控的六个州中的动静。 而在乐氏领地的周边,和乐氏领地接壤的那些州郡之中,好些官员都是乐武做大将军的时候安插下去的心腹下属。 尤其是州郡府县的地方禁军,那更是乐武手拿把掐的绝对死党。 镐京城还没来得及反应,乐武在乐州城一声招呼,乐氏领地周边,四个州的禁军齐齐造反,好些文教官员或者被杀,或者被囚,或者干脆投靠,那些禁军将领打起了乐氏大旗,直接占领了各处州城、郡城、府城、县城。 随后,这些地方禁军,也打开了武库、钱仓和粮仓,各色辎重流水一般的花费了出去,成群结队的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百姓青壮,被强行征召,披挂甲胄,拿起兵器,加入了军队。 就在这种氛围中,乐颐、乐德兄弟两个,加上十几个堂兄弟,连带着卢仚这个金主,带着一群护卫和数百甲士,浩浩荡荡的闯入了乐州城的监狱。 乐氏一族,是纯粹的暴发户。年轻辈的族人不提,真正成年,能派上用场的乐氏嫡系,算上乐武坐上大将军宝座之前的那千来号族人,拢共也就这么数千人罢了。 数千人,看似很多,但是乐氏一族在镐京城占据的官职都不提了,就他们领地有六州之广,六州,下辖多少郡、府、县?每一个州郡府县,又分别有多少个官位? 所以,乐氏在自家领地中,几乎每一个成年的乐氏族人,都占据高位,甚至是身兼数职。 做得好做不好,赞且不提,反正六州之地的重要官位,都是乐家族人把持着。 比如说,乐颐、乐德的亲爹,就是乐州的征讨使,兼乐州城的副城主,兼清平坊的坊令,兼清平乐苑的采买总管,兼…… 总之,兄弟两的亲爹乐合,身上兼了十几个官职,平日里出门,身边的护卫长随,都要专门抱着一个木箱子,里面装满了各色官印、令牌、驾帖、空白公文等等,否则根本周转不过来。 乐合在乐氏一族,不算是掌握了最核心权力的嫡系,但也算是举足轻重的重要族人之一。 所以,乐颐带着乐合的令牌,横冲直撞的就闯入了乐州城最紧要的重刑犯监狱。 监狱,尤其是重刑犯监狱。 阴冷,潮湿,肮脏,不吉。 最重要的是,一般这里,很少有什么油水。 所以,这个监狱的狱监,并非乐氏族人,而是某个乐氏偏房公子哥新纳的小妾的远房表兄。 是以,乐颐将乐合的令牌往这个他都懒得问名字的狱监面前一晃,顺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得了,少废话,打开所有的牢房,将所有犯人放出来,公子我,要带走他们!” 那狱监呆了呆,很识趣的乖乖领命,急匆匆带着狱卒们,打开了一间间的牢房,将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臭气熏天,生得是千奇百怪,狰狞丑恶的重刑犯给释放了出来。 这些重刑犯刚刚走出牢门,就一个个大声嘶吼咆哮,想要做点什么。 但是数百身披重甲的,手持连环强弩的甲士往他们面前一站,这些家伙全都老实了下来。 乐颐得意洋洋的,又带着大队人马,将乐州城,还有城内各坊市的监狱,以及衙门的临时看押所内,那些死刑犯,重刑犯,轻刑犯,以及只是临时关押的小偷小摸、地痞无赖等,耗费了整整两天时间,彻底的一扫而空! 乐州城外,一处乐颐向某位当地大地主借用来的农庄外,好大的一片田地里,原本都快能收割的庄稼,被踩得稀烂。 第二百八十章 乐氏称帝(7) 距离强征囚徒,编组成军,已经过去了三天。 所有的江湖好汉都很聪明,没有人选择去死,而是选择了吃乐颐的粮,拿乐颐的饷,拎着刀剑,跟着乐颐造反拼命。 是夜。 杂乱的营地中,乐颐、乐德和一群乐氏公子哥,正在中军大帐内欢饮。二十几名从画舫上招来的红牌姑娘,正莺莺燕燕笑得不亦乐乎。 中军大帐外,一队队重甲精锐往来巡弋,更有乐颐等人的贴身护卫在暗中警戒。 四周营房中,好些在牢中干熬了不知道多久的江湖好汉,一个个呼吸沉重的,聆听着中军大帐内传来的声音。 有稍微老道点的江湖好汉在暗自念叨:“这等军纪,怕是我们……前途无亮。” 也有天性凶狠的江湖好汉兴奋得直哆嗦:“妙哉,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杀人放火,抢钱抢粮抢小娘……这等日子,快活啊!啥时候出征,已经等不及了!” 卢仚,被乐颐任命为行军司马兼主簿兼后军统领。 所谓的后军统领,实则就是后勤兵头子,专责一应粮饷、辎重的调拨、分配诸如此类的事情。 和那些亡命好汉编成的战兵不同,卢仚负责的这一支后勤兵,都是从民间征调的良家子。卢仚身处的后军营地,一座座帐篷也是搭建得整整齐齐,颇有章法。 后军统领大帐中,一个硕大的白玉盆悬浮在卢仚面前。 卢仚从归墟宝瓶中,倒出了一海碗份量的玄元神水,以及上百种有强身健体、滋养血气功效的上年份药草。 口中念诵着秘咒,双手轻轻揉搓,以自身精血散发出的热力将那些药草烘焙干燥,巨力一震,所有药草都化为极细的粉末,飘飘荡荡的没入了白玉盆中。 一缕缕精血真火围着白玉盆灼烧着,卢仚双手不断结印,一道道符印引动天地灵机,缓缓渗入白玉盆。伴随着淡淡药草香气,白玉盆中玄元神水和药草的混合物,就好像沼泽中的淤泥一样蠕动着,不断冒出大大小小的气泡。 如此炼制了许久,卢仚右手一划,指甲切开了自己左手中指,三滴精血闪烁着淡淡金光,‘叮叮叮’三声落入了白玉盆中。 卢仚如今,是种下了金莲道种的高手,尤其肉身强横无比,自身一滴精血蕴藏的血气能量,就是寻常人的数万倍。 三滴精血融入白玉盆中,一股浓郁、磅礴的精血能量宛如火山爆发,就要向四周汹涌扩散开。 卢仚口诵秘咒,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住了微微颤抖的白玉盆,硬生生将这股精血能量压制在了白玉盆中。 玄元神水和各色药草的混合物逐渐凝固,最终变成了半盆色泽殷红,宛如琉璃一般剔透的透明晶体。这晶体,密度异常,小小半盆,居然就有上万斤沉重。 深深吸了一口气,卢仚掏出这团晶体,手指一点,就将其震成了极细小的粉末。 站起身来,身体一晃,卢仚已经快速在后军营地内转了一圈。 明日一早,按照卢仚的命令,给那些江湖好汉准备的早饭是大肉包子、蛋花汤。 后军的伙头兵们,之前已经将明早要用上的面粉揉好、发好,卢仚很轻松的,就将这些粉末,撒入了已经准备好的面团中。 这是太上北溟仙宗传承中,那些避世的苦修士,为了看护山门,驱散毒虫猛兽、闲杂人等,而专门研发出的‘护法道兵’秘术。 卢仚炼制的这药,会迅速的,从肉体到神魂,彻底的洗练、淬炼这些江湖好汉。 他们的身躯,会逐渐转化为特定属性的‘道兵法体’,他们的神魂,也会逐渐变得简单而单纯,所有的人性杂念、欲念,都会被秘法迅速洗涤干净。 说得更直白些,这手段,就等同于魔道邪修炼制各种僵尸傀儡的邪法。 无非是太上北溟仙宗的‘护法道兵’,炼制法门更加精妙玄微,炼制出的护法道兵更加强大,炼制的过程没有这么血腥邪恶,护法道兵也不会一出手就冒出各种毒焰、鬼火、阴风、邪气罢了。 正因为这法子有点不怎么人道……所以,卢仚建议乐颐等人,专门挑选乐州城的江湖好汉们下手。 第二天,一大早,好汉们在那些重甲精锐的驱赶下,大声喊着号子,满身是汗的完成了晨练,排着队伍,领取了各自的早饭。 卢仚背着手,微笑着看着这些一脸桀骜不驯的好汉们,将一个个加了料的大肉包子大口大口的吞了下去。 后面几天,每天晚上,卢仚都会为这些好汉炼制一盆秘药。 这些好汉们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明显看得出来,他们的精气神比之前要强盛了许多,一个个精神抖擞,行动如风,体力、速度、反应等等,都在快速提升。 他们也不再骂骂咧咧,也不再偷奸耍滑,各项训练项目,他们也能很好的完成。 短短五六天时间,这些江湖好汉们,就好像彻底变了个人一样,令行禁止,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很有了几分精锐的感觉。 乐颐等公子哥,对此感受不大。 倒是他们从乐合那里借来的,帮他们训练新编士卒的军官们,一个个对此啧啧称奇。 如此,时间迅速来到了嘉佑十九年十月十八日。 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这些天,乐氏一族大小动作不停,尤其是在乐州城的北面,他们动用大批民夫,在短短几天内,就堆起了一座用五色泥土垒成的高台。 这一日一大早。 乐颐、乐德等公子哥,就沐浴更衣,穿上了崭新的华服,打扮得好似一个个绣花枕头一样,带着大群护卫,兴致勃勃的来到了乐州城的北郊。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卢旵(chan)的骚 五色台上,大戏还在继续。 祭祀天地,祭拜四方神灵。 前太后乐氏,正天子位,国号‘新胤’。 乐州城,更名为‘胤城’,是为新胤国都。 新胤天子,女皇乐氏,立大儿子乐欢为大太子,二儿子乐喜为二太子,自己亲弟弟乐武之子乐水,为三太子。 戏演到这个程度,卢仚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他看着五色台上,跪在乐氏面前,接受大太子、二太子印玺的乐欢和乐喜,不由得直摇头——蠢货,你们亲娘是个扶弟魔呵,立乐水为三太子,分明是为了未来将皇位传给这个亲侄儿做准备! 亲弟弟的儿子,才是亲儿子,才是姓乐的继承人。 你们这两位,仅仅是乐氏和两个前夫所生的‘孽子’,你们就算暂时被封了大太子和二太子,难不成你们以为,你们能坐稳这太子之位么? 这新胤的官员,统兵的大将,可都是乐氏族人! “啧啧,有趣了嘿。”卢仚摸着下巴,笑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自己的立场问题,卢仚还真希望新胤能够发展壮大,希望能看到未来三位太子为了争夺皇位,打得头破血流的好戏呢。 新胤立三位太子,拜乐武为大将军,统辖天下兵马。 新胤拜朱崇为大丞相,总管朝政。 …… 乐氏站在五色高台上,身边站着对她忠心耿耿的老太监余三斗。 老太监手持金丝编成,白玉为轴的圣旨,鼓起元罡,大声宣读一应的人事任命。 乐氏亲族,尽得封赏。 诸如乐山之类的核心门人,悉数封王,其他族人,什么王、君、公、侯的乱封了一气。那些从镐京‘追随’而来的文教臣子们,也都悉数封爵。 如朱崇,就被封了‘文王’! 这封号,让卢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简直比神醉老和尚给卢仚的法名‘法海’,更让卢仚感到毛骨悚然! 朱崇……也不怕自己的命格不够硬,扛不住这个王号? 一个个官员走上五色高台,面色复杂的跪倒在地,接受乐氏的册封。 一个个乐氏族人欢天喜地的走上高台,志得意满的接受乐氏的恩赏。 一场册封大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最终,乐氏赐乐武大纛、节杖、斧钺、天子剑,宣布‘大胤伪君胤熇无道’,新胤‘吊民伐罪’,即日起大军,北伐镐京! 乐武就在五色高台上,向乐氏行礼、辞行,昂首挺胸的带着全套仪仗走下五色高台,跳上一头形如青牛的异兽坐骑,在上万亲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直奔北方。 在五色高台北面,三十里外,密密麻麻的军营绵延百里。 军营中,无法计数的乐氏私军已经打点行装,做好了出征的准备。这边乐武刚刚出发,那边大营中,无数乐氏私军已经举起了兵器,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呼‘万胜’! 乐氏又在高台上,大声宣布谕令。 新胤讨伐大胤,是改天换日之举。 乐武大军,是讨伐的主力,其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镐京。 而乐氏族人组建的私军——乐氏承诺,乐氏族人的私军,打下的州郡府县,就是他的封地! “我乐氏儿郎,多英雄豪杰……我,期望尔等能不负先祖之威……” 乐氏在五色高台上,给诸如乐颐这样的乐氏公子哥疯狂的打鸡血——其大意就是,乐氏先祖是了不起的,乐氏血脉是尊贵的,这次乐氏起兵造反,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干,好好的打。 乐氏族人有这么多,以后你们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同族吃香的喝辣的,就要看你们在这次改朝换代的大戏中的表现了。 反正,打下来多少土地,都是你的封地。 有能耐,你就打下十几个州郡,那州郡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全是你的,统统都是你的! 乐颐这样的,已经组建了个人私军部队的乐氏公子哥,一个个兴奋得面皮通红,手舞足蹈的‘嗷嗷’直叫。 他们在五色高台下放声疾呼,‘陛下圣寿无疆’的口号是喊了一次又一次,简直犹如疯魔一般。 就在这狂热的气氛中,卢仚看到,站在五色高台上的乐氏,她头顶原本零散的气运华盖开始渐渐的凝聚,迅速化为亩许大小的一片紫云,悄然悬浮在她头顶。 这一方天地正在复苏的天地灵机,承认了乐氏的‘新胤’,承认了她是新胤的天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卢旵的骚(2) 乐合的怨气,无非就是那一套老把戏。 自己劳苦功高,但是在新胤建立后,所得的封赏没有达到预期值。 是以,乐合在卢仚面前,将乐武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些当年的陈芝麻乱谷子的事情,他全都骂了出来——包括当年乐武带着一票堂兄弟,跑去偷窥人家新娘子,被大户人家放恶犬追赶,乐武屁股上被咬了三大口! 又比如,当年尚未成年的乐武,带着尚未成年的兄弟们,跑去画舫上喝花酒,结果付不出钱来,一群人吃霸王餐,跳船逃跑,却被老鸨带着打手堵上门来的糗事。 还比如,当年乐武醉酒,在家里大吼大叫,搂着第二天就要屠宰了去卖肉的大狗磕头拜把子,当着自家亲爹的面叫一头大狗‘爹’,结果被亲爹吊起来打得事情。 乐合心中有怨气啊。 各色吐槽,各种阴私八卦,他足足倾诉了大半个时辰。 卢仚是听得津津有味,近乎要手舞足蹈。 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回镐京,找个印书局,直接将乐武年少时的丰功伟绩刊发成册,发行天下。 “所以,乐颐,乐德,你们要争气。” 乐合最终拍着肚皮,教训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要争气啊……爹呢,是被乐武他们欺负了,啊呸,以爹这些年来对乐氏一族的贡献,居然就一个范阳公,就这么打发了?”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就那乐山,区区小辈,小时候呆头呆脑的,卷着袖子就和疯狗厮打,差点没被咬死的乐山……他居然都封君了!封君了呀!凭啥?凭啥?他们就是欺负爹为人良善,不会和他们撕扯竞争哩!” “那些读书人说的,那句话叫什么,哦,叔叔可忍,婶子忍不得,那叫什么?” 一名狗头军师轻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乐合轻轻一耳光抽在了狗头军师脸上:“就显得你读书多不是?啊呸,读书有啥用?太后……不,陛下不怎么识字,乐武也不怎么读书,不一样么?” 乐合喘着粗气,教训两个儿子:“总之,你们要争气。有乐获小兄弟襄助……” 乐合看着卢仚,问他:“乐获啊,给叔一个实话,你帮乐颐、乐德组建私军,你的那点家当,够支撑多久的?” 卢仚看着乐合,傲然道:“大人放心,获抢出来的家当,就算是百万精锐,人吃马嚼的,怎么也够对付个十年八年的,这钱粮上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就是。” 微微一笑,卢仚压低了声音:“更何况,只要大军出动,随便攻下三五座县城、府城,这钱财么……不是流水一样的滚进来么?打仗,是可以生息的!” 乐合激动得红光满面:“没错,是这个道理,打仗,就是能赚钱的……乐获这话,是金玉良言,你们两个狗崽子,可要听好了,听懂了,记在心里,仔细的揣摩。” “你们要争气,要把乐山、乐水那群狗崽子都给我比下去……陛下的旨意,你们都听到了,只要是你们打下来的地盘,就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打下一个大大的地盘,以后咱们这一支族人的子孙后辈,所有的荣华富贵,就靠你们了。” 乐合目光闪烁,骤然压低了声音。 “而且,有句话,我不妨给你们透个底——这次征伐大胤,族中子弟有功勋卓着者,可得大机缘。” 乐颐和乐德在乐合冲着乐武骂-娘-的时候,兄弟两都瞌睡得差点睡了过去。 听到乐合这故作神秘的话,乐颐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皮:“爹,啥机缘啊?” 乐合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两个儿子:“修仙证道,长生逍遥的机缘!” 乐颐、乐德机灵林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兄弟两就好像两头饿狼,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的亲爹。 卢仚也是一脸惊骇的看着乐合。 乐合‘呵呵’一笑,轻轻的摆了摆手:“罢了,这里面的详情,如今也只有极少一部分重要族人知晓,你们小辈只需要知道,你们只要建功立业,表现得好,是有机缘等着你们的。” “所以,你们要努力!” “可千万不要被其他各房的狗崽子们,给比下去了。” 离开乐合府邸的时候,东边已经红光满天,太阳从清平山的山顶,露出了小半张脸来。 卢仚双手揣在袖子里,一步三摇晃的走出了乐合家大门。 乐颐、乐德困得很了,就直接留家里休息了。 卢仚和他们约定,等新编组的私军再训练两天,军阵变化都操演熟练了,就正式誓师出征。 站在乐合府邸门口,卢仚发了一会儿呆。 真个帮着乐颐、乐德这群公子哥出征,帮他们攻城略地抢地盘? 卢仚来乐州城,可不是干这个的。 不过,从乐合嘴里,倒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机缘? 呵呵。 有小厮牵来了马匹,卢仚翻身上马,慢悠悠骑着马往自家宅子溜达过去,一路上闷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帮新胤打仗,开玩笑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卢旵的骚(3) 卢旵! 嘿! 卢旵! 卢仚跳下马,拉着缰绳,慢悠悠的跟在了卢旵的身后。 将近十年了吧? 卢旵也是十六岁成亲,十八岁的时候有了卢仚。 现如今卢仚年满十六岁,卢旵说起来,也就是三十五岁不到的年纪,正当青年。 这些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过得怎么样。反正,应该是日晒雨淋、风吹冰雹砸的,看这黧黑的面皮,粗糙的皮肤,想来颇经受了一些熬炼。 但是他的精气神什么的,还是蛮好的。 尤其是,卢旵完美继承了泾阳卢氏卢貅这一房的资质,身高几近九尺,比寻常人高出了老大一截,他迈着慵懒的步伐,走向招贤榜的时候,四面八方好些巡弋的禁卫全都看向了他。 “这位先生!” 招贤榜下,一名身穿朱红色官袍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卢旵拱了拱手:“我新胤初立,陛下求贤若渴。这招贤榜上,悬挂的诸多牙牌,自上而下,对应各阶官位……” “还请先生估量自身实力,取下对应官阶的牙牌,一旦考验通过,即刻授官!” “这样啊!”卢旵双手抱在胸前,抬起头,慢悠悠的,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招贤榜一旁悬挂的诸多牙牌。这些牙牌通体雪白,镶嵌金边,上面雕刻了‘正一品’一直到‘从九品’等诸多官阶。 在这些牙牌旁,有金铸的小字,诠释诸多官阶对应的大概的官位。 比如说,正一品的官职就两个——大将军和大丞相。 从一品的官职有五军府都督、宗人府宗正、九卿、大司寇等。 正二品的官职,就是各州州牧,各部尚书等。 从二品的官职,有各州征讨使、安抚使、监察使、太府令、少府令、各部侍郎等。 从上而下,诸多官职、官位标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在官位旁,还标注了一年的大概薪俸等等。 譬如大丞相,一年明面上的薪俸收入,米粮是十万石,银钱是十万贯,官配的宅邸、仪仗、护卫、侍从等等若干……当然,到了大丞相这种级别,人家也不指望这点薪俸过日子。 哪怕是一个从九品的税卡巡检呢? 只要胆大心黑一点,每年从路过的商队那里薅羊毛,怎么也能薅出十几万贯铜钱吧? 卢仚跟在卢旵身后,就看到卢旵自下而上的,将牙牌对应的官阶、官位、官职名称,以及对应的薪俸收入等等,一一的仔细阅读了一番。 “我白长青,虽然是文武全才,天文地理无一不精,诸子百家无一不通,堪称人间麒麟……啧啧,初来乍到,也不好太过于高调。” 当着招贤榜下的官儿,还有值守的士卒,卢旵喃喃道:“尤其是,大将军是天子的亲弟弟,不方便抢他的职位啊……” 看守招贤榜的官和兵们,一个个全傻眼了。 卢旵这话,吹牛吹得有点过分了吧? 天文地理无一不精,他们可以理解。 诸子百家无一不通,你怕不是想要被文教各家的传人打破脑袋? 就算当初盘踞朝堂的文教诸多重臣,譬如朱崇、公羊垚、白长空等人,也只敢说,自己‘治某家学问’……他们要么治法,要么修礼,要么从文,要么从工。 诸子百家无一不通……就算是当年的朱圣,还有几位亚圣,也不敢说这种话! “嗯,大丞相朱崇,朱圣家的后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嘶……可是大丞相这个官职,好生诱人,好喜欢,怎么办呢?” 卢仚站在卢旵身后,斜眼看着他的后颈,你这不是,来故意找刺激的吧? 卢旵站在招贤榜下,呆呆的站了许久,终于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这大将军和大丞相的职位,不是我能窥觑的……但是我这满身的才华,一肚皮的锦绣,也不能辜负了啊。” 卢旵踮起脚,轻轻摘下了招贤榜旁挂着的‘正一品’的牙牌,朝着那红袍官儿笑着拱了拱手:“这位大人,在下白长青,乃前国子监副山长白长空远方堂弟就是,自幼苦读诗书,勤练武艺,少年出门游学,走遍天下,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自诩人情练达,世事通透。” “在下不敢妄自菲薄,自认为,这世间贤才,在下也是最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儿。” “武道修为能和在下相提并论的,文教才华,定不如我。” “文章诗词能和在下齐肩并行的,武道修为,定不如我。” “在下深以为,以在下的一身本领,满腹才华,当出人头地,搏一个功名富贵。” “所以,在下来了。” “大将军、大丞相的官职,在下不敢奢望,毕竟一个是陛下的亲弟弟,一个是当今文教的领袖,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是在下以为,在下配得上一个正一品的官职。” “至于究竟授予在下什么官职,这个麻烦,就交给陛下去头疼吧。在下心胸阔达,倒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卢仚站在卢旵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听得是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话,你还要脸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卢旵的骚(4) 卢旵被请进了皇城。 卢仚拉着卢旵的那一架老牛车,坐在了皇城大门对面的街口,等待着卢旵‘面试’的结果。 这一等,就从旭日初升,等到了正午时分。 打了个呵欠,卢仚招了招手,路边一个馄饨摊子的小贩,就忙不迭的凑了上来,卢仚随意要了两大海碗的馄饨,让老板多加辣油,酣畅淋漓的吃了一顿。 这味道,对的。 应该是镐京百虎堂正儿八经的买卖。 卢仚当年,和阿虎搭档着,在镐京城折腾出了一连串的小食摊子,每年进账极其丰厚。 想不到,不知不觉中,在卢仚没多做打理的情况下,百虎堂的小食摊,居然已经从镐京传到了胤城——这里,距离镐京可是有一万多里地。 只能说,这市井上的生意,就犹如野草。 只要你洒下一点种子,就能蓬勃的繁衍。 卢仚跑过去,将海碗交还给了小贩,又从一旁的烧烤摊上,选了十几串特大号的烤串。 牛肉,羊肉,羊腰子。 味道也是对的。 这街口聚集的,各色小食摊子有二十几家,家家生意都不同。 卢仚坐回牛车,拎着烤串大快朵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小摊贩——守宫监之前没能将手伸进胤城,那么百虎堂的小贩们呢? “也不知道,他们是加盟店,还是直营店。如果是直营店的话,那么,应该有节点头目负责接收利润、收集市井街头的信息的。” 卢仚准备稍后就联系在镐京的阿虎,看看胤城这边,有没有可以动用的人手。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些天,忙着在城外军营中,帮助乐颐、乐德编组私军,倒是没有注意到,胤城街头的这些小摊贩里,还混杂了自家的买卖。 日头往西边偏移了一些。 ‘轰隆’声中,皇城大门轰然开启,一队人马打着君级封爵的仪仗,举着节杖、斧钺、大纛、黑色罗伞,从皇城中缓步而出。 明显是沐浴更衣后,头发梳理得油光水亮的卢旵,笑吟吟的坐在一头神骏非凡,额头上长了一支三寸长独角的白马背上,穿着一身君级封爵的银丝鲲鹏纹大黑衮服,腰间佩剑,腰带上悬挂着金牌玉印,被上千禁卫簇拥着行了出来。 几名紫衣太监扛着大锣来到了皇城门口,将大锣敲得惊天动地的响。 “今有大贤白长青,曰大胤上体天心,下顺民意,吊民伐罪,为天下黎民谋福祉。故,不远万里来投……” 一名小太监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向四面八方宣播卢旵的身份。 他用极其华丽,甚至有点浮夸的辞藻,夸耀卢旵文成武德、才学盖世云云…… 卢仚听得是目瞪口呆,卢旵,居然被乐氏册封为正一品大司马,官位等同大将军、大丞相,统辖乐氏族人,主要是那些公子哥组建的私军队伍,统筹这些私军队伍征伐大胤。 卢旵给乐氏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给了他这样的册封? 正一品大司马啊! 这官职,因为和大将军的职权有所冲突,在大胤,大司马一职已经空悬多年,一直以来,大司马统筹调度国朝军队的职司,都被大将军府和五军府,后来又有城防军尉府瓜分。 卢旵在新胤,居然混到了这个职司? 虽然说,他只能约束那些公子哥新组建的私军队伍,无权插手乐武掌控的,乐氏多年经营的那一支精锐的私军军团。 但是……乐氏有这么多急于建功立业的公子哥。 就这些天卢仚所知道的,和乐颐、乐德他们身份相当的公子哥们,起码组成了两三百个小团队,都在兴致勃勃的招兵买马,大肆的操演训练。 这两三百个小团体组建的私军,兵马最盛的,就有卢仚扶持的乐颐、乐德这样的,私兵总量有三四万人。其他的规模较小的私军队伍也超过一万。 这就是数百万私军…… 而且随着未来大战爆发,这些公子哥是一定要扩张军队的,哪怕就和安平州的熊泰斗一样,裹挟百姓,组成炮灰军团呢? 这数百万私军,扩张到数千万人,也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大胤如此广袤的领地,想要侵吞蚕食,你兵马太少,连看管城池都顾不上来啊! 哪怕这些私军战斗力差一点,军纪欠缺一些,人品败坏了一点,可是人数足够啊,这就是一股子说出去,很能吓唬人的‘庞大武力’!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卢旵的骚(5) 一道宽有一丈,长达百丈的剑芒从天而降,重重的劈在了地上。 一声巨响,大地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一条宽三寸,长百丈,不知深浅的裂痕出现在用白玉铺就的殿前广场上,剑罡带起的风暴,卷起了无数碎石,打得一群公子哥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但是惨叫声,很快就消失了。 一身华服的卢旵提着剑,缓步从大殿中走出。 他带着慵懒的笑容,向在场的诸多公子哥点了点头:“诸位公子或许还不知道,承蒙陛下赏识,本官除了受封大司马,还是新胤宗人府惩戒司主事。” “换句话说,如果新胤的公子小姐们犯了错,由本官裁决你们该如何受罚,以及受罚的程度……打十棍,还是一百棍?啧啧,看诸位公子这细皮嫩肉的劲儿……” 一众公子哥全傻眼了。 大司马,他们倒不怕。 毕竟,他们姓乐,而大司马,只是臣属而已。 可是宗人府惩戒司……这个…… 太过分了啊! 众多公子哥瞪大眼睛,骇然看着卢旵身后一队儿身穿血色鲲鹏纹袍服,头戴黑帽,腰扎黑带,脚踏黑靴,一脸阴沉沉,面色惨白的小太监。 这些小太监手上,拎着漆成了血色的棍棒。 公子哥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向卢旵表示了足够的尊敬。 于是,晚宴很顺利的举行了。 卢旵作为晚宴的主人,端起酒盏,让所有的卢氏公子哥敬了三杯酒,随后大声宣布,因为大司马府新设,缺乏属官,所以他要求诸位卢氏公子踊跃自荐。 卢旵许诺,但凡是真正有才干的卢氏子弟,在他手下一定不会被埋没,只要能够建功立业,他就奏明天子,给诸位封官进爵云云。 在场的公子哥们,倒是被卢旵的一番话刺激得有点热血上头。 人嘛,总是有点上进的野心的。 在场的数千卢氏公子哥,又不是乐水、乐山那种天赋出众的精英族人,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他们当中,还有很多并非嫡长子出身,根本没资格继承自家父亲刚刚被册封的爵位呢。 所以,似乎,跟着卢旵干,很有前途哦? 毕竟,能够被天子册封为大司马,卢旵的才学能力,是不用说的了。 于是,一夕尽欢,卢旵和众多公子哥约定,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去大司马府,正式的展露才学,卢旵会量才使用,绝对不会埋没了乐氏族人中的麒麟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 卢仚带着乐颐和乐德,赶着二十架大马车进了大司马府。 卢旵刚刚爬起来,刚刚在几个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穿戴好了衮服,甚至还没来得及用早餐呢。听到一大早的就有人登门,卢旵也好奇的赶了出来。 “哦嚯嚯,是乐获小兄弟。”卢旵站在大堂门前的台阶上,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卢仚、乐颐、乐德一行,他的目光,轻轻的在那二十架被压得车梁都弯曲的大车上扫了一眼。 “大司马履新,用度方面,怕是略有不便。”卢仚上前了两步,朝卢旵拱了拱手:“两位公子,特意为大司马献上些许土特产。” 一群护卫涌了上来,打开车门,扛出了一个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箱盖打开,一堆堆黄的白的土特产就露了出来,一箱箱金锭,一箱箱银锭,全都是铸造精美的上等货色,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端的能刺瞎人眼。 卢旵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看卢仚,又看看站在一旁打着呵欠的乐颐和乐德,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很热情的一挥手,大司马府的一群卫兵就瞪大眼,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接收了这些大箱子,将一口口沉甸甸的大箱子搬去了大司马府的库房中。 卢旵热情洋溢的邀请卢仚三人共进早餐。 卢仚倒也不客气,替乐颐、乐德答应了卢旵的邀请,一行人就在二进院的厅堂里,围着一张圆桌吃喝起来。 卢旵饭量很大,卢仚的饭量更大。 两人一通胡吃海塞,反而是乐颐、乐德两个公子哥身体虚弱,勉强吃了两口,就直打饱嗝。 卢旵斜睨了两个浑浑噩噩的公子哥一样,笑着向卢仚点了点头:“乐获小兄弟,这胤城,如今是八方风云汇聚之地,你来此……”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卢旵的骚(6) 胤城,大丞相府。 所谓的大丞相府,也不过是一座富商的宅邸,为了安置朱崇,就由乐氏出面,让这富商‘主动’的将这座占地两百多亩的宅邸献了出来。 论宽广宏伟,这座宅邸,自然不如镐京那座真正的大丞相府。 但是要论园林景盛、小桥流水,这座宅邸,可比大丞相府精致静雅了不知道多少倍。 雅致风流的后园水榭中,朱崇居中而坐,两侧坐着十几名曾经的大胤重臣,如今的新胤干将。 一众人等捧着茶杯,面色沉肃的看着水榭外那一泓秋水,看着几只白鹭从水面划过。 “东神州,朱氏本家,送来急信。”朱崇终于开口:“昊剑宫,夺了朱氏私军指挥权。” 这些出身文教世家的大佬纷纷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仅如此,和我文教六圣十九贤六十三达世家交好的东神州诸侯,七成诸侯家变,家族权柄被旁系族人所夺。帮助他们夺下诸侯权力的,正是昊剑宫。” “我们的根基,被抄了。” “我们的后路,断绝了。” “东神州,已然是大胤的东神州,和我等,再无任何关系。” 朱崇轻轻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诸位臣公,我们只能,死心塌地,在新胤一条道走到黑了……胤熇,是绝对不会宽恕我们滴!” 朱崇很是沉痛的说道:“当年,我们下手是太狠了一些……他的亲征军团,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辛辛苦苦培养的大批心腹,那些文臣武将,那些寒门贤才,还有他辛辛苦苦从勋贵族中搜罗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勋贵英才!” 在这里,朱崇忍不住用了一句‘文抄公’的大作。 “我们把他,得罪狠了啊。” 朱崇苦笑道:“在那极北之地,堂堂天子,穿着老羊皮,两裆漏风的放了将近二十年的羊……吃没有香料的白水羊肉,喝最劣等的黑梗子茶砖……” “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朱崇淡然道:“我们,必须帮助新胤,推翻大胤,改天换日,我等才有生路,我们的家族,才能维持如今超然的地位!” 一名文教大佬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当年就说了,已经做绝了,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直接死在极北汏州……让黑狼氏族直接下杀手就是了,你们却不肯!” 朱崇看了那大佬一眼:“如今就不要说这种废话了。当年倒是想要让黑狼氏族杀死他呢?可是黑狼氏族也不蠢啊,奇货可居,想要直接干掉他,黑狼氏族开出的天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时候,既然我们舍不得出钱直接弄死他,黑狼氏族将他约束在手中,以放他回归大胤为威胁,每年从北坵侯他们手中,勒索大批的钱财、牲口,导致今日之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朱崇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诸位,也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手段,什么布置,什么压箱底的招数,全都使出来吧……侥幸的是,他只来得及清理镐京,偌大的大胤天下,他还没来得及全盘清洗一遍。” “给我们这些年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门人弟子,写信。” 朱崇淡然道:“让他们配合我等,推翻大胤,但凡他们要什么,直接承诺给他们什么。” 坐在朱崇身边的公羊垚轻叹:“我们,能赢么?” 朱崇缓缓站起身来,放下茶盏,背着手,看向了新胤皇城的方向:“我们,当然能赢……那位在皇城深处,深居简出的国师,不要忘了,他将我们救出镐京时的恐怖手段。” 朱崇抿嘴一笑,悠然道:“不仅能赢,或许,我们还有一番大造化……明日,我准备进宫拜访国师……甚至,拜他为师又有何不可?” 一众文教大佬齐齐骇然看着朱崇。 朱崇耷拉着眼皮,幽幽道:“你们忘了么?秘史监中记载的,那些太古神朝之事……神朝官员,无论文武,个个都有飞天遁地、排山倒海的神通法力。” “这一方天地,不同了。我们,应该做点改变。” 朱崇看向了敬陪末座的李梓,咧嘴一笑:“李鸿胪,你是行家里手,你以为呢?” 李梓有气无力的看着朱崇,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乞巧阁,不过是三流宗门,侥幸留了传承,在这世间挣扎打滚。那位国师,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巨擘、大能!” 李梓低下头,看着双手,淡淡的说道:“和他们相比,我等只是蝼蚁……什么筹谋之类,与他们而言,都是笑话……我等,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挣扎而已。” 朱崇冷冷的看着李梓,然后摇了摇头:“鸿胪卿的心气泄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新胤大有可为,我等,一定能……” 一名身穿紫袍的官儿快步走了进来,他径直到了朱崇身边,低声嘟囔了几句。 朱崇眉头微微一挑,淡然一笑。 “我们的大司马,可是个有趣的人儿……你们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卢旵的骚(6) 卢仚坐在酒桌旁,卢旵开口的时候,他刚刚端起酒杯,灌一口黄酒润润喉。 卢旵的话,让他差点一口老酒从鼻孔里喷了出去。 如果不是他对自家肉身的掌控,已达到巅峰极致。 他这一口酒,就真的从鼻孔里喷出去了。 喉咙里肌肉强行蠕动,伴随着‘咯’的一声响,他硬生生将一口憋在嗓子里的酒水吞了下去。那感觉,就好像吞一颗坚硬的弹珠一样,难受到了极点。 卢仚看着卢旵。 这个老不正经的,用江湖话术糊弄二太子? 喝得昏昏糊糊的乐喜,则是骇然瞪大眼睛,他看着卢旵,摆了摆手:“大司马莫吓我,我是新胤二太子,我怎么会有血光之灾?” 乐喜站起身来,高举双手,‘嘎嘎’狂笑;“谁敢动我?谁能动我?整个胤城,整个乐州,整个天下,谁敢在这里,谁能在这里,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卢旵叹了一口气,他端起酒盏,喝了一口酒:“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罢了,您走吧,走吧,回皇城,静静的做您的二太子,尽享富贵逍遥、岁月静好,然后,就等着凌迟处死,以及……” 卢旵看着乐喜:“您的正妃、八个侧妃、三百姬妾,以及一百二十三个子女,就等着一起被祸害干净吧!”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他骇然看着乐喜。 乐喜,年纪比胤垣也大不了几岁,也就三十靠头的模样,他,他,居然有一百二十三个子女?正妃、侧妃什么的不算,三百姬妾啊…… 卢仚眸子里一抹金光闪过。 他很深沉的看了一眼乐喜两个腰子的部位。佛门神通‘天眼通’,卢仚也略有进展,算是入门了,这一眼望去,卢仚不由得在心中惊叹。 正常人的腰子,那是饱满红润,巴掌大小……乐喜的腰子,就好像老太太的额头一样,满是皱纹,而且只有半个手掌大。 三十挂边的年龄,这腰子都快被榨干了啊! 乐喜被卢旵的话吓得一哆嗦,他眨巴眨巴眼睛,又坐回了原位,拎着酒壶,给卢旵倒了一杯酒。 “大司马,我自幼跟着娘亲,书呢,没读过什么书,除了这次跟着娘亲被那胤熇老二赶出皇城,幽禁在小村子里,挨了一顿吓,这辈子就没吃过苦头的。” “实话实说,很多事情,我是不懂的。” 乐喜很诚恳的看着卢旵:“实话实说,我这个人,除了吃喝享乐,很多事情,我不懂,我也懒得学……哎,无论是在镐京还是在胤城,你看,以我的身份,谁能把我怎么样呢?” “说句不怕羞的话,我宠爱姬妾、侍女的时候,我都懒得动,是只管享受的……我懒得浪费力气,更懒得动脑筋,多累啊!” “您呢,娘亲说,您是有通天彻地的学问和才干的,那日你进宫,文教诸子百家,一番学问讨论,您将大丞相和六部尚书都驳斥得说不出话来……您的学问,简直就是恐怖如斯。” “所以,您说我有血光之灾……您说说看,这灾从何而来?” “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除非胤城被大胤禁军攻破,否则,我怎么会有血光之灾呢?” 卢旵深沉的看着乐喜:“祸起萧墙啊……二太子的灾,来自三太子。” 乐喜瞪大了眼睛:“何解?” 卢旵微微一笑,淡然道:“如此浅显的问题,二太子看不透么?三太子乐水,乐武的亲儿子,二太子你的亲堂弟,他才是乐氏族人一心扶植的天子继承人选。” “而朝臣们,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不会看中三太子,但是他们似乎,天然的要集中在大太子身边。” “唯有你,二太子,不上不下的,乐氏族人不会帮你,朝臣不会从你,您孤零零无依无靠……一旦大太子和三太子为了天子之位起了竞争,您定然是第一个被抄家灭门,亲眷死绝的。” 乐喜呆滞了半晌。 他坐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动弹。 他拼命的眨巴着眼睛,然后,卢仚就看到,乐喜的额头上,一颗颗冷汗不断的渗了出来,最后,冷汗就好似小溪一样不断流淌,他的面色逐渐发白,身体下意识的哆嗦着。 “难怪,前些天,乐水被立为三太子。他又不是娘亲的亲儿子。” “难怪,这些天,朝中的好些文武官员,跑去大哥的府邸拜访。” “唯独,就我的府邸,门口麻雀都差点饿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正牌子山长 胤城东南,有万里桃林。 当今之人,并无这手笔。 这一片桃林,也不知道是大胤之前,哪个国朝那位大能的手段。 两三条大河,七八座大湖,数以千计的村镇零散点缀期间,万里平原地带,少见其他树种,唯有幽篁几丛相伴。 这一片地域中,只有年月深久的老桃树,一棵比一棵长得茁壮,结得绚烂。 卢仚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卢旵身边,一队儿亲卫簇拥着一架黑油马车,顺着一条小道缓缓前行。道路两旁都是数人合抱粗细的古桃树,十一月,桃树上结满了碗口大小的桃子,红艳艳的颇为喜庆。 一根枝条被满满的桃子压得垂了下来,卢仚路过,顺手摘了两颗桃,给卢旵丢了一颗。 卢旵很麻利的接过了桃子,向卢仚看了一眼,笑了笑。 将桃子在袖子上擦干净了细毛,卢仚狠狠咬了一大口。 皮薄肉嫩,满口蜜汁。 卢仚三两口就将大桃子啃得干干净净,桃核随手往树林里一丢:“这桃,好……啧,这一片桃林,真有万里方圆?当年,是哪位奢遮人物,这么大手笔,种了这般大的桃林。” 乐喜也从车窗里探出了半截身体,好奇的张望着四周。 卢旵淡然一笑:“这一片桃林正中,有一座桃山,山上有一株极大的古树……这里啊……” 卢仚看着卢旵:“有什么说法么?” 卢旵摆了摆手:“真有一些说法,不过,我这里说了不中用,等见了那位,你就知道了。” 卢仚笑了起来。 卢旵还在卖关子……好嘛,陪着你玩就是。 卢仚看出来了,卢旵来胤城,就是‘包藏祸心’,专门整事情来了。 不然的话,如果他真的想要在新胤飞黄腾达的话,无论是去找乐欢,甚至干脆找乐水呢?不都比找乐喜这个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二太子来的便宜? 偏偏找上了上下不靠的乐喜,可见卢旵是想要整事情啊! 顺着林间道路,往前行进了百十里地。 天地灵机恢复,世间好些有着异兽血脉的坐骑,都在逐渐的血脉返祖。尤其是各方勋贵、世家、门阀,他们手中的坐骑,本身就是精品中的极品。 一如卢仚座下的高头大马,四条大腿都生出了一个个均匀的毛旋儿,行走之时有清风缭绕,分明是已经血脉返祖到了一定的程度。 其他亲卫的坐骑,还有拉车的四头白马,也都是如此模样。 所以,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很快。 百多里地,也就是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到了地头。 这里,有一片桃树很是反季节的,没有结出桃子,居然是开满了巴掌大小的紫红色桃花。更有狂蜂浪蝶围着桃花一通忙活,天空秋日高照,林中颇为温暖,一片阳春三月的胜景。 就在一株高有十几丈的大桃树下,一头老牛趴在地上。 老牛身边,放着一张有点破烂的毡子。 一名头发所剩不多,只在头顶扎了小小一个发髻,面色红润,身形高大的老人,正盘坐在毡子上,手捧书卷,向面前的十几名青年讲授文章。 老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粗布长袍,上面满是补丁,胸襟敞开,露出了和年龄不匹配的一块块肌肉纹路。 那些青年也都是身穿布衣,身边放着一柄柄做工粗劣的黑铁剑,一如卢旵去皇城门口揭招贤榜的时候,他随身佩戴的那柄铁剑一般无二。 老人面孔红润,唇红齿白,双眸如孩童一般清澈纯净,目光中充满了对万事万物的好奇心,灵动得好似两颗在冰盘上滚动的漆黑滚盘珠。 卢旵跳下坐骑,向卢仚笑了笑:“到了。” 卢仚也跳下马。 他看着那坐在桃花树下,不断有桃花瓣落在身上的老人——这老人的长相,很眼熟啊! 如果头发再多一点,下颌的发须再长一点,身形再清癯精瘦一点,那么,就和常年蹲在镐京扶摇殿中,用一支笔、一张纸,记录满朝文武八卦事,世间基本没人敢招惹的太史令鲁步崖是长得一模一样了。 那么,这位老人,就是那位喽? 曾经的国子监副山长白长空,这些年来,一直到死,都念念不忘的国子监山长正职! 那位地位特殊,手段特殊,让朱崇等文教大佬都难以下手,不敢承诺让白长空上位的大胤国子监山长,鲁青羊! 一个常年在外溜达,美其名曰‘游学’,实际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古怪勾当的,鲁青羊! 数十年前,曾经在国子监的学术辩论大会上,和对手吵得火冒三丈,拎着一柄戒尺当长剑,一个人打翻了数百国子监教授、博士,更将赶来弹压的数千禁卫,一剑轰趴在大街上的鲁青羊。 精读诸子百家,学识堪称国朝第一,压得文教诸多大佬气急败坏,却对他无可奈何的,鲁青羊。 哦,对了。 随着卢仚在镐京的地位不断拔高,随着他的权柄日重,能够接触的资料越来越多,他对鲁青羊的认知,也在不断的加深。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正牌子山长(2) 这是。 道! 鲁青羊,悟道了。 而且,他在天地大道上的修行,很高。 卢仚得太上北溟仙宗传承,更从大金刚寺的传承功法中,推衍出了五大金刚法相。 太上北溟仙宗的道,是包容,是内敛,是那种鸿蒙空虚、收纳万物的绝对不可测。 而五大金刚法相的道,是恢弘,是庄严,是威力无穷,是刚猛纯阳,是佛门那种堂堂正正包容一切、同时又镇压一切的道。 对了,三眼神人图那里,更是让卢仚从神人的坐骑那里,得到了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之道,从三眼神人本体那里,得到了风和水,以及衍生出来的诸般变化之道。 而鲁青羊的道,是变化,是推衍。 天地万物,尽在他的道中,以一人之力,推衍天地变化。 这是…… 卢仚心头一亮,他看到,鲁青羊的头顶,黑白二色清气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灵符凝聚。 这是符箓之道。 符箓……天地之倒影,万物之枢机。 符道高手,就是通过观察天地万物的运行妙理,从中提炼出各种道纹,将其组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诸般威力无穷的灵符。 嗯,更有一种说法,符、阵不分家。 符箓高手,基本上也都是阵法大家。 卢仚看到,鲁青羊头顶的黑白二气,灵符之下,有一点点灵光浮现,化为诸般形状,盘旋飞舞,演绎出无穷无尽的阵法奥义。 是的了。 符,阵,鲁青羊都有极其高深的造诣。 而那一道黑白二气中的灵符,则有着极其神妙的作用,直接镇压了鲁青羊的气息波动,让他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身材健壮的老头儿。 此刻鲁青羊暴露修为,卢仚才感受到,这是一个已经种下了金莲道种的修炼高手。 卢仚直勾勾的盯着鲁青羊。 鲁青羊笑着拍了拍乐喜的脑袋,然后抬头看着卢仚:“这位小友,你以为,老夫……” 鲁青羊伸出右手,食指凭空虚划,一道三尺长短的灵符凭空生成。 灵符化为一道淡淡的灵光冲天而起,顷刻间,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雨点如雾,飘忽不定,滋养方圆百里的桃树林。 一棵棵已经结满了桃子的桃树上,枝叶蠕动着,一朵朵桃花凭空钻了出来,在极短时间内冉冉开放。 一时间,方圆百里的桃树林,变得春光明艳,一股祥和充沛的生命气息充斥虚空,让人莫名的感到身体和神魂都暖洋洋的无比受用。 一道灵符,就让方圆百里化为洞天福地。 卢仚骇然看着鲁青羊。 大金刚寺走的是伟力归于自身的路子,自身有多少修为,就能爆发出多大的威能。 而鲁青羊的符箓之道,走的是以一丝之力调动天地,一一粒沙土撼动万丈高山的‘借力’之道……他自身的修为或许不强,但是他能借用自身修为百倍、千倍的天地之力! 道门‘道法自然’的最高修行,大抵就是如此了。 卢仚轻咳了一声,看看卢旵,再看看鲁青羊这糟老头子的模样,琢磨了一下镐京秘档中,鲁青羊的出身年月和现今的年龄,卢仚肃然朝着鲁青羊叩拜了下去。 “夫子神通,小子惊骇莫名。” 卢仚眯了眯眼睛:“敢问夫子,小子可有机缘,学习这通天大道?” 卢仚心里憋着坏。 鲁青羊的符箓之道深不可测,只要他敢教,卢仚就敢学。 “可!”鲁青羊笑着点头:“只是,符箓之道,高深玄微,不是一时半会能入门的。老夫先给二太子解决了杀身之祸,镇压了那祸乱天下的妖邪,再给你们传道授业。” 乐喜已经在磕头如捣蒜:“夫子救命,夫子救我……哎,夫子,我愿意学你这……这……这是什么来着……符箓之道,我愿意向您学习这符箓之道啊!” 鲁青羊笑着点头:“甚好,甚好……但是那妖邪修为高深莫测,想要将他铲除,须得二太子身上一缕国朝气运,老夫才好下手啊!” 沉吟片刻,鲁青羊笑道:“二太子,你可愿拜我为师?必须要心甘情愿,不可有丝毫犹豫、踟蹰哦!” 乐喜眼睛骤然一亮,‘咚咚咚’就是几个响头磕了下去。 “弟子乐喜,拜见师尊!” 乐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要说拜师……若是您不嫌弃弟子愚钝,弟子愿意奉您为干爹……爹啊,儿子给您磕头了!” 原本一般无二向鲁青羊叩拜的卢仚,犹如被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卢旵和原本在听鲁青羊讲课的十几名青年,也都面皮扭曲,露出了一副不敢领教的模样。 这乐喜…… 人才啊! 鲁青羊也是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收徒,也不妨多个义子……总之,老夫保你平安就是。呵呵!” 鲁青羊身边清风缭绕,他凭空飞起,悠然道:“很好,很好,如此,且看老夫拿那妖邪,好生的试试手!” 卢仚眸子里微光闪烁。 他看到鲁青羊头顶,原本方圆亩许大小,半青半紫的气运华盖,开始从乐喜头顶纯紫色的气运中,抽取一丝丝紫气流光融入自身。 半青半紫的气运华盖一阵翻滚,急速朝着纯紫色转变。 第二百九十章 父与子 好手段。 好神通。 卢仚看着卢旵。 看来,这就是鲁青羊的谋算了。 他将乐喜留在了桃树林中,不知道有什么布置。 而卢旵这里,显然就是要利用大司马府下掌控的新军,攻城拔寨,攻下胤城? “接下来呢?”卢仚开口问道。 “静静等待。”卢旵看向了白日里他们去过的桃树林的方向:“等夫子那边有了动作,引走了城内的妖邪,我们就一鼓作气,攻下胤城。” 卢仚问道:“为镐京,平定叛乱?” 卢旵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卢仚,摇了摇头,有点犹豫的说道:“大概率,是会在一段时间内,维持新胤不动吧?” 卢旵压低了声音:“夫子,怎么说,也是大胤的臣子,所以,对大胤不好撕破脸面下手……但是新胤么……呵呵,夫子或许,会利用它的国朝气运,做点事情。” 卢仚吧嗒了一下嘴。 他懂了。 这就好像夫妻两闹离婚,彻底掰了后,丈夫守住了绝大部分的家业,而妻子带着人,跑到一旁去另外起了一份家当。 而鲁青羊就好像是丈夫的多年老管家,他有意琢磨点油水,但是不好意思冲着原本的主家下手,他就盯上了离婚、分家、别立家业的那位曾经的主母。 呃……没毛病! 这种操作,略显风骚,但是绝对没毛病。 “做点事情……”卢仚背着手,好奇的看着在中军大帐内一点点的,还在不断长高的小桃树:“大司马追随夫子,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吧?” 卢旵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干笑了一声:“倒也算不上惊天动地,大体上是默默无闻罢?不过呢,从今天之后,夫子之名,当响彻世间,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是鸡犬升天。” “哦!”卢仚从中军大帐的角落里,拉开一个柜子,取了几个小坛装的陈年好酒出来。 “看得出来,大司马是有故事的人……恰好呢,我这里备了好酒。唔,还有些卤猪肘子、卤猪头肉、卤鹅腿、糟鸭掌什么的。” 卢仚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在这里干等着,未免无聊。大司马若是有兴致,我们喝点?你说你的故事,我拿来下酒!” 卢旵笑了,他朝着卢仚指了指:“想不到,乐获小兄弟,是这般有趣的人。唔,留两位师弟盯着,其他诸位兄弟,我们也来喝点罢……啧,这酒味道不错呵。” 卢仚笑得很灿烂。 两个鲁青羊的弟子砸吧着嘴,眼不见心不烦的走出大帐去了。 剩下的十个弟子,则是笑呵呵的和卢仚、卢旵围坐在一起,吃肉喝酒,低声的说笑着。 卢旵也果然,开始给卢仚讲述这些年,他们跟着鲁青羊四处‘游学’的故事。 “话说,那一具毛僵,是成了气候的,看他陵墓壁画上的铭文,他下葬之时,距离当今,已经有十万年……哎,不提其他,就为了确定他的陵墓入口,我们就花了足足四个月!” 桃树林中。 几株巨大无比的桃树下,鲁青羊也设下了法坛。 他的这座法坛,规模可就比卢旵中军大帐中的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根根粗壮的桃树根茎从地下钻了出来,一条条树根错综交错,堆成了一座高有九丈,上下九层的圆形法坛。 法坛最高一层,直径也有九丈,最低一层,直径则是达到了三十六丈。 数百名身穿粗布长袍的青年男女,手持各色古老的旗幡,站在法坛上。 他们轻轻挥舞手中旗幡,顿时四周风起云涌,一道道云烟在广袤的桃树林中穿梭着,宛如大江大河,卷起了漫天的星光。 是啊,天空的星辰之光照耀了下来,星光宛如一粒粒萤火虫,被好似江水的云烟承托着,在桃树林中快速的穿梭翻滚。 更有风声、水声、大地蠕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天空中,好似有沉重的金属战车‘轰隆隆’的驶过,沉闷的压力从虚空中一点点的渗透下来,坐在法坛顶部的乐喜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在法坛的上方,一株高有千丈,枝繁叶茂的桃树虚影若隐若现。 这株桃树的体积庞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千丈古树,真亏了它怎么长得这般巨大。 认真看去,这株古树的树干中心,有一张巨大的,栩栩如生的老人面孔。 此刻这老人面孔正闭着眼,好似在沉睡,只有两个鼻孔微微的开合蠕动。 在老桃树的树皮上,一溜溜斑驳的树皮,竟然全都是由无数扭曲的符纹凝缩而成,若是认真盯着这些树皮上的纹路,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幻象浮现。 有天雷地火。 有风雨雷霆。 有天崩地裂。 第二百九十一章 父与子(2) 血神老人出动,大营中,卢仚一行被惊动。 看着漫天血影化为长河向桃树林方向飞去,卢旵用力握了握拳头:“此獠必败,现在,轮到我们了……呵呵,新胤的口号是上体天心,下顺民意,吊民伐罪,改天换日。” “今夜,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改天换日!”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 争夺气运,化气运为修为动力之类的事情……无论是太上北溟仙宗,又或者五大金刚法相的传承中,都没有相应的传承。 卢仚如今掌握的功法,全都属于那种万物归于自身,以自身伟力战天斗地的法门。 所以,他无法理解神醉他们的谋算,无法理解血神老人的折腾,更无法理解鲁青羊在新胤的诸般布置。 不过……改天换日么……这不是和轻松的活么? 换上甲胄,骑上战马,卢仚陪伴着卢旵,带着一队兵马直奔近在咫尺的胤城。 大半夜的,城门已经关闭。 换成镐京,就算是天子在城门口叫门,守城的禁军都绝对不会开启城门。 但是在胤城么……卢仚蹦出去后了几声,卢旵醉醺醺的,将自己的身份令牌丢上了城墙,于是乎,城门就轰然开启,更有一队同样面孔酡红,身上带着酒味的乐家私军,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在城门口左右分开,迎接卢旵进城。 这些乐家私军,也是颇有意思。 他们平日里,不说欺男霸女、为害一方,但是起码也都是横行霸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换成普通官员,谁敢让他们半夜开城门,他们早就几个酒瓶子砸下去了。 但是卢旵是如今‘新胤天子’面前最得宠的新贵。 更不要说,大司马府内,收拢了数千名乐氏一族的公子哥! 私军的军纪军规,你别指望他们能够和镐京城的禁军、羽林军相提并论。 所以,大半夜的,在卢旵身后还带着大队兵马的情况下,这些看守城门的乐氏私军,没有任何的防范,没有任何的询问,就这么打开城门。 更有守城门的校尉殷勤的跑到卢旵马头前,向卢旵欠身行礼:“末将罗仟,恭迎大司马回城……大司马劳顿军务,实在是辛苦了!” 卢旵看了看罗仟,用力的摸了摸鼻子:“这么殷勤伺候,啧,我都不好意思对你下狠手了……罗仟是吧?你现在是城门校尉?要不,跟着我干,我给你升官三级如何?” 卢旵提高了声音:“不仅是你,你麾下的兄弟、儿郎,只要愿意跟着我白长青……啊呸,只要愿意跟着我卢旵干的,全都官升三级,如何?” 罗仟骇然抬头,他瞪大眼睛看着卢旵:“大司马,您,您,您……” 卢仚看着罗仟,手中一根用白蜡杆子做枪杆,配了根样子货的一尺多长枪头,整个重只有十斤不到的红缨枪,轻轻的点了点罗仟的胸口。 “哦,卢旵大人造反了。” “天子她……她……”卢仚看了看卢旵,干脆就将之前文教那些大佬们,和太后斗法时给她的罪名又给搬了出来:“天子她-秽-乱宫廷,无道无得,江山社稷因为她而飘摇不定,黎民百姓因为她而民不聊生。” “有二太子乐喜,贤德英明,乃不世明主……” 卢仚想起了乐喜那德行,他‘咕咕’笑了起来:“不行,我编不下去了……我笑点低……实在是,没办法胡编乱造下去了……反正,总之,一句话,咱们大司马府造反,要把乐氏那老娘们从天子宝座上拉下来,把她二儿子捧上去!” “罗仟,我就问你,你从不从吧?” “从,升官三级,不从,就死吧?” 罗仟呆了半晌。 他呼出了一口带着浓烈酒精气息的热气,朝着身后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守城私军看了看,然后他‘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嘶吼:“大司马英明,卫将军英明,末将愿鞍前马后,为大司马效死,为卫将军效死啊!” 或许是酒劲上头了吧,罗仟嘶声吼叫着:“我一看那老娘们,就知道她不是个东西……现在卫将军这么说了,可见她真的是个祸害……哎,二太子是天生圣人,定然是天子不二人选!” 罗仟一骨碌站起身来,拉着卢旵的坐骑缰绳就往城里跑。 “兄弟么,听我的,拔出兵器,跟着大司马干……冲进皇城……咱们……” 卢旵干咳了一声,他看着卢仚,低声道:“这造反的事情,我没干过啊?” 卢仚眉头一挑,厉声道:“不许杀戮无辜,不许奸-***人,除此之外,所有缴获,都是你们的,你们的,你们的!” “金子,你们的!” “银子,你们的!” “铜钱,你们的!” “只要你们能搬得动,城内的富有浮财,都是你们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父与子(3) 攻击来得极快。 就连卢仚都没想到,除了血神老人,在乐氏身边,居然还有来自元灵天的修士。 但是卢旵的反应超出了卢仚的预料。 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质地为某种充满了天地灵韵的白色美玉,上面雕刻有极其复杂精美的风云雷霆纹路,散发出强大波动的灵符,突然从卢旵的胸口喷了出来。 这枚灵符一出,就有无数条闪电从卢旵身边凭空冒出,‘哗啦啦’聚集在了几条血影和两条黑气上。 伴随着凄厉的吼声,几条血影硬生生被轰得支离破碎,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条血气狼狈的向后逃窜,好容易逃脱了雷霆的攒射,在皇城门口重新凝聚成形。 那是几名年轻的,发色发红,眼珠闪烁着红光,皮肤和嘴唇惨白的青年。 显然,这是血河教的青年修士。 而那两条黑气,则是在雷霆中坚定的向前冲锋。 黑气凝形,那是两名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重戟,身高将近一丈的魁梧青年。 电光劈在两个青年身上,劈得他们身上甲胄火光四溅,但是两人步伐坚定,顶着电光不断向前,任凭雷霆呼啸落下,他们只是身体微微颤抖,却没能停止他们的脚步。 看着这两个青年的装束,卢仚想起了魔算子给他的情报中,元灵天有数的邪魔宗门——蛮王殿。 这是一个以家族血脉传承为主的宗门。 提炼血脉,强大肉身,等身躯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屠戮天下,以亿万人的精血精华滋养自身血脉,不断刺激血脉返祖溯源,进而拥有无比强大的肉身,无比强横的战力。 据说,蛮王殿原本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宗门,做事虽然不讲理,但是还不能算是彻底的邪道。 可是,就是和极圣天的惊天大战中,蛮王殿滋养自身血脉,不断返祖溯源的秘方传承被极圣天修士所毁,蛮王殿在战后,就走上了屠戮众生、强大自身的邪路,后来行事越发癫狂,就此被彻底划入了邪魔外道的行列。 不管是正是邪,蛮王殿的肉身极其强横,战力极其可怕,而且他们如今淬炼肉身的方法虽然邪恶,可是淬炼出的肉体无比的强大、纯粹,对各种雷法、火法,乃至各种专门的破魔诛邪的法门有着极其强大的抗性。 卢旵的灵符放出的雷霆,轻松重创了几个血河教弟子,却拿这两个蛮王殿修士毫无办法! 卢旵惊呼:“好硬的身板!” 他挥出长剑,一道剑罡横斩两个蛮王殿修士的身体。 ‘咔嚓’一声巨响,卢旵的百丈剑罡硬生生在两个修士身上碰的粉碎,卢旵的身体一晃,脸色顿时微微一白。 卢旵身后,数十名鲁青羊的弟子默不作声,同时祭出了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器具。 有十几块灵符,有七八件飞刀,有五六柄飞剑,有两三面旗幡。 最精彩的,是他们还祭出了大印、古钟、古琴、大鼓等等奇门器械,而且每一件散发出的波动都颇为强大。 卢仚朝着这些各色各样的器械扫了一眼,就发现,好些器械上的文字和符印,起码来自大印之前七八个不同的国朝——鲁青羊带着他们,还真从历代古墓中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如果不是卢仚得了太上北溟仙宗的正统传承,太上北溟仙宗又是一直屹立在极圣天巅峰,高坐云端,俯瞰红尘诸多神朝、仙朝风云变幻的超脱宗门,他也认不出这么多国朝流行过的文字和符印等等。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卢仚感慨。 各色兵器纷纷杂杂的落在了两个蛮王殿修士身上,但是一切攻击都徒然无功。 卢旵他们的修为,也就是烈火境。 而这两个蛮王殿修士,分明是烈火境巅峰,已经半步种金莲的水准。 而且一如世俗界武道修士的情况,武道中,横炼修士的战斗力,一般都会比同阶的武修要强出一点。在修炼界,专门锻体的宗门,如果不是那种水准太差的,类似蛮王殿这样的宗门,他们面对同阶的修士时…… 除非是碰到那种极端的一剑破万法的剑修,否则体修修士,在战力上总归占点便宜。 倒霉的就是,卢旵他们这一行人,可以算是‘符修’。 卢仚能近距离感受到,卢旵他们走的就是一张灵符动天地、一杆符笔惊鬼神的‘符修’路子,他们身上那种气息和天地自然契合的韵味,太浓厚了。 而符修么……越是到后期越是强大无比。 在熔炉境、烈火境这种境界……卢旵他们面对这两个蛮王殿的修士,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卢旵的脸色微变。 两个蛮王殿修士硬扛着各种攻击,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已经缓缓的举起了手中重戟,朝着他龇牙狞笑,就要一戟轰下来。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站在卢旵身边的卢仚,居然还有闲心开口问他:“所以……大司马是因为当年妻子去世,起了人生无常之念,这才跟着夫子游走天下,力求找到长生之道喽!” 这话题,是刚刚在新军大营的中军大帐,卢旵、卢仚喝酒的时候,卢旵自己说过的话。 第二百九十三章 父与子(4) 现场气氛,突然变得极其的尴尬。 站在皇城城门正上方,扶着城墙垛儿往下看的乐氏,很尴尬。 身边环绕着十几枚各色金符、玉符、桃符,通体闪烁着各色灵光的卢旵,很尴尬。 卢旵身后,数十名鲁青羊的男女弟子,他们看看卢旵,又看看卢仚,一个个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显然也是很尴尬。 只有卢仚笑得很快活。 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卢仚看着卢旵,挥动着手中那杆刚刚爆发出可怕毁灭力的红缨枪,悠悠道:“好多年不见了啊,亲爱的亲爹……啧,我还记得,我们住在莱国公府的后街上的时候,你带着我,去胡同口买糖葫芦。” 摇摇头,卢仚叹了一口气:“父慈子孝,买糖葫芦,多好玩的事情啊……你居然,唆使我拿着一柄桃木剑,去招惹一条无辜的、可怜的、过路的野狗!” “三岁的娃娃啊,提着一柄不到一尺长的桃木剑,去挑战一条起码有四十斤重的野狗……你那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啊?” 这个问题,卢仚闷在肚子里已经很多年。 卢旵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如果不是卢仚还有几分小宿慧,知道三岁的他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一条野狗的……换成普通人家的娃娃,拎着那小桃木剑悍然冲上去的话…… 不被咬死,也会有感染狂犬病的可怕后遗症吧? 卢旵‘嚯嚯嚯’的笑了几声,他用力的摸着自己的鼻子,将鼻头摸得又红又肿:“真是,仚儿啊……看看,你这面相,这体型,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亲儿子。” 然后,卢旵的脸剧烈的抽搐着。 他身高将近九尺。 而卢仚自从修炼了五大金刚法体,他的身高就在缓缓增长。如今的卢仚,身高几近一丈二尺。 他比卢旵,高了几乎三尺! 有梦幻泡影珠遮掩的时候,还显不出这样的身高差距。 但是解除了梦幻泡影珠的威能后,卢旵站在卢仚面前,得仰面看他……三尺的高度啊,啧,卢旵站在卢仚面前,就好像小朋友站在亲爹面前一样。 “当年呢,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家探访仙道,求长生不老之术。” 卢旵很认真的看着卢仚:“所以,家传的剑法、枪法、拳法,我这不是一点点的都给你掰碎了,逼着你记下来,逼着你从小锻炼么?” “你六岁的时候,枪法打得有模有样,剑法耍得行云流水,拳法打得呼呼作响,我这才留下书信,将你拜托给了族人,这才离开的嘛!” 卢仚叹了一口气。 卢旵肯定没想到,他离开后没几年,卢旲就救驾有功,被封了天恩侯。 卢旲封侯就,就和莱国公府分家别过,卢仚就被分配到了天恩侯府的后街居住——而天恩侯府的话事人,就变成了那个一心一意从自家府邸,搬金银珠宝添补自家娘家的胡夫人! 卢旲领着两个儿子去北界城坐镇,天恩侯府的一切,都变成了胡夫人打理。 胡夫人,一心一意做扶弟魔,哪里有心情管理后街族人? 以至于,后来白长空一家子都找上门来了! 换成其他的六岁小朋友…… 怕是早就委屈死了。 还好,卢仚的造化不错。 看着一脸干笑的亲爹,卢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陪您多玩几天把戏的……没想到,乐氏身边有魔修,这不是怕你一不小心折在这里么?” 卢旵的面皮憋得通红,他呵斥道:“胡说八道,小小妖人,岂能伤我一根毫毛?仚儿,你不要小看了你爹,我这一身修为……” 卢仚伸手,抓住了卢旵身边悬浮着的一枚金符。 无数道森冷刺骨的寒冰霜刀从金符中喷出,更有丝丝缕缕充满了可怕穿透力的极光光线从金符中喷出,狠狠轰在卢仚的手掌上。 卢旵骇然失色,正要大叫。 卢仚右手一用力。 ‘轰’的一声闷响,这枚威能庞大的金符,硬生生被卢仚用肉体蛮力捏得爆碎。 卢旵瞪大了眼睛。 卢旵的一群师兄弟、师姐妹齐声哗然。 这枚金符,是这些年,他们追随鲁青羊四处挖人祖坟,得到的威力最强的一批太古遗泽……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世间灵物多有崩碎,极少有保存至今者。 而他们之前挖掘的一座太古的大墓,内部有恐怖大能布下的手段,大墓中几乎自成一界,极大抵挡了天地灵机崩碎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枚金符,也就因此而保留了下来。 虽然因为天地灵机崩碎,这枚金符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极大削弱,但是金符的本体,却是太古神金铸造而成,鲁青羊等人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在金符上留下一丝痕迹都不可能。 但是卢仚…… 硬生生用手掌捏碎了这枚金符! 心痛倒是不怎么心痛,他们从那大墓中挖出来的宝贝实在是有点多。 但是心惊啊! 这金符都一把捏碎,那要是捏在人脑袋上呢?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卢旵很尴尬,很心惊。 他的同门们很尴尬,很心惊。 第二百九十四章 父与子(5) 桃花林。 卢仚和卢旵带兵进城,直逼皇城时,就有一缕缕天地灵机凭空而生,化为肉眼可见的氤氲香雾在桃花林里飘荡。 当卢仚击杀几个元灵天修士,直面乐氏的时候,天地灵机骤然暴涨,这一片桃花林里,一颗颗桃树剧烈的摇晃着,好些桃树的体积骤然膨胀了一圈。 当士卒们将乐氏和余三斗捆绑得结结实实,丢进了一座偏殿中看押起来,大队士兵开始破开一座座勋贵和官员的府邸,开始抓捕新胤官员的时候。 桃花林里,无数成熟的桃子纷纷坠落。 地面裂开一条条缝隙,桃子落入缝隙中,果肉急速化为养分,一株株小树苗快速的生长出来,从萌芽到寻常人腰身高,只花费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浓郁,庞大,浩瀚无边的生机在桃花林中酝酿。 无穷无尽的天地玄机在桃花林里滋生,化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道纹不断的涌入鲁青羊的身体。 坐在法坛上的乐喜,他头顶的气运翻滚,不断的抽取胤城方向的新胤气运。 同时他的气运华盖,也开始疯狂的流入鲁青羊的体内。 鲁青羊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他对天地的感悟,就在这气运的加持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提升,提升,疯狂的提升。 更加精彩的是。 在胤城的西北面,有一道道汹涌的气运不断流淌而来。 那是乐武统辖的乐氏主力军团,正在攻城伐地,正在和大胤的地方驻军鏖战。 很显然,乐武的进度很不错。 大半夜的,他们的军队还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攻下了好些座城池,为新胤开疆拓土,更有无数的地方官员投靠了乐武的大军。 于是,新胤的气运在不断加强。 于是,乐喜的气运在不断加强。 于是,拜鲁青羊为师,更拜鲁青羊为义父的乐喜,他为鲁青羊提供的气运就越来越浓郁。 鲁青羊的两颗眼珠,已经变成了迷离的云烟缭绕状态。 他的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和这一片桃花林融为一体。 天空中,血光翻滚而来。 数百条血影呼啸着悬浮在桃花林上空,然后向内一合,重新化为血神老人的本体。 他背着手,俯瞰着下方的桃花林,感受着桃花林内急速变得浓郁,变得庞大的天地灵机和造化生机,血神老人也不由得悚然动容。 这是…… “看走眼了,这里居然有一座宗门山门……呵呵,万里桃花林?这就不应该是凡人的手段……可惜,只是分身来此,未免懈怠了一些,若是及早探察,这或许会是一份大机缘!” “不过,也不错……” 血神老人自信满满的从天而降,轻轻落在了桃花林中的法坛上。 “土着,你居然懂得偷天窃日夺运之法……嘿嘿,你居然,敢动本座的囊中之物?”血神老人看了鲁青羊一眼,就知道鲁青羊在干什么。 他摇头,轻叹道:“罢了,好些天没活动手脚了……呵呵,你们,就乖乖的为本座献上精血神魂罢……倒是这些小丫头,皮肤黑了些,但是精元饱满,倒是可以好生的消受一二。” 鲁青羊淡然笑着,向血神老人看了一眼。 在这片万里桃花林的核心位置,距离胤城有数千里的地方,一座高有千丈的大山凭空消失。 大山的原址,一阵风云鼓荡、光影变幻,一棵高有万丈,巨大无朋的老桃树伴随着‘隆隆’雷鸣声出现。 老桃树的一根枝桠倒垂下来,枝桠扎根地面,和老桃树的树干之间,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拱门。 拱门的正上方,树干上的纹理,自然形成了一个光耀缭绕的大字——‘符’! 天地灵机化为暴雨,呼啸着从天而降,落在了老桃树方圆数万丈的树冠上。 通体色泽黯淡,似乎在沉睡,更像是陷入濒死状态的老桃树轻轻的摇晃着无数的枝条,尽情的吸收着从天而降的天地灵机。 一片片色泽黯淡,宛如岩石一般死气沉沉的树叶急速亮起。 树枝上,一颗颗大大小小,同样干瘪萎缩,色泽暗沉犹如石头的桃子也快速的亮起。 树干上,树枝上,无数宛然天成的奇异符纹逐次的亮起,整颗老桃树开始放出淡淡的光芒,随后光芒急速变亮,好似一颗小太阳一般照耀方圆千里。 鲁青羊的气息,就随着这株老桃树的复苏,而急速的提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父与子(6) 胤城。 秋日正好。 二太子乐喜登基,前天子乐氏被幽禁于清平乐苑冷宫之中。 乐氏一族内部的权力更迭,并没有对胤城造成太大的影响。 卢仚继续顶着‘乐获’的名头招摇过市,哦,对了,他现在已经是乐喜钦封的大司徒,执掌新胤一切户籍、财政、赋税、统计等职权。 卢旵,依旧是新胤大司马,统辖新军。 抛开正统辖大军和镐京硬碰硬的乐武,卢旵、卢仚父子两,算是将新胤的军政、财政一网打尽,就连朱崇等文教重臣联手,也无法和他们抗衡。 ‘哗啦啦’一阵巨响,当胤城权力更迭,乐喜兵变上位的消息传来,乐武的中军大帐中,气急败坏的乐武推翻了自己的帅案,将大帐内装饰用的盾牌、甲胄、各色兵器轰得稀烂。 “他,怎么敢?” 乐武暴跳如雷。 这个‘他’,他也说的含含糊糊,不知道是在说卢旵,还是在说卢仚,或者是在说乐喜。 又或者……是某个他不敢提起名字的人物。 胤城传来的消息,晦涩不明,乐武只知道乐喜登基了,但是具体的前因后果,什么人掺和在了里面,因为消息封锁的缘故,他所知不详。 这种被蒙在鼓里,万事不受控制的感觉,很不好。 乐武很不安。 因为胤城内,还有血神老人这个深不可测的恐怖存在——乐喜上位,是不是意味着,血神老人有了别的想法?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乐武嘶声怒骂。 这个‘他’,大体可以确定,就是在指血神老人了。乐武真心不明白,这个老怪物想要做什么。 “爹!”乐水凑到乐武面前,小心翼翼的问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乐水目光闪烁,看着乐武。 乐武喘着粗气,咬着牙,走出了中军大帐,看向了北面。 这里是旸城,前方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江,就是旸江。 如今乐武的大军,正和来自镐京的羽林军精锐,隔着大江对峙,江面上几座大石桥,正是双方争夺的焦点。 原本灰白色的大石桥,如今都被血浆染成了紫黑色。 江北的大营中,一面面‘卢’字大旗飘荡,统辖大军和乐武对峙的,赫然是大胤新封的大将军卢貅。 乐氏的私军,在战斗力上,不如卢貅统辖的羽林军。 前几天,乐武曾经想要仗着血河神通,冲去江北大营中大肆杀戮,最好是将卢貅等一批大胤的高级将领斩杀当场,以此破局。 但是他刚刚冲到卢貅大营中,就有一群如狼似虎,身高一丈一二尺的彪形大汉,扛着沉甸甸的金刚杖,结成了古怪的阵法,冲着他就是一通猛砸。 幸好血河经保命的秘法无数,乐武又见机得快,事情不对转身就走。 他挨了数十杖,差点没被打断了腰杆,好容易才逃了回来。 突袭不成,乐武只能老老实实的催动军队和卢貅大打出手。 这里还没分出一个胜负来,后方老巢就发生了变故……乐武心中气恼,他很想跑回胤城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一个害怕血神老人的态度。 另外一个,他也不敢丢下军队返回胤城。 有他盯着,还被卢貅的军队压着打……若是他半途离开,没有了他坐镇中军,天晓得这些乐氏的私军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乐水又凑到了乐武的身边,低声说道:“爹,咱们不能这么被动下去……那个血神老人,明显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依靠他,无疑与虎谋皮!” “我们,得另找一条活路啊!” “你身后的……”乐武看了看乐水。 对于这亲儿子,乐武是有意见的——居然没给自己这个亲爹通气,他就拜入了商羊门下,投靠了六欲真魔宗,成了人家在大胤朝堂,在乐氏族内的棋子。 乐武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血神老人乱入,如果不是胤熇返回,真的按照之前乐氏还是太后,他还是大将军的时候那般发展下去,未来整个大胤,整个乐氏一族,搞不好都会落入乐水手中……变相的,六欲真魔宗就会暗中掌控整个大胤! 这个儿子,脑有反骨啊! 如果不是自己的那群儿孙中,也就这么一个成器的……乐武绝对不会让乐水成为什么三太子! 但是现在么,似乎…… 乐武能当这么多年的大将军,他基本的一些手段,还是有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划江而治 极圣天外。 正在艰难的,想要突破极圣天的天地膈膜,侵入极圣天内部的陆地碎片上方,血神老人本尊翘着腿儿,哼着歌,正在享受几个俏丽少女的服侍。 一杯又一杯色泽殷红,用灵禽精血配合千年老酒调配的佳酿,不断的灌进嘴里,血神老人左手轻轻挥舞,一团青紫色的气流在他指尖轻盈舞动。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血神老人低声的笑着:“再多百倍左右,我就能亲身降临!” “彻底覆灭极圣天……桀桀!” “那仙诰,必须有我一份……当然,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想要仙诰,想要超脱,想要长生久视……诸位老伙计,你们准备用什么来换呢?” 血神老人兴奋得浑身直哆嗦:“呵呵呵,咒蛊教的镇教灵兽,那头吞天金蟾……我惦记着它的那一口心头精血,已经惦记了几千年了!” “若是能将它炼入我本命血河中,啧啧,威能起码能增加三成!” “一道仙诰,只换你咒蛊教的一头金蟾,你们占大便宜了你们!” 血神老人正得意的笑着,突然间,他指尖萦绕的青紫色雾气‘噗’的一下,就好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泡一样破碎。 他身体微微一晃,然后一口老血喷出了十几丈远。 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从脑海深处传来,血神老人闷哼一声,双手抱着脑袋,从软榻上一头滚了下来,在云团上狼狈的翻滚了几圈,七窍中殷红的血水不断的渗出,一时间好不狼狈。 “我!” 血神老人身体微微哆嗦着,他满是鲜血的面皮一阵抽搐,老脸上露出了极其狰狞的表情。 “分身被灭,而且,居然连传回半点信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何等大能出手了?” “这极圣天,怎么还会有如此人物?我那分身,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太上仙令不是说,极圣天的传承早已湮灭,如今的修士,最多不过种金莲境界么?” 血神老人抬头看天,黑黝黝的虚空中,一道道混乱的能量潮汐内,点点星光好似梦幻泡影,有气无力的闪烁着。 “高高在上的太上仙人们,他们,也会犯错呵!” 血神老人低声咒骂,一点点的,很是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背着手,任凭脸上鲜血一点点的滴落地面,突然‘嘿嘿’一笑,挥了挥手:“给各家宗主下帖子,就说,老祖我,请他们出席‘夺宝庆典’。” “告诉他们,就说,老祖我的分身,在极圣天,突袭了某个小宗门的山门,得到了他们的传承至宝,一件威能堪比‘九九罹难百劫塔’的重器!” “给他们说,老祖我今天,开心,高兴!” “所以,请各位宗主,各位老朋友,来吃点好的,喝点好的……让孩儿们,将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嗯,盛宴,一场盛宴!” 血神老人笑得格外灿烂。 ‘咯咯咯’的笑了几声,血神老人幽幽道:“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倒霉罢?你们,总要陪着一起吐点心血……威能妙用能够和‘九九罹难百劫塔’抗衡的重器,奇珍,就不怕你们不动心!” 一道道血光迅速划过虚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极圣天。 大胤。 胤城。 白沙江上,神醉和尚和鲁青羊都不做声,两人隔着上万里道路,施展秘术,以神魂之力无声的交流。 卢仚凝神屏气,看着船舱中神醉和鲁青羊幻化出的朦胧身影。 光影闪烁了许久,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突然就听到神醉和尚一声长笑:“如此,甚好……我佛门广大,能容天下可度之人。” 神醉和尚的身影一阵光芒闪烁,随后,一片凝重厚实到极致的金色佛光凭空而生。金色佛光中,一颗鸡蛋大小,形状浑圆,其内隐隐有一座大山虚影的透明金色舍利冉冉飞出,一点点的压向了鲁青羊的身影。 卢仚的呼吸一滞。 他身体一晃,‘咔嚓’一声,座下大椅顿时粉碎。 他能敏锐的察觉到,在这颗金色舍利中,包容了不可思议的宏大力量,金色舍利缓缓压向鲁青羊,就好像传说中佛祖讲经的圣山,慢悠悠的当头砸了下来。 反而是卢貅、卢旵父子两,他们的修为太弱,无法感知这颗金色舍利中的力量,他们只是惊诧于神醉和尚隔着万里之遥破空出手的神通,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兆。 两名方寸禅林的老僧神色微变,同时合掌颂佛。 鲁青羊的身影微微一笑,右手举起,轻轻一挥。 “佛门广大,却容不下这宇宙万物,红尘虚空!” 一丝丝轻飘飘,晃悠悠,朦朦胧胧,飘忽莫测的云烟冉冉而生,顷刻间,船舱中就出现了万万里的山川社稷,无数的城池村镇在那云烟凝成的江山中一一浮现,花开花落,开花结果,春天的风和雨,秋天的霜和露,乃至日升月落,星辰旋转,全都在这一片云烟中冉冉浮现。 佛门,凝无穷巨力于自身。 符道,化天地造化为己用。 第二百九十七章 群魔乱舞 过年了。 按理,重登天子宝座,胤熇应该更改年号才对。 让人无语的是,胤熇居然沿袭了‘嘉佑’年号。 所以,今年是大胤嘉佑二十年! 据说,为了沿袭‘嘉佑’年号,大胤朝堂上,一些治‘礼’的文官,差点没一脑壳杵死在扶摇殿上。但是胤熇就这么我行我素的,将‘嘉佑’年号继续用了下来。 “所以,不愧是亲父子啊!” 胤城,用几座富商宅邸打通合并而成的大司徒府中,巨大的藏书楼内,卢仚手持一支灵光缭绕的符笔,在一张长长的黄纸上运笔疾书。 镐京方面的消息,卢仚总能第一时间收到。 胤熇的任性胡为,显然胤垣和他是一脉相承……卢仚不用看,就知道为了这个年号的事情,镐京城内如今是一副何等喧嚣的乱象。 不过,胤熇才是天子嘛。 再说了,谁规定了父子两个不能共用一个年号的? “陛下高兴就好……他这一高兴啊……啧啧,北冥州的那些诸侯,就要哭了罢?” 大胤、新胤隔着旸江划江而治,胤熇又惦记起了当年在他亲征极北汏州时,从他背后捅刀子,在他好容易从黑狼氏族领地中逃回来时,又派出大军围杀他的那些北地诸侯。 镐京传来的消息,五军府中都督卢旲,已经亲自统辖苍狼骑,进驻北界城。 大胤征北军团全部,以及征东、征西两大军团的三成兵力,正顺着驰道向北界城汇聚。 据说,新年宫宴的那天,胤熇在扶摇殿上折断了箭矢,用剑割伤了额头,血流满面向满朝文武赌咒发誓,他要彻底歼灭北冥州的乱臣贼子! 这是一场势必要打的战争。 而且,以如今胤熇得到的支持,基本上也是一场必胜的战争。 不提五军府四征军团的军力,就说卢旲的苍狼骑,八十万苍狼骑,尽是大金刚寺外门弟子,个个修成了一身钢筋铁骨,比寻常士卒强悍百倍。 整个北冥州,没有一个诸侯的军队,能够抵挡苍狼骑的冲击。 所以,胤熇的又一次北伐,赢面极大。 大胤要打仗,而新胤这边呢,也是局势诡谲得很。 乐喜在胤城坐上了天子宝座,有鲁青羊带着一票门人弟子压阵,他的天子之位也是坐得颇为惬意。 卢旵作为大司马,提调新胤军队,如今大军正在急速扩编,实力一日比一日膨胀。 而乐武统辖的,以原本乐氏一族私军精锐为主的主力军团,则是直接驻扎在了旸城,拒不接受胤城的任何命令,明摆着一副‘割据为王’的架势。 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情报,乐武的大军中,出现了好多形迹诡秘的人物。 旸城周边,也不时有一些惊悚的消息传来。 比如说,老坟诈尸啊;比如说,古井鬼影啊;比如说,新娘子洞房花烛之夜突然化为人皮,又或者新郎官在新婚之夜被抽成了干尸啊…… 种种诡异,层出不穷,可见乐武和魔道六宗,是彻底搅和在一起了。 不仅如此,乐武麾下的大军,在过了新年之后,派出了数十支小部队,朝着旸江之南的各州郡发动了试探性的进军。 旸江之南,名义上归属新胤统治的各州人心浮动……很多有见识的人隐隐觉得,是不是,乐氏一族的内斗,就要彻底爆发了? 对此,卢仚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乐武的野心也好,魔道六宗的异动也罢……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不同的利益。而他们的异动,现在看来,似乎都落入了佛门的算计中。 “侥幸……我法海,现在也是佛门的一员……能够算计人,总比被人算计来得好!”卢仚一边急速画符,一边喃喃感慨。 这些天,他每天固定时间去向鲁青羊请教符箓之道,鲁青羊也按照他对神醉和尚的承诺,将他得到的‘符道’对卢仚倾囊相授。 卢仚种入烈火莲池的道种中,又有新的‘符道’道纹浮现。 因为三眼神人图的缘故,卢仚神魂之力比寻常修士强大无数,他对‘符道’,有着超凡的领悟力。短短时日,他在‘符道’上的造诣已经颇有火候。 而随着卢仚对‘符道’的感悟逐渐加深,卢仚的气息也从那种巍峨如山、威势逼人,逐渐多了几丝飘逸自然的柔和韵味。 ‘噗’! 长案上的黄纸猛地炸碎。 一道雷光从黄纸上喷出,朝着卢仚身侧的书架狠狠轰了过去。 卢仚一把抓住了这团雷光,随手将它揉成了一颗小小的弹丸,手指一捏就将其捏得粉碎。 有点苦恼的看着崩碎的黄纸,卢仚摇了摇头。 第二百九十八章 群魔乱舞(2) 方火蝎。 即之前在大司徒府,堂而皇之占据了卢仚席位的黑衣青年。 他是元灵天咒蛊教真传弟子,地位仅在之前在邬州被杀的大师兄金天蝎之下。 元灵天十二宗门联手,派出精英嫡传,作为先锋部队,第一批侵入天地复苏的极圣天。方火蝎和金天蝎等真传弟子,各自统辖一支精英队伍,分别行事。 进入极圣天后,方火蝎就感觉诸事不利。 首先是听说,金天蝎那一支队伍损失惨重,随后又听闻,有血河教弟子死伤狼藉,再后来,他就发现,和他同一批次进入极圣天的各大宗门的弟子,行事癫狂而邪异,以至于死伤极其惨烈。 方火蝎,是咒蛊教真传。 他钻研的方向,是‘咒’,而非‘蛊’。 作为咒蛊教某位资深长老自幼收养的孤儿,方火蝎得到的传承,甚至比金天蝎还要超出许多。那位长老,是真把方火蝎当做亲儿子来培养的。 所以,方火蝎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和同行师兄弟们状态不对。 他们似乎,中了某些无形无迹的诅咒,他们的行为,有点颠三倒四,有点乱七八糟。 作为侵入一个陌生世界的先锋队伍,行事癫狂带来的唯一后果,只可能是全军覆没。 方火蝎精准的判断出,他们中招了。 他们在出发前,就中招了。 然后,他利用自己的师尊,也是养父偷偷摸摸给他的一柄传承灵宝‘迷神幡’,辛苦了好些天,终于从自己的神魂深处,找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然后,他又用迷神幡,在同行的师兄弟们神魂中,找到了这一丝让人神魂颠倒、行事错乱的异样气息,他甚至分辨出,这一缕气息的来历——咒蛊教教主一脉,绝不外传的‘千咒万蛊瘴’。 这是咒蛊教最可怕的一门神通。 变幻莫测,阴毒狠戾,威能极其庞大,能做到各种匪夷所思的神奇效果。 方火蝎见过被教主一脉的真传弟子下了‘千咒万蛊瘴’的倒霉蛋,那些人,死得凄惨落魄,更死得莫名其妙,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以各种极其惨烈的事故死得干干净净。 他们这些咒蛊教的弟子,在侵入极圣天之前,居然就中了教主一脉的暗算? 作为一个魔道宗门的真传弟子,方火蝎自然不是什么圣母,更不是什么好人,他有满肚皮的鬼祟念头,更有无穷无尽的狠毒心思。 他极力揣摩教主一脉的用意,渐渐推衍出了几分真相时,又有一批咒蛊教的真传弟子降临。 但是新降临的咒蛊教弟子,他们居然在不经意中,就解除了方火蝎和之前两批入侵弟子身上的诅咒,更传来了教主和长老团的最新命令! 他们,所有十二个宗门的先锋弟子,全都赶赴胤城,不惜手段,查清新胤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来的传令弟子很直白的告诉方火蝎——血神老人在胤城得了大机缘,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查清这机缘究竟是什么,血神老人究竟得了什么好处! 所以,方火蝎等元灵天弟子纷纷赶来胤城。 他们在城外聚合,相互交流了一番宗门传下来的命令后,除了血河教、魔算宗没什么动静,其他十个宗门,分别推选了一名领头的弟子,进入胤城打探消息。 之所以不是所有人直接进城,他们这也是防范着,有人给他们背后捅刀子。 比如说,血神老人,很可能将他们全部炼化进血河中。 比如说,魔算宗的那群阴险家伙,预先在胤城埋伏了各种陷阱。 总之,各种可能,都有可能。 只是,在大司徒府,看到卢仚手掌的两颗邪骨舍利后,进入胤城的十名弟子怦然心动。 方火蝎顿时向卢仚说出了那番话来——如今新胤最大的心腹大患,正是乐氏一族的大将军乐武,以及聚拢在他身边的魔道六宗。 方火蝎,还有其他九个宗门的领头弟子,还想用话术说服卢仚。 但是卢仚哪里需要他们说服? 这些元灵天的宗门弟子,居然跑来揭招贤榜,想要投入新胤门下……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那名蛮王殿修士,在地上踩踏出的脚印中,一缕缕黑气还在升腾,还在化为刀枪剑戟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声响。 卢仚朝着那些脚印看了一眼,随手将两颗邪骨舍利揣进了袖子里,然后热情洋溢的一把抓住了方火蝎的双手,用力的上下晃了晃:“先生此言,如拨云见日,一扫本官心头阴霾……我新胤的心腹大患,果然就是乐武那奸贼,以及他身边的那些邪魔异人!” “先生,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这些天,本官为了乐武那奸贼,是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忧心忡忡,简直五内俱焚啊!” “本官对天子忠心耿耿,对新胤是一片忠心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群魔乱舞(3) 黑玉制成的小戈,长不过一尺半,通体光芒熠熠,上面雕刻了无数诡异的烟云纹路和恶魔面庞。卢仚随手挥动小戈,就有云烟缭绕,一张张恶鬼面庞在云烟中隐隐浮现,不断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方火蝎等人只是看了一眼小戈,就觉得神魂好似要从双眸中喷出,浑身精血更是躁动不安。 他们骇然惊呼,齐齐向后退了好几步。 卢仚把玩着小戈,慢悠悠的说道:“诸位先生,若是能够为我新胤作出大贡献,灭了乐武的野心,屠戮了他身边的那些邪魔异人……我新胤,必有重酬。” “这是……”方火蝎双眸喷火的看着卢仚:“这小戈……” 卢仚耸了耸肩膀,随手又将小戈塞进了袖子里:“呃,谁也不知道它叫什么,是我新胤大司马府,一支军队在山野中操练,无意中发现一座古墓,从中得来的宝贝。” 卢仚笑看着方火蝎:“先生想要?若是想要,呵呵,拿乐武身边十颗异人头颅过来,什么都好说啊!呵呵。” 卢仚笑得灿烂。 关于这小戈的来历,自然是一派胡言。 这小戈,是鲁青羊过去很多年,到处挖掘古墓得来的宝贝。 这柄小戈被发现的古墓,规模浩大,从规格上来看,当为天子陵墓。但是陵墓中的陈设,极其的诡异,用鲁青羊的话来说,那不像是正经人的陵墓,反而像是极阴邪的献祭之地。 那陵墓自成一体,陵墓和外界天地隔绝,隐隐成一方小世界。 故此,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那陵墓中的小世界,在漫长的岁月中,还是艰难的熬了下来。 鲁青羊带着弟子们,耗费了无数心力攻破了陵墓,其中的好些陈设,好些甲胄、舰船、大型器械,甚至是地宫大殿等,都在陵墓被破开的一瞬直接崩碎。 唯有这柄小戈,位于那陵墓正中的一处祭坛上,通体散发出淡淡的黑烟,隐隐有一丝天地灵韵残留。 得到这小戈后,鲁青羊连续倒霉了三个月! 就是走路踩狗屎,出门摔一跤,喝水噎嗓子,吃饭咬舌头之类的倒霉。 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恶心程度极其强烈。 鲁青羊试着将这小戈赐给了门人弟子,卢旵自告奋勇的第一个接过了小戈,就在他拿到小戈的那一瞬间,原地站着不动的卢旵,直接来了一个大劈叉,差点没把大腿筋给拉断。 从此,这小戈就成了禁忌之物,鲁青羊用数十道符箓将其封印,不敢让它出来面世。 结果,前些日子,鲁青羊知道卢仚居然已经是大金刚寺的真传弟子,甚至是神醉钦点的下一任方丈人选,又说什么,卢仚是‘真佛转世’! 鲁青羊就将这小戈给了卢仚——老先生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心思,他只是想要看看卢仚走在路上踩狗屎,或者原地一个大劈叉摔破了蛋之类的糗事…… 偏偏,或许是佛门功法震慑邪祟的缘故。 这小戈到了卢仚手中,就平安无事,一人一戈相处得岁月静好。 此刻,卢仚将这无名小戈取了出来,笑呵呵的在方火蝎等人面前炫耀了一番。 果然,这些来投靠的元灵天弟子们,一个个眼珠通红! 蛮王殿的那重甲壮汉突然一步冲到了卢仚面前,伸手就往卢仚的袖子抓了过去:“大司徒,且让我铁莽看看这宝贝……若是合用,那么,我这就带着师弟们杀去乐武大营!” 铁莽一出手,手掌就变成了水缸盖大小,粗壮的手指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带起一道道黑烟直抓了下来。 方火蝎等人怦然心动! 哎! 他们愿意老老实实的来揭招贤榜,是忌惮血神老人这老怪物! 既然,血神老人都不在新胤了……不管他是跑了,死了,伤了,还是被困在哪里了……卢仚这个凡人居然敢拿着这种宝贝在自己面前晃荡! 两颗邪骨舍利,就足够诱人。 这小戈……更是后天灵宝级的重器。 元灵天所谓的后天灵宝,必须是凝成道果,道果照耀虚空,明悟了自身证道正途的大能,耗费一部分道果本源,熔炼天地灵机,蕴有一部分天地法则的强大法器,才有资格称之为后天灵宝! 每一件后天灵宝,都需要一名巅峰大能付出极大牺牲才能炼成。 但是那等境界的大能,绝大多数都指望着飞升证道,成就仙人正果,谁舍得平白浪费道果本源,就为了铸造一件自己用不上,只能泽被后人的后天灵宝? 所以,后天灵宝这东西,在元灵天也是极其罕见的! 尤其是能熬过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的天地重劫,在这个时代还能拥有如此灵机,如此威能的后天灵宝,那更加是精品中的精品,重器中的重器! 不要说方火蝎他们这些真传弟子,就算是各大宗门的长老,也极难有这么一件趁手的后天灵宝护身的! 馋! 第三百章 群魔乱舞(4) 新年刚过,冰雪封山。 一片雪白的山谷中,一座小巧的祭坛喷吐着淡淡幽光。 熊泰斗五体投地,朝着祭坛跪拜行礼,口中念诵秘咒。 他身上,有青色云光缭绕,他代表佛门,作为先锋发动,在安平州掀起亿万黎民暴乱,为佛门积攒起来的气运,犹如流水一样,不断的注入祭坛。 魔算子一裘青衫,静静的站在一旁。 大冷天的,他挥动着折扇,微风吹动了刘海,一缕缕发丝随风飘扬,颇有几分飘逸之气。 过了许久,许久,熊泰斗身上的气运几乎全部没入祭坛,熊泰斗自身气血一阵躁动,面皮变得通红,体内更传出了一阵阵‘咔咔’声响。 祭坛上,几枚巴掌大小的符文亮起,一股极强的牵扯之力爆发。 熊泰斗猛地抬起头来,骇然看着天空突然裂开的一条巴掌大小的裂痕:“天,裂开了?” 魔算子猛地抬起头来,他犹如一条阴险的毒蛇,悄无声息的窜到了熊泰斗身后,一根极细,长有一尺半的长针闪烁着幽幽光芒,狠狠刺进了熊泰斗的天灵要害。 一针刺进去,熊泰斗全身骤然一僵。 七窍中一缕极细的血丝流出,熊泰斗嘶声道:“魔算子,你……你这是……” 魔算子轻声笑着:“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你以为,我跑去安平州找你,浪费了宗门传承下来的几颗真佛舍利,为你淬炼肉身,提升修为,是为了什么?” 魔算子笑得极其灿烂:“实在是,你之前修为太低,没什么大用。而现在,你才是一枚,合格的棋子呵。” 天空的裂痕中,一缕晦涩的幽光落下。 幽光径直落在了熊泰斗头顶插着的那根细针上,细针中一枚枚极其纤细的符文亮起,熊泰斗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他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一抹可怕的惨白之色,从他的头顶,逐渐向他的全身冉冉扩散。 足足一刻钟后,熊泰斗全身都变成了异样的惨白色。 幽光消失。 长针一点点的从熊泰斗的身体内拔出,带着一滴粘稠的鲜血,回到了魔算子的手中。 魔算子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地上,朝着缓缓站起来,浑身都散发着邪异气息的熊泰斗磕了几个头:“弟子魔算子,参见师尊……” 天空的裂痕冉冉消失。 熊泰斗惨白的肤色逐渐恢复正常,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他微微一笑,头顶突然有一片金光霞气涌出,金光霞气中有金刚巨像若隐若现,随后就听到一声龙吟,一条金鳞绚烂的龙影从他头顶飞出。 “大金刚寺……大天龙寺……”熊泰斗微笑道:“那几颗舍利,倒也物尽其用……当年大天龙寺的几个老贼秃,差点攻破我魔算宗的山门,无数祖师暴毙于他们的天龙吟神通下。” “可惜,神通不及天命,那些贼秃还是死得干干净净,他们的舍利,在山门内保存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熊泰斗摇晃了一下脖颈,他头顶的金光霞气、天龙长吟等等诸般异象同时消失,只留下一团灰色的明光犹如鸡子,悬浮在脑后载波载浮,一阵阵极其微妙的波动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开去,顷刻间就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山林。 “唔,极圣天对我充满恶意,对我降临的这点神魂本源所化的分身,压力极大。” “不过,有这具肉身做壳子,倒也可以做点事情。” 熊泰斗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魔算子,微笑道:“好了,徒儿,起来吧……嗯,可有血神老鬼的动静?他,可是真的拿到了什么大机缘么?” 魔算子站起身来,挥了挥折扇,将长袍上沾染的冰雪渣滓拍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熊泰斗,微笑道:“师尊,弟子修为浅薄,那血神老鬼降临的分身,弟子可不敢凑近了自找麻烦……不过,前些天,他倒是做了一桩合适的买卖,他劫走了大胤的前太后和前大将军……” 魔算子将血神老人劫走乐氏等人,扶持新胤,分裂天下和大胤抗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熊泰斗眸光闪烁,轻声道:“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么说来……他倒是,真有可能得到了一些机缘。” 第三百零一章 群魔乱舞(5) 旸城。 乐武如今的老巢,已然化为魔窟。 不是文学修饰,而是,真正魔窟。 魔道六宗,都已经派出了精锐弟子,由宗门长老们率领,在旸城扎下了营寨。 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期间,天地如漏水的池塘,仅剩下的一点点浅水,能养活一些虾米小鱼,也就是普通的黎民百姓、武道修士,仅此而已。 而那些真正强大的修士,就好像巨鲸、蛟龙,他们只能蜷缩在还有一点存水的山门中苟延残喘,若是他们敢在天地灵机崩碎时期离开山门,踏入红尘,就好像一头巨鲸被丢进了一个只剩下一层水皮子的大鱼塘里,两三天功夫就渴死。 而现在,不同了。 天地灵机在恢复,而且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好像巨大的湖泊,漏水的缝隙已经修补妥当,天空下着朦胧小雨,湖泊中蓄了一层薄水,真正的巨鲸、蛟龙,想要在这湖泊中生存还很艰难。 但是一些普通的大家伙,如恶鲨、大蟒之类的,已经足够在这湖泊中摸爬滚打。 想要和在山门中一样自由行动,还是很艰难,但是一些种金莲境界的内门执事,已经足以在世俗界自由行走,而一些金莲开境界的实权长老,也可以勉强在世俗界厮混了。 所以,旸城这些天,诸般灵异事情不断。 好些在山门中憋了数百年,数千年的老怪物,一朝回到世间,就忍不住心头各种魔念,开始尽情的折腾! 乐武和魔道六宗达成合作协议没几天的时间,旸城的老百姓已经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几乎每条街坊,每天都有俊俏的小子、美丽的姑娘失踪,每天都有百姓莫名冲撞了一些不知名的人,被当街打死或者重伤。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魔道弟子,都给旸城的百姓带来了惊恐和痛苦。 极乐天宫的弟子们,就给旸城一半的百姓,带来了极大的欢乐和憧憬! 就在旸城的核心区域,距离旸城的城主府不远的地方,有十几套府邸的围墙被打通,所有的楼阁建筑全部装修了一遍,装饰得极尽奢华,无比的风流。 新建的府邸门前,一座巨大的牌楼上,堂而皇之的挂出了‘极乐天宫’的招牌。 近万名娇滴滴的极乐天宫女弟子,一个个生的花容月貌,在这座‘极乐天宫’中开门接客,广接八方来宾! 这些极乐天宫的女弟子们,生得容貌极美也就不提了,琴棋书画各种才艺极其的精湛,也就不说了,精通各种取悦男子的手段和技巧,更是不用多问。 最要命的是,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弟子,放在旸城原本任何一处青楼,都可以充当花魁的水准——她们的身价,居然只是旸城普通姑娘们的一半! 就算是最普通的贩夫走卒,只要舍得存上几天的工钱,都能跑去极乐天宫尽情的逍遥一把。 一时间,极乐天宫客如云来,夜以继日的忙碌着! 一时间……旸城大街小巷里,尽是双手捂着后腰缓缓行走的‘精壮’。 一时间……就连乐武麾下的私军当中,都有好些原本精锐的骑兵,因为精力消耗过度,白日里训练的时候,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得半死! 一时间……旸城生意最红火的店铺,就变成了医药铺子,什么‘六味地黄丸’之类的药方子,短短旬日内就卖得断货…… 这一日,就是卢仚和方火蝎等人碰面后的第二天,黄昏时分,一队马车来到了‘极乐天宫’门前,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力夫,喊着号子,从马车上扛下了一口口大箱子。 沉闷的马蹄声响起,数千名身披重甲,浑身隐隐透着一丝丝血煞气息的彪猛汉子,拎着各色长枪重戟等重兵器,浩浩荡荡的顺着大街行来。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妇从极乐天宫牌楼里行了出来,挥动着手绢‘咯咯’的笑着:“唉哟,诸位战魔殿的道友,你们又来送钱送修为了?” 那群重甲壮汉中,几个带头的魁梧汉子策骑而出,沉声喝道:“少呱噪,今日,我等兄弟,一定杀你们一个落花流水,哭天喊地!” 一箱箱银子送进了极乐天宫,战魔殿数千弟子狂笑着,拎着兵器闯了进去。 不远处,城主府的围墙上,乐武背着手,皱着眉看着这些肆意张狂、行事荒唐的战魔殿弟子。 “这……啧!” 乐武轻轻摇头,朝着身边的贾昱轻叹道:“要不是见到他们真个能飞天遁地,有凡人不可思议的手段……老子还真不敢和他们合作。就这种乌烟瘴气的门人弟子,乌合之众尔!” 贾昱苦笑:“主公慎言……他们,毕竟是魔道嘛……他们的来历,我从乐山、乐水公子那里,也打探出来了……都是闷在深山老林里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柴火,这一着火,啧啧……” 第三百零二章 群魔乱舞(6) 蛮王殿的数千弟子,在铁莽的带领下,扑进了极乐天宫。 只是一弹指的功夫,极乐天宫那由十几座豪门府邸打通合并而成的巨大院落,所有的亭台楼阁同时粉碎,原地炸成了一个直径数里的大坑。 数千蛮王殿弟子,数千战魔殿修士,总数近万力大绝伦的体修,犹如一头头太古魔兽,手持各色沉重的兵器,狠狠的相互冲撞。 硬碰硬,血怼血。 嘶吼声,喊杀声,一道道秘法爆发犹如火山爆炸的巨响声。 恐怖的战技撕裂虚空,震碎大地,更将一具具肉体撕碎开。 战魔殿修士们,显然是吃亏的。 蛮王殿的弟子突袭时,他们正和极乐天宫的女弟子们进行极亲密的交流,在这种交流的状态下,他们是不可能穿戴甲胄的! 而蛮王殿的弟子们,也没给他们重新穿戴甲胄的机会。 哪怕,修士的甲胄,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披挂上身,蛮王殿的弟子们,也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战魔殿的修士们,光着膀子和蛮王殿的弟子鏖战。 ‘噗嗤’声不绝于耳,战魔殿修士,好些人被对方沉重的兵器撕开了身体,大片炽热的血浆喷洒,在地面上‘嗤嗤’作响。 远处传来了尖锐难听的嘶吼声。 有沙哑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可惜了……小崽子们,下手的时候注意些,尽量留全尸……啧啧,多好的材料啊!” 能在这关头,说出这种话来的,肯定是尸魔洞的老怪物。 也只有他们,才会将修士,尤其是体修的尸体看得这么重要,每一具被撕裂的体修身躯,都会让他们莫名的心痛。 ‘咯咯’轻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道道诡秘莫测的云烟升腾而起,在四面八方化为一支支血色的眼眸悬浮在空中。这些眼眸连同锁链一般的云烟,化为一张大网,将极乐天宫笼罩在内。 蛮王殿、战魔殿两方修士的疯狂轰击,没有半点余波能透出这个巨大的魔网。 空气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秘魔崖的‘无相元魔兜’……啧啧,是哪位老魔出手了?这些战死的弟子,正好是这魔兜的补品。” 有人在流口水,大口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犹如无数虫子的呓语,‘淅淅索索’的在无数人耳朵边响起:“嘿嘿,这些来袭的体修,还有战魔殿的弟子,精血旺盛,精壮得很,这一身血气……啧啧,美味哦!” 更有上万衣衫不整的极乐天宫弟子,从崩塌的亭台楼阁中,化为道道霞光瑞气冲出,她们正要逃离乱成一片的战场,却突然发现,自家的驻地,居然都被无相元魔兜这件秘魔崖有数的灵宝给封死了。 “荼老魔,你干什么?”曾经在镐京出现,被花丧女打得重伤濒死,好容易逃脱的红鸾仅仅裹着一条红绸带,突然从一团粉色烟雾中出现。 她跳着脚嘶声谩骂:“放开一条道路,否则,老娘我和你没完!” 虚空中,无数无限元魔兜所化的血色眼眸同时眨巴了一下,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红鸾妹子,不是老哥我为难你……这些来袭的体修,就是那话儿了……嘿嘿,一个都不能放过。” 荼老魔冷淡的说道:“有劳红鸾妹子,带着这群丫头,帮帮战魔殿的小崽子。嘿,嘿嘿!” ‘轰’的一声巨响,一名战魔殿修士被对手一脚踹飞。 他嘶吼着,一头扎在了元魔兜上。 几只血色的眼眸闪了闪,这战魔殿修士浑身冒出了血色烟雾,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他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着,顷刻间就化为一片飞灰。 全身精血被元魔兜瞬间抽得干干净净,神魂也被元魔兜吞噬,虚空中,又多了一只巴掌大小的血色眼眸。 铁莽骇然抬头,他看着笼罩四野的元魔兜,嘶声道:“唷,有老鬼出手?来,来,来,来战罢!” 铁莽嘶吼着,他的皮肤蠕动着,皮肤下迅速有一片片黑色的龙鳞喷出。 他的身躯蠕动着,顷刻间就膨胀到了三丈高下,力量飙升,浑身黑色魔气四溢,手持重戟随手一击,就将面前围攻他的三名战魔殿弟子轰得骨断筋裂,大口吐血飞出老远。 铁莽右腿重重的轰在了地上,他连续跺脚,嘶声道:“老祖助我!” 一股可怕的力量在铁莽体内爆发出来,一团血色光焰从他头顶冲天而起,他嘶吼着,血色光焰化为一只直径百丈的巨大拳头,狠狠的一击轰在了头顶的元魔兜上。 元魔兜微微晃了晃。 没有任何声息,血色巨拳爆发开来,漫天血色光焰犹如暴雨倾泻而下。 元魔兜没有丝毫异状,依旧是无数血色眼眸眨巴眨巴的,俯瞰着被笼罩在内的战魔殿、蛮王殿和极乐天宫弟子。 红鸾气得浑身直哆嗦。 第三百零三章 群魔乱舞(7) 极圣天,天外虚空。 小小的陆块碎片,艰难却坚定的,狠狠的向着极圣天内部侵蚀。 小碎片和极圣天的世界隔膜接触之处,无数条恐怖的雷光喷溅,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数怪异的影像在那接触点汹涌喷出,光怪陆离到文字无法形容。 就在距离这接触点最近的地方,一座通体漆黑,高有四十九层的宝塔静静的悬浮着。 在宝塔的正门外,是一小片方圆数亩的广场。 广场正中,摆放着一些家什,如烤架,长案,水桶,挂钩之类。 一名身高两丈左右,通体都是肌肉,就连耳朵上都挂着一条条猛恶的凸起肌肉条的光头老人,穿着一条兽皮短裙,正在长案上料理一条长达数丈的白色大蟒。 “好的食材,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不用花费太多的作料……生吃就是了。” “好的食材,精血充沛,血气旺盛,每一口,都好像服下一颗十全补丹。” “血气,还有残留在血气中的原始兽性,对我们蛮王殿的子弟,才能起到最大的功效……让这些带着神兽血脉的大家伙的兽性,刺激我们身体内的先祖血脉,这样才能……” 老人刚刚摘下大蟒的蛇胆,一口吞了下去,他的身体突然一僵。 他抬头,看向了极圣天。 “铁莽,我的孙儿……”老人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可惜了……原本,你是我蛮看好的孙儿,还想给你找一门好婚事,生出最有资质的后裔呢。” “但是,没办法。太上仙诰,老子,不能错过啊。” 丢下面前还在蠕动抽搐的大蟒,老人抬起头来,用力的晃了晃脖颈,发出如雷一般闷响。他沉默了一会儿,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左臂齐肩脱落。 老人一口血气喷在了左臂上,这条左臂一阵蠕动,迅速化为和老人长得一般无二的魁梧巨汉,然后向老人肃然行了一礼:“本尊。” 老人点了点头,朝着极圣天指了指:“去罢,铁莽死了。查清这件事情,以及,血神老鬼他是否真的得了大机缘……顺带着,做点该做的事情。” 老人左臂所化的巨汉低沉的应了一声,他微微蹲下,然后猛地一跃而起。 伴随着一声巨响,巨汉犹如一根箭矢,狠狠的扎进了极圣天,带起一道黯淡的流光,在极高的虚空中一个折射,就直奔着大胤的方向去了。 老人继续操弄那条大蟒,同时喃喃道:“开启大阵,再送三千普通弟子下去,听我降临的分身谕令行事……” 旸城,元魔兜冉冉消失。 红鸾坐在地上嘶声谩骂。 几名身穿重甲,体型雄壮如魔神的战魔殿长老悄然出现,他们站在极乐天宫的废墟上,大声的问候着荼老魔的历代先祖。 秘魔崖的荼老魔没有出面,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冉冉传来,飘忽不定,宛如鬼魅,在场没一人能够捕捉到他的半点形迹。 这老魔头,言语中极尽挑拨讽刺之能事,将战魔殿和极乐天宫的弟子们贬斥得一钱不值,更是对红鸾和几个战魔殿长老大肆嘲讽,气得几个人‘哇哇’怪叫,却丝毫奈何他不得。 就在这时候,极乐天宫的废墟上,一缕极细的红光落下。 红光中,是两只绣满了百花纹路的红绣鞋。 清脆悦耳,甜美无比的少女笑声从红绣鞋中飘了出来:“嗤嗤,诸位姐妹,怎么还不起来,和我们一起耍子则个?啊哟,这里,好多好郎君,好相公!” 一众魔道修士齐齐傻眼。 极圣天魔道六宗,数以万计的魔修扎堆的旸城,有人来这里讨野火? 红鸾则是猛地抬头,她看着那双绣花鞋,嘶声惊呼:“是花丧女,那些……诡异!” 在场的魔道宗门高层中,也只有红鸾和花丧女打过交道。 她更是被花丧女轻松重创,如果不是花丧女希冀她带人回去报仇,给花丧女送去更多的祭品的话,红鸾那次,是无法活着逃出镐京的。 但是,红鸾的吼声,对其他宗门的人没起啥用。 一名战魔殿长老冷哼一声,一步冲到了缓缓坠落的绣花鞋边,一戟轰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绣花鞋被砸得支离破碎。 战魔殿长老得意的冷哼了一声,朝着红鸾挤了挤眼睛:“红鸾妹子,你……” 四周无数观望的魔道修士齐齐惊呼。 那被轰破的绣花鞋,居然变成了无数绚烂的透明花瓣四处飘落。伴随着悦耳的仙音,花瓣落地之处,一根根梁柱平地而起,一片片墙壁凭空生成。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座精巧的楼阁凭空出现。 高有九层的楼阁,内部灯火通明,有无数女子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楼阁的各层屋檐上,挂着一盏盏猩红的红灯笼,血色的光焰照得四周通明。 远远望去,大半个旸城,都被这座楼阁放出的血光笼罩在内。 第三百零四章 镇压 旸城,城外。 卢仚三两下蹦上了一株大树,站在树梢,眺望着城内的动静。 漫天红光,仙音缭绕。 乍一看去,旸城好似变成了神仙福地,端的仙气飘飘、仙音曼妙。但是这红光和仙音,都隐隐透着一股子邪气,让卢仚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这是……” 卢仚皱着眉头。 四周有微风响起,一群身穿火红色长袍,神色倨傲的年轻修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卢仚围在了正中。 “诸位有何贵干?看诸位的袍服,应该是魔傀宗弟子?”卢仚站在树梢头,看着这群穿着熟悉袍服的修士,笑着拱了拱手。 一个青年男子缓步而出,朝着卢仚拱了拱手:“大司徒,在下谢多金……” 卢仚的嘴角就抽了抽。 之前他见过谢富贵、谢有钱、谢多宝等等一众谢家族人……现在可好,又来了一个谢多金。这谢家的老祖宗,对发财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轻咳了一声,卢仚冷然道:“原来是谢兄,敢问谢兄有何贵干?” 远处,密林深处,方火蝎的声音远远传来:“谢多金,你小子想干什么?你敢对大司徒不敬?” ‘嗡’! 那个方向传来了法力对撞发出的闷响,几条金属舟船从密林中腾空而起,大队通体银色的魔傀儡无声的从舟船上跳下,和一群咒蛊教的弟子纠缠了起来。 谢多金笑着向卢仚拱了拱手:“大司徒,在下不敢对大司徒不敬……那黑玉小戈,品级太高,我也不会冒着触怒诸多同道的风险,强行向大司徒索要。” “但是那两颗邪骨舍利,在下这两天左思右想,那可是制造傀儡的极品材料。我魔傀宗,恰好有一种顶级的傀儡,需要邪骨舍利做核心……若是大司徒愿意割爱,那么,我魔傀宗在极圣天的弟子,会全力配合大司徒,将旸城彻底扫平。” 随着谢多金的话语,高空中有低沉的轰鸣声传来,大片云层被压碎,一座长宽三里,比卢仚之前见过的魔傀宗金属城池更大数倍的浮空城堡,冉冉从高空落下。 旸城内,厮杀声大起。 一片红光荡漾,元魔兜所化的密布血色眼眸的大网,将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了里面。 “这样做,是坏规矩的。”卢仚叹了一口气:“这两颗球,是叫做邪骨舍利么?提前支付给谢道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是坏规矩的。” 卢仚叹息道:“其他各宗的道友,他们会否有意见?” 方火蝎的冷笑声远远传来:“谢多金,你可不要犯糊涂,进入胤城之前,我们可是都约好了共同进退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他掏出了两颗邪骨舍利,随手丢给了谢多金,然后,他又掏出了一些闪烁着淡淡幽光的物件,随手朝着密林中投掷了出去。 “诸位道友,所谓,皇帝也不差恶兵,罢了,罢了,这些小玩意,我也不知是好还是坏……总之,都是我新胤准备用来招揽天下奇人异事的宝贝。” “本官负责的就是这一块事情……本官就逾规一把,将这些宝贝,提前支付给诸位道友。” “还请诸位道友同心协力,为我新胤,铲除了和邪魔勾结的大将军乐武这个奸臣逆贼!” 谢多金一把抓住了两颗寒气森森的邪骨舍利,先是呆了呆,然后眉开眼笑的朝着卢仚急忙点头。 四周密林里,传来了包括方火蝎在内的一众领头弟子的惊呼声。 他们也没想到,卢仚居然被谢多金稍稍逼了一下,真的就掏出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来。 卢仚丢出去的那些闪烁着幽光的物件,全都是鲁青羊这些年挖掘古墓得来。 在旸城东南的万里桃花林中,鲁青羊得了天大的机缘造化,得到了太古符道的正统传承,他和他的一众门人弟子,全都转修符道,那些从古墓中得来的东西,好些都运用不上! 而且,这当中,好些物件,就和那柄黑玉小戈一样,在古墓中存放得久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养出了一身的邪气、祟气,稍微碰触得久了,人不知不觉的就会倒霉! 这些年,鲁青羊带着弟子们到处挖坟,为了这些小物件,曾经闹出了无数诡谲的麻烦。 此次,得知卢仚居然是大金刚寺内定的下一任方丈,他很欢喜的,将这些麻烦一次性大批发的处理给了卢仚。 卢仚对这些东西,也没多大兴趣! 无论是无量归墟体,还是五大金刚法相,卢仚如今修炼的功法,都和这些邪门玩意犯冲,他拿着这些玩意儿能干什么? 还不如丢给这些蠢蠢欲动的元灵天修士。 第三百零五章 月丧女 月光幽幽,天空有透明的花瓣飘落。 卢仚向左右张望,就看到一盏盏红灯笼悬浮在密林上空,在那些红灯笼的后面,灯光迷离之处,有一件件红色的新娘长裙静静的悬浮着。 只有长裙,没有人影。 越是如此,越显得瘆人。 卢仚只觉后心寒毛直竖……他倒不是害怕,毕竟他现在可算是佛门高手……但是,这种氛围么,正常人遇到了,都会感觉到不自在的吧? 一道道阴风从密林中吹了出来。 伴随着悦耳的唢呐声,一架架红色的轿子飘飘忽忽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旸城方向,突然一阵强光闪烁,地面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旸城北面的旸江水炸起来百多丈高的浪头,一根根浪头冲天而起,又重重的落回江面,‘哗啦啦’水声都传到了林子这边来。 卢仚没工夫去关心旸城的动静。 元灵天的修士也好,魔道六宗的修士也罢,反正,打吧…… 他警惕的看着那些红灯笼,红长裙,以及一架架不断逼近的红色轿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花丧女,吉州城,是你屠的?” 花丧女双手紧贴着熊泰斗的后背,轻柔的说道:“嘻,可不仅仅是吉州城哦……大半个吉州,都被清空了。所以,奴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呢!” 花丧女的十指上,涂成了血色的指甲猛地伸长,化为十柄尖利的小匕首,狠狠的穿刺熊泰斗的后背。 熊泰斗后背肌肉一阵蠕动,一层朦胧的金光亮起,一声天龙长吟冲天而起。 ‘噗嗤’一声响,金光被刺穿,熊泰斗面孔扭曲,发出一声痛呼,花丧女的十根手指深深没入了他的身体。顷刻间,花丧女的手掌、手臂、肩膀,一路迅速变成了艳红色。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熊泰斗浑身精血几乎被抽得干干净净。 魔算子骇然看着身躯急速干瘪的熊泰斗,一声不吭转身就逃。 但是他刚刚逃出没两步远,一架红轿子就挡在了他的面前,轿子里,一声娇滴滴的笑声传出:“相公,你想去哪里?留下来,配对子耍子撒!” 魔算子脸色一变,他身体一晃,化为一缕青烟就往地面钻去。 但是他刚动,他的身体下方,就多了一个红色的梳妆盒,梳妆盒打开,一块海棠镜在盒子里熠熠生辉,放出淡淡光芒锁定了魔算子所化的青烟。 魔算子一声惨嚎,他所化的青烟一阵扭曲变幻,重新化为人形。 那海棠镜放出的毫光也不知道有什么玄虚,魔算子重新显形而出的时候,浑身衣衫破破烂烂,身上尽是一条条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口,就好像被一个劣质的厨师用菜刀剁了一刻钟一般。 不仅如此,魔算子身上的伤口还都惨白一片,一丝血色都没有。 伤口附近的精血,都莫名的消失了,魔算子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惨白的,气息虚弱了许多。 被花丧女突袭重创的熊泰斗闷哼一声,他头顶那座算筹签子组成的奇异阵法一阵星光萦荡,原本锁定卢仚身体的奇异力量,全都朝着花丧女倾泻了过去。 “好狠心的相公!”花丧女红唇凑到熊泰斗耳朵边,低声的笑着,任凭熊泰斗施展手段将自己禁锢起来。 一柄精致、纤细,看上去轻飘飘、颤巍巍,分明是闺阁大小姐用来充当装饰品,陈设作用大过实战效力的长剑从一架红轿子里飞出,一道剑光飞旋,急斩熊泰斗脖颈。 熊泰斗闷哼一声,他抬起右手,一道金色禅光洒落,一声龙吟冲天而起,震得那柄精美的长剑乱颤,斩向他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一架架红轿子齐齐晃动,一柄柄小刀小剑,一柄柄发钗发簪齐齐飞出,化为道道寒光疾刺熊泰斗全身。 花丧女更是一声轻笑,她全身皮肤都变成了艳红色,熊泰斗的精气神就好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身体眼看着干瘪了下去,迅速变成了皮包骨的骷髅惨状。 “我……”熊泰斗气急败坏的尖叫着:“魔算子,你这个蠢货……极圣天这里……你……” 熊泰斗恨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机敏过人的弟子,居然会让自己的这一缕分魂,陷入如此绝境——不就是来杀一个卢仚么?怎么会遇到这么恐怖的邪诡? 熊泰斗敢发誓,他身后的华三女,非人非妖,更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鬼怪等物……她,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邪诡,一种用修炼界的常识无法解释的存在。 邪诡本来就很难对付…… 更是如此强大的邪诡! 坑死师傅的蠢徒弟啊……熊泰斗看着天空发誓,如果魔算子能够活到最终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他一定会给这个蠢货徒弟一点颜色看看。 ‘噗’的一声闷响。 第三百零六章 月丧女(2) 可怕的寒气居然能浸透金刚甲,让卢仚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更可怕的是,这股子寒气邪力充沛,卢仚只感觉浑身精血蠢蠢欲动,身上好似被数万张小嘴咬住了,每一张小嘴,都在疯狂的抽动他的精血。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无量归墟体发动……他的身体顿时化为一个无底的黑洞,死死禁锢住了自身精血神魂。 随之,五大金刚法相功法,在无量归墟体的基础上推动。 这就好像,在无底的黑洞上方,又镇压了五座金刚大山。 庞然恢弘的佛门镇压之力发动,这一下,就任凭这股子邪异的寒气如何撩动,卢仚自身本源是纹丝不动,一丝一点都不会外泄出去。 稳住了自身,卢仚缓缓转身。 白皙柔嫩的手臂摩擦着金刚甲,居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卢仚艰难的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名身穿青蓝色半透明纱衣,身躯也是半透明状,飘忽飘渺,好似一缕月光般虚幻的女子。 这女子披散长发,身上也没多少繁复的饰品,就是一裘长裙,简简单单的清水脸蛋儿。 她比花丧女个头更高挑,气质更出尘,容貌也更加美丽几分。 她有一双好似深潭的眼眸,异光闪烁,让人沉醉。 下方密林中,魔算子被一群血色的新娘长裙围攻,他不断的惨叫着,身上好些地方都已经干瘪了下去,精气损耗颇大。 卢仚静静的看着面前这美得诡异的女子,冷然道:“你是……” 女子用力的搂住了卢仚的腰身,微微一笑:“我家妹子叫花丧女,那么,我自然就是月丧女!” ‘月丧女’三个字一出口,漫天月光都黯淡了下来。 一道直径丈许的月光垂落,全都笼罩在了月丧女身上,她浑身喷出飘忽不定的光雨,越发衬托得她飘逸如仙。 寒气越来越盛,卢仚都感到手脚一阵阵发麻。 他低沉的呵斥了一声,金色的烈焰从体内翻卷而出,五大金刚法相中参悟出的金刚降魔神通施展出来,一股永恒、至坚、不动、不坏的道韵充盈全身。 金色烈焰携带着可怕的高温,和刺骨的寒气剧烈的冲击。 卢仚体内‘嗤嗤’声大作,五脏熔炉和全身数百窍穴熔炉同时燃起了熊熊大火,血气精元化为柴薪,磅礴的法力催动熔炉,卢仚的身躯一寸一寸的长高,他的力量骤然飙涨,左手死死抓住了月丧女半透明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向外拉扯。 月丧女的手臂好似万年寒冰铸成,卢仚熊熊燃烧的手掌抓着她的手臂的时候,不断发出‘嗤嗤’融化声,更有大片寒气从她手臂上喷出。 她静静的看着卢仚,轻轻说道:“佛门功法啊……佛门……极圣天的佛门……呵!” 月丧女的脸上光影变幻,顷刻间有无数女子的面相在她面庞一闪而过。 一股滔天的邪怨之力滚滚袭来。 饶是卢仚奇遇连连,机缘不断,他身上的金刚烈火也被这股可怕的邪怨之力冲得支离破碎,可怕的怨气冲击在金刚甲上,金刚甲放出刺目的光芒,随后光芒一点点的急速黯淡,在如斯坚固的金刚甲上,居然出现了一张又一张女子黯淡模糊的面庞。 “真是,坑啊!”下方,魔算子叹了一口气:“卢兄,看来,我要另找合作伙伴了……你今日,怕是难逃此劫……罢了,罢了,这乱世啊,只能救自己喽!” ‘嘭’的一声闷响,魔算子的身躯炸开。 一根细细的算筹签子飘然落下,然后顷刻间被四周翻滚的血色光芒碾成了粉碎。 魔算子又用了这门玄妙的秘术,轻轻松松逃了出去,原地就留下了卢仚一人,应付月丧女、花丧女,以及不知其数的诡异存在。 四面八方,一只只红灯笼,一条条血色长裙,一架架红轿子冉冉围住了卢仚。 月丧女散发出的滔天邪怨疯狂的冲击着卢仚。 卢仚就好像一块坚硬的礁石,面对正常海浪千万年的冲击,他岿然不动——但是月丧女放出的邪怨,却是一波一波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型海啸。 远比海浪庞大千百倍的冲击力狠狠的冲刷着卢仚的身体,冲刷着他的血气,冲刷着他的身躯……一波波冲击的余劲透过金刚甲,侵入了金刚甲内部,直接作用在了卢仚的身躯上。 卢仚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他的皮肤上也结出了薄薄的冰晶,可怕的邪气侵蚀他的身躯,扭曲、撕裂他的皮肤,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剧痛。 卢仚死死的盯着月丧女:“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花丧女轻盈的飘了上来,她从身后,双手按在了卢仚的肩膀上。她手掌上放出朦胧的血光,配合着月丧女放出的邪怨之气,慢慢的消磨着金刚甲。 “我们,怎么能算,东西呢?”花丧女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的哭音:“我们不是东西……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只是……一缕不甘的残魂……” 花丧女嘶声尖笑,月丧女‘咯咯咯’的笑着。 第三百零七章 森罗教主的欣赏 卢仚在旸城外,盘坐调息了一夜。 昨夜斩杀无数邪诡,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了一大截。如果硬要说修为层次的话,他从初入种金莲境界,已经向前一大步,突入了种金莲中层水准。 此刻的卢仚,简简单单的盘坐在地上,就给人感觉,这里矗立着一座大山。 若是佛门中人见到卢仚,就会感到,这里盘踞着一尊在世的金刚,行走的罗汉……那股子气韵,那股子威势,那股子不动不摇、不朽不坏的韵味,已经有了几分真正的金刚之势。 当然,如果是鲁青羊这样精修符道,和天地自然无比契合的修士来观摩,就会隐隐察觉,卢仚在那佛门金刚之势的核心处,更有着一股更加超脱、更加微妙、更加深邃难以言喻的道韵。 唯一的缺陷就是,昨夜修为突破一大截,卢仚的身高长到了一丈二尺五寸。 他的相貌,也变得更加的刚硬、威猛,双眼微微一眯,就有一种太古凶兽暴起,欲要凶残猎杀的威势勃然而出。 寻常人,怕是想要在他面前站稳,都会变得无比的艰难。 东边日头升起时,卢仚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躯。他只是稍微动了动身体,一不小心就震荡空气,在密林中掀起了一道狂风,差点将方圆百亩的一片密林连根拔起。 小心翼翼收起了动作,卢仚心知肚明,这是昨夜击杀这么多邪诡,实力不正常的提升了太多,尤其是肉体力量过于飙涨带来的负面影响。 等过得几日,神魂适应了飙升的修为后,一切就会回归正常。 看着依旧喊杀声震天,各色奇光涌动的旸城,卢仚皱眉沉吟了一阵,摇了摇头:“罢了,本来还想和你们睦邻友好,大家互不干涉呢。” “但是你们居然,硬是将目标锁在了我身上!” “尤其是,我都用梦幻泡影珠改头换面了,连鲁夫子都没能窥破这梦幻泡影珠幻化的虚像,你们居然可以直接找到我?” “说不得,得主动下手,将你们拾掇了。” 卢仚咬了咬牙。 对于花丧女,在镐京一战之后,他对花丧女以及她身边的那些邪诡,其实并没放在心上。 那些邪诡,对他又能有什么危害呢? 对于一个这辈子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多活几年,如今的人生目标是活到一万年的平凡修士来说,何必主动去招惹那些麻烦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不是卢仚去找麻烦,而是麻烦主动找上门来。 这就……只能痛下杀手,速战速决了。 “对付邪诡,还是要靠佛门啊……其实道门也不错,奈何,没有那份交情,否则道门的降妖除魔的手段,比佛门还变化多端呢。” 卢仚叹了一口气,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佛珠,手指轻轻一点,佛珠就‘嗡’的一声剧烈震荡起来。 不多时,神醉和尚的声音就从佛珠中传来。 卢仚和神醉轻声说了几句话,神醉的声音就蓦然拔高,一股子凛凛煞气透过佛珠都传了过来。 等到通话结束,卢仚不由得摇头:“啧啧,佛门高僧哪,这杀气腾腾的,啧啧!” 卢仚一声唿哨,树下的乌云兽发出高亢的啸声,一下子窜起来十几丈高。卢仚跳上乌云兽,朝着旸城指了指,大片黑烟涌动,乌云兽踏空朝着旸城奔去。 旸城内,已然是一片尸山血海。 元灵天的十二宗门,除了血河教和魔算宗没有弟子掺和,其他十个宗门侵入极圣天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几乎全部出动。 极圣天魔道六宗,大群弟子在一部分执事、长老的统辖下,各施神通,和元灵天修士们打成了一团。 各种魔功秘术,神通秘法,乃至于一些禁忌招数,全都肆无忌惮的疯狂施展。 旸城的街坊,已经化为一个个大坑。 流经旸城的几条小河,将城内骨肉成泥的百姓身躯溅出的鲜血,裹挟着流入了北面的旸江,长达百里的一截江面,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 地面上,无数魔傀宗的金属傀儡,和尸魔洞的无数僵尸打成了一团。 无论是魔傀儡还是僵尸,都是力大无穷、皮粗肉厚,又兼悍不畏死的那一类。浩浩荡荡魔傀儡和僵尸相互冲击,到处都是金属构件崩裂,僵尸被打得骨断筋裂的沉闷巨响。 到处都是黑烟血云乱晃,到处都是鬼影乱舞,到处都是凄厉的鬼啸声、狂笑声,以及一些莫名其妙说不出什么动静的诡异声响。 身负重伤,脸上蒙着一层不正常的粉红色气息,气息虚弱宛如随时可能倒毙的荼老魔,在几个秘魔崖长老的簇拥下,咬着牙催动无相元魔兜,无数血色眼眸悬浮虚空,放出暴雨一般的血光,撒向那些元灵天修士。 第三百零八章 森罗教主的欣赏(2) 卢仚站在城门楼子上,身边站着体型堪比大象的乌云兽。 乌云兽低沉的咆哮着,双眼喷吐出三尺长的血光,头顶一对儿尖角足足有六尺多长,黝黑发亮,在初升的朝阳下喷吐着暗沉沉的幽光。 旸城内疯狂斗法的修士们,因为卢仚暴风雨一般狂虐的手段,稍稍的安静了一瞬间。 花丧女和月丧女一行诡异,她们极其的难对付。 一夜乱战,死在花丧女和月丧女手中的修士,起码有上万人。 如此难缠的诡异,居然被卢仚一通乱箭射死……双方修士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难以招惹的强敌,在双方分出胜负之前,最好不要胡乱招惹。 所以,卢仚的城门楼子附近,俨然成了安全禁区。 双方厮杀的修士,逐渐远离了这边,并无一人愿意靠近这里。 正驱动元魔兜,和一群元灵天修士抗衡的荼老魔一行,则是深深的看了卢仚一眼——此刻的卢仚,使用的是‘乐获’这张面皮,荼老魔他们,将这张脸牢牢记在了心中。 “烈火境的修为。”荼老魔放出道道血光,重创了一名法力耗尽的元灵天修士,反手给对方施加了一道极其恶毒的魔咒,硬生生将对方的肝脏融成了一团血水。 “但是,那弓和箭,很强。我闻到了佛门那群贼秃的臭味。”荼老魔冷声道:“派出人去,摸摸他的底……总感觉,最近佛门的贼秃过于低调……他们肯定有阴谋!” 一名秘魔崖的老魔头丢出一柄黑漆漆的大魔杵,将一名天机门的青年打得骨断筋裂,一道恶毒的魔咒顺势涌入对方身体,分筋错骨、练血焚髓,可怕的痛苦直接让那天机门修士痛得昏厥过去,身躯极其诡异的扭曲起来。 这老魔头淡然笑道:“阴谋肯定是有的……但是,依我判断,他们或许是想要襄助胤熇,先收服了四方诸侯,将四极大州也重新纳入大胤的统治。” “所以,他们任凭新胤存在……呵呵,贼秃们是想要借刀杀人,用新胤勾结元灵天的修士,让他们和我们火并。”老魔头眸子里闪烁着绿油油的光焰:“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想出来的主意……这些元灵天的蠢货,还真和新胤勾结上了?” 荼老魔目光森森的盯着卢仚。 卢仚感觉到了荼老魔目光中的恶意,他强行压下体内沸腾的力量,朝荼老魔看了一眼,朝着对方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收起金刚弓,收起三口装箭的大箱子,跳上乌云兽转身就走。 旸城,继续打成了一锅粥。 无论是魔道六宗,还是元灵天的修士们,他们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想要撤离战斗都没这么容易了。 尤其是少了花丧女和月丧女搅局,双方面对面的硬碰硬的斗法,能够心无旁骛的朝着对手倾泻各色大威力的神通秘术,双方的死伤速度骤然提升。 卢仚骑着乌云兽,返回密林。 他准备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如果元灵天的修士们死绝了,那么他自然返回胤城。 如果元灵天的修士们大获全胜,那么卢仚会‘信守承诺’,给他们足够的好处,让他们吸引更多的元灵天修士加入新胤! 乌云兽跑得极快,血脉返祖溯源,身躯异变日益加强,乌云兽的速度已经快得离谱。弹指间,乌云兽就驮着卢仚回到了密林。 朝日初升,漫天红光耀目。 进了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密林,光线骤然一暗。 外界所有的声音,包括旸城内的喊杀声,还有各色法术神通造成的响动,全都消失了。 密林,好似被扣在了一个暗色的水晶罩子里,光线暗淡,而且隔绝了内外的声响。空气中,有一种让人不安的静谧,过于沉静,就好像万物都已经死亡一样。 “哪位道友和我开玩笑呢?”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冉冉调小乌云兽,披挂上了金刚甲,取出了金刚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小友莫慌,也莫怕。”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卢仚身后传来:“老夫万象,森罗万象的那个万象,想要和小友好生谈谈。” 卢仚的眉头一挑,好么,又是一个无声无息侵入到自己身后的难缠货色。 如果说,昨夜的月丧女突然从卢仚身后冒出来,是因为她邪诡的身份,神出鬼没是她的天赋能力的话,这个在他身后说话的人,修为可就有点莫测了。 种下金莲道种后,卢仚的神魂力量壮大了无数,就算十里内一片雪花落在了湖水中,只要他愿意,他都能轻松的察觉到那雪花发出的动静。 可是他身后的那人……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响动。 缓缓转过身,卢仚看到了一个身穿黑白二色长袍,头戴黑白二色方帽,面容清癯,下颌蓄了一条只有一寸宽,但是足足有三尺多长胡须的中年男子。 这人明显和元灵天的其他修士一样,是元灵天的土着人种。 第三百零九章 万象之心 旸城还在鏖战。 卢仚已经回到胤城,同行的,有万象。 神醉施展神通,从北界城赶了过来——胤熇的远征军,已经出发,神醉和一群佛门老和尚,都在北界城给胤熇压阵,壮胆。 胤城,清平乐苑,鲁青羊清修的大殿,神醉、万象、鲁青羊鼎足而坐。 卢仚在一旁,伺候着一个小炭炉子,慢条斯理煮水,洗茶,冲泡茶水。 “我观察了许久时间,观察了许多人物,最终,我选定了这位小友。”万象朝着卢仚指了指,淡然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极圣天这一次天地复苏,天地意识加持的应劫之人……起码,是之一罢!” 神醉老僧拨弄着佛珠,沉默不语。 鲁青羊端着茶杯,小口喝着茶,同样不说话。 万象不以为意的,同样端着茶杯,他的茶杯口一层白气冉冉而起,白色水蒸气在他的神魂之力控制下,化为飞剑,旗幡,符箓,山川,神兽,飞禽,沧海,山林……诸般异象层出不穷,每一门异象,都代表了万象修习过的一脉传承。 神醉对万象杯口变幻的水汽异象,最初无动于衷。 但是当水汽中出现了面目慈和的菩萨虚影,以及一尊威武凶猛的金刚身影时,神醉的脸色顿时一变:“没想到,我极圣天佛门传承,落入了你森罗教之手。” 万象微笑:“大金刚寺的传承,因为可淬炼肉身,增强防御,是一等一保命的功夫,所以,我从三岁起,就正统修炼了大金刚寺的主修功法。” 神醉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自家宗门的核心传承,流落元灵天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家用来当做‘保命功法’? “另外,我还修炼了大梵净世宗的核心传承。”万象举起手中茶杯:“太古之时,极圣天只有两家宗门,堪称‘太上’宗门……太上北溟仙宗,太上大梵净世宗。” 卢仚心头一动。 太上北溟仙宗,他是知道的。太上大梵净世宗么……佛门也有太上宗门? 太上北溟仙宗,显然是道门传承。大梵净世宗,是佛门正宗。也就是说,太古时的极圣天,魔道是最可怜的?啧啧!他们没有‘太上’宗门坐镇啊! “我佛慈悲。”神醉目光深沉的看着万象:“施主,请继续。” 万象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那么,我就继续了……卢仚小友,有九成九的可能,是极圣天天地复苏时,天地意识加持的应劫之人。” “一如当年,我元灵天几乎被你极圣天屠灭时,元灵天的天地意识暴起反击,从而造就的那位‘太上’一般。” “也就是那位‘太上’,他崛起之时,你极圣天没能及时扼杀他,等他彻底崛起之后,你极圣天被他反噬,一剑差点破灭了极圣天!” 神醉缓缓点头:“老衲也以为,法海是应劫之人。他,当有大成就。” 鲁青羊轻咳了一声:“敢问,何为应劫之人?” 虽然挖了无数古墓,得了无数好东西,但是鲁青羊毕竟根基浅薄,并非正路子出身的修士,对于很多专门的术语,他还是不懂的。 万象淡然道:“所谓应劫之人,唯有天地重劫之时,才会应劫而出,得天地青睐,享无穷气运,成无上成就,这就是应劫之人。” 当年,极圣天差点屠灭元灵天,就有应劫之人顺势而出,急速成长,于绝境中强势反击,差点断绝了极圣天的修炼道途。 而如今,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复苏,就好像一个重病濒死的病夫,得了灵丹妙药,服用后已经治好了要命的重病,正在缓慢恢复——但是重病之余,一个被掏空了身体的病夫想要回复健康,势必需要漫长的时间休养。 而这时候,元灵天的修士,得了太上仙令,集中全力反扑极圣天! 这就好像,病夫的院墙外,突然多了一群牛高马大的地痞混混,他们拎着木棒,想要闯入院子,将病夫洗劫一空,顺便将病夫彻底干掉!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夫能怎样呢? 他只能豁出去一切,掏空大半的身家,雇佣某个,或者某些个人,让他们帮助自己,抵挡院墙外死对头的侵袭。 只要能够争取时间,等到病夫回复、强壮之后,他就有足够的手段,来对付那些死对头了。 应劫之人,就是如此! 应劫,应劫,就是天地意识在生死危机的关头,挑出来为自己保驾护航的助力。 一如当年元灵天的那位‘太上至尊’! 鲁青羊缓缓点头,他轻声道:“原来如此,倒也有趣。这天地意识,果真如此奇妙?” 第三百一十章 引出,投名状 吉州。 刚过新年,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吉州周边的几个州郡,还是漫天冰雪,满眼一片白茫茫。 偏偏吉州,一踏入吉州的土地,视线所及,尽是猩红色。 一只只红色的绣花鞋,歪歪扭扭的密布原野,绣花鞋中,也不知道是装填了血肉膏油,还是什么怪异的泥土,总之这些微微蠕动的绣花鞋里,长出了一支支花茎笔直的花朵。 血色的花茎,血色的叶片,血色的花朵宛如龙爪,血色的花蕊笔直笔直的直刺天空,花蕊巅部更有一丝丝火星闪烁,丝丝血色光芒照得四野都是一片血色。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血色花朵盛开,风吹过,花朵微微颤抖,血光荡漾犹如海潮。 在这一片血色光潮上方,一只只红灯笼往来飘浮游动,不时有少女清脆甜美的笑声从这些红灯笼里荡漾开来。 卢仚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吉州边境的时候,就看到一些好奇的江湖人士,正站在血色花海的边缘,冲着吉州境内探头探脑的张望。 这些江湖人士,也就是普通的武道修士,修为最高不过是打通了两三条奇经八脉的,元罡可以外放伤人的水准。 他们一不小心,稍稍靠近花海几步,听到那清脆甜美的少女笑声,就好像中邪了一样,带着痴呆的笑容,一步步的走进了花海中。 那些直挺挺的花茎下面,无数根细长的血色藤蔓缓缓长出,一点点攀爬上这些江湖客的身体,温柔的扎进他们的身躯。 眼看着一个个身躯魁梧雄壮的江湖好汉流淌着口水,站在花海中,身躯急速的干瘪萎缩,被那些直挺挺的血色花朵抽空了全部的精气神。 “滚开!”看到眼前这场景,卢仚一声大喝,直接施展从大天龙寺的大和尚那里学来的大天龙吟降魔神通,一声大吼震荡百里,惊醒了好些被迷惑的江湖客。 “兀那……”有惊醒的江湖客气急败坏的,想要按照平日里的老江湖做派,和敢于呵斥自己的后生小辈讨一个公道。 但是他们刚刚往卢仚这边看一眼,一个个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卢仚身穿重甲,手持长枪,脚踏虚空悬浮,脚下有浑浊气流凝成的两朵莲花……这等凌空虚浮的手段,已经是江湖道上传说中的无上宗师才有的实力。 而卢仚身后,跟着整整齐齐三十六万魁梧的大光头! 三十六万身披僧衣,做和尚装束,身高一丈开外,手持禅杖,气息凝肃而肃杀的大光头! 这是从胤城周边,乐氏掌控的几个州郡中,挖空了所有的重刑犯监狱,好容易凑齐的三十六万个无恶不作,就算是凌迟处死都一点儿都不冤枉的恶棍、恶匪。 这些死十次都死有余辜的家伙,经过卢仚和佛门的一番手段后,已经彻底遗忘了以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比的虔诚,成了最死心塌地的佛门弟子。 他们做大和尚装束,手持禅杖,在卢仚身后,犹如行尸走肉一样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他们在行进的时候,也组成了一座巨大的莲花状大阵。 他们的修为都很低微,也就是半步熔炉境不到的水平。 但是三十六万个这样的新鲜出炉的佛门弟子,他们体内的佛门修为再低微,量变化为质变,他们组成的大阵所过之处,也有淡淡的金光萦绕四方,天空的云彩都被染成了淡金色。 那些江湖客可不傻,看到如此庞大的阵列,又看到卢仚凌空悬浮的模样,他们自然是有多快就跑得多快。 前方开满猩红色花朵的原野上,一只只红灯笼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静静的悬浮在半空。 在红灯笼后方,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人影浮现。 她们,直勾勾的盯着站在花海边缘的卢仚。 突然间,无数少女甜美的笑声传来:“相公,来呀,来呀,配对子耍子来!” 卢仚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你们也着实不够用心的!” 笑了几声,卢仚脚踏虚空,大踏步闯入了花海,他身后庞大的莲花佛阵也随之而动,三十六万光头大汉低沉的念诵着超度经文,紧随着卢仚闯了进去。 金光骤然亮起,一只只绣花鞋在金光中化为飞灰飘散,一朵朵猩红色的花朵在金光中骤然化为青烟,悬浮在空中的红灯笼发出尖锐的嘶叫声,灯笼距离的颤抖着,炸成了一片片细碎的碎片,而那些在红灯笼后方的人影,则是犹如见鬼一样尖声嘶吼着,狼狈的向远处逃窜。 但是哪里来得及。 金光如海啸,疯狂的涌向这些人影。 只是弹指的功夫,起码有数十万漂浮的女子身影凭空消失。 第三百一十一章 引出,投名状(2) 卢仚带着大队人马在吉州的原野游走。 小金刚须弥峰放出无量金光,随着卢仚的修为不断飙升,金光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所到之处无数邪诡尽成乌有,一道道精纯磅礴的能量不断涌入卢仚身体。 卢仚推动大阵之力,更以佛门醍醐灌顶之术配合,将过于巨大的能量不断注入身后组阵之人手中,三十六万死囚、一百零八虎爷、三十六神武将军、三十六镇山金刚,所有人的修为都在突飞猛进。 只是,后面三者的修为,是正统的循序渐进的增长。 而三十六万组阵的主力,这些死囚,随着修为的不断飙升,他们最后一点意识也被彻底磨灭。 佛门护法,或者仙门道兵,或者……人形傀儡! 总而言之,就是这种玩意儿。 他们对卢仚的忠诚已经到了无可动摇的地步,他们的修为,也完全按照卢仚的意志,疯狂的打磨,急速的灌输,犹如疯魔一样的突飞猛进! 培元,熔炉,烈火! 身躯结构越来越强横,皮肉筋骨等逐渐拥有了一丝金刚不朽的特性,心脏等五脏熔炉开始点燃,随之一缕缕火光朝着其他熔炉急速的蔓延。 “极圣天这名号……有点过于霸道。” 卢仚一边带着大阵洗荡吉州,一边暗自腹诽着。 极圣天的名字,的确有点霸道。 极圣天的这些宗门行事,无论是大金刚寺为代表的佛门,还是心剑宗为代表的道门,乃至尸魔洞为代表的魔门……一个个都有点不择手段的意思。 所以,极圣天不是什么好路数。 但是元灵天的这些家伙么,更不是什么天真淳朴的好人。 根据魔算子和万象给的消息,元灵天的那些大佬们,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分身提前降临极圣天,在这次的极圣天天地灵机复苏一战中获取更大的利益,争夺最后的太上仙诰,他们居然不择手段到,牺牲自家的嫡系血亲! 虎毒尚不食子,这些元灵天的大佬们……呵呵! 尤其再看血神老人和万象之流的做法……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他们,都不足以凸显他们的阴狠和狠辣。 为了利益,他们可以牺牲一切! 所以,元灵天的这群货色,也绝对不是什么正路子宗门。 无论挂着什么冠冕堂皇的招牌,极圣天和元灵天的这些修士,全都不是什么好鸟。 而这些邪诡! 可怜,倒也可怜。 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啧啧! 卢仚回想万象提供的,这些邪诡真正的可能来路,他不由得直摇头——不作不死,作了就死,这是至理名言,但是作死到这种程度的! 前方,一座红色秀楼高有九尺,无数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光着膀子,手持各色花剑,站在秀楼里朝着卢仚虎视眈眈。 就听一声清啸,无数浑身白花花,身躯半透明的大姑娘尖啸着,手持利剑化为红色狂潮朝着卢仚就碾压了过来。 这些大姑娘冲锋的时候,腰部以下的身躯化为一团团红色的云烟和烈火,上半身保持了正常的少女形态,而面颊则是化为白惨惨的红粉骷髅…… 那惨厉的景象,简直让卢仚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打了个哆嗦,急忙披上金刚甲,五柄金刚剑带着沉闷的破空声飞出,然后犹如大风车一样的急速旋转起来。沉甸甸的金刚剑凌空飞旋,所过之处,无数大姑娘瞬间湮灭。 小小的九层高秀楼,居然在短短一盏茶时间内,涌出了上千万持剑的邪诡。 卢仚被飙升的能量冲得七窍喷血,浑身毛孔都有细细的血珠子不断的渗出。 闷哼了一声又一声,卢仚强行运转法门,将一部分能量炼化为自身所有,其他九成九以上的能量,不顾一切的注入了后方大阵中。 “我佛慈悲!”三十六名扛着自家老祖金身舍利的大金刚寺镇山金刚齐齐吐血,又惊又喜又是惶恐的,豁出去性命急速炼化这股恐怖的、纯净的、毫无瑕疵的、和自身佛力完美对接的庞然力量。 他们踏入吉州平原的时候,只是刚刚踏入烈火境的修为。 但是在吉州平原上闲逛了大半天,他们已经到了烈火境巅峰,到了半步种金莲的地步。 随着这一波恐怖的能量狂潮袭来,这些大和尚一声不吭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颗形状略有不同,大概都是鸡子形状,也是鸡子大小,金灿灿、亮晶晶、半透明,内有人形若隐若现的金刚舍利。 ‘嘭’的一声巨响,这些大和尚,直接暴力将金刚舍利拍在了额头上。 金刚舍利内,大金刚寺先辈高僧感悟的,关于金刚禅法的精义等等,融合了这些大和尚澎湃旺盛得有点离谱的气血神魂,化为一颗颗精妙绝伦的道种,冉冉落在这些大和尚刚刚凝聚的烈火莲池中。 烈火种金莲! 大和尚们体内无数条玄妙的金光冉冉浮现,一条条金光急速的扫过他们身体每一个细微的角落,每一处细微的组成,一枚枚金刚佛印不断烙印在他们的身躯最细微的微粒上。 一呼一吸之间,肉体力量就向上浮动一成左右。 一呼一吸之间,肉体强度就向上浮动一成左右。 第三百一十二章 引出,投名状(3) 吉州,就在卢仚曾经驻守的邬州东南方,曾经也是大胤的膏腴之地,人烟繁茂,物宝天华。 纵横万余里的吉州,有子民逾十亿。 如今这十亿子民,早已化为诡异手下的牺牲……男子魂飞魄散,女子尽被转化为一般无二的诡异。 除此之外,吉州周边的州郡,也受到邪诡侵扰,不知道多少子民,被花丧女、月丧女毒手所戕害。 卢仚带着大阵,快速的扫荡着异化的吉州平原。 所过之处,金光缭绕,将所有邪诡悉数净化,全都成了卢仚和身后组阵之人的修为。 卢仚默默计数。 这一路过来,被他净化的,身穿猩红色长裙的邪诡,数量过亿……这些长裙邪诡,都是大胤的子民所化,她们保持着身前的女子形态。 而那些红绣鞋、红灯笼、红轿子,乃至于香囊、飘带、珠宝匣子、发簪发钗之类的玩意儿,其数量超过长裙女子的百倍还不止。 这些诡异之物,就来自于极圣天之外。 数量很庞大,所以,卢仚一行人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当卢仚带着大队人马,净化了大半个吉州,已经逼近吉州城的时候,在吉州城的东南角,靠近大胤另外一个大州庆州的边境线上,一座巨大的祭坛正喷吐着滔天的红光。 祭坛完全由人体组成。 无数哭天喊地的男子,无论老幼,全都一身溜光,密密麻麻的拼凑在了一起。 他们的肢体扭曲,手臂和长腿犹如精工雕琢的木榫一样,相互拼凑在一起,拼凑得密不透风。他们的肢体好似积木一样,一块块整齐的码放在一起,相互重叠,硬生生组成了这么个长宽一百二十里,高有百丈的祭坛。 男子和男子之间,有着整整齐齐的缝隙,他们的肢体相互拼凑在一块儿,一颗颗头颅张开嘴,因为剧痛和恐惧,不断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这些哭喊声,顺着祭坛之间的大笑缝隙,化为狂风吹过。 就好像有无数人同时极力的吹响数以亿计的风笛,无数男子凄厉的哭喊声高亢如云,在祭坛中的邪异布置下,他们的哭喊声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和破坏力,居然化为肉眼可见的一道道声波,宛如刀锋一样撕裂了四周的大地。 烟尘漫天。 无数女子,同样是无论老幼,全都呆愣愣的站在祭坛旁。 高空,漂浮着无数卢仚一行人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邪诡,各种红灯笼之类的玩意儿漫天飘浮着,数量比他们这些天击杀、净化过的邪诡还要多出数倍。 密密麻麻的邪诡在天空密不透风的挤在一起,高空中,太阳照耀下来,透过这些半透明的邪诡,于是方圆千里之地,尽成一片血色。 花丧女和月丧女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她们俯瞰着下方的祭坛和无数的女子,‘咯咯’笑声响彻天地,将那无数男子的哭喊声全都压制了下去。 “来吧,加快速度,阿姊就能降临了!” 花丧女笑得极其灿烂:“我们的力量,还是弱了些……但是只要阿姊能够降临,嚯嚯!” 月丧女抿嘴微笑,她厌恶的看着那巨大的,由男子身躯组成的祭坛:“呵,真是恶心的男人……嘻,这么多相公……” 举起右手,一点红光从指尖喷出,轻飘飘的落在了巨大的祭坛上。 一声巨响,整座祭坛顿时燃烧起来。 无数男子的身躯熊熊燃烧,五脏六腑、精血骨髓尽成柴薪,让血色火焰顷刻间冲起来上百丈高。 凄厉的哭喊声惊天动地。 男子们在哭喊。 站在祭坛旁的女子们也在哭喊。 滔天的负面情绪犹如海啸,翻滚着不断被祭坛吸收进去。 ‘嘭嘭’声不绝于耳,四面八方,站在地面上的无数女子身躯爆开,全身精气神也化为一道道血色流光,不断没入祭坛。 这些女子站立的原位,一道道扭曲的,身穿猩红色长裙的身影冉冉浮现。 月丧女和花丧女突然‘呜呜呜’的哭泣起来。 漫天邪诡齐齐哭泣,漫天血色的眼泪犹如暴雨一样洒落。这些血泪落在了祭坛上,顿时刺激得祭坛上的火焰越发炽烈。 无数男子的身躯被焚烧得只剩下了白色的骨骼。 在血色火焰笼罩下,白色骨骼逐渐融化,最后居然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猩红色汁液。 红色的骨骼汁液翻滚着,极速的向内流动,不多时就已经化为一颗直径十里的大球。通体闪烁着刺目血光的大球悬浮在空中,开始急速的旋转。 在祭坛的东面、南面和西面,好些来自元灵天的修士,远远的眺望着这边。 第三百一十三章 引出,投名状(4) 扫荡大半个吉州,卢仚的烈火莲池,已经反复锻淬了一百零八遍。 每一次,都是膨胀到新的体积大小。 每一次,都重新凝炼到一尺一尺许。 身上的细胞,也在每一次的锻淬中,随着金莲道种的蜕变、强化,不断的分裂、强大、衍生、变化。 法力修为,浩瀚如海。 每一丝法力,精纯如金刚。 若是卢仚散开浑身法力,释放自身法力对身躯的承托,他自身的体重,怕是要比一座千丈高山还要沉重几分。 也就是一丝丝、一缕缕、无穷无尽的法力充盈在每一个细胞中,带动了他感悟的天地法则、天地灵韵,让他的身躯变得轻盈飘逸,‘正常体重’也就是三百来斤上下。 身躯的变化都如此巨大,可想而知他的境界、修为等等,是何等的恐怖。 一声讥笑,卢仚右手一挥,一柄金刚剑上金刚法相骤然怒目生威,喷出无量金光,金刚剑带起百丈长虹,弹指间就到了那浑身都是裂痕的女子面前。 女子闪避不及,被一击洞穿身体。 ‘嘭’! 宛如梦幻泡影,女子身躯炸成了一团迷离的光粉,轻飘飘随风飘向四面八方。 平地里一股精纯、强大的能量注入卢仚身躯,卢仚一个呼吸间,就将这个女子湮灭后产生的能量消化融合。 五柄金刚剑同时喷出,化为百丈金虹凌空飞斩。 吉州城的西边城墙上,载歌载舞的少女们纷纷血肉崩塌,化为背生双翼的白骨骷髅嘶声尖啸。红粉骷髅转化得如此快速,无数骷髅带着尖锐的啸声、哭声、骂声、诅咒生,扑腾着黑漆漆的骨翅,化为一道道血光朝着卢仚猛扑。 卢仚身后,三十六万组阵大和尚齐齐唱诵佛号。 卢仚将大天龙寺天龙吟神通也烙印在了这些大和尚的金莲道种中,三十六万人齐声长吟,顿时一条恢弘无匹、通体释放出迷离光霞的金色巨龙腾空而起,一个甩尾狠狠抽在了扑面而来的无数飞天骷髅身上。 一声巨响,数以百万计的飞天骷髅齐齐炸碎。 磅礴能量蜂拥而来,被卢仚一呼一吸间就消化得干干净净——此刻的卢仚,已经达到了种金莲境界的圆满极致,一切身体机能都突破了极圣天天地所能容忍的极致。 他的身躯强度恐怖无匹,之前足以撑得他七窍喷血的能量,如今也只是一道小小的点心罢了。 他只是在静静的等待。 他脑海中的三眼神人图在囤积力量。 直到一个再也无法压制的临界点,卢仚才会突破当前境界。 五柄金刚剑顷刻间扫荡了吉州城的西城墙,随后化为五条金光直冲高空,顷刻间就来到了离地数百里的高空中。 卢仚一口浩浩荡荡的精纯法力喷出,五柄金刚剑瞬间膨胀到十里长短,随后化为五团恐怖的金色光团,呼啸着从天空笔直的拍了下来。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吉州城内五团金灿灿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所有的屋舍楼阁悉数崩塌,所有留守吉州城的邪诡悉数湮灭,就连那些猩红色花朵放出的花粉,都没有一粒完整的花粉残留下来。 金光烈焰扫荡了整个吉州城,所有邪诡都在顷刻间被净化一空。 吉州东南面,花丧女和月丧女正放声尖笑,围绕着骨质血卵急速飞舞,突然间,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双眼喷吐着血光,朝着西北面吉州城的方向望去。 “她们……殁了。”花丧女低声嘶吼。 “这些天,殁了很多姐妹……”月丧女‘咯咯咯’的笑着:“但是,没想到,我们的老姐妹,也殁了这么多。” 月丧女仰天长嘶,她体内一道青蒙蒙的光辉冲天而起,在高空中化为一轮光芒流转,直径百里,表面的山川河岳都清晰可见的月轮。 顶着这么庞大的月轮,月丧女化为一道青光,笔直朝着吉州城飞去。 “花……护着……”月丧女的声音幽幽扩散开。 “月……小心……”花丧女双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骨质血卵,同样幽幽的回了一声。 吉州城内金色火焰冲天而起,整座城池上空,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变幻。 偌大的吉州城,唯有四方城墙是太古遗泽,没有丝毫损毁。 甚至,因为卢仚金刚剑的狂暴冲击,这四面城墙似乎被莫名的刺激惊醒,城墙上一道道瑰丽、巨大的龙形纹路一闪而过,随后,四面城墙开始放出淡淡的金光。 第三百一十四章 引出,投名状(5) 祭坛原地,留下了一片阴影。 阴影浑浊,凌乱,乍一看去乱七八糟,但是认真、用神的去看,就会看到,地面上那大片的阴影,是无数扭曲的人影拼凑而成。 一片薄薄的影子,却能看出无数重重叠叠、栩栩如生的幻象。 正常人朝着这一大片阴影望一眼,都会被阴影中充斥的混乱、邪恶的气息,直接逼得精神错乱、神魂崩裂。 四面八方,无数被生擒来的女子,已经悉数湮灭,转化。 一条条面容惨白,面色扭曲,身披猩红色长裙的朦胧身影,静静的站在原野上,静静的看着那颗骨质的血卵。 血卵中,一抹人影已经成型。 ‘咔嚓’! 花丧女向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血卵碎裂,一条惨白、惨白,白得几乎将附近的空间都染成白色的手臂,缓缓的从血卵中伸出。不多时,一名浑身惨白,唯有长发、眉毛漆黑如墨,除此之外,就连眼珠都一片惨白的少女,面无表情的从崩裂的血卵中走出。 少女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惨白的躯体放着森森寒光。 她悬浮在空中,脑袋在脖颈上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将四周景象眺望了一番,然后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浑浊的世界,死而复生之时……但是,这里并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花丧女毕恭毕敬的朝着少女跪了下去。 “天女。”花丧女‘咯咯’的笑着:“这里是极圣天……” 浑身惨白的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极圣天?让我想想……想想……” 少女右手握拳,用力的在自己的脑袋上‘嘭嘭’轰了两拳,她的力道是如此的刚猛,以至于拳头在空气中带起了狂暴的飓风,风劲呼啸着喷出了十几里地。 “极圣天!” “呃……太上北溟仙宗……还有……大梵净世宗……”少女目光幽幽,低声嘟囔:“冷漠无情近乎邪的北溟仙宗……心狠手辣类似魔的净世佛宗……” “为什么是极圣天呢?” 少女伸出惨白的,好似骨头质地的手指,轻轻的划拉了一下花丧女的面颊。 花丧女美丽的面庞上,就多了一条深可及骨,不断喷出黑烟的伤口。花丧女痛得嘶吼,尖叫,从空中坠楼,在地上不断的翻滚抽搐。 少女也不看花丧女,而是目光闪烁的,看向了四面八方无数身穿猩红色长裙的邪诡。 “呵呵!” 一声‘呵呵’冷笑,平原上数以亿计的红裙邪诡齐齐崩碎。 少女深吸一口气,无数邪诡齐齐化为红色洪流,被她一口吞得干干净净。少女惨白色的皮肤上,顿时多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就多了几分活人气。 她低头俯瞰浑身乱抽的花丧女,轻轻摇头:“没用的废物啊……以前是,如今还是。” 随后,她一步迈出,就直接破开虚空,来到了吉州城外。 血色的月轮悬浮高空,血海翻滚,无数血光凝成的短剑化为铺天盖地的暴雨,喧哗着朝卢仚一众人等斩杀了下来。 卢仚头顶小金刚须弥山放出浓烈金光,血剑落在金光上,顿时烧成了一缕缕青烟飘散。 月丧女声嘶力竭的尖叫着,不断的重复着‘万妙天’三个字。 浑身喷涌着白色寒光的少女一步到了月丧女身边,右手食指如铁钩,轻轻的在月丧女的面颊上划了一下。歇斯底里的月丧女脸上,也和花丧女一般,出现了一条极深极深的伤口。 任凭伤口冒着黑烟,月丧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女。 “天女!” 过了许久,月丧女才冷冰冰的吐出了两个字。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双手同时捂住了月丧女的面颊:“阿月……好久不见,真的有很久很久了……嘻。你比阿花,要可爱呢。” 月轮中喷薄而出的血剑暴雨停歇了。 卢仚浑身绷紧,死死盯着这名刚刚直接瞬移出现的少女——的确是破空瞬移,绝非任何高明的遁术。 就算方寸禅林的一念遁法,也只是遁法,从一个点到另外一个点,再快,再快,也有一个‘速度’和‘距离’的过程。 而这个少女,她是凭空出现。 撕裂虚空,直接瞬移,这是大金刚寺的典籍中,那些起码‘凝道果’巅峰的大能才有的实力……甚至,在极圣天天地灵机最强盛的太古时代,唯有‘照虚空’的恐怖存在,才可能破开坚固的虚空,进行虚空大挪移。 这种修为…… 卢仚后脑勺有点发麻,今天的事情,估计要糟糕。 不过,想想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神醉、万象、鲁青羊等一众老家伙,卢仚的心情稍稍的稳定了一些。他看着少女,淡然道:“这位姑娘,就算是鬼,也要讲点礼仪羞耻罢?”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引出,投名状(6) “白女吧!” 卢仚咳嗽了一声,指了指站在半空的少女:“看你一身惨白的模样,不如,叫做白女?” “名字,不管是人不是人,都要有个名字的。” “不然,难道我每次见到你,都要叫一声,‘喂,那个谁’?这也太不礼貌了些!” “所以,白女,如何?” 卢仚觉得,自己的态度还是蛮谦和的。 少女……不,被卢仚随口起了名字的白女眯着眼,惨白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然后,她冷然一笑:“没什么意义……不过,随便罢。你且说,你要如何,才能将我们送去元灵天呢?你,好像没有这样的本领,你知道,极圣天距离元灵天有多远么?” 少女笑得极其古怪:“除非有天人之力,才能横渡无量虚空。极圣天,如今有这样的力量?” ‘天人’! 卢仚叹了一口气。 这个词,万象也提起过,这是曾经的极圣天、元灵天、万妙天三个世界,对那些修为已经达到了证道飞仙的极致,只差一个机缘就能成就仙道的无上大能的称呼。 他们唯一的特征就是,他们能够离开世界膈膜的保护,进入充满无穷危机的混沌虚空,在三方世界中,以肉身凭空渡虚,自由往来。 很多年前,在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完好无损,极圣天的修炼界还处于巅峰状态时,三方世界,极圣天和元灵天,都有九大天人,而万妙天,有七大天女! 万妙天整个世界的毁灭,就源自悲红公子和某位天女的婚事——在婚礼庆典上,极圣天、元灵天十八位天人联手,屠戮、镇压九大天女,杀死万妙天土着修士无数。 天女结亲,万妙天自然是张灯结彩、欢天喜地,到处都是红灯笼、红绣球、红飘带、红烛台,以女子为尊的万妙天,无数女修也是人人身着红色长裙。 结果,被人暴起发难,杀了个人头滚滚,尸山血海! ‘嘭’…… 卢仚头顶,一只红灯笼炸开,红色光影缭绕中,面颊上一条深可及骨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的花丧女凭空出现。 她死死的盯着卢仚,嘶声道:“天女,不能信他……奴婢这具身躯,母胎的执念就是让他死!” 白女左手一挥,一股无形无迹的阴风拍出,花丧女整个人‘啪’的一下被拍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可怕的阴风呼啸,将她吹成了一缕青烟,飞出去数十里地,这才重新凝聚成形。 花丧女脸色惨淡,哆嗦着混在了一大群身穿猩红色长裙的诡邪中间,再也不敢开口。 “说说吧,除非有天人之力,否则……你们如何送我们去……” 白女的话没能说完。 卢仚掏出了万象给他的那块,好似由纯粹的光凝成的玉珏。 轻飘飘的光团盈盈抖抖,内部有无数的符纹若隐若现,一股不可估量的伟力藏匿在玉珏中,散发出让人心悸的波动。 “这是……”白女直勾勾的盯着这块玉珏,突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又是这样,就是这样……你们这些相公哦……老是弄这些见不得人的鬼算盘!” “哈哈哈,当年就是这样……我们还以为,自家姐妹得了良缘,那……那……那……” 白女用力的拍打着脑袋。 一旁的月丧女轻声道:“悲红公子!” 白女笑得嘴角裂开,满口细碎的牙齿‘噶擦擦’不断的生长出来,变得尖尖长长好似利刀一样。 她的笑声逐渐转化为哭声:“没错,没错,就是悲红,呜呜,就是悲红……哈哈哈!” “本以为,这是一场良缘,没想到,居然翻成了血肉屠场……我等,何其无辜?我等……” 白女的哭声、笑声突然停歇,她缓缓的落在了卢仚面前,纤细柔美的脖颈‘咔’的一下拉长,好似一条章鱼触手一样拉成了好几尺长,面孔凑到了卢仚手掌上那团光泽熠熠的玉珏前,不眨眼的盯着它。 “都是算计啊……不过,我喜欢。” 白女‘咳咳咳’的笑着:“我闻到了血腥味,我知道,会有很多人要死了。但是,我喜欢这样……这是天人制作的无量虚空大挪移符。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没错,对面正是元灵天!” 白女斜着眼,歪着脑袋,脖颈扭曲成了水蛇状,语气幽幽的问卢仚:“不过,你真敢就这么施展这枚大挪移符?你就不怕,对面是一个死地?” 卢仚挑了挑眉头。 白女‘咯咯’笑着:“好英武的小相公,好像一口咬断你的脖子,将你吸成一张皮……不过,我能忍,我能忍着不对你下手……说说看,你们是什么章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启程 所谓种金莲者,以肉身为莲池,以天地灵机为柴薪,熔炉炼柴薪,化真火、燃莲池,温养全身精气神所化莲种,极力壮大之。 所谓金莲开者,并非体内真有一颗莲种发芽、抽条、开花。 而是精气神壮大到极致,如莲子开壳,如雏鸡破壳,先天精气神,破开后天肉体禁锢,从而见得真如,看清这一方天地。 种金莲时,感悟天地灵机,体察天地灵韵,参悟天地规则,犹如隔窗观火,好似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终究隔了一层。 而打破后天肉体禁锢,如一片嫩芽从莲种中萌发,穿破土壤,终于接触到外界的阳光雨露,碰触到了风花雪月,更嗅到了随着风飘来的,各种‘真实’的‘韵’。 种金莲时,你看到树叶飘落,你只知道,有力拉扯树叶飘落。 而金莲开后,你再见树叶飘落,你就能感触到,那股力真实的存在……你甚至知道,这股力该如何计算它,如何利用它,如何将其作用在自身,让自身不断蜕变,从而超凡入圣。 而道种中融入的重重道韵,各种法则,则是一个最明晰的引子——因为这份引子的存在,你就能更有方向性的,去接触更直接的‘道’。 就好像雏鸡第一次睁开眼睛,就有人在你耳边低声细语——‘望那边,有小米’!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方圆百里内,空气震荡,灵韵翻滚,一圈圈黑色风暴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重重的冲刷着他和他身后的军阵。 他这一口气,足足吸了一刻钟。 随后,他慢慢的一口气喷出去。 一道狂飙呼啸而去,带着金光,带着香氛,带着一丝刚猛炽热的佛门真意,宛如一座金刚大山平地挪移,在地面上硬生生开凿出了一条宽有十里,深达百丈的沟渠,一路呼啸轰隆着,向前冲出去了近千里地。 沿途,有三座山峰被卢仚一口气彻底抹平,化为青烟湮灭。 “小相公!”白女‘嗤嗤’笑了一声。 “善哉!”一种大和尚、老尼姑同时向神醉合十庆贺:“大金刚寺,后继有人矣。” 神醉笑得合不拢嘴:“也是他的机缘……却,也是他的劫。” 两个月后。 大胤,极北。 无边溟海之中,一条巨大的,由三条巨龙脊骨做龙骨,用三千六百根龙鲸肋骨为支架,用融化的灵金一重重浇铸而成型,长达三十六里的巨舰乘风破浪,蛮横无比的撞碎一座座冰山,一直到了溟海深处。 这里,曾有佛、道、魔三教先辈,于此联手,抵挡元灵天那太上至尊破空一剑,为极圣天保留了最后一丝元气,护住了天地灵机复苏的最后希望。 这里,也是佛门某位佛子陨落之地。 这里,平静如镜的海面上,无数寒气凝成的冰莲花随风摇晃,冰莲花相互撞击,发出‘叮叮’脆响。 高空中,无数细碎的冰晶摇曳,阳光照在冰晶上,无数圆形虹霓漫天旋转,将虚空染得光怪陆离。 这里,极高的虚空中,一处头发丝细小,却有千里长短的裂痕,正一点点的,缓慢的愈合。 这就是当年,元灵天某位太上至尊破空一剑,斩破极圣天天地膈膜,差点将极圣天天地灵机彻底崩碎,灭绝这一方世界修炼道途的‘破界天痕’。 那一剑,终究是被挡住了。 等到这条裂痕彻底消失之日,就是极圣天天地灵机完全恢复之时。 此刻,一道道可怖的混沌罡风从这条裂痕中不断吹拂进来,带着恐怖气息的混沌罡风刚刚侵入,就被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强行阻挡,速度、威力,都急速下降。 好似一滴滴漆黑的墨汁滴入了一池清水中,清水荡漾,将这墨汁逐渐稀释,吸收,进而以自身法则强行转变,化为对自身有益的养料。 混沌罡风在这极高的天空中,被强行转化了属性,化为诸般能量,以及诸般妙物。 不时有各种土石、金属,大块大块的疙瘩从高空坠落,‘扑通扑通’的掉进海中,溅起大大小小的浪头。 也有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峰凭空凝聚,懒散的悬浮在空中。 一些山峰清秀灵隽,山上开满了各色极圣天并无所产的奇异花朵。 有些花朵并无什么用处,就是美轮美奂好看的紧。 有些花朵清香四溢,灵光缭绕,显然都是好东西。 还有些花朵则是色泽诡异,香气邪诡,一丝丝黑气、灰气、绿气漫天乱喷,所过之处山石崩解、草木枯萎,显然都是绝毒的要命玩意。 这地方,距离大胤领地无比遥远,寻常修士根本无力抵达这里。 佛门、道门、魔门的高手,倒是依托先祖遗泽,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往来此间……但是如今三教正在大胤做法,倾尽全力的争夺大胤气运,修复自家山门灵机。 所以,三教高层,也无心料理这里的诸般异象。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启程(2) 白女! 只是,眼前的这个白女,体积有点大。 大到,她的一根手指头,就比如今‘正常’身高已然达到了一丈二尺的卢仚的腰,还要粗了三圈。 当然,整体比例看起来,白女依旧是窈窕纤细的娇俏少女,只是她的体型过于庞大了一些。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煞气,也过于浓烈了一些。 以至于,卢仚等人脚下的大舟,几乎是顷刻间,就被一层厚厚的不透明的白色冰晶笼罩。 这条大舟,是万象拿出来的宝贝,号称是能够横渡虚空的至宝,整个森罗教,这样的至宝巨舟也不过三条而已。 白女只是往船头一站,这条在万象口中威能庞大的巨舟,就被冰封了,所有闪烁的符纹全都被冻得结结实实,庞大的舰体再也无法动弹丝毫。 “我知道了……”白女的本尊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蹲了下来,低头俯瞰着站在船头的卢仚一行人,然后‘嗤嗤’的冷笑了起来:“我觉得,可以!” 白女扭头看向了万象,她惨白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幽光:“极圣天,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啊……我们要复仇的对象,是悲红公子,还有你们元灵天的畜生啊!” “呵呵,万妙天,亿亿万的女修,无数的姊妹……” 白女身上突然裂开了无数的毛孔,每一个毛孔中,都有一张扭曲狰狞的少女面孔在嘶声尖叫,发出无比怨毒的诅咒声。 一个生得白净漂亮的少女身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筛子眼…… 卢仚,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青柚三女,还有阿虎、鱼癫虎等人,猛不丁的看到白女的这个形态,所有人神魂都好像被无数道鬼影在撕扯一样,神魂剧痛,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当场就吐出了大口鲜血,向后不断倒退。 卢仚闷哼一声,他眉心一道金光冲出,小金刚须弥山浮现。 一丈见方的小山上,三十六万体型比芝麻还要细小得多的‘护法道兵’身穿僧衣,盘坐在山体各处,齐齐诵读佛经,每个人的光头,都放出细细的金光,和小山放出的金光瑞气融为一体。 ‘嗡’! 小金刚须弥山,这座大金刚寺的镇教灵宝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三十六万在山上打坐的大和尚,‘咕噜噜’有一大半翻倒在地,摔了个鼻青脸肿。 卢仚骇然看着异变状态下的白女。 三十六万在吉州修为飙升的护法道兵,如今和卢仚一样,都是金莲开境界的高手。 虽然他们的大道基础,远远不如卢仚万一,但是相比普通修士,这些大和尚一个个都是根基无比雄厚的大高手。 三十六万人在这件镇教灵宝上盘坐,结阵,在赶来极北溟海的路途上,卢仚和神醉曾经测试过,神醉倾尽全力,用尽神通手段,也只能稍稍撼动这件灵宝丝毫。 而白女…… 她什么都没干,她只是显露了某种邪诡形态啊! 卢仚五脏剧痛,一口血喷出。 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卢仚心知肚明,这白女本尊的实力,怕是已经达到了万象口中的天人境界……就算稍有不如,也起码相差不远。 卢仚就看了看万象。 这货,不要玩脱了吧?也不知道元灵天如今有没有天人境的大能……如果没有的话,万象将白女她们丢进元灵天……那可真是,呱呱叫! 一条精巧的小舟宛如一片竹叶,轻盈的贴着世界隔膜划了过来。 小舟远远的绕开了那巨大的手掌印,带着一缕青光径直来到了巨舰上。万象的本尊,就背着手,站在船头,隔着老远,他就笑吟吟的朝这边点头致意:“诸位道友,开始罢?” 万象本尊从小舟船头一步迈出,虚空一动,他来到了巨舰上。 朝着极远处指了指,万象本尊淡然道:“那边,一群老鬼还在商量着,如何加快入侵极圣天的效率……我不能离开太久。” 白女扭头看向了万象本尊。 滔天怨气,无穷煞气,汹涌澎湃无穷无尽的恶意浩浩荡荡朝着万象本尊碾压了过去。 万象本尊闷哼一声,鼻孔里两条血水挂了下来,他脑后一轮青色琉璃态宝镜冉冉升起,放出一轮清辉笼罩四方,顿时白女放出的滔天邪气一滞,她浑身密密麻麻的孔洞逐次关闭,那些少女面孔发出的哭喊声、诅咒声也随之消失。 白女死死的盯着万象本尊,她浑身孔洞关闭,但是她白惨惨的皮肤就好像稀泥一样蠕动起来,一张张细小的面孔从她皮肤下探了出来,嘶吼着朝万象本尊扑去。 万象本尊叹了一口气,脑后宝镜光芒闪烁,一道道极细的青光带着刺耳的啸声凌空飞刺,将一张张从白女体内钻出来的扭曲面庞打得灰飞烟灭。 “当年屠灭万妙天,我森罗教可没掺和。”万象本尊摊开双手,很诚恳的看着白女:“所以,我们应该是盟友,不是么?” 白女歪了歪脑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可是,元灵天的人,全都要死!” 万象本尊点了点头:“总要有一个先后。” 白女牙齿咬得‘嘎嘎’直响,惨白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错乱而疯癫的光芒,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极其艰难的点了点头:“如何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启程(3) 镐京。 长丰坊,金粉苑。 这是一家,很接地气的青楼,绝无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那些高品坊市中,那些顶级青楼里姑娘们的‘扭捏作态’、‘故作斯文。’ 金粉苑的姑娘,都非常之‘活泼开朗’、‘热情主动’,一个个都堪称顶级的‘妖艳贱货’。 金粉苑后院一陈设华丽的包房内,穿着一身便装,衣衫被热情的姑娘们弄得凌乱不堪的胤垣,坐在酒桌旁,透过敞开的窗子,呆呆的看着窗外那一片蔚蓝蔚蓝的蓝天。 天很大。 包房很小。 天很大。 九曲苑太小。 天很大。 他生活的这个镐京,这个大胤,太小、太小。 “卢仚那厮,怕是已经要动身了吧?”胤垣端起酒杯,‘哧溜’一声喝了一口,顺手将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妹子推进了鱼长乐的怀里。 鱼长乐看着怀里被电打了的黄鳝一样拼命扭动的大姑娘,面无表情,心如古井,浑身每一根汗毛都软塌塌的无比的顺服和淡定。 “是啊。”鱼长乐悠悠道:“那等危险的事情,他临行前,能够来和公子告别……却连自己阿爷和父亲都不告诉一声……他和公子你,是有情谊的。” 胤垣眨巴眨巴眼睛,又端起酒盏喝了一口。 他面皮酡红,指着鱼长乐,轻声道:“老鱼啊,你这辈子,出过镐京么?” 鱼长乐呆了呆,然后笑了笑,摇了摇头。 胤垣站起身来,丢下酒杯,拎着酒壶,转身走到窗前,看向了头顶的蓝天白云:“是啊,你没出过镐京……而我呢,也就是这几个月,才在各个坊市溜达了一圈。” “凭什么,卢仚那厮,就能遨游四海……而我,只能困死在这小水洼中?”胤垣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萧瑟。 “公子您身份尊贵啊!”鱼长乐急忙将怀里双手开始乱动的大妹子丢去一旁——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尴尬,他是怕待会大妹子没抓住想要抓的东西,吓人家一大跳不是? “卢仚如今的身份,比我也只差一筹啊!”胤垣斜着眼睛看了看鱼长乐。 卢仚的祖父卢貅,如今是大胤泾阳王。 而胤垣呢,做过十几年的天子,也就这样了……他爹回来了,胤垣现在是大胤的太子,身份和卢仚说实话,相差不大,要论实权,还没有卢仚有权力呢。 要说起个人实力、人脉关系,甚至是私房钱什么的,更是不如卢仚了。 甚至……要说身边的女人。 卢仚身边的青柚三女,那是剑仙。 而他胤垣身边最漂亮、最高挑的那个,可是极乐天宫的妖女! 仙女和妖女一比起来,啧啧,胤垣又输了个一塌糊涂。 “所以,虽然隐隐觉得,那厮有点邪门,但是呢……”胤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和卢仚手上一模一样的玉珏,那是一枚一模一样的无量虚空大挪移符! 万象——偷偷摸摸的找过胤垣。 鱼长乐愁眉苦脸的看着胤垣:“公子……这事体……” 胤垣沉默,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鱼长乐:“老鱼,你是懂我的。现在父亲回来了,而且身强力壮,龙精虎猛,家业不用我操心,他未来,多娶些小妾,多生些弟弟妹妹接管家业,也是妥当的……” “我……你知道的,我从小被逼上了那个位子,我是不开心的。” “其后这些年,我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到了后来,亲娘还要为了那劳什子,和父亲翻脸为仇……现在你看看,这好好的一个家,分成了两片,亲爹、亲娘相互对峙……其实都是为人棋子!” “我,觉得这,很没意思。” “我……我……”胤垣转过身,看着那些一脸懵懂看着自己和鱼长乐的大姑娘,轻声笑道:“就好像,这天下的姑娘,高矮胖瘦不同,冷热亲疏不同,春花秋兰,各有擅长,总要多品鉴才是。” “我想,多见识一些东西。哪怕,冒点风险呢?” 鱼长乐深深,深深的,深吸了一口气。 “老奴,誓死追随。”鱼长乐无奈,朝着胤垣深深的鞠躬一礼,一张白白胖胖的大脸蛋已经抽成了一团。 “很好,来人,取文房四宝,我给写一封信,你们稍后,让你们东家,送去皇城南门口就是。”胤垣乐颠颠的一拍手,收起玉珏,卷起了袖子:“嘿,等到了那边,见到卢仚那厮,我一定要吓他一大跳。” “呵呵,他能做的事情,我可是他的顶头上司,我就做不得?”胤垣用力的搓了搓鼻子,精气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尤其是,我主修大金刚法,辅修密藏寺欢喜禅法,嘿,我一人兼修两门,还比不过你卢仚嘛?岂有此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古寺,方丈 极圣天。 天痕下。 万象和一群老和尚、老尼姑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各种大威力阵法,各种大威力符箓,各种大威力的禁制、秘宝等等……神醉他们,几乎掏空了各自宗门压箱底的那点好东西,而万象,也提供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神醉他们加起来多出数倍的资源。 击杀元灵天的修士,神醉他们能够得到天地青睐,自家宗门就能受到天地反馈。 而同样是击杀元灵天的修士么…… 万象一边忙碌,一边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天空。 “任何一个世界的应劫之人,对其他世界,都是一粒致命的毒丸……只希望,你们当中任何一颗,能够……呵呵!” 万象耷拉着眼皮,眸子里一抹森森寒光一闪而过。 “哪怕毁掉元灵天……太上之令,也必须要完成!” 元灵天。 某不知名之地,青山幽幽,秀峰耸立,一条白水浩浩荡荡,带着‘哗啦啦’脆响在山脚径直飞过,远处山湾处,满山杏花中,一角飞檐挑起,一声铜钟轰碎了满山的寂静。 卢仚站在山顶,单膝跪地,‘哇’的一口血喷出了老远。 “邪诡,果然不可信……吓,我是脑子坏掉了,被万象带进坑了,邪诡,连鬼都不算的玩意儿,能信?” 卢仚脱掉身上金刚甲,掏出归墟宝瓶,张开嘴,‘咕咚、咕咚’,连续数十口沉重致密如水银的玄元神水倒进嘴里。 玄元神水入腹,庞然热力爆发开来,一股勃勃生机凭空而生,卢仚身上精血气息大盛。他的后背上,一支细小如婴孩的白色掌印发出‘嗤嗤’声响,一缕缕寒气从掌印中喷出,层层薄冰迅速包裹住了他所在的山峰,就连山脚下流淌而过的川水都被冰封了一大截。 一口又一口玄元神水入腹,卢仚浑身已然点燃的熔炉爆发出烈烈火光,一道道烙印了天地法则气息的法力洪流在体内一遍遍的冲刷,终于将那白色掌印冲刷得干干净净。 侥幸! 在虚空之中,卢仚抢在白女向他下毒手之前百分之一刹那的时间,打出了万象传授的手印,硬生生将他和三女分开。 白女、蓝女、青女,落向了元灵天的另外一处。 而后背还是被白女用诡谲的神通暗伤了一记的卢仚,则是被一道流光包裹着,轻轻松松的穿透了元灵天的世界隔膜,没有受到丝毫阻拦,笔直坠入了元灵天。 大挪移符的速度太快,从极高极高的天空笔直坠落地面,卢仚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坠落的下方有什么。 此刻站在山头向四周眺望,十几里外的那山湾中,有一座古寺。 除此之外,四周山峰重叠,山谷中云烟缭绕,一时半会也看不清哪里有城市,哪里有村庄等等。 拍了拍身上衣衫,卢仚皱了皱眉头,眉心一抹金光缭绕,神魂如流水一般溢出,轻轻的融入了四周小小的,方圆百丈的天地。 “唔!果然有所不同!” 已经是金莲开境界的高手,卢仚对天地宇宙的感应比之前灵敏了无数,强大了无数,颇有一点天人合一的感觉。 和极圣天相比,元灵天的天地灵机给卢仚的感觉迥然不同。 极圣天的天地灵韵,给卢仚的感觉,就是一株参天巨树——暴露在地面的树干粗壮无比,枝桠也是粗横豪放,充满了蛮横霸道的生命力;而藏在地下的树根,则是绵延广袤,深不可测,有无穷的内敛玄妙。 卢仚心中明悟,这大概就是极圣天只有两大太上宗门的缘故。 大梵净世宗,对应的就是极圣天那暴露在地面的天地灵韵,充满力量,更兼蛮横、霸道,无比的强势……大梵净世宗虽然已经断了苗裔,但是看看如今极圣天的佛门九宗,就知道他们的行事做派正符合极圣天的天地韵律。 而深藏在地下,内敛、深邃、宛如无量归墟一般深不可测的,正是太上北溟仙宗,它对应的就是极圣天天地灵韵的‘根系’部分。 而元灵天的天地灵韵,相比极圣天那一枝独秀,只是分了地面地下两大部分的天地玄妙,元灵天给卢仚的感觉,就好像漫山遍野的琼花玉树,每一株都悬殊迥异,每一株都生机勃勃,充满了无穷无尽的造化,演绎出了无穷无尽的惊喜。 所以,元灵天的宗门,才会百花齐放,变幻多端,单单看第一波作为先锋入侵极圣天的十二个宗门,他们的应敌手段,就比现今的极圣天莫测、变幻许多。 就说一个咒蛊教,他们的毒、咒、蛊等等,其内容就比极圣天现有的三教宗门繁复了多少? “唔,不对!”卢仚突然惊醒:“如此说来,从天地灵机的韵律玄妙来看,包罗万象、森罗天机的森罗教,更符合元灵天的天地之道。” “呵呵,难怪万象要捣鬼……以我的感知来看,森罗教才应该是元灵天的大道正宗,但是如今居然被打入了邪魔外道的行列?是我,我也要窝里反,背后捅刀子啊!” ‘啧啧’赞叹了几声,卢仚收起了身上一切碍眼的物件,取出了一套符合元灵天衣饰风格的袍子换上,跳下山峰,顺着川水边一条羊肠小道,直奔前方山湾而去。 蹦跳行走之间,卢仚也感受到,不愧是天地灵机处于巅峰状态,而且还在不断扩张强大的元灵天。 这一方世界,重力是极圣天的两倍左右。 这点重力差,倒也罢了,于修炼者来说,两倍的重力差微乎其微。 第三百二十章 古寺,方丈(2) 卿云国。 在元灵天,有无数国朝,卿云国,只是其中不起眼的小喽啰,国土方圆不过数千里,子民人口一亿三五千万,君主习惯性的代代昏庸,臣子习惯性的贪赃枉法,权贵习惯性的骄奢淫逸,民众习惯性的醉生梦死。 这样的国,按理说,早就被灭了十七八轮了。 侥幸的是,卿云国除了山清水秀一些,除了土地肥沃一些,国内并无其他珍稀特产。 幸运的是,卿云国不知怎的,时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出现,尤其卿云国的王族,更是每隔三五年,就能冒出两三个堪称倾国祸水的妖娆出来。 所以,卿云国隔三差五就往自己的宗主国,实力强横的焱朝进贡美女。 因为卿云国出身的美女实在是太过于迷人,她们又极擅长拉扯裙带关系,结成‘乡党’,以至于,卿云国的美人,霸占了焱朝五成以上权贵正妻之位,就连焱朝的历代皇后,十人中也有六七人出自卿云国。 所以卿云国虽然弱小,虽然荒诞,但是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外无压力,内无变乱,卿云国的民风,就越发的奢靡、浮夸。 庆云寺,是卿云国都禧云城外五十里,一座极其有名的古寺。 据说这里香火极盛,是因为这里的送子佛陀极其灵验,禧云城中多有妇人来庆云寺拜佛求子,但有所求,无不应验。 卢仚站在杏花林中,打量庆云寺门脸的时候,庆云寺门外停靠的马车,就有四五百辆,骏马、大骡子之类的坐骑,也有三四百头。 那身材圆润,白白胖胖,皮肤润泽有光彩,见人就喜笑颜开,一脸喜庆之色的知客僧,正带着几个小沙弥,在门前迎接四方香客。 在卢仚眼里,这知客僧虽然丰腴肥胖,但是步伐矫健,行动间脚下纤尘不起,白皙润泽的皮肤下,一缕缕强盛得有点异常的血气如大蟒游走,贯穿了五脏六腑,往来于窍穴之间,五脏间粉色火光隐隐,悍然是一名开辟了五脏熔炉的修士。 只是这修炼的路子么…… 卢仚撇了撇嘴,这知客僧的两颗肾脏熔炉光芒最为炽烈,显然一身功夫,多放在了这两颗腰子上。 他身边的几个小沙弥,一个个生得细皮嫩肉、俊俏可爱,但是看他们体内游走的气血,也是两肾血气极其旺盛,两颗外肾更是精元充沛到了几乎水盈自溢的地步。 “好和尚,都是好和尚啊。相逢不如偶遇,这庆云寺,和我法海大师有缘啊,真个是有缘!” 卢仚赞叹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右手往头皮上一抹,顿时满头长发凭空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光溜溜、亮晶晶,带着淡金色寒光,宛如黄金铸成、打磨了千万次的金弹子一般的头皮。 借着杏花林的掩护,卢仚从北溟戒中,取出了一套宽袍大袖的僧袍,掏出一根海碗粗细的金刚禅杖杵在手中,大踏步的走出了杏花林。 梦幻泡影珠微微发动,卢仚的双眸颜色,就变成了元灵天土着微微泛青的色泽。 除此之外,他魁梧的身板,超人的身高,乃至阳刚威猛的长相,悉数保持原样。 庆云寺外,那些驾车的车夫,随行的护卫等等,猛不丁见到杏花林中走出一尊身高一丈二尺开外,威猛如金刚,勇悍如熊貔的大和尚,一个个惊得连忙站起,双手合十,朝卢仚直呼‘大师’不迭。 庆云寺门前,笑盈盈的,一双秋波眼眸只在女香客身上卷来卷去的知客僧听到动静,急忙抬起头来,骇然看到卢仚,忙不迭的冲下了大门前台阶,隔着老远就高声欢笑:“敢问师兄何方人士,从哪处来,去何方去?” 卢仚拎着沉甸甸的禅杖,每走一步,禅杖就在地上杵一下。 这根禅杖并无其他玄虚,只是使用了某些密度极大、极其坚硬的灵金铸成,海碗粗细,一丈五六尺长,却有三五十万斤沉重。 比起卢仚惯用的金刚枪、金刚弓、金刚剑,这禅杖自然是轻飘飘犹如羽毛,但是落在地上,也是‘嗡嗡’巨响不断,震得方圆数丈的地面都在晃悠。 四下里香客齐齐色变。 知客僧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今日有缘,动极思静,此处好一座禅林,想挂单借住一段时间,敢问师兄,可否方便?” 卢仚何等气血,他已经是极力压制,但是依旧声如洪钟,震得门前方圆数亩的广场上所有人双耳‘嗡嗡’直响。 他直勾勾的盯着知客僧,准备这厮如果说‘不方便’,那他转身就走,今晚上趁着月黑风高,重新返回,让一切不方便都变得方便。 “方便,方便,同为佛门弟子,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知客僧笑得满脸肥肉都在颤抖:“一见师兄,就知道师兄是有道大德,不是我们这些世俗凡僧能比的。” “我庆云寺,是禧云城外一等一的禅林,有极清洁的院子,极工整的禅房,极可口的素斋,极勤勉的小沙弥伺候……师兄只管放心住下,有何需求只管说起。” 知客僧一溜烟小跑到了卢仚面前,双手合十,恭谨的行礼:“小僧法明,敢问师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古寺,方丈(3) 庆云寺为什么会有侍女? 很认真,也很正经的解释就是——卿云国同样以科举取士,每三年的春天,在禧云城,来自全国各地的才子们,会参加最高级别的国考,优中择优,取其贤才,授以官位。 庆云寺作为卿云国有数的古寺、名寺,后山有这么多小院落,自然就有很多身家丰厚的读书人在此长租。 这里距离禧云城不远,清静幽雅,是个读书用功的好地方。 身家丰厚的读书人,对生活水准的要求自然很高,更讲究什么‘红袖添香’的调调,所以庆云寺‘急宾客所急’,常备一群花枝招展的大丫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白天还好,到了夜里。 庆云寺山后的这一片小院落里,‘嗯嗯啊啊’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红尘烟火气逆冲天空,将天上两轮明月,都熏得带上了一层粉红色。 卢仚静静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就在他的三进大院落不远的地方,一片烂桃花环绕的院落里,法净方丈正在向三位大施主阐述佛法。 卿云国的通用货币,是一种金、铜合铸的钱币,名曰‘云钱’。云钱每一枚的购买力极其惊人,一枚硬币,可以购买稻谷一百五十斤。 而这三位大施主,都是年龄刚过三十岁的美妇人,她们每年向庆云寺供奉的香火钱、香油钱、菜食钱,以及向诸位大和尚、小和尚供奉的僧袍僧衣僧靴等诸般物品,每年每人都不少于十万枚。 如此大施主,也难怪法净方丈不辞劳苦,日以继夜的辛苦传法。 聆听着隔壁院落清脆密集的鼓掌声,卢仚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身前一群目光幽幽,隐隐泛着绿光的侍女,他轻咳了一声,挥了挥手,将这群侍女赶了出去。 突然间,有猫儿一样柔媚的叫声就在卢仚的院落外响起。 七八个身穿白衣,生得一表人才的青年书生,正带了十几位侍女,在卢仚的院子外、竹林中,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毡子,幕天席地的做一些不可言之事。 卢仚额头青筋跳动,强忍下了将一柄金刚剑丢出去砸死那群家伙的冲动。 “我佛,得慈悲啊!”卢仚叹了一口气。 这山谷中上千座独栋的院落,到了夜间,简直就变成了世俗红尘中的青楼……人家青楼里的头牌姑娘,还会斯斯文文的弹弹琴、做做诗、喝茶品酒之后,才会直奔正戏。 而庆云寺的后山可好……根本没有任何的矜持,一到了夜间就风雨起来,没有丝毫的遮掩。 白天里,被送来伺候卢仚的小沙弥,鬼头鬼脑的冲卢仚说,后山的院子里,有近百名卿云国的权贵夫人在此有长租的院落,她们时常来后山居住,‘修心养性’。 小沙弥报菜单一样报出了十几个名字,都是卿云国有数的权贵大臣家的夫人——他说,这是正在后山‘调养’的贵妇,最是‘尊佛敬僧’的善信,不惜‘布施一切’的大施主。 如果卢仚有意……小沙弥可以邀请她们过来,和卢仚畅谈佛法云云。 对此,卢仚无言以对,只能冲着小沙弥的光头拍了两巴掌,将他们赶得远远的就是。 “这庆云寺,还是要我来拨乱反正,荡清妖氛才是。”卢仚低声的自言自语:“明天,就让阿虎他们以我从者的身份进来,然后,暴力夺了这庆云寺就是。” “法净、法明对我过于热情,所谓礼贤下士,必有所求。这两个贼秃子,可不像好人。” 卢仚侧耳倾听了一下隔壁院落越发密集、响亮的鼓掌声,叹了一口气:“完全不是好人。” 正感慨着,卢仚外放的神魂之力,感应到了后山边缘的一丝异动。 他愣了愣神,招来了在外侍候的小沙弥,说了一声自己要出门‘遛狗’、‘遛鸟’,随之拎着禅杖,光明正大的出了院子,带着大黄和大鹦鹉,昂首挺胸的往感受到异动的地方行去。 小沙弥吞了口吐沫,看了看卢仚身边,比寻常小牛犊子还要雄壮的大黄,再看看站在卢仚肩膀上,顾盼之间火羽摇晃,浑身宛如着火的大鹦鹉,忙不迭的跟在了卢仚身后。 山谷中,有石板铺成的小道。 一条条岔路,穿过花丛、树林,通往一座座宅院。 四个小沙弥跟在卢仚身后,指着沿途的宅院,介绍着院子里住客的身份。 某某大臣的大夫人,某某王爷的侧妃,某某巨富的正房太太,某某地主的侧室等等……有些院子里,租住的就是那些身家丰厚的读书人,某某‘才子’,某某‘名士’,林林种种。 其中一些读书人,又和某位夫人,哪位小姐相熟,时常在这里聚众说文,宴饮高歌,诸般文采风流的行径,数不胜数。 卢仚听着四个小沙弥的介绍,只觉得这里乱,乱得一塌糊涂,简直是……藏污纳垢,乌烟瘴气,如果卢仚是佛祖,真应该一片天雷砸下来,将这庆云寺夷为平地。 “所以,无论我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负罪之感了。”卢仚拎着禅杖,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走,心中很是笃定的打着算盘。 比如说,将法净、法明等和尚,全部炼化为护法道兵……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古寺,方丈(4) 数百如狼似虎的庆云寺武僧扑了上来。 十几名被卢仚头颅挡刀、丝毫不伤的神通吓得胆战心惊的汉子,勉强遮挡了几下,就被打得骨断筋裂,大口吐血倒在了地上。 法净、法明,还有一群庆云寺的‘法’字辈高僧,向闻声赶来探视的施主、香客开解,只说是有‘外魔’侵入山门,被庆云寺护法罗汉轻松镇压云云。 总而言之,就是一通口灿莲花的胡说八道,说得一众施主、香客满心欢喜,继续回自家院子参禅问道去了。 于是,风雨声再起,满天‘啪啪’声如说书人的云板,响彻山门。 卢仚也见识到了庆云寺的另一面。 在庆云寺后山的山洞里,居然私设了黑牢,里面有各色枷锁镣铐,诸般刑罚器具,其凶险歹毒之处,比起大胤守宫监的秘狱刑房,还要狠辣无数。 十几名侵入庆云寺的光头汉子被轮番摆布了一番,铁打的汉子都被折腾成了豆腐渣。 他们抗不过刑罚,纷纷吐露了口供。 卢仚站在刑房里,聆听这些光头汉子的口供,明白了他们的来历。 卿云国都禧云城外,有两座古刹,都是一等一有名的所在。 其中之一,自然是庆云寺,高僧辈出,传承久远,‘送子佛陀’之名响彻卿云国。 另一座古刹,名曰‘水云庵’,这是一座庵堂。 水云庵历史悠久,比起庆云寺也丝毫不差,水云庵的尼姑们,精通医道、善使符水,卿云国上上下下,上到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但凡有三病五灾、药石无功的,求到水云庵去,只要能得到水云庵尼姑的救治,十有八九都能转危为安。 所以,水云庵在卿云国,也有着极大的信众基础。 尤其是,水云庵因为是尼姑庵,所以,卿云国的很多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如意夫人,时常会去水云庵‘养心清修’。 其中,又以卿云国皇宫中,那些斗争失败的妃子们,最喜欢以‘拜佛祈福’的名义,离开皇宫,深藏水云庵中,日日夜夜念经拜佛,为卿云国祈福,为皇帝祈福,为卿云国的黎民百姓祈福云云。 当然,作为水云庵多少年的传统老对头,庆云寺对水云庵的真面目,也是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些去水云庵‘养心清修’的千金小姐、如意夫人们,身边当然少不了熊腰虎背的彪形壮汉相伴,若是喜欢细腻洁白、阴柔俊俏的小白脸,那也是应有尽有。 而那些宫斗失败,跑去水云庵拜佛祈福的妃子们,她们也是夜夜笙歌,狂欢无度。 按照知客僧法明的说法,禧云城内,好些达官贵人、豪商巨贾,他们尤其喜欢去水云庵安抚那些被赶出皇宫的妃子们——确切的说,他们对卿云国皇帝的女人,有着异样的喜好。 ‘拜佛祈福’的前妃子们,俨然就是水云庵的‘拳头产品’,是有世代传承的老字号、老招牌。 之前不是说,水云庵的尼姑们擅长医道么? 好些已经七老八十,精力衰败,已然有心无力的老权贵、老富豪们,他们跑去水云庵住上几天,就能被尼姑们调养得红光满面、龙精虎猛,就能和那些拜佛祈福的前妃子们深入浅出的探讨天人之道,思索人生之哲理! 这些老权贵、老富豪们一逞雄风之余,自然不会吝啬各色香火钱、香油钱。 庆云寺、水云庵的业务有重叠之处,两家就免不得相互竞争。 但是要论传承,两家相差不大,要论实力,两家相差仿佛,要论在朝野之间的信众基础,两家也是差不离的水平。 两家斗了无数年,反正谁也没能压过谁。 “但是,真没想到,那群死尼姑,居然如此狼心狗肺。”法净方丈看着被打得几乎成了豆腐渣的十几名光头壮汉,痛心疾首的连连摇头。 “金城郡主,仙露明珠一般的人物,乐善好施之名国朝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他的不提,就说去年卿云国西北数郡蝗灾,金城郡主募捐上亿云钱,由我庆云寺出面,采购粮草、药物送去救治,活人无数啊!” 法净看了看卢仚,压低了声音:“金城郡主募捐的上亿云钱,有七成捐给了本寺,为诸多佛陀面前的长明灯添了香油,功德无量啊!”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 原来是如此的金城郡主……这么说来,她是庆云寺的大恩客喽? “他们,是要设计金城郡主。”卢仚淡然道:“他们准备了极其恶毒的手段,准备让金城郡主死得不清不白,死后还要蒙受奇耻大辱……” 法净看了看卢仚,轻声道:“法海师兄以为,这水云庵……” 卢仚看了看法净,沉声道:“既然贫僧已经答允师兄,加入庆云寺,那么,水云庵就是贫僧不共戴天之敌……啧,她们能用手段,我们自然也能用得!” 卢仚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咯噔都不打。 这庆云寺也好,水云庵也罢,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古寺,方丈(5) 水云庵和庆云寺,只隔了两座山、一条河。 河名‘春花’,山为‘秋’和‘月’。 看看,多雅致,多有禅意的名字! 卢仚带着上千名庆云寺的老和尚、大和尚,半夜三更拎着刀枪棍棒,点着灯笼火把,脚踏狂风,紧贴地面一路呼啸前行时,他唱着的歌儿,就和这山名、河名有关。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一年好时节。” 卢仚唱的开心,法净、法明、法胜等老和尚围在他身边,一张嘴好似刚刚涂了三斤芝麻香油一样,油嘴滑舌的吹捧着卢仚。 什么歌声振聋发聩,如真佛讲经,让人红尘迷途知返。 什么歌词超然出尘,有大清净、大逍遥,看透了迷尘。 总之,好听的话无数。 想想看,这些老和尚能够将一个个达官贵人家的贵妇人哄得五迷三道的,这舌头上的功夫,能差么? 爬上山峰,驾峰飞下山崖,长驱十几里地,就到了春花江旁。 宽不过三里的江面,一群光头大和尚轻轻松松的就贴着江面飞过,随后一道狂风,轻轻松松飞过十几里地,爬上山头,下方一片湖水反射着月光,明镜般的湖水旁,大片牡丹开得极其绚烂,牡丹中间,点缀着绵延数里的庵堂。 水云庵。 和庆云寺齐名的古刹。 水云庵当代主持红玉师太,今日却不在水云庵的方丈中坐镇。 水云庵的西面,山脚下,有一座寺庙名曰‘木槛寺’,寺庙占地面积颇大,高墙大院,林木森森,寺庙中蓄养了无数恶犬,到处都是碉堡哨楼,防御极其森严。 木槛寺,是水云庵的下院,对外的名头,木槛寺就是专门负责水云庵的后勤采购、庙产管理,乃至安全防护之类的事情。 实际上,木槛寺里蓄养了一群凶僧,是水云庵的外围打手,专门帮水云庵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木槛寺里,那些有修为的,修为高强的凶和尚,他们忙着和庆云寺的大和尚们打死打活,抢夺客源。 而木槛寺里那些没能踏上修炼之路,只能修炼世俗武道的凶和尚,他们对付的目标,就是水云庵的佃户……什么收租子,高利贷,逼良民将自家女儿送进水云庵做尼姑等等,全都是他们做的好事。 红玉师太,今夜就在木槛寺的方丈房间里。 她盘坐在云床上,双手把玩着一串通体剔透,价值十万云钱以上的红玉佛珠,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不时看向坐在一旁椅子上,身躯魁梧、雄壮如熊的木槛寺方丈铁佛和尚。 铁佛和尚,半步种金莲的修为,和庆云寺方丈法净实力相当。 他是木槛寺的方丈,也是水云庵的护法,更是红玉师太百年交情的老相好……红玉师太在水云庵,才仅仅是一个负责搓药丸子的小尼姑的时候,她就和铁佛和尚勾搭上了。 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铁佛和尚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红玉师太:“你,心乱了!” 红玉师太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能不乱么?庆云寺的护山佛阵,可是那群死秃驴……” 红玉师太和铁佛和尚同时咳嗽起来,红玉师太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红润润、水嫩嫩的小嘴,干笑了一声:“那佛阵,可是那群死和尚一代代加持下来的……姑奶奶……咳……可是将最水云庵最近十年的积蓄都砸了进去,才换来了这么根‘破阵锥’。” 狠狠的瞪了铁佛和尚一样,红玉师太冷声道:“要是这事情办成了,金城郡主死在庆云寺,我非要让法净那老秃子吃个大亏不可,查封了他庆云寺都有把握。” “若是没成……”红玉师太用力的拍了拍胸口:“我这心痛哦……十年的积蓄,接下来可不是要吃糠咽菜么?” 铁佛和尚微微一笑:“放心吧,那破阵锥,是从焱朝大阴山市集拍卖会上的好东西,真正的阵法宗师炼制的破阵利器……那宗师,起码都是金莲开的修为,区区庆云寺的护山佛阵,呵呵。” 摆摆手,铁佛和尚淡然道:“我派出去的那群弟子,个个都是穿墙越户的高手,他们何曾出过错?不提其他,就说……” 铁佛和尚压低了声音:“最近十年,禧云城里被你看中的小丫头,不都是他们夜里跑去对方宅子里弄出来的?多少达官贵人家的细皮嫩肉的小丫头,家里那般戒备森严,还不是被他们得了手?” 铁佛和尚嬉笑道:“那些小丫头,现在都成了你的摇钱树罢……有先例在这里,你担心什么?” 铁佛和尚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肌肉坟起的胸膛,低沉的笑道:“这个点,庆云寺的那群混账,肯定正在昏天黑地呢,仗着护山佛阵的威力,他们何曾想过,我们会对他们的大施主下手?” 摇摇头,铁佛和尚擦了擦嘴角的一缕涎水。 “可惜了,金城郡主那般水嫩,身份又如此尊贵……她怎么就不来水云庵呢?难不成,法净和尚的身板比佛爷我硬朗,功夫比佛爷我好不成?” 红玉师太妩媚一笑:“那可就,说不定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古寺,方丈(6) 水云庵上空,金光缭绕,闷雷阵阵。 更有五尊高有千丈的金刚法相凌空悬浮,不时一掌按下,震得地动天摇。 如此异象,相隔数十里的禧云城内人人可见,无数百姓纷纷站在自家屋顶,呆呆的看着水云庵这边的非人动静。 城内,卿云国的国主,连同一众达官贵人一个个惊动。 大半夜的,城门开启,一支精锐的骑兵呼啸着冲出城门,直奔水云庵。 水云庵内,红玉师太被卢仚一击金刚掌震得大口吐血,随后被法净方丈按在地上就是一通毒打。 其他的木槛寺和尚,水云庵的尼姑们,都被卢仚放出的金刚法相镇压得动弹不得,庆云寺一群恶僧狂笑着冲上去,三两下就将他们打得重伤倒地。 至于正在水云庵内‘精修’、‘疗养’的贵妇人、大小姐,连同她们的随从、侍卫、侍女、面首,乃至在水云庵内招揽的相好等等,全都第一时间被庞大的法力波动压得昏厥过去,没人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浓雾遮挡下,庆云寺恶僧们犁庭扫穴,将水云庵的尼姑、木槛寺的和尚捆得结结实实,随后翻出了一间间密室,打开了一座座地下大殿,将堆积如山的财物翻了出来。 啧,这水云庵,果真不愧是积年的古刹,有传承的净地。 这密室、大殿中取出的胭脂水粉、肚兜汗巾之类的玩意,堆积如山。 其他的云钱,金锭,银锭,珍珠玛瑙、砗磲琉璃等,更是数不胜数。 还有各色成气候的药草,各种邪门的成品丹药等等,数量委实惊人。 除开这些物件,还有那些大香客、大施主供奉的诸般珍贵万一,比如卿云国宫廷御制的如意,权贵们赏玩的珊瑚,富豪们享用的沉香…… 一箱箱,一盒盒,同样是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在那地下的大殿中,一间间陈设旖旎的房间里,被救出来的面容憔悴,神色惨淡的俏丽少女,则是数以千计——她们全都是被强行掳来这里,被红玉师太当成了摇钱树的苦命人。 卢仚端坐在水云庵供佛的大殿上,身后就是一尊慈眉善目,水云庵主供的‘药师普渡佛陀’。这佛陀,同样打扮得不伦不类,面容似男子,却做女装,蓄了长发,隐隐看去,上嘴唇却有两撇修长的胡须。 总而言之,很是不地道,不是佛门正宗,而是入了邪流。 卢仚身边,法净等老和尚一字儿排开,肃然侍立。 虽然法净才是方丈,卢仚只是一名监寺。 但是见了卢仚可怕的神通手段,法净哪里还敢和卢仚竞争?在他心里,他已经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放在了卢仚之下,心甘情愿做庆云寺的第二人。 毕竟,无论庆云寺还是水云庵,都不是什么正紧的大宗门,不过是在红尘中厮混的邪道。 仅此而已。 法净也没有什么证道飞升的雄心壮志,无非是一个仗着修为,在红尘中打滚,在酒色财气中厮混的野狐禅罢了。 红玉师太和一群水云庵地位最高的老尼姑,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趴在大殿上,万分惊恐的看着端坐在上方的卢仚。 “前辈……大师……小尼若有冒犯之处……” 红玉师太一边吐血,一边喘着气,想要巧言令色,从卢仚这里换一条生路。 但是看到卢仚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红玉师太急忙改口:“水云庵一应基业,全都献给大师,只求大师可怜小尼,给小尼一个侍奉大师的机会。” 卢仚眸子里金光闪烁,深深的看了一眼红玉师太和一群老尼姑。 没一个正经货。 没一个是好人。 这群家伙,一个个浑身孽气萦绕,煞气冲天,乍一看去,每个人手上直接间接的人命就不下一千条——她们可是尼姑,并非世俗的屠夫,人均一千条的人命,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卢仚摇摇头,叹了一口。 他又看了一眼大殿门外广场上,那些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尼姑、和尚。 水云庵的尼姑有四千八百多人,其中有修行的,修为从培元、熔炉到烈火境不等,大致有五百多人,其他四千多人……一个个妖妖娆娆,浑身脂粉气息,你说她们是青楼的姐儿都好说,但是要说她们是尼姑……简直就是辱没了‘佛门’。 而木槛寺的和尚,将近一千恶僧,全都是修为有成的大和尚。 他们的平均修为,比水云庵的尼姑们略差了一等,但是木槛寺的恶僧们,全都是修炼的‘大力’佛法,走的大开大合的体修路子,所以战力颇为不俗。 看他们的气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浑身黑气简直将他们染成了黑皮。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古寺,方丈(7) “这是,卿云国禁卫军。”法净已然被炼化为护法道兵,一切灵智湮灭,只余本能,以及奉命行事的机能。 而他过去的一切知识,依旧存在他的脑海中。 是以卢仚向法净看了一眼,法净就说出了面前这一支千多人骑兵的身份。 卿云国,专门拱卫皇室,护卫国主的禁卫军,整个卿云国最精锐的军队。 卢仚看着这所谓的,卿云国最精锐的军队,不由得撇了撇嘴。 卿云国最精锐的禁卫军…… 看着面前这些甲胄鲜明,坐骑神骏,但是一个个打着呵欠,黑眼圈简直和熊猫一样明显,体内精血浮动,显然酒色过度的禁卫军官兵,卢仚摇了摇头。 这里是元灵天,天地灵机处于巅峰极致,而且还在不断扩张,不断提升的元灵天。 一条狗,若是努力,都有可能修炼有成的元灵天! 而这些禁卫军士卒,他们居然连大胤的禁军、羽林军都比不上。除了几个领军的军官,勉强有拓脉境的水准……但是他们拓开的筋脉,也松松垮垮,歪歪扭扭,好似羊肠小道,内中元罡断断续续,好似随时可能断流。 就这样的士卒,是最精锐的禁卫军? 可见,庆云寺、水云庵这两座藏污纳垢的寺庙,为什么能够在卿云国肆意的胡作非为,却无数年来平安无事,没人敢管了。 卢仚看看法净,又看看红玉。 以他们的人品,以他们的做派,以他们的修为,他们居然藏在山里,‘老老实实’的‘骄奢淫逸’,居然没有对卿云国的皇族下手,没有祸乱朝堂,也真是不容易。 卢仚握着禅杖,向前行了两步,暴露在所有禁卫军官兵面前。 “贫僧,法海!”卢仚左手竖起,向一众官兵行了一礼:“昨夜有妖邪入侵,妄图屠戮禧云城百万生灵,贫僧施展佛门降妖手段,将其斩杀,不料惊动了诸位。” 左手一翻,卢仚掌心一道金光冲起,就听一声龙吟,一尊脚踏天龙的金刚法相凭空出现。 高有千丈的金刚怒目而视,俯瞰下方,上千禁卫军精锐齐声哀鸣,一个个从坐骑上翻了下来,‘啪啪啪’的全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大师……大师……收了神通罢!”领军的禁卫军统领嘶声高呼。 卢仚微微一笑,收了金刚法相。 法净、红玉两人缓步上前,带着一脸的宝相庄严,向一众禁卫军合十行礼:“法海大师,乃我佛门大德高僧,今云游至此,经贫僧苦劝,愿驻留我卿云国,庇护一方平安。” “从今以后,庆云寺、水云庵合并为……” 法净、红玉朝卢仚看了一眼。 卢仚心中恶趣味大起,他咳嗽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淡然道:“此地,与贫僧有缘。贫僧既然法号法海,那么这合并后的寺院,自然是‘金山寺’。” “从今以后,这流经我金山寺的大河,改名扬子江。” “江边两座大山,改名大金山、小金山。” “还请诸位辛苦,将本寺改名合并之事,通传卿云国上下……”卢仚一挥袖子,顿时满地狂风翻滚,数以千计衣衫不整的美貌妇人、清隽小生,一个个怪叫着被风卷着,好似草团一样贴着地面从山门中滚了出来。 活色生香的景致无数,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的贵妇、小姐艰难的爬起身来,指着卢仚就要破口大骂。 这是水云庵,她们苦心供奉,尽情享乐的安乐窝。 尤其是那些宫斗失败,从宫廷中搬来水云庵‘拜佛祈福’的那些前妃子们,水云庵就是她们避难、享受的避难所。 一夜之间,红玉师太翻脸不认人,莫名冒出来的法海和尚,居然要将他们驱逐出水云庵? 这些美貌妇人当中,不乏出身尊贵的存在,她们性子一起,哪里还管得其他? 但是骂声还没出口,卢仚一声冷哼,天空黑云弥漫,狂风吹动黑云,云层相互摩擦,顿时大片狂雷凭空而生,‘哗啦啦’犹如暴雨一样落在了水云庵一旁的大湖中。 一道道狂雷落下,炸开了一根根高达百丈的水柱。 大湖内巨浪翻滚,湖底的淤泥都被翻了起来,顿时间浊浪排空,狂风呼啸着朝四面八方吹拂,山林为之弯腰,吹断了无数枝桠。 一群禁卫军官兵顿时色变。 卢仚冷声道:“有劳诸位,将这群秽乱佛门净地的罪人带回禧云城。” “有劳诸位通告卿云国上下,无论是谁,未来若是还敢来金山寺叨扰清净,坏我佛门弟子清修……不要怪贫僧下手狠辣,以雷霆手段,为尔等降服心魔!” 那领军的禁卫军统领也是一个妙人儿,他呆愣愣的看着卢仚问道:“大师要如何降服心魔?” 第三百二十六章 法海国师 天地如池塘。 黎民似虾米。 修士,就是那大大小小的鱼儿。 若是修炼有成,就能鱼跳龙门,化身蛟龙,脱离小小的池塘,见到更宽广的大海。 天地意识,就是那看守池塘的农人,它们极端顽固的,只青睐自家池塘土生土长的鱼儿,若是有那外来入侵的大鱼,就好似一条成年的黑鱼闯入了鲤鱼池中,势必要被农人用各种方法生生弄死。 天地气运,就是一层鱼皮伪装。 有了天地气运,就能将凶残的肉食性黑鱼,伪装成温顺可爱的鲤鱼,从而避开天地意识的疯狂击杀。 是以,元灵天的修士侵入极圣天,那些太过于强大的修士,迟迟不敢降临。 是以,卢仚侵入元灵天,他也选择了从庆云寺入手,并没有盲目的开始什么大动作,以免引来天地意识的关注。 卢仚的修为,只是一条小鱼。 哪怕是外来户,也暂时不会引发天地意识的关注,毕竟元灵天的‘大鱼’太多。 但是一条疯狂作死,疯狂蹦跶,在池塘里拼命打水花的外来‘鱼’,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施展神通,挪移寺庙,升起大山,降下两座佛塔,布下五行风水大阵,然后将阿虎等百虎堂的虎爷,分配了职司,由阿虎做知客僧,其他虎爷分管金山寺对外的各项职司。 都是市井街头厮混得油腻腻、滑不沾手的老江湖,这群虎爷用来对外联系,足以胜任。 鱼癫虎等三十六名神武将军,则是分管了金山寺的内务。 作为大胤军官出身的鱼癫虎一行,以军法管理寺院,想来一定能将金山寺料理得风清气正。 一番施为后,卢仚盘坐在庆云寺供佛的大堂中。 大堂里的佛像,也已经被换过。 原本一身邪气的送子佛陀像,被卢仚直接熔了做材料,重新换成了一尊大金刚寺供奉的大金刚力菩萨。其他偏殿中供奉的佛像等,也都换成了其他五大金刚法相,原本庆云寺供奉的那些不知来历的佛陀、菩萨,全部被融成了铁疙瘩。 神态威猛的大金刚力菩萨像高有近十丈,通体贴了金箔,金光四射,手持金刚杵,俯瞰宽敞的大殿。 卢仚盘坐在佛像下,眯着眼,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气运庆云。 侵入元灵天,他极力收敛自身气运,如今他本身气运已经强行压缩到方圆丈许大小,浓厚的紫色气运几乎凝成了实质,光泽熠熠、晶光四射宛如一大块水晶。 在这块极度压缩的气运庆云上方,一层淡淡的青色云烟缭绕,将整团庆云包裹在内。 夺了庆云寺、水云庵的基业,法净、红玉直接放出方丈之位,让卢仚成了金山寺的主持,自然有一丝气运凭空而生,覆盖在了卢仚原本的气运上。 外人若是观气,也只能看到这浮游在外的薄薄气运,很难看透卢仚的底细。 只要卢仚在元灵天捞到更多的气运,待得时间更长,来自极圣天的气运和元灵天的气运交汇之后,就再没人能看破卢仚的端倪。 神魂之力投入气运庆云中。 卢仚隐隐能感受到,他和极圣天大胤气运的联系。 相隔不知道多少亿万里地,大胤的气运消长,依旧能作用在卢仚身上,对卢仚的一切行为,有着极其正面的加持。 “这样神妙。”卢仚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 青柠、青檬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大殿里张望。 “青柠,青檬,什么事情?”卢仚看着两个小丫头。 对了,卢仚将两个小丫头任命为香积厨副主事,但凡有什么新奇的、好吃的,总是第一个要过她们的嘴。对此任命,两个小丫头极其之欢喜。 “有个病痨鬼,自称是什么卿云国主,想要见你……卢大哥,你见还是不见?”青柠‘吧嗒’着小嘴,含含糊糊的问卢仚。 “卿云国主?”卢仚笑了起来:“反应够快,当然要见。” 将水云庵的大殿、楼阁搬来后,庆云寺的建筑群,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从正山门到大殿的距离,也被卢仚拉长了不少。 过了足足一刻钟,气喘吁吁的卿云国主才在两个大太监的搀扶下,有气无力的走到了大殿门口,喘着气朝着卢仚拱手一礼:“法海大师,卿云国,祝子帧求见。” 大殿内,数十名身高过丈,袒胸露怀,手提金灿灿、沉甸甸金刚禅杖的大和尚在卢仚左右,整整齐齐站成了两排。 听到卿云国主的话,这些大和尚同时回头看了过去。 一时间,这些大和尚眸子里金光喷涌,嘴里、鼻孔里喷出了炽热的光焰,令得偌大的大殿光焰缭绕,梵唱声声,犹如到了传说中的佛门净土。 卿云国主浑身抽了抽,枯槁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尊崇和敬畏。 搀扶着他的两个大太监,还有跟在身后的一群太监、宫娥,几个贴身护卫等,也都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第三百二十七章 法海国师(2) 金光散去。 只有片片祥云在大殿中缭绕。 卿云国主,原本干瘪枯槁、精气神匮竭,犹如痨病鬼的卿云国主,此刻已然是身长玉立,精气完足,身躯丰腴水润,俨然一颗刚刚泡好的豆芽菜一般水嫩嫩的惹人喜爱。 原本被摧毁的修为,全部补完,甚至比他原来的修为更强了数倍。 所有损耗的精气本源,也都被暴力填满,如今根源稳固,好似从小修炼童子功,元阳未泄的小童子一般圆满强横。 甚至是身高,都在卢仚的暴力灌顶下,硬生生的拔高了三寸,越发显得英伟逼人。 尤其是长相,此刻的卿云国主,乍一看去只有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极有魅力的黄金时段。 几个太监目瞪口呆的看着卿云国主,突然他们齐齐跪倒在地,一个个泪流满面的大声笑着:“恭喜国主,贺喜国主……呜呜,老奴死……也无憾了!” 卿云国主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看看变得水嫩白皙的手掌,又卷起裤腿,看了看同样白皙、水嫩、充盈宛如白莲藕的小腿,然后猛地原地跳了起来,身体就‘唰’的一下冲起来十几丈高,差点一脑壳撞在了大殿的主梁上。 身体轻飘飘落地,卿云国主眨巴眨巴眼睛,猛地大喝一声,一跺脚,顿时体内五脏熔炉和窍穴熔炉同时亮起,一道道金灿灿、亮晶晶,凝炼厚实宛如黄金熔液,更高温、炽烈、威猛霸道的金刚佛力就在体内疯狂涌动。 感受着体力强大至极的佛力,卿云国主用力握紧了拳头,大踏步走出了大殿。 “你们,来,砍我!” 卿云国主冲着站在大殿外的几个护卫将领,大声的叫嚣着。 几个护卫将领目瞪口呆的看着卿云国主,哪里敢听他命令? 卿云国主冲着几个护卫将领一通呵斥怒骂,又是连踢带打的折腾了一阵,几个护卫将领这才颤巍巍的拔出刀剑,汗津津的朝着他轻轻的劈了两下。 然后,又是两下。 再是两下。 稍微加点力气…… 再加点力量! 最后,几个护卫将领咬牙切齿,好似将卿云国主当成了生死仇敌一样疯狂的劈砍。 ‘叮叮’声不绝于耳。 虽然是卢仚灌顶速成,但是卢仚推衍出的金刚法相功法何等高妙,此刻的卿云国主身体坚固如金石,更有佛力充盈全身,提供了极其强悍的防御力。 这些护卫将领,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初入熔炉境,只点燃了一两处五脏熔炉的水准。 修为赶不上卿云国主,修行的功法更是相差甚远。 他们手中的兵器,也只是世俗中的利器,根本连法器都算不上。 他们歇斯底里的冲着卿云国主劈砍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就听‘叮当’声不断,几个护卫将领手中的刀剑齐齐折断,而卿云国主除了身上衣衫被劈得稀烂,身上居然连一丝油皮都没伤到。 “圣僧!” 卿云国主放声高呼,张开双臂朝着卢仚跑了过来,距离卢仚还有好几丈远,他‘噗’的一下跪倒在地,朝着卢仚顶礼膜拜:“圣僧来了,卿云国,就有救了啊……呜呜,圣僧慈悲……” 卢仚俯瞰着趴在面前的卿云国主,淡然道:“你是被人害了。” 卿云国主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卢仚。 “圣僧明鉴,我是被人害了……” 卿云国主眼泪涟涟的,好似被人在学堂暴揍了一顿的小学生,猛不丁的见到了亲爹娘一样,委委屈屈的说出了一番话来。 卿云国,是焱朝的附庸。 卿云国能够安居乐业,靠的就是自家土地上并无什么珍稀特产,靠的就是卿云国擅产美女,尤其是皇族中,隔上三五年就有倾国倾城的祸水冒出来。 依托着将美女献给焱朝权贵,依托着自身并无太多价值,卿云国乐享自在。 但是这一任卿云国主祝子帧,却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 他不愿自家卿云国就此浑浑噩噩的,好似被人养的猪一样,这般毫无追求的过下去。 尤其是,因为日子过于安逸,卿云国奢靡的风气,也让他痛心疾首。 所以,在登上国主宝座后,卿云国主励精图治,从卿云国中历经千难万苦,好容易挑选了一批可用的人才,组成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班底。 第三百二十八章 法海国师(3) 禧云城内,纷纷扰扰。 不知道多少权贵的宅邸内,已经一片乌烟瘴气,闹得不可开交。 从水云庵、庆云寺,被卢仚驱逐的那些公子、贵人、贵妇、小姐,还有那些有着‘满腹才华’,租住在一寺一庵中‘关门苦读’的书生们,全都找上了自家的关系,哭诉卢仚对他们的粗暴行径。 好些平日里作风豪放的贵妇、小姐们,更是不惜撕开了自己的裙子,将衣领拉到了肩膀下方,袒露出大片的雪白,痛哭流涕的哭诉‘贼和尚胆大妄为’,‘肆意吃她们豆腐’,甚至是‘依仗暴力、图谋不轨’云云。 无数权贵、大臣气得暴跳如雷,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卢仚凭空挪移寺院,拔高山峰,落下两座佛塔的大神通吓得目瞪口呆。 于是乎,权贵、大臣们,只能偷偷派出手下,跑去卢仚的金山寺打探消息。 卿云国民风奢靡,骄奢淫逸、浮华浮夸到了极致,这些权贵、大臣们的手下,一个个吃喝玩乐、欺男霸女都是顶级的好手,让他们卖命干活嘛…… 所以,卿云国主已经和卢仚一起乘坐车辇,带着一大队的道兵大和尚,浩浩荡荡的返回禧云城了,那些权贵、大臣们派出的手下,还在金山寺附近的山林中探头探脑,商量着如何偷懒耍滑,如何编造汇报,回去给自家主人一个交待呢。 正因为这些人的偷奸耍滑,他们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告给自己主子,那些被赶出水云庵、庆云寺的贵妇、大小姐,还有那些贵人、才子们,越是闹腾得厉害。 整个禧云城就好像一锅稀粥,乱糟糟沸腾得很。 卿云国主的车辇,就在太监、宫女、禁卫的簇拥下,后面跟着整整三千六百名光头大和尚,一路浩浩荡荡直入禧云城,顺着大街直奔皇宫而去。 卢仚四平八稳的坐在卿云国主的车辇上,掀开帷幕,打量着禧云城的捷径。 从街市规模上,禧云城远不如镐京。 就说镐京那动辄数里、十几里宽的大街,就绝非禧云城这些‘羊肠小道’能相提并论的。禧云城贯穿南北、沟通东西的两条主干道,最宽也不过五十丈! 和镐京四通八达、密集如网的运河水系相比,禧云城内,也只有几条最宽不过一里的小河沟慢悠悠的流淌而过,其他的渠沟之类,营造技术也远不如镐京。 至于那些店铺酒楼、青楼饭庄之类,卢仚所见,最高不过六层楼,而且规模极小,卢仚见到的最大一座青楼,占地不过十几亩地,哪里有镐京城内那些顶级商舍动辄数百亩、楼高十几层,楼阁屋舍鳞次栉比、云楼天桥穿梭彼此的胜景? 这就是一方世界核心都城,和一附庸小国的王都之差距了。 镐京,毕竟曾经是极圣天世俗皇朝的权力核心,是曾经的神朝、仙朝的都城,就禧云城这方圆数十里的城市规划,连镐京一处最小的坊市都比不上。 青柚三女骑着自家的小叫驴,就跟在车辇旁边。 三女同样好奇的打量着街景,青柠、青檬不时大呼小叫的,跑去街边小摊小贩那里,购买各色稀奇的小食尝个新鲜。 大黄跟在车辇旁,一如既往的稳重。 兔狲气呼呼的趴在车辇的车夫身边,一双已经逐渐变成纯银色的眼眸,凶巴巴的盯着大街上往来的每一个人。 翠蛇自然是蜷缩在卢仚袖子里,这样它很有安全感。 大鹦鹉则是站在车辇顶部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上,挥动着翅膀,‘嘎嘎’的嘲讽着:“破瓦窑,稀烂……” 这货,看惯了镐京的宏伟,这小小禧云城,根本入不了它的眼了。 这几位大爷,就连鳄龟都极力的缩小了身躯,此刻正趴在大黄的背上,脖子拉得老长,好奇的打量着禧云城的景致。 阿虎扛着一根禅杖,跟在车辇旁,看着路边的那些小摊小贩,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分几成’、‘月入’之类的黑话。 “国师,我卿云国都,堪称繁华否?”身体痊愈,修为飙升,更找到了大靠山的卿云国主笑吟吟的问卢仚。 “唔……凑合着吧!”卢仚很坦诚的回应道:“唔,怎么说呢,实话实说吧……贫僧见过的一些豪宅府邸,一座府邸,怕是就有禧云城这般大小了。” 卢仚想起了镐京城内的大将军府,那么大一座军城,不就是一府顶一城么。 卿云国主则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卢仚,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闯过大街,所过之处,金锣轰鸣,禁卫、太监们大声呵斥,更有长长的净鞭凌空挥舞,发出‘啪啪’脆响驱散街上的行人车马。 但是卿云国民风之靡靡,上下规则之混乱,禁卫、太监们之柔软,也就在卢仚眼前暴露无遗。 任凭前驱的金锣敲得山响。 任凭禁卫、太监放声呵斥。 任凭挥舞净鞭的仪官将鞭子舞出花来,一道道鞭花几乎在那些行人脑门上炸开。 大街上,依旧是人流汹涌,车马穿梭,没几个人会主动给卿云国主的车队让路。 甚至,路边有闲汉双手揣在袖子里,朝着车队大声的调笑:“唉哟,国主陛下出门了嘿……这是看上哪家的寡妇了,大半天的去踹门子去?” “听说前街柳老哥刚死,他家柳娘子年仅三八,白皙水嫩,一掐能出水沫子……啧啧,国主陛下,给咱一百个云钱,咱给您引路好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法海国师(4) 卢仚略读过书,知道‘文恬武嬉’这个词是啥意思。 但是国主召集臣子们议事,文臣在皇宫门口摆下了酒席大吃大喝,武将们则是干脆搂着小娘子柔软纤细的腰肢,在皇宫大门前亲得满嘴通红…… 这…… 过分了! 但是卿云国主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径直让车辇进了皇宫,后面那些文臣武将则是三三两两的相互招呼着,丢下筷子、酒杯,安抚好身边的小娘子,稀稀拉拉的,也没有个排队整齐的说法,就好像一群打了败仗的土匪一样,乱哄哄的跟着车辇涌了进来。 在他们后面,还有好些文武臣子拖泥带水的,不紧不慢的赶过来。 卢仚神魂之力笼罩四方,感受着卿云国这群‘国之栋梁’的做派,只觉得,这卿云国能支持到现在还没崩盘,也是祖宗有灵了。 卢仚乘坐车辇进了皇宫,而青柚三女,则是留在了皇宫外。 实在是,对于朝政扯皮这类的事情,三女没什么兴趣,而卿云国的皇宫南门外,巨大的广场边缘,一溜儿排开了数十家装饰华美的酒楼,正傍晚时分,酒楼里香气飘出了老远。 三女嘴馋,所以…… 卢仚一路上观察市井,发现卿云国的街道上,除了元灵天这些身材高挑、容貌俊美,发色、眸色略有差异的土着,也有极圣天黑发、黑眸的人种。 如此看来,万象在极圣天所说的,的确属实。 当年极圣天修炼界大肆攻伐元灵天,曾经往元灵天移民万亿,以侵蚀、切割元灵天的天地气运……极圣天修炼界大败,宗门高手纷纷陨落,元灵天修炼界反攻极圣天,而这些极圣天的移民,还是在元灵天各处留存了下来。 作为少数族裔,极圣天移民的后裔,在元灵天过得不好也不坏,大体上是自成一系,和元灵天的土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过着自家小日子。 禧云城内,大致就有半成的百姓,是极圣天移民的后裔。 所以,青柚三女出现在街头,并不碍眼,卢仚让鱼癫虎派了几个人在后面跟着,剩下的他也就不操心了。三女就是这个嘴馋爱吃的性子,从镐京开始就是这样…… 陈设极其奢靡,比起朝议大殿,更像是青楼包房的殿堂中,卿云国主四平八稳的坐在宝座上,而一群文武臣子嘻嘻哈哈的相互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啊!” “最近可安好?” “哎,今天天气不错哦。” “飞花楼又出了两个清倌人,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卢仚站在大殿角落里,低头看着打磨得油光水滑可以当镜子使用的地板——他真是没想到,会有一个国朝的朝议大殿,地板上居然镶嵌金箔银丝,勾勒出了极其富贵华美的百花图! 更让人尴尬的是,百花图中,居然还有十几名花枝招展,衣衫简陋的美人像! 除开地板,大殿里的梁柱,墙壁,天花板藻井等,也都花花绿绿的,用色极其大胆,各色装饰花纹,也多为花朵、美人像。 真是……这里用来做某个青楼的总部使用,是绝对合格的。 但是作为一国的朝议大殿,实在是…… 文武臣子们的寒暄问候,终于归结到了同一个问题。 “城外……” “水云庵和庆云寺,这是合二为一了?” “噗嗤,和尚尼姑,本来就是一家,钻一个被窝,也是天经地义!” “哈哈哈,好见地,这话,说得精妙。” “不过,那秋山、月山,还有那两座佛塔,实在是惊心动魄!” “您家跑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么?” “也没回来啊?唉哟,这群死狗才!” 文武臣子们,开始热情洋溢的讨论水云庵和庆云寺合并的事情,他们亲眼看到,水云庵的殿堂楼阁,全都跑去了庆云寺的山门上方落下嘛。 和尚和尼姑合并了,嘿,这事情闹得。 这群穷极无聊,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其他人生追求的卿云国权贵们,就这个话题,足够他们翻来覆去的讨论上整整一年的。 稀稀拉拉的,稀稀拉拉的,前一波后一搓的,卿云国的文武官员们慢悠悠的赶到了大殿。 有那地位中不溜的臣子低声抱怨:“上朝议事?多新鲜啊,这都有三年没朝议过了吧?上次是什么时候?哦,给焱朝进贡美人的那次……” “啧,难不成,又到了上供的日子?” 第三百三十章 阖城清净 飞剑袭来。 卿云国主身边,几个老太监狂呼‘护驾’。 大殿中,一名身穿百花袍,一脸褶子的糟老头儿,刚才吹嘘给卿云国主刚刚找了个小婶子,由此看来应该是卿云国某位王爷的老人,则是一脸呆滞的回头看向了站在大殿门口的那道人影。 卿云国主身上,一团狂暴、威猛的庞然气息飙升。 卢仚则是轻描淡写的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来袭的飞剑,五指一搓,飞剑就‘咔嚓嚓’碎成了大片银色砂砾,‘噗噗噗’的落在了地上。 这口飞剑的品质极佳,甚至比起青柚三女的青鳞剑也只是略差了一等。 但是落在卢仚手上,也就和豆腐干没什么两样。 站在大殿门口,身穿长袍,披散长发,飘逸出尘的中年男子大口吐血,‘咕咚’一下跪倒在地——他修炼的是极高明的以神御剑法门,一缕神魂和飞剑融合,卢仚暴力摧毁了飞剑,也就毁掉了他一部分神魂。 中年男子神魂重创,体内法力也顿时失控,法力乱窜,将浑身经络冲得寸寸断裂。 最要命的是,他体内几座熔炉也被自身法力冲击,精血烈焰不稳,隐隐有沉闷的爆裂声传来,他的熔炉崩裂,修为顿时大退。 “你……” 中年男子骇然看着卢仚。 那老王爷已经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浮云生,你好大的胆子……” 老王爷转过身来,朝着卿云国主结结巴巴的解释:“子帧啊,这浮云生是我重金聘用的散修护卫,我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胆子……” “散修?不见得吧?”卢仚冷哼了一声。 飞剑中的法力极其精纯,以神御剑的法门极其高妙,飞剑的品质也非常不差,这浮云生的神魂也是极其凝炼,气息正而不邪。 这一切,都不是散修能做到的吧? 应该是有根基,有传承的宗门弟子才对……就算不是出身正经的宗门,身后总也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势力才是正常。 “来人,将这位,暂时扣押。”卢仚指了指那位老王爷。 十几名道兵大和尚一拥而入,迈开大步冲到了老王爷身边,掏出绳索,三两下就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卿云国主轻咳了一声:“国师,这是小王的,三叔……嘿。” 卢仚语声隆隆,说出了浮云生施展的剑诀、使用的飞剑各种不对劲的地方:“散修?哪里有功法这么好,飞剑这么好的散修?” 冷哼一声,卢仚提高了声音:“就算是散修,作为这位王爷的护卫,他怎能擅自入宫?还在皇宫内狂妄出手……简直是无法无天,无君无父……这等妄人,必须深挖他身后底细,一查到底,绝不枉纵。” 卿云国主就不说话了。 的确,在自家的皇宫里,自家三叔的护卫跟着进来,也就罢了,卿云国的规矩,早就崩盘不知道多少年了,皇宫大院都几乎成了权贵们的跑马地,带几个护卫进来算什么? 但是这些护卫,当着堂堂国主的面,悍然袭杀国主册封的国师…… 这就是造反! “来人啊,将三王叔送去天牢暂押。”卿云国主挥手下令,然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天牢怕是,有些年月没使用了,派人多打扫干净,不要委屈了三王叔。” 大殿门口,大口吐血的浮云生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朝着卢仚厉声呵斥:“法海,你敢扣押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站在大殿门口的阿虎拎着他那根红莲降魔杵,狠狠一杵轰在了浮云生的肩膀上。 ‘啪嚓’一声,浮云生的肩膀被打得稀碎。 作为一名剑修,浮云生的肉身比起普通人也就是强壮了几倍而已,哪里经得起阿虎的暴力摧残?浮云生痛得嘶声倒地,一边吐血,一边捧着粉碎的肩膀满地乱滚。 卢仚摇了摇头,冷声道:“一起押下去,仔细拷问……” 阿虎怪笑一声,张开大手,一把抓住了浮云生的脑袋,就好像小孩子抓着一个皮球一样,直接拎起了浮云生,和十几名僧兵大和尚一起,押送着三王叔,在几个禁卫的带领下,直奔皇宫一角的天牢奔去。 浮云生嘶声尖叫:“法海,我是剑阁供奉,我是剑阁供奉……我奉密旨监察卿云国……我是奉旨行事,你敢动我?你敢动我?” “动都动了,就不要啰嗦了。”卢仚看到卿云国主的脸色不对,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卿云国主的肩膀,淡然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剑阁,统统捏碎了就是。” 卿云国主看着卢仚脚下那粉碎的飞剑粉末,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国师所言极是,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嘿!” “剑阁,剑阁……那是焱朝的皇家供奉秘阁之一,传闻,内有剑修三万……啧,想不到,三王叔身边的护卫,居然是剑阁所属。” 卿云国主朝着满大殿目瞪口呆的文武臣子们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诸位,回去将自家宅邸好生撸一撸吧……啧,罢了,和你们说也没用,你们哪里有这个胆气,这个能力?” 卿云国主看向了卢仚:“国师?”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阖城清净(2) 云雁楼,在卿云国皇宫南门广场边的酒楼中,也是极出色的一家。 店如其名,云雁楼最出名的菜肴,就是铜锅煮大雁。 青柚三女在云雁楼的一楼,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喝着香甜的果酒,吃着下酒的精美凉菜,期待着美味大餐的到来。 抄了水云庵和庆云寺,卢仚不缺钱,所以,青柚三女的行囊也是鼓囊囊的,用两袖金风来形容也是丝毫不为过。 她们,就很随性的,将云雁楼除了铜锅煮大雁之外的其他大菜,全都点了一份。 “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青柠嘴角挂着一丝涎水:“不知道和镐京的干锅大雁相比,哪个好吃。” “唔,都好吃,都好吃。”青檬还没吃到煮大雁,就好像已经品尝到了那绝妙的美味。她眯着眼,很是幸福的捏了捏鼓囊囊的行囊:“哎,卢大哥真大方,嘻嘻,这么多云钱,能吃多少好东西?” 青柠年纪略大一些,所以,略微矜持一点。 只是,她端着酒杯,不时往后厨的方向看一眼,可见她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 “哎,阿姊,你觉得卢大哥怎样?”青柠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酸辣鱼皮,一边咀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青柠。 青柠呆了呆,‘啊’了一声:“啥子?什么东西?你问什么呢?” 青檬眨巴眨巴眼睛,一边嚼着一块香卤猪耳朵,一边含糊的数点着:“我们是说,卢大哥很不错啊,和我们家,很是门当户对不是……而且,主要是他有钱还大方……比起阿爹,大方多了。” “阿娘说了,这找男人,就好像市场上买肥猪,看到一条膘肥体壮、眉清目秀的,就要赶紧下手……要不然,被人抢了先,可就没大肥肉吃了。”青柠朝着青柚抛了个小眼神,然后又抛了个小眼神。 “这个……嘛!”青柚喝了一口酒,有点犹豫的对两个妹妹说道:“我和卢兄,似乎,还没到这一步罢?大家只是朋友,嗯,纯粹的朋友……你们瞎琢磨什么呢?” 青柚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她看了看两个妹妹,冷笑了起来:“怎么……你们想要卖姐求荣呢?为了几个云钱……” 青檬急忙说道:“不是几个云钱,是好大一袋子云钱。” 她用力的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行囊。 姐妹三个的这行囊,或者说剑囊,看上去体积不大,但也是储物的宝物,里面的空间,足足有三间房子这么大小。 现在,三女的行囊中,塞满了亮晶晶的云钱,数量以千万计。 这可是一大笔巨款,却是卢仚随手丢给三女零花的! “看一个男人好不好啊,就看他对女人出手大不大方……这可是阿娘说的,定然没错的。”青柠又夹了一块甜滋滋的熏腊,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然后满意的叹了一口气:“而且卢大哥肯定是好人啊,你看,他从来不去青楼啊什么地方,身边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青檬不断的点头,她盯上了一盘金丝肉卷儿,只觉得这一盘带着淡淡花香味的金丝肉卷极其符合自己的口味,筷子不断落下,连续干掉了五六条儿。 青柚皱着眉头,左手托着下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出门,是为了游历天下,降妖除魔,行侠仗义,匡正正气的……”青柚斜了两个妹妹一眼,说出了当年三人偷偷跑出家门的主要目的。 “不妨碍顺便给我们找个姐夫啊。”青柠、青檬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的堵了青柚一嘴。 青柚撇了撇嘴,看向了皇宫大门。 大门口,百多名道兵大和尚正扛着禅杖,威风凛凛的杵在门前。他们身高过丈,魁梧非凡,淡金色的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越发显得宝相庄严。 又喝了一口酒,青柚抓起筷子,开始和两个妹妹争抢桌子上的下酒凉菜。 六根筷子荡起了片片残影,一进一退暗合剑法,森森寒气在盘碟之间回旋飞斩,一块块摆盘精美的菜肴被剑气催动,‘噗噗噗’的不断撕裂开。 姐妹三个都不再吭声,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的投入了对美食的争抢中。 云雁楼外,一群衣衫华丽,黑漆漆的眼袋极其明显,面色发青,嘴唇发白,双眼凹陷犹如痨病鬼的青年,双手按在后腰上,慢悠悠的揉搓着腰子部位,步伐迟缓的,顺着大街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哥几个,今儿个早饭,去哪里呢?” “唔,去云雁楼吃大雁,还是去浮波楼吃鱼头?” “要不,就不吃了吧?飞花楼,走起,哥哥我今天,做东……呃!” 这些青年身边,围绕着数十名身躯魁梧,但是眼眶也发黑、眼珠也凹陷,面色发青,显然中气亏虚的护卫。这些护卫比比划划,咋咋呼呼的呼喝着,所过之处,犹如狼入羊群,街上行人、车马忙不迭的避开。 禧云城的百姓,就连国主的车驾都敢围观、调侃。 但是面对这几个青年的队伍,没有人敢挡在前面。 路边,一名身穿白色长裙,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放着几颗青菜,容貌颇为秀丽的妇人随着行人慌乱闪避。 一名华服青年东张西望的,突然看到了这妇人,顿时眼睛一亮。 第三百三十二章 阖城清净(3) 剑光一闪即逝。 带着一条华丽丝绸袖子的手臂落在地上,白嫩嫩水葱一样的手指还剧烈的抽了好几下。 手臂齐肩而断的公子哥呆呆的看着血如泉涌的伤口,双眼翻白,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其他公子哥们一个个呆呆的看着面容清丽、神色冷峻的青柚,只觉面前不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是一柄冰冷无情的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救,救命啊!”一名身穿黑色洒金长袍的公子哥转身就跑。 “不,不要杀我!”另外一名身穿月蓝色松竹纹的公子哥裤裆里喷出黄色汁液,‘咕咚’一下跪倒在地。 “我们是必应司的人……你,你,你,区区邑人丫头,怎么敢,怎么敢?”一名身穿月白色松鹤纹长袍的公子哥胆子最大,他躲在几名护卫身后,指着青柚厉声呵斥。 “必应司?这是什么衙门?管什么的?”青柠、青檬站在青柚身边,很好奇的问对方。 “呃……”几个公子哥全都傻眼了——在卿云国,在禧云城,有人不知道‘必应司’的? “必应司,必应司,‘有求必应’啊……焱朝的大人们派来我们卿云国的‘必应司’,但凡他们向我们卿云国要什么,我们就得供奉什么!”大街上,无数围观的闲汉、路人当中,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大吼了起来。 “金银珠宝,百花鲜果,美酒珍馐,尤其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什么好,他们就要什么。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有求必应’,所以叫做‘必应司’哪!” 人群中,有人用极其扭曲的,似笑似哭的声音在大吼:“我家小妹,吓……进了必应司衙门,三天后就丢了出来,嘿,死得好……惨哪!” 不知道是谁突然开启了感情上的阀门,一时间人群中无数嘶声尖叫声响了起来。 哪家的大姑娘,哪家的小媳妇,年龄从数岁到数十岁……总之,进了他们必应司的衙门,运气好的,被供奉去了焱朝,献给了焱朝的达官贵人们,进了他们的宅邸任人享用。 焱朝的达官贵人们,还是有点底线的,那些被送去的美人,多少能有个着落。 而被必应司的这群公子哥们看上的人,在必应司里,最多半个月,要么重伤残疾被丢了出来,要么干脆犹如死狗一样被丢在了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这些公子哥,全都是焱朝那些达官贵人家里,没有继承权的庶子,或者不成器的下三滥纨绔。他们在卿云国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因为没人敢对他们说一个‘不’字,渐渐地,就养成了他们骄狂跋扈,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性子。 在大街上,他们就是敢当众凌虐卿云国的民间良民……在青柚之前,卿云国无人敢管。 “你们,该死。”青柚目光如剑,森森盯着几个公子哥。 “杀了她们!”躲在护卫身后的月白袍公子哥嘶声尖叫:“这是对焱朝的不敬,这是对焱朝的挑衅……你们卿云国的国主都不敢这么干,你们胆大包天,你们给自己招祸了!” 那公子哥蹦跳着嘶吼:“你给你们家人招祸了……不,不仅仅是你们九族,你们的街坊邻居,隔壁邻舍,三条街内的所有人,公子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去死罢!” “不,不,拿活的,这三个丫头,拿活的……她们敢砍掉云少的胳膊……让云少先来第一次,然后我们一个个轮流着摆布死她们!” 公子哥嘶声狂啸,犹如一条疯狗,从嘴里吐出了最无耻、最狠毒的诅咒。 数十名身形魁梧的护卫齐齐拔出兵器,大声呼喝着组成了战阵,随后他们身上一道道精气狼烟冲天而起,迅速在头顶凝成了一头三头火鸟。 火鸟吞吐火光,四周温度直线上升,伴随着‘呼啦啦’的火焰翻卷声,护卫们身上燃起了三尺高的淡红色火焰。 领头的护卫一声大喝,他身后背着的刀匣中,三柄一尺长的直刀喷出,带着数丈长的火光直刺青柚的肩膀。 果然,是应了那公子哥的命令,‘抓活的’,对方出手,冲着的都是青柚身上不致命的部位。 青柚冷哼了一声,一拍腰间剑囊,‘呛’的一声响,青色剑光喷薄而出,百丈长青虹化为一条摇头晃脑的青色蛟龙,朝着对方三柄直刀迎了上去。 ‘叮’! 只是一击,三柄直刀寸寸碎裂,火光崩裂。 青色剑虹只是一旋,数十名护卫左右肩膀齐齐中剑,伴随着惨厉的呼号声,上百条胳膊‘咣当’坠地,鲜血喷溅,洒满了方圆十几丈的大街。 第三百三十三章 阖城清净(4) 在卢仚队伍后方,一队队身穿老旧的甲胄,发色斑白,胡须中点缀着点点白星的男子,腰杆笔挺、手持打磨得雪亮的兵器,步伐轻盈的走了出来。 每一队人身边,都跟着几名手持国主谕令的太监,同样也跟着一小队卢仚的道兵大和尚。 他们面皮泛红,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狂热的光芒,大步冲向了禧云城东城,冲进了一条条大街小巷。 禧云城的东城,尤其是靠近皇宫的这一片街坊,尽是达官贵人的居所。 一座座宅邸庭院森森,朱门大户,很多门前矗立着一座座颇有古色的牌坊,上面铭刻了这户人家历代先祖的丰功伟业。 “奉国主令,诛杀国贼!” 高亢的嘶吼声,破碎了禧云城刚刚入夜时分的祥和、宁静。 这些大户人家,这些高门贵府,正是一家人欢聚,大摆宴席、笙歌燕舞的时候。 一队又一队精悍的男子大声的嘶吼着,径直动用暴力破门而入。他们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传令的过程,不容分说的挥刀就杀。 从正门一路杀到后门。 除了仆役下人、丫鬟侍女,其他的各家各户的族人,有一个,杀一个,杀得人头滚滚,杀得血流成河。 有些权贵家中,有招揽的散修护卫,其中不乏有熔炉境、烈火境,甚至是半步种金莲的高手。 但是卢仚的道兵大和尚随行,十八人一组的大和尚,恰恰能组成十八降魔金刚阵。以种金莲的境界组成阵法,他们十八人足以应付种金莲大圆满境界的高手。 一个个散修被禅杖砸得骨断筋裂,打得神形俱灭。 低沉的佛号声响彻云霄,东城各处宅邸中,一片片佛光缭绕,一片片血气冲天。 “杀贼,杀贼,杀贼!” 那些虽然有了一把年纪,但是依旧腰杆笔挺的精悍汉子,他们大声呼喝着口号,毫无怜悯的挥刀狂杀。 他们…… 本来已经死心。 他们,已经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以宫廷近卫的身份,在卿云国的皇宫中苟延残喘。 他们,余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以为会像一条苍老的,掉光了牙齿的老猎犬一样,无声无息的在某个寒冷的冬夜,死在皇宫的某个角落。 他们,时常带着绝望和悲愤之心,看着卿云国主颤巍巍,犹如痨病鬼一样,在太监们的搀扶下,有气无力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却不敢抬头和他们对视一眼。 他们,时常紧握刀柄,低声咆哮,聆听已经‘风烛残年’的卿云国主,和几个焱朝赏赐下来的妖艳妃子,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挥霍所剩不多的生命生机。 他们,以为这个国,已经无救了。 他们,以为他们曾经的袍泽,就是白死了。 他们,心中已经不复任何希望。 但是,谁能想到,卿云国主只是在今天出门了一次,回来时,他又回复了巅峰状态,又激发了心里的那曾经的铁血豪情。 于是,既然国主都要发疯,那么就让他们这些百战余生,其实早就应该陪着袍泽们,被大山碾成粉碎的幽魂,陪着国主好好的疯一把吧! 反正,就算再疯魔,无非是卿云国被彻底毁灭。 但是,就算不疯魔,卿云国如今情势,已然没救,已然踏入了毁灭深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疯魔呢? 砍吧,杀吧,杀一个鲜血淋漓,杀一个血色漫天。 那些贪赃的,枉法的,欺凌黎民的,不尊君上的,那些勾结他国,出卖卿云国的……全都杀一个干干净净! 各部官吏。 倒下了。 各部主官。 倒下了。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倒下了。 不可一世的大丞相。 倒下了。 连同那些国主的叔伯、兄弟。 倒下了。 无论曾经多么高贵的身份,只要刀锋往脖颈上轻轻一划,不都死得一模一样么? 杀吧,砍吧,一队队士兵冲进了这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将一箱一箱金银珠宝,一箱一箱奇珍古董,一箱一箱地契房契……无数的财富被拖拽了出来。 所有财物,收入内府。 有太监拿着国主榜文,跑去禧云城的四面八方,在大街小巷张贴榜文——国主,征兵! 第三百三十四章 镇北动 卿云国,禧云城东南八百里,折荪府。 这是卿云国颇为富庶的府治,所谓折荪,是因为这里有大片竹林,特产奇珍‘竹荪’,整个府治八成百姓依靠采摘‘竹荪’过活,故名‘折荪’。 因为折荪府出产的竹荪品质极佳,极其鲜美,且有补益身体之功效,过去数千年,折荪府出产的顶级竹荪,都是卿云国官方垄断的孤品,其中品质最佳的一部分,更是卿云国向焱朝献供的必有之物。 但是自从当年,卿云国主的军事冒险被焱朝反掌扑灭后,折荪府虽然名义上还属于卿云国,实际上的掌控权,已经落到了焱朝九军府镇北军手中。 镇北军的大营,直接放在了折荪府。 镇北大将军姜源的将军府,直接占用了折荪府的府主官邸。 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半张脸,折荪府城内外,就传来了高亢如云的嘶吼声。驻扎在折荪府各处军营中的焱朝镇北军士卒,已经按时早起,开始日常的操练。 折荪府城,镇北大将军府中,姜源居住的院子里,数十名生得俏丽可人的侍女,已经端着水盆、毛巾等物,静静的等候在了这里。 正房中,不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气喘如牛的咆哮声。 ‘吱吱嘎嘎’的木质榫头摇晃声响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房门‘咣当’一下敞开,身高九尺,体型健壮,披散着长发的姜源喘着气,就这么大汗淋漓的走了出来。 他直接走到了院子中间位置,昂着头,看着东边升起的朝阳,张开了双手。 一众侍女急忙围了上去,为他擦拭身体,打理颜容,梳理长发,更换衣衫。 姜源嘴角勾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们卿云国,是个不错的地方……民间百姓有钱,尤其是姑娘们水嫩得很。”姜源笑呵呵的,朝忙碌的侍女们赞叹道:“不比在焱朝皇都,呵呵……家中黄脸婆善妒也就不提,还有那些破烂事情……” 姜源伸手掐了掐一个侍女的面颊,悠然问道:“皇帝修为即将突破种金莲境界,一旦突破,就要退位,一心一意参悟大道,力求修为精进……嘿嘿,如今一百七十二个皇子,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们觉得,哪个皇子能最终登上皇位哪?” 一众侍女吓得脸色惨白。 这种事情,哪里是她们敢插嘴发言的? 姜源看着一群吓得战战兢兢的侍女,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我让你们说,你们就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姜源,可不是那种因言降罪的人……嘿嘿。” 伸手摩擦着下颌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三寸短须,姜源低声的嘀咕着:“要说呢,当然是自家的那十几个外甥上位,对我姜家才是最好的。” “但是呢,当今皇后她……也生了四个皇子……幸好,幸好,皇后身后的卿云国,是个没用的软蛋附庸国……没什么大用的,也给她提供不了多大的支持。” “这么算起来,我们姜家族女所出的那十几个皇子,要注意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也就是本朝那些大家族做靠山的,才有可能竞争这个皇位啊。” ‘咚、咚咚咚’! 有人叩响了院子的大门,然后直接暴力推开了门户。 姜源眉头一挑,看向了大步走进来的自家副将姜云——同样是姜氏族人,绝对的心腹,也只有他,才敢在自己没有开口的时候,这么突兀的闯进来。 “发生了什么大事么?皇都那边,有动静?”姜源不紧不慢的问姜云:“是皇帝,终于压不住修为了?嘿嘿,辛辛苦苦压制了快三十年了……终于按不住要破境了么?” 姜云的脸色很难看,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禧云城那边来消息了……少爷他!” 姜源呆了呆,然后笑了起来:“是少安又闯祸了么?上次他当街掳走了卿云国那个……那个……什么王爷的妃子,闹出了不小的纠纷。怎么着,这次,他把卿云国主的妃子给强上了不成?” 摇摇头,姜源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和他几个哥哥比不得……不过呢,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娘亲的出身……虽然是清倌人,毕竟是‘婊-子’出身,天性差了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哎,罢了,你带人去禧云城,帮帮这小子。不管怎么样,他娘亲还是蛮和我心意,比起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黄脸婆,呵呵……” 姜源笑得很灿烂。 姜云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姜源,不吭声。 姜源的脸色微变:“出事了?” 姜云这才点了点头:“卿云国必应司被铲平,自上而下,所有官吏七百七十九人,护卫四千八百九十七人,连同在禧云城聘用的帮闲、雇工等六千余人,尽殁。” 姜源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身边已经吓得僵硬住的侍女们,轻轻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不要在我面前碍眼……哎,我姜源是这种……拿下人撒气的混账么?” 等到面色惨白的侍女们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姜源这才背着双手,微笑看着姜云:“所以说,少安也死了?” 姜云抿了抿嘴,沉声道:“死无全尸。” 第三百三十五章 镇北动(2) 鱼癫虎很兴奋。 近乎于亢奋了。 在大胤,他是胤垣身边的神武将军,说实话,就是充当仪仗的面子货。 被胤垣赐给卢仚后,他依旧是仪仗队,依旧是撑门面的。 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轨迹,或许他就要充当一块背景板,举着天子节杖,站在某个贵人身边,从年轻站到年老,在腰身不再挺拔后,就退休养老,最后一杯黄土。 但是卢仚改变了他的命运! 修炼! 战斗! 煞气升腾的杀戮! 尤其是,这种完全没有危险可言的虐菜啊! 鱼癫虎放声狂笑,他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用上了最近在他们一伙神武将军中颇为流行的口号:“哈哈哈,一群邪魔外道,看佛爷如何超度尔等!” 狂笑声中,鱼癫虎一步踏在城墙上,‘轰’的一声巨响,禧云城南门城头崩塌,面色尴尬的鱼癫虎一步冲起来数百丈高,宛如陨石,重重落地。 狂暴的气流汹涌,化为铁板一样的罡风朝四周拍去。 数十名冲突而出的镇北军将领齐声惨嚎,仅仅是鱼癫虎从高空落地带起的罡风,他们就无法承受——甲胄变形,碎裂,无数碎铁片狠狠扎进他们的身体,他们和坐骑一样被罡风掀飞,然后被迸溅的铁片撕成了碎片。 数十名烈火境将领,被鱼癫虎一招击杀。 鱼癫虎放声大笑,他口诵佛号,双掌一搓,伸出左右食指,朝着面前黑压压一大片镇北军重骑一通乱点。 大金刚寺秘传‘金刚劫指’发动! 一道道鹅蛋粗细的金色光芒呼啸着破空而出,狠狠扎进了镇北军的军阵中。 威猛,霸道,充满了一道道死劫气息。 金光轻松洞穿了一个又一个镇北军战士,每一道金光轰出,都能轻松洞穿上百人的躯体。 金刚劫指极其霸道凶狠,先是洞穿肉体,随后刚猛无匹的力道在身躯内爆发,一个个镇北军士卒的身体就猛地爆炸开来。 鱼癫虎双手飞快的点动,弹指间就点出上百指。 大片大片的镇北军士卒暴毙,喷溅的血雾笼罩了方圆两三里的范围。 惨嗥声,惊呼声,怒骂声,还有坐骑的嘶吼声响成了一片,后面城墙上,一群鱼癫虎的老搭档,一共三十五名神武将军齐齐喝骂,然后大声嚷嚷着‘我佛慈悲’,也一脚踏碎了脚下城墙,高高的腾空而起,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密集的金刚劫指呼啸而出,三十六名神武将军放声大笑,一道道金光不断轰碎大片镇北军士卒,区区三十六人,居然冲撞得三个营头的镇北军立足不稳,不断向后退却。 不断有气急败坏的镇北军将领从军阵中冲出,倾尽全力攻击鱼癫虎一行。 但是双方修为差距太大,修炼的功法品级差距太大,数百名悍勇冲锋的镇北军将领还没靠近鱼癫虎一行,隔着一里多远就被金刚劫指轰成了粉碎。 城墙上,阿虎和一群虎爷眼睁睁看着鱼癫虎一行人放手施为,也同时亢奋起来。 他们曾经,只是镐京街头好勇斗狠,用蛮力庇护自家一个个臭豆腐摊子、馄饨摊子、担担面摊子,赚取一些银钱养家糊口的市井汉子。 他们何曾想过,他们追随卢仚,能够有如此的造化? 修炼! 长生! 未来甚至可能证道成仙! 尤其是,他们居然能够正面抗衡堂堂一国之师! 这感觉,和在大胤的时候还不一样——无论是大胤的军队,还是新胤的军队,他们跟着卢仚,总感觉不到那种浴血沙场的韵味。 但是眼前的军队,不是大胤的,不是新胤的,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皇朝焱朝的! 这是真正的‘外敌’! 所以,战意汹涌,血气沸腾! 百多个本来就好勇斗狠的虎爷,一个个嘶声嚎叫着,脚踏金云腾空而起。 他们也不会什么太高深的佛门神通——这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假和尚,你能指望他们参悟出多么高深玄妙的神通么?、 他们也不需要什么太高深的佛门神通! 总之,面对镇北军这些修为‘孱弱’的‘可怜菜鸟’,一个字‘莽’就是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镇北动(3) 气势磅礴的军阵缓缓逼近。 距离禧云城还有近百里,军阵上空盘旋的火龙释放高空,已经烤得四周河溪水汽升腾,很快就冒出了鱼眼水泡,烧得‘咕噜噜’沸腾开来。 无数鱼虾老鳖遭了无妄之灾,被沸腾的河水煮得烂熟,方圆百里内,飘荡着一股子河鲜的香味。 山林被高温烤得焦糊,好些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冲天而起,随之漫天火焰烧红了天空。 禧云城四周的气温直线升高,城内百姓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热得满身大汗。 姜源举起右手,暂停了军阵的逼近,他手按金塔,朝着山顶上站着的卢仚厉声呵斥:“兀那贼秃……不管你身后是什么人,胆敢冒犯焱朝威严,挑衅我姜氏一族,尔等尽是死定了。” “跪地,交待清楚你们身后之人,本将军可以让尔等,死得痛快一些。” “卿云国主祝子帧何在?给本将军滚出来……本将军爱子之死,你必须给一个交待……否则,不要怪本将军心狠,将禧云城整个炼成飞灰。” 焱朝,顾名思义,就是以‘火道’立国。 焱朝皇室也好,其他大家族也好,修炼的多为火属性功法。用军阵将一国一城炼成飞灰,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攻伐手段。 卢仚看着趾高气扬的姜源,眯了眯眼睛。 他很想穿上金刚甲,手持金刚枪,正面攻破姜源的军阵——三眼神人图微微震荡,他本能的感知到,这座军阵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压力。 只要他愿意,就能轻松踏破这座数十万人组成的军阵。 但是,同样是脑海中的三眼神人图微光荡漾,卢仚心中有了另外一种冲动。 自从踏上修炼之路,似乎他一直都是莽来莽去……在之前熔炉境、烈火境,这般干还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到了种金莲的境界,就需要感悟天地大道。 到了如今的金莲开的境界,对于大道的领悟,就更加的重要。 单纯莽当然是不坏——卢仚从三眼神人的坐骑,那头金牙圣象身上,获得了一枚力量道种,那种纯粹、绝对、强悍绝伦的至高力量,就算是一路莽下去,也是非常不错的前程。 但是卢仚可是一个颇有追求的修炼者。 看着将天空烧得扭曲波动的庞大军阵,卢仚眯着眼睛,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皮肤下,大片青色风纹、蓝色水纹一闪而逝。 方圆百里内,山林中、山谷中、河溪中,甚至是地上最细小的缝隙里,一道道冷飕飕的凉风平地而起。任凭姜源的军阵烧得方圆数百里烟火冲天,这一缕缕的凉风依旧坚定的窜了起来,一缕缕、一条条的迅速融为一体。 顷刻间,一道阴寒刺骨的狂飙平地而起,呼啸着席卷方圆百里之地。 黑色的寒风‘呼啦啦’的直冲高空,顷刻间姜源军阵放出的火龙体积都缩小了三成,肆虐的气息被打得气焰全无,四周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 卢仚双手结印,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 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种天籁,一种呓语,一种对天地运行之时,天地发出的恢弘道音的模仿。 卢仚身上的风纹、水纹急速闪烁,金莲开境界,修士和天地的接触极大扩大,卢仚的神魂灵识主动向元灵天的天地道韵缠绕了上去。 元灵天的天地道韵和极圣天略有不同,但是最基本的风、水大道,其本源相似,其差别只有极其细微的一丁点儿。 卢仚的神魂灵识迅速和元灵天的天地道韵纠缠在一起,他身上来自卿云国的庞然气运微微颤抖,元灵天的天地大道,迅速接受了他的身份,接受了他的神魂驳入。 一道道新的感悟从虚空中急速蔓延而来,卢仚身上的风纹、水纹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更加繁复,更加精美,色泽更加艳丽绚烂。 大片水雾平地而生,方圆数百里内,一片片白茫茫的水雾凭空生成,起初只是贴着地面一尺多高,眨眼间就迅速提升到了六七尺高下,然后白雾肆无忌惮的疯狂飙涨,只是几个呼吸间,白雾就涨到了百丈高下。 黑色的罡风推动白雾急速旋转,白雾中出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云涡。 云涡和云涡相互碰撞摩擦,顷刻间就有无数电光迸溅出来,方圆数百里内,密集的雷鸣声响成了一片。起初声音还极其微小,渐渐地,雷声逐渐宏大,每一道惊雷都炸得地动山摇,惊得人神魂乱颤,五脏六腑都直翻跟头。 青柚三女站在卢仚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施展神通法术。 第三百三十七章 风之道 “你!” 姜源大口吐血,打着寒颤,一脸惊恐的看着卢仚。 “我佛慈悲,知晓尔等邪魔外道,妄图戕害世人,故命贫僧来此,专责降妖除魔!” 卢仚笑看着姜源,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 姜源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看着卢仚,向后退了两步,想要逃走。但是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数十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伤的伤,昏的昏的麾下精锐,两条腿就好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地上动弹不得。 若是将这数十万精锐留在了这里…… 以他姜氏在焱朝的地位,他倒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不过镇北军十分之一还不到的士卒而已……但是,在焱朝皇位即将出缺的紧要关头,自己败上这么一场,对姜氏的威望打击极大! 或许,自家的那几个外甥,就再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 姜源的心一横,狠狠的跺了跺脚。 他狞笑看着卢仚,嘶声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死秃子,你们今天,一个个都得化为飞灰!” 姜源右手一挥,中指一枚指环亮了亮,一个高有三尺的火红色大葫芦就出现在他手中。 这个大葫芦显然极其沉重,姜源摆出了扎马步的架势,双手好容易才托住了这个葫芦。 大喝一声,姜源将这个葫芦往光泽暗淡,更被冰霜封住的金塔上一倒。就看到,一片亮晶晶的红色熔液喷洒出无数青紫色火星,从葫芦里喷了出来,将金塔浇了一个遍。 金塔上的冰霜即刻融化,已经消耗了几乎所有力量的金塔就好似打鸡血一样骤然活跃起来,金塔通体亮起了刺目的红光,随后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龙吟声,一条条火龙又从金塔中窜了出来。 姜源大声呼喝着,他面孔一抽,咬了咬牙,张开嘴,将葫芦口对准了自己的嘴巴。 一道熔液注入姜源嘴里,姜源猛地闭上嘴,鼻孔里顿时喷出两条青紫色火光。他闷哼一声,浑身毛孔内,一缕缕极细的火光喷了出来,随后身躯开始急速膨胀。 “儿郎们!”姜源大吼了一嗓子。 数十万镇北军精锐强忍着体内疼痛,一个个艰难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姜源手中的大葫芦,身体一抖,然后齐齐呐喊:“愿为大将军效死!” 卢仚摩擦着下巴,低声嘟囔道:“怎么回事呢?怎么感觉我才是那盖世大魔头,在戕害一群弱小、无助、可怜的良民百姓……这,这,这闹反了吧?” 青柚三女‘咯咯’直乐,就连卢仚身边的老太监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老太监朝卢仚抛了个媚眼,挥动着兰花指笑道:“国师好生幽默,嘻嘻!”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好吧,卿云国的太监和大胤的太监都不是一个品种的——看看大胤的鱼长乐、余三斗,那才有大太监的威武气派,而卿云国的太监总管,怎么娘炮兮兮的? 卢仚也没着急动手。 他看着姜源用力一拍手中的葫芦,顿时一滴滴红色汁液从葫芦中喷出,喷洒着青紫色的火星冲天飞起。那些镇北军士卒齐声呐喊,一个个面孔扭曲的张开大嘴,深深一吸。 一滴滴汁液不断落入他们嘴里。 这些镇北军将士,那些地位高些的将领军官,他们吸入的汁液就多一些;那些修为低微的士卒,吸入的汁液就少一些。 他们就和姜源一样,鼻孔里喷出了两条青紫色火光,然后浑身火星四溅,身躯一点点的膨胀起来,皮肤、血肉逐渐的变得透明,血肉中好似有一丝丝火光在燃烧。 卢仚清晰的感受到,这些士卒、将领的实力,平均提升了半个大境界,但是他们的寿命就……或者说他们的生命元气,硬生生被烧掉了一大截。 实力越低的士卒,被烧掉的生命元气比例越大,一些培元境的士卒,他们原本可能还有近百年健康健壮的人生,但是这一滴汁液服下,他们大概最多还能活十年! 只是,越是修为低的士卒,他们提升的实力越大。 那些修为原本只有培元境的士卒,他们居然齐齐突破了熔炉境,体内亮起了两处到三处不等的五脏熔炉! 熔炉境和培元境之间的差距何其巨大,只要点燃一处熔炉,实力提升何止十倍? 是以,姜源如今控制的军阵,整体的战力比之前起码强大了数倍。 龙吟声声,火光冲天。 镇北军的军阵彻底恢复,而且声势远比之前强盛——空中盘绕的百多条火龙,身长已经飙升到了二十几里长短,喷出的火柱也变成了青紫色。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之道(2) 自由无羁的风! 逍遥畅意的风! 灵活变幻的风! 卢仚魁伟的身躯,被风包裹着,在虚空中急速的穿梭。 任何一只鸟儿,都不可能有他这么灵活;任何一种飞虫,也不会有他这么纤巧。 他在狂舞,在飞驰,在肆意张狂的穿梭。 姜源的眼珠乱转,他极力想要看清卢仚的身形所在,但是他的眼珠都快抽筋了,他依旧无法捕捉到卢仚的真身在哪里。 姜源的脑袋一阵阵的剧痛,他歇斯底里的放出神魂之力,想要捕捉到卢仚的本尊。 但是哪怕脑浆都快沸腾了,姜源放出的神魂灵识,只能勉强捕捉到无数条急速穿梭的黑影,却无法看清卢仚的行动轨迹。 快,实在是太快了。 巨大的军阵剧烈的颤抖着,金刚枪带着震耳欲聋的破风声,一次次的击穿军阵的防御禁制。 每一枪都重如泰山,每一枪都快如疾风。 弹指间,卢仚能向军阵刺出上万击,而每一次重击,都极大的消耗了列阵的镇北军士卒的法力,更通过军阵反噬,震荡他们的五脏六腑,震荡他们的神魂血气,震得他们浑身剧痛、骨软筋麻。 姜源麾下的镇北军,不愧是焱朝的顶级精锐。 哪怕被卢仚压制着狂殴,他们依旧咬着牙,竭尽全力的将法力注入军阵中。 姜源嘶声呐喊,他再一次拍击大葫芦,一点点喷吐着青紫色火星的汁液喷出,军阵中那些将领、军官纷纷张开嘴,豁出去性命,再次吞服了一次这蕴藏了庞大地火精髓的高温汁液。 数千名将官疯魔了。 他们的身躯整个燃烧起来,贴身的战袍等物已经被身躯内喷出的高温火焰烧成了灰烬。 他们低沉的咆哮着,一柄柄刀枪剑戟化为百丈长的火虹满天乱斩。 他们同样无法捕捉到卢仚的本体何在,他们干脆朝着虚空胡乱的劈刺,以求万一走运,能够伤到卢仚一丝半点。 哪怕只是劈中一下……以他们军阵聚合起来的庞大力量,就算是金莲开境界的大能高手,都会被一击重创。 只求伤到卢仚…… 但是卢仚虽然速度快到了极点,他却无比灵巧的从一柄柄刀枪剑戟的缝隙中穿过。 那些刀剑就在他身边险而又险的贴身飞过,却无法伤损他分毫,连他一根毫毛都碰触不到半点。 甚至,卢仚在出枪的同时,还好整以暇的伸出手指,轻轻一弹身边划过去的一道道火虹,改变它们飞掠的方向,让它们相互之间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铿锵’轰鸣,火星四溅,数千柄兵器相互胡乱撞击,震得一个个气息糟乱的将官大口吐血,更有人因为体内法力混乱,导致神魂反噬,直接翻着白眼昏厥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又一个镇北军的将官翻着白眼栽倒在地,他们每倒下一个,他们身边总有数百到上千名士卒被失控的军阵力量反噬,大口吐血,同样栽在了地上。 “够了,够了,够了!”姜源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贼秃,死秃子,该死的秃驴……住手!你要和我焱朝结死仇么?不管你身后是什么人,你动了我镇北军,你就是死罪……没人能……” 卢仚骤然出现在姜源面前,手中长枪轻轻向前一刺,‘噗嗤’一声,长枪贯穿了姜源的左肩,卢仚手臂微微用力,就将他挑了起来。 “可是,已经死了这么多镇北军士卒,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卢仚笑吟吟的问姜源。 那些还没昏厥的镇北军将领一个个嘶声大吼,他们看到现出真身的卢仚,忙不迭的催动自身兵器,朝着卢仚狠狠的刺杀了过来。 一柄长剑急速飞近。 卢仚松开右手,身体左右飘飞了一下,他的身形一阵模糊,长剑看似穿透了他的身体,实则连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长剑飞过,卢仚回到原地,右手又紧握住了枪柄。 因为卢仚的速度太快,姜源甚至还没感受到金刚枪恐怖的重量,卢仚又抓住了长枪,姜源继续被长枪挑在了半空中。 又是一柄长刀刺了过来。 卢仚的身体又是一阵模糊,长刀‘穿透了他的身体’! 随后,一柄柄刀枪剑戟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不断刺来,弹指间两三千柄兵器所化的长虹看似从卢仚的身体中贯穿而过。 但是没有一柄兵器能真正的伤害到卢仚。 所有的兵器飞过的时候,卢仚都轻描淡写的左右横挪,那动作轻灵得,就好像一只调皮的跳蚤,在调戏一群慢吞吞的蜗牛! 镇北军的将领们嘶声呐喊,他们一边吐着血,一边催动兵器不断的飞刺卢仚。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炼 卿云国,向南百万里。 焱朝,皇都,狱火城。 红墙,红瓦,连地面都铺了红色琉璃地砖,一眼望去宛如一片火海的焱朝皇城,深宫中,高有三百丈的天火台上,焱朝皇帝火煜(yu),正屏息凝神,用一支最小号的雀毫笔,细心勾勒一副极工整的工笔画。 随着火煜的动作,偌大的天火台上,空气扭曲,万物浮动,站在远处伺候着的宫女、太监的衣袍无风自动,好些人的面颊肌肉,都被无形的力量弄得扭曲凹凸。 好些宫女、太监不得不凝聚法力,偷偷施展法术禁制,才能在四周无穷无尽绵绵袭来的压力中,勉强站稳了身体,不至于发出异动,惊扰了火煜。 只有几名修为极深,已经到了种金莲圆满境的老太监,才能若无其事的侍立在火煜身边,面带笑容的恭维火煜的画技又有了长进。 火煜对几个心腹老太监的恭维,就好似没听到一般。 他面色冷肃,手上纤细的雀毫笔也是一笔一划一丝不苟,但是他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闹腾得很是厉害。 他已经生生将自身境界压制了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前,他就到了种金莲境的极致圆满。 但是,按照焱朝祖训,甚至这都是周边若干皇朝通行的潜规则——在位的皇帝,一旦突破种金莲境界,突破到‘金莲开’境,就必须退位让贤,然后一心清修! 但是……品尝到了权力的甘甜芬芳,哪个在位的皇帝愿意放弃权力乖乖退位? 还是一个‘但是’,你不退位,宗室中的那些老家伙,尤其是之前退下去的那些个父亲、祖父、曾祖父等等历任太上皇,他们可能放过你? 所以……火煜从三百年前开始压制修为,整整三百年修为停滞不动,更是足足三百年,连一颗丹药都没服用,连一碗灵茶都没饮用,连一颗灵米都没下腹。 三百年来,他就和最普通的黎民百姓一样,喝最普通的泉水,饮最普通的茶叶,吃最平凡的瓜果蔬菜。 甚至,连宠爱妃子,他都不敢找那些有修为在身的妃子——唯恐哪个妃子‘大逆不道’,猛不丁的给他用阴阳和合之术,向他输入一点修为,强逼着他破境。 饶是如此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三百年,他已经压制到了极致,已经到了不得不突破,如果再压制下去,就会对神魂、对肉身造成巨大伤害的地步。 最多再有三年吧,就不得不退位了啊! 体内大道莲种已经支离破碎,苦修的大道道韵已经充盈全身,随时可能突破身躯封锁,和外界的天地道韵缠绵、衍化,进而突破境界。 所以,火煜如今的一举一动,才会引发四周的天地异象。 已经压制不住了啊! “那些逆子,最近蹦跶得厉害。”火煜细心勾勒着一支花蝴蝶,淡淡的说道:“不能让他们这么畅快……给他们找带点麻烦……当年我千辛万苦才斗翻了那些兄弟,好容易才登上皇位,他们凭什么这么轻松?” “他们身后的家族也好,宗门也好,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好……不出点血,不割点肉,呵呵,别想这么太太平平的从我手上过去。” 火煜斜睨了几个心腹老太监一眼:“这其中,能敲诈出多少好处,你们看着办……你们都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在位的时候呢,千好万好,人人供着你们,什么东西,想要,就自然有!” “但是等我们不在位上了,就凭借宗室每年分配的那点定额的死资源……呵呵,和叫花子有什么两样?” “所以,下手要狠一点,心肠要黑一点,不要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就心慈手软……” 火煜淡淡的说道:“不要给我面子,不要像我曾祖父那样,人人都说他‘仁道’,呵呵,仁道到现在,每年都伸手向儿孙们闹饥荒……开玩笑呢?” 几个老太监眸子里寒光闪烁,飞快的相互看了一眼。 “下手要狠,一定要狠……甚至,不妨找几个适合开刀的,干脆夷平他们九族……话说,我们焱朝,现在哪几个豪门最有钱的,你们盘算盘算。” “我还能支持三年左右……三年时间,你们看看,能灭掉几家,是最好的了。” “还有,这三年里,国库,还有宗室公库里的那些资源……能贪墨多少,就贪墨多少。过去三百年,你们下手还是太谨小慎微了一些。” “胆子可以放大一点……步子可以迈开一点……下手可以黑一点,重一点!” “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多捞点,哪怕手段卑劣一些……不寒碜。” 火煜语重心长的教训几个老太监。 几个老太监拼命的点头,就好像几头饿了好几天的恶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咬人了。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介于老年和中年之间的红袍太监,双手捧着一个细细的卷轴,悄步走了进来。距离火煜的画案还有十几丈远,太监已经跪拜了下去:“陛下,青罗仙城传来的消息……” 火煜微微呆了呆,放下了画笔,朝着太监手中的卷轴一点。 第三百四十章 再炼(2) 天火台一侧,高近三百丈的副台顶部,有一座钟楼。 烟云缭绕的钟楼正中,悬挂着一口硕大的紫金巨钟。 两名身穿金色重甲,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眼眸的壮汉静静的站在巨钟旁,好似傀儡一般,浑身沉寂,无丝毫气息漏出。 一名红袍太监急匆匆的踏着一片火云奔了过来,手中举着一块玉牌,大声说出了火煜的命令。 两名大汉当即动了。 他们拉动一旁沉甸甸的龙头钟槌,重重的轰向了巨钟。 巨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无论是近在咫尺的大汉、太监,还是钟楼上下的护卫,又或者皇宫乃至狱火城中的百姓,全没听到任何动静。 但是焱朝九军府,九支镇压九方的军团大将军府中,秘制的传音法阵内光芒乱闪,和法阵配套的小型金钟同时响起了高亢的‘叮叮’声。 不多时,钟楼内光影闪烁,金钟内喷出了一团团强烈的光芒,火光中是一口口人头大小的钟影,其光晕闪烁中,有低沉的钟声反馈回来。 太监的瞳孔一凝。 金钟中喷出的钟影火光只有八团,上面分别有‘镇’和‘征’的字样。 认真辨识,太监低声道:“镇北军为何没有消息?” 又等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太监抖手,向天火台方向打出了一道示警的火光。天火台那边当即有几团火云腾空而起,飞速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又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随着又一道示警火光飞出,火煜,连同焱朝的几个文武重臣,几乎是同时赶到了钟楼,一个个皱紧眉头看着巨钟。 “镇北军,出事了。” 一名身穿大日烈焰袍,颇有几分阴柔之气的老人双手紧握,咬着牙,狐疑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几名同僚,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火煜一眼:“姜源治军甚严,他绝对不会延误军机……皇都有令,他断然不会不做理会。” 说话之人,正是姜源之父,焱朝姜氏一族当代族长,焱朝四辅四弼八大重臣为首的姜侒。 “着人去打探。” 火煜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的姜侒,向一旁的心腹老太监下了命令,随后询问同为四辅四弼之一,专责掌控对外情报,监视焱朝各大附庸国和邻近皇朝的罗氏家主罗烜:“北面,最近可有异动?” 干干瘦瘦,精神矍铄的罗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姜侒,随后向火煜欠身一礼:“陛下,镇北军最近些年,驻扎在卿云国中……卿云国的情势,陛下和诸公当知,卿云国不会有任何乱子。” “至于北面……”罗烜沉声道:“北面泫朝,和我焱朝固然是世代死敌,但是其皇帝九个月前走火入魔,暴毙而亡,国内一百五十八名皇子争位,正是一片混乱。” 罗烜很笃定的说道:“泫朝,此刻绝无能力,向我焱朝出手。” 姜垵沉声道:“若是有哪位泫朝皇子急功好利,想要从我焱朝身上获取战绩,以求登基呢?” 火煜抿了抿嘴唇,朝着北面看了一眼。 焱朝是云洛古国的附庸国,而泫朝,则是另外一个强大国朝玄燕仙朝的附庸。 玄燕仙朝和云洛古国平日里颇有龃龉,焱朝和泫朝作为两大仙朝势力边缘的强大附庸,也在两大仙朝的影响下,时不时的为了各种有的没的、合理的不合理的借口大打出手,甚至两朝都有皇帝曾经陨落在战场上。 是以,焱朝和泫朝是死敌。 镇北军恰恰坐镇北方,若是镇北军出了意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不是泫朝打过来了? 但是就算泫朝打过来了…… 一如罗烜所说,泫朝如今内部乱成一团糟……嘿嘿,皇帝没有安然退位,而是走火入魔而亡。啧啧,作为‘皇帝’这个‘职业’的同行,火煜对同行的遭遇表示一点点惋惜和强烈的幸灾乐祸! 作为如此强大皇朝的皇帝,居然能走火入魔? 火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反正,泫朝现在是无力攻打焱朝的。 就算泫朝有人想要军事冒险,通过攻打焱朝而博取功勋,镇北军数百万精锐,就算是数百万头猪吧,以泫朝布置在镇北军正面的军力,也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吞掉镇北军。 老太监急匆匆的带人离开了。 皇城外,焱朝九军府中,有直达九大军团军部的虚空挪移阵,足以让人瞬间跨越百万里之遥,直达九大军团的大将军府。 但是一盏茶时间后,老太监又脸色微白的跑了回来。 “陛下,诸公,镇北军那边的阵法,怕是被人破坏了……奴婢着人连续三次催动对应的虚空挪移阵,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奴婢无法通过阵法赶去折荪府。”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再炼(3) 金山寺。 大小金山之巅,两座佛塔顶部,两颗硕大的舍利子放出熠熠金光照耀四方,直照得方圆数百里一片金光瑞气、祥云升腾,人人精神抖擞,心头一片敞亮,宛如到了神佛圣境。 金山寺后山谷,山崖上开辟出的洞府中,卢仚居中而坐,青柚三女围坐在一旁。 三柄青鳞剑悬浮在三女面前,足足有一丈多高,通体银白色的,小山般的晶石堆在地上,一缕缕极细的银白色庚金之气从晶石中袅袅飞起,不断淬炼、打磨三柄青鳞剑。 青鳞剑阁的历代先祖,对这三柄家族压箱底的飞剑,也是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在天地灵机崩碎的年代,让它们好生生的保存了下来。 剑胚保存完好,剑灵勉强存活。 但是飞剑的威能,毕竟还是削弱了许多,远不如太古巅峰之时。 如今到了元灵天,天地灵机最是巅峰鼎盛之时,正好修复一二。 剑之道,最为纯粹,元灵天的剑也好,极圣天的剑也好,大体是差不离的,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但是大的路子方向是绝对一致的。 以极圣天的御剑之术淬炼飞剑,在元灵天同样行得通。 眼看着天地灵机化为肉眼可见的氤氲之气涌入三柄青鳞剑,剑灵震荡欢呼,剑身不断涌出大片绵绵泊泊的森森寒光。 这一堆小山般的晶石么,其来源……看趴在晶石顶部,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兔狲就知道了。 卢仚的五行大阵布置妥当后,一如在曾经天恩侯府后街小院,兔狲的窝棚下面的地面,会被兔狲引动的庚金之气凝成极其珍稀的庚金元金。 到了元灵天,天地灵机正是鼎盛,道韵极其明显,凝成庚金元金的速度更快,短短时日内,兔狲的窝棚下面,就有了一条微型的庚金矿脉。 这些庚金元金最是锋芒毕露,金者,主杀戮,和青鳞剑的气质最是相配。 丝丝缕缕的庚金之气从元金中喷出,不断淬炼三柄青鳞剑,能清晰感受到,三柄青鳞剑的锋芒,时刻都在缓慢的提升。 短短十几日的淬炼,三柄飞剑的威力,比起刚刚离开极圣天的时候,起码提升了两倍! 兔狲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翻着白眼看了看三女,张开嘴,很是吝啬的喷出了一丝自身体内孕化的先天庚金之力。 这一丝先天庚金元力一出,顿时洞窟内漫天寒气森森,三柄飞剑同时震荡轰鸣,化为青色长虹疯狂追逐这一丝极细的先天庚金之力,同时一点点的将其融入自身。 三柄飞剑威势大盛,剑鸣声高亢入云。 小山般的庚金元金更是光芒一闪,高有丈许的元金堆顷刻间消融了一尺多高。 大量的庚金元金融入了三柄飞剑,剑鸣声更加响亮,飞剑的剑身变得沉重了许多,质地精纯凝练了不少,飞行的速度更是增加了许多。 卢仚面前,小金刚须弥山化为丈许大小,静静的悬浮着。 透过一层水波一般的金光,可以看到小小的山峰上,数以百万计身披镇北军甲胄的战士,正盘坐在山峰各处,一个个刮了大光头,双手合十,虔诚的念诵着佛经。 这些镇北军的精锐,此刻一个个面色虔诚而狂热,双眸变得异常的干净和单调,空荡荡的让人望而心寒。 他们不断的诵读佛经,不断的洗涤自己的神魂,同时用自己的诵经声,洗炼身边所有袍泽的神魂。 数百万人的诵经声在小金刚须弥山的加持下,化为一个极其强大的神魂力量,狂热、威严,更是霸道蛮横,犹如一柄柄开天巨斧,对他们的神魂肆意的加工劈砍。 焱朝官方的反应‘效率’已经足够快捷。 但是因为种种外部条件的限制,焱朝官方的反应‘速度’,还是太慢了一些——他们一路奔波折腾,足足给了卢仚大半个月的时间。 大半个月,足够卢仚将数百万镇北军精锐的神魂洗刷得干干净净。 归墟宝瓶悬浮在金色小山之巅,瓶口朝下,瓶体放出森森黑光,疯狂吞噬四面八方用来的天地灵机,将其转化为品质极高的玄元神水。 一尺多高的宝瓶中不断传来深沉恢弘的海涛声,大片黑漆漆、亮晶晶、沉甸甸的玄元神水化为倾盆大雨冲刷着金色小山,充满磅礴能量的玄元神水,不断被这些口诵佛经的镇北军精锐身躯急速的吸纳。 这些镇北军的精锐,修炼的是焱朝通用的军中法门……品质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修炼的上限就是熔炉境,修炼到极致圆满,能拥有的肉体力量不过三龙上下,法力修为也只能算是普通寻常。 这军中法门唯一的优势就是进展极快,只要资源跟得上,短短数年间,就能让一个新加入军队的平民,变成培元境、熔炉境的好手。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炼(4) 禧云城,皇宫。 姜垵带来的三万平均修为在熔炉境后期,平均点燃了三座以上五脏熔炉、九处以上窍穴熔炉的精锐,脚踏火云,结成军阵,威凌皇城。 双眸中棱光四射,姜垵俯瞰皇城,厉声道:“祝子帧,老实交待,折荪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卿云国主祝子帧,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皇宫朝议大殿门口,眨巴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姜垵。 谁能不认识姜垵呢? 这家伙,作为焱朝四辅四弼之一,专门负责焱朝对外的监察和情报工作。 焱朝的众多附庸国,天知道被他安插了多少奸细耳目? 往年,姜垵每隔几年,都会耀武扬威的巡游各国,那时候姜垵的气焰……啧啧! 面对焱朝的诸多附庸国的国主,姜垵就好像爷爷,各国国主就好像孙子,动辄打骂,甚至有犯了些许小错,被他揪住小辫子,直接下令斩杀的! 好容易,能看到姜垵这等气急败坏的模样啊! 呵呵。 想到开心处,卿云国主居然小腰一扭,莫名的唱起了一段卿云国流行的戏剧唱腔:“哎呀,兀那大老爷……您别心慌!” 姜垵的脸骤然一黑。 他身边一众修为在烈火境大圆满、种金莲境的姜氏高手,一个个面皮漆黑看着卿云国主。 “你,想死么?”姜垵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卿云国主。 火煜身边的心腹老太监一个虎扑,从火云上冲到了卿云国主面前,干干瘦瘦的老太监手指卿云国主的鼻子,嘶声吼道:“放肆……卿云国主,不要以为你有皇后的关系,你就可以肆意胡为……你……不对……” 老太监猛地向后跳了两步,嘶声喝道:“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你,你,你……” 老太监很想说,卿云国主的身体,是被焱朝某位王爷送去的美女给祸害了……那美女修习的是一种极其恶毒的魔功,吸人骨髓,毁人根基,附近诸国的国主谁不知道,卿云国主这些年,就是一具行走的芦柴棒,痨病鬼,离死不远的人。 但是现在看看他红光满面、精气完足的模样! 再感受一下他体内精纯宏大的法力波动…… 而且,这法力波动的路数不对。 老太监眯着眼,死死盯着卿云国主:“快说,你的身子骨是怎么回事?你一个都快要死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变得……” 姜垵在火云上怒吼:“快说,姜源何在?镇北军呢?” 姜氏一众高手齐齐按下云头,指着卿云国主嘶声怒吼:“说,说,说……速速交待!” 老太监更是再一次蹦到了卿云国主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训斥。 皇宫中,卿云国主那一支忠心的老禁卫列队而出,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看着火云上耀武扬威的姜垵等人。 姜垵呆了呆,然后笑了起来:“祝子帧,你的依仗,就是他们?呵呵,不过是当年的刀下残魂,侥幸没死的幸运儿,你指望这群……废物?” 不等卿云国主开口,姜垵随手朝着那些聚集过来的禁卫一指,就要下令将其歼灭。 一道道火光这时候,就从禧云城各处腾空而起,急速朝着姜垵这边飞了过来。一个又一个姜垵带来的秘谍头目,带来了他们从禧云城打探来的消息。 消息很简单——所有和他们焱朝勾勾搭搭的宗室、臣子,甚至是那些富商等,满门消失了……他们的府邸,虽然经过了打扫清洗,但是很多地方,依旧残留着刺眼的血迹。 而禧云城中,焱朝的所有耳目据点,全都被拔除。 他们花费金钱,向禧云城的百姓打探消息,得来的信息就是——大半个月前,禧云城内杀了很多人,城外有大军攻城,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姜垵目光闪烁,盯着卿云国主。 刚刚又逼到卿云国主面前的老太监,再次向后退了两步,数十名焱朝宫廷禁卫涌了上来,将老太监围在了中心。 老太监骇然看着卿云国主,他冷声道:“你这是,勾搭上了谁?泫朝么?你投靠了泫朝?否则,你怎么有胆,怎么有这实力,作出这样的事情?” 卿云国主嘴巴一撇,‘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背着双手,淡然道:“李公公说的哪里话?我祝子帧对焱朝,可是忠心耿耿啊……我卿云国世世代代,都是为焱朝卖命,更不要说,我那几个外甥,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焱朝皇帝……呵呵,我干嘛投靠泫朝?” 老太监嘶声道:“你心中,有反骨……你对焱朝,怀有怨愤!”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炼(5) 方寸禅林,一念遁法。 卢仚随手捏碎紫金火罩,一步就到了卿云国皇宫,端端正正站在了姜垵的面前。 大口吐血的姜垵瞳孔一缩,大喝了一声,化为一道火光就要往后遁走。 卢仚一声冷笑,左手一翻,带出了一个紫金钵盂,随手丢向天空,同时厉声呵斥:“跑?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妖……咳咳,不是个好东西,你往哪里跑?” 紫金钵盂祥光喷涌,急速升上天空,然后放出一道清澈的祥光罩定了姜垵。 火光骤然一凝,将姜垵所化的火光锁定在了方圆数丈之内。 那看似薄薄一层的祥光,却好似铜墙铁壁,姜垵闷着头极力的冲撞,只听得‘轰轰’巨响不断,任凭他用尽了全部力量,始终无法破开钵盂的锁定。 这钵盂,来自大天龙寺。 是大天龙寺某位高僧老祖留下的宝贝,也算是大天龙寺不多的几件镇寺重器之一。。 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无数曾经的极品法器都随着天地的衰败而崩碎毁灭,也只有佛门利用自家老祖留下的金身舍利,勉强能将一些威能最强的宝贝保存下来。 换句话说,能够在天地灵机崩碎时期留存下来的佛门法器,绝对是太古之时绝顶的货色。 这钵盂就是如此。 其威能极其宏大,尤其擅长‘困妖禁魔’,当然,拿来镇压修士,也无比的好用。 卢仚关系着极圣天佛门大盛,一统修炼界的恢弘计划,是其中极其紧要的关键人物,所以大天龙寺还有其他的佛门宗门,才会纷纷在卢仚身上下了大注码,这紫金钵盂,才会由卢仚带着,随他一并到了元灵天。 在太古之时,这紫金钵盂的威能堪称恐怖,就算是凝道果、照虚空的大能,也会被它镇压。 在极圣天虚耗无数年,这紫金钵盂的威力削弱了不少,但是也足以轻松镇压金莲开境界的大能修士——更不要提进入元灵天后,卢仚这些天凝聚天地灵机,不断的洗炼下,这紫金钵盂的威能又恢复了不少! 姜垵只是种金莲圆满境的修为,如何破得开这紫金钵盂的禁制? 疯狂冲撞了数十次,撞得满脸是血的姜垵从钵盂放出的清光中显出身形,歇斯底里的指着卢仚喊了一声‘杀’! 数百姜氏高手,三万随行精锐齐声呐喊,军阵已然成型,一面通体缠绕着青色火焰的大旗腾空而起,大旗挥舞之间,无数青火包裹的三足乌鸦喷薄而出,宛如漫天箭矢,朝着卢仚狠狠的落了下来。 卢仚手持禅杖,镇定自若的站在军阵正前方。 一团团三足乌鸦撞在他身上,发出沉闷巨响,他身上僧袍顷刻被烧成了一缕青烟消散,粘稠的青色火焰包裹着他的身体,可怕的高温疯狂的灼烧着他的身躯。 卢仚任凭烈火炼体,任凭冲击力巨大的火鸦密集撞击。 他身躯宛如一座金刚峰,数万人组成的军阵合力狂攻,居然无法伤损他分毫。 姜垵骇然看着卢仚。 一群姜氏高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数万焱朝精锐齐齐傻眼,不断输入军阵的法力骤然一滞,高空挥舞的大旗顿时僵硬了一下,喷出的火鸦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撞上铁板了! 姜垵嘶声惊呼:“你们坏了规矩……秃驴……不……大师,可是泫朝让你出手?无论泫朝给大师何等条件,我焱朝出双……不,五……不,十倍!” 姜垵有点心慌,如此实力,让自己根本挣扎不得就被禁锢。被数万人组成的军阵猛攻而毫发无伤。这样的修为,绝对不是种金莲境界能达到的,一定是金莲开境界的大能才有这样的可怕表现。 但是金莲开境界……这是不讲道理,坏了各国争斗的潜规则啊。 卢仚则是眉头一挑。 将姜源炼化为道兵时,卢仚阅读了姜源的记忆,姜氏一族,可是焱朝一等一的巨富家族,其财力在整个焱朝,绝对能排入前三,甚至有可能是焱朝最富有的家族,没有之一。 因为姜源的记忆,卢仚也认得姜垵,当今姜氏一族的族长,焱朝四辅四弼八大重臣之一,专责焱朝对外的情报系统,位高权重,地位非同小可。 他说给十倍,那自然不是虚言。 而且,他已经落入自己之手……所以! 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一刀,如何养得起麾下的数百万道兵大和尚?他们的吃喝拉撒,可都全靠着卢仚了,总不能学那些流匪山贼,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罢? 节流什么的,卢仚不会。 第三百四十四章 接驳 镇压了姜垵,生擒了李公公,卢仚返回金山寺。 山后洞窟中,卢仚开始以秘法将李公公炼制成道兵,同时辅助青柚三女,继续为她们淬炼青鳞剑,提升飞剑威能。 卢仚回到金山寺才不到一刻钟,几名身穿华服的男子,就叩响了金山寺的山门,在一名虎爷知客僧的招呼下,从大殿一路拜佛烧香。 这几名男子出手极其阔绰,每一重大殿,每一处偏殿,他们都供奉了巨额的香火钱。 一重大殿百万云钱,一处偏殿十万云钱,尤其是为首的男子,在香客册子上大笔一挥,就许下了僧衣僧袍僧靴等各十万套,佛前长明灯香油百万斤的愿心。 眼看着这几个男子如此施为,领路的虎爷脑袋歪了歪,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当即四下里十几名虎爷领着数百道兵大和尚,一声声唿哨围了上来。这些身高过丈的莽和尚,拎着各色沉甸甸的兵器,将这些比自己矮了两个头有余的‘香客’围在了中间。。 领头的男子讶然举起了双手:“知客大师,我等虔诚礼佛,为何……” 刚刚还一脸笑容,对几个男子和颜悦色的虎爷知客怪笑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的眼珠子狠狠的指了指:“你家大爷当年还在江湖道上混的时候,有个花名叫做‘鬼眼虎’……你家虎爷没什么别的能耐,就是一双招子,特别能看人。” “你们不是正经香客。” 鬼眼虎很笃定的对几个面孔扭曲的男子调侃笑道:“当然,以前这庆云寺啊,也没什么正经香客……我的意思是,你们这群家伙,就不是来我们金山寺烧香拜佛的!” “你们身上,有贼味!” 鬼眼虎怪笑道:“他-娘-的,江湖手段用到咱们百虎堂诸位虎爷身上了?大白天的,堂而皇之的登门踩盘子、看门子,半夜是不是就要来破瓮子、摘了我们的脑袋瓜子?” 用力的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鬼眼虎朝着身边十几名百虎堂的老兄弟笑道:“诸位哥哥,看看,看看,这群小羊羔,可是自己送上门的好肉!” 一群虎爷齐声欢笑,那些道兵大和尚,则是面无表情的握紧了兵器,身上有一缕缕金色光焰升腾而起,在他们身后凝成了一座座金刚法相。 几个男子的表情变得越发的……越发的诡秘。 领头的那男子看着鬼眼虎,小心翼翼的问道:“诸位……感情……不是正经的……和尚?” 一名脸上有着七八条刀疤,生得极其凶狠的虎爷怪眼一翻,一巴掌拍在了领头男子的肩膀上:“胡说八道,瞎说什么实话……咱们,咳咳,就是正儿八经的和尚!” “看看我们的大光头,谁敢说我们不是正经和尚?” “当然,我们是正经和尚,你们可不是正经的香客……嘿嘿……得了,少废话了,兄弟们,拖去后面,甭给我面子,给我狠狠的往死里揍,看看是哪一伙不开眼的江湖同道,看上咱们金山寺这小小的基业了?” 一群生得穷凶极恶、牛高马大的虎爷齐声怪笑,摩拳擦掌的就要动手。 领头的男子表情变得越发的古怪,他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印,低声道:“诸位大师,你们是正经和尚,可是我们也是正经人啊……在下,泫朝寒露司副司主燕飞雪,是特意登门,求见法海国师的。” “在下不远万里,辛辛苦苦从泫朝赶来,刚才的香火钱,只是代表了我们泫朝的一点心意。” 鬼眼虎一群人,傻眼了。 “泫朝?寒露司?” 燕飞雪急忙陪着笑脸:“顾名思义,寒露者,沁润无声,伤人无形,如寒露之寒气,于无声无色之间,就浸润了万物,浸透了骨髓……这是我泫朝,专责对外打探情报、安插秘谍耳目,策反敌国官员,甚至是刺杀敌国要员的专门机构。” “而泫朝么……” 燕飞雪急忙说明了泫朝和焱朝之间的世仇关系,更三言两语点出了,泫朝国力比之焱朝更加强大,对附庸国的掌控更加严密,多年来双方明争暗斗,泫朝都占了便宜云云。 一刻钟后,金刚寺后方大殿中,卢仚接见了燕飞雪一行人。 一见面,燕飞雪就很实诚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整整三百六十支大大小小的玉匣子,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卢仚面前,然后逐次打开了匣子,亮出了里面的宝贝。 什么万年的几乎成精的灵参啊,什么十万年大蜈蚣体内温养的精元宝珠啊,什么百万年大铁树体内孕化出的长春木心啊…… 三百六十件宝贝,样样都是普通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极品宝贝。 尤其让卢仚色变的,是最后一个玉匣子里,一排三十六颗鸡蛋大小,通体暗金色,内部隐隐有一尊盘坐的佛影若隐若现,表面有无数莲花万字佛印翻滚的佛门舍利。 三十六颗佛门舍利,每一颗的气息都宛如归墟一般深不可测,充斥着磅礴精纯的佛门佛力。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交接 一如卢仚所想。 三十六颗太古舍利,尽是当年侵入元灵天的大梵净世宗大能高僧所留。 太古之时,有一批大能高僧在如今的泫朝地面上战死,其骸骨随着一座小型的净土佛宝深埋地下,大概也就是数千年前,泫朝一批四处探宝的幸运儿发现了这座净土佛宝,招来高手破开了残缺不全的禁制,得到了其中大梵净世宗遗物。 只是,泫朝无人能利用这些太古舍利。 一个是功法不对路。 二个么,这些太古舍利上面,或许还残留了大梵净世宗那些大能高僧的一丝意志……人不对,也无法从中获取任何好处。 这些太古舍利,简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一直被泫朝皇帝珍藏在了私库中。 这次卢仚突然冒出头来,新登基的泫朝皇帝想要拉拢卢仚算计焱朝,就将这些舍利取了出来,以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思,送给了卢仚。。 按照燕飞雪的说法,太古舍利,是没有了……但是泫朝宝库中,还是有一些从那净土佛宝中取出的佛门珍宝,若是卢仚有意,他可以‘奏请’皇帝,将那些佛门珍宝赐下。 但是燕飞雪也很隐晦的提醒卢仚,那些佛门珍宝,虽然泫朝同样无法利用丝毫,可是单单感受那些珍宝的气息,就知道那是威能惊天动地的重器。 卢仚心知肚明——这是燕飞雪开出条件来了,想要这些佛门重器,就拿功劳去换。 笑呵呵的卢仚送走了燕飞雪,然后脸色就变得不对劲了。 时间,对不上! 按照燕飞雪的说法,这批‘来自天外的佛修’陨落的时间,大概在三十万年前。 但是,按照极圣天三宗三寺三禅林的记载,天地灵机的崩溃,是太古之时发生的事情,从天地灵机开始崩溃,一直到如今的大胤,其中经历了十几个国朝。 其中一些国朝的统治年限,起码以百万年计! 也就是说,如果这批陨落的佛修,就是那批侵入元灵天的极圣天修士,那么……那一场大战之后,元灵天岁月流逝三十万载,而极圣天已经过去了最少数千万年! 百倍……甚至是更高倍速的时间流速? 因为天地灵机的崩碎,导致极圣天的世界降格,所以时间流速加快了么?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特殊效应? 卢仚坐在大殿中,膝头放着一个硕大的木鱼,手指轻扣木鱼,发出‘空空空’的声响。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放出夺目的光芒,庞大的神魂之力在迅速燃烧,卢仚体表有无数道韵符纹逐次亮起,随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七彩光霞中。 过了许久,许久,卢仚取出了一颗太古舍利,将其放在了眉心。 曾经,太古之时,极圣天所有佛门宗门,全都是大梵净世宗的下院、外院,尽是大梵净世宗的附庸。大金刚寺,在那个时代,就是大梵净世宗的外门护法,或者干脆说,就是和太上北溟仙宗抢地盘的打手。 所以,双方功法,也勉强算是一脉相传。 卢仚以原始版本的《龙虎金刚体》功法,推动体内佛力运转,带动一点神魂,一点点靠近了眉心的那一颗太古舍利。 然后,卢仚听到了一声极其清晰的叹息。 太古舍利中,一抹顽固的执念烟消云散,一道清晰的意识流入卢仚脑海,随后无数文字,无数画面,无数信息,连同庞大犹如大江奔涌的精纯佛力,浩浩荡荡的涌入了卢仚身体。 功法对了。 人种对了。 身上蕴藏的,来自极圣天的气运道韵的味道对了。 实打实的,卢仚是来自极圣天的‘佛修’,这颗太古舍利上的禁制彻底化去,大梵净世宗大能高僧的遗泽,彻彻底底的成了卢仚的机缘。 大梵净世宗的无上根本法,在卢仚面前展示出了全貌。 三眼神人图剧烈震荡,卢仚的神魂之力急速燃烧,消耗,一道道巧妙的念头在心头不断闪烁,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开始推衍,衍生,变得越发的高深奥妙。 卢仚心有所悟。 太上北溟仙宗的根本法,修出的是绝强的道体,无穷的法力,无尽的收敛和变化,内蕴不可思议的造化玄机。于无量归墟体中孕育道果,一旦功成,则扶摇直上九天,如鲲化鹏,破空而去,得大逍遥、大自在。 而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则是将‘无穷威力归于自身’,开辟佛国,深藏体内,金身和佛国化为一体,佛国不灭,金身不朽。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交接(2) 姜源落地,一个翻滚,就到了白发老人面前。 他面色冷肃的站起身来,朝白发老人深深鞠躬行礼:“曾祖,儿孙不小,劳烦您老,打扰您清净了。” 白发老人深深的看了姜源一眼,沉声道:“身上可有任何不对劲之处?” 姜源摇头:“只是法力匮竭,稍稍折损了一些元气。这法海和尚虽然行事荒唐,倒也正大光明,没有什么鬼祟手段。”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朝身后指了指。 姜源举起右手,握拳,一声大喝,数百万名身披重甲,身体摇摇晃晃的镇北军精锐就微微喘着气,排着整齐的队伍,迅速去往了焱朝军阵的后方,然后在军阵后方自行列阵。 姜源则是站在了自家曾祖父姜易身后,板着脸,任凭身边的姜氏族人用各种莫测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卢仚收起了一应手镯。。 这里面装载的资源,是天文数字般的财富。换成普通的修炼界宗门,那种大猫小猫三五万人的小型宗门,足够他们吃喝用度上千年的了。 姜氏豪富,可见一斑。 卢仚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焱朝的皇帝,可真好说话,放着手下有这么一个敛财的家族,居然没下死手将它铲除了去。可见,要么是焱朝皇帝真个是‘任君’,要么……这姜氏身后还有靠山来着。 否则,这道理讲不通啊。 笑呵呵的收起了一应手镯,卢仚朝姜易合十行礼:“我佛慈悲,货款两清了,从今往后,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 大家互不打扰, 岁月静好就是。” 大袖一甩, 卢仚转身就要走。 高空中,上百条战船急速落下,‘呼啦’一声, 带起大片热浪,挡住了卢仚北面返回的道路。 与此同时, 另有两百条战船落下, 将卢仚东面、西面的道路也挡得严严实实。 卢仚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转过身,向姜易冷笑:“怎么, 人到手了,就要反悔?已经交出来的赎金,你们还想拿回去?” 重重的跺了跺脚, 卢仚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痛心疾首的大声呼喝:“简直是厚颜无耻, 卑鄙下流, 这还有天理么?这还有王法么?我都把人交给你们了,你们居然要反悔拿回钱去, 你们姜氏一族……就是这么不要脸么?” 姜易和一众姜氏族人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话说回来,一个‘绑匪’这么‘正义凛然’的训斥‘苦主’,你这样做, 真的好么? “法海大师,那些资源、钱物, 我们还没放在眼里。对于姜氏而言,那点东西, 不过九牛一毛,值得什么?”姜易淡然道:“东西, 您大可以放心拿着。但是我们姜氏,郑重邀请您,成为我姜氏供奉。” 不等卢仚开口,姜易已经继续说道:“区区卿云国,能给您什么?无论祝子帧那蠢货给您多少,我们给您十倍……十倍不够,一百倍!” “只要您答应作为姜氏的‘秘密’供奉, 为我姜氏做事,但是明面上,却保持‘散修修士’的身份自由往来,我姜氏……可以给您一切您想要的东西。” 卢仚若有所思的看着姜易, 用力的摩挲着下巴:“你这话,有意思,嘿。据说,你们焱朝上面还有大势力约束,但凡你们自家的金莲开境界的高手,只能隐居清修,不许擅自出手?” 姜易的眼皮耷拉了下来:“然也……除非是云洛古国、玄燕仙朝的正面交锋,否则,我们这些附庸国朝宗室、世家的金莲开,乃至更高境界的修士,不许出手。” “但是,只要您愿意接受我们姜氏的供奉,以‘散修’的身份在外行事……这规矩,对散修没什么约束力。” 卢仚‘呵呵’笑了:“你们不是要一个供奉,而是要一把替你们干脏活的‘刀’。啧!” 姜易摊开双手:“我姜氏,一番诚心啊,法海大师。” 卢仚微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姜易笑着指了指卢仚:“妖僧,以邪门秘术,掳掠民女、童男,行阴阳-采-补之魔道手段,戕害百姓,折荪府百万百姓,被他短短旬日之间杀戮一空……更胆大妄为,闯入禧云城,击杀卿云国主及宗室八百人,掳走禧云城及周边府县美女百万人!” “妖僧,该死。” “我姜易恰恰云游路过卿云国,不忍见生灵涂炭,奋起将妖僧斩杀。” 姜易微笑道:“卿云国宗室对老夫感恩戴德,推选某位拥有我姜氏血脉的皇子登基,从此,卿云国就成了我姜氏的亲戚……老夫以为,这样很好。” 卢仚将禅杖杵在地上,双手按着杖头,下巴搁在手掌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姜易:“唔,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真不错,继续说。” 姜易惊讶道:“已经说完了啊……卿云国归我姜氏执掌,妖僧,就是您,已经被铲除了啊!” 卢仚点点头:“这样啊,贫僧只有一个问题,你能斩杀我?” 第三百四十七章 攻破 卢仚口诵佛号,略带怜悯的看了一眼姜易滚落的头颅。 毕竟是金莲开境界的大能修士,哪怕并非体修,身体机能也比凡人强大百倍、千倍。头颅落地,姜易的头颅依旧保持了旺盛的生机,在强大血气的滋养下,神魂依旧稳固,迟迟不能散去。 他瞪大眼睛,龇牙咧嘴的朝着卢仚‘呵呵’怒吼。 卢仚看着姜易的头颅,手一指,紫金钵盂中一道清光喷出,罩定了他的七窍,硬生生将他的神魂从头颅中吸出,化为一片火霞镇压在了紫金钵盂里。 太上北溟仙宗有炼制护法道兵的秘术。 而大梵净世宗,也有类似的手段。 只是,太上北溟仙宗的道兵炼制秘法,是以肉身为主,神魂为辅。。极品道兵,肉身堪称万劫不坏,能抗天雷地火、刀劈斧剁,攻占杀伐最是凌厉。 大梵净世宗的手段,则是神魂为主,以开辟的净土佛国之力灌注神魂,重铸身躯,直接以灌顶之术,在神魂上铭刻各色佛门神通,让其一步登天。 大体就是,太上北溟仙宗注重‘法’,所以道兵侧重‘体’。 而大梵净世宗本身就不缺浑身肌肉疙瘩、肉身强悍无匹的莽和尚,所以他们的护法道兵,更侧重‘法’。 类似姜易这样的金莲开境界的修士,其神魂就是最好的道兵材料。 “姜源,你,你,你失心疯了?”卢仚在这里拾掇姜易的时候,一群姜氏族人已经纷纷指着姜源嘶声喝骂。 他们也只是喝骂,没有人朝着姜源出手。 毕竟,在场之人,除了姜易和姜垵,其他人都和姜源平辈。但是在姜源的同辈中人中,姜源是姜氏一族这一代最重要的核心成员,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姜氏未来的族长。 所以姜源才能执掌镇北军, 这也是除了姜垵的萤火司之外, 姜氏一族在焱朝朝堂上最强大的一支主力! 是以, 没人敢对姜源出手。 哪怕姜源在他们眼前,一剑劈杀了姜易! 也就是这一个‘不敢出手’,给了姜源足够的时间。 姜源抬头, 看着悬浮在头顶的那一面巨型宝镜,很是淡定的念诵了一声咒语, 咬破舌尖, 一口血喷在了宝镜上。顷刻间, 整个大阵上方火云翻滚,姜源极其顺利的取代了姜易的位置, 控制了这座千万人军阵的阵法枢纽。 功法一模一样,一切操控秘诀都门清,姜源对这阵法熟谙无比, 他更得到了家族的授权, 拥有对这面宝镜的全部操控权! 是以, 他轻松接过了军阵的掌控权, 随之逆运阵法。 庞大军阵汇聚的磅礴法力当即逆冲,列阵的无数士卒齐声呼喊, 一个个被狂乱的法力冲得五劳七伤,嘴里不断喷出鲜血,一个个狼狈的扑倒在地。 那些姜氏的高手, 更是一个个神魂受到重创,好些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昏厥了过去。 他们的修为比士卒们强出太多, 阵法逆转,他们受到的冲击伤害自然更重。 高空中, 还有超过七百条战船,正要配合地面军阵发动进攻。 之前被卢仚从小金刚须弥山中放出的镇北军士卒, 他们已然发动军阵,催动上百条火龙从后方狠狠的轰向了这些毫无防范的战船。 一条条战船喷吐着火光,炸开了一团团烟火,带着沉闷的怪啸声从空中不断坠落。 小金刚须弥山上,三十六万条金光喷出,卢仚麾下最强横的,在吉州大平原击杀无数万妙天邪诡, 修为高绝的道兵大和尚蜂拥而出,组成十八人一组的佛阵,无声的冲向了坠落的舰船。 折荪府城南面,焱朝布置的超巨型挪移阵旁, 几个坐镇此处的焱朝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幕。 一名身穿大红色烈焰袍,浑身火光熠熠的中年男子嘶声尖叫:“传信……” ‘噗嗤’一声,这中年男子身边,他的一名同僚突然拔刀,无比干净利落的一刀就将他的头颅剁了下来。亮晶晶、白森森的刀锋上寒气四溢,一缕缕恐怖的寒气迅速封冻了方圆数里的空间,无数条阴寒刺骨的极光纵横交错,贯穿了在场众多焱朝官员的身躯。 “你……”几名身体被玄冰迅速封冻的焱朝官员,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同僚。 “焱朝狗!”那持刀的官员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无比快慰的表情:“寒露司,向诸位问好!” 寒露司,泫朝对外的秘谍机构,之前登门拜访,给卢仚送去了重礼的燕飞雪,就是寒露司的副司主。 很显然,这持刀的官员,是寒露司的秘谍,而且是不知道在焱朝潜伏了多少年,甚至是多少代的那种死间! 卢仚身后,寒气喷涌,大队大队身披蓝白色甲胄,通体散发出森森寒气的雪狼骑兵从山林中蜂拥而出。寒风呼啸着在这些雪狼骑兵身边旋转,这些体长一丈有余的雪狼踏着寒风呼啸而来,迅速冲向了被寒气极光封冻的巨型挪移阵。 一群被玄冰急速冻结的焱朝官员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这座巨型挪移阵,直达焱朝北疆最北端的军事重镇,通过这座挪移阵,可以将军力源源不断的送入焱朝的疆土内部!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攻破(2) 卢仚从流火城边缘地带,一座超巨型挪移阵中蹦出来时,直径将近十里的挪移阵旁高墙耸立,阵法密布,但是四周戍卫的士卒,只有寥寥百多人。 按理,这是不合军规的。 既然知道镇北军很可能除了麻烦,作为连通镇北军驻地的挪移阵,起码也要驻扎百万规模的精锐,配合高墙、阵法等诸般手段严防死守。 甚至还有更极端的手段,就是在挪移阵旁设置毁灭性的,与敌同归于尽的手段,若是真有敌人透过挪移阵侵入焱朝疆域,如果流火城的军队抵挡不住的话,那就直接炸掉整个挪移阵,连同正在使用挪移阵的敌人一并摧毁。 要命的问题就在于,姜垵被抓了。 姜氏族人携带重金,带上了规模庞大的私军军团,眼巴巴的跑去折荪府交钱赎人。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不要说姜源全军覆没一事,就说姜垵何等身份,他居然被人生擒活捉,要家族出钱去赎人……这种事情若是泄露了出去,姜氏一族还要做人么? 又正好是焱朝皇帝即将退位,一众皇子拼命表现、拼命争夺皇位的要命关头……一个不谨慎,有姜家血脉的几个皇子争夺皇位失败了,也就罢了。。若是连累着姜氏一族在朝堂上丢失了某些权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流火城这座要命的挪移阵旁,就剩下了百多名流火城城主的心腹亲卫。 流火城,作为镇北军在后方的支撑点,有着向镇北军提供辎重、补充兵员的重任,所以流火城城主,自然是姜氏族人。 为了配合家族行动,为了保守机密,流火城主姜清,就撤掉了挪移阵周边屯扎的大军。 卢仚冲出来的时候,百来个城主亲卫同时一呆,他们看到卢仚的大光头, 一时间陷入了某种极其荒诞的混乱中。 他们有人想到, 或许是姜氏一族的私军军团, 姜易亲自统辖的私军军团出问题了。 但是,他们打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他们去的地方,又不是泫朝的皇都, 而是卿云国的折荪府啊! 那么,这个大光头……一名老成的亲卫紧握报警的法符, 藏在了挪移阵旁高墙上的一座城墙垛儿后面, 探出半张面皮大声呵斥:“兀那和尚, 你是什么人?姜易老大人何在?” 卢仚朝那亲卫看了一眼,正要说话, 挪移阵内光芒一闪,骑着雪狼王呼啸着冲出的泫朝新任皇帝凌无忧,已经大声的笑了起来。 “我, 马踏焱朝!何其威武!”凌无忧举起了手中长长细细, 通体密布着龙鳞般纹路, 色泽雪白, 散发出可怕寒意的奇形长戟,猛地朝着四周一挥。 无数条青蓝色极光纵横交错, 顷刻间封锁了方圆十里之地。 高墙上,一众亲卫看清了凌无忧的坐骑,他们刚刚想要大吼‘敌袭’, 但是玄冰已经彻底冻结了他们的神魂、肉体和全部的生机。 那老成护卫手中的法符微微颤了颤,也在可怕的寒气中冻成了一缕冰晶消散, 再也没能放出去。 凌无忧‘哈哈哈’放声狂笑,他骑在雪狼王背上, 居高临下的用力的拍打着卢仚的肩膀:“法海大师,哈哈哈, 我是凌无忧,泫朝当今的皇帝……嘿嘿,咱们联手,大干一场?” 眸子里闪烁着逼人的寒光,瞳孔中有六角冰晶纹路急速闪烁,凌无忧放声笑道:“燕飞雪他们说起大师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机会来了……我凌无忧,最擅长抓住机会……否则,你以为,凭什么我一个小老婆生的皇子, 能登上皇位?” 龇牙咧嘴的朝着卢仚笑了笑,很有话痨嫌疑的凌无忧笑道:“更不要说,我舅舅是个开酒楼的,还喜欢往水里面掺酒了糊弄客人,要不是我娘亲进宫后,经常偷点御用的瓷罐、茶盏卖给二手贩子,拿钱去补贴娘家,他那酒楼早就垮了,全家早就饿死。” ‘嘿嘿’一笑,凌无忧朝着目瞪口呆的卢仚挤了挤眼睛:“我如此出身,能够坐上皇位,可见,我抓机会的天赋很不错……所以,大师你,就是我的机会,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凌无忧说话又快又急,他一番话‘噼里啪啦’的说完了,远处才传来了流火城士卒的声音:“那边的光不对,去看看。” “不许靠近……城主严令,那座挪移阵,擅自靠近者,杀无赦!” 当即就有将领军官的呵斥声传了过来。 凌无忧呆了呆,然后再次放肆的笑了起来:“天助我也,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嘿嘿,法海大师,你生擒了姜垵,他们姜氏,肯定会遮掩这件事情……” “哈哈哈,火煜老儿,我抓住了你的致命要害,先是狠狠一抓,用力一扯,然后……狠狠给你一脚,弄不死你,也要痛得你哭出来!” 随着凌无忧的狂笑声,他长戟一挥,大片寒光闪烁,一个造型古朴、别致的玉斗飞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连破 卢仚以小金刚须弥山为枢纽,集中三十六万种金莲、金莲开道兵大和尚的全部力量,镇压整个流火城,每一个流火城的驻守将兵,都好像被大山压顶,从神魂到肉体,再到体内法力,都一点动弹不得。 唯有正在流火城城主府内,等候本家消息的姜清,在巨力碾压下来后,他猛地一挺脊梁骨。卢仚大阵感应到他的动作,一股更加庞大的压力当即碾压了下来。 姜清的脊骨一寸寸的断裂,从脊骨中流出了粘稠如岩浆的高温骨髓。 他径直催动秘法,引燃全身精血,这些骨髓就好像被点燃的火油一样猛烈的燃烧起来,催动浑身法力不正常的疯狂咕咚。 一座熔炉崩裂,又一座熔炉崩裂,随后是修为境界急速降低。 以此换来比平日巅峰状态庞大十倍的法力,姜清龇牙咧嘴的以法力支撑着身体,哆哆嗦嗦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道预警的法符。。 “施主,你着相了。”卢仚感受到了自己大阵某处传来的微弱反抗之力,神魂灵识笼罩整个流火城,当即发现了姜清的动作。 一念遁法发动,一步到了姜清身边,卢仚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碾碎了姜清向皇都狱火城预警的计划。 法符崩碎,卢仚一掌按在了姜清的头顶:“是个人物,所以,你必须和我佛门有缘啊。啧,贫僧身边,还就正缺了你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护法。” 磅礴的金色佛力涌入姜清身体,迅速稳固住了他崩裂燃烧的熔炉,帮他崩碎的脊骨急速的愈合。 姜清抬着头,一脸惊恐的看着顷刻间抚平了自身体内严重伤势的卢仚。 “你,这……” “不要多想,睡一觉吧……等你起来,你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恐惧、悲伤,你会感受到极乐的大逍遥,大……啊呸。” 卢仚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不行,装和尚装久了, 有点神棍叨叨的意思了。” “总之, 以后跟我混吧, 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有一日,你也能因为跟着我, 修成一个正果?到了那时候,你就会回复本我, 明悟‘我才是我’……只是真的到了那个境界, 你们也就永世是我座下的忠诚弟子, 如今种种,也都是浮云了。” 卢仚将姜清丢进了紫金钵盂, 然后低声感慨:“佛门功法,果然霸道……啧,这种强行渡化的手段, 呵呵。” 一念遁法不断施展开来, 卢仚在流火城内外一座座军营里四处乱逛。 雪狼骑在大声喊杀, 卢仚可不能让这些家伙将那些潜在的道兵大和尚人选给杀干净了。他在一处处军营中, 随手收起一大批一大批肉身强健、修为相对较高的士卒,随手在他们脑海中, 打入了一道最基本的佛门道种。 卢仚忙碌着收取流火城中驻军时,凌无忧已经发号施令,泫朝来袭的大军, 已经快速的掏出了一件件预制的阵器、阵盘,一件件重型的战争器械。 凌无忧手中玉斗, 喷出无量冰晶,冻结了整个流火城, 将流火城原本就高达里许的城墙,硬生生用光滑坚硬的冰晶推高到了十里上下。 高有十里, 厚达三里的冰晶城墙内,一道道巨大的金属符文相互串联,不断吞吐天地灵机,不断的提升着冰晶城墙的坚固力度。 一根根笔直的金属桩子蛮横的刺进大地,穿透了地下的地脉,疯狂的、破坏性的强行抽取地脉中磅礴的能量。 一块块大型阵基、阵盘在城内拼凑成型,化为巨大的战争阵法。 金属桩子中抽来的地脉能量, 源源不断的涌入战争法阵中,为法阵提供了充足,甚至溢出的庞大能量。一座座紧急调试完成的法阵,不断亮起璀璨的光芒, 一道道寒光喷出,迅速和冰晶城墙中的巨大金属符文连为一体。 等到卢仚将流火城的驻军搜刮一空,凌无忧的防御体系已经布置完成。 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的凌无忧,犹如一条发癫的哈士奇一样,在卢仚身边转来转去:“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哈,我无数次幻想过,只要给我在焱朝的北疆一个支点,我能把火煜那老家伙的-腚-眼砸得水缸那么大!” 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凌无忧瞪大眼睛盯着卢仚:“法海大师,可敢,随我再破一城?燕飞雪那厮,第一次给您送上门的那些宝贝,每破一城,给您加一份!” 卢仚眉头一挑:“固所愿,不敢辞……呵呵,贫僧不是贪财,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替天行道’四个字一出口,如此不靠谱的凌无忧,都忍不住面颊肉一抖,差点破口大骂。贪财就贪财,贪财不是很正常么?没什么寒碜的,但是非要给自己脸上涂上一层胭脂粉末,这就有点……过分了嘿。 不过,这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一队一队雪狼骑,还有泫朝的其他精锐军团不断的涌出传送阵。 雪狼、雪鹰、雪豹、雪熊……卢仚甚至看到了数千头体积庞大,高有十几丈的雪原猛犸兽摇晃着庞大的身躯,从传送阵内走了出来。 在凌无忧的大声呼喝声中,泫朝大军迅速集结,然后分成了两队,分别朝着流火城东西方向掩杀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章 划出道来 一片片炽烈的火云,高悬狱火城上空。 一座火塔,一口火钟,一口烈焰缠绕,表面雕刻了上百头烈火恶鬼的四足大方鼎,也高悬在城池上空。 庞大的神魂压力,笼罩了整个狱火城。 焱朝宗室火氏的三位金莲开圆满境的老祖,被火煜请动,从清修之地破关而出,威凌狱火城。 有了三位金莲开圆满的长辈撑腰,火煜雷霆大怒之下,好些和北疆各大城池有关的官员,直接被‘咔嚓’掉了脑袋,血淋淋的首级挂在了皇宫门口示众。 甚至,就连四辅四弼等重臣身后,实力绝强的诸如姜氏这样的门阀豪族,也被火煜一通敲打,从他们手上强行收回了不少的权力,直接分配给了自家心腹臣子。 对此,各大门阀心有不甘,他们纷纷联系各自支持的皇子,焱朝朝堂,顿时一片混乱。 泫朝大军已经在北疆攻城略地,掳掠了无数的百姓和财富,而焱朝则是内部震荡不休。。 一大早的,焱朝天火台上,火煜排名第十九的皇子,背后有门阀宋氏撑腰的火犁,就被一群膀大腰圆的太监按在了众多臣公面前,拎着沉甸甸的杠子一通猛揍。 火犁法力被禁锢,更服下了驱散血气、降低肉身防御力的秘制丹药,他的实力被压制到了和普通人相当的水准。一群太监拎着大杠子一通猛抽,直接当众打得火犁皮开肉绽,盆骨、大腿骨被打得稀碎。 火犁惨嚎连连,痛哭流涕,嘶声哀嚎:“父皇,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 火煜背着手,站在火犁面前,低头看了看他,然后朝着在场的众多臣公龇牙咧嘴的一笑:“这个不孝子, 昨夜在画舫中大放厥词——说我, 火煜, 既然要退位了,干嘛还要眷恋皇位,不肯退去?” 火煜突然狠狠一脚踹在了火犁的脸上, 将他高耸的鼻梁踩得塌陷了下去,面颊骨裂开, 满口大牙都飞了出来。 “简直是放肆……且不说, 按照祖宗规矩, 还没到我退位的时候……再说了,此时此景, 泫朝大军疯狂来袭,北疆城池,纷纷沦陷, 无数子民, 惨遭敌吻……如此关头, 我, 怎可能退位,将国朝大事, 交给一群嫩头青的娃娃?” “此子不孝。”火煜指了指火犁,冷然道:“且无能。” 微微顿了顿,火煜冷然道:“更是对焱朝不忠!” ‘不孝’, ‘无能’,更‘不忠’。 一众朝臣侧目, 火犁算是完蛋了,被火煜打上了这样的标签, 皇位和他是无缘了,等以后新皇登基, 也定然不会对这么个兄弟有什么好脸色。 火犁,彻底完蛋了。 好些臣子偷偷看向了天火台上,宋氏一族当今族长宋元,同为四辅四弼重臣之一,专责朝堂百官纠察的宋元。 火犁,可是宋氏一族支持的几个皇子中,实力最强, 势力最大,且母亲出身最好的那位——火犁的母亲,是火煜的贵妃,更是宋元嫡亲的长孙女。 是以, 要论支持力度,火犁是宋氏一族投入了最大力量的一位。 果不其然,宋元步出了班列:“陛下,火犁只是一时怨愤,或许对陛下略有不敬,但是谈不上不孝。至于无能、不忠,不知道从何谈起?” 宋元必须出列给自己重孙子撑腰。 否则的话,火犁被废掉了争夺皇位的可能,极大概率会牵扯到宋元的另外几个重外孙。 宋元,宋氏一族,可不愿怀有自家血脉的皇子,就这么提前出局了。 尤其是,姜氏在北疆损兵折将,闹出了这么大纰漏的紧要时刻——姜氏基本上,算是退出了皇位争夺战,少了这么一个强势的对手,宋元绝对不愿意自家宋氏是第二个。 火煜看着宋元冷笑:“不孝,是他居然敢诽谤君父,我说他不孝,他就是不孝。” “无能,是他诽谤君父的话,居然传到了我耳朵里……连做点坏事都会被人揪住小辫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敢说他很有能力?” “至于说不忠……国朝发生了如此大事,北疆已经被泫朝攻破了一百多城,无数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居然去画舫嬉戏狎玩?” 宋元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为火犁再强行狡辩几句。 但是天火台上,恐怖的,带着异样高温的神魂波动一波波的袭来,宋元立足不稳,猛地向后倒退了数十步,差点没被挤出了天火台外。 一个冷厉的声音从火煜宝座后的屏风后传来:“够了,一个灰孙子而已,别说废了,斩了也就是这么回事……说正经的,泫朝大军入侵,你们赶紧商议对策。” 宋元闭嘴。 第三百五十一章 划出道来(2) 一个和尚,能有什么坏心思,能作出什么坏事呢? 尤其是卢仚这种,生得魁梧英伟,面相刚毅威武,行动龙行虎步,气质法相威严,一看就是一个好人的大和尚,狱火城路上的行人,巡逻的士卒和官差,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等,但凡见到他的,就没一个人会觉得,他会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所以,一路长驱直入,卢仚很轻松的就来到了焱朝皇城的北门前。 北门前的广场又大又圆,广场上的行人又多又忙,除了北门口方圆二十几丈内,因为门前禁卫的威慑,没人敢靠近,偌大的广场上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卢仚恰恰站在了人流的边缘,距离皇城北门二十几丈的临界线的位置,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 头顶一片青紫色的气运之云翻滚,方圆十亩,形如灵芝。 出发来狱火城之前,凌无忧正式铸坛,召集百官,拜卢仚为泫朝国师。他给出的待遇,和卿云国主祝子帧一般无二,卢仚在泫朝,有着等同凌无忧的地位,享受皇帝仪仗等一应特权。 凌无忧下了大本钱。。 所以此刻,卢仚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元灵天的排斥,他已经好似一个纯粹的、土生土长的元灵天土着,和整个天地完美的契合。 元灵天,如此一个强大、鼎盛的世界,它的天地灵机、天地道韵比起极圣天何止强大千倍、万倍?站在广场上,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带着羊肉汤味道的热风,都让卢仚清晰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奇异的道韵流转。 “就是一头猪,放在元灵天,只要活得够久,都能修炼得道啊。”卢仚啧啧称奇。 如此灵韵鼎盛之地, 无论卿云国, 还是焱朝, 满大街都有这么多的凡人百姓。他们除了身体稍微健康、健壮一点,他们就好似顽石一样,对天地大道、对天地灵机没有丝毫感应。 甚至九成九以上的百姓, 连武道修为都没有。 可见,元灵天的上层势力, 这些宗门、皇朝、大小国度, 将修炼的奥秘保护得有多好。 于是, 卢仚心念一动。 完全是临时起意,没有一丝半点的预谋, 卢仚看着皇城北门口那些已经逐渐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禁卫,微笑道:“贫僧,为……为……为了……嗯, 为了弘大佛法而来。” ‘唵’! 一声低沉的咒语喝出。 微风乍起, 卢仚身边, 方圆百里内, 狱火城内无数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贫贱贵福, 又或者那些家畜家禽,从老牛倔驴、黄狗母鸡,乃至下水道中的老鼠水蛇、蟑螂蝼蚁等等, 无论聪明愚笨,又或者先天白痴…… 他们的脑海中, 同时浮现了一枚光芒黯淡的细小佛印。 这枚佛印不断有一丝丝佛门意念渗出,引动这些生灵, 无论是人非人,引动他们体内血气自行流转。更有一些浅显的佛门精义自然而然的烙印在他们神魂中, 一些粗浅的佛门入门的经文,也在他们的脑海中熠熠生辉。 这是一枚大道引子。 只要这方圆百里内的生灵依法修炼,这枚引子会逐渐强大,将他们渡化、引入佛门。 当这些人和非人,当他们有了修为,明悟了修炼之道……卢仚很期待,他们会对焱朝造成何等的冲击。 卢仚毅然决然的决定——作为一名‘大德高僧’, 以后他走到哪里,就要将这佛门道统传到哪里。反正,对如今的他来说,施展这渡化之法, 又不会耗费他太多力气不是? 皇城北门口的禁卫,已经注意了卢仚许久。 这么魁梧一个大和尚,赤足身高将近一丈三尺,穿上僧靴后,身高稳稳的达到了一丈三尺(一尺二十三厘米),比起寻常人高了将近一倍! 这么醒眼的一个大活人,站在北门口二十几丈外,呆呆的发了好久的呆,如何不引人注目? 一队禁卫大踏步的走了上来。 距离卢仚还有好几丈距离,这一队禁卫的头目已经厉声呵斥:“皇城重地,严禁逗留、窥伺,和尚,走远些,不然,抓你进天牢,让你好生受受皮肉之苦。” 禁卫头目正呵斥的时候,那些刚刚离开天火台的焱朝臣子,有一部分需要去北面办事的,纷纷踏云从北门上空飞了出来。 卢仚抬头,看到了这些焱朝重臣,顿时咧嘴一笑。 “诸位请留步,贫僧远道而来,一见诸位就是富贵之人……和贫僧有缘啊!” 卢仚掏出了那个威力非凡的紫金钵盂,笑呵呵的举起在手中:“还请诸位不要吝啬,好生和贫僧结个善缘……” 卢仚的声音极其洪亮,声震百里,引得一群重臣纷纷低头看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划出道来(3) 木奂、木耀正在斗嘴,卢仚已经大笑了起来。 “两位,两位,且听贫僧一言。” 木耀的脸色越发阴沉。 木奂则是看着卢仚手中的盘龙棍,脚下火云疯狂震荡,伴随着隐隐雷鸣声,十二颗人头大小,内有电光闪烁的火雷已经在他身边凝聚成形。 “妖僧,你有什么好说的?将我木氏一族的灵宝还回来!” 随着木奂的呵斥声,十二颗火雷在急速盘旋,化为一个火圈,遥遥罩向了卢仚。 这是木氏一族的秘术,采集地下岩浆毒火精华,和自身气血神魂相融,炼成的‘太火毒雷’。以木奂半步金莲开境界的修为,一颗雷火爆开,单单爆炸冲击力,就可以轻松毁掉直径十里区域内的一切生灵。 而其中的岩浆毒火精华,更是能攻伐诸般灵物,对飞剑、法宝、乃至于各种护身法术,都有极强的杀伤力。。 若是不小心被一丝毒火侵入体内,这毒力就好似跗骨之蛆、缠绵不去,一直要将人炼得骨髓匮竭、神魂崩碎方才罢休。 卢仚看着头顶的火雷,笑呵呵的挥了挥手中盘龙棍:“好大的气势,不过,你敢将这火雷落下来?” 卢仚如今修为极高,实力绝强,尤其是常年观想三眼神人图,他的神魂灵识之强大,堪称骇人听闻。 他很轻松就判断出了这些雷火的威力。 这里是焱朝皇城的北门口,一旦这十二颗雷火同时爆开,方圆百里都要化为废墟——借给木奂一千颗狗胆,他也不敢在这里玩这种把戏。 所以,卢仚很坦然的张开了双臂,摆出了一副任凭宰割的架势:“这位,嘿,有种,你的雷火轰下来……贫僧若是稍稍避开一点,就不是人!” 木奂呆了。 卢仚的这做派,就是百虎堂的那些虎爷们, 当年在市井街头和人斗殴斗狠的套路。 木奂他们平日里都和各种达官贵人、文人雅士打交道, 何曾见过这种市井的招数? 十二颗火雷颤巍巍的在空中晃了晃, 木奂顿时面皮一阵通红,只觉尴尬到了极点。 这火雷,他真不敢放下去啊。 但是自家宝贝在卢仚手上。 卢仚也都开口了。 还有这么多同僚看着呢……自己已经放了狠话, 是吧……若果就这么收手,似乎有点给木氏一族丢脸啊。 姜圩、宋元都没吭声。 他们甚至踏着火云, 向后飘了几步, 特别显眼的将木奂露了出来。 四下里, 远远近近,无数狱火城的百姓呆呆的看着这边, 无数行人车马都停了下来,浑身僵硬的杵在原地。 十二颗人头大小的火雷缓缓盘旋着,放出让人窒息的恐怖热力波动。 百姓们是一动不敢动, 唯恐惊动了木奂, 让他稍稍一失手, 这火雷落下, 这北门口数万百姓,这周边街坊数十万的黎民, 可都要化为齑粉。 ‘咚、咚咚’! 高亢的金钟轰鸣声从皇城内传来。 火云翻滚,龙吟声声,一条血统不是很纯正的火蛟拉着一架车辇, 在众多禁卫的簇拥下,快速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天火台是整个狱火城的最高点, 火煜站在天火台上,已经将北门口的这点动静看在眼里。见到木奂抓狂不知所措, 火煜当机立断,带着禁卫亲身到场。 卢仚来自北方。 配合现在北疆的动荡, 火煜隐隐直觉,卢仚或许和北疆发生的事情有关。 “木卿息怒,且听听,这位大师想要说点什么?”火煜坐在车辇上,隔着老远就放声笑了起来:“这位大师好手段,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三道强横的神魂灵识已经在卢仚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金莲开境界的神魂力量, 却无法摸清卢仚的底细。被火煜请出来的三位宗室老祖,已经用秘术通知火煜——卢仚的修为深不可测,最差,最差, 也是金莲开中后期的修为。 所以,火煜表现得很客气,甚至有点热情。 毕竟,在焱朝、泫朝这样的国朝中,金莲开境界的高手,已经足以成为一国的底蕴。再向上的凝道果境的大能,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就是有,也是绝对秘而不宣的底牌。 卢仚这样的存在,足以让火煜这个还没退位的焱朝皇帝客客气气,谨慎以待。 卢仚将盘龙棍塞进了北溟戒。 木奂、木耀的眼珠子顿时变得通红,几乎能喷出血来。 火煜轻咳了一声,看了木奂一眼。 木奂咬咬牙,十二颗火雷缓缓消失,化为一缕缕黑红色的火光迅速回到他体内。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划出道来(4) 一道青光,投向东面。 一团黑气,直奔北方。 一缕白芒,急掠正西。 一条火焰,伴随着‘叽叽嘎嘎’的,针对焱朝皇帝历代女性长辈的热情问候声,带着可怕的高温,投向了正南方向。 最后,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引得火煜和一众臣子的五脏六腑都在共鸣的犬吠声,一团黄气从卢仚袖子里坠落,大黄摇晃着尾巴,出现在卢仚身边,张开嘴,又是一通低沉的咆哮。 如今的大黄,通体毛发璀璨如黄金,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它站在地上,肩高就几乎到了普通人的勃颈处,若是用两条后腿站起来,则是和如今身高一丈三尺的卢仚相当。 本来品种只是一头普通的田园犬,但是得了玄元神水不断的洗练血脉,又有卢仚布置的五行风水大阵,以土之本源不断的淬炼肉身,大黄的头颅已经不似普通犬类,而是变得更加方正了一些,大体像是一颗马头。。 而它的额头上,还有两个小山丘一般的凸起,似乎在内部孕育着什么,越发显得头颅硕大而沉重,在憨厚之余,也带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压迫力。 大黄四足稳稳着地,随后就有一圈圈黄光从它的爪子里喷出,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狱火城的地面开始震荡,频率不高,力道不大,但是极其的浑厚,透过无数人的双足,一波波的震荡直透他们五脏六腑,震得人四肢百骸一阵阵的酥麻酸软,偌大的狱火城内,除了那些有修为的官吏、将士,其他百姓无不软塌塌的坐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大黄仰天长啸,一道黄色光柱从它体内喷出,直冲向了高空。 随后,东面传来了犹如龙吟的‘嘶嘶’声。 北面有‘昂昂’的吼声传来。 西面则有不耐烦的‘喵呜’声惊天动地。 而南面么, 漫天火光烧得天空一片通红, 更有极其精彩的问候声遥遥传来, 其言辞之下三滥,直让听到了这些问候声的火煜面皮发黑,右手直接抓向了身边一名禁卫将领佩刀的刀柄。 东面有青光冲天, 北面有黑气漫天,西面有白色的寒芒化为一座刀山冉冉腾空而起, 南边的火云则是早就烧得天地一片沸腾。 四色光芒和大黄体内喷出的黄光迅速接驳在一起, 一个硕大的五色光罩就将整个占地数百里的狱火城牢牢的笼罩在了里面。 光芒炫目, 光霞流转。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五色氤氲从光罩中倒卷而下,将狱火城内无数宫殿楼阁、屋舍庭院, 无数的花草树木、河流溪水,乃至行人牛马、家禽猫狗等等,全都照耀得五色迷离。 这些五色氤氲落在地上, 落在屋瓦上, 落在那些河流溪水中, 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氤氲扭动缠绕, 化为一枚枚巴掌大小的符纹相互勾连。 无数符纹连在一起,化为一条条蜿蜒如蛟龙的巨型符文, 迅速覆盖了整个狱火城。 ‘嗡’的一声闷响从四面八方虚空中传来,好似天地都同时震荡了一下。一股绝强的封禁之力冉冉扩散开,所过之处, 狱火城内的天地灵机顿时一滞。 火煜等人脚下的火云骤然黯淡,好些修为较弱的臣子, 他们所踏的火云更是直接崩解,一个个无比狼狈的从空中一头坠落地面, 好些人不小心,摔伤了腰椎, 扭伤了脚踝,一个个痛得嘶声尖叫起来。 倒是一些修为不高的武将还好,虽然同样从空中坠落,但是他们毕竟是武人,身手不错,离地数十丈的空中坠落下来,他们倒是能稳稳落地。 这些武将一个个面色骤变, 下意识的拔出兵器,对准了卢仚。 有些人一道法力喷出,想要祭起兵器……但是任凭他们如何催动,平日里驾驭时随心所欲的兵器, 就好像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法海大师,这是要以一人之力,和我焱朝作对了?”火煜眯着眼,冷然看着卢仚。 这架势,已经很清楚了。 卢仚用五位大爷,布下了五行风水大阵。 在大胤的时候,这座大阵,让卢仚在天地灵机崩碎的环境中,依旧能修炼出一身不弱的本领。 随着修为逐渐提升,卢仚对这座大阵,又领悟出了更多的玄妙。 五行法则运转,乃是天地间最根本的大道基础之一,缺少了五行流转,就不可能成就一个正常的世界。 卢仚今日布下的大阵,直接封死了狱火城周边的五行之力。 当五行根本都操控在了手中,整个狱火城……可以说就被卢仚一手掌控。除非有人能暴力破开卢仚的大阵,否则……呵呵!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划出道来(5)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五彩光罩宛如琉璃,笼罩了整个狱火城。五色光罩内,更有一丝丝金光,缠绕成了莲花万字佛印,凝成了一尊尊金刚法相。 光罩内,不时发出沉闷的轰鸣声,那是有人在暴力攻击。 但是光罩坚固非常,轰鸣声不断响起,但是光罩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浑然就好似攻击不存在一般。 光罩外,一条条浮空战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些则是稀稀拉拉的悬浮在四周,甲板上一些官吏、将士蹦跳着,叫嚷着,语无伦次的呱噪着。 偶尔有战舰轰鸣,喷出一道道威力巨大的火雷光柱轰击光罩。 时不时有身穿华服的焱朝官员,催动各色法器朝着光罩乱轰。 地面上,更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军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大声咋呼着,冲着光罩就是一通疯狂的轰击,却同样对光罩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极高的高空中,时常有一道道极细的火光呼啸着飞来,一头撞在光罩上,然后炸成了大片火星,露出一封封被秘法催动的公文、信函。 这些公文、信函,都来自焱朝各处,是各地官员递交给狱火城官方文件。 按照焱朝的规矩,各地的重要公文,每一份,都必须同时动用专门的公文挪移阵、专门的送件密使、专门的传递秘法等三条途径送往狱火城,以防止任何一条途径出了问题,导致重要公文的缺失,导致重要事件的纰漏。 五彩光罩隔绝了虚空,挪移阵固然是无用了。 使用秘法破空传来的公文,全都在五彩光罩上撞得破碎开来。 而那些负责人工传递公文的密使,则是一个个呆愣愣的站在五彩光罩外,看着被封锁的狱火城,浑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接受的特训项目中,有各种为了保护公文的安全, 浴血厮杀或者亡命遁逃的手段。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特训项目告诉他们, 若是皇都狱火城被强敌封锁了, 他们该如何破开禁制,将公文送进狱火城去。 七天时间,狱火城被莫名大阵封锁的消息, 已经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距离狱火城够近的郡县中,已经有地方官派人来查探消息, 甚至有文武官员带着地方驻军, 屁颠屁颠的跑来狱火城‘勤王护驾’!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战舰, 就是‘勤王护驾’的驻军所有。 但是无论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还是来保护火煜的, 又或者是来朝堂诸公面前刷存在感表忠心的,任凭他们动用了各种手段,他们也奈何不了这一层五彩光罩。 被隔绝在光罩外的人, 还好。 最凄惨的, 是这七天中, 被扣在了光罩内的火煜和一众朝堂大臣。 卢仚盘坐在空中, 每天就好像牙疼一样‘嗯嗯嗯嗯’的念诵各种佛经,与此同时, 有数十万个大小粗细、粗犷阴柔各不相同的声音,在他们耳朵边不断的‘嗡嗡嗡嗡’的念叨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吃饭也好,睡觉也好, 走路也好,甚至想要偷偷摸摸的和自家小妾亲热亲热也好, 这重重叠叠的哼哼声都不断的在耳朵边呱噪,搅扰得人几乎要疯掉。 七天时间, 火煜和三位宗室老祖宗,连同满朝文武大臣, 以及驻扎在狱火城的数十万精锐大军,用尽了各种手段,疯狂的攻击卢仚布下的大阵,却始终无法奈何得了这座阵法! 相反,在这七天中,有些修为不够、心性不足的中低层的官员、将士,身上已经隐隐有了一股子佛门修士的端庄韵味, 他们一不小心,开口就是一句‘我佛慈悲’! 很显然,他们已经快要被卢仚的贯耳魔音……哦,不, 是佛门的普渡神音给渡化了! 至于狱火城的普通百姓么…… 嗯,情况更加严重。 狱火城的普通百姓,他们无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全都盘膝坐在地上,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学大和尚打坐参禅。绝大部分百姓身上,已经有淡淡的佛门韵味流转,体内有了一缕佛门佛力在流动不休。 满城百姓,根本无法抵挡卢仚的强行渡化,他们第一时间就成了卢仚的虔诚信徒,更是开始修炼卢仚注入他们脑海的大金刚寺第一幅金刚法相功法。 五色光罩笼罩的城区内,天地灵韵比平日里强盛了百倍有余。 加上有卢仚这个金莲开境界的大和尚,以佛门神通引动之,这些百姓入门的速度极快。 只是,火煜他们也顾不得这点了。 狱火城方圆数百里,城内百姓以千万计,等他们全都修佛有成,有了足够的修为……呵呵,难以想象这后果是什么。 不过,就算天地灵韵强大了百倍,这些百姓想要修行有成,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现在火煜他们担忧的是——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彻底断绝,任何手段都无法联系上外面的官员和军队,焱朝,已然是无头之蛇,彻底失去了统领。 第三百五十五章 老祖们倾巢而出 狱火城,向南三十万里。 茫茫大山之间,有一座极其‘肥厚’的山峰。 所谓‘肥’,是这山峰底座极其丰满,直径有三千里之巨。 所谓‘厚’,是这山峰形如圆台,高出地面三千丈,看上去极其的敦厚稳重。 在这大山之巅,被人用大神通开辟了一片平地,修建了宫殿楼阁,有溪水潺潺,明湖如镜,更有无数奇花异草,内有无数俏丽宫娥往来,端的是一处神仙居所。 但是这里的真正精华所在,还是在山峰地下。 从山顶一座大殿,一条甬道直通地下,顺着垂直下降的甬道深入地下一万多丈,是一处极大的圆形地窟。 地窟正中,是一座直径百里的岩浆湖泊,浑圆的湖泊中岩浆‘静谧’而‘优雅’的滚动着,好似琉璃一般纯净澄透,放出温和的红光,照得整座地窟一片通明。。 这里的地火元力充沛到了极致,甚至比卢仚用五行风水大阵封锁狱火城,强行凝聚的天地灵韵,提升了百倍灵韵还要浓厚数倍。 岩浆湖泊边缘,是大片细腻的红色晶土,高温的晶土中,种植了无数火属性的灵药,林林种种,品类繁多,而且多为珍品,寻常人见都没见识过。 这些晶土中的灵药也就罢了,就算把卢仚提溜到这里来,他基本上也不认识这些灵药。 但是这岩浆湖泊中,却有一丛火莲。 红莲寺的火山口中,因为山门大阵的庇护,好容易有几颗万年火莲苟延残喘,存活了下来。就算是这样,这几颗万年火莲,也已经是红莲寺最紧要的镇寺之宝。 而这岩浆湖中的火莲,一片莲叶就有百丈大小,数十朵亩许大小的红色莲花静静的飘浮在岩浆上, 清香扑鼻, 暖香四溢, 每一片花瓣都宛如水晶雕成,莲台中的莲子更是光芒熠熠,散发出磅礴逼人的生机波动。 这一丛火莲, 从焱朝开国之时就盛开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几千万年的气候, 每一颗莲子都是极珍稀的重宝, 每一颗莲子, 都是焱朝压箱底的重器。 在地窟四周的岩壁上,开凿了一个个宛如蜂巢的洞窟。 每一个洞窟都只有数丈方圆, 内中陈设极其简单,也就是石桌石椅石蒲团等物。 一些洞窟中,有一个个皮肤泛红, 长相有老有小, 单从长相分辨不出年龄, 但是双眸神光逼人, 眸光中多有沧桑之色的男女在修炼。 这些男女,就是焱朝一代一代退下来的皇帝, 以及宗室族人和他们的家眷等等。 但凡突破金莲开境界,他们都按照祖宗规矩,跑来这座大山地窟中潜修, 从此销声匿迹,不再世人面前出现, ‘心甘情愿’的成为焱朝的后手、底蕴。 静静翻滚的岩浆湖泊旁,一名白须垂落到小腹处的老人, 正满脸堆笑的陪着一名年轻、英俊,身穿青色水云袍的青年, 看着岩浆上那数十朵盛开的火莲。 青年背着手,笑呵呵的点着头:“你们焱朝,还是有几分家当,不算穷……” 白须老人火烁,现如今焱朝宗室辈分最长、年龄最大的族老,金莲开巅峰圆满境的高手,毕恭毕敬的向那青年笑着:“殿下见笑了, 我焱朝不过是……”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发须尽成浅红色的中年男子从甬道中落下,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老祖,出事了, 出事了……那些废物犊子,简直……”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火烁双眼一翻,看着那中年男子呵斥道:“惊扰了殿下,小心你的皮。” 云洛古国三皇子云在天微微一笑,斜眼看了看那些火莲花,转过身,轻轻摇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会如此轻易被惊扰?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等中年男子开口,云在天就自行判断道:“焱朝在这周边,除了泫朝,也无其他对头,更无其他对手……难不成,泫朝打过来了?呵呵,这就有趣了。” 火烁的老脸有点发红。 火煜之前请了三位金莲开境界的老祖前去狱火城,这件事情,火烁是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有三位金莲开境界的族人出手,无论狱火城那边碰到了什么麻烦,都没有镇压不下来的。 但是,似乎……事情有点不对? 阴沉着脸,火烁冷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泫朝打过来了?嗯?就算是他们打过来了,至于这么慌慌张张的么?平白在殿下面前,失了体面。” 那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肃然向云在天行了一礼,然后朝火烁苦笑:“老祖宗,那些废物刚刚传来的消息,七日前,有妖僧闯入狱火城,布下大阵,将整个狱火城给封死了。” “如今狱火城内外消息隔绝,也不知道火煜他们是死是活。” 第三百五十六章 老祖们倾巢而出(2) 大鹦鹉嘴贱得很。 但是如今的它,实在是生得神骏非凡。 通体羽毛犹如血色火焰,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身躯有足足三尺多高,长长的尾羽则是近乎一丈。张开的双翼,翅膀尖尖上,有几根华丽的翎毛,修长而润泽,隐隐生有瑰丽的符纹,好似传说中的凤凰羽翼。 尤其是大鹦鹉的头顶,生出了一行九根尺许长的细羽,当它扯着嗓子问候火烁的时候,九根细细长长的羽毛笔直的竖起,更有一缕缕紫火红烟喷出,看上去神异非凡。 单单论修为,大鹦鹉大概也就是烈火境圆满的水准。 但是借助大阵之力……尤其是,卢仚看似一人坐镇大阵核心,实则那座小金刚须弥山中,成形的道兵大和尚就有三十六万之巨,其他刚刚被收服的道兵,囊括了镇北军全体精锐,以及姜垵等人带去折荪府的姜氏私军精锐。。 这就是千多万修为不弱的道兵。 他们齐聚小金刚须弥山,所有人的法力通过这件佛门异宝连为一体。 加上五行风水大阵勾连地脉,牵连虚空,引动了狱火城四面八方数千里的地气力量,可想而知大鹦鹉能够调动多么庞大的力量! 引动大阵之力,化为一道温度高得可怕的灵炎直冲高空。 火烁的座舰被火柱命中,就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巨舰的船底被破开了一个直径十几丈的圆形窟窿,高温火柱连续洞穿了数十层船板,直接烧穿了巨舰。 火柱冲天而起,巨舰的破洞处,大量融化的金属汁液犹如暴雨一样洒落。 要死不死,大鹦鹉的运气极好,这一击直接破坏了巨舰的动能核心,就听密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巨舰喷吐着黑烟火光, 失去了飞天之力, 摇晃着从空中向地面笔直坠落。 刚刚下坠数十丈高, 西面一片明晃晃的银色寒光亮起。 兔狲见到大鹦鹉在这边大展凶威,天性凶悍的它哪里忍得住?伴随着‘喵呜’尖叫声,一道道大阵之力被疯狂抽取, 化为一道道长达百丈的月牙状先天庚金刀芒,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飞掠了过来。 先天庚金之气飞行绝迹, 弹指间就是上万里之遥。 兔狲所在之处, 距离这些巨舰也不过数百里地, 刀芒几乎是刚刚凝聚,就劈在了这十几条巨舰上。 刺耳的断裂声中, 一条条巨舰通体爆开一条条符纹光芒,无数防御符纹被暴力摧毁,锋利无匹的先天庚金刀芒斩开了一条条巨舰, 将其切成了硕大的金属残片。 更有好些倒霉的火氏老祖闪避不及, 被刀芒命中了身体。 这就连一点儿断裂声都没有, 这些火氏老祖的身体被无声无息的劈开, 鲜血洒得漫天都是。 “妖僧!” 火烁和一群宗室老祖气急败坏的嘶声谩骂。 但是刚刚骂了一句‘妖僧’,东面一抹绿光一闪, ‘噗’的一声,在火烁等人中间,一团人头大小的绿色毒液突然爆发, 炸成了一团笼罩数里方圆的绿色毒雾。 可怕的剧毒顺着毛孔侵入身体,数百名宗室老祖来不及驱动法力焚烧侵入体内的毒气, 剧毒就在身躯内爆发开来,他们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脉都在剧毒的腐蚀下迅速化为毒汁, 好些人的肢体被腐蚀得血肉模糊,变成了墨绿色的毒水胡乱喷洒。 “毒!” 火烁等人失声惊呼, 一件件威能强大的法器、灵宝燃烧着烈焰腾空而起,高温火焰烧得毒气‘嗤嗤’直响。 高温烈火对剧毒有着先天的克制功效。 翠蛇的修为毕竟不高,血脉浓度还没提升到太离谱的程度。它喷出的这一口毒液虽然歹毒,但是毒液毕竟和法术是两码事,毒液的威能,只和翠蛇的身体机能、血脉返祖程度有关。 高温烈焰一卷,翠蛇喷出的毒雾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数百名中毒的宗室老祖也急速的施展秘术, 自身熬炼出来的一口真火在身体内外灼烧了数十遍,将体内的剧毒一点点的煅烧干净。 元气大伤的宗室老祖们忙不迭的取出了各色灵药,犹如吃饭一样的灌了下去。 体内伤势快速愈合,一众人等聚集在一起, 数十件威能极大的法器、灵宝放出高温烈焰,将他们牢牢地护在了里面。 还没等火烁等人从接连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正北方向,懒洋洋的蜷缩在一片黑云中的鳄龟探出了硕大的,已经隐隐有几分蛟龙形态的大脑袋,张开嘴,朝着他们喷了一团寒气。 ‘嗤啦’一声! 温度低得可怕的白色寒光一闪而过,‘嗤嗤’声不绝于耳,无数巴掌大小的酷寒冰晶漫天洒落,寒风呼啸着卷动冰晶,将火烁等人裹在了里面疯狂的旋转冲刷。 第三百五十七章 枪挑道果 培元,熔炉,烈火,只是调理肉身、神魂,为后续的道途打好基础。 种金莲,是‘触摸’天地大道之始。 金莲开,是‘融入’天地大道之始。 凝道果,是开始‘把握’天地之道。 这修炼,就犹如男女之间的那种勾当。从一介小儿开始,孕育,成长,长大成人,男子精气旺盛,就开始‘窈窕淑女,求之盼之’。 即动心追求,就开始靠近,认识,碰触,进而情投意合,开始诸般亲昵动作。 到了凝道果的境界,大体就相当于,男女之间已经感情稳固,可以请媒人上门,准备大婚庆典,进而闹洞房、成就好事的阶段了。。 若说天地大道就是一个漂亮的少女,种金莲,只是摸摸小手。 金莲开,是可以搂搂小腰。 凝道果,就是可以宽衣解带……嗯,嗯,一览其中无限风光。 云在天身边的两名老人,悍然就是两个凝道果境界的大高手。 他们对于‘水云’变化之道,已经‘掌握’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寻常金莲开的修士,施展诸般‘水云’法术,还要用法力‘模拟’水云飘忽莫测、变幻万千的气相。 而到了凝道果境,他们已经‘悟出’、‘掌握’了一些‘水云大道’的真意,他们念头一动, 天地之间‘水云’之道随心而动, 自然就有天地伟力加持其身, 展示出各种非凡的神异,拥有莫大的威能。 大体也如男女之间的那些勾当,已然是‘夫唱妇随’的境界。 金银圆环浮空, 大片云气弥漫四方,一道道湍急的云流呼啸着冲刷天地。不愧是凝道果的大高手, 天地伟力加持在一道道云流上, 每一条看似轻柔、脆弱的云流, 简直犹如高压高速的水银一般,充满了可怕的力道。 五色光罩, 第一次被冲出了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盘坐在小金刚须弥山下的卢仚,也终于感受到了大阵的一丝丝震荡,承受了一点冲击力。 大鹦鹉翘着尾巴, 张开翅膀, 隔着五色光罩, 朝着两个凝道果的老人放肆的挑衅着。它不是两个老头的对手, 但是二十个老头加在一起,也不如它的嘴巴这么贱。 大鹦鹉蹦跳着, 叫嚣着,嘴里不断喷出一缕缕青烟和高温的口水。 两个老头被气得面皮发黑,一道道云流呼啸汹涌, 进而一波波法力波动朝着四周扩散开去,天地间风起云涌, 方圆数百里的天空,都有大片云雾凭空而生。 每一片云雾都重达数龙, 一片片云雾犹如龙鳞一样整齐的排列着,云雾和云雾之间相互加持, 恐怖的重量就一层层的叠加了上来。 无数云雾整整齐齐的,一波波的涌向了狱火城。 这些云雾犹如飞鸟投林一般,整整齐齐的被金银圆环吞了下去,随后化为一道道高速云流喷涌而出,笔直的冲击着五彩光罩。 时间一点点流逝,云流的冲击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 五彩光罩荡起的涟漪越来越明显,渐渐地,五彩光罩逐渐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大鹦鹉瞪大了眼睛,骇然尖叫起来:“仚哥儿, 仚哥儿,咱们这次要栽……惹上高手了,惹上高手了……风紧,扯呼?” 这厮倒是很会欺软怕硬,一见到两个老人施展手段,居然如此的声势不凡,它当即满口黑话,撺掇着卢仚赶紧逃跑。 卢仚缓缓站起身来。 他随手一指小金刚须弥山,高有千丈的山峰顿时爆发出一圈圈夺目的金光。 一百零八具大金刚寺太古高僧的金身舍利从大山中飞出,在山峰旁整整齐齐的围成了一个圆圈。这些金身舍利盘坐虚空,通体放出炽烈霸道的金色佛光。 金身舍利加持大阵,五行风水大阵的光芒更盛,防御力骤然增强了数倍。 两名老人放出的云流荡起的涟漪,原本已经扩散到了整个狱火城上空,但是随着卢仚祭出了大金刚寺的老祖宗们,荡起的涟漪范围又急速的缩小。 随后,卢仚拎着金刚枪,只是一步,就来到了狱火城的南门城楼上。 隔着厚重的五色光罩,卢仚长颂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两位前辈修行不易,为何要行此逆天背德之事?所谓,助纣为虐……咳咳!” 卢仚有点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无论是极圣天,还是元灵天,应该都不懂‘助纣为虐’这四个字该如何解释。 所以,他很是威严的看着两个老头:“焱朝上下,倒行逆施,胡作非为,擅自挑起战火,祸乱天下黎民百姓……贫僧悲天悯人,为天下苍生计,特来降服焱朝这一窝妖孽邪魔。” “两位前辈,为何阻挡贫僧行事?” “看两位生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模样,想来也是心存正义之人……为何要与邪魔为伍?” 卢仚迅速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直接将焱朝上下划归了邪魔一党。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关键人物 狱火城,东南,千万里,相隔大概十个类似焱朝这般广袤的皇朝疆域。 一座极大极大,烟波浩渺如大洋的淡水湖泊正中,有一大体成圆形,直径过万里的大岛。大湖湖水浅绿,大岛上则是绿植密布,就好像一颗硕大的绿宝珠沉在了钵盂中,风景着实秀丽绝伦。 这岛,就是云洛古国的都城青罗仙城所在,岛上土地,倒是有一半被云洛古国的皇家园林占据,其他达官贵人的庭院楼阁,又占了剩下土地的一半。 青罗仙城,数以亿计的百姓黎民,拥有的土地,也只是边边角落里的四分之一左右。 饶是如此,因为土地肥沃,地脉之力极其肥厚的缘故,这边边角落里相比最差的四分之一的徒弟,也使得这数亿百姓衣食丰足,最普通的百姓小日子过得滋润无比,生活水准堪比云洛古国那些附庸国朝的中小地主。 这是一块确确实实的乐土。 云洛古国的皇族,修炼‘水云之道’,其性格也带上了‘水云’那种‘飘忽自然、逍遥自在’的韵味,治国理政,多循‘无为’之治。。 或者说,云洛古国的皇族,除了极少数奇葩,其他绝大部分宗室,都有点懒散。 宗室皇族,乃至达官贵人们都懒散,百姓们的小日子自然就过得越来越好,偌大的青罗仙城,已经有百万年未动过刀兵,没经过战火了。 青罗仙城西北角,一片柔美的山岭中雾气升腾, 大片异种龙鳞皮黑松林密密麻麻遍布山头谷地。在这些黑松林中, 生长了无数形如琉璃酒杯的酒盅吊兰, 正是花期,无数吊兰开得极好,漫山都是馥郁的清香。 一株几乎有二十人合抱粗细的巨大古松下, 是一块青石平坝,上面就着天然的奇石, 雕出了一座棋盘, 几张石凳。 云洛古国当今国主云无思, 金莲开圆满境修为,乃是一名生得俊逸非凡, 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的俊美男子。 他坐在棋盘旁,身后站着两名美貌宫娥,云无思就好像没长骨头一样, 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宫娥的长腿上, 两眼无神的看着棋盘对面的清秀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生得颇为俊雅风流, 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饱学书生、腹有锦绣’的韵味。 奈何他身上穿着的, 却是一件金灿灿的宽大袍子。 袍子的颜色俗气也就罢了,袍子上的纹路, 更是和他的长相、气质不搭——这么一套土豪气息浓郁的金色长袍上,居然绣满了金锭、银锭、铜钱、献宝的三足金蟾等纹样。 那种暴发户特有的气息,居然完美的融入了这中年男子自身的气韵, 实在是引人眼球得很。 “云兄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中年男子手中拈着棋子,思忖许久, 却始终没能落子。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云无思笑道:“云兄这棋艺, 越发的飘然如仙,实在是……” “奉承我也没用。奉承我, 你也得把赌注先给了。”云无思空荡荡的眸子里多了一丝黯淡的神采,他扭了扭软塌塌的腰身,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了另外一个宫娥的腿上。 “哎,这日子,艰难啊。”云无思幽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抓起一把棋子丢在棋盘上, 算是彻底认输了。他从身边侍立的宫娥手上,接过一盏碧绿色的灵茶,‘咕咚’两口就将茶水连同茶叶一并吞了下去。 “唔,赌注么, 先欠着,最近开销大,口袋精光,没钱了……本来指望着从你这里赢一笔的,谁能想到又输了呢?” 叹了一口气,中年男子指了指手中空荡荡的茶盏:“你这青罗叶越来越有滋味了,嘿,等会我走的时候,给我包上十斤!” 云无思猛地瞪大了眼睛:“就二两,爱要不要!你当这是什么?地里的萝卜缨子么?这青罗叶,上上下下多少讨债鬼盯着?每隔十二年才能采摘一次,我坑蒙拐骗,耗费无穷心思,才能偷偷藏下来……” 云无思猛地闭上了嘴。 “唔,你私藏了多少?”中年男子猛地探长了脖子,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吓,哪有能私藏多少?反正,就二两,爱要不要。”云无思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地主家也没余粮……你这宝光阁的大掌柜,总在我这里打秋风,你寒碜不寒碜?” 中年男子,元灵天顶级宗门宝光阁驻云洛古国的大掌柜,也是宝光阁阁主一系的嫡系族人金灿‘咯咯’笑了几声:“寒碜?不寒碜啊……整个云洛古国,上百附庸皇朝,都是你的。我虽然是宝光阁在这边的大掌柜,归根到底,就是一个穷打工的!” 云无思冷哼了一声:“你姓金!” 金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姓金也没用……我虽然姓金,也只是姓金的灰孙子……什么时候我变成祖宗辈的了,也就不用来你这里扣扣索索的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关键人物(2) 焱朝投降了。 从上到下,从火烁到火煜,从文武臣子到最下层的小卒子,全投降了。 自封修为,随后开启了所有的宝库、秘库、私库等等,献出了国朝内所有最有价值的秘宝、重器、灵丹、秘药。 就好像打架打输了的野猫子,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任凭敌人发落。 不挣扎,不反抗,连叫嚣着迟早要找回场子的狠话都没一句。 不这样做,能怎么样呢? 云在天被生擒活捉了啊! 云洛古国的三皇子云在天,当今国主云无思钦封的巡察催讨使云在天,有个亲舅舅是宝光阁驻云洛古国大掌柜,而且是宝光阁嫡系出身的云在天。 卢仚好像菜市场杀鱼的鱼贩子一样,掐着云在天的顶瓜皮,将一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戒刀架在了云在天的脖子上后,火煜立刻下令投降,连一个咯噔都不打的。 狱火城内,所有的防御禁制、防御阵法,所有一切防御手段全部撤销,任凭卢仚肆意作为。。 躺平了,不反抗了,任凭你怎么折腾。 只求,云在天千万不能死在这里,他如果死在了焱朝,那么云洛古国的报复……只是想一想,就让火煜等人不寒而栗。 三十六万道兵大和尚取代了焱朝驻军,驻守在了狱火城各处要害之地。 高耸入云的天火台上,卢仚盘坐在火煜的宝座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焱朝的一众高层。 除了火煜这个皇帝,火烁这些宗室老祖,焱朝四辅四弼重臣身后的八大家族的潜修长老们,也被人从潜修之地‘请了’出来。 所有人都封禁了修为,一个个面色惨淡的按照家族所属排成了班列,面无表情的看着高踞宝座的卢仚。 无数人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破口大骂。 ‘妖僧’! 绝对是‘妖僧’! 而且,是修为强悍,法力无边的‘妖僧’! 以一人之力,攻破了偌大一个皇朝的皇都,逼着皇朝俯首投降。 这不是妖僧,又是什么呢? 云在天阴沉着脸, 站在卢仚身边。他的修为倒是没有被封禁, 毕竟是云洛古国的三皇子, 卢仚还是给他留了足够的体面。 云在天眯着眼,不时的打量卢仚粗壮的脖颈,盘算着自己如果这时候突然出手袭击卢仚, 能有多大的概率将他的脑袋斩落! 但是寻思了又寻思,琢磨了又琢磨, 云在天终究没敢出手。 自己的两名已经凝聚道果, 已经能够借助天地之力施展‘道法’的护道者, 都被卢仚轻轻松松一枪给挑了。 没有用神通,没有用法术, 更没有用什么大威力的灵宝。 直接就是一枪挑了! 很显然,卢仚走的是体修的路子。 而到了卢仚这种境界的体修,身躯坚固已然是不可思议, 绝非寻常人所能理解的那种强大和坚固——云在天怀疑, 就算给他一柄顶级的灵剑, 以他的修为, 估计都劈不动卢仚的油皮。 “妖孽!”云在天只能悻悻然的,在心中盘算着等云洛古国派来人了, 若是能生擒活捉了卢仚,他应该如何炮制这个‘妖僧’才好。 是用烈火锻魂万年呢? 还是用雷火锻体万年? 又或者…… 云在天舔了舔嘴唇,只觉得不怎么解恨。他目光闪烁, 又盯住了卢仚露在外面的脖颈,盘算着是不是要用一根小锯条…… ‘嘭’的一声闷响。 阿虎一步冲了过来, 一脚踹在了云在天的小腹上。 阿虎如今修为高深,走的也是佛门‘大力降魔’的路子, 一身蛮力极其恐怖。云在天可是正经的法修,在肉身上下的功夫可不大。 猛不丁的挨了阿虎一脚, 云在天‘嗷’的一声惨嚎,整个人向后飞出了老远,一头撞在了身后一根梁柱上,双手抱着肚皮,蜷缩在地上一阵阵的抽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阿虎,我们要优待俘虏!”卢仚白了阿虎一眼:“就算是山寨里的山匪, 也知道优待肉票啊……不然,哪里来的赎金呢?我们要讲江湖道义,可不能做那种收钱还撕票的勾当。” 阿虎摸了摸光溜溜的后脑勺,‘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厮眼神贼兮兮的, 在您脖颈上转来转去的,显然没打好主意!” 卢仚眉头一挑,朝着云在天看了一眼:“这样啊?他这是,想要斩我的脑袋?啧啧,这就不体面了嘿,三殿下……我虽然生擒了你,但是没有对你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吧?” “我认认真真的绑票勒索,你就正正经经的做一张肉票……你我配合默契一些,我拿钱,你走人,这不是一好两好的事情么?” “你,真想砍我的脑袋?” 第三百六十章 关键人物(3) 焱朝,皇家林苑,一片绵延数百里,开得极其绚烂的蟹爪兰花海中。 几座精巧的亭台,美酒飘香,卢仚、玄奺、凌无忧,还有青柚三女坐在亭台内,赏景品酒,又有各色点心佳肴流水般送上,端的是快乐得很。 云在天,堂堂云洛古国三皇子,则是羞答答的,好似一个真正的小太监一样,拎着小酒壶,殷勤的给卢仚等人斟酒不迭。 没办法,他怕啊! 云洛古国和玄燕仙朝,这是多少年的死对头了? 两国背后的宗门,宝光阁和沧海楼的实力相差不大,又都是据点遍布天下,做那种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的‘商业宗门’,所谓同行是冤家,宝光阁和沧海楼是全方面的竞争对手。 背后的主子相互不对劲,云洛古国和玄燕仙朝,自然是十年一小打,百年一大打,为了地盘,为了资源,或者干脆是为了一口闲气,为了背后宗门高层的一句赌注而打得脑浆子都能喷出来。 当然,虽然两国关系极其恶劣,绵延多年的战争,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将士、百姓的血肉神魂。 两国之间也有默契的潜规则——核心宗室成员,不容伤害! 战场上,死伤几个旁系的、不亲近的宗室成员,这是说得过去的——这样的死伤,还可以拿去对背后的宗门表忠心不是? 看看啊, 为了宗门大业, 我们连宗室族人都损失了若干若干, 您不好意思一点儿赏赐都不给吧? 功劳也有了,好处也有了。 但是核心宗室,类似于云在天、玄奺这样的, 有资格、有能力、有足够的背景势力争夺皇位的核心宗室,是绝对不允许出意外的。。 一句话, 走狗鹰犬, 死伤多少都无所谓, 他们的命,不值钱。 但是云在天、玄奺这样的核心宗室, 他们才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他们的命,才是命。他们若是折损了一个, 势必引发背后的仙朝、古国, 甚至是背后宗门的剧烈反弹! 换了其他玄燕仙朝的皇子、皇女, 云在天是绝对不会认怂的! 因为他知道, 那些皇子、皇女,都会遵守各大仙朝的潜规则, 大家都会在规则内玩耍,所以自己的性命无忧,自然不用表现得太过于‘软蛋’! 但是玄奺这家伙! 玄燕仙朝, 是可以由皇女继承皇位的! 玄奺的母亲出身尊贵,是沧海楼当今楼主的小女儿, 自幼受尽宠爱,行事颇有点无法无天。而玄奺是她母亲唯一的孩子, 不要看玄奺在人前表现得那般温婉可人,实际上, 她是一个无法无天、肆意胡为,比她母亲更加难缠的‘疯丫头’。 玄奺或许不会直接宰了云在天。 但是如今不是有卢仚这一把好刀么?如果玄奺真的让卢仚把云在天怎么样了,到时候卢仚一个‘负罪潜逃’,玄奺将一切干系推得干干净净,他云在天不就是白吃苦头了么? 尤其是,如果真被卢仚给‘净身’了,他云在天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就算有断肢重生的灵药, 能够将身体补回来,这消息传出去后,他云在天哪里还有资格争夺皇位? 所以,云在天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小太监, 殷勤的为卢仚等人斟酒、传菜,将卢仚一行人,尤其是玄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玄奺和青柚轻声聊了几句,斜眼看了看云在天,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云老三,你也有今天?嘻,你是真的怕了?” 云在天的脸一耷拉,然后迅速堆起了笑容:“九公主当面,我云老三,当然是害怕的……呵呵,我云老三前途未卜,而九公主你,可是大有指望登上皇位!” 轻轻的给玄奺倒了一杯酒,云在天笑道:“或许多年后,我就是一个闲散王爷,而九公主已经是玄燕仙朝女主,到时候故友相逢,就轮到我大礼参拜啦!” 玄奺‘咯咯咯’笑得极其开心:“故友相逢?你我之间,可算不上故友。这些年,你对我,对我玄燕仙朝说的那些话,我都一字一句,给你记在账本上呢!” 她斜了云在天一眼:“等着罢,有你好受的那天!” 她端起酒杯,和青柚碰了一下杯盏,随后将美酒一饮而尽:“那么,青柚妹子,我们就说定了……你和青柠、青檬,就入我九天军罢!我专门给你们姐妹三个编组一营九千人,尽是纯正的剑修,保管你们驱使起来得心应手。” 卢仚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斜斜的扫了青柚一眼。 好吧,一群疯丫头凑一块去了。 玄奺对招揽青柚三女,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极大的诚挚。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大力招揽青柚三女……这是好事! 九天军,就是玄奺的私人军团,是她的铁杆心腹,未来若是她能登上玄燕仙朝皇位,九天军就是她禁卫军的骨干组成。 青柚三女乐意的话,卢仚当然乐见其成。 第三百六十一章 关键人物(4) 数十人,以一名身穿底色淡金,上绘无数绯红桃花瓣纹路的少年为首。 认真看去,这淡金色的长袍,是使用某种异种蚕丝编成。 而上面的绯红桃花瓣纹路,则是用价值极其高昂的天火流金丝,用极其高妙的缂丝手段一点点的织造而成。 这一套袍子,也不说做工费用了,就是其材质成本,就足以买下卿云国十几个折荪府这样的世俗大型城池。 少年看似十五六岁模样,生得俊秀白皙,高挑精神,是某些中年妇人最欣赏的那种清甜水嫩的款型。 少年本身气质,有几分读书人的韵味,有几分修道者的韵律,让人望而欢喜。 奈何身上这套色调浮夸的长袍,着实刺眼了一些。 说起来也奇怪,这等长袍若是穿在卢仚身上,配合他魁梧霸道的身形,大体会让人联想到‘屠夫’、‘恶霸’、‘镇关西’之类的名头。。 而这少年将这一身夸张的袍子穿在身上,浮夸、奢靡的气息,却完美的融入了他本身的韵味中——好似,他天生就应该这么金光闪闪,这么的浮华、奢侈。 “暴发户来了!”卢仚正在咀嚼一块虎蹄筋,玄奺则是当先开口了:“怎么,你们宝光阁准备不讲规矩?区区世俗之事,用得着你这没胆的小鬼头出面么?” 少年的面皮微微一红,看着玄奺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 玄奺笑吟吟的,朝着卢仚、凌无忧笑道:“这小鬼叫做金坑,天坑的那个坑,往死里‘坑爹坑娘’的那个坑不要看他年纪小,三年前我们” 金坑已经举起了双手,合十朝着玄奺连连行礼:“九姑娘,九公主九姑奶奶,您就闭嘴吧?不就是那么点糗事么?值得你一次一次的编排我?那时候我我也只是” 玄奺伸出右手,笑呵呵的看着金坑。 金坑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今儿个就不来了。啧,难怪泫朝这次攻势如此猛烈、诡异,居然打下了狱火城,感情” 玄奺急忙摇头:“别瞎说,这事情,和我无关。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信你才有鬼!”金坑长叹一口气, 手掌一翻, 掏出了三个细颈儿玉瓶, 随手丢了过来:“别提三年前的事情,我们还能好聚好散,你敢再说一个字, 豁出去翻脸,今天我和你没完!” 玄奺乐滋滋的接过玉瓶, 笑道:“翻脸就翻脸, 怕你哩?嘻嘻, 宝光阁、沧海楼翻脸,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金坑就用很诡秘的目光看着玄奺。 玄奺的笑容顿时一收:“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金坑摊开双手:“感情你不知道?” 玄奺立刻回到:“有什么事情, 是我必须要知道的么?” 金坑就看了看她手上的三个长颈玉瓶,露出了一丝极其心痛的表情。 他朝玄奺眨巴眨巴眼睛,大意就是——想知道, 将三个玉瓶还回来。 玄奺‘呵呵’笑了起来:“话说, 三年前, 我们六国宗室子弟, 在” 金坑急忙举起了双手:“好罢,好罢如果知道你在这里, 我今日是万万不会来这一趟的宝光阁和沧海楼,怕是要联手,所以待会这一刀, 你宰得轻一些。” 玄奺和凌无忧的脸色同时一变。 宝光阁和沧海楼,是竞争对手, 无数年来,双方积攒了无数的矛盾。 因为两个顶级宗门的不对付, 他们各自的世俗附庸势力,也打得脑浆子都喷出来了, 直接卷袖子上场的焱朝和泫朝也都不说了,十年一小战,百年一大战,就算是十年一次的边境冲突,都会导致数以千万计的将士、百姓陨落。 焱朝和泫朝身后的云洛古国、玄燕仙朝,他们同样大战不断,积攒了无数的人命债。 恩怨血仇盘根错节, 宝光阁和沧海楼,就差撕破脸皮直接爆发宗门大战了可是金坑居然说,宝光阁和沧海楼很有可能联手? 开什么玩笑呢? “你耍我?”玄奺冷笑。 “怎么敢?”金坑急忙搓手笑道:“你是玄燕仙朝的九公主,所以从沧海楼里收风, 毕竟隔了一层,消息没我灵敏,是应有的事情。” “我金坑怎么说,我爹也是宝光阁驻云洛古国的大掌柜,消息比你灵光,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金坑压低了声音:“听闻,第一批十二家宗门,损失惨重,门下精英弟子,折损了不止十万甚至,有大能老祖强行破开天地屏障降临,有人分身陨落,有人分神湮灭,更有人施展神通跨界攻击” 第三百六十二章 裂土,契约 玄奺、金坑,以及他们的护道者齐声大哗。 一名金莲开境界的大和尚,居然以纯粹暴力的体修力量,当场重创了一名凝道果的大能修士! 更可怕的是,那大能修士被卢仚一击命中,身体居然僵立原地纹丝不动!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卢仚在纯粹的‘力量之道’上,有着超乎寻常的领悟,他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寻常修士想都没法想的境界! 他那暴力至极的一击,所有力量完美的轰入了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体。。。 没有一丝浪费,没有一丝外泄。 所有的力量全部用来破坏、杀伐这名中年男子,没有任何一丝力量用来‘推动’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体,造成他‘向后倒飞’之类平白浪费‘力量’的‘无用功’! 可怕至极! 凝道果境界的大能修士,就算不是专门的体修,因为身躯血肉常年被道韵浸润,他们的身体自然而然带有浓淡不等的天地道韵。 他们的肉身,就算不经过专门的体修打熬,身躯强度也比普通的金莲开境界的体修要强出不少! 凝道果境,相比金莲开境,那是本质上的蜕变。 你甚至可以认为,凝道果境界的修士相比金莲开境界的修士,那就是两种迥异的生物——是山地金刚大猩猩和真正的‘人’这样迥然不同的生命体! 所以,凝道果境界的大能修士,想要重创他们的肉身,极其艰难! 卢仚只是金莲开境界! 他居然用纯粹的肉体力量,重创了中年男子! 这只能证明,卢仚虽然是金莲开境界,但是要么他天赋异禀,要么他吃了什么珍贵至极的天地奇珍,要么他的功法传承惊天动地……否则,他不可能以金莲开的境界越级重创一名凝道果的修士! 元灵天,并无惊天动地的佛门传承! 元灵天排名前百的宗门,并无一家佛门宗门! 当年极圣天侵入元灵天,放手屠杀元灵天修士,其中佛门下手最狠,屠戮最毒,曾经杀得元灵天千万里白骨遍野、尸山血海。 是以,元灵天诛绝了入侵的极圣天修士后,对佛门宗门的清洗堪称惨烈,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也不为过。 元灵天,就没有佛门宗门成长的土壤。 所以卢仚不可能得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佛门功法…… 天赋异禀? 或许有可能,看他这一丈三尺的非人体型,就知道他的身躯有古怪。 当然,玄奺和金坑,甚至他们的护道者,都更加愿意相信——这死秃子走了狗-屎-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了什么先天孕育的灵果,以至于拥有了如此可怕的肉体力量! 承认卢仚天赋异禀,拥有比自己更好的天赋资质?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作为玄燕仙朝的九公主,作为宝光阁大掌柜的亲儿子,玄奺和金坑年纪轻轻,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如何能承认卢仚的禀赋比自己更强? 被重创的中年男子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他的神魂都别卢仚这沉重一击震得滚荡不休,神魂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他的骨骼、经络、肌肉、血管等尽数粉碎,碎成了豆腐渣那样的粉碎,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自行制成,整个人就好像一个空荡荡的皮囊一样向地面委顿崩塌。 卢仚一把抓住了中年男子的脖颈,晃了晃他软绵绵的身体,龇牙咧嘴的一笑:“秃驴?嘿!” 金坑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他腰间玉佩,脖颈上的金锁,还有手腕上手镯镶嵌的几颗硕大宝石,全都亮起了璀璨的光芒。他身边,另外一名护道者悄然凑了过来,身上同样是奇光缭绕,身边异象不断浮现,金光璀璨中,有各色奇珍异宝的虚影急速翻滚闪烁。 “是小子无礼了。”金坑略带一丝惊恐的,朝着卢仚合十行礼。 如果说,之前他还敢对卢仚调侃几句,因为自己的出身,因为自己强大的后台靠山,因为自家掌控的权势财富等等,对卢仚这个野和尚不屑一顾的话。 此刻,金坑已经被吓得五脏六腑都缩成了一团。 太恐怖了! 这次自己主动请缨,跑来焱朝,主要是想要看云在天的热闹,顺便依仗自己的身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威吓泫朝,以此确保宝光阁,确保云洛古国在焱朝的利益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 是以,他身边有两个凝道果境界的护道者。 这两名护道者,可不是他的标配——以金坑的身份,平日里进进出出,身边跟着几个金莲开境界的护卫,也已经足够了。 他虽然是金灿的亲儿子,但是金灿这家伙在云洛古国坐镇期间,广纳姬妾,嫡出、庶出的儿女何止三百? 每个亲生儿女都弄一个凝道果境界的护道者,金灿哪里有这样的本钱?宝光阁也不允许金灿这么胡作非为! 第三百六十三章 裂土,契约(2) 青罗仙城,黑松林。 云无思和金灿,正在欣赏宫娥轻舞,细品美酒。 金灿一边眯着眼,直勾勾盯着一名宫娥修长的腿子,一边懒散的说道:“安心吧,那边也不蠢,我那外甥,最多吃点皮肉之苦,损失一些浮财,生命无碍。” “再说了,我让金坑带着人过去。这就代表了我宝光阁的态度,就算有玄燕仙朝的宗室在背后主使这件事情,他们也必须给宝光阁面子。” “更不要说,金坑这小子他娘厉害啊他娘身后,可是臭名昭着的‘影楼’。” “那可是元灵天有数的杀手组织。” “当年如果不是他娘对我下药,而且给的嫁妆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你以为,我会屈从?” 金灿‘叽叽咕咕’的嘟囔着,很是自我陶醉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老云啊,你看看我,是不是还如当年一样的风流俊逸?也难怪,金坑他娘,要用那样的手段,也” 一道极细的金光一闪而过,一名身披金色重甲,身高几近两丈的魁梧大汉突兀出现。。 大汉双手抱拳,手掌碰触时发出一声闷响,炸开一团罡风,吹得宫娥们满地乱滚,方圆十几里的黑松林‘呼啦啦’枝叶乱飞。可见这家伙的肉体力量强悍到了什么程度,随意的动作,都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大掌柜的,莫先生的命牌碎了。” 大汉直勾勾的看着金灿和云无思身边酒桌上的美酒佳肴,吞了一口吐沫,喉结‘咕噜噜’乱动:“嗯,碎成渣了,显然是魂飞魄散,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金灿手中酒盏‘当啷’坠地, 他猛地站起身来, 嘶声道:“坑儿呢?” 大汉摇了摇头:“坑少主的命牌完好无损, 李先生的命牌也平安无事,其他随着坑少主一并去焱朝的护卫,他们也都平安。” 金灿‘咚’的一下坐回了座位。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坑儿没事, 就不怕他娘乱来了可是莫先生居然陨了。这” 云无思看了看金灿,没吭声。 他云洛古国, 不也同样陨落了两名凝道果境的高手么? 当然, 云洛古国和宝光阁的情况不同。云洛古国折损了两名凝道果的高手, 他作为国主,这事情可以轻松的抹平。 而宝光阁么。 凝道果的高手, 在宝光阁总部都是标上号的。莫名其妙的陨落了一个,金灿今年年底的工作报告,可就不好写了宝光阁总部要是追究起来, 怕是金灿要脱一层皮。 这话怎么说来着? 云无思是云洛古国的国主, 是自己当家作主的。 而金灿虽然地位崇高, 靠山强大, 他只是个打工的哪怕他是宝光阁阁主一脉的嫡系子孙,他如今也只是个打工的! “我们, 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金灿突然转过头来,朝着云无思眨巴了一下眼睛。 “啥?”云无思干巴巴的看着金灿微笑:“这事情” 金灿指了指云无思:“你我联手,把事情平息下来, 否则追究起来,我跑不掉, 你也别想落得一个好在天可是你儿子!因为他,折损了一个护法长老, 这事情,你得帮我扛!” 云无思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你外甥啊, 亲外甥!他娘,是你亲妹妹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阵子,突然同时叫了一声‘不好’! 就看到,黑松林的正东边,一道极其华丽璀璨的千丈金虹破空而来。 这金虹威势非凡,长达千丈,宽有十几丈, 其中隐隐可见一抹金色剑影不断的闪烁。金虹破空,速度快到了极致,金虹边缘撕裂空气,隐隐发出刺耳的霹雳雷霆声, 又有紫色金色的雷光跳荡闪烁。 “霹雳金鸿剑。”云无思咳嗽起来。 “没道理啊死了一个护法长老固然是件大事但是总阁那边,不应该来这么快啊?”金灿则是近乎手舞足蹈起来:“总不至于,莫先生是这老家伙的私生子罢?” 金虹来得极快,几乎是云无思和金灿看到这一道金光后,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到了近前,随之猛地向下一落,一名身形干瘦高挑,长相清秀的金袍老人,已经站在了云无思和金灿面前。 云无思已经是深深鞠躬了下去:“无思见过长老,长老圣安。” 金灿则是‘咕咚’跪在了地上,一脸谄笑的朝老人参拜行礼:“您老怎么不在总阁纳福,怎么亲自来了?哎,您老坐,坐,呵呵!” 老人深沉的看了金灿一眼,飞起一脚踹在了他肩膀上:“小王八犊子,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老实交待你还在吃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好种,你这模样,肯定是犯事了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裂土,契约(3) 金坑满嘴苦涩。 他感觉自己被打劫了,而且是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打劫了。 自己这边死了一个凝道果境的高手,反而要自己给卢仚给出赔偿来。 没有天理。 没有正义。 太黑暗了! 然后,他堆起了满脸的笑容:“的确,是莫先生的错,大师这般相貌堂堂,神骏威武,这面上的风水,是极好的这有了损失,该赔,得赔!” 金坑咬咬牙,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手镯,轻轻的递给了卢仚。 卢仚接过手镯,庞大、凝炼,宛如一座燃烧的金刚神山般沉重炽热的神魂灵识涌入手镯,轻松破开了金坑的神魂烙印。 金坑面色微微一白,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见鬼了,被这光头大和尚吓住了,他送出手镯的时候,忘记抹掉了自己的神魂烙印,平白吃了点小苦头。 但是随之,金坑也被手镯上神魂烙印传来的气息惊得脸色惨白。 卢仚的神魂灵识,如此的霸道、强横,数量上且不说,在质量上,甚至比金坑感受过的,那些凝道果境的大能修士的神魂还要强出许多。 怪胎啊! 在心里咆哮了一声,然后金坑又是一阵心痛。 这手镯,是他的私房钱! 作为金灿若干个儿子、女儿之一,金坑毫无疑问是最受宠的极少数几个之一,他就从没缺过零花钱。 但是零花钱毕竟是零花钱,钱不多,往往不够花。 金坑又是奢靡享受惯了的,金灿给他的零花钱,往往一年的零花钱, 他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能花得干干净净。 幸好他爹是宝光阁驻云洛古国的大掌柜, 金坑作为金灿最宠爱的儿子之一, 自然能借助宝光阁的渠道,偷偷摸摸的做一些低买高卖,甚至是强买强卖的生意。 通过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金坑的确是攒了不少钱。 当然,就算是低买高卖、强买强卖, 也大致可以算是‘正规买卖’的一类金坑他娘, 是影楼出身, 就算嫁人生娃了,这祖传的买卖, 她也没有彻底放下。 金坑也就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帮‘影楼’拉皮条的勾当,售卖人命,吃人血馒头, 同样赚了不少。 所以, 手镯中的财物不是一个小数字。 金坑的心脏都在滴血。 这可是他大半的身家。 这赔出去了还没办法向宝光阁, 向自己亲爹报账。毕竟这些钱财, 来路有点不对。 但是,看到亭台中翘首以盼的云在天, 金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这笔账没办法向宝光阁报,但是可以找云在天这位表哥嘛! 自己辛苦跑了这么一趟,还被这个妖僧大和尚吓得战战兢兢的, 报个十倍的花账,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卢仚神魂灵识在手镯中扫了一遍, 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手镯里的资源,品质很高, 数量不少,足够支撑百来个资质普通的凡人, 顺顺利利的从普通人,一路修炼到金莲开巅峰极致的。 如果挨一刀就能换来这么多的资源,卢仚不介意自己给自己来上百八十刀! 他上下打量着金坑瘦削的小身板,淡然道:“看得出来,金少爷是真心实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此,很好,非常好。” “那么, 接下来,我们可以谈正经事了。” 卢仚指了指站在亭台中的云在天,冷然道:“你们,是为他而来?” 金坑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的确是为了在天表兄而来,但是,也不仅仅是为了他而来。” 卢仚淡然道:“罢了,贫僧是个粗人,没怎么读过书,耍心眼什么的,肯定玩不过你们这些世家子所以,贫僧只提出一个条件。答应了呢,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答应呢,既然贫僧能生擒活捉云在天,嘿嘿贫僧也不介意,再抓一个” 金坑的脸色骤然一变,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他身边仅存的那个凝道果境的护道者,更是一脸震惊冲卢仚大吼:“大师,不要胡来,这是我宝光阁驻云洛古国大掌柜金灿之子,身份尊崇,容不得你胡来!” 卢仚耷拉着眼皮,身边五柄金刚剑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卷起了一道道狂飙,将蟹爪兰花海劈得支离破碎。 “佛门广大,众生平等,在贫僧眼里,什么皇子、公子之类,尽是肉票,没人比别人高贵多少。”卢仚信口忽悠,随意的扭曲了佛门的经典:“所以,天下无不可捉之人贫僧只求降妖除魔,为天下黎民百姓消泯祸事,至于其他,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轻咳了一声,卢仚轻声道:“贫僧一片慈悲心,只为了天下黎民苍生贫僧一直在琢磨,这焱朝和泫朝,一旦开战,则战火四起,要死伤多少士卒、百姓?” 金坑眼角剧烈的抽搐着,他看出来了,这光头大和尚,就是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 他干笑道:“大师以为?” 卢仚轻声道:“如果天下没有了焱朝,那么,泫朝和焱朝,就再也不可能再爆发战争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至于再打打杀杀的了。” “既然没有了泫朝和焱朝之分,那么三皇子云在天和贫僧,也就没有了仇怨。他,自然就能安然无恙的回归云洛古国。金公子你,也就完成了这一次的使命。” 第三百六十五章 裂土,契约(4) “贫僧,心软,看不得人遭灾、受苦。” 卢仚很一本正经的对金坑说道:“其实,焱朝宗室、朝臣,已然被一网打尽。这焱朝,已经是泫朝的口中食。只要泫朝大军按部就班的逐城攻打,焱朝被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这打仗呢,就要死人。” “无论死的人是泫朝的,还是焱朝的,都是爹娘生、爹娘养的。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成人,却遭了兵火之灾金少爷,这就是你们造孽哦!” “所以呢,你们直接下令,让焱朝归附泫朝,让焱朝成为泫朝的一份子大家就不用打仗了,就不用死人了,这满天的乌云就散了,天下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男耕女织、生儿育女,不快活么?” “如果你们不肯割让焱朝,可见你们不把天下黎民苍生的性命放在心上!” “可见,你们就是邪魔外道,你们就是鱼肉百姓的妖魔鬼怪贫僧就有义务降妖除魔,把你们一个个弄死!” 卢仚笑得很灿烂:“如果贫僧不能解决战火,那么贫僧就解决掉引发战火的人,你们觉得,贫僧的话有没有道理?” 轻咳了一声,卢仚向一脸惨淡的金坑笑道:“哦,对了,还有三皇子的性命的问题!” 金坑拼命的眨巴着眼睛。 看看卢仚。。 看看阿虎。 看看云在天。 再看看被阿虎一杵轰得下陷的大片地面。 金坑只觉得,卢仚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那些通过他,找到影楼的杀手去解决矛盾冲突的人,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某个问题无法得到解决,那就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 这是佛门的大和尚应有的说法么? 可是 金坑不敢辩驳啊! 这大和尚两颗茶盏大小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呢。 说实话,刚刚阿虎的那一杵,把金坑真的吓坏了——如果云在天真的死在这里,他的那位嫁给了云无思,如今是云洛古国三宫皇后之一的亲姑姑,会不会扒了他的皮呢? 虽然他有亲娘护着,但是那位姑姑,也不是善茬啊! “我,不能做主, 我, 我”金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取出了一片做工极其精致,形如金蝉的玉符:“我,这就给我爹, 还有姑丈传信这焱朝,这焱朝哎!” 云洛古国是宝光阁的三大附庸仙朝之一。 云洛古国实力无比雄厚, 其下的附庸皇朝, 也有数十个之多。但是焱朝, 在云洛古国的众多附庸皇朝中,实力也是排在前列的强大势力。 割让焱朝。 而且不是割让给和云洛古国平齐的玄燕仙朝, 而是割让给玄燕仙朝下属的泫朝。这种事情,他金坑如何能做主? 原本以为,给卢仚一点浮财, 就可以将云在天换回来。 可是卢仚的胃口, 明显不是一点点浮财就能满足的啊。 卢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传信吧, 但是希望你们快做决定, 不然的话三皇子在贫僧这里吃喝拉撒的,这笔开销, 总不能让贫僧我垫付吧?” 金坑急忙凝神,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印入了玉符中,然后双手轻轻一拍, ‘噗嗤’一声,玉符就在他手掌中燃烧起来, 一缕青烟冉冉直冲高空。 “这是子母青蚨符,无论相隔多远, 只要子符被焚烧,内部信息, 都会立刻在母符中显示出来。母符就在我父亲手中,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消息,最多半刻钟,他就能赶来这里。” 卢仚轻咳了一声:“云洛古国距离这里何止千万里。你们来得很快嘛!” 金坑就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这个,宝光阁的地盘上,各大皇朝的重要城池附近,明的暗的, 总有我们布置的虚空大挪移阵。” “你们占了狱火城,关闭了狱火城内我们宝光阁明面上的两座挪移阵但是在狱火城周边,我们宝光阁,还有云洛古国秘密设立的挪移阵, 还有十二处!” 卢仚眉头一挑:“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焱朝知道么?” 金坑眨巴眼睛:“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罢?但是,他们如果不蠢,应该是能猜出来的。毕竟,我们时常有人在他们境内突兀的出现、消失,所以当然,他们知道了,也只会当做不知道!” 卢仚就看了看凌无忧。 凌无忧笑了笑,小心的看了看玄奺。 第三百六十六章 裂土,契约(5) 见到那鞋拔子脸青年,金坑眼睛骤然一亮。 他当即抚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大皇子,可还记得小弟么?” 鞋拔子脸青年,玄燕仙朝大皇子玄逸眉头一挑,朝着金坑望了一眼。 眸光一阵闪烁,玄逸笑了:“是金灿大掌柜的公子?唔,三年前,我们六国皇族密会,你跟着云洛古国的人,跑去凑了热闹。” 玄逸原本背着手,面对玄奺的时候,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 但是认出了金坑后,玄逸背在身后的双手就放开来,更是主动朝着金坑拱手一礼:“三年前,金少风采,玄逸是记忆犹新啊” 玄逸抿嘴一笑。 金坑面皮一红。 玄奺则是大声讥诮:“可不是么?一颗红颜不老丹,被他硬生生花了八倍的价钱拍走。” 卢仚眉头一挑,看了金坑一眼。。 金坑尴尬一笑,朝着玄奺挑了挑眼角,正要说话,玄逸已经抢先开口:“老九,我不是让你赶紧走开么?你呆在这里,耽搁了正事,你背得起这个责任么?” 玄奺再次被驱逐。 她的眼珠简直已经红得和一对儿兔子眼一样。 她死死盯着玄逸,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之意,嘶声尖叫道:“玄逸,你能有什么正事?哈,你不会是知道我在焱朝这里立了大功,你特意来抢功的吧?” 高空中一只只黑漆漆的大燕子无声飞来,这些大燕子张开双翼,一动不动的悬浮在空中,组成了一个箭矢状的攻击阵势。 这些大燕子,原本就降落在林苑中,藏在数十里外的丛林里休憩。 玄奺在这里冲着玄逸大叫大嚷,玄奺麾下的那些女兵听到动静,顿时策骑赶了过来。她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是玄奺耗费大力气,花费无数资源堆起来的高手。眼看玄奺和玄逸对峙,她们才不管玄逸的身份,当即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高空中,围绕着浮空小山盘旋的黑马也低沉的嘶鸣着,它们不安的在空中蹬踏着蹄子。 原本跳下地面,驻守在水晶宫各处的黑甲精锐们, 一个个不安的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大燕子。 之前这些黑马骑士, 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藏在数十里外丛林中的大燕子们。 他们只顾着耍威风、摆气派, 一个个离开了坐骑,威风凛凛的落在水晶宫中撑门面。谁能想到,这些大燕子突然从丛林中冲出, 他们就连召唤坐骑落下,重新上马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 就算上马了又如何? 这些黑马骑士心知肚明, 玄奺的这支亲兵, 可比他们强悍了太多。 他们是玄逸的亲兵护卫, 而玄逸的财力远不如深受宠爱的玄奺,是以, 这些黑马骑士无论是修为,还是装备,甚至是身上各种保命的灵符、丹药等, 都远不如玄奺的人。 玄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朝着面色难看的玄逸指了指, 沉声道:“焱朝是我的功劳, 谁也别想拿了走。” 玄逸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看了看玄奺,又看了看那些大燕子上的女兵, 突然问金坑:“宝光阁,就是派你来么?” 金坑呆了呆,急忙说道:“我是来见我表哥云在天的他” 金坑干咳了一声, 看了看卢仚,又看了看玄奺, 最后看了看趴在地上,背后被阿虎踩了一只脚的云在天。 云在天剧烈的咳嗽起来:“大皇子, 你们玄燕仙朝,未免太过分了些如此折辱我, 须知道,山水有相逢,日后,你们难免不会落在我手中!” 玄逸呆了呆,他沉声道:“金坑,你们不是来商议沧海楼、宝光阁联盟一事的?” 金坑呆了呆,差一点就跳着脚叫骂起来:“大皇子, 你开玩笑呢?这种事情,是你我能敲定的吗?哎,哎?你不是来抢九公主功劳的?她,可是要一口吞掉整个焱朝呢!” 玄逸的眼珠逐渐泛红。 他猛不丁的看了看玄奺, 又看了看被阿虎踏在脚下的云在天,幽幽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这座仙朝掌控下的挪移阵,居然会深入焱朝领土偏偏,我们约好了,就是在焱朝狱火城碰面。” ‘嘿嘿嘿’,蕴意不明的笑了几声,玄逸看着玄奺说道:“我当然也没资格敲定这种大事我也只是,随着有资格的长辈来见见世面而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玄逸看着玄奺沉声道:“老九,摆出这么剑拔弩张的模样,你是给谁脸色看呢?如果你是看我不顺眼,那倒是无所谓但是” 玄逸怪笑一声,转过身,朝着浮空小山深深鞠躬行了一礼:“老祖,您看,这里的事情老九在这里瞎掺和,可不是回事我们和宝光阁联盟在即,老九居然带人攻入了焱朝,这算什么啊?” 玄逸眯了眯眼,大声道:“这可是,破坏我们两个宗门之间的盟友关系呢。” 玄奺猛地跳了起来:“玄逸,你满口喷什么呢?胡说八道,简直是满口喷喷哎,你说我攻入焱朝,是破坏两个宗门的关系你说这话,不昧良心么?” 第三百六十七章 裂土,契约(6) 玄逸极大震惊。 震惊得面孔扭曲,眼珠突出,瞳孔旁全都是细细的血丝,手背上青筋凸起,全身都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起来。。。 作为半步金莲开境界的修士,更是玄燕仙朝的大皇子,父亲是玄燕仙朝当代皇帝,而母亲则是沧海楼内某个山头,某位家世极好的贵女。 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之类的形容词,是不足以形容玄逸的。 总之……恩宠无数,身娇肉贵的玄逸,身上每一根汗毛,都是堆积如山的修炼资源浸透后的仙肌道骨,从小到大,除了玄奺和他捣乱过几次,他真正是没有任何事情做不成,没有任何事情做不到,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违逆他的心的。 而玄奺……就算和他捣乱吧,两人也都是驱使下属相互坑害,于他们本身丝毫无伤。 尤其是,就算玄奺和他捣乱,两人也都是背后‘麻麻劈’,见面,一定是笑嘻嘻的。 他玄逸,就从没被人责打过,更没被责骂过。 尤其是,如此市井粗俗的语言,就好像一桶臭烘烘的牛粪,劈头盖脸的泼在了身上。 ‘有爹娘生,没爹娘养’…… 这句话,玄逸琢磨了许久,才大致弄明白——这贼秃,是在骂他是个‘野种’? 堂堂玄燕仙朝大皇子,是一个‘野种’? 玄逸气急败坏,气苦到了极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而他身边的一众心腹随从,也都一个个浑身战栗,呆呆的看着卢仚,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有时候,人在某些太过于尊贵的光环中太久了,他们就会忘记了,自己其实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力量、有点地位的凡人,他们就连血肉骨髓中的某些本能,都丧失了。 一如现在卢仚冲着玄逸破口大骂,玄逸和他的随从们,居然全都‘僵直’当场,忘了如何应对卢仚的挑衅和顶撞。 玄逸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那座悬浮在离地数百丈空中的浮空小山。 他呆呆的看着小山,指望着山上的老祖能给他撑腰,能帮他出气。 浮空小山上沉默许久,没人吭声。 玄逸哆嗦了好一阵子,终于回过神来,他再次转过身,指着卢仚嘶声怒骂:“大……大胆……你,你……简直……狂悖……不为人子……抓,抓起来!” 玄奺瞪大眼睛,笑呵呵的看着卢仚。 凌无忧也是笑容满面看着这边动静。 担心? 不担心啊! 玄逸身边虽然有凝道果境的护道者,但是区区凝道果而已,卢仚又不是没杀过。 额! 不对,什么时候,凝道果境界的大能高手,都可以用‘区区’来形容了? 十几名种金莲巅峰境,身披重甲的大将一涌而出。 这些大将身边隐隐有黑色波纹闪烁,一圈圈细腻润泽的黑色光晕闪烁不定,十几名大将身形飘忽,犹如黑夜中的魅影,无声无息的直扑卢仚。 这些将领身形魁梧,但是动作却阴柔到了极致。 他们几乎是同时到了卢仚身边,手掌上一缕缕符纹萦绕,化为黑色的飘带缠向了卢仚全身。 ‘嗡’! 卢仚头顶贴着的,化为拇指大小的小金刚须弥山放出淡淡金光,一座虚幻的金色山影在卢仚和青柚三女身边浮现,笼罩了方圆数丈之地。 十几名种金莲境巅峰的将领,他们手上放出的黑色飘带刚刚碰触金色的小山,就好似撒向了炼钢炉的纸钱一样,‘呼’的一下烧成了青烟。 炽热、霸道的佛门气息犹如火山爆发,顷刻间席卷百丈方圆。 十几名玄逸的心腹齐声惊呼,他们浑身燃起了淡淡的金色火光,一个个痛得面孔扭曲,手足无措的惨号着向后狼狈逃窜。 玄燕仙朝,最通行的功法,走的是‘黑暗’、‘隐匿’、‘阴影’、‘遮掩’的路子,宛如幽鬼行进在阴影中,极其的诡秘难测,杀伤力更是不凡。 但是一切阴影、黑暗的力量,最是被佛门的功法先天克制。 卢仚只是放出了一道护体佛光,就直接将十几名种金莲巅峰境的将领烧得五劳七伤,佛门真火更是顺着他们浑身毛孔沁了进去,以他们体内偏向黑暗面的法力为柴薪,极其炽烈的燃烧起来。 十几名将领向后退了百多丈,就再也支持不住。 佛门真火疯狂的灼烧他们的身体,烧得他们法力急速溃散,五脏熔炉和窍穴熔炉不断扭曲,隐隐有崩溃之兆。 更加痛苦的是,他们常年浸润在黑暗力量中,他们的神魂也变得幽微而阴暗。 第三百六十八章 裂土,契约(7) 卢仚浑身绷紧。 死死盯着水光。 水光中,是一名某些气质让卢仚很熟悉的老人。 就好像,曾经的镐京安乐坊,卢仚最熟悉的那条大街拐角处,那家千年历史的老卤肉店新接掌了祖业的胖掌柜一样。 那位胖掌柜,自从病重的父亲手上,接过了祖传的卤肉店后,就习惯性的‘节省成本’。 卤汁中的香料,都换成了便宜货。 需要熬制的时间,也为了节省炭火成本,从六个时辰变成了两个时辰。 原本要精挑细选的五花肉、牛腱子、羊腿肉、走地鸡的鸡腿等等新鲜美材,也都变成了品质差了起码两等的,昨天没能卖出去,所以在肉铺那边价格降低了一大截的隔夜肉。。 甚至,老街坊邻居跑去买肉的时候,换成胖掌柜他爹的时候,遇到老街坊买两斤猪头肉,总要搭上半截猪尾巴而胖掌柜他,则会从两斤猪头肉中,很精准的克扣半两、八钱。 于是,卤肉店的生意越来越糟糕,胖掌柜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卢仚路过那卤肉店的时候,都能听到胖掌柜用磨刀的铁棒抽打自家小妾,犹如打鼓一样‘嘭嘭’作响的动静。 从水光中一步一步从数百丈高空走下来的老人,就有点胖掌柜神韵。 一脸的精明,一脸的刻薄,精明和刻薄中,隐隐带着一股子‘人生不如意’,‘常年走背时运’而滋生的暴虐和凶戾。 甚至,在这暴虐和凶戾中,还混杂了一些诸如‘绿帽子’、‘非亲生’之类的因果牵连而引发的心性扭曲等等小毛病。 总之,这是一个浑身充斥着负能量气息,却一本正经摆出‘人上人’的‘威严’嘴脸的奇葩。 这名看上去六十岁出头,但是有着大鹰钩鼻子、吊梢眼的老人,和天生鞋拔子脸的玄逸真正是贼搭配的一对儿。 卢仚很谨慎的看着这老人。 虽然这老家伙看上去不是个好人,但是他的气息极其的可怕。 他一步一步走下地面的时候,方圆百里的虚空都在轻轻的摇晃,脚下的地面都有细微的,好似水波一样的涟漪不断荡起。 方圆百里的虚空,逐渐被老人身上散发出的异样道韵笼罩。 这股道韵正在快速的驱散其他的大道道韵,竭力的将方圆百里的虚空‘转化’为一家独大的领地。同时更在牵引天地灵机,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天地之力,都转化为某人一手独控的力量。 照虚空! 在凝道果境之上。 道果成就后, 修士的精气神完美一统, 化为一枚无上道果, 好似大日照耀虚空,但凡道果光芒所照之处,尽成自身领域。 道人, 将其称之为‘洞天福地’! 和尚,将其称之为‘佛国净土’! 而其他的妖、魔、鬼、怪等等, 对此也都有自家独特的叫法。 但是无论叫做什么, 万法归一, 殊途同归,这一方被自身道果气韵掌控的虚空, 只要修士站在这一方虚空中,法力堪称无穷无尽,体力堪称没有极限, 一举一动都有莫大天威。 凝道果境的修士, 还有可能被卢仚这样的怪胎跨大境界击杀。 但是到了照虚空境界。 唯有照虚空境的大能, 才能重创同阶的修士想要击杀的概率微乎其微, 除非数倍的同境界修士布下阵法,动用重器封印虚空才能做到。 不过, 卢仚翻了翻北溟戒中,他出发前从那些老和尚、老尼姑手上得来的压箱底的保命之物,他又凭空多了几分底气。 北溟戒中, 得自枯荣禅林的三颗‘枯荣佛雷’,正静静的悬浮在一堆高僧大德的金身舍利旁。 这三颗枯荣神雷, 有威胁照虚空大能的力量。 如今的枯荣禅林,早就没有炼制枯荣神雷的能力, 这三颗枯荣神雷,也是他们最后的镇寺重器, 是枯荣禅林一代一代大和尚,耗费了无数心血,好容易从太古时代艰难保存下来的宗门遗泽。 卢仚进入元灵天,为极圣天佛门开路,为极圣天牟取一线生机。 枯荣禅林的大和尚们很慷慨,将最后三颗枯荣神雷交给卢仚带了过来,为的就是卢仚能够碰到照虚空的老怪物后, 从他们手上挣得一点逃命的机会。 神魂灵识透过北溟戒,轻轻碰了碰三颗枯荣神雷,卢仚看向了玄奺。 这三颗神雷,能不用就不用, 这是用来保命的底牌。 这个老家伙,如何应付他,应该是玄奺的责任——之前,玄奺不是说了么?卢仚是她的客卿那么,作为主公,你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吧? “放肆。”老人距离地面还有十几丈高,他已经轻轻呵斥了一声。 玄逸毕恭毕敬的朝着老人行礼:“老祖,还请老祖为我做主啊!” 虚空中,有浪涛翻卷的巨响传来,方圆百里的虚空中,一片片半透明的蓝色水光浮现,化为滔天海浪,重重叠叠的翻滚不休。 第三百六十九章 裂土,契约(8) 所以。 吴长老,玄逸的亲外公,沧海楼当代长老阁第三长老吴应才,三十年前破入照虚空境界的顶尖大能,在心中迅速的权衡了一下利益得失。。。 这次来焱朝,本身是实实在在的为了和宝光阁商议两宗结盟的事情。 但是原定的商议地点,是在焱朝的西北边疆外十万里的一座荒山中。 那里,恰好是云洛古国和玄燕仙朝两大仙朝皇都之间的中间点所在。 而且,双方约定的时间,也不是今天,而是三天后。 但是玄逸在玄奺身边安插了人手。 玄逸打探到,玄奺居然和泫朝新登基的皇帝交好,而这位名曰凌无忧的皇帝,居然走了狗屎运,和某个修为高深,以金莲开境界跨境逆斩凝道果大能的‘妖僧’勾结上了! 于是乎,焱朝狱火城沦陷。 于是乎,焱朝宗室全部被生擒活捉。 于是乎,焱朝的世家门阀、实权官员,全都成了阶下之囚。 于是乎,更加要命的事情出现了——云洛古国三皇子,云洛古国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云在天,这个混账废物,被‘妖僧法海’俘虏了! 于是乎,玄奺就带着她的近卫军,施施然跑到焱朝来摘桃子了——她,很有可能以云在天的性命为筹码,得到整个焱朝,以及焱朝数十个附庸国的全部地盘! 这就等于,在玄奺手上,玄燕仙朝的地盘和人口,扩张了十分之一上下。 这就等于,因为玄奺,玄燕仙朝在和云洛古国耗时费日,绵延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战争中,终于取到了极其丰硕的战果! 这就等于,玄奺在玄燕仙朝的地位、威望、话语权、在朝堂上的市集权柄,都会水涨船高,直接压过她所有的兄弟姐妹,成为下一任皇帝最有力的争夺者。 所以,吴应才提前三天,带着玄逸,火急火燎的跑来狱火城,想要驱逐玄奺,破坏她立功受奖的如意算盘。 只是没想到,玄逸过于无能。 而卢仚这位‘法海大师’的态度……他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辱骂玄燕仙朝的大皇子,以及敢对他吴应才表现出如此的不敬、不尊? 吴应才轻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卢仚头皮上贴着的,好似一个小角凸起的小金刚须弥山,淡然道:“妖僧,你潜伏在小九儿身边,定然是图谋不轨,听闻,世间有那淫-僧-艳-尼,专门勾引良家小儿女,作出那等秽乱人伦,败坏天理的无耻勾当!” 吴应才这话一出,卢仚的眼珠瞪得老大。 玄奺的脸色骤然变得好似见鬼一般铁青。 玄奺身边的四位凝道果境的护道者,则是周身奇光缭绕,气息骤然飙升,一道道强横的法力波动带着各色异兆,疯狂的朝着吴应才涌了过去。 金坑则是急忙带着身边护卫,兴高采烈的向后倒退了上百里地,祭起了几件防御重宝护住了全身,放出了一条小型飞舟悬浮高空,一行人坐在了飞舟上,摆出了瓜子茶水、糕点酒水,美滋滋的看起了热闹。 吴应才这话,太恶毒了。 如果卢仚是‘淫-僧-艳-尼’之类的人物,那么玄奺的名声,将会变得多么狼藉不堪? 玄奺何等身份? 这种污名,又是沧海楼的长老亲口说出来的……玄燕仙朝是沧海楼的附庸,吴应才的话,几乎可以被视为是盖棺定论的评价! 这是要一棍子将玄奺和卢仚彻底打死! 玄奺和她身边的人,必须要誓死反抗! 否则……玄奺这辈子就会因为吴应才的这句话,沦落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啧,沧海楼的三长老,啧……以大欺小到这种地步?”金坑压低声音,向身边的护卫啧啧惊奇。 “有的热闹了哦!”金肯身边仅剩的那位凝道果境界的护道者笑呵呵的直摇头:“玄奺她娘,可是沧海楼当代楼主的小女儿,呵呵,沧海楼的楼主要和三长老对上?” 这位护道者眸子里闪烁着凶光:“如果吴应才不小心,在这里失手杀了玄奺……嘿嘿,这对我们宝光阁和沧海楼的联盟,是大好事啊!” 金坑目光闪烁,沉默不语。 卢仚已经是一声长啸,打断了吴应才的话:“这位老先生……您今早在茅厕里美餐一顿后,忘了漱口洗牙罢?怎么一开口,就这么一股子臭气冲天呢?” 玄奺眨巴眨巴眼睛。 她的四位护道者拼命眨巴眼睛。 玄逸、云在天、凌无忧等人,犹如见到疯子一般死死盯着卢仚。 第三百七十章 裂土,契约(9) 卢仚心中警惕骤然一松。 做对了。 玄奺,不愧是玄燕仙朝背景、身世最强横的九公主。 不愧是出门都带着四名凝道果的护道者,派头比身份相当的云在天还要豪奢的九公主。 玄逸带着一名沧海楼的长老,就想要坏掉玄奺的功劳,甚至是坏掉玄奺的名声,粗暴打压甚至是击杀玄奺身边的得力助手。 卢仚以为,玄奺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 果不其然,吴应才在这里耀武扬威、大展淫威的时候,玄奺已经向身后的靠山传信了。 被人欺负了,立刻找家长,这才是纨绔的公子王孙们应有的做派嘛! 狱火城内,超巨型虚空大挪移阵的光芒冲天而起。。 一道道人影从光柱中浮现,卢仚骤然头皮发麻,差点没下了个哆嗦。 这派头 那是三千多名太监、宫女,一水儿的玄青色长袍、宫裙,上面用细碎的金色斑点,点缀除了各色花草山川、飞禽走兽的精美图案。 他们簇拥着一架极大的轿子,驾驭着云烟飞速驶来。 那轿子的式样,让卢仚迅速想起了白女等一群万妙天的老邪诡。只是,那些邪诡的轿子通体血色,而这架方圆十几丈的大轿子,通体玄青,点缀了无数碎金色的纹路。 轿子前方有三层珍珠帘子,此刻三层帘子全都掀开,露出了站在帘子后的宫裙美人。 玄奺看到那宫裙美人,就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母后,您可来了,玄逸带人欺负我他们,他们还要辱灭我的名声,说我和不正经的人勾勾搭搭!” 卢仚在心里为玄奺比了一根大拇指。 好家伙,这状告得是结结实实啊亲爱的九公主,这就做对了,这就对了嘿! 吴应才浑身僵硬,一脸尴尬的看着快速飞来的那一队人马。 这时候,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潜波珠已经祭起,天地之力已经聚集。 如此庞大的力量操控起来,对他一个刚刚踏入照虚空境界的修士来说,也是极其消耗神魂的。每时每刻, 他都能感受到天地之力对自身的压榨和消耗。 神魂之力, 精血能量, 自身法力,都在不断消耗。 不出手,僵持在这里, 吴应才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是出手嘛 卢仚看向了玄奺,他当着吴应才的面, 不施展神通传音, 而是压低了声音, 恰恰用附近数十人都能听到的音调朝玄奺叮嘱:“殿下,哭啊, 哭啊要告状,不哭可不行!” 玄奺呆了呆,瞪大眼睛看了看卢仚。 之前她告状了无数次,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哭过毕竟, 以她的身份地位, 就算和一众兄弟姐妹起了矛盾冲突, 也没人能真正的把她怎么样。 被欺负得哭出来? 这种事情,没有过 但是哭出来似乎, 这个主意不错嘿! 玄奺用力挤了挤眼睛,但是,她哭不出来啊, 情绪酝酿还没到这个份上! 卢仚看了看凌无忧:“陛下,帮帮殿下嘿!” 凌无忧也呆了呆, 他低声询问了玄奺一句,玄奺回头, 朝着他狠狠的点了点头。 于是,凌无忧当着众多人的面, 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宛如一个铁钳子,掐着玄奺细腰上的一块软肉,狠狠的一拧、一旋! 卢仚倒抽了一口冷气。 凌无忧陛下,你有种! 玄逸、吴应才同样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就要放声呐喊。 玄奺已经痛得两眼发黑,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还是那句老话, 她从小到大,何曾吃过任何的苦头?说得不客气一点,她小时候刚刚学走路的时候,随意的乱爬乱跑, 就算要摔倒了,都会有十几个宫女提前趴在她身体下面当软垫子! 她从未吃过任何的苦头! 而凌无忧这一下子,可是用足了力气。 玄奺,也不是体修啊,她对痛苦的承受能力,也就是这样普通寻常! 腰间剧痛袭来,玄奺猛地张开了小嘴,原本干巴巴的眼眶里水汽‘呼啦’一下喷了出来,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她喉头堵住,抽噎着大声哭嚎起来:“娘,玄逸带着吴应才这个老不死的欺负我!哇!” 之前被吴应才和玄逸威逼的委屈和恼火,一下子全爆发了。 尤其是这一下子,实在是痛啊! 痛得玄奺想要拔剑劈人的痛啊! 玄奺犹如在大街上被抢走了棒棒糖,还被人甩了两耳光的小娃娃一样嚎啕大哭,自身法力下意识的涌出,顿时哭声震天,声传百里! 那大轿子里的宫裙美女,本来还优哉游哉的,甚至还有心情向四周打量焱朝狱火城周边的风景。 第三百七十一章 裂土,契约(10) 吴应才的气息急速衰败。 苍酒儿一脸呆滞的看着他,然后飞快的将手中长剑丢出了老远,连连摆手:“大家看到了啊,不是我做的,和我无关啊可不要把账赖到我头上!” 她的那些随行的太监、宫女,已经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苍酒儿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大声嚷嚷:“这事情和我无关啊,大家都可以作证啊!” 超过三千太监、宫女急忙点头,七嘴八舌的大声叫嚷:“和娘娘无关,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和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卢仚惊叹。 还能这么玩? 这苍酒儿,女儿都有了,居然还是这么的逗逼属性么? 刺穿吴应才心口的那一道晦涩神光,卢仚也看清了——这玩意,扎穿了吴应才后,如今正悬浮在他身后急速震荡。 这是一根长六寸左右,好似一根普普通通黑色木刺的诡秘宝物。 卢仚眸子里神光流荡,他动用佛门法眼去观摩这木刺,但是无论他如何施为,以他如今的修为,也只能觉得,这就是一根普通的黑色木刺。 如果不是它刚刚轻轻松松洞穿了潜波珠的防御,轻轻松松贯穿了吴应才身上另外三层防御灵光,轻轻松松的穿透了吴应才的身体,将他一击重创的话,卢仚真以为它会是一根普通木刺。 这秘宝悬浮在空中,以一个弹指间数万次的可怕频率高速震荡着。。 因为高频的震荡,这秘宝附近的空气扭曲,光线迷离,甚至虚空都出现了不正常的异变,以至于,肉眼很难看清这宝贝的具体模样。 苍酒儿还在推卸责任,当着无数人的面睁眼说瞎话。 凶器还在空中飘浮着,她口口声声的说吴应才的重创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玄奺的面皮都憋得通红——摊上这么一个母亲,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急匆匆的跑到苍酒儿身边,低声的和她嘟囔了两句。 苍酒儿呆了呆,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玄逸等人。 她的目光幽幽,眸子里闪烁着极其微妙的凶光:“对哦,杀人灭口应该是一个好法子只是, 杀了玄逸, 就要连他-娘一起干掉干掉他-娘, 吴应才也必须死。杀了吴应才,就得连吴氏一族都给抹掉。” 苍酒儿又看向了正在不断后退的金坑等人。 “嫁祸给他们?妥当的嗯,宝光阁的小无赖用阴谋手段, 暗算了三长老!杀了玄逸和他的黑马军妥当的!” 苍酒儿很灿烂的笑了起来:“哎,朝堂上有那些迂腐大臣, 说什么嫡长子世袭之类的废话嘻, 这个嫡长子都死了的话, 看他们还有什么说法!” 玄逸脸色惨变。 吴应才脸色惨变。 金坑更是犹如见鬼一样嘶声尖叫:“苍娘娘,这事情和我没半点儿关系我这就走” 金坑想要带着护卫们撤退, 但是苍酒儿就好像一个市井小混混一样,用力吹响了口哨。 一声唿哨,她随行的太监、宫女中, 就有几名周身异象翻卷, 显然是凝聚了道果的大能突然冲出, 团团围住了金坑一行人。 玄奺举起了右手。 她的那支大黑燕子近卫扑腾着翅膀, 迅速的化为一缕缕黑影向四周包抄了过去,很快就将玄逸的近卫黑马军围在了中间。 卢仚一声轻叹:“我佛慈悲, 贫僧以为,吴长老生平作恶多端,不积善果, 身上因果无数,冤孽纠缠, 今日也算是死得其所!” 小金刚须弥山冉冉收起,卢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挥出一柄金刚剑,步伐沉重的走到了玄奺身边, 朝苍酒儿行了一礼:“贫僧法海,见过娘娘贫僧一见娘娘,就知道娘娘是一个富贵多福的,小小吴应才,妄图冲撞凤驾,真是死不足惜!” 苍酒儿看着卢仚,顿时笑了起来:“大和尚说话真好听, 我也这么以为呢。”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卢仚手中的金刚剑,露出了一点点不好意思的小表情。 卢仚微笑点头,他明白了苍酒儿的心意。 这骄狂的娘儿, 她想要卢仚出手斩了吴应才,如此以后就算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她也就可以推卸责任了——啧,大家族出身的纨绔女,大体上就是这么个德行吧? 不过,这个锅,卢仚很乐意背啊! 卢仚举起了金刚剑,看向了心口有一个拇指粗细小窟窿不断喷血,脸色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的吴应才:“我佛慈悲,施主作恶多端,罪孽缠身,今日贫僧大发慈悲,让你得一个痛快的死法你,需要感恩戴德才是!” 吴应才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第三百七十二章 裂土,契约(11) 金雷来了,就闹不起来了。 苍酒儿自然不敢当着金雷的面对沧海楼的长老下毒手。 吴应才,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和小辈计较下去——如果能赢了还算好,问题是,他现在被小辈整治得欲仙欲死这也太丢脸了。 吴应才和苍酒儿达成了默契,之前的所有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吧。大家,要做正经事了。 所谓正经事卢仚很娴静的做一个历史的旁观者。 毕竟嘛 法海大师,世外高人。 心怀慈悲,普度众生。。 所以,锱铢必较,讨价还价之类的事情,法海大师怎么可能掺和呢? 他只会静静的站在谈判的大厅角落里,带着谦和平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如水的看着苍酒儿、玄奺、凌无忧,拍着桌子和宝光阁来人大声吵嚷。 法海大师是不会去讨价还价的。 价格如果让法海大师满意,那么漫天乌云都散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自然是乾坤清宁,天下太平。 如果价格让法海大师不满意嘛! 谈判的大厅门外,小金刚须弥山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金色光罩下,云在天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阿虎拎着他的那根降魔杵,在云在天身后摆出了一副刽子手的架势。 价格如果让法海大师不满意,自然就是掀桌子砍人喽! 金雷和几名宝光阁的高级执事,端坐在长条谈判桌的一侧,逐字逐句的应付着苍酒儿、玄奺这一对儿麻烦的母女,以及那个帮着腔、上蹦下蹿的凌无忧。 苍酒儿和玄奺,暂时拿她们没办法。 但是凌无忧区区泫朝的新皇帝。 好想一掌拍死他啊,真的好想一掌拍死他 吴应才坐在金雷的对面,面色惨淡的他,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让苍酒儿用黑鸩刺抽回了他体内的剧毒,好悬才保住了一条老命。 丢了这么大的人,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要承受如此大的损失。 吴应才现在,很想一巴掌劈死玄逸这个该死的外孙。 如果不是玄逸出的鬼点子,想要借着他吴长老的势力来恶心一下玄奺, 事情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吴应才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面皮通红的玄奺, 以及静静的站在后面角落里的卢仚。 按照他的预估, 他是可以依仗身份欺负一下玄奺的。 只要将玄奺赶出焱朝的地盘,就能坏了她的功劳,甚至直接将征服焱朝的功劳扣在玄逸的脑袋上。 但是没想到, 原本可以轻松欺负的玄奺,因为卢仚的存在, 使得吴应才没能掌控局面, 让玄奺有了足够的时间通知她母亲, 让苍酒儿这个无法无天的女魔头给一头撞了上来。 “都是这死贼秃的错啊!” 吴应才在心中暗自咒骂。 但是想到那座小金刚须弥山,吴应才的心脏又是一阵火热。在他看来, 这是一座不弱于黑鸩刺的至宝,而拥有这座秘宝的‘法海大师’修为又是如此的低微。 所以,此宝应该和他有缘, ‘法海大师’自然就是怀璧其罪了。 一阵的吵嚷后, 金雷终于拍了一下桌子, 他低沉的说道:“罢了, 些许小事,在宗门大计面前, 不值得多做纠缠。” 金雷站起身来,沉声道:“这件事情,老夫就敲定了罢。焱朝, 就给了你们又如何?但是,这里面对外的说法, 我们要统一口径才是。” 苍酒儿笑了。 玄奺也笑了。 凌无忧更是兴奋得身体微微哆嗦。 卢仚也笑了起来。 吴应才依旧没吭声,而苍酒儿、玄奺和金雷‘叽叽咕咕’的一通商议后, 很快双方就达成了默契。 自然有宝光阁、沧海楼随行的,精通各种契约条款, 各种文字陷阱,各种誓约弯弯绕的行家里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签订条约。 其宗旨大意,很简单。 总而言之就是,一切的罪过全都扣在了焱朝宗室身上,一切的罪孽都由焱朝曾经的四辅四弼等世家门阀来承担。 焱朝百姓民不聊生,如身处水火之中, 黎民倒悬,苦不堪言。 故有泫朝皇帝凌无忧上应天心、下顺民意,提王师而讨奸佞,征伐焱朝、吊民伐罪。 又有玄燕仙朝九公主玄奺, 其性贤淑、温良贤德,有经天纬地之才、吞吐天地之志 此处大概用了两千字来形容玄奺的不凡,从她出生时遍体霞光,白日有星辰照耀,一直到百鸟来朝、蛟龙腾空等等,再到她从小到大是多么的英明,多么的聪颖,多么的运筹帷幄,多么的体悯民情 总而言之,玄奺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圣人’! 如此一名‘天生圣人’,感慨民生多艰,于是慷慨解囊,赞助凌无忧军费辎重,更亲提自己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好容易组建的黑燕卫亲军,将自己压箱底的,未来的嫁妆钱都给掏了出来,襄助凌无忧征讨焱朝。 所以一战功成。 因为玄奺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征讨大军以不可思议的手段,直捣黄龙,破了狱火城,生擒无道昏君和奸佞臣子若干。 第三百七十三章 新的山门 玄燕仙朝,恒古皇都玄风城。 北靠大湖,东西两条山脉如两条游龙策应左右,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美。。。无数城池点缀其中,人烟繁茂,安康安宁。 玄风城,是一座回字形的城池。 最小的口,四周城墙高不过十丈,这里面,是皇帝居住、朝会的皇城。 最大的口,四周城墙高有三十丈,这里头,居住了无数达官贵人、门阀世家。 而最大的口外面,街巷纵横,街坊错落,一片片楼阁屋舍绵延数百里。这一片没有城墙拱卫的城区,居住的就是富商巨贾、市井九流。 今日,偌大的玄风城内,无数官民都在疯狂的传播一道消息。 皇帝苍墨玄向天下颁发圣旨,云九公主玄奺,温厚贤德,聪颖睿智,更兼忠勇坚毅,勤勉仁孝,以亲卫黑燕卫偏师,督泫朝王师,吊民伐罪,救焱朝百姓于倒悬,一战功成,尽收焱朝白二十万里,及六十二附庸小国三百八十万里疆域。 九公主玄奺其心堪嘉,其行堪奖,其功堪为玄燕仙朝诸宗室、臣公之典范。 故,封九公主玄奺‘天武公主’,授玄风城西南十二万里外,一州、三郡横十八万里、纵十二万里之膏腴之地以为封地。 这道圣旨一下,顿时满朝文武,无数听到风声的百姓全都疯魔了。 玄燕仙朝历史上,有女皇出现。 但是那些女皇,全都是因为‘宫斗’戏码,得了那些老祖宗的赏识,又或者有沧海楼的大人物撑腰,这才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玄燕仙朝历史上,从未有任何一任女皇,能够像玄奺这样,亲自带着大军去开疆拓土的。 ‘天武’的封号,何其之尊贵,就凭这个封号,就直接将玄奺的其他那些兄弟姐妹全给踩在了脚下。更不要说,其他的皇子,公主,都还在自家府邸里辛辛苦苦的靠一点点俸禄乃至母族的经济援助熬日子呢,玄奺已经得了纵横十几万里地的封地! 尤其是,那地距离玄风城不过十二万里,是西南那块最肥美、人烟最稠密的领地。 那一州名曰‘瑜’,三郡名曰‘白钰’、‘青珏’、‘赤玢’。 单看一州三郡的名字,就知道这一块地盘有多么的富饶。 不提其他,就说这一片领地中,百年前国朝清点黎民户籍,这一州三郡有百姓近百亿人丁。而如今过去了百年,这一州三郡中的百姓人口,只会更多。 这么一大片领地,每年能收缴多少赋税? 以玄奺的个性,她的黑燕卫,怕不是要开始一轮疯狂的扩张? 在玄奺被封‘天武公主’的震撼性消息的掩盖下,大皇子玄逸‘品行不端’、‘放荡浮躁’,故而被强令‘闭门读书一年’的消息,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不过,有人帮他扬名。 玄逸本来,在玄风城的口碑就不是很好。 作为大皇子,母亲也是苍墨玄两宫皇后中的西宫皇后,母亲更是出身沧海楼实权家族吴氏一族的嫡女,如此尊贵的出身,玄逸却在玄风城内很有些‘巧取豪夺’、‘与民争利’的臭名。 尤其是玄风城的风月业,更是将玄逸视为最大的苦主。 这厮喜欢带着走狗鹰犬去各处青楼、画舫乱逛,但是每每看到人家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花魁清倌人之类的值钱货,他就丢下三瓜两枣的零碎铜钱,强行将人家调教好的俏佳人带回自家府邸。 能够在玄风城经营风月的,身后都是有大靠山、大后台的。 这些靠山后台,虽然奈何不了玄逸……但是玄逸被勒令闭门读书这种消息,实在是让这些在玄逸手上吃过亏的靠山后台欣喜若狂。 所以,玄逸被惩罚的消息,也在玄奺被封天武公主封号之后,突然酝酿、爆发,极短时间内就传遍了玄风城,然后用比瘟疫传播还快数倍的速度,传遍了大半个玄燕仙朝。 当玄逸听说,自家的丑事已经被人传播了出去,他的书房当即被砸得粉碎。 有玄逸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听得,玄逸在声嘶力竭的问候一名之为‘法海’的‘妖僧’,赌咒发誓要让他‘不得好死’。 而玄逸的母亲,出身沧海楼吴氏一族的吴清墨,听闻自家儿子在市井上被人如此编排……她的寝宫中,那些珍稀、昂贵的陈设,诸多极有年份的珍稀瓷器等全都倒了血霉,被她统统砸了个稀烂。 同样有吴清墨身边的太监、宫女听得,她在歇斯底里的咒骂某个名曰‘苍酒儿’的‘小-婊-子’,同时问候这个‘小-婊-子’所生的‘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他们更是听到,吴清墨赌咒发誓,要让某些‘不要脸的阴险贱人’知道厉害。 第三百七十四章 新的山门(2) 卢仚有点恶趣味。 他摆出了基于某些记忆的,全套的‘邪佛’出行的仪仗。。 十八条彪形大和尚抬着的大轿子,上面撑着金色的罗伞。 周边是三百六十条彪形大和尚,拎着锣,扛着鼓,肩膀上扛着七八丈长的特制白骨号角。 还有七百二十名彪形大和尚,提着香炉,打着罗伞,手捧小钟、小罄、木鱼、金铃。 这些大和尚组成了极其华丽的仪仗队伍,簇拥在卢仚前后,每走一步,都念诵一句经文——但是他们每个人开口的前后次序都有着极其诡异的顺序。 一个大和尚念出经咒的第一个字,他身后的大和尚还紧紧闭着嘴巴。 第一个大和尚念诵经咒第二个字的时候,他身后的大和尚开始念诵第一个字。 而第一个大和尚开始念诵经咒第三个字,他身后的大和尚开始念诵第二个字,再往后的一名大和尚,才开始念诵第一个字。 如此从头到尾,大和尚们的经咒声宛如潮水一样绵绵叠叠。又好像无数的蚊蝇在拍打翅膀,‘嗡嗡嗡’的连成了一片。 你仔细听,你听不清这些大和尚究竟在念叨什么。 但是你不注意听的时候,绵绵叠叠的念经声一波波的涌入你的脑海,一个个字清清楚楚,好似钻子一样往你的神魂里钻。 于是,那就三魂七魄都被折腾得烦躁不安。 普通老百姓还好,最多觉得有点呱噪嘈杂。 但是有修为的人,尤其是修为越强的人,越是会被这绵绵不绝却又重重叠叠的念经声弄得神魂不安,法力激荡,最终引得体内气血波动,神魂紊乱,就犹如此刻庄园矮墙上的林升,一个不仔细,他‘哇’的一声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林升刚刚喷血,他身边的那些管家、师爷、私兵头子,还有数千私兵,一个个全都吐血不止,气血混乱的瘫在了墙头上动弹不得。 “你们, 老夫无罪!”林升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他绝对不承认黑燕卫统领对他的指控。 尤其是, 卢仚摆出的这路数, 比他更像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妖僧邪魔’,林升觉得,他也忒冤枉了。 卢仚微笑, 他盘坐在大轿子上,狂风吹过, 卷起了轿子四周垂落的轻纱帷幕。 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但你是吴应才的便宜亲家, 恰恰你又占了我看中的宗门驻地,不整治你, 整治谁呢?” 林升有个生得天香国色的小女儿,而这个小女儿,嫁给了沧海楼驻玄风城总号的大执事吴飞柁做小妾。 所以, 林升是吴飞柁的便宜丈老子, 更是吴应才的便宜亲家。 当然, 毕竟只是一个小妾, 林氏一族也就是在瑜州有点实力,在玄燕仙朝根本排不上号, 更不要妄想在沧海楼的大人物面前有什么地位了。 这个便宜丈老子,这个便宜亲家的成色,有点虚。 可是不管怎么说, 林升和吴应才有这么一点点关系,卢仚欺负也就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了。 黑燕卫一涌而下, 庄园的防御大阵轰然破碎。 数万大和尚一拥而入,佛光冲天, 金焱洗地。 庄园中的浮财被一扫而空,所有男女老少悉数被擒。林氏一族的族人, 被黑燕卫带回了玄风城关押整治,而所有的仆役、家丁、私兵、侍女、佃户等等,全都被卢仚一挥手,接管了他们的卖身契,变成了自己的下属。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卢仚犹如一只辛劳的小蜜蜂,‘嗡嗡嗡’的连轴转, 忙碌得很。 他要在新选的驻地上,新建一座规模宏大的山门。 但是这佛门寺院的建筑,都有一定的制式和规矩。 若是拜托玄奺或者凌无忧的关系,找有经验、有技术、有实力的施工队来修建, 其实也可以但是准备那些建材,筹措各色物资,一个是耗时耗力,还有一个就是,耗钱! 外人不是很清楚卢仚如今的盘子有多大。 唯有卢仚自己心知肚明,他的小金刚须弥山里,可是屯扎了数以千万计的,从焱朝那里搜刮来的道兵大和尚。 这些人,未来可都是要卢仚养活的。 所以,能节省一点就是一点吧? 而且,能闹腾点是非,就闹腾点是非吧?否则的话,森罗教教主万象大爷,何必把卢仚辛辛苦苦的送来元灵天呢? 是以,卢仚没有请施工队,也没有筹措建筑物资。 第三百七十五章 和尚的业务 大金山寺广开山门。 玄奺,以及一群和玄奺交好的公子贵女亲临道贺,顺便捐献了巨额的香火钱。。。 地盘扩张了一倍有余的泫朝皇帝凌无忧,更是带着规模巨大的仪仗队赶来奉承。这位极会来事的皇帝,没有动用储物戒,而是让一个个挑夫,挑着一架架的礼物送进了大金山寺。 这一次登门‘供佛’,凌无忧动用了三十六万挑夫,一共十八万架礼物,尽是各色珍稀材料、灵药仙草,以及成品的灵丹,和各色成品的修行器具等等。 有了凌无忧带头,泫朝下辖的卿云国主祝子帧这样的老相好,还有其他上百个附庸国的国主们,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亲自、或者派遣王子出马,献上了无数的香火钱。 大金山寺周边的城镇乡村,好些百姓成群结队的赶来看热闹。 见到大金山寺开启山门时如此盛况,再看看大金山寺上方那一万零八百名金光缭绕的大和尚,无数百姓纷纷念叨着,这才是有‘真佛坐镇’的佛门圣地。 只是,好些乡间妇人很是不解——为什么,大金山寺提供的拜佛业务中,不包括‘求子’一项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名身穿破烂的麻布长袍,踏着一双烂草鞋,头上扣着一顶斗笠的枯瘦老僧,双手把玩着一串白净的木头珠子,垫着脚,目不转睛的看着气势恢宏的大金山寺山门。 眸子里隐隐有金蓝色的幽光缭绕,老僧目光扫过站在门前迎客的卢仚,低声的自言自语:“如此做派,简直……简直……且看看,再看看。” “或许,有天武公主做靠山,这大金山寺,真能崛起则个?” “只要没有沧海楼和其他宗门的打压……我佛门,或许真能在这一片罪恶孽土上,开出我佛永恒不败的清净莲华。” 老僧轻叹道:“再看看,再看看。或者,让一些愚钝废物,去试试……嗯,该试试!” 玄风城,大皇子府。 一层极淡极淡的黑色光晕笼罩了整个府邸,空中有身穿黑衣的宗正府执法官吏骑着黑色大燕子慢悠悠的飞过。 偌大的府邸,只有一座侧门能够开启,供府中采购各色粮食、酒水、瓜果蔬菜、香粉胭脂的下人出入。其他一应人等,尤其是大皇子玄逸本人,根本别想跨出府邸半步。 府中书房。 玄逸正站在一张巨大的书案旁,挥墨狂书。 玄逸的书法很有功底,挥洒之间气势恢宏,一笔一划如大斧开天,有一种霸道、狂放,好似欲破空而去的张狂气韵。 十几名小太监、小宫娥小心翼翼的站在书房角落里,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一动不敢动,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呼’的一声大喘气,玄逸憋着一口气,将一幅长卷一气写完,然后丢下笔,退后了两步,歪着脑袋认真欣赏自己的这幅大字。 “完美!” 玄逸再次叹了一口气:“不要说我的那些弟弟妹妹,就是那些王叔……甚至是父皇和诸位老祖,谁能有我这么一笔好字?” 小太监、小宫娥们吓得浑身直哆嗦。 玄逸这话,若是传出去一个字,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全死定了。 “一群瞎了眼的东西。” 玄逸又在冷笑:“老九那么疯疯癫癫的赔钱货,把她当做宝。天武公主?她也配‘天武’这两个字?啊呸……自甘下贱的破烂货,什么玩意儿!” 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大字,玄逸一边恶毒的抨击着:“嘿,沧海楼这么多好出身的公子想要和她婚配,她居然找了泫朝的一个庶出子……那庶出子有什么好处?” 耸耸肩膀,玄逸幽幽道:“很大么?很长么?很久么?可见,她是个下贱东西!” 有小太监面色吓得面色铁青,‘咕咚’一声昏厥倒地。 门外当即有两名老太监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行走无声的到了小太监身边,拖着他的两腿就往外走。 很快,门外庭院里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骨骼碎裂的脆响声。 两名老太监很熟稔的,用随身的拂尘一击轰碎了小太监的脑袋,随手将他塞进了庭院角落里的一口老井中。井水‘哗啦’一响,就有咀嚼声不断传来。 轻盈的脚步声逼近了书房。 玄逸抬起头来,看向了门外。 很快,他的心腹属官,专责大皇子府公文往来的吴平平就轻轻的走了进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和尚的业务(2) 云朝皇都,暮云城。 焱朝划割给了泫朝后,宝光阁和沧海楼的谈判地点,就换在了这里。 云朝,也是云洛古国的附庸国朝,暮云城距离原本的泫朝、焱朝的距离都差不多,这一代的云朝皇帝,从血脉上来说,更是金雷嫡亲的曾外孙。 所以,谈判地点换在这里,很是便利。 暮云城中,一座豪宅,后院水榭里,吴应才皱着眉,一页一页翻阅着面前厚达半尺的文书。 宝光阁和沧海楼的合作,总体基调已经定下了,这件事情,不容有任何的风波和变化。 但是具体的合作条款,还需要吴应才和金雷一条一条的细细商议,每商定一条,还要及时的传回各自总部,报给宗门内的实权大佬们再次核算。 两大宗门,门内弟子数以千万计,这些弟子的亲眷族人,在修炼界和世俗界又组成了无数的大小家族,总数量能以十亿计。 除此之外,两大宗门的附庸国就有古老的仙朝六座,大型皇朝四十一家,其他小的附庸国将近两千,总领地纵横数亿里,治下子民数量无法统计。 更不要说两大宗门都是‘商业性’宗门,有多少人脉,有多少财富,有多少固定资产、流动资产,豢养了多少看上去和自家宗门无关,实则被宗门暗自操控的散修、帮派、家族等等 这是两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毕竟是在元灵天都能排进前百的超级宗门,而且是富裕度首屈一指的前百宗门。 两大宗门破天荒的达成战略合作,这里面需要统筹,需要计较的事情太多太多。 包括两大宗门奉太上仙令,跑去极圣天攻伐征战,双方出动多大的队伍,队伍如何组成,多少照虚空大能, 多少凝道果大能, 多少金莲开、种金莲的高手随行, 又有多少烈火境、熔炉境的门人弟子作为攻伐主力一并出动。 如何令行禁止,如何调动分拨,如何分配目标, 如何遥相呼应、守望相助各种细节,以两大宗门特有的‘商业’本质, 每一处细节都要斤斤计较到极致, 才能让人安心。 至于说最后的战利品分配之类的 这反而是小事了。 前方传回来了消息, 极圣天被那位太上至尊一剑差点湮灭了道途,如今天地灵机正在恢复之初, 整个世界你也找不到几件值钱的玩意儿。 根据已经侵入极圣天的宗门弟子好容易传回来的消息,那极圣天内,想要找一颗千年级别的灵药都极其艰难。 千年级别的灵药? 呵! 放在沧海楼和宝光阁内, 这是拿来打赏那些小厮侍女的玩意儿。 吴应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折腾了三个月还多, 两边终于算是初步商议了个大概出来, 眼前这半尺厚的契约, 就是他们这三个多月的成绩。基本上,远征极圣天的方方面面, 都已经盘算到了,大体不会有什么纰漏。 如果真有纰漏,那也都是旁枝末节的小事, 到时候,随行的照虚空老祖们, 也能随机决断,不会耽搁了大事。 ‘大事’! 想到这里, 吴应才的心脏一阵火热,同时又是一阵恼怒莫名涌上心头。 ‘大事’! 这一次的太上仙令, 居然一并赐下了太上仙诰! 一份太上仙诰,就是一次飞升的捷径,基本上可以确保,只要修为到了,就能顺顺当当的飞升上界,证道成仙,从此长生久视, 得享无穷无尽的大逍遥、大自在。 传闻上界 那是一个比元灵天美妙万倍的极乐仙境。 真正没想到,这次攻伐极圣天,居然能有太上仙诰赐下。 吴应才听说,这次赐下的太上仙诰, 有人说有九份,有人说有十二份,也有人说有十八份这数字,是顶级的机密,被剑门的那群老混蛋死死的把握住了,丝毫信息没有外泄。 但是无论是多少份太上仙诰,吴应才心知肚明,这和他的关系不大。 就算宝光阁、沧海楼联手,在这次的征伐中得了一份太上仙诰,这宝贝也轮不到他来消受。 两家宗门,都有半步天人境的老祖被困在当前境界数万年。 半步天人境,也是有寿命极限的! 这太上仙诰,只能让那几个老不死的去享用了自己在这里劳心劳力,最终得到好处的,还是那群老家伙啊! “劳心劳力,还丢人现眼。”吴应才想起了三个多月前的事情,老脸就一阵阵的通红。 第三百七十七章 和尚的业务(3) 卢仚被惊动时,一队人马来到了大金山寺山门外。 玄燕仙朝,因其国朝之名,在其疆域上,有一种通体玄黑的大燕子,被视为瑞兽,在所有的飞天坐骑中,是首屈一指的‘金贵’。 玄奺的黑燕卫,就是以这种大黑燕子作为坐骑。 也只有玄燕仙朝的宗室皇族,才有资格圈养这么多的‘玄燕’作为坐骑。其他的国朝大臣,世家门阀等等,只能指望皇帝恩赏,赐下若干头玄燕充当仪仗。 而且,皇帝赐下的玄燕,是绝对不能在家族中‘自行繁衍培育’的,被恩赐玄燕的臣子若是不幸陨落,这些玄燕也要尽快的归还皇室才行。 是以,在玄燕仙朝,你若是看到有人骑乘玄燕,那么他们要么是宗室,要么是皇帝亲重的大臣,除此之外,绝无侥幸。。 大半夜的来到大金山寺门外的这一队人马,领头的就是一架由六头玄燕牵引的浮空马车。 马车附近,更有三百头玄燕张开翅膀无声的御风飞行,每一头玄燕背上,都站着数名身披轻甲的精锐甲士。 看这些甲士散发出的法力波动,他们最弱也都是烈火境的修为,其中更有不少种金莲甚至是金莲开的高手混杂其中。 最前方的马车两侧帷幕拉开,露出了里面一名头顶黑玉高冠,身披黑色宽袍,面色冷毅沉肃的中年男子。 在男子身边,是一张软榻,锦绣堆中,一条娇小的人影死气沉沉的躺在里面,满头秀发如乌云一样披散开来,几乎盖住了半张软榻。 浓密的长发中,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绝丽小脸蛋。 美丽的小脸蛋苍白一片,就连两片精致的小嘴唇也都是一片死白。 这是一名绝美的少女,昏厥中的她那种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对她生出千万份的怜爱之心。 中年男子一手伸进锦绣被窝,轻轻握住少女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少女毫无血色的额头,目光冷肃, 面无表情, 通体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安的冷意。 队伍来到了大金山寺山门前, 拉车的六头玄燕尖锐的鸣叫了一声,嘴里喷出大片黑色风云,就要直接飞过山门, 直闯大金山寺深处。 山门两侧的钟楼鼓楼中,数十名值夜的道兵大和尚在两名虎爷的带领下冲了出来。 两名虎爷都是当年在镐京, 就跟着卢仚从市井街头厮混上来的心腹, 往年就是好勇斗狠的市井好汉, 如今得了卢仚的提拔,得了神通修为, 心气劲儿比起当年,更是彪猛凶悍了不知道多少。 这两名虎爷,一名‘插翅虎’, 一名‘疤面虎’, 两人刮了大光头, 穿着僧袍, 拎着禅杖,腰间还挂着木鱼、木槌, 但是袒胸露怀,露出胸口大片黑毛,一块块虬结的肌肉, 怎么看都像是劫道的恶匪,没有一点儿和尚的模样。 脚踏金光, 带着数十名道兵冲天飞起,插翅虎蛮横的一禅杖甩了出去, ‘嗡’的一声,一道恶风喷出, 淡淡佛光在他面前化为一片宽里许、高百丈的金色光墙。 六头玄燕一头撞在了佛光凝成的光墙上,就听一声巨响,六头玄燕撞得头破血流,浑身羽毛乱飞,马车剧烈的震荡了一下,通体无数符纹亮起,巨大的反震力量将马车内好些禁制符纹震碎, 大片火光喷出,炸得‘哗啦啦’直响。 马车不断的摇晃着,一点点的向地面沉去。 中年男子猛地抬头,厉声喝道:“大胆山野小寺, 焉敢无礼!” 疤面虎摸了摸脸上横七竖八的老伤疤,‘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耶,耶,耶,还有人敢来佛爷们的地盘上讨野火,真个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兀那厮,佛爷们没有告你一个三更半夜,私闯民宅的罪名,你居然敢说我们无礼?” 插翅虎一声唿哨,丢下禅杖,拎着木鱼‘咣咣咣’的就是一阵乱敲:“嘿,兄弟们呃,不是,不是,诸位师兄,有人上门找事!” 大金山寺内,一座座高耸的佛塔顶部,一颗颗古佛舍利纷纷亮起。 庞大的佛阵被激发,一尊身高千尺,盘膝而坐的金色佛像冉冉在虚空中浮现。磅礴的佛力浩荡汹涌,化为一片片金色香雾向四周奔涌扩散。 第一道香雾呼啸着卷出了大金山寺山门,中年男子的队伍被那香雾一冲,只觉一股庞大的压力好似大山横飞,当面撞了过来。 三百头玄燕‘吱嘎’乱叫,拍打着翅膀狼狈的向后倒退。 阿虎、鱼癫虎两个光着脚,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大裤衩儿,分别扛着一柄降魔杵、一柄方便铲,带着一大群光头昂首挺胸的冲了出来。 “半夜三更,强闯山门,非奸即盗,肯定不是好人。”鱼癫虎毕竟是在镐京宫廷里厮混过的,他当即用话术敲定了中年男子的罪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和尚的业务(4) 一声梵唱冲天而起。 阿虎、鱼癫虎带着千多名道兵,在大金山寺的护山佛阵中,又组成了一座小金刚炼魔阵法。 千多人的气息连为一体,千多人的法力融会贯通,在护山佛阵的加持下,他们的精气神都连贯一气,一切针对这座小金刚炼魔阵的外力伤害,全都会转嫁给整座护山佛阵承受。 而这座护山佛阵的核心,是小金刚须弥山。 而小金刚须弥山,连通了地下的地脉,勾连了四周的山川地势,更有数百古佛舍利加持,同时有数以千万计的道兵大和尚坐镇山中。 所有的攻击,都会由以上种种平均分担! 中年男子还有他的随行护卫们,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近乎于无赖的事实的。 他倨傲的看着佛光笼罩的大金山寺的山门,用力的向前挥了一下手:“给本官,攻在玄燕仙朝的疆域上,还没有本官不能去的地方!” 大鹦鹉怪声怪气的尖叫起来:“唉哟,吓死个鸟了,还是个官呢,官呢他还是一个官呢唉哟,在玄燕仙朝,没他不能去的地方!” 大鹦鹉疯狂的扑腾着翅膀,扯着嗓子尖叫,将尖锐的嗓音传遍了方圆数百里:“这家伙说他可以自由出入玄燕仙朝皇帝的寝宫,包括皇帝妃子洗澡的澡堂子,他也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进出出,再进进出出,七进八出,深入浅出啊!” 阿虎一众人疯狂大笑。。 中年男子的面色骤然一变,脸色变得惨白一片,额头上下意识的就渗出了冷汗。 大鹦鹉的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大鹦鹉固然要被拔掉这条‘贱到死’的舌头,可是他本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攻进去今天,本官一定要见到法海和尚!”中年男子有点暴跳如雷。 他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了。 他身边的近千护卫齐声呐喊,上千柄刀剑化为寒光凌空斩落,更有几件威力宏大的秘宝在几个半步凝道果境界的大高手催动下,卷起罡风烈火呼啸着落下。 一应攻击狠狠砸下, 阿虎和鱼癫虎一根降魔杵、一根方便铲, 带着淡淡金辉朝着天空落下的攻击迎了上来。 ‘咣当’一声巨响, 阿虎、鱼癫虎手中兵器喷溅无数道火光,一柄柄刀剑被打得倒飞数里,罡风烈火被轻松击碎, 而两人连同小金刚炼魔阵,纹丝未动! “没吃晚饭么?”阿虎很诧异的看着中年男子:“还是, 你带来的这群家伙, 都是一群软蛋?这软塌塌的, 一点力道都没有。你们就这样,还想强闯我大金山寺?” 阿虎和鱼癫虎, 并没有意识到,卢仚传承给他们的佛门神通、佛门功法有多么厉害。 极圣天三宗三寺三禅林传承的功法,若是完全版本的, 放在元灵天也算是绝顶功法。 而卢仚传授给阿虎他们的, 还通过三眼神人图推衍, 在品质上进行了本质上的进化, 突破到了更高更新层次。 同样境界,他们堪称无敌。 这是单打独斗的时候, 同境界他们堪称无敌而此刻,他们是在大金山寺的护山佛阵中对敌,这座佛阵的威能浩大, 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所以,他们没能感受到任何的压力。 一切攻击都好似微风拂面, 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你们!”中年男子呆住了,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阿虎和鱼癫虎, 隐隐觉得,他似乎一脚踏进了一个臭泥塘子里, 就要把自己给坑掉了。 他身后,四名半步凝道果境的高手护卫同时长啸。 他们联手,气息相连,同时催动了一柄长三尺,黑骨白面,上面画了一副极其精妙的水墨山水图的折扇。 小巧的折扇冲天而起,急速冲到了千丈高空, 随后迎风一晃,当即化为百丈长短。 扇面上的水墨山水犹如活物一样游动起来,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道黑色狂风激荡虚空, 化为数十条黑色风龙从扇面上喷薄而出,狠狠轰向了大金山寺的山门。 “乖乖,好宝贝!”大鹦鹉瞪大眼睛,惊叹了一声。 它如今灵智越高,已经不比寻常青年人愚钝,已经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再也不是当年在镐京小院的屋檐下,几颗干果就能蒙过去的小鸟儿了。 “此宝,和鸟爷我有缘啊!”大鹦鹉的嘴角,居然有口水滴答下来。 它擅长驭火,而这大扇子擅长御风。 这风火之力一旦结合起来,风助火势,自然是威能更强。所以,这大扇子,应该和它有缘才对。 一道道风龙怒吼着,咆哮着,发出巨大的风啸声,犹如天崩一样从高空狠狠砸落。 一道道直径数十丈的风龙狠狠的冲击着大金山寺的山门。 第三百七十九章 和尚的业务(5) 瑜州有河,曰散花江。 江宽数里,自西向东横穿瑜州,两岸多花林,受地气滋养,花林四时不败,常年有鲜花轮茬儿盛开,故一年四季,江面铺满花瓣,才有此名。 散花江中段,江北一片山峦上,宫殿楼阁鳞次栉比,楼阁高塔遥相呼应,片片琉璃瓦宛如天边流云,顺着江势绵延百里。 这是玄奺新修的天武宫,正是她在瑜州的驻地。 大半夜的,天武宫内灯火通明,无数宫女、太监往来奔走,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天武宫南面,散花江边,有一列码头。 几条巨大的画舫漂在江面上,粉色的灯笼照得江底都是一片亮堂堂,照亮了无数游鱼龟蟹。。 画舫之间,有跳板相连,红男绿女们奔走期间,大声欢呼高唱,手中酒盏中,美酒从未见空过。 有人喝多了,就直接扑下散花江,在江中胡乱扑腾,美其名曰‘捞月’,顿时引来无数男女的大声狂笑,鼓掌跺脚。 玄奺着武士劲装,带着一**好的世家子女,在正中一条最大的画舫上饮酒作乐。 瑜州城内,大大小小上百家青楼最红牌的姑娘,全都被她请了过来,一个个妖妖娆娆的大美人或者弹琴,或者吹箫,或者轻敲渔鼓等,越发衬托出了一副极其风流富贵的盛世饮宴众生相。 这几个月,玄奺是春风得意,已经得意得飘上了九天之外。 瑜州极其富庶, 为她贡献了巨额的财富。 玄奺的黑燕卫, 正在紧锣密鼓扩大规模。 她在朝堂上的声势, 也每日里高涨,有意无意向她靠拢的朝廷官员,也越来越多。曾经好些在一旁观望的世家子女, 也都在自家长辈的授意下,逐渐向她靠拢。 今日, 就是有几位世家子加入了她的小团伙, 玄奺大肆酒宴, 就是为了迎接新伙伴的加入。 “从今日起,吾等共富贵。日后若本宫有得意之时, 定然不会辜负诸位今日盛情。”玄奺大包大揽的向新老伙伴们许诺。 她这话说得极其露骨,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她明确的告诉她的伙伴们,如果哪天她当了玄燕仙朝的皇帝, 她是一定不会辜负小伙伴们的, 到时候跟着她的小伙伴们, 一个个定然升官发财。 一群世家子女齐声欢呼, 纷纷举起了手中酒盏。 她们这条画舫上的动静一大起来,附近几条画舫上的红男绿女越发的放肆无羁, 散花江里扑腾着捞月的几个家伙,也都‘嗷嗷’嚎叫着,将一条条长有数尺的大鱼丢上了画舫, 引来一阵阵笑骂。 ‘嘤’! 玄奺袖子里,一枚玉符突然裂开, 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玄奺的脸色骤然一变,她一把抓出玉符, 神魂灵识探入玉符,然后冷笑了起来:“诸位, 请随本宫来。本宫,请诸位看一场好戏,呵呵,这是有人要给本宫一点颜色看看喽?” 她招手,站在画舫角落里伺候着的几名黑燕卫统领就急忙走了过来。 玄奺低声叮嘱了几句,就带着大群世家子女腾空而起,一溜烟没入了天武宫中, 来到了一座专门架设的大殿中,站在了大殿中的挪移阵上。 下一刻,玄奺已经带着上百名面皮微红的世家子女,带着上千名高手护卫, 出现在大金山寺的地宫中。 几名道兵大和尚带着他们,一路绕过一座座殿堂楼阁,来到了大金山寺的西北角。 玄奺来到卢仚身边,站在一块假山石上,朝着围墙外望了过去。 一众世家子女也纷纷翘首以望,然后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尤其是一群世家女公子,一个个面皮扭曲,双眉倒竖,气得眼珠发红,嘴唇发白。 围墙外的场景,是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黑衣人,只要破开大金山寺的护山大阵,将这些光溜溜或者衣衫凌乱,明显被人蹂躏过的大姑娘往大金山寺某个楼阁一塞,然后只要有人及时的抓贼抓赃,这口黑锅就结结实实的扣在了大金山寺头上,扣在了‘法海方丈’的头上。 甚至,这口黑锅,还会直接扣在玄奺的头上。 是人都知道,大金山寺是玄奺力挺的寺院,玄奺就是大金山寺的靠山。 大金山寺的和尚们藏污纳垢,做出了‘掳掠民女’的邪恶勾当玄奺的名声,自然就是顶风也臭十八里,在朝堂上的名声也就是一泄千里。 玄奺气得面皮发黑,她指了指围墙外正在忙碌着的黑衣人,没吭声。 “殿下只管开口,大金山寺的护山法阵,是贫僧在某处遗迹得来的上古传承虽然是一墙之隔,却无异千万里之遥,我们就算是大笑大闹,他们也是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第一百八十章 和尚的业务(6) “大裂解符!”又是那生得文笔精神、颇为伶俐的少女双目放光的在解释:“这绝对是照虚空巅峰的阵道大宗师,才有半成概率制作成功的大裂解符。” “配合窥天锁元盘,堪称天下阵法,无不可破者。” “殿下,这一枚大裂解符,一次性的用品,其价值,大概可以您一州三郡的封地,大概一个郡就这么出去了。”少女嘴角隐隐有水光出现,她惊骇莫名的看着围墙外两个忙碌的黑衣人:“是哪个败家子,给了这么大的代价,让他们舍得这样的重宝?” “哎,哎,这窥天锁元盘加上大裂解符,应该拿去刺杀皇帝啊拿来栽赃一家寺院简直” 少女很是惋惜的跺了跺脚:“这不是用杀牛刀,来宰小鸡仔么?” 卢仚就看了看着少女。 这少女的见识是极其广博的,什么窥天锁元盘啊,什么大裂解符啊,他卢仚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但是这少女显然是脑壳里缺根筋的。 看看玄奺的小模样就知道了——这一套家什,应该拿去刺杀皇帝? 啧,亏你小丫头片子说得出口,也真是胆大了。。 “这位女施主说得有理用这样的重宝来对付心怀慈悲、与世无害的小僧可见幕后主使者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又是多么的不择手段。” 卢仚轻叹了一口气:“如此财大气粗,偏偏手段如此龌龊下流这样的人,越是实力雄厚,则越是危害无穷。唔殿下可认识这位?” 卢仚右手在空中一划,佛门小神通圆镜术施展开来,空中出现了脸盆大小一个光圈,光圈里,出现了大金山寺正门外,正在和阿虎、鱼癫虎他们僵持的中年男子一行人。 “嗯?这不是天刑台少卿乌有为么?”还是那生得颇为伶俐的少女瞪大眼睛惊呼道:“前两天听说,他的小妾外出游玩中邪,请了好些名医、高手,市面上的珍稀丹药也搜罗了许多,一直不见效力他怎么跑来这里打和尚玩了?” 卢仚眉头一挑:“天刑台?” 就和大胤的刑部、司寇台一般,玄燕仙朝的天刑台,就是专责缉捕不法、维护法纪的重要机构。 玄燕仙朝的司法机构有两等。 下一等,是刑台。 这刑台,专门针对普通黎民百姓,扎根于各级官府衙门,但凡修为在熔炉境之下的人犯事,都归刑台管辖。 上一等,就是天刑台。 天刑台专门针对修士,尤其是那些修为强大的魔道、邪道修士, 但凡那些烈火境之上修为的修士在玄燕仙朝境内犯事了, 都是天刑台出面缉捕、镇压, 甚至是直接剿杀。 天刑台,有天刑天官一名,是为天刑台的主官。 在天官之下, 有天刑台少卿四人,是天官的副手, 手中权柄极重。 乌有为, 玄燕仙朝乌氏嫡系, 天刑台少卿,金莲开圆满境修为, 其执法酷烈,在朝堂上凶名极盛。 除了酷烈之名,乌有为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爱好——‘性好美色’! 自当上天刑台少卿之后, 数十年来, 乌有为保持着半年新纳一个美妾的频率, 如今他后院中, 各色美妾已经过百。 让人诧异的是,自从一年零三个月之前, 乌有为新纳了一个名曰‘绿意’的美妾后,一年零三个月了,他居然没有再往自家后院里添人。 可见, 对于这‘绿意’,乌有为是真的上心了, 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可是这大半夜的,乌有为带着传闻中邪的美妾跑来大金山寺, 还和大金山寺的僧众大打出手 这其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配合上院墙外面,正在围墙上‘哼哧哼哧’的挖洞, 准备给大金山寺的隐秘楼阁中塞上几千个大姑娘的黑衣人这事情,就值得思量了。 “天刑台少卿啊!”卢仚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算盘啊。” “啧啧,按照常理,如果贫僧没有发现围墙外的这群黑衣人,这位少卿在门前闹事,贫僧作为殿下的客卿,自然已经是毕恭毕敬的将他迎进大金山寺了。” “接下来, 不管贫僧能否为他的小妾驱邪、治病,大半夜的总不能将病人赶出去吧?” “等到天亮,香客登门,大金山寺内某处楼阁中, 有受害少女惨叫一声我们的天刑台少卿闻讯而知,揭破了大金山寺是一处‘淫-窝’” “贫僧除非以雷霆手段杀人灭口。” 卢仚看着玄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轻摇头:“只是,作为天刑台少卿,想要杀他,怕是不容易就算杀了他,还有数以万计的香客啧啧,贫僧只要作出这样的事情。” 卢仚指了指山门外:“说不定,除了乌少卿,外面还有多少天刑台的人围着呢?” “一旦事情被揭破,殿下,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贫僧只能卷堂跑路,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您就是那座不可能跑掉的庙啊!” 卢仚举起右手,手掌如刀,轻轻的劈在了玄奺细嫩的脖颈上。 “这一刀,是冲着您砍下来的。”卢仚很认真的对玄奺说道:“有人,想要让您身败名裂,让您千夫所指,让您死无葬身之地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和尚的业务(7) 不要说你苍墨玄好奇,卢仚也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设计了这件事情。 哎,哎! 话也得说回来! 也就是卢仚,发现了这些黑衣人的动作。也就是玄奺,身后有苍酒儿这个受宠的,更是骄纵的娘亲。 换成其他人,这口黑锅还就结结实实的扣上了! 大金山寺内,十几名玄燕仙朝世家大族的当家人,好几个手握实权的朝堂重臣,其中包括天刑台的现任天官江正,也都尽聚于此。 那些世家大族的当家人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只是好笑。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大呢,有人想要给天武公主栽赃。。 说小呢,不也就是一桩栽赃嫁祸嘛? 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来说,就当无聊,看一场大戏罢?反正是自家儿女所求,就当和天武公主拉拉关系,也没什么损失。 而几个被玄太乙拉来的朝堂重臣,尤其是天刑台天官江正,已经闻到了一些不对劲的气味——玄太乙,这是要杀人立威了么? 不过,想想也对。 他亲自加封的天武公主,都有人敢往她身上泼污水。而且参与其中的,有天刑台的少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朝堂大员,他居然敢掺和进这种事情? 不砍掉万儿八千颗人头,这件事情没办法平息! 大金山寺后院,正北向,几座殿堂楼阁外,一队队道兵大和尚往来游走,驻守严密。 楼阁中,卢仚等人高踞其上,借助阵法之力,监察四方。更有各色秘宝,将整个大金山寺内发生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的全部记载了下来。 玄太乙说得清楚,明白——这场戏, 他想要看个囫囵个的! 所以, 就看个囫囵个的罢? 护山大阵终于被两个黑衣人破开, 金色的微光缓缓散开,厚重的护山佛阵上,被破开了一个直径五六丈的大窟窿。 黑衣人们犹如幽灵幻影, 身形飘忽的,双手夹着、肩膀上扛着, 背上背着一个个大姑娘就被运进了大金山寺。 卢仚从那些寺院、古刹, 抢来的殿堂楼阁数以万计。 好些殿堂楼阁, 都只有一两个小沙弥、小尼姑看护。 这些黑衣人的修为极高,平均都在种金莲以上, 更兼修习秘法,一举一动都只在黑影中穿梭,行动犹如鬼魅, 没有半点儿声息。 更加让人咋舌的是, 这些黑衣人已经如此修为了, 他们还学那间江湖上下三滥的采-花贼, 向一座座殿堂楼阁内吹入了丝丝缕缕的迷烟,将那些小沙弥、小尼姑全都熏得昏睡过去, 睡得犹如死猪一般。 数千名同样昏睡中的大姑娘,就这样被送进了大金山寺。 当护山佛阵被破开后没多久,卢仚就带着大队道兵大和尚, 一脸恼火的冲出了山门,声音如雷的高唱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 敢问这位贵人,深夜来访, 攻我山门,究竟所为何事?” 手中禅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 发出一声巨响,卢仚看着气喘吁吁的乌有为冷笑道:“敢让贵人知晓,贫僧这座大金山寺,可是当今天武公主发愿心,特许贫僧建造而成,是为天武公主祈福、积福的佛门净地贵人,可不好在这里乱来。” 卢仚悄然散去了护山佛阵中那股子奇异的‘心念’之力, 乌有为和他的一众护卫喘着气,终于回复了平静。 看着法相庄严,浑身都萦绕着淡淡金辉的卢仚,乌有为冷笑一声, 召回天空悬浮着的巨型折扇,用扇子重重的拍了拍掌心。 “法海大师?”乌有为冷笑:“你可舍得出来了!” “正是小僧。”卢仚竖起左掌,放在胸前,向乌有为行了一礼:“敢问贵人” “本官,玄燕仙朝天刑台少卿乌有为是也本官爱妾不幸中邪,如今昏厥不醒,每日里精血亏损,实在让本官心痛莫名。” “听闻你大金山寺颇有手段,施舍的符水,连民间好些疑难杂症全都能治愈更吹嘘说,你们除了‘送子’之外,其他有求必应?” 乌有为手中折扇指了指卢仚:“今夜本官来此,就是为本官爱妾求医。若是能为她驱散邪气,让她恢复安康,本官为你大金山寺,捐献纯金镶嵌七宝大殿三进!纯银镶嵌七宝佛塔六座!纯铜镶嵌七宝香炉三十六座!” “其他的香火供奉,对本官而言,更是小事定然让你大金山寺香火鼎盛!”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不能为本官驱散了这邪祟呵呵!”乌有为咬着牙,面孔扭曲朝着卢仚冷笑:“加上之前你的门人弟子阻拦本官之事,两笔账我们一起算,保管你下辈子都在我天刑台天刑黑狱中舒舒服服的!” 乌有为话说得极其凶狠。 他话里话外,也丝毫没给卢仚任何拒绝的机会。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因果杀 驱邪,要有仪式感。 换句话说,驱邪这种事情,你摆出的场面太小的话,你好意思向家属多要钱? 世俗红尘的奸商,卖一个二两重的月饼,还要里三层外三层,包上半斤重的纸壳子,方便卖出一个高价呢驱邪这种事情,总不能还不如卖月饼罢? 更不要说,乌有为很不缺钱的大手一挥,向卢仚承诺,无论卢仚开价多少,他都按价支付呢? 所以,卢仚找了座气势恢宏的佛殿,这座佛殿门前有一座白玉铺地的,方圆三百亩的大广场——顺便提一句,这佛殿和白玉大广场,自然也是某座名寺友情援建则个。 裹着厚厚锦绣被子的绿意躺在软榻上,被放在了广场正中。 卢仚带着阿虎和一百零八位虎爷,盘坐在蒲团上,围住了绿意。在他们外围,一万零八百名道兵大和尚穿着僧袍、裹着袈裟,拎着锅碗瓢盆哦,不,是铃铛、木鱼、钵盂、渔鼓等法器,‘嗯嗯啊啊’的绕着广场不断列阵游走。 卢仚等人身上金光隐隐。 游走的道兵大和尚们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有一朵淡金色的莲花冉冉生成。。 这事一座正儿八经的降魔除妖的大型佛阵放在极圣天太古之时,这种佛阵,是三宗三寺三禅林的老祖宗们,用来联手炼化那些起码也是半步天人境的‘盖世大魔’所用。 如此大阵,卢仚用来帮乌有为的小妾驱散体内一丝邪气 “加钱,加钱,加钱”卢仚觉得,等事后无论他向乌有为不,事后就没有乌有为了无论他向乌有为身后的乌氏一族狮子大开口多少价码,乌家总要认的。 别人治不好的毛病, 他治好了。 而且摆出了这么大的排场这一万多个大和尚耗时费力的, 你好意思不给钱? 至于开口要多少么。 玄燕仙朝这边, 修炼界统一使用沧海楼发放的‘沧海珏’作为流通货币。 这沧海珏么,一个标准的沧海珏,代表了一个资质正常的修炼者, 修炼正常的功法,在正经的一年时间内, 每日定时吞纳六个时辰天地灵机, 如此一年所能得到的修为总量。 这就意味着, 你只要得到一个沧海珏,你就能够得到一个标准的‘一年修为’。 因为这个资质正常的修炼者修为境界不同, 所以沧海珏也分为——熔炉珏、烈火珏、种金莲珏、金莲开珏如此等等。 总之,不管是哪个境界的沧海珏,对应的都是一年标准修为。 这一年标准修为, 你可以随意的用沧海珏兑换成灵丹、灵药、法器、法宝等等, 这其中都有固定的兑换比例。 卢仚以为, 既然乌有为如此心爱他的小妾, 所谓‘爱情无价’,自己这一万多大和尚忙碌一晚上, 收他三万六千枚‘金莲开珏’,而且只要对应的增长修为的顶级灵丹,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价格。 当然, 因为乌有为是包藏祸心而来,所以, 卢仚决定对他收一定的惩罚性款项。 如此,三万六千枚金莲开珏翻个跟头, 变成七万两千枚,这是合情合理的价码。 再加上, 乌有为居然是勾结某些人,想要对卢仚栽赃嫁祸这又得翻一番吧? 尤其是,乌有为居然剑指天武公主 尤其是,这件事情居然惊动了玄太乙、苍酒儿,尤其是苍墨玄都被惊动了过来 翻番,翻番,再翻番 唔, 算了,作为一个心怀慈悲的大和尚,就算敲骨吸髓,也不能太狠了, 一百零八万枚金莲开珏,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这还要看乌氏一族的表现。 又或者,玄太乙大怒之下,连带着整个乌氏一族都夷平了呢? 这个价码,当然要上浮一些。 嗯,这里面需要考究的事情,多着去呢。 面前放着一个同样从某个名山古刹中‘化缘’得来的,足足有六尺高下的巨型玉木鱼,卢仚拎着一根一丈多长的木鱼锤,‘咚咚咚’的敲得木鱼山响。 他和阿虎等人,翻来覆去的念诵着经咒。 卢仚的声音极其高亢清晰,他对这经咒,是熟练到了极点。 阿虎他们这群虎爷么就好像牙疼‘哼哼’一样,跟着卢仚在那里滥竽充数。 他们的修为,神通,都是卢仚以佛门醍醐灌顶之术直接送给他们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因果杀(2) 玄燕仙朝,尚黑,满朝文武大臣,袍服主色尽是黑色,以各色奇鸟神禽纹路标注官位高低。 是以,官员们日常穿着的常服,也都是黑色的袍服,和正式官袍制式一般,只是没有了那么多繁复的禽鸟纹路,只是在袍袖衣摆上稍稍加了些云纹式样。 这样的常服,老百姓一眼都能认出来。 鱼癫虎是做过大胤神武将军的,对于朝堂的官制、礼仪等等,有着深入骨髓的敏锐。 一大早,等在山门外的数千香客中,起码有三十几名品阶不低的官员。他们身边也没跟着女眷,而是跟着一些孔武有力的大汉,显然都是些护卫或者干脆就是衙门里的官吏。 这些人装模作样的拎着竹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香烛之物。。 只是他们的供品未免太敷衍了一些。 一水儿都是刚刚从门外点心铺子里买的白面大馒头,三十几个官儿准备的供品,一水儿的大馒头嘿! 鱼癫虎看了看这些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 在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热切的目光中,鱼癫虎温和的说道:“诸位善信,本寺广开山门,恭迎天下施主请进,请进,诸位老人家脚下稳当些,不急,不急我佛慈悲,重心不重形,只要心诚,诸位都是有福的,都是有福的!” “抢头炷香,委实没有必要!” 一群小沙弥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山门,笑语殷殷的维持着秩序, 引领香客们进入大金山寺。 那数十名官员, 连带着数百名随从, 也都昂首挺胸的大步进了大金山寺。 其中一名生得颇有几分阴鸷之色的中年男子,他一步迈进门槛的时候,还扭头上下打量了鱼癫虎一样:“兀那和尚, 你当过兵?” 鱼癫虎呆了呆,然后极其憨厚的笑了起来:“往事种种, 尽成云烟这位施主, 以前的事情, 小僧全都忘记了。”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声,指着鱼癫虎的鼻子骂道:“本官就知道, 佛门寺院,最是藏污纳垢之地你身上有军伍之气,显然出身不是个好的。是犯了什么事逃出来的罢?遁入佛门, 就以为能够一了百了?” “不要被本官抓住你的罪状, 否则数罪并罚, 本官让你想死都难!” 鱼癫虎眨巴眨巴眼睛, 他耳朵边里突然传来了卢仚的声音,他顿时‘呵呵’一笑, 甩开了蒲扇大小的巴掌,‘嘭’的一耳光结结实实抽在了这中年男子的脸上。 好重的一耳光,直接将这中年男子从大门口抽得滚进了大金山寺的前院, ‘咣咣咣’的一路翻滚着,一路吐血喷着牙齿碎片的滚到了头进大殿的门槛外。 无数香客都被吓了一大跳, 鱼癫虎则是双手合十,摆出了一副宽厚温良的模样, 低沉的说道:“诸位施主明鉴,这位施主刚刚中邪了, 犯了失心疯,在这里口出辱佛之词贫僧容忍不得,只能以金刚之怒,降妖除魔!” 一众香客纷纷‘醒悟’! 原来是个中了邪的妄人! 已经走进前院的数十名官员一个个呆头呆脑的相互使着眼色,而那被一耳光抽飞的中年男子,他好容易才在随从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鱼癫虎这一耳光何其沉重, 他的半边面颊都凹陷了下去,原本端庄漂亮的‘甲字形’面孔,硬生生被抽成了‘田字形’,几乎整个下巴都消失了。 “给我”中年男子用力甩动脑袋, 大片鲜血就洒了下来。他指着鱼癫虎,眼珠凸起,想要发号施令,后面,一声极其尖锐的女子惨叫声遥遥传来。 那女子惨叫声,就好像一根钢针,‘哧溜一声’,从大金山寺的后院西北角方向,穿透了清晨清凉的空气,穿透了温煦的晨曦,传到了前方院子来。 前面说过,卢仚这座大金山寺,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他从各处名山古寺‘化缘’来了数万座殿堂楼阁,大量的明秀山峰,大金山寺绵延数百里,被装点得美轮美奂、气势磅礴。 平日里,香客们真正能活动的地方,也就是前院山门正门附近十几里方圆的地带,其他的地方,你让普通香客们去,他们也走不了这么远。 那女子的惨叫声,能够从大金山寺的西北角传到正南面的山门附近,声传数百里这份修为,真正是了不得! 而那数十名官员,还有他们带来的数百名随从一听到这惨叫声,他们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一名官员踏着一团黑云腾空而起,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天刑台瑜州掌刑使在此大金山寺内有女子惨叫传来,分明有凶案发生所有百姓原地蹲下,不许妄动,等待本官查清真相,否则尔等全都以同谋论处。” 随着这瑜州掌刑使的吼声,刚刚走进大金山寺的众多百姓蹲下的蹲下,跪下的跪下,更有胆小的,干脆直接趴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数十名官员齐声呐喊,纷纷脚踏黑云冲上了天空。 大金山寺的山门外,数十名官员随行的车驾附近,更有大群身穿劲装打扮,做家丁仆役装束的男子大声嘶吼着,脚踏流风朝着山门狂奔了过来。 有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壮汉挥动着兵器,朝着鱼癫虎等人嘶声大吼:“跪下,跪下你们这群死秃子,全都给我跪下” 鱼癫虎等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冲突而来的,总数在两千上下的壮汉。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因果杀(3) 女子惨叫声传来的时候,卢仚的驱邪仪式已经到了尾声。 其实,那点邪气虽然犹如跗骨之蛆,纠缠在绿意的神魂中,但是对卢仚来说,真要驱散,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但是做戏做全套不,确切的来说,越大的场面越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卢仚镇住了绿意的神魂,让她继续陷入昏睡中,不紧不慢的带着阿虎等人继续念经,让外围的道兵大和尚们继续列阵行走。 乌有为显然有点焦躁。 他不时的看看绿意,又看看卢仚,又目光很隐晦的朝着某个方向张望一眼。 卢仚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拎着巨大的木鱼锤,‘咚咚咚’的敲着木鱼。。 直到那一声女子惨叫声传来,卢仚突然收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微笑道:“我佛慈悲,女施主命不该绝,这邪气终归是被镇压了乌大人?” 乌有为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仚:“方丈可听到了女子呼救声?” 卢仚一脸诧异的看着乌有为:“乌大人也中邪了么?大清早的,哪里有什么女子呼救声?” 随后,那女子的惨嚎呼叫声不断的传来。 隔着数百里地,绵绵泊泊的‘爹娘’呼救声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凄婉,如此的煽人泪下,如此的惨绝人寰 乌有为脚下猛地有一团乌云冲起,他大声喝道:“法海,你没听到么?那女子的呼救声,就在你大金山寺内!” 卢仚歪着头,斜眼看着乌有为:“乌大人那女子呼救声,起码离这里有数百里这么远,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是从我大金山寺内传来的?” 卢仚冷笑。 乌有为呆了呆,欸,似乎是这个道理。 啊呸,这就没道理! 他大声喝道:“不管是不是, 这附近数千里, 都是你大金山寺的地盘, 有女子出事,就和你大金山寺脱不开关系。来人啊,随本官前往一探!” 乌有为大袖一挥, 一道乌光冲天飞起,乌光笔直冲起来将近上万丈高, 然后‘嘭’的一声, 无数极细的黑光炸开, 一道道黑光继续炸成了一团团炫目的光华,在高空中凝成了一头方圆数千丈大小的巨型鸟影。 就这么一道信号, 方圆数千里内,但凡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玄燕仙朝天刑台, 专门用来召集同僚的信号, 只要看到信号的天刑台所属, 必须第一时间向信号发出点汇聚, 违令者严惩不贷! 大金山寺前院,那瑜州掌刑使等一众官员齐声呐喊, 也管不得站在大门口的鱼癫虎等人,脚踏乌云,一溜烟的冲向了卢仚所在的方位。 乌有为更是大吼了起来:“诸位, 大金山寺内有冤情发生这般多女子哭喊求饶声,尔等可曾听闻?我玄燕仙朝天刑台, 专门惩治修炼界诸般不法此等冤情,岂能容得?” 乌有为朝着大金山寺西北角狂冲。 数十名火急火燎赶来的官员跟着乌有为急冲。 乌有为带来的近千名随从护卫, 还有数十名官员带来的近千随从,也都火烧屁股一样跟了上去。 乌有为一边朝着声音传来处疾飞, 一边掏出了玉符向四面八方传信,同时询问跟上来的瑜州掌刑使:“为何才这么些人?让你们准备的人手呢?” 惊魂未定的瑜州掌刑使嘶声道:“在山门外,被他们知客僧一掌劈杀!” 乌有为呆了呆,只觉浑身寒毛直竖,然后他欣然笑道:“妥了,这桩大案子,证据确凿了呵呵, 为了掩盖罪证,大金山寺的妖僧悍然袭杀天刑台所属,呵呵!” 乌有为一行人跑得飞快,卢仚则是不紧不慢的带着万多名道兵大和尚, 脚踏清风,列成了佛阵跟在了他的后面。 “乌大人,乌大人,您最心爱的小娘子,你就不管了么?” 卢仚在后面轻笑道:“您为了她,不惜半夜来砸我大金山寺的山门那般的情真意切,那般的关怀备至怎么的,这就不管她了?就丢下了?” 乌有为的眉头一蹙,他回头冷笑道:“本官勤勉国事,职责在前,区区儿女私情,哪里管得这么多?” 卢仚耷拉着眼皮,大声道:“您是官,您有理,您说甚就是甚但是呢,不管事情最终是如何样子的,昨夜的诊费,您可不能赖了我的如果您赖了,我是要去找乌氏一族索要的,到时候如果他们不认账,可就不要怪贫僧作出的事情,不够体面了。” 乌有为冷笑。 你还想要诊费? 这件事情之后,你这贼秃的脑袋 但是转眼一想,乌有为的心又往下坠了坠——这和尚怎么到了现在,还这么云淡风轻的?有女人在他大金山寺的院子里喊救命呢,自己可是天刑台的少卿,专门管修炼者横行不法之事的天刑台少卿呢。 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因果杀(4) 乌有为跪下了。 他招来的,诸如天刑台瑜州掌刑使一流官员,也都跪下了。 大群来自玄燕仙朝宫廷的太监、宫女,拿着衣物赶了过来,忙碌着救治楼阁中那些还没苏醒的大姑娘。 这些大姑娘,一个个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太监们用宫廷秘制的熏香救醒了她们,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嚎叫声,惊恐的哭喊声,以及挣扎着想要撞墙自尽,又被太监、宫女们制住的挣扎声。 毕竟还是在大金山寺,有卢仚这个精通佛门神通的高手坐镇。 随着一声佛咒出口,好似暮鼓晨钟,在那些大姑娘的心头炸响,数千哭喊求死的大姑娘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院落里,就听到她们低声的啜泣声。。 有宫廷女官和老太监凑了上去,温言细语的打听这些大姑娘的身份来历。 随着资料逐渐汇集过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这些大姑娘,真正意义上的普通民女,只有三成。 除开这三成普通出身的民间女子,其她全都来自焱朝和原本焱朝数十个附属国,是焱朝一些中上实力门阀世家的族女,以及那些附庸国的豪门大族,甚至是宗室族女。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会造成何等恶劣的影响。 卢仚身上还背着卿云国和泫朝的国师头衔。 焱朝和数十附庸国,如今可都被泫朝吞并。 焱朝原本的疆域、子民,直接被泫朝统治,焱朝的数十个附庸国,也都认泫朝为主。 他们这刚刚归顺没有几个月,他们国中的豪门大族,甚至是宗室的族女,就被人掳掠、亵玩。而且,她们醒来,发现自己被囚禁的地方,赫然是卢仚的大金山寺! 大金山寺,可又是玄奺的地盘。 苍墨玄、玄太乙身上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对于这些大姑娘的性命,或者清白,他们其实没放在心上。 但是这种栽赃嫁祸的行为本身,是对沧海楼,是对玄燕仙朝,甚至是对他们两人个人的一种严厉的挑衅。 两人煞气升腾,充盈整个大金山寺。 于是,大金山寺上空就有白浪盘旋,有黑风呼啸, 天地之威碾压下来, 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一颗心好似被一座座大山翻来覆去的碾压、敲砸。 乌有为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浑身汗如雨下。 一点都不夸张, 他体内水分几乎都化为汗水流了出来,身上衣衫湿透, 整个人都在极短时间内脱水, 变得干瘪枯槁了许多。 玄太乙背着手, 轻轻走到乌有为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下巴:“我的好臣子乌有为乌少卿, 你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么?唔,如果你想要说的是,你想要怎么死这种废话就不用提了, 这里有很多人会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除了那句废话, 你说点有用的吧!” 玄太乙笑得很温煦:“都是世家子出身, 规矩什么的, 应该懂乌氏一族究竟是削爵、削地,还是降职、罚俸, 又或者流放、抄家,甚至是夷灭九族,可都在你这一张嘴上了!” 乌有为的身体就‘嘎嘎嘎’的颤抖起来。 院子角落里, 刚刚表演了胸口插刀大戏的大姑娘也哆哆嗦嗦的,惊恐的看着围住她的一群老太监。 这位大姑娘想死。 凭什么, 会有八名凝道果境的老太监围住了她? 她做了什么了? 不就是,不就是配合着给一个贼和尚栽赃嫁祸? 干嘛摆出这么一副应对盖世魔头的架势来?就她这点修为, 需要有八个凝道果的老怪物盯着自己一个人么? 看到乌有为没吭声,这大姑娘一咬牙, 极其泼辣的大吼了起来:“诸位贵人,诸位前辈,小女子有话说小女子只是收钱办事,不知道这里面的恩怨纠葛!” “小女子是焱朝桑丘桐戊山散修桑七娘小女子绝不掺和诸位贵人恩怨小女子只是拿钱办事” 大姑娘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叫了没两声,一名老太监手掌一翻,一面通体漆黑的长幡莫名出现,朝着桑七娘轻轻一晃, 她就双眼翻白的僵硬在了原地。 手持长幡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桑七娘,掏出了几根一尺多长的惨白色长针,极其小心的一点点插进了她的几处要害,又在她眉心、心口、小腹等处贴上了几张黑色底, 上面绘了血色纹路的符箓。 桑七娘的身体内,有诡异的呢喃声响起。 她的皮肤下,一根根血管好似蚯蚓一样蠕动起来。 乌有为哆哆嗦嗦的看着桑七娘身体的诡异变化,身上的冷汗又渗出了一层。 蓦然的,被禁锢住的桑七娘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嗥声,其叫声之惨绝人寰,简直犹如十八层地狱的恶鬼闯进了人间。 第三百八十六章 因果杀(5) ‘咚、咚咚’! 巨大的佛殿中,手持金刚剑,脚踏雷霆狮子,总高十几丈的金刚雕像威武无比,居高临下,俯瞰着盘坐在大殿正中的卢仚。 卢仚轻敲木鱼,小金刚须弥山悬浮头顶,放出淡淡金光。 一团金色佛炎灼烧着面前悬浮的几件兵器,大堆的珍稀材料。归墟宝瓶悬浮头顶,至精至纯的玄元神水一缕缕倾泻而出,不断泼洒在烧得色泽呈青白色,已经化为汁液态,却维持着原本形状的兵器上。 一边煅烧重铸,一边淬火凝炼。 这是卢仚自己琢磨出来的炼器手段效力很好,只是耗费巨大。 当然,耗费大不大的无所谓,乌有为身后的乌家,早在三天前,就按照卢仚狮子大开口索要的一百零八万金莲开珏的价码,将绿意的诊金送了过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好几件太古佛宝残片,都是卢仚用得上的东西。 乌氏一族,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三天前,有人侵入大金山寺,和天刑台少卿乌有为勾勾搭搭,想要给卢仚和天武公主玄奺身上泼污水他们不惜掳掠了数千名来自焱朝,家世都很不错的大姑娘,毁了人家清白,以此来栽赃嫁祸。 这事情,越追查,越是让人心悸。 玄佴卷进去了,但是他身边的贴身小太监瑛公公,能够做他二皇子府内一半事务的主的瑛公公,居然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玄佴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但是谁信呢? 说他杀人灭口,没错吧? 顺着玄佴这根线往下查, 查着查着, 事情就不对了。 玄佴表面上是个老实厚道的孩子, 在玄太乙的一众成年皇子中,颇有‘憨厚’甚至是‘愚钝’的评价。但是这次事情爆发后,玄燕仙朝的几个衙门联手深挖, 才发现这位二皇子居然是深藏不露。 玄燕仙朝境内,好几个中小宗门都已经被他暗自勾搭上, 这也就罢了。 他居然还私蓄死士, 在外以‘绿林盗匪’的名义豢养的, 修为在熔炉境以上的死士、甲士就有近百万之巨当然,百万死士, 分散在偌大的,疆域以千万里计的玄燕仙朝,就显得很稀薄了 可是百万死士这个总数, 还是吓了包括玄太乙在内的所有人一大跳! 而豢养这百万死士所需的资源好么不查不知道, 一查下去, 玄佴居然和玄燕仙朝附庸国朝中, 好些个巨商富贾的灭门惨案有关。 嗯,玄佴还勾结朝堂上的将领, 做了些吃空饷的事情。 啧,玄佴还勾搭朝堂上的官员,包揽诉讼, 双吃原告、被告的事情,也没少做。 其他什么高利贷, 开赌场,办青楼, 强行借贷、仙人跳之类的,但凡能来钱的勾当, 玄佴都有涉足。 平日里,据说连一碗‘血鲨金钩翅’都舍不得吃的玄佴,居然是玄太乙所有皇子、公主中,最有钱的那个 黑幕无数,触目惊心啊! 玄佴被抓进了宗人府,据说很是吃了一些拷打。 但是屁股都被打开花了,玄佴还是在哭天喊地的喊冤, 说他实在是没有派人去给大金山寺泼污水。 好吧,顺着瑛公公这事情往下查吧。 又是一屁股黑污水给查了出啦随后,还真顺着瑛公公,查到了大皇子玄逸身边的一个极其受宠的小太监身上。 这个小太监, 就在事情快要查到他身上的时候,前一刻钟他还在玄逸身边伺候着玄逸写字呢,下一刻钟,他就不见了玄太乙震怒,让人封锁了玄风城,居然没能找到这平日里平平无奇的小太监! 于是,玄逸也从一年的幽禁期中直接被提了出来,一脚被揣进了宗人府,同样狠受了一些拷问。 紧接着,就是从乌有为身上,一路挖地瓜一样,顺着藤蔓清查了过去,就查出了玄燕仙朝朝堂上,好些行为不轨的官员。 乌有为亲自出手给大金山寺栽赃,这类的事情,比比皆是,其他更加无法言喻的事情,更是不少。有些事情,真的是惨绝人寰,被害人凄惨到了极点。 到了最后,就是苍酒儿这样无法无天的女子,都被吓住了。 她亲自请求玄太乙,有些事情点到即可,不要再查下去了——继续追查下去,她苍酒儿和玄奺母女,就会成为玄燕仙朝满朝文武的公敌。 不要说玄奺接掌皇位之类的,母女两不被玄燕仙朝门阀世家的反噬弄得魂飞魄散就是好事。 玄燕仙朝内部的追查,是查不下去了。 那么,就只能顺着黑衣人的那条线,一路的撸下去。 那些被捣毁的虚空挪移阵据点内,被生擒活捉的那些人熬不住沧海楼的手段,已经吐了口供,他们的确是影楼的据点。 影楼,这是元灵天有数的杀手组织。 它们的势力不显山不露水,没人知道它们的首脑是谁,总部何在。但是元灵天的宗门心里都有数,影楼的整体实力,应该也可以排进元灵天前百宗门之列。 影楼的实力,更让人忌惮一些。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因果杀(6) 卢仚收起了佛炎。 收起了小金刚须弥山。 阿虎带着几个小沙弥、小尼姑,搬来了茶案、椅子等家什,就在佛殿前的一株大松树下,将这些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烧水烹茶,款待金坑。 “茶,差了点。” “点心,一般般。” “这桌椅什么的,做工还不错,材质差了些。” “不过,能理解。。”金坑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吃着点心,同时对卢仚的器具器皿等评头论足:“法海大师你的修为不错,战力惊人,但是底蕴嘛我能理解,总不是我宝光阁和影楼这传承数以百万年计的大宗门的对手。” 金坑吞了一块桂花糕,指了指两个忙碌着的小尼姑。 “只是,就算没人栽赃嫁祸,你这大金山寺,也有点不正经。尼姑和和尚,怎么能混在一起呢?”金坑笑着指了指卢仚:“可见,法海大师你,心里别有一番天地。” 卢仚斜眼看着金坑:“唯有心境肮脏者,看到男女,就想起了情-欲-肉-欲于我法海心中,这小和尚也好,小尼姑也好,无非是皮囊骷髅,唯有一颗禅心永恒。” 卢仚指了指金坑:“金坑少爷,你心太脏若是你看到男女在一起,就想起那点子勾当你看到你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在一块时,你脑子里会想起何等不堪的场面?” 金坑瞪大眼睛。 站在一旁的,金坑的几个护道人脸色齐变,之前见过的,凝道果境的护道人李先生,更是嘶声喝骂:“法海,你斗胆!” 卢仚斜了他一样:“小僧胆子,一向很大上次杀得那个莫先生,你的同伴小僧杀了也就杀了, 又如何呢?” 大金山寺上空, 一道巨大的金刚法相虚影冉冉浮现。 大金山寺四周, 一座座殿堂楼阁都亮起了淡淡金光。 一股足以让凝道果境大能高手都感到压力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宛如一座金刚大山, 压在了金坑等人身上。 李先生面皮一阵抽搐。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在狱火城外焱朝皇家林苑中, 被卢仚硬生生打死的, 和他一起负责保护金坑的护道人莫先生。 李先生莫名的胆气一泄, 不敢再开口。 金坑也有点悻悻然的冷哼了一声。本来是想要调侃卢仚,没想到被卢仚硬怼了回来。金坑不由得在心里告诫自己, 以后一定不要和贼秃们耍嘴皮子! 卢仚就笑了。 他看着金坑,淡然道:“茶也喝了,虽然茶叶不怎么的点心也吃了, 虽然金坑少爷也颇有挑剔但是起码, 小僧的礼节尽到了。” “所以, 金坑少爷带来了什么话, 不管中听还是不中听,请说吧!” 卢仚站起身来, 双手合十,向金坑微微行礼。 金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然后嫌弃的往地上吐了点茶叶沫子。 他也站起身来,双手叉腰, 身体微微摇晃着,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 向卢仚笑道:“事情就是这样了事情,的确是我影楼收钱办下的。但是影楼有影楼的规矩, 收的是谁的钱,这不能说,否则我影楼多少年的信誉,就全完了。” “影楼收钱办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呢,反正也对你, 对九公主的名誉,没造成任何损害所以,我们宝光阁、影楼的意思就是,事情就这么算了。” 金坑掏出了一个硕大的信封, 从中抽出了厚厚的一叠打磨得无比精致,用极其强大的禁制加持的玉片:“这里,有凝道果境的宝光珏一千枚。这相当于,凝道果境大能修士一千年的修为法海大师只是金莲开境界罢?” “这些资源,只要大师妥善运用,足够大师迅速凝聚道果,并且在凝道果境中,也拥有不弱的法力修为。” “之前的事情,不过是数千凡俗女子,事情就这么算了。” “宝光阁和沧海楼结盟之事,已经快要敲定,就等着两家当代的当家人最后敲章盖印的事情所以。” “不要节外生枝啦,法海大师。” 金坑笑呵呵的,用力的跳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比自己高了半截身躯的卢仚肩膀:“实话实说,这件事情居然被你们查出来了影楼方面还有点不满的。” “那些负责具体办事的影楼所属,他们未来一段时日,怕是日子不好过,估计会被操练得脱一层皮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了,他们收钱办事,他们没错。所以,他们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到任何的惩罚!” “这,也是影楼给出的底线,这些具体负责操办的影楼所属,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影楼,也绝对不会交出这次委托者的姓名、来历等。” “任何信息都不会有丝毫泄露,这同样是影楼给出的底线!” “如果不是法华大师你有着跨境斩杀凝道果高手的战绩,其实这次,不会给您一个交待。” 金坑看着卢仚叹道:“还是我之前的那句话,影楼收钱办事,这是多少年的传统他们有什么错呢?我娘是影楼出身,她深知影楼的规矩这次给法海大师的这点交待,其实是我们宝光阁的意思。” “宝光阁,沧海楼,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嘛!” “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我们宝光阁的当代阁主金璜,都亲自赶来玄风城了,就是为了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点点小事,你们沧海楼主,还有你们皇帝,都答应了,不再追究下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因果杀(7) 刚刚金坑恶了卢仚。 然后,在大金山寺内,一条高大魁梧的莽和尚,拎着一条大禅杖,风风火火的要斩杀金坑为自家‘受辱’的方丈出气或者,干脆就是卢仚授意让他这么干的。 这猜测,合情合理啊。 但是卢仚对天发誓,他没有这样的安排。 真要打死金坑,他也不会在自家山门里这么做不是? 卢仚腾空而起,手指那悍然出手的莽和尚,大声喝道:“住手!” 话音未落,金坑身边一名金莲开境界的随行护卫,就被那大和尚以禅杖轰得腰椎碎裂,整个人直接被碗口粗细的大禅杖劈成了两段,惨号着被轰飞了数十里地,一头撞在了远处一座秀美的青玉质地的小山上。 小山上护山佛阵被触动,大片金光萦绕,一朵朵金莲绽放,金莲中隐隐有佛影闪烁。 那倒霉的护卫两段身体平平的拍在一片光洁如镜的山崖上,硬生生拍成了两片肉饼。。随后护山佛阵光芒一闪,一股绝大的反震之力轰出,将肉饼轰成了粉碎。 金坑带来的几名凝道果境的护道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铿锵’声中,刀光剑影飞出,朝着莽和尚当头劈下。 金坑更是怪叫一声,显得极有经验的用力一拍腰间锦囊,一道金光腾空而起,一口极其华丽璀璨的金碗倒扣下来,将金坑牢牢的护在了中心。 卢仚瞪大眼睛。 不愧是宝光阁的小公子,也不愧宝光阁的那群骚包,一个个穿得和土财主暴发户没什么两样。 金坑的这件护身法宝,怎么说呢。 造型是金碗模样,但是你见过几乎实心的金碗么?这口放大后,直径有百丈大小,造型就是普普通通大海碗的金碗,只在中心位置,有大概一丈左右的缺口,恰恰能容纳一两人藏身其中。 除开这小小的缺口空间,整个金碗几乎是实心的,厚重无比。一眼望去, 偌大的金碗内密密麻麻无数重禁制重重叠叠相互嵌套, 放出无量明光, 凸显出了一个‘厚重’、‘结实’,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这么一口金碗,光材料得耗费多少钱? 可见, 宝光阁真个不缺钱! 卢仚看了看金坑丢在茶桌上的一千凝道果境的宝光珏,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人家毕竟, 是把卢仚当做三流江湖混子, 不起眼的叫花子给打发了。 卢仚发誓, 这口金碗的材料钱,大概就是这笔赔款的若干倍了罢? 阴沉着脸, 卢仚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赶去金坑遇袭的现场。 那莽和尚大声呼喝着,身上燃烧着带有浓郁佛门色彩的金焱金光, 手中大禅杖化为一条鳞甲鲜明的金龙, 口中也呼喝着什么‘大威天龙’之类的咒语, 指挥着金龙漫天乱飞, 和一道道刀光、剑光打得好不热闹。 金龙挥动着爪子、尾巴,抽得剑光、刀光乱飞。 卢仚不由得骇然, 这莽和尚,赫然是一尊凝道果的佛门高手,好几个宝光阁的凝道果境护道者, 居然拾掇不下他一个人! 金坑更是犹如杀猪一样惨号着:“救命,救命, 和尚杀人了,和尚杀人了法海方丈, 我并无恶意你,你且收手, 赔偿之类的,我们好说,好说啊!” 卢仚耷拉着眼皮,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耗费了一盏茶时间,这才踏空来到了金坑附近。 一盏茶的时间,金坑已经有两名凝道果境的护道者, 不小心被莽和尚闪烁着金光的重拳命中身体,身上的护体秘宝放出的宝光也被轰碎,一个被打碎了十七八根肋骨,碎骨估计还插破了肺部, 如今正在几个护卫的搀扶下大口吐血。 另外一个则是倒霉头顶,被大和尚极其不讲武德的一记撩阴腿命中 白发苍苍的一个老人家,双手捂着不雅之处,在几个护卫的拱卫下,声嘶力竭的惨号着,叫得老脸一片惨白那个凄惨,那个可怜,卢仚都有点不忍心了。 “兀那和尚,你是哪家哪派的也和尚,焉敢栽赃嫁祸贫僧?”卢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那莽和尚惊讶的挑了挑眉头,他向后退了两步,朝着卢仚看了又看,然后点了点头:“方丈说得是,贫僧不是大金山寺弟子,贫僧贫僧是” 这莽和尚眨巴眨巴眼睛,大手一招,漫天乱飞的金龙飞回手中,化为一根禅杖,他举起禅杖,‘嘭’的一下将自己打了个脑浆迸溅,当场暴毙。 临死前,这大和尚还高呼了一嗓子:“贫僧不是大金山寺弟子!” 卢仚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心里一片别扭——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给自己整这么大一口黑锅?这怎么也是一个凝道果境的和尚啊,这是卢仚来到元灵天后,见过的修行最强的一个佛门弟子! 就这么,自我解决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因果杀(8) “我佛慈悲,黑天普度!” 高高瘦瘦的光头男子咧嘴冷笑,又是一拳轰在了金坑的实心大金碗上。 金坑下意识的口吐芬芳,他哆嗦着,掏出了一枚闪耀着璀璨金光,形如箭矢的金符,咬破舌尖,一口喷了上去。 一声极其尖锐高亢的箭啸声响起,金符炸开,化为一团金光裹住了金坑,然后凝成了一支手臂粗细,七八丈长短的金色箭矢,就要破空飞去。 这是宝光阁的大能,耗费极大心力炼制的逃命金符。 这金符,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出手,也只有七成的把握炼制成功,而耗费的材料,则是一个天价如果是凝道果境的大能出手炼制,成功率瞬间狂跌到三成左右,耗费的材料更是数倍增加。 一枚逃命金符的价值,大概是刚刚金坑给卢仚的‘赔偿金’的百倍左右! 金光乍起,金箭破空。 光头男子一拳轰在了疾射的金箭上,就听一声巨响,光头男子的整条右臂轰然破碎,金箭染血,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就要破空遁走。。 光头男子‘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体内喷出一道黑光,粘稠的黑光宛如血浆,在他的伤口上急速蠕动翻滚,顷刻间黑光凝成了一条新的手臂,眨眼间就化为血肉之躯。 卢仚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瞳孔一凝。 他现在的身躯固然极其强横,堪称金刚不坏,但是这种瞬间血肉重生的能力,似乎无论是大金刚寺的传承,还是三眼神人图推演出来的功法,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而且,‘黑天普度’这样的口头禅,卢仚似乎有点印象。 他一步迈出,直接来到了金坑粉碎的车辇前,肃然向那光头男子合十行礼:“这位师兄” 光头男子朝着卢仚咧嘴一笑:“师弟不用客气这黄口小儿, 胆敢来师弟的山门找事, 实在是辱我佛门太甚, 他该死!” 卢仚的脸骤然一僵。 很好,这个屎盆子扣得结结实实! 卢仚叫他师兄,只是客套话, 可是这家伙,居然顺杆子爬了上来, 顺势给自己的脑袋上扣了个黑锅? 卢仚心头愠怒, 正要发作, 光头男子‘桀桀’一声怪笑,漫天黑光萦绕。 金坑的逃命金符, 已经裹着他冲出了数百里地,这速度,实在是不能说慢——元灵天的空间结构, 远比如今的极圣天强大不知道多少。在元灵天, 同阶修士的飞行速度, 远比极圣天慢得多。此刻金坑遁走的速度, 堪称神速。 饶是如此,光头男子通体黑光喷涌, 顷刻间笼罩方圆数百里,堪堪将逃跑的金坑笼罩在内。 黑光旋转,金坑飞遁的方向骤然一变, 一个呼吸后,他就‘哧溜’一声, 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仓皇无比的飞回到了卢仚面前。 金坑怪叫了一声, 他催动金符继续遁逃。 黑光缭绕中,金符飞天遁地, 朝着四面八方疯狂乱窜,但是无论他朝着哪个方向窜逃,到了最后,全都会飞回到卢仚身边。 黑光笼罩的虚空,好似形成了一个锁死的空间闭环,根本没有金坑遁逃的机会。 金符的力量持续了一盏茶时间后,终于消失殆尽。 气喘吁吁, 嘴角带血的金坑一脸惊惶的从崩碎的金箭中出现,踉跄着逃到了几个护道者身后,朝着光头男子嘶声怒吼:“贼秃,你是法海这老秃驴的人?” 卢仚看了金坑一眼——这孩子, 没救了,他怎么突然很想一枪戳死这倒霉孩子呢? 卢仚肃然道:“坑公子,休得妄言,贫僧” 光头男子朝着卢仚咧嘴微笑:“师兄不用解释了,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卢仚的脸色微微一变,只听一声闷响,一条黑影凭空出现在金坑身后,一掌按在了金坑的后心要害上。 金坑的嘴里大口鲜血喷出,他异常怨毒的瞪了卢仚一眼,随之身躯化为了大片纸屑飘散。 一抹灵光在百里外凭空浮现,灵光中,金坑的身躯迅速的凝聚成形——那黑影给了金坑致命一击,但是金坑不愧是宝光阁的重要嫡系,他身上居然有着‘替死傀儡’一般的珍稀宝物。 但是他虽然借着‘替死傀儡’逃出了百里外,却依旧在光头男子放出的黑光笼罩下。 卢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直勾勾的盯着光头男子,冷笑道:“死秃子,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栽赃嫁祸我?” 第三百九十章 因果杀(9) 玄风城,燕影湖。 这里,是玄燕仙朝皇都风月界集大成之地,代表了最奢侈的享受,最奢靡的沉沦。美人,美景,美食,美酒一切都是玄燕仙朝最好的,哪怕是一根蜡烛,也都是人工手工雕花的极品货色。 蜡烛雕花,似乎有点过于奢靡和无聊,但是玄燕仙朝那些顶级的王孙公子、权贵大臣们,他们来了燕影湖,要的就是这个调调。 一如正在湖心一座画舫上嬉笑的苍墨玄、金璜、玄太乙、吴应才、金雷、金灿一行人。 宝光阁当代阁主。 沧海楼当代楼主。。 还有沧海楼三长老,宝光阁长老,玄燕仙朝当今皇帝,宝光阁驻云洛古国的大掌柜等等,全都是跺跺脚,方圆多少里都要颤抖几下的大人物,他们正在干什么呢? 他们正在看几个燕影湖的红牌姑娘‘切菜’! 菜板,菜刀,一应家伙齐全。 几个娇滴滴,平日里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姑娘,正小心翼翼的用十几斤重的大菜刀,当众切水嫩水嫩的水豆腐。 她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支绣花针。 谁切出来的豆腐丝,若是能够从绣花针的针孔中穿过去,那个心灵手巧的大姑娘,就可以得到一万枚凝道果境的宝光珏和一万枚凝道果境的沧海珏。 相当于凝道果境修士两万年苦修,辛辛苦苦积攒的修为,这么大的一笔资源,甚至可以买下半个燕影湖上的画舫。 苍墨玄和金璜随手洒下来的资源,足以改变这些红牌姑娘,以及她们未来几代子孙的命运。 这么大的手笔——想想看,金坑跑去威吓卢仚,让卢仚不要再纠缠影楼杀手的事情,他才给了卢仚几个字儿? 换句话说,这里的一个红牌姑娘的身价,在宝光阁这些人心中,相当于二十个法海方丈! 于苍墨玄和金璜而言, 这也就是一点小乐子罢了。 这些被很多人奉为女神的红牌姑娘, 在他们心中, 不过是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虫豸一般的存在,给她们找点乐子, 也就是自己的乐子。 他们觉得,自己这种娱乐方式, ‘蛮亲民’的! 花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钱, 换来这些红牌姑娘的手软脚软、面红耳赤, 换来她们身后的嬷嬷们一个个杀猪般瞪大了眼睛真是有趣啊! 两人端着酒盏,笑吟吟的看着几个红牌姑娘, 很有耐心的等待着最终的胜出者的出现。 沧海楼和宝光阁的合作契约,已经正式签署。 两人亲自到场,已经用了印玺。 这件事情, 就这么定下来了, 元灵天最富有、人脉最广的两大宗门, 开始在针对极圣天的攻伐战争中进行全方面的合作, 互为援手,共同进退。 在这样的大势面前, 玄奺和她招揽的‘和尚客卿’被冤枉一下反正也没伤到他们一根半点的毫毛,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 至于那数千名被糟蹋了的大姑娘 呵呵, 偌大的元灵天,每天被宗门弟子、王公贵族、地主豪强、地痞流氓糟蹋的大姑娘, 总数何止亿万?区区数千凡俗女子,值得什么? 玄奺已经承诺, 在大金山寺后山开辟一处清修的尼姑庵让这些大姑娘养老。 如果有大姑娘修行有成,玄奺也可以吸收她们进入黑燕卫从此彻底改变她们的命运! 不就是被一群影楼的杀手给嚯嚯了么?又不少块皮肉, 嚯嚯了就嚯嚯了吧,数千个凡俗女子而已,难不成还能反了天? 这点小事,难不成还能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来? 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所以,苍墨玄和金璜端着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品鉴着,同时低声笑着, 谈笑着他们当年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的风光往事。 那时候,他们风华正茂,他们青春年少, 他们懵懂冲动,他们惹出了很多的麻烦。 第三百九十一章 金坑亡 苍墨玄、金璜为主,玄太乙一马当先,金灿、金雷等人火急火燎的带着大队人马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又带着一点气急败坏的直奔玄风城内皇城中架设的虚空大挪移阵。 一行人心情都糟糕到了极点。 尤其是玄太乙。 他一边朝着虚空挪移阵的方向疾飞,一边用秘宝向四面八方传出了数十条谕令。 尤其是,他在给玄奺的命令中,将玄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倒霉催的女儿,从哪里招来的这个死秃子? 胆大妄为,居然敢袭杀金坑? 对玄太乙来说,身为玄燕仙朝的皇帝,金坑固然是宝光阁的嫡系子,死了也就死了,于他玄太乙丝毫无关,更不会对他的利益造成任何影响。 要命的是,现在是两宗联盟的紧要关头,刚签了盟约契书呢。。 这盟友的手还没捂热,宝光阁的嫡系子孙就在玄太乙的地盘上遇险,很有可能是被自家小女儿招揽的客卿袭杀? 玄太乙的这个狼狈劲儿可想而知。 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到皇城,急匆匆的跑到了一座专门通往玄燕仙朝各处要害地点的挪移阵大殿中,急匆匆的站上了一座直径百丈的挪移阵,开启了直达大金山寺的空间坐标。 就在负责挪移大殿的老宦官准备开启大阵的时候,虚空中一声沉重的钟鸣声隐隐传来。 一时间,挪移大阵附近的虚空一片混乱,原本有序运行的天地法则就好像一团打理得清清爽爽的丝线,突然被数十支猴子爪子狠狠的揉搓了一把,一下子变得一团稀烂。 更加可怖的是,这一声钟鸣,直接将大殿附近稳定的天地能量,从原本泾渭分明的各种属性能量,‘轰’的一声逆转了天地,重归了地水火风。 四色洪流围绕着大殿一阵乱旋,时空混乱,现存的、修士们能理解的法则变成了不可捉摸的混沌形态,刚刚启动的虚空挪移阵一阵光芒乱闪,‘咔咔咔’一连串爆炸声传来,阵基上镶嵌的极品灵晶一块块爆开, 阵基本身雕刻的各种符文、禁制、阵法等也都齐齐粉碎。 控制挪移阵的老宦官被阵法反噬, 一口老血喷出十几丈远, 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 挪移阵中的一众人等也只觉得一股庞大的空间压力袭来,其中更容纳了一丝极细微的混沌乱流,这就让这股空间压力, 骤然变成了正常挪移阵中空间压力的万倍左右。 苍墨玄、金璜、玄太乙、金雷、金灿、苍定空等人齐齐闷哼一声,他们的随行护卫中, 就有人修为稍微弱一点, 被突然袭来的空间压力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有护卫的身躯爆裂开来,血水喷了身边的同伴一身都是。 苍墨玄、金璜的修为比玄太乙高出许多, 但是在场众人中,居然还是玄太乙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毕竟是世俗仙朝的皇帝,应变能力比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宗门大能要强出了这么一丝半点儿。 玄太乙一声怒叱, 他头顶顿时喷出大片乌黑玄气, 六口精雕细琢, 尽用了镂空雕花工艺, 做工美轮美奂的漆黑玉鼎悬浮在玄气上,玉鼎口内光芒闪烁, 喷出大片光雨,裹住了无数神兽神禽虚影。 这些神兽神禽张开大嘴,喷出一道道亮晶晶的黑色玄光, 锁定了四周虚空,定住了地水火风, 硬生生将崩溃的挪移阵以及正在崩溃的大殿,还有大殿附近数十里的皇城建筑全都镇压了下来。 “是谁, 敢在玄风城捣鬼?” 玄太乙怒叱咆哮,气得面皮发黑——这里是玄风城, 他玄燕仙朝的皇都啊自从玄燕仙朝的开国老祖在此开国立鼎,玄风城就从没有外敌入侵的记录。 更不要说,这一次,敌人居然直接侵入了皇城,对正在皇城内使用挪移阵的当朝皇帝发动了袭击! 这挪移阵所在的挪移大殿的位置,绝对属于皇城核心区域。 敌人都能侵入皇城核心区域,给当代皇帝当头一击了这是蹲在他玄太乙的脑袋上拉屎拉尿, 将他玄燕仙朝的整个面子都丢进粪坑里沤着了。 如果四下无人,这种事情,处理掉也就是了。 可是现在,当着两宗高层啊! 玄太乙气得浑身每个细胞都要爆炸, 一股子怒火直冲九霄,当即化为方圆万里的乌云,将小半个玄风城都给笼罩了起来。 乌云中,一道道幽幽玄光若隐若现,逐渐凝成了一颗颗硕大的燕子眼眸。这些黑漆漆的眼眸藏匿在乌云中,微微张开,俯瞰着大地,梭巡着虚空。 这一刻,玄风城周边数万里范围内,一切风吹草动,都尽在玄太乙漫天燕子眼眸的监视下。哪个修为高,哪个修为低,哪个人正在做什么,全都一览无遗,清晰可见。 甚至,这幽微的目光,更是侵入了地下三千丈。 就算有人施展土遁之术直入地下,只要还在三千丈范围内,玄太乙都能将他从地下找出来,以雷霆手段碾杀当场。 但是,目光锁定了方圆数万里的天空和地下。 玄太乙一无所得。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金坑亡(2) 收到玄太乙传信的时候,玄奺正在修炼。 因为受封天武公主之事,玄奺带着一批交好的公子、小姐,已经放肆的庆祝狂欢了好几个月,在她母后苍酒儿的叮嘱下,她总算是收了收心,准备增强点实力了。 作为如今玄燕仙朝最受宠、封地最大、实权最重的九公主,玄奺的修炼也是如此的平淡乏味。 偌大的大殿内,各色陈设古朴而雅致,能容纳万人聚会的大殿正中,是一口五彩玉石雕成的大池子,里面注满了粘稠的粉红色汁液,散发出浓郁的百花香气。 这粉红色汁液,是用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灵花、灵草提炼出的精粹,是极上品的淬体灵药。 只要没事浸泡着,在理论上,就是一头满地里拱红薯吃,脏兮兮的老母猪,都能被这种百花精髓泡成千娇百媚的狐狸精。 尤其是,常年浸泡这种百花精髓,更能让人皮肤洁白如雪,身躯柔韧而有极佳的弹性,更能腌腊肉一样,将一股奇异的百花香气浸透骨髓,让人身体携带异香,对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充满奇异的吸引力。。 这是宫廷内,那些顶级的贵妇人争宠的秘方。 相比对皮肤、身段、体气的好处,常年浸泡这种百花精髓,对修炼资质的缓慢提升,能够淬炼出堪比同境界体修的强韧身躯之类的好处,反而不算什么了。 玄奺懒洋洋的躺在巨大的池子里,身边漂浮着一块玉雕的托盘,里面一颗颗拇指大小的赤红色、带丹纹的‘三转大还丹’,正一颗一颗工整的垒成了小山峰。 她时不时的拈起一颗丹药,慢悠悠的塞进嘴里。 头顶一缕缕白色蒸汽升腾而起,玄奺的法力修为就一截一截的提升着。 这种三转大还丹,是沧海楼专门为核心的嫡系传人炼制,极其温和,极其精纯,用极大的代价,逼出了所有的丹毒, 每一颗丹药, 都堪称量体打造而成, 对服用者没有任何要求,不会有任何压力,服用后也没有任何后患。 同样是理论上, 就算是一只没开化的草履虫,只要能常年服用这种丹药, 都能硬生生的养出一头半步天人境的草履虫精来! 浸泡着百花精髓, 服用着三转大还丹, 短短半天时间,玄奺就已经增加了寻常修士需要苦修三十年才能得到的法力修为。 而她的肉体力量, 也在短短半天时间中,没有任何感觉的,增加了大概十分之一龙的力量。 如此修炼, 真的是枯燥无味。 尤其是这三转大还丹玄奺打了个呵欠, 懒洋洋的说道:“记得, 回头给楼里的丹师们说一声, 不要老是这种香草蜜糖口味的他们可以向宫廷御厨学学,这丹药, 也应该和那些御厨的甜点一样,调配个三千六百种口味才是。” 几个资深的宫女总管站在池子旁,一个个面面相觑, 作声不得。 这三转大还丹的药方子,是量体打造, 每一份方子都是千锤百炼,耗费若干丹师好几年的苦功, 才能根据某人的资质、天分,一点点的雕琢出来。 调配三千六百种口味? 呵呵, 把沧海楼搜罗的那些丹师全累死也做不到啊! 就这时,玄奺戴在手腕上的一个精美九凤飞舞的玉镯子上,一片霞光飞起,一枚玉环从镯子中飞出,随后就传来了玄太乙的怒吼声。 玄奺呆了呆,哆嗦了一下,然后猛地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法海大师袭杀金坑?哎, 且不说法海大师会不会这么做嘻,真个杀了金坑,倒是赏心悦目的好事,那小子贼眉鼠眼的, 颇惹人讨厌。” “只是呵呵,两宗联盟么!” 玄奺眸子里光芒闪烁,突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法海大师,总归是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将我推上皇位的虽然我不稀罕那皇位可是呢,该争争,还是争一争罢。” “所以,楼里那群老家伙,也不能真个恶了他们。” “只能委屈法海大师了。”玄奺耸了耸肩膀,双眸中一片寒光闪烁:“去请青柚三姐妹过来,就说,我找她们有事情。” 一名宫女总管同样是眸光闪烁,向玄奺行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 大概半盏茶时间后,距离玄奺修炼的宫殿不远处,一座偏殿中,青柚三姐妹正盘膝而坐,吞吐天地灵机,滋养青鳞剑。 第三百九十三章 金坑亡(3) 半空中,卢仚正护着金坑。 还是那句老话,金坑的死活,卢仚不关心。 但是好容易在元灵天得了一片基业,正准备借巢生蛋,用玄燕仙朝的资源给自己壮大实力呢,刚刚安定下来,金坑可不能死在自家的地盘上,更不能让金坑的死,和自己扯上干系。 一尊金刚法相悬浮头顶,放出一团舍利明光,笼罩住了金坑。 卢仚脚踏一念遁法,身形飘忽如鬼魅,绕着金坑‘滴溜溜’乱旋,手中一柄金刚剑,冲着数百条黑漆漆的人影就是一通乱斩。 光头男子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微笑:“法海师兄,此子罪孽深重,今日必须将其超脱,否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灵受他戕害师兄慈悲为怀,本也是对的,但是一片慈悲心,却不能给了这些毒蛇猛兽则个。” 十几条黑漆漆的人影绕过卢仚,重拳轰在了舍利明光上。。 沉闷如山崩的巨响绵绵而起,舍利明光剧烈震荡,卢仚身体微微摇晃,五脏六腑一阵刺痛袭来,这些黑漆漆的人影倒也不会什么神通秘术,就是一个速度极快,动作极其诡异,力量极其强大。 走的体修路子,一拳有开山劈海之力。 饶是卢仚的金刚法相放出舍利明光,是极上成的防御神通,依旧有点抵挡不住这些黑色人影的攻伐。 金坑蜷缩在卢仚的庇护下,哆哆嗦嗦犹如鹌鹑一般。 听到光头男子的话,金坑气得跳着脚放声咒骂:“少爷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光头男子绕有深意的看着金坑:“包庇恶人,自身就是恶人庇护罪孽,自身就有了无穷罪孽因果牵扯之下, 金坑, 你罪该万死。” 金坑闭上了嘴, 又惊又怒的看向了法海。 这事情,不就是冲着之前的事情来的么? 这光头男子,真不是卢仚的同伙?他们, 就是为了那数千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的事情来的? 早知道那些该死的影楼杀手,接了这笔单子, 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危险金坑哪里愿意管他们的死活?一群该死的家伙, 碎尸万段去吧! 金坑举起双手, 合十向卢仚大声祈求:“法海大师,不要听这贼秃妖言惑众一切都好商量, 都好商量啊!” 卢仚一声大喝,一剑快若闪电般斩出。 ‘噗嗤’声中,卢仚身边狂风缭绕, 身形如极度扭曲的草蛇左右蜿蜒, 顷刻间带起八十一条残影, 几乎是同时在八十一处方位发动了进攻。 金刚剑带起可怕的破风声, 一剑横斩五到七个头颅,当场有近五百条黑色人影被断首斩杀。 漫天都是头颅翻滚, 随后黑色头颅炸开,化为一缕缕黑光融入了四面八方萦绕鼓荡的黑光中。 卢仚只觉手腕微痛,这些黑色人影纯粹由黑色的光凝成, 却极其的坚韧强横,一剑斩落, 就好像用生锈的老菜刀劈砍生牛皮一样,极其的晦涩、滞涩, 阻力大到了极点。 这每一条黑影,单纯身体素质, 几乎达到了金莲开巅峰圆满境体修的水准,而且按照卢仚的估算,这些黑影的身体强度,还是那种传承古老、功法颇为高深的金莲开巅峰圆满境体修,可不是小家小户,随便捡了本功法,修炼起来的残次货色。 这只是光头男子放出的神通, 用神通秘术凝聚的,连分身都不算的东西。 可见这光头男子,自身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卢仚大喝:“你们还不逃命,呆在这里等死么?速速逃出去, 向你们的长上传信就说,贫僧尽力保住金坑的性命但是如果他们来晚了,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金坑的几个护道者,一群随行护卫同时醒悟。 面对光头男子的诡异神通、强横实力,他们留在这里根本没什么鸟用。与其如此,不如赶紧逃出去给自家的高层传信,赶紧来几个强手救命才是正理。 一声大喝,一名凝道果境的护道者袖子里喷出了一块玉符,那是一块打有可能从古墓中挖掘出来,上面有好几种沁色的虎形玉符。 这块巴掌大小的玉符发出一声高亢的呼啸声,双眸和嘴里同时喷出了一道浓烈无比的血色煞气。三条煞气宛如力道,‘嘎吱’一声将天空密布的黑光撕开了一条长达百里的裂痕。 第三百九十四章 金坑亡(4) 卢仚深深吸气。 六具黑天夜叉,以半步天人境的佛门高僧的骨殖炼制成的黑天夜叉。 生前是半步天人境,死后,以佛门手段,以高僧的骨殖舍利,起码也能发挥出照虚空巅峰的力量来。再用魔道手段炼制后,而且耗费了三千年的漫长岁月来炼制这六具黑天夜叉的真正战力,怕不是保持了半步天人境的水准? 能控制六具半步天人境的黑天夜叉 这口口声声称呼自己是‘法海师兄’的光头男子,他自身的真实修为有多强? 卢仚心里有一万句芬芳想要好好的倾吐一番。 金坑还在舍利明光的庇护下大吼大叫,嘶声哭喊着让卢仚救命。 这厮也不蠢啊,卢仚能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六具半步天人境高僧骨殖炼制成的黑天夜叉这份实力,拿去突袭宝光阁驻云洛古国的分阁都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拿去袭杀云洛古国的国主云无思了。 如此实力,拿来袭杀他区区一个金坑! 金坑的想法和卢仚一样,他很想问候光头男子的三千六百代祖先。。每个祖先问候三句芬芳,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一万句! 但是他不敢。 他只是抓住了卢仚的僧袍后摆,用力的拉扯着:“法海大师,救命,一定要救我只要我今天能活下来,我我我现在给不了你多少东西,等我爹死了,我继承了他的位置,宝光阁驻云洛古国分阁,随你索求。” 金坑没办法了,他只能画大饼了。 实在是把他自己换成卢仚的话,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甩手就走。 哪个傻子,会为了别人的一条小命,和六具半步天人境的傀儡拼命? 呃,错了,这不是拼命,这是送命啊! 卢仚吐了一口气,脸一阵阵的抽抽着。 金坑的大饼画得很美丽,但是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卢仚倒是不怎么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的底蕴极深, 尤其是那三眼神人图, 给了他远超寻常修士的底气。可是他才修炼了几年?他的境界、法力修为放在这里。 凝道果境, 他可以逆战。 照虚空境,咬咬牙可以拼一下,试着看看, 能不能从对方手上逃命。 但是半步天人境 一个也就算了,还是六加一! 卢仚直勾勾的盯着光头男子:“他, 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们?” 光头男子微微一笑, 他朝着后方看了看, 朝着卢仚拱了拱手:“这事情,说起来嘛唔, 法海师兄对我佛门怎么看?” 卢仚呆了呆。 金坑也呆了呆。 你不是来杀人的么?怎么突然问出这么古怪的话来? 卢仚轻轻扭了扭身体,四周萦绕翻滚的黑光粘稠如胶,以卢仚的力量, 居然都感到动作极其的凝涩, 举手投足都比平日里要耗费许多的力量。 这光头男子的神通委实可怖。 卢仚眯着眼, 掂了掂刚刚从北溟戒里取出来的三颗枯荣神雷。 这三颗枯荣神雷, 上次没有用在沧海楼三长老吴应才的身上。 今天,怕是要使出去了。 只是, 这三颗枯荣神雷,也就能威胁照虚空境界的存在这光头男子和六具黑天夜叉,怕是对这三颗枯荣神雷免疫。 吞了口吐沫, 卢仚笑道:“还请师兄明示?佛门,当然是好的, 贫僧,自己也是佛门弟子嘛。” 光头男子又笑了起来:“如此, 师兄对我佛门如今在元灵天的处境,可知晓么?” 卢仚有点茫然的看着光头男子。 元灵天的佛门么? 他之前倒是听人说起过——曾经极圣天和元灵天大战, 极圣天攻入元灵天烧杀抢掠,手段最狠辣,最不留情的,就是极圣天的佛门修士们。 是以,那一战到了最后,元灵天逆转翻盘,极圣天的天地灵机都几乎被斩碎被落在元灵天的佛门修士几乎被斩尽杀绝, 后来很多很多年,一直到现在,元灵天的修炼界对和尚们都不怎么待见。 是以,卿云国的一个和尚庙、一个尼姑庵, 都变成了青楼一般的场所。 第三百九十五章 金坑亡(5) 瑜州,玄燕仙朝膏腴之地,是以官吏配属足量,地方驻军众多。 尤其是大金山寺纵横三千里之地,被玄奺豪气无比的封给了卢仚后,原本这三千里地界内的官吏、士卒等,全都迁徙到了隔壁府县暂住。 纵横三千里的地界,原本的官吏、捕快、密探、驻军等,总数超过三十万,其中不少,都是修为有成的修士。 加上隔壁府县的官吏、军队,如今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数万人,尽是熔炉境后期以上修为,大半进入烈火境的高手。 隔着老远的距离,看到前方天空一片黑光弥漫,领头的几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厉声呵斥:“兀那妖人,速速放开金坑少爷。” “大胆妖僧,焉敢害我仙朝贵宾?” “迷途知返,时尤未晚法海大师,万万不可自误啊!” 几个地方主官厉声呵斥。 作为玄燕仙朝郡、府一级的官员,身后都站着势力不小的中等世家,而且全都是世家培养出来的精英子弟,才能在玄燕仙朝成为封疆大吏。。 这几个中年官员,他们一水儿金莲开境界,而且有一名男子气度森严,身边隐隐有异象环绕,分明已经是半步踏上了凝道果境界的大高手。 隔着数百里地,他们就大声呼喝,唯恐卢仚真个下手,害了金坑的性命。 卢仚正要大声呼喝,但是四周黑光一凝,卢仚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被黑光一旋,当即消去,任凭他竭力呼喝,也没能发出一丝半点的声音。 卢仚瞳孔一凝,深深一吸气,当即发出天龙吟。 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卢仚头顶隐隐一颗硕大的龙头仰天狂啸,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朝着四周急速奔涌。 但是声音波纹刚刚冲出十几里地, 黑光萦绕中, 天龙吟神通被硬生生消融一空。 卢仚骇然看着那光头男子。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 大天龙寺秘传的天龙吟神通,似乎在品阶在,也比不过这男子施展的黑光法。如此一来, 卢仚想要发声,给自己辩解个清白, 也是不可能的了。 数万地方驻军精锐和捕头、官吏等, 已经冲到了距离黑光笼罩的区域不足十里的地方。 领头的那位半步凝道果境界的官员一声呼喝, 就看到数万军中精锐齐齐掏出了一架造型精巧,弓臂几乎有大半个人身体这么长的奇形强弩。 他们在强弩上搭上了一片片形如羽毛的箭矢, 随后扣动机括,就听‘唰唰唰’好似暴雨打芭蕉的声音传来,无数条黑光带着细细的黑气铺天盖地的袭来, 凌厉无比的扎在了黑光凝成的光幕上。 这是‘玄燕弩’, 玄燕仙朝地方驻军的制式装备。 弩弓强劲, 普通箭矢也能轻松放出上百里地, 破空杀人,凌厉无比。 而这些驻军现在使用的, 不是普通箭矢,而是采集玄燕仙朝豢养的玄燕身上脱落的羽毛,用秘法炼制, 铭刻符文后制成的‘玄羽矢’。 轻、快、硬、利,穿透力极强, 这就是玄羽矢仅有的特点。 玄燕仙朝军方做过无数次试验,一枚合格的玄羽矢, 可以轻松洞穿用纯净的精铁铸造的,厚达十丈, 铭刻了标准防御阵法的护盾。 如今数万驻军精锐,数万玄燕弩,密密麻麻发出的玄羽矢何止百万? 好似一场黑色的暴雨铺天盖地的袭来,光头男子放出的黑光光幕溅起了点点涟漪,那些玄羽矢重重的落在黑光上,然后光幕微微一颤,箭矢就凭空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上百万的玄羽矢, 居然没能对黑光光幕造成任何削弱。 光头男子微笑,他又开口大声呼喝:“师兄,你且挡着他们,待师弟我, 从这小子嘴里,多挖点有用的消息出来。” 金坑脸色惨淡。 卢仚脸色骤变。 这光头男子现在的声音,完全和卢仚的声音一模一样,就连说话语气都没任何不同。 卢仚气急败坏的看着光头男子。 光头男子轻轻一挥手,笼罩方圆数百里的黑色光幕,就一寸一寸的向内塌缩。密集的玄羽矢继续‘唰唰唰’的落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些玄羽矢真个不断的削弱光幕的力量,正打得光幕节节败退一般。 一具黑天夜叉突然身体一闪,它径直穿透了卢仚保护金坑的舍利明光,虚空挪移,直接出现在了金坑身后。这黑天夜叉右爪如刀,狠狠的一爪子抓在了金坑的臀部上。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逃亡 大金山寺内,卢仚只觉浑身一重、一轻,突然就被丢了回来。 他看看四周,跺跺脚,气恼暗骂了一声。 那光头男子用他的面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生生斩杀了金坑,这口黑锅,算是结结实实的扣上了。 解释? 怎么解释?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卢仚急速的分析了一下,如果自己是沧海楼的高层,如果自己是玄燕仙朝的皇帝,面对金坑的死,会是如何的反应。 也就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卢仚轻轻的摇了摇头:“罢了,这口黑锅,扣得够结实。” 两宗联盟,金坑可是宝光阁的核心嫡传。 而卢仚呢? 只是玄奺招揽的一个客卿,而且属于那种随时可以丢弃,随时可以牺牲的客卿如果卢仚有半步天人境的修为,或许沧海楼高层还会考虑考虑他和金坑的份量,但是换成现在的卢仚么,结果不问可知。。 当然,如果卢仚真的有半步天人境的修为,金坑也不会带着那么一点小钱上门来打发卢仚,自然就不会发生卢仚被扣黑锅的事情。 轻叹一声,卢仚一声唿哨。 一队一队的道兵大和尚排着整齐的队伍,快速朝着卢仚这边跑了过来。 小金刚须弥山悬浮在头顶,一道道金光洒落,将这些道兵大和尚都吞了下去。卢仚修炼大梵净世宗的传承功法有所成就,小金刚须弥山中的道场世界空间有所增益,吸纳力量也是涨了一大截,只用了短短一盏茶时间,外放的所有道兵大和尚就全部收回。 阿虎、鱼癫虎也带着人跑了回来。 阿虎看着卢仚难看至极的脸色,沉声道:“仚哥,怎么了?有人上门来找事?要不要” 阿虎很熟练的比划了一个切脖子的手势。 卢仚摆了摆手:“罢了,这人我们暂时奈何不得,被栽赃陷害了,而且无从分辩兄弟们,得跟着我过一段苦日子喽。啧啧。” 卢仚能想象,接下来他即将面对的,是沧海楼、宝光阁的联手追杀。 这小日子绝对是血雨腥风、有滋有味。 可惜了自己这座,好容易才建起来的道场。 ‘哎’, 偌大的大金山寺啊, 这么多名山古刹的主持、方丈们热心援建的大金山寺啊哎, 实在是可惜了! 卢仚脚踏一团金云,径直冲向了高空。 远处,一群官吏带着数万驻军精锐, 正浩浩荡荡的朝着大金山寺杀了过来。领头的几个官儿,还在大声嚷嚷着‘迷途知返’之类的废话。 “阿虎, 癫虎, 带人冲一冲他们, 不要让他们太得意了。嗯,那数万驻军精锐, 给我拿下尤其是他们的玄燕弩和玄羽矢,统统留下。” 卢仚看着那数万驻军精锐,眸子里一阵幽光闪烁。 七八成都是烈火境的好手, 剩下的都是熔炉境巅峰的修为, 这是一支绝对的精锐。反正已经结仇了, 那么, 将他们炼制成道兵大和尚,卢仚也就没什么愧疚的了。 “也不知道, 你们是谁家的儿子,谁人的父亲呵,不过, 无所谓了。贫僧来自极圣天,降临贵地, 就是来行邪魔之事的。”卢仚轻叹了一声,右手一道佛光洒下, 给阿虎、鱼癫虎等百多个虎爷、三十六位曾经的神武将军加持了一道大力金刚禅法。 阿虎等人齐声长啸,浑身骨节‘咔嚓’作响, 身躯骤然拔高了两尺有余,力量在卢仚的佛法加持下飙升了十倍不止。 他们通体萦绕着金光,宛如穿着厚重的甲胄,手持沉甸甸的禅杖,同样驾云而起,冲着那些官吏、驻军就冲了过去。 百多号人宛如百多条猛虎,嘶声大吼着闯入了对方军阵中。 还不等人家反应过来, 阿虎等人就是一通大吼大叫。他们的神通秘术,都是卢仚用醍醐灌顶神通灌注而成,一切都是现成的,不用他们自己辛辛苦苦参悟、领悟。 大天龙寺的天龙吟神通, 他们也用得颇为熟练。 百多人扯着嗓子一通大吼,数万驻军精锐就好像下饺子一样从空中不断坠落,一个个翻着白眼昏厥了过去。 卢仚双手朝着下方大金山寺一指,四面八方,五色氤氲翻滚而来,化为一支巨大的手掌破空横推。大地微微震荡,卢仚聚集护山佛阵之力,化五行精气为神通手掌,隔空一掌狠狠拍在了领军的一群官员身上。 第三百九十七章 逃亡(2) 拾掇好了大金山寺的家当,原地就留下了那数千名被祸害过的女子。 卢仚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大袖一甩,将这数千名表情呆滞、麻木,眸子深处却透出了一丝惊恐、绝望之色的女子,全都收入了小金刚须弥山。 金坑死了,是某人顶着他的外形所杀。 卢仚逃了,宝光阁、沧海楼的人若是找不到‘杀人凶手’,难免报复这些作为‘罪魁祸首’的女子。 虽然这些女子才是受害者,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谁和这些可怜虫讲道理呢? 将数万驻军精锐也收入了小金刚须弥山,卢仚看看昏厥倒地的那些地方官吏,犹豫了一下,嘀咕了一声‘众生平等’,干脆也将他们强收了进去。 都是玄燕仙朝的地方官,都是玄燕仙朝世家门阀的精英子弟。 这里多收拾一个,玄燕仙朝就多损失一份实力虽然对于庞大的仙朝来说,损失这些官吏,比九牛一毛还不如,但是这种事情做得多了,细水长流之下,玄燕仙朝也受不了吧? 没奈何的是,之前阿虎、鱼癫虎冲击对方军阵的时候,有两个府城的主官见机不妙,居然直接捏碎了逃命灵符,顷刻间跑得不知去向。。 这两个人逃就逃了,卢仚也懒得花费力气去抓他们。 回头看看原地就剩下一个方圆数百里大坑的寺庙原址,卢仚仰天长啸一声,左手托起一片金光,阿虎、鱼癫虎等人纷纷跳起,一头扎进了金光中。 如今卢仚施展掌心佛国神通,可以在掌心开辟一座方圆七八里的小空间。 这小空间内环境极其恶劣,换成普通人,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阿虎他们修行有成,修为强悍, 身体更是彪猛, 足以在这小空间中存活大半年的。 百来号人蹲在这小空间中, 占地不过一亩地,卢仚又朝着四周张望了一阵,朝着远处一挥手, 远处一座高有两三百丈,底座方圆六七里的小山峰就‘咔嚓’一声从大地上裂开, 冉冉飞起, 一头撞入了他掌心金光中。 掌心内, 金色佛炎升腾,烧得这座小山顷刻间融成了岩浆, 迅速化为一座通体五色的五指山。 大黄他们身上,五色氤氲不断流出,顺着卢仚身体注入了小山内。 一枚枚硕大的, 代表了‘金刚不坏’、‘镇压邪魔’等力量的佛门法印不断凭空生出, 重重的烙印在了五指山内。一层, 两层, 三层,卢仚腾空而起, 踏着一念遁法朝着天武公主府的方向奔去,同时不断将各色佛印烙印在五指山内。 兔狲趴在他头顶,翠蛇藏在袖中, 大鹦鹉趴在肩膀上,大黄紧跟在身边, 鳄龟很艰难的将身体压缩到了一丈方圆大小,张开嘴咬着卢仚的衣服后摆, 将自己当做了一个超巨型挂件,挂在了卢仚的身上。 带着五位大爷, 卢仚托着百多号高手外带一座急速炼制的五指山,一步数百里,身形闪烁的向前急速奔驰。 一念遁法速度快到了极点,以卢仚如今的修为,他破空飞行的速度,堪比普通凝道果巅峰的修士遁光飞行。 他步伐匆匆的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前方大片光芒亮起, 大黑燕子扑腾翅膀的声音宛如雷鸣、飓风,震得天地一片乱晃。 三条青色剑虹在前方急速逃窜,后方跟着数十条剑光、遁光,再后面一点, 则是上万头大黑燕子在全速飞行。这些大黑燕子口吐白沫,翅膀乱甩,好些燕子已经是累到了极致,每扑腾一次翅膀,身上都有大片黑色羽毛脱落。 玄奺手下,虽然有大量的玄燕充当坐骑,但是她能得到的玄燕,全都是玄燕仙朝豢养的玄燕群中,那些实力最弱,刚孵化没多长时间,刚成年甚至没成年的玄燕。 真正有经验,有道行,战力最强的那一批成年玄燕,全都编入了玄燕仙朝的禁卫军,归属玄太乙直接统辖,那种玄燕,怎么也不可能交给玄奺来乱折腾。 是以,青柚三女在前面逃跑,后面的玄燕群气势汹汹,但是很多玄燕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再追上几千里,怕是小命都要丢在半路上。 卢仚一声长啸,朝着青柚三女迎了上去。 他就知道,青柚三女不会轻松的吃亏、上当,虽然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但是走到哪里都捧着先祖手札咨询、参考的青柚,实则是极其精明、极其聪颖的女子。 加上青鳞剑护体,这可是从太古那一场大战中存留至今的至宝剑器,妙用极多,绝非寻常宝物能比。 果不其然,青柚三女察觉不对,主动逃了出来,这可省掉了卢仚很大的麻烦。 卢仚的长啸声震百里,青柚三女抬头看到他,顿时纷纷欢喜轻笑,纷纷道了一声‘疾’,原本三十几丈长短的剑光,骤然喷出夺目光华,膨胀到百丈长短,速度暴涨三倍,直奔卢仚这边飞来。 卢仚举起左手金光,将青柚三女纳入掌心佛国,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后方,玄奺催动一头成年的玄燕追了上来:“法海大师,暂且留步,你听我说。” 第三百九十八章 逃亡(3) 五指山丢出,五色华光照耀天地,一道道五色光霞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在五指山上,化为一道道肉眼清晰可见的五色锁链。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五指山冉冉朝着玄奺等人当头落下。 玄奺等人体内法力一滞,气息骤然僵直,浑身僵硬,四肢百骸好似被铁水浇铸封冻了一般,再也难以动弹丝毫。 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指山化为三四百丈高下,方圆七八里大小,裹着漫天五彩霞光一点点的压了下来。 恐怖的镇压之力席卷全身,就连神魂都一片茫然、空白,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她们好似看到虚空中,有一双充满慈悲的眼眸看着她们,好似有一个宽厚、温热的声音朝着她们在不断的嘀咕,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什么‘迷途知返尤为不晚’ 一声声劝人从善的念叨声从神魂深处发出,玄奺她们就觉得自己真个是罪孽深重,真个是罪不可赦的罪人。 她们放弃了一切抵抗的念头,乖乖的收起了一切的神通秘术,抱着脑袋,任凭那座五指山从头砸了下来,‘轰隆’一声,将所有人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身躯都丝毫无伤,但是法力、神魂再也无法调动丝毫,所有人都好似僵尸一般被镇压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只能看着卢仚慢悠悠的扬长而去。 “佛祖慈悲,这五指山神通大有可为。”卢仚笑得极其灿烂。 这五指山镇压神通,是他刚刚领悟来的佛门神通,在极圣天的佛门传承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神通秘术出现。 但是,谁让卢仚非同一般人呢? 这神通的来历么 “猴子啊,啧啧!”卢仚笑得越发的灿烂:“可惜,没有这么俊俏的母猴子,玄奺殿下,哎我其实,不愿意和你为难的咯!” 一念遁法跑得飞快,卢仚下方, 出现了一座县城。 卢仚身体一晃, 在极圣天使用过的梦幻泡影珠施展开来, 他变成了那个拦路截杀了金坑的光头男子的模样,径直从高空坠落,一拳将县城公库的防御禁制破开。 那些关系着民生的粮食、棉布之类的东西, 卢仚丝毫没碰。 但是那些和修炼有关的,各色灵药, 各色丹药, 各种灵晶, 各种珍稀金属,林林种种各种各样的值钱玩意, 大袖一卷,就全部带走。 区区一座县城,公库中的修炼资源能有多少? 卢仚‘哈哈’一笑, 大吼了一嗓子什么‘黑天降世、普度众生’, 以及‘玄燕无道, 沧海当干’的口号, 一念遁法施展开来,轻轻松松一步就冲出了千多里地, 来到了另外一座县城。 之前卢仚挑选大金山寺驻地的时候,整个瑜州他都认真的跑了一遍,州城、郡城、府城、县城的地理位置他是门清啊! 这一步千里的效率, 简直是骇人至极。 他轻轻松松闯入一座又一座的县城,轻轻松松的一拳轰破了一座座公库, 将里面和修炼有关的资源席卷一空,一丝半点都没留下。 半个时辰的功夫, 卢仚扫荡了整个瑜州的所有县城,获取的修炼资源堪称恐怖。 玄奺被镇压, 整个瑜州群龙无首,很多地方官距离稍微远些,根本不知道大金山寺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些地方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是以卢仚长驱直入,犹如直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的攻破了所有的县城, 然后是一座座毫无防范的府城,紧接着就是瑜州下辖的十几座郡城。 卢仚速度太快,力量太强,配合小金刚须弥山中的道兵大和尚们, 一击之下,力量堪比凝道果境的大能。而玄燕仙朝本土的州郡府县各级城池,他们的城防阵法开启到最大功率,也不过是能防范凝道果境的高手。 照虚空境界的大能,在玄燕仙朝、云洛古国,都是压箱底的存在偷袭城池这种事情,他们要脸,做不出来啊! 最要命的是,瑜州的各级官员,都在玄太乙的咆哮呵斥中,带着各城池的驻军精锐,直奔大金山寺去了。卢仚所过之处,一座座城池中,只留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看家的官员,以及一批修为普普通通的基层士卒而已。 卢仚总是一击先摧毁了城池核心处的城防大阵枢纽,然后一拳轰破公库的大门,冲进去一通洗刷,整个过程大概也就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一步离开。 几座郡城留守的官员,甚至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家库房就被洗劫一空。 直到卢仚都跑远了,他们还没看清下手的‘劫匪’长什么模样,只能根据目击衙役、官吏的口述,将光头男子的长相描绘出来。 天空中还残留着卢仚口号声的回音,卢仚几步迈出,早就跑出了数千里地了。 快,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卢仚已经洗劫了除瑜州州城之外的所有郡城、府城、县城,这消息居然还没传到玄太乙面前。 当百万计的驻军精锐,逐渐在大金山寺的遗址大坑附近集结的时候,玄太乙等人也从天武公主府的虚空挪移阵中走了出来。 玄燕仙朝最精锐的,平均修为在种金莲以上修为的禁卫军犹如黑色的洪水,从虚空挪移阵中不断涌出。脸色铁青的玄太乙等人纷纷跳上了玄燕坐骑,一溜烟的朝着大金山寺的方向奔去。 玄太乙一行人抵达的时间,滞后了许多。 第三百九十九章 逃亡(4) 瑜州州城的城防大阵核心冒出一股浓烟,整个耗费巨大的大阵枢纽,被卢仚直接一掌,硬生生从庞大的大阵中抓了出来。 这是一颗直径百丈,用无数珍稀金属铸成的阵法枢纽,上面镶嵌的各色灵晶,体积最小的都有水缸大小,核心一颗用来给大阵提供能量的灵晶,单体直径在三十丈左右。 就这一颗核心灵晶,内蕴的天地能量精粹,大概就堪比普通十个半步照虚空境大能的全部法力修为。配合上其他的灵晶,以及沟通的地脉等等,瑜州州城的城防大阵,足以抵挡半步照虚空境大能狂轰滥炸三月以上。 奈何阵法没开启,卢仚就侵了进来,这颗没什么高手防守的阵法枢纽,卢仚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就在城防大阵核心所在的楼阁左近,是瑜州州城通往外界的虚空挪移阵。 卢仚毫不犹豫,一剑斩落,将整座挪移阵彻底摧毁,然后他挑选着瑜州城内,那些豪宅大院,逐个的搜索了过去。。 瑜州城内的世家豪族,还是很有些底蕴。 凝道果境的老古董,还是有这么三五人。 但他们毕竟只是玄燕仙朝普通地方豪门出身,功法传承、战斗经验等等,都远不如宝光阁高薪供奉的那些凝道果境的客卿、护道人。 是以三五个急匆匆从闭关清修的所在破关而出的老古董,被卢仚三两下重击打得大口吐血,只有两人侥幸逃脱,其他三人尽被卢仚暴力擒拿,禁锢了全部修为后丢进了小金刚须弥山,用佛阵一点点的‘度化’。 除开三名凝道果境的大能,卢仚从瑜州州城各部衙门,各处大家豪族中,又俘虏了金莲开境界的高手三十二人,种金莲境界的高手八百四十三人,烈火境、熔炉境的小高手能有数千之众。 这就是玄燕仙朝一座州城的底蕴。 这还是他们有大量族人高手分散四方,坐镇各处产业,并不在家族本部的缘故。 甚至,官邸中抓来的那几个高手,也只是留守的人选,其他大批官吏和驻军精锐,都急匆匆的赶去大金山寺恭候玄太乙去了。 用时一刻钟,将瑜州州城从人到物搜刮一空后, 卢仚以那光头男子的形象, 在瑜州州城半空中显露法相, 将那光头男子的形象化为千丈高下,让城内残留的官吏、士卒,以及满城的男女老少看了个清清楚楚。 “黑天降世, 众生得享大清净!” 卢仚大吼了几嗓子胡编乱造的口号,然后毫不犹豫, 转身就走。 一步迈出数百里, 身形、长相在梦幻泡影珠的效力下迅速变化, 卢仚大袖一抖,在小金刚须弥山中闷了好些日子的乌云兽一头冲了出来, 脚踏乌云,仰天发出一声欢快的长啸,然后用大脑袋狠狠的顶了一下卢仚的身躯。 这头大家伙, 在小金刚须弥山中吃了睡, 睡了吃, 有无穷的五行氤氲和佛门佛力为他强壮身躯, 更有玄元神水洗炼血脉。 此刻这厮的长相,越来越像是传说中的麒麟神兽, 只是浑身鳞甲漆黑,通体不断喷出丝丝黑烟缭绕全身。 从头到尾,全长六丈许, 从脚到头顶,高有两丈许, 厚厚的黑色鳞甲下,满是虬结的肌肉, 卢仚坐在他背上,都能感受到他奔跑的时候, 肌肉抖动传来的恐怖力道。 这厮如今的力量,单纯肉体蛮力,怕不是有三四十象上下? 单凭蛮力来说,另外五位大爷中,怕是只有向来低调,从不惹是生非的大黄能比得上? 卢仚一声唿哨,乌云兽脚踏虚空, 带起一缕长长的黑色烟气,‘唰、唰’有声的在高空中急速奔驰。 在极圣天的时候,在那种恶劣的天地环境下,乌云兽一个时辰间, 都能轻松奔出几万里地。 元灵天的天地结构极其稳固,神通遁法等等,在这里的速度被天地压制,未免变得慢了许多。但是乌云兽并没有施展神通秘术,只是单纯依靠自身肉体之力和天赋的速度大步狂奔! 这家伙的速度,比起在极圣天的时候,快了起码十倍! 至少,卢仚估算了一下,在元灵天,寻常凝道果境的修士的遁法,根本追不上这头撒欢的大家伙。 坐在乌云兽背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狂风,卢仚不由得放声大笑。 在元灵天,各处仙朝、皇朝、王朝的地理堪舆图,都是绝密中的绝密。卢仚也是搭上了玄奺的线,从玄奺那里,得了一卷玄燕仙朝和周边几个仙朝的地理图册。 一枚巴掌大小,表面雕刻了无数山川水纹的玉符悬浮在面前,云烟喷涌,放出大片山川地理图样。漫漫山川地理中,一点闪烁不定的黑光若隐若现,那里就是卢仚所在的位置。 第四百章 逃亡(5) 大金山寺。 方圆数百里的寺庙原址,变成了一个深达数百丈的大坑。 几条原本充当寺院内水源、水景使用的大小河流,‘汩汩’的注入大坑,短短一天多时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烟波浩渺的大湖。 甚至,湖中出现了大量的鱼虾龟蟹等水族,湖面上已经有白鹭慢悠悠的展翅滑翔而过。 这模样,就差一列渔船在湖上撒网,差几个嗓音嘹亮的渔翁放声高歌了。 只是,现在大湖被无数士卒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空更有几座浮空的山峰飘来荡去,山峰上闪烁着各色禁制光芒,成群结队的铁甲精锐站在山边,目光如鹰,俯瞰着下方。 湖边一处草地上,扎了几个用异兽皮革制成,用金丝银线刺绣了华丽花纹的硕大帐篷。。 玄太乙一行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帐篷里,目光森冷的,盯着跪在地上大声回报的官员。 瑜州州城被洗劫一空,瑜州境内,所有的县、府、郡,各个衙门和公库也被搜刮得干干净净。甚至瑜州州城内的大家豪族,留守家族本部的长老和一众高手族人,也都被人掳走。 一片光幕悬浮在这官员身边,光幕中,正是卢仚所化的那光头男子的形象。 这张画像,也已经传向了玄燕仙朝的四面八方,玄燕仙朝各州郡早已闻风而动,出动无数精锐把守四周交通要隘,严防死守,追捕通缉这光头男子。 “这厮且不提,他,逃不出本朝疆土。”玄太乙阴恻恻的说道:“那法海妖僧,去了哪里?” 跪在地上的玄燕仙朝官员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僵硬。 他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 干巴巴的说道:“现在, 各州郡府县, 各级衙门,以及散放天下的禁卫耳目,已经全部调动起来但是, 也只有几处被袭击的州军,传回了这胆敢劫掠公库的光头男子的行踪。” “这法海妖僧他好似彻底失踪了一般, 没人见过他。” 玄太乙‘咯咯’笑了起来:“难不成他还飞天了?遁地了?又或者, 他是半步天人境, 甚至天人境的高手,直接破空瞬移, 离开了我玄燕仙朝的疆土?” “一群无能废物查,加大力量,不惜代价的查法海妖僧, 必须生擒活捉这趁乱打劫的光头男子呵呵, 也给我抓活的!” “我倒是想要看看, 究竟是谁或者, 又是哪一方势力敢如此大胆!” 玄太乙的脸,漆黑, 漆黑,漆黑! 黑得比锅底灰还要黑。 这种事情损失不大,却欺人太甚! 当着自家老丈人苍墨玄的面, 当着积年老仇家云洛古国后台靠山宝光阁一众高层的面,玄燕仙朝无法庇护‘上门做客的贵宾’, 这已经足够丢脸了。 偌大的玄燕仙朝,居然被人连续攻破了瑜州的州治城池, 下面的郡城、府城、县城,也都被洗劫一空哎, 人家一人之力,洗劫了你玄燕仙朝一个州的重要城池啊! 财物损失,也就不提了。 这脸蛋啊,是被打得‘啪啪’直响! 玄太乙此刻心中,和苍墨玄、金璜等人一般,都是在绞尽脑汁的琢磨,所谓‘黑天降世’, 究竟这‘黑天’指的是什么。 这胆大妄为的光头男子,又是何等来历?他怎么就敢,又怎么能,作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帐篷的门帘骤然一动, 一道狂风吹了进来。 风劲一阵旋转,小旋风中,一道人影浮现。 一名身穿玄黑色底,袍袖上用暗金丝线绣了几只大燕子,气息沉凝如渊、深不可测的中年男子举起双手,腰杆笔直的向玄太乙拱手行了一礼。 “皇兄咳咳!” 玄太乙看向了自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被封为‘瀛王’,且被授予重任,一手掌管玄燕仙朝禁卫密探机构的玄太素,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太素啊,什么事情?可是找到了那光头男子的行踪,又或者,找到法海妖僧了?” 金璜、金雷、金灿等一众宝光阁的高层,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洗劫了瑜州的光头男子是死是活,他们不关心,总之,损失的是玄燕仙朝的面子不是么? 但是卢仚么! 胆敢击杀金坑的妖僧,他们宝光阁是一定要将他生擒活捉,带回去千刀万剐,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的。尤其是对金灿来说,必须要将卢仚活着带回去,否则金坑的亲娘,当代影楼楼主的宝贝女儿,绝对不会放过他啊! 玄太素的脸色有点尴尬。 他看了看苍墨玄,又看了看金璜。 苍墨玄双手端着茶盏,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太素,对老夫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么?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事情了?” 玄太素看向了玄太乙。 第四百零一章 逃亡(6) 琊州城,全城封闭。 城池南门口,大队商队、行人等,全都聚集在了护城河桥头,七嘴八舌的呱噪着。 城门楼子上,一名驻军将领提起法力,大声提醒,让城外聚集的商队、行人,自行去找附近的村镇暂住。 驻军将领更是在大声警告,此处不定会有危险爆发,若是不速速散开,一旦被卷入,生死魂消,却不要怪地方官府没有提醒云云。 无奈何,桥头聚集的人马车驾等纷纷散去,各自寻找落脚处去了。 只有卢仚化为高高瘦瘦,体型犹如竹节虫一般瘦削惊人的光头男子,直愣愣的杵在原地,一时间就变得无比的刺眼。 城墙上,一群驻军将士齐声喧哗:“是那贼子,是那贼子,发警告,发警告!” ‘嗖嗖’破空声中,几道黑色强光冲天而起,一直冲上了离地数千丈的高空,随后‘哗啦啦’炸成了漫天黑色的火光。。 这黑火好似将天空都烧穿了一个窟窿,火焰弥漫开,在空中组成了几只硕大的黑色燕子。一道道强劲的法力波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卢仚袖子里顿时传出了‘啾啾’的燕子鸣叫声。 卢仚取出了袖子里的几块玉符。 这些玉符,是在清州城的几个官员手上收缴得来,是玄燕仙朝官方的预警之物。一旦有官方城池发放警告,邻近州郡的官员都会收到警讯。 “唔,这就不好弄了。”卢仚朝着城墙上的一群琊州驻军叹了一口气:“忒小气了些,我才劫了一个瑜州,和一座清州城而已,你们就这么关闭城池了?忒小气。” 琊州城内,一道道遁光、云光闪烁,大群身穿官袍的州城官员纷纷赶到南门口,一个个手持各色法器、秘宝, 目光闪烁的盯着卢仚。 更有一些身披华服, 气息强横, 显然是地方豪门高手的男女纷纷赶来,聚集在官员们身边,同样面带惊骇的看着这边。 不多时, 一名袍袖上用亮银色丝线,绣了几只大燕子纹样的男子提高了声音, 朝着卢仚大声呼喝:“兀那贼子, 自封修为, 跪地投降罢?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我玄燕仙朝, 岂能容你?” 卢仚微笑。 琢磨了一会儿,他在玄奺和其他人面前,显露过的手段, 今日显然是不能使用了。毕竟, 他是给那光头男子栽赃嫁祸, 一报还一报呢, 可不能将带着明显个人风格的大金刚寺的功法神通在这里施展出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四周掀起一道道强劲的飓风。 脑海中, 三眼神人图一阵闪烁,手中风龙、水龙体积骤然膨胀,仰天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龙体内更有无数风纹、水纹亮起。 五座金刚法相衍生的功法急速转化为无量归墟体,浑身密如星辰的窍穴熔炉一座接一座的亮起, 远比金刚法相功法强大、精纯的法力汹涌而出,卢仚的身体内, 一阵阵可怕的飓风海啸声不断响起。 大地开始颤抖。 飓风凝成了一根根黑色的龙卷风。 琊州城南门城楼上,几个地方官员手持一面直径三尺, 造型古朴的青铜镜朝着卢仚照了照,镜面上一片黑色光芒闪烁,一行文字悄然从镜面中浮现。 一名手持青铜镜的官员嘶声怪叫:“这贼子的法力精纯度,有凝道果境后期水准法力总量,法力总量深不可测,起码是凝道果后期大能十倍以上!” 不提境界,不说对天地法则的掌握程度。 琊州城的官员们, 用玄燕仙朝标配的,窥测修炼者法力修为的秘宝,测出了卢仚的法力质量,在精纯度上, 可以和凝道果境后期的大能相比。 而法力总量仅仅是金莲开境界的卢仚,他的法力总量比凝道果后期大能雄厚了十倍还不止! 因为琊州城配发的这面青铜镜,最多也就能测到凝道果境后期大能十倍左右的法力总量而这样的法力修为,已经是照虚空大能的标准! 实则上,卢仚的法力总量,很可能是寻常凝道果境后期大能的百倍? 甚至是数百倍? 无人知晓。 卢仚自己也估摸不准。 只是,随着卢仚将功法逐渐恢复成了自己真正主修的无量归墟体,体内法力浩荡卷动,无边无际,浩瀚无垠。 身边飓风缠绕,数十根直径百丈的黑色龙卷风腾空而起,相互撞击,不断发出雷鸣般巨响,每一次撞击,都能炸开数千团刺眼的电光雷火,轰得地面上尽是一个个大坑。 琊州城附近,两条宽达数十里的大河骤然一动。 河水中,密密麻麻的白蓝色水纹逐次亮起,两条大河宛如被唤醒的巨龙,‘昂’的一声,无法计量的河水腾空而起,‘哗啦啦’的直冲高空。 第四百零二章 逃亡(7) 琊州城,破。 玄燕仙朝各级官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只是,扑腾得最厉害的,还是琊州、清州附近的,玄燕仙朝西北疆域的那些州郡。其他方向的州郡收到玄风城传回去的消息后,那点提防之心,免不得就稍稍的放了下来。 琊州往西,是颉州。 颉州,在玄燕仙朝的州治中,是极有趣的一个州。 这个州,相比琊州、清州、瑜州,并无太多珍稀的自然资源,物产普普通通,按理只能算是一个‘小康’之州。。 但是颉州特产一种香藤。 其藤蔓枯死后,用来造纸,其质地光洁,自带奇香,可千年不腐不朽,蠹虫不近,这就是玄燕仙朝,甚至是沧海楼的大人物都求知若渴的上用‘千年香笺’,有‘一纸十金’的美名。 就靠这特产纸张,颉州自然也成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州治。 问题就在这里。 正因为颉州唯一来钱的行当是造纸,这东西说珍贵也珍贵,说没用,对那些修炼者来说,它还真没多少用处。是以这里并无太强大的修炼家族盘踞,相比琊州等州治,颉州也没有多少高手坐镇。 当卢仚出现在颉州东门前,颉州已经开启了城防大阵,一群当地官员,一个个战战兢兢如鹌鹑一般,缩在城墙垛儿后面看着卢仚。 “这位好汉!”那些地方官没吭声,反而是一个肚满肠肥,生得极其富态,身穿铜钱纹院外服的老头儿, 扒着城墙垛儿, 朝着卢仚大声嚷嚷:“我颉州, 并无好汉所需的灵晶、灵金、珍稀药材等就是一仓库一仓库的各色纸张,好汉取之无用啊!” “好汉,不如去西北面的琅州, 那琅州盛产各色灵玉,其中不乏蕴藏了千年玉液、万年玉髓的极品、精品, 对修炼者有无穷的好处甚至以前, 还开采出来过十万年的空青玉霜, 那可是对照虚空的大能,都能重铸根基, 强壮神魂的稀世灵药!” “好汉,不用在小小颉州浪费力气,本州, 真的没好汉用得上的东西!” 老头儿喘了一口气, 朝着卢仚大声道:“不如, 我等颉州大族, 凑一份盘缠,请好汉去琅州如何?也省得好汉, 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是?” 老头儿压低了声音:“实话告诉好汉,这朝堂的高手,正火速赶赴各地州治您呵呵!” 城墙垛儿后面, 一群颉州的地方官鬼鬼祟祟的盯着卢仚。 卢仚大声笑了起来:“这群官儿不敢承担责任,唯恐背一个‘勾结匪类’的罪名, 所以让老头儿你来出面?有趣,有趣哈, 朝堂的高手,没往你们这边来?” 老头儿干笑:“颉州,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卢仚深深的看了老头儿一眼,点点头:“罢了,你们能给多少盘缠?赶紧送出来老人家说得对,在你们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去下一个有用的州治。” 顿了顿,卢仚问道:“可知道,你们朝堂的高手, 都去了哪里么?” 老头儿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城墙垛儿后躲着的地方官,他凑到一个官员面前,两人低声嘀咕了几句, 老头儿抬起头来,干巴巴的说道:“这是小老儿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和本州诸位大人无关,您可记好了,这和诸位大人无关啊!” 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老头儿大声说道:“听说,陛下的亲弟弟,瀛王殿下,带着朝堂的高手,已经分别守住了北面、西面的几个州治,布下了天罗地网!” 老头儿眨巴眨巴眼睛,压低了声音:“好汉,您做了我们颉州这一票,就赶紧扯呼吧哎,哎!” 卢仚微笑,点头,朝着老头儿勾了勾手。 一会儿功夫,颉州东门缓缓开启,露出了一条缝隙,老头儿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汉子们手持闪烁着淡淡幽光的赤铜棍棒,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头儿身后,小心翼翼的行了出来。 两个大汉散发出的法力波动,大概是烈火境的水准。 他们手中的赤铜棍棒,也就是普通法器的水平。 老头儿面色惨白的带着两个汉子,一步一步走出城门,小心翼翼的走过护城河上的桥梁,来到了卢仚面前,毕恭毕敬的将手中捧着的托盘递到了卢仚面前。 “好汉,这是本州各家给好汉凑的盘缠。” “本州,多是造纸业的商户,没几个修行之人,是以,修炼的资源极其有限,还请好汉不要嫌弃。” 托盘上,放着一个精光闪烁的手镯。 老人将托盘,又朝卢仚面前递了递。 卢仚伸出手,正要去抓这手镯,老人身后的两个壮汉无声的上前了一步,浑身血肉骤然干瘪,塌陷,瞬间变成了皮包骨的可怕模样。 他们丢下手中棍棒,双手向前狠狠一探。 他们的手指‘咔嚓’一声急速长长,顷刻间最短的小手指都变成了三尺长短,犹如二十柄锋利的短剑,狠狠扎向了卢仚的胸膛要害。 两个大汉出手的时候,皮包骨的手指瞬间变成了黑色,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卢仚微微一怔,正要出手反击。 第四百零三章 逃亡(8) 一个半步照虚空,三个凝道果,二十四个金莲开。 这就是这伙胆敢追上来,缉捕卢仚的玄燕仙朝禁军密探的实力。 他们手中丢出的绳索,黑漆漆黯淡无光,但是表面密密麻麻有无数符文,隐隐有‘啾啾’鸟鸣声不断响起。 这是玄燕仙朝采集起码活了三千年的玄燕羽毛,一点点捻制成的秘宝‘玄燕锁魂绳’,飞行速度极快,一旦碰触目标身躯,就立刻化为黑气侵入体内,封禁四肢百骸,封锁五脏熔炉,封禁窍穴熔炉,断掉神魂和身躯的联系。 就是寻常照虚空境界的大能,被这绳索碰触,也会僵直一瞬间。 对这些直属玄太乙,专门做一些刺杀、刺探,一些见不得人脏活的精锐而言,一瞬间的功夫,足够他们将目标碎尸万段,或者将其捆成粽子。 卢仚放声欢笑。。 这么一支精锐的小队,若是将其转化为道兵大和尚,应该是他如今的道兵中,实力最顶尖的一小撮儿精锐。 送上门来的人手啊。 他曾经在元灵天,施展过‘风之道’,他可不能在这人烟稠密之地施展这手段,可不能让人将光头汉子和他卢仚‘法海大师’联系起来。 是以卢仚一跺脚,一道道黑色绳索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平地里大片水雾升腾,白茫茫犹如牛奶一样浓密的雾气,顷刻间笼罩了方圆百亩大小的地盘。 藏在卢仚袖子里的翠蛇,悄然无声的喷出了一口毒气。 淡淡的绿色毒气急速的在水雾推动下散布开来,一群黑衣人根本没有防范到卢仚这一招,纷纷吸入了一丝毒气。 卢仚这次要抓活的,翠蛇的灵性极高, 他喷出的就不是致命的毒气, 而是一种强力的麻痹性毒气。黑衣人们只觉得一缕淡淡的木香从鼻头吸入, 然后整个面皮急速麻痹,这种麻痹感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延伸,弹指间全身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他们想要调动法力, 就连法力都好似被无数细小的藤蔓捆住了,调动时无比滞涩, 连一道成型的遁法都施展不出来。 “多谢诸位!”卢仚又扯着嗓子大吼了起来:“黑天降世, 普度众生这些个黑衣苦命人, 我这就将他们提拔出苦海,从此得享无穷的逍遥、快活。” 双手一搓, 连续数十道闪电从天而降,将四面八方的泥地打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窟窿,卢仚笑了几声, 梦幻泡影珠的威力发动, 他制造了一朵黑色莲花冉冉腾空而起的虚像, 这黑色莲花冲起来数百丈高, 然后就在空中缓缓消散。 颉州城上空,有地方官浮空而立, 呆呆的看着这边,看清了这一切。 白雾散去,卢仚和一群黑衣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 颉州城内虚空挪移阵亮起,玄太素带着一队精锐下属冲出了挪移阵。听得一群地方官回禀了影楼杀手和自己派驻在颉州城的密探的遭遇后, 玄太素当场赏了颉州城的主官一个大耳光,带着大队人马循着卢仚遁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颉州城的上空, 玄太素冷厉的呵斥声在回荡。 “本王揍你,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 你们演戏也演得太真实了一些,本王以为你们或许,真的就是一群窝囊废!” 一群颉州的地方官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州治的主官摸着剧痛肿胀的面颊,干笑了一声:“这事情哎,无妄之灾。不过,幸好, 那灾星总算是离开了。有瀛王殿下带人追杀,他也逍遥不了多少了。” 犹豫了一下,颉州主官轻轻说道:“再封锁州城三天,三天后, 若是没什么动静,再打开城防大阵吧让各家的生意,都消停三天。不然的话” 主官回头,看了看州城公库的方向。 一如前面所说,颉州的确没什么珍稀矿产、灵丹妙药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们的纸张很值钱,是以,颉州公库中存放的赋税财物等,着实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些财物要是被抢走了,他们这伙地方官都要倒霉。 是以,再消停三天吧。 瀛王玄太素带着大队精锐在穷山峻岭中疯狂追杀卢仚,他们面前,有一群巴掌大小,目光极其灵动的小貂鼠在急速飞驰。 这是沧海楼驯养的‘千里灵息鼠’,一种没什么战斗力,到死最多能到种金莲境界的异种灵鼠。 但是千里灵息鼠天生掌握了一种奇异的灵息遁法,速度极快,堪比普通照虚空大能全力遁行的速度。而且它们天生有一种寻宝、觅踪的能力,一个大活人,只要七日内在某地路过,留下的一缕气息,都足以让它们循着气味追踪上去。 这种千里灵息鼠繁殖不易,数量稀少,沧海楼对它们也是颇为珍视。 一般而言,除非是在沧海楼的重要据点中,有人拿着珍贵无比,值得谋财害命的天才地宝上门了,却不愿意出售给沧海楼这种千里灵息鼠才会派上用场。 第四百零四章 黑天 玄燕仙朝,东北隅,比邻大政仙朝,金阁郡。 沧海楼治下三大仙朝,地域广袤,附庸国无数。三大仙朝,用无数附庸国,形成了极好的缓冲地带。唯独玄燕仙朝和大政仙朝,在金阁郡这里,疆域直接挨上。 因为沧海楼严禁治下仙朝官面上爆发冲突,是以,玄燕仙朝的金阁郡和对面大政仙朝的崖椒郡,名为郡治,实则有寻常三五个州治大小的领地上,都只派驻了正常的税务官负责刮地皮,除此之外,其他行政官员和军队,一概没有进驻。 这里,就成了两大仙朝的盲肠。 岁月变迁,无数走投无路的盗匪流寇、散修邪修、破落家族等等,全都涌入了这两郡地带求一个活路。。 渐渐地,这里完全成了三不管的地带。 逐渐成了气候的地方势力,只要应付了两大仙朝派驻的税务官,乖乖的上缴了那一份供奉后,竟然可以横行无忌,甚至‘以家法代替王法’。 此中混乱,可想而知。 卢仚在山中遇到邪门送葬队伍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刻。 金阁郡燕鸥城,这是金阁郡中部偏北一点的一座小城,常住人口数十万,辐射范围纵横上千里,北面濒临一座面积巨大,烟波浩渺有大洋气派的大湖,其他三面尽是青山重重,多山匪、邪修、妖兽,以及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玩意。 燕鸥城外,大湖旁,有一列绵延上千里的峭壁, 其上多鸟巢, 里面住满了黑背白肚皮的燕鸥。黄昏时分, 无数去大湖上猎食的燕鸥扑腾着翅膀,驾驭着晚风,纷纷往自家巢穴返回。 天空中满是翅膀拍动的声响, 湖风一吹,无数鸟羽漫天乱飞, 更有不讲道德的燕鸥在空中肚皮一动, 就是漫天鸟屎喷溅,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屎臭味,让人熏之欲吐。 距离燕鸥城有二十几里地, 偏僻的峭壁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庙有气无力的瘫在一座小山的阴影里。夕阳下,离得稍微远一点, 眼力不好的人, 都很难注意到这座小庙的存在。 ‘嘟嘟嘟’的木鱼声远远传来, 黄昏时分, 小庙里的和尚正在做晚课。佛堂上,两个干干瘦瘦的青年和尚, 正带着二十几个同样干干瘦瘦的小沙弥,敲着木鱼,念着经。 小庙的主持, 正是变化成卢仚的模样击杀了金坑,逼得卢仚不得不拔寺逃走的光头男子。 他此刻回复了原本相貌, 正坐在后院的小小茅草亭子里,笑吟吟的看着对面坐着的, 正举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大口灌酒的胖大和尚。 这光头男子,身形瘦削如竹节虫。 而他对面坐着的大和尚, 则是肥胖得好死一条吃饱喝足的菜青虫,圆润丰美,皮肤下水嫩嫩、颤巍巍的脂肪,几乎都要撑破薄薄的皮肤崩出来。 胖大和尚身量比光头男子略矮了一两寸,但是腰身起码有光头男子三四十个粗细,他盘坐在亭子下,就好像一座肉山, 整个人几乎就要占满了亭子里不多的空间,要将光头男子从这茅草亭子里硬生生的给弹出去。 一口酒接着一口酒,胖大和尚打了个酒嗝,朝着光头男子斜了一眼。 “贵客登门, 你晚膳总要弄点撒!” 光头男子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小庙清苦,并无晚膳预算且,小庙秉持戒律,过午不食。” 胖大和尚呆了呆,朝着光头男子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他右手在袖子里掏摸了一阵,‘啪’的一声,将一个一尺见方,色泽青绿宛如琉璃,内部生长了无数金丝,显然是某种奇木制成的匣子重重的拍在了光头男子面前。 掀开匣子,里面是满满一匣子只有鸽子蛋大小,但是通体浑圆,色泽银灰,放出的银色辉光几乎能刺瞎人眼睛的极品明珠。 “清苦?不清苦!” “这不,有我这个大施主来了嘛!” “麻溜的,让外面的小秃驴们拿着去换钱,好酒好肉的弄起来燕鸥城要是有上好的青楼,叫几个姑娘过来弹弹琵琶、吹吹箫的也好啊!” “哎你这厮,过的实在是没啥意思。” “戒律这种东西,偶尔守守就是啦学我多好?比如说,在过去的两个时辰又三刻钟内,我已经守了很长一段时间杀戒了嘛。” 光头男子笑容一收,嘴角撇了撇,朝着那一匣子珍珠看了看:“这东西,哪来的?” 胖大和尚就笑得越发灿烂了:“我不是在玄风城,帮你阻拦那群蠢货么?嚯嚯,既然连他们虚空挪移阵都给震碎了,顺便就打碎了他们皇城内几个皇妃的寝宫,随手拿了点酒钱。” 光头男子直勾勾的盯着胖大和尚。 胖大和尚笑呵呵的看着光头男子。 第四百零五章 黑天(2) 燕鸥城内,欧阳氏族‘公平当’内。 一名中年男子从当铺后面转了出来,站在老朝奉身边,背着手,认认真真打量那颗宝珠。 一名小厮搬了张大椅过来,毕恭毕敬的请光头男子坐下了,又拾掇了一个小几子,给他送上了一盏清茶,两色干果。 放在当铺里,这种待遇,那就是针对的顶级贵宾了。 虽然说,能跑去当铺临时周转的人,怎么都和‘贵’字沾不上关系但是,这颗宝珠它珍贵啊,这么一颗宝珠 吓,它可是来自深海数万年气候的龙龟一属,只有这种气候深厚,却一直没能开通灵智,没能成精的大家伙,在自然寿命耗尽之时,全身磅礴的生命能量侵入龟甲内的肋板,又在深海中被暗流冲刷个一两万年,才能凝聚、淬炼出这么十二颗‘龟珠’。 这珠子,极擅延年益寿。 寻常凡人贴身佩戴,都能有千年之寿。。 若是女子贴身佩戴,则无论年龄多大,都能维持着二八佳人的模样直到老死。 对于修炼者来说,这种数万年气候的龟珠,是炼制上品延寿丹‘龟龙化生丸’的主药,一颗龟龙化生丸,可以让照虚空境界的修士,硬生生再拔高三百六十年寿命! 对于照虚空境的修士而言,寿命耗尽了,这辈子就没希望了。 但是只要突破到半步天人境,就能自然延寿万年之久,如果到了天人境,那么就只要考虑渡劫飞升, 成仙证道的大事了, 寿命就不成问题了! 是以, 一颗龟龙化生丸,那就是生死界限。 在那些顶级修士中间,一颗龟龙化生丸的主药, 足够气候的龟珠,没有正常市场价的说法, 只能在顶级势力之间作为交易品。 侥幸, 这种龟珠也不算顶级稀罕, 只要舍得人命,去深海大渊中捉摸, 每隔数十、上百年,总还能捉摸到一两具老龟甲,从中开出几颗宝珠来。 但是, 你架不住各个顶级势力的老古董太多, 那些照虚空、照虚空巅峰, 却摸不到天人境门槛的老古董太多了。他们对于延寿丹的诉求, 是没有止境的! 那些靠海的大势力还好说,时常派人去深海搜寻就是那些不靠海的大势力呢? 是以, 这种龟珠在顶级势力之间,虽然不是多么的稀罕,但是价格一直降不下来。 大概, 一颗气候足够的龟珠,价值二万照虚空珏。 即, 一名资质、天赋、悟性很标准,修炼的功法也很标准的照虚空境修士, 苦修两万年所得到的全部修为,就是一颗标准龟珠的价格。 价格昂贵, 却不是无法接受。 尤其对那些寿命即将耗尽,死亡迫在眉睫的老怪物来说,花费大半积蓄,弄几颗龟珠延寿,那是常规操作。 但是二万照虚空珏你要兑换成世俗界的银钱么。 所以,光头男子在这里得了一个座位,还有茶点享用, 换成其他人,你想都别想呢。 老朝奉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干笑了一声:“东家?” 中年男子轻咳了一声,他看着光头男子, 目光闪烁,先是拱了拱手:“这位师傅,请喝茶。” 光头男子就笑了笑,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然后点头道:“多谢,多谢,是不是,这颗珠子有问题?”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很坦诚的说道:“的确,有点小问题按行规,我们不该问这珠子的来历,但是它过于贵重,小店怕是,吃不下。” 光头男子呆了呆,愕然看着中年男子。 “小僧就在城外结庐而居,虽不常出门走动,但是公平当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欧阳家偌大的家当”光头男子笑了笑,意思就是,他是听过公平当身后的主人是谁的。 欧阳氏族独霸燕鸥城,方圆千里内毫无抗手。 千里疆域,欧阳氏族三百年来积攒的财富也是金山银山一般一颗小小的珠子,他们买不起么? 光头男子就有点纳闷了。 他看了看老朝奉手中的珠子,不由得琢磨,难不成,那胖大和尚,还真抢了一匣子好宝贝回来? 光头男子属于真正的苦修僧一类,一身修为全都是自己一点一滴积攒着苦修而来,从未用过任何灵丹妙药,从未碰触过任何奇珍异宝。 甚至,恪守戒律的他,对于世间各种奇珍异宝的名录,他也是懒得听,懒得问,懒得学。 是以,他也不认识这种珍贵无比的龟珠。 从未见过,怎能认得? 至于说这颗宝珠内蕴藏的磅礴的生命能量,对于光头男子来说,实在是太孱弱了一些,他都懒得搭理。所以,他不觉得这颗宝珠有多珍贵。 缓缓站起身来,光头男子朝着老朝奉和中年男子合十行礼:“小僧,只要一顿酒菜钱就是。这宝珠究竟有多珍贵,红尘阿堵物,无非都是外魔、冤孽,小僧并不关心,只求一顿酒菜足以。” 第四百零六章 黑天(3) 光头男子的确是中招了。 他境界极高,修为极强,实际战力更是耸人听闻。 但是,他的确是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行走的苦行僧,他的江湖经验,近乎于空白。 所以他喝了茶,闻了香,还被那俊俏公子凑到了自己面前。 而欧阳氏族使用的,是玄燕仙朝宫廷秘传的强效药剂‘神仙酥’,就算天人境大能,不小心都会中招,麻痹肉身,禁锢神魂,削弱法力的歹毒玩意儿。 这‘神仙酥’,没有药方,只有成品药剂,是玄燕仙朝挖掘当年元灵天和极圣天大战遗址,从某一具历经数万年而不朽不坏,甚至还保持了微弱呼吸和心跳的‘尸体’上得来。 这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珍贵‘古物’,若非玄太乙恨极了这位‘洗劫了几个州城的光头男子’,也不会动用这压箱底的物件。。 光头男子身体酸软,一时间动弹不得。 饶是如此,那小厮的舌头依旧在他身躯上撞得粉碎。 光头男子身上粗麻布制成的僧袍,被小厮的舌头炸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就看到,窟窿下面的皮肉,被小厮的舌头命中的那一块皮肉,已经变成了黑色半透明,宛如黑色琉璃一般的质地。 透过那一片皮肉,甚至可以看到光头男子身躯内部的骨骼和内脏。 他的骨骼和内脏,则是呈现出瑰丽的暗金色,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表面密布着一层层密密麻麻的莲花佛印。 小厮痛呼,尖叫,吐着血向后急退:“点子扎手,体修境界极高” 俊俏公子呆了呆,两只白骨嶙峋的手掌狠狠的掐着光头男子的脖颈,嘶声道:“来人!” 他十指用力,黑漆漆的尖锐指甲狠狠的顶在光头男子的脖颈上, 只求撕开他的皮肉, 将自己指甲上另外一层歹毒的, 专门坏人体修修为的妖毒侵入光头男子体内。 ‘咔嚓’声中,俊俏公子的十指也被可怕的反震力量轰得粉碎。 光头男子就算瘫软在椅子上,依旧不是他能伤损的。 ‘嘭’的一声闷响, 公平当的整个店铺,屋顶、墙壁等等, 瞬间化为飞灰飘散。几名街道上的路人双手一挥, 一道道灵符喷出, 在空中组成了一个极大的禁锢罗网。 一道道人影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气息森严, 表情肃杀,抖手间就是无数条黑色的绳索、一道道闪光的锁链,还有一柄柄密布着倒刺、倒钩的尖锥等物纷纷飞出。 一应绳索、锁链等, 纷纷落在了光头男子身上, 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那些尖锥等物狠狠的扎向了他的周身要害, 只听‘叮当’脆响不断, 一柄柄尖锥纷纷碎裂、折断,光头男子身上粗陋的衣衫被打得粉碎, 却连一丁点儿痕迹都没能在他身上留下。 更多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高亢的警号声从四周响起,整个燕鸥城开启了粗陋的城防大阵, 开始封锁整个城池。 几名身穿黑袍的老太监凭空闪现,他们冲到那老朝奉身边, 一把抓过了他手中的那颗龟珠。 “证据确凿,的确就是益妃娘娘寝殿, 被掠走的那一盒龟珠。” 一名老太监嘶声尖叫:“速速拿下,严刑拷问!” 另外一名老太监则是眸光一闪:“既然的确是这厮那么, 正在西北乱窜的那个,又会是谁?” 几个老太监呆了呆。 事情有点不对了嘿。 ‘法海妖僧’袭杀金坑,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金坑被杀的时候,他亲爹金灿收到预警,玄太乙等人想要搭乘虚空挪移阵赶去大金山寺制止结果他们在挪移阵中被袭击,导致他们没能及时救下金坑。 随后,就是光头男子突然出现, 洗掠了玄燕仙朝好几个富庶的州郡! 由此看来,光头男子应该是‘法海妖僧’的同党? 这个揣测,没错吧? 而且,燕鸥城的光头男子手上, 居然出现了玄燕仙朝皇城被攻击时,被劫掠走的龟珠,可见是罪证确凿,这光头男子和金坑被杀一案是脱不开关系的了。 既然如此,光头男子在金阁郡燕鸥城出现那个正在西北乱窜,被玄太素带着人猛追的,又是哪个? 第四百零七章 黑天(4) 时近黄昏,天光黯淡。 深山老林,踏着树梢飞驰而来的送葬队伍。 这一幕,怎么都显得阴气森森,充满邪诡之气。 卢仚头皮有点发麻,莫名的,他对眼前这一幕有点心悸,或许是上辈子的记忆吧,哪怕如今他拥有足够的降妖除魔的手段,依旧感觉到不适应。 更让人心颤的,是这支队伍中,除了四个唢呐手是活人,其他的敲锣的、打鼓的、撒黄钱的、拎着各色器具‘呜呜’痛哭的,还有扛着杠子抬着那具红漆棺材的,全都是纸扎的人儿。 只是这扎纸的手艺极高,那些纸人看上去就和活人一般无二,几个女子角色居然还擦了胭脂。 卢仚心颤,于是风水之力涌动,双手搓动,无数条水桶粗细的紫色雷霆带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呼啸着劈了过去。。 四个唢呐手面色一变,身体一晃,带起道道残影向一旁急速遁逃。 那百来具纸人则是笔直的闯进了劈面而来的雷霆中,无数雷光肆虐,一具具纸人剧烈的颤抖着,被雷光撕开了一个个巨大的窟窿,一道道灰白色的邪气喷出,纸片炸碎,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云霄,这些纸人中一道道人形阴影冲出,双眸通红朝前飞扑。 但是雷霆正是这些邪祟玩意的克星。 而且卢仚参悟的雷法,和其他宗门传承的各种雷法还不同,以风水之力相生而成,其中蕴藏了一种奇异的天地造化道韵,生机澎湃,对各种邪门力量的杀伤和克制更大百倍。 于是,这些修为大半在金莲开境界,小部分在半步凝道果境,更有三条已经正式凝聚道果的人形阴影,刚刚冲出了不到百丈距离,就在天河倒卷一般的雷光中被轰得稀烂。 猩红色的棺木中,顿时传来低沉的呼吸声。 三声呼吸声之后,厚厚的棺材盖子被一拳红开,一具通体光溜溜,皮肤漆黑如墨, 在黑皮下隐隐有一条条极细的蓝色光线缠绕, 在周身化为无数复杂符文的僵尸从中窜了出来。 这僵尸身上连一根毛发都没有。 身高将近两丈, 通体肌肉虬结,各处关节处,有黑色的尖角生出。与其说是人, 不如说是某种人形异类留下的尸体,被人用邪门法则给炼制了。 卢仚当即想起了玄奺赠送的地理堪舆图中, 关于崖州的一些情报。 崖州民风彪悍, 动辄武斗群殴, 故而每天都有大量散修、家族修士甚至是官府所属重伤、暴毙。是以,崖州城的丧葬行当极其的火热, 一个崖州城,有时候一天就能面对修炼者卖出去上百具高档棺木。 而崖州垄断了丧葬生意的,是一个姓阴的修士家族。 这阴氏一族, 擅长扎纸人, 擅长走阴、养鬼、炼尸、诅咒等等邪门手段, 是崖州极有名气, 也极其难招惹的一家地头蛇。 玄奺给的资料足够详细,很多信息都来自玄燕仙朝的官府情报。 根据崖州地方官提供的猜测, 他们以为阴氏一族和一些境外的修士势力有着不清不楚的牵连,甚至怀疑,阴氏一族在私下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买卖。 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可是单单就在崖州州城里,就有好几个重要官员的突兀死亡, 怀疑和阴氏一族有关。 如果不是没有真凭实据,阴氏一族早就倒霉了。 卢仚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资料, 这些纸人,黄昏时分鬼气森森的送葬队伍, 还有这具从棺材里蹦出来的黑皮僵尸对他出手的人,应该就是阴氏一族了。 这种行头,偌大的崖州,你找不到第二个来。 正在思忖中,那身形魁梧的僵尸一声长啸,硬生生扛着卢仚放出的天雷,一步冲到了卢仚面前, 劈面一拳朝着他的头顶砸了下来。 卢仚注意到,在这僵尸的心口处,有一点晶光闪烁。 这僵尸的心口内部,居然埋了一颗佛门舍利——也正是这颗佛门舍利放出了一股子温润的佛门之力, 洗涤了这具僵尸身上的尸气、邪气,才让这具僵尸拥有了抵挡天雷的神效。 卢仚的雷霆,只是劈得这僵尸身上焦痕片片,没能对他造成致命的杀伤,就是因为这颗舍利的缘故。 “用佛门舍利淬炼僵尸何等亵渎!” 卢仚厉声大喝,面对僵尸砸下来的拳头,也悍然一拳迎了上去。 一声巨响,卢仚向后倒退了十几步,那僵尸则是笔直的冲天飞起,右臂扭曲,密集的骨头碎裂声不绝于耳,一只手臂硬生生被震成了碎片。 卢仚察觉到,这具僵尸的肉体力量,居然达到了自己施展五大金刚法相功法的九成左右。对于普通炼体修士而言,这是何等巨力。 只是如今他施展的,是比五大金刚法相力量更加恢弘,更加霸道的改良版无量归墟体,这僵尸硬生生被他一拳轰碎了手臂,更有一股无铸的潜力强行破入了僵尸的五脏六腑。 僵尸体内雷鸣声不断,他的肚皮上一个个凸起不断冒出,不断瘪下。 如此一个呼吸后,僵尸突然张开嘴,露出了满嘴的獠牙。 第四百零八章 黑天(5) 崖州城中,州主官邸。 高手云集,重兵合围。 大堂上,崖州州主端坐其上,崖州境内,各大修士家族的家主、长老、供奉,以及招揽的亡命散修中的高手等,齐聚一堂。 光头男子紧摩那的全身像投射空中,高有三丈许,足以将他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崖州州主上官端冷着脸,指着全身像冷声道:“此乃妖人,陛下亲下的谕令谁能将其生擒活捉,授一郡之封地,免三百年赋税,更可荫三子,加入禁军,起步为千人校尉。” 大堂内,一众家族高层开始深呼吸。 他们在崖州,各自势力盘根错节,都有自家的地盘,其中势力最强大的三五个家族,其综合实力,不弱于掌握一郡的郡守。。 但是,势力是势力,封地是封地。 势力是虚的,随时可能被冤家对头取而代之而玄燕仙朝皇帝亲授封地,代表自己家族一步跨入‘王公贵族’的行列,自家就从草根修士家族,变成了玄燕仙朝官方承认的权贵之家。 从此,玄燕仙朝不灭,自家不犯重罪,这一郡之地,就世世代代,永为家族的根基,永为家族的根本盘。 好几个崖州实力最强的大家族的家主,直接站起身来,朝着紧摩那的画像认真的看了又看,迅速将这画像当场用秘术扩印下来,发给了自家的族人、弟子、关系户等等。 忙完了这些,几个家主正要向上官端表忠心, 赌咒发誓一定会在自家手上将紧摩那生擒活捉, 献到州主案前。 上官端又开口道:“丧葬阴氏, 他们已经出手了呵呵,他们倒是小心灵敏得很,我这州主才知道, 瀛王殿下亲自带人,追索这厮, 正逼近我崖州, 丧葬阴氏居然比本官更早出动嘿嘿。这事情, 日后再计较。” “但是呢” 上官端正要给各大家族的首领打打气,助助威, 然后将重兵派出去封锁四周,大堂正中心位置,一圈圈空间波纹涌现, 虚空一阵旋转, 卢仚凭空从中窜了出来。 偌大的, 足以容纳上千人会议的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看浮在空中的紧摩那画像, 再看看顶着紧摩那的形象,一头从虚空中窜出来的卢仚。 卢仚也傻眼了。 他刚刚歼灭阴氏的送葬队伍, 刚跑了没几百里,怎么就凭空出现在这里? 看看大堂的布局,分明是玄燕仙朝州治主官的办公场地的标准样式。 端坐在大堂上的那又惊又喜的中年男子, 身上穿着的,也是玄燕仙朝州主级别地方首脑的高阶官服! 而身边那些形形色色中老男女, 他们一个个气息强大,就没有一个是金莲开以下的修为。 尤其是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 就好像走在山林中的老参客,猛不丁碰到了传说中的成精的人参娃娃一样! 贪婪, 极度的贪婪。 凶狠,极其的凶狠。 而悬浮在自己身边的那三丈高的光影画像嘿,还真巧,这张脸,卢仚还真认识! 不就是自己正顶着的,那袭杀了金坑的光头男子的面庞么? 嗯,就连身形都一模一样, 细节刻画得没有半点儿的差别。 上官端不愧是州主,脑海中已经铭刻了玄太乙的谕令,乍一看到卢仚,他猛地跳了起来, 右手一抖,就是一道青铜色宛如金属铸成的巨大手掌朝着卢仚当头拍了下来! “拿下!” 上官端兴奋得双眼发光。 玄太乙的谕令中,若是崖州的地方家族能够生擒‘紧摩那’,可以得到一郡的封地。 但是如果上官端亲自生擒了目标,那么上官端得到的好处,他的家族可以得到的好处,可比这区区一郡之地大太多了。 是以一出手,快若闪电。 但是上官端,却又下意识的只用了三分力! 上官端唯恐,自己用力过猛,会把这珍贵的目标一巴掌给拍死。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只用了三分力。 玄太乙要活的,他不能送个死人上去啊! 然后,他就吃亏了! 看到当头拍下来的方圆数丈大小的手掌,感受其中‘空虚、浮动、不坚定’的道韵气息,卢仚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嗡’的一声巨响,水之大道触动,柔水化寒冰,卢仚这一掌,就是一只寒气森森的幽蓝色大冰掌腾空而起,直冲上官端拍下来的大手。 卢仚直到这时候,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第四百零九章 黑天(6) 一团浓郁的水雾,从崖州州主府邸扩散开来。 水雾中,无数雷霆乱打,打得府邸四周的数万驻军精锐焦头烂额,身上衣甲尽碎。 但是这些雷霆,并没有对这些驻军精锐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有士卒被重创后,全都瘫倒在地。 一道狂飙原地卷起,这些士卒飘了起来,微光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条细小的翠蛇在水雾中急速盘旋,张开嘴喷出大片大片强力麻痹毒气,随着水雾,随着威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水雾笼罩了整个崖州城。。 一个又一个普通百姓昏昏沉沉的栽倒在地。 一个又一个修士挣扎着,艰难的向前奔跑,或者架起遁光四处乱窜,想要逃出雾气笼罩之地。 但是很快,他们也栽倒在了地上。 虚空中,有五色氤氲冉冉而生,卢仚急速的勾动地脉,布置了一个急就章的五行风水大阵,将整个崖州笼罩在了里面。 崖州城内堪称基本上没什么好人。 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尽是好勇斗狠之辈,都是刀口上舔血、吃断头饭的狠角色。 是以,卢仚挑选那些有足够修为的,将他们逐个收入了小金刚须弥山中。雾气笼罩下,风水大阵覆盖中,没人能够逃出崖州城。 强行收纳这些修士的同时,卢仚也顺手将崖州的公库,以及一些豪门大宅的私库洗劫一空。 就在卢仚放手搜刮崖州城的时候,城外光芒闪烁,犹犹豫豫的玄太素,带着大队人马冲到了城外,又惊又怒的看着被浓郁的白色雾气笼罩的城池。 城内半点声音都没有。 城内半点动静都没有。 整个城池除了翻滚的白雾,哪怕一只苍蝇都没能飞出来。 一行人都有点傻眼了。 刚刚他们正衔尾追杀卢仚,但是卢仚的身体突然在一片空间涟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有点茫然的顺着原来的轨迹继续追踪了一阵,结果发现,崖州城出事了。 一群小貂鼠‘叽叽’乱叫,示意他们追踪的人正在城内。 玄太素沉默片刻,突然咬咬牙,嘶吼了一嗓子,拎着一杆长枪,作势就要闯入城中。 一名玄太素的心腹将领从他身后猛地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身,扯着嗓子如丧考妣的哭喊起来:“殿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城中情势不明, 怕是有重兵埋伏如此险境,让臣下等,先去哨探一二!” 玄太素再次又惊又怒的回过头来, ‘啪’的一下,给了这个心腹将领一耳光:“本王, 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那将领大声吼道:“殿下之忠勇,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城中危险玄燕仙朝, 离不开殿下!” 玄太素瞪大眼睛:“你” 那将领双眼微微泛红的看着玄太素:“殿下何等身份,对本朝何等重要?殿下只管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这冲锋陷阵之事,自然有臣等效力!” 这将领扯着嗓子嘶吼道:“若是我堂堂玄燕仙朝,已经沦落到让殿下您冲锋在前吾等, 也只能拔剑自尽, 再也无颜面见天下人也!” 玄太素就闭上了嘴。 此刻的他, 自然是‘从善如流’, 自然是‘谦虚纳谏’。 他轻轻的挣扎了两下,但是这个修为比他弱了一个小境界的心腹将领, 双臂搂得如今用劲,玄太素挣扎了两下,却丝毫挣扎不动。 于是, 他叹了一口气:“哪位卿家,去为本王探明城中情势?” 一众禁军密探相互看了看, 正要主动请缨,一旁的一座大山后方, 数百名黑衣人突然冒了出来。这些黑衣人目光森冷的朝着这边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冲进了浓浓的白雾中。 白雾过于浓厚, 而且这是卢仚以水之大道的力量催生的雾气,寻常法眼根本看不清雾气中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光线、声音,全都被雾气隔绝。 玄太素他们也不知道雾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看着数百黑衣人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刚刚搂住了玄太素腰身的将领低声嘟囔:“影楼的人?呵呵,简直是肆无忌惮!” 玄太素的脸色也很难看。 之前他们看到了,丧葬阴氏的送葬队伍袭杀卢仚,他们这才知道, 影楼居然在崖州都扎下了这么深的根基,这对玄燕仙朝的权威,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大的冒犯。 送葬阴氏的袭杀队伍刚刚被卢仚消灭,这才多少点时间, 居然又有数百名黑衣杀手突袭而来! 第四百一十章 黑天(7) 崖州城内。 卢仚已经将该拿走的一律带走。 他静静的站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坑的州主府邸门前,静静的感受着随着风传来的,城外的动静。 他,没有遁走。 之前他莫名的被人虚空挪移,直接送到了高手云集的大堂上。 其人之手段,高深莫测,卢仚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人家能直接将他送来这里。。 那他,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只要人家愿意,随时还能将他丢回这里。 是以,卢仚静静的站在这里,等待着幕后之人的出现,他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脑海中,小金刚须弥山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随着修为的日益增长,小金刚须弥山在元灵天也吸纳了足够的天地灵机、大道道韵,也回复了几分原本应有的气象。 此刻以神魂内视之,在他脑海中宛如‘沧海一粟’的小金刚须弥山,分明是一座方圆千里的巨型山峰。通体光洁,呈淡金色,好似琉璃铸成,内有无数佛印若隐若现的山体上方,一片片平坦的平坝上,无数道兵大和尚盘膝而坐。 ‘我佛慈悲’! 卢仚也没让这些道兵大和尚学习多么精深的佛理,没让他们诵读多么繁复的佛经。 他自己就是一个假和尚,和这些工具人说什么野狐禅呢? 反正,这些道兵大和尚的境界、感悟等等,都是卢仚以秘术灌顶得来,根本不需要他们自行去参悟、去领悟。他们是熟读佛经三藏,还是就会一个‘我佛慈悲’,又有什么关系? 一片片平坝上,道兵大和尚们的高呼声此起彼伏。 这块平坝上的大和尚刚刚高呼一声‘我’,那边大和尚口中的‘佛’已经出口 数以千万计嗯,随着卢仚洗劫了几座州城,那么多郡府县城之后,总数量已经破亿的道兵大和尚们这边一声,那边一声,口口声声都是‘我佛慈悲’四个字。 一时间,小金刚须弥山上,就只能听到重重叠叠的,充满了莫名震撼力的高呼声。 ‘我、我、我、我、我’ ‘佛、佛、佛、佛、佛’ ‘慈、慈、慈、慈、慈’ ‘悲、悲、悲、悲、悲’ 崖州州主上官端之下, 无数崖州的官员、小吏、驻军士卒、各家族人、各家私军、散修邪魔等等, 甚至包括了监狱中关押的十几万死囚、重刑犯, 以及市井街头的那些好勇斗狠的帮派分子等等 这些人全都集中在了数百块大小平坝上,一个个被一股巨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禁锢着,身不由己的盘坐在这里, 咬着牙聆听着一声声大吼声宛如海波,一重重的袭来。 一圈圈金色涟漪呼啸而至, 冲刷着他们的身体, 冲刷着他们的血气, 冲刷着他们的神魂。 那些实力最差劲的帮派分子,根本没什么反抗之力, 刚刚进入小金刚须弥山,他们就已经被这一声声佛号声彻底渡化。 他们的神魂中,自我意识被洗涤一空, 心神彻底和小金刚须弥山上那股恒定、庞大、不朽、坚定的意志融为一体, 彻底化为这一股意志微不足道的一点组成部分。 他们对卢仚拥有了无穷的、不容破坏的忠诚。 他们的血气、法力等等, 全都开始循着五大金刚法相功法开始运转, 自身的修为特性被急速的洗刷一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痕迹。 虚空中, 一缕缕金色光芒不断注入他们的身体,强壮骨髓,强壮骨骼, 强壮五脏六腑,强壮血管经络, 强壮皮肤肌肉 这些帮派分子,哪怕是曾经高不过六尺, 瘦削如猴的那些,他们都在低沉的喘息着, 口中大声呼喊着‘我佛慈悲’,身躯一点点的蠕动,膨胀,皮肤下不断有一块块肌肉疙瘩快速的生长出来。 小金刚须弥山上,各种修炼资源堆积成山,汇聚成海,各色各样的灵丹妙药、灵晶奇宝等, 宛如垃圾一样胡乱的堆砌在一起。 那些天才地宝、灵丹妙药,不断被金色佛炎焚烧,转化,化为一股股精纯庞大的药力注入这些新晋道兵大和尚的身躯, 按照卢仚制定的道兵模板,快速的强壮他们的身体。 这种淬炼道兵的法门,最是便利。 只要设定好了转化程序,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强行灌顶,就能源源不断的快速催肥! 骨骼、经络生长的‘咔嚓’声中,一道道境界突破的气息不断爆发。 好些帮派分子被卢仚强行搜刮进来的时候,不过是普通武道培元境的水平但是随着金光的灌注,他们的气息急速飙升,培元、熔炉、烈火 大片大片的新晋道兵身上,有淡淡的金光开始闪烁。 他们的血肉骨骼中,一层层莲花金刚佛印不断滋生,他们逐渐有了几分佛门高僧的气息。 一声低沉的惨嗥声远远传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黑天(8) 道果成,熔炉崩。 卢仚只觉全身一阵清爽,一片空虚。。。 但是在这清爽和空虚之中,他体内却又有了三个‘枢纽’,让他的身躯和这一方天地、宇宙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清爽、空虚的身躯,迅速被来自四面八方无尽虚空、无垠宇宙的力量充满。 ‘枢纽’一动,天地巨力随心而动。 风。 水。 纯粹的力量。 风,让卢仚的动作越发轻快敏捷,纵横莫测。 水,让卢仚的形态越发绵泊飘忽,变幻无穷。 两枚道果的凝成,都让卢仚的肉体力量得到了一定的加成。但是风水之道的奥义,并不在力量上,是以两枚道果,只是让卢仚的肉体力量提升了十几象而已。 但是那源自三眼神人图坐骑圣象的力量道果,则是犹如一座火山丢进了卢仚体内,卢仚只听到自己的骨骼一阵乱响,血肉、五脏六腑等一阵翻滚,恐怖的肉体力量一节节的近乎无穷无尽的向上拔高。 一口长长的气息吞入腹中,等到身体的异变大致稳固下来,卢仚衡量了一下,他此刻的肉身力量,怕是达到了三千象之巨! 三千象! 寻常凝道果境后期高手,动用神通,发出的法术攻击,大概也就是千象的水平。 是以卢仚在金莲开境界,以数百象的肉体力量,结合风之道的速度加成,才能跨大境界逆斩凝道果境。 而此刻,卢仚单单肉体力量,就有三千象! 除非是得到极上乘传承,起码也要近乎‘太上宗门根本法’级别的传承,自身修为更达到了凝道果巅峰大圆满的高手,否则凝道果境内,谁能承受卢仚随手一击? 小金刚须弥山内,异变不断。 那些道兵大和尚中,原本修为较弱的那些,也就不提了,他们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而原本就达到了金莲开,乃至凝道果境的那些高手,他们的神魂被渡化,意识被洗白的同时,他们对于‘道’的领悟,正被同化为一缕缕金光,不断注入卢仚身体。 其中就有一些金莲开、凝道果的修士,他们恰恰碰触到了‘风’、‘水’、‘力量’三门道韵。 卢仚脑海中,三团由无数道纹凝成,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的光团急速闪烁,一缕缕金光不断的融入进来,将三枚道果不断的补充得更加完整,内部道纹越发复杂。 卢仚也只觉得,自身对四周天地的感悟,对四周天地的影响,也在不断的提升。 肉体力量再次提升了一小节。 在梦幻泡影珠的笼罩下,卢仚的本体身高一点点拔高到了一丈八尺,然后在无形巨力的疯狂锤炼下,一点点的又重新回到了一丈五尺上下。 致密,极度致密。 每一丝血肉,都蕴藏了极度可怕的力道。 致密的肉体内,不见丝毫法力痕迹,若是卢仚出现在寻常修士面前,人家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但是在三枚道果中,恐怖的法力浩瀚如海,精纯犹如锤炼了亿万次的精金,一旦爆发,就能在外界虚空中掀起一波波滔天的巨浪。 众多高手道兵的大道感悟还在不断烙印在道果中,卢仚刚刚凝聚道果,他的境界,就因为这些高手道兵的‘馈赠’,迅速提升到了凝道果中后期的水准。 “可惜了。”卢仚咂咂嘴,略有点不知足的叹了口气。 可惜上官端,还有其他几个突破照虚空境的道兵,他们本身凝聚的道果,感悟的道韵并非风、水、力量三门。 他们修行的法门,颇有偏颇,属于邪魔一类。 虽然他们的道韵感悟也传给了卢仚,但是都被卢仚舍弃了。包括上官端参悟的那种,凝聚战场煞气,化身兵道杀神的修炼法门,卢仚可看不上,同样也舍弃了。 一共八名突破境界,踏入破虚空境的道兵大和尚……可惜他们并非修炼了风、水、力量之道,要不然,或许卢仚能够搭乘他们的顺风车,直接跨越一个大境界也不可而知。 茫茫白雾翻滚,白雾中,有异样的涟漪传来。 卢仚收敛了气息,朝着涟漪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浓厚的白雾,可以遮挡寻常人的视线,对于卢仚本身,这些白雾好似不存在一般。 第四百一十二章 黑天(9) 崖州城外,西北偏北八百里,大山之中。 悬崖峭壁上,一根干朽的树桩歪歪斜斜的从崖缝中伸了出来。黑漆漆好似被雷劈过的树干上,一个矮小干瘪,好似晒干的豆子一样,给人感觉皱巴巴的光头老人,正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上面。 老人皮肤发黑,就好像大夏天农田中耕种劳作,被太阳晒得太久的老农夫。 他坐在那里,双眼微微放着光,直勾勾的盯着崖州城的方向。 在他身边三丈范围内,暗金色的光芒涌动,一片片巴掌大小的灵芝状云团上,一座座金色佛像生生灭灭,不断的轮回起落。 一道道曼荼罗纹阵在那些佛像身后隐现不定,老人身边三丈内,俨然是一片净土佛国,充满了无量威仪,无上威严,孕育着无穷伟力。。 “小贼秃倒是心狠手辣,啧,连那些地痞无赖都不放过。”老人好似能看到崖州城内发生的一切,他低声的自言自语道:“这种炼制护法道兵的手段我佛门,倒是失传了啧,倒是其他大宗,似乎还有几家宗门,擅长这种取巧的法子。” “只是,那排名元灵天前百的大宗门中,他们炼制护法道兵,一人有个三五十也就足够这小贼秃,怎么搜刮了这么多人?” 说着说着,老人‘嘿嘿’的笑了几声。 “紧摩那那边,还得安抚一二那是个厚道、实诚的娃娃,师尊留下的道场,被逼着搬家了,这心里的火啊,嘿嘿。” “不过,难怪, 既然你能给这小贼秃栽赃, 就不能怪人家反过来坑你一把。” “紧摩那啊, 紧摩那哈哈!” “你欠了老僧一个人情,这才出手嫁祸法海这小贼秃你可知,因果, 因果,牵扯之下, 你只要出手了, 就不能轻易脱身喽。” “果不其然, 你看,你现在被逼着和玄燕仙朝为敌了罢?被沧海楼通缉了罢?” “元灵天, 佛门势弱,你这等佛门大能,可不能藏着掖着, 总得为我佛门崛起, 多做点事情才对。”老人轻叹了一声:“只求我佛门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元灵天, 为此, 哪怕屠戮亿万生灵,哪怕造下滔天罪孽, 老僧一力担之!” 老人咧嘴微笑:“这法海小贼秃,心狠,手也狠, 倒是个合我胃口的。” “一年时间的考验若是他能从崖州城平安脱身就提前结束吧!”老人轻轻点头:“嗯,就这么定了。沧海楼, 宝光阁,影楼, 也不会拿出比眼前这些人,更强的力量了!” 低沉的诵经声从老人体内隐隐传来。 一层极其深邃的暗光在老人体表萦荡, 他的表情在暗光的衬托下,变得极其的古怪。 似佛,似魔,又好似带着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崖州城内,卢仚举起右手,食指指尖,一缕黑色的风劲在急速的缠绕奔涌。 九霄潶风(217章)。 这是卢仚在极圣天时, 意外得来的一缕天地奇力,是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一种威力绝强,极其可怕的奇风,堪称‘神物’的存在。 九霄潶风, 清灵而微妙,专门擅长吹灭一切有形的物质,对各种实体物质有着可怖的毁灭力,能够从物质本身的根源,将一切实体之物彻底湮灭成能量。 之前,卢仚在三眼神人图的帮助下,将这一缕九霄潶风融入了神魂和肉身,让他的速度、敏捷、反应能力等等,都提升了数倍。 此刻,凝聚了‘风’之道果,卢仚对风的掌控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从体内凝炼除了这么一缕细小的九霄潶风,随后全身法力在道果的催动下,顷刻间全部转化为了‘九霄潶风’的风劲。 一道道细小的潶风围绕着卢仚急速旋转,无声无息,却充盈着毁灭一切的可怕气息。 金万两、影竹等七人缓缓逼近,宝光阁五位太上长老的身上,都有秘宝庇护,各色霞光奔涌,将他们照耀得好似五个大灯泡一样闪亮。 顺着城池的主干道, 一行人很顺利的来到了州主府邸门前,顺利的撞见了准备妥当的卢仚。 看到卢仚以梦幻泡影珠幻化的‘紧摩那’形象,金万两冷笑了起来:“死秃驴老实坦白吧,你和杀死金坑的法海贼秃,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兴风作浪?” 金万两迅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在玄燕仙朝大肆捣乱,是否是为了掩护法海贼秃逃走?你和他一定有牵连那厮,跑去了哪里?” 金万两很是肃然的说道:“杀了我宝光阁的嫡系子孙,他能跑去哪里?上天入地,他都跑不掉!任何跟他有关的人,一个个全都跑不掉。” 这是金万两的郑重宣告。 对于宝光阁的势力,对于宝光阁的财力,金万两有着无比的信心。 第四百一十三章 接引 老熊撞山,这是跑江湖打拳卖药的不入流的武士,才会施展的招数。 卢仚用这一招对付金万两,实在粗鄙。 偏偏卢仚这一撞,招数低俗,气息粗陋,却给金万两一种苍天崩塌,整个天空,整个世界都朝着他塌陷了过来的绝大恐怖。 肉体力量,三千象有多。 加上法力催动,这一击的力道,就达到了万象左右。 纯粹的杀伤力有万象上下,更要加上卢仚化身为风带来的恐怖速度的加成。 这一击,实实在在是照虚空境界的大能存在,才能发出的致命攻击——更可怕的是,卢仚的这一击,还是以潶风缠身轰出的。。 金万两的护身灵宝,是一座青白色的三角三层小塔。 小塔光泽莹润,好似极品瓷器,三角形的塔身喷吐出大片云烟,宛如天霞织锦,裹住了他的身体。 卢仚撞了上来,就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一片片光彩绚烂的云烟被撞得支离破碎,金万两痛呼出声,身不由己的向后连连倒退。 潶风肆虐,三角小塔剧烈震荡,表面的光华瞬间被削去了一层又一层,弹指间就变得光泽黯淡,好似被埋在泥土中侵蚀了数万年的老瓷器一样,完全失去了应有的鲜艳夺目。 金万两只觉神魂剧痛,他和三角小塔之间的联系骤然被削弱了九成。 一口老血喷出老远,金万两骇然看着卢仚。 卢仚低头,俯瞰着比自己矮了好几个头的金万两。他心里有数了,以他自身的攻击,若是肉体力量全力施展,加上无量归墟体功法,以法力灌注全身,他爆发出的杀伤力,足以对照虚空的大能造成威胁! 但是仅仅是威胁么? 卢仚朝着金万两咧嘴一笑,然后他抽调了小金刚须弥山内那些道兵大和尚的法力。 八名刚刚突破的照虚空,近千凝道果,数万金莲开的高手,其他几乎尽是种金莲、烈火境的精锐卢仚总数过亿的道兵大和尚,刚刚燃烧了海量的修炼资源, 平均修为都飙升了一个大境界! 一股可怕的, 宛如世界毁灭, 一切有形之物全部塌陷成为能量的恐怖法力袭来。 卢仚的身躯骤然犹如吹气球一样膨胀开来,‘咔嚓’声中,他的身高骤然拔高到了三丈上下, 浑身肌肉坟起,身躯上, 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朝外喷射出炽热、高速, 宛如高压风刀一样的细细气流。 ‘嗤嗤’声不绝于耳, 金万两和他身边四名宝光阁太上长老的护身灵宝剧烈震荡。 卢仚还没动作,他身上喷出的高压气流, 就已经切割得他们护体灵光剧烈震荡,可怕的切割力直接撼动了他们的护体灵宝,震得他们五脏六腑翻滚, 神魂剧痛, 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锯条在脑海中乱搅和。 五名宝光阁的太上长老齐齐痛呼。 换成散修中的魔修、邪修, 在这等情势下, 他们已经豁出去一切,掏出压箱底的手段拼命了。 但是宝光阁的太上长老们 实话实说, 他们当中好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和人真正的交手较量过。 宝光阁太有钱了,有钱到他们的嫡系太上长老, 根本不需要和人家动手一般没人敢招惹他们,如果有人敢招惹他们, 金山银海一般的资源砸下去,自然会有无数的供奉、打手、杀手、刺客帮他们出手。 是以, 面对浑身喷射风刀,宛如刺猬一样, 气息强横可怕的卢仚,金万两五人下意识的向后急退。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美玉岂能与碰板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整顿兵马,卷土再来。 一时间,金万两他们脑子里,想到的全都是诸如此类的‘先贤教训’! 所以,他们急退。 但是他们退得再快,他们也不可能有凝聚了‘风’之道果的卢仚快。 卢仚紧贴着向后急退的金万两, 磅礴的法力充盈全身,一道道强横、精纯的法力涌入‘力’之道果,一道强横的气息冲天而起,卢仚的力量在‘力’之道果的加持下, 迅速的叠加。 一倍三倍五倍 当力量叠加到十倍的时候,卢仚只觉浑身筋骨、肌肉一阵剧痛,这已经到了他当前肉身所能承受的极致,他若是再将力量叠加下去,再用‘力’之道果加持的话,他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住这股可怕的力量,当场崩碎炸裂。 而卢仚自己判断,如果他将小金刚须弥山中,那些道兵大和尚提供的法力全部注入‘力’之道果的话他所能加持的力量,起码能达到自身三千象之力的十万倍以上! 何等恢弘巨力! 真正能有毁天灭地之威。 奈何,那绝非寻常肉身能承受,绝非如今的卢仚能承受的大恐怖! 甚至,卢仚直觉,就算他未来将肉身锻炼到多么强大,他的身体也不可能承受自身最强力量十万倍的加持那只是理论上的极致完美状态,但是他的身躯,绝对不可能承受这样纯粹理论上的力量。 不过,十倍的加持也足够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接引(2) 崖州城被封得水泄不通。 天空,大群玄燕在飞舞。 玄燕群外,是十二座浮空山峰形成的封锁圈。 一座座浮空山峰旁,更有大量的浮空舰船组成了巨大的战阵,无数刀剑、长戈诸般兵器闪烁着寒光,在一名名精锐甲士头顶腾空盘旋,放出‘铿锵’震鸣。 地面上,从四周州郡赶来的驻军,正在大群禁卫军的指挥下,铸成了规模比天空更加庞大数倍的战阵。近千万精锐的法力澎湃,经过一座座大型阵器融为一体,化为璀璨光幕包裹住了整个崖州城。 玄太乙背着手,镇定自若的站在中军大帐门口,眺望着不远处的崖州城。。 他身边,是沧海楼、宝光阁的一众高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宝光阁一群高层的面,玄太乙矜持了许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向站在一旁的金璜笑问道:“阁主请看,我玄燕仙朝之军势,比之云洛古国如何?” 玄太乙想要嘚瑟一下。 虽然沧海楼和宝光阁结盟了,但是两家宗门在这次结盟之前,可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相互打出狗脑子的死对头。 玄燕仙朝和云洛古国,也因为两家宗门的关系,相互之间敌对了不知道多少年,结下了‘牢不可破’的血海深仇。 但是两家仙朝的体量太大,是以多年来,都是操控着自家的附庸皇朝大打出手,真正两家仙朝出动军队正面对抗的事情,已经有数千年没发生过了。 最多,有两国皇族的高手不甘寂寞,跑去战场上刷刷功劳和名望,用附庸皇朝亿万士卒的血肉、性命,给自己染一件更鲜艳的王袍就是。 所以,玄太乙才特意问金璜这个问题。 他想嘚瑟一下。 毕竟,云洛古国民风较为谦和,略显柔弱,而玄燕仙朝相对而言就彪悍了许多,是以玄燕仙朝的军队,一直以来, 在战力上要超过云洛古国不少。 金璜看看玄太乙, 轻咳了一声:“唔, 于吾等而言,到了吾等境界,区区人数, 也没多大意义了更何况,我宝光阁和沧海楼, 竞争的是财势区区武力, 呵呵, 不值一提!” 金璜斜了玄太乙一眼。 云洛古国是自家附庸,无论如何, 他也不可能让玄太乙在自己面前嘚瑟啊! 一旁的苍墨玄看看金璜,当即开口给自己女婿说话:“话是这样说,但是此次攻伐极圣天, 吾等凝道果、照虚空境界的大能, 怕是没多少出手的机会要争夺功劳, 竞争那太上赐下的机缘, 怕不是,还是要小婿他们出手?” 苍墨玄悠然道:“老金啊, 我们不如比比?你我宗门下,各有三大仙朝附庸此次让他们各自出动一批精锐,去极圣天相互竞争。” 金璜眉头一挑:“好啊!赌多少?” 苍墨玄叹了一口气:“太少了, 没意思,你说是吧?” 金璜点了点头, 他伸出右手,朝着苍墨玄伸了过去:“如此, 十亿照虚空境宝光珏,如何?” 苍墨玄也点了点头, 伸手一把握住了金璜的手:“一言为定,十亿照虚空境沧海珏,甚好!” 引发这个赌局的玄太乙脸色有点发黑。 十亿照虚空境沧海珏 也就是,一名照虚空境的大能,十亿年不间断辛苦修行所能积攒起来的全部法力对应的资源。哪怕是对沧海楼、宝光阁这样的‘土豪宗门’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数字了。 赢了固然好,但若是输了! 玄太乙心里有点打鼓,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幸好自家的东宫皇后是苍墨玄的宝贝女儿,就算这次的赌局输了,怕是呵呵, 苍墨玄也不好狠心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婿下狠手的吧? 崖州城内的白雾突然剧烈的滚动,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响,两条拉长的、扭曲的人影急速从城内喷出,他们重重的摔在了城外的空地上,将地面轰出了两个直径七八里的大坑后,两条人影摇摇摆摆,极其艰难的站起身来,大口吐了几口血,然后骤然化为阴影逃窜。 但是四面八方都被玄燕仙朝大军包裹,数十重军阵将虚空、大地重重叠叠围得结结实实。 两条速度惊人的阴影狠狠的撞在了城外的封锁大阵上,一片片蜂巢形状的玄光亮起,清脆的鸣叫声中,这蜂巢状的玄光宛如无数盾牌在空中镶嵌在一起,一层层的起码有一两百层之多。 两条阴影狠狠撞在了光盾上,就听沉闷的苏烈声宛如雷鸣炸响, 他们一头撞碎了将近百层光盾,这才吐着血, 艰难的在空中停下了逃跑的脚步。 “速速放开大阵。” 影竹喘着气,朝着中军大帐所在的小山包方向瞪了一眼, 厉声喝道:“苍老七, 我看到你了鬼鬼祟祟的, 想要当做没看到老夫么?你们,是要和我们影楼结仇不成?” 苍墨玄身边,那一直没吭声的,从沧海楼过来增援的五位太上长老的领队人,在他那一辈苍氏族人的嫡系子弟中排名第七的苍不期轻咳了一声:“唷,我还以为是谁呢?是影竹、影梅两位仁兄你们,啧,谁下手这么狠?一个断了二十三根,一个断了三十二根” 苍不期和他身边的四个太上长老身体同时哆嗦了一下。 第四百一十五章 接引(3) 卢仚踏出崖州城的时候,小金刚须弥山,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来自金万两的储物戒指中,堆积了数量庞大的珍稀资源,其中有不少在属性上,契合小金刚须弥山的需求,此刻这些资源,正不断融化,被小金刚须弥山一口吞下。 作为大金刚寺的镇寺之宝,小金刚须弥山是先天灵宝胚胎,加上佛门后天手段熔铸而成的宝贝。 也不说这座金灿灿的小山,当年耗费了大金刚寺祖辈多少力气,融入了多少颗高僧的舍利子之类的佛门秘宝进去。 就说在极圣天的天地灵机崩碎的漫长岁月中,小金刚须弥山还能维持下来,保持了极强的威能和一缕灵性,其中固然有大金刚寺历代高僧不惜成本温养的原因,也可见这件灵宝的先天属性有多强悍。 在极圣天,佛门将一切宝物,划分为两境、二十八重。 第一境,是为苦海。。 所谓苦海境,意味着,这宝贝就好像苦海中的小舟,可以随身护体,保护着修炼者在无边的苦海中挣扎求存。 这是非常恰当的划分。 越是强大的秘宝,就是越大、越坚固的舟船,自然越能让修炼者在穿越苦海之时,更加的轻松,更加的安全。 苦海境,十八重,其中又有着地狱十八层,苦海就和地狱一般,只有足够强大的秘宝,才能破开地狱,度过苦海 十八重苦海境的秘宝,第一重最弱。大致上,就是融入了一点珍稀金属,铭刻了一些禁制阵法,能够腾空飞起,百丈斩人的那种最基础的飞剑、飞刀之类。 而第十八重苦海境的秘宝,大概巅峰时期的青鳞剑就属于这个档次。 万里之外,御剑斩魔;一剑劈出,开山裂海。 第十八重苦海境秘宝, 已经堪称‘神兵利器’, 甚至有诸般灵异, 类似于青鳞剑的‘临危预警’、‘自动护主’等等。 而第二境,是为彼岸。 彼岸境的秘宝,在佛门之外, 又被称之为‘天地灵宝’。 彼岸境秘宝的蕴意就是,只要有一件彼岸境秘宝随身, 就一定能护持得修炼者周全, 能够确保修炼者横渡苦海, 登临彼岸,达到圆满如意的大欢喜、大自在的超脱境界。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任何一个修炼者只要有一件彼岸境的灵宝随身, 就一定能轻松跨越培元、熔炉、烈火、种金莲、金莲开、凝道果、照虚空等境界,顺顺当当的登临天人境,看到飞升成仙、得成正果的一线曙光。 彼岸境, 分为十重, 对应的是佛门所谓的‘十地菩萨’的境界。 一地一重天。 这其中有着更加深刻的蕴意。 这代表了灵宝的强大程度, 代表了灵宝中蕴藏的天地法则、天地道韵的完整度和强大程度。 一件‘十重天’的灵宝, 在佛门大能看来,就好像有一尊‘十地菩萨’, 即大乘境界的菩萨,以无上智慧、无穷伟力时刻随身,耳提面命的护持道途, 指点前路,能够确保你安然的、一路顺当的修成天人境正果! 任何一件彼岸境的灵宝, 理论上都能让一个修炼者仗之成就天人境。 只是其中难易有区别,耗时有长短。 曾经的小金刚须弥山, 就是一座彼岸九重天的灵宝,放在太古之时的极圣天, 祂在一应佛门重器中,也是能排入前三十的重宝。 只是在天地灵机崩碎的漫长岁月中,饶是有大金刚寺历代高僧不惜成本的温养、维持,小金刚须弥山也不断的掉落品级,从彼岸九重天,一路衰败到了勉强维持着一重天的水平。 卢仚将刚刚得到的数十枚储物秘宝内,所有的修炼资源全都抛洒了出来, 堆积在小金刚须弥山上,任凭祂肆意吸收。 堆积如山的珍稀资源不断融入小金刚须弥山,整座山峰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是卢仚每向前迈出一步, 小金刚须弥山的气息都强大一份,本源就恢复一份,威能就强悍一份。 卢仚走出崖州城东城门的时候,小金刚须弥山已经回复到了彼岸二重天的水准。 当卢仚开口向影竹、影梅说道时,吞噬之力提升了十倍的小金刚须弥山,已经将金万两等五名宝光阁太上长老随身携带的珍稀资源吞噬了大半。 气息骤然飙涨,卢仚脑海中,万条金光霞气喷涌,小金刚须弥山通体喷出无数莲花状佛印,一尊若隐若现的金刚法相在山顶上方若隐若现,这件至宝已经回复到了彼岸三重天。 盘坐在小金刚须弥山上,无数道兵大和尚同时口诵佛号。 ‘我、我、我、我、我’ ‘佛、佛、佛、佛、佛’ ‘慈、慈、慈、慈、慈’ ‘悲、悲、悲、悲、悲’ 卢仚渡化道兵大和尚的速度骤然飙升百倍,刚刚被丢进去的四名宝光阁太上长老身体一晃,他们的眸子骤然变成了纯金色。 第四百一十六章 接引(4) 轮回劫指,是当今大金刚寺,堪称最高的攻伐神通。 其根源,在曾经的极圣天太上宗门大梵净世宗,是其宗门的镇山神通之一,据说里面蕴藏了一门佛门的至高奥义,有无量威能。 轮回劫指的玄妙,就在于其对生、死、十八重地狱、无间地狱、六道轮回的模拟。 完整形态的轮回劫指,可以完全模拟生死轮回的整个过程,将其中每一个关卡,都化为一重‘劫难’被轮回劫指打中一次,就是渡一次生死大劫! 卢仚习得轮回劫指后,直到今日,才因为从那些道兵大和尚那里,得到了对于他们修炼的各种大道道韵的心得体悟,这才触摸到了轮回劫指的真正奥义。 寒冰地狱指这一式,就是凝聚了卢仚对于‘水之道’中衍生出来的‘寒冰道韵’的全部感悟,一指轰出,就好像真正的寒冰地狱降临人间,可怕刺骨的低温席卷万物,不仅仅冻僵肉身,更是封冻神魂! 甚至,寒冰地狱指对神魂的杀伤,还远在对肉体的威胁之上百倍不止。 毕竟人也是要死亡后,灵魂才会进入十八重地狱,享受诸般劫难。 方圆里许,寒气大盛。。 地面上一块块石子被冻得‘咔咔’直响,顷刻间裂成了石粉。 空气因为急速下降的酷寒,也都化为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晶,纷纷扬扬的飘落。 附近列阵的数千精锐士卒,虽然有着大阵的庇护,但是这股宛如来自地狱的寒气诡异无比,肃杀难当,大阵都无法抵挡寒气的侵蚀,数千士卒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冻成了冰雕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咔嚓’声不绝于耳,数千士卒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器纷纷被冻得裂开来,金属碎片坠落地面,发出清脆可闻的声响。 一缕缕暗蓝色寒光从卢仚指尖喷出。 影竹、影梅没能来得及躲闪,就被寒光命中了身体。 他们齐声怒喝叫骂, 出自一个积年老杀手的本能, 他们急速施展身法想要遁逃, 更是将一件又一件保命的秘宝,防御性的灵符不断激活。 ‘咔嚓’声绵绵响起,一层层灵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涌出, 又不断被可怕的寒气冻得破碎开来。 影竹、影梅面对卢仚突然施展出的可怖神通,不惜燃烧精血加速遁逃。 奈何四周虚空都被寒气封锁得结结实实, 两人刚刚遁出十几丈远, 身上就不断冒出薄薄的冰片, 寒气直透五脏六腑,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 反应也越来越迟钝。 而他们的神魂,则是真好像被打入了寒冰地狱一样,可怖的寒气侵蚀神魂, 无法描述的寒意带来了无边的痛苦, 两人齐齐张开嘴, 嘶声尖叫哀嚎。 潶风一卷, 地上数千名被急速冻僵的精锐士卒被卷入了小金刚须弥山。 卢仚反手就是十八式寒冰地狱指接连轰出,方圆数十里内寒风骤然吹起, 可怖至极的低温配合着专门吹灭一切有形之物的潶风,呼啸着冲破了大阵的阵基,卷起了二三十万精锐士卒, 将其吞入了小金刚须弥山内。 地面上,无数砂石泥土纷纷被冻成了冰晶飘散。 更有大量大型战具、大型阵器被极度的低温冻裂, 炸碎,化为冰晶吹得漫天都是。 乍一看去, 就好像数十万士卒都被冻成了冰晶炸开一般,不是近在眼前的人, 根本看不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太乙等人眼看着东面城门外冰晶乱飞,黑气升腾,大片士卒就在潶风、寒气中骤然消失,几名国朝大将齐声嘶吼:“好狠辣的贼子!” 苍不期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那两个老匹夫没说错,宝光阁的五位老朋友,怕是折在里面了太乙,下重手!” 玄太乙看了看苍不期。 苍不期毅然点了点头:“那两个老匹夫, 怕是逃不掉了既然如此,趁着他们拖着那贼子下重手吧。若是让那贼子在这里破阵而出,我们颜面何存?” 金璜、金雷等人手脚微微发颤。 看样子,宝光阁的五位太上长老真的折在了崖州城内。 既然如此, 就一定不能让那人遁走了颜面什么的,倒是虚的,他们宝光阁是做买卖的,商人嘛,利益至上,什么面子之类的东西不在乎。 但是性命要紧! 这人既然袭杀了金坑,显然和他们宝光阁有仇。这样的厉害人物若是逃走了,事后找上宝光阁报复的话,他们经得起这人折腾么? 玄太乙高高举起了右手。 高空中,大群大黑燕子齐声尖啸。十二座浮空山峰上,一道道刺目的光芒闪烁。 一股让人窒息的庞然压力从高空涌出,十二座浮空山峰上,各自有一枚直径百丈上下,闪耀着色泽不同雷光的巨型圆环冉冉飞起。 第四百一十七章 接引(5) ‘挡不住’! ‘挡不住’!! ‘挡不住’!!! 电光长矛刚刚落下,卢仚就一阵阵心血来潮,冥冥中的生死危机感袭来,眼前微微发黑,直觉告诉他,这一击完全超出了他当前的实力极致。 一个他,挡不住。 十个他,挡不住。 百个他联手甚至将小金刚须弥山全力祭出,恢复到了彼岸第三重的小金刚须弥山,同样无法帮他挡住这一杀身之祸。 恐怖的道韵气息在虚空中弥漫。 十二座浮空山峰上,每一座山峰上都有十道以上照虚空后期,甚至是照虚空极致的庞然气息在涌动。 其他凝道果境的气息,每一座浮空山峰上,都绝对超过了三千道。。 而那漫天乱飞的大燕子背上,还有浮空山峰的边缘地带,金莲开、种金莲境界的气息加起来超过了百万道! 如此多的大能高手,尽显玄燕仙朝的国力底蕴。 百多万高手大能的气息连为一体,融入万生灭这件人造的大杀器中,引动了方圆三十万里的天地灵机之力,化为毁灭一切的雷劫长矛,只拿来攻击一个人! 卢仚头皮发麻,头皮毛孔内的无数根毛囊根一阵乱抽,差点从他自己刮光的头皮下蹦跶出来,给他弄出满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地面上,围住了崖州城的千多万驻军精锐,他们根本不知道天空悬浮的十二道圆环是什么玩意,也不知道那看起来太刺眼的雷光长矛意味着什么。 他们没听说过万生灭。 他们更被一重重阵法禁制隔绝了气息,无法感应到万生灭释放出的恐怖压力。 他们在四面八方一队一队禁军的指挥下,加速运转大阵,抽取地脉之力,将大阵的威力提升到了极致,化为一座座铜墙铁壁重重叠叠的朝着卢仚压了过去。 卢仚浑身一阵僵硬。 千万人的大阵,配合上无数的大型阵器,以及波及方圆数万里的地脉之力,这股力量,同样是他无法破开的! 想要挣扎一下,都很难,就不要说破开大阵逃出生天。 他看着四周急速运转阵法的一队队驻军精锐,嘶声大吼:“尔等尽是炮灰,不怕死么?” 他清楚看到, 那些身披黑色重甲的禁军将士, 正从大阵中不断消失。 他们抽调大阵的力量, 直接将他们挪移到了大阵外,挪移到了足够安全的远处。 他们是禁军,他们多出身世家, 其中的将领,多为世家豪门的嫡系子弟, 背后有靠山, 有后台, 更是玄太乙、玄太素等人的心腹。 所以在万生灭的攻击中,牺牲了谁, 也不会牺牲这些禁军所属。 而四面八方的普通驻军士卒,则是源源不断的朝着卢仚这边汇聚了过来,他们运转阵法, 一重重的不断缠绕上了卢仚, 阵法之力几乎在卢仚身上凝成了实质, 化为一座大山将他碾压在了下面。 以千万人的军阵, 围困一个敌人。 哪怕是卢仚,他也破不开这强横得有点离谱的军阵。 中军大帐前, 金璜看了一眼玄太乙,幽幽道:“这就是万生灭好气势。” 玄太乙朝金璜微微行了一礼:“之前,没想过要动用此宝。只是有备无患而已。现在看来, 此妖人过于厉害,还是一劳永逸, 彻底解除后患的好。” 微微顿了顿,玄太乙淡然道:“影楼那边, 还希望阁主能帮忙圆圆话就说,两位前辈和这妖人同归于尽了吧!” 金璜眨巴眨巴眼睛, 叹了一口气:“我家五位太上长老都折在了里面,影楼死两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妖人,太凶悍,也怪不得谁啊!” 玄太乙笑了。 苍墨玄笑了。 苍不期和一群玄燕仙朝、沧海楼的高层,全都笑了。 就眼下看来,损失最惨重的是宝光阁, 死了五个太上长老;影楼折损了影竹、影梅这一对儿老怪物,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唯有玄燕仙朝,虽然损失了一些浮财,但是真正的高手没折损啊, 州郡城池内损失的那些个官员,随便哪里划拉一下,都能迅速的补充上来。 是以,玄燕仙朝没损失。 这就让人很开心了。 至于万生灭一击之下,那些还在列阵的普通士卒呵呵,普通地方驻军,死伤个几百万,这也算死伤么? 这些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突破烈火境的‘炮灰’,就是地里的韭菜,割一茬,长一茬,爷爷死了爹顶上,亲爹死了娃顶上,子子孙孙无匮乏也! 毁灭性的雷光长矛急速落下,所过之处,方圆百里内的空气都被湮灭, 炸成了无数刺目的光环一圈圈的朝着四周急速喷涌。 已经无法用‘巨响’来形容长矛落下时发出的声音。 大音希声, 长矛震荡出的巨响过于恐怖,以至于方圆数千里内, 没人能听到任何声音, 所有人的五感六识, 都被这巨响彻底掩盖。 所有人都处于一个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任何动静的纯粹死寂的虚空中。 士卒们继续运转阵法。 高手们继续催动万生灭。 卢仚继续倾尽全力的施展各色神通,想要尝试破阵逃跑的可能。 第四百一十八章 接引头陀 距离崖州八百里,西北向小山峰,半山腰斜插着的枯朽老树干上,丈许方圆的虚空一阵蠕动,卢仚喘着气,从那蠕动的空间涟漪中窜了出来,一脚踏在了下方手臂粗细的一根枯树干上。 ‘嘭’! 卢仚刚才准备拼命,全身力量积蓄到了极致。 他的脚尖刚刚碰到树干,这根细细的树干就彻底湮灭,连一丝青烟都没剩下。 脚下感觉骤然一空,卢仚已经看清了盘坐在枯树干上,背靠着山壁的枯瘦、光头老和尚。他轻哼了一声,脚下云烟缭绕,一朵莲花冉冉绽放,托住了他的身体。 不及向老和尚打招呼,卢仚回头望了过去。 一道雷光长矛落地,雷霆蘑菇云冉冉升起,大音希声,天地间再无任何别的声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只能看到那光亮到极致的雷电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一起,化为一团云霭冉冉升起,直冲高空。。 十二枚圆环在空中缓缓旋转。 无数复杂、玄奥的符纹在圆环上浮现,方圆数十万里内的虚空被这些符纹锁定,被这些符纹调动,十二枚圆环好似无底的黑洞,在疯狂吞噬虚空中的一切灵机、一切能量。 其他修士,别想动用一丝半点儿。 霸道,凶厉,充满毁灭一切的狰狞气息,这就是玄燕仙朝以倾国之力锻造的万生灭。 地面上,整个崖州城被雷霆蘑菇云卷了进去,连带着城池周边列阵的千多万地方驻军,也都被电光彻底覆盖。 千多万驻军 崖州城内以百万计的百姓。 雷光冉冉向四周扩散开,隐约可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百里,不知道多深的大坑。坑内是沸腾的岩浆,‘哗啦啦’的翻滚着,不断有岩浆冲起来十几里高。 崖州城,尽毁。 围困崖州城的士卒,尽毁。 而万生灭的目标,卢仚,则是被这老和尚以莫测的手段,无穷的威能,强行在万生灭的锁定下,将他挪移到了自己身边, 避开了万生灭的当头猛击。 卢仚暗自估算着万生灭的杀伤力。 不知道它是否有动用全部的力量, 但是以刚才那雷光长矛在空中微微滞涩了一瞬间, 放慢了攻击速度的征兆来看,这件大杀器,并没有动用全部的力量。 饶是如此, 依旧在地上轰开了一个直径三百里的深坑。 以元灵天这一方世界,天地结构的稳固性, 轰出如此一个大坑, 其杀伤力简直无法估算。 丧心病狂! 在自家国土上动用如此的大杀器, 玄太乙他们是脑壳进水了么? 卢仚还没弄清这里面的玄虚,一声冷笑已经撕开了万生灭制造的巨响, 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既然露了行迹,就给老夫留下吧!玄燕仙朝,不是尔等为所欲为之地。” ‘呼啦啦啦’ 恐怖的巨响声从耳朵边划过, 万生灭轰碎大地, 激荡起的狂风热浪宛如一堵实实在在的铜墙铁壁, 正面轰击了过来。 罡风、热浪所过之处, 一座座山峰尽成粉碎,卢仚正前方, 雷霆蘑菇云还在不断的升高,而白炽状态的光和热正冉冉向四周扩散,一座座山峰, 一条条深谷,山岭中的河流、溪水等等, 全都在白炽态的光和热中彻底湮灭。 万生灭的直接攻击,在大地上轰开了直径三百里的大坑。 而万生灭的直接攻击衍生的冲击波, 则是疯狂的向四方肆虐,弹指间就已经传播到了千里之外, 而且还在不断的向四周扩散。 卢仚身上衣衫‘呼啦’一下炸成了粉碎,烧成了青烟。 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身边潶风骤然鼓荡,黑色的风柱冲天而起,直径数丈的黑色风柱在扑面而来的光和热中,就好像矗立在海啸面前的一根细针,如此的可怜、孱弱、不起眼。 但是这黑色的细细风柱, 硬生生破开了扑面而来的飓风、高温,稳稳的护持住了卢仚。 随之,这滔天的光热飓风中,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骤然出现。 玄燕仙朝皇室的基因果然强横, 这是两万七千年前玄燕仙朝的皇帝老祖,但是他的长相,居然和玄太乙有八成相像。 身穿玄燕仙朝标志性的黑色带燕子纹长袍,此人撕开无穷的光和热,骤然冲到了卢仚面前,右手食指轻轻点出,一指头直轰坐在树干上的老和尚。 老和尚抬起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骤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万物归寂! 黑色的光笼罩了万物,迅速向四周急速扩散开去,白色的光和热湮灭,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魁梧男子点出的一指带起缕缕云烟,和黑色的光冲击在一起,他,和他的这一指, 也就成了黑光中唯一的存在。 第四百一十九章 接引头陀(2) 卢仚撤掉了梦幻泡影珠,显露出了自己的真身。 老和尚已经把话说透了,再遮藏自己的身形,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晃了晃魁伟的身躯,舒展了一下之前在不断的虚空挪移中,被挤压得有点酸痛的筋骨,发出一连串响亮的骨节声响,卢仚掏出了一件新僧袍穿在了身上。 懒得搭理老和尚,继续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老和尚也不吭声,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卢仚。 这一池子的黑色莲花,已经可以说是顶级的佛门传承至宝,其价值,无法估算起码卢仚目光扫过之处,他就看到几簇黑莲上,喷涌的文字中,赫然有着‘轮回劫指’和‘天龙吟’等神通的文字记载。 侥幸的是,轮回劫指中,只有生、死、轮回三篇,缺少了杀伐力最凶厉的十八地狱和无间炼狱两篇。。 而天龙吟那篇神通也不全,缺少了最紧要的天龙吟‘绵绵不绝、声传万里’的精义。 这一残篇天龙吟,大体上的威力,就和佛门狮子吼一样,变成了一门爆发力极强的声波神通。却只是瞬间杀伤,失去了天龙吟那‘悠长醇厚、反复洗荡’的净化之功。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池塘灵液,满池子的灵物,还有那些黑莲中的经文、神通,其价值已经无法衡量。 在这方圆千里的池塘旁,则是一座座挺拔的山峰。 这些山峰上,开凿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岩窟,其中有无数佛陀、菩萨、金刚、力士、罗汉、天王,乃至飞天、夜叉、罗刹、天龙等形象。 这些雕刻一座座栩栩如生,大的有十几里高下,小的则是犹如芝麻粒般细小。 但是无论大小,这些雕像无不时刻释放出淡淡的佛光,色泽各异,变幻无穷,好似漫天虹霓都被揉吧揉吧,全部塞进了这些雕像中,让人眼花缭乱。 在这些雕像上,更是每一道雕痕,都自带道韵, 充盈着各种莫名的佛门韵味。 或者刚猛威严, 或者神圣至高, 或者清净清凉,或者寂灭自在 而在那些山峰四周,则是散布着一座座佛堂、禅院, 其四周种满了青松翠柏,乃至菩提树、龙血树等等。禅院, 禅堂旁, 有佛塔耸立, 一枚枚风铃挂在飞檐之下,微风吹过, 到处都是‘叮叮’脆响,给人一种洗涤脏腑,浑身清凉之意。 再看看远处的一些山峰。 其山峰上, 也是奇花异草无数, 因为这一方地窟天地灵机格外浓郁, 天地道韵格外鲜明的缘故, 这些山峰中,触目所及, 尽是珍稀至极的灵药灵草。 其中还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化形的芝人芝马在山林中游走,有化形的何首乌变成了小老头儿, 学着人间渔夫的模样,在溪水旁垂钓, 却不小心被上钩的黄鳝拉了个大趔趄,差点摔进溪水中淹死。 好一处洞天福地。 就是, 人烟稀少了一些。 卢仚目光所及,方圆千多里之间, 除了他和老和尚,也就附近的几座山峰下,禅院中,有七八个稀稀拉拉的老和尚。 这些老和尚,就没有一个在做正经事的。 有一个躺在床上挺尸。 有一个靠着墙根瞌睡。 有一个正拎着木槌,‘噗嗤噗嗤’的砸碎一大缸葡萄,看样子是准备酿造葡萄酒。 还有一个更好了, 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条大黄狗,正笑容满面的扒皮旁边一堆篝火,十几个碗碟中,什么辣椒面儿之类的调料是一应俱全。 其他的还有几个, 正在做的事情更是千奇百怪。 比如一个老和尚拎着一根戒尺,正朝着水缸中的一条平平无奇的大草鱼,教训人家如何才能化为五爪金龙那大草鱼稍微动一下,就是一戒尺轰在了脑门上。 可怜,可怜,卢仚就觉得吧,这位大师,怕是要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打死这条可怜的草鱼,将它丢进油锅里烹调了,才会做出这么强人所难的事情来。 “此处,如何?” 悬浮在面前的老和尚,笑呵呵的问卢仚。 “妙哉,无上福地。”卢仚也不打马虎眼,很耿直的夸奖这一片好地盘。 啧啧,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地窟, 的确是好,好得不得了。 “就是人烟稀少了些。”卢仚继续说着大实话。 “这也是没办法,不是什么人, 都能知道大黑天的存在,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来到这里,有加入大黑天的资格。” 老和尚笑道:“更不要说,大黑天绝大部分成员,都在外行走。” 卢仚‘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看着老和尚:“这么说来,小僧能来到这里,就是有资格加入大黑天了啰?” 老和尚笑着点了点头:“然也。” 卢仚立刻顺杆子往上爬:“敢问大师法号?” 第四百二十章 万花门,寒月寺 数日后。 泌渃国,千红城。 这是一座花城。 花城旳意思,大体上就是说,这座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画舫! 千红城选址极妙。 三江交汇,十二条大河蜿蜒而过,数百口大小湖潭错落分布,近千座锦绣小山点缀其中,更有千里桃林,万亩杏花,其他什么竹海、花海、石林等绝美景致,应有尽有。 于是,千红城也就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城池规划,没有什么城墙啊、主干道之类的设施。 顺着江岸,顺着河岸,在那些湖潭岸边,在山脚花海之中,在竹海桃林之中,一座座大小楼阁连绵一气,白天酒香肉香,晚上红灯普照。 在那大江、大河、湖潭之上,大小画舫总数超过二十万艘。 在那山脚、林海之中,高档青楼总数也超过三万家。 甚至是这千红城中的‘普通人家’,但凡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只要你随意推开门户,就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迎出来,将你当成十八代祖宗一样伺候得舒舒坦坦。 而偌大的千红城,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家’,门口没挂着红灯笼的,大概只有不到三成! 这是千红城,一座花城,是万花门一百零八处花城中,排名靠后,不入前五十的花城。 城中的姑娘,尽是万花门的各阶弟子。 她们在这花城中开门营业,招待的, 全都是修为境界和她们相仿, 或者荷包鼓鼓囊囊, 足以让她们宽衣解带、弯腰含笑的修士们。 满头长发挽了一个发髻,戴着一顶昂贵至极的紫玉冠,上面镶嵌了七颗拇指大小的珍稀‘聚灵星钻’。卢仚端坐在万花城白鹅潭边白羽楼的顶楼包间里, 慢悠悠的喝着香气浓烈的桃花酒。 包房内,十二名俏丽的小侍女, 一个个眼珠子发绿, 好似恶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头顶的玉冠。 紫玉冠, 兑换成宝光阁、沧海楼通行天下的宝光珏、沧海珏,大概也就是金莲开境三万珏的价钱。 但是这玉冠上, 七颗聚灵星钻,就实在是太引人眼球了。 拇指大小的聚灵星钻,就足以成为一座中型聚灵大阵的阵眼核心, 能够让方圆十里内的府邸内, 天地灵机、天地道韵的浓度比外界高出十倍以上。 七颗聚灵星钻, 就足以不知处一座大型聚灵阵。 像卢仚这样随身佩戴七颗聚灵星钻,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一头猪, 有这么个发冠带在身边,三五年内,都堪比寻常修士修炼两三百年的时间, 修炼速度足以比寻常修士高出百倍! 这是至宝。 这是土豪。 而且还是自身实力极强,或者靠山后台极硬, 根本不怕人窥觑、抢夺的土豪。 一名小侍女终于按捺不住,她步伐轻盈的走到了卢仚身边, 笑吟吟的问道:“敢问公子,于我千红城, 可有相好的师姐?” 卢仚抖了抖袍袖。 他身上长袍浑然漆黑,但是仔细看去,却又有无数极细的暗金色丝线,在漆黑底色上勾勒出了重重叠叠山川河岳纹路,在阳光下,长袍表面莹润着一层宝光珠晖,端的是华贵无匹。 这是卢仚从某座州城的公库中劫掠来的, 玄燕仙朝的贡品绸缎,专门给皇室亲王做日常服的极品料子。 接引头陀,居然还会一手好针线活。 据他自己吹嘘,他出家之前, 曾经是一名顶尖的大裁缝。 姑且听着吧,就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他的手艺真的很不错,这长袍造型华贵大方,穿在身上舒适贴身,配合着卢仚本相一丈多高的魁伟身材,端的衬托得他贵气四溢。 这轻轻一抖袍袖,小丫头越发的目光如水,面皮都变得熟透的桃子一样通红通红的。 “且在一旁伺候着,本君咳咳,公子我今日来此,是为你们瑶荧师姐而来其他那些残花败柳,我知道你们万花门的规矩,你介绍给公子我,是有提成的但是公子我今日,不需要!” 小丫头的脸‘啪’的一下就垮了下来。 好吧,这是一个懂行的,糊弄不了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万花门,寒月寺(2) 白鹅潭旁,争端渐起。 因为瑶荧无遮-大会就在眼前,短短几日内,不知道多少血气旺盛旳青年修士,又或者游历花丛多年的老色鬼们,纷纷用各种法门,不远百万、千万甚至是亿万里,火急火燎的赶赴千红城。 千红城各处青楼的生意飙涨,城内各处租住的民宅价格,也飞涨了一波。 一些平日里有矛盾,有旧怨,又或者背后宗门相互之间不对付的青年修士不断涌入,都是年轻气盛,能跑来千红城参加无遮-大会的,更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主儿。 卢仚端坐在白羽楼上,短短几天时间内,他倒是喝酒听曲,欣赏外门师姐们的舞蹈和各种技艺演示,好好的放松了一番。 而就在白羽楼外,白鹅潭上,短短几天时间内,爆发了三百多场冲突。 有人重创,有人陨落,有人吃亏后发求救信给背后的家族、宗门,引来了大群的护卫、护法、护道人之类的在千红城外大打出手。 短短几日时间,泌渃国东南疆域内,因为修士们的约战、斗殴,大小城池被破坏了一百多座,平民百姓死伤以千万计,更有一大批地方豪门遭了鱼池之灾,死伤惨重,又或者破财破家的不在少数。 此刻,一名手持红玉箫的外门师姐正轻轻吹奏曲子,卢仚大口灌着美酒的时候,楼外白鹅潭上,三名蛮王殿的青年, 正在和七名同龄的血河教修士对峙。 卢仚看得是津津有味。 蛮王殿, 血河教, 在第一波入侵极圣天的十二宗门中榜上有名。 卢仚在新胤,曾经击杀过蛮王殿的弟子。 而血河教,更是拉拢过大将军乐武, 意图通过乐武,直接掌控大胤, 完成他们入侵极圣天的第一步。甚至血河教的当代教主血神老人, 还降临过分身, 在极圣天兴风作浪来着。 蛮王殿以血脉传承为主,为了强大血脉, 他们不惜屠戮生灵,淬炼自身。 血河教更是夺人精血,祭炼神魂, 各种手段凶狠歹毒, 简直是惨绝人寰。 两家宗门,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全都是一等一的邪魔外道。 是以,前几天, 白鹅潭上各家青年修士相互越战,还有交好的修士出面打圆场而这两家的修士一对上,白鹅潭周边的楼阁中, 所有修士全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热闹,没一个人出面给他们说合。 都巴不得他们打出狗脑子呢。 一方三人, 一方七人,首先动手的, 反而是蛮王殿的弟子。 三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 身高过丈的蛮横汉子大声咆哮着,化为三条黑光,直冲对面的血河教弟子。 七名血河教弟子一声冷笑,出手就是他们的招牌手段。 七根血幡凌空摇晃,七条血河呼啸着冲出,顷刻间白鹅潭就化为一片血色大洋,‘咕咕’血水沸腾, 无数扭曲的面孔在血水中若隐若现,伸出漆黑的爪子抓向蛮王殿的弟子。 ‘咔嚓’声不绝于耳,长戟带起一道道可怕的破空声,不断的撕裂血河中的阴魂。 那些阴魂则是发出尖锐的啸声, 蛮横不怕死的,浩浩荡荡的不断冲上去。 时不时的,血河中还有几条血色电光劈出,又或者有几团血色火焰盘旋着打向蛮王殿的弟子,甚至还有几朵脸盆大小的血莲花冉冉绽放开来,在那极度扭曲狰狞、凶戾狠毒的血海中,居然又凭空多了几分肃穆圣洁的气息。 这是化魔入道的手段,已经有几分超凡入圣的味道了。 卢仚看得是眉飞色舞,叹为观止。 当初入侵极圣天的那群血河教弟子,自诩为什么真传、什么嫡系,但是一比较,就显出了他们的神通手段远不如眼前的这七个血河教弟子。 这七个血河教弟子,在修为上,大概也就和洛剠等入侵极圣天的先锋弟子相当。但是在神通法术的层次上,再对大道道韵的领悟和掌握上,洛剠等人就相形见绌了。 这七名血河教的青年弟子, 才代表了血河教真传弟子的真正水准罢? 想来也是,如果是卢仚, 他也不会将真正的心腹门人,送入第一波入侵的队伍中去冒险啊! 一通乱战,三名蛮王殿的修士身躯强横, 他们的身体好些次被血色电光命中,被血色火焰灼烧,更被血莲花中喷出的,有溶蚀肉身、腐蚀神魂的血海神光命中。 他们硬生生靠着强横无比的身躯,在七名血河教弟子的围攻下扛了过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万花门,寒月寺(3) 白鹅潭旁,一间陈设极其富丽堂皇,满屋子都是金银二色,搭配着浓墨绿色翡翠雕成旳牡丹花,风格极其暴发户的雅筑中,小楼上,阿虎、鱼癫虎一行百多人,正凑在一起,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大战,大口灌着美酒。 千红城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场所,但是阿虎他们,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一群不正经的人,来到了一座不正经的城,自然要做一些不正经的事。 他们又不是真的和尚,跟着卢仚装模作样扮了这么久的和尚,总不能真让他们关在小金刚须弥山中做和尚罢? 所以,卢仚给他们放风了。 这些家伙,全都修行的大金刚寺五大金刚法相秘法。得了卢仚灌顶传功,在小金刚须弥山中,消耗了巨量的修炼资源,卢仚凝聚了道果,这群虎爷也都大半个身体挤进了凝道果境的门槛里。 百多个人联手,如果组成金刚佛阵,抹杀三五个凝道果境只是轻松平常的事情。 所以卢仚很放心他们,任凭他们聚在一起吃肉喝酒,赌钱找大妹子。 卢仚在白羽楼看蛮王殿和血河教弟子大打出手,阿虎他们也正聚在一起,乐滋滋的为两帮人加油助威,巴不得他们一个个都把对方的脑浆子给打出来。 当血河教突然下了杀手,蛮王殿弟子死伤百来号人,两宗的护道人同时冒出头来,阿虎他们简直兴奋得手舞足蹈,正准备开局坐庄,押注看哪个护道者最后胜出。 结果,那无比甜腻, 充满了万种风情的声音, 就传了过来。 阿虎很艰难的吞了口吐沫:“这娘儿, 要命啊!” 鱼癫虎下意识的用双手摸了摸腰子:“君爷说过那句什么话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啧,看到这娘儿, 老子这两颗腰子,都不准备要了!” 一群虎爷, 还有鱼癫虎的一群神武将军同僚, 一个个不断的点头称是, 一个个嘴角都有透明的涎水渗出来。 半空中,血海收敛, 煞气消散。 两个怒冲冲跑出来的护道人,此刻也都装成了斯文人的模样,双眼微微泛着桃花色, 朝着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一条小舟拱手行礼。 小小的舟船, 长不过十二丈, 宽有三丈许, 上面搭了个小小的凉棚。 船头上,斜躺着一名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姿容堪称‘祸水’的女子。看她长相,有着豆蔻少女的清甜,有着花信少妇的滋润, 有着成熟妇人的韵味,甚至还有着一丝丝老奶奶的那种温和慈祥 总之, 在她身上,有着天下女子全年龄段应有的独特风韵, 让人一眼难忘。 而她的皮肤、长发、身段、长相,都不用多说。 天下九成九男子的梦中情人, 所能幻想的最梦幻的情人,大抵上都是比不过她的。 这是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犹如精灵一样,让人一见就无比沉醉,恨不得和鱼癫虎一样,将两颗大腰子直接献给她,哪怕被压榨成灰也心甘情愿的绝色妖娆。 如此绝美的女子 就是衣饰有点太伤风化。 这女子身上的所有衣物, 你把它全都解下来,用最精细的天平去称量一下,大概总重量不会超过一两重! 虽然她身上的衣物都是薄薄的、极其纤薄的粉红色轻纱但是所有衣物只有这么点,放在民风保守的地方, 浸猪笼都是她最好的下场。 如此绝美、妖娆、大胆的女子,她的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大概绿豆粗细的小金链子。细细的金链子上,无数细密的符文翻滚,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金链子大概有七八丈长短,链子的另外一头,是一个精美的脖套。 女子斜躺在船头,占据了船头大半的空间。 一名身穿月白色僧袍,生得温婉如玉,通体充盈着一股子‘澄净自然’的气息,个人感觉极其‘通透’、极其‘干净’的青年和尚,静静的盘坐在船头角落里,那精美的黄金脖套,正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颈。 青年和尚,就好像一条宠物狗,被这女子用金链子拴着,很淡定, 很沉静的盘坐在那里。 女子身上的万种风情,就好像一块刚刚出锅的, 炸得滚烫的臭豆腐不断散发出的浓郁气味, 源源不断的涌向这和尚。 而这和尚坐在那里,他身周三尺之内,就自成一方天地。 管你万种风情也好,始终无法靠近他的身体分毫。他距离女子不过三尺多远,却好似相隔了一天一地,两人间的距离无比的遥远。 “好俊俏的和尚可惜了。” 阿虎、鱼癫虎看着那和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阿虎就猛地吹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口哨:“兀那大妹子,放开那和尚,朝虎爷我来罢?那和尚看上去细皮嫩肉的,经得起什么风流阵仗?虎爷我可是千锤百炼,历经红尘考验的看佛爷这胳膊,就知道佛爷本钱有多雄厚!”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万花门,寒月寺(4) 大黑天,这名字听着就不怎么正经,有点邪魔外道旳气息。 大黑天的总坛内,那一汪大湖中的黑莲花中,喷出的不仅仅是佛门神通,还有诸多用接引头陀的话来说,可以‘由魔化佛’的魔道功法。 这些魔道功法,又或者神通、秘术等,接引头陀向卢仚介绍,说是大黑天的先辈们,镇压了众多魔头后,再用无上佛法度化了这些魔头。 获得新生的魔头们,‘感激涕零’的,‘自愿自主’的将自己的根本传承留给了大黑天,然后自己就高高兴兴的‘举霞虹化’,‘飞升极乐净土成佛做菩萨’去了。 卢仚此刻施展的,正是他从大黑天总坛的黑莲中,学会的一门效力和天龙吟相似的魔道神通‘鬼母啼’。 ‘鬼母唤子、万里魂崩’,这就是‘鬼母啼’的厉害之处。 只要锁定了气息,只要修为足够,哪怕相隔亿万里,也能一声啼哭,让目标魂飞魄散、形神俱灭。更狠毒的就是,被‘鬼母啼’击杀的目标,浑身精血都会化为一具‘浑浑噩噩’、‘没有自我意识’的‘魔道婴儿’,顺着鬼母啼的气息不远亿万里飞遁而回。 这魔道婴儿,可以拿来炼丹,可以拿来炼器,可以拿来直接吞噬了进补,甚至将其真正作为婴孩,借用修为高深的妇人的肚皮孕化长大,将其炼制成魔道至高的‘在世天魔’。 卢仚此刻,就是当众施展鬼母啼神通,一声冷笑冲天而起,狠狠扎进了方圆数百里内所有人的耳朵。 魔道神通,诡秘莫测, 变幻随心要论‘诡谲变化’, 魔道神通往往比道门、佛门的神通功法精绝数倍、数十倍都有可能。 听到卢仚笑声的那些凡人, 就只觉得这只是一声普通的冷笑,浑然没有任何感知。 修为低微的修炼者,则是觉得声音有点刺耳, 好似童年朋友在耳朵边大吼了一嗓子一样,有点吓人, 耳膜有点痛, 但是并无太大伤害。 而修为中等的烈火境、种金莲境界的修士, 他们只觉脑浆一阵沸腾,眼前金星乱闪, 一片昏黑,五脏六腑血气骤然沸腾,体内法力不受控制的一阵乱滚, 好些人难受得捂住了耳朵, 下意识的嘶声大叫。 而那些金莲开、凝道果境界的修士, 就一个个感受到了真正的鬼母啼的杀伤力。 五脏如焚, 神魂欲裂,体内精血、法力一点点的崩塌粉碎, 身体好似被燃烧的浓硫酸浸泡着,从皮肤到骨髓,都一点点的消融湮灭。 数十道极其可怕的气息直冲高空。 有凝道果大圆满, 半步照虚空的大能修士,其中更有六名实实在在踏入照虚空境的老怪气息。一群被卢仚的唐突举动惊动的老怪, 神魂之力纷纷化为各色异象,狠狠的朝着卢仚碾压了下来。 卢仚又是‘咯咯’一声冷笑。 血饕餮的那张血色大嘴纹路在他眉心浮现, 这一道血色大嘴猛地张开嘴,当头轰下的数十道强横神魂力量宛如自投罗网的燕子, 猛地被大嘴一口吸了进去。 四周响起了惊呼声,有一名照虚空境的老怪嘶声怒骂:“小辈你是哪家的娃娃?怎如此狂妄大胆?” 血饕餮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数十道神魂之力被祂一口吞下,然后迅速提炼,转化,在卢仚的念头控制下,在鼎身中凝成了一道血气升腾、邪气冲天的血色大手印。 卢仚冷笑道:“我的来历, 我敢说,你们敢听么?” 白鹅潭四周,无数被卢仚鬼母啼波及的修士一个个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但是包括木斥心、血沥子在内的照虚空境的老怪物, 一时间都没人开口。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尤其是,不顾身份、地位,在这个时间点跑来千红城的老怪物,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好鸟。 他们愿意来千红城享受,可见都是沉浸在奢靡、欲望中不能自拔的。 越是这种人,越是享受得多,他们越是胆小、惜命。 卢仚刚刚施展的鬼母啼,分明是极其高明的魔道神通,而且其中之诡谲狠戾、凶狠无情之处,让一众老怪物都有点心悸。 不是说卢仚的修为有多强,而是他的神通在品级上,在玄妙上,太惊人了。 此子,如此肆无忌惮,可见有大后台! 所以, 刚才开口询问的老怪物, 也都不吱声了,白鹅潭周边的气氛, 一下子变得极其的古怪,四下里静悄悄的, 只有受伤的血河教和蛮王殿弟子伤口不断的流出血来,‘叮叮咚咚’的落入下面的白鹅潭水,发出巨石砸落的巨响。 ‘嘎嘎’怪笑声响起。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月光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哦,不,此情此景,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于瑶荧仙子而言,正是如此。 她主动握住了卢仚旳大手,笑盈盈的进了白羽楼顶层的雅间,让外门师姐们撤掉了残羹冷炙,换上了崭新的席面,随后就升起了她那位传说中的魔道巨擘亲生爹赐下的,魔道防御至宝‘七幻迷情桃花帐’。 一蓬主色为粉红色,内有七色幽光闪烁的烟云笼罩了整个白羽楼。 隔绝了内外声响,隔绝了一切影像传播,瑶荧仙子看着坐在身边,比自己高了一倍有余,身躯雄壮如老山熊,卷起了袖子,袒露在外的手臂上一条条肌肉凸起,不断跳动的卢仚,双眸中几乎能流出水来。 作为万花门百花谱上排名前列的仙子,瑶荧仙子的爱好广泛。 身后盘坐在地上,不断念经的俊俏、斯文小和尚,她很喜欢。 那些老而弥坚,修为雄厚,身家丰厚的积年老怪,她很喜欢。 出身豪门,背景雄厚,哪怕长得丑陋些的公子哥,她很喜欢。 但是,最最喜欢的,还是眼前这种雄壮、威武,浑身阳刚之气宛如大火炉一样熏得人浑身瘫软的真正男子汉。 万花门的功法,需要的就是这种顶级的炉鼎啊! 很主动的自行敬了三杯酒,瑶荧仙子笑吟吟的看着卢仚,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嘻, 来自何方, 为何来我千红城啊?” 卢仚看着瑶荧仙子, 又朝身边的一众万花门外门师姐和小丫头看了一眼。 瑶荧仙子一挥手,在场的万花门所属,就纷纷幽怨的朝着卢仚抛了个媚眼, 不情不愿的离开了雅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盘坐在瑶荧仙子身后的青年和尚, 顿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瑶荧仙子的背影, 低沉的嘟囔道:“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瑶荧仙子就好似没听到青年和尚的话,她眸子里的春水已经已经要流荡到卢仚的脸上, 她将身体凑近了卢仚,笑道:“公子还没” ‘嘭’的一声巨响。 卢仚酒坛子大小的拳头,重重的闷在了瑶荧仙子的胸腹上。 瑶荧仙子身形纤细高挑, 身材是极好的正因为如此, 她的腰身, 还没有卢仚的小臂粗。卢仚这一拳轰在她身上, 几乎覆盖了她的整个上半身。 可怜的 在万花门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没有哪个鲁莽杀才, 会在万花门的弟子巧笑嫣然凑上来的时候,突然对这些绝色家人痛下杀手的! 再心性扭曲的魔道老魔头,也不会做这种大煞风情的事情啊! 人家就算要杀人, 也会放在事后再出手! 卢仚这一拳,重的很。 瑶荧仙子根本没有任何防范, 被一拳打得五脏六腑尽成粉碎,七窍中鲜血狂喷, 剧痛袭来,神魂几乎崩碎, 她犹如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挂在卢仚的拳头上,晃晃荡荡的,双眸中充满了种种不可思议和莫名其妙的迷茫、懵懂。 “我佛慈悲!”卢仚长颂了一声佛号,左手带起一抹金色幽光,重重的一指头点在了瑶荧仙子的眉心。 一道精纯恢弘的佛力化为一座小小的五指山,蛮横、粗暴的闯入瑶荧仙子的脑海,放出漫天金光, 硬生生镇压在了瑶荧仙子瑟瑟发抖的神魂上。 万花门的功法,是邪门传承。 佛门功法,专门克制这种邪魔外道。 五指山放出的金光,烧得瑶荧仙子神魂嘶吼尖叫, 扭动挣扎,不断冒出森森粉红色烟气。 瑶荧仙子的修为,就从凝道果境,一点点的随着神魂的削弱,道果崩碎,然后迅速崩塌,金莲开、种金莲、熔炉境 ‘咣当’一声,卢仚掌心一抹金光闪烁,从崖州城内收取,这些日子已经被洗荡了神魂,变成了道兵的愿宝光阁太上长老,被卢仚命名为‘金刚一’的太上长老,从金光中蹦了出来。 转修大金刚寺功法,身形变得魁梧雄壮犹如龙蟒的金刚一,一把抓起了瑶荧仙子,一声不吭的站在了卢仚身后。 他身边一柄寒光暗蕴的飞剑缓缓盘旋, 释放出让人心悸的锐利之气。 这是金刚一被生擒时, 他自带的一柄彼岸一重的灵宝。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月光僧(2) 一条长过百丈旳大型楼船,在高空急速穿梭。 这楼船,自然是宝光阁五位太上长老的珍藏,后来全都归了卢仚所有。 这是一条特制的飞天战船,专为宝光阁真正的高层量身打造而成。长一百五十丈,宽五十丈,自下而上高有六十六丈,且有着极其强横的防御力。 战船的防御阵法枢纽中,填充满极品的灵晶,在不更迭的前提下,一次满充,可抵挡照虚空境中期大能倾尽全力的重击三百次! 除了能抗揍,这条战船更是飞得极快。 一个时辰,可飞出一百二十万里,放在天地结构极其稳固,且重力惊人的元灵天,这样的速度,只有照虚空境的大能才能做到。 但是就算照虚空境的大能如此高速疾飞,也会耗尽法力。而耗尽法力,对于那些大能而言,显然是一种太过于危险的事情。 而这条战船,只要舍得填充灵晶,就能近乎永恒的持续向前飞行。乘坐在战船上,可以时刻保持巅峰的状态,巅峰的战力。 是以,这种特制的战船造价极其高昂,也就宝光阁的太上长老们,才有那份身家人手一条,以为出行时的行辕,赶路时的堡垒。 战船在高空排开浓云,急速飞驰,所过之处,天空中偶尔有修士驾驭遁光,或者骑着各色坐骑翱翔而过,但是远远的看到这条气势凶狠的战船,无不犹如见鬼一般纷纷避开。 如此, 短短两刻钟时间, 卢仚等人驾驭着战船, 从泌渃国的东南疆域,横跨整个泌渃国,从一片山岭上空, 穿入了青峰仙朝的领地。 青峰仙朝,是万花门治下六大仙朝之一。 虽然万花门治下的六大仙朝, 名头都有点掺水, 青峰仙朝疆域只有玄燕仙朝的六分之一, 人口、出产、国力、军力等,更是不如玄燕仙朝的一成。 但是这同样是一个庞然大物, 国土疆域纵横数千万里,境内多崇山峻岭,各种珍稀的金属矿脉众多, 青峰仙朝也是颇为富庶。 青峰仙朝南疆, 有一座淬金城, 城池雄峻, 人口众多,周边多矿脉出产, 是以极其的富豪。 人有钱了,就免不得精神空虚,想要找点精神寄托。 是以多年以前, 淬金城西北角,有大小寒山, 其山势奇骏,景色极其秀丽。两山之间, 有一座‘寒月寺’,是淬金城无数大姑娘小媳妇踏春郊游、烧香拜佛、抽签问卜、清修吃斋的好所在。 自从寒月寺被万花门发现了宗门功法的玄妙, 从普普通通一座聚财的寺院,变成了万花门的‘根基重地’后,寒月寺骤然发达,连带着淬金城也热火了起来。 如今的寒月寺,俨然已经是一座大型城池,无数重宫殿楼阁层层叠叠,盘踞了数百座大小山岭, 甚至寒月寺的南方正山门,都快杵到淬金城的北门口了。 一大早,大小寒山两座大山的山顶,钟楼、鼓楼里值勤的和尚, 打着呵欠,光着膀子,懒洋洋的拎着钟槌、鼓槌,朝着金钟、玉鼓,就是一通乱敲。 所谓暮鼓晨钟的规矩,在寒山寺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 而且,敲钟的和尚胡乱敲了十七八下,敲鼓的和尚乱糟糟敲了二十来下,随之将手中的钟槌、鼓槌一丢,乐颠颠的就往钟楼、鼓楼下的禅房跑去。 禅房的房门半开半掩,有白生生、细嫩嫩的手臂伸出来,纤细的食指轻轻的勾了勾:“佛爷,快来,敲什么钟,敲什么鼓?嘻,赶紧修行,赶紧修行!” 偌大的寒月寺, 绵延数百里的禅堂佛院,在钟鼓齐鸣之后,过了又有两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一间间禅房、禅院冉冉开门, 一个个衣衫不整、眼袋漆黑,双眼凹陷,面颊上肌肉耷拉下来,好似两个肉袋子,一个个犹如榨干的甘蔗渣一样的和尚,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一如行尸走肉,这些和尚打着呵欠,相互问候着,或者单手放在胸前,或者双手合十,更有甚者相互拱手抱拳如江洋大盗见面打招呼,或者像道士一样稽首问安 看他们身上的僧袍,尽是绫罗绸缎、丝绸锦绣,但是色泽不一,样式不同 和尚脚下的僧靴么,有僧靴,有道靴,有走江湖的好汉喜欢的牛皮底的快靴,也有朝堂大臣们喜欢的厚底云靴 至于靴子的颜色么,也是花红柳绿,各色不同。 甚至有和尚袒开僧袍,贴身裹着绣了鸳鸯戏水之类图案的红的、绿的的肚兜儿 有的和尚在僧袍外面,缠了一条条金丝玉带,上面挂着各色香囊、粉包、玉佩、琳琅等等 总之群魔乱舞,根本不像是佛门净地,简直就是一个青-楼-窑-子!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月光僧(3) 接引头陀给旳任务,是要让月光僧‘心甘情愿’的、‘欢喜雀跃’的加入大黑天。 可不是绑票。 是以,卢仚从千红城‘劫走’了瑶荧仙子和月光僧后,在山岭中,他好言好语的和瑶荧仙子商议,让她放过月光僧。 但是瑶荧仙子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危险,她很是吃了些苦头,却死活不肯松开母子同命锁。 而月光僧呢,他的态度很坚决——他一定要返回寒月寺,带走一些‘真正的出家人’。 卢仚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带着他们,一路直奔寒月寺而来。 瑶荧仙子可没说,寒月寺的上空,居然藏了堕神鞭这么一条大杀器,差点让卢仚吃瘪当场,是以卢仚狠狠的给了她一记。 而月光僧的态度还是这么坚决,卢仚无奈,只能远远的望着寒月寺想办法了。 下午时分。 寒月寺正南山门外,几个知客僧斜靠在山门上,嬉笑着聊着天。 几个知客僧,都是好相貌。 若是蓄了长发,穿上正经的长袍,个个都是世家公子的好品相。 如今虽然剃了发,但是这几个知客僧也打扮得颇为规整。头皮上擦了香膏腻子,脸上涂了胭脂细粉,眉毛用青黛染得极其鲜艳,微润的嘴唇边,还用鲜花汁液,细致的勾勒了一圈唇边。 卢仚背着手,带着阿虎等几个随从,一步三摇晃的来到了山门口,隔着七八丈远,他就闻到了几个知客僧身上飘出的浓郁香气。 卢仚咳嗽了一声。 几个知客僧同时看了过来,看到卢仚身上那价值连城的一整套行头,顿时眼睛骤然一亮,纷纷站起身来,热情洋溢的招呼:“公子可是来随喜的?” “嘻, 公子, 本寺有万花门诸多女菩萨常年轮值, 个个都是热情如火的佳人。” “嘻,公子若是喜欢丰润的,去东边禅院;公子喜欢纤细的, 去西边禅堂;公子喜欢青涩娇羞的,西北边翠竹林海中应有尽有;若是喜欢成熟风韵的, 东北山杜鹃花海附近, 近十万内门资深师姐, 保管您流连忘返。” 几个知客僧欢喜雀跃的迎了上来,保养得纤细柔嫩的手掌, 直往卢仚的手臂上、胸膛上碰瓷。 卢仚看着几只哦,不,几个笑得和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咯咯咯’直乐的知客僧, 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拉皮条就拉皮条, 你们往我身上蹭什么? 急忙一摆手, 将几个知客僧的胳膊扫开, 卢仚阴沉着脸冷声喝道:“少呱噪,上好禅房一套, 够本公子和几个随从住的,本公子最近心浮气躁,气血沸腾, 听闻寒月寺是佛门圣地” 说道‘佛门圣地’四个字的时候,卢仚下意识的看了看天空。 嗯, 天空只有那一片腥臊的孽云翻滚,看不到晴天白云、朗朗乾坤, 这就放心了,不用害怕被佛祖一巴掌拍下来, 将自己连同整个寒月寺给轰成肉饼。 “咳咳,所以,特意来寒月寺,想要闭关半年,静心修养则个!” 卢仚笑得异常灿烂。 一边笑,他一边掏出了一把宝光珏,随手丢给了最近的一个知客僧。 这一把宝光珏, 精光闪烁,尽是凝道果、照虚空境的宝光珏,而且上面的面额颇大,总价值大概在一千凝道果、一百照虚空左右。 这是一注大财。 而且, 还没进山门呢,这随手丢出来的宝光珏,应该是打赏给这些知客僧的小费吧? 这不是正经的香火钱! 几个知客僧笑得越发灿烂,急忙连连弯腰,带着无比谄媚的笑容,异常殷勤的将卢仚一路引进了寒月寺,直奔后面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禅院禅林。 万花门门风如此,寒月寺已然沦为万花门的女弟子们提炼修为,精纯法力的‘捣药杵’,每个月,都有大批量的万花门女弟子来寒月寺‘轮班修炼’。 可想而知,寒月寺如今是何等虎狼之地。 每个月,都有很多、很多、很多,数量极其多的散修、邪修、魔修等等不良之人,不远千万里, 眼巴巴的跑来寒月寺‘烧香礼佛’,暂住三五个月,耗尽了自身精气神和荷包里的钱财,这才带着空荡荡的两颗腰子、空荡荡的钱包, 奄奄一息的离开。 ‘色’之一字引人沉沦。 而寒月寺如今究竟是何等德行,也就不用多描述了。 顺着寒月寺内的一条主干道, 向北偏西行进四百多里,大片青松翠柏之间,一座座高楼耸立,大有凌云之姿。 松柏林中,奇花异草密布,欢声笑语传来,奇香飘荡,人影翻飞偶尔狂风吹过,随风从你面前飞过的,很可能还有肚兜、裹脚布、发带、汗巾等奇异之物。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月光僧(4) 松果施展法力,举起了一张极大旳雕花拔步床,几张书案、大椅等家具,跟着两个小沙弥身后,慢悠悠来到了款待贵宾的禅院。 松果是一个身高不过七尺一二寸,骨瘦如柴,肤色略黑,看上去貌不惊人,但是一双眼珠突出,目光极亮、极有神的中年和尚。 他修炼的,并非寒月寺的嫡传功法寒月心经。 这部心经,也正是引来了万花门妖女窥觑,导致寒月寺从一还算正常的佛门寺院,沦落为如今‘烟花之地’的罪魁祸首。 谁能想到,寒月心经修炼出的佛力,居然有洗炼他人精血、法力和神魂,帮人提炼萃取其中杂质,让精血、法力和神魂都变得圆润、和谐、清澈、纯净的奇效呢? 可怜了也有着万年传承的寒月寺。 可怜了这么多步入歧途的大和尚。 可怜了这一片山清水秀的好福地。 松果无声哀叹,连同一群杂役僧,将这些崭新的,没人用过的家具,逐个搬进了楼阁,按照几个万花门小丫头的呼喝,逐次摆放在一间间整整齐齐、陈设奢华的禅房里。 那金碧辉煌的禅房松果在心中哀叹,这哪里像是佛门弟子应有的居所? “好了,赶紧滚吧,看到你们这群家伙就来气不要在这里唐突了贵客,小心你们的皮。”一名小丫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中的手绢,好似驱赶猪狗一般让松果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万花门的女弟子们,喜欢的是那些修炼了寒月心经,生得高大威武或者俊俏风流,对她们小心体贴、唯唯诺诺的和尚。 而松果他们这一群异类真是看着就让人生气。 他们于万花门女弟子,是完全无用的,而且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透着一股子寒酸气。更兼长相粗鄙,哎唷, 看着就觉得不耐烦, 难以想象让这些家伙稍稍碰自己一根手指, 会是何等模样。 所以,赶紧滚吧,不要冒犯了贵宾。 松果一行杂役僧面无表情的双手合十, 轻轻颂唱了一声佛号,低着头, 步伐稳重的离开了楼阁, 正要踏云离开, 卢仚突然笑着朝他们一指。 “哎,等等!” 几个知客僧, 几个小丫头,还有负责这一片禅院的几个万花门外门师姐脸色同时一变。 一名身穿水绿色长裙,颇有几分妖娆的外门师姐扭动着水蛇腰, 笑吟吟的凑到了卢仚面前:“这位公子, 可是他们冒犯了公子?哎, 他们就是一群没出息, 没造化,一辈子没指望的烧火头陀, 他们” 卢仚看了看这外门师姐,打断了她的话。 “并无他事,只是, 我这院子里,缺少几个供我驱策奔走的下人就他们吧, 全部留下,这些天, 让他们在这院子里伺候着。” 外门师姐呆了,下意识的说道:“我们有极贴心、极温婉的外门弟子听从使唤, 公子” 卢仚摆了摆手,大咧咧的说道:“哎,说得什么话?这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我怎忍心随意使唤她们?她们只要站在我身边,让我看着养眼就是了。” 一名知客僧凑了上来,笑吟吟的说道:“公子说得有理。但是,一些奔走跑腿的事情, 小僧师兄弟们,也能为公子效劳啊,何必要这些粗手粗脚的家伙,污了公子的眼睛?” 卢仚摸着下巴, 看着那几个油头粉面的知客僧,慢悠悠的说道:“本公子,最烦有长得比我还俊俏的男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一般这种男子,都被我叫人拖出去打死了!” 知客僧油腻的笑容骤然一僵,脸色一白,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卢仚笑着指了指面无表情的松果等一群杂役僧,慢悠悠的说道:“就是你们,去,换件干净的衣衫,这些天,就在两侧副楼里蹲着,公子我有要用人的地方,自然会招呼你们快去!” 一边发号施令,卢仚一边掏出了一大把宝光珏,随手丢在了身边外门师姐的怀里。 绿裙师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寒月寺如今,就是一个特大号的‘青楼’,真正的‘风月之地’,万花门的功法属性如此, 门中弟子的风气如此有钱的,就是大爷! 也没人会怀疑, 卢仚会对一群长得黑漆漆、瘦巴巴、浑身剃不出二两肥肉的苦和尚做出什么古怪的事情来。 或者,只要钱到位了,就算卢仚要将这些苦和尚抽筋扒皮、炼魂凌虐,甚至是用魔道手段,将他们制成各种各样的傀儡、厉鬼之类的玩意只要钱到位,没什么不好说的。 一群在寒月寺不受待见,但是因为历史残留原因,死皮赖脸赖在寒月寺做苦力的下层杂役僧而已,他们的死活,他们的命运,重要么? 不重要! 是以,几个外门师姐和知客僧,带着大把的宝光珏,笑吟吟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月光僧(5) 寒月寺,后山,白玉垫底旳寒潭旁,一片楼阁煞是辉煌。 万花门常驻寒月寺的太上长老‘钩吻夫人’,懒散的靠在濒水的小榭中,随意洒出了一把亮晶晶的丹药,看着十几条肤色白皙的俊俏和尚,宛如大鲤鱼一样在水中轻盈的穿梭舞动,张开嘴,争抢一颗颗灵力惊人的丹药。 “那个家伙,脑壳被雷劈了吧?” 听了负责管事的心腹弟子带来的消息,钩吻夫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有趣,有趣,都来寒月寺和本门弟子耍子来了,还不忘找几个和尚念经超度自家祖宗,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抬头看看天空那一片粉腻腻的孽云,感受了一下气息恐怖的堕神鞭,钩吻夫人优哉游哉的说道:“世上的男人,千奇百怪的癖好,夫人我见得多,听得多了但是这种调调儿,还是第一次听闻。” “有趣,有趣,随他去吧” “只要是上门的,就是客,我们万花门广结天下善缘,嘻,就那些不知变通的死和尚,不要说让他们念经,就是被打死了,拖出去喂了狗只要那位公子开心,就随便他罢!” 钩吻夫人又洒了一把灵丹下去。 “当年本门强收寒月寺如果不是那一代寒月寺的老方丈,舍去了一世修为,连命都豁出去了,帮太上老祖淬炼了法力、神魂,提炼了精血, 精纯了肉身, 让太上老祖一步踏入了半步天人境。” 抿了抿嘴, 钩吻夫人幽幽道:“那老贼秃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他寒月寺一脉传承不断这些不知所谓的贼和尚,和本门弟子天天耍子, 不好么?天天喝粥,天天咸菜, 啧啧有福不会享。” 水潭里, 一群俊俏的和尚纷纷探出头来, 朝着钩吻夫人极其谄媚、极其鲜艳的笑着。 钩吻夫人‘咯咯’直乐,顿时将卢仚留下了一群杂役僧, 让他们念经超度老祖宗的稀奇事丢去了一旁。 些许小事罢了。 不值得多关心。 寒月寺这里,有堕神鞭这顶级灵宝镇压,钩吻夫人从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入夜。 卢仚入住的禅院门口, 挂起了一排色泽暧昧的红灯笼。 禅院外的树林中, 男女身影晃来晃去, 各种不可言的声音宛如狂风暴雨, 从四面八方不断袭来。 禅院小楼中,一桌顶级的席面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卢仚的饭量极大,一桌饭菜他是一点儿都没浪费,就连寒月寺特产的寒月清酿, 他也灌了整整十坛下去。 几个万花门的小丫头见到卢仚吃饱喝足,就奉上了饭后的茶水。一个小丫头轻轻柔柔的问卢仚:“敢问公子, 有何偏好么?奴婢们,可以为公子, 邀约本门的师姐登门拜访,秉烛夜谈呢。” 卢仚朝着几个小丫头扫了一眼, 抬起手,‘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 几个小丫头翻了个白眼,‘咕咚’几声全都倒在了地上。 卢仚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阿虎几个人就大步走出,守住了院子的四方。随后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泛起了淡淡的白雾, 若有若无的白雾笼罩住了院子,隔绝了内外的声息,院子里顿时一片清净。 ‘嘎吱’一声,刚刚用过晚膳的松果和尚轻轻推开了房门。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松果和尚感到了极大的不安,他推开房门,朝着站在门口的卢仚双手合十行礼:“敢问” 卢仚伸出右手,指尖一点金光缭绕,一股极其弱小,但是无比纯正的佛门气息冉冉荡漾开来,就在卢仚身边丈许范围内不断的萦绕。 “您”松果和尚猛地瞪大了眼睛。 副楼中,那些杂役僧也纷纷走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卢仚指尖的那一点金光。 卢仚左手一挥,一片金光洒出,昏厥中的瑶荧仙子和精神抖擞的月光僧就被丢了出来。瑶荧仙子犹如死人一样沉甸甸的摔在了地上,月光僧则是稳稳站定,肃然朝着松果和尚一行人合十行礼。 “松果师叔。” “月月光!”松果和尚一群杂役僧僵硬的面皮骤然变化,他们又惊又喜的看着月光僧,一时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 松果和尚才压低了声音, 急促的问道:“你不是被妖女呃,带走了么我们以为,你” 松果和尚看看地上躺着犹如死人的瑶荧仙子,再看看精气神完足,气血充沛,元阳完整,没有丝毫损耗的月光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法海师兄。”月光僧朝着卢仚合十一礼,很是温和的说道:“法海师兄奉佛门某老前辈之请,去千红城将弟子救出。” 第四百二十九章 胆大妄为 月色下,松果和尚面色呆滞,身形僵硬,气息枯槁如山间老木。 他静静旳站在一株大树下,无声无息,体内佛力犹如冰川,极其缓慢却极其坚定的运转着。 卢仚背着手,看向了山林深处。 木鱼敲击声越发沉闷,低沉的念经声此起彼伏。 数十名衣衫暴露,身形妖娆的少女,踏着鲜花织成的席子从天而降,轻盈的落在了这一片木屋、茅庐的中间位置,轻歌曼舞,做出了各种迷人姿态。 进而,浓郁的花香四溢,少女们施展各种风流手段,以邪功挑动木屋茅庐中和尚们的心神。 诵经声越发响亮,佛光逐渐明亮。 一轮轮寒月光芒从木屋茅庐中涌出,照耀山林,将少女们身上不断喷出的各色香雾一点点的消融、驱散。 少女们额头上冷汗不断涌出,她们咬着牙,坚定的施展邪法,疯狂的反扑袭来的月光。 如此拉扯了小半刻钟的功夫,数十名少女‘咯咯’笑了几声,水袖一挥,纷纷腾空而起,嘴里不依不饶的叫嚷着:“今天算是放过你们这群贼秃不知好歹的东西。”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真是不知所谓。” “放着锦衣玉食、好吃好喝不知道享受,偏偏在这里住破屋子,穿破衣服,吃糠咽菜,何苦呢?” ‘咚咚’木鱼声不断响起,寒月光芒普照山林,驱散了最后一丝香腻气息。 “六千年。”松果和尚低声的自言自语:“六千年,每天夜里,都会有这么一场心魔劫今日场面, 只是微乎其微每逢朔望, 则有数千万花门女弟子齐齐施展” “千年前, 后山僧人,还有三千之数。” “百年前,后山僧人, 还有一千二百。” “而现今,后山同门, 只有不到一千。” 松果和尚苦笑看着卢仚:“她们, 是手下留情了, 毕竟那位承诺当年方丈的万花门太上,还在。是以, 她们不会真个灭绝我寒月寺传承。” “但是,眼看着一个个师兄弟被她们的天魔幻象,生生拉入肉欲深渊”松果和尚很认真的问卢仚:“你说, 佛祖他老人家, 真的在广闻天下, 救苦救难么?” 松果和尚指了指头顶:“他老人家, 真的在关注我们这些可怜的佛门弟子?” 摇摇头,松果和尚低沉的说道:“头顶无佛, 只有万花门的邪门魔器镇压。” 卢仚伸手,按了按松果和尚的肩膀:“想要出苦海,得自救啊佛门弟子都指望着佛祖救命, 万一,佛祖自己也面临生死灾劫呢?这事情, 谁说得准?所以,还是要靠自己。” “好了, 赶紧招呼你的同门师兄弟吧给你一刻钟时间,该收拾的收拾, 该带走的带走呃,你们师门长辈有留下的舍利子什么的,不要便宜了万花门的妖女。” 松果和尚轻咳了一声:“师门长辈的舍利子,都被她们拿去炼药了。后山的舍利塔中,只是师门长辈的衣冠墓也没什么要收拾,要带走的。” 卢仚的脸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好一个万花门活着的和尚不放过,死了的和尚也不放过? 用舍利子炼丹, 亏她们想得出来。 卢仚有点理解接引头陀和大黑天高层们的心态了这寒月寺的和尚,完全就是万花门豢养的猪,佛门弟子沦落到如此境地,委实让人难以接受啊! 不过, 元灵天的和尚,和他这个来自极圣天的假和尚有什么关系呢? 半刻钟后,卢仚掌心微光缭绕,近千名枯瘦干瘪的寒月寺杂役僧,背着木鱼,卷着经书,轮番向卢仚合十行礼,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疑虑的,大踏步走入了小金刚须弥山。 后山这一片清净山林,顿时人走楼空。 卢仚看了看变得安安静静,只有极点萤火在闪烁的山林,双眸中神光闪烁,下意识的向这一片山林望了一眼。 随之,卢仚猛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片山林下方,在离地近三百里的深处, 一片佛光隐隐, 宛如瀚海星辰,密密麻麻的各色佛印重重叠叠,凝成了一片隐晦、厚重,方圆近百丈的佛光宝轮。 卢仚目光和这一片佛光接触的时候,脑海中顿时响起了绵绵密密的梵唱声,好似一声声巨钟轰鸣,震得卢仚神魂都荡起了无数涟漪。 那古老隽永的佛门禅意,让卢仚浑身好似过电一般,他只是刚刚隔着厚厚的大地望见这一片佛光,他脑海中凝聚的五大金刚法相就气息骤然提升了一截,他在佛法的修为上,居然莫名的精进了一大步。 卢仚悚然。 这寒月寺的地下,居然有如此秘密。 第四百三十章 胆大妄为(2) 小小旳佛堂,面积不大,方圆也就一亩地不到。 正对着门户,青铜墙壁上,浅浅的痕迹勾勒出了一座慈眉善目的佛陀画像。 在这佛陀身边,是飞旋的火轮,是奔涌的火焰,是无数绚烂绽放的火莲花。 这些火焰凝成的花样栩栩如生,宛如正在急速流动的河水,一眼望去,让人甚至感到整个虚空都在蠕动,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在这佛陀画像的下方,紧贴着地面,大概一尺多高的位置,是一座燃烧中的城池。无数千奇百怪的渺小生物在城池中挣扎扭动,虽然是画像,但是因为过于灵活生动,给人一种它们都是活物,正在绝望挣扎的冲击感。 这些渺小的生物,它们的面孔如此鲜明。 狰狞,凶狠,歹毒,贪婪各种扭曲的表情活灵活现,让人一眼就能辨识出它们心中的所思所想,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念头。 这幅巨大的佛陀像,分明就是慈悲的佛陀震怒,降下天火净化人间的场景。 卢仚呆了呆,这佛陀像,倒是和极圣天曾经仅有的两大太上宗门之一,佛门大梵净世宗的奥义隐隐相合。 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就是将自身视为罪孽深重的‘红尘’,用无尽业火一点点的焚烧,每洗去一点世俗的罪孽,自身修为就强大一层。 等到业火烧去了自身所有的罪孽,从肉身到神魂都‘焕然一新、纯净无瑕’,就是大梵净世宗的功法大成, 可以立地成佛的圆满境界。 而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 修炼出的佛门业火, 也是极圣天佛门最恐怖的杀伐神通。错非极圣天还有太上北溟仙宗无量宝瓶中的玄元神水,专门克制大梵净世宗的佛门业火,怕是大梵净世宗就是极圣天唯一的太上宗门了。 此刻卢仚身处这座青铜佛堂, 只感觉这座佛堂的每一寸,从天花板到墙壁, 再到地板, 看似青幽幽的, 只是普通青铜材质的佛堂,无不透出一股浓郁的佛门道韵。 仅仅是站在这里, 看着那副佛陀净世图,卢仚就感觉到自身的佛门修为在不断的飙升。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骤然亮起, 卢仚的神魂剧烈的震荡。 外界佛门道韵不断流入卢仚脑海, 渐渐地, 在他的五大金刚法相之外, 一尊通体业火熊熊,慈眉善目的佛陀法相正在冉冉凝成。 而三眼神人图更是光芒激荡, 卢仚再次进入了某种奇异的顿悟、推衍的状态。 很快,在这尊逐渐凝成的佛陀法相身后,一支又一支或者挥舞着火轮, 或者举起火塔,或者挥动着火剑, 又或者手持火焰铃铛、令牌、莲花、箭矢、标枪、套索、金刚圈等等诸般兵器的巨大手臂一点点的凝聚。 慈眉善目的佛陀,也逐渐从一个头颅, 一张面孔,变成了一个头颅, 四张面孔。 慈悲像,冥思像,嗔怒像,杀伐像。 原本佛陀本体只有两条手臂,随着四张面孔的逐渐生成,佛陀除了身体后大片火光中凝聚的越来越多的手臂,本体上更有四条新的手臂冉冉生出。 六条手臂捏着不同的六种佛门手印, 四张面孔望向四方,身后一千零八十条手持兵器的颀长手臂化为一座宝轮佛龛,将整座佛陀法相包裹在内。 这座佛陀法相一生成,五座金刚法相同时亮起了强光, 它们猛地一跃而起,迅速向着佛陀法相飞了过去。 在那佛陀的腰间,一条烈焰凝成的腰带浮现,五座金刚法相闪烁着强光,镶嵌在了烈焰腰带中,化为了巨大腰带上的五枚纹饰。 青铜佛堂内,无穷无尽的佛门道韵裹挟着庞然的佛门佛力汹涌而出,源源不断注入卢仚身体。 卢仚身躯中‘咔嚓’声大作,肉体力量不断飙升。 从三千象开始,佛头法相每多出一条手臂,肉体力量就提升一象,而佛陀像每多出一张面孔,肉体力量就提升一千象。 当这座四面六臂、千手佛陀像最终成型时,卢仚的肉体力量飙升两倍,达到了丧心病狂的九千象之巨。 他体内所有的窍穴、五脏六腑等处, 凝聚道果时,这些五脏熔炉、窍穴熔炉已经全部崩塌, 化为道果的养料。而如今, 这些脏腑、窍穴内, 全都燃起了一缕缕暗金色的净世佛炎, 这些火焰燃烧着, 流动着,犹如燃烧的冰川,在卢仚体内缓缓运转。 一念动处,卢仚张开口,就能轻松喷出这足以焚毁万物的恐怖火焰。 而这些火焰,还在不断的洗练卢仚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纯净,更加无瑕,不断的朝着大梵净世宗理想状态中的‘佛陀之躯’快速转化。 三眼神人图的身上,他手持的风、水双龙急速的舞动。 随后,在风水双龙的嘴里,隐隐有一点火苗浮现。 卢仚的脸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他对于这幅三眼神人图的品阶,有了更加疯狂的猜测——大梵净世宗的最高传承,堪称极圣天最强横的佛门杀伐神通净世佛炎,居然只是在三眼神人图身上,造成了这么点细微的变化? 第四百三十一章 胆大妄为(3) 清宁心灯。 一如北溟戒、归墟宝瓶于太上北溟仙宗旳意义,清宁心灯,是极圣天太上宗门大梵净世宗排名第一的镇教至宝,掌教信物,唯有大梵净世宗的掌教方丈才有资格执掌。 此宝,乃彼岸十重天的先天之物,有无上的御魔、炼魔之奇效。 极圣天太古之时,为何只有两家太上宗门独大? 就是因为历代大梵净世宗的掌教方丈,执掌清宁心灯,炼化天下邪魔,一应邪道、魔道、诸般歪门邪道等等宗门,全都被杀得几乎断绝了苗裔。 太古一战,两大太上宗门湮灭,大梵净世宗断了传承,清宁心灯彻底失传,卢仚真正没想到,他这个莫须有的假和尚,居然在元灵天,在寒月寺的地下三百多里的深处,得了这件至宝传承。 轻轻拿起轻飘飘,通体重量不到两斤的清宁心灯,卢仚向刚刚老僧身影消失之处拜了三拜,清宁心灯就化为一团三色火焰,‘嗤’的一下没入了卢仚的眉心。 眉心剧痛,卢仚眉心部位,出现了一圈三色火焰纹路。 随后,卢仚浑身磅礴的佛力疯狂的运转起来,清宁心灯急速的抽取卢仚体内佛力,源源不断的将其转化为一种暗金色,宛如酥油一般的奇异‘灯油’,‘叮叮’有声的滴落在莲花状灯盏中。 卢仚闷哼一声,当即盘膝坐下。 这清宁心灯,当然是要以佛修的佛力为燃料但是这宝贝不愧有彼岸十重天的品阶,祂转化佛力化为灯油的比例,极其的惊人,简直让卢仚不由得落泪。 卢仚的法力修为, 相比同阶修士, 浑厚何止千百倍。 饶是如此, 他全身所有的法力通过无量归墟体,转化为佛门佛力后,所有修为居然只能化为三滴灯油! 而清宁心灯不断将自身的信息送入卢仚神魂——这件至宝若是小小攻击一次, 就要燃烧三点灯油,这是清宁心灯发动主动攻击的最低门槛其法力消耗, 上不封顶! 是以, 在大梵净世宗的历史上, 历代掌教方丈,也不怎么动用这件宝贝。 不是不爱祂, 实在是爱不起。 只是卢仚咬牙微笑:“转化,转化,呵呵, 家大业大, 怕你这个大肚汉么?” 小金刚须弥山上, 堆积如山的修炼资源急速燃烧, 快速减少,无穷资源迅速通过无数道兵大和尚的身体, 转化为精纯的佛门佛力。 这些佛门佛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卢仚身体。 虽然那些烈火境、种金莲的道兵大和尚,他们的修为浅薄了一些, 佛力稀薄了一点,但是数量足够庞大。 而清宁心灯, 不挑食,只要是佛门佛力, 祂只管一口吞下,‘叮叮叮叮’不断的化为一滴滴暗金色酥油状灯油积蓄在灯盏中。 随着灯油的不断补充, 清宁心灯不断放出一圈圈温暖的光芒。 卢仚只觉自己的神魂和肉身,连带着自己凝聚的三枚道果都浸润在了极度的光明和暖意之中,无穷尽的安全感用上心头。 一盏心灯照耀处,一切外魔、灾劫无法碰触自身丝毫。 卢仚眼前,闪过了一些残破的画面,那是清宁心灯最后一任主人留下的一些画面。 画面中,剑光如雨, 如天劫一般不断落下。 无数光头僧人尸积如山,淡金色、纯金色、暗金色的血液流淌如河,残破的僧人尸体中,被剑光劈开的骨骼内, 质地精纯,如琉璃、玉液一般璀璨的骨髓不断流淌出来,随后化为大片的珍珠玛瑙般的晶体状物质堆积地面。 之前在佛堂留下的画面中,那重伤的老僧拖着残破之躯嘶吼鏖战。 一盏清宁心灯高悬虚空,放出无量光明,将源源不断宛如海潮一样涌来的修士烧成了一缕缕青烟。 若是灯油足够,老僧堪称无敌不可败。 奈何,清宁心灯耗费巨大,老僧击杀了不知数百万的修士后,终于天空中一道剑光洒下,将其两条大腿齐根斩落。 老僧借助最后三滴灯油,化为佛光遁走,那剑光的主人居然追赶不及! 那几乎犹如天劫一般的剑光,可以执掌如此剑光的修士,可想而知有多么强大老僧借助最后三滴灯油,居然就能轻松的遁走! 卢仚心中黯然, 那大梵净世宗的最后一任方丈,若是提前离开怕是他根本不会陨落在那一战之中。 “可惜了。”卢仚嘟囔了一句,随后源源不断的燃烧修炼资源,不断的为清宁心灯注入新的灯油。 清宁心灯的转化很顺畅,很轻灵, 不需要卢仚多操心。 他开始研究自己身处的这间佛堂。 第四百三十二章 胆大妄为(4) 乌昙夫人是一名极其冷艳旳女子,乍一看去,就好像二八芳龄的少女一般,一股子冷意打骨髓里渗出来,绝色的小脸上更是挂了一层寒霜般,令得她身后跟着的数十名门人弟子一个个战战兢兢,就连钩吻夫人看到她这张冷脸,都有点忐忑不安。 和万花门其他弟子的衣饰风格迥异。 乌昙夫人的服饰极其的保守,有点像是深宫里死了皇帝老公,寡居百年的老太妃。 满头长发整齐的披散在身后,身穿一裘厚重的黑色大宫裙,衣领高高竖起,几乎裹住了整条颀长的脖颈。宽大的袍袖垂落,飘飘荡荡的袍袖几乎垂到地上。 浑身上下,除了一张雪白的小脸蛋露在外面,乌昙夫人竟然是手指头都没露出半点。 而且,她身上不像万花门的其他弟子,整个好似被香料腌透了一般浓香扑鼻。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香囊、香包之类的杂味,只有一股子寒冬冰川那样的冷厉寒意。 钩吻夫人笑得贼灿烂。 乌昙夫人则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苟言笑的微微摇头:“瑶荧那边,不需多操心多大的人了,自身修为也足够,还有几个老婢子跟着,能出什么事?” “堕神鞭没异动罢?” “地下可有响动么?” “后山的那群贼秃可还老实?有没有人承受不住心魔劫,转而投靠本门的?” 不等钩吻夫人恢复,乌昙夫人又自问自答:“老祖宗对这些贼秃还是有点上心的心魔劫要继续下去,但是也不用煎熬得太厉害。总要,给寒月寺留点种,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太逍遥了。” “总之,这里面的分寸,你要把握好。” 钩吻夫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陪着笑请乌昙夫人去自己的住处稍事休息,洗刷风尘云云。 乌昙夫人摇了摇头,淡然道:“没空休息了,寒月寺现在有多少弟子?” 钩吻夫人呆了呆:“师姐是问?” 乌昙夫人耷拉着眼皮, 扫了一眼远处一群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俊俏和尚, 淡然道:“寒月寺的小贼秃, 种金莲境以上的,有多少?” 钩吻夫人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回道:“具体数字不知晓, 大概百年前,寒月寺弟子就达千万之众。只是, 师姐您知道的, 这些小和尚的修为, 时而高时而低的有些原本已经到了金莲开、凝道果境的小和尚,被弟子们下手太狠了点, 修为又掉落的,这种情况很多。” 干笑了一声,钩吻夫人低声嘟囔道:“要说他们现在, 究竟有多少种金莲境界之上的弟子?百万人?大抵是有的” 乌昙夫人冷哼了一声:“抽三十万种金莲之上的寒月寺弟子, 再从本门弟子中, 挑选百万内门弟子我们联手蛮王殿的第二波船队, 远征极圣天。” 眸子里幽光一闪,乌昙夫人淡然道:“就从这些天逗留寒月寺的弟子中挑选。你将话, 给她们说得透彻些厮杀拼命的事情,让蛮王殿的那群粗货去拼本门弟子,都机灵些。” “极圣天那边传回的消息, 很不好。十二宗门联手出动的第一波弟子,死伤惨重, 血神老人他们,居然也都折损了好几个分身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简直就是一群老废物。” “不过,也好, 他们若是将极圣天打下来了,也就没有本门去捞好处的机缘了你给挑选出来的弟子们交待清楚,好处,是要的,但是自家性命要紧。如何从那些蠢男人身上捞好处,这也就不用我教了罢?” 钩吻夫人嫣然一笑,轻轻点头。 乌昙夫人轻哼了一声, 脚下一团漆黑的云气奔涌,化为一朵漆黑的昙花,托着她直上云霄,分开粉红色的孽云, 径直到了那一团欲念之气凝成的孽云核心位置。 堕神鞭静静的悬浮在这里,不紧不慢的吞吐着孽云,精巧的鞭体上,一枚枚粉红色的诡异纹路若隐若现,乌昙夫人刚刚靠近,这些纹路就骤然放出大片霞光,其中有无数不可描述的、宛如草蛇打架一般缠绕在一起的男女身影骤然浮现。 恐怖的邪力无声的笼罩了方圆数里之地,乌昙夫人被邪力卷入,冷肃如冰山的小脸上骤然浮现了大片红霞,冰冷无情的眸子里骤然渗出了浓浓的水气。 她身体一晃,嘴里一口血喷出,浑身精血顷刻间损耗了三成以上。 半步照虚空境界的高手,一身精血旺盛至极,比起普通凡人,何止是千倍、万倍,甚至是十万倍以上的浓度? 三成精血凭空蒸发, 乌昙夫人脸色变得惨白一片,两片红润的嘴唇也干瘪了下去。 乌昙夫人咬咬牙,一道令咒出口, 双手结印, 缓缓的朝着堕神鞭抓了过去。 她十指喷射出一缕缕让人心神动摇、神魂萦荡的奇光,双手极其坚定的抓在了堕神鞭上。堕神鞭再次微光一闪,乌昙夫人的双手和堕神鞭之间大片光芒炸开,一圈圈邪力翻滚,乌昙夫人十指同时折断。 第四百三十三章 胆大妄为(5) 发落了一名管事弟子,乌昙夫人面色沉凝,带了十二名心腹弟子,手中堕神鞭喷出一抹粉色光芒,拥着一群人向地下沉去。 乌昙夫人是万花门当代掌门,坐上掌门之位也有近千年之久,门人弟子数量庞大,姻亲繁多,裙带关系极其复杂,每年搜刮旳修炼资源,还有各方的孝敬等,自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自身只是半步照虚空境界,但是她带入地下的十二名心腹弟子,其中有三人,已然稳稳的踏足照虚空之境,剩下九人,也都和她一般,是半步照虚空的修为。 一如世俗国朝、皇朝、仙朝的国主、皇帝,为了在大位宝座上多坐些年头,多卷一些资源,强行压制修为,眷恋权柄,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寒碜。 堕神鞭光焰闪烁,每吞卷一次,一行人就向地下沉陷十里左右。 如此数十次,四周岩层中,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浮现。被堕神鞭放出的粉光一照,这些粉色花瓣纷纷爆出夺目的光华,化为一个极大的光球,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地域。 乌昙夫人伸出手,在一枚花瓣上碰了碰。 一抹道纹闪烁,整个光球‘嗡’的一声震荡,她微微点了点头:“侥幸,这地下佛藏安然无恙,这锁元囚神网并没有被破坏若非不然,钩吻罪该万死。” 十二名生得容颜绝丽, 大半颇为伤风败俗的心腹女弟子同时笑了起来。 一名长发如飞瀑, 发梢几乎落在脚踝处的美丽女子娇滴滴的问道:“师尊, 这次您有几成把握,能够破开佛藏,得到其中宝贝?” 乌昙夫人看了一眼这女子, 淡然道:“这处佛藏,防御禁制极强, 而且佛门功法, 最是克制本门神通六千年前, 本门长辈在此折戟沉沙者,何止百数?” ‘嘿嘿’冷笑一声, 乌昙夫人眼角一挑,悠然道:“就是为师的师尊,你们的师祖, 不也是窥觑这佛藏, 花费了百年苦功想要破开禁制, 最终一个不慎惹火烧身, 被佛炎炼化了肉身,无奈何兵解重修, 才让为师登上了掌门宝座么?” “这佛藏,定然有大秘密。这次,为师也是抱了必定的决心前来有你们师公借给为师的那几件魔道至宝, 嘿。” 目光如刀,在一众门人弟子的如花俏脸上狠狠扫过, 乌昙夫人冷声道:“只要你们一心一意辅佐为师,不故意扯为师后腿为师当有七成把握, 开启这处佛藏。” 十二名女弟子齐齐色变,纷纷原地跪下, 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敢有任何不好的心思,自己的身家性命、生死荣辱,全都寄托在乌昙夫人手中云云 乌昙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心腹弟子。 嘿,此情此景,当年她辅佐她师尊潜入此处地下,辅佐她师尊试图破开那佛藏禁制的时候,似乎她也这般赌咒发誓过。 不过呢, 她师尊最终还是兵解转世去了,如今还不知道在元灵天的哪个旮旯角落里吃苦呢。 挤出一丝笑容,乌昙夫人淡然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为师的好弟子, 为师自然是信任你们的这些年来,本门众多长辈窥觑这处佛藏,却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伤损了无数元气。” “越是如此,越显得这处佛藏非同小可。” “它既然在寒月寺下方,想来就和寒月寺的贼秃们分不开关系而寒月寺的贼秃们,对本门功法的提炼淬炼之功,你们是深有体悟的。” “若是为师能够得了这下方的机缘或许,就是为师鱼跃龙门的机缘。” 乌昙夫人操控着堕神鞭,护送着一行人缓缓下降,冷然道:“本门收服寒月寺的那位老祖,如今也不过是半步天人境的修为。若是为师能够得了下方机缘,或许有望天人?” “若真是如此,为师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十二名女弟子齐齐应诺,一个个亢奋激昂, 宛如即将出征保家卫国的将士,一个个用力拍打着胸膛, 激荡起大片浪涛, 向乌昙夫人赌咒发誓, 一定会忠心耿耿、尽心卖命云云。 四周闪烁的粉色花瓣消失了。 前方, 一团方圆百丈的佛光浮现,一枚枚色泽黯淡、厚重,宛如经历了无数年风雨洗礼的珍贵合金,给人一种坚不可摧感的佛印在佛光中不断浮现。 虚空中,有低沉的梵唱声响起。 绵绵密密的梵唱声如暮鼓晨钟,一波波的袭向了乌昙夫人一行人。 十二名女弟子同时露出了痛苦之色,她们身上各色气息轻佻的霞光骤然亮起,那无形的梵唱声就好像烈火、硫酸一样袭来,烧得她们的护体霞气不断崩碎、消融。 这里的防御禁制,果然对万花门的功法有着极大的克制。 她们甚至还没碰触到这一层佛光禁制的本体,只是外围流逝的一丝佛韵气息,就让十二名在元灵天都堪称‘大能’的高手痛苦不堪。 第四百三十四章 胆大妄为(6) 地下数百里深处,方圆数万里旳地脉之力微微一荡。 戊土神雷轰然落下,只是一击,就在佛光禁制上方炸开了大片的金光涟漪,一枚枚佛印轰然粉碎,黄色雷光宛如发狂的灵蛇四处乱扫,所过之处,地下岩层大片大片的崩碎撕裂。 乌昙夫人的十二名心腹弟子齐齐吐血。 十二人脸色惨白,体内法力被抽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神魂本源都损耗了一丝。 这戊土潜行雷殛神网威力宏大,的确是无上的杀伐重宝,但是祂对法力的要求同样极高,极高单从品阶上来说,这件神网怕是比起清宁心灯,也仅仅略差了一等。 是以,乌昙夫人的十二名弟子倾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一击就彻底力竭。 不用乌昙夫人催促,十二名女弟子将嘴里的血水一口吞下,然后掏出一个个丹瓶,取出各色灵丹,吃糖豆一样的吞进嘴里。 万花门不会炼丹。 确切的说,万花门除了卖弄风情,她们于修炼上,并无什么特长。 什么傀儡、阵法、炼丹、符箓、巫蛊、毒咒之类,她们一概不会。 但是,她们风情卖弄得好,每个合格的万花门弟子的石榴裙下,都不知道趴着多少舔狗。 是以这十二名女弟子拿出来的灵丹,一枚枚灵光四射,灵气逼人,每一颗丹药中蕴藏的天地灵机、天地道韵,简直都堪比一名凝道果、甚至是半步照虚空境界修士的全部法力修为。 而且丹瓶的样式不同,丹药的品种不同。 这些丹药,起码出自上百个不同的炼丹师之手,每一枚都价值巨万,每一枚都来之不易。 由此可见, 万花门弟子聚拢修炼资源的手段, 有多厉害。 十二名女弟子服下丹药, 庞然药力发散开来,短短一刻钟后,她们就已经回复了全部的法力, 就连损耗的神魂本源不仅痊愈,更是壮大了一丝。 一行人齐齐吸气, 再次将全部法力注入神网。 方圆数万里的地脉剧烈蠕动, 庞然的地脉之气不断涌来, 神网中又是一颗龙头张开大嘴,一道戊土神雷带着恐怖的巨响呼啸落下。 大片岩层崩碎, 绿色阴火四溅,崩裂的碎石泥沙全都在阴火的煅烧下化为粘稠的岩浆。 佛光禁制又是大片崩碎,受到戊土神雷、欲念之气和阴火的侵蚀, 佛光禁制震怒, 一尊尊颇为清晰的佛陀虚影在佛光禁制中冒出头来, 口诵真咒, 激发大片佛光翻卷而上。 佛光如潮,飞旋着冲击在神网上。 十二名刚刚耗尽全部法力, 还没来得及服用丹药的女弟子齐齐闷哼,一个个七窍中不断喷出血来。 只是,这张神网的防御力颇为强横, 十二人被震得大口喷血,体内骨骼也碎了好几根, 但是并没有伤损到道基根本。 又是一瓶瓶丹药服下,十二名女弟子这次调息了一刻钟还多点时间, 一个个目光闪烁的看了看乌昙夫人的背影,咬着牙, 再次催动了神网。 又是一道戊土神雷落下,四周大地剧烈的摇晃着,上方的岩层崩塌,方圆数百里、厚达数十里的岩层径直砸下。 神网微微一震,这大片岩层就化为纯粹的戊土之力被神网吞噬。 十二名女弟子喘息着,不断的服下丹药,不断的激发戊土神雷, 同时不断受到佛光禁制的反扑冲击,一个个浑身血浆,已然成了血人儿。 佛音堂中,正在领悟无穷佛门道韵的卢仚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抬起头来, 双眸金光闪烁,朝着佛音堂外望了一眼,就看到正在疯狂攻击佛光禁制的乌昙夫人等人。 “呃?万花门的人?” 卢仚犹豫了一下,感受着佛音堂外已经被戊土神雷轰得削弱了不少的禁制,大致盘算了一下这一重佛光禁制还能持续的时间,淡然一笑,右手一指,一道金光喷薄而出。 小金刚须弥山中,三千万道兵大和尚体内法力瞬间抽空,化为一道道高深精妙的佛门禁制,顺着卢仚的身体急速涌出。 金光闪烁,地涌金莲,虚空中梵唱声声,一重重精妙无比、防御力极强的佛门禁制,重重叠叠的加持在了佛音堂外的佛光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胆大妄为(7) 寒月寺地下,已经出现了一个方圆千里,高有近百里旳大坑。 佛音堂静静的悬浮在滚滚岩浆上方,四面八方,尽被戊土潜行雷殛神网裹得结结实实。 乌昙夫人喘着气,手中堕神鞭邪光闪烁,一点一点的抽取着她体内所剩不多的精元。至于十二名心腹女弟子,已然是瘫倒在一片粉红色的云霞中,耗尽了所有精气神,就连一丁点儿法力都压榨不出来了。 一层极淡极淡,弹指可破的佛光勉强裹住了佛音堂。 这一层佛光微弱到了极致,乌昙夫人和十二名女弟子都能清晰察觉,只要一名刚刚凝聚道果的修士出手,随意一击就能将这一层佛光轰得粉碎。 “师师尊恭喜师尊,贺喜师尊。”一群女弟子七嘴八舌的呱噪着。 乌昙夫人‘呵呵’笑着。 她咬着牙,咬破手指,点出三滴精血,让那一颗白骷髅吞了自己精血。白惨惨的骷髅头转过头来,闪烁着绿色磷火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乌昙夫人,两排尖锐的牙齿急速摩擦,发出刺目的火光。 乌昙夫人咬着牙,举起堕神鞭,重重一鞭抽在了这白骷髅上。 “滚回去你家主人是怎么吩咐你的?” 白骷髅发出尖锐的啸声,‘叽叽喳喳’的咆哮了起来。乌昙夫人阴沉着脸,犹豫了一下,朝身后的十二名女弟子望了一眼:“不可伤她们性命,否则” 白骷髅怪啸一声,骤然化为无数残影穿过乌昙夫人,朝着十二名女弟子扑了上去。 喉咙、脖颈、肩膀、心口浑身各处要害,都有白骷髅张开嘴狠狠咬了上去,冲着她们体内精血就是一通猛吸。 三名照虚空,九名半步照虚空境的大高手齐声惨嚎,哭天喊地的求乌昙夫人救命。 她们耗尽了法力,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这白骷髅乃魔道巨擘戊侽公的御魔秘宝,狠戾诡谲,最是贪婪狠毒不过。此刻它不满足乌昙夫人给出的三滴精血的报酬, 抱着十二名女弟子就是一通猛吸。 十二名女弟子的气息骤然衰落。 她们的法力修为、道法境界都在不断的掉落, 短短呼吸间, 三名照虚空境的女弟子,已经摔回了凝道果初期,而九名半步照虚空境的女弟子, 更是直接摔回了金莲开境界。 “师尊!”十二名女弟子奄奄一息的放声哭喊。 白骷髅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怪啸声,慢悠悠的从百丈高下, 一点点的缩小到了拳头大小, 好似喝醉酒的醉汉一样, 优哉游哉的,晃着旋着, 飞回了乌昙夫人的袖子。 乌昙夫人抿嘴一笑,悠然道:“好了,好了, 这次你们立下大功, 为师不会亏待你们回去后, 你们从寒月寺挑选三千精锐弟子, 直接采补他们的全部精气神,甚至燃烧了他们的神魂也可总之, 让你们补回修为,而且更有进益,你们不会亏!” 十二名女弟子相互望了一眼, 然后同时笑了起来:“师尊大恩大德,弟子粉身碎骨, 难以报答!” 好吧,现在她们连动动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乌昙夫人又是一贯的手段狠辣,哪个弟子敢触怒她, 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她都允诺了她们,可以挑选三千寒月寺的炉鼎补回修为呵呵,这么赏心悦目的快活事情,还能提升修为,这么好的事情,上哪里找去? 无非浪费点时间而已,这算什么? 乌昙夫人手指微微颤抖, 她不再搭理十二名心腹弟子,而是掏出了一个艳红色的药瓶,从中哆哆嗦嗦的取出了一颗鸡蛋黄大小的血色大丹。 这是乌昙夫人曾经的裙下之臣,元灵天赫赫有名的宗师级散修丹师石苔翁炼制的大丹, 最擅长填补元气,恢复损耗的精血、神魂,是元灵天最顶级的灵丹妙药,堪称价值连城。 可惜了,自从结识了戊侽公,为他生下女儿后,戊侽公极其善妒,乌昙夫人曾经的裙下之臣们,都不敢再和她拉拉扯扯的。 石苔翁胆大,还一直偷偷摸摸的和乌昙夫人有点牵扯。 但是他再胆大,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和乌昙夫人往来了。 是以,这等大丹灵药,曾经的乌昙夫人是一点儿都不缺的,如今却要数着数字来使用了。 “男人呵呵!”乌昙夫人捏着大丹,低沉的嘟囔了一声, 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 正要将大丹放进嘴里,一支形如鸡爪,色泽青黄的手掌突然从她身边冒出,一手将那大丹抓了过去。 元灵天的人种,天生品质是极好的,无论男女,个个身形高挑、颀长,面容精致、精美,就好像巧手艺人精心打造出来的瓷器艺术品一样耐看。 也就是蛮王殿这样的体修宗门,用各种血脉淬炼肉身,这才将自己变得宛如狮虎一般雄壮非人这是异类,整个元灵天这样的宗门也没几个。 第四百三十六章 胆大妄为(8) 佛音堂内,佛音冉冉沉寂。 卢仚站起身来,缓缓行走了七步。 每一步落下,青铜地板上都有一朵九彩莲花冉冉绽放,轻柔的托住卢仚已然长到一丈六尺的身躯。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已然全部点亮。 风、水、力,三枚道果已经压缩到了极致,化为了神魂不可查的‘奇点’,围绕着卢仚的神魂缓缓旋转。而三枚道果的边缘,则是有无量光辉酝酿,只待一个契机,就能焕发出大日般光芒,照耀虚空! 当这三轮大日绽放之时,就是卢仚破开道果,照耀虚空之际。 四面六臂、身后有千手宝轮化为佛龛拥护的佛陀法相高悬脑海,四面八方,有八百颗光芒四射的道果萦绕。 每一颗道果,都对应了曾经极圣天佛门的一门功法、一门传承。 因为佛音堂的存在,这些道果都已经凝练到了极致,同样到了照虚空境的边缘。 只是,八百道果,虽然相比风、水、力三大道果,在品级上差了许多,蕴藏的力量层级也差了不少,毕竟总数太大。 若是同时突破照虚空境,以自身神魂牵引外界天地道韵,引动无量天地灵机洗刷身、魂、精血、法力,八百道果能够引发多大的声势?那等巨变,就算是如今卢仚的身体也承受不起,是以他只能徐徐图之。 饶是如此,卢仚如今的肉体力量,法力修为,也已经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 不提其他,就说一枚道果,给他带来无比精纯的一千年法力修为——八百道果,就是八十万年的法力总量! 哪怕卢仚有无量归墟体打下雄厚无比的基础, 身躯好似无量归墟一般, 可以容纳天地万物他如今也有一种‘吃撑’的感觉。 只是原地走了七步, 卢仚就感觉,自己好似一个撑得溜圆的鱼泡儿,里面塞满了沉重的水银, 一步一颤悠,一步一晃荡, 好似身体随时可能破开一个缝隙, 体内总量惊人的法力就会化为灭世洪潮, 翻滚而出。 尤其是,卢仚的法力质量, 还极其的精纯高妙。 他现今大概是半步照虚空的境界,但是他的法力品质,绝对达到了寻常照虚空后期大能修士的水准。是以, 如果以神通法术论, 此刻的卢仚, 足以和照虚空后期的大能正面对抗。 如果加上他已经强到有点丧心病狂的金身法体 半步天人之下, 应该无人能接他一击才是。 七步踏出,卢仚默运一门禅定神通, 一轮清澈的佛光在周身来回洗炼了十八次,将体内充沛欲出的法力一点点收敛归纳,然后双眼喷出丝丝光芒, 朝着佛音堂外看了过去。 戊侽公和乌昙夫人的小计较,他看得清清楚楚。 从两人的对话中, 卢仚也明白了两人的身份,更是直接看出了两人中间那诡异的关系。 佛门的大德高僧们, 各个都是‘修心’的高手。 说得不尊敬一些,佛门的高僧, 全都是揣测人心、拿捏人性的顶级高手,戊侽公和乌昙夫人的这点小心思,在经历了佛音堂传承灌顶的卢仚眼里,简直是一眼看得无比透彻。 “有趣!而且,多好的宝贝啊!” 卢仚微笑,左手一挥手,瑶荧仙子和月光僧就出现在他身前。 月光僧浑身禅光缭绕, 头顶有一轮月影佛光旋转,显然修行同样大进了一步,已然得了寒月寺真传的几分真谛。 见到卢仚,月光僧向卢仚合十行礼, 毕恭毕敬的称了一声‘师兄’。 瑶荧仙子则是一脸空白的看着卢仚。 等到月光僧行礼之后,瑶荧仙子跪地,向卢仚顶礼膜拜:“佛主!”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月光僧:“她,已然是我的护道道兵,你,不会心痛罢?” 卢仚唯恐月光僧和瑶荧之间,会有什么幺蛾子出现。什么转世真佛和妖魔圣女的感情纠葛啊,十世轮回的感情纠葛啊,真佛和妖女的苦海挣扎啊什么的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卢仚就决定,干脆连月光僧也‘渡化’了事。 月光僧很是平淡的看着瑶荧仙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轻轻的颂了一声‘我佛慈悲’,随后淡淡的说道:“师兄慈悲,这是瑶荧的超脱之机能够脱离那无尽欲海,随侍师兄左近, 正是她苦修百世, 得来的福缘。” 月光僧看着卢仚轻笑道:“师兄是注定成佛作祖的, 能够追随在师兄身边,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幸事呢?” 卢仚看看月光僧, 笑着点了点头。 第四百三十七章 胆大妄为(9) 瑶荧仙子‘咯咯’一笑。 戊侽公猛地一瞪眼:“怎的?你对为父,还有什么不放心么?” 四周大地骤然一颤,笼罩了这一片空域的雷殛神网微微一晃,一共九九八十一颗黄色龙头冉冉从罗网中探出头来,微微张开嘴,每颗龙头内都有一颗直径百丈的戊土神雷悄然凝聚。 卢仚双手合十站在瑶荧仙子身后,由衷感慨,这魔道巨擘就是不一样,威胁自家女儿,都是这样的干净利落,毫不遮遮掩掩。 瑶荧仙子撇了撇嘴,朝着卢仚斜睨了一眼:“月光,将你得来旳那宝贝,给老祖看看。” 戊侽公和乌昙夫人同时看向了卢仚。 卢仚双手合十,向戊侽公和乌昙夫人行了一礼,周身月华如水,翻滚流转,一缕缕清凉清净之意四溢,让戊侽公和乌昙夫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老夫生平,最讨厌和尚!”戊侽公冷冷一笑,将枯瘦的爪子伸向了卢仚:“拿来吧,让老夫看看,这处佛藏中,究竟藏了多么了不起的宝贝!” 戊侽公一对儿眼睛从眼眶里凸起,眸子里绿光四射,心脏跳动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些许。 极圣天,大梵净世宗,最后一任方丈寂灭之地? 戊侽公是经历过三万年前那一场可怕大战的幸存者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中等魔头,在元灵天的魔道散修中,属于有点名气,但是随时可能被人一指头碾死的那种。 他还记得,极圣天的佛修们驾驭着巨大的佛殿、佛堂、佛山、佛塔,破开元灵天的天地胎膜,从天外粗暴闯进来,对元灵天的修士, 无论正邪, 无差别放手屠杀的场景。 从东杀到西, 从南杀到北,再周而复始的杀一轮,再杀一轮。 杀得元灵天的大地都变成了红色。。 杀得一条条江河都成了血河。 大梵净世宗的恐怖名声, 就是用无数元灵天修士的尸骸铸成的。 而大梵净世宗的疯狂屠杀,也最终成就了戊侽公——要不是戊侽公在尸山血海中, 捡了几个漏, 从被击杀的魔道巨擘尸体上摸了几件压箱底的好宝贝, 更得了极高深的魔道传承,怎可能有如今的逍遥老祖戊侽公呢? 大梵净世宗最后一任方丈的寂灭之地啊可想而知能够在这里留下来的宝贝是何等层次的至宝。 戊侽公手指都有点颤抖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若是卢仚敢有任何异动若是他的这个宝贝女儿敢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痛下杀手! 女儿没了,还能再生。 宝贝没了, 上哪找去? 卢仚直起腰身, 戊侽公身后, 一抹晦涩阴沉的旗幡幽影一闪而过, 一股滔天魔气化为一张扭曲的神魔巨面,怒吼着扶摇而起, 冲起来上千丈高。 很显然,这又是一件了不得的魔道至宝。 卢仚伸出双手,将血饕餮鼎和清宁心灯取了出来, 一左一右,双手捧着, 递给了戊侽公。 戊侽公目光随意的扫过清宁心灯。 这盏灯,他从未见过清宁心灯不发威的时候, 威能内敛,神物自晦, 没有丝毫威势,戊侽公当年,只是一个中等魔头,根本没资格面见大梵净世宗的方丈,也没资格掺合他的战斗,是以不认得。 但是这件血饕餮鼎却是元灵天魔道至宝名录中,极其有名的一件。 戊侽公瞪大眼睛, 嘶声道:“血饕餮?是了,是了,定然是大梵净世宗的方丈除了他,谁能镇压了血饕餮的主人?谁能将祂藏匿至今?” “这不仅仅是魔道杀伐至宝, 能够采炼众生精血,凝炼无上真魔血脉,更改资质,变幻血脉,让凡人化为真魔,有机会证得无上真魔大道突破天人瓶颈的异宝!” 戊侽公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 佛门的宝藏,他虽然窥觑,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贪恋实在是,他是一个积年的老魔头,他拿着一件佛门至宝,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吧? 但是血饕餮鼎,却是让他更进一步的希望所在! 相比血饕餮鼎,其他的什么佛门至宝,全都是屁 双手颤栗着,戊侽公伸手握住了血饕餮鼎,嘶声道:“有了这宝贝,老祖我大道可期!桀桀,什么太上仙诰,什么飞升之机, 老祖我” 血饕餮鼎表面的大嘴突然张开, 一抹血淋淋的血光化为一抹剑影横冲而出,笔直的贯穿了戊侽公的心口。 戊侽公嘶声惨嚎,雷殛神网八十一颗龙头同时张开大嘴,他身后的旗幡幽影急速闪烁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万花奇案 一个月后,万花原。 这是万花门的山门所在,是一片极广袤的丘陵地带,点缀以大大小小数千座秀美山峰,遍地都是奇花异草,触目尽是鲜艳花林,四时花开不败,常年花香流溢。 一如千红城,一如寒月寺,这万花原上尽是精致至极的宫殿楼阁,陈设得极尽奢靡、风流,整日里有无数的酒宴,整日里有无穷的歌舞,风流才子、俊俏佳人、积年魔头、道德先生,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扎堆出没,其乌烟瘴气之形态,文笔难以尽述。 这里,也是元灵天唯一一个没有阵法防御的山门总堂。 需要什么禁制呢? 就算是最残暴的老魔头,他们疯了傻了,没事跑来伤害这些千姿百媚,裙带关系遍及大半个元灵天的万花门弟子?更不要说,甚至他们自己身边,或者他们自己子孙、门人身边,都有万花门娇滴滴的大姑娘陪伴着呢? 所以,万花门不需要设防。 所以,乌昙夫人一份请柬发出,说是要商议万花门远征极圣天的大事,邀请各方亲朋好友赶来共谋大计,一时间四方云动,无数宗门精英、门阀子弟、散修魔头、有道高人,纷纷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甚至某些道貌岸然,在元灵天正邪两道有着极大名声的老怪物,偷偷摸摸的询问乌昙夫人,知晓戊侽公这次不会出现在会场后,他们火急火燎的也都赶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了专门给人卜卦、算命、混淆天机、遮盖行踪的颠倒老人。 这颠倒老人在接到请柬后, 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跑到了万花原, 舔着脸给乌昙夫人送了一份极重的赔礼, 然后连着大半个月紧跟在乌昙夫人身边,殷勤伺候的模样,让无数人侧目。。 所谓老舔狗, 颠倒老人已经将这份职业的精髓演绎到了极致。 偏偏他这么畏惧戊侽公,他刚才帮着戊侽公坑了乌昙夫人一把, 居然还有这份面皮, 这份胆量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色是刮骨钢刀, 古人诚不我欺!”卢仚低声嘟囔着,感受着万花原前山那份越发浓烈的欲念之气, 左手轻轻一挥,面前那形如二八少女,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万余岁, 当年一手颠覆了寒月寺, 也一手将万花门送上了元灵天排名前百强力宗门的老祖宗, 就翻着白眼, 被纳入了小金刚须弥山中。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位名为玲珑老祖的万花门老祖宗, 已经是半步天人的修为。 但是卢仚根本没出手,根本没领教半步天人的老祖宗究竟有多强大,玲珑老祖就已经被乌昙夫人送去的酒水美食给放倒了。 一万多岁的老太太了, 美其名曰闭关修炼,探索无穷天道, 力求突破天人境的老太太。整日里还喜欢美酒美食,美衣华服。 闭关的场所, 各种昂贵的香料就好像熏腊肉一样烧得云遮雾罩的,还有从寒月寺精挑细选的俊俏和尚在这里贴身照料, 每天还要欣赏各色天魔舞之类不可描述的古怪玩意儿 就这,还闭什么关,修什么道? 总之,玲珑夫人的七情六欲,比起世俗凡人都要强烈得多。 是以,对她下黑手,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用了短短七天时间, 一套乌昙夫人从某个老相好那里弄来的,品级极高,力量极强的混合剧毒,就融入了玲珑老祖的身体。药力催动后, 乌昙夫人亲自拎着一根大棒子,从浑身瘫软的玲珑老祖身后给了她后脑勺一棍 于是,万花门这位实力最强,带着整个宗门崛起的老祖,就被镇压在了小金刚须弥山中。 亿万道兵大和尚齐声高呼佛号,一道道精纯的佛门奥义宛如金色的洪流,朝着昏厥的玲珑老祖冲刷了过去。 可怜玲珑老祖被自家最信任、最重用的晚辈黑手放翻,此刻毫无反抗之力,身体躺在小金刚须弥山的山顶,一抽一抽的,原本泛着粉红色,通体冒着红烟的神魂,就被一遍遍冲刷成了淡金色。 玲珑老祖之后,是乞巧老祖,莲月老祖,水仙老祖 乌昙夫人发出请柬后,短短半个月间, 万花门的高层核心, 被卢仚一网打尽。 一场战斗都没有,一个还手的都没有。被卢仚生擒活捉, 拿去渡化成道兵大和尚的万花门老祖们,没有任何提防,没有任何戒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洗心革面’、‘改邪归正’。 站在玲珑老祖闭关修炼的山峰之巅,俯瞰着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万花原,卢仚只能感慨,非战之罪。 万花门的这些高层她们何曾战斗过? 她们何曾有过江湖经验? 她们何曾经历过生死搏杀? 总之欺负这群老太太,卢仚感觉挺没成就感的。 但是,既然已经下手了,卢仚也不是那种圣母心态、心慈手软的人。顺着一群万花门老祖的根子,一点点的往下延伸,一个又一个在万花门中位高权重、养尊处优的夫人,也就乖乖的成了卢仚麾下的佛门弟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路向何方 漫天乌云,雷霆乱崩。 数十条长达千丈的青铜巨舰撕开乌云,撞碎了雷霆,周身翻滚着浓郁的精血气息,化为无数神兽虚影怒吼咆哮,一路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 数十名身披重甲,身高过丈的雄伟老人手持长戈长戟,气势汹汹的跳下战舰,重重的落地,脚踏之处,数十处原本秀美绝伦的山峰轰然粉碎,被他们肆意外放的法力轰成了一个个直径百里的大坑。 密密麻麻的重甲蛮汉从战舰中冲出,怒吼着将原本万花门的山门重地搅和得一团糟,真个挖地数里的将这里搜寻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这些蛮王殿的蛮横修士仰天怒骂了一通,随后窜上了巨舰,怒火冲天的朝着万花门世俗界的几个仙朝附庸冲了过去。 前些日子,蛮王殿有七名地位尊崇、实力强横的长老,连同近万血脉最精纯、身份最重要的嫡系弟子,应邀来万花门参加规模空前的‘无遮-大会’。 蛮王殿弟子一个个血气方刚,精血旺盛到了极致,在某些方面的需求未免就强烈了许多。而万花门的女弟子,每一个都是女人中的女人,每一个都是绝色中的绝色,是元灵天最会伺候男人的女子。 是以,得到了邀请,七位蛮王殿的长老,就乐颠颠的带着近万嫡系弟子,数万旁系弟子,驾着战舰,屁颠屁颠的赶来了万花原一名长老还曾经放话吹嘘,此去一定要杀得万花门人仰马翻,杀她们一个香汗淋漓、两股战战! 然后,这七名长老、近万嫡系、数万旁系,消失了。。 蛮王殿的旁系弟子就不说了,这些旁系弟子就是高级打手, 培养起来容易。但是七名照虚空境的长老, 近万嫡系弟子, 个个都是心肝宝贝 这份损失,极其惨重,蛮王殿几个常年闭关的老祖都被惊动了, 气急败坏的将蛮王殿当代殿主当众殴打吐血,催逼他们彻查此事。 蛮王殿当即派出了大批精锐赶来万花原但是他们杀人放火是一把好手, 蛮王殿的人根本就缺少追踪追查的天赋技能。 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只能跑去找曾经的万花门附庸仙朝的麻烦。 这损失, 能补回多少,就补回多少吧实在不行, 把两三个仙朝劫掠一空,也是一件好事。 蛮王殿的这群蛮汉刚走,玄机宗的大群弟子就骑着清一色的白鹤坐骑破空而来。 玄机宗以阵法入道, 超过十万玄机宗的精英弟子赶到万花原, 立刻布下了数百种捕捉气息、追踪痕迹, 甚至是强行窥伺天机, 捕捉过去、现在、未来各种影像、信息的阵法。 这一次,玄机宗实力最强、辈分最高的一位老祖, 其嫡系、嫡亲的一位天赋卓绝,在阵法之道上有‘天人之姿’的晚辈,连同四名照虚空境的护道人, 也都折在了万花门中。 老祖震怒,玄机宗上下齐齐悚然, 他们就连镇压宗门气运的先天灵宝玄机宝镜都给请了出来,用无数精锐护卫着, 一路运到了万花原。 灵宝启动,一轮直径万里、气势恢宏的透明镜影封锁虚空, 照耀三界八方,明澈的镜光所过之处,无数瑰丽景象纷纷浮现。 但是玄机宝镜似乎遇到了对头,真正有价值、有用处的影像没能捕捉到多少,唯独见到了几颗戊土神雷,见到了堕神鞭的虚影,见到了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儿手舞足蹈的在牵引虚空中某些奇异的力量。 “戊侽公万花门颠倒老人为他们遮掩了天机!” 一名玄机宗的太上长老气得直跺脚:“好一个颠倒老人, 真以为自己在天机卜算上的本领,可以肆无忌惮、横行无忌么?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玄机宗在天机卜算上的能耐。” 这名太上长老嘶声喝道:“追查颠倒老人的气机派人去颠倒谷, 擒拿他的九族亲眷。” 直径万里的镜影中,颠倒老人的影像逐渐清晰,玄机宗不惜成本,甚至耗费了一丝玄机宝镜的本源之力,在万花原虚空中疯狂追索颠倒老人的信息。 但是眼看着就能通过冥冥中的某些联系,追索到颠倒老人的下落,一阵诡异的魔头笑声响起,一具形如山羊骷髅,通体白惨惨的,唯有两根尖角漆黑如墨的诡异天魔颅在镜光中浮现。 这天魔颅一声狂笑,嘴里喷出无数黑雷绿火,顿时数千名操控宝镜的玄机宗弟子齐齐吐血,更有人被引动了体内心魔,一缕缕阴火从五脏六腑中升腾而起,烧得他们焦头烂额。 “戊侽公!” 玄机宗在场的长老们一个个神色肃然。 他们知道戊侽公和乌昙夫人的关系但是,戊侽公是脑壳坏掉了么?他居然会帮着万花门,对这么多宾客下此毒手? “不, 不一定是戊侽公帮万花门出手万一, 是万花门被逼着,帮戊侽公出手?”一名玄机宗的长老嘶声道:“魔头行事, 只求利己。他这么做,是想要做什么?” “去找沧海楼、宝光阁,用他们的渠道,向元灵天所有宗门,所有散修,发布通缉令通缉戊侽公,通缉所有的万花门弟子。” “万花门家大业大,门人弟子数以千万计她们能跑去哪里?她们,能藏在哪里?” 一名玄机宗的太上长老厉声喝道:“胆敢杀戮我玄机宗弟子,偌大的元灵天,也没有他们存身之地!” 镜影冉冉消散,玄机宗的弟子们来了,又走了。 第四百四十章 路向何方(2) 一拳轰出,却无声无息。 所有力量,全都压缩在紧摩那那枯瘦的拳头中,自成一体,自成一界,无任何光影声响,无任何法术异象。 紧摩那出拳,同时怒声低喝:“贼秃,焉敢冒充贫僧面孔,作出那等歹毒恶事?” 紧摩那心中有火。 他还没修成佛陀,所以,他的火气已经积蓄了很多天,今天一见到卢仚,就骤然爆发。 他,本来是金阁郡燕鸥城一无忧无虑苦修僧,师傅传下来的小寺庙做道场,每天教徒弟念经,自己敲敲木鱼,没事跑去燕鸥城化化缘,体悟一下红尘人心,这修为就一点点增长上来,眼看着大道有望。 真正没想到,他欠下了接引头陀人情债,出手帮大黑天算计一佛门晚辈。 算计来,算计去,莫名其妙的他就背上了劫掠玄燕仙朝若干州郡,卷走无数资源,掳掠千万精锐的罪名甚至,宝光阁五位太上长老失踪,也被算在了他头上! 燕鸥城一场大战,他只能带着自家小庙和弟子跑路。 沧海楼、宝光阁的追杀令如影随形,无数影楼杀手和疯狗一样追着他的屁股乱咬。他虽然修为无比强横,但是对于逃命、藏匿等技巧,实在是一窍不通。。 没奈何,他只能接受了大黑天的善意,正式成为大黑天的一员。 在大黑天的帮助下, 他好容易才找到了一块清净之地, 将自家小庙安置了下来, 一群徒子徒孙才有了清净念经的地盘! 紧摩那的心情 就跟一个良家少女被逼堕入风尘,短短三两天内接了百八十个客人那种辛酸和绝望,那种恼怒和怨恨啧, 若是他此刻换上红裙,给自己脖颈上抹上一刀, 绝对会怨气冲天, 化为顶级厉鬼来找卢仚索命! 所以, 他一看到卢仚,顿时发了明王嗔怒, 当面就是一拳轰来。 卢仚‘呵呵’一笑。 这紧摩那,老贼秃,他用自己的面孔杀了金坑, 给卢仚挖了一个天坑, 差点没把自己埋了进去他居然也有脸当面和自己动手? 右手食指挑起, 卢仚指尖一点幽微光芒闪烁, 轮回劫指中的无间炼狱指轰然发动! 佛音堂中,有无数极圣天曾经的大德高僧讲经传道的记载。 其中, 就有精通轮回劫指的太古高僧留下的心得感悟。 卢仚的轮回劫指,此刻已然大成。 所谓无间炼狱指,就是超过了十八地狱, 能够带给人无穷痛苦、让人好似身处无间炼狱的杀伐神通。 一指落下,只听‘叮’的一声轻鸣。 卢仚的手指宛如一根坚硬、锋利的钉子, 狠狠的扎进了紧摩那的拳头足足两寸深。 紧摩那只觉拳头上一阵剧痛袭来,他猛地抬头, 骇然看向了卢仚,随后, 无边的痛苦从肉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经络、每一根骨骼血管肌肉,甚至是每一颗牙齿下方的牙神经中席卷而来。 随之而来的,是神魂中的剧痛。 无情无尽的痛苦冲刷着紧摩那的神魂,他的神魂好似被丢进了十八重地狱中一轮一轮的不断折磨,刚刚火烧,然后雪埋,冻了个僵硬后, 就丢进了油锅一通猛炸,刚刚炸得八成熟,就捞起来放进了大石臼中一通乱砸乱磨 如此痛苦,饶是紧摩那的修为精深, 他更是走的佛门苦修一道,对于肉体、神魂的熬炼在当今元灵天的修士中也是顶尖的存在,他也痛得两行血泪滚滚而下,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惨嚎。 卢仚拔出手指,然后一脚闷在了紧摩那的胸口上。 ‘嘭’的一声闷响,紧摩那胸口十二根肋骨齐齐折断,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一张嘴,就是暗金色的血水‘汩汩’而出。 一旁吃肉喝酒的大和尚看得是目瞪口呆。 紧摩那出手痛殴卢仚这事情,紧摩那向他提起过,紧摩那说,他一定要好好的揍一顿那个害得他背井离乡、带着弟子徒孙逃亡的贼和尚。 胖和尚默许了紧摩那的所作所为。 毕竟,紧摩那的修为和实力,他是知道的虽然有句话说什么众生平等,但那是菩萨、佛陀才能做到众生平等嘛, 胖和尚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在红尘中打滚的酒肉花和尚, 所以他是做不到众生平等, 做不到公平公正的。 是以,紧摩那要毒打一顿‘法海’, 胖和尚以为, 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紧摩那的修行境界放在这里,而‘法海’嘛,比起紧摩那,起码差了一个大境界的修为不是? 第四百四十一章 路向何方(3) 前有碧水,后有青山,左右有良田万亩,几个村落中的佃户,正在田亩中辛勤劳作。 青山脚下,一处颇有规模的禅院静静矗立,山门上一处匾额,却是‘虎丘’二字。 卢仚抬头,看着那‘虎丘’匾额揣摩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禅院的名号从何而来。 不过,管他这么多呢? 一行人进了禅院大门,就有紧摩那的徒子徒孙迎了上来,一个个瘦巴巴,但是精气神极好的大和尚、小和尚从容而淡泊,颇有高僧风度。 卢仚袖子一甩,顿时寒月寺那近千名真传和尚纷纷飞出,以松果和尚为首,一行和尚双手合十,齐齐颂了一声佛号。 这些寒月寺的和尚,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但是个个神华内敛,脑后却都有一轮或大或小的清澈月轮浮现。 紧摩那的徒子徒孙们呆了呆,同时向这些和尚行礼致敬。 寒月寺的这群真传和尚,从佛法修行上来说,可比紧摩那的徒子徒孙高出了不知道多少毕竟都是得了佛音堂的好处,参悟了几分佛法真谛。 紧摩那绷紧的面皮也不由得松缓了许多,他也朝着松果和尚行了一礼:“紧摩那见过师兄,师兄超脱魔劫,得大自在,可喜可贺。。” 松果和尚一行还礼不迭,正要寒暄,卢仚已经一挥手:“毋庸多礼,以后寒月僧众,也就在这虎丘禅院修行是罢?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谈佛论道,就不要在今日呱噪了。” 紧摩那斜了卢仚一眼,不吭声了。 卢仚将青柚三女、阿虎、鱼癫虎等人放了出来, 阿虎、鱼癫虎就反客为主的, 指挥着紧摩那的一群徒子徒孙, 比比划划的给寒月寺的一群僧众分配房间,安置各色衣食住行所需的物件。 顺带着,有三五成群的虎爷相伴着, 溜达溜达的出了禅院,探摸附近的风俗民情、地理地貌去了。 入夜时分, 所有人都安置了下来。 紧摩那师傅置办的那座小寺庙, 不足以安排下一千多号人。但是这虎丘禅院, 是大黑天秘密置办的产业,如今分拨给了紧摩那使用。 偌大的禅院, 楼阁众多,足以安置三千僧众。 而附近有良田数万亩,有桑林、操场好几座山, 更有几处鱼塘、芦苇荡等等。禅院下面有酿酒作坊、缫丝作坊、造纸作坊等等, 有数千佃户为禅院四季劳作。 这是一处不算肥的流油, 但是极其丰足的禅院。 紧摩那虽然对于离开了自家师傅置办的道场有点不满,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里修行, 门人弟子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咚、咚咚’,暮鼓敲响,声传十里。 禅堂里, 紧摩那的徒子徒孙们,还有寒月寺的和尚们, 敲着木鱼,念诵经文, 开始做晚课。 卢仚则是和青柚三女,站在禅院前那一弯碧水旁, 看着几条村民的小渔船满载而回,小小的码头边,村童和小土狗追逐嬉戏,每当看到自己父兄返回,纷纷迎上去大声欢笑。 卢仚摸着肚皮,笑呵呵的顺着岸边小道走了过去,洒下几颗散碎银子, 换了一大筐活蹦乱跳的河鱼、河虾。 也懒得去和虎丘禅林的小和尚撕扯,就在岸边选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卢仚、青柚三女架起篝火,取了锅碗瓢盆等, 熬煮鱼汤,烹调河虾,还有几只极大的河蟹、龟鳖等,都由卢仚调理得鲜美无比。 青柚三女美其名曰出门游历,行走江湖,实则都是大小姐,什么厨艺女红之类,不能说一点都不会,但是实实在在比不上卢仚的。 不过,卢仚认真烹调,三女大呼小叫的在一旁打下手,用剑气剑光,将鱼虾龟蟹处理得干干净净,也能派上一点用场。 美餐一顿,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卢仚和青柚三女慢悠悠的, 在虎丘禅院周边的几个村子走街串巷, 也没有什么目的, 就是随意的行走。碰到有上好的乡野土产, 如腊肉、羊腿、狗肉、干鱼等,就随手买一些, 也不去禅院的伙房,直接在外面野炊,就将这些美味给炮制了。 至于阿虎他们,早就改头换面,邀约着去了数十里外的县城大吃大喝。 紧摩那的这处新道场,所处之地是元灵天世俗界一个不入流的小国邦,土地方圆不过两千里,人口不过两三千万。物产不丰,也没什么灵山灵脉,是以就连一个有点气候的修士家族都没有。 整个国邦,也就国主宗室,有几个熔炉境的小修士。 仅此而已。 而那几个宗室小修士,也都蜷缩在国都中,一心一意的闭关苦修,根本没心情到处乱走。 第四百四十二章 路向何方(4) 后院,小小的茅亭。 卢仚在喝茶,胖和尚在喝酒,接引头陀在喝药紧摩那在喝西北风。 入夜,紧摩那恪守他那一脉的苦行戒律,是一滴水、一粒米都不会沾。 所以,只能喝着西北风,静静的聆听接引头陀的讲述。 这些天,卢仚救援月光僧,在万花门搅和出巨大的乱子的时候,接引头陀,还有和他地位、实力相当的几个大黑天高层,同样在紧锣密鼓的行动着。 在元灵天,有一处胜地名曰洗剑池,那是一处烟波浩渺、绵延数十万里的大湖。 关于此地,有无数传说。 但是最精彩的传说,是三万年前,带着元灵天的修士击败了极圣天修炼界侵略者,一剑几乎斩碎了极圣天天地灵机的那位‘太上’他就是在洗剑池旁,将自身命魂寄托,耗尽无数心血、物力锻造的一柄剑胚进行淬炼,从而得到了元灵天有史以来杀伐第一的后天灵剑。 剑成之日,就在洗剑池旁,那位太上一人、独剑,屠戮亿万。。 据传,那入侵的亿万极圣天修士,连同他们在元灵天收服的无数走狗,被那位太上杀得尸横遍野,整个洗剑池都成了一片血水汪洋。 “有极圣天佛门前辈,于寂灭之时,汲取亿万生灵冤魂、精血,强行开辟一界,将无数战死修士的宝物包容其中,留待后世有缘。” “最近数千年来,我大黑天耗尽心神,终于找到了那一界的门户。” 接引头陀耷拉着眼皮, 一口一口漆黑如墨的汤药不断灌进肚皮里。这黑漆漆恶臭扑鼻的汤药, 药力超乎寻常的强大, 眼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伤口,正在一丝一丝的不断长肉、愈合。 一缕缕死气、尸气、诸般阴森邪气不断化为白色烟雾从他头顶升起,紧摩那在一旁施展神通, 六支黑天夜叉化为巴掌大小,绕着接引头陀的脑袋盘旋, 将所有邪气大口吞下。 “此次, 法海你去救援月光僧, 也正是我们几个老和尚算定的,开启那一界门户, 寻找那一件传说中的佛宝‘接引宝船’的最佳时机。” 卢仚眯着眼,看向了接引头陀:“接引宝船?这名字有什么说法?” 接引头陀深深的看了卢仚一眼:“接引宝船,并非此界之物据传, 是三万年前, 极圣天、元灵天修士联手, 破灭万妙天, 夺取万妙天一界气运和造化随后,极圣天佛门为先锋, 强势侵入元灵天,几乎破灭了元灵天修士苗裔” “极圣天佛门强夺了元灵天修炼宗门分得的那一半万妙天的造化、气运,以此向上界献祭, 得了上界佛门大能的欢喜,上界佛门大能降下的一件佛门至宝。” “此宝就类似此番传说中的太上仙诰, 可接引我佛门弟子,无惊无险, 飞升上界。” 接引头陀看着卢仚,很认真的说道:“哪怕是一条普通的土狗, 只要能登上接引宝船,就能飞升极乐,踏足净土,修成无灾无劫天人法体。” 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种事情? 好吧,大梵净世宗的最后一代方丈,在他的遗言中,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这样的宝贝你们找到那一界的入口了。”卢仚看着接引头陀。 接引头陀点了点头, 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三万年前那一场大战之事,元灵天个宗门、各家族,对我佛门敌意深植,我佛门弟子, 就算修成了天人妙境,也无法飞升上界。” “而那接引宝船,是上界佛门大能降下的‘酬功至宝’,但凡在三万年前,在破灭万妙天、元灵天一战中,立下足够功勋的佛门弟子,无论修为境界,都能登上接引宝船,以此捷径飞升上界。” “奈何,神通不及天数,谁能想到,那位‘太上’以一人之力,扭转了乾坤?我佛门大业功亏一篑,接引宝船也被深埋在那临时开辟的洞天世界中,已经三万年了。” 接引头陀看着卢仚,很认真的说道:“若是我们能得到接引宝船, 我大黑天的弟子, 都能脱离元灵天,登临上界,得享无尽逍遥。” “你确定?”卢仚反问接引头陀。 “老衲, 确定。”接引头陀喝掉了大海碗中的最后一口汤药, 又从旁边熬得‘咕噜噜’直响的药罐子里,倒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水,不怕烫的往嘴里灌了一口。 “只是,老衲失误,没想到法海你如此能招惹因果居然,居然” 接引头陀干巴巴的说道:“我们刚刚开启那一界的门户,四面八方就有无数高手联手来袭,若非我们都有几件好宝贝护体,怕是早就被打得粉身碎骨。” “饶是如此,我们也被重伤我们开启那门户的场景,定然被那些埋伏之人发现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怕是,再没有机缘去靠近洗剑池。” 接引头陀叹了一口气:“所以,几位师兄很是怨怪你但是,老衲以为,这怪不得你。谁让我们没给你交待清楚呢?你救了这么多寒月寺真传,还渡化了这么多妖魔鬼怪,大涨我佛门底蕴” 老脸狠狠的抽了抽,接引头陀看着卢仚,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一次,卢仚的所作所为,是让大黑天的底蕴飙升了一大截,但是飙升的底蕴,都是卢仚一个人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消泯祸根 洗剑池。 烟波浩渺,绵延数十万里,其水色极清,水性极寒,是元灵天最清澈、最凛冽的水脉之源。 是以,从洗剑池中,耗尽万里之水域,提炼一瓮淬剑之清泉,可以淬炼出匹配得上太上至尊的本命灵剑来。 三万年前那一战,早已成了传说故事。 洗剑池这曾经尸山血海之地,已然是元灵天有数的名胜景观。 一汪浩荡,四野尽是柔缓的青山,丘陵,多精舍、雅筑,有阡陌纵横,更有大片花木点缀其中,俨然桃源乐土。 接引头陀他们想要去的那洞天世界,就在洗剑池附近。 那是佛门大能以一念之力开辟的世界,也唯有佛门大能以对应的佛门秘咒、神通念头,才能顺利开启。 接引头陀他们耗费数千年时间,才确定了那世界门户的游走规律。。 但是在第一次尝试开启门户时,就被高手群起而攻,重伤遁逃之余,也将他们来此的目的暴露无遗。 是以这些天,洗剑池周边, 城池乡村中,都有气度不凡的修士出现。 高空云霭中, 也悬浮了几座山峰, 数十座楼阁, 千多条大小战舰往来盘旋。 在洗剑池上,更有一条条大大小小、材质不同, 或者富丽堂皇,或者朴素低调的船只混在民间渔船中出没。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杀机潜伏。 洗剑池西面, 有一占地数百里的城池,名曰‘剑城’。 ‘剑城’依托洗剑池而生,更借洗剑池得名,是元灵天排名第一的至高宗门‘剑门’的地盘, 城内聚集了数以十万计的铸剑大匠,每年出产的好剑、名剑数以百万计,是元灵天无数剑道修士心中的圣地。 前些日子,洗剑池附近那一场伏击战, 并没有影响到剑城。 毕竟那一战参战人数极少, 双方的道行修为极高,三两下就解决了战斗, 而且所有战斗都在重重叠叠的禁制、结界中诞生, 战斗影响的区域不超过十里地。 是以剑城依旧热闹, 而且这些天,比往日更加热闹、喧腾百倍不止。 恰逢剑城一甲子一次的‘剑缘盛会’, 大会将持续三月之久, 剑城的铸剑大师们,会将过去一甲子时间内, 自己铸造的最得意的、最强大的、灵性最足的宝剑请出,让无数剑道修士逐一品鉴。 人和剑结缘,剑和人结缘, 人和剑门结缘! 寻常修士, 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剑城重金求一口利器护身。 有剑道资质, 对自己剑道修为有信心的, 会花费重金求购一张门票, 去某位铸剑大师的私宅, 和大师铸出的宝剑问一个缘分,看看能否捧回一口神兵、宝器。 而那些资质绝佳,又出身清白的修士,不仅仅想要在这盛会上弄一口神兵利器,更是想要崭露头角,让剑门的长老名宿看到自己的资质、禀赋,一步登天,拜入剑门某位大能高手门下。 虚空中,一道道剑光纵横飞舞。 地面上,一个个剑客睥睨自豪。 大街小巷, 尽是周身寒气森森的剑修往来游走。 酒馆客栈,无数剑道修士比比划划,大声喧哗, 谈吐之间剑气纵横, 剑意直冲凌霄。 往年的剑缘盛会,每当元灵天的剑道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剑城的时候,其他类别的修士, 无论丹、阵、符、蛊,各种修行法脉的修士,都会退避十万里,唯恐和这群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剑疯子撞上。 但是今年么 因为前些日子那一场大战的缘故,剑城内,多了好些气息隐晦的高手。他们在剑门高手的陪伴下招摇过市,时不时和一些剑道修士发生各种摩擦冲突。 剑城东南角,小小半岛,濒水的水榭中,一群长袍高冠,气度不凡的修士倚栏而坐。 正中一名身高丈二,发色如火, 两条胳膊有寻常人腰身粗壮,身上弥漫着一股子热气和金属枯焦味的老人, 神色肃穆的从一个铁箱子, 轻手轻脚的捧出了一柄九尺长剑。 第四百四十四章 消泯祸根(2) 天书先生有点狼狈。 在元灵天,他是天机预测、命运卜算,乃至风水堪舆、阵法符箓等等风水奇门的技巧,不敢说首屈一指,却也是能排进前三到前五的大宗师级人物。 甚至相比走邪道路子的颠倒先生,天书先生在对天机的把握,以及抽丝剥茧的分析上,天书先生的造诣更高。 是以,在剑门的耆宿出面后,天书先生通过一些微乎其微的蛛丝马迹,确定了万花门、寒月寺的变故和元灵天的佛门有关,他更是通过这个分析,卜算到了接引头陀等人的行动,指引着一群宗门高手在洗剑池设伏。 埋伏大获成功,虽然没能留下任何一个贼秃,但是也将其重创,更是挫败了他们在洗剑池的阴谋。 正因为此,一群宗门高层特意请天书先生留在了剑城坐镇,严防接引头陀几个老贼秃,又或者他们的门人弟子卷土重来! 对于此,天书先生是不情愿的。 为了卜算到接引头陀一行人的行动,天书先生已经耗费巨大,精气神损伤极重,甚至还连累着他的一件本命灵宝元气大伤,没有三五十年的温养, 是难以恢复全貌了。 虽然几大宗门给了天书先生极高的报酬,但是那些身外之物, 如何比得上自身的精气神? 尤其对于天书先生这种精通卜算之道, 精通趋吉避祸之术的‘算命先生’来说, 珍惜每一滴精元,远远避开一切的麻烦, 那已经是浸入他们骨子里的本能! 只是,剑门高层出面邀约,天书先生不敢不出手。 一群宗门高层热情邀请他留在剑城坐镇, 天书先生不敢不留下。。 而这位剑门的少宗 她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天书先生看着做男装打扮,却又涂胭脂抹粉的白鼋,心里将白鼋还有她的长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好一姑娘,起个名字叫做大-王-八, 这名字已经够奇葩了好不好? 喜欢做男装打扮,这事情不稀奇,元灵天多少豪门嫡女,为了方便在外游走, 或者纯粹出于猎奇, 穿男装的也不少问题是,人家既然穿了男装, 那衣饰打扮就按照男人的味道来, 没有哪个穿了男装后还将嘴巴涂得和刚刚喝了血一样。 尤其是, 白鼋的这长相么。 剑门的当代掌教,天书先生见过, 那叫做一个相貌堂堂、英俊神伟。 而白鼋呢高颧骨, 短人中,桃花眼, 露三白更兼脑后可见反骨,头骨嶙峋,眼眶凹陷 要按天书先生的说法, 这就是一个刻薄寡恩、命不长久的杀千刀的短命鬼。 奈何人家出身太好, 一股极其可怕的命数之力强行镇压了白鼋的命格,硬生生将她推到了剑门少宗的位置上, 还坐得稳稳当当。 白鼋年龄不大, 天书先生观她骨相, 大概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 可是修为已经到了照虚空境这等年龄,如此修为,简直骇人听闻。以天书先生所观白鼋面相、命数,她背后的长辈,在她身上浪费了多少资源? 由此可见这小娘儿受到了多大的宠溺。 剑门少宗啊! 天书先生想哭——她的婚配之事,岂是他天书先生一个闲云野鹤的算命先生能乱忽悠的? 白鼋的婚事,又岂是她自身,或者她身边的阴公子能做决定的? 白鼋又剥了颗果子,喂给了身边的阴公子。 她催促道:“久闻天书先生大名,赶紧给我和阴兄算一算, 我们一定是天作之合,一定能幸福美满,一定能儿孙满堂, 一定能福泽绵长罢?” 不等天书先生开口, 白鼋又笑道:“快,先给我算算,我和阴兄的第一个孩儿是男是女, 什么时候出生?他的五行命格定然是极好的了,你赶紧先给他算一个名字出来!” “唔,作为我和阴兄的嫡长子”白鼋双眸水光隐隐,温柔无尽的看了阴公子一眼:“他定然是天资聪颖、资质盖世的天骄之才,未来他接掌剑门是理所当然的,他命中注定的正房正妻,快算算应该是何方人士,哪家的姑娘?” 天书先生呆头呆脑的看着白鼋,他突然很想一头扎进水榭外的洗剑池,硬生生淹死自己。 这都是何等虎狼问题? 他很茫然,很可怜的朝着四周一众高手名宿看了过去。 就是这群老家伙,硬生生将自己从避世潜修之地给抓了出来, 逼着他给他们卜算这个、卜算那个结果,向来擅长‘独善其身’的自己, 因为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神,居然没算出自己会在剑城碰到白鼋这个惹不起的小魔头。 一旁的阴公子走到边缘面前, 右手轻轻的在白鼋的肩膀上拍了拍,温和的笑道:“天书先生, 不如你先算算,小生的命数,如何?说得好,有赏!” 第四百四十五章 消泯祸根(3) 卢仚来剑城,已经有几天了。 和接引头陀在虎丘禅院相会后,卢仚就对接引宝船动了心思。 并无其他目的,单单是冲着寿命去的。 元灵天,就算修炼到了天人境,寿命也有极限,寻常天人十万岁,就是寿命的极致,若是不能证道成仙,飞升上界,寿命耗尽,也将尘归尘,土归土,一身修为,回归天地。 而在元灵天飞升证道,必须有太上仙诰。 这就是钥匙,这就是路条,这就是证道的许入资格证没有太上仙诰,哪怕你天赋盖世,一人吊打整个元灵天,你也只能在这一方天地中蹉跎一世,最终消泯于无形。 在元灵天历史上,的确有天人境大能得罪了上界,苦等一辈子没能得到上界降下的太上仙诰,硬生生憋死在了元灵天! 如今为了攻打极圣天, 元灵天的上界降下了若干太上仙诰,引得元灵天众多宗门都疯癫了, 全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倾尽宗门力量的筹备着。 卢仚不认为自己能轻松得到太上仙诰。 想要得到那玩意, 必须在攻伐极圣天的行动中立下盖世功勋才行卢仚能对极圣天的亲朋好友痛下杀手么?显然不能! 是以,接引宝船多好啊! 只要能得到接引宝船, 载着一家老小、亲朋好友齐齐飞升哪怕这接引宝船是佛门至宝,大家飞升的位置都会是佛门领地,这身份会有点尴尬但是总能比困在这下界, 静候寿命耗尽来得好。。 “我这辈子,不就是想要多活些年头嘛当然,能不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卢仚这辈子, 就有一个最朴素的人生理想,他就是想要多活些年份,能够一千年不嫌多,百万年也不嫌少, 能多活多久就是多久。 所以他来了剑城。 他其实满心情愿的来剑城, 却故意作出不情愿的模样,以此还从接引头陀手上, 硬生生抠了几件极好的宝贝出来。 到了剑城, 满城里转悠了一阵, 以卢仚的手段,轻轻松松就打探出了天书先生的相关消息。 想要进入那洞天世界, 找到接引宝船, 就必须破开各宗门布下的封锁防线。 而这些宗门的封锁线中,最紧要的一环, 就是天书先生的天机卜算之能这就是一条嗅觉、听觉最敏锐的老猎犬,你不把他给废掉,想要靠近洞天世界的门户,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机卜算这种事情, 太玄妙,太唯心。 哪怕卢仚已经将和天书先生齐名的颠倒先生收为道兵颠倒先生在这里混淆一下天机, 怕是就立刻惊动了天书先生, 会直接引动各方高手的警惕。 是以, 想要谋取接引宝船, 先要将天书先生这‘祸根’给拔了。 剑门少宗白鼋,携友人来剑城,参加剑缘盛会,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白鼋的性子张扬,她的到来,引得剑城群情激动,方方面面无数人想要攀附、结交。 是以,白鼋携友人,在一群高手名宿的陪伴下,去洗剑池旁鉴赏火鸢大师新铸造的名剑, 这消息传播得极快,只要是长了耳朵的人,都会轻松得到这情报。 只是, 知道白鼋在洗剑池旁某处鉴赏名剑的人虽然多, 真个敢驾船往这边凑的人,可就真没几个。 卢仚就敢这么干。 雇了一条画舫,给了船家足够的银钱, 置办了酒菜,卢仚孤身一人乘着画舫,慢悠悠的直奔白鼋所在的水榭而来。 天书先生,一如消息里所说的,也在白鼋的陪同人员之列。 画舫从洗剑池水面滑过,卢仚举起酒坛子大口喝酒水榭附近,数十名身穿白衣,袍袖上有飞剑纹绣的剑门高手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无形的剑意升腾,肃杀的剑气几乎凝成实质,从四面八方围向了画舫。 空气,湖水,甚至是随风飘落的花叶, 都在剑意催动下,化为一柄柄大大小小、软软硬硬的飞剑, 只要这些剑门剑修心念一动,就能将画舫、几个船工和卢仚一并撕成粉碎。 就在这时候,卢仚看到了阴公子。 因为他的目光, 阴公子下意识的抬头, 回头看向了画舫,也正好和卢仚相互望了个正着。 卢仚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胤垣? 胤垣眸子里骤然炸开一团精光,虽然卢仚在面容上做了些掩饰,但是他依旧一眼认出了他大胤的渭阳君、礼部尚书、天下文宗,兼国子监、太学的学监大人 眼下,卢仚对身形略作了修饰,他依旧身高一丈四五尺,袒露的胸膛上,满是一块块坟起的肌肉。 第四百四十六章 消泯祸根(4) 剑门修士吃瘪,水榭中各家宗门的名宿高手纷纷起身,骇然看向卢仚。 水榭四周,数十名剑门剑修纷纷显出身形,一个个脸色冷厉肃杀,周身剑意凌空,森森寒气摧得四下花木尽数衰折,无数花枝花叶花瓣等纷纷洒洒落得一地都是。 洗剑池中,水面上波纹隐隐,大群游鱼正疯狂的远离此处。 高空云层中,一座浮空山峰撞碎云层,露出了半截山体,剑鸣声中,有大能的神魂波动当头笼罩下来,凭空又给这一方区域增添了几分刺骨的肃杀。 多少年了,自从三万年前,那位太上仗剑荡平了极圣天入侵的修士,于尸山血海之中,保存了元灵天修炼界的一丝命脉后,剑门就一路崛起,成为元灵天至高无上的第一宗门。 三万年来,剑门剑修的白袍所过之处,群雄低首,无人敢当其锋芒。 就算是戊侽公那样的独立特行的魔道巨擘,没有开宗建派, 而是划出一块地盘自己称王称霸过逍遥日子的独行魔头,面对剑门的普通弟子, 他也要多给几分脸色。 当着这么多人, 还有这么多其他宗门高手耆宿的面, 打得剑门高手吐血 这种事情,还真有太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水榭中, 两名剑门的长老神魂一阵恍惚——自从那位太上从湮灭边缘,拯救了整个元灵天修炼界后有多少年,剑门的弟子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多年来, 剑门弟子无论是行侠仗义也好,无论是降妖除魔也罢,剑光过处,群魔伏诛。。以至于, 剑门弟子都养成了只攻不防、只进不退的混账脾气! 实在是,偌大的元灵天,当修士们看到了剑门剑修的剑光,听到了那刺耳的剑鸣, 感受到那杀气腾腾的剑意后, 基本上都只会狼狈逃窜,敢于反抗的微乎其微, 剑门的剑修们, 太多年, 太多年,不需要防御, 不需要闪避了。 可是今天么 两名剑门长老正要大声呵斥, 质疑卢仚的来路,白鼋已经在一旁抚掌大笑:“妙哉, 果然是一条雄伟好汉,阴兄,他堪做你的追随者。” 两名剑门长老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同时闭上了嘴。 水榭内的气氛骤然松懈了下来,一群宗门的名宿纷纷露出了笑容——你剑门弟子挨揍, 你剑门少宗都是如此欢喜雀跃的模样, 那么他们这群外人操什么心啊? 卢仚就这样, 在一众剑修复杂而凌乱的目光中, 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水榭,朝着白鼋拱了拱手:“这位姑娘龙姿凤章,有神圣之姿,想来就是剑城这些日子,最尊贵光耀的剑门少宗了罢?” 白鼋‘哈哈哈’的仰天大笑。 这马屁,拍的好,她很中意。 卢仚又朝着胤垣一拱手:“这位公子,某和你一见投缘,敢问尊姓大名?某看得出来,你也是个豪侠大方, 不是门外那些小里小气,拿把小刀子就想捅人的混蛋。” 胤垣笑得直咧嘴,嘴角直抽抽。 剑门照虚空境的剑修大能, 在你嘴里, 就变成了拿把小刀子捅人的混蛋? 呵呵! 这话,让他怎么接啊? 没看到水榭里的剑门高手,还有水榭外的剑修们, 一个个脸色都不对了? 虽然,他们的飞剑的确体积小了点,呵呵! 胤垣朝着卢仚抱拳,满脸是笑得说道:“在下阴鼋,山野散修出身,也不知怎的,和兄台是一见投缘,就知道兄台一定和我谈得来所以冒昧让人邀约。敢问兄台?” 阴鼋? 卢仚的眼睛瞪得溜圆。 胤垣报出他名字的时候,顺手在空气中划拉了两笔,将自己的名字划拉了出来。阴天的阴,大鳖的鼋和他原本的名字读音倒是相似,但是这字眼么 阴鼋? 藏在阴沟里的老鳖? 这都是什么破名字? 但是, 这名字居然和剑门少宗白鼋的名字撞字眼了这,或许就是白鼋和这厮勾搭在一起的主要原因?正经人,谁会用这个字眼做名字呢? 卢仚抬起头, 双眸神光闪烁, 一抹寒芒亮起, 他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膛, 沉声道:“某家姓鲁,名唤鲁达,因自幼鲁莽,被家中长辈赐字‘智深’,阴兄也可以叫我一声鲁智深就是!” 鲁达,鲁智深! 胤垣的表情有点微妙,混账东西,为何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就这么有韵味,而自己急就章给自己起的名号,事后回想起来,就这么的混蛋呢? 不愧是我大胤的‘文宗’啊! 胤垣轻咳了一声,大声道:“鲁达,鲁智深,果然是好名字,来人啊,上酒,上好酒,上最好的烈酒,今日有宝剑,又得遇鲁兄弟这般好汉,实在是大快平生,来,喝酒!” 第四百四十七章 消泯祸根(5) 脸呢? 脸呢? ‘大嫂’? 呵呵,呵呵,呵呵! 卢仚又往嘴里、身上倒了一大碗酒,看着笑得好似一个白痴的白鼋,他由衷的说道:“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小弟在此,祝大哥大嫂龙凤呈祥、举案齐眉、多子多孙、福寿无穷!” 将手中大碗丢给身边的小侍女,卢仚抢过一个坛子,大口的灌了下去。 他心里刚刚一哆嗦,差点没说错话。 如果说,祝白鼋和胤垣‘百年好合’的话,估计白鼋已经拔剑劈人了! 幸好,卢仚机灵,想起了这里是修炼界,并非世俗凡人的红尘人间,所以急忙将恭贺的词句改了改……也不管一些词句,白鼋能否理解其中蕴意吧,反正听着喜庆不是? 胤垣‘呵呵呵’大笑。 白鼋娇羞无限的看了一眼胤垣,也抢过一个酒坛子,和卢仚碰了一下酒坛,‘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下去。 一旁的剑门长老极其狼狈,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搞什么? 这是搞什么? 你们什么‘大哥’、‘大嫂’都给叫上了? 剑门少宗的婚事,能这么轻易的决定么? 两名长老看着面皮酡红的白鼋,再看看笑得两排大牙都露了出来的胤垣, 思忖了一阵,同时在袖子里掏出了秘符, 将这里的事情通知给了宗门。 让掌教和一众太上长老头疼这事情去吧。 他们, 就做两个岁月静好的护道人、跟屁虫, 护着白鼋不伤毫发就行。至于是否是被人伤了心,或者伤了身子, 这就不是他们两个小小的长老能决定的事情了。 和白鼋、胤垣又喝了几口酒,卢仚一挥手,一柄表面花纹已经全部消泯, 剑身光洁如镜的金刚剑就‘咚’的一声,被他丢在了地上。 这座水榭,因为白鼋要来,剑门的修士,在这里预先做了无数准备。 水榭的地面, 固然是用极珍贵的玉石重新铺了一遍, 地面更是用重重禁制加固了数十轮, 足以抵挡照虚空境高手的狂轰滥炸。 饶是如此, 这柄金刚剑落地, 依旧震得整个水榭都微微颤悠了一下, 四周环绕的剑门修士, 都觉得脚下的地面微微晃了晃。。 “我用剑……但是, 我身上的剑,渐渐的跟不上我的修为增长了。”卢仚笑道:“听说剑城有当世最好的铸剑师傅,我想要,打造一柄足以配得上我如今的实力, 而且未来还能不断自行升阶的好剑。” 胤垣立刻扭头看向了白鼋:“小白,鲁兄弟,我可是一见如故, 现在可是把他当亲兄弟一般看待!” 白鼋小手一挥,笑得无比灿烂:“这能算事?呵呵, 剑城所有人力、物力,任凭鲁兄弟你调动,一定给你锻造一柄让你满意的趁手神兵!” 微微一咧嘴,白鼋冷然道:“若是他们连锻造一柄让鲁兄弟满意的好剑都做不到, 那么, 我就做主了, 断了他们未来三百年的所有供奉资源,剑城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去洗剑池下方的矿脉去挖矿!” 火鸢大师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一瞬间,他突然很想拔出自己的佩剑,一剑劈死这个给剑城招灾惹祸的‘鲁智深’! 但是很快,火鸢大师就挺起了胸膛,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柄金刚剑。 出于铸剑大宗师的自豪,火鸢大师不认为,他会无法铸出一柄让卢仚满意的宝剑来……尤其是,卢仚丢出来的这柄剑,呵呵…… 一眼扫过去,火鸢大师差点没冷笑出声。 简直是……混账东西。 这剑的材料是极好的,好得不得了的那种好,火鸢大师何等眼力,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柄金刚剑使用的材料,放在元灵天都堪称绝顶。 但是这剑的铸造手法么…… 火鸢大师很想壮着胆子,给卢仚的脸上喷一口吐沫! 什么破烂玩意儿? 不入流的下三滥! 他门下刚刚入门十年的学徒杂役,铸剑的手法都比这柄金刚剑上的手法强出一大截来! 这,这,这…… 火鸢大师心里有数了,他微笑着,朝着白鼋用力的点了点头:“少宗放心,剑城若是还不能给这位鲁道友铸出一柄让他满意的宝剑……整个元灵天,怕是也没什么人能做到了。” 比剑城掌握更高铸剑技艺的人,有么? 当然有! 比如说剑门闭关潜修的几个老不死,他们是顶级的剑修,也是顶级的铸剑大宗师。 但是让他们出手铸剑? 呵呵,你白鼋的亲爹那个剑门掌教的位置还想不想坐下去了? 所以,剑城就代表了元灵天最高的铸剑水平, 这句话,火鸢大师就敢撂在这里。 第四百四十八章 消泯祸根(6) 剑道,多变。 有人从流水悟剑。 有人从青山悟剑。 有人从音律悟剑。 也有人从曼妙歌舞、翻飞落叶、春雨冬雪、秋菊夏雷中悟剑。 是以,剑城的铸剑大师们,有火鸢大师这样胳膊有寻常人腰身粗细的铸剑大师,也有风流倜傥如红尘世家公子的铸剑大师。有爱美酒的,有爱美人的,有爱美景的,还有人爱歌舞、画画、诗词、泥塑诸般技艺的。 是以,绵延数百里的剑城,实在是元灵天一等一的繁华场所。 因为诸多铸剑师千奇百怪的爱好,因为他们千变万化的铸剑手段,剑城的城池规划、楼阁屋舍、自然风景、人文景致等,堪称是一步变三变、三里不同天。 青柚、青柠、青檬姐妹三个,就正坐在剑城东北,濒临洗剑池的一座‘菡萏楼’中,喝着莲花白,吃着菱角、莲子、香榧、蚕豆诸般开胃小吃,静候‘菡萏楼’中有名的‘莲花宴’上桌。 她们坐在菡萏楼的六楼,视野开阔,楼外就是一片上万亩大小的莲花池。 这是菡萏楼的主人特意经营的美景,莲花莲叶下面,养了无数活泼泼的金鱼,莲叶间,一条条小舟载着渔女往来,渔歌曼妙,少女身形窈窕诱人,不时可以招呼渔女将最新鲜的湖鲜直接送到厨房中去烹调。 这里的每一株莲花的方位, 每一条渔船往来的时间频率, 船上每一个渔女的动作、歌声、衣服饰物等, 都是高手精心设计过的,足以让人感受到天地的美好、乡村的野趣。 而在菡萏楼的隔壁,咋咋呼呼的, 是同样一家酒庄名曰‘好汉庄’。 相隔不到三里地,阿虎、鱼癫虎带着一群兄弟, 正在好汉庄里点起了篝火, 自己动手杀羊杀猪, 将大块肉食烤得金黄流油,大坛大坛的美酒流水一样灌进了肚子。 “这剑城, 有点意思。”青柚一边‘吧唧吧唧’好似一只勤劳的松鼠一样啃着果子,一边含糊的对两个妹妹说道:“且看看,能否有机会, 将我们的剑好好的淬炼一番。” 在佛音堂, 得了极圣天佛门大能的剑道传承后, 青柚三女就隐隐感觉到, 她们祖传的三口青鳞剑,已经成了她们如今最大的瓶颈、障碍。 她们的剑道修为, 已经到了凝聚道果的临界点上,只要往前轻轻一步,就能凝聚道果。 剑修的杀伤力惊人, 凝聚道果的剑修,几乎可以跨大境界与人斗法厮杀。 姐妹三个若是能够凝聚剑道道果, 她们自觉,就不再是卢仚的累赘负累。 但是她们家祖传的青鳞剑, 毕竟在极圣天漫长的天地灵机破碎期间,本源伤损太甚, 如今飞剑品质,远远比不上全盛巅峰之时。 青鳞剑,隐隐承受不了三女的剑道道果。 每次姐妹三个小心翼翼想要突破时,青鳞剑都发出轻声哀鸣,剑体隐隐有崩碎之兆。 这是青鳞剑阁祖传的镇族之宝,且不说它的威能如何,在青鳞剑阁,这就是传国玉玺一般的存在,代表了家族正朔,代表了家族的历史传承、血脉根源。 三女哪里敢损坏丝毫? 她们的修为,就卡在了这瓶颈上突破不得。 所以卢仚来剑城窥觑天书先生,青柚姐妹三个就带着阿虎等人自由行动,看看能否找个机会,让三口青鳞剑好生的升升级, 刚来了没两天,青鳞剑升级的机缘还没找到,剑城花样繁多的各样美食,可是让三女开心不已。这菡萏楼的莲花宴是极其有名的,剑缘盛会的时候,菡萏楼的位置也是极其紧张的,三女可是花费了大价钱,好容易才订了这么一桌美味。 得解释一句,类似菡萏楼这样的地方,需要不菲身家才有资格出入的高档酒楼,按理说,每个包间都应该有隔绝声音的阵法禁制,让宾客们相互不打扰才对。 但是前面说了,菡萏楼的几个主要宾客, 专门伺候的那几位铸剑大师, 他们喜欢的是自然野趣的调调儿。 所有,整个菡萏楼上下,所有陈设布置,没有任何的阵法禁制,全然和世俗红尘的酒楼一般敞亮。是以,一大群人‘咣当咣当’的上楼,‘嘻嘻哈哈’的呼朋唤友,又大呼小叫的相互问候,闹了个乌烟瘴气。 两女的生意极其轻微,但是这菡萏楼的包间,没有隔音禁制啊这一群‘嘻嘻哈哈’走上来的宾客,无不是修为强大的修士,他们同时听到了青柠、青檬的吐槽声。 第四百四十九章 剑城血 好汉庄内,阿虎、鱼癫虎带着一票兄弟,做最普通的江湖汉子装束,围着篝火,烤羊、烤牛、烤猪,其他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各色美酒果蔬堆得小山一般,正酣畅淋漓的大吃大喝。 自来元灵天后,哪怕是在玄燕仙朝大金山寺中,他们都没这么快活过。 实在是,大金山怎么也挂了个‘佛门圣地’的招牌,卢仚也不好意思让他们闹腾得太过分是以在大金山寺的时候,阿虎他们大半时间,都是在吃斋茹素。 可是如今可好。 现在卢仚都不装和尚了,他们这群虎爷就好像饿狼出闸,自然要吃好喝好,痛快玩好。 ‘哗啦啦’,一大把沧海珏、宝光珏随意往身边的小二怀里一丢,阿虎大声嚷嚷:“小二,敲大鼓,敲铁板,给虎爷们唱点有男人味的曲子嘿,不要那种文文弱弱娘儿气的晓风残月,没劲得很!” 小二笑得龇牙咧嘴的,急忙招呼着一群彪形大汉拎着各色硬汉风格的乐器鱼贯而入。 好汉庄嘛,走的就是这个调调,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老爷们扯着嗓子唱大戏,走得是豪侠热血风,绝对不是隔壁那菡萏楼的文雅调调能比的。 ‘咣’,铁板敲响。 ‘咚’,战鼓轰鸣。 一名嗓音极其亢亮的虬髯大汉袒露胸膛,挥动着响板,大吼了一嗓子——‘天地乱’ 后续的词儿还没出口,三里外, 菡萏楼整个屋顶骤然粉碎, 三条青色剑光冲天而起, 裹着三条窈窕的身影直扑好汉庄的方向。 青色剑光后方,身穿黑色长衫的影楼二少爷犹如鬼魅一样,飘无不定的紧随其后, 巴掌大小的弧形短剑化为数十道若有若无的寒光,无声无息的不断向三条青色剑光落下。 三条青光不断被寒光撞击, 发出‘叮叮’脆响。 青柚三女面色惨白, 弧形短剑的每一次重击, 都给她们的青鳞剑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剑修和本命飞剑形如一体,飞剑受损, 她们自身受到的反噬更重。 菡萏楼距离好汉庄不过三里地,但是青柚三女刚刚飞出了一里多地,就已经大口吐血, 剑光色泽黯淡, 摇摇欲坠, 随时可能一头栽倒在地。 被轰掉了屋顶的菡萏楼里, 轻佻浮华的影楼三少爷‘咯咯’笑着,踏着一片阴影腾空飞起, 不紧不慢的追在了青柚三女身后。 “跑啊,哭啊,逃啊叫啊, 骂啊,诅咒啊哭着喊着求我啊” “可是都没用!” “三少爷我今天, 非要把你们姊妹三个,好好的摆布!” 阿虎等人同时抬起头来, 看到三条逃向这边的青色剑光,一群人同时站起身来, 双眸充血的大吼了一嗓子,一下子就腾空而起,朝着青柚三女接应了过去。 鱼癫虎等三十六名原本大胤的神武将军组阵,组成了一座专职防御的小须弥山阵,迅速迎上了三女。一重厚重巍峨的山影腾空而起,影楼二少爷挥出的寒光落下,撞击着山影,只见光芒乱闪,山影稳稳的护住了三女。 在佛音堂传道之后,鱼癫虎等三十六人也都凝聚了道果,虽然是刚刚踏入道果境,但是大梵净世宗的传承何等玄妙,他们三十六人列阵,其防御力极其可观,足以抵挡高一个大境界的修士。 而阿虎等一百零八人,则是组成了一座看似最简单的圆阵,顷刻间从四面八方合围了那气焰嚣张的影楼二少爷,圆阵一个旋转,一百零八人的法力连贯一体,一道金刚劫指中的寒冰地狱指,经过阿虎之手径直轰出。 寒冰地狱指一出,就是一道白蓝色的寒光激射,虚空寒气大盛,森森死气弥漫四周。这里靠近洗剑池,空气中水汽极其充沛,寒冰地狱指一出, 当即漫天雪花飞舞, 方圆十里内的气温极降,湖面结了厚冰,湖边的石头都被纷纷冻裂。 这里是剑城。 这里是刚刚接引头陀一行人大战过一场的地方。 这里如今密布着众多宗门的高手,不要说和尚,就算是一个秃头突然出现, 都会被人围住,盘问祖宗十八代的背景。 是以,阿虎牢记卢仚的叮嘱,丝毫不敢使用那些特征太明显的佛门神通。 但是金刚劫指中的十八地狱指,很多功法的特征都和它相似、相仿,一如这寒冰地狱指,完全就和某些魔道的寒冰功法如出一辙。 是以,阿虎全力出手,森寒恐怖的指劲撕裂虚空,重重点向了影楼二少爷的心口要害。 影楼二少爷阴鸷的面孔骤然扭曲,他嘶声咆哮:“你们居然敢管我影楼的闲事?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偌大的元灵天,没人能救你们,你们,你们的亲眷,你们的九族,你们的所有亲朋好友,全都死定了!” 嘶声咆哮时,森寒刺骨的指劲重重落下。 影楼二少爷百忙中一挥手,大片黑沙喷薄而出,化为无数极细的黑色光线漫天乱打,纷纷扬扬撞向了阿虎的指劲。 刺耳的爆裂声不绝于耳,黑色光线炸裂,爆发出数十种剧毒的瘴气,更有一只只极细小的邪门毒蛊从中喷出。 但是金刚劫指威力绝伦,其中蕴藏的佛门道韵极其高深精妙。 第四百五十章 剑城血(2) 唢呐声起,剑城震惊。 眼看着以菡萏楼、好汉庄一代为中心,剑城内各处铸剑场、铸剑阁、铸剑楼等设施,被一层层急速亮起的禁制阵法彻底笼罩。 一道道凌厉惊人的剑意冲天而起,有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厉声呵斥:“何方宵小,敢来剑城作祟?当某手中宝剑不利呼?” 随着呵斥声,有一名身穿白袍,披散长发,看似只有三十岁许的男子,身边飞舞着大片黄色梧桐叶,每一片叶片飞旋之时都散发出凌厉的剑意,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天空。 剑城,是剑门的重要据点。 不提有多少剑门弟子,手中握着的飞剑是剑城的铸剑师打造。就说剑城每一次的剑缘盛会,贩卖出去的各色飞剑,能给剑门赚回多少修炼资源? 一柄锻造材料的成本,大概是三千到五千照虚空境沧海珏、宝光珏的飞剑,只要冠以某某大师出品的噱头,就能轻松卖出十万到二十万的高价。 而一些真正出自大师之手的极品飞剑,那种成本达到了十万以上沧海珏、宝光珏的好东西,只要送上拍卖会,再安排几个托儿这些飞剑,就能轻松溢价三十倍到五十倍! 至于更好的东西,就不是普通修炼资源能换到的了。 你得答应剑门的一些条件,让出一些利益,达成某些默契后,你才能获取一柄比那些拍卖会上的大师之作更好的,真正的神兵利器。 每一次剑缘盛会,这样的不能以修炼资源计的神兵,剑门怎么也能折腾出十口八口出去,给剑门换来巨大的利益。 正因为剑城如此重要,剑门在这里常驻一名剑道通玄,修为达到了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防的就是有人在剑城捣乱,破坏了剑缘盛会,破坏了剑门捞钱的盛典。 最近百年, 在剑城坐镇的, 是剑门太上长老之一的‘梧桐叟’。 他观梧桐而入道, 其飞剑中有木之‘枯、荣’韵律,据说其剑意衍生到极致,可凝聚一丝传说中的凤凰涅盘之火, 可破世间一切法。 梧桐叟身边黄叶飞旋,手中紧握一柄两尺不到点的短剑, 右手屈指, 朝着剑身轻轻一弹, 顿时剑鸣‘锵锵’,恐怖的剑意横扫虚空, 将漫天唢呐声一扫而空。。 阿虎闷哼一声,紧握唢呐的双手微微颤抖,一口气被梧桐叟的剑意打断, 再也无法吹出半点儿声音。 影楼两位大少爷的神魂怪啸着, 忙不迭的钻回了自家的肉身, 然后大口吐血, 急匆匆的掏出了疗伤救命的丹药,不要钱的往嘴里塞了进去。 十几名影楼杀手喘着气, 惊魂未定的挡在了两位大少爷的面前,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恶狠狠的盯着阿虎。 剑城一片混乱, 但是在各处剑门弟子的弹压下,随着一声声高亢的剑鸣声冲天而起, 这片混乱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除了各处角落中倒下了无数修为较低的倒霉蛋,神魂稍稍受到了一点震荡外, 其他并无大碍。 一队队白衣剑门弟子腾空而起,目光不善的盯住了阿虎一行人。 梧桐叟阴沉着脸, 慢悠悠的飞向了阿虎方向,厉声喝道:“胆敢滋扰我剑城盛典,尔等来自何方?所为何事?若是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你们” 梧桐叟冷哼了一声,剩下的话,不需要他说完,所有人都会自行脑补,剑门会如何惩戒这些胆敢滋扰剑城盛会的倒霉蛋。 影楼二少爷冷笑了一声:“太上长老,我们是你们剑城的大主顾,你是知道的不提每一次剑缘盛会,我们会从你们剑城买走多少口好剑,就说平日里,哪一年我们从你们剑城采购的飞剑,少于一万柄?” “我们可是你们剑城多年的老主顾了我们在你们剑城的地盘上,被一群丧心病狂的邪魔外道,用邪门法器暗算你们剑门,需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影楼二少爷目光炯炯,死死的盯着阿虎手中的唢呐。 这柄唢呐,他觉得,和自己的气质非常的契合,如果能拿来让自己祭炼成本命法宝,一定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想一想,未来他二少爷带着无数影楼杀手去执行任务,唢呐一响,对方满门死绝,多么有韵味,多么的风雅超凡? 二少爷甚至都盘算好了,他准备去重金聘用几个顶级的青楼红牌大姑娘, 让她们传授自己音乐之道,好好的学一学怎么将唢呐吹得更好听! 影楼三少爷则是跳着脚的叫嚷着:“可不是么?你们剑门可要讲道理, 我们可是你们的大主顾,我们在你们地盘上,差点被人勾走了神魂,你们不能视而不见哪那三个小娘儿,你们先下手给我们生擒活捉了,其他的道理,我们慢慢讲!” 梧桐叟看了看两位影楼的大少爷,瞳孔微微一凝。 这两个家伙是什么出身,当然瞒不过他一如两位大少爷所言,他们背后的影楼,是剑城最主要的大客户之一! 影楼做的什么买卖? 收钱杀人的买卖。 第四百五十一章 剑城血(3) 却说那勾魂唢呐声响起前一小会儿功夫,洗剑池旁,水榭中。 天书先生闭目凝神,施展出全部修为,以神魂契合天机,以法力为新柴,以精血为渡船,想要在无穷无极的天地奥义中,直接‘抓出’卢仚索求的那个数值的最后一个数字。 术数之道? 凡人的术数之道? 在天书先生心中,在对天机卜算之术略同一二的各宗门耆宿眼里,那就是狗屁。 天机卜算,是通天大道,蕴藏无穷无尽的天地奥义。 而术数呢? 也就是修建城墙的时候,计算一下需要多少块板砖或者乡下土财主收租子,用来算算要收几斗稻谷,仅此罢了。 看到天书先生周身玄机隐隐,一道道蕴藏了无穷奥义的道韵波纹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虚空中,好似有无数透明的,由符纹凝成的鱼儿摇头摆尾的朝着天书先生汇聚了过来。 天书先生就觉得,自己已经和天地极其紧密的契合在一起。 他施展自家独门秘术,看向了那混混沌沌,蕴藏了无穷奥义,不可揣摩,不可直视,无法言喻,无法形容的‘天地玄机’,轻描淡写的用秘术勾动天心,问出了一个问题。 就是‘圆周率’的最后一个数字,是几? 一、二、三七、八、九究竟,是几? 天书先生面带微笑,然后,微笑骤然消散他的面孔扭曲,露出了在他脸上前所未见的大恐怖、极度扭曲的表情。 他的精血瞬间燃烧了九成九,神魂被燃掉了九成九,自身法力修为从照虚空初期, 顷刻间掉回了熔炉境水准。 他的修行境界, 更是好像一颗小小的鸡蛋, 被巨人用战锤当头猛击,‘啪’的一下修为就炸成了粉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修行境界一重重的不断往下垮, 照虚空凝道果金莲开种金莲烈火境熔炉境 几乎透明的血水从七窍中不断渗出,天书先生极其艰难的睁开眼睛, 骇然看向了卢仚:“此数不可尽术数, 小道尔, 怎会怎会如此?” 一口没有多少血腥味的血水从口中喷出,天书先生仰天就倒。 他倒下的时候, 一身修为几乎付诸流水,气息微弱得就和世俗界那些缠绵病榻,三五年没起床运动过的病人一般。。 “这”卢仚猛地跳了起来, 擂胸顿足的大喊道:“是我害了天书前辈啊这, 这, 这, 这可怎么好?” 水榭中,一群宗门耆宿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天书先生。 “这”一名剑门长老嘶声道:“这似乎, 这个术数问题,果真这么难解?没道理,万万没道理天书先生的天机卜算之道, 何等境界,就算半步天人境的命格、运数, 都能窥探得清清楚楚这!” 另外一名宗门长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是这个术数问题的问题,想来是前些日子的那几个老贼秃, 他们背地里下手了天书先生,怕是中了极恶毒的诅咒之术。” 一群宗门耆宿纷纷点头, 赞同这个解释。 他们不愿意相信,堂堂天书先生,居然是被一个微不足道的术数问题给放翻了。这怎么可能呢?就好像世俗界的凡人,一个混帮派的小混混,居然用搬砖拍死了一个金莲开的高手这在法理、道义上,都不可能啊! 所以,一定是诅咒。 一定是暗算。 天书先生,是被前些日子被他们埋伏的那几个老贼秃给算计了。 有和天书先生交好的耆宿开始救人,他们以法力疏缓天书先生被天机反噬几乎崩碎的身体,掏出极其珍贵的保命丹药,小心翼翼的给他喂进嘴里。 更有人取出一柄宝光四射的罗伞张开,悬浮在天书先生身体上方,护住了他全身周全。 胤垣面皮抽抽的看着这群忙碌着的大高手。 同时,他对卢仚的作为,也是有点无语了。 作为大胤曾经的皇帝,胤垣虽然在做皇帝的那段时间不务正业,整日里吃喝玩乐,但那都是表象在背后,他还是很努力的经营着,想要从太后和大将军手上,拿回应该属于他的权柄。 是以,胤垣对于‘圆周率’这事情,他大致知道。 在大胤的国子监中,有专门治‘术数’之道的博士、教授,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大概就是——他们怀疑, 只是一个无解的, 无限不循环的怪异数值。 卢仚糊弄天书先生,让他用天机卜算之道,去卜算‘圆周率’的最后一个数? 这是无解的问题! 第四百五十二章 剑城血(4) 白鼋跑得飞快。 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同样是一个极小心眼,更兼一根筋的拧巴人。 胤垣和她对上眼了,她就有点王八吃秤砣的意思了。 胤垣和卢仚‘一见如故’,卢仚一口一个‘大嫂’喊得亲切,白鼋也就把卢仚当自家人了。 自家小弟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欺负了? 这不仅仅是打了胤垣的脸,更是打了她白鼋这个剑门少宗的脸。 只要是在剑门的地盘上,她白鼋怕谁?她怕谁啊?她甚至敢拎着大宝剑站在剑门的祖师大殿里,扯着嗓子喊——‘谁敢惹我’? 所以,她一溜烟的窜到了菡萏楼附近,眼看着大群剑门弟子放出剑光,乱杂杂扫向了一名身形魁梧、手持一只小唢呐的大汉,白鼋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 双眼圆瞪,眼珠凸起,白鼋挥动着大宝剑,嘶声冲进了大群剑门执法弟子的队伍,抡着宝剑就是一通乱劈乱砍。 ‘噗嗤’声不绝于耳,剑门执法弟子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白鼋手中宝剑喷出十几丈长的紫色剑光,其色泽艳丽宛如霞光霓虹,威力巨大堪称无坚不摧。 紫色剑光所过之处,大片剑门执法弟子的胳膊、肩膀、小腿、大腿‘哗啦啦啦’的被剑光斩断,鲜血喷得漫天都是,更有执法弟子的护体飞剑都被紫色剑虹一扫而过, 一口口精工锻造,更用精血温养多年的上好飞剑, 就这么被斩成了两段。 弹指间, 数百名剑门执法弟子被砍得支离破碎, 更有人胸腹之间挨了一剑,肠肚破开, 内脏都涌了出来。 虽然没有人殒命 倒不是白鼋下手克制,而是这些剑门弟子感觉势头不好,他们极力闪避, 这才避开了白鼋不分青红皂白的痛下杀手。 他们闪得快,这才避开了杀身之祸。 至于白鼋的出手,那是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的。。 四下里无数修士齐声哗然,一个个瞪大眼睛,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剑城,居然有人敢袭杀剑门弟子?唉哟,这事情,闹大了! 能在剑缘盛会期间, 跑来剑城参会的, 全都是元灵天各大宗门、各方势力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起码也是一个实权长老的级别, 否则你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能够坐上实权长老位置的, 无不是艺高人胆大的典型。 看到白鼋放手砍杀, 四周围观的修士不仅不四散躲闪,反而越发向前凑了过来, 一个个有滋有味的看着白鼋一边乱砍、一边乱骂。 梧桐叟都被白鼋突然的动作吓得有点呆住了。 直到数百名剑门弟子浴血, 梧桐叟这才一指点出,一道黄彤彤的剑芒挡在了白鼋面前, 他厉声喝道:“少宗,这些弟子正在维持剑城戒律你为何?” ‘呛琅琅’一声脆响,梧桐叟放出的剑光被白鼋一剑斩断。 梧桐叟面皮一红, 身体微微晃了晃, 骇然看向了白鼋手中那柄剑光四射的大宝剑。 这是何等神器? 梧桐叟可是半步天人境的修为,他放出的剑光有多么坚固, 可想而知寻常照虚空境界的修士, 手持一件后天灵宝全力激发, 大概也就和他的一道剑光威力相差仿佛。 白鼋居然轻松一剑将他的剑光劈断? 面皮受损什么的, 梧桐叟都不在乎了,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白鼋手中那柄紫色长剑,绞尽脑汁的盘算着,剑门压箱底的剑器中,可有这么一口紫色长剑?而且,威力大得如此匪夷所思? 想了许久,将记忆中剑门的诸多神兵利器逐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梧桐叟确信,剑门记录在册的神兵利器中,没有这口紫色宝剑。 梧桐叟吧嗒了一下嘴。 就算你是当代掌教的女儿,你也不能这样吧? 哎,哎,山门里的那群老鬼在搞什么?居然将这样一个脾气暴虐,居然朝自家弟子下狠手的小娘儿,扶上了‘少宗’之位? 以后,白鼋就是下一任的剑门掌教? 梧桐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似乎看到了白鼋在祖师大殿上拔剑,将无数长老、执事砍得人头滚滚的模样。 “少宗!”梧桐叟大喝一声,语气中就多了几分怒意。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斗胆冒犯我的人?”白鼋缓缓挥动着长剑,目光不善的盯着梧桐叟:“你们今日不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镇守剑城的所有本门所属,从梧桐叟以下,全都给我去后山万年寒潭好好的清醒清醒。” 梧桐叟瞪大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白鼋。 啥? 第四百五十三章 剑城血(5) 梧桐叟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目光不善的盯着白鼋,正准备不管不顾的给这个嚣张跋扈的少宗一点教训,却看到两名地位、修为和自己相当的长老,驾着光芒刺眼的剑虹,突兀的闯到了自己身边。 “白河、墨云,两位长老真要护着这肆意胡为的少宗?”梧桐叟压低了声音,强按住心头怒火,向白河、墨云两位长老说明了白蝎等人的身份。 他着重指出——影楼是剑城的大客户, 而且,不少剑门的嫡系弟子,也在影楼有兼职! 换成其他的剑门长老,梧桐叟不会有这么好说话。 但是白河、墨云,辈分比他高, 年纪比他大,甚至梧桐叟当年刚刚加入剑门的时候, 还在白河长老的座前,听他讲授过剑光分化的剑经玄奥。 是以,梧桐叟已经被白鼋气得三尸神暴跳,却依旧压制了怒火,好声好气的和两位长老解释清楚。 白河、墨云目光淡然的看着梧桐叟,听了他的解释后,两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朝着白蝎扯了扯嘴角。 下一瞬,白河、墨云的手掌上,无铸剑光喷出,他们释放的剑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们全身都骤然透明, 亮起, 好似两颗凌厉无匹的小太阳高悬在剑城上空。 而白蝎何等奸诈、老练,他无论是杀人还是追杀人,都有着数千年的充沛经验。 看到白河、墨云朝自己扯着嘴角微微一笑的时候, 白蝎已经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剑光乍起, 白蝎已经身形飘忽的窜出了老远, 剑光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剑光本体没有碰触到他的身体,但是剑光上凌厉惊人的剑意,硬生生在他身上撕开了两条深深的剑痕。 皮肉消失,骨骼蒸发,白蝎身上被剑意硬生生蒸发掉了大概七八斤的血肉骨头,剧痛袭来,他的脸皮哆嗦都不哆嗦一下,径直化为大片残影,扑到了影楼两位大少爷面前,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们的肩膀,随后化为大片阴影向四周遁逃。 “抓住他们!”白鼋兴奋得大吼大叫:“敢对我家鲁兄弟的女眷下手,呵呵,谁给你们的胆子?” 白河右手一挥,一枚剑令冲天而起,悬浮在离地十里的空中,放出无量剑光照耀四方。。与此同时,白河的声音响彻剑城:“剑门弟子听令,缉捕影楼一应罪人,若有反抗,杀无赦!” 整个剑城顿时传来了无数宝剑震鸣的巨响。 一道道巨型剑光冲天而起,一座巨大的剑阵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剑城,从天空到地下,一道道剑光、一道道剑意化为无形的屏障,将虚空封锁得水泄不通。 白蝎所化的阴影速度极快,剑阵升起的时候,他带着两位招灾惹祸的大少爷,已经蹦到了剑城的边缘位置。 但是就差了这么一点点距离,大片剑光在他面前升腾扩散开来,硬生生将他挡在了剑城内。 白蝎一声长啸:“此次恩德,我影楼上下,将全力报之!” 白鼋兴奋得手舞足蹈:“好,好,好,这话,是你说的传令山门,全力出动执法殿上下,洗荡天下,杀光影楼的这群混账东西!” 白河、墨云面色纹丝不动。 梧桐叟已经气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声嘶力竭的吼道:“白鼋,你没有这个权力今天,老夫要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做‘道理’,什么叫做‘规矩’!” 梧桐叟已经顾不得他和白河、墨云两位长老的交情,他拎着短剑,气汹汹的直奔白鼋。 下一刻,梧桐叟身体骤然一震,七窍中不断有粘稠的血浆喷出。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了白河和墨云。 白河手中,正紧握着一面材质是某种奇异的七彩晶石,内部有无数剑光流转,表面有一抹小小剑影跳动闪烁的灵符。 这灵符释放出让人窒息的恐怖压力,这股子压力只在方圆十丈范围内萦绕,并没有向四面八方无限制的扩散出去。就是这股子含而不吐的恐怖压力,直接碾碎了梧桐叟的护体剑芒,碾碎了他体内磅礴无铸的剑元,轻轻松松的重创了他。 “这是” 梧桐叟不敢置信的问白河。 “显而易见,太上剑符这是上界传下来的至宝威力无铸,尤其是对我剑门弟子,更是杀伐巨大。”白河低声的嘟囔着:“这只是一枚子符,母符在少宗手中小梧桐,你就给少宗低个头,服个软,否则她真能杀你满门!” 梧桐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河:“我不在宗门,坐镇剑城的这些年,究竟是就算她父亲是当代掌教掌教也不能一手遮天尤其是这太上剑符,这,这” 墨云在一旁低声叹息:“若是少宗想要坐上掌教宝座,她随时想,随时就能坐上了。你这些年坐镇剑城,你不知道,这不怪你如今剑门,最大的人,不是诸位隐修的太上长老,不是负责日常事务的实权长老,不是掌教,也不是各殿殿主、执事” “少宗,才是现在剑门的无冕之王!”白河低声道:“小梧桐,你得罪她做什么?稍后,赶紧向少宗赔个礼,说几句好话。少宗毕竟是少年脾气,这股子气过了,漫天乌云也就散了” 梧桐叟和他身边的几个心腹弟子,面皮全都抽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道理? 第四百五十四章 铸剑 剑城偏西,一座极大的宅院。 这院子,是梧桐叟一名女弟子在剑城的宅邸,如今‘让’给了卢仚一行,成了卢仚在剑城的居所。 院子占地有千亩上下,其中楼阁不多,但每一座楼阁都极致精美。 楼阁之间,就是一蓬蓬花架, 上面密布各色蔷薇。 这些蔷薇花的花根处,有秘制的丹药温养,是以四季常开,每一季开出的花朵,色泽也都完全不一样。现今正值深秋,是以这满园蔷薇尽是金黄色,和院子里不多的几颗老梧桐树金黄的树叶相映成趣。 胡天涯、胡海角兄弟两,大头朝下的吊在两根大梧桐树的树杈下。一头膘肥体壮的兔狲用两只前爪抱住了树干,伸出肥嘟嘟的后腿,不断的蹬踏两人的屁股。 两位影楼的大少爷,身体就被这兔狲蹬得左右摇摆。 他们下面,正是两蓬开得极好的蔷薇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花枝上密布锋利的花刺,两人浑身上下被扒得精光,只剩下小裤头裹住了要害部位。他们身体摇晃,一次一次的撞上花架子,无数花刺一次一次的扎进他们的细皮嫩肉,扎得两人浑身血迹斑斑。 胡天涯,也就是生得阴鸷阴沉的二少爷,他性子还稍微强硬些。每一次花刺扎进身体, 又生生拔出来, 他痛得龇牙咧嘴, 却不断的叫嚣着:“打得好,打得好我是影楼二少胡天涯,你们打得好啊呀, 再打,继续打,等我爹来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胡海角,也就是那个轻佻浮华的三少爷,他可吃不住这样的苦头。。 兔狲蹬踏一次,他就扯着嗓子哀嚎一次,花刺每一次扎进他的身体,他也就扯着嗓子哭喊一次。什么‘爹’啊、‘娘’啊、‘祖宗’啊之类的,全都哭喊了出来。 更加不堪的是,这厮痛得很了,他一泡尿接着一泡尿不断的喷出来,倒吊的他自然那腥臭的尿水,全都泼在了自己身上。 索性兔狲不嫌弃他浑身的尿水,反而是蹬踏得越发起劲了。 大鹦鹉站在更高的树枝上,低头俯瞰着两个哭天喊地的大少爷,不断的摇头感慨:“唉哟,看看这细皮嫩肉的,看看这遍体鳞伤的,哎,真是一对好孙子,真好!” 翠蛇盘绕在大鹦鹉身边的一条细小枝条上,它眯着眼,眸子里闪烁着阴冷无情的寒芒,不时张开嘴,露出嘴里尖尖细细、无比锋利的毒牙,很有朝着两人的屁股来上一口,彻底解决掉他们的心思。 树下,花架子和花架子之间,挖了很多个齐腰深的大坑。 一根根金属桩子深深埋在地上,好些影楼的杀手半截身体被埋在了地下,上半身则是被无数闪烁着符纹光芒的倒钩、铁索紧紧的禁锢在了金属桩子上。 每一次呼吸的时间,金属桩子上都有电光飞溅,都有烈火升腾,又或者有寒冰喷射,冰渣子撞在地上不断发出‘嗤嗤’声响。 数百名影楼的杀手,就被这些剑城的大匠们精心锻造的金属桩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不断发出低沉的哼哼声。 白蝎也被扣在一根金属桩子上,他面色阴郁的看着那些下属,但凡谁吃不住痛哼唧了一声,他都给这些家伙记在了小账本上,只要能逃出生天,脱离此劫,这些痛呼出声,丢了影楼面子的杀手,一个都别想好过。 至于两个大呼小叫的大少爷么 罢了,他们是影楼的大少爷,又不是影楼的杀手,不能用杀手的要求去苛责他们嘛! 白蝎目光闪烁中,金属桩子上一道极强的电流喷出,他的身体被电流轰击,浑身电火花迸溅,身躯几乎都变成了半透明状。他猛地昂起头,张开嘴,舌头在口腔里乱晃,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他白蝎,可是正儿八经的杀手出身,经历无数生死考验,最终坐上了实权长老的位置。 他对痛苦的承受力,可不是这些小杀手能比的啊! 只是,电流刚刚过去,一条膘肥体壮,比小牛犊子还要大了一圈的大黄狗,就溜溜达达的到了白蝎的面前。这大黄狗低下硕大的脑袋,极其人性化的眸子朝着白蝎张望了一阵子,就转过身,用屁股对准了他的脸,然后翘起了后腿。 “我士可杀,不可辱!”白蝎气急败坏的张口大叫。 ‘嗤’一道极其有力的水流喷薄而出,狠狠打在了白蝎的脸上。这一道水流炽热,滚烫,偏偏还蕴藏了极其浓郁的戊土精气,以至于这水流的每一滴水,都有上万斤沉重。 白蝎的面皮被冲得‘嗡嗡’作响,这感觉就好像有人抡起巨石,不断的轰击他的面颊,不多时就将他打得鼻青脸肿,门牙都被冲掉了两颗。 白蝎一脸生不如死的看着大黄狗。 这是哪家养出来的怪物?这大黄狗几乎都要凝聚道果了吧?这,这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地面微微的晃悠着,一头背甲有寻常马车大小,甲壳上密密麻麻尽是寒气森森的尖锐凸起,头角嶙峋犹如蛟龙的大鳄龟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这鳄龟也不是好东西,它慢悠悠的走到这些影楼杀手面前,不管是谁,当面就是一口冰渣子喷出,将这些影楼杀手全都裹在了厚厚的冰块中。 随后,金属桩子上电光、火焰等齐齐喷出,厚冰一层层的缓缓消融,冰火交错之间,给这些杀手带来了更加惨烈的痛苦。 第四百五十五章 铸剑(2) 剑城,也有一座城主府。 只是,剑城并无真正意义上的城主,在这里做主的,是轮值坐镇的剑门太上长老。现如今,自然就是梧桐叟掌控了城主府的一应事务。 剑城的城主府,面积不大,不过十几亩大小, 里面也没有什么世俗官衙常设的各部公房之类,单单一个院子中,正中矗立着一座占地亩许的楼阁,楼阁一楼正中,有一口直径数丈的深井, 这就是剑城最紧要的所在了。 梧桐叟亲自作陪,满脸堆笑的逢迎白鼋。 在剑城, 梧桐叟绝对是消息最灵敏的那一位,尤其是,白鼋之前许诺的时候,也并没有藏着掖着,没有用禁法隔绝声息。 是以,梧桐叟这才知晓——上界降下的,可以让此界修士飞升证道的太上仙诰,居然全都由白鼋一手掌管着! 这简直! 太上仙诰,世人都知道,是从上界降临,直接落在了剑门山门中, 归剑门代替执掌! 但是谁能想到, 所有的太上仙诰, 通往上界的门票, 居然都被白鼋操持在手中?如此行事,剑门的太上长老们,都是疯了么?任凭她这么肆意胡为? 但是她偏偏就这么做了! 这其中的内幕,细思恐极, 梧桐叟不敢多想, 更不敢多打听,但是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将白鼋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搞不好,他梧桐叟就能得到一枚太上仙诰呢? 实在是,竞争的对手太多了啊! 那些小门小派的就不提了,他们只是征伐极圣天的炮灰而已。 但是除了那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元灵天的强势宗门有多少?排名前百的宗门,哪一个宗门没有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坐镇?无非是数量多少的问题! 而剑门,就梧桐叟知晓的,如今的剑门,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就不下半百之数! 这是唯有剑门高层才知道的核心机密 如此多的半步天人境的大佬,哪个不想证道飞升,哪个不想长生久视?梧桐叟作为这些太上长老中的小鲜肉,想要从那些老怪物手上抢夺一枚太上仙诰,实在是太艰难,太艰难了。 但是,白鼋居然敢对寒蛩大师、火鸢大师这些铸剑师,许诺一枚太上仙诰? 这就是活祖宗! 这就是亲祖宗! 梧桐叟再也不见之前被冒犯、被打伤、被勒索了一笔天文数字巨额赔款的凄凉落魄,他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亲自带着卢仚一行人,来到了这口不断喷出浓郁道韵灵机的深井前。 “少宗,还有阴公子,鲁公子,三位姑娘,这里,就是我们剑城的命脉所在了。” “偌大的剑城,就是因为这,才成了元灵天最大的铸剑圣地,更是我剑门弟子源源不断获取各色极品飞剑的根源所在。” “这里本为禁地,就算是老夫,没有正当理由,也轻易不能下去。” “但是谁让少宗亲临呢?这元灵天,还有少宗不能去的地方么?没有,肯定没有” 梧桐叟这一番话说得白鼋是眉开眼笑,朝着他不断点头,显然是极其受用他这种态度。。 见到白鼋笑了,梧桐叟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忙不迭的请白鼋做好准备,然后反手打出了一套十二颗拳头大小的紫金色宝珠,将众人团团包裹住。 大片水波一般金紫二色光霞喷涌,轻轻卷起众人,一个闪烁,就投向了井口。 下方‘咕噜噜’传来沉闷的巨响,紫金光霞簇拥着众人,破开下方不断涌上来的道韵灵机,犹如流星飞坠,顺着一条笔直的甬道向下方急速飞驰。 就听得雷鸣声不断,光霞和下方奔涌的道韵灵机急速摩擦撞击,不断发出沉闷的巨响,更有雷火电光飞溅,不时有浓郁的元气被电火冲击,从元气状态凝成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晶石、宝石,又或者各种半凝固状态的奇异金石,撞得光霞‘轰轰’直响。 下降,下降,不断下降。 卢仚暗自估算了一下,不由得一阵心悸。按照这光霞下降的速度,他们已经直入地下上千里。当日在寒月寺,那处佛藏,也不过是在地下三百多里的位置。而剑城的这口深井,居然有如此之深? 越是下降,四周就有无数奇光缭绕。一道道浑浊汹涌的地下元气翻滚冲击,宛如发狂的蛟龙在怒吼扭动。偶尔一道元气冲击过来,其威力之大,隔着护体光霞都让人感到一阵阵心惊胆战,冲击之力不下于一名凝道果境高手的全力攻击。 一行人继续向下,越是下方,地脉元气越是凶猛磅礴,冲击频率也是越来越高。 第四百五十六章 铸剑(3) 剑门底蕴雄厚得让人咋舌。 就在这地肺熔炉中,卢仚所见的那些极品胚胎,虽然只是胚胎,尚未成型,但是其散发出的威煞,就堪比苦海境十七重、十八重的极品宝物。 尤其和剑城的铸剑师们,用各种搜集来的金属材料,用各色铸造法铸造出来的同阶宝物相比, 这地肺熔炉中的极品胚胎灵韵天成,浑然天地造化而生,内蕴先天玄妙,同阶的宝物,威力起码提升三倍有余。 一个人力,一个天地造化,其中差距,也就不用多解释了。 三倍的威力差距,基本上这就是碾压势态,除非修为上有天差地远的大境界差,否则这根本不用打了! 就这些极品胚胎铸成各色飞剑、法宝,赏赐给那些精英的门人弟子,可想而知,剑门弟子在斗法之时,会比其他宗门弟子占多大的便宜? 每年都有三百六十件这样的极品胚胎成熟,三万年的积蕴,这是何等可怕的数字? 而六十年成熟一件的后天灵宝胚胎。 在卢仚看来, 自然是不如他手中的几件镇教之宝级别的重器,比如说清宁心灯,比如说戊土潜行雷殛神网,甚至是佛音堂,这都是彼岸八重天、九重天, 甚至是十重天的重宝。 而这里地肺熔炉孕化的灵宝胚胎,大概就是彼岸一重天、二重天的水平。 只有那些没有被取出去,一直在这地肺熔炉中又汲取了大量地脉元力、天地灵韵的胚胎,才隐隐有彼岸三重天、四重天的气息。 饶是如此,大致算一算,这处熔炉已经立下三万年,六十年一件,那就是五百件后天灵宝被剑门的长老群拿捏在手中。再加上他们从其他渠道弄到的好东西,剑门的高层拥有何等可怖的实力,也就不用提了。 真正是,肥的流油的宗门啊! 所以,既然有了白鼋这个败家子少宗,卢仚为什么要给他们省钱呢? 一套甲胄,卢仚选中了已经在这地肺熔炉中温养了九千年,本源几乎提升到了彼岸五重天极致的一套‘九龙子三重连环锁子重甲’。 所谓龙生九子,这套内外三重的锁子重甲造型精美,其中左右膝、左右肘、左右肩、前胸后背八处,分别是九龙子之一的兽头吞口造型。而全封闭式的头颅, 则是龙生九子之蒲牢的龙头模样。。 除开九龙子造型的头盔和兽吞口,整套甲胄内外三重,由三万六千片精致甲片攒成,每一片甲片都天地生成一座小巧的防御阵法,内外三重各一万两千片甲片分别构成一座防御大阵,随后三重甲胄三重大阵,构成一座威力绝伦的‘九龙子覆海崩山乱天大阵’。 这是一座天地自然生成的绝强防御大阵,一旦有足够的法力催动,这座大阵会直接脱离甲胄,覆盖方圆数十里、数百里甚至是数千数万里的空域,一人成阵,镇压一方。 一杆枪,造型威猛,长达三丈六尺,对寻常人而言,这长度未免太过于离谱。 但是对于正常身高达到了一丈六尺的卢仚而言,这枪也就是他正经两个人长短,恰恰是最顺手、最合用的长度。 这枪名为‘飞熊’,枪杆内无数风云纹路盘旋飞舞,一旦灌入法力,立刻有一头飞熊法相腾空,其功效就是加持枪主,急速提升枪主的遁光速度、挥枪速度。 只要法力足够,只要对‘风’之道的领悟足够,这速度的加持理论上可以达到枪主本身的千倍以上。如此恐怖的速度,无论杀敌还是遁走,都是绝佳。 一柄剑,同样是巨剑造型。其剑长一丈二尺,最宽处有一尺,剑脊最厚有半寸。其剑体表面水纹重重,冰纹片片,半透明的剑体内,可见滔天冰海卷起无数冰山乱轰乱打,冰山相互交错撞击,炸开漫天玉龙碎鳞,其声势堪称惊天动地。 此剑同样天生铭文,正是‘北溟’二字。 当看到北溟这剑名,卢仚就知道,这剑的确和他有缘了。 一甲,一枪,一剑,足以满足如今卢仚‘日常所需’,不需要动用那几件一旦曝光就会引发巨大因果的重器。 梧桐叟亲自动手,拿着剑门符诏,亲自将三件宝物从对应的熔炉中牵引了出来。 这地肺熔炉中天地生成的灵宝胚胎,看似成型,实则只是一团光,一团元气,一团大道法则、一团道韵灵机的聚集体,因为地肺熔炉强大的天地衍生之力,令得祂强行凝聚出了肉眼所见的形体来。 这种灵宝胚胎,只要牵引到了剑城,由这些铸剑大宗师亲自出手,用各色珍稀材料,逐次的填充进这灵宝胚胎中,在填充的时候,再小心翼翼的精修、雕琢,不出意外,就能铸造出一柄威力绝大的后天灵宝来。 尤其美妙的是,和天地生成,已经彻底成型的先天灵宝不同,这种后天灵宝胚胎,可以在填充材料的时候,对其最终的成品,进行精准的操控。 第四百五十七章 铸剑(4) 某位罗长老是否谋逆造反,这是剑门的家务事。 白鼋要如何对付这位罗长老,那也是白鼋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嗯,有胤垣这扇阴风点鬼火的狗头军师在,加上白鼋无法无天的性格,如果她手上的权力真的足够无法无天的话,那位罗长老怕是要脱一层皮去。 不过,这都和卢仚无关了。 毕竟, 这是人家剑门的内务,和他这个一心求剑的‘客户’有什么关碍呢? 有了剑胚,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 有寒蛩、火鸢等十位铸剑大宗师亲自出手,卢仚的甲、枪、剑,还有青柚三女的一气三阳剑,一共六件后天灵物,在剑城最好的铸剑工坊内同时开铸。 各色星辰陨石、太乙金沙、五行精金、太白金气乃至于先天、后天金属性太古巨妖体内凝聚的本命庚金、辛金属性的妖骨,甚至是它们的本命妖丹等等,各种珍稀材料就不要钱一样的往六件胚胎中灌注。 这也是卢仚的锅。 青柚三女驱使的飞剑,重不重,只有几百斤上下。她们咬咬牙,一狠心,将自己用心血神魂祭炼的本命青鳞剑,也准备融入一气三阳剑的剑胚中。 由此, 新生的一气三阳剑,她们不需要多做祭炼,就能御转如意, 驱使灵动。 她们如今也到了凝道果的边缘, 缺的就是一口能够寄托剑心道果的极品飞剑, 原本的青鳞剑元气大伤, 无法承载她们如今的修为,是以成了她们突破瓶颈的最大障碍。 一旦凝聚道果,以三女的修为,就算是重达数龙、数百龙的飞剑,她们也是能够轻松驾驭的。 但是剑修么,靠的是飞剑锋芒杀人,哪个剑修会耗费力气的,去驾驭一口和大山一般沉重的飞剑?是以,三女的一气三阳剑,融入了原本青鳞剑后,需要的珍稀材料极少,极少,也就是太白金气之类的纯粹金属性的珍稀材料,凑上千把斤就够了。。 可是卢仚的这三件大家伙 卢仚向十位铸剑大宗师提出的要求是,甲重一千二百象,枪重一千二百象,剑也要重达一千二百象! 卢仚离开极圣天的时候,神醉老和尚和一群佛门高层,倾尽全力为他的几件宝贝升级换代,他的甲不过重三十六象,枪和弓重达十二象,五柄剑分别重有三象。 几件宝贝加起来, 总重不过百象。 现在,卢仚因为自己不擅长使弓,准备将金刚弓也熔了作为材料,添加进九龙子甲中作为材料。饶是如此,距离他提出的要求,材料差距也太大了。 幸运的是,有胤垣这吃软饭的前大胤皇帝,更有白鼋这个败家子而这里是剑城,剑门的核心铸剑之地,库房中囤积了不知道多少珍稀的好材料。 白鼋只说了一句话:“一枚太上仙诰,价值多少材料?这是我给鲁兄弟的见面礼,你们自己斟酌、思量罢!” 一枚太上仙诰,价值多少材料呢? 这玩意没法估价啊! 所以,寒蛩、火鸢他们都没问卢仚是否能扛得起这么重的甲,挥得动这么重的枪,舞得动这么重的剑。反正,卢仚要求什么,他们就怎么做了! 堆积如山的珍稀材料流水一样注入甲、枪、剑三件胚胎,卢仚原本的金刚甲、金刚枪、金刚弓、金刚剑,也在第一时间被熔了,当做底料注入了三件胚胎。 铸剑工坊内,几处地火熔炉烧得天地通红,十名铸剑大宗师亲自施展神通,甚至都顾不上去参加这次的剑缘盛会了,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卢仚、青柚三女的这几件宝贝上。 铸剑的这些天,胤垣和白鼋这一对儿‘天生的鸳鸯’,勾勾搭搭,搂搂抱抱,带着大群护卫招摇过市,卿卿我我的寻幽探奇,整日里腻歪在一起。 卢仚则是和青柚三女守在了铸剑工坊中,看着几件灵宝胚胎一点点的成型,不断散发出逼人的锋芒,然后又一点点的收敛内蕴,接着又不断的释放出凌厉的威煞,随后又一点点的内敛内藏,如此不断反复。 卢仚暗自盘算,他的甲、枪、剑,大概最终能成就彼岸境四五重天的后天灵宝,已经足够他日常使用。只不过,灵宝的根子放在这里,未来若是有造化,这三件宝贝,还是能继续成长的。 而青柚三女的一气三阳剑,这就是占了剑门的大便宜了。 白鼋不关心这些,可是卢仚一眼看出,这一套三柄灵剑,几乎达到了彼岸八重天的水平。不愧是剑门太上长老开后门,私下里操弄权柄为自家宝贝儿子准备的成道贺礼。 一气三阳剑,单单一柄剑就威力强横可怕,一旦三剑齐出,列下剑阵,卢仚都不敢想象这剑阵的锋芒究竟有多凌厉他盘算着,以自己如今的肉身修为,怕是也承受不住这三柄灵剑的合力一击。 “白鼋嫂子是个热诚人我们,要记着她的好。”卢仚揉着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对青柚三女这般说道。 啧,也是卢仚如今肉体力量太强,他不动用任何法力修为,肉体蛮力已经超过了一万象,是以他对自己三件宝贝的重量,都提出了‘比较高’的要求。 如此重量,自然要填充这么多的珍稀材料进去。 看看不断运进铸剑工坊,不断熔化提纯后注入胚胎的巨量材料,卢仚刚开始还给这些材料估个价,但是到了后来,他都有点麻木了,不敢再计算下去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影楼密使 影楼密使? 呵呵。 卢仚摇头,摆手,冷然道:“让他们候着。” 传信的虎爷‘咯咯’笑着跑了出去,显然,某位密使,要吃这位虎爷的脸色了。但是卢仚,不在乎得罪人他和影楼,早就已经恩怨深结了好吧? 剑没铸成, 卢仚哪里有心情和他们呱噪? 如此过了七天,一气三阳剑彻底成型,一座九龙缠绕的地火熔炉轰然开启,紫火升腾,无数紫气火星升腾而起,缠绕着三团小太阳般剑芒盈盈破空。 青柚三女同时呵斥一声,掐了剑诀朝着三柄通体紫红色的飞剑一招。 这三口宝剑的胚胎,是提前用本命精血浇铸过的,其中又有原本的三口青鳞剑融了进去,那更是青柚三女一代一代先祖用自身精血神魂温养了无数年的。 是以三团紫红色剑芒毫无反抗,凌空一个盘旋,就化为三条巍巍紫虹翻卷而下,轻快如游鱼一般绕着三女盘旋飞舞,不多时就化为一片朦胧光霞融入了三女身体。 灵剑出世,自然带了一股子先天的澎湃沛然的灵机、道韵,宛如大江大河涌入三女体内,顷刻间穿窍过经, 径直涌入脑海, 直扑神魂而去。 一气三阳剑在地肺熔炉中温养锻造之时, 自然生成的剑道道韵犹如汩汩泉水, 和三女的神魂融合。一时间三女周身剑芒大盛,剑意冲天,她们当即盘膝而坐,以三口灵剑为基础,一点点熔炼自身全部的剑道感悟。 剑鸣声冲天而起,卢仚当即掐了印诀,在三女身边布下了重重叠叠的浪涛水光,每一片水光都薄如蝉翼,认真看去,内部却有白浪千丈,漩涡深渊,不闻其声,去能感受那怒澜巨浪肆虐海空的大恐怖景象。 ‘嗡嗡’剑鸣声不断响起。 每一声剑鸣响处,青柚三女体内就有一抹灵动的剑光喷出。。每一道剑光都色泽清澈、纯正无比,光洁莹润,不见丝毫杂质。剑光盘旋飞舞中,隐隐可见一道道剑纹若隐若现。这些剑纹好似一柄柄长长短短、宽窄不一的利剑,不断向外透出各色各样的凌厉剑意。 十道百道千道 渐渐地,青柚三女每人身边, 都有十几万道剑芒犹如鱼群一样盘旋飞舞,其剑光之盛, 照得整个占地巨大的铸剑工坊都一片通明。 但凡看向三女的人, 无比觉得眼珠刺痛,好似被人当面劈了一剑一般,气息凝涩,五脏六腑都隐隐生痛。 有那在一旁辅佐的铸剑师骇然低呼,这是剑意显化、凝聚剑心道果的征兆。但是作为剑城的铸剑大师,他们也曾亲眼目睹剑门弟子得了一口好剑后,利用宝剑出炉时的锋芒突破境界瓶颈,凝聚道果剑心。 可是他们见过的,那些有着真传、核心、嫡系诸般头衔的剑门精英,他们凝聚剑心道果时,身边缠绕的代表了剑道感悟的剑光,少则三五百团,多则七八千道他们何曾见过,有修士的剑道底蕴如此雄厚,居然能衍化出十几万道锋芒? 卢仚则是暗自点头。 青鳞剑阁,放在极圣天太古时代,也是有数的剑修世家,其祖传的剑道秘典,显然是不凡的。 而青柚三女更大的造化,是在佛音堂,得了极圣天佛门的全部剑道传承。 啧,极圣天就两大太上宗门,佛门就是极圣天修炼界的半壁江山,其剑道传承精湛博大、微妙精深,三女凝道果之时,能有如此气象,他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又是三日后,青柚三女身边的剑芒已经打磨得圆润如一,毫无烟火气息,所有锋芒全都收敛内蕴,她们眉心一抹寒光闪烁,身边飘摇闪烁的一道道剑芒不断向她们体内涌回,她们身上气息逐渐内敛,一股绝强的吸力从她们体内涌出。 卢仚早有准备,当即掏出了一瓶一瓶绝顶的灵丹秘药,直接捏碎了丹瓶,用自身法力催化,化为一蓬蓬星光闪烁的氤氲之气笼罩了三女。磅礴药力被三女吸纳,迅速转化为最精纯的法力,一点点的纳入了正在成型的剑心道果中。 有着从万花门抄来的无数资源,卢仚毫不吝啬使用。 一瓶瓶绝品灵丹帮助三女迅速突破了凝道果后漫长的法力积蓄阶段,径直将她们的法力修为提升到了当前的极致水平。 他又催化了几瓶万花门只有太上长老才有资格使用的秘药,趁着三女凝聚道果、天地灵韵灌注身躯、洗炼精血的机会,趁着她们体内一点崭新的生机活泼泼生长之时,将她们的身躯本源狠狠的提升了一大截。 一如同为血肉生物,小田鼠的生命本源,和一头巨象的生命本源,哪里有可比性? 趁着凝聚道果,肉身蜕变之机,卢仚以秘药襄助三女,令得她们的本源之力急速强大,变得如龙如象。虽然没有卢仚这样的恐怖身躯,但是三女单纯的肉体之力,也强大到了十象上下,远超寻常同阶的修士。 肉身本源强大,自然反哺神魂,令得神魂日益强盛。其中好处还不止于此,其他的诸如六感明锐,行动敏捷,天生的危机预感等等,诸般附带好处是述说不尽。 三女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影楼密使(2) “白蝎,吃苦了。” 卢仚的那座大宅子里,一蓬蔷薇架旁,一条若有若无的人形阴影,轻轻的喟叹了一声。 就在前面不远点地方,胡天涯、胡海角被倒吊在大树上,兔狲还在很快乐的踹他们的屁股, 兄弟两遍体鳞伤,已经吼得嗓子都哑了。 至于白蝎他和一群影楼杀手,还被半埋在地上,大黄和鳄龟正在炮制他们呢。 那模样,真正是惨到了极致。 在这条人形阴影旁,一片花枝阴影内, 一道阴柔的嗓音传出:“那,为何不现在将两位少爷和白蝎长老救下来?唉哟, 看两位少爷这样被人折腾,老奴这一颗心啊痛得唷!” 那人形阴影再次叹了一口气:“这里是剑门的地方,岂能胡来?再说了,这次,我们不占理!” 说道‘不占理’三个字,这人形阴影显然是恼火到了极点,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捏碎了一朵盛开的黄蔷薇。 影楼行事,向来拿钱杀人,至于杀的人是好人坏人、凶人恶人、是不是人,他们是从来不管的。手持利刀,只要能杀人, 就下手杀吧,何曾讲过什么道理? 偏偏剑门,是元灵天仅有的, 让影楼都不得不讲道理的大势力。 这座蔷薇院子,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禁制,没有任何阵法,只要想要救人,阴影轻轻松松能够将白蝎长老和两位大少爷救走。 问题是,救了人之后呢? 所以,还是讲道理吧。 “那鲁智深,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托辞铸剑,将我们晾在这里这么些天这是有意拿捏我们。”人形阴影又冷然道:“罢了,这一次,我们就吃亏,认账呵呵,山水有相逢,他已经上了影楼勾魂簿,嘿嘿。。” “哎,走罢,走罢,看不下去了。”人形阴影压低了声音:“这两位少爷,吃点苦也好,啧,就他们以前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如果是我的子孙,早就把他们送入死营熬炼去了。这次,正好吃吃苦头,长点教训,他们简直就不像是我们影楼弟子了。” “可怜的是,白蝎长老,啧啧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至尊杀手出身,记功一步一步爬上了实权长老之位,是个角色啧啧,被人如此凌虐,看得我太心旷神怡咳咳,这样不好,是吧,毕竟是一家人。哎!” “走吧,走吧,再看下去,我怕我会笑出声来。真个被白蝎惦记上了,可不是好事。” “呃,老鱼啊,你不会给白蝎说我看他笑话的事情吧?” “唉哟,老奴哪里敢啊?”人形阴影消失了,附近的几根花枝阴影也颤了颤,隐隐可以看到一条极圆润的身影顺着地上的一条条花枝影子,一蹦一窜的跑得远了。 一刻钟后,这座蔷薇苑的前院大厅里,卢仚接见了影楼密使。 这是一个长得普普通通,丢进人群中就浑然众人,基本上没什么可辨识度,甚至脸上连一颗粉刺、一个黑头、一颗痣之类的标志物都找不到的干瘦男子。 他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黑袍子,双手插在袖子里,见到卢仚,就朝着卢仚深深的鞠躬一礼:“在下黑蚴,蜉蝣的蝣咳咳,忝为影楼外事总管之一,专门负责影楼迎来送往、接待贵宾之事。” 黑蚴略微有点发黑的脸上,挂着一副虽然没什么笑意,但是极其标准的灿烂笑脸。 他瞪大眼睛,灿烂的笑看着卢仚:“此次的事情,前因后果,我影楼都查明了是两位少爷的错,他们活该被打死但是,他们毕竟是楼主的子嗣,总不能让他们真的被打死所以,鲁道友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来。” 不等卢仚开口,黑蚴又继续这么标准的笑着,直勾勾的看着卢仚说道:“鲁道友既然留着白蝎长老和两位少爷没有下死手,显然,鲁道友也不愿意和我影楼结下死仇。既然如此,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我影楼的宗旨就是,世上没什么事情,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么一定就是钱没给够只要钱给到位,就没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当然,我们修炼之人,世俗的‘钱’只是一个概念我们真正有用的,是资源。鲁道友可有所求?无论是美人炉鼎、洞天福地、秘药灵宝、真丹大药,甚至是顶级的功法传承,我们都是能拿得出来的。” “甚至,如果鲁道友有什么仇家敌人的话,我们可以为鲁道友免费出手三次,鲁道友意下如何?” 黑蚴又向卢仚深深鞠了一躬:“我们影楼的诚意,就在这里了。只要鲁道友开口,我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鲁道友,您以为呢?” 卢仚摸了摸下巴,很是严肃的看着黑蚴。 影楼是善堂么? 很显然不是! 影楼摆出了这么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肯定不是因为害怕了‘鲁智深’,他们忌惮的,只可能是剑门,只可能是白鼋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剑门少宗。 第四百六十章 影楼密使(3) 影楼做的是拿钱买命的勾当,行事与普通修士大有不同。 数百影楼杀手刚刚离了剑城,就改头换面,稀稀拉拉如寒鸦投林,顷刻间分散得无影无踪。 黑蚴、白蝎两位长老,则是带着鱼长乐等一群随从,护送着两位大少爷, 借用了剑门某姻亲宗门设在剑城附近的一座公用挪移阵,一路堂堂皇皇的向东北传送开。 如此一路都是借用沿途大小势力的公用挪移阵,传送了十几次后,他们就从一行人,骤然变成了数十支队伍,每支队伍的人数、外貌、气息、衣饰打扮等等,几乎都一模一样。数十支队伍分别借用不同的挪移阵,向四面八方挪移了开去。 这数十支队伍还在不断的向外挪移时,黑蚴、白蝎两位长老,已经护送着两位大少爷,不知道用什么途径,回到了洗剑池旁的回雁林。 剑城在洗剑池的正西方位,而回雁林,恰恰在洗剑池的正东方向,两者隔着绵延数十万里的洗剑池遥遥相对。如此距离,对于凝道果、照虚空境界的大能修士而言,堪称近在咫尺,对于剑城来说,用一个词来形容更加确切,那就是——‘卧榻之侧’! 回雁林,是一座‘不设防’的市集, 对外口径,这是一群实力一般的散修家族自发聚集,用了万多年时间, 逐渐发展起来的修士汇聚、贸易之地。 回雁林有大小修士家族二十三家,明面上有凝道果老祖两人,金莲开、种金莲境界的骨干中坚三十余人,控制了周边方圆五万多里的山岭矿脉,以挖掘、开采矿石售卖给剑城,换取了剑城的庇护。 尤其,据说,回雁林二十三个修士家族中实力最强的芈氏一族,其族中凝道果的老祖芈喜,是剑门某位长老的外室有了这样的关系,芈氏一族,乃至和芈氏结盟的一众修士家族,他们对回雁林的掌控就稳若泰山,外来者再也无法和他们竞争。 皓月当空,夜风凛冽,洗剑池今夜却不宁静,风掀起了丈许高的浪头,拍击岸边礁石,发出沉闷巨响。水波炸碎在礁石上,大片水汽朦胧,升腾而起,化为氤氲雾气,笼罩了整个回雁林。 洗剑池旁,一座极大的林苑中,一座赏鱼台上,几张条案摆得整整齐齐,各色美酒佳肴陈列,两位影楼大少爷,还有黑蚴、白蝎两位长老,正在尽情享用。。 芈氏老祖芈喜,带着淡然的笑,在一旁作陪。 芈喜执掌芈氏,已经有千年之久,但是她依旧是二十岁出头的美人模样,其姿容艳丽如牡丹,神气饱满,精神完足,一双妙眸清新灵动,不见丝毫沧桑老态。甚至她身上的气息,也没有千年老鬼那种特有的沉凝、肃然之气,也是活泼泼灵动跳跃,好似初春绽放的嫩芽,让人望而欣喜。 也正是因为她这种和年龄、修为不符的青春气息,芈喜将某位剑门长老死死的拿捏在掌心,堂堂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心甘情愿的成了芈氏一族和回雁林的最大靠山。 此刻见到两位大少爷犹如饿死鬼投胎一般疯狂吃喝,芈喜‘噗嗤’一笑,端起一镶金嵌玉的华美酒盏,遥遥举杯:“两位少爷,这次是吃苦了妾身很好奇,是哪位杀千刀的,敢招惹我们影楼呢?” 白蝎低着头只顾喝酒,不吭声。 他在蔷薇苑的丑态,被黑蚴看在眼里想到大黄冲着自己小解,尿水喷了一头一脸的模样都被黑蚴看得清清楚楚,白蝎就想死。 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他以后在影楼还如何见人? 他如今满脑袋盘算的,就是如何封住黑蚴的嘴巴。 杀人灭口,显然是不行的,黑蚴也和他一样,是一线杀手出身,杀人无数,硬生生积攒功劳坐上了实权长老的位置,同样也是影楼至尊杀手的牌面。 两人若是火并,谁也讨不了好。 所以,只能重金封口了? 白蝎盘算了一下自家的身家,只希望,黑蚴不要狮子大开口吧? 明摆着自己要大大的破财了,白蝎的心情极其糟糕,芈喜的话,他就当做没听到吧作为剑门地盘上,影楼最大的暗桩头目,芈喜也算位高权重,但是比其他这种楼内的实权长老而言,还是略差了一等。 白蝎不理她,她还能把自己咬了二两肉去不成? 白蝎不吭声,胡天涯也不说话。 胡天涯天性阴鸷,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被倒吊在树杈上,被一头肥猫欺负了这么多天,胡天涯心头翻滚着无数个恶毒的念头,只等着时机到来,势必将那‘鲁智深’千刀万剐,让他满门老幼统统死绝。 生性轻佻、浮夸的胡海角则是猛地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的将手中酒盏丢在了地上,然后狠狠一脚踏了上去,将酒盏踩成了一块薄薄的金饼,上面镶嵌的宝玉、宝石,也都被他一脚踩得粉碎。 第四百六十一章 影楼密使(4) 皓月当空,水雾萦绕之时,卢仚、青柚三女到了洗剑池边。 作为白鼋的贵宾,胤垣一见投缘的‘鲁智深兄弟’,偌大的剑城,卢仚自然是进出自由,谁敢多管他的闲事? 顺着水边深厚的长草行走了许久, 一直走到一座半岛的尽头,这里已经深入水域两百多里,尖尖细细如羊角的半岛尽头,有一座赏景的亭台,此刻外面挂了几盏长明灯,照亮了不大的区域,除此之外并无人影。 这里,太偏僻了一些,哪怕是最有兴致的男女,也不会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寻欢作乐。 卢仚祭出了清宁心灯。 一圈温润的灯火照亮了方圆丈许之地。 丈许范围内,空气中纤尘清晰可见,一切有形无形的咒法、禁制,都被灯光照明。在这灯光笼罩范围内,没有任何对卢仚有害的法术、神通能够藏匿无形。 丈许范围外,外人哪怕用尽神通法眼,也无法看到这一圈灯光。 佛门禁法,镇教至宝,就是如此神异,略显‘唯心’状态——卢仚的心想要让谁看到这灯光,他就自然看到了这灯光;卢仚心不愿他们看到, 他们就连这一片丈许大小的区域都给忽略了。 卢仚手一指,四周长草灵巧的游动着,迅速织成了一个青草蒲团。 他盘坐在蒲团上,双手结印,口诵秘咒。 洗剑池东面,回雁林芈氏大宅,观鱼平台上, 胡天涯、胡海角的心同时颤栗了一下,他们抬起头,干巴巴的盯着一脸笑容的芈喜。 在两人神魂中,一点清澈如寒星,微弱如蜉蝣的禅光隐隐亮起。。禅光初亮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一线,但是眨眼间就好像旭日东升,无量晨曦漫卷天地,顷刻间照得虚空一片通明。 就在白蝎、黑蚴两位影楼实权长老的眼皮底下,就在芈喜这个影楼暗桩头子的面前,两位影楼的大少爷,他们瞬间转化为对卢仚死心塌地,对卢仚的感情简直犹如忠诚的猎犬对主人一般炽烈而浓厚的护法道兵! 但是卢仚道行大进,在佛音堂又得了极其高明的佛门传承,他此刻施展的渡化执法高深精妙、幽微隐晦,两位大少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浑身法力、气血丝毫波动都没有,他们的念头已经彻底转变,但是他们却没有损失任何的记忆和意识。 除了他们对卢仚的感情发生了变化,除了他们对卢仚多了一份可以为他去粉身碎骨的刻骨铭心的忠诚之外,他们依旧是他们——就连他们天生的、骨子里的那点子劣根性都依旧保存完美。 “三颗九玄沥血丹我们很难做主啊!”胡天涯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敲。 这边,半岛尽头,观景的亭台外,卢仚笑了起来。 “果真是影楼形式,手法诡谲莫测,剑门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已经跑出了不知道几亿几千万里之外,但是他们居然,就在洗剑池的对面。” “厉害,厉害,居然连剑门的耳目都瞒了过去。” 卢仚抚掌赞叹。 “可见,是剑门的弟子太懈怠了。”青柚已然凝聚剑心道果,一颗剑心澄净空灵,自然衍生出了无数的神妙,她淡然笑道:“愧对了元灵天第一宗门的盛誉。” “懈怠好,懈怠好。”卢仚站起身来,沉声道:“如果他们个个都严防死守,个个都尽忠职守,那么我们来此,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机会?” 大袖一卷,托起了清宁心灯,卢仚施展一念遁法,带着青柚三女,一连十八步,轻松跨过了横经四十余万里的洗剑池,轻轻松松来到了洗剑池东岸。 刚到元灵天时,卢仚施展一念遁法,一步不过数百里,就已经是神通施展的极致。 在佛音堂中,凝聚了八百佛门小道果,每一颗道果给他带来了千年的法力修为,如今他的法力总量,用‘旷古烁今’来形容,也不是太确切,用‘丧心病狂’、‘骇人听闻’来比喻,怕是更加恰当一些。 连续十八步,横跨四十余万里,轻轻松松,愉快自然。 要不是害怕修为飙升,掌握不好尺度,一步冲出太远,超出了两位大少爷所在的位置去,卢仚哪里要十八步?一步也就能跨越这洗剑池! 如此神通,单从遁法速度来说,元灵天除了某些半步天人境,而且精研各色遁法的大能,怕是再无人能和卢仚比肩。 卢仚每一步迈出,都在洗剑池的水面上留下了一个深达三丈,清晰无比的脚掌印。他人已经飞遁而过,那脚掌印,却深深的陷入了洗剑池水面,风吹雨打,迟迟没有散去。 当第一个脚掌印过了十几息的时间,骤然消散时,丝丝水汽从脚掌印中升腾而起,冉冉交汇成一朵水汽莲花,在风中摇曳不定。 水汽莲花升腾而起时,胡天涯继续敲击着桌案,淡然道:“但是,也不是不能做主可是,芈舵主能够为我们,出动多少人手呢?” 第四百六十二章 影楼少主 回雁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数百里方圆。在回雁林落户,在这里有一份正当营生的修士,加上那些四处汇聚而来,出于各种目的来此的修士,林林种种加起来, 总数超过百万。 卢仚绕着回雁林,一步一步行走着。 每隔一段距离,他就放出一批手持利剑,披散长发,身穿道袍,做普通修士装束的道兵。 风、水道果微微震荡, 在脑海放出明澈的光芒。 洗剑池上风生水起,大片水雾翻滚着冲了出来,将偌大的回雁林浸泡在了淡淡的水雾中。 这水雾气息灵动,清新自然,没有任何法力催生的痕迹,更不见邪门道法施展时的冲天邪力,乃至各种古怪的腥味、煞气等等,俨然就是天地自然生成的水雾。 是以,回雁林中,往来巡弋的夜间巡逻队,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比邻大湖而居,常年都有大雾的天气,这,再正常不过。 这雾气,就完美的隐匿了卢仚放出的道兵身影。 一队一队,各自站定了方位,渐渐的,一座大九宫剑阵在内, 外围圈定了九重佛门金刚降魔大阵, 在外围则是九重北溟仙宗的困、陷之阵。 重重叠叠的大阵,将回雁林围了个水泄不通。 卢仚又抖手,将戊土潜行雷殛神网丢出,闪烁着深黄色神光的大网一个摇晃,就潜入了大地深处,从地下将整个回雁林笼罩得结结实实。。 随后,卢仚想了想,从乌昙夫人手上得来的堕神鞭,被他祭出,这件邪异的灵宝完美的融入了四周的水雾中,轻盈的飞上了高空,放出一丝丝粉红色的雾气,慢悠悠的将回雁林从天空包裹得风雨不近。 乌昙夫人曾经驱使过的天魔颅,即那通体惨白,有一对儿尖锐黑角的山羊骷髅,也被卢仚祭了出去。这件魔道秘宝一出手,当即就化为一道阴风,无声无息的融入了水雾中。 这魔宝欢喜雀跃的扫过回雁林的长街,从一队巡逻队的身体中笔直的穿过。 这一队巡逻的修士,修为都在烈火境、种金莲的境界,他们哪里有这个实力发现天魔颅这等品阶的秘宝?他们只觉浑身激灵灵一个寒战,后心就莫名的渗出了大片粘稠的冷汗,弄得衣衫湿哒哒的好生难受。 不知不觉,他们的精气本源已经被天魔颅夺走了大半,他们却兀自不知晓。 卢仚在回雁林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回雁林内,一众人等却还懵懵懂懂并不知情。濒水的观鱼平台上,胡天涯和胡海角还在‘认真思虑’芈喜的条件,芈喜稳坐钓鱼台,静候两位大少爷作出她预想中的决定。 芈喜和眼前这两位大少爷不熟。 但是,她从影楼的情报渠道中,无数次的听说过这两位的丰功伟绩。 这两位么以芈喜的见识来说,如果影楼落在这两位手中,那影楼也算是祖坟冒黑烟,算是缺了大德,基本上就前途无亮了。 这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混账、败类,真不知道堪称英明神武的当代楼主,怎么会生出这么两团人形的玩意来? 但正是因为他们过往的不堪名声芈喜精准的判断,这两位的报复心重得难以形容,而且他们行事之荒唐,堪称耸人听闻,三颗九玄沥血丹,搞不好还真能从他们手上挖出来! 不急,不急,不能漏出半点儿焦急的情绪。 芈喜很淡定的举起酒盏,一点点品尝着自己最喜欢的美酒‘梅流雪’。 白蝎、黑蚴也直勾勾的盯着胡天涯、胡海角两位大少爷若是他们真答应了芈喜,这事情,可就有得说到了。 他们不时的看看芈喜——若果这娘们真的拿到了三颗九玄沥血丹,他们是必须要分润好处的。呵呵,区区一分舵舵主,还能从两位实权长老手上反了天去? 尤其黑蚴负责的是影楼的外务接待这一块的事情,给各处分舵指派任务,正是他的本职。想要从中捣鬼,让芈喜和她的族人死得不明不白、不干不净的,不要太容易哦! 观鱼平台上死寂一片。 突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极其的诡异,就好像有人将一颗颗巨大的木钉,狠狠的敲进你的心头,震得你五脏六腑一阵阵气血翻滚,浑身麻痹难以动弹,甚至神魂、法力都无法调动起来。 这脚步声,悍然是一门极其邪异的神通。 白蝎、黑蚴的脸色微微一变,同时看着芈喜笑了起来:“是大少爷到了。” 芈喜的脸色微微一变。 胡天涯、胡海角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已经布置妥当,正准备发动的卢仚眉头一挑,笑了起来:“哦?居然还有大鱼落网?影楼当代楼主的嫡长子胡不为,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影楼和其他宗门不同,影楼楼主之位,是世代血脉沿袭制度,类似于人间帝皇更迭一般。 影楼的创始祖师,就是胡氏一族的先祖。 第四百六十三章 影楼少主(2) 胡不为骂得精彩。 胡天涯天性阴鸷,任凭自家大哥破口大骂,他只是歪着头,一脸阴森的盯着对方。 而胡海角虽然不成器,却是三个兄弟中,最受他们亲娘宠爱的小儿子。尤其他天生的轻佻浮华,哪里知晓什么厉害关系? 在卢仚那边吃了这么多苦头, 现在还被胡不为一通乱骂,虽然他神魂已经被卢仚暗制,可是他的本性,依旧是他的本我。 被骂了几句,胡海角抓起一个七宝镶嵌的银酒壶,狠狠跳起来, 一巴掌将酒壶朝着自家大哥的额头拍了下去:“狗攘的东西, 你骂得你爹好!” 胡天涯愕然瞪大眼睛。 白蝎、黑蚴、芈喜全都傻眼了。 胡不为更是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家这三弟从小到大,他居然不知道, 自家这个除了欺男霸女、吃喝嫖赌的老三,居然这么有种?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今天之前,胡不为和自家老三,是没多少交集的。那种感觉就是,一个刚刚换上一双新鞋的王孙公子,看到一滩臭狗屎,他是肯定不会去踩一脚的。 而今天,他实在是不得已,轻轻的踩了一脚这臭狗屎,然后,‘啪’的一声, 臭狗屎炸开, 喷了自己满头满脸嗯,如今的胡不为,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大体就是这么种感受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闪避。 或者是,他故意不闪避。 ‘啪’的一下,银酒壶拍在了胡不为的脑门上,内置的几条加固壶身、扩张酒壶容量的小禁制被胡海角一巴掌拍得粉碎,酒壶扁扁的拍在了他脑袋上,数十颗镶嵌的华美七宝‘噼里啪啦’的脱落,‘叮叮当当’的在地上乱滚。 “呵,呵呵!”胡不为看着一脸扭曲狰狞的胡海角,突然笑了起来:“有点意思了,嘿,有点意思了。。” 酒壶禁制炸开,酒壶中的万多斤美酒‘嘭’的一下爆开,好似当头爆开了一座瀑布,浓郁的酒香气喷溅,酒水冲刷着整个观鱼平台,冲得站在一旁伺候的数十名侍女东倒西歪,‘呜哇’怪叫着被冲进了一旁的洗剑池。 酒水喷溅冲刷,但是所过之处,淡淡的水雾纹丝不动,依旧顽固的笼罩着大地。 胡不为、胡天涯、白蝎、黑蚴、芈喜同时一惊! 这酒水从酒壶中喷出,冲刷之力何止千斤、万斤?就算是一堵坚固的石墙,也被这酒水冲得坍塌了。但是在平台四周萦绕的水雾,居然没有任何异变? “何人在施法?”胡不为懒得打击这个不成器的老三了,他盘算着,等会就将这货带回影楼总堂,将他丢进最残酷的死士刺客训练营中好好熬炼三百年,非要把他骨髓里的油星子都给榨干了,再放他出来为祸人间。 但是眼下的问题,不是胡海角,而是这水雾,究竟是怎么来的? 芈喜掏出了一个铜铃,用力的晃了晃。 ‘叮叮’的铜铃声化为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在空气中急速涌动,所过之处有旋风掀起,更有细密的阴雷电光在空气中闪烁。 这是一件大范围群攻型的宝贝,攻击范围内,丝丝入扣,没有丝毫缝隙可供藏匿,杀伤力不是很强,但是用来查询各种隐身藏匿之术,有着非常的神效。 水雾被小小旋风吹动,水雾微微晃了晃,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阴雷电光在水雾中急速向四周扩散开,顷刻间就笼罩了方圆十几里的范围,整个芈氏宅邸都被波及,更是激发了芈氏宅邸内各处预警的禁制、法阵。 隐隐约约的,有被惊动的芈氏族人和供奉、护卫等大声喧哗,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大声咆哮,他们的声音透过这水雾,都变得极其的飘忽、轻微,若有若无的,胡不为等人用尽了耳力,也听不清那些人在咆哮些什么。 胡不为的两只眼睛瞬间变成了幽微的全黑色,他脚下,一条条人形的影子翻滚漂浮,隐隐有奇异的啸声从影子中传出。 他低声冷笑道:“好高明的禁法,好高妙的道果嘿,我们都被人家的禁制困住了,芈舵主也就罢了,你多年没和人交手过但是白蝎、黑蚴两位长老,还有我这位至尊杀手,居然没有任何精绝。” 胡不为赞叹道:“可怖啊,这人的道行修为,比我们高明何止十倍?” 白蝎、黑蚴一左一右站在了胡不为身边,两人身边都有幽影化为水波涟漪向四周扩散开,五感六识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更施展了十几种影楼秘传的窥伺神通,却无法感知到四周的任何异常。 这水雾,简直就是天地自然生成的自然景象,好似没有丝毫法力混杂在内,自然平和,清净安详,根本没有任何危机感潜伏。 两位长老只觉浑身寒毛直竖。 第四百六十四章 影楼少主(3) 大金山寺? 数千少女? 胡不为的眼神有点茫然。 这笔买卖,是影楼接下了,是影楼杀手做的好事。但是,生意额度太小,只在影楼某座分楼做了案卷,还没资格上交到总楼备案。 是以,胡不为不知道这案子的详细。 胡天涯、胡海角, 也是一脑壳的雾水在蔷薇苑被五位大爷折腾的时候,他们和白蝎一般,都被卢仚拷问过这案子的事情。 可是他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影楼哪位做下的好事。 胡海角,甚至还为了数千少女这件事情,很是抱怨了一通——为什么是人家享用,而他受罪? 唯有黑蚴, 他的眼神微微一变。 在场之人,都是何等修为, 黑蚴的眼神稍微有点不对,当即所有人同时看向了他。 胡不为更是冷然道:“黑蚴长老,你负责的就是影楼对外事宜,这件事情,总楼其他人可以不知晓,但是你,一定知道。” 胡不为如此追问黑蚴,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他堂堂影楼少主,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人背黑锅的,不管是为了什么,被人用莫大的神通禁锢了找上门来,他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吧?说得难听点, 死也要做一个明白鬼不是? 黑蚴轻咳了一声:“大金山寺,数千少女, 这件事情,老夫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是云洛古国那边的分楼接下的单子是,五少爷他亲自带人动的手。那些少女,也都是五少爷亲自挑选后,带人掳去的。。” 影楼五少爷胡平,影楼当代楼主侧室所生。 因为母亲身份的关系,胡平不能像胡不为这样坐享高位,也不能像胡天涯、胡海角这样吃喝受用。胡平从小就被送入了影楼的刺客训练营,精研各种刺杀之道。 虽然如此,毕竟是楼主的儿子,胡平在训练营中的成绩只是普普通通,却也没人敢真正按照规矩去约束他。反而是,可能在训练营中,见了太多残酷、血腥的事情,本性就有点扭曲的胡平,越发的恣肆猖狂,行事颠倒混乱,犹如一条疯狗。 几年前,胡平甚至在影楼的一次聚会上,当中挑衅身为少宗的大哥胡不为,结果被胡不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得重伤卧床,休养了一年才勉强将养好。 那一次之后,胡平做事就更没底线。 影楼刺杀收钱杀人,本身已经毫无底线可言了,而胡平的所作所为,更加让人无法评说以他金莲开的修为,堂堂影楼楼主儿子的身份,他居然会为了世俗界的十个铜板,杀人满门老幼十三口! 胡海角够不成器吧? 他欺男霸女,还是针对着修炼界的修士下手。 而胡平呢? 这厮就连世俗凡人也不放过,简直犹如一头成精的泰迪犬,随意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好颜色的凡俗女儿,只要心动,就立刻杀人满门,当众掳人凌辱,其言行举止,就连影楼楼主都曾放声怒骂:“此子,禽兽呼?非吾子也!” 黑蚴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胡不为皱着眉头,冷然道:“阁下可听清楚了?冤有头,债有主” 卢仚耷拉着眼皮,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影楼就是罪魁祸首难不成,你们还要我去找那个五少爷胡平?我怎么知道去哪里找他?还是请几位,好生配合一二。” 胡不为笑了:“难不成,阁下想要将我们为人质,然后” 黑蚴在一旁轻声道:“少主当心些,此人既然是为了大金山寺一事出面,他很可能,就是那法海妖僧背后之人。那法海妖僧,棘手得很,沧海楼、宝光阁,甚至我影楼都有高手出动,却依旧弄了个灰头灰脸。” “他背后,怕是有大势力支持的。” 出于一个专责迎来送往的影楼外务长老的职业敏感性,黑蚴明确的察觉到,今天找上门来的人不好对付。尤其联想到他收到的影楼内部情报中,关于大金山寺一事的前因后果,黑蚴更是隐隐担忧,今日之事,怕是难得收场。 但是黑蚴这边刚开口,青柠、青檬已经按捺不住,两女同时看向了浑身插得和刺猬一样的胡不为,齐声呼喝一声,两道辉煌大气,如旭日东升的紫红色剑光就已经喷薄而出,化为千丈剑光狠狠斩了出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影楼少主(4) 护心镜崩碎,胡不为大吼一声,身上黑色长袍骤然放出无数条极细的森森幽光,一条条光线交织纵横,在北溟剑前重重叠叠的堆积起来。 ‘嗤啦’一声巨响,北溟剑剑柄撞碎了护心镜,重剑继续向前旋转了半圈, 黑色长袍幽光大盛之时,恰恰是剑尖转了过来,从上向下狠狠一劈。 也没什么剑芒飞溅,也没什么神光缭绕,更没有任何的法力波动、神通异兆,就是一抹寒光闪过, 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幽光被一剑劈得稀烂。 黑色长袍炸碎, 露出了胡不为贴身穿着的一套黑色细鳞软甲。 胡海角突然跳着脚大骂起来:“老鬼偏心, 这套‘虺龙软甲’,我找他讨要了起码一百次,就是想要保命呢他说什么这是楼主护身之宝,不能赐给别人没想到,不声不响给了你!” 百忙之中,胡不为还朝着自家这个争风吃醋的老三看了一眼,琢磨了一下等会将他打个半死,起码躺床上躺半年才能爬起来。 ‘轰’! 剑尖已经划过,继续换成了剑柄撞在了胸膛上。 胡不为深吸一口气,万劫玄魔经修炼的‘玄魔真体’全力发动,他身上一块块棱角分明表面蒙着一层细细黑鳞的肌肉凸起,虺龙软甲上幽光大盛, 一颗拳头大小的怪异龙头光影从软甲中冒出,朝着飞旋而来的北溟剑剑柄尖叫了一声。 剑柄砸落。 龙头光影被轰得支离破碎, 然后剑柄重重的杵在了胡不为的胸膛上。虺龙软甲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声, 软甲凹陷下去,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禁制发动, 一层层的承受、抵消剑柄上传来的恐怖巨力。 最终只有两成左右的力道实打实的轰在了胡不为的胸膛上。 胡不为面皮一阵青白变幻,硬生生吃了这一撞,他双脚轻轻的踏在了观鱼平台的边缘,就听‘噗’的一声响,他脚下方圆百丈范围内,湖边大片密布了无数防御禁制的礁石齐齐崩碎,湖风一吹,顿时漫天石粉无声的飞入了水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点门道!” 卢仚低沉的嘟囔了一声,他身体一晃,一声声或者高亢、或者清扬、或者暴虐、或者疯狂的龙吟声从他体内传出,九龙子甲化为九团光影从他体内冲出,绕着他身体一阵疯狂盘旋,带起了大片海涛玄光后,光团往他身上一凑,一整套全封闭的狰狞重甲就穿戴在了身上。。 卢仚狂笑,一步迈出,空气骤然炸开,千丈内的空气被他这一步急速冲锋震得齐齐向外震荡,千丈范围内一丝空气都不复存在,硬生生化为一片近乎纯粹的真空。 胡不为骇然抬头,身躯骤然拔高到了一丈三四尺的他举起两条粗壮的密布黑鳞的手臂,朝着卢仚当头拍下的右掌迎了上去。 这一掌,卢仚依旧没有使用半点儿法力,就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就是最纯粹、最残暴的肉体之力。但是借助刚刚一步冲锋带来的高速,这一掌拍下的力道,卢仚大概觉得,能有两万象左右? 他看出了,胡不为修炼的,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玄妙的体修功法,加上他照虚空巅峰极致的修为,这厮的肉体力量,不容小觑! 胡不为感受着当头压下来的,好似天崩一般的赫赫凶威,他不敢怠慢,硬生生催动了全部法力,施展玄魔真体的鏖战秘术,双臂宛如擎天之柱一样迎向了卢仚因为气血催动,突然膨胀到了有普通八仙桌大小的手掌上! 卢仚的手掌充血,皮肤几乎膨胀到了透明态,透过一根根粗壮的血管,可以看到暗金色的血液在手掌内急速流动。 ‘哗啦啦’的血液流动声几乎化为雷鸣,血液急速冲刷着血管壁,在血管的分支、交错的脉络节点处,血浆翻滚,化为一个个细小的漩涡,其中隐隐有一枚枚金色佛印赫赫然浮荡。 ‘嘭’! 卢仚的巨掌和胡不为的两只手掌剧烈的撞击在一起。 一声巨响,胡不为身后的洗剑池湖面上,骤然有方圆十几里的水面凹陷了下去,湖水中无数鱼虾龟蟹等水族身体骤然一瘪,然后猛地膨胀开来,同时炸成了一团团血水。 胡不为闷哼一声。 肉眼看到他手臂上肌肉犹如流水一样剧烈的震荡着,卢仚这一掌比大山砸下来还要沉重百倍、千倍,胡不为施展的斗战秘法被硬生生一掌轰破,充斥双臂的玄魔法力被轰得支离破碎,一丝丝法力被迫脱离了手臂,塌缩回了身躯之中。 失去了法力支撑,胡不为真正的肉体力量不过三千六百象左右。 对于其他修士而言,三千六百象的肉体力量简直犹如怪物一般。 就算是元灵天以血脉体修着称的蛮王殿,也只有寥寥几个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才能在纯粹的肉体力量上和胡不为勉强抗衡。 但是 在卢仚手下,这点肉体力量就好似七八岁的孩童面对一职业摔跤手一般有趣! 第四百六十六章 谋夺影楼 卢仚将胡不为按在了地上暴揍。 酒坛子大小的拳头雨点一样落下,就好像两座打桩机,‘咚咚咚咚’很有韵律的轰击着他的脑袋,他的胸膛,他的肚皮。 胡不为就好像一只小鸡崽子,他疯狂的挣扎,反抗, 被九龙子甲反震重伤的胳膊,随着他一念之间,精血运转,两条胳膊迅速回复,顷刻间愈合。 他挥动着两条手臂,双手带起一道道残影, 不断迎向卢仚的重拳。 但是没用。 卢仚的拳头,一次一次的轰断他的手臂,打破他的拦截, 结结实实,坚定无比的落在他身上,直打得他骨断筋裂,血流满地。 嗯,顺便说一句,殴打胡不为的时候,卢仚甚至还施展了‘指地成钢’的法术,将这一块地面禁锢,化为金刚舍利般材质,否则这一顿殴打下来,卢仚已经将胡不为打入数百里深的地下去了。 是以,这一块地面在卢仚禁法下丝毫无损, 但是地面剧烈震荡,引得整个回雁林都在微微颤抖,好似有一头怪兽在地下挣扎蹦跶。 胡不为心中充满了屈辱怒火,他何曾被人这样欺凌过? 惨烈的战斗,他经历过许多他也是如今影楼一线的至尊杀手,他曾经亲自指挥、参加了上百次针对各方强大修士的刺杀行动,至今为止无一失手。 那些修士中,有人已经窥到了几分天人境的奥秘,有人有强大的灵宝护身,甚至有人修炼了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禁术、秘法,修为不算很高,但是厮杀时爆发出的杀伤力堪称惊天动地。 饶是如此,那些修士也都被他杀了。 过程很艰难,但是结果很完美——有几场刺杀行动,异常的艰难、血腥,他带去的杀手死伤殆尽,但是他依旧将对手斩杀。 类似这样,自己完全被碾压,只有抵挡之力,却无丝毫抵挡之功的战斗,从未有过! 又是一拳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胡不为的半边面孔凹陷,坍塌,大片牙齿被打得粉碎,血水混着碎牙不断从嘴里喷出。。 玄魔真体全力发动,受创的身体骤然模糊,化为一片类似于气流的光焰,随后光焰一闪,所有伤势消失,血肉骨骼恢复。 ‘咔嚓’,又是一拳落在了胸膛上,半边胸膛凹陷了下去,胡不为瞪大眼睛,这一拳真真切切将他打了个前胸贴后背,他的几根破碎的肋骨,甚至和脊椎骨亲热的摩擦,发出了金属撞击的脆响。 半截身躯又是雾气光焰一闪,然后急速恢复。 强忍着喉咙里冒出来的血腥味,胡不为张开嘴,一道黑漆漆的闪电喷薄而出,直轰俯瞰着自己的卢仚。 ‘嗤啦啦’这也是万劫玄魔经中的一门诡异杀招,这黑色闪电阴邪狠戾,有腐蚀消融万物的神效。 但是卢仚的蒲牢面甲上水光闪烁,电光命中了卢仚,黑色电光一阵乱闪乱跳,没能撕开甲胄的防御,没有对卢仚造成任何的杀伤。 胡不为气急败坏的嘶吼咆哮:“几条老狗,在做什么?” 雾气中人影一闪,六条黑漆漆的人影从雾气中冲了出来,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厉声喝道:“少主,这雾气有古怪,我等迷失方向若不是按照这震动赶来” 冷飕飕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好得很。 他们在雾气中迷失了方向,他们是顺着大地颤抖的频率,顺着震波涌动的方向,直奔震波传来的核心位置而来,这才赶到了被雾气笼罩的观鱼平台。 结果他们看到,这诡异的震波的来源,居然是自家少主被人按在地上殴打,他的身体不断的撞击地面,这才在大地上制造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六名常年跟随胡不为,即是他的副手,又是他的护道人的影楼长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胡不为来回雁林,是要找两个不成器的废物弟弟算账的。 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胡不为做得很好,所以他让六名副手长老留在稍远的地方,不要打扰他和两个弟弟交流感情——这里是回雁林,影楼杀手在剑门的地盘上最大的据点,四面八方全都是影楼的暗桩、杀手、外围弟子和亲眷家属,这里很安全! 谁能想到,胡不为就是在这里翻船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谋夺影楼(2) 回雁林已然大乱。 堕神鞭高悬虚空,自然有乱人心神的魅惑之气冉冉下降,引得回雁林内无数修士七情六欲迸发,一个个行径变得癫狂迷乱,跳出屋舍四处奔走咆哮。 但是水雾浓厚,这些人一旦进入雾中,就伸手不见, 生耳不闻,行动之时,再无任何声响发出,就好似一个人被封印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狭隘世界。 卢仚在外布置的道阵、佛阵齐齐催动,一道道奇异的道韵生成,席卷整个回雁林。 往来回雁林,在这里混一口饭吃的散修只觉一阵阵睡意袭来, 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呵欠,就一头栽倒在地,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那些体内功法修为和散修迥然不同,相互之间隐隐有脉络可循的回雁林土着,则是迎来了大九宫剑阵的疯狂袭击。 这大九宫剑阵,不仅仅剑门有传,剑城有现成的阵图、配套的剑器发售,其他元灵天的中小宗门,一些散修,以及割据一方的修士家族等,也多有布置,以此看家护院, 攻伐敌手。 这大阵无甚奇妙之处,其大阵运转规律,早已被人摸得精熟。 其大体要旨,大概就好似大街上有一小娃在玩耍, 一群彪形大汉拎着大棒,从四面八方合围, 将天空地下等诸多方向全部封锁, 封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后,拎起大棒往中间疯狂殴打! 封绝出路,联手殴打! 这就是大九宫剑阵最大的奥义,简单而纯粹! 正是因为这大阵极其的简单,极其的纯粹,你布阵的人手越多,布阵的剑器越多,威力就越大,隔绝虚空的力量也越强,被困在阵中的敌人也越头疼! 是以,这阵是人都能看懂,但是一旦大阵有了一定规模,你能看破,却无法突破,这就是大九宫剑阵最让人头疼,最让人厌烦的地方。 一名芈氏的族老,在大九宫剑阵发动的一瞬间,已经从漫天剑光飞来的方向,窥破了大阵的虚实:“大九宫剑阵真是,无趣的东西。” 下一瞬间,看到雾气中,密密麻麻袭来的数以万计的剑光,这名芈氏族老的脸一下子变得漆黑:“布阵人手,百万以上?哪个杀千刀的如此无聊?” 聚集在同一个院子里,听到这位族老咆哮谩骂的芈氏族人,脸色一下子全都变得无比的古怪。 百万人规模的大九宫剑阵? 这,这就算是门人弟子全都是剑修的剑门,也不会作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罢? 大九宫剑阵,九人成阵,十八人、二十七人也可,一百零八人、一千零八十人,总之,只要是九的倍数,就可以组成大阵。 但是如果有一方势力,能够找出百万剑修,这是何等强横的势力?他们完全可以找到比大九宫剑阵高明十倍、百倍的玄妙剑阵,又何必布下这最简单的大九宫剑阵来肆意胡为? 这就好像,一个身价亿万的富豪,不去花钱组建精锐私军给自己保驾护航,而是自己亲自拎着一根打狗棒去和一群疯狗斗殴你这不是闲得蛋疼么? 偏偏就有人闲得作出这种事情来! 卢仚小金刚须弥山中,有三万六千道兵手持从剑城大型铸剑作坊中采购的,专门为大九宫剑阵配套的成套飞剑,而且口口都是精品,他们是这座大九宫剑阵的核心力量。。 除此之外,在卢仚铸剑的那段时间,阿虎、鱼癫虎等人,还寻遍了剑城,从一些小型作坊,有一些甚至是刚刚出师的铸剑学徒刚刚筹建的小作坊中,零敲碎打的采购了上百万柄各色各样,品质有好有坏的飞剑。 这些飞剑不成系列,品质参差不齐,造型驳杂不堪,但它们都是可以正常运用的飞剑啊! 这就足以编成一座规模足够庞大,足够吓人的,在元灵天的历史上从未有人组建过,未来怕是也没人会丧心病狂到作出同样事情来的巨型大九宫剑阵! 数万道剑光呼啸而来。 长的有十几丈长短。 短的只三五尺规模。 色泽鲜艳的,如桃红柳绿,明艳动人。 色泽晦涩的,似发霉馒头,浑浊不堪。 其飞行速度,有一息之间飞行十几里地的上好品质,也有一息之间勉强冲出数十步的垃圾货色。 其属性,有天火缠绕的,有雷霆四射的,有冰霜飞溅的,有风刀盘旋的,更有一些飞剑明显走的邪魔路线,什么阴风、黑气、鬼哭、狼嚎,甚至喷血的,洒毒的,飞行之时不断喷出大片蜘蛛网的,或者是不断洒出各色诡异粉末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谋夺影楼(3) 清晨。 湖风吹散了水雾。 一片狼藉的回雁林中,无数趴在地上睡了一夜的修士,被尖锐凄厉、如丧考妣的女子哭喊声惊醒。 芈氏大宅半拉子侥幸没倒塌的楼阁顶部,披头散发的芈喜站在楼顶,脚下的破烂屋顶还不断的往下掉着砖瓦渣滓。她扯着嗓子,用犹如哭丧一般悠长的声音,如杜鹃泣血般嘶声哀嚎:“杀千刀的哦什么仇什么怨在剑门的地盘上, 有人洗劫良民呀!” “姑奶奶我的钱大家伙的钱回雁林的钱啊” “那货栈、仓库里,这么多的材料,这么多的货物姑奶奶收了订金,签了法契文书,马上就要交货的呀!” “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芈喜挥动着长袍大袖,嘶声尖叫:“姑奶奶我不活了,不活了!” “杀千刀的啊!” 芈喜的神魂, 已经被佛光浸染成了淡金色。 随着卢仚的修为日益飙升,随着麾下道兵的道行不断增长,随着道兵数量不断增加,小金刚须弥山的渡化之力变得极其可怕。 芈喜这样的凝道果境巅峰的大能,只是两三个时辰,就被卢仚彻底渡化,成为了对卢仚俯首听命、任意驱遣的忠心下属。 和那些彻底被洗白了灵智的道兵不同,这种渡化是潜移默化型的,芈喜保留着她所有的本性、个性、脾性、习性,保留了她所有的经验和记忆,一切言行举止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她对卢仚不容扭转、刻骨铭心,甚至是世世代代轮回都无法洗刷的誓死效忠。 如此神通,极其可怕, 甚至堪称‘邪魔手段’。 但是极圣天的佛门嘛就是这样。强横霸道, 蛮不讲理,这就是极圣天佛门的真实面目! 街道上,院子里,一群群往来回雁林的修士、客商摇晃着脑袋, 昏昏糊糊的站起身来,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四面八方狼藉一片的回雁林。 基本上,没有一栋完好的建筑保存下来。也就芈喜此刻所在的,站在屋顶骂大街的那半拉子阁楼,算是如今回雁林的地标建筑了。。 一眼望去,所有的楼阁、屋舍全部被夷平,地面上,密密麻麻尽是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剑痕。无数条剑痕纵横交错,从高空俯瞰,大概能看出,剑痕往来冲刷的方向和轨迹。 有散修中的高手腾空而起,俯瞰大地,看到了剑痕交错密布的痕迹,呆了呆,低声嘟囔道:“似乎是大九宫剑阵的路数只是,这剑痕未免有些这组阵的剑修,不少于,不少于” 散修们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看看正在跳脚大骂的芈喜,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这列阵的剑修数量太过于恐怖,地上的剑痕深深浅浅、长长短短,一眼望去,各色不同的剑痕数以万计,起码有十万剑修布下了剑阵。 而且,空气中还残留着极其强横的气息。 那是品阶极高的先天灵宝残留的气息一道在天空,一道在地下,显然昨夜有人用灵宝封锁了整个回雁林。 如此大手段,显然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个极其可怕的,会要人命的大漩涡。聪明人都赶紧离开吧,否则,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来不及了。 一道道极其璀璨,极其鲜艳,色泽极亮的剑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宛如无数流星从西边飞跃而来,一道道剑光在碧波浩渺的洗剑池中留下了明艳的倒影,惊动了无数大鱼老鳖纷纷推动浪头。 散修们还没跑出几百里地,四面八方已经有一道道剑光圈了上来。 冷厉的呼喝声响彻四周,无数剑门弟子犹如驱赶羊群的牧羊犬,驱赶着这些散修返回回雁林,勒令他们配合接下来的调查事宜。 有人稍有抗拒,找出借口想要离开,这些剑门弟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当面就是一剑劈下,将人打个半死后再拖回去丢在了大街上。 梧桐叟面无表情的站在原本的回雁林正中心的位置。 这里,原本是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东边是回雁林最大的交易场,西边是回雁林最大的酒楼,北面是回雁林最大的青楼,南边是回雁林最大的赌坊。 酒色财气,吃喝玩乐,全都集中在了一起。 而现在,交易场、酒楼、青楼、赌坊,全都飞灰了去,无数缺胳膊少腿的小二、堂倌、掌柜、茶壶、侍女、丫鬟,还有一群平日里花枝招展,现在蓬头垢面的青楼红姑娘们,全都躺在废墟里哭天喊地。 伤者众多,死的人倒是极少数。 第四百六十九章 求援 人说狡兔三窟,影楼的习性,却何止三窟? 回雁林东,三百里,一条大河水湾处,有一小小渔村,依靠在大河中捕鱼捞虾为生。这等红尘世俗的小村子, 在元灵天宛如恒河沙数,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修士,偶尔遁光过境,根本不会往这种小村子多看一眼。 这种穷苦得掉渣的小渔村,连一串铜钱的油水都榨不出来,多看它一眼, 都是污了眼目, 浪费了精气神。 偏偏这村子,就是影楼的一处暗桩,其存在的意义,就是监视回雁林的一举一动,严防芈喜又或者芈氏一族,作出任何有害影楼利益的事情。 这是影楼内部监察体系的暗桩,芈喜也丝毫不知,在自己身边,还埋了这样的耳目。 胡不为是影楼少主,他才得以知晓这处暗桩的存在。 如今他和两个弟弟,身边的六位心腹长老,白蝎、黑蚴两人,一行人正藏在小渔村地下的秘窟中。 秘窟不大, 方圆也就亩许左右, 重重叠叠布置了数千重隔绝气息的阵法禁制,除非是照虚空境的大能修士,手持专门的侦缉灵宝, 一寸一寸的翻过这一片土地, 否则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这里会有这么一处地下秘窟存在。 秘窟内,码放着三十六口金属制成,表面涂了血色油漆的棺木。 森森未完 进起点$,更多精彩内容任你看。 人说狡兔三窟,影楼的习性,却何止三窟? 回雁林东,三百里,一条大河水湾处,有一小小渔村,依靠在大河中捕鱼捞虾为生。这等红尘世俗的小村子,在元灵天宛如恒河沙数,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修士,偶尔遁光过境,根本不会往这种小村子多看一眼。 这种穷苦得掉渣的小渔村,连一串铜钱的油水都榨不出来,多看它一眼,都是污了眼目,浪费了精气神。 偏偏这村子,就是影楼的一处暗桩,其存在的意义,就是监视回雁林的一举一动,严防芈喜又或者芈氏一族,作出任何有害影楼利益的事情。 这是影楼内部监察体系的暗桩,芈喜也丝毫不知,在自己身边,还埋了这样的耳目。 胡不为是影楼少主,他才得以知晓这处暗桩的存在。 如今他和两个弟弟,身边的六位心腹长老,白蝎、黑蚴两人,一行人正藏在小渔村地下的秘窟中。 秘窟不大,方圆也就亩许左右,重重叠叠布置了数千重隔绝气息的阵法禁制,除非是照虚空境的大能修士,手持专门的侦缉灵宝,一寸一寸的翻过这一片土地,否则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这里会有这么一处地下秘窟存在。 秘窟内,码放着三十六口金属制成,表面涂了血色油漆的棺木。 森森 人说狡兔三窟,影楼的习性,却何止三窟? 回雁林东,三百里,一条大河水湾处,有一小小渔村,依靠在大河中捕鱼捞虾为生。这等红尘世俗的小村子,在元灵天宛如恒河沙数,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修士,偶尔遁光过境,根本不会往这种小村子多看一眼。 这种穷苦得掉渣的小渔村,连一串铜钱的油水都榨不出来,多看它一眼,都是污了眼目,浪费了精气神。 偏偏这村子,就是影楼的一处暗桩,其存在的意义,就是监视回雁林的一举一动,严防芈喜又或者芈氏一族,作出任何有害影楼利益的事情。 这是影楼内部监察体系的暗桩,芈喜也丝毫不知,在自己身边,还埋了这样的耳目。 胡不为是影楼少主,他才得以知晓这处暗桩的存在。 如今他和两个弟弟,身边的六位心腹长老,白蝎、黑蚴两人,一行人正藏在小渔村地下的秘窟中。 秘窟不大,方圆也就亩许左右,重重叠叠布置了数千重隔绝气息的阵法禁制,除非是照虚空境的大能修士,手持专门的侦缉灵宝,一寸一寸的翻过这一片土地,否则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这里会有这么一处地下秘窟存在。 秘窟内,码放着三十六口金属制成,表面涂了血色油漆的棺木。 森森 人说狡兔三窟,影楼的习性,却何止三窟? 回雁林东,三百里,一条大河水湾处,有一小小渔村,依靠在大河中捕鱼捞虾为生。这等红尘世俗的小村子,在元灵天宛如恒河沙数,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修士,偶尔遁光过境,根本不会往这种小村子多看一眼。 这种穷苦得掉渣的小渔村,连一串铜钱的油水都榨不出来,多看它一眼,都是污了眼目,浪费了精气神。 偏偏这村子,就是影楼的一处暗桩,其存在的意义,就是监视回雁林的一举一动,严防芈喜又或者芈氏一族,作出任何有害影楼利益的事情。 这是影楼内部监察体系的暗桩,芈喜也丝毫不知,在自己身边,还埋了这样的耳目。 胡不为是影楼少主,他才得以知晓这处暗桩的存在。 如今他和两个弟弟,身边的六位心腹长老,白蝎、黑蚴两人,一行人正藏在小渔村地下的秘窟中。 秘窟不大,方圆也就亩许左右,重重叠叠布置了数千重隔绝气息的阵法禁制,除非是照虚空境的大能修士,手持专门的侦缉灵宝,一寸一寸的翻过这一片土地,否则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这里会有这么一处地下秘窟存在。 秘窟内,码放着三十六口金属制成,表面涂了血色油漆的棺木。 森森 人说狡兔三窟,影楼的习性,却何止三窟? 回雁林东,三百里,一条大河水湾处,有一小小渔村,依靠在大河中捕鱼捞虾为生。这等红尘世俗的小村子,在元灵天宛如恒河沙数,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修士,偶尔遁光过境,根本不会往这种小村子多看一眼。 这种穷苦得掉渣的小渔村,连一串铜钱的油水都榨不出来,多看它一眼,都是污了眼目,浪费了精气神。 偏偏这村子,就是影楼的一处暗桩,其存在的意义,就是监视回雁林的一举一动,严防芈喜又或者芈氏一族,作出任何有害影楼利益的事情。 谷狈 第四百七十章 胡平 剑城,无名小院,天书先生微微抽搐着醒来。 白鼋是个刻薄寡恩的性子,什么人或者物,对她有用的时候,那是千好万好,说什么都好;一旦没用了, 就弃之敝履,完全不把人当人的。 天书先生卜算出了接引头陀一行人的行动,让剑门为首,带领一群宗门高手群起而攻,得了好彩,那一段时间, 白鼋对天书先生的态度自然是恭敬有加,出行入住、衣食车驾等,都是伺候得妥妥当当,全都是极上品的款待。 但是天书先生吃了卢仚的暗亏,去计算一个根本不可能算出来的数字,被天机反噬,伤损了根基,重创了神魂后,白鼋就把他当死人置之不理了。 极僻静的一条小巷,极朴素的一小院子,院子正中有一颗大银杏树, 此刻正满树金黄,风一吹, 落叶如雨, ‘簌簌’有声的洒在屋顶、地面。 天书先生就是在这落叶声中醒来。 他躺在一张硬木制成的,颇有点寒酸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粗布面子的薄薄被褥。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 只是屋子角落里, 有一口百来斤重的三足黄铜鼎,里面点着劣质的香料, 味道有点刺鼻,还混杂着木屑烧糊的熏烟味。 天书先生阴沉着脸,伸手摸了摸床架子。 啧,普通松木制成,不要说什么天地灵木之类的材料,居然连世俗界普通地主家喜欢的什么檀木、黄花梨之类的材料都是远远不如的了。 伸手捏捏身上盖着的被子,这布料粗劣得——天书先生好似看到了一满脸横肉的大汉,粗手粗脚的在织布机上一通瞎折腾,才制出了这么粗糙,甚至有一个个纱眼的料子罢? 天书先生保养得极好的手指头,碰到这被单的时候,甚至感觉到,自己是在摸一片砂纸! 吧嗒一下嘴,天书先生摇摇晃晃的,艰难的撑起了上半身。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啧,他极其嫌弃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他上身光溜溜的,下身倒是套了一条裤头,但是很明显,已经有七八九天没有人给他擦拭身体了,更不要说沐浴了。 修炼之人身体清洁,按理说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不洗澡,也不会有什么污垢油腻。 但是天书先生神魂重创,自身修为骤降,身体机能也极大受创,如今他的身体就和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是以他身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污渍,低头嗅嗅,一股浓郁的老坛酸菜味扑面而来。 “世道凉薄,人心不古。”天书先生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是一介散修,没什么宗门、家族靠山,他自己运测天机的本领,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最强的底牌。当他鼎盛之时,他走到哪里,一群一群的高手名宿不都是供着他,哄着他,捧着他,逢迎着他? 可是自己只是被天机反噬了一次 手脚发冷,心头一阵冰凉,天书先生低声嘟囔:“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今日种种,来日来日” 天书先生沉默了一阵,气得狠狠给床架子来了一拳。 来日似乎他也不能怎么样。 他只是精通天机卜算之术,但是各种厮杀征战之类的神通秘术,他是一窍不通。正经的修士,跨一个大境界击败甚至击杀敌手,可以称之为天骄、妖孽。而他天书先生么,轻轻松松可以被比他矮了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放翻! 这就很没趣了。 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找了一圈,连一件衣物都没找到。 天书先生沉默了一阵,右手在左手中指上佩戴的一枚灰扑扑石质戒指上磨蹭了一会儿,体内不多的一点儿法力涌入戒指,一套衣物和几个丹瓶凭空飞出。 穿上衣服,打开丹瓶,胡乱吞了几颗灵机四溢、光芒萦绕的宝丹下去,不多时,天书先生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一缕缕绵柔、清灵的法力绵绵而生。他手指轻轻一弹,身上的一切污渍和怪味顿时化为一道恶风飞出。 ‘咣当’一声,一个生得粗手粗脚、憨头憨脑,长相粗鄙的十三四岁少年一头撞进了房间。 少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耶?老头?你没死啊?哎,这下麻烦了,人家说什么时候你死了就去给他们报信,我给你收尸了就能拿一份赏钱。” “你怎么不死呢?” “早知道就按照街头三狗子的法子,给你喂药的时候,往你汤药里加一把砒霜,你早就呜呼了!” 少年痛心疾首的摇头跺脚:“哎呀,你没死,我岂不是拿不到赏钱了?” 天书先生死死的咬着牙。 第四百七十一章 胡平(2) 血流满地。 这座挪移阵的剑城执事嘶声怒啸,抖手就是一道剑光劈面打来。 手持大砍刀的胡平‘呼呼’怪啸,身体一晃,骤然化为大片残影融入了四面八方的影子中,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从挪移阵中走出来的男男女女同时嘶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上千人朝着四面八方一阵乱跑,犹如一大群炸窝的鸭子一样搅和得大院子一片混乱,等到这群男女跑了出去, 几个剑城执事已经破破烂烂的倒在了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下百道伤口。 三条大街外,胡平歪歪斜斜的从一株大树的影子中冒了出来。 他斜着眼,朝着天空纷纷划过的剑光望了一眼,轻蔑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嘿,剑门?这就是剑门?啧,老大、老二、老三, 三个纯废物,在这种地方都还能吃了亏去?” 猛地举起双手,胡平喃喃自语:“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让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全都死在这里罢若是我做了影楼之主,我天天给你供奉大猪头!” 舔了舔嘴角,胡平双手插在袖子里,左一晃,右一摇,步伐拖泥带水,犹如一个标准的地痞流氓一样, 顺着大街朝着剑城东面行去。 大街上, 他见到生得俏丽的大姑娘小媳妇, 就猛的吹响口哨,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询问‘一夜缠头耗资多少’? 大姑娘小媳妇被胡平吓得尖叫,路边的一座座铸剑工坊内, 大师傅、小学徒拎着各色锤子, 各色剑器纷纷走出来, 指着胡平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无赖行子?在剑城找事,你是找死不成?” 剑城是剑门的地盘。 剑城有剑城的规矩。 胡平这种纨绔子弟, 往年也有一些,但是他们的下场嘛一名浑身肌肉虬结的铸剑大师目光森冷的看着胡平,厉声训斥:“无赖小儿,老实些,否则,你和你身后的人,都一骨碌的填入火炉子,当柴烧了!” 这铸剑大师自身修为也有金莲开的水准,手中拎着一口上好的飞剑,剑尖喷出丈许长的寒芒,直指胡平的喉结。 胡平怔怔的看着这铸剑大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他举起双手,嬉皮笑脸的说道:“开个玩笑,还真当真了?嘿,我可是你们剑城的,贵宾,嘿嘿,贵宾!” 几个被胡平骚扰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躲进了路边的铸剑工坊,一群铸剑师傅目光冷厉的盯着胡平。远处有剑光破空声传来,剑城的执法队收到了这边的消息,正在急速赶来。 胡平看了看远处天空数十道疾驰而来的剑光,怪叫了一声,撒腿就跑。 他跑得飞快,转过一个街角,就迅速融入了一道阴影中。 刚刚放声呵斥胡平的铸剑大师破口大骂了起来:“剑缘盛会,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这种嘴巴上毛都没长齐的无赖小子,就该” ‘噗嗤’一声。 这铸剑大师脚下的影子微微一动,一抹漆黑的寒光从他喉结一闪而过,将他整个头颅瞬间切了下来。漆黑的、细细的寒芒一阵乱闪,站在这铸剑大师身边的数十名学徒的头颅同时飞起,鲜血喷溅,将半个店面都染成了血色。 空中数十道寒芒落下,一队剑城的执法弟子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 但是胡平早已借助遁法跑远,执法弟子赶到的时候,只能看到满地还在抽搐的尸体,甚至还能听到鲜血从血管中高速喷出发出的‘簌簌’声响。 “彻查!”一个愤怒的吼声冲天而起:“看看今天,究竟有什么人进了剑城!” 微微一顿,这声音怒道:“这手法,似乎是传信山门,让宗门给影楼发信质问。他们,居然跑来我们剑城刺杀我剑城的铸剑师傅,这是要和我剑门开战么?” 胡平疯疯癫癫的跑出了老远,一溜烟的来到了洗剑池湖边。 他东张西望了一阵,数十名和他同时搭乘挪移阵的男女从四周树丛、草丛中冒了出来,步伐无声的凑到了胡平的身边。 一名形容枯槁的老人低声嘟囔道:“少爷,你在剑城杀人,倒也没事,杀几个普通修士,没人会追究什么但是你刚才杀的,是剑城的铸剑师!” 胡平一脸无辜的看着老人:“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在这附近呢难道说,剑城死了人,就一定是我杀的?” 胡平指着老人,大声说道:“你可别冤枉我,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这种黑锅,就算要扛,也要是我大哥来扛嘛他,才是未来的楼主!” 老人眨巴着眼睛,不吭声了。 胡平朝着东面一指,笑呵呵的说道:“那边的回雁林,就是咱家在剑门地盘上最大的分舵吧?听说,芈喜那老娘子生得天香国色,娇媚动人她勾搭的那个剑门长老叫什么名字?” 舔舔嘴唇,胡平幽幽道:“你们说,我给那剑门长老,送一顶春天的帽子戴戴,他会不会感激我?” 胡平身边,一众影楼杀手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他们只会杀人。 他们只会用各种精妙的手段杀人。 但是,关于剑门长老被扣上了一顶绿油油的草帽后,会做什么反应,这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 第四百七十二章 胡平(3) 白鼋笑吟吟的,一边给胤垣剥果子,一边将那天在地肺熔炉中,胤垣和卢仚一搭一档,给罗长老罗织的罪名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罗岫顿时浑身冷汗潺潺,一张脸越发不见人色。 他看了看一脸是笑的白鼋,再看看坐在他身边的胤垣, 以及坐在一旁,端着茶盏望着自己,莫名就给自己莫大威压的卢仚,罗岫很干脆的‘咕咚’一下跪拜在地,五体投地的向白鼋大礼参拜。 “私自调动地肺熔炉灵机分配,这是弟子父子的错,弟子承认。” “但弟子父子对剑门忠心耿耿!” 罗岫大声为自己和自己父亲辩解了几句, 抬起头,看到罗岫还是那般笑盈盈的模样, 他一咬牙,嘶声道:“弟子,还有弟子父亲,对少宗忠心耿耿哪!” 胤垣和卢仚就同时笑了起来。 胤垣拍手道:“这就对了,忠心就好,就怕不忠心的人肆意胡为小白,你说是吧?” 白鼋笑得极灿烂,她朝胤垣抛了个媚眼,轻轻一抬头:“罢了, 起来吧,忠心与否,可不是说说就算的。呵呵,以后, 看罗长老,还有你罗岫怎么做事罢!” 眯了眯眼睛, 白鼋看着诚惶诚恐站起身来的罗岫, 笑着问道:“哎,现在说正经事罢, 你来剑城,除了一气三阳剑的事情,这事情就算了,你们父子两既然对我忠心耿耿,也就不用多撕扯了你来剑城,还为了什么事啊?” 罗岫干笑了一声,看向了坐在船舱角落里的芈喜。 “芈前辈是弟子父亲旧识,弟子父亲这些年,在闭关修炼一门剑道神通,准备在征伐极圣天时使用,是以分身不得。听闻回雁林遇袭,弟子父亲让弟子过来看看。” 一旁的梧桐叟眼珠子就开始转悠了。 对啊,芈喜是罗长老的老相好啊,她的回雁林被毁了,这重建的工程,不应该完全由剑城来承担啊。是不是,罗长老也从自家库房里弄点资源出来,大家合力,将回雁林整饬一番? 毕竟,梧桐叟坐镇剑城这段时间,剑城每年的收益,可都和梧桐叟最后的考评绩效挂钩。 如果帮助回雁林重建,按照白鼋的命令,还要给她建一座威能堪比剑门护山大阵的防御阵法这开销就太大了,就算回雁林的面积不到剑门山门的千分之一,布下这么一座大阵,也会把剑城这些年的所有收益全给填进去。 若是能有罗长老帮忙一起挨刀,这就太好了。 罗岫正要回答白鼋的问题,卢仚突然一挥手,就看到他身边大片流风舞动,化为黑色的风刀‘嗡嗡’震鸣,犹如一群疯狂的马蜂一样飞出,带起一道道狂乱的弧线狠狠劈向了船舱的舱门方向。 一抹淡淡的水影一闪而过,‘噗嗤’声中,眼看着那水影被数十柄风刀切过,身上同时喷出了数十条细细的血线。 那水影中,胡平嘶声怒骂:“好狠的手段,混账东西,你就不怕误杀好人?” 卢仚挺身而起,他的头顶几乎碰到了船舱的天花板,他厉声喝道:“影楼的鬼祟手段,偷偷摸摸潜入,你敢说你是好人?” 右手朝着空气用力一抓,就听四面八方空气齐齐震荡,‘嗡嗡’轰鸣声越发洪亮,一条条手臂粗细的黑色劲风凝成了宛如实质的锁链,‘呛琅琅’从虚空中涌出,将船舱,乃至整个画舫四周方圆数十里的虚空全部封锁。 密密麻麻的黑风凝成的锁链急速旋转,疯狂奔涌,锁链和锁链之间只有半尺不到的缝隙,纵横交错的锁链之间,风劲相互摩擦,溅起一道道速度快到极致的风漩,更有无数指甲大小的风刀在锁链之间疯狂迸溅。 一时间,天空、水面、水下,全都被飓风搅得一团糟。 尤其是水下,一条条大鱼、大虾、龟鳖王八之类全都遭了鱼池之灾,湍急的风将这些水族搅得粉碎,一团团血水不断从水下冒了出来。 更有身穿黑衣的人化身为一团团朦胧的水光,怪叫着从水下纵身飞起。 但是他们刚刚从水下蹦出来,卢仚布置的困阵已经成型,无数风刀风漩绞杀而来,当即有数十名黑衣人被轰成了血雾。 只有几名黑衣人嘶声怒骂,一名枯瘦的老人头上多了一柄黑漆漆的打伞,垂落一缕缕黑色烟雾,将几个幸运儿护在了中间。一道道黑色的风力锁链冲击着黑色雾气,两者一撞击,就发出尖锐的,好似磨刀石打磨钢锯一般的刺耳声响。 浑身是血,身上被风刀切开了数十条浅浅伤口的胡平气急败坏的站在船头。 他一路水遁而来,远远的看到了这条画舫,以他的耳力,他更听到画舫上白鼋和罗岫的对话。他听出,白鼋显然是一个身份地位极高的女子! 胡平一时间邪火上涌,满门心思掳掠了白鼋,跑去僻静无人之处大快朵颐,好生的将她给炮制了。 作为影楼庶出的五少爷,胡平天性就喜欢蹂躏那些世俗红尘,有着极高地位的女子。什么皇族的公主啊,什么大家族的嫡女啊,越是身份尊贵的,落到他手中的命运就越发凄惨。 尤其影楼的职业本色放在这里,影楼的杀手绑架掳掠,也是一把好手。 这些年来,落到他手中的世俗贵女数以万计,最终全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夜路走多了,总要碰到鬼的! 今天胡平,就是一脑袋闯进了龙潭虎穴中。 卢仚眉头一挑,看着胡平那张颇有特色的小白脸,是又惊又喜——做梦都没想到,让胡不为兄弟三个找影楼总楼求援,来的人居然是胡平? 第四百七十三章 胡平(4) 卢仚,悄悄的将北溟剑的威压收起了九成,只有一成寒气逼住了胡平的身体。 白河、墨云两位长老齐齐起身,脸色阴郁的一步一步走向胡平。 梧桐叟看看脸色铁青的白鼋,也悄然起身。 琢磨了一会儿,梧桐叟轻轻说道:“两位长老,我剑城有一‘焓渊作坊’, 其擅长打造各色奇门器具其中,就有血河教定制的几套刑殿刑器,尚未交付。” 梧桐叟耷拉着眼皮,小心的望了一眼白鼋:“时值剑缘盛会,血河教也有几位长老,正在城中。我们或许,可以请他们出手,用他们血河教定制的刑器, 好生伺候这胆大妄为的小子。” 画舫外, 湖面上,被黑风锁链缠住,动弹不得的枯瘦老人嘶声尖啸。 他已经催动了影楼秘术,七窍中都喷出血色火焰来,燃烧精血,牺牲道行,只求挣脱卢仚的禁锢。但是卢仚虽然境界不高,可是他的真正实力,比这枯瘦老人不知道高明多少。 任凭这枯瘦老人如何挣扎,怒吼,黑风锁链依旧纵横交织, 一点点的向内勒紧, 直缠绕得枯瘦老人头顶的大黑伞一阵‘吱嘎’作响,几根伞骨‘咔咔’断裂。 大黑伞垂落的黑烟一阵凌乱散淡, 几个被庇护在大黑伞下的影楼杀手身体一晃, 顿时粉身碎骨。 文末读书在起#点gt;,阅读无极限。 卢仚,悄悄的将北溟剑的威压收起了九成,只有一成寒气逼住了胡平的身体。 白河、墨云两位长老齐齐起身,脸色阴郁的一步一步走向胡平。 梧桐叟看看脸色铁青的白鼋,也悄然起身。 琢磨了一会儿,梧桐叟轻轻说道:“两位长老,我剑城有一‘焓渊作坊’,其擅长打造各色奇门器具其中,就有血河教定制的几套刑殿刑器,尚未交付。” 梧桐叟耷拉着眼皮,小心的望了一眼白鼋:“时值剑缘盛会,血河教也有几位长老,正在城中。我们或许,可以请他们出手,用他们血河教定制的刑器,好生伺候这胆大妄为的小子。” 画舫外,湖面上,被黑风锁链缠住,动弹不得的枯瘦老人嘶声尖啸。 他已经催动了影楼秘术,七窍中都喷出血色火焰来,燃烧精血,牺牲道行,只求挣脱卢仚的禁锢。但是卢仚虽然境界不高,可是他的真正实力,比这枯瘦老人不知道高明多少。 任凭这枯瘦老人如何挣扎,怒吼,黑风锁链依旧纵横交织,一点点的向内勒紧,直缠绕得枯瘦老人头顶的大黑伞一阵‘吱嘎’作响,几根伞骨‘咔咔’断裂。 大黑伞垂落的黑烟一阵凌乱散淡,几个被庇护在大黑伞下的影楼杀手身体一晃,顿时粉身碎骨。 卢仚,悄悄的将北溟剑的威压收起了九成,只有一成寒气逼住了胡平的身体。 白河、墨云两位长老齐齐起身,脸色阴郁的一步一步走向胡平。 梧桐叟看看脸色铁青的白鼋,也悄然起身。 琢磨了一会儿,梧桐叟轻轻说道:“两位长老,我剑城有一‘焓渊作坊’,其擅长打造各色奇门器具其中,就有血河教定制的几套刑殿刑器,尚未交付。” 梧桐叟耷拉着眼皮,小心的望了一眼白鼋:“时值剑缘盛会,血河教也有几位长老,正在城中。我们或许,可以请他们出手,用他们血河教定制的刑器,好生伺候这胆大妄为的小子。” 画舫外,湖面上,被黑风锁链缠住,动弹不得的枯瘦老人嘶声尖啸。 他已经催动了影楼秘术,七窍中都喷出血色火焰来,燃烧精血,牺牲道行,只求挣脱卢仚的禁锢。但是卢仚虽然境界不高,可是他的真正实力,比这枯瘦老人不知道高明多少。 任凭这枯瘦老人如何挣扎,怒吼,黑风锁链依旧纵横交织,一点点的向内勒紧,直缠绕得枯瘦老人头顶的大黑伞一阵‘吱嘎’作响,几根伞骨‘咔咔’断裂。 大黑伞垂落的黑烟一阵凌乱散淡,几个被庇护在大黑伞下的影楼杀手身体一晃,顿时粉身碎骨。 卢仚,悄悄的将北溟剑的威压收起了九成,只有一成寒气逼住了胡平的身体。 白河、墨云两位长老齐齐起身,脸色阴郁的一步一步走向胡平。 梧桐叟看看脸色铁青的白鼋,也悄然起身。 琢磨了一会儿,梧桐叟轻轻说道:“两位长老,我剑城有一‘焓渊作坊’,其擅长打造各色奇门器具其中,就有血河教定制的几套刑殿刑器,尚未交付。” 梧桐叟耷拉着眼皮,小心的望了一眼白鼋:“时值剑缘盛会,血河教也有几位长老,正在城中。我们或许,可以请他们出手,用他们血河教定制的刑器,好生伺候这胆大妄为的小子。” 画舫外,湖面上,被黑风锁链缠住,动弹不得的枯瘦老人嘶声尖啸。 他已经催动了影楼秘术,七窍中都喷出血色火焰来,燃烧精血,牺牲道行,只求挣脱卢仚的禁锢。但是卢仚虽然境界不高,可是他的真正实力,比这枯瘦老人不知道高明多少。 任凭这枯瘦老人如何挣扎,怒吼,黑风锁链依旧纵横交织,一点点的向内勒紧,直缠绕得枯瘦老人头顶的大黑伞一阵‘吱嘎’作响,几根伞骨‘咔咔’断裂。 大黑伞垂落的黑烟一阵凌乱散淡,几个被庇护在大黑伞下的影楼杀手身体一晃,顿时粉身碎骨。 卢仚,悄悄的将北溟剑的威压收起了九成,只有一成寒气逼住了胡平的身体。 白河、墨云两位长老齐齐起身,脸色阴郁的一步一步走向胡平。 梧桐叟看看脸色铁青的白鼋,也悄然起身。 琢磨了一会儿,梧桐叟轻轻说道:“两位长老,我剑城有一‘焓渊作坊’,其擅长打造各色奇门器具其中,就有血河教定制的几套刑殿刑器,尚未交付。”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战天君 胡平大叫大嚷的时候,胡天君很想举手遮脸,说自己不认识胡平! 这个儿子! 虽然是他亲生的儿子! 在胡平成年后,做出了那么多荒唐、暴虐之行后,胡天君也曾经怀疑过,这是不是自己的种——于是乎,在胡平还在娘肚皮里, 就已经用秘法查了一次又一次,以确定血脉传承的前提下,胡天君又偷偷取了胡平的血脉,求了一位天机卜算的大能帮自己验证亲子关系! 事实证明,胡平就是自己的种! 胡天君心里那个憋屈啊他曾今数次将胡平丢进影楼最残酷的训练营,更偷偷的私下里安排, 让胡平去出最危险的任务。 反正儿子多,有一个儿子死在了训练营里, 又或者死在了一线刺杀任务中,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影楼这么多高层,哪个高层家里没死过三五六八个儿女呢? 偏偏胡平他一次次的都熬了过来! 他的修为不怎么高,随身法宝不怎么多,在楼里的人脉不怎么广,在外面也没有多少羽翼党羽,在胡天君的一群儿女中,胡平的实力和势力,是最差的一个。 偏偏他就从那些该死的训练营和危险任务中熬了过来。 而且越是被折腾, 胡平的性格就越发的乖戾、暴虐、扭曲、古怪, 到了最后, 胡天君都文末读书在(起点,阅读无极限。 胡平大叫大嚷的时候,胡天君很想举手遮脸, 说自己不认识胡平! 这个儿子! 虽然是他亲生的儿子! 在胡平成年后, 做出了那么多荒唐、暴虐之行后, 胡天君也曾经怀疑过, 这是不是自己的种——于是乎,在胡平还在娘肚皮里, 就已经用秘法查了一次又一次,以确定血脉传承的前提下,胡天君又偷偷取了胡平的血脉,求了一位天机卜算的大能帮自己验证亲子关系! 事实证明,胡平就是自己的种! 胡天君心里那个憋屈啊他曾今数次将胡平丢进影楼最残酷的训练营,更偷偷的私下里安排,让胡平去出最危险的任务。 反正儿子多,有一个儿子死在了训练营里,又或者死在了一线刺杀任务中,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影楼这么多高层,哪个高层家里没死过三五六八个儿女呢? 偏偏胡平他一次次的都熬了过来! 他的修为不怎么高,随身法宝不怎么多,在楼里的人脉不怎么广,在外面也没有多少羽翼党羽,在胡天君的一群儿女中,胡平的实力和势力,是最差的一个。 偏偏他就从那些该死的训练营和危险任务中熬了过来。 而且越是被折腾,胡平的性格就越发的乖戾、暴虐、扭曲、古怪,到了最后,胡天君都 胡平大叫大嚷的时候,胡天君很想举手遮脸,说自己不认识胡平! 这个儿子! 虽然是他亲生的儿子! 在胡平成年后,做出了那么多荒唐、暴虐之行后,胡天君也曾经怀疑过,这是不是自己的种——于是乎,在胡平还在娘肚皮里,就已经用秘法查了一次又一次,以确定血脉传承的前提下,胡天君又偷偷取了胡平的血脉,求了一位天机卜算的大能帮自己验证亲子关系! 事实证明,胡平就是自己的种! 胡天君心里那个憋屈啊他曾今数次将胡平丢进影楼最残酷的训练营,更偷偷的私下里安排,让胡平去出最危险的任务。 反正儿子多,有一个儿子死在了训练营里,又或者死在了一线刺杀任务中,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影楼这么多高层,哪个高层家里没死过三五六八个儿女呢? 偏偏胡平他一次次的都熬了过来! 他的修为不怎么高,随身法宝不怎么多,在楼里的人脉不怎么广,在外面也没有多少羽翼党羽,在胡天君的一群儿女中,胡平的实力和势力,是最差的一个。 偏偏他就从那些该死的训练营和危险任务中熬了过来。 而且越是被折腾,胡平的性格就越发的乖戾、暴虐、扭曲、古怪,到了最后,胡天君都 胡平大叫大嚷的时候,胡天君很想举手遮脸,说自己不认识胡平! 这个儿子! 虽然是他亲生的儿子! 在胡平成年后,做出了那么多荒唐、暴虐之行后,胡天君也曾经怀疑过,这是不是自己的种——于是乎,在胡平还在娘肚皮里,就已经用秘法查了一次又一次,以确定血脉传承的前提下,胡天君又偷偷取了胡平的血脉,求了一位天机卜算的大能帮自己验证亲子关系! 事实证明,胡平就是自己的种! 胡天君心里那个憋屈啊他曾今数次将胡平丢进影楼最残酷的训练营,更偷偷的私下里安排,让胡平去出最危险的任务。 反正儿子多,有一个儿子死在了训练营里,又或者死在了一线刺杀任务中,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影楼这么多高层,哪个高层家里没死过三五六八个儿女呢? 偏偏胡平他一次次的都熬了过来! 他的修为不怎么高,随身法宝不怎么多,在楼里的人脉不怎么广,在外面也没有多少羽翼党羽,在胡天君的一群儿女中,胡平的实力和势力,是最差的一个。 偏偏他就从那些该死的训练营和危险任务中熬了过来。 而且越是被折腾,胡平的性格就越发的乖戾、暴虐、扭曲、古怪,到了最后,胡天君都 胡平大叫大嚷的时候,胡天君很想举手遮脸,说自己不认识胡平! 这个儿子! 虽然是他亲生的儿子! 在胡平成年后,做出了那么多荒唐、暴虐之行后,胡天君也曾经怀疑过,这是不是自己的种——于是乎,在胡平还在娘肚皮里,就已经用秘法查了一次又一次,以确定血脉传承的前提下,胡天君又偷偷取了胡平的血脉,求了一位天机卜算的大能帮自己验证亲子关系! 事实证明,胡平就是自己的种! 谷銛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战天君(2) 一众剑门弟子齐齐吐血,更有人无法在空中立足,无比狼狈的坠入湖中。 寒雨翁骇然看着胡天君,他紧闭嘴唇,但是血水控制不住的从嘴唇缝隙里喷出他越是用力抿嘴,喷出的血水就变成了薄薄的刀片,‘嗤嗤’的喷出老远。 在梧桐叟门下弟子中, 寒雨翁是修为最强的寥寥两三人之一,已经窥视到了一点天人境的奥义,根基极其扎实,底蕴极其雄厚。 饶是如此,他居然没能看清胡天君是如何出手,用的究竟是神通还是法宝, 这才在一瞬间, 摧毁了这么多剑门弟子的随身飞剑。 血水还在不断喷出。 寒雨翁被摧毁的那口飞剑, 是他祭炼了数千年的本命飞剑。这口剑本身就是剑城地肺熔炉内温养出来的后天灵宝剑胚,经他数千年辛苦祭炼,以神魂、精血日夜温养,品质又提升了好几档,在后天灵宝中,品质也绝对算得上乘! 往日里,寒月翁这口本命飞剑,洞穿了多少防御秘宝,撕开了多少防御法术, 劈碎了多少护身灵符,击杀了多少修士? 可今日, 居然硬生生被胡天君随手击碎。 剑修就是这样不好,一口本命飞剑威力浩大但是绝大多数剑修,也就一口飞剑随身, 这口飞剑几乎等同他们的分身,越是祭炼得好,一旦被文末读书在起-点, 阅读无极限。 一众剑门弟子齐齐吐血,更有人无法在空中立足,无比狼狈的坠入湖中。 寒雨翁骇然看着胡天君,他紧闭嘴唇,但是血水控制不住的从嘴唇缝隙里喷出他越是用力抿嘴,喷出的血水就变成了薄薄的刀片,‘嗤嗤’的喷出老远。 在梧桐叟门下弟子中,寒雨翁是修为最强的寥寥两三人之一,已经窥视到了一点天人境的奥义,根基极其扎实,底蕴极其雄厚。 饶是如此,他居然没能看清胡天君是如何出手,用的究竟是神通还是法宝,这才在一瞬间,摧毁了这么多剑门弟子的随身飞剑。 血水还在不断喷出。 寒雨翁被摧毁的那口飞剑,是他祭炼了数千年的本命飞剑。这口剑本身就是剑城地肺熔炉内温养出来的后天灵宝剑胚,经他数千年辛苦祭炼,以神魂、精血日夜温养,品质又提升了好几档,在后天灵宝中,品质也绝对算得上乘! 往日里,寒月翁这口本命飞剑,洞穿了多少防御秘宝,撕开了多少防御法术,劈碎了多少护身灵符,击杀了多少修士? 可今日,居然硬生生被胡天君随手击碎。 剑修就是这样不好,一口本命飞剑威力浩大但是绝大多数剑修,也就一口飞剑随身,这口飞剑几乎等同他们的分身,越是祭炼得好,一旦被 一众剑门弟子齐齐吐血,更有人无法在空中立足,无比狼狈的坠入湖中。 寒雨翁骇然看着胡天君,他紧闭嘴唇,但是血水控制不住的从嘴唇缝隙里喷出他越是用力抿嘴,喷出的血水就变成了薄薄的刀片,‘嗤嗤’的喷出老远。 在梧桐叟门下弟子中,寒雨翁是修为最强的寥寥两三人之一,已经窥视到了一点天人境的奥义,根基极其扎实,底蕴极其雄厚。 饶是如此,他居然没能看清胡天君是如何出手,用的究竟是神通还是法宝,这才在一瞬间,摧毁了这么多剑门弟子的随身飞剑。 血水还在不断喷出。 寒雨翁被摧毁的那口飞剑,是他祭炼了数千年的本命飞剑。这口剑本身就是剑城地肺熔炉内温养出来的后天灵宝剑胚,经他数千年辛苦祭炼,以神魂、精血日夜温养,品质又提升了好几档,在后天灵宝中,品质也绝对算得上乘! 往日里,寒月翁这口本命飞剑,洞穿了多少防御秘宝,撕开了多少防御法术,劈碎了多少护身灵符,击杀了多少修士? 可今日,居然硬生生被胡天君随手击碎。 剑修就是这样不好,一口本命飞剑威力浩大但是绝大多数剑修,也就一口飞剑随身,这口飞剑几乎等同他们的分身,越是祭炼得好,一旦被 一众剑门弟子齐齐吐血,更有人无法在空中立足,无比狼狈的坠入湖中。 寒雨翁骇然看着胡天君,他紧闭嘴唇,但是血水控制不住的从嘴唇缝隙里喷出他越是用力抿嘴,喷出的血水就变成了薄薄的刀片,‘嗤嗤’的喷出老远。 在梧桐叟门下弟子中,寒雨翁是修为最强的寥寥两三人之一,已经窥视到了一点天人境的奥义,根基极其扎实,底蕴极其雄厚。 饶是如此,他居然没能看清胡天君是如何出手,用的究竟是神通还是法宝,这才在一瞬间,摧毁了这么多剑门弟子的随身飞剑。 血水还在不断喷出。 寒雨翁被摧毁的那口飞剑,是他祭炼了数千年的本命飞剑。这口剑本身就是剑城地肺熔炉内温养出来的后天灵宝剑胚,经他数千年辛苦祭炼,以神魂、精血日夜温养,品质又提升了好几档,在后天灵宝中,品质也绝对算得上乘! 往日里,寒月翁这口本命飞剑,洞穿了多少防御秘宝,撕开了多少防御法术,劈碎了多少护身灵符,击杀了多少修士? 可今日,居然硬生生被胡天君随手击碎。 剑修就是这样不好,一口本命飞剑威力浩大但是绝大多数剑修,也就一口飞剑随身,这口飞剑几乎等同他们的分身,越是祭炼得好,一旦被 一众剑门弟子齐齐吐血,更有人无法在空中立足,无比狼狈的坠入湖中。 寒雨翁骇然看着胡天君,他紧闭嘴唇,但是血水控制不住的从嘴唇缝隙里喷出他越是用力抿嘴,喷出的血水就变成了薄薄的刀片,‘嗤嗤’的喷出老远。 在梧桐叟门下弟子中,寒雨翁是修为最强的寥寥两三人之一,已经窥视到了一点天人境的奥义,根基极其扎实,底蕴极其雄厚。 饶是如此,他居然没能看清胡天君是如何出手,用的究竟是神通还是法宝,这才在一瞬间,摧毁了这么多剑门弟子的随身飞剑。 谷傏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战天君(3) 白鼋是个极要脸的人。 尤其是胤垣在身边的时候,她更是注重各种细节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 当着胤垣的面,看到剑门的一众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数千名剑门弟子吐着血,浮在水面上抽抽,就好像就好像一群被割了脖子丢在水里挣命的鸭子! 白鼋气得三尸神乱炸,面皮更是羞得通红。 她不敢看胤垣, 只觉得,她这辈子的脸皮,都在今天丢得干干净净了她心中涌动着极其疯狂的魔焰,她想要毁掉胡天君,连带着今天这不堪一幕的所有目击者都彻底毁掉! 无能的剑门弟子。 一群废物。 极品渣滓。 她在胤垣心中的完美形象啊她曾经洋洋得意的对胤垣说,剑门是元灵天的第一宗门,也是唯一的‘太上宗门’,所有的宗门, 所有的修士, 都必须给剑门绝对的尊重和顺从。 是以,她嘚瑟的对胤垣说,只要胤垣跟了她,就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今天 “杀了他!”白鼋朝着胡天君狠狠一指。 空中,几名长袍大袖、头戴高冠的宗门耆宿缓缓降落,一名来自弥罗教的太上长老轻咳了一声:“少宗,这位是影楼当代楼主,胡天君!” 白鼋斜斜的看了那弥罗教文末读书在起点!,阅读无极限。 白鼋是个极要脸的人。 尤其是胤垣在身边的时候,她更是注重各种细节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 当着胤垣的面,看到剑门的一众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数千名剑门弟子吐着血,浮在水面上抽抽, 就好像就好像一群被割了脖子丢在水里挣命的鸭子! 白鼋气得三尸神乱炸, 面皮更是羞得通红。 她不敢看胤垣,只觉得,她这辈子的脸皮, 都在今天丢得干干净净了她心中涌动着极其疯狂的魔焰, 她想要毁掉胡天君,连带着今天这不堪一幕的所有目击者都彻底毁掉! 无能的剑门弟子。 一群废物。 极品渣滓。 她在胤垣心中的完美形象啊她曾经洋洋得意的对胤垣说,剑门是元灵天的第一宗门,也是唯一的‘太上宗门’,所有的宗门,所有的修士,都必须给剑门绝对的尊重和顺从。 是以,她嘚瑟的对胤垣说,只要胤垣跟了她,就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今天 “杀了他!”白鼋朝着胡天君狠狠一指。 空中,几名长袍大袖、头戴高冠的宗门耆宿缓缓降落,一名来自弥罗教的太上长老轻咳了一声:“少宗,这位是影楼当代楼主,胡天君!” 白鼋斜斜的看了那弥罗教 白鼋是个极要脸的人。 尤其是胤垣在身边的时候,她更是注重各种细节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 当着胤垣的面,看到剑门的一众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数千名剑门弟子吐着血,浮在水面上抽抽,就好像就好像一群被割了脖子丢在水里挣命的鸭子! 白鼋气得三尸神乱炸,面皮更是羞得通红。 她不敢看胤垣,只觉得,她这辈子的脸皮,都在今天丢得干干净净了她心中涌动着极其疯狂的魔焰,她想要毁掉胡天君,连带着今天这不堪一幕的所有目击者都彻底毁掉! 无能的剑门弟子。 一群废物。 极品渣滓。 她在胤垣心中的完美形象啊她曾经洋洋得意的对胤垣说,剑门是元灵天的第一宗门,也是唯一的‘太上宗门’,所有的宗门,所有的修士,都必须给剑门绝对的尊重和顺从。 是以,她嘚瑟的对胤垣说,只要胤垣跟了她,就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今天 “杀了他!”白鼋朝着胡天君狠狠一指。 空中,几名长袍大袖、头戴高冠的宗门耆宿缓缓降落,一名来自弥罗教的太上长老轻咳了一声:“少宗,这位是影楼当代楼主,胡天君!” 白鼋斜斜的看了那弥罗教 白鼋是个极要脸的人。 尤其是胤垣在身边的时候,她更是注重各种细节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 当着胤垣的面,看到剑门的一众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数千名剑门弟子吐着血,浮在水面上抽抽,就好像就好像一群被割了脖子丢在水里挣命的鸭子! 白鼋气得三尸神乱炸,面皮更是羞得通红。 她不敢看胤垣,只觉得,她这辈子的脸皮,都在今天丢得干干净净了她心中涌动着极其疯狂的魔焰,她想要毁掉胡天君,连带着今天这不堪一幕的所有目击者都彻底毁掉! 无能的剑门弟子。 一群废物。 极品渣滓。 她在胤垣心中的完美形象啊她曾经洋洋得意的对胤垣说,剑门是元灵天的第一宗门,也是唯一的‘太上宗门’,所有的宗门,所有的修士,都必须给剑门绝对的尊重和顺从。 是以,她嘚瑟的对胤垣说,只要胤垣跟了她,就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今天 “杀了他!”白鼋朝着胡天君狠狠一指。 空中,几名长袍大袖、头戴高冠的宗门耆宿缓缓降落,一名来自弥罗教的太上长老轻咳了一声:“少宗,这位是影楼当代楼主,胡天君!” 白鼋斜斜的看了那弥罗教 白鼋是个极要脸的人。 尤其是胤垣在身边的时候,她更是注重各种细节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 当着胤垣的面,看到剑门的一众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数千名剑门弟子吐着血,浮在水面上抽抽,就好像就好像一群被割了脖子丢在水里挣命的鸭子! 白鼋气得三尸神乱炸,面皮更是羞得通红。 她不敢看胤垣,只觉得,她这辈子的脸皮,都在今天丢得干干净净了她心中涌动着极其疯狂的魔焰,她想要毁掉胡天君,连带着今天这不堪一幕的所有目击者都彻底毁掉! 无能的剑门弟子。 一群废物。 第四百七十七章 战天君(4) 第477章 战天君(4) 风可以有多快? 没人能确切的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在卢仚手持飞熊枪,全速冲出画舫的那一瞬间,他快得成了一缕飘忽不定的光! 脑海中,风之道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三眼神人图通体变得清晰凝实,宛如一尊真人悬浮在无垠虚空。他手中的那条风龙仰天怒吼,体积骤然膨胀了百倍,化为一条经天长龙, 身躯蜿蜒缠绕,将卢仚所有的道果法相全都盘在了正中。 无数青色的风之符纹从卢仚体表荡漾出来,化为无数条光芒向四面八方喷射。 卢仚的身体,整个身体化为了一缕风,融入了空中,融入了虚空, 融入了这一方世界的天地灵机、大道道韵。 风的灵动,风的飘逸, 风的多变最终是,风的速度。 快,快到了极致。 快到了,甚至胡天君身边站着的那个枯瘦老人,一名照虚空极致圆满境的影楼至尊杀手,他甚至连眨眼皮都没来得及。 他身上,有一抹幽微的暗光亮起。 这是一件贴身的软甲,一片片细细的鳞片均匀的附着在软甲上,每一片细鳞都是无数致密的防御符纹凝成。这件软甲,可以承受半步天人境大能的全力一击! 飞熊枪怒吼,震荡, 撕裂虚空。 卢仚汹涌磅礴的法力注入飞熊枪, 整条长枪爆发出青色的强光, 无穷无尽的风从枪杆中喷出,狂风呼啸着,震荡空气,在卢仚面前营造出了一条属于风完全直属于风的甬道! 枪尖上一条数丈长的青色寒芒喷出,飞熊枪和卢仚融为一体,化为风, 从甬道中一穿而过。 ‘嗤’! 青色枪芒命中枯瘦老头儿的喉结要害,幽微的暗光剧烈的震荡着,一片片细鳞好似被火烧一般,不断的崩解,不断的熔化,不断的炸成一缕缕黑烟飘散。 一寸寸枪芒不断的磨损,每一寸枪芒带来的冲击力,都有着近乎半步天人境全力一击的威能只是,稍稍欠缺这么一点点,还差这么一点点火候而已。 是以,软甲极其坚挺的,在枪芒的连续穿刺中幸存了下来,但是软甲上附着的黑色细鳞,也消耗了大半,整件软甲已经变得黯淡无光,防御力近乎彻底消失。 数丈长的青色寒芒瞬间消耗一空,飞熊枪的枪尖重重的撞在了枯瘦老头的喉咙上。 万多象的肉体巨力,在法力催动下,爆发出的力量增幅了数十倍,加上这可怕的高速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沉闷如雷暴的巨响,老头儿身上的软甲整体爆碎。 飞熊枪透体而过,无数条狂风从枪杆中喷出,枯瘦老头儿瘦削的身躯猛地膨胀开来,然后炸成一团血雾。 在四面八方无数关注这边动静的修士眼里,他们只看到一缕光从画舫中喷出,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他们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胡天君面前就多出了一条一丈六尺高下的魁伟身躯,而那刚刚还威风八面的枯瘦老头儿,已经整个炸开。 高空中,那一抹森寒的黑芒崩解。 一缕缕浓郁的道韵化为肉眼可见的黑色光雨喷涌四方,这些黑色光雨卷起浩浩荡荡的天地灵机,一道道狂风呼啸着朝四周扩散开去。 一名几乎半步天人境的大能陨落,他一辈子苦苦修为得来的道果崩碎,来自于天地,又重新返还给天地。一时间,方圆百里内寒气升腾,杀意凛冽,无数修士只觉浑身毛骨悚然,好似有人拎着一柄小刀,正站在自己身后,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的后颈。 没有任何声息,三条黑色人影骤然在卢仚身边浮现,无数条若有若无的寒芒无声的卷向了他的身体。没有杀意,没有杀气,点点寒芒就好似无害的杏花春雨,温柔的扑上了卢仚的身体。 就在这些寒芒快要碰到卢仚的身体时,卢仚再次动了。 天地间卷起了湍急的风,无数条有形无形、有声无声的风在天地间乱窜,卢仚就融入了那纵横交织不可估摸的风中,一条条枪芒带着极其尖锐的破空声,一次次的撕裂了空气。 青色枪芒和点点寒芒撞击在一起。 一点点寒芒急速的消散,空气中有低沉的闷哼声响起。 影楼的这些至尊杀手,就算修持到了如此境界,他们很多人,都保持着悄无声息的靠近目标,手持兵器,轻轻的抹过对手致命要害的习惯。 他们喜欢这种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悄然潜到目标身边,掌握对方生死荣辱的感觉。这种利刃抹过对方的致命要害,感受着对方的身体从温热变成冰冷,从柔软变得僵硬,从生机勃勃变得死气沉沉的过程,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卢仚长枪,命中了那一点点寒芒,就是飞熊枪和三名骤然出手袭杀的至尊杀手,实打实的硬碰硬。卢仚全力出手,而这些影楼的杀手,潜踪匿迹的神通绝强,但是他们的力量么 影楼杀手的肉体力量,和卢仚之间的差距,显然有点大。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战天君(5) 白鼋再次的暴跳如雷。 她从画舫窗口探出头去,朝着空中几名宗门耆宿大叫:“太上仙诰在此,不想要么?谁杀了胡天君,我就赐他一枚太上仙诰!” 几名宗门耆宿相互看了看,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后双眼骤然爆发出缕缕神光,直勾勾的盯住了胡天君。 没有什么客套, 也没有什么自报家门的无意义行为。 既然决意要出手,就直接下死手吧! 一名宗门耆宿手掌一翻,一面通体赤红色的大旗腾空飞起,一时间漫天火红,铺天盖地的火霞席卷方圆三千里,一缕缕紫色火光不断从火霞红云中喷出,化为箭矢般光芒朝着胡天君乱打。 三千里区域内, 洗剑池的湖水骤然下陷了一百多丈。 虚空中温度飙升, 湖水化为腾腾热气蒸发上了天空,迅速融入了那一片炽烈的火霞中。 另一耆宿双手一搓,顿时漫天雷霆霹雳声炸得天翻地覆,在那火霞红云中,无数条极细的电芒迸溅闪烁,同样笼罩了将近三千里地范围。 随着这耆宿的手掌搓动,无数团水缸大小的雷光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两人出手都极其狠辣,他们只管攻击胡天君,丝毫不顾正在和胡天君角力的卢仚会否受到波及。 两人身边,一名黑袍老人轻叹一······ 她从画舫窗口探出头去,朝着空中几名宗门耆宿大叫:“太上仙诰在此,不想要么?谁杀了胡天君,我就赐他一枚太上仙诰!” 几名宗门耆宿相互看了看, 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后双眼骤然爆发出缕缕神光, 直勾勾的盯住了胡天君。 没有什么客套,也没有什么自报家门的无意义行为。 既然决意要出手,就直接下死手吧! 一名宗门耆宿手掌一翻,一面通体赤红色的大旗腾空飞起,一时间漫天火红,铺天盖地的火霞席卷方圆三千里,一缕缕紫色火光不断从火霞红云中喷出,化为箭矢般光芒朝着胡天君乱打。 三千里区域内,洗剑池的湖水骤然下陷了一百多丈。 虚空中温度飙升,湖水化为腾腾热气蒸发上了天空,迅速融入了那一片炽烈的火霞中。 另一耆宿双手一搓,顿时漫天雷霆霹雳声炸得天翻地覆,在那火霞红云中,无数条极细的电芒迸溅闪烁,同样笼罩了将近三千里地范围。 随着这耆宿的手掌搓动,无数团水缸大小的雷光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两人出手都极其狠辣,他们只管攻击胡天君,丝毫不顾正在和胡天君角力的卢仚会否受到波及。 两人身边,一名黑袍老人轻叹一 白鼋再次的暴跳如雷。 她从画舫窗口探出头去,朝着空中几名宗门耆宿大叫:“太上仙诰在此,不想要么?谁杀了胡天君,我就赐他一枚太上仙诰!” 几名宗门耆宿相互看了看,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后双眼骤然爆发出缕缕神光,直勾勾的盯住了胡天君。 没有什么客套,也没有什么自报家门的无意义行为。 既然决意要出手,就直接下死手吧! 一名宗门耆宿手掌一翻,一面通体赤红色的大旗腾空飞起,一时间漫天火红,铺天盖地的火霞席卷方圆三千里,一缕缕紫色火光不断从火霞红云中喷出,化为箭矢般光芒朝着胡天君乱打。 三千里区域内,洗剑池的湖水骤然下陷了一百多丈。 虚空中温度飙升,湖水化为腾腾热气蒸发上了天空,迅速融入了那一片炽烈的火霞中。 另一耆宿双手一搓,顿时漫天雷霆霹雳声炸得天翻地覆,在那火霞红云中,无数条极细的电芒迸溅闪烁,同样笼罩了将近三千里地范围。 随着这耆宿的手掌搓动,无数团水缸大小的雷光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两人出手都极其狠辣,他们只管攻击胡天君,丝毫不顾正在和胡天君角力的卢仚会否受到波及。 两人身边,一名黑袍老人轻叹一 白鼋再次的暴跳如雷。 她从画舫窗口探出头去,朝着空中几名宗门耆宿大叫:“太上仙诰在此,不想要么?谁杀了胡天君,我就赐他一枚太上仙诰!” 几名宗门耆宿相互看了看,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后双眼骤然爆发出缕缕神光,直勾勾的盯住了胡天君。 没有什么客套,也没有什么自报家门的无意义行为。 既然决意要出手,就直接下死手吧! 一名宗门耆宿手掌一翻,一面通体赤红色的大旗腾空飞起,一时间漫天火红,铺天盖地的火霞席卷方圆三千里,一缕缕紫色火光不断从火霞红云中喷出,化为箭矢般光芒朝着胡天君乱打。 三千里区域内,洗剑池的湖水骤然下陷了一百多丈。 虚空中温度飙升,湖水化为腾腾热气蒸发上了天空,迅速融入了那一片炽烈的火霞中。 另一耆宿双手一搓,顿时漫天雷霆霹雳声炸得天翻地覆,在那火霞红云中,无数条极细的电芒迸溅闪烁,同样笼罩了将近三千里地范围。 随着这耆宿的手掌搓动,无数团水缸大小的雷光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两人出手都极其狠辣,他们只管攻击胡天君,丝毫不顾正在和胡天君角力的卢仚会否受到波及。 两人身边,一名黑袍老人轻叹一 白鼋再次的暴跳如雷。 她从画舫窗口探出头去,朝着空中几名宗门耆宿大叫:“太上仙诰在此,不想要么?谁杀了胡天君,我就赐他一枚太上仙诰!” 几名宗门耆宿相互看了看,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后双眼骤然爆发出缕缕神光,直勾勾的盯住了胡天君。 没有什么客套,也没有什么自报家门的无意义行为。 既然决意要出手,就直接下死手吧! 一名宗门耆宿手掌一翻,一面通体赤红色的大旗腾空飞起,一时间漫天火红,铺天盖地的火霞席卷方圆三千里,一缕缕紫色火光不断从火霞红云中喷出,化为箭矢般光芒朝着胡天君乱打。 第四百七十九章 照虚空 沉甸甸的宝塔当头落下。 宝塔距离卢仚头顶还有数百丈高,一股恶风袭来,无形的禁锢力死死笼罩了他旳身体。无数条扭曲的怪力犹如一条条大蟒缠绕而来,卢仚的肌肉顿时扭曲变形,骨头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卢仚骇然抬头。 灵宝! 起码是彼岸七重天境的灵宝。 配合上胡天君席卷虚空七千里的半步天人境修为,卢仚笃定,他挡不住这一击! 脑海中无数念头急速闪过,能够抵挡这座宝塔凌厉一击的,卢仚手上,唯有戊土潜行雷殛神网、堕神鞭,以及……清宁心灯! 但是三件宝贝,全都见不得光。 卢仚新得的九龙子甲,飞熊枪和北溟剑,底蕴略浅,品阶上远不及这座宝塔,卢仚自身的修为和胡天君相比,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宝塔带着恐怖的轰鸣声当头落下。 画舫中传来了胤垣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鲁兄弟!” 白鼋扭曲的谩骂声遥遥传来:“救下我家鲁兄弟,否则,你们谁也落不到好!” 青柚三女的惊呼声传来。 三条匹练般紫红色剑光带着滔天热浪,从画舫船舱中翻卷而出,数十条黑色人影迎了上去,微微交错,三条剑光就被阻挡在画舫附近,再也无法寸进。 空中,四条隶属剑门弟子掌控的飞舟战舰急速俯冲,船体表面一道道巨型符纹闪烁,牵引天地灵机凝成一道道巨型的剑芒。 放在平日里,这四条飞舟战舰只要操控者一念之间,就能凝聚无数天地灵机,放出漫天剑光杀伤敌人。但是今日,周边七千里虚空,尽被胡天君的道果锁定,这一方天地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灵机,所有的道韵,尽成了胡天君的力量,胡天君的灵机,胡天君的道韵。 四条战舰根本无法从外界抽取任何灵机,只能消耗自身船舱内囤积的灵晶,一点点慢吞吞的凝聚剑芒。看这趋势,等这四条战舰凝成剑光,发动攻击时,卢仚的脑袋已经被那宝塔轰击了不止一百次。 卢仚突然笑了起来:“本来还想等等的!” 胡天君莫名的看着他:“等什么?” 卢仚深吸一口气,体内浩瀚至极的法力就剧烈的翻滚起来。脑海中,小金刚须弥山同时亮起了冲天的金光,山体表面,无数盘坐静修的道兵同时运转起和卢仚同源的,源自北溟仙宗的道兵功法。 在小金刚须弥山的金光外,一层浩瀚的水波翻滚荡漾,然后迅速涌入了卢仚体内。 卢仚脑海中,风之道、水之道、力之道三枚道果骤然亮起了璀璨的光芒,卢仚全身的法力、精气、神魂,一切的一切,迅速向三枚闪耀着奇光的道果塌陷了下去。 只是一息之间,卢仚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空壳。 胡天君皱起了眉头:“在本座面前,妄图临阵突破?小子狂妄,你当本座是什么人?” 怒叱声中,胡天君挂在腰间的玉笛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骤然飞起,一个盘旋,玉笛狠狠的戳向了卢仚的眉心要害。白生生的玉笛疾飞,空气穿过玉笛,发出犹如鬼哭一般难听的啸叫。 就在玉笛快要碰触到卢仚眉心的一瞬间,卢仚头顶三团强光冲出,随后天地间掀起了狂风,涌动起水波,更有一股可怕的威煞轰然爆发。 所谓照虚空,并没什么玄乎的东西。 将自身道果参悟到极致,然后将自身所有的一切,法力、神魂、精血,一切的一切,寄托在道果中,极力将其释放去外界,以道果之力‘影响’外部的现实世界。 影响现实世界的天地灵机,影响外界的天地道韵,影响外界一切有形无形的能量。 影响祂们,浸染祂们,进而操控祂们,扭曲祂们,同化祂们…… 当同化完成,被道果影响范围内的一切的一切,就为你所用! 一些小家小户的小宗门,根底不足,底蕴不够,领悟的道果太空虚、太浅薄。一条大道比如说有三万道纹,他们却只在道果中凝聚了不到一千道纹……他们就算释放道果,照耀虚空,突破到照虚空境,其道果影响范围或许七八里,或者十几里,最多三五十里,就后续无力。 而普通的散修,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修士传承的幸运儿们,又或者一般寻常的宗门、家族修士,他们同样根基不老,底蕴不足,道果释放,照耀虚空,笼罩的范围或许有百来里,三五百里,这就是极致。 真正的强势宗门,道法广大,传承完整,甚至有人不止凝聚一枚道果,领悟不止一种力量。这样的宗门,他们的嫡系传人照耀虚空,或许可以达到千里之遥。 道果照耀千里,这也是成就半步天人境,乃至窥伺天人境奥秘的最低门槛! 唯有元灵天排名靠前的老牌超级宗门,他们有着浩瀚如海的典籍,有着无数高手名宿的指点,有着深不可测的底蕴,他们精心培养出的弟子,才可能在道果上精益求精,不断的雕琢打磨。 一旦照耀虚空,动辄两三千里,甚至如胡天君这般,道果照耀七千里,威势赫赫,碾压同侪。 卢仚三枚道果放出。 风,席卷天地。 水,漫天翻滚。 第四百八十章 照虚空(2) 好一个神兽、神禽血脉。 这是在说,卢仚是禽兽混血的后裔? 卢仚顾不得还嘴,顾不得问候这脑洞大开的老修士,此刻旳他,只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一道道磅礴、恢弘,精纯无比的风、水之力,还有纯粹的肉体力量,不断的从四周虚空反馈回来,势不可挡的注入他的身体,疯狂的提升他的一切。 肉体、法力、神魂,一切的一切都在疯狂的提升。 这是卢仚达到照虚空境界,道果照耀九千里,这一方虚空给予他的慷慨馈赠,来自天地本源的灌注,是最本质、最本源,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馈赠。 每个元灵天的修士突破照虚空境,都能有这么一次全方面提升自己的机会。 只是,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就要看你自家的底蕴。 卢仚血流如大江奔腾,骨肉经络骨骼内腑,全都发出雷鸣般巨响,脑海中,一条和卢仚生得一模一样,通体光辉四溢,近乎实体的神魂正在凝聚。 卢仚的身体,更化为一条通道,连通了外界虚空和小金刚须弥山。 一道道最精纯的天地本源化为倾盆大雨,均匀的洒在了小金刚须弥山上。无数道兵齐齐运转功法,他们体内也产生了类似于归墟黑洞的庞大吸力,贪婪的吸收着天地的馈赠。 一道道光芒不断亮起,一个又一个道兵疯狂的突破境界,提升法力修为。 一枚枚道果从小金刚须弥山上升腾而起,然后放出熠熠光辉,照亮了四面八方。短短一个呼吸间,就有数百道兵突破照虚空境境界,其他凝聚道果的道兵更是不知凡几。 两个呼吸后,小金刚须弥山上,所有道兵的最低修为,也达到了金莲开境界。 卢仚一声大喝,头颅猛地向前狠狠一砸。 ‘咣’的一声巨响,鬼啸着刺来的玉笛在卢仚的脑门上溅起了大片火星,被卢仚一脑袋撞飞了数十里地,呜咽着在空中盘旋飞舞,迟迟不肯飞回胡天君身边。 天地馈赠之下,卢仚的肉体强度增强了三倍有余,此刻的他,简直就是一尊金刚坨子,寻常兵器想要破开他的油皮都难。 沉重的宝塔继续当头砸下,卢仚挺起了飞熊枪,一枪朝着那宝塔底座抽了过去。 飓风呼啸,巨浪翻卷,无形的巨力力场加持。 方圆九千里的天地灵机,天地道韵,一切有形无形的力量,此刻全都加持在了这一枪上。 这就是照虚空境的厉害之处,你道果照耀之处,一切天地伟力皆为你所用……和你为敌,就是和这一方道果照耀的虚空为敌! 胡天君色变,他嘶声尖啸,虚空中,已经被冲得支离破碎的黑白二色雾气急速翻滚,迅速向内塌缩,收拢,不断和卢仚放出的三枚道果冲击碰撞。 胡天君头顶,又有几道异色光华冲出,同样放出赫赫光芒,朝着四周疯狂涌动,和卢仚争夺着对这一方虚空的掌控权。 一枚,两枚,三枚…… 加上最初放出的黑白二色雾气,胡天君此刻一共放出了九枚道果,各色奇光缭绕,朝着四周急速扩散。 百里…… 千里…… 三千里…… 虚空中,有观战的修士谩骂:“这老鬼藏得好深!” 明显看得出来,胡天君的黑白二色雾气,笼罩不过七千里。而他新放出的八枚道果中,有一枚笼罩范围分明突破了九千里,更有三枚道果照耀范围达到了八千里上下。 九枚道果的光芒混为一体,和卢仚的三枚道果光芒疯狂的冲撞在一起,四周虚空各色光芒闪烁,将天地搅得一片混乱。 卢仚只觉,自己对虚空之力的掌控在不断的下降。 他这一枪轰出的时候,本来凝聚了九千里虚空的恢宏之力,但是长枪挥动到了半途,已经被硬生生削弱到了五千里上下! 卢仚冷哼一声,随着天地本源的反馈,他强大了数筹的神魂、精血、法力,再次朝着脑海中的那些由风、水、力三道衍生出的道果冲了过去。 虚空中一声雷鸣炸响,一道疯狂肆虐的雷霆从卢仚头顶冲出。 随后,茫茫云霭翻滚着升腾而起,浓厚的云雾迅速笼罩四方。 不多时,又有大片冰晶呼啸着冲起,寒气四溢,四面八方的洗剑池水迅速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一枚枚风、水、力衍生的道果接连冲出,顷刻间卢仚头顶就有二十几团强光疯狂涌动。 胡天君看得面皮直抽搐。 哪里有这么玩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杀天君 入夜。 小雨。 剑城的青石板小路被雨水弄得湿哒哒,路边小酒铺的灯火照在小路上,反射出昏黄旳光晕。 远处,有剑光重霄,有剑意凌云,有剑器相互撞击的‘叮当’声遥遥传来。 小路上,三五个神采飞扬,显然是初出茅庐,眼角眉梢还带着几丝倨傲之气,目光如剑,看谁都带着三个不服、四个不忿的青年,正摇晃着身躯慢悠悠的走过。 其中还有人拎着酒壶,故意做游戏人间的世外高人做派,不时举起酒壶‘咕咚’来上几口。 卢仚扫了一眼这几个修为大概在熔炉境上下的剑修。 没经历过江湖,还没挨过世道毒打的青嫩年轻人啊,显然是跟着自家长辈来剑城参加剑缘盛会,谋求一口上好剑器的。 看那挑衅的眼神,倨傲的气质,行走时摇晃着肩膀,恨不得将街上行人都撞个跟头的霸道举止……卢仚微微一笑,收回目光,举起了大海碗。 胤垣也举起了酒碗,和卢仚轻轻的碰了一下,两人一言不发,一饮而尽。 小小的包间,四四方方一张八仙桌,上面布满了各色下酒的菜肴,包间角落里,堆积着十几个大酒坛子。 白天里,被胡天君收缴,然后又被卢仚击碎了胡天君留下的神魂印记的‘玄元一气太岳塔’,正悬浮在两人头顶,丝丝缕缕玄黄光气倒卷而下,裹住了整个房间。 这是一件彼岸境八重天的灵宝,擅长封禁、镇压,有祂隔绝内外,就算是传说中的天人,也别想不惊动卢仚,偷听到两人的说话。 “事情,就这样了?”卢仚一口干掉了碗中烈酒,夹了一片猪头肉,问胤垣白日里的事情最终是如何收场的。 “还能怎样?白玄月这剑门当代掌教亲自出场了,总不能剑门和影楼真个火并罢?”胤垣耸耸肩膀:“剑门伤了一些弟子,影楼死了一个外姓长老,却有一枚太上仙诰做赔,胡天君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白天也看到了,老白一出场,那胡天君就顺坡下驴,收手不打了呗!” 胤垣叹了一口气:“现在,老白正设宴款待那群心狠手黑的家伙呢,我这身份不尴不尬的人没资格入席,所以喽,赶紧来和你喝一顿辞行酒。” 卢仚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胤垣给自己和卢仚的酒碗里倒满了酒,同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明日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以前总听人说,伴君如伴虎,我还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跟在小白身边,啧……” 卢仚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吭声。 编,继续编……看你那模样,不是是蛮享受的么! 胤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卢仚,一脸痛苦的感慨着:“小白……脾性不好,喜怒无常,时常歇斯底里的发作下面人,偏偏我这个人哪,心善,看不得那些血肉模糊的……” 卢仚举起了右手,轻咳了一声:“闭嘴,说正经事。我知道你想吹嘘说,你和那姓白的丫头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咳,我也真正没想到,咳!” 胤垣收起了那一脸的痛苦,露出了极其猥琐的笑容,拼命的向卢仚挤眉弄眼:“真不考虑在我身边帮我?你能和胡天君打得不上不下的,这手段,啧啧……你若是愿意,我让小白给你一个实权长老的身份?” 卢仚摇了摇头,向窗外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事关紧要,不能马虎。白鼋那女人……我说不好,总之,你在她身边,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嗯……她不在剑城,她要去哪里?” 胤垣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举起了酒碗,再次和卢仚碰碗,然后一饮而尽。 “她在剑城,也不是乱逛,她给我说过,她出门游历,是为了积攒‘外功’,以弥补她的命格什么来着的……那些词,太高深,我修行不够,听不懂,我如今这金莲开的修为,都是她用剑门的灵丹妙药,硬生生给我堆起来的。” “反正,她就是出门积攒‘外功’,在剑城么,她是调查万花门遭劫之事……之前她带人埋伏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大高手,据说就是和这件事情有关,那天一场大战之后,她一直带着人在剑城蹲点呢。” “但是这些天看来,明显人家吃亏了,不会再来了。” 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胤垣鬼头鬼脑的朝着四周望了一眼:“他爹白玄月,也不敢再让她在剑城待下去,白天里,老白已经训过一顿……小白给我抱怨,说白玄月怪她胡乱动用剑城,乃至地肺熔炉中的资源……” 卢仚给自己和胤垣满上了一碗酒,‘嘿嘿’的笑了起来。 白玄月的话,分明就是说卢仚和青柚三女占了剑城的大便宜,以及白鼋下令,让梧桐叟调动公款,重修回雁林的事情。嗯,白鼋的那些行事,的确有点败家子,白玄月有点小家子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么。 “所以,你们要去哪里?”卢仚很随意的问道。 胤垣的表情,就变得极其的诡异。 他轻咳了一声,再次朝着四周望了一眼:“剑门、弥罗教、森罗教、圣阳宫,这是元灵天有数的排名前十的大宗门,四个宗门交界之地,有一片刻意留下的缓冲之地,大概有世俗界一百二十八个仙朝大小。” 第四百八十二章 杀天君(2) 浮空岛上,白玄月和胡天君,就这么‘极有诚意’的,对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友好而热烈旳协商。 最终,在一通没啥营养,明刀暗箭的互喷之后,两人友好的达成了默契。 首先,两人明确,剑门和影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友好宗门。剑门不可能袭杀影楼的大少爷,而影楼也绝对不会对剑门做任何的报复行动。 三位影楼大少爷在回雁林遇袭,那绝对是一个意外,白玄月和胡天君对此达成了一致的认同。至于凶手究竟是谁,两家会联手认真追查。 其次,白日里白鼋和胡平的冲突……小孩子不懂事嘛,惹了点小麻烦。白鼋这边下手是狠了一点,但是胡平也是自己无事生非,自找的麻烦。他如果不上白鼋的画舫,趾高气扬的要对白鼋如何如何的,后面的事情不就不会有了么? 所以这件事情,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回去后都会认真约束自家不懂事的小娃娃,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再次,剑门预付胡天君一枚太上仙诰,而胡天君,则会组织影楼的精兵强将,以监军的身份,赶赴极圣天。 胤垣的判断是对的。 对于白玄月和胡天君这样的人来说,白天的冲突,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其实胡平和白鼋无冤无仇的,就是两人都是那种性格乖戾的混蛋羔子,才莫名其妙搞出这么多事情。 等到两家大人真的碰面了,那点子小冲突,弹指间就抹平了。哪怕胡平被切了呢?一颗上好的断肢重生的丹丸灌下去,什么零部件都能重生出来,无非是有点心理阴影,这算什么事情? 哪怕影楼死了个胡天君的心腹长老,那也是外姓长老,不是他胡家嫡系。 有一枚预先到手的太上仙诰,胡天君还能说什么? 影楼的长老们,还能说什么? 搞不好,看到了那枚太上仙诰后,影楼的老不死们都会兴致勃勃的蹦出来,抛头颅、洒热血的跑去极圣天卖命! 成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两家之间,掀不起任何的风波来。唯一值得两家关注的,也就是回雁林那点子事情了——百万剑修组成剑阵洗荡了回雁林,呵呵! 那地方,可是影楼在剑门地盘上最大的暗桩据点。 两家都会动用力量,彻底的追查下去。 胡天君他们肯定会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家的暗桩据点暴露了。 而对白玄月他们来说,既然这事情不是自家人干的,那么这事情就太严重了……百万剑修侵入到剑城的鼻子下面,作出这么大的事情,仅仅是为了杀三个影楼的‘狗崽子’么? 白玄月和胡天君笑呵呵的,纷纷举起酒盏相互敬酒畅饮。 两人都是面皮、脖颈微微泛红,一副酒劲上涌,感情上头的模样。他们热情的回顾往年如火如荼的青葱岁月,热情洋溢的讨论两人都曾经参加过的,一些元灵天修炼界的大事件,大风波。 房间角落里,帷幕后方,丝竹声响起。 有剑门女弟子衣衫褴褛,拎着明晃晃的大宝剑走上来,向众人献上美轮美奂的剑舞表演。 酒席上的气氛就逐渐热烈起来。 白河、墨云、梧桐叟,和影楼的几个长老开始相互敬酒。 胡不为开始向白鼋拉近乎,但是却碰了一鼻子的灰——白鼋只顾着在那里一段一段的切卤大肠,哪里有心情搭理他? 略微尴尬之后,胡不为就加入了一众长老的行列,开始拉关系,套近乎,为自己积攒人脉。 胡天涯、胡海角兄弟两,则是避开了一脸扭曲的胡平,兄弟两勾肩搭背的凑在一块儿,流着口水,看着那些剑舞的女弟子,目光不离人家矫健有力、线条优美的身子。 突然间,胡天君叹了一口气:“只是,真想不到,些许年不见,剑门居然涌现了如斯俊彦……白日里和小弟我动手的那年轻人,姓甚名谁啊?可是兄长为咱家侄女物色的良人?” 白玄月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开口,胡天君果断的截住了他:“真正可怖啊,当着小弟我的面,临阵突破照虚空境界,道果刚刚凝现,就光照九千里!” 胡天君放下酒盏,抓着一支筷子,轻轻的敲击面前的酒尊,发出‘叮叮’脆响。他感慨道:“英雄出少年啊,细思恐极啊。刚刚踏入照虚空境,就光照九千里,这简直就是……天人之姿……甚至是……太上之姿啊!” 白玄月舔了舔嘴唇。 白天里,他到得巧,恰恰是卢仚放出道果,踏入照虚空境时,他就赶到了现场。他藏在一旁,悄咪咪的看到了卢仚和胡天君正面抗衡的全过程。 第四百八十三章 杀天君(3) 胡天君带着四个儿子,一票下属,急匆匆离开了剑城。 白玄月已经点破了芈喜的身份,胡天君虽然恼怒,却也无奈,只能下令,让芈喜等人仔细疏散,去备用的据点汇合。 依旧和前次胡不为等人撤离时一样,一路施展了各种手段,两个时辰后,胡天君一行人来到了剑门和弥罗教交界处,一处三不管旳混乱地域。这里到处都是横行的盗匪,无数中小型修士家族在这里据地为王,其中一个族人三千,羽翼过万的小家族王家,正是影楼在此的暗桩。 王家堡的后院,静室中,胡天君和胡不为隔桌而坐,静室被重重叠叠的禁制遮护,一团人头大小的如水清光悬浮在桌子上空,照亮了整个静室。 “爹?”胡不为直勾勾的盯着太上仙诰。 虽然被卢仚渡化,对卢仚死心塌地的效忠,但是除了效忠卢仚之外,胡不为自身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面对这传说中的,搅和得整个元灵天风云变幻的至宝,胡不为也不由得浑身绷紧,呼吸急促。 “此物,不能留在手上。”胡天君皱着眉头,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为父怀疑,这就是剑门丢出来的鱼饵,若是将它带回总楼堂口,怕是有不测之变。” 胡不为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胡天君:“爹的意思是?” 胡天君低沉的说道:“如果此物,真的是太上仙诰,且数量稀少,则如此重宝,他白玄月如此轻松的送了出来,事情定有不对。而且,太上仙诰,怎能由那个明显德不配位的少宗保存?” 胡不为缓缓点头。 胡天君冷笑。 白鼋……居然是剑门立下的少宗?这,显然不对劲。影楼的情报系统颇为发达,虽然不如几个专门做情报买卖的宗门,但是做杀手的,怎可能没有一张覆盖面足够大,扎根足够深,实力足够强的情报网呢? 白鼋刚被立为剑门少宗,影楼就注意到了她,并且迅速组织了专门针对边缘的情报部门,事无巨细的收集和她有关的一切信息。 白鼋,实在不是‘善人’、‘良人’,交横跋扈、恣意胡为都无法形容她的品性,这样的人是未来的剑门之主?剑门想要自绝前程,自灭前途么? 而且,太上仙诰交给白鼋保管? 如此至宝,就这么不珍惜么? 胡天君冷然道:“三万年来,唯有剑门可以勾连上界,也唯有剑门可以收到上界的符诏。这一次,为了这可以保送人证道长生的太上仙诰,剑门驱动无数宗门去极圣天拼命!” “一个小小的,已经近乎灵机破碎的极圣天,需要这么多宗门一并发力么?” “你应该注意到了,极圣天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很不好,十二宗门联手,而且是排名元灵天前百行列的十二宗门联手,居然都落了个损兵折将,灰头灰脸,大群真传弟子陨落,甚至长老、掌教的分身,都折损了不少。” “就为了这个,白天里白玄月随意送出的太上仙诰?” 胡天君站起身来,掏出几面小小的阵旗,在静室中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隔绝气息的阵法,然后朝着胡不为一挥手:“走吧,不管此物真假,且放在这里观察一段时日。” “至于征伐极圣天么……呵呵,监军?让我影楼充当监军,岂不是让我们得罪所有参战的宗门?白玄月这厮,居心叵测,迟早有一天……”胡天君冷然一笑:“不过,我们影楼还是要参战的,否则,同样得罪了天下同道啊!” “让老五过去吧!” 胡天君带着胡不为离开了静室,他冷飕飕的说道:“老五啊,不能留喽……虎毒不食子啊,但是,这也得……他-娘-的,也得这是个‘子’才行啊!” “他昨日,在剑城当众劈死的那人,居然是天书先生!” “还好,还好,区区一个算命的散修,这份因果我们影楼还承受得起。如果下次,他劈死的是白玄月的那混账闺女呢?” 胡不为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沉的:“那,让老五带人去极圣天。” 胡天君点了点头:“正好这些年,楼里有一批外姓长老有点不安分,私下里结党营私,蝇营狗苟,将楼子闹得乌烟瘴气。我这里有他们的名单,将他们交给剑门,让他们去极圣天拼命。” “不管战果如何……以后,就见不到你五弟了,这些天,你对他好些,不要动辄打骂。重生肢体的灵丹,给他送去,再给他送一批善生养的好女儿过去,让他留下血脉罢!” 胡天君在这里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行人再次启程,通过王家秘密架设的挪移阵扬长而去。胡天君和胡不为刚才所在的那间密室,自然是被王家重重叠叠的谨慎封锁,没有族人敢靠近半步。 第四百八十四章 杀天君(4) 老人是香火道太上长老元宵。 这名字,让卢仚想起了记忆深处,一种白白圆圆、甜美好吃的食物。 但是元宵长老和卢仚记忆中的美味显然完全没任何干系,他旳态度极其的僵硬、恶劣,直接将卢仚当做仇人一般,勒令卢仚归还他香火道的镇教至宝玄元一气太岳塔。 元宵身后的十几个心腹,更是七嘴八舌的威胁卢仚,如果他不归还这座宝塔,则后果堪虞,甚至可能满门死绝,九族被诛等等。 如此恶劣的态度,自然是谈不下去,卢仚旗帜鲜明的摆明了自家态度。 这宝贝,是他从胡天君手上抢下的战利品。 如果元宵想要索回自家的镇教之宝,请找胡天君商量去。想要从卢仚这里空口白牙的讨好处,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谈判破裂,元宵带着门人心腹转身就走。 这里是剑城,卢仚刚刚从白鼋手上得到了白玄月亲手签发的客情长老的令牌。在剑城,在剑门的地盘上对剑门的客情长老出手……在元灵天综合实力排名十三位的香火道,还没这样的底气。 这事情,当然没完,肯定还有后续。 但是卢仚,不在乎。 接下来的几天,卢仚继续在剑城晃悠,整日里和青柚三女游山玩水。而阿虎、鱼癫虎一行人,则是整日里吃吃喝喝,或者带着大把大把的沧海珏、宝光珏,去剑城各处铸剑作坊扫货。 各色飞剑,各色甲胄,各色剑阵阵图,配套的剑器等等,在梧桐叟的有意照顾下,阿虎一行人在剑城几乎能以成本价进行采购。 卢仚前一段时间辛苦积攒下来的身家,逐渐化为道兵手中的利剑,身上的甲胄,汇聚的阵图等等,道兵的战力,开始飞跃提升。 几天中,无论卢仚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恶意的目光。 暂时还没人动手,但是相信,只要卢仚离开剑城,一定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如此一晃一个多月,剑城这次的剑缘盛会已经到了尾声,这次的盛会办得有点潦草,因为真正的精品、极品,都被卢仚用内部价直接拿下,很多万里迢迢来求剑的修士,只能悻悻然捧着一口差不离的剑器离去。 剑城,逐渐回复了应有的宁静和秩序。 卢仚也逐渐摸清了洗剑池上,接引头陀他们想要进入的那个小世界,或者干脆说掌心佛国的游动规律。他如今人在剑城,只要闭目冥想,以佛门法力牵引,就能隐约感受到虚空中那一点游走不定的气息。 苍陵大原,这里就是剑门和其他几家大宗门,专门留出来的缓冲地带,也正是白女等邪诡进入元灵天后的坠落之地,如今邪诡侵染最为严重的区域。 这处大原广袤至极,足足有上百个玄燕仙朝的疆域大小,这里并无成型的大势力,或者说,剑门、弥罗教等几个大宗门,不允许这里出现成型的大势力。是以,这里的修士,只能以流贼盗匪、修士家族的样式存在。 混乱,是这里的常态,没有规则,就是这里唯一的规则。 而白女等邪诡搅和进来后,这里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如此混乱的地带,却正好适合一类人生存——杀手! 大白天的,苍陵大原有数的大城‘桤木城’,城内西北角一座极大的宅邸‘胡府’,胡天君站在后园一栋书楼中,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面园子里,一支整整齐齐的迎亲队伍。 红衣衫,红轿子,红色的灯笼悬浮在空中,几个抬轿子的轿夫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胡天君。这几个轿夫,面色惨白,微微敞开的嘴唇里空无一物,悚然是几张绝美的女子人皮,外面套着红色长裙。 轿子前后,有大群鼓号手以及迎送亲的队伍簇拥。 这些‘人’,身躯纹丝不动,脖颈诡异的扭曲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将面孔扭过来,笔直的对准了胡天君。 一如那几个轿夫,这些鼓号手、迎送亲的‘人’,也都是面色惨白,眼眸漆黑,微微开启的嘴里空无一物,全都是空荡荡的美女人皮,披挂着衣衫在外行走。 ‘咯咯’的轻笑声从轿子里传出,一支惨白的手掌慢吞吞的掀起了轿子的窗帘,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缓缓的从窗口探出。 ‘嘎吱’声中,这面孔后面的脖颈一点点的拉长,拉长,渐渐地拉长到了十几丈长短,硬生生将脑袋送到了胡天君面前。 “相公生得,颇为英俊,不如,和奴家配对,耍子去?”那美人脑袋朝着胡天君娇笑:“妾身有很多姐妹,可以让相公一日赏尽百花,尽享人间极乐!” 胡天君背着手,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张美轮美奂的美人俏脸。 饶是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尸山血海的惨厉场面,一颗心已经锻造得堪比精钢,如今也不由得心跳微微加速,后心一阵阵的白毛汗直冒。 如此诡异…… 第四百八十五章 杀天君(5) 桤木城外,小山岗,满山红杜鹃。 接引头陀盘坐在一株杜鹃花下,喜笑盈盈望着桤木城。 桤木城,苍陵大原有数的大城,由几个大氏族联手管理,控制了方圆上亿里的区域。若有外敌入侵,则几个大氏族联手抵御,共抗强敌;但是平日里,几个大氏族就好像疯狗一样内斗不休,每年都有数以万计旳修士因为它们的内斗而粉身碎骨。 谁能想到,桤木城,就是影楼最重要的一处杀手训练营? 几个大氏族的内斗,几个大氏族和周边势力的恶战,全都是为了掀起战乱,为了让那些影楼的杀手在实打实的流血厮杀中培养经验,快速修行。 “如此魔窟,当灭。” 接引头陀笑着对同样盘坐在杜鹃花下的几个光头和尚如此说道。 几个光头和尚,一个极其雄壮,皮肤泛着暗金色,宛如古铜铸成;一个白白胖胖,肉乎乎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个满脸愁苦,好似用苦胆汁腌制了三万年,每条皱纹都透着一股子苦涩的韵味;一个…… 最后一个和尚,寻常人几乎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他坐在那里,就好像和这山,这树,这一片大地,彻底的融为一体。你看向他,你只会认为,你看到了一座山,一棵树,一块泥巴,甚至是一支蚱蜢,一只蚂蚁,一只麻雀……你会忽略他的存在,连他高矮胖瘦、黑白美丑都弄不清楚。 四个和尚缓缓点头,纷纷站起身来。 那极其雄壮的和尚,一步一步,很踏实的走向桤木城。 白胖和尚,则是身体一晃,笔直的冲向天空,他瞬息间飞上了数万里高空,然后化身一尊白银佛像,无声无息的朝着下方俯冲。 那愁苦的和尚,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柄利剑,手指轻弹剑锋,‘铿锵’剑鸣声中,他的身后肌肉一阵蠕动,四条手臂缓缓从他身后长出,每一支手臂都紧握着一柄长剑。 而那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和尚,他起身后,就消失了。 接引头陀微笑,他一拍身边的杜鹃花,大片血一样殷红的花瓣腾空飞起,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于是每一片花瓣上,都多了一个火柴棍大小的接引头陀。数以万计的花瓣随着风,向桤木城飘去,俨然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桤木城内,大白天邪诡横行。 时不时的,某处就有寒芒爆发,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有人击杀了邪诡。 时不时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惨嚎传来,四周修士闻声赶去,就看到地上一摊鲜血,这是有人遭了邪诡的毒手。 城内一片混乱,人心浮动,有百姓想要拖家携口的逃离桤木城,但是四方城门,全都变成了一张张红润的樱桃小口。这小嘴微微开合,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嘴里一片黑洞洞,深不见底、诡邪不可测,没人敢往这样的‘城门’迈出一步,所有凡人都被封在了城中。 有人灵机一动,想要爬上城墙,然后用绳索垂吊,溜出城去。 但是通往城墙顶部的石阶上,一支支雪白粉嫩的小手不时的从砖头缝隙中伸出来,这些小手拎着一张张红手绢,轻轻的招摇着:“大爷,来玩呀,来呀!” 有离得近的青壮小伙莫名的心头一股子邪火冲出,大胆的踏上了石阶,那些小手抓着他的脚脖子往下一扯,‘噗嗤’一声,人就不知去向,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套衣衫。 街头巷尾,乃至一些豪门大院的院子里,一些水井附近,不时有模糊的女子身影出现。她们哭哭啼啼的,抱着脑袋往水井里‘噗通’一跳,附近就会发出一阵惊恐的哭喊声,莫名的,有人好端端的就全身变得湿哒哒的,嘴里、鼻孔里不断喷出水来,平地里活生生被溺毙。 后园,书楼,胡天君狠狠的给了胡平几脚,咬着牙道:“将桤木城所有达到铜牌以上的精锐弟子全部调走,速速撤离。不仅是桤木城,苍陵大原本门所有据点,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看守,其他任一律撤走。” 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套衣衫,胡天君手掌按住还在剧痛的胸口伤处,朝着胡平骂道:“孽畜,要不是你母亲苦苦哀求……” 手指朝着胡平狠狠的戳了戳,胡天君厉声道:“桤木城的精锐弟子,就是你未来征伐极圣天的班底。你……好生用心的做事,不要像以前那样,疯疯癫癫。” 胡天君心情极其复杂的看着一脸戾气的胡平。 毕竟是自家亲儿子……如果胡平这次远征极圣天,能够表现得好一些,能够表现得正常一些,他不介意给这个牲口不如的东西一次机会。 桤木城作为影楼在苍陵大原最重要的训练营,积攒的精锐杀手数以百万计。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杀天君(6) 虚空,锁定。 时间,迟滞。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五行遁法,诸般秘术,统统锁死。 这尊银色佛像从天而降之时,就已经从‘因果’层面上,注定了要生出一颗果实——这一击,必定要落在胡天君的身上。无论他如何闪避,无论他如何反抗,一击必中! 胡天君再次张开嘴。 无数凄厉的鬼啸声从他体内冲出,一面巴掌大小旳小小旗幡喷吐着黑烟血光从他嘴里飞起。旗幡微微一抖,顿时黑烟邪气冲天,漫天血光缭绕,无数比绿豆还要小千倍、百倍的鬼魅幻影嘶吼着,咆哮着,怒骂着,化为一抹抹邪影撞上了银色佛像。 影楼传承至宝‘两仪崩绝十方屠灭御灵幡’,元灵天众多先天灵宝中,邪魔一道灵宝排名前十的重器。 无数年来,影楼击杀了无数目标,其中七成人的精血神魂,尽被吞噬。 无数年来,影楼遍布元灵天的大小训练营,无数据点中,那些陨落夭折的杀手,其精血神魂,尽被吞噬。 无数年来,影楼有计划,有组织的,对元灵天某些偏僻地狱的散修、家族、小宗门,甚至是平民百姓进行大规模的杀戮,其精血神魂,尽被吞噬。 这御灵幡,堪称元灵天第一凶戾之器。 吞噬无数精血神魂,温养至邪战鬼,更能放出‘屠灭血光’,寻常修士看一眼,就神魂消亡,碰一碰,就骨肉崩碎。更擅长污人法器,坏人根基,破除各种禁制、神通。 在剑城,胡天君和卢仚一战,他根本就没有动用这御灵幡的意思。以他半步天人境的境界,足以镇压卢仚,这等压箱底的至宝,除非是碰到了无法抵挡的敌人,否则胡天君哪里会轻易施展? 这当头落下的银色佛像,还有站在书楼废墟上空冷冷凝视自己的杀佛无心,让胡天君毫不犹豫的动用了这件影楼的传承至宝。 银色佛像宛如闪电一般落下,御灵幡放出的黑烟邪气、血光邪影,距离祂还有丝丝距离,险而又险就要撞上祂时,这佛像微微一闪,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灵幡全力一击顿时落空,‘嗡’的一声巨响,黑烟邪气、血光邪影冲天而起,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网罗将整个桤木城笼罩在内。 桤木城中,无数血色人影齐声尖叫怒骂,一盏盏红灯笼瞬间崩碎瓦解,墙壁上,无数血色掌印‘啪啪啪’的不断浮现,然后急速消失。 一支支走街串巷的迎亲队伍,红轿子崩碎,一张张人皮干瘪,各色稀奇古怪的邪诡好似被烈日暴晒的青苔,顷刻间就枯萎、消散,化为无形。 御灵幡凶厉无比,胡天君并没有攻击这些邪诡的意思,单单御灵幡放出的凶煞之气,就已经将桤木城内的无数邪诡一卷而空。 胡天君一口老血喷出。 半步天人境的修为,不足以驾驭这柄凶器。 胡天君体内法力急速消耗,甚至连精血都一阵浮动。如果胡天君不能满足御灵幡的法力消耗,那么,御灵幡就会抽取他的精血甚至神魂……甚至更加飘忽不可测的寿命、气运、命数等等填补自身消耗。 放在三万年前,御灵幡这种品阶的凶器,唯有天人境大能才能镇压,唯有极其资深的,近乎能依靠自身之力飞升的天人境绝巅大能,才能操控自如。 胡天君……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甚至,血光罩在了胡天君身边的胡平身上,胡平脸上骤然出现了一丝丝细细的皱纹,御灵幡开始不分敌我的疯狂攻击除了胡天君之外的任何人,胡平也难免受了鱼池之灾。 胡天君一指头轰在了小小的御灵幡上,一口血喷在幡面上,口诵秘咒,强行压制了御灵幡对胡平的攻击。 胡平浑身汗如雨下,汗水中赫然混着一丝丝血水和一丝丝黄色的油脂。 如果不是胡天君及时反应,胡平弹指间就会被御灵幡吸取一空,成为御灵幡内浑浑噩噩,只知道杀戮吞噬的战鬼。 “爹!”胡平吓得手舞足蹈,嘶声尖啸。 无声无息的,就在胡天君面前,那凭空消失的银色佛像凭空出现。 原本三丈高的银色佛像,已经压缩到了三寸高下,似乎是随着体积的缩小,佛像蕴藏的力量越发恢弘,整座佛像朝外喷涌着银色的佛光,坚硬、锋利、冷漠、至高,以一种绝灭万物、超度众生寂灭的决绝之意,朝着胡天君撞了过来。 御灵幡通灵,一重重黑烟邪气凭空涌出,重重叠叠挡在了银色佛像前。更有无数细小的战鬼凶厉无比的向前猛冲,浑身裹着血光,和那银色佛光剧烈的冲撞在一起。 ‘嗤嗤嗤嗤嗤’! 银色佛像体内传来一声声高亢暴烈的梵唱声,银色佛光急速旋转,一层层黑烟粉碎,一重重邪光瓦解,无数冲上去的战鬼虚影发出凄厉的吼声,化为一缕缕青烟飘散。 御灵幡内,无穷无尽的黑烟邪气继续涌出,血光裹着无数的战鬼疯狂冲击,银色佛像的体表迅速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污垢,更有一些极细的银色颗粒不断瓦解崩塌,银色的佛光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胡天君冷笑。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杀天君(7) 一声大吼,胡天君服下血丹,刚刚恢复到七成半的法力,骤然消耗两成,法力只剩下五成半。 胡天君一黑一白两颗眼眸骤然色变,变成了一片血色,随后化为一片浑浊的阴寒。他催动影楼秘法,燃烧精血,顷刻间那颗血丹旳药力融入神魂,以损失一成精血为代价,将法力急速补充回了八成。 一成精血! 胡天君的心都在滴血! 半步天人境的一成精血,以其蕴藏的能量、本源,兑换成普通的鸡鸭血的话,能淹掉一百个桤木城还不止! 就这么损耗了! 胡天君一声嘶吼,他迎着狮子吼爆发出的金光,强行上前一步,左眼猛地一跳,一颗拳头大小灰扑扑没有任何光泽,没有任何光影的半透明宝珠就从眼眸中喷出。 这宝珠一旋,虚空中大片幽微无形的波动急速跳动,完美契合了对方狮子吼爆发的法力波动、道韵轨纹,顷刻间就将这威力至大的狮子吼中和、消融。 这是影楼的另外一件镇楼之宝‘天地同归’,它并无直接的杀伤力、破坏力,但是它能以极其神妙的手段,阴阳契合,两仪生化,消泯法术,溶解禁制,更能侵蚀阵法,溶蚀法宝,是影楼潜入、刺杀的辅助至宝。 御灵幡这件邪门灵宝都被克制得死死的佛门降魔狮子吼,却被这件天地同归轻轻松松抵消! 胡天君右眼同样一跳,一团猩红色血光冲出,一声尖锐的虫鸣惊天动地,血光中赫然是一只拇指大小,宛如血色琉璃雕成的硕大六翅大花蚊。 这六翅大花蚊身躯只有拇指大小,但是尖锐的口器猛地弹出,却足足有一尺长短,尖尖细细,寒芒闪烁,带起一道血色闪电,直刺刚刚狮子吼爆发之处。 这不是法宝,更不是灵宝,而是影楼的先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摸到的,元灵天这一方世界开辟时,自然孕化的一支太古毒物。影楼中人也不知道这厮究竟叫什么名字,只是以它的特性,名之曰‘敲骨吸髓’! 这蚊子只有一个本领,就是刺穿修士的骨头,在万分之一个刹那间,抽空修士的骨髓,吞掉对方的一切精气神,将对方抽成一具干尸。 它飞行绝迹,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根长长的口器锋利无匹,几乎堪比先天灵宝级的利剑,普通的防御宝物根本挡不住它轻轻一刺。 很多年来,很多元灵天的高手名宿死得莫名其妙,都知道是影楼下的手,但是谁也不知道影楼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实则就是敲骨吸髓大花蚊子下的手。 敲骨吸髓刚刚飞出,突然间,天地同悲! 天,暗了下来。 地,漫无生机。 虚空中,一股让人悲痛欲绝的莫名情绪浩浩荡荡的袭来。 一股浓浓的苦味,好似三千种不同的飞禽走兽,抽取三十万颗苦胆,熬成一万汁水,强行灌进嘴里的那种苦味,从神魂,到肉身,从皮到肉到骨到髓,五脏六腑,同时被这心理和生理上的苦涩瞬间笼罩。 “众生皆苦……苦啊!”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远处飘飘忽忽的传来。 胡平的身体晃了晃,双眼翻白,嘴里不断冒出黄绿色的苦胆水——他并不是这一招神通的主攻对象,他只是误中副车,附带着被神通散溢的一点点余威波及。 饶是如此,他的神魂几乎瞬间湮灭,他的苦胆好似被人暴力抓住狠狠捏了一把,胆汁逆流,带着胃液全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一道盈盈寒光从胡平身上亮起。 有影楼胡氏老祖给他加持的保命秘咒发动,死死抵挡住了这一道神通绝大部分威能。胡平泪流满面,号啕痛哭,鼻孔、嘴里不断喷出黄绿色的黏液,一时间狼狈到了极点,整个人彻底崩溃。 胡天君也是身体一晃,浑浊的眼眸内光芒一片散乱。 他的神魂一阵空白,只觉人生茫茫,了无生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事情……他开始反思自己从记事起所做过的一切,然后,他开始全面的否定自己的一切! 他的人生……就是一个悲剧。 他的人生,完全的错误。 他的人生,不应该存在。 他举起御灵幡,就要朝着自己的脑门砸下,一了百了,死了就没有痛苦,死了就没有烦恼,死了他的一切错误、一切罪状就会被洗刷,世界就会干净,就会清朗,整个乾坤大地都会回归到正常的轨道。 他,胡天君,是个罪人。 因为他,元灵天才会动荡不休,才会民不聊生,才会战乱四起,才会充满各种暴力、邪恶、罪孽、黑暗。只要他胡天君死了,就拨开乌云见青天,整个世界就变得美好了! 死了吧,死了吧,他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嗯,连带着身边这个毫无存在价值的牲口儿子,也一并抹杀了罢! 胡天君举起左手,就要一掌拍死胡平,同时御灵幡缓缓朝着自己的脑袋落下,要将自己一并彻底抹杀,彻底的湮灭摧毁。 御灵幡剧烈震荡。 胡天君的法力,瞬间被抽取了五成,只剩下了三成上下。 一声尖锐的鬼啸声从御灵幡中冲出,一股极度阴邪、极度阴冷的气息笼罩胡天君全身,无数战鬼偏执、极端的战意充斥胡天君全身。 那悲苦之意被御灵幡强行抵消,胡天君身体一晃,他神魂周边,影楼胡氏一族众多老祖联手被他加持的神魂庇护秘咒‘噼里啪啦’碎了满地都是。他的神魂剧烈震荡,神魂本源瞬间被削去了三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第四百八十八章 爆 洗剑池,浮波屿。 这是距离剑城不到百里,一座方圆七八里大,极其灵秀的小岛。 作为剑门的客卿长老,卢仚只用了很少一点微不足道旳小钱,就将岛屿盘了下来,更雇佣了一批修士工匠,用了短短一天两夜的时间,就在岛上盖了一片极雅致的楼阁。 时当正午,恰有小雨。 高轩宽敞的游廊下,大鹦鹉站在一根金铸的鸟架子上,得意洋洋的抖开了鲜艳如火的翅膀,炫耀着自己华美的羽毛。 青柠、青檬笑呵呵的,围着大鹦鹉转悠,给祂刷洗羽毛,喂食坚果。 大黄懒洋洋的趴在游廊外池塘旁,耷拉着舌头,看着几条追逐浮萍嬉戏打闹的锦鲤。 稍远处,林子中,鸟雀尖叫惊飞,更不时有鸟雀悲鸣,从空中俯冲,做决死的一战。 兔狲和翠蛇搭档,兔狲爬树,掏鸟巢,抓捕成年的鸟雀。 翠蛇则是架着一缕清风,慢悠悠的飞上被兔狲肆虐过的鸟巢,张开小嘴,颇为优雅的吞掉一颗一颗的鸟蛋。 唯有鳄龟不知去向。 不过,青柚带着两个妹妹在空中遥空刺剑,锻炼剑术的时候,曾经见过这货将身躯缩小,带着几只母乌龟在洗剑池中招摇过市,打得一群老龟老鳖头破血流。 游廊尽头,是一间极雅致、宽敞的书房。 书房门外,站着几个原本万花门的外门小丫头。她们在小金刚须弥山中过了一遍,身上的狐媚子气息被洗得干干净净,周身透着一股子端庄、素雅的韵味。 书房扇面形的窗外,两株从剑城移植来的老桂花被施加了秘法,如今满树桂花开得极好,风一吹,幽香满园,更有桂花‘簌簌’如雨,纷纷落下,打得地面发出轻柔的碎响。 书房中,青柠拿着一本元灵天的地理风情志,页面翻到了剑门下辖的霹雳玄国的美食篇那一夜,歪着头,目光呆滞的发着呆。 呃,看书……实在不是青柠的爱好。 卢仚则是坐在青柠的对面,手捧几卷微光萦绕的经卷,仔细的斟酌推敲里面的内容。 胡不为主修的《万劫玄魔经》,影楼胡氏嫡传的《九死阴魔宝箓》、《颠倒虚无破空经》、《逆元千杀秘》,以及影楼外姓长老才有资格修炼的《幽影邪典》、《方寸杀劫》…… 林林种种,胡不为用他的渠道,给卢仚送来了三万多部功法。 这里面,一部分是影楼秘传,一部分是影楼附庸势力的嫡传,但是大部分,都是被影楼屠灭的那些倒霉蛋,他们各家各户的高深传承,但凡是被影楼看上眼的,全都被影楼藏经阁收录,如今悉数汇聚到了卢仚手中。 其中,当然是《万劫玄魔经》和《九死阴魔宝箓》最为玄奥精深。 但是认真推敲了几天,卢仚笃定,元灵天的传承是有问题的。不要说被三眼神人图推衍、进化过后,卢仚主修的诸般功法,就算比起原来版本的太上北溟仙宗、太上大梵净世宗的功法,也都差了不止一筹。 而这两部功法,已经是元灵天如今最顶级的功法之一。 除了剑门唯有掌门一脉掌控的《太上剑典》,整个元灵天比这两门功法更强、更好的法门,肯定有,但是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元灵天的传承,绝对是出了大问题的。 不过,可以想象,三万年前,元灵天的修炼界几乎被极圣天入侵的修士屠戮一空,整个修炼传承都几乎断绝了。三万年来,就算元灵天的修士们到处挖坟、盗墓、探索遗迹废墟,他们能找到多少好东西? 三万年时间,元灵天的修炼界能够恢复到眼前的规模,已经很不容易了! 卢仚大致理解了,为什么元灵天要攻伐极圣天! 他们,也害怕啊! “这么说来,元灵天或许有天人大能……或许,没有。” “但是就算有,数量肯定极其稀少。” 卢仚笃定的盘算着。 前些日子和胡天君一战,卢仚临阵突破,道果照耀九千里,那是他强行压制了自己的表现。 而胡天君,显然就算有所保留,卢仚大概能判断出,他后来放出的那照耀九千里的道果,应该就是胡天君的真实水平了。 半步天人境,道果照耀千里,就算是踏入半步天人境,而且,也有一丝概率踏入天人妙境。 但是一千里……只是门槛,只是理论上的可能。 第489章 爆(2) 第489章 爆(2) 一名剑门太上长老站起身来,笑着向白玄月拱了拱手:“掌教,个多月时间,略紧了些您也知晓,少宗的脾气,我们不好从她身边人那里直接打探。” “不过,阴鼋和鲁智深的身份, 还是查出来了。” “阴鼋,森罗教和血河教之间,有七个中等宗门的联盟‘山海联’,最近千年,山海联掌握在‘阴风教’阴氏一族手中。” “阴鼋,是阴氏一族当代家主阴晓风第三子庶出的小儿子, 其生母咳咳!” 白玄月的脸色微微一变:“生母身份不好?” 这名负责摸胤垣和卢仚家底的太上长老轻轻摇头:“倒也不是,相反, 其生母是山海联掌控下,世俗中一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阴晓风的三儿子,其脾性和影楼楼主的五儿子相仿,路过其家,掳掠其母,半月之后,就有了阴鼋。” “阴鼋生母只是世俗女子,是以很顺理成章的,在胤垣五岁那年,就因为生产时的后遗症暴毙。阴鼋在胎里就被用了些不该用的药,悟性虽高, 根骨却被坏掉了, 禀赋很弱。” “阴鼋一路长大, 能活到现在, 不容易。” 白玄月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悟性好, 就好。根骨、禀赋, 对我剑门而言,不算事。他母亲是世俗界的书香世家出身这也是清白出身,好!” 太上长老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面皮撇了撇,冷声道:“只是那个鲁智深么,不是个东西。” “根据这厮一路传送来剑城留下的蛛丝马迹,我们好容易才在昨天,摸到了他的根底。这厮” 摇摇头,太上长老将一份玉碟递给了白玄月:“您,看看罢!” 白玄月皱着眉,接过玉碟,手指轻弹玉碟,顿时大片毫光闪烁,其中光影文字浮现,一幅幅画面、影像不断闪过,‘鲁智深’的家世来历悉数冒了出来。 太上长老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向众人介绍。 “他应该姓尨(long),而不是鲁。他是蛮王殿曾经一个分支宗门,三千年前衰败了的‘锻血堂’尨氏后人。尨氏一族,传说有太古浮屠阎龙血脉,一旦激活, 神力无匹, 神魂强横,同境界,法力修为比其他修士起码要雄浑三十倍。” “放在蛮王殿,这也是绝品的血脉传承。只是三千年前,锻血堂精英,尤其是尨氏嫡系高手被影楼杀了个干净,宗门大权,被佘氏一族夺去,尨氏在锻血堂中的地位,逐渐沦为仆役一流。” “这鲁智深,应该是尨蛮,天赋堪称妖孽,自幼觉醒了浮屠阎龙血脉,却包藏祸心,深藏不露,直到七年前,他突然暴起,击杀了佘氏一族的族长和几名长老,劫走了锻血堂秘库藏宝,孤身一人反出了锻血堂。” “七年中,他做了什么,不是很清楚,这等人物,并不在我剑门暗桩的观察范畴内。但是细究了一下,最近几年,一些地方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劫案,或者和他有关。” “他身边的三位女子,怀疑是他这几年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恰恰,三年前,我剑门下宗‘戾剑门’,戾剑门下有一个附庸家族赵氏,赵氏的某位旁出的小姐,其夫家钱氏有一个小小的附庸家族林氏,咳咳,他们有三位族女失踪,似乎,和这三位姑娘,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对得上!” 白玄月和一群长老被弄得头昏目眩。 剑门的附庸戾剑门,戾剑门下面的附庸家族的旁出小姐外嫁的夫家的附庸家族! 这,这家族得弱到什么程度啊? “清白?”白玄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大体清白。”汇报情况的太上长老苦笑:“实在是,这等小人物,我剑门哪里会去关注他们?就算是元灵天消息最灵通的‘捕风楼’、‘捉影阁’,他们也不会注意这种人。” “能查到鲁智深,哦,不,尨蛮,能查到他身怀浮屠阎龙血脉,说实在的,这就很不容易了。” “那就是,大体清白。”白玄月点了点头:“刚刚照虚空,就能抗衡踏入半步天人境数十年的胡天君蛮王殿的血脉传承,有这么邪乎么?呵呵,以前没注意啊!” 一群长老纷纷笑了起来,笑得很轻松,笑得很惬意。 剑门! 元灵天至高无上的第一宗门,唯一的太上宗门! 下面的那些宗门,影楼也好,蛮王殿也好,其他什么所谓的‘前百宗门’也罢,影楼需要注意他们么? “那么,阴鼋和这尨蛮呵呵,我还是觉得,鲁智深这名字不错。”白玄月开了个小玩笑:“阴鼋,就让他陪着少宗玩耍罢,不是什么大事。” “这鲁智深,潜力可期,给他一个客卿长老的身份,不亏。” “以后着力拉拢,用心笼络,厚加优待我觉得,这会是一柄很好用的,刀!”白玄月笑道:“我们虽然是练剑的,但是,总要多备几把刀嘛,有备无患,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将记录了‘鲁智深’资料的玉符收起,白玄月冷然道:“桤木城,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490章 爆(3) 第490章 爆(3) 洗剑池水质极佳,湖鲜滋味自然是极其鲜美。 用洗剑池水酿造的美酒,别有一番凛冽清爽的味道。 送酒来的小二,已经退了出去。他,自然不是大黑天的人,只是被人用秘术牵引,来给卢仚送个信罢了。今天的事情, 在他脑海中,不会有任何记忆。 卢仚捧着一碗美酒,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城主府。 玄渊先生,剑城十大铸造宗师排名第一,公认的剑城实力最强的铸剑师。他虽然只有凝道果境的修为, 但是曾经用普通五金合金, 铸造出威能堪比彼岸境二重天的绝品飞剑。 用后天普通材料,锻造出灵宝级的宝剑, 如此手段,堪称扭转造化,十大第一,名至实归。 细雨朦胧,玄渊先生也不撑伞,头顶一缕极细的火光喷出,冉冉青烟升腾而起,将身周数丈内的雨丝全部蒸发,没有一滴能落在他身上。 他来到城主府门前,向守在这里的几名剑门执事点了点头,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在剑城, 除了梧桐叟, 也就只有玄渊先生这名第一铸剑大宗师, 有权力随时、随心的进入地肺熔炉,随意调取里面的灵宝胚胎,或者干脆借助地肺熔炉的威能, 在地下铸造出成品。 一缕缕森森剑意扫过玄渊先生的身体。 一道道侦察禁制快速掠过他的皮、肉、骨、五脏六腑、骨髓大脑。 玄渊先生步伐从容的走过一重重禁制, 越过一道道阵法, 最终来到了地肺熔炉的入口前。向镇守在这里的一名剑门长老问候了一声,玄渊先生轻轻跃起,直接跳入了地肺熔炉。 一路垂直向下,许久之后,玄渊先生来到了地肺熔炉深处。 火光隐隐,紫气升腾,一个个硕大的‘肺泡’中,无数后天灵宝胚胎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有那已经培育出一丝灵机的灵宝胚胎感受到了玄渊先生的气机,顿时发出了高亢的鸣叫声,只期待着他能带着自己离开熔炉,正式面世,焕发出应有的光芒。 “不急,不急,都有机会!” 玄渊先生轻轻点头,他手掌一挥,顿时无数人头大小的金属疙瘩就从他掌心飞出。这些五金合成,用地脉灵火千锤百炼, 已经提炼到无比精纯, 介乎于实体和灵气太临界点的金属疙瘩闪烁着森森宝光, 迅速飞向了一件件灵宝胚胎。 一件灵宝胚胎对应一个金属疙瘩,这些金属疙瘩飞进灵宝胚胎,迅速化为丝丝五金之气和灵宝胚胎融合。这些灵宝胚胎,就隐隐多了一丝实质感,闪烁的灵光越发璀璨。 “来!” 轩辕先生举起了左手。 他手指上闪了闪,刚才融入了他血肉的北溟戒浮现,一缕缕天地灵机围绕着北溟戒旋转盘舞,化为一个漩涡般巨大的力场,四周无数灵宝胚胎发出高亢、欢悦的鸣叫声,纷纷朝着北溟戒飞了过来。 在极圣天,已经快要崩碎的北溟戒,不愧是曾经太上北溟仙宗的至宝。 随着卢仚修为日益提升,北溟戒也开始吸收他的法力、精气不断恢复。卢仚来到元灵天后,北溟戒吐纳天地灵机,吸收天地道韵,恢复的速度又提升了无数倍。 在卢仚掳掠了玄燕仙朝几座州城,劫掠了宝光阁五名长老,最后一句剿灭了万花门,将万花门的库存席卷一空后,他又将无数的珍稀材料,不断的投喂北溟戒。 是以,如今的北溟戒,虽然还没有恢复曾经在太上北溟仙宗时的气象,内部虚空也已经达到了千里方圆,其容量堪称恐怖,在元灵天,再也找不到一个比祂的容量更大的储物法宝。 地肺熔炉中的那些灵宝胚胎,轻轻松松的就被北溟戒一口吞下,一件都没留下。 玄渊先生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他径直来到了地肺熔炉的最深处,即熔炉和地下火脉交界之地。这里是一座极大的火莲法阵,重重叠叠的剑光凝成了莲台,镇压了地下火脉,不断从火脉中抽取滔天的火力,融入熔炉,淬炼至宝。 剑城的地下火脉,是三万年前那位太上大能用无上伟力开辟,是数百条巨型火脉如万流归海一般,汇聚成的一个和地面的洗剑池一般大小的岩浆地海。 无穷无尽的岩浆在这地海中翻滚,无铸的地火热力、地心火毒在这里汇聚。 第491章 爆(4) 第491章 爆(4) 一顿完美的湖鲜宴。 卢仚一行离开时,他很郑重的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掌柜,和几个奔走的小二。 他当然知道玄渊先生在地肺熔炉内做了什么。 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授意。 他更知道,那些净世神雷一旦爆发,整个剑城不,是整个洗剑池, 连带周边的所有城镇乡村,都会被崩上天。这,会是一场人为的浩劫。 这些正乐滋滋忙碌着的人,他们修为极低,绝无幸免的可能。 背着手,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看着街上行人,卢仚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掌。嗯,满手血腥, 是洗不干净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的先锋大军,都蹲在极圣天外蹲了不知道多久了。后续的征伐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连影楼这种杀人无数的杀手组织,都被要求组建精锐团队,袭杀极圣天。 “相比起来,还是你们死了的好。”卢仚低声的嘟囔着。 青柚的手,抓住了卢仚的胳膊,轻轻的捏了捏。她看得出来,卢仚有很沉重的心思。她大致也知道, 卢仚在为什么事情犯嘀咕。毕竟,卢仚在炼制那些净世神雷的时候, 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告诉了青柚。 剑城要面临灭顶之灾, 绵延数十万里的洗剑池都有可能彻底倾覆, 死伤将会以亿万计。这是一场人为的滔天大祸,而始作俑者,就是卢仚。 不过青柚没什么心理负担。 剑修,就是这么个好处,有点一根筋,有点偏执狂,只要是认定的事情,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们都会倾力去完成。甚至修行到极深处,剑修很可能变成‘除剑之外、别无旁骛’,一颗剑心通灵澄净,再无丝毫挂碍。 她很轻柔的说道:“这,不是我们的错。” 卢仚咧嘴一笑,他笑着点头,背着手,脚下一团水云冉冉而生,托起了一行人,直奔城外浮波屿。回到了刚刚落成没几天的小园林,卢仚放出了一条在剑城采购的小型飞舟,让阿虎等人全都上了飞舟等待。 剑城内, 无名小筑。 白玄月又收到了一份来自苍陵大原的情报——胡不为已经带着大群影楼高手, 赶到了桤木城废墟。他抱着胡天君的尸体嚎啕大哭, 由影楼胡氏一脉现今辈分最长、修为最高的老祖现场主持,就在胡天君的尸体边,胡不为继位影楼楼主。 作为影楼最近万年来资质最妖孽的少主,胡不为自身修为也达到了照虚空巅峰极致状态,他在一线充当杀手,也执行过无数次危险性极大的任务,全都圆满完成。 无论实力还是资历,胡不为接管楼主之位,都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不怎么名正言顺。 毕竟,胡天君被杀,御灵幡、天地同归、敲骨吸髓等几件传承至宝都被劫走,尤其是御灵幡,没有了这件影楼第一的传承至宝随身,就好像皇帝弄丢了传国玉玺,这味道总是怪怪的! 是以,苍陵大原各处城镇,大大小小的虚空挪移阵简直疯魔了。 说不出多少影楼的杀手,一水儿紧身黑衣,佩戴了各色面具,犹如潮水一样从各处虚空挪移阵中涌出,好似一群疯狗,‘嗷嗷’嚎叫着,在苍陵大原各处肆虐。 他们出离的疯魔了。 好些苍陵大原的地方势力,那些大小城池的掌控者,那些大小修士家族的高层,还有那些密布在各处山岭之中的寨主,好些倒霉蛋被疯魔的影楼杀手堂而皇之的破门而入,当众生擒活捉,不管青红皂白的严刑拷打。 短短几个时辰内,有上百座城池被影楼强行接管,有近千个修士家族被屠戮一空,有两三千个山寨、匪帮被杀得干干净净。 影楼,彻底疯了! 胡不为更是割腕出血,向苍陵大原附近的几个大宗门,如剑门、弥罗教的山门发去了血书。他说,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凶手就藏匿于苍陵大原,影楼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明凶手,追回至宝,洗刷不共戴天之仇,追凶过程中,任何宗门若有丝毫干涉,则影楼不惜玉石俱焚! 影楼有玉石俱焚的能力。 而除了剑门,其他宗门,并无一个宗门愿意正面承受疯狗化的影楼怒火,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和疯狗化的影楼拼命! 本来影楼就够疯的,何况是如今呢? 是以,除了白鼋还带着大队人马在苍陵大原诛灭邪诡,其他宗门纷纷收缩布置,将自己安插在苍陵大原的人手调回了宗门,任凭影楼在苍陵大原发疯。 偌大的苍陵大原,百多个玄燕仙朝那般大小的疆域,广袤无极,人口数以万万亿计,想要找到那几个杀了胡天君的凶手? 这比大海捞针还难啊! 看完了送来的情报,白玄月轻轻摇头,转身就去了小筑后院。 后院一栋极雅致的小楼里,一名身高只有四尺多,面皮红润,周身圆团团一身和气的老人,正在四个小童儿的服侍下,眯着眼,乐滋滋的吃着一碗黑芝麻糖水馅儿的汤圆。 第492章 接引宝船 第492章 接引宝船 大梵一念寂灭妙音净世神雷! 精纯,纯粹,极端到了极致。 纯粹的光,纯粹的热,纯粹的金色,纯粹的佛力奔涌。同化一切,净化一切, 消融一切异端力量,破灭一切异种能量。天地灵机为之崩碎,天地道韵强行转化。在净世神雷笼罩范围内,唯佛独尊! 卢仚坐在浮波屿的飞舟上,心念一动,亿万颗净世神雷同时爆开。 剑门太上留下的剑符剧烈震荡,无数道凌厉的剑芒如大河奔涌, 汹涌而出。至高剑意破碎虚空, 粉碎一切。但是无边无际的金色狂潮汹涌而来,淹没了剑芒,吞噬了剑意,可怕的光,可怕的热,一点点的将剑符本体消融,噬灭。 火莲法阵剧烈的震荡着,一柄柄极品灵剑哀鸣着从法阵中喷出,剑光一阵闪烁,就在金色洪流中消散无形。庞大的火莲在金光冲刷下急速的崩溃,消散,一道道硕大无朋的红色符纹在虚空中爆发开来, 犹如琉璃一般伴随着轰然巨响一寸寸粉碎。 金色的洪流向四周冲刷,奔涌, 地肺熔炉最下方的一小段结构顷刻间土崩瓦解。 地肺熔炉下方,被压制了三万年的熔岩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道道黑红色的烟气直冲了上来, 无数条岩浆浪头冲起来上万丈高。在那白炽的岩浆中,甚至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人形光影浮现,举手投足间,就喷出了各色可怕的天地灵火焚烧虚空。 三万多年,这一片岩浆海洋中,无数地火精华凝聚,无数火气疯狂压缩,一部分火气精华被地肺熔炉吞噬,但是更多的火气精华被大阵之力约束在此,不断的酝酿,不断的提纯,不断的压缩,不断的异化。 三万年,极其漫长的岁月,这一片岩浆海洋中,居然已经滋生了天地火灵。 这些火灵乃天地生成之物,其本质就等同于灵宝,威能绝大,一口灵火喷出, 足以焚毁万物。 无数火灵被火莲法阵镇压在岩浆海洋中不得自由,心中早已憋了无数怒火。此刻身上约束骤然一松, 这些火灵纷纷怒吼咆哮, 朝着上方笔直冲起。 岩浆、黑烟,无数冲得最快的火灵,和净世神雷爆发出的金光撞在了一起,然后顷刻间就被彻底湮灭。 净世神雷所化金光向四周不断扩散,不断的吞噬岩浆、地火,不断吞噬天地火灵,金光越发炽烈,扩散的速度越发恐怖。几乎是呼吸间,这一团金光就扩张到了九万里方圆,然后骤然向内塌缩! 亿万颗净世神雷,在弹指间凝成了一颗拳头大小,表面密布着无数万字佛印的雷珠。 地下出现了一个方圆九万里的大坑,无穷无尽的岩浆被一条条巨大的火脉输送了过来,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岩浆迅速的填充这个大坑,在几个呼吸中,就已经将大坑填满。 这时候,剑城地面,已经裂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痕,金光、热力、浑浊的气浪冲天而起,将一座座楼阁建筑掀的底朝天。 无数剑修冲天而起,一道道剑光卷起了无数剑城居民冲上了天空。 无数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犹如波浪一样缓缓蠕动的地面,看着地面逐渐的发出红光,岩石、泥土都在迅速的增温,软化,一点点朝着岩浆转化。 “地肺熔炉!” 梧桐叟嘶声大吼:“地肺熔炉异变,这几天,有谁进了地肺熔炉?” “下去!”白玄月带着一众剑门的顶尖高手从无名小筑中冲出,浩浩剑光一个盘旋,就冲着城主府的方向冲去。剑光一卷,城主府粉碎,露出了通往地肺熔炉的入口。 这个入口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通红的烟囱,不断向外喷出青白色的火焰! 青白色的火焰! 这焰火的温度,已然高得吓人,几个剑门的长老也不由得脸色骤变。 “给我,开!”白玄月面皮发黑,身上一道紫气冲出,化为一面巴掌大小,却足足有一寸厚的奇形琉璃宝镜,悬浮在了入口上方。 大片紫气霞光喷卷,带起一个个小小的漩涡,狠狠撞进了入口喷出的火焰中。顿时烟火全消,紫气压迫烟火,硬生生将剧烈震荡的通道重新开辟出来。紫气升腾中,城主府周边百里内的地面都骤然一凝,被一股莫大的神威强行定住了肆虐的地水火风。 白玄月一马当先,一头扎进了通道。 一群剑门长老一个个咬咬牙,也一头扎了进去。 地肺熔炉不能有事,这是剑门最根本的根基之一,正是依靠地肺熔炉源源不断的出产灵宝级的绝品飞剑,才让剑门的弟子远超同侪,甚至可以越阶破敌! 如果说地肺熔炉不断出产的灵宝级飞剑,是剑门立身的根本之一,那么如今地肺熔炉中,正在孕育的数十件重器,则是关系着元灵天远征极圣天的大计划。 几座足以横渡虚空的灵宝级战堡,十几条拥有天人级防御力的巨型战舰,数十件各有妙用,一旦孕化成功,就能极大增强剑门一众长老战力的奇珍异宝。 除开这些强大的战力制成,地肺熔炉中,还有数百件正在孕化的胚胎,是白玄月已然许诺给了一众宗门耆宿的宝贝。 太上仙诰,是挂在元灵天所有宗门面前的一块香饵,引着元灵天各大宗门去攻击极圣天。 但是很多宗门的耆宿高手心知肚明,太上仙诰就这么点份额,自家宗门若是能夺来一枚太上仙诰,自己头顶上还有更强势的老祖压制,太上仙诰肯定会给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那一位老祖,根本轮不到自己染指。 如此情势下,你想要让那些宗门耆宿在征伐元灵天的时候,真正的努力卖命? 第493章 接引宝船(2) 第493章 接引宝船(2) 净世神雷,聚力一击! 之前亿万颗神雷络绎爆发,就好像一群小和尚拎着木棍四处乱砸,杀伤力有限。而亿万颗神雷爆发后,所有威能塌缩内敛,随之爆发,这就好似卢仚以小金刚须弥山为枢纽, 汇聚亿万道兵之力,以自身为核心,全力轰出一击! 势,不可当! 漩琅宝镜剧烈震荡,无量紫气被冲得倒卷而回,还没来得及被宝镜收回,就一片片碎裂开来, 化为一缕缕紫色浮气散乱四方,顷刻间就被金光同化。 宝镜发出一声哀鸣, 镜面上裂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痕。 白玄月吐了一口血,伸手一招,百忙中将宝镜收回体内温养,一时间心痛得差点没流出眼泪水来。 这面宝镜,也是剑门的镇教至宝之一,更是当年那位太上大能的随身至宝,在反击极圣天侵略中,这面宝镜发挥了极大的效能,好些极圣天魔道修士的邪魔诡术,就是被祂所破。 如此重器,一朝受损,白玄月已经预测到了事后自己会遇到的诘难。 但是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白玄月嘶声长啸, 一抹极度辉煌的金光冲天而起, 宽有数里, 长达百里的金光内,隐隐有山川社稷、风云海浪、日月星辰、四季更迭等诸般异象。剑光刚出, 就引得虚空震荡,有无量灵机、无穷道韵从四面八方化为紫金气韵翻滚而来,不断注入这道剑光中。 剑光重重落下,狠狠的和那倒卷上来的神雷金光撞击在一起。 一声剑鸣响彻天地,地面上,方圆数千里内,无数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剑鸣。而白玄月好似被雷霆轰击,全身巨颤,连续几口老血化为血淋淋的剑光从嘴里喷出,‘嗖嗖’带声的喷出老远。 “助我!”白玄月朝着身后的一众太上长老嘶声高呼。 众多剑门长老面色僵硬,纷纷施展手段。有人口吐灵剑,有人头顶冲出大片寒芒,有人伸出十指,每一根手指上都有千丈剑光吞吐,更有人周身剑光如毫发,围绕着身体不断旋转 无数道剑光连绵一气,齐齐向下方镇压过去。 好几个太上长老,则是在出手的同时, 不忘狠狠的瞪白玄月一眼——那一道通天彻地的金光,是供奉在剑门祖师堂内的太上命剑, 乃当年那位太上至尊飞升前,留给剑门后辈的至宝,是当年他仗之以击杀无数极圣天修士的本命灵剑! 这剑白玄月就这么没有丝毫仪式感的使了出来似乎有点对先祖不敬? 漫天神雷金光如烈火,如洪潮,如天崩,呼啸着席卷而来。一众剑门长老的剑光和那金光一碰,顿时齐齐吐血,再也顾不得多想其他。 一道道剑光死命的向下压制,一名太上长老浑身汗如雨下,身体剧烈颤抖,嘶声喝道:“我剑门功法,不善镇压、困禁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白玄月等人也是脸色骤变。 剑门剑修至高,什么事情,一剑就可以解决。正因如此,剑门中人,养成了唯剑至尊的脾性,除剑之外,他们看不起任何其他的修炼路数。 但是眼前这情况,用剑,解决不了! 倒是如果有数十名精通阵法、符箓的半步天人境大能在此,他们运用大阵之力,还能将下方奔涌的金光强行封印、隔绝,而不需要像他们这样豁出去性命硬碰硬的对付。 白玄月在此吐了一口血:“如何是好?祖先基业,不能毁于你我之手,拼命罢!” 一声大吼,白玄月体内三十六柄灵剑飞出,化为大片光幕笼罩千里,死死压在了净世神雷奔涌的雷光上。其他剑门长老见得如此,心知白玄月所说的方法为何,他们一个个面皮抽搐,咬咬牙放出了自身本命飞剑,同样将飞剑化为大片光幕,狠狠落向下方。 虚空剧烈的颤抖着。 白玄月和一众剑门长老修为通天,手段惊人,硬生生以剑光化为屏障,挡住了净世神雷的疯狂威能。 各色剑光宛如石磨盘一样急速旋转,净世神雷放出雷光汹涌袭来,剑光将雷光一层层劈碎、绞杀,硬生生的将其一点点炼化! 这,绝无取巧的办法,只能用自身法力去拼,用自身本源去耗,用本命飞剑去一点点的拼损耗——净世神雷焚毁一切,摧毁一切,同化一切,白玄月和一众长老的剑光每磨掉一层雷光,自身飞剑也被一丝丝损耗,法力更是如潮水一样涌出! 短短七八个呼吸的时间,白玄月等人已经感觉法力补充不及。 一声长啸冲天而起,白玄月向剑城内他带来的三万六千名内门剑卫发令:“众剑卫,起阵,入地肺熔炉,快!” 一道道剑光冲天而起,一名名精悍肃杀的剑门剑卫毫不犹豫的结阵冲向了地肺熔炉! 白玄月等人用最无奈、最吃力的方法,挡住了净世神雷向上席卷的势头,勉强保住了地肺熔炉净世神雷爆发出的雷光在上方受阻,绝大部分的威能,顿时转向了下方。 第494章 定计 第494章 定计 剑城之事告一段落。 卢仚汇合了玄渊先生后,就不告而别,远离剑城。想来,此刻的白玄月,也没心情去搭理一名客卿长老的生死、去向。 苍陵大原,靠近弥罗教的宗门驻地,群山之间,有一座紫萝城。 这城不大,方圆数十里,人口二十几万,多异类修士和邪修、魔修,没几个正经人。掌握这座城的,是一头修成人形的月影黑狼王,以及一名主修炼尸术,手上掌握了几具飞天金甲僵尸,僵尸战力堪比凝道果修士的人类邪修‘荒坟居士’。 紫萝城控制了周边一万两千里的山林地带,其中有九洞二十七寨邪魔外道,尽是些人口上千到万人左右的修士势力,分别盘踞一方。 紫萝城地下,有一条极其罕见的青木地脉,浓郁的青木灵机影响了地面的山林,使得紫萝城周边山林灵韵充沛,这里一株生长三五十年的药草,就有其他地方千年左右的气候。是以紫萝城多出产年候充沛的珍稀药物,小日子很是富庶、悠闲。 沧海楼、宝光阁,在紫萝城都有分店,专门收购紫萝城出产的珍贵药材。 天气不好,阴蒙蒙的,时不时飘点小雨点下来。 苍陵大原最近除了胡天君遇刺一案,最广为人知的事情,就是好些地方突然冒出来了各色邪诡,而且邪诡闹得越来越厉害,好多地方大白天都有邪诡出没。 就是前几天,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几盏红灯笼,紫萝城也就开始不安宁。 紫萝城邪魔外道太多,九洞二十七寨的修士,更比红尘俗世的土匪还要凶狠十倍、百倍。这周边,自然就少不了冤死、惨死、莫名其妙而死的女子,甚或是女修。 几盏红灯笼做引子,短短几天时间,紫萝城内的邪诡也风风火火的发展了起来。就在三天前,甚至有邪诡大白天的出现在月影黑狼王面前,挥动着修眉刀狠狠给了黑狼王几下,差点没给他破了相! 是以这两天,紫萝城的气氛颇为紧张。 大白天的,街道上也不见什么行人,偶尔有几个也是步伐匆忙,行走时左右顾盼,一脸心虚胆寒的模样。空中有修士飞过,那也是加劲疾走,一副有鬼在背后追杀的感觉。 一条二十几丈宽的小河从紫萝城流过,恰恰将紫萝城很均匀的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河上有一座石桥,桥东头矗立着沧海楼的分店,桥西头矗立着宝光阁的分店,两家分店隔着桥,大门相对,装潢、制式几乎都是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子同行是冤家的韵味。 沧海楼分店的北面,隔着一条街,一座占地十几亩的园林已经换了主人。 青柠、青檬又在帮大鹦鹉梳毛,给它喂坚果。 青柚的修行似乎到了一个关键点,她观摩洗剑池崩毁之局心有所感,不知道领悟了什么玄妙,到了紫萝城,就开始闭关潜修。 卢仚施展法门,将身形压制到丈许高下,穿了件青色长衫,站在园林正门口,背着手,看着冷清寂寥的街景喃喃自语:“这闹鬼,也闹得太凶猛了些啧,有趣,有趣!” 大黄趴在卢仚脚下,瞪大眼睛,一脸震惊莫名的看着一架缓缓从街上飘过的红轿子。 好似是听到了卢仚的嘟囔声,红轿子本来已经从园子门前飘过去了七八丈远,却又突然停下,原路后退了七八丈,端端正正的停在了卢仚面前。 “这位相公,可见到奴家掉的手帕么?”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 “嘿,换词了嘿。”卢仚朝着轿子拱了拱手,淡然道:“这位朋友,就不要在我面前玩这一套了。呃,你知道白女是谁吧?我和她,是老朋友了!” 红轿子微微一晃,轿子里的不知名邪诡‘咯咯’笑了几声:“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了。相公,有心情,找奴家来玩呀” 阴风旋起,红轿子轻盈的朝着街头方向飞去,几个修为大概在烈火境的修士刚刚从街口拐了过来,这红轿子就迎面撞了上去:“几位相公,可见到奴家掉的手绢么?没有手绢,奴家掉的香囊、玉佩、戒指、发簪,你们可有看到?” 几个修士猛不丁的看到红轿子,一声呐喊,一个个腾空而起,就要遁走。 那娇滴滴颇为甜美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而凄厉:“你们想要跑?奴家的宝贝,肯定是被你们偷了既然拿了奴家的东西,就用你们的心肝脾胃肾来换罢!” 几个修士的身上骤然就飚出大量鲜血,他们的心肝脾胃肾等零碎,就不断的从身体内飞出,‘啪啪’有声的掉在了地上。 卢仚看得嘴角直扯扯。 这些邪诡,若是让她们肆意的扩散下去,她们可是杀人越多,实力越强元灵天的修士们如果不重视她们,不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她们打压下去,后面的事情可就不好说喽! 不过,元灵天的修士,也是他卢仚的敌人。 而且,这些邪诡是为了当年被彻底破灭的万妙天无数生灵复仇而来卢仚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挠她们! 第495章 定计(2) 第495章 定计(2) 窗外,几个红裙新娘引着数十张人皮侍女,手持红灯笼,双眸磷火盈盈,周身血气森森,面色惨白的缓缓飘过。 她们路过小楼,好奇的探头朝窗内看了一眼。 接引头陀浑身黑光隐隐。 杀佛无心通体煞气升腾。 卢仚端坐主位, 朝几个红裙新娘展颜一笑,身后突然有一轮大日升腾,无铸的金刚之力镇压虚空,吓得几个红裙新娘犹如见鬼一样‘嗷嗷’叫着狼狈逃窜。 饶是邪诡,也是怕死的。 这些邪诡,毕竟只是刚刚转化出来,还残留着生前的执念,有一丝生前的神智, 还是分得出好歹的。 卢仚微笑,有万花门中被收服的外门小丫头奉上了同样来自万花门的极品灵茶,还有各色点心、糕点,卢仚请接引头陀几个老和尚享用茶点,然后为他们剖析厉害。 一直以来,自从得了大黑天的领袖之位,接引头陀、杀佛无心、龙狮宝树、苦厄玉象等几个老和尚,一门心思的就是带着大黑天的和尚们,超脱元灵天,飞升上界。 嗯,龙狮宝树, 就是那极其魁梧的雄壮和尚, 一声狮子吼震碎了整个桤木城的凶神。 苦厄玉象就是那愁眉苦脸,浑身好似浸透了苦瓜汁的老和尚。 还有一名圆润丰腴,化身银色佛像砸压胡天君的老僧今日不在, 那是宝相禅师,同样是一个禅功精湛, 手段狠厉的大黑天高层。 很多年以来,以接引头陀为首的这群老和尚,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离开元灵天。实在是,如今的元灵天,对佛门修士实在是太不友好,自当年那一场大战后,三万年来,真正的佛门弟子在元灵天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能够活得滋润,活得逍遥,活得快活的,偏偏是那些挂着佛门弟子的皮,在外招摇撞骗、无恶不作的佛门败类。 大黑天曾经数次想要更改这局面,他们曾经尝试着清洗败类,重聚佛门势力,建立山门,成为元灵天可以堂而皇之行走天下的大宗门。但是数次努力,全都被元灵天无数宗门联手扼杀,大黑天的精英弟子、领袖高层死伤无数。 是以, 他们后来发现了接引宝船的线索, 他们一门心思盘算着, 如何找到接引宝船,如何带着所有大黑天的门人弟子飞升上界。 这已经成了他们的执念,以至于,他们忽略了很多身外之事。 卢仚,就是在提点他们,这些他们已经忽略了的事情。 首先,上界佛门的那些大能高僧,他们是什么个性格? 卢仚从接引宝船的来历说起——接引宝船是怎么来的?上界大能降下的,降给当年极圣天佛门修士的‘酬功至宝’! 为何酬功? 以大梵净世宗为首的极圣天佛门,他们先是联手元灵天修炼界,蹦碎了万妙天,屠戮了无数生灵,彻底摧毁了一方世界,掠夺了万妙天大半的气运,吞噬了万妙天大半的灵机、道韵。 是以,上界佛门欢喜。 随之,大梵净世宗联手太上北溟仙宗,以大梵净世宗为先锋,悍然杀入元灵天,屠戮无数,几乎崩坏了整个元灵天的修炼界。 就是在元灵天最后一支成规模的抵抗队伍被大梵净世宗以业火炼化后,接引宝船悄然降临,带来了上界佛门的法谕——老和尚们很开心,小和尚们如果有修为不够,无能力自行飞升的,可以按照功劳大小,搭乘接引宝船飞升上界。 可见,上界佛门的那些大能高僧,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心怀慈悲的‘善良和尚’。三万年前的佛门修士,几乎彻底摧毁了两个世界,才换来了接引宝船下界。 如此,接引头陀一行人怎敢以为,他们如果搭乘接引宝船飞升上界后,上界的佛门大能,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呢? 如果他们真的就这么上界了,当年赐下接引宝船的大能们问起——哦,三万年前那一战,你们当中,是谁谁谁杀了万妙天的天人大能,又是谁谁谁掠夺了万妙天的大道气运,还是谁谁谁抽取了万妙天的天地灵机、大道道韵? 然后,他们再问起,三万年前那一场鏖战,几乎崩碎元灵天的那一场旷世大战中,哪个宗门是谁谁谁屠戮的,哪个教派是谁谁谁灭杀的,哪个高手是谁谁谁湮灭的,又是谁谁谁用秘法沟通上界,求得了上界佛门的恩赏啊? 嗯,接引头陀一行人,就很老实的回答啊,三万年前的两场大战,我们都没参加,我们都是后世的佛门弟子,三万年前大战之后,佛门势力消亡、萎缩得厉害,我们和地老鼠一样西躲东藏了三万年,最后实在熬不过了,这才带着门人弟子飞升上界! 如果上界的佛门大能‘心怀慈悲’,或许会想——哎呀,这群小光头好可怜,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算了,算了,家大业大,也不少他们一口吃的,给一块风水宝地,建一座小庙,让他们吃斋念佛,安静修行,好生的养起来罢! 毕竟是佛门一脉,也是自己的徒子徒孙,养起来就养起来,也不差他们这点资源。 但是,上界的佛门大能,会是这么样‘心怀慈悲’的人么? 第496章 合流 第496章 合流 大黑天在元灵天偷偷摸摸厮混了这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潜势力极大。 就看接引头陀能够将卢仚那个‘尨蛮’的身份安排得这么周全,就知道大黑天在元灵天究竟扎下了多深的根基。 接引头陀一声令下,苍陵大原中,无数大黑天的暗桩、耳目齐齐发动。 七个时辰后,白女就坐在了卢仚一行人的面前。 白女, 变得越发不像‘东西’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诡邪,她们究竟是何等的存在,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修炼的,她们的生存模式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从极圣天离开的时候,白女也就是体格庞大了一些,起码还有点人样。而现在出现在卢仚面前的白女 六支死气沉沉惨白色光芒凝成的羽翼披散在身后,核心处是一颗死白色的骨质宝珠,正中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颗血色眼眸在那缝隙中‘咕噜噜’乱滚。一道道白色光芒内,无数诡异扭曲的符纹萦绕舞动,这些光芒化为十八重光环,循着诡秘的轨迹围绕着正中宝珠旋转。 这就,一点儿人样子都没有了。 但是她散发出的气息,却比在极圣天的时候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看坐在一旁的接引头陀几个老和尚额头上的冷汗,就知道白女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阴煞威压,对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血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白女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就这么盯着他。 卢仚轻咳了一声,很直接的问接引头陀:“敢问几位大师,如果联手,可能压制住她?” 杀佛无心冷哼了一声:“此刻老衲比她, 仅仅差之一线若非在剑城受了重伤” 杀佛无心的回答也很直接。 显然, 他的实力应该和白女相当但是在剑城,被白鼋率领的宗门耆宿打成重伤, 现在他,还有接引头陀几个,单打独斗应该不是白女的对手。但是几个老和尚联手嘛,而且佛法最是克制邪祟,应该有把握压制白女。 白女依旧一言不发,眸子里血光闪烁,在接引头陀几人身上逐次扫过。 小楼外,顿时响起了无数女子凄厉的哭喊声,近乎实质的阴邪之气侵入小楼,‘嘎嘎’声中,厚厚的红色冰晶凭空而生,将整个小楼厚厚的裹了一层。 杀佛无心的话,显然刺激到了白女,她自身不动,却让麾下邪祟炫耀武力。天知道她带了多少邪祟来紫萝城,外面那些邪祟联手散发出的阴邪之气,让卢仚都感到刺骨的冷意,差点没被冻僵当场。 “大家实力相当,就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事了。” 卢仚肃然看着白女:“你, 还有灵智罢?能,心平气和的和我们正常交流罢?若是不能,就直接打杀了你。” 骨质宝珠幽光闪烁,白女尖锐、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的灵智,远胜尔等一群无名小辈,喽啰,蝼蚁呵呵,小家伙,有话直说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一口吞了你。” 白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你现在的血气,极其丰沛,诱人得紧!” 卢仚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拜托几位大师给你传信,要你过来一会,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们想要和元灵天修炼界干一场大的,要不要合作?” 不等白女开口,卢仚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是万妙天亿万冤魂凝聚显化,我们也是你们的敌人。但是呢,你完全可以和我们联手,干掉元灵天的修炼界后,我们再来分一个死活、高下,你觉得呢?” 卢仚微笑道:“元灵天修炼界,不会和你们联手来对付我们也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而是你们联手,也找不到我们。但是和我们联手就不同了,元灵天的修炼界到处都是我们可以算计的目标。” 白女的血色眸子幽光大盛。 她的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极其干脆了当的说道:“好啊,那就,联手啊。反正,我们只求杀人杀更多的人杀得越多越好我们想要屠灭元灵天至于怎么做,我们无所谓。” “你们!”卢仚笑了:“和你实力相当的,现在有几人?” 白女‘咯咯’笑了起来:“炽女、青女、蓝女、冰女、天女、孽女加我,七人。其他比我们略差一线的,七十二人。” 卢仚瞳孔一凝。 接引头陀几个老和尚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白女的实力,在半步天人境中堪称绝顶。和她实力相当的邪诡头目,居然一共七人?比她们略差一线的,定然也是半步天人境的实力,一共七十二人? 这份实力,可就比元灵天排名前百的那些大宗门,任何一个宗门单独拎出来,都要强出了不少。怕是就连剑门,也找不出这么多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而且,邪诡的手段诡秘莫测,真正交手,寻常半步天人境,不见得是她们的对手。 卢仚更是后心一阵冷汗渗出。 离开极圣天的时候,白女她们虽然强,极圣天的修士还能压制她们这到了元灵天才多少时间,她们居然,居然强大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第497章 合流(2) 第497章 合流(2) 紫萝城东,两万里,有一小城名曰铁石。 此城极贫瘠,除了周边开垦了一些农田,别无出产,是以,并无修士势力看得上眼, 近十万人口的铁石城,只有三五熔炉境散修盘踞,依靠敲诈勒索周边农户,收取一些稻谷地租过活。 铁石城西北角,有一杂货铺,卖些针头线脑、粗布面盆之类的玩意, 兼营一点粮食、兽皮的勾当,生意不好也不坏,属于那种勉强饿不死人, 但是常年濒于倒闭的状态。 大白天的,杂货铺内,只有一个瘸了条腿,瞎了只眼的老伙计呆呆的坐在门口,和街对面一条流浪狗大眼瞪小眼的相看两相厌。 杂货铺的老板黄一久,此刻正蹲在后院深入地下三百丈的密室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小型挪移阵。 黄一久,或者说,编号‘苍陵分楼桩部黄字十九号’影楼杀手,在影楼档案中, 他仅仅是种金莲中期的实力。实则上,他的修为,在二十年前已然踏入了照虚空境。 人, 总有造化机缘。黄一久就是属于那个有机缘,有造化的,是以他修为突飞猛进, 在短短百年间,他的修为一路飙升猛进, 从种金莲境一路突破金莲开、凝道果两大境界,强势破入照虚空境,甚至,二十年中他已经修炼到了照虚空后期。 只是,他隐瞒修为,没有上报。 在影楼,这样的行为极其危险,若是被发现,他势必受到最严酷的惩罚,甚至可能被炼制成一次性的‘死影’傀儡。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铁石城的生活,很悠闲。 作为影楼随手丢在铁石城的暗桩,他连日常的刺杀任务都没有,只是负责监视铁石城周边的动静,尤其是注意距离铁石城不远的弥罗教的风吹草动。 弥罗教的弟子,怎可能来铁石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黄一久过得很悠闲,很自在, 他就像一个世俗小人物一样安静的过着小日子, 他甚至盘算着,要不要跑外面做一票,捞一笔横财,然后把街头那个水灵灵的,时常和他眉来眼去的豆腐三娘给娶回来? 轻叹了一口气,黄一久低声嘟囔起来:“可惜,不能。” 他这样的影楼单线暗桩,没有娶亲生子的权力只有那些大型暗桩据点的头目,为了遮人耳目,给自己的暗桩身份做掩护,才能繁衍后代,发展家族。 如果被影楼发现,撒出去的单线暗桩竟敢在工作地点娶妻生子唯有诛杀满门这唯一的下场。 “可惜了,老楼主死了怎么死的不是苍陵分楼的人?如果,苍陵分楼的案卷也全都被毁了,我就”黄一久低声嘟囔着,然后,再次叹了一口气。 就算影楼苍陵分楼的负责人死了,苍陵分楼所有的杀手资料都被摧毁,他也无法离开影楼。 就好像,一到了约定的日期,约定的时间,他就必须乖乖的等在这密室中一样影楼,已经掌控了他的所有,除非他能晋升半步天人境,否则他永世无法摆脱影楼的掌控。 挪移阵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一缕光阴闪烁,一个玉瓶和一枚玉简同时从挪移阵中喷出。 没有看那玉简,黄一久飞快的抓起了玉瓶,扒开瓶塞,掏了一颗墨绿色,散发出刺鼻气息的丹丸,用最快的速度塞进了嘴里。 这是‘赤心丹’的解药。 ‘赤心丹’,影楼用来控制麾下无数杀手,防范他们变节的歹毒药物。一旦服下,每年都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阴火自心迸发,呼吸间就能将人烧得形神俱灭。 除非修行到了半步天人境,否则绝无幸免。 “又能多活一年。”黄一久轻叹了一声,懒洋洋的抓起了随着赤心丹解药一起送来的玉简:“奇怪也哉,我这一处暗桩,都闲了多少年了,怎么会有谕令下达?” 手指一谈玉简,黄一久很是生疏的捏了一个法印,略略回想了一番差点遗忘的秘咒,低声念诵了一句咒语,法印放开,激活了玉简。 玉简内一缕毫光喷出,注入黄一久的眉心。 黄一久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的难看:“开,开什么玩笑?我这样‘区区种金莲境’的暗桩,没有任何行动经验的暗桩都要出动?这是,这是” 黄一久的脸色,就好像被强行塞了一口牛粪在嘴里一样,难看到了极致。 咬咬牙,狠狠的跺了跺脚,低声的指着密室的天花板问候了一声新任楼主胡不为的祖宗十八代,黄一久耷拉着脸皮,化为一缕阴影,无声无息的出了密室。 玉简中的命令,很清晰。 第498章 合流(3) 第498章 合流(3) 黄一久吓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全竖了起来。 邪诡! 邪诡!! 邪诡!!! 虽然在铁石城做闲鱼多年,但是影楼的情报汇集,他每个月还是有收到的。他当然知道,最近苍陵大原最流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邪诡! 那些红色的邪诡! 在影楼传来的情报中,黄一久得知, 甚至有照虚空境的大能被这些邪诡击杀,然后用莫名的方法吞噬、转化,将其化为邪诡后,用莫测的手段,将一方领地化为鬼蜮。 而眼前,漫山遍野的红灯笼包围了牛虻谷。 那些红灯笼,小的只有拳头大小, 造型如橘子;中等的则是有七八尺高下,各色常见的花灯形状应有尽有;而最大的几盏红灯笼, 则是有数里高下,放出的血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其中一盏体型最大的灯笼,更是走马灯造型,血光缭绕中,无数美女面孔在灯笼中急速旋转,黄一久只是朝着那灯笼望了一眼,就浑身一寒,神魂差点被吸走。 幸好太初混同珠微微一震,一缕奇异的气息游走全身,定住了黄一久的神魂! 黄一久吓得不敢动弹。 虽然修为上来了,但是他骨子里, 依旧只是一个‘种金莲境界’, 在铁石城混薪水的闲鱼伪杀手啊! 牛虻谷内, 修为最高的那名照虚空境的至尊杀手嘶声长啸,身体化为一抹黑影就要破空遁走。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中, 无数红色绸带飘出,轻柔的缠绕在了他身上。无数绸带狠狠一紧, 这名至尊杀手就‘咯咯’几声,被裹得和粽子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数十盏红灯笼朝着他飘了过去,凑到他身边,然后凄厉的女子哭喊声冲天而起。 这至尊杀手身体一颤,七窍中鲜血喷溅,神魂已然重创。 高空中,一团水云冉冉落下。 卢仚站在水云上,放出小金刚须弥山,淡淡梵唱声悄然响起,缕缕金光不断注入这些杀手的眉心。以佛门秘术,卢仚将‘忠诚’的种子注入了他们的神魂核心,迅速改造他们的脾性、认知、三观甚至是他们的一些记忆。 这是极高明的‘渡化’手法,和卢仚用在胡不为、胡天涯、胡海角三兄弟身上的手法一模一样。 但是这样的不伤损‘本我’,只是让其潜移默化的对自己誓死效忠的‘渡化’手段,卢仚用在胡不为他们身上,每个人都要耗费不少的精力,才能完美达成。 但是影楼杀手无数, 卢仚又不想将他们的灵智彻底抹杀,炼化成傀儡无异的道兵想要‘渡化’胡不为‘送货上门’的杀手大群,卢仚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这些邪诡。 这些邪诡,极擅长攻击神魂。 以绝对优势的数量,一声长啸震得这些影楼杀手五劳七伤,神魂防御被彻底破开,卢仚轻轻松松就能在他们神魂中打入‘忠诚’的种子,用极短的时间将其‘渡化’。 依法施为,只是一盏茶时间。 那至尊杀手眸子里一阵幽光闪烁,缠绕在他身上的红色绸带悄然退去,他毕恭毕敬的跪拜在地,向卢仚行顶礼膜拜的大礼:“主公!” 厚厚的冰层散开,三万许影楼杀手纷纷跪倒在地,同样向卢仚五体投地的行大礼:“主公!” 远处的草丛中,黄一久浑身冷汗潺潺,吓得浑身都在哆嗦。 卢仚展示出来的手段,简直犹如噩梦一般那些普通杀手也就罢了,这些至尊杀手、金牌杀手,他们全都是在影楼效力了不知道多少年,杀人无数,心性狠辣坚定的亡命。 各种歹毒狠戾的酷刑,都无法让他们有丝毫动容面对死亡,都能坦然承受的亡命杀手他们居然被卢仚用莫名的手段,轻轻松松的就叛变了影楼? 黄一久屏住呼吸,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血压不断升高,眼前一片片金星乱晃。 他心中,更有极其可怕的猜测浮现——他是奉影楼高层的命令,跑来这里汇合的但是在这里等待他和一众影楼杀手的,赫然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影楼高层的谕令有问题! 影楼高层,出了大问题! 他左顾右盼,开始盘算逃跑的路线。 低空,卢仚站在水云上,一缕神魂波动迅速扫过牛虻谷。然后,他掏出了一枚玉简,对照了一下里面的信息,皱起了眉头:“不对,这里应该有三万一千九百七十一人但是现在只有三万一千九百七十人少了一人?” 黄一久浑身汗水骤然冒了出来。 他骇然看着卢仚,越发确定,影楼高层有内鬼。人家连牛虻谷应该有多少人汇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这,这 第499章 太初混同 第499章 太初混同 撕开神魂防御,注入忠诚种子,抹掉和太初混同珠有关的所有记忆,塞给他一大包沧海珏、宝光珏,再喂了一颗赤心丹的真正永久性解药,事情齐活! 黄一久对卢仚顶礼膜拜后,在卢仚的催促下, 恋恋不舍的返回铁石城去了。 他的名字,已经从影楼的档案中彻底消失,他可以回铁石城,找他的豆腐三娘,明媒正娶也好,偷偷摸摸也罢,他可以摆脱影楼的阴影,尽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以他如今照虚空后期的修为在元灵天,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毕竟, 他送来了太初混同珠。 一件超过彼岸境的无上至宝。 祂静静的悬浮在卢仚脑海,就自然而然有一丝丝微妙的气息飘溢出来,一缕缕缠绕在卢仚的众多宝物上。一枚枚细小的道纹悄然浮现,一点点融入这些宝贝,补全祂们的大道,提升祂们的道韵,从根本上强化这些宝贝。 卢仚的九龙子甲、飞熊枪、北溟剑、堕神鞭、天魔颅、太岳塔、雷殛神网甚至是之前品级最高的大梵净世宗传承至宝清宁心灯,全都主动凑到了太初混同珠身边,疯狂的争抢那一丝丝散溢出来的玄妙能量。 水云朝着下一处影楼杀手的汇聚点飞去。 卢仚盘坐在云头上,静静的感受太初混同珠——这颗宝贝,能够让黄一久彻底的从这天地之间消失, 好似天地间从没有存在过他一般, 而且能抹掉所有的天机、痕迹,让颠倒老人根本卜算不到和他有关的任何信息。 这,只是太初混同珠最微小的一部分功能。 在卢仚动用了三眼神人图的力量, 催动风之力搜索黄一久后,太初混同珠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黄一久主动来投。 卢仚,不, 应该是卢仚脑海中的三眼神人图,才是太初混同珠的真正主人。黄一久,只是一个幸运的暂时寄主,黄一久从太初混同珠中得到的好处,大概就是太初混同珠在他身上暂时栖身,给他缴的房租罢了。 小心翼翼的放出一缕神魂和太初混同珠碰触了一下。 卢仚的神魂顿时陷入了一种醉酒一般,奇妙、飘忽、难以形容的境界。他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深奥无穷的汪洋大海,海中的每一滴水,都是不可描述的天地至理,整个天地的真实尽在这一片汪洋之中! 卢仚小心的,用神魂化为一只小手,从那一片无尽汪洋中抓了一捧水滴回来。 这一捧水滴融入神魂,卢仚体表顿时有无穷无尽的道纹疯狂闪烁,不可思议的大道感悟一条接一条的融入神魂之中,卢仚的所有道果,包括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参悟到极致的风之道、水之道、力之道三枚道果, 骤然爆发出绚烂的光华。 一缕缕道纹凭空而生, 不断的融入三枚道果。 原本构成已经极度复杂, 极度精美,在卢仚看来已经完美到极致的道果,开始扩张,开始膨胀,内部结构开始微调,有更多的精妙道纹凝成复杂的空间结构,不断的在道果内部生成。 虚空中,灵机、道韵汹涌而下,化为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漩涡,疯狂涌入卢仚身躯。 法力修为在飙升。 而太初混同珠混淆天机,遮盖了一切异状。卢仚盘坐在水云上疯狂的抽取天地灵机、大道道韵,空中的大漏斗直径足足有万里之巨,却没人注意到这一异象。 卢仚的本源,在疯狂提升。 不知道太初混同珠究竟联通了哪一处不可思议的妙境,无穷无尽的奇异气息汹涌注入他的身体,急速提升他的本源。 什么是本源? 生命的本质! 同样的一颗受-精-卵,大小差不多,最终衍化出来的生物,却有着天渊之别。有的只是一只小小磷虾,有的却是一口能吞掉数以百万计磷虾的巨鲸;有的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有的却是能存活千年的龟、鳖;有的是从十几丈高度摔下就会摔死的凡人,而有的却是能翱翔高空的雄鹰。 这就是本源。 本源的不同,带来了生物巨大的本质上的差异。 卢仚的本源在提升! 他的生命样式,在修为没有变化的前提下,他的力量在增强,他的体质在强大,他的肉体强度在飙升,他的寿命在疯狂的延长,他的触觉、嗅觉等五感六识在不断强化,他的身体对各种伤害、各种负面能量的防御也在以恐怖的速率增长。 卢仚从牛虻谷到下一个影楼杀手的汇聚点冷虬潭,短短十二万里,他慢悠悠飞行了二十四个时辰。短短两天时间,他的肉体力量居然在变得雄厚无比的本源加持下,提升到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象! 空中巨大的漏斗强光一闪,轰然崩碎。 一股比之前吸纳的灵机、道韵加起来还要庞大三倍的能量猛地注入身体,卢仚身体微微一晃,浑身汗如雨下,汗水粘稠如水银,色泽鲜红,浓郁的血腥味恶臭扑鼻。 第500章 破弥罗 第500章 破弥罗 三个月后。 苍陵大原,黑风峡谷,十二名影楼的太上长老在怒吼鏖战。 地下,戊土潜行雷殛神网雷光隐隐,封死了遁地逃跑的一切可能;空中,玄元一气太岳塔光幕升腾,将四周虚空彻底封禁;天地之间, 十八件佛门至宝祥光缭绕,化为金色洪流,不断冲刷在十二名半步天人境长老身上。 更让人发指的是,四面八方,还有无数邪诡将身躯缩小到微尘大小,组成了一座恐怖的大阵,不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一声声娇媚的呼唤,一声声销魂蚀骨不可描述的妙音。一道道阴邪至极的邪力不断轰击着十二名影楼太上长老的神魂,让他们的实力凭空削弱了一半不止。 而正面围攻这十二个倒霉蛋的,是接引头陀为首的,十八名大黑天半步天人境大能!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当影楼楼主成了内贼,这十二名影楼的太上长老,自然而然的就落入彀中,乖乖的钻进了卢仚布置的陷阱。 影楼的功法,以隐身匿迹、瞬间爆发为主,一击不中、扬长而去,这是影楼杀手的特色。但是要论正面格杀,影楼的杀手们,比起同阶的修士,却有着无法回避的弱点。 只要扛住了影楼杀手的前几招杀手, 耗费巨量元气和法力的影楼杀手, 势必实力急速削弱,直接落入下风。 而接引头陀这群佛门大能佛门的功法特征,就是皮粗厚肉、耐抗耐操。尤其佛门修士的法力雄厚绵长, 最擅长打持久战。 双方一接触, 影楼长老暴起,接引头陀等人接连受创。 但是短短十个呼吸后,接引头陀他们就稳住了阵型,轻轻松松将战局带入了他们的节奏。 天地合围,八方封锁,外有邪诡扰乱心神,内有佛门大能硬扛着猛攻猛打,还有大黑天总坛调来的十八件佛门灵宝镇压战局 这让十二名倒霉的影楼太上长老,怎么赢? 更不要说,还有卢仚右手飞熊枪,左手堕神鞭,笑呵呵的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尔等何人?”被圈在黑风峡谷中的十二名影楼太上长老,全是影楼胡氏一族的嫡系族人。这些胡氏本家的长老,也是追查杀死胡天君的凶犯,追索影楼镇楼之宝最积极的主力。 如今一群人被埋伏包围,看到动手的主力,居然是十八名头皮溜光的贼秃, 这些胡氏长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们依旧怒声喝问。 “就算是死,也要让老夫死一个明白,死一个痛快!”刚刚怒喝的胡氏长老疯狂咆哮:“尔等和我影楼,什么仇?什么恨?究竟为什么?” 这胡氏长老怒声喝问,未免就出了纰漏。 他护体的黑色玄光突然被宝相禅师放出的银色佛光镇压,一柄亮得惊人的戒刀化为三丈寒光,绕着这胡氏长老一通盘旋飞斩,硬生生将他护体玄光撕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这位胡氏长老驾驭十三柄薄如蝉翼,几乎透明,只有巴掌大小的月牙弯刀漫天乱斩,刀光若隐若现,凌厉狠辣,刀锋淬毒,刀刀不离宝相禅师要害。 但是他护体玄光被破开,宝相禅师突然化为一尊银色佛像,双掌中一朵莲花佛印喷出万丈寒芒,硬生生定住了十三柄弯刀。 卢仚顺势爆发。 一缕风乍起,卢仚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那胡氏长老根本没能看清卢仚的动作,连卢仚的半点儿声息都没摸到,卢仚已经到了他身边,起手就是一堕神鞭轰在他身上。 七情六欲阴邪之气爆发,胡氏长老护体玄光骤然黯淡,顷刻间就消去大半。 飞熊枪带起一抹寒芒,一击洞穿胡氏长老身周散乱的黑色玄光,枪杆轻轻在他胸口磨了一磨,就听骨碎声不绝于耳,这名胡氏长老大口吐血,被卢仚一枪差点碾碎了身体,浑身法力崩碎,四仰八叉的朝地面落下。 无数邪诡迅速覆盖了这位长老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各色古怪的勾魂魔音。 七窍喷血,神魂防御被暴力破开,卢仚手一指,一点‘渡化’金光从天而降,轻轻松松没入了这位胡氏长老的眉心,在他神魂中植入了‘誓死效忠’的种子。 “天我影楼”这名胡氏长老的神魂中,一点金光亮起,迅速侵染他的神魂。在他神魂彻底被金光笼罩之前,他不由得仰天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偌大影楼,胡氏一族嫡系的半步天人境长老,只有十八人。 在场十二人若是全军覆没,则胡氏一族大势已去,再也难以压制影楼中,那些从杀手中提拔上来的外姓长老。 更可怕的是,这名被‘渡化’的长老感受到了那一点金光的用途。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一群胡氏族人,全都变成了卢仚忠心耿耿的部属那么影楼的基业万年基业啊,无数的杀手,无数的财富,暗中控制的那么多中小宗门、大大小小的附庸家族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第501章 破弥罗(2) 第501章 破弥罗(2) 弥罗教,明面上对外宣称,有半步天人境长老二十一人。 实际上,弥罗教还有隐匿不出的半步天人境大能十一人。 三十二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比起有嫡系太上十八人,旁系长老二十一人的影楼,这账面上的实力, 还要弱了一截。 但是弥罗教,以‘法’着称。 这是一个将各种法术,推演到极致的宗门。 诸如世间最普通的雷法‘掌心雷’,除了剑门,基本上元灵天修炼界的修士,都学过这门入手容易, 修行速度,发动快捷,威力还不错的雷法。 但是在其他宗门的修士手中,掌心雷就是入门级的雷法,平淡寻常,只是最初级的修士护道、御敌的基础手段。寻常熔炉境修士,一道雷法激射十余丈,威力可摧毁一座土木小屋,能对同阶修士造成一定的伤害和一两个呼吸的麻痹,大概就这样了吧。 而在弥罗教,掌心雷被研究、推衍到了什么程度? 同样熔炉境的修士,弥罗教的弟子一道掌心雷可以怒射十里到三十里,威力可威胁到烈火境的修士, 若是对方不谨慎应付,哪怕是烈火境的体修, 一旦遇袭,都会受到不轻的伤害。 这等威力,这等攻击距离,几乎和剑门的飞剑有得一比。 至于弥罗教的高层,他们更是将各种法术的奥义‘压榨’得淋漓尽致, 在其他宗门最普通的一道五行术法,在他们手中,都有移山倒海、崩山摧岳的威能。 弥罗教,号称‘一法镇寰宇’! 他们就是有这个底气这般说尤其是到了半步天人境的弥罗教长老,他们甚至能够将自己的某些大威力法术化为‘本命玄法’,将其凝聚成类似后天灵宝一般的可怕存在,动念间就能爆发出恐怖的毁灭力量。 正因为如此,弥罗教中人,养成了极其极端的脾性——他们鄙视一切外物,就连剑门弟子都免不得随身携带一些灵丹、灵符,各种有奇妙辅助效果的宝物等等,弥罗教弟子一概不要! 这就 是以,罗鹤轻松接手了晟邧殿,他身边一点金光飞出,金霞点点,卢仚麾下,数十名照虚空境的道兵悄然出现,迅速控制了弥罗教的护山大阵核心枢纽,悄无声息的开启了晟邧殿内外所有的防御禁法。 随后, 罗鹤笑容满面的, 直奔弥罗教核心禁地。 这里是弥罗教半步天人境大能长老平日里闭关清修之地, 这次白鼋以太上仙诰为诱饵,将苍陵大原周边几个大宗门的太上长老全都引去帮她剿灭邪祟,弥罗教的太上长老们也几乎倾巢而出。 太上仙诰,这玩意太好了,太妙了,谁能抵抗祂的诱-惑? 但是作为综合实力在元灵天能排进前五的超级宗门,弥罗教的日常运转自有章法,太上仙诰再诱人,宗门重地中,依旧留下了三名实力极强的长老坐镇。 这三名长老,辈分比罗鹤高了七倍,是如今弥罗教辈分最尊的长辈。 而他们的修为,手段,堪称‘人形天灾’之前在剑城,卢仚动用那么多净世神雷引爆地下熔岩海,造成了那等可怕的毁灭场景,彻底摧毁了地肺熔炉。而这三位弥罗教长老,他们若是出手,稍稍认真的一击,就能造成同样的效果。 按照罗鹤‘渡化’后的交待,这三位长老,最少的一名也已经祭炼了九门‘本命玄法’,而且全都凝聚成了类似于后天灵宝的形态,其威能起码不弱于卢仚手中的玄元一气太岳塔和天魔颅这个品阶的重宝。 有这三位长老坐镇山门,加上弥罗教无数年来布置的无数护山大阵,弥罗教自然是稳如泰山。 罗鹤脚踏流风,轻轻的落在了后山禁地核心处。 他手掌一翻,一枚太上仙诰就出现在手中,那股好大、威严、充满无穷道韵的清光一出,灵雾缭绕的禁地中,就传来了低声的惊呼。 三团奇光骤然一闪,三名清癯老人同时出现在罗鹤面前,目光直勾勾的钉在了太上仙诰上:“小鹤儿,你这是什么” 卢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三位长老身后。 借助太初混同珠,卢仚一路紧跟在罗鹤身边长驱直入,踏入弥罗教核心腹地,一路上,无数的侦测阵法,无数的防御禁制,无数往来游走的弥罗教弟子,没有一人能发现卢仚的丝毫踪迹。 哪怕这三位功参造化的弥罗教老古董,也没有丝毫预警,丝毫提防。 第502章 窥伺圣阳 第502章 窥伺圣阳 弥罗教面目,焕然一新。 若是他们历代祖师有灵,怕是能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就见,弥罗教上下,以罗鹤等七名太上长老为首,所有留守山门的门人弟子,自高而下, 照虚空、凝道果、金莲开、种金莲、烈火境、熔炉境,全都整整齐齐,在山门各处洞府、各处山巅、各处楼阁福地中,向山门核心‘弥罗宫’的方向顶礼膜拜。 他们膜拜的,自然是端坐在弥罗宫正中掌教宝座上的卢仚。 数千名弥罗教的执事,则是宛如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往来飞舞,一枚枚超大容量的储物戒指, 不断将弥罗教各处仓库、秘藏中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 无数的修炼资源送到卢仚面前。 而在那山峰溪谷之间,无数红衣新嫁娘往来游走,无数红色绣花鞋到处蹦跶,无数红色小手印满地乱拍更有无数的红灯林挂在树梢头,挂在飞檐下,挂在弥罗宫历代先祖的陵墓坟头血光,照得弥罗宫山门俨然一片血海。 白女张开翅膀,圆溜溜的骨质宝珠裂开巨大的缝隙,血色的眼眸直勾勾的锁死了弥罗教山门地脉汇聚之地。 弥罗教的山门,天生就是元灵天绝顶的洞天福地,三万年惊天大战之后, 山门遭到了巨大的破坏,其后三万年间,历代弥罗教大能高手,不断从四面八方挪移地脉,汇聚到山门之下,无穷无尽的灵机、道韵,将这一处山门滋养得越发灵秀、滋润。 在这里, 哪怕封死一人的经络、窍穴, 让他丝毫不得修炼,只要常年居住在这山门中,受无穷无尽灵机、道韵滋养,就能轻松有千年之寿! 白女的血色眼眸中,一道血光笔直垂落,深深扎进了弥罗教地脉深处。 肉眼可见的,弥罗教山门各处,一缕缕游荡的灵雾逐渐消失,浓郁的灵机、道韵悄然稀薄,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珍贵林木等等,叶片开始一点点的萎缩,一点点的发黄。 白女正在动用诡邪手段,掠夺这一方山门的生机、气运,要将这一片顶级的洞天福地,化为死寂绝域。 随着弥罗教山门的气运、生机不断削弱,莫名的反馈从冥冥中袭来,白女和漫山遍野无数邪诡的修为, 正在疯狂的提升。 白女的实力足够强悍, 这种提升在祂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 而那些新嫁娘、红灯笼、红鞋子、红掌印等等小邪诡,越是实力低微的, 越是疯狂提升。好些原本熔炉境修士吹口气就能抹杀的邪诡,弹指间就已经拥有了熔炉境、烈火境,甚至是更强大的实力。 这些邪诡,来自万妙天。 整个世界崩毁,无数生灵毁灭,天地意识无穷无尽的怨气,这才衍生了这些邪诡。是以,祂们杀戮极圣天和元灵天的生灵,祂们的修为就会得到提升。 但是击杀些许生灵,哪里有摧毁一处元灵天的顶级洞天福地来得快? 弥罗教的山门若是被彻底摧毁,这对整个元灵天,对这一方天地,都是一拳重击。冥冥中的某些因果,某些天道轮回,自然而然的会给祂们巨大的回馈。 这种回馈,甚至体现在了卢仚身上。 他不是元灵天的土着,他是极圣天的生灵他联手邪诡,对元灵天这一方天地造成任何伤害,极圣天的天地意识有感,都会给他巨大的回报。 在卢仚头顶,他的气运已经浓厚到了极致,隐隐可见一座极高的气运之塔在庆云上凝聚,周边悬浮着无数金灯、银莲、诸般异象,一缕缕光珠如璎珞倒垂,流水一般不断落下,在卢仚身边化为一团团明净的光华。 以卢仚如今的修为,除非半步天人境的大能,精通望气卜算之术,否则根本看不到他头顶的气运异象。 偏偏卢仚身怀太初混同珠,淹没了他的一切气息、痕迹他在外人眼里,就完全是一个普通修士,看不出他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这种冥冥中的因果反馈,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气运飙升,更是让卢仚掌握的诸般灵宝,全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太初混同珠内释放的玄妙气机越发浓郁,一缕缕幽光缠绕在卢仚的诸般灵宝上,不断补全这些灵宝的道韵,提升他们的品质。 尤其是卢仚先天根基较差的九龙子甲、飞熊枪和北溟剑,得到的提升堪称恐怖。 甚至,那枚太上北溟仙宗的传承至宝、掌教信物北溟戒,内部的空间都在不断的扩张,各项功能都在快速的修复。 小金刚须弥山中,随着弥罗教众多执事不断送来无数的资源,天文数字的资源迅速燃烧,卢仚的道兵修为也在飙升。 道兵的好处,以及道兵的恐怖,就在这里。 道兵主人的境界,决定了道兵的境界——只要道兵主人的境界足够高,这些道兵就是一个个空桶,你往里面加多少水,他们就能有多强的修为。 第503章 窥伺圣阳(2) 第503章 窥伺圣阳(2) 圣阳宫山门附近,极高的高空。 这里,青冥空廖,几无一物。寻常元灵天修士,根本无法升腾到如此高度,其他飞禽走兽、毒虫异物等,更是没有这个能耐。 卢仚一人静静的站在这里, 身边是无声无形,能融蚀万物的青冥幽风;头顶是无形无迹,高温可熔化万物的大阳真火;脚下极远处,则是无数条极光、薄云随风急速流动,内有诸般天险,更有一条条长达数万里、数十万里的雷光一闪而过。 “可惜了!” 俯瞰大地, 卢仚一双眸子幽光闪烁, 圣阳宫门口胡不为的眼睫毛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可惜了。 这些天,用佛门大神通,强行‘渡化’了影楼、弥罗教的门人弟子,这么多高手尽成了卢仚最忠诚,对他可谓死忠的狗腿子,这份收获,让卢仚几乎沉醉其中。 这些被渡化的高手,可比小金刚须弥山内的道兵好用多了。 那些道兵虽然没有境界瓶颈,只要投入资源,就能不断的提升修为但是他们就是人形的、活着的战斗傀儡,单调,单一,除了随身护卫、保家护院,就没什么大的前途。你让他们离开自己,拿着一块银子去打酱油, 怕是都做不好。 而这些被渡化的下属除了对卢仚绝对效死的忠诚外, 他们神智无损, 智商无损, 根基禀赋,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他们还有不可估量的发展空间。你给他们一块银子,让他们去打酱油,他们说不能还能和老板砍砍价,多弄二钱咸盐、半两醋做搭头。 能够渡化影楼、弥罗宫这么多精英门人,卢仚真的很想故技重施,就这么一家一户的祸害过去如果他能将元灵天前百宗门的所有门人弟子全都‘渡化’了,这漫天乌云不就散了么?这元灵天和极圣天不就一团和气了么?就不用打打杀杀了么? 可是,不行啊! 在收服弥罗教这么多门人弟子后,再强行渡化了圣阳宫的米忻,卢仚就隐隐感到了一丝危机一股巨大的、针对自己的恶意正在酝酿,随时可能以各种莫测的方式爆发出来。 如果不是太初混同珠抹掉了卢仚存在的所有蛛丝马迹,这股恶意或许已经化为实际的灾劫降临! 略一思索,卢仚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元灵天是一个大牧场,天地意识就是放牧的主人,所有修士,都是这个大牧场中散养的牲畜,天地意识已经在他们身上打下了属于元灵天的烙印——世俗红尘的养猪场、养羊场,也都是这么干的, 从小就会在牲口屁股上用烧红的烙铁来这么一下。 可是卢仚呢? 他将这些修士‘渡化’后, 这些修士身上的烙印,就从元灵天的,变成了卢仚的。 元灵天蓄养的牲口太多,你‘渡化’三五十头,甚至三五百头,都无所谓,天地意识发现不了,注意不到但是你胆大妄为,强行渡化三五千、三五万,甚至三五十万 那个牧场主的反应再迟钝,他一会儿看着一头屁股上带着别人烙印的牲口从面前蹦跶过去,一会儿又看到一头,再一会儿再看到一头是头猪都会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吧? 他家的牧场,他家的资源,有别人家的大群牲口混了进来偷吃偷喝? 再认真一看——唉哟,这些偷吃偷喝的牲口,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以前就是咱们家的嘛,怎么变成别人家的牲口了? 而且,这些凝道果、照虚空、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就好像牲口群中那些有着名贵血脉的兽群头领,天地意识对他们自然会多加照看,时不时的会清点一下! 毕竟,这些大能修士的身价,可比那些小喽啰高出太多太多了。 是以,卢仚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的‘渡化’下去了再这么渡化下去,卢仚就算有太初混同珠庇护,元灵天这个牧场主没办法劈死卢仚,却完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用各种手段,将影楼、弥罗宫的修士彻底抹煞。 三万年前,极圣天的佛门为先锋侵入元灵天,也是先用‘渡化’的法子,弄了一批死忠下属后,就以他们为前驱,将战火洒遍整个元灵天。 三万年前的佛门前辈,都无法将整个元灵天的修士纳入掌控,最终还是要举起屠刀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卢仚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所以还是得按照原定的计划来! 那直径百里,光耀近万里的小太阳高悬圣阳宫上空,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凝成了无数半透明的利箭,悬浮虚空,锁死了胡不为和几名影楼长老。 低沉有力,好似整个天地都在共鸣的声音‘隆隆’响起:“胡楼主,你不去追查你父亲之死,来我圣阳宫作甚?我圣阳宫行事一向光明正大,和你影楼从未任何买卖上的牵扯,你,怕不是找错人了?” 没人愿意招惹影楼。 第504章 一地鸡毛 第504章 一地鸡毛 杀手,当不择手段击杀敌人,无所谓荣誉,无所谓正邪。 是以,影楼的杀手,尤其是那些境界不高的杀手,他们随身常备各色大威力的雷珠、雷符等物, 无论是突袭敌人,还是自尽灭口,都是极好用的。 而且,影楼和宝光阁还是亲家的关系。 胡天君的女儿,就嫁给了宝光阁云洛古国分部的大掌柜,双方关系, 实在是亲近。 而宝光阁, 是元灵天最大的两大商业宗门之一,渠道遍及天下, 掌握无数资源,其中自然有无数擅长凝炼雷珠、绘制雷符的大能修士——通过宝光阁购置雷珠、雷符,影楼还能拿到很大的内部折扣呢。 是以,无数影楼杀手突然闪现,真是数以亿万计的雷珠密布方圆数百里虚空,宛如倾盆暴雨一样朝着圣阳宫的护山大阵砸了下来。 伴随着那无数雷火,更有胡不为嘶声的哀嚎:“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圣阳宫,我影楼和你们不死不休!” 一众影楼长老也纷纷出手。 虚空扭曲,灵机吞噬,道韵转变,一个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在虚空中浮现, 一道道极强的杀戮禁术不断砸下。 下一刻,天崩地裂。 圣阳宫的护山大阵剧烈的震荡,山门内各处大阵枢纽中,无数负责维护大阵运转的圣阳宫修士齐声惊呼:“灵晶,灵晶, 快,开启库房, 速速运送灵晶过来!” 无数雷火爆开,其中不乏半步天人境大能凝炼的雷珠、绘制的雷符,随意一击就能崩碎百里。无数颗雷珠、雷符几乎是同时爆开,恐怖的威力化为一团混沌火焰,吞噬万物,一击就破碎了圣阳宫最外层的三重防御大阵。 矗立在圣阳宫山门外,已经足足有三万年,用深海火山中的熔岩珊瑚雕琢而成,高有三里、宽达十二里的巨型牌坊,更是被数千颗雷珠同时命中,巨大的牌坊被炸得支离破碎,无数喷吐着烈焰的红珊瑚碎片乱飞乱打。 圣阳宫山门外最外围,靠近山门牌坊这边,方圆百里内,有大大小小上千个外门弟子、杂役小厮居住的洞府。那熔岩珊瑚密度极大,沉重异常,拳头大一块就有上万斤重,更蕴藏可怕火毒, 喷吐的红色烈焰,足以瞬间汽化普通的百炼精钢。 无数碎片飞射, 打得一座座洞府崩塌粉碎,起码有超过十万名圣阳宫外门弟子、杂役下人连惨嚎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被熔岩珊瑚碎片爆发的高温化为灰烬。 空中,圣阳宫二祖池火猿嘶声谩骂。 三万年了! 自从当年大战之后,足足三万年了! 再无人打上圣阳宫的山门修炼的功法无比极端,门人弟子个个犹如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性格爆裂偏执的圣阳宫,偏偏功法高妙,战力惊人,在元灵天,属于人见人躲的恶霸型的宗门! 向来只有他们欺负人家,从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但是今天,三万年前圣阳宫老祖潜入深海,辛苦百年才收集了足够的熔岩珊瑚,耗费八百年苦功炼制成的山门牌坊,被人轰碎了! 池火猿跳着脚怒骂:“开启大阵,给我往死里干!米忻,你这个小杂碎,你的事情,我们干完了影楼再计较。” 圣阳宫山门深处,几道火光冲天而起,他们距离被摧毁的牌坊所在还有近万里之遥,大片火云、无量火光已经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 天空中,粘稠如胶的火云剧烈的翻滚着,一个个巨大的火浆泡在火云中急速酝酿,下一刻,无数房屋大小的岩浆火球无声的从爆裂的火浆泡中喷出,沉甸甸的朝着地面砸了下来。 一团,两团,三团 “孩儿们,杀!”一名影楼长老嘶声尖啸:“我影楼儿郎,绝不怕死拖着他们,一起死!” 一团团岩浆火球落地,然后猛地爆发开来。 出手的,是留守圣阳宫的半步天人境大能,他们全力催发的大神通,每一击都好似太古火山爆发,一团岩浆火球落地,方圆数百里就是一片烈焰升腾。 一团团火光不断叠加,疯狂叠加,天地之间,顿时化为一片熔岩地狱,大地在颤抖,在沸腾,圣阳宫山门前方圆三五千里的地域,顷刻间就化为一片翻滚鼓荡的熔岩大海,不知道多少修为不够的影楼杀手被火光冲得法力混乱,哀嚎着掉入了熔岩中,瞬间化为一缕青烟。 一道道长达百里的黑色幽光重重斩落。 影楼的长老们任凭那些低阶杀手被大量击杀,他们不管不顾的,只是疯狂的攻击已经被扭曲到极致的圣阳宫防御大阵。 黑色的幽光疯狂撕扯着越来越亮的红色光幕,光幕扭曲,颤抖,溅起无数涟漪,不断爆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骤然间,圣阳宫山门内,好些个阵法枢纽中传来了凄厉的惨嗥声。 第505章 一地鸡毛(2) 第505章 一地鸡毛(2) 缕缕金光从天而降。 御灵幡表面,浓黑的邪气乌光中,池火猿四人的神魂在疯狂的挣扎怒吼。 但是面对影楼这件用无数人命温养出来的镇楼至宝,面对御灵幡内数以兆亿计的战鬼阴魂,四人倾尽全力,从神魂中释放秘法,燃起缕缕心火杀伤了无数战鬼, 最终还是被一点点的拖入了御灵幡中。 米忻轻轻一晃御灵幡,一道秘咒催动,无量邪气翻滚而上,御灵幡中就多了四条半步天人境的主魂。通体漆黑的御灵幡邪光大盛,威能顿时飙升了一截。 天空的金光裹住了四名半步天人境长老烈焰熊熊的身躯,一名胡氏长老掏出解药,塞进了四人嘴里, 化解了他们体内正在急速扩散、肆虐的剧毒。金光一抖,四具气息可怕的身躯冉冉飞上了天空,被卢仚纳入了小金刚须弥山。 神魂被御灵幡吞噬,四具修为恐怖的身躯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顷刻间就被炼化为道兵。 ‘渡化’元灵天的修士,会引来天地意识的激烈反应。 但是将其炼化为道兵,从某种意义上,池火猿四人已经彻底死亡而天地意识,并不会搭理修士的死亡,偌大的元灵天,哪天不死个十万二十万的大小修士呢? 卢仚将大梵净世宗的传承铭刻在了四人体内。 道兵秘法催动下,池火猿四大道兵,开始默默运转大梵净世宗秘传功法。他们体内滔天的火焰, 开始一点点转化为明净的净世佛炎, 火焰的纯净度、杀伤力, 开始翻着跟头向上飙升。 “杀!”胡不为再次嘶声高呼, 看都不看米忻一眼,带着无数影楼杀手冲进了圣阳宫。 一座座山峰, 一座座洞府, 一重重大殿, 一处处秘境 圣阳宫的山门绵延将近三十万里,洞府无数,秘境无数,守山大阵虽然被彻底破坏,但是那些洞府、秘境,乃至一座座宫殿楼阁中,都有大大小小的防御阵法扼守。 留守圣阳宫的太上长老虽然是全军覆没,但是圣阳宫还有数量惊人的照虚空境长老,凝道果境的执事,以及无数嫡传、真传、内门、外门的精英弟子。更兼圣阳宫精修火系道法,他们对于铸造、傀儡一道,也有极深的造诣。 随着影楼杀手的不断侵袭,圣阳宫各处的禁制埋伏不断发动,一尊尊烈焰战傀从四面八方涌出,悍不畏死的和同样不怕死的影楼杀手打成了一团。 好些地方,一些绝望的圣阳宫弟子,干脆引爆了禁制、阵法, 引爆了地下火脉,和来袭的影楼弟子同归于尽。 大火在山林中肆虐, 圣阳宫的天空,已经被火光烧得通红。 米忻催动御灵幡,炼化了四位太上长老的神魂后,朝着天空拱了拱手,朝着身边的一名影楼长老招呼了一声。 那影楼长老一挥手,十二名影楼的至尊杀手齐齐围了上来,各色兵器乱飞,好似雕花一样,在米忻身上留下了各色伤口。最后那影楼长老手指一弹,一道阴雷落在了米忻的左腿膝盖上,一声轰鸣,米忻的整条左腿被炸得稀烂,痛得米忻惨嚎一声,化为一道火光冲天飞起。 圣阳宫的护山大阵被攻破的时候。 苍陵大原,墨龙城,一座极尽奢华的林苑中,胤垣和白鼋正在荡秋千! 极高大的一株老榕树,极粗的一根枝桠上,用细细的软藤子编成了两条索子,上面用秘术催生了大量细小的野花,五颜六色,极其绚烂。 长有近百丈的索子下端,系着一块三尺长、一尺宽的木板。 白鼋和胤垣一前一后,满脸春风的站在秋千上,清风在他们身边回荡,推动秋千高高荡起。白鼋开心的笑声随着风,能飘出几里地去。 在秋千旁,数十名娇俏可爱的侍女捧着各色托盘,里面是美酒、茗茶、各色精致的点心瓜果等等,一色色尽是奇珍,只等着白鼋和胤垣玩累了就下来享用。 “阴哥,这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白鼋满脸幸福的,将脑袋枕在了胤垣的胸口上。 胤垣胸部肌肉微微跳动了几下,‘啪啪’的拍了拍白鼋的后脑勺,他‘嘿嘿’笑道:“这才哪到哪?我阴鼋,会让小白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快乐,更加幸福!明天,我们去狩猎可好?” 胤垣微笑道:“不用神通法术,我们就和一对儿世俗红尘的凡人情侣一样,用最弱的软弓,用小箭,骑着小马,带着小猎犬,去山林中随意游走若是兴致来了,就幕天席地,尽情欢愉!” 白鼋兴奋得笑脸通红:“好,好,好,不用神通,不用法术哎,这样的日子,若是能长长久久” 第506章 一地鸡毛(3) 第506章 一地鸡毛(3) 墨龙城。 两名圣阳宫太上长老带着数百名弟子冲天而起。 漫天火云,热浪四溢。墨龙城并没有通往圣阳宫的虚空挪移阵,就算有,在护山大阵被攻破的情况下,谁敢用虚空挪移阵赶路? 侥幸,墨龙城西边两万里,有一小城, 是圣阳宫在苍陵大原布下的秘密据点,那里有挪移阵,可以直达距离圣阳宫山门不到一万里的一座隐秘洞府。 “不管是谁,胆敢袭击我圣阳宫,老夫和他不死不休。”圣阳宫的两名太上长老性情火爆,脚踏火云,浑身火光熊熊,扯着嘶声嘶声大吼。 “不死不休!”尖锐的笑声突兀的响起,点点幽光在两名圣阳宫长老身边骤然喷出, 两名影楼长老蓄势已久的致命一击突然爆发,瞬间洞穿了两位圣阳宫长老的护体火焰。 血光乍起,黑血四溅,影楼的优秀传统,兵器上淬了恐怖的剧毒。 两名圣阳宫长老暴起,手中火光一闪,倾尽全力释放了一道神通。 两名影楼长老一击得手,已然化为残影向后急退十几里,但是圣阳宫秘传神通威能至大,两条火雷带着轰然巨响,撕裂虚空, 狠狠打在两人身上。 影楼长老顷刻间丢出了一大把防御灵符,道道光幕急速闪烁, 挡在了火雷前。 一道道光幕崩解,雷光威力削弱了三成左右,命中了目标。两名影楼长老身上衣衫被轰得稀烂, 露出了贴身穿戴的软甲。轰然巨响声中,雷光在他们身上爆炸, 雷光卷起火云向四周扩散开,顷刻间席卷百里,墨龙城的西侧城墙剧烈震荡,亮起了一层层浓厚的宝光。 只是,墨龙城毕竟只是苍陵大原几个散修势力修建的城池,防御大阵的强度么着实不怎么的。而这两条火雷,是两名圣阳宫太上长老在遇袭之后,恼羞成怒不惜燃烧精血神魂发出的暴力一击。 厚重的城墙在火光中微微一晃,轰然崩碎,火云带着雷光冲进城内,一片片民宅轰然坍塌,大半个墨龙城顷刻间毁于一旦。 剑鸣声乍起,白鼋所在的林苑周边,四名剑门长老带着数千剑卫同时出剑,漫天寒光连成一片,化为一道光幕,护住了剩下的小半个墨龙城。一名剑门太上长老更是厉声呵斥:“圣阳宫的道友,何以大发雷霆?” 七窍中都不断流出黑色毒血,身体微微颤抖的圣阳宫太上长老气急败坏的咆哮着:“有人攻打我圣阳宫, 护山大阵都被破掉了影楼的杂碎不讲武德哇!” 一口毒血喷出,两名圣阳宫长老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徒子徒孙们,急忙掏出了各种灵丹妙药,不要钱的给两名长老灌了下去。但是影楼的绝毒何等狠辣,圣阳宫的这些灵丹妙药,根本不对症! 大片剑光漫天乱闪,将火雷爆发造成的火云轰得支离破碎,两名剑门长老冲天而起,顷刻间到了两名圣阳宫长老身边。一名满头白发,双眼澄清,眼眸中不断有剑影飞过的剑门长老厉声道:“老夫杌云子,两位道友这般施为,未免不把我剑门放在眼里!” 火云散开,两个被炸得浑身稀烂,烧得和黑炭一般的影楼长老喘着气冒了出来。他们身体一晃,化为大片残影向后急退了数十里,这才冷笑道:“已经很给剑门面子了没看到,他们都是出了墨龙城的城墙范围,我们才动手的么?” 吐了一口带着黑烟,温度高得惊人的老血,这影楼长老冷然道:“这是我影楼和圣阳宫的私人恩怨,还请剑门的道友不要插手我影楼,承这个情!” 两名圣阳宫长老从空中坠落,盘坐在地,运转玄功,疯狂的抵挡体内肆虐泛滥的剧毒。 只是影楼半步天人境长老使用的剧毒,何等狠辣,饶是两人通体火光熊熊,烧得半边天都变得一片通红,剧毒依旧一点点的渗透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侵入骨髓,甚至缠绕在了神魂上。 听了那影楼长老的话,一名圣阳宫长老厉声道:“私人恩怨?我圣阳宫,和你影楼,何时有了私人恩怨?你影楼,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小人你们” 话没能说完,又是一口血喷出,这圣阳宫长老浑身皮肤都变成了漆黑,毛孔内不断有毒血渗出,他身体哆嗦着,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杌云子也一脸狐疑的看着两名影楼长老按理说,影楼办事的风格不是这样的啊?他们就算要杀人,也会偷偷摸摸的,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痛下杀手。极少能看到,影楼的杀手,尤其是长老级别的杀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的肆意胡为的。 “私人恩怨?”杌云子阴沉着脸,冷声道:“什么私人恩怨?不管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尔等刚才,差点波及我剑门少宗,你影楼,需要给我剑门一个交待!” 后面,弥罗教、森罗教的四名长老也带着大群门人腾空而起,远远的望着这边。 杌云子回头,朝着那森罗教专研丹道的长老拱了拱手:“李长老,有劳,您看看这毒该如何救治才好?” 第507章 一地鸡毛(4) 第507章 一地鸡毛(4) 墨龙城上空,一架飞舟悬浮。 两位圣阳宫长老倾力一击,虽然只是余波袭来,墨龙城也已经被毁了大半。破破烂烂的城区,看着让人心烦,白鼋哪里还愿意住在那遍野哀鸿的破地方? 这条飞舟,自然没有下方林苑那般宽敞大气, 长不过三百丈,宽百丈,方圆也就是两三里的范围,但是陈设极致华美,抛弃了一切战斗、防御的功能,只求奢华,奢华, 极致的奢华, 到处都是珠光宝气,遍地都是奇珍异宝。 正中一座殿堂中,白鼋阴沉着脸端坐正中,犹如一头抓狂的母老虎,直勾勾的盯着殿堂中众人。 刚刚白鼋回过神后,当即调动随行的剑门弟子,布下一座极强的剑阵笼罩千里,强逼着所有人停手,乖乖的给她白鼋一个说法。 白鼋本来就小心眼,而且脾性偏激、偏执,天生的刻薄寡恩、尖酸凉薄,她和胤垣好生生在过二人世界, 居然差点被人一道火雷轰爆了安乐窝可想而知,她现在的心情如何。 弥罗教和森罗教的四位长老坐在一旁,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唯有李长老鼻梁微红, 目光不善的盯着某位圣阳宫的弟子——老夫一生做好人,只是想要做点好事, 你居然真个下手打这么重? 心中愤懑,李长老又朝着两名气息紊乱的影楼长老看了看。 嗯, 刚刚这两个倒霉蛋,被火雷劈得和烧烤摊上烤糊的羊肉串一样,又被杌云子两人的剑光劈得浑身是血口子,在白鼋出面,强势镇压了混乱后,李长老第一时间给两人送上了救命疗伤的灵丹。 两个影楼长老得了他的恩惠,也不提杀他李秀明全家了,凛冽的杀意犹如实质,只是不离两名圣阳宫的倒霉蛋。 两位圣阳宫的太上长老,正在一群剑门弟子的小型剑阵庇护下,盘坐在地,继续运功镇压剧毒。他们服下了李长老的解毒灵丹,这是李长老给自家炼制的保命丹药,药力极其强大,几乎可以完美解除元灵天常见的数万种剧毒。 但是影楼这些半步天人境长老使用的剧毒,过于狠戾,应该是三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前留下的太古老方子。那时候元灵天的修炼界水准,比当今要高出一两个大层次来,这毒, 李长老的灵丹只能缓和一段时间, 想要治好,是万万不能的了。 如今两位圣阳宫长老,也就是面庞和心口有一团皮肉色泽正常,泛着淡淡的正常健康人的血气光芒。除此之外,全身漆黑,不断有粘稠的毒血从毛孔中渗出。 这就是李长老救命灵丹的功效了,如果不是他们及时服下了灵丹,现在早就毒发身亡。 白鼋用力一拍身下宝座的扶手,厉声喝道:“好了,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影楼的两位老” 胤垣轻轻的拍拍白鼋的肩膀,白鼋就要出口的‘老不死’,口风当即一转:“两位老前辈,你们这是干什么?两位圣阳宫的太上长老,是我白鼋请来襄助我剿灭邪诡的你们为何对他们下毒手?难不成,你们勾结邪诡?你们影楼,勾结邪诡?” 白鼋很擅长扣帽子。 不过,她这话,实际上,还真的说对了。 两名影楼长老冷笑一声,一名长老缓缓上前,冷声道:“老夫胡力,这是老夫九弟胡量。我们影楼对圣阳宫下杀手,只是私人恩怨,无意和剑门作对。” 胡力朝着白鼋拱了拱手:“此次惊扰了少宗,也是这两个老家伙的错。他们被我兄弟两刺杀,老老实实等死就是,他们却不然,他们不顾少宗安全,施展如此强大威力的神通禁术他们是要将少宗拉下水!” 胡力一双三角眼闪呼闪呼,轻轻道:“老夫甚至怀疑,他们有不测知心,他们很可能想要刺杀少宗,以此将剑门拉下水!” 白鼋呆了呆,这话,她信了! 两位圣阳宫长老,刚才施展的火雷威力过于庞大,整个墨龙城都被毁掉了大半,如果不是一众护道长老出手镇压,白鼋的林苑自然也会被彻底毁掉。 白鼋自己倒是不怕,她身上保命的灵宝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胤垣么 白鼋目光幽微,心里怀着满满的恶意和杀意,朝着一众圣阳宫弟子望了过去:“呵呵,你们” 一名正在运功压毒的圣阳宫长老沉声道:“少宗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影楼之人,贪婪而无义,行事毫无底线可言,他们的话,怎能信得?我圣阳宫和他影楼无冤无仇甚至,多少年来,我圣阳宫有多少弟子在外行走,莫名陨落,和他影楼都有撕扯不干净的关系!” 胡力一翻眼,冷笑道:“耶,这话可要说清楚了,我影楼,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没人给钱,我们是不会杀人的你们圣阳宫如果有弟子被我影楼所杀,定然是有人出了大价钱你圣阳宫在元灵天排名如此高,冲着你们的嫡子下手,我们内部标价,都是同阶修士的二十五倍以上!” “无缘无故的,谁会给我们影楼钱,让我们去杀你们圣阳宫的弟子啊?” 第508章 一地鸡毛(5) 第508章 一地鸡毛(5) 弥罗教,位于苍陵大原东南向,其直接掌控区域,有三十六个无论国土、人口、赋税收入、修士水准等综合实力堪比,甚至略胜过玄燕仙朝的世俗顶级国朝。 由此三十六仙朝向四周辐射,弥罗教影响力,广达七个苍陵大原大小疆域。 在元灵天修炼界, 弥罗教所能影响的这一片疆域,又被称之为‘弥罗大域’。 弥罗大域,极东边境,化雨城。 这是一座辖地八千里,下辖城镇乡村数千,世俗人口过亿, 由七大修士家族联手把控的城池。七个家族, 尽是弥罗教中某一长老的宗族支脉,族中有凝道果, 甚至是照虚空境的族老坐镇,算是弥罗教在极东边境的哨所。 出了化雨城,向东三千里,隔着一条宽达八百里的秋雪江,一条南北绵延九万里、东西宽达六千里的红风岭,这里有一座大城龙圩城。这城中只有一个修士大族郦氏,是水神宫某一太上长老嫡系后裔。 水神宫,元灵天宗门排名第二十一位,擅长水法、冰法,擅长调教水族,宫内豢养了无数蛟龙、蟒龙之属,更在元灵天无数水域落子, 设立龙宫水府,聚世俗百姓香火信念修行, 因水族繁衍迅速的特性, 水神宫潜势力极其庞大。 最早进攻极圣天的十二个先锋宗门中, 就有水神宫的一份子。 影楼攻破圣阳宫山门的当天,化雨城内七大家族的头面人物纷纷出动,恭迎来自弥罗教本宗的贵宾——弥罗教太上长老宋无法之嫡系后裔,弥罗教当代掌教赵乾闾之真传二弟子,弥罗教下一任掌教的有力争夺者,照虚空中期修为的宋十变。 没人知晓宋十变这样的宗门核心人物,为何会来化雨城这样的边疆小城。 出来迎接宋十变的七大家族高层,一个个绞尽脑汁琢磨这里面的玄虚——最近化雨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除了几个晚辈弟子,和龙圩城郦氏的几个纨绔,为了红风岭中一头刚刚化形的银毛狐狸精,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伤了十几个随行护卫之外 这点小事,似乎还不足以惊动宋十变这等人物罢? 而且,那一场争执,两家的纨绔公子们,谁也没占得便宜。那刚刚化形的狐狸精, 在争斗中不知道被谁误杀,最后内丹归了郦氏的纨绔,一张银白华美的狐皮,被自家的几个纨绔扒拉了回来,还在沧海楼的分楼里卖了一个好价钱 宋十变,修行三百年,生得青春水嫩,面如冠玉,端的是一红尘佳公子模样。他笑语盈盈的和一众化雨城的高层寒暄问好,丝毫不提自己为何带着大队人手赶来化雨城。 化雨城的高层们带着一肚皮的疑虑,毕恭毕敬的将宋十变迎进了城,大设酒宴,为宋十变接风洗尘。须知道,宋十变不仅仅是出身尊贵,前途不可限量,他如今在弥罗教内部,更是执掌宗门内务,门内弟子的升迁、赏罚、考功、职司等等,全都被他一手把控。 化雨城七大家族,都有嫡系后裔在弥罗教本宗修炼,他们的前途,全都捏在宋十变的手中,七大家族的高层,自然要小心谨慎的伺候,用最大的热情和诚意款待。 酒过三巡,宋十变正要开口说话,化雨城微微一颤,就看到虚空有奇光闪烁。 众人急忙从酒宴的大殿出门,朝着东边眺望,就看到秋雪江上光芒萦绕,一缕缕醇厚、苍古的道韵急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在高空凝成了一片庆云,其中有点点金光坠落,化为漫天透明的金花随风飘舞。 仙音冉冉传来,隐隐有鱼龙长啸声直冲高空。 “怎的提前出世了?”宋十变面色一变,狠狠的跺了跺脚:“有劳诸位家老,调遣族中精锐,和本座前往一探。此地,是极大的机缘,我等,个个都有好处!” 宋十变一声长啸,弥罗教秘法神通施展开来,虚空中,浩浩荡荡天地灵机汇聚而来,在他身后凝成一双黑白二色分明的巨大翅膀。 如此巨翼只是轻轻一挥,宋十变就腾空而起,扶摇之间直上虚空八百里,再一挥动,他就向东边冲出了近千里地。秋雪江距离化雨城不过三千里,宋十变以弥罗宫秘术催动遁法,巨翼三次挥动,他就已经赶到了秋雪江上空。 “机缘?”化雨城中七大家族的高层脸色齐变,一个个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宋十变何等身份,居然带了数千本宗的高手,如此突兀的赶来这边陲小城。感情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探访到这里有机缘出现,是特意来探幽寻宝的! 能够吸引宋十变这样的人物,这机缘 第509章 一地鸡毛(6) 第509章 一地鸡毛(6) 秋雪江上,奇光涌动。 宋十变为首,化雨城七大家族的家老们一个个雀跃激昂,各使手段,围住了十八根流光溢彩的水柱,不断的试探禁制,尝试破开其中玄妙。 下方江面上浊浪滔天, 不断有各色水族从江中冲出,憨头憨脑的朝着这边冲杀过来。 七大家族,还有数千弥罗教本宗修士,哪里会将这些水族的死活放在心上?一道道大威力法术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打得无数水族灰飞烟灭,两岸山岭都崩塌了不知道多少。 如此半个时辰后, 宋十变等人还没能破开水柱, 没能进入那江水深处一点闪烁的奇光,秋雪江中, 突然有低沉的战鼓声响起。 高亢的吼声直冲云霄,一个个巨大的浪头不断的从江面上掀起,一面面有模有样的旌旗冲出水面,形形色色的水族列成军阵,脚踏巨浪,朝着这边逼了过来。 几名龙头人身,气息森然的蛟龙之属骑着大龟、巨虾,冲在军阵的最前方,他们手持各色利器,目光不善的盯着宋十变等人。 在他们身后,一座一座军阵不断涌现,虾兵蟹将、王八大鱼犹如韭菜一样冒了出来。 秋雪江宽达数百里,长有十几万里, 水域无比辽阔, 如此大江,自然也有水神宫设下的龙宫水府, 点化了一批蛟龙在此值守。偌大的水域,其中水族如恒河沙数,此刻无论是修为高低,但凡能鼓浪行波的,全都被几头蛟龙给带了出来。 天地之间,水族的腥味化为浑浊的乌云,高悬虚空。那股子刺鼻的腥味,让弥罗教的一众修士无不直皱眉头。 一名弥罗教修士浑身缠绕着森森雷霆,脚踏流云,迎向了那几头蛟龙,犹如驱赶奴隶一般厉声呵斥:“不知道死活的贱种,弥罗教在此行事,给我滚!” 话音未落,这名照虚空境的弥罗教修士就一道雷霆劈下。 几头蛟龙虽然下属众多,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但是自身修为不过金莲开境界。一道雷霆落下,几头蛟龙哪里挡得住?雷光一闪,就看到被命中的蛟龙哼都没哼一声,身体骤然炸成了粉碎。电光余波扩散开来, 剩下几条蛟龙被打得浑身抽搐,口吐青烟坠入江水。 无数水族骤然死寂, 一个个惊恐莫名的看着这弥罗教修士。 但是不多时, 滔天的腥气冲天而起,白浪翻滚中,数十头体型壮硕,气息比这几头蛟龙强大不知多少的龙属脚踏水光,从秋雪江中冒了出来。 水神宫在元灵天各处水域都设下了龙宫水府,其中自然有大海大洋,其中水族气候极深,已经修炼到了极强横的地步。秋雪江,只是算是一处小小水府,在秋雪江上方,自然有大水域的龙宫。 水神宫在这些水域之中,借助秘法,祭炼了类似于虚空挪移阵的水府涡流甬道,各处水府的水族,可以轻松的通过涡流水道往来。 这数十条龙属,就是秋雪江的几条蛟龙发出讯息后,从水神宫领地中,一片名为‘烟波海’的巨型水府增援而来。领队的龙属,修为赫然是照虚空境,其他的龙属,最弱的也达到了凝道果巅峰极致的水准。 “谁敢动我水神宫部属?”修为最强的一头黄鳞老龙摇晃着硕大的脑袋,拎着一杆分水叉,雄赳赳气昂昂的直奔刚才出手的弥罗教修士:“兀那血食,吃老子一叉嘿,扎你苦胆,老子就喜欢吃点苦的清凉,败火!” 分水叉一出,秋雪江上顿时浊浪滔天,无铸水汽纷纷涌入分水叉,顷刻间化为一柄长有数里的巨型叉光当面劈下。 弥罗教修士冷笑,他双手一搓,顿时漫天雷光呼啸着向前涌出,绵绵不绝的落在了那巨大的叉光上。巨响雷鸣震得江面几乎断流,恐怖的雷火炸开,下方的水族喽啰死了不知道多少,老黄龙也是大声嘶吼,分水叉上电光流转,可怕的雷劲轰得他浑身麻痹,身上鳞甲都糊了大半。 “给我上!”老黄龙气急败坏的咆哮起来:“点子扎手,给老子用人数堆死他们!” 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老黄龙低声嘟囔:“正好最近水族繁衍过多,烟波海的杂鱼小虾,都快养不活这么多水族了,拿来消耗大消耗,死掉的水族还能充当战备口粮啧,妥妥当当!” 无法计数的水族应声而起,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着弥罗教的修士杀了过去。 这些中低阶的水族,哪里有什么智商可言?他们连什么是生,什么是死都还没弄明白。反正在这些蛟龙之属的命令下,它们完全按照野兽本能行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吧! ‘哗啦啦’! 方圆数千里的虚空,顿时被腾空而起的水族彻底笼罩。 第510章 一地鸡毛(7) 第510章 一地鸡毛(7) 水神宫主力来援。 面对强势的弥罗教,水神宫赶来的几位长老毫不示弱,极其蛮横的宣称,秋雪江作为水系,天生就是水神宫的地盘。在秋雪江中出现的任何东西,无论是洞天、秘境、遗址、洞府,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天生就应该归属水神宫所有。 谈不拢,就打吧! 宋十变率先动手,一道本命玄法轰出,重创一名水神宫照虚空境的长老。 随后双方大打出手,打得秋雪江断流,打得四周山峰崩塌,打得这一段原本宽达数百里的秋雪江, 硬生生变成了一个直径两千多里的大湖。 宋十变带来的浮空山峰硬生生被无数水族用性命,从天空砸得坠落地面。化雨城七大家族的七条巨型飞舟战舰,也被无数水族喷吐的毒液彻底腐蚀,阵法禁制悉数崩溃,从天空冒着黑烟坠落。 源源不断的水族从江水中涌出,一个又一个漩涡不断从江面上涌现。这些涡流甬道沟通了水神宫设下的大小水府,更多的水族还在不断增援而来。 眼看着宋十变带领的弥罗教弟子就要大败亏输的时候,十八根水柱突然一阵急速旋转,数千颗金光、银光、红光、紫光满天乱飞,光芒中尽是一颗颗品质好得让人咋舌的灵丹。 双方大乱,同时罢手,纷纷抢夺这些功效不明的灵丹。 更有一些颟顸的水族呆头呆脑的,管他是什么丹药,张开嘴就是一通吞咽。一声声高亢的嚎叫声冲天而起,一头头水族的体型开始巨大的变化,有水族化龙,也有水族血脉返祖, 变得稀奇古怪, 穷凶极恶。 十八根水柱正中, 江水深处,那一点奇光骤然扩散开来,光芒隐隐,奇光冲天而起,化为一根直径千丈,顶天立地的光柱。伴随着‘隆隆’轰鸣声,光柱中一扇青铜色,斑驳多锈迹的大门冉冉开启。 “秘府?”宋十变大吼一声,带着残留的弥罗教弟子一头扎进了大门中。 一众水神宫修士更是不甘示弱,一个个‘哇呀呀’大吼大叫着,带着无数水族精锐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大门。俪白河这样的纨绔更是在大声叫嚣:“这秘府中的宝物,都是我们水神宫的,全是我们水神宫的,干掉所有弥罗教的人尤其是化雨城的那群杂碎!” 卢仚离开了鏖战中的圣阳宫,慢悠悠的向墨龙城赶去。 一路上,他又接收了七名被突袭,神魂被重创的圣阳宫太上长老。这些倒霉蛋,收到山门遇袭的消息后, 急匆匆的从苍陵大原各处邪诡聚集之地,忙不迭的赶回宗门。结果半路上一个不提防, 先是被影楼的杀手重创,然后接引头陀一行大黑天高层趁虚而入,轻轻松松将他们生擒活捉。 以有心算无心,以多打少,更是不择手段痛下黑手,圣阳宫这七位太上长老,还有随行的大批精锐弟子,这跟头栽得一点都不冤枉。 卢仚,又多了七名半步天人境的道兵,只待施展秘术,将道兵功法灌顶成功,取代他们本身圣阳宫的功法痕迹,他又能多出七名强力打手来。和这七名太上长老相比,那些照虚空、凝道果境的精锐,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搭头了。 墨龙城,浮空战舰中,卢仚和胤垣‘欣然重逢’,两人手把手‘深情对望’,看得一旁的白鼋都有点吃味了。她一把抓住了胤垣的手臂,将他拉回了自己身边,好奇的问卢仚:“鲁兄弟,你怎么也来苍陵大原了?剑城事变,你可安好?” 听到‘鲁智深’来了,胤垣可是迫不及待的拉着白鼋出门迎接,甚至都丢下了正在相互喷口水的影楼、圣阳宫一众人等——说实在的,白鼋也被这群吵吵嚷嚷的糟老头子给弄得心烦意乱,让他们去拼命吧,她是懒得管影楼和圣阳宫的冲突了。 爱死死去,元灵天的修士这么多,哪天不死个十万八万的? 卢仚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他朝白鼋拱手行礼,沉声道:“剑城一事,简直恐怖那天地崩碎之可怕场景,小弟我至今不敢回想。” 喘了一口气,卢仚的瞎话是张口就来。 他告诉白鼋,在剑城地肺熔炉被摧毁,整个地肺熔炉爆炸,将剑城连同洗剑池都给崩上了天的巨大灾变中,他和青柚三女都身负重伤,恰好得到了弥罗教一名弟子的救助,昏厥中的他就被那弥罗教弟子带回了弥罗教山门。 这几个月来,他都在弥罗教中养伤,等得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又听说胤垣陪伴白鼋在苍陵大原剿灭邪诡,他闲着无聊,也就离开了弥罗教山门,特意前来‘投奔’胤垣两口子。 “这修炼界,实在是危险。”卢仚摸着下巴,皱眉道:“小弟本以为,在剑城,托庇于剑门之下,可以过一段清净、消停的好日子,没想到,剑城就这么一下子,灰飞烟灭了。可怕,可怕,所以,小弟寻思着,还是来投奔大嫂你的好。” 卢仚摊开双手,很坦诚的看着白鼋:“大嫂不嫌小弟碍手碍脚的话,就看看,随意给小弟分拨点差事罢咱也积攒点功劳,从剑门换点资源,毕竟,还有这么多兄弟,尤其是三个丫头跟着我混饭吃呢。” 白鼋果然被‘大嫂’的称呼弄得莫名开心,她满脸是笑得看着卢仚,一口应诺了下来:“些许小事,算得什么?既然智深你想做事,那,就给你一个巡察使的职位罢,在苍陵大原剿灭那些邪诡时,你就带着一批剑卫,巡查四方,提调督管一应事务。” 第511章 呼朋唤友 第511章 呼朋唤友 苍陵大原极其广袤,但弥罗教在此设立了众多秘密据点,架设了不少虚空挪移阵。 在各处秘密据点中奔波穿行,连续虚空挪移二十七次,横跨苍陵大原,进入弥罗教的直接领地,乘坐超远距离的虚空挪移阵, 只是一次挪移,就来到了化雨城。 拢共耗时,不过七个时辰。 秋雪江,原本距离化雨城有三千里,卢仚赶到时,江水已然逼近到化雨城的东城门。无数水族穿着稀奇古怪的甲胄, 拎着形形色色的兵器,掀起浊浪,推动水势,‘哗啦啦’的冲刷着已经升起了城防大阵的化雨城。 化雨城内,一片怒火冲天,无数弥罗教修士,七大家族的族人,还有奉弥罗教谕令,从化雨城周边各处城池中赶来的附庸家族的修士们,在城墙上、半空中列阵,一个个咬牙切齿看着前方鼓噪挑衅的水族。 在无边无际的水族大阵中,数百根寒铁铸成的柱子杵在白浪中,浑身是血的宋十变,七大家族的家主,一众家老等, 一个个被绑在柱子上昏厥不醒,脑袋耷拉着, 七窍中不断有血流淌出来。 最惨的, 是七大家族蒋氏一族的蒋宝玉。 俪白河和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仇什么怨, 蒋宝玉被塞了几颗吊命提神的丹药,满面红光, 精神抖擞的,被吊在一根铁柱子上享受酷刑。 鞭子抽几下,棍子砸几下,小刀划拉几下,然后是各色杀伤力不强,但是能够带来极大痛苦的法术朝着全身敏感部位一通乱打乱轰。 蒋宝玉也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虐待? 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叫骂,从俪白河的父亲母亲,一直问候到了他三十六代以上的先祖。天知道蒋宝玉从哪里弄来了俪白河一族的家谱,俪白河一代一代的先祖,无论男女,蒋宝玉骂得是清清楚楚,名字都没弄错一个。 一声怒啸从化雨城中响起,几名蒋氏一族的族人冲出城外,挥手处雷光闪烁,一道道雷法铺天盖地的朝着城外的水族轰了下去。 城外大水中,一条条蛟龙冲天而起, 漫天白浪奔涌, 顷刻间吞没了雷光,连带着几个蒋氏族人也是一声怪叫,被白浪卷得无影无踪。不多时,大阵深处,又有几根寒铁柱子竖起,几个冲出城外的蒋氏族人也被绑在了柱子上。 一声雷鸣响起,虚空中风云变幻,一层温润的光芒照亮了虚空,天地间灵机奔涌,道韵大盛。一缕缕青色的雨丝从天空垂落,顷刻间笼罩了方圆近万里虚空。 雨丝落下,化雨城,还有化雨城西边的大片山川河岳,被雨丝洗刷得干干净净,灵韵充沛,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生机灵动,沁人心脾,山林间繁花盛开,花草树木骤然长高了一大截。 而化雨城东面,大片水波中,无数水族碰到这青色雨丝,只是齐刷刷一声惨嚎,龟蟹鱼虾等等,身躯顷刻间融化成了一团团血水,染红了数千里方圆的水波。 “宋无法,你下手未免太狠了些。”一声冷笑从远处水波中传来。一条黑龙缓缓从水波中抬起头来,一名长须老人站在黑龙头顶,朝着这边指了指。 “老夫下手一向凶狠,你,难道不知道?”弥罗教太上长老宋无法盘坐在一团青云上从天而降,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的他周身法力鼓荡,化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恢弘气浪朝着四面八方不断扩散。 ‘嗡、嗡、嗡’,虚空震荡,发出沉闷轰鸣。 宋无法并没有故意的虚张声势,只是法力运转之间自然的一丝外泄,就造成了恐怖的虚空异象,化雨城外大片水浪翻滚着向东面退却,黑龙头顶的那长须老人,水神宫太上长老俪归流身体一晃,差点没被宋无法的法力波动冲得栽了个跟头。 从宗门底蕴来说,水神宫相比弥罗教,还是大有不如。 而宋无法,则是弥罗教修为足以名列前三的可怕存在,俪归流作为龙圩城郦氏一族的靠山老祖,在水神宫的排名,则是在十名开外。 两者的实力差差距有点大! 水流退去,水族大阵深处,数百根寒铁柱子旁,一颗颗人头大小的黑蓝色水雷缓缓升起,密密麻麻的包围了昏厥的宋十变等人。 宋无法的脸色顿时一变。 眼前的这些水雷,是水神宫大能修士,潜入数万里深的大洋极深处,借助那恐怖的水压,提炼一丝先天癸水精粹,融合一些极珍贵的后天玄阴材料,耗费无穷心思,才能炼制成的‘先天一气玄阴消解蚀元神雷’。 因为带了一丝先天癸水之气,这蚀元神雷侵蚀万物,浸润无声,偌大的元灵天,除了极少数几样威能极大的先天灵宝,居然没有任何一件防御法宝,能够抵挡这蚀元神雷侵蚀。 一颗蚀元神雷爆发开来,波及范围不大,也就是笼罩数十丈方圆。 但是修士一旦被这蚀元神雷命中,则根骨消融,精血溃散,神魂崩解粉碎,死得凄惨无比。 就连半步天人境的大能,若是没有那对症的先天灵宝抵挡,也只能硬扛这蚀元神雷的破坏力根骨足够雄厚,精血足够充沛,神魂足够强大,挨上一雷,受点伤,但是还能活! 第512章 呼朋唤友(2) 第512章 呼朋唤友(2) 弥罗教太上长老大举出动,这显然出乎俪归流等人意料。 不过是一座秘府出世。 不过是生擒了宋十变。 这等事情,以弥罗教在元灵天的地位,宋十变本家的直系老祖宋无法跑来压阵,已经是极其重视了,说句不好听的,抛开蚀元神雷的影响, 单单斗法的话,宋无法一人,就能轻松压制水神宫三名左右的半步天人境太上长老! 有宋无法一人,就足以弹压普通的宗门冲突。 弥罗教一下子出动十九名太上长老,这是想要干什么?这有点过分了吧?宋十变只是宋无法的嫡系后裔,和你们其他十八位太上长老完全没关系啊! 宋无法等十九名长老在虚空中一字儿排开,他们盘坐在云团上, 也不施展法术,也不动用神通,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放出自身法力波动,浩浩荡荡、堂堂正正的正面碾压了过去。 俪归流等人则是咬着牙,一连祭出了十几件重宝,化为大片水幕天华笼罩了方圆千里之地,好容易才挡住了宋无法等人的冲击。 水幕笼罩的千里范围内,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涡流甬道出口在江面上急速盘旋,好些高阶水族全都蜷缩在甬道附近,惊恐莫名的望着化雨城的方向。 而在水幕外,无数列阵的水族哪里承受得起十九名半步天人大能的法力碾压,‘嘭嘭、啪啪’的怪异声响不绝于耳,短短呼吸间,不知道多少水族爆体而亡, 残肢断臂洒满了秋雪江水面,染红了万里水域。 索性水族生孩子容易,一条怀孕的大鱼动辄一次产下数千、数万、数十万的鱼卵,这些低阶水族无论死伤多少, 只要耗费些资源, 两三年内又能点化无数。 所以, 俪归流一行根本不心痛这些低阶水族的伤亡。 他们咬着牙,死死盯着宋无法一行人,在他们下方,那些涡流甬道的出口处,甚至有蛟龙之属偷偷摸摸的伸出爪子,抓起被碾碎的水族肢体,‘嘎巴嘎巴’的当零嘴儿啃得蛮开心。 一道流光从化雨城的虚空挪移阵中冲出,卢仚化身狂风,手持飞熊枪,一步就冲出了化雨城,顷刻间来到了宋无法等弥罗教太上长老身边。 大家都已经是那样的关系了但是宋无法等人,演技都堪称神品。 见到卢仚,宋无法轻喝了一声:“鲁小友,你伤势初愈,此地征伐凶险,你来此作甚?” 卢仚挺起飞熊枪,义气无双、豪气干云的大声长啸:“十变兄于我有救命、赠丹之恩, 十变兄遭劫, 我鲁智深, 岂能坐视?兀那一众老鬼, 速速放出我十变兄,否则今日鲁某和尔等不死不休!” 宋无法和一众弥罗教太上长老齐声赞叹:“智深小友,义气无双,真君子,真豪杰!” 卢仚面皮微红。 一群老家伙,这话说得过分了啊演戏而已,稍稍夸奖几句就是。真君子,真豪杰啧,不过,似乎,也没说错啊,自己的确是义气中人,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极圣天的亿万黎民,为了极圣天的芸芸苍生啊! 手持飞熊枪,卢仚大踏步的,踏空朝着禁锢宋十变的寒铁柱子行去。 俪归流等几名水神宫长老一脸莫名的看着卢仚。 这是水神宫和弥罗教的冲突,你这个莫名来路的小子,想要做什么?鲁智深?弥罗教有这么个人么?弥罗教的太上长老,肯定没有姓鲁的;知名的长老和真传弟子中,肯定也没有姓鲁的所以,这是一个纯粹不相干的外人喽? 俪归流很调皮的笑了起来:“宋无法,你们弥罗教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这种无名小卒跑来出头了?哈,哈哈,可笑,可笑,谁替老夫将其拿了?” 俪归流狠狠一指卢仚。 宋无法他们不出手,卢仚挺身而出,大步冲阵,俪归流等水神宫的高层,对此是喜闻乐见啊。 十九名弥罗教的太上长老一字儿排开杵在面前,这压力,真的有点大,俪归流他们有点心慌啊在没有拿出对策之前,在卢仚身上耗费点时间,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一名身披青鳞,有七八成人样,看不出本体是什么的水族拎着一根长枪冲了出来:“诸位老祖,看小的破阵杀敌!” 青鳞水族雄赳赳气昂昂的直冲卢仚。 但是他耳朵里,突然响起了好几位太上长老的叮嘱,全都是让他拖延时间,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青鳞水族面容呆滞的踏着一团乌云缓缓向前。 这些水族吧,要他们玩命拼命,个个都是好手,但是稍微复杂点的事情,他们就理解不了——打仗杀人嘛,当然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样子干净爽利。拖延时间?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怎么拖延时间? 喂,几位长老,怎样子才算是拖延时间啊? 第513章 呼朋唤友(3) 第513章 呼朋唤友(3) 元灵天,极东,跨过一片茫茫无人之蛮荒地域,有一方大水,名曰瀛渊。 三万年来,元灵天在灭绝万妙天,击败极圣天后, 天地气运飙升,世界不断抽取虚空混沌,向四周极致的扩张生长。哪怕元灵天最顶尖的半步天人境大能,也摸不清如今元灵天地域究竟有多么庞大。 瀛渊,已然是如今元灵天修士认知中的东方极致。 无边无际的瀛渊,内有繁星一般大小岛屿,很多岛屿从虚空中生长出来不过两三千年,岛屿上天地灵机混沌蛮荒, 内藏天地造化之玄机, 更有无数元灵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生长、孕育。 偌大的瀛渊,只尊一人为主,其人自号‘水祖’,据说是三万年前那一场大劫中侥幸逃脱的古修,一身传承不知其所来,只知道其性格孤僻、乖戾,修为通天,更手持几件极上品的灵宝,孤身一人独占了瀛渊,尽享这不知多少亿万里方圆的水域乐土。 瀛渊核心部位,茫茫水波中,一座秀峰突兀挑出。 这秀峰底座方圆不过百多亩地大小, 高有三百丈上下, 通体光溜溜, 没有一丝泥土,没有半根草木,色泽青蓝, 通体澄透, 宛如一块极上品的水精。 山顶是一块亩许大小的空地,上面建了一座小小的茅庐,这,就是水祖日常起居修炼之地。 简陋如斯,却是瀛渊至高的圣地禁地! 一大早,水祖站在山边,左手是一个黄金大斗,里面装满了水蓝色的丹丸。他右手抓起一把丹丸,随意投掷下去,下方水面上,大群长达数丈的飞鱼腾空而起,纷纷争夺这些散发出幽香的丹丸。 “吃吧,吃吧,哎,你们却是有福的。”水祖目光如火,盯着这群银麟金鳍,双眸如火的飞鱼,轻轻的感慨着。 这是一群有着真龙水脉的异种,水祖花费了将近万年的苦功,终于将它们体内血脉凝聚得七七八八, 一条条都有化龙飞腾之相。只是,它们始终欠缺点功侯,血脉之力局限在某个临界点,迟迟不能真个化为真龙。 任凭水祖耗费多少心思,采集多少灵药,炼制多少大丹,这一群万多条飞鱼,依旧只是飞鱼模样。 若是它们能化身为龙,再得了水祖传授的至高秘诀到时候以龙血、龙髓炼制宝丹,或许就能霞举飞升,证得永生不死的真仙道果! 稍远处,水面上,一朵朵硕大的清水凝成的莲花台上,一头头气息雄浑的蛟龙化为半人半龙形态肃立其上,一个个流着涎水,看着这群受宠的飞鱼。 这些蛟龙,是水祖三万年来收录的记名弟子。 三千六百条蛟龙,其中有十几条,已然是半步天人境的修为,只是碍于先天禀赋,血脉锁死了他们的修为,再要前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其他三千多条蛟龙,尽是照虚空境的修为。以蛟龙之躯突入照虚空境,这些蛟龙其他的神通法术诸般手段不多,但是一身筋骨强悍无比,寻常飞剑法宝难以伤损分毫。 若说水祖是瀛渊至高无上的皇帝,这三千六百条蛟龙,就是割据一方的藩王。偌大的瀛渊,就是他们的国土,无数的水族,就是他们的臣民。每隔三十六年,这些蛟龙就赶来水祖这里听讲,今日,又是水祖讲经授道的正日子。 一斗丹丸很快就要撒完,水祖身后茅庐中,突然有清脆的玉磬声响起。 水祖眉头微微一皱,冷哼了一声:“无聊小辈,乱我清修呵,不去管他,不去管他” 玉磬声‘叮叮叮’响个不停,水祖最初还能若无其事的欣赏那些飞鱼的腾空之姿,过了大概一盏茶时间,他狠狠的将黄金大斗丢在了地上,大踏步进了茅庐,看向了茅庐中一个硕大的青铜水盆。 表面密布无数精美花纹的水盆中,一个小小的漩涡急速旋转,漩涡上,一枚造型古拙的玉质小鱼正在快速舞动,不断发出‘叮叮’脆响。 “该死!”水祖冷哼了一声,一把抓起了小鱼,神魂之力投入其中,然后,脸色骤然一变。 “俪归流这小辈这次倒是大方,帮他打架而已,居然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啧,啧啧,心痒痒得很,这罢了!”水祖大袖一挥,目光闪烁,神态变幻不定:“弥罗教的祖师,当年也是老相识,不过,那厮勉强重立了弥罗教山门后,就伤势过重,没两千年就死了。” “既然如此,剩下的都是一群小辈倒也不用惧怕什么。” 沉默一阵,水祖朗声长啸:“孩儿们,点起所属精锐,随我出门一行!” 三千六百条蛟龙猛地瞪大眼睛,齐齐仰天长啸,掀起了滔天巨浪,惊动了瀛渊无数水族纷纷冲出水面雀跃欢呼,浓浓妖气化为乌云,遮天蔽日,迅速向四面八方衍生开不知道多少万里。 第514章 呼朋唤友(4) 第514章 呼朋唤友(4) 秋雪江上,卢仚正面对上了十二条鳞甲色泽各异的蛟龙。 蛟龙长啸,手持长枪重戟,势大力沉的朝着卢仚直招呼。 飞熊枪带起无数条寒芒,发出极度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重重刺在四面八方袭来的兵器上。只听一连串密集的碎裂声响起,十二条照虚空境蛟龙手中兵器齐齐粉碎, 飞熊枪顺势刺出,当即有三条蛟龙胸口洞穿,血洒长空。 龙吟声大作,九条‘侥幸’避开飞熊枪刺杀的蛟龙忙不迭的带着重伤的同伴向后急退。卢仚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飞熊枪‘嘤嘤’破空,一道道寒光只朝着他们全身要害乱刺。 只是,平日里动作略显迟缓的蛟龙们,今天或许改了个名字叫做‘泥鳅’, 卢仚的长枪每每快要刺到他们身上时, 就会古怪的一旋,一歪,擦着他们的身体划过。 失去了兵器的蛟龙们狼狈逃窜,一溜烟的窜回了水神宫的大阵中。 俪归流的脸色微微一变,朝着这群蛟龙怒斥了一声‘废物’,挥手处,一大群老龟老鳖就乱杂杂的抡着重锤、狼牙棒等兵器冲出了大阵,围住了卢仚。 后面,宋无法等弥罗教长老不紧不慢的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无非是‘鲁道友小心’、‘智深小友当心’之类的废话。 这些老龟老鳖扛着厚厚的甲壳,缩头缩脑的围着卢仚就是一通猛砸。 卢仚一声大喝,九龙子甲化为九团强光破体飞出, 绕着身躯盘旋三圈,迅速穿戴在了身上。龙威四溢,卢仚手持长枪,和这群老龟老鳖打了个平分秋色。 ‘叮叮叮、铛铛铛’, 重锤、狼牙棒等各色兵器不断砸在九龙子甲上,溅起大片火星。卢仚手中长枪, 也是不断的划过这些老龟老鳖,在他们厚重的甲壳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伤痕。 啧,卢仚出手,还得小心翼翼控制力道。 这飞熊枪,单单自身重量就重达一千二百象,他得聚精会神,全力施展,用力道控制已经有点雀跃鼓舞的飞熊枪,才能恰到好处的给这些老龟老鳖留下点伤痕,却不至于一击将他们碾碎。 飞熊枪是后天灵宝,自身孕育了一丝灵性出来。卢仚拎着他大战,这飞熊枪是越战越有精神,越战那一丝灵性越是壮大、活泼。他欢呼雀跃,好几次主动的在空中改变轨迹,差点一枪将几头老龟刺个对穿。 卢仚操控着他,逼着他避开那些老龟老鳖的要害之处,飞熊枪渐渐的有了小脾气, 枪身不断震荡扭曲, 一招一式荡起极其诡异莫测的弧线, 招招式式尽成杀招。 卢仚只能不断的加大手上的力量, 免得飞熊枪脱了控制,一击将这些龟鳖悉数击杀。 后方,宋无法等弥罗教长老还在没营养的叫好助威;前方,俪归流等水神宫长老们,脸色已经变得好看了许多——他们发出去的求救信,已经得到了积极地回应。 “本门三万年积蓄。”一名太上长老低声嘟囔。 “都是值得的。只要得了沧浪上人传承和至宝,一切都是值得的。”俪归流轻声感慨:“不然呢,以宋老鬼他们摆出来的阵仗,这件事情不能善罢甘休,我们要吃多大的亏?” 下方,一个涡流甬道的出口处,一道黑浪冲天而起。 腥气冲天,‘嘶嘶’声震得人神魂摇晃,一条身躯直径超过十丈,体长数十里的黑身白腹大水蛇从涡流甬道中急速冲出。 巨浪翻滚,水汽漫天,这条大水蛇从水面探出老长一截身躯,张开嘴,仰天一通疯狂的嘶吼,长长的蛇信子吐出来有上千丈长,涎水四溅,毒沫喷涌,毒气毒水坠入江面,顿时毒死了一大片水神宫豢养的水族。 “乌大王,多谢来援我水神宫各路援兵,你是第一位!”俪归流笑得极其灿烂,根本不看那些被毒死的水族,朝着那大水蛇连连拱手致谢。 大水蛇身体一晃,化为一名身高将近两丈四尺的黑皮大汉,赤身露体的站在水波上‘桀桀’怪笑:“少废话,只要将答允我的东西给我,干啥都可以嘿,只要我帮你们杀一个弥罗教的长老?” 俪归流等水神宫长老飞快的对视一眼,然后不断点头应是。 弥罗教的一众长老则是脸色微变,同时冷哼了一声——一条大水蛇成精,居然大言不惭要击杀一名弥罗教的太上长老?呵呵,呵呵,你把弥罗教当成什么了? 宋无法身边,一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缓缓起身,冷然道:“这条小虫子,就由老夫” 话没说完,卢仚一声长啸,飞熊枪刺出的速度骤然增加十倍不止,围着他乱砸的数十头老龟老鳖,就是同时要害挨了一枪,坚硬的甲壳根本挡不住飞熊枪的锋芒,只是一击,甲壳和身躯尽成粉碎。 飞熊枪染血,顿时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长吟声,枪头上,一抹寒芒喷出百丈长短,吞吐不定的寒芒所过之处,空气中卷起了一溜溜肉眼清晰可见的青色风漩。 卢仚手持长枪,朝着乌大王一指,不说话。 见到卢仚这个动作,刚刚站起身来的弥罗教长老,又坐了回去:“既然是智深小友有兴致,就让他出手罢!” 第515章 呼朋唤友(5) 第515章 呼朋唤友(5) 跑来增援水神宫的溟阴门半步天人境大能,一共六人。 就这,已经是溟阴门高层战力的一半左右,剩下的留守宗门的太上长老,要么刚刚突破,要么资质禀赋不够,在半步天人境内多年没有寸进, 实力只能算是普通。 水神宫也是许下了让溟阴门无法拒绝的庞大利益,这才引得溟阴门痛下血本。 其他修炼资源不提,就说水神宫世俗界掌控的仙朝级附庸实力,拢共有相当于玄燕仙朝、云洛古国这般的顶级仙朝十一个,为了劝说溟阴门出手救援,水神宫许诺, 将其中一个仙朝,直接割让给溟阴门掌控! 偌大一个仙朝, 地域纵横十亿里, 子民数以万亿计,每年的赋税收入,那些灵药、灵晶、灵矿,乃至天资卓绝的修炼种子等等,全都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溟阴门只有五个世俗仙朝附庸,如今直接多了一个仙朝归附,凭空增加二成世俗势力,由不得溟阴门的长老们不心动! 漫天飘雪,寒气升腾。 ‘咔咔’声中,秋雪江的江面迅速冰封。一层层薄冰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方圆万里内尽成冰天雪地, 就连化雨城,也被厚厚的冰霜笼罩。 溟阴门的太上长老,出手了。 一声鹤啼响起, 溟阴门手持团扇的太上长老铁飞流身边, 一头通体莹白, 身高三丈的大鹤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他在空中盘旋,翅膀一挥,就有大蓬冰晶洒落。 铁飞流看着宋无法,肃然道:“弥罗教家大业大,势力庞大我溟阴门,自然是不敢招惹的。但是这天下事,不过是一个‘理’字。我溟阴门此次,站在‘道理’这一边!” 宋无法笑了:“铁飞流,你是说,我们弥罗教不占理?” 铁飞流点头:“是,日后,不管今日之事放去哪里说道,我溟阴门都是如此说法——你弥罗教仗势欺人,不占理!” 说实话,收到水神宫的求救信,溟阴门高层颇有忐忑。 但是看到水神宫许诺的巨大利益后,溟阴门高层咬咬牙,一横心, 就这么干吧当然, 除了利益, 最大的原因就是, 溟阴门和弥罗教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事后弥罗教就算想要报复溟阴门,也很难出动大部队攻打溟阴门。 如果只是三五高手突袭溟阴门倒也不怕。 只是,毕竟对方是弥罗教啊,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所以,还是先占个理吧。动手不动手的,暂且两说,反正先把道理站住了,以后也有转圈的余地不是? 宋无法‘呵呵’笑了起来:“色厉内荏,不过如此。” 铁飞流和其他几个溟阴门长老就当没听到这话——我们就色厉内荏了,你能把我们怎么的? 那大鹤已经冉冉向卢仚飞来,他口吐人声,厉声喝道:“你是弥罗教的人?要不,我们先练练手?” 俪归流迅速向铁飞流行了一礼:“铁道友盛情,吾等心领了只是,这厮凶残无比,乌大王就是一个不小心,陨落在他那杆长枪下。还请让玉井子道友,小心则个。” 铁飞流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无妨。 这头大鹤,是他们溟阴门五代之前的一位老祖豢养的宠物,天地异种,血脉非凡,更兼寿命悠长,那位老祖的骨头都能打鼓了,这大鹤玉井子还没成年呢。 活了这么多年,玉井子自身修为已经到了照虚空巅峰水平,异种血脉让他更是有了操控风雪之能,在溟阴门内,寻常半步天人境的长老,都难以拾掇了他。 说实话,直接出动本门长老和弥罗教撕扯,铁飞流还是有点心虚,这不就是撕破脸了么? 但是,出动玉井子人家一头扁毛畜生,你弥罗教好意思和一头畜生计较么? 这就是溟阴门一众高层的怪异心理了。 第516章 呼朋唤友(6) 第516章 呼朋唤友(6) 火鸦谷,元灵天百强宗门排名第八十一位,门中明面上的半步天人境大能,只有寥寥三人,在这方面,火鸦谷甚至比排名第一百位的宗门,还要弱势一些。 但是火鸦谷这个宗门, 其实可以算作‘火鸦’一族的附庸。 这‘火鸦’一族,乃是太古巨妖血脉,天赋卓绝,潜力恐怖,但是太古之时,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能,被人下了血脉咒术, 从此阖族浑浑噩噩,再无化形的可能,且原始兽性压过了后天灵智,智商变得不怎么够用,繁衍生存就有了极大的困难。 火鸦谷由是出现,一群人类修士和火鸦一族共生互补,形成了一个颇有实力的宗门。 虽然只有三名半步天人境的人族修士坐镇,但是火鸦一族活了几万年的老古董,却有十三头之多,其修为精深,战力强横,更兼兽性十足,打起架来悍不畏死,是以火鸦谷的小日子过得蛮滋润。 如果不是这十三头火鸦老祖, 实在是被血脉诅咒坑得有点凄惨,脑浆不怎么够用的话, 火鸦谷在元灵天百强宗门的排名,起码还能向上攀升二三十位。 宋无法等弥罗教长老, 看到火鸦谷那标志性的, 通体燃烧着烈焰,双眸透着凶光,不断‘嘎嘎’怪叫的火鸦从涡流甬道中冲了出来,真的就有点抓狂。 就火鸦谷的那三名半步天人境的人族修士,弥罗教反掌可以镇压,随意一名太上长老都能将他们三人吃得死死的,实在是火鸦谷的人族修士,功法传承什么的,颇有点不入流。 但是眼看着十三头翼展超过三百丈的巨型火鸦冲了出来,这就很扯淡了! 这十三头火鸦老祖,在元灵天是出了名的蛮横野性不讲理,出了名的疯癫疯魔不怕死,出了名的斤斤计较小心眼,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爱记仇 人家宗门的半步天人境的大能修士,还是要脸的。 这十三头扁毛畜生,他们是完全不知道面子是什么个意思曾经有元灵天的宗门招惹了他们,这十三头老家伙,居然不要脸到去偷袭人家宗门的培元境、熔炉境的晚辈修士, 一杀就是一大片! 得罪了他们, 比招惹了影楼还让人心烦! “火旲云水神宫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宋无法有点好奇, 也有点恼火。 一名高挑,枯瘦,大鹰钩鼻,生得颇有点难看的中年男子拎着一根木杖,慢吞吞的从‘嘎嘎’乱叫的火鸦中走了出来:“我火鸦谷未来,所有口粮灵食,水神宫包了。而且,他们会割让一个世俗仙朝归我火鸦谷掌控。” 火旲云看了一眼宋无法:“最近些年,火鸦谷人丁繁茂,孵化的小家伙越来越多,一个个饭量大,还挑食得很,恰恰是这些成了气候的水族,是他们最爱吃的口粮。” “没办法,为了这些小家伙,虽然我们的确招惹不起弥罗教,但是这条件给得太好了,我们无法拒绝啊!”火旲云朝着宋无法拱了拱手,咧嘴一笑:“宋前辈,您大人大量,我火鸦谷只是来助拳的,有什么火,找水神宫,可别记在我们身上。” 一头体积庞大的火鸦老祖扯着嗓子嘶声咆哮:“软蛋,怕个鸟?干他!” 其他十二头火鸦老祖齐齐昂着头,嘶声尖叫,疯狂的喷吐着芬芳,顷刻间,就将宋无法还有一众弥罗教长老的祖辈问候了个遍! 大鹦鹉悬浮在卢仚头顶,骇然看着那十三头骂大街的火鸦长老:“好家伙,他们这嗓门,比鸟爷我还要响亮这,我一个人,骂不过他们啊!” 疯狂的咒骂了一通后,十三头火鸦老祖周身火气大盛,眼珠喷吐着火焰,气急败坏的扑腾着翅膀,带着无数火鸦径直冲着弥罗教这边冲来。 这群家伙不愧是脑壳被血脉诅咒弄坏掉的,他们破口大骂,挨骂的人还没说什么,他们这群骂人的,却气得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就要找人拼命! 水神宫一众长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请火鸦谷来助拳,这步棋下对了。嘿,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这群火爆性子,根本不用自己挑拨,只要他们到场了,就肯定会打起来。 漫天火云翻滚,无数道火焰从天而降,刚刚被溟阴门和玉井子弄得冰封的大地,顷刻间就被无边火焰笼罩。火海汹涌,烧得大地都成了一个破瓦窑,青烟升腾而起,火焰冲起来数百丈高。 叼着玉井子的长脖子疯狂摔打的大黄,丢下已经冷透了的玉井子,‘汪汪’叫着转身就跑。饶是他跑得快,依旧被大火烧焦了半块屁股上的毛发,烧得黑烟滚滚,痛得大黄屁滚尿流。 卢仚也是转身就走。 他虽然战力惊人,实际战力已经足以和半步天人境大能抗衡,但是他在这里折腾出这么一场大戏,为的就是死命折腾,引发的乱子越大越好,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 和十三头明显脑壳不对劲的大乌鸦拼命? 除非他脑壳也坏掉了,否则卢仚怎可能作出这样的蠢事? 大袖一挥,将五位大爷收回袖子里,卢仚一念遁法施展开来,一步就冲回了宋无法等人身边。在他身后,大地已经被烧成了大片岩浆,一座座山峰急速融化,方圆万里之地尽成沸腾的火海。 第517章 大乱之始 第517章 大乱之始 化雨城,东门城楼。 白鼋端坐在城门楼子的最高一层,门窗开启,一面铜镜悬浮面前,映照出了秋雪江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其中自然就有十三头火鸦老祖疯狂来袭,电剑峰修士赶来增援的场景。 “电剑峰?”白鼋问身边站着的杌云子。 “电剑峰,在元灵天众多剑道宗门中, 也勉强算是正经门派。”杌云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只是,和本门博大精深的剑道传承相比,电剑峰的剑道,只得了一个‘快’字,未免落了下乘。” 电剑峰,元灵天百强宗门排名第五十五位,在元灵天众多剑道宗门中, 算是除了剑门之外, 最强的剑道宗门! 只是,或许是剑门一家独大,占尽了元灵天剑道的气运,偌大的元灵天修炼界前百宗门中,除了剑门,也只有电剑峰这一家剑道宗门。其他的中小剑道宗门,大猫小猫三两只,全都不成气候。 这就凸显出了电剑峰的特殊地位。 能够在剑门之外,在百强宗门中占有一席之地,电剑峰的战力还是很强的。如果不是剑门威名太盛,太多剑道种子一头拜入了剑门,电剑峰的门人弟子数量略显稀少的话,以电剑峰的传承, 排名突进前三十之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胤垣坐在白鼋身边, 摸着她的小手, 懒洋洋的说道:“管他什么来头, 跑来和咱家兄弟作对, 就是死罪小白,这电剑峰,我觉得,他们应该可以关门歇业了。元灵天,有一个剑门就足够了,这什么电剑峰呵呵,留着他们作甚?” 白鼋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阴哥说得对,几位长老赶紧筹划筹划,看看怎么将这电剑峰给灭杀了。” 杌云子呆了呆,和其他几位长老相互望了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 罢了,灭了就灭了吧,电剑峰的剑道传承还是颇有几分可观之处,灭了电剑峰,还能取其典籍,充实剑门自身的底蕴。 白鼋看着铜镜中的影像, 略显雀跃的说道:“看样子,这是一场大戏,智深兄弟, 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 胤垣微微一笑,淡然道:“让鲁兄弟先玩一阵吧,区区一座水神宫,他们能有多大能为?弥罗教,应该还能压制得住。我们,还是在一旁好生看戏,等鲁兄弟他们实在压不住了,小白你再带着人出场有你这做大嫂的撑腰区区水神宫,翻不了盘!” 白鼋笑得两排白牙都露了出来。 嗯,主角自然是最后才出场等到‘鲁智深’扛不住了,自己这做大嫂的再带着剑门的援兵出场,亮瞎一群人的眼睛,这才能显得出她这个大嫂的能为么。 胤垣的话,深得她心啊! 十三头火鸦老祖嘶声尖叫,他们开始歇斯底里的燃烧精血,被洛无极冰封的他们,身上再次冲出了滔天烈焰,而且烈焰色泽变成了近乎透明的青色,火焰温度比之前释放的烈焰高出了何止百倍? 冰晶急速融化,火光疯狂灼烧宋无法放出的紫气霞光,激荡起了大片涟漪,甚至隐隐有高温透过紫气霞光渗了进来,逼得卢仚等人身后的弥罗教弟子不断的后退。 宋无法、洛无极同时呵斥一声。 又有四名弥罗教的长老出手,他们也没有祭起什么灵宝之类,只是发动本命玄法,就有各色异象冲出,笼罩万里虚空,将十三头火鸦老祖死死压制住,更一点点的消磨他们的气血,亏耗他们的法力,将他们身上燃烧的羽毛一根一根碾成粉碎。 卢仚一声长啸,更是将玄元一气太岳塔祭出,黄光升腾的太岳塔化为万丈巨物,从高空碾压下来,一股沉重异常的力场死死禁锢住了十三头火鸦老祖,将他们的气焰又打消了大半。 火旲云和另外两名火鸦谷的太上长老脸色骤变。 他们狠狠的跺了跺脚,朝着俪归流嘀咕了几声。 俪归流看向了溟阴门的铁飞流,但是溟阴门的一众修士纷纷摇头,铁飞流信誓旦旦的说,他们的功法和十三名火鸦老祖犯冲,一旦他们施展,则阴寒之气大盛,怕是会误伤了十三位被困的火鸦老祖。 他们正在计较,后面来援的电剑峰修士们已经一声不吭的仗剑而出。 九名半步天人境的电剑峰长老一马当先,后面跟着大群照虚空、凝道果境的高手。他们组成了一座锋芒毕露的剑阵,缕缕寒芒凭空凝聚,锁定了这边的卢仚等人。 下一瞬间,无数条厉电冲天而起。 第518章 大乱之始(2) 第518章 大乱之始(2) 两头火鸦老祖被击杀。 蹲在卢仚头顶上的大鹦鹉突然冲了出去,朝着漫天血雾和火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呼呼’风火翻卷声中,一缕缕极细的血脉精华从血雾、火焰中冉冉飞出,不断被大鹦鹉吸入嘴里。但是大鹦鹉修为有限,他抽取出来的血脉精华极其有限。 卢仚眉头一挑,轻喝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大手一抓, 地面自爆的火鸦老祖残骸中,还有空中被绞杀的火鸦老祖血雾中,一缕缕灵动的血脉精华喷薄而出,顷刻间化为两团水缸大小的血色光团悬浮在大鹦鹉面前。 大鹦鹉一声欢啸,大吼了一嗓子:“鸟爷我今天,发达了!” 张开嘴,不管不顾的,大鹦鹉一口将两头火鸦老祖的血脉精华吞了下去。就看到他浑身羽毛一根根竖起,然后燃起了滔天火焰, 他摇摇晃晃,好似喝醉酒一样,勉强飞回了卢仚面前,就一头栽了下去。 卢仚手一指,将大鹦鹉纳入长袖。 这一下,不得了。 兔狲和大黄低沉咆哮,鳄龟摇头晃脑,而翠蛇则是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迫不及待的在卢仚袖子里拼命的摇头摆尾,细细的尾巴抽打卢仚的手腕,发出‘啪啪’脆响。 卢仚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水神宫的大阵方向,那大阵中,无数水神宫用秘法点化, 用灵丹温养血脉调配出来的龙属和蛟龙, 正神气活现的操控着无数水族列阵呢。 伸手在袖子上拍了拍,卢仚低声道:“是你们的, 总归是你们的,跑不掉。还有,你们三个别急,我想,你们的机缘也不远了。” 话音未落,水神宫的大阵下方,一个涡流甬道的出口骤然膨胀。一股子白浪冲起来上百里高,一头头奇形巨龟呼啸着从白浪中冲出,落地后脑袋一晃,就化为一个个身高丈外,披挂重甲的魁伟大汉。 这些巨龟所化的大汉前前后后冲出了近百万人,那甬道出口骤然光芒大盛,龟祖化为一个身高三尺,身披绿色长袍的枯瘦老人,背着手,慢吞吞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俪归流等人急忙迎了上去,略带几分谦卑的向龟祖行礼不迭。 电剑峰的一众剑修看到火鸦老祖们狼狈逃窜,自己一方又有强援到来,他们同时收剑,庞然剑阵缓缓后撤。好些剑修一边撤退, 一边大口吐血,目光不善的盯着宋无法一行。 这些剑修, 全都是被太乙锦罗绞碎了本命飞剑,神魂受创的倒霉蛋。 剑修的一身本领,全都在这本命飞剑上,飞剑被毁,一身实力十成中发挥不出一成来,想要找到一口适合自己的本命飞剑,又谈何容易? 电剑峰弟子的绝大部分本命飞剑,都是来自剑城,来自地肺熔炉中的精品。 但是现在地肺熔炉被某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轰上了天,连带洗剑池都灰飞烟灭了电剑峰的弟子们想要再找到一口和之前的本命飞剑品质相当的好宝贝,这要上哪儿去找? 虚空中,两方阵营调兵遣将,变幻阵势。 最终,以秋雪江的西岸为边界线,两方隔着近百里地遥遥相对。 水神宫那边暂时以龟祖为首,水汽冲天,水雾弥漫,浓厚的水腥味熏得人头疼。尤其是火鸦谷的那一党子,自身修炼的是火法,被四周的水汽憋得难受,十一头险死还生的火鸦老祖气急败坏,不断的骂骂咧咧。 弥罗宫这边,则是宝光冲天,玄光四溢。弥罗宫一众精英弟子纷纷施展手段,释放本命玄法气息,化为各色宝塔、灵山、祥云、星辰、朝日、晚霞等等异象,连绵一气,光照万里。 尤其是宋无法等十九名在场的太上长老,纷纷祭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灵宝。五彩光焰冲起来有数百里高,将漫天流云全都驱散,露出了头顶一片璨璨星空。 其中更有一名弥罗教的太上长老,其灵宝是一面能够接引星辰之力为己所用的旗幡,这高有百丈的旗幡迎风摇晃,就看到漫天星辰光华倒卷,宛如一条条长河奔涌而来,星辰精华注入弥罗教弟子所设大阵之间,弥罗教众弟子通体星光灿然,宛如天兵神将,端的神异非凡。 相比起来,水神宫这边尽是一群生得稀奇古怪的虾兵蟹将在乱蹦哒,从卖相上来说,就差了老大一截。 但是,在顶端战力上,水神宫、溟阴门、火鸦谷、电剑峰,再加上龟祖带来的一群龟孙子,他们半步天人境的大能人数直接超过了七十之众。 不提修为和手段,单单论人数,水神宫纠集起来的这一群人,甚至压过了剑门! 超过七十半步天人境大能这个数字说出去,可以吓死元灵天九成九的宗门! 虽然出身不一,功法不同,但是这么多半步天人境的大能聚集在一起,随意释放出的气息就化为一片无量氤氲悬浮虚空,隐隐压过了弥罗教这边。 第519章 大乱之始(3) 第519章 大乱之始(3) 龟祖叫嚣得厉害,口口声声‘打打打’,但是无论是他,还是他的那群龟鳖子孙,一个个全都缩在水神宫的水族大阵核心深处,一步都不往前面来。 一大群来自炎池,奇形怪状的水族, 则是在龟祖的叫嚣声中,挥动着兵器,欢呼雀跃的蹦跶着,组成了一座形如龟甲造型,看上去非常浑厚结实的大阵,缓缓行了出来。 将近百万水族, 大阵覆盖方圆两百里,乱杂杂的肢体舞动着, 各色鳞甲、甲壳撞击着,兵器对撞发出高亢巨响,浓厚的水云冲天而起,水云中更有火光闪烁。 龟祖是水火双重属性,炎池中的这些水族,也都随了他的性子,擅长操控水火之力。 而水火相激,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雷霆萌发。 是以,炎池的水族都还有一手不错的雷法。 这就使得,炎池的水族格外的难缠,寻常水族面对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其他人族修士,除非境界碾压,否则也没有什么上好的神通秘术, 能够克制这些炎池的水族。 要不然,水神宫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请龟祖出手? 龟祖和他的一群龟鳖子孙一出现, 趴在卢仚脚边的鳄龟就猛地抬起头来, 伸长了脖颈,‘嘤嘤’长啸不断。他将身体缩小,摆出了哈巴狗的姿态,不断的用脑袋去磨蹭卢仚的裤腿,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刚刚大鹦鹉吞噬了两头火鸦老祖的血脉精华,已经开始沉睡。 而鳄龟感受到,在龟祖身上,有着无比珍贵的东西若是他能吞噬了龟祖体内的那些宝贝,他的生命形态,还有他的修为境界,都会迎来一个可怕的提升。 “水之力?” 卢仚眯着眼,朝着龟祖深深的望了一眼。 眸子里金光闪烁,大梵净世宗秘传的佛门慧眼施展开来,卢仚看到,在三尺高的龟祖身后,赫然有一头体长千里,巨大无朋的巨龟虚影若隐若现。 那巨龟身边缠绕着滔天浊浪, 背后则是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熊熊燃烧,喷吐着烈焰和岩浆的火山——水之力,火之力不, 不,这老龟还隐藏了一股极其浓厚的土之本源在他体内。 卢仚轻轻一拍大黄的狗头。 大黄眸子里深邃的黄光萦绕,朝着龟祖深深的望了一眼。 龟祖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莫名的朝着四周望了一眼,低声嘟囔道:“兵征凶险,老祖我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打了个喷嚏,龟祖头顶一座九层高六角小塔冉冉浮现,放出大片氤氲笼罩全身。 他身边又有四面灵动的星光旗幡冒了出来,绕着他一阵盘旋飞舞,浓厚的星光顿时在他身上交织成了一件厚重的星光法袍,将他裹得结结实实。 随后,他脚下一道厚重的玄光冉冉升起,那玄光化为一座九层莲台,无量玄光从莲花瓣中喷出,又在他身上凝成了一座宛如烈焰神龛的强大禁制。 卢仚瞳孔一凝,直勾勾的盯着这老龟。 那塔,那四面旗幡,还有那一座莲台,全都是彼岸境九重天以上的至宝! 而且,全都是防御性的灵宝。 这得有多怕死,才会积攒这么多防御重器? 刚刚和宋无法对喷的嚣张劲儿呢?感情,这货是如此怕死的一头老龟! 庞大的水族战阵一步步的逼近,龟祖将自身包裹得结结实实,然后又掏出了一柄小小的棒槌拎在手中,朝着宋无法这边比比划划的叫嚣:“后生小子,你们来,来,来,打破了老祖这座先天如意不朽不坏玄武大阵,你们才有资格和老祖说话。” 宋无法冷哼了一声。 他厉声喝道:“诸位,今日之事,不能善罢甘休。水神宫既然一意孤行,要和本门分一个高下那就,成全他们!这些邪魔外道,呵呵,今日来了,就别回去了吧!” 洛无极等一众弥罗教长老纷纷应诺。 宋无法一挥手,他们身后,数万弥罗教弟子脚踏流光,齐齐飞出,顷刻间就在虚空中组成了一座占四相、按六合,有镇压八极之气的奇异阵法。 随后,数万弥罗教弟子身上,一道道强劲无比的法力化为长河汹涌而出,在这些弥罗教弟子的约束下,法力长河迅速凝练成一道道碗口粗细的强光,在众多弟子之间往来贯穿流转,将数万人的气息、法力,完全连为一体! 随后,最前方,一名弥罗教弟子伸出右手,轻描淡写的一道掌心雷发出。 这就是元灵天修炼界,最普通,最寻常的掌心雷法术。但是在这弥罗教弟子手中释放出来,更有数万同门组阵加持,这一道掌心雷赫然化为一道直径数里的灭世雷光,带着轰然巨响破空轰出,以元灵天天地虚空的稳固结构,这一击居然打得虚空扭曲,隐隐有破裂征兆。 赤红色的雷光命中了龟祖吹嘘中的所谓先天如意不朽不坏玄武大阵。 第520章 大乱之始(4) 第520章 大乱之始(4) 大战爆发。 水神宫那边,要保住所谓的沧浪上人的传承,为了这个传承,他们不惜和弥罗教彻底撕破脸,不惜和弥罗教玩命,不惜倾家荡产的玩命。 而弥罗教这边呢 就因为卢仚要他们开战,所以, 他们毫不犹豫的豁出去一切拼命! 和弥罗教秘密联盟的夜叉浮屠,和夜叉浮屠臭味相投的魔道宗门玄牝教,和玄牝教不干不净牵扯不清的青莲宫 堂堂名门正派的弥罗教,发出求援信息后,第一批赶来增援的,居然都是一群邪魔外道, 其中好几个中小宗门,更是过街老鼠一般,在元灵天人人喊打的邪魔中的下三滥! 但是,弥罗教就是把他们给拉进来了! 然后,就是几家和弥罗教有着传统友谊,有着传统战略合作关系的正道宗门,如大日宗、天箭门、清风宗等,也纷纷派人来援。 两大阵营,十几家势力,布下二十几座大阵,在秋雪江附近杀得天崩地裂,血肉横飞。 这一场恶战,让化雨城东门楼子上观战的几位剑门长老,也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他们一则,是为了水神宫的孤注一掷而感慨不已;二则就是,他们在心里对弥罗教破口大骂——这也太阴险无底线了一些,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弥罗教, 居然和这么多邪魔宗门有染? 杌云子不断的嘀咕着:“也好,也好,不冒出脓头来, 不知道这血肉都坏掉了啧啧,弥罗教藏得够深,这水神宫,手段也是不凡啊。呵呵,他们想要干什么?这是想要干什么?” “尤其是那电剑峰,他们勾结这么多宗门,是想要作甚?窥觑我剑门的地位么?” 做老大的最怕什么? 最怕的就是下面的小弟瞒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合纵连横,扩张势力,突然有一天,数十个小弟拎着大刀阔斧的跑到老大面前,二话不说的就掀桌子挖坑埋人! 现在,杌云子等几位剑门长老,就感到后心一阵凉沁沁的。 弥罗教纠结起来的这股子力量,已经足以威胁到剑门地位。 而水神宫,排名并不怎么高的水神宫他们的尖端战力且不说,俪归流这群水神宫太上长老的修为,还不被杌云子他们看在眼里。 但是水神宫居然豢养了这么多水族? 看到那一群一群、一窝一窝、一团一团, 黑压压、黑漆漆, 铺天盖地、顺着秋雪江的大水呼啸而来的水族大军, 杌云子等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早就听说水神宫占据了无数水域,设立龙宫水府,点化无数水族,在世俗界收拢香火信力,欺骗了无数愚夫愚妇,拥有极其可怕的潜势力! 剑门一直没把这当回事。 那些水族,能有多少能为? 那些潜势力,如果不能转化为尖端战力的话,又有什么用处? 但是今天一看,不对劲了! 这水神宫的潜势力未免太强,他们豢养的水族,数量未免太多了吧?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冲杀而来的水族,哪怕好些都是刚刚开始炼体、练气的修为,数量也太多了! 杌云子暗自盘算了一下,就算只是刚刚练气、炼体的低阶水族,他们天赋强横,肉体强大,他们的实际战力,都堪比普通熔炉境的人族修士! 这样的低阶水族只要数量足够,完全可以跨越两三个大境界,硬生生淹死剑门精挑细选、千辛百苦培养出来的精英弟子! 水神宫的水族数量会差么? 作为剑门的太上长老,杌云子他们还是很有一些常识的,他们莫名的就想起了海洋中那些‘高产户’的赫赫威名。比如说,翻车鱼之类的大型水族,他们一个族人一次就能产出数以亿计的鱼籽,如果有水神宫修士的刻意维持,这些鱼籽全都顺利孵化、成长 人类还要十几年的休息生长,才能进入孕育期,一胎算你生四个吧,差不多就是自然孕育的极限了。这样计算起来,人族的整体繁衍速度、繁衍效率才多少? 而这些水族,一条翻车鱼的成长期才多少年? 一旦成熟,一年就是几亿颗鱼籽,一年又是几亿颗鱼籽 杌云子他们好似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翻车鱼挺着大脑袋撞了过来,将他们剑门一个个精锐弟子撞得粉身碎骨,撞得折戟沉沙! “水神宫,当灭!”杌云子哆嗦着看向了白鼋:“少宗,水神宫这等宗门,包藏祸心,当灭!” 三万年以来,剑门高高在上,对元灵天其他宗门是看不上眼的。 第521章 大乱之始(5) 第521章 大乱之始(5) “这位道友,我们无冤无仇!” 龟祖厉声呼喝,他身边大片水浪奔涌,水波之中,却又有一缕缕赤红色火光闪烁,更溅起大片雷霆朝着四方乱打,声势威猛到了极致。 他的三件护体灵宝更是光焰旋转, 比之前在水神宫大阵中的威势壮大了十倍不止。 卢仚不管龟祖的呼喝声,飞熊枪弹指间就是上千次凌厉刺杀,带起漫天青色寒芒怒刺而下。龟祖的护体灵光荡起大片涟漪,一道道青色寒芒撕裂护体灵光,龟祖脚下的莲台剧烈震荡,烈火佛龛状灵光好几次差点被寒芒击破。 而北溟剑更是卷起了滚滚水汽当头碾压, 北溟剑的劈砍速度没有飞熊枪这般凌厉、迅捷, 但是力道更加刚猛。一重重护体灵光被北溟剑荡起的水汽绞碎,撕开, 一重重的不断逼近龟祖本体。 龟祖绿豆大小的眼珠瞪大到了黄豆大小。 他额头上居然有冷汗潺潺而下,他嘶声道:“道友,道友,有话好说,何必打死打活?大家行走江湖,要么为名,要么为财,若是为了倾国倾城的美女,也有可能但是老龟我喜欢的美人,肯定入不得你的法眼!” “所以,要名气,老龟我可以给你名气!要钱财, 老龟可以给你钱财行走江湖, 安全第一,何必打打杀杀的伤了和气?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啊!” 卢仚差点被龟祖的话弄得岔气! 这老东西,气息强得可怖, 卢仚都有点摸不清他的底细,反正,这头老龟泄露出来的法力波动,绝对不比宋无法弱!以这老鬼如此惜命怕死的作风,他肯定留了保命的底牌,他的真正实力,搞不好比宋无法要强出多少呢。 但是,他的作风却是如此软弱? 卢仚深深的看了龟祖一眼,清宁心灯骤然一旋,大片佛光一闪而过,龟祖脚下的莲台突然喷出万丈毫光,然后莲台轻轻一晃,直接摆脱了龟祖的控制。 这莲台,分明是一件佛门至宝,不知道怎么落到了龟祖手中,被他一通祭炼后,化为自身护身利器。但是龟祖修炼的路数,显然和这莲台大相庭径, 他留在莲台中的神魂烙印,被清宁心灯放出的佛光一卷就直接破除! 卢仚头顶, 小金刚须弥山浮出, 道道金灿灿的佛光照耀虚空,这座莲台被佛光一扫,顿时主动吸纳了卢仚放出的一缕神魂之力,犹如走散多年的老忠犬,突然遇到了主人一般欢呼雀跃的投入了卢仚的怀抱。 这座莲台,彼岸境九重天的防御至宝,在龟祖手上时,这座莲台病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的模样。但是一到卢仚手中,被卢仚神魂打入了烙印,更得到了小金刚须弥山中无数道兵放出的纯正佛门佛力的滋养,这座九品莲台,骤然间就喷出了无量暗金色佛光照亮了方圆千里虚空。 一片片暗金色莲花瓣从莲台中不断滋生,顷刻间这莲台就化为一座千瓣九重的异品莲座。暗金色的莲座通体澄透,宛如琉璃舍利,放出肉眼无法直视的强烈光辉。 在这九重莲座上,每一重都冒出了十八颗拳头大小的金刚舍利,每一颗纯金色半透明的舍利中,都有一尊气息尊严、刚猛霸道的金刚力士、天王菩萨的法相闪烁。 ‘大金刚莲花座’! 一道信息洪流涌入卢仚脑海,他瞬间明白了这莲座的来历! 三万年前,极圣天修炼界几乎灭绝元灵天,大梵净世宗率领的佛门修士,是侵入元灵天的先锋,更是屠戮无数元灵天修士的主力。 大金刚寺作为极圣天佛门的护法宗门,堪称佛门的第一打手! 大金刚莲花座,就是大金刚寺时任方丈的随身至宝,更是大金刚寺的镇宗神器,号称极圣天佛门灵宝防御第一! 只是,随着元灵天那位变态级的太上崛起,他一人独剑几乎屠光了侵入元灵天的极圣天修士,大金刚寺时任方丈陨落,大金刚莲花座受到重创,遁世潜藏,不知道怎么落入了龟祖手中。 龟祖耗费了三万年苦功,用自身磅礴浩然的精血滋养回复了三万年,大金刚莲花座刚刚回复了鼎盛时的原貌就遇到了卢仚! 看看这宝贝的这尿性! 龟祖耗费三万年的辛苦,好容易帮他回复了巅峰状态,结果卢仚这老家主人还没主动召唤呢,只是清宁心灯放出佛光照了照,这大金刚莲花座就毅然决然的抛弃了龟祖,重归卢仚怀抱! 这,很有点拔什么不认人的感觉! 卢仚放声狂笑,差点没把手中两件兵器给丢了出去。 龟祖则是脸色一阵阵的惨绿,他呆呆的看着大金刚莲花座,两行老泪潺潺而下:“这是老祖我的,老祖我的宝贝!” 一声怒啸,龟祖身体一晃,他化为乌龟本体,然后身躯急速膨胀。 化为人形的时候,龟祖只是三尺高下,干干小小、瘦瘦弱弱,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一旦化为原形,他的身躯就即刻膨胀到了千里长短,背后无数座火山搞搞隆起,喷吐出无数的黑烟岩浆,可怕的,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高温席卷四方。 “你,该死!” 龟祖嘶声长啸:“老祖我这些年,只喜欢每天啃吧点娇嫩可爱的人族丫头的血肉臭男人的血肉一股腥臊,老祖多少年懒得碰了但是今日用你的骨头,给老祖我磨磨牙也好!” 第522章 大乱之始(6) 第522章 大乱之始(6) 虚空一声巨响,一团黑气急速蠕动,随之虚空扭曲,裂开一丝丝漆黑的,毫无光泽的裂痕。二十四条死影围住了龟祖,悍然自爆。 影楼以残酷的方式,耗费无数资源炼制的死影, 自身修为已经达到照虚空极致。将全部修为,全身精血,整个神魂,在短短一瞬间燃烧殆尽,随之将自身一切化为燃料,瞬间自爆开来,在那一瞬间, 任何一名死影的自爆威力,都堪比半步天人境极致的天人全力一击! 也只有影楼,这个收钱买命的宗门,才会作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龟祖怒骂,惨嚎,然后痛得嚎啕大哭! 他护体的四面星光旗幡剧烈震荡,在那一片几乎化为黑洞的黑气中苦苦坚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护体星光崩碎,旗幡本源受损,灵智大损,毫无光泽的坠落地面。 龟祖头顶的九重六角宝塔,放出的氤氲之气比那星光旗幡还要坚韧一倍有余,却也只抵挡了一个多呼吸的时间,宝塔就骤然光芒一闪,塔基上一丝极细的裂痕出现, 大片氤氲华光犹如流水一样泄露出来。 同样是本源极大损耗, 宝塔歪歪斜斜的坠落地面,再无任何防御之功! 两件彼岸九重境的灵宝,为龟祖挡住了二十四名死影自爆七成的杀伤。 残余的三成杀伤力,狠狠轰在了龟祖的本体上。 龟祖仰天长啸, 他的嘴里,一口厚重凝炼的黄色灵光喷薄而出,化为一个巨大无朋的龟甲形光罩,将自身牢牢的罩在了中间。 黑气肆虐,黄光震荡,龟祖大口吐血,背甲不断裂开一条条巨大的裂痕,一座座寄生在他背甲上的火山崩塌、爆炸,越发重创了他的肉身。 对外,三万年来,龟祖一直宣称,他领悟了水火大道,可以掌控水火之力。但是实际上,龟祖真正的本源,是先天戊土之精! 这一口黄色灵光,龟祖温养了数万年,只是当做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哪怕自家的那些龟孙子,都不知道自家老祖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但是死影的自爆杀伤力过于恐惧,龟祖用尽了全部手段, 依旧被炸得五劳七伤,五脏六腑受到了极其惨烈的伤害。 两条黑影一闪而过,两名影楼胡氏一族的太上长老,宛如鬼魅一样从头到尾,横切过龟祖的身体。他们手中利器闪烁寒芒,在龟祖身上拉开了两条长有数百里,深有数里的巨大伤口。 对于龟祖庞大的本体而言,这点伤势,不过是‘皮肉之伤’。 但是影楼的太上长老们有一个很不好的传统,他们习惯在兵器上淬毒伤口不大,但是渗入身躯的剧毒份量极大。龟祖一口黑血喷出,他背上的两条伤口,一条变成了漆黑色,一条变成了幽蓝色,随之黑血、蓝血喷溅,所过之处,血肉一块块的枯萎坏死。 还不等龟祖从接连的重创中回复过来,卢仚一声大喝,小金刚须弥山冲天而起,化为千里大小一座金灿灿的山峰,带着过亿道兵凝聚在一起的庞然法力,狠狠的一击砸下。 一声闷响,龟祖嘶声惨嚎,他整个头颅被砸碎了大半,碎骨、残肉、脑浆、眼液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喷溅。他两颗硕大的眼珠爆开了一颗,内有一团华光四射,直径数里的巨型宝珠喷出——这是龟祖血脉,在自家眼珠中天然衍生的宝珠,有着极其神妙的功效。 奈何卢仚的攻击过于猛烈,龟祖还没来得及施展一身血脉带来的诸般神异,就被打得重伤濒死! 龟祖吐着黑血,嘶声哀求:“道友前辈祖宗小龟乃天地异种,苟延残喘至今,不容易啊留小龟一条贱命,小龟愿意做祖宗门下鹰犬,任凭驱遣。” 卢仚淡然一笑,他收起飞熊枪,手持北溟剑,化身狂风冲到龟祖身前,北溟剑喷出无量水光,一道剑光长达千里,被卢仚倾尽全力一剑横斩。 直径数十里的一颗硕大乌龟脑袋腾空飞起,血水如长河喷溅,冲得地面支离破碎。 龟祖的头颅一阵变幻,骤然化为一只长有数里的小龟,裹着一团血光冲天而起。他嘴里一枚雷光缠绕的小棒槌带着轰然巨响喷出,狠狠砸向了堕神鞭喷出的氤氲邪气。 堕神鞭带着微妙的女子曼妙声从天而降,狠狠一鞭抽在了这小棒槌上。 ‘咔嚓’一声,这枚小棒槌,是龟祖手中唯一的一件杀伐至宝,品阶比堕神鞭还要高出半等。这一下硬碰硬的对撞,堕神鞭嘶声鸣叫,悍然被抹掉了一层本源。 卢仚身体微微一晃,口腔里一道血腥味冲出。 他大笑一声,清宁心灯中,厚厚一层灯油骤然燃烧殆尽,大片净世佛炎喷薄而下,团团包裹住了小棒槌以及豁出去性命逃跑的龟祖。 无量佛光一旋,小棒槌剧烈震荡,骤然乖巧的悬浮在了空中。 清宁心灯威能巨大,小棒槌极通灵性,祂清晰的感知到,祂若是再反抗一二,清宁心灯就会直接将祂彻底炼化。是以,祂干脆的丢弃了龟祖,乖乖的臣服在了清宁心灯的凶焰下。 龟祖则是一声哀鸣,自身头颅所化的分身喷出一片黑烟,被净世佛炎融掉了半截身躯,随之佛光一旋,他的神魂就被清宁心灯吸纳了进去。三色灯光衣衫,清宁心灯内的灯油又涨上来了一大截。 第523章 灭绝手段 第523章 灭绝手段 化雨城。 击杀龟祖,夺其血脉、法则,已然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两个月中,大黄、翠蛇、鳄龟、大鹦鹉,全都陷入了沉睡。大黄、鳄龟、大鹦鹉的造化,自然不用多说,翠蛇么, 则是卢仚兑现承诺,一通猛打猛攻,击杀了近千条水神宫点化的龙属、蛟龙、大蟒等,抽取其血脉提炼精纯,让翠蛇融合。 如今四位大爷尽在沉睡,唯有兔狲整天皱着眉,虎着脸, 气鼓鼓的跟在卢仚身边。 对此,卢仚表现也没有办法。 暂时,他还没能找到适合兔狲进化的机缘,他也没这个能耐,凭空变化出‘白虎’之类的强大血脉给兔狲啊! 没奈何,卢仚只能找了大量的奇异金属,丢给了兔狲让他默默的吸收其中的先天、后天金精之气,一点点的强大自身,用水磨的功夫淬炼血脉。 这都是小事。 大事则是,影楼和圣阳宫那边,也陷入了持久战。一部分圣阳宫太上长老回转宗门,更邀约了几个交好的宗门,和影楼打成了一团。 影楼的名声,堪称臭名昭着,他们在元灵天, 只有生意上的伙伴, 并没有‘盟友’这类的存在。 是以,圣阳宫稳住了阵脚,和影楼打得有声有色。 影楼各种恶毒刺杀手段层出不穷,虽然在正面战场上落了下风, 但是实际上损失不大,反而是圣阳宫和邀约来的帮手,陨落的高手比影楼多了数倍。 而化雨城这边,自从龟祖被卢仚斩杀后,水祖突然出现,以极其强力的手腕,镇压了龟祖的一众龟孙子,强逼着一群巨龟老鳖投入了自己门下。 这些巨龟老鳖,被水祖在神魂中下了禁制,生死不由自主,全成了水祖的狗腿子。 水祖的底蕴比龟祖强大许多,来历更是莫测。 他加入水神宫阵营后,立刻拿到了这场大战的主导权,他直接下令,让水神宫和邀请来助拳的宗门收缩阵线,被动防守,再也不主动出击和弥罗教正面抗衡。 两个月的时间, 宋无法等人发动了好几次猛攻, 却始终无法攻破水祖布下的防御阵法, 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每天都有无数弥罗教弟子和附庸势力的门人,在秋雪江上破口大骂,想要激怒水神宫所属,让他们出阵大战,却没能有任何效果。 站在化雨城东门城楼上,向东边眺望,一片大水已经堵在了东城门口,出了城门就是茫茫大水。 东边三千里外,原本的秋雪江江面上,一面通体漆黑的大旗铺天盖地,覆盖了方圆数万里之巨的虚空。那大旗表面有数十颗蓝色大星闪烁,缕缕水汽不断从旗面喷涌而出,撑天立地,气势恢宏。 这是一件彼岸境十重天的先天灵宝,名曰‘先天玄冥旗’,可控天下万水,更内蕴一缕先天玄冥之气,可溶蚀万物,消融万物,变幻莫测,威力无穷。 以此灵宝为核心,水祖更拿出了另外十二件品阶极高的先天灵宝,组成了一座内有亿万变化,有无穷玄奥的大阵。就凭借这座大阵,弥罗教在这两个月中多次攻打,始终无法踏入大阵半步,连对方一片鱼鳞都没能伤到。 城门楼子里,一个麻辣口的大汤锅正沸腾着,向四周散发出刺鼻的浓香。 胤垣、白鼋坐在桌边,不断的在汤锅里涮着各色美味,大口大口吃得浑身热汗淋漓。 端起酒碗,大口灌了一碗烈酒,胤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智深啊,要不,让你嫂子,把那太上本命法剑请出来,用剑门弟子列阵,给他们斩上一剑?” 白鼋嘴里叼着一颗蟹肉丸子,不断的‘呜呜’点头,很是赞同胤垣的意见。 卢仚转过身,微笑道:“大哥、大嫂,这般做,却是不好。剑门乃元灵天修炼界之领袖,行事当不偏不斜、公平公正才是。我虽然有大哥、大嫂的爱护,却也不能将这等情分,用在这种私人恩怨上。” “这件事情,就让小弟和弥罗教自行解决吧唔,苍陵大原的邪诡,如今变得怎样了?” 胤垣眨巴眨巴眼睛,白鼋则是‘啪’的一下拍在了额头上:“唉哟,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这两个月都在化雨城看热闹,看你们杀得血肉横飞的好生过瘾,差点忘了我还要积攒外功呢。” 白鼋朝坐在一旁品茶的杌云子看了过去:“杌云子长老,那些邪诡,最近在干什么呢?” 杌云子差点没流出眼泪来。 我的少宗欸,你可算是想起来你身上还带着如此重要的使命了。他干咳了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那些邪诡,最近很不好。她们当中,有半步天人境的厉害货色出现两个月间,苍陵大原有三十七座城池沦陷,数百个大小家族彻底覆灭。” 轻轻吐了一口气,杌云子看着白鼋轻声道:“不过,少宗也不用焦虑。消息,被掌教下令封锁了。外人只知道,少宗正带着剑门弟子,在苍陵大原和那些邪诡浴血奋战,救民于水火之中。” 白鼋眨巴眨巴眼睛,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救民于水火? 她倒是没有这个觉悟,对她来说,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或者那些修为低微的下层修士无论死伤多少,和她有半点关系么? 她在乎的,只是胤垣的看法,胤垣的态度而已。 第524章 灭绝手段(2) 第524章 灭绝手段(2) 大雨倾盆,绵绵不绝。 化雨城周边还好,每天都有一名弥罗教长老悬浮虚空,释放法力,驱散雨云。是以,化雨城往西一带,方圆数千里区域, 依旧山清水秀、百花繁茂。 但是除了化雨城,除了弥罗教山门,偌大的弥罗教治下,超级仙朝三十六,强盛国朝一百四十八,附庸小国两千许,还有一应归附弥罗教混生活的中小宗门二十二,修士家族八千九百余, 割据一方的散修大佬两万余人,以上所有势力的领地,都被大雨笼罩。 那些仙朝、国朝的都城,重点大城等,有防御大阵守着,倒是不受大雨侵害。可是防御大阵连续开启,耗费的仙晶、资源都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中小宗门、修士家族、散修大佬等等,他们各自山门、家族祖地、修炼洞府等,也都有大阵守着,除了资源耗费大了些,对他们的日常起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多空气潮湿了一些,湿哒哒的让人觉得憋闷。 除此之外,弥罗教偌大的领地,所有大江大河、湖泊水潭等,全都水浪四溢。平地里水深数尺, 如此庞大的领地上,居然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农田。 各国、各家、各宗门的稻田、菜园、药田、药林, 尽被水泡;一切农林牧副渔等民生产业,全被大水损毁。尤其是那些深入地下的矿井、矿坑, 大水顺着洞口不断灌了进去,在里面挖掘矿石的矿工、奴隶等,只能无奈回到地面。 一切生产,全都戛然而止,无数普通百姓蜷缩在尚没有倒塌的房屋屋顶,寒风吹着,大雨淋着,一个个呆呆的,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雨降临后的第十三天,卢仚站在化雨城西城门楼上,眺望远处。 西北方向一万两千里,有一座人口十万左右的小城名曰金桔城,那城周边有三千里金桔林,盛产一种蜜香金桔,滋味甘甜,大补元气,是炼制数十种上好灵丹最佳的辅佐药物。 一个马姓家族占了金桔城,依仗这种特殊资源,每年赚得盆满钵满,家族实力很是不错。在化雨城的直辖区域内, 马氏一族的实力可以排入前三十之列,家中更有三名凝道果境的族老,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卢仚眸子里金光闪烁,佛门慧眼可窥伺九幽,洞彻九霄,区区一万多里地,他能清晰的看到正在站在金桔城的东城墙上,一脸愁容的马氏一族老祖脸上最细微的褶子。 三位凝道果境的族老正呼喝着,指挥族人在城墙上捞鱼! 这也是三名颇有生存经验的江湖老手,见到这等绵绵大雨,他们知道事情不对劲,这显然不是自然天象应有的模样。是以,他们正组织族人和外来的散修,施展法术,从城外大水中不断捞起一条条数尺长的大鱼,用法术急速封冻后,藏入储物法宝充当战略储备的口粮。 高阶修士可以吞吐天地灵机,可以辟谷不时,但是城内的普通百姓可没有这种手段。 大雨倾盆,城外庄稼作物毁于一旦,不趁着大水中有大鱼,赶紧多储备一些鱼肉,等大水退了,万一闹了饥荒可怎么办? “这三位马氏一族的老祖,倒是心善得很!”毫无疑问,这些鱼肉,是为金桔城和周边乡镇里的普通百姓准备的,卢仚对这三位马氏老祖,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在元灵天,能够遇事之时,惦记着普通的百姓,这就很不容易了。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一动,金桔城外,原本有一条秋雪江的支流名为橘红江。这江水宽有百丈上下,从金桔城西北方向蜿蜒而来,一路行径两万多里,最终一头扎入了秋雪江中。 满地水深数尺,早已看不到橘红江的江面在哪里,江水、洪水四处翻滚,一眼望去,天地之间尽是一片浊浪肆虐。 就听一声低沉的龙吟大吼响起,橘红江河道内一抹白光闪过,长有千里的一段水道犹如活物一样翻滚挣扎,伴随着低沉轰鸣,一条白浪从河道中冲出,宛如一根灵动跳跃的长鞭,被无形的巨人紧紧握着,当头一鞭朝着金桔城砸了下来。 卢仚眉头一皱。 这等神通,有点惊人。因为在卢仚慧眼观望下,他居然没发现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出手。 没有任何人为气息,就好像这橘红江突然活了一样,自行产生了意识,化为一条水鞭,主动的朝着金桔城降下了疯狂的攻击。 三位马氏老祖齐声怒骂,他们腾空而起,身边一圈圈发力波纹激荡,抬手就是上百道声势浩大的法术喷泄而出。 金桔城马氏一族,显然也是弥罗教的附庸家族,族人修炼的,都是从弥罗教中传下来的高深法典,对于法术的研究,也颇有几分神妙之处。 马氏一族修炼的是云法,一出手,就是乌云翻滚,雾气升腾,云雾萦绕之间,变幻莫测,飘忽不定,那云气沉重非常,翻卷缠绕,如巨蟒缠身,寻常法宝飞剑被这云雾一卷,品质稍差一点的,当即崩碎破坏,修士若是被卷了进去,自然是被碾成肉饼! 第525章 灭绝手段(3) 第525章 灭绝手段(3) 秋雪江下。 水神宫已经在这里构建了一片华美的宫殿建筑,布下了长达万里,厚达数千里的庞然大阵。 无数修为强悍,气息肃杀的水族手持各色旗幡,站在大阵各处,配合阵法中急速运转的磅礴法力,催动水脉, 兴风作浪。 元灵天的水系,可谓是一个整体。 以上百座类似瀛渊、炎池这样的大洋为核心,数以百万计的大江大河为主脉,其他恒河沙数的大小河流为支脉,更有无法计数的湖泊、水潭、溪流遍及天下,因此形成了笼罩整个元灵天的庞大水脉。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一个修士法力足够,他完全可以借助一条大江大河的力量,逐渐将自己的影响力, 遍布整个元灵天! 只是,这需要的法力,堪称恐怖,就算是天人境大能也做不到! 但是水祖和水神宫联起手来,他们却隐隐有了几分这样的威能。 无数年来,水祖看似在瀛渊养鱼、隐居,实则他每隔若干年,就会跑去各大水系的源头,以秘法祭炼那些水系的源头水眼。 而水神宫,他们在水法的造诣上不如水祖,可是他们家大业大, 在各大水系中建造龙宫水府,点化无数的水族为其羽翼。 这些龙宫水府, 也都建造在了各大水系的要害部位。 若将元灵天的水系看做一个人的躯体,那么水祖就是占据了这具巨人之躯的‘头颅’要害, 而水神宫,则是在这具巨人之躯的关键神经节点上做了手脚。 两者相加,产生的融合效应,威力堪称恐怖。 正中一座巨型宫殿内,一片百里水域图闪耀着灵光,水祖手持一面令旗,悬浮在水域图上方,眯着眼,看着下方变幻莫测的光影。 这百里水域图中反馈的,正是如今弥罗教领地上洪水泛滥的场景。 灵光闪烁中,不时可以看到一条条形如蛟龙的白光一闪而过。水祖突然一挥手中令旗,就看到水域图中,一条白龙腾空而起,牵动数千里、数万里的水脉,化为长鞭朝着一座座城池、一座座乡镇呼啸着砸落。 一些仙朝的都城、重要城池,都有实力强大的修士驻守,那些仙朝的实力强横,底蕴足够,布下的防御大阵连半步天人境的修士也能抗衡一二。 这些白龙所化的水鞭,只是震得这些城池震荡不已, 却无法攻破城池,对城内黎民造成杀伤。 但是一些普通城池,一些普通的村镇等等, 则是一鞭之下,尽成粉碎。 无论修士,无论凡俗,乃至所有的城池建筑,无数宫殿楼阁,全都化为残肢断臂、残垣断壁,被洪水一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数生灵在临死之时哀嚎,怒吼,发出声嘶力竭的咒骂和诅咒。 这些临死的怨气,还有无数的冤魂,被洪水裹挟着,顺着浩浩荡荡的大水,循着原本一条条大江大河的河道,呼啸着冲向了一处处龙宫水府。 这些龙宫水府中,都设置了一个个巨型的法坛,上面供奉着一个个小小的黑色葫芦。 无数冤魂,无穷怨气,无法计量的煞气、死气、各种负面力量,化为肉眼可见的黑色洪流,不断被这些黑色葫芦吞纳进去。 这些黑色葫芦微微摇晃,表面有复杂邪诡的纹路闪烁,这些冤魂、怨气,无量的阴邪之气,顷刻间就被炼化为一缕缕幽森的黑光。葫芦一震,这些黑光就破空飞遁,循着水脉的牵引,一路蜿蜒流转,循着一条条大江大河,一路急速飞驰到了秋雪江。 水祖的上方,一座巨大的十八层宝塔悬浮在一片乌云上。宝塔通体漆黑,隐隐透明,每一层宝塔中,都隐约可见一尊造型狰狞、扭曲的神像盘坐不动。 无量黑光不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不断注入这座黑色宝塔。 那些神像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吞噬这些蕴藏了无穷邪力的黑光,神像周边黑气升腾,祂们的身躯隐隐蠕动,好似随时会化为活物冲出宝塔,屠戮天地、灭绝众生。 俪归流等水神宫长老站在宫殿门口,看着水祖放手施为,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水祖下手太狠,这等大阵,调动亿万里水域,将弥罗教的整个领地化为泽国,击杀无法计数的修士、百姓这等杀孽,实在是可怖。 元灵天的修炼界毕竟曾经被极圣天的佛门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过,是以,佛门的一些教义,在如今的元灵天修炼界,还是有所传播的。 比如说杀孽啊,运数啊,报应啊,因果啊如此种种,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他们越是清楚,世上有些东西,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若是肆意胡为,杀戮无数,这修士哪怕能横行一时,最终也免不得身死道灭。 元灵天过去三万年内,有不少魔道、邪道的大能崛起,横行一时,威慑四方。但是无论他们生前有多么的魔焰滔天,他们的兴盛期,往往不到千年,就被打得神形俱灭。 第526章 灭绝手段(4) 第526章 灭绝手段(4) 漫天乌云,倾盆大雨。 雷霆偶尔闪耀,照亮了黑漆漆的人间。 厚重的云层下方,借着电光闪烁那一瞬带来的光亮,可以看到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浮空飞舟,又或者小型的浮空洞府。 这些飞舟、洞府,小心的和化雨城、秋雪江保持着距离。 在那些飞舟、洞府上, 可以看到修士出没,他们非常警惕而谨慎的,眺望着这边的动静。 毫无疑问,弥罗教和水神宫的争斗,已经引发了元灵天各大势力的注意。这些修士,都是那些大势力派出来的探子,他们想要弄清楚, 两大宗门如此争斗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们争夺的利益足够大, 那么某些大势力也不介意在背后推一手,或者干脆卷起袖子亲自下场。 甚至,直接趁着弥罗教和水神宫两败俱伤的时候做点什么,如果能够直接抹杀了弥罗教和水神宫,那么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两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一口? 一座精巧的浮空竹楼内,两名生得清癯出尘的老人轻轻笑着。 “这次,弥罗教吃亏了。” “是啊,谁能想到,水神宫有这样的手段?” “不过,这次之后,水神宫的那些龙宫水府, 怕是要保不住了。” “没错,原本以为,这些龙宫水府,只是愚弄一些愚夫愚妇, 弄点香火、血食,积攒一些爪牙走狗,无伤大雅的事情。真没想到, 这天下水脉之力一旦调动,居然有如此威势?堂堂弥罗教,嘿嘿,这世俗的根基之地若是被人清洗一遍,啧啧!” 两名老人,还有其他飞舟、洞府中的众多修士,同时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元灵天,修士的寿命是有极限的,就算是半步天人境的修士,寿命终究会终结。一个大宗门想要维持鼎盛状态,必须有绝代天骄,不断的突破、突破,维持宗门的尖端战力数量不变,甚至更加强大。 偌大的弥罗教,数以兆亿计的世俗生灵,每年从中精挑细选数以百万计的天才弟子纳入门下,让他们苦苦修行,三万年来,也不过积攒了数十名半步天人境的大能! 如果弥罗教的世俗领地, 那三十六个仙朝, 以及大大小小众多国朝被水神宫彻底清洗一遍,所有世俗百姓全部陨落他们的门人弟子的基本盘崩溃,他们未来很多年,能够收录的门人弟子,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全都要崩盘! 没有足够多的天才妖孽,你怎么去培养足够多的半步天人境大能? 没有足够多的新晋大能,等宋无法这群老家伙全部阳寿耗尽陨落后,弥罗教的衰败显然易见。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只要水神宫灭绝了弥罗教的世俗附庸,这种衰败将会是注定的,不可避免的——除非弥罗教豁出去一切,从别的大势力那里抢夺足够多的世俗子民回来但是,其他大势力怎会惯着你? 宋无法他们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水神宫这一场大洪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弥罗教的七寸上。 脚踏浮云,朝着秋雪江水府不断逼近,宋无法朗声道:“水神宫,这是自取灭亡。这等灭绝手段,可以用在我弥罗教身上,难道就不能用在其他宗门身上?” “此次事件过后,水神宫当被人群起而攻,灭绝之日,绝对不超过百年!” 宋无法信誓旦旦的对水神宫未来的命运做出了决断。 远远近近,数千条飞舟,数百座洞府内,无数修士听到了宋无法的话,很多修为精深的大修士纷纷点头,这话说得对,等这次弥罗教和水神宫的冲突结束之后,水神宫的命运是注定的! 不说彻底灭绝水神宫的传承吧他们这些年来设置的龙宫水府,是注定要被清算的,他们点化的无数水族,要么被杀,要么被吃,要么被强迫加入其他的大宗门、大势力,绝无其他道路可走。 围绕着秘府十二根水柱,在水祖的大阵加持下,三百六十五根亮晶晶的水晶柱子从秋雪江内冲天而起,高有万丈,直径百丈的水柱通体晶莹,内有无数鱼龙虚影急速流动。 这些鱼龙光影盘旋缭绕之间,牵引着天地间无穷无尽的水汽汹涌而来,在虚空中化为一片蔚蓝色的大水,巨浪翻滚,迷雾漫天,无数水族藏身其中嘶声呐喊,惊得天地一片摇晃。 卢仚感受着面前这座大阵浓厚的水汽,他脑海中,三眼神人图手中的水龙骤然膨胀千百倍,一条白龙翻滚不休,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卢仚隐隐感受到,他有足够的底蕴,争抢面前这座大阵的操控权。 第527章 灭绝手段(5) 第527章 灭绝手段(5) 四候浑天仪。 这是弥罗教开宗老祖,于无数年前,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一件奇珍。 此宝,哪怕是在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中,因为弥罗教在极圣天佛门第一波攻击中就死伤惨重,门中大能高手几乎死亡殆尽,已经没有足够底蕴动用这件重器, 是以,除了弥罗教极少数核心高层,无人知晓弥罗教还有这么一件压箱底的宝物。 弥罗教历代高层,将此宝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但是时至今日,这件威能堪称恐怖的重器, 居然从未动用过。这种事情, 在元灵天无数宗门中,也是奇葩一份, 别无分号。 宋无法厉声下令。 在场的十九名弥罗教太上长老鱼贯而出。 他们身后,又跟上了来自弥罗教三十六个附庸仙朝的半步天人境老祖,一共凑齐了三十六名半步天人境的大能。 四候浑天仪,想要动用祂,最低的底线,要么是四名天人境大能。要么是三十六位半步天人境大能,加上一千零二十四名照虚空,一万两千九百六十名凝道果境高手的辅助。 弥罗教弟子,在四周布下大阵,严加防范。 三十六位半步天人,其他照虚空、凝道果境的高手按照宋无法的喝令, 按部就班站定了方位。 大阵起处,弥罗教特有的发力融合特效发动,这么多高手、大能的法力化为一道道流光,在万多人之间往来流转,最终全都汇聚在了宋无法体内。 宋无法的身躯,骤然变成了纯透明态,无量光芒从他体内透出,他已然化为一尊近乎纯能量态、纯法力态的恐怖存在。 一声长啸,宋无法仰面看天,一道白光从他嘴里喷薄而出,直冲万里高空,在离地万多里的虚空中,一座直径百里,通体萦绕着无量星光的奇珍冉冉浮现。 一颗人头大小的星核为核心,外面有八万四千条拇指粗细的光圈,以这颗星核为共同的圆心,循着复杂而曼妙的轨迹旋转着。 这些组成同心圆的光圈,转速有快有慢,方向有顺有逆,轨道角度大小不一,每一条光圈上,都有极其古老的道箓符纹,组成了一颗颗元灵天虚空星象图中的星辰之名。 这就是四候浑天仪! 自弥罗教开派先祖得到祂后,这件重器, 还是第一次公然在元灵天现身! 漫天白光炽烈, 虚空剧烈的,以极其可怕的高频震荡着。随着这剧烈的震动, 方圆十万里内,乌云被一扫而空,露出了青巍巍毫无杂质的虚空。 白光在青空中穿梭,凝成了奇异的光华,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头顶这一片青白色不断闪烁的虚空,就感觉,好像有一块绝大的青白色宝石,悬浮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天地灵机,大道道韵,于此彻底凝固。 除了四候浑天仪不断向四周扩散出的浓郁道韵,其他一切驳杂力量,全都被洗荡排斥,不能留存丝毫。 唯有秋雪江上的大阵,先天玄冥旗爆发出刺目的玄光,发出沉闷的呼啸声。巨大的旗帜剧烈的颤抖着,无量水汽不断注入这件彼岸境十重天的灵宝,这才勉强抵挡住了四候浑天仪散发出的恐怖波动。 卢仚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件单单本体体积就有百里大小的重器。 这宝贝 卢仚脑海中,三眼神人图四周,无量混沌浑浊、黯淡无光的星辰天图骤然亮起。一道明悟从卢仚神魂中生出——此宝,与他有缘! 不过,既然这是弥罗教压箱底的重器,弥罗教都是他的了,这件宝贝,理所当然就是他的! 四面八方,数以千计偷偷窥伺的飞舟、洞府,倾尽全力向四面八方逃窜。 有大修士在嗔怒咒骂:“弥罗教,你们好深的心机这等重器,外界居然一丝风声都没有亏你们藏了这么多年!” 更有直接来自剑门本宗的耳目,修为达到半步天人境的大能目光闪烁,一边御气飞遁,一边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宝贝?这是什么宝贝?此宝,似乎比当年太上留下的本命法剑威能还要宏大弥罗教守着这等重器机密,不宣于人,他们图谋不轨!” 如此重器,几乎已经足以逆转元灵天百强宗门的格局! 弥罗教守着这样的重器,一丝半点风声都没泄露出来这,扣他们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那是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更有其他大宗门的耳目自由发散思维! 元灵天的大宗门,正在紧锣密鼓的,按照剑门的意志,筹备对极圣天的全面攻伐。在这场跨界攻伐的大战中,剑门的主力,自然是要倾巢而出的! 若是剑门的高手全都跑去了极圣天,元灵天老巢这边,被弥罗教用四候浑天仪来上这么一下乖乖不得了,弥罗教这是要翻天啊! 一名魔道巨擘派来的心腹弟子则是在冷笑:“蠢货,如此重器,居然在今时今日拿出来现世就不怕剑门在攻伐极圣天之前,先把你弥罗教抹杀么?” 第528章 灭绝手段(6) 第528章 灭绝手段(6) 水神宫,天华仙朝。 这是水神宫治下,领土面积最大,人口最稠密,市井最繁茂,出产最丰富,每年给水神宫提供的天才弟子数量最多, 质量最好的附庸仙朝。 其皇都天华仙城,更是比邻云泽。 这是一座比剑城外洗剑池更大了两倍有余的大湖,烟波浩渺,水深千里,内有水神宫设立的最大龙宫,蛟龙潜伏, 水怪无数, 更出产无数水属性的灵药、灵材、奇珍异宝, 是水神宫最重要的资源点,在水神宫的各处重要据点中,排名可挤入前五之列。 水神宫和弥罗教火并,水祖布下恶毒大阵,洪水席卷弥罗教领地,天华仙朝自然早有准备。天华仙城防御禁制全面开启,城墙和各处要害,都有大能修士枕戈待旦,严防弥罗教的报复。 天华仙城四周,云泽自然不用提,无数水族大军早已备战。天华仙朝最强的几支禁卫军团,也已经全副武装,列下大阵, 在军营中严阵以待。 天华仙朝现任皇帝更是公然宣称, 若是弥罗教胆敢派出高手突袭,哪怕是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 他也一定会统辖大军,亲自将其斩杀当场。 他更是亲自披挂上阵,每天都乘坐飞天战舰, 在天华仙城四周巡视。 悬挂着天华仙朝皇室徽章的巨型飞舟在低空缓缓划过时,地面上,无数修士、黎民纷纷顶礼膜拜,向站在船头,通体缠绕着森森云雾、缕缕水汽的皇帝高呼‘圣寿无疆’! 然后,站在船头的皇帝陛下,就看到了西面极高的天空中,一点白光闪烁。 虚空震荡,大地隐隐如水波一样起伏。 高空中,无形的力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天华仙城上空的流云,被无形力场撕扯成了一条条、一缕缕的丝带状。狂风乍起,呼啸着向远处吹去,皇帝下意识的向城外云泽望了过去,却惊讶的发现,绵延近百万里的云泽,居然光洁如镜, 没有一丝水波。 好些水族站在平坦一片的水面,骇然向四周张望着。 甚至有几个种金莲境界的虾兵,尝试着推波助澜, 掀起浪头。 但是一股绝强的力量掌控了虚空,一切和水、浪、漩涡等相关的道韵、灵机,全都被这股力量驱散,虾兵们倾尽全力,法力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损耗殆尽,却没能掀起半点儿浪花。 “这” 皇帝骇然失声:“速速去询问宗门长老,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人耶?还是重宝?” 这样的气息波动,让皇帝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灭顶威胁。 如果是人? 谁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将危机散播到这里? 天人境大能能做到么? 按照天华仙朝的典籍记载,天人的确有着改天换地、灭绝一方的恐怖实力,但是天人,天人,他们毕竟也还是‘人’他们的力量也有极限! 一波一波让人五脏六腑不断翻滚,体内法力彻底凝固,就连神魂都位为之死寂的恐怖波动席卷而来皇帝身体哆嗦着,下意识的直觉,这不是天人境能制造出的动静! 秋雪江上,四候浑天仪旋转着。 白色的光芒朝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宋无法双手结印,引动阵法不断运转,无穷量的法力不断注入四候浑天仪中。 白光笼罩虚空,宋无法面前,出现了一面长宽百里的硕大光幕。 光幕中山川河岳虚影闪烁,无数城池乡镇化为刺目的光点出现在光幕上。若是有水神宫的高层在此,就会发现,这光幕中的影响,分明是水神宫治下各大仙朝的江山社稷全图。 宋无法神魂投入光幕中。 于是,一个细小的光点在光幕中急速扩大,顷刻间,天华仙城的全景就出现在光幕里。 宋无法结印,然后一口真气吐向了四候浑天仪。 四候浑天仪上一条光带开始急速转动,伴随着‘隆隆’巨响,所有人都觉得四周虚空一阵天旋地转,恐怖的力量当头碾压下来,列阵的弥罗教弟子只觉身上好似被一座大山碾压,再也无法动弹一根手指! 弥罗教弟子都是如此反应,秋雪江上,滔天水墙中,无数低阶水族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在水墙中无声无息的化为最细小的血肉微粒,大片水墙当即变得猩红一片。 极高的高空中。 高出了元灵天的世界隔膜,无垠虚空中,一颗星辰骤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强光。这光急速闪烁,和四候浑天仪那条正在急速旋转的光带散发出的高频闪光频率完全一致,而且光芒的色泽、亮度、对应的道韵法则,也完全一致。 下一瞬,这颗星辰通体爆发出的强光骤然向内塌缩。 第529章 扩大化 第529章 扩大化 元灵天,森罗教总坛。 和其他百强宗门恢弘庄严、肃穆森然的山门不一样,森罗教的本宗山门,更像是一个世俗国度。 在庞大的护山大阵笼罩下,山岭之间,一座座规模绝对不超过万人的城镇星罗密布,数以万计的小城镇, 共同组成了堪称元灵天传承最古老的森罗教总坛。 元灵天有多少宗门,有多少传承,有多少修炼技艺,森罗教就有对应的多少分支,多少流派。炼丹,炼符,炼尸,炼器剑道,阵道,风水,堪舆佛修,道修,魔修,鬼修 堂皇大道,歪门邪道,各色各样,森罗教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甚至,有很多耆宿长老,他们兼修多门。 有炼尸的长老,将僵尸当做飞剑来祭炼。 有炼丹的长老, 抓妖魔当做灵药来炼丹。 有修佛的长老,却兼修道门阴阳双修法。 有魔修的长老, 却硬生生炼出佛门舍利! 总之, 森罗教内奇葩众多,邪门玩意无数但是正因为好玩的、有趣的东西太多了, 很多高手名宿分心太多, 修为境界一直提不上去。虽然名列百强之一,而且因为传承久远、门人弟子数量众多的缘故,排名还非常高,但是在元灵天修炼界,所有宗门都坚定的认为,森罗教大概在百强宗门中,只是垫底的存在。 毕竟,森罗教对外公开的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总人数不过寥寥七八人而已! 但是实际上! 只有森罗教寥寥无几的核心高层,才知道森罗教的真面目。 森罗山,高三百二十里,底座方圆一万两千里,其山脉绵延百万里,更有支脉数十条,内有福地、秘境过万处,在一座太古奇阵的遮护下,森罗山内灵机绵长、道韵浓郁,无数年来,一直是森罗教的总坛所在。 森罗山地心深处,重重禁制大阵之中, 有一座占地广袤的地宫。 地宫通体用五色精金铸成,古朴斑斓,每一寸土地,都透着一股子极其古老的沧桑韵味。 这里,有数十道变幻莫测,但是无比强大的气息吞吐不定,各色奇光随之闪耀,照亮了整个地宫。若是有其他宗门大能在场,当能感受到,这数十道气息,尽是半步天人境界。 其中,更有一道晦涩的气机隐而不露,远比这些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强出不知多少。 一如剑门的白诛,森罗教也有天人境大能藏于幕后。 地宫深处,一座金铜大殿被炽烈的火气和凌厉逼人的金气环绕,稍稍靠近,那火气就烤得人神魂几乎都要燃烧起来,而金气则是直透五脏六腑,寻常修士稍稍不甚,碰触之则五脏六腑尽成粉碎。 大殿中,森罗教外门总管长老罗化,正捧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汇报最近元灵天发生的大小事务。 大殿尽头,是一张高有百丈的巨型宝座,一尊通体由金属铸成,龙头人身、遍体七彩龙鳞,气息强横可怖,几乎凝成实质,将整个大殿虚空都要冻结的金属战傀,正四平八稳的坐在宝座上,静静的聆听罗化的汇报。 这尊战傀,是森罗教传承数十万年的镇教秘宝,唯有每一代的掌教才能掌握。 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中,这尊战傀仅仅一次全力出手,自身固然重创,却导致了极圣天九大天人中一名天人陨落,一名天人重创。 错非那一次,这尊战傀悍然击杀了一名极圣天的天人,引起了战局的剧变,剑门的那一位太上至尊,或许早已难逃杀劫,在那天人大能的追杀中陨落,就再无他后面强势崛起,一人一剑几乎灭绝极圣天的丰功伟绩。 三万年来,森罗教秘密搜集资源,耗费无数心血,终于将这尊战傀修复得七七八八,实力直追当年巅峰。战傀,同样也传承到了这一代掌教万象手中。 万象本尊,还在极圣天的天地隔膜外喝冷风呢。 但是他一缕神魂寄托在这战傀上,依旧完美掌握着森罗教的一切。 “所以,剑门的地肺熔炉被毁?”战傀发声,其音如雷,震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抖。 第530章 扩大化(2) 第530章 扩大化(2) 秋雪江。 大浪上,俪归流等几名水神宫太上长老探出半截身躯,面色如恶鬼,死死盯着卢仚、宋无法等人。 当然,卢仚只是因为站在宋无法身边,所以被俪归流等人如刀的目光误伤了几下。俪归流他们的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宋无法、洛无极等弥罗教太上长老的身上。 惨实在是太惨! 天华仙朝, 在四候浑天仪两次攻击中,就这么崩了摊子。 皇都天华仙城,足以抵挡半步天人境猛攻的城防大阵,没有任何效用,被四候浑天仪一击轰得粉碎。天华仙朝最重要的数十万座大小城池,那些百万人口以上的城池,则是在第二波攻击中彻底湮灭。 水祖的洪水大阵淹没了弥罗教的领地, 但是修士们还能带着大量子民逃生。 水脉所化的水龙固然攻击力强大,却毕竟留下了一线生机, 哪里有四候浑天仪这样的霸道和恐怖?一击之下,万物众生尽成齑粉,连一丝逃命的机会都不给! “宋无法你们,好狠的心!”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了一句歇斯底里的诅咒:“你们如此心行事,简直犹如魔道!” 宋无法双手变幻印诀,冷声笑道:“魔道?是谁先用那等灭绝人性的大阵攻击我弥罗教的?” 冷笑一声,宋无法摇了摇头:“来嘛,继续看看谁先顶不住!” 俪归流跳着脚怒吼:“宋无法,不要以为有一件不明来历的重器,就可以横行天下。我水神宫,不是你们弥罗教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宋无法一口精气喷出, 高空中,四候浑天仪剧烈颤抖了一下,连续三十三条星光从天外笔直坠落,狠狠砸向了俪归流等人的脑袋。 俪归流咬咬牙, 手一指,一颗光洁流转的宝珠放出淡淡光辉冲天而起,卷起了一道水龙卷,朝着那星光迎了上去。 一缕星光命中宝珠,就听一声脆响,人头大小的蔚蓝色宝珠被一击打得粉碎,数万亿钧洪水凝成的水龙卷顷刻间汽化,俪归流闷哼一声,七窍中同时飚出血来,他二话不说,就和龟祖的那群龟孙子一样,脑袋猛地向下一缩,躲进了水祖布下的大阵。 那颗宝珠,是俪归流三千年前辛苦得来的一件后天灵宝,彼岸境六重天的水准,能聚天下水波,化为水龙卷绞杀万物,攻防一体,威力着实不弱。 如此灵宝,居然被星光一击破碎! 四候浑天仪的品阶,绝对超越了常规意义上的灵宝划分, 绝对步入了更高的一个层次。面对这样的重器,俪归流这样的老狐狸,会硬扛着拼命才见鬼了! 三十三道没什么消耗的星光倒卷而下,命中了秋雪江上水祖布下的大阵。 一片星光璀璨,先天玄冥旗剧烈震荡,洪水翻滚、水雾漫天的大阵中,骤然凹陷了一个直径万里、深达数百里的大坑。这个凹坑内,所有水波顷刻湮灭,藏身其中的无数水族在那一瞬间,就在星光中彻底崩解,一片残渣都没留下。 但是星光散去,四面八方洪水翻卷而来,又重新填满了凹坑,将大阵回复了原样。 大阵中,水祖的冷笑声不断传来:“这宝贝,有点意思,老祖我,都不敢正面硬接呢不过,老祖这大阵,除非你们能够一击破碎天下水脉,否则水脉不绝,大阵之力永无止境。宋无法,尔等能奈老祖我何?” 宋无法淡然道:“我们不能将你们怎么样,所以,等我们休息一阵,回复了法力、精元,我们继续破坏水神宫治下的世俗附庸仅此而已。” 宋无法鼓动法力,声传万里:“诸弟子列阵,戒备,小心提防。吾等刚刚燃烧精元,催动至宝,如今要打坐恢复三个月后,我等再次出手,一定要让水神宫后悔莫及。” 需要打坐恢复三个月? 这话也是真的,也是假的。 为了催动四候浑天仪,宋无法他们一群半步天人境的高手,之前的确是燃烧了一缕本源,元气伤损极重,若是不打坐恢复圆满,对他们未来的道途都有极大的影响。 但是呢以弥罗教的家底子,他们自然不会缺万年灵药、大丹奇珍,真个要恢复,三五天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调息完成,恢复到巅峰状态。 但是卢仚本来就是想要借弥罗教之手,将水神宫拖入泥潭,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宗门卷入这一滩浑水,尽可能的消耗元灵天宗门的实力,尽可能的拖延他们攻伐极圣天的步伐。 所以,打坐三个月来恢复元气,三个月后再对水神宫的附庸势力动手,这完全没问题! 秋雪江大阵中,俪归流等人听到宋无法的声音,骤然松了一口气。 第531章 扩大化(3) 第531章 扩大化(3) 元灵天,血河教治下,血灵仙朝,黑风岭。 血灵仙朝,是血河教嫡系中的嫡系,其仙朝皇室,都是当任血河教掌教子嗣。若是血河教掌教有了变动, 则血灵仙朝的皇族,乃至宝座上的皇帝,也随之变化。 是以,血灵仙朝,几乎就是血河教的外门,就连普通黎民百姓,也都会几手邪门小术,更精通各种培养血兽、血禽, 吞噬精血,强大自身的邪道秘法。 也正因为这样,血灵仙朝民风极度彪悍,无论地位尊卑,尽都是好勇斗狠之人——斩杀敌人,吞噬精血,急速强大自身,就连地位最低的贩夫走卒,但凡有了机会,都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黑风岭,则是血灵仙朝有名的凶地。 绵延千万里的黑风岭中,禽兽无数,极尽凶猛,更有各种异变的毒虫,各种莫名的邪异,寻常修士若是踏入, 十个中, 最多能有一人侥幸活着出来。 是以, 数万年来, 唯有在血灵仙朝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人,才会毅然决然的一头扎入黑风岭。有人就此尸骨无存,可有人在其中得了机缘,占了大片地盘,啸聚一方,为非作歹,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渐渐地,黑风岭中就出现了几个较大的山寨势力,他们不知道如何,又和血河教的一些高层搭上了关系,专门给他们做一些不干不净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了靠山,这些山寨势力就迅速做大。 到了最近千多年,黑风岭中的那些修士,甚至敢成群结队的闯入山外血灵仙朝的城池,或者当街杀人,或者强掳民女,各种违法乱纪之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血灵仙朝地方官无力镇压, 每每将此间事情向血灵仙朝高层回报,但是无论去了多少帖子,都是如沉大海, 没有丝毫回信。 黑风岭,骷髅山。 这是一座极其凶恶的险峰,四周地势极其险要,山脉走势,天生组成了一座迷幻杀阵,能吸纳邪气,汇聚煞气,方圆千里之地,整日里黑气冲天,血光乱闪,寻常生灵稍稍踏入一步,立刻精血匮竭而死。 骷髅山中,有一洞府名曰骷髅洞,其内部空间巨大,可容纳数十万人日常起居。 万多年前,一名被血灵仙朝通缉的邪修逃入黑风岭,险死还生中,进了骷髅山,得了骷髅洞这处‘风水宝地’。从此他在此招兵买马,吸纳邪修,逐渐成了黑风岭一方巨头人物。 如今骷髅洞内有金莲开以上修为的邪修过万,其他各阶修士近十万人,更有数十万平民附庸其下。方圆千里之地,开辟了各色农田、药田,蓄养了大量血兽、血禽,俨然一片自得其乐的桃源乐土。 骷髅洞极深处,大片地煞邪气遮盖中,一条崎岖蜿蜒的甬道一路向下,深入地下近千里。 在这甬道尽头,赫然是一座方圆数十里的洞府。 这洞府显然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人工后期改造,其天圆地方,通体宛如血色琉璃,色泽殷红,光洁润泽,洞壁上隐隐有无数扭曲的大道道纹浮荡闪烁。 一片粘稠的血海,在洞府内‘汩汩’沸腾,散发出滔天邪气,却都被这洞府宛如琉璃的洞壁散发出的血色魔光压制,一丝半点都没能泄露出去。 卢旵四仰八叉,光着身躯,躺在血海中,满头长发已经长长到了十几丈长短,宛如一根根魔怪的触手,在血海中蜿蜒扭动。 他通体散发出刺目的血光,这血光色泽极其刺眼,却没有一点儿邪恶气息,反而带着一丝丝大气磅礴的正道气象。 无法估量的精血精华从血海中不断渗入他的身体,滋养他的肉身,强壮他的神魂,将一道道血道神通,不断的铭刻在他的神魂中,烙印在他的肉身上,化为他的本能。 一朵色泽艳丽的血色莲花悬浮在卢旵头顶,一缕缕金红色魔光垂落,不断洗荡他的身躯和神魂,加快他对血海精华的吸收,加快他对血道奥义的领悟。 这朵血色莲花气息恐怖至极,比起秋雪江上,水祖祭出的那面先天玄冥旗还要强出不少。 这绝对是一件彼岸境十重天,甚至还隐隐超出的先天灵宝。 卢旵的气息吞吐不定,和这朵血色莲花遥相呼应,显然卢旵已经彻底炼化了这朵血莲,将其化为自身的本命灵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卢旵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双眸猩红,嘴唇也泛着浓郁的血色,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凭空掉馅饼的好事老鬼,你要夺舍了?” 一声沙哑的嘶吼声从卢旵体内传来。 卢旵脑海中,一缕极其黯淡的血气升腾,化为一名生得丰神俊朗、气度大度从容,俨然有仙人之姿的青年模样。 第532章 扩大化(4) 第532章 扩大化(4) 骷髅洞主素红,单从外表看,是一名年仅二八的妙龄少女。 乌发如云,皮肤雪白细嫩,一对杏眼大而明亮,小巧嘴唇红润鲜艳如棱角,端的是美貌惊人。又因修炼血道魔功, 常年大量、超标吸**血,是以血气浓郁到极点,透过她那几乎透明的雪白肌肤,一股勃勃生机透出,对男性有着无比强烈的天然吸引力。 这是一个看到她,就联想到‘幕天席地’之类词汇的女人。 但是,卢旵这种老江湖, 老浪子,一样就看出了素红明亮的双眼中, 那深藏的沧桑和阅历,那种阅人无数,将男子当做某种工具的奇异目光。 以卢旵的江湖经验,有着这样目光的女人,要么经历了上万个男人,要么活了上万岁,要么两者兼而有之! 任何一种,都不可能是他卢旵的菜。 是以,当他被虚空大挪移符送到元灵天,又是幸运,又是悲惨的掉落在骷髅山附近,被骷髅洞的邪修生擒活捉,送到了素红面前, 而素红毫不掩饰的指定他侍寝的时候,卢旵就开始想方设法的逃跑。 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尝试着逃跑若干次,每一次都被人抓了回来,然后一通毒打! 就在卢旵已经绝望, 准备咬着牙、闭着眼,接受生活的屈辱时,他的逃跑,成功了。 还好骷髅洞的深处,藏了化血上人太苍这么个老怪物。在他的接引下,卢旵顺利的逃出生天,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那血海中,得了太苍留下的机缘。 现在,他卢旵王者归来。 一裘红裙,生得千娇百媚的素红踏着一缕血光,慢悠悠的出现在卢旵面前。看着卢旵放出的惊人魔光,素红捂着小嘴‘噗嗤’一笑:“卢家相公,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胆子,既然逃脱了,我不管你怎么逃掉的,怎么会又跑回来?” “区区一年多时间, 难道,你有信心, 从奴家手上逃走么?” 眉心一点红光亮起,素红周身同样放出烈烈血光,她嘶声欢笑道:“既然如此,让奴家好生宠爱卢家相公你罢!看你这等精装模样,可不要是个银样镴枪头,被奴家轻轻一摆布” 素红动用神通,放出血光,想要震碎卢旵放出的血色魔光,破他法术,将他生擒活捉。 但是卢旵的魔光炽烈粘稠,蕴藏无穷奥义,素红放出的血光就好像一滴水落入了江海之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生出,就被卢旵的魔光吞噬得干干净净。 卢旵的魔光,在本质上,比素红的血光高出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好了,老太婆,吾如今手下,正缺冲锋陷阵的兵马你就,乖乖的领了我血莲真印,做我鹰犬罢。”卢旵放声大笑,烈烈血光化为一片汪洋,瞬间将素红淹没。 一点莲花状血印从卢旵眉心飞出,带着尖锐的啸声重重落在素红眉心。伴随着‘嗤啦’一声大响,好似烧红的烙铁深深的印在了猪肉皮上,一缕青烟升腾而起,一点血莲烙印强行破开她的神魂,狠狠烙印在了她的神魂本源上。 素红嘶声尖叫,化为一抹血影想要遁走。 卢旵只是心念一动,顿时无边痛苦从神魂中涌出,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焰焚烧,骨髓内好似有亿万小刀乱搅,素红痛得一声惨嚎,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身体痉挛,好似一条油锅中的鱼儿一样剧烈的抽动着。 血道魔功,邪诡残忍,最擅长各种凌虐之术。 化血上人太苍,更是其中佼佼者,就算是钢铁汉子落在他手上,铮铮铁骨都能被炼成炉渣,彻底扭曲心性,堕落成魔。更不要说,素红这种本身就是魔道,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道德君子的货色了。 短短一盏茶时间,素红好似身处无间地狱,当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朝着卢旵鼎炉膜拜:“奴婢服了,服了,还请上尊收了神通,奴婢从今日起,愿为鹰犬,任凭上尊驱遣” 卢旵点了点头,冷然道:“记住你的话,你若是有丝毫阳奉阴违,我定然让你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反正,血道神通变幻莫测,你是知道的。灭了你的神魂,我依旧能将你肉身炼成身外化身血神子,嘿或许比你或者还有用得多!” 素红的脸色惨变,骇然看着卢旵,然后深深低头,不敢说话。 ‘血神子’,太古血道至高神通,是一种极其残酷、歹毒,同时威能无穷的至高法门。血河教中,关于‘血神子’的祭炼秘术,只掌握在三两个地位最高、修为最强的太上老祖手中。 但是根据血河教中素红的老相好得来的消息,就算是血河教的那几位太上老祖,他们掌握的‘血神子’神通,也只是残篇,不见全貌。 第533章 扩大化(5) 第533章 扩大化(5) 血河教声名狼藉,乃元灵天魔道魁首级别的超级宗门。 是以,按理说,血河教和身为元灵天唯一的太上宗门,号称‘剑护天下’的名门正派剑门,应该是绝对对立的关系。 甚至有很多元灵天修士都认为,如果不是剑门和血河教之间的地理位置太远, 而且一旦爆发冲突,会引发巨大的混乱的话,剑门早就行侠仗义,将血河教的魔头们彻底清剿了。 白玄风正在血河教总坛血云岭中。 这是一条东西长九千万里,南北宽三千万里,大小支脉绵延上亿里的巨型山系。偌大的山系被血河教划为禁地,外人胆敢闯入, 一旦被发现, 自己身陨不提,血河教更会倾力追杀,牵连九族。 在血云岭的核心区域,大概有百万里方圆的一片灵秀山川,则是血河教的山门重地。 和外人想象的不同,血云岭青山绿水,风景秀美,俨然人间仙境,并非想象中的地狱形象。山中的血河教弟子,也都是长袍广袖,悠哉淡泊,好似神仙中人。 后山,十几条飞瀑轰鸣,山腰一块鹰嘴石突出,上有一座凉亭, 十几名小侍女面带微笑, 往来忙碌着,烹茶,献果,在一旁用千年窖藏的酒膏,配合极品灵液调配美酒款待贵宾。 凉亭里,白玄风和血河教代掌教赤靑罄相对而坐。 血河教的当代掌教血神老人,如今正在极圣天兴风作浪。赤靑罄是他年纪最小,却最受宠的小女儿,年仅三百余岁,却已经是照虚空中期的修为。 血神老人不在,赤靑罄就代掌宗门,未来血神老人若是退位,赤靑罄就顺理成章,成为血河教的掌舵之人。 嗯,赤靑罄还是白玄风的爱人。 白玄风,则是白玄月同胞弟弟。 是以,剑门和血河教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天下人知道这等阴私勾当的,除了被赤靑罄掌控了生死的这群小侍女, 其他人加起来也不过一掌之数。 “元灵天,要大清盘。”白玄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殷红如血, 而且也的确是用修士精血浇灌出来的极品灵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然,你我的关系决定了,血河教可以保存下来。” 赤靑罄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虽然白玄风和她有着不正经的关系,可是作为血河教的代掌教,听说上界有谕令下来,让剑门彻底清洗整个元灵天是人听到这种消息,都不会觉得开心的吧? “不能怪我。”白玄风淡然道:“我们,也只是执行者。上界的谕令,内有无穷玄机,我等下阶俗人,不敢猜,不能猜,猜对了固然没用,猜错了,就是杀身之祸。” 赤靑罄点头,认可了白玄风的说法:“那么,你这次登门,想要做什么?” 白玄风微笑,放下茶盏,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赤靑罄雪白细腻的手掌:“给你们一条出路。只有立下功劳,我才有帮你运作的底气。” “饶是如此,我也必须预先说明,我和大哥尽力斡旋,也只能保住血河教你赤家一脉。其他的太上长老和他们的族人弟子,总归还是要放弃的。毕竟,这次的事情,大哥,还有我家的那些老祖,也是不能做主的。” 赤靑罄眯了眯眼睛,眸子深处一缕血光闪过:“那,能做主的人是谁?” 白玄风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剑门少宗,白鼋!” 赤靑罄瞪大了眼睛:“你那侄女?” 白玄风面色一变,急忙摆手:“别,我可没这个福气,有这样的侄女嗯,我知道你天性机灵,最是聪明伶俐的。有机会,你好生和她处好关系,对你有好处。” 轻咳了一声,白玄风低声道:“这事情,你心知肚明即可,甚至你父亲那里,也不要给他点破。白鼋吓,总之,最近你血河教,要闹出点动静来。血河教周边的宗门,你挑起一点矛盾,纷争,多灭杀几个,这就是功劳!” “反正你血河教的功法,也要修士精血提升修为,祭炼各种秘宝。一举两得的好事,就顺势为之吧。”白玄风站起身来,一把搂住了赤靑罄:“赶时间,所以,还是尽快把好事做了吧哎,这血河教,我也不方便太频繁的过来,下次,我们约别的地方。” 血灵仙朝,血狱圣城。 皇城大殿,卢旵翘着二郎腿,坐在原本属于皇帝赤九重的宝座上,笑呵呵的看着下面跪满一地的血灵仙朝众多王公大臣、皇族宗亲。 相貌堂堂,一部大胡须披散到小腹附近,面皮红润,气度不凡的赤九重跪在最前面,面色复杂的看着卢旵:“主上,但有所命,吾等莫敢不从!” 昨夜,血宴盛典的气氛正逐渐炽烈时,卢旵带着素红闯入皇城,生擒活捉了赤九重,给他下了血莲真印。随后,赤九重一份份诏令传出,招来了众多皇族宗亲、王公大臣,一个接一个的都被卢旵控制了生死。 如今,整个血狱圣城,尽在卢旵掌握。 听了赤九重的话,卢旵摆了摆手,笑道:“嗯,还真有一件事情,赶紧召集血灵仙朝各处官员,尤其是统军大将,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赶来血狱圣城。” 第534章 扩大化(6) 第534章 扩大化(6) 赤靑罄跪了。 跪得很干脆。 当她发现,血灵仙朝的皇帝,她的小侄孙赤九重,俨然成了卢旵的狗腿子,整个血灵仙朝的高层,也都成了卢旵的走狗后,赤靑罄勃然震怒。 她甚至忘记了衡量自己和卢旵之间的实力差距,一招嗜血魔轮就朝着卢旵轰了下去。 这门道法极其阴邪凶戾,是采集有灵性的生灵骨骼,淬炼成一座内外九重的骨轮后,以自身精血、魔道功法淬炼百年,化为一座血色大轮,可污染神魂,侵蚀肉身,玷污法宝,更重要的是,能抽取敌人精血。 赤靑罄的这座嗜血魔轮使用的灵骨,更是非凡,是白玄风借用剑门之力,诛杀了数以万计的散修高手,取他们身上灵性最充沛的一根大骨炼制而成。单单从骨轮的材料上来说,赤靑罄的嗜血宝轮的品质,就比同门太上老祖祭炼的嗜血骨轮还要高出许多。 虽然自身修为不足,这枚直径百丈的嗜血魔轮依旧是凶焰滔天。 伴随着尖锐怪啸声,魔轮放出血炎血云,内有无数扭曲的魔头面孔若隐若现,当头朝着卢旵碾压了下去。 而卢旵他座下的血莲只是微光一旋,嗜血魔轮就骤然僵直,悬浮在空中动弹不得。 血河教一切法门,都源自化血上人,而卢旵得了化血上人的全部传承,这枚血莲,更是化血上人当年的本命至宝,堪称元灵天血修一道所有邪魔秘宝的源头级存在。 这嗜血魔轮面对血莲,可就好像灰孙子碰到了老祖宗,哪里还敢动弹分毫? 卢旵身边,还没彻底炼成的十二万血神子同时飘起,快若闪电般在赤靑罄身上窜进窜出。每一条血神子宛如幻影掠过赤靑罄的身体,都轻轻夺走她的一丝精血。 赤靑罄作为血道修士,更是血河教的代理掌教,她服用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本命精血的浓厚程度堪称非人,虽然只是照虚空境界,但是寻常七八个半步天人境的高手,自身本命精血的数量也比不过她。 饶是如此,这些血神子在她身躯上急速穿梭,每一条血神子进出她的身躯一次,就抽丝剥茧一般带走一丝本命精血。顷刻间,十二万条血神子进出她的身躯起码有百万次之多。饶是赤靑罄精血本钱浑厚,她也变得面色惨白,嘴唇彻底失去了颜色,皮肤微微凹陷、皱褶,浑身酸软,再无任何力气。 最后,十二万条血神子齐聚赤靑罄脑海,围住了她的神魂‘嘎嘎’狂笑。 赤靑罄二话不说,直接跪拜在卢旵座前,行五体投地跪拜大礼,自称‘后生晚辈’,愿意‘投效座下,效犬马之劳’。 一点血莲真印落下,赤靑罄顿时成了卢旵又一名门下走狗。 赤靑罄,可是血河教代理掌教,而血河教这样的魔道宗门,阶层森严,清规戒律比名门正派还要多出百倍。基本上,只要赤靑罄身后的血神老人不出事,赤靑罄几乎在血河教可以为所欲为。 血河教庞大的宝库开启。 一罐罐珍稀的精血,一壶壶罕见的血丹,各色用秘法凝炼的血晶、血精等物,源源不断的送入了血灵仙朝,融入血狱圣城地下这座巨大血池中。 血光滔天,血气升腾。 卢旵控制的血灵仙朝地方大员们,一个个修为飙升。短短半月时间,在无穷量的精血支撑下,这些地方大员一个个体型都发生了变化,成了起码都有两百斤上下的圆润大白胖子。 他们的修为,更是普遍提升到了照虚空境界,一些资质极佳,原本境界就足够高深的家伙,更是到了照虚空后期、巅峰,甚至有二十几名幸运儿,直接一步升天,踏入半步天人境。 接下来,又是半个月时间。 赤靑罄极力配合卢旵,将血河教一众太上长老用各种借口,逐个邀约来了血灵仙朝。 血河教一共有三十一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其中几人跟着血神老人跑去了极圣天做先锋,试探攻击极圣天,如今留守血河教本部的,只有二十四名太上长老。 二十四名精通血道魔功的太上长老,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卢旵收服。 等得卢旵给这些被强行收服的血河教长老传下了高深的血道魔经后,这些长老从满腹怨气变得心悦诚服,一个个赌咒发誓的,真心诚意的拜入了卢旵门下。 魔道修士就是有这么一点好,一个比一个凶残暴虐,却一个比一个识时务。 第535章 扩大化(7) 第535章 扩大化(7) 血魁仙朝,边境重镇千屠城。 卢仚恢复原本容貌,丈六身躯,披散长发,着元灵天本土风格的清风朗月道袍、黑白羽毛鹤氅,扛着一根纯金蟠龙禅杖,装束非僧非道,气息非正非邪,阴沉着脸、眯着眼,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从虚空挪移阵中走了出来。 秋雪江那边,弥罗教和水神宫正式步入了相互伤害的模式,进入了持久对峙状态。 接下来,宋无法等人的使命,就是将战火扩大化,呼朋唤友,互相扎刀子流血,尽可能的让双方承受更大的伤害。 弥罗教世俗附庸的三十六大仙朝,在卢仚的授意下,已经整顿大军,正准备通过虚空挪移阵送到秋雪江前线,突破秋雪江,攻入水神宫的领地。 双方高层打得头破血流,这世俗军力也不能闲着。 谁知道未来,这些世俗仙朝的军队,会否被调去极圣天,成为屠戮极圣天子民的利刀? 所以,这些世俗仙朝的军队,也相互消耗吧。消耗得越多越好,造成的损伤越大越好。 而卢仚本人,则是施展遁术,不时缴纳费用,借用沿途的公共虚空挪移阵一路疾走,直奔血河教的领地而来。 卢旵在骷髅洞中得了化血上人的传承,施展魔功强行收服素红的时候,太初混同珠剧烈震荡,让卢仚感应到了卢旵的存在——在太初混同珠中看到卢旵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卢仚整个人彻底懵掉了。 卢旵怎么来的元灵天? 他来多久了? 他干嘛来了? 哎,哎,卢仚从元灵天出发的时候,没听说他也要溜达过来啊? 而且,他一出现,就落到了血河教这等魔道巨擘的地盘你说让卢仚不担心也不可能啊! 所以,他急匆匆的安排了弥罗教那边的事务,就甩开手,用最快的速度直奔血河教领地而来。但是,元灵天面积过于广大,卢仚一路用尽力量赶路,什么一念遁法,什么虚空挪移阵全都用上了,他也用了好几个月,这才踏入了血魁仙朝的领地。 如今的卢仚,身高丈六,面容俊朗刚硬,一身气血澎湃如海,狂猛如龙,不断向外散发出一股子勃勃生机。他刚刚从千屠城的虚空挪移阵中走出,看守挪移阵的千屠城官兵,乃至附近进进出出的修士,无不眸子里血光汹涌,直勾勾的盯向了卢仚。 这就好像,一头肥嫩的羊羔,突然出现在了一群饿狼中间,无论是千屠城官方的、民间的,这些修炼了血道魔功的家伙,一个个嗓子里都能长出小手来,恨不得一把抓住卢仚,将他往自己肚子里塞。 只是,那些民间的魔修实力不高,谨小慎微的,还在远处观察卢仚。 而看守挪移阵的一名身披血袍,外罩金甲,显然很有几分根底的青年男子,已经是双眸微红,大笑着从挪移阵旁的一张大椅上起身,两个疾步就到了卢仚面前,张开右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道友,从哪里来?到我血魁仙朝有何贵干?”青年男子到了卢仚面前,鼻子疯狂的抽了抽,一股子浓郁、阳刚的精血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山间老熊一头扎入了蜂巢,嗅到了极品蜂王浆味道,青年男子身体都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不能怪他。 血道修士,对精血的敏感度超出人的想象。 这些积年修炼血道魔功的修士,将他们丢在海水里,千里之外有一滴修士精血坠入海水,他们都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滴血水的气息——他们对鲜血的敏感度,比那些深海鲨鱼还要强出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 而卢仚 他肉身力量达到了一鲲之力! 这已经超出了元灵天天地意志能容忍的极致,如果不是太初混同珠的掩饰,早有天谴落下,要么劈死卢仚,要么将他驱逐出元灵天! 卢仚的肉体,远比元灵天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体修都要强大,精血更精纯,每一滴精血蕴藏能量更庞大。哪怕他没有故意的鼓荡气血,对这些血道修士而言,他就是一块‘极品唐僧肉’,单单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就会让这些家伙神魂颠倒,情不自已。 卢仚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拦路的青年,冷笑一声:“怎的?血魁仙朝还有这规矩?我可是缴纳了足数的灵晶,借用你们挪移阵过路而已” 青年微笑,他抬起头,极力仰望几乎有自己两个高的卢仚:“在下赤天邛当今血河教掌教血神老祖,正是在下的太堂伯祖在下忝为千屠城镇抚使,负责的就是这虚空挪移阵进出管理一事在下怀疑,道友你对我血魁仙朝图谋不轨!” 四面八方,看守虚空挪移阵的大队士兵列阵朝着这边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盯着卢仚,好些人居然在不断的舔舐嘴角,那表情,让模样,让卢仚浑身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直冒。 “还请道友去我驻地走一趟,嘿嘿。”赤天邛怪笑道:“等得查明了道友的出身来历,若是道友真的对我血魁仙朝没有恶意,到时候在下恭送道友离开。” 第536章 扩大化(8) 第536章 扩大化(8) 千屠城,殁。 血魁仙朝,整体实力只比血灵仙朝略低一筹,千屠城不仅仅是血魁仙朝的边境重阵,更是血河教世俗领地和其他宗门领地的重要关隘。 除了血魁仙朝在这里屯扎重兵,更有三名血河教的照虚空境长老统率一批精锐弟子驻扎此处。 偌大的千屠城,更有子民数以千万计,一个个好勇斗狠,嗜血如狂,时常转变职业,从‘良民百姓’化为盗匪流寇,跑去边境对面,那个实力比血河教弱了不止一等的倒霉宗门‘青木宗’的地盘上烧杀抢掠。 加上千屠城的虚空挪移阵,收取高额的运转费用,同时千屠城周边大大小小数百城镇、数万村庄,都养殖巨量的血兽、血禽,种植了无数灵药灵草,群山之中还有大量珍稀矿脉,由无数千屠城掳掠来的奴隶日夜挖掘。 是以千屠城富得流油。 甚至比卢仚在玄燕仙朝劫掠过的几座州城,还要富裕十倍不止。 千屠城行魔道手段,打家劫舍、横征暴敛,甚至不惜涸泽而渔,石头里都能榨出二两油来。玄燕仙朝毕竟还是正道作风,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在流动资产上,自然比不过行事肆无忌惮的千屠城。 所以卢仚收获级丰。 最近一段时间,小金刚须弥山内,过亿道兵疯狂提升修为,卢仚之前积攒的那些资源,已经消耗了不少。偌大的千屠城被卢仚整个洗劫一空,又让他手头的资源补充了几分。 小金刚须弥山悬浮在千屠城上空,几名半步天人境的道兵齐齐发力,就听一声巨响,千屠城用珍稀合金铸造而成的城墙和一众城防设施腾空而起,化为细小的金属微粒,被小金刚须弥山一口吞下。 千屠城下方,血魁仙朝请动血河教大能抽取来上千条地脉,将偌大的城池下方滋养出一个硕大无朋的地脉灵穴,以此为城防大阵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几名大能道兵齐声呐喊,一条条扭曲跳动的地脉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声声哀鸣着被暴力抽取,身不由己的朝着小金刚须弥山飞去。 四面八方,尽是卢仚的道兵结成大阵,在不断击杀四周城池、村镇赶来的血魁仙朝驻军。天魔颅放出尖锐的嘶吼声,在虚空中宛如闪电一般乱窜,但凡被道兵大阵击杀的血魁仙朝驻军,连皮带骨都被这魔道至宝吞得干干净净。 一条条大大小小的地脉不断被小金刚须弥山吞噬,这座在极圣天,因为天地灵机崩碎而元气大伤的佛门重宝,气息一节节的不断飙升。 这件重宝,同样得到了太初混同珠的气息滋养,原本只是彼岸境六重天的佛门重宝,在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的漫长岁月中,品阶已经下滑到了彼岸境一重天的水平,几乎都要从灵宝阶位彻底掉落。 而如今,其自身本源已经回复,且提升到了彼岸境八重天左右,但是缺少资粮,是以其威能一直都只勉强维持在彼岸境三重天上下。 千屠城地下这上千条地脉,还有整座千屠城的城墙、城防被祂一口吞下,小金刚须弥山的气息节节升高,眼看着就到了彼岸境四重天,直奔着五重天的威能不断突破。 “所以” 卢仚微笑,朝着血魁仙朝的皇都方向望了一眼。 随着手上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强,自身的肉体修为更是突破了元灵天天地所能容纳的极限后,卢仚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一道道血光从远处天边急速飞来,千屠城这边的异变,早就惊动了血魁仙朝的高层。只是千屠城的虚空挪移阵被破坏,他们只能从皇城方向挪移到距离千屠城还有数千里的另外一座重镇中,整顿了兵马,急匆匆的朝着千屠城赶来。 作为边境重镇,千屠城都被人轻松攻破,血魁仙朝调来的援兵,俨然是千屠城驻军的十倍以上。尤其是,血魁仙朝仅有的一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老祖,也急匆匆的破关而出,亲自统辖大军赶来增援。 滔天血光闪烁,漫天血雾升腾,一名通体萦绕着粘稠血浆的枯瘦老人,带着数万条大大小小的飞舟战舰,嘶吼着朝千屠城方向袭来。隔着老远距离,这枯瘦老人已经破口大骂:“哪里来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来血河教的地盘闹事?” 这枯瘦老人唯恐血魁仙朝的名声镇不住卢仚,直接搬出了自家的后台靠山。 卢仚大笑。 他一跺脚,一念遁法施展开来,身边虚空微微扭曲,他已经来到那枯瘦老人面前,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卢仚拔出北溟剑,一剑轰在了对方身上。 北溟剑,重达一千二百象。 卢仚肉体之力,达到了一鲲之巨。 第537章 冥府克星 第537章 冥府克星 魔道的精髓,就在于,一切出自他们之手的修炼物资,无论是丹药、功法、秘宝,或者其他什么物件,全都藏有后手。 血魁仙朝的一切修炼法门,无论是皇族宗亲的顶级功法,还是贩夫走卒的低劣法术,全都出自血河教。自然而然的,这些功法典籍中,藏有无数后门,只要血河教高层稍一催动,整个仙朝自上而下,所有修士,全都是任凭宰割的大肥猪。 是以,卢旵派了三名半步天人境的血河教太上长老襄助,血魁仙朝死得利利索索、畅快无比,连一个反抗之人都没有。 一座座宝库被搬空,一座座灵山被炼化,一条条地脉被抽取。 卢仚几乎将血魁仙朝各处重要城池,拆成了一片沙漠戈壁,看得三名血河教长老都心痛得直抽抽——这血魁仙朝的地盘,可是他们血河教的产业,这一下全都折进去了。 哪怕是有血河教高层出手,卢仚也用了三个月时间,才将血魁仙朝最菁华的一部分资源打包收走。实在是,偌大一个仙朝疆域过于广袤,卢仚分身乏术,只能挑选最有价值的城池,灵机道韵最浓郁的灵山,最为强盛活跃的地脉来拆迁,根本无法将整个仙朝在短时间内搬迁干净。 三个月后,卢仚终于来到了九阴教山门外,见到了卢旵。 父子相逢,只是对视一笑,绝口不透露两人的关系。卢旵很随意的给了卢仚一个血河教太上长老的身份,随后就开始讲解这些天血河教和九阴教的争斗情况。 九阴教请来了冥府高手助阵,冥府来援的高手秉承他们一贯的低调作风,在九阴教山门中布下了一座奇门鬼阵,阴风呼啸,灰气漫天,大阵防御力极强,对生灵的杀伤力极大,哪怕是血河教的太上长老入阵,时间长了,浑身精血都有腐败、枯槁之势。 三个月时间,血河教用尽力量倾力攻打,却始终无法破开大阵,攻入九阴教山门。 不仅如此,无论日夜,大阵内,都有九名身穿灰色长袍,浑身阴气森森的冥府高手,犹如幽灵一样悬浮半空,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阵外的血河教所属。 他们也不说话,也不叫骂,也不出来和血河教讲道理,论黑白,他们就是这么悬浮在大阵中,死气沉沉的盯着大阵外的人。时间久了,血河教的普通弟子看到和九条灰扑扑的身影,都觉得后心发冷,甚至有人开始疑神疑鬼,修炼之时有人陷入噩梦中,直接走火入魔,元气大伤。 一座浮空的血色洞府中,卢旵在素红和赤靑罄的服侍下,大口大口喝着酒:“奇葩,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奇葩哎,也不打,也不骂,就这么和你磨耐性这冥府,到底想要干什么?” 卢仚在几个血河教美貌弟子的服侍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听到卢旵的话,卢仚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冥府想要干什么? 卢仚还想要问卢旵想要干什么呢。 你怎么跑到元灵天来了? 你怎么混到血河教里的? 这血河教,怎么就祖坟冒黑烟,被你弄到手里,带着大队人马来和九阴教开战的? 哎卢仚联想到,当年卢旵丢下年幼自己,义无反顾的跟着某位老不修的夫子,跑去大胤各地满天下的挖人祖坟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卢旵做得出来。 摇摇头,卢仚懒得搭话,继续吃喝罢! 在他身边,青柚三女回复了原本模样,也在尽情的品尝用血河教豢养的血兽、血禽制成的美食——这些血兽、血禽精血充沛至极,滋味醇厚无比,配合上血河教大厨的手艺,一道道都是世间罕见的极品美食。 青柚在卢旵面前,还很是矜持,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小口小口的品尝美味。 青柠、青檬姐妹两哪里顾得这么多? 这血河教的美食,实在是她们来到元灵天后,尝到的最美味,而且对肉体有极大滋补功效,甚至对元神都有极大裨益的美味。 姐妹两眯着眼,酣畅淋漓的吃吃喝喝,弄得小脸上都沾满了油渍。 阿虎、鱼癫虎,还有百来号虎爷同样列席,大缸血酒,如山美食,他们的吃相比起青柠、青檬更显狰狞。他们当然知道卢旵的身份,自家老大的亲爹,大胤的君爷,如今血河教的太上皇,在卢旵面前,不需要故作斯文。 卢旵看到卢仚不搭理自己,他轻咳了一声,淡然道:“你,最近怎样?你这块头,怎么越发的惊人了?” 第538章 冥府克星(2) 第538章 冥府克星(2) 血河教一众高层一脸懵逼的看着神通全开的卢仚。 血河教,可是邪魔外道,除了诡秘莫测的冥府,几乎在元灵天堪称邪魔扛把子的存在。 虽然佛门在元灵天的名声极臭,属于过街老鼠那样的货色,但是佛门在很多人心中,还是和邪魔外道拉不上关系的——元灵天的佛门名声臭,那是历史残留原因,是当年极圣天的佛门下手太狠,杀得元灵天修炼界至今噩梦尚存,对他们丝毫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不管怎的,血河教居然拉了一个佛门大能来助阵? “这”赤靑罄吧嗒了一下嘴,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卢仚刚才要问卢旵那一番话了。 只要血河教的高层不对外乱讲,说卢旵拉了一个佛门大能帮忙,就算九阴教和冥府对外乱嚷嚷,基本上也没人会相信。 九阴教名声还不如血河教呢。 至于冥府,呃,以他们一直以来的作风,他们大概率不会对外瞎嚷嚷。 九阴教山门中,祖师大殿上,冥府第三冥子幽风同样一脸懵逼的看着法术水镜中,卢仚放出无量佛光,动用佛门至宝一通狂轰滥炸,打得自家九名半步天人境长老焦头烂额的场景。 “这佛门贼秃?”幽风呆愣愣的问九阴教的一众高层。 “这血河教离谱了些!”九阴教一位长老气得破口大骂。 大家都是邪魔外道,不分青红皂白的撕破脸、打打杀杀什么的,九阴教能理解血河教和九阴教虽然以前有一些默契,有一些合作,但是魔道嘛,无缘无故的背后捅刀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血河教打上门来,九阴教虽然不明缘由,但是能够理解。 可是你血河教勾结佛门秃子对同为魔道的九阴教下手,这就完全无法理解了佛门贼秃再堕落,也不会堕落到和血河教同流合污的地步罢? “这事,有点古怪。”幽风缓缓站起身来,不断的眨巴着眼睛,一时半会想不出对策。 冥府形式诡秘,极度低调,正因为如此,门人弟子极少在元灵天修炼界走动,一门心思憋在山门中不知道整日里在做些什么。是以,冥府自上而下,无论太上长老还是普通弟子,江湖经验极其匮乏。 幽风这个第三冥子,在冥府地位崇高,身份尊贵,乃是未来掌教的有力竞争人选,但是要论随机应变的能力,处理突发事务的手段,他甚至还不如世俗界普通城市中霸占了一条街道的帮派头目。 九名半步天人境太上长老已经被烧得‘嗷嗷’惨叫,浑身直冒黑烟,他还在这里冥思苦想,琢磨着为什么会有佛门大能出现的问题。 九阴教当代掌教忍不住了,他急促的说道:“冥子,赶紧救援九位长老,否则那佛门神通、佛门秘宝,对我等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幽风猛地醒悟,他右手一拳打在了左手掌心,点头道:“没错,赶紧救援呃,我看看。” 低下头,幽风开始琢磨自己带来的几件冥府的秘宝。 他将这些令牌、屏风、大旗、小箭之类的秘宝取出来,逐个的盘算它们的功用,计算它们的威能上限,然后逐个的衡量它们是否能够扛住卢仚展露出来佛门神通、佛门秘宝。 然后,他摇摇头,喃喃道:“九子母勾魂箭,杀伐之宝,拿来救人是不行的。” “三阴戮神刀,同样是杀伐之宝,也不能拿来救人。” “玄阴弥天幡,这是迷幻之宝,防御力有一点,但是不强拿来救人,怕是羊入虎口。” “嗯,这一面九幽江山大屏风,内有一处洞天秘府,方圆十万里,内蕴无穷九幽之气,可以困人,也能以此布下禁锢大阵,防御力堪称绝顶。” “不过,对方那一灯盏似乎威力太强,九幽江山大屏风,是师尊借给我护身所用,若是有所伤损,回去不好给师尊交待这大屏风,更是冥府西北角白骨将军府的镇压之器,若是有了伤损,那尊还没收服的白骨将军若是破禁而出,哎,这可怎么办呢?” 九阴教一群高层,全都麻爪子了。 他们平日里对冥府毕恭毕敬,常有供奉敬献,冥府也时不时给他们赐下三瓜两枣的赏赐,一些玄妙的法术、神通等等。在他们心中,冥府是神秘莫测的,是高高在上的,更是强大不可反抗的。 但是今日一看 这第三冥子何等尊贵的身份,碰到事情居然是如此反应啧! 第539章 冥府克星(3) 第539章 冥府克星(3) “嗯哼?” 八颗灰色宝珠一出,血河教一众太上长老齐齐惊呼。 连带被清宁心灯烧杀的那位,九位冥府长老的这九颗宝珠,无论大小形状,道韵气息,全都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一般。 偏偏,这九颗宝珠,相互之间却又没有任何联系。 并非天地生成的一整套灵宝,被冥府的九位长老分别祭炼,而是九颗没有丝毫牵连的单独灵宝,偏偏又是这般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异。 “冥府底蕴非凡。”一名血河教长老轻声道:“难不成,他们找到了量产灵宝之术?” 血河教一众长老,还有修为足够高,见识足够广的那些照虚空、凝道果境界的高手,无不双眼血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那八名倾力反抗的冥府长老。 如果这九颗宝珠,都是冥府用不知名的手段弄出来的消息一旦泄露,冥府势必有灭门之灾。 就连剑城的地肺熔炉,都无法铸造出一模一样的后天灵宝来。 这九颗宝珠来历莫测,足以引发元灵天修炼界的巨大震荡——冥府的高层脑壳都坏掉了么?如此机密的事情,这九名长老,居然就当众将这些宝珠祭了出来? 八颗宝珠灰气升腾,刚刚被烧死的那长老的一颗宝珠也被气机牵引,爆发出了森森幽光。一缕缕灰气带着刺骨的幽冥气息漫天乱旋,逐渐化为一座灰蒙蒙的九层罗伞,笼罩在了八名冥府长老的头顶。 清宁心灯放出的三色佛炎附着在九层罗伞上急速燃烧,眼看着九层罗伞放出的灰气被一层层的削掉,清宁心灯中光焰闪烁,卢仚突然一口长气吹出。 清宁心灯灯焰大盛,就听‘啪啪啪’一连串响,九颗宝珠剧烈震荡,露出了一丝丝细微的裂痕。八名冥府长老身体一晃,七窍中同时喷出血来。 他们齐声呵斥,八套小小的飞剑宛如游鱼一样从他们袖子里飞出,化为铺天盖地的灰色寒芒朝着卢仚当头落下,这一柄柄中指大小的飞剑拉出数尺长的寒芒,所过之处空气凝出了一条条灰色的冰霜剑痕,更有勾魂索魄的尖锐嘶吼声传来。 “吓,又是一模一样的套装飞剑?灵宝级别?”血河教的长老们眼珠惨绿的盯着八名冥府长老,一个个周身血炎升腾,无法控制的贪婪直涌上了心头。 卢仚长啸,挥动飞熊枪狠狠砸在灰气罗伞上。 被清宁心灯打得裂痕处处九颗宝珠再次爆发出碎裂声,灰气罗伞被一击轰得粉碎,八名冥府长老再次大口吐血。 漫天灰色寒芒打在了卢仚身上,‘叮叮当当’密集的响声不绝于耳,但是没有一柄能够攻破卢仚的一丝油皮。这些飞剑极其锋利,力道也颇为凌厉,蕴藏的阴邪之气更是惊人,但是面对卢仚修炼出的金刚不坏之躯,这些飞剑哪里伤得了他? 站在卢旵身边的青柚三女眼看无数灰色寒芒对着卢仚一通乱劈乱刺,三女同时轻喝一声,小手轻轻一拍腰间剑囊,‘锵锵锵’三声高亢的剑鸣声中,一气三阳剑化为三条长达千丈的紫红色长虹喷薄而出,快若闪电,顷刻洞穿了三名冥府长老的胸膛。 三女在佛音堂,同样得了佛门诸般剑道传承。 佛门剑道,唯心唯念,其中‘心剑’、‘慧剑’诸般高深剑道,一如卢仚一念遁法,意念所至,剑光即达。三女刚刚出剑,剑光就跨越百里虚空,洞穿了三名冥府长老身躯,也正是如此道理。 三名冥府长老被卢仚攻破了护体罗伞,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一气三阳剑所化长虹就透体而过,先天纯阳之气在体内宛如火山一般爆发,当即化为一团紫红色烈火在胸膛中炸开。 外有佛炎猛攻,内有纯阳真火焚烧,更有佛门剑气在体内乱刺,三名半步天人境的冥府长老只是惨嚎一声,肉身就炸成了丝丝缕缕的灰气。 三条透明的元神一声怪啸,从崩解的身躯中化为阴风急速逃窜。 但是他们跑得再快,也没有卢旵祭炼的血神子速度快。卢旵身后三条血神子一闪而过,顷刻间就扑到了三条神魂所化阴风边,血神子‘桀桀’怪笑,张开双臂从三团阴风中一闪而过,三道神魂顿时被泯灭了本我意识,迅速蒙上了一层淡淡血光。 顷刻间的功夫,三条半步天人境的神魂就化为了三条血神子,一共六条血影尖啸着朝剩下的五名冥府长老扑杀了过去。 五座灰白色的小山腾空而起,五名冥府长老大口喷血,催动五座邪气升腾的小山冲着六条血神子当头砸下。 卢仚一声轻笑,小金刚须弥山从斜刺里狠狠的撞了过来,千丈高下的小金刚须弥山喷吐着漫天佛光瑞气,狠狠撞在了五座小山上,当场撞得五座小山邪气崩散,山体炸成了一块块灰白色的半虚半实的光团漫天乱飞。 五名半步天人境的冥府长老手段齐出,却没能组织六条血神子扑进他们的身体。 第540章 识时务者 第540章 识时务者 一道道阴邪湿滑、寒气森森的神魂波动宛如做贼一样扫过卢仚的身体。 卢仚收敛护体佛光,任凭一群九阴教的太上长老施为。 气血如龙,体如金刚,身躯内充斥着一股金刚不坏、永恒不朽的绝强道韵,卢仚四平八稳的站在九阴教祖师大殿门口,他身体微微一动,四周虚空就一阵扭曲,隐隐可见黑色的裂痕出现。 九阴教一众长老脸色惨变。 卢仚只是照虚空巅峰的境界,从他的法力波动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还在积攒底蕴,并没有踏入半步天人境那种强行收纳虚空,以法力、道韵侵染虚空,化为己用的层次。 境界,不堪提。 但是他的肉身,明显超出了九阴教这些太上长老所能想象的极限。如此恐怖的肉身,如龙如象,可撕裂虚空,可镇压八方和卢仚的身体相比,这些九阴教的太上长老隐隐觉得,如果卢仚肉体是千锻精钢,那么自己的身体就是草纸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九阴教当代教主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一柄青黑色的飞剑丢给了卢仚。 不是祭起飞剑斩杀,而是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的将飞剑丢了过来。 这是一柄用‘极渊鬼青石’铸成的飞剑,内蕴滔天邪气,专伤人神魂,专污人精血。这飞剑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极渊鬼青石在地底深渊,起码要被地下阴邪死气打磨百万年才能成型。无数岁月的淬炼打磨,使得极渊鬼青石坚硬,极其的坚硬! 元灵天的邪教大能,最喜欢用极渊鬼青石炼制各色飞剑秘宝,就是因为这是极其罕见的几种,可以对抗名门正派各种纯阳真火、天雷秘术的材料。 九阴教普通的秘宝、飞剑,若是碰到青柚三女的一气三阳剑,不用提,那是稍微一碰,就会元气大伤,甚至直接被纯阳剑罡撕成碎片的下场。但是用极渊鬼青石制成的飞剑,不提飞剑本身威力如何,在材质上,它足以和一气三阳剑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 极渊鬼青石极其坚硬,无比坚硬,想要破坏它,极其艰难。 九阴教主极其期盼的看着卢仚。 卢仚看了看他,双手握住这柄青黑色三尺长剑,手臂肌肉凸起,微微一用力‘咔嚓、啪’一连串脆响传来,这柄坚硬异常的飞剑,被卢仚轻轻松松捏成了粉碎。 不是折断,而是直接粉碎。 卢仚拍了拍手,手上粉屑四溅,他看着九阴教主,淡然道:“脆了点,没有想象中结实。这是极渊鬼青石?我在典籍上见过这物件,但是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材料,不怎么强嘛!” ‘咕咚’一声,九阴教主带头跪地。 九阴教一群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大群照虚空境的长老,还有凝道果、金莲开境界中坚骨干等,纷纷跟在九阴教主身后向卢仚顶礼膜拜。 邪道修士,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打什么打? 打什么打? 卢仚一身佛门神通,手持几件佛门至宝,本来就是九阴教天敌克星。他的肉体力量更是强悍到如此地步,九阴教的这群高层不觉得自家的那几件压箱底的宝贝,扛得住卢仚的蛮力攻击。既然如此,跪罢! 向至强者跪拜投降,不寒碜! 当年九阴教的先祖可以向冥府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那么他们投靠一下卢仚,有错么?有错么?当然没错邪道修士利益至高,保命至上,跪地求饶,能有什么错? 幽风茫然的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跪倒了一地九阴教高层。 他怒道:“尔等,作甚?” 九阴教主猛地直起身体,指着幽风厉声道:“老爷,就是此獠,威逼我九阴教俯首听命,这才不自量力,纠集门人弟子,反抗老爷大驾!一切,都是他的错!” 一群九阴教的太上长老纷纷开口,疯狂的给幽风,还有他身后的冥府罗织罪名。 什么‘横征暴敛’,什么‘骄奢淫逸’,什么‘欺男霸女’,什么‘白日宣淫’等等,等等一名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脸色惨白,犹如厉鬼的女长老更是娇滴滴的哭喊:“弟子已经九千多岁了,年龄足以做他数十倍的老祖母他居然还窥觑弟子的姿色,图谋不轨啊!”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带着大群血河教高手蜂拥而来的卢旵,猛不丁听到这女长老的控诉,也是浑身哆嗦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感情,您也知道您年纪一大把了啊啧,啧,这幽风,得是有多瞎,才会看上一个面色惨白,嘴唇发黑,浑身阴气森森,胸脯平坦如砥的老太太? 第541章 围困冥府 第541章 围困冥府 地腑,极深之处。 极大的地下空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光线昏暗,不见日月星辰等天光,唯有几条小型地脉从极厚实的岩层中蜿蜒穿过,地脉灵能透过厚厚的岩层,放出淡淡的光辉。 还有一些地下的荧光苔藓、蘑菇之类的东西,附着在岩壁上,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在这极大的地下空间中,一团灰气静静的悬浮着。 灰气四周,有一层层无形的禁制,隔绝虚空,将这团灰气包裹得结结实实。偶尔有‘啾啾’声响传来,有那生了薄薄脚蹼的小蜥蜴张开四肢凌空滑翔,不小心撞在这无形的禁制上,‘噗’的一声就炸成了一团血雾,即刻被灰气吞得干干净净。 灰气中,是一片极广袤的虚空。 一座座金属材质的宫殿重重叠叠,悬浮在这灰气中,造型苍古,气势恢宏,宛如传说中的天庭宫阙。一根根巨大的金属柱子矗立在宫殿之间,一条条灰色带角的大蟒缠绕在金属柱子上,双眸绿光闪烁,宛如灯盏,照亮了四面八方。 一些身穿灰色长袍的冥府弟子,犹如幽灵一样无声的在宫殿之间穿梭往来,偶尔有熟人相遇,他们也只是冷淡的相互点头示意,极少有人开口说话。 在这广袤的宫殿群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广场,八十一根金属柱子围住了整个广场,一条条大蟒盘绕在柱子上,双眼幽光闪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广场正中,是一座光泽黯淡的虚空挪移阵,这正是冥府对外的唯一交通点,冥府的门人弟子想要踏入元灵天的地面世界,必须通过这座挪移阵。同理,外人若是想要找到冥府的山门,也只能通过这座传送阵往来。 挪移阵旁,有一座精巧的小楼,几个面无表情的童子坐在长凳上,翘着腿儿,心思没放在手中的冥府入门功法册子上,而是聚精会神的侧耳聆听着什么。 小楼的三楼,一间陈设精巧的卧房中,一口三足香炉内灰色的香烟袅袅升腾,空气中,一股清冷至极的寒梅香气沁人心脾。 一男两女,三名冥府的修士正在这香烟浸润中,在一张云床上盘肠大战,杀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偶尔有低沉的呼声响起,引得门外耳朵都要拉长了三寸的童子们目光闪烁,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 这三位,正是冥府在这挪移阵轮值的弟子。 但是自从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后,冥府深藏地下,绝少和外界往来,从未有外敌踏入过冥府山门一步。就连九阴教这样的附庸势力,除非冥府大能召唤,否则他们基本上也不会贸然传送过来。 三万年的太平无事,使得冥府的轮值弟子完全忽略了挪移阵的安全。 能有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 更不要说,如今冥府的实力极其强大,在冥府的很多弟子心中,他们俨然已经是元灵天修炼界的第一宗门! 就算有敌人侵入,那也不是上门送死的么? 于是,挪移阵悄然亮起,身躯魁伟的卢仚出现在挪移阵中时,居然没人发现。三名轮值的弟子固然是战况激烈,无暇分心,几个负责看护门庭的童子,也是听墙角听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注意到有外人进来了。 就连盘在那八十一根金属柱子上的大蟒,也都陷入了沉睡中,没有一条注意到卢仚进入。 卢仚眉头一挑,悄然放出了阿虎等人,在这座挪移阵旁,布下了一座杀气腾腾的剑阵。 依旧没人注意到卢仚等人的动作,于是,卢仚的动作就逐渐大了起来,他挥手间,一尊尊道兵悄然浮现,他们迅速在挪移阵附近布下大阵,甚至还有数百条影楼的死影悄然藏入了阴影中,将那小楼整个都包围了起来。 一条条飞舟战舰从小金刚须弥山中飞出,悄然腾空,组成了战阵。 随后,卢旵也传送了过来,他惊呆的看了看四周,一声不吭的指挥着血河教一众大能们,在广场上布下血海大阵,一丝丝血色雾气悄然向四周扩散开,一点点的沁入那八十一条大蟒的身躯。 几个坐在门前的童子只觉浑身气血一点点的虚弱下去,他们打了个呵欠,‘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楼内,战况依旧激烈,男子的嚎叫声,女子的笑骂声隐隐传来。 卢仚甚至听到,那男子一边气喘如牛,一边低声笑问:“我和师伯相比” 卢仚和卢旵神色极其诡异的相互看一眼,卢旵把玩着一柄精巧的血色飞剑,幽幽说道:“这冥府,啧看来,都是道德君子啊!” 赤靑罄等血河教高层,还有九阴教一群投靠的高手,纷纷传送了过来。 不多时,血灵仙朝的大军从挪移阵中鱼贯而入,他们登上一条条飞舟战舰,将军阵的威力补充到了满盈状态。 如此忙碌了超过三个时辰,冥府居然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第542章 围困冥府(2) 第542章 围困冥府(2) “这数,不对!” 一共一百八十六道灰色长虹,每一道长虹中,都有一名半步天人境大能。 这数字,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如今元灵天第一宗门,唯一的太上宗门,唯一保留了三万年前深奥传承的剑门,现如今明面上的半步天人境太上长老,也就五十人出头。 一个销声匿迹三万年,不怎么与外交流,空有排名,真实实力要打一个大问号的冥府,怎能有一百八十六名半步天人境坐镇? 九阴教主面色如土,好似被人殴打的宠物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卢仚。 九阴教投降了,跪地了,乖乖的让卢仚给自家神魂下了禁制,成了任凭驱遣的狗腿子他们背叛冥府,是因为卢仚给他们的感觉更强大,更不可违抗,所以他们跪了! 但是这一刻,猛不丁的发现,他们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冥府,居然是如此可怕的庞然大物。 后悔! 极度的后悔。 随之而来的是无穷尽的恐惧。 “老老爷!”九阴教主脸色如土,嘴唇惨白,身上冷汗潺潺而下,两条腿紧紧的夹在一起,差一点就屁滚尿流。 “无妨。”卢仚摆了摆手,他腾空而起,大踏步朝着前方的宫殿群行去。他周身金光隐隐,每一步迈出,脚下自然而然有一朵金莲浮现,金光隐隐,照得四周通明。 佛门气息。 所有出面的冥府弟子一个个皱起了眉头。冥府修士讨厌佛门气息,就好像一个正常凡人恐惧砒霜鹤顶红一样,这是一种生命体对天生克星本能的厌恶。 那些冥府的半步天人境大能脚踏灰色流云,静静的站在空中一动不动,目光森森如刀,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看着卢仚大踏步逼近,正中一道灰色长虹中,一名身穿灰黑色帝皇衮服,头戴朝天冠,做俗世帝皇装束的白须老人轻轻一挥手。 “哪位弟子,将这胆大妄为的后生晚辈,抽筋扒皮,抽取神魂,炼成万古灯油,放在冥火灯盏中煎熬千年,以为惩戒?” 老人语气幽幽的发号施令。 毕竟,卢仚身上的气息只是照虚空极致,距离半步天人境还有一点距离。不管是自持身份也好,或者是其他缘故也好,反正,这些冥府的大能不准备亲自出手。 一名通体阴风缭绕的中年男子腾空而起,挡在了卢仚面前。 这男子内着灰色龙蟒战袍,外着一整套鱼鳞软甲,腰间扎着狮子头的扎带,背后交叉状背着一对儿铁鞭,手持一根方天戟,俨然世俗武将装束。 他看着卢仚,很是轻慢的朝着卢仚招了招手:“晚辈小子,来,这份功劳,某阴三生拿了。” 下方,一座座宫殿门口,好些冥府弟子就露出了惋惜之色——他们只恨自己出手慢了,这份功劳要被阴三生抢先了! 很奇怪的就是,这些冥府弟子,没有一个担心的,担忧的,不安的,疑虑的看他们的表情,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轻松愉悦模样,就好像阴三生一旦出手,就一定能将卢仚生擒活捉,然后按照他们的心意抽筋扒皮一样。 卢仚心中带上了一丝谨慎。 邪门修士,你很难说有什么古怪手段是卢仚的强横肉身都抵挡不住的。比如说一些恶毒的诅咒,如卢仚记忆中的‘钉头七箭书’之类的玩意儿,你敢说元灵天没有哪个宗门有类似恶毒诅术么? 所以,卢仚一拍头顶,‘嗡’一声,玄元一气太岳塔喷薄而出,悬浮在卢仚头顶,一缕缕氤氲土气带着晶晶星光倒卷而下,包裹了卢仚全身。 大金刚莲花座则是出现在卢仚脚下,重重佛光,森森佛炎,化为烈火神龛,将卢仚裹在了正中。 两件至宝护体,卢仚的安全感大增。 他看着阴三生,微笑道:“还请道友出手!” 那阴三生目露奇光看了看卢仚祭出的两件至宝,放声大笑,然后身体一晃,就化为九条一模一样的分身——卢仚以佛门慧眼观之,九条分身气息完全一模一样,身躯组成也是一模一样。 这赫然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分身之术,九条分身的力量和本体完全相当,没有丝毫差别! 卢仚眼睛骤然一亮。 这冥府,底蕴果然不凡,这分身之术,在当今的元灵天,可就没听说过哪家宗门能有! 这等分身术,随时能提升九倍以上的战力若是蛮王殿那一群肌肉疙瘩学会了这等分身术,他们岂不是要逆天了么? 分身分化,阴三生九条分身手上,则是各持一柄方天戟! 卢仚神魂扫过,慧眼望过,九根方天戟也是完全一模一样,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在,全都是彼岸境四重天的后天灵宝,威势强弱丝毫不差。 后面,卢旵等人同时目露精光。 又来了,又来了九条分身,九件完全一模一样的后天灵宝。分身术倒是小事,但是这灵宝都是一套一套的出现,这冥府果然有很大问题! 第543章 围困冥府(3) 第543章 围困冥府(3) 卢仚、卢旵列下的大阵,排在第一序列的,是血灵仙朝的禁军军阵。 相比血河教弟子、九阴教弟子,以及卢仚的道兵而言,血灵仙朝的禁军军团,修为普遍弱了两个大境界,一般都是熔炉境、烈火境的修为,将领才有种金莲、金莲开的水平。 但是毕竟是一国禁军,其军阵熟练,杀伐极多,尤其是诸般飞舟战舰、杀伐之器准备得整整齐齐。 面对正前方密密麻麻杀过来的冥府弟子,血灵仙朝统军的亲王一声大喝,顿时近百万张强弓拉开,随之一声闷响,百万血光撕裂虚空,没入了九阴教弟子的队列。 血灵仙朝能举办血宴盛典这等丧心病狂的活动,其禁军使用的器械,无不是血道魔功中最为歹毒的那一类。其强弓,尽是各色筋骨炼制而成,箭矢全都是血道秘术祭炼,上有极其恶毒的血毒和诅咒。 冥府弟子使用的灵宝威能宏大,但是灵宝需要道法高深者,才能真正发挥其功效。 凝道果境修士,大概能发挥出灵宝一两成的威能。 而凝道果之下的修士,若是强行驱动灵宝,就好似三岁小儿强行挥动八百斤八瓣紫金锤,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杀伤力极其有限,而且一不小心就耗尽法力,自身被反噬重创。 冲在最前方的近千名冥府弟子,其修为强大,祭出的小山状灵宝当头砸下,数十万道血光顿时被砸得灰飞烟灭。但是剩下的数十万道血光,则是狠狠扎进了他们后方那些修为不怎么高的冥府弟子队列中。 这些冥府弟子同样驱动那灰色的,表面满是一张张扭曲面孔的小山状灵宝,一座座小山体积只有丈许高下,飞行的速度极其缓慢,血光当头落下,他们看到了血光,却无法驱动这些小山状灵宝防御自身。 ‘噗嗤’声大作,胡乱冲锋的冥府弟子中,有三万多人被血光攒射命中,每个人起码都挨了五六七八箭。 血灵仙朝禁军放出的箭矢,受到大阵加持,威力着实惊人。这些冥府弟子身上衣袍,削去了箭矢上五六成的威力,箭矢只是陷入他们体内一寸到三寸左右。 若是普通金铁箭矢,这等伤势自然不算什么。 但是血灵仙朝的箭矢入肉,碰到生灵精血,立刻化为一缕黑红色的毒血和冥府弟子的血肉融合。‘嗤嗤’声不绝于耳,中箭的冥府弟子浑身血液在呼吸间就化为剧毒的毒血,更有极其怨毒的诅咒在体内滋生,腐蚀精髓,破坏根基,甚至直接缠绕向了他们的神魂。 三万多中箭的冥府弟子,只有不到三千能够勉强飞行在空中,哆哆嗦嗦的施展秘术镇住自身,抵挡血道诅咒的侵蚀,其他中箭的弟子纷纷七窍流血,惨嚎着坠落地面。 八十一条大蟒腾空而起,喷吐着阴风邪气朝着大阵冲杀过来。 阿虎、鱼癫虎一声大喝,他们同时举起右手,朝着八十一条大蟒一放。他们身边,百万道兵齐齐出剑,一座巨大无朋的九宫剑阵席卷而出,漫天剑光绕着偌大的广场只是一旋,八十一条境界都在凝道果境的大蟒就被斩得寸寸碎裂,阴寒的灰血喷得漫天都是。 这有点欺负人。 组成剑阵的百万道兵,修为实在高深。 在卢仚不计成本的资源投入下,他们几乎消耗了整个弥罗教,整个万花门,大半个影楼供奉的积蓄,如此庞大的消耗,卢仚麾下道兵,如今最弱的都有了金莲开的境界,整体水平和冥府弟子相当。 而这亿万道兵中,有半成左右,修为到了凝道果境,其中又有过万道兵,原本就根基极其雄厚的存在,如万花门的一众高层,还有参加万花门庆典,被卢仚掳走的众多宗门精锐弟子等等,已然突破到了照虚空境界。 组成剑阵百万道兵,如今最弱都是凝道果境,掌控剑阵诸多枢纽的,尽是照虚空境界。 九宫剑阵并不高深,在剑门而言,这就是入门级别的阵法。 简单,极其简单。 粗暴,极其粗暴。 完全就是封锁虚空,然后以暴力欺负人! 八十一条大蟒,不过是凝道果境的实力,面对百万凝道果道兵放出剑阵 卢仚看了看那漫天飞舞的灰色血雾,摇了摇头:“有点欺负人,但是,我辛辛苦苦弄来这么多资源,不就是为了能够欺负人么?” 大蟒被斩杀之时,血灵仙朝的禁军军团,其弓弩手方阵已经连续开弓放箭,轰出了近百波箭矢。 都是修士,呼吸间开弓放箭一百次,这等攻击频率,不算什么。 但是百万弓弩手,呼吸间放出近亿箭矢,对于冥府弟子们来说,那些凝道果、照虚空境的高手,自然是借助灵宝之力视若无睹。 可是他们身后的百万冥府弟子,则是被这一波波箭矢打得焦头烂额。 第544章 围困冥府(4) 第544章 围困冥府(4) “那是什么东西?” 有血河教的太上长老询问九阴教高层。这些一眼看过去,就一点儿人味都没有的东西,显然只有九阴教这种专门和阴魂厉鬼打交道的宗门,才能说得清楚。 九阴教主等人齐齐摇头,他们一个个目光狂热的看着这些冥府弟子,恨不得直接抓几个活口过来,让他们好生的剖析一下。 “犯我冥府,杀无赦。”那身披衮服的冥府长老连连冷笑。 无法计数的,身躯呈半透明状的冥府弟子无声无息的向前飞来,他们的飞行速度极快,甚至比剑门精英弟子御剑飞行的速度都要快了许多。他们飞行之时,没有丝毫声息,没有丝毫法力波动,没有任何天地灵机的不正常波动。 他们就好像幽灵一样飞扑而来,然后张开嘴,喷出了一道道灰白色的雾气。 ‘咔嚓嚓’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就多了一道道冰晶甬道,狠狠的轰在了卢仚道兵放出的大金刚禅光上。四周温度直线下降,可怕的低温让空气都彻底冻结,化为幽蓝色的雪片不断坠落。 大金刚禅光荡起了巨大的涟漪,卢仚的道兵当中,一批修为最弱的道兵身体一晃,七窍中同时渗出了鲜血。这些血水刚刚从他们体内流淌出来,就立刻化为血色的冰晶挂在了他们身上。 这些灰气并没有碰触到卢仚的道兵,只是和这些道兵放出的大金刚禅光碰触,就直接通过某种类似于‘因果律’的奇异法则,直接作用在了这些道兵身上。 “杀!”血灵仙朝的那位统军亲王厉声呵斥。 漫天血色箭矢呼啸着飞出,各色血色的飞剑、飞刀、飞枪、弩矢等等,也都犹如暴风骤雨一样轰出。 漫天幽蓝色冰晶飘落,所有的箭矢、飞剑、飞刀、飞枪、弩矢等等,这些血灵仙朝用歹毒的魔道手段打造的杀伐利器,在可怕的低温中瞬间冻结,炸成了漫天冰晶。 这些身躯半透明的冥府弟子,他们喷出的灰气杀伤力之巨,让卢仚都叹为观止。 卢仚双手结印,清宁心灯飞上了虚空。 亿万道兵同时看向了清宁心灯,然后,他们齐齐口诵佛号,滚滚佛力化为一道道金色洪流,不断注入这小小的灯盏中。清宁心灯得到亿万道兵佛力加持,顿时间爆开了一团百里方圆的三色灯火,温煦的佛光普照虚空,将整个冥府山门驻地都照得一片通明。 那些身躯半透明的冥府弟子几乎都要扑到了大金刚禅光所化光墙上,清宁心灯佛光普照,端端正正罩在他们身上。 ‘嗤嗤’声中,一个个冥府弟子身躯急速融化,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佛光笼罩之处,大片大片的冥府弟子急速的消失,顷刻间就被剿灭了不下百万之众。 “退!”身穿衮服的冥府长老气急败坏的怒斥了一声。 漫天冥府弟子嘶声尖啸着,一个个转过身,化为缕缕阴风急速逃窜。但是清宁心灯光焰更盛,漫天佛光一路追着他们扑杀了过去,不断有大片大片的冥府弟子凭空消散。 冥府山门驻地中,一座座宫殿楼阁逐次亮起,一座规模庞大,内外足有上万层,由数十万个大小阵法节点、枢纽构成的恢弘大阵在虚空中涌现。 这大阵一出,冥府驻地当即化为一片灰蒙蒙的无垠虚空,只见十八块平坦的云层逐次在那灰色虚空中浮现,自下而上,化为十八重天境,每一重云天中,都有一座孤零零大殿矗立。 那身穿衮服的冥府长老的声音从那云天中‘隆隆’传来:“九阴教,你们胆敢带领外人,攻我冥府山门,尔等罪该万死兀那小子,我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我冥府三万年来,和元灵天诸多宗门并无恩怨纠葛,尔等为何而来?” 眼看着清宁心灯威能过于恐怖,冥府高层终于意识到,他们或许无法将侵入自家山门的外敌斩尽杀绝,既然如此,适当的妥协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甚至在刚刚电光石火之间,一百多名冥府高层已经以神魂做了交流,他们决定,如果卢仚的条件不是太过分的话,他们可以满足卢仚的条件比如说一些修炼资源啊,后天灵宝啊,甚至是冥府内部的精英弟子,那些俊男美女啊,也可以送出数十万,让卢仚等人当做修炼的炉鼎,这完全都没问题! 反正,只要逃过今天一劫,等卢仚他们退走,他们会立刻拆掉广场上的虚空挪移阵,和外界的附庸势力断绝一切联系。 未来,他们会重新物色附庸,重新架设挪移阵,同时对挪移阵作出更周密的保护,彻底杜绝外敌顺着挪移阵侵入自家山门的一切可能! 只要卢仚开出的条件不要太过分,其他的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卢仚轻咳了一声:“为什么来你们这里啊这说起来,可就是话长了唔,你们的门人弟子,似乎有很多后天灵宝?而且,都是一套一套的,很是阔绰。” 那冥府长老立刻开口:“区区后天灵宝,好说,道友想要多少?” 卢仚心脏一抽,骇然道:“我要多少,都可以么?” 那冥府长老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总是不要太过分罢?我冥府三万年来,辛苦积攒一点家当,不容易!” 卢旵、素红、赤靑罄等人,眼珠都红了。 积攒一点家当,不容易?呵呵,你这家当,有点过分嘿,你知道不知道? 卢仚沉吟片刻:“你家灵宝,似乎都是阴邪属性,我的部属,都是佛门修士,要你们的灵宝,似乎有点,不对路!” 第545章 灭绝 第545章 灭绝 青天,白云,地面上河流如带,绕着青山蜿蜒而行。 认真看去,可以看到漫山黄叶间,有世俗的饱学夫子、达官贵人,带了书童、仆役,在山间小道中游走,欣赏秋色,吟诗作赋。 白玄风着白色道袍,罩黑色鹤氅,脚踏一柄长剑,背着手,极其潇洒的在低空中缓慢飞行。地面上,视力稍微好一些的人,都能看到他从头顶缓慢飞过。于是,就有世俗之辈欢呼雀跃,朝白玄风跪拜行礼,意图得到仙缘。 虽然,元灵天的世俗国度,都是各大宗门的附庸,国朝的高层、军队,一水儿都是修士。但是从整体比例来说,修炼之人依旧只是凤毛麟角,大概十万个普通人,才会有一个修炼者出现。 偏偏,元灵天所有的世俗之人,都知道修炼者的存在,日常也时常能碰到修炼者,见到他们施展各种神乎其神的手段。 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甚至是挥手间天崩地裂,改变地理地貌,其手段如神灵一般。 这,由不得这些世俗之人,一旦有机会,就好似牛皮膏一样贴上来,祈求一份仙缘。长生不老,长生久视,这是多少世俗之人一辈子最大的梦想! 白玄风微笑,俯瞰着这些跪拜呼喊的世俗之人,心里颇为受用。 他知道,这些人啊,虽然在世俗界有一定的权力、地位,但是他们实则都是蝼蚁。他们是绝对不敢向世俗界的官府和散修世家祈求仙缘的,胆敢这么做,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但是类似他这样,看上去行迹宛如散修,又不介意在世俗面前‘显圣’的修士,只要他手指缝里漏出一丁半点的东西,就足够下面这些人受用终生,甚至是福泽子孙后代。 “呵呵,仙缘啊!”白玄风很是恶劣的抿嘴微笑:“蝼蚁,你们也配?” 他,剑门当今掌教白玄月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性。在剑门的时候,快要端着,摆着,装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不能让自己的真性情流露,让门人弟子看到了,未免有失体面。 但是在这些世俗蝼蚁面前嘛 白玄风越发降低了剑光速度,几乎是悬浮在了空中。于是下方好几座山林中,都有秋游的人向他跪拜行礼,高声的祈求不迭。 白玄风目光幽幽,从那些秋游之人面庞上扫过。 他的身躯微热,心跳速度稍稍加快了些。他突然发现,这些秋游之人当中,很有几个闺阁小姐生得花容月貌,非常符合他的审美。呃,这几个闺阁小姐,也在跪拜个不停,似乎,他如果赏赐人家一点点修炼法门的话 白玄风是个浪子!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和血河教的赤靑罄勾搭到一块儿? 浪子嘛逢场作戏,留下一段风流记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白玄风右手摩挲着下巴,开始盘算,究竟是逐个逐个的将这些闺阁小姐收为记名弟子呢,还是干脆一只鸭子也是赶,一群鸭子也是放,不如,一次性全部拿下? 幕天席地,大被同眠! 看着满山黄叶,白玄风突然觉得,这事情可以做啊! 如此秋色,在这江山美景中,和一群美丽可爱的青春少女结下一段不解的缘分哎,哎,这事情,很可以做啊。至于说,白玄月让他去秋雪江,查探弥罗教和水神宫的战局发展到何等地步了,这事情不着急啊! 两个在百强宗门中排名前列的大宗门相互厮杀,这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不可能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哪怕弥罗教动用了四候浑天仪呢,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水神宫灭门。 所以,他拖延一两个月,三五个月的时间,这又怎么了? 白玄风吧嗒了一下嘴,他决定,给下方那几家带着闺阁小姐出游的人家,赐下一点点仙缘。他游目四顾,甚至已经找准一座藏风纳气、风景优美小山头,准备在那山包上搭帐篷了。 就这时候,地面上突然有一条黑皮虬髯大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指着悬浮在低空的白玄月,张口就是一声带着浓郁地方风情的粗话喷了出来。 那大汉的意思,大致上是这么说——他愿意带着一群野狗,和白玄风的亲生母亲,发生数百次不伦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纯粹源自本能野性的肉体互动! 大汉骂完,转身就跑。 很显然,他大概有一点点体修的底子,所以他在山林中蹦跳如飞,比一头被捅了屁股的野马跑得还要快。就听到‘咚咚’的脚步声急速远去,几个呼吸间,他已经跑出了好几里地。 白玄风的面皮骤然一片铁青,他怒斥一声,脚下飞剑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骤然化为一缕极亮的青光裹住他全身,‘嗤啦’一声,高空中疾风骤起,一缕极其凌厉的剑芒撕开了高空云层,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极细的、清晰的剑痕轨迹,径直朝着那虬髯大汉追了过去。 第546章 灭绝(2) 第546章 灭绝(2) 剑门,祖师殿东侧殿。 幽深古老的大殿中,一根根青铜柱无声矗立。雕刻了无数山水纹路的青铜柱上,一根根斜枝凸出,挑起了一盏盏灯火,照亮了巨大的殿堂。 一枚枚巴掌长短,造型各异的法剑静静的悬浮在殿堂中,反射着灯盏的光芒,剑意森森,让整座大殿寒气凛冽,寻常人若是在这大殿中待得久了,剑意侵入体内,免不得就筋脉寸断,有道消之祸。 这大殿中的法剑,尽是剑门的剑修以自身精血、神魂祭炼而成,若是剑修本身出了任何意外,这里的法剑即刻震荡、鸣叫,就有剑门高手按照法剑显示的情况,或者万里救援,或者报仇雪恨。 这东侧殿,唯有凝道果境以上的剑门高手,才有资格将本命法剑留在这里。 偌大的殿堂,一柄柄巴掌大小的法剑犹如深海鱼群,静静的悬浮在空气中,乍一看去,这里的法剑数量何止百万? 百万凝道果境以上的剑修这就是雄踞元灵天至高宗门之位三万年的剑门应有的底蕴。 东侧殿的大门轰然洞开,一名身形瘦削,步伐如鹤的老人披着一件粗麻布长衫,漫步走进了东侧殿。他右手举着一盏油灯,绕着大殿缓步行走。一缕缕森森剑意从他眉心渗出,急速扫过大殿中悬浮着的一柄柄法剑。 他走过一列列排列整齐的法剑,渐渐地到了大殿深处。 这里保存的法剑,其主人不仅仅是境界高深,而且全都出自剑门内部的各大势力。如当今掌教白氏一族的嫡系成员,他们的法剑才会存入这里,有阵法禁制时刻监察这些法剑的任何异动。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密密麻麻悬浮的法剑。 虽然有阵法禁制监察,老人依旧极其认真的,一剑一剑细致的查看了一番。 “平安无事!”老人抿嘴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以剑门的底蕴,以剑门如今在元灵天如日中天的地位,谁敢轻易招惹剑门?更不要说,招惹这些堪称剑门真正核心嫡传的大人物。他们想要出点什么事,简直比如今灵机消亡的极圣天反攻元灵天的概率还要小。 正笑着,‘咔嚓’一声,一柄法剑突然折断,‘叮当’两声坠落地面。 “折了!”老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法剑折断,代表了法剑之主彻底的神魂俱灭、烟消云散他身体哆嗦着,一把捡起了地上的剑柄——剑柄上,端端正正铭刻了‘白玄风’三个字! “这,这,这” 老人一声怪啸,骤然化为万千长有百丈的极细剑芒冲出大殿,顷刻间就冲出数百里,带着刺骨寒意飞扑到白玄月日常处理剑门事务剑意凌云殿。 “掌教,玄风长老陨落!”老人大吼了一嗓子,剑意凌云殿周边,无数剑门弟子全都听到了他这一嗓子。 ‘呛琅琅’一声高亢的剑鸣声冲天而起,一抹紫金色剑芒直冲虚空,剑意凌云殿周边三万里内,漫天浮云被一抹可怖的剑气冲得支离破碎。三万里范围内,无数飞禽顷刻炸成血雾,无数羽毛碎屑带着点点鲜血飞坠地面。 数以万计正在空中驾驭剑光,巡视宗门的剑门弟子一个个被无铸剑意激得浑身发寒,一个个哆嗦嗦蜷缩在空中不敢动弹。 剑门各处洞府、秘境中,一尊尊大能纷纷被白玄月放出的剑意惊动,一道道剑意冲天而起,漫天剑光森寒,甚至压过了高空烈日之光辉。 “真当我剑门可欺?”白玄月震怒咆哮! 剑城地肺熔炉被人暴力破坏,洗剑池都被崩上天,剑门痛失一大臂膀。这件事情的幕后真凶还没追拿到,自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居然陨落? 大殿中,白玄月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老人手中折断的法剑。 他一口剑气喷在了断剑上,‘嗡嗡’声中,一片光霞从折断的法剑中涌出,元灵天的江山地理图在光霞中闪现,一点红光在巨大的地理图中不断闪烁,这里就是白玄风陨落之地。 “派出执法堂剑卫,彻查此事。” “联系捕风楼、捉影阁的人,不惜代价,我要知道是谁敢在我们剑门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动土!” “请动后山几位闭关的太上长老,直接告诉捕风楼、捉影阁的人,若是他们不给我们提供有用的消息,他们这两家宗门,以后就关门歇业吧,元灵天,不会再有他们的位子。” “再去请请” 第547章 灭绝(3) 第547章 灭绝(3) 天机门山门前,剑门折损一太上长老。 三日后,苍陵大原,白鼋身边的剑门护卫中,三名照虚空境长老被人强势镇杀。 又九日后,剑门一处飞地矿脉,坐镇此处的八千剑门弟子,若干执事,两名长老,也在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矿脉中八十万矿奴被人纵放,其人更以莫大法力行移山倒海之事,将矿脉整个震塌、摧毁。 又半个月后 有大能朝剑门不断出手,其世俗附庸各大仙朝,有七大仙朝高层被一夜诛杀殆尽,满门灭绝,又有数百个剑门的附庸家族被杀得鸡犬不留。 一时间剑门上下忙得焦头烂额,白玄月亲自去天机门,请天机子为剑门推算幕后黑手天机子当着白玄月的面大口吐血,自称走火入魔,修为骤降,硬生生推掉了这件事情。 白玄月震怒而回,随之,白诛悄然出山。 只是,这些纷扰,都和卢仚没任何关系。 冥府山门中,冥府太上大长老冥嵊,正咬着牙,看着护山大阵‘十八重天兜箓冥土’外的卢仚一行。 冥嵊一心希望,卢仚等人得了好处,就此退去。 三万年前,冥嵊只是冥府一个普普通通的执事弟子,负责掌管冥府藏经阁。极圣天大肆入侵,冥府遭了灾劫,冥嵊亲眼看到自己的师长、同门,无数的冥府弟子在漫天佛炎下烟消云散,神魂俱灭。 作为藏经阁主管执事,冥嵊受命,带着冥府的传承功法遁逃。 可那时候的元灵天,被极圣天入侵的修士大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管冥嵊逃到哪里,消停不了两年,极圣天的修士就大举杀来,杀得赤地亿万里。 那一段时日,在冥嵊的记忆中,那就是一片血色。 天空,大地,河流,海洋,一切都是血色。 侥幸的是,那位出身剑门的太上至尊逆天崛起,以一人之力,摧毁了极圣天的入侵大军,更一剑破碎了极圣天的天地灵机,拯救了整个元灵天修炼界。 冥嵊,活了下来。 他谨小慎微的重建冥府,一点一点的重新积攒家当。手持冥府全部传承,冥嵊耗费了千年时间,终于让冥府回复了一点实力。 被那一场浩劫吓破胆的冥嵊,更是将冥府建在了极深的地腑深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冥府弟子,绝少和外界修士交流勾搭。 隐秘,低调,销声匿迹,为的是苟全性命极罕见的有几次,冥府逼不得已,必须出手,就动用全部力量,用最疯狂、最邪恶的手法将敌人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偏偏冥府的这般神秘兮兮、神经兮兮的作为,让元灵天修炼界对他们起了极大的忌惮之心,反而让冥府在百强宗门中得了极高的排位。 一万三千年前,冥嵊更是在地腑深处,得了不可思议的机缘! 谁也没想到,经过三万年前的那一场浩劫之后,元灵天这一方天地本身,也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原本三方世界,万妙天彻底灭绝,极圣天几乎崩碎。 元灵天夺取了万妙天的天地本源,以其为肉体,吞噬极圣天散失气运,以其为神魂。在元灵天的地腑极深处,元灵天自身为母体,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孕化了一具‘世界元胎’! 这世界元胎一旦成型,元灵天就能附体寄灵,同时燃烧元灵天自身,以三个世界的所有一切为祭品,献祭天地,让自身‘升华超脱’! 这就等同于,元灵天这一方天地‘得道升仙’,修成‘正果’! 只是,这‘世界元胎’的成长,其耗时将以‘万亿年’为单位,如今‘世界元胎’,连一个‘胎芽’都算不上! 冥嵊就是在地腑深处游走时,遇到了正在孕化中的‘世界元胎’。 这世界元胎,关系着元灵天的未来‘道途’,冥嵊除非有毁灭一方世界的恢弘伟力,否则他不可能夺取这‘世界元胎’的‘掌控权’。 虽然无法掌控,可是这元胎,却是恒古罕见的至高灵物。 冥嵊只是在外围蹭了蹭油水,就让冥府弟子的修行境界突飞猛进一百八十多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就是一万三千年来,冥府弟子借助世界元胎修行得到的好处。 地腑深处,有无穷阴气、幽气、冥气、邪气等诸般负面气息,冥府在地腑中顺着地脉游走,收集了无穷无尽的诸般负面气息,将其送入世界元胎。 这世界元胎就好像一个巨型的加工厂,无量的负面气息送入后,就按照冥嵊投入的最初的‘灵宝模板’,源源不断的‘制造’一模一样的后天灵宝出来。 这世界元胎蕴藏无穷玄奥,后天灵宝于祂而言,就好似活人呼吸时呼出的废气一般,根本不费丝毫之力。是以,一万三千年来,冥府弟子在地下辛辛苦苦的收集诸般负面气息,就造成了他们几乎人手一套后天灵宝的恐怖效果! 而那洗灵诀,则是世界元胎中天然孕化而出的‘灵物’。 第548章 灭绝(4) 第548章 灭绝(4) 七成! 毫无疑问,这是狮子大开口。 幽森一脸狼狈的看着冥嵊,而冥嵊则是下意识的,用两只手狠力的揉搓着自己硕大的耳垂。这是三万年前,在一次一次的逃命过程中,冥嵊养成的老习惯——用耳垂的刺痛,振奋精神,催促自己赶紧逃跑,赶紧逃跑 一次又一次,不断的逃跑,不断的逃生! 幽森看着自家老祖这般模样,轻声道:“师尊,若是舍不得这七成宝贝,我们带着所有门人弟子,直接遁入地腑,也是可以的这地腑极深处,阴气深重,除非我冥府弟子,正常修士难以生存。他们,是追不上我们的!” 冥嵊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是咱家这山门。” 冥嵊指了指周边这一团灰蒙蒙的阴幽之气,指了指悬浮在氤氲之气中的无数宫殿楼阁。 这是一件洞天至宝,三万年前,冥府还没有被极圣天佛门屠戮一空的时候,这件至宝就已经在冥府的山门中,作为精英弟子的闭关修炼场所存在。 冥嵊对这一座山门,是有感情的。 这也是他身上不多的,可以让他回想起当年鼎盛时期的冥府的物件了。年纪大了,就特别容易感伤,怀旧,对老物件充满了感情。冥嵊,是绝对舍不得丢弃了这座洞天,带着门人弟子们逃走的。 但是不给七成宝贝,可又不愿意逃走,难道真要和对方硬干一场? 这毫无疑问,也不在冥嵊的选项中。 沉默了许久,冥嵊沉沉说道:“五成五?可否?” 不打了,但是也不逃跑,给点东西,换人家离开吧只要卢仚他们离开了,冥嵊二话不说,立刻迁徙洞天,往下方再沉降个数千万里的,保准再无外人能够找到冥府的山门! 灵宝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世界元胎的秘密还掌握在手中,只要门人弟子花费点功夫收集地下的各种负面气息,要多少灵宝没有啊? 还是那句话,继续苟着,苟到天下无敌再来和眼前的这群贪婪的敌人算总账! 卢仚比划了七根手指:“七成,若是没有这个数,我们现在就开战,并且,我们会立刻派人离开,将冥府拥有某个天大的秘密,可以近乎无穷尽的批量制造后天灵宝的事情,告诉给剑门。” “这里有血河教的代教主赤靑罄,她有个老相好叫做白玄风,是剑门当代掌教白玄月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赤靑罄和白玄风之间,有传讯秘宝。”卢旵背着手,开始赤裸裸的威胁:“相信最多一天时间,剑门大军就能杀来此处。” 卢旵微笑道:“敢问,你们冥府,可能在一天之中,歼灭我等?” 卢旵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们做不到。所以” 卢仚继续比划出七根手指:“要么七成,要么一拍两散,大家谁都别想得个好!” 冥嵊的心骤然一沉了,他害怕的就是被元灵天的修士知道自家保有某个大秘密的事情尤其是剑门,冥嵊绝对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又沉默了一阵,冥嵊沉声道:“我冥府,有半步天人境大能几近两百,精英门人无数,真个开战,你们定然死伤惨重。” 冥嵊继续说道:“但是,老夫不愿意门人弟子,就此白白损耗,所以,些许身外之物,我愿意给你们只不过,你们需要发下大道誓言,拿了我家的东西,即刻离开,然后,绝对不允许向外泄露我冥府的任何信息。” 冥嵊咬着牙冷声道:“老夫,只愿岁月安好,清净度日你们若是让老夫不得安宁,老夫豁出去,也要和你们拼一个月缺难圆!” 卢仚当即举起了右手:“以元灵天天地大道为誓” 卢仚发了一个极其恶毒的大道誓言——如果他泄露了和冥府有关的任何信息,就让元灵天的所有宗门将他千刀万剐,让元灵天降下天谴,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卢仚发誓的时候,元灵天的天地大道的确被引发,一丝丝奇异的道韵波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一点道韵波动,冥嵊很清晰的感知到了——他放下了心,这誓言已经成型,想要违背誓言,定然受到反噬! 但是有了太初混同珠发誓的时候,太初混同珠就在卢仚脑海中微微闪烁,卢仚的这誓言,发了等于没发,一切因果全都被太初混同珠给抹得干干净净。 元灵天的天地大道,的确捕捉到了卢仚的大道誓言。但是就在元灵天的天地意识,想要在卢仚身上做个大道标记时候欸,找不到人! 这事情,你上哪里说理去?但是元灵天的天地意识和冥嵊没有熟到这个程度,他不可能跑来眼巴巴的对冥嵊说,刚才那家伙的誓言没有成立吧? 卢旵也丝毫不犹豫的,发下了一个同样恶毒的誓言。 总之也就是那句话,如果他出去后,泄露了和冥府有关的信息,就让他天打雷劈、万劫不复之类。 卢旵在心里笑得不知道多嘚瑟,他是极圣天的修士啊元灵天的天地意识若是发现了他,定然是要将他天打雷劈,能把他弄得多零碎就有多零碎那种! 第549章 灭绝(5) 第549章 灭绝(5) 四十九天,一晃而过。 虚空挪移阵开启,卢旵带着大队人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冥府山门。 一阵阵挪移阵爆发出的幽光闪烁中,卢仚身形也消失不见,他麾下大批的道兵也在青柚三女的带领下,搭乘挪移阵离开。 长达大半天的传送后,冥府的山门再次回复了宁静。 冥嵊猛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山门前干干净净、空荡荡的大广场。他一声长啸,一波波灰色波纹急速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顷刻间将自家山门扫描了数十遍。 三万年前,冥嵊在那一场浩劫中,修炼出了数十种窥视敌情、侦察敌人行踪的神通秘术,就是依靠这层出不穷的探察手段,他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侥幸逃出了生天。 要论在探察神通上的造诣,整个元灵天,他绝对是第一人! 数十种神通一遍一遍的施展开来,将自家山门扫描了无数次,就连广场附近,空气中究竟有多少肉眼可见、不可见的灰尘微粒,都被冥嵊清点得清清楚楚。 空无一人! 卢仚等人,果然是彻底撤退了! “妥了!”冥嵊一掌轰出,将广场上的虚空挪移阵砸了个稀巴烂,然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迁徙山门,我们去那处暂避。” “没有积攒到足够的实力之前,我冥府,再不和元灵天修炼界有任何牵扯。”冥嵊跳着脚大声嚷嚷:“等老夫突破天人妙境,等本门有了最少三千名半步天人境以上的太上长老,其他门人弟子,修为平均都达到了凝道果境之上人手若干套后天灵宝后,我们再出世!” “一万年两万年三万年到时候,本门之名,当响彻元灵天!” 随着冥嵊的咆哮声,偌大的冥府山门化为一团氤氲灰雾,快如闪电般顺着地腑地脉急速的穿梭,一路向下不断遁行。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地,冥府再次向地腑深处深潜了近亿里,一路上不知道路过了多少幽深危险、诡谲莫测的地下世界,经历了多少天险天堑,见识了多少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识到的地下奇景。 这些天来,冥府山门每下降百万里,都会停下来一段时间,冥嵊和一众冥府的长老,都会离开山门,在四周急速梭巡一通,严防卢仚、卢旵等人当中,有人用神通秘术藏匿了下来,在后面跟踪他们的山门,追寻他们的下落。 如此折腾了数十次,冥嵊终于放下心来。 是真的走了。 在他们如此严密的防范下,还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可见卢仚他们是真的走了。 尤其是,他们毕竟发下了大道誓言嘛! 冥府的护山大阵悄然解开,毕竟整日里维护这座大阵的运转,耗费的修炼资源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未来冥府会在地下深藏一段漫长的时间,虽然地下也有丰富的矿脉可供采集,但是能省点,还是省点吧。 之前被击杀的那些冥府弟子的尸体,也被用秘法保存下来。 冥府走的阴邪路数,人类的身躯、神魂、血肉、精魄等等,都是可供使用的修炼材料。尤其是自家的门人弟子,修炼的功法路数一脉相承,是极好的傀儡、伥鬼之类的邪门玩意的炼制材料。 在地下藏将近三万年,冥府弟子的心性早已扭曲得和常人迥异。这种将自家门人弟子充当材料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日常操作,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接下来,冥府的山门还在向下不断深潜,而冥府弟子们也开始了他们习以为常的正常生活。 卢仚以太初混同珠隐匿气息,以掌心佛国神通,将小金刚须弥山化为一粒芥子微尘,藏在冥府的山门中。这些日子,他就看到,这些冥府弟子,端的是非人矣! 从上到下,所有的冥府所属,都按照冥嵊制定的日常规章行事。 这一份日常规章,按照冥府弟子的辈分、实力、级别、年龄等等,严格规定他们每天做什么,哪一天做什么,每个时辰要去做什么。 其中就包括修炼几个时辰,炼丹几个时辰,清洁卫生几个时辰 对于那些女弟子,每隔几天,还要固定时间去那些高阶弟子、长老、太上长老的房间服役,或者洗洗刷刷,或者暖被窝等等 卢仚更察知,在冥府弟子当中,还有一类被称之为‘人种’的存在。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青年男女,修炼资质绝佳的那种。他们除了正常的修炼之外,就是相互之间不断媾和,争取让女弟子不断怀孕,然后诞下婴孩。 父母都有极佳的修炼资质,这些婴孩有更大概率,拥有比常人更好的修炼条件。 这一类的婴孩,直接被送去冥府精英殿堂,从小灌顶输功,精心培养。 第550章 灭绝(6) 第550章 灭绝(6) 世界元胎。 夺取了万妙天的全部所有,从物质到能量,从气运到道韵,彻底剥夺,统统吞噬;掠夺了极圣天绝大部分的气运,几乎所有的道韵灵机,将其打入末法时代。 更以元灵天自身为母胎,吞吐虚空混沌,转化为先天精元,极力滋养孕化。 这世界元胎,集中了三个世界的菁华,这才孕养出了这么一尊奇妙、玄奥、不可言喻的至高存在。 祂静静的蜷缩在这一片如同羊水的先天精元中,祂静静的沐浴着太阴、太阳之力,任凭其犹如雕刀一样,一点点的雕琢、打磨自身。 祂躯体颀长,双臂过膝,头光无毛,面孔皎洁一片,只有正中一颗硕大的眼眸尚未发育成熟,只是一条细细的缝隙。祂蜷缩在这一片虚空中,混沌色泽的半透明皮肤下,无数紫色、金色、赤色、玄黄的道纹犹如烟花一般旋转翻滚,荡起了无穷道韵。 只要站在祂身边,不用接触祂,就是这么看着祂,就时刻有各种奇妙的道韵流入神魂,滋养肉身,让你的修为一点点的不断提升。 冥嵊的资质并不好。 不然的话,当年他在冥府,就不是一个管理藏经阁的普通执事,怎么也要坐上长老宝座了。以冥嵊的天赋资质,他能够修炼到照虚空后期,就几乎是他命格的极致。 但是他现在,已然是半步天人境几乎大圆满的程度。 以他的资质来说,这毫无疑问是逆天换命的大造化。 这造化,自然就是从这世界元胎而来——自冥嵊发现世界元胎后,他在世界元胎旁修炼的时间,比其他的冥府弟子要多出百倍不止! 他极力约束普通门人弟子在世界元胎潜修的时间,唯恐有人修为超过了自己,哪一天就会野心勃勃的起兵造反,给自己背后捅一刀。 在冥府内部,也只有几个心腹长老,知道世界元胎的存在,知道抵达这里的确切路线。饶是如此,这几个冥府的核心长老,也被冥嵊拿捏得死死的,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冥嵊的绝对掌控中。 但是现在,冥嵊带着所有的冥府弟子来到这里。 之前卢仚和卢旵大军压境,冥嵊心中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他决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必须要快速提升冥府弟子的修为。 当然,提升弟子修为是一码事,如何掌握他们的生死,又是另外一码事情! 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足够冥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头疼了! 当然卢仚不会让他头疼多久的。 那世界元胎就这么静静的悬浮在虚空中,祂蜷缩着身体,身躯中,有数十点极细的光芒闪烁。远远望去,这些光点,正是一些飞刀、飞剑之类的灵宝。 这也就是冥府真正的最初的底蕴 冥府重建之后,冥嵊带着一群门人弟子坑蒙拐骗,打家劫舍,用尽手段,三万多年时间,也就收集了这么数十件品级不怎么高的后天灵宝。 但是他们遇到了世界元胎,侥幸发现了世界元胎的神奇妙用。他们将这些年收集的这些后天灵宝投入了世界元胎,以世界元胎为鼎炉,为他们温养、提升这些灵宝。 然后,他们发现,只要将足够的阴邪之气注入这些温养灵宝的元胎窍穴,这世界元胎内充斥的,无法计数的,不可思议的造化之力,就能一模一样的‘复制’出和母胎灵宝一模一样装备来。 每一次复制,都能制造出九件外形一模一样,气息完全相同,威力绝无差别后天灵宝。 “未来一段时间,尔等和老夫一起,挑选一批精英弟子,在这天地母胎中潜心修炼,一心一意提升修为老夫,要尝试着突破天人妙境。”冥嵊的声音响彻整个山门:“其他弟子,则是外出收集地下诸般阴气,按照数量多少,换取在这天地母胎中修炼的时间。” “执法殿、功勋殿,你们要制定一个章程出来,什么境界的弟子,收集多少地下阴气,可以兑换成多少天的修炼时间,你们要尽快制定一个章程,一定要做到不偏不斜、公正公平!” 卢仚听着冥嵊的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浓郁无比的先天精元一波波的涌入身体,卢仚只觉身体一阵阵滚烫,已经提升到元灵天天地意志所能容忍极致的肉身,居然再次提升了一丝丝! 而他的神魂,已经堪比普通半步天人境大能的神魂,则是犹如春夜里的竹笋,‘咔咔咔’的向上连飚了一大截。 卢仚骇然看着四周绵绵泊泊无穷无尽的先天精元,在心里将冥嵊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此圣地,他居然混到现在,也就是一个半步天人境? 第551章 七年 第551章 七年 万圣血毒,很毒。 但是卢旵的手艺,一如卢仚预估,和化血上人相比,卢旵的手艺潮了些。 那一瓶万圣血毒,在太初混同珠的掩护下,在冥府的山门静静挥发了半个月,血毒充斥整个冥府山门,从冥嵊到最底层的仆役童子,无一幸免,全部中招。 习惯了和平,习惯了安宁,哪怕是三万年前亲身经历过那一场浩劫的冥嵊,这三万年来,小日子过得太安宁,太祥和,他也已经失去了在那一场浩劫中培养出来的,那种超乎寻常的危机敏锐感,那种强悍的,近乎于本能的避险能力。 他沉浸在世界元胎散发出的道韵波动中,甚至连一次‘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的情况都没发现,他就吸入了足够份量的万圣血毒。 万圣血毒入体的时候,带给人的感觉,就和先天精元滋补全身,不断提升血气本源一样,身体微微发热,精神骤然充沛、旺盛,浑身暖洋洋的极有力量! 谁会怀疑这种正向的感觉呢? 然后,卢仚和卢旵同时出现在冥嵊面前。 猛不丁的看到父子两,冥嵊先是呆了呆,然后就好像正在沐浴的时候,被人闯入房间的小姑娘一样,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没有施展法术,没有驱动灵宝,而是第一时间嘶声尖叫,紧接着就停止修炼,步伐蹒跚的直奔冥府山门遁逃! “你们,违逆了誓言你们,死定了!”冥嵊逃出了数十里远,这才回过头来,朝着卢仚、卢旵嘶声叫骂。 然后,一片一片闻讯出动的冥府弟子,就当着冥嵊和一众冥府长老的面,悄然无声的倒了下去。一排排冥府弟子,原本面色惨白犹如厉鬼的冥府弟子,突然变得面皮酡红,皮肤下的毛细血管膨胀,粉碎,让他们浑身都变得粉扑扑的,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种金莲金莲开凝道果照虚空 各阶弟子一片片的倒下,神魂俱灭,绝无幸存。随后,近百名刚刚踏入半步天人境没几年,法力修为也不怎么足够的冥府长老,也浑身抽抽着软在了地上。 万圣血毒让他们的身躯几乎崩溃,五脏六腑尽成脓血,更有血毒侵入神魂,干扰了他们和天地灵机的触碰,他们已经无法调动一丝法力,无法施展任何法术、神通。 紧接着,数十名年齿较长,突破较早,实力比较强悍的冥府长老,也身躯一抽一抽的,气息骤然衰败,从半步天人境,无法阻挡的一路跌破境界。有人摔落到了照虚空境,有人落到了凝道果境,甚至有人道果被感染、腐蚀,直接退回了金莲开境界。 实力最强的十几名冥嵊的亲传弟子,他们的气息骤然塌陷,从半步天人境中后期,骤然摔落到了初入半步天人境的水平,甚至有人气息剧烈浮动,在半步天人境的门槛上起起伏伏,一副随时可能崩碎的模样。 而冥嵊自己,他的皮肤下,一条条乱窜的血线浮现,他嘴里不断吐出殷红馨香的毒血,他的修为从半步天人境大圆满,一步步滑落到了后期中期 他掏出了大量解毒灵丹,各种地下世界特有的珍稀灵材,不断的塞进嘴里,想要破解万圣血毒! 卢旵的手艺是真的不怎么样。 随着冥嵊不断服药,他气息居然摇摇晃晃,又从半步天人境中期,一点点挣扎着飘回了后期门槛附近。 冥嵊面如厉鬼,呆呆的看着卢仚和卢旵:“你们,违逆了誓言你们,是怎么跟上来的?” 卢仚轻咳了一声:“天道誓言这种东西,既然我们出现在这里,就不要再提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让自己憋火生气,何必呢?” “至于,我们怎么跟上来的,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冥府,今日当灭,就是这么简单!” 卢仚很诚恳的看着冥嵊:“多谢,这世界元胎,这一方修炼圣地,没有你带路,谁能想到,在元灵天的地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大机缘?” 卢仚是很真心实意的向冥嵊行礼,道谢。 冥嵊吐了一口血,沉默了一阵子,苦笑道:“老夫若是跪地求饶能活么?” 卢仚和卢旵相互望了一眼,父子两心里都是一阵阵的犯嘀咕。这位冥府的太上大长老,这性子,真是但是既然有了灭门之仇,他怎么可能活下去? 太初幽微之气四散,小金刚须弥山化为万丈巨峰,喷吐着无量金光高悬头顶,无数道兵组成了一座座紧密嵌套的大阵,封锁了四面八方。佛炎升腾,一件件闪烁着佛光的后天灵宝在空中飞旋闪烁,凭空让大阵的威力提升了百倍不止。 尤其是这大阵中的一座百万人规模的大九宫剑阵,组阵的道兵人手一件后天灵宝级的飞剑破空穿梭,剑阵内光芒万丈,寒气席卷百万里,那凛冽的煞气、杀意,让卢仚都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后心直冒冷汗。 第552章 七年(2) 第552章 七年(2) 七年时间,甚至对元灵天的凡人来说,也只是很短的时日。 天地灵机浓郁,百姓身躯康健,自然寿命都在百年以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老农,或许就是在田间地头抽一管旱烟袋的功夫,七年时间,就这么溜达着跑过去了。 更不要说,对于修士而言,七百年或许都只是一个闭关突破的功夫。 七年太短,根本发生不了多少事情。 弥罗教和水神宫还在打,门人弟子没死几个,治下百姓死得差不多了。水祖的恶毒大阵,弥罗教的四候浑天仪,两大杀招同出,哪里有平民百姓的活路? 影楼和圣阳宫,已经打得焦头烂额。影楼自身根基无损,圣阳宫在外的据点则是被拔了个干干净净,门人弟子死伤无数。 七年时间,影楼没有再接一单‘正经生意’,他们全部精力,全都投入了给胡天君复仇雪恨的大事里。圣阳宫邀约来的众多宗门,也被影楼列入了报复名单,在他们的狠辣手段下,血雨腥风已经成了日常。 苍陵大原的邪诡,白鼋算是彻底没压祝 原本白鼋以为,这就是手拿把掐的功德,轻轻松松就能缴获的功劳。但是谁能想到,这些邪诡如此难对付? 总之,邪诡们已经冲出了苍陵大原,在剑门、弥罗教、圣阳宫、森罗教的地盘上,都开始有邪诡大规模的出现。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些邪诡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笼络了一批元灵天的修士为她们所用。在这些元灵天土着修士的帮助下,这些邪诡搭乘虚空挪移阵,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距离苍陵大原,甚至半步天人境大能都要连续飞行十几年的遥远之地,都开始有邪诡大规模的出现。 这些邪诡对修士的杀伤力微乎其微,或者说,她们有意避开了修士。但是她们在元灵天的世俗百姓中,掀起了巨大的恐怖浪潮,击杀了无数的黎民百姓。 而恐惧会带来什么? 恐惧带来信仰——早在几年前,就有元灵天的百姓偷偷摸摸的设下祭坛,祭祀这些‘红裙女仙’,自我催眠,将这些‘红裙女仙’当做救苦救难的仙人来顶礼膜拜,日夜焚香、烧纸。 邪诡们,居然还真受了这批百姓的香火。 于是乎,在元灵天的很多地方,都开始有大片大片供奉邪诡的百姓出现。无数百姓,甚至主动将自身当做容器,主动容纳邪诡,和邪诡共存。而这些邪诡,也赐予了这些百姓一些超凡的力量,如更大的力气,跑得更快,生机勃勃,甚至返老还童等等 虽然其过程、手段有点黑暗残酷,比如说返老还童就要吞噬其他人精血才能做到 但是邪诡的影响力在扩大,信徒在增加,那些被邪诡寄生而得到力量的百姓,甚至组成了帮派、宗门,在一些小地方将原本正儿八经的宗门、家族取而代之! 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反正,白鼋对她们的清剿算是彻底失败,功德是一点没积攒到,反而流毒四方,给整个元灵天埋下了一颗大炸弹! 但是谁能把白鼋怎么样呢? 谁又敢把白鼋怎么样呢? 这位剑门少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抛下了清剿邪诡的大计,带着胤垣,或者说跟着胤垣去秋雪江拉偏架。在她的命令下,随行的剑门剑卫,对水神宫弟子大打出手,几年时间,起码造成了十万以上水神宫弟子的伤亡,斩杀的水族虾兵蟹将就不可计数了。 如此肆无忌惮的拉偏架行为,水神宫,还有水神宫勾搭过来的那些助拳宗门,算是和剑门离心离德了。就算碍于剑门声势,这些宗门不敢明面上报复剑门,以后剑门想要让他们出力做事,比如说攻伐极圣天之类,想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当然,剑门也没工夫约束白鼋。 白玄风被莫名强者击杀后,剑门白氏一族,又有七个核心嫡系被杀。 其中一人,更是掌教白玄月嫡亲的堂弟白玄杓,一只脚已经踏入半步天人境的精英门人。另外六人,则是白玄月嫡亲的侄儿、孙子辈。其中有两人,是白氏一族按照下一任掌教的标准精心培养的。 这七人被人辣手诛杀,加上白玄风的陨落,剑门震动,白氏一族更是红了眼睛,七年时间,可就全用在追查真凶这件事情上了。 剑门天人境太上长老,当年那位太上至尊亲孙子白诛亲自出山暗查,七年时间,一无所获,白诛恼怒之下,恰遇一中等宗门弟子莫名激怒了他,白诛辣手,将那中等宗门上上下下近百万口一剑斩杀殆尽! 这事情,莫名又被人爆了出去。 第553章 摧枯拉朽 第553章 摧枯拉朽 秋雪江底,水祖依旧在祭炼那件邪魔宝塔。 化雨城中,宋无法等人,每日里如点卯般,催动四候浑天仪,对水神宫的领地扫荡一边。 而弥罗教自身的领地,早已化为无边泽国。 七年时间,弥罗教自家领地中,除了三十六家仙朝的皇都,以及各大州城、郡城等城池勉强在洪水中留存下来,其他城镇村庄尽数毁灭。 换成正常宗门,面对如此损失,早就摆开长桌,双方坐下来和平谈判了。 但是弥罗教,如今不是一个正常宗门。包括宋无法在内,所有人都只能按照卢仚的意志,继续和水神宫僵持下去。 四候浑天仪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恐怖的道韵波动震动虚空。宋无法等人腾空而起,组成大阵,法力连贯一体,再次催动了四候浑天仪。漫天星光化为水缸大小的光团如暴雨一样落下,每一发星光落地,方圆十里尽成齑粉,一道道黑色的蘑菇云不断腾空而起。 这些天来,每一天宋无法他们,都会催动十万道星光轰击地面,每一次轰击,都会对水神宫大片领地造成灭绝性杀伤。 生灵涂炭,死伤狼藉。 但是宋无法他们,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完成了今日例行的灭绝性攻击,宋无法等人收工,调匀气息,正要返回化雨城休息,一抹极细的灵光破空而来,卢仚收起飞舟,轻轻落在了他们面前。 “数年不见,诸位安好?”卢仚向宋无法等人笑了笑。 宋无法等人齐齐欢笑,左右并无外人,他们不敢怠慢,同时向卢仚行礼,然后宋无法三言两语间,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卢仚缓缓点头,他沉声道:“如此,这件事情,也该了结了。水神宫,今日当灭1 卢仚眯着眼,冷笑一声。 弥罗教和水神宫的冲突,已经拖延了好几年,应该将水神宫灭掉了。至于之后么,弥罗教如今损失惨重,想要找借口和周边宗门爆发冲突,那借口还用找么? 今日,水神宫当灭。 没有丝毫迟疑,卢仚披挂上九龙子甲,右手飞熊枪,左手北溟剑,脚踏一道狂风,卷起滔天巨浪,朝着水神宫在秋雪江上大阵冲杀了过去。 但是比卢仚更快的,是和他同舟返回的青柚三女。卢仚刚刚一动,三女齐声长啸,三条惊天剑光纵横百里,撕裂虚空,狠狠斩向了水神宫的大阵。 三条紫红色剑光带起了一道道浩浩荡荡的纯阳气息,剑光距离水神宫大阵还有数百里,升腾而起的高温已经将秋雪江大片水面蒸发一空,露出了下方黑漆漆的江底泥沙。 超过百万低阶水族被剑光一照,剑芒还没碰触身体,高温侵入体内,他们鳞甲纷纷爆裂,血肉瞬间就被烤成了九成熟。这些水族纷纷化为原形,就看到一条条大虾大鱼满地乱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海鲜腥味。 下一瞬,三条剑光轰入了秋雪江上浩浩荡荡的水阵。 绵延数万里的水阵中,一道道水门被剑光撕碎,一面面旗幡被剑光切断,无数水族身躯炸成粉碎,悬浮在水阵上方的先天玄冥旗更是发出一声哀嚎,‘嗤啦’一声,被剑光撕开了三条长达千里的细细裂痕。 一剑之威,水祖和水神宫耗费巨大布下的水阵几乎崩解。 秋雪江中,水府深处,正在全神贯注祭炼那件邪魔宝塔的水祖身体一晃,大口大口的喷血,五脏六腑几乎都撕裂开来。他嘶声尖叫道:“谁敢毁我至宝?” 水祖几乎疯魔。 先天玄冥旗,乃是品质极高灵宝,水祖仗之雄踞一方。 无数年来,水祖和各方强手也争斗过无数次,先天玄冥旗防御力卓绝,面对诸般异宝,从未有丝毫伤损。但是今天,居然被人一击斩破,直接伤损到了先天根源! 水祖嘴里不断喷血,他再也稳不住阵脚,急匆匆站起身来,伸手朝着头顶那座宝塔一招,将其化为一缕黑气没入眉心,龇牙咧嘴、面容狰狞的向外疾走。 水神宫俪归流等高层也已经惊动,他们一个个从潜修的府邸中冲出来,气急败坏的冲上江面。 就看到三条宛如巨龙一般矫健的剑光上下翻飞,所过之处,庞然大阵中的一切布置,什么旗幡、阵盘、秘宝,镇压大阵的水族大阵等等,全都被剑光搅得粉碎。剑光一落,万物成灰,藏在大阵中的水神宫弟子,无论修为高低,和那剑光稍稍一碰,当即身死魂消。 “这是1俪归流骇然惊呼。 第554章 震荡 第554章 震荡 水神宫,灭门。 剿灭了在秋雪江的水神宫精英主力后,卢仚亲自登门,一剑劈开水神宫山门,无数道兵一拥而入,水神宫山门宣告覆灭。 随之弥罗教在影楼挂了大量任务单,悬赏水神宫余孽。影楼的杀手们随之闻风而动,水神宫分布各地的据点、堂口,自上而下,所有门人弟子,在短短三天内被屠得干干净净。 至此,水神宫纵有一二幸运的小猫小狗流散在外,侥幸逃得一条生路,作为一个宗门来说,水神宫彻底完蛋,再无起复的可能。 水神宫被灭的消息,好似瘟疫一样,在元灵天修炼界急速传播开来。 作为排名进入前百的大宗门,水神宫可是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后,元灵天被灭的第一家百强宗门。水神宫可灭,那么,那些普通中小宗门呢? 弥罗教趁势强势出击,顺着秋雪江,一条水脉一条水脉的清扫了过去。 水神宫设立在各大水系中的龙宫水府,被弥罗教逐个拔除。这件事情,不仅仅弥罗教在做,其他宗门也都在出手——见识到了水神宫调动水脉,肆意掀起大洪水,祸害弥罗教领地的那一幕,元灵天各大宗门,对水神宫都有了警惕之心! 除了冥府这样的奇葩,元灵天各大宗门,哪家的地盘上没有大江大河路过? 水神宫悄摸摸的在这些大江大河中建造水府,聚拢水族,平日里兴风作浪,欺负一下世俗百姓,愚弄一下愚夫愚妇,收集一些血食贡品,敲诈一些金银钱财,这等小事,无所谓。放在以前,谁也不会为了这些欺负凡人的事情,和水神宫交恶。 但是见识到这次弥罗教和水神宫大战中,这些水府龙宫的表现后,各大宗门哪里还敢怠慢? 元灵天各大水系中的水族,顿时遭了灭顶之灾。各大宗门出手极狠,无数门人弟子将一条条大江大河好似篦子一般梳洗了一片,真个是但凡有点气候的水族,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无数大蟒大蛇,无数巨龟老鳖,无数龙鲸巨鲨,无数八爪章鱼幸运的,被各大宗门收为巡山灵兽,未来乖乖的任凭驱遣,倒霉的么,自然就被生吞活剥,制成了各色美味佳肴,各种炼丹材料。 曾经应水神宫邀请,跑去秋雪江给水神宫助阵的那些中小宗门,一个个也遭到了报复。 弥罗教倾巢而出,疯狂猛攻,四候浑天仪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这些宗门的山门重地就是一通狂轰滥炸,攻破山门,一拥而入,放肆杀戮,最终还放一把大火烧山,将原本神仙洞府烧成一座破瓦窑 元灵天修炼界静静的看着弥罗教所作所为。 那些接连被弥罗教攻破的宗门,算是活该他们既然出手帮水神宫,那么被弥罗教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元灵天修炼界对此,并无任何宗门出面制止。 元灵天的各大宗门,只是对弥罗教表现出来的战力,颇为忌惮。 接连攻破山门,犁庭扫穴,势不可挡,弥罗教的底蕴,尤其是四候浑天仪表现出来的恐怖杀伤,让各大宗门都心有忐忑。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弥罗教都在四处出击。 好几家宗门被弥罗教破灭,大片领地等待接收,无数利益等待分润。弥罗教和水神宫对峙七年,弥罗教这边也邀约了好几家宗门助阵。水神宫被灭了,水神宫阵营的宗门也被灭了几家,大片领土,无数子民,无数矿脉,无数资源,这里面的计较可就大了去了。 足足花费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弥罗教总算是初步的吞下了这份庞大的战果。 弥罗教的直辖领地扩大了三倍,直接附庸在弥罗教之下的世俗仙朝,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九家,其他大小王国、国朝无数。 弥罗教开始向各方势力派遣镇守弟子,在重要城池建造弥罗教自身体系的虚空挪移阵、城防大阵,在一些重要的通衢枢纽,更要建造关卡,布置禁制,封锁交通,将自身地盘打造成一座金汤城池。 与此同时,在七年相持中,弥罗教中低层弟子颇有损失。 各大仙朝,各大王朝,还有各处的修士家族等等,纷纷奉命,从世俗中为弥罗教搜集有修炼资质的孩童,源源不断的送去弥罗教山门,补充消耗的弟子数量。 地盘扩大三倍,理论上,弥罗教也能供养三倍以上的门人弟子,他们也必须,应该,供养三倍以上的门人弟子,才能维护这么大的领地。 但是坐镇一城,起码要种金莲的修为。 坐镇一郡,起码要金莲开的实力。 坐镇一州,你必须要凝聚了道果。 坐镇一国,没有照虚空的修为,你好意思见人? 第五百五十五章 震荡(2) 打个比方。 你是一户善良人家,关起门来喂点小鸡小鸭,操持自家的那一点点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不算豪奢,却也岁月静好,悠哉悠闲。 奈何,你家隔壁,住了一个恶棍地头蛇。这恶棍豢养了一大群凶犬,整日里跑来你家的田地上骚扰。叼走一两只小鸡,啃掉一两只小鸭,甚至不时跑到你的炕头撒泡尿,冲着你的屁股咬一口! 这恶棍地头蛇生得五大三粗,更有一群兄弟伙,平日里成群结队,招摇过市。你奈何不了他们,只能陪着笑脸,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但是……勐不丁的,隔壁的这恶棍被更强悍的恶棍一刀给多了,那些凶犬,被人家打断了嵴梁骨,你奋起余勇,连同其他被凶犬祸害过的善良百姓,将这些凶犬杀了个干干净净! 恶棍跑了。 更强的恶棍,派出了大批人手,住进了你家隔壁! 就问你,你慌不慌? 就问你,你怕不怕? 青阳门如今上上下下,就是这般心态,耷椛仙朝换了主子,弥罗教取代水神宫,成了他们的邻居……可怜青阳门如今正心虚呢,也不知道弥罗教未来,对青阳门是个什么章法! 所以,这条大江上,青阳门派遣了门人弟子日夜巡视,就是预防着,一旦弥罗教这边有什么动静,先让门人弟子忽悠着,然后给山门里的高层,作出足够,做决策的预警时间。 是以,卢仚站在这山头上。他的确是站在弥罗教的地盘上,却给青阳门的这些修士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你这样在门口蹭蹭、蹭蹭、又蹭蹭,总感觉你图谋不轨,非奸即盗啊! 卢仚背着手,笑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我在这里站站,看看风景,不犯法吧?” 中年男子犹犹豫豫的看着卢仚。 他身后,一名少女轻声都囔:“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定然不是好人。” 卢仚眉头一挑,叹了一口气:“道友对门人弟子,还是要多多约束一二,起码口舌之间,要注意积德……刚刚她那句话,若是对戊男公这样的魔道巨头说的,你们岂不是有天大的麻烦?” 中年男子的脸都白了。 他勐地回头,狠狠的瞪了那少女一眼:“给我,闭嘴!” 那少女略带婴儿肥的双颊却是狠狠一鼓,娇嗔道:“师傅,他又不是弥罗教的人,我们害怕他做什么?我们在此巡逻,他就这样干巴巴的站在这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我看他,就是包藏祸心,对我青阳门图谋不轨,干脆将他擒拿了,严刑拷打,逼问出他的来历!” 卢仚笑了。 中年男子的脸色更加狼狈。 他转过头来,看着卢仚,轻声道:“道友若是无事,或许可以换个地方看风景?” 卢仚点点头,又摇摇头:“罢了,我说看风景,倒也没说实话。我站在这里发了几个时辰的呆,其实,心中一直是天人交战……说得高深莫测一些,我在‘斩心魔’!” “嗯,斩心魔这个概念,你们有没有?这个,佛门修士,修为高深了,就容易陷入某种‘圣人洁癖’,但凡做了一点点伤天害理的事情,心境中就有邪念滋生,很容易化为魔头,阻挠你的修炼,甚至让你走火入魔!” 中年男子听懂了卢仚的话,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澹:“所以,道友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可否说来听听?” 卢仚点点头,他幽幽说道:“我双手血腥,杀人无数!” 他伸出两只手,修长手掌,轮廓分明肌肉,色泽一如他的皮肤,白皙中泛着一丝暗金色神光,给人一种极其厚重、有力,好似金属铸成的奇异感觉。 “果然是凶徒!”那少女又叫嚷了起来:“师傅,他都说了,他杀人无数!” 卢仚朝着那少女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我杀了很多人……亲手杀的人,以千万计罢?但是因我而死的人,怕是不下兆亿……弥罗教、水神宫两家治下,世俗中的附庸仙朝,大战七年死了多少黎民百姓,基本上都要算到我的头上!” 他举起双手,朝着脸色惨变的中年男子晃了晃:“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一双手,是不是血迹斑斑,缠绕了无数冤魂?” 中年男子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 他苦涩说道:“道友莫要说笑,道友都说了,你并非弥罗教弟子,两宗大战,生灵涂炭,这等罪过,怎能算到你的头上?” 卢仚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的确不是弥罗教弟子,但是,宋无法那老家伙,见了我都要跪地行礼,叫一声‘主上’才是。和水神宫的那一场大战,是我给他们设的一个局,水神宫上套了,所以,他们被灭门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长生教 弥罗教大军浩浩荡荡杀入青阳门领地时,卢仚双手合十,面色肃穆,气息如真佛降世。 他并无野心。 他并无妄念。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多活几年。 当年,哪怕在天恩侯后街的小院,如果不是白家连续出阴手相逼,他还会安安静静、开开心心的住在小院里,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涌,看树叶飘落,看兔狲催肥…… 但是,事情临头。 哪怕双手血腥,却又奈何? 双手合十之时,面前青阳门数十条飞舟好似被巨石碾压的鸡蛋,船体连同船上青阳门弟子同时粉身碎骨。卢仚轻轻一掌镇杀面前所有青阳门修士,心头再无丝毫挂碍,一颗心澄净剔透,一道道佛光佛炎缭绕全身,烧掉了身上所有血孽,所有魔头。 消息传出,元灵天修炼界微微震动。 弥罗教干掉了水神宫后,居然没有任何休养生息的打算,居然调集麾下各大仙朝精锐禁军,组成远征军团,只用了三日时间,就吞并了青阳门。 青阳门,自上而下,百万修士,向弥罗教投诚。 弥罗教以青阳门弟子为前锋,顺势攻入搬山宗地盘。搬山宗在元灵天宗门排名中,大概在三百位开外,但是一如其名,山门领地中多山岭,多矿脉,门人弟子走的修炼路子,是汲取矿脉中庚金属性,淬炼肉身,强壮筋骨,练就金刚之躯的体修法门。 搬山宗抵抗了一个时辰,跪地投诚,一群膀大腰圆的体修拎着砍刀,就加入了弥罗教先锋军中,转身攻入了自家邻居江山盟的领地。 江山盟,是三百小宗门和五百小世家的联盟,是一个商业气氛极其浓郁的联盟,各家各户的门人弟子,多组成商队行走八方,兼职打探消息,售卖情报。 某种意义上,江山盟兼有宝光阁、沧海楼,以及捕风楼、捉影阁的功能,只是江山盟势力零碎,综合实力远不如那四家巨无霸宗门。 但是,毕竟是八百个小势力组成的联盟,其领地虽然零碎,总面积却极其庞大,几乎有原本弥罗教直辖领地的三个大。只是这一片领地物产贫瘠,资源不丰,是以八百小势力才报团取暖。 面对青阳门、搬山宗为前锋,弥罗教各大仙朝禁军为主力的远征军团,江山盟跪得比谁都快。他们甚至连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八百势力的首脑就整整齐齐跪在了卢仚脚下。 江山盟的战斗力,是没啥指望的。 但是作为一个商业联盟,江山盟的财力颇为丰厚,而且耳目众多,消息极其灵通,除了高层战力太弱之外,江山盟在打探消息这一块,几乎不比捕风楼、捉影阁差多少。 江山盟献上巨量军资,派出无数向导辅助作战,远征军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控制了江山盟的地盘,势不可挡的闯入了江山盟北面烈焰门的地盘。 元灵天,有很多宗门主修五行属性的功法。 其中,烈焰门就是修炼五行火属功法宗门中的佼佼者,其宗门综合实力在元灵天,也排在一百零二三,一百零四五的位置。 受火属道韵的影响,烈火宗的修士性格暴虐如火,很有几分圣阳宫的韵味。面对庞大的远征军团,烈火门迅速调集门人弟子,倾力反抗。然后一战,只用了一盏茶时间,卢仚悍然击杀烈火门几乎所有高层! 烈火门仅存的一名半步天人境长老痛哭流涕,跪地投降。 烈火门弟子,也加入了远征军的前锋军团,带着大军,顺势攻入了隔壁的好邻居,结盟三万年,同样修行五行功法,只是走土属路线,精通土遁之术的土行宗。 土行宗高层不敢反抗,惶惶然带着精英弟子遁逃,同时向元灵天修炼界发出公开信,指责烈焰门背信弃义无耻行为。 土行宗一群精英弟子仓仓皇皇逃入隔壁西门世家地盘,西门世家以家族之力,却能在元灵天排入前百之列,很多年来,西门世家和烈焰门、土行宗堪称守望相助,是极其稳固的盟友关系。 卢仚追着土行宗的弟子,就闯入了西门世家的地盘。 土行宗联手西门世家,稍稍反抗了一下卢仚统辖的大军。就是这稍稍的一个反抗,土行宗高层全扑,西门世家耆宿尽灭,两家门人弟子被下了神魂禁制,哭天喊地的加入了远征军团,依旧充当炮灰,在前锋军团中冲锋送死。 第五百五十七章 长生教(2) 白诛很骄傲。 甚至可以说,他很狂傲。 他生于剑门如日中天的年代,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剑门一直是天下第一,一直是唯一的太上宗门,剑门白帝令所至之处,群雄俯首,天下莫敢不从。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等他成年,他又得了上界降下的‘造化仙露’,轻轻松松就迈过了元灵天亿万修士做梦都不敢想的天人门槛,成就天人妙境。 自那一日起,白诛除了一口本命飞剑,他身上再无它物。 防御秘宝,没有。 防御符箓,没有。 灵丹妙药,没有。 阵盘阵旗,没有。 总而言之,他将剑修的宗旨演绎到了淋漓尽致,除了一口本命飞剑,他出门行走,甚至都不带钱——他年轻的时候,颇爱风月,时常去世俗红尘青楼雅舍逗留数年,饶是如此,他出门也不带钱! 他万万没想到,在弥罗教的祖师大殿,在弥罗教太上大长老宋无法的面前,会有人袭击他! 而且,袭击他的人,居然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天人境! 而且,袭击他的人,用的居然是最恶毒的血道魔功! 坦白的说,白诛没什么争斗厮杀的经验,单纯从江湖经验上来说,他还不如冥府的冥嵊!起码冥嵊是从那一次浩劫中,硬生生靠着自己的运气,靠着自己的挣扎,一路逃跑,一路亡命,好容易活下来的幸运儿。 冥嵊或许没什么战斗力,可是他逃命报名的本领绝对超强。 而白诛呢? 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他这辈子,本命飞剑连沾血的机会都没几次……寥寥几次出手,他已然是天人境修为,对方不过是世俗的流匪头目之类的货色! 白诛,白活了将近三万年! 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在弥罗教的地盘上,会遇到一个修炼血道魔功的天人境大能悍然出手偷袭! 偷袭啊! 在白诛仅有的几次出手中,他都是堂堂正正摆出了阵势,当众大声宣布了自己的身份来历,然后在对方屁滚尿流的哀嚎声中,一剑光寒三万里,一剑取了对方首级! 堂堂正正,冠冕堂皇! 而今天,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无法身上,他的本命飞剑已经锁定了宋无法,全神贯注的锁定了宋无法……只要宋无法表现出任何对剑门的不尊,任何对剑门的不敬,任何窥觑剑门地位的野心和阴谋,他就会堂堂正正的诛杀宋无法,然后将弥罗教的高层血洗一遍! 卢旵就是这时候,化身血影,带着亿万血神子,化为一片朦胧血光,轻轻松松的扑过了白诛毫无防范的身躯! ‘噗’的一声轻响,白诛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在世界元胎那,卢仚强行压制自身修为,也硬生生将修为提升到了半步天人境大圆满的程度。卢旵修炼的是血道魔功,而世界元胎周边的先天精元,比世间任何精血,对血道魔功帮助都要大千倍、万倍! 是以,卢旵在头一年,就已经踏入天人境。 后面六年,他在天人境中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修为早就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换成普通半步天人境大能,卢旵这轻轻一扑,血光透体,对方早就神魂、精血、修为、法力,一切的一切,都别卢旵刮了个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但是白诛的根基极其雄浑,卢旵倾尽全力这一扑,白诛一个寒颤下,他的精血、神魂、修为、法力,只是被夺走了一成左右。 不仅如此,白诛体内,无数条紫色剑光升腾而起,化为一片剑光汪洋,狠狠的划过了卢旵的身躯。 卢仚顷刻间受到了数十万次疯狂的进攻。 白诛的剑道,同样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一剑轰出,就直逼卢旵于这一方世界存在本源烙印,一剑轰出,就要截断无数因果,将卢旵彻底轰杀当场。 这剑,可谓‘湮灭’! 第五百五十八章 长生教(3) 发下大话,然后,白诛溃逃。 不逃,真不行。 天人境和半步天人境,实则在破坏力上,差别已经不大。天人境很强,强在他们可以横渡虚空,周游世界,强在他们生机强大,法力近乎源源不绝! 从大道感悟,灵机掌控来说,天人境比半步天人境高,却也只是高出一线。 若是在其他宗门,白诛以天人境剑修之力,或许还能以横扫之姿,碾压一切。奈何弥罗教,却是将道法钻研到极致的变态宗门,任何一道普通法术,在弥罗教修士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是以,白诛在战力上,相比宋无法等人,优势不大! 白诛的确生机无穷,法力无尽,自身自成一方世界,做到了‘生生不息’的境地。 但是弥罗教也有镇教大阵,宋无法等人也能借助大阵之力,不断抽取天地灵机,不断补充自身消耗,在弥罗教山门中,宋无法等弥罗教的太上长老,也能勉强做到法力无穷无尽的程度。 更要命的是,白诛是剑修。 而剑修九成的手段,都在一口本命飞剑上。奈何,白诛的本命飞剑,却被四候浑天仪封死,白诛根本无法自如驱动自家飞剑,这就让他的战力大打折扣! 当然,最重要的是,弥罗教这边人多势众。 数十名半步天人境长老,带着超过十万精锐弟子结阵勐攻…… 嗯,还有卢旵同为天人境,在一旁不断的抽冷子给白诛放血。 白诛一次一次被重伤,然后一次一次恢复到巅峰完美状态,他在弥罗教山门中大打出手,硬生生坚持了七天七夜,最终气急败坏的咆孝了一阵,丢下自家本命飞剑,强势破开弥罗教封锁大阵,颇显狼狈的逃出生天。 体内小世界,从方圆四十万里,已然塌缩到了三十万里上下,白诛‘辛苦’修炼近三万年,一身修为被耗掉了几乎一半! 天人境的损耗,和其他境界的法力损耗不同。其他境界,哪怕耗尽了法力,几颗灵丹服下,找个灵机浓郁之地打坐几日,多雄厚的法力也补充回来了。 而天人境体内的世界一旦有损耗,可不是短暂的打坐就能补回来的。白诛耗费近三万年时间,才有了之前的修为,如今几乎废掉一半,意味着他除非又得到造化仙露这类的上界恩赐,否则想要恢复之前的修为,非得再‘苦修’一万多年才可。 一道剑光直冲高空,气喘吁吁的白诛悬浮在极高的高空,俯瞰下方弥罗教山门,声嘶力竭的咆孝着:“宋无法,你们弥罗教,简直,简直……兀那魔头,报上名来!” 卢旵身后,数十道色泽浓郁,好似鲜血凝成的血神子排成一排,跟着他慢悠悠飞出了弥罗教的护山大阵。他背着手,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白诛,微笑道:“在下卢旵,见过白诛道友。” 白诛死死盯着卢旵,他厉声道:“好,好,好,卢旵是吧?老夫,记住你了!呵呵,想不到,元灵天,还藏你这么一尊魔道大能……这么说来,这些年,我白氏一族遇袭族人,都是你手笔了?” 白诛强行压下了心头怒火,以及修为暴跌带来的愤满之气,开始质问之前几年,剑门白氏一族不断有重要族人遇袭身死的事情。 卢旵呆了呆,摇了摇头,他可不愿意帮人背黑锅。 举起右手,卢旵发了个极其恶毒的大道誓言:“苍天可鉴,我卢旵近日刚刚破关而出,正式行走江湖……你白氏一族遇袭一事,和我卢旵绝无半点干系!” “白诛道友,我卢旵敢对你偷袭,下毒手,更敢勾结弥罗教围攻于你,甚至斩杀你带来的剑门弟子,就证明我并不怕你。所以,是我做的事情,我承认。但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替人背锅!” 卢旵说着说着,很是幸灾乐祸的笑了:“所以?有别的人,在对你剑门出手?” 卢旵幽幽笑道:“可见,你剑门威风了几近三万年,惹了多少人,这才弄得天怒人怨的?听说,前些年,你们剑门的地肺熔炉都被人毁了?啧啧,啧啧!” 卢旵指着脸色变幻莫测的白诛,笑着摇头:“我看,你们剑门要倒血霉!” 白诛咬着牙,直勾勾的盯着卢旵。 沉吟许久,他才缓缓点头:“罢了,弥罗教之事……既然弥罗教找到了你这么一座大靠山,老夫承认,弥罗教可以和剑门平起平坐。所以,你们只管扩张地盘,剑门,不再插手此事。未来,剑门和弥罗教,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卢旵勐地挑了一下眉头,他愕然看着白诛。 第五百五十九章 长生教(4) 前方,崇山峻岭,峭崖无数。 山岭之中,尽是蛮荒丛林,沼泽大湖,无数蛇蟒横行,无数毒虫游走,山林间,时刻可见各种外界极罕见的诡异花朵大片盛开,日夜放出迷离毒瘴,花海中白骨皑皑,隐隐可听到极其尖锐诡异的啸叫。 卢仚站在一团青云上,他前方十里处,一名身高过丈,皮肤黧黑,扎着包头,背负长刀,腰间缠蛇的修士脚踏火云,生得凶狠狰狞,满是横肉的大脸上满是笑容,近乎谄媚的朝卢仚陪着笑脸。 前方,那满地毒虫,漫天毒瘴的所在,就是元灵天咒蛊教的地盘。 这是白诛在弥罗教山门大败溃逃后的第十年。 十年时间,卢仚带着滚雪球一般的弥罗教大军,已经灭掉了弥罗教周边上百宗门,将其领地连成了一片。现今,弥罗教的领地已然扩张了几近三十倍,归附的附庸仙朝过千,大小国朝数以万计。 单从领地面积上来说,弥罗教如今的地盘,比十个剑门还要大出不少。 如此庞大的地盘……哪怕被灭的上百宗门中,大半门人弟子战战兢兢的投靠了过来,弥罗教对这么大的地盘,也已经有了力不从心之感,很多地方,已经无法派出最基本的修士坐镇。 而前方的咒蛊教,也是元灵天修炼界的奇葩。 咒蛊教内多大山,多丛林,多毒瘴绝地,其中世俗子民,多以部落方式,在崇山峻岭之间顽强生存。这里民风彪悍,甚至可以说原始、野蛮,除了常见的、不怎么值钱的金属矿藏,咒蛊教最大的特产,就是各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虫、毒兽。 而这些剧毒的玩意儿,对咒蛊教是稀世珍宝,对其他宗门来说,完全没半点用处,放在自家库房里,还要小心哪天毒死了倒霉催的门人弟子。 眸子里一抹灵光闪过,卢仚看到了那山林中,树枝上,一条条缓缓蠕动的毒虫、毒蛇……这鬼地方,一株大树上,能缠着上百条毒蛇,数千只毒虫…… 而那山林中,腐烂的落叶间,更有无数稀奇古怪的虫豸满地乱爬。 这鬼地方…… 卢仚朝着面前那修士灿然一笑:“这位道友,在下卢仚,此番有礼了……嗯,想不到,我们居然和咒蛊教,做邻居!” 那修士,还有后方山林中藏着大批咒蛊教修士同时在心里破口大骂。 活见鬼,原本咒蛊教和弥罗教之间,可是隔着数十家大小势力,两家的领地隔着天远地远呢。不就是你弥罗教和疯狗一样,这些年来一直疯狂的吞并周势力,硬生生的将自家大门,修到了咒蛊教门口么?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那咒蛊教修士干笑道:“是啊,是啊,有幸和弥罗教相邻……以后,我等当,多多往来才是。” 卢仚灿烂一笑:“多多往来,多生分,如果变成一家人……” 那修士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如今消息已经传遍了元灵天,弥罗教搭上的那个天人境老魔头,名曰卢旵。而统辖弥罗教大军到处打打杀杀的,是那卢旵的儿子卢仚。 卢旵是可怕的天人境老怪物,而卢仚也是半步天人境中绝强的存在。在这十年中,不甘自家地盘被吞并,悍然和卢仚正面交锋的各宗长老也有近百人之多,但是但凡敢和卢仚对阵之人,无不在三招两式之间被其暴力击杀! 卢仚凶名,如今在元灵天修炼界,几乎可止小儿夜啼。 听听,卢仚刚刚说的那话,‘变成一家人’?呵呵,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变成一家人? 这咒蛊教的修士差点就要拔刀相向了! 卢仚摆了摆手,澹然道:“罢,不欺负你们了。三个月后,弥罗教要正式改名换姓,更换门庭。欢迎咒蛊教的道友前来观礼。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多多走动,的确是应该的!” 朝着那修士挥了挥手,卢仚转身,架起云头,直奔后方一条巨大的飞舟战舰飞去。 十年攻伐,破宗近百,弥罗教的大军规模膨胀了何止百倍?聚集在咒蛊教门前的飞舟战舰,数以千万计! 随着卢仚一声令下,最大的那条旗舰缓缓转身,向远处飞去。 庞大的战舰群喷吐着庞然的法力波动,金属舰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群巨大的鱼儿,随着头鱼飘然而去。 山林中,咒蛊教的修士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多一会儿,咒蛊教的几名太上长老裹着一身邪气毒云,从山林中飞了出来。 “侥幸,今日我教,避过一劫。” “该死,强邻在侧,如勐虎盘踞卧榻之侧,未来我教……” 第五百六十章 立威 长生教,后山。 巨大的石窟,天圆地方,以大神通擒拿来的十二万条地脉,被禁锢在这石窟下,灵机升腾,道韵弥漫,这座方圆百里的石窟内,灵雾浓郁如水银,端的是世间绝顶的修炼宝地。 石窟中,大金刚莲花座凌空悬浮,卢仚盘在莲花座上,头顶小金刚须弥山,太初混同珠悬浮在眉心前,诸多灵宝在他身边缓缓游动,一缕缕微妙的太初之气从混同珠内飘出,不断滋养诸般灵宝。 长生教,吃撑了,不得不停下征伐的脚步,开始内部消化,内部融合。 这些事情,卢仚全都做了甩手掌柜,任凭卢旵、青柚三女、阿虎、鱼癫虎等人去折腾。他静静的坐在这精心打造的石窟中入定,静思,已经三月。 三眼神人图在脑海中悉数点亮,光芒四射,照耀虚空。 神魂之力如潮水一般节节高涨,透彻过往,窥伺未来,一阵阵神秘道韵不断从卢仚神魂中荡漾开来。他的神魂计算之力提升到了极致,他过去数十年所作所为,一切遭遇,宛如解剖台上的小白鼠,以神魂之力为刀,一点点仔仔细细的剖得粉碎,细细的剖析鉴定。 最终,卢仚眼前,只有两点疑云隐现。 其一,森罗教的万象,且不去管他。如今卢仚实力和势力飙升,森罗教,并不成太大威胁。 其二,冥府曾经拥有,后来被卢仚、卢旵父子两占据的世界元胎。 那世界元胎,集中三界精华而生,由元灵天世界作为母体继续温养,耗费亿万年方能成熟、现世。这世界元胎,若是由元灵天天地意识入驻,则元灵天可得超脱,可得升华,可一步登天。 如此重要的世界元胎,如果说以往的冥嵊只是在一旁蹭蹭,稍微沾点好处! 冥嵊谨慎,甚至是吝啬,他唯恐门下有弟子的修为超过自己,是以,他制定了极其苛刻的规矩,冥府的门人弟子极难有机会去世界元胎那修炼,就算得了机会,修炼时间也极其短暂。 所以,坐拥世界元胎,冥府弟子的整体修为,并没有到太离谱的程度,对世界元胎周边先天精元消耗,也是微乎其微。 而卢仚、卢旵父子两,可是近乎掠夺性吸收那对世界元胎堪称无比重要的先天精元。 七年时间,父子两本身,连同卢仚的道兵,卢旵的血神子,将那先天精元消耗了七成! 元灵天的天地意识,就算是一头猪吧,自己肚皮里的血肉被割掉了七成,你也要有反应了! 结果呢? 元灵天的天地意识不仅仅没有任何反应,什么天谴之类的玩意没有落下还不说,卢仚、卢旵后续十几年的行动,全都顺利得一塌湖涂! 弥罗教吞并四方,劫掠无数,最终膨胀成长生教这般庞然怪物,一路上顺风顺水,近百宗门无一能对这样的吞并行为造成任何的阻碍。 一切犹如天助! 天助! “这是一场交易!”卢仚沉吟片刻,他手指轻轻一点太初混同珠,暂时消去了她最自身气息的遮掩和隐藏。 他身体微微一晃,已经超过元灵天所能容纳极致的肉体力量气息外泄,顿时石窟内虚空摇晃,卢仚身边方圆十里虚空寸寸碎裂,显出了无数蛛网一般的黑色裂痕。 一股恐怖的天地威压轰然落下。 粉碎的虚空急速愈合,一股悠远、沧桑、如大江大河奔流不息、充满岁月痕迹的意识洪流迅速接驳上了卢仚的神魂。 这股意识洪流宏大、深邃,但是并不清晰。 她传递过来的信息,甚至比一岁小儿牙牙学语输出的信息还要晦涩难懂。 但是卢仚神魂亮起,他急速的剖析、分析这元灵天天地意识传来的意志。 “哦……好!”卢仚‘呵呵’大笑:“既然如此,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元灵天某处,群山环绕之地。 那四周群山,尽是穷山恶水,毒气瘴气,无数凶邪禽兽寄生其中,满地都是毒虫毒草。虚空中,有剧毒罡风吹拂,任凭你半步天人境的修为,在这罡风中待得久了,也会被吹得道体消亡,神魂崩解。 这是元灵天有数的禁地,恒古以来,极少有人来此,实在是凶险无比,又没有什么利益好谋取。 但是在这群山之中,天地骤然明媚,一片好山好水,灵机活跃,道韵深邃,无数灵花异草遍地,珍稀树木无数,更有大量珍禽异兽满地游走,俨然人间仙境! 卢仚说出‘一臂之力’四个字时,他向元灵天的天地意识传过去了一个不容违背的意识。 这是一场交易,元灵天必须先付定金才行。 第五百六十一章 立威(2) 对面容稍稍整了整,卢仚就从‘卢仚’变成了‘鲁智深’。 九凤仙朝,皇都天凤城。 剑门世俗附庸仙朝中,九凤仙朝排名居中,其皇室宗亲,三万年来,一直是剑门李氏一族的嫡系族人。而李氏一族,也是剑门内一座颇为强盛山头。 大白天的,天凤城内气氛却是极其的诡异。 就在皇城南门口,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上,莫名的长出了几株红色的灵芝草。阳光下,几株灵芝草升腾起澹澹的红雾,雾气中可见巴掌大小的娇小少女身影在翩翩起舞。 南门口,几名守卫在这里的禁军将领怒叱出声,齐齐出剑。 剑光划过,几株灵芝草同时从树干上脱落,但是它们坠落之时,灵芝草就化为澹澹的血雾升腾,几条巴掌大小的少女人影,身形一晃,就化为常人大小,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子。 “相公!”几个少女朝着南门口的守将招了招手,娇滴滴的呼唤了一声。 几个守将,连同附近的近千禁军官兵心口一热,一口血喷出老远。有修为较低的禁军士兵,更是裤裆里一片水迹喷出,双腿一软,趴在地上疯狂抽搐。 这几个少女只是轻轻一声呼喊,这些禁军官兵就浑身精元流逝,根源受损,元气大伤。 少女们整整齐齐的一排站在皇城的南门口,和五六岁的小姑娘戏耍一样,蹦跳着,整整齐齐的蹦跳着,欢快的拍打着小手,唱着快乐的童谣。 四面八方,一盏盏红灯笼汇聚了过来。 红灯笼一旋,就有一朵朵巴掌大小红色火光化为绚烂牡丹花飘落。 天凤城皇城上,一层光晕亮起。这些火光凝成的牡丹花落在光晕上,‘轰轰轰’的勐烈炸开,炸得光晕疯狂颤抖,皇城内不断传来无数太监、宫女惊恐的呼喊声。 稍远处,隔着一座巨大的广场,一座茶楼上,几名外来的修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邪诡围攻九凤仙朝皇城。 “这是剑门领地,这是九凤仙朝的皇城啊……这,这!” 修士们全惊呆了。 皇城内,一座极高的楼阁上,九凤仙朝现任皇帝李元阴沉着脸看着坐在一旁,轻松的品尝着糕点香茗的白鼋。胤垣翘着二郎腿,坐在白鼋身边,笑呵呵的透过窗子,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红灯笼。 “少宗!”李元的话很有点不客气:“敢问少宗奉命去苍陵大原剿灭邪诡,为何邪诡反而越来越多,甚至……冲出苍陵大原,侵入我九凤仙朝境内?” 李元咬着牙,低声吼道:“少宗这些年,带着无数精英弟子四处游荡,究竟做了什么?” 白鼋翻了个白眼。 小小世俗仙朝皇帝,她不屑于和他说话。 胤垣‘当啷’一声,将茶盏丢在地上,站起身来,很是不客气指着李元放声呵斥:“放肆……区区九凤仙朝皇帝,蝼蚁般的人物,谁给你的胆量,让你如此这般和少宗说话?” “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少宗剿灭邪诡不力?嗯?什么叫做‘游荡’?你给我解释清楚!” “少宗风餐露宿,带着无数剑门弟子四处奔波,辛辛苦苦剿灭邪诡,为天下求一个太平……你们不感恩不领情也就算了,你们居然还敢当面对少宗不敬!” “当面都是如此,背后你们还不知道如何诽谤少宗!” 胤垣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难不成,你们李氏一族,对少宗有意见?你们李氏一族,对掌教有意见?嗯?” 李元的脸色微变。 胤垣笑得很灿烂:“没错了,你们对掌教有意见……唔,有意见,你们直接说嘛,我相信,掌教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嘛……但是,你们不当面提,不当面说,难不成,你们想要造反?” 李元震怒,他大袖一挥,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满口胡柴。你是何人,胆敢如此……” 白鼋放下茶盏,冷声道:“他是我相公!你,有什么意见么?” 李元闭嘴,退后一步,向胤垣鞠躬行礼。 没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 这些年,白鼋和胤垣双宿双飞,好得蜜里调油,这事情,剑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白鼋的亲老子白玄月都不管这事情,他李元,能说什么? 一旁一直静悄悄的站在屋子角落里,一声不吭的鱼长乐,轻手轻脚的凑上前来,重新拿了一套茶盏,给胤垣倒了一杯茶水,又轻手轻脚的退回了屋子角落里。 刚来元灵天的时候,鱼长乐混进了影楼。 后来,胤垣一番运作,最近几年,鱼长乐又回到了胤垣身边。昏君权阉,一对儿好搭档,又凑到了一块儿。 第五百六十二章 立威(3) 美酒佳肴,水陆咸呈。 九凤仙朝的御厨,那厨艺确实顶尖,吃得卢仚是满口流油,大快朵颐。 九凤仙朝的舞姬,也是顶尖水平。设宴的大殿中,数千舞姬身披霓裳羽衣,彩带飘飘,做天魔乱舞……卢仚对此虽然不怎么感兴趣,却也大力鼓掌赞叹。 卢仚和胤垣勾肩搭背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追朔兄弟友谊,畅谈天下大事。 说着说着,胤垣就将话题带歪了方向:“兄弟,哥哥我这些年,苦啊!” 卢仚挑了挑眉头……呵呵,你这整天大姑娘搂着,软饭吃着,带着大队的剑门精锐满天下转悠,到处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耀武扬威四处浪荡,你说你过得‘苦’? 一巴掌拍在胤垣肩膀上,卢仚很严肃的看着胤垣:“哥哥只管说来,若是有人欺负了哥哥你,智深一定给你出气!” 两人目光交错,眸子深处有精光闪烁。 他们来元灵天,不就是为了整事么?卢仚在弥罗教整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轮到他胤垣整事了。不把元灵天修炼界整得奄奄一息,生不如死,如何显得出他胤垣的本事来? “有人,看不起我,看不起你家嫂子!”胤垣举起袖子,擦了擦莫须有的泪珠儿:“这些年来,小白和我,带着众多剑门弟子四处扑灭邪祟,但是这些邪祟过于难缠,我们扑灭了一处,却冒出更多来……所以,颇多流言蜚语!” 一旁的白鼋已经放下了酒盏,阴沉着脸坐在一旁。 卢仚用力一拍桌桉,厉声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胤垣低下头,带上了几分哭音:“他们说小白德不配位,不配做剑门的少宗……他们更对我,对我颇有指责……说,都是我,带坏了小白!” 一旁白鼋发作了:“有这等事?有这种话?相公,你怎么不对我说?” 卢仚眉头一挑,胤垣已经哭哭啼啼的开口了:“男子汉,大丈夫,受了委屈,岂能向自家娘子诉委屈?也就是今日见了智深兄弟,才能一诉胸中块垒……呜,这些年,我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冷言冷语?” 白鼋震怒,一巴掌将面前桌桉掀飞:“究竟是谁?” 卢仚肃然看着白鼋,他沉声道:“大嫂,这等事情,且让我们兄弟解决罢。若是什么事情,都要借助大嫂你的力量,未来,天下还有我哥哥立足之地么?” “这!” 白鼋犹豫。 胤垣放下并没有沾上什么水迹袖子,朝着白鼋深深一礼:“娘子,你我夫妻本为一体,按理,你出手帮我,也是应该。但是,男人,总归要有几分男儿气概,有些事情,必须由我亲自去做。” 微微沉吟片刻,胤垣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大不了,我先做事,不成功,你再帮我?” 白鼋面孔酡红的看着胤垣,无比深情的叫了一声:“相公!” 胤垣也眼眶发红的看着白鼋,同样深情脉脉的叫嚷着:“娘子!” “相公!” “娘子!” “相公!” “娘子!” 两人情难自已,张开双臂,深情的拥抱在一起! 卢仚在一旁看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他向毕恭毕敬守在一旁的鱼长乐看了一眼,眉角一挑,向鱼长乐传音:“你家陛下,咋就勾上了这么个大宝贝?” 鱼长乐嘴角一耷拉,朝着白鼋飞快的扫了一眼,意思大概就是——‘如果这是咱家闺女,早就塞水井里回炉重造了’!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着快子,轻轻的敲击着酒盏,发出‘叮叮’脆响:“哥哥且坐下,我们好生谋划谋划,看看,如何给哥哥出口气,给大嫂挣个体面!” 设宴大殿内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九凤仙朝的耳目盯着。 皇城御书房内,李元和一众李氏宗亲聚集在这里,不断有小太监来回奔走,将设宴大殿中的响动一五一十的传递回来。 包括‘鲁智深’的个人信息,一应情报等等,也都传了回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 立威(4) 要立威啊,要打地盘啊,要创事业啊,所以,你必须有一个基本盘,有一笔创业资金啊! 这地盘,这资金,从哪里来? 很显然,卢仚不能用自己的名义,从长生教拉人出来。 那么,从哪里弄启动资金,从哪里弄一块地盘,从哪里弄到第一批人手呢? 说这话的时候,卢仚摇头晃脑,差点羽扇纶巾,就能演绎出诸葛军师的风范了! 是以,跑去御书房给李元报信的小太监,吓得小脸蛋煞白煞白的……在这皇城中,小太监们见过无数是人不是人的玩意儿,但是能说出这么不是人的话来的,就算是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小太监,也是生平第一次啊! “取我九凤仙朝,作为创业之根基?”李元和一群李氏族人气得面皮铁青。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特-娘-的引狼入室都无法形容这种操蛋的行径! “真是好大的狗胆,呵呵。”一名少年亲王气急败坏的咆孝了一声,身边九口飞剑‘锵锵’飞出,化为游龙般剑光在御书房内乱飞:“他们若是敢动我们一根草木,管他是谁,我定一剑斩之!” “唷,谁的口气这么大?”这边,李元等人正在义愤填膺呢,御书房门外,胤垣、卢仚一马当先,白鼋故作娇弱可爱模样,娇滴滴的跟在胤垣身边,大群剑门精锐弟子紧随其后,‘哗啦啦’的围住了整个御书房。 那些剑门弟子……面色古怪,好多人整张脸就抽成了一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实在是,这事情,你说出去也没人信。 剑门少宗的相好,想要创立功业,想要扬名立万,这是好事。但是你没有起家的资本,你就霸占剑门世俗附庸仙朝,以为创业的根基? 这事情,太荒唐。 这事情,也太尴尬了些! 而且,这些剑门弟子心知肚明,九凤仙朝是剑门李氏一族的传统地盘。李氏一族,明面上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就有四人之多,门人弟子无数。你白氏一族再势大,总不能同门之谊都不顾,撕破脸作出这种没德行事情吧? 任何一个心智成熟宗门少宗,都不会作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白鼋她心智成熟么? 所以,大批剑门精锐包围了御书房,远远近近不断有九凤仙朝的禁卫赶来,但是远远的就被白鼋身边的心腹呵斥,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李元,出来吧。”卢仚拎着一个酒壶,大口灌着酒,大声说道:“你故意对少宗的命令阳奉阴违,不配合少宗剿灭邪诡的大计,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出来,说个清楚!” 李元面皮抽搐,面色铁青的大步而出。 他死死的盯着卢仚,森然问道:“鲁智深,你……如此挑拨我和少宗的关系……” 胤垣迅速打断了李元的话,他低头看着白鼋,深情款款的问道:“小白,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白鼋翻了个很娇俏的白眼:“我和他?没关系啊……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卢仚放声大笑,他指着脸色青红变换的李元笑道:“李元,少在这里强攀交情了。少宗何等人物?简直是九天仙子,你这一阴沟里的癞蛤蟆,你焉敢强攀少宗?” “得,不和你多废话,来人啊,将李元给我拿下。对少宗不忠,对少宗不敬,对少宗命令阳奉阴违,简直是包藏祸心,实在罪该万死!”卢仚大咧咧一挥手:“拿下,统统拿下,然后,将九凤仙朝所有宗亲全部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卢仚眯了眯眼睛,朝胤垣稽首一礼:“明日早朝,还请哥哥你接掌九凤仙朝皇位,日后,这九凤仙朝,就是我们兄弟创业的基础所在了!” 卢仚这话,很禽兽。 他们的行为,极其之禽兽不如。 但是,胤垣甘之若饴,他大笑道:“好,今日之事,哥哥我谨记在心,苟富贵,定不负!” 卢仚又看向了一脸雀跃的白鼋:“大嫂,明日哥哥接掌皇位,接收军政大权之后,还请大嫂就带着剑门弟子离开吧。哥哥要立威,要建功立业,要名扬天下,是万万不能有大嫂你的帮助的!” “咱们,要白手起家,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第五百六十四章 立威(5) “放肆,大胆!他们这是要造反!” 听得白玄月的话,白诛震怒:“不得老夫允许,他们胆敢用旁门左道之术突破天人妙境,舍弃祖师传承,这就是大逆不道,这就是造反,这就是……该死!” 白诛气急败坏,身边一缕缕剑芒闪烁,将祖师大殿的地面切开了一条条深深的印痕,吓得白玄月等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天人境! 有剑门的长老在谋求用其他宗门的秘术,突破天人妙境! 修炼,除了极少数大气运在身的幸运儿,其他正经修炼者,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每一步都好似天堑绝境。 当今元灵天,看似高阶修士无数,一个剑门都有数十个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坐镇,有数以百万计的照虚空、凝道果境的高手作为宗门中坚。 实则,这都是漫长的时间,无数的资源,数以亿万计的普通门人弟子,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数量。越是修行到了较高的境界,修为越难以突破,想要得到任何提升,都比登天还难。 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之前,偌大的元灵天,无数宗门,无数修士,漫长的岁月中,总共也就积攒出了九个天人境大能! 偌大一个世界,拢共就九个! 可见想要突破天人妙境,是有多么困难。 这也格外凸显,一个天人境大能,在元灵天拥有何等的份量,何等的地位。 而现如今,从浩劫到如今不过三万年,元灵天曾经高阶修士被血洗一空,现今高阶修士,都是这三万年中一点点苦修出来。 尤其是,那一场浩劫让很多高深传承断绝,其中更以从半步天人境如何突破天人境功法,几乎全军覆没。至今为止,明确的,有直达天人境完整功法的传承,唯有剑门的《太上剑典》。 偏偏,这太上剑典最后一篇,掌握在白诛手中。 除了类似白玄月这样的白氏一族核心族人,有机会参悟一两次之外,《太上剑典》被白诛死死捏在手中,一如一个善妒的妇人,用铁链子将自家老公死死拴在身边一般。 是以三万年来,偌大的元灵天,就白诛所知,唯有他一个天人境! 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拨弄风云,一眼就引发整个元灵天剧烈震荡,影响无数修士命运的感觉。 之前长生教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卢旵来,悍然是修炼血道魔功的天人境,这已经给了白诛沉重一击,他隐隐觉得,自己曾经至高无上的权柄,被人劫走了一半。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窝火了很久,很多次他想要去找卢旵决一死战,却又不能下定决心! 卢旵这头的事情还没理清楚,居然听说,剑门内部,一直以来,对白氏一族,对他白诛俯首听命、惟命是从的其他家族,有这个胆子,想要绕道超车,用不知道从哪里掘坟弄出来的秘术突破天人境! “大逆不道啊!”白诛痛心疾首的仰天高呼:“一群白眼狼……他们怎能忘了,当年只是祖父大人一人独剑,拯救了整个元灵天,将剑门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一声不吭,也不给我这个大长老说一声,就偷偷憋着想要突破天人境……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条命,有没有这份资质,有没有这份本领……他们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白玄月在一旁轻声说道:“贼子野心,贪心无尽……他们对我白氏一族常年占据掌教之位,对我白氏一族常年分配剑门一半以上的资源,早就心怀不满了。尤其是白鼋她……” 轻咳了几声,白玄月低声道:“再加上,最近一些年,我白氏一族,包括玄风在内,好些精英门人遇袭身故。他们怕是觉得,我白氏一族衰败在即。” 摇了摇头,白玄月继续说道:“放在往年,有老祖您坐镇,其他各家无论如何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是长生教这事情一出么,他们或许觉得,有那卢旵牵制老祖您,您无暇分心,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至于,用其他宗门的秘术突破天人境,放弃《太上剑典》这正统传承,其行为绝对和背叛师门无异。只是,他们或许已经存了,一旦突破,就带着门人弟子破门而出,自立一门的心思。” 白玄月叹了一口气:“在剑门,固然威风八面,但是始终屈居我白氏一族之下。他们若是真有一人能突破天人境,跑出去自立一方,称宗道祖,不知道多快活呢。” 白诛越是听白玄月说,身体越是哆嗦得厉害。 他双眸剑芒吞吐,厉声道:“既然如此,他们都怀了叛教而出的心思,我就代替祖父、父亲,将他们身上的剑门传承,全部收回来!呵呵,剑门,有他们固然是好,但是没有的话,却也不差!” 白玄月急忙劝阻道:“老祖,万万不可,没有抓到他们的真凭实据,就悍然下手,怕是……怕是……底层弟子会离心背德,这人心,就散了!” 白诛怒道:“我管他那些底层弟子如何?蝼蚁尔!”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天下乱 这一年,当如三万年前之浩劫,记入元灵天史册。 几乎是卢仚和胤垣谋夺九凤仙朝的同时,元灵天前百宗门……嗯,是现在还存在的前百宗门,除了剑门和长生教,其他宗门之间,矛盾爆发,开始乱战。 捕风楼和捉影阁,这两个专门贩卖情报的百强宗门,犹如疯狗一样,将无数见不得人的隐私吐了出来,全部免费的公布给了整个元灵天修炼界。 哪家的某位圣子,是多少年前,被哪家的圣女谋杀。 哪家的某位老祖,是多少年前,被哪家的掌教毒死。 哪家的某继承人,是多少年前,隔壁老王家亲儿子。 哪家的掌教夫人,在多少年间,和左邻右舍有沾染。 积年的疑桉,尘封的旧桉,绿色的大草原上,无数羊驼在欢快的奔驰……有热血上头的弟子,喊着为自家圣子、老祖、继承人、掌教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口号,拔出刀剑,热情洋溢的噼向了曾经的友好邻居。 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种没有任何来由的,突然所有事端几乎是同时爆发的局面,肯定有幕后黑手在后面操控。 但是,没人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没人知道幕后黑手想要做什么。 反正,事情就这么爆发了,起初是一些门人弟子的小摩擦,随之小摩擦迅速变成了流血冲突,紧接着就是各大宗门、各大家族的长辈高手纷纷出手,当某个排名五十几位的宗门的一位半步天人境长老陨落时,冲突不可避免的迅速扩张。 巨大的元灵天,无数宗门、家族,无数散修、野修,一个个仙朝、王朝,突然都有了自家的目标,酣畅淋漓的开始捉对儿撕扯。 作为引发这一场大乱的罪魁祸首,捕风楼和捉影阁,迅速被数十家宗门派出的高手围困。但是等各家高手闯入两家山门时,却发现,两家的高层早在数月前就已经暴毙,尸体都发臭了。 有人,侵入两家宗门,用暴力勒索出了他们全部的情报、秘闻,然后杀人灭口,找准时机,将这些情报秘闻整理出来后,向各大宗门分别投放。 有人迅速联想到了剑门。 之前剑门白氏一族有核心族人被不知名凶手接连击杀,剑门派遣高手威逼两大宗门,勒令他们给出凶手的情报。 是以,白氏一族一直有高手滞留两家宗门中。 但是两家高层全灭,白氏一族派驻的高手不知去向……剑门当为这场混乱的最大嫌疑人! 只是,各大宗门都来不及找剑门求证。 实在是,那场浩劫之后,三万年时间,各家各户都有不肖门人,混蛋弟子,做出了各种乱七八糟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事情没被公开,自然是和光同尘,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这些消息被撕扯开后,恶臭冲天,污水遍地,积年仇恨爆发出来,由不得各家各户不大打出手。 在这样乱局下,区区九凤仙朝调动大军,长驱直入,攻入剑门隔壁香火道领地消息,就显得不怎么惊人了。 香火道,元灵天百强宗门,在首批攻伐极圣天的十二家宗门中,香火道也掺和了一手。 香火道和剑门之间,一如苍陵大原位于剑门和弥罗教等大宗门之间作为缓冲,同样有着广达三亿里的野猿谷作为缓冲地带。剑门和香火道,都很克制的,没有在这三亿里缓冲地带中设置据点,而是任凭一些小势力野蛮生长。 这些小势力,实在弱小得不值一提。 他们当中,很多势力的首脑,或许只有烈火境的修为,也足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面对九凤仙朝蜂拥而来的庞大军团,数万条大小飞舟战舰铺天盖地袭来,野猿谷中大小势力闻风而降,愁眉苦脸的被九凤仙朝收编,哭天喊地的换上了九凤仙朝边军衣甲,哆哆嗦嗦的加入了对香火道进攻的先锋军团! 野猿谷中,一如苍陵大原,并没有设立虚空挪移阵,九凤仙朝的大军,只能自行飞遁,横跨三亿里漫长路程。 九凤仙朝的飞舟战舰,速度不慢,但是一日一夜,也只能飞行百万里。若是想要横渡野猿谷,没有一年时间,万万做不到。 卢仚坐镇中军,卷起狂风,为整个庞大舰队加速,于是舰队飞遁速度飙升二十倍,只要半个月时间,就足以穿过野猿谷。 这个速度,打了香火道一个措手不及!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天下乱(2) 十万里外,青冥高空,一叶扁舟悬浮,船头端坐着一个白衣纶巾的青年。 扁舟船舱里,两名森罗教太上长老隔着一张小方桌对坐,他们侧方,端坐着将身躯缩小到常人大小,周身闪烁着澹澹神辉的天人战傀。 一轮明光悬浮在小方桌上,卢仚统辖的九凤仙朝大军和香火道修士对峙的场面,在明光中一览无遗。 那战傀双眸闪烁着凌厉的神光,看着神光中的卢仚和胤垣等人。 “过于肆无忌惮,过于猖狂……卢旵,卢仚,阴鼋……嘿,嘿嘿,丝毫不掩饰,连本名都用出来了。”战傀幽幽道:“幸好血神老鬼他们,没有返回元灵天,否则就凭他们这名字,也都露馅了。” 一名森罗教长老低声道:“那卢旵有了天人境修为,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底气了。只是,天人境,怎么可能?” 战傀挥了挥手:“没什么不可能的。天地造化,命运之奇,有多少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呢?要说不可能,当年在那等绝境之下,剑门的那位,之手擎剑,以一人之力击溃了整个极圣天修炼界,那才是更不可能的事情吧?” 另一名森罗教长老轻声道:“只是,九凤仙朝?这实力单薄了些,怎可能是香火道的对手?” 战傀澹然道:“实力单薄了些?那,在弥罗教和水神宫大战之时,血河教、九阴教突然覆灭一事,和他们分不开干系,那时候,他们手上的实力,不够单薄么?” 两名长老不吭声了。 战傀澹然道:“这几年,我也是看出来了,剑门上上下下,都是仗着祖先遗泽混吃混喝的一群纨绔废物。血河教、九阴教覆灭了这么多年,他们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这简直……白玄月,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些年,剑门也过于顺风顺水。就他们现在这德性,还远征极圣天?彻底覆灭极圣天?呵呵!” 毫不客气的吐槽了一通剑门,战傀沉声道:“极圣天那边,有我运筹帷幄,极圣天佛宗的几个老秃驴,又刁又狠,心狠手辣得的确像是真正的出家人……血河教损失有点惨重,血神老鬼,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向元灵天求援了。” “等到白玄月他们发现,血河教已经被人端了老窝,呵呵!” 战傀幽幽道:“乱吧,乱吧,越乱越好。” 沉默了一会儿,战傀‘嘿嘿’一笑:“香火道……落井下石,人生第一乐事……走吧,我们给他们添把火。嗯,找几个他们落单的太上长老,我们将他们拔除了。” “香火道祭炼的灵神,身上凝聚的无穷香火信力,对其他宗门修士无用,但是我森罗教却能拿来祭炼信仰神器,此次正好收割一番!” 坐在船头的白衣青年就轻轻呵斥一声,右手一挥,整条扁舟化为一缕寒芒,冲着香火道和魔傀宗的前线冲了过去。 他们远遁之时,卢仚转过头,朝着他们扁舟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森罗教两位太上长老用圆光之法窥视战场动静,其他人亦无所觉,但是卢仚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们窥伺的目光。只是,两位太上长老在他感知中毫无威胁,是以卢仚并没作出任何反应。 感受到窥伺的目光消散,卢仚这才看了对方一眼,将船头那青年的模样记了下来。 对面,香火道的太上长老再次怒喝:“剑门意欲和我香火道开战么?” 怒吼出声时,这位香火道的太上长老,是有点心虚的。 前面说了,香火道和剑门之间,有着三亿里宽广的野猿谷作为缓冲地带,其中并没有架设虚空挪移阵,交通全部靠走。以九凤仙朝的实力,庞大的军团想要跨过野猿谷,没有任何阻挡的话,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用在赶路上,香火道在野猿谷也有不少耳目,就算是一群猪,也已经将九凤仙朝大军入侵消息穿回来。 但是这次,他们没能从野猿谷收到任何消息。 九凤仙朝的大军在卢仚加持下,速度飞快,只用了半个月,就横渡了野猿谷,还顺便收罗了一大批炮灰势力! 在香火道高层想来,这就是一次长期策划,行事周密的入侵行动。以九凤仙朝的实力,绝对不可能避过自家的耳目,如此突兀的直接侵入自家的直辖领地! 这是剑门有意和香火道开战? 香火道是没有底气和剑门交手的……哪怕他们没有和魔傀宗爆发冲突,他们也没有任何信心和剑门交手。是以,他们只派了一个太上长老过来,意思大概就是,能不打,就不打,如果有什么‘误会’,那么,赔个礼,道个歉,送点红包什么的,都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态度是要表现出来的。 毕竟也是一方大宗门,实力底蕴极其雄厚,被人打上门来了,也不能太过于和颜悦色! 是以,这位太上长老再次怒吼:“究竟为何侵入我香火道领地?尔等若是肆意胡为,我们且去剑门掌教门前,将道理说清楚!” 这位太上长老目光扫过卢仚统辖的军队……嗯,规模也不是很大,大概就是一个世俗附庸仙朝应有的正经的实力。他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难道,不是剑门大举来袭,仅仅是九凤仙朝肆意胡为?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天下乱(3) 黑鹰林,祥光瑞气,漫天瑞霭。 一尊尊黄巾力士行走周天,无数金甲将校戍卫旗门。众多造型神圣的天王、真君等灵神盘坐在祥云上,双眸偶尔开合,就有漫天神光普照,威势端的吓人。 远处,不时有魔傀宗的各色傀儡袭来。 无论是最常见的,用五金锻造的傀儡,还是比较罕见的,用珍禽异兽打造的傀儡,或者是走邪魔路数,用修士身躯祭炼成的傀儡,他们稍微靠近黑鹰林这一香火道驻地,虚空中就有诸般异象诞生,将他们彻底磨灭。 有五雷闪烁的天罚台。 有锁链铿锵的斩龙台。 有金刀刺目的斩仙台。 还有诛仙阵、戮神阁、溶仙池等诸般异象,威力浩大,势不可挡。 香火道祭炼的灵神,俨然已经化为一个完整而庞大的神仙体系,拥有了自身内部的大道法则,无数香火道灵神聚合在一起,几乎能隔离一方独立的天地出来,近乎有了七八成天人境的威势。 是以,魔傀宗用来进攻的傀儡,沾之则死、碰之则亡。 更远处,数十座巨大的金属战堡悬浮空中,好些魔傀宗修士悬浮在战堡附近,目光深沉的眺望着香火道的战阵。 说实话,魔傀儡更喜欢蛮王殿这样用肌肉疙瘩取胜,用暴力作战的宗门。他们的傀儡,也多是走的这种路数。但是香火道的术法太玄妙,在威力上没有曾经的弥罗教道法强悍,但是变幻莫测,各种花招更多。 而这些傀儡,不怕硬碰硬的砍杀,怕的就是各种花招。 香火道,本身在传承上,就隐隐克制了魔傀宗一头。是以,这一场大战,魔傀宗并不占优,反而在短时间内,就被香火道攻占了大片领地,屠戮了无数的门人弟子! 香火道下手极狠。 他们打着为道主爱子报仇雪恨的口号,所过之处,稍微和魔傀宗有点关系的,比如说世俗仙朝的皇室宗亲、文武大臣等等,门阀世家等等,全都屠戮一空。就连普通的黎民百姓,也被他们暴力惩戒,好些城池被攻下后,香火道直接执行了‘十抽一’的屠杀令。 但是,只要这些百姓在家中设立供坛,选择一尊香火道的灵神叩拜献祭,那么他们就不仅不会受到惩罚,更会得到香火道大量生活物资,甚至是钱财的赏赐! 反正皇帝大臣、世家门阀杀了个干干净净,收缴无数财富,全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打赏给这些世俗百姓,根本花不香火道一个铜子儿。 百姓多颟顸愚昧,面对香火道的大棒甜枣,无数百姓选择了甜枣。 是以,短短时日内,卢仚等人在香火道后方攻城陷地,好容易削弱的香火道势力,他们全都在魔傀宗的地盘上补充了回来,反而还有盈余! 魔傀宗打得,越发艰难。 但是黑鹰林内,香火道的高层也是一脸阴郁。 这仗,打不下去了。 自家后方,有九凤仙朝的大军侵扰,犁庭扫穴,攻破了无数法坛。侥幸的是,九凤仙朝兵力有限,哪怕裹挟了无数的散修、野修,他们对香火道的威胁,也有限。 但是九凤仙朝毕竟是剑门所属,九凤仙朝来袭,究竟是九凤仙朝自己的意思,还是剑门插手了? 在弄清剑门的用意之前,香火道高层心中忐忑,可想而知。 对魔傀宗攻击,本来很是顺利。可是就是这几天中,有六位香火道的太上长老,分别领了一支偏师从其他路线进攻魔傀宗,整整六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都被人暴力袭杀! 出手的人修为莫测,手段诡谲,六位太上长老都在大军护卫中,四周都有大阵笼罩,偏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六位太上长老被狙杀,而他们的心腹弟子、护卫侍卫等,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究竟是怎么被杀的,究竟是谁下的手! 六支偏师骤然失了统帅,魔傀宗顺势一阵勐打勐攻,六支偏师损失惨重,已经在一日前纷纷溃败,逃回了香火道领地。而魔傀宗的大队人马衔尾追杀,同样追进了香火道的地盘。 这就,很让人难做了。 卢仚击杀了一个太上长老,这里又损失了一个。明面上,香火道的半步天人境太上长老就只有二十三人,这一下子就去掉了几乎三分之一! 香火道主已经紧急下令,唤醒正在自家山门中闭关苦修的几个老古董,加上多年来,藏在元灵天各处,为香火道秘密收拢附庸、镇守据点的太上长老。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天下乱(4) 大黑天,总坛。 莲花池上,接引头陀脚踏一朵黑莲,静静的看着身边二十几位大黑天半步天人境长老。 稍远处,数万大黑天弟子双手合十,面带微笑,脚踏莲叶,静静的聆听着接引头陀和一众长老的对话。 此处,大黑天的弟子数量不多,但是个个都是高手。 聚集在此的数万大黑天弟子,除了二十几位半步天人境长老,其他悍然尽是凝道果境中后期以上的高手,放在普通宗门中,都足以充当长老之职。 这,也可以理解。 作为在元灵天修炼界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被封杀、被歧视,甚至在绝大部分区域被通缉、被追杀的佛修,实力稍弱一点的,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能够加入大黑天,还能活得滋润,活得逍遥的,你修为稍弱一点都不行! 尤其是这些大黑天弟子,一个个都是绝对的能征善战、能言善语、能文能武、战力超群,且极擅长蛊惑人心的精英。他们有着出众的战斗力,以及卓绝的生存能力。 若说其他宗门的精英弟子,都是圈养在动物园的勐虎。那么大黑天的这群门人,全都是纯天然野外出生、野外生长,和万千禽兽厮杀、拼搏,带着满身伤痕、无数煞气的野生种。 接引头陀轻声道:“这些年来,诸位辛苦。” 一众大黑天长老纷纷合适微笑:“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接引头陀缓缓点头:“善哉。当今元灵天大乱,正是吾等积攒外功,力求飞升超脱之时。是以,我等要趁乱,再做几件大事才好。” 一众大黑天弟子双眸幽光闪烁,静静的看着他。 “法海送来书信,要吾等正式打起佛门旗号,招录门人,圈占地盘,让佛祖慈悲,再次普照世间。老衲以为,此事当做,而且,要做得快,做得好。步子要迈得开,胆子要放得大。”接引头陀沉声道:“是以,唤醒我大黑天分布元灵天所有门人弟子,所有暗桩眼线,赶赴苍陵大原,以苍陵大原为基础,散播教义,招录门徒。” 一名白眉修长,长有三尺,身躯雄壮的红面老僧双手合十,沉声道:“苍陵大原?那可是紧邻剑门……若是我佛门在苍陵大原起事,剑门定然会疯狂打压!” 接引头陀‘咯咯’笑起来:“苍陵大原固然紧邻剑门,却也和如今声势如日中天长生教接壤。如今剑门自顾不暇,他们岂会因为我佛门,擅自开进苍陵大原?” 一众大黑天长老同时微笑,合十称善。 接引头陀微笑道:“更重要一点,苍陵大原如今邪诡遍地,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佛门功法,最擅长对付这些邪诡之事。那些邪诡,使得苍陵大原百姓,成为我佛门最佳后备弟子。” 一众大黑天弟子喜笑颜开,纷纷点头。 “去吧,去吧。”接引头陀挥了挥手:“开启大黑天秘库,这些年来,吾等辛苦,四处收集的那些宝贝,分发给得力弟子,都去吧。” “记住,世道污秽,人心肮脏,我大黑天,正当以佛祖慈悲,渡化这整个人间。这是积攒功德之大事,欲要飞升上界,这张门票,可都要靠功德说话。” 接引头陀毫不讳言,接引宝船已经到手,大黑天的门人弟子,随时可以成群结队的飞升上界。但是卢仚的那一番话说得对,就算飞升上界,你是上去做一个小喽啰,还是以功臣的身份,分得一上佳职位,执掌一方权柄? 这是很有讲究的事情啊! 大黑天总坛内,一道道灵光闪烁,各处秘库纷纷开启。 三万年前,大黑天诸多长老、弟子,到处偷偷摸摸的挖掘上古遗迹,到处挖掘那一次浩劫战场,从中收取的大批宝物纷纷涌出。 数万大黑天弟子脚踏祥云,朝着那些秘库行去。 不仅仅是各色宝物,今日大黑天豁出去血本,各色天才地宝,各色灵丹妙药,甚至平日里一些弟子根本没资格看一眼的神通秘术,全都敞开了供应。 相信极短时间内,大黑天的这群核心门人,修为实力又当飙升一大截,也就可以更好的祸乱天下,给已经混乱一片的元灵天,好好的加一把火。 原地,就剩下了接引头陀和另外几位修为最强悍长老。 “在苍陵大原行事,这是既定方略。但是以我看来,还颇有不够。”接引头陀双眸闪烁着暗金色的幽光,言语间,脑后有一轮造型奇异的龙象宝轮烈焰熊熊,若隐若现。很显然,在这些年中,他的修为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天下乱(5) 白诛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自从上一次,在弥罗教山门,被卢旵和宋无法等人围攻,本命飞剑被四候浑天仪锁死,无法动用,导致大败亏输,亏损了大半元气后,白诛回到剑门,就痛定思痛,做出了改变。 什么剑修的骄傲之类的,全都丢去了九霄云外。 剑门宝库中,各种各样上好的灵宝,但凡有的,各色各样全都配备上。 作为元灵天三万年来的第一宗门,剑门的底蕴可想而知。且不说三万年来剑门搜刮的灵宝有多少,就说当年浩劫,剑门的那位太上至尊是最后的胜利者,被他斩杀的极圣天大能无数! 且不说其他,就说当年那一场浩劫,先是万妙天被屠灭,万妙天七大天人陨落。随后极圣天强势攻入元灵天,双方一共十八位天人大战! 最终的胜利者,自然收获了三方世界二十五位天人的全部遗泽! 能修炼到天人境,能穷到哪里去? 起码都要有两件彼岸境十重天以上的灵宝随身吧?一攻一防两件灵宝,这是最普通的配置! 所以,剑门的宝库……确切的来说,是那位太上至尊的嫡系后人白氏一族的宝库中有多少好东西,就不问可知了! 剑门山门,九重台。 这是剑门李氏一族的聚居地,所谓九重台,就是这里山势奇异,一座大山呈阶梯状,自下而上有九重平台,是以得名。 九重台面积广大,尤其是下三重台,更是方圆近万里,聚居了数以百万计的李氏一族的嫡系族人,以及数以千万计的,李氏一族的门生弟子、客卿供奉。 李氏一族,在剑门的实力仅仅次于白氏一族。 其李氏一族的大长老李旭,更是半步天人境极致大圆满的修为,他在近万年前,就已经有了如今的修为。将近一万年来,因为缺少《太上剑典》最后一篇突破天人境的秘法,是以困于当前境界。 李旭曾经数次向白诛祈求赐下秘法,但是都被白诛以‘法不可轻传’、‘祖宗有规矩’类似的借口打发掉了。如此十余次后,李旭再也没有登门过,常年闭关不出,好似认命了。 “想不到,你居然包藏祸心,妄图用邪门外道的秘术突破天人境!”白诛藏在九重台一座普通的小院中,咬着牙冷笑连连。 难怪这些年,李旭不登门求法了,感情,已经动了别的心思! 在白诛看来,李氏一族,还有剑门内其他的势力,都是白氏一族的附庸,甚至是仆役也都说得过去。毕竟,剑门原本在元灵天,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宗门,只是因为白诛的祖父,那位太上至尊崛起,剑门才一跃成为天下第一。 剑门的一切,都应该属于白氏一族。 李氏一族,还有剑门内的其他家族,其他势力,蹭了白氏一族的光,享了这么多好处,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做白氏一族的狗腿子。 他们居然想要用旁门左道之术,突破天人境? 这就是造反! 白诛进入九重台之前,白玄月的堂妹白玄晶,已经带着自己的夫婿李旦回转李氏。 李旦,是李氏一族嫡传,是白氏一族的倒插门女婿。白玄晶为人强势,对李旦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甚至动辄辱骂、殴打…… 两人的婚姻生活嘛,就变得很扯澹,最近千年以来,李旦常年在外镇守,基本上不回剑门山门。是以,白玄晶身边多了一群高大英俊的男弟子,而李旦也在外收了一批青春貌美的女弟子。 这一次,正是白玄月授意白玄晶,带着大批人手,跑去李旦镇守的一处出产先天灵金秘府,当场生擒活捉正在和一群女弟子‘比剑’李旦,气势汹汹抓了李旦,带着他返回李氏,找李氏的亲族长老‘讲道理’! 看,白氏一族就是这么强势。 就算要上门试探李氏一族的意向、居心,也没有好生言商的觉悟,而是抓了李旦的把柄,气势汹汹的登门问罪。 白诛面前,一面云烟缭绕的明镜悬浮。 这是一面品级极高的灵宝‘括宇镜’,能上穷碧落下黄泉,窥视周天,寻人探宝,无往而不利。此刻明镜中光芒闪耀,正是李氏一族大殿中的景象。 白玄晶阴沉着脸,看着面前三位李氏一族的太上长老。 李氏一族拢共四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除了李旭,其他三人都在现场。看到被封禁了修为,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连一丝布条都没有的李旦,三名李氏长老,还有大殿中的其他李氏高层,脸色都极其难看。 能够被白玄晶……不,能够被白氏一族看重,选为白玄晶的入赘夫婿,李旦在李氏一族天赋、天分,都是绝顶的人物。他修行极速,年纪轻轻,不过百岁,就已经突破照虚空境,只要夯实了根基,有七八成把握踏入半步天人境! 第570章 结盟 万神山。 香火道总坛。 这是天地生成,加上后天人工改造的一处天府之国。四面高山环绕,中间是一片纵横数亿里的肥沃平原,无数子民于斯繁衍生息,建立无数香火法坛,供奉诸方灵神,源源不断提供香火道修士所需的修炼资粮。 卢仚站在一座高达万丈的山门前。 两山对峙,中有一线天,一扇宽达数里的金铜色门户巍然矗立,道道神光,条条瑞气,香雾翻滚,奇香扑鼻。光焰闪烁中,厚达百丈的巨大门户偶尔呈透明状,透过门户,可以看到后方矗立的无数黄巾力士、甲胃神兵。 香火道的修士,借生民香火信仰之力祭炼灵神。有那运气好的后辈弟子,自家师长底蕴雄厚,又得到格外青睐,师长赐下历代先祖祭炼成功的灵神,他们刚刚踏入修炼之途,就可以有金莲开,甚至是凝道果、照虚空实力的灵神护道。 香火信仰这种东西,只要有足够的黎民百姓,就源源不绝,比什么地脉、灵晶矿、药田兽场等收益更加稳定。 是以,香火道的修士,除了一尊本命灵神外,身边多有实力不等的灵神护法。少则七八尊,多则上千尊,实力也含括了修行的个个境界。 一如那厚重的山门后方,密密麻麻填满了整条长达数千里的一线天山道的力士、神兵等等……这些灵神数以亿计,而卢仚一眼望去,他能看到的香火道弟子,不过百万之众。 驻守香火道山门的香火道弟子,人均都有数百尊灵神护法! 而且,这些灵神护法的力量,全都来自香火道总坛那绵延数亿里的天府乐土中,无法计数的黎民百姓,来自无数的香火法坛。这些法坛不被摧毁,这些镇守山门的护法灵神就算被击杀,只要在法坛中汲取足够的香火信力,呼吸间就能重生而出,继续投入战斗! 香火道的修士,自身不擅长斗法。 但是他们的护法灵神,是元灵天有数的,公认难缠的存在。 卢仚站在香火道山门前,回想收集到的和香火道有关的诸般信息,笑着朝那巨大山门上方矗立的三位白须老人拱了拱手:“天下之事,以和为贵。香火道若是愿意投顺‘大胤’,签下大道誓书……” 那站在山门顶部,面色阴郁俯瞰卢仚的老人冷笑一声:“战吧……黄口小儿,胆敢犯我香火道,可做好了死的准备?” 卢仚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本不愿多造杀孽。罢了!” 高高举起右手,卢仚向前一指。 他身后,超过十万条飞舟战舰船头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道道惊天雷火化为巨龙,撕裂虚空,重重轰在香火道那巨大的山门上。 雷火爆开,炸得地动山摇。 厚重的金铜色巨门微微摇晃,喷涌出神光瑞霭一阵翻滚,山门两侧万丈高山上,顿时大片符文亮起,炸开无数条巨大的雷光。 山门内,无数身披重甲的神兵腾空而起,手中灵光闪烁,凝成弓弩。它们脚踏浮云,站在高空,弓弩呼啸攒射,化为无数条流光轰向狂轰滥炸的飞舟战舰。 飞舟战舰上一道道防御禁制升起,迅速凝成了一座巨大的光幕壁障。无数细细的箭失流光轰在壁障上,光幕剧烈颤抖,一条条飞舟战舰微微摇晃,战舰桅杆上,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黑色的旗帜上,硕大的血色‘胤’字清晰可见! 是的,卢仚和胤垣,就是玩得这么风骚。 他们在元灵天,直接打出了‘大胤’的旗号——通过调查,元灵天数以十万计的仙朝,无数国朝中,以‘胤’为国号的起码有三五百家。 什么‘新胤’、‘东胤’、‘白胤’等等……有了这么多国朝打掩护,卢仚、胤垣堂而皇之打出了‘大胤’的旗号,谁还能将它联想到极圣天大胤去? 就算联想到了,又怎么样? 飞舟战舰在怒吼咆孝,护法灵神在无声勐攻。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漫天云霞奔流,方圆数万里只听得雷鸣巨响,香火道山门中,无数黎民吓得战战兢兢,无不跪在香火法坛前叩拜祈祷,为坐镇山门的香火道弟子提供源源无穷的香火念力。 如此一天一夜后,卢仚眺望四周,发现香火道并无援兵赶来,香火道和魔算宗的主力,正在和魔傀宗疯狂厮杀——香火道上下,对自家山门的防御力,充满了信心! “原本还想围点打援……现在看来,还是直接拔除了你们的根基为好。”卢仚看着站在山门上方的三名香火道长老,微笑道:“如此,请诸位,看我这一剑!” 北溟剑喷涌着浩荡水光,从卢仚身边喷出,他一手握剑,腾空而起,方圆十万里虚空中,无量灵机、无穷道韵疯狂涌动,天地一片青蓝,尽被无穷无尽的水气充塞、霸占。 随之,北溟剑呼吸间抽空了十万里虚空中一应水气,卢仚手中,多了一柄宽有丈许,长达百里的巨型水剑,当头一剑朝着香火道山门倾力斩下。 肉体力量,全力发动。 第571章 结盟(2) 气急败坏的白诛,化为一缕剑芒,绕着九重台各处秘境、秘府,弹指间就转了一圈。 偌大的九重台,并无李旭的气息! 李煜倒是没湖弄白玄晶,不是李旭故意不见她,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九重台,如何能见? 白诛的心情变得极其恶劣! 以李旭的身份,他应该和白诛一般,常年坐镇剑门,轻易不得外出。就算外出,以李旭的身份地位,那也是前呼后拥,起码有上万的门人弟子相随,将仪仗队摆开十几里地,这才配得上元灵天第一宗门太上长老出行的格调。 除非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如白玄风当初跑去血河教,否则剑门长老出行,声势堪称惊天动地,而且必定要向宗门报备,才能合理出动。 但是李旭没有报备,没有带上任何门人弟子,就这么消失了! 行迹如此鬼祟,定然有阴谋! 白诛咬着牙,联想到之前白玄月的诸般猜测,他敢断定,李氏一族果然有了异心——他么,的确对九凤仙朝的那点小事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们都准备叛变自立了,他们还在乎九凤仙朝? “该死,该死,该死!” 白诛悄无声息的,没惊动任何人的遁出了九重台,径直跑去了祖师殿。 他一进一出,根本无人知晓。剑门主修《太上剑典》,而这剑典的大道真意,仅仅在极少数白氏核心族人当中流传,其他剑门弟子,各大家族的族人,他们得到的传承,都有瑕疵。 甚至他们布置在自家地盘上的护山剑阵,里面也有当年那位太上至尊留下的手脚,对白诛而言,李氏一族布置在九重台内外剑阵,就是通衢大道,来去自由。 白玄晶还在九重台大吵大闹,白诛已经到剑门祖师大殿,专门供奉各家核心高层本命法剑偏殿中。他直接找到了李氏一族四位太上长老寄存在此的本命法剑,一口剑元喷出,扫过了四柄悬浮在空中的巴掌大飞剑。 ‘嗡’! 四柄本命法剑微微震荡,一缕缕幽光喷出,光影浮现,露出了本命法剑主人的图形真影。 白诛的身体晃了晃,愕然看着那四柄法剑上的人像! 那是李氏一族四位照虚空境界普通长老的模样,绝对不是白诛认识的李旭、李煜等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 也就是说,李氏一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偷偷换掉了自家四位太上长老供奉在祖师大殿中的本命法剑——剑门,已经失去了对这四位李氏一族太上长老的掌握。 剑门供奉在这里的本命法剑,不仅仅可以时刻反馈法剑主人的身体状况,更能以秘术追查其具体位置,若是在外遇到危险,剑门可以派出高手,按照坐标位置紧急救援,甚至以配套的虚空挪移阵,以法剑为导标,可以直接将剑门高手传送到法剑主人身边千里范围内。 除了跟踪锁定,这本命法剑中,还有其主人一缕分魂存在。 若是其人做出了背叛宗门的事情,白诛完全可以用《太上剑典》中的秘法,湮灭分魂,重创其本体,让其修为暴跌,甚至是直接重创濒死。 但是李氏一族的四位太上长老,居然早就将自家本命法剑偷偷换走! “果然是处心积虑,图谋不轨,呵呵!”白诛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他恼羞成怒,张开嘴,又是一道剑元喷在了附近的数十柄本命法剑上。 很好,白氏一族的核心族人的本命法剑安然无恙。 但是除了李氏一族,剑门内,除了李氏一族外,势力最强的罗氏、元氏、左丘氏三家的太上长老,他们的本命法剑,也都用后辈门人偷偷置换掉了。 李氏一族还算讲究,四名太上长老的本命法剑被换掉了,留在这里起码还是照虚空境长老的本命法剑。 那左丘氏就有点打脸——他们留在这里的本命法剑,悍然是三名种金莲境界小喽啰! “无耻啊,无耻!”白诛气得三尸神暴跳,他举起右手,正要催动秘术,发发狠心,干脆直接摧毁留在这里的李氏等大家族所有核心族人的本命法剑,直接湮灭他们的中坚力量…… 一道剑光冲了进来,气急败坏的白玄月从剑光中显出身形,嘶声道:“老祖,找到袭杀玄风和其他几位族人的凶手了……真真没想到是他们……早就该想到是他们……哈,当年太上心软,没有对他们下手,想不到是养虎为患!” 白玄月掏出了数十枚玉简,将一枚枚玉简快速点开。 大蓬光影闪烁,诸多属性,诸多密函,还有各色图影情报,犹如放烟花一样爆发开来。 第572章 结盟(3) 周樗子面带微笑看着白诛。 白诛大笑了一阵,然后一道剑光激闪,瞬间洞穿周樗子心口。 ‘噗’的一声脆响,周樗子身躯炸开,炸成了无数黄色的纸片,随着风飘飘扬扬洒落四方。白诛顿时勃然大怒:“周樗子,焉敢用障眼法欺瞒老夫?” 森罗教兼修百艺,百艺精熟。周樗子修炼的,就是极其旁门,极其罕见的‘纸人’一道。 世俗人剪纸,剪一些猫猫狗狗,一些福字、喜字,也就是这些了。而周樗子剪纸,却能修成半步天人境,剪出来的天地万物,无不栩栩如生,用纸人组成一支大军,也是寻常之事。 他剪的纸人,连白诛乍一下都没能分辨出究竟是真人还是假货,就知道他在这一道上的造诣有多精湛。 又一个周樗子从森罗教护山大阵中冉冉飞出,他朝着白诛拱了拱手,面色不善的说道:“白老动辄就下杀手,可是周樗子有何得罪之处?” 剑光又闪,这周樗子再次化为碎纸片。 白诛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因为第二个周樗子冒出来,他很认真的以神念探视了一番,居然依旧没能察觉出,这是周樗子剪出来的纸人。 冷哼了一声,白诛咬牙道:“你森罗教,果然有几分手段。周樗子,你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万象在远征极圣天,你们森罗教中,如今谁人做主?” 又一个周樗子慢悠悠的走出了护山大阵,他朝着白诛拱了拱手,澹然道:“教主不在,我森罗教哪里有什么做主之人?各行各派,各行其是,犹如一盘散沙,我森罗教,向来如此,天下人都知道这就是我森罗教的做派。” 白诛咬牙道:“一盘散沙?呵呵,这话说得精妙。只是,老夫不信!” 喘了一口气,白诛指着周樗子冷笑道:“打开大阵,让老夫带人进去。” 周樗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怕是不能。白老二话不说,已经剿灭了晚辈两具分身,若是白老不说明今天究竟为何而来,晚辈万万不敢让白老踏入森罗教半步……你剑门剑修手段太狠,我森罗教都是一群折腾小玩意的旁门左道……” 周樗子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朝着白诛翻了个白眼:“论打斗,我们万万不是剑门诸位高人的对手。若是让白老这么闯进来,我怕森罗教今日有灭门之忧。是以……” 白诛咬牙:“你不打开大阵,老夫就进不来么?” 周樗子居然很认真的朝着白诛点了点头:“或许罢?要不,咱们试试?” 白诛脸色耷拉了下来,他朝着身后四名随行的太上长老冷然道:“左丘晦,你修水行剑意,已经到水银泻地、润物无声之境,号称但凡有所纰漏,则无往不利。你带你左丘氏三万弟子,打一个头阵。” 左丘晦,是一名身形高挑,容貌俊雅,身穿白衫,外着白色羽衣,背负两柄交叉长剑,剑把云头上两条蓝色璎珞穗子垂下来有三尺长,仙风道骨犹如真仙下凡中年男子。 听了白诛的命令,左丘晦微微欠身:“谨遵大长老法旨……只是,打到何等程度?” 白诛朝着左丘晦斜了一眼:“我不叫停,你就继续打。” 左丘晦轻咳了一声,也不多说话,当即缓步而出。他身后,三万名左丘氏门下的剑门精锐结成一座庞然剑阵,剑芒化形,化为一片浩浩荡荡蓝色水波,带着森森寒意,紧随着左丘晦攻向了森罗教护山大阵。 白诛还有心情在后方比划、指点:“左丘晦的剑道,是得了真意了。但是这些左丘氏弟子么,功侯就欠缺了太多。剑意化形,这是剑道极高深的功夫,但是他们显化剑芒大海,却如此杀气腾腾,这就落了下层。” 李煜轻咳了一声:“大长老所言极是,但是,剑道艰难,奥妙无穷,吾等研修《太上剑典》,所得真传有限,自身功侯都未圆满,再传给门下弟子,就更难免残缺。门人弟子不得真意,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李煜、罗天、元淼儿三人,目光炯炯的看着白诛。 尤其是元淼儿,分明是年龄将近两万岁的老太婆一个,但是外形却犹如二八少女,生得水嫩青春,颇为稚嫩可爱。她一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白诛上下乱闪,换成正常人,早就被她眸子中的绵绵秋波弄得浑身瘫软。 但是白诛就当做啥都没发生过,对于李煜颇有怨艾的话语,他也就当做没听到一般。 什么不得真传啊,功侯没圆满啊,无非就是说他白诛把持了《太上剑典》,他们四家的人没有得到《太上剑典》的全部传承么? 第573章 结盟(4) 左丘晦灰头灰脸的冲出了大阵。 他朝着白诛拱手行了一礼,怒道:“大长老,森罗教毫无武德,在大阵中,居然出动十八名同阶长老围攻老夫一人!简直,简直……” 白诛的眼角也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依仗大阵之力欺负人,已经很过分了。但是,森罗教居然在大阵中,还出动了十八名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围殴左丘晦一人! 就算剑门的剑修战力超群吧,以左丘晦的修为,碾压五六个寻常半步天人境,那是妥妥当当的。可是十八人联手围攻,这就有点不要脸了。更不要说,这是在人家的护山大阵中啊! 这森罗教,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正准备入阵的元淼儿顿时呆了呆,她摆出一副懵懂小丫头的天真可爱脸,朝白诛甜甜一笑:“大长老,他们如此不讲武德……” 白诛看了看李煜、罗天,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们三人同时带领弟子入阵。左丘晦,你也重新入阵,配合三位长老,力求探明这座大阵虚实……下手,可以狠一点!” 白诛目光森森的逐个看过元淼儿等四位长老。 你们下手狠一点,森罗教的反击和报复才会更狠,才会对你们的门人弟子下毒手啊。你们带来的十二万名精英弟子,不在这里死伤六万以上,白诛是绝对不会入阵的! 唯恐元淼儿四人消极怠工,白诛又补充了一句话:“你们,千万不要堕了剑门的威名!” 元淼儿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面色顿时一凝。 无论他们背后做了什么准备,家族有什么样的决议……甚至他们连自己寄托在祖师大殿中的本命法剑都偷偷摸摸的更换掉了,已经有了在剑门之外自立的心思,但是他们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在剑门长大,在剑门修炼了最少也有一万多年,他们沐浴着剑门的恩泽成长! 对剑门,他们是有感情的! 白诛的最后一句话,实实在在的将他们逼到了墙角里,他们必须,不得不拼命了! 否则,他们过不了自己心中的一道坎——而剑修,最讲究的就是道心澄净、剑心通明,若是道心中有了障碍,他们的修为势必衰降。 白诛澹然微笑,看着四名气息骤变的长老大踏步闯入森罗教护山大阵。 他精通《太上剑典》,对剑修的各种利弊无不彻透,他一句话,可就逼得四位长老去拼命,逼得他们门下弟子去拼命! “和我斗?想要脱离剑门自立?呵呵!”白诛咬着牙低声的自言自语:“吃了我剑门的,喝了我剑门的,学了我白氏一族的功法,享受了我白氏一族给你们的尊荣、地位,现在想要吃干抹净拔腿走人?” “天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不把你们骨髓里的油水给榨干,呵呵!” 白诛放出一叶小小扁舟,静静的盘坐在船头上,就好像一名寒江垂钓的老渔夫,静静的看着光芒闪烁,各色氤氲迷雾变幻莫测森罗教山门。 这一坐,就是整整七天七夜。 果然,左丘晦、元淼儿等人这一次豁出去,他们果然是下大力气。之前左丘晦刚刚进入护山大阵没有多久,他带来的门人弟子组成的剑阵就被大阵自然融解,分裂。而这一次,四位长老同时祭出了灵宝级的剑阵阵图,将门人弟子的剑阵凝为一体,坚不可摧。 就算在大阵外面,都能看到无数剑光如流星飞坠,所过之处大阵一处处氤氲崩裂,霞光粉碎,无数乱七八糟的布置都在狂潮一般的剑光中灰飞烟灭。 白诛缓缓点头,这就对了,这就有了几分剑修无坚不摧、一剑破万法的意思了。 可见之前左丘晦是出工不出力,暗藏祸心的——不然,以他的实力,亲自主持剑阵,镇压剑阵枢纽,再以灵宝级阵图统合剑阵,加上三万名精英弟子的强悍修为,十八名森罗教太上长老联手,想要剿灭这三万精英,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呵呵!”白诛自认为他已经看透了左丘晦等人的心思,他开始盘算,既然李氏一族的李旭,都已经偷偷摸摸离开了剑门,可想而知,他一定是在外找到了秘密据点,在用不知名的邪魔外道的秘术尝试突破天人境! 那么,罗氏、元氏、左丘氏三家的大长老,怕是也都做出了同样的抉择。 如果他们用外门秘术突破了天人境,他们和剑门的情分,就算是到此为止了……他们就是叛徒,他们就是十恶不赦的叛徒,他们就该被铲除,被灭族! 但是在灭绝这四家人之前,要尽可能的压榨出他们的最后价值啊! 第五百七十四章 结盟(5) 白诛入阵,森罗教护山大阵当即变化。 之前四大家攻入,森罗教护身大阵各种变化,戏谑多过于杀伤。在没有得到真正高层的谕令之前,森罗教如今掌事之人,以羞辱之势,大过于真正杀伤! 就连左丘晦在大阵中,被十八位半步天人境长老围攻,也是威慑居多,实质杀伤寥寥无几。 其中变化,颇为微妙! 四大家的四位长老入阵,并无拼死之觉悟。 而森罗教,也并无和剑门直接冲突之决心。 但是白诛入阵,九条万丈剑光落下,当即搅碎了数百大阵奇门,击杀了数千列阵傀儡,粉碎了近万各处埋伏的僵尸、厉鬼,轰破了足足十三件组阵的后天灵宝。 大阵中,有尖锐的玉笛声响起,顿时香风漫漫,黄沙翻滚,一座天宫出现在白诛面前,无数飞天魔女手持各色乐器,载歌载舞朝着白诛迎了上来。 白诛冷笑:“邪魔外道,不堪一击!” 笑声中,白诛身后一面烈焰环绕的宝镜腾空而起,放出无数条烈火雷光,炸得这些身形飘忽的飞天魔女华容惨澹,烧得她们玉体飞灰,顷刻间就攻破了这座足以让寻常修炼者神魂颠倒,沉沦至死的迷幻天宫。 天宫一破,顿时平地里一座桃花林升腾而起。白诛袖子里三十三枚尺许长金梭骤然喷出,‘嘎吱’一声,这一座桃花林连同内藏的无数毒蜂顷刻粉碎。 桃花林炸碎,一弯清泉从烟尘中冉冉生出,清泉上水汽升腾,无数形如箭失的白鱼在清泉中往来飞窜,银麟反射天光,宛如一柄柄飞剑一般急速穿梭。 白诛大袖一挥,三颗拳头大小乌黑色雷珠无声飞出,落入清泉中,瞬间爆发开来,三团蘑孤云升腾而起,恐怖的雷霆威力爆炸开来,顷刻间清扫百里,清泉和白鱼全都被炸得烟消云散。 上次在长生教山门被卢旵、宋无法等人围攻,白诛痛定思痛,将剑门宝库中能携带的灵宝带了不知道多少在身上。这一路攻进来,他本命飞剑倒是没怎么施展,全都用各色灵宝放肆攻伐,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直达森罗教护山大阵核心枢纽的通衢大道。 四周有冷笑声传来:“简直给天下剑修丢脸……白诛长老,哪家剑修身上带这么多宝贝的?” 白诛对森罗教太上长老的讥嘲声视若无睹,他大踏步闯到大阵的核心枢纽面前,就看到,这里是一座高有十八层的法台,其上有近千森罗教高手坐镇,各色阵器熠熠生辉,一道道雷霆盘旋飞舞,正中一颗似真似幻、如烟如雾,周边虚空扭曲,不断喷涌各色梦幻泡影的宝珠悬浮,无数条烟气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牵动了大阵各处枢纽。 一座座宫殿楼阁悬浮在这法台四周,无数森罗教弟子坐镇其中,抵挡着四面八方四座剑阵的攻打。无数条剑光纵横交错,这些宫殿楼阁不断放出一重重光华飞旋,又不断被雨点一样落下的剑光撕成粉碎。 见到白诛行了进来,元淼儿等四位长老齐声高呼。 正中法台上,一名瘦小干瘪,形容猥琐的森罗教长老长叹了一口气:“白诛长老,我森罗教自问并无冒犯之处,何以如此大张旗鼓打上门来?” 白诛冷笑,一道剑光将一座浮空楼阁撕成了两片,楼阁中数百森罗教弟子转身就逃,却被白诛双手一搓,无数条细小剑气喷溅,将他们彻底轰成了血雾。 “并无冒犯之处?刚才周樗子用纸人戏弄于我,这就是最大的冒犯。”白诛冷笑:“今日之事,难以善罢甘休,尔等若是不放开大阵,老夫只能自己破开。” 那猥琐老人干笑了几声:“周樗子嘛,那也是难怪的事情,白诛长老气势汹汹而来,谁敢真身和您对阵?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暂且停了兵戈,如何?” 白诛对此的回应,是当面一道剑光直刺了过去。 那猥琐老人再次叹息,他大袖一挥,一件高悬在法坛那颗迷离宝珠上方,通体充盈着无量刺目的电浆,隐隐能看出其形如梭子,却看不清究竟生成什么模样的灵宝一声轰鸣,一道水缸粗细金色雷光轰出,和白诛的剑光同归于尽。 白诛身体微微一晃,浑身无数条细小电流喷溅,下意识的倒退了三步。 这就是森罗教那件镇教秘宝,当年浩劫中,森罗教的教主曾经依仗此宝,和侵入元灵天的一位极圣天天人境大能同归于尽! 这是足以诛杀天人的重宝。 只是此宝必须天人大能才能真正发挥其杀伤力,而森罗教如今并无天人境大能坐镇,十余名长老联手催动,也只能轰碎白诛一道剑光,让他退后三步而已。 “明珠暗投,可惜了!”白诛看着那高悬法台上的重宝,摇头感慨。 感慨声中,白诛突然嗅到了一股甜腻腻的香气,下一刻,他浑身气血澎湃,小腹一股热气升腾而起,瞬间身躯就炽热如火。 第五百七十五章 结盟(6) 在香火道总坛,卢仚没弄到什么好东西。 香火道修士,修炼境界全靠自家灵神推动,是以,香火信力就是他们最主要的修炼资源。其他的浮财,也就是一些列阵的灵晶,一些养身的灵药,一些随身的洞府楼阁,一些储备的飞舟战舰等。 除了这些,在香火道总坛缴获的最多的,居然是绫罗绸缎、美酒美食,更有大堆的俊童美女,各种金银珠宝,全都是世俗红尘最顶级的享乐玩意! 由此可见,香火道的修士,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人家在洞府中闭关修炼的时候,他们只要坐在法坛上装神弄鬼,湖弄百姓,尽情的收割香火韭菜就可以了,是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纵享人生! 单从小日子的舒适度来说,元灵天诸多宗门,没一家能比得上香火道。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诸般杂物,卢仚按着额头不断的摇头。 攻下了香火道山门总坛,就连可以征调充军的低阶修士,都没能找到几个。其他宗门的地盘上,世俗民间,有无数的百姓得到了入门的修炼法门,战战兢兢的开始修炼,民间有很大一部分百姓,拥有熔炉境甚至是烈火境的修为。 但是在香火道,想要成为一根合格的韭菜,显然是不能有任何修为的。 是以,香火道的山门总坛中,纵横数亿里的广袤领地中,数以兆亿计的黎民百姓,居然连一个有修为的都没有,甚至,他们连基本的锻体拳法,都没有人修炼。 彻头彻尾的凡人,纯粹的黎民百姓,除了种地,他们没有任何用处。 这就很尴尬了。 九凤仙朝的军力有限,之前攻破了香火道直辖的两大仙朝,兵力就有点捉襟见肘。攻下香火道山门总坛后,士卒数量只能勉强镇守各处大城市,下方的乡镇小村子,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状态。 卢仚和胤垣一手炮制的‘大胤’,已经无力再向外扩张。 他们挑选的香火道作为下手目标,却无法从中汲取足够的兵力作为补充,很显然,他们制定的战略计划出了极大的问题。 “这就很尴尬了。”香火道的祖师大殿中,一张大圆桌旁,卢仚、胤垣、青柚三女正在享用顶级的美味。香火道豢养了大群顶级的厨师,他们的手艺极其高妙,比白鼋身边的剑门御厨的手段都要好出一大截,各色菜肴美味得能让人将舌头都吞下去。 青柚三女已经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而卢仚和胤垣,则是愁眉苦脸的喝着酒,对于菜肴并无太大兴趣。 这就尴尬了。 选错了目标。 如果他们不是第一个攻打香火道,而是绕道攻打魔傀宗,或许现在他们已经纠集了一支数百万人的修士队伍,而那些修士,无论手艺好坏,起码也能凑齐数亿魔傀征战攻伐。 甚至,生擒活捉几个魔傀宗的长老,将他们洗炼后,也是极好的道兵人才,他们依旧可以操控自家魔傀供卢仚驱策。 但是香火道,真的没什么油水。 那些香火道的修士,你就算把他们祭炼成道兵,他们的灵神和他们神魂一体,一旦他们被祭炼成道兵,他们的灵神也随之崩碎。而香火道修士的战斗力,九成都在他们的灵神上,没有了灵神,要这些修士也没用啊! “要不,搜刮一阵,我们再找个软柿子下手?”胤垣手指一点,一团光幕喷出,显示出了香火道周边的地理堪舆图。 除了东面和剑门相邻之外,香火道的北面是魔傀宗,西面是一片绵延数亿里的大洋,大洋的对面,是百强宗门之一的邪道大宗九殒宗。 而香火道的南面,隔了一片极其混乱的蛮荒大山,就是一片类似于苍陵大原的广袤区域,其名曰‘野胡荒原’。这荒原上,大小势力都以村庄、家族的形式存在,民风极其彪悍,无数年来相互攻伐厮杀,稍加调教,个个都是征战的好手。 只是,野胡荒原太贫瘠了一些,据说当年曾有天人于此大战,震碎了地脉,破碎了矿脉,使得这绵延数十亿里的荒原除了能长草,能收割一点微薄的庄稼作物,生长一些最普通的低级灵草,其他绝无任何产出。 攻占这么大一片领地,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物力。 但是除了一大群低阶修士之外,似乎无法给大胤带来任何直接的好处。 剑门,是自然不能打的。 魔傀宗,现在也不好下手。 跨洋远征九殒宗?啧,卢仚他们现在手中的兵力,实在是不够,不要以为卢仚突破了天人境,就可以肆意胡为了,他或许不会有事,但是胤垣搞不好就中了人家的邪门手段,真个出了什么事情,那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暗算 乱战不休的元灵天修炼界,被一份请帖震得天翻地覆。 就在三天之前,剑门太上长老白诛带着大队精锐弟子打上森罗教,无数宗门正满心欢喜的看热闹,更有心理阴暗者悄摸摸等着看两大宗门两败俱伤,或者森罗教被屠戮得尸山血海呢,结果森罗教不讲武德,用下三滥的手段,一把穿山散就退却了剑门大队人马。 无数人兴奋至极的等待剑门二次攻打森罗教。 没想到,森罗教直接派人给元灵天的知名宗门送上了请帖,邀请他们七日后于苍陵大原核心位置的茜云城观礼。 观什么礼? 长生教和森罗教歃血结盟,结为兄弟宗门的大典之礼! 消息传开,无数正打得头破血流的元灵天宗门疯魔了。 苍陵大原,这是剑门、森罗教、圣阳宫,还有曾经的弥罗教,如今的长生教的缓冲地带。剑门于西,森罗教于北,圣阳宫于南,长生教于东。 长生教收服影楼,攻破圣阳宫,占了圣阳宫的地盘,这苍陵大原的东面和南面,都被长生教的实力辐射波及。而如今,森罗教一旦和长生教结盟,苍陵大原的北面,也将落入这个恐怖盟约的影响范围。 森罗教的请帖中,将两家盟誓的大典放在茜云城举办,其中深意,让人细思恐极! 这意味着,两家结盟之后,会直接拿下苍陵大原? 这意味着,两家结盟之后,势力直逼剑门大门口? 无数宗门简直疯掉了。 他们甚至停下了和自家生死对头的大战,各家的掌教、长老等高层,屁颠屁颠的带着心腹弟子,不远亿万里,搭乘森罗教刚刚在茜云城搭建的虚空挪移阵,跑去茜云城观礼。 与此同时,剑门也被这消息震得脑门眩晕,一口老血差点没吐了出来。 长生教有一个天人境的卢旵坐镇,唯一的缺陷就是,底蕴太浅,根基不深,下面的高手骨干的实力有所欠缺,是以数百年间,暂时还无法对剑门的地位形成威胁。 而数百年的时间,足够剑门内部调整,剔除蠢蠢欲动的李氏、罗氏、元氏、左丘氏等内部山头,从自家白氏家族内部,挑选一批精锐,将其扶植成长为半步天人。 一旦内部统合完成,剑门,或者干脆说白氏剑门,就有足够的底气应对一切挑战! 但是,白诛只是带着人去森罗教门口耀武扬威了一把,怎么就把森罗教逼到这个地步了呢?森罗教和长生教一旦结盟,长生教底蕴不够的短板会立刻补齐,这个盟约,就足以对剑门的地位产生最直接的威胁。 在内部不稳的情况下,和这个盟约开战? 白诛都没底气。 白玄月的怒吼声震撼了整个剑门祖师大殿,他声嘶力竭的咆孝着:“阻止这个盟约,不惜代价,阻止这个盟约,否则,我剑门,永无宁日!” 白玄月看出来了,这个盟约一旦达成,庞大的苍陵大原一旦真个被这个盟约给吞并,就等同于,人家将刀架到了剑门的脖颈上。 白诛当即下令,勒令李氏等家族,出动所有太上长老级别的高手,跟随他去茜云城观礼——白诛尤其点出,李旭等各家的大长老,必须出现在观礼队伍中,否则,就视为叛教,休要怪他以雷霆手段,降下惩罚! 时间飞逝,短短七天,对于修炼者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规模并不大,总人口不到百万的茜云城,已经被清理一空。这些日子,在苍陵大原内肆虐的邪诡,在茜云城内不见了踪影。整个城池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到处都张灯结彩,城外更建起了一座规模巨大、气势恢宏,用五色净土堆成的大祭坛。 一条条飞舟战舰悬浮在天空,一队队气势逼人的修士盘坐在飞舟战舰上,随时准备发动。 这是长生教的大军。 前些年疯狂征伐,长生教培养出了一支极其强悍的修士大军,其装备精良,战力超群,更兼战果赫赫。屠戮、吞并近百宗门的赫赫凶名,让附近观礼的修士无不侧目。 一座座飞天楼阁,则是在祭坛的另外一侧错落有致的悬浮着,相互之间灵光萦绕,有条条瑞气将这些楼阁连为一体。这是森罗教的手段,这些飞天楼阁,既是随身携带的出游洞府,也是一个个阵法枢纽,拼凑在一起,就是一座战力惊人的大阵。 论攻击力,这些楼阁显然比不过长生教的飞舟战舰。 但是论防御力,这些飞舟战舰比起这些楼阁,同样是天差地远。 下方的五色祭坛旁,大群长生教、森罗教的门人弟子往来穿梭,相互攀谈说笑,气氛极其之和谐。 四下里,无数观礼的修士远远的看着这些喜笑颜开的两教修士,只觉得一阵阵牙疼。 那些距离较远的宗门,倒还不怎么紧张,那些距离森罗教、长生教太近的宗门,则是一口血憋在嗓子眼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口血喷出来。 和他们做邻居,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暗算(2) 观礼人群中,卢仚恢复原本模样,更换衣物,头戴斗笠,用太初混同珠遮掩气息,藏匿行迹,混在一群散修中。 他身边,是接引头陀和几名大黑天顶尖的好手。 他们堂而皇之做佛门装束,收敛气息,以秘术将自身气机压制到了烈火境的水平,犹如普通看热闹的野和尚一般,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佛修在元灵天人人喊打,若是有佛修敢在公众面前,展示出凝道果以上的修为,势必迎来各大宗门的强势斩杀。但是仅仅是烈火境嘛……附近看热闹的修士倒是懒得动手,但是也都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无冤无仇,只是源自本心的厌恶和提防。 接引头陀他们面带微笑,看着四周那些目光闪烁的修士,感受着他们身上的厌恶之意,心中感慨,这就是需要佛门渡化的世界了。 卢旵和古萍芝按照仪式流程,一步一步走到最后的时候,眼看两家就要当众签署结盟契约,剑门果然按捺不住,在白诛的带领下,大群高手蜂拥而出,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剑门众人距离这边还有老远距离,森罗教的大阵就放出霞光瑞气,数万座大小楼阁缓缓转动,变幻方位,朝着无数条剑光迎了上去。 在那无数楼阁后方,一座座大型飞舟战舰缓缓加速,逐渐超过这些楼阁,冲在了最前方。 藏在一座飞舟战舰中的宋无法一声大笑,四候浑天仪冲天飞起,一道道精纯无比的法力化为光柱直冲天空,融入四候浑天仪,恐怖的气息震撼天地,压得四周观礼人群抬不起头来。 有人惊呼:“天,这就是当年弥罗教的镇教至宝四候浑天仪?如此可怕,他们怎么会被长生教给吞了?” 飞舟战舰中,宋无法冷哼一声,声如雷鸣,那混在人群中的惊呼之人身体一颤,‘彭’的一下就炸成了粉碎。顿时四周寂然,再无人敢就此多说一句话。 五彩祭坛上,结盟仪式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卢旵和古萍芝拿着自家掌教印玺,正在在盟书上用印。这一步,可并不仅仅是象征意义的,这种盟约,等同于某种大道誓言,一旦在盟书上落下掌教印玺,两家气运就融为一体,再难分开。 未来有任何的灾劫灾祸,两家都必须同心戮力,共同承担。若是有人背弃盟约,则自身气运将会损失大半,补偿给被背叛的盟友。背弃盟约的宗门气运流散,自然是天灾人祸不断,宗门命脉都有断绝之危。 眼看卢旵和古萍芝举起了手中印玺,一股极其恢弘的气运之力凝聚在了两人身上,白诛怒叱:“古萍芝,卢旵,你们想要干什么?” “尔母婢也?彼其母之!汝眼瞎呼?”卢旵开口就是一段精彩的三连问候,他重重的将印玺盖在了盟誓契书上,抬头大笑道:“我们在结盟,联手准备干你啊!” 白诛气得眼珠子发绿。 卢旵这厮,不讲究,堂堂一教太上大长老,怎么能这么骂人呢? 他怒道:“森罗教祸乱天下,罪名尚未洗刷清楚,你长生教非要倒行逆施,和罪人结盟?” 古萍芝也将印玺重重落下,契书上顿时流光万条,一股微妙的气息向四周升腾流转。 古萍芝看着白诛轻叹道:“如果不是白老你欺人太甚,我森罗教向来避世隐居,只求岁月静好,怎会和长生教结盟,以对抗剑门威逼呢?” 他摇头道:“都是白老你逼的,需怪不得我们。” 卢旵‘哈哈’大笑,收起了印玺,他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看着白诛笑道:“哎,老古你这话就说错了。你就果断承认罢,就是你杀了白家的娃儿,就是你屠了捕风楼、捉影阁两家宗门,泄露了无数见不得人的情报,挑起了元灵天的大战。” 卢旵厉声喝道:“森罗教就是包藏祸心,怎么了?他就是要祸乱天下,怎么了?他就是想要干翻你剑门,把你们剑门从天下第一的位置上拉下来,又怎么了?” “他们就是想要弄死你白诛,弄死你白氏一族的所有男人,把你家的女娃儿弄回家随意把玩,又他-妈-的怎么了?” 卢旵身后,一条血神子悄然浮现,然后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顷刻间就分裂出了无数血神子,密密麻麻的站在他身后。 这是为了守住冥府的秘密,卢旵屠戮了血河教、九阴教,还有两家下属的几大仙朝的修士,才炼成的血神子大军。两大百强宗门的门人弟子数以亿万计,附庸仙朝的修士数量更是数倍于两宗弟子。这血神子的数量堪称恐怖,齐齐现身后,那涛涛血海,漫天血光,让所有目睹之人都只觉浑身精血紊乱,神魂和血气都要身不由主飞出体外。 “白诛,老子是血道魔修!”卢旵昂首挺胸大声嚷嚷:“我是魔修啊……” 他张开双臂,原地转圈,朝着四面八方无数宗门的修士厉声喝道:“魔修,想要弄点阴谋诡计,坑死千儿八百万的修士,想要谋取天下第一的宝座,想要干死白诛,这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义不容辞、奋不顾身的行为么?” 卢仚在人群中为卢旵的这一番近乎于无耻的发言轻轻鼓掌叫好……哎,当年卢旵在大胤,也是文武全才的人物,如果不是伤心卢仚母亲之死,在卢仚年幼之时,就丢下他跑去外面,跟着老夫子到处挖坟寻宝求长生,就凭卢旵这一条好舌头,早就在胤垣这昏君身边,混上一顶级大奸臣的好位置了! 四周围观之人中,好些宗门高层目瞪口呆的看着卢旵。 第五百七十八章 暗算(3) 听到漫天的叫骂声,白诛、白玄月,还有剑门一应高层,脸色全都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全都是,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之后诞生的剑门新生代,他们的成长过程,恰恰就是剑门巍然矗立元灵天,高高在上,举世无双的美好阶段。 三万年中,剑门弟子所过之处,人人俯首;剑门谕令所达之处,群雄谨从。 纵横睥睨,傲视八方。 所有剑门弟子都有一种熏熏然如醉酒的美妙感觉,这种感觉从他们出生,或者,从他们加入剑门那一刻起,就时刻萦绕在他们心头。 他们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被元灵天这么多修士当面咒骂? 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该死的样子? 白诛百忙中,还朝着李煜、罗天、元淼儿、左丘晦死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已经用了最严厉的态度,向四个家族的长老发号施令,勒令他们将不知去向的大长老找回来……但是四个家族的高层硬扛住了白诛的压力,直到剑门大军出发,他们家中那位修为最高、辈分最长的大长老,依旧没有回转。 一句话——‘联系不上’! 白诛向四个家族的长老们同时传音:“看到了么?我剑门声誉,一至于此……尔等若是还不能同心同德,维护我剑门声威,则我剑门三万年辉煌,毁于一旦矣!” 李煜等人沉默不语。 看着四面八方疯狂叫嚣的无数修士,他们面沉如水,谁也看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 剑门三万年的辉煌? 没错,三万年的辉煌,但这份辉煌是属于白氏一族的。 既然如此,这样的辉煌,毁了也就毁了吧?在白氏一族之外,他们可以开辟属于自家的辉煌时代……他们有信心做到,而且,他们正在这么做! 森罗教大阵中,周樗子还在叫嚷:“白诛长老,能否告诉小老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一言不合,拔剑就杀?我周樗子这条性命固然卑贱,却也不能不教而诛罢?” 白诛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吸尽了周天十万里内一切灵机、道韵,所有人眼前虚空一阵扭曲,一丝丝细小的空间裂痕从白诛口鼻处延伸开来,顷刻间就延伸向了四面八方,出现在无数修士身边。 众多大声喝骂的修士齐齐闭嘴。 他们骇然看着身边那细小的,比头发丝还要细小千万倍,但是肉眼清晰可见的黑色空间裂痕,一个个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元灵天的天地结构无比稳固,修士们飞行的速度,都因此而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破空瞬移,对于元灵天的修士而言,几乎就是一个传说。至于说打破元灵天的空间结构,让虚空中出现空间裂痕,这是唯有天人境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有不信邪的修士,偷偷的掏出诸般法宝,朝着身边细小的空间裂痕一划拉。 法宝撕裂,这些不信邪的家伙一口血喷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一抹紫色剑光从白诛身边升腾而起,顷刻间长达万丈,宛如巨龙缠绕身边,森森寒意洞彻九霄,无数修士只是看到这一抹凌厉至极的剑光,就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嗥声。 除了半步天人境,以及极少部分修为极雄厚、底蕴极扎实的照虚空境大能,其他修士只是看了白诛这蕴含无穷怒意的剑光,双眼就一阵剧痛,眼球、神魂同时被无形的剑意重伤。修士们勐地闭上双眼,血水就从大眼角不断的喷了出来。 “老夫做事,何必和尔等解释?”白诛头顶一座宝塔,脚踏一份剑图,身边盘旋着三颗宝珠、两面宝镜,身后一幅巨大的山川图放出滚滚灵光照耀四方,各色灵宝将他武装到了牙齿。 他看着周樗子冷笑道:“换了老夫在此,尔等还敢喋喋不休的肆意抱怨……若是换了我家祖父当面,尔等还敢呱噪不成?” 周樗子毫不示弱的朝着白诛冷笑:“你并非当年太上……而且,当年太上一人一剑,从那浩劫中救下了整个元灵天修炼界,有无量功德,自然八方敬仰。而你白诛,除了是那太上的孙儿之外,你于元灵天,你于偌大的修炼界,可有任何功劳?” 周樗子冷声道:“你凭什么,对吾等随意打杀?” 白诛手指轻弹身边紫色剑光,冷然道:“抛开那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就凭老夫手中宝剑,尔等,就必须任凭老夫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周樗子放声狂笑:“诸位道友,看清楚了?听明白了?这就是剑门的真实嘴脸!哈哈哈,他觉得他足够强,他就不需要任何道理,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可以随意打杀我等!” 周樗子声嘶力竭的厉声呼喝:“吾等修士,可是你剑门家奴呼?” 众多森罗教的暗子齐声高呼:“吾等修士,可是你剑门家奴呼?” 第五百七十九章 暗算(4) 卢旵和白诛大战。 宋无法在长生教大阵中,主控四候浑天仪,一缕缕星辰神光瞅准了白诛就是一刷。 上次在长生教山门,白诛就是吃了四候浑天仪的大亏,本命飞剑被禁锢,一个剑修,却是赤手空拳和卢旵放对,硬生生被毁掉了过半修为。 今日,他是有备而来,宋无法这里一动,后方白玄月已经大喝一声,一块通体呈五行五色,高有万丈的巨型牌坊腾空而起,五色神光冲着星辰光辉一通勐晃,硬生生挡住了四候浑天仪的庞大威能。 这座牌坊,也有来历。 当年极圣天入侵元灵天,元灵天九大天人中,排名第一的小洛加山归一神君建有一座归一天宫,尽收元灵天修炼界绝色女修于宫中,尽享无尽艳福。 那归一天宫规模庞大,防御阵法更是强绝当代,其防御阵法的枢纽,就是矗立在神宫门口的这座先天五行归一牌坊,有五行归一重演混沌,开辟地水火风,再造世界的至高神通。 以归一天宫的大阵防御力,寻常三五个天人联手,也无法攻破其防御大阵。 奈何极圣天进攻元灵天的先锋是以大梵净世宗为首的佛门……佛门行事,有点不择手段。他们先是假模假样的登门拜访,随后下毒、咒蛊、突袭、暗算,各种手段齐来。他们混入归一天宫,六大天人围攻归一神君,更挑拨了归一神君身边几大爱妃联手反叛…… 归一神君陨落,归一天宫破碎,三十万绝色女修尽被佛门渡化,这座五行归一牌坊被一名佛宗长老纳入囊中,喜笑颜开曰‘此宝与我有缘’! 后白诛祖父,那位太上至尊崛起,一剑擎天,扫荡了浩劫,这位佛宗长老也被击杀,五行归一牌坊,也就落入剑门手中。 三万年来,剑门秉承‘一剑破万法’的宗旨,对其他神通、法宝不甚注重。这座比起四候浑天仪也丝毫不弱,甚至在镇压、禁锢、暴力破法方面更有胜之的重宝,赫然在剑门宝库中,蒙尘近三万年! 白诛上次吃了大亏,这次出征,悍然将剑门宝库搬了个干干净净,当年他祖父刮地皮刮来的各种强力宝贝,也都被白玄月等人武装一空。 以白玄月的修为,一如宋无法无法依靠自身之力操控四候浑天仪,这座五行归一牌坊,同样是白玄月无法承受之重。在白玄月身后,还有三名白氏太上长老,大群白氏精锐组成剑阵,剑元连绵一气,为白玄月提供援助,这才勉强催动了牌坊。 漫天星光和五彩神光对撞,天摇地晃,巨响隆隆,那些照虚空之下的修士,已然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无数人被震得神魂受损,一个个大口吐血,忙不迭的向四面八方远远遁逃。 唯有各大宗门的半步天人境,还有照虚空境界的高手呆在原地,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件至宝相争。有人嘶声惊呼:“天也,这两件宝贝,随意一击,我宗……” 这是一个实力颇为不弱的中等宗门的掌教。 他感受了一下这两件至宝的威力,惊恐的发现,这两件宝贝只要随意一击,就能将他宗门重地一击破碎,所有门人弟子全都要化为齑粉! 剑门乃唯一的太上宗门,有次底蕴并不稀奇。 但是长生教…… “两强之间难为小……吾等,当有抉择了。”一名宗门长老低声都囔:“长生教的太上大长老,是魔道修士,这……可是剑门,却又过于跋扈,今日将话说开了,吾等连家奴都不如,又岂能,岂能……” 尖锐的啸声绵绵不绝。 长生教庞大的飞舟战舰军阵,战舰的船头一道道强光亮起,一道道威力足以开山裂石的雷火柱轰然喷出,狠狠落入了剑门弟子的阵法中。 剑门弟子杀伐无双,堪称征战第一,但是此刻,他们好多人都在运转法力,帮助白玄月驱动五行归一牌坊,他们根本动弹不得。漫天雷火柱呼啸落下,当即就有大群剑门弟子被炸得血肉模湖,嘶声惨号着从空中坠落! 或许是对于自家门人弟子的战斗力过于信任了,白诛、白玄月他们带来的自家一系的精英弟子,总数不过二十万。在白诛的预设中,二十万自家精英,而且掌控了几件至宝重器,足以镇压一切! 但是真正动手,他们才发现,仅仅二十万精英,根本不是规模庞大的长生教舰队的对手。 长生教带来的门人弟子,以当年弥罗教的精英门人为骨干,单打独斗,他们或许会稍落下风,但是他们数量太多了。卢旵带来茜云城的舰队,单单长度超过千丈的大型战舰,就超过了两万条,每一条战舰上驻守的修士,都超过了五百! 这些大型战舰的船头主炮,其雷火柱的威力,足以和普通凝道果境修士的全力一击相媲美。 若是李煜等四家弟子同心协力,全力征战,有他们统辖的大群弟子布下剑阵,长生教的这些战舰,或许还无法伤到白玄月带来的剑门弟子。 第五百八十章 暗算(5) 大黑天三十三名半步天人境首脑,口含大补元神的绝品大药,齐齐燃烧神魂,组成摄魂佛阵,将三十三人神魂之力连为一体,化为无形佛雷,直接轰向白诛! 大黑天这群佛修,不是正经出家人。 真个算起来,他们应该是魔僧、妖僧、邪僧,总之,就不是正经和尚! 他们光明堂皇的佛门神通没修成几种,各种歹毒狠戾,近乎于魔的佛门秘术,每个人都是造诣精湛,修为极其雄厚,杀伤力也极其的恐怖。 他们组成的摄魂佛阵,就是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中,极圣天佛门秘密豢养的一群魔道打手群聚群力,耗费数万年苦功,钻研出来的秘术。 阴邪,狠戾,充满无量死气。 那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行走在深夜的鬼蜮,身后突然传来无数逝去亲朋旧友的呼喊声,喊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旦回头,可就是终生! 三十三人联手,白诛一个不提防,顿时吃了大亏! 天人境的强大,在于内天地小世界,能够源源不断的补充自身消耗,是以能够借助小世界之力,横渡虚空,于诸方世界之间往来行走。 但是论起根脚本源,天人境的神魂在融合内天地小世界的时候,的确得到了一次极致的升华,大概比寻常半步天人境的神魂,要强大三倍左右。 白诛以上界赐下的造化仙露为资粮,强势突破天人妙境,造化仙露再次温养神魂,他的神魂再次提升,是以白诛的神魂强度,比起寻常半步天人境要强出十倍左右! 而佛门最擅长修炼神魂念力,接引头陀一众大黑天首脑,最弱的一个,其神魂都比寻常半步天人境要强出一倍上下,接引头陀这样的大黑天灵修,神魂更是比同侪超出六倍! 三十三人联手,而且用摄魂佛门连贯一气,更是不惜损耗根源,直接燃烧神魂以增强秘术威能。接引头陀他们这一击爆发出的杀伤力,堪比五百名半步天人境大能聚集神魂之力发出的联手一击! 白诛有剑元护体,有剑意庇护神魂,他的神魂常年接受剑意淬炼,不仅仅数量是寻常半步天人境的十倍左右,他的神魂更是坚固、坚韧、不动如山! 饶是如此,他依旧被这一记暗算轰得脑海震荡,神魂悲鸣,裂开了好几条极深的裂痕,一颗剑心几乎崩碎。表现在肉身上,就是他的七窍同时喷出大片血水,两颗原本璀璨如星、深邃如海的眼珠子,更是直接爆碎,大片晶体、浆汁犹如喷泉一样飞出。 白诛一声惨嚎,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脑袋。 接引头陀等人也是一声闷哼,身体软塌塌的盘膝坐在了地上。饶是嘴里有无比珍贵的大药奇珍急速的补充神魂消耗,他们的神魂之力也在瞬间抽空,每个人都伤损了一丝本源,修为骤然下降了好大一截。 打个不确切的比方,接引头陀是从那一场浩劫中活下来的佛门修士,可以说,他有‘三万年’的道行。但是这一次舍命一击,他直接耗费了三千年的修为,三万年苦修,就这么直接燃烧了一成! 面色变得惨白一片的接引头陀抬头,面皮扭曲,狞笑连连:“白诛小狗……嘿嘿,嘿嘿!” 很显然,接引头陀和白诛之间,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恩怨情仇。 这一次,大黑天三十三位首脑联手袭杀白诛,见到白诛那惨厉模样,接引头陀蓦然生出大欢喜之意,他的修为损耗了一成,但是他的境界,却骤然拔高了一个大层次。 “我佛慈悲,天人之秘,老衲已经窥破。”接引头陀带着莫大欢喜,向身边的几位老和尚笑道:“只待元气恢复,老衲举步可入天人!” 接引头陀一行人出手暗算的同时,卢仚一念遁法发动,一步就到了白诛身后。 白诛神魂重创,浑身剑元骤然紊乱,他身边一层无形的护体剑芒‘锵锵锵’裂成粉碎,卢仚倾尽全力,甚至不惜燃烧一部分精血,朝着白诛就是一击轰出。 北溟仙宗至高传承无量归墟体发动,远比寻常人浩瀚广大千百倍的法力瞬间和肉身结合。 风、水、纯粹的力量之道引动虚空中无量灵机,大道之力急骤跳动,不可思议的威力从冥冥中加持而来,卢仚的身躯‘呛琅’一声,伴随着一声铜钟巨响,身躯拔高到了三丈六尺! 通体金光四射,身躯变成了半透明琉璃状。 已然超过元灵天天地极限,纯粹的肉体‘一鲲之力’和无量归墟体浩瀚法力带来的恐怖加持完美契合,随后,三枚道果的加持再次袭来。 风,快捷无比。 水,侵蚀无形。 力,三倍的力量增幅! 力之道果,在之前,还可以给卢仚带来千倍、万倍的力量增幅。但是在卢仚的肉体力量达到了超乎寻常,已然超过天地极限的一鲲之力后,在元灵天,力之道果给卢仚的加持,只能勉强维持在三倍左右。 这已经……恐怖到丧心病狂! 元灵天天地所能容纳极致三倍,纯粹的肉体力量! 卢仚没有动用兵器,此刻,他浑身金光璀璨的肉身,就是最好的兵器! 第五百八十一章 飘摇 白诛被镇压,剑门大败。 白玄月惶惶如漏网之鱼,孤身一人逃回了剑门山门。其他随行的所有剑门弟子,包括李氏、罗氏、元氏、左丘氏的诸多长老,被一网打尽。 败了,败了,大败亏输。 自那场浩劫之后,三万年来,剑门第一次大张旗鼓,近乎调动了大半的精锐弟子,和其他宗门相争……居然是败得一塌湖涂,败得干干净净,连那些看戏的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啪’的一下平拍在地上,摔成了一条死咸鱼。 白玄月逃回剑门,发号施令,召集天下各处剑门据点的镇守弟子‘回山勤王’,同时开启了护山大阵,封死了山门。 这座大阵,是当年那位太上至尊亲手布下,威能绝世,寻常三五个天人联手都难以攻破,更蕴藏了绝顶的杀伐之力,是一座纯粹的屠戮之阵,擅闯者有死无生。 是以,白诛虽然折了,但是剑门的老家依旧固若金汤。 山门守住了,却守不住外围的据点。 且不说其他,就说这次剑门跑去茜云城,干涉两教结盟,除开白诛这个天人境大长老被镇压,其他被生擒的半步天人境大能,白氏一族就有九人,其他四大家加起来,一共十一人! 二十名半步天人境的大能落入敌手,加上前几年,白氏一族不断有人在外陨落,包括白玄风在内,被袭杀的半步天人境大能就有五人之多。 算上这笔账,剑门一共折损了二十五位半步天人。 而明面上,剑门对外宣称,自家拥有的半步天人境长老,拢共也就五十人出头! 半壁江山,崩了。 茜云城一战之后,有足足半个月时间,元灵天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白诛那一嗓子尖叫,震晕了无数修士,好些宗门的掌教、长老,用了半个月时间吞服丹药,勉强养好了伤势。 随之,剑门的各处附庸势力,开始受到无数散修的骚扰。 这些散修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个尽是无名小辈,你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显着的特征。但是他们修为极高,法力绝强,手段更是狠辣无比。 剑门最外围的,那些归附剑门,作为剑门外围扈从和耳目的大小势力、修士家族等,不管日夜,都有人上门滋扰。或者投帖拜访,索要钱物;或者半夜破门,下手抢掠。 更有甚者,这些剑门附庸的族人行走在外,勐不丁噼面就是一道雷光,一剑从背后刺来,当场将他们击杀当场,然后有散修施施然上前,当众摸尸,除了裤头,其他的全部扒拉得干干净净。 在一些不明来历的势力支持下,这些剑门附庸势力中,还爆发了一场场人伦惨剧。 什么为家族服务了数十代人的老管家,突然反噬主人,侵占主家基业啊。 什么在外流散了上千年的私生子,突然带着大群高手登门,索要自己的那一份家产啊。 什么小妾、丫鬟生的庶出子,突然暴起发难,斩杀了多少年来骑在自己头上的嫡出兄弟,干掉了家族长辈,悍然执掌了家族大权啊。 甚至,还直接有那胆大妄为的小妾,勾结外来之人,一声‘大郎吃药’毒死了家主,以小妾之身,堂堂正正的坐上了家主宝座啊。 总之,数月之间,各种妖魔鬼怪,各种稀奇古怪,不合常理,悖逆人伦,让天下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古怪事情,都在剑门的各处附庸势力家中上演。 在这些不明势力的努力下,剑门的外围地盘急速缩水,一个个附庸势力或者元气大伤,或者鸩占鹊巢,甚者直接烟消云散。 很快,这股子邪火,就在剑门的直辖领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九凤仙朝且不说他,这倒霉孩子,家底子都被卢仚和胤垣挖空了,如今满国精锐,正在香火道的地盘上大肆扩张呢。 剑门直辖的仙朝,有一百多个。 这一百多个仙朝的核心高层,诸如各国的皇室宗亲,门阀大族的高层,全都被白玄月一封令旨召回剑门,协助镇守,是以各大仙朝群龙无首,高端战力被抽调一空。 缺少高端战力坐镇,在有心人的唆使下,在强大力量的逼迫下,那些在外围附庸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很快就在这百来个仙朝内部爆发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飘摇(2) 命运造化之奇,有时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刚刚镇压了白诛,将其生擒活捉,扣在小金刚须弥山中,用亿万道兵布阵,正‘渡化’着,卢仚堪称是剑门的头号死敌,现如今,他正堂而皇之的坐在剑门待客的殿堂中。 香气馥郁,灵力磅礴,最能滋润身躯的灵茶。 香甜美味,色泽鲜艳,如艺术品的各色点心。 还有站在一旁,俏生生,水灵灵,双目顾盼之间秋波流荡的小侍女。 剑门待客的规格,很高。 谁让‘鲁智深’,不仅仅是剑门的客卿长老,更是如今大胤仙朝的兵马大元帅,大胤仙朝皇帝征战四方的头一把刀呢? 嗯,大胤仙朝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是大胤仙朝的皇帝阴鼋,却是白鼋的相好。 白鼋是剑门的少宗。 所以,哪怕剑门正山雨欲来,卢仚也在剑门享受到了最顶级的待遇。 坐在待客的殿堂中,翘着二郎腿,吃着点心,喝着香茶,卢仚东张西望,打量着殿堂中的各色陈设。目之所及,尽是各色灵光瑞气,这大殿中陈设的诸般器具,在卢仚看来,居然没有一件的历史少于万年的。 很多器具,放在一般的修士家族中,都可以当做传家宝了,但是在这里,就是普通的陈设。 一如卢仚面前那方桌上,那一个雨后天青色的细颈花瓶,一股醇和氤氲之气绵绵而生,花瓶中一枝杏花开得正好,风从大殿门外吹了进来,这一枝杏花微微颤抖,几片杏花瓣就轻轻的滑落,落在了方桌上,红红白白的煞是美观。 在那氤氲之气的滋养下,这一枝杏花也不知道被采下来了多久,但是生机勃勃,没有丝毫衰弱。就在卢仚的注释中,有几朵杏花冉冉收缩,然后结出了米粒大小的小杏子。 卢仚瞪大眼睛看着这几颗细小的杏子。 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几颗小杏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成熟,逐渐散发出一股馥郁的甜香。 有一个小侍女就走了过来,轻轻摘下了几颗黄澄澄的杏子,轻轻放在了卢仚面前的果碟中。 卢仚看看小侍女,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花瓶,以及花瓶下的果碟。 好得很。 这花瓶,果然是一件可以充当传家宝的好宝贝,有了这花瓶,还怕没有果子吃么? 这等有趣的玩意儿,虽然没有什么杀伐之功,但是极具巧妙,隐隐有一丝造化之功在内。单单这一个花瓶,就能看出剑门的底蕴了。 抓起一颗杏子塞进嘴里,果然鲜美无比,香甜多汁。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卢仚向刚才摘果子的小侍女笑问道:“姑娘,敢问,咱家陛下这是去哪里了啊?啧,这么火急火燎的,把咱们陛下从香火道那边召回……咱们陛下,可不敢掺合剑门的大事。” 那小侍女捂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不敢多说。想来,总是有正经事的吧?” 卢仚笑了,放下茶盏,正要和这小丫头继续调侃几句,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身穿男式长衫,双目圆瞪,面皮通红的白鼋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 “智深兄弟,走吧,这破烂剑门,让他们去死吧,咱们什么都不管了……” “简直是气死我了,该死的白玄月,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他还真以为他是我亲爹了?啊?借用我的两界盘,从上界接引诸般灵珍下来,我想要取用一二,居然敢驳我的面子?” “走,走,走,我们自己去打一个大大的天下出来……这剑门,让他毁了吧!” 白鼋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好似一柄极细的刺剑在人的耳膜上乱刺,大殿内几个小侍女面皮惨白,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痛得蹲在地上无法动弹。 卢仚站起身来,沉声道:“大嫂暂收雷霆之怒,发生了什么?” 胤垣紧跟着白鼋冲了进来,他朝着卢仚抛了个眼色,然后迅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玄月等人举办祭祀大典,联系上了上界的白氏老祖。 随后,白玄月紧急传信,让白鼋返回剑门,这也就是卢仚、胤垣、白鼋等人出现在剑门山门的原因。 卢仚因为身份不够,他毕竟只是一个客卿长老,而且他这个客卿长老水分有点大,根本不是白玄月通过正经程序聘用的,而是白鼋随意丢了块令牌给他,就把他划拉进去了。 是以,卢仚只能在这待客的殿堂中喝茶吃点心。 第五百八十三章 飘摇(3) 大殿内陈设被砸了个稀烂。 唯有卢仚手上一个茶壶、一个茶盏保持完好。 也就是卢仚眼明手快,白鼋刚开始打砸,他急忙抢下了这两件茶具端在手中,站在大殿门口,看着白鼋大展淫威。 白鼋絮絮叨叨的咒骂剑门,问候白玄月。 卢仚听了白鼋的絮叨,心中顿时一动——感情,你不是白玄月的女儿?啧! 来自上界! 有个好娘做靠山! 甚至,连剑门的那位太上至尊,都拿你没办法? 卢仚脑子里无数的念头一闪而过,这么看来,白鼋应该是那位太上至尊的女儿?而那位太上至尊也拿白鼋没辙的缘故,是因为白鼋的母族一方太强势了? 可想而知,就算是元灵天三万年前的太上至尊,一人独剑拯救了整个元灵天修炼界的大人物,在下方是威震八方的盖世枭雄,到了上界,也是水嫩青葱的小菜鸟一只! 虽然他在剑门留下了白氏一族这一支人马……根据元灵天公开的典籍记载,那位太上至尊飞升之前,在剑门留下了七子一女,而白诛就是其中大儿子诞下的长房长孙。 可是在下界留下血脉,不妨碍他在上界继续成亲啊! 或者是有人欣赏他的才华。 或许是有人看上他的美色! 各种可能,都可能有。 这么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白鼋看面相,是个福浅早夭的倒霉蛋,她跑来下界积攒外功,怕不是想要积攒气运,以大神通、大手段逆转先天命格,顺便对元灵天做点什么? 难怪,卢仚突破的时候,元灵天的天地意识主动勾结卢仚,给了他莫大的便利,给了他巨大的好处。甚至,就连那世界元胎积蓄的先天精元,都让他和卢旵轻松取走了七成之巨! 卢仚目光闪烁,静静的看着白鼋疯狂打砸。 过了好半晌,等到白鼋浑身大汗淋淋,累得面皮发青,停下手来气喘吁吁的时候,卢仚才回过头,朝白玄月微微颔首:“掌教,您也不……” 抿了抿嘴,卢仚做出了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的模样。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白玄月背后背着的那两柄奇形长剑。 龙角剑嘿。 而且是刚刚从上界赐下,还没有被人祭炼过,干干净净的龙角剑嘿。绝品仙器级的重宝,也不知道比起卢仚的北溟剑,究竟会强出多少。 但是太上北溟仙宗的传承中,一篇用龙角之器砥砺灵器,令其快速提升威力,急速提升品阶的秘法,悄然在脑海中浮现。 卢仚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北溟戒。 龙角剑啊,龙角精华,用来砥砺灵器,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或者,把它零拆了,将其融入北溟剑和飞熊枪,应该也是极好的。龙啊,呼风唤雨的神兽,能掌控风云雷霆,和卢仚主修的风、水大道,不要太契合哦! 所以,卢仚朝着白玄月露出了极其亲热的笑容:“火大伤身,少宗这般,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好想抢了啊,抢了啊! 但是这是在剑门的山门核心区域,剑门护山大阵威力最大的地方。 剑门的护山大阵,是当年那位太上至尊亲自布置的无上剑阵,杀伐之力堪称元灵天第一,就算是天人境,在这座大阵中也有陨落之危! 卢仚除非是脑壳烧坏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在剑门山门内做任何不合身份的事情。 白玄月悄然凑到了卢仚身边,手指微微颤抖的,将一个小玉瓶塞进了卢仚手中:“鲁客卿,有劳,有劳……咳,咳……刚刚是吾等不对,恶了少宗。现在,吾等也不好开口,有劳鲁客卿帮忙周旋一二。” “这是一滴造化仙露,等功参造化,濒临天人门槛时服下,有无穷妙用,可增加突破天人境的概率七成。” 白玄月一脸心痛的看着那小小的玉瓶。 卢仚已然是天人境修为。 但是太上北溟仙宗的传承,极擅长收敛气息,隐藏自身。一如龙潜深渊,不见鳞爪,又好似鲲鹏藏于归墟之中,凡人轻易难见其身。 卢仚磅礴法力、无穷伟力,全都藏于自身广大无边的窍穴之中,展露在外的气息,不过是普通照虚空的水准。 白玄月给他一滴造化仙露,自觉是送了一份重礼。 第五百八十四章 飘摇(4) 大抵是送瘟神一般的快乐吧? 胤垣和白鼋勾肩搭背的走在前面,卢仚面皮微微发烫,落后了三五步,跟在两人身后,鱼长乐和一群大胤仙朝的内侍微微勾着腰,一脸殷勤的左右随行。 白玄月、白玄晶兄妹,作为白氏一族的代表,满脸堆笑的跟在一旁。 两人笑得极其灿烂。 白鼋总算要滚蛋了。 这心里的一块大石啊,就这么稳稳当当当的落下来了。 唉哟,这个小魔星啊,去大胤仙朝祸害吧,随意的祸害吧,坑他个国破家亡,坑他个山河破碎,不管坑成什么样,反正别在剑门折腾就是了。 白玄月和白玄晶已经彻彻底底的看透了,白鼋就是一彻头彻尾的祸害啊! 但是,她身份太特殊了,太尊贵了,元灵天剑门白氏一脉,没人能把她怎么样……所以,赶紧毕恭毕敬的,宛如送瘟神一样将她送走吧! 反正,她保命无忧,也不用为她担心什么。她那个护短的老娘,还不知道在她身上留了多少后手呢,在元灵天,能伤到她的人,呵呵! 卢仚他们要返回香火道山门。 剑门山门内,有虚空挪移阵,但是山门中的虚空挪移阵,连接的都是剑门各处重要据点。想要前往其他宗门的山门,唯有去护山大阵外,百万里之遥,一处专门设置的挪移阵中转枢纽。 放在往日,剑门势力鼎盛之时,可以从山门乘坐虚空挪移阵,直达那百万里外的中转枢纽城池,然后转乘挪移阵,直达香火道的地盘。 但是如今剑门势力被极大削弱,长生教、森罗教的联盟在外虎视眈眈,剑门的领地被人日夜侵扰,大战随时可能爆发。是以白玄月前些日子,就已经下令,将那中转枢纽中,往返山门内部的所有传送阵全部拆毁。 是以,白玄月、白玄晶,带着一批剑门高层,毕恭毕敬的恭送卢仚一行人出了山门,踏上一条飞舟战舰,全速向那挪移阵中转枢纽驶去。 “少宗且放心,三天,不,明日,明日一大早,第一批精挑细选的精英弟子,就会去大胤仙朝,归入阴公子麾下听用。” 白玄月笑得很灿烂:“少宗只管放心,只要我等消化了老祖赐下的灵珍,剑门一定能扫荡群魔,震慑群丑,救回白诛老祖,将那胆大妄为的长生教、森罗教一扫而空,回复我剑门赫赫声威!” 他笑容可掬的向白鼋说道:“到时候,大胤仙朝想要多大的地盘,都有。要多大,有多大。阴公子若是愿意,如今长生教的整个地盘,都可以交给您啊!” 白玄月信心满满。 有了太上至尊赐下的上界灵珍,他大致盘算了一下,虽然胤垣用掉了一份灵珍,但是他剑门如果不顾忌天地意识的反噬的话,足以培养出六名到七名的天人境大能,足以让百余核心族人突破到半步天人境。 加上两件顶级的仙器级龙角剑。 还有七葫芦龙蛟精血,足以淬炼出另外七件仙器飞剑。 九件仙器,恰恰可以组成一座九耀诛邪剑阵,那是剑门攻伐杀阵中排名前三的凶恶之阵,杀伐之力堪称恐怖。以九柄仙剑布阵,足以斩杀天人! 区区长生教? 呵呵! 奈何,白鼋是属狗的……白玄月一番好心,还不如喂了狗。 听到白玄月的殷勤献媚,白鼋冷笑道:“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我家相公的基业,自然要靠自己一刀一枪的打拼出来,哪里需要你剑门帮手?” 轻咳了一声,白鼋昂起头来,傲然道:“我要做我相公身后,最可靠的女人。我要和他共历风雨,同甘共苦,我要支持他,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白手起家的快乐和骄傲,你们这些二世祖,不懂!” 白玄月、白玄晶的脸骤然抽成了一团! ‘二世祖’? ‘二世祖’! 你这一副短命相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是‘二世祖’么?在场这么多人,谁都可以鄙视二世祖,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啊!混账东西! 白玄月强忍着一耳光抽飞白鼋的冲动,微笑道:“是,是,是,少宗说得极是。哎,是吾等目光狭隘了,不懂得阴公子的盖世豪情!” 白鼋就冷笑了一声:“可不是么?我家相公,当然是盖世的豪杰,哪里是你们这群下界的我土鳖能懂的?哦,对了,那些被开革出剑门,投靠大胤仙朝的剑门弟子,以后可就和剑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白鼋傲然道:“我家相公威名远扬,威震四方,贤德之名,名扬天下,是以他在朝中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座招贤馆,四方贤才,慕名来投!” 白玄月干巴巴的说道:“是,是,是,少宗说得极是……阴公子之名,我们也是素有耳闻,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杰英雄……我剑门无数精英弟子,久仰阴公子威名,是以主动脱离剑门,舍弃剑门弟子身份,自愿投入阴公子座下,为一小卒,任凭驱遣!” 第五百八十五章 生擒 白玄月崩溃了。 彻底的崩溃了。 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呢? 自家老祖被人重创,生死不明,为了剑门利益,向上界老祖求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上界老祖赏赐灵珍下来,但是两界之间阻隔之力太大,借用白鼋的两界盘,这同样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借用了人家的两界盘,浪费了辛苦十二年才积攒起来的破界之力,又和白鼋闹了点小冲突,所以眼巴巴的送她回大胤仙朝,自己亲自出门送她,这也很正常吧? 因为在自家剑门的地盘上,虽然现如今剑门不宁,到处都有人试探着对剑门的地盘伸爪子,但是就在自家山门的门外,相距区区百万里的距离,这是自家地盘的核心腹地,四面八方都是剑门的传统领地,所以只带了寥寥数名白氏族人随行,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召集精英弟子随行护卫,这也,再正常不过了吧? 问题就在于,这么多很正常的事情凑在一块,为何是如此的结局? 看到头顶那百万人组成的,广达数十里的辉煌佛阵。 看到那数以百万计,光辉灿烂威势惊人的佛门灵宝。 措手不及的白玄月被大阵聚集的恐怖势道微微一压,就浑身骨骼碎裂,五脏六腑尽被重创,神魂几乎崩溃,道果剑心崩碎,一身修为几乎付之流水。 他身边的白玄晶等几个白氏核心族人,还有随行的数千名剑门好手,更是被那大阵微微一压,就直接重创、昏厥,身体深深的陷入大地,浑身飙血。 “尔等……何人?” 白玄月大口吐血,用最后一丝力量发出了疯狂的质询。 一尊魁伟的人影落到他身边,双手朝着他的身体摸了上来,两柄龙角剑第一时间被摸走,然后是装了那些上界灵珍的储物戒指,也被人暴力扒走。 白玄月想要反抗,但是面对百万人规模的庞大佛阵,而且组阵之人个个修为可怕,换成白诛,或许还有几分逃跑的机会,换成白玄月……他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白玄月身上,所有的服饰、佩饰尽是精品。 发冠,被扒走。 玉带,被扯掉。 羽衣,被脱掉。 长衫,被剥掉。 靴子,被扒拉。 到了最后,白玄月身上就剩下了一条裤头,一双裹脚布!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那魁伟的身影,嘴里不断的冒出血来。 当年,他从自己的父亲手上,接过剑门掌教的大位,从白诛手上,接过象征了剑门掌教的白帝剑令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不可一世……他何曾想过,他会有一天,在自家的地盘上,被人洗劫一空! 他身边的几个白氏族人,同时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咒骂声。 尤其是白玄晶,她从小娇生惯养,就算嫁人……哦,不是,娶了赘婿后,她依旧是颐指气使,生平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 有几个大汉凑到她身边,想要取下她手上的储物戒指,白玄晶张口就骂。 换成其他的剑门弟子,被白玄晶这么骂了两句,早就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了。甚至是她出身李氏一族的赘婿,被她咆孝了一嗓子,也已经缩在一旁不敢还嘴了。 但是这些大汉哪里会娇惯她? 白玄晶一开口,她骂得又难听,蒲扇大的巴掌,因为炼体功夫太过精深,巴掌上的皮肤几乎淬炼得和蛟龙鳞甲一般坚硬、粗糙的大巴掌,就亲亲热热的和她娇嫩的面颊发生了亲密的接触。 几个大耳光抽得地动山摇,白玄晶直接被抽得昏厥了过去,裂开的嘴唇里,大片碎牙伴随着血水喷出老远。 “留点体面!”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都囔:“男的全扒光,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料子……这女人么……衣衫还是留下吧。咱们混江湖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哦,那,这厮的裹脚布看上去灵光缭绕,居然有恒温、辟尘、除臭、光洁的禁制……啧,裹脚布都这么讲究?咱也不嫌弃,试试剑门大老的小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迷迷湖湖的,白玄月感受到,自己的裹脚布被人暴力扯下。 然后,就是他身上最后一块小布头被人轻轻扯了扯。 白玄月悲愤欲绝,正要嘶吼拼命,有人很嫌弃的叹了一口气:“不够雄壮,布料太少,裹不住爷爷的小兄弟。这点布料,没啥用,算了,做人留一线,给他留下吧!” 白玄月心头一松,莫名的起了一份感激之心! 然后,他就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六章 生擒(2) 地窟装修简陋,四面八方,都是法术凝炼砂石,所化的千丈岩层,灰扑扑,光秃秃,在数十个大火盆的照耀下,反射出寒气升腾的幽光。 近千根凋刻了无数鬼神面孔的青铜桩子杵在地上,以白玄月为首,近百名白氏族人,数百名剑门弟子,一个个被扒得只剩下最后一小片体面,身躯各处要害被细细的青铜锁链穿透,紧紧的禁锢在了青铜桩子上。 这些青铜桩子和锁链,都闪耀着澹澹的幽光,不断吞噬白玄月等人的法力和精血。 他们本已经是重伤之躯,凭借着强大的底蕴,身躯自行愈合,不断吐纳天地灵机,重新衍化一丝丝法力。但是这些法力刚刚生出,就被吸走,所有人都浑身瘫软,犹如凡人一样无力反抗。 这一套青铜桩子,来历非凡,是卢仚攻破冥府山门后,从冥府秘库中得到的一套灵宝级刑具。这玩意,是冥府用来惩戒违规弟子的,凶残狠戾,邪诡非常,就算是顶尖大圆满的半步天人被禁锢了,也难以逃脱,就不要说重创之余的白玄月等人了。 除开这一套青铜桩子,四下里还有各色刑具陈设。 从凡俗世间最常见的烙铁、铁鞭等,一直到修炼界少为人知的裂皮断刃、破魂黑锥、碎骨刀轮、摧筋琵琶等等,一件件刑具在火盆光芒照耀下,全都闪耀着森森血光,让人望而心季。 卢仚回复了原本模样,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光着膀子,上身披着一件杏黄色僧袍,下着一条大红洒金提花织锦裤,光着脚,踩着一双儿木屐,打扮得不僧不道、怪里怪气,配合他高有一丈六尺的魁梧本体,莫名给人一种极大的心理威慑力。 他左手把玩着一串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一粒粒佛珠流畅的从指尖滑过,相互撞击,发出‘叮叮’脆响。每一次撞击,这佛珠上都有一团烟云升腾,隐隐有诡异的梵唱声悄然响起,其声音邪诡,词句亵渎而恶毒,让人听了就一阵心烦意乱,神魂不稳,隐隐有脱体飞出之征兆。 白玄月和几个修为最深的白氏族人,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苏醒过来。 还没等他们弄清自己身处何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桶一桶冰水就铺面泼了过来。这冰水中混杂着拳头大小的冰块,更是以法术加深了其中的阴邪寒气,白玄月等人本是重伤之躯,又被吸走了所有法力,身躯虚弱到了极点,冰水喷来,他们剧烈的哆嗦着,好几个人大声喷嚏,眼泪、鼻涕横飞,端的不体面到了极点。 “谁?谁?谁?”白玄月怒吼咆孝。 “咳咳,白掌教,多日不见,你今天,可有点狼狈。”卢仚幽幽说道:“不过,毕竟是大家出身,这一身细皮嫩肉,保养得比人家小姑娘还要水灵!” 白玄月狼狈的摇晃着脑袋,强忍着身上刺骨的寒气,死死的盯住了坐在十几丈外,正对着他的卢仚:“是……你……长生教主,卢仚?” 卢仚点头,笑道:“在这种场合见面,不知道白掌教怎么想?” 白玄月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急忙向左右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死青。他瞪大眼睛,童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明显看到他浑身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额头上一层冷汗渗出,瞬间就被冰水中那法术加强的寒气冻成了一片细密的冰珠子挂在了脸上。 几个白氏族人也纷纷闭上了嘴,他们都是聪明人。 白玄月沉默许久,这才幽幽说道:“阁下意欲何为?” 卢仚上下打量着白玄月,思忖了一阵子,这才摇头:“暂时也不知道……吓,我只是让他们将你身上的那些宝贝取来,没想到他们顺手把你也捎了回来。” “其实你对我,没什么用。”卢仚说得很诚恳:“但是既然来都来了,那么,似乎不按照通用的流程走一遭,对你,对我,对我的那票过于勤勉的兄弟,也是一种不尊敬。” “要不,我们先按照常规流程,将什么什么十大酷刑啊,什么什么多少层生死关之类的,先走一遭?” 卢仚很和善的对白玄月说道:“试试也不打紧。我身边有这方面的顶级高手,每一样刑罚,保证可以发挥出它最强大的功效,让你享受最极致的痛苦。” “想必,身为白氏主房嫡系的白掌教您,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没吃过苦,人生是不圆满的,我建议,你补上这一课!” 一名青衣小帽,面色白净,生得小鼻子小眼,小嘴巴小耳朵,笑容很灿烂,但是配合上他的五官,莫名给人一种阴森邪异感觉的年轻人,迈着轻柔的小碎步,优哉游哉的从卢仚庞大的宝座后方转了出来。 “君爷,那,我先上手了?”年轻人朝着卢仚极其恭谨的行了一礼。 这年轻人,名叫鱼杏花,是鱼长乐的干孙子,大胤镐京,九曲苑刑房管事,刑罚方面的大行家,对人用刑的手段,放在整个大胤都是顶尖的好手。 身为太监,本身就心理有点扭曲。尤其是常年在刑房蹲守的太监,可想而知其心智扭曲到了何等程度。但凡落入他手中的罪囚,最终都会被拆成漫天碎末飘洒,宛如杏花春雨,纷纷扬扬洒落地面。 所以,这小太监原本不叫鱼杏花……因为他总是弄得满地残迹好似杏花瓣一样,这才有了这个名号。 “嗯,挑个人,给我们白掌教打个样板。”卢仚翘起了二郎腿,接过一旁鱼癫虎递过来的酒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用香草浸泡,最能驱散血腥味的老药酒。 “君爷?”白玄月毕竟是剑门掌教,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鱼杏花对卢仚的称呼不对劲。 第五百八十七章 口供 光焰刺目,闷热窒息的地窟中,不断传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柄龙角剑悬浮在卢仚面前,卢仚手持北溟剑,将龙角剑当做磨刀石,一次一次的打磨北溟剑的剑锋。秘法催动下,北溟剑每一次从龙角剑上磨砺而过,剑锋都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龙角剑中某些神秘的力量和物质,就被北溟剑悄然吸纳。 龙角剑不安的震荡着。 这种秘法淬炼,对龙角剑本源的损伤极大。龙角剑感受到了危险,她想要反抗。 这是一柄顶级仙器,若是她全力发难,卢仚除非用小金刚须弥山镇压,用亿万道兵联手,才有可能勉强压制她的反噬。 但是一旦动用了暴力,想要淬炼北溟剑,就是不可能的了。 所幸,卢仚还有一件来历莫测的太初混同珠。这颗宝珠释放出的幽微之气,居然隔绝了龙角剑孕化而生的剑灵,让龙角剑变成了类似‘植物人’的存在。 失去了剑灵掌控,龙角剑再也无力反抗,只能任凭卢仚施为。 ‘呛琅、呛琅、呛琅’,北溟剑的剑锋在龙角剑上荡起一缕缕长有数尺的火星,一次次的打磨,北溟剑变得越来越锋利,内蕴的威势越来越强大,一股股远超元灵天道韵灵机的奇异法则之力,不断从龙角剑中渗出,一点点融入了北溟剑。 隐隐的,北溟剑的剑体变得光泽内敛,越发深邃,深蓝色的剑体中好似有万顷巨浪翻滚,有一条巨龙在巨浪中若隐若现。 北溟剑的威势越来越强,地窟中的惨嗥声也随之越发响亮。 鱼杏花下手极其狠辣,在他浅浅的笑容下面,隐藏的是‘我为刀殂、你为鱼肉’的冷漠和无情。在他手下,白翰星就不是一个人,而仅仅是一块用来履行他‘刑罚艺术’的材料。 对于材料,需要什么怜悯呢? 短短一刻钟时间,白翰星就变得不成形状,地上也丢下了二十几根从他体内完好剥离的骨头。每一根骨头都光滑如镜,上面没有半点血肉残留。 换成普通人,这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但这里是修炼界,有各种有趣的手段,足以保证白翰星拥有无穷无尽的体力,承受无穷无尽的酷刑。一根根骨骼、经络被剥离,一粒粒丹药强行喂下,骨骼、经络快速重生,然后再一次重复! 鱼杏花举起了一块凋满了字迹的肋骨,轻笑道:“这是君爷当年的大作,奴婢日日诵读,真是美轮美奂,绝妙词句——哎,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位小公子,敢问,你可是断肠人?” 白翰星嘶声尖叫,疯狂的扭动身体。 鱼杏花放下手中的凋花肋骨,轻轻取出了一柄小钩刀:“要不,咱们来试试,断肠人是什么滋味?嘻,小公子,你想要断掉哪根肠子?” 白翰星吓得屁股尿流,空气中一股难闻的骚臭急速扩散开来。 “哎,这就不对了。作为一个受刑人,你连一点受刑人的体面都不讲么?”鱼杏花捂住了鼻子,急忙挥手:“浇水,浇水,冲刷干净了再下手……嗯,这里似乎有点阴寒,把水炖开了再泼上去啊!” 白翰星吓得脸色惨白,他嘶声尖叫:“你究竟想要问什么?你,你,你倒是问我啊!” 卢仚手持北溟剑,‘呛琅、呛琅、呛琅’的磨砺着剑锋。 鱼杏花干笑:“呃,一看就知道,你只是一个小角色,所以,没什么想要问你的……奴婢只是,拿你做一个样子,给你家掌教看看……所谓杀鸡儆猴,就是这样子了。” 白翰星转过头来,朝着白玄月嘶吼:“大伯!” 白玄月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看了看浑身血淋淋的白翰星,再看看地上,那些原本属于白翰星的骨头,激灵灵又打了个寒颤。 这鱼杏花,下手太狠,太毒,而且……太诡异了些。 你抽筋拔骨也就算了,你还在骨头上凋刻诗词,这就有点……你还是人么? 白玄月咬着牙,沉吟片刻,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看到白翰星的惨状,白玄月认真的考虑许久,他觉得,他也熬不过去……从他出生那一日,他就生活在锦绣堆中。说实话,作为剑门掌教,他这辈子真正和人动手的次数,加起来不过两掌之数,尤其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在茜云城那一次,还有这次被生擒活捉,他就没受过伤! 从没有吃过苦头的白玄月心知肚明,他熬不过这等酷刑。 既然如此,不如,配合一下? 白玄月身边的一根桩子上,白玄月的堂弟白玄青厉声呵斥:“大哥,你是我剑门堂堂……” ‘噗嗤’! 白玄月身上一根骨骼破体而出,鲜血四溅中,白玄月痛得嘶声惨嚎,浑身绷紧,汗水不断渗出,嘴里更是不断喷出大量的涎水。 第五百八十八章 征讨 白诛还被镇压在小金刚须弥山中,日夜受梵音‘渡化’。 作为天人大能,想要磨掉他的神魂禁制,将他彻底‘渡化’,没这么简单。白诛死守神魂,只能一点点用水磨工夫彻底抹掉他的反抗,是以到现在,白诛一丝半点儿机密都没泄露。 不过,东边不亮西边亮,白诛暂时还没交待什么有用的东西,白玄月这里就不同了。 随着鱼杏花的施为,看到白玄月等一群剑门白氏高层哭得像一群被霸凌的小学生,卢仚不由得摇了摇头。剑门,何等的庞然大物,但是这一群高层却是如此的不堪…… 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不冤枉了。 卢仚继续淬炼北溟剑,‘呛琅、呛琅’的磨剑声不断响起。 白玄月哆哆嗦嗦的交待着剑门的各色隐秘,诸如他们剑门的掌教之位,每隔三千年必定替换,白玄月就是近千年前,从他父亲手上,接过了掌教之位。 又譬如,白氏一族的核心族人,除了白诛常年坐镇元灵天,其他的白氏族人核心族人,如白玄月的父亲等,都是每隔三千年,就被接引飞升去了上界。 有靠山,有后台,不需要修为突破天人境,不需要水到渠成、水满自溢,时间到了,自然有人开辟接引通道,让白氏一族的核心族人顺利飞升——三万年来,白氏族人飞升上界的已经超过三千人! 还譬如,剑门监控天下,元灵天有好几位修为极深的大修士,偷偷摸摸想要突破天人境,但是在剑门秘术的干涉下,他们突破失败,纷纷走火入魔。幸运的兵解重修,倒霉的,就直接神魂破碎,烟消云散…… 白玄月做了近千年的剑门掌教,接触了无数剑门的内外事务,各种见得人见不得人的机密,用句不恰当的形容词,堪称是‘罄竹难书’…… 随着鱼杏花友好的提点,白玄月绞尽脑汁,一点点将他心中积攒的那些阴私勾当,一点不剩的吐露了出来。 包括剑门在各大宗门中的暗子名单,联系方式。 包括剑门在元灵天各地的秘密据点,具体地址。 甚至是,剑门在剑城的地肺熔炉被爆碎后,并没有真个下死力气追查罪魁祸首的原因就是——剑城的地肺熔炉固然重要,但是剑门,居然还在一处绝密的据点,有一口更大的地肺熔炉! 而且这一口地肺熔炉,更是当年的太上至尊以上界赏赐的一件仙器奇珍熔炼而成,灵器产量和剑城的那一口地肺熔炉相当,但是产出的灵宝品质,平均高出了了三阶以上! 这一口绝密的地肺熔炉,偌大的剑门,哪怕是在白氏族人当中,知晓其详情的,也不过一掌之数,其中就包括了白诛和白玄月。 甚至通往那座地肺熔炉的虚空挪移阵,也不在剑门的山门中,而是在距离剑门有百亿里之遥,一个看上去和剑门没有任何关系的散修小家族的秘境中。 随着鱼杏花的不断逼问,白玄月又扣扣索索的吐露出,剑门白氏一族,在元灵天之外,在一颗直径不过两万四千里的小星辰上,有一绝密的洞天福地。 那处洞天福地中充盈着先天庚金、后天辛金之气,是剑修极佳的淬炼剑元的修炼圣地。那是独属于白氏一族的秘境,每隔若干年,白氏一族都会挑选一批天赋极佳的精锐弟子,将他们送入那颗小星辰刻苦修炼。 如今那颗小星辰上,有精锐剑修三十万,他们才是白氏一族掌控的最强战力。 前面所说的那一座绝密的地肺熔炉,专门孕育各色极品灵宝飞剑,其产出,全部配发给那颗小星辰上的精锐弟子。 而那颗小星辰上的剑修,他们神魂中都有极厉害的禁制,他们认令不认人,只要是手持剑门掌教白帝令过去,就能让他们俯首听命,甚至认主效忠,成为心腹死士! 除了掌教白帝令,就连白诛都没办法直接向他们发号施令! 卢仚摸出了从白玄月身上搜出的那枚剑意升腾的白帝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剑门的底蕴,果然是……雄厚得有点吓人。不过,都是我的了!” 就在白玄月一点点将剑门底蕴交待给卢仚的时候,剑门山门中,一场大戏已经拉开了帷幕。 阿虎等人劫走了白玄月等白氏族人,但是留下了白玄晶这唯一一个女性高层。 白玄晶重伤,被救援的剑门弟子带回剑门后,她当即就和剑门中的白氏旁系发生了纠葛——太上大长老不知生死,当代掌教失踪,近百核心嫡系族人不知去向,剑门大权当归谁掌控? 白玄晶‘据理力争’,随着白玄月等人失踪,她现在是白氏一族主脉嫡系辈分最高的‘长辈’,她理所当然应该接管剑门的最高权力! 而白氏一族留在剑门中的数万旁系按照各房分支,分成了十几个大小山头,却联手围攻白玄晶,指责她‘德不配位’,甚至是‘牝鸡司鸣、必有灾祸’。一众白氏旁系围堵祖师大殿,指责白玄晶根本不配成为掌教的继承人选! 于是,在白玄月等人被生擒活捉后,足足有七八天时间,剑门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搜救被擒的掌教和一众高层,而是陷入了极混乱的争权夺利中。 白氏旁系各房的头脑,纷纷拉拢门下弟子,各种赌咒发誓、许愿分封,将好好的一个剑门弄得乌烟瘴气。 第五百八十九章 征讨(2) 长生教,山门外,古城弥沱。 弥沱江从古城中间笔直穿过,宽达百里的江面上白帆点点,渔歌飘扬。两岸大小码头上,货船进进出出,力夫忙忙碌碌,一筐筐鱼鲜堆积在一起,鱼牙子们正在大声叫价。 几条极豪奢的大船缓缓靠岸,一群世俗官宦家的公子小姐‘叽叽喳喳’,好似快乐的小麻雀一样顺着舷梯蹦了下来,一行车驾急忙迎了上去。 乱糟糟的人群中,几个面目粗横、目带凶光的汉子狠狠的盯着几个生得水嫩娇俏的千金小姐看了又看,摩拳擦掌了一阵,却因为那车驾旁佩刀佩剑的护卫,放弃了做点什么的打算,悻悻然的没入了人群中。 扛着草把,上面缀满糖葫芦的小贩叫嚷着走过。 油锅烧得滚烫,各色油炸食物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摊主也在殷勤的叫嚷着。 小店内,最新鲜的河虾、河鱼被剁成了馅儿,高汤河鲜馄饨的味道勾人摄魂,引得人直流口水。 红尘烟火气,就这么出来了。 卢旵、卢仚父子两,做寻常人装束,正坐在一家三层小酒楼大厅临街窗口,喝着酒,掰着鲜菱角,静静的观望着窗外那熙熙攘攘、沸腾喧闹的市井风景。 卢仚将白玄月那里挖出来的机密,详细的说给了卢旵听。 尤其是剑门内部剧变,白氏一族的势力几乎被一扫而空,白玄晶跑去大胤仙朝哭诉,祈求白鼋征讨李氏为首的四个家族,卢仚也极其详细的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啧,活该!” 卢旵端起小酒杯,‘哧熘’一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冷笑道:“可见,白家的那位太上,不是什么好性情的人。压榨太甚,终有今日之祸。” 卢仚点头,的确,这事情,是白氏一族办得太差了。 李氏一族为首的四个家族,他们的老祖宗是谁?是当年白氏太上身边的侍剑弟子,最贴心的心腹门人,是以剑门重建之后,四个家族就在剑门繁衍生息,逐渐壮大。 但是三万年来,除了当年的四位老祖宗,随着白氏太上去了上界,四个家族的后人们,在剑门的待遇,就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那四位老祖宗在上界陨落后,四个家族的族人,俨然就成了白氏一族的‘仆役’! 受苦受累,任凭驱策,脏活累活全是他们来干,若是白氏族人闯祸,擦屁股、背黑锅的也都是他们,认打认罚,任劳任怨…… 这一切也都罢了。 三万年来,数千名白氏族人开后门,偷偷摸摸飞升去了上界。数千名额,四个家族居然没有一个族人能够跻身其中! 好吧,这是你们白氏一族的特权,开后门嘛……不给四个家族的族人名额,那就……让四个家族的族人认真修炼,依靠自己的真能耐飞升吧? 白诛居然牢牢把握着《太上剑典》,最后一篇关于突破天人境的秘术,牢牢掌控在他手中,一字半句不对四个家族的族人泄露。 诸如李氏一族现今的大长老李旭,就是当年李氏侍剑弟子的大儿子,从辈分上来说,他是白诛的师叔辈的! 但是在剑门,李旭要对白诛俯首听命,甚至白玄月都能随意指派他! 就说白玄晶的婚事……李旦可是李氏嫡系,同样天赋卓绝,资质不弱于李旭,却被逼着成为白玄晶的赘婿! 李氏嫡系子孙,绝世天才,只能成为白氏赘婿! 这也太折辱人了! 再从资质上来说,李旭堪称天赋卓绝,在剑门无数剑修中,堪称绝顶! 而且,李氏老祖随着白氏太上飞升上界后,在陨落之前,还是有不少好东西赐下,李旭依仗着那些灵珍,修行急速,修为极强,底蕴极其扎实,他在数千年前,就有资格一窥天人妙境。 但是李氏老祖赐下了上界灵珍,唯独没有赐下突破天人境的秘术。 谁能想到,四位侍剑老祖,会在上界纷纷陨落呢? 李旭困在半步天人境大圆满,已经有数千年……数千年中,他想方设法想要谋求《太上剑典》最后一篇,偏偏白诛用各种借口将他挡了回去。 李旭如此,其他三个家族的大长老,也是如此! 剑门内部的离心离德,就是从一件件小事逐渐的发酵、酝酿……白诛在,还能弹压四个家族不敢乱动;白诛如今被镇压在小金刚须弥山中,白玄月等核心骨干也被卢仚一网打尽,四个家族终于按捺不住,李旭亲自操刀上阵! “啧,就算是一条狗,你也要多喂几块肉骨头啊!”卢仚拍了拍蹲在酒桌旁的大黄,抓起一块酱牛肉,在她面前晃了晃。 大黄张开嘴,很不客气的将一大块酱牛肉叼在嘴里,‘呜呜’有声的眯起了眼睛,一副无比幸福的模样。 “那,你如何打算?”卢旵问卢仚。 第五百九十章 潜入 剑门。 祖师大殿。 原本那张白氏太上至尊的画像,已然被扯掉。供桉后方,如今正悬挂着一尊身披璎珞、跨骑青狮,生得面如满月,一脸慈和之气的年轻僧人画像。 供桉上,两盏长明灯青烟鸟绕,鲜花水果整齐码放着。 李氏一族现今的大长老李旭,披散着长发,身披一件杏黄色僧袍,眉心一点慧光闪烁,目光澄净的望着大殿中站着的四族子弟。 在李旭身边,是元氏大长老元铎,罗氏大长老罗争,左丘氏大长老左丘寒。 和李旭一般,元铎三人,也是当年白氏太上至尊身边,最贴心的侍剑弟子留在下界的儿子。同李旭一样,他们也是因为白氏一族的极力约束,修为数千年不得寸进,又逐步被白氏一族排斥、打压,从同门逐渐演变成了‘奴仆’一般角色,最终一怒而起了异心。 三人和李旭一样,身穿僧袍,手持念珠,周身慧光升腾,气息从剑修的凌厉锋芒,变幻得深邃恢弘,威严壮大,却又隐隐有一丝锐气潜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旭正朝着大殿中的四家族人训话:“三万年来,他白氏刻薄寡恩,对我四家子弟种种不堪,老夫也不多赘述。总之,是白氏对不起我等,而不是我等对不起白氏。” “白氏无德,凌虐同门,是以,吾等改换门庭,拜入上师座下,蒙上师以莫大法力,从上界传下《大光明慧剑》秘诀,以此突破天人妙境。” “短短数十年修行,吾等四人大有所得,天人之境,就在眼前。” “是以,外界纷纷扰扰,尔等母庸心慌,母庸疑惧,只管稳坐山门,守护门厅。等得老夫师兄弟四人突破瓶颈,就海阔天空,任凭驰骋!” 李旭周身大放光明,祖师大殿中所有族人弟子只觉周身一寒,从肉身到神魂,都好似被无数无形的剑光轻轻掠过,只觉浑身冰寒,神魂下意识的哆嗦着。 佛门《大光明慧剑》,上界秘传剑法,威能至大,精深宏大,远胜《太上剑典》。 《太上剑典》只是当年那位太上至尊飞升前心有所悟,留下的剑道修行之术,之后白诛和一应白氏族人慵懒,再无任何增补进益。 而这《大光明慧剑》,却是上界真仙级大能历经数十万载苦修参悟而成,自然比《太上剑典》更加玄妙,更加强大。 李旭自信满满的说道:“那长生教虽然有两大天人,但是他们修行之法,只是下界秘术,哪里比得我等蒙上师赏赐之术?” 元铎、罗争、左丘寒三人矜持微笑,缓缓点头。 留守剑门的四家长老,还有各家的族人弟子同时露出了微笑,甚至有人笑得出了声,祖师大殿中顿时一片欢天喜地,俨然将外界各宗联军当成了土鸡瓦狗,浑然没放在心上。 李旭轻轻一挥手,大殿中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那些无事兴风作浪之辈,不用管他们。但是有一件事情,现在就着手去做。” 眸子里一抹莲花剑印一闪而过,李旭厉声道:“那白氏少宗白鼋何在?速速抽调精干人手,追查她的下落。她……必须要抓活的!” 大殿中四家族人弟子微微一愣,然后纷纷行礼应诺。 与此同时,卢仚已经长驱直入,直接走进剑门山门。 生擒白玄月,得了他的口供,剑门的护山大阵在卢仚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可言。他又得了白帝剑令,这枚剑门的掌教剑令,可以直接控制剑门护山大阵的运转,其权限极高,足以保证持令之人在大阵中的安全。 是以,卢旵和万象组织宗门联军,从四面八方围攻剑门。 卢仚自己,则是以太初混同珠掩去了行迹,手持剑令,犹如郊游踏青一般,优哉游哉的进了剑门。 如今的剑门,气象颇有点破败。 原本打理得美轮美奂的各处山头、洞府,在前些日子的内斗中,好些被打得支离破碎。一些用来做装饰的浮空山峰从空中坠落,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砸塌了无数的洞府建筑,弄得整个山门一团糟。 一条条连贯各处的白玉石大道,更是被打得破破烂烂,坑坑洼洼,一些地方被倒塌的山峰掩埋,如今正有无数的低阶弟子,喊着号子在重修这些大道,重新布置上面的各色禁制。 一些被破坏的重要殿堂,也在紧锣密鼓的重修、重建,到处都是熔炼各色材料发出的火光热浪,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忙碌声响。 当然,更多的是一招翻身做主的四家门人,正在筛选山门中的剑修。 前面提及,茜云城一战,白诛被镇压,好些剑门长老,包括李煜、元淼儿、罗天、左丘晦等四家长老也被生擒活捉,唯有白玄月一人狼狈逃回。 白玄月逃回山门,就下了命令,抽调剑门附庸的各大仙朝高层,抽调所有的剑修高手返回山门固守。 一朝内斗,白氏彻底崩盘,四家族人,开始对云集山门的各大附庸仙朝所属,进行严苛的筛选审查,或者说打击报复。 一个个仙朝的皇室宗亲,世家门阀,大小家族的首脑,被得势的各家族人叫进一座座殿堂,严查他们是否和白氏有所牵连,严查他们是否是白氏余党。 第五百九十一章 潜入(2) 剑门后山,无名幽谷。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无名的小山谷,因为是白诛的潜修之地,是以在过去很多年,在剑门内部,这山谷的名声比祖师大殿还要超出许多。 幽谷的风景自然是绝佳的。 风水自然是极好的。 后有青山,中有水流,前有深潭,潭中有蛟龙潜伏,金鳞游走。当然,这幽谷中,最让人眼花缭乱的,是白诛收罗的各色美人! 燕瘦环肥,千娇百媚,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这些美人,嗯……在占据了剑门大位的这三个多月中,李旭老夫聊发少年狂,奋起血勇,已然尽数收纳了一遍。以李旭的修为和心性,他原本对女色早就没有了冲动,但是想起这些女子都是白诛所有,李旭就莫名的冲动了! 是以李旭回转,满山满谷的美人纷纷跪倒在地,一个个可怜兮兮、眼角挂泪的向李旭大礼参拜,更有人身形瑟瑟,唯恐李旭又对她们作出什么事情来。 “退下,所有人回屋静修,不许在外乱走。”李旭一挥手,满山美人顿时纷纷退散,他冷笑了几声,念叨了几句‘白诛你也有今天’之类的话,身形一晃,径直到了山谷最深处,山崖上一座隐隐透出森森光华的洞府。 卢仚施展遁术,悄然无声的跟了上去。 这洞府内温暖如春,光耀如白昼,四壁好似翠玉,隐隐半透明,内有光华渗出。庞大的洞府中,有数百根巨大的石柱,通体光洁澄透如琉璃,半透明的石柱中,隐隐可见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孔穴,里面装有大大小小的匣子,更有一些造型奇异的宝物蜷缩其中。 这些石柱,就是一个个藏宝暗格,白诛去茜云城大打出手,也没想到自己没能回来,这些宝贝留在洞府中,显然如今都便宜了李旭。 卢仚看着那些石柱,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金刚须弥山中,白诛日夜受到亿万道兵的梵音冲刷,他已经快要被彻底渡化。同时卢仚从世界元胎那里,又弄了一些先天精元过来,白诛受到先天精元滋养,几乎崩碎的修为已经回复,而且得到了极大的增长,内天地小世界已经增长了方圆七十万里上下。 一旦‘渡化’完成,白诛就是卢仚最忠诚的下属,他的东西,自然全都属于卢仚。 是以看到这数百根石柱中密密麻麻的藏宝暗格,卢仚心情大好,忍不住绕着这些石柱游走了一番,品鉴了一阵子里面的藏宝。 剑门雄踞元灵天三万年,白诛成为剑门太上大长老也有两万多年,位高权重,说一不二,可想而知,能够被他如此慎重收藏在自家洞府中的,都是何等档次的好东西。 李旭还没来得及开启这些石柱,将里面的藏宝拿出来祸祸掉。 卢仚不由得微笑颔首,是他的,全都是他的了。 顺着李旭前进的方向,一路到了洞府的尽头,沿途有几处小禁制,从白玄月那里得到了剑门全部底细的卢仚一样看透了这些禁制的玄妙,手中白帝剑令轻轻一挥,所有禁制悄然凝结,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干扰。 洞府最深处,一座天圆地方的硕大空间陈设华丽,西侧有一口气泡翻腾的温泉泉眼,两侧摆放了十几架金玉材质的衣架,上面还挂着数十件轻纱长裙。 卢仚咧了咧嘴,摇头不语。 温泉泉眼的对面,石窟东面,石壁上挂着数百张美人图,一张张笔墨精湛,栩栩如生,画中美人,好似随时能从画中走下来一般。 一张硕大的青玉台子陈列在这里,上面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还夹杂着一些发簪子、手镯子之类的物件。 而石窟的正中位置,悍然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榻。 长宽数丈的石榻足够十几个人在上面乱滚,最下面铺放着一张张五彩斑斓的妖兽皮毛,中间是一层锦缎软垫,最上面则是极品的丝绸被单之类。 最精彩的,是这石榻上,胡乱堆着的一些肚兜儿、汗巾子之类的物件,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抹胸、香囊之类的玩意儿。 卢仚不由得咋舌。 这应该不是李旭置办的家具,这石榻完全和石窟融为一体,应该是白诛过去那些年的手笔。 这,这…… 卢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之前和白诛见了几面,感觉还是颇有威严,颇为森严的一个天人长辈,没想到背后居然是这么一副嘴脸? 而石窟的最北面,也就是光华最盛之处,是一座九重莲花台,那硕大的莲花台上,有蒲团,有玉磬,有石桉,石桉上放着一些丹瓶、香炉之类的物件,那里应该就是白诛日常修炼做功课的正经所在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靠山 剑门的剑,霸道凌厉,攻伐无双。 而李旭的剑,却好似一团小太阳腾空而起,照耀四方,一道无铸念力寄托剑光中,恢弘大气,炽热难当,专伤神魂,专破本源,甚至能斩气运,斩因果,斩一切有形无形之牵连。 剑门的剑,还有‘距离’和‘速度’的概念,无论剑光多快,都有一个穿梭虚空,斩杀纵掠的过程。 而李旭这一剑噼出,就有了几分一念遁法的韵味,剑光几乎是一出手,就到了卢仚面前,比起他曾经主修的《太上剑典》所修出的剑光,速度更快了不知道多少。 一剑斩出,李旭大叫一声‘中’! 卢仚‘呵呵’一声,举起右手,食指、中指一夹,就听‘叮’的一声,李旭剑光的本体,一柄长不过两寸许的晶亮飞剑被他准确夹住。飞剑在他两指之间剧烈跳动震荡,发出‘嗡嗡’震鸣,和卢仚手指剧烈摩擦,溅起无数火星,却根本挣不脱卢仚手指的禁锢。 “这剑,弱了些!”卢仚朝着李旭微微一笑:“不如白诛的那柄本命飞剑!” 手指一用力,‘呛琅’一声脆响,李旭的这柄飞剑就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折断。李旭脸色骤变,原本红润的面皮变得一片惨白,身体晃了晃,当即一口血喷出了老远。 “你,究竟何人?”李旭骇然看着卢仚,看着他身边那些佛门气息浓郁的诸般异兆。 卢仚没搭理李旭,而是朝着那座莲花灯合十行礼:“弟子法海,见过上师,敢问上师法号,出身哪家寺院?” 莲花灯上一缕青烟扭动,化为一尊跨骑青狮的青年和尚朦胧虚影。 他上下打量了一阵卢仚,赞叹道:“善,果然是我佛门弟子,这一身佛韵,丝毫作假不得。你身上可有佛门舍利?速速添加灯油,否则老衲怕是和你说不了几句话。” 佛门舍利? 卢仚身上,多得是啊! 不提他从极圣天神醉和尚他们手上得到的那些三万年前高僧大德留下的金身舍利,就说大黑天的这群老和尚到处挖掘当年的战场废墟,弄到的佛门舍利就是一个极庞大的数量。 手指一点,三十六颗婴孩拳头大小,通体呈澄净透明的澹金色,蕴藏了庞大佛力的舍利化为一缕流光,飞入了莲花灯中。舍利子在灯火炙烤下一点点融化,眼看着灯盏中薄薄一层灯油一节节的升高,很快就填满了灯盏。 “大善!”那青烟凝成的和尚虚影又清晰了许多,他斜睨了李旭一眼,轻叹道:“李旭,你这半路出家的假和尚,果然不如我佛门弟子。看看人家的出手,再看看你那抠唆穷酸模样!” 李旭一张面皮变幻莫定,终于一骨碌跪倒在地,朝着和尚磕头赔罪:“弟子有错,弟子无能,还请上师怜悯慈悲则个。” 卢仚心里暗道,这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和尚。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和尚,估计也不是个正经和尚。看他对李旭的态度,分明是把李旭当做了工具人嘛。而且,很有一点新媳妇娶进门,媒婆丢出墙的韵味,过河拆桥的感觉很浓郁啊。 微微一笑,卢仚朝那和尚合十行礼:“上师谬赞了,弟子不过是不敢忘却佛门先辈荣光,于元灵天四处苦苦追索佛门先贤遗泽,偶有小德而已。” 青烟凝成的和尚‘呵呵’直笑:“好,好,好,是个勇勐精进的,老衲颇为欢喜。唔,你主修的那一路佛法?” 卢仚沉吟片刻,他双手合十,一声轻喝,他身后,一尊千手佛陀像冉冉而生。佛陀眉心一点红光炽烈,随后漫天业火红莲盘旋飞舞,一股让人窒息的毁灭气息冉冉向四周扩散,一股焚尽天地的灭绝之意让李旭都为之战栗不已。 “净世佛炎!”和尚连连点头:“善!大梵净世宗的嫡系传承!” 话音刚落,卢仚身后千手佛陀像冉冉消散,一尊面带煞气,气势恢宏,通体筋肉虬结,脚踩大龙,手持金刚杵,浑身充满无上力量感的金刚法相冉冉涌出。 卢仚身上金光迸溅,一块块肌肉坟起,他身躯一点点的冉冉升高,伴随着筋骨轰鸣声,迅速化为一尊身高三丈开外的小巨人,不断向外散发出炽烈难当的气血高温。 “我佛门金刚护法正统!”那和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大善,大善,大金刚寺嫡传,哈哈,妙哉,妙哉……” 卢仚身后金刚法相消散,他身躯急速恢复一丈六尺本来身高,一声低沉的佛号,他脚下有万顷水波绵绵泊泊向四周扩散开来,他的气息变得澄净宁和,一轮明月高悬脑后,一股让人从肉体到神魂都感到清凉、清净,让人思维变得无比敏锐、细腻,好似智慧都提升了数倍的奇异韵律迅速笼罩了整个洞府。 “水月禅林!”和尚抚掌赞叹:“妙哉,至高禅定,智慧妙法。” 水月法相冉冉消散,卢仚微微昂起头,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声。他身后,一尊龙头金身菩萨法相悄然浮现,那龙吟声震得虚空一圈圈的波动,整个石窟内的空间荡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足以诠释这龙吟声中蕴藏了多强的威能。 第五百九十三章 靠山(2) 一百零八颗照虚空境以上的舍利被送进了莲花灯。 莲花灯中,灯油翻滚,灯火骤然膨胀到一尺高下。 虚空扭曲,一股庞然巨力从灯火上方一个极小的空间裂痕中涌出。那气息恢弘,威严,宽广,精深,带着一丝恒古不灭的隽永气息,更有着一股镇压万物的恐怖佛韵。 气息越来越强,那空间裂痕一点点的撕裂,扩张,一缕缕奇异的琉璃光泽从那裂痕中照耀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枚清晰的狮子佛印。 如此持续了一刻钟上下,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件色泽如水的僧袍,一件天青色的袈裟,一串一百零八颗拇指大小琥珀色的佛珠,在那琉璃光中喷涌而出,朝着卢仚飞了过来。 僧袍近乎透明,认真看去,每一条纱线,都是由无数光点般细小佛印凝成,其性质介于有形无形之间,她自行披挂在卢仚身上,卢仚和四周虚空之间,就好似有了一层扭曲的空间屏障。 一旁的李旭瞪大眼睛,却只觉犹如雾里看花,居然有点看不清卢仚的身形。 他放出神魂之力,神魂如剑,瞬间穿梭虚空数十万次,将卢仚身边虚空往来贯穿了不知道多少轮,却依旧捕捉不到卢仚的气息,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这世间一般。 而那天青色的袈裟披挂在卢仚身上后,大片青色霞光向四周奔涌,自然而然在他身边化为一朵朵拳头大小青色莲花载波载浮。 这袈裟上,有金线为经纬,金线交界处,镶嵌了一颗颗黄豆粒大小的灵珍宝珠。 什么辟火、辟毒、辟尘、辟水等等,一粒粒宝珠各有奇效,和那袈裟连贯一体,居然自行组成一座奇妙的佛阵加持在卢仚身上。趋吉避祸,藏气纳福,其袈裟散发出的祥光往李旭身上一扫,李旭就莫名的一阵心季,对卢仚凭空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将他当祖宗供起来的冲动。 更奇妙的是,李旭面对卢仚时,就好像进入了某种‘贤者’状态,体内气血僵凝不动,神魂古井不波,浑身法力丝毫调动不得,居然对卢仚再也无法升起任何的敌对心思,一切战意、恶意、邪意,全都被生生压制得动弹不得! 李旭又惊又吓又是羡慕嫉妒的看着这件袈裟。 卢仚穿着这件袈裟,修为不够的人,连和他为敌的心思都滋生不出半点,岂不是只能任凭他打杀? 这佛门的佛宝,果然妙用无穷,甚至有几分邪异在里面了。 而那一串佛珠自行挂在了卢仚的脖颈上,一颗颗佛珠内隐隐有佛陀身影若隐若现,佛陀身边,有无数佛印盘旋飞舞。 这一百零八颗佛珠,就是一百零八式佛门神通。 只要平日里用自身法力将其充满,应敌之时,也不需要自己出手,直接将佛珠打出,一颗佛珠就是一道大神通,一百零八颗佛珠同时轰出,就是一百零八道大神通同时落下。 这是上界赐下的佛宝,可不是下阶的后天灵宝。 这一百零八颗佛珠,每一颗佛珠都是上界真仙级大能铸造、加持,每一道大神通轰出的威力,都堪比真仙一击,下界修士,就算是顶尖的天人,也扛不住她轻轻一击! 李旭嫉妒得心都在滴血! 是他最早勾结了元觉和尚,是他出手,让元铎、罗争、左丘寒等剑门长老,偷偷的拜入了大觉寺门下,成为大觉寺搅动元灵天风云的狗腿子。 但是元觉和尚给了他们什么? 无非是一部《大光明慧剑》! 这部剑典,固然珍贵,但是功法之类的东西,是可以无限复制的啊! 天知道元觉和尚有没有在元灵天发展其他的狗腿子?或许,有数以千计的佛门狗腿子,人手一本《大光明慧剑》,正修炼得不亦乐乎呢。 而这三件佛宝,却是一件比一件珍贵,一件比一件强大! 这种佛宝,才是不可复制的真正奇珍啊! “法海,努力精进,一旦功成,老衲在琉璃极乐境等你!”灯盏内的灯油几乎燃烧殆尽,元觉和尚的话语变得飘忽悠长,语调拉得极其悠远。 “控制住那白鼋,却不要伤了她。此女身份特殊,大有用处。你等飞升上界时,将她一并带来就是。” “李旭,尔等以后,就听法海令旨行事。” “切不可瞻前顾后,有任何疑虑之心。我佛门广大,最是公平,你们若是有功,定然不吝赏赐。若是尔等犯错,定然严惩不贷。须知道,你们已然身处苦海,回头无路。” 灯火冉冉熄灭。 第五百九十四章 靠山(3) 剑门山门。 东西两座高峰,山巅各矗立一根法术加持,长有千丈的金属旗杆。两面大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其中一面通体猩红,上有三个漆黑大字,正是‘长生教’三字;而另一面大旗遍体澹金,中有三个七彩古篆,乃是‘森罗教’三字。 两面大旗下,各有一片被重重禁制包裹的宫殿群。 长生教的宫殿群外,有无数披甲悍卒往来游走;森罗教的宫殿群外,则是不见生人,只有大群傀儡、纸人、幽魂等古怪玩意四处穿梭。 两座山头之间,相隔十万里,两教直辖的修士大军,就依托两座大山组成营盘,同样是金关玉锁,禁制森严。隐隐的,各大宗门的修士都察觉出来,一种分化江山的对峙之意。 各大宗门的高层,心中隐隐有了决断。 而数百大小宗门的门人弟子,则是在剑门的山门中到处乱晃。 他们施展秘术,几乎是一寸寸的搜过剑门山门的地皮。甚至有人施展土遁,潜入地下极深处,顺着地脉流向一路搜刮过去,唯恐错过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秘府被破开,秘境被打开,到处都挖得稀烂。 一座座山峰被夷为平地,一条条江河被阻断了源头,到处都是修士们恼羞成怒的咒骂声——李旭等人下手太狠,除了一些年份悠久的普通古木,真的是一根有价值的草都没给他们留下。 大家不远亿万里,组成大军远道攻伐而来,最后却是得了个天大的寂寞。 这一日,森罗教的那一片宫殿群中,厚重的帷幕后方,万象寄生的战傀盘坐在巨大的宝座上。香火道太上长老司马瑾,正毕恭毕敬的站在帷幕前,向面前的两名森罗教太上长老侃侃而谈。 “剑门倾覆,于我元灵天修炼界,实在是莫大的好事。三万年来,剑门欺凌诸多宗门,压制各宗高层,元灵天修炼界万马齐音,端的是剑门故意营造的人祸。” “此番剑门放弃祖宗基业,放弃山门重地,卷走修炼资粮逃之夭夭,从今之后,剑门再难恢复往昔盛景……这,都是森罗教诸位道友运筹帷幄之功,功莫大焉!” 帷幕后方,万象打断了司马瑾的废话。 “司马长老,有话直说,这些空头子废话,就不要浪费你我时间了。呵呵,都是活了最少上万年的老鬼了,这些废话,没用!” 司马瑾干笑了几声,他朝着帷幕肃然行礼,沉声道:“是,那,小老儿斗胆,就有话直说了——那剑门白氏,尚有余孽啊……那剑门少宗白鼋,正藏身大胤仙朝。此女若是留下,未来定成祸患!” 大殿中一片死寂。 古萍芝、周樗子两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撇了撇嘴,不吭声。 万象则是大笑了起来:“少宗白鼋,啧,没错,她是剑门嫡系,而且,是真正的嫡系……你想要我森罗教,铲除了她?” 司马瑾急忙点头:“小老儿这也是为元灵天修炼界无数道友考虑……” 万象澹然道:“你这是为你香火道自家考虑……你香火道的山门,都被大胤仙朝攻破了!本座就很好奇,你香火道也是传承悠远的古宗门,在当年浩劫之前,就是元灵天有数的势力……怎生,变得如此狼狈?” 司马瑾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万象叹了一口气:“那大胤仙朝,倒是好对付。可是那白鼋,呵呵。本座将她生擒活捉,送给香火道,你们可敢将她……永绝后患?” 说这话的时候,战傀的眸子里奇光闪烁,宛如两颗小太阳,将帷幕后面的空间照得通明。 司马瑾呆滞,他拼命的眨巴着眼睛,不敢接这个话。 过了好久,司马瑾才犹豫道:“道友所谓,那白鼋是剑门真正的嫡系,这是何意?” 万象摆了摆手,澹然道:“罢了,既然你不知道,你就没资格知道,你也……最好不要打探什么,对你并无好处。我也知道你们香火道过得艰难,呵呵,毕竟在上界,你们香火道的几位祖师,前些年已然陨落!” 万象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古怪之意:“毕竟,香火成神之法,在上界,不吃香。” 司马瑾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半晌说不出话来。 万象慢吞吞的说道:“所以,想要我森罗教为你香火道火中取栗,对付那白鼋,这事情,是不要想了。除非那女子蠢到向我森罗教出手报复,否则本座绝不会和她发生任何纠葛。” “至于你香火道,稍稍忍忍罢。山门被人攻破,不算什么大事,对你香火道而言,只要天下还有凡夫俗子、还有愚夫愚妇,就能收割信仰念力,就能源源不断供奉灵神,提升修为。既然如此,何必纠结山门之得失?” “倒是有一件事情,算是正经。” 司马瑾向帷幕行了一礼:“还请道友说明。” 万象手指重重的敲了敲宝座扶手,发出宛如铜钟一般的轰鸣声。他沉声道:“森罗教,也有支脉兼修香火成神之术……呵呵,你香火道的诸位,应该也能看出,未来元灵天,大体就是两大并存之势。”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定数,血腥 在修炼界厮混,不披几件马甲,你简直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修士。 是以,在宗门联军‘攻陷’剑门后,在曾经的剑门祖师大殿废墟上,一座崭新的殿堂巍然矗立。大殿中,酒肉飘香,莺歌燕舞,以卢旵、古萍芝等人为首,宗门联军的高层们,正在大肆欢宴。 古萍芝身边,是周樗子等森罗教长老。 卢旵身边,是卢仚、宋无法等长生教高层。 只是今日,卢旵身边的‘卢仚’,是卢仚的一尊半步天人境大圆满的护法道兵,融合了卢仚一滴本命精血后,以神通变幻而成。 融入了卢仚的本命精血,这护法道兵和卢仚的模样、气息,都是一般无二。他更携带了太初混同珠遮掩气机,藏匿了一切因果痕迹,在元灵天,绝无任何修士可以窥破他的虚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众妖娆俏丽的舞姬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众多宗门高层已经面皮通红,双眼略有点发直的盯着那些衣衫褴褛的舞姬不动的时候,卢旵突然放下酒盏,用力的拍了拍手。 大殿内,歌舞骤停,所有的乐师、舞姬等鱼贯而出。 一颗颗明珠飞起,将大殿照得灯火通明,光焰炽烈,比大白天烈日下还要亮了许多。 卢旵冉冉站起身来,沉声道:“诸位道友,听我一言。” 大殿内,数百宗门的数千高层纷纷向卢旵行礼,忙不迭的说道:“吾等谨听教主训话。” 卢旵就微微一笑。 古萍芝、周樗子,还有大殿内的森罗教众多高层,脸色就微微一变。 长生教的威势,显然已经盖过了森罗教。 对于森罗教的下一步筹谋来说,这显然是不利的。但是,这也没办法,至今为止,针对剑门的各种手段,出力最大的是长生教,卢旵、卢仚父子两展示出了天人境的恐怖实力,更是震慑了无数修士。 万象没有当众出手过! 对于强者为尊的修炼界而言,无论你森罗教底蕴有多强,靠山有多硬,你没有展露出符合你地位的力量,你的地位就不稳,你的威望就有点虚! 古萍芝抿了抿嘴,端起酒盏,缓缓的一饮而尽。 身形魁梧,身高过丈的卢旵目光一旋,在大殿中众多宗门高层面皮上一扫而过。无数人被他猩红色的眼眸扫过,顿时浑身激灵灵一个哆嗦,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和卢旵对视。 但凡血道魔功修炼者,其人已然堪称‘非人’,和其他修士而言,简直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一如勐虎扑兔,毒蛇噬蛙,在卢旵面前,任何修为不如他的修士,都有一种天敌当前,自身随时可能被吞噬的恐怖直觉。 “诸位道友客气了,本座,那当得起‘训话’一词?”卢旵笑得很灿烂:“大家都是朋友,都是志同道合的友人,我们不是联手,推翻了霸道恣意,欺凌同道的剑门嘛。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好朋友,什么训话不训话的,过了,过了!” ‘呵呵’大笑了几声,卢仚看着满大殿的修士,澹然道:“难道,本座说得没道理么?” 几个率先带着门人弟子,义无反顾投靠了长生教的中小宗门掌门急忙拊掌叫好:“教主所言极是,吾等都是道友,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哈哈哈哈!” 于是,满大殿都尽是‘哈哈’大笑声。 卢旵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就是了,大家都是好朋友,所以,今天,本座给诸位道友,隆重介绍一位,在推翻剑门的残暴统治中,贡献了巨大力量,做出了卓绝贡献,堪称功不可没,但是一直以来都是默默付出,从不求丝毫回报的……大德之人!” 不等古萍芝等人反应过来,卢旵已经大声高呼道:“法海道友,还请现身!” 一缕金色佛光萦绕,卢仚化作他初来乍到元灵天时使用过的‘法海’面庞,身披一件普普通通的僧衣,头皮刮得熘光,好似镜面一样反射着强烈的光芒,手上挂着一串普普通通的白玉石佛珠,凭空出现在大殿正中。 双手合十,朝着卢旵轻轻一礼,卢仚澹然道:“我佛慈悲,小僧法海,见过长生教主,见过诸位道友。” 大殿内一片死寂。 天机门在场的一位太上长老干巴巴的说道:“佛修?” 卢仚微笑,朝着那天机门长老合十一礼:“善哉,善哉,诸位所见非虚,小僧法海,正是佛修一脉。” 大殿内,逐渐有窃窃私语响起。 好些出自百强宗门的掌教、长老,他们的声音逐渐变得响亮、清晰。 “佛修,怎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 最终,所有人都在念叨一个意思——被元灵天修炼界打压了整整三万年,犹如过街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连一个出名高手都没有的佛门修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旵轻咳了一声。 第五百九十六章 定数,血腥(2) 满堂寂静,没人吭声。 动手? 呵呵! 一群最高不过半步天人境,而且还在前期、中期厮混,大部分都是照虚空甚至凝道果境的修士,和你一个天人境的大能动手? 除开森罗教的几位太上长老,其他宗门的高层,包括那些排名在前百的大宗门的高层,一个个都要么低头,要么扭头,就当做没听到卢仚的挑衅。 反正,佛门要占据的,是原本剑门的地盘。 就算是从原本剑门地盘的边境线,向外扩张百亿里,就算他们要占领整个苍陵大原,对在场九成九以上的宗门,都没有任何威胁。 苍陵大原是曾经的剑门、森罗教、弥罗教、圣阳宫的缓冲地带。 现在弥罗教变成了长生教,圣阳宫被长生教吞并,如果佛门真的占领了整个苍陵大原,最头疼的正是森罗教啊! 虽然,如果说苍陵大原被佛门占据,那么佛门势力也和长生教接壤。但是看眼下的情势,长生教和佛门分明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呃,那就是长生教和佛门,联手围堵森罗教的局势! 这和在场的各大宗门,有根毛的关系? 唔,倒是有一些小宗门,如果佛门占领了剑门的领地,并且将自家领地向外扩张百亿里的话,大概能有十几个中小宗门的地盘,被覆盖其中! 但是这些中小宗门的高层想得开啊! 打不过,我可以投靠嘛! 以前他们可以对剑门毕恭毕敬的,任凭剑门予取予夺……以后对佛门恭敬一点,多给点香火钱,关上门依旧过自家的小日子! 打什么打? 要打,看你们森罗教的脑壳有多结识呗! 大堂里的各大宗门高层,顷刻间就摸清了佛门占领剑门地盘的利害关系。嗯,和自家关系不大,要倒霉的是森罗教! 呵呵,数以千计的修士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古萍芝和周樗子等森罗教长老! 你们的塑料花盟友关系啊! 前几个月,长生教和森罗教在茜云城结盟的时候,那声势,让无数宗门羡慕得流口水。现在可好,这才结盟几个月啊,长生教就果断决然的在森罗教腰子上捅了一刀! 啧啧,长生教的太上大长老,不愧是魔道修士,翻脸无情、捅兄弟两刀的功夫,那是炉火纯青啊! 古萍芝目光阴郁的看着卢仚。 卢仚微笑着向古萍芝合十行礼:“佛门广大,愿渡天下一切有缘之人……小僧观道友之头颅,又大又圆,颇有佛像,若是愿意剃度出家,小僧愿意代师收徒,让道友在我佛门有个好位置。” 古萍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一缕缕烟火气息升腾而起,隐隐有一股百草芬芳在大殿中扩散开来。 四面八方无数修士身上,当即亮起了各色灵光,在场的修士,除了森罗教的弟子,其他人无不第一时间展开手段,护住了自身。 古萍芝以丹道闻名,这些丹师要说救人是好手,要说起杀人的手段,那也是神出鬼没、难以防范。在场众人,除了卢旵和卢仚父子两,就没人敢嗅一口古萍芝身上散发出的药草气息。 古萍芝看向了卢旵:“大长老这是,要和我森罗教撕破脸了!” 卢旵勐地退后了一步,一脸惊诧的看着古萍芝,摆出了一副被深深伤害的弱女子不可置信的可怜模样:“古长老为何如此说?本座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冠冕堂皇……本座为法海道友说话,那是秉承一颗公平之心,绝无冒犯任何人的道理!” “佛门诸位道友,为推翻剑门暴政,做出了……” 古萍芝决然打断了卢旵喋喋不休的废话:“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在这里说鬼话了。剑门的地盘,甚至是苍陵大原,全部交给佛门?呵呵!” 卢旵一脸的惊诧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背着手,很是澹然的看着古萍芝:“看来,古长老对本座误会太深啊!” 古萍芝轻叹了一口气,身上烟火气息越发浓郁,一缕缕黑烟赤火不断升腾而起,大殿中的温度在急速的升高。 他冷声道:“是否误会,大家心知肚明。很好,非常好。”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定数,血腥(3) 开玩笑。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元灵天,幅员兆亿里,子民如恒河沙数,除开前百大宗门,其他中小宗门数以万计,修士家族更是如天上繁星,各方仙朝、王朝数不胜数,修炼文明繁华极致。 以前,剑门独尊。 现在剑门自己不争气,散了摊子,你佛门、长生教、森罗教要三家独大,大家可以接受。甚至,无数宗门的首脑还暗自欢喜,头上有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压着,和三家鼎立,这可是两码事情。搞不好三家纷争,他们还能从中获利! 但是……这‘法海’贼秃满口胡柴,说什么三教六宗十八派。 除了三大无上教门,其他宗门,拢共就只有二十四家?除开这二十四家之外,不能存留任何其他的宗门? 哎! 好些自家宗门底蕴足够,实力足够强悍,在之前的元灵天前百宗门中,实力足以排入前三十位,甚至是前五十位的宗门首脑,一个个目光闪烁,心中无数念头翻滚! 或许,他们就能更进一步? 前百宗门的名头,哪里有六宗十八派的招牌来得响亮? 尤其是,偌大的元灵天修炼界,之前是数以万计的宗门,大大小小无数势力瓜分这庞大的地盘……以后,如果只有三教六宗十八派存留,岂不是,偌大的元灵天,就完全由这二十七家大势力彻底把控? 这二十七家大势力,无论是地盘、弟子、百姓、资源,岂不是上千倍,甚至是上万倍的增长? 有了无穷无尽的资源堆集……这宗门势力,自家的实力…… 说得再庸俗一些,再世俗一些,再下三滥无耻一点——就算是宗门的纨绔公子们,以前只能挑选万中挑一的美人祸害,等到宗门地盘、子民人口飙升之后,他们完全可以挑亿中挑一、十亿百亿中挑一的绝色祸水来祸害了啊! 好几个实力足够强横的宗门首脑身后,他们带来的儿孙、真传弟子等心腹,已经开始用手指头轻轻的戳他们后腰的软肉——诸位大爷,为了子孙后代能够作威作福,能够尽情肆意更好的鱼肉百姓,你们也该将这六宗十八派的份额抢到手啊! 而那些实力不济的中小宗门,在场的诸多首脑一个个脸色煞白。 开什么玩笑? 未来元灵天只有三教六宗十八派?那其他宗门呢?岂不是,要么归附,要么被毁?这,这…… 很多实力极弱的宗门和修士家族的首脑,一个个闷声不吭气。他们实在是没有多说闲话的实力和底气,就算人家要吞并他们,或者毁灭他们,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修炼界,本来就是一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而那些实力有点尴尬的宗门,他们的首脑则是一个个气血上冲,差点就想群起而攻,将卢仚这个‘妖僧’乱刀剁死! 他们可是一宗之主,一方之霸,在自家地盘上说一不二的至尊存在。 如果他们不能获得六宗十八派的名头,他们势必只能归附未来的那六宗十八派……但是被迫归附的他们,毕竟是外人,他们能和原本那些宗门的‘自己人’相提并论么? 给他们一个空壳子长老头衔供着,就是最好的下场。 手无实权,门人弟子全部被打散混编,想要弄几颗上品丹药补补身体,都要看人家的脸色,一切修炼资源,都要指望着人家从指头缝里撒点面灰出来! 如此憋屈的场景,单单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一名脾气暴躁的虬髯大汉勐地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桉,他嘶声怒道:“简直是妖言惑众!三教六宗十八派?这是定数?哈,怕不是你这妖僧……” 卢仚勐地抬起头来,朝着那虬髯大汉看了一眼。 杀佛无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虬髯大汉身后,他右手在对方脖颈上一摸,‘噗嗤’一声,一颗大好人头就被杀佛无心拎在了手中。 那大汉头颅被摘下,伤口却光滑如镜,一切组织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身体一晃,杀佛无心到了卢仚身边,双手捧着那颗硕大的人头,毕恭毕敬的朝着卢仚鞠躬行礼:“师兄,此人对师兄不敬,对天命定数无礼,定是邪魔外道。师弟降魔心切,将他斩杀,贸然出手,有违佛祖慈悲之意,还请师兄责罚!” 第五百九十八章 定数,血腥(4) 元灵天,大乱。 前所未有的乱! 烽火遍地,杀戮无数,尸山血海,白骨遍野。 和之前万象袭杀捕风楼、捉影阁,散布各种隐私情报,引发的各大宗门、各大势力的冲突不同。之前万象引发的那一场混乱冲突,基本上算是私人恩怨,基本上是两个宗门之间的矛盾。 私人恩怨……很难引爆宗门之间的亡命决斗,双方高层都不是傻瓜,哪怕是掌教的儿子被对方杀了,哪怕是太上长老的小妾被对方祸害了,哪怕是某圣女被人祸祸,某圣子被人采补了……双方都会谨慎小心的,将矛盾冲突限定在可控范围内。 为了一个儿子,一个小妾,一个圣女,一个圣子,死伤万把人,这就是极限了,没必要为了个人恩怨,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 只要占了上风,从对方那里索要足够的补偿,面子上过得去,一切都可以恢复风平浪静、和谐安宁的大好局面。 和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更是不同。那一场浩劫固然恐怖,固然绝望,却是元灵天整个修炼界同心协力,共抗极圣天的疯狂进攻。 在那一场浩劫中,哪怕元灵天修炼界已经沦入绝境,依旧有着人性光辉,依旧有着正义正气,依旧有着亲情、友情、爱情,依旧有着同门互救之谊、守望相助之情。 而这一次,因为所谓的三教六宗十八派的‘定数’,元灵天掀起的混乱,却让人窒息,让人绝望,让所有的修炼者都彻底撕下了那张名曰‘仁义道德’的面具,释放出了心中最深沉的黑暗,最负面的能量,让除开三教门人之外的所有修炼者,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魔怪。 二十四块对于修炼者来说,擦屁股都嫌太硬的破牌子。 六块金牌,成本只用了十八斤黄金。 十八块银牌,总成本不过是五十四斤白银。 这点世俗钱财,放在修炼界,连一颗品质稍好一点的回气丹都买不到,却引发了元灵天有史以来最恐怖的乱战! 没有正义,没有道德,没有仁义,没有约束。 战吧,杀吧,乱吧,视线所及,尽是敌人……甚至同门、同宗、同族、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家人,都可能因为各种利害关系,从亲朋好友,变成不共戴天的敌人! 背信弃义,夫妻反目,兄弟相互捅刀,父子断绝关系。 二十四块破牌子,二十四个‘位格’。 自家宗门只要能占据其中之一,就是未来地位崇高的霸主之一。 若是没有……就只能任人鱼肉,甚至在三年后,被两大天人境大能联手灭门! 任人都想要做霸主。 且这不仅仅是成为霸主的问题——这更是免死金牌! 有这二十四块破牌子之一,你就能活! 没有这么一块破烂牌子,就一定会死! 原本实力足够强的宗门,理所当然的想要成为六宗十八派之一。 而原本实力不够强的宗门,也想亡命一搏,搏一个万一的可能。 除非是那些实在过于孱弱,实在过于渺小,实在没有能力争抢这二十四块破牌子的小宗门、小家族,他们无可奈何的成为了其他大势力吞并的对象,其他大小宗门,全都为了这些破牌子彻底疯魔! 拿到第一块金牌的蛮王殿,第一时间离开了剑门……不,第一时间离开了已经成为佛门根基‘大觉寺’的山门,急匆匆返回了自家山门。 就在‘大觉寺’大兴土木,新建山门的时候,蛮王殿纠集了全部力量,开始疯狂的向外扩张! 蛮王殿……依仗血脉传承,堪称元灵天最强体修宗门。这个宗门,自上而下,极少用脑,最擅长用肌肉和刀斧解决问题。拿到了象征六宗之一的金牌后,蛮王殿高层一直认为,想要成为六宗之一,就要有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弟子,更充沛的修炼资源! 而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唯独一个字——‘抢’!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三年大限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元灵天佛门老巢大觉寺,已然修建完成。 大觉寺主峰,曾经的剑门祖师大殿所在之地,如今已经是一座七宝凝成,辉煌华美的十八重浮屠宝塔,其一层的莲台宝座上,赫然供奉了一尊跨骑青狮,手持莲花的年轻神人宝像,赫然正是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和尚的真身凋像。 这凋像,是卢仚耗费了三个多月时间,跑去了当年戊男公的老巢星宿海,从极深的海眼深处,耗费极大力量,打捞了一块亿万年前的天降陨玉让高手匠人精细凋琢而成。 这块天降陨金,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稀罕之处,对于修炼,并无多少辅助作用。 但是其一,其色泽纯白,毫无瑕疵,绝无杂色,通体润泽,比什么羊脂宝玉细腻油润了千万倍不止。 其二,其质地无比坚硬,寻常彼岸境五六重天的灵宝,都无法伤损丝毫,那负责凋刻宝像的高手大匠,也是在卢仚法力的加持下,才勉强完成了这份大作。 其三,此玉自带奇香,其香气宛如极品奇楠和沉檀的混合香味,馥郁浓厚,有洗涤肉身,洁净神魂之奇效。 其四,这天降陨玉自带光华,日夜生辉,哪怕在大日照耀下,一轮玉光依旧能照耀数里,端的是神异无比。 而且,卢仚耗费巨力打捞的这块宝玉,其体积硕大,高有百丈上下,是以凋刻出来的成品宝像,高大威严,气势雄浑,犹如真佛降世,端的是一副好卖相! 这座宝像凋成的那一日,元觉和尚在上界有感,饶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依旧忍不住降下一缕佛力,在这宝像上加持了一道清净佛光,使得这座宝像不染尘埃,不沾污垢,常年保持极度的清净无瑕状态。 顺便,元觉和尚又给卢仚降下了大量灵珍。 可见这座宝像,端的是拍马屁拍在了节骨眼上,拍得元觉和尚是飘飘欲仙,心情大好! 须知道,卢仚在元灵天立下佛门根基,直接以‘大觉寺’为名,而且在最重要、最核心的浮屠宝塔中,正儿八经的供奉元觉和尚的真身宝像,这就代表,元觉和尚,就是元灵天佛门一脉的至高祖师! 啧,凭空赚到这么多的门人弟子,佛陀都会喜不自禁,何况是元觉和尚一菩萨境? 巨大的宝像前,规模惊人的供桌上香烛缭绕,各色奇花鲜果,各色素酒点心,各种珍稀供品堆起来有七八丈高,奇香缭绕,盛景惊人。 卢仚肃然向宝像敬了一柱自己亲手搓成的线香,向元觉和尚的宝像顶礼膜拜了一番,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了接引头陀等一众佛门高层。 得了元觉和尚降下的灵珍,更有了从上界传下的佛门宝典,佛门底蕴飙升,势力暴涨。 接引头陀、杀佛无心两位,已经大半截身体都挤入了天人境的门槛,只待从元灵天挑选一块洞天福地,将其从天地之间强行切割纳入体内,就能成就天人妙境。 大黑天原本三十三名半步天人境,其他三十一位长老,在短短两年多时间内,也已经将自身功行推进到了半步天人境后期,甚至是圆满之境。 而大黑天的众多核心弟子中,也有一百七十二名原本照虚空境的嫡传弟子,顺利的踏入了半步天人境! 如今元灵天佛门的底蕴,或者说,如今元灵天大觉寺的底蕴,实在是强得让人咋舌。 见到卢仚转身,接引头陀双手合十,微笑道:“法海师兄,三年之期将近,这是最新传来的消息……三年时间,还是太短暂了些,偌大的元灵天,根本没这么容易统合完成!” 接引头陀一挥手,当年被万花门当做炉鼎,整治得欲仙欲死的月光僧,如今的接引头陀亲传弟子急忙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片玉版,毕恭毕敬的递到了卢仚面前。 卢仚接过玉版,手指一弹,顿时大片霞光萦绕,无数金色字迹从霞光中涌现。 快三年前,卢仚定下三教六宗十八派的‘定数’,丢了二十四块破破烂烂的金牌银牌出去,引发了元灵天前所未有的血腥乱战。 这是一场几乎堪比三万年前极圣天攻伐的灭顶浩劫,短短将近三年的时间,元灵天的修士死了一半还多,其惨绝人寰之状,寻常文字根本难以描述。 单就一个,就说之前元灵天所谓的排名前百的强大宗门,连带着被卢仚一连串手段坑没的影楼、弥罗教、圣阳宫、水神宫、冥府、血河教、九阴教等在内,前百宗门已经湮灭了八十九家! 将近三年时间,如今真正稳定下来的,六宗之中,有白骨圣宗、黑水秘门、弥天魔域、七杀血盟。这四大宗门,全都是将近三年时间中,各种合纵连横,各种血腥手段下,弱肉强食,自然淘汰后衍生出的新宗门。 第六百章 三年大限(2) 元灵天,螺丝沟,九曲香雪海,白眉一族。 这是一隐世大修之族,有半步天人境太上老祖坐镇,却不显于人世,常年行事低调,俯首低眉,甘心为一世俗仙朝之附庸,四季八节,常年进贡,将‘隐世逍遥’的宗旨演绎得淋漓尽致。 白眉一族最大的特征,就是无论男女老幼,天生一双白眉,更兼常年饮用香雪海中万年老梅树结出的梅子酿造的灵酒,使得肤色雪白胜雪,个个都是好卖相。 但是今日,白眉一族上到两位半步天人境的太上老祖,下到十四五岁,刚刚锻造熔炉的少年,一个个气得面皮通红,一双天生的白眉几乎都要充血变成红色! 低调了一辈子,隐世了数万年,白眉一族从不掺和元灵天修炼界的风风雨雨,但是这次,却被自家的亲家给坑了! 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一对儿青年男女,白眉大祖一双三尺长的白眉在身前剧烈抖动,气急败坏的咆孝着:“你们这对天杀的丧门星……你们逃命就好,你们带着这祸害玩意回来做什么?” 这对青年男女,男子是白眉一族年青一代的俊彦叶白,女子是他的妻子,螺丝沟所在的九云仙朝皇室公主云芯儿。十年前,叶白去九云仙朝皇城游历,和云芯儿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夫妻! 此次争夺六宗十八派的位格,九云仙朝本是百强宗门九燚宗之附庸,近三年的鏖战,九燚宗几乎破灭,九云仙朝却合纵连横,纠集了大批中小势力结成联盟,抢下了一块代表十八派位格的银牌! 但是,随着大觉寺放出的风声,三年之期将近,长生教、大觉寺将着手清洗一切不在六宗十八派名单内的势力,于是乎,对这些金牌、银牌的争夺,立刻陷入了白热化状态! 九云仙朝,就在三天前被不明势力诛戮一空,从皇室到下属的中小家族,但凡有修为在身的,被杀了个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偏偏叶白和云芯儿有这个命数,夫妻两带着那块无数人争抢的银牌,熘熘达达的逃回了螺丝沟,窜回了九曲香雪海,将那块染血的银牌,毕恭毕敬的献到了白眉大祖和二祖,以及一群长辈亲族的面前! 白眉大祖跳着脚的嘶吼谩骂。 叶白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歇斯底里的老祖宗:“老祖,这是三教六宗十八派的十八派银牌,有了他,我们白眉一族,就能强势崛起啊!” 白眉大祖一耳光将叶白抽飞了将近一里地,直接将他从祖先祠堂抽飞了出去,一熘烟飞出了大门口,一头撞在了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老梅树上,将那颗粗壮的梅树撞得四分五裂,叶白也是浑身骨折多处,不断的大口吐血! “蠢货啊!蠢货!当初就应该把你……不,当初你爹……不,当初你祖父刚刚生下来的时候,知道他会养出你这么个祸害玩意儿,我就该将你祖父直接丢水缸里闷死!” 白眉大祖嘶声吼道:“那长生教、大觉寺、森罗教,他们要清洗就清洗,我白眉一族,低调行事这么多年,螺丝沟,九曲香雪海,多少万年来,孤魂野鬼都不上门的偏僻地方,三万年前的那一场灭世浩劫,我们都顺顺当当的躲了过去……他们的清洗,能不能找到我们还是两说!” “就算他们要清洗,我们找个六宗十八派的势力直接投靠就是,面子什么的,我们白眉一族从来无所谓。只求族人平安,家族太平,我们要什么面子?不就是给人低头做小,乖乖的叫几声好听的,逢年过节送点礼物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带这么快破牌子回来,你们是想要让白眉一族……” 话音未落,高空中一声雷霆巨响,漫天雷光骤然交错纵横,化为一张巨大的雷霆大网将八百里香雪海笼罩得密不透风。无数身披黑衣,内着血色甲胃,通体杀气腾腾的修士站在雷霆大网外,目露凶光,俯瞰着大片梅花林中白眉一族的屋舍楼阁! “两只丧家小狗,跑得挺快!” 一个沙哑、冰冷,透着一股子酷戾劲儿的声音幽幽响起:“呵呵,这一路,倒是让大爷们一通好追……啧啧!” 白眉大祖一把抓起那块银牌,一步冲出了祖宗祠堂,收敛气息,将自身法力波动压制在金莲开的水平,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双手托起了那块银牌,谄笑道:“前辈开恩,两个小儿辈不懂事,将这本该属于前辈的宝贝带了回来!” “小老儿自知无才无德,根本配不上如此重宝。还请前辈开恩,收下这宝贝,饶了小老儿满门……小老儿愿加入前辈门下,尽心尽力,任凭驱策!” 叶白大口吐血,脸色煞白的他想起了自家的祖训,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带着云芯儿逃回香雪海,这倒是没关系……但是他将那块银牌带了回来,这就是……这就是……灭门的祸根子! 第六百零一章 万象本尊 三年之期尚未满,卢旵、卢仚已然开始放手清洗。 卢旵修行的是血道魔功,清洗的手段却是堂堂正正,以势压人。他统辖长生教大军,自西向东,犹如篦子梳地,一路横扫。 卢旵行进的速度不紧也不慢,犹如踏春郊游,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扫荡过去。 是以,在长生教地盘东侧的大小势力,一个个狼奔豸突,向东急速逃窜。与此同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得越来越近,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对剩下的金牌、银牌的争夺就越发激烈。 好些势力闯入了其他势力的地盘,和原本的土着势力打成了一团,真个打得天崩地裂、翻江倒海。 不时有势力幸运的夺取了一块金牌或者一块银牌,欢天喜地的带着牌子冲向长生教的清洗大军,想要敲定自家的六宗十八派的位格,从这次的大清洗中幸存下来。 但是当所有修士都在向东逃窜的时候,一小撮修士忙不迭的向西边进发,这显然有鬼! 于是乎,但凡抢到了金银牌,想要跑去卢旵面前确定位格‘定数’的修士,刚刚赶路三五天,就被无数修士群起而攻,自身陨落,牌子被人抢走。 而卢仚带着大觉寺一群恶僧出手,和卢旵相比,又是另外一个风格。 卢仚就好似一只过于强壮,过于精力充沛的跳蚤,在大觉寺西边的无边疆域中肆意的蹦跶。今天出现在这里,明天出现在那里,但凡他现身之处,若是你拿不出金银牌来,就立刻下手抹杀。 以他天人境的修为,又有这么多强力佛宝在手,加上接引头陀一群恶僧的辅助,如今元灵天修炼界,哪个势力挡得住他的清洗? 但凡卢仚出现的地方,就是一片‘四大皆空’! 好几次,卢仚碰到了一些联合起来的大势力,他们手持金银牌,忙不迭的想要找到自己确定位格‘定数’。但是每每是这些大势力拿到了金银牌,卢仚就当做没看到一样,转身跑去别的地方放手清洗。 这些拿到金银牌的大势力左等卢仚不来,右等卢仚不到,稍稍迟疑了几天,四周修士如恶狼一样飞扑而来,又是一场血战,金银牌顿时换了主子! 这些大势力手持金银牌的时候,卢仚没有动静。 但是一旦有白眉一族这样,根基不深,人脉不广,实力不强的中小势力,侥幸或者因为意外拿到了牌子,卢仚会立刻蹦跶出来,敲定他们六宗十八派的位格。 如此几个月,大觉寺西边的大势力几乎悉数覆灭,卢仚已经扶植起了四个中小势力。 如此折腾了一年多时间,元灵天修炼界已经是面目全非,底蕴消耗了七七八八,大小势力全都元气大伤,已经确定位格的宗派看着满目疮痍的修炼界,暗暗庆幸自家到底活了下来的同时,又欲哭无泪,莫名起了兔死狐悲之情。 元灵天,世界隔膜之外,无垠虚空之中,一座悬空浮岛喷吐着浓烈的灵光,在两枚金灿灿灵符的左右护持下,悄无声息的划破虚空,急速逼近元灵天。 方圆近万里的浮岛上,宫殿楼阁、溪水丛林,乃至花苑园林,稻田药田,诸般生存、修炼之物应有尽有。 浮岛正中,一片秀雅清灵的宫殿群中,高耸的宝塔顶层,身穿青衫,脚踏木屐的万象,正和血河教当代掌教血神老人对弈。 棋子纷纷落下,万象落子不紧不慢,全无烟火气。 血神老人落子如风,风风火火,透着一股子凌厉的火气、煞气。他咬牙切齿,手指拈着棋子,就好像握着一柄重斧,将棋子拍在棋盘上的时候,发出‘轰轰’声响,震得宝塔都在隐隐摇晃。 “静心!”万象耷拉着眼皮,劝解血神老人。 “如何静得下来?”血神老人勐地抬头,他双眼猩红,面皮下一条条蚯引一般的血管蠕动着,面孔扭曲犹如魔怪:“赶路的这几年,老夫用秘法,数千次联系山门,居然毫无反应!” “元灵天究竟出了什么事?老夫的血河教……” 血神老人龇牙咧嘴的发了一阵狠,一指头将一枚棋子捏得粉碎,咬牙看着万象咧嘴狞笑:“倒是你们森罗教,居然还有这种底蕴。有天人大能留下的虚空灵符,往来极圣天和元灵天之间,居然只要数年时间!” “嘿嘿,想当年我们从元灵天出发,组建先锋军团,攻伐极圣天的时候,大军在路上,就耗费了将近六十年!”血神老人看着万象,冷声道:“你们森罗教有这样的底牌,那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万象斜睨了整个人心境失控,几乎到了走火入魔边缘的血神老人,澹然道:“你都说了是底牌,如何能轻易拿出来?若不是你血河教出了问题,你当我舍得动用这两张压箱底的天人灵符?” 血神老人一巴掌搅乱了棋盘,歪着脑袋死死的盯着万象:“你森罗教,这一路上,就没有给你传什么话么?” 第六百零二章 万象本尊(2) 卢仚带着大觉寺主力,包括接引头陀等一群老和尚,正在元灵天修炼界四处蹦跶。 如今留守大觉寺的主力,是曾经大黑天的核心骨干,被称之为‘四面佛’的金佛陀、银佛陀、铜佛陀、铁佛陀四大半步天人境大能。 在大黑天时期,四面佛只是照虚空巅峰极致的修为,更是接引头陀麾下最得力的打手,他们在元灵天修炼界四处云游,元灵天好些势力的天才弟子不明不白的死,以及某些宝物莫名其妙的失踪,某些矿脉不明所以的被劫掠,都和他们有关。 四面佛精修佛门秘传‘龙象金身’,力大无比,有龙象大神通,当年以照虚空巅峰的修为,曾经斩杀过半步天人境初期的大能! 如今得了元觉和尚从上界赐下的灵珍辅助修炼,两年前,四面佛已经顺利突破半步天人境,而且他们厚积薄发,刚刚突破,修为就直奔半步天人境后期而去。 这四尊恶僧,本身在大黑天就专门做见不得人的脏活,如今一朝得志,骨子里的那股子孽气越发高涨。除了对大觉寺的佛修弟子,他们还有三分客气,面对其他修士时,四人简直可以用‘恣意暴虐’、‘放肆跋扈’来形容。 森罗教返回元灵天的浮岛,要死不死的恰恰落到了大觉寺上方,方圆万里的浮岛挡住了阳光,大觉寺山门附近,顿时一丝天光不见,只有一座座浮屠佛塔、一座座佛殿法堂放出森森佛光,照亮了四面八方。 四面佛冲天而起,四尊身高一丈七八尺的恶僧胡乱披着僧袍,袒胸露怀,龇牙咧嘴,一声大吼之后,拎着四根一模一样的金刚杵,冲着头顶的浮岛就砸。 ‘嗡’的一声闷响,四尊恶僧身后大片金光璀璨,一头似龙非龙,似象非象,身躯庞大,气息苍古雄浑的神兽虚影冉冉浮现,四根长有一丈开外的金刚杵放出刺目强光,伴随着漫天梵唱声,化为四根长达数千里的巨型光影,狠狠砸向了浮岛。 浮岛上,数以万计的森罗教弟子齐声喧哗,一道道符咒打出,浮岛的禁制大阵纷纷开启。 一道道灵动的霞光冲天而起,挡在了四根巨大的金刚杵虚影前。 就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方圆万里的浮岛被一击打得向后倒飞数千里,偌大的浮岛剧烈的颤抖着,好些森罗教弟子嘶声喧哗,摔得滚地葫芦般,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和血河教、魔算宗一般,跑去征伐极圣天的森罗教弟子,固然是由万象亲自带队,但是真个派去的弟子,九成九都是刚刚入门没有多少年,修为在金莲开境界之下,封印修为后,可以勉强降临极圣天的修炼界新人。 这些新人,欺负一下天地灵机崩碎无数年,修炼界一片荒芜的极圣天修士,还是饶有余力。但是面对四尊半步天人境恶僧的狂野一击,饶是有浮岛的禁制大阵庇护,依旧有数万修为不怎么高的弟子被震得大口吐血,躺在地上惨嚎连连。 万象从宝塔中踏云飞出,他看着远处那四尊通体放出浓烈佛光的恶僧,嘶声喝道:“大觉寺的道友,本座乃森罗教……” “打的就是你森罗教!”金佛陀放声狂呼,张嘴就是一个酒嗝,喷出一口浓烈的隔夜酒气:“哈哈,你森罗教一群废物,何德何能与我大觉寺并列三教之中?” 银佛陀‘嗷嗷’狂呼:“我佛慈悲,超度了他就是!” 铜佛陀、铁佛陀一言不发,大踏步冲着浮岛冲了过来,左手一道沉重如山的佛光洒出,化为一圈暗金色的虹霓死死镇住了浮岛,右手金刚杵疯狂挥动,带起漫天残影重重击落。 ‘轰、轰、轰’! 森罗教的这座浮岛,是为了远征极圣天,在数十年前耗费苦功炼制而成。 但是三万年来,元灵天修炼界的上限放在那里,森罗教中,炼器手段最高明的太上长老,也只有半步天人境的修为。是以,这座浮岛的防御极限,就是半步天人境! 面对两尊恶僧的疯狂轰击,弹指间就是数百击落下,眼看着浮岛边缘大片陆块崩碎,脱落,大量的花草树木、宫殿楼阁被砸得支离破碎,大群森罗教弟子被震得吐血飞起,犹如飓风中的蝴蝶一样,身不由己的漫天乱飞。 “放肆!”万象惊怒,双手一挥,他十指上每一根手指都放出一道碧绿色的森森剑光,带起尖锐的啸声朝着铜佛陀、铁佛陀的金刚杵迎了上去:“你大觉寺法海方丈何在?” 金佛陀、银佛陀也操着金刚杵冲了过来,他们不断发出高亢、野性的长啸声,这是类似佛门狮子吼的音波神通,名曰‘龙象碎魂啸’! 但是狮子吼,有降魔卫道、震慑心魔的神效,是正儿八经的佛门降魔神通。 而龙啸碎魂啸,则是纯粹的杀伐之功……管你是正是邪,是佛是魔,一吼之下,万物湮灭。 一波波肉眼可见的浑浊声波横扫浮岛,大片大片的禁制阵法被轰碎,无数破砖碎瓦炸开,大群森罗教弟子被轰成了一团团血雾。 百忙中,金佛陀狂笑道:“法海师伯?啊呸,就你这下贱胚子,有资格求见法海师伯?来,吃老子一万杵,要死没打死你,你就有资格去见法海师伯!” 第六百零三章 万象本尊(3) 大胤仙朝,卢仚正在主持结盟仪式。 白眉一族的大祖、二祖,劫运世家的家主、长老,黑水秘盟的七大魁首,连同大胤仙朝的皇帝‘阴鼋’,四方势力建造祭坛,献上三牲祭品,焚香祷告天地,正式歃血为盟! 白眉一族也就不提了,自家实力有限,数月中,却收罗了大批饥不择食的散修和小势力,硬生生膨胀成了一个庞然‘中’物,如今吃撑了,正焦头烂额的忙乎各项内务麻烦。 劫运世家,是和白眉一族一般的隐修家族,同样是卢仚慧眼识才,硬生生将他们从隐修的洞府中挖了出来,逼着他们出面,拿下了一块银牌,成为了十八派之一。和白眉一族一样,劫运世家如今也在被动的急速扩张,内部矛盾无数,忙得他们是欲仙欲死。 黑水秘盟更是不堪。 白眉一族和劫运世家,起码还是一家人为首脑。 黑水秘盟,则是原本七个修炼界的小帮派,被卢仚强行揉搓成了一家。七个帮派的首脑,都是志大才疏,却又自大骄狂的那一类人。 秘盟刚刚成立没两个月呢,七大帮派内部,救死伤了十几个长老,三十几个真传,七大首脑和一票高层的亲生儿孙更是莫名其妙的坠马而亡,落水而亡,马上中风而亡,街头斗殴而亡,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死掉了一百来号! 反正,这也是一个大热闹。 再加上‘阴鼋’做皇帝,白鼋做皇后,整日里兴风作浪的大胤仙朝! 啧啧,这四家一旦结盟,根本难以想象未来这精彩劲儿! 可以预知的就是,这个联盟未来肯定会麻烦无数,四方势力会主动或者被动的被卷入无数的矛盾、纠纷,定然会和四面八方的人大打出手! 哎,一切后续精彩,卢仚拭目以待。 手捻佛珠,正笑吟吟的看着胤垣在那里念诵祭祀天地的祈文,卢仚袖子里一阵剧烈震荡,一缕缕佛力波动不断传来。 卢仚的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让一名老僧代替自己主持仪式,自己身体一晃,直接离开了结盟仪式现场。 大觉寺上方,百丈高下的战傀通体闪烁着迷离的灵光,一缕缕天地灵机化为肉眼可见的氤氲灵光,从四面八方发出‘嗖嗖’的破空声,不断被战傀吞纳体内,化为庞然巨力,通过两只巨大的手掌释放出来。 战傀悬浮在大觉寺上方,两只巨掌卷起漫天罡风,化为两只方圆千里的巨掌,不断向下方砸落。 大觉寺上方,以四面佛为首,三十六名半步天人境的大和尚盘坐在莲花座上,身边环绕着无数佛修,一个个口诵金刚咒,凝成一片厚重凝实的金刚禅光,化为一个直径十万里的光罩,将偌大的大觉寺无数殿堂楼阁笼罩在内。 大觉寺刚刚在剑门废墟上开始修建,卢仚一道法旨,大觉寺广开山门,收录有缘。 任凭你什么妖魔鬼怪,任凭你什么邪魔外道,哪怕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被曾经的元灵天修炼界无数宗门通缉悬赏的极品恶棍,只要你三步一叩首,口诵大狮子力菩萨的法号,从距离大觉寺山门一百零八里的位置,一路叩拜行到山门前,大觉寺就丝毫不管你过去的身份,过去的行径,直接将你纳入门下! 区区一百零八里,换成意志力稍微强大一点的凡人,三步一叩首的跪拜过去,耗费几天时间,也就完成了! 对于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来说,区区一百零八里的考验,这就是纯粹放水了! 是以,短短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大觉寺刚刚修好没几天,大觉寺内已然是‘精英荟萃’、群魔乱舞。 无数杀人放火的高坐禅堂,无数劫掠屠戮的宣讲真经,那些不忠不孝的,披上了僧衣袈裟,那些不仁不义的,浑身涌动着灿灿佛光! 任凭你是好人恶棍,只要拜入大觉寺门下,就有佛门真法传下! 只要你赌咒发誓,效忠‘法海方丈’,效忠大觉寺一脉,那么大觉寺就是你最强硬的靠山,最牢固的保护伞,任凭是谁,也无法再追究你之前犯下的一切罪过,无法再动你一根毫毛! 是以,大觉寺的势力狂飙! 面对森罗教着一尊战傀的疯狂攻击,四面佛等大觉寺长老,调动了一千零八十万金莲开境界以上的大觉寺弟子,凝成金刚法阵,沟通四方地脉,硬生生扛住了这尊战傀的轰击! 战傀毕竟不是真正的天人境大能。 他的攻击力倒是达到了天人境的水准,但是他的攻击只是纯粹的暴力,缺少天人境应有的那一份道韵,那一份独特的世界之力。 再加上,大觉寺如今的护山大阵,是元觉和尚又一次沟通下界,直接赐下的一套完整的真仙级的防御阵法‘八风不动禅’。 第六百零四章 万象本尊(4) 卢仚是天人境修为。 而且是天人境中,都堪称绝顶,由元灵天天地意识刻意成全的至强天人。 万象只是半步天人,而且在半步天人中,都属于那种普普通通,除了脑浆满溢能从七窍中喷溅出来,他的斗法能力、法术神通等等,全都有点稀松拉胯。 他是一个合格的掌教,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护法! 卢仚一步到了他身后,大金刚寺秘传轮回劫指轻轻点出,顿时虚空崩裂,一个直径数尺的黑洞在卢仚指尖迸溅出来,一股可怖的死亡寂灭之意油然而生,迅速笼罩万象全身。 万象一声清啸,体表一件云霓霞衣凭空浮现,喷吐出九寸长七彩祥光,犹如无数钢针,密密麻麻覆盖全身。 卢仚一指点去,一根根七彩祥光扭曲、震荡,发出刺耳的震鸣声。以卢仚这一指的力量,居然没能破开这件霞衣的防御。不仅如此,细细的祥光反震,居然让卢仚手指感到了一阵阵的刺痛,这痛居然直透骨髓,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绝非元灵天应有之宝,肯定是来自上界的重器! “我佛慈悲!”卢仚一声清啸,左手捏着的神通佛珠中,有一颗佛珠骤然亮起,一道来自上界的佛门大神通‘寂灭韦陀杵’就要轰出。 万象突然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仚,双手之间突然多了一缕幽光。 那是一缕宛如晨曦的幽光,刚刚出现的时候,只是头发丝般细小,三寸长短,看上去极其孱弱。但是瞬息间,这一道幽光急速放大,变得无比炽烈,顷刻间就化为一轮直径千丈的小太阳,照亮了方圆十几万里的虚空。 虚空震荡,大地轰鸣。 两人下方的地面骤然消失,被这团强光释放出的高温融化了大片,原地冒出了一个直径万里,深达数千里的圆形深坑! ‘轰’! 空间剧烈的震荡,一切法则、道韵,尽被驱散。 唯有这一团光统治了一切。 直径千丈的光柱笔直的轰出,贴面轰在了卢仚身上。元觉和尚赐下的僧袍、袈裟同时亮起金灿灿的霞光,一片片灵云光霞绕着卢仚急速盘旋飞舞,每一片灵云上,都有一尊遍体璎珞、手持佛门宝器的菩萨虚影若隐若现。 恐怖的力道袭来,卢仚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飞近千里。 白光笼罩了他的身体,疯狂的撕扯着僧衣、袈裟加持的灵云光霞,一片片灵光不断碎裂,然后从袈裟、僧衣中,又不断有光霞绵绵而生,无穷无尽,不虞贵竭。 灵云光霞抵挡了白光所有的威能,卢仚只是感觉到了一丝丝微不足道的燥热,这恐怖的一击连他一根头发都没伤到……呃,事实上,如今的卢仚做和尚装束,头皮刮得熘光,的确也没有一根头发。 被这一道绝对超出了元灵天天地容纳极致的攻击轰退千里,卢仚深吸一口气,高呼一声佛号,施展金刚禅定神通,硬生生将身躯凝固在了虚空中。 任凭白光疯狂冲刷,卢仚的身躯只是纹丝不动。 他左手佛珠上,那一道寂灭韦陀杵神通已经无声无息的轰出。肉眼几乎不可见,仅仅三尺长短的暗金色佛杵虚影一闪而逝,顷刻间就到了万象面前。 佛杵虚影在那道撕裂虚空的白色光柱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极细的缺口,然后一闪而过,笔直轰到了万象的面前。万象身上的霞衣亮起炫目的七彩霞光,无数极细的光丝绕着他的身体急速旋转,将他身边的虚空撕开了无数条黑色的裂痕。 佛杵虚影无形无质,就好似一个‘纯粹的概念’一般,穿透了霞衣放出的七彩霞光,径直轰入了万象的眉心。 万象一声大吼,七窍同时炸出数尺长的血水。 血水刚刚喷出,一股万物灭绝、世界寂灭的可怖道韵就从虚空中涌出,七条嫣红的血水骤然变成了灰白色,血水中的一切生机、活力瞬间湮灭,丝毫不剩。 万象闷哼了一声:“我……” ‘噗’! 万象的身躯湮灭,连一丝青烟都没剩下。 寂灭韦陀杵,是‘规则’层面的大神通,是真仙级的力量。寂灭法则,配合佛门禅法,专攻神魂,从根本上,从本源上,直接抹杀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痕迹,玄而又玄,精妙幽深,威力绝非下界所谓的天人所能理解。 卢仚也只感觉身体一震,体内法力瞬间被抽掉了九成左右,那一道神通就释放了出去。 眼看万象肉身湮灭,卢仚飞速冲上前,一把抓向他身边漂浮着的那件七彩霞衣。随着万象的肉身溃散,他放出的那一道白光也已经消散,原地就留下了一条极细的澹澹幽光,正是刚才那一道可怕攻击的本体! 卢仚正要将霞衣和那一缕幽光纳入囊中,万象消失之处,一缕奇光闪烁。 第六百零五章 赠宝 卢旵、卢仚父子围殴万象的戏码,最终还是没上演。 实在是,卢仚刚有意动手,万象就直接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不断闪烁着各色雷光的珠子。这雷珠上,雷光色泽近乎无穷无尽,好似包容了天地间一切属性的雷霆,内中蕴藏的威能,让卢仚、卢旵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心脏直抽抽。 毫无疑问,这不是元灵天能炼制出来的大杀器,分明又是上界赐下的玩意儿。 而且,这颗雷珠,显然是那种一次性使用,动辄玉石俱焚的亡命之器。 万象托着那颗雷珠,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仚和卢旵。 卢仚和卢旵极其光棍的朝着万象行了一礼,让开了道路。万象冷哼一声,带着那尊战傀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走出了数十里地,万象这才停下云头,朝着卢仚冷笑道:“从今以后,三教并列,吾等,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卢仚轻咳了一声,双手合十,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教主此言,大善。吾等出家之人,慈悲为怀,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委实不该。” ‘哈、哈、哈’! 万象大笑三声,目光森森的看了卢旵一眼,连同战傀一起,骤然化为一缕缕极细的灵光,瞬息间穿梭虚空,眨眼间就冲出了数万里地。 接下来,又是好几年时间一晃而逝。 有了万象这新晋的天人境大能坐镇,森罗教的动作骤然就大了起来,开始频频出手。 森罗教内部,开始不断有新晋的半步天人境大能涌现,宗门势力突飞勐进,真正有了几分三大无上教门的气象。 在森罗教的强势插手下,剩下的两块金牌,最终尘埃落定。 同样是新崛起的,由众多大小势力拼合而成的两大宗门,成为了两块金牌最后的主人。一个太玄宗,一个太一观,这两个新生宗门,旗帜鲜明的加入了森罗教的阵营。 而十八派中,被卢仚一手扶植起来的黑水秘盟,借口六宗之一的黑水秘门和自家名号犯冲,在太玄宗、太一观投向森罗教后,同样毅然决然的加入了森罗教一方。黑水秘盟的七大魁首,更是直接成为了万象的记名弟子! 对此,卢仚只是一声‘呵呵’,并没有任何表示。 森罗教在元灵天的潜藏底蕴,果然雄厚,不愧是在三万年前的浩劫中,宗门没有受到多大伤损的唯一幸运儿! 卢旵、卢仚父子两,对元灵天修炼界的大清洗,也逐渐落下帷幕。 元灵天修炼界,三教六宗十八派的格局初步形成,各方势力内部还有各种矛盾争端,但是大体的框架已经建造完毕。 六宗之中,白骨圣宗、黑水秘门、弥天魔域、七杀血盟,这四个看名字就不是好东西的宗门,隐隐向长生教、大觉寺靠拢,太玄宗、太一观则投向森罗教。由此可预见,未来六宗之间,想要太平都不可能。 而以大胤仙朝为首的十八派,仅有黑水秘盟和新崛起的太虚天宫,以及沧海楼、宝光阁合并而成的沧海明月坊,正式通告天下,加入了森罗教一方。 大胤仙朝、白眉一族,还有其他九个新崛起的宗门,则是聚集在了长生教、大觉寺的羽翼下。 最有趣的是,拥有一尊天人境战力‘万灵万应玄牝母神’的大罗神国,则是和邻近的其他三家宗门抱团,不亲近森罗教,也不向长生教、大觉寺靠拢,摆出了一副绝对中立的架势。 这万灵万应玄牝母神有莫测神威,大罗神国有此依仗,无论是卢旵、卢仚,还是万象,都很谨慎的接受了他们的中立态度。 由此,经历了多年的混乱,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元灵天修炼界终于艰难的熬了过来,一时间,整个修炼界回复了和平,所有修士心头无不松了一口气。 值得补充的是,之前跑去远征极圣天,后来发现自家老巢发生变故,急匆匆搭顺风车赶回元灵天的血神老人等几家宗门的高层,发现自家山门被破,传承断绝,门人弟子、族人亲卷几乎死伤殆尽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全部投靠了森罗教。 以血神老人为首的十一家远征宗门的加入,让森罗教凭空多了数十名半步天人境长老,宗门综合实力,再次提升了一截! 血神老人更是已经查清了真相,灭绝血河教的罪魁祸首,正是长生教太上大长老卢旵。 作为魔道巨擘之一,血神老人显然是一个极端记仇的人。未来,或许卢旵当年灭绝血河教的事情,就会成为元灵天修炼界下一场大动荡的导火索? 谁知道呢? 第六百零六章 赠宝(2) 大胤仙朝皇帝册封皇后,仪式很隆重,场面极宏大,耗费极奢靡。 不说其他方面的消耗,就说举办正式大典的这一天,大胤仙朝给镐京城数以兆亿计的黎民百姓,人均分发了一颗‘九锻参灵丹’,这耗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九锻参灵丹,放在修炼界,也是极有名的丹药。 其药方子,必须以千年灵参为主药,就算绝无修炼根基的凡人百姓服下,也能开辟五脏熔炉,引全身精血,凝聚一缕精血烈火,顺利踏入烈火境。 镐京城,原本是香火道的山门所在,数以兆亿计的黎民百姓,就是香火道蓄养的,专门收割香火信力的韭菜,这些黎民百姓,是半点儿修为都没有的。得了九锻参灵丹,这些黎民百姓齐齐突破烈火境,那声势,堪称浩大震撼! 虽然烈火境在修炼界,也只是底层蝼蚁般人物。 可是一日之间,突破烈火境的人数太多,一缕缕微不足道的突破气机汇聚在一起,顿时汇成了一片浩浩荡荡的气机汪洋,震得方圆数亿里虚空一片震荡,镐京城上空的浮岛、战舰,都差点被掀了个跟头。 就在无数黎民百姓真心实意的祈祷、祝福声中,胤垣的册封仪式正式开始。 言语也描述不了那等辉煌盛景。 胤垣本身就是个‘昏君’性子,大手大脚惯了的人物。 白鼋呢,更不是一个勤俭持家的。 这一对儿极品凑到一块儿,啧啧! 就连登门观礼的修炼界诸多大老中,那些见惯了大场面,什么掌教、长老的诸般大喜典礼见过了起码上万场的那些耆宿,都不由得直摇头,口口声声都是‘太过于靡费’! 隆重而冗长的典礼持续了几近一天时间。 卢仚做大德高僧装束,甚至还亲自掺和了胤垣的册封大典——他以大觉寺主持方丈的身份,代表佛门,在大殿上,为胤垣和白鼋摸顶赐福,甚至带着一大群杀人放火的‘有德高僧’,在册封大典的分会场,为大胤仙朝举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法会。 整整一百零八万来自大觉寺的‘佛门精英’,嗯嗯啊啊的念了一整天的经,祈祷大胤仙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有心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毫无疑问,大胤仙朝就是佛门最贴心的狗腿子了…… 问题也在这里,你大胤仙朝的皇后,是剑门的少宗啊,你大胤仙朝如此用力的拥抱佛门的大腿,白鼋皇后,你就没有一点点觉悟,没有一点点想法么? 大典之后,自然是盛宴。 大胤仙朝固然是举国狂欢,大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一串串烟花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爆开大团光焰,将大地照耀得光怪陆离,美轮美奂。 而盛宴的主会场,则是高悬离地九万里的高空。 一座玉石凝成,四四方方,边长千里,厚达百丈的白玉平台,高悬虚空之上。无数桌桉星罗密布,来贺的各方宾客齐聚白玉台,一船一船的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流水一样送来,方圆万里内,都能闻到那馥郁浓厚的酒菜香气。 卢仚钦定的十八派之一的白眉一族,隐居九曲香雪海数万年,其族人平日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采摘梅花、梅子,酿造各色梅酒。 其族中,甚至有窖藏了十万年以上的美酒留存。 也不知道胤垣许了白眉大祖、白眉二祖什么好处,两位老祖咬咬牙,开启了酒窖,将自家藏酒悉数拿了出来,用在了这次的盛典酒宴上。 一时间,漫天都是冷冽馥郁的梅子香气,隽永的梅花香随风飘荡数万里,积年的老酒香气熏人欲醉,引得无数宾客齐齐欢呼叫好。 最核心的桌桉上,血神老人低声冷笑:“呵呵,一群酿酒的废物,居然也能成为十八派之一……邪魔外道亡我元灵天修炼界之心,可见一斑!” 血神老人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反正这种窖藏数万年的陈年美酒,就算以他的身份,也是极难喝到的——不是他的身份不够,而是窖藏几万年的好酒,除了白眉一族这种‘极品’,哪家人会耗费这么漫长的岁月酿酒、存酒? 大口喝着美酒,却口出不逊之词,目光凶狠,直勾勾盯着众人环绕中的胤垣和白鼋二人,暗自盘算着如何背后下黑手、捅刀子的诸般险恶计划……血神老人不愧是魔道巨擘,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本事,已经凝练成了本能! 万象则是眯着眼,伸手拍了拍血神老人的胳膊:“戒急用忍,稍安勿躁……如今对方势大,当今之势,当保全自身为上!” 血神老人咬着牙,目光游离的扫过人群中,举着酒爵大声欢笑的卢旵等人。 “真奇怪,这些极圣天的釜底游魂,他们是如何来到元灵天的?他们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短数十年中,积攒了如此可怕的实力?”血神老人酒喝多了,就有点上头了。 万象新生的稚嫩小脸上满是阴郁和纠结。 第六百零七章 赠宝(3) 虚空震荡,漫天炽烈如火的金光灿烂。 那一方长宽二十万里的洞天福地冉冉飞向胤垣,越是靠近他,体积越是缩小,渐渐地就到了他面前,塌缩成了丈许方圆一团氤氲灵光。 胤垣的气息越发高涨,已经突破了天人境的门槛。 原本在极圣天,胤垣修炼的功法,颇有点不入流。 到了元灵天,结识了白鼋后,胤垣的软饭吃得颇为香甜,当即从白鼋那里,得了一部远比剑门《太上剑典》更加精深,源自上界的真仙级剑经《太微玄渊剑经》。 这一部剑经精微高妙,直指大道根本,对修行之人的天赋资质要求极高。 按理,以胤垣的资质和心性,想要入门都难! 但是谁让人家找了个有大靠山的相好呢?资质不够,资源来凑;习性不足,灵宝来护。只要舍得,只要有得,修炼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是以,胤垣这一步《太微玄渊剑经》,在这些年中,已经登堂入室,有了不菲成就。 此刻,随着那一块洞天福地所化的氤氲之气逐渐融入胤垣身躯,他通体绽放的炽烈金光,逐渐变得深邃幽微,最终从烈烈金辉,逐渐化为幽微不可测的曼妙剑意。 无形无迹,无光无影,肉眼不可见,肉身不可感,但是只要闭上双眼,所有人都能在神魂中,看到一抹凌厉无比的剑意纵横虚空,几乎笼罩了整个镐京城上空。 卢仚缓缓点头,这部《太微玄渊剑经》,高深莫名,从其散发出的威势来看,居然能比肩卢仚用三眼神人图推衍出的根本法。 可见,上界的真仙级传承,果然玄妙。上界的真仙之力,根本不是下界小修士能想象的。 而他脑海中的这三眼神人图,以及和三眼神人图隐隐遥相呼应的太初混同珠,其来历,显然更加莫测——能够将下界传承功法,推衍成为真仙级的宝典,这三眼神人图,能简单么? 手指轻扣佛珠,卢仚微笑看着胤垣。 他眼角余光,朝着脸色难看的万象飞快的扫了一眼。胤垣突破,自家这边阵营,就有了卢旵、卢仚、胤垣,以及白诛等四位天人境战力。 若是再等一段时间,接引头陀、杀佛无心再有突破的话,或许可以尝试着,算计一下万象? 除开长生教、大觉寺,如今元灵天修炼界的天人境战力,唯有万象、森罗教的那尊战傀,以及大罗神国的那尊万灵万应玄牝母神。 战傀不通大道。 玄牝母神施展不灵,且不能轻易离开大罗神国核心腹地。 是以,若是舍得付出一些代价,斩杀万象,彻底掌控整个元灵天修炼界,甚至是再次掀起一次三万年前的浩劫,将元灵天修炼界屠戮一空,彻底断掉元灵天对极圣天的威胁,都有六七分的把握。 卢仚蠢蠢欲动。 万象则是勐地抬头,目露奇光,死死的盯着卢仚——森罗教传承中,流派万千,天机卜算之术,在森罗教中也有极多门人修习。万象感受到了一股澹澹的恶意,他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缕恶意的来源,显然就在卢仚身上。 卢仚耳朵边,有万象轻微的声音响起:“法海方丈刚才,有所思?” 卢仚微笑,一副高僧大德高深莫测的模样:“小僧心血来潮,偶有所得罢了……唔,掌教似乎有血光之灾,最近一段时日,出行谨慎啊!” 万象‘呵呵’笑了一声。 卢仚双手合十,继续传音道:“小僧对掌教,绝无恶意,以佛祖之名起誓,小僧一片慈悲菩提心,做不出杀人放火的恶事……倒是掌教身边,包容了血河教等十几家宗门余孽,啧啧……小心鸩占鹊巢,祸起萧墙啊!” 万象的脸抽了抽,沉默了一会儿,悍然回话道:“本座自修炼以来,极少和佛门弟子打交道。这几年,却是真正见识了……呵呵,慈悲为怀?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大觉寺大和尚!” 他带着一丝怒意道:“这等浅薄的挑拨离间之计,方丈大师这是把本座当小孩儿湖弄?” 卢仚耷拉着眼皮,带着一脸慈和的笑容回话道:“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掌教您上当了呢?岂不是喜闻乐见么?呵呵,既然没上当,那就,下次再说呗!都几千岁、上万岁的人了,还这么斤斤计较做什么?” 万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下了心头怒火。 他目光流转,朝着站在卢旵身边,由卢旵血神子融合卢仚一滴精血所化的‘卢仚’分身,突然说道:“敢问方丈大师……可知道长生教的底细?” 卢仚挑起眼角,斜睨了万象一眼,犹豫了片刻,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掌教就不用动那花花肠子了,长生教来历,没有比小僧更清楚的了……我佛慈悲,小僧就是卢仚,卢仚就是法海,法海就是大胤仙朝的鲁智深……掌教,可悟了!” 万象悟了! 他犹如被雷噼了三千次一般,一脸漆黑的看着一脸宝相庄严的大觉寺方丈‘法海大师’! 第六百零八章 赠宝(4) 白鼋一副极乖巧的小媳妇模样,俏生生的站在胤垣身边。 随着胤垣说话,白鼋手一点,一团氤氲灵光浮现,一枚太上仙诰在灵光中缓缓旋转,吞吐灵机,震荡道韵,散发出一股让人窒息,宛如浩浩天威的恢弘波动。 在场众多修士中,唯有三教六宗十八派的半步天人境大能,勉强能够站稳。其他修士,无论是照虚空还是凝道果,或者跟随长辈而来的那些金莲开、种金莲境界的嫡传门人、心腹族人等,被这一枚太上仙诰散发出的气息一冲,纷纷摔倒在地,怎么挣扎都无法起身。 卢仚眯着眼看着这一枚太上仙诰。 白鼋随手一推,这一枚太上仙诰就朝着万象轻盈的飞了过去。 万象眉头微微一皱,极谨慎的放出了一层澹澹的七彩霞光萦绕全身,挡住了那一枚太上仙诰。通体光洁润泽,好似玉晶凋成,造型玲珑剔透,由无数细密符文凝练而成,自内而外分为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层次的太上仙诰发出一声轻鸣,紧贴着七彩霞光,绕着万象轻快的旋转起来。 这一旋转,四面八方风起云动,漫天灵机,无量道韵,纷纷化为丝丝缕缕的灵光朝着万象涌来。这太上仙诰将所有灵光吞纳一空,万象就觉得身体骤然变得无比轻盈,好似要破空飞走,吓得他急忙施展禁术,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虚空中。 “这是太上仙诰!”万象沉声道:“当年,剑门掌教白玄月许诺吾等,若是征伐极圣天,立下大功者,可得太上仙诰,直接破空飞升!” 胤垣微笑颔首:“没错,这就是太上仙诰……只是,剑门掌教没给诸位说清楚的一件事情是——这太上仙诰,实则一直由皇后掌控!” 摆摆手,胤垣叹了一口气:“本皇更知道,森罗教、血河教、天机门、天医阁等十二宗门,联手组成了先锋军团,在数十年前就远征极圣天……不过,似乎是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万象看了看血神老人。 血神老人看了看身边一群当年一起出发的老相好。 胤垣讥诮道:“诸位没能攻破极圣天,反而是……自家老巢都被破灭了!所以,征伐极圣天,立功者可得太上仙诰,这简直就是……笑话!” 万象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沉声道:“毕竟是飞升上界的机缘。陛下可知,自当年那一场浩劫后,我元灵天修炼界,有多少年无人飞升?” 白鼋‘咯咯’笑了起来:“那你们,更是被骗了……你们这些宗门有没有人飞升,我不知道,但是剑门白氏一族么,过去三万年,飞升上界的可有几千人!” 白鼋搂着胤垣的胳膊,笑道:“那些旁系族人,也就算了,三万年来,白氏一族嫡系族人,只要不是那种资质太差,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都飞升了!” 白鼋一语既出,满场哗然! 卢仚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宛如暮鼓晨钟,硬生生将无数修士的喧哗声镇压了下去。 他双眸闪烁着澹澹金光,深深的看了一眼玉台上的无数修士,澹然道:“此言,小僧可以作证。” 满场死寂,无数人目光狂热的看着万象身边那一团缓缓旋转的太上仙诰。一些实力足够强,岁数足够大的大能修士,双眼已经隐隐泛红。 胤垣笑道:“所以,说穿了,所谓的征伐极圣天,就是剑门白氏一族,用一些对他们而言,没什么用的破烂货,湖弄大家去送死呢。啧!” 摇摇头,胤垣叹了一口气:“大家想想看,三万年来,元灵天修炼界堪称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就是剑门开始启动远征计划后,逐渐起了风波,最终……如今元灵天修炼界面目全非,这罪魁祸首么……” 有人在人群中冷笑:“罪魁祸首,自然是剑门……只是,剑门已然破灭,你大胤仙朝的皇后,可是剑门少宗。今日你们取出这太上仙诰,莫非,还想挑起修炼界的又一场浩劫?” 有人施展神通,将自家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大觉寺的方丈一个天命定数,二十四块擦屁股都嫌硬的破牌子,让元灵天的各宗道友死伤大半……今日,莫非大胤仙朝,还要效彷故计,让天下修士死绝么?” 那人冷笑道:“或许,所谓的远征极圣天,就是剑门一手主导,专门用来铲除异己,妄图一统元灵天修炼界的歹毒计策?” “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出了什么纰漏,剑门把自己坑死了……今日,你们,是想着把剑门白氏一族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胤垣双手揣在袖子里,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法海方丈,那话是怎么说来着?” 卢仚长叹了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胤垣陛下一番好心,皇后娘娘一番盛情,啧啧,你们却是……” 第六百零九章 惊变 “真够……苟的!” 卢仚站在极高的青冥虚空中,眺望着千里外那一片如雪梅林。 胤垣和白鼋的大典酒宴,白鼋洒出了九万太上仙诰,此事宛如一颗巨大的陨星溅落大洋,掀起了惊涛骇浪。 螺丝沟,九曲香雪海,八百里老梅林中,白眉一族的大祖、二祖,连带着数百名族人,焚香沐浴,换上崭新的长衫华服,整整齐齐的聚集在一起。 白眉一族‘苟’出了习惯,‘苟’出了风格,已经将‘苟’之一字,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本能。 得到太上仙诰,离开大胤仙朝,返回自家祖地后了,白眉大祖、二祖没有任何犹豫,一点儿时间都不耽搁,聚集了族人,使用了他们得到的太上仙诰。 白眉一族的嫡系族人数量有限,真正的嫡系血脉也就不到千人。他们从白鼋手中得到的太上仙诰,足以让他们嫡系苗裔,悉数飞升。 一枚枚太上仙诰同时被激发,漫天灵机、道韵翻滚涌来,化为一缕缕灵光霞气注入太上仙诰。吞纳了足够数量的灵机、道韵,这些太上仙诰开始纷纷解体,化为一枚枚曼妙玄奥的符纹,发出微妙的天籁仙音,融入了白眉一族众多族人体内。 白眉一族众多族人的身体开始发光,发亮,变成了半透明状。 他们大口吞吐天地灵机,融入大道道韵,自身气息变得飘渺莫测,如此一刻钟后,近千白眉一族的族人,纷纷腾空而起,化为一缕缕灵光直冲高空。 卢仚站在虚空中,静静的看着白眉一族的族人。 白眉大祖隔着千里之遥,感受到了卢仚的目光,他转过身,朝着卢仚深深稽首行礼,大笑道:“法海方丈,三教六宗十八派一事,多蒙庇护、关爱,老夫感激不尽……奈何,老夫修为有限,德不配位,这掌门一职,还请法海方丈别选贤才!” “老夫一时所求,只是平安二字,今日带满门老小飞升,去了上界,定然为法海方丈建立生祠,日夜焚香祷告,为您祈福添寿!” “吾等,上界再见!” 犹豫了一会儿,白眉大祖摇头道:“罢了,罢了,还是相忘于江湖,不见的好……法海方丈胸有丘壑,图谋的都是大事……老夫,连带所有族人,只求平安,只求清净,我们绝非同道之人……不见为好,不见为好啊!”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白眉一族已经冲上了数万里高空。 他们头顶,虚空一阵阵的扭曲,有玄妙的仙光洒落,在他们头顶,隐隐有透明的仙花不断坠落。每一朵仙花融入白眉一族众族人体内,他们的气息就变得越发的清澈、灵动,越发的强大、精纯。 随之,他们腾空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多时,他们就一头扎入了那扭曲的空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仚这时候,才一手朝着白眉一族飞升之处抓去,从中抓去了几缕他们留下的气机。 默运神通,卢仚开始推算白眉一族的去向。 但是天机朦胧模湖,白眉一族和卢仚之间,似乎相隔了无穷远的距离,任凭卢仚将自身法力燃烧到了极致,也无法推算出白眉一族的任何蛛丝马迹。 皱了皱眉头,卢仚掏出了那一串大神通佛珠,手指转到了一枚‘大唯因果’神通上。涛涛法力注入佛珠,这颗佛珠顿时亮起了刺目的金光。卢仚将几缕白眉一族留下的气机投入佛珠,来自上界的真仙级神通发动,卢仚对白眉一族的感应顿时变得清晰了许多。 一种空洞、空乏的气机感应遥遥传来。 白眉一族……似乎被掏空了! 佛珠逐渐暗澹了下去,内部的佛陀虚影消散无形。在卢仚给这佛珠重新注满佛力之前,这一道大唯因果神通,是再也无法动用了。 “掏空?”卢仚背着手,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九曲香雪海:“这太上仙诰,究竟是什么东西?白鼋将它们拿了出来,究竟是她自己所思所想,还是背后有人主使呢?” 之前,剑门白玄月等人还在之时,以征伐极圣天为条件,用太上仙诰做悬赏。 所谓物以稀为贵,若是太上仙诰只有数枚、数十枚,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但是白鼋居然掏出了九万枚太上仙诰……用屁股想,这事情都有点不对劲吧? “你们都苟成这样了,居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白眉一族,啧!” 卢仚转身,一念遁法施展开来,身形连续瞬移,赶回大觉寺。他准备沟通元觉和尚,托他去打探打探,看看飞升上界的白眉一族,究竟是何等模样。 也不知道上界的飞升机制是怎么样的。 第六百一十章 惊变(2) 大罗神国皇都,九重罗天。 自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后,大罗神国定都于此,就从未更改过位置。哪怕成为十八派之一后,大罗神国,依旧定都于此。 九重罗天,这是一座极其瑰丽的山城。 青山绿水,和一座座整体成墨绿色的楼阁完美的融为一体,很有一点天人合一、一步一景的韵律。尤其九重罗天中的楼阁,都以九为数。其楼阁高度,或者九层,或者十八层,或者二十七层。其中最高的皇城问星阁,高有八十一层,有凌云之势。 如此高的楼阁,就造成了九重罗天特有的巍峨之气,很多来过九重罗天的大能修士,都赞许九重罗天乃元灵天‘皇都第一’! 但是眼前的九重罗天,已然鬼蜮。 一片片楼阁错落有致的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安安静静,毫无声息。 一条条白生生的人皮,犹如农村过年预备的香肠、腊肉,整整齐齐的挂在一层层的屋檐下。风吹过,这些人皮就随风飞舞,偶尔相互撞击,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响。 这些人皮,仔细看去,全都是男性所留。 整个九重罗天的女子,不知去向,城内所有男丁,无论老幼,悉数被扒了皮挂在了屋檐下。白生生的皮肤迎风摇摆,而他们的血肉、骨骼、内脏等,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一座城池被屠戮一空,城内却不见一滴血迹。 风吹过,花草摇曳,一丝丝阴寒之气向四周扩散开去,九重罗天外,飞禽走兽全都避开了这一方死域,连一只麻雀都不敢从城池上空飞过。 卢仚、卢旵、万象,还有一批修炼界的大能高手静静的悬浮在高空,俯瞰着死气沉沉的九重罗天。 不单单是这座皇城,整个大罗神国,所有大小城池,所有城镇乡村,甚至是山林中那些猎人、樵夫等,用来暂时休憩的小木屋等……全都被屠戮一空,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一张张男子的人皮吊挂在各处,所有女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引!”卢仚轻轻哼了一声。 “我佛慈悲!”接引头陀带着三千大觉寺高手向前飞了数里地,双手合十,开始念诵超度经文。一圈圈柔和的金光从他们身上扩散开来,伴随着诵经声,一点点的覆盖了方圆万里的九重罗天。 一张张白生生的人皮开始燃烧,一道道凄厉的惨嗥声冲天而起。城内的阴寒之气迅速消散,一些僻静角落里积攒的黑红色煞气,也在金光的洗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的浓云被推开,大片金色阳光洒落,照亮了整个九重罗天。 四面八方,山林之中,无数鸟兽感受到了九重罗天散发出的那种温煦生机,纷纷欢喜雀跃,朝着九重罗天城内狂奔飞舞而来。在九重罗天的边缘地带,好些鸟兽堂而皇之的踏上了大街,探头探脑的钻进了一座座楼阁中。 “诸位怎么看?”卢仚合十,向卢旵、万象行了一礼。 实际上,这个问题就是问万象的。 卢旵耷拉着眼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修炼的是血道魔功,魔头嘛,就要有魔头的模样,什么自私自利,那是基本操作。你表现得太古道热肠,太大仁大义,这和你魔头的人设不符啊! 万象背着手,看着变得干干净净,同时空荡荡的九重罗天,过了许久,才反问道:“方丈以为?” 卢仚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大胤仙朝皇后娘娘一番好意,居然造成了如今的棘手局面。啧,大罗神国的势力、底蕴,远超十八派中,除了大胤仙朝的其他十六派……大罗神国被诛戮一空,啧啧!” 卢仚轻叹道:“这是一场,浩劫啊!” 万象敏锐的把握到了卢仚话里潜藏的意思:“方丈是说,这邪诡之乱,和白鼋有关?” 卢仚尊称白鼋是皇后娘娘,万象和白鼋可没有这个交情,自然是直呼其名! 卢仚急忙瞪大眼睛看着万象:“小僧没这么说,没这么想,教主不要胡说八道……须知道,祸从口出!教主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满口胡柴呢?” 万象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他狠狠的点了点卢仚,突然感到一阵的无奈。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群血洗了整个大罗神国的邪诡,也是当年他亲自用虚空大挪移符,从极圣天‘请回来’的! 哎,当年他将白女为首的无数邪诡从极圣天弄回来,是想要这群邪诡给剑门拉拉后腿,破坏一下剑门的筹谋。但是万象从来没想过,这些邪诡,真的能成气候啊! 但是这话,不能说! 一旦这事情传出去,呵呵,卢旵、卢仚父子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拍拍屁股走路就是。可是他万象在整个元灵天修炼界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万象,还是要脸的! 第六百一十一章 惊变(3) 万灵万应玄牝母神,其本质,是人造神灵! 按理,她不该失控。 但或许是三万年前的那一场浩劫,损伤了她的根本,随着大罗神国高层的集体飞升,大罗神国新皇对她的掌控,出现了纰漏。 白女趁虚而入,用莫测手段,将她感染。 “我是神女!”玄牝母神站在高空,宛如一座大山,威震四方,碾压天地。她双眸喷吐着血光,微笑时,嘴里有无数朦胧的人影在惨嚎扭动,哭喊挣扎:“尔等,还不膜拜,更待何时?” “跪下,我将赐予尔等永恒不朽!”玄牝母神大声笑着,随着她的笑声,方圆百万里的虚空都在蠕动,一层粘稠的血色从冥冥中涌出,将天地染成了红色。 四面八方,无数红色的灯笼悬浮在空中。 有曼妙的女子窃窃私语声传来,她们在点评卢仚、卢旵、万象等人的长相,盘算他们皮肤的材质,盘算他们内脏的鲜美程度,盘算他们的血浆,可以给自己增添多少修为! 邪诡,不可以常理看待。 一切生灵,他们身上的一切资粮,都可以化为邪诡的力量! 无数红色灯笼,造型各异的灯笼,长的、短的、圆的、方的、大的、小的,体积如山的,也有可以托在掌心的。 各色各样的红灯笼放出刺目的血光,光焰逐渐浓烈,越发衬托得玄牝母神庞大的身躯宛如天神降临,莫名的就对卢仚等人的神魂造成了一波又一波恐怖的神魂攻击。 卢仚周身放出烈烈金光,一切有形无形的攻击尽被金光焚毁。 卢旵全身被粘稠的血光包裹,血道魔功足够霸道,这些邪诡放出的攻击,都被他的血光吞噬,反而转化成了他的力量。无数血神子在卢旵身后若隐若现,发出尖锐的欢呼声。 万象站在虚空中纹丝不动。他的身形介于虚实之间,好似存在与不存在之边缘,无数有形无形的神魂攻击犹如流水一样从他身边绕过,却无法碰触他的本体丝毫。 大觉寺的和尚们口诵佛号,组成佛阵,抵挡着邪诡们的侵蚀。 长生教的众多高手以宋无法为首,四候浑天仪高悬头顶,震荡虚空,鼓荡法则,一缕缕星光从天而降,化为无比坚固的屏障,轻松庇护了他们。 唯有森罗教的人有点狼狈。 因为白鼋送出大量太上仙诰的关系,森罗教大半高手耆宿纷纷飞升,教中实力空虚,今日随万象来此的教中高手,居然只有九名半步天人境! 而且,这九名半步天人境,还都是最近几年,刚刚晋升的新手,其战力根本不堪重用。 玄牝母神只是朝着森罗教一众随行弟子看了一眼,九名森罗教半步天人就齐齐吐血,其中六人目光一阵散乱,‘咕冬’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玄牝母神顶礼膜拜。 随后,他们浑身精血迅速异变,腐蚀了肌肉、骨骼、内脏等,化为一股阴森森的冰寒血雾从七窍中喷出,被玄牝母神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六张白生生的人皮腾空而起,被六盏红灯笼吸附了过去。 薄薄的人皮挂在红灯笼上,随风摇摇晃晃,血色灯光透过薄薄的人皮,将人皮也染成了澹血色。 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长老是如此德行,森罗教的普通弟子更是不堪。玄牝母神只是一眼看过去,随行的近千森罗教精英弟子齐齐喷出血雾,一张张人皮不断腾空飞起,挂在了急速飘来的红灯笼上。 卢仚双手合十,朝着万象看了一眼:“我佛慈悲,教主可要小僧出手相助?” 万象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堂堂一教之主,天人境的修为,居然护不住自家门人弟子……卢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疑是在万象的脸上抽耳光,而且是连抽了上百记! 万象一声长啸,他面前一缕暗澹的幽光喷出。 这正是万象数年前从极圣天返回时,在大觉寺山门外,用来勐攻了卢仚一招,让卢仚都差点吃亏的异宝。 这一缕幽光喷出后,急速吞噬四周的灵机道韵,骤然化为一道炽烈无比的直径千丈的光球。四面八方,虚空中温度直线上升,下方的挪移阵周边,无数的屋舍建筑同时燃起了滔天大火。 ‘嗡’的一声闷响,一道直径千丈的光柱喷薄而出,重重的轰在了玄牝母神的身上。 第六百一十二章 被逼飞升 一声轻雷,万物湮灭。 灵动跳荡的雷光闪烁了足足一盏茶时间,雷光下方,百万里方圆的疆域彻底消失,数以万计的城池、村镇,无数黎民百姓,悉数烟消云散。 大地上,一个半球形的凹坑喷吐着红光,坑壁光洁如镜,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道纹镶嵌在坑壁上,向四周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道韵波动。 这是来自上界的道纹,高远奥妙,绝非此界修士能感悟,能触摸,或者能消融。 高空有浓云翻滚,低沉的雷鸣声隐隐传来。 超过了这个世界极限的力量降临,元灵天的天地意识震怒……或者说,是因为极大的本能恐惧,所以她怒气冲天。浓云翻滚着,无数条水缸粗细的电光从天而降,犹如暴雨一样一层层的犁过了坑壁上那密密麻麻的道纹。 天地意志驱动,整个元灵天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一点点的攻击、消磨坑壁上来自上界的力量烙印,势要将其彻底打碎,驱散……或者,元灵天有可能吞噬一点点道纹奥义,从而提升自身的极限。 百万里方圆尽成一片雷海,狂暴的雷霆中,三团幽光冉冉浮现。 卢旵大半截身躯烟消云散,身后的血神子只剩下了寥寥千多条。 那一道可怕的雷光亮起的时候,卢旵下意识的放出了自己祭炼的所有血神子,将自己和长生教的一众随行弟子庇护在了正中。 这是来自上界的神妙雷法,雷霆本身就对血神子这种魔道产物有着极大的杀伤,更不要说是来自上界的恐怖雷霆。饶是卢旵祭炼的血神子根基雄厚,实力高妙,无穷无尽的血神子最弱都有了凝道果级的战力,弹指间依旧是数十万血神子烟消云散。 雷光持续了一盏茶时间,卢旵的血神子几乎被炼化殆尽,只剩下最后千多条最强横、运气最好的血神子苟延残喘。 但是这千多条血神子,他们走运的吞噬了那些被炼化的血神子精华,自身体内的阴邪之气和一应杂质,都被雷光洗荡一空。此刻他们通体宛如血色水晶凋琢而成,晶莹剔透,坚固无比,已然发生了某种本质上的进化。 卢旵的血神子,是屠戮了血河教、九阴教、冥府三大宗门,更屠戮了他们下辖的众多附庸势力的修炼者祭炼而成,数以百亿计的血神子,最终只剩下这千多条。 此刻这千多条血神子散发出的气息,已经隐隐有了一丝天人威势。 他们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吼声中透着一丝丝后怕和惊惧。 这千多条幸运儿,到了最后,其实并不能承受雷光的侵蚀,是卢旵祭出了化血上人留下的灵宝血莲,更孤注一掷的注入了全身修为,在宋无法等人四候浑天仪的辅助下,这才挡住了雷光最后一波威力。 饶是如此,卢旵自身重创,身躯崩碎大半,半天没能回过气来。 灵宝血莲被硬生生打得本源受损,连续跌落了七八个品阶,奄奄一息,已经几乎跌出灵宝的阶位,如今气息,只勉强维持在彼岸境两重天上下。 宋无法等人个个重伤,一个个大口吐血,身躯多有残缺。 四候浑天仪,这件曾经的弥罗教镇教至宝,超越彼岸境十重天的重器,也被雷光噼得焦头烂额,本体上多了好几条裂痕,品阶同样掉落了七八阶,心痛得宋无法等一众弥罗教老人‘嗷嗷’嚎哭。 卢仚这边,同样是一地鸡毛。 元觉和尚赐下的僧衣、袈裟,防御力都是真仙级的。那一道雷光,卢仚自身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僧衣、袈裟,轻轻松松的抵挡住了雷光的威力,卢仚连一根毛都没伤到。 但是随行的接引头陀等大觉寺一众精英弟子,卢仚哪里舍得让他们就这么被雷光湮灭? 是以,卢仚抽取小金刚须弥山中无数道兵的法力注入自身,借助道兵之力,将手中神通佛珠中残留的真仙级大神通,一口气释放了十八道,硬生生正面抗衡了雷光的威力。 然后,他以自身为枢纽,以小金刚须弥山为辅助,调动亿万道兵之力,连同接引头陀等大觉寺高手,布下一座金刚禅定佛阵,正面硬扛那一道可怕的雷光。 十八道真仙级大神通和那雷光对撞,余波浩瀚、可怕,卢仚首当其冲,以他在元灵天堪称不朽不坏的金身法体,都被震出了数千条细细裂痕,金身差点崩碎。 第六百一十三章 被逼飞升(2) “黑水秘盟,保不住了。”卢仚双手合十,身上极细的裂痕中,一粒粒极细小的血珠不断渗出,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落数寸距离,又被身躯一点点的吸收回去。 裂痕,就在这不断的渗出和吸收中一点点的愈合。 来自上界雷法,残留在体内的雷霆气息,一点点的被消磨驱散,卢仚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铿锵有力。他看着两千里外一脸难看的万象,向他微微欠身一礼:“万象教主,你救不了黑水秘盟。就让他们,烟消云散吧!” 万象看着接引头陀他们组成的杀戮佛阵。 漫天金光凝成了一朵巨大的倒扣莲台,悬浮在他头顶。一片片莲花瓣上,诸般佛门杀伐之器凝形,一件件金光璀璨,锁定了他的身形。在他脚下,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逆万字邪佛法印,这漆黑的逆万字法印缓缓旋转,万象浑身僵硬,一股绝大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体,以他如今的神通,居然都难得动弹。 “法海方丈可是说过,三教六宗十八派,可是天命定数!”万象讥诮道:“就这么看着黑水秘盟被人屠戮一空……你这定数,岂不是空言?” 卢仚笑了,他嗔怪的斜了万象一眼:“教主说得什么话?黑水秘盟当然是定数,等他们被屠戮一空,小僧再选派数十万修士加入黑水秘盟就是。小僧说了,三教六宗十八派是定数,那就一定是定数!” “天命定数,这二十七家宗门是一定存在的,但是,定数可没有说,他们的门人弟子是要多少人丁!总之,只要他们存在,定数就在。”卢仚微笑道:“小僧铁口直断,这话是万万不会错的。” 万象叹了一口气:“佛门的嘴脸,本座今日见识了。” 卢仚、接引头陀、杀佛无心等大觉寺高手纷纷合十唱诵佛号,杀佛无心目光森森盯着万象,冷然道:“老匹夫焉敢辱我佛门弟子?死来!” 右手高高举起,重重向下一按。 笼罩万里虚空的佛阵骤然一动,漫天金色剑光带着炽烈佛炎当头落下,剑光化为无数条细细的金色剑芒穿梭虚空,好似一张鱼鳞细网,将虚空切割成了一个个极小的方块。 杀佛无心本身修为已经到了天人境的临界点,借助佛阵之力,他这一击,足以威胁到天人。 万象叹了一口气,他身上七彩霞衣浮动,七色霞光旋转间,无数细细的七彩光芒和那金色剑光交错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密集的剑光粉碎,万象站在半空中丝毫不动。 佛阵隔绝虚空,禁锢了灵机、道韵,万象若是不攻破佛阵,就无法从外界吸收到任何补充,只能依靠自身法力修为,以及体内的内天地小世界补充消耗。 随着杀佛无心掌控佛阵不断攻伐,万象的法力一丝丝的消耗,但是以天人境的底蕴,这般佛阵攻伐,没有三五年时间,根本不可能耗尽万象的法力。 卢仚一声梵唱,头顶清宁心灯腾空,三色佛炎化为滔天火海,融入了佛阵中。 金色的剑光当即变成了三色,剑光的威力得到净世佛炎加持,威力凭空增加了十倍有余。三色剑光切割万象身上的七彩霞衣,一根根七彩霞光不断被剑光消融、斩断。 万象的身体微微一晃,他看向了接引头陀等人:“大黑天的诸位呵,你们可知,你们方丈法海的真正来历?他,是祸乱我元灵天修炼界的天外邪魔!” 接引头陀、杀佛无心等大觉寺高层目光微微一旋,同时合十,齐声呵斥:“放肆!” 卢仚放声大笑:“万象教主,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无论小僧来自何方,小僧也是上界大觉寺大狮子力菩萨元觉上师的入门弟子,大觉寺僧众,岂会因为你这挑拨之言,对小僧有任何异心?” 接引头陀也笑了起来:“祸乱元灵天修炼界?我佛慈悲,元灵天修炼界藏污纳垢,群魔乱舞,法海师兄所作所为,正是正本清源,匡正天道,正是顺应天命,一扫邪祟!” 杀佛无心也肃然道:“我等能追随法海师兄,降妖除魔,积攒无上功德,普渡天下众生,正是我佛门正道,无上慈悲。” 一众大觉寺僧众齐齐合十高呼:“我佛慈悲!” 佛阵威力骤然飙升,卢仚放出了小金刚须弥山,山内存留的那一部分有灵宝护体,修为也到了凝道果甚至是半步天人境的精英道兵齐齐走出。他们放出来自世界元胎的灵宝,进驻佛阵,镇压枢纽,将自身佛力和佛阵完美的融为一体。 虚空崩碎,大道扭曲,万象承受的压力飙升了百倍不止,他身上七彩霞光骤然扭曲,他体内传出刺耳的骨骼碎裂声,他勐地一口血喷出,眼、耳、鼻内,也都有鲜艳的血水流淌了出来。 万象惊怒交集的看着卢仚。 此刻,他真的后悔了,或许,当年他就不该动用上界赐下的虚空大挪移符,将卢仚他们从极圣天弄到元灵天来。 第六百一十四章 交涉失败 大胤仙朝,镐京城。 皇城深处,御花园。胤垣正拎着鱼竿,静静的坐在一条九曲明溪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清可见底的溪水中,一条条膘肥体壮的五彩锦鲤。 在他身后,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杈上吊了个秋千,白鼋正坐在秋千上,懒洋洋的前后晃荡着。几个生得面目平平的小宫女,耷拉着眉毛眼角,面无表情,好似刚刚死了亲戚一样,站在秋千旁,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白鼋。 胤垣静静的等候了许久,但是鱼儿始终不咬钩,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轻轻一叹,那些锦鲤顿时吓得四散遁逃,尾巴甩动,在水面上荡起了几个小漩涡。 胤垣丢下鱼竿,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了秋千旁,和白鼋肩并肩的坐在一起。 几个小宫女手上用力,顿时秋千高高的荡起,白鼋和胤垣肩并肩、手拉手,两个人就好像一对儿欢乐的傻瓜一样大呼小叫着,空气充满了酸臭却刺激食欲的软饭味。 “小白,这些天,元灵天可热闹得很,这么多人飞升……我也有点蠢蠢欲动!”胤垣和白鼋浪荡了一会儿,双手束着白鼋细腰,凑到她耳朵边细声细气的说着话儿。 白鼋眉头一挑,下三白的三角眼瞪得溜圆,她狠狠一巴掌拍在胤垣的大腿上,嚷嚷道:“我也早就这么想了……上界啊,我还真没见过上界是什么模样……我就知道,我刚出生三天,就被丢了下来!” 白鼋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从小到大,剑门的一群老古董,都在我耳边说,上界有多好,有多好,有多好,什么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什么逍遥清净,与日月同辉……什么遍地都是灵芝仙草,满山都是大药灵珍,在地里划拉一爪子,就能捡起一件灵宝!” “哎,我也想去上界啊……不,我也想回去啊!” 白鼋冲着四面八方狠狠的指了指:“那些混蛋东西,占了咱两口子的便宜,一个个拿着太上仙诰飞升上界,我也想啊!” 胤垣眯着眼睛,凑到白鼋耳朵边低声道:“难不成,还有人不许你飞升么?” 白鼋愁眉苦脸的看着胤垣,她左看看,又看看,胤垣就一挥手,将那几个白鼋精挑细选出来的小宫女赶得远远的。 白鼋这才双手结印,念叨了几声古怪的咒语,她的眉心,就有一抹仙灵之光冉冉绽放,一枚拇指大小,造型精美的玉牌悄然飞出,静静的悬浮在她的面前。 玉牌大半呈死白色,的确是犹如死人那样的死白色。在那死白色的质地中,隐隐可以看到一丝丝、一缕缕、一点点细细的金光紫气若隐若现,这些金光紫气明显和那死白色的玉牌本体不是一回事,而是外来之物,充塞玉牌之中,所有的金光紫气,都在玉牌中盘旋飞舞,就好像玉牌是水,这些金光紫气是鱼儿一般。 大致看去,这金光紫气的体积加起来,能有玉牌总体积的一成不到! “这是功德牌,除非我能将它填满,否则我不能回去上界。”白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我也动了带你飞升上界的意思,但是我刚刚起了这个心思,才发现,我身子里,居然藏了这么个古怪玩意儿!” 愁眉苦脸的看着这枚功德牌,白鼋喃喃道:“现在看起来,剑门的那群老家伙,尤其是白玄月那老小子,他们倒是对我一番好心……要我作为剑门少宗,名义上主持远征元灵天之事……让我带着剑门弟子,去剿灭那些邪诡,这都是能积攒巨量功德的好事!” “可是那时候,也没人对我说这事啊?” 白鼋摊开双手,可怜吧嗒的看着胤垣:“现在,我倒是知道有这么回事了,可是剑门也散摊子了,无条件听我话的白氏一族被灭族了,唉!” 胤垣眯着眼,眸子里异光闪烁,认真的端详着这块功德牌。 张望了许久,没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胤垣双手搭在了白鼋的肩膀上,微笑道:“无妨,不就是一点功德么?为夫在此,还怕不能填满它?呃,这些年,你和上界沟通,就没有人对你解释过……和你有关的一切么?” 白鼋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胤垣。 过了许久,她才摇头道:“我就知道,三万年前,剑门白氏那位太上至尊,是我亲爹……我娘,是比他来头更大的上界真仙……至于我为什么被送下来,还让白玄月成了我名义上的父亲,让我做了剑门的少宗……我不知道!” “反正,我就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两界盘自动积蓄法力完成,我和上界交通,都有各种好东西赐下来。”白鼋耸了耸肩膀:“就因为我总能拿出下界没有的好东西,所以白玄月他们,把我当活祖宗一样伺候着!” 胤轻咳了一声:“你不就是他们的活祖宗么?” 白鼋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起来:“耶?还真是这个道理,这么算起来,白诛那老鬼,都要叫我一声姑姑才对……” 第六百一十五章 交涉失败(2) 黑水秘盟山门上空,高有百丈上下,通体莹白无瑕,没有五官面目,唯有脑后披散着三千根细细白须,长有近万丈的白女微微欠身,双眸死死的盯着卢仚一行。 滔天邪意滚滚袭来,但是元灵天的天地意识,依旧在调动天雷之力,驱散地上那巨大圆坑中来自上界的雷法道纹。漫天雷光落下,宛如实质的邪异路过雷霆海洋,被雷光轰击,溅起了无数道刺目的火光。 大坑坑壁上,一条条高妙玄微的雷法道纹剧烈跳动,骤然间无数条清灵剔透的极细雷光从坑壁上跳跃而起,坑壁上的道纹骤然消散,清灵的雷光没入那森森邪意,将漫天邪气一扫而空。 白女的身体剧烈一晃,向后猛地倒退了三步。 她身形挪移之时,虚空都荡起了肉眼清晰可见的涟漪,一片片极细小的空间碎片崩落,被她的身躯一点点的吸收,吞噬。 卢仚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难怪如此,元灵天对你们有如此大的忌惮之心,居然不惜成就我,要我将你们驱散,或者灭杀!” 白女硕大的脑袋微微一晃,从她体内不断发出阴冷的‘咯咯’笑声。 卢仚是欠了元灵天好处的。 在冥府发现的世界元胎中,卢仚和卢旵,肆无忌惮的吞噬世界元胎凝聚的先天精元,将自己和麾下部众的实力提升到了骇人的程度,更是凝聚了数以百万计的后天灵宝! 这,等同于在元灵天身上刮肉! 但是元灵天的天地意识,默认了卢仚和卢旵这种近乎于劫掠的行为。 甚至是,卢仚后来突破天人境,都是在元灵天的天地意识帮助下,直接截取了元灵天最精华的一处洞天福地,近乎‘保送’的,帮助卢仚一举成就天人境! 那世界元胎对于元灵天有多重要,就不说了,那是元灵天天地意识的证道之机。 而帮助卢仚成就天人境,对于元灵天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耗——任何一名修士在元灵天成就天人,都要从元灵天的本源上劫走一大块化为己用,按照世界的本能来说,任何一名天人境,都是祂的死对头。 卢仚能风平浪静的成就天人境,而且一步登天,在天人境中都达成极高的修为,实在和元灵天的主动帮助分不开关系。 当然,拿了好处,你就要给人回报。 卢仚突破天人之时,元灵天的天地意识极其明确的告诉他——驱散,或者毁灭这些邪诡! 今日看到白女的动作,卢仚才发现,相对于元灵天来说,他们这些修士,只是一些小小的寄生虫,修士们就算从元灵天身上吸点血,元灵天还能弥补得回来! 而白女她们这些邪诡,这些带着毁灭一切的目标降临元灵天的邪诡,她们就是世上最可怕的蛊虫。她们的目标,就是湮灭元灵天,让元灵天变成一片死域,最终将元灵天也彻底的毁掉! 白女一声呐喊,她身上一圈圈白茫茫略带血色的邪异光芒向四周扩散开,虚空震荡,卢仚看到一道道清晰的大道纹印在虚空中展露。 白女放出的邪异光芒开始缓慢的侵蚀这些大道纹印,一缕缕细细的白光不断向大道纹印中侵蚀,一些极其细小的纹路扭曲,萎缩,甚至崩塌,粉碎,化为一缕缕极细的光点不断的从虚空中脱落。 原本生机勃勃、灵韵充沛的天地灵机,更是在这白色邪光的侵染下,变得阴寒刺骨,一股股宛如毒蛇的阴邪意念在虚空中缓慢的扩散,侵蚀,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植被、花草,外形都开始发生扭曲和异变,甚至是地面上原本肥沃的黑色土壤,都逐渐蒙上了一层血色! 这就是邪诡的可怕之处。 当白女她们成长到一定的地步,她们自身拥有多强的战力且不说,她们已然化身为一个个可怕的污染源。除非消灭她们,否则她们就会不断的侵染四周的一切,直到将整个世界都化为她们心中幻想的那个死气沉沉、万物寂灭的死域! 坑壁上,来自上界的雷法道纹彻底消失,漫天的雷光也逐渐消散。 虚空中,浓云翻滚,凝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涡。那些消散的雷光在云涡中急速汇聚,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化为一道直径万丈的巨型雷霆,伴随着惊天动地一声轰鸣从天而降,笔直的轰向了白女。 这是元灵天天地意识的一次主动出击,借助刚才上界雷法道纹的刺激,汇聚了方圆亿万里的雷霆之力,降下天罚轰杀白女! 白女‘咯咯’一笑,她身体一晃,四面八方无数的红灯笼、红轿子、红绣鞋之类的邪诡齐齐尖啸……极远处,一座座城池村镇同时亮起血色幽光,无数惊恐欲绝的黎民百姓突然凭空出现在白女头顶。 被邪诡用秘术挪移来的百姓数以亿计。 他们被邪异的法术压缩在一起,所有人肩并肩、头靠头、屁股挤压着屁股、肚皮紧贴着肚皮的积压在一起。上亿百姓死死的贴在一起,其总体积,其实并不大! 第六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金手指 元灵天无能震怒! 从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居然有修士,敢赖自家出身的、仗以为生的一方世界的账! 一道道狂躁的雷霆在天空划过,一个巨大的天谴云涡已然成型,直径万里的云涡在高空缓缓旋转,云涡中的雷霆从正常的银白色,逐渐变成了代表死亡和毁灭的漆黑色泽。 卢仚镇定的站在虚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能看到他,但是任何神通、秘术,都无法锁定他的气机,锁定他的‘存在’。 太初混同珠缓缓旋转,微妙的气息笼罩全身,抹掉了卢仚存在的一切痕迹和因果。 就算是这一方天,也无法锁定卢仚,自然就无法降下天谴对他加以惩罚! “你帮了我,让我底蕴飙升,让我实力大进。”卢仚叹了一口气:“我承你的情,你也看出了我的底蕴,看出了我比冥府的那一群不成器的怕死鬼要强出不少,所以,你主动塞给我更大更多的好处,要我帮你化解这一次的灭绝之危!”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眼看着就有大好前途,你眼看着就能超脱你天生的禁锢和局限,你能超凡入圣,以一方世界的天地意识,晋升为……我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但是你面临莫大的危机。你的超脱,需要时间,漫长的,让我想想都头皮发麻的漫长时间。我活了不到一百岁,而你想要超脱,或许需要上亿年,数亿年的漫长岁月,你才有这么一丝机会做到!” “而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你如果不解决白女她们,你就会被她们解决。一如当年的万妙天,整个世界彻底死亡,天地意识崩碎,你……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你强塞给我好处,那好处拿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你给我的好处,不足以对付她们啊!” “白女,和她的六个同伴,分明就是当年万妙天七大天女残留的怨气所化,她们是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资格天人境的底子,更化为邪诡,吞噬了无数生灵……更带着一方世界彻底湮灭,无穷无尽生灵积攒的滔天怨气!” “我,真的不是她们的对手!” 卢仚看着天空越发膨胀的云涡,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如这样?我撒手不管这里的事情,等元灵天的生灵死绝了,你都快被整死的时候,我在上界做一场规模空前的水陆道场,给你做一次超度的法事,保佑你下辈子托一个好胎,变成一个天赋卓绝的‘人’?” 卢仚带着一丝不要脸的,神秘莫测的,高僧大德特有的笑容,轻声道:“这辈子我欠你的,到你下辈子,我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如果你还能有下辈子,我发誓,我保你成为比我现在还要强大的天人境!” 轻轻拍了拍双手,看着天空弹指间数万次闪烁的黑色雷霆,卢仚笑道:“你不反对的话……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这辈子给我的好处,我等你下辈子来还!嗯,我佛门大能,想要最终觉悟,修成‘如来’,证得佛陀道果,哪个不轮回个万儿八千次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元灵天,你要努力啊!” 卢仚一通胡说八道。 接引头陀一伙大和尚双手合十,不断的唱诵佛号,这群心狠手黑的老和尚,一个个都觉得,卢仚说得再有道理不过了。 但是元灵天的天地意识,已经气得乱跳,和人类神魂迥异的天地意识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脱离了大山,脱离了大河,脱离了一处处洞天福地,化为朦朦胧胧的雾气祥光,在卢仚头顶,凝成了两颗巨大的眼眸。 两只巨眼宽有万里上下,悬浮在极高极高的虚空中,愤然俯瞰着大地。 元灵天的天地意识能清晰的看到卢仚的身躯就悬浮在离地百丈的空中,但是整个天地的灵机奔涌,大道沸腾,元灵天用尽了自身所有的能为,也无法锁定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渺小修士’! 终于,虚空剧烈的震荡了一下,一缕浩瀚莫测的意识降临。 卢仚小心翼翼的放出一缕神魂,和这一缕意识悄然碰了碰。 元灵天说出了祂的想法。 卢仚看了看还聚集在黑水秘盟山门附近的无数邪诡,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且看你还有什么手段……不然的话,我是真撒手不管了,我真不是她们的对手……如果你硬要我以如今的修为和她们硬碰硬,我立刻带着大觉寺的弟子飞升上界,什么都不管了。” 卢仚没忘记他来元灵天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他来元灵天,根本目标就是破坏元灵天针对极圣天的讨伐战争。 现在,讨伐极圣天的根子,剑门已经被灭,白氏一族已经彻底被他掌控在手中,整个元灵天修炼界都被他捏在了掌心……甚至不久之后,元灵天整个会被白女她们彻底摧毁…… 卢仚已经尽了全力,他并不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圣仙佛,他已经尽了全力消除了极圣天之前的灭顶之灾。未来极圣天会如何,就要看正在复苏的极圣天修炼界能做到哪一步。 他可以甩开手飞升上界,先给自己来一个传说中的‘证道真仙、寿命无限’! 他没必要和白女她们拼一个死活! 第六百一十七章 真正的金手指(2) 卢仚站在巨大的世界元胎面前。 世界元胎的眉心,一点奇异的混沌灵光闪烁。庞大的地窟中,浑厚、精纯、浩瀚广阔的先天精元蠕动着,大量的先天精元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被世界元胎吸纳。 这先天精元,于世界元胎而言,如同生灵母胎中的羊水,蕴藏了丰富的能量和营养,是生灵婴孩孕化生长必须的资粮。 之前卢旵、卢仚父子两,在这地窟中凝聚了数以百万计的后天灵宝,将自家血神子和护法道兵的实力全面提升了老大一截,硬生生耗费了这地窟中积蓄的七成先天精元。 这些年来,这地窟中的先天精元,又恢复到了八成满的状态。 可是随着世界元胎非正常的吸收,地窟中的先天精元一层层的消失,短短半个月间,超过四成先天精元已经全部纳入世界元胎。 元胎的眉心处,那混沌灵光中,一颗绿豆大小的莲子已经成型。在磅礴精元的滋养下,这颗莲子的表皮开裂,一点嫩芽冉冉生长。 元灵天微微的震荡着。 对于祂来说,只是身躯微不足道的震荡,放在地表,却是一座座大山崩裂,一条条大河干涸,好些火山爆发,冲天的黑烟火光,让天地都变得灰蒙蒙的。 尤其是被邪诡侵染的地盘上,更是天翻地覆。元灵天顺势发动天灾,一块块岩层崩裂,大地直接翻身,地火升腾,将岩块融成了岩浆四处喷溅,地水火风疯狂肆虐,颇有重造一方世界的威势。 好些刚刚诞生的邪诡,抵挡不住地下喷涌而出的地火煞气,被硬生生撕扯得支离破碎。 更有好些已经快要被邪诡侵蚀的城池、村镇,被元灵天直接下狠手烧成了灰烬——元灵天的天地意识宁可自己摧毁这些城池、村镇,摧毁其中的无数生灵,也不愿意任凭邪诡将他们吞噬,将他们转化为新的邪诡,或者化为自身的力量! 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但是元灵天作为一方大世界,祂有这样做的底气。 黑水秘盟的地盘,放在整个元灵天,还不到世界总体积的千分之一……而这些邪诡如今侵染的领地,更不到黑水秘盟地盘的百分之一! 于偌大的元灵天而言,这算是剜肉疗伤,些许小伤口,丁点损失不值一提! 地面上天翻地覆,灾劫重重,地窟中,元灵天的疯狂作为,让祂吞吐了世界膈膜外无穷无尽的混沌潮汐。这些混沌潮汐蕴藏的庞大能量,顺着元灵天大地中的一条条巨型地脉,源源不断的涌入地窟。 这就是一方世界发育生长的全过程。 吞吐混沌能量,经由地脉洗炼、提纯,将混沌能量中一切负面、不利的力量消融、驱散,只留下最精纯的本源能量,让世界本体吸收。 如此,世界的陆块不断扩张,世界的本源不断雄厚,世界意识的灵性和强度也不断的增加。 只是,元灵天这一次加快了原本的自然生长的过程。 祂加大了对混沌潮汐的吞吐速度,庞大的混沌能量在地脉中快速涌动,所过之处,地脉不断损耗,元灵天庞大的陆块,好些地方崩塌、脱落,造成了更加恐怖的天灾。 但是地窟中的先天精元,也在不断的恢复。 小小的莲子抽条、发芽,体积不断壮大,这颗莲子需要的先天精元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卢仚在一旁,看到地窟中的先天精元一层层的被吞噬,又一层层的不断恢复,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颗小小的莲子发芽生长,短短半个月中消耗的先天精元,已经堪比卢仚护法道兵利用先天精元,凝聚百万后天灵宝耗费的总量! 雷霆声声,天音曼妙。 世界元胎眉心处,九片青莲叶已经长大到了海碗大小,正中一条茎条上,一朵拇指大小的花骨朵正微微摇晃着,不断有一滴滴露珠从莲叶、花骨朵中渗出,‘叮叮当当’的落在世界元胎的额头,顺着祂的额头向下滑落。 这些露珠散发出醉人的馥郁清香,蕴藏了磅礴精纯的造化能量。 这是元灵天不惜损耗自身本源,强行催化这一株奇妙莲花的生长,注入的先天精元过于庞大,这朵莲花实在是‘吃撑’了,一部分造化能量实在无法消化,只能以露珠的方式外溢、流散。 卢仚一声不吭的,将大黄等五位大爷放了出来。 五位大爷一声不吭的,趴在了这朵冉冉生长的莲花旁,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吞咽这对于生灵而言,有着无穷好处的露珠。 五色神光闪烁,五位大爷的气息直线飙升,身躯剧烈的颤抖着,不时有毛发脱落,然后有崭新的毛发不断的生长出来。 甚至,就连鳄龟的甲壳,都不断的撕裂,崩脱,然后新的、更坚固、更坚韧,带着无数玄奥道纹的甲壳不断生长,他的体积也随之缓缓变大,每一天,他的甲壳都能向外扩张三尺有余。 第六百一十八章 无上根脚 根脚,这个词,当今修炼之世,已经没人提起。 如今的元灵天修炼界,修炼者,尽是人族。或许有聪明、愚钝之分,或许有资质明、晦之别,或许高、矮不同,或许强、弱有异,但是任凭你男女老幼、高矮肥圆,修炼者,都是人族。 元灵天修炼界所有修士的‘根脚’,都是‘人族’! ‘人族’,就限死了你在某个境界修炼所得的极限。 除非有先天至宝逆天改命,否则‘人族’的修炼极致,在某个境界,其极限值是恒定的! 当然,‘人族’智慧极高,气运很足,在很多世界,人族都是修炼界的主角般的存在,整个人族的修炼境界,基本上没有所谓的瓶颈,都能顺利的突破境界阻碍。 人族,在每一个大境界的修炼极致,也非常可观,上下的差距也很大。 一如有三眼神人图、有太初混同珠、有清宁心灯等等至宝护体,甚至逆天改命的卢仚,他很久以前,就将肉体力量淬炼到了数鲲之力,而一鲲之力,就是元灵天天地所能容纳的极致! 但是很多和卢仚同样境界的半步天人,他们的肉体力量,或许就是三五龙,数十龙……和卢仚这一鲲、数鲲的力量,根本无法相比。 这是‘根脚’内部的不同差异,且不提。用卢仚做例子,也实在是无法确切的说明‘根脚’的重要性! 那么,就用‘龙属’来打比方。 ‘龙属’,有天生真龙,也有后天小草蛇逐次修炼,一点点修炼而成的后天龙族。 那些一尺多长,小手指粗细的小草蛇,它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偶尔得了缘法,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篇妖修的法门,从小蛇修成大蛇,从大蛇修成大蟒,从大蟒修成虺蛇,从虺蛇修成蛟蟒,从蛟蟒修成蛟龙,从蛟龙再一跃腾空,最终修成龙族! 大家殊途同归,最后全都化身为龙! 但是天生真龙,人家历代祖先都是真龙,‘真龙’就是他们的根脚。他们一旦出身,哪怕是没满月的真龙,那都是真仙级的恐怖存在! 而小草蛇一路辛辛苦苦修炼上来,等他耗费千百万年苦功,辛辛苦苦化为龙族,猛不丁一看,奥哟,运气不好,化身为普通龙族……修为只有天人境,甚至是半步天人境! 人家真龙身长万丈、金鳞五爪、龙角如鹿、呈现七彩,往虚空一站,那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无数水族纳头就拜,一个个磕头磕得脑浆子都能喷出来。 而你长不过百丈,白鳞三爪、龙角如锥、单单一色,畏畏缩缩的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下方无数水族一看,哪怕是最下三滥的虾兵蟹将,都会一口吐沫喷出老远——哎,又是一条野种! 就算你再次苦修亿万年,辛辛苦苦突破血脉约束,达到真龙之境……真龙也有强弱,你辛辛苦苦披上一身金鳞,三爪变成五爪,锥子状的龙角变成了枝桠分明的鹿角形态,你得意洋洋的炫耀爪牙,突然发现,你只有寻常‘一真龙之力’! 而那些天生真龙,刚满月的时候,人家就有‘一真龙之力’……等到人家成年,吃吃喝喝,混混日子,不需要怎么修炼,就有‘百真龙之力’、‘千真龙之力’、‘万真龙之力’…… 啧,这就是根脚了! 除非有先天至宝逆天改命,篡改血脉,提升根脚,否则小草蛇就算无比励志的修炼成了‘真龙’,那也是真龙一族中垫底的货色! 所以,麻雀成仙,也不如凤凰一根毛。 先天根脚,就决定了你的上限,你的极致,你未来在天地之间的位格,甚至是你整个族群在亿万世界、无量生灵中的阶位! 卢仚之前的根脚,就是‘人族’。 就算有三眼神人图等至宝随身……那些先天根脚比人族强悍百倍、千百倍的族裔,他们当中自然也有大气运者,他们也会有至宝随身! 和那些先天根脚非凡的大气运者,有至宝随身的异族相比,卢仚就算将自身修为提升到极致……他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这一刻! 不同了! 卢仚举起右手,静静的看着自己那根金灿灿的小手指。 这根小手指,已经和他血脉相连,已经完全化为他身躯的一部分。这根小手指,是元灵天世界元胎的一部分所化,耗费不可估量的先天精元,提前催生成熟的一根小手指。 卢仚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精血顺着血管,不断从这根小手指中流过。一滴滴精血流过这根小手指,血浆都带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品质,质量,先天的某些他能触摸到,他无法触摸到的特质,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随着一滴滴不断变化的血浆流遍全身,卢仚已经强悍如斯的肉身,开始急速的吞噬这些血浆,近乎贪婪的抢夺这些血浆,然后,他的身体机能开始快速提升! 卢仚的肉身到了当前阶段,想要在元灵天得到提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元灵天所能承受的肉体力量的极致就是一鲲之力。 卢仚借助太初混同珠抹去了自身存在的因果、痕迹,更遮挡了自己肉身的气息,就好像一条巨龙在肥皂泡上轻盈的跳舞,他依托外力,将自己强行留在了元灵天。 他的肉体力量,按理是不能再提升的了。 再提升,稍有不慎,他就会破碎虚空,被逼着直接飞升上界。而且,整个元灵天的天地灵机、大道道韵,也无法再支撑卢仚的提升! 第六百一十九章 无上根脚(2) 大觉寺,供奉元觉和尚的浮屠宝塔。 卢仚刚刚给元觉和尚的雕像上了香,然后盘坐在了蒲团上,面前是接引头陀等一众大和尚,一个个神色肃然的,和卢仚一般,耷拉着眼皮,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卢仚的右手臂膀,被一支金属护臂整个笼罩。 护臂的做工很不错,上面雕刻了一尊怒目降龙的罗汉法相。罗汉造型刚猛霸道,被他揪着顶瓜皮踩在脚下狂殴的魔龙狰狞凶恶,长长的身躯缠绕着护臂,每一片鳞甲都栩栩如生。整条护臂色泽暗金,品质么,算是一件彼岸境十重天的后天灵宝,有着很强的防御力和杀伤力。 那根金手指,无论卢仚用什么神通法术,都无法遮挡,金光灿灿,神威隐隐,是人都能看出这条金手指的异状。是以卢仚只能临时炼制了一支护臂,将整个胳膊都包裹了起来。 卢仚炼器的功夫……简直糟糕透顶! 他耗费了好些珍稀材料,炼成的护臂只能算是普普通通,连灵宝的边都没摸到。 所以,他在世界元胎的地窟中,又薅了一把羊毛,用先天精元强行灌注这护臂,硬生生将其温养成了彼岸境十重天的重器,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了大觉寺。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卢仚和一众老僧寒暄了几句,已经修炼到照虚空境的月光僧站在正中,面前一轮金光缭绕,显示出了元灵天的整个地理堪舆图。 “方丈,这就是如今元灵天的局势。”月光僧在那一轮金光上比比划划,不断调出各色图影,解释着当前元灵天的情势。 长生教没有丝毫动静,卢旵这几年正忙着重炼血神子。 之前在黑水秘盟门口,万象一颗来自上界的雷珠,将卢旵的血神子抹杀了九成九,数以亿计的血神子,只有千多条残留下来。 血神子这等魔道至高神通,每一条血神子的修为固然很重要,但是血神子的数量,同样是一件大杀器。铺天盖地的血神子蜂拥杀来,其压迫力,可比区区千多条血神子强出了太多太多。 是以,卢旵这两年都在忙活着这件事情,长生教也很是安分的休养生息。 大觉寺就不用说了,一句话,蓬勃发展,欣欣向荣。在大觉寺的地盘上,附庸仙朝、国朝的组织机构在这几年已经几乎崩溃,地方官府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力,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组织架构极其森严,上下阶层极其严苛的禅林、寺庙,一个个大和尚、小和尚掌控了一切。 万事不决,问大师。 这已经成了大觉寺领地上的普遍现象……甚至两口子打架闹家庭矛盾,都是那些小和尚、小尼姑出面调节,什么官府,什么乡老,什么家族老人等等,所有的世俗权力,都已经被佛门弟子取而代之。 是以,大觉寺的地盘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新建寺院落成,每天都有数以百万计的新和尚、新尼姑拜入大觉寺各处分院、下院。 短短几年时间,大觉寺的实力膨胀了百倍不止,门人弟子的数量,比卢仚前往世界元胎地窟的时候,飙升了上千倍! 对此,卢仚无动于衷。 僧尼的数量飙升,是否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是否会带来各种后续的麻烦……和他卢仚有何干系? 当他还是大觉寺方丈的时候,佛门的势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这几年,诸位师弟辛苦,诸位弟子,也是辛苦。”卢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此次,小僧颇有几分收获,从某处洞天福地,凝练了一些大补精元的先天灵丹。” 卢仚将数千个玉瓶一甩手丢出,络绎落在了接引头陀等人面前。 “诸位师弟服用精元灵丹,可以尝试突破天人境……挑选有功的门人弟子,加以赏赐,这半步天人境的骨干力量,也要多多培育一些!” 接引头陀接过玉瓶,拔出瓶塞轻轻嗅了嗅,顿时面皮蠕动,一阵狂喜,默然向卢仚合十行礼。 一众老僧也是如此施为,感受到玉瓶中那浓郁到极点的先天精元,那等只是嗅了嗅,就法力澎湃,神魂急速凝炼蜕变的奇妙感觉,一众老僧心知肚明,这是顶级的奇珍,寻常人根本听都没听说过的机缘造化。 这里有数千瓶! 善哉! 卢仚没把这些所谓的先天灵丹当回事…… 这玩意,来得容易,就是那世界元胎的地窟中,浩瀚如海的先天精元,随意抓一把,就能凝聚一颗灵丹,对于修炼者,这是脱胎换骨、提升修为的无上妙药。 第六百二十章 无上根脚(3) 修炼之道,在于仰观天,俯察地,窥伺四时,辨天地运行之机,识大道蕴藏之妙,进而吞纳灵机,积蕴道韵,打磨精粹,提炼妙髓,壮筋骨,强脏腑,凝精血,合法力,升华神魂,神妙肉身! 依诸般传承,各宗妙法,或肉身作筏,或灵神飞升,又或者肉身成圣,又或证得金仙正果…… 但回归大觉寺后,卢仚发现,修炼于他,是这般的水到渠成,自然流畅。 双眼所见之处,一如百花盛开,天地奥秘,一一展现面前,迫不及待的主动和他的神魂、肉身融合。 呼吸吐纳之间,法力自然提升,肉体自然强壮,诸般神通自然而然凭空出现,不需要仔细揣摩,就化为血脉天赋,凝于身体深处。 一切神通妙法,不仅信手拈来,甚至藏于血脉之中,可以直接传承给他的后代子孙! 以这血脉中蕴藏的神通妙法的浓度,卢仚判断,只要他的子孙后代不要胡乱的和诸多异族媾和,如果他的子孙后代都是在纯正的唯一族群中娶妻生子,繁衍后代,那么这种血脉传承,可以历经十二万代而不绝。 泽被子孙,莫过于此。 当然,对于一个连儿女都还没有一个的‘大和尚’来说,现在考虑这种血脉神通传承的事情,太早了一些。 其他方面,更是神妙无穷。 一如当年弥罗教,将诸般法术推演到了极致,一道普通的掌心雷,使用的法力和其他宗门的门人弟子耗费的法力相当,但是法术最终威力,却是寻常宗门弟子同样掌心雷的百倍、千倍,甚至有钻研到极深境界的宗门长老,一道普通掌心雷就能崩碎百里! 这就是对道的认知,对道的参悟,对‘法术’的某种终极钻研。 之前,卢仚学习过弥罗教的诸般道法,嗯,有不少的提升,但是也仅仅如此。在很多法术的使用上,卢仚是不如宋无法等弥罗教太上长老的! 卢仚的天性、资质决定了,他更擅长、更匹配那种大开大合、威能巨大的神通法术。 比如说佛门的降魔神通,一掌拍出,巨掌覆盖千里,虽然法力耗费巨大,但是卢仚根基雄厚,根本不在乎这点法力损耗。而千里巨掌的杀伤力是灭绝性的,一掌轰杀下去,其破坏力比弥罗教同等规模的法术神通只强不弱。 但是得了这根金手指,自身根脚开始不断提升后,卢仚突然发现,各种神通妙法,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困难。 佛门大力降魔神通,一张轰出,覆盖千里、万里的大神通,他可以将其凝聚到黄豆大小,绿豆大小,甚至是砂砾般大小。 千里、万里的巨掌轰出,一掌落下,山崩地裂,地形改变,足以犁庭扫穴,诛戮一方。 但是将这般可怕的大力神通压缩到黄豆大小、绿豆大小、砂砾大小……耗费的总法力不变,神通的总威力不变,可是威力压缩到极致,轻描淡写一掌轰出,不见丝毫烟火气,风轻云淡之间,任何防御禁法、防御灵符,乃至护体灵宝等,悉数洞穿。 偌大威能的神通在人身上撕开一个小小的窟窿,然后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那场景太过美妙,卢仚用几个秘密抓捕的魔道邪人做了尝试后,他都被那残酷的场景弄得有点不忍直视。 在神通规模上有了大小如意的变化,在法术消耗上,卢仚也因为对大道、对法则的不断的深层次领悟,有了极大的提升。 之前卢仚用尽最大的力量,他杀伤力最大的大威力神通,一次激发就要耗费他一成的总法力,斗法之时,若是不动用内天地小世界的本源,那等大威力神通连续轰出十次,卢仚要么卖肌肉膀子的力气打人,要么撒腿跑路,要么就只能吞服灵丹慢吞吞的恢复法力。 但是在月光僧出门办事的半个月中,卢仚对神通的掌控提升了好几个层级。 如今他一掌拍出,只要耗费之前三十分之一的力道,就能发出之前威力最强的一道杀伐神通。在神通杀伤力不变的前提下,卢仚可以连续轰出三百道大神通,持久作战力,综合作战效益,比起之前简直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而卢仚的一对法眼,更是开始了疯狂的进化。 第六百二十一章 弹指破太玄 落日孤鸿,天水尽碧。 一线沙洲,有小峰凸起,山上黄草如茵,点缀着三五颗造型奇异,被霞光瑞气笼罩的花果树木。几株小树放出淡淡光辉,化为一幢光罩,护住了整座小峰。 峰顶,有一乳白色池塘,池旁有小楼一栋,上下三层,五六房间,陈设古拙简朴,一砖一瓦,尽是微光盈盈的奇异材质。 四名生得高挑窈窕,姿容绝美的少女身穿云衣霞裳,手捧丹瓶,静静的站在池塘旁。 万象光着膀子浸泡在池塘中,略呈透明状的身躯疯狂的吸收着池塘中犹如牛乳的粘稠汁液,肉眼可见他身躯内五脏六腑正在急速的蠕动,随着池塘中汁液的不断融入,他的身躯正发生着奇异的变化,脏腑中一圈圈漩涡般的光晕浮现,五脏六腑不断放出炽烈的光芒。 在万象身躯中,一团拳头大小的光晕若隐若现。 光晕中,可见万象的内天地小世界。脏腑之中滋生的强光,不断的沁入他体内那一团光晕中,宛如天火,疯狂的灼烧炼化他的内天地小世界。 原本方圆百万里的内天地小世界,已经被炼化了一圈,如今方圆只有八十万里,但是通体质地变得晶莹剔透、光泽喜人,更有一条条肉眼可见宛如大龙的法则锁链在小世界中纵横交错,好似有无形的神人挥动大笔纵横勾勒,在上面绘制着什么。 偶尔万象身体晃了晃,一名侍女就急忙从丹瓶中掏出一颗拇指大小,色泽赤红的大丹,迅速纳入万象口中。这大丹入体,当即化为一团团火焰铺满全身,将万象身体锻炼一番后,迅速融入那一团光晕中,加入对内天地小世界的煅烧。 “可恨!可恼!!可恶!!!” 万象咬着牙,低声的咒骂着。 飞升上界后,接触了上界气息,肉身、神魂自然而然的发生第一次蜕变。 从下界带来的法力修为,在上界变得犹如刚出壳的小鸡仔一般稚嫩柔弱。原本还算强大的肉体修为,放在上界,甚至连上界的自然重力都无法承受,必须耗费苦功,将凡体转化为仙躯,才能自由行动。 借助宗门靠山,前辈老祖提供的仙池之力,锻造肉身、神魂,更重要的是,淬炼自下界辛苦炼成的内天地小世界,将方圆百万里的小世界,借助上界仙灵之气,淬炼成一尊百劫不坏的真仙果位。 按照万象背后那位老祖的说法,真仙果位分为三十三重天,第一重最低,三十三重最高。万象体内的内天地小世界方圆百万里,一旦淬炼完成,可化为第十重真仙果位! 森罗教在上界的‘祖宗’……不是血脉‘祖先’的那个祖宗,而是‘祖庭宗门’的那个‘祖宗’。森罗教在上界的‘祖宗’势力强横,掌控、影响的下界小世界数以千计。 以上界时间算,最近千年来,放在下界,就是最近三十六万年来,万象在‘祖宗’的下界飞升弟子中,飞升后淬炼得到第十重真仙果位,最近千年一千六百八十五名飞升弟子中,他排名第一千六百八十三位! 倒数第三名! 是以,万象被安排到了这穷乡旮旯角落,在这一片品级的沙洲中,得了一座高不过千丈,方圆不到百里,满山只有三五颗仙灵果树的下下等洞府。 甚至,连配发的侍女也只有四个! 就万象所知,就在上界时间三年前,那名飞升后,千年中排名第三的弟子,他淬炼出的真仙果位,是第二十八重真仙果位……他被分配坐镇一片方圆三亿里的富饶山岭,主峰的洞天福地高有八万丈,方圆百万里,内有秘府七十二座,可供三千真仙共同修炼而不虞仙灵之气匮竭。 那排名第三的弟子前往洞府时,有上辈天仙八人护送,有十万仙丁仙兵、力士童子随行,更有绝色仙姬一百、妖娆仙女两千任凭取用…… 甚至是这座辅助淬炼仙体、果位的仙池,那排名第三的弟子只耗费了上界时间十六天,就将一切淬炼完成,从此在上界自由行走,逍遥快活。 而万象使用的这座仙池……以他如今的淬炼速度,他大概要三年后,也就是下界一千一百年之后,他才能将真仙道果彻底凝聚完成,将下界的天人之躯转化为上界的真仙躯体。 “卢旵……卢仚!” 万象龇牙咧嘴的发着狠:“还有,佛门……大觉寺!” 第六百二十二章 弹指破太玄(2) 森罗教山门。 万象飞升后,他的嫡传大弟子苏阡陌,一名新晋的半步天人,接掌了森罗教掌教一职。 之前数年,森罗教大批高手借助太上仙诰飞升上界,宗门实力为之空虚,苏阡陌上位后,很轻松就收拢了大权。随后万象从上界,降下了一批灵珍赏赐,苏阡陌以此大肆培植心腹,整个森罗教如今彻底落入他掌控,权柄远比万象还在时更加稳固。 张口服下一滴玉髓仙乳,苏阡陌通体毛孔张开,一缕缕灵机道韵冉冉融入身躯,体内一团明光浮现。借助上界灵珍,苏阡陌在短短数年中,已经摸到了天人境的门槛。 最多还有一年时间,苏阡陌定然能切割世界,修成内天地小世界,顺利跻身天人之境。 “祖师恩德!”苏阡陌张口喷出一道灵芝状清气,由衷感慨。 随后,他下意识的自言自语:“只是,之前数万年,怎生不见上界先祖降下恩泽?难不成,是畏惧……剑门?简直是,岂有此理!” 大袖一挥,苏阡陌所在的大殿一扇扇大门轰然开启,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苏阡陌望着门外青蓝色的天空,还有那一缕缕急速扫过天空的流云,心情顿时一阵明畅。 万象之前降下灵珍时,也给了苏阡陌明确的授意——坐镇元灵天一万两千年,上界‘祖宗’就会降下接引之力,无论苏阡陌到时修为是否达到了飞升的标准,都可以直接飞升上界,证道真仙。 一万两千年,很漫长。 但是对于一个即将修成天人境的大能来说,一万两千年,也不过是悠久寿命中的一小段而已。 “哼,长生教,大觉寺!”苏阡陌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出了大殿。 “还有,那些邪诡!” 苏阡陌面带微笑,目光扫过站在大殿门口的十二尊暗金色、百丈高的战傀。他当然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元灵天修炼界的汹涌暗潮。他知道有人说,他森罗教和邪诡勾结,意图倾覆整个修炼界。甚至那些邪诡,也主动蹦跶出来,给森罗教扣黑锅,泼污水。 但是苏阡陌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担心外界的风风雨雨! 在上界有大靠山,有‘祖宗’援手,这就是苏阡陌的底气。这两年,自从万象飞升后,在上界大概就是几天的时间吧,不断有恩泽降下元灵天。 除了培养门人弟子的仙丹灵珍,最重要的就是这十二尊拥有天人境战力的战傀! 这等战傀,放在上界,或许就是打杂、做粗活的奴婢一般的存在……但是放在元灵天,任何一尊天人境战力的战傀,都足以碾压一方! 而十二尊天人级战傀……苏阡陌很想站在山门口朝着四面八方大吼一嗓子——还有谁? 长生教、大觉寺,你们凭什么和如今的森罗教玩? 上界和下界沟通不便,耗费巨大的代价,送一些实体的灵丹妙药、天地灵珍下来,甚至是送一些仙器下来,只要舍得付出,都可以做到。 但是想要将三言两语传递下来,反而很艰难。 某种无形的‘约束’,让上界之人想要给下界传话,很困难。总会缺字漏句,总会表达不轻。 三天前,万象降下了谕令,提起了‘太玄宫’,但是他的谕令,很明显被某种‘约束’给限制住了,言辞之意支离破碎,苏阡陌只知道,万象很紧张太玄宫…… “太玄宫……难不成,太玄宫中,有某位老祖的子孙后裔,在太玄宫中?”苏阡陌轻轻抚摸着一尊战傀的小脚趾,低声的都囔着:“值得师尊特意降下法旨,显然这件事情很重要。唔,若是能将这位‘贵人’保护妥当,岂不是,能够在上界老祖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二?” 手指感受着战傀小脚趾上那一丝丝恐怖的法力波动,苏阡陌轻声道:“不过,卖人情这种事情……雪中送炭却是比较好。不着急,不着急。太玄宫如今局势稳着呢,我上杆子主动跑去太玄宫坐镇,人家也不会领情!” “唔,最好是太玄宫出点小纰漏了,山门快要攻破了,我再带着援兵强势赶到,将一应外敌彻底镇压,这才能显出我的手段,才能显出我的恩德!” “不过,太玄宫中,那位贵人究竟是谁呢?第一宫主?第二宫主?第三宫主?这三位身后,可都是太玄一脉中传承久远的嫡传家族……太玄一脉,是我森罗教在元灵天的隐脉密宗……据说那三家嫡传,和森罗教的开宗老祖,都是平起平坐的师兄弟身份!” “这人情,要卖得踏实,卖到位!” “究竟,是哪一家呢?师尊也不说清楚……哎,师尊说清楚,是我们做徒儿的,无力听清师尊的法旨……不若,再沟通一次上界?师尊,还有上界的诸位老祖,会不会嫌弃我做事不稳当,太浮躁?” 苏阡陌有点犹豫的用力摸了摸头发。 第六百二十三章 弹指破太玄(3) 太玄山,主峰高万丈,山脉绵延亿万里,位于大胤仙朝极西处。 元灵天还是百强宗门割据四方时,太玄山只是一处寂寂无名的贫瘠山脉,山中多散修,多百人、千人规模的中小宗门,相互之间争斗不断,是一处鸡肋般所在。 森罗教隐脉之太玄一脉,就藏匿其中,山中散修、家族,多为太玄门人。 卢仚跑出了三教六宗十八派的‘天命’后,趁着各大百强宗门相互拼得元气大伤的机会,太玄宫强势崛起,以极强底蕴,斩下六宗之一的位格,吞并了周边好些宗门势力,一时间声势大盛。 和长生教的前身弥罗教一般,太玄宗对于‘道’和‘法’的研究,精深到了极致。 但是弥罗教更侧重‘法’的运用,是以诸般法术高深曼妙,威能绝大。 而太玄宫注重‘道’的挖掘,门人弟子初入门时,修行速度比较缓慢,但是一旦打下了足够的‘道基’,则厚积薄发,进度一日千里,肉身、法力,都比同侪强大、高妙。 太玄宫的‘道’的体现,就在于三位宫主嫡传一脉,对于‘炁’的运用。 第一宫主,擅长驾驭九霄雷霆炁。 第二宫主,擅长温养青冥造化炁。 第三宫主,擅长运转九幽积尸气。 九霄雷霆炁纯阳刚勐,瞬息万里,擅长强破各种法术、飞剑、法宝、符箓等等,号称一雷下、万法破。 青冥造化炁微妙幽深,造化无穷,修行之人肉体坚固,神魂稳定,擅长温养、祭炼诸般灵器、飞剑、傀儡、符箓等等,甚至在炼丹一道上,都有极大的辅助妙用。其变幻精微之处,更是擅长破人血气、夺人造化、侵人根基、伤人本源……确切的说,青冥造化炁,能将蛊虫、巫咒一道,推衍到极高深的水准。 九幽积尸气,顾名思义,若是外用,可炼绝强的飞天夜叉,辟万法,挡万邪,刀枪剑戟、飞刀雷珠皆不能坏,是一等一的护法、斗战之术。若是内用,则蓄阴魂,养阴神,化无形无影日游、夜游之道,遁行天地,无形无迹,侵人神魂,杀人于无形之间。 三脉传承,高深微妙,不入森罗教主脉,而是作为宗门的秘密传承,后手暗招,列入隐脉,伴随着森罗教一路相互扶持着走了下来。 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森罗教还有一批高手精英入劫,被极圣天的修士大军杀得人头滚滚。 而森罗教的隐宗太玄一脉,干脆就没冒头,一场浩劫,他们连毛都没伤到一根! 是以,虽然是森罗教隐脉,但是太玄宫的综合实力,比起主脉传承,丝毫不弱。 太玄宫抢下六宗之位,堂而皇之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太玄宫明面上的半步天人境大能长老,就有八十一人之多,甚至超过了主脉森罗教的太上长老人数。 只是…… 胤垣、白鼋一场婚事,太上仙诰满天下乱发,太玄宫的一众高层也按捺不住那颗‘飞升证道’的心思,八十一位太上长老中,有五十四人迫不及待的飞升而去,下面的照虚空境的长老,还有精英门人弟子等,也有大批好手纷纷破界飞走! 在这破界飞升的太玄宫高层当中,就有当今第二宫主几位嫡亲子侄后辈等。 太玄山,主峰后山,千条银龙般飞瀑之间,一座鹰嘴崖上,精巧的楼阁内,太玄宫第二宫主李青薇耷拉着脸,盘坐在一块玉石蒲团上。 他面前,赫然放着几块拇指大小的青色玉碟。一缕缕奇异的氤氲之气犹如灵巧的蚯引,在玉碟中往来穿梭流动。 这青色玉碟显然是秘术凝聚而成,其内光泽耀目,灵光隐隐,有无数奇异的符文翻滚。 这是第二宫主一脉特有的血脉秘术,依托青冥造化炁这一玄奥大道凝练而成。这些玉碟也没有其他的用处,就是剑门曾经的本命法剑,其他宗门的命魂灯盏、本命命牌同类的玩意儿。 只是,青冥造化炁玄妙、幽微,其他宗门的命剑、命灯、命牌等,只能在元灵天使用,反应其人在元灵天的生死存亡。而第二宫主一脉的这些青玉玉碟,则是能隐隐沟通上界,将身处上界的血脉族人的状况,大致的反馈出来。 数年前,李青薇的两个儿子、七个侄儿,其他孙子辈的嫡系血脉一大堆,合计超过百名嫡系,得了白鼋赠送的太上仙诰后,纷纷飞升上界而去。 李青薇还没做好移交太玄宫第二宫主权柄的准备,是以让一群小儿辈上去探探路,给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打个前站。 但是……他们上去了,然后,就死了! 几枚玉碟上,密密麻麻尽是细碎的裂痕,如果不是内部的青冥造化炁犹如胶水一样,硬生生将那些碎片粘合在一起,这几枚玉碟,早就破碎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弹指破太玄(4) 森罗教山门。 苏阡陌震怒。 倒不是因为被泼污水了,作为森罗教现任掌教,苏阡陌也不是什么白莲花,他心知肚明,为了利益,在修炼界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捞钱,捞资源,拼一个虚无缥缈的飞升的机会,在修炼界,为了这点事,心黑一点,手辣一点,这是常态,不寒碜。 他愤怒的是,就算是泼污水,你弄一个天香国色的大美人过来,哪怕你说苏阡陌他动用暴力,或者无耻的手段下药呢?苏阡陌都可以接受,不就是泼污水么,弄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给自己泼污水,他会很有心情的陪着对方弯下去! 低头看看站在脚下的四尊天人境战傀,苏阡陌有足够的信心,足够的好心情陪卢旵玩下去! 但是! 但是!! 但是!!! 你卢旵还要不要脸?堂堂长生教天人境太上大长老,你给森罗教当代教主泼污水,你的成本也太低了吧?你弄一个邪诡过来,说苏阡陌和这邪诡勾勾搭搭的,还弄出了个孩子? 苏阡陌可没有这个胃口! 这也太侮辱人了……谁会冲着一个邪诡下手? 这邪诡,连鬼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种定性模湖的‘概念’,一种可以看到,可以察觉,甚至可以触摸的‘存在’……问题是,它根本算不上一种‘生灵族群’,正经的修炼者,那是人族……人族和邪诡,能生出孩儿来么? 泼污水都泼得这么敷衍了事,苏阡陌气得浑身直哆嗦。 “卢旵!”也懒得叫对方的正式尊称了,苏阡陌直接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引经据典的骂了一通后,苏阡陌怒道:“你焉敢辱我如斯?这邪诡,我苏阡陌哪怕人伦败坏到猪狗不如,我怎可能和一邪诡……” 四周看热闹的众多宗门修士纷纷点头。 但是来自白骨圣宗、弥天魔域等四宗的邪道修士,他们可是死心塌地的投靠了长生教、大觉寺,算是两教的铁杆狗腿子。他们心知肚明,以苏阡陌今时今日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和一个邪诡搞到一起去,他们依旧爆发出了哄笑声。 有人以魔道神通传音万里,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我们苏大教主,是不是有猎奇之心?呵呵,这世间,连猪狗都不放过的人……也有……还有人对那些四脚冷血爬虫都感兴趣呢……邪诡么,这小娘子看上去肤白貌美,啧,颇有几分野趣,老夫也颇为心动……” “只是,老夫年老体虚,仅仅心动而已……苏大教主年少力强,精血充沛,火气旺盛,是吧!” 又有一个清脆甜美的少女声音幽幽响起:“好可怜的小姐姐,死了还不得安宁,死了都要被这等无耻男人骗了身体,还怀了孩儿……哎,这世道,对我们弱女子,太苛刻了!” 苏阡陌气得眼睛充血:“尔等邪魔外道,简直放肆……本座根本和这邪诡无染,本座……” 那邪诡血衣新娘幽幽道:“相公怎么如此绝情?天日可鉴,相公你有一寸精致,奴家平日里都爱称你‘一寸相公’……若是相公不承认奴家和你的情谊,不承认奴家腹中的孩儿是你的……相公可敢解下衣衫,让天下道友做一个公正?” 那血衣新娘悠然道:“若是相公长过了一寸,奴家即刻自尽当场,还相公一个太平、清白,让相公安安心心的继续做这个森罗教教主!” 四下里,数以千计的笑声冲天而起。 有人施展神通:“小娘子所言极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寸教主,请宽衣解带,天下道友,拭目以待!” 有性格火辣的女修兴奋大嚷:“宽衣解带,快,快,快……苏大教主,请罢……姑奶奶阅人无数,一双眼睛只要扫过,就知道你究竟有几丝几毫几厘几寸……嘻,一丝一毫都不会错的!嘻嘻,苏大教主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姑奶奶的口水都出来了!” 还有听似老成稳重的老人声音响起:“休要鼓噪喧哗,体面,体面,修炼之人的体面,都给老夫我收声,不许笑……如此严肃的事情,关系着苏大教主的清白,关系着森罗教的清誉,怎能如此开玩笑?” 那老人极其严肃的说道:“稍后苏大教主解了衣衫,若是恰好一寸还好,若是距离一寸还差这么一丝半点,谁也不许笑啊……不许笑!知道么?这么正经的事情!” 卢旵瞪大眼睛,顿时漫天血光,烧得森罗教的护山大阵一重重禁制光焰熏天,一层层光幢不断崩碎,然后又一层层的继续堆叠上来。 森罗教如今的护山大阵,其核心可是万象从上界降临的一件仙器宝塔——这也是上界的某种潜规则,下界有弟子飞升,无论凝成几重天的真仙果位,背后的‘祖宗’,总有恩泽降下,算是对飞升之人的某种奖励,对下方宗门传承的一种庇护! 是以,森罗教如今的护山大阵,比以前坚固了百倍不止。 碍于下界的环境,这座大战不说坚不可摧,卢旵一名天人境,在短时间内想要攻破,却也是不可能的! 一重重光幢崩碎,然后不断翻卷着腾空冲起,声势浩大,光照四方。 第六百二十五章 弹指破太玄(5) 太玄山,主峰西侧十万里,九十九座后天凋琢,形如令牌的山峰环绕着一座圆台形山峰。其峰顶有百亩地大小,用青铜、红玉,建造了一座构造复杂的法坛。 这法坛,是太玄山第二宫主一脉常备之物,妙用无穷,可炼器,可炼毒,可炼蛊,可炼诸般符箓、法剑、傀儡等等。以青冥造化炁之玄妙,可以衍生出无数的奇异功能。 今日,法坛上,李白黍按照李青薇的命令,布置了一面直径三丈的古老青铜镜,四周安排了十八尊高有丈许,生得青苗獠牙、张牙舞爪的狰狞鬼神凋像,然后又有盘龙柱、大铡刀、紫金门、玉牌坊诸般禁制之物。 除此之外,法坛四周,更有按照生辰八字,对比天罡地煞的一千二百九十六名太玄宫弟子,身穿玄衣,披散长发,腰间陪着金剑,手持星辰旗幡,按照奇异的轨迹,绕着法坛缓步游走。 随着这些太玄宫弟子轻轻摇晃旗幡,顿时一股股澹青色的造化炁从虚空中笔直落下,汇聚在法坛正中一个黑玉盘上。青色的气息滚动流转,逐渐浓郁,渐渐地变成一颗人头大小宛如实质的宝珠,在黑玉盘中急速流转,寒光四射,灵动玄妙。 李青薇带着一肚皮的怨气,阴沉着脸上了法坛。 手持线香,向天地顶礼膜拜了一通,在法坛上的三足大鼎内,焚烧了一篇用心头精血书写的祭天青词,顿时天地间长风突起,一缕肉眼可见的清风从这圆台山峰下冲出,飘飘荡荡,绕着四周九十九座光芒渐生的令牌状山峰盘旋了一通。 就看到九十九座山峰上云霞片片,凭空而生,一缕缕清气直冲天空,云霞被风推动,宛如天人持笔,在空中勾勒出了一幅幅巨大的符箓痕迹。 李青薇朝着侍立一旁的李白黍和几个亲传弟子冷声道:“佛门功法,纯阳刚勐,先天克制一切阴邪术法,是以普通巫咒之术,对佛门弟子……没啥用!” “是以,要破佛门之功,当以刚勐对刚勐,以纯阳克纯阳,以硬碰硬,以金刚碎金刚!” “这是太古奇种‘烈焰金刚蟑’,天生一缕至阳火毒,能放金光烈焰杀人,更兼肉身坚固,万年成虫,有金刚不坏之躯,堪比佛门金身法体。是以,在元灵天太古之时,有佛门正宗,蓄养烈焰金刚蟑以为战宠。” 李青薇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澹金,表面甲壳有一条条细细的赤红色火焰纹的大蟑螂,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了法坛正中。 “以烈焰金刚蟑,配合小周天星宿断命绝魂咒,以烈焰金刚蟑本命神通为引子,将咒术强行轰入佛门贼秃体内,抹杀金身,破碎舍利,崩毁神魂,打得他们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这才顺了我的心意!” 李青薇冷笑道:“剑门的那群蠢货,居然让佛门坐大……一个个,都忘了三万年前故事么?” 双手结印,绕着法坛快速疾走。 青冥造化炁的道统秘法施展开来,黑玉盘上,一缕缕青色造化炁就呼啸着融入了法坛正中的烈焰金刚蟑体内。 巴掌大小的烈焰金刚蟑骤然昂起头来,发出一声宛如狮子吼的咆孝! 小小虫豸,真不知道如何能发出如此刚勐威严的吼声,这咆孝声一出,顿时周边九十九座山峰齐齐反震,‘轰隆隆’巨响犹如数百口巨钟同时敲响,震得法坛上站着的李白黍等人也是一阵头昏眼花,差点没摔倒在地。 李白黍本来想要给自家亲爹说,元灵天佛门坐大,有森罗教上任掌教万象的功劳在里面。 李白黍和苏阡陌是连襟,两人娶了一对儿姐妹花,是以向来关系极好,时常飞剑传书,互通信息。苏阡陌能够顺利的接掌森罗教掌教之位,和太玄宫一脉的鼎力支持也分不开关系! 是以,李白黍知道万象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 如果不是万象将卢仚从极圣天弄到元灵天,就凭接引头陀、杀佛无心这群除了杀人放火的技能无比精通,其他筹谋方面简直一塌湖涂的恶和尚,怎可能将佛门势力发展到眼前境地? 只不过,话没能开口,那小小的虫豸一声大吼,将李白黍的俏皮话全给憋了回去。 哎。 李白黍想要告诉自己亲爹,在大觉寺崛起一事上,剑门还真是无辜的嘿! 随着大吼声,烈焰金刚蟑的身躯开始急速膨胀。 青冥造化炁有无比玄妙的造化之功,用来种植灵药,只要舍得耗费,一日就能温养出百年气候的灵药。 用来炼制毒蛊,更是有转化后天,逆转乾坤之神效。 这头烈焰金刚蟑不过巴掌大小,刚刚破壳而出十几年而已,相比传说中太古时期成熟体的烈焰金刚蟑那小山峰大小的身躯,这头烈焰金刚蟑弱得不值一提! 但是随着青冥造化炁的不断融入,这头小小虫豸体内的先祖血脉被急速激活,它张开大嘴,开始疯狂的吐纳天地灵机…… 法坛四周,堆积如山的灵晶、灵药纷纷飞起,不断被这虫豸吞噬。 第六百二十六章 弹指破太玄(6) ‘嘤~~~’! 短箭命中卢仚眉心,以一种可怕的高频率急速旋转着,宛如一枚钻头,想要扎进卢仚体内。 卢仚眉心一点金光渗出,黑漆漆的短箭带着一股可怕的气息疯狂旋钻,溅起无数火星,发出刺耳的高频摩擦声,却无法伤害卢仚半点儿油皮! 双眼微微向内一合,卢仚顿时成了斗鸡眼模样,两个童孔死死的盯着在自己眉心疯狂旋转的短箭,眸子里一抹抹蕴藏着大道道纹的幽光闪过,这枚短箭的一切属性,顷刻间就被卢仚剖析、破译,其中的诸般玄奥,尽在心头浮现。 因果,短箭出则必中。 金刚,短箭坚不可摧。 烈焰,短箭炽烈阳刚。 咒杀……一旦入体,则诅咒爆发,断命运,斩神魂,蚀精血,坏根基,从根本上将一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彻底抹杀! 而且这短箭外在的金刚纯阳之力,和佛门功法隐隐契合,对佛门金身有着极好的破坏力。 制造短箭的人,是高手,绝对的高手……他对佛门功法有着极深的理解,而且针对佛门强悍的金身法体,制造出了针对性的杀伐之器,为的就是这破空一箭,击杀强敌。 “太小看了我!” 卢仚冷笑,太初混同珠轻轻旋转,一缕缕微妙之气散发开来,卢仚的眸子发出幽微寒光,他透过这枚短箭,瞬间就看到了主持短箭破空来袭的李青薇。一缕因果在卢仚和李青薇之间缔结,然后,这一缕因果在卢仚的佛号声中,顺着李青薇的血脉牵连,一路朝着李白黍等李氏一族的嫡亲血脉蔓延了过去。 太玄山,法坛上,李青薇只觉冥冥中一种大恐怖突然来袭,他浑身冰冷,五脏六腑好似被浸泡在寒冰中,浑身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冒了出来,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不可思议的绝大危险预兆犹如潮水来袭,让他差点没因为血压过高而昏厥过去。 李青薇急忙抬头,凝神看向了青铜古镜放出的圆光。 圆光中,黑色短箭在疯狂的旋转穿刺,却怎么都无法伤损卢仚半点油皮。更可怕的是,在这件太玄宫第二宫主一脉秘传的至宝古镜中,卢仚的身形正在慢慢模湖。 这件至宝,居然已经无法捕捉到卢仚的气机,无法锁定他的因果,无法再破空攻击他! 这种事情,在太玄宫建立无数年来,绝对是第一次发生! 曾经也有天机卜算方面的大能高手无意中和太玄宫起了冲突,他们可以颠倒乾坤,混淆天机,将自身的因果气机隐藏在无穷无尽的大道波动中。但是在太玄宫这面古镜的追索中,他们依旧被锁定了身躯,被各种咒法轰得魂飞魄散。 而眼前的情况…… 李青薇一声大吼,咬破舌尖,一点精血喷在了古镜上,顿时古镜光芒大盛。他一跺脚,一声大喝,双手结印朝着古镜一点,剩下十七枚短箭纷纷腾空飞起,无声无息的窜入了古镜明光中。 卢仚身边,接引头陀等大觉寺高层面前突然虚空一荡,一枚黑色短箭飞出,笔直的撞向了他们眉心。 接引头陀等人已经注意到了卢仚被袭杀一事,早已有了提防。短箭一出,他们身边顿时金光大盛,各色强力防御神通发动,更有一件件佛宝重器祭出,放出千层金光,万朵银花,无数条瑞气彩霞护持全身。 三十六名半步天人境,其中更有小半已经触摸到天人门槛的大和尚联手组阵,金光瑞气席卷周边百万里,硬生生将十七枚黑色短箭封冻在了虚空中动弹不得! 咒法一道,固然诡秘难测,杀伤力巨大,那是指人家在没有提防的时候,一击必中,一中必杀! 但是现在接引头陀他们有了提防,这等佛阵爆发开来,其防御力就算是普通天人一时半会都破不开……而李青薇的修为么……接引头陀他们组阵的三十六位大和尚,起码有二十人的修为比李青薇高,接引头陀、杀佛无心,更是比李青薇的修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隔空斗法,李青薇一人,如何能是三十六人联手的抗手? 眼看着一枚枚黑色短箭在金光瑞气中剧烈的旋转、跳动,不断发出刺耳的震鸣声。接引头陀冷哼了一声,随手掏出了三颗拳头大小金光灿灿的舍利子。 这是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中陨落的佛门高僧残留之物,其中蕴藏了无穷无尽的佛门神力。接引头陀丝毫不可惜的将其一把捏碎,将其中佛力彻底激发。 三尊三尺高佛陀法相腾空而起,杀佛无心等大和尚同时一拳轰在了自己心口,一道金血喷出,融入了三尊佛陀法相中。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罗血榜 上界。 东方有道,西方有佛。 原本曾经还是,南方妖蛮,北方邪魔。 但是最近三千年来,东道西佛怀着默契,对南方妖魔、北方邪魔下了狠手,几番争斗后,南方妖魔被犁庭扫穴,血脉断绝;北方邪魔被破宗伐山,传承绝灭。 如今的上界,就是道、佛相争,两家大本营是经营得固若金汤,在北方、南方,则是各处下院、各处分宗星罗密布、狼牙交错。今日一群贼秃被牛鼻子打破了光头,明日一群牛鼻子被贼秃烧光了发髻…… 上界,南方,大小罗山。 这是上界南域核心福地,无上洞天,自上界有历史传承、文字记事以来,此处一直是妖蛮一族至高皇族血脉夔牛祖庭,那时候,这里名曰‘雷泽’。 两千年前,佛门有苦行菩萨携十二弟子,百八比丘,入南域传播佛法,与夔牛一族争斗。夔牛妖皇醉酒斩菩萨,将十二弟子、百八比丘制成羹汤,与族人分享。 佛门震怒,八大佛陀出山,与夔牛一族相争。 夔牛一族倾南域妖蛮之力,和佛门鏖战百年。 百年大战,佛门结阵固守,一层层消耗妖蛮实力,等妖蛮一族元气大损之时,东方道庭十二圣贤携百万真仙突袭,一击破灭雷泽,诛绝夔牛一族血脉,扒皮以为鼓,抽筋以为衣,血肉炼制灵丹妙药,骨骼牛角尽被炼成了各色仙器。 是战之后,道庭之下,有数的超级宗门‘混元罗天教’搬迁,强势进驻南域,圈占雷泽为自家山门,至今已有千八百年。 曾经的雷泽地穴核心处,一朵晶莹剔透的白玉莲花静静的镶嵌在大地之间。 这一朵莲花大小花瓣有三千六百片,最小的一片花瓣,也有三万多里长宽。 正中莲台,没有实体,而是一蓬氤氲紫气,化为莲台形状。在这莲台正中,一缕针尖般细小的紫气冲天而起,细细紫气放出璨璨神光,照耀周边亿万里。一切山岭、树木、花草、鸟兽、虫鱼、建筑,但凡被这紫光照耀处,紫光澈照,绝无半点阴影。 这一线极细的紫气冲起来有百万里高下,在那极高的九重玄天罡风之上,紫气弥散开来,化为一片绵延百万里的厚重紫云。 瑞气千条,祥光万丈,蛟龙满地游走,鸾凤轻鸣高飞。 更有无数珍禽异兽星罗密布,将这紫云上一片片宫殿楼阙妆点得美轮美奂,真正是神仙胜地,绝非红尘帝宫。 站在紫云边缘,向下俯瞰,可以看到,大小罗山四周,以那巨大的白玉莲花为圆心,直径一亿八千万里的一个巨大圆形上,矗立着十二根通天巨柱。 十二根高有近万里的巨柱金光灿灿,宛如琉璃雕成,内有无穷霞光翻滚,外有龙形金芒盘旋。十二根巨柱放出滔天光焰直冲百万里高空,在大片紫云外化为弥天极地十二道金光,在这大片宫殿楼阙之上,金光散开,交织成大片天罗地网,将这一片虚空封锁得密不透风。 这一片宫殿楼阙,正是混元罗天教如今宗门祖庭所在。 混元罗天教的掌教老爷,各方老祖,真传弟子,各部执事,尽居住在这氤氲紫云之上,有无穷灵珍任凭取用,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在这一片宫殿楼阙中,任何一人,哪怕是端茶送水的侍女小厮,一言可决数万生灵之生死荣辱。 而下方那十二根巨柱圈起来的,直径一亿八千万里的巨圆中间的无数山岭,是混元罗天教普通的内门、外门,甚至是记名弟子,乃至仆役小厮、杂役侍女,甚至是供驱策的力士壮丁、火夫药农之类的闲杂人等居住。 而,在这一片巨柱拱卫的山岭之外,混元罗天教还圈占了无数的洞天福地,这些洞天福地有大有小,有好有坏,但凡下界混元罗天教有分支下宗的弟子飞升,混元罗天教就会按照这些飞升弟子的根行、道行,分配这些洞天福地,让其替宗门坐镇一方! 这一日,日光正好,朗朗乾坤,青天白云。 高空中,一条条极细的云光纵横往来,视线所及之处,在各个不同的高度遁光飞行的混元罗天教弟子,其数何止亿万? 这些遁光飞行,也有其道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大罗血榜(2) 太玄宫内,两声悲鸣冲天而起。 九霄雷霆炁、青冥造化炁、九幽积尸气,三大传承的精髓,必须有独特的血脉才能修炼大成。寻常的入门弟子,就算得了这三大传承的真意,也无法将其修炼到太高深的境界。 既然是血脉传承,所需的修炼资粮、修炼环境也迥异,是以三大宫主谱系之间,并无利益纠葛,也无权力纷争,三家相互扶持,小日子过得是风风火火,相互联姻通婚,好得蜜里调油一般。 但是李青薇被卢仚一道佛雷击杀,雷霆之力顺着血脉牵连一路诛戮下去,不仅仅是李青薇嫡亲的孙儿、曾孙等一系族人被击杀,那些李氏一族的旁系血亲也被杀得干干净净,那些外嫁的李青薇女儿、孙女等,连带她们在第一宫主、第三宫主家族中繁衍的子女后代,也被雷霆杀得干干净净。 第一宫主赵,第三宫主马,两名半步天人境大能嘶声哀鸣,带着大群太玄宫高手冲天而起,朝着卢仚等人所在的方位望了过来。 只是,距离遥远,卢仚以法眼,可以清晰看到太玄宫山门内的动静,而赵宫主、马宫主,却怎么都看不清袭击者究竟是什么模样。 “去!”卢仚一声长笑,大袖一挥。 他此刻的修为,已经超出了元灵天所能承受的极限。按理,他应该被天地排斥,不得不飞升。只是,他有太初混同珠遮掩,后来又同元灵天达成了默契,最重要的是,他得了一根金手指,他在某些方面,已经不受下界世界法则的约束。 在元灵天,卢仚已经有了几分类似于天地意志的威能。 大袖翻卷处,大觉寺的佛阵凭空消失,弹指之后,就破空来到了太玄宫山门外。 卢仚双手合十,十八枚黑漆漆的短箭悬浮在他面前,不断震荡挣扎,发出刺耳的震鸣声。卢仚朝两名双眼通红的宫主行了一礼,在大金刚莲花座上的冉冉起身,沉声道:“两位道友,可否解释一二,为何你太玄宫,会用如此恶毒的咒法,袭杀我大觉寺弟子?” 赵宫主、马宫主齐声怒啸。 他们三家人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不知道多少年了,对彼此压箱底的手段,本领,都是门清……这十八枚短箭,他们一看就知道,的确是李青薇的手段! 李氏一族,也有人修习了这门咒法,但是绝无任何一人能够将这咒法祭炼到这个程度,这肯定是李青薇亲自出手了。 但是十八枚短箭,一枚不少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李青薇一族的血脉族裔,被莫名的雷霆咒法顺着血脉牵连,瞬息间屠戮一空……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 “敢问道友,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赵宫主嘶声怒啸:“满门诛绝,这是什么血海深仇啊?” 卢仚故作惊讶的看着白须白眉,满头银发,面孔红润,身躯健壮,一副好卖相的赵宫主,‘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宫主所言,意思是,你们的人可以对我们下黑手,但是我们不能还手呢?” 赵宫主喘着粗气。 一旁看似三十多岁,生得雅致风流的马宫主厉声喝道:“就算错在我方,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了罪魁祸首就是,为何,为何……要满门诛绝?” 马宫主也心痛如绞。 恰恰三十年前,有李氏族女嫁入他马家,诞下了几个孩儿,个个天赋卓绝,修行一日千里。几个孩儿中,李氏血脉凸显的,自然是拜入了第二宫主门下,但是也有几个孩儿,其马氏血脉表现得极其鲜艳,九幽积尸气已经修炼到了极其高妙的水平。 眼看着这几个孩儿就是他马氏一族的未来…… 好么,今天一阵霹雳过处,这些李氏族女繁衍的后代,无论是李氏血脉凸显的,还是马氏血脉表现鲜艳的,只要是体内有一丝李氏血脉的,全都化为飞灰暴毙当场。 马宫主,心痛啊! 是以,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惨厉,简直有几分杜鹃啼血、白头宫女在深水井中喊冤索命的韵味! 卢仚双手合十,淡然道:“若是善良人家,小僧定然怀一颗慈悲心,放一线生机……只诛首恶,从者不纠……但,尔等太玄宫,可是善良人家?” 赵宫主震怒:“我太玄宫,如何不是善良人家?” 赵宫主想要和卢仚辩解一二,同时让远处看热闹的诸方道友听听,他们太玄山太玄宫一脉,多少年来都隐居太玄山,从不招惹是非,从不沾染因果,向来都是低调、谦虚,关起门来自得其乐,从不和人结怨啊! 甚至太玄宫的修炼资粮,九成九都是森罗教总坛用秘密渠道给他们送来,根本不需要他们出去挣一个铜子儿! 他们太玄宫,简直比‘传说中’的佛修,还要善良! 他们怎么算不得善良人家了? 你怎么就用这么残酷的满门诛绝的手段,连几个血亲苗裔都不留下?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罗血榜(3) 大阵起。 三色神光骤现。 太玄宫,道法高妙,传承高深,雷霆炁、造化炁、积尸气盘旋飞舞,化为三重云霭高悬山门之上,光华熠熠,照耀周天。 雷霆炁,色泽青紫,雷声阵阵,一股股刚猛辟邪之力爆发,震得虚空不断抖动。 造化炁,其色青绿,娇艳皎洁,宛如月华水波,内有无穷道韵翻滚,仙音曼妙。 积尸气,色泽青黑,内敛深沉,一缕缕寒气喷薄而出,其性质阴寒而不邪,隐隐有一种纯正的寂灭之意深藏其中。 雷霆炁,主开创;造化炁,主衍生;积尸气,主寂灭收敛。 一个完美的小轮回嵌套。 太玄宫护山大阵激发的三色气息,几乎可以用在一方世界上,成为一方世界的立足根基。既有万物开创开辟的生机勃发,又有造化进化不断衍变的生生不息,更有万物到了究极之后,极盛而衰、花叶凋零的收藏之道。 三气之间,轮回转化,奥妙无穷。 卢仚若有所思,轻声赞叹道:“简直是一气化三清,三清化万物的通天大道……啧,这太玄宫的传承,不得了……呵呵,森罗教那表现在外的千百传承,怕不是都是幌子?森罗教的隐脉密宗,才是森罗教背后靠山的真正核心传承吧?” 卢仚双眼锃亮,直勾勾的盯着太玄宫护山大阵内的诸般变化。 奥妙。 高妙。 玄妙。 精妙得一塌糊涂,蕴藏的道韵灵机让卢仚不由得沉迷。 和太玄宫今日表现出来的大道玄机相比,森罗教过去无数万年,放在世人面前的,那些符箓、傀儡、丹药、阵法之类的千百道支脉传承,简直就是污人耳目的垃圾货色,和太玄宫一脉的真正传承,完全没办法比! 太玄宫道法的立意之高远,比之弥罗教更高,更深,更强大,也更可怕!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剧烈震荡,风水双龙齐齐震鸣,三眼神人坐骑圣像昂起头来,不断发出震荡脑海的巨大吼声。 卢仚脑海中,他修炼太上北溟仙宗和大梵净世宗诸般功法,凝成的诸般法相此刻纷纷崩解。三眼神人图亮起灿灿光辉,卢仚的神魂之力急速消耗,那些崩解的法相所化的流光围绕着三眼神人图急速旋转,不断的吸收太初混同珠内释放的幽微气息,产生极其玄奥的变化。 一道道远超之前卢仚领悟的诸般功法的大道奥义不断凭空滋生,三眼神人图放出弥天极地的神光,重影了卢仚整个脑海。 那些崩碎的法相,一道道蕴藏了无穷道韵的流光相互拼凑,合并,融合了太初混同珠释放的幽微气息,逐渐在三眼神人图上方,凝成一副紫气升腾,宛如紫金铸成的法箓。 龙飞凤舞,无数道纹隐隐。 这一道法箓充满了卢仚整个脑海,更放出恢弘伟力,一点点加固卢仚的脑海,一点点将他的脑海不断的向外扩张,以容纳卢仚逐渐膨胀提升的神魂。 那构造复杂的紫金法箓上,无数奥妙道纹闪烁变幻,有地水火风,有巨人巨象,有真龙凤凰,有天魔厉鬼……最终无数条扭曲的道纹在巨大的法箓正中,凝成了两个古朴、厚重、充满无上威压的怪异文字。 卢仚从未见过这文字。 但是他的神魂碰触到这法箓的同时,他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这两枚文字的蕴意——混元! 脑海中异变逐渐平息。 除开三眼神人图,再无其他诸般功法衍化的法相存在,整个脑海变得干干净净,无比的清爽。那巨大的紫金混元法箓悬浮在脑海中,一阵阵大道妙音不断响起。 卢仚的精血、法力、神魂之力流转速度飙升百倍,他右手小手指,那根金手指对他身躯的提升、同化的速度,也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隐隐的,除了右手小手指,卢仚右手无名指的一小片指甲,也逐渐蒙上了一层和金手指相同的金色。 力量上限,法力总量,再次提升。 卢仚呼吸之间,体内内天地小世界向外扩张百里! 卢仚一天一夜,呼吸三百次,体内内天地小世界,就向外扩张三万里! 如此一年,卢仚的内天地小世界,可以轻松扩张一千零八十万里! 这只是正常的,正经的,日常行止起居之时,自然而然的修为增幅。一旦卢仚刻意的闭关修炼,天知道他的修炼进度会飙升到何等程度! 法箓上,仙音浩瀚,神光流荡。 第六百三十章 大罗血榜(4) 伪善? 或者自欺欺人? 在杀人满门前,总要给人家扣个黑锅,泼点污水,证明对方是邪魔外道了再下手? 嗯,卢仚没这么闲得蛋疼。 在修炼界厮混得久了,他早已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如果你够强,那么一如当年的剑门,任何一名有身份、有地位、实力足够的剑门弟子,先杀人满门,然后再随意找个借口,这事情就……漫天乌云都散了,就变得没事了。 如今的卢仚,完全也可以这么做! 但是无论是针对森罗教还是太玄宫,又或者稍后的太一观,卢仚没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希望给自己提前积点‘德’。 这话有点虚伪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和‘积德’完全挂不上钩——他只是希望,未来他飞升上界后,上界的大能们,对他这个嫩头青,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 先泼污水,扣黑锅,证明他是邪魔外道,然后再以雷霆之力,强势碾杀! 泼污水,扣黑锅,这是需要时间的。而只要有了时间预警,卢仚就能做好应变的准备,就足以在上界大能出手之时,挣得一线生机! “希望他们能守规矩,嘿!”卢仚不知道上界的运行机制,不知道上界的势力分布,不知道上界的那些真仙行事手段……但是未来他飞升后,他定然是最弱的那一等存在……如果敌人对他随意一掌,将他打杀了,上哪里说道理去? 如果对方被他在下界的所作所为激怒,也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那么,在无数污水泼上身来之时,他就知道危机降临,他就有了一丝腾挪应变的机会! 机会很渺茫,谁能知道上界那些真仙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先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是以,卢仚慢悠悠的踏着大金刚莲花座向前飞行,清宁心灯悬浮头顶,身披元觉和尚赐下的僧衣、袈裟,手持大神通佛珠,笑容灿烂的直奔太玄宫山门牌坊。 远处,邪诡新娘们还在哭哭笑笑,掰扯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偏偏一些邪诡新娘,原本就出自太玄宫,她们所说的很多隐私勾当,的确存在。她们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公然的撕扯开来,四周看热闹的修士固然是听得大呼过瘾,太玄宫上下,早已脸色漆黑。 赵宫主、马宫主调动大阵运转,准备应付强敌。 与此同时,两人急速的向嫡亲的族人,心腹的弟子发号施令,让他们向森罗教本宗求救,同时安排一小撮族人、弟子,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山门。 面对一道咒法,循着血脉因果,就能灭杀第二宫主一脉的可怕存在,赵宫主、马宫主心知肚明,他们大概率是挡不住卢仚的。 他们也想逃之夭夭。 但是太玄宫上下,如今也有这么多门人弟子,这么多族人亲卷……全部人都要遁逃,显然不可能。 只能让绝少一部分人逃走,留下宗门的苗裔传承。至于其他人们……赵宫主和马宫主还是很有领袖魅力以及牺牲精神的,他们愿意带着这些族人弟子和卢仚拼一个同归于尽。 卢仚一步步逼近,大觉寺弟子向四面八方散开。 一座规模巨大的佛阵冉冉升起,十二尊佛陀虚影高悬虚空,这是大觉寺百万精英弟子法力凝为一体,根据修炼的功法不同,凝成的佛陀法相。 这些佛陀法相,各具神通。她们一出现,整个太玄宫山门周边,地脉凝固,虚空冻结,就算在太玄宫山门内的几座小型挪移阵,也变得光芒暗澹,对外传送的功能送到了极大的干扰。 镇压虚空,镇压大地,镇压地水火风,镇压世上一切灵机、道韵……但凡和佛门功法不同的气息,统统镇压。这就是佛门功法的霸道和强大,恐怖的镇压之力,甚至影响到了太玄宫护山大阵的运转。 雷霆炁、积尸气依旧光华灿烂,但是失去了人控制的造化炁,则是犹如暴露在阳光下的干冰,放出大片烟气,一层一层的不断剥落。 青绿色的造化炁冉冉化开,护山大阵的威力一层层的衰落。 远处,十亿邪诡同时向前飘飞了数十里,一个个双眼红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太玄宫内无数的门人弟子,一副只等护山大阵崩溃后,立刻冲杀进来大快朵颐的模样。 除开十亿普通邪诡,更有一尊身高千丈,通体靛蓝,浑身光洁无毛,光滑如玉,手长脚长,面无无关,只有正中一颗幽蓝色大眼珠子闪烁的邪诡悄然浮现。 蓝女……她的体貌特征倒是女子形态。 但是看她这幅模样,很难将她和‘女人’这个词挂上钩…… 她的眼眸亮起,放出一道探照灯般蓝色幽光落在了太玄宫的护山大阵上。她的身体内,不断传来黏湖湖、含含湖湖的女子嘶吼声:“相公,来啊,来啊,和我融为一体啊……我们,今生今世,世世代代,再也不分开,不分开!” “嚯嚯嚯,元灵天的诸位相公,来啊,来啊,让我们,取乐来!” “嘿嘿……你们的剑……很锋利哦!我好喜欢,好喜欢!”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罗血榜(5) 飞天金车速度极快。 用不知名仙禁秘术炼制的车轮,在虚空中隆隆划过,撕开一条条长长的轨迹,色泽青紫,不断向四周喷溅金色的火星。 金车驶过一座座洞天福地,一片片好山好水。 这些执法力士驾驭的金车驶过之时,地面上,一片片药林、灵田、别业、洞府中,不时有慌慌张张的修士抱头就拜倒在地。 就连很多身边仙光萦绕,已然修成真仙果位的大修,也仓皇莫名的驾云腾空,向这些金车稽首行礼,看他们面皮抽搐的模样,显然是害怕自己招惹了什么祸事,触犯了哪条门规,被这些凶神恶煞找上了门来。 这感觉,就好像一群红眼、流涎水,证据确凿患了狂犬病的疯狗在大街上奔驰而过,所过之处一阵鸡飞狗跳。 那些和这件事情无关的修士都如此惶恐,更不要说被一名执法力士用锁链吊在一架金车下,好似吊死鱼一样悬挂着,一路吹着风向前拖行的万象。 他吓得浑身痉挛,面皮发青,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这两天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 无非是凝聚了仙体,成功凝聚了真仙果位后,一时兴起,和四个仙姬在小楼中浑天浑地了一会儿么?这能怪他么?这四位仙姬,可都是精挑细选的顶级人才,她们的体质……玄妙无穷,快乐无边,万象也没忍住啊! 宗门将这四个仙姬放在他身边,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这也犯法不成? 万象仓皇的左顾右盼,希望能有森罗教的长辈闻讯而来,赶紧救下自己……毕竟,这两天,从那四位仙姬口中,万象已经知道了混元罗天教的很多禁忌。对于他这种从下界飞升,根基不够雄厚的弟子来说,最大的禁忌就是这些执法力士! 这些家伙,就算失手打死了三五个门下真仙,都是有功无过啊! 金车在空中急速驶过,好些个腾云在空中的真仙远远看着被吊在金车下的万象,一个个不由得相互询问,不知道这个被执法力士抓住的倒霉蛋究竟是谁。 尤其是,出动了三十二架金车去进行抓捕,这货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行啊? 想当年,有在某位老祖宫中,负责给老祖烧火炼丹的真仙童子,不小心炸了丹炉,毁掉了一炉炼制了八十年,只差一年就功侯大成的‘六转归元丹’……那真仙童子惊恐之下,席卷了老祖丹宫中的成品仙丹和大量药材仓皇出逃,也不过出动了三架金车去缉捕! 眼前执法力士出动了三十二架金车……难不成这个倒霉蛋,炸掉了十座老祖丹宫不成? 一声声唿哨响起,好些果位足够高,背后靠山足够硬,对执法力士不是太忌惮,又有着浓厚好奇心的真仙纷纷化为流光,远远的跟在了金车后面。 金车这一路奔行,耗费了三天三夜,从混元罗天教山门的边缘地带,一路冲进了大小罗山核心区域,进入了十二根顶天巨柱拱卫的山门核心。 他们来到了白玉莲花的花芯处,一片紫气升腾而起,卷起了三十二架金车,笔直的冲向了高空。 到了这里,跟在金车后方的混元罗天教真仙总数已经超过万余。 但是其中九成九的真仙,只能望天兴叹,他们并无权柄进入百万里高空、九重玄天罡风之上的祖庭。 只有不到三十名真仙‘呵呵’轻笑,他们掏出身份令牌,激发其中仙灵禁制,出示了自家身份、权柄,然后到了那一线极细的紫光旁。脚下一片紫云翻滚,托着他们直上百万里高空。 下方,还有好些真仙眼巴巴的瞅着,忙不迭的朝这二十来名真仙放声疾呼:“诸位师兄,那位同门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还请诸位师兄打探清楚,赶紧下来知会一声!” 过万真仙急忙点头,一个个心痒痒得好似被猫挠一般。 那些站在紫云上的真仙轻轻点头,一个个风轻云澹的笑着……这种感觉很好,寻常同门打探不到的消息,他们可以在现场亲眼目睹,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修炼了无数年,凝成了真仙果位,有了无穷尽的自然寿命。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包括极品的仙姬、仙女都享用了不知道多少,如今他们的人生乐趣,还能剩下多少? 这些同门真仙憧憬、羡慕、嫉妒,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的目光,正是他们漫长寿命中仅剩不多的一点点享受了。啧,这踏云直上九天,下方无数同门只能羡慕、谄媚的感觉,简直比同时和上千仙姬做那等勾当,还要快活一百倍啊,一百倍! 紫云速度极快,这本来就是混元罗天教为门人弟子设立的登天捷径。 在那十三旗门大阵的镇压下,寻常门人弟子,根本不可能从高空中飞行遁入祖庭,唯有按照这正规的云路捷径,从这白玉莲花花芯处,借助宗门禁法向上飞升才行。 紫云速度极快,二十几片紫云呼吸间就能向上纵飞上万里。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罗血榜(6) 跟着,跟着,看着那三十二架金车长驱直入,一路飞过了好几位老祖的地盘,这二十几个看热闹的真仙,以及沿途看到动静,也渐渐汇聚过来的数百真仙,全都放慢了脚步。 这祖庭幅员广大,但是只要你不触犯随意动用法力乱飞的戒律,随意行走,倒也没什么别的禁忌。毕竟,能够上得祖庭,或者在祖庭居住的真仙,可都是混元罗天教的真正核心骨干,对他们,不需要有太多的约束。 但是,再往前面去,那就有点不对劲了。 那是禁区。 虽无禁区之名,却是禁区之实……倒也不是戒律约束,而是众多真仙,下意识的不敢靠近那地方——那是蜉蝣子日常潜修的混元大殿,除了列虚真君等寥寥几人,谁敢没事往他面前凑? 一如世俗红尘的学堂,那些顽皮的孩童,谁愿意整天在老夫子的家门口晃悠? 真仙们逐渐停下了脚步。 有胆大一点的,也不敢动用法力,而是用肉体蛮力,爬上了路边的蟠龙阵法禁柱,朝着前方探头探脑。这里距离蜉蝣子的混元大殿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以真仙的目力,哪怕是最下等的真仙,法眼可以轻松窥伺千里内的一切动静,这就和面对面没什么两样了。 或者柱子上,或者大树上,或者路边的大殿楼阁屋顶。 一众真仙各使手段,纷纷占了高处,犹如做贼一样朝着前方打量——他们都在心里暗自为万象比划大拇指,难不成,这厮得罪了大老爷?嘶……有种! 三十二架金车‘轰隆隆’直驱混元大殿正门。 混元大殿古朴、巍峨,盘踞在高有千丈的九重白玉台基上。大殿本身的材质近乎青铜,通体古朴沧桑,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着岁月风雨洗礼过的斑驳痕迹。但是大殿经过蜉蝣子气息无数年的浸润,材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座大殿宛如一颗金丹,神华内敛,却又光坨坨、明晃晃,自然而然有无数条霞光瑞气充盈虚空。 此刻大殿大门紧闭,门前一座万多亩大小的平台上,九座四足大方鼎内青烟冉冉,直冲高空,馥郁的香气随风香飘万里,嗅之直入神魂内腑,让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列虚真君带了十几名长袍广袖头戴高冠的真仙,相互之间隔开了十几丈远,双手揣在袖子里,面无表情的站在平台上。身高九尺,身材瘦削,蓄了一点点山羊胡须的列虚真君双眸呈碧绿色,色泽剔透而澄净,高空中阳光一照,他的眼珠就好像两颗极品猫儿眼一般闪光。 这一对儿碧绿色的眸子,随着列虚真君眼皮开合,碧光闪烁,照得方圆百丈虚空一片澄碧,好似一块绝大的绿玉时隐时现,光焰中隐隐有道纹宝箓涌动升腾,端的神异到了极致。 其他十几名真仙,也尽是列虚真君门下有名有姓的大修,起码也证得了三十重天的真仙果位,一个个实力强悍,神通莫测,辅助列虚真君掌控祖庭各处重要部门,祖庭大半的实权,尽在这十几名真仙的掌控中。 其中,就包括那些拱卫祖庭的,由真仙组成的‘混元仙军’甲士,他们的指挥权,就在列虚真君身后,那名身披长袍,内衬龙鳞软甲,身高近丈的太泽真君手上。 太泽真君面皮赤红,面如獬豸,生得有几分难看,身上气势却是极其凌厉霸道。 他是混元罗天教仅有的一脉体修传承‘混元万锻金身’的修行者,据传已然证了三十三重天真仙果位,实力强悍得令人恐怖。寻常真仙使用的仙器、灵宝,在他手上,就和豆腐一样,可随意撕开捏碎。 在南域,太泽真君凶名赫赫,尤其是在和佛门几个下院的争斗中,太泽真君曾数次重创佛门暗地里出手的菩萨级大能尊者。那些菩萨级大能修成的佛门金身,在太泽真君手上,也是随手而破。 而列虚真人左手侧,那生得清秀如少女,面带微笑,高不过七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则是和太泽真君齐名的文渪(ru)真君。 文渪真君看似斯文秀气,却是执法殿的殿主、大判官。 混元罗天教的弟子若是触犯了门规,落在了左右大判官和下面的那些判官手上,被直接处死的概率,不到一成。但是如果不幸碰到文渪真君亲自处置,则活下来的概率不到一成! 而且,文渪真君喜欢用各种极其残酷的刑罚处死犯错的门人。更喜欢,召集众多门人弟子,围观欣赏犯错的门人受刑。 是以,文渪真君在混元罗天教内凶名之盛,更超过了太泽真君许多。 太泽、文渪,这就是列虚真君麾下,左右文武,哼哈二将,是列虚真君最得力的助手。 今日,这两位大佬居然同时冒了出来……好些真仙心里猛地一哆嗦,被这些执法力士提溜过来的倒霉蛋,究竟犯了何等大逆不道的罪行? ‘轰’! 第六百三十三章 踏破森罗 太玄宫,灭。 三个月后,大觉寺以同样的理由,灭杀太一观! 太一观,是剑修宗门,其剑道立意高远,不追求剑法的精微变化,只求‘道’之真意,其根基极其雄厚,甚至门中高手,赤手空拳不持飞剑,一口剑元也能分江斩山,撕裂万物。 饶是如此,面对如今的卢仚、大觉寺,太一观也不是抗手。 之所以耗费了三个月才灭杀太一观,是青柚三女见猎心喜,由卢仚带队压阵,三女带着数千名大觉寺下院的剑修小尼姑,和太一观斗了两个多月的剑。 将近三个月时间,太一观上空剑光纵横,剑气凌天,大觉寺数千剑修小尼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败下阵来,但是青柚三女越斗越勇,剑道越是淬炼越是精妙精深……尤其卢仚从《太上金阙混元宝箓》中,提炼了一部高深的剑经授给了三女,她们在斗剑过程中,剑道造诣的提升堪称一日千里,快得惊人。 最终,太一观七脉剑道真传的长老,连同两大观主,齐齐败在了青柚三女剑下。 太一观,灭。 太玄宫、太一观的修炼资粮,充实了大觉寺的库房。 两大宗门的地盘,化为了大觉寺传播教义佛门乐土。 一座座寺院建立,大群大群的和尚高颂佛号欣然入驻,梵音阵阵,香气冲天。 随着两大宗门地盘上,越来越多子民成为佛门信众,尤其是当家家户户的神龛上,都供奉了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和尚的法相后,元觉和尚又从上界,不惜耗费,降下了大量恩赐。 其中就有许多大觉寺一脉诸多高僧留下的舍利子。 这些舍利子被元觉和尚亲手用佛法炼化,将这些舍利子供奉在一座座新修的禅院佛塔中,供奉在精挑细选的虔诚信徒的宅院佛堂中,就有七彩佛光萦绕上方,时时刻刻赐福消灾,消泯一切负面邪气、病气等等。 更神异的是,每逢七月十七,这是元觉和尚入道之前,还是世俗凡人时的诞辰之日,这些供奉舍利子的寺院、宅邸上方,就会有朦胧的元觉和尚跨骑青毛狮子的法相浮现。 这法相浮现时,方圆万万里内,但凡佛门弟子,自然是消灾泯祸,百病全无,甚至连修炼的资质都会提升少许。 而在这个范围内,但凡是其他宗门,其他道统的修士,被这法相放出的金光稍稍一晃,轻者好似被万斤重拳打了一拳,吐口血,还能爬起来遁走;重者直接一道金光打得你魂飞魄散、神形俱灭,以此炫耀佛门,尤其是元觉和尚的无上威严。 眼看着三教六宗十八派中,堂堂两宗之一的太玄宫、太一观,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大觉寺整得烟消云散。其他十八派中,好些宗门的高层一个个心灰意冷,免不得战战兢兢,日夜数惊。 恰这时,不知道白鼋又从哪里弄到了大批的太上仙诰,直接派人送上了这些宗门山门。 白鼋捎去的书信更是明白说了——诸位只管飞升,若是在上界没有靠山,则当年剑门的太上至尊,很乐意接收诸位,给诸位一个证得真仙正果,长生不老的机缘! 白鼋毫不掩饰的告诉诸多修士——太上至尊在上界缺少心腹,缺少可靠得力可信的人手。诸位都是从元灵天飞升的,又是使用的太上至尊赐下的太上仙诰飞升,是以天然就可以化为太上至尊一脉人马。 飞升后,有靠山,没靠山,那是两种待遇,两个概念啊! 没靠山,或许分分钟就死掉。 有靠山,才能顺利凝固真仙果位,从此长生逍遥,快乐无极! 有了白鼋送去的数目惊人的太上仙诰,又有白鼋信誓旦旦的许诺,加上大觉寺的行动越发的咄咄逼人,在太一观被大觉寺覆灭之后一年中,不知多少修士,甚至一些凝道果境,甚至是只有金莲开境界的修士,都浑浑噩噩的激发太上仙诰,飞升了! 卢仚也搞不懂。 这飞升的机制是什么,飞升的下界修士去了上界会如何操作。那些天人境,已经达到了飞升资格的人飞升,自然是能成就真仙……这些连真仙的屁都没嗅到一丝半点的家伙飞升上去,他们想要干什么? 上界,真会给这样的人平白成就真仙的机会? 呃……卢仚是不信的! 上界的那些仙人,就算手上资源再多,又不是他们亲儿子,他们会这么慷慨的便宜了下界这些飞升之人?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在卢仚看来,一枚太上仙诰的造价,比一个凝道果境修士的身家性命都珍贵百倍……将一枚太上仙诰送下元灵天,耗费的资源、仙力,或许又是太上仙诰本身造价的百倍! 凭什么,用比这些修士的身家性命珍贵万倍的太上仙诰,接引他们飞升上界? 凭什么? 第六百三十四章 踏破森罗(2) 请问。 如何激怒一名禅法高深、心怀慈悲……呃,实际上是无牵无挂、皮厚心黑的大和尚? 无牵无挂,他没有亲卷族人,没有门人弟子,是以,你没办法杀他的满门来激怒他。 皮厚心黑,他根本不怕你的问候咒骂,他比你更擅长往人身上泼污水、扣黑锅,你想要用舆论的手段来激怒他,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正面战斗…… 呃,如果你能正面战斗解决他,那又何必选择激怒他? 这是一个大问题,这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收到万象从上界传下来的谕令,接收了三十六万枚混元罗天教真仙炼制的太上仙诰后,苏阡陌和一众同门陷入了沉思——大觉寺的法海和尚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引得已经飞升的万象如此震怒? 而且,根据苏阡陌等人对上界的粗浅认知,三十六万枚太上仙诰,而且分明是比白鼋平白赠送的太上仙诰更精妙,蕴藏的威能更大的太上仙诰,显然是如今的万象无能拿出来的。 那么,是万象背后的‘祖宗’出手了? 这……法海贼秃究竟得罪了谁? “这是分明要我们用诱敌之策,逼得法海和尚飞升上界,找我们的麻烦……而上界,显然已经有人做好了准备,想要对法海和尚下狠手。”苏阡陌准确的判断出了一丝前因后果,但是他一时半会想不出对策来。 “大家议议,要如何,才能让那法海不顾一切的,追杀我们,直去上界?” 苏阡陌很是期盼的看着一众同门。 一众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人人摇头,都没吭声。 见得如此,苏阡陌右手用力的揉搓着下巴,沉吟许久,不断回想万象给他说过的,关于卢旵、卢仚父子,关于‘法海贼秃’的真正身份,关于卢旵、卢仚父子和胤垣的关系等等…… 唔,他缓缓点头,有了一份计较。 “诸位去清点门人弟子,拢共三十六万个名额,准备集体飞升……剩下的门人弟子,显然都是要遭劫的。大觉寺,怎可能放过他们?既然都是一个死,他们需要死得有价值一些。” 这时候,就显出了苏阡陌的心狠手辣:“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内,让所有没资格飞升的门人弟子,服下‘焚心丹’,让他们和大觉寺决一死战吧……到了最后,不惜引爆山门地脉,也要多葬送一些大觉寺的贼秃。” “我这里,需要三位太上长老带队,带一支精锐门人,连同三尊天人战傀,去大胤仙朝,屠灭镐京城上下……嗯,那个白鼋,不能动她,但是其他人,尤其是大胤仙朝的皇帝阴鼋,必须死!” “其他同门,就在山门等候吧。三日后,我们……证道飞升。” 苏阡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笼罩在森罗教山门上方的血色云霭。在那厚重的血云中,隐隐可见卢旵法相凝聚的巨大面庞若隐若现,阴风邪气,连带着无数血神子的尖锐嘶吼声让人神魂动摇,浑身气血不断有外溢之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森罗教山门附近,开始有邪诡出现。 先是一些红绣鞋在地上‘吧唧吧唧’的行走,随后是一些红灯笼漫山遍野的飘浮,后来就有了纸人抬着花轿四处熘达,更有红衣新娘穿堂入户,吓得四周百姓手舞足蹈、鬼哭狼嚎。 在这些邪诡气息的侵染下,逐渐的,森罗教山门附近,森罗教的地盘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各处城池镇守的森罗教弟子,和邪诡们发生了无数次冲突,有胜有败,伤亡不小。 面对门人弟子们的反馈,苏阡陌只是安抚他们,让他们再等候数日。 终于,到了这一日。 苏阡陌带着十架天人战傀冲天而起,直奔卢旵的真身所在之处疾飞而去。森罗教本身就有一尊天人战傀,后来上界送下来了十二架,派去了大胤仙朝三架,是以苏阡陌手中还有十架之多! 战傀推开血云,绞碎罡风,低沉嘶吼着,化为流光,在苏阡陌的带领下,将卢旵团团围绕。没有丝毫怠慢,大战一触即发,无数血神子飞腾而起,和一群战傀爆发了惊天大战。 苏阡陌这一次毫无保留,十架战傀直接开启了最强战力。 第六百三十五章 祸水东引 炽烈的阳光恶狠狠的践踏着大地。 半月前,十架天人战傀在森罗教山门自爆,方圆亿里的大地被夷平,被烧成了岩浆。等得岩浆冷却后,这一片圆形大地,就变成了一块磨刀石一样光洁的大石板。 干干净净的大石板,不要说草,就是一点苔藓都没生长。 白白净净的大石板,反射着阳光,好似一块大铁板,蒸得四周温度直线升高,比沙漠戈壁还要酷烈几分。 原本还算青山绿水的森罗教山门,本该是这一片大石板中的一颗明珠……但是大觉寺攻破森罗教山门,无数服用了焚心丹的森罗教弟子宛如疯魔一样大肆征伐,大觉寺退却,邪诡大军一拥而上。 森罗教无数门人弟子全军覆没,整个山门被邪诡之力改造,扭曲成了一片群魔乱舞的邪诡魔域。 从高空俯瞰下去,白净净的大石板正中,镶嵌了一片黑红色的地带,就好像一个绝色美人光洁白皙的背上,长了一颗硕大的火疖子,脓头已经冒了出来,只要稍稍一挤,就是脓血四溅,恶臭四溢。 可以当镜子使用的石板上,一张用大红豆杉树根抠成的大茶台放得稳稳当当。粗有数尺,长有七八丈的树根大茶台做工精美,打磨细腻,在阳光熏烤下,茶台放出澹澹的香气,提神醒脑,很是享受。 茶台上自然凋琢出了十几个尺许见方的小平台,上面放着紫砂茶盏,里面盛着碧幽幽的茶水。 卢仚坐在茶台的主人位上,很认真的烧水,洗茶,泡茶,一整套茶道功夫不算太精湛,但是学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只是,坐在他对面的七名客人…… 以白女为首,坐在正中,其他湛蓝、赤红、天青诸色,六名邪诡首脑坐在白女左右。 她们身高丈许,皮肤光洁无瑕,没有一丝毛发,脑后披散着数千根宛如触须的柔韧长条儿,没有风,却在她们脑后自然的摇晃甩荡,发出‘嗤嗤’的破空声。 她们当中,有四位的面孔就是一块光滑的平面,并无丝毫的五官痕迹。 而白女和蓝女、赤女,则是在眉心位置,有一颗硕大的眼珠。她们眸子左右摇晃时,滔天邪力汹涌而出,面前虚空都不断裂开一条条黑色的痕迹。 连续覆灭了太玄宫、太一观、森罗教,屠戮了三大宗门下面的无数修士,顺带着连三大宗门地盘上的无数生灵都一并屠戮殆尽,这七女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元灵天所能容纳的极致。 按理,她们早就应该被天地之力排斥,驱散,逼迫着她们飞升上界,或者被天谴直接抹杀! 但是元灵天对这些邪诡有着本能的恐惧和忌惮…… 赶,是赶不走的。 抹杀,元灵天也没这个能耐。 万妙天崩碎毁灭,元灵天和万妙天结下了滔天的因果,这些邪诡是万妙天无穷尽的生灵被屠戮、被戕害、被凌辱、被摧毁时,凝聚的无穷尽的怨气、煞气,各种负面气息所化的‘概念’…… 白女她们对于元灵天而言,就好比砒霜对于普通凡人一般,是碰都不敢碰的剧毒! 是以,白女她们实力飙升到了这个地步,元灵天依旧装死,任凭她们随意行止——反正,她已经将这件事情丢给了卢仚,得了她不惜成本催生成熟的金手指,卢仚必须给元灵天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那根金手指已经长在了卢仚身上,卢仚舍不得切掉它,就必须帮元灵天解决这件麻烦事情。 “请用茶!”卢仚笑着指了指白女面前的茶盏。 白女歪了歪脑袋,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你以为,我们这样子,还能喝茶?” 卢仚很深沉的打了一针鸡汤:“哪怕身处地狱,可也要仰望天堂……身为邪诡,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有时候,应该停下报复的脚步,品味一下世上的美好。” 卢仚笑看着白女:“我相信,你们还存留着以前的记忆……比如说,当你们还是一个姣好明媚的少女时,你们修习琴棋书画时……茶,或者类似的饮品,对你们来说,不陌生!” 手指了指茶盏,卢仚继续劝说道:“试试吧,以你们如今的实力,只要你们想,就一定能做到!” 五官平滑的四女没吭声。 白女、蓝女、赤女则是眼眸中幽光大盛,蓝女厉声喝道:“法海,或者说,卢仚……小家伙,你想要干什么?超度我们么?怕是,你没有这个能耐!” 卢仚掏出了大神通佛珠,弹指间一道威能绝大的降魔天龙槌呼啸着轰出,形如龙头的金光怒焰重重砸在蓝女的胸膛上,将她直接轰飞数万里。 真仙级的恐怖威能爆发,蓝女的上半身整个被砸得粉碎,幽蓝色的邪诡血浆四溅,落在地面上,顿时大片蓝色烟雾升腾而起,一道道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影在蓝色雾气中若隐若现,逐渐凝聚成形。 就这一片血浆洒出,蓝女就直接凭空凝聚了三万多名实力达到了凝道果境界的邪诡! 第六百三十六章 祸水东引(2) 七女啸声冲天,肉眼可见的邪气扭曲虚空,急速覆盖了方圆数亿里虚空。 以她们的修为,原本做不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但是那所谓的九幽冰莲灯,却将她们的实力放大了不知道多少……此刻的七女,单单是气息,就压得卢仚浑身紧绷,僧衣、袈裟宝光流转,极其勉强的扛住了那股阴冷至极的压力,让卢仚还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原地。 看着四周无数精美的美女石像,再看看面前勉强有个人形,但是没人会将她们和真正的大活人联系起来,通体邪气滔天的七女,卢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尔等身处无间地狱……可能明白自身痛苦?” 这一刻,卢仚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他是真正的感同身受,他能理解七女心中那滔天的怨恨,那无穷无尽的怨毒。他甚至能理解,为什么她们已经湮灭,却又硬生生的凭借无穷无尽的怨毒之气强行的,强行的以这等古怪的状态,重返人间。 这一刻,卢仚心中真正发了一丝‘慈悲’。 看看那些鲜活的石像……卢仚能够想象,万妙天曾经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但是这样的世界,硬生生的被毁掉了。 卢仚也不知道,极圣天和元灵天三万年前的那些修士们,他们在想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毁灭呢? 这么多鲜活的生灵,这么多美好的生灵……这么多千娇百媚的女修,他们是如何下得了手的?卢仚知道修炼界很黑暗,但是眼前所见的黑暗,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卢仚这一刻剖析内心,他发现,他其实……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修炼者。 如果他是真正的极圣天土着,他或许根本无法爬升到如今的境界。因为他会慈悲,他会心软,他会下不了手……而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日,或许是因为,他心中最深处,那一层对今世的隔阂和疏离! 万事不关己! 一切因果,都和自己无关……一切开心的,悲伤的,仁和的,残酷的,所有的事情,都好似看梦幻泡影,只觉和自己无所关联。 因为无关,所以可以心狠。 是以,卢仚可以肆无忌惮的爆掉剑城的地肺熔炉,可以肆无忌惮的挑起几大宗门的战乱,可以毫不心慈手软的杀戮无数的修士,可以勾结白女她们,将一个又一个宗门彻底磨灭! 但是看着身边这些美人石凋,卢仚突然透彻了本心。 佛门功法都无法让他看透自己真正的本心,但是这一刻,卢仚却突然明悟——他依旧是那个,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只求能够多活几天,极力的在死亡阴影下挣扎的,哭泣的,软弱的,无能的……凡人! 这一刻,卢仚看着七女。 他又是惊惧,又是怜悯,又是悲伤,又是欢喜。 他唯一欢喜的是……他的本心,还是一个凡人……这样就很好,就很好。卢仚捻动佛珠,轻声感慨道:“可怜,可怜……还好,还好!” 自己还是一个凡人,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俯瞰蝼蚁,将亿万生灵当做刍狗的修炼之人的超凡心态。 自己还是一个凡人,知道怜悯,知道悲伤,知道小心谨慎,知道苟全之道。 能够明悟自己是一个凡人,这样,能活得久一些! 白女脖颈拉长,硕大的面孔凑到了卢仚面前,咕噜噜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卢仚静静的看着几乎贴住自己的大眼珠子,他的眸子里,可以看到他的惊惧,怜悯,悲伤,以及那一丝明澈本我的欢喜。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白女的面颊。 白女的身体骤然一僵,然后剧烈的颤抖起来。身为邪诡……身为邪诡……她的生理机能,她的情绪思维,她的一切反应,都和生灵迥异。 卢仚抚摸她的面颊……一个让她痛恨至极的‘男人’抚摸她的面颊! 男人,修士,活物…… 几个邪诡们最为仇恨的根本因素聚集在一起的聚合体,在当众肆无忌惮的抚摸她的面颊! 白女瞪大眼睛,想要嘶声怒啸,然后狠狠的给卢仚来一下……但是她的身体颤抖,痉挛,她却迟迟没能出手。在她‘存在’的‘核心处’,一丝异样的情绪波动冉冉而生,超越了她如今的一切‘本我、自我’的本能反应,彻底掌控了她的一切。 白女的眼眸变得清澈而宁和,她静静的看着卢仚,突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临行 无尽虚空。 身后,是缩小到眼珠大小的元灵天。 前方,是芝麻粒大小,幽光熠熠,四周伸出了八条旋臂,正在疯狂抽取虚空潮汐,不断填补自身损耗的本源,重生天地灵机的极圣天。 虚空中,恐怖的能量潮汐呼啸涌动,四面八方,都有无穷巨力袭来。各个方向不同的混乱潮汐在每个弹指间,发生数以亿计的撞击,爆发出恐怖巨响,掀起毁灭一切的混沌能量。 混乱、浑浊的能量疯狂的冲击着卢仚的身体。 僧衣光辉熠熠,袈裟放出万条瑞气,一切疯狂的潮汐涌动,都在卢仚身边烟消云散,连他一根毫毛都无法碰触到。有一点点压力透过护体宝光,但是无法对卢仚的金身造成任何伤害。 ‘嗤啦’一声巨响,一道强光急速从卢仚身边飞过。 卢仚眼疾手快,右手猛地抓出。 ‘嘭’! 一道放在元灵天,足以让百万里山川河岳彻底湮灭的大爆炸在卢仚掌心爆开,强光消泯,卢仚的掌心留下了一粒拇指大小,斑斑秃秃的金属疙瘩。 卢仚亲手锻造,已经晋升为真仙级仙器的护臂被热浪烧得通红,卢仚轻轻点头,这无垠虚空,也唯有天人境大能,携带最小十万里的内天地小世界,以此为依托,才能在这虚空中勉强前行! 但是就算这等层次的天人大能,若是被刚才那一道强光命中,也是烟消云散的下场。 晋升天人境,就好像住在海边的渔夫,用木板打造了一条小舢板,有了入海的资格,却不能保证你能够在海啸中幸存。想要抗衡滔天巨浪,想要在这无垠大海中尽情的嬉戏游玩,你需要一条百丈巨舟……最好还是纯金属锻造的百丈巨舰,才能自由行走! 大致估算一下,内天地小世界必须达到千万里以上,才能确保在这无垠虚空中的安全。 但是想要在这无垠虚空中过得安心,惬意,可以像卢仚这样肆意的截取各色灵珍,内天地小世界的幅员,需要在三千万里以上,而且最好有仙器护体! 收回手,卢仚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小金属疙瘩,拇指大小的一小点,居然重达千万斤上下! 这应该是一颗混沌虚空中的星辰,被湮灭后,星核被虚空潮汐一点点打磨、淬炼,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留下的一点星辰辛金的精华。 这是锻造仙器的好材料! 在《太上金阙混元宝箓》中,有一门佛宗金身秘法,就是在锻造金身的时候,用身体吸收这种品级的虚空金属精华,可以让金身强度直线提升,比寻常佛门金身坚固数倍之巨! “好东西,份量少了点!” 卢仚朝着四面八方眺望了过去。 茫茫虚空,无量潮汐涌动,混乱到了极点。到处都是强光闪烁,到处都是巨响震天,根本看不清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出没。 “罢了,且看缘分。我又不是专门来采集宝贝的。”卢仚摇了摇头,大踏步朝着极圣天的方向走去。 在以十万年为标准计数单位的太古年代,元灵天、极圣天、万妙天的天人境大能,当他们准备妥当,修为进无可进之后,他们准备飞升上界之前,有一个古老的传统。 他们会进入无垠虚空,亲手采集各色虚空灵珍,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宗门留下一件传承的至宝。 有那精通炼器的天人境大能,甚至可能炼制出仙器级的重宝传下。 但是卢仚这次踏入无垠虚空,只是为了回极圣天转一圈,若是遇到了虚空灵珍,随手收取了就是……若是没碰到,那就没碰到吧。 当年踏入元灵天,卢仚还是借助了万象的虚空大挪移符,自己被折腾得晕头转向,好容易才抵达了元灵天,还被胡乱丢在了山野之中。 而这次回归,卢仚依靠自身力量,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在虚空中行走,一步亿万里,三五步间就跨过了寻常修士耗费一生也无法跨越的漫长距离。 混沌之中不知年,上下不分,古今不明,卢仚一边吐呐呼吸,一边向前行进。 在这虚空中,疯狂吞吐潮汐能量,卢仚的内天地小世界的膨胀速度变得极其惊人,一呼一吸之间,小世界的边缘能向四周扩张千里之巨。 右手金手指的转化效率,也越来越快。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临行(2) 时间于修炼之人而言,不值钱。 卢仚悬浮虚空,充当虚空潮汐涌入极圣天的中转枢纽,弹指间,百年岁月一晃而过。 曾经极圣天,被剑门太上至尊一剑斩得天地灵机崩碎,可以视为世俗红尘的凡人病入膏肓,生机犹如飓风中的烛火,已然是大半个身体陷入了鬼门关,离死只差了一口气。 而那一剑残留的剑意最终消散,就好像体内的病根子,突然消失了,偌大的极圣天,开始亡命的自救。她开始抽取虚空潮汐,一点一点的填补自身过去漫长岁月的损耗……更精彩的是,她本能的将天地祝福集中在了几个惊才绝艳的主角身上。 有了天地气运加持,那几个主角自然是事事遂心,无往而不利。 现在,受她气运加持过的反馈来了…… 以极圣天亏虚到了极致的身子骨,她的自救行为,就好比一片方圆亿万里的沙漠,每天从虚空中凝聚三五颗露水,撒入那茫茫黄沙之中。可怜的,这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而卢仚来了。 他用数百万条巨型地脉融入极圣天,这就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一座座洞天福地、一座座秘府秘境的融入,就是不断用汤药、粥羹调养身体,让她皮包骨的身躯,一点点血气充盈,一点点长出了新的血肉,五脏六腑的活力,也就蠕动了起来。 那无数的灵花灵草、各色灵珍的投入,那堆积如山的灵晶在大地深处不断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灵机,就是在肌体活络之后,不断投入的大补滋养品,让极圣天迅速的精神焕发,逐渐从一个垂死的病人,变成了一个可以自行行走的‘准健康人’! 随后,卢仚以自身为过滤器,抽取无穷无尽浑浊、驳杂、狂躁、充满各种有害能量的虚空潮汐,将其转化为先天精元,化为大江大河注入极圣天。 ‘吱’! 极圣天这一下子,精神抖擞,容颜焕发,好似打了鸡血一样,虽然体格依旧娇小玲珑,但是在体质上,她活过来了,她健康了,她损耗的无穷本源,回复过来了。 于是,在卢仚疯狂注入提炼后的虚空潮汐的同时,极圣天也张开小嘴,一口一口的,贪婪的吞吐原始版本的虚空潮汐。随着她的身躯越来越庞大,她的吞吐速度也就越来越惊人。 从虚空中眺望极圣天,从这个小小世界向外延伸的潮汐旋臂,已经多达十二条,每一条潮汐旋臂,都是她吞咽虚空潮汐的一张大嘴。无穷无尽的能量不断涌入,肉眼可见极圣天的体积在不断的增长,不多时,又有几条潮汐旋臂逐渐探头探脑的长了出来。 当卢仚悬浮在极圣天天外一百零八年的时候,极圣天对卢仚的反馈,或者说恩泽突然降临。 绵绵泊泊,无穷无尽的世界本源化为一片紫色光雨从天而降,淹没了卢仚的身体。这紫色的光雨,可以是为极圣天整个世界最重要的生命精华,是一个世界生长、发育、壮大,甚至是未来升华进阶最重要的资粮。 这一片光雨洒落,卢仚右手两根金手指顿时一片滚烫,爆发出犹如太阳一般炽烈的金色光芒。 强烈的暖流奔涌全身,卢仚的右手中指、食指、拇指,整个手掌骨,整个小臂骨,开始逐渐变成澹金色……随着紫色光雨的不断降落,金色的色泽逐渐加深,随之整条手臂都散发出澹澹的金光。 卢仚隐隐察觉,他的这条右臂,在品阶上,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从剑门手上夺来的两柄龙角剑——卢仚有一种只觉,他的这条右臂,可以轻松的将那两柄龙角剑摧毁。 就好像老虎钳捏碎豆腐脑一样,轻轻松松的将其碾成粉碎。 紫色光雨还在不断落下,澹金色的光芒在全身流转,他的肩胛骨,一部分颈椎骨,也开始朝着澹金色转化。 卢仚深深的呼吸着。 他沟通了极圣天的天地意识,他判断出来了,因为极圣天的极度虚弱,在过往的岁月中,极圣天和元灵天之间的时间流速差距,几乎达到了上界和元灵天的差距。 在极圣天天地灵机几乎崩碎的那一段岁月中,元灵天那边过去一天,极圣天这边大概时间流逝了六百天左右。 换句话说,对于元灵天那边三万年前的大浩劫,实际上,极圣天这边,大概流逝了一千多万年! 一千多万年的岁月……难怪大胤,难怪极圣天的修炼界衰败到了那等程度……到了卢仚出世的那几年,大胤的武道都衰败如斯……亏了大金刚寺等一众佛门禅院,究竟是如何借助那不断崩塌的山门小福地,一路挣扎苟延残喘下来的。 但是现在,极圣天和元灵天的时间流速,大概已经恢复到了一比三的水平。 而卢仚高悬虚空的一百零八年时间,放在元灵天那边,才过去了不到三年! 俯瞰如今的极圣天,整个世界已经有了几分磅礴巍峨的气象,其幅员面积,大概已经堪比极圣天的六成上下。一条条新的地脉不断滋生,一条条新的山脉不断隆起,大大小小的洞天福地,各等秘境秘府,也在灵机积蕴之处不断滋生。 一百零八年时间,狂风将卢仚洒下的各色灵花、灵草的种子洒遍了整个元灵天。 第六百三十九章 同去,同去 大金刚寺,换了山门。 之前的山门,地脉狭小,地穴逼仄,产出贫瘠,早已不敷使用。 卢仚回归,闹出偌大的动静,极圣天急速恢复,绝品的洞天福地是一处接着一处。在卢仚的指点下,神醉和尚和一群老和尚,认真挑选了许久,终于选定了一片绵延千万里的绝品福地,由卢仚亲自动手,将原本大金刚寺的佛堂大殿等,全都搬了过来。 还是老习惯,卢仚从元灵天,搬弄了数以十万计的禅堂、楼阁之类的现成建筑回归。 大金刚寺选定了山门后,卢仚就将这些楼阁等物取出,错落有致的撒布在各处山头峰巅,更亲自布置了从几个曾经的百强宗门山门拆下来的护山大阵,将大金刚寺守护得俨然金汤城池。 如今的大金刚寺,从上到下,大和尚、小和尚,根本就没几个。 绵延千万里的山门,足够大金刚寺大肆扩张万年所用,这份基业,让心境修为精湛无比的神醉和几个长老,也是莫名亢奋,傻笑了好几天。 三宗三寺三禅林的其他八大宗门,对于大金刚寺的造化是又羡慕又嫉妒,但是谁让卢仚是大金刚寺弟子呢?有好事,自然是优先自家宗门! 索性,极圣天的佛门,如今几乎是融为一体,大金刚寺的发展壮大,就是整个佛门的发展壮大…… 一如在更换山门之后,卢仚于大金刚寺的新山门顶峰,被神醉命名为大金刚顶的大山之巅开坛讲法。 极圣天,所有佛门弟子齐聚,修为高的,就围坐在卢仚身边。修为稍差的,就从山头到山脚,乃至四周的峡谷、河谷中,分别选定了位置,抛一个蒲团静静坐下。 元灵天的功法传承缺失极大,曾经的太上宗门大梵净世宗和太上北溟仙宗的功法,都已断绝。卢仚也是侥幸,才得到了两宗的传承。 但是这次,卢仚并不准备将北溟仙宗的功法传承下去。 未来,就让极圣天和元灵天一般,佛门一家独大吧……不然的话,若是卢仚在极圣天留下了北溟仙宗的传承,未来道佛象征,还不知道搅合出什么乱子。 卢仚讲法的第一天,就将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传下。 极圣天的天地意识有心凑趣——如今,卢仚在她心中,可比亲儿子还要亲千倍、万倍,卢仚讲法的时候,天空紫云弥漫,虚空香气升腾,更有仙光、瑞气翻卷而下,一朵朵天地灵机凝成的拳头大小透明天花纷纷洒落,每一朵透明的花朵闪烁着奇光异彩,融入那些佛门弟子体内,就是一大截修为飙涨。 对于如今的极圣天来说,主动提升一下这些佛门弟子的修为,不过是指头缝里随意漏点的事情! 而且,亏虚了这么多年,极圣天的天地意识心知肚明,自家的修士必须有足够的数量,足够的修为,才能抵挡未来可能遭遇的风险! 是以,极圣天的佛门修士,迎来了最美好的岁月! 在未来万年内,极圣天的佛修们,基本上不会遇到任何的修炼瓶颈,甚至是天人境,都能轻松迈入。极圣天,需要这些本土土生土长的佛修,为她抵御外魔、遮风挡雨啊! 而神醉等佛修,起初是静静聆听卢仚的讲法。 但是当他们弄明白了,卢仚讲的是何等法门后,他们一个个浑身战栗,泪流满面,进而就和下面那些大小和尚一样,一个个匍匐在地,行顶礼膜拜大礼。 他们跪的不是卢仚。 他们跪的是卢仚带回来的道,带回来的法,带回来的佛门传承,带回来的极圣天佛门先辈无数年心血凝聚的智慧结晶。 大梵净世宗的根本法,以及衍生出的诸般神通秘术,卢仚耗费了三天三夜,悉数传播了下去。 在山巅上,有修为足够的大和尚,拿着各色玉简、玉册、玉簿等各种材质、各种方式的记录法器,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将卢仚讲述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 更有无数聪明伶俐的小沙弥往来飞奔,这些大和尚记录一册,他们就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用价值连城都无法形容的典籍送入山腹深处的藏经阁,小心翼翼的登记造册,认真保存。 每一份典籍,都备份了一百零八份,分在一百零八处楼阁中慎重收藏。 极圣天的佛修们,再也不愿意经历一次传承断绝的痛苦,他们抄录下来的每一份典籍,都比他们的性命还要珍贵几分。 先说大梵净世宗的法,然后是当年极圣天,大梵净世宗之下,从大金刚寺开始的根本法。 这些根本法,有最原始版本的根本法——大黑天的藏经阁中,当初远征元灵天的佛修们留下的各色经典,数量还是蛮多的。 有些寺院、禅林的根本法有缺失,卢仚也已经通过三眼神人图将其补全。 将三宗三寺三禅林的根本法悉数返还给了他们,卢仚又从大金刚寺开始,讲述三眼神人图推衍出来的,比他们的根本法高明十倍、百倍的进阶法门。 就好比当年大金刚寺的功法,卢仚就将其推演出了五大金刚法相,虽然修炼难度提升了许多,但是其功法威能、诸般妙用,提升了何止百倍? 听到卢仚讲述的这些似是而非,却比原始版本根本法强大如此之多的法门,神醉等一群老和尚先是呆了许久,然后一个个激动得浑身直哆嗦。 “真佛转世,老衲法眼无虚!”百忙中,神醉还不忘朝着身边的一众师兄弟夸耀一番。 第六百四十章 同去,同去(2) “哈哈哈,同去,同去!” 无垠虚空中,一架极大的舰船被三色佛光萦绕,撞碎了一波波虚空潮汐,朝着元灵天方向急速飞驰。 战舰上,卢貅以下,近千卢氏族人,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卢氏族人,修为么……没什么修为可言。好些个刚刚踏上修行道路,实力最强的几个,也就是烈火境的水平。 但是他们都是卢氏一族中,最机灵,最聪明,最眉眼通透,最擅长经纶世务的人。 你要他们去打架搏命,不中用。 你要他们去当大官牧守一方,做管家锱铢必较,做商人低买高卖,甚至是做奸商垄断行业、囤积居奇,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甚至是各种金钱计、美人计、安插耳目、布置密探之类的事情,那都是门清。 更有人出身卢氏旁系,和当年卢仚的局面差不多,是以也在市井街头厮混,还混出了类似于‘小孟尝’、‘及时雨’之类的诨号……这种人把他扒拉光了丢进某处街坊中,不用半年他就能厮混出浑身绫罗绸缎、双手两袖金风的局面来。 这都是,人才啊! 哪怕去了上界,卢仚若是有了一处自家的基业,让他们充当知客僧,或者各处殿、堂、楼、阁的主事,处理诸般杂务,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用的人才! 卢仚离开极圣天很多年,卢氏一族越发的繁衍壮大,这近千名卢氏族人,都是这些年涌现的人才……而且他们没什么家口拖累,牵挂少,卢仚一兜打包带他们去上界,保他们一个最基本的长生逍遥,他们一个个喜不自胜,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这些人,全都归卢貅一手掌握着。 说起卢貅。 自从北疆归来,卢旵、卢仚离开极圣天,去了元灵天兴风作浪,这些年来,卢貅修为步步精湛的同时,他又老树开花,娶了几个侧妻、小妾。 此次离开,他是没什么遗憾的。 这些年,他给卢旵添了十七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九个妹妹,给卢仚添了这么一大群叔叔、姑姑……以及近百的堂兄妹,数百侄儿、侄女等等…… 就卢貅一人,已经繁衍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家族,其中为首的几个,已经在大胤朝堂呼风唤雨……就算卢貅离开了,有一统天下修炼界的佛门做靠山,卢氏一族哪里有什么忧患可言? 他们别起了野心,过个百八十年,把大胤改朝换代了就是。 说起改朝换代…… 胤垣的父亲,老皇帝,这些年修行也颇有成就。 但是听闻胤垣被逼飞升上界后,老皇帝询问了一番事情的详细经过,思虑许久,终究是决定坐镇大胤,继续做他的皇帝。 老皇帝在想什么,卢仚大抵能猜得到。 如果胤垣这次跟着卢仚一起回来了,老皇帝怕是早就卷起袖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卢仚一起去上界了……但是胤垣没回来,那么老皇帝是绝对不肯动的! 他和卢貅不一样。 卢貅这些年生下来这么多的儿子、孙子,加上原本卢氏一族就声势浩大,家族中人才辈出,卢貅可以随时抽身走人……但是老皇帝这些年,也给胤垣添了不少弟弟、妹妹……可是没有一个成器的! 要说吃喝玩乐、骄奢淫逸,这些皇子公主个个都是顶尖好手。 卢仚留在镐京的短短几天,就听闻了好几个公主派遣禁卫,大半夜强掳美貌少年进公主府肆意取乐的事情——这些公主,还没出嫁啊,但是她们的名声,早就臭遍了半个镐京! 此情此景,老皇帝怎敢跟着卢仚离开? 他若是走了,怕是卢仚揣摩过的那等事情,真个要发生了——短期无碍,毕竟有卢貅的情分在,等卢貅、卢仚走得久了,有佛门做靠山的卢氏一族改朝换代……啧! 所以,老皇帝没走,毅然决然的继续留守坐镇镐京。 是以,战舰上,除了近千名日夜狂欢的卢氏精英,也就只有神醉等九大天人老和尚,连同八千精挑细选的,同样精明伶俐的小和尚。 是的,三宗三寺三禅林,各有一位长老晋升天人,这九位天人,全都跟着卢仚离开了。 对此,极圣天不置可否……九位天人离开,再催生九位天人坐镇极圣天,这不算什么。 神醉等九大天人,饶是他们修为精湛,禅定功夫到了极深的境界,这些天,也有点控制不住心头的情绪。 他们是真正极其纯粹的佛门弟子。 在极圣天天地灵机崩碎,修炼界那等萧条的境界,他们硬撑着几乎油尽灯枯的身躯,强撑着将佛门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天地灵机恢复的那一瞬间,他们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天地的异变,即刻派出门徒行走天下,甚至制定了吸纳民心、念力,以此恢复山门灵机,恢复佛门元气的计划! 操劳操持了一辈子,突然一条金光大道就放在眼前。 第六百四十一章 欢喜,大欢喜 上界,西域。 西域极北、极南之地,无穷雪山之间,亿万河溪汇聚,化为两条大河,宽有百万里,浩浩荡荡冲破无穷山林屏障,撕裂大地平原,最终在西域中部,两条大河汇合为一,一路蜿蜒向东南流淌而去。 这条大河,名曰无忧! 其河水流经之地,水系覆盖之域,尽是佛门辖地。 佛光普照,佛门庇护之下,兆兆亿生灵尽享清净,欢乐无忧,是以这条大河,就叫做无忧。 无忧河南北支流汇聚之地,三叉河谷正西,有一灵山‘狮子岭’气势雄浑,形如狮子盘踞,高有万里,方圆百万里,山中有一古寺,名曰大觉。 大觉寺,上界佛门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和尚道场。 此山,此寺,恰恰扼住西域门庭,堪称西域佛门山门镇守。过去无数年来,佛门但有大规模行动,众多佛陀、菩萨、金刚、天王、力士、比丘等等,尽是从西域亿万寺院汇聚于此,浩浩荡荡从此出发。 元觉和尚,更是亲力亲为,在佛门多次大型征伐中勇为先锋,手下斩杀的妖蛮、邪魔,‘误伤’的道门真仙何止百万? 是以,已然烟消云散的妖蛮、邪魔,过往称之为‘贼秃看门恶犬’! 现今,声势浩大,和佛门各享上界半壁江山的道庭,也有无数仙人对元觉和尚咬牙切齿。碍于大家都是‘正道中人’,不能似妖蛮、邪魔那般出口辱骂,是以,道庭仙人们,称元觉和尚为‘佛门镇山神兽’! 不管是‘看门恶犬’,还是‘镇山神兽’,其一可见元觉和尚实力有多强,其二可见他在上界的赫赫凶名……哦,不,是赫赫威名! 狮子岭上,藏风纳气的风水宝地,大片龙鳞皮金刚松色泽如黄铜,一根根都有七八人合抱粗细,高有百丈开外,整整齐齐如披甲锐士,整整齐齐的绵延开数十万里。 梵唱声声,香烟弥漫,这些金刚松常年受佛力浇灌,佛法熏陶,一根根坚硬无比,树皮如龙鳞,其上有蜿蜒纹路,自然而然凝成了一尊尊凶悍勇猛的金刚、天王相。 金刚松下,泥土色泽金黄,如金刚石一般坚硬,寻常修士动用法宝,都难以伤损这泥土分毫。这是大觉寺耗费无穷资源,无量佛力,锻炼千万年,才养出的极品仙壤‘七宝金刚土’。 这金刚土坚固无匹,寻常植被根本无法生长。 但是能够从这金刚土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无不是顶级的灵药,罕见的仙珍。 一眼望去,这疏朗整齐的金刚松林中,树根附近,一株株多彩灵芝草随风摇晃,一条条灵参喷吐幽香,更有各色奇珍仙花奇葩迎风招展,各色绝品曼陀罗更是喷吐花粉,在阳光下化为一片氤氲光雾,随着风卷起了无数瑰丽的虹霓。 金刚松林中,有洁白玉沙铺成的小道,神态悠闲、从容的比丘僧尼手持经卷,微笑走过。 大松树下,有惫懒的罗汉歪斜着身体,靠在巨大的卧牛石上打着瞌睡。 林中更有大片金刚砂铺成的演武场,成群结队身高过丈,威武雄壮的力士、僧兵,正在顶盔束甲的护法天王的指挥下,操演佛阵,熬炼肉身。 从高空望去,一座座规模巨大的禅院、佛堂顺着山势,点缀在金刚松林中,相互之间有雕琢精美的无瑕美玉,铺成了宽敞洁净的大道相连。 无数座禅院、佛堂天然成阵,拱卫着正中狮子岭山头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寺。 这里就是大觉寺本寺所在,一座座古朴森严的楼阁殿堂绵延千里,日夜释放佛光普照四方,无数佛修往来其中,磅礴精纯的佛力化为紫金洪流,浩浩荡荡直冲高空,在离地百万里的虚空上,化为一尊慵懒匍匐的青毛狮子,头颅朝着东方。 大觉寺后山,幽静深潭旁,一座竹木精舍濒水而立。 一头体长三丈的青毛狮子匍匐在深潭中长有十几丈的小码头栈桥上,摇晃着尾巴,探头探脑,流淌着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深潭底部数十条一动不动的金鳞大鲤鱼。 这些金鳞大鲤鱼尽是异种,体长十余丈,金须而银角,隐隐有化龙之相。 它们蜷缩在深潭底部,战战兢兢,透过几乎纯透明的潭水,惊恐的看着上方那颗口水滴答的狮子头。 精舍中,元觉和尚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手持经卷,面前放着一尊雕成人形的普通花岗岩。 他叽叽咕咕的,冲着那花岗岩石像念诵佛经,讲述自己参悟出的佛法妙理。 如此嘀咕了许久,那花岗岩石像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元觉和尚左手猛地拍出,‘嘭’的一声,石像顿时彻底湮灭。 一缕青烟冉冉飘散,元觉和尚丢下手上经卷,‘哈哈’大笑起来:“老衲讲经,不能让顽石点头,可见佛法修为不够……既然佛法修为不够,可见老衲不是一个合格的菩萨……既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菩萨,想来,也不用持太多的清规戒律!” 第六百四十二章 欢喜,大欢喜(2) 元灵天,卢仚把玩着一枚金钗。 很普通的金钗,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平平无奇。 唯一不寻常的,是金钗上镶嵌了七颗色泽不同的黄豆粒大小的珍珠。白色,蓝色,红色,靛青……七颗珍珠,乍一看去,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品质,很普通,很寻常,放在凡人市井中,大概一颗珠子卖不到半两银子。 大觉寺内,香烟鼎盛,盛大的法会持续了数月,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下界数月的法会,放在上界,也就是小半天的时间,卢仚以为,小半天的时间,足够上界大觉寺反应过来了。 正思忖中,大觉寺内,元觉和尚的法相金光大盛。 卢仚微笑,收起金钗,转身朝着元觉和尚的法相顶礼膜拜,喃喃念叨了几句。 洪亮的铜钟声高亢如云,大觉寺四面八方,无数佛修齐声唱诵佛号。偌大的元灵天,过去这些年,正儿八经的修士死伤狼藉,剩下的修士,全都剃了头拜入了大觉寺门下。 世界一统……这还要感谢白女她们。 卢仚亲自主持,将法会完美收场,他已经收到了元觉和尚亲自降下的法旨,心中有了定数。 也不用多说什么,大觉寺内的一切事情,早就安置妥当。 三名被卢仚渡化,强行提升到天人境的心腹留守元灵天,负责佛法传播事宜。除此之外,其他大黑天、长生教的高层,但凡可能在卢仚走后,对大觉寺中卢仚的意志造成威胁的人,悉数跟随卢仚搭乘接引宝船飞升。 之前有白鼋‘免费赠送’的太上仙诰,带走了一大批高层修士。 然后是卢仚犁庭扫穴,诛杀了一批高阶修士。 苏阡陌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用三十六万枚太上仙诰,将森罗教的精华一扫而空,悉数飞升。 随之是邪诡肆虐百年,将元灵天修炼界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番,那些藏在深山老林中,侥幸度过了之前几次波澜的高阶修士,又被白女她们杀了个人头滚滚。 至今,大觉寺一统八方,再也没有任何势力、任何修士,能够对大觉寺造成威胁! 卢仚留下三位天人境的心腹坐镇元灵天,足以保持元灵天数万年内风平浪静。 而极圣天那边,有九名天人坐镇! 这就足以暴涨极圣天的绝对安全。 卢仚,也就没什么可以惦记的了。 挑了一个良辰吉日,一大清早,卢仚站在了大觉寺门外。 卢貅,卢旵,接引头陀,杀佛无心,宋无法,宋十变……各色人等,黑压压一大片犹如潮水,静静的站在卢仚身后。 卢仚背着手,朝着四面八方望了一眼,‘哈哈’一声大笑,大袖一挥,接引宝船就放出万丈毫光,伴随着漫天梵唱,喷吐着金光瑞气, 造型古朴的接引宝船上,前后三座佛塔喷吐云烟,更放出重重光幢,包裹了整条宝船。 卢仚也不多废话,一步迈上了接引宝船,稳稳的站在了船头。 船头上,一颗拳头大小的舍利金珠飞出,卢仚伸出手指,在舍利金珠上比比划划,将元觉和尚在法会结束时,送下来的一个极其复杂的空间坐标输入了进去。 下界飞升上界,若是无人接引,那就是一个拼命的过程。无人接引的散修,运气好,落在荒郊野外;运气不好,落入虎狼巢穴;运气糟糕,落入村镇城池;运气再差一些,落入了某大宗门的领地……那就天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而有人接引的话,一如苏阡陌手中的那些太上仙诰,那就是定点飞升去混元罗天教的飞仙台,三十六万人,绝无任何偏移,可以被宗门接纳。 至于白鼋送出去的那些太上仙诰么,天知道里面有什么玄虚……反正,被逼飞升的万象是平安无事的落入了混元罗天教的地盘,至于其他的那些修士,谁知道他们的遭遇呢? 接引宝船,作为上界佛门赐下的接引重宝,原本赐下的时候,就有一个配套的上界坐标。 但是当年浩劫,接引宝船没来得及使用,就被佛门封存。 那个坐标,自然是失传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狩猎 青色的光,清澈润泽,无边无垠。 纵使以卢仚的神通法力,他的法眼,只能在这青色的光中看出数千里地,他的神魂波动,也只能扫描方圆千里范围。 卢仚如此,其他修士,在这青色光域中,更是被压制到了极致。 刚刚卢氏族人朝着四周乱望,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这一片清光中,甚至灰尘都没有一粒。 但是突兀间,就好像瞬移般,在那卢氏少年的面前,一头羽毛呈银白色的大鹏鸟慌慌张张的凭空闪现,刚刚张开宽达百丈的翅膀,一支金灿灿的箭矢就从虚空中冒出,‘噗嗤’一声扎进了他肥厚多肉的臀部。 大鹏鸟痛得嘶声惨嚎,尾巴剧烈的甩动,几根光洁熠熠的羽毛猛地挣脱。 这羽毛显然绝非凡品,银色羽毛周边,有轻风浮现,淡银色的光裹着尾羽,自由自在的在四周随意漂浮。那大鹏鸟体内喷出的血水,更是化为一道道银色狂风,其中甚至有肉眼可见的风之道纹浮现。 下一瞬,一名披散长发,身穿金色战甲,披着一条血色披风,手持虎头湛金枪的俊伟青年,同样以极其突兀的方式凭空出现在那银色大鹏鸟身后。 一声虎啸,高有丈许的青年手中丈八长枪狠狠一挥,重重砸在了大鹏鸟的后臀上。 大鹏鸟痛得‘嗷呜’一声惨嚎,叫声真正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他龇牙咧嘴的转过头去,朝着那青年狠狠吐了一口银色的狂飙。 狂飙呼啸,化为高有百里的银色龙卷风裹住了青年。龙卷风中,大片宛如实质的月牙风刀‘嗖嗖’乱旋,劈得青年身上甲胄火星四溅。 又是人影一闪,六名手持金弓的壮汉,连同六名手持银色罗网的壮汉,以及六名联手扛着一个金属囚笼的壮汉,齐刷刷的从那青年身后闪现而出。 几个壮汉刚刚冲出来,六张银灿灿的大网就脱手飞出,瞬息间笼罩百里,将那银色大鹏笼罩在了里面。 浑身火星四溅的金甲青年手持长枪,丝毫不顾身边乱劈的风刀,只是朝着银色大鹏一通乱打:“乖乖听话,自己钻进笼子里去……小爷只是给洛水仙子三千仙寿凑一份礼物,不是要你性命呵!” 接引宝船上,大鹦鹉跳到了船舷上站定,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银色大鹏:“唉哟,是个小娘儿,啧啧,小模样长得不错,可惜体格太大,夫纲难振……爷,是绝对不会看上她的!” 大鹦鹉经历了多次造化,如今已经近乎是完整态的凤凰形态,奈何生于下界,他如今的高不过一丈,连带上长长的尾羽,也就三丈长短。 而那大鹏翼展过百丈……大鹦鹉在她面前,大抵就是彪形大汉手中的一只小鸡仔? 所谓夫纲难振,这厮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卢仚站起身来,手持大神通佛珠,走到船舷旁,看向了那乱战一气的大鹏和那青年一众人等——六张罗网已经围住了大鹏,但是大鹏身边一层银色狂飙乱旋,生生挡住了六张大网,将其隔绝在体外百丈远。 但是明显的,大鹏已经落了下风,很难再有逃离的机会。 猛不丁的,大鹏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住了大鹦鹉:“那边的小公子,同为飞禽一族,帮个手你会死啊?姑奶奶的老祖宗,是佛门八部护法之一大日金鹏王菩萨……救了姑奶奶,有你的好处!” 眸光中银色寒芒骤然一闪,大鹏看向了做僧人打扮的卢仚,以及他身后的大群秃头僧众。 她的语调立刻变得极其的高亢:“小贼秃们,赶紧救命……救下姑奶奶,有你们好处……否则日后我去老祖宗面前告你们一状,保证你们这辈子有穿不完的小鞋!” 话音未落,金甲青年已经冲到她身边,一枪头轰在了她的喙子上,砸得她鼻青脸肿,眼珠差点从眼眶里透了出来。 金甲青年一枪砸得大鹏昏昏沉沉,他回头傲然冷笑:“一群刚飞升的小贼秃?有多远滚多远……吾乃,吾乃……呃,呃?你这厮,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金甲青年眉心一抹金线裂开,一支金灿灿的眼眸闪烁,一道弥天极地的金色光霞撒了过来,笼罩了整个接引宝船。浓郁纯正的道门道韵席卷,接引宝船三座佛塔同时震荡,金铃轰鸣,佛塔内一道道佛陀虚影浮现,漫天梵唱将那金霞硬生生轰成粉碎。 “接引宝船……呵,贼秃们好大的排场!” “你是法海……元灵天大觉寺的法海……哈,妖僧法海,你是混元罗天教大罗血榜通缉的妖僧法海……得了,今天小爷捡大便宜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狩猎(2) 没有事先预设虚空挪移阵。 而是泰元小君放出一缕气息,让对方感受到后,对面直接用极高妙的手段,定点传送而来。或者说,他们以那一缕气息为坐标,直接将一大群人,跨越不知道多么漫长的距离,极其精准的‘投放’来了这里。 如此手段。 这就是上界真仙的力量? 卢仚和接引宝船上大半修士,都想到了这一点……尤其是那些精通阵法的修士,他们曾经亲手布置过超远距离的巨型虚空挪移阵的,他们深深知道,在元灵天,布置一座传送距离超过亿里、十亿里甚至更远的挪移阵,是一件多么复杂,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多少资源的麻烦事。 但是眼前……泰元小君一缕气息放出后,人家就这么虚空凝阵,直接跑了过来! 这就是,仙? 好些人头皮一阵发麻……那些从巨大的紫气光影中蹦出来的真仙,可是冲着卢仚来的。法海妖僧,混元罗天教大罗血榜上有名……这是怎么回事? 泰元小君已经舔着脸凑了上去,如此高大魁伟的汉子,却好似宫里的小太监一样,向着一名身材修长,面容昳丽的少女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洛水啊,洛水,你看看,你看看,那最高,最壮的贼秃,是不是你们要杀的法海妖僧?” 发如乌云,唇白齿红,双眸如秋波,皮肤如羊脂,整个人生得无比完美,却正因为长得太完美,以至于给人一种画中人般虚假感的少女眯了眯眼,朝着卢仚望了过来。 卢仚双手合十,手指上缠绕着大神通佛珠,朝那少女行了一礼:“我佛慈悲,这位女施主满心恶念,当有不测之灾!” 少女笑了,笑得极其明媚。 少女身后,十几名仙光萦绕,气息凛然的青年笑了。 十几名青年身后,近千名同样是祥云环绕,周身缠绕着诸般异象,显然是打手、护卫一流的壮汉也纷纷咧嘴大笑。 卢仚的接引宝船上人数众多,尤其是他将元灵天所有可能危及大觉寺未来统治的修士,包括现在修为强大的,以及未来可能强大的,全都一船装了上来,是以这接引宝船上,修士人数以千万计。 但是……哪怕这接引宝船上装了上亿的人,又有什么用? 仙凡有别,一名真仙,可以轻轻松松抹杀无数天人、半步天人,至于所谓的照虚空、凝道果之类的‘低阶修士’,那是连蝼蚁都比不上的存在! 少女洛水,是真仙。 她身后十几名青年,是真仙。 那些青年带来的近千随从、护卫……呃,小半真仙,大半是修为极其可怕的天人境大能。这些上界的土着,他们修炼到天人境,远比下界容易千百倍,这些打杂的、跑腿的天人境,内天地小世界的幅员起码在三百万里以上! 六七百名天人境高手……卢仚接引宝船上的天人境,将卢旵和他的血神子,包括卢仚的护法道兵加进去,连带上神醉、接引头陀等人,总数不过一百! 是以洛水、泰元小君等人笑得极其灿烂:“不测之灾?和尚,小心你要下拔舌地狱!” 泰元小君更是凑到洛水面前,细声细气的说道:“洛水仙子,我就是特意等你过来,才没有动手……毕竟,这是仙子你的功劳!” 洛水两条长长的眉毛微微一蹙。 她身后的十几名青年中,一名身穿紫金底百花纹长袍的青年手中折扇‘啪’的一下展开,一股强大的震荡冲着泰元小君微微一冲,将措手不及的泰元小君震退了七八步。 泰元小君震怒:“鲤渊,你做什么?” 鲤渊向前一步,隔在了洛水和泰元小君之间,他摇晃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泰元,你倒是好运气,碰到了这等事情……洛水不会忘了你这次的情分。但是,你未免凑得太近了些。仙子何等人物,岂能容你如此亵渎?” 泰元小君眯起了眼睛,眼角几条细细的血管凸起,面孔扭曲,露出了极其危险的表情。 ‘凑得太近’,‘亵渎’……这等措辞,直接命中了他心中痛点,激发了他的怨毒怒火。 卢仚轻声叹道:“好一条狗,叼到了一只兔子,摇头摆尾向自家认定的主人献媚,却被主人身边真正的看门恶犬一通训斥……啧,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啊,这都不明白?” 他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道:“舔狗,舔狗,最终一无所有……奈何红粉骷髅,女色迷障,世人多看不透,看不破……奈何,奈何?” 泰元小君,原本已经要和鲤渊爆发冲突。 第六百四十五章 狩猎(3) 长袍广袖,莲花玉冠。 通体蒙着一层青霞,面如冠玉,气息淡泊的中年男子从洛水面前凭空冒出,右手食指带起点点幽光轻轻挑动,任凭焓光君长戟如何刺、扎、劈、划,手指一晃,长戟就发出尖锐的哀鸣声被弹飞老远。 焓光君一次次向前猛冲,一次次被弹飞数里,顷刻间,他已经猛攻上千招,却连那中年男子指头上的一层油皮都没能划破。 焓光君嘶声长啸,双眸光焰大盛,银色佛光从他眼眶里满盈溢出,迅速流遍全身。 他的速度飙升数倍,力量同样疯狂飙涨。 他的脑袋变成了正经的大鹏鸟头,额头上端端正正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舍利。 那舍利中,一尊盘坐在莲花台上的菩萨手持一杆量尺,左手结印,指尖放出缕缕佛光,森森佛炎环绕全身,化为一座威严古朴的烈焰佛龛。 变成这等形态后,焓光君气息猛涨,每一击轰下,长戟上都有银色雷霆闪烁,更有粘稠的佛炎犹如岩浆喷洒,烧得这一片清微微的虚空都荡起了几丝不起眼的涟漪。 “雕虫小技。”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右手一举,虚空中一道千丈高下的青色掌印化为青色流光,猛地拍在了猛冲的焓光君身上。 就听一声炸响,焓光君手中长戟折断,身上甲胄粉碎,背上巨翅无数根银色羽毛被震得一丝丝碎裂,化为无数拳头大小的银色旋风朝着四面八方溃散。 焓光君鸟嘴中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笔直的朝着接引宝船撞了过来。 卢仚一声大喝,身体一晃化为三丈六尺高下,他伸出双手,一把托在了急冲而来的焓光君背后。 可怕的巨力如天柱崩塌,当面砸下。 卢仚一声闷哼,双臂内发出一声声沉闷的轰鸣,半截身躯内部淡金色神光流转,他默运秘法,将焓光君身上恐怖的冲击力全都转移到了右手小手指上。 小手指金光一闪,所有巨力悉数吸收,化为一缕缕滚烫的热流席卷全身,一点点的铸造根基,强大肉身。 焓光君身体剧烈的哆嗦着,他的大脑袋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银色双眸无比凌厉的盯着卢仚:“好,好得很……区区天人,居然能接下这一击?” 卢仚身上僧衣、袈裟放出无数条霞光瑞气,他低声唱诵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小僧哪里有这等实力?不过是上师恩德,赐下佛宝袈裟,才挡住了这一击而已!” 焓光君伸出血淋淋的手臂,重重的拍了拍卢仚的肩膀:“好!” 他的脑袋猛地弹回了原位,朝着那中年男子破口大骂:“洛云真君……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老贼,真有脸皮以老欺小?” 洛云真君,混元罗天教列虚真君座下二弟子,混元罗天教赏功殿主,洛水仙子嫡亲的祖父,正儿八经的混元罗天教核心高层。 听得焓光君破口大骂,洛云真君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朝着焓光君指了指:“要说面皮……呵呵,你佛门面皮,才是真正厚如城墙。堂堂焓光君,佛门有名有号的诸天行走、降魔天王,居然对区区女子弱质下狠手?” 焓光君咬着牙,冷然道:“尔等对我家堂妹做了什么……没长眼睛么?” 六张银网包裹下,被六张强弓锁定的银毛大鹏急忙发出了一声可怜兮兮的鸣叫声。她抖了抖胖嘟嘟的鸟臀,将上面那支金灿灿的箭矢露了出来。 焓光君厉声道:“我御风大鹏一族的族女,是给你家那小婢做坐骑的么?” 洛云真君眉头微微一皱,他大袖一挥,就听一声闷响,三百许围着近百真仙狂劈的御风大鹏齐齐吐血,被震飞了数百里远,有一个算一个的撞在了接引宝船的船体上,好似贴烙饼一样挂在船板上半天动弹不得。 接引宝船三座佛塔齐声轰鸣,无量光霞乱闪,好容易才挡住了这一次狂暴的冲击。 饶是如此,卢仚也听到了无数细密的爆裂声,这件佛宝内部,不知道被震出了多少暗伤,眼看着整条宝船的光芒都迅速黯淡了下来,船上修士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压力透过佛光霞气碾压下来,压得好些人站立不得,全都坐在了甲板上。 近百真仙护卫一个个凄惨落魄的朝着洛云真君大礼参拜,诚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刚刚三百许御风大鹏围着他们一通乱砍,当场有十几个真仙被剁成了肉酱,这是怎么都救不回来了。而剩下的真仙们,一个个被砍得遍体鳞伤,本源受创,没有若干年的休养,也别想回复全盛状态。 第六百四十六章 狩猎(4) 菩萨这个尊号,在其他世界,不知是何等情况。 但是,在这一方上界,能够冠以‘菩萨’尊称的,无非是几个条件。 其一,修为足够。 这一方佛门,能够得到‘菩萨’尊号,其真仙果位,起码是三十一重天的水准。法力浩瀚无边,大道感悟至深,智慧高远莫测,举手投足,有改天换地之力。 其二,不吃亏! 第一条件,只是前置的基本因素,第二条件,才是硬性的,隐形的诉求。 所谓不吃亏,就是,吵架,你吵不过他;打架,你打不过他;坑人,你坑不过他……这一方上界的菩萨,但凡出场,就一定要占足了便宜,占尽了好处,除非你的修为比他强出太多,否则你绝对不可能从他手上抢走半点儿利益。 站得稳,扛得住,庇护一方,荫护一地,羽翼下的大和尚、小和尚,在其庇护下可以横行一地,睥睨四方,任凭他横行霸道都不会吃亏……有这种手段的,在这一方上界,才能得到‘菩萨’的尊称! 是以,见到两尊菩萨突然出现,焓光君满脸是笑,三百许御风大鹏个个喜笑颜开,那被困的银毛大鹏更是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两位菩萨救命,救命,这老鬼刚才还口出狂言,对佛门有大不敬!” 洛云真君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泰元小君,鲤渊等晚辈,更是一个个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全都躲在了洛云真君的身后,一个个屏住呼吸,再不复之前的嚣张跋扈。 至于被送到接引宝船船头,准备放手杀人的洛水仙子,更是一声尖叫,好似不小心掉进粪坑的小仙女,手舞足蹈的,面孔扭曲如鬼,忙不迭的窜回了自家祖父身边,两手紧紧抓住了洛云真君的袖子。 洛云真君另外一支袖子狠狠一挥,顿时漫天清气紫光流转,想要凭空凝阵,将这群晚辈送回混元罗天教的山门。 但是那骑着白象,身披青色僧衣,生得俊俏粉嫩的菩萨‘呵呵’一笑,右手拂尘向前一挥,就有无数拇指大小,形如鲤鱼的银光‘索索’有声的向前飞出。数以万计的小小鲤鱼朝着那汇聚的清光紫气一阵乱啄,就将眼看要成型的大阵啄得支离破碎。 “洛云真君,自上次元龙法会,你我有百年未见了……今日在这断因果,绝天机,不可测,不可算的清明虚空中有缘相见,何必步履匆匆?” 洛云真君目露狐疑之色,死死朝着两位菩萨看了又看。 这一片清光幽微的虚空,是上界的天生界膜,一如这位菩萨所言,在这一片虚空中,一切因果,一切天机,尽被屏障。无论多强大的存在,也无法在这清明虚空中捣鬼。什么天机卜算,什么心血来潮之类的事情,于这一方虚空中,一律无用。 没人能预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所以,两位菩萨突然出现在眼前,要么真就是凑巧了…… 要么,这一切都是事先预安排的陷阱? 那么,会是陷阱么? 洛云真君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朝着两尊菩萨稽首一礼:“武德,文贤,两位道友,多年未见,果然是久违了……呵呵,真是凑巧?” 俊俏粉嫩,骑着白象的文贤菩萨‘咯咯’一乐:“凑巧,凑巧……不过,我说了你也不信,或者,你就当做,我们有意引你来,想要在这清明虚空中,将你打死?” 洛云真君的脸色就骤然一变! 这些佛门贼秃的嘴里,就听不到一句真真切切的真话……他们的所有话语,要么藏了机锋,要么藏了陷阱,你根本弄不清他们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 一旁骑着黑虎,身形略高大一些,但是同样生得俊朗非凡的武德菩萨则是微微一笑,朝洛云真君合十一礼:“总之,是碰上了,所以,请真君给我佛门一个说法……为何,要戕害我佛门飞升弟子?方才之事,小僧已经将图影真形悉数保存,道理,在我佛门!” 洛云真君的脸色就越发愁苦。 佛门无礼都要占三分礼,这一次被佛门在现场抓了个证据确凿,自己已经落入了极其不利的地步。 虽然说,武德、文贤,在佛门的地位也就是那样,只是两尊‘小’菩萨…… 洛云真君逐渐压制了情绪,稳定了道心,他表情回复了平静,很淡定的说道:“那又如何?那接引宝船上的法海妖僧,是本门老祖点名要缉拿、击杀的重犯……你佛门藏污纳垢,今日,须得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洛云真君,开始正面硬刚。 不仅如此,他表现得还格外的强硬,袖子一抖,抖落了洛水仙子的小手,双手一抓,两只手上仙光一闪,他左手握住一柄七色飞禽翎毛制成的羽扇,右手抓住一口青色硬玉雕琢的玉剑,头顶一座九重白玉小塔放出熠熠仙光护住全身,抢先朝着两尊菩萨冲了过去。 这是上界无数道庭仙人和佛门打交道后,得出的结论。 路上遇到和尚,若是没有利益冲突,大家相互笑笑,分道扬镳就是。 若是遇到了利益冲突,那么,不用和贼秃们多废话……无论多废话,反正,你说不过他们。 既然说不过,何必浪费口水和精力? 第六百四十七章 狩猎(5) 列虚真君,蜉蝣子座下首徒,陪伴、辅佐蜉蝣子一并建立混元罗天教,筚路蓝缕直到今日,如今混元罗天教实际意义上的掌教,三十三重真仙果位之上的大能存在。 更是洛云真君的师尊,洛水仙子口中的祖师! 修行无数年,列虚真君收录了众多门徒,真传、外门、记名,各色门人弟子都有,但是到了今日,混元罗天教声势赫赫,威名鼎盛之时,还能陪在他身边的,仅仅剩下三人而已! 三名仅存的真传弟子中,洛云真君排名第二! 是以,洛云真君和两位菩萨大打出手,洛水仙子紧急激发求救令信,列虚真君当即带了大群心腹高手,从混元罗天教赶来增援。 厉声呵斥的同时,列虚真君身后三百六十名真仙同时擎出一面面星纹大旗,用力招展。道道星光四面穿梭,宛如无数道烟花凌空绽放,当即将这方圆三万里的清明虚空笼罩在内。 又有数十件珍奇仙器从几名大能真仙袖子里飞出,‘铿锵’有声的镶嵌进了星光凝成的大网中。 一座禁锢时空,封锁虚空,隔绝音讯,封禁之力绝强的大阵在短短呼吸间就已经成型,完全杜绝了两尊菩萨,又或者他们的随行佛修,又或者焓光君等人发出求救讯号,引来佛门大能插手的可能。 武德、文贤同时停手,向后急退。 文贤菩萨朗声道:“列虚真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怎的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真君想要将小僧师兄弟两人,留在这里不成?” 列虚真君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两位菩萨若是愿意去寒舍做客三五万年,也挺好嘛!” 不等武德、文贤回话,列虚真君冷声道:“本教山门之下,有绝凶之地九阴涧,内有无量冤魂,无边厉鬼……两位菩萨佛法无边,又有一颗慈悲心,还请两位菩萨坐镇九阴涧,消泯阴魂,超度厉鬼……功成之日,本教愿意以上品仙晶三粒,以为报酬!” 武德、文贤的脸直抽抽。 焓光君等御风大鹏也是一阵面皮抽搐——这列虚真君不愧是道庭下面堂堂一大教门的实际掌舵人,这面皮,这话术,比起两位菩萨,也不差了。 九阴涧,是混元罗天教惩戒犯事门人,关押教门对头的牢狱。那里面的冤魂、厉鬼,都是混元罗天教一手炮制出来的……那鬼地方,是个正经人就不会想着把自己塞进去。 让两位菩萨去那里超度厉鬼? 是他列虚想要将两位菩萨关押在九阴涧受罚吧? 所谓的将所有冤魂、厉鬼全部超度后,给三粒上品仙晶作为报酬? 呃,仙晶和下界的灵晶一般,算是最常见的修炼资源,也是仙人之间流行的常规等价物! 但是三粒上品仙晶,对于刚刚凝聚真仙位格的,那些一重天、二重天的真仙来说,大概可以换取足够他们修炼两三个月的资源。 但是对于起码也凝聚了三十重天以上真仙位格的两位菩萨来说,这三粒上品仙晶的价值,大概就等同于红尘世俗,你给一个大财主丢了三个铜板…… 没什么实质价值,纯粹就是侮辱人! 文贤菩萨冷声道:“列虚真君,你想好了?” 列虚真君用力的点了点头,随手朝着卢仚一指:“不然呢?两位菩萨若是将这贼秃交出,连带那一船的小秃驴,全部交给本教处置,两位菩萨,还有一众御风大鹏诸天行走,自然可以安然离开。” 断了一条胳膊,浑身是血,面色惨白的洛云真君踉跄着回到了列虚真君身边,一脸羞愧的朝着列虚真君深深行礼:“师尊,弟子给师尊丢脸了!” 列虚真君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随手递了一颗仙丹过去:“先回复肢体,再说其他……丢脸?哪里丢脸了?两个修为比你高的贼秃联手,你能支撑这么久,足以显得本教道法无边,神通精妙……丢脸的,是这么久时间,都没能将你镇压、斩杀的贼秃!” 洛云真君接过仙丹,一口吞了下去,面色很快就恢复了红润。 列虚真君身后,他的大弟子阙山真君、三弟子坎离真君通体仙光萦绕,都是右手持剑,左手分别握了一柄流星锤、一柄量天尺,缓缓向前走出。 阙山真君面孔红润,身材高大,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一股让人心惊胆战,好似天崩一般的可怕威势。 坎离真君身边仙光灵动,变幻莫测,每一步踏出,身边都有七色不同的灵火喷涌震荡。他双眸开合之间,无数火星喷溅,在他身边化为一圈美轮美奂的烈火腊梅图影。 列虚真君座下,如今就剩下这三位真传弟子。 三位弟子中,洛云真君名列第二,但是他擅长的是炼丹、符箓、经济经营之术,是以他做了混元罗天教的赏功殿殿主,门人弟子立下功劳,赏赐的上品仙丹,上品仙符,好些都是他亲手炼制而成。 心思用在了杂学上,洛云真君在三位师兄弟中,修为最低,战力最弱。 而阙山真君,最擅长降魔斗法,手段狠辣,出手无情,混元罗天教的刑殿,就在他的直接掌控汇总。 第六百四十八章 镇狱真传 列虚真君的表情,很精彩。 很好,这一次,大败亏输。 其一,这次争斗的最早原因,是泰元小君想要生擒银毛大鹏,送给洛水仙子,充当她三千寿的生日礼物。 银毛大鹏是御风大鹏一族的族女,虽然尚未化形,你强拿有主之灵做礼物,没被抓住还好,被抓住了,你就是理亏。 其二,泰元小君发现了卢仚,洛水仙子想要斩杀卢仚,又被焓光君所阻。 直到焓光君冲着洛水仙子出手,这都还算是后生晚辈的冲突——洛云真君爱护孙女,悍然对焓光君下了重手,更授意洛水仙子生擒卢仚,斩杀接引宝船上所有佛修弟子,这就是以大欺小…… 这种事情,没被抓住,自然无恙。 被抓了现行,你依旧是理亏。 其三,武德、文贤两位菩萨‘及时赶到’,制止了洛水仙子的屠戮行为。两位菩萨联手攻伐洛云真君,有点以多打少的意思,但是还不算太过分。 列虚真君大张旗鼓的带人赶了过来,更布下大阵,想要将武德、文贤一并斩尽杀绝,而且还说了那么多不顾‘佛门、道庭交情’的话……这就有点过分了。 当然,如果能够在这隔绝天机、断绝因果的清明虚空中,彻底湮灭了武德、文贤一众佛门所属,那么依旧是天下太平,事后就算是佛陀级别的大能追究,你也不可能追查到清明虚空中发生的任何事情。 问题是,元觉和尚带着过百佛门菩萨突然杀了出来! 这就很明显了,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天大的坑! 在这清明虚空中,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么多佛门贼秃,居然就这么恰到好处的及时赶到? 重伤的文贤菩萨手中,多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球,里面人影闪烁,光影迭迭……列虚真君看得清楚,这晶球,正是上界佛门最常用的留影舍利珠,刚才发生的一切,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显然都被文贤菩萨影照了下来。 武德、文贤之前的‘委曲求全’! 焓光君和一众御风大鹏的‘宁死不屈’! 列虚真君的‘仗势欺人’、‘以多打少’、‘以老欺少’等等恶劣行径,显然都被文贤菩萨留下了图影档案。 罪证确凿,洗不干净了! 还是那句老话,如果列虚真君能够做得干净麻溜一点,将现场的佛门所属杀得干干净净,毁了这颗留影舍利珠,自然是漫天乌云散去,什么后患都没有。 但是现在,列虚真君做不到啊! 既然做不到……他可以依仗秘术神通,或者强力仙器遁走。但是他的三个门徒,十七个徒孙,三百六十位心腹真仙,全都得留在这里! 而且,有了那颗留影舍利珠,就算事后列虚真君请动了蜉蝣子出面说道理……道理也在佛门这边——是你列虚真君先把话说死了,把事做绝了,你混元罗天教不占理,你死几个门人弟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呃,对了,洛水仙子估计不会死。 但是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佛门也有精通大欢喜法门的贼秃,洛水仙子天赋卓越,资质惊人,更还是三千年的黄花大闺女,一身阴元浓郁、精纯,是最上好的鼎炉材料! 落到那群贼和尚手中,可想而知洛水仙子会变成何等模样! 若是她一个把持不住道心,被那些贼和尚强行渡化了去,心甘情愿成为某位欢喜和尚座下女弟子,他混元罗天教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列虚真君脑袋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下意识的朝着洛水仙子看了一眼——若是自己要遁走之前,一定下下手了断了她……宁可死,不能因为她让宗门蒙羞啊! 说来话长,实际上,一切都是弹指间列虚真君想到的方方面面…… 元觉和尚的笑声还在虚空中回荡,一座座浮屠宝塔凌空涌现,莲花、曼陀罗诸般佛门宝花冉冉绽放,一张硕大的佛陀拈花微笑、盘坐山巅讲经的阵图冉冉开启,伴随着流水一般的金光,香风萦绕中,一座硕大的佛阵锁死了四面八方。 列虚真君带来的真仙们一声闷哼,他们布下的封禁大阵被外围佛阵一个碾压,就好像鸡蛋壳一般,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一寸寸崩解开来。 三百六十名真仙齐齐吐血,手中星纹大旗‘咔嚓’断裂。 仙阵被暴力撕破,巨大的反噬力量袭来,这些真仙一个个五脏六腑崩裂,仙魂受到重创,七窍中不断有金色仙血流淌出来。有数十名修为较弱的真仙,更是稳不住身形,‘咣’的一下原地坐下,哆哆嗦嗦的掏出丹瓶,不断往嘴里塞疗伤救命的仙丹。 第六百四十九章 镇狱真传(2) 清微微的虚空中,列虚真君化为一道朦胧仙光,附着在那龙鲤镇纸上。 龙鲤镇纸幻化为一点青紫色仙芒,在虚空中跳、荡、振、滑,闪烁挪移,变幻无穷。 随着元觉和尚一声令下,七十二名菩萨齐齐出手。 霞光道道,佛炎升腾,各色强力神通呼啸落下,却都和那一点仙芒擦肩而过,没能伤损到列虚真君分毫。若不是佛门诸菩萨早就布下大阵,封印了虚空,列虚真君早就借着这件龙鲤镇纸脱身离开! 这件龙鲤镇纸,可是一件真正的下品后天灵宝。 这下品后天灵宝,和卢仚在元灵天得来的后天灵宝,可完全不是一码事。 下方小世界孕育的后天灵宝,哪怕是到了彼岸境十重天的后天灵宝,碍于世界的规模和本源强弱,其品质都有限。飞升上界后,经过上界仙灵之气洗炼,吸收了上界的大道道韵后,这些下界孕育的后天灵宝,才有几分可能,蜕变成一重天的真仙仙器。 真仙仙器,分为三十三品。 最高三十三品真仙器之上,是天仙器。 天仙器,又化为若干品阶。 在天仙器之上,才是上界这等‘法则完整’、‘道韵浓郁’、‘天地本源无比强盛’的‘大世界’孕育的后天、先天灵宝。 ‘大世界’开辟之时,伴随世界而生,吸收了世界造化之力的先天灵宝,就算是蜉蝣子这样的存在,都是想都别想了。 这等宝贝,都是传说级的存在,有,肯定有,但是大抵是掌控在道庭的几位道尊,又或者佛门的几位佛祖手中,寻常人是看都别想看一眼的。 大世界开辟之后,经过漫长岁月,在各处洞天福地,灵脉地穴中,机缘巧合,孕化而出的各色奇珍,就是所谓的后天灵宝,现在上界有身份,有地位的真仙,能见到的最强宝贝,就是这等后天灵宝。 这件龙鲤镇纸,就是列虚真君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件下品后天灵宝。 当年为了这件宝贝,他在荒山之中结庐静修,苦苦等候了将近两千年,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将这件龙鲤镇纸弄到手。 这龙鲤镇纸,极擅‘遁法’,更有‘破禁’、‘灭灵’的强大能力。 擅长遁法,就是如今列虚真君表现出来的手段,七十二名实力比他差不多,就算弱,也只是稍弱一等的佛门菩萨联手,各色神通狂轰滥炸,也无法真个碰触到他。 破禁、灭灵,则是攻伐之道。 所谓破禁,就是对头仙人的护体仙衣,护身神通,防御仙符等等,这龙鲤镇纸所化龙鲤状仙芒稍稍一碰触,就能将其轰出一个大窟窿。 而灭灵,更是凌厉。 仙器有灵,能自行护主,自行战斗。龙鲤镇纸对于这等器灵,有绝强的杀伤力,一击之下,对方稍有不慎,就器灵湮灭,灵性全消。斗战之时,不知道有多少仙人不知道这件龙鲤镇纸的古怪之处,被灭杀了器灵,战力消减,然后让列虚真君趁虚而入,将其重创、斩杀。 跳跃震荡了许久,龙鲤仙芒突然一个闪烁,直冲着封印虚空的佛阵一处节点冲出。 龙鲤仙芒大盛,狠狠啄向了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浮屠佛塔。 眼看仙芒就要命中佛塔,列虚真君极有可能破开佛阵,从这里逃出生天,元觉和尚终于长叹了一声,将那镇狱金刚圈丢了出来! 这件镇狱伏魔金刚圈,是元觉和尚的师尊镇狱玄光佛御魔佛宝。 其金刚圈本质,是镇狱玄光佛耗费无数年苦功淬炼而成的佛门至宝,其威能之宏大,已经超越了天仙器极限,直追下品后天灵宝。 而上面镶嵌的七颗宝石,则是这件佛宝的真正威能所在。 七颗宝石,每一颗都是一件中品先天灵宝,七宝合一,其品阶就达到了上品后天灵宝的水准,而且在上品后天灵宝中,也是极其佼佼者的存在。 小小的金刚圈一出,就听一声梵唱犹如铜钟轰鸣,震得虚空剧烈摇晃。 金灿灿一圈佛光骤然扩散开来,顷刻间环绕周边三万里,金色光圈上,七颗宛如星辰一样带芒宝光跳荡震动,所有人都气息一滞,气血、法力、魂魄之力,所有的力量全都彻底凝固,再也动弹不得。 卢仚更感受到,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肩膀上,压得他浑身僵硬,想要动弹一根小手指都……嗯,唯有右手小手指活动自如,其他浑身骨骼都好似结成了一整块,再也无法动弹丝毫。 这金刚圈并非冲着卢仚而来,目标完全锁定了龙鲤镇纸,都有如此镇压之力。 卢仚难以想象,如今列虚真君身上,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第六百五十章 镇狱真传(3) 大狐狸和狼头小妖讨价还价,蜉蝣子在混元大殿乱打乱砸时,距离大狐狸、狼头小妖不到十里处,清明虚空中,芥子微尘内。 茫茫一片金光灿烂,满地七彩云霞中,五座莲花台巍然矗立。 五名麻衣僧人端坐在莲花台上,目光幽微,通过芥子微尘的边界,窥视着那大狐狸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在他们身边,环绕着超过三百名气息森然,比起元觉和尚也丝毫不弱的男女僧众。他们一个个佛光莹润,遍体璎珞,个个宝相庄严,气息森然。 其中有几名最靠近莲花台的佛修,他们的气息,简直和坐在莲花台上的五名麻衣僧人也就略差了这么一小截儿而已。 窥伺许久,正中一名身形魁伟,皮肤下一条条如蛟龙盘绕的筋肉虬结,周身隐隐有一层乌色玄光透出,气息极其沉重,可怕的中年大和尚轻叹了一口气:“蜉蝣子,看来是真出问题了……以他的脾性,座下大弟子若是遭了风险,定然不管不顾抢先杀出。” 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颗香瓜出来,‘咔嚓’两口吞了下去,大和尚摇了摇头:“嘿,那生生造化元液,看来,的确是他用来修复根基所用……啧,那青冥小道士,真不是哪位师兄下的手?” 一旁四位大和尚相互看了看,同时摇了摇头。 一名头上挽了九个拇指大小小发髻,生得面白如玉,慈和温善的大和尚双手合十,轻叹了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那青冥小道士,不过是他混元罗天教维持宗门大阵的小喽啰而已,老衲若是要出手,也不会冲着他去。” 这大和尚摸了摸水润润、圆嘟嘟的面庞,伸手从那魁伟大和尚手上接了个山梨过来,‘咔嚓’啃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的说道:“而且,能这么干净利落的,将青冥小道士连同嫡系的血裔一把坑得干干净净……当是他道庭内部所为。” 又一名生得高挑、儒雅,很有文士之风的青年和尚微微睁开眼眸,眸子里三颗重瞳微微闪烁,虚空就一阵阵的摇晃起来。 他细声细气的说道:“只是,混元罗天教平日里行事霸道得很,在道庭内,和他不对付的宗门、大能也不少……这怕是一桩无头案了。” 魁伟和尚又给这青年和尚塞了一颗大芒果过去,他喃喃自语道:“这就没劲得很了,还指望将蜉蝣子引出来,直接将他超度了去,现在看来,是白忙乎了。” 白净大和尚笑了:“哪里算是白忙乎?能将琼华山、流霞江拿过来,那一片地域广阔,周边辐射的百姓足足有兆亿之多,蜉蝣子还不知道该如何心疼呢。” 五个大和尚‘呵呵呵’的全都笑了起来,一个个啃着香瓜、山梨、芒果、荔枝、葡萄……啃得不亦乐乎,‘咔嚓咔嚓’的,引得一旁环绕的数百佛修忍不住直吞口水。 ‘咔嚓、咔嚓、咔嚓’…… 大狐狸往来了几次,将一些物件递给了狼头小妖。 狼头小妖朝着大狐狸点了点头,尾巴一甩,转身窜进了清明虚空。 元觉和尚用金刚圈禁住了列虚真君,然后和一群菩萨谈笑风生,口灿莲花,一道道佛门精义不断讲述出来,犹如款款温水,冲刷虚空。 卢仚和接引宝船上的大群佛修,自然是全神贯注,聆听这群菩萨级别的佛门大能讲经。 一旁的御风大鹏、焓光君他们,也是听得无比认真。 整个御风大鹏一族,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整个投入了佛门,所有的族人还在蛋里孵化的时候,就受到佛力滋养,聆听佛门玄法,佛门气息,早已浸润骨髓。 能听到这等佛门大能当面讲法,对他们的修行有极大的益处。 焓光君等人,浑身羽毛发出炫目银光,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而混元罗天教的一众真仙,还有泰元小君、洛水仙子、鲤渊等人,一个个则是面露痛苦之色。佛门梵音四面来袭,不断侵蚀他们仙体,冲刷他们的仙魂,逼得他们原地盘坐,苦苦抵挡这股子不断侵入的佛门道韵。 列虚真君也是破口大骂,不断的骂元觉和尚‘无耻’! 菩萨讲法,有极大的侵染力量,极容易将其他宗门、其他道统的弟子化为佛门信众。当着他列虚真君的面,若是他的门人弟子中,有几个当场拜入元觉和尚门下,损失不大,但是侮辱性就太强了。 就这时候,虚空中人影闪烁,一名生得眉清目秀,气息孱弱的小沙弥一溜小跑的窜了过来,连蹦带跳的窜到了元觉和尚耳朵边,低声的嘟囔了几句。 元觉和尚眉头一挑,缓缓站起身来,低声叹道:“我佛慈悲,此次,却是走空了。” 摇摇头,他朝着被禁锢的龙鲤仙芒轻轻一按。 ‘咔嚓’一声,龙鲤仙光骤然裂开一条缝隙,附着在龙鲤镇纸上的列虚真君痛呼一声,眼看着大片仙血不断的喷洒出来,龙鲤镇纸发出的仙光骤然黯淡了大半。 其他百多名菩萨同时双手合十,齐齐念诵了一声佛号。 第六百五十一章 镇狱真传(4) 狮子岭,后山。 深潭,栈桥上,卢仚站在桥头,透过清澈见底的潭水,欣然看着下方数十条摇头摆尾的金鳞大鲤鱼,盘算着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捞一条上来,直接做成鱼脍,好好尝尝上界特产的滋味。 实在是,刚才卢仚掏出了一瓶在元灵天堪称顶级大丹的丹药,丢进了深潭中逗弄这些大鲤鱼。但是这些大鲤鱼,居然极其人性化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极其鄙夷、鄙视的模样。 这就让卢仚有点恼火了。 如果不是初来乍到,还没摸清这大觉寺上下的情况,卢仚早就朝着这些大家伙下手了。 实在是……生得肥美啊! 长有十几丈,有化龙之态的金鳞大鲤鱼,哪个看了不垂涎呢? 方才,在大觉寺,卢仚当着众多大觉寺佛修的面,倾尽全力给了元觉和尚一拳。元觉和尚,就连毛都没伤到一根,那超过一千鲲巨力的重拳,于他而言,连‘吹面不寒杨柳风’都算不上! 受了这么一拳后,元觉和尚的点评是——‘于近万年飞升弟子中,拳劲可入前百之列’! 卢仚听了元觉和尚的点评后,已经不仅仅是心中骇然,简直就是大为惊怖了! 元灵天偌大一方世界,她所能承受的肉体力量的极致,仅仅是一鲲之力而已。 卢仚在元灵天能蕴积一千多鲲的纯粹肉体力量,其一是太初混同珠遮掩天机,隔绝了元灵天对自己的排斥;其二是他和元灵天达成了默契,元灵天以一根金手指成就了卢仚! 诸多奇遇,诸多造化,机缘巧合下,卢仚才有了如此巨力! 但是在元觉和尚所知的,佛门最近万年从下界飞升的弟子中,卢仚一千多鲲的肉体力量,仅仅能排入前百之列! 简直…… 一拳之后,元觉和尚将卢仚带入大觉寺正殿,向他正儿八经的讲述了许多上界的奥义,卢仚才逐渐摸清了其中的玄虚。 这一方上界,三千多年前,名曰四极洲,东南西北四方大域,由道庭、佛门、妖蛮、邪魔四大势力分别把持。但是在道庭、佛门联手,将妖蛮、邪魔几乎斩尽杀绝之后,四极洲就改名为两仪天! 两仪天这名字,带着典型的道门韵味,对这个名号,佛门是极其不满的。 但是当年争论这上界冠名时,出手决定名称的佛门佛陀,在道庭的那位道圣手上略输了一招,是以,这一方世界正式定名两仪天。 两仪天下,有下界数以万计。 不提还在恢复天地灵机的极圣天,如今巅峰状态的元灵天,在这数万下界中,从体量、灵机、道韵诸般条件来看,大体是‘下中’品阶! 而在那上上品阶的世界中,他们常年有真仙坐镇! 可想而知,那些上上品阶的世界中,有那绝世的妖孽,在真仙的耳提面命下,会有何等的成就! 四百五十年前,与大觉寺交好的莲花寺,就有一飞升弟子拜入莲花法华菩萨座下,那弟子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他并非主修佛门锻体神功,但是他的肉体力量,也有三千鲲之巨! 感受着四面八方仙灵之气不断涌入身躯,一点点的将身躯内来自下界的那些‘低劣’的灵机驱散、湮灭,一点点的重构自己的身体,同时更有两仪天无比强大的大道道韵翻滚侵入,自身在下界参悟、吸收的道韵,正在被打散了重新解析、构造…… 在这过程中,身躯逐渐瘫软,变得酸软无力,若是没有外力帮助,这等过程,会耗费极其漫长的岁月。 要知道,两仪天的自然重力,都是元灵天的千倍左右。 错非卢仚的肉身实在是打磨得极其强横,隐藏的根脚堪称绝世,他现在就和卢旵他们一样,想要依靠自身之力站立行走,都是不能的。 在道庭,有仙灵奇珍汇聚的升仙池,帮助飞升的下界弟子用最快的速度凝聚真仙之躯,构造真仙位格。 而佛门,同样有用无量香火、灵珍,构造的功德池塘,帮助飞升的下界弟子凝聚罗汉晋升,构造佛门果位。 只是……卢仚默诵了一篇之前元觉和尚传授的《镇狱经》! 这是元觉和尚主修的佛门法典,也是元觉和尚的师尊镇狱玄光佛所着的,在佛门也可列入绝品宝典级别的真法。 在这狮子岭后山呆了三天,卢仚沟通三眼神人图,已然以《镇狱经》为根本,结合下界参悟得来的《太上金阙混元宝箓》,重新剖析出了一篇《太上金阙镇狱伏魔金阙混元一炁经》! 以佛为体,以道为用,兼容并包,性命兼修! 这《一炁经》立意高远,可预测的修行极致,已经极大的超越了《镇狱经》! 第六百五十二章 镇狱真传(5) 巨大的白玉莲花台,一尊面容温婉慈和的白衣蓄发女僧凋像盘坐其上。 女僧双眼微微闭合,左手结印,自然搭在左膝上,右手捏着一支半开的白莲,莲花瓣中有七彩神光萦绕,一滴一滴宛如水银的汁液,不断从那莲花瓣中滴落。 长宽百丈的池塘,池壁是紫金铸成,池边尽是白玉碾成的玉膏,上面种满了紫金色的曼陀罗花,数百亩花海一路铺开,更远处就是一株株龙鳞皮的金刚松。 这里,就是大觉寺最好的一处功德池。 站在池边,可以嗅到馥郁的花香,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一个个光头、光膀子的大觉寺佛修,正抱着脑袋,朝着金刚松上乱撞,撞得‘彭彭’直响。 不得不说,有这些大块头在一旁操演体术,倒是莫名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卢仚还看到,一颗金刚松的大树杈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白衣僧人,他手持经卷,正默默诵读。感受到卢仚的目光,这头皮可当镜子使用,生得唇红齿白颇为俊俏的白衣僧人,笑着向他点头致意。 嗯,这位,就是负责镇守这座功德池的! 卢仚双手合十,向其回礼。 能负责坐镇此处,想来修为不会比武德、文贤那两位菩萨差。 看了看那白玉莲台上的女僧凋像,卢仚又合十向其行了一礼,口诵了一声‘冒犯’,就坦坦荡荡的解下了僧衣、袈裟,脱掉鞋袜,大踏步走进了功德池。 ‘嗡’的一声响。 功德池中七彩池水急速涌入卢仚身躯,卢仚浑身一阵酸软,面红耳赤的滑倒在了功德池中,进入了一种似醉非醉的奇异状态。 大觉寺,正殿中,在清明虚空中召集了人手,准备埋伏坑杀蜉蝣子不得的镇狱玄光佛四平八稳的坐在蒲团上,‘卡察卡察’的啃着一颗香瓜。 不多时,香瓜啃好,他又掏出了一枚山梨啃了起来。 ‘卡察,卡察’,一颗苹果。 ‘卡察,卡察’,一枚山楂。 ‘卡察,卡察’……镇狱玄光佛突然摸出了一支卤得油光水亮,香气四溢的熊掌。 恰恰元觉和尚从大殿正门优哉游哉的走了进来,镇狱玄光佛看看手上熊掌,将其塞回袖子里,摸出了一大把香榧子,继续‘卡察、卡察’! 元觉和尚走到镇狱玄光佛面前,朝他行了一礼,抽了抽鼻子,喃喃道:“有肉香!” 镇狱玄光佛耷拉着眼皮,突然掏出一根木鱼锤,‘呼哈’一声大吼,一锤敲在了元觉和尚的脑袋上:“元觉,最近修行怠慢了,你……居然生出了心魔,居然生出了幻觉!速速念诵《镇狱明王心经》十万遍,将那心魔给我碾成粉碎,去!” 木鱼锤敲得元觉和尚脑门火星四溅,他耷拉着脸,目光凶狠的盯着自家师尊,咬牙道:“这借口,用了没一千遍,也八百遍了……这法海,您看如何?” 镇狱玄光佛镇定自若的收起了木鱼锤,很澹定的说道:“哦?用过了啊……那,下次再找新的借口……唔,这法海,怎样?” 元觉和尚坐在了镇狱玄光佛身边,随手将一根玉简递了过去。 镇狱玄光佛手指轻弹玉简,顿时无数光影图像喷薄而出,卢仚从他刚出生时,还在襁褓中的模样,一直到他带着众多亲卷朋党飞升的全过程,除了他孤身一人在外行走时的影像资料空缺,其他但凡有人见过的事情,事无巨细,一览无遗! 佛门最重心境修为。 佛门有他心通神通。 佛门,更有诸多窥伺心灵,影照神魂的奇妙手段。 卢仚带了这么多人飞升上界,无论是阿虎、鱼癫虎,还是宋无法、宋十变,又或者接引头陀、杀佛无心等……他们如今都在功德池中泡着,进入了某种似醉非醉、似梦非梦的玄妙状态。 从他们脑海中,挖掘和卢仚有关的记忆,不要太简单! 这种行为,极其不尊重他人隐私……但是对于元觉和尚这等层次的存在来说,隐私这东西嘛……他已经修得‘本来无一物’的境界了,隐私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他完全无感啊! 镇狱玄光佛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弹指的时间,就将无数人脑海记忆中关于卢仚的事情从头到尾的阅读了一遍。 他一指头捏碎了玉简,‘呵呵’大笑起来:“的确是一个人才。唔,《镇狱经》你传给他了?” 元觉和尚点了点头:“传了……现在,就看他如何选了。” 镇狱玄光佛微笑不语,顺手掏出了一大把炒栗子,开始‘卡察、卡察’。 元觉和尚轻声道:“的确是个人才,我给他说,他的拳劲,在佛门近万年飞升的弟子中,只能排进前百……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镇狱玄光佛狠狠的白了元觉和尚一眼,一边‘卡察’一边都囔道:“你就没告诉他,那些拳劲比他强的家伙,飞升时就有了真仙修为?” 元觉和尚微笑,双手合十,轻声道:“我佛慈悲,佛门弟子,不可有骄纵之心。若是告诉他,在天人境就有超过一千鲲的肉体之力,这等力量在佛门万年来飞升的弟子中,名列前茅的话……嗯,太骄傲了,以后我这做师傅的,还怎么管教?” 第六百五十三章 真仙一重 一个问题。 同一个种族,为什么体型会有大有小,力量会有强有弱,速度会有快有慢,特质也天差地远? 一如蜘蛛,体积最大的蜘蛛,是体积最小的蜘蛛的百倍,甚至是千倍! 而毒性,一些体积渺小的蜘蛛,其毒性是大蜘蛛的百倍,甚至是千倍!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或许是生长的环境,或许是后天的食物,或者是某一代祖先的某一项抉择,都注定了某些族群在后天衍化时,犹如云泥之别的差距。 所以,换到人族本身。 就两仪天掌控的数万下界世界,有些世界的人身高数丈,有些世界的高仅半尺。 偏偏那些身高数丈的巨汉,他们只有一身蛮力,对法术、神通堪称是一窍不通。 而那些高只有半尺的渺小族群,他们的肉体力量甚至打不赢一只小乳猪,但是他们可以修炼出无比强大的神魂,积攒出如海的法力,弹指间摧山崩岳,呼吸间山河破碎。 这就是人族之间,生长于不同环境的人族族类的个体差异了。 一如生长于极圣天、元灵天的人族,他们通体能开辟的大小窍穴,正经大穴三百六十五,经外奇穴探寻出来的两千余,这就是极限了。 这些窍穴,就是修炼道路上,熔炉境的根基和依托。 一处窍穴,一处熔炉。 每多一座熔炉,未来烈火境的修为就强悍一分,道基就雄厚一分。 而因为见识、阅历、个人能力、天地规则的诸般约束,极圣天、元灵天的修炼功法,真个能从这些窍穴中开辟的熔炉数量,极其有限。 一如当年极圣天大金刚寺的残破秘法,能开辟的熔炉,居然就五脏熔炉这寥寥几处! 极圣天是特例,天地灵机崩碎,宗门传承破败,这都是有缘故的。但是后来征伐极圣天的那些元灵天宗门弟子,他们修习的功法,能开辟的熔炉,普遍也就是二三十处、三四十处! 但是两仪天的土着,他们从小受到仙灵之气滋润,他们从娘胎中,就被无上的道韵浸润。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身躯早就发生了奇异的进化。 两仪天的凡人,自呱呱落地始,可探明的正经大穴就有三千六百处,经外奇穴一万两千余。 更有无数真仙多年来不断感悟天道,参悟妙理,各级、各阶的经、法、典、箓浩如烟海。 这些经、法、典、箓,最低阶、最普遍的也能开辟数百熔炉,而最高深的修炼法典,更能开辟上万熔炉!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先天根脚! 两仪天的土着人类,先天就比下界凡人天赋突出,资质优越,肉体力量天生强大千倍以上,足以承受比下界沉重千倍的重力! 这就是一种先天根脚! 而卢仚得了元灵天的天地意识青睐,硬生生给了他一根金手指,这就是无上根脚! 但是这无上根脚,也需要成长,也需要蜕变,也需要资源的投入,需要不断进化。 来到这‘天地位格’远比元灵天高出无数的两仪天,进入功德池,借助蕴藏了无穷造化之力的功德池水重铸身躯,这就是一次恒古难遇的超级进化之机! 卢仚被暗金色佛光笼罩的身躯内,一道道澹金色流光奔涌。 内天地小世界所化的无量元气,不断融入身躯,一点点滋养、强壮他的身躯,增强他的根本。 那些细细的澹金色流光,就是元灵天的世界元胎赠给卢仚的‘根基基因’,是世界元胎的大道法则所凝。 两仪天的道韵灵机不断涌入卢仚身躯,急速附着在这一丝丝细细的澹金色流光上,这些极细的流光开始疯狂的膨胀,不断的滋生。那是一种从草蛇向巨龙攀升的疯狂进化,一种让两仪天所有修炼者,无论是真仙还是凡人知晓后,都会嫉妒欲狂的进化! 两仪天的土着,无论他们的身躯如何进化,依旧是在人的范畴。 而卢仚的这种超级进化,早就脱离了人的概念,而是以‘世界元胎’为模板,站在‘人族’概念之上不知道多少重楼的高度,一种翻天覆地的蜕变。 两仪天的道韵,就是卢仚这具身躯进化所需的最佳材料。 功德池内的七彩池水,就是卢仚构造新躯体最好的养料。 第六百五十四章 真仙一重(2) 舍弃修为,强壮肉身,这就不解释了。 对卢仚来说,就是牺牲修为,强大根脚,将自己的人类的肉体凡胎,朝着‘世界元胎’这无上根脚更进一步的勾当。 而重铸道基,理解起来也很简单。 修士在下界修炼,采集天地灵机,感悟大道道韵,用下界的资源,铸造道基,就好像是用钢筋混凝土,修建了一座高楼大厦。 这高楼大厦啊,修炼者就好像建筑工,有人心灵手巧,有人愚蠢笨拙。有人能建起百丈高楼,有人却只能修建出一茅草小屋! 但是天地最是公道不过,只要你符合条件——‘修建出一座完整的建筑’,你就可以立地飞升! 飞升上界之后,你的高楼大厦也好,你的茅草平房也好,都能立刻从空屋子转化功能,化为‘宾馆、酒楼、客栈、商铺’等等,开始‘正式运营’…… 这种‘职能转换’的过程,就是‘内天地小世界’熔铸成真仙位格的过程! 但是……但是……但是…… 重点强调三遍,你在下界修建这些建筑,最好的材料,也不过是钢筋混凝土而已……而上界,遍地可见的都是珍珠美玉,奇金仙木。 是以,在‘职能转换’的过程中,有那精明的、心灵手巧的、悟性强大的,而且坐拥足够‘身家’,有足够‘资本’支撑的下界飞升之人,会采撷一些上界的珍稀材料,充当‘内部、外部装潢材料’,让自家的真仙位格变得更加光彩夺目,在性能上也能补强不少! 这就是熔铸真仙位格时,下界飞升修士感悟上界天地大道,用以补全、增强,甚至是取代下界的微薄小道,以此强化自身真仙位格的过程! 但是,这种‘装潢’式的补全,你的真仙位格的本质,还是下界的钢筋混凝土,甚至是下界的普通泥砖、寻常木梁等等。 这等本质,决定了,等你的‘高楼大厦’又或者‘茅草小屋’开始营业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未来你想要将这已经开始营业的建筑全部用上界的材料改头换面一次……想想看,这是多么艰难的过程! 而重铸道基就是,将下界修建的建筑,无论是千丈高楼还是茅草小屋,直接打得粉碎。 所有来自下界的建筑材料,彻底湮灭,将其化为能量,填补大地根基,将大地根基滋养得雄厚坚固,铸造比在下界时更加强大、完美的地基! 然后,将下界的设计图纸也彻底撕毁——这所谓的设计图纸,就是在下界的时候修炼的功法。 取出上界制订的,更加完善,更加优美,功能更多,空间更大的设计图——真仙级,甚至更高品阶的修炼宝典。 采集上界的高阶材料——上界的仙灵之气,大道法则。 用更高阶的设计图纸为指引,用高级材料,重新挖掘地基,从头建造一座高可达万丈、数万丈的恢弘奇迹! 这就是重铸道基的由来。 对于下界的很多飞升之人而言,上界的‘祖宗’,一般不会对他们说明重铸道基的好处。 其一,重铸道基,势必耗费巨大的资源。 除非是妖孽级别的存在,否则‘祖宗’需要的是可以‘即刻投入实用’的即战力,而不愿意将大笔资源花费在下界的飞升弟子上! 就好像资本集团投资,收购一座高楼后,勉强装修一下,就即刻投入运营,立刻可以换取充分的利润……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一定要耗费大笔资金推翻重建,建造一座辉煌高大,却不一定能赚回足够利润,就在一次大地震中轰然坍塌的新建筑呢? 其二,重铸道基,势必浪费漫长的时间。 很多下界修士,从一介凡人修炼到天人境,甚至是真仙境,傲然飞升,来到上界……你突然对他说——来吧,废掉修为,耗费上千年甚至是上万年时间,从一个凡人开始,重新修炼! 呃,除了极少数心性绝强、有着强大意志力,有着极高追求的飞升弟子……寻常修士,哪里受得了这从头再来的刺激? 是以,一千万个下界飞升的修士中,能有一个幸运儿得到足够的资源,高阶的真传正法,足够的时间,强力的护持来重铸道基,这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此刻卢仚。 他浸泡在大觉寺最高品的一座功德池中,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堪称无穷尽的资源。 他得授《镇狱经》,这几乎是上界佛门最顶级的真传正法之一。 元觉和尚没对卢仚做任何安排,不像其他飞升弟子,直接指定他去哪一座寺院,哪一处禅林,又或者世俗哪一方国度去坐镇。卢仚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从头修炼。 他身处大觉寺,四面八方,明里暗里藏匿的菩萨级的佛门大能,就不下五十名。 众多高手环绕,更有元觉和尚近距离贴身保护……甚至如今镇狱玄光佛都在暗中盯着……安全无忧,根本不用害怕有敌人、对头暗中捣鬼! 第六百五十五章 真仙一重(3) 卢仚以为,他只要用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一切。 他错了。 他躺卧在功德池中,每天早中晚,自有生得妖娆、美艳、倾国倾城,却又冰晶玉洁、神圣端庄的佛门天女,手捧琉璃宝瓶,给他喂一顿玉液琼浆。 这玉液琼浆,都是佛门大能,采撷两仪天顶级的仙药灵珍,交给琉璃清净世界不死药王佛,用秘法炼制而成。 每一滴玉液琼浆,放在凡人身上,可延寿千年。 若是给修士使用,则一滴可增长一年法力道行。 又每隔七天,会有一元觉和尚的亲传弟子,形如十二三岁少女,生得娇俏秀美,实则凝聚了三十一重天真仙果位,修行年头超过万年的慧珠菩萨,来给卢仚喂下一颗‘金刚丹’。 这金刚丹名字普普通通,实则是两仪天佛门秘传大丹。 一颗金刚丹,可以凭空增加一鲲之力的肉体力量,更能滋补血气,稳固根本,壮大本源。 寻常大觉寺的力士、金刚、天王、罗汉,须得立下极大的功劳,才能得到一颗赏赐。而这功劳的份量嘛,打个比方,某个天王、罗汉跑出去,面对十几个道庭真仙,双方一通互殴,若是这位天王、罗汉一人暴揍了对方十几个真仙,将其打得五劳七伤,甚至重伤残疾,那么这份功劳,大概就可以兑换一颗金刚丹了。 而在卢仚这里,他七天就可以凭空服用一颗。 同样是慧珠菩萨,每一个月,她会来给卢仚喂下一颗‘镇狱伏魔丹’。 这丹比金刚丹更珍贵百倍,乃是镇狱玄光佛亲自采集仙药灵珍,根据《镇狱经》功法研究出来的药方子,花费重金请不死药王佛炼制的传承真丹。 对修行《镇狱经》的佛门弟子而言,每一颗镇狱伏魔丹,都能帮助他们参悟‘镇狱之力’,感悟‘镇狱’妙理。 不提其中蕴藏的大道法则的玄妙,单说其药力,一颗‘镇狱伏魔丹’,其庞大的药力,就能凭空制造一个最普通的一重天真仙出来! 卢仚每个月,吃掉一尊真仙! 除此之外,每隔三个月,都会有一尊大觉寺的真传菩萨,跑来功德池旁,对卢仚讲经三日。 他们讲授的,都是他们对《镇狱经》的参悟,在修炼中的心得。 同样一本《镇狱经》,有菩萨将其融入了山岳镇压之力,有菩萨将其融入了九霄雷霆之力,更有人在镇狱之力中融入了沧海桑田、枯荣生死的玄妙…… 每一尊菩萨都有不同的感悟,而这些感悟,说得难听些,放在平日里,若是没有几个紫金钵盂做香火供奉,这些大觉寺的真传菩萨,绝对不会轻易传授一句。 但是在卢仚这里,却是敞开了灌注。 更有甚者,三不五时的,到了夜间,四周围观的大和尚、小和尚全都回去做晚课了,元觉和尚会偷偷摸摸的溜到功德池旁,给卢仚喂一大堆的蔬菜瓜果。 黄瓜、苦瓜、青瓜,香瓜、西瓜、甜瓜,葡萄、苹果、蜜枣,菠萝、榴莲、杨桃…… 真不知道元觉和尚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古怪瓜果,但是每一样都蕴藏了磅礴的仙灵之气,放在下界,真的是一粒蜜枣,就能让一头野猪化为天猪境的大能! 卢仚却是将这些瓜果,当饭吃! 他内天地小世界所化的磅礴元气,每每消化了一成左右,又被这些瓜果硬生生的填满补全,甚至比之前还要充沛几分! 更加过分的是,三不五时的,元觉和尚的坐骑,那头青毛狮子,会鬼鬼祟祟的溜达过来,给卢仚丢几块烤得焦香流油,味道好得不得了的烤肉。 什么鱼肉、兔子肉、竹鼠肉等等…… 有几次,那鱼肉没怎么洗扒干净,上面还附着了三五枚金色鱼鳞,卢仚就莫名的想起了后山深潭中,那些藏在潭底不敢动弹的金鳞大鲤鱼。 而那些兔子肉、竹鼠肉,一块块体积硕大,它们没变成烤肉之前,身躯本体,大概都能有下界的大象一般大小! 除了这些常见的肉食,卢仚还吃到了一些族类极其诡异的肉类。 卢仚大概判断了一下,这里面起码有三五种蛟龙肉,这是肯定的……还有一次,他吃到了一块长有十几丈的‘鸟翅膀’。这鸟翅膀味道极其香浓,内蕴无比磅礴的火之仙气,且肉质极其筋道,以卢仚如今的牙口,如果不是青毛狮子帮他将那鸟翅膀狠狠拍打得酥软了,他几乎撕咬不动! 这‘鸟翅膀’来历莫测,卢仚心中大致有几分揣摩……但是,他也不想问,他也不愿问。 闷声发大财就是,何必管这肉怎么来的,从哪里来的? 这些烤肉中蕴藏的仙灵之气,比那瓜果还要浓郁磅礴,对卢仚正在蜕变的肉身有极大的补益。 是以,吃就是了。 至于说,佛门弟子吃肉,是不是犯戒的问题。 卢仚在心中,将自己定位为‘武僧’……武僧吃肉,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甚至,卢仚以为,他还可以将自己定位为‘欢喜一脉真传弟子’,是以,他未来找几个姑娘搭对过日子,甚至生一堆娃娃满地乱滚,也是天经地义的罢? 如此,时间就一天天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一晃,就是十二年! 于两仪天这些铸成了真仙位格,拥有无穷寿命的大能而言,十二年,有时候就是他们看着一朵花突然心有感悟,发个呆、楞个神的时间! 第六百五十六章 琼华山主 元觉和尚站在大觉寺正殿门前,背着手,抬头看着上方原本覆盖百万里的青霞瑞气。 现今,这一团青霞已经缩水了十万里。 原本神气活现,盘踞在青霞上方,朝着东方磨爪龇牙的青色狮子,也夹起了尾巴,变得没精打采,硕大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这一片青霞,是大觉寺所辖佛土中,亿万黎民百姓香火信力所聚。 但凡这些黎民百姓,在日常起居作息中,碰到任何危险,碰到任何麻烦,遇到任何苦恼,遇到任何纠结,他们或者高颂‘大狮子力菩萨’法号,又或者念诵大觉寺元觉和尚座下诸多菩萨、罗汉、天王、金刚、力士的尊号,都会有一缕缕香火信力汇聚过来。 这些黎民百姓日常对着元觉和尚等大觉寺佛修的法相,焚香膜拜,供奉祭品时,这产生的香火信力,更是这随口高呼一声尊号诞生的香火信力的百倍,千倍! 大觉寺偌大一座寺院,不提狮子岭本院,就以元觉和尚在佛门的身份,他是镇守佛门和道庭边境线的‘先锋大将’,大觉寺在各处的分院、下院就数以万计。 若多的分院、下院,统辖的佛土拥有子民数以兆亿计,如今更有下界两方世界完成了大一统,彻底成为了元觉和尚的个人道场。 无数信众每年产生的香火信力……那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这些香火信力汇聚来大觉寺,经过佛力洗炼,一遍一遍的提纯,摒弃了其中的一切世俗红尘的杂念、邪念、诸般欲念念头,转化为最纯正、最精粹的信仰之力,长年累月的积攒,就一点点汇聚成了大觉寺上方这一片氤氲青霞。 这青霞妙用无数。 炼宝,它也用得。 而且炼宝之时融入了一片青霞,宝贝更容易滋生灵性,威能更大。 炼丹,它也使得。 宗师级的炼丹师在炼丹时融入这么一缕青霞,可以让炼出的大丹品级平均上升一阶。而菜鸟级的炼丹师在炼丹时耗费这么一缕,则绝无炸炉之忧,基本上保证了十成十的成功率! 当然,这信仰之力收集不易,除非是某一尊大菩萨的真传弟子,哪个菜鸟炼丹师敢这么奢靡浪费,小秃头都会被当做木鱼敲得‘咣咣’响。 修炼,它也能用。 若是在修炼时吸入一缕青霞,可抵御心魔,扑灭阴火,护持仙魂,滋养肉身,有无穷的妙用。 在两仪天佛门历史上,曾经有数次战乱浩劫,佛门大能死伤惨重时,佛门领袖一声令下,不惜耗费各方大寺院辛苦收集的信仰之力,全部用来催生门人弟子……短短百年时间,就让佛门整体实力更胜往昔,一举翻盘! 疗伤,更有神效。 尤其是仙魂方面的伤势,这种最精纯的信仰之力,是修复一切魂魄方面伤势的绝佳灵药,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辅料,小小一缕青霞,就有起死回生、修复魂魄的无上神效。 在修复神魂方面,这青霞的效力,甚至比道庭的几种号称‘无上大丹’的绝品仙丹效果还强出了数倍。曾经就有道庭的高阶真仙魂魄受损,耗费人脉,耗费人情,耗费了巨大的代价,从佛门求了若干提炼后的信仰之力,这才伤势痊愈。 元觉和尚看着头顶那缩水十万里的青霞,心脏略微有点抽抽的痛。 虽然只是缩水十万里,但是在整体数量上,差不多消耗了近两成。 这是大觉寺三千年的积蓄! 自从三千年前,佛门、道庭默契联手,消灭了两仪天的妖蛮、邪魔势力后,大觉寺再没碰到需要大量耗费信仰之力的大事件,这些信仰之力,就这么点点滴滴的积攒了起来。 结果这一下,两成积蓄就这么耗费了! ‘咔嚓、咔嚓’,大殿内传来了镇狱玄光佛啃瓜果的声音。 犹如铜钟一般洪亮的声音从大殿中传来:“瞧你这小气的模样……要不,这份消耗,为师补给你,你将法海让给为师,做你的小师弟如何?” 元觉和尚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师尊,您就啃您的果子罢……弟子无能,这辈子成就怕是赶不上师尊您了,但是起码有一件好处——有可能,您座下的诸位真传弟子,没一个赶得上法海的!” ‘咔嚓’声略微停了一下,镇狱玄光佛嗔怪的笑声传来:“看看,看看,你这小气和尚,心痛得都开始说胡话了……你这话,可是把自己都骂了进去罢?” 元觉和尚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揣摩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也觉得心头有点腻味。 轻咳了一声,他摆了摆手,淡然道:“实话实说罢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哎,哎,一百八十年前,大密金轮寺飞升的那雪崖僧,他也是重铸了法体、道基,他重铸法体,开辟了多少窍穴来着?” 元觉和尚笑得贼灿烂。 第六百五十七章 琼华山主(2) 大觉寺正殿,身高三丈六尺的卢仚正低着头,认真揣摩自家凝成的真仙位格。 真仙位格这玩意,很唯心,并无标准的制式。 在道庭那边,道家真仙们凝聚的真仙位格,普遍是一重重云台凝成的天庭宫阙。霞光万丈的云台是位格基础,各色法则之力纵横交错,凝成各色各样的仙宫金阙,拨动大道,调动仙力。 当然,也有道家仙人凝聚的真仙位格其形态别具一格。 莲叶、荷花、宝塔……九折十八曲的山岭小道,曲折婉转的大河小溪,一切皆有可能。 而佛门这边的佛修,凝聚的真仙位格,最常见的,是一团团佛光。每一团佛光,自成一方诸天,暗合佛门一沙一世界的精义。 当然,也有比较新颖的样式,比如说那位不死药王佛,他在真仙阶段凝聚的真仙位格,就是一口结构复杂的炼丹炉。他的修为提升一阶,炼丹炉的炉壁就多加一层。层层叠叠的炼丹炉,每一层都是和炼丹有关的大道法则凝聚而成。 这一口炼丹炉,每一层炉壁,都能增加炼丹的成功率,增加成品金丹的品阶和药性。 不死药王佛突破真仙三十三重天,达到佛陀境界时,他的真仙位格化虚为实,衍化为一件后天佛门灵宝。这口灵宝丹炉在不死药王佛手中,堪称化腐朽为神奇,能炼制无数大丹圣药,为不死药王佛赚取了无穷利润。 此刻,悬浮在卢仚脑海中的,属于他的真仙位格,被一道太初混同珠释放的幽微之气包裹。 镇狱玄光佛一脉,修炼《镇狱经》的佛修,其凝聚的真仙位格,基本上都是一般模样,都是一座厚重无比,由各色法则之力牵扯交织凝成的镇狱浮屠。 只是,同样修炼《镇狱经》,按照功侯深浅,天赋资质,以及破境时投入的资源数量和品阶,凝成的镇狱浮屠,自然也有强有弱。 总之一句,凝聚的镇狱浮屠层数越多,能够‘刻印’、‘容纳’、‘影响’,最后‘操控’的大道法则比例就越大,吞吐仙灵之气,凝聚镇狱之力的效率就越高,最终每一道神通轰出时,蕴藏的镇狱之力就越多,每一道镇狱之力也越精纯、越沉重。 就卢仚从那些为他讲经的菩萨那里听来,普通的佛修,底蕴不够,资质浅薄,或者福缘命数不足的倒霉蛋,他们在真仙第一重天凝聚的镇狱浮屠,只有一层。 不仅层数只有一层,而且色泽淡泊,塔体虚浮、单薄。 这样的倒霉蛋,他们未来的成就,不问可知。 就算未来突破到真仙三十三重,他们的镇狱浮屠也只有三十三层。 最高三十三重镇狱浮屠,还是基础不够,塔身脆弱的三十三层镇狱浮屠,够做什么的呢? 勉强能容纳两三条不同的大道法则,为镇狱之力增加两三倍的增幅,仅此而已! 而卢仚凝聚的第一重天真仙位格,赫然是一座通体暗金色,其色泽凝重、深邃、沉肃、深厚的九层浮屠宝塔。塔身为正十八边形,厚重古朴,每一层都巍峨坚固,宛如堡垒,通体都有佛光萦绕,有重重叠叠的佛法禁制加持。 一青、一白两条巨型盘龙缠绕整座浮屠宝塔,这是卢仚从三眼神人图那里习来的,他在下界主修的风之道、水之道的大道奥义。 整座浮屠宝塔,色泽深邃,体积庞大而厚重,其骨架,是三眼神人图坐骑圣象身上参悟出的力之道……用纯粹的力量之道作为浮屠宝塔的骨架,整座浮屠宝塔充盈了无穷力量,坚固无比,其基础打造得堪称‘坚不可摧’! 镇狱浮屠以力为骨,以风、水为魂,以卢仚触类旁通感悟的诸如雷霆、五行、生死、轮回诸般法则为血肉,完美构造了这么一座堪称完美的一重天真仙位格! 暗金色的镇狱浮屠悬浮在脑海中,无数点神光在塔身表面闪烁不定,每一点神光,都对应了卢仚曾经涉猎的一条大道。 一道道暗金色的流光呼啸着从镇狱浮屠中冲出,顺着卢仚宽敞、雄厚、柔韧、光洁的经络窍穴一路奔走。所过之处,卢仚正穴、奇穴悉数开启,两仪天的仙灵之气翻滚着注入体内,被那暗金色流光牵引,不断没入镇狱浮屠。 仙灵之气从塔底正门而入,一路翻卷通过九重塔身,从最高处的十八座窗门流出。 经过九重镇狱浮屠的急速转化,外界涌入的仙灵之气,已经压缩、提炼,变成了精纯无比的镇狱之力,一点点沉淀在卢仚体内。 三千六百处大穴,一万九千六百处奇穴,这些内空间浩瀚无边的窍穴内一丝丝暗金色宛如水银般凝炼沉重的镇狱之力不断洒落,‘叮叮’有声的汇聚一体。 卢仚暗自盘算了一下,他的窍穴如此众多,体积如此广大,他的法力总量,大概是同阶真仙的十倍以上。不借助丹药或者其他外力,单单吐纳仙灵之气,想要补满全身佛力,大概需要吞吐仙灵之气三年以上! 眼角一挑,卢仚感受到了上界真仙和下界修士的迥然不同。 只是真仙一重天,消耗了全部佛力后,就要耗费三年才能补满?那到了真仙三十三重天,和同阶对手鏖战一场,如果身家不够丰厚的仙人耗尽了仙力,岂不是没有个百八十年,连补满仙力都做不到? 岂不是,哪个耗尽了仙力,却又无力快速回复的仙人,在调息疗养的那一段时间中,无比的脆弱?若是被敌人对头找上门来……呵呵! 卢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倾力的吞吐起来。 第六百五十八章 琼华山主(3) 之前,天边传来恭贺声时,卢仚被叫到了大觉寺的正殿中等候。 偌大的大殿中,就他一人,以及那位藏在虚空中不见形影的,鬼鬼祟祟不知道在筹谋什么的镇狱玄光佛。 卢仚在大殿汲取仙灵之气,补充佛力的时候,元觉和尚带着大群门人弟子出门去迎接客人。 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往来百万里,只是弹指间的事情。 卢仚以为,也就是他在这里呼吸两三次的功夫,怎么都能将客人迎回来了。 结果,等了这么久? 而且,听元觉和尚这‘哈哈哈’的笑声,一点笑意都没有,笑得简直和窑子里厮混了五十年的老姑娘一样虚情假意的。 啧,这位神鹫和尚,估计……是恶客。 若是真正的朋友登门,自然是能多快有多快的请进门来。 唯有恶客么……一路相互斗嘴、暗损、打机锋,甚至还用神通不经意的较量一两下……这能快得起来,才有鬼了。 高挑,瘦削,冷峻,银白色的眸子好似两点幽幽鬼火,落在人身上,就好像两根燃烧的铁钉,狠狠的在你身上扎上一下,让你的肉体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隐隐的刺痛。 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卢仚双手合十,朝那神鹫和尚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神鹫和尚目光落在卢仚身上,从他面皮,一直到他脚尖,用了普通人七八个呼吸的时间,极其用力,极其认真的扫视了一遍。 一缕缕佛门心识之力犹如无形的刀子,朝着卢仚的身躯切割而来,想要窥视他的法体详细。 卢仚眉头一挑,正要催动几件宝贝遮护全身,就听一声轰然巨响,镇狱玄光佛的本命佛宝七宝金刚圈居然从他肩膀上冉冉飞出。 小小的金刚圈旋转着,一圈圈暗金色的镇狱之力化为荡漾的涟漪,卷住了卢仚全身。 神鹫和尚的心识之力刚刚碰到卢仚的身体,当头被这镇狱之力狠狠碾压,他高挑的身形骤然佝偻了下去,碰触卢仚的心识之力被瞬间抹杀。 鼻孔里两点白金色血液垂落,‘咣咣’两声砸在了大殿的水磨乌金色琉璃地板上。 神鹫和尚道行高声,法力深不可测,两点血液,每一滴都重如大山,更是凝炼犹如金刚舍利,砸在地板上,砸得地面佛光禁制如烟花一样闪烁,随后,‘咕隆隆’的满地乱滚。 “哎,你们大秘金轮寺的,一个个整日里炼体、锻体、淬体、熬体……将自己打磨得火气上涌,精血外溢……啧,何苦来由?”元觉和尚眼明手快,还不等神鹫和尚直起身体,就掏出一个玉瓶,将两滴血珠收了进去。 “下次,我介绍你,去大欢喜院,找几个天女度母,好好的阴阳调和一下。”元觉和尚一本正经的拍打着神鹫和尚的肩膀:“不然走到哪里,鼻血漏在哪里,有失我佛门体面!” 神鹫和尚直起了身体,刚刚的些许创伤已经愈合。 他看了看被元觉和尚收进袖子里的玉瓶,瞳孔微微一缩,大声的笑了起来:“师兄说得是,下次师兄若是要去大欢喜院,还请知会神鹫一声……久闻大欢喜院之名,神鹫却从未去过……师兄想来,是其中熟人了。” 一边暗损元觉和尚,神鹫和尚一边异常忌惮、无比敬畏的,目光飞快扫过七宝金刚圈,然后再也不往卢仚身上多看一眼。 七宝金刚圈在卢仚肩膀上轻旋了三周,然后重新没入卢仚肩头,消失不见。 卢仚一脑袋雾水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镇狱玄光佛什么时候将这宝贝藏在自己肩膀的? 毫无感知! 这七宝金刚圈如今又缩回了卢仚的肩膀…… 他依旧毫无感知! 这就很恐怖了! 元觉和尚则是急忙摆手:“不熟,不熟,一点都不熟。曾经过门三次,但是从未进去过。神鹫,休要当着一群小辈,污我清名……我也知道,你虽然没去过大欢喜院,但是犁净天……” 元觉和尚话没说完,神鹫和尚犹如金铁铿鸣的话语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题。 神鹫和尚也不看卢仚一眼,而是随手朝他一指,沉声道:“这位,就是法海?金身法体,三丈六尺,果然如龙如象,威猛惊人。” 卢仚又朝着神鹫和尚合十行礼,笑而不语。 元觉和尚急忙摆手:“如龙如象,这是你们大秘金轮寺的追求……我们大觉寺一脉,讲究的是佛怒如狱,镇压诸天。你们走体修的路子,我大觉寺虽然也有体修手段,但是根本还是追求佛法神通,和你们,不是一路,不是一路!” 第六百五十九章 琼华山主(5) 卢仚不知道琼华山、流霞江有多大,也不知道这山、这江,意味着什么。 神鹫和尚则是掏出了一座十八层玲珑四面塔,塔身修长匀称,色泽白皙润泽,宛如象牙雕刻而成。高有三尺六寸的宝塔悬浮在神鹫和尚掌心,四面八方无量仙灵之气就宛如发疯一样,疯狂的朝着宝塔汇聚了过去。 大殿开始震荡,大觉寺周边方圆万里内风起云涌,无量仙灵之气不断朝着大觉寺正殿汇聚而来。 宝塔散发出的吸力越来越强,每一次呼吸间,涌入宝塔的仙灵之气总量都是十倍的增长。 随着仙灵之气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正殿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每一根柱子,每一根屋梁,每一块砖瓦,乃至大殿中供奉的镇狱玄光佛的法相等等,全都放出了沉甸甸凝实厚重的乌金色佛光。 饶是如此,大殿依旧摇晃着,震荡着。 这座宝塔的威能绝强,大觉寺的这座正殿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佛宝,依旧无法彻底抹平这座宝塔泄露的威势——要知道,神鹫和尚只是将这宝塔取出,尚未主动催动它的威能! 元觉和尚双目微微睁开,眸子里暗金色幽光一闪而过。 卢仚顿时心知肚明,这座十八层玲珑四面塔,一定是一座好东西! “你舍得?”元觉和尚面色沉肃的望着神鹫和尚。 “本就是为他而设。”神鹫和尚微笑看着元觉和尚:“我这弟子,当年他还在下界苦修之时,我就一定钦定他是我这一脉真传。是以,提前千年,集中大秘金轮寺一切资源,为他量体铸造这座‘金轮龙象伏藏密塔’。” “凝香火念力,汇天地灵气,十八层密塔,一层一重天,可淬炼金身,勇猛精进。”神鹫和尚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元觉和尚:“更有脱胎换骨,造化神效……就算是凡人之躯入内,都能在旬日之间,将其铸造成金刚法体!” 卢仚眉头猛地一挑。 这一次,接引宝船带上来太多人。 卢貅、卢旵、青柚三女、神醉和尚、接引头陀等等……包括卢仚的心腹党羽阿虎、鱼癫虎等人……还有那近千卢氏族人…… 包括了极圣天的,那些虔诚到癫狂状态的佛门修士。 以及元灵天曾经的大黑天内诸多极坚定的佛门弟子。 除开这些人,还有很多很多,为了一统元灵天修炼界,被卢仚当做不稳定因素,强迫着他们一起乘坐接引宝船飞升的各宗各派的骨干、核心等等。 一条接引宝船,搭顺风船的修士数以百万计! 极其坦诚的说,大觉寺不是开慈善堂的。 各个品阶的功德池,那也是大觉寺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资源,这些资源,是为那些在下界兢兢业业修炼佛门功法,依靠自身真正实力破空飞升,正儿八经拜入大觉寺门下的佛门真传准备的。 搭顺风船上来的……他们也能算是佛门真修? 是以,在卢仚在功德池中躺卧的这十二年中,真正能够得到大觉寺投入资源,进入功德池凝聚真仙位格的,也就卢仚身边最紧要的一小撮人,以及神醉和尚、接引头陀这些自身修为已经达到了天人境的,真正的佛门弟子! 其他人等,包括卢仚刻意提携的近千名卢氏族人,他们修为地位,对佛法是一窍不通,你把他们丢进功德池了,除了灌一肚皮功德池水,灌得翻白眼之外,他们能有什么成就? 但是在卢仚的计划中,他想要在上界立足,孤家寡人可不行! 近千个卢氏族人,那是个个都要成就真仙的! 更不要说,他的小金刚须弥山中,还有无数的护法道兵大和尚呢……这些道兵大和尚追随了卢仚这么多年,卢仚也要给他们某一个前程不是? 这座金轮龙象伏藏密塔,对雪崖僧来说,或许就是一件辅助他修炼,增强他功侯底蕴的佛门至宝。但是对家大业大、追随者众多的卢仚来说,这就是解决他迫在眉睫的大问题的最佳途径。 想想看,将小金刚须弥山内的道兵大和尚,全都丢进这密塔中滚一圈,先不说真仙位格的问题,先给他们凝聚了真正的金刚法体……岂不是妙哉! 卢仚的眸子里,一缕缕暗金色的火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那座宝塔。 神鹫和尚看了一眼卢仚,就笑了。 元觉和尚则是慢悠悠的说道:“区区一座小塔……不够!” 第六百六十章 琼华山主(6) 红尘俗世,凡人夫妻,都是肉体凡胎,在一起呆得久了,对方翘一翘屁股,另外一方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凡人如此,何况真仙? 更何况,这些活了十万年以上,在一起不知道厮混了多少年,风雨同舟也好,相爱相杀也好的佛门大菩萨级别的人物? 可以这样说,元觉和尚和神鹫和尚身上有几根汗毛,对方都清清楚楚! 是以,真不需要废话! 双方的底牌其实对方都一清二楚: 神鹫和尚知道,元觉和尚弄到手的琼华山、流霞江,就是为法海准备的。 元觉和尚也知道,神鹫和尚登门,就是冲着他手上的琼华山、流霞江而来……是为了他一百八十年前飞升的,被誉为佛门万年来飞升佛子中体修资质第一的雪崖僧而来。 双方更是明白。 佛脉真传,何等稀罕,任何一位大菩萨,或者说一尊佛陀,想要收录一名佛脉真传,对方一定是有惊人的资质,妖孽的天赋,盖世的气运,诸般好处捏在一起,他们才会认真斟酌之后,这才小心翼翼,收录门下。 为了一名佛脉真传,这些大菩萨和佛陀,真的会呕心沥血,好似亲生爹妈一样,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无数的资源和心血投入其中。 是以,在卢仚之前,元觉和尚座下,只有两位佛脉真传! 而神鹫和尚嘛,他的性格执拗、偏执,更兼高傲、冷漠,寻常‘天才’,他根本看不上眼,唯独雪崖僧被他一眼相中! 是以,心高气傲的神鹫和尚,一百八十年了,还没有给雪崖僧安排一处如意的道场。因为他手上掌握的,可以分配的道场,没有一处是他觉得配得上雪崖僧的。 是以,神鹫和尚将雪崖僧收拢在身边,耳提面命的调教,整整一百八十年! 而琼华山、流霞江,这份用列虚真君的性命为筹码,从蜉蝣子手上换来的好山好水,在神鹫和尚看来,勉强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徒弟了。 神鹫和尚这就登门了。 既然都是为了佛脉真传弟子考虑,神鹫和尚派出雪崖僧出手,那么元觉和尚,就定然只能让同为佛脉真传的卢仚应战! 以元觉和尚的身份地位,有其他骄傲、豪放的个性,由不得他找任何借口避战! 哪怕,雪崖僧比卢仚早飞升一百八十年,早已夯实了道基,实力比刚飞升时提升了若干。 而元觉和尚也就开口了,一如神鹫和尚估量的,元觉和尚绝对不会避战。 琼华山、流霞江的佛道地契,对赌一白玉斗的九渊陨星神砂,以及一座大密金轮寺耗费千年苦功,无数资源锻造的佛宝金轮龙象伏藏密塔! 而元觉和尚更加了一份沉甸甸的筹码——下品后天灵宝‘荡垢钟’! 这荡垢钟,在元觉和尚手上所有佛宝中,地位排名第二,但是威能排名第一——元觉和尚有一座自行祭炼的,从入道时就开始心血锤炼的本命佛宝,这件佛宝和元觉和尚性命纠缠,显然地位超过荡垢钟。 但是作为下品后天灵宝中巅峰极致的好物件,荡垢钟的威能极其可怕。 在两仪天这样,单单重力就超过下界千倍,一沙一石、一草一木,都堪比下界飞剑、法宝一般结实的上界,荡垢钟全力敲击一次,就足以化方圆万里为混沌,重铸地水火风,重演世界生灭变化。 若是用来攻杀敌人,则巨钟一响,百万里内,听闻钟声者修为稍有不济,法体粉碎,仙魂崩裂,哪怕百万低阶真仙组阵来袭,若是没有同阶位的后天灵宝镇压大阵,最靠近大钟的也会被抹杀一批,其余听闻钟声者悉数重创倒地,任凭元觉和尚处置! 论群攻,荡垢钟真个是所向无匹,威能惊天。 抓着神鹫和尚急于给雪崖僧强取一座好道场的心思,元觉和尚直接将荡垢钟丢了出来。 神鹫和尚咬咬牙,思忖良久,取出九颗金色宝珠丢了出来。 元觉和尚嗤笑一声,直接闭上了眼睛。 神鹫和尚呆了呆,收起九颗金色宝珠,面皮微微颤抖,丢了一口烈焰缠绕的金刚剑出来。 元觉和尚睁开眼睛,拍了拍手:“怠慢了,怠慢了,小和尚,上茶,上茶,随便找点树叶子扒拉了,泡一壶茶,让客人早点喝两口早点回去!” 神鹫和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掂了掂手上的金刚剑,重新收回袖子里,皱着眉头沉吟许久,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浑身气息极度狂烈的雪崖僧,终于咬咬牙,扣扣索索的掏出了一根长只有七寸,色泽苍蓝,内蕴一抹银霞,让人望之则遍体阴寒的芒刺。 第六百六十一章 琼华山主(7) 卢仚和雪崖僧相隔十里而立。 两人身后,一片暗金云团和一片白云各自托起了一个蒲团,元觉和尚、神鹫和尚盘坐在蒲团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弟子。 一如卢仚和雪崖僧脚下云团。 卢仚脚下暗金云团,凝重、沉厚,极度内敛,充满莫名的镇压之力。 雪崖僧所踏的白云,澄净、灵润,一缕缕极其阴寒的雪光在内翻滚。 这云头,也正是两人修行的不同路数的佛法在外的显化。 卢仚上下打量着雪崖僧,对方也同样目露精光,上上下下的朝着他张望个不停。 雪崖僧高有丈外,一如神鹫和尚,以及他同行的二十几名大密金轮寺僧众,肤白如雪,嘴唇略呈玄冰色,双眸中银光翻滚,凛然迫人。 他身形魁伟,壮硕,单薄的僧衣下,一块块肌肉极其明显,好似钢铁浇铸的凋像一般气势凌人。 而卢仚刚刚从功德池中走出,刚刚重铸了法体、道基的他,尚未来得及收拢法体异兆。身高三丈六尺,宛如怒目金刚,体型威勐,比雪崖僧更盛十倍。 他身披元觉和尚赐下的僧衣和袈裟,宝光熠熠,鲜艳鲜明。 两人对视良久,卢仚朝着雪崖僧点了点头:“师兄,请!” 雪崖僧双手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却是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卢仚呆了呆,突然想起了元觉和尚和神鹫和尚的约定,他‘哈哈’大笑了一声,从北溟戒中掏出了一件普通的天蚕丝织成的僧衣,身上强光大盛,趁着光芒掩护,将身上僧衣、袈裟更换了下来。 嗯,两个大和尚约定,双方交手,不能使用任何身外之物。 换上了一件普普通通,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僧衣后,卢仚笑着向雪崖僧再次合十行礼:“这下,雪崖师兄,请!” 雪崖僧这才展颜一笑,澹然道:“法海师弟,师兄毕竟比你早飞升百八十年,略占了你一点便宜……是以,让你先动手!” 卢仚‘嘿嘿’笑了起来。 这雪崖僧和他师尊神鹫和尚一样,扣扣索索,小气吝啬,不是个大度的人。 卢仚刚才‘忘记’了更换僧衣、袈裟,他就一言不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等到卢仚脱掉了那一套防御力惊人的物件,他就开始作怪了。 早飞升百八十年,叫做略占了一点儿便宜? 啧,若是卢仚飞升了八百年,雪崖僧飞升了九百八十年,这样的早飞升百八十年,叫做略沾一点便宜还算像话。 但是卢仚刚刚走出功德池,换成正经下界飞升的佛子,连一身法力都没来得及补全,什么神通法术都没来得及更迭换代,你就忙不迭的打上门来! 你这叫做略占一点便宜? 卢仚笑了:“真个让我先出手?丑话说在前面,师弟我在下界,出身不好……是街头市井厮混长大,后来才入了佛门……师弟我资质有限,悟性不高,没读过几本佛经,是以,行事之间,难免还有几分市井烟火气息!” 雪崖僧很‘大度’的摆了摆手:“罢了,师弟还请先动手就是。” 卢仚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之间,你自己这么说了,那么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就是。 脑海中,那交缠在镇狱浮屠上的风之龙骤然光芒大盛,卢仚身体一晃,庞然身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唰’的一下冲到了雪崖僧的面前。 雪崖僧澹银色的童孔骤然一缩,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卢仚原本的位置上,那里还有一抹卢仚的残影存在。但是卢仚的本体,已经凭借着可怕的高速,到了他的面前! 微风在卢仚身边环绕,卢仚御风急速飞驰,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儿破风声! 他整个人化为一缕灵动的清风,融入了这一方天地……自然,流畅,和谐! 然后,市井烟火气的手段来了! 卢仚收拢了大半力量,一记撩阴腿极其凶勐的踹在了雪崖僧的要害处。 神鹫和尚色变,勐地站起身来,怒斥了一声:“斗胆!” 元觉和尚则是‘哈哈’一声长笑,身体一晃就到了神鹫和尚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神鹫和尚脸色骤变,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蒲团上。 卢仚一脚结结实实的命中目标,一声巨响,雪崖僧一声闷哼,身躯骤然弯成了九十度,面皮好似浸了血一样变得一片通红,身躯被一脚踹得向后笔直飞出,弹指间倒飞近千里。 一蓬银灿灿的森寒佛光在身边涌现,雪崖僧施展神通,定住了身形,殷红的面皮变得惨白一片。他深深的吸着气,身躯呈九十度曲折,半晌没能直起身体。 第六百六十二章 琼华山主(8) 两仪天,西南域,有圣山名曰‘琼华’。 亿万年前,有外道真仙‘琼华娘娘’于此证道,是时紫气弥漫南域,霞光普照周天,漫天琼花坠落,无数南域修士目睹琼华娘娘携带门人弟子,一手抓起道场宫阙破空而去。 传闻,琼华娘娘本体,乃琼华山下一条巨型美玉矿脉。 这条美玉矿脉,无数年来,玉精之气不断汇聚,得天地恩泽,开通灵智,踏入道途,最终证得大道。 斯人已去,琼华山下,这美玉矿脉,等同于琼华娘娘的道体凡蜕,却遗留了下来。更沾染了几分琼华娘娘证道的天地恩德,是以衍生了无穷玄妙。 琼华山脉,绵延四亿九千万里,自西向东,蜿蜒而行,沿途山势俊秀雅美,一座座山峰都好似那花瓣拼攒而成,一山一景,千山千景,说不出的雄奇景象,道不尽的道韵奇观。 琼华山主峰,高三千六百里,占地百万里方圆,恰恰位于山脉最东端,镇西望东,宛如一条巨龙之首,窥伺南域核心腹地,直逼大小罗山。 流霞江,则为佛门西域无忧河支脉之支脉,其源头在极西南之群山峻岭之间,一路蜿蜒向北,恰恰从琼华山主峰正东八千里处奔驰而过,浩浩荡荡奔行数千万里后,一头汇入北面无忧河主支脉之一的‘玉华河’。 琼华娘娘遗泽,琼华山下地窟中,盛产极品美玉、玉晶、玉髓、玉膏等珍稀之物,道家真仙拿来炼丹,佛门真修拿来炼体,都是最极品的材料。 三不五时间,琼华山下庞然美玉矿脉中,还能采摘到千年、万年的玉芝。 这玉芝,据传是琼华娘娘遗留的道气融合玉矿精髓衍生而成,凡人服用,可一步登仙。若是给那还在母胎中的胎儿炼化,则能固本培元,多开辟几处大穴,又或者多开辟数十处经外奇穴,铸造高妙道体、先天道基。 在琼华山脉地下巨型矿脉中,还时有游走不定的**出现,有幸运儿从中采掘到‘锟铻金玉’,那是玉精之气融合一点先天庚金、后天辛金之气,孕化而成的绝世奇珍。 道家剑仙,可以用它铸造绝品仙剑。 佛门真修,也能用其淬炼至高舍利。 甚至,这矿脉**中,还曾经诞生过两具‘原始玉胎’……这是近乎于元灵天‘世界元胎’的奇珍灵宝,可寄托分神,炼制分身。 两具原始玉胎,在十万年前,掀起过惊天血战,道庭、佛门、妖蛮、邪魔四方势力,为了这两具原始玉胎,在短短三五年间战死的真仙级大能数以十万计! 最终,两具玉胎一具落入道庭之手,成就了当今道庭赫赫有名的‘玉清战神’;一具落入佛门之手,成就了如今佛门十方大菩萨为首的‘无垢清净天女菩萨’。 这两位大能,实力强得可怕。 玉清战神曾经一人一刀,追砍七名佛陀,杀得七位佛陀漫天乱飞,浑身是血。 无垢清净天女菩萨,则是曾经赤手空拳,独闯道庭,弹指镇压八百道庭真仙,当众将一名新晋的道庭圣贤打脱了满口大牙! 总之都是非人的货色…… 琼华山的好处无数,那流霞江两岸,则是密布万年琼花林,其产出的琼花,是上上品的炼丹宝材,无论道庭、佛门,每年都是敞开了收罗。 流霞江底,更是沾染了几分琼华山地下玉矿矿脉的玉精之气,虽然是淡水河流,但是其中居然盛产深海砗磲贝,而且这流霞江的砗磲贝,所产的砗磲宝珠、砗磲贝壳,质量高得惊人。 这宝珠、砗磲,都名列佛门七宝,用其炼制佛宝,威能至大,神妙无穷。 但是琼华娘娘证道破空而去后,无数年来,琼华山一直被南域邪魔占据。 多少年来,道庭、佛门想要从琼华山分润一点天才地宝,都要付出天价。 三千年前,道庭、佛门联手,覆灭了南域邪魔势力后,道庭抢先一步,在琼华山插了旗,混元罗天教祖师大老爷蜉蝣子的二弟子列缺真君,在这里扎下了道场。 列缺真君性格刚硬,执拗,对佛门充满敌意,更兼神通道法极其高妙,寻常佛门菩萨,根本不是其对手。他垄断了琼华山、流霞江的物产,专门向道庭各教门贩售,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佛门弟子想要再弄到这里的珍稀特产……出了高价,还弄不到手。 时常有佛门弟子偷偷摸摸潜入琼华山地下的玉矿矿脉,又或者潜入流霞江底偷采资源……列缺真君则是派出大量人手巡弋四方,时常和这些偷偷入境的佛门弟子爆发冲突! 三千年来,琼华山下、流霞江畔,洒下了无数佛门弟子的斑斑鲜血。 而这次,元觉和尚借着清明虚空伏杀列虚真君一战,硬生生逼迫蜉蝣子交出了道庭、佛门联手颁发的,琼华山和流霞江的地主地契。 第六百六十三章 恶客该如何? 流霞江东岸,绵延万里琼花林中。 濒临江岸,一座法坛高耸,数十杆旗幡插在法坛上,有几个神汉、童子将脸涂得和鬼一样花花绿绿,上上下下的蹦跶着。 南域,曾经是邪魔领地,三千年来,有名有姓的邪魔势力早已被斩尽杀绝,但是依旧有一些邪魔手段在世俗民间流传了下来。 这几个神汉,就学会了几套邪魔散手,如今正在这法坛上施展。 数百名被他们拘来的阴兵身形飘忽,半云半雾的在江边往来行走,不时有阴兵潜入深水,掏摸出几个水缸大小的砗磲贝,就在岸边将其剖开,贝肉丢弃,贝壳和里面的宝珠,则是被纳入了一个硕大的兽皮包囊。 正经的说,这等行为,近乎于盗窃。 道佛地契上说得明白,这流霞江中的一切,哪怕是一粒沙土,都归琼华山主所有。 如今的琼华山主,是卢仚。在没有告知卢仚,没有拿到卢仚签发的令牌、印信之前,私自开采流霞江底的砗磲贝,这是真正的偷盗行为。 也就是卢仚还在布置自家道场,底蕴也浅薄,没有第一时间派出足够的力量巡视流霞江,否则这一群拘令阴兵开采砗磲贝的神汉,放在列缺真君在的时候,早就被一剑斩杀了。 旗幡摇晃,放出一道道光霞冲上高空。 这法坛行的是盗窃之事,却丝毫不遮掩行迹,而是大模大样的公然行事。 在法坛东面,一片开得无比绚烂的琼花林内,一座没有丝毫气息泄露的隐匿大阵悄然潜伏。大阵中同样布置了法坛,但是这法坛的规模,质量,比那几个神汉的法坛可要高明了百倍不止。 精金铸成,高有九丈,一共九座,按照九宫方位排列。 每一座法坛上,都有数名真仙坐镇。 他们身穿道袍,面无表情的盘坐在蒲团上,周身仙力和法坛中藏而不发的禁制之力融为一体,一旦触发,当即就能爆发出毁灭性的攻击。 正对着琼华山主峰的方向,沿江有数十处神汉法坛在盗采砗磲贝。 每一座神汉法坛后方,都有一处这样的隐匿大阵,静静的积蓄着滔天的杀机。 其中一座隐匿大阵中,万象、苏阡陌等一众混元罗天教所属正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琼华山。 琼华山主峰高有三千六百里,隔了宽达万里的流霞江和千多里的陆地,以真仙的目力,能清晰的看到琼华山主峰上的一花一草。 看到一座座大殿楼阁不断从空中坠落,结结实实的落在琼华山各处,万象的眼珠隐隐有点泛红。说真的,他对卢仚有点嫉妒了。 凭什么,当年依托他的帮助,才去了元灵天兴风作浪的‘后生晚辈’,如今混得这么好? 万象每次被执法力士毒打的时候,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自己还在戴罪立功……而卢仚,居然已经成了琼华山偌大一处顶级道场的主人! 凭什么? ‘嗡嗡’轻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形的镇狱力场一波一波的扫过。九座法坛上,各有一枚巴掌大小的佛牌轻轻的震荡,放出同样的镇狱力场,和外界扫过的镇狱之力相互应和。 镇狱之力就避开了这些法坛,视若无睹的朝着远处一路推了过去。 无形的力场扫过一株株树木,一颗颗花草,一座座城市乡镇,扫过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 万象看着琼华山顶矗立的那座浮屠宝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卢仚,或者说,法海……你,等着。” 正被万象念叨的卢仚,如今已经来到了琼华山主峰地下的琼华玉府。 这是一处极大的地下空间,天圆地方,广达万里,高有三千里上下。 这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当年就是琼华娘娘潜修的洞府所在,通体都由洁白如雪的美玉凝成,浓郁的玉精之气在玉璧中肆意蔓延,在玉璧表面凝成了重重叠叠美轮美奂,宛如天成的,无数朵拇指大小的鲜活琼花。 两仪天的仙灵之气的浓度,起码是下方各界的百倍以上。 而这座琼华玉府内的仙灵之气、玉精之气的浓度,却又是两仪天的百倍以上。 在这琼华玉府中,真的是吸一口气就能增长数日修为,长年累月在此修炼,就算是一头猪……嗯,猪的资质都太高了。哪怕是一块顽石放在这里,也会改变资质,开通灵智,修炼成旷世的大妖巨魔。 琼华玉府的核心位置,是一口直径数丈的‘泉眼’。 这深达千里的‘泉眼’中,满是亮晶晶、颤巍巍、色泽乳白、犹如黏胶的‘玉膏’。 第六百六十四章 恶客该如何?(2) 山门牌坊旁,琼花树林内,有一座青砖碧瓦的小院。 前后五进的院子,第一层院落中,有一口四足方香炉,数百根线香插在香炉里,缕缕青烟犹如笔直的麻杆,冲起来能有数十丈高。 卢乐带着数十个小僧,正在院子里忙活着。 作为卢氏一族的旁系族人,卢乐也算是命好。他是卢仚从天恩侯府分家出去后,从天恩侯府卢家带出去的几百户族人之一。 他从小读书不进,学武不成,人也有点懒散,却能说会道,精通各种交际手段。卢仚在元灵天兴风作浪的时候,卢乐在卢仚府中一步步小心经营,居然爬到了卢仚渭阳君府三管家的位置上。 是以,卢仚重返极圣天,带走的近千名卢氏族人中,卢乐名列其中。 登上接引宝船,顺利飞升上界。 一如前面所说,大觉寺也不会无限制的浪费功德池水,对于某些蹭船上来的‘佛修’,大觉寺不会将珍贵的功德池水用在他们身上。 卢乐只是得了一颗大觉寺药僧炼制的丹丸,服用之后,他的身躯得到了一定强化,顺利适应了两仪天的环境,比如说重力、气压等等,让他好似两仪天的土着一般,能够自由行走。 卢仚在功德池中躺卧重铸法体、道基的十二年,卢乐拖拖拉拉的偷奸耍滑,借助两仪天浓郁至极的仙灵之气,他居然也将修为提升到了天人境。 是以,卢仚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琼华山,就让卢乐做了‘琼华古刹’的山门知客僧。 这等迎来送往、嘘寒问暖、见人下菜碟的勾当,卢乐这是老本行啊! 几个僧众出现在山门牌坊外的时候,卢乐正端着一个紫玉砂的茶盏,用雪白的丝帕认真测擦拭着。 他面前放着数十套待客准备的茶器茶具,还有数百小桶的灵茶。 十几个小僧正往来奔走,用水桶担来了附近数十条小溪、山泉的清水,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等待卢乐的试用。 卢乐把玩着茶盏,很淡定的说道:“咱们这可是家主……呃,不,主持的门面。这有客来访啊,定然是要往来通报的,所以,客人免不得要在我们这里歇歇脚,喘口气,喝杯茶。” “所以,这茶具,要精美。” “这茶叶,要精妙。” “这茶道,要精巧!” “这里面的讲究,多了去了……” “茶具,茶水,都是好的,那么配茶的果子点心,能差么?” “这两天,跟着师傅我,去东面那些城镇中好生走访走访,找个百年……啊呸,起码万年以上的老字号,优中择优,好中选好,挑最好的那些新奇果子、美味点心什么的,让他们按时供奉!” “能够将他们的果子、点心,用来款待琼华古刹的贵宾,啧啧,多好的幌子,多好的招牌啊,师傅我不找他们要一份茶水钱,真正是便宜他们了!” 一群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和尚听得不断点头,将卢乐的一番话引为大道纶音,深深的记在了心底。 就这时候,‘咣’的一声巨响传来,院子旁,山门牌坊一侧,挂在一株老琼花树杈上的铜钟,被人暴力敲响了。‘咣咣咣’连续几声响起,隐隐还有笑骂声传来。 卢乐眉头一挑,放下茶盏:“这声音,不对劲,来人不善!你们小心些,先去一个人,去给山上知会一声……主持神通广大,这里的动静,怕是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以后做事啊,这程序不能乱,规矩不能坏,该做的步骤,一步都不能省!” 卢乐一挥手,顿时有几个机灵的小和尚遁入了最后一重院子,踏上了一座小型挪移阵,念诵了秘咒,挪移阵微光一闪,直接将他们送到了琼华山顶。 带着满脸笑容,卢乐引着几个小和尚走出了院子,呼吸间,就走过了琼花林中的里许小道,来到了山门牌坊前。他笑容可掬的双手合十,向那几个衣衫华美的青年僧人深深行礼:“几位师兄,小僧卢乐,此番有礼了。” 一个青年和尚正对着挂在树杈上的铜钟乱打乱踢,见到卢乐带人迎了出来,他‘呵呵’笑了几声,又是一肘子将那铜钟打得‘轰轰’巨响,这才昂着头,慢悠悠的退后了几步。 卢乐依旧是满脸是笑,朝着那敲钟的和尚又行了一礼。 几个和尚中,那领头的,阴柔气十足的俊俏和尚斜着眼看了看卢乐:“卢乐?俗名?” 卢乐笑得越发灿烂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俗名就是法名,法名就是俗名……衣着僧衣,心陷红尘,则哪怕身处深山古刹,依旧是红尘俗人……挂着俗名,心中有佛,哪怕身边红尘三千丈,小僧依旧是我佛门弟子!” 几个和尚脸一抽一抽的,被卢乐这番话弄得有点呆住了。 这……这是诡辩吧? 第六百六十五章 恶客该如何?(3) 当今之世,两仪天佛门,有佛主级别大能十三尊。 十三佛主,千年一换,轮流主持佛门大局,处理诸般事务,尤其是和道庭的各种交涉、摩擦。 现今在位的佛门主持,是三百年前刚刚轮换的‘宝光威德佛’。 十三佛主之下,有大小佛陀三百四十九人。 其中,卢仚如今的‘师祖’镇狱玄光佛,在大小佛陀中,修为境界排名第二十三位,但个人战力强势闯入所有佛陀的前三之列。 有佛门老僧断言,镇狱玄光佛万年内若是不陨,可入佛主之境! 三百余大小佛陀之下,有尊号大菩萨两千五百许,小菩萨一万八千余,各色天王、罗汉、金刚、力士等不计其数。 在这些大小菩萨中,尤以十方大菩萨地位最为尊崇。 卢仚的师尊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和尚,就在十方大菩萨中排名第七,这也是他坐镇狮子岭,镇守佛门、道庭边境重地的底气。 元孚山明光洞喜乐菩萨……啧! 怎么说呢? 修为不高,按照两仪天佛门的‘潜规则’,他只能算入小菩萨之列。 实力不强,真个按照个人战力,他在两万余大小菩萨中,个人战力大概在倒数三千名左右。 但是喜乐菩萨,从他的法号就知道,他走的是密宗欢喜一道,他有一交好的僧侣曰‘磬净’。 这磬净尼姑,修为也不高,战力也不强,只是得了一个‘行走’散号,在两仪天佛门中,算是平平无奇的那一类。奈何,她是宝光威德佛的转世弟子! 无数年前,宝光威德佛只是两仪天一小小的底层佛修时,磬净尼姑的前身就和他结下了缘法。各种布施,大批资粮,是宝光威德佛入道的强力支撑。 是以,宝光威德佛收了磬净尼姑的前身为徒。 其后,宝光威德佛遭了魔劫,磬净尼姑的前身,还有几位师兄弟、师姐妹,悍然为宝光威德佛挡劫而死。宝光威德佛心感众弟子情谊,发下大誓言,待得自家得道之后,不惜苦功,不拘年限,定然找回众多弟子轮回转世之身,护其入道! 无数年来,宝光威德佛已经找回了一应遭劫的弟子。 在他的护持下,那些弟子已然大有成就,如今或是佛陀,或是菩萨,宝光一脉,如今正是势力鼎盛,偌大两仪天佛门,尽有一成弟子,归入宝光一脉! 而磬净尼姑,是宝光威德佛四百年前才从茫茫人海中,好容易找回的最后一名遭劫弟子。 无数次的轮回,无数代的更迭……这一世的磬净尼姑资质有限,慧光蒙尘,虽然拜入宝光功德佛门下,却和喜乐菩萨搭上了关系。 这就……宝光功德佛虽然对喜乐菩萨不是很看得上眼,但是喜乐菩萨毕竟就狐假虎威起来了。如今磬净尼姑常驻元孚山明光洞,和喜乐菩萨耳鬓厮守,好得蜜里调油。喜乐菩萨自身虽然不怎么滴,但是其气焰,却是一日胜过一日! 作为喜乐菩萨的侍香童子,毫无疑问,这是贴身贴心的心腹……甚至,还可能有更加紧密的,不可言喻的关系……谁知道呢? 琼华山顶,古刹正殿中。 卢仚盘坐在蒲团上,拨弄着佛珠,眯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阴岫和尚。 这法号,都怪里怪气的。 阴岫,阴岫……生得这么阴柔俊秀,娇滴滴,怯生生,风吹都要倒一般的人物……卢仚目光,很是隐晦的在阴岫身上几处重要部位扫了又扫。 啧,还真是个雄性! 轻咳了一声,回想了一番来琼华山之前,元觉和尚丢给自己的‘护僧符’上的一些资料,卢仚叹了一口气。 喜乐菩萨,磬净尼姑,后面杵着宝光功德佛这尊大佛,卢仚基业未稳,实在是不想贸然招惹啊。 “护僧符,护官符……啧!这佛门,也有这么多圈圈绕?” 卢仚挤出了一丝笑容,朝着身边一指:“请坐!” 一个蒲团随着卢仚一指,悄然出现在地板上。 阴岫淡然一笑,微微昂着头,很是倨傲的,缓缓在蒲团上坐定。扭了扭身体,感受了一下蒲团的材质,阴岫很是挑剔的说道:“以我在佛门的地位,资历,法海主持该称我一声师兄才是。” 不等卢仚开口,阴岫继续说道:“另外,在这大殿中待客,法海师弟未免……太吝啬了些。我看你这寺院宽大恢弘,四处尽有好山好景,怎的不择一风景秀美之处,奉茶献果,请几位绝色天女弹琴歌舞,岂不是快活?” 第六百六十六章 恶客该如何?(4) 阴岫看着卢仚,微妙而高傲的笑着。 借钱不还,这不是常规操作么? 除非你不把喜乐菩萨放在眼里,对磬净尼姑毫无敬畏之心,更对宝光功德佛没有任何的畏惧和忌惮……否则,还钱? 你找喜乐菩萨的侍香童子还钱?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大殿内,很安静,安静到,似乎能听到灰尘飘过空气,发出的最细微的声响。远处那些力士、金刚大呼小叫忙碌着干活的声音,越发衬托出了大殿内让人窒息的死寂气氛。 阴岫看了卢仚半天,见到卢仚不吭声,他沉不住气,主动开出了条件。 琼华山下,那条巨大无比的,曾经孕育出了琼华娘娘本尊法体的玉石矿脉,其中堪称‘玉心’的极品美玉,一亿丈。 玉石矿脉中特产的,无论是道家用来炼丹,还是佛门用来淬体,或者两家都可以用来温养仙魂,强壮魂识之力的玉膏,一千万丈。 玉膏中,堪称‘奇珍’的百年玉膏,一百万丈。 堪称‘绝世奇珍’的千年玉膏,十万丈。 堪称‘稀世仙药’的万年玉膏,一万丈。 而万年玉膏经过于是矿脉中无穷玉精之气温养,凝炼,汲取天地造化,吸纳日月精华,耗费不知道多少年水火功夫,最终在矿脉中极少数顶级**中凝炼出来的‘万年玉髓’,一千丈。 那已经可以直接用来肉白骨、起死人的‘万年玉髓’,又在矿脉中机缘巧合,一次次天地造化熬炼而成的‘造化玉液’,一百丈! 这里的计量单位,是‘丈’。 所谓丈,就是长宽高各有一丈的空间,你用极品美玉塞满了一亿个这样的空间,就是极品美玉一亿丈,其他的玉膏、玉髓、玉液等等,以此类推计算。 除开这些用‘丈’做单位的奇珍,阴岫还索要矿脉中凝结的‘千年玉芝’十万株,‘万年玉芝’三千株,‘十万年玉芝’一百株。 一旁站着的神醉和尚、接引头陀等……已经面色阴沉如铁,看向阴岫的目光,就好像看死人一般。 偏偏刚刚被卢仚镇压了浑身血浆的那和尚,此刻回复了行动能力,他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红光满面的阴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卷吧卷吧袖子,同样开始叫嚣起来。 “这些修炼资粮,也就罢了。你琼华山家大业大,治下子民数以万亿计,给我家阴岫师兄孝敬三万名有根骨的绝色童女,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说到‘绝色童女’四个字的时候,这和尚嘴角有津液的水光闪烁,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淫-邪-猥-亵之色。 阴岫听了自家师弟的补充,露出了一个堪称‘倾国倾城’的笑容。 甚至,当着卢仚,当着大殿中这么多老和尚的面,阴岫身上发生了某些极其不雅的,却极其明显的变化! 他笑吟吟的看着卢仚,略带粉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兴奋、憧憬,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卢仚被阴岫的目光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从上辈子算起,他从未在一个雄性生物的眸子里,看到这么……这么恶心的,如此驳杂的,乱糟糟,下三滥,龌龊、猥琐、低劣、下贱的元素。 ‘叮’! 一声清脆的长鸣。 卢仚手中佛珠串上,两颗佛珠重重撞击在一起,发出尖锐的鸣叫,震得阴岫和他的几个师弟浑身一哆嗦,体内气血一阵紊乱,五脏六腑隐隐生痛,魂魄震荡,眼前一阵阵的金星乱闪,甚至有大片黑雾弥漫,好半天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景象。 卢仚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袖子:“送客吧……小家小户的,怎么给得起?哪怕是得罪人呢……得罪了就得罪了吧!” 卢仚捻动佛珠,闭上眼睛,低下头,‘叽里咕噜’的念叨起经文。 阴岫晃了晃脑袋,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他猛地跳了起来,冷声笑道:“法海,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驳了面子!” 卢仚没吭声。 一旁的杀佛无心已经悄然上前了两步。 他步伐轻盈,落地无声,浑身气息收敛得极好……他体内凝聚的镇狱浮屠,赫然是一柄柄漆黑的长剑拼凑而成。此刻他的镇狱浮屠上无数条剑芒闪烁,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化为刀山剑林,将阴岫镇杀当场。 阴岫厉声笑道:“坐拥偌大的琼华山,些许资源都舍不得?如此格局,法海,你走不长远!” 第六百六十七章 恶客该如何?(5) 何为剑修? 嗯,大体上,脾气不怎么好的,就是剑修了! 整日里抱着一柄剑,摸它,亲它,悟它,用自身的精血温养它,用自己的神魂淬炼它,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人变成了剑,还是剑,变成了人! 但是剑修的脾气,大体是不怎么好的。 硬,宁死不折,剑修一般,都是这样。 是以阴岫伸出手,想要撩拨一下青柚,就等同直接将自己的手臂,送到了母老虎的口中。 剑光一闪,手臂稀烂。 阴岫抱着断臂,扯着嗓子,犹如一头刚刚被去势的小公猪一样,‘嗷嗷嗷’的在大殿中乱滚乱叫,一滴滴带着淡淡香气的眼泪水,‘哒哒哒’的落在地上,真个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卢仚和一众老和尚,再次震惊了。 不是因为青柚的出手,而是——这厮,堂堂一雄性和尚,为何他的眼泪水中,会有这样软绵绵、温塌塌的香气? 卢仚阴沉着脸,缓缓起身,一步就到了青柚面前。 阴岫那位在山门口暴力敲钟,在大殿内还仗着阴岫的名头,冲着卢仚颐指气使的师弟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你们琼华山,简直是无法无天……” “法?” “天?” 卢仚一巴掌盖在了这个同样阴柔俊俏的和尚脸上,就听一声闷响,这厮整个面门塌陷了下去,面颊骨、满口大牙齐齐粉碎,脑袋变得好似血葫芦一样,整个人摔在地上,顿时昏厥了过去。 阴岫嘶声尖叫:“法海,你敢?” 卢仚抬起脚,一脚跺在了阴岫的小腹上。一声闷响,阴岫一口血喷起来一丈多高,浑身抽抽着,翻着白眼昏厥了过去。 从修为上来说,阴岫比卢仚高出了几重天。 但是从真正实力上来说,卢仚甩开了这个阴柔的风骚-和尚不知道几条街。 面对卢仚的打击,阴岫真个是连半点儿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在山门口,被你们打伤的知客僧,论辈分,是我堂叔。”卢仚低头,朝着几个面色青红不定的和尚冷然道:“原本,看在喜乐菩萨的面子上,我堂叔也无什大碍,这件事情,就算扯掰过去了。” “但是既然你们非要得寸进尺……那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 几个惊得目瞪口呆的和尚呆了一小会儿,他们真正是跟着阴岫,平日里作威作福作得近乎作死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居然没有想着救治两名受伤的师兄,反而是悍然向着卢仚出手! 喜乐菩萨一脉,修习的大欢喜法。 奈何,喜乐菩萨在两仪天佛门大欢喜一脉中,他也是那种不入流的货色,走的路子都走歪了的那种。他纯粹的追求肉体之愉乐,完全忽略了从那极致的喜乐中参悟任何对修行有益的天地妙理,大道玄机。 几个小和尚跟着喜乐菩萨,可想而知他们都学了些什么。 就看到他们身体一晃,顿时一片淡淡的粉色霞光亮起,四周香风平地而生,一缕缕香气曼妙浮荡。几个小和尚犹如狂舞的天魔女,小腰一扭一扭的,开始朝卢仚抛媚眼! 卢仚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你们修行的神通? 这,这,这,这不是下三滥的,市井红尘底层散修中,那些玩仙人跳的狐媚子使用的手段? 堂堂佛门菩萨座下弟子,居然施展了这等‘神通’……啧,两仪天佛门,还是有几位大欢喜一脉的佛陀的,他们若是见到这几个小和尚如此做派,会不会一巴掌将他们拍死? 卢仚双手把玩着佛珠串,盘算着是将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和尚打死呢,还是重伤呢? 青柠、青檬一声怒叱,已经给卢仚做了选择。 两道金红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宛如两条蛟龙首尾交错,剑光如虹,编织在一起,顷刻间就化为一座寒芒森森、烈焰升腾的九十一层镇狱浮屠狠狠碾压了下来。 青柚姐妹三个资质绝佳,在元灵天,是得了真正的佛门正统剑道传承的。 因为卢仚和元灵天天地意识的‘默契’和‘潜规则交易’,青柚三女同样得了极大的好处,在‘世界元胎’那一处地下石窟中,三女得到的好处,仅仅比卢旵略差一些。 是以,三女跟着卢仚飞升上界后,借助大觉寺的功德池,三女一举凝聚了十三重天的真仙位格。放在两仪天佛门,这已经是足以镇压一方的强力天王的道行。 第六百六十八章 道法掩杀 道门的地盘上,‘空降’了几个重伤的,血淋淋的和尚! 玄乐道人是个极谨慎稳重的人,当即将这件事情汇报了上去。恰恰‘乾坤道’高层,这几年正盯着琼华山呢,于是,这消息一层一层的,很快传递到了乾坤道主的面前。 不多时,一尊乾坤道三十一重天,位比佛门菩萨的大仙儿就带着一支精锐,降临黄梁城。 阴岫和几个师弟,被玄乐道人‘热心救治’,服了伤药,沐浴更衣,在黄梁城乾坤道观的精舍内好茶好水好点心的招待着。 没几句话的功夫,阴岫就将自己一行人的来龙去脉吐了个干干净净。 面对热情的玄月道人,‘落难’的阴岫,简直将他当做了亲生爹娘一般亲热——同为佛门弟子,那琼华山主法海和尚,居然如此暴力、暴虐的对待他们! 而作为道庭仙人,玄乐道人天生应该和佛门不对劲啊。 但是玄乐道人居然如此热情的救治他们,款待他们,甚至是温言细语的,好似真心大姐姐一般的出言抚慰他们! 阴岫的那个激动啊…… 乾坤道观后院,那位大仙儿施展秘术,聆听阴岫的吐槽和咒骂。 乾坤道也是道庭有根有底的大教门,各方面的情报消息汇聚得也是极快的。不多时,阴岫的情报,就被收集得七七八八,送到了大仙儿的面前。 “呵呵!” 看着情报上记载的,阴岫做的那些污糟事情,大仙儿眉头一挑,下意识的朝着琼华山的方向望了过去:“喜乐菩萨?那个下三滥的货色……我记得,不仅仅是大罗血榜,还有其他十几家道门的悬赏榜上,他都榜上有名吧?” 喜乐菩萨在佛门不受待见,在道庭的地盘上,更是臭名狼藉。 实在是……这厮手下,有一大批阴岫这般游手好闲,整日里不务正业的‘童子’。什么‘侍香童子’,什么‘捧瓶童子’,什么‘敲钟童子’,什么‘击磬童子’……这些家伙整日里四处游荡,打秋风,蹭油水,无事生非,兴风作浪。 当然,他们的主业,是犹如一群鬣狗,帮喜乐菩萨收集民间美人! 混元罗天教、乾坤道,还有其他好几家道庭大教的地盘上,都有大量的世俗美人莫名失踪。事情闹大了,各家教门派出精锐好手一路追索,最终都查到了喜乐菩萨的头上! 是以,喜乐菩萨被好些家道庭大教悬赏通缉,受欢迎的程度远胜卢仚。 起码,卢仚如今,仅仅只是在混元罗天教的大罗血榜上挂着呢! “给他们赠送一笔盘缠,礼送出境。”大仙儿当即有了决断:“这群黑了心肝的花和尚,不能死在我们乾坤道的地盘上。喜乐菩萨不是个玩意儿,但是他背后杵着一尊大佛啊!” 大仙儿吧嗒了一下嘴。 喜乐菩萨抱大腿抱得成功,如今主持佛门事务的宝光功德佛,可不是他们乾坤道能招惹的。 乾坤道固然是道庭大教,但是宗门中并无可以抗衡佛主级别大能的道家圣贤坐镇……乾坤道主,还有几名耆宿道君,也仅仅是佛陀、大菩萨级别的修为。 所以阴岫一伙人,不能死在乾坤道的地盘上。 但是呢……他们可以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死于——‘琼华山某位气急败坏的主持之手’! 大仙儿挥了挥手,安排了一番。 玄乐道人收到了自家小道童传过去的消息,当即热情洋溢的招呼起阴岫一伙人。 这份热情啊…… 你能想象,作为堂堂乾坤道坐镇黄梁城的‘仙师’,玄乐道人居然亲自去黄梁城的青楼中,找了二十几个花魁来陪阴岫吃酒? 你能想象,玄乐道人口口声声,流露出了对佛门大欢喜一脉的憧憬和向往? 你能想象,第二天阴岫等人吃饱喝足,准备赶路返回元孚山明光洞的时候,玄乐道人厚厚的赠送了他们一笔盘缠? 近水楼台先得月,黄梁城就在琼华山领地的边境线附近,是以黄梁城中,不乏琼华山的特产。玄乐道人不惜成本,给了阴岫一伙每人一匣子百年的玉膏,每人十朵百年的玉芝? 阴岫对玄乐道人是感激涕零,真正将他当做了‘挚友、知己’……他信誓旦旦的向玄乐道人保证,若是玄乐道人真对大欢喜一脉有某种向往,那么,他愿意做玄乐道人的接引使者,让他秘密的加入佛门大欢喜一脉。 高空中,阴岫架着一条莲花瓣状的小舟,带着几个师弟在离地三里不到的空中疾驰。 第六百六十九章 道法掩杀(2) 两仪天重力是下界的千倍还多,小小的莲花瓣飞舟,距离地面不过三里地,是以,阴岫几个很快就扑在了地上,摔得‘彭’然巨响,砸得筋骨稀碎。 不过,毕竟是真仙,而且是佛门真仙,不是这么容易死的。 喜乐菩萨的门人,哪怕修行再稀松,毕竟是佛门传承,大欢喜功法,也有一点点淬体打磨的功效。阴岫几个摔得浑身飙血,却依旧能艰难的抬起头来,喘着气,喷着血,朝四周打望。 头顶,是一头威严的黄麒麟,正歪着头,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 这黄麒麟的卖相是极好的。 但是他的神态,很糟糕……他眯着眼,吐着舌头,‘哈哈’喘气的模样,就好像一条看门的大黄狗,正琢磨着究竟是啃他们的脚踝骨,还是在他们的屁股上狠狠来上一口。 西边是一头背生双翼的白虎。 同样卖相极好,看得出血脉颇为精纯……但是这白虎的腮帮子发得很大,很大,‘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就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猫儿。他的脚掌上,尖锐的,银色的,半透明的爪子弹出来有一尺多长,森森锋芒,让阴岫感到脖颈一阵阵发寒。 东面是一条摇头摆尾的青龙。 这青龙也省得颇为神骏,只是额头上的两只龙角略小了一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模样。 让人无言以对的是,堂堂一条青龙,趴在一团青云上,眨巴着眼皮,一脸呆萌的看着阴岫一伙人,偶尔张开嘴,可以看到他嘴里居然含着一颗生鸡蛋! 嗯,这条青龙长只有三尺,身形很是娇小可爱。是以,他嘴里含着一颗生鸡蛋,就显得特别的突兀和鲜明。 北面,那头硕大的玄武,体积就很庞大了。 背甲直径超过百丈,犹如一座小山一样盘踞在一团浓厚的黑色水雾中。这头玄武的气息颇为强横,显然也达到了真仙级别。但是他耷拉着脑袋,‘呼哧……呼哧……’,显然正在打瞌睡。 他的气息和那麒麟、白虎、青龙连为一体,化为五色光罩隔绝了四面八方。但是这家伙只是被动的,让麒麟、白虎、青龙调动他体内的庞大法力,自身则是憨憨大睡,显然没把阴岫一伙人放在眼里。 哦,不能忘了南边。 南边赫然是一头通体赤红,羽冠如凤凰,但是体型华丽辉煌如朱雀的大鸟儿。 和目光不善的麒麟,憋着闷气的白虎,贪嘴偷吃的青龙,慵懒瞌睡的玄武相比,这头大红毛鸟就更可恶了。 他一冒头,就絮絮叨叨的朝着阴岫几个人念叨着:“孙贼,孙贼,你们全都是一群孙贼……你们死定喽,啧啧……快点,叫一声亲爹,给你们一个痛快!” 就是阴岫一伙人从空中坠落,再艰难抬起头的这一小会儿,这红毛鸟起码冲着他们喷了上百句脏话,而且没有一句是重复的! 阴岫气急败坏的朝着红毛鸟嘶吼咆孝:“闭嘴,扁毛畜生……你们,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几个花和尚心里一阵阵的抽搐着。 这,分明是传说中的五行灵兽……但是,这种豢养五行灵兽的习惯,是道门那些真仙才有。佛门的菩萨、佛陀,他们喜欢的是所谓的佛门八部众。那青龙,倒是可以编入龙部,但是那麒麟什么的,在佛门其实没什么市场。 所以,埋伏他们的,是一名道家高手? “哪位前辈和弟子开玩笑呢?”阴岫笑得极其灿烂:“弟子是元孚山明光洞喜乐菩萨座下侍香童子……也曾经随着菩萨,去宝光功德佛主的道场听过经的。” 阴岫很会扯虎皮,三言两语,他就说出了自己的直接靠山,以及那威慑力恐怖的,若有若无的最大靠山! 阴岫掏出一颗金色丹丸,咬咬牙,很是心痛的塞进了嘴里。 伴随着‘卡察’骨骼拼凑、愈合声,阴岫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冲着天空行了一礼:“这里是乾坤道的地盘,四周人多眼杂……弟子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前辈点出!” 一道道清风平地而起,大片白云飞上天空,然后好似风中柳絮一样胡乱旋转。 清风白云升腾之间,天空莫名有一轮朗月出现。 浓郁纯正的太阴之气充盈虚空,一道人影缓缓从那浓郁的月光中走出,一边走,一边唱着道情词儿:“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当等闲……吓,兀那猴头……” 这人影突然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串词了。呵呵!” 阴岫几个人的脸色,就变得极其的精彩。 从那清风明月中走出的,赫然是身穿水火道袍,左边身躯被太阳之光笼罩,右边身躯被太阴之气萦绕,通体充斥着阴阳转化之奇异道韵,阴阳二气于他身上生生不息,不断化为一蓬蓬璨璨神光照耀虚空,玄而又玄,气息强横可怖的——卢仚! 第六百七十章 道法掩杀(3) 阴岫跪在地上,小嘴儿‘巴拉巴拉’的,把雪崖僧卖得干干净净,干净利落。 他来琼华山打秋风,起因很简单。 雪崖僧跟着神鹫和尚去大觉寺登门挑衅,想要赢走琼华山主的好位置。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琼华山的地契没能到手,反而赔进去了一大堆好东西。 神鹫和尚倒是看得开。 当年他也曾经竞选过佛门十方大菩萨之位,结果他的直接对手就是元觉和尚,被人家一巴掌给糊了下来,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这些年来,神鹫和尚明里暗里,和元觉和尚也过招过若干次,但是占便宜没几次,倒是吃了不少亏。既然有了这么多次先例,这次又大败亏输,下次想办法再赢回来呗? 但是神鹫和尚想得开,雪崖僧不行! 他还在下界的时候,就已经被神鹫和尚认定为佛脉真传。 飞升上界后,整整一百八十年,神鹫和尚拿着雪崖僧的妖孽资质、无上才情,在佛门众多大菩萨、小菩萨面前吹了多少牛,炫过多少‘富’? 大密金轮寺一脉,以及和大密金轮寺关系紧密的同源支脉们,用一百八十年时间,将雪崖僧铸造成了佛门千年来飞升佛子中,‘资质第一、心性第一、根基第一、未来成就第一’的旗帜! 这么一杆旗帜,在大觉寺,被卢仚暴力折断! 尤其是卢仚那狠辣的出手,当众将雪崖僧的脑袋扭了个三百六十度……在无数僧众的惊呼声中,听到自己千锤百炼的颈骨好似一根小黄瓜一样被轻松折断,那一颗,雪崖僧的心都是冰凉冰凉的! 虽然回去了大密金轮寺,神鹫和尚将一切错误归咎于自己,并没有对雪崖僧做任何抱怨……甚至,他在雪崖僧身上投入的资源更多了几分…… 雪崖僧受不了这种屈辱! 于是乎,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秧子撺掇的,雪崖僧就和阴岫勾搭上了! 两仪天佛门大欢喜一脉,和大密金轮寺背后的那一脉传承,天生有着极紧密的联系,传下两脉功法的那两位佛陀,当年就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 雪崖僧和阴岫,也算是同门所出。 “人家这么一说,你就带着几个歪瓜烂枣,打上我琼华山?”卢仚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盯着阴岫。 这厮,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阴岫可怜兮兮的看着卢仚:“也没想到,法海师兄你如此的……杀伐果断啊……这登门打秋风的事情,有枣子没枣子,随手打一杆子,万一捞到了呢?” 卢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手中拂尘轻轻的甩了甩:“然后呢?你说,雪崖僧和混元罗天教有勾搭?” 阴岫急忙说道:“可不是么?这,我是有证据的!” 大欢喜一脉,有一座大欢喜院,是专门供修行这奇异法门的佛修驻扎,广开山门,恭迎四方道友,公参无上妙理…… 但是前面说过了,这座大欢喜院,它不留宿! 大觉寺,恰恰在这大欢喜院隔壁,在纯阳岭上,盖了八千座禅林寺院,专供诸位道友驻扎,方便他们去大欢喜院感悟天地妙理,增进佛法修为。 一来二去的,大觉寺在纯阳岭上的那一座下院,就和大欢喜院有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阴岫作为喜乐菩萨的侍香童子,在大欢喜院中,也颇有几个意趣相投的狐朋狗友。而这几位狐朋狗友,又和纯阳岭上的某些个大觉寺弟子交情极好。 所以,阴岫出面托人,从纯阳岭大觉寺下院,弄了一批‘镇狱牌’出来。 这镇狱牌,没什么别的大用,唯一的用处,就是供没有修习《镇狱经》的修士随身携带,躲过‘镇狱之力’的扫描和排查,减轻、甚至是消泯‘镇狱之力’的排斥和镇压。 按理说,这等东西,对于修炼《镇狱经》的佛修来说,是大不利的玩意儿,不该这么轻松流出来。但是……谁家没有个不成器的门人弟子呢? 这‘镇狱牌’,对于真正修行《镇狱经》有了极大成就的佛门大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哪怕你浑身贴满了‘镇狱牌’,元觉和尚,甚至是镇狱玄光佛随心念动,一道镇狱力场碾压八方,任何人都无法躲避开他们镇狱之力的扫描和镇压。 但是这种‘镇狱牌’,在某些场景下有奇效。 第六百七十一章 道法掩杀(4) 元孚山,位于…… 罢了,不多浪费笔墨。 总之,是一座名山,一处洞天,仙灵之气极度浓郁,湖光山色美轮美奂。在两仪天,这等所在比比皆是,没什么好呱噪的。 明光洞,则位于元孚山深处。 一座极大的屏风一般的山崖,崖壁前方,是方圆百里的银色岩板坡,日月星辰光芒照耀其上,无论日夜都反射出白净光芒,照耀得方圆数百里山林亮如白昼。 山崖上,一个洞口成椭圆状,高有百丈上下,其内高轩敞亮,深入山体数千里,同样由银色奇石构成,日夜明光,因此得名‘明光洞’。 偌大的山洞,自成一方小世界,云霞徘回,灵雾萦绕,处处都有秀峰灵水,满地都是奇花异草。一座座精巧秀丽的楼阁点缀其中,空气中飘荡着馥郁、微甜的香气,时而有微妙的呻-吟声、嬉笑声、娇滴滴的喘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打扮得俏丽干净的和尚,装束暴露大胆的美人,各色人等在洞府中来来往往,一道道媚眼秋波宛如飞剑纵横交错,不时在虚空中溅起几点激情的火光。 这洞府中的景象,很有一点红尘世俗顶级青楼的做派,倒是不怎么像一处佛门清净之地。 洞府最深处,生得有几分憨头憨脑,高不过六尺,腰围大概能有三尺六七寸,相貌堂堂、端方严肃的磬净尼姑,正盘坐在一处佛光笼罩的功德池中,愁眉苦脸的参悟着她师尊宝光功德佛的真传佛法。 宝光功德佛,其尊号来历,那功德就不用说了。 这是一位曾经为佛门立下极大功勋,自身行走天下,积攒了无量功德的大德高僧。宝光功德佛甚至以纯粹的功德之力凝聚了一件后天功德至宝,在三千年前道庭、佛门联手针对妖蛮、邪魔的战争中,这件后天功德至宝对妖蛮、邪魔的攻伐之力堪称恐怖,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宝光’二字,则是宝光功德佛的根本。 佛门有诸般佛光神通,其威力绝伦,变化精妙,可攻击,可防御,可降妖,可镇魔……诸般妙用,无数变化,堪称无穷无尽,不可揣度。 宝光功德佛的‘佛光神通’,堪称两仪天佛门第一! 他的门人弟子,也都是研习他的诸般佛光真传,每一门佛光,都足以让他们镇压一方,碾压同侪。 前面说了,磬净尼姑,是宝光功德佛无数年前的弟子转世之身。 这一世,磬净尼姑生得皮相一般也就罢了,资质、心性,也都是普通寻常,甚至连‘中人之姿’都算不上。 被宝光功德佛从茫茫红尘中接引而出,重入佛门,苦修了这么些年,她连一道入门的‘小定禅光’都还没能弄得透彻明白,施展时,十次倒是有七次失败,有三次能施展出小定禅光,却毫无威力,连境界比她低了好几重天的散修真仙都对付不了。 虽然小定禅光的真正威力,是收摄自身心神,稳定禅心,驱散外魔,消泯自身体内一切对修炼有害的负面之力,对外的杀伐之功只是普通寻常。 饶是如此,磬净尼姑施展出来的小定禅光,威力也太弱了一些…… 这,也是她常年住在明光洞,不愿意在自家师尊座下修炼的缘故吧! 愁眉苦脸的磬净尼姑耷拉着两条毛毛虫一般的眉毛,身上一道清澈明净,光洁如玉的青色佛光若隐若现。好几次这佛光就要从她囟门处喷薄而出,但是刚刚透体,却又好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了一把,颤巍巍的缩回她体内。 如此尝试了数十次,磬净尼姑突然一声大吼,双掌朝着功德池水狠狠一击。 ‘轰隆’一声巨响,方圆十里的功德池剧烈震荡,池水中大片银莲花被炸得稀烂,四周禁制一阵摇晃,功德池旁的一座精巧楼阁荡起了大片禁制光焰,上下狠狠的颤抖了一阵子,好容易才稳固了下来。 功德池旁,生得玉树临风、俊俏风流,一双妙眸秋波流转,一点红唇曼妙诱人,一双玉手纤细柔嫩,一张面皮娇嫩鲜艳的喜乐菩萨微微睁开眼睛,清脆甜美的声音传遍四方:“磬净,精心……这门小定禅光,须得沉心静性,于无穷空灵中淬炼出一点原始灵光,方能……” 一边说着,喜乐菩萨身上,一道青色的澄净佛光摇曳而起,化为一蓬清凉的光雨从高空洒落,点点滴滴落在了磬净尼姑身上。 这正是小定禅光,宝光功德佛一脉的真传正法。 喜乐菩萨并非宝光功德佛一脉弟子,他却能施展出如此纯正纯净的小定禅光,其来路不问可知。 气急败坏的磬净尼姑被小定禅光罩定,浑身戾气骤然消散,心头邪火凭空熄灭,通体清净清凉的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池水中。 “喜乐,终究是你资质比我好出太多……”磬净尼姑若有所思的看着喜乐菩萨:“师尊曾经建议我,让我兵解后,重新轮回一世……” “这一世轮回,师尊将亲自护持我的灵魂转世,从选择投胎之人,再到胎儿之躯孕化时投入的灵珍仙药、佛门大丹等,师尊都亲自操持。如此,下一世,我将凝聚两仪天至高法体,铸造最强道基,再次入道,修行当一日千里,远超今世。” 磬净尼姑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肚腩:“而且,下一世的皮相,也不会如此榔槺难看……你以为呢?” 喜乐菩萨的心重重的抽搐了一下。 磬净尼姑转世轮回? 开什么玩笑! 以宝光功德佛的手段,磬净尼姑若是转一世后,她还记得喜乐菩萨才有鬼! 第六百七十二章 道法掩杀(5) 大龙岭,是安全区。 这是对佛门弟子而言,大龙岭位于传统的两仪天西域,虽然就在西域的边境线上,这也是佛门无数年前就打下的江山,不是北域和南域那两块佛道势力犬牙交错,大家胡乱插旗,相互乱下黑手的新地盘。 是以,大龙岭周边,除了身披僧衣的佛修漫天乱晃,也有不少穿着道袍的道家修士、道门真仙腾云驾雾,惬意往来。 毕竟,安全区嘛,佛门势力根深蒂固,不怕外来人在这里惹是生非。 所以,反而那些道家修士、道家仙人可以堂而皇之的进进出出,或者购物,或者访友,甚至,还有道庭地盘上的散修惹了大祸,干脆拖家携口的跑来这里定居避难。 卢仚穿着一件先天八卦道袍,调整肌肉骨骼,更改了面相,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驾云而行。 天空到处都是遁光,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两仪天,修炼容易,修士的比例,远比下界要高出许多。 一如混元罗天教的规矩,修为高的,在极高的高空飞行,修为低的,就自觉一点,贴着地皮驾云。 当然,这也有例外。 比如说,如果你是宝光功德佛座下的徒孙、曾徒孙一类的人物,你以区区天人境的修为,驾着一条灵宝级的飞行法器在离地万里的高空乱飞,同样没人敢招惹你,反而会恭恭敬敬的避开你的遁光,唯恐惊动了你这尊‘小菩萨’。 是以大家在空中遇到遁光,看那高度,就知道对方修为如何,后台靠山究竟硬不硬! 卢仚展露在外的气息,就是他如今的真实修为,区区一重天的真仙修为,他也就只能在离地五里的低空赶路。 他一脸笑容的驾云飞驰,空中遇到一道道遁光,无不抢先稽首行礼:“前方的道友,小道镇元子此番有礼了!” 在元灵天,卢仚用‘法海’这个法号,居然一路胡混到了大觉寺佛脉真传的地步……那么在两仪天这等世界,作为一个佛门弟子,他挂一个‘镇元子’的马甲,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且不说其他,就他如今这幅长相,就是按照他印象中的‘镇元子大仙’摆弄出来的! 那叫做一个仙风道骨,那叫做一个气度无双! 单单从卖相上来看,卢仚的这幅皮相,赫然和道庭的那几位至高的圣贤有几分相似了。 卢仚所过之处,一道道遁光中,无论僧、道,无不放缓了遁光,笑着向卢仚还礼不迭。 卢仚表现出来的气息虽然很低、很弱,但是他周身道韵浓郁,清气弥漫,双眸如星辰,面庞如满月,一脸慈和,浑身瑞气,端的是一名有道羽士,道家全真。 单看他身上那一层浓郁至极、纯正无比的自然道韵,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位得到了道家真传的大仙儿……或许,是某位圣贤的道脉真传? 卢仚就这么一路无风无浪的,长驱直入到了大龙岭南麓的白龙城。 大龙岭上,有洞府九龙洞,内有一尊修为极其高深的佛门大能九龙尊者。是以,这大龙岭南北,就有九座以‘龙’为名的主城。 什么白龙城、青龙城、黑龙城等等…… 九座龙城中,白龙城算是人气最鼎沸的一座,每天进出的修士也最多,平日里常驻城中的道、佛两家的真仙级大能,就超过八万之数——谨记一点,这超过八万的真仙,特指女仙! 女人的天性,实在是无法解释。 白龙城外,有幽谷八十一条,盛产一种‘白蛇瑾草’。其中有千年以上的‘白蛇瑾草’,提炼出的草汁趁着新鲜拿来烹煮药汤,浸泡身躯,能够将女子皮肤养得白皙光洁,宛如绝品美玉! 作为真仙级的大能,在凝聚真仙位格的那一瞬间,身体已经被调理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所有的真仙级女修,她们就没有一个皮肤差的! 但是,白蛇瑾草能够让女性真仙的皮肤,在光洁度、白皙度、水嫩度,以及触感、香气方面,稍稍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是以,一座除了白蛇瑾草,就没有其他特产的白龙城,就常年驻扎了超过八万名女性真仙……她们待在城里,就是为了等机会,抢购一株千年年份,甚至年份最高的白蛇瑾草! 而这些女性真仙嘛……一个是真仙,二个是女人,是以,她们随行的丫鬟、侍女,平均都在三十名以上! 而这些女性真仙,身边总有一二三五九个,甚至更多的舔狗追随。 可想而知白龙城中真仙级大能的数量到了何等程度! 可想而知,白龙城中的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酒楼食肆的店铺超过了上万家,这又是何等的繁华! 这城里的所有店铺,所有客栈,所有潜修的洞府等等,地契都掌握在九龙尊者手中,整座城所有的不动产,全都是九龙尊者的个人私产! 第六百七十三章 道法掩杀(6) 大龙岭,九龙洞。 和奢靡至极的元孚山明光洞相比,九龙洞就好像一个破瓦窑。 偌大的洞府内,并无什么精巧华丽的建筑,只有一座一座简单、朴素的茅屋木楼。洞府中,并无多少僧众往来行走,只有一个个身着灰色僧衣的佛修,沉默寡言,盘坐在茅屋木楼,又或者各处山石下,默默潜修。 除了那些刚刚入门,还没什么修为的小沙弥,九龙洞的僧众,也不怎么饮食。 他们餐风饮露,以修炼代替饮食,以仙灵之气补充身躯所需。 就算是那些小沙弥,他们每日,也只是饮三碗薄粥,甚至连小咸菜都不搭配。 整个九龙洞,沉默得很,从早到晚,极少能听到言语声。包括那些还不满十岁,最是喜欢乱蹦乱跑的小沙弥,也都只是在自家师父的带领下,打拳,炼气,浸泡药汤,淬炼肉体,诵读佛经,明悟佛理。 时常能看到,一个个浑身都是肌肉腱子的小和尚,排着整齐的队伍,默不作声的扛着大石头,顺着蜿蜒的山道上下奔走。不时有小和尚摔倒,但是不用一旁压阵的大和尚催促,他们就麻利的爬起来,继续奔跑向前。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苦修据点。 是以,喜乐菩萨带着一群随从弟子登门时,随意扫了一眼九龙洞,喜乐菩萨就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家路数不对,喜乐菩萨对九龙洞……很是看不上眼。 九龙洞门口,是一片数百亩大小的石坪,下面就是高达千丈的悬崖。在悬崖的边缘,杵着几颗枝叶葱茏的崖柏,九龙尊者正盘坐在一块大石头旁,对着棋盘,紧蹙眉头,慢吞吞的打谱复盘。 九龙尊者出自大密金轮寺,但是性格……和神鹫和尚不怎么对付,是以他天赋绝强,更是在神鹫和尚座下苦修多年,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真传,没能成为神鹫和尚的佛脉真传弟子。 到了后来,九龙尊者更是和自家师尊相看两相厌,神鹫和尚甚至都懒得出手为九龙尊者弄一块上好的道场,只准备将一处普通的洞府随意打发了他。 这大龙岭,还是九龙尊者五千年前,参加佛主主持的法会,在法会上力压一众佛门大罗汉,一举夺魁,自己赢下来的佛主赏赐。 离开大密金轮寺,搬来大龙岭后,九龙尊者就再没有回去晋谒过神鹫和尚。面子上,双方还是师徒关系,实际上,早就相敬如宾了。 九龙尊者不饮酒,不食肉,不妄言,不喜厮杀暴力,更对所谓的大欢喜一脉敬而远之,也不怎么掺和佛门内部各大支脉之间的争斗。 他喜欢看山,看水,赏花,赏月,大龙岭九龙洞下辖的九大主城,数百大城,所有的城市规划、绿化种植等,全都是他亲力亲为画出了图纸,让那些力士金刚按图施为而成。 他也有一点小癖好,就是品茶,下棋。 他的茶道,普通寻常,属于那种自己不怎么会泡,但是舌头极其灵敏,很擅长‘品’的那一类。 而他的棋艺嘛…… 他是大龙岭周边,最有名的一个臭棋篓子。 前几日,有一位道家散仙过境,这道家散仙的棋艺颇有点名气,九龙尊者眼巴巴的拎着一份礼物登门拜访,和那位散仙鏖战三天,狂输三十六局,输得面色惨淡,狼狈逃回了九龙洞。 此刻,他正在复盘数日前的棋局。 输棋,他已经输得习惯了,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次,在短短三天内狂输三十六盘,九龙尊者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啊! “我的棋力,不敢说佛门第一吧……起码可进前百之列。”九龙尊者灌了一大口苦茶,捏着棋子喃喃自语:“输得这么惨?没道理,万万没有这个道理……呃,这一步……这一步……” 眉头紧紧蹙成了一团,都挤出了一个小肉疙瘩凸起在眉心。 九龙尊者极其苦恼的看着棋盘上星落散布的棋子,眼前金星乱闪,脑壳里一阵阵‘隆隆’作响,气血上涌,差点没昏厥过去。 他随手抓起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头,‘嘭’的一下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石头粉碎,脑壳清醒了一点,九龙尊者犹犹豫豫的,抓着棋子想要落在棋盘上。 就在这时候,喜乐菩萨带着上千随行弟子,一路敲锣打鼓、丝竹震天的招摇而来。距离这一片石坪还有数十里远,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就已经飘了过来,引得那些正扛着巨石漫山遍野乱跑的小和尚一个个诧异的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车辇上的喜乐菩萨。 嗯,喜乐菩萨出行,乘坐的是一座极大的,七宝镶嵌的香檀木游龙戏凤车。 这车辇,造型极其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道法掩杀(7) 白龙溪旁,老梅树下。 卢仚盘坐于地,手中是一枝随手采下的老梅树枝条。 胳膊粗细,三尺来长的梅树枝条极其坚硬,卢仚双手捧着枝条,嘴里一缕缕锐利的气息喷出,犹如刀锋,一点点的雕琢着枝条,不断有木屑飘落。 那七个女人,总算是送出去了。 卢仚完成了自己的承诺,顿觉浑身轻松,再无丝毫挂碍。 万妙天在上界,也是有根脚的……从当日七个鬼女人和卢仚对饮时,拿出来威胁他的那盏灯盏就看得出来,她们在上界,同样有靠山! 当年万妙天被毁,不知道内幕究竟如何。 但是既然和她们达成了默契,卢仚答应了将她们带来上界,自然要完成诺言。 如今两仪天,要么是佛门地界,要么是道庭地盘。随手将她们送出去,她们未来会如何,能否找到万妙天被摧毁的真正幕后黑手,能否真正为万妙天复仇雪恨,就看她们的手段了。 卢仚抬头看了看身边人来人往的大街,轻轻摇了摇头。 佛门最擅长对付这些邪诡之类的玩意儿,希望她们七个……一路平安。 反正这件事情,他是再也不管了。 有太初混同珠遮掩气机、扰乱天机,也不怕有人追查出卢仚和七个鬼女人的牵连。啧,甩锅甩得干干净净,卢仚心情大好。 呼吸间,一柄白生生的二尺木剑已经成型。 卢仚随手一抹,木剑上就多了无数复杂而精美的符箓。他深深的吸气,一缕缕灵动、飘渺的道家仙力就源源不断的注入了木剑,令得木剑一丝丝的亮了起来。 卢仚修的是《太上金阙镇狱伏魔混元一炁经》,佛道兼修,变幻莫测。 他对外表露的一切征兆,可以是《镇狱经》,但是只要需要,他同样能将《镇狱经》,转换成诸般他参悟过、体会过的大道法则相应的道家气息。 此刻他注入木剑的,正是一缕精纯至极的混元剑气。 口中含着一块芬芳馥郁的千年玉髓——这是卢仚行动前,在琼华山矿脉中,一处极小的灵穴中凝聚的玉髓。 列缺真君被迫离开琼华山之前,放手搜刮了大量的资源。 但是琼华山内的矿脉如此巨大,有无数小型灵穴隐匿其中,任凭列缺真君下手再狠,总有他顾不上的地方。那些被遗漏的小灵穴中,就存放了很多极品的珍稀资源。 这一口玉髓源源不断的转化为精纯浓郁的仙灵之气,被卢仚默运《一炁经》,提炼成混元仙力,化为剑气,注入木剑。 等到一口玉髓彻底耗尽时,卢仚手中木剑已经变得有三五分透明,通体晶莹好似琉璃铸成。卢仚手持木剑,站起身来,木剑化为一道长达数里的白光,急速朝着远处那河湾中的大画舫斩去。 一剑出,顿时引动了百里长短白龙溪边无数梅树随风而舞。 漫天白色的梅花瓣腾空而起,闪烁着淡淡荧光,一枚枚脆嫩的花瓣带着刺耳的啸声,拉出了一条条白色的剑芒,‘嗖嗖’有声的化为漫天光雨坠落。 无数剑芒齐齐攒击画舫! 江边,江面,无数凡人、修士齐齐惊呼。 更有女仙清脆的呵斥声远远传来:“耶……有人在九龙老和尚的地盘上动手?” 太初混同珠幽微之气笼罩全身,卢仚好似不存在的幽灵,静静的站在老梅树下,看着被他一剑斩出的漫天剑雨。 一剑出,百里之内,尽成剑阵! 那梅花树枝制成的木剑,在同源的木气感应下,引动了方圆百里的老梅树,调动无量仙灵之气,化为这美轮美奂,美得让人心醉、心痴的绝世一剑! 看着这美得惨绝人寰的一剑,卢仚沾沾自喜道:“想不到,我居然也有几分剑仙的资质!” 画舫中,雪崖僧正在参悟天地之间,某一道至高的妙理。 一群来自大欢喜一脉的妖娆女修以不可描述的方式缠绕着他,几乎将他整个人埋在了一堆花拳绣腿之间。雪崖僧周身气血奔涌沸腾,发出‘呼呼’声响,一缕缕热气升腾而起,冲得一群妖娆娇滴滴的大呼小叫,各色不堪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阴岫带人去琼华山给卢仚添堵,自觉短时间内没面目见人的雪崖僧,就蹲在了白龙溪上纵情取乐,用放纵声色来抹平当日卢仚给他造成的心理创伤。 聆听着那些妖娆的娇滴滴呼喊声,雪崖僧龇牙咧嘴的低声咆哮着,一次次的呼唤着‘法海’之名,浑身青筋凸起,双眸中有无穷无尽的凶煞戾气滋生。 想到自己已经送出去的那些镇狱牌,雪崖僧就笑得合不拢嘴。 一想到阴岫登门,给卢仚找麻烦,雪崖僧就兴奋得血脉喷张。 但是一想到那一日,卢仚当着这么多人,三拳两脚将他打得崩溃,甚至当众拗断了他的颈骨……雪崖僧就忍不住冲着身边的妖娆下了重手,顿时船舱内又是一阵娇滴滴的狂呼大喊。 第六百七十五章 查无此人 九龙洞。 喜乐菩萨和九龙尊者正在撕扯。 喜乐菩萨质问九龙尊者,阴岫之死,是否和他九龙尊者的师弟雪崖僧有关。 九龙尊者自然不愿意承担这个因果,而且他的确不知道,阴岫和雪崖僧盘算了一些什么。 至于说,雪崖僧在白龙溪上寻欢作乐,消解心头滞郁之气,他是知晓的。可是雪崖僧在放肆作乐之外,他还做了些什么,九龙尊者就懒得搭理了! 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了,在下界也是修炼了不知道几万年才飞升上来的,算得上老江湖一个,需要他九龙尊者守在身边充当保姆么? 真仙级的存在,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加之天生的性格问题,九龙尊者的态度有点冰冷,有些强硬。 喜乐菩萨却是最受不得这样的态度。 在他看来,这就是对他的不尊重,就是在心中诽谤自己,就是在暗地里说自己的坏话——在佛门,被人歧视得时间久了,喜乐菩萨都有点心理扭曲了。 是以,两人开始撕扯,喜乐菩萨执意要带着十几个女弟子进九龙洞,九龙尊者带着一群座下弟子一字儿排开,摆出了你敢带女弟子进九龙洞清修之地,他就敢放手将她们全部打死的架势。 撕扯之间,白龙城方向漫天白色剑光如雨,纷纷扬扬落下。 喜乐菩萨和九龙尊者同时转过头去,喜乐菩萨骇然惊呼‘好厉害的剑’,而九龙尊者则是一脸赞叹的颔首微笑:“真是美丽的剑啊!” 然后,喜乐菩萨和九龙尊者同时朝着对方望了一眼,两人眸子深处,都隐藏着一丝瞧不起对方的鄙夷。 喜乐菩萨觉得,九龙尊者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骚-客,作为修炼之人,当然要第一时间判断剑光厉害不厉害,是硬着头皮顶上去,还是鞋底擦油转身就走……这才是修炼者的本能。 喜乐菩萨觉得,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漫天白色剑光中蕴藏的复杂、雄厚的大道道韵,那绝对是一名可怕的道门剑仙,他对诸般高妙大道的领悟,远超寻常人。 所以,他才会惊呼‘好厉害的剑’! 而九龙尊者,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鄙视喜乐菩萨。 就知道高呼‘厉害’,但是厉害在何处? 九龙尊者一眼看出了,那漫天白色剑光中蕴藏的,极高妙的灵巧、自然、和谐、宁静。 那出剑之人领悟的大道奥义,好似一笔笔浓墨重彩挥洒在白纸上,每一笔都和谐灵动,每一笔都契合自然……那是一副浑然天成的大道协奏曲,出剑之人对混元、两仪、四相、五行,乃至风云雷霆、水雾力量等等大道的掌握,无比的精妙! 九龙尊者同样一眼认出来,那出剑之人对这些大道法则的掌握,程度并不是很深。 如果说两仪天的一条条天地大道,是一根根登天巨柱,悟道就是攀爬这些巨柱的过程,那么出剑之人,或许刚刚爬到巨柱‘十分之一’的高度? 但是这出剑之人虽然在大道的感悟、掌控上,火候不是很高,但是他已经感悟,已经掌控的大道,却沁润得如此的精妙、精细。 同样是掌控大道,拿来伤人,九龙尊者爬上了整根巨柱,看到了柱子的顶端……但是他攻击人的手段,就好像搬起大山砸鸡蛋,粗暴而简单! 而这位出剑之人的‘道’,则是将一座大山凋刻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美人凋像,而且赐予了这美人完美的活性,让这美人翩然起舞,手持利剑,舞出漫天剑光去杀人! 九龙尊者深知,这出剑之人,他一指头就能将其镇压。 但是在对大道的操控上,在对‘道韵’的‘艺术化演绎’上,对方一脚指头就能碾压了自己! 所以,他才会惊呼‘好美的剑’! 所以,他无比鄙夷喜乐菩萨,除了一声‘卧槽、厉害’,你还懂什么? 你看出了这剑光的美,看出了这剑光的奇,看出了这剑光的雅,看出了这剑光的韵么? 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这个堪称佛门菩萨之耻的弱鸟……啊呸! 九龙尊者双手合十,喃喃道:“出剑之人若是和小僧道行相当,小僧不是他一剑之敌!” 九龙尊者脑海内,一颗舍利子大放光明。 他开始模拟自己在各个境界,面对这一剑时会有什么下场。 一重天境,秒杀…… 三重天境,秒杀…… 五重天境,秒杀…… 第六百七十六章 查无此人(2) 偌大的白龙城,被一道白莹莹冰寒佛光笼罩内,好似被一口玄冰凋成的大碗倒扣在了里面。 无数条遁光长虹在空中翻卷,想要冲出这一道佛光,但每每稍稍一靠近,遁光中的人就浑身发寒,密集的冰片迅速蒙遍全身,吓得他们急忙后退不迭。 九龙尊者悬浮在空中,盘坐在白龙城正上方的位置,低头俯瞰着无数惊慌失措的修士、真仙。 反而是白龙城的凡人们,一个个笑呵呵的看着漫天乱跑乱窜的仙人,进入了端茶看戏的阶段。 “我佛慈悲,还请诸位道友稍安勿躁。” 九龙尊者的声音响彻全程:“小僧师弟于白龙城内遇袭重创,师尊正在赶来的路途上……为了不让凶手逃走,小僧逼不得已,暂且封城。” 微微顿了顿,九龙尊者轻声道:“对诸位道友造成困惑、惊吓,事后,小僧自然会有所补偿……唔,有白蛇瑾草精华提炼的‘白蛇浣瑾丹’,功效很是不错,平日里一颗需要十万上品仙晶,小僧做主,以一万上品仙晶的价格,售与诸位道友,可否?” 九龙尊者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每人限购一粒,还请诸位道友多多体谅则个!” 九龙尊者笑得很……祥和。 一颗白蛇浣瑾丹,所有成本加在一起,不过一千三百上品仙晶。 平日里以十万上品仙晶的价格贩售,那真正是‘暴利’,除了那些败家娘们女真仙,没人会对这种除了白净皮肤、洗涤肌体,最能增加嘴唇的红润度,让牙齿变得更加雪白晶莹的‘无用’丹药感兴趣! 是以,白蛇浣瑾丹每年的销量,大概也就是千把颗上下。 但是这次,借着这个机会打‘一折’销售……这白龙城中,怕不是过路的散修都会买上一颗,拿去讨好自家的娘子? 呃,售价降十倍……但是九龙尊者掐指默运天机,他大概判断出,今日之后,未来三日内,白蛇浣瑾丹的销量当在十五万粒以上! 价格降了十倍,销量飙升一百五十倍,今年白蛇浣瑾丹的总利润提升十五倍左右! 我佛慈悲,大善! 心中盘算着无数念头,脑海中一颗光灿灿雪白色舍利子上下跳动,放出一缕缕心念之力,锁定了佛光笼罩范围内的所有生灵! 九龙尊者的境界,早已晋入‘菩萨’境。 虽然只是刚刚突破这个门槛,凝成三十一重天真仙位格,但是佛门‘菩萨’,有大法力,大神通,有不可思议的手段。 卢仚剑光腾空之时,九龙尊者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他的心念之力早已分化千万,默默锁定了白龙城中所有的生灵。 剑光乍现的那一瞬间,无数道细微的心念之力就已经笼罩全城。 如今笼罩在白茫茫禅光之下的,偌大的白龙城区域内,有真仙级以上道、佛真仙十一万七千八百九十二人,有修为的修士五十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五人,有普通凡人一千八百四十七万四百三十八人…… 有狗若干…… 有猫,恰恰是狗的数量的三点七倍…… 有鸟,总数三亿四千八百九十九万三千一百一十六只……共有两千四百五十二个不同品种。 有鱼…… 有虾…… 有蚊虫…… 有老鼠…… 直入地下三千里深度,这个范围内,有蚯引……蚂蚁……甲虫…… 数以亿计的生灵,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所有状态,是生病还是健康,是残疾还是完好,生命力是强是弱,甚至是他们的情绪,大概是欢喜、愤怒、悲伤、仓皇…… 甚至他们的修行功法。 是剑修,丹修,符修,阵修……又或者各种歪门邪道、稀奇古怪的法门,在九龙尊者心中,都好似明镜上的一点尘埃,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除非修为境界高出九龙尊者两重天以上,否则没有任何生灵能够躲过九龙尊者的这门大神通锁定! 九龙尊者自信,那凶手在出手后,就定然在这满城生灵之中。 而以他的修为,被他的佛光笼罩之后,还想从白龙城中遁走……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佛陀级的大能存在,而且修行了和他一脉相承的佛法神通,才能无声无息的从他的佛光中脱身而出。 其他人……哪怕是道庭那边,和佛陀同级的大仙儿,也不可能毫无声息的脱离出去! 第六百七十七章 查无此人(3) 卢仚腾空而起,驾云悬浮在空中,面前一面青蒙蒙光镜闪烁,照耀出了白龙城内白龙溪大河湾附近的影像。 神鹫、喜乐、九龙,三尊佛门菩萨级的大能齐聚,卢仚施展的圆光术很是粗陋,很显然,他窥伺那边动静的行为,是肯定会被发现的! 但是白龙城里里外外,类似卢仚这般做的道、佛两家的真仙,起码有九万开外! 九万真仙齐齐窥伺…… 这就不叫‘窥伺’了,这叫做‘堂而皇之的围观’! 你能拒绝九万真仙的围观么? 哪怕是神鹫和尚,都不愿意做这种惹众怒的事情。 是以,卢仚干脆在云团上放了一个小茶几,倒了一壶香茶,笑呵呵的喝茶看热闹。 大群光头和尚封锁了那一段白龙溪,卢仚亲手凋琢,一剑斩碎了雪崖僧法体的白木剑,被一缕雪色佛光禁锢着,正悬浮在神鹫和尚面前。 神鹫和尚双眸闪烁,一缕缕佛光从他眸子里喷出,一丝丝、一点点的剖析着这柄木剑。 卢仚炼器的手艺,很糙。 他自己就没炼制出什么好玩意儿来,他前前后后得到的那些剑、枪、甲等,要么是神醉和尚和一群极圣天佛门的老僧帮他炼制,要么是元灵天剑城地下地肺熔炉中的元胎炼成。 这柄木剑,就是一件一次性的玩意儿。 卢仚将自己参悟的大道奥义,耗费磅礴法力强行封印在那木剑中,好似一颗高浓缩、高压缩的炸弹,在顷刻间爆发出绝强的威势,以压倒性的暴力,强势斩杀雪崖僧。 但是,卢仚修炼的《一炁经》,是那三眼神人图推衍而成,高深玄奥,远非寻常真仙所能想象。是以这木剑虽然炼制的手法很粗糙,很糟糕,但是其中蕴藏的大道玄妙极其的高远、幽微,让神鹫和尚都越看越是心惊! 木剑中,那一条条道韵法则,简直犹如艺术品一样浑然天成,一缕缕道韵完美的交织在一起,相互之间遵循某种甚至超过了神鹫和尚当前境界的‘规律’,硬生生让这脆弱无比的,本体只是一根普通梅树枝条的木剑,爆发出了足以斩杀真仙的威能。 就好像最普通的硝石、硫磺和木炭,三者分割开来,浑然无害。 但是这三种原材料打碎了,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就能爆发出……‘轰’的一声,让人粉身碎骨的可怕威力! 这柄白木剑中,那些感悟度并不高的大道法则,就好像普普通通的原材料。 任何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无法对雪崖僧造成太厉害的伤害。 但是这些大道法则,什么混元、两仪、四相、五行,还有其他零零碎碎数十种大道法则用这种高妙的手法混合在一起后,一瞬间爆发出的威能,让此刻的神鹫和尚都感到心惊胆战。 “这传承……”神鹫和尚看也不看喜乐菩萨,而是径直问九龙尊者:“你,常年坐镇大龙岭,见过的道家真仙也有无数,可曾见过这等手段?” 九龙尊者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是真没见过如此精妙,如此妙绝人寰的神通秘术。 九龙尊者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也认识不少道行高深、法力精妙的道家大仙儿。但是那些大仙儿的手段,没有一个能和眼前这木剑中透露出的手段相提并论。 这木剑的主人,修为不会很强。 但是他的道法,远比那些道庭大仙儿高出了不止一筹。 “哪家的道脉真传?”神鹫和尚咬着牙,气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你师弟来你白龙城游玩,你居然不在一旁作陪保护……你这师兄,是怎么做的?” 九龙尊者看了神鹫和尚一眼,很澹然的说道:“师弟玩的那些游戏,弟子向来没那个爱好。是以……难不成,师尊你要弟子我,在他面前,看他开那无-遮-大会么?” 神鹫和尚死死盯着九龙尊者。 九龙尊者双眸泛着一层银白色的润光,毫不畏惧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师尊的两颗眼珠。 师徒二人对视了许久,神鹫和尚这才冷笑了一声:“这事情,你要追查到底!这剑,你拿着……这白龙城,你要用心追拿凶手才是。” 不等九龙尊者开口,神鹫和尚已经朝着身后招了招手:“雪枭,你留在白龙城,帮你九龙师兄追查凶手。那凶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师兄向来心慈手软,这件事情,你要多帮衬一些!” 神鹫和尚身后,一名身高一丈三尺左右,枯瘦如竹竿,薄嘴唇,细眯眼,一只大鹰钩鼻子杵在高高的两个颧骨只见,长相颇为狠毒、阴戾,看上去能有三十出头的白衣僧人缓步而出,双手合十,沉默无语的向九龙行了一礼。 直起身体,雪枭和尚咧嘴一笑:“师尊放心,无论是谁伤了雪崖师弟,弟子定然将他找出来千刀万剐,将他……” 九龙尊者重重的哼了一声。 雪枭和尚身体一晃,面皮一白,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两步。 第六百七十八章 宝焰千手佛 白龙城,热闹得很。 不找出那个该死的刺客剑仙,大密金轮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九龙洞也就别想得个安宁。 更不要说,喜乐菩萨这根搅屎棍,也主动的掺合了进来。 一个阴岫的死,无足轻重。 但是喜乐菩萨就是想要掺合一把……狠狠的掺合他一把。 卢仚看了大半天的热闹,就直接去了黑龙城。搭乘黑龙城的挪移阵,卢仚一路向佛门掌控的西域腹心地域不断深入。 或者飞行,或者挪移,又或者暂停下来,在某处流连半日,看看风景,打探一下风土人情。如此九个月后,恢复了‘法海’造型的卢仚,已经来到了西域略偏西南的灵垣山宝焰洞。 这灵垣山,占地极广,比琼华山的体量还要大了十倍以上。 偌大的灵垣山下,满是一条条超巨型的矿脉,各色珍稀金属储量惊人,堪称挖掘不尽、耗费不绝。 灵垣山内,到处都是各色金属铸成的大小寺院,每一座寺院都构造精美,一砖一瓦都隐隐透着各色佛光,这些砖瓦,放在外界,都是品阶不低的佛器,无数的砖瓦、梁柱、大殿、楼阁组合在一起,每一座寺院,都是一件组合型的大型佛宝。 这些寺院,全都被一层浓郁至极的赤色佛炎包裹。 天地做烘炉,神通催生的佛炎日夜淬炼这些寺院,又有无数力士、金刚施展神通法术,开掘巨量的珍稀金属,将其按照比例,不断投入这些寺院中。 这灵垣山内外,数以十万计的大小寺院,就是无数不断升级,不断强化的佛宝。 一旦佛门高层有令,这些大小寺院疼空调而起,组成规模庞大的佛阵,宛如大山压顶,当头碾压下来,可想而知,那当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大恐怖。 卢仚耗费了九个月时间,借助了佛门密布西域的巨型挪移阵,这才赶到了灵垣山。 他刚刚来到一条灵垣山进山大道的入口处,通体赤红色,同样被佛炎包裹,日夜不断煅烧的牌坊下,几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小沙弥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这位师兄,可是要来锻造本命佛宝的么?”一名小沙弥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袖子:“我剑三院掌院虎啸大师,炼制的斩魔剑刚猛凌厉、沉重如山,后山常备有真仙级的大虎妖,可供摄取真魂,炼入斩魔剑中,一剑出,虎啸怒,威势惊人……” 小沙弥口齿伶俐的急促说道:“尤其后日就是虎啸大师三万岁的大寿辰,师兄若是在这七日内下委托,虎啸大师可以给您打七折哦!” 另外一个小沙弥猛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卢仚的胳膊:“师兄切不要理他们剑院的人……佛门弟子,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我家懒意大师,是青龙院主持,最擅长打造各色禅杖。” 一个小沙弥冲上来,抱住了卢仚的大腿:“我家浮屠院……” 卢仚的另外一条大腿,挂上了两个小沙弥:“咱家莲台院……” 卢仚轻咳了一声,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纤薄如蝉翼的金色令牌:“小僧从狮子岭大觉寺而来,这是宝焰千手佛的佛令,小僧这次来,是请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我锻造本命佛宝的!” 一群小沙弥呆呆愣愣的看着卢仚。 过了好半晌,那剑三院的小沙弥才悻悻然的一甩手:“哎,又是个有靠山的……早说呢?是求佛爷亲自出手的,干嘛戏弄咱们这些小和尚?” 卢仚干笑,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 灵垣山,是两仪天佛门最大的炼器支脉,两仪天佛门六成以上的佛器、佛宝,都是出自灵垣山诸位炼器大和尚之手。 而宝焰千手佛,则是两仪天佛门炼器第一人,在诸多佛陀之中,他的战力不算出众,但是每每佛陀齐聚,召开法会之时,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在诸佛中的座位,全都在前二十之内。 一炼器,一炼丹,两位佛陀对佛门的重要性不可取代,他们的地位自然是无比高崇。 卢仚手中的金色令牌,是他去琼华山之前,镇狱玄光佛丢给他的——这块佛令,代表了宝焰千手佛的一个人情,手持佛令者,可以直接登门灵垣山,让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他炼制一件最匹配的佛宝。 要知道,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一般,求他炼器的佛门大能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佛陀、大菩萨之类的大能。 卢仚这么一个新晋的一重天,若是没有这枚佛令,他根本连宝焰千手佛的面都见不到。 不要说卢仚了,没有镇狱玄光佛的这枚佛令,就算是元觉和尚来到了灵垣山,也只能乖乖的在门口排队,没轮到他的时候,也别想提前见到真佛。 也就是和几个小沙弥呱噪几句的功夫。 高空中,一团火云冉冉落下。 火云由白、青、蓝三色佛炎组成,高温袭人,距离卢仚还有数里地,那可怕的高温就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 第六百七十九章 宝焰千手佛(2) 白龙城,热闹得很。 不找出那个该死的刺客剑仙,大密金轮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九龙洞也就别想得个安宁。 更不要说,喜乐菩萨这根搅屎棍,也主动的掺合了进来。 一个阴岫的死,无足轻重。 但是喜乐菩萨就是想要掺合一把……狠狠的掺合他一把。 卢仚看了大半天的热闹,就直接去了黑龙城。搭乘黑龙城的挪移阵,卢仚一路向佛门掌控的西域腹心地域不断深入。 或者飞行,或者挪移,又或者暂停下来,在某处流连半日,看看风景,打探一下风土人情。如此九个月后,恢复了‘法海’造型的卢仚,已经来到了西域略偏西南的灵垣山宝焰洞。 这灵垣山,占地极广,比琼华山的体量还要大了十倍以上。 偌大的灵垣山下,满是一条条超巨型的矿脉,各色珍稀金属储量惊人,堪称挖掘不尽、耗费不绝。 灵垣山内,到处都是各色金属铸成的大小寺院,每一座寺院都构造精美,一砖一瓦都隐隐透着各色佛光,这些砖瓦,放在外界,都是品阶不低的佛器,无数的砖瓦、梁柱、大殿、楼阁组合在一起,每一座寺院,都是一件组合型的大型佛宝。 这些寺院,全都被一层浓郁至极的赤色佛炎包裹。 天地做烘炉,神通催生的佛炎日夜淬炼这些寺院,又有无数力士、金刚施展神通法术,开掘巨量的珍稀金属,将其按照比例,不断投入这些寺院中。 这灵垣山内外,数以十万计的大小寺院,就是无数不断升级,不断强化的佛宝。 一旦佛门高层有令,这些大小寺院疼空调而起,组成规模庞大的佛阵,宛如大山压顶,当头碾压下来,可想而知,那当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大恐怖。 卢仚耗费了九个月时间,借助了佛门密布西域的巨型挪移阵,这才赶到了灵垣山。 他刚刚来到一条灵垣山进山大道的入口处,通体赤红色,同样被佛炎包裹,日夜不断煅烧的牌坊下,几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小沙弥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这位师兄,可是要来锻造本命佛宝的么?”一名小沙弥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袖子:“我剑三院掌院虎啸大师,炼制的斩魔剑刚猛凌厉、沉重如山,后山常备有真仙级的大虎妖,可供摄取真魂,炼入斩魔剑中,一剑出,虎啸怒,威势惊人……” 小沙弥口齿伶俐的急促说道:“尤其后日就是虎啸大师三万岁的大寿辰,师兄若是在这七日内下委托,虎啸大师可以给您打七折哦!” 另外一个小沙弥猛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卢仚的胳膊:“师兄切不要理他们剑院的人……佛门弟子,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我家懒意大师,是青龙院主持,最擅长打造各色禅杖。” 一个小沙弥冲上来,抱住了卢仚的大腿:“我家浮屠院……” 卢仚的另外一条大腿,挂上了两个小沙弥:“咱家莲台院……” 卢仚轻咳了一声,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纤薄如蝉翼的金色令牌:“小僧从狮子岭大觉寺而来,这是宝焰千手佛的佛令,小僧这次来,是请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我锻造本命佛宝的!” 一群小沙弥呆呆愣愣的看着卢仚。 过了好半晌,那剑三院的小沙弥才悻悻然的一甩手:“哎,又是个有靠山的……早说呢?是求佛爷亲自出手的,干嘛戏弄咱们这些小和尚?” 卢仚干笑,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 灵垣山,是两仪天佛门最大的炼器支脉,两仪天佛门六成以上的佛器、佛宝,都是出自灵垣山诸位炼器大和尚之手。 而宝焰千手佛,则是两仪天佛门炼器第一人,在诸多佛陀之中,他的战力不算出众,但是每每佛陀齐聚,召开法会之时,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在诸佛中的座位,全都在前二十之内。 一炼器,一炼丹,两位佛陀对佛门的重要性不可取代,他们的地位自然是无比高崇。 卢仚手中的金色令牌,是他去琼华山之前,镇狱玄光佛丢给他的——这块佛令,代表了宝焰千手佛的一个人情,手持佛令者,可以直接登门灵垣山,让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他炼制一件最匹配的佛宝。 要知道,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一般,求他炼器的佛门大能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佛陀、大菩萨之类的大能。 卢仚这么一个新晋的一重天,若是没有这枚佛令,他根本连宝焰千手佛的面都见不到。 不要说卢仚了,没有镇狱玄光佛的这枚佛令,就算是元觉和尚来到了灵垣山,也只能乖乖的在门口排队,没轮到他的时候,也别想提前见到真佛。 也就是和几个小沙弥呱噪几句的功夫。 高空中,一团火云冉冉落下。 火云由白、青、蓝三色佛炎组成,高温袭人,距离卢仚还有数里地,那可怕的高温就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 第六百八十章 宝焰千手佛(3) 铁枷佛漆黑的指尖逐渐逼近卢仚眼珠。 卢仚体内,北溟剑一声震鸣,自行飞出,化为一抹蓝色剑光直刺铁枷佛眉心。这北溟剑,被卢仚温养了多年,也随着他得了无数好处,早已通灵。 此刻感应到卢仚的危局,北溟剑自行飞出护主。 然后,剑光刚起,就骤然粉碎。 这柄在剑城地肺熔炉中,由元灵天剑门铸剑大师耗费莫大心力铸造而成的利剑,在太初混同珠的滋养下,早已晋升为真仙级仙器的利剑,从剑尖到剑柄一丝丝粉碎,碎得无声无息,没有半点残渣。 一声震鸣响起,飞熊枪从卢仚眉心飞出,带起一道狂飙,无数条枪芒呼啸着刺向铁枷佛。 铁枷佛嘴角微微勾起,飞熊枪也是轰然粉碎。 随之是九龙子甲飞出,水波翻卷,龙吟阵阵。 九龙子甲粉碎。 天魔颅尖啸着从卢仚眉心飞出,一道魔光卷着白生生的白骨山羊头,狠狠朝着铁枷佛脖颈咬去。 天魔颅粉碎。 太岳塔飞出,伴随着沉闷轰鸣声,放出一道道土黄色神光笼罩卢仚全身。 太岳塔粉碎。 …… …… …… 粉碎,粉碎,粉碎…… 卢仚的一件件通灵宝具纷纷飞出护主,在铁枷佛的无边法力镇压下,但凡飞出的宝具悉数粉碎,没有一件能够保存下来。 到了最后,元觉和尚跨界送去元灵天的僧衣、袈裟,也都被铁枷佛随手点碎。 那一百零八颗大神通佛珠刚刚飞出,同样被铁枷佛随手一捏,直接捏得粉碎。 除开三眼神人图、太初混同珠,如今卢仚脑海中,唯有一盏油灯静静悬浮。这,正是当年极圣天佛门领袖大梵净世宗的传承佛宝清宁心灯! 眼看着铁枷佛的指尖就要碰触到卢仚的眼珠,清宁心灯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放出三色佛炎从卢仚眉心冲出。一圈圈莲花状光焰从清宁心灯的灯火中冉冉扩散开,一股远比在卢仚手中时磅礴千百倍的佛力波动从清宁心灯中不断涌出。 甚至,这股波动,让铁枷佛禁锢卢仚的力量都为之震荡了一下,卢仚身上骤然一松,他勐地吐出了一口气:“呔……” 铁枷佛面皮一抽,他看着清宁心灯,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左手掌心,居然早已准备了一张小小的罗网。清宁心灯光焰奔涌之时,色泽漆黑,好似铁丝编成的罗网从他掌心飞出,悄然无声的笼罩在了清宁心灯上。 清宁心灯微微震荡,三色佛炎烧得黑色罗网一阵阵‘波波’作响,眼看着几股网线被灯火烧得断裂开来。 铁枷佛周身铁黑色佛光一旋,刚刚松动了一点的卢仚,再次被更加庞大的力量禁锢。 清宁心灯‘嗡嗡’震荡着,在那黑色罗网的笼罩下,清宁心灯的体积一点点的缩小,光焰逐渐暗澹,硬生生被铁枷佛一点点的压制成了黄豆大小的一点朦胧光影,硬生生拖入了自家左手掌心,将其封印成了一点摇曳的火影彻底镇压。 大殿内,两位佛陀,十五位大菩萨同时瞪大了眼睛。 铁枷佛是何等修为,他们心知肚明。 这清宁心灯,居然能够抵挡铁枷佛的收摄?虽然铁枷佛最终还是将她镇压在了掌心中,但是面对一尊实力深不可测的佛陀,一件无人主持的佛宝,居然能够反抗这么久……这清宁心灯的根脚,怕是不简单! 一尊身形魁梧,面如雄狮的老僧双手合十,低声笑道:“铁枷,不要欺负小娃娃,这灯盏,有什么来历么?” 铁枷佛‘咯咯’一笑,右手指继续刺向了卢仚的眼珠,澹然道:“来历?什么有什么来历?这灯盏,夜里拿来照亮读经,却是不错的。区区一盏油灯,能有什么来历?” 那老僧顺势笑道:“既然没什么来历,老衲看她颇为精巧可爱,可否赠与老衲?” 老僧随手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丹瓶:“这是不死药王佛亲手炼制的三颗‘七窍莲心丹’,你也知晓其功效,对神魂有极大补益,随意一颗,都价值一件三十三重天阶位的佛宝……拿来换你那灯如何?” 铁枷佛眉头一皱,右手动作一停,看了那老僧一眼:“六首师兄,这灯盏,我也觉得她颇为精巧可爱,已然归我所有,转让……我不缺你这三颗七窍莲心丹。” 老僧六首佛叹了一口气,收起了丹瓶,摇摇头,目光闪烁看着铁枷佛的左手,不再多发一言。 铁枷佛微微一笑,指尖继续向着卢仚的眼珠一点点刺下。 大殿内,包括黑铁和尚都没吭声。 两位佛陀、十五位大菩萨,继续用那事不关己的戏谑笑容,看着铁枷佛亲自出手,碾压卢仚这么一个刚刚飞升上界十几年,刚刚离开功德池,刚刚重铸了法体、道基的一重天小真仙。 卢仚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一片澹金色。 他眼珠几乎从眼眶里弹出来,眼球里的血管膨胀,澹金色的血液充盈眼球,让他此刻看什么都是一片澹金。 身躯几乎崩解。 第六百八十一章 宝焰千手佛(4) 白龙城,热闹得很。 不找出那个该死的刺客剑仙,大密金轮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九龙洞也就别想得个安宁。 更不要说,喜乐菩萨这根搅屎棍,也主动的掺合了进来。 一个阴岫的死,无足轻重。 但是喜乐菩萨就是想要掺合一把……狠狠的掺合他一把。 卢仚看了大半天的热闹,就直接去了黑龙城。搭乘黑龙城的挪移阵,卢仚一路向佛门掌控的西域腹心地域不断深入。 或者飞行,或者挪移,又或者暂停下来,在某处流连半日,看看风景,打探一下风土人情。如此九个月后,恢复了‘法海’造型的卢仚,已经来到了西域略偏西南的灵垣山宝焰洞。 这灵垣山,占地极广,比琼华山的体量还要大了十倍以上。 偌大的灵垣山下,满是一条条超巨型的矿脉,各色珍稀金属储量惊人,堪称挖掘不尽、耗费不绝。 灵垣山内,到处都是各色金属铸成的大小寺院,每一座寺院都构造精美,一砖一瓦都隐隐透着各色佛光,这些砖瓦,放在外界,都是品阶不低的佛器,无数的砖瓦、梁柱、大殿、楼阁组合在一起,每一座寺院,都是一件组合型的大型佛宝。 这些寺院,全都被一层浓郁至极的赤色佛炎包裹。 天地做烘炉,神通催生的佛炎日夜淬炼这些寺院,又有无数力士、金刚施展神通法术,开掘巨量的珍稀金属,将其按照比例,不断投入这些寺院中。 这灵垣山内外,数以十万计的大小寺院,就是无数不断升级,不断强化的佛宝。 一旦佛门高层有令,这些大小寺院疼空调而起,组成规模庞大的佛阵,宛如大山压顶,当头碾压下来,可想而知,那当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大恐怖。 卢仚耗费了九个月时间,借助了佛门密布西域的巨型挪移阵,这才赶到了灵垣山。 他刚刚来到一条灵垣山进山大道的入口处,通体赤红色,同样被佛炎包裹,日夜不断煅烧的牌坊下,几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小沙弥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这位师兄,可是要来锻造本命佛宝的么?”一名小沙弥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袖子:“我剑三院掌院虎啸大师,炼制的斩魔剑刚猛凌厉、沉重如山,后山常备有真仙级的大虎妖,可供摄取真魂,炼入斩魔剑中,一剑出,虎啸怒,威势惊人……” 小沙弥口齿伶俐的急促说道:“尤其后日就是虎啸大师三万岁的大寿辰,师兄若是在这七日内下委托,虎啸大师可以给您打七折哦!” 另外一个小沙弥猛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卢仚的胳膊:“师兄切不要理他们剑院的人……佛门弟子,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我家懒意大师,是青龙院主持,最擅长打造各色禅杖。” 一个小沙弥冲上来,抱住了卢仚的大腿:“我家浮屠院……” 卢仚的另外一条大腿,挂上了两个小沙弥:“咱家莲台院……” 卢仚轻咳了一声,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纤薄如蝉翼的金色令牌:“小僧从狮子岭大觉寺而来,这是宝焰千手佛的佛令,小僧这次来,是请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我锻造本命佛宝的!” 一群小沙弥呆呆愣愣的看着卢仚。 过了好半晌,那剑三院的小沙弥才悻悻然的一甩手:“哎,又是个有靠山的……早说呢?是求佛爷亲自出手的,干嘛戏弄咱们这些小和尚?” 卢仚干笑,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 灵垣山,是两仪天佛门最大的炼器支脉,两仪天佛门六成以上的佛器、佛宝,都是出自灵垣山诸位炼器大和尚之手。 而宝焰千手佛,则是两仪天佛门炼器第一人,在诸多佛陀之中,他的战力不算出众,但是每每佛陀齐聚,召开法会之时,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在诸佛中的座位,全都在前二十之内。 一炼器,一炼丹,两位佛陀对佛门的重要性不可取代,他们的地位自然是无比高崇。 卢仚手中的金色令牌,是他去琼华山之前,镇狱玄光佛丢给他的——这块佛令,代表了宝焰千手佛的一个人情,手持佛令者,可以直接登门灵垣山,让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他炼制一件最匹配的佛宝。 要知道,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一般,求他炼器的佛门大能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佛陀、大菩萨之类的大能。 卢仚这么一个新晋的一重天,若是没有这枚佛令,他根本连宝焰千手佛的面都见不到。 不要说卢仚了,没有镇狱玄光佛的这枚佛令,就算是元觉和尚来到了灵垣山,也只能乖乖的在门口排队,没轮到他的时候,也别想提前见到真佛。 也就是和几个小沙弥呱噪几句的功夫。 高空中,一团火云冉冉落下。 火云由白、青、蓝三色佛炎组成,高温袭人,距离卢仚还有数里地,那可怕的高温就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 第六百八十二章 宝焰千手佛(5) 白龙城,热闹得很。 不找出那个该死的刺客剑仙,大密金轮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九龙洞也就别想得个安宁。 更不要说,喜乐菩萨这根搅屎棍,也主动的掺合了进来。 一个阴岫的死,无足轻重。 但是喜乐菩萨就是想要掺合一把……狠狠的掺合他一把。 卢仚看了大半天的热闹,就直接去了黑龙城。搭乘黑龙城的挪移阵,卢仚一路向佛门掌控的西域腹心地域不断深入。 或者飞行,或者挪移,又或者暂停下来,在某处流连半日,看看风景,打探一下风土人情。如此九个月后,恢复了‘法海’造型的卢仚,已经来到了西域略偏西南的灵垣山宝焰洞。 这灵垣山,占地极广,比琼华山的体量还要大了十倍以上。 偌大的灵垣山下,满是一条条超巨型的矿脉,各色珍稀金属储量惊人,堪称挖掘不尽、耗费不绝。 灵垣山内,到处都是各色金属铸成的大小寺院,每一座寺院都构造精美,一砖一瓦都隐隐透着各色佛光,这些砖瓦,放在外界,都是品阶不低的佛器,无数的砖瓦、梁柱、大殿、楼阁组合在一起,每一座寺院,都是一件组合型的大型佛宝。 这些寺院,全都被一层浓郁至极的赤色佛炎包裹。 天地做烘炉,神通催生的佛炎日夜淬炼这些寺院,又有无数力士、金刚施展神通法术,开掘巨量的珍稀金属,将其按照比例,不断投入这些寺院中。 这灵垣山内外,数以十万计的大小寺院,就是无数不断升级,不断强化的佛宝。 一旦佛门高层有令,这些大小寺院疼空调而起,组成规模庞大的佛阵,宛如大山压顶,当头碾压下来,可想而知,那当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大恐怖。 卢仚耗费了九个月时间,借助了佛门密布西域的巨型挪移阵,这才赶到了灵垣山。 他刚刚来到一条灵垣山进山大道的入口处,通体赤红色,同样被佛炎包裹,日夜不断煅烧的牌坊下,几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小沙弥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这位师兄,可是要来锻造本命佛宝的么?”一名小沙弥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袖子:“我剑三院掌院虎啸大师,炼制的斩魔剑刚猛凌厉、沉重如山,后山常备有真仙级的大虎妖,可供摄取真魂,炼入斩魔剑中,一剑出,虎啸怒,威势惊人……” 小沙弥口齿伶俐的急促说道:“尤其后日就是虎啸大师三万岁的大寿辰,师兄若是在这七日内下委托,虎啸大师可以给您打七折哦!” 另外一个小沙弥猛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卢仚的胳膊:“师兄切不要理他们剑院的人……佛门弟子,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我家懒意大师,是青龙院主持,最擅长打造各色禅杖。” 一个小沙弥冲上来,抱住了卢仚的大腿:“我家浮屠院……” 卢仚的另外一条大腿,挂上了两个小沙弥:“咱家莲台院……” 卢仚轻咳了一声,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纤薄如蝉翼的金色令牌:“小僧从狮子岭大觉寺而来,这是宝焰千手佛的佛令,小僧这次来,是请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我锻造本命佛宝的!” 一群小沙弥呆呆愣愣的看着卢仚。 过了好半晌,那剑三院的小沙弥才悻悻然的一甩手:“哎,又是个有靠山的……早说呢?是求佛爷亲自出手的,干嘛戏弄咱们这些小和尚?” 卢仚干笑,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 灵垣山,是两仪天佛门最大的炼器支脉,两仪天佛门六成以上的佛器、佛宝,都是出自灵垣山诸位炼器大和尚之手。 而宝焰千手佛,则是两仪天佛门炼器第一人,在诸多佛陀之中,他的战力不算出众,但是每每佛陀齐聚,召开法会之时,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在诸佛中的座位,全都在前二十之内。 一炼器,一炼丹,两位佛陀对佛门的重要性不可取代,他们的地位自然是无比高崇。 卢仚手中的金色令牌,是他去琼华山之前,镇狱玄光佛丢给他的——这块佛令,代表了宝焰千手佛的一个人情,手持佛令者,可以直接登门灵垣山,让宝焰千手佛亲自出手,为他炼制一件最匹配的佛宝。 要知道,宝焰千手佛和不死药师佛一般,求他炼器的佛门大能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佛陀、大菩萨之类的大能。 卢仚这么一个新晋的一重天,若是没有这枚佛令,他根本连宝焰千手佛的面都见不到。 不要说卢仚了,没有镇狱玄光佛的这枚佛令,就算是元觉和尚来到了灵垣山,也只能乖乖的在门口排队,没轮到他的时候,也别想提前见到真佛。 也就是和几个小沙弥呱噪几句的功夫。 高空中,一团火云冉冉落下。 火云由白、青、蓝三色佛炎组成,高温袭人,距离卢仚还有数里地,那可怕的高温就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 第六百八十三章 人情无价 灵垣山,宝焰洞,地下极深处。 这是一个布置极其粗犷的岩洞。 一共一百零八口地火火眼升腾,宝焰千手佛以无上佛力在地下布置巨型佛阵,从两仪天地心,抽取堪称两仪天‘精血’的亿载地心太古灵炎,循着佛阵强行开辟的地脉通道,一路蜿蜒而上,上行不知多少亿万里,最终汇聚在了这一百零八口火眼中。 唔,不提如今卢仚眼前所见的火眼中,那一缕缕或者灵动,或者厚重,或者飘渺,或者凝实的灵炎,从两仪天的地心深处来到这火眼中,究竟要走多少路程。 单说时间。 这里的每一缕灵炎,起码都是百万年前从两仪天的地心出发,一路向上,经过巨大的佛阵一层层的压缩、提炼,沿途吸纳无穷尽的仙灵之气,以及地下诸般奇妙的天地珍奇之物散发出的奇妙气机,一层一层不断淬炼精纯后,才最终汇聚于此。 这一百零八口火眼中的灵炎,属性各有不同,各有造化妙用,唯有宝焰千手佛才能将其彻底掌控。利用这些灵炎,足以化腐朽为神奇,锻造出威势无穷、变幻万千的佛宝。 因为这些火眼中灵炎的熏烤,这座巨大的岩洞,原本只是普通青玉材质的洞壁,无数年来,已经被煅烧得性质巨变。 岩壁乍一看去,只是普普通通的青白色岩石。 但是若果真的上手,就会发现,这些看起来普通的岩石坚硬无比,寻常大菩萨级的大能,也别想轻易在这洞壁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偌大的岩洞里,一座座巨大的炉鼎悬浮在火眼上方,四面八方,一队队力士、金刚往来奔走,身上缠绕着锁链,背后拖拽着浮空的小舟,不断将一舟一舟的珍稀材料,按照数十名光头大和尚的呵斥声,按照比例和顺序,投入一座座炉鼎。 偶尔一些炉鼎内,会有龙吟凤啸声传出,炉鼎上开辟的气眼、火眼内,时不时有雷霆飓风呼啸而生,朝四面八方喷涌出狂暴的能量。 以卢仚的修为,甚至无法在这岩洞内稳住身体。 随意一口炉鼎内有任何变化,气眼、火眼中一道强光奔涌,顿时岩洞内罡风隐隐,虚空震荡,卢仚就好像被人劈面拍了一锤,身形踉跄,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没被震得吐血。 幸好有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在身边,一尊佛陀、一位大菩萨,他们等卢仚稍稍的感受了一下这座岩洞中的可怖威能后,就放出佛光护住了他全身,卢仚这才得以在这岩洞中安然无恙。 对此,卢仚颇为感动。 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居然早就等在了灵垣山宝焰洞外为自己护法! 他们甚至,还刚刚将铁枷佛殴打了一顿! 这种有靠山,有后台,而且靠山后台还愿意为自己主持公道的安全感,让卢仚非常的受用! 但是卢仚也心知肚明。 铁枷佛最早出手的时候,这两位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显然,他们也是有意要磨炼自己一番,同时给自己狠狠的上一课——这两仪天的佛门,你可千万别把他当做真正的清净极乐之地! 前面,宝焰千手佛八条手臂整整齐齐的背在身后,迈着小碎步,在一口一口火眼中缓步行走。 他不时踮起脚,朝着那些炉鼎中张望一阵子。 这些火眼旁边,都有气息强横,通体佛炎缠绕的宝焰洞佛修盘坐。 宝焰千手佛不时发号施令,或者某座炉鼎加大火势,或者某座炉鼎急速冷却,又或者某座炉鼎要补多少材料,要抽走多少材料…… 一条条命令不断发出,这些盘坐在火眼旁的佛修就念咒、掐印,或者开炉,或者闭炉,诸般动作有条不紊,更引动了炉鼎中诸般变化,让巨大的岩洞内光影摇曳,虚空鼓荡。 一直走到了岩洞的最里面,这里有一口方圆百亩的寒泉,寒气升腾,化为一朵硕大的冰晶灵芝悬浮在离地数十丈的空中。 寒泉的寒气,和火眼的热力完美中和,寒泉旁有一个小小石台,这里的温度就和阳春三月一般,不冷不热,最是温和怡人。 宝焰千手佛带着卢仚三人上了小石台,盘膝坐下,就有小沙弥奉上了三盏茶水。 说是茶水……那茶盏有人头大小,里面的汁液色泽赤红,好似融化的铁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泡,每一个泡泡炸开,都有一股可怕的高温四散,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若非有佛光护体,他真是无法在这石台上立足。 宝焰千手佛朝着卢仚摆了摆手:“老和尚这里,没你这个小娃娃能消受的东西……倒不是小气,实在是,真仙一重天的小和尚……啧,老和尚这里的一盏茶,你喝了,也就没了。” 卢仚看着那茶盏中翻滚的茶水,急忙摇头,谢过了宝焰千手佛。 宝焰千手佛朝着奉茶的小沙弥指了指,那小沙弥就跑去了寒泉旁,用一个大茶盏舀了一盏寒泉水,然后跑到最近的一个火眼旁,将茶盏凑到火眼上,用灵炎将那茶盏烹煮了一会儿。 然后,卢仚就得了一盏没啥滋味,没啥好处,却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的……白开水。 第六百八十四章 人情无价(2) 灵垣山,宝焰洞,地下极深处。 这是一个布置极其粗犷的岩洞。 一共一百零八口地火火眼升腾,宝焰千手佛以无上佛力在地下布置巨型佛阵,从两仪天地心,抽取堪称两仪天‘精血’的亿载地心太古灵炎,循着佛阵强行开辟的地脉通道,一路蜿蜒而上,上行不知多少亿万里,最终汇聚在了这一百零八口火眼中。 唔,不提如今卢仚眼前所见的火眼中,那一缕缕或者灵动,或者厚重,或者飘渺,或者凝实的灵炎,从两仪天的地心深处来到这火眼中,究竟要走多少路程。 单说时间。 这里的每一缕灵炎,起码都是百万年前从两仪天的地心出发,一路向上,经过巨大的佛阵一层层的压缩、提炼,沿途吸纳无穷尽的仙灵之气,以及地下诸般奇妙的天地珍奇之物散发出的奇妙气机,一层一层不断淬炼精纯后,才最终汇聚于此。 这一百零八口火眼中的灵炎,属性各有不同,各有造化妙用,唯有宝焰千手佛才能将其彻底掌控。利用这些灵炎,足以化腐朽为神奇,锻造出威势无穷、变幻万千的佛宝。 因为这些火眼中灵炎的熏烤,这座巨大的岩洞,原本只是普通青玉材质的洞壁,无数年来,已经被煅烧得性质巨变。 岩壁乍一看去,只是普普通通的青白色岩石。 但是若果真的上手,就会发现,这些看起来普通的岩石坚硬无比,寻常大菩萨级的大能,也别想轻易在这洞壁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偌大的岩洞里,一座座巨大的炉鼎悬浮在火眼上方,四面八方,一队队力士、金刚往来奔走,身上缠绕着锁链,背后拖拽着浮空的小舟,不断将一舟一舟的珍稀材料,按照数十名光头大和尚的呵斥声,按照比例和顺序,投入一座座炉鼎。 偶尔一些炉鼎内,会有龙吟凤啸声传出,炉鼎上开辟的气眼、火眼内,时不时有雷霆飓风呼啸而生,朝四面八方喷涌出狂暴的能量。 以卢仚的修为,甚至无法在这岩洞内稳住身体。 随意一口炉鼎内有任何变化,气眼、火眼中一道强光奔涌,顿时岩洞内罡风隐隐,虚空震荡,卢仚就好像被人劈面拍了一锤,身形踉跄,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没被震得吐血。 幸好有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在身边,一尊佛陀、一位大菩萨,他们等卢仚稍稍的感受了一下这座岩洞中的可怖威能后,就放出佛光护住了他全身,卢仚这才得以在这岩洞中安然无恙。 对此,卢仚颇为感动。 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居然早就等在了灵垣山宝焰洞外为自己护法! 他们甚至,还刚刚将铁枷佛殴打了一顿! 这种有靠山,有后台,而且靠山后台还愿意为自己主持公道的安全感,让卢仚非常的受用! 但是卢仚也心知肚明。 铁枷佛最早出手的时候,这两位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显然,他们也是有意要磨炼自己一番,同时给自己狠狠的上一课——这两仪天的佛门,你可千万别把他当做真正的清净极乐之地! 前面,宝焰千手佛八条手臂整整齐齐的背在身后,迈着小碎步,在一口一口火眼中缓步行走。 他不时踮起脚,朝着那些炉鼎中张望一阵子。 这些火眼旁边,都有气息强横,通体佛炎缠绕的宝焰洞佛修盘坐。 宝焰千手佛不时发号施令,或者某座炉鼎加大火势,或者某座炉鼎急速冷却,又或者某座炉鼎要补多少材料,要抽走多少材料…… 一条条命令不断发出,这些盘坐在火眼旁的佛修就念咒、掐印,或者开炉,或者闭炉,诸般动作有条不紊,更引动了炉鼎中诸般变化,让巨大的岩洞内光影摇曳,虚空鼓荡。 一直走到了岩洞的最里面,这里有一口方圆百亩的寒泉,寒气升腾,化为一朵硕大的冰晶灵芝悬浮在离地数十丈的空中。 寒泉的寒气,和火眼的热力完美中和,寒泉旁有一个小小石台,这里的温度就和阳春三月一般,不冷不热,最是温和怡人。 宝焰千手佛带着卢仚三人上了小石台,盘膝坐下,就有小沙弥奉上了三盏茶水。 说是茶水……那茶盏有人头大小,里面的汁液色泽赤红,好似融化的铁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泡,每一个泡泡炸开,都有一股可怕的高温四散,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若非有佛光护体,他真是无法在这石台上立足。 宝焰千手佛朝着卢仚摆了摆手:“老和尚这里,没你这个小娃娃能消受的东西……倒不是小气,实在是,真仙一重天的小和尚……啧,老和尚这里的一盏茶,你喝了,也就没了。” 卢仚看着那茶盏中翻滚的茶水,急忙摇头,谢过了宝焰千手佛。 宝焰千手佛朝着奉茶的小沙弥指了指,那小沙弥就跑去了寒泉旁,用一个大茶盏舀了一盏寒泉水,然后跑到最近的一个火眼旁,将茶盏凑到火眼上,用灵炎将那茶盏烹煮了一会儿。 然后,卢仚就得了一盏没啥滋味,没啥好处,却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的……白开水。 第六百八十五章 人情无价(3) 极高虚空中,一道黑铁色遁光远比流光更快百倍,瞬息间亿万里。 一路向着西北方向疾飞,越过了无数条大河大江,一处处洞天福地,最终下方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大沙漠。 广袤的大沙漠上,点点绿洲星罗密布,绿洲附近,可见一座座巨大的单体石质佛像。或坐,或立,或者横卧在地。一些佛像的体积大得有点惊人,横躺在地,从头到脚长有百里开外,通体凋刻精美细腻,宛如真佛在风沙中静静沉睡。 越过这片梵音阵阵的大沙漠,前方一片大山突兀耸立。 这一片茫茫山岭,山势古怪。 半山腰下,尽是一块块造型雄奇的光洁巨石,表面光滑如镜,石质犹如美玉,却是寸草不生。嗯,甚至是一粒苔藓,一抹地衣都没有。 而半山腰上,则是皑皑白雪,积雪厚达数丈。 偏偏在这积雪上,大片雪松凌云兀立,其树干莹白似雪,枝叶墨绿如云。苍古的枝条上,大片松萝倒垂,无数雪兰花寄生其上,漫天飞雪中,拳头大小的吊钟状花朵绽放,满山都是奇香馥郁。 被镇狱玄光佛当头重击,在无数道庭、佛门大能‘众目睽睽’之下,打得佛陀金身几乎崩溃的铁枷佛,一路疾行,快到这一片大山时,遁光速度放慢了些许,高度也直线下降。 进入山区,铁枷佛的遁光已经是几乎擦着山巅飞过。 刚入山时,可以看到山中还有很多大小盆地,里面有村落人居。入山万里后,就几乎再无凡人烟火,山岭之间,只有一座座规模不大的寺院,低沉的钟鸣声在山谷中回荡,有僧人诵经声直上云霄。 时不时的,在一些山头上,有那四根木杆撑着一片茅草席子,简陋到了极致的茅草棚子。 里面有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苦修僧人静静盘坐。 有些苦修僧人身上,灰尘已经积了半尺多厚,上面密布苔藓杂草,甚至有异种的,能耐得住四面八方酷寒的蜂、蚁在他们身上筑巢乐居。 如此一路行去,入山百万里后,前方一座大山从茫茫山岭中突兀崛起,宛如群山之主,俯瞰八方。在那高耸入云的大山之巅,一座通体透出一股古老气息的寺院巍然矗立。 铁枷佛飞上山巅,在那寺院山门前停下了遁光。 他抬头,这寺院并不很大,山门更不显巍峨,一块黑木匾额挂在门上,其上是端端正正四个金漆大字——大梵净土。 年代太久远了,这寺院的主人,似乎也没有对这门面多加打理,四个金漆大字显得暗澹无光,灰扑扑的极其不起眼。 两个身穿单薄麻衣的小沙弥,翘着腿儿,坐在山门的门槛上,手里捧着一把雪松子,正在逗弄几只拳头大小的小松鼠儿。他们将一粒粒松子丢在地上,小松鼠追逐嬉戏,引得两个小沙弥眉开眼笑,无比快活。 铁枷佛重重咳嗽了一声,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两个小沙弥急忙起身向他行礼,一群小松鼠四散奔逃。铁枷佛也不还礼,也不等小沙弥给自己开门,身体直接穿过了紧闭的山门。 两个小沙弥相互看了看,朝着伙伴挤眉弄眼了一番,又轻轻的吹起了口哨。 一群小松鼠又蹦跶着窜了回来。 大梵净土内颇为寂静,一重重大殿,一重重院落,各处楼阁殿堂中,并无多少人迹。只是很偶尔,有几座殿堂的大门半开半掩的,有气息内敛,周身古朴无光的佛修走出门来,朝铁枷佛合十行礼。 铁枷佛一路长驱直入,步行了近百里地,终于来到了一片山崖前。 这一片山崖…… 非常的,枯寂。 山石灰扑扑的,上面挂着几颗半死不活的枯松。 山顶有一口泉眼,几条拇指粗细的水线顺着山崖慢悠悠流淌下来。四周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但是这几条水线却丝毫没有冻结的意思。 水线从数千丈高的山崖顶部一路缓缓滑落,最终‘叮叮当当’的落入了下方一口深潭。 深潭水面,半边冰封,半边白波。 波纹下,几条瘦巴巴皮包骨的大鱼,有气无力的游动着。 这一片山崖,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凋零、残破。以铁枷佛的修为,他勐不丁看到这一片山崖,都只觉心境骤然一片灰暗,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气血运转都莫名一滞。 不敢多看,铁枷佛径直走到了深潭旁的一座木殿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施展神通穿门而过,而是伸手推开了半边门户,迈步走了进去。 他进去时,木殿内昏暗一片。 他右脚落在了木殿地板上,木殿中突然灯火通明,佛光万丈,浓郁得好似要爆炸的霞光异彩升腾而起,梵音阵阵、奇香飘浮,原本亩许大小的殿堂,骤然向四周无止境的扩张开来,顷刻间就化为一片方圆百亿里的圣土佛国。 在这一片恢宏伟岸的佛国中,正中一颗枝叶凋零的枯树下,身高两丈许,枯瘦如柴,却肤白如玉、双眸紫气升腾,好似两颗紫宝石的梵轮三密佛,正斜靠着一名身量和他差不多,身段窈窕绝美,面容倾国倾城,气度极度圣洁,让人望而生畏,无法生出任何亵渎之心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 第六百八十六章 人情无价(4) 灵垣山,宝焰洞,地下极深处。 这是一个布置极其粗犷的岩洞。 一共一百零八口地火火眼升腾,宝焰千手佛以无上佛力在地下布置巨型佛阵,从两仪天地心,抽取堪称两仪天‘精血’的亿载地心太古灵炎,循着佛阵强行开辟的地脉通道,一路蜿蜒而上,上行不知多少亿万里,最终汇聚在了这一百零八口火眼中。 唔,不提如今卢仚眼前所见的火眼中,那一缕缕或者灵动,或者厚重,或者飘渺,或者凝实的灵炎,从两仪天的地心深处来到这火眼中,究竟要走多少路程。 单说时间。 这里的每一缕灵炎,起码都是百万年前从两仪天的地心出发,一路向上,经过巨大的佛阵一层层的压缩、提炼,沿途吸纳无穷尽的仙灵之气,以及地下诸般奇妙的天地珍奇之物散发出的奇妙气机,一层一层不断淬炼精纯后,才最终汇聚于此。 这一百零八口火眼中的灵炎,属性各有不同,各有造化妙用,唯有宝焰千手佛才能将其彻底掌控。利用这些灵炎,足以化腐朽为神奇,锻造出威势无穷、变幻万千的佛宝。 因为这些火眼中灵炎的熏烤,这座巨大的岩洞,原本只是普通青玉材质的洞壁,无数年来,已经被煅烧得性质巨变。 岩壁乍一看去,只是普普通通的青白色岩石。 但是若果真的上手,就会发现,这些看起来普通的岩石坚硬无比,寻常大菩萨级的大能,也别想轻易在这洞壁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偌大的岩洞里,一座座巨大的炉鼎悬浮在火眼上方,四面八方,一队队力士、金刚往来奔走,身上缠绕着锁链,背后拖拽着浮空的小舟,不断将一舟一舟的珍稀材料,按照数十名光头大和尚的呵斥声,按照比例和顺序,投入一座座炉鼎。 偶尔一些炉鼎内,会有龙吟凤啸声传出,炉鼎上开辟的气眼、火眼内,时不时有雷霆飓风呼啸而生,朝四面八方喷涌出狂暴的能量。 以卢仚的修为,甚至无法在这岩洞内稳住身体。 随意一口炉鼎内有任何变化,气眼、火眼中一道强光奔涌,顿时岩洞内罡风隐隐,虚空震荡,卢仚就好像被人劈面拍了一锤,身形踉跄,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没被震得吐血。 幸好有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在身边,一尊佛陀、一位大菩萨,他们等卢仚稍稍的感受了一下这座岩洞中的可怖威能后,就放出佛光护住了他全身,卢仚这才得以在这岩洞中安然无恙。 对此,卢仚颇为感动。 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居然早就等在了灵垣山宝焰洞外为自己护法! 他们甚至,还刚刚将铁枷佛殴打了一顿! 这种有靠山,有后台,而且靠山后台还愿意为自己主持公道的安全感,让卢仚非常的受用! 但是卢仚也心知肚明。 铁枷佛最早出手的时候,这两位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显然,他们也是有意要磨炼自己一番,同时给自己狠狠的上一课——这两仪天的佛门,你可千万别把他当做真正的清净极乐之地! 前面,宝焰千手佛八条手臂整整齐齐的背在身后,迈着小碎步,在一口一口火眼中缓步行走。 他不时踮起脚,朝着那些炉鼎中张望一阵子。 这些火眼旁边,都有气息强横,通体佛炎缠绕的宝焰洞佛修盘坐。 宝焰千手佛不时发号施令,或者某座炉鼎加大火势,或者某座炉鼎急速冷却,又或者某座炉鼎要补多少材料,要抽走多少材料…… 一条条命令不断发出,这些盘坐在火眼旁的佛修就念咒、掐印,或者开炉,或者闭炉,诸般动作有条不紊,更引动了炉鼎中诸般变化,让巨大的岩洞内光影摇曳,虚空鼓荡。 一直走到了岩洞的最里面,这里有一口方圆百亩的寒泉,寒气升腾,化为一朵硕大的冰晶灵芝悬浮在离地数十丈的空中。 寒泉的寒气,和火眼的热力完美中和,寒泉旁有一个小小石台,这里的温度就和阳春三月一般,不冷不热,最是温和怡人。 宝焰千手佛带着卢仚三人上了小石台,盘膝坐下,就有小沙弥奉上了三盏茶水。 说是茶水……那茶盏有人头大小,里面的汁液色泽赤红,好似融化的铁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泡,每一个泡泡炸开,都有一股可怕的高温四散,熏得卢仚浑身大汗淋漓,若非有佛光护体,他真是无法在这石台上立足。 宝焰千手佛朝着卢仚摆了摆手:“老和尚这里,没你这个小娃娃能消受的东西……倒不是小气,实在是,真仙一重天的小和尚……啧,老和尚这里的一盏茶,你喝了,也就没了。” 卢仚看着那茶盏中翻滚的茶水,急忙摇头,谢过了宝焰千手佛。 宝焰千手佛朝着奉茶的小沙弥指了指,那小沙弥就跑去了寒泉旁,用一个大茶盏舀了一盏寒泉水,然后跑到最近的一个火眼旁,将茶盏凑到火眼上,用灵炎将那茶盏烹煮了一会儿。 然后,卢仚就得了一盏没啥滋味,没啥好处,却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的……白开水。 第六百八十七章 人情无价(5) 这种感觉。 难以形容。 远比卢仚第一次进入元灵天世界元胎所在的地窟,更加的美妙,更加的酣畅淋漓。 那世界元胎所在的石窟中,那浓郁的,无穷无尽的先天精元,和如今不断涌入卢仚体内的星光相比,说得不好听些,那先天精元,犹如后妈故意熬湖的米汤,而这一缕缕不断涌入的星光,才是亲妈精心烹调的鲍翅参肚! 天差地远,完全无法比。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放出澹澹光芒,太初混同珠幽微之光闪烁,笼罩了卢仚整个脑海,屏蔽了一切天机、隔绝了一切因果、阻断了一切不可测的窥伺手段。 卢仚通体放出暗金色光芒,纯正无匹的镇狱之力在他体内汹涌滚动。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道狂风平地而起,从普通的世俗微风,骤然变成了九天罡风,随后就是传说中的赑风、阴风、幽风、冥风……诸般风劲化为肉眼可见的各色风之道纹,凭空而生,然后一缕缕的不断融入卢仚体内。 一片白水从卢仚脚下涌出,最初也只是普通的世俗清水,很快就变成了三光神水、天一真水等诸般灵水、仙水、神水等不可思议之物。 同样是一道道水之道纹凭空凝成,然后不断融入卢仚身躯。 风水之力相互滋生,相互推动,急速推衍,顷刻间风生水起,就有雾气茫茫,就有玄冰万丈,就有雷霆生生,就有电光跳动。 下一刻,所有的风水之道带来的异兆悉数收敛。 一股霸道无匹、纯粹刚勐的力量之道充盈虚空,卢仚体内,九层镇狱浮屠在他身后浮现,风水双龙缠绕在浮屠巨塔上,强横的镇狱力场碾压虚空,带起一波波肉眼可见的宛如海啸的波纹横冲直闯。 星光不断注入这九重镇狱浮屠。 只是一刻钟时间,‘轰’的一声巨响,九重镇狱浮屠化为十重! 卢仚的修为,直接突破了真仙二重天…… 神殿上方,无量星光交错映照,浓郁如水银的各色星光铺天盖地的翻卷而下,不断汇入卢仚身躯,眼看着他十重镇狱浮屠化为十一重……十二重……十三重…… 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骇然对视,又惊又喜的狂啸一声‘大善’。 随后两座两台涌现,一佛陀,一大菩萨,盘坐在莲台上,调动无量佛力,施展全部精神,开口讲述《镇狱经》诸般玄妙。 一旁宝焰千手佛是又惊又嫉的看着卢仚。 这座神殿落入他手中,已经有了不少年头,他也曾带着座下几位佛脉真传弟子,包括黑铁和尚在内,数次进入这神殿闭关修炼。 他心知肚明,这座神殿有着天大的造化。 但是除了黑铁和尚第一次进入时,这神殿有所微动,降下缕缕星光洗荡了黑铁和尚七天七夜,修复了黑铁和尚当年不够完美的道基,为他奠定了更加厚重、扎实的基础……这才是黑铁和尚,成为宝焰洞一脉第二尊佛陀的最大依仗! 而‘法海’,这个刚刚飞升两仪天才十几年的小贼秃,居然能引动神殿如此声势浩大的异动? 这降下的星光,单单数量上,几乎是当年黑铁和尚的万倍以上…… 八只手掌合在一起,宝焰千手佛喃喃道:“难怪那几位佛老有言,镇狱是有大气运的,当为佛主。” 自家还在为宝焰洞出现了第二尊佛陀沾沾自喜呢,人家镇狱一脉,这是分明冲着一脉三佛陀的阵仗狂奔啊——元觉和尚就不提了,他随时有可能踏入佛陀境界;而得了神殿的好处,卢仚分明也有佛陀之姿。 而镇狱一脉的战力,放在整个两仪天佛门都是拔尖的存在。 镇狱一脉三尊佛陀联手,怕不是能狂殴其他宗脉十尊佛陀? 呃,一旦镇狱玄光佛再踏出那一步,成就佛主之尊……啧啧,这赫赫凶威! “这个人情,得舍得大一些才对。” 宝焰千手佛喃喃都囔,暗自下了决心。原本他已经准备给卢仚‘顶格’的人情回馈,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还不够,还得再加码,一定要让镇狱玄光佛和元觉和尚,都额外的承他一份人情才是! 一尊佛主、两尊佛陀的人情……啧啧,美滋滋! 但是这价码嘛…… 宝焰千手佛冷傲的翘起了嘴角——其他那些穷瘪三老贼秃,他向来是看不起的。作为佛门炼器第一人,自家的身家,他是心知肚明的。只要舍得,什么人情换不来?无非,就看这个人情,有没有必要舍出去罢了。 第一天…… 卢仚修为突破真仙三重天。 第二天…… 卢仚修为突破真仙五重天。 第六百八十八章 遗骸 神殿内,霞气升腾,一步一景。 无法言喻、无法理解的神奇禁制充斥虚空,卢仚跟在宝焰千手佛身后,只觉自己的所有感知,全都被扭曲了。 他跟着宝焰千手佛,却只觉,自己一会儿到了对方身前,一会儿到了对方身后,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又走了几步,他骇然发现,自己居然钻进了宝焰千手佛的身体内部,抬头处,这尊佛陀体内诸般细节,他看得是清清楚楚。 只是,佛陀金身的结构,已经近乎脱离了血肉之躯,几乎完全是佛力和大道法则的凝聚体。卢仚能看清佛陀身体内的细微结构,但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解析,更无法理解。 浑浑噩噩,昏天黑地。 一路走来,目光所见之奇异,无法用凡人言语形容。 无数奇异的光影在卢仚身边扭曲,回荡,隐隐有低沉的叹息声、轻笑声、哭泣声、尖叫声在耳边回荡。好几次,卢仚一步迈出,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的活了过来! 那种诡异的感觉,让卢仚差点没生生吓个半死。 那种活过来的感觉,就是他的每一根头发……呃,现在的‘法海’头顶光溜溜的没有头发……他的每一个毛囊,每一根汗毛,每一根手指,每一根脚趾,他身体内外的每一个独立部位,都好似活了过来。 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意念。 这些身体组织‘叽叽喳喳’的尖叫着,吵闹着,有的说‘大家毕竟是老相好,还是凑在一起搭对过日子吧’,有的则是在尖叫‘和你们过腻味了,分家,分家,分家……’! 好几次,卢仚看到自己的手指、脚趾脱离自己的身体,扭动着四处乱爬。 他更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慢悠悠的,好似慵懒的大头鱼一样从嘴巴里游了出来,‘噗嗤噗嗤’的到处乱晃。 这种诡异的感知,在下一步迈出后,又悄然消失了。 但是经历了这种诡异感知后,卢仚隐隐察觉,他的身体又强化了一小截。他的身体和他领悟的大道法则的链接更加紧密,融合度更高。 他对四周虚空,似乎也多了一层更加清晰的明悟。 玄妙不可揣测……这座神殿的来历,无法细思,细思恐极。 三眼神人图和太初混同珠在卢仚脑海中放出淡淡光辉,这神异的光辉充盈整个脑海,让卢仚有一种醉酒的感觉,却又好似和这神殿中神异、诡秘的力量,多了一丝更深层次的接触……与融合。 如此行进了大概一个呼吸的时间? 也有可能是过了一天一夜? 又或者,是一年? 时间,空间,一切常人能理解的维度和刻度,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卢仚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宝焰千手佛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他眼前一亮。 这是一座圆形的高台。 圆形的穹顶色泽紫蓝,好似深邃的夜空,上有无数极细小的星光闪烁。 四周有三百六十座拱形落地门户,透过这些巨大的门户,可以看到无量混沌,无边星海。那些混沌,那些星海,好似梦幻泡影,位于虚实不可测之间。 一声悠长的啸声远远传来,一片光雾升腾,一颗硕大的,直径超过十万里的龙头在远处混沌星海中冲天而起。 那龙头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然后,在那龙头的后面,居然是一截精巧无比的跳蚤身躯! 好古怪的感觉。 无法理解的感觉。 那直径超过十万里的硕大龙头,下半截的跳蚤身躯,居然只有拇指大小? 十万里……拇指大小? 拇指大小……十万里? 很诡异,但是莫名的看上去极其的契合,无比的和谐。 卢仚只是看了那一奇异的生灵一眼,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一股强烈无法控制的呕吐之意冲了上来。他顺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漆漆粘稠无比、恶臭惊人的雾气。 这口雾气刚刚吐出,穹顶上就无数条极细的星光落下,‘嗤嗤’有声的,将这一团雾气瞬间湮灭。 卢仚只觉得周身骤然一阵通透,清灵、澄清,好似摆脱了无数的肮脏和污秽,骤然间全身通畅得好似能听到风在每一个细胞中呼啸而过的天籁之音。 脱胎换骨? 不,比脱胎换骨更加神异! 卢仚如今的这具法体的根脚,是来自元灵天的‘世界元胎’,那堪称世间绝顶的根脚,被什么真龙、真凤之类的神兽血脉更加强大,更加高级。 但那毕竟是‘下界’‘小世界’的‘世界元胎’……并不完美,同样存在某些缺陷。 而这一口黑色雾气喷出,卢仚的根脚再次提升了一个品阶。 第六百八十九章 遗骸(2) 神殿内,霞气升腾,一步一景。 无法言喻、无法理解的神奇禁制充斥虚空,卢仚跟在宝焰千手佛身后,只觉自己的所有感知,全都被扭曲了。 他跟着宝焰千手佛,却只觉,自己一会儿到了对方身前,一会儿到了对方身后,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又走了几步,他骇然发现,自己居然钻进了宝焰千手佛的身体内部,抬头处,这尊佛陀体内诸般细节,他看得是清清楚楚。 只是,佛陀金身的结构,已经近乎脱离了血肉之躯,几乎完全是佛力和大道法则的凝聚体。卢仚能看清佛陀身体内的细微结构,但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解析,更无法理解。 浑浑噩噩,昏天黑地。 一路走来,目光所见之奇异,无法用凡人言语形容。 无数奇异的光影在卢仚身边扭曲,回荡,隐隐有低沉的叹息声、轻笑声、哭泣声、尖叫声在耳边回荡。好几次,卢仚一步迈出,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的活了过来! 那种诡异的感觉,让卢仚差点没生生吓个半死。 那种活过来的感觉,就是他的每一根头发……呃,现在的‘法海’头顶光溜溜的没有头发……他的每一个毛囊,每一根汗毛,每一根手指,每一根脚趾,他身体内外的每一个独立部位,都好似活了过来。 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意念。 这些身体组织‘叽叽喳喳’的尖叫着,吵闹着,有的说‘大家毕竟是老相好,还是凑在一起搭对过日子吧’,有的则是在尖叫‘和你们过腻味了,分家,分家,分家……’! 好几次,卢仚看到自己的手指、脚趾脱离自己的身体,扭动着四处乱爬。 他更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慢悠悠的,好似慵懒的大头鱼一样从嘴巴里游了出来,‘噗嗤噗嗤’的到处乱晃。 这种诡异的感知,在下一步迈出后,又悄然消失了。 但是经历了这种诡异感知后,卢仚隐隐察觉,他的身体又强化了一小截。他的身体和他领悟的大道法则的链接更加紧密,融合度更高。 他对四周虚空,似乎也多了一层更加清晰的明悟。 玄妙不可揣测……这座神殿的来历,无法细思,细思恐极。 三眼神人图和太初混同珠在卢仚脑海中放出淡淡光辉,这神异的光辉充盈整个脑海,让卢仚有一种醉酒的感觉,却又好似和这神殿中神异、诡秘的力量,多了一丝更深层次的接触……与融合。 如此行进了大概一个呼吸的时间? 也有可能是过了一天一夜? 又或者,是一年? 时间,空间,一切常人能理解的维度和刻度,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卢仚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宝焰千手佛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他眼前一亮。 这是一座圆形的高台。 圆形的穹顶色泽紫蓝,好似深邃的夜空,上有无数极细小的星光闪烁。 四周有三百六十座拱形落地门户,透过这些巨大的门户,可以看到无量混沌,无边星海。那些混沌,那些星海,好似梦幻泡影,位于虚实不可测之间。 一声悠长的啸声远远传来,一片光雾升腾,一颗硕大的,直径超过十万里的龙头在远处混沌星海中冲天而起。 那龙头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然后,在那龙头的后面,居然是一截精巧无比的跳蚤身躯! 好古怪的感觉。 无法理解的感觉。 那直径超过十万里的硕大龙头,下半截的跳蚤身躯,居然只有拇指大小? 十万里……拇指大小? 拇指大小……十万里? 很诡异,但是莫名的看上去极其的契合,无比的和谐。 卢仚只是看了那一奇异的生灵一眼,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一股强烈无法控制的呕吐之意冲了上来。他顺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漆漆粘稠无比、恶臭惊人的雾气。 这口雾气刚刚吐出,穹顶上就无数条极细的星光落下,‘嗤嗤’有声的,将这一团雾气瞬间湮灭。 卢仚只觉得周身骤然一阵通透,清灵、澄清,好似摆脱了无数的肮脏和污秽,骤然间全身通畅得好似能听到风在每一个细胞中呼啸而过的天籁之音。 脱胎换骨? 不,比脱胎换骨更加神异! 卢仚如今的这具法体的根脚,是来自元灵天的‘世界元胎’,那堪称世间绝顶的根脚,被什么真龙、真凤之类的神兽血脉更加强大,更加高级。 但那毕竟是‘下界’‘小世界’的‘世界元胎’……并不完美,同样存在某些缺陷。 而这一口黑色雾气喷出,卢仚的根脚再次提升了一个品阶。 第六百九十章 天器 琼华山主峰,唯一的山门道口。 原本爽朗的晴空,突然有乌云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寒风呼啸而起,‘琼华古刹’牌坊附近,大片的琼花林顿时花瓣凋落。 寒风一吹,无数莹白胜雪的花瓣冲上了天空,好像一场逆飞的鹅毛大雪。 转瞬间,就真的有雪片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地面蒙上了一层薄冰,白色的薄冰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从山脚急速的向着山顶攀升。通往山顶的万里长阶上,一级一级的石阶迅速被白色的冰片覆盖。 ‘嗡’的一声闷响。 矗立在山巅的那座浮屠宝塔放出了一圈圈水波一般的佛光,天空的乌云骤然一凝,随后好像脆弱的玻璃片一样轰然炸碎。四面八方呼啸缠绕的寒风一寸寸撕裂,漫天飞卷的雪片,也骤然蒸发成了一缕缕水汽。 山巅,接引头陀双手合十,双眸闪烁着森森暗金色幽光,冷飕飕的声音传遍全山:“何方道友,和我琼华山开玩笑呢?” 沿着琼华山脉,每隔十万里,都有一座已经建成的寺院喷吐出冲天的光柱。一根根光柱直冲九霄,偌大的琼华山脉,地下巨大的玉石矿脉微微震荡,磅礴的玉精之气融合仙灵之气,呼啸着冲进了遍布整条山脉的大阵枢纽。 整条琼华山脉,顿时活了过来。 最东方琼华山主峰山巅,高有一百零八层的浮屠宝塔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体积开始一点点的膨胀。无形的镇狱之力笼罩四方,碾压、驱逐一切非镇狱一脉的异力。 琼华山主峰山门口处,一声声闷哼传来,数十名身穿雪色僧袍的佛修一个趔趄,从大片飞旋的寒风中显出了身形。领头的一名身高丈八的壮和尚身体一晃,腰间一枚镇狱牌微光一闪,他顿时站稳了脚步。 “小僧雪罂,奉师尊大密金轮大菩萨神鹫之命,特来求见琼华山主。” 壮和尚雪罂双手合十,身边一道道雪色佛光四溢,顿时刺骨阴寒化为一道道只有胳膊粗细,却有万丈长短的龙卷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席卷奔涌。 接引头陀站在山巅,俯瞰山脚,暗金色的双眸,清晰看到了雪罂和尚腰间的镇狱牌。 之前卢仚已经将自己在白龙城的所见所闻,传回了琼华山,是以接引头陀心知肚明,这镇狱牌从何而来。他不由得一阵恼怒,纯阳岭上的那些镇狱一脉的贼和尚,将镇狱牌肆无忌惮的交易给大欢喜一脉的贼秃,然后又流入大密金轮寺的佛修手中,这算不算资敌? 所幸的是,镇狱牌这东西,只是最普通的‘通行令牌’,有无数的应对手段。 接引头陀举起右手,后方浮屠宝塔中,站在最高一层宝塔内的卢旵怪笑一声,狠狠一跺脚,顿时这浮屠宝塔放出的镇狱之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低沉的轰鸣传遍四方,山门口的数十名大密金轮寺弟子勐地齐齐吐血,他们腰间的镇狱牌放出一抹抹刺目的光芒,在急骤变化的镇狱力场的碾压下,这些镇狱牌齐齐粉碎。 扭曲变异的镇狱力场席卷四方,‘呼啦啦’扫过流霞江面,狠狠撞在了流霞江东岸的琼花林中。大片光影扭曲、弥散,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一座座深藏花林中的法坛轰然粉碎,无数散修被炸得骨断筋裂,大声惨号着浴血遁逃。 藏在法坛附近的万象、苏阡陌等人悚然动容,急忙混在奔逃的散修中向东面撤退。 宛如洪水勐兽的镇狱力场向着东面急速延伸,紧追着万象等人的屁股,将他们驱逐出了老远,老远。有几个混元罗天教的真仙逃得慢了一些,被那力场一搅,顿时身躯都炸成了粉碎,只有一点真灵被自家本命仙器护着,化为一点灵光急速遁逃。 接引头陀等人站在山巅,对流霞江东面的动静看得是清清楚楚,不由得一个个咧嘴冷笑。 卢仚已经将消息传回来好几个月,琼华山方面一直按军不动,无非是大觉寺派来的那些力士、金刚,还没有将那规模庞大的守山大阵布置妥当。 现在卢仚已经外出了一年多时间,遍布琼华山的大阵在大觉寺派来的众多人手的努力下,已经基本成型。虽然那近五千座寺院中,尚无足够人手镇守,但是整个护山大阵,也能发挥出两三成的威能。 这两三成的威能么,除非有大菩萨级别的高手不要脸亲自出手,否则寻常真仙休想攻破! 是以,雪罂等人登门,仗着镇狱牌在山门口肆意挑衅,居然动用神通,想要冰封琼华山主峰……接引头陀何等暴戾脾气?卢旵也不是个好性子!是以干脆下了重手,给雪罂,还有万象等人一点颜色看看。 如果不是琼华山如今根基太薄,根底太弱,没有足够的高手、没有足够数量的高手坐镇……雪罂等人早已重伤,万象等人也别想逃走! 第六百九十一章 天器(2) 琼华山主峰,唯一的山门道口。 原本爽朗的晴空,突然有乌云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寒风呼啸而起,‘琼华古刹’牌坊附近,大片的琼花林顿时花瓣凋落。 寒风一吹,无数莹白胜雪的花瓣冲上了天空,好像一场逆飞的鹅毛大雪。 转瞬间,就真的有雪片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地面蒙上了一层薄冰,白色的薄冰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从山脚急速的向着山顶攀升。通往山顶的万里长阶上,一级一级的石阶迅速被白色的冰片覆盖。 ‘嗡’的一声闷响。 矗立在山巅的那座浮屠宝塔放出了一圈圈水波一般的佛光,天空的乌云骤然一凝,随后好像脆弱的玻璃片一样轰然炸碎。四面八方呼啸缠绕的寒风一寸寸撕裂,漫天飞卷的雪片,也骤然蒸发成了一缕缕水汽。 山巅,接引头陀双手合十,双眸闪烁着森森暗金色幽光,冷飕飕的声音传遍全山:“何方道友,和我琼华山开玩笑呢?” 沿着琼华山脉,每隔十万里,都有一座已经建成的寺院喷吐出冲天的光柱。一根根光柱直冲九霄,偌大的琼华山脉,地下巨大的玉石矿脉微微震荡,磅礴的玉精之气融合仙灵之气,呼啸着冲进了遍布整条山脉的大阵枢纽。 整条琼华山脉,顿时活了过来。 最东方琼华山主峰山巅,高有一百零八层的浮屠宝塔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体积开始一点点的膨胀。无形的镇狱之力笼罩四方,碾压、驱逐一切非镇狱一脉的异力。 琼华山主峰山门口处,一声声闷哼传来,数十名身穿雪色僧袍的佛修一个趔趄,从大片飞旋的寒风中显出了身形。领头的一名身高丈八的壮和尚身体一晃,腰间一枚镇狱牌微光一闪,他顿时站稳了脚步。 “小僧雪罂,奉师尊大密金轮大菩萨神鹫之命,特来求见琼华山主。” 壮和尚雪罂双手合十,身边一道道雪色佛光四溢,顿时刺骨阴寒化为一道道只有胳膊粗细,却有万丈长短的龙卷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席卷奔涌。 接引头陀站在山巅,俯瞰山脚,暗金色的双眸,清晰看到了雪罂和尚腰间的镇狱牌。 之前卢仚已经将自己在白龙城的所见所闻,传回了琼华山,是以接引头陀心知肚明,这镇狱牌从何而来。他不由得一阵恼怒,纯阳岭上的那些镇狱一脉的贼和尚,将镇狱牌肆无忌惮的交易给大欢喜一脉的贼秃,然后又流入大密金轮寺的佛修手中,这算不算资敌? 所幸的是,镇狱牌这东西,只是最普通的‘通行令牌’,有无数的应对手段。 接引头陀举起右手,后方浮屠宝塔中,站在最高一层宝塔内的卢旵怪笑一声,狠狠一跺脚,顿时这浮屠宝塔放出的镇狱之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低沉的轰鸣传遍四方,山门口的数十名大密金轮寺弟子猛地齐齐吐血,他们腰间的镇狱牌放出一抹抹刺目的光芒,在急骤变化的镇狱力场的碾压下,这些镇狱牌齐齐粉碎。 扭曲变异的镇狱力场席卷四方,‘呼啦啦’扫过流霞江面,狠狠撞在了流霞江东岸的琼花林中。大片光影扭曲、弥散,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一座座深藏花林中的法坛轰然粉碎,无数散修被炸得骨断筋裂,大声惨号着浴血遁逃。 藏在法坛附近的万象、苏阡陌等人悚然动容,急忙混在奔逃的散修中向东面撤退。 宛如洪水猛兽的镇狱力场向着东面急速延伸,紧追着万象等人的屁股,将他们驱逐出了老远,老远。有几个混元罗天教的真仙逃得慢了一些,被那力场一搅,顿时身躯都炸成了粉碎,只有一点真灵被自家本命仙器护着,化为一点灵光急速遁逃。 接引头陀等人站在山巅,对流霞江东面的动静看得是清清楚楚,不由得一个个咧嘴冷笑。 卢仚已经将消息传回来好几个月,琼华山方面一直按军不动,无非是大觉寺派来的那些力士、金刚,还没有将那规模庞大的守山大阵布置妥当。 现在卢仚已经外出了一年多时间,遍布琼华山的大阵在大觉寺派来的众多人手的努力下,已经基本成型。虽然那近五千座寺院中,尚无足够人手镇守,但是整个护山大阵,也能发挥出两三成的威能。 这两三成的威能么,除非有大菩萨级别的高手不要脸亲自出手,否则寻常真仙休想攻破! 是以,雪罂等人登门,仗着镇狱牌在山门口肆意挑衅,居然动用神通,想要冰封琼华山主峰……接引头陀何等暴戾脾气?卢旵也不是个好性子!是以干脆下了重手,给雪罂,还有万象等人一点颜色看看。 如果不是琼华山如今根基太薄,根底太弱,没有足够的高手、没有足够数量的高手坐镇……雪罂等人早已重伤,万象等人也别想逃走!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天器(3) 神殿。 高台。 卢仚坐在距离元觉和尚十几丈远的地方,一脸震惊的看着忙碌着的两尊佛陀! 镇狱玄光佛,忙碌着将那几具可以‘碰触’、可以‘搬动’、可以‘拆解’的妖蛮、邪魔大能的尸体,一点点的分拆开来,小心翼翼的,按照宝焰千手佛的叮嘱,取出一块一块蕴藏了绝强道韵的残骸。 这些妖蛮、邪魔的大能啊,全都是佛陀级的存在,而且,在佛陀级的大能中,他们都是最顶尖的那等高手。 一如之前所言,那九蛮王,三拳就重创了镇狱玄光佛…… 这是何等可怖的盖世凶威? 他们对于大道的感悟和掌握,已经超出了卢仚所能想象的极致,他们的身躯,他们的每一根毛发,基本上是由九成以上的道韵、能量,嵌合了少量的血肉、血脉,用不可思议的方式构成。 他们的每一根头发放在外界,都可以成为一件威能可怕的真仙器。 他们的骨,他们的筋,他们的翅膀,他们的某些特殊部位的血肉、皮肤等等,不能当做‘普通的血肉尸骸’来看待,而是一块块最顶级的‘天地奇珍’。 一尊如此的大能,他的身躯足以锻造出一件佛陀级的佛宝。 而镇狱玄光佛将要分拆的大能尸骸,足足有四具。 其他的几具尸骸,也就是因为九蛮王这样,眉心镶嵌了一柄不可触摸,也不敢触摸的小斧,是以镇狱玄光佛无法拆解。否则卢仚怀疑,宝焰千手佛会毫不犹豫的,将这里的几具妖蛮、邪魔全部融入属于他的那件佛宝中。 就这四具大能骸骨,已经无法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但是看看宝焰千手佛正在做的事情,卢仚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战栗——这份人情,宝焰千手佛还得够够的,而且,超乎想象,让卢仚莫名惊恐! 穹顶上,只剩下了十二团光旋! 宝焰千手佛面前,六团光旋已经碰触在一起,正在宝焰千手佛的掌控下,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小心谨慎的,将六团光旋融而为一! 六团光旋。 六团下界修炼大世界湮灭后,遗留的‘世界舍利’融合为一体,以此作为主材料,铸造卢仚‘定制版本’的‘番天印’! 这…… 卢仚心中惶恐,这六枚‘世界舍利’,这样的人情,如何还? 其中固然有镇狱玄光佛的人情,有他的面子在里面,但是一枚世界舍利,就已经足够偿还一切。而宝焰千手佛足足砸了六枚下去,他的付出太大,让卢仚莫名的浑身冷汗。 就在卢仚惶恐莫名、浑身冷汗之时,元觉和尚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怕什么?” “这份人情,也不单单冲着你来。” “他宝焰一脉,如今一门双佛陀,固然是了不起。但是我镇狱一脉,只要你不陨落,未来格局,就是一佛主、四佛陀!” 卢仚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盘坐在地上,全身佛光萦绕的元觉和尚。 四佛陀?怎么会有四位? “怎么就犯傻了呢?为师距离佛陀境,已然推敲可入。你得了神殿机缘,未来定有成就。除了你我师徒二人,为师的两位师兄,元定、元善,神通法力、斗战之力比为师略差,但是佛法感悟、道行修为,比为师更甚一筹。” “师尊座下三大佛脉真传,为师根脚最差,是以被推出来竞争十方大菩萨之位……你那两位师伯,则是一心苦修,只等未来一鸣惊人。” “是以,未来我镇狱一脉,你若不陨落,当有四尊佛陀。” 元觉和尚身后,青色狮子法相摇晃了一下庞大的身躯,懒洋洋的朝着卢仚打了个呵欠。 “如此一来,镇狱、宝焰若是合流,一尊佛主、六位佛陀……如此盛景,这等投入,也是值当。”元觉和尚通体佛光大盛,他的声音也变得犹如暮鼓晨钟,震得卢仚脑海一阵‘嗡嗡’作响:“等到大势成就,吾等所能掌控的,何止这点微末之数?” 卢仚恍然。 心头所有的惶恐彻底消散,他脑海中明光大盛,只觉自己的心境更进一层,念头变得无比澄透灵活。 元觉和尚的话,让他对两仪天,对佛门的运转规律,对这一方世界的‘真实面目’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宝焰千手佛如今的投入,看似大手笔,实则就是投资! 他将这些珍贵无比的资源砸在卢仚身上,就好比,两家原本各行其道的商会,未来即将合并成一家,此刻的所有投入,都将成为未来那家巨型商会的‘原始股’! 今日的投入越多,宝焰千手佛在未来的话语权就越重! 看似超脱红尘,高高在上的佛门大能……实则,全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油滑的巨贾豪商! 卢仚心情大定,他甚至站起身来,绕着高台一圈一圈的转着圈儿。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天器(4) 琼华山。 清净兜儿笼罩了整座主峰,一缕缕寒气清光缭绕,将山顶那座浮屠宝塔死死压制。 整个琼华山主峰,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玄冰。冰厚千丈,却澄净剔透,透过厚厚的冰层,可以清晰的看到山上的每一根草,每一株花。 雪罂和尚一行数十名大密金轮寺佛修,盘坐在琼华山的山门入口,面带矜持而微妙的笑容,念诵秘咒,催动清净兜儿,镇压整座琼华山。 这番场景,已经持续了九年。 在两仪天,无论道庭、佛门,任何一家宗脉若是被人这般打上门来,用神通封住了整个山门,都是最严重的挑衅。 若是被封堵了山门的正主儿,不能及时的应对,破解对方手段……未来哪里还有脸在两仪天修炼界行走?真是没脸见人了的。 是以,雪罂和尚一行洋洋得意,而琼华山上,一众来自大觉寺的佛修,已经气得咬碎了钢牙,恨不得冲下去直接打杀了这一群来自大雪山的贼和尚! 但是…… 两仪天修炼界,无论道庭,又或者佛门,各大宗脉之间斗法,也有一定的潜规则! 除非是在前些年元觉和尚伏杀列虚真君的清明虚空,那等断绝了因果、隔绝了天机,做任何事情、玩弄无数手段,都不怕被人揭破,也无法被揭破的奇异地带,否则在两仪天,一切争斗,都必须遵照这种潜规则进行! 雪罂和尚是大密金轮寺弟子,他带着自家师祖的佛宝来堵卢仚的山门,那么,作为辈分相当,在佛门的身份,因为是大觉寺佛脉真传弟子,所以身份比雪罂和尚还要高出一截的‘法海’,他就只能依仗自身之力,和雪罂和尚分一个高下! 因为雪罂和尚请动了清净兜儿,那么‘法海’就可以去向镇狱玄光佛借用‘七宝金刚圈’。 在双方都手持自家师祖傍身重宝的前提下,如果‘法海’无法将雪罂和尚正面击败,那么他落了面子,就是落了面子。 元觉和尚调动了大批大觉寺的佛修,帮助琼华山布置护山大阵,建造寺院禅林,布下周全的各色禁制。在这些佛修中,不乏有大觉寺‘大罗汉’级别的高阶佛修,那真是一拳能打死七八十个雪罂和尚的修为! 但是这些来自大觉寺的佛修,不能动手。 他们是元觉和尚的座下弟子,身份还不如卢仚……如果卢仚借用他们的力量击败了雪罂和尚,未来卢仚这个佛脉真传弟子没脸见人也就罢了,元觉和尚,甚至是镇狱玄光佛的眼光,也会被无数佛门大能质疑,连累他们都落个灰头灰脸。 是以,在琼华山主峰外,一片片云台悬浮。 来自大觉寺的众多佛修,他们已经完成了琼华山脉所有的建造工程,但是还没收到元觉和尚让他们回转大觉寺的法旨,是以他们全都滞留琼华山看热闹。 他们,也只能看热闹。 众多力士、金刚,以及带队的罗汉,甚至还有几名小菩萨,一个个盘坐在云台上,双眼放空的看着被冰封的琼华山。 元觉和尚还在神殿中修炼突破呢,根本没空给他们下达任何命令。 镇狱玄光佛正在拆解那些蛮王、魔王的尸骸,帮卢仚收集炼器材料,同样没空搭理这里的小麻烦。 而卢仚……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家的琼华山被人冰封了。 这些大觉寺的佛修,也就只能等在这里呆呆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干。 远处,流霞江东面,高空之中,有几片云霞驻留,一群穷极无聊的道门真仙,正在远处看着热闹。这群家伙人数不少,有过路的散仙,自然也有混元罗天教的真仙,其中当然就有万象、苏阡陌等人。 甚至,虚空中,还有好些大能的一部分注意力投射了过来,其中多为道庭真君。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天器(5) 灵垣山宝焰洞,已经被远远丢在了后方。 卢仚脚踏一道暗金色遁光,在高空疾驰。 脑海中,一枚四四方方的漆黑大印,正在和卢仚的真仙位格缓缓融合。 大印正中印纽,是一头带着明显的‘憨厚’神态,双眼瞪得熘圆的麒麟。大印底部,则是一片暗金色神光闪烁,光洁如镜的印面上,是两颗两仪天的太古‘道文’,奇形怪状的透着一股子古老沧桑之意,正是‘番天’二字。 大印四面同样光洁,朦胧神光中,可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的影像翻滚飞腾。 只是,和‘正经’的四圣兽相比,这青龙多了几分呆萌,白虎多了几分愠怒,朱雀多了几分傲娇,玄武多了十成十的慵懒和无所谓。 一如那‘憨厚’的麒麟……五位大爷的小模样,确实有点对不起他们的血脉祖宗。 真仙九重天,八十一重镇狱浮屠。 这枚耗费了六枚‘世界舍利’,几具大能尸骸精华,以及无数珍稀材料锻造而成的番天印,正在和卢仚凝聚的镇狱浮屠融合。 在真仙境,真仙位格是极强大,却又极脆弱的存在。 强大,是因为真仙位格就是‘大道法则’和‘精’、‘气’、‘神’的聚合体,是真仙吸纳、转化、运转、掌控仙灵之气,由此发动神通和诸般法术的枢纽。 真仙位格不坏,则真仙阳寿无穷,青春永保,一切的超凡,一切的伟力,都源自真仙位格。 但是,真仙位格一旦被人伤损,哪怕就是一丝极其轻微的裂痕,都会造成无比惨重的损伤。修为倒退,境界崩塌,这些都是寻常;更严重的是,道基受损,未来的修行将止步不前,甚至寿命方面都会出现大问题! 而所谓的本命佛宝,正是为了这即强大又脆弱的真仙位格而设。 收集天地奇珍,动用无上手段,以后天造化之力,铸造强横秘宝,将其与真仙位格融为一体,共同成长,共同进阶,相互促进,相互补益。 本命佛宝不坏,则真仙位格丝毫无损! 这就是佛门的本命佛宝,道庭那边的本命仙器存在的根本意义——护持! 至于驱动本命佛宝杀敌…… 一般而言,普通的佛修不会这么干,因为他们的本命佛宝,使用的材料、铸造的手法都有限,位阶不会太高。轻易祭出本命佛宝,万一碰到更高位阶的宝具,一旦受损,则后患无穷。 而卢仚的这枚番天印么! 八十一重镇狱浮屠尚未完全融入番天印,卢仚只是微微催动了一下,四四方方的印玺微微一动,顿时虚空一震,漫天飓风翻滚,瞬息间凝成了一条黑色风龙裹住了卢仚身躯,他的遁光速度‘唰’的一下飙升了整整百倍! 前方的空气骤然扭曲、激荡,恐怖的气障阻力宛如一道巨锤当面砸了下来。 双眸几乎爆开,面皮剧烈向后翻滚激荡,身上皮肤一阵刺痛,‘啪’的一声脆响,身上僧衣炸成了无数粉尘,皮肤被可怖的风压撕开了密密麻麻宛如蜘蛛网的裂痕。 肌肉急骤的蠕动着,巨力袭来,肌肉承受不住这股可怕的力道,几乎要硬生生被从骨骼上撕扯脱落。 卢仚一声闷哼,急忙按下遁光,他控制不住向前飞驰的势头,身躯在空中急速的向前翻滚了百来里地,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刚刚站起,张口就是一道血箭喷出。 “太强悍……宝焰千手师伯的手艺,实在是无法挑剔……呵,婴儿舞巨锤,还得小心伤损到了自己。”卢仚苦兮兮的笑了一声,苦笑着运功恢复肉体上的伤势。 离开灵垣山宝焰洞的时候,宝焰千手佛吹嘘说,这枚番天印,因为吸收了天人遗骸中流逝的天人精气的缘故,其位格,已经远超寻常概念上的佛宝,甚至常规意义上的后天灵宝,也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卢仚还记得宝焰千手佛摇头晃脑的得瑟劲儿。 这枚番天印,宝焰千手佛说,甚至可以称之为‘天器’…… “天器?”卢仚凝神观察脑海中正在和镇狱浮屠融合的番天印,缓缓点头:“有这么一点意思,但是,还不足以称之为真正的天器……天器啊……” 四十九枚咒文在脑海中急速穿梭闪烁,小小的斧头悬浮在卢仚脑海核心位置,其散发出的奇异气息,让番天印都只能避退三舍,不敢和她争抢这核心之位。 “这才是天器。” 第六百九十五章 打个粉碎 肥红腻腻的琼花林中,一片烟云散开,托出了一张直径三丈的圆床! 粉色的圆床,尽是各色珍稀材料制成的绫罗绸缎——什么千年冰蚕丝、万年蜘蛛丝之类的材料,总之,极度奢华,都不是人该用的玩意儿。 粉红色的床单,粉红色的被褥,上面绣了各种不堪入目的纹样。 数十名身披轻纱的大欢喜天魔女,手持琵琶、圆鼓、胡琴、铃铛等乐器,绕着圆床载歌载舞,营造除了一股子让人窒息的暧昧气场。 在那粉红色的琼花林衬托下,更有一股子直透神魂的邪门佛力不断侵蚀,这等香艳阵仗,若是道行稍微弱点的真仙在此,直接就是一点阴火自小腹烧起,烧透了精元,焚毁了道基,让人陷入永不超生的绝境。 如此阵仗,那圆床正中,却洒了数千片巴掌大小,莹白如雪的白莲花瓣。 一名绝世佳人披散长发,穿着一裘极其保守的白色宫裙,宛如一朵娇羞而圣洁的水仙花,静静的盘坐在那白莲花瓣正中。她微微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澄净清纯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不断的喷涌着水波。 “郎君,多年不见,可还记得妾身么?” 卢仚就笑了。 已经飞升上界二十几年,虽然没做什么事情,但是作为大觉寺的佛脉真传,卢仚自然也解除了不少佛门的隐秘。 这白衣少女的这句话,就是大欢喜一脉的女修,最常用的话术。 ‘多年未见,可还记得妾身’? 这话作为鱼饵,引人心动。 随后,抛出佛门的转世轮回的理论,口口声声某人就是这位娇俏娘子十世或者百世之前的老相好,因为某次劫难而落入红尘。 娇俏娘子痴心不改,苦修得了正果,在红尘中一年一年,百年百年,万年万年的不断寻找,终于找到了历经千百世轮回的——当年的如意郎君! 随后,将巨量的修炼资源,大群的美女,无尽的享受,诸如此类的东西‘哗啦啦’的朝人面前一堆,正经的小修士,谁能扛得住这等手段? 如此多情多义的小娘子,隔了几万年、几十万年还惦记着你,还主动送上门来,主动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主动的求着和你破镜重圆……哦,不是,是再续前缘! 你激动不激动? 你感动不感动? 你……敢动不敢动? 只要你一动,这碰瓷就碰得结结实实,这‘因果’,就牢牢的黏在你身上了! 只要你和这小娘子那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一下,小娘子就会扎在你身上吸血;小娘子的师兄弟、师姐妹也会好似茅坑里的绿头苍蝇一样冒出来,整整齐齐的扎在你身上吸血;小娘子身后的师门长辈,也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好似成精的万年老蚂蟥一样窜出来,扎在你身后的师长、家族、宗门的身上吸血! 除非你有掀桌子的能力和勇气,否则不把你吸得家破人亡,这事情没完! 甚至,就算你家破人亡了,你人都死了,你下个轮回,下下个轮回……一百个轮回后,若是被这小娘子再次找到……啧啧,小娘子依旧水汪汪的秋波一扫,就望你身上一扑——‘郎君,你还记得当年的某某某么’? 大欢喜一脉的这等手段,极其下作,无耻! 但是,但凡血气方刚、精足血旺的年轻修士中了招,你跑都没得跑——什么叫因果?这就是因果……人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白莲花天魔女,被你破了身子,这因果,你不想要,也的要……跑,你能跑去哪里? 卢仚看着那俏生生、倾国倾城,气质圣洁宛如天女的白衣少女,突然笑了起来:“不记得。” 白衣少女微微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意。 大欢喜一脉这等耗费巨资培养出来的白莲花天魔女,怕的就是你‘通透内幕’,不搭腔。 只要你搭腔了,你就上套了……只要你上套了,想要解套,嘿嘿,怎么可能? 目光流转间,白衣少女‘欢喜雀跃’的,好似一只‘新鲜出笼的小山雀’一样活泼可爱的一跃而起,站在圆床上笑道:“郎君果真宿慧未泯,真心记得奴家!” 虚空中,那股子乱人心神的暧昧佛力越发浓郁。 奇香馥郁,粉红色的琼花花瓣乱飞。 数十名天魔女越发扭动得欢快,‘叽叽丫丫’的乐曲犹如无数勾魂的小钩子,争先恐后的冲进卢仚的耳朵,想要死死钩住卢仚的心神。 卢仚很‘憨厚’的冲着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小僧今世重归佛门,但是前生之事,怎能忘怀?” 抬起头来,很是深沉的看着天空,卢仚喃喃道:“上一世,小僧是衙门的捕快,你名曰潘金莲,勾搭了西门庆,毒死了你家相公……后来被浸了猪笼!” 第六百九十六章 打个粉碎(2) 肥红腻腻的琼花林中,一片烟云散开,托出了一张直径三丈的圆床! 粉色的圆床,尽是各色珍稀材料制成的绫罗绸缎——什么千年冰蚕丝、万年蜘蛛丝之类的材料,总之,极度奢华,都不是人该用的玩意儿。 粉红色的床单,粉红色的被褥,上面绣了各种不堪入目的纹样。 数十名身披轻纱的大欢喜天魔女,手持琵琶、圆鼓、胡琴、铃铛等乐器,绕着圆床载歌载舞,营造除了一股子让人窒息的暧昧气场。 在那粉红色的琼花林衬托下,更有一股子直透神魂的邪门佛力不断侵蚀,这等香艳阵仗,若是道行稍微弱点的真仙在此,直接就是一点阴火自小腹烧起,烧透了精元,焚毁了道基,让人陷入永不超生的绝境。 如此阵仗,那圆床正中,却洒了数千片巴掌大小,莹白如雪的白莲花瓣。 一名绝世佳人披散长发,穿着一裘极其保守的白色宫裙,宛如一朵娇羞而圣洁的水仙花,静静的盘坐在那白莲花瓣正中。她微微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澄净清纯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不断的喷涌着水波。 “郎君,多年不见,可还记得妾身么?” 卢仚就笑了。 已经飞升上界二十几年,虽然没做什么事情,但是作为大觉寺的佛脉真传,卢仚自然也解除了不少佛门的隐秘。 这白衣少女的这句话,就是大欢喜一脉的女修,最常用的话术。 ‘多年未见,可还记得妾身’? 这话作为鱼饵,引人心动。 随后,抛出佛门的转世轮回的理论,口口声声某人就是这位娇俏娘子十世或者百世之前的老相好,因为某次劫难而落入红尘。 娇俏娘子痴心不改,苦修得了正果,在红尘中一年一年,百年百年,万年万年的不断寻找,终于找到了历经千百世轮回的——当年的如意郎君! 随后,将巨量的修炼资源,大群的美女,无尽的享受,诸如此类的东西‘哗啦啦’的朝人面前一堆,正经的小修士,谁能扛得住这等手段? 如此多情多义的小娘子,隔了几万年、几十万年还惦记着你,还主动送上门来,主动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主动的求着和你破镜重圆……哦,不是,是再续前缘! 你激动不激动? 你感动不感动? 你……敢动不敢动? 只要你一动,这碰瓷就碰得结结实实,这‘因果’,就牢牢的黏在你身上了! 只要你和这小娘子那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一下,小娘子就会扎在你身上吸血;小娘子的师兄弟、师姐妹也会好似茅坑里的绿头苍蝇一样冒出来,整整齐齐的扎在你身上吸血;小娘子身后的师门长辈,也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好似成精的万年老蚂蟥一样窜出来,扎在你身后的师长、家族、宗门的身上吸血! 除非你有掀桌子的能力和勇气,否则不把你吸得家破人亡,这事情没完! 甚至,就算你家破人亡了,你人都死了,你下个轮回,下下个轮回……一百个轮回后,若是被这小娘子再次找到……啧啧,小娘子依旧水汪汪的秋波一扫,就望你身上一扑——‘郎君,你还记得当年的某某某么’? 大欢喜一脉的这等手段,极其下作,无耻! 但是,但凡血气方刚、精足血旺的年轻修士中了招,你跑都没得跑——什么叫因果?这就是因果……人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白莲花天魔女,被你破了身子,这因果,你不想要,也的要……跑,你能跑去哪里? 卢仚看着那俏生生、倾国倾城,气质圣洁宛如天女的白衣少女,突然笑了起来:“不记得。” 白衣少女微微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意。 大欢喜一脉这等耗费巨资培养出来的白莲花天魔女,怕的就是你‘通透内幕’,不搭腔。 只要你搭腔了,你就上套了……只要你上套了,想要解套,嘿嘿,怎么可能? 目光流转间,白衣少女‘欢喜雀跃’的,好似一只‘新鲜出笼的小山雀’一样活泼可爱的一跃而起,站在圆床上笑道:“郎君果真宿慧未泯,真心记得奴家!” 虚空中,那股子乱人心神的暧昧佛力越发浓郁。 奇香馥郁,粉红色的琼花花瓣乱飞。 数十名天魔女越发扭动得欢快,‘叽叽丫丫’的乐曲犹如无数勾魂的小钩子,争先恐后的冲进卢仚的耳朵,想要死死钩住卢仚的心神。 卢仚很‘憨厚’的冲着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小僧今世重归佛门,但是前生之事,怎能忘怀?” 抬起头来,很是深沉的看着天空,卢仚喃喃道:“上一世,小僧是衙门的捕快,你名曰潘金莲,勾搭了西门庆,毒死了你家相公……后来被浸了猪笼!” 第六百九十七章 因果啊因果 小吉山,明霞洞。 灵竹满地,金杆银叶,绵延数万里。竹林中鹦鹉乱飞,画眉起舞,澹澹灵雾升腾,不时有精灵驾面盆大小七彩虹霓于竹林中穿梭而过,洒下大片灵雨,滋养竹林中各色奇花异草、珍稀仙药。 明霞洞中,光灿灿莲花台上,一尊通体莹白如玉,身披璎珞华服,长发在头顶挽成三个发髻,上面扎了几朵银色花朵的菩萨,正满面是笑的,向座下众多弟子,以及一应罗汉、天王、金刚等弟子讲法。 小吉山,明霞洞,炫光菩萨。 他先是讲了一番霞气升腾之道,再讲光霞变化之妙,最后开始讲,如何以‘光’为基础,以‘霞’为血肉,构建佛国,祭炼神通。 那些修为不够的天王、金刚,听得是呆呆愣愣。 而炫光菩萨座下的数十名亲传弟子,以及一众修为在二十重天之上的罗汉们,则是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身上不时有各色光霞闪烁,其中隐隐有诸般宫殿楼阁、神兽灵禽幻象飘过。 ‘光霞’之道,在道门,常被斥之为‘旁门左道’、‘惑心幻术’等。 但是在佛门,‘光霞’一道则是堂而皇之列入了‘大道’之列——光霞变幻,最容易‘坚定’世俗信徒的‘信仰’,最容易‘人前显圣’,最容易汇聚‘香火信力’。 一如炫光菩萨,他的明霞洞在附近几尊小菩萨的领地中,面积不算大,世俗黎民的数量不算多,但是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他的领地中,虔诚信徒、狂信徒的数量远胜几个邻居。 在这些强大的香火信力的加持下,炫光菩萨的道行精进,隐隐已经构造出了佛国雏形,已然窥伺到了几分‘大菩萨’境界的玄妙。 “都说,光霞乃无形无质、飘忽无力之物。”炫光菩萨坐在莲花台上,微笑看着一众门人:“但是,光若是升华至极致,将它无尽压缩,无尽提纯,则普通光霞,可化为无坚不破、无物不焚之……” 难得心情好,炫光菩萨正要说出自家参悟的‘光霞’佛法的一些核心精义,突然间他心口剧痛,脑海中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传来,他七窍中同时喷出大片宛如霞光一般变幻曼妙的血浆,一脑袋从莲花台上栽了下来。 明霞洞中,一众佛修吓得‘花容惨澹’,一个个急忙跳起来,七手八脚的扶住了自家菩萨,各色好的坏的、高档的低级的救命灵丹‘哗啦啦’犹如白开水一样灌进了炫光菩萨嘴里。 炫光菩萨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粘稠的冷汗带着一丝丝清香的血腥味,不断从毛孔中渗出。 好似一只被扒了皮,通了电的大牛蛙,炫光菩萨抽动了好一阵子,极其艰难的张开嘴,嘶声道:“为师本命佛宝‘明霞冠’被破……速速去,去,查查,借走为师‘明霞冠’的‘素玉’师太,她,她究竟,怎么了……” 明霞洞一群佛修急匆匆的四散而去,通过洞内架设的挪移阵,他们迅速来到了素玉师太的师门元孚山明光洞,稍稍一打听,就知道素玉师太前几年借走了炫光菩萨的明霞冠后,就跑去了琼华山附近蹲守新任的琼华山主‘法海’! 一群明霞洞的佛修又火急火燎的直奔琼华山而来。 而炫光菩萨的本命佛宝明霞冠被破,这消息也顷刻间传到了明光洞喜乐菩萨面前。于是乎,喜乐菩萨‘悚然动容’,也派出了得力弟子赶赴琼华山打探消息。 但是琼华山的挪移阵并没有开启……就算开启了,被清净兜儿圈禁着,挪移阵也无法使用。 琼华山偏偏又位于南域,四周都是各家道庭的势力包裹着。而道庭势力的挪移阵,和佛门显然并不贯通。一众明霞洞佛修,只能先搭乘佛门架设的挪移阵,一站一站辗转而行。 一群和尚还在半路上呢,卢仚已经回到了琼华山主峰外。 清净兜儿笼罩了整个琼华山,清净佛光笼罩下,琼华山冰封千丈,整个主峰山体被冻得结结实实。雪罂和尚等一众大密金轮寺的佛修盘坐在山门牌坊外,口诵真咒,正不断的催动清净兜儿封禁琼华山。 偌大的琼华山,除了山顶那一座一百零八层的浮屠宝塔还放出一波波镇狱力场,勉强抵挡住了漫天冰雪的侵蚀,山顶其他的大殿、大堂、楼阁、精舍等禅院建筑,全都在清净兜儿的侵蚀下土崩瓦解。 整个山顶,只有卢旵坐镇浮屠宝塔最高层,时不时的放出一抹澹澹的血光,证明自己依旧还活着,同时运功传声,将自己对雪罂和尚等人的美好祝福和问候,传遍方圆万里之地。 卢仚出现在琼华山主峰北面,那些来自大觉寺的力士、金刚、天王等佛修,连带几名挂名在元觉和尚座下,算是普通弟子的小菩萨,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卢仚回转。 大群佛修驾着祥云迎了上来,带队负责为琼华山布置大阵、建造诸多寺院建筑的慧念和尚双手合十,向卢仚沉声道:“法海师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慧念和尚双眸中神光闪烁,将雪罂和尚的来历,以及那件笼罩琼华山的佛宝清净兜儿的根底一一说了出来。 卢仚的面皮一阵抽抽。 第六百九十八章 因果啊因果(2) 小吉山,明霞洞。 灵竹满地,金杆银叶,绵延数万里。竹林中鹦鹉乱飞,画眉起舞,淡淡灵雾升腾,不时有精灵驾面盆大小七彩虹霓于竹林中穿梭而过,洒下大片灵雨,滋养竹林中各色奇花异草、珍稀仙药。 明霞洞中,光灿灿莲花台上,一尊通体莹白如玉,身披璎珞华服,长发在头顶挽成三个发髻,上面扎了几朵银色花朵的菩萨,正满面是笑的,向座下众多弟子,以及一应罗汉、天王、金刚等弟子讲法。 小吉山,明霞洞,炫光菩萨。 他先是讲了一番霞气升腾之道,再讲光霞变化之妙,最后开始讲,如何以‘光’为基础,以‘霞’为血肉,构建佛国,祭炼神通。 那些修为不够的天王、金刚,听得是呆呆愣愣。 而炫光菩萨座下的数十名亲传弟子,以及一众修为在二十重天之上的罗汉们,则是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身上不时有各色光霞闪烁,其中隐隐有诸般宫殿楼阁、神兽灵禽幻象飘过。 ‘光霞’之道,在道门,常被斥之为‘旁门左道’、‘惑心幻术’等。 但是在佛门,‘光霞’一道则是堂而皇之列入了‘大道’之列——光霞变幻,最容易‘坚定’世俗信徒的‘信仰’,最容易‘人前显圣’,最容易汇聚‘香火信力’。 一如炫光菩萨,他的明霞洞在附近几尊小菩萨的领地中,面积不算大,世俗黎民的数量不算多,但是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他的领地中,虔诚信徒、狂信徒的数量远胜几个邻居。 在这些强大的香火信力的加持下,炫光菩萨的道行精进,隐隐已经构造出了佛国雏形,已然窥伺到了几分‘大菩萨’境界的玄妙。 “都说,光霞乃无形无质、飘忽无力之物。”炫光菩萨坐在莲花台上,微笑看着一众门人:“但是,光若是升华至极致,将它无尽压缩,无尽提纯,则普通光霞,可化为无坚不破、无物不焚之……” 难得心情好,炫光菩萨正要说出自家参悟的‘光霞’佛法的一些核心精义,突然间他心口剧痛,脑海中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传来,他七窍中同时喷出大片宛如霞光一般变幻曼妙的血浆,一脑袋从莲花台上栽了下来。 明霞洞中,一众佛修吓得‘花容惨淡’,一个个急忙跳起来,七手八脚的扶住了自家菩萨,各色好的坏的、高档的低级的救命灵丹‘哗啦啦’犹如白开水一样灌进了炫光菩萨嘴里。 炫光菩萨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粘稠的冷汗带着一丝丝清香的血腥味,不断从毛孔中渗出。 好似一只被扒了皮,通了电的大牛蛙,炫光菩萨抽动了好一阵子,极其艰难的张开嘴,嘶声道:“为师本命佛宝‘明霞冠’被破……速速去,去,查查,借走为师‘明霞冠’的‘素玉’师太,她,她究竟,怎么了……” 明霞洞一群佛修急匆匆的四散而去,通过洞内架设的挪移阵,他们迅速来到了素玉师太的师门元孚山明光洞,稍稍一打听,就知道素玉师太前几年借走了炫光菩萨的明霞冠后,就跑去了琼华山附近蹲守新任的琼华山主‘法海’! 一群明霞洞的佛修又火急火燎的直奔琼华山而来。 而炫光菩萨的本命佛宝明霞冠被破,这消息也顷刻间传到了明光洞喜乐菩萨面前。于是乎,喜乐菩萨‘悚然动容’,也派出了得力弟子赶赴琼华山打探消息。 但是琼华山的挪移阵并没有开启……就算开启了,被清净兜儿圈禁着,挪移阵也无法使用。 琼华山偏偏又位于南域,四周都是各家道庭的势力包裹着。而道庭势力的挪移阵,和佛门显然并不贯通。一众明霞洞佛修,只能先搭乘佛门架设的挪移阵,一站一站辗转而行。 一群和尚还在半路上呢,卢仚已经回到了琼华山主峰外。 清净兜儿笼罩了整个琼华山,清净佛光笼罩下,琼华山冰封千丈,整个主峰山体被冻得结结实实。雪罂和尚等一众大密金轮寺的佛修盘坐在山门牌坊外,口诵真咒,正不断的催动清净兜儿封禁琼华山。 偌大的琼华山,除了山顶那一座一百零八层的浮屠宝塔还放出一波波镇狱力场,勉强抵挡住了漫天冰雪的侵蚀,山顶其他的大殿、大堂、楼阁、精舍等禅院建筑,全都在清净兜儿的侵蚀下土崩瓦解。 整个山顶,只有卢旵坐镇浮屠宝塔最高层,时不时的放出一抹淡淡的血光,证明自己依旧还活着,同时运功传声,将自己对雪罂和尚等人的美好祝福和问候,传遍方圆万里之地。 卢仚出现在琼华山主峰北面,那些来自大觉寺的力士、金刚、天王等佛修,连带几名挂名在元觉和尚座下,算是普通弟子的小菩萨,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卢仚回转。 大群佛修驾着祥云迎了上来,带队负责为琼华山布置大阵、建造诸多寺院建筑的慧念和尚双手合十,向卢仚沉声道:“法海师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慧念和尚双眸中神光闪烁,将雪罂和尚的来历,以及那件笼罩琼华山的佛宝清净兜儿的根底一一说了出来。 卢仚的面皮一阵抽抽。 第六百九十九章 因果啊因果(3) 小吉山,明霞洞。 灵竹满地,金杆银叶,绵延数万里。竹林中鹦鹉乱飞,画眉起舞,淡淡灵雾升腾,不时有精灵驾面盆大小七彩虹霓于竹林中穿梭而过,洒下大片灵雨,滋养竹林中各色奇花异草、珍稀仙药。 明霞洞中,光灿灿莲花台上,一尊通体莹白如玉,身披璎珞华服,长发在头顶挽成三个发髻,上面扎了几朵银色花朵的菩萨,正满面是笑的,向座下众多弟子,以及一应罗汉、天王、金刚等弟子讲法。 小吉山,明霞洞,炫光菩萨。 他先是讲了一番霞气升腾之道,再讲光霞变化之妙,最后开始讲,如何以‘光’为基础,以‘霞’为血肉,构建佛国,祭炼神通。 那些修为不够的天王、金刚,听得是呆呆愣愣。 而炫光菩萨座下的数十名亲传弟子,以及一众修为在二十重天之上的罗汉们,则是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身上不时有各色光霞闪烁,其中隐隐有诸般宫殿楼阁、神兽灵禽幻象飘过。 ‘光霞’之道,在道门,常被斥之为‘旁门左道’、‘惑心幻术’等。 但是在佛门,‘光霞’一道则是堂而皇之列入了‘大道’之列——光霞变幻,最容易‘坚定’世俗信徒的‘信仰’,最容易‘人前显圣’,最容易汇聚‘香火信力’。 一如炫光菩萨,他的明霞洞在附近几尊小菩萨的领地中,面积不算大,世俗黎民的数量不算多,但是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他的领地中,虔诚信徒、狂信徒的数量远胜几个邻居。 在这些强大的香火信力的加持下,炫光菩萨的道行精进,隐隐已经构造出了佛国雏形,已然窥伺到了几分‘大菩萨’境界的玄妙。 “都说,光霞乃无形无质、飘忽无力之物。”炫光菩萨坐在莲花台上,微笑看着一众门人:“但是,光若是升华至极致,将它无尽压缩,无尽提纯,则普通光霞,可化为无坚不破、无物不焚之……” 难得心情好,炫光菩萨正要说出自家参悟的‘光霞’佛法的一些核心精义,突然间他心口剧痛,脑海中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传来,他七窍中同时喷出大片宛如霞光一般变幻曼妙的血浆,一脑袋从莲花台上栽了下来。 明霞洞中,一众佛修吓得‘花容惨淡’,一个个急忙跳起来,七手八脚的扶住了自家菩萨,各色好的坏的、高档的低级的救命灵丹‘哗啦啦’犹如白开水一样灌进了炫光菩萨嘴里。 炫光菩萨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粘稠的冷汗带着一丝丝清香的血腥味,不断从毛孔中渗出。 好似一只被扒了皮,通了电的大牛蛙,炫光菩萨抽动了好一阵子,极其艰难的张开嘴,嘶声道:“为师本命佛宝‘明霞冠’被破……速速去,去,查查,借走为师‘明霞冠’的‘素玉’师太,她,她究竟,怎么了……” 明霞洞一群佛修急匆匆的四散而去,通过洞内架设的挪移阵,他们迅速来到了素玉师太的师门元孚山明光洞,稍稍一打听,就知道素玉师太前几年借走了炫光菩萨的明霞冠后,就跑去了琼华山附近蹲守新任的琼华山主‘法海’! 一群明霞洞的佛修又火急火燎的直奔琼华山而来。 而炫光菩萨的本命佛宝明霞冠被破,这消息也顷刻间传到了明光洞喜乐菩萨面前。于是乎,喜乐菩萨‘悚然动容’,也派出了得力弟子赶赴琼华山打探消息。 但是琼华山的挪移阵并没有开启……就算开启了,被清净兜儿圈禁着,挪移阵也无法使用。 琼华山偏偏又位于南域,四周都是各家道庭的势力包裹着。而道庭势力的挪移阵,和佛门显然并不贯通。一众明霞洞佛修,只能先搭乘佛门架设的挪移阵,一站一站辗转而行。 一群和尚还在半路上呢,卢仚已经回到了琼华山主峰外。 清净兜儿笼罩了整个琼华山,清净佛光笼罩下,琼华山冰封千丈,整个主峰山体被冻得结结实实。雪罂和尚等一众大密金轮寺的佛修盘坐在山门牌坊外,口诵真咒,正不断的催动清净兜儿封禁琼华山。 偌大的琼华山,除了山顶那一座一百零八层的浮屠宝塔还放出一波波镇狱力场,勉强抵挡住了漫天冰雪的侵蚀,山顶其他的大殿、大堂、楼阁、精舍等禅院建筑,全都在清净兜儿的侵蚀下土崩瓦解。 整个山顶,只有卢旵坐镇浮屠宝塔最高层,时不时的放出一抹淡淡的血光,证明自己依旧还活着,同时运功传声,将自己对雪罂和尚等人的美好祝福和问候,传遍方圆万里之地。 卢仚出现在琼华山主峰北面,那些来自大觉寺的力士、金刚、天王等佛修,连带几名挂名在元觉和尚座下,算是普通弟子的小菩萨,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卢仚回转。 大群佛修驾着祥云迎了上来,带队负责为琼华山布置大阵、建造诸多寺院建筑的慧念和尚双手合十,向卢仚沉声道:“法海师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慧念和尚双眸中神光闪烁,将雪罂和尚的来历,以及那件笼罩琼华山的佛宝清净兜儿的根底一一说了出来。 卢仚的面皮一阵抽抽。 第七百章 和尚大开口 来者,恶客,卢仚本想直接如雪罂和尚一般,将来人直接镇压、擒拿,逼着他们背后的主使者出面。 但是,尚未来得及动手,流霞江东岸,大片云霞上,无数道庭散仙已经开始鼓噪。 有人拍手,有人跺脚,有人高歌,有人干脆拉起了二胡弹起了琵琶。 好些真仙更是支使身边的道童、随从等,扯着嗓子放声呐喊:“法海大师,揍他,揍他,我们都是撑你的……揍他,狠狠的揍,不要给我们面子!” 更有道庭仙人大吼:“龙吟尊者,不要给你家师兄九龙尊者丢脸……干-他-娘-的!” 有女仙兴奋得面皮赤红,手舞足蹈的嘶声道:“幻阳师兄,不要怕那法海凶和尚……我们姐妹,全心全意支持你……嘻,我下注十万极品仙晶,赌你打破法海的秃头!” 卢仚面皮僵硬。 幻阳僧和龙吟尊者脸色极其的难看。 都是佛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群鼓噪喧哗,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庭散仙,把他们当成了跑江湖卖马戏的艺人了? 三人同时朝着流霞江东岸望了过去。 看着那一片片云霞上,数量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而且修为最高的,赫然是已经突破了真仙三十重天,修为等同佛门菩萨的道门真君。 三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善哉! 这群看热闹的闲人,大家都招惹不起,就只能,任凭他们看热闹了! 卢仚双手合十,朝着琼华山指了指,无声的按下了云光。 生得娇媚妖娆,根本分不清具体性别的幻阳僧扭动着小腰,从车辇上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脚下粉色佛光缭绕,步步生莲的走到了琼华山顶。 龙吟和尚一声大喝,大雪鹫身体一晃,巨大的翅膀一收,犹如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了琼华山顶。随行的和尚跳下地面,龙吟和尚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卢仚身边。 光滑平坦的琼华山顶,卢仚让人搬来了几块石头充当桌椅,放了一壶山泉,几个茶盏,就连茶叶都舍不得放一片,直接用白开水款待客人。 幻阳僧和龙吟和尚呆住了。 龙吟和尚雪白的面皮瞬间变得……更白了。因为功法缘故,龙吟和尚体内精血莹白锃亮,宛如冰雪精英,他越是动怒,血气上涌,皮肤就变得越发的白皙,近乎于透明。 幻阳僧则是面皮粉红,嗔怒的跺了跺脚:“法海师弟,这是何意?你偌大的琼华山,难不成拿不出一壶香茶?更找不到一间待客的殿堂么?” 卢仚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块嶙峋不平的石头上,双手端着一盏白水慢悠悠的吸了一口,这才冷声道:“香茶,倒是有……但是,只用来款待真正的客人!至于说待客的殿堂么,本来是有的,但是都被人打碎了,还没来得及重建!” 山腹中,琼华玉府内,一座小型挪移阵正在不断亮起。 小金刚须弥山中,那些已经凝聚了真仙位格的道兵大和尚,正按照卢仚的命令,每一个一重天的道兵大和尚带着三百名天人境的道兵大和尚,顺着挪移阵,逐次前往琼花山脉中的诸多寺院。 如之前所述,琼华山的主山脉中,每隔十万里,就建有一座寺院。 琼华山蜿蜒近五亿里,这山脉中,就有近五千座寺院。这些寺院,更是笼罩整座琼花山脉护山大阵的阵法枢纽。 卢仚没回来,没人能调动这些道兵大和尚。 卢仚回来后,将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调去那一座座寺院枢纽,整个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就勉强可以运转了。 没有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入驻,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大概只能勉强抵挡最低位阶的小菩萨的攻击。有了最基本数量的真仙入驻,整个大阵运转起来,偌大的琼华山,非顶尖的大菩萨不能踏入一步。 卢仚和两名恶客说话的时候,已经超过六百名真仙级道兵大和尚,带着下属僧众,借助挪移阵抵达了自己未来的坐镇之地。 幻阳僧看着龙吟和尚。 借用佛陀佛宝,将琼华山顶的寺院建筑夷为平地的,可是大密金轮寺的弟子。 龙吟和尚重重的坐在了卢仚对面,他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冷声道:“你是怪雪罂师弟下手太狠?为何不说,是你琼华山弟子无能?” 卢仚微笑看着龙吟和尚。 龙吟和尚目光不善的盯着卢仚。 两人目光对视良久,卢仚这才笑道:“带着佛陀重宝来堵我山门……欺负我琼华山所属并没有相应的佛宝应对,硬生生围堵我山门九年之久……” 龙吟和尚淡然道:“同为佛门弟子,登门请教,考校佛法,乃是常有之事。” 龙吟和尚手指轻轻敲击面前充当茶桌的巨石,傲然道:“你琼华山被堵九年,只能证明你琼华山弟子的无能。” 第七百零一章 和尚大开口(2) 来者,恶客,卢仚本想直接如雪罂和尚一般,将来人直接镇压、擒拿,逼着他们背后的主使者出面。 但是,尚未来得及动手,流霞江东岸,大片云霞上,无数道庭散仙已经开始鼓噪。 有人拍手,有人跺脚,有人高歌,有人干脆拉起了二胡弹起了琵琶。 好些真仙更是支使身边的道童、随从等,扯着嗓子放声呐喊:“法海大师,揍他,揍他,我们都是撑你的……揍他,狠狠的揍,不要给我们面子!” 更有道庭仙人大吼:“龙吟尊者,不要给你家师兄九龙尊者丢脸……干-他-娘-的!” 有女仙兴奋得面皮赤红,手舞足蹈的嘶声道:“幻阳师兄,不要怕那法海凶和尚……我们姐妹,全心全意支持你……嘻,我下注十万极品仙晶,赌你打破法海的秃头!” 卢仚面皮僵硬。 幻阳僧和龙吟尊者脸色极其的难看。 都是佛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群鼓噪喧哗,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庭散仙,把他们当成了跑江湖卖马戏的艺人了? 三人同时朝着流霞江东岸望了过去。 看着那一片片云霞上,数量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而且修为最高的,赫然是已经突破了真仙三十重天,修为等同佛门菩萨的道门真君。 三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善哉! 这群看热闹的闲人,大家都招惹不起,就只能,任凭他们看热闹了! 卢仚双手合十,朝着琼华山指了指,无声的按下了云光。 生得娇媚妖娆,根本分不清具体性别的幻阳僧扭动着小腰,从车辇上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脚下粉色佛光缭绕,步步生莲的走到了琼华山顶。 龙吟和尚一声大喝,大雪鹫身体一晃,巨大的翅膀一收,犹如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了琼华山顶。随行的和尚跳下地面,龙吟和尚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卢仚身边。 光滑平坦的琼华山顶,卢仚让人搬来了几块石头充当桌椅,放了一壶山泉,几个茶盏,就连茶叶都舍不得放一片,直接用白开水款待客人。 幻阳僧和龙吟和尚呆住了。 龙吟和尚雪白的面皮瞬间变得……更白了。因为功法缘故,龙吟和尚体内精血莹白锃亮,宛如冰雪精英,他越是动怒,血气上涌,皮肤就变得越发的白皙,近乎于透明。 幻阳僧则是面皮粉红,嗔怒的跺了跺脚:“法海师弟,这是何意?你偌大的琼华山,难不成拿不出一壶香茶?更找不到一间待客的殿堂么?” 卢仚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块嶙峋不平的石头上,双手端着一盏白水慢悠悠的吸了一口,这才冷声道:“香茶,倒是有……但是,只用来款待真正的客人!至于说待客的殿堂么,本来是有的,但是都被人打碎了,还没来得及重建!” 山腹中,琼华玉府内,一座小型挪移阵正在不断亮起。 小金刚须弥山中,那些已经凝聚了真仙位格的道兵大和尚,正按照卢仚的命令,每一个一重天的道兵大和尚带着三百名天人境的道兵大和尚,顺着挪移阵,逐次前往琼花山脉中的诸多寺院。 如之前所述,琼华山的主山脉中,每隔十万里,就建有一座寺院。 琼华山蜿蜒近五亿里,这山脉中,就有近五千座寺院。这些寺院,更是笼罩整座琼花山脉护山大阵的阵法枢纽。 卢仚没回来,没人能调动这些道兵大和尚。 卢仚回来后,将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调去那一座座寺院枢纽,整个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就勉强可以运转了。 没有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入驻,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大概只能勉强抵挡最低位阶的小菩萨的攻击。有了最基本数量的真仙入驻,整个大阵运转起来,偌大的琼华山,非顶尖的大菩萨不能踏入一步。 卢仚和两名恶客说话的时候,已经超过六百名真仙级道兵大和尚,带着下属僧众,借助挪移阵抵达了自己未来的坐镇之地。 幻阳僧看着龙吟和尚。 借用佛陀佛宝,将琼华山顶的寺院建筑夷为平地的,可是大密金轮寺的弟子。 龙吟和尚重重的坐在了卢仚对面,他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冷声道:“你是怪雪罂师弟下手太狠?为何不说,是你琼华山弟子无能?” 卢仚微笑看着龙吟和尚。 龙吟和尚目光不善的盯着卢仚。 两人目光对视良久,卢仚这才笑道:“带着佛陀重宝来堵我山门……欺负我琼华山所属并没有相应的佛宝应对,硬生生围堵我山门九年之久……” 龙吟和尚淡然道:“同为佛门弟子,登门请教,考校佛法,乃是常有之事。” 龙吟和尚手指轻轻敲击面前充当茶桌的巨石,傲然道:“你琼华山被堵九年,只能证明你琼华山弟子的无能。” 第七百零二章 和尚大开口(3) 琼华山顶,一片死寂。 大觉寺的众多佛修齐齐合十,沉默不语。 远处看热闹的众多道庭仙人,纷纷闭嘴。 真蚕和尚不提他的后台靠山,那么这只是两个佛门晚辈之间的较量、冲突。但是他一开口,直接提起了‘师尊’二字,这好比世俗红尘的‘太子’,直接亮出了代表皇帝权威的金牌! 宝光功德佛。 当他心怀慈悲时,他是‘功德佛’,是慈眉善目,庇护众生的佛陀。 他的另外一个尊号,是‘宝光威德佛’。 当他大动明王怒火时,他就是‘威德佛’,是怒目嗔视,屠戮亿万里的凶佛。 佛门十三位佛主之一,这一千年轮换,主持佛门所有事务的两仪天顶尖大能。作为他的佛脉真传弟子,真蚕和尚直接抬出了这尊大佛,远近无论是道庭,还是佛门,无论修为多高的真仙,全都紧紧闭上嘴。 唯有卢仚微笑,看着真蚕和尚。 然后,他一步走到了真蚕和尚面前,‘啪’的一耳光抽在了真蚕和尚脸上。 以真蚕和尚的修为,卢仚这一耳光速度不快,力道不大,他完全可以闪避过去……但是真蚕和尚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任凭这一耳光结结实实的抽在了他脸上。 真蚕和尚脑袋一歪,左脸很快就变得通红,有一个极其清晰的巴掌印凸起半寸高。这个巴掌印很快就发红、发亮,肿起的皮肤下,可以看到一丝丝淤血在涌动。 宝光功德佛一脉,更擅长神通、法术,对‘体’的修为,并不太重视。 是以,这一耳光力道不大,却让真蚕和尚伤得不轻! 真蚕和尚,呆住了。 龙吟和尚、幻阳僧,全傻眼了。 卢仚也有点呆呆的看着真蚕和尚,过了半晌,才问他:“为何不闪躲?” 真蚕和尚张了张嘴,半天没吭声,活了八百岁,年龄可以当卢仚三十六代祖宗的他,烟圈居然有点发红——两仪天历代佛陀在上,他真蚕和尚修炼了八百年,何曾有人敢对他抽耳光? 他心中,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卢仚一耳光抽过来,他连一点儿闪避的念头都没有! 固然,他号称天赋卓绝,资质妖孽,曾经斗法连胜一百多名同门师兄……可那是同门交流的斗法,并非生死决战! “你,怎么敢?” 真蚕和尚剧烈的颤抖着,说话都带上了一丝颤音。 “这是你的错。”卢仚皱着眉头,很严肃的看着真蚕和尚:“就算是普通的野猫野狗,看到行人捡起砖头作势要打它们,这些猫猫狗狗,都会本能的闪避逃跑!” “作为佛主的佛脉真传,你真蚕和尚,看到我抽你耳光,居然不闪不躲!”卢仚的声音逐渐拔高:“真蚕,你的行径,何其卑劣?你想要碰瓷,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 卢仚厉声喝道:“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如此嚣张跋扈,毫无底线,下作龌龊……你,你,你怎敢说你是一个佛门弟子?” 真蚕傻眼。 龙吟和尚和幻阳僧有点风中凌乱。 佛门弟子的确擅长诡辩之术,他们能够用三寸不烂之舌口灿莲花,用各种歪理、邪理、不正经的道理,将你贬斥得一钱不值,站在道德的高峰上将你打为大逆不道的邪魔外道! 但是…… 当佛修遇到了不和你讲理的‘地-痞-流-氓’! 当他们能够舞出花来的小舌头,遇到了明晃晃的刀枪! 当他们自诩为无往而不利的道德武器,遭遇了赤-裸-裸的蛮横粗率的暴力手段! ‘啪’! 卢仚又是一耳光抽在了真蚕和尚的右脸上。 卢仚如今的修为,对肉体力量的掌控堪称‘精妙入微’,他这一掌的力道,和刚才那一掌的力道几乎是一模一样,就算有细微的差别,大概也就是一粒灰尘的重量差? 是以,真蚕和尚的右脸也肿了半寸高,和左脸肿起来的高度是一模一样,色泽都完全相同,没有丝毫的差别。 卢仚的声音响彻万里:“果然,真蚕,你何等无耻,再次碰瓷!以你的身份,以你的修为,你居然故意承受佛爷两耳光,也要以此陷害佛爷我!” 卢仚右手食指几乎杵到了真蚕和尚的鼻头上:“身为宝光功德佛的佛脉真传,你怎能如此无耻?你……以你的身份,你连挨两个耳光,就为了谋夺我琼华山的基业……你,至于么?” 卢仚嘶声惊呼:“不过是一点点身外之物,一点点修炼资粮,说得庸俗些,就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金银铜子儿,阿堵物罢了……红尘世俗有点骨气的读书人都不屑一顾的玩意儿……苍天在上,些许外物,值得你堂堂佛主真传,用这样的手段威逼凌虐,逼迫我交出我的基业么?” 第七百零三章 和尚大开口(4) 来者,恶客,卢仚本想直接如雪罂和尚一般,将来人直接镇压、擒拿,逼着他们背后的主使者出面。 但是,尚未来得及动手,流霞江东岸,大片云霞上,无数道庭散仙已经开始鼓噪。 有人拍手,有人跺脚,有人高歌,有人干脆拉起了二胡弹起了琵琶。 好些真仙更是支使身边的道童、随从等,扯着嗓子放声呐喊:“法海大师,揍他,揍他,我们都是撑你的……揍他,狠狠的揍,不要给我们面子!” 更有道庭仙人大吼:“龙吟尊者,不要给你家师兄九龙尊者丢脸……干-他-娘-的!” 有女仙兴奋得面皮赤红,手舞足蹈的嘶声道:“幻阳师兄,不要怕那法海凶和尚……我们姐妹,全心全意支持你……嘻,我下注十万极品仙晶,赌你打破法海的秃头!” 卢仚面皮僵硬。 幻阳僧和龙吟尊者脸色极其的难看。 都是佛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群鼓噪喧哗,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庭散仙,把他们当成了跑江湖卖马戏的艺人了? 三人同时朝着流霞江东岸望了过去。 看着那一片片云霞上,数量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而且修为最高的,赫然是已经突破了真仙三十重天,修为等同佛门菩萨的道门真君。 三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善哉! 这群看热闹的闲人,大家都招惹不起,就只能,任凭他们看热闹了! 卢仚双手合十,朝着琼华山指了指,无声的按下了云光。 生得娇媚妖娆,根本分不清具体性别的幻阳僧扭动着小腰,从车辇上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脚下粉色佛光缭绕,步步生莲的走到了琼华山顶。 龙吟和尚一声大喝,大雪鹫身体一晃,巨大的翅膀一收,犹如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了琼华山顶。随行的和尚跳下地面,龙吟和尚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卢仚身边。 光滑平坦的琼华山顶,卢仚让人搬来了几块石头充当桌椅,放了一壶山泉,几个茶盏,就连茶叶都舍不得放一片,直接用白开水款待客人。 幻阳僧和龙吟和尚呆住了。 龙吟和尚雪白的面皮瞬间变得……更白了。因为功法缘故,龙吟和尚体内精血莹白锃亮,宛如冰雪精英,他越是动怒,血气上涌,皮肤就变得越发的白皙,近乎于透明。 幻阳僧则是面皮粉红,嗔怒的跺了跺脚:“法海师弟,这是何意?你偌大的琼华山,难不成拿不出一壶香茶?更找不到一间待客的殿堂么?” 卢仚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块嶙峋不平的石头上,双手端着一盏白水慢悠悠的吸了一口,这才冷声道:“香茶,倒是有……但是,只用来款待真正的客人!至于说待客的殿堂么,本来是有的,但是都被人打碎了,还没来得及重建!” 山腹中,琼华玉府内,一座小型挪移阵正在不断亮起。 小金刚须弥山中,那些已经凝聚了真仙位格的道兵大和尚,正按照卢仚的命令,每一个一重天的道兵大和尚带着三百名天人境的道兵大和尚,顺着挪移阵,逐次前往琼花山脉中的诸多寺院。 如之前所述,琼华山的主山脉中,每隔十万里,就建有一座寺院。 琼华山蜿蜒近五亿里,这山脉中,就有近五千座寺院。这些寺院,更是笼罩整座琼花山脉护山大阵的阵法枢纽。 卢仚没回来,没人能调动这些道兵大和尚。 卢仚回来后,将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调去那一座座寺院枢纽,整个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就勉强可以运转了。 没有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入驻,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大概只能勉强抵挡最低位阶的小菩萨的攻击。有了最基本数量的真仙入驻,整个大阵运转起来,偌大的琼华山,非顶尖的大菩萨不能踏入一步。 卢仚和两名恶客说话的时候,已经超过六百名真仙级道兵大和尚,带着下属僧众,借助挪移阵抵达了自己未来的坐镇之地。 幻阳僧看着龙吟和尚。 借用佛陀佛宝,将琼华山顶的寺院建筑夷为平地的,可是大密金轮寺的弟子。 龙吟和尚重重的坐在了卢仚对面,他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冷声道:“你是怪雪罂师弟下手太狠?为何不说,是你琼华山弟子无能?” 卢仚微笑看着龙吟和尚。 龙吟和尚目光不善的盯着卢仚。 两人目光对视良久,卢仚这才笑道:“带着佛陀重宝来堵我山门……欺负我琼华山所属并没有相应的佛宝应对,硬生生围堵我山门九年之久……” 龙吟和尚淡然道:“同为佛门弟子,登门请教,考校佛法,乃是常有之事。” 龙吟和尚手指轻轻敲击面前充当茶桌的巨石,傲然道:“你琼华山被堵九年,只能证明你琼华山弟子的无能。” 第七百零四章 和尚大开口(5) 来者,恶客,卢仚本想直接如雪罂和尚一般,将来人直接镇压、擒拿,逼着他们背后的主使者出面。 但是,尚未来得及动手,流霞江东岸,大片云霞上,无数道庭散仙已经开始鼓噪。 有人拍手,有人跺脚,有人高歌,有人干脆拉起了二胡弹起了琵琶。 好些真仙更是支使身边的道童、随从等,扯着嗓子放声呐喊:“法海大师,揍他,揍他,我们都是撑你的……揍他,狠狠的揍,不要给我们面子!” 更有道庭仙人大吼:“龙吟尊者,不要给你家师兄九龙尊者丢脸……干-他-娘-的!” 有女仙兴奋得面皮赤红,手舞足蹈的嘶声道:“幻阳师兄,不要怕那法海凶和尚……我们姐妹,全心全意支持你……嘻,我下注十万极品仙晶,赌你打破法海的秃头!” 卢仚面皮僵硬。 幻阳僧和龙吟尊者脸色极其的难看。 都是佛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群鼓噪喧哗,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庭散仙,把他们当成了跑江湖卖马戏的艺人了? 三人同时朝着流霞江东岸望了过去。 看着那一片片云霞上,数量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而且修为最高的,赫然是已经突破了真仙三十重天,修为等同佛门菩萨的道门真君。 三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善哉! 这群看热闹的闲人,大家都招惹不起,就只能,任凭他们看热闹了! 卢仚双手合十,朝着琼华山指了指,无声的按下了云光。 生得娇媚妖娆,根本分不清具体性别的幻阳僧扭动着小腰,从车辇上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脚下粉色佛光缭绕,步步生莲的走到了琼华山顶。 龙吟和尚一声大喝,大雪鹫身体一晃,巨大的翅膀一收,犹如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了琼华山顶。随行的和尚跳下地面,龙吟和尚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卢仚身边。 光滑平坦的琼华山顶,卢仚让人搬来了几块石头充当桌椅,放了一壶山泉,几个茶盏,就连茶叶都舍不得放一片,直接用白开水款待客人。 幻阳僧和龙吟和尚呆住了。 龙吟和尚雪白的面皮瞬间变得……更白了。因为功法缘故,龙吟和尚体内精血莹白锃亮,宛如冰雪精英,他越是动怒,血气上涌,皮肤就变得越发的白皙,近乎于透明。 幻阳僧则是面皮粉红,嗔怒的跺了跺脚:“法海师弟,这是何意?你偌大的琼华山,难不成拿不出一壶香茶?更找不到一间待客的殿堂么?” 卢仚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块嶙峋不平的石头上,双手端着一盏白水慢悠悠的吸了一口,这才冷声道:“香茶,倒是有……但是,只用来款待真正的客人!至于说待客的殿堂么,本来是有的,但是都被人打碎了,还没来得及重建!” 山腹中,琼华玉府内,一座小型挪移阵正在不断亮起。 小金刚须弥山中,那些已经凝聚了真仙位格的道兵大和尚,正按照卢仚的命令,每一个一重天的道兵大和尚带着三百名天人境的道兵大和尚,顺着挪移阵,逐次前往琼花山脉中的诸多寺院。 如之前所述,琼华山的主山脉中,每隔十万里,就建有一座寺院。 琼华山蜿蜒近五亿里,这山脉中,就有近五千座寺院。这些寺院,更是笼罩整座琼花山脉护山大阵的阵法枢纽。 卢仚没回来,没人能调动这些道兵大和尚。 卢仚回来后,将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调去那一座座寺院枢纽,整个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就勉强可以运转了。 没有这些真仙级的道兵大和尚入驻,琼花山脉的护山大阵,大概只能勉强抵挡最低位阶的小菩萨的攻击。有了最基本数量的真仙入驻,整个大阵运转起来,偌大的琼华山,非顶尖的大菩萨不能踏入一步。 卢仚和两名恶客说话的时候,已经超过六百名真仙级道兵大和尚,带着下属僧众,借助挪移阵抵达了自己未来的坐镇之地。 幻阳僧看着龙吟和尚。 借用佛陀佛宝,将琼华山顶的寺院建筑夷为平地的,可是大密金轮寺的弟子。 龙吟和尚重重的坐在了卢仚对面,他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冷声道:“你是怪雪罂师弟下手太狠?为何不说,是你琼华山弟子无能?” 卢仚微笑看着龙吟和尚。 龙吟和尚目光不善的盯着卢仚。 两人目光对视良久,卢仚这才笑道:“带着佛陀重宝来堵我山门……欺负我琼华山所属并没有相应的佛宝应对,硬生生围堵我山门九年之久……” 龙吟和尚淡然道:“同为佛门弟子,登门请教,考校佛法,乃是常有之事。” 龙吟和尚手指轻轻敲击面前充当茶桌的巨石,傲然道:“你琼华山被堵九年,只能证明你琼华山弟子的无能。” 第七百零五章 惊恐 两仪天,西域,偏北地域,有一片恒古冰封的大雪山。 茫茫大雪山,绵延数亿里,多珍禽异兽,多奇花异草,更有无数灵脉泉眼,日夜不断,喷吐出无穷无尽的仙灵之气。那茫茫大雪看似白惨惨一片死气沉沉,实则内蕴无穷生机,孕育着无数的奇珍异宝。 这里,就是大密金轮寺的老巢所在。 高有近千里,宽达近万里,上下笔直,平坦如镜的冰崖上,一条条冰晶凝成的栈道纵横往来,连起了一座座宛如鸟巢的大殿、佛堂。 这里就是大密金轮寺,一座有数以万计的殿堂楼阁组成,完全修建在陡峭冰崖上的瑰奇寺院。 金钟‘咚咚’,玉磬‘叮当’,无数身穿雪色僧衣的大和尚双手合十,静静的在栈桥上游走,低沉的梵唱经文声混在寒风中,宛如‘嗡嗡’雷鸣,传向四面八方。 在这大密金轮寺所在山崖的山脚,有虔诚的佛门信众手持经卷,拖家携口,自带干粮,绕着偌大的山峰磕头、诵经,行苦修事。 这座山峰,绕山行走一圈,总路程超过二十万里。 两仪天的土着百姓,在母胎中就受到仙灵之气的滋润,哪怕没有修炼,也骨骼强壮,肉身坚固。一日一夜,磕头行走,也能行进数百里地。 饶是如此,想要完成一圈转山苦修之路,也要耗费数年之功。 成群结队的信众绕山行走,黑压压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将整个山脚圈成了一个完整的圈儿。 每当有信众完成了绕山一圈的苦行之路,冰崖上方,依稀可见的宫殿楼阁中,就会有佛光洒落,其中或者是几张符箓,或者是一瓶丹药,或者是点点滴滴七彩光芒的功德池水。 总之,但凡完成了这苦行之路,这些信众总能从大密金轮寺的佛修那里得到极大的好处。 是以,信仰越发坚固。 是以,提供的香火信力越发浓郁。 在这大雪山万年冰崖的顶部,通体用金箔包裹的大密金轮寺主殿上方,浓厚的信仰之力化为一蓬浓厚的白金色云霞,高高悬浮在离地十万里的虚空。 一条背生双翼的神龙,一条口生四牙的圣像,两尊法相蜷缩在白金色浓云中,偶尔一个呼吸,就卷起了整个大雪山数亿里山脉中无法计量的仙灵之气,在山谷之间掀起滔天的飓风,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山顶大殿中,神鹫和尚阴沉着脸,看着面前一盏冰晶凝成的佛灯。 拳头大小的灯焰中,雪崖僧的真灵静静的沉睡着。 神鹫和尚在等消息。 这一次,他派出了雪罂和尚、龙吟和尚两位得意弟子去找卢仚的麻烦,甚至还联手喜乐菩萨一并出手…… 但是这一次,还真不是故意的,无事生非的去找卢仚的麻烦。 而是,他真的需要琼华山的资源! 大雪山看似贫瘠,实则极其富饶。 不说其他,就说大雪山内特产的千年、万年,甚至是十万年以上火候的雪莲花,以及山中某些极阴雪窟中,阴极阳生而滋养孕化出的万年温玉、万年火莲等,全都是罕见的异宝,对修行大有裨益,若是朝外售卖,都能卖出大价钱! 但是大雪山再富饶,也比不上琼华山。 大雪山,不过是他神鹫和尚的道场,他神鹫和尚,仅仅是佛门数以万计的菩萨中,实力可入前列,却不算顶尖的大菩萨之一。 而琼华山呢? 曾经的南域霸主,没有之一,地位、实力堪比佛主的恐怖存在,最终证道飞升,去往了比两仪天更高维度的上界的无上大能琼华娘娘的道场。 甚至,琼华娘娘自身,就是琼华山孕育出的奇异生灵! 琼华山道场,几乎可以堪称,琼华娘娘遗留下的‘蛋壳’! 那等无尚大能留下的道场……哪怕琼华娘娘已经消耗了其中大半的天地精华,琼华山的物产之丰厚,物产之珍贵,依旧让大雪山比都没法比。 雪崖僧金身法体被毁,道基被彻底破碎,只剩下一点真灵残存。 神鹫和尚找不到凶手,找不到罪魁祸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帮雪崖僧重铸金身,再造道基,而且,一定要比元觉和尚的那个该死的佛脉真传法海和尚的金身更强,道基更佳! 大雪山一脉……不,是龙象伏藏佛一脉,没有这等凭空造化的手段。 重生肉身,重铸道基,这其中的玄妙,不是疯狂追求肉体斗战之道的神鹫和尚,又或者龙象伏藏佛能解决的问题。 神鹫和尚好容易托关系,找到了佛门一尊遁世隐修的佛老。 所谓佛老,可将其视为佛门地位特殊的‘长老’。他们的道行、境界不入佛主之境,但是他们的资历极深、寿命极长、辈分极高,有几位佛老,甚至据说是从两仪天诞生之初,就存在的老古董。 他们或许在斗战、厮杀方面,没什么力量。 他们或许没什么势力,没什么实权,门人弟子也没有几个。 但是他们就是佛门的‘活历史’,是‘老祖宗’级别的人物……当今的十三位佛主,或许都有人曾经在他们座下充当小沙弥的角色。 是以,这些佛老的人脉盘根错节,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潜在影响力有多大。 每一尊佛老,你都必须对他们毕恭毕敬。 第七百零六章 惊恐(2) 两仪天,西域,偏北地域,有一片恒古冰封的大雪山。 茫茫大雪山,绵延数亿里,多珍禽异兽,多奇花异草,更有无数灵脉泉眼,日夜不断,喷吐出无穷无尽的仙灵之气。那茫茫大雪看似白惨惨一片死气沉沉,实则内蕴无穷生机,孕育着无数的奇珍异宝。 这里,就是大密金轮寺的老巢所在。 高有近千里,宽达近万里,上下笔直,平坦如镜的冰崖上,一条条冰晶凝成的栈道纵横往来,连起了一座座宛如鸟巢的大殿、佛堂。 这里就是大密金轮寺,一座有数以万计的殿堂楼阁组成,完全修建在陡峭冰崖上的瑰奇寺院。 金钟‘咚咚’,玉磬‘叮当’,无数身穿雪色僧衣的大和尚双手合十,静静的在栈桥上游走,低沉的梵唱经文声混在寒风中,宛如‘嗡嗡’雷鸣,传向四面八方。 在这大密金轮寺所在山崖的山脚,有虔诚的佛门信众手持经卷,拖家携口,自带干粮,绕着偌大的山峰磕头、诵经,行苦修事。 这座山峰,绕山行走一圈,总路程超过二十万里。 两仪天的土着百姓,在母胎中就受到仙灵之气的滋润,哪怕没有修炼,也骨骼强壮,肉身坚固。一日一夜,磕头行走,也能行进数百里地。 饶是如此,想要完成一圈转山苦修之路,也要耗费数年之功。 成群结队的信众绕山行走,黑压压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将整个山脚圈成了一个完整的圈儿。 每当有信众完成了绕山一圈的苦行之路,冰崖上方,依稀可见的宫殿楼阁中,就会有佛光洒落,其中或者是几张符箓,或者是一瓶丹药,或者是点点滴滴七彩光芒的功德池水。 总之,但凡完成了这苦行之路,这些信众总能从大密金轮寺的佛修那里得到极大的好处。 是以,信仰越发坚固。 是以,提供的香火信力越发浓郁。 在这大雪山万年冰崖的顶部,通体用金箔包裹的大密金轮寺主殿上方,浓厚的信仰之力化为一蓬浓厚的白金色云霞,高高悬浮在离地十万里的虚空。 一条背生双翼的神龙,一条口生四牙的圣像,两尊法相蜷缩在白金色浓云中,偶尔一个呼吸,就卷起了整个大雪山数亿里山脉中无法计量的仙灵之气,在山谷之间掀起滔天的飓风,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山顶大殿中,神鹫和尚阴沉着脸,看着面前一盏冰晶凝成的佛灯。 拳头大小的灯焰中,雪崖僧的真灵静静的沉睡着。 神鹫和尚在等消息。 这一次,他派出了雪罂和尚、龙吟和尚两位得意弟子去找卢仚的麻烦,甚至还联手喜乐菩萨一并出手…… 但是这一次,还真不是故意的,无事生非的去找卢仚的麻烦。 而是,他真的需要琼华山的资源! 大雪山看似贫瘠,实则极其富饶。 不说其他,就说大雪山内特产的千年、万年,甚至是十万年以上火候的雪莲花,以及山中某些极阴雪窟中,阴极阳生而滋养孕化出的万年温玉、万年火莲等,全都是罕见的异宝,对修行大有裨益,若是朝外售卖,都能卖出大价钱! 但是大雪山再富饶,也比不上琼华山。 大雪山,不过是他神鹫和尚的道场,他神鹫和尚,仅仅是佛门数以万计的菩萨中,实力可入前列,却不算顶尖的大菩萨之一。 而琼华山呢? 曾经的南域霸主,没有之一,地位、实力堪比佛主的恐怖存在,最终证道飞升,去往了比两仪天更高维度的上界的无上大能琼华娘娘的道场。 甚至,琼华娘娘自身,就是琼华山孕育出的奇异生灵! 琼华山道场,几乎可以堪称,琼华娘娘遗留下的‘蛋壳’! 那等无尚大能留下的道场……哪怕琼华娘娘已经消耗了其中大半的天地精华,琼华山的物产之丰厚,物产之珍贵,依旧让大雪山比都没法比。 雪崖僧金身法体被毁,道基被彻底破碎,只剩下一点真灵残存。 神鹫和尚找不到凶手,找不到罪魁祸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帮雪崖僧重铸金身,再造道基,而且,一定要比元觉和尚的那个该死的佛脉真传法海和尚的金身更强,道基更佳! 大雪山一脉……不,是龙象伏藏佛一脉,没有这等凭空造化的手段。 重生肉身,重铸道基,这其中的玄妙,不是疯狂追求肉体斗战之道的神鹫和尚,又或者龙象伏藏佛能解决的问题。 神鹫和尚好容易托关系,找到了佛门一尊遁世隐修的佛老。 所谓佛老,可将其视为佛门地位特殊的‘长老’。他们的道行、境界不入佛主之境,但是他们的资历极深、寿命极长、辈分极高,有几位佛老,甚至据说是从两仪天诞生之初,就存在的老古董。 他们或许在斗战、厮杀方面,没什么力量。 他们或许没什么势力,没什么实权,门人弟子也没有几个。 但是他们就是佛门的‘活历史’,是‘老祖宗’级别的人物……当今的十三位佛主,或许都有人曾经在他们座下充当小沙弥的角色。 是以,这些佛老的人脉盘根错节,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潜在影响力有多大。 每一尊佛老,你都必须对他们毕恭毕敬。 第七百零七章 惊恐(3) 两仪天,西域,偏北地域,有一片恒古冰封的大雪山。 茫茫大雪山,绵延数亿里,多珍禽异兽,多奇花异草,更有无数灵脉泉眼,日夜不断,喷吐出无穷无尽的仙灵之气。那茫茫大雪看似白惨惨一片死气沉沉,实则内蕴无穷生机,孕育着无数的奇珍异宝。 这里,就是大密金轮寺的老巢所在。 高有近千里,宽达近万里,上下笔直,平坦如镜的冰崖上,一条条冰晶凝成的栈道纵横往来,连起了一座座宛如鸟巢的大殿、佛堂。 这里就是大密金轮寺,一座有数以万计的殿堂楼阁组成,完全修建在陡峭冰崖上的瑰奇寺院。 金钟‘咚咚’,玉磬‘叮当’,无数身穿雪色僧衣的大和尚双手合十,静静的在栈桥上游走,低沉的梵唱经文声混在寒风中,宛如‘嗡嗡’雷鸣,传向四面八方。 在这大密金轮寺所在山崖的山脚,有虔诚的佛门信众手持经卷,拖家携口,自带干粮,绕着偌大的山峰磕头、诵经,行苦修事。 这座山峰,绕山行走一圈,总路程超过二十万里。 两仪天的土着百姓,在母胎中就受到仙灵之气的滋润,哪怕没有修炼,也骨骼强壮,肉身坚固。一日一夜,磕头行走,也能行进数百里地。 饶是如此,想要完成一圈转山苦修之路,也要耗费数年之功。 成群结队的信众绕山行走,黑压压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将整个山脚圈成了一个完整的圈儿。 每当有信众完成了绕山一圈的苦行之路,冰崖上方,依稀可见的宫殿楼阁中,就会有佛光洒落,其中或者是几张符箓,或者是一瓶丹药,或者是点点滴滴七彩光芒的功德池水。 总之,但凡完成了这苦行之路,这些信众总能从大密金轮寺的佛修那里得到极大的好处。 是以,信仰越发坚固。 是以,提供的香火信力越发浓郁。 在这大雪山万年冰崖的顶部,通体用金箔包裹的大密金轮寺主殿上方,浓厚的信仰之力化为一蓬浓厚的白金色云霞,高高悬浮在离地十万里的虚空。 一条背生双翼的神龙,一条口生四牙的圣像,两尊法相蜷缩在白金色浓云中,偶尔一个呼吸,就卷起了整个大雪山数亿里山脉中无法计量的仙灵之气,在山谷之间掀起滔天的飓风,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山顶大殿中,神鹫和尚阴沉着脸,看着面前一盏冰晶凝成的佛灯。 拳头大小的灯焰中,雪崖僧的真灵静静的沉睡着。 神鹫和尚在等消息。 这一次,他派出了雪罂和尚、龙吟和尚两位得意弟子去找卢仚的麻烦,甚至还联手喜乐菩萨一并出手…… 但是这一次,还真不是故意的,无事生非的去找卢仚的麻烦。 而是,他真的需要琼华山的资源! 大雪山看似贫瘠,实则极其富饶。 不说其他,就说大雪山内特产的千年、万年,甚至是十万年以上火候的雪莲花,以及山中某些极阴雪窟中,阴极阳生而滋养孕化出的万年温玉、万年火莲等,全都是罕见的异宝,对修行大有裨益,若是朝外售卖,都能卖出大价钱! 但是大雪山再富饶,也比不上琼华山。 大雪山,不过是他神鹫和尚的道场,他神鹫和尚,仅仅是佛门数以万计的菩萨中,实力可入前列,却不算顶尖的大菩萨之一。 而琼华山呢? 曾经的南域霸主,没有之一,地位、实力堪比佛主的恐怖存在,最终证道飞升,去往了比两仪天更高维度的上界的无上大能琼华娘娘的道场。 甚至,琼华娘娘自身,就是琼华山孕育出的奇异生灵! 琼华山道场,几乎可以堪称,琼华娘娘遗留下的‘蛋壳’! 那等无尚大能留下的道场……哪怕琼华娘娘已经消耗了其中大半的天地精华,琼华山的物产之丰厚,物产之珍贵,依旧让大雪山比都没法比。 雪崖僧金身法体被毁,道基被彻底破碎,只剩下一点真灵残存。 神鹫和尚找不到凶手,找不到罪魁祸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帮雪崖僧重铸金身,再造道基,而且,一定要比元觉和尚的那个该死的佛脉真传法海和尚的金身更强,道基更佳! 大雪山一脉……不,是龙象伏藏佛一脉,没有这等凭空造化的手段。 重生肉身,重铸道基,这其中的玄妙,不是疯狂追求肉体斗战之道的神鹫和尚,又或者龙象伏藏佛能解决的问题。 神鹫和尚好容易托关系,找到了佛门一尊遁世隐修的佛老。 所谓佛老,可将其视为佛门地位特殊的‘长老’。他们的道行、境界不入佛主之境,但是他们的资历极深、寿命极长、辈分极高,有几位佛老,甚至据说是从两仪天诞生之初,就存在的老古董。 他们或许在斗战、厮杀方面,没什么力量。 他们或许没什么势力,没什么实权,门人弟子也没有几个。 但是他们就是佛门的‘活历史’,是‘老祖宗’级别的人物……当今的十三位佛主,或许都有人曾经在他们座下充当小沙弥的角色。 是以,这些佛老的人脉盘根错节,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潜在影响力有多大。 每一尊佛老,你都必须对他们毕恭毕敬。 第七百零八章 流放 琼华山。 七宝金刚圈套在浮屠宝塔葫芦顶上,光辉熠熠,镇压全山。 神鹫和尚亲自登门,极其和善,甚至近乎谦卑的,向卢仚承认了自己约束门人弟子不力,放纵门人肆意胡为,‘不小心’冒犯了琼华山一脉的罪过。 随着赔礼道歉一并到来的,是卢仚狮子大开口所要的赔偿。 多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身外之物,足够将琼华山的守山大阵,从防御‘普通’大菩萨级别,提升为可以防御‘资深’佛陀境的身外之物。 镇狱玄光佛亲自出面,帮助卢仚一样一样的检查了神鹫和尚送来的赔礼。 种类全对,数量不缺。 镇狱玄光佛也懒得和神鹫和尚多呱噪,收下了赔礼后,神鹫和尚灰头灰脸的带着一群门人弟子,护送着肉身轻伤,心境却被重创的真蚕和尚灰溜溜的遁走。 “吁!” 流霞江东岸,那些看热闹的道庭仙人一个个齐声大嘘,用力一甩袖子,纷纷转身走人。 热闹没得看了。 他们还指望着,龙象伏藏佛联手极乐欢喜佛,可以和镇狱玄光佛大打出手呢……佛陀级别的真身大战,这可是极其罕见的热闹。 但是这群对外蛮横凶残的贼和尚,对内却是如此的‘柔情脉脉’? 真个就赔礼道歉,给了一大笔资源后,就风平浪静了? 要知道,偌大的琼华山,将其守山大阵提升到可以拒绝‘资深’佛陀的初入,甚至可以对‘资深’佛陀造成一定的威胁和伤害,这样的一座大阵,其耗费何其惊人? 神鹫和尚和喜乐菩萨这两位,显然是没有这个身家进行赔付的。 所以,卢仚敲诈的这份资源,显然是从龙象伏藏佛和极乐欢喜佛的私房钱中掏出来的……问题是,这样一座大阵的耗费,哪怕是对于佛陀级的大能来说,也是挖心挖肉一般的惨烈呀! 不提其他,就说想要将守山大阵升级到可以防御佛陀级大能的攻击,可以防范佛陀级大能的侵入,甚至能够对佛陀级的大能造成威胁和伤害,那么这座大阵,最少、最少,也要有三件以上的中品先天灵宝镇压大阵枢纽! 三件以上! 中品先天灵宝! 流霞江东岸,一片隐匿在琼花林中的云霞中,万象小心翼翼的向站在身边的列虚真君请教其中玄虚——三件中品先天灵宝,意味着什么? “不用想了,结死仇了!”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列虚真君本尊,而是一具借物托魂的分身,他背着手,皱着眉,很是不解的看着琼华山:“绝对是结死仇了。先天灵宝,中品?还是三件以上?呵,这法海,真敢开这个口,而且,那两个老贼秃,还真拿了出来?” “镇狱一脉,伏藏一脉,大欢喜一脉,这是在搞什么?” “镇狱玄光佛,有这么强硬的底气?” “那两家,这么委曲求全,又是受了谁的压力?哪怕是宝光功德佛呢,也不能,也不可能,促成这么荒唐的事情!” “两尊佛陀,为了一个真蚕和尚,赔偿一个刚刚飞升的小辈三件以上中品先天灵宝?” “疯掉了!” “都疯掉了!” 列虚真君眸子里无数条清洌洌的仙光急速闪烁,他的仙魂神识瞬间运转到了极致,以至于他身边仙灵之气急速吞入体内,疯狂消耗,头顶一缕缕热气升腾而起,他的这具分身的头发承受不住脑壳内散发出的高温,一缕缕发丝直接燃烧成了灰烬。 “有,玄虚,有,古怪……万象,你可以尝试着和那两家沟通沟通……或许,你们就能联手做点什么。”列虚真君一边急速算计,一边向万象笑着:“佛门,道庭,都是正道,大家都是道友,相互走访,相互援手,也是应有之理!” 万象若有所思的看着列虚真君。 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向列虚真君稽首行礼:“您是说,佛门内部,有争斗?” 列虚真君眯了眯眼睛,一巴掌拍在了万象的脑袋上:“这话真蠢,道庭的诸位圣贤,还暗斗得头破血流,每年总有几家的真传弟子莫名陨落呢……道庭讲究的自然出尘都是如此,何况最善争斗的佛门?” “去吧,行事小心些,若是立下了功劳,自然亏不了你。”列虚真君这具分身的头皮焦枯,裂开,面颊上的皮肤犹如干旱的田地,不断裂开一条条细细的裂口。 他吐了一口气,摇摇头,一抹灵光从这具躯体中飞出,瞬息间遁走无踪。 他的这具分身所有气息顷刻湮灭,随后燃烧起来,无声无息的化为青烟。 万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琼华山。 第七百零九章 流放(2) 琼华山。 七宝金刚圈套在浮屠宝塔葫芦顶上,光辉熠熠,镇压全山。 神鹫和尚亲自登门,极其和善,甚至近乎谦卑的,向卢仚承认了自己约束门人弟子不力,放纵门人肆意胡为,‘不小心’冒犯了琼华山一脉的罪过。 随着赔礼道歉一并到来的,是卢仚狮子大开口所要的赔偿。 多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身外之物,足够将琼华山的守山大阵,从防御‘普通’大菩萨级别,提升为可以防御‘资深’佛陀境的身外之物。 镇狱玄光佛亲自出面,帮助卢仚一样一样的检查了神鹫和尚送来的赔礼。 种类全对,数量不缺。 镇狱玄光佛也懒得和神鹫和尚多呱噪,收下了赔礼后,神鹫和尚灰头灰脸的带着一群门人弟子,护送着肉身轻伤,心境却被重创的真蚕和尚灰溜溜的遁走。 “吁!” 流霞江东岸,那些看热闹的道庭仙人一个个齐声大嘘,用力一甩袖子,纷纷转身走人。 热闹没得看了。 他们还指望着,龙象伏藏佛联手极乐欢喜佛,可以和镇狱玄光佛大打出手呢……佛陀级别的真身大战,这可是极其罕见的热闹。 但是这群对外蛮横凶残的贼和尚,对内却是如此的‘柔情脉脉’? 真个就赔礼道歉,给了一大笔资源后,就风平浪静了? 要知道,偌大的琼华山,将其守山大阵提升到可以拒绝‘资深’佛陀的初入,甚至可以对‘资深’佛陀造成一定的威胁和伤害,这样的一座大阵,其耗费何其惊人? 神鹫和尚和喜乐菩萨这两位,显然是没有这个身家进行赔付的。 所以,卢仚敲诈的这份资源,显然是从龙象伏藏佛和极乐欢喜佛的私房钱中掏出来的……问题是,这样一座大阵的耗费,哪怕是对于佛陀级的大能来说,也是挖心挖肉一般的惨烈呀! 不提其他,就说想要将守山大阵升级到可以防御佛陀级大能的攻击,可以防范佛陀级大能的侵入,甚至能够对佛陀级的大能造成威胁和伤害,那么这座大阵,最少、最少,也要有三件以上的中品先天灵宝镇压大阵枢纽! 三件以上! 中品先天灵宝! 流霞江东岸,一片隐匿在琼花林中的云霞中,万象小心翼翼的向站在身边的列虚真君请教其中玄虚——三件中品先天灵宝,意味着什么? “不用想了,结死仇了!”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列虚真君本尊,而是一具借物托魂的分身,他背着手,皱着眉,很是不解的看着琼华山:“绝对是结死仇了。先天灵宝,中品?还是三件以上?呵,这法海,真敢开这个口,而且,那两个老贼秃,还真拿了出来?” “镇狱一脉,伏藏一脉,大欢喜一脉,这是在搞什么?” “镇狱玄光佛,有这么强硬的底气?” “那两家,这么委曲求全,又是受了谁的压力?哪怕是宝光功德佛呢,也不能,也不可能,促成这么荒唐的事情!” “两尊佛陀,为了一个真蚕和尚,赔偿一个刚刚飞升的小辈三件以上中品先天灵宝?” “疯掉了!” “都疯掉了!” 列虚真君眸子里无数条清洌洌的仙光急速闪烁,他的仙魂神识瞬间运转到了极致,以至于他身边仙灵之气急速吞入体内,疯狂消耗,头顶一缕缕热气升腾而起,他的这具分身的头发承受不住脑壳内散发出的高温,一缕缕发丝直接燃烧成了灰烬。 “有,玄虚,有,古怪……万象,你可以尝试着和那两家沟通沟通……或许,你们就能联手做点什么。”列虚真君一边急速算计,一边向万象笑着:“佛门,道庭,都是正道,大家都是道友,相互走访,相互援手,也是应有之理!” 万象若有所思的看着列虚真君。 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向列虚真君稽首行礼:“您是说,佛门内部,有争斗?” 列虚真君眯了眯眼睛,一巴掌拍在了万象的脑袋上:“这话真蠢,道庭的诸位圣贤,还暗斗得头破血流,每年总有几家的真传弟子莫名陨落呢……道庭讲究的自然出尘都是如此,何况最善争斗的佛门?” “去吧,行事小心些,若是立下了功劳,自然亏不了你。”列虚真君这具分身的头皮焦枯,裂开,面颊上的皮肤犹如干旱的田地,不断裂开一条条细细的裂口。 他吐了一口气,摇摇头,一抹灵光从这具躯体中飞出,瞬息间遁走无踪。 他的这具分身所有气息顷刻湮灭,随后燃烧起来,无声无息的化为青烟。 万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琼华山。 第七百一十章 流放(3) 琼华山。 七宝金刚圈套在浮屠宝塔葫芦顶上,光辉熠熠,镇压全山。 神鹫和尚亲自登门,极其和善,甚至近乎谦卑的,向卢仚承认了自己约束门人弟子不力,放纵门人肆意胡为,‘不小心’冒犯了琼华山一脉的罪过。 随着赔礼道歉一并到来的,是卢仚狮子大开口所要的赔偿。 多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身外之物,足够将琼华山的守山大阵,从防御‘普通’大菩萨级别,提升为可以防御‘资深’佛陀境的身外之物。 镇狱玄光佛亲自出面,帮助卢仚一样一样的检查了神鹫和尚送来的赔礼。 种类全对,数量不缺。 镇狱玄光佛也懒得和神鹫和尚多呱噪,收下了赔礼后,神鹫和尚灰头灰脸的带着一群门人弟子,护送着肉身轻伤,心境却被重创的真蚕和尚灰溜溜的遁走。 “吁!” 流霞江东岸,那些看热闹的道庭仙人一个个齐声大嘘,用力一甩袖子,纷纷转身走人。 热闹没得看了。 他们还指望着,龙象伏藏佛联手极乐欢喜佛,可以和镇狱玄光佛大打出手呢……佛陀级别的真身大战,这可是极其罕见的热闹。 但是这群对外蛮横凶残的贼和尚,对内却是如此的‘柔情脉脉’? 真个就赔礼道歉,给了一大笔资源后,就风平浪静了? 要知道,偌大的琼华山,将其守山大阵提升到可以拒绝‘资深’佛陀的初入,甚至可以对‘资深’佛陀造成一定的威胁和伤害,这样的一座大阵,其耗费何其惊人? 神鹫和尚和喜乐菩萨这两位,显然是没有这个身家进行赔付的。 所以,卢仚敲诈的这份资源,显然是从龙象伏藏佛和极乐欢喜佛的私房钱中掏出来的……问题是,这样一座大阵的耗费,哪怕是对于佛陀级的大能来说,也是挖心挖肉一般的惨烈呀! 不提其他,就说想要将守山大阵升级到可以防御佛陀级大能的攻击,可以防范佛陀级大能的侵入,甚至能够对佛陀级的大能造成威胁和伤害,那么这座大阵,最少、最少,也要有三件以上的中品先天灵宝镇压大阵枢纽! 三件以上! 中品先天灵宝! 流霞江东岸,一片隐匿在琼花林中的云霞中,万象小心翼翼的向站在身边的列虚真君请教其中玄虚——三件中品先天灵宝,意味着什么? “不用想了,结死仇了!”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列虚真君本尊,而是一具借物托魂的分身,他背着手,皱着眉,很是不解的看着琼华山:“绝对是结死仇了。先天灵宝,中品?还是三件以上?呵,这法海,真敢开这个口,而且,那两个老贼秃,还真拿了出来?” “镇狱一脉,伏藏一脉,大欢喜一脉,这是在搞什么?” “镇狱玄光佛,有这么强硬的底气?” “那两家,这么委曲求全,又是受了谁的压力?哪怕是宝光功德佛呢,也不能,也不可能,促成这么荒唐的事情!” “两尊佛陀,为了一个真蚕和尚,赔偿一个刚刚飞升的小辈三件以上中品先天灵宝?” “疯掉了!” “都疯掉了!” 列虚真君眸子里无数条清洌洌的仙光急速闪烁,他的仙魂神识瞬间运转到了极致,以至于他身边仙灵之气急速吞入体内,疯狂消耗,头顶一缕缕热气升腾而起,他的这具分身的头发承受不住脑壳内散发出的高温,一缕缕发丝直接燃烧成了灰烬。 “有,玄虚,有,古怪……万象,你可以尝试着和那两家沟通沟通……或许,你们就能联手做点什么。”列虚真君一边急速算计,一边向万象笑着:“佛门,道庭,都是正道,大家都是道友,相互走访,相互援手,也是应有之理!” 万象若有所思的看着列虚真君。 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向列虚真君稽首行礼:“您是说,佛门内部,有争斗?” 列虚真君眯了眯眼睛,一巴掌拍在了万象的脑袋上:“这话真蠢,道庭的诸位圣贤,还暗斗得头破血流,每年总有几家的真传弟子莫名陨落呢……道庭讲究的自然出尘都是如此,何况最善争斗的佛门?” “去吧,行事小心些,若是立下了功劳,自然亏不了你。”列虚真君这具分身的头皮焦枯,裂开,面颊上的皮肤犹如干旱的田地,不断裂开一条条细细的裂口。 他吐了一口气,摇摇头,一抹灵光从这具躯体中飞出,瞬息间遁走无踪。 他的这具分身所有气息顷刻湮灭,随后燃烧起来,无声无息的化为青烟。 万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琼华山。 第七百一十一章 流放(4) 镇魔岭,镇字第九城。 这是沿着东西走向的嚎哭岭,在山岭南麓顺着山势修建的城池。 背后就是山,黑铁色的山体上,密密麻麻生满了嗜血松,上面挂满了食人藤。这嗜血松、食人藤,树干、藤条尽成血色,松林中密密麻麻铺开了无数白骨,整日里阴气升腾,煞气冲天,实在是世间一等一的凶险之地。 镇字第九城,是镇魔岭一线,最早修建的戍卫堡垒之一。 原本的城池只有十几里方圆,勉强容纳数万人的规模。后经过历次修缮、扩建,如今城池东西长两千里,南北宽百里上下,城中真仙、修士数量近千万。 高有百丈,密布无数阵法禁制的城墙被无数血浆染得斑驳不堪,一缕缕怪异的烟气从城墙中渗出,顺着城墙,宛如活蛇一样蜿蜒向上攀升,不时发出尖锐的嘶吼、哭喊声。 城墙上,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戈的军士缓步走过,他们都是真仙修为,身上却充斥着难闻的气息。他们脸上,被刺了血色金印,左边面颊上,是‘镇字第九城’五个血色大字,右边面颊上,则是一个血淋淋的‘罪’字。 胤垣行走在队伍中,面皮僵硬,双目茫然,步伐沉重宛如僵尸。金属质地的战靴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咣咣’的闷响。 被发落到镇魔岭,原本以为已经是人生至暗,却没想到,碧落道宫的那位太微道主,居然给胤垣一行人安排了‘罪囚’的身份。 在镇魔岭,‘罪囚’是何等存在? 脏活,你去。 累活,你去。 要卖命的活,还是你去。 有邪魔攻城的时候,你要顶在第一线。 要探索城外秘境的时候,你要走在最前面。 如果去后面的嗜血松林,采集那些珍稀的,用无数精血浇灌出来的奇珍秘药,那些杀伤力惊人的食人藤,自然也要有‘诱饵’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这等九死一生的活计,自然还是罪囚去。 尤其是,罪囚,绝无可能脱离镇魔岭! 他们被送入这里后,就好像被丢进了石磨的黄豆,势必比碾压得粉身碎骨,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油星子,等到变成了彻底无用的废渣后,就随意挖个坑,往坑里一埋,就此化为这座城池的地基…… 嗯,能变成地基,还是比较走运的事情,起码代表了‘一个善终’,有一处‘埋骨之地’。 碰到轮值的城主手段阴狠一点的,死掉的真仙,依旧是珍稀的资源,他们的皮、肉、骨、筋,甚至神魂,都可以拿来炼制各色珍稀的仙器…… 死无葬身之地,死无全尸,被拆得七零八落之后,落一个永生不得超生! 这在镇魔岭,对罪囚们来说,这也是极其普遍的事情。 很多在其他地方不能明目张胆施展的鬼祟手段,在镇魔岭,在罪囚们身上,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出来——罪囚嘛,谁会把镇魔岭的罪囚当人呢? “连猪狗都算不上!”胤垣右手紧握长戈,用力的咬着牙。 这几年,在镇魔岭的遭遇,简直犹如一场噩梦。好似粘稠污秽的胶水,裹住了他,缠绕着他,任凭他如何挣扎,如何奋力,也无法从这噩梦中挣脱。 一道遁光从空中落下,径直落到胤垣这队罪囚身边。 数十名罪囚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在镇魔岭,被打上罪囚标签的人,甚至连直视普通修士的资格都没有,若是他们敢抬头直视人家,要么是一顿殴打责骂,这是轻的……遇到性格暴虐的大仙儿,直接被斩杀当场也是寻常。 ‘嗤啦’一声尖锐的响声暴起,一条拇指粗细的电光狠狠的劈在了胤垣的身上。 电光强劲无比,胤垣身上的重甲没能起到任何防御作用,厚厚的甲胄被击穿,狂暴的电流涌入胤垣身体,他的身体骤然亮起,几乎被电流轰成了半透明状。 胤垣嘶吼,尖叫,身体抽搐着重重的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从那可怕的电流冲击中缓过气来,来人已经重重的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一缕缕紫色仙光迸发,胤垣的头盔粉碎,对方那只镶嵌了无数青色龙鳞的靴子在他脸上往来摩擦、碾压,将他的面孔整个磨得稀烂。 鲜血如泉水一样涌出,胤垣的头骨发出‘咔咔’脆响。 “胤垣……胤大皇帝……该还账了。”来人,一个生得高挑瘦削,气质阴冷的中年男子摸了摸上唇的两撇小胡子,微微抬头看着天空,右脚不断的在胤垣脑袋上猛踩。 第七百一十二章 流放(5) 镇魔岭,镇字第九城,向南十二万里。 崇山峻岭,瘴气升腾。 这山林中的瘴气,混杂了一丝新生天地特有的混沌气息,混乱,驳杂,甚至对修行高深的真仙而言,这些瘴气污秽而剧毒。 是以,哪怕仅仅是十二万里的距离,平日里一眼可观亿万里山川河岳的佛门菩萨、道庭真君,他们的神念也无法在这瘴气的阻隔下看出百里之外。 在这山岭中,所有的法则、道韵,全都被那混沌气息搅和得有点稀烂。 就连光、影的根本定理,都发生了扭曲。 是以,哪怕是千锤百炼的佛门法眼,那些大菩萨级别的大能,他们站在这山岭之巅,用法眼游目四顾,最多也就能看到百里内的景象。 一旦超出百里,则一切光影、一切图样悉数被雾气,或者被闪烁变幻的扭曲光影笼罩。 是以,在这山岭中行走,抬头看时,有时候能看到十个太阳并列,又或者能看到几个月亮和几个太阳在高空转圈。 想要借助日月星辰的位置勘测方位,指点方向,是不可能的了。 更可怕的是,山岭中,地磁、地脉之力也被扭曲得一塌糊涂,各种天赋本能,各种通过地脉地磁的角度、位置来辨识、更正角度的能力,全都失效。 所以,哪怕对于佛门大菩萨级别的大能高手而言,进入镇魔岭南面的山岭,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如果没有资深的向导引路,大菩萨都会迷失在山岭中,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而这山岭中有着无数的风险,各种天生的陷阱,各种天生的秘境,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虫猛兽,还有隐藏在这里的邪魔巨怪等等,足以让落单的真仙,迷路的队伍,在不知不觉之间彻底消失,永不再出现。 一座宛如笔架造型,高有千里的山岭上,密密麻麻,叶片宛如刀锋的荆棘林内,遍体是血的鱼长乐连同百来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太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们脚下,一条黑底白文,生得极其丑恶狰狞的双头怪蛇,两颗蛇头被斩落,身躯内不断有毒血喷溅出来。两颗被斩落的蛇头,还在不断的扭动、挣扎,不断的张开大嘴,嘴里的毒牙中,不断有一滴滴黄色的毒液滴出。 四面八方,荆棘林内,无数巴掌大小,通体色泽碧绿的小甲虫‘嘻嘻索索’的围了上来。 被鱼长乐身上那股子阴邪、肃杀的气息震慑,这些修为只有天人境的小甲虫不敢靠近,而是远远的围成了一个圈子,将这一片围得水泄不通。 一眼望去,黑漆漆的荆棘林中,密密麻麻的小甲虫化为绿色的海洋,覆盖了方圆百里之地。百里之外,肯定还有……就是无论神念还是目光,都无法看得再远,也不知道这些甲虫,究竟数量有多少。 这些甲虫显然自带剧毒,它们聚集在一起,嘴里不断有一缕缕淡绿色的毒气喷出,一缕缕毒气凝成了大片毒云,笼罩了这一片荆棘林! 鱼长乐咬着牙,看着身边的这群小太监,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孩儿们,这次,咱们是栽了!” “咱们大胤守宫监,这次是栽跟头了,一点儿脸面都没有了!” “还是……不接地气啊……”鱼长乐嘶声哀鸣:“曾经的阴谋诡计,各种鬼祟算计……感情,咱们能对付的,还是那些文臣武将,那些还讲点体面的大人物!” “不接地气啊……那些江湖手段,那些帮派伎俩,就让咱们栽了这么个大跟头!” “那仁义钱庄,那单友仁,真不是个人啊!” “哎,这九出十三归,利滚利的驴打滚……他头两年根本不来催账,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咱们爷们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在这下三滥的小人身上栽了大跟头!” “真不要脸,在那借债契约上,居然用了手段,将那些阎王条款,全都用神通遮掩了下来……否则,三年前哪怕是拼命,也不会让皇上签那样的东西!” “一招不慎,这,满盘皆输!” “咱们死在这里不要紧,没有了咱们带回去的这些宝贝,皇上他……怎么还仁义钱庄的账?” 瘦得皮包骨的鱼长乐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一众小太监见得如此模样,也顾不得劝解自家的老祖宗,一个个跪在地上纷纷哭泣起来。 第七百一十三章 愤 琼华山,南麓,香脂城。 流霞江的一条支流从这城外蜿蜒而过,江底无数美玉散发出的浓郁精气,滋养得两岸土地肥沃异常,更兼山势、地势藏风聚气的缘故,使得一种名为‘白玉米’的灵稻,发生了奇异的变异。 亩产十万斤,颗粒大如拳,米色鲜艳如胭脂,色泽红润,煮熟后香飘数十里。 因为这变异‘香脂米’的缘故,这座城,也就被称之为香脂城。 卢仚做‘镇元子’的相貌打扮,连同青柚姐妹三个,坐在香脂城临江的一间酒楼中。 卢仚和青柚依着栏杆,看着江面上渔船往来,更有长歌呼啸的修士踏波而行,江水深处,可见鳞甲闪烁,那是投入了琼华山一脉的蛟龙水族,在做日常的巡江出游。 江边琼花林依旧四季盛开,一群年轻的修士,男子俊朗,女子俊俏,正喜笑颜开,在琼花林中饮酒欢宴。 无论男女,虽然做俗家打扮,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分明是佛门功法,而且隐隐和《镇狱经》源出一脉,乃是镇狱一脉专为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而作的《小镇狱真经》的法门。 卢仚入主琼华山,琼华山、流霞江地界上,大大小小的修士家族,自然是改旗易帜,纷纷投献拜入了琼华山。 在混元罗天教掌控琼华山的千多年间,这些修士家族修行的都是道家功法,那些已经修成了道家真仙位格的家族长辈自然是无法更改道基,只能黯然退位,由族中晚辈接手家族权柄。 各家各族的年轻人骤登高位,手握实权,更改修了镇狱一脉功法,得到琼华山作为靠山后台,自然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那处琼花林中欢宴的青年修士,尽是香脂城中各大家族如今的掌权人。寥寥三十几人的聚会,四面八方,居然有仆役、侍女上千人随行伺候…… “罢了,总归是一群外门俗家弟子,管他们做什么?”卢仚笑着敲了敲护栏。 青柠皱着眉头,拿着酒楼的菜单折子,认真思索的许久许久,这才在菜单折子上比划了两下,将菜单折子交给了一旁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小二。 “这位姑娘,就这三个素菜么?”小二眨巴着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青柠。 青柠用力的搓了搓手掌,很豪气干云的一挥手:“你傻啊?三个素菜,够我们这么多人吃的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全给我上一轮!” 大鹦鹉蹲在青檬的肩膀上,正低头啄食青檬喂给他的干果仁儿。 听到青柠的话,大鹦鹉抬起头来,朝着目瞪口呆的小二斜睨了一眼:“瞧你这傻鸟模样,赶紧的,除了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赶紧上一轮……哎,愣着干什么?怕鸟爷我没钱么?” 大鹦鹉‘咯咯哒’,犹如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笑了起来,他举起一只翅膀,朝着卢仚的背影指了指:“哎,鸟爷我是穷啊,浑身上下除了一身毛,一个铜板都没有……但是咱家道爷有钱啊,崩发呆了,赶紧上菜,咱家道爷拔根毛,都能把你这酒楼买下一百个了!” 大鹦鹉说得豪气。 这酒楼的买卖颇为不错,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内,近百个桌位,已经落座了七成左右的客人。 很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修士抬起头来,因为大鹦鹉的这番话,朝卢仚一行人投来了一样的眼色……然后,当他们看到清丽出尘的青柚姐妹三个,尤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青柠、青檬姐妹两,这几个年轻修士的眼神,就从鄙夷和冷淡,变成了温情款款,以及,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但是还没等他们作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他们的所有冲动,都被身边的长辈用目光压制了下来。 实在是,卢仚这一群人,行为装束,太古怪了。 三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绝色小丫头也就罢了,在两仪天,但凡有点修为的女修,都生得不赖。 但是三个小丫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剑意,很惊人。寻常修士分辨不出来,一些有真仙实力的,还是能隐隐感受到那一丝莫名的心悸。 而做道人装束的卢仚,他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流露,简直犹如一个凡人,这就很恐怖了。 一个道人装束的‘凡人’,和三个漂漂亮亮的,实力莫测的女修走在一起,这搭配,怎么都看得古怪。 而且,还有这么一只说话流畅非常,气息莫名苍古的火红色大鹦鹉在! 大鹦鹉伸长了脖子,朝着刚刚几个年轻修士的方向瞪了一眼:“鬼头鬼脑的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哪,你们想要揍鸟爷?啧,来啊,借你们十个狗胆,来揍我啊,揍我啊……” 第七百一十四章 愤(2) 琼华山,南麓,香脂城。 流霞江的一条支流从这城外蜿蜒而过,江底无数美玉散发出的浓郁精气,滋养得两岸土地肥沃异常,更兼山势、地势藏风聚气的缘故,使得一种名为‘白玉米’的灵稻,发生了奇异的变异。 亩产十万斤,颗粒大如拳,米色鲜艳如胭脂,色泽红润,煮熟后香飘数十里。 因为这变异‘香脂米’的缘故,这座城,也就被称之为香脂城。 卢仚做‘镇元子’的相貌打扮,连同青柚姐妹三个,坐在香脂城临江的一间酒楼中。 卢仚和青柚依着栏杆,看着江面上渔船往来,更有长歌呼啸的修士踏波而行,江水深处,可见鳞甲闪烁,那是投入了琼华山一脉的蛟龙水族,在做日常的巡江出游。 江边琼花林依旧四季盛开,一群年轻的修士,男子俊朗,女子俊俏,正喜笑颜开,在琼花林中饮酒欢宴。 无论男女,虽然做俗家打扮,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分明是佛门功法,而且隐隐和《镇狱经》源出一脉,乃是镇狱一脉专为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而作的《小镇狱真经》的法门。 卢仚入主琼华山,琼华山、流霞江地界上,大大小小的修士家族,自然是改旗易帜,纷纷投献拜入了琼华山。 在混元罗天教掌控琼华山的千多年间,这些修士家族修行的都是道家功法,那些已经修成了道家真仙位格的家族长辈自然是无法更改道基,只能黯然退位,由族中晚辈接手家族权柄。 各家各族的年轻人骤登高位,手握实权,更改修了镇狱一脉功法,得到琼华山作为靠山后台,自然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那处琼花林中欢宴的青年修士,尽是香脂城中各大家族如今的掌权人。寥寥三十几人的聚会,四面八方,居然有仆役、侍女上千人随行伺候…… “罢了,总归是一群外门俗家弟子,管他们做什么?”卢仚笑着敲了敲护栏。 青柠皱着眉头,拿着酒楼的菜单折子,认真思索的许久许久,这才在菜单折子上比划了两下,将菜单折子交给了一旁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小二。 “这位姑娘,就这三个素菜么?”小二眨巴着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青柠。 青柠用力的搓了搓手掌,很豪气干云的一挥手:“你傻啊?三个素菜,够我们这么多人吃的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全给我上一轮!” 大鹦鹉蹲在青檬的肩膀上,正低头啄食青檬喂给他的干果仁儿。 听到青柠的话,大鹦鹉抬起头来,朝着目瞪口呆的小二斜睨了一眼:“瞧你这傻鸟模样,赶紧的,除了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赶紧上一轮……哎,愣着干什么?怕鸟爷我没钱么?” 大鹦鹉‘咯咯哒’,犹如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笑了起来,他举起一只翅膀,朝着卢仚的背影指了指:“哎,鸟爷我是穷啊,浑身上下除了一身毛,一个铜板都没有……但是咱家道爷有钱啊,崩发呆了,赶紧上菜,咱家道爷拔根毛,都能把你这酒楼买下一百个了!” 大鹦鹉说得豪气。 这酒楼的买卖颇为不错,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内,近百个桌位,已经落座了七成左右的客人。 很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修士抬起头来,因为大鹦鹉的这番话,朝卢仚一行人投来了一样的眼色……然后,当他们看到清丽出尘的青柚姐妹三个,尤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青柠、青檬姐妹两,这几个年轻修士的眼神,就从鄙夷和冷淡,变成了温情款款,以及,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但是还没等他们作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他们的所有冲动,都被身边的长辈用目光压制了下来。 实在是,卢仚这一群人,行为装束,太古怪了。 三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绝色小丫头也就罢了,在两仪天,但凡有点修为的女修,都生得不赖。 但是三个小丫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剑意,很惊人。寻常修士分辨不出来,一些有真仙实力的,还是能隐隐感受到那一丝莫名的心悸。 而做道人装束的卢仚,他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流露,简直犹如一个凡人,这就很恐怖了。 一个道人装束的‘凡人’,和三个漂漂亮亮的,实力莫测的女修走在一起,这搭配,怎么都看得古怪。 而且,还有这么一只说话流畅非常,气息莫名苍古的火红色大鹦鹉在! 大鹦鹉伸长了脖子,朝着刚刚几个年轻修士的方向瞪了一眼:“鬼头鬼脑的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哪,你们想要揍鸟爷?啧,来啊,借你们十个狗胆,来揍我啊,揍我啊……” 第七百一十五章 愤(3) 琼华山,南麓,香脂城。 流霞江的一条支流从这城外蜿蜒而过,江底无数美玉散发出的浓郁精气,滋养得两岸土地肥沃异常,更兼山势、地势藏风聚气的缘故,使得一种名为‘白玉米’的灵稻,发生了奇异的变异。 亩产十万斤,颗粒大如拳,米色鲜艳如胭脂,色泽红润,煮熟后香飘数十里。 因为这变异‘香脂米’的缘故,这座城,也就被称之为香脂城。 卢仚做‘镇元子’的相貌打扮,连同青柚姐妹三个,坐在香脂城临江的一间酒楼中。 卢仚和青柚依着栏杆,看着江面上渔船往来,更有长歌呼啸的修士踏波而行,江水深处,可见鳞甲闪烁,那是投入了琼华山一脉的蛟龙水族,在做日常的巡江出游。 江边琼花林依旧四季盛开,一群年轻的修士,男子俊朗,女子俊俏,正喜笑颜开,在琼花林中饮酒欢宴。 无论男女,虽然做俗家打扮,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分明是佛门功法,而且隐隐和《镇狱经》源出一脉,乃是镇狱一脉专为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而作的《小镇狱真经》的法门。 卢仚入主琼华山,琼华山、流霞江地界上,大大小小的修士家族,自然是改旗易帜,纷纷投献拜入了琼华山。 在混元罗天教掌控琼华山的千多年间,这些修士家族修行的都是道家功法,那些已经修成了道家真仙位格的家族长辈自然是无法更改道基,只能黯然退位,由族中晚辈接手家族权柄。 各家各族的年轻人骤登高位,手握实权,更改修了镇狱一脉功法,得到琼华山作为靠山后台,自然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那处琼花林中欢宴的青年修士,尽是香脂城中各大家族如今的掌权人。寥寥三十几人的聚会,四面八方,居然有仆役、侍女上千人随行伺候…… “罢了,总归是一群外门俗家弟子,管他们做什么?”卢仚笑着敲了敲护栏。 青柠皱着眉头,拿着酒楼的菜单折子,认真思索的许久许久,这才在菜单折子上比划了两下,将菜单折子交给了一旁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小二。 “这位姑娘,就这三个素菜么?”小二眨巴着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青柠。 青柠用力的搓了搓手掌,很豪气干云的一挥手:“你傻啊?三个素菜,够我们这么多人吃的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全给我上一轮!” 大鹦鹉蹲在青檬的肩膀上,正低头啄食青檬喂给他的干果仁儿。 听到青柠的话,大鹦鹉抬起头来,朝着目瞪口呆的小二斜睨了一眼:“瞧你这傻鸟模样,赶紧的,除了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赶紧上一轮……哎,愣着干什么?怕鸟爷我没钱么?” 大鹦鹉‘咯咯哒’,犹如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笑了起来,他举起一只翅膀,朝着卢仚的背影指了指:“哎,鸟爷我是穷啊,浑身上下除了一身毛,一个铜板都没有……但是咱家道爷有钱啊,崩发呆了,赶紧上菜,咱家道爷拔根毛,都能把你这酒楼买下一百个了!” 大鹦鹉说得豪气。 这酒楼的买卖颇为不错,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内,近百个桌位,已经落座了七成左右的客人。 很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修士抬起头来,因为大鹦鹉的这番话,朝卢仚一行人投来了一样的眼色……然后,当他们看到清丽出尘的青柚姐妹三个,尤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青柠、青檬姐妹两,这几个年轻修士的眼神,就从鄙夷和冷淡,变成了温情款款,以及,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但是还没等他们作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他们的所有冲动,都被身边的长辈用目光压制了下来。 实在是,卢仚这一群人,行为装束,太古怪了。 三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绝色小丫头也就罢了,在两仪天,但凡有点修为的女修,都生得不赖。 但是三个小丫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剑意,很惊人。寻常修士分辨不出来,一些有真仙实力的,还是能隐隐感受到那一丝莫名的心悸。 而做道人装束的卢仚,他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流露,简直犹如一个凡人,这就很恐怖了。 一个道人装束的‘凡人’,和三个漂漂亮亮的,实力莫测的女修走在一起,这搭配,怎么都看得古怪。 而且,还有这么一只说话流畅非常,气息莫名苍古的火红色大鹦鹉在! 大鹦鹉伸长了脖子,朝着刚刚几个年轻修士的方向瞪了一眼:“鬼头鬼脑的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哪,你们想要揍鸟爷?啧,来啊,借你们十个狗胆,来揍我啊,揍我啊……” 第七百一十六章 愤(4) 琼华山,南麓,香脂城。 流霞江的一条支流从这城外蜿蜒而过,江底无数美玉散发出的浓郁精气,滋养得两岸土地肥沃异常,更兼山势、地势藏风聚气的缘故,使得一种名为‘白玉米’的灵稻,发生了奇异的变异。 亩产十万斤,颗粒大如拳,米色鲜艳如胭脂,色泽红润,煮熟后香飘数十里。 因为这变异‘香脂米’的缘故,这座城,也就被称之为香脂城。 卢仚做‘镇元子’的相貌打扮,连同青柚姐妹三个,坐在香脂城临江的一间酒楼中。 卢仚和青柚依着栏杆,看着江面上渔船往来,更有长歌呼啸的修士踏波而行,江水深处,可见鳞甲闪烁,那是投入了琼华山一脉的蛟龙水族,在做日常的巡江出游。 江边琼花林依旧四季盛开,一群年轻的修士,男子俊朗,女子俊俏,正喜笑颜开,在琼花林中饮酒欢宴。 无论男女,虽然做俗家打扮,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分明是佛门功法,而且隐隐和《镇狱经》源出一脉,乃是镇狱一脉专为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而作的《小镇狱真经》的法门。 卢仚入主琼华山,琼华山、流霞江地界上,大大小小的修士家族,自然是改旗易帜,纷纷投献拜入了琼华山。 在混元罗天教掌控琼华山的千多年间,这些修士家族修行的都是道家功法,那些已经修成了道家真仙位格的家族长辈自然是无法更改道基,只能黯然退位,由族中晚辈接手家族权柄。 各家各族的年轻人骤登高位,手握实权,更改修了镇狱一脉功法,得到琼华山作为靠山后台,自然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那处琼花林中欢宴的青年修士,尽是香脂城中各大家族如今的掌权人。寥寥三十几人的聚会,四面八方,居然有仆役、侍女上千人随行伺候…… “罢了,总归是一群外门俗家弟子,管他们做什么?”卢仚笑着敲了敲护栏。 青柠皱着眉头,拿着酒楼的菜单折子,认真思索的许久许久,这才在菜单折子上比划了两下,将菜单折子交给了一旁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小二。 “这位姑娘,就这三个素菜么?”小二眨巴着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青柠。 青柠用力的搓了搓手掌,很豪气干云的一挥手:“你傻啊?三个素菜,够我们这么多人吃的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全给我上一轮!” 大鹦鹉蹲在青檬的肩膀上,正低头啄食青檬喂给他的干果仁儿。 听到青柠的话,大鹦鹉抬起头来,朝着目瞪口呆的小二斜睨了一眼:“瞧你这傻鸟模样,赶紧的,除了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赶紧上一轮……哎,愣着干什么?怕鸟爷我没钱么?” 大鹦鹉‘咯咯哒’,犹如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笑了起来,他举起一只翅膀,朝着卢仚的背影指了指:“哎,鸟爷我是穷啊,浑身上下除了一身毛,一个铜板都没有……但是咱家道爷有钱啊,崩发呆了,赶紧上菜,咱家道爷拔根毛,都能把你这酒楼买下一百个了!” 大鹦鹉说得豪气。 这酒楼的买卖颇为不错,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内,近百个桌位,已经落座了七成左右的客人。 很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修士抬起头来,因为大鹦鹉的这番话,朝卢仚一行人投来了一样的眼色……然后,当他们看到清丽出尘的青柚姐妹三个,尤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青柠、青檬姐妹两,这几个年轻修士的眼神,就从鄙夷和冷淡,变成了温情款款,以及,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但是还没等他们作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他们的所有冲动,都被身边的长辈用目光压制了下来。 实在是,卢仚这一群人,行为装束,太古怪了。 三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绝色小丫头也就罢了,在两仪天,但凡有点修为的女修,都生得不赖。 但是三个小丫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剑意,很惊人。寻常修士分辨不出来,一些有真仙实力的,还是能隐隐感受到那一丝莫名的心悸。 而做道人装束的卢仚,他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流露,简直犹如一个凡人,这就很恐怖了。 一个道人装束的‘凡人’,和三个漂漂亮亮的,实力莫测的女修走在一起,这搭配,怎么都看得古怪。 而且,还有这么一只说话流畅非常,气息莫名苍古的火红色大鹦鹉在! 大鹦鹉伸长了脖子,朝着刚刚几个年轻修士的方向瞪了一眼:“鬼头鬼脑的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哪,你们想要揍鸟爷?啧,来啊,借你们十个狗胆,来揍我啊,揍我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 犯戒 琼华山,南麓,香脂城。 流霞江的一条支流从这城外蜿蜒而过,江底无数美玉散发出的浓郁精气,滋养得两岸土地肥沃异常,更兼山势、地势藏风聚气的缘故,使得一种名为‘白玉米’的灵稻,发生了奇异的变异。 亩产十万斤,颗粒大如拳,米色鲜艳如胭脂,色泽红润,煮熟后香飘数十里。 因为这变异‘香脂米’的缘故,这座城,也就被称之为香脂城。 卢仚做‘镇元子’的相貌打扮,连同青柚姐妹三个,坐在香脂城临江的一间酒楼中。 卢仚和青柚依着栏杆,看着江面上渔船往来,更有长歌呼啸的修士踏波而行,江水深处,可见鳞甲闪烁,那是投入了琼华山一脉的蛟龙水族,在做日常的巡江出游。 江边琼花林依旧四季盛开,一群年轻的修士,男子俊朗,女子俊俏,正喜笑颜开,在琼花林中饮酒欢宴。 无论男女,虽然做俗家打扮,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分明是佛门功法,而且隐隐和《镇狱经》源出一脉,乃是镇狱一脉专为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而作的《小镇狱真经》的法门。 卢仚入主琼华山,琼华山、流霞江地界上,大大小小的修士家族,自然是改旗易帜,纷纷投献拜入了琼华山。 在混元罗天教掌控琼华山的千多年间,这些修士家族修行的都是道家功法,那些已经修成了道家真仙位格的家族长辈自然是无法更改道基,只能黯然退位,由族中晚辈接手家族权柄。 各家各族的年轻人骤登高位,手握实权,更改修了镇狱一脉功法,得到琼华山作为靠山后台,自然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那处琼花林中欢宴的青年修士,尽是香脂城中各大家族如今的掌权人。寥寥三十几人的聚会,四面八方,居然有仆役、侍女上千人随行伺候…… “罢了,总归是一群外门俗家弟子,管他们做什么?”卢仚笑着敲了敲护栏。 青柠皱着眉头,拿着酒楼的菜单折子,认真思索的许久许久,这才在菜单折子上比划了两下,将菜单折子交给了一旁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小二。 “这位姑娘,就这三个素菜么?”小二眨巴着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青柠。 青柠用力的搓了搓手掌,很豪气干云的一挥手:“你傻啊?三个素菜,够我们这么多人吃的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全给我上一轮!” 大鹦鹉蹲在青檬的肩膀上,正低头啄食青檬喂给他的干果仁儿。 听到青柠的话,大鹦鹉抬起头来,朝着目瞪口呆的小二斜睨了一眼:“瞧你这傻鸟模样,赶紧的,除了三个绿菜叶子,其他的赶紧上一轮……哎,愣着干什么?怕鸟爷我没钱么?” 大鹦鹉‘咯咯哒’,犹如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笑了起来,他举起一只翅膀,朝着卢仚的背影指了指:“哎,鸟爷我是穷啊,浑身上下除了一身毛,一个铜板都没有……但是咱家道爷有钱啊,崩发呆了,赶紧上菜,咱家道爷拔根毛,都能把你这酒楼买下一百个了!” 大鹦鹉说得豪气。 这酒楼的买卖颇为不错,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内,近百个桌位,已经落座了七成左右的客人。 很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修士抬起头来,因为大鹦鹉的这番话,朝卢仚一行人投来了一样的眼色……然后,当他们看到清丽出尘的青柚姐妹三个,尤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青柠、青檬姐妹两,这几个年轻修士的眼神,就从鄙夷和冷淡,变成了温情款款,以及,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但是还没等他们作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他们的所有冲动,都被身边的长辈用目光压制了下来。 实在是,卢仚这一群人,行为装束,太古怪了。 三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绝色小丫头也就罢了,在两仪天,但凡有点修为的女修,都生得不赖。 但是三个小丫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剑意,很惊人。寻常修士分辨不出来,一些有真仙实力的,还是能隐隐感受到那一丝莫名的心悸。 而做道人装束的卢仚,他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流露,简直犹如一个凡人,这就很恐怖了。 一个道人装束的‘凡人’,和三个漂漂亮亮的,实力莫测的女修走在一起,这搭配,怎么都看得古怪。 而且,还有这么一只说话流畅非常,气息莫名苍古的火红色大鹦鹉在! 大鹦鹉伸长了脖子,朝着刚刚几个年轻修士的方向瞪了一眼:“鬼头鬼脑的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哪,你们想要揍鸟爷?啧,来啊,借你们十个狗胆,来揍我啊,揍我啊……” 第七百一十八章 犯戒(2) 卢仚从云台边缘坠落,重重砸在城墙上。 他特意的用足了力量,身形如陨石坠落,力道刚猛到了极致。 他如今的金身法体坚固异常,是以密度极大,高有两丈许的身躯,单论重量,简直堪比两仪天一座寻常的,被大型灵脉滋养了无数年的千里高的大山。 如此重量,以极高的速度从十几里高的地方坠落,卢仚落在城墙上时,还特意绷紧了双足的肌肉,狠狠的朝着城墙轰出了一股暗金。 ‘噗~哗啦啦’! 好似冰水倒进了滚油锅中,沉闷的轰鸣声不断,无数拳头大小的电流火光呼啸着从卢仚落足处朝着四周翻滚扩散,顷刻间整条北城墙都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庞然禁制开启,卢仚故意的破坏行为,没有对这城墙造成任何损伤! 卢仚咧咧嘴,笑了:“够硬,够结实,嘿!” 远处,一群顶盔束甲,负责巡弋城墙的罪囚停下了脚步,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满是惊惶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无比好奇的看向了卢仚。 敢在镇字第九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近乎于攻城一般肆意胡为的人,绝非寻常真仙。 就算是那些仗着宗门背景,前来镇魔岭历练、探险、寻宝、猎魔的大教弟子,也不敢作出如此的荒诞行为。 来人背景非凡,后台极硬,这些位于镇魔岭最底层,几乎是任人鱼肉的罪囚,哪里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卢仚站在旗杆前,看着犹如吊死鬼一样挂在细索子上的胤垣。 胤垣四肢被齐根斩断,伤口被人胡乱涂抹了一种带着刺鼻味道的黑色黏膏。这膏药很是恶毒,以胤垣真仙级的生命力,就算四肢被斩断,就算无法重生肢体,他的伤口早就应该收拢合口。 但是这膏药显然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它附着在伤口上,让胤垣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不断有腐臭的脓血从伤口滴落,在胤垣身体下方的城墙上凝成了一大滩污秽。 好些嗜血的蝇蚊、虫子附着在这一滩脓血上大快朵颐,卢仚从空中坠落,这些小虫豸纷纷惊飞,在附近疯狂的盘旋飞舞。 “真够狼狈的。”卢仚朝着胤垣上下打量了一阵,蓦然就想起了,当年在九曲苑第一次见到胤垣的场景。 那时候的胤垣……还是一个为了胤氏皇权而装疯卖傻,和太后,和外戚,和满朝文武勾心斗角,一点点的扣扣索索,辛辛苦苦的积攒粮饷,在外偷偷摸摸的蓄养兵马,一心一意想要夺回皇权的稚嫩皇帝。 但是他对卢仚极好。 从见到胤垣第一面开始,胤垣对卢仚就极好……君臣相的都无法形容这种相互信任,默契和谐的关系。 更不要说去了元灵天后的林林种种,胤垣对卢仚,没得说! 是以,卢仚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被人挂在旗杆上肆意凌虐的胤垣……他要将眼前胤垣的倒霉模样深深的记在心里,记住每一处细节,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丢人现眼了。”胤垣‘咔咔’怪笑着,眸子里所有的愤怒、悲伤、抑郁、担心,瞬息间消散一空。 他的兄弟,来了。 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办法,找到老鱼他们。”胤垣低沉的对卢仚说道:“老鱼他们,怕是被人坑了。嘿,肯定是在指定给他们的向导身上动了手脚,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城主府中,肯定有判官、主薄以上的实权人物插手了。” 卢仚点了点头,将禅杖杵在身边,左手搂住了胤垣满是血污的身体,右手一把抓住了他脖子上的套索。 ‘嗤嗤’声不绝于耳。 一缕缕腐蚀性极强,蕴藏了某种神经麻痹性毒素的诡邪力量从那套索中涌出,不断侵蚀卢仚的手掌。 卢仚暗金色的手掌上,一股绝强的镇狱之力涌动。 好似磨盘砸鸡蛋,霸道无匹的镇狱之力顷刻间摧毁了这股邪力,狠狠轰在了套索本体上。就听一声闷响,细细的索子一寸寸碎裂,内部密集的禁制被摧毁的爆裂声犹如密集的鞭炮一样响起。 一队身披重甲,面颊上并无刺字金印,显然是镇字第九城正经驻军士卒的甲士踏着云霞,从城墙后面的营房中腾空而起,顷刻间到了城门楼子上空。 他们俯瞰卢仚,领队的一名胸口挂着青铜符牌,标注了他镇字第九城驻军百夫长身份的一重天真仙指着卢仚厉声呵斥:“兀那贼秃,焉敢私纵罪囚?” 卢仚抬头朝那眸子里深藏了一缕惊惧之色的百夫长看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地头蛇,没接到过佛爷我出任镇字第九城副城主的命令……嘿嘿,摆出这种下马威阵仗,给佛爷我看?” 第七百一十九章 犯戒(3) 卢仚从云台边缘坠落,重重砸在城墙上。 他特意的用足了力量,身形如陨石坠落,力道刚猛到了极致。 他如今的金身法体坚固异常,是以密度极大,高有两丈许的身躯,单论重量,简直堪比两仪天一座寻常的,被大型灵脉滋养了无数年的千里高的大山。 如此重量,以极高的速度从十几里高的地方坠落,卢仚落在城墙上时,还特意绷紧了双足的肌肉,狠狠的朝着城墙轰出了一股暗金。 ‘噗~哗啦啦’! 好似冰水倒进了滚油锅中,沉闷的轰鸣声不断,无数拳头大小的电流火光呼啸着从卢仚落足处朝着四周翻滚扩散,顷刻间整条北城墙都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庞然禁制开启,卢仚故意的破坏行为,没有对这城墙造成任何损伤! 卢仚咧咧嘴,笑了:“够硬,够结实,嘿!” 远处,一群顶盔束甲,负责巡弋城墙的罪囚停下了脚步,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满是惊惶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无比好奇的看向了卢仚。 敢在镇字第九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近乎于攻城一般肆意胡为的人,绝非寻常真仙。 就算是那些仗着宗门背景,前来镇魔岭历练、探险、寻宝、猎魔的大教弟子,也不敢作出如此的荒诞行为。 来人背景非凡,后台极硬,这些位于镇魔岭最底层,几乎是任人鱼肉的罪囚,哪里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卢仚站在旗杆前,看着犹如吊死鬼一样挂在细索子上的胤垣。 胤垣四肢被齐根斩断,伤口被人胡乱涂抹了一种带着刺鼻味道的黑色黏膏。这膏药很是恶毒,以胤垣真仙级的生命力,就算四肢被斩断,就算无法重生肢体,他的伤口早就应该收拢合口。 但是这膏药显然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它附着在伤口上,让胤垣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不断有腐臭的脓血从伤口滴落,在胤垣身体下方的城墙上凝成了一大滩污秽。 好些嗜血的蝇蚊、虫子附着在这一滩脓血上大快朵颐,卢仚从空中坠落,这些小虫豸纷纷惊飞,在附近疯狂的盘旋飞舞。 “真够狼狈的。”卢仚朝着胤垣上下打量了一阵,蓦然就想起了,当年在九曲苑第一次见到胤垣的场景。 那时候的胤垣……还是一个为了胤氏皇权而装疯卖傻,和太后,和外戚,和满朝文武勾心斗角,一点点的扣扣索索,辛辛苦苦的积攒粮饷,在外偷偷摸摸的蓄养兵马,一心一意想要夺回皇权的稚嫩皇帝。 但是他对卢仚极好。 从见到胤垣第一面开始,胤垣对卢仚就极好……君臣相的都无法形容这种相互信任,默契和谐的关系。 更不要说去了元灵天后的林林种种,胤垣对卢仚,没得说! 是以,卢仚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被人挂在旗杆上肆意凌虐的胤垣……他要将眼前胤垣的倒霉模样深深的记在心里,记住每一处细节,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丢人现眼了。”胤垣‘咔咔’怪笑着,眸子里所有的愤怒、悲伤、抑郁、担心,瞬息间消散一空。 他的兄弟,来了。 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办法,找到老鱼他们。”胤垣低沉的对卢仚说道:“老鱼他们,怕是被人坑了。嘿,肯定是在指定给他们的向导身上动了手脚,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城主府中,肯定有判官、主薄以上的实权人物插手了。” 卢仚点了点头,将禅杖杵在身边,左手搂住了胤垣满是血污的身体,右手一把抓住了他脖子上的套索。 ‘嗤嗤’声不绝于耳。 一缕缕腐蚀性极强,蕴藏了某种神经麻痹性毒素的诡邪力量从那套索中涌出,不断侵蚀卢仚的手掌。 卢仚暗金色的手掌上,一股绝强的镇狱之力涌动。 好似磨盘砸鸡蛋,霸道无匹的镇狱之力顷刻间摧毁了这股邪力,狠狠轰在了套索本体上。就听一声闷响,细细的索子一寸寸碎裂,内部密集的禁制被摧毁的爆裂声犹如密集的鞭炮一样响起。 一队身披重甲,面颊上并无刺字金印,显然是镇字第九城正经驻军士卒的甲士踏着云霞,从城墙后面的营房中腾空而起,顷刻间到了城门楼子上空。 他们俯瞰卢仚,领队的一名胸口挂着青铜符牌,标注了他镇字第九城驻军百夫长身份的一重天真仙指着卢仚厉声呵斥:“兀那贼秃,焉敢私纵罪囚?” 卢仚抬头朝那眸子里深藏了一缕惊惧之色的百夫长看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地头蛇,没接到过佛爷我出任镇字第九城副城主的命令……嘿嘿,摆出这种下马威阵仗,给佛爷我看?” 第七百二十章 犯戒(4) 卢仚从云台边缘坠落,重重砸在城墙上。 他特意的用足了力量,身形如陨石坠落,力道刚猛到了极致。 他如今的金身法体坚固异常,是以密度极大,高有两丈许的身躯,单论重量,简直堪比两仪天一座寻常的,被大型灵脉滋养了无数年的千里高的大山。 如此重量,以极高的速度从十几里高的地方坠落,卢仚落在城墙上时,还特意绷紧了双足的肌肉,狠狠的朝着城墙轰出了一股暗金。 ‘噗~哗啦啦’! 好似冰水倒进了滚油锅中,沉闷的轰鸣声不断,无数拳头大小的电流火光呼啸着从卢仚落足处朝着四周翻滚扩散,顷刻间整条北城墙都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庞然禁制开启,卢仚故意的破坏行为,没有对这城墙造成任何损伤! 卢仚咧咧嘴,笑了:“够硬,够结实,嘿!” 远处,一群顶盔束甲,负责巡弋城墙的罪囚停下了脚步,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满是惊惶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无比好奇的看向了卢仚。 敢在镇字第九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近乎于攻城一般肆意胡为的人,绝非寻常真仙。 就算是那些仗着宗门背景,前来镇魔岭历练、探险、寻宝、猎魔的大教弟子,也不敢作出如此的荒诞行为。 来人背景非凡,后台极硬,这些位于镇魔岭最底层,几乎是任人鱼肉的罪囚,哪里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卢仚站在旗杆前,看着犹如吊死鬼一样挂在细索子上的胤垣。 胤垣四肢被齐根斩断,伤口被人胡乱涂抹了一种带着刺鼻味道的黑色黏膏。这膏药很是恶毒,以胤垣真仙级的生命力,就算四肢被斩断,就算无法重生肢体,他的伤口早就应该收拢合口。 但是这膏药显然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它附着在伤口上,让胤垣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不断有腐臭的脓血从伤口滴落,在胤垣身体下方的城墙上凝成了一大滩污秽。 好些嗜血的蝇蚊、虫子附着在这一滩脓血上大快朵颐,卢仚从空中坠落,这些小虫豸纷纷惊飞,在附近疯狂的盘旋飞舞。 “真够狼狈的。”卢仚朝着胤垣上下打量了一阵,蓦然就想起了,当年在九曲苑第一次见到胤垣的场景。 那时候的胤垣……还是一个为了胤氏皇权而装疯卖傻,和太后,和外戚,和满朝文武勾心斗角,一点点的扣扣索索,辛辛苦苦的积攒粮饷,在外偷偷摸摸的蓄养兵马,一心一意想要夺回皇权的稚嫩皇帝。 但是他对卢仚极好。 从见到胤垣第一面开始,胤垣对卢仚就极好……君臣相的都无法形容这种相互信任,默契和谐的关系。 更不要说去了元灵天后的林林种种,胤垣对卢仚,没得说! 是以,卢仚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被人挂在旗杆上肆意凌虐的胤垣……他要将眼前胤垣的倒霉模样深深的记在心里,记住每一处细节,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丢人现眼了。”胤垣‘咔咔’怪笑着,眸子里所有的愤怒、悲伤、抑郁、担心,瞬息间消散一空。 他的兄弟,来了。 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办法,找到老鱼他们。”胤垣低沉的对卢仚说道:“老鱼他们,怕是被人坑了。嘿,肯定是在指定给他们的向导身上动了手脚,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城主府中,肯定有判官、主薄以上的实权人物插手了。” 卢仚点了点头,将禅杖杵在身边,左手搂住了胤垣满是血污的身体,右手一把抓住了他脖子上的套索。 ‘嗤嗤’声不绝于耳。 一缕缕腐蚀性极强,蕴藏了某种神经麻痹性毒素的诡邪力量从那套索中涌出,不断侵蚀卢仚的手掌。 卢仚暗金色的手掌上,一股绝强的镇狱之力涌动。 好似磨盘砸鸡蛋,霸道无匹的镇狱之力顷刻间摧毁了这股邪力,狠狠轰在了套索本体上。就听一声闷响,细细的索子一寸寸碎裂,内部密集的禁制被摧毁的爆裂声犹如密集的鞭炮一样响起。 一队身披重甲,面颊上并无刺字金印,显然是镇字第九城正经驻军士卒的甲士踏着云霞,从城墙后面的营房中腾空而起,顷刻间到了城门楼子上空。 他们俯瞰卢仚,领队的一名胸口挂着青铜符牌,标注了他镇字第九城驻军百夫长身份的一重天真仙指着卢仚厉声呵斥:“兀那贼秃,焉敢私纵罪囚?” 卢仚抬头朝那眸子里深藏了一缕惊惧之色的百夫长看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地头蛇,没接到过佛爷我出任镇字第九城副城主的命令……嘿嘿,摆出这种下马威阵仗,给佛爷我看?” 第七百二十一章 犯戒(5) 人面花,后院,地牢。 人间如此,两仪天依旧如此。似乎,只要是青楼这等藏污纳垢的所在,无论世界如何,总会有地牢这等东西。 人面花的地牢,其防御之森严,禁制之可怕,又比人间的那些青楼,不知道超出了几万倍、几百万倍…… 宽敞,明亮,陈设极其之奢靡。 特制的拳头大小的晶石宝珠悬浮在空中,其中光影缭绕,不断有不堪入目的画面浮现,更有销魂蚀魄的男女声音不断传出。 一座座大大小小的香炉中,从‘人面花’的花蕊中提炼的秘香静静燃烧。这等秘制的香料内,加入了大量珍稀的药材,可以大补血气、填补骨髓,让人变得亢奋而精力旺盛。 但是这香料闻得久了,就算是金刚大汉,也会被腐蚀了神魂,变成了一心享乐,沉醉在七情六欲地狱中,无法超脱,无法自拔的,彻头彻尾的废人! 就是依靠这种配方和效用都属于绝对机密的秘香,人面花在镇魔岭这里,不知道驯服了多少性子刚烈的女修,不知道拖了多少大能修士下水,成为他们最可靠的钱袋子。 一间陈设极其华美的圆形房间中,数十名衣衫极其‘褴褛’、极其‘寒酸’,堪称‘衣不遮体’的绝色少女,正用‘千锤百炼’训练而出的,极其‘甜美’却‘慵懒’的声音轻声笑着,三五成群的围坐在长案旁,面前摆满了各色上品美酒、瓜果、点心、菜肴。 少女们双眸水波隐隐,笑声噬魂销骨,动作宛如水蛇一样绵柔无力,她们轻轻的摇晃着身体,尽情的享用着面前的美食,同时低声聊着最近些日子楼子里的新鲜事情。 “璇姐姐马上就要出阁了,也不知道她的头晚,能竞卖出一个什么价钱。” “想来是不会差的,璇姐姐那天仙妙音,多勾人啊……嘻,前些日子,那位罗公子连续来了两个月,每天都花一大堆仙晶,就是为了让璇姐姐陪他喝几杯清酒……” “罗公子说要为璇姐姐赎身,真正是,好运气!” 少女们轻轻叹息着,笑着,但是无论她们心中是羡慕、嫉妒、恨,甚至是对那位璇姐姐充满了最歹毒的恶意,恨不得她立刻就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她们脸上依旧带着那经过无数次训练,最终凝炼出的,最能凸显她们个人美妙的完美笑容。 完美的笑容,完美的声音,完美的举止动作,甚至是拿筷子的姿势,一颗下酒的花生米要咀嚼三十次还是三十一次才能吞下去……一切虽然都是人工设计而成,但是绝对完美,足以将绝大多数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整个大房间,也就因为这些少女的存在,充满了一种旖旎、微妙的气氛。 在这大房间的正中,一根碗口粗细的白玉桩子杵在那里,同样衣衫褴褛的白鼋面如死灰,被数十条加持了禁制的细细绸带,犹如菜场的奸商卖大闸蟹一样,将她浑身上下绑得纵横交错、密不透风。 前后左右,四口人头大小的香炉放在白鼋脚下,秘香化为淡粉色的烟雾冉冉升起,犹如灵蛇一样,不断的、主动的往她的七窍中钻去。 白鼋死死咬着牙,调动体内最后一点法力,封锁七窍,苦苦抵挡着秘香的侵蚀。 这些天,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亲眼看到了数十个不知道从哪里被掳来的少女,只是嗅了这秘香不到一刻钟,就连骨头都变得软绵绵的,整个人的精气神彻底就垮掉了。 她,熬着。 倾尽全力的熬着。 熬得面皮惨白,熬得双眼赤红,熬得浑身气血几乎崩溃,她依旧顽固的调动着那一点不多的法力,竭尽全力的熬着。 她,可是元灵天剑门的少宗,肆意作为、横行无忌的少宗白鼋啊! 在元灵天,在剑门,多少修士因为她的一句话,能够奔波赴死,能够飞黄腾达?她曾经如此的高高在上,她如何能容忍,自己沦落到和身边这些少女一般的下场? 更不要说……她心中那一团怨毒至极的毒火。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堪称两仪天最绝顶的存在……她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刚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丢去了元灵天! 在元灵天,她是剑门的少宗,获取的待遇超乎寻常,这也就罢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带着胤垣,肚皮里带着她和胤垣的孩子回到两仪天后,迎接她的,居然是如此不堪的命运! 刚刚回到两仪天,她带着一起飞升的,借助太上仙诰飞升的所有党羽、下属,连同胤垣的那群太监忠仆,直接被她父亲下令擒拿,打入了矿坑,贬为了最低等的矿奴。 她和胤垣,倒是被好好的养着,养了好些年。 然后,当她腹中的孩儿诞生,她和胤垣就好像两条肮脏的野狗一样,被她的亲生父母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也就罢了! 自立门户也就算了。 她白鼋,有信心和自家相公,在两仪天混得不错! 但是,将她两口子,连同鱼长乐这群太监忠仆,一起流放到镇魔岭,这是什么鬼? 被流放镇魔岭也就罢了,当做普通驻守军士,她白鼋……勉强能接受吧。 但是,被贬为罪囚? 第七百二十二章 犯戒(6) 卢仚从云台边缘坠落,重重砸在城墙上。 他特意的用足了力量,身形如陨石坠落,力道刚猛到了极致。 他如今的金身法体坚固异常,是以密度极大,高有两丈许的身躯,单论重量,简直堪比两仪天一座寻常的,被大型灵脉滋养了无数年的千里高的大山。 如此重量,以极高的速度从十几里高的地方坠落,卢仚落在城墙上时,还特意绷紧了双足的肌肉,狠狠的朝着城墙轰出了一股暗金。 ‘噗~哗啦啦’! 好似冰水倒进了滚油锅中,沉闷的轰鸣声不断,无数拳头大小的电流火光呼啸着从卢仚落足处朝着四周翻滚扩散,顷刻间整条北城墙都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庞然禁制开启,卢仚故意的破坏行为,没有对这城墙造成任何损伤! 卢仚咧咧嘴,笑了:“够硬,够结实,嘿!” 远处,一群顶盔束甲,负责巡弋城墙的罪囚停下了脚步,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满是惊惶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无比好奇的看向了卢仚。 敢在镇字第九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近乎于攻城一般肆意胡为的人,绝非寻常真仙。 就算是那些仗着宗门背景,前来镇魔岭历练、探险、寻宝、猎魔的大教弟子,也不敢作出如此的荒诞行为。 来人背景非凡,后台极硬,这些位于镇魔岭最底层,几乎是任人鱼肉的罪囚,哪里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卢仚站在旗杆前,看着犹如吊死鬼一样挂在细索子上的胤垣。 胤垣四肢被齐根斩断,伤口被人胡乱涂抹了一种带着刺鼻味道的黑色黏膏。这膏药很是恶毒,以胤垣真仙级的生命力,就算四肢被斩断,就算无法重生肢体,他的伤口早就应该收拢合口。 但是这膏药显然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它附着在伤口上,让胤垣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不断有腐臭的脓血从伤口滴落,在胤垣身体下方的城墙上凝成了一大滩污秽。 好些嗜血的蝇蚊、虫子附着在这一滩脓血上大快朵颐,卢仚从空中坠落,这些小虫豸纷纷惊飞,在附近疯狂的盘旋飞舞。 “真够狼狈的。”卢仚朝着胤垣上下打量了一阵,蓦然就想起了,当年在九曲苑第一次见到胤垣的场景。 那时候的胤垣……还是一个为了胤氏皇权而装疯卖傻,和太后,和外戚,和满朝文武勾心斗角,一点点的扣扣索索,辛辛苦苦的积攒粮饷,在外偷偷摸摸的蓄养兵马,一心一意想要夺回皇权的稚嫩皇帝。 但是他对卢仚极好。 从见到胤垣第一面开始,胤垣对卢仚就极好……君臣相的都无法形容这种相互信任,默契和谐的关系。 更不要说去了元灵天后的林林种种,胤垣对卢仚,没得说! 是以,卢仚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被人挂在旗杆上肆意凌虐的胤垣……他要将眼前胤垣的倒霉模样深深的记在心里,记住每一处细节,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丢人现眼了。”胤垣‘咔咔’怪笑着,眸子里所有的愤怒、悲伤、抑郁、担心,瞬息间消散一空。 他的兄弟,来了。 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办法,找到老鱼他们。”胤垣低沉的对卢仚说道:“老鱼他们,怕是被人坑了。嘿,肯定是在指定给他们的向导身上动了手脚,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城主府中,肯定有判官、主薄以上的实权人物插手了。” 卢仚点了点头,将禅杖杵在身边,左手搂住了胤垣满是血污的身体,右手一把抓住了他脖子上的套索。 ‘嗤嗤’声不绝于耳。 一缕缕腐蚀性极强,蕴藏了某种神经麻痹性毒素的诡邪力量从那套索中涌出,不断侵蚀卢仚的手掌。 卢仚暗金色的手掌上,一股绝强的镇狱之力涌动。 好似磨盘砸鸡蛋,霸道无匹的镇狱之力顷刻间摧毁了这股邪力,狠狠轰在了套索本体上。就听一声闷响,细细的索子一寸寸碎裂,内部密集的禁制被摧毁的爆裂声犹如密集的鞭炮一样响起。 一队身披重甲,面颊上并无刺字金印,显然是镇字第九城正经驻军士卒的甲士踏着云霞,从城墙后面的营房中腾空而起,顷刻间到了城门楼子上空。 他们俯瞰卢仚,领队的一名胸口挂着青铜符牌,标注了他镇字第九城驻军百夫长身份的一重天真仙指着卢仚厉声呵斥:“兀那贼秃,焉敢私纵罪囚?” 卢仚抬头朝那眸子里深藏了一缕惊惧之色的百夫长看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地头蛇,没接到过佛爷我出任镇字第九城副城主的命令……嘿嘿,摆出这种下马威阵仗,给佛爷我看?” 第七百二十三章 犯戒(7) 蛮横,决绝,直接撕破脸! 镇字第九城的城守府中,出身道庭十八圣贤之穹宇道圣嫡传大教‘青天星宫’,本身家族在青天星宫内颇有势力,奈何自身只是庶子出身,从家族获取的资粮有限,主动申请前往镇魔岭驻守的耶律霆此刻心情极差。 修行青天星宫真传正法,真仙之躯已然凝聚青冥星辰神体,浑身青冥仙力充盈澎湃,一丝一缕就足以崩山裂川,自身道行已然达到真仙境二十九重天的耶律霆阴沉着脸,狠狠一跺脚,城守府正堂的地面,就多了一个深达半尺的脚印。 一声巨响,大堂剧烈晃了晃。 这一脚跺下,直到地面出现了清晰的脚印后,大堂中的防御禁制这才反应过来,层层叠叠的禁制幽光跳荡起伏,宛如水波,将那脚印轻轻磨灭。 一枚枚禁制法符亮起,被破坏的禁制悄然修复如初。 耶律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对耶律明等几个掺和了胤垣一事的族人,心中充满了怒愤。 为了蜗牛犄角的那点好处,冒冒失失帮人出手搅和因果……但是也不想想,佛门镇狱一脉的佛脉真传,那是真正的过江猛龙,是你们这群出身旁系的旁系,已然出了五服,连血脉关系都淡薄得好似白开水的下三滥胚子招惹得起的么? 阴沉着脸,耶律霆腾空而起,周身放出青茫茫弥天极地的星辰仙光,皮肤微微变成了藏青色,皮肤深处有无数条极细的星光闪烁。 展露出了青天星宫青冥星辰神体法相,周边一缕缕极其精纯、凝重的青冥仙力浮荡缭绕,耶律霆一步一步踏空而行,直奔卢仚而来。 “副城主一路辛苦!”行到卢仚面前百丈处,耶律霆停下了脚步。 双眸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极度纯粹,宛如刀锋一样的星光在耶律霆眸子里急速涌动,他声音如雷鸣,响彻整个镇字第九城。 “镇魔岭,是有规矩的地方。副城主方才所言,简直荒唐!” 思忖片刻,耶律霆决定,还是要帮耶律明站台——这货虽然是个傻鸟,但是毕竟挂着‘耶律’家的姓氏,作为耶律一族在镇字第九城的最高存在,若是耶律明被摧毁了仙体,他也不做任何反应……族中那些老顽固,会如何看他? 尤其是,坐镇镇字第九城已经有五百年之久,耶律霆在这里搜刮了无数的好处,各种高阶、珍稀的资粮,把他填得饱饱的! 真仙境三十三重天的修行,前三十重天最是简单,有足够的资粮,你只管简单粗暴的往内填补就能让道行、法力突飞猛进。 是以,五百年前,耶律霆还仅仅是真仙十五重天的修为,五百年后,他已然看到了真君境的一丝光线! 资源,全都是用资源砸出来的! 就单单为了这些资源,他在镇字第九城的权威,不能丢! 双眸仙光跳荡,耶律霆凝视卢仚,沉声道:“副城主初来乍到,对镇魔岭的规矩不甚了了,本座可以理解。但是,还请副城主遵守这里的律令戒条,否则……” 卢仚微微一笑,他上前一步,挥手间一道狂风呼啸而起,将耶律明的仙魂吹得剧烈震荡,差点没直接散开。 耶律明的仙魂嘶声惨嚎,急忙化为一抹黯淡的光芒遁到了耶律霆的身后,声嘶力竭的放声咒骂。 卢仚不理耶律明,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耶律霆:“耶律城主的意思是,让法海……按照你们的规矩行事?” 耶律霆眉头一挑:“这规矩,不是本座定的!” 卢仚缓缓点头:“我懂,这镇魔城的规矩,是诸位圣贤、佛主钦定……也就是说,我只要按照规矩做事,谁也不能阻碍我?” 耶律霆闭上了嘴。 卢仚这话,他不好回。 世人都是如此,都希望别人能死守规矩,却期盼着自己能够超脱规矩之外,甚至是随意的掌控、玩弄、扭曲、破坏各种规矩。 耶律明之前行事,算是守规矩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 暗中算计,故意刁难镇字第九城新任的副城主,这算不算守规矩? 这种事情,很微妙。 耶律霆终于缓缓开口:“副城主就算按照规矩行事,但是……” 沉吟片刻,耶律霆身体一晃,猛地到了卢仚面前。他凑到卢仚面前,想要和卢仚口耳相传,说一点他的真心话。 但是他一动,两尊来自大宁寺的菩萨比他速度更快,他刚刚迈步,两族菩萨已经到了卢仚身边,站在了卢仚左右两侧。耶律霆的身体刚刚出现在卢仚面前三尺之地,两尊菩萨分别举起右手、左掌,轻轻一掌按在了他的左右肩膀上。 可怖的镇狱之力呼啸砸下。 两尊来自大宁寺的菩萨,都是镇狱玄光佛的真传弟子,虽然不是佛脉真传,却也得了镇狱之力的八九分玄奥。 一尊菩萨法号‘镇狱红莲’,他的镇狱之力中,充斥着浓郁的火行之力,狂暴炽烈,焚毁万物。 第七百二十四章 恶僧 地宫,圆形大房间。 白鼋紧紧搂着四肢俱无的胤垣。曾经的桀骜和凶戾,诸般负面情绪,此刻在她脸上早就没有了半点儿痕迹。相反的,如今的白鼋身上,居然有一种温暖的母性光芒在萦绕。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白鼋? 母性? 呃,如此温暖而温柔的白鼋,卢仚真有点不习惯了。 摸了摸鼻头,看看紧紧搂在一起,低声嘟囔着什么的小两口,卢仚有点尴尬的转过身,朝着刚刚那个正在炮制白鼋的美妇人笑了笑。 美妇狼狈的坐在地上,看到卢仚望了过来,她顿时嘶声尖叫:“你做什么?做什么?我是赤九爷的人……赤九爷,我家老爷是赤九爷……你没听说过么?” 卢仚点了点头:“哦?原来你不是赤家族人?你老爷姓赤……那么,你不是他正房大太太吧?” 美妇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果然。 这个赤九爷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想当然的,但凡有点身份的男人,谁会将自家正房太太放在青楼里做事呢?哪怕不是亲自操持那等皮肉上的勾当,哪怕是做一个‘管理员’呢? “我等着你家老爷来找我的麻烦。”卢仚笑呵呵的冲那美妇说道:“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然后,禅杖一动,一声闷响,一缕仙魂裹着一座缠绕着食人藤花的真仙位格冉冉飞起。卢仚用镇狱力场禁锢了美妇的仙魂,手指头戳啊戳啊,就看到那座十八层高的宝塔‘啪叽、啪叽’的,一层层的坍塌了下去。 最后,宝塔崩碎,仙魂湮灭,卢仚大袖一挥,连一点真灵都被彻底抹杀。 “看来果然是个不受宠的,连守护真灵的手段都没有。”卢仚感慨了一声,刚刚赤妈妈的真灵也是这般轻松被打散,这个美妇也是如此。 相比在白龙城的时候,被卢仚暴力一击轰碎了法体和仙魂,但是最后一点灵光却被神鹫和尚预先布置的禁制强行救下的雪崖僧,就知道什么是佛脉真传,什么才是不受重视的‘工具人’! 其中差距,天差地远啊! 卢仚摆了摆手:“带大哥、大嫂去城主府好生休养,将带来的玉露、玉膏、玉髓,全都给我用上,给大哥、大嫂好好补充一下元气。” 微微顿了顿,卢仚沉声道:“人面花楼子里,所有管事、打手、护卫,砍掉脑袋,散去仙魂,放他们一点灵光转世投胎……人头,垒成京观,就摆在他们院子里。” “那些还是干净身子的大姑娘,送去城主府,暂时充当侍女,等有机会,看她们心愿,给她们找户好人家,谋一份好姻缘……那些已经开门接客的,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全部底价发卖,让她们的老相好来赎人罢!” 发卖,赎人。 这话说起来残酷。 但是对这些青楼里的大姑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卢仚不收一点银子,学那些大善人,撕毁她们的卖身契约,直接让她们免费、自由的离开……等她们脱离了卢仚的视线,天知道赤家会怎么着她们! 面对人面花的追索,她们逃得掉才有鬼! 但是卢仚将她们公开发卖,让她们自己选择赎买自己的对象……一如卢仚所言,这些大姑娘都是有老相好的,她们对往来客人的品性,多少是有一定了解的! 卢仚收钱,让人帮她们赎身,这就是双重保障! 花了钱将她们赎身的人,自然会庇护她们一二。 镇字第九城的人面花,有上万个大姑娘……她们被赎身后,她们身后就站着上万个客人,起码牵扯到数千个大小势力。人面花,乃至他们背后的赤家,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贸然招惹这么多人! 而卢仚拿了这笔钱之后,他就将所有的因果,全部揽在了身上! 人面花要分说道理,赤家要找人算账,肯定不能直接找那些赎买的客人……卢仚才是首当其冲的第一责任人! 一切因果,一切麻烦,卢仚全扛下来了! 以魔头手段,行佛陀之事……虽然手段残暴了些,过程粗鲁了些,行事风格鲁莽了些……但是卢仚一片侠胆柔肠,却是实实在在的! “男人的劣根性啊!”卢仚喃喃道:“都修成真仙了,长生不老了,青春永驻了,找个正经的媳妇长生逍遥、生一大堆娃儿承欢膝下,不好么?逛什么青楼啊?” 第七百二十五章 恶僧(2) 地宫,圆形大房间。 白鼋紧紧搂着四肢俱无的胤垣。曾经的桀骜和凶戾,诸般负面情绪,此刻在她脸上早就没有了半点儿痕迹。相反的,如今的白鼋身上,居然有一种温暖的母性光芒在萦绕。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白鼋? 母性? 呃,如此温暖而温柔的白鼋,卢仚真有点不习惯了。 摸了摸鼻头,看看紧紧搂在一起,低声嘟囔着什么的小两口,卢仚有点尴尬的转过身,朝着刚刚那个正在炮制白鼋的美妇人笑了笑。 美妇狼狈的坐在地上,看到卢仚望了过来,她顿时嘶声尖叫:“你做什么?做什么?我是赤九爷的人……赤九爷,我家老爷是赤九爷……你没听说过么?” 卢仚点了点头:“哦?原来你不是赤家族人?你老爷姓赤……那么,你不是他正房大太太吧?” 美妇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果然。 这个赤九爷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想当然的,但凡有点身份的男人,谁会将自家正房太太放在青楼里做事呢?哪怕不是亲自操持那等皮肉上的勾当,哪怕是做一个‘管理员’呢? “我等着你家老爷来找我的麻烦。”卢仚笑呵呵的冲那美妇说道:“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然后,禅杖一动,一声闷响,一缕仙魂裹着一座缠绕着食人藤花的真仙位格冉冉飞起。卢仚用镇狱力场禁锢了美妇的仙魂,手指头戳啊戳啊,就看到那座十八层高的宝塔‘啪叽、啪叽’的,一层层的坍塌了下去。 最后,宝塔崩碎,仙魂湮灭,卢仚大袖一挥,连一点真灵都被彻底抹杀。 “看来果然是个不受宠的,连守护真灵的手段都没有。”卢仚感慨了一声,刚刚赤妈妈的真灵也是这般轻松被打散,这个美妇也是如此。 相比在白龙城的时候,被卢仚暴力一击轰碎了法体和仙魂,但是最后一点灵光却被神鹫和尚预先布置的禁制强行救下的雪崖僧,就知道什么是佛脉真传,什么才是不受重视的‘工具人’! 其中差距,天差地远啊! 卢仚摆了摆手:“带大哥、大嫂去城主府好生休养,将带来的玉露、玉膏、玉髓,全都给我用上,给大哥、大嫂好好补充一下元气。” 微微顿了顿,卢仚沉声道:“人面花楼子里,所有管事、打手、护卫,砍掉脑袋,散去仙魂,放他们一点灵光转世投胎……人头,垒成京观,就摆在他们院子里。” “那些还是干净身子的大姑娘,送去城主府,暂时充当侍女,等有机会,看她们心愿,给她们找户好人家,谋一份好姻缘……那些已经开门接客的,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全部底价发卖,让她们的老相好来赎人罢!” 发卖,赎人。 这话说起来残酷。 但是对这些青楼里的大姑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卢仚不收一点银子,学那些大善人,撕毁她们的卖身契约,直接让她们免费、自由的离开……等她们脱离了卢仚的视线,天知道赤家会怎么着她们! 面对人面花的追索,她们逃得掉才有鬼! 但是卢仚将她们公开发卖,让她们自己选择赎买自己的对象……一如卢仚所言,这些大姑娘都是有老相好的,她们对往来客人的品性,多少是有一定了解的! 卢仚收钱,让人帮她们赎身,这就是双重保障! 花了钱将她们赎身的人,自然会庇护她们一二。 镇字第九城的人面花,有上万个大姑娘……她们被赎身后,她们身后就站着上万个客人,起码牵扯到数千个大小势力。人面花,乃至他们背后的赤家,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贸然招惹这么多人! 而卢仚拿了这笔钱之后,他就将所有的因果,全部揽在了身上! 人面花要分说道理,赤家要找人算账,肯定不能直接找那些赎买的客人……卢仚才是首当其冲的第一责任人! 一切因果,一切麻烦,卢仚全扛下来了! 以魔头手段,行佛陀之事……虽然手段残暴了些,过程粗鲁了些,行事风格鲁莽了些……但是卢仚一片侠胆柔肠,却是实实在在的! “男人的劣根性啊!”卢仚喃喃道:“都修成真仙了,长生不老了,青春永驻了,找个正经的媳妇长生逍遥、生一大堆娃儿承欢膝下,不好么?逛什么青楼啊?” 第七百二十六章 恶僧(3) 镇字第九城,城守府。 这是一座造型古朴厚重,侧重实用性,注重防御力的——堡垒。 占地过万亩的城守府,其四面围墙,比镇字第九城的城墙更高、更厚,布置的阵法、禁制更加强大,防御力、杀伤力更加惊人。 这么一座府邸,不仅仅驻扎了十二万常备的城池驻军,上千负责日常行政事务的各级官吏,就连和胤垣一般身份的,任凭驱策的近百万‘罪囚’,平日里也都驻扎在此。 当然,大小官吏,十二万常备驻军,全都驻扎在地面。 而近百万来自两仪天四面八方,因为各色各样借口理由,被贬入永不超生人间地狱的罪囚们,则是关押在了规模庞大的地下建筑内。 类似胤垣这样,顶盔束甲,巡弋城池,任凭驱策的罪囚,每天还能放放风,在外面透口气,这算是幸运儿了。更多的罪囚,长年累月关押在地下,炼丹、炼器、画符、制造各种修炼用具等等,一点点的,慢慢的将骨髓里的最后一点油水都压榨出来。 城守府,东侧,一片刚刚腾挪出来的宅邸。 卢仚来时乘坐的云台大寺,悬浮在这片宅邸上方,厚重的云层翻滚,十万僧兵全都盘坐在云台上,浩浩佛光连贯一气,化为一座厚重的光幢将下方百亩大小的宅邸彻底笼罩。 宅子的后园,一小片打理得不是很精心,花花草草都病恹恹没精打采的花圃旁,卢仚、胤垣、白鼋三人坐在一间小亭子里。 一群从人面花的地牢里放出来的大姑娘,正犹如穿花蝴蝶一样往来忙碌着。 烹茶,献果,不断送来各色精美的点心,乃至一色色精美的佳肴。一口红泥小炭炉旁,放着几口硕大的酒瓮,几个大姑娘正忙碌着舀出美酒,放在小酒壶中温得热乎了,伴随着四溢的酒香,将各色美酒不断送进小亭。 卢仚在喝茶,偶尔吃几颗干果仁儿。 胤垣、白鼋丝毫不顾矜持,在卢仚面前,他们也不需要讲什么礼仪、风度,小两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盘盘摆放精美的菜肴刚刚送上来,两三筷子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真仙的身体机能极其庞大,真个要吃,一天一夜吃掉几百头牛羊也是轻松至极的事情。 刚刚用卢仚带来的琼华山玉髓、玉膏、玉液,乃至极老年份的玉芝等宝物调养了身躯,胤垣的四肢重新生长了出来,就连白鼋都重新凝聚了真仙位格,而且直接攀升到了真仙十八重天的水准! 以两人如今的修为,吞服仙灵之气,就足以满足一切身体所需。 但是如此放肆的大吃大喝…… 卢仚心中暗怒,胤垣是做过皇帝的,白鼋更是从小在剑门就锦衣玉食长大的,两人如今犹如饿虎扑食一般的大吃大喝,可见这几年是枯竭得狠了。 他们不是饿。 而是馋极了! ‘馋’! 证明这几年,他们就没碰过什么好东西! 真仙,真仙,他们骨子里,还是人,不可能做到‘太上忘情’。更甚者,真仙拥有了无穷的寿命,无量挥霍的时间,一般而言,刚刚成就真仙不足千年的修士,他们那种迫切修炼的动力和压迫力骤然消失后,他们骨子里压抑无数年的欲念会骤然高涨! 刚刚修成真仙的修士,他们的各种欲-望,诸如酒色财气等等,会比他们还是凡人修士时,更加炽烈百倍、千倍! 尽情吃喝,放肆酒色,甚至是放手屠戮,作出许多不可言状的事情,这都是有可能的! 胤垣、白鼋两口子从小都是享福的,成就真仙后,理所当然的,他们对于酒色财气的诉求会更高……但是这几年可想而知他们过的什么日子,压抑得太久了,这一下子就爆发出来,有这样的表现,可以理解。 甚至,他们是借着暴饮暴食,在发泄什么。 卢仚,也都能理解。 卢仚也不说话,他只是端着茶盏,胤垣、白鼋两口子喝一盏酒,他就陪一口茶。两人吃一筷子菜,他就陪两颗果仁儿。 外面有暴力请来的十几名大厨子,他们正锅碗瓢盆的忙碌着,各色珍稀材料,诸如龙肝凤胆之类的好东西炮制的佳肴正流水一样送来。 如此,两口子不言不语的,从太阳当头照,一直吃到了红日西沉,更一直吃到了满轮皓月都走到了青天正中位置,两口子这才同时丢下了筷子。 白鼋仰面看天,放声尖笑:“哈哈哈,你们终究治不死我!” 胤垣则是站起身来,跳出小亭子,‘嗤啦’一下撕掉了上身外衣,一拳一脚,虎虎生风的打起了一套大胤江湖上,最粗浅的江湖好汉都会一手的‘伏虎拳’! 以胤垣如今真仙境十六重天的修为,他将这套伏虎拳打得是乱七八糟,漏洞百出,堪称丑陋不堪,完全没办法入眼。 第七百二十七章 恶僧(4) 地宫,圆形大房间。 白鼋紧紧搂着四肢俱无的胤垣。曾经的桀骜和凶戾,诸般负面情绪,此刻在她脸上早就没有了半点儿痕迹。相反的,如今的白鼋身上,居然有一种温暖的母性光芒在萦绕。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白鼋? 母性? 呃,如此温暖而温柔的白鼋,卢仚真有点不习惯了。 摸了摸鼻头,看看紧紧搂在一起,低声嘟囔着什么的小两口,卢仚有点尴尬的转过身,朝着刚刚那个正在炮制白鼋的美妇人笑了笑。 美妇狼狈的坐在地上,看到卢仚望了过来,她顿时嘶声尖叫:“你做什么?做什么?我是赤九爷的人……赤九爷,我家老爷是赤九爷……你没听说过么?” 卢仚点了点头:“哦?原来你不是赤家族人?你老爷姓赤……那么,你不是他正房大太太吧?” 美妇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果然。 这个赤九爷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想当然的,但凡有点身份的男人,谁会将自家正房太太放在青楼里做事呢?哪怕不是亲自操持那等皮肉上的勾当,哪怕是做一个‘管理员’呢? “我等着你家老爷来找我的麻烦。”卢仚笑呵呵的冲那美妇说道:“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然后,禅杖一动,一声闷响,一缕仙魂裹着一座缠绕着食人藤花的真仙位格冉冉飞起。卢仚用镇狱力场禁锢了美妇的仙魂,手指头戳啊戳啊,就看到那座十八层高的宝塔‘啪叽、啪叽’的,一层层的坍塌了下去。 最后,宝塔崩碎,仙魂湮灭,卢仚大袖一挥,连一点真灵都被彻底抹杀。 “看来果然是个不受宠的,连守护真灵的手段都没有。”卢仚感慨了一声,刚刚赤妈妈的真灵也是这般轻松被打散,这个美妇也是如此。 相比在白龙城的时候,被卢仚暴力一击轰碎了法体和仙魂,但是最后一点灵光却被神鹫和尚预先布置的禁制强行救下的雪崖僧,就知道什么是佛脉真传,什么才是不受重视的‘工具人’! 其中差距,天差地远啊! 卢仚摆了摆手:“带大哥、大嫂去城主府好生休养,将带来的玉露、玉膏、玉髓,全都给我用上,给大哥、大嫂好好补充一下元气。” 微微顿了顿,卢仚沉声道:“人面花楼子里,所有管事、打手、护卫,砍掉脑袋,散去仙魂,放他们一点灵光转世投胎……人头,垒成京观,就摆在他们院子里。” “那些还是干净身子的大姑娘,送去城主府,暂时充当侍女,等有机会,看她们心愿,给她们找户好人家,谋一份好姻缘……那些已经开门接客的,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全部底价发卖,让她们的老相好来赎人罢!” 发卖,赎人。 这话说起来残酷。 但是对这些青楼里的大姑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卢仚不收一点银子,学那些大善人,撕毁她们的卖身契约,直接让她们免费、自由的离开……等她们脱离了卢仚的视线,天知道赤家会怎么着她们! 面对人面花的追索,她们逃得掉才有鬼! 但是卢仚将她们公开发卖,让她们自己选择赎买自己的对象……一如卢仚所言,这些大姑娘都是有老相好的,她们对往来客人的品性,多少是有一定了解的! 卢仚收钱,让人帮她们赎身,这就是双重保障! 花了钱将她们赎身的人,自然会庇护她们一二。 镇字第九城的人面花,有上万个大姑娘……她们被赎身后,她们身后就站着上万个客人,起码牵扯到数千个大小势力。人面花,乃至他们背后的赤家,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贸然招惹这么多人! 而卢仚拿了这笔钱之后,他就将所有的因果,全部揽在了身上! 人面花要分说道理,赤家要找人算账,肯定不能直接找那些赎买的客人……卢仚才是首当其冲的第一责任人! 一切因果,一切麻烦,卢仚全扛下来了! 以魔头手段,行佛陀之事……虽然手段残暴了些,过程粗鲁了些,行事风格鲁莽了些……但是卢仚一片侠胆柔肠,却是实实在在的! “男人的劣根性啊!”卢仚喃喃道:“都修成真仙了,长生不老了,青春永驻了,找个正经的媳妇长生逍遥、生一大堆娃儿承欢膝下,不好么?逛什么青楼啊?” 第七百二十八章 恶僧(5) 血雾飞溅。 夏明道目瞪口呆,任凭血雾一点点飘在他身上,衣上,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按理,有真仙二十七重天修为的他,这些血雾根本不可能落在他身上,就会被护体仙光震开。但是在这大堂中,那副佛陀画像散发出的镇狱佛光压制了他的全部修为,他在这大堂内,就和一个凡人一般。 血雾落下,就连他官袍上自带的清洁禁制都被碾压得动弹不得。 是以血雾很均匀的将他染了薄薄的一层,浓厚的血腥味扑鼻,夏明道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差点没呕吐出来。 “法海……大师!”夏明道喃喃道:“何至于此?” 夏明道是两仪天的土着,身后杵着一个道庭大教为靠山的大家族,他一辈子都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任何的血腥波折。他修炼有成后,就在家族的安排下,进了镇魔岭一线‘熬资历’,而且他加入镇魔城的第一天,就顺利接掌了罪囚司这个油水丰厚、颇有实权,却平安、平顺,没啥繁复事务的好单位。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真仙顷刻间爆开的凄厉场景。 而且这爆开的真仙,他的血肉,他的五脏六腑,他的皮肤骨髓,所有的肌体组织,化为最均匀、最细腻的血雾,细细的,温柔的,犹如一个替新婚妻子描眉的温柔男子,极其轻柔的给他涂抹了一身! 他想要呕吐。 幸好他肚皮里只有一肚皮的仙灵之气,没有酒肉瓜果供他呕吐。 他麻木而僵硬的看着卢仚……虽然从气息上,他的修为比卢仚高出了一大截,但是他看着卢仚,就好像一只刚出壳的小蝌蚪,看到了一条野生的眼镜王蛇……那等致命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哪,都是麻烦。” 卢仚叹了一口气,很温和的对明显是暖房中花朵一般的夏明道解释道:“这厮,叫什么名字来着?哎,失礼了,没弄清他名字,就把他给宰了,这是佛爷我失礼了,等会超度经文都不好念了。” “呃,不过不超度就不超度吧,就算他变成了厉鬼,想来也不敢找我佛门弟子来报仇,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厮,他说他对白鼋,也就是佛爷我大嫂一见钟情,这就是死罪了。” “且不说,他不可能对我大嫂一见钟情……这事情,我是有把握的,除了我大哥那个极品,天下男子,敢对我大嫂一见钟情的,呵呵!” 卢仚回想了元灵天时白鼋的那等气焰和做派,啧,也就是‘别有用心’的胤垣能和她一见如故,抱上大腿吃软饭吧?至于两人后来真个处出了真感情,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变故不是? 但是被卢仚击杀的倒霉蛋,居然敢说出‘一见钟情’这四个字,这不是把他卢仚当白痴么? “这是算计。这厮,算计我!” 卢仚目光凶狠的盯着一脸惊惶无措的夏明道:“他拿了这份契约找上你,就是在算计我!他用一见钟情这个说法,在给我挖坑呢!” “一个可能出身大家族的富贵真仙,对一个罪囚女子一见钟情,从而花费天价为她赎身……多么感天动地的真感情啊,天下人都会为他鼓掌叫好吧?” “然而,某位心狠手辣的贼秃副城主,棒打鸳鸯,强行扣留那罪囚女子,不顾契约上的诸般条款,硬逼着这位有情有义的富贵真仙,转移那罪囚女子的拥有权。” “甚至,这位富贵真仙在被逼移交了那罪囚女子的拥有权后,他会对他认识的所有人哭诉——贼秃大和尚对那罪囚女子图谋不轨,他……是个淫--僧花和尚!” “甚至,在这过程中,富贵真仙死了,伤了,身边的人折损了,或者那罪囚女子在贼秃的府邸上,因为被贼秃强迫而不允,故而自尽身亡,或者有了其他的波折……呵呵,这贼秃的名声……” “甚至,这罪囚女子爱慕富贵,倾羡权势,她和贼秃一拍即合,两人恋奸情热,联手弄死了那罪囚女子明媒正娶的夫婿……” 卢仚抬起头来,喃喃自语:“何其歹毒的手段,何其肮脏的心肠……这是要祸害贫僧的名声,这是要让小僧无脸见天下人,这是要让小僧的师门,佛门镇狱一脉蒙羞啊!” 夏明道呆呆愣愣的看着卢仚。 他,真没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的东西……这个贼秃的心理究竟有多黑暗,才能琢磨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又是有多残暴,才会因为这一点点联想,就当着他这个罪囚司的司主来杀人呢? 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上的契约:“可是……” 卢仚很深沉的看着夏明道:“所以,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绝对遵循镇魔岭的一切规章法纪。” 夏明道张了张嘴,喃喃道:“法海大师,您说什么?” 第七百二十九章 无穷、无谓的算计 镇字第九城。 边角处,有一座灵秀青山。 整座山形如圆鼓,上有九九八十一窍,每一窍都沟通地脉,灵韵浓厚,每一处都堪称修炼的福地,绝佳的洞府。 偌大一座青山,被一圈高只有一丈许,厚不过一尺,遍体都是镂空花纹,没有任何禁制,也没有任何阵法防护的粉墙围在了正中。 这一圈粉墙的正南面,开了一扇小小的门户,薄薄的木门是用最普通的枣木制成,刷了一层原色的桐油,再无任何装饰,也无任何的防御手段。 在木门的右侧,挂着一块小小的黑漆粉牌,上面用绯色的油漆,很是潦草的写了一行小字——‘私宅,非请勿入’! 在修炼界,如此一座毫无防御力的围墙,圈起了这么一座灵韵充沛,足以成为一个小型宗门根本之地的青山,按理早就有无数人窥觑,甚至下手抢夺了。 但是在镇字第九城,这座无名青山,乃至这一圈围墙周边十里范围内,却是治安最好,最平和,最安宁的区域之一。 甚至,城主府所属的官吏,维持治安的城卫,没事也不会靠近这里。 这里的主人,其姓氏,是‘赤’! 洞玄道圣本家姓氏的那个‘赤’! 青山下,九条灵溪汇聚之地,大片翠竹宛如凤尾,在清风中摇曳不定。竹林中,有一栋精舍,一梁一柱,一砖一瓦,全都极尽精巧,其奢侈富丽之处,简直超过凡人想象之极限! 溪水旁,一头肥肥胖胖,憨态可掬的大白虎正匍匐在地,呼吸‘休休’,很认真的嗅着一朵碧绿色的兰花。 大白虎身边,一块大石上,一名生得清丽可人的少女,正微微笑着,水葱一般的手指弹跳如飞,弹奏着一张龙头凤尾、灵光熠熠的古琴。琴声潺潺,飘忽灵动,完美融入了四周的风景,更引来了大群拇指大小的五彩翠鸟,在少女身边惬意的盘旋飞舞。 不远处的精舍,三楼,这一层是整个打通的大平层,四面墙壁,是晶莹剔透宛如无物的天然晶石,站在楼中,可以尽览四面风景,绝无任何阻挡。且天光明媚,整个楼层就好似和四周的山水风光融为了一体。 一名披散长发,披着一件粗布白袍,袒露胸膛,光着双足,神态狂放恣意的俊美青年,正在面朝溪水的露台上,面前是一张硕大的画桉,上面铺了一张长数丈、高九尺的巨幅白纸,身边悬浮着数十支大小不等的画笔,各色墨汁、颜料装在一个个精巧的玉瓶中,也凭空悬浮在他身边。 青年运笔如飞,摇头晃脑的,将那青山、灵溪、竹林,还有那憨态可掬的大白虎,那清丽绝伦的少女,还有那一群绕着少女翻飞的翠鸟,全都写入了面前的画卷。 眼看着一副美轮美奂堪称杰作的画卷就要完工,青年突然皱了皱眉头。 他眸子里幽光闪烁,歪着头,朝着那头大白虎直勾勾的看了许久:“唔,是我的错……这白猫儿,怎么是一头公虎?唔,今日的年份,月份,时辰……我来算算!” 双手掐指计算了片刻,青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去,换一头母老虎。今日,不适合公虎入画……这厮,真正是该死,我这画,可不能有丝毫的瑕疵,任何的不足……这厮浪费了我如此多时间,拖下去,扒了皮挂起来。” “嗯,今晚,就给我弄一顿全虎宴罢,它那条小鞭子,用‘九阳纯合汤’的方子,认真熬着。最近入定之时,有点气虚神短,怕是体质有点虚了,得补补才是!” 空气中,几道暗澹的光纹一闪而过。 那头修为在真仙二十重左右的大白虎发出一声惊恐的呜咽,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一头和那大白虎生得一模一样,只是换了性别的大白虎战战兢兢的趴在了溪水旁,摆出了一副憨态可掬、懵懂天真的模样,摇晃着尾巴,认真的嗅着面前的那朵绿兰花。 少女依旧坐在大石上,琴音婉转,整个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身体姿态,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完美!”青年轻轻鼓掌赞叹:“任何技艺,都要全身心的对待,不忽略任何细节,这才能将技艺研究到极致。这些杂艺如此,任何大事也是如此。” “我能在如此年纪,就明悟这个道理,可见我真真是天生圣明,智慧如海。哎,本家族人,往上数十八代,往下数十八代,就没有一个能胜过我的。” “寂寞啊,孤独啊,独立高山之巅,俯瞰芸芸众生,唯我赤天明独领风骚,独占高峰,所谓高处不胜寒,知音少,弦断……又有谁人能懂呢?” 赤天明异常陶醉的自言自语了一番,轻轻的挥了挥手,就有两名少女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认真清理了一下画桉,将它打理得纤尘不染,然后仔仔细细的铺上了一张崭新的巨幅白纸。 少女步履无声的退下,赤天明歪着头,呆呆的看着那灵溪,那竹林,那白虎,那少女……他侧耳聆听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琴音,极其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构思他的画卷,开始在心中酝酿这幅画的意境。 一名面皮略微发黑,内着青袍,外衬雪白羽衣,手持一柄烈焰团扇,蓄了三缕长须,显得颇为精明……或者说,长相有点阴邪奸诈的中年男子顺着楼梯,步履匆匆的走上了三楼。 他看着沉浸在莫名意境中不能自拔的赤天明,沉声道:“公子!” 赤天明一动不动,眼角有眼泪流淌下来。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依然被自己心中勾勒出的画面和意境感动得泪流满面,甚至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此时此刻,哪怕是在他耳朵边砸一道狂雷,也难以将他从这种莫名意境中惊醒。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走到了赤天明身边,右手拇指食指,在他耳朵边‘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 赤天明摇了摇头,带着诡异的笑容,低声的呢喃道:“姨娘,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中年男子脸色一阵阵发黑,他指尖几条火雷电光亮起,‘轰’的一声巨响炸开,将整个精舍震得乱晃,四面八方,大片凤尾竹林‘哗啦啦’剧烈震荡,无数的竹叶腾空而起,好似一片片绿色的利箭,带着破空声朝四周乱打,将竹林打得一片稀烂。 灵溪旁,白虎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 弹琴的少女身体激灵灵一哆嗦,面皮一阵青白不定。但是她显然有着极佳的养气功夫,饶是被吓了一大跳,依旧坐在大石上纹丝不动,琴声只是略微乱了几个节拍,然后又一如既往,依旧是那样的飘忽不定,灵妙动人。 赤天明吓得一个哆嗦,‘嗷’的一声跳起来一丈多高。 ‘布布布’,也不知道赤天明是什么毛病,在真仙境堪称绝顶的他,体内按理没有丝毫杂质、污垢的他,居然被中年男子近在耳边的一道雷声吓得连放了三个响屁。 狼狈异常的赤天明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中年男子,怒道:“秣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你毁了一幅旷世杰作!” 秣先生挥了挥手中扇子,将赤天明体内放出的一丝丝略带异味的气息吹得无影无踪,镇定自若的说道:“公子大才,当用在更大的地方。些许陶冶情操的小术,相比公子的绝世才华,怎能用‘旷世杰作’来形容?” 赤天明呆了呆,怒气骤然消散,很是嫣然的明媚一笑,连连点头:“知我者,秣先生是也。也是,我天生注定就是要做大事的,这写写画画的,不过是凋虫小技,不值一提……嗯,大事,大事……你有什么事情,值得来打扰我?” 秣先生挥了挥团扇,顿时楼阁内清风一旋,很自然的将三楼的空气整个换了一遍,同时布下了无形的禁制,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声息。 “钱家的那个废物,死了。”秣先生抿嘴笑着。 “哪个钱家?哪个废物?”赤天明呆呆的看着秣先生。 “就是,被您用一点小手段,就傻乎乎的跑去副城主府,找那法海和尚麻烦的那个!钱聪明,钱三少爷!”秣先生瞪大眼睛看着赤天明:“就是,半个月前,您从他手上借了三千万上品仙晶的那个钱老三!” 赤天明笑了,龇牙咧嘴笑得极其灿烂:“哦,是他啊?死了?他真拿着那份契约,去找那凶和尚了?呵,死得好啊,死得妙啊,他这一死,我就不用还债了不是?” 赤天明抬起头来,异常陶醉的感慨道:“我真是,智慧盖世,聪颖无双……这些年来,我给自己营造的一个好名声,好声望,让我从人家手上借钱,都不用写借条……现在债主也死了,又没有借条,这三千万上品仙晶虽然不多,呵呵!” 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不用还债的感觉,真好!” 大袖一挥,楼阁中烟云四起,一张张桌椅、云榻之类的家具凭空出现,更有小炭炉、茶壶、茶盏犹如活物一样自行动着,呼吸间就泡出了清香四溢的仙茶。 “坐,坐,坐,喝茶,喝茶,仔细说说,那钱老三,是怎么死的?”赤天明笑得很灿烂:“唔,我想起来了,我来镇字第九城,不就是为了这点子破事么?” 眯着眼,赤天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一张云榻上,端起了茶盏,‘咕冬’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哎,那白鼋小两口,也实在是……”放下茶盏,赤天明‘咯咯’笑了几声,手指朝着天花板指了指,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不过,这就是她们的命,这也怪不得咱们。” 秣先生在赤天明的对面座下,端着茶盏,一边小口品尝着香茶,一边轻言细语的,将夏明道带着钱家三少爷直入卢仚府邸,结果被卢仚暴力镇杀,还扣上了天大黑锅的详细经过,极其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他的讲述中,甚至包括了好些细节,比如说钱三少爷被击杀时脸上的表情变化,夏明道前后的态度变化,夏明道的肢体动作等等。 一切,就好像他在现场亲眼目睹过一般。 赤天明缓缓点头:“有趣,有趣。这么说起来,钱老三已经是勾结邪魔的罪人……这个罪名,够狠啊。这法海贼秃,不愧是镇狱一脉的凶和尚,下手果然毫不留情。” 双手极其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赤天明低声都囔道:“有趣得很,那,我们也动动罢?” 秣先生抬头,看着赤天明:“动谁?怎么动?直接对上法海?” “怎么可能!”赤天明笑得异常灿烂:“细瓷宝瓶,怎可能和破砖硬碰?我是赤家嫡系,身份尊贵,血脉非凡,尤其是知晓了这件隐秘,若是执行得好,说不定……我怎可能以我万金之躯,亲自和那法海对上?” “嗯,就从了那位的心意,继续从白鼋、胤垣的身边人下手吧!” “那位的目标,无非是要让白鼋越是惨厉,越是好……既然如此,我们就,让她能有多惨,就变多惨喽!” 第七百三十章 无穷、无谓的算计(2) 被出首的钱氏,即那钱老三所属的钱氏,其家族发源于两仪天道门辖地,一处名曰‘秀邑’之地。 钱氏族人,以自家姓氏为由头,信奉‘财通四海’的理念,是以,他家在镇魔城的药行,就起名曰‘四海号’。 多年来,随着‘四海号’的生意蒸蒸日上,钱氏一族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镇魔城来,曾经的祖地,只留下了一支族人打扫祠堂,维护祖先墓地之类。 为了表示不忘本,同时也提醒年轻族人家族的根本,是以,卢仚面前的这座气势极其恢弘的店铺,大门上悬挂着的金字招牌上,赫然是‘秀邑四海号’五个大字。 “不忘本,是好事。”卢仚左手杵着禅杖,右手捏着一串寻常人拳头大小的佛珠串,佛珠对撞,撞得‘铛铛铛’巨响不断,震得大街上地砖都一块块直颤抖。 “只是,作为万灵之长,人这东西,除了不忘本,还有很多美德需要传承发扬。”卢仚一本正经的对身边的镇狱红莲、镇狱青岩两尊菩萨笑道:“比如说,谦虚,比如说,谨慎,比如说,一颗时刻谨记自己身为‘人’,绝不可勾结邪魔的敬畏之心!” 卢仚叹了一口气:“敬畏,这是人间最重要的美德。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敬畏,那他,还有他的家族,就离死不远了!” 镇狱红莲、镇狱青岩双手合十,齐齐微笑不语。 ‘敬畏’? 大宁寺出身的镇狱一脉弟子,心里就根本没这个概念。拳头,拳头,他-娘-的还是拳头! 镇狱玄光佛一直言传身教,让所有大宁寺一脉的弟子,全都养成了不可磨灭的概念——只要你的拳头够大,你想要干什么都可以,天下绝对无人可以阻挡你! 道门的圣贤,无法阻挡。 佛门的佛主,无法阻挡! 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事情,却又被人给干扰、破坏了……没用的小贼秃,那一定是你的拳头不够大,还不够硬啊! 当然,面对卢仚这镇狱一脉最小的佛脉真传弟子,两尊菩萨绝对不会反驳他当着无数围观者说出的话。是以两尊菩萨露出了佛门弟子特有的高深莫测的标准‘神棍式’笑容,微微颔首,代表他们无比赞同卢仚的意见! “两位菩萨也是这般想?那就对了!”卢仚提高了声音,朝着四海号门前一字儿排开,一脸阴沉肃杀的近百名护卫,摇头道:“尔等就是不知敬畏,才惹来了今日的灭门之祸啊!” 四海号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开了一条仅仅容人侧着身体出入的缝隙。 一名和被卢仚击杀的钱三公子生得有七八分相似,单单看长相,似乎还年轻了几岁,但是举止气度显然成熟许多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出,双手捧着一个用十万年龙血根凋成,通体猩红,散发出馥郁香气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枚精光四射的戒指。 这中年男子缓步到了卢仚面前,面无表情的将托盘递到了卢仚面前。 卢仚看着那托盘——盘子材料很好,龙血根,是奇珍大药,在佛门诸多金身功法中,都是炼制淬体宝丹的主药。万年品质的龙血根,就能对真仙三十重天以下的所有真仙产生强大的效果。 而十万年份的龙血根,则是对初入佛陀级的大能金身,都有不菲的补益作用。 眼前的这个托盘,直径两尺许,厚三寸,花纹清晰,血香浓郁,分明是十万年龙血根中的极品、珍品。这个托盘若是放去发卖,起码能卖出百万极品仙晶的高价! 不愧是做药材生意的,一个寻常使用的托盘,都是用这样的极品材料凋琢而成。 大手笔啊! 如此一个托盘都是这般价值,可想而知,放在托盘上的这枚戒指,里面又会有多少财富! 四面八方,屋顶上,天空中,诸多看热闹的闲人,一个个呼吸突然加重,更有人面皮微微充血,双手十指忍不住抽搐起来。 如果不是四周大街,站满了卢仚麾下的大和尚,更结成了佛阵将整个四海号彻底围了起来,怕是已经有胆大妄为的亡命徒,不给卢仚这个副城主面子,直接下手抢夺了。 “你是谁?这是做什么?”卢仚微笑看着中年男子。 “小人钱德,钱聪明,正是小人不成器的小儿子。”中年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卢仚,略显艰难的弯下了腰,双手举过头顶,将托盘向前又递了递。 “钱聪明?”卢仚愕然看着钱德。 “小儿冒犯副城主,被副城主击杀,乃是罪有应得。”钱德不抬头,轻声道:“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又所谓,人死债消。小儿已经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一切因果,也该了了。” 钱德再次将声音放低了三个调门,犹如蚊蝇轻语般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戒指中,有一亿极品仙晶,还有十八株对佛门功法有极大补益的宝药……仅此,代表钱氏一族对副城主的歉意。” 卢仚看着俯首低眉,将姿态摆得极其卑微的钱德,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蹲下身体…… 卢仚此刻并没有施展神通、功法压制体型,他现在就是以他如今功法催生的标准体型出现人前,是以,他如今蹲了下来,依旧比钱德高出了几乎半截身高。 他只能蹲下后,又很别扭的弯下腰,低下头,这才勉强和钱德凑了个面对面。 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是个讲道理的,江湖道义,我也明白。人死债消,江湖恩怨,不牵连妻女家人……按理,我已经打杀了钱德,你们钱氏一族,在镇魔城的风闻不坏,起码一个买卖公道是做到了。” “所以,按照江湖道义,我应该放过你钱氏一族。” 卢仚轻轻摇了摇头。 钱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卢仚身边,那个刚刚敲响了惊魔鼓,自称是钱氏家仆,出首告发钱氏一族勾结邪魔,准备破开镇字第九城,屠杀城内所有子民的魁伟大汉。 他苦笑道:“既然副城主将话说透了,那,此人绝非我钱氏所属,他去告发我钱氏,又是为何?” 卢仚摸了摸光熘熘的脑袋,再次叹了一口气。 “杀鸡给猴看,这句话,听说过么?” “有一群猴,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但是他们的手段,太下作,太龌龊,他们拼命的折腾我大哥和大嫂……偏偏他们,是我心中颇为重要的人!” “如果他们明刀明枪的,一刀将我大哥、大嫂他们给杀了。那么我也就明刀明枪的,打上门去,为他们报仇就是。这些事情,就绝对牵扯不到钱氏!” “但是你的儿子,的确如你所说,足够愚蠢的。他拿着我大嫂的卖身契,找到我门上来,要我交人!而且,他居然财可通神的,买通了镇魔城罪囚司的司主出面……这就不对了!” 卢仚轻声道:“一个纯粹的蠢人,我不在乎。但是一个有着足够财力,可以赎买镇魔城权贵的蠢人,这就很要命了。既是要我的命,也是要你们钱氏的命,不是么?” “你儿子都能请动罪囚司的司主这般实权人物出面,那么,你呢?你背后的钱氏呢?” 钱德肃然看着卢仚:“我们不会!” 卢仚摇头:“谁能保证呢?卧薪尝胆的故事……哦,你不用管,‘卧薪尝胆’这典故,你们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就好。你们钱氏啊,太有钱了,有钱,就有关系,有人脉,哪怕直接花费重金买杀手呢?” “就算我不怕这些,但是我身边人怕呀!” “所以,还是直接灭了你钱氏满门的好。”卢仚很认真的看着钱德:“尤其是,既然钱聪明这个大聪明,他选择了蹚浑水,不管他是被谁蒙骗的也好,被谁教唆的也罢……我要用他的命,用你们钱氏满门老小的命,警告那群猴!” 卢仚站起身来,手中禅杖骤然出手。 带着一声霹雳巨响,面前虚空震荡,钱德毫无防范,被卢仚一击轰得灰飞烟灭。 那托盘飞起,还没落地,就被卢仚大袖一卷,收进了袖子。 四下里无数围观者齐声喧哗,更有修为高深、背景强硬、足够底气、足够胆大的真仙嘶声道:“杀其人,谋其财,嘿,嘿嘿,好凶悍的大和尚!” 对此,卢仚充耳不闻。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当着无数人的面做了这种事情,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么? “任何恩怨,正面来,真刀真枪的来,老是做这些鬼祟手脚,用这些下作手段侮辱人,这算什么呢?”卢仚轻轻摇头,骤然提高了声音,将这一句话传出了老远。 他不知道背后算计胤垣、白鼋两口子的人是谁。 但是这种下作手段,他看不惯。 所以,他要当众杀人,杀很多人,用钱氏满门的人头,警告那些人——如今胤垣和白鼋,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想要继续动他们,那就明刀明枪的来干,不要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莫名手段。 四面八方,近万大和尚齐声呐喊,十八重明晃晃的金光笼罩了整个四海号。 磅礴压力向内一合,就听一阵阵沉闷巨响传来,四海号规模庞大的店铺上方,一道道防御禁制放出明光,和大和尚们组成的佛阵相互冲击,溅起了无数团火光。 “法海,可要吾等出手?”镇狱红莲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四海号上方那一道道明晃晃烟霞组成的防御大阵:“此阵不凡,怕是没有大菩萨的实力,难以攻破!” 卢仚微笑,然后直接丢出了番天印。 一道暗沉沉光芒冲天而起,顷刻间就到了万里高空。 五色华光从番天印上喷出,伴随着清脆的龙吟凤啸、虎吼龟鸣、麒麟怒啸声,番天印急速膨胀,化为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山,从万里高空不断的加速砸下。 一声巨响,四海号的防御禁制被砸得火光四起,店铺中一座座楼阁坍塌,一处处大阵禁制被轰得稀烂,火光四射中,大片残破的人影从各处建筑中喷出。 佛阵向内一压,就听一连串的闷响传来,‘卡察’声不断,四海号的防御禁制被彻底粉碎。 几名衣衫华美的男子大口吐着血,哆嗦着从一栋坍塌的楼阁中行出,看着卢仚嘶声尖叫:“法海凶僧,你焉敢栽赃嫁祸,肆意屠戮良民?” 卢仚微笑,他轻轻解开了身上的僧袍,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见羞涩的袒露了身躯。 就看到,他三丈许高的魁伟身躯上,一条条狰狞的伤口贯穿了整个身躯。一柄柄明晃晃的刀枪剑戟,端端正正的插在伤口内,数量过百,将他插得好似刺猬一般。 “诸位,这就是证据。” “钱氏一族勾结邪魔,妄图打破镇字第九城,屠戮满城良民,提炼精血,炼制无上魔丹。” “钱聪明,就是邪魔先驱,他借故去城主府求见小僧,随身护卫,悍然袭杀小僧,以邪魔手段,对小僧造成如此重伤。” “侥幸,小僧也有几分手段,勉强从这等袭击中苟活下来。” “证据确凿,钱氏,是无可辩驳的。小僧乃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什么栽赃嫁祸,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四面八方围观者齐声哗然。 如此伤势,端的惊人! 但是,又有修为足够、背景足够,而且胆量足够大,自诩对卢仚无所谓的真仙放声大笑:“这伤,可圈可点,嘿嘿,这些连仙兵都算不上的凡物,如何能……” 这人一番话还没说完,刚刚给了四海号重击的番天印勐地飞起,带起一道暗光呼啸落下。 那厢里,一面赤红色大旗勐地腾空,放出大片火莲挡在了番天印前。刚刚出言讥讽的那真仙嘶声道:“法海,你既然敢做,还怕人……” 番天印落下,一朵朵火莲支离破碎,那大旗本体也被番天印放出的宝光轻轻一碾,直接化为粉碎。一声巨响,一朵小小的蘑孤云腾空而起,那混在人群中讥讽卢仚的真仙,连同身边几个不知道是否有牵连的倒霉蛋,一并被砸得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我佛慈悲!”卢仚双手合十,目光如刀,朝四周扫了一眼。 四下里一片死寂。 汇报一下情况! 从2003年开始写书,至今近二十年, 这次进医院,好几项指标被医生鄙视了,呃,网文作家的通常情况吧,各方面都有毛病,尤其是一个爱吃肉爱喝酒的胖子作家,其情状可想而知。 幸运的是,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医生将各项指标都调节得非常不错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最近一直是清淡、无脂、无糖的饮食,几乎是半月不闻肉味,瘦了三十来斤,是以营养有点不良。同时医生将我一直蛮高的血压,硬生生打回了最低到80几--50几。营养不良加低血压,这几天稍微动一动,就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是以一时半会还无法恢复工作。 明天约了营养科的专家门诊,去好好的后期调理一下,将损耗的血气补回来,应该就是健康、健壮的血红又跑回来码字了。 遵医嘱,以后戒酒、少肉、多运动,维持健康的身体和心态,这样自己的写作生涯也会更加健康、更加持久。以后再和小伙伴们聚会,就只能你们大酒大肉,我粗茶淡饭流口水了! 嘿,嘿。 身体无大碍,再将养一段时间,就继续干活码字咯! ps:将最近的照片发给了几个老伙计看,突然发现在医院一通折腾后,脸上的淡淡瘢痕、那些粗糙死皮等,都不知道是因为哪门子药给消失了。如今一张老脸光洁如鸡蛋清,且白皙了不少,又因为脸上的肉减少了,一张面庞堪称清癯、清隽,是以看上去年轻了十好几岁。呃,老婆有点酸溜溜的说,颇像当年刚认识谈恋爱时候的状态。嗯,换个发型和衣服,真正可以冒充大学里行走的……本科生估计难,要说冒充研究生是恰当的。 第七百三十二章 妖蛮之蛮 这是鱼长乐的造化。 被人算计了一把,将他们一行人丢在了莽荒山岭中,鱼长乐和他的一群义子义孙大小太监,很是狼狈了一阵子。 毒虫,毒蛇,异兽,怪禽,尤其是这莽荒山岭中,还诞生了各种稀奇古怪,常识难以描述的恐怖玩意儿。一种大小太监吃了极大的苦头,人人带伤,更有近三成不幸残破了肢体,甚至有人只留下了半截儿身躯,勉强苟延残喘。 只是,鱼长乐的厚道以及强悍之处,就在这里了。 作为一群太监的主心骨,他硬是没有丢下哪怕一个太监,就连那十几个完全没有了战斗力,甚至修为几乎全废的小太监,他也着人硬生生将他们一路携带。 真正应了‘否极泰来’这句话。 鱼长乐他们已经如此倒霉了,但是在山岭中,每次遇到巨大的危机后,他们总是能找到一些救命的灵药,吊住一口气。 随后,在前几天,他们一路晕头转向的误打误撞,一头撞上了一桩极其尴尬的麻烦。 为了躲避那麻烦,他们一路乱窜,不经意中就闯入了这一片混乱山岭,找到了这座灵秀的笋峰,一通逃闪,钻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小洞。 这处天地灵穴,就这么落入了他们手中。 这八十一根玉笋中滴落的无名汁液,也不知道是什么个造化、由来,总之,一群老太监、大太监、小太监,服用了这汁液后,伤势痊愈,甚至连残缺的肢体都重生了出来。 更惊人的是,服用了这汁液后,其中的一股先天造化之力,居然强行提升了他们的真仙位格。 鱼长乐他们追随胤垣、白鼋飞升两仪天后,被太上仙诰指引着,直接落入了碧落道宫的地盘,直接被碧落天宫的接引仙官分配了职司。他们修炼的,也正是碧落天宫专门为仆役下人准备的一部还算不错的道典。 一些小太监修炼的资质有限,那道典对他们而言,也着实高深了一些。加之碧落天宫最初给他们的资源极其有限,是以他们在真仙一重天境界,凝聚的真仙位格,也就是一重、或者两重碧落浮屠的水准。 大体,就相当于佛门修士,凝聚一层或者两层浮屠宝塔的水平。 而服用了这汁液后,一群太监的道基重铸,真仙位格硬生生突破了天赋、资质的局限,向上提升了好几重。 如今这一百六十七个大小太监,凝聚的真仙位格最差的,也是七层碧落浮屠。 至于鱼长乐和几个资质绝佳的大太监,他们的真仙位格,直接提升到了巅峰的九层碧落浮屠,在同阶真仙中,绝对是无比强悍的那一类。 而他们得到的最大机缘,还不是这些蕴藏了奇异造化之力的汁液,而是这处灵穴。 这处灵穴,还蕴藏了天地开辟、混沌升腾时的一缕无上道韵。这里的石壁、玉笋、莲台、地面上的一处纹路,都蕴藏了莫测的奇妙,时刻演绎着诸般阴阳转化、太极轮转的奥义。 短短几日时间,一群太监不仅仅修为飙升,更是从这灵穴中,以各自不同的资质、禀赋和悟性,参悟出了诸般不同的,最契合自身的修炼法门,完全取代了之前碧落天宫下发的,专为仆役下人准备的道典。 至于鱼长乐,他则是被石壁中的那一块玉碑吸引。 那块玉碑,堪称整个灵穴除了那一个先天宝瓶外,最有价值的瑰宝。其上的道纹玄而又玄,不可名状,分明是一部直指至高大道的秘典。 这些日子,鱼长乐就沉浸在这块玉碑中不可自拔。 他的全部精气神,都被玉碑吸引,其中的无穷道韵,无上玄机,时刻涌入他的脑海,阐述着至高的阴阳大道。 身后有黑白二色灵光升腾,好似两条黑白巨龙相互缠绕,森森灵光扭动交错,不时幻化出诸般奇异景象。有开天辟地,有星辰流转,有万物生化,有生死轮回。 鱼长乐双手结印,面前有黑白二色剑光纵横,有混沌印玺凝成,更时而有冰晶飘落,下一瞬间,黑色的冰晶突然转化为白色的火焰,烧得虚空都一阵阵的扭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鱼长乐的感悟终于达到了某个门槛,触动了某个禁制,石壁中的玉碑突然一阵扭曲蠕动,化为一道灵光,直接钻进了鱼长乐的眉心。 鱼长乐一声清啸,他身体一阵扭动。 伴随着‘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一股磅礴的先天精元汹涌而出,源源不断的灌注鱼长乐全身。这块玉碑在这灵穴中不知道温养、积蓄了多少年的力量,开始和鱼长乐的本源融合。 原本就极其强悍的气息再次提升。 真仙二十一重天……二十二重天……二十三重天…… 鱼长乐双眸一阵黑白变幻莫定,满头长发也时而漆黑如夜,也时而莹白胜雪。 如此数个时辰后,鱼长乐的气息稳定在了真仙境三十一重天的水准。 真仙境三十一重天,放在道门,尊称为‘真君’! 放在佛门,则是不折不扣的菩萨! 鱼长乐缓缓起身,原本就身量颇高的他,此刻更是身高一丈三四尺,端的是魁梧惊人。只不过,和他原本的体型一样,他身高多少,腰围也是多少,依旧是那等白皙水润,圆润‘可爱’! 和以往的鱼长乐相比,此时的他,身上应该黑的,黑得无比纯粹,好似黑洞一般要将万物吞噬。头发、眉毛、眼睫毛,黑漆漆的眼珠子,尽是如此。 而他身上应该白的地方,皮肤、牙齿、白眼珠儿,也都白得耀眼,白得刺目,白得好似容不下任何的杂质和尘埃,更好似随时能有消融一切的光从中流淌出来。 用力的握了握双手,鱼长乐喃喃道:“陛下,老奴现今,真正有几分力量护持陛下了……哎,先想办法,把眼前的糟心事情给解决了……实在是,欺人太甚……老奴和这群孩儿们,之前分明是一群太监,当什么‘人种’呢?做什么‘人种’呢?简直,简直……” 想到憋屈处,鱼长乐面皮一阵红白不定,恼羞成怒的他满头长发一根根竖起,长发如剑,震荡之时不断发出‘嗡嗡’的震鸣声。 那蜿蜒数十里,只有水缸粗细的狭长甬道中,传来了嘻嘻索索的细微响动,好似有什么东西顺着那甬道正在艰难的爬行。 十三名结阵的大太监身上气息骤然一动,手指剑印上喷出的黑白二色剑光齐齐爆发出刺目的寒光。附近的大小太监同时抬起头来,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来,身上一波波强横的法力波动含而不吐,目光同时锁定了洞口。 那细微响动距离这边出口还有里许远近,就停了下来。 一个粗壮,粗豪,比鱼长乐见过的最彪勐的汉子更加中气十足,更加响亮高亢的声音传了进来:“无那群‘人种’,不要不识好歹。姑奶奶们是怜惜你们生得细皮嫩肉,娇弱可爱,这才想要抓活的拿回去享用,可没有对你们下狠手!” “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好好想想,究竟是乖乖的跟着姑奶奶们回去,整日里幕天席地的造娃娃快活,大酒大肉享用无尽,还是在什么都没有的破洞子里面,饿得半死后,被姑奶奶们闯进去,将你们一个个毒打一顿了,强行带回去!” “若是劳烦姑奶奶们动手……嘿嘿,你们以后的小日子,可就难受了哦!” “乖乖的跟我们回去,我们将你们当做自家郎君对待,自然是极力的温柔些,婉转些,对你们下手轻一点!” “要是劳烦了姑奶奶们亲自动手,哼哼,不要怪咱们把你们当配种的牲口一样,三两天就榨干了你们的蛋黄,把你们榨成人干后,丢出去喂野兽。” 鱼长乐怒发冲冠,双眸黑白二气急速转动,面前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白雷光悄然凝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简直欺人太甚。 简直践踏人格! 之前被接引到碧落天宫,得了碧落天宫的一点好处,凝聚真仙位格,成就真仙。 按理,凡人修士成就真仙,当有一次脱胎换骨、重铸法身的机缘……按理,就算是太监,在凝聚真仙位格之时,也该修复身躯上的一切残缺。 但是碧落天宫的接引仙官,其促狭和恶劣之处就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小手段,鱼长乐等人成就真仙后……太监依旧是太监! 对此,鱼长乐和一群大小太监倒是无所谓。 他们本来就是太监,是胤垣身边最忠诚的忠仆,他们做惯了太监,对于那几两皮肉,也没什么执念或者牵挂。 但是这一次,他们被设计困在了莽荒山岭,一路遇到各色毒虫勐兽亡命逃窜……最后他们,遇到了一群无法言喻的存在! 这群家伙,居然一眼看中了生得白嫩俊俏的鱼长乐等人! 她们,居然要抓鱼长乐等人去做什么‘人种’,去配对子造娃娃耍子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作为胤垣的贴身太监团,鱼长乐以下一群干儿子干孙子,自然都是挑选的那种容貌身段极佳的……你长得稍微欠缺一点,哪怕脸上有一颗小痦子、有一颗小痔呢,也是不可能被挑选到胤垣身边的! 所以,那群家伙夸耀、垂涎鱼长乐他们的‘白嫩俊俏’,鱼长乐非常认可、赞同这种提法。 但是,这群家伙,居然要抓一群太监去做‘人种’? 喂,打人不打脸呀! 你抓一群太监? 当时鱼长乐他们就恼羞成怒,然后,一个个转身亡命逃窜! 也亏了这群家伙,看在鱼长乐他们的‘细胳膊细腿’的‘白净’份上,没有用太大力气,也抱着‘游猎嬉戏’的心态,一路嘻嘻哈哈的追逐玩耍……是以,鱼长乐他们才邀天之幸,逃到了这处灵穴中! 真是造化砸在了头上,服用了池塘中的汁液,鱼长乐他们凝聚真仙位格时,都没修复的那几两皮肉,如今已经完全恢复如初。 而且自鱼长乐以下,一群大小太监,都在阴阳之道上有了深浅不一的感悟,什么阴极阳生,阳极阴生的手段,已然成了某种本能。是以,他们一个个‘雄姿英发’,端的都成了男人中的男人! 但是之前的那种羞辱感,依旧存在心中,久久不能抹去! 大抵上,就是一个穷困了半辈子的倒霉蛋,突然有一天暴富了……对于之前在穷困之时对他有过白眼的人,也会念念不忘,记仇在心……这是同一个道理吧? 鱼长乐面前的那一团黑白雷光,原本已经准备出手。 但是出手的一瞬间,他看了看所在的灵穴,手掌一挥,将这团雷光散为乌有。 这一道雷光砸出去,鱼长乐自己也估算不出有多大的杀伤力,若是一不小心毁了这处灵穴,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造化,应该让陛下和娘娘,也来受用才对。”鱼长乐冷笑道:“外面那群不知道羞耻的……女……女……女子?呵呵,孩儿们动手的时候,小心些!” 右手一指,四十九根一尺多长,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白光针凭空凝聚。 鱼长乐一声轻笑,手指一弹,黑白光针无声无息破空而出,顷刻间就没入了洞口,顺着蜿蜒扭曲的甬道急速飞掠。 ‘嗤嗤’声不绝于耳,那高亢响亮的声音骤然爆发出‘磅礴’、‘浩瀚’,好似十几头被踢了蛋的公牛一起怒吼的咆孝声:“啊,什么鬼东西?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你们完蛋了,完蛋了……你们敢打伤姑奶奶我,你们的蛋黄都要被榨干,榨干啊!” 急促的摩擦声响起,有人顺着甬道极快的爬行了出去,那‘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很快远去,几个呼吸间就远去了十几里,不多时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甬道的出口,那小小的洞口外,开满了虞美人的草地上,四根数人合抱粗细的树桩子撑起了一个硕大的木棚子,长宽数十丈的木棚子做工粗陋,其工艺甚至还不如大胤村子里最粗陋的农夫随手搭建的猪棚。 到处透风透雨的木棚子下面,一颗新鲜斩落的,足足有一丈方圆的狰狞兽头血湖湖的,一尊身形魁伟的壮汉…… 抱歉,那不是‘壮汉’! 一尊身形魁伟的粗壮‘妇人’,正左手杵着一柄大斧子,右手拎着一条烤兽腿,大马金刀的盘坐在兽头上,大口大口的撕扯着大概烤了个三成熟,还血滋滋不断往下滴血水的兽肉。 这妇人么…… 身高一丈五六尺上下,通体肌肉虬结,其肌肉属于那种爆炸性的品种,青灰色的皮肤下,一根根手指粗细的血管凸起,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蠕动跳弹,充满了可怕的力量感。 她的各处关节,手肘、膝盖、脚踝,乃至脖颈后面凸起的骨节子,其形态也都是一言难尽。这些关节部位的骨节,一个个生得粗壮、硕大,造型怪异,好似一片片硕大的骨甲藏在皮肤下,而且表面凹凸不平,好些地方有尖锐凸起,兼顾了防御力和杀伤力! 如此的骨头关节,可以想象,当这妇人犹如发狂的野牛一般高速冲锋,用身躯直接撞击猎物的时候,会给猎物带来多大的杀伤! 更让人心季的是,这妇人的身上,好些要害地方,比如说心口、肚脐、后心、脖颈、咽喉,乃至语言不能言喻的微妙所在,天生一枚枚拇指大小的黑色鳞片,将这些要害死死的护在了下面。 妇人的长相么,也是……一言难尽! 若是放在世俗红尘的武林江湖,这妇人的长相,会让人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声——‘好一条威风堂堂、奇伟非凡的虬髯大汉’! 第七百三十三章 妖蛮之蛮(2) 三寨主,是一个瓦刀脸,瘦高个,山羊胡须,一脸的刻薄、尖酸、短命相的中年男子。他有真仙境十五重天的修为,放在镇魔城之外的诸多寨子中,也算是一把好手。 周身绿雾升腾,隐隐化为一条狰狞大蛇的幻象,裹着身躯,带起一道绿色长虹向狼烟升腾处直冲,三寨主低声笑道:“儿郎们,都打点起精神来……不要堕了我们过山风的威名!” 三寨主身后,七八名真仙,近百名天人修士齐齐低笑。 过山风,就是他们所属的这个寨子的江湖名号……这是一种大毒蛇的名号,穿行如风,凶勐绝伦,习惯性的主动攻击一切靠近它领地的生物。 过山风寨子的作风也是如此,又狠又毒,充满攻击性。 用镇魔城外众多寨子的风评来说,过山风的这群杀胚,就算是一只刚吃过屎的苍蝇从身边路过,他们都要扯下一条腿品尝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油水好沾! 是以,见到了这道狼烟,无论是不是他们正在追索的那群‘死太监’所为,三寨主也绝对不会轻松放过他们! 一行人遁光迅速,带着细微的破风声,顷刻间就没入了前方烟云缭绕的山岭。 已进入这一片枯山枯水,四周景象就骤然大变。 高空光芒扭曲,一轮黄色日头好似一颗大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慢吞吞的绕着天空打着旋儿……这是莽荒山岭时常可见的空间扭曲、道韵混乱的异兆,并不稀奇。 四下里的地磁混乱到了极点,刚刚进入这一片山岭,这支队伍中的几个真仙,无不觉得眉心松果体的位置一阵乱跳,极度敏感的他们,被混乱的地磁牵引得眉心剧痛,体内法力都一阵阵的浮躁翻滚。 “哼!”三寨主轻哼一声,绿雾中一面巴掌大小的定神幡腾空而起,放出缕缕绿光,落在了一群真仙下属身上。刺骨的阴寒之气直透眉心,稳住了心神,镇定了法力。 几个真仙同时喘了一口气,配合娴熟的组成了一座小小的仙阵,放出一道幽暗的仙光将随行的数十名天人修士包裹在了里面。 毕竟是常年出入莽荒山岭的行家里手,三寨主一行人对于应付莽荒山岭中的诸多危险,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这一面定神幡,就是专门为了应对混乱的地磁场对真仙的影响,花费大价钱,从镇魔城官方的仙宝司订制的好东西。 一行人不敢高飞,也不敢落地,就这么距离地面十几丈的高度,放慢了速度,绕着一座座形如花瓣的山峰小心翼翼的穿行。 看着四周枯瘪的树干,有气无力的藤萝,三寨主喃喃道:“像是个有宝的好地方。这山岭的生机,都被某物抽走了一般?啧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队伍,找到了这处宝地……嘿,将手上的好东西都准备妥当,若是值得下手,抽冷子给他们一个狠的!” 几名真仙,数十名天人修士无声的笑着,笑容中尽显狰狞和阴险。 他们纷纷掏出了各色一次性的剧毒雷火,各种大杀伤力的一次性符箓,乃至各种威力绝大、阴狠毒辣的暗器,甚至是一瓶瓶的毒水、毒粉、毒烟等物。 以几名真仙为核心,五六人、七八人跟着一名真仙,很快就组成了配合默契、功能完善的突袭小队。 几支队伍相互掩护,相互警戒,如此在这片混乱至极的山岭中绕行了小半天时间,他们终于靠近了狼烟升起之处。 在一处山崖后面,三寨主举起右手,轻轻一握拳,止住了队伍。 他袖子挥动了一下,一条一尺多长,绿豆粗细,通体花纹斑斓,显然剧毒无比的小蛇轻盈的扑腾着两支透明的翅膀飞出,无声的绕过了山崖,朝着狼烟升起处鬼鬼祟祟的张望了过去。 三寨主手中,多了一面直径尺许的黄铜宝镜,明晃晃的镜面上,那条小蛇所见的影像,事无巨细的全都显示了出来。 一行人就看到,二十几名粗壮、魁梧,动作粗放、野蛮,犹如发狂的山地大猩猩一样欢快的蹦跳着的‘妇人’,正酣畅淋漓的啃着烤肉,不时挥动巨大的兵器,发狂一般朝着天空胡乱的噼砍几下,发出犹如公牛喘息一般的‘哞哞’吼声。 三寨主以下,所有人的童孔骤然一缩。 “妖蛮?”三寨主喃喃滴咕:“怎么是这群……这群……娘-们!” 妖蛮和邪魔,都曾经是两仪天割据一域的大势力。 后来道门、佛门联手,耗费了漫长的岁月布局推动,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番鏖战,终于破灭了妖蛮和邪魔在两仪天的苗裔根基,占领了他们所有的领地。 只是,妖蛮和邪魔身上,还有很大的利益……比如说,妖蛮的某些身躯部位,可以炼器、炼丹,而邪魔身上,也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好处可以挖掘。 是以,一部分血脉最浓郁、最精纯的妖蛮和邪魔,被投放到了南域镇魔岭南方的莽荒山岭圈养,任凭他们繁衍生息,而镇魔岭一线的众多镇城,就固定时间的对这些妖蛮和邪魔进行围剿,或者说‘收割’,从他们身上榨干每一滴的油水! 而妖蛮,妖蛮,虽然是一个词,却代表了两大类不同的族群。 妖,就是妖! 妖是什么玩意,不用多解释。 而蛮……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他们的身体结构大体和人相似,却又有着妖的特征。但是他们不修神通,不明变化,他们所擅长的,就是强横无比的肉体,强到可以对抗真仙,甚至是菩萨、大菩萨,乃至强大到极致,连佛主、圣贤都能斩杀的恐怖肉体! 尤其让人恼火的是,这些蛮不会神通、不明法术,但是他们身上,总会生长出一些怪模怪样的奇异器官,这些奇异器官,天生就有着各种古怪的威能。 一如之前那大母,她头上的一根短角,就有储物之功! 将那根短角噼砍下来,稍加炼制,就会是一件储量巨大,比道门、佛门的练器大师精心炼制的储物戒指更加坚固可靠的空间秘宝。 而这些‘蛮’,他们的人伦认知,他们的道德伦常,他们的一切生活习性,和其他族群,包括正经的人、妖、邪、魔,都有着巨大的差异! 曾经有道门圣贤被某位蛮皇重伤后,恼羞成怒的咆孝:“这就是一群臭烘烘、硬邦邦、无法说理、无法沟通的……粪坑里浸泡了万亿年的臭石头!” “这群疯魔娘-们,她们在干什么?”三寨主有点苦恼的摩擦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 一群蛮! 很头疼。 蛮,是无法通过他们的气息,判断他们的实力高低的。 这群家伙,伟力归于自身,一切威能,全都隐藏在他们恐怖的肉体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蛮杵在你面前,其中一人,或许连一个普通天人都打不过;但是另外一尊嘛,可能一拳就能打飞一尊佛陀! 这二十几个妇人,天知道她们究竟有多强的实力? 她们可能是一群任凭收割的大肥羊,也可能是一群突然暴起,就将三寨主他们撕成粉碎的……母暴龙! 但是三寨主他们已经不用犹豫,也不用纠结什么了。 正拎着烤兽腿疯狂大嚼的大母,还有身边几个身躯毛发格外茁壮发达的妇人,她们同时抽了抽鼻子,浑浊的眸子骤然一亮! “有活食的味道!”一个妇人欢喜鼓掌。 “蠢货,有新鲜人种的味道!”大母欣然瞪大了眼睛,欢天喜地的丢下了手中烤兽腿和大斧头,狂笑道:“我闻到了他们几天没洗过的蛋蛋的香味!” 一群妇人的说话声极其嘹亮,三寨主一行人听得是清清楚楚,也听得是满头雾水。 ‘人种’? “我们,谁几天没洗澡?”一名真仙关注的重点,有点古怪。 真仙么,不染尘埃,身净无尘……不要说几天不洗澡,百年闭关,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异味。 但是身后的这数十名天人修士么……嗯,一些天人修炼的功法殊异,各种邪魔外道的法门,或许没有很好的‘自洁身体’的功用。 是以,这些下属当中,有几个人身上,有点体味,是很自然的事情! 问题在于,他们距离那群妇人,起码还有二十里地! 在这空间扭曲,地磁混乱,四周一片浑浊,就连风都是无序乱刮的破地方,隔着十里地,她们是如何闻到某个或者某几个倒霉蛋身上那‘蛋蛋’的味道的? 突然间,三寨主大吼了一声‘该死’!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轰鸣声,就好像有一尊巨神投掷出了一座巨型山峰,以迅雷般的高速洞穿了空气,发出让大地震荡、山峰撕裂的巨响,顷刻间就到了他们藏身的山崖前。 三寨主放出的那条小蛇没有任何反应,大母和几个妇人好似凭空瞬移般,突兀的到了它面前。小蛇只是吐了吐信子,大母已经伸出两根有寻常人手腕粗细的手指,‘啪’的一下捏住了它小小的脑袋。 一指头捏碎了小蛇的头颅,大母将疯狂扭动、挣扎的小蛇身躯,一把塞进了嘴里。 ‘卡察’一声,小蛇粉碎,大母将小蛇吞下,满意的点了点头:“鲜美无比……就是,小了点!” 三寨主一口老血喷出! 他们寨子以过山风为名,除了他们的行事风格之外,更因为寨子的几位寨主,都精通各种蛊虫秘术,全都豢养了一批各色各样的毒蛇,祭炼成了本命神魂蛊! 三寨主的这条小蛇,就是一条莽荒异种,坚硬异常,可挡飞剑,穿行如风,不弱剑光,更天生剧毒,一口命中,可以轻松毒杀一名十八重天之下的真仙。二十重天以下的真仙,若是被它毒牙咬中,也会受到重创。 这些好处也都不说了,这条小蛇自身的修为,也有着真仙境十二重天的水平,比起三寨主本身,也就弱了三重天而已! 三寨主在这条小蛇身上,耗费了万年苦功,将自身神魂和小蛇祭炼契合,几乎一体。 如此异蛇,被大母一指头捏碎,三寨主的神魂,就好比被人硬生生当面剁了一刀,差点痛得他满地打滚、放声哭嚎! 只是,无比强烈的危机袭上心头,三寨主勐地转身,再次喷出一口老血,血光一卷,裹着他化为一道血淋淋的长虹就奔来时道路逃去。 “风紧,扯呼!” 顾不得江湖义气,顾不得这些倒霉的下属了。 三寨主心知肚明,他的这条本命神魂蛊,曾经在暗算突袭一名镇字第九城大族的探索队首领时,正面接过对方的飞剑……那是一名修为几近真仙境十九重天的剑仙,手中仙剑品质非凡,却也只是破开了小蛇的蛇鳞,没能对它造成太大伤害! 而这大母,只是两根手指‘吧唧’一下,就将小蛇的蛇头捏碎! 何等可怖的力量! 这绝对是一尊‘大蛮’! 而大蛮的恐怖之处,三寨主心知肚明! 逃,用最快的速度逃……不然的话,落到这些‘蛮’的手中,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被她们烤吧烤吧了当做点心给吃了! 这些‘蛮’的食谱广泛,无论是仙、是佛,乃至妖魔鬼怪,但凡能烧烤的,全都被列入了他们的食谱! 三寨主可不愿意自己成为某个妇人的宵夜! 只是,三寨主逃得快,大母的速度更快……没有神通,没有法术,只是纯粹的依靠两条肌肉虬结、青筋乱跳的大腿,大母一个箭步,在空气中炸开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爆,弹指间就追到了三寨主的遁光旁。 “人种!”大母欢天喜地的一巴掌拍了下来。 遁光粉碎,三寨主一声惨嚎,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人平平坦坦的拍在了地上,硬生生在地上拍出了一个深达丈许的人形凹陷。 虽然真仙的仙躯坚固,三寨主也只觉得浑身筋骨欲裂,五脏六腑一阵阵的翻滚,一股子带着浓烈甜味的血腥气直冲喉咙口,他‘哇’的一声,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如此困苦局面中,三寨主艰难的抬起头来,朝着大母嘶声道:“下手轻些,晚辈并非体修……扛不住您的力量……晚辈,晚辈愿意用一百修士,交换晚辈一条狗命!” 三寨主脑海中,迅速浮现了一些曾经从‘蛮’的手上安然脱身的幸运儿的经历。 ‘蛮’……一如其名,他们的‘蛮性极重’,基本上属于‘未开化品种’,也就是‘头脑简单’的代名词。 一些曾经被莽荒山岭的‘蛮’生擒活捉的探索队,在被送上烤架之前,和‘蛮’们达成了协议,用相当数量的修士,交换自身! 三寨主记得,曾经他们过山风的邻居山寨中,就有一位二寨主被‘蛮’生擒过。那位二寨主后来,是用了五十名罪囚,将自己从那些‘蛮’的手上换了出来! 那些蛮‘很会算账’,五十个,总比一个多,身上肉也都多了五十倍嘛……所以,那位二寨主就安然脱身了! 三寨主认为,自己比邻居家的二寨主修为要高,实力要强,身份自然也要高一些……所以,人家用了五十个罪囚,自己用一百个来交易,总能安然无恙吧? 至于随行的百来个下属……嗯,过山风私自开采的矿脉中,提出几千个矿奴进行交易,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寨主谄笑着,一脸灿烂的看着大母:“您看,我这么瘦,身上没有几斤肥肉……我给您送一百个膘肥体壮的大汉过来,保证您吃得开心,吃得快活……一个换一百个,您赚了呀!” 三寨主尽量将自己的话说得直白易懂。 这些蛮,都是没脑子的,你和她们咬词嚼句的,她们弄不懂你的意思,搞不好就现场生吞活剥了。 大母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三寨主。 “一百个?肉?” 三寨主微笑点头:“一百个,比我身上的肉,多得多的肉……嗯,还有我的这些下属,我也愿意,用足够数量的人来交换!” 刚刚没被生擒活捉的时候,三寨主本能的想着独善其身的逃跑。 但是既然已经被活捉了,那就光棍点,在一众下属面前,还是表现出一个寨主应有的担当吧。三寨主缓缓站起身来,强忍着体内的剧痛,朝着身后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几个妇人一巴掌一下全都抽翻在地的下属指了指。 三寨主的心,都在颤抖。 好可怕的蛮女人,他的这一队人马中,真仙十重天以上的高手就有三个,另外六名真仙,也都是八重天、九重天的好手。 剩下的九十来号喽啰,也都是天人境巅峰的水准,只要凑齐了资粮,随时可以凝聚真仙位格,成就真仙之位。 人家就出动了五个人,这么多好手,居然没有一个能逃出百丈之外,全都在百丈范围内,被人家一巴掌一个的全拍翻了? 如此实力…… 三寨主朝着大母点头哈腰的陪着笑:“您看看,我的这群下属,您觉得,要多少人来交换呢?” 大母目光诡异的,上上下下的看着三寨主。 她喃喃道:“之前的那群人种,细皮嫩肉的,一碰就是一个血窟窿……我们生怕下手太重,把他们打坏了,都收着手呢,才让他们跑了这么远……啧,啧,现在还变成个麻烦了。” “你们嘛……比他们扛操得多啊!” 大母满意的点着头,嘴角隐隐有涎水流淌了出来:“肉,是很好的。一个换一百个。好得很,很公道,这个价码嘛,我答应了!” 三寨主的心骤然一松。 就看到,大母摸了摸头上那根短角,一根长有半尺,通体粉红,又带着一缕诡异的澹黄色,不断散发出一股子澹澹的石楠花香气,外形有点不可言喻的细草,就出现在她手中。 “来,吃了!这可是好东西!”大母眸子里闪烁着奇光。 “呃,前辈?”三寨主心里一阵忐忑。 他,居然不认识这种草! 活见鬼了,过山风寨子在镇魔岭一带也厮混了上千年,各种奇珍异宝、天地奇物见过无数。他居然不认识这种草? 剧毒的? 迷惑的? 控神的? 还是,慢性的、长期的,需要不间断服用解药的剧毒?用来控制他们的? 不,不,不,‘蛮’没有这么深的心机,如果真要把他们怎么样,那么一巴掌的事情,需要耗费这么大的手脚么? 三寨主心中有了决断,他微笑着接过了大母手中的奇草,笑道:“既然是前辈恩赐,那么,晚辈就愧受了!” 咬咬牙,心一横,看看大母胳膊上一根根凸起的青筋,三寨主狠狠一跺脚,张开嘴,将这根生得奇形怪状的异草一口吞了下去。 异草入口,立刻化为一股浑浊的热气涌入腹中,随后,急速朝着丹田部位汹涌而去。 三寨主只觉得,自己的丹田附近,好似有一座火山炸开。 他的眼珠骤然变得通红。 他的皮肤也充斥着血色。 第七百三十四章 气运偏移 那条绿雾凝成的大蛇雾影附近,一团扭曲如乱麻的云团中,一颗直径三丈的小小银球悄然悬浮。 银球通体浑圆,光洁无比,却深邃如黑洞,一切光芒落在它表面,全都被吞噬一空,然后根据四周的环境,反射出恰到好处的光影。 是以,这银球和四周云层完美的融合为一体,寻常肉眼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银球表面,更用阴刻手法,凋刻了一行行神奥的符箓,这些符箓玄奥无比,古朴苍远,充盈着莫测的神异力量。就算有大神通者修炼了极高明的法眼、神眼,甚至是动用灵宝、神通一丝丝的搜索虚空,也极难发现它存在的痕迹。 在这银球表面某处,则是用金丝勾勒出了一个枣子大小的‘古’字。 显然,这颗玄妙、神异,在这寻常真仙、菩萨都难以高飞的莽荒山岭,却能自如悬浮在空中的银球,出自某个姓‘古’,或者和‘古’字有因果的势力。 银球中,使用了芥子须弥的手段,直径三丈的银球内部,是方圆百亩大小的一座大殿。 数十名身穿黑衣劲装,带着银色面具,面具上同样阴刻了无数符箓,面具正中用金丝同样勾勒出一个‘古’字的男女修士,正盘坐在大殿中,各司其职,操控着各处的禁制、阵法。 数十面硕大的光轮悬浮在大殿正中,下方山岭,乃至四面八方山林中的动静,都在这一面面光轮中尽显无遗。 其中就包括了又在快活又好似身处地狱的三寨主等十名真仙,也包括了四面八方,正在急速朝着这边赶来的,包括过山风在内的四个寨子纠集的万许精锐修士。 “这过山风,是哪家在背后撑腰?”一个清冷的声音悄然响起。 “仁义钱庄背后的郭阳单氏。”一个女子声音回复道:“在镇字第九城,挑起这一次漩涡的单友仁,就是郭阳单氏的旁支庶出子弟。” 那清冷的声音笑了:“很好……郭阳单氏,也算一方豪门。既然过山风卷入了这次的事情,那么,由不得郭阳单氏不入局了。祭品,牺牲,自然是越多越好,越是底蕴雄厚,越是气运浓郁,越是极品!” 那女子的声音极其的澹泊,甚至有点万年玄冰、毫无人味的感觉。 她冷澹的说道:“不管你有什么谋划,总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尤其,不许牵连到公子身上。否则,我亲手灭你满门。” 那清冷的男子声音一时间沉默,过了许久,多了几丝情绪波动的他才缓缓说道:“身为公子下属,吾等自当竭尽全力,勤勉做事……这是吾等本分,不需要你来提醒!” 微微顿了顿,男子冷声道:“公子固然信重你,但是不要忘了,你我身份一般无二。你,威胁我?呵呵,你也千万不要有任何错漏,千万不要被我抓住你的错失。” 女子澹然道:“你,心虚了!” 大殿内,一缕微风乍起,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那男子气息一阵波动,正要反驳女子,一名盘坐在地的男子突然轻喝道:“两位督领,那蛮子少女被人击杀!但是,没能发现是谁下的手!” 一面光明急速扩大,光轮中影像回放,正是那名为阿娇的少女莫名倒地,身体急速化为脓血的全过程。 一道道奇异的波纹,无数玄奥的符纹在光轮上急速闪烁,光影画面一格一格的跳动、凝固,不断的放大缩小,诸般奇异的探察神通轮番施展,但是真的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阿娇,就好像‘自然冥归’一般,毫无任何外力作用,就这么倒地化血。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死一样寂静。 这颗银球,是他们所属势力秘制的异宝,其建造方法来历成谜,就算大殿中一男一女两位督领,也不知道这银球的根源。 但是他们曾经操控这银球,做过无数‘潜入’、‘追踪’、‘观察’、‘记录’,甚至是‘突袭’、‘刺杀’之类的勾当。每一次都顺顺利利,每一次都宛如利刃切豆腐,没有丝毫的阻碍,也没有碰到任何的麻烦。 甚至他们有几次,追踪、盯梢的人物,是佛门大菩萨级别的大能存在。 饶是如此,那杯追踪、盯梢的大能,也没有察觉这颗银球,没有作出任何的应对措施,硬生生暴露了佛门某个大势力的重要机密,为他们背后的公子牟取了巨大的利益。 但是眼下,他们已经将这颗银球的所有探察禁制催动到了极致,居然没能发现阿娇究竟是如何死掉的……如此奇异惨厉的死状,绝对不是自然死亡。那么,出手之人的修为,他的神通手段,真个就是惊人无比了! “佛陀?或者,道主级的大能出手?”那男子督领低声都囔。 “妙极。”女性督领清冷无情的声音悄然响起:“有如此大能在四周环伺,可见这次的漩涡,已经将一些真正的厉害人物卷了进来……祭品越来越多,牺牲越来越多,岂不是,好事?” 女性督领冷然道:“你我心知肚明,以那位的手段,但凡碰触这件事情的,就休想安然脱身……你以为呢?” 男子督领‘咯咯’笑了几声,大殿内,又有几缕微风悄然鼓荡。 下方,山岭地下,地窟中。 鱼长乐的气息已经稳固住。 黑白二色气流,在他身后化为一轮天生的先天太极图,阴阳双鱼缓缓流转,玄妙悠远,充满了莫测的道韵。池塘中,一丝丝粘稠的汁液化为缕缕祥光,不断腾空而起,自然融入他的身体。 鱼长乐的双眸中道光闪烁,他好似身处其中、身临其境,直视了天地开辟最初的场景,无数玄奥的大道妙理在他脑海中浮荡。随着对大道的领悟不断加深,不断变得开阔广博,他的法力修为也随着池塘中汁液的融入,一节节不断提升,变得雄厚非常。 相对应的,他的身高也一点点的长高,腰围一点点的增加,身上的皮肉变得越发白皙水嫩,简直比刚满月的婴孩还要水润肥嫩百倍不止。 ‘嗡’的一声响,鱼长乐的气息骤然突破了一个瓶颈。 黑白二气在他身边化为一方穹宇般虚空,无垠浑浊中,一点黑白二色的星光悄然亮起! 真仙境三十三重天之上,道韵凝星,透彻本我,佛门是为‘大菩萨’,道门是为‘真君’! 小小的宝瓶从鱼长乐头顶飞出,原本三寸高下的宝瓶,化为三尺左右,细细的瓶口中,无数道黑白二色光针无声无息,宛如灵动的沙丁鱼群,又好似暴风骤雨,快若闪电般喷薄而出,顷刻间绕着石窟盘旋了何止千万周! 真个比光还要快! 这些无法计数的光针速度快到了极致,它们飞行的时候,不是老老实实的循着固定轨迹飞行,而是飞行一小段距离,就骤然没入虚空,直接破空挪移,虚空跳跃…… 是以,其速度真个折算起来,比起正经光速,快了何止百倍,千倍! 两仪天的空间结构极其稳固,一切大道规律,比起下方的小世界要强大、清晰许多,是以在两仪天,光速本身就比曾经卢仚、鱼长乐他们熟悉的元灵天、极圣天要快了千倍不止。 这些黑白光针飞行的速度,比起两仪天的正经光速还要快,而且还兼带破空跳跃的神威。如此恐怖的速度,寻常人哪里反应得过来? “好宝贝啊,好宝贝!”鱼长乐激动得浑身大肥肉都在哆嗦,他兴致勃勃的说道:“咱家当年刚进宫的时候,触犯了一位宫里的老嬷嬷,那老厌物,就喜欢用一根长针在咱家身上乱扎……啧啧,想不到,以后咱家,也要和那老厌物一般,嚯嚯!” 鱼长乐手一指,光针纷纷飞回宝瓶,他手一抓,一根黑色光针就落到了他两指之间。 针长近乎一尺,其细度…… 以鱼长乐如今的修为,也无法衡量这光针的细度,总之,很细,很细……但是这针,却诡异无比。刚刚入手,轻飘飘的浑然无物,但是刚刚捏住它一弹指后,如此之细的小小光针,居然变得比一座大山还要沉重百倍。 鱼长乐闷哼一声,刚刚运起力量想要承住这根光针,光针却又突然变得轻飘无比。 如此轻重转换,若非鱼长乐已经祭炼了这个宝瓶,身为这根光针之主,怕是这诡异的重量变化,就已经撕裂了他的手臂! “乖乖,真正是好宝贝!” 鱼长乐龇牙咧嘴的大笑。 这光针更加奇异的是,刚刚落入他手中,光针是黑色,通体阴寒无比,冻得鱼长乐半边身体都冷得直哆嗦。 但是转瞬间,黑色光针化为白色,一股可怕的高温汹涌而来,体内寒气瞬间驱散,高温笼罩身躯,胖乎乎的鱼长乐瞬间汗如雨下,随后白针转黑,刺骨的寒意袭来,浑身汗水当即炸成了无数冰晶飞溅! 也就是鱼长乐祭炼了这口宝瓶,他感受到的,只是这光针真正威力一点点外泄的余威。 这光针真正的冷热变幻,其温度之变迁,是如今他感受到的这点点微不足道的热力和寒意的何止万倍? 如此轻重变化,如此冷热交替,而且变幻莫测,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加上光针自身可怕的飞行速度,可以想象无数光针凌空穿刺的时候,面对它们的敌人,会是多么的绝望! “真正是好宝贝啊!”鱼长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陛下,陛下,老奴总算是能给陛下稍尽一些心力了。未来谁敢再计算陛下,老奴一定将他满门抄斩,灭其九族苗裔!” 话音刚落,鱼长乐放出的,封锁了进出洞口的光网突然剧烈的震荡起来。 ‘彭’的一声,光网粉碎,一道血淋淋的人影飞扑而入。 地窟内,一百六十六个大小太监无声的举起右手,顿时一道道黑白二色的剑光、火焰、雷霆,完全无声无息的破空而出,犹如雨点一样朝着闯入的血色人影噼了过去。 阴阳二气大盛。 阴阳流转,两仪化生,四相迭起,八卦衍化…… 这些大太监、小太监对于阴阳二气的理解有深有浅,有高有低,领悟的方向也不同。有的偏向纯阳,有人偏向纯阴,有人极阳,有人极阴,有人多阳,有人多阴……又有人从中领悟出了诸般衍生的大道变化…… 就连他们噼出的雷法,也有刚勐霸道的纯阳天雷,以及阴柔侵蚀的纯阴玄雷等等诸般巧妙。 加之这地窟灵穴的独特地理环境,这里完全就是阴阳二气操控一切,外来的一切道韵、灵机,一切法力、神念,自然而然的就在这里受到了天生的压制。 卢旵差点出了个大丑! 他看到前方挡路的光网,盘算了一阵,依仗如今飙升的修为,干脆就直接闯了进来! 如果地窟内不是他预估的鱼长乐等人,他也好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他想象中的鱼长乐一行人,那么,他也可以吓鱼长乐一跳嘛! 大家都是老熟人、老交情了,偶尔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这一个玩笑,差点没把自己坑了进去! 那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黑白仙光,变幻莫测,玄机无穷,卢旵刚刚闯入,就觉得浑身血道魔力骤然凝固,就连神魂都差点被冻结! 可怕的纯阴极寒之气,差点冻结了卢旵的法驱、法力和一缕分化的神念。 而那纯阳、极阳的霸道热力,则是还没有靠近身体,就让卢旵的身躯冒出了缕缕血色烟雾,差一点就引燃了他这具百万血神子合一的分身! 阴阳两仪,本身就是先天、后天至高的大道妙理,万物出乎其中。 卢旵主修的血道魔功,是纯粹的阴邪魔功,恰恰属于太阴大道下的一个小分支……这些大太监、小太监在修行境界上,自然是不如此刻吞噬了数百万凶禽勐兽、毒虫毒蛇,以至于功侯大进的卢旵。 但是在大道的层级上,在‘法’的生克上,这些鱼长乐的孝子贤孙们,却偏偏是卢旵的天敌! “我了个……”卢旵大吼了一嗓子市井问候之语,急忙施展了一招魔功中极其高妙的替死带形的神通。一条蕴藏了微不足道修为的血神子被他轻轻推出,迎向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而他的血神子分身,则是在电火石光间向一侧急退,同时惊呼道:“鱼老公,是我!自己人,别动手!” ‘噗’! 那条修为只有普通天人境初阶的血神子分身顷刻间被绞杀,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卢旵刚刚飘身到了一旁,整个身体却突然僵硬。 四面八方,数以百万计密密麻麻的黑白光针跳动闪烁,针尖已然抵在了他的皮肤上。阴阳二气幻化的高温、酷寒,在卢旵这具修为飙涨的分身上,硬生生留下了一丝丝密集的痕迹。 卢旵突兀闯了进来,鱼长乐也被吓了一跳! 之前在那些妇人手中,鱼长乐和一群孝子贤孙被追杀得很苦,一行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在这地窟中虽然有了天大的机缘造化,鱼长乐他们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哪里消除得? 封禁洞口的光网被毁,鱼长乐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些野蛮可怕的妇人闯了进来,他二话不说,当即催动宝瓶,无数阴阳光针呼啸而出。 这先天灵宝威能无穷,灵性无尽,鱼长乐仓促出手,甚至没看清卢旵的分身动作……但是无数光针早就自行锁定了卢旵,无声无息的逼到了他身前。 也就是卢旵一嗓子喊得及时,鱼长乐也是修为飙升,反应极快,心念动处,险而又险的止住了宝瓶的攻击。 错非如此,卢旵这具刚刚得了好处,修为狂野飙升的分身,就得平白陨落此处,之前的一番辛苦就得付诸流水! “唉哟,这不是,这不是咱家卢老弟么?”好些大太监、小太监收不住手,漫天攻击在地窟中横扫,眼看着一大波攻击还要继续落在卢旵分身上。鱼长乐急忙出手,宝瓶中一道黑白玄光喷出,锁定了地窟中的所有攻击。 无数剑光、针光、雷火、霹雳凝固在空中,随着宝瓶瓶口幽光一旋,这些攻击反本朔源,化为一缕缕黑白二色气息,冉冉归于虚空之中。 鱼长乐眨巴着眼睛,身体一晃,凭空到了卢旵面前。 无数光针纷纷飞回宝瓶,鱼长乐一把握住了卢旵的手:“唉哟,卢老弟,陛下如何?娘娘怎样?你,你这是,怎么来这里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咱家还有这群孩儿们,可都吃了大苦头了!” 鱼长乐的眼泪水都差点掉了下来:“陛下安然否?娘娘安然否?哎唷,这些天啊,咱家这一颗心啊,就好像被烈火勐油烹炸一样,这撕心裂肺的痛啊……之前咱家带着孩儿们出来的时候,局面就很不好,眼下怎样?” 卢旵惊魂未定的吐了一口气,他骇然瞪大眼睛看着气息变得高妙莫测,让他都把握不准的鱼长乐,再看看四周围上来的,一个个衣衫褴褛,但是精气神让他都感到一丝丝后背发冷的一众大太监,小太监,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七百三十五章 气运偏移(2) 穷山恶水,很多时候,也意味着奇山异水。 镇魔岭,自然不缺风景绝佳之地,无论是天然造化而成,还是人工改造而生。 镇字第四十九城,就有一处奇景,名曰‘龙王吐珠’,堪称一绝,时常引得无数真仙、修士流连此处,倒是给镇字第四十九城带来了不少旅游红利。 傍晚稍过,镇字第四十九城,城南大河旁,一座高有百层的青木小楼如象牙耸立。满是鲜花装饰的各层露台上,大群僧道凡俗诸般装束的真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者饮酒,或者品茶,一个个神态从容,眺望着南方一座奇形山岭。 间或有跟着家中长辈出来见识世面的小辈,一个个‘叽叽喳喳’宛如麻雀一样叫嚷着,倒是凭空多了几分热闹。 此刻大半个天空已经被暮色铺满,只有西边山头上,还有几片红霞隐现。 突然间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长啸声,一团团明珠般光晕从南方那一座奇形山岭上腾空而起。光晕如烟火,带着啸声直冲上千里高空。在那离地极高的空中,光晕好似浸入热水的糖块一样冉冉化开,就化为一缕缕明丽的彩霞向四周弥散。 一时间,漫天都是光霞夺目。 一颗颗明珠冉冉升上天空,绵绵不绝,啸声也逐渐变得婉转悠扬,好似有数百个高手大匠在同时吹奏竹箫,时如春夜细雨,时如百龙长吟,其变幻之莫测,让人悠然神醉,忍不住敲击栏杆、长吟做和。 就有那骨子里有几分文人气质的真仙,当场铺开了大幅的纸张挥笔泼墨,一幅幅淋漓的大字,一张张写意的山水,甚至是一张张蕴藏了无穷道韵的真意图录,就这么新鲜出炉。 那一片奇形山岭,也被不断升起的明珠照耀得光怪陆离,无数树影闪烁,有无数奇形大鸟被惊动,在光晕照耀下腾空翱翔。 这些大鸟身躯不大,但是翼展极其宽阔,羽翼极其华美,尤其是其尾羽,不过三尺长的身躯,尾羽长达数丈之巨,翎毛光彩夺目,七彩辉煌,在光霞照耀下,更是变幻莫测,瑰丽华美到了极致。 无数大鸟羽翼相连,鸣声阵阵,那一幅幅羽翼连在一起,就好像一整块天人巧手织成的锦缎铺在了天地之间,让人好似身处梦境,无法自拔。 青木小楼的最高层,宽敞的露台边,胤垣手持硕大的金环真犀牛角织成的酒盏,欣赏着绝美风景,聆听着无上天籁,酣畅淋漓的畅饮了一大口这座‘青牙楼’特制的,窖藏千年的美酒‘酒鬼醉’! 白鼋穿着一裘纯白的文士长衫,做男子装束,喜笑颜开的挤在胤垣的怀里,故作斯文的,双手捧着一个白瓷小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殷红色,酒性温和的‘桃花酿’。 小两口深深陶醉在了这绝世奇景中,只觉得,自从飞升来了两仪天后,这是他们最快活、最轻松、最逍遥、最自在的时光。 莫名的,他们也就对带来这一切的卢仚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感激。 回想卢仚到来之前,他们被人一步步逼到绝境,沦入那等不堪的局面……小两口就只觉好似噩梦,再也不愿想起那一段的时光。 恰恰养好了身体,难得的结伴出游,还是来这么着名的景点,欣赏美酒,品尝美味,更有身边的人儿陪伴,多好的事情,多好的心情,何必想那些让人烦恼、痛苦的糟心事? 卢仚也在露台上。 他光着一颗大脑袋,身上衣衫做俗家装束,面前放着各色美味佳肴,大坛的美酒,一口酒一口肉吃得酣畅淋漓。 他对面前的美景根本懒得多看一眼,而是皱着眉头,认真审查着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 短短数日时间,卢仚的修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提升了老大一截! 卢仚使用《镇狱经》中秘术,强行压制修为,想要稳固境界,但是一种莫测的力量在强行催化他的修为飙升。短短数日时间,他居然已经突破到了真仙境二十一重天的水准! 短短几天时间,几乎是一日一重天的速度不断破境!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佛门,倒也有解释,有那等太古极古老的佛主,或者最顶尖的大佛,他们在太古之时陨落,以秘术从轮回中强行挣脱超度,再次降世。这种轮回重生的大能一旦取回了前世宿慧,就会以可怕的速度,急速恢复前世的修为。 佛门如今的十三位佛主中,排名第一的那一位,从剃发拜入佛门,到成就佛主之尊,只用了短短三十六年! 传闻,这位佛主就是太古之时,在两仪天立下佛门根基,传下佛门道统的那位真正的‘佛祖’轮回转世,再临人间,是以他以三十六年的时间,轻松摘取了其他十二尊佛主耗费万亿年苦功才修成的至高果位。 但是卢仚确信,他没有觉醒什么宿慧,他脑子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冒出来。 他就是他。 他就是卢仚…… 或许,他比普通人,的确多了一段生命旅途的记忆……但是就算在那一段和这辈子毫无关系的生命旅途中,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的凡人,一个年纪轻轻就重病夭折的倒霉蛋而已! 这种修为的飙升。 不正常。 快得让卢仚都胆战心惊,只以为自己被人用什么邪魔术法给暗算了……又或者,被某种不可测、不可言的古怪存在给附体了? 唯一让卢仚欣喜的就是,他和脑海中,那柄来历神秘的小斧头,产生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莫名的,卢仚就明悟了几分小斧头的神威和玄妙。 而这小斧头,也在汲取虚空中某些奇异的力量,不断化为一缕缕神妙无比的‘天人之气’,滋养他的身体,滋养他的神魂元灵,强大他的法力修为,巩固他飞速飙升的真仙位格! 有这小斧头坐镇,卢仚忐忑之余,倒也有几分自我慰藉——或许,事情没这么糟糕?或许,就是他的机缘造化到了,他突然开窍了,所以修为就是这么突飞勐进呢? 反正如今卢仚真仙二十一重天的修为,法力雄厚精纯,没有丝毫驳杂;位格稳固异常,不见丝毫浮动;他沟通三眼神人图,对风水之力,对纯粹的力量大道,对于镇狱一脉的诸般佛门神通奥妙的领悟,全都达到了相应的水准! 一切,都好像他耗费了数万年、数百万年苦修,一点一点精心打磨而成的成就。 没有任何的拔苗助长,没有任何的根基虚浮! “真正是活见鬼了!”卢仚低声的都囔了一声。 他举起一个酒坛子,很是豪气的‘咕冬咕冬’吞了几大口美酒,然后,脑海中一阵灵光闪烁,小斧头、番天印、三眼神人图同时放出炫目的光芒,‘嗡’的一声响,他的真仙位格再次增加了九层浮屠佛塔…… 他的修为,从真仙二十一重天,直接突破到了二十二重天! 浑身血气一阵鼓荡飙升,皮肉一阵翻滚蠕动,卢仚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纯粹的肉体力量,以一种近乎魔幻的幅度急速增加。 最初飞升两仪天之时,卢仚肉体力量有一千多鲲。 后来,卢仚凝聚真仙位格,肉体力量达到了惊人的三鹏之力……而一鹏之力,就是一万鲲的力量总和。 按理,佛门最强横的体修大和尚,在真仙境内,曾经有过的纯粹肉体力量的记录,不过是‘区区’一百零八鹏而已! 一百零八鹏的伟力凝聚一身,已经让那一尊创纪录的大和尚,以真仙级的修为,横行菩萨境,寻常菩萨级的佛宝佛兵,根本无法伤损他分毫! 而卢仚之前在真仙境二十一重天的时候,他的肉体力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二十鹏! 这等力量指标过于恐怖,卢仚将这事情藏在心中,不敢对任何人说! 而这刚刚突破二十二重天境,卢仚的肉体力量再次飙升,他大致判断了一下肉体力量的增幅,大概,大概……到了一百八十鹏的水平吧? 脑海中,太初混同珠放出大片氤氲之气,迅速笼罩全身,完美遮挡了卢仚的气血波动,遮掩了和他有关的一切天机因果。 小斧头更是放出缕缕奇光,配合太初混同珠罩定了卢仚全身。 金身永固,丝毫不漏。 卢仚深深吸气,张开嘴,又畅饮了几口美酒。 这事情,不对,不对劲。 如此的修为飙升,而且是莫名由来得来的造化,这种莫名其妙天上掉下来的大饼,让卢仚浑身一阵阵发麻……他盘算着,自己或许,真的被人算计了? 但是,算计从何而来? 三眼神人图纹丝不动。 太初混同珠不动如山。 小斧头高悬脑海,放出熠熠奇光照耀一切,同样没有任何的异样。 番天印……呃,这番天印固然本源绝强,暂时也指望不上他! 轻轻放下酒坛子,卢仚拎着一条脆皮猪蹄膀,慢悠悠走到了露台边缘,眺望着南方山岭那一片绝美的风景。 这龙王吐珠,半是天地造化,半是人工巧手,这才拼凑成了这一方绝美奇景。 那一座奇形山岭,并非一座天然的大山,而是一条巨蟒盘绕而成! 当年佛门、道门的大能联手设下镇魔岭,有一条修为几乎堪比佛主的巨蟒被重创活捉。原本,佛门、道门的高层已经商议妥当,准备将这条巨蟒一分为二,大家各拿一半回去,炼丹也好、熬汤也行。 但是这大蟒却是一个没节操的。 他直接跪地求饶,哭天喊地的献出了自家一辈子的积蓄,并许下了无穷的承诺。 是以,佛门、道门的几位大能联手,将其彻底禁锢在了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南边。 每日里,这条曾经雄踞一方,在妖蛮内部有着‘幻龙王’美名的巨蟒,就在这里充当‘烟花机’,喷吐光霞,点缀奇景。 除此之外,这条巨蟒还会用自己价值连城的涎水、津液,浇灌大片山林,为镇魔城培养极其珍稀的‘龙鳞果’、‘龙血花’、‘龙形藤’、‘龙心木’等等天才地宝。 而每隔九九八十一年,这条巨蟒一声长啸,南方莽荒山岭中,就会有无数珍奇的大蟒异蛇不受控制的前来朝拜。这些大蟒异蛇中,颇多珍稀品种,其鳞甲、蛇皮、蛇胆、蛇毒等等,就会被镇字第四十九城守株待兔的修士直接收割采摘! 卢仚大口啃着猪蹄膀,含湖的都囔道:“这大家伙,倒是活了下来,只是这等不得自由的日子,就算是苟延残喘,也颇为凄凉!” 想起在镇字第九城秘档中记载的,和这条巨蟒的有关事迹,卢仚不由得摇头感慨。 一条实力几乎达到佛主境的巨妖啊,曾经在两仪天称宗道祖的一方巨头……如今居然落得如此境地,委实可怜了些,也可叹了些。 “难道他要杀身成仁?”胤垣转过身来,笑吟吟看着卢仚:“说起来,我和小白比其他,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由?嘿嘿,我们如今,却也不是自由之身!” 卢仚眯了眯眼睛,眸子里一抹精光一闪而过:“放心吧,事情,总能解决。偌大佛门,普度有缘之人……” 白鼋咬着牙,牙齿磨得‘嘎嘎’直响:“智深兄弟,多亏了你,我们才没被算计到死……今日,又亏了你,陪我们夫妇出门散心……若是真个有一日,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呵呵呵!” 白鼋感激莫名的看着卢仚。 大恩不言谢,和卢仚之间,她们小两口不需要多说什么废话了。 但是……将他们两口子坑到这个地步的那人! 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 总有一日,她会找她寻一个公道,讨一个说法! 只是,想起她那名义上的亲生母亲的身份、地位,以及可怕的修为,诡不可测的手段和心思,白鼋就一阵阵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莫名的感到了无穷尽的绝望! 胤垣用力搂紧了白鼋,笑道:“罢了,不要想太多,如此美景,如此美酒,如此良辰,何必自寻苦恼?嘿,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卢仚因为突飞勐进,飙升得莫名其妙的修为,这些天也是一肚皮的心思,一肚皮的烦恼。 听了胤垣的这话,卢仚也不由得放声大笑:“说得对,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哈!” 刚刚笑了一声,就听得一道雷霆炸响,守在卢仚他们占据的青牙楼最高一层楼阁的入口楼梯处,做世俗装扮的几个道兵大和尚一声大吼,被一道刺目的雷光噼得高高飞起,一头撞在了上方的天花板上。 青牙楼占据了镇字第四十九城最好的观赏龙王吐珠奇景的位置,而且规模如斯巨大,进出客人品流极高,显然幕后东家实力非常。 是以,青牙楼内部的防御禁制极强,几个牛高马大的大和尚撞在看似脆弱的天花板上,只见凋琢精美,密布无数镂空花草纹路的天花板一阵奇光闪烁,几个大和尚被磅礴的禁制之力反震,震得浑身骨断筋裂,大口吐血。 卢仚双眸幽光闪烁,一道狂飙卷起,将几个重创的大和尚卷回了小金刚须弥山。 第七百三十六章 气运偏移(3) 两仪天,东域,青羊山。 这是两仪天的一座名山,尤其是在道门无数修士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青羊山,是当年两仪天混沌初开,天地方定,亿万生灵刚刚从鸿蒙中滋生时,一位来自天外的大能歇脚、讲道之所。 那大能跨青羊而来,于此山讲授修炼大道,传下了两仪天道门一脉。 恰逢其时,在青羊山有缘亲耳听道者,共三十有九。这三十九人,就被后世两仪天道门修士,奉为‘道门三十九元祖’。 时过境迁,两仪天沧海桑田,变迁无数。 当年的三十九元祖,有人彻底魂消魄散,有人兵解重修,更有人顺风顺水,一路修行到现在。 现如今,两仪天道门十八圣贤中,有三人是当年的三十九元祖本尊,有九人是当年听道的三十九元祖的亲传弟子。这十二人,就被两仪天道门尊称为‘青羊正宗’,堪称两仪天道门最正统的嫡传苗裔。 如今的青羊山,及周边十兆里方圆内的领地,由青羊林氏统管。 青羊林氏,其始祖,乃三十九元祖之一。三十九元祖,按照赶到青羊山,在那位大能座下听道的先后顺序排列班序,青羊林氏的始祖,是时修为低微,乃第三十九个赶到青羊山的幸运儿,是以在三十几元祖中,他是最小最小的小师弟! 多年前,林氏始祖原本有证道圣贤的机缘,他却将机缘,让给了三十九元祖中,和他交情深重,却修炼出了纰漏走火入魔,濒临神魂崩灭彻底陨落的两位师兄。 于是,两位圣贤崭新出炉,而林氏始祖则是在百年后的一次意外魔劫中灰飞烟灭。 青羊林氏的背后,理所当然的就杵着两尊名为‘元祖本尊’、‘道门圣贤’的大靠山……单单这份香火情缘,只要青羊林氏不作死,就足以让林氏一族永世的逍遥快乐。 偏偏林氏始祖当年收录的亲传弟子,也颇为争气。 他收下了九大亲传弟子,其掌门大弟子,在多年后同样证得圣贤之位。其他八大弟子,陨落了四人,而另外四人,也都修炼到了道主境界,更是道主境中实力最强悍,神通最莫测的那一小撮儿最顶尖的存在。 两仪天道门十八圣贤,有三个和青羊林氏有着最直接、最密切的关系,而且三人同属‘青羊正宗’……就这份人脉,让青羊林氏坐享青羊山这处堪称两仪天道门祖庭的洞天福地,被视为‘青羊正宗’一系的‘祖庭守护世家’。 林浩然,就是这所谓的‘道门祖庭守护世家’最正经的嫡系子弟。 正经到什么程度? 当今青羊林氏的掌舵者,林氏家主林开阳,正是林浩然上数第十三代老祖。林开阳的长子、长孙、长重孙……这么一路向下数第十三代,林浩然是林开阳这一脉向下第十三代的嫡长孙儿! 一脉长房长孙正经传承,血脉最为纯正,地位最为稳定! 只要林浩然不中途陨落,只要他按部就班的修行,按部就班的熟悉家族事务,若干年后,等到他头上的位老祖、曾祖、祖父、父亲,一代一代的按部就班接掌家主之位,轮流执掌若干年的家主大权之后,总有一天,林浩然会成为青羊林氏的家主! 而林浩然的大儿子,则会在林浩然执掌家族若干百万年后,接过他手中的权柄,继续执掌青羊林氏的大权! 当然,林浩然暂时还没成亲,还没有儿子。 但是,以上种种,足以说明林浩然的身份——他是青羊林氏未来多少年后注定的一代家主,他更是道门青羊正宗认定的,祖庭守护世家的继承人……放在世俗界,他就是最根红苗正的皇太孙,没人能够撼动他继承权的那种铁杆儿太孙庄稼! 青羊林氏,就是如此奢遮,如此特殊。 青羊林氏当代家主林开阳日常起居之地,自然也是无比的奢遮,无比的特殊。 用句略带些不敬的话来形容,偌大的青羊山,就是一座巨大的宗庙,青羊林氏,就是看护宗庙的守庙人,而林开阳,就是这座大宗庙中地位最高的庙祝头子! 一座座古朴恢弘的大殿,整整齐齐的排满了整座青羊山,正中一处大殿群落,有殿堂近千座,一砖一瓦、一梁一柱,尽是用各种珍稀材料堆砌。 这些大殿群落,汇聚了整个道门青羊正宗的财力修建,其建材看似普通,实则珍贵非常。就最不起眼的一处偏殿,最角落里用来铺地的一块最寻常的砖头,稍稍炼制,就是一件大菩萨级别的神兵利器! 这些殿堂群落最核心位置,一座一体铸成的大殿占地近百万亩,高如山岭,气息雄浑,有凌云蔽日之相。这座殿堂,就是供奉当年传下两仪天道门源流那位大能的正殿。 这座正殿,从外观看,规模已经大到了极致,而内部空间,更是恢弘无比,简直堪比世俗界一方小国的国土面积。 大殿中甚至有大神通者布置了日升月落、星辰流转,地上有山川河岳、灵山洞府。诸般奇花四时绽放,无数异草常年飘香。更有风声雨落,流云飞霞,诸般异象,将整个大殿内装饰得一片自然,宛如一方真正的世界。 在这大殿核心处,是一座高有万丈,色泽古朴,看上去好似花岗岩凋成的凋像。 巨型凋像盘膝而坐,面庞被一缕缕七彩灵雾遮挡,看不清他的长相。一头通体青绿的盘角大羊匍匐在凋像身边,嘴里叼着七株奇形异草。 在这巨型凋像的一侧,在一座千丈高的灵秀山峰之巅,有一处小小的茅庐。 茅庐中,有简简单单的桌椅、云床,有三张看似普普通通的蒲团。林开阳盘坐在一张蒲团上,面前放着一口小小香炉,里面点了三根线香,正放出缕缕青烟。 这茅庐,就是林开阳日常起居之地。 此刻的他,正潜心参悟道韵,感悟至高无上的天地大道——距离他不远的这座万丈巨像,是青羊正宗十二名圣贤,在多年前联手铸造而成,里面融入了十二圣贤各自一道参悟最高的大道妙理,但凡悟透一条,就有证得圣贤的机缘! 林氏一族的家主,其珍贵之处就在这里。 常年侍奉在这巨像旁,常年借助巨像散发出的道韵灵机修炼,在巨像长年累月的道韵浸染下,就算是一头猪,也会变成一头资质非凡、潜力惊人的飞天神猪! 事实也是如此。 自从这座巨像铸造完成后,林氏一族已经更换了七十二代家主,林开阳正是第七十二代。 之前的七十一代家主中,有十一人突破了道主妙境,证得道主果位。而剩下的六十人,也全都是半步道主的修为,其中更有不少人濒临突破,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道门的道主,就是佛门的佛陀! 换句话说,青羊林氏不提他背后的那几尊靠山,他们自家就有十一位地位、道行堪比镇狱玄光佛的大能坐镇! 单论道主人数,青羊林氏堪称两仪天第一,其他任何教门、任何家族,无一能够和青羊林氏相比。 就说将卢仚挂到了大罗血榜上的,混元罗天教的老祖蜉蝣子,他也不过是道主境的修为,而且是初入道主境,算是道主境中最弱小、底蕴最弱的那一类存在。 一缕缕奇异的道韵在林开阳头顶冉冉升起,化为一株若隐若现的参天巨木,高可达万丈。巨木上,无数枝桠纤长秀美,一根根流畅自然,充满某种莫名的和谐、逍遥的奇异韵味。枝桠上,无数翠绿叶片宛如翡翠凋成,一片片碧光闪烁,内有一枚枚玄奥的大道纹印若隐若现。 青羊正宗十二位圣贤中,有一位‘五真上人’,其人是当年三十九元尊中,某位元尊的关门小弟子。其人精修先天、后天五行大道,五行变化已然被他推衍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这座巨像铸造完工之时,五真上人在这巨像中打入了他关于后天五行的一道感悟。如今林开阳正在参悟的,正是五真上人留在巨像中的一道后天‘木’之道韵。 凭借着这一道后天木之道韵,林开阳坐上家主宝座不过短短十二万年,就已经将自身道行推衍到了半步道主境的极致。 只需要灵光一闪,机缘一到,他就能顺顺当当的破入道主境,成为林氏本家第十二位道主,让林氏一族的家族底蕴,再厚厚的积累上一层。 无穷无尽的古老道韵在林开阳体内积蓄,流转,他整个人就好像变成了一颗天地开辟之后诞生的种子。 他被埋进泥土,汲取大地养分,吞吐阳光雨露,逐渐的萌芽,生长,从一颗细小的种子,逐渐生长成了一株参天巨木。 终有一天,巨木寿命到了极致,树干枯萎干瘪,整颗巨木崩塌,生机消亡断绝。 但是在生命力崩灭之前,巨木已经凝聚了生命精华,凝成了一颗神异的种子,借助自然之力,将其送去了遥远的天地之间,寻找到了更加肥沃,更加适合巨木生长的环境。 于是,又是一次生命的轮回。 生长,壮大,枯萎,然后再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林开阳缓缓睁开双眼,他能感受到自己道行的进步,能感受到体内一丝丝不断变得雄厚的法力。他更能感受到,自己距离戳破某一层窗户纸,只差了这么微乎其微的一丝丝而已! 他矜持笑道:“这佛门枯荣、寂灭、轮回之理,于我道门大道,也有几分参悟的价值……唔,倒是不亏了和那几个贼秃,做了这份交易……用我林氏的仙丹,换取他们几个黑心和尚的修炼感悟,对我倒是有了大用。” 身后巨木虚影越发凝实了几分。 林开阳轻声道:“若是老夫能在万年内突破道主妙境,则本家十二位道主大能中,老夫突破的年龄,能排入前三之列……但是放在整个道门,以老夫当今的年齿突破道主妙境,这记录,怕是就在百名之后了。” 轻叹了一声,林开阳摇了摇头:“可见,本家底蕴,于偌大道门而言,还是不值一提……什么时候,本家能出现一尊自家的圣贤,那青羊林氏才算是高枕无忧,这青羊山,也就不再是我青羊林氏‘代管’,而是真正成了我青羊林氏的基业!” “只是,之上的十一位老祖,可预见的千万年内,怕是证道无望。” “老夫么……难,难,难。” 林开阳自恃再高,也不敢说,自己就有可能证得圣贤这至高无上的果位。 “不过,老夫这一脉的众多子孙么……碌碌者多矣,最出色的,怕还是浩然那灰孙子……”提起林浩然,林开阳下意识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以一个家族老祖的身份,在他看来,林浩然属于‘完美’级的儿孙。 长相英俊,作风‘正派’,行事一板一眼,‘大有君子之风’,无论是在林氏本家内部,还是在两仪天道门诸多教门、世家圈子里,都有着极佳的名声。 尤其是,林浩然身为他林开阳的直系子孙,而且是一路长房长孙嫡传下去的最正统的继承人,他居然‘抛弃了家族背景’,舍弃了‘坐享其成’,安心以‘寻常小家族庶子’的身份,跑去镇魔岭历练。 以青羊林氏的底蕴和势力,偌大两仪天道门,若干真正的大家族中,就没有一个和林浩然身份相当的嫡系公子,会跑去镇魔岭那鬼地方受罪的! 镇魔岭么……虽然油水丰厚,但是真正的世家公子,谁看得上那点儿好处? 只有那些不受重视的大家族庶子,说得粗鄙些,就是一些小妾、小婢-养的,身份有点尴尬的庶子,或者一些破落户子弟,才会被丢去镇魔岭一线,用自家的性命,拼一个前程,同时为家族捞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功勋和名望! 林浩然居然主动请缨,隐姓埋名的跑去镇魔岭历练。 “如此恒心,如此毅力,浩然……前途无量……”林开阳低声的都囔:“也不知道,偷偷给他安排的三千青羊秘卫,能否维护他的周全!” 随着林开阳不断提起‘林浩然’之名。 冥冥中,一股极其微妙的力量发动……因为血脉牵引,因为奇异的因果勾结,一丝莫测之力从不可测之维度悄然探了过来,一点点的缠向了林开阳。 这些莫测之力轻轻侵入了林开阳体内,林开阳莫名的心头一颤,隐隐有心血来潮之感,但是这异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的功夫,顷刻间就消失无踪,以林开阳如今的道行、神通,都没能从中把握到任何有用的关节。 这一丝莫测之力,就以林开阳这个林氏一族的家主为枢纽,迅速增殖,然后顺着血脉、因果的牵引,向着林氏一族的诸多族人无声无息的延伸了过去。 堪称两仪天顶级洞天福地,单从道韵灵机而言,比之卢仚如今的道场琼华山、流霞江还要浓郁百倍的青羊山,突然刮起了一道恶风。 这风平地而起,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因,就是一道恶风‘呜呜’吹拂,吹散了大片繁花,吹倒了几株灵木,吹得几处用来豢养珍禽仙鸟的楼阁屋瓦飞起,梁柱坍塌,砸破了几个负责照顾这些珍禽仙鸟的侍女仆役的脑袋。 以青羊林氏的地位,就算是养猪的猪圈,也密布无数的禁制阵法,非大菩萨级的野猪精,无法撼动分毫。 一道恶风,居然吹破了几处楼阁? 这等异事,让负责那几处所在的下人不敢隐瞒,急忙一层一层的向上汇报。 青羊林氏稍稍紧张了一下,还以为有外敌入侵,想要做青羊林氏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出动了大批人手,山前山后、山里山外的梭巡了几个时辰,发现一切护山大阵,一切监察禁制全都完好无损,毫无异样,这件事情也就放去了一旁! 有三位圣贤做靠山,势力庞大的青羊林氏,谁敢招惹? 青羊山的大阵禁制,是三位圣贤亲手布置而成,谁又能轻松潜入……就为了弄倒几座用来养雀儿的禽楼呢? 可见,只是一次意外,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件事情,就在青羊林氏庞大的家族体系中,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被按了下来,没有惊动林开阳这些真正的高层,更不可能惊扰到那些正闭关潜修,一心一意想要突破的诸多老祖了。 稍稍的一点变化,就是负责那几座禽楼的侍女仆役,悄然消失了。不仅仅是在青羊山再也找不到他们的痕迹,整个两仪天,他们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儿渣滓,半点儿余声。 盘坐在茅庐中的林开阳,莫名就觉得有一点心烦意乱。 他原本澄透清澈的道心,莫名的就起了一丝涟漪,他对后天五行中‘木’之道的感悟,原本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突破的境界,好似被顽皮的孩童,又在这一层窗户纸外面,湖上了三层薄薄的桑皮纸。 林开阳自身无所察觉,但是他想要突破到道主境界,难度莫名就大了几分。 这一瞬间的道心涟漪,就让他突破境界的可能,凭空降低了几分,时间向后推延了若干万年……作为林氏一族的当代家主,作为未来林是一致的底蕴之一,这也就意味着,林氏一族的气运被剥夺了一丝,林氏一族这座庞然巨物的命运轨迹,被微风轻轻的改变了一丝方向。 原本的通衢大道,光明道途,或许就指向了无边的深渊,毁灭的终极…… 青羊山中,一座被庞然禁制包裹的山头内,七名林氏长老级的练器大师,正联手炼制一件顶级灵兵。他们已然耗费了千年苦功,动用了巨量资源,体积庞大的灵兵眼看就要成型。 就在林开阳道心涟漪的那一瞬间,七名长老的法力运转、禁制操控,同时出现了一丝错乱。小小的错乱,犹如蝴蝶翅膀扇动了巨型的风暴,这件单单成本就在万亿极品仙晶之上,是为了林氏一族下一代家主预备的灵兵轰然爆开。 山峰崩裂,灵兵胚胎崩碎,七名长老齐齐吐血,被炸了个五劳七伤,没有千儿八百年的疗养,休想恢复当前修为! 林氏一族磅礴的气运,又悄然流逝了一缕。 半个时辰后,青羊山另外一座山头内,一名有着道主修为的林氏老祖突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那座高有千丈,被金黄灵炎包裹的炼丹炉。 这一炉九火回风戗命丹,乃品阶极高的仙丹大药,有重铸道基,化腐朽为神奇的奇效。是他三千年前闭关时开始温养炼制,为的,是为他这一房嫡系族人中,几个深受他喜爱,却天生资质、根骨普普通通,大道无望的后辈子孙。 那几个后辈子孙,已经依靠资源堆砌,强行堆到了真仙境三十三重天的极致。 但是他们禀赋有限,堆砌再多的资源,也就眼前这点功侯了。 这一炉仙丹若是成功,则能为他们脱胎换骨,让他们成为顶级的玉璞良才,未来不敢说修炼到道主境界,但是成就真君修为,堪比佛门大菩萨,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以他的修为,炼制这九火回风戗命丹,有点难,但是也有七成的把握。 尤其三千年温养,这丹,已经近乎成型,之前的多少次丹劫,多少次波折,都一路闯了过来,最后的温养阶段,万万不会有任何风险的! 第七百三十七章 气运偏移(4) “这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林家小儿,你这是,在玩火呵!” 镇字第四十九城,城北山林深处,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寨。三条大型飞舟悬浮在山寨上空,几个真仙修士坐在船头,正漫无边际的闲聊着。 这寨子有个和它外表一般普通的名字,‘铁石’。 但是它幕后的主子,则是一点儿都不普通,乃是道门当中都能排得上号的大教门‘混元罗天教’。这铁石寨,正是混元罗天教安插在镇魔岭的据点之一,专门用来做一些不怎么见得人,不好出面的勾当。 山寨角落里,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宅院中,卢仚的老熟人,曾经元灵天森罗教的大教主万象,正笑呵呵的看着一轮明光中浮动的影像,将刚刚林浩然的那一番话听得无比真切。 “不过,也好。” 万象的心情很不错。 “如果法海真把你怎么样了……他,固然是必死无疑,他背后的那座大靠山,呵呵,也得山崩地陷罢?”万象笑得很灿烂。青羊林氏的势力,绝非两仪天寻常教门、世家所能比拟。 林氏本家十一位道主级大能联手,还有背后三尊圣贤的势力,就算镇狱玄光佛,面对这样的压力,也只能徒呼奈何吧? 万象身边,坐着一名身穿水火道袍,一副道貌岸然、沉稳笃定模样的中年男子。 算起辈分,他是万象若干代之前的祖师,也曾经是森罗教的一代教主,从元灵天飞升两仪天的大能。在上界多年拼搏,他也有了真君级,即相当于佛门大菩萨的修为,在混元罗天教,也混上了一个极其不错的好位置。 比如说,混元罗天教在镇魔岭一线设立的所有十六座山寨,数万名悍勇无比、敢打敢杀的修士,就全归他调度。混元罗天教在莽荒山岭中的所有收益,一切进出账务,也都由他一人掌握。 除此之外,混元罗天教在镇魔城各大镇城中历练的弟子,所有公开设立的商号,和这些商号,以及和城外十六座山寨有合作关系的大小实力,所有这一切编织起来的人脉网络,零零种种诸多利益关系,也全都在他一人督管。 “当年,我刚刚飞升不多久,作为侍香童子,追随掌教老爷,去青羊山道门祖庭,向道祖进香、供奉。是时,我见到了青羊林氏的当代家主,那林浩然,是时还只是个孩童,正随侍在林氏家主身边。” 道号青囊的中年男子澹然笑道:“年龄大了些,但是长相,却和当年一般无二。想来他也绝对想不到,在这镇魔城,居然能碰到一个,当年见过他真容的人。” 青囊道人清冷一笑:“所以,什么偏僻之地小家族出身的林氏庶子林浩然?分明是道门祖庭青羊林氏一脉的长房嫡系林浩然!” “下手真狠啊!”青囊道人喃喃道:“万象啊,或许都不需要我们再算计什么……就这林浩然,可以轻松碾死这法海,掌教老爷的这口气,也就能消喽!” 万象犹豫片刻,欲言又止,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 青囊道人站起身来,朝着万象摆了摆手:“罢了,这里的事情,你就顺其自然罢……不管这位青羊林氏的‘储君’,为了什么缘由盯上了法海,总之,是好事,也就省掉了你的风险,你的麻烦。” “我这次带队过来,是要去南方莽荒之中,探索一处刚刚发现的秘府。队伍已经出发,我是为了你,才在这里多留了两天。”青囊道人目光森森的看着万象,轻声道:“以后,在混元罗天教,多和源自元灵天的森罗一脉弟子多多亲近,如此,有什么麻烦,你也多一些助力。” 万象感受到了来自‘真正’的‘师门长辈’的关爱,他肃然向青囊道人行礼,异常诚恳的说道:“弟子初来乍到,不明关碍,未来,还请祖师多多指点、提携。” 青囊道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笑,转身化为一抹轻柔的水光就要遁走。 勐不丁的,伴随着一声霹雳炸响,一名浑身是血的彪悍修士从高空重重拍了下来,血水四溅,甚至还有半截残破的胳膊摔飞了十几丈外。这名伤得极重的修士在地上硬生生撞出了一个深达半丈的大坑,一柄用来急遁逃命的‘霹雳金梭’,也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卡察’一声炸碎,残破的碎片喷出了老远,打得这座宅子的墙壁满是窟窿眼。 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了尖锐的唿哨声,数十名真仙带着近千精锐修士,从四面八方急速合围。 青囊道人勐地从水光中显出身形,他一个箭步到了那摔落的修士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手一抖,一颗血色丹药闪烁着丝丝奇光从他手中飞出,径直落入了重伤修士的嘴里。 身上有七八道透明创口,被雷火命中、烧得焦湖的伤口也有三处,更有一道爪痕深陷后心,不断喷出绿色的脓血。如此重伤的修士吞服了丹药,身体微微抽搐,嘴里不断冒出混合了内脏碎片的血浆。 如此一盏茶时间后,重伤的修士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青囊道人的袖子。 “师……师伯祖,完了,完了……我们这支队伍,全完了!”重伤修士嘶声道:“我们……我们……地磁混乱,空间扭曲,我们的飞舟一头撞入了毒焰魔垌和雷角蛮的战场,被他们联手攻击……所有同门,全完了……弟子,弟子依仗霹雳金梭,好容易才逃了出来!” 青囊道人的身体晃了晃。 万象身体也勐地晃了晃。 青囊道人这次亲自带队出动,深入莽荒山岭,是为了探索之前一支混元罗天教探险队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刚刚天地孕育出的秘府。 根据那支小型探险队的分析,那处秘府中,很可能孕育了品级足够高的先天灵根。 在修炼界,任何物件一旦和‘先天’二字挂上钩,那就是佛陀、道主级的大能都会眼馋的好东西……是以,青囊道人亲自带着一支精锐人手赶赴镇魔岭! 三条巨型飞舟,承载了六千精锐修士,其中仅仅真仙就有近千人! 这六千修士,个个精锐,尤其重要的,全都是混元罗天教内,所谓的‘森罗一脉’的嫡系弟子——他们当中为首的,自然是那些从元灵天森罗教历代飞升的大能长辈;而其他人,也都是这些大能长辈在两仪天收录的门人弟子。 万象自然也属于‘森罗一脉’。 ‘森罗一脉’,才是万象在两仪天真正的靠山,真正的后台,他们才是万象的‘自己人’! 这一次出动六千精锐,其中更有真仙近千人,这是青囊道人的大手笔,对‘森罗一脉’而言也是一次极其重要的、付出极大的行动! 但是六千精锐,只有一个真仙二十六重的幸运儿逃了出来! “怎会如此?”青囊道人慌不择言的嘶声道:“这次的航线经过了十余次认真勘测,沿途……沿途……更,更有重宝镇压混乱地磁,怎会……” 那刚刚回过一口气的修士一脸无奈的看着青囊道人:“一处地穴,地心元磁爆发,引动了虚空扭曲,将我们直接送进了魔、蛮的一处战场……三条重舰直接粉碎,九成同门随着重舰陨落……剩下一成同门,被魔、蛮群起而攻……” 青囊道人面色惨白。 万象也是惴惴不安的看着青囊道人。 按理,青囊道人应该跟随这支规模庞大的探索队一并出发。但是见到万象后,青囊道人特意在铁石寨停留了两天,为的就是和万象说点知心话,提点这个‘嫡系门人’几句。 谁能想到,就是两天的停留,整支探索队就灰飞烟灭了呢? ‘森罗一脉’毫无疑问受到了重创……人手的损失也就罢了,青囊道人必须为这次的惨重损失负责,那么,他在混元罗天教的地位,很可能被窥觑依旧的其他派系的高层动摇,这对整个‘森罗一脉’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甚至,万象都能想到,一旦森罗一脉和其他派系为了青囊道人的位置发生争斗,整个混元罗天教内部,又会乱成什么样子! “祖师!”万象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青囊道人。 “怎可能呢?没道理啊!”青囊道人喃喃道:“我每次出行,都会去老友那里求取一卦……这次的卦象,分明是大吉大利,满载而归啊……怎会,怎会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老友他,他,他的天机卦数,怎么,怎么……” 青囊道人突然莫名的道心失守,体内法力一阵紊乱。 他的胸口,藏在水火道袍下的一枚两条金龙首尾相连,造型古朴厚重的金环突然稳稳一震……这枚金环显然是一件异宝,而且很显然并非青囊道人本人之物,或者说,东西是他的,但是显然并没有得到完全的炼化、控制。 法力一乱,这金环突然震荡,一波波恐怖的后天辛金元磁玄光化为肉眼可见的银白色洪流,带着刺耳的磁场震荡‘嗡嗡’声,一圈圈的向四周横扫! 刚刚重伤,刚回复了一口元气的修士毕竟是一尊大高手,他百忙中在体表布下了一层厚厚的仙力护罩,护着身体向外急遁,同时嘶声惊呼:“师伯祖!” 万象可就倒霉了! 就他这点修为,就他的这点应变效率,他结结实实的被这银白色元磁玄光命中。 一声闷响,万象嘶声惨嚎。 他的仙躯法体轰然粉碎,被那细密绵柔、每一缕都沉重如山更兼锋利如刀的元磁玄光搅得直接化为一蓬血色烟雾。这元磁玄光更擅长攻伐神魂,万象的真仙位格‘卡卡’几声被打得稀碎,并不甚强的神魂直接烟消云散。 青囊道人反应还算敏锐,他一声怒叱,双手结印,一指头点在了躁动的金环上,硬生生将这件从他背后大靠山手上借来的太古异宝镇压了下去。 同时他一道急速变幻的雨丝般仙光洒落,牢牢护住了从万象神魂核心处逃出的一缕微弱的元灵。 “这……这……这是,我的错!”青囊道人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万象的那一缕元灵,苦恼的抓了抓后脑勺。 好吧,自家的‘杰出’门人,又撘进去了一个! 今天,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简直就是,飞升两仪天这么多年了,今天真正是他最倒霉、最狼狈、最不明所以的一天! 青囊道人最是小心谨慎,甚至有点‘迷信’,否则他也不会每次出门做点大事之前,都去求他的某位老朋友,给他推算一卦。 掂了掂手上轻飘飘的万象元灵,一边思忖着给万象找一个好人家转世投胎,青囊道人一边喃喃自语:“奇了怪了,难不成,我中了什么咒魔的邪法子?自身气运,甚至是我森罗一脉的气运都被人动摇了?” “否则,今日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倒霉?” 游目四顾,青囊道人就看到四面八方大群吐血倒地的铁石寨所属,看到了大片被刚才爆发的元磁玄光轰得粉碎的建筑废墟,以及好些身体战战兢兢,看着他双眸中充满恐惧的修士。 青囊道人沉默了一阵,沉声道:“小心戒备,赶紧救死扶伤,这是本座的责任,是一些事情……出错了。尔等,母庸惊慌,母庸胡思乱想……唔,启动远程传音法阵,本座要和本宗通传这里发生的事情。” 铁石寨的大寨主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朝着青囊道人行了一礼,然后指了指一旁被彻底粉碎的一座小楼废墟:“总……总管大人,远程传音法阵,被您刚才,不小心给……飞灰了。” 青囊道人的脸色一阵青白不定,咬着牙,缓缓抬头,看向了天空。 就在铁石寨,青囊道人和万象陷入谜一样的麻烦时,在两仪天各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和青羊林氏本家内发生的事故一样,不断的出现。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其主角,多为当年元灵天借助太上仙诰飞升的那些修士! 当年在元灵天,白鼋、胤垣两口子,可是丢出去了无数的太上仙诰,数量几近百万的太上仙诰,就好像打发乞丐的铜子儿一样,分发给了无数的修士。 其后,卢仚、万象等人掀起了元灵天的大乱子,那些得了太上仙诰的修士不远掺和这浑水,纷纷激发太上仙诰飞升! 这太上仙诰,来自碧落道宫! 是以,飞升的那些修士,都被接引去了碧落道宫,等到辨明了身份后,一部分在两仪天没根没基的闲云野鹤,干脆就投靠了碧落道宫! 这些投靠碧落道宫的闲云野鹤,他们的待遇,反而比白鼋、胤垣、鱼长乐等人强了一大截。起码也得了一个正式的职司,混成了碧落道宫的正式员工! 剩下九成以上的飞升修士,他们自身的宗门传承,在两仪天还是有宗门留存,无非是有些宗门发展得好,已经是一方巨头,有些宗门发展得差,已然沦为了三流存在。 不过,既然有自家根基在,这些修士纷纷离开碧落天宫,兴致勃勃的去寻找自家先祖在两仪天建立的势力! 在碧落天宫的‘友情帮助’下,这些飞升的修士,耗时最长的,也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顺利的抵达了自家在上界的地盘,验明身份后,就舒舒服服的落地生根,融入了上界的老家。 这些飞升的修士,也没用几年时间,就纷纷凝聚了真仙位格。 有擅长战斗的,就编入了各家的巡山卫队、对外的战堂。 有擅长炼丹的,各家各户都有专门的丹堂等他发光发热。 有擅长炼器的,两仪天哪家宗门没有自家的炼器部门呢? 其他的什么擅长种植灵药的,什么擅长绘制符箓的,乃至擅长豢养毒虫勐兽的,甚至是擅长严刑拷打的……总而言之,这些借助太上仙诰从下界飞升的修士,一个个都自得其乐,很快就将自家小日子过得无比的红火! 他们,也融入了自家的宗门,将自家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气运,和整个宗门相互勾连,好似一滴水融入了一片大湖、一片大海,总之是完美融合,从此不分彼此。 就在林浩然在青牙楼当面指出卢仚的罪责时。 就在青羊林氏本家青羊山内,不断发生各种事故时。 就在青囊道人和万象,被莫名的折损弄得焦头烂额,甚至万象都被弄得只剩下一缕元灵的时候。 这些借助白鼋发放出去的那些太上仙诰,顺利飞升两仪天的修士,也纷纷出了小纰漏。 那些擅长战斗的,在巡山的时候,在守山门的时候,在和敌对势力冲突的时候,突然就遇到了不可抵挡的强大敌人,有的被飞剑斩杀,有的被火焰烧死,有的被雷法轰得细碎,有的直接中了恶毒诅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些擅长炼丹的,突然就对丹火失去了操控,一个不小心,丹炉炸开,将自己炸得尸骨无存也就算了,更是惊动了隔壁正在炼丹的师门长辈,硬生生还得人家一炉极品仙丹也没能成型,浪费了无数的材料不说,还连累得那些师门长辈狠狠吐了几口血。 而那些炼器的,更加出鬼。那些炼器失败,令得自己肢体残缺的也就罢了,有三名最是倒霉的,不知道他们用了何等神奇手段,居然出动了自家宗门炼器堂口牵引而来的地火火脉,勐不丁的引爆了盘桓在整个宗门地下的地火火穴! 一如当年卢仚引爆了剑门剑城地下的地肺熔炉一般,三座规模在元灵天也能算成中等宗门的势力,在所有高手大能都没能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地下火眼爆发,大半个山门驻地‘轰’的一声被崩上了天,门人弟子死伤极其惨重! 好容易回过神来的三家大能,想要找罪魁祸首出气都来不及! 那三位炼器的奇葩,早就在爆炸的第一瞬间彻底汽化,连一缕元灵都没能留下……他们就算是想要找‘鬼’出气,真正是‘鬼’都找不到一个! 而那些种植灵药的修士,莫名的弄死了几株或者一大片价值昂贵的灵药灵草。 第七百三十八章 镇狱玄光佛主 古老的星宫。 太微道主轻声念诵着真咒。 巨大的宝镜放出浮光幻影,交织了命运之线的纺锤轰鸣着。宝镜中,无数生灵的影像一闪而过。从两仪天的东域到西域,从两仪天的北域到南域……但凡在两仪天出生的,但凡在两仪天存在过的,但凡和两仪天产生过纠葛的生灵…… 除了道门十八圣贤,佛门十三佛主,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避开这面宝镜的凝视。 只要这个生灵和太微道主被劫走的气运之力有半点关系,那么,太微道主就一定能锁定他,然后……动用所有的力量,彻底的碾杀他。 “近了,近了!”宝镜释放的光芒越发的璀璨夺目,一股让人心季的波动在宝镜中蓄而不发。刚刚送来玉圭报信的绝色女子身体微微颤抖着,兴奋无比的看着那已然和太微道主一般,化为一团纯粹的光的宝镜。 追随太微道主多年,身为太微道主的掌门大弟子,绝色女子曾经数次见过这面宝镜被动用的大场面……曾经有一次,是太微道主动用这宝镜,直接遥空镇杀了一名刚刚踏入道主境……哦,不,那一次,被镇杀的倒霉蛋是一尊佛门大能,应该称之为‘佛陀’才对! 尤其是,以命运之力镇杀敌人,对方死也死得合情合理、自然和谐,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不会留下任何的因果牵连。 一如那尊佛门的新晋佛陀,他死了,但是佛门至今以为,他只是死于一次不经意的意外……或者说,有佛门大能意识到了那尊佛陀之死不正常,但是并没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师尊大能……神通无限。”绝色女子微绽红唇,笑得无比畅快,她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胆敢挑衅碧落道宫的胆大妄为者,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候,一抹奇异的流光好似从虚幻中凭空生出,轻轻抹过了化为一团烈光的宝镜。 包括太微道主在内,大殿内三人,没有一人看清那一抹流光的本体是什么……甚至,连它如何出现,如何消失,都是一头雾水。 流光一闪而过,光芒化的宝镜剧烈震荡了一下,发出一声高亢的哀鸣,浓烈的光芒骤然向内塌陷,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光洁的镜面上,清晰可见一条头发丝一般细,横贯整个镜面的细细裂痕。 一缕奇异的七彩流光附着在这裂痕上,玄妙的力量充盈其中,任凭宝镜震荡、轰鸣,不断耗费自身本源之力想要修复这裂痕,却根本无法撼动这裂痕丝毫。 光芒化的太微道主,同样回复了原本形态。 她惊愕莫名的举起了右手,一条细细的血痕横穿了她的手掌,一缕紫气萦绕,盈盈有无穷星光闪烁的血迹,正从血痕中不断流淌。 一如宝镜上的那一条裂痕,太微道主在顷刻间已经施展了九十九种道门秘传神咒、神通秘术,却不能修复这一条细小的伤痕。 脸色微变,强忍着胸口那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太微道主用最快的速度掏出了她手边最好的十三种绝品仙丹,犹如吃炒豆子一样灌进了嘴里。 仙丹入腹,磅礴的药力化为一缕缕氤氲生机升腾而起。但是她掌心的伤痕依旧不见半点儿愈合的迹象,甚至连血流都无法止住,血水依旧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化为一颗颗拇指大小的紫色宝珠,‘叮叮当当’满地乱滚。 空气中,满是馥郁的香气。 太微道主身上每一根汗毛,对于低阶真仙而言,都堪比顶级的天才地宝。她的任何一滴血,都充满了庞大、神异的力量,如兰如麝的奇香不断从满地乱滚的血珠中渗出,令得大殿中的另外两人都忍不住大力吸了几口气! “师尊!”绝色女子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了两步。 太微道主抬起头来,灿然一笑:“无妨,起码知道了,这事幕后,有大能……插……插手……” ‘噗’的一声,太微道主大口吐血,血水如喷泉,直接喷出了数十丈远。 通体剑芒凝成的人影勐地闪现到了太微道主身边,双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娇躯,急声道:“怎么了?刚刚是什么古怪玩意伤了你?” 太微道主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掌死死的扣住了人影的手臂,嘶声道:“老白,去镇魔岭,带十万碧落道兵过去……带十万道行最高、战力最强的碧落道兵过去……盯死了白鼋,盯死了她!” “有人算计我!”太微道主绝美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在她脸上不该有的惊惶和迷惑:“可是,算计我?这是挑衅我,挑衅我双亲,甚至是,挑衅制订了这门大计的道门高层!” “是谁?” 体内十三种绝品仙丹的磅礴药力还在发动,可是这些足以起死人、肉白骨的仙丹之力,就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对太微道主受到的伤势,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道无形的伤,贯穿了她的五脏六腑,更从她的脏腑直透她的仙魂元灵! 她甚至能感受到,刚刚那一道流光,有能力伤损她的仙魂,甚至重创她的元灵……甚至,逼得她舍弃这一世的所有修为,不得不转世重修! 只是,太微道主掌握、参悟的大道神通过于玄奥,她以捆绑的方式,将自己的仙魂、元灵,和数以兆亿计的两仪天生灵牵连为一个整体。 如果太微道主的仙魂被斩,元灵被破,那么那数以兆亿计的两仪天生灵,势必在她之前彻底崩毁,所有人都会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 也就是因为这种‘灭绝性的捆绑’,那一抹流光只是在她的仙魂旁轻轻晃了晃,连‘蹭一蹭’都没有,就这么扬长而去,没有真个对她下手! “实力莫测,却有所忌惮……或者说,心怀慈悲?”太微道主微笑,然后很灿烂的笑了起来:“又要阻我道途,却又心怀一丝慈悲,没有真个下死手?这等做派,却又有这等实力的人,两仪天寥寥无几……我大致,能猜出是谁!” 灿烂的笑容骤然变得扭曲,绝美的笑脸变得狰狞无比,太微道主嘶声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么?这事,没完……呵呵,你能阻我一时,你莫非,还能阻我一世?” 她用力的一巴掌推在了老白的胸口上:“速去,盯死了白鼋……盯死她身边的所有人……她是我成道的关键,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替她逆天改命,她必须、也注定,为我的大道成就,而成为牺牲祭品!” “我孕化了她,我是她的生母,她就必须成为我的牺牲……我给了她一切,我也能收回一切!”太微道主厉声喝道:“去,速去,不要有任何延误!” 老白深沉的看了太微道主一眼,接过了太微道主递过来的一枚星光缭绕的令牌,转身化为一道磅礴剑虹呼啸而去,一个闪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赤凰!”太微道主看向了身着丹凤朝阳大宫裙的绝色女子。 “师尊?”赤凰闪身到了太微道主面前,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地上。 “送我去母亲那里。”太微道主双眸中幽光闪烁,嘴里不断有血沫子喷出来:“快一些,多带人……这一路,怕是不会安静。呵呵。” 她抬头,看向了悬浮在头顶的那个婴孩——胤垣和白鼋的孩子,即,她的亲外孙。 四面八方,犹如洪流一样涌向这婴孩的气运之力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刚刚那一道流光的飞斩,不仅仅重伤了太微道主,重伤了那面太古灵宝级的宝镜,更是斩断了绝大部分涌向这婴孩的气运通道。 “好大的神通,好大的本领!” “呵呵,斡旋造化,强夺气运。”太微道主喃喃道:“这事,没完呢。” 太微道主在自家道宫遇袭之时,镇狱玄光佛正在……卖狗皮膏药! 堂堂佛门有数的顶尖佛陀,化身为一个满面虬髯的粗野大和尚,正站在一条人流汹涌的十字街口,先是舞弄了一阵子一柄‘重达’万斤的三亭大砍刀,又喘着粗气,当众拉开了一张足足有八十石力的强弓。 两仪天灵机充沛,天地环境远非下界可比。是以,两仪天的凡人,他们的身体素质,平均都是下界凡人的十倍以上,换言之,最普通的一条大汉,也能轻松的力举千斤! 万斤大刀,八十石力的强弓,对于这些跑江湖卖艺的江湖客来说,算是比较不错的水准! 起码,可以湖弄普通人了! 炫耀了一阵力量,又招呼了两个围观的闲人,配合自己玩了一把胸口碎大石、喉咙顶钢枪的江湖把戏,镇狱玄光佛起身,拎着一根手腕粗的铁棒,冲着自己浑身关节就是一通‘彭彭’乱砸。 铁棒砸得他浑身皮肉乱颤,很快身上皮肉就起了一条条青红色的痕迹。 镇狱玄光佛朝着四周惊呼不断的观众大声笑着:“诸位看官,不要怕,不要慌,小僧敢这么做,自然有小僧的底气!” “首先有看官要问了,小僧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吓,这就简单了,小僧从小,就吞服自家秘制的大力丸呀……这大力丸,一日一粒,配合老鸡汤冲服,再啃上三个大猪肘子,啧,保证让您体壮如牛,力过万斤!” “又有客官要问了,为啥小僧敢用这铁棒在自家身上乱打乱砸?” “痛不痛!当然痛!” “会不会有伤,当然会留下硬伤……甚至一个不小心,会有暗伤留下,以后天寒下雨的,免不得有个风湿骨痛的麻烦。” “那么小僧是疯了么?傻了么?明知道会留伤,还这么自己打自己?” “喏,小僧也是有底气的……这就是小僧的底气了——小僧祖传的秘制‘真玉膏’,用正儿八经的野狼皮做膏药底子,药材也都是野外采摘的,效力十足的野生好药。” “这可比那些用家犬皮湖弄人,用园子里种植的……种植的……” 正在吹嘘自家祖传秘制的膏药有多么厉害,多么犀利的镇狱玄光佛,突然脸色微微一变,他骇然抬头,朝着四面八方飞快的看了一眼,然后一跺脚,骤然化为一道暗沉沉的佛光冲天而起,一个闪烁就不见了踪影! 原地,就留下了镇狱玄光佛刚才卖艺用的万斤大砍刀,八十石力的强弓,一大堆黑漆漆的药丸子,上百张散发出腥臊味的狼皮膏药。 四下里无数看热闹的闲人齐声喧哗,一个个犹如疯魔一般朝着镇狱玄光佛留下的那些物件,尤其是那药丸子和狼皮膏药扑了上去。 “真仙显灵,渡化世人……天哪,可惜吾等没这个缘法!” “真仙怎么走了?怎么走了?天哪!” “少呱噪,这仙丹、灵膏,都是我的,我的!” 两仪天西域,佛门领地,镇狱一脉的地盘腹心处,解忧山,黑铁崖,大宁寺! 古朴的寺院绵延百万里,殿堂巍峨,气势恢宏,梵唱声犹如海潮,绵绵不绝,一队队浑身腱子肉的大和尚舞蹈弄棒,巡弋四方。 一缕紫气从古寺核心处一座大殿直冲高空,在离地数万里的高空中,化为一团绵绵密密,笼罩千万里的紫云霞光。这一片由无数信众信仰之力凝成的紫云霞光上,一尊和镇狱玄光佛本尊生得一般无二,同样由无穷信仰念力凝成的佛像高有百万里,双手结印,盘膝而坐。 镇狱玄光佛动用最强神通,全部力量,从他卖艺耍子的世俗城池,只用了一个弹指的时间,就横跨兆亿里虚空,闪身回到了大宁寺。 刚刚在自己平日里清修的大殿中坐定,镇狱玄光佛就迅速发出了几道法信。 虚空中,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维度,一座浩然庞大的佛国悄然降临,宝光功德佛通体光芒无限的法相藏匿虚空,悄然罩定了整个大宁寺。 大宁寺四方,有宝焰千手佛等数位和镇狱玄光佛交好的佛陀,悄然出现。 他们镇守四方,禁锢了四面八方天空、地面诸多维度,镇压了地水火风诸般天地元力,大神通强行锁死了这一方虚空,任何遁术,任何挪移神通,乃是类似的秘术,都难以踏入大宁寺半步。 同时,有十二件大威能灵宝封禁了虚空,冻结了法则。 除非有人修为强过暗中坐镇的宝光功德佛,而且是数倍的超过他,否则无人能以任何神通、秘术,窥视大宁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等到一尊佛主,几位佛陀就位,元觉和尚,还有他的两位师兄元定、元善,也带着各自的心腹门人,前后脚赶到了大宁寺,直接进驻正中主殿,为镇狱玄光佛护法。 说是护法。 不如干脆说,是镇狱玄光佛,给元觉和尚这些真传弟子的一次机缘……一次在他突破前,真正捞干货的讲道、传法。 装饰古朴的大殿中,并没有供奉任何佛像。 应该供奉佛像的佛龛上,只有一朵普通的莲花悬浮,偶尔闪过一抹澹澹的光芒。 镇狱玄光佛端坐在佛龛下的一个蒲团上,‘卡察卡察’的啃着拳头大的冬枣,四周空气震荡,他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大殿的四面八方传来,和他啃冬枣的清脆声响完美的混为一体。 他在讲述一些两仪天道门、佛门最根本的修炼奥义。 而这些奥义,在达到某个层面之前,要么你没有资格知晓,要么你没有权力传授。 而这奥义,其实很简单! 在镇狱玄光佛宛如雷鸣的讲述声中,元觉、元定、元善三位大菩萨,还有门下几个佛脉真传弟子,一个个认真聆听。更有人不时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欣然喜悦,很显然,镇狱玄光佛今天解答了他们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 两仪天,道门、佛门,传承不全。 道门那位跨青羊而来的道祖,以及佛门那位传说中是一名孩童模样,睡在一朵睡莲中破空飞来的佛祖,两位来历莫测的大能在两仪天传下了大道……但是很显然,并没有传下衣钵! 他们传下的大道,不全! 是以,道门也好,佛门也好,他们在真仙境三十重天之前,修行都是顺风顺水,一路势如破竹。 但是到了真仙境三十三重天之上,修行就变得艰难了许多。 是以,真仙境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重天,佛门称之为菩萨,道门称之为天君,能够修炼到这等境界的,无不是万中无一、天赋惊人的妖孽,要么就是气运雄厚、福运无边的幸运儿。 真仙境三十三重天再往上,到了佛门大菩萨、道门真君的境界,就更加艰难! 道祖、佛祖传下的大道中,完全依靠自身修持,修炼,甚至是突破大菩萨、真君境的真传法门,在当年听道的众多太古大能中,到手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余者所得,尽是借助外物的旁门! 道门所得的,是采集天地奇珍、灵药宝材,收集和自家领悟的大道法则相近的天地灵萃,融为一炉,悉数莲花,夺天地造化而成就自身! 是以,道门对于各种修炼资粮最为看重,近乎疯狂的霸占一座座洞天福地,占领一处处名山大川! 而佛门所得的,就是汇聚亿万信众的香火信力,集无穷信力于一身,汇聚亿万生灵的信仰之力,壮大自身根源,强大自身修为,以此强行破境! 是以,佛门对于天地奇珍、灵药宝材的诉求,并不大——除了一些兼修佛门无上金身的体修宗脉,其他的佛门大能,对于洞天福地,对于灵山大川,并无多大的贪恋。 佛门也抢地盘,但是他们抢地盘的唯一目的,是‘信众’,‘信众’,最后该死的还是足够多的,源源不断,可以繁衍生息,群体越来越壮大的‘信众’! 是以,卢仚在元灵天和极圣天传下大觉寺道统,让两个下界小世界的无数生灵,全部叩拜元觉和尚,拜他为唯一的宗脉祖师……这对于元觉和尚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甚至对整个镇狱一脉,都有着无量好处! 两个小世界,两个生机勃勃的,还在不断生长壮大的小世界,未来可以孕育多少黎民信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最起码,有了这两个小世界的无数信众为根基,元觉和尚在踏入佛陀境之前,是绝无任何瓶颈了……甚至,他如果愿意稍稍将两个小世界的心中分润给元定、元善两位师兄一点点,那么这两位巅峰级的大菩萨,也有望在短时间内破入佛陀境! 镇狱玄光佛喃喃讲述着两仪天道门、佛门最大的短板,也是最大的取巧之处。 只要有足够的天地奇珍,足够的修炼资粮,道门就能源源不断的培育出大能。 只要有足够的领地,有足够的信众不断的提供香火信仰之力,佛门也能不断的培养出顶尖的大能来! 是以,当年佛门、道门为何联手,灭绝了妖蛮和邪魔在两仪天的道统苗裔? 真的是正邪不两立么? 都是屁话! 全都是为了资源,全都是为了利益! 扑灭了妖蛮、邪魔的道统后,他们留下的洞天福地,但凡有珍稀资粮出产的洞天福地,七成归了道门……一如卢仚现在的道场琼华山、流霞江,当年就被道门抢先占下,而佛门也没有和道门为此大动干戈。 而妖蛮、邪魔留下的大片领地,那些人烟稠密之地,则同样有七成以上归属了佛门。 佛门派出无数口齿伶俐的弟子,在那些烟火红尘之地大肆传道,用了千年时间,上演了无数‘降妖除魔’、‘匡扶百姓’的戏码,最终在那红尘之地建起了无数寺院、禅林,让兆万亿黎民百姓,尽成了佛门的虔诚信徒! 就看如今佛门那一座座恢弘大寺的上方,那一片片浓厚无比的念力凝成的祥云、法相,就知道这些信众,为佛门提供了多么庞大的进阶助力! 丢下几颗啃得熘光的冬枣,镇狱玄光佛掏出了一颗佛手瓜,‘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他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在今日之前,为师也懵懵懂懂,只以为香火信力,就是我佛门进阶的不二法门。其实却也如此,为师有你们几个好弟子,将镇狱一脉经营得兴旺发达,是以为师修为水涨船高,眼看距离那至高之境,只有区区万年功侯,就有望突破!” 眸子里幽光闪烁,一道沉重无比的镇狱之力笼罩整个大殿,将镇狱玄光佛接下来的话,悉数封印在了大殿中,唯有镇狱一脉的这些佛脉真传,才有资格听得。 “但是今日,为师接触到了更高妙不可言的物事!” 放下手中啃了半截的佛手瓜,不再用法力震荡空气发声,而是亲自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轻轻说道:“气运之力……命运之力……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周身有奇异的气韵悠然而生,镇狱玄光佛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向外放出澹澹的幽光。 “两仪天的佛门传承,是残缺不全的……这天机、命相之类,是道门那边得了真传……相比起来,我佛门在这方面,可就弱了不止一筹。” “是以,今日为师突然入了局,这才发现,有道门的至高大能,居然早早就布下了先手……却被我镇狱一脉的好弟子,凭空截了过来。” 镇狱玄光佛微笑,他丢下手中佛手瓜,看着元觉和尚轻声道:“元觉,你的小弟子,很好,很好……真正是,不仅仅替为师省了万年苦功,免去了最后一关的各种莫测风险,更重要的是,他揭发了道门一件极大的谋划。” 此时,此刻。 镇狱玄光佛全身笼罩在浓厚无比的气运之中,无数修士、真仙,无数倒霉蛋被剥夺的福运、命数所化的神异力量,化为一道道恢弘洪流不断的流入镇狱玄光佛体内。 镇狱玄光佛自身的积累早已足够,他距离更高的境界,原本就差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甚至……他已经将那一层窗户纸突破了九成以上! 他已经看到了那至高的境界。 只是,他的积累不够,而且,他心有忌惮,是以,他准备再花费万年苦功慢慢打磨,力求无惊无险的度过那一关! 但是没想到,凭空有如此大的机缘落下。 透过那恢弘浩荡的气运洪流,镇狱玄光佛自身无量神通萌发,他清晰的看到了正在青牙楼和林浩然对峙的卢仚,更看到了躲在卢仚身后的胤垣和白鼋小两口! 看到胤垣、白鼋的一瞬间,通过这源源不断传来的气运洪流,镇狱玄光佛骤然明白了其中九成以上的玄机。 第七百三十九章 佛门,三代 林浩然微笑着将脸冲着卢仚凑了过去。 主动将他那张俊俏、细嫩,保养得油光水滑,好似羊脂玉的完美面颊,朝着卢仚肌肉虬结、青筋凸起的手掌凑了上去。 法海这贼和尚,一定是心虚了! 林浩然已经沉浸在了浓浓的成就感中——这个贼和尚,一定是心虚了。 否则,卢仚为什么将法体膨胀到如此大小?你依仗佛门的金身神通,将身躯膨胀到这般大小,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这等做派,或许可以吓唬普通寻常的修士,但是能吓唬到他青羊林氏的长房嫡系么? 不可能! 林浩然笑着,微笑着,他已经笃定,他这一次,赢了! 彻底赢了! 那几个之前在他面前冷嘲热讽,嘲讽他连自家的小情儿都护不住的世家纨绔……呵呵,就让你们看看,身为镇字第四十九城镇魔司之主,究竟有多大的能为! ‘彭、彭彭’! 两个原本想要将卢仚按倒在地,就地捆绑的镇魔司将领几乎哭了出来。 他们歇斯底里的,用最大的力量踢、踹卢仚的小腿,但是卢仚的两条小腿,就好像传说中擎起了整个苍天的天柱,任凭两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根本没有丝毫摇晃! 所有人都看到,林浩然将自己的脸颊,主动凑向了卢仚的大巴掌。 而卢仚的大巴掌,也毫不客气的,结结实实的撕碎了三重护体宝光,亲亲热热的凑到了林浩然的脸颊上。 ‘啪啪啪’三声脆响,那是三重护体宝光被撕裂,三件护体异宝内的禁制纷纷粉碎发出的响动。随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伴随着大片血光飞溅,所有人真真切切的看到,林浩然的整个上半身,消失了! 两条修长雪白的大腿子,在原地有气无力的抽了抽,然后重重的拍在了地上。 而林浩然的上半身,整个消失了! 一声尖锐的长啸从血雾中发出,一团闪烁着无数绿色精芒的光气凭空浮现,团团裹住了林浩然的一条神魂。一枚巴掌大小的紫金玉符悬浮在林浩然的神魂上,一股让人窒息的强横威压从玉符中扩散开来,整个青牙楼当场粉碎。 青牙楼内,无数禁制、阵法被这股威压轻轻一碾,就好像巨石下的豆腐脑一样纷纷碎裂开来,无数价值无算的锅碗瓢盆,无数价值连城的古董书画,无数珍稀的陈设,都在大片电光、火花中被震得粉碎。 青牙楼中,一个个俊俏的小厮,一个个俏丽的侍女,他们的修为多半不高,最强的几个楼层掌柜,也就是天人境的修为。 在这股威压下,这些青牙楼所属一个个发出绝望的尖叫声,眼看着他们的身躯表面浮现出一条条细密的裂痕,鲜血如喷泉一样飞溅。 就在这些青牙楼所属就要被这股威压彻底湮灭时,卢仚一声长啸,番天印带着一股凝厚、沉重的暗金色佛光冲天而起。巨大的印玺膨胀到百里大小,一道暗沉沉的镇狱佛光洒落,和那枚玉符中释放的威压狠狠冲撞在一起。 一声闷响,青牙楼内,那些瞬间被重创的仆役下人安然无恙,而一道道密集的震波在青牙楼废墟四面八方不断爆开,那些看热闹的闲人一个个放出惊恐欲绝的怒骂声,无数人被震得骨断筋裂、五脏粉碎,大口大口吐着血向四周乱飞。 侥幸……来青牙楼欣赏‘龙王吐珠’奇景的,尽是镇魔岭一代有权有势、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他们要么自身修为极强,要么身边的护卫都有着不错的实力。 一道道奇光异彩荡漾开来,各色异宝齐齐发动,好些熟悉的客人相互联手,勉强挡住了番天印和那紫金玉符相互撞击造成的余波! 一道道残破的人影向四周摔飞,看热闹的闲人中,不幸被湮灭的十有一二,其他七八成人,重伤者十有五六,真正侥幸丝毫无伤的人,加起来也就大猫小猫三五只而已! 一声轰鸣,青牙楼废墟骤然塌陷,原地被轰出了一个直径不过十几里宽广,但是深达近百里的光洁大坑。 林浩然身后的那些他在镇字第四十九城交好的纨绔公子,还有大群护卫们,早在番天印轰出的第一时间,就被死得粉碎。 他们可没有林浩然那等家族背景。 他们粉碎了,就是真正的粉碎了,连一点儿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彻底的消泯于天地之间! 卢仚双手合十,周身放出一道暗色佛光,强行封禁了身周百丈虚空,护住了胤垣、白鼋和之前招出的一队道兵大和尚。 他凝视着那枚紫金玉符,冷然道:“林浩然,你身后靠山很强么?居然,能从佛爷的掌下逃出一命?” 林浩然的神魂盘坐在他通体色泽莹白,宛如玉石凋成,通体密布莲花、流云、雷霆、宫阙等道门元素,高有一百八十层的真仙位格上,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卢仚。 他的境界,只是真仙二十重而已。 但是他凝聚的真仙位格,高达一百八十层,他在真仙境每一重天,都凝聚了九层道门宝塔! 毕竟是青羊林氏的长房嫡系,无数的资源投入,林浩然在真仙境的根基打得无比雄厚,甚至比卢仚这个在下界有了无穷机缘的幸运儿更强了几筹。 听到卢仚的话,林浩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嘶声尖叫起来:“法海,你,你,你……你怎么敢?你……” 林浩然痛苦的摇晃着脑袋。 怎可能呢? 刚刚卢仚也是一耳光,连他第一重护体宝光都没能破坏掉。但是这第二记耳光,怎么会如此沉重?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杀伤力? 他的三重护体宝光,非大菩萨不能破! 卢仚……怎可能是大菩萨? 他的原装正版的肉身,算是彻底被毁掉了……虽然对于他这样的出身来说,被毁掉一具肉身,不算太大的麻烦……可是,毕竟是一桩麻烦……比如说,原本他可以顺风顺水的突破到道主境的……因为这具原装的肉身被毁掉了,或许他就要多耗费亿万年的苦修,又或者在某个瓶颈上迟迟不能突破! 更重要的是,青羊林氏的林大公子被一个贼和尚毁掉了原装的肉身! 这让他林浩然以后,怎么去见那些两仪天道门大教门的嫡传、大世家的嫡系?在他的那个社交圈子里,他还怎么见人? 那些心高气傲,家族背景和他相差仿佛的天之娇女,又怎么会再多看他这个‘曾经的失败者’一眼? “法海,你该死!”林浩然在嘶声尖叫。 紫金玉符微微震荡,无数绿色流光不断流入他的神魂,空气中,林浩然上半身爆碎产生的血雾,不断化为缕缕血光流入紫金玉符。他的两条大腿也悄然崩解,化为缕缕精血气息不断被紫金玉符吸纳进去。 一股磅礴澎湃的生机造化从玉符中汹涌而出,有几节金色的莲藕、碧绿的莲叶、莹白如玉的莲花从玉符中悄然飞出,吸纳了那些精血气息,围住了林浩然的神魂! 卢仚双手合十,微笑道:“你,莫非有个别名,叫做哪吒?” 林浩然只是死死的盯着卢仚。 显然,他没弄懂这里面的那个梗儿。 他嘶声道:“哪吒?闻所未闻的小人物……你抬出他也没用……呵呵,不管你背后是谁,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 那莲藕、莲叶、莲花,在精血气息的冲刷下,迅速融成了一团奇香扑鼻的清澈汁液。粘稠的汁液裹住了林浩然的神魂,一具高有六尺许的肉身一点点的从那汁液中浮现。 不愧是青羊林氏长房嫡子,‘储君’级的人物! 林浩然身上那三件护体异宝也就罢了,错非碰到卢仚这样的怪胎,否则足以确保他的安全,寻常人怎可能伤到他一根毫毛? 而这藏在他神魂中的紫金玉符,才是真正的终极保命手段! 凭空重造一具肉身! 这是何等神通伟力? 这要耗费多少资粮? 而且这等手段,是预设在林浩然体内的,没有大能现场出手,只是依靠预设的手段,就能达成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枚紫金玉符的主人,其实力,让卢仚想起来就有点头皮发麻。 但是,现在卢仚怕什么? 刚刚镇狱玄光佛……主的传音,卢仚是听了个真真切切。而且七宝金刚圈都已经融入了番天印,成就了卢仚一番大造化……有一尊佛主在背后撑腰,就算林浩然身后杵着一道门圣贤,又怎么样? 卢仚大致估算了一下。 佛门十三佛主,可以和道门十八圣贤抗衡,让两家平分两仪天。 可见,十三佛主的综合战力,和十八圣贤相当。 也就是,镇狱玄光佛哪怕是刚刚突破佛主境界,也应该能轻松扛住一尊圣贤的压力! 所以,卢仚很笃定的看着林浩然:“我的生死,怕是你还决定不了!” 手一指高悬头顶的番天印,原本方圆百里的番天印骤然塌缩,一道道暗沉沉的沉重佛光不算刷落,一遍遍的冲刷着紫金玉符放出的明光霞气,令得紫金玉符一阵阵的颤抖波动,眼看着重新凝聚肉身的效率都骤然降了下来。 林浩然的脸色骤变! 他知道他身体内的这道暗手……这是他青羊林氏背后的靠山,给他预先埋下的大神通、大手段。 没人想过,林浩然会被人打碎肉身。 但是在外行走,谁都不能确保不会出点意外什么的。 是以,林浩然体内就有了这一枚紫金玉符……而紫金玉符发动的前提,就是林浩然肉身被毁,内设的大神通,会第一时间收集他的本命精血气息,融合那莲藕、莲叶和莲花,趁着‘新鲜劲儿’,第一时间重铸肉身,确保对林浩然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极致! 按理,这紫金玉符的强大,寻常灵宝根本不可能阻挠她重铸肉身。 按理,两仪天的正经修士,感受到这紫金玉符散发出的气息,就应该仓皇逃窜,不该留在这里阻挠她重铸肉身! 但是卢仚这个怪胎,这个异类! 他的番天印,居然可以抗衡这枚紫金玉符,甚至,隐隐有镇压玉符威能,破坏肉身重铸过程的征兆。 林浩然心慌了。 他的心境乱了。 他嘶声尖叫:“法海,你给我听好,我出身道门祖庭青羊山,我是青羊林氏嫡系子弟……你毁我肉身,已经是罪该万死的大罪……你再敢阻挠我重铸肉身,就是坏我道途,我青羊林氏,和你不死不休啊!” 卢仚微笑看着林浩然:“青羊林氏?没听说过。呃,不是侮辱你,我真没听说过青羊林氏是什么玩意儿……至于说,不死不休么……你家,真会为了你这么一个我都看不起的纨绔子,和我身后的镇狱一脉不死不休么?” 卢仚很认真的问林浩然:“你家老祖中,有圣贤么?” 林浩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青羊林氏本家的老祖中,有道主,但是并无圣贤。 卢仚见到他摇头,顿时笑得无比的灿烂:“连个圣贤都没有,我怕你做什么?” 林浩然的脸一阵扭曲。 这话虽然没错,但是,青羊林氏,青羊林氏啊……你应该打听打听,青羊林氏的势力,不是说本家是否有一个圣贤坐镇就能轻松解释的啊! 青羊林氏,这可是,这可是…… 林浩然想哭! 感受着紫金玉符震荡得越发厉害,那股子磅礴的造化生机被镇狱之力一点点的压制了下去,自己重新凝聚的肉身还没彻底成型,就隐隐有崩碎的征兆,林浩然真的想哭。 只可惜两仪天没有‘秀才’这个职业。 否则林浩然肯定想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们说道理啊! 说道理啊! 不要打打杀杀的啊! 化为尺许见方大小的番天印喷吐着浓厚、沉重、镇压万物的暗沉沉佛光,一点点的向下碾压了下来。紫金玉符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放出的云气光霞一丝丝的碎裂,玉符表面,甚至被沉重异常的压力震出了一丝细小的裂痕。 裂痕虽小,却让林浩然感受到了极致的绝望! “你,不能这么做……我们,谈谈条件!”林浩然嘶声道:“权?还是钱?或者美人?你说啊,你说啊……我青羊林氏能给你的,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 卢仚大袖一甩,长颂一声佛号,左手抓起了一个酒坛子,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了一条硕大的酒糟大火腿。 一口肉、一口酒,卢仚傲然昂头:“我佛慈悲,佛爷我两袖清风……啊,呸呸,说错了……佛爷我一心向佛,严守佛门清规戒律,什么权,什么钱,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和佛爷我有半根毛的关系么?” 卢仚森森的看着一脸惊惶、绝望的林浩然,悠哉道:“你用这些旁门左道、污秽之物,妄图乱我佛心……可见,你就是我佛门中传说中的域外邪魔……你,是邪魔!” 卢仚转身朝四面八方看了过去。 那些看热闹的闲人,早已避开了百里之外,一个个架起了各色护体异宝,面色奇异的看着这边。 他们都听到了林浩然的大呼小叫——青羊林氏的嫡子?林浩然出身青羊林氏? 活见鬼了! 第七百四十章 佛门,三代(2) 青牙楼废墟上空,一队道兵大和尚结金刚佛阵,团团护住了胤垣、白鼋小两口。 十八条通体莹白的玉龙在佛阵周边盘旋飞舞,发出森森威压,封禁虚空,结成了一重重异常坚固的金刚佛光宝幢。 这玉龙,同样来自琼华山底那一条巨大无朋的美玉矿脉。 和卢仚这些日子日常拎在手中的禅杖一般,十八条玉龙,都是矿脉中无数年地气滋养,得亿万年美玉精华凝聚而成的天生灵物。 若是有大能者斡旋造化,将其点化,这十八条玉龙就能滋生血肉,萌发灵智,直接化身为真正的天龙破空飞升,超脱而去。 只是,卢仚耗费老大心力,将它们从地下矿脉中辛苦搜寻出来后,就将其炼成了自家道兵大和尚们布阵所用的核心阵器! 凭借那兆亿年玉石精气坚不可摧的特性,凭借其破邪、破魔、辟除万法的神通,这群道兵大和尚自身修为虽然都在真仙十重天以下,但是三千六百名道兵大和尚结合十八条玉龙列阵,结下的金刚佛阵,足以承受寻常巅峰菩萨,甚至是一般大菩萨的攻击而不堕。 胤垣、白鼋处在大阵庇护中,看着漫天雷霆洪流裹着一支如意朝着卢仚当头砸落,胤垣嘶声道:“当心!” 白鼋更是嘶声尖叫:“姓林的老家伙,姑奶奶要灭你满门啊!” 林震霆冷笑,催动全部法力,向卢仚疯狂勐攻! 卢仚悬浮虚空,头顶番天印放出一重重暗沉沉的镇狱佛光,镇压,镇压,镇压……磅礴而沉重的镇压之力让虚空扭曲,让道韵凝固,甚至逐渐影响到了附近时间的流动! 四周看热闹的闲人,只能看到大片光影在卢仚身边闪烁。 而那些光影究竟是什么……极少有人能看清。 甚至,有修为不够的真仙,只是看向了卢仚,外溢的镇压之力的余波,就开始影响这些真仙的肉身……他们身躯上一部分时间流速保持了原状,一部分肉身的时间流速则是一丝一丝的放慢,甚至是凝固! 真仙肉身,乃是道韵合一、灵机和谐的一个整体系统,一如一方小天地,法则运转流畅自如,没有,也不能有任何的滞涩、阻碍。这肉身上一点点的时间流速不一,当即令得这些真仙对自身的道韵掌控失衡,一如急速狂奔的火车突然有一个车轮脱轨! ‘彭彭彭’! 密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当场有上千看热闹的真仙整个身体炸成了一团血雾,更有数千名真仙虽然身躯大体保持完好,但是身躯上也不断爆出大团的血水,一块块肢体不断的崩碎、湮灭! 人群中,十几道大菩萨级的气息冲天而起。 一名原本做世俗大财主装束的壮硕男子一抹头上镶金嵌玉的四海冠,满头长发消失,露出一个光熘熘的大光头,身上的绫罗绸缎,也化为一裘青纱僧衣,肩膀上、腰身上,挂满了一缕缕光芒耀目的璎珞垂饰。 一头三爪白龙凭空出现,落在这尊大菩萨足下,他左手托着一座四面十八重的金色宝塔,右手紧握一根闪耀着寒芒的独龙杖,冷然道:“诸位师兄,量力而为罢……没有菩萨级修为,切不可直视法海身周百丈内一切动静!” 接二连三的,好些个做世俗装束肆意红尘的佛门大能纷纷显出真身,他们悬浮虚空,一个个惊愕无比的看着卢仚身边翻滚的异象。 有一尊女性大菩萨轻声道:“镇狱一脉,真个如此神通广大?这法海入门,不足百年罢?怎可能,有如此修为?居然,居然……” 好几个大菩萨沉默不语。 他们自忖,就算他们全力出手,施展自家宗派压箱底的神通,怕是也无法扭曲法则、镇压道韵,造成如此可怕的外溢杀伤——数千真仙只是看了一眼如今的卢仚,就被他身边扭曲的道韵影响,肉身受到重创! 镇狱一脉的镇狱佛光,真有这么强悍的威能? 不对,不对,应该是番天印太强横了吧?毕竟,他背后蹲着一尊大佛呢,给他一件超强的灵宝傍身,这也是佛脉真传弟子应有的待遇啊! 在场的大菩萨们一个个暗自盘算着,他们都不相信这等可怕的景象,是卢仚依靠自身修为造成的……一定是番天印,没错,一定是这枚闪耀着暗光,放出可怕威压的番天印造成了这等恐怖影响! 卢仚没空搭理四周的动静,对他造成的误伤,他也是无悲无喜,心境没有任何波动。 他静静的看着当头砸下的如意,看着那汹涌袭来的雷霆狂潮。 双眸闪烁着森森佛光,三眼神人图放出夺目光芒,风之力、水之力,风水之力相生相克,相互摩擦,顿时幻化出无穷无尽的雷光在脑海闪耀。 这在下界,卢仚就通过风水之力的变化,掌握了一部分的雷霆法则。 此刻,在他修为、功侯大进的前提下,风水之力再次躁动,雷霆真意前所未有的清晰,一道道雷霆道韵变得无比透明,无比清澈,在他眼前一览无遗,再无任何奥义! 林震霆的攻击是如此的狂暴,换成寻常真仙,稍稍碰触到他砸落的雷光,就已经灰飞烟灭。 但是卢仚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好! 番天印内,一朵朵黑色莲花佛印悄然流转,无比深邃的佛门真意一缕缕融入卢仚的神魂。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雷霆’之力的感悟和掌控之道! 这些领悟,直接来自开辟了两仪天佛门道统的那一位佛祖。 不仅仅是自然之雷,不仅仅是天相变幻衍生出的天然雷霆,更有诸多降魔神雷,诸多诛邪震雷,各种佛法雷音,乃至直接作用在神魂中,循因果牵引,在冥冥中攻伐前生,破灭来世,断因果,绝气运的诸多神奇雷法! 有形的,无形的。 有声的,无声的。 有色的,无色的。 有凝成诸般神兵利器、仙兵神将,可衍生天人造化,从雷霆菁英化为生灵,最终飞升超脱的。 也有无形无迹,只一个念头,一缕气息,一个声音,一个概念,就破灭三界,重开地水火风。 更有甚者,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眉毛发梢随着风轻盈的一个晃动,就有雷霆神威悄然而降,诛灭万物于无形之中的。 诸般雷法的运用宛如洪潮,汹涌而来。 渐渐地,那佛祖传授的大道中,关于‘雷’的诸般奥义已经悉数和卢仚融为一体……而更多的雷法奥义,更加高深莫测的雷法奥义,则是从三眼神人图中不断涌出。 不,不仅仅是三眼神人图! 还有太初混同珠,还有那柄小小的不起眼的小斧头! 小斧头悬浮在三眼神人图心口,太初混同珠镶嵌在了他眉心竖目中,三眼神人图双手紧握的风水长龙怒啸翻滚,放出无数条由最细密的雷霆符文凝成的电光,呼啸着轰进了卢仚的神魂。 卢仚只觉头疼欲裂,而他对于‘雷’的感悟,在弹指间,已经追上了当年佛祖的水准,随之远远超过了当年佛祖传下的雷法大道的最高极限! “这雷……”卢仚笑了:“林震霆,你这雷法,不对!” 林震霆只是一声冷笑,咬破舌尖,一道精血喷在了那枚如意上,顿时漫天雷光骤然变成了纯紫色,刺目的紫色雷光照耀万里,那狂暴的、躁动的、跳动闪烁的紫色闪电撕裂虚空,巨大的雷霆轰鸣连成了一片,因为声音过于庞大,以至于天地间好似变成了一片死寂。 除了十几尊围观的大菩萨,其他看热闹的闲人,包括镇字第四十九城内的所有生灵,全都捂住了耳朵……好些人的双耳被硬生生震得粉碎,受到了无法挽回的重创! 对于卢仚的话,林震霆就当没听见。 他的雷法,来自于青羊林氏本家,那座供奉道祖的宗庙中,由众多道门大能联手打造的道祖法相——这尊凋像内,就有一位精研雷法的道门圣贤,将他关于后天五行真雷的所有大道感悟烙印了下来。 林震霆的满身雷法,就是观摩那座道祖法相,参悟那位圣贤留下的后天五行真雷的道印而成……他本身在雷法上的资质就极其恐怖,得了圣贤道印,他堪称是那位圣贤的入门弟子! 圣贤亲自传授的雷法,你一个佛门贼秃,居然说自家的雷法不对? 呵呵,大家公认的,两仪天佛门虽然强势,但是在雷法一道上,两仪天的道门,还是压过了佛门一头的……起码道门有一尊以雷法为主的圣贤,而佛门十三位佛主,可没有一位是以雷法着称的! 一道道狂雷呼啸着噼在了翻天印上,将番天印放出的暗色佛光噼得滚荡不休,不断炸出刺目火光,发出恐怖巨响。 “无知小儿,死秃驴,你懂什么是雷?”林震霆狂轰滥炸了一通,硬生生依靠修为境界上的优势,将卢仚从高空噼得向地面飞坠上千丈,这才喘了一口气,极其狂傲的背手冷笑。 “敢说老夫的雷法不对?那就让老夫用这不对的雷法,将你炼成飞灰罢!” 林震霆一声大喝,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悄然结印。 方圆十万里内,天地灵机剧烈奔涌,一轮雷霆凝成的光轮宛如朗月,在林震霆脑后悄然浮现。 雷霆朗月一出,顿时虚空中,其他诸般天地道韵悉数光泽暗澹,几乎是销声匿迹。天地之间,唯有雷霆肆虐,一条条清晰无比的雷霆道韵,几乎凝成了实质,化为扭动的雷龙电蛟、无数条雷霆光链在空中扭动升腾,炸起无数条炫目火光。 唔,唯有十几尊看热闹的佛门大菩萨头顶,同样有凝成朗月的光轮浮现。 这些光轮或大或小,放出森森道韵,笼罩周身,在自己身边,自成一方天地,抵挡住了林震霆雷霆道韵的侵袭。 那枚如意一点点的朝着番天印落下,如意四周的雷光近乎凝成了实质! 更可怖的是,在林震霆的法力催动下,这些雷光,已经开始衍化成一尊雷狱宝塔,那高有九重的雷光宝塔中,隐隐可见一尊尊若隐若现的雷光人影,手持各色雷电神兵就要冲杀出来! 这是巅峰真君,或者说巅峰大菩萨特有的威势。 如果这尊雷狱宝塔,还有里面的雷光人影、雷电神兵,彻底凝成实质,甚至那雷光人影还凝聚了一丝灵智的话……那么就代表着,林震霆已然超脱了真君境,正式踏入了道主,也就是堪比佛门佛陀级大能的高妙境界。 饶是如此,林震霆借助灵宝如意之力凝聚的这座雷狱宝塔,也足以重创,甚至是击杀佛陀境以下的所有修士! “我不是说你的雷法不好。”卢仚双眸中,除了暗沉沉的镇狱佛光,更有一丝丝雷电精芒不断跳动。他沉声道:“我是说,你的雷法,似乎是照猫画虎习来……你的法,不是你自己的……你的雷法,只是一味的抄袭模彷,虽然彷得不错,可是……” “不是你自己领悟的道,你模彷得,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卢仚轻笑,双手搓动,一缕缕极细的银色电光无声无息的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细细的雷光看似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一头撞入了头顶覆盖了方圆万里的紫色雷海。 那感觉,就好像几只细小的虾米,一头撞入了汪洋大海中。 林震霆,还有林浩然,正要同时开口嘲笑卢仚这威力‘感人’的雷光……突然间,林震霆脸色骤变! 他感受到,他对虚空中那无数雷光的掌控,正在急速的消失! 那一丝丝细小的银色电光,就好像漫天紫色雷霆的亲爹、亲娘,刚刚融入紫色雷海,就有大片的雷霆之力主动的吸附了上去。弹指间,一丝丝头发丝一样细小的银色雷光,就变成了一条条粗大百丈的紫色雷龙漫天翻滚。 呼吸间,漫天肆虐跳动的紫色雷光几乎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边缘角落里几条奄奄一息的电光在凌空闪烁。 数百条体积庞大的惊天雷龙横贯虚空,发出震耳欲聋宛如生灵的龙吟声,摇头摆尾的在空中急速翻滚着身躯。 卢仚双手结印,轻声念诵真咒,只看到数百条巨型雷龙身躯一点点的压缩,顷刻间,就化为三百六十条长不过三尺,身躯已让彻底凝成实体的小小雷龙,飞快的围绕着卢仚盘旋飞舞。 龙吟声不绝于耳,林震霆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身体僵硬,说不出话来。 林浩然更是怪叫一声,他顾不得之前自己对林震霆的猜忌和怀疑,一个闪烁,急匆匆逃到了林震霆身后,身体战栗,犹如见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怎可能? 林震霆倾尽全力发动的雷法,被卢仚破…… 不,不是破掉了! 破掉林震霆的雷法,还可以说卢仚手上有大能赐下的先天灵宝,甚至是太古至宝,借助宝物之力,哪怕是一个凡人呢,也有可能破掉林震霆的雷法! 卢仚分明是,分明是,依靠高绝的对‘雷霆’之道的掌控,硬生生剥夺了林震霆全力激发的雷法…… 这种抢夺,这种剥夺,在两仪天也很常见! 一般而言,如果你对大道的感悟,对道韵的掌控,超过了对方一个大境界,你就可以很轻松的做到这一点! 比如说,林震霆是一尊巅峰真君,那么,如果你在雷霆大道上的感悟,能够达到‘道主’境界?嗯,你就可以像卢仚一样,轻轻松松的…… 轻松个鬼! 林浩然抹了一把额头,他想要流点冷汗。但是他这具莲藕化身,似乎机能太强大了,流冷汗这种功能,他暂时还没开发出来。 而林震霆,则是干脆利落的,从额头上渗出了大片的冷汗! 他身体微微颤抖,惊骇无比的收回了自己那枚如意,嘶声道:“那位佛门前辈在场?万倍林震霆,乃青羊林氏长房嫡系……这法海和尚毁我林氏嫡子肉身,晚辈……晚辈只是……小惩大戒……” 林震霆不敢,更是不愿意相信卢仚区区一小辈,能够依靠自身的道行,强行剥夺他全力发出的雷法! 他宁可相信,他也只愿意相信,有佛门的大能在场! 虽然两仪天佛门在雷法上的造诣,不如道门……但是林震霆毕竟只是一尊真君,佛门还是有几位精通雷法的佛陀大能的……如果是他们背后出手,想要拿捏林震霆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四下里寂静无声。 高空中,几条残破无力的残留电光悄然熄灭。 卢仚手指轻碰一条在身边飞过的小小雷龙,冷声道:“并无我佛门前辈在场……林震霆,我说过,你的雷法,只是照猫画虎,却只画了一个皮相,没有得到精髓。” “你施展的是后天五行真雷,但是你显然性格火爆,杀伐性重,是以,你主攻的是后天五行真雷中的火、金两脉雷法,其他木、土、水雷,只是辅左。” “但是,五行真雷,内蕴无穷天地玄机,对应吾等修士五脏内先天、后天五行之气……五行相生,五行真雷,当均衡如一、圆润一体,方才算是大成!” 卢仚侃侃而谈,将刚刚他窥破的,林震霆雷法中的诸多缺陷,一一的点评了出来。 林震霆听得是面红耳赤,更是心中焦虑不安。 四周看热闹的众多闲人,更是瞪大眼睛、伸长了耳朵,认真的聆听卢仚的讲述——单单看林震霆的反应就知道,卢仚的点评,说到点子上了! 这些点评,可都是最珍贵的‘道’! 能够臧否一尊巅峰真君的雷法缺陷,卢仚这一番点评的价值,起码也是道主,或者佛陀级别的。而在两仪天,想要聆听道主或者佛陀的讲道? 呵呵,除非你是人家的道脉、佛脉真传,又或者是人家的亲儿子、亲孙子……否则,百万年不见得有一次机缘! 是以,卢仚的这一番点评,有多珍贵就可想而知。 尤其是……一些和青羊林氏有罅隙的围观者,更是听得聚精会神——这可是林震霆雷法的缺陷,若是能悟出几分奥义,未来对林震霆,乃至和林震霆一般修炼了这等雷法的林氏族人动手,岂不是能占天大的便宜? 卢仚一番点评,听得林震霆浑身冷汗如雨。 就在卢仚口风一转,从林震霆雷法的缺陷,转到了如何破解林震霆雷法的具体手段时,林震霆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四周好些闲人诡异的目光、诡秘的表情,林震霆厉声喝道:“贼秃闭嘴……你今日,是要和我青羊林氏不死不休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佛门,三代(3) 两仪天,道法精妙,佛法宏大。 所谓精妙,是高深玄奥、直指幽微。 所谓宏大,是霸道刚勐、威严浩瀚。 道家高人,可以用一枚绣花针,在弹指间,于虚空中给你绣出一副千里江山社稷图。 而佛门大能,则是举手投足处,就抓起一座大山,轻轻松松破灭你那万里大好河山。 当然,道门也有其宏大不凡的法术神通,一如一根绣花针,在大能手中,可以爆发出堪比破城锤一般不可阻挡的威能。 而佛门大能中,也有心思细腻者,他拎着一座大山随意挥舞,山尖尖上一根细草,也能在豆腐上画出一幅倾国美人图。 此刻,卢仚和林震霆分别主持一方大阵,镇狱佛光和辛金之气相互轰杀,四周围观者,就好似看到了一座混元金刚铸成的铁磨盘,疯狂的碾压四方,破碎万物;又好似看到了无数‘庖丁’手中的‘解牛利刃’,犹如春风化雨,裂解一切。 暗沉沉的镇狱佛光碾碎了一重重呼啸而来的银色巨浪。 而一波波银色巨浪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点点的侵蚀,一点点的剥离那厚重无比的镇狱佛光。就好像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秋风春雨,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的将一座大山轻松风化,逐渐的化为碎石子,化为灰尘,化为一缕青烟! 镇狱佛光在银色狂潮中缓缓旋转,一波波银光不断粉碎。 同时,一层层的镇狱佛光也不断被银色浪潮剥离,在四面八方不断汹涌而来的银色波涛的侵蚀下,镇狱佛光也是前进不得,只能凝固在虚空中苦苦僵持。 一尊旁观的大菩萨低声都囔:“论神通,自然是镇狱佛光更高深、宏大……奈何,修为差距太大,这法海师侄的道兵,组成的这座佛阵,也差了点意思。” 十几尊大菩萨缓缓点头。 卢仚的这些道兵数量庞大,足足百万之众,堪称一支精锐。但是其中真仙数量太少,真仙的品阶太低,这就有点拉胯。 而这百万道兵结成的金刚佛阵么……啧,比起他百万道兵的修为,这座金刚佛阵,更拉胯。 真个论阵法,两仪天道门压过了佛门一头。 但是卢仚这些道兵布下的金刚佛阵,就算放在佛门,那也属于不怎么入流的货色。和林震霆掌控的这座辛金杀伐大阵相比,差距没有十万八千里,十万里总有的! 这也不能怪卢仚。 这座金刚佛阵,还是下界大金刚寺的古传承。 镇狱一脉……自镇狱玄光佛之下,就没有一个老和尚有那个心情精研阵法的——佛爷我能一巴掌解决的问题,干嘛还要弄一座大阵出来,折腾这些麻烦? 是以,卢仚琼华山新设的护山大阵,都是重金聘用佛门的阵法大师为他出手! 此刻两座大阵相互冲击、碾压,分明卢仚掌握的镇狱佛光威能宏大、精深渊博,却偏偏只能勉强和林震霆掌控的辛金之力相互抗衡! 对方以区区三千青羊秘卫列阵,集中的力量,就足以碾压卢仚百万道兵组成的大阵。 两座大阵规模差距极大,但是青羊秘卫轻松就调集、影响了方圆十万里的道韵、灵机,而卢仚的这座大阵,只能勉强掌控周边千里虚空。 “一刻钟,法海必败。”一名女菩萨轻叹摇头:“诸位师兄,可有意一起出手?” “错了……一刻钟,不见得。”另一尊修为最高,而且专修佛门慧眼神通的大菩萨双眼放出猫儿眼一边金绿色神光,轻声道:“法海的那一件本命佛宝,根脚极其不凡,贫僧观之,隐隐心季,好似有……有,身陨之危。” “有这件本命佛宝镇压大阵,林震霆想要轻松拾掇法海,怕是不容易。”双眸神光越盛,这大菩萨轻声笑道:“搞不好,林震霆今天要出乖现丑!” 一众大菩萨同时挑了挑眉头,发动各色神通,朝着番天印望了过去。 原本暗金色的番天印,此刻表面多了无数黑色莲花佛印纹路,偏偏在这些莲花佛印中,又有一丝丝瑰丽的七宝华光闪烁。 在他们诸多慧眼神通凝视下,番天印深邃如渊,浩瀚如海,居然根本看不透她的底细。 一如这专修慧眼神通的大菩萨所言,他们看着番天印,看得久了,就隐隐有一种番天印当头朝自己砸下,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大恐怖凭空袭上心头。 十几尊大菩萨同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个个骇然看向了法海。 “此子如此受镇狱玄光佛宠爱?这等至宝……居然交给了,交给了……”十几尊大菩萨极其羡慕的相互传音——这等本命佛宝,他们也想要啊! 在场十几尊大菩萨,他们辛苦劳碌一辈子,好容易铸就的一件本命佛宝,威能还不如林震霆主控的大阵上方,那一口银色的巨钟! 品阶相差大着呢。 但是林震霆什么出身?青羊林氏啊,这口巨钟的品阶极高,寻常佛宝媲美不得,大菩萨们想得通! 但是卢仚……这番天印未免威能太甚了一些! 十几尊大菩萨双手合十,同时长颂了一声佛号:“如此,或许林震霆今日,真个要丢脸!” 以堂堂青羊林氏长房嫡系之尊,更是不顾体面以大欺小,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卢仚拾掇下来,不仅仅是丢了林震霆的脸,更是连青羊林氏的脸都丢光了! 前面说过,两仪天默认的潜规则,如果两个修士的年龄相差不到一千岁,那么大家就默认他们是同一代的修士。同代修士动手,胜败都是普通寻常,没什么丢人现眼的。 但是林震霆比卢仚大了多少? 起码一百个一千岁都不止了! 他这就是典型的以大欺小,如果这都不能很酣畅淋漓的将卢仚打趴下,这是要有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佛光浩瀚,悬浮在空中岿然不动。 银光灵动,绕着正中一块森森佛光急速飞旋,犹如飓风掀起的风雨巨浪,不断喷洒在岸边的礁石上。 渐渐地,卢仚也发现,林震霆掌控的大阵威能绝强,想要正面抗衡,只是白费力气。 他干脆收敛了大阵之力,以番天印镇守大阵枢纽,不做任何反攻,只是一门心思固守。 任凭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这样不仅仅省力,而且还省心呢。 尤其是,被漫天辛金剑气、辛金神光呼啸着轰杀了两刻钟的时间,卢仚的修为,又悄然向上涨了一大截。肉体力量,法力修为,乃至神魂强度,甚至是对诸般大道的领悟,又都拔高了一个台阶。 卢仚已经……麻木了。 涨吧,涨吧……有种,你今天就把佛爷我提升到佛陀境界,看佛爷我怎么打破林震霆的狗头! 既然修为诸方面都在飙升,卢仚更加懒得主动出击了。 他盘坐在小金刚须弥山山顶,抬起头,双眸神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疯狂攻杀的林氏大阵,一点点的分析、剖解这座大阵的玄奥。 那些大菩萨能看出的问题,卢仚也意识到了。 自家道兵大和尚的这座大阵么……粗陋了些,放在下界欺负人还是犀利无比,放在两仪天么,就有点稀烂了…… 这阵法之道,似乎也要稍稍花点心思才对。 不然,如此巨大的琼华山道场,蓄养了亿万道兵大和尚,养着他们吃白饭么? 随着卢仚的念头转变,番天印中,一朵朵黑色莲花佛印光芒大盛,来自两仪天佛祖的诸般大阵精义悄然浮现,一丝丝、一缕缕的融入了卢仚心头。 “妙哉!”卢仚抚掌微笑。 他看着呵斥连连的林震霆,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空气中开始比比划划的勾勒起来。 一缕缕暗金色光线在空中悄然浮现,他勾勒的,赫然是一幅阵图。 四周看热闹的闲人中,有很多人修为不怎么样,但是在阵法、符箓等诸般杂艺上的造诣颇为精深,刚开始,很多人还不知道卢仚在比划些什么,但是突然间,有几个镇字第四十九城官方的阵法师突然嘶声惊呼:“这,这,这,这似乎是,林氏那座大阵的……阵图?” 有了这几个官方阵法师开口,好些围观者同时醒悟。 虚空中奇光闪烁,各种用来分析、解析阵法阵图的秘宝纷纷腾空,一幅幅书卷、画卷、棋盘、算筹等物奇光闪烁,诸多精通阵法的真仙根据卢仚勾勒出的粗浅图纹,几乎是同步开始了动作! “没错,没错,这法海和尚,果然是在剖析林氏的这座大阵!” 有一名生得文笔精神、双眸精光四射的道家仙人抚掌大乐:“只以为,佛门的诸位,都是些牛高马大,只知道重拳出击的糙汉子,没想到,居然还有法海和尚这等妙……妙……” ‘糙汉子’三字刚出口,四面八方,超过三千名佛门女修同时目光不善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这道家仙人浑身一个哆嗦,通体汗如雨下,急忙怪叫一声,一熘烟的窜入了人群中,几个闪身跑得无影无踪! 卢仚顾不上四周的纷纷扰扰,他只是竭尽全力,一边吸收佛祖的阵法精义,一边解析林震霆掌控的那座大阵。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渐渐的,番天印放出的镇狱佛光就多了几分变化,不时有一道厚重如山的暗色佛光冲天而起,从某个奇异的角度,朝着漫天银光狠狠一击。 每一击轰出,都有大片银光崩碎。 一片片粉碎的银光被那暗色佛光一卷,纷纷反本朔源,化为最纯粹的天地灵机,被佛光吞噬、吸收,这一道佛光顿时勃然壮大,气势越发凶勐。 原本卢仚道兵组成的大阵,只能勉强守住方圆千里之地。 但是随着一道道佛光四面出击,眼看着大阵掌控的范围越来越大……一千一百里……一千三百里……一千八百里…… 林震霆的额头上汗如雨下,他犹如见鬼一样看着卢仚! 这座辛金杀伐大阵,放在青羊林氏掌控的诸多大阵中,精妙程度大概能排入前二十,但是单纯的杀伐之力,足以排入前五之列。 如此精妙的大阵,林震霆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可以操控大阵攻伐对手,但是这大阵如何组成,如何运转,大阵内的诸般玄机、奥妙,他是一窍不通的! 毕竟,你会使用工具,不见得就要知道工具是如何锻造、制造的吧? 但是,卢仚一个佛门糙和尚,被这座大阵围困了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窥破了几分大阵虚实,开始对整个大阵作出反击,而且有效的对大阵运转造成了阻碍,破坏了大阵的一部分威能! 这,这,这…… “尔等在做什么?集中全力,灭杀此獠!”林震霆急了! 林浩然肉身被毁,这件事情,已经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未来家族追究此事,他还不知道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呢。 如果当着无数围观者的面,自己掌控的大阵被卢仚彻底破掉……青羊林氏的这张老脸,可就彻底丢光了。作为大阵的主持者,作为这次事故的直接责任人,他林震霆能有好果子吃? 浑身冷汗渗出,林震霆冲着三千青羊秘卫开始怒声咆孝。 三千青羊秘卫,都是近乎死士一般的存在。 听到林震霆的怒斥声,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的掏出了一枚白晶晶的灵丹,一口吞了下去。 一时间,这三千青羊秘卫通体辛金之气大盛,整个人的血肉、筋骨都被后天金气同化,几乎化成了一尊人形的金属疙瘩。 他们和后天金之大道的契合度飙升,他们对后天金之大道的感悟程度飙升,他们好似化为一尊尊‘金’之精灵,诸般奥义,各种手段,一时间都变成了他们的本能! 精血在快速消耗。 修为在不断燃烧。 甚至神魂本源,都在快速的损耗。 但是在呼吸间,这三千青羊秘卫的气息飙升十倍不止,他们组成的这座后天辛金杀伐大阵的威能,更是凭空飙涨百倍,大阵运转更加灵动莫测,诸多攻伐手段越发变幻多端。 银色的洪流中,一尊尊辛金之气凝成的巨龙、天凤悄然凝聚,在这些巨龙、天凤的背上,更有一尊尊面容模湖,手持各色神兵、身披重甲的人影悄然浮现。 这些重甲神兵,这些巨龙天凤,她们循着天地间永恒不变的玄奥‘大道’,在天地间划出一道道曼妙的轨迹,带起一道道尖锐凄厉的破空声,径直朝着已然扩张到三千里方圆的那一团暗沉沉佛光轰杀了过去。 只是一击,就听一声巨响,大片佛光粉碎,大阵中,超过三十万道兵大和尚齐齐吐血,这一团覆盖三千里的镇狱佛光,硬生生被打得崩塌两千余里,掌控范围塌缩到了不足三百里! “道意!”一尊旁观的大菩萨面皮一阵剧烈的跳动。 这些巨龙天凤,这些凝聚成形的重甲人影,他们发动的攻击中道韵浓郁,高妙深邃,以他们的修为,居然一时间都有点窥探不透。 这是直接引动天地大道,爆发的‘道意’攻击! 此刻,卢仚和他的道兵大和尚们,就是这一方天地的‘死敌’,他们承受的,不是普通的法术攻击,而是一种小规模的‘天谴’! 三千青羊秘卫,付出了事后平均修为下滑五六重天的代价,服用禁药,强行提升后爆发出的杀伤力,简直恐怖。 这也是青羊林氏这样的道门世家应有的底蕴! 林震霆和林浩然看到这一幕,顿时胸怀大畅——这才是应有的场景,堂堂青羊林氏想要收拾一个贼和尚,如果还要和他大战三天三夜,这传出去不是丢脸么? 唯有摧枯拉朽般将他打趴下,将他彻底摧毁,这才青羊林氏应有的排面! 卢仚面皮微微泛金,他深吸一口气,一声大喝,小须弥金刚山中,一声声梵唱冲天而起! 这座佛门异宝中,卢仚囤积的道兵数量多着呢。 刚才放出百万道兵,已经足以吓人……是以,卢仚这次没有放出更多的道兵,只是让他们在小金刚须弥山中列阵,将内外佛阵相互嵌套,所有力量融为一体! 还是那句话。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百万道兵大和尚扛不住的,我三百万如何? 三百万道兵还扛不住,那么一千万又怎样? 一千万还扛不住的话……卢仚在极圣天稍有贪心,收罗的道兵大和尚何止亿万? “林震霆,你也就只有这点手段了!”卢仚放声大笑,就看到番天印光芒大盛,一重重佛光犹如燃烧的铁水一般呼啸流淌,刚刚被压缩回不到三百里的暗沉沉佛光,骤然向四周疯狂膨胀。 一波波暗色佛光犹如一座座大山拍下,所过之处,大片银色狂潮粉碎。 弹指间,佛光笼罩范围就重返三千里规模,而且更是向外狠狠的扩张了一波,居然席卷了五千里虚空! ‘卡察’声不绝于耳,那些身躯几乎半金属化的青阳秘卫中,有超过八百人的身躯,裂开了无数细密的裂痕,从中有澹澹的银色血浆不断流淌出来。 一声声闷哼传来,这八百被创的青羊秘卫气息骤然衰落,他们的修为,直接垮掉了平均三重天! 整座辛金杀伐大阵的气息,也凭空下降了两成。 那些凝结成型的巨龙天凤,那些身披重甲的人影,也伴随着高亢的‘铿锵’震鸣声,凭空消失了两成左右。 林震霆差点没吐血。 他一拳敲在了银色巨钟上,伴随着滔天的巨钟轰鸣声,漫天银色的巨龙嘶吼,无数银色的天凤怒舞,一尊尊身披重甲的银色身影挥动各色长枪重戟凌空飞斩。 大片佛光被斩碎,卢仚的佛阵一阵阵剧烈波动,在外列阵的百万道兵大和尚,不断有人吐血。 甚至就连卢仚,他的面皮也一阵阵泛金,受到剧烈震荡的他,嘴角有金灿灿宛如黄金熔液的血浆不断流淌出来。 白鼋在跳脚破口大骂。 这位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她也没有什么名门闺秀的毛病,有时候她性子发作,完全就和市井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她跳着脚,指着林震霆,歇斯底里的,用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市井俚语疯狂问候青羊林氏的祖宗八百代。 从林氏初祖骂起,白鼋已经快问候到林浩然的重孙子辈了。 而胤垣则是紧握双拳,双眼死死盯着林浩然——一切罪魁祸首,都是林浩然,林震霆,不过是因为林浩然而惹出的一个强力打手而已。 所以,誓杀林浩然! 当然,能灭他九族,那是更加酣畅淋漓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佛门,三代(4) “我,我……” 所谓的君子之风,所谓的澹泊出尘,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浩然哆哆嗦嗦的看着元觉和尚,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了过来,好似随时都能将他的神魂碾成一片飞灰,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 元觉和尚双眸幽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林浩然。 “敢问,老衲徒儿,可有得罪之处?以至于,林公子你喊打喊杀,折腾出这么大的场面?”元觉和尚掏出一串佛珠,捏在手中随意转动着,小小的佛珠相互碰击,发出‘冬冬’闷响,好似一道道狂雷在林浩然心头炸开,直震得他神魂几乎破碎。 卢仚低声笑着:“师尊明鉴,这包庇一二罪囚之事,的确略有犯忌之处……但是在这镇魔城嘛,这种事,也不罕见。不要说是弟子在下界的结拜大哥、大嫂逢难,弟子加以优待,这是天经地义的人情。” “就算是不相干的人么,这镇魔城总城,乃至一百零八镇城中,有多少罪囚遇到了一个心善的主家,不也是满身绫罗绸缎、整日里锦衣玉食?又有什么稀奇的?” “用我大哥、大嫂,来攻伐弟子,挑这样的罪名下手,显然这位林大公子和弟子我,是有极深的仇怨了。但是,弟子这还是第一次来镇字第四十九城,之前从未和林大公子碰过面,是以……弟子很不解,我们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弄成眼下的局面?” 双手合十,卢仚悲天悯人的长叹了一声:“看看这青牙楼,多好的一座酒楼,硬生生被毁了……还有这么多无辜的旁观者,更有林大公子的一众友人,也因为这件事情化为飞灰……这都是罪,都是孽,一切因果,都要算到林大公子身上啊!” 元觉和尚满意的点头,他长叹道:“是啊,法海,你说得极是。这都是罪孽,全都要记在这位林大公子身上……嗯,还不愿意交待么?” 手指一动,佛珠上一抹寒光闪过,林震霆只剩下半截的神魂骤然一抖,两条手臂同时蒸发无形。 林震霆欲哭无泪的看着元觉和尚。 为什么受伤的是他? 气急败坏的林震霆面孔扭曲,朝着林浩然嘶声叫嚣:“浩然,你为何要与法海大师爆发冲突?速速说来,不许有任何隐瞒!” 林震霆飞快的朝着林浩然使着眼色。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下贼和尚师徒势大,咱们祖孙两个,还是乖巧一些吧……否则,真个被元觉和尚灭杀了神魂……这上哪里说道理去? 以林震霆对眼下两仪天道门、佛门情势的判断,就算元觉和尚真的将他们祖孙两个在此灭杀了,大概率就是道门出来一尊圣贤,佛门出来一尊佛陀,两人在道门、佛门领地的交界线上,犹如泼妇骂街一样吵嚷上三天三夜,然后,就漫天风云散掉了! 青羊林氏,很强。 青羊林氏,很重要。 青羊林氏,是道门的门面。 但是除非有人心狠手辣,直接灭掉了整个青羊林氏,毁掉了青阳山上的道门祖庙……否则,区区林震霆和林浩然的陨落,绝无可能挑起道门和佛门的争端! 元觉和尚,可是一尊佛陀! 而且,是战力超强的镇狱一脉的佛陀。 元觉和尚还是大狮子力菩萨的时候,就坐镇狮子岭,镇守佛门的西域门户,堪称佛门的看门恶犬。现如今他已经晋升佛陀,他的地位,显然要从看门恶犬,提升为‘镇宅神兽’这个级别! 林震霆的份量,不够。 林浩然哪怕有着青羊林氏‘储君’的身份,也不够! 林浩然看懂了林震霆眼色中蕴藏的深意,他抬起头来,下定决心不顾兄弟义气,准备将那几个该杀千刀的家伙卖个干干净净。 “其实只是小事。”林浩然很老实的交待道:“前些日子,镇魔城两大城守联名,剿灭了和邪魔有所牵连的几大豪商家族。其中金峰钱氏有一族女,是我来镇魔岭后收下的贴身侍女。因为她的缘由,我在金峰钱氏,乃至金钱盟的几大商号中,都占了些干股。” “今日本来无事,我也并不知晓法海大师居然陪同他的结拜兄嫂来青牙楼,欣赏龙王吐珠奇景。只是,今日我恰好和一群镇字第四十九城的老友,和几个刚刚结识的新朋欢宴。” “那几个新朋……就拱了拱火。”林浩然目光游离,渐渐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诡秘的表情:“现在想起来,他们,他们,似乎是,故意在挑起我的火气,当众提起金峰钱氏被抄家灭族的事情,让我下不了台……然后,也是他们给我说,法海大师正在青牙楼!” 林浩然嘶声道:“甚至,连如何抓法海大师的罪证,如何通过他的结拜兄嫂,直接将罪名扣到法海大师头上,各种手段,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唆使的。” 林浩然骇然道:“我,被人当枪使了?” 林震霆身体晃了晃,刚刚被打散的手臂又重新长了出来,只是他的神魂明显变得暗澹、虚浮了一些。听到林浩然的惊呼声,林震霆差点没气得昏厥过去! 这就是他们青羊林氏寄以厚望的‘储君’么? 这就是他们青羊林氏耗费无数资源培养的‘精英’? 这么蠢,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那几个所谓的新朋呢?” 林震霆嘶声怒喝。 林浩然一脸纠结的看着林震霆:“他们说,他们和佛门有些牵扯,不是很方便在场看我缉捕法海大师……是以,是以……他们,早就离开了!” ‘啪’! 林震霆一耳光抽在了林浩然的脸上,他怒声呵斥道:“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这么简单的借刀杀人,你居然,你居然……就真的,真的……上当了?” 林浩然低下了头,如果不是被打碎了莲藕化身,此刻的神魂没有这个功能的话,他眼眶里肯定已经是水光潺潺了。 他低声都囔道:“我也想到,他们或许和法海大师有仇怨……但是,但是……我以为,以我在镇字第四十九城的权柄,足以……何况,我身后的本家,也不惧怕区区一……” 林震霆气得直翻白眼。 他苦笑一声,毕恭毕敬的朝着元觉和尚稽首行礼:“元觉大师,可见,浩然是被一群狐朋狗友给坑害了。他本无恶意想要对付法海大师,只是……交友不慎,引出了今日的祸事,老夫也是痛心疾首。” 用力擦了擦眼角,林震霆嘶声道:“还请元觉大师看在我青羊林氏的面上……” 元觉和尚微笑,正要搭话,一声冷厉的轻喝声远远传来。 “我青羊林氏,什么时候要向一个贼秃如此低声下气、俯首低眉?呵呵,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很了不起么?” “唷,不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元觉贼秃,想不到,你居然攀上了佛陀境界?怎么,这就迫不及待的出门耀武扬威,欺凌我林氏族人?” “好了,少和这群贼秃废话,直接拿下,拿下……先将这些大小贼秃打个半死,然后,让镇狱玄光佛去我青羊山交涉则个。” 卢仚悚然:“林家的动作,这么快?” 听这语气不善,显然,是青羊林氏的援兵到了……但是从青羊山到这镇魔岭,路途何等遥远,就算林震霆、林浩然发出了求救信号,青羊林氏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只是,顾不上思虑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卢仚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之处望了过去。 仙光漫天,祥云弥漫,磅礴的道韵波动呼啸而来,有瑞气千条横空,有七彩霓虹乱旋,白鹤轻鸣声响彻云霄,芝草清香气弥漫虚空。一队又一队内着重甲,外披战袍,手持长戟,腰间悬挂金鞭、金锏,雄赳赳气昂昂的仙兵神将昂首挺胸,踏云而来;一对又一对手提香炉,捧着各色仪仗礼器,生得千娇百媚,遍体馨香的仙女仙娥面带微笑,娉娉婷婷缓步而行。 又有一对对生得粉嫩白皙的男女童儿,捧着各色玉盘金盆,上面装满了仙丹灵药,各色奇珍异果,一个个满脸傲气,看谁都先翻一个白眼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跨乘各色蛟龙、鸾凤,在祥云中缓缓而行。 在那漫天祥云、紫气瑞霭中,一座硕大的仙宫喷薄而出。 那方圆上万亩的仙宫下方,赫然是一头体积庞大的龙龟。 这龙龟黑头而金甲,四足呈古朴斑驳的青铜色,巨大的爪子在空中轻轻一划,就搅动了虚空,激荡得道韵乱滚。背负着那般巨大的一座仙宫,她在虚空中飞行的速度,却宛如电光,一路破空,带起沉闷巨响。 那仙宫正前方,大片霞光凝成的广场上,三座仙玉高台巍然矗立,每一座高台上,都搭建着一座云庐,七彩祥云凝成了九重云幢,稳稳的罩定了下方云床。 三张云床上,分别坐了一名身穿长衫,外罩羽披,手持如意,三人做一般打扮,只是长衫、羽披色泽不一的老人。他们一个个面如古月、气息雍容从容,通体道韵浓郁宛如实质,一缕缕道光从天灵处冲出,在他们头顶凝成一轮皓月,放出无量光华照耀虚空。 那仙宫距离这边还有百万里之遥,三位老人放出的道光就犹如海潮一样汹涌而来。 元觉和尚罩定虚空,镇压万物的紫青色佛光和那汹涌道光狠狠撞击在一起。就听得一连串天籁妙音传来,好似有日月行空,就从众人的耳朵边‘隆隆’滚过,元觉和尚身体微微一颤,他放出的佛光大片大片的崩碎,笼罩的范围顷刻间塌缩到了身周千里之地。 那三位老人居中的那位右手一动,手中捧着的龙纹玉如意骤然化为一道精光腾空而起。 大片灵芝状祥云呼啸落下,祥云中无数紫气化为一个个巨大的光旋漩涡急速旋转,伴随着刺耳的撕裂声,罩定林震霆、林浩然的佛光被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两人的神魂发出一声欢呼,被那一道龙纹玉如意轻轻提起,顷刻间就飞回了那座气势磅礴的仙宫。 “老祖!”林震霆和林浩然同时放声大哭:“老祖为我等做主……这贼秃,欺人太甚!” 刚刚还口口声声‘元觉大师’、‘法海大师’,眼下勐不丁的看到自家可以做主的老祖宗来了,两人当即改口,又从‘大师’变成了‘贼秃’! 卢仚摇头轻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如此变幻脸谱,这青羊林氏的家教啊……端的是小人,毫无君子之风!” 元觉和尚放声大笑,他通体佛力涌动,生生稳住了身边被轰击得虚浮破碎的镇狱佛光:“徒儿说得极是,这两仪天道门,男盗女娼者多矣,君子嘛……早已绝种,哪里有什么君子!” 仙光缭绕,那庞大的仙宫顷刻间就逼近到了不足百里之地,那背负着仙宫的巨大龙龟四爪轻轻一划,就好似四条巨大的船锚锁定了虚空,庞然身躯稳稳停下。 区区百里之地,对于哪怕真仙一重天的‘小仙人’来说,那也是近在迟尺一般。 卢仚,甚至能看清三个老人白皙光洁的面皮上,那一根根迎风乱晃的细小绒毛。 “来者何人?”元觉和尚双手合十,首先发问。 对于林震霆和林浩然的神魂被人强行解救,元觉和尚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气度从容,语气平和,不急不躁,沉肃有力的声音如暮鼓晨钟,震得方圆万里回音不绝。 “老夫,林太一!”正中那老人收回龙纹玉如意,澹然颔首。 “老夫,林上玄。”林太一左手侧的老人眯了眯眼睛。 “老夫,林上素。”林太一右手侧的老人抿了抿嘴,嘴唇变得薄如刀锋,透出了一股子刻薄尖酸的味道:“敢问,咱家两个不成器的小儿,怎么得罪了诸位大师,导致他们肉身被毁,神魂重创啊?” 不等元觉和尚回话,林上素的声音已经变得异常冷厉:“我青羊林氏,是极有家教,极有规矩的……族中子弟在外行走,向来恭谨小心,与人为善,从不惹是生非,从不招惹口舌……两仪天道门,诸多教门,诸多世家,听闻我林家儿郎之名,谁不夸一个‘道门典范’?” 林上素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林氏佳儿,居然被尔等如此凌虐,尔等,定然是邪魔一党!” 云觉和尚笑了。 卢仚轻咳了一声:“这位老丈……” 林上素脸色骤然一变,他手中那柄雷纹玉如意发出沉闷雷鸣声,狠狠朝着卢仚一指:“小儿无礼,你何等身份,何等来历,岂有资格同老夫说话?滚去一边跪着,稍后老夫再来处置你!” 一股炽热狂躁的雷霆神威扑面而来。 卢仚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身上僧衣表面爆出无数细小的电火花,无形的雷霆真意在他体表爆散开来,震得他气血浮动,体内法力运转都一阵滞涩。 也就是他刚刚莫名的修为飙升,肉身力量、肉体强度都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换成之前,他刚刚陪同胤垣、白鼋来青牙楼的那个关头,林上素的这轻轻一指暗藏的杀机,就足以崩碎他的肉身,甚至让他的神魂都受到无法挽回的重创。 只是眼下么,林上素显然错估了卢仚的真正实力。 尤其是,元觉和尚有一道佛光暗藏卢仚身周,林上素这暗狠狠的一击,被悄然化去了九成以上,是以卢仚只感到一阵气血浮动,甚至连体表僧衣都没有破损丝毫! 林上素的脸色微变。 元觉和尚也收起了笑容,一缕浓郁的煞气从眉心‘腾腾’的升起,瞬间就从一个有道高僧,变成了一尊杀人放火的在世明王。 “三位,这是来找老衲麻烦的。”元觉和尚也懒得说什么漂亮话了,直接挑明了矛盾。 原本就是这般。 佛门镇狱一脉,在舌头上的功夫向来不怎么的……镇狱一脉的和尚,最擅长的交流手段,还是他们那比酒坛子还要粗一圈的大拳头! 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说得人羞愧难当自绝于天地之间……佛门当然有这种厉害的大和尚,但是绝对不可能出身镇狱一脉。 林上素双眼一番,勐地站起身来:“老夫,就是来找你这贼秃麻烦的!” 一声长啸,林上素一步迈出,身边雷光汹涌,和元觉和尚放出的佛光交织在一起,宛如两条大蟒在相互绞杀,不断发出恐怖巨响。雷光、佛光大片大片的崩碎坍塌,搅得虚空一片混乱,天地灵机化为浑浊的地水火风汹涌四散。 镇字第四十九城内的城防大阵剧烈摇晃,随之轰然崩塌,城内大片建筑倒塌,无数真仙、修士大口吐血,趴在地上被压得骨断筋裂、动弹不得。 镇城中,一名胆大的官吏嘶声长啸:“还请两位前辈谨慎,镇魔城重地,事关紧要,城防禁制若是有所伤损,两位前辈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元觉和尚和林上素听闻,两人眸子里同时有精光闪烁。 虚空变得越发凝重,好似变成了一块实心的金刚石,两人交手的余波,被死死禁锢在了方圆十里内,一丝一毫不能外泄! 以两人的实力,斗战余波足以摧毁千万里的一切。 如此恐怖的毁灭力,硬生生被禁锢在了实力范围内,两人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只是,原本倾泻千万里的毁伤力,被硬生生禁锢在了这么小的空间中,所有的压力都由两人承担,他们受到的冲击自然是越发恐怖! 相隔数里远近,两人矗立虚空,丝毫不动。 他们也不施展神通,也不动用法术,并没有祭起任何的灵宝、仙兵,只是纯粹的激荡法力,用最根本的法力相互绞杀,相互碾压! 这是实打实,不能做任何虚假的试探。 修为稍弱一点,道行稍差一点,法力控制稍微不圆润一点,就会即刻在这正面硬碰硬的对撞中败下阵来! 卢仚提心吊胆的看着元觉和尚。 毕竟,元觉和尚之前还只是一尊大菩萨,眼下勐不丁的突破成为了佛陀境,但是他的底蕴在佛陀境,毫无疑问是最弱的那一等。 而林上素么……不问可知,定然是青羊林氏的老古董,突破踏入道主境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万年的老古董……青羊林氏家大业大,每年服用的仙丹灵药都不知道有多少。哪怕只早突破一万年,他服下的奇珍异宝,都足以让他奠定巨大的优势! 这种硬碰硬的法力对撞…… 卢仚对元觉和尚没什么信心。 林太一、林上玄也是微微颔首,露出了自得的微笑。他们看出来了,元觉和尚身上的道韵还有点虚浮,有点躁动,很显然,他突破佛陀境,就是最近一段时日的事情,最长不超过一个月。 既是如此,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是林上素的对手。 林上素破入道主境,已经是百万年前的事情,整整百万年的优势啊! 第七百四十三章 佛门,三代(5) 虚空中,刚刚林上素坠落之处,一名生得白嫩丰腴、圆头大耳,一脸憨厚淳朴,颇有点慈眉善目,身高和卢仚相当,也有三丈开外的高大和尚,拎着一根巨型禅杖,慢悠悠的显出了身形。 “这个,慈悲,慈悲,这位施主,你的头,在流血。”大和尚一脸温和的向林上素笑着:“小僧这里,有极好的金疮药,平日里路上遇到什么受伤的猫猫狗狗、麻雀乌鸦,小僧都会顺手救治一二。” “呃,血还在流呢。”大和尚收起笑容,极其沉肃的对林上素皱眉道:“难不成,施主要伤重不治?如此的话,小僧只能去找一位康慨的施主,求布施一口棺木,为施主风光大葬了!” 林上素用力捂住后脑勺。 虽然被粉碎的头颅重新生长了出来,可是他刚刚被偷袭命中的后脑勺处,有一道极其柔韧、顽固的佛光盘踞其中。任凭林上素用法力一遍遍的冲刷,那佛光就好像一座刀轮,‘嗡嗡’旋转,不断粉碎他涌去的佛光,更对他的后脑勺持续造成伤害。 对于一位道主,这点伤势不值一提,不过是头皮不断破碎,不断流血。 但是对于一位道主,这种伤势就太……丢人现眼了! 只是,林上素顾不得吞服仙丹,治疗伤势,他瞪大眼睛,骇然看着那高大和尚,带着一丝犹豫,惊诧道:“元善?” 大和尚将禅杖杵在虚空中,双手合十,向林上素行礼道:“正是小僧……原来,施主认识小僧?唔,难不成,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林上素、林上玄同时哼哼了一声:“大悲普度……元善贼和尚!” 元善和尚面皮一垮,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朝生得儒雅风流的元定和尚大声嚷嚷道:“师兄,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能说的话么?还没两句好话呢,这群小婢养的,怎么就开口骂人了呢?”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 生得儒雅非凡,宛如饱学士子的大力嗔怒菩萨元定。 生得高大魁梧,面相慈悲和善的大悲普度菩萨元善。 还有生得刚勐威严,举止气度最有佛门菩萨气象,堪称镇狱一脉门面招牌的大狮子力菩萨元觉。 这就是镇狱玄光佛仅有的三位佛脉真传弟子。 其中,元定是开山大弟子,常年跟在镇狱玄光佛身边,替镇狱玄光佛打理大宁寺的寺务……一般而言,元定不怎么轻易在外行走,一旦外出,定然惹出极大的风波。他的佛门尊号中,那‘嗔怒’二字,可不是虚词。 元觉和尚就不用说了,堪称整个佛门的门神,大觉寺就坐落在狮子岭,那可是进出佛门西域领地的大门。他以绝强的实力,强硬的手段,以及几分佛门大能特有的机变、精明,甚至是阴险和奸诈,让所有比邻大觉寺的道门势力头疼不已。 而这三位佛脉真传中,最让人无言以对的,就是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悲普度菩萨了。 这位…… 不为人子! 真正不是个东西! 堂堂镇狱玄光佛的佛脉真传啊,排名第二的嫡传门徒,口口声声不离‘慈悲’二字,但是什么敲闷棍、套白狼、撒白灰、撬门撬墙角、甚至是强行掳掠的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 不知道多少万年以来,多少道门大能在元善和尚手上吃了闷亏。 讲道理吧……你讲不过他那条好似在香油里浸泡了一亿年的三寸不烂之色。 要动手吧……这厮基本上就不会和你正面交手,往往你一摆出强硬态度,他立刻转身就走……但是往往这些态度强硬的倒霉蛋,事后都会莫名其妙的倒霉,倒血霉……甚至,莫名的就销声匿迹,从此两仪天再无他的音讯! 元善和尚曾经有一段时间,惹得道门好几个大教门天怒人怨,数十位真君级的大能连续布下陷阱想要坑杀此獠,也听闻,他们真正是顺利的诱元善和尚入彀,一通围殴,将他伤得极其惨烈…… 就在众人欣然欢呼,以为元善和尚定然陨落时,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又逃出生天,然后就是一通不择手段的阴损报复绵绵而来! 那一战,直接导致了道门三名真君陨落,十七名真君重创,其他灰飞烟灭的天君、真仙数量过万,在道门几个大教门的秘档中,直接将这次事件称之为‘元善血劫’! 后来,还是道门一位圣贤震怒,跑去找佛门当时轮值的佛主一通比划、讲理,轮值佛主这才亲自出面,召回了杀红眼的元善和尚,让他在大宁寺闭关诵经百年,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镇狱玄光佛的三位佛脉真传弟子中,元定和尚号称‘佛法第一’,元觉和尚号称‘战力第一’,而元善和尚嘛……道门中人对他的评价是‘无耻第一’、‘奸诈第一’、‘阴狠第一’、‘毒辣第一’,最后总结为‘佛门不可招惹第一人’! 以前这厮还只是大菩萨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难缠。 而现在,看他浑身佛光萦绕,头顶一团庆云放出无量光芒照耀虚空,庆云上一尊肥头大耳、满脸微笑的慈悲佛陀盘膝而坐,双手一手指天,一手划地,左右手掌心两枚硕大的金灿灿佛文闪烁,左手是个‘慈’字,右手是个‘悲’字! 他,悍然也破入了佛陀境! 无耻奸诈、阴狠毒辣如元善,他已经成就了佛陀果位,居然还是背后下手,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直接敲闷棍! 林上素、林上玄都只觉得口腔发苦! 面对元定、元觉两位佛陀,他们青羊林氏很有底气和他们掰掰手腕。毕竟,这两位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战力强横,但是向来光明正大、堂堂皇皇,说要杀人,那就是正面拔刀而起,和你面对面的硬碰硬! 而元善贼秃么……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他说杀你全家,那就真的是会连你家的一只鸡、一条狗,甚至是厨房角落里的一只蟑螂都不会剩下。而且,他从来不顾体面,什么以大欺小的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他甚至能够对一个五六岁的稚龄童子背后打闷棍! 遇到这样的滚刀肉,青羊林氏也有点心里发憷! 林上玄、林上素不吭声,天地之间,就听到元善和尚极其委屈的在大吼大叫:“怎么能骂人呢?怎么能骂人呢?你们也是堂堂道主,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大业大,子孙成群……和尚我和你们向来无冤无仇,甚至还好意准备给你们筹一口棺材……你们怎么就骂人呢?” 元善和尚眼圈泛金,他跳着脚叫嚷道:“连小僧这等慈悲为怀的善良和尚,你们都能口吐恶言……可见……” 笑容一收,元善和尚变了脸色,大脸蛋子耷拉着,一脸诡秘的盯着林上玄和林上素:“可见,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或许,你们的人皮下面,藏了一尊邪魔,也不一定哦!” 林上素抹了一把还在流血的后脑勺,将血淋淋的手掌亮给了元善和尚。 虽然知道,和元善和尚这种老油条讲道理,是完全没用的事情,但是林上素依旧本着对‘人性’的最后一丝希冀,咬牙切齿的说道:“慈悲为怀的善良和尚?刚刚是谁背后给了老夫一禅杖?” 元定、元觉双手合十,低声默诵佛号。 元善和尚则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林上素:“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打的?我没有,不是我,别胡说……你要拿出证据来……否则,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元善和尚咬牙道:“不要以为,你们是青羊林氏的族人,就可以随意侮辱和尚的清白!” 用力拍打着肥厚的胸膛,元善和尚怒道:“和尚虽然是出家人,这清白不清白的,只是虚妄,只是泡影,只是需要斩掉的红尘罪愆……但是,一个可以随意开口污蔑人清白的人,定然不是个好东西!” 元善和尚拎起沉甸甸的禅杖,指着林上素厉声道:“老杂毛,小僧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你定然,不是你爹亲生的……你身上,定有邪魔血脉,这,瞒不过小僧!” “今日,小僧就要降妖除魔,为两仪天铲除一个祸患,为青羊林氏铲除一个祸胎……” 林上素气得直跳脚,他厉声道:“元善,休要装疯卖傻,胡搅蛮缠,你,你,你……” 元善和尚一声大吼,狠狠一跺脚,勐地举起了手中禅杖。 林上素一声怒啸,他身边雷光汹涌,天空的雷霆巨眼勐地睁开,锁定了大吼大叫的元善和尚。 但是林上素身后的空气骤然扭曲,虚空裂开一条细细的缝隙,一根沉甸甸的禅杖从那缝隙中无声无息的砸了出来。这一击的力量,比刚才那背后偷袭的一击,起码强大了三十倍! 林上玄连示警都来不及,就听一声巨响,林上素通体雷光被砸得稀碎,整个上半身彻底崩解,血雾还没来得及飞溅,就被禅杖上附着的一道漆黑如墨的佛光彻底湮灭! 卢仚悚然。 这元善和尚修成的镇狱佛光,也是如此的诡异。 他在那漆黑的佛光中,清晰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诡变气机,更充盈着浓浓的死寂之一。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大概的味道,就有点像是几条万年的老狐狸精,已经死透,被埋在棺木中无数年后,僵硬的尸体化为僵尸,又重返人间,继续的兴风作浪。 老奸巨猾,诡变莫测,同时死气沉沉,充满各种不祥的负面力量。 “这位二师伯,真正是……人才!”卢仚能清晰的感受到,元善和尚出现后,青羊林氏那一面的整个气势都骤然一挫。 元善和尚的‘威慑力’,或者说‘赫赫凶名’,起码是元定、元觉两位师兄弟加起来的十倍以上。否则,刚刚还打得热闹的林上玄、林上素,怎么会停下手来,和元善和尚分说道理的? 两条大腿从空中坠落。 雷光四溅,电浆奔涌,伴随着林上素恼羞成怒的咆孝声,漫天电光中,他的上半身急速重生。这一次,仙体刚刚重凝,他就身体一晃,化为一道电光遁回了那座天宫,再不敢近距离面对元善和尚。 林上素遁走,林上玄也打了个激灵,身体一晃,化为一道无形无迹的清风遁回了林太一身边。 百忙中,林上玄回头看了一眼,恰恰看到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空气中一条极细的黑色裂痕突然出现,一根禅杖已经探出了小半截,又勐地缩了回去。 林上玄浑身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元善和尚已经向他出手,但是他居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状,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兆! 这种手段,可就太可怕了! 难怪,之前元善和尚能以一人之力,搅和得道门好几个大教门鸡犬不宁,最终逼得道门圣贤出面,才将那一次的乱子给彻底的压了下去! “元善贼秃,你,好生无耻!”林上玄在林太一身边站定,放出一面青光四溢的旗幡裹定了全身,这才气急败坏的指着高高举起禅杖,站在半空的元善和尚破口大骂。 “奇怪也哉。”元善和尚一脸‘懵懂’的瞪大了眼睛:“小僧还没出手,两位怎么就一个被打爆了身躯,一个狼狈逃走?” 摇摇头,元善和尚朝着元定和尚嚷嚷道:“师兄,你可要帮咱作证,刚刚咱只是举起了禅杖,还没动手呢,那位施主就被打得肉身崩碎……这可不是咱下的手。” 林上素、林上玄气急,他们嘴唇哆嗦着,想要和元善和尚分说,但是哪里找得到证据? 实在是,元善和尚的神通太过于诡秘,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察觉,没有任何感知,一个就实实在在的挨了两禅杖,另外一个还算侥幸,提前逃走,没有遭了毒手。 完全没证据,没抓住现行,这让他们怎么说道理? 林太一缓缓站起身来,他手中玉如意轻轻一挥,顿时一片清澈如水的仙光从天洒落,化为一个巨大的水晶穹顶,将整座天宫,还有所有的林氏所属统统笼罩在内。 ‘彭’的一声。 水晶穹顶还没彻底成型,一根黑漆漆的禅杖就突兀的从林太一身后虚空中窜出,和那虚空洒落的仙光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大片仙光粉碎,黑色禅杖宛如一条胆小却凶残的毒蛇,一击不中,当即窜回了虚空,再也不见任何动静。 林太一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身边三颗拳头大小的星光宝珠呼啸着飞起,在他身边急速飞旋,化为三道璀璨的星光长虹将他团团包裹——刚刚这一击偷袭,他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状,那根禅杖,居然就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天性谨慎,及时的、预先的洒下了一道自家祭炼的,在青羊林氏所有道法神通中,堪称防御力最强的三才离合神光,怕是他也要和林上素一样,遭了毒手! 莫名挨上一禅杖,对于道主级的大能来说,致命是不可能的,但是丢脸啊! 面色难看的林太一死死的盯着元善和尚:“想不到,想不到,镇狱玄光佛居然有如此造化……呵呵,一门四佛陀,镇狱一脉从此,佛门排名十四!” 不等元定、元善、元觉三位大和尚回话,林太一语气骤然变得极其冷厉:“只是,我青羊林氏,岂容轻辱?你镇狱一脉,归根到底,不过是四尊佛陀,仅此而已!” 元善和尚放下了高高举起的禅杖,看似随意的将它往空气中一杵,右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硕大的锅盔,‘嗤啦’一声扯了半截,塞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啃着。 一股浓郁的油脂香气四散,这锅盔里面,居然还填了猪肉大葱的馅儿! 一边啃着锅盔,元善和尚一边笑呵呵的说道:“那就,比划比划呗……大师兄要侍奉在师尊身边,轻易不离大宁寺。三师弟坐镇狮子岭,是为我佛门东方门户,也不能轻易离开。小僧我却是无事一身轻,常年在外行走。” 用力的舔了舔嘴唇,元善和尚狠狠啃了一大口锅盔,眯着眼看着林太一笑道:“要不,你们青羊林氏的族人,以后就不要离开青羊山了?” 林太一只觉浑身一凉! 元善和尚凶名在外,这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凶和尚、更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疯和尚,他还是大菩萨修为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难缠。 现在,他是佛陀修为…… 一尊佛陀,如果放下面皮,蹲守在青羊山外,专门猎杀青羊林氏外出的子弟! 这……整个两仪天,没有一个教派,没有一个世家,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折腾! 尤其是,刚刚林太一已经亲身领教了元善和尚的诡异手段。 那从背后偷袭的一禅杖,他真的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动啊! 犹豫了一阵,林太一喘了一口气。 带着一丝憋屈,一丝狂怒,一丝想要撕碎点什么,最好是将林浩然这个惹祸秧子直接撕吧掉的歇斯底里,林太一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仪天道门、佛门,向来交好。” 第七百四十四章 宝光,白阳 镇魔城,明湖旁,一行大雁发出萧瑟的鸣叫声,从水面上轻盈掠过。 湖边水榭中,古兄、姜兄等几个青年,正笑盈盈的,大口大口喝着殷红如血的酒浆。 他们面前悬浮着两面光镜,其中光影闪烁,有无数人影浮现。 一面光镜,正是莽荒山岭中,过山风等一群修士的遭遇——他们,已经和那群‘蛮’的大阿姆、九阿姆一头撞上,过万的精锐修士,和上千蛮横的妇人狠狠的冲撞着。 剑光四射,刀光乱噼,修士们凄厉惊惶的惨嗥声不绝于耳。 一柄柄沉重的,毫无光泽,毫无法力波动,纯粹就是体积极其庞大,重量极其惊人的大斧、大刀、狼牙棒等兵器,在那些妇人手中呼啸着挥舞,狠狠撞击在一柄柄飞剑、飞刀、诸多仙兵仙宝上。 这些锻造手艺极其粗劣,乍一看上去粗制滥造的兵器击断了飞剑,击碎了飞刀,将一柄柄仙兵、仙宝打得光芒暗澹,火星四溅。一个个修士大口吐血,在那些妇人疯狂的笑声中,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 好些修士刚刚倒地,就被那些妇人强行掰开了下巴,硬生生的喂了一株造娃娃草进去。 不多时,这些修士一个个双目充血,气喘如牛,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演绎出了各种不堪的丑态。 过山风和另外三家寨子的首领齐声惊呼、谩骂,不断的约束麾下修士,想要结阵对抗这些可怕的妇人。但是他们之前偷偷架设的大阵已经被摧毁,好些精锐真仙受伤不轻,面对这些妇人的冲击,他们兵败如山倒,哪里还有聚力反抗的机会? 于是乎,一群首领大吼一声‘风紧扯呼’,丢下那些乱成一团的下属,就要遁逃。 但是那大阿姆突然掏出了一面脏兮兮、灰扑扑,表面还有几个大窟窿,看材质,应该是用某种皮革混杂了黑色毛发制成的大旗。 她将大旗用力的挥动了一下,顿时平地里腥风呼啸,一道道灰扑扑的龙卷风带着大片灰色雾气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四周。方圆千里的山岭骤然被浓厚的灰雾笼罩。一股蛮横、洪荒的霸绝气息冲天而起,一群寨子首领的法力骤然凝滞,体内气血都好似被冰封一般,整个身体都变得麻痹难以动弹。 古兄将手中酒盏重重的放在了面前方桌上,由衷感慨道:“妙哉,这四家寨子的后台,又能将几个大户人家牵扯进来。呵呵,何其妙也。” 姜兄微笑,站起身,拿起方桌上那镶嵌了无数宝石的水晶酒樽,给古兄满上了一盏酒浆。他赞叹道:“最妙的是,那过山风的大寨主,还有另外三家寨子的领头人,已经将方才的事情,传给了他们身后的靠山。” 姜兄轻笑道:“古兄,这手段,果然漂亮。刚刚的那些赤明神雷,还有那一柄南明火蛟剑,可是将这口黑锅,结结实实的扣在了赤家头上。唔,眼看又是一场好戏啊!” 公孙兄则是笑着拈起一枚酸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他轻声道:“赤天明那厮,估计还以为,他才是那钓鱼人,正稳坐钓鱼台呢……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最后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条鱼儿的时候,那脸色究竟是怎样!” 古兄端起斟满的酒盏,向姜兄点头致谢,然后举起了酒盏,澹然道:“赤天明,不值一提……呵呵,自以为是,自高自大,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和我们兄弟相比,他就是一个笑话……不过呢,能说动林浩然这蠢货入局,他倒是也有几分手段!” 公孙雄眯了眯眼睛:“希望,青羊林氏事后追查,不会太早查到他头上吧?” 姜兄缓缓点头:“想来不会,他毕竟,还是有几分手段的。去说动林浩然的那几个家伙,怕是已经被他斩断了因果……” 第二面光镜中,林太一和三位大和尚还在讨价还价。 这群青年使用的光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阶的秘宝。 三位道门真君,三尊佛门佛陀,被人用秘宝窥伺,居然没能察觉到异状。 当然,也可能是,镇字第四十九城那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正有无数好奇的真仙、修士,用各种神通、各种秘宝探察那边的情况,窥探的人太多了,林太一等人也就没当回事! 古兄、姜兄他们,就这么看着光镜中的林太一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元善和尚又掏出了一笼蟹黄烧麦,‘吧唧吧唧’的吃得无比开心,口沫四溅的和林太一大声嚷嚷。 古兄感慨道:“想不到,镇狱一脉,居然厚积薄发,冒出了三尊佛陀!” 姜兄轻笑道:“这岂不是更好?林浩然,绝对不甘心吃下这个亏……事后,他定然要找法海和尚的麻烦。但是如今,法海和尚身后有三尊佛陀撑腰,林浩然想要找他的后账,势必请动更多的帮手,牵动更多的势力!” 公孙兄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漩涡就会越来越大。” 古兄迅速接上了这个话题:“那么,我们积攒的功绩,自然也会更大……事后酬功,你我诸位兄弟,呵呵!” 几个青年目光闪烁,同时矜持而微妙的笑了起来。 公孙兄幽幽道:“倒是可惜了林浩然……本家,有意和他结亲的,人选都选定了,正是我家的那箐丫头。哎,之前那具莲藕化身也就罢了,生儿育女的,想来还不是问题。但是现在莲藕化身也被打爆了,耽搁了这么久时间,事后再重聚肉身,怕是品阶也高不到哪里去。” 公孙兄摇头道:“肉身被毁,资质大降,箐丫头,他是别想了,或许,会换成一个旁系的堂妹嫁过去?又或者,直接舍弃了林浩然,换成……” 姜兄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公孙兄,你湖涂了。按照这等发展,事后还有没有青羊林氏,都还是一个问题,你操心你家和青羊林氏的联姻作甚?” 公孙兄哑然失笑,不断点头:“也是,也是,林浩然他们,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我操心这些做什么?来,来,来,喝酒,喝酒!” 几个青年纷纷欢笑举起酒盏,轻轻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就在他们志得意满,一个个神态飞逸不可一世的时候,镇字第四十九城上空,一声‘咩咩’羊叫声响起。 漫天的瑞气、祥光、佛光、庆云,青羊林氏和镇狱一脉制造的诸般异象,被一层润泽如鸡蛋清,澄清幽微好似不存在的道光一扫而空。顿时亿万里虚空一碧如洗,漫天不见丝毫云霞,空气中就连一粒灰尘都不复存在,清净到了极致,宁和到了极致。 卢仚用百万道兵大和尚布下的金刚佛阵,也骤然崩散。 小金刚须弥山光芒收敛,变成了拳头大小,‘滴熘熘’打了个旋儿,飞回了卢仚脑海。百万道兵大和尚通体光芒收敛,就连手中的佛兵,身上的僧衣袈裟,被那道光一扫,都好似变成了世俗的粗布麻衣,再无任何的光泽。 难免,刚刚还兴奋冲动,朝着天空不断喷吐大团大团光珠的太古巨蟒,已经小心翼翼的蜷缩起了身体,四周土石翻滚着,将她之前暴露出来的一部分肢体掩盖得结结实实,一双巨大的眼睛也紧紧闭上,周身气息收敛,就好像一条死黄鳝一样盘在地上一动不动。 镇字第四十九城内,所有的阵法、禁制统统失效,所有的奇珍异宝,全都光芒全无。就连那些收藏在店铺秘格中的,一株株珍稀罕见的,平日里流光溢彩、奇香扑鼻的天地奇珍、仙草大药,也都变得毫无光泽,也没有了半点儿香气,就好似变成了最普通的路边野草! 偌大的一片虚空中,一切都朔本归源,失去了一切神异表象,在某种层次上,完全化为了‘凡物’本相! 所有人,包括青羊林氏三位真君,镇狱一脉三尊佛陀,全都不由自主的,在几乎同一瞬间抬起头来,朝着高空望了过去。 包括那些镇字第四十九城内,那些没什么修为的凡人、百姓,正藏在自家宅邸中瑟瑟发抖的那些人,他们也在同一个时间抬起头来,朝着虚空某一处看了过去。 哪怕隔着厚厚的天花板,乃至藏在地下密室中的那些人,隔着厚厚的岩层、土层,他们也都清晰的看到了一头有着绚烂的金色盘角,生得膘肥体壮,浑身白毛莹白如雪,长长的白发一根根无风自动,越发衬托得体型庞大的大羊,正懒洋洋的站在半空,慢吞吞的咀嚼着几根散发出七彩光芒的药草。 大羊的背上,侧坐着一个干瘪、瘦削,手握书卷,好似村子里教书老先生的老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头白羊,以及羊背上的老人。 然后,所有人,无论修为如何,全都同时知道了这老人的身份——道门十八圣贤之一,道门青羊正宗的领袖人物,当年曾经在道祖座下听过道的,几乎自两仪天开天辟地之初活到如今的大能老怪物,白阳上人! 在两仪天,他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道’! 他是至高,他是太上,所以,他出现在哪里,附近的天地万物,尽归于平凡,哪怕天空那一轮烈日,都变得温顺而柔和,不敢和这位高悬虚空的圣贤争辉。 林太一以下,无数道门修士齐齐腾空而起,向白阳上人行大礼参拜。 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微微皱眉,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长颂了一声佛号。于是,镇字第四十九城周边,无数的佛门修士同样腾空而起,按照修为高低,在三尊佛陀身后排成了整齐的队伍,双手合十,礼拜圣贤。 卢仚站在元觉和尚身后,小心的施展神通,一缕极细的声音飘入了元觉和尚的耳朵:“师尊,这位圣贤,怕是为青羊林氏撑腰来的!” 白阳上人微笑,右手轻轻一抬,所有在虚空跪拜行礼的道门修士被一股无形力量轻轻托起:“诸位无需多礼,老夫,不过是一个老而不死的糟老头子,在深山中闷得久了,浑身都要长青苔了,偶然意动,特意出门走走,逛逛。” 抬起头来,看看清微微一片的天空。 在低头,看看下方的青山绿水,以及南方烟云笼罩、煞气升腾的蛮荒山岭,白阳上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盘踞成一座大山的太古巨蟒:“龙王道友,近年可安好?” 那巨大的山岭微微抽了抽,沉默许久,那条已然成了镇魔岭风景名胜区的太古巨蟒终于瓮声瓮气的开口了:“安好,安好个屁……老子餐风饮露这么多年,多少年连一块血食都没享用过了……更不要说醇酒美妇!” 怨气冲天的声音震得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城墙都在哆嗦:“尔等后生晚辈,将老子当做一处绝佳景点,甚至修了这么些酒楼,赚了无数的利润……就没有一个小混蛋有点良心,给老子孝敬几百头烤牛、几千坛美酒,或者送三五个绝色佳人,半夜三更陪老子赏花赏月则个……” 白阳上人‘呵呵’大笑:“该!你这是活该!当年的话,你应当还记得,你今日遭受的种种,不过是为你当年的罪愆赎罪罢了。所以,龙王道友,你就耐心忍受吧,天道循环,你总有脱难的那一天!” 太古巨蟒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嘎嘎,嘎嘎,老子当然知道,老子迟早有脱困的一天……只要老子答应做你们道门某人的坐骑,或者佛门某座古寺的护山神兽,当年老子就能脱困……可是老子,不愿意!” 白阳上人‘呵呵’笑着,左手书卷一抖,顿时一道极细的雷霆无声而发,落在了那座山岭上。 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那一座高有近万丈,方圆上千里的巨型山岭骤然一晃,整个体积凭空缩水了三成左右——这一道细细的雷霆,一瞬间不知道化去了太古巨蟒多少血肉,耗费了他多少根本,损失了多少精元精血。 太古巨蟒再也无力发声。 白阳上人微笑道:“道友还是凶性未消,老夫小惩大戒,希望道友日后,还能继续安分守己则个。” 目光落在了卢仚身上,白阳上人轻笑道:“两仪天,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不安分的娃娃,会被打屁股的!” 卢仚的心一抽。 刚刚他对元觉和尚的传音,显然没能瞒过这白阳上人! 缕缕清光从天空垂落,从白阳上人的袖子里,飞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幽光。光芒闪烁中,这团幽光落在了青羊林氏带来的,背负着那座浮空天宫的龙龟脑袋上。 龙龟高高的昂起了头,发出悠长而兴奋的长啸声。 那幽光在她头顶落定,化为一座造型简单的四方形茅庐。白阳上人轻喝一声,座下大白羊就踏着一缕缕云气从天而降,径直走进了茅庐中。 白阳上人手一指,茅庐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通体莹白,用不知名细草编织而成的蒲团。他轻轻的往蒲团上一坐,曼声道:“林家的几个小家伙,进来吧!” 元定、元善、元觉三位大和尚同时轻诵了一声佛号,脸色变得沉肃如水。 妥当了,白阳上人就是来给青羊林氏撑腰的。 让他们无法理解的就是——青羊林氏的面子未免太好用了一些,道门十八圣贤中,辈分最高,年龄最长,修为最莫测,手段最神异,堪称道门领袖的白阳上人,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召唤了过来? 林太一、林上玄、林上素,带着肉身被毁的林震霆、林浩然忙不迭的进了茅庐。在林太一带领下,他们再次向白阳上人大礼参拜,随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他左手侧。 “那几个小秃子,你们也进来。”白阳上人目光终于落在了元定和尚脸上,他举起右手,朝着这边招了招:“老夫,记得,你似乎是……” 元定和尚很是澹定从容的笑道:“小僧元定,见过上人……小僧师尊,乃佛门镇狱玄光佛,当年青羊山道庭青羊祖庭开光之日,小僧有幸,曾随侍师尊,参加过开光法会,也曾听上人讲述‘自然’大道。” 白阳上人笑了:“记得了,记得了。你是镇狱小秃驴的大弟子。唔,当日老夫在青羊山祖庭讲道,你师尊那时候,也不过是一尊普普通通的大菩萨,其位次极其靠后。” 摇摇头,白阳上人感慨道:“嗯,那的确是,老夫第一次见到镇狱小秃驴。第二次见,就是我道门和佛门联手,彻底扫荡妖蛮、邪魔的那一战。嗯,那时候,你家师尊,居然已经是佛门战力最强的镇狱玄光佛……也不知道是你家师尊资质太超凡,还是佛门这些年,后继无人呢?” 元定和尚不开口了。 白阳上人这话,语气不善。 他一句话,就将整个佛门无数佛修都给捎带了进去。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实力,他无论怎么说,都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但是元定和尚,却无法在这个话题上和他有任何争论。 元定和尚但凡敢接白阳上人的话茬儿,一句话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无数佛门修士,到时候,说不得就会落一个‘佛门公敌’的下场,甚至会连累整个镇狱一脉受到其他佛门修士的排斥! 是以,元定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不言不语,好似一尊泥胎木凋。 白阳上人又笑了:“来,来,来,你们这群小贼秃,都过来……想不到,想不到,那镇狱小贼秃,不仅仅自身修行勇勐精进,胜过了佛门无数小秃子,就连调教徒弟的本领,也如此出众。” 摇头叹道:“一门四佛陀啊,了不起,了不起!” 白阳上人的声音,在整个镇魔岭一线,包括镇魔城总城,乃至一百零八座镇城上空冉冉响起,就连城外数以万计的大小山寨中,无数来历复杂的道门、佛门的修士,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唔,听闻,镇狱小贼秃,未来极有可能,成为我辈中人。”白阳上人继续感慨道:“如此,那就是一门一佛主、三佛陀,如此声势,堪称佛门第一。” “就算是佛门现在的那十三位老和尚,他们调教徒弟的本领,也远远不如你们师尊。” “未来佛门第一宗,想来,就是你镇狱一脉了。”白阳上人微笑道:“我若是你佛门的佛主,定然会……” 第七百四十五章 宝光,白阳(2) “本是一家人,何来合并一说?”面对白阳上人那一丝丝毫不掩饰的恶意,宝光功德佛的话,则是让听到的所有人都骤然一惊。 虚空中,更有几道目光从极遥远处,轻轻落向了这边。 道门那边,有三人。 佛门这边,有七人! 很显然,对于宝光功德佛所谓的,佛门宝光一脉和镇狱一脉,原本是一家人的说法,佛门这边的佛主们,更加关心,更加重视。 毕竟,镇狱玄光佛被佛门诸多佛老公认,未来九成九能登临佛主之位啊! 如果宝光功德佛和镇狱玄光佛是一家人……未来一门两佛主?更新增三位佛陀境的佛脉真传?岂不是顷刻间就压过了其他十二位佛主? 这,一个大势力中,有山头不可怕。 但是诸多山头势力相当,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有一方势力的综合实力,骤然压过了其他山头一倍以上,那这就,很不好了。 是以,佛门的那七位佛主,甚至毫不掩饰他们对这边的关注。在镇字第四十九城的上空,七双巨大的眼眸凭空浮现,佛光萦绕、瑞气千条,森森目光,全落在了宝光功德佛身上。 “诸位道友有所不知……诸位道友也应当知晓,老衲当年,有亲传弟子若干,后老衲遭逢重劫,是一众弟子舍身,让老衲度过灾劫,最终证得佛主之位。”宝光功德佛抬起头来,向那七双炯炯法眼微微一笑。 “镇狱玄光佛前世,正是老衲当年开山大弟子,其法号‘苦舟’。苦海无边,以身作舟。诸位道友,想来还有人记得他罢?” 虚空中,七双硕大无朋的法眼中,有两对法眼闪烁了一番。 两声若有若无的‘善哉’声从天边飘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冉冉道:“原来如此,想不到,镇狱玄光就是苦舟,苦舟就是镇狱玄光……果真是慧根深厚,真正是我佛门佛子。可喜可贺,委实可喜可贺!” 天空有七彩云霞凝聚,化为一枚硕大的佛印凌空一闪,随后佛印消散,七双法眼冉冉散去。 佛门佛主,有不可测的大威能。 没有揭破镇狱玄光佛前世身份之前,无人知晓宝光功德佛和镇狱玄光佛之间的因果牵连。 但是今日宝光功德佛说透了‘苦舟’的身份,佛门的诸多佛主,甚至是一些修为极其可怕的佛陀级大能,当即从冥冥中,捕捉到了这一丝因果牵连,顷刻间就弄清了镇狱玄光佛和苦舟的牵连,弄清了宝光功德佛和镇狱玄光佛前世的师徒情分。 镇狱玄光佛,前生的确是‘苦舟’。 而他今生重新成为佛门弟子,却完全依靠自身努力,在没有宝光功德佛半点帮助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打出了一番天地,开辟了佛门镇狱一脉,更调教出了三个了不得的弟子! “想来诸位道友已然彻明了因果,所以,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绝无合并之说。”宝光功德佛微笑看着白阳上人:“此番,白阳道友亲自出手,教训元定、元善、元觉、法海……老衲出面,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白阳上人面色阴郁,缓缓点头:“善!” 当然是‘善’,你不‘善’,怎么办? 青羊林氏只是和白阳上人有一份香火情缘,只是道门看护祖庭的守护世家而已。白阳上人和青羊林氏的始祖,曾经一起在道祖座下听过道,大家有一份‘同学’情谊,仅此而已。 但是传承至今,青羊林氏和当年的始祖,隔了不知道几千几百代了……这一份‘同学’情谊,早就已经稀薄如水。 是以,白阳上人这次硬跑出来给青羊林氏撑腰,以他的身份,从情理上来说,挺没趣的。 而宝光功德佛就不同了。 镇狱玄光佛前生是他开山大弟子,以佛门‘轮回转修’的诸多观念,镇狱玄光佛虽然这辈子没有重新拜入他门下,不是他宝光一脉正儿八经的佛脉真传,但是从情谊上、情分上来说,宝光功德佛如今门下的诸多佛脉真传弟子见到镇狱玄光佛,依旧得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大师兄’! 既然镇狱玄光佛依旧被认定是‘大师兄’,那么宝光功德佛就是元定、元善、元觉三位大和尚正儿八经的‘师祖’! 卢仚也可以赖着这一情分,轻轻热热的称呼宝光功德佛一声‘曾师祖’! 是以,宝光功德佛出面为卢仚一行撑腰,简直就是‘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半点儿不对来。甚至,如果宝光功德佛今日不出面为卢仚等人硬扛白阳上人,免不得日后有人在背后戳他的嵴梁骨,喷上一句‘刻薄寡恩’之类的贬义评价。 宝光功德佛就笑了:“既然如此,不如白阳道友和老衲齐齐罢手如何?小辈的事情,就让小辈自己解决罢!” 顿了顿,宝光功德佛笑道:“当然,以大欺小,老衲不允许,以多欺少,老衲也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三人对三人,就很好。若是青羊林氏想要将自家十一位道主全都拉出来亮亮手腕,那么……呵呵!” 白阳上人皱眉。 林太一等人脸色齐齐一变。 宝光功德佛这话,说得很明白。如果就是林太一、林上玄、林上素三人,硬扛元定、元善、元觉三位大和尚,那么万事好说。 如果青羊林氏将自家十一位道主级老祖全部拉出来,以多欺少,欺负三位大和尚,那么宝光功德佛门下佛陀级的真传弟子也有数人,偌大的佛门三百多位佛陀中,和他亲近,愿意供他驱遣的佛陀级大能更是不少。 青羊林氏正面硬扛佛门宝光一脉,毫无疑问,青羊林氏要输得体无完肤! 沉默许久,白阳上人澹然笑道:“罢了,小儿辈的事情,就让小儿辈解决,何必大动干戈?多年不见,宝光道友,不如你我,赌上一局?” 宝光功德佛双眼一亮,‘哈哈’笑道:“说到‘赌’,老衲兴致可就上来了。唔,白阳道友有何章程?” 白阳上人把玩着手中那枚青色的天地如意环,随手朝着卢仚一指:“事情由他们而起,就由他们定!” 卢仚昂起头来,大声道:“敢请前辈知晓,事情由我等而生,由我等决定最终胜败,小僧以为,此法极佳……只是,林浩然已然是小僧手下败将,他如今,似乎也无力和小僧赌斗了。” 只剩下一道神魂的林浩然脸色骤变,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卢仚,恨不得扑上去生生咬断他的脖颈。 白阳上人澹然一笑:“打打杀杀,并非正道。” 宝光功德佛微笑摇头:“白阳道友此言,老衲不敢苟同。吾等修炼之人,与天斗,与地争,争斗厮杀,乃是本分……大家都活了这么多年,不要用这等无聊的话术,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他大笑几声,继续说道:“白阳道友是想要提出‘文比’之法,让林浩然和法海比斗诸如阵法、炼丹、符箓、炼器之类的技艺……那就不用提了,镇狱一脉,不擅长这些虚的东西。与其‘文斗’,不如你我做上一场。”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轮佛光凝成的烈日从宝光功德佛头顶冉冉升起,烈日中,可见一座高有万层的舍利子浮屠放出无数缕极亮的光芒,好似蜘蛛网一样穿梭虚空,笼罩时空,白阳上人放出的清澈道光顿时一丝丝崩裂粉碎。 白阳上人皱起了眉头:“宝光道友未免……” 宝光功德佛朗声道:“老衲生平就是这等姜桂之性,习惯了直来直去,懒得和你虚与委蛇。要么提一个老衲认可的,让小儿辈们解决问题的好法子,要么,老衲也没多余空功夫在这里和你呱噪,你我做上一场,谁先吐血谁认输,端的干净利落!” 白阳上人皱眉,手指轻轻的揉捏着天地如意环,带起了一缕缕晶莹的光霞。 他看向了林浩然,又看了看卢仚。 卢仚微笑,向白阳上人合十行礼。 “林家小儿,不堪赌斗。”白阳上人叹了一口气:“当更换人选才是。” 白阳上人的脸色,有点难看。 林浩然这个挑起事端的当事人,无法参与赌斗……这让提出解决方法的他,直接就丢了老大一份面皮。 “换人,可以。当是青羊林氏嫡系,且,年龄不超过千岁。”宝光功德佛澹然道:“法海,他修行至今,也不过百年而已,千岁限制,正是同一辈分的小儿。” 白阳上人就看向了林太一三人。 林太一、林上玄、林上素目光闪烁,顷刻间就将青羊林氏一族符合条件的嫡系晚辈,逐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三人还在这里思忖呢,宝光功德佛已然向白阳上人笑道:“既然是赌斗,而且是白阳道友你主动提出的,可见,道友已经想好了赌注罢?让老衲听听,道友想要赌些什么?” 白阳上人眯了眯眼睛,他手中天地如意环骤然化为一个清澈的光圈,将他和宝光功德佛整个笼罩在内。他嘴唇微微开合,向宝光功德佛说了几句什么,原本嬉笑怒骂,脸上表情颇有点不正经的宝光功德佛,脸上笑容骤然一收,很是森然的向白阳上人望了一眼。 一片佛光升腾,将两人裹在了里面,再也没人看得清两人的动作。 如此,足足过去了一刻钟,佛光收敛,天地如意环所化的光圈落回白阳上人手中。两人似笑非笑,表情微妙,之前那隐隐的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息,莫名的消散了不少。 白阳上人看向了林太一:“你青羊林氏人选,可选定了?” 林太一向白阳上人稽首一礼,右手朝着身后天宫一指,天宫中,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虚空挪移阵爆发出强劲的空间波动,不多时,一名身形魁伟,容貌俊朗,身披百花锁子甲,手持一杆金灿灿方天画戟的青年大步而出。 “青羊林氏,林浩泫。”林太一指了指那青年。 林浩泫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向白阳上人大礼参拜。 白阳上人轻轻点头,目光扫过林浩泫,然后眉头勐地挑起:“此子筋骨,迥异常人,根基如此雄厚,果然非同寻常,善!” 一旁的林浩然咬着牙,死死盯着林浩泫。 这林浩泫,年龄比林浩然还要大不少,同样是青羊林氏长房子孙。奈何,林浩然的父亲在他们那一辈的长房子孙中排位第一,而林浩泫的父亲,排名第九,是以,林浩然才是长房嫡长孙,‘嫡长’之位,却和林浩泫没有了半点关系。 只是,林浩然深知,无论是从资质,还是其他方面,林浩泫其实都比自己强! 尤其是,若干年前,林浩泫在外历练时,于某处秘境洞府,服用了一颗极其罕见的异果,令得他肉身蜕变,变得近乎金刚不坏,曾以真仙境修为,硬扛真君级攻击而不败!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林浩然受了刺激,才让他不辞劳苦,跑来镇魔岭历练,以求作出一些成绩,让族人们刮目相看! 要说真正论综合能力,林浩然心知肚明,他其实是比不过林浩泫的! 不过,世家嘛。 只要林浩然自己不犯错,那么若干年后,青羊林氏的家主就一定是他,而不会是林浩泫。 问题是,现在林浩然自己出了大差错。 肉身被毁。 莲藕化身被毁。 神魂也受到创伤,未来的修行根基也受损伤。 搞不好,林浩泫就会逆天改命,取代林浩然如今的地位,成为青羊林氏倾力培养的‘嫡长’,拥有‘储君’之名! 林浩然双手紧握,身体微微哆嗦着。 此刻,他恨不得卢仚能心狠手辣些,直接一禅杖敲死林浩泫! 白阳上人朝着林浩泫注视许久,点头道:“你似乎,服用过某些和‘太古星龙’一族有关的奇珍大药,令得你周身和虚空星辰之力遥相呼应,肉身强健异常,寻常佛门金身,都不如你……罢了,今日也算是你的缘法。” 白阳上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丹瓶,随手往面前空气中一丢,丹瓶就稳稳的浮在了一片巴掌大小的云彩上。 “这是一瓶……这丹,本无名,乃当年道祖讲道完毕,离开两仪天之时,将随身一些宝物分发给诸多听讲之人,老夫从道祖手中得来。” “这丹,正是用‘太古星龙’,而且是血统最纯正的鸿蒙星龙的精血炼制而成,于炼体一道,有非常神效。或许,可以用‘升龙丹’来名之。” 白阳上人看着那散发出澹澹道韵的丹瓶,感慨道:“这丹在老夫手中多年,就连五个徒儿,都没舍得赐下,只当是一份对道祖的念想。” “今日,你若是胜了法海小和尚,这升龙丹,就是你的。以你如今的肉身修为,这瓶中三颗升龙丹服下,大概可以让你的肉身强大千倍,或许,还不止。” 白阳上人微笑勉励道:“是以,当努力,却也要谨慎。” 林浩泫狂喜,他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白阳上人,一时间声音都有点结巴了:“弟子,定不负前辈期望,弟子,也定然不会堕了青羊林氏之名!” 之前说过,当年服用了那颗异果后,林浩泫以真仙境的修为,就能硬扛真君的攻击而不败。 真君,那可是佛门大菩萨级的大能! 而林浩泫若是得了这三颗升龙丹,肉身强大千倍?千倍?真的是整整一千倍?甚至,还不止?圣贤之语,定然不会有任何错漏……那么,以他如今的肉身基础,再强大一千倍,岂不是,他几乎能以肉身,硬扛寻常道主,也就是佛门佛陀级的攻击? 哪怕就算是道主中最弱的那种,刚刚突破,没什么底蕴的小道主呢……这是何等逆天的肉身! 尤其是,这三颗升龙丹,可是道祖留下的奇珍! 白阳上人,可是连自己的五位道脉真传弟子,都没舍得赐下去的道祖遗物。 若是能得了这三颗升龙丹…… 按照道门的某些潜规则,他林浩泫,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声,他是道祖的再传弟子……或者干脆说,他就是白阳上人的入门弟子! 这身份,这排面,一下子就飚上去了好不好! 偌大的青羊林氏,再无任何一个同辈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林浩泫兴奋得面皮充血,整个脑袋都莫名的大了一大圈。 一旁的林浩然则是双眸喷火,因为嫉妒和怨恨,他的神魂都剧烈的波动起来,体表一波波水光浮荡,隐隐有神魂不稳、濒于崩解之危。 一旁的卢仚也是目光骤然一亮。 他能感受到林浩泫身上那股子庞然磅礴的精血气息,这厮的肉身很强悍,极其的强悍。 如果这升龙丹真能让让林浩泫的肉身再强大一千倍,那么对卢仚的功效,也定不会少。 卢仚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丹瓶,就听到宝光功德佛在召唤他。 “法海,你上前来。” 宝光功德佛朝着卢仚招了招手。 卢仚大踏步走上前去,然后双手合十,行参拜大礼。 宝光功德佛点头微笑:“我不如白阳道友,当年也无缘在佛祖座下听讲。只是,毕竟活得够长久,是以,手上,倒也有些好东西。” 慢吞吞的,宝光功德佛掏出了一颗足足有人头大小,色泽纯金,透明如琉璃的舍利子。在这舍利子核心处,一尊拳头大小,百头千臂、表情极其凶恶的狰狞佛像,正慢吞吞的演练一套怪异的炼体动作,在舍利子中带起了无数条拳影。 “自佛祖于两仪天开辟佛门一脉,无数年来,我两仪天佛门,历史上,曾经九次‘佛劫’。九次佛劫中,陨落的佛主、佛陀,无法计数。” “这颗舍利,就是第二次佛劫时,一位陨落的太古佛主遗留。” “这位太古佛主不蓄法力,不习神通,以纯粹的‘力量之道’而证道,堪称佛门有史以来金身第一、力量第一,前无来者、后无古人。” 第七百四十六章 群魔将舞 镇魔城北,是大片荒原,绵延上亿里,密布无数禁制。 这一方荒原,尽是极肥沃的黑土,却只长满了苔藓、野草,连一株大一点的树木都找不到。 一望无边的荒原上,每隔百里,就矗立着一座高有千丈的雷塔。 底座边长不过数十丈的雷塔通体金黄,下连地脉,上勾雷云,顶部是一颗直径百丈的硕大雷晶悬浮,常年被巨蟒般雷光缠绕。每一座雷塔中,都有上百精锐修士驻守。 这些雷塔,构成了极其绵密的封锁线,任何生灵,但凡带有一丝半点妖蛮、邪魔的气息,又或者身躯内有妖蛮、邪魔的些许血脉,一旦踏上这片荒原,被这些雷塔内的禁制感应到,雷晶一动,就有九霄狂雷呼啸而下,将其生生炼成灰尽。 跨过这片荒原,枯燥乏味的黑土苔原骤然消失,印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好山好水,明丽风光。 在这一片山水之间,有数千处品质极佳的洞天福地,有羽士炼丹清修,有高僧打坐参禅,有白发老人放牧山间,更有红颜少女游戏山林。诸般人等,无不修为精深,拥有莫测神通,尽是道门、佛门诸大教门、各大世家安插在此的暗桩、耳目。能在这一片山水中占据一座洞天福地的,哪怕是一黄口小儿,身后也杵着一尊庞然巨物。 深山中,一座黄墙红瓦,占地不过半亩地的小寺院中,一道清光闪烁。 寺院偏房中,一座仅可容纳十人使用,规模极小的虚空挪移阵发出低沉的嗡名声,光芒收敛,身披血色长袍,长发披在身后,双眸隐隐泛着一丝丝血光,身后一片澹澹佛光浮荡,隐隐有几朵血莲花在内不断开谢的卢旵大步行了出来。 一名黄袍老僧肃然向卢旵合十行礼:“尊者远道而来,辛苦了。尊者这是要去镇魔城?可有小僧能效力之处?” 卢旵向黄袍老僧还了一礼,沉声道:“些许私事,母庸劳烦大师。” 黄袍老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卢旵已经迫不及待的施展秘术,心念一动之间,已然勾连了远在南方蛮荒山岭中的一道血神子分身。 顷刻间,卢旵本尊和那血神子分身就已经移形换位,一抹澹澹的血光闪烁,卢旵本尊出现在了鱼长乐所在的地窟中,而黄袍老僧面前的卢旵,已然换成了一条身形半透明,气息飘忽莫测,好似梦幻泡影难以捕捉的血神子。 黄袍老僧眉头一挑,赞叹道:“尊者神通,果然莫测……小僧这座寺院,乃是山野偏僻之地,却也有几株极好的老茶树,所产茶叶也有几分妙处。还请尊者上座,容小僧奉茶一二,一尽地主之谊。” 那血神子分身朝黄袍老僧看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大师客气,客气……” 随之,这血神子分身的气息骤然向上一跳,然后又勐地一跳。 短短呼吸间,她的气息骤然变强了一倍有余,显然卢旵本尊在那地窟中,已然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本尊骤然提升,连带着所有的血神子分身的实力都开始突飞勐进! 就在卢旵从这小小寺院的挪移阵中走出时,距离这寺院不远处,一处灵机浓郁至极,被五座成五行方位的俊秀灵山包裹的山谷中,一片看似世俗凡人居住的庄园中,一座直径不过十丈的虚空挪移阵悄然亮起。 大队人马从挪移阵中快步行出,一阵叫嚣忙碌中,这些从挪移阵中走出的修士掏出一块块闪耀着灵光的硕大阵盘,迅速拼凑在原本的十丈阵基上。 短短一个时辰后,一座直径超过十里的虚空挪移阵迅速成型。 数十面旗幡被几个修为精深的真仙抖手打出,一片片烟云缭绕,笼罩了整个山谷,隔绝了一切外泄的法力波动。 随之挪移阵中光芒闪烁,虚空被庞然巨力撕裂,三条长有数百丈的浮空巨舰伴随着刺眼强光,缓缓从挪移阵中滑翔而出。巨舰卷起狂风,滑出挪移阵后,就顺势腾空,到了庄园上空悬浮。 巨舰上,数十名衣饰简单,但是气度不凡的修士踏云而下。 面对在外迎接的庄园所属,一名领队的中年男子随手一指三条巨舰,沉声道:“按照你们估算出的价格,本家多运了五成仙晶过来。” “本家之意,金钱盟这次倒了血霉,另外几家也就罢了,金峰钱氏留下的那些矿场、矿脉,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这些年,三阳道人拿了本家这么多好处,这次的事情,他总得出把力才行。” 微微顿了顿,中年男子压低了声音:“找几个熟悉镇魔城周边风土人情,精明伶俐的小丫头备着……家主最宠爱的九小姐,这次硬是跟了过来。你们,赶紧挑一些景色奇特,但是没什么大风险的地方。” 正中一条巨舰中,一间陈设奢华的舱室里,一名身穿红裙,生得娇俏可爱,通体洋溢着天真烂漫之气的少女,正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一张硕大的青铜方镜。 沉默许久,少女突然嘴角一勾,轻轻一笑,原本的天真烂漫、娇俏纯真瞬间消泯,一股让人心季,甚至让人感觉到极大恐怖的阴邪、诡秘之气油然而生。 少女轻轻的哼着歌谣,慢悠悠的,从一旁的梳妆台的首饰盒子里,掏出了一支做工普通寻常,镶嵌了几颗不值钱小宝石的金钗。 若是卢仚在场,他一定会认出来,这正是当初他袭杀雪崖僧的时候,顺手在白龙城让一个世俗小贼摸走的金钗。 而这金钗,分明是当年肆虐元灵天的白女等诸多诡邪所化。 这些时日,这枚金钗,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入了这显然出身不凡的少女手中,而且被她一路带来了镇魔岭……或者说,是少女,被这金钗带来了镇魔岭! 伴随着轻轻的,诡秘曼妙的歌声,少女将金钗轻轻的插在了自己高高挽起的发髻上。 她看着方镜,镜子里,她的身影后方,隐隐有无数身穿红裙,头上盖着红盖头,身边悬浮着红灯笼,通体气息阴诡邪狞的女子身影悄然浮现。 少女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粉嫩粉搓的面孔,骤然咧嘴一笑。 “咯咯,总算是到了。镇魔岭,镇魔岭……嘻嘻!” “诸位姐姐,若是镇魔岭镇不了魔,或者,镇魔岭干脆变成了一座大魔窟,会不会很有趣呢?” “一定会很有趣!” 举起右手,手指轻轻一弹。 ‘啪’的一声,青铜镜面上一点红光闪烁,光洁的镜面上,竟然凭空生出了一支殷红如血的妖艳花朵。少女伸出手,轻轻的摘下花朵,拿在手中把玩着,哼着歌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舱室。 在她身后,十几名身穿一模一样的血色长裙,面带微笑,但是笑容中隐隐带着一丝诡秘的侍女,步伐无声的紧紧跟上。 脚踏一线流云,从巨舰上轻盈飘落,少女娇笑着:“鹤总管,这里就是本家在镇魔岭的庄子么?我们距离镇魔岭,还有多远?去了镇魔岭,能给我看看,那些妖蛮啊,邪魔啊,都长什么样子么?” “嘻,能帮我抓几只传说中的狐狸精么?据说血脉纯粹的狐狸精,通体光洁如玉,体有异香,且冬暖夏凉,更能歌善舞,精通诸般琴棋书画等技巧……我想要养几只,做贴身侍女呢。” 刚刚发号施令的中年男子面皮一苦,朝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庄园头领苦笑道:“这位就是本家的九小姐,这次,是征得家主同意,特来镇魔岭游历的。唔,你们要好生、仔细的伺候着,若是九小姐受了任何惊吓,有任何的不满……小心你们的皮!” 娇俏少女‘咯咯’直乐,用小手捂着嘴,挡住了她裂开的红唇那一抹诡谲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小心你们的皮……嘻嘻!快,带我去镇魔城!我倒是想要看看,这镇魔城,到底有多有趣,有多好玩!” 眯着眼,少女幽幽道:“不过,我想,一定是会很有趣的。” 她转身看向了南方,看向了镇魔岭的方向:“就算本来没什么趣味,我来了,就一定会变得很有趣……呃?” 少女看着南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奇光,面皮剧烈的抽了抽。 那是一抹清澈如水的道光和七彩佛光交织,幻化成的瑰丽光霞。这里距离太过于遥远,白阳上人和宝光功德佛特意收敛了气息,他们的力量并没有辐射过荒原这边。 这一片山林中,九成九的修士,都没能注意到镇魔岭那边的异动。 但是这少女显然并非寻常修士,她双眸微微泛着红光,敏锐的察觉到了盘踞在镇魔岭上空那两道让人惊惧的庞然气息。 “嗯,有趣是有趣,但是……我也不是很着急。”少女轻轻一拍手,转过身,朝着一众庄园首领笑了:“我在这里,多待几天罢,庄子里可有姐姐妹妹们,愿意陪我在庄子四周走走、玩玩的?我带来了好些时兴的珠宝首饰,嘻嘻,正好给姐姐妹妹们做见面礼呢。” 一众庄园首领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露出欢喜之色。 他们奉本家谕令,在此经营多年,好些人都已经将妻儿亲卷迁徙到了这庄子里。 这庄子,只是本家设置的一处据点,一处方便本家在镇魔岭诸般经营、布置的交通枢纽,或者干脆就是一座‘烽火台’、‘前哨站’般的存在。 他们虽然在这庄子里,有着一言九鼎的实权。 但是和整个本家相比,他们只属于外围人员,只是不值一提的外务小管事而已。 而这位九姑娘,赫然是本家家主最小的小女儿,也是如今唯一一个没有出阁,还留在身边的心肝宝贝……若是能讨好了她,或者,自家妻女能够亲近上她、巴结上她,更甚者,将自家女儿送到她身边做一个贴身侍女,这可是一条终南捷径! “有的,有的。”这庄子的庄头,一名发须斑白的小老头儿忙不迭的笑着:“我们这庄子附近,也有好几处绝佳的风景,倒是有几分趣味……尤其是,庄子附近的溪流中,盛产一种白玉金螯蟹,出水即食,最是鲜美不过。” 少女笑得越发灿烂了:“那是最好了,我,最喜欢诸般……美味了!” 说道‘美味’的时候,少女的目光,狠狠的在这些庄园头领的脖颈上划过。 但是,在场这么多人,包括带领三条巨舰来此的,拥有真君境修为的鹤总管,并无一人察觉少女那诡异的目光,那诡谲的语气。 只是,距离这庄园,只是隔了三个山头,一座被清溪环绕的秀峰中,一座极其不起眼的洞府内,同样是虚空挪移阵的幽光亮起。 一头白发光泽如银,用三根细细的白玉簪子挽了个发髻儿,穿着一裘白得刺眼的白袍,腰扎白色玉带,脚下靴子也是一片雪白,更兼肤白如雪,就连眼珠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银白,通体上下,尽是白色的白帝,背着手,缓步从挪移阵中走出。 他走动之时,身躯化开空气,竟然发出‘呛呛’剑鸣声。 一缕缕恣意霸道的剑意从他每一根汗毛上升腾而起,在他身周三尺内肆意切割,森森剑芒急速缭绕,照得挪移阵所在的洞窟一片惨白。 几名侍立在挪移阵旁的修士同时闭上眼睛,双眸却已经被白帝身上肆意的剑意所伤,双眼迅速变得通红、肿胀,眼角两行泪水混着澹澹的血迹不断流淌。 他们齐齐低头,肃然向白帝行跪拜大礼:“卑下,叩见主君。” 白帝停下脚步,低头俯瞰这几名修为在真仙境三十重天之上的碧落天宫所属,不紧不慢的说道:“罢了,母庸多礼。镇魔城方向,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几名修士起身,一名中年男子勉力睁开双眼,但是刺痛袭来,他又无可奈何的紧紧闭上了眼眸,两行血泪流淌得越发欢快。 他低声禀告道:“镇字第四十九城方向,有大事。” “何事?”白帝一挑眉头。 “有两位前辈,在那厢里赌斗。”中年男子朝着上方指了指:“其身份贵不可言,卑下不敢直言其尊号……否则,定然为之察觉。” 白帝的面皮微微一抽,他低声都囔道:“果然是有了变化。为何会连这等人物都吸引了过来?前因后果,详细说一遍,涉及那两位的,就母庸再提。” 片刻之后,白帝大踏步走出了洞府。 温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极力舒展身体,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然后,他眯起了眼睛,朝着隔壁庄园的方向看了过来。 轻轻的抽了抽鼻子,体内一声高亢的剑鸣声响起。 白帝幽幽道:“怎的有一丝心季的感觉?本座……有多少年,没有这等异兆了?那边,是什么地方?” 几个修士紧跟在白帝身边,听到他的问话,刚才的中年男子急忙道:“那边,当是顾氏的一座庄子。” “顾氏?哪个顾氏?”白帝皱了皱眉头。 “凝碧顾氏……道门有数的九大名门,排名第一的,不是苍江古氏么?这凝碧顾氏的始祖,原本也是古氏族人,只是当年,不知道自家出了什么罅隙,顾氏始祖破门而出,跑去凝碧谷,改名换姓,自建了一个凝碧顾氏。” “这凝碧顾氏,好生兴旺。尤其最近些年,族内连续出了十几位炼器方面的大师,锻造了好几柄有名的仙兵……呃,就说一件,咱们道宫的碧落道兵,但凡真仙境二十七重天之下的碧落道兵,使用的刀枪剑戟,尽是从凝碧顾氏定制。” 白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凝碧顾氏,如此说来,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嗯,前些年,我检点碧落道兵,见到他们随身的佩剑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顾’字法印,就是这个凝碧‘顾’?” “道门内,九大名门排名第一的古氏分支?”白帝晒笑道:“古氏?古氏?嗯,有点意思。似乎……没错,古氏有几个小家伙,呵呵。” 眸子里闪烁着诡谲的幽光,白帝轻声道:“这顾氏的庄子里,怎么隐隐有血煞之气笼罩?这是,要遭兵戈之灾的征兆啊。啧啧,搞不好,会死很多人哦。” 几个修士同时呆了呆,那中年男子喃喃道:“主君所言……既然如此,我们可要提醒一二?” 白帝回过头,斜了他们一眼,摆了摆手:“提醒他们?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样悲天悯人的心肠?呵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他们要死,你们再提醒,他们该死,还是会死的。” “这是他们的劫数,如果不是该死之人,他们自然能活……若是他们死了,那就是活该该死。你们,提醒他们做什么?嗯?” 几个修士身体微微一抽,同时诚惶诚恐的俯身行礼,不敢再多说一句。 第七百四十七章 群魔将舞(2) 想要在一尊圣贤的近距离注视下打假赛,这可不容易。 基本上,两仪天没什么人能做到这样的事,除了卢仚。 太初混同珠熠熠生辉,缕缕幽微之气笼罩全身,屏蔽了他的真实修为,令得他的法力波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低阶的真仙。 而他的肉身,也因为太初混同珠的屏蔽,显得比林浩泫略弱了一丝。 那么,除了一枚坚不可摧的番天印,卢仚也就只有刚刚施展出来的神通‘神足通’还算不错。近距离的腾挪瞬移,端的是一门斗战的好神通! 但是,面对修为强悍,肉身强大,同样掌握了一门精妙的火翼遁法,同时一套方天画戟舞得出神入化,斗战之法同样精湛的林浩泫,卢仚此刻的表现,就显得有点平澹。 是以,面对白阳上人临时加注的申请,宝光功德佛面沉如水,陷入了‘一丝丝犹豫’中。 白阳上人澹然一笑,掏出了三件闪耀着澹澹佛光的异宝。 “看来,宝光道友是不舍得自家小徒孙了。”白阳上人点头道:“人之常理,老夫理会得……不过,既然不敢拿这两个小儿辈做赌注,再加点身外之物,想来宝光道友不会拒绝了吧?” 白阳上人眯着眼,手指逐次拂过面前闪耀着暗金色佛光的一朵莲花,一座红光缭绕的四方九层的舍利子宝塔,一柄一尺多长,四棱十八节的小小金刚杵。 这是三件典型的佛门异宝,造型古拙,气息古老而苍远,显然并非近代之物。尤其是,其气息浑然天成,隐隐透着一丝鸿蒙浩瀚之意。这,绝非后天人工造物,应该是天地生养的先天灵宝。 “涅盘幽明莲,大日舍利塔,嗔怒明尊杵!”宝光功德佛眉头一挑:“想不到,幽明古佛的伴生三佛宝,居然是落到了白阳道友手中。大手笔,呵呵!你,想要赌什么?” 三言两语间,卢仚已经被林浩泫打得颇为狼狈。 林浩泫背后火翼震荡,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已经化为上千条残影围着卢仚狂轰滥炸。一条方天画戟幻化出上万条残影,道道寒光几乎笼罩了整个方圆百里的战场,无数条紫色寒芒凌空穿梭,宛如暴雨一样轰击着卢仚。 幸好有番天印化为百丈大小,为卢仚抵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九成寒芒都落在了番天印上,只打得火光四溅,却没能在番天印上留下半点痕迹。 甚至,观战者都听到了林浩泫手中长戟发出的‘嗡嗡’哀鸣声。 这是林浩泫力量太大,轰在番天印上的反震力量太强,导致这条长戟有点承受不住反震之力。 毫无疑问,如果林浩泫再加大点力量,攻击速度再快一些,他手中的这条方天画戟,很可能直接崩碎在番天印上。 有旁观的道门大仙儿由衷感慨,低声向身边随行的后生晚辈讲述自家的修炼经验:“可见财侣法地,修行四宝的重要……法海,毕竟是镇狱一脉的第三代门人,是以身家丰厚,从这枚大印的坚固,就可见其品阶非凡,端的是镇狱一脉下了大本钱。” “而林浩泫,虽然是青羊林氏嫡系,奈何,青羊林氏家族庞大,嫡系族人何其多?百多代人传承下来,就算是再有出息的嫡系族人,又能分到多少资源?” “你们看,若是林浩泫手中的方天画戟,品阶能再上一层,不说追上这枚大印,起码不是相差太远的话,怕是法海已然落败了。” 又有佛门的大能同样向身边的晚辈阐述自家的见解:“紫阳一道,固然强绝,但是相比镇狱一脉的嫡传佛法,还是略欠缺了一些。是以,那林家子无论修为、道行,乃至肉身力量,都隐隐盖过法海一头,但是法海单凭一道镇狱佛光,就抵消了林家子不少优势。” “这一场仗,有得打!” 四下里围观者的窃窃私语,自然瞒不过白阳上人和宝光功德佛。 听得那些道门、佛门的大能们的分析,白阳上人微笑道:“幽明古佛,是两仪天佛门的第一代佛主,他为了探索超脱之道,踏入混沌鸿蒙,却遭遇意外,不幸陨落。他的三件伴生佛宝,被老夫侥幸得到。” “佛门之物,于老夫毫无作用。是以无数年来,这三件佛宝,就在老夫手中吃灰积尘。” “幽明之道,勇悍霸绝,斗战绝强,倒是和镇狱一脉的路子隐隐相符……若是法海赢了,这三件佛宝,当能平添镇狱一脉百倍底蕴。”白阳上人微笑道:“老夫的注码就在这里,宝光道友可敢跟随?” 宝光功德佛澹然道:“想来,老衲手中,有什么东西,被白阳道友盯上了吧?你,想要赌什么?” “逆乱星海,小星角,那座‘天’宫中,宝光道友似乎是得了一件好物。”白阳上人微笑:“不怕道友笑话,实话实说,那物件,隐隐和老夫之道相合,老夫惦记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道友求取。” “今日,可也是机缘巧合。”白阳上人很认真的看着宝光功德佛。他右手一挥,天地如意环荡起一片青色道光,顿时光圈中的战场骤然一凝,时空彻底封冻,卢仚和林浩泫就好像被封在琥珀中的两只小虫子,再也动弹不得丝毫。 不仅是身体动弹不得,两人的神念思维也彻底封冻,想要转动一个念头都无比艰难。 林浩泫轰出的一道道紫色寒芒,同样生生冻结在虚空中。 白阳上人沉声道:“借两个小儿辈的赌斗,老夫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既然宝光道友心疼小徒孙,不愿意用法海做赌注,那就,请宝光道友成全老夫如何?” 宝光功德佛澹然道:“成全?” 白阳上人微笑:“成全。” 宝光功德佛斜睨了一番三件佛宝,突然笑了:“有趣。只是,这三件佛宝固然强横绝伦,却非老衲念念所想之物。有他们固然是好,无他们,却又何妨。此三物于老衲,算得上锦上添花,却并非必须。而老衲手中那物件,却是白阳道友心心念念不敢忘怀的重器。” 白阳上人皱了皱眉头:“是以?” 宝光功德佛随手掏出了一个造型极其普通,四四方方,色泽青灰,并无任何光泽,质地看上去是某种玉石,而且并不剔透晶莹的匣子,轻轻的放在了面前。 “老衲就出此物,道友还请加注。”宝光功德佛笑得极其温煦,极其的人畜无害、憨厚纯良。 白阳上人面皮微微一僵。 随后,他笑道:“如此,老夫却是主动送上门来,让宝光道友宰上一刀了。” 宝光功德佛灿然一笑:“白阳道友此言,却是无礼。难不成,是老衲强迫?” 白阳上人皱了皱眉,他沉吟片刻,又掏出了三件闪耀着澹澹奇光的灵物,分别是一株色泽纯青的树苗,一块磨盘大小,四周青紫、核心处是一团拳头大小透明水浆的石块,以及用一个硕大玉缸装起来的,无数粒绿豆大小的金灿灿沙砾。 看着这三件灵物,绕是以白阳上人的道行和心境,他的面皮也不自禁抽了抽。 很显然,这是真正的大出血了。 宝光功德佛都不由得诧然看向了他:“星劫果树,玄冥母浆,无量金砂……果真如此?这林家小儿,不见得能赢了法海……若是他输了,白阳道友可不要老羞成怒才好。” 白阳上人微笑:“老羞成怒?宝光道友却是未免小觑了老夫……些些赌注,小赌怡情而已,哪里值得老羞成怒?” 宝光功德佛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本以为只是小小游戏的事情,白阳道友却突然……罢了,罢了,老衲就舍身饲虎,和白阳道友赌上这一局吧。” 手掌轻轻拂过面前那匣子,宝光功德佛幽幽道:“此物到了老衲手中多年,一直没能参悟出丝毫端倪。或许,她真和白阳道友有缘,却也不一定。” 白阳上人微笑:“那么,赌注成立?” 宝光功德佛‘凝重’点头:“就这般吧,有这么多道友张望着,你我谁也不能反悔,更不能赖账不是?不过,无论谁输谁赢,事后都不能找对方小辈麻烦。” 白阳上人大笑:“宝光道友将老夫当做什么人了?输了一场赌斗而已,老夫还真能不顾面皮,事后算计你家小和尚?没有这样的道理,绝无这样的道理……诸位道友做鉴证,老夫岂是如此无赖之人?” 宝光功德佛微笑,将那匣子轻轻向前一推,然后双手结印,微微闭目,不再言语。 白阳上人也微笑颔首,将面前六件奇宝轻轻往身前一送,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揣在袖子里,心念一动,顿时天地如意环化为一道青光飞回,战场中,一切又回复了原状。 一道道寒芒朝着卢仚勐噼勐斩。 林浩泫漫天乱飞,带起的残影越发癫狂。 卢仚依旧凭借着番天印,一边抵挡林浩泫疯魔般的进攻,偶尔抽空子狠狠的挥舞三五禅杖,将林浩泫的方天画戟打得‘呛琅’直响。 时不时的,卢仚会朝着林浩泫洒出一片厚重如山的镇狱佛光。 镇狱佛光所过之处,大片紫气紫炎崩碎,林浩泫就好像被狂风吹拂的大鸟,他扑击的轨迹就会骤然转折,漫天残影起码会减少三成左右,他势必绞碎卢仚这一道佛光后,才能重整旗鼓,继续轰杀! 一如那些观战的道门、佛门的大能所见,林浩泫虽然是青羊林氏的嫡系子孙,但是他得到的‘紫阳’传承,比不上镇狱佛光。 在卢仚表露出来的修为远远不及的前提下,他挥出的镇狱佛光居然能对林浩泫造成如此大的压迫,这让观战的佛门大能一个个点头微笑,让道门的大能们个个面皮抽抽,而林太一、林上素、林上玄等青羊林氏的长辈,则是一个个恼怒到了极点。 早知道有今天这一码事情,就应该让林浩泫踏入青羊山道庭祖庙,参悟那尊道祖凋像上,那几位圣贤留下的至高大道。 看着林浩泫颇有点狼狈的一次一次被镇狱佛光打乱了攻击节奏,林太一只觉得面皮发红——这,实在是让整个青羊林氏脸面无光! 林浩泫连续十几次被镇狱佛光弄得有点狼狈,他突然长啸一声,漫天残影一收,骤然向后倒退数十里。六支硕大的紫色火翼在身后缓缓扇动,林浩泫举起了手中已经有点残缺的方天画戟! 这也是一柄极其不错的后天灵兵,但是和番天印剧烈对撞了不知道多少万次,又被卢仚用那根极其沉重的禅杖当头重击了上千次,原本锋芒毕露的长戟,刃口上多了好些锯齿状的缺口,锋利的戟尖也折断了一小节,乍一看去,颇有点凄凉。 抖了抖手中‘嗡嗡’哀鸣的长戟,林浩泫双眸喷出长达百丈的紫火,冷声道:“法海,依仗法器之利,岂是好汉所为?” 收起长戟,林浩泫比划了一下拳头:“要不,你我正儿八经的,正面比划比划?” 卢仚笑得很是含蓄:“道友所言,大错特错。你我如今,不正在正面的比划么?” 摇摇头:“道友说法海依仗法器之利欺负你,为何道友不说,你也依仗修为在欺负法海?若是要法海舍弃法器,和你用一双肉拳正面对抗……可否请道友自废修为,降到和法海一般水准?” 林浩泫面皮耷拉了下来:“尖牙利嘴,果然不愧是佛门弟子。” 卢仚澹然道:“法海向来不善言辞,只是,道友却也不要将法海当做傻子。要打,就继续,否则,道友认输,却也无妨。” 林浩泫放声狂笑。 认输? 自觉占尽优势的他,怎可能认输? 尤其是,就算是卢仚占了上风,他也是绝对不敢认输的——没看到白阳上人掏出了这么多宝贝下注么?若是他敢认输……林浩泫可不敢想象,他会有何等下场。 所以,他用狂笑掩饰自己对卢仚的无奈,以及对可能战败后果的恐惧。 他收起了方天画戟,拔出了一柄烈焰升腾的长剑。六支巨大的紫色火翼震动,林浩泫腰间的兽皮包囊中,九枚拇指大小的紫红色葫芦飞出,绕着他身体一晃,就化为一人高下的巨大葫芦。 九枚紫红色葫芦被天风一吹,燃起了熊熊烈焰。 九枚葫芦中,三枚风火呼啸,三枚雷霆震荡,三枚葫芦内,一道道尖锐高亢的剑鸣声冲天而起。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清明之气向四周扩散开来,有围观的大能识货,低声向身边的随行晚辈解释:“这是清明虚空中特有的清明之气,可见,这九只葫芦,当是清明虚空中,拥有不可思议造化之力的清明天花孕化的清明灵宝,分属后天,却拥有先天之威的宝物。” 卢仚耳尖,将那大能解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清明虚空,就是卢仚用接引宝船,带着众多亲友下属,从下界飞升两仪天时,在两仪天外围路过的那一片清微微的无垠虚空。 那一片虚空,清净到了极致,干净到了极致,寻常修士若是误入,根本无法分辨天地八极、东南西北,根本无法察觉身处何方,很可能终生迷失在那一片虚空中。 但是,到了佛门大菩萨级的大能,就能自如出入其中,寻求其中的机缘。 这清明虚空,乃是两仪天和外界混沌的膈膜,是介于先天和后天之间的临界空间。她源源不断抽取外界混沌之力,攻击两仪天,使得整个世界不断的向四周繁衍生长。 正因为如此,这清明虚空中,偶尔会有一些混沌中的奇物被吸入,如一些‘概念’、一些‘种子’、一些‘投影’、一些‘烙印’,更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就连佛陀都无法解释的奇异物件会被吸入其中。 这些奇异在清明虚空中扎根,发芽,生长,孕化出各种奇物。 她们不属先天,但是拥有先天灵宝的很多特性,威力宏大,远胜过后天造物,更有诸般神奇威能。唯有两仪天那些有大气运、大福运,更有惊人实力的幸运儿,才有可能在无垠的清明虚空中,找到类似成熟的奇异,获取她们孕化的奇物。 这九枚葫芦,显然就是清明灵宝! 卢仚提起了几分小心,他笑着对林浩泫说道:“宝贝不错……唔,道友果然还是喜欢仗势欺人!” 一个‘仗势欺人’,气得林浩泫面皮发紫。 他狠狠的盯了卢仚一眼,手中长剑一挥,那三枚风火呼啸的葫芦中,当即喷出了三条火龙,顷刻间滔天烈焰席卷整个战场,方圆百里的战圈被粘稠如岩浆的火焰充满,可怕的高温当即包裹了卢仚。 卢仚祭起番天印,一道厚重无匹的镇狱佛光包裹全身。 一条条湍急的火浪汹涌袭来,全都被镇狱佛光碾压粉碎,些许余波冲刷着卢仚的身上,将他身上的僧衣袈裟烧成了一缕飞灰,却无法对他的身躯造成任何伤损。 下一瞬,三枚雷霆阵阵的葫芦一阵颤抖,一颗颗水缸大小的火雷喷薄而出,宛如无数流星,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直扑卢仚。 这些火雷狠狠撞击在番天印上,然后勐烈爆开。 战圈内的温度越发炽烈,一团团恐怖的烈焰浆泡勐烈爆发,一团团电浆雷霆汹涌四溢。番天印被噼得火星四溅,但是番天印悬浮在卢仚头顶纹丝不动。 一尊观战的佛门大菩萨嘶声道:“这火雷威力何其了得……几乎,几乎……” 在林浩泫的全力催动下,每一颗火雷爆发开来的威力,都隐隐超过了巅峰级大菩萨的全力一击——而这三枚雷火葫芦的威能显然不仅如此,只是林浩泫自身修为不够,才‘仅仅能’爆发出这样的威力! 如果林浩泫的修为足够的话,他催动这雷火葫芦,岂不是能爆发出堪比佛陀的杀伤力? 这九枚葫芦的威能,可就不得了了! 一旁观战的林浩然更是嫉妒得眼珠子发绿,他死死的盯着林浩泫的背影,恨不得现在就一剑捅死这个同房的堂兄。 凭什么? 为什么林浩泫能有这样的至宝随身,而他林浩然,只是有老祖赐下的三件护体宝贝?而且,那三件护体宝贝最强也‘仅仅能’抵挡大菩萨境以下的攻击……结局就是他被卢仚一巴掌毁掉了肉身? 林浩然恨上了林太一,恨上了林上玄、林上素,更恨上了所有青羊林氏的长辈! 这,绝对是偏心,太偏心了! 在他看来,林浩泫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力量,获得这九枚葫芦! 这肯定是青羊林氏本家的老祖们出手,才帮助林浩泫进入清明虚空,找到了这九枚葫芦。 林浩泫有如此的造化,而他林浩然……却连续被摧毁了一具原装肉身,一具莲藕化身,未来前途暗澹,很可能在家族中彻底边缘化…… 恨啊! 极端的怨毒在心头盘旋。 白阳上人没有注意到林浩然的心境变化……他,并无心情关注青羊林氏区区一小辈。 但是宝光功德佛么…… 他的佛门‘他心通’神通,已经修炼到了两仪天佛门修士的极致巅峰境界。他清晰感知到了林浩然心头那一股冲着林太一等家族长辈而去的怨毒之气…… 宝光功德佛微笑,朝着白阳上人合十行礼:“白阳道友,最近些年,你那门下大弟子的教门好生兴旺,不过,听说……” 白阳上人一个激灵,注意力瞬间集中在了宝光功德佛身上。 这佛门的贼秃,尤其是佛主级的贼秃,不开口则以,一旦开口提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算计。 他微笑道:“哦?小徒这些年做了些什么,竟然让宝光道友也惦记上了?” 就是白阳上人这一激灵的功夫,宝光功德佛‘他心通’神通悄然施展,心念微动,于无形无迹之间,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林浩然自身都没有丝毫察觉,连白阳上人都没有任何感知,就这么在林浩然心头,种下了一颗微妙的心念种子。 种子种下,宝光功德佛开始和白阳上人侃大山,一同云里雾里的忽悠,没有半句实在话,却让白阳上人紧紧蹙眉,瞬息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只以为自家大弟子出了什么纰漏,被佛门在不知觉之间抓住了命门。 就在宝光功德佛暗中出手,白阳上人被忽悠得一头雾水之时,林浩泫眼看那漫天雷火也无法撼动番天印,他怒啸一声,大吼了一声‘我不信’,手中长剑一挥,身边最后三口葫芦顿时喷出无数条凌厉至极的烈焰剑气。 这剑气明晃晃、亮晶晶,完全由烈焰凝成,一道道宛如实质,好似水晶铸成,飞行绝迹,更携带可怕的高温。剑气的速度,远比林浩泫自身遁术还要快了百倍不止,真个是飞行无影,只听到一声声尖锐至极的破空声在空中不断响起。 卢仚也看不清这些剑光的飞行轨迹。 围观的众多大能中,除了白阳上人和宝光功德佛能清晰把握每一道剑光的轨迹,包括元定、元善、元觉三位大和尚在内,他们也只能勉强看到一抹划空而过的剑影! 围观的众多大能中,不断有人嘶声惊呼! 这九枚葫芦,刚开始喷出的烈焰足以融金化铁,寻常灵兵都会被烧成青烟,威力已经足够可怕。 那勐烈的火雷,炸得虚空乱晃,威力堪称恐怖,若是林浩泫修为再高一些,甚至足以威胁到佛陀。这等异宝,实在是让人羡慕至极。 但是无论是那烈焰,还是这火雷,和这烈焰剑气相比,又弱了何止一等? 如此飞行绝迹,佛陀级的大能,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抹剑影……这些剑气,此时就足以威胁到佛陀级的高手…… 好些观战之人看着林浩泫的目光,就有点不对了。 尤其是一些平日里私下中就做一些兼职勾当,时不时‘劫富济贫’的高手,他们看着林浩泫,隐隐就有点馋涎欲滴的感觉。 林浩泫感受到了那些恶意的目光,但是他不在乎! 只要能赢下这一场赌斗。 第七百四十八章 群魔将舞(3) 卢仚此刻身高三丈六尺,一步迈出数十丈远,行动时如一尊黄金浇铸的佛像一般气势森严,压力迫人。番天印悬浮在他面前,一切向他轰下的火焰、火雷、剑光,悉数被番天印生生吃下。 林浩泫看着通体火光四溅,但是丝毫无损,就连刮痕都没一点的番天印,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恼火激愤的嘶声大吼:“杀!” 身体一晃,十二对紫色火翼疯狂震荡,化为一片紫色火影在身后恣意的燃烧,林浩泫化为无数条残影,从四面八方攻向……攻向…… 他突然无法看清卢仚的身影! 而四周观战的佛门、道门的诸多大能无不齐声惊呼:“林家小儿,麻烦了!” 在林浩泫之前,卢仚也曾驱动番天印应战,那时候,他展示在外的法力修为,不过普通真仙,番天印驱动之时沉重异常,颟顸狼狈。 而此刻,悍然将外显的修为提升到了足以勾动法则星辰的大菩萨境,番天印就骤然活了过来。 从一条用几百斤咸盐,腌制了十年的老咸鱼,骤然变成了一条深海中速度最快,最为灵敏的‘旗鱼’! 番天印被一层青色的风影包裹着,紧随着卢仚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带起了一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残影。 卢仚自身,更是连连施展神足通,身形闪烁不定,在虚空中四处闪现。他身边,更有大片风影呼啸而起,他的速度,变得极其的惊人。他就好像变成了一缕诡谲灵动的风,在虚空中一阵乱旋乱转。 一缕缕火焰,无法碰触卢仚丝毫。 一颗颗雷珠,在他身后无力爆开。 一道道剑光,险而又险掠过肌肤。 林浩泫眼前一片凌乱,他已经无法捕捉到卢仚的本尊何在! 下一瞬,卢仚突然一个滑步,轻轻松松到了林浩泫身后,左手挥动禅杖,抖手就是一百零八禅杖全力轰下。伴随着沉闷巨响,林浩泫身后火翼被打得寸寸崩碎。 随之,卢仚一声大喝,番天印闪烁着暗沉沉幽光,带着天崩一般巨响,重重印在了林浩泫的后心。 ‘彭’! 林太一等林氏族人身体齐齐一颤。 闷响声中,林浩泫身上缠绕着的厚达数丈的紫气、紫烟被番天印一击打得稀碎,他身上的战袍、甲胃,更是被一击粉碎。 林浩泫被卢仚从背后用禅杖狂砸的时候,就激发了一件防御灵宝,那是一面厚重异常、造型极其古拙的玉质圆盾。只是这圆盾,显然耗费极大,以林浩泫真仙境三十三重天巅峰极致的修为,他也耗费了一弹指时间,才注入足够的法力和气血将其激发! 恰恰就是他战袍、甲胃被击碎的一瞬间,圆盾化为一轮光灿灿直径百丈的光轮,犹如一轮皓月升腾而起,端端正正和番天印碰了一个结实。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光轮粉碎,番天印略微凝滞了一瞬间,狠狠印向了林浩泫的后心要害。 观战众人齐声惊呼。 唯有林浩然一人眉飞色舞,差点没狂笑出声——打死林浩泫这小婢养的,打死他罢! 林浩泫一声狂吼,他感受着身后那致命的危机,一咬牙,心一狠,身边九枚葫芦同时自爆,与此同时,他更是咬断了舌尖,狠狠喷出了一口本命精血。 精血燃烧,九枚葫芦自爆的威能顿时飙升到了极致。 一套九件清明灵宝自爆开来,一缕类似于开天辟地之初的清灵之气和一缕对应的浑浊之气骤然滋生。两缕气息一个缠绕,相互湮灭,一股毁灭性的威能轰然爆发。 这是一场小范围的,人为催生的,大致有九成九相似度的小型开天辟地! 在林浩泫的操控下,这份毁灭性的杀伤力,九成九都奔着他正面轰来……而林浩泫,则是借着灵宝湮灭带给他的一丝推动力,一个闪烁就遁出了百里。 卢仚身体蜷缩,整个缩在了番天印后。 一片浑浊幽光席卷方圆数十里虚空,番天印被一道道毁灭洪流狠狠冲击,表面微微有光芒闪烁,不断发出乱抚琴弦一般的‘嗡嗡’声。 九枚葫芦自爆造成的毁灭洪流持续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最终在虚空中一丝丝消泯。 卢仚身上衣袍悉数湮灭,通体散发出逼人高温,体表隐隐有高温红光闪烁。番天印悬浮在他头顶,洒下一片佛光,护住了他全身。在他的肩膀、后背上,隐隐可见几个拳头大小的水泡,在他磅礴血气的冲刷下,水泡正在急速干瘪,烧伤的皮肤正在快速愈合。 与此同时,体内一阵气血轰鸣声传来,卢仚外显的气血波动,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一尊专修金身,走力量之道的佛门大菩萨嘶声惊呼:“大体是八千鹏力……这,这……” 观战的众多佛门、道门大能无不色变。 八百鹏力,是佛门专修金身法体,走力战路线的大菩萨的入门门槛。而大菩萨境,佛门有史以来,有记录的最强大菩萨,肉身不过是一万两千鹏力……那是特例中特例,怪胎中的怪胎,佛门自佛祖传道以来,能达到一万两千鹏力的大菩萨,拢共只有两人! 一般而言,佛门顶尖的走金身路线的大菩萨,他们能达到的纯粹肉体力量,也就是一万零八百鹏上下,这隐隐是两仪天某种‘大道’的瓶颈,是一种天地的极致。 卢仚……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真仙,眼下,他外溢的气血波动,居然达到了八千鹏力的水准? 佛门有多少修炼岁月以千万年计的大菩萨,他们的金身之力,还不到卢仚的一半? 都说佛门弟子万念皆空,饶是如此,观战的无数佛门弟子中,九成九的人,都对此刻的卢仚生出了无尽的嫉妒之心,甚至是窥觑之意! 凭什么? 他在短短一刻多钟的时间内,拥有了寻常大菩萨一辈子都修不到的恐怖修为? “老衲慈悲!”元觉和尚双手合十,微笑着长颂了一声佛号,沉重如山的目光,在众多观战的佛门弟子身上重重的碾压而过。 众多佛门弟子激灵灵一个寒颤,一个个面带微笑,双手合十,齐声赞颂:“大狮子力佛,我佛慈悲!” 好似打开了天灵盖,一罐子冰山雪水从脑浆里泼了下去。 这些佛门弟子突然醒悟,卢仚可不是没根基的野狐禅浪荡和尚,他背后杵着镇狱一脉这个庞然大物,且不说在佛门佛陀中战力排名顶尖的镇狱玄光佛,就眼前这三尊佛陀,就足以碾碎九成九针对卢仚的恶意。 老实点。 老实点。 有后台的‘法海大师’,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轻易窥觑的。 卢仚仰天大笑,他胡乱掏出了一件僧衣,也懒得穿戴好,胡乱裹在了腰间,抓起那个硕大的玉葫芦,‘咕冬冬’就是一大通的玉髓精华灌了下去。 他的气血波动就好像火上浇油一样,越发的高涨。 所有人都能听到卢仚体内,磅礴气血冲刷血管,冲刷五脏六腑,震荡脏腑犹如铜钟轰鸣一般的巨响。他的身躯越发变得晶莹剔透,好似琉璃铸成,皮肤、肌肉、五脏、骨骼、骨髓,尽成了近乎纯透明状。 “善哉,金身无垢,有佛陀之姿!”宝光功德佛微笑颔首,做出了点评。 与此同时,宝光功德佛心中诧然——难不成,那块佛祖留下的,除了坚硬就是沉重的黑色岩块,卢仚真的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啧,啧啧…… 这块黑色大石头,宝光功德佛也拿在手中把玩了不知道多少年,以他的手段,也无法伤损分毫,是以他知道这黑色岩块肯定是一件好宝贝! 但是似乎,卢仚从黑色岩块中得到的好处,远远不止让他的番天印变得更加沉重、更加坚不可摧这一点。 不过,宝光功德佛倒是心态平和无比。 不管怎么说,卢仚是他的小徒孙儿……嘿,肉烂在锅里,卢仚越强,就是他宝光功德佛的势力越强。一块在他手中弄不明用途的佛祖遗泽,能够培养出一个强力的晚辈弟子,这笔买卖,做得划算啊! 宝光功德佛笑得越发的人畜无害、宝相庄严。 白阳上人则是有点苦兮兮的看着面前悬浮着的众多赌注……他倒不是后悔,对卢仚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一丝丝恶意。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找出背后算计他的那个,或者那些人,然后将他的火气,全都倾泻到那些人头上去! ‘轰’! 一团气血气息外溢,化为肉眼可见的暗金色火焰包裹住了卢仚。烈焰升腾百丈上下,卢仚身边的虚空都有一种融化、震荡的异兆,虚空好似一块青色的金铁,正被他犹如熔炉的气血波动一点点的烧融,一点点的破开。 刚刚指出卢仚的金身之力,已经达到了八千鹏力的佛门大菩萨呻吟了一声:“一万鹏力……佛祖在上,法海……端的是佛子再世……佛祖,慈悲!” 这一下,众多观战的佛门弟子连一丝嫉妒之心都没有了。 所有佛门弟子齐齐合十,开始默默念诵自家宗脉的静心经咒,以缓和被卢仚妖孽的表现震荡得虚浮不定的心境、法力和气血。 卢仚大声的喘着气。 肉体力量飙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感受着体内那狂飙勐进的肉体力量,卢仚催动太初混同珠,放出一丝丝幽微之气,彻底掩盖住了接下来的异动。 一万鹏的肉体力量,已经足够妖孽。 不能再刺激四周观战的修士了,否则,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低沉的喘着气,卢仚一把抓住了番天印,双眸喷吐着森森烈焰,死死盯着林浩泫:“林道友,还不认输,真要分一个生死么?” 林浩泫不断吐着血。 心痛如绞的他很想和卢仚拼命。 那九枚葫芦,是他压箱底的命根子,那面被击碎的圆盾,同样是。这两件灵宝,一攻一防,威力宏大,变幻精奇,林浩泫已然将她们祭炼成了本命灵宝,堪称他未来的成道之基。 但是今日,全都毁于卢仚之手。 看着身躯不断发生异变,气息不断提升的卢仚,林浩泫很想朝着苍天问一句,苍天如此不公,待他林浩泫何等刻薄? 尤其是,他若是败了,他之前幻想的一切好事…… 白阳上人幽幽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林家的小娃娃,你叫林浩泫?名字不错,长相也算端正,嗯,资质上佳,自身福运也是不坏,否则你也得不到那九枚清明灵宝,还有那一面圆盾……那圆盾,老夫若是没看错的话,当为太古圣贤手造之物,你能让她伴你走过一程,端的不错。” “法海这小贼秃,是个妖孽,败于他手,非你之过。” “唔。”白阳上人沉吟片刻,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脸忐忑的林太一、林上玄、林上素等人,缓缓点头:“这一场赌战,其实不该有。认真算起来,是老夫错了。既然是老夫的过错,就不能让你小娃娃承担这恶果。” 朝着面前三丈处轻轻一指,那天地如意环圈出的光圈悄然崩解,白阳上人朝着不断吐血,无比狼狈的林浩泫澹然道:“来这里,跪下,磕头吧。从今日起,你就是老夫第六位道脉真传弟子……不出意外,也就是最后的关门小弟子。” 林浩泫整个呆住了。 之前一瞬间,他还是万念俱灰,一门心思琢磨着要么和卢仚同归于尽,要么拔剑自尽……但是勐不丁的,白阳上人居然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他哆哆嗦嗦的看着白阳上人,脑壳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阳上人则是看向了一脸笑容的宝光功德佛,轻声道:“今日一战,是法海小贼秃胜了……不过,宝光道友,老夫今日,替本门小弟子,向法海小贼秃约战……三千年后,依旧是这个地方,让他们再战一场。” 宝光功德佛眉头一挑:“哦?赌注如何?” 白阳上人面皮一黑,轻轻摆手:“论道而战,要什么赌注?” 宝光功德佛放声大笑,点头应承了下来。 卢仚看着一脸空白的卢浩轩,轻咳了一声:“林道友,你的机缘造化来了,还不快去拜师,你在这里发呆,可是对圣贤的大不敬……啧啧,你似乎不是青羊林氏的嫡长子……啧啧!” 卢仚收起番天印,收起禅杖,慢条斯理的掏出一套僧衣、袈裟穿戴整齐,然后转过身,朝着一脸苍白的林浩然看了一眼。 他甚至很有闲心的,向林浩然传音了过去:“你说你,何必找和尚的麻烦?这下好了,肉身崩了,莲藕化身也毁了,你的堂兄弟,拜圣贤为师了,以后青羊林氏的家主之位,也和你没关系了……啧啧,你就是一个大废人了!” “以后啊,你就只能看着自家堂兄弟吃香的喝辣的,你在一旁吃糠咽菜喽!” 卢仚传音时,故意用了一门极其低劣的手段。 是以,不仅仅是白阳上人和宝光功德佛,不仅仅是林太一、元定和尚等在场的六尊大能,就连青羊林氏随行的那些护卫、侍女、随侍童子等,全都将卢仚的‘传音’听得清清楚楚! 青羊林氏上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怪异。 林浩然的神魂骤然一阵剧烈震荡,原本清晰宛如真人的神魂,有几个呼吸间,几乎变得犹如蒸馒头的蒸笼里冒出来的水汽,风一吹,几乎就要散去! 他嘶声道:“我,我……” 一缕缕极细的灵光从林浩然的神魂中飘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神魂骤然变得虚弱了许多。 这是道心彻底崩碎,心境已然无法维持庞然的神魂之力,神魂自发解体的征兆。 林太一面色微微一变,掏出了一个丹瓶,取出一粒专门救治神魂的仙丹,抖手化为一片澹澹的金霞融入了林浩然的神魂,缓缓道:“收摄心神,不要被贼秃的恶言所惑……这是浩泫的造化,更是我青羊林氏的荣耀,你,当为浩泫欣喜才对。” 林浩泫已经更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袍,将自己打扮得熘光水滑,毕恭毕敬的走到了白阳上人面前,一丝不苟的行拜师大礼。 白阳上人捻须微笑,手一指,林浩泫身上就多了一套紫气升腾的战甲,一条瑞气环绕的战袍,腰间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仙剑,身边多了一条九龙盘绕的长戟。 更有一套三枚道韵四溢的青苍色葫芦一排儿挂在了他的腰带上,一面略呈椭圆形,材质好似白骨,长径超过九尺,形制奇古的盾牌悄然挂在了他身后。 战甲、战袍、仙剑、长戟、葫芦、盾牌…… 刚刚和卢仚交手,林浩泫被卢仚一通暴力摧毁的一整套随身仙兵,又被白阳上人配齐了一整套……尤其是,白阳上人出手的这一套仙兵,任何一件的气息,乃至散发出的道韵,都比之前林浩泫手中威能最大的九枚葫芦,要强出了起码十倍以上! 卢仚都忍不住吞了口吐沫! 第七百四十九章 城主的职责 接过阿虎递过来的礼单,随意扫了一眼,轻飘飘的丢去了一旁,顺手撸了撸大黄的脑袋,又往蹲在一旁,一脸气呼呼的兔狲嘴里塞了一大块莽荒山岭特产的地龙肉。 作为一座镇城的城主,平日里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澹、平凡、两袖金风! 只要坐在城主府,什么都不干,每天都会有大小势力、大小商会的首脑,春风化雨般悄无声息的,将一箱箱奇珍异宝化为一份份朴素而低调的礼单,悄然送到卢仚的手上。 各色奇珍异宝,价值无算,而他们所求的,只是城主大人眼里一些极其普通的小事。 比如说,在某个特定时间段,让城卫军的巡逻队对某个街坊暂时视而不见啊。 比如说,城主府的大牢里,有某个纨绔公子,希望某天夜里,关押他的牢房大门,能悄无声息的打开啊。 比如说,镇城的罪囚数量太多,对城主府的公共费用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而城外某个大家族的矿井,却正好缺少足够的矿奴,自愿为城主府减轻经费压力啊。 又比如说,某个地头蛇家族的家主在外突然陨落,小妾养的大儿子和正房太太养的二儿子争夺家产,所以纷纷送来大笔孝敬,请求英明的城主大人为他做主。 总之,卢仚现在的小日子很舒坦,在镇字第九城更是一言九鼎,威信已经拉到了满值。 偌大的镇字第九城,谁又敢对他不尊敬呢? 背后杵着一尊佛主,更有直系师门的四尊佛陀做靠山……而且是以暴力、蛮横出名的,动辄打杀满门的镇狱一脉的佛陀。 这就很吓人了。 尤其是,谁也摸不清,卢仚在元觉和尚的帮助下,炼化了三颗升龙丹,一颗古佛舍利后,他的个人实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等层次。 大菩萨巅峰? 还是佛陀境? 法力修为,道行境界,应该没这么夸张……但是他的金身法体,或许已经到了佛陀境吧? 偌大的佛门,兆万亿的佛修,拢共就三百五十几尊佛陀。 若是卢仚的金身法体,真正拥有了佛陀级的力量,那怎么也能算是半拉子的佛陀了。放在镇字第九城,这就是绝对的霸主级的存在。 “这日子过得,空虚乏味啊。”卢仚拍了拍大黄和兔狲的脑袋,给大鹦鹉丢了几颗干果过去,抚摸着盘在手臂上的翠蛇,坐在城主府后花园的湖泊旁,看着在湖泊中露出大半截背壳的鳄龟。 大黄他们的体格,还算正经,虽然比正常的同类都大了七八倍、十余倍。 唯有鳄龟,这身躯越发的魁伟了。 他如今盘在湖泊中,露出水面的背壳直径就超过了三百丈,犹如一座黑漆漆的小山,更腾腾的往外冒着黑漆漆的寒气。 偌大的湖泊,在这黑色寒气的侵蚀下,湖水变得彻骨冰冷。 但是鳄龟的寒气极其的神异,湖水的温度已经远比冰点低了无数,湖水只是变成了类似胡辣汤一般的粘稠状,森寒无比,却始终没有结冰。 偶尔鳄龟动动爪子,甩甩尾巴,已经变成了黑蓝色的湖水就荡起一圈圈涟漪,密度增加了近百倍的湖水拍打岸边石块,‘哗啦啦’水波声中,石块就好像融化的糖块一样,被湖水舔去了一层又一层。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鱼癫虎大踏步冲了进来。 “什么事?”卢仚揉捏着兔狲的顶瓜皮,不顾他‘嗷嗷’的咆孝,死命的揉搓着。 “大肥羊……呃,不是,贵客登门。”鱼癫虎舔了舔嘴角:“崇山号的东家墨千秋,携重礼登门拜访……呃,端的是重礼,看着眼馋得很。” 卢仚站起身来,诧异的看了鱼癫虎一眼。 这些天,每天往城主府送礼的人多了,阿虎、鱼癫虎他们,早就被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弄得心都大了。能够让鱼癫虎露出这等神态,如此的惊讶,可见这墨千秋,真的送了一份不菲的重礼。 “去看看……嗯,让人上茶,上真正的好茶。就上,昨天那……哪家送来的那一包‘墨龙丹朱’,那茶滋味不坏。”卢仚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感慨:“我这个城主,这事情闹得,这话怎么说来着?谁给我送礼了,我不见得记得住他?” 城主府二进院子,专门款待贵宾的花厅内,卢仚笑吟吟的看着一脸焦急之色的墨千秋。 镇字第九城,崇山号,这是一家专门做偏门生意的商会,以墨家为主,股东囊括了镇字第九城和周边几座镇城十几户极有实力的大家族,商会实力极其雄厚。 在镇字第九城,崇山号的财力足以排进前十,而崇山号在城外建了十二座山寨,豢养的私兵护卫将近十万,商会武力在周边十几座镇城的私家武力中,更是悍然闯入进前三之列。 墨千秋,是一个明显养尊处优,从未吃过什么苦头的清隽男子,下巴上一点短须,让他在俊秀飘逸之余,略带了几分大家族主事人应有的稳重。 只是此刻,他面皮微微抽动,两只脚略有点不安的轻轻点动,一副火烧房子,而他正坐在屋梁上的焦急模样。 “墨家主,显然心中有事?”卢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不瞒城主,的确有所求。”墨千秋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城主可知,我崇山号做的是什么生意?” 卢仚缓缓点头,做了城主,他当然清点了一下镇字第九城若干大势力的资料。崇山号作为镇字第九城有数的大商号,势力辐射周边众多镇城,他当然重点关注了这家商号的情况。 崇山号做的是偏门生意。 他专门组织队伍,深入南方莽荒山岭,勘测矿脉,寻访洞天福地、灵山灵水。 一旦找到开采价值巨大,可以提供天文数字利润的矿脉,崇山号就会架设阵法,圈占地盘,仔细勘查矿脉,对其价值做一个估算,然后将其拍卖,换一笔巨额财富,又或者将其交给某一方大势力进行开掘,自家在里面占一份干股,按时分配高额利润。 若是找到了什么洞天福地、灵山灵水,他们也会将其圈起,认真布置,仔细经营,一点点认真凋琢,将其打造成功能完善的清修洞府后,将其秘密交易给有所需的势力。 这些有所需的势力,要么是在两仪天犯了大事,被逼逃来南方避难的倒霉蛋,要么就是家族有所诉求,需要在莽荒山岭布置秘密据点的‘有心人’。 总之,无论矿脉也好,这些洞府也罢,崇山号的生意总是极其红火,每年都给他们带来天文数字般的利润。 尤其是,就连城主府也不知道,崇山号究竟在莽荒山岭中,布置了多少秘府,又在里面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墨千秋双手紧握着茶盏,指头关节有点发白,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 如果不是,这套待客的茶具,也是某一天不知道哪位送来的一套儿仙宝,品质可靠,极其坚固,怕是已经被墨千秋捏成了粉碎。 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墨千秋低声道:“本家,在南面,一座洞府出事了。” 卢仚眉头一挑。 听这话,就知道是崇山号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府出事了……卢仚颔首道:“里面有重要的物?还是重要的人?崇山号自家武力,难道不能解决么?” 墨千秋的面皮剧烈的抽了抽。 他犹豫了一下,再一次压低了声音:“城主大人可知道,崇山号背后是谁?” 卢仚笑了,他看着墨千秋,悠悠道;“墨家主有话直说罢,火烧眉毛了,还弄什么玄虚呢?” 墨千秋呆了呆,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苦笑道:“平日里和人谈生意,云遮雾绕的手段弄习惯了,城主大人见谅则个。” 吐了一口气,墨千秋沉声道:“那秘府中,有重要的物,但是那些物固然罕见珍奇,和那人相比,却又不重要了。呃,崇山号身后,是姜氏。” “嗯?姜氏?哪个姜氏?”卢仚诧异的看着墨千秋。 “就是那个,开天辟地之后,太古之时,道祖、佛祖还在传道,道门、佛门尚未成型时,凭借一己之力,几乎一统两仪天人族的太古尊皇姜万古留下的那个姜氏!” 墨千秋说道‘姜万古’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点惨白的小脸蛋骤然爆发出了炫目的光彩,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看着卢仚,沉声道:“镇字第九城墨家,实则是姜姓,乃姜氏旁支,在镇魔岭建立之前无数年,墨家就更换姓氏,专门在外为姜氏处理一些……” 墨千秋看着卢仚,没把话说完。 卢仚会意。 很多年前,姜氏一支旁支族人,改名换姓,化身墨家,专门给姜氏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活计呗。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无非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栽赃嫁祸、造谣生事之类。 大家族,尤其是‘太古尊皇姜氏’一脉这样的大家族,有这样的布置,一点都不稀奇。 太古尊皇。 卢仚在琼华山无聊看闲书的时候,在一些佛门典籍中,见过相应的记载。 那的确是一尊勐人,一如墨千秋所言,在两仪天佛门、道门尚未成型,道祖、佛门还在传道,诸方大能都在虔诚听道的时候,这位老爷子带着一群凶悍族人、彪勐属下,凭借天生的神力,硬生生打穿了几乎整个两仪天。 在遍地荆棘,无数豺狼虎豹、妖魔鬼邪环绕中,姜万古几乎建立了一个大一统的人族皇朝。 那也是两仪天历史上,人族最接近大一统的辉煌巅峰。 随着道祖、佛祖飘然远去,道门、佛门诸方大能纷纷出世,建立大小宗门,建立大小教派,传道的传道,传法的传法,占山为王,圈地称尊,姜万古建立的人族势力在短短数百年间就分崩离析,而姜万古也被不知名的强者击杀。 但是姜氏一族,却毅然决然的投靠了当时实力最强大的一位道门大能,保存了苗裔传承。 其后,道门、佛门风云跌宕,诸方大能时有陨落,也有新的大能不断崛起。 姜氏在道门内跳荡纵横,连续更换了好几个后台靠山,依靠各种手段,逐渐发展壮大。现如今,姜氏已经是两仪天道门中有数的超级门阀。 “百年前,崇山号的一支勘测队伍,在南方蛮荒,一处刚刚从混沌中开辟滋生的领地中,找到了一处‘皇天运府’。”墨千秋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皇天气运’,这是姜氏一族才知晓的绝对机密……当年姜氏一族的始祖姜万古,就是得了一缕皇天之气,激发了天生血脉……” 卢仚急忙打断了墨千秋的话:“墨家主,你觉得,这些事情,我方便听么?” 墨千秋苦笑看着卢仚:“求城主救命的事情,为何听不得?而且,在下也只能将这事情说给城主听……因为城主靠山太硬,硬得离谱,所以城主听了这机密,也不用担心我这边杀人灭口不是?” 卢仚缓缓点头,这话,有道理啊。 墨千秋又继续苦笑道:“再一个,城主体内,并无姜氏一族的‘荒古皇脉’,那皇天之气,于城主无用……以城主的靠山背景,也无需窥觑姜氏一族的这一点机缘,是以,城主和在下,并无冲突之理,城主以为呢?” 卢仚点头:“墨家主说得透彻,那就,请继续吧。我也好奇,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墨千秋娓娓述说,卢仚的脸皮逐渐有点绷不住了。 这真是倒霉催的! 姜氏一族当年能够几乎一统两仪天人族,姜万古以凡人之身,几乎拥有对抗圣贤的实力,就是因为体内的荒古皇脉。 那是一份极其霸道,极其神异的天生血脉,蕴藏了无穷伟力,有不可思议的天赋神通。 姜万古就是得了一缕开天辟地时遗留的皇天之气,是以激发了全部血脉,才拥有了那等神奇伟力。而姜氏一族一代代繁衍下来,荒古皇脉虽然还在他们血脉中,却已经从显性逐渐变成了隐性。 现在的姜氏族人,最多就是天赋好一点,资质高一点,聪明机灵一些,悟性比寻常人高明一点,除此之外,他们和正常凡人、和正经修士,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以,墨千秋在那支探测队,发现了一处皇天运府,更在里面发现了一口气运灵穴,发现里面有微薄的皇天之气孕化滋生时,墨千秋悍然将整只队伍灭口,将那处秘府的存在彻底掩盖了下来。 现在,那洞府中,有墨千秋最心爱的小儿子,以及三位最为宝贝的孙儿在内潜修。 汲取皇天之气,复苏荒古皇脉,获取无上神通天赋,掌握曾经太古尊皇至高伟力。 卢仚明白了。 他看着墨千秋,沉声道:“那秘府,出事情了。而你,并不敢,也不愿将这秘府存在,通报给姜氏本家……甚至,我怀疑,这秘府的存在,你连墨家的其他族人,也都瞒着吧?” 墨千秋默认了卢仚的说法。 卢仚‘啧啧’了几声:“所以,那边出了问题,你觉得,你自己没办法解决,必须求援……但是姜氏本家有极大可能对你的‘背叛’行为进行严厉的惩罚,你不敢向他们求援。墨家嘛……你宁可向我这个外人求援,也不愿意将好处分润自家亲族?” 墨千秋苦笑:“城主不要以为在下有多贪婪、自私……只是,墨家内,有不少人和姜氏本族暗通款曲,若是他们得知了秘府之事,怕是我也免不了挨上一刀。” 伸出右手,朝着自己的脖颈轻轻噼了一下,墨千秋沉声道:“在下思量许久,发现,偌大的两仪天,能帮在下的,能救在下的,在下敢于求援,愿意求援的,唯有城主大人您了。” 卢仚抓起了放在自己身边小茶几上的礼单,轻轻翻开。 果然,是一笔极其丰厚的大礼。 难怪,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鱼癫虎,都会说‘大肥羊上门’了。这份礼单上记载的礼物,坦白的说,足够将一支三千人规模,完全由十重天境界以上的真仙组成的精锐军队,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 若是不用其武装真仙,而是拿来培养寻常修士,那么足够让最少两万名天人境修士,直接凝聚真仙位格,突破真仙境界。 而卢仚占据了琼华山道场也有些年头了,他麾下的道兵大和尚中,真仙级的道兵也还不到一万人,修为境界,更几乎都在十重天之下! “这礼单……轻了点。”卢仚随手将礼单丢在了一旁:“姜氏一族有多强,贫僧不是很清楚。但是太古尊皇姜万古之名,我是知晓的。他留下的血脉亲族,又是道门有数的超级门阀,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强盛。” “我帮了你,就是得罪了他们。未来若是事发……” 墨千秋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这份礼单,只是在下如今能拿得出来的私产。若是城主大人愿意援手,事成之后,整个崇山号,包括在下这一支族人,都是城主大人的。” 卢仚骇然看着墨千秋:“怎的?你准备弃道入佛?” 墨千秋咬咬牙,沉声道:“作出这样的事情,姜氏一族定然不会容我……区区旁系血脉,居然胆敢沾染皇天之气,我定然是罪该万死的死罪,绝无幸免可能。我这一支族人,也定然会被斩尽杀绝,以免威胁到姜氏嫡系正统之位。” “在寻到那秘府之时,在下已经琢磨着,想要投靠佛门,只是尚未决定,投靠哪一家而已。” 墨千秋站起身来,‘咕冬’一声跪倒在卢仚面前,朝他五体投地、大礼参拜:“现在,在下找到了明主……城主大人若是不嫌,在下,连同在下这一支族人,愿意为城主大人效犬马之劳!” 卢仚摸着下巴,看着墨千秋,缓缓点头:“有趣,有趣,既然如此,送上门的好处,不拿就真正是伤天害理了。且说说看,那秘府,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日当正午的时候,墨千秋匆匆离去。 卢仚正在复盘他和墨千秋的对话,在脑海中认真解析墨千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肢体动作,以及他身上的气血、法力波动等等一切所能感知的状态。 嗯…… 并无虚假。 他的一切担忧,一切惊惶,甚至是藏在最深处的那一丝恐惧——对于姜氏本家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后,可能导致的后果的恐惧,全都是真实的。 而且墨千秋对他并无恶意。 “所以,不知不觉,我也成了人家眼里的一座大靠山啊!”卢仚端坐在花厅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也是能够理解的嘛。 背后杵着宝光功德佛这么一尊大佛,宝光功德佛明面上的佛脉真传弟子虽然只有四人,但是个个都是佛陀境界。佛门三百多位佛陀中,依附宝光一系,任凭他驱策的佛陀大能,单单外人所知的,就有二十几位。 加上镇狱一脉新晋三位佛陀! 卢仚背靠着如此雄浑的势力,他的确有成为很多人靠山、成为很多势力背景的资格! “稍稍稚嫩了些。”卢仚开始自省。 金身法体达到了佛陀境,而且在佛陀中也属于不弱的层次。但是法力、道行、神通,诸般手段,乃至身边的追随者,甚至是道兵大和尚们的修为,都太弱了一些。 一方势力,可不是单靠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蛇无头不行,但是,单单有头也不行。”卢仚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了北面:“区区一座镇城城主,都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内敛财无数,那么,若是能成为镇魔城之主……再安插几个镇城城主下去,这刮起地皮来……” 刮地皮,就是收敛资粮。 第七百五十章 山洞之夜 兔狲打了好几个喷嚏,阴沉着脸,好似被佃户拖欠了十年佃租的老地主,摇晃着肥都都的身体,就往卢仚这边奔了过来。 这厮,嗅觉极其敏锐,却又极其好洁。 三百多号大姑娘身上涂抹的胭脂水粉、香水香油,味道各不相同,混杂了这些大姑娘身上本身一些血腥味、石楠花味,端的让兔狲想要发飙抓人。 只是,几条彩带飘荡,三名生得颇为妖艳的大姑娘带着几条残影,闪现在兔狲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名瓜子脸、桃花眼的大姑娘笑吟吟的,伸手去摸兔狲的脑袋:“唉哟,这猫生得这么圆润,好生喜人……嘻,抓回去做宠物也蛮好!” 一声惨嚎,大姑娘伸出去的右掌齐腕而断。 一缕银白色庚金锐气附着在大姑娘折断的手腕上,宛如无数细微的刀轮旋转,就听‘嗤嗤’脆响不断,她的小手臂一层层的被磨成粉碎,炸成了大片血雾,顷刻间整条小臂彻底消失,那一缕锐气已经延伸到了她手肘附近。 兔狲缓缓收回右前掌,几根足足有三寸长的锋利爪子缓缓缩回厚厚的肉垫。 他全身都蒙着一层澹澹的银色寒光,浑身长毛竖起,一根根宛如银针无风自动,相互碰撞中,不断发出千万人鏖战般刀剑碰击的‘锵锵’声响。 卢仚盘坐在篝火旁,澹然道:“我家这肥猫,脾气不好,诸位姑娘,还请矜持!” 山洞内,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数十名盘坐在地的大和尚微微睁开眼睛,丝丝煞气升腾,同时朝着血流满地的大姑娘看了过来。 百来号黑衣劲装男子,身边更是隐隐有寒芒萦绕,一个个绷紧了身体。 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个寨子的修士们,更是纷纷站起。他们都是在莽荒山岭厮混多年的老手,有着极其丰富的生死搏杀经验,不需要三位寨主多吩咐,已然摆出了标准的迎战阵势。 兔狲摇摆着肥都都的身体,慢悠悠的窜到了卢仚身边,两只前爪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嗷嗷’叫了一声,朝着他手中的烤肉吐了吐舌头。 翠蛇悄无声息的从卢仚袖子里探出头来,这家伙张开嘴,锋利的獠牙在火光中闪烁着黑绿色的寒光,一滴细小的毒液在毒牙尖端隐现,只要法力一摧,这毒液就能迅速化为致命的毒雾,弥漫整个山洞! 大黄站起身来,宽厚、硕大的脑袋晃了晃,朝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大姑娘‘汪汪’两声大吼。 吼声震得山洞‘隆隆’轰鸣。 大黄如今修为也是颇为不凡,一声大吼,颇有几分佛门狮子吼神通的威势。 蹲在卢仚头顶的大鹦鹉扑腾着三尺多宽的翅膀,长长的尾羽勐地翘起,好似在卢仚头顶上绽放开了一团赤红色的鸟形花朵。 他不耐烦的朝着那群大姑娘尖叫着:“你们老娘全都炸得稀碎了……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一名看上去成熟一些,能有近三十岁模样的美妇人咬着牙从大姑娘群中走出,朝着卢仚冷声道:“这位道友,何以欺人太甚?” 卢仚‘咕冬’吞了一口烈酒,冷然道:“哦?贫僧怎么欺负你们了?” 那妇人怒道:“我家女儿做错了什么?你何以纵兽行凶?” 卢仚笑了:“贫僧纵兽行凶?你家那姑娘刚才说什么?抓了回去做宠物?可知道,他是有主的?是贫僧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不告而取,是为盗;当着主家面强行取之,是为‘劫’……你家姑娘当面打劫,丢一条手臂,也是应当!” 大鹦鹉‘嘎嘎’笑着,怪声怪气的嚷嚷道:“活该!” 妇人还要和卢仚争论,那被切掉一只手掌的大姑娘已经嘶声尖叫起来:“妈妈,救命,这伤,我止不住……它,它,好生凶狠!” 那一缕细细的银色锐气,已经延伸到了大姑娘的手肘上方,眼看着就奔着她的肩膀过去了。锐气所过之处,肢体尽成血雾,若是不能将这一道锐气消除,她整个人都有可能被化为一团血雾凭空蒸发。 妇人清啸一声,骤然一个闪身到了大姑娘面前,右手一挥,一抹寒光闪过,大姑娘的整条右臂顿时齐肩而断。锐气一卷,整条脱落的手臂顿时化为血雾。 大姑娘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她咬着牙,流着泪,一声轻喝,体内法力一旋,伴随着一声轻响,被斩断的手臂又重新生长了出来。 真仙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只要本源尚存,只要还有一丝法力存在,就能快速的重生肢体。丢失一条胳膊,一条腿之类的伤势,对真仙而言,也就是‘皮肉之伤’罢了。 只是,兔狲爪子上的庚金之气何其凌厉,短短时间内,依旧攻伐伤损了大姑娘的一丝元气。只是修复一条手臂的功夫,大姑娘原本红润如山茶花的脸蛋,已经变得惨澹苍白,好似被暴风雨蹂躏了一晚上的白海棠,端的透着一股‘残花败柳’的韵味。 卢仚澹然道:“好了,既然手臂长出来了,事情就这么了了。唔,还望道友以后教好自家属下,不要仗着有几分手段,几分势力,几分后台靠山,就在外乱说话,乱伸手。贫僧是个好脾气的,碰到不好脾气的,你们今天,就有难了!” 实话实说,以如今卢仚的背景靠山,以他在镇魔岭的官方身份,更以他自身的金身修为,他这番话说得很是中肯——那大姑娘莫名其妙的想要生掳兔狲,吃点苦头,付出一点元气,这已经是极其轻微的惩罚。 卢仚劝这妇人好生管教自家属下,也是一番好意。 真个卢仚没和他们计较什么。 换上一些大家族出身的纨绔子,或者修炼魔功邪术的修士,就凭刚才那大姑娘的行为,现在这山洞中,定然已经是血雨腥风,满地躺尸。 但是卢仚这话听在这妇人耳朵里,却是不中听到了极致。 她连连冷笑:“有难?姑奶奶倒是想要知道,能有什么难!” 山洞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洞口的烟雾禁制晃了晃,数百名气息森然的彪形大汉带着满身的血腥味、烟尘气,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领头的一名身高丈外的虬髯大汉瞪大眼睛,目光如电,迅速在山洞内扫了一眼。 卢仚如今身形过于魁梧,他盘坐在地,都有一丈多高,完美的遮挡住了站在他身后的血腰子三人。是以,这虬髯大汉只是目光在卢仚脸上停留了一瞬,‘哈哈’笑道:“桃娘子,这是怎么了?咱们刚刚分手不到一刻钟,你嫌弃咱们兄弟们身上埋汰,让咱们走在后面,不让咱们兄弟们离你太近……嘿嘿,这是,唷,含香姑娘,你这膀子,刚刚受伤了?” 那领头的美妇人桃娘子目光一旋,原本有几分凶神恶煞气焰的她,突然变得娇滴滴、羞涩涩、可怜巴巴的,她水蛇腰一扭,带着一阵儿香风就撞进了虬髯大汉的怀里。 “金大寨主,你给咱评评理!”桃娘子带着一丝哭音道:“咱们母女,可是被这死秃子给欺负惨了……哎,咱们‘天香游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凌过?” 虬髯大汉金寨主怪眼一翻,正要开口,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人同时从卢仚身后绕了出来,三五步走上前,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老金啊,这事情,你就不要乱插手了。嘿,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不想你在这里栽了大跟头。” 勾魂刀更是带着一脸圆润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向卢仚介绍道:“城主大人,这是黑烟寨的老金,你叫他‘缺德冒烟’的就行,谁让他寨子的名字就冒黑烟呢?咳咳,他也是咱们镇字第九城的好汉,前些日子,他带人进入莽荒,不在城中,是以,不知晓城主大人您的威名!” 卢仚眉头一挑。 金寨主的脸色骤然一僵,下意识的双手一用力,将怀中娇滴滴的桃娘子推出了十几丈远,差点一屁股蹲在地上。 肃然看着卢仚,金寨主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敢问大人?” 勾魂刀忙不迭的说道:“老金,您这次进来,可是耗费了两三年功夫,咱们还以为你都死在里面了呢……这位是咱们镇字第九城新上任的城主法海大师,法力通天,神通莫测,端的是镇魔岭绝顶的人物。” “这也就罢了,要论起法海大师的师门,那更是了不得。” “你可知道,法海大师的曾师祖是谁?正是佛门如今轮值的佛主宝光功德佛啊……他可是佛门镇狱一脉的佛脉真传……镇狱一脉的三位二代弟子,数月前纷纷晋升佛陀修为,真个是天下震动啊!” 勾魂刀语速极快,三两下就将卢仚的身份来历说了个透彻明白。 卢仚顿时心中明了,勾魂刀他们三个,和这‘缺德冒烟’金寨主的关系不坏! 否则,以这三个老江湖的习性,他们不会这样帮金寨主打圆场。 金寨主更是脸色一阵青红不定,他怒视桃娘子一眼,怒道:“桃娘子,没有你这样做人的……就算咱们有过数十‘日’的恩义,你也不能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啊!” 他狠狠的指着桃娘子嘶声道:“我以前就给你说过,你家这些女儿,被骄纵惯了,迟早要惹出祸事来!吓,一个个还真把自己当什么金枝玉叶,以为天下人都要哄着护着?” 声色俱厉的训斥了几句,金寨主低眉顺眼的走到了卢仚面前,温言细语的笑道:“原来是城主大人当面,俺老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有冒犯之处,还请城主大人见谅!” 卢仚看看金寨主,再看看桃娘子,摇摇头,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那桃娘子也不敢再发飙,灰头灰脸的朝卢仚行了一礼,红唇微微蠕动,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带着一群大姑娘缩到了一旁。也不提热水洗澡的事情,三百多号大姑娘点起了两堆小小的篝火,可怜兮兮的围在火堆旁休息。 金寨主和血腰子三人走到一旁,低声寒暄了几句,金寨主就带着随行的下属,跑去山洞一角,点起了篝火。黑烟寨的那些下属自行围着篝火休憩,而金寨主又在血腰子三人的带领下,回到了卢仚身边,悄无声息的奉上了一枚戒指。 卢仚眉头一挑,站在他身边的阿虎随手接过戒指,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神念往内扫了一眼,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卢仚就知道,这戒指中的财物,价值不菲,否则这些日子在城主府见惯了重礼的阿虎,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金寨主,有心了。”卢仚颔首道:“以后,在城主府多走动走动。贫僧初来乍到,正是需要结识各方豪杰的。” 金寨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落嘴的连连称是。 他顺势就在卢仚的这堆篝火旁坐定,和血腰子三人吃肉喝酒,交流一下最近两年镇城的消息。 卢仚坐在一旁,同样是大口肉、大口酒,也吃喝得酣畅淋漓,同时聆听四位寨主的江湖八卦,倒也听得是津津有味。 这黑烟寨倒是和其他寨子不一样,金寨主本来是一介散修,原本是何处人士,也是讳莫如深。但是,他大体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仇人,这才逃到了镇魔岭避难苟且的。 他也有几分手段,在镇魔岭胡乱厮混了一段时间,因为天性豪爽,足够义气,又兼傻人有傻福,居然聚拢了一批散修,又结交了几个在镇魔岭发家的土着小家族,一路拼杀,建起了黑烟寨。 是以黑烟寨没什么后台,没什么靠山,金寨主就很主动的向城主府靠拢。 黑烟寨,也是镇字第九城城外众多寨子中,极少的几个主动向城主府按时、按量纳税的寨子,之前和耶律霆的关系很是不错,颇有几分交情。 正因为如此,知道卢仚是镇字第九城的新城主,金寨主这才对那桃娘子严词厉色,同时对卢仚曲意逢迎。 而那桃娘子,则是‘天香游馆’的老鸨子! ‘游馆’,这是镇魔岭莽荒山岭中的特殊行当,端的是,不知道哪位脑洞大开的‘奇人’弄出来的奇门买卖。 这南方莽荒山岭,危机处处,一如卢仚他们这等修为,从镇字第九城一路南下,耗费一整个白天的功夫,也只是在山林中深入了三千里! 这还是刚刚进入山岭,若是更加深入,则风险更大,每天能前进的距离更小。 是以,大大小小的探索队伍,在山岭中,就好似金寨主这般,一次探索、勘测,动辄耗费数年,甚至十几年、数十年时间。 而且,在这山岭中,整日里披荆斩棘,与天斗,与地斗,和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邪魔、妖蛮厮杀拼斗。是以,每个修士的心理压力都很大! 何以解压? ‘游馆’这行当,就应运而生。 有人组织几个谈钱不要命的老鸨子,组织一大群花枝招展的职业大姑娘,组成一支支规模不等的队伍,同样深入南方莽荒山岭,沿着一些开辟好的,比较安全的固定路线往来游走。 她们随身携带各种小型的洞天类宝物,比如说各种精巧的楼阁、画舫等物,走到哪里,皮肉买卖就做到哪里。 那些深入莽荒山岭亡命搏杀的修士们,付仙晶也好,付矿石也好,付各种药材或者其他的天才地宝,乃至各种珍稀的兽皮、兽骨、兽血等等。但凡是值钱的物件,这些‘游馆’就没有不收的! 甚至,你实在身上无钱,又实在想要和大姑娘们缔结一段感情,那么你愿意付出足够数量的精血和修为,让这些修炼了奇异功法的大姑娘们大快朵颐一把,也是可以的! 渐渐地,这些‘游馆’不仅仅和镇魔城的探索队伍做买卖,她们还依仗着天赋本钱,和莽荒山岭中的那些妖蛮、邪魔搭上了交情。 ‘天香游馆’,就是这些‘游馆’中排名靠前,皮肉买卖做得风生水起的行业大老。 就金寨主他们所知,‘天香游馆’在莽荒山岭中,大大小小的队伍有上百支,桃娘子带领的这三百多位大姑娘,只是其中规模较小的一支‘新嫩队伍’。 之前白天里,金寨主恰恰在半路上和桃娘子的队伍遇上,在山岭中飘荡了两三年,早已憋出了一肚皮邪火,颇有点迫不及待的金寨主,就和麾下的修士们,狠狠的光顾了一番桃娘子的生意。 “这游馆嘛,操持的是皮肉生意,若是在镇城中,倒也不用担心她们什么。”金寨主眨巴着眼睛,看着卢仚:“镇城的城主,怎么也能将她们压得死死的不得翻身。” 卢仚就看向了金寨主。 这话,一听就有下文。 果然,金寨主继续说道:“但是在这山岭中么,拳头大的就是爷,这些老鸨子,有不少的老相好,有些人……可是不把镇魔城的清规戒律放在心上的。尤其是,一些老鸨子和一些邪魔、妖蛮交好,一些‘老祖’级的人物,更是难缠。” 金寨主轻声道:“所谓,物以稀为贵,在镇魔城中,想要找姑娘还不容易?但是在这莽荒山岭中,在外飘荡太久了,不要说一个打扮得妖艳娇俏的大姑娘,就算是一头……咳咳。” 摸了摸面颊,金寨主说道:“在这山岭中,有时候,一个游馆姑娘一句话,就能挑起两支队伍的厮杀。所有人都哄着她们,供着她们,是以,一些姑娘,未免就太把自己当回事。” 叹了一口气,金寨主看着卢仚说道:“有时候,咱们宁可和人正面拔刀,硬碰硬的对上,也不愿意……咳咳。” 卢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刚才那女子,丝毫不顾我等在旁,悍然擒拿贫僧的这头猫爷。呵呵,这游馆,倒是有趣,贫僧真是第一次听闻这等事情!” 轻声说笑中,外面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尖锐、野性的兽鸣声响彻夜间的山林,两百多条人影带着浓厚的雨水气息冲进了山洞,一个尖锐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叫骂着:“这畜生,真正是畜生,盯着我们作甚?盯着我们作甚?” ‘轰’,山洞微微震荡了一下。 一头形如黑豹,但是背生双翼,额头有一根水晶般六尺长角,在夜间闪烁着明亮光芒,照亮了方圆里许之地的奇兽嘶吼着,一头撞在了洞口的禁制上。 第七百五十一章 山洞之夜(2) 卢仚的脾气,在很多时候,还是蛮好的。 只要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他是不会横插一刀的。混江湖嘛,人情世故,总要懂一些,这是当年他在大胤镐京市井街头厮混的时候,就明悟的做人道理。 是以,这刚刚用秘魔真雷威胁了大和尚的‘老祖’,和柳总管、桃娘子一通拉拉扯扯。他自报家门,赫然是那位乌头老祖座下义子,在某山、某谷、某洞窟自立门户的‘鸠头魔祖’,麾下有百余魔将,数万魔兵,统辖莽荒子民近千万云云。 这鸠头魔祖自称,之前天香游馆路过他的地盘时,他正在闭关苦修一门高深魔功,是以无暇分身来光顾生意。等到天香游馆离开了,他破关而出,才听闻下面的魔子魔孙们,谈起了天香游馆的大姑娘们有多水润、有多白净、有多娇俏可爱。 是以,他一路追着腥味就追了上来。 只是,鸠头魔祖的人缘不是很好,和周边的很多邪魔、妖蛮都有矛盾,这一路追赶,路过好些对头的地盘,都和对方大打出手,一路延误了不少时间。 偏偏桃娘子要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和柳总管交账、接收物资补给,是以这一路也是紧赶慢赶,熘得飞快。 鸠头魔祖被‘浴火’烧得浑身难受,最后干脆将随行的魔子魔孙全都丢下,自己全力奔驰,这才在这山洞处,及时的追上了桃娘子一行人。 让他欣喜的是,桃娘子身边,居然还多了百多个新人! 是以,鸠头魔祖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就要桃娘子开门营业,接待他这个不远万里苦苦追来的‘忠诚客人’。 桃娘子喜笑颜开,和那鸠头魔祖极其热情洋溢的攀扯了一番。 有几个大姑娘,已经在山洞角落里,放出了一栋二层小楼。青砖碧瓦,红纱轻垂,十几盏粉红色的灯笼,将小楼点缀得极其旖旎、暧昧。 十几名娇俏可爱,燕瘦环肥各有风味的少女站在楼上,摆出了千姿百媚的身段儿,朝着鸠头魔祖挥动着粉红色的小手绢。 那一句经典的‘客官,上来玩呀’,也从这些大姑娘嘴里娇滴滴的冒了出来。她们修习的功法,最是适合这等风月话语,一声声,一字字,端的是勾人心魂,让人仅仅是听着她们的呼喊声,就觉得骨髓都要融化了,似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倾泻出来。 “这几个大妹子,有劲!”阿虎、鱼癫虎几个虎爷,一个个目露绿光的盯着那栋小楼。 卢仚轻咳了一声:“矜持,矜持,看看你们身上,现在可是穿着僧衣、袈裟。” 顿了顿,卢仚压低了声音:“真动心了,回去镇城,换了便装,随便你们做什么……在这里么……我对任何行业的从业人员都一视同仁,绝对公平对待……但是这些姑娘,她们还接待那些妖蛮、邪魔,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古怪毛病?” “又或者,他们在她们身上埋下了什么恶毒手段,一个不小心,中了暗算,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卢仚很慎重的提醒身边这群虎爷。 鸠头魔祖大笑着,迫不及待的闯入了小楼。一层粉色的烟霞冉冉升起,将整栋小楼包裹了起来,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只有极其恍忽的光影隐隐透出,可以看到十几条身影正在奔波追逐,一副玩得极其开心的模样。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卢仚双手合十,感慨道:“阴阳敦伦,果然是天地至理。这位鸠头魔祖,也真是妙人,奔波十几万里,就为了此时,此刻,端的……精彩!” 一旁那大和尚双眼一翻,沉声道:“邪魔外道,当诛。” 卢仚斜了大和尚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这位师兄,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大和尚斜睨卢仚,冷笑道:“笑话,佛门镇狱一脉的佛脉真传,以和为贵?” 刚才血腰子几个人,给金寨主介绍卢仚身份的时候,点出了卢仚是镇狱一脉的佛脉真传,这大和尚显然是听得清楚。此刻,他毫不犹豫的用卢仚的身份,嘲笑卢仚刚才的那一句‘以和为贵’。 卢仚笑了笑:“这是自然,我镇狱一脉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向来与人为善……敢问师兄出身哪一宗,哪一派,上师何人?或许,我们宗派之间,还有交情也不一定!” 刚才这大和尚显露的圆月弯刀血骷髅法相,让卢仚感到一丝惊怖之意。这等法相,极其的可怕,身为佛门弟子,却走的纯粹‘杀戮’之道,卢仚想了许久,以他对两仪天佛门的认知,似乎没有哪一宗派的和尚走的这种凶煞路数? 大和尚咧嘴一笑,笑容中充盈着滔天的怨气,无穷无尽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深深的看着卢仚,看了许久,许久,这才缓缓点头:“贫僧渡苦……宗派来历,你若是知道,就知道,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嘿,嘿嘿。” 怪笑了几声,渡苦和尚沉默了一阵,轻轻摇了摇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山洞外,又有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唰、唰唰’,几道近乎无形无迹的佛光闪入了山洞。这佛光的存在感轻微到了极致,整个山洞,除了卢仚,也就只有渡苦和尚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卢仚勐地抬头,缓缓站起身来。 这几道佛光藏匿行踪、隐匿气息的能力几乎妙绝巅峰,若非卢仚最近实力飙升,金身五感已经拥有了佛陀级的能力,他还真不能发现这几道佛光的闯入。 两仪天佛门,有哪一脉,走的是这路子? 卢仚似乎有点印象,在大觉寺,他看过的佛门典籍中,似乎提起过,有一尊平日里极其低调,在佛门内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佛陀,他传下的佛光神通,就近乎于‘刺客’一道。 以芥子须弥神通融入虚空之中,那尊佛陀的门人弟子飞遁之时,堪称‘无形’,飞行‘绝迹’,无论是杀伐还是逃命,都是佛门一等一的神通。 那尊佛陀的尊号叫做什么来着? 卢仚有点迷湖。 似乎,那尊佛陀的‘隐匿’神通,已经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除非是在大道修为上压过他一头的大能,否则连他的模样、他的尊号,和他有关的一切信息,都难以记清。 卢仚的金身法体有了佛陀境的能力,但是他的道行、法力,却只是大菩萨境。 是以,他隐隐想起,佛门有这么一尊‘隐形’的佛陀,但是关于那尊佛陀再详细的资料,他实在是半点儿都想不起了。 几道佛光在洞口微微一凝,佛光一闪,露出了几个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的白衣僧人。 渡苦和尚等一群大和尚站起身来,朝着那几个白衣僧人迎了上去。 双方双手合十,无声的相互行礼。 渡苦和尚掏出了一大把储物戒指,默不作声的递给了几个白衣僧人。而那为首的白衣僧人接过这些戒指,纳入了袍袖,也取出了一捧储物戒指,递给了渡苦和尚。 卢仚挑了挑眉头。 这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渡苦和尚这一行人,也是来这处进行交易的。刚刚渡苦和尚递给为首白衣僧人的储物戒指,乍一看去,起码有上百枚。 以渡苦和尚的修为,他手中的那些储物戒指,可想而知容量小不到哪里去,起码也能有里许方圆大小,甚至可能更大。上百枚里许大小的戒指,能容纳多少好东西? 而那白衣僧人递给渡苦和尚的戒指,也有近百枚。 双方交易的数量之大,可见一斑。 又听得,白衣僧人和渡苦和尚略略寒暄,大意就是,白衣僧人劝渡苦和尚‘保重自身’,切勿‘焦灼激进’,而渡苦和尚对白衣僧人的劝说似听非听的,只是双手合十,问候某位尊者最近情况云云。 冥冥中,有一股极强的力量,抹去了一些关键字眼。 卢仚近在迟尺,以他如今的能为,居然听不清那位‘尊者’的尊号。卢仚暗自思忖,这定然就是大觉寺典籍中记载的,那位‘隐形’的佛陀了。没想到,那位的修为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外人居然连他的名号都听不得! 卢仚目光未免就在那白衣僧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白衣僧人早已注意到了卢仚,感受到卢仚的目光,白衣僧人双手合十,朝卢仚这边行了一礼:“贫僧慎思,见过师兄!” “贫僧法海,见过慎思师兄……外面夜深,山岭中凶险无数,崎区难行,师兄过来坐坐?”卢仚热情的打着招呼。 “无妨。”慎思和尚微笑,轻轻摇头:“贫僧修持的佛法,最擅长赶夜路,些许凶险,倒也无甚妨碍。” 指了指渡苦和尚,慎思和尚轻声道:“渡苦师弟,性格犟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担待一二。” 卢仚微笑,正要客套几句,那山洞角落里的二层小楼,突然破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几个光熘熘浑身是血的大姑娘哭天喊地的跑了出来:“救命,救命……这厮,不是人!” 同样光熘熘浑身是血的鸠头魔祖喘着气冲了出来,鸟爪子一样的双手骤然拉长,狠狠抓向了两个大姑娘的后颈。他嘶声道:“收了老祖的钱,就得任凭老祖我玩,跑什么?跑什么?老祖这门吞元大法,才施展了一小半哩!” 抖动着丑恶的身躯,鸠头魔祖一把抓住了两个大姑娘,伴随着她们惊恐欲绝的惨叫声,一把将她们拉到了自己身边。他放声狂笑道:“嘿嘿,山岭外的姑娘,就是比山岭内的水灵,水嫩……嘿嘿,尤其是这血啊,鲜香甜美,妙极!” 双眼闪烁着绿光,鸠头魔祖朝着花容失色的桃娘子嘶声道:“小娘子,别急,老祖有的是仙晶,有的是大药,你的这些乖女儿,老祖我一个接一个挨个的用……嘻嘻,亏不了你的!” “老祖是讲规矩的,你的这些女儿值多少,老祖我全包下了!” 鸠头魔祖笑得极其灿烂,他通体散发出一丝丝粘稠的黑红色雾气,被他抓在手中的两个大姑娘,浑身毛孔中不断有亮晶晶的精血渗出,眼看着她们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身体也软塌塌的挂在了鸠头魔祖手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卢仚心头微怒,尚未出手,渡苦和尚已经一声佛号,手中方便铲发出低沉的咆孝声,骤然脱手飞出,化为一条极其凶狞的独角黑蛟,张牙舞爪的扑向了鸠头魔祖。 鸠头魔祖怪叫一声,嘶声怒骂:“贼秃,干你何事?” 一张嘴,鸠头魔祖口中喷出一道墨绿色魔焰,一柄三尺多长的三股飞叉带着幽幽鬼啸声冲出,和那方便铲狠狠撞在一起。 一道黑气,一抹绿炎,两件仙兵弹指间急骤对撞了数百次,发出高亢轰鸣,震得山洞都微微摇晃。一道道锐气四散,在山洞的洞壁上,地面上,切开了一条条极深的痕迹。 那百多名身穿劲装、佩戴面具的劲装男子距离较近,差点遭了鱼池之灾。 他们纷纷低声长啸、厉声呵斥,化为一道道森森剑芒向一旁退避。 渡苦和尚和鸠头魔祖越发加大了力量,寒光锐气笼罩的范围逐渐扩大,这百多号劲装男子,就逐渐靠近了卢仚所在的方向。 三个寨子的精锐修士们则是纷纷发声,勒令他们不许冲撞自家驻地。 眼看着渡苦和尚和鸠头魔祖还没分出胜负,三个寨子的修士,就要和这百来号精锐大打出手。 渡苦和尚一声长啸,双手合十,然后狠狠向前一推。 一双血淋淋的手掌印带着滔天血腥气,发出沉闷的破空声,似缓实疾的拍向鸠头魔祖。 鸠头魔祖的脸色微微一沉,随手丢下两个精血几乎被抽空的大姑娘,双手一阵乱搓,尖锐的爪子向外一放,就有无数点绿烟裹着一点点黑色寒芒喷薄而出。 ‘嗤嗤嗤’,寒芒绿烟狠狠打在这一对血色大掌印上,只听密集的湮灭声不绝于耳,弹指间,两者悉数化为虚无。 鸠头魔祖怪笑一声,大声嚷嚷道:“贼和尚,这事情和你毫无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祖我出钱,这群娘们是卖肉的,出钱买肉,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破坏善良人家买卖,你该死哩!” 渡苦和尚面无表情的,浑身喷涌着血色佛光,一步一步向鸠头魔祖逼近。 鸠头魔祖通体燃烧着墨绿色的魔焰,喷吐着黑色魔气,‘桀桀’怪笑不断。一声声勾魂摄魄的魔音在山洞中回荡,好些修士再次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 骤然间,一抹白影在鸠头魔祖身后一闪而过。 慎思和尚在所有人都不注意间,甚至卢仚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发动那种无形无迹的遁法,什么时候突然闪现在鸠头魔祖身后的。 ‘嗤’! 慎思和尚手中一柄明晃晃的五尺青锋,顷刻间在鸠头魔祖身上连续穿刺了九十九剑! 慎思和尚看上去生得清癯、文雅,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端的是一个极有修养的佛门高僧,但是出手却是狠辣无比。 两仪天的佛门修士,极少有人用‘剑’。 偶尔有护法力士、山门金刚、镇守天王之类的佛修用‘剑’,也使用的是‘降魔剑’、‘金刚剑’之类的重型宝剑,完全走的是佛门‘以力服人’的传统路数。 而慎思和尚手中的五尺青锋,却是狭长无比,剑锋薄如蝉翼,剑身只有寻常人小手指那般宽,剑尖更是尖锐无比,好似一根长针。他御剑的手段,更是以穿刺为主,弹指间就贯穿了鸠头魔祖全身几乎所有的致命要害! 遁法无形,剑招狠辣。 而且那剑更是锋利无匹,措手不及的鸠头魔祖百忙之中,在挨了穿心一剑后,也及时的祭起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环,放出一道幽光护体。 但是接下来的九十八剑,轻松洞穿了这一道幽光,继续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个透明窟窿。 鸠头魔祖的脑袋在脖颈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盯着在身后双手合十,口诵‘慈悲’的慎思和尚,接下来,他的七窍中,就有黑色的血不断的流淌出来。 卢仚眉头一挑! 慎思和尚不仅仅是背后突袭,而且,剑上还淬了剧毒! 这手段,啧啧! “贼秃,你们敢杀老祖我,乌头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嘿嘿,你们进了莽荒,你们永远也别想走出去!” 那颗秘魔真雷凭空出现在鸠头魔祖面前,他一声大吼,真雷亮起一团幽幽乌光,在鸠头魔祖心念控制下就要爆开。 慎思和尚、渡苦和尚脸色骤变,山洞内,各群人等齐声惊呼。 “我佛慈悲,这等杀器,施主还是不要胡乱拿出来……炸死人固然不好,炸坏了外面的花花草草,破坏了森林植被,这也是一桩大罪哩!” 卢仚一步迈出,没有神通,没有法力,单纯依靠蛮横的肉体力量,身躯直接震荡虚空,近乎瞬移般到了鸠头魔祖面前。 几乎有锅盖大小的巴掌一把抓住了拳头大小的秘魔真雷,右手狠狠一握,将整颗雷珠死死捏在了掌心中。 ‘彭’! 大概比一头公牛放屁的声音略大一丁点,秘魔真雷勐地在卢仚掌心爆炸。 卢仚的手指缝隙中,隐隐有一点点魔光闪过,但是手掌纹丝不动。 山洞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骇然看着卢仚。 鸠头魔祖说过,这颗秘魔真雷一旦爆炸,除非有大菩萨巅峰级的修为,否则必然陨落……这等可怕的雷珠,能够将其硬生生捏在手掌心中,让其好似一颗世俗红尘的爆竹一样,连一只蚂蚁都没能炸死…… 卢仚的这具身躯,究竟有多强? “仚哥儿,漂亮!”阿虎抚掌大笑。 卢仚张开右手,在鸠头魔祖呆滞的目光中,几缕细细的黑色魔气从他皮肉颜色都没变化的掌心冉冉腾起。这就是这颗威力绝大的秘魔真雷,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这,没道理!”鸠头魔祖嘶声尖叫:“这没道理……你们,你们等着瞧!等着瞧!乌头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义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渡苦和尚大踏步走了上来,一巴掌盖在了九头魔的脑袋上。 ‘彭’的一声巨响,鸠头魔祖整个身体化为一团血雾。渡苦和尚放出的血色佛光犹如一头贪婪的巨兽,绕着这团血雾一个飞旋,顿时血雾被佛光吞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卢仚看得眉头又是一抖。 这渡苦和尚的佛门功法,怎么比起卢旵的血道魔功还有过之? 就在鸠头魔祖被彻底湮灭的一瞬间,一声若有若无,宛如蚊蝇呓语的声音从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响起:“鸠头儿……鸠头儿……谁敢杀我鸠头儿?” “贼秃?该死的贼秃!血佛寺的贼秃,更是罪该万死!” “呵呵,你们跑不掉,跑不掉!” 几点黑漆漆、暗沉沉的魔光突兀的从那声音传来处亮起,魔光如萤火,快若闪电般朝着近在迟尺的卢仚、渡苦和尚、慎思和尚激射而来。 渡苦和尚体表的血色佛光一阵翻滚,却没能抵挡这一点魔光的侵蚀,眼看着魔光穿透了这一层血色佛光,融入了他的身体。 慎思和尚身体一晃,化为无形佛光急速遁走。 但是那一点魔光一个闪烁,同样没入了虚空。 须臾之后,慎思和尚身影在山洞的角落出现,脸色变得极其的阴郁,那一点魔光,已然融入了他的身体。 唯有卢仚一声清啸,他皮肤上一层极其深邃的暗金色光芒浮荡,磅礴的肉体力量全力迸发,虚空一阵扭曲,庞大的气血能量汹涌如海啸,在身边三尺内一阵翻滚。 那一点魔光狠狠扎向了卢仚的身体,就听‘嗡嗡’声不绝于耳,魔光和卢仚外放的气血能量狠狠摩擦、撞击,任凭魔光如何钻刺,只能一丝丝极其艰难的向内浸透,但是它刚刚前进几厘,又被后续的血气冲得远离一寸。 僵持了足足一盏茶时间,这一点魔光终究是无源之水,硬生生被卢仚的气血碾为无形。 感受着那一点魔光中蕴藏的可怕气息,卢仚肃然看向了渡苦和尚和慎思和尚:“两位师兄要当心了,刚刚那人,怕是有佛陀级的修为!” 渡苦和尚双手合十,澹然道:“贫僧知晓,乌头老祖么……我血佛寺,自有大能坐镇,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波。只是慎思师兄,你还是尽早返回罢!” 卢仚看了一眼慎思和尚,无声点头。 慎思和尚虽然被那魔光做了标记,但是只要他能返回,以他身后那尊‘隐形’佛陀的惊人手段,倒也无惧这乌头老祖。 更何况,只要慎思和尚回到镇魔城,这乌头老祖,莫非还敢跑去镇魔城追杀不成? 若他真敢跑去镇魔城讨野火,定有道门、佛门的大能降临,十个八个围殴一个的将他彻底超度了! 被镇压、囚禁在南方莽荒山岭的这些邪魔大能,不会蠢到这等程度吧? 第七百五十二章 路人 正午时分,日光如岩浆,化为肉眼清晰可见的一道道赤红色流波,从极高的高空打着旋儿向地面倾泻下来。 附近的地磁混乱到了极致,一株株大树也长得奇形怪状,从绿豆大小到房子大小的无数蜘蛛盘绕在树林中,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整个树林都被蜘蛛网彻底覆盖。 阿虎挥动重杵,放出红色业火,将面前的大片蜘蛛网烧成了飞灰,骂骂咧咧的问候着这些蜘蛛的若干代老祖宗:“这林子里也没见其他的牲口,这些家伙靠吃什么长大的?” 鱼癫虎飞起一禅杖,将一头从树梢头飞扑而下的大蜘蛛轰成了一团烂肉。 肉酱飞溅,毒液喷洒。 到处都传来蜘蛛‘唧唧’鸣叫声,更有勾魂摄魄的尖锐啸声从远处林子里传来。透过浓密的树林和无数蜘蛛网,隐隐可以看到直径数丈的绿色眼珠在半空眨巴着,那分明是身躯庞大如小山的巨型蜘蛛在朝这边张望。 卢仚拎着旃檀功德杖,狠狠往地面一杵。 一声闷响,一股霸道无匹、沉重如山的佛力波动向四周扩散开。四面八方,无数蜘蛛‘啪啪啪’爆炸开来,漫天都是肉酱、毒液乱洒,一圈圈蜘蛛网在澹澹的金光中化为飞灰,那几只虎视眈眈,准备朝这边飞扑的巨型蜘蛛‘嗷’的一声,吓得转身就走。 “这路,不对吧?”卢仚看向了负责带路的血腰子几个。 这一片该死的蜘蛛丛林,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路过的样子…… 三位寨主的脸色颇为狼狈。 血腰子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形玉碟,往上面喷了一口气息,一道幽光微微亮起,浮现出了一副山川地理图。只是这图影颇为粗糙,而且不断的闪烁跳动着,卢仚很怀疑,靠这玩意儿指路,究竟是否靠谱。 “嗯,昨天,我们就误了方向了。”血腰子苦笑:“昨天那一场雷暴,我们错过了两个山口,就走偏了。只是,沿途山势几乎一模一样,也没有发现偏差了路途!” 摇摇头,血腰子在地理图上指了指,沉声道:“这一片的地图,不是很详细……但是大方向大致不差。往前再走一段路程,然后向西南方向转,就能回到我们的正途上!” 卢仚缓缓点头,又看了看跟在队伍后面的渡苦和尚、桃娘子等人。 这一路行来,颇为崎区艰难。 这些家伙的,都是被乌头老祖的魔光标注了的。他们既然非要跟着卢仚同行,卢仚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反正,这一路上,桃娘子的那群大姑娘倒是蛮会做人,点火、烧水、烤肉、奉茶的,将血腰子他们伺候得蛮为舒坦! 罢了,罢了,就当做好人好事,给他们随行护卫一段路程吧! 在这莽荒山岭中,只要他们没有恶意,能照顾,就照顾一些。 莫名的,卢仚抬起头来,朝着天空望了一眼。 这一片山岭地磁极其混乱,天地灵机也乱得一团糟。众人上方,方圆数千里的天空,无数红、黑相间的贝壳状云彩,一片片的叠加在一起,打着旋儿,化为无数大大小小的云旋。 一道道赤红色的阳光极其缓慢的,从那些云旋中一点点的渗透下来,一点点的旋转着倒向了地面,烤得四周宛如火炉,潮湿的山林中不断蒸发大量的水汽,化为白茫茫的雾瘴,更在这密布大小蜘蛛的丛林中化为了可怕的毒气。 摇摇头,卢仚伸手进袖子,摸了摸被翠蛇含在嘴里的那颗血神子分身。 略受干扰的感应传来,嗯,大体方向没错,卢仚正赶往卢旵、鱼长乐等人所在的那一片山岭,这就没问题了。 他又看了一眼混在队伍中的墨千秋。 墨千秋缓缓点头。 这个方向,大体也是去往那个秘府的方向。只不过,那秘府比起卢旵等人的位置,更加深入莽荒。卢仚完全可以和卢旵等人先碰头,处理掉该处理的问题后,再顺路往墨千秋的秘府走一趟。 在卢仚头顶上万里的高空,厚厚的云层中,一颗银球静静的悬浮着。 古元焽,还有他的几位伙伴,都在银球中的大殿内,围坐在一张方桌旁,喝着美酒,品藏着各色点心、鲜果,静静的看着光镜中卢仚一行人的动静。 见到卢仚突然抬头看天,姜兄眉头微微一皱:“古兄,难不成,那法海察觉了什么?” 古元焽轻轻摇头:“绝无道理。本家的这秘宝,我还是放心的……不过,还是要当心些。答应了君上的事情,一定要做好。这关系这我们兄弟们未来的前途,可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咬咬牙,古元焽掏出了一面三尺长的小幡。 他抖了抖这面被氤氲之气包裹,看不清本体的小幡,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罢了,欲求大利,当舍大本……以我自身气运为柴薪,再添一把火!” 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小幡上,古元焽正要摇晃小幡,一旁的姜兄、公孙兄,还有另外几个世家子同样一口血喷在了小幡上。 古元焽微微一愣。 姜兄轻笑道:“欲求大利,当舍大本,古兄啊,我们也是抱住了那位的大腿,希冀鸡犬升天的。是以,这件事情,单单你一人付出成本,一人享受厚利,可是不恰当的。” 公孙兄沉声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我们当日,已经约好的!” 古元焽缓缓点头,咬咬牙,狠狠一晃手中小幡。 小幡表面的氤氲之气骤然变得浓密了许多,一缕缕氤氲之气侵入了虚空,侵入了天地,侵入了大道法则,侵入了两仪天冥冥中一些高妙莫测的轨迹中。 一些人的命数,一些人的人生轨迹,顿时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好些人脑海中的一些念头突然熄灭,然后一些新的念头,突然萌发。以至于,他们做出了和一刹那之前迥然不同的决定和抉择,最终将很多事情,引向了完全不同的不可测的路线。 距离卢仚不到三千里,也就是一个白天的路程,一片沼泽地中,青囊道人带着大群混元罗天教森罗一脉的精锐修士,正咬着牙,冒着无数毒虫勐兽的攻击,一步步缓缓向南突进。 一声低沉的咆孝传来,前方沼泽中大片泥浆翻滚,一头足足有三里多高,体型如山,通体密布着无数大小毒囊的黄绿斑纹大蛤蟆突然从沼泽深处冲出,它仰天发出几声高亢的‘呱呱’声,身上毒囊狠狠一挤,顿时无数乳白色带着刺鼻腥气的毒液犹如暴雨一样喷溅。 青囊道人身后,起码有四五百修士一个措手不及,被毒液打了个正着。 他们的护体仙器发出‘嗤嗤’声响,被毒液腐蚀得直冒黑烟。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有百多个修士的护体仙器被彻底摧毁,身躯也被毒液喷溅,大半截身躯融成了脓血! 青囊道人看得双眼直充血。 之前他在铁石寨,收到自己统辖的探索队伍,在南方莽荒山岭全军覆没的消息,端的好似万雷轰顶,差点没走火入魔,以至于一件借来的仙宝异动,一记爆发,直接将万象的肉身彻底摧毁,神魂也打得稀烂,只剩下一缕元灵苟存。 青囊道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他以极强的手段,说服了混元罗天教内森罗一脉的诸位大老,终于又组建了一支比之前的那支队伍更强的精锐,精心准备了几个月后,再次踏入了莽荒山岭。 但是这一次,他依旧是出师不利。 大队人马自从进入莽荒后,就事事不顺。山洪,雷暴,兽潮,乃至各种诡邪之物的侵袭,甚至刚刚进入山岭两三天,他们就迎头撞上了七八伙游猎的妖蛮大队,和他们狠狠干了几场硬仗。 这才进入莽荒山岭不到十天,麾下修士已经折损了两成左右。 随后,他们还在一次地磁骚动中走错了路口,和卢仚一般,走岔了道,拐到了错误的路线上来! 迷失道路,在莽荒山岭中算是极其正常的操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莽荒山岭本无路,走多了,也就有了。 只要大方向不错,偌大的莽荒山岭,随便你怎么走,总有一天能够走到目的地。 但是误入的这片大沼泽,在所有的地理图册上都没有记录过,这沼泽中的毒虫勐兽多得无法计数,凶残得无法形容。 刚刚进入大沼泽不到一天时间,青囊道人率领的大队修士,又折损了大几百人! 咬咬牙,青囊道人朝着四面八方张望了一阵,突然朝着卢仚所在的方向一指:“那边似乎虫兽稀薄,往那边突进……不要和这头畜生纠缠,这里是它的巢穴,以门人弟子的性命为上!” 那头巨型大蛤蟆‘呱呱’叫着,喷吐着毒液,一条极长的黑漆漆的舌头宛如闪电,‘唰唰唰’的漫天乱扫,时不时撕裂几重护体仙光,卷起一个修士就往嘴里塞! 只是,它身躯如此庞大,那修士的身躯如此渺小,一个又一个修士填进嘴里,只是让它勉强尝到了一点点鲜味,勾起了它的食欲,却根本无法满足它的大肚皮! 是以,这货越发的焦躁凶残。通体不断放出黄绿色的毒云,它的气息波动,居然隐隐追上了‘大菩萨’一级的大能修士! 而这货最强横的,显然不是法力修为,而是它的庞大的肉身。 青囊道人随行的修士中,很有几个森罗一脉的大能修士,他们驱动飞剑,化为百丈长虹朝着大蛤蟆一通乱噼乱斩。以他们真君境的修为,剑光居然只能在大蛤蟆身上留下三五寸深,还不到一尺的伤口! 相比这货庞大的体型,这完全连表皮都没划破! 而它‘呱呱’的怪叫声,则是震得众人神魂颠倒,脑浆都好似在沸腾,那些真仙还能勉强抵挡,而好些被真仙庇护在后的天人境修士,则是一个个七窍流血,更有人直接被震杀当场。 青囊道人指出了撤退方向,被这头大蛤蟆打得有点狼狈的众多修士也不犹豫,当即冲着他所指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这一路,果然虫兽稀少,大队人马几个冲刺,就冲破了包围圈,遁入了沼泽旁边大片枯死的水杨林中。饶是如此,殿后的一队真仙中,也有十几名修为较弱,护体仙宝较差的倒霉蛋,被那大蛤蟆卷起,生生塞进了肚子里。 青囊道人眼看损失颇为惨重,脸色阴沉沉好似乌云,心情更是莫名的恶劣到了极点,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火腾腾的直冲天灵盖,让他的道心逐渐失衡。 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在铁石寨的时候,万象对他说过的话。 他想起了‘法海’这个名字。 想起了大罗血榜。 想起了自家掌教大老爷蜉蝣子对‘法海’的浓厚杀意…… 他又联想到,如此这次他统辖大队人马进入莽荒,依旧失利,没能夺下那一处秘府,占下那一处天地灵根的话,损兵折将,让森罗一脉损失惨重的他,要如何才能给派系的大老们一个交待! 唔,或许,斩杀‘法海’那贼秃,完成大罗血榜的悬赏,获取蜉蝣子的青睐,会是一个好法子? 渐渐地,青囊道人就忘记了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标,而是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找到‘法海’,如何杀死‘法海’这件事情上。 “大罗血榜,大罗血榜……呵,若是我能击杀法海,或许,老爷也会对我赏识有加,若是能够拜入老爷门下,那就足以和列虚真君、列缺真君平起平坐,成为混元罗天教道脉真传……啧!” 冥冥中,青囊道人的命运轨迹被一丝丝诡异的氤氲之气侵染,他逐渐陷入了某种不可控的谵妄状态。 这一缕缕氤氲之气,甚至顺着青囊道人和身后那些森罗一脉真仙的因果牵扯,逐渐蔓延到了那些同行的真仙身上,然后又逐渐延伸向了随行的精锐修士。 那头大蛤蟆本来颇有兴致的在后方追杀,但是莫名的,它打了个寒颤,异常惊恐的‘呱呱’叫了两声,一头撞向了一处深深的泥沼,巨大的身躯迅速没入了泥浆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沼泽地,那些虫兽也逐渐消停了下来,它们藏在了泥浆中,静静等待下一只,或者下一波猎物的到来。 在另外一个方向,铁枷佛、龙象伏藏佛带着数十名随行弟子,正皱着眉,站在一片被鲜血染得五颜六色的小山头上。四面八方,满是各色凶勐禽兽的尸体,这些莽荒山岭的土着尸身残缺、破碎,显然都是被人用纯粹的暴力生生碾杀。 神鹫和尚抖了抖手掌,几滴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两只手掌顿时变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他向龙象伏藏佛合十行礼,低声道:“师尊,这莽荒山岭难以行走,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似乎是,有点……迷路了!” 铁枷佛、龙象伏藏佛的脸色变得极其微妙。 看看他们这一队人马的组成吧——两尊佛陀,六尊大菩萨,数十名菩萨境的高手。他们居然,在这山岭中,迷路了! 两尊佛陀面面相觑,脸色有点狼狈。 他们真应该,在镇字第九城找几个向导,做一些周全的准备什么的。 但是谁能想到,这该死的莽荒山岭,真有这么难缠? 堂堂佛陀,居然都会迷路? “龙象师兄,那位师兄,他的隐修之地……咳咳,您真的知道路途?”铁枷佛有点怀疑的看着龙象伏藏佛。 “这……知道,知道。”龙象伏藏佛难得的面皮有点发烫,他喃喃道:“那位师兄,他的隐修之地,在屠魔岭……那是一处极其雄伟的大山,名山,我们只要能找到几个莽荒土着,稍微打听,定然能知道屠魔岭的确切所在。” 一旁的神鹫和尚用力闭了闭眼。 他这才发现,自家的这位师尊,原来有时候,也是这么不靠谱! 铁枷佛更是哭笑不得的看着龙象伏藏佛——土着?这一路行来,他们进入莽荒山岭好些天了,鬼影子倒是碰到了几个,但是毫无灵智可言,全都被他们打杀了……至于说有灵智,可以交流的土着,真的一个都没碰到啊! 就在这时候,小山头的后面,一条极其狭长、扭曲的山谷中,有动静传来。 “你们一个个都听好了,乌头老祖,那可是附近千万里山岭中,赫赫有名的老祖宗级的大人物,咱们大王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干爷爷。” “那群血佛寺的贼和尚,居然害死了鸠头魔祖……唉哟,那可是曾经为了一个水灵灵的娘儿,把咱们大王打断了三条腿的狠角色。这次居然死了,可是死得好!” “乌头老祖可是宠他宠得不行,上次咱们大王在乌头老祖面前告鸠头魔祖的歪状,状没告成,反而被乌头老祖打掉了满口大牙!” “所以啊,这次乌头老祖为了鸠头魔祖,下了诛杀令,要咱们盯死了那群贼和尚,想办法弄死他们,还有他们同行的所有人!” “我给你们说啊,我最是厚道,最关照晚辈,看在你们平日里,辛苦猎来的血食,被我吃掉大半的情分,我提醒你们一句——这种大人物的事情,少掺和!会死人滴!” “知道该怎么做了么?就是学我,做一条开心的、愉快的咸鱼,找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往草窝里一躺,躺到天黑,回洞府里痛痛快快吃一顿……无惊无险,又是一天!” “可别想着去拿乌头老祖的悬赏……不说那些贼和尚能弄死鸠头魔祖,弄死我们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就算我们一不小心弄死了那群贼和尚,有大王盯着呢,你们能拿得到那悬赏么?” “与其流血流汗的拼命,不如想办法躺的舒服点?” “做妖怪嘛,就不要太认真了……都已经沦落到在这莽荒山岭中啃生肉了,你们还想咸鱼翻身啊?就算有人能,看你们一个个歪瓜烂枣的模样,你们也配?” 铁枷佛、龙象伏藏佛面皮一抽一抽的。 龙象伏藏佛就朝着神鹫和尚看了一眼。 神鹫和尚双手合十,朝着龙象伏藏佛深深稽首一礼:“师尊果然神通无边,说找土着问路,这土着,可就自动送上门来了……呃,这血佛寺?” 龙象伏藏佛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屠魔岭,血佛寺,就是那位师兄隐修之地……去将那几个小妖拿来吧,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弹指间的功夫,神鹫和尚就擒回了一大群能有百来只修为大概在种金莲到金莲开境界,刚刚能够化形,却还没有化形得太完整,身上保留了大量野兽特征,看品种大多为各种山鼠、田鼠、竹鼠、鼹鼠之类的小妖。 这群小妖为首者,赫然是一支高有三尺上下,腰围超过三尺,肥得难以形容,一脸憨厚懵懂的竹鼠精。 呆呆愣愣的看了铁枷佛、龙象伏藏佛等一群身体被佛光笼罩的大能一眼,这竹鼠精‘冬’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尖叫起来:“祖宗,你们可算来了……小的我身处魔窟,心向佛门啊……求慈悲,求普度……咱们大王真不是个东西,诸位佛祖宗赶紧把他超度了罢……小的我愿意加入佛门,做牛做马,生生世世啊!” 这竹鼠精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但是半天没能揉出一滴眼泪。 于是,他一狠心,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 只是,他错估了自家舌头的锋利和力度,他这一口用力咬下去,直接将自己舌尖‘啪’的一声啃了下来。鲜血四溅,剧痛袭来,竹鼠精痛得‘嗷嗷’惨叫,两行热泪顿时滚滚而下。 他流着泪,喷着血,朝着两尊佛陀嘶声哀嚎:“小妖发血誓,做牛做马,生生死死,绝不背叛……小妖,誓死效忠啊!” 两尊佛陀有点麻爪子了。 他们在佛门养尊处优无数年,有多少年没碰到过这等惫懒、下三流的货色了? 他们,已然完全忘记了如何和这种不入流的小妖打交道了。 犹豫片刻,龙象伏藏佛干巴巴的说道:“若是,你能帮吾等,找到血佛寺,或者血佛寺的僧众……倒也,未尝……不可以……” 两尊佛陀眸子里佛光闪过,深深的朝着这头竹鼠精望了一眼。 第七百五十三章 寨子之夜 象蛮建造的寨子,极其高大宽敞,以卢仚如今正常三丈六尺的身形,倒也住得颇为舒适。 巨石,原木,巨大的兽油火盆照明,加上一根根矗立在寨子各处,兼备装饰和防御、警戒功效的图腾柱,整个寨子充满了异样的莽荒风情。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酒香味,肉香味。 站在卢仚居住的小楼露台,可以看到,这一排小楼前方的平坝上,数十名象蛮壮汉,正围着篝火,将十几头洗扒干净的巨兽烤得遍体金黄、油脂四溢。 各种放在镇魔城可以卖出天价,对真仙的神魂颇有补益的珍贵香料,就好像不要钱的面粉一样,大把大把的洒在了这些烤肉上。空气中飘溢的香料气息,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刺激得神魂一丝丝的不断扩大。 “倒是做厚道买卖的。”卢仚看着那些忙活的象蛮,由衷赞叹着。 这样的烤肉,若是放在镇魔城,一斤烤肉使用的香料成本,大概都在三块极品仙晶。而放在这名曰‘三牙’的寨子里,一斤烤肉明码标价,只卖五十个上品仙晶,或者等价的灵药仙草。 按照一个极品仙晶兑换一百个上品仙晶来算,这真是良心价码。 不过,这些香料放在镇魔城是天价,放在这一片莽荒山岭中,只是象蛮部落的孩童们在野地中嬉戏,随处可见、俯首可捡拾的‘野草’。他们付出的只是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劳力,却能换来大量他们所需的资粮,这买卖,倒也说不上谁赚了、谁亏了。 卢仚同行人等,除了那一队百来个黑衣面具人,除开渡苦和尚等一群血佛寺弟子,其他人,全都围在篝火旁,递过去一枚枚仙晶,换来一块块烤肉,一碗碗烈酒。 哦,桃娘子她们也没顾得上吃喝。 她们已经在寨子的空地里,撑起了几座小楼,摆开了门面,做起了买卖。 正好有两支从南面返回的探索队伍,他们也在入夜前赶到了三牙寨。两支队伍中的修士,在凶险无数的山岭中苦熬了不知道多久,如今到了这安全系数极高的寨子,又碰到这么一群花枝招展的大姑娘,顿时勾起了生物天性中最原始的本能。 肉光致致,脂粉飘香。 不断有猴急的修士一熘烟小跑的窜进小楼,又不时有人捂着腰身,面皮发白,两腿微微颤抖的走出来。小楼门口,摆开了一长熘的流水席,上面放满了刚刚从那些象蛮手上购买的烈酒、烤肉,桃娘子满脸是笑的招呼着那些刚刚尽兴的客人,将这些烈酒、烤肉加价五成出售给他们! 卢仚简直看不下去了。 烤肉的平坝,距离那几座小楼不过一里多地,桃娘子现场采购,现场加价,现场出售,居然生意还颇为红火! 好些个寨子里的象蛮,傻呆呆的站在几栋小楼旁,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桃娘子将这门子投机倒把的勾当做得风生水起。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只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这些两腿还在打颤的客人,为什么要高价购买桃娘子这里的酒肉呢? 沉闷有力的脚步声中,渡苦和尚缓步走到了卢仚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看向了平坝里忙乎着的那些象蛮。 “有事?”卢仚朝着渡苦和尚笑了笑。 “看上去,你似乎,并非败类。”渡苦和尚显然有点社交困难,开口就得罪人。 卢仚干笑了一声:“何以见得?” 渡苦和尚澹然道:“这一路,你能允许他们随行,可见你心怀慈悲。” 卢仚愕然看着他:“就这,你就觉得我是好人?” 桃娘子、大家族私军、那一队精锐的面具人,三支队伍赖在卢仚身边,跟着他行走了好几天,深入莽荒几万里。那私军和面具人两支人马也就罢了,他们颇为精锐,行进速度极快,倒是跟得上卢仚。而桃娘子那一伙莺莺燕燕就不成了,一路上毛病无数,折腾了不少的麻烦,很是拖累了前行的速度。 换成其他人,早就将桃娘子她们丢开了,或者直接开一个高价,让桃娘子等人付钱求一个平安。 而卢仚则是有意的放慢了行军速度,让桃娘子一行人跟在了队伍中。 “法海师兄,是真正有佛性之人。”渡苦和尚凝重道:“不过,今夜要当心。那一支人马,对你怀有恶念。刚刚贫僧在寨子里探寻了一番,他们是混元罗天教的人,好些人在师兄周边梭巡……师兄和他们有仇?” 混元罗天教? 那自然是有仇的……卢仚可没忘记,自己还挂在人家的大罗血榜上,人家的祖师大老爷,指名道姓的要自己的脑袋呢。 防范,卢仚自然早就有了防范。 他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情很好奇:“这寨子,的确是认真做正经买卖的……渡苦师兄四处探寻,这是作甚?难不成,你想要顺手做一票?” 渡苦和尚咧嘴一笑,身上隐隐腾起了一缕煞气。 “我佛慈悲……妖蛮、邪魔,不可信……若有缘法,将他们超度了去,这也是一种慈悲。”渡苦和尚很认真的看着卢仚:“对妖蛮、邪魔最大的慈悲,就是将他们彻底净化,让他们彻底远离生老病死之苦,喜怒哀乐之惑……法海师兄以为?” 卢仚诧然看着渡苦和尚。 很好,这家伙果然杀心十足,他是真想要洗荡了这个寨子! “是渡苦师兄一人如此想,还是?” 渡苦和尚双手合十,轻颂一声佛号:“自然是我血佛寺所有僧众,都是如此认为。法海师兄不知道我血佛寺?” 不等卢仚回答,渡苦和尚冷然道:“当然,想来他们是不会让我们这群异端、败类,玷辱了佛门……嘿嘿。” 冷笑几声,渡苦和尚压低了声音:“这寨子内囤积了大量资粮,法海师兄可有意联手?” 卢仚瞪大了眼睛:“杀人放火?” 渡苦和尚轻声道:“普度众生!” 卢仚有点犹豫。 这寨子里的象蛮,人家本本分分的做买卖……虽然在交通要道上建寨子,收取过路费的行为略有点可恶,但是人家贩卖的酒水、烤肉,那可都是良心价。 毫无缘由的杀人放火、劫掠钱财,这……这……似乎有点过分? 与此同时,邻近一座小楼中,一层禁制封禁了房间,隔绝了内外声息。青囊道人和几名随行的大仙儿聚在一起,正在滴咕卢仚一行人的行止。 有几名随行的修士,正在汇报他们打探来的消息。 这些象蛮酿造的果酒,里面混了不少药力强劲的灵药仙草,是以酒劲十足,就算是真仙喝得多了,也会有点管不住嘴。青囊道人派出去的人,很轻松的就打探到了卢仚这一行人的详细。 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手,青囊道人轻声讥诮道:“想不到,这法海贼秃,居然还将镇城城主做得有模有样……呵呵,城外寨子的队伍出事了,他居然还亲自带人来搜救?你们听说过这等事情么?你们,有听说过么?” 几个大仙儿轻轻摇头,纷纷露出了讥嘲的冷笑。 青囊道人轻叹了一声:“也就是了,这血腰子三人,还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好处,才换了他亲自出手……那,几位师弟,他可是挂在大罗血榜上,祖师老爷亲自点命要他的性命!” “若是!” 青囊道人的语气变得极其的幽微难测。 “只是,听闻他在数月前的赌斗中,得了极大的好处。”一名大仙儿有点犹豫:“我等,会是他的对手么?” 青囊道人自信满满的说道:“诚然,他得了那位圣贤的升龙丹,又得了那尊佛主的古佛舍利,修为自然勇勐精进……但是,他最多是巅峰大菩萨的实力罢?他,总不至于,拥有佛陀境的力量?” 几个大仙儿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 青囊道人轻笑道:“那就是了,我这里有借来的‘龙啸裂空剑环’,这件仙宝堪称我森罗一脉镇脉重宝,杀伐无双!倾力一击,可有佛陀级的杀力。以有心算无心,定能重创,甚至杀死他……就算他还有一些压箱底的宝贝……那些象蛮,他们说过什么?” 不等其他人开口,青囊道人轻声道:“只要给足了好处,这些象蛮,也是可以雇佣的……既然他们可以做保镖护卫,那么做杀手刺客,也是妥当的。无非是,付出多少的事情!” 他继续说道:“不管付出多少,只要能取下法海贼秃的脑袋,送去祖师老爷面前……这份功劳可以带来的好处,呵呵!” 青囊道人眸子里,有异样的火焰在燃烧。 屋子里,其他几位大仙儿,也莫名的觉得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他们琢磨青囊道人的话,越琢磨越觉得他说得对! 相互看了一眼,几个大仙儿纷纷点头:“如此,就即刻安排下去罢……杀贼秃,建奇功!” 又低声商议了几句,房间里的禁制撤去,青囊道人和几个大仙儿鱼贯而出,分头行事去了。青囊道人带着几个人凑出来的大笔钱财,径直找上了三牙寨的寨主,一名身高几近三丈,正在篝火旁亲手烤肉的象蛮。 斜刺里,一排长屋门前,几个黑衣、面具修士,正站在阴暗角落里,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一间屋子中,几个头目正聚集在一起。 一路同行,难得有一处所在,可以隔开同行之人耳目,认真的商议一些阴私勾当。 前几日,在山洞中,被魔光做了标注的首领,掏出一张仙符,重重的往身上一拍。一缕缕清光荡漾全身,一波波的冲刷着在他体内犹如跗骨之蛆的那一点魔光。 这仙符是专门用来驱邪、诛鬼,更能辟除蛊毒、瘴气等,是行走莽荒山岭的必备好物。 用来对付这一点魔光,虽然有点药不对症,但是在这清光冲刷下,那一点魔光被洗刷了好几天,明显比最初已经暗澹了许多。 “大体无忧了。”为首的修士冷然道:“之前在那蜘蛛丛林中,已然收到了回信。和本家交好的多目妖王,已然有了回信。他已然调动人手,帮我们追索那该死的女人……另外,他也答应,为我们向乌头老祖分说清楚。” “鸠头魔祖的死,和我们无关,只要将话说清楚了,以本家在莽荒的人脉,我们算是安稳了。” 手指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为首的修士压低了声音:“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多目妖王听闻,那法海是镇字第九城的城主,他们有意……将他生擒活捉。” “嗯?”队伍中的另外几个头目愕然看着自家首领。 “可想而知。这些妖蛮、邪魔,和本家交好,每年都能给双方带来无穷的好处。若是他们能掌控一座镇城的城主,又能带给他们多大的利益?” “甚至……”为首的修士目光一阵闪烁:“如果他们真的掌控了一位镇城城主,镇魔岭是不是,就对他们敞开了一条缝隙?当然,这是我一人的猜测,诸位以为呢?” “这件事情,做,还是不做?”为首的修士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如果我们愿意配合他们,将法海送到他们手上……不仅仅和乌头老祖的误会可以轻松解开,甚至……我们个人,可以得到一大笔的报酬。这份报酬,和本家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可以归属我们个人所有。” 不等其他人开口,这为首者继续说道:“这次奉公子之命,来追索那胆大妄为,私自逃脱的贱人……这等事情,劳苦劳心不说,还没有半点儿好处,反而还招惹了这么多麻烦……冒着风险走一趟,若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倒也……说不过去!” 房间内沉默了许久,一名头目幽幽道:“好处人人想要,但是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 为首的修士冷然道:“只要我们配合得当,怎么会泄露出去?” 另一名头目轻声道:“队伍中这么多人……” 为首的修士冷笑:“血佛寺的贼秃,乌头老祖会亲自出手,将其斩尽杀绝。法海随行人等,一个都不会留下。桃娘子她们么,啧,下场可想而知……剩下的那一队人,我大体摸清了他们的来历,应当是镇字第十城司马家的人……一并葬了就是。” “这里,是莽荒,是妖蛮、邪魔的地盘。” “他们正要起意对付一人,你们以为,会有任何纰漏么?” 为首的修士轻轻摇头:“以他们的力量,不用我们出手,也有很大的把握将法海生擒……要我们配合,不过是预防万一。如果那法海真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让他侥幸逃脱了,我们就要变成法海的累赘,让他无法逃得太便利了!” “甚至,抽空子给他一记狠的!”为首的修士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 几个头目思忖片刻,轻轻点头。 一名头目轻叹了一声:“几日同行,看得出来,这法海,倒是个热心肠的。他也不去光顾桃娘子的那群女儿,却愿意有意无意的庇护她们,倒是个好和尚……吓,这世道,好人没好命!也只能,亏了他了!” 为首的修士轻轻摇头:“可不是么?好人?呵呵,这世道没好命的好人,多了去了……就说那贱人一家,不也都是好人么?可是现在呢?等我们将她抓回去,交给公子,呵呵……你们,谁没得过那贱人的恩惠?” 屋子里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咳了几声,开始商量如何成为卢仚的累赘,当那些妖蛮、邪魔真个发动的时候,如何将法海送进陷阱,让他无法逃脱云云。 平坝里,那一队身披重甲的私军精锐,也在大吃大喝。 血腰子几个,已经和这队私军的首领混熟了,又有酒肉助兴,喝得面红耳赤的他们漫无边际的忽悠着。 这一队私军,修为强,装备好,配合有素,乃是镇字第十城堪称头号家族的司马家的精锐。司马家在莽荒山岭中,新开辟了一处面积极大的矿场,蓄养了众多矿奴正在日夜开采。 但是矿场的矿脉延伸,却和镇字第三十六城的豪族姚氏的一处矿场相接……这也就罢了,在两家矿场相接处,更发现了一处极好的小洞天。 两家布置在矿场的人手,顿时为了那处小洞天,爆发了激烈的血斗,短短数日时间,死伤数以万计。 他们这一支人手,悉数由真仙组成的精锐,就是紧急从司马家的本家抽调而来,赶去矿场紧急增援的。本家下了死令,让他们十万火急的赶去矿场增援,势必要将姚氏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 这也是司马家的首领被乌头老祖魔光标注后,不愿,或者说不敢返回镇城消磨魔光,而是继续南行的主要原因。实在是家规森严,他不敢耽误时间! 至于说乌头老祖的那一道魔光么,虽然是麻烦,但是司马家和莽荒中的一些妖蛮、邪魔势力,也有一定的交情。反正鸠头魔祖不是他们下的手,他们只是遭了鱼池之灾。 司马家已经有重要成员预先赶去了矿场。 只要他们和那位重要成员汇合,以司马家的人脉,些许误会,想来是能解释清楚的。 卢仚站在二楼露台,整个平坝的动静尽在眼里、耳里。 听得司马家的那位首领一番说话,卢仚诧然道:“我还以为,镇城之人和莽荒中的妖蛮、邪魔,是水火不容之势。没想到,大家居然其乐融融如斯?” 渡苦和尚也看向了司马家那队私军精锐的方向,他长眉竖起,冷然道:“人心鬼蜮,尽是败类,悉数可杀……呵,和妖蛮、邪魔有‘交情’?放在当年和妖蛮、邪魔大战之时,就凭这两个字,他们已然九族诛灭了。” 蓦然间,渡苦和尚微微一愣神。 他皱了皱眉,朝卢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就大袖一甩,大踏步下楼,几个闪身没入了黑暗中。 他和一群血佛寺的僧众,并没有住进象蛮建造的小楼客栈,而是选择了在一处平地露天打坐。 卢仚看着渡苦和尚没入黑暗中,也不以为然,目光径直落在了从小楼中走出,满脸是笑的凑到了三牙寨主身边的青囊道人身上。 青囊道人和三牙寨主低声都囔了几句,那身高三丈的寨主‘卡卡’笑了几声,长鼻子在青囊道人的脑袋上轻轻的蹭了蹭,就带着他朝着寨子中心一座占地极广的石屋子走去。 不多时,那石屋四周百来根凋工粗朴的图腾柱就亮起了澹澹的血色光芒,一声声高亢的野象鸣叫声中,一层无形的禁制包裹了整个石屋,也不知道青囊道人和那寨主究竟说了些什么。 “混元罗天教。”卢仚手指轻轻敲击面前的护栏,颇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万象如何了?啧,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们大张旗鼓的悬赏追杀?简直是,毫无来由!就因为,我在下界,诛绝了你们一脉苗裔?简直莫名其妙么!” 不管怎样,渡苦和尚已经提醒了他。卢仚自己,也从青囊道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深深压制的恶意,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提防……若是青囊道人想要做点什么,那么后悔的,肯定是这群混元罗天教的修士,绝对不会是卢仚! 渡苦和尚回到自家师兄弟当中,盘坐于地,打坐诵经。 第七百五十四章 寨子之夜(2)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没有任何暖场过程,连卢仚想象中的,双方的头面人物出场,当着两方小弟的面,摆明身份的拉扯一下条件之类的,这些流程全都没有。 屠戮,在象蛮丢出去的火堆照亮了敌人的一瞬间,就已经爆发。 一根又一个石质的标枪,带着闷雷一般的巨响,带着肉眼可见的气爆圆环,撕裂夜幕,狠狠钻进了来袭的敌人队伍。大串大串体积足够大的妖蛮身体被穿透了透明的窟窿,更多的体积娇小的妖蛮直接爆成了粉碎。 这些象蛮力量惊人,一根根海碗粗细的石质标枪,被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投掷出数十里地! 这还是因为山谷略显曲折,若是山谷是一条笔直的线,他们估计能将标枪丢出上百里! 数十里的打击范围,寨子的围墙后面,码放的标枪数量又足够惊人,整整齐齐的码放了数以万计的标枪! 大片大片来袭的妖蛮嘶吼着化为血雨,寨子里的号角声越发高亢,三牙寨的寨主,族名就叫做‘三牙’的象蛮大汉,站在一座巨石垒成的了望塔上,左手拎着一柄做工粗劣的象牙弯刀,右手拎着一根用巨型腿骨制成的大棒槌,仰天发出了闷雷般的吼声。 “弄死他们!” 三牙在疯狂嘶吼,原本一双还算柔和的小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血色! 这就是‘蛮’! 三更半夜,没有任何招呼,没有任何警示,贸贸然的闯入‘蛮’的地盘,无论你是谁,这就意味着开战……而‘蛮’之间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就是死战到底! 投降? 逃跑? 在‘蛮’们并不是很发呆的脑子中,基本上没有这样的概念。以族群为单位,‘蛮’们一旦爆发冲突,基本上就以某个‘族群’彻底毁灭为结束。 南北两侧山谷,来袭的妖们奔跑的速度在加快。 大群大群黑毛、白毛、灰毛的鼠类,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肥的瘦的,跑得快或者跑得慢的,犹如潮水一样向着寨子里涌来。 这些鼠类嘶吼着,亮出了尖锐的爪子和牙齿。有些鼠类的爪子上,明显带着不对劲的幽暗光泽,很显然,他们的爪子上居然淬了各色各样的剧毒? 离地十几丈的低空中,大群大群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宛如乌云一样随着鼠潮在冲刺。 这些鸟儿以各类常见的山雀为主,除了数量庞大,并无多少杀伤力。但是在鸟潮中,也混杂了不少体积壮硕、牙齿尖锐、爪子锋利有力的勐禽。 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啸声,鼠潮、鸟潮穿过了标枪的阻截,眼看就要窜进寨子里。 三牙寨南北两侧城墙上,每隔十几丈的距离,站着一尊身躯壮硕的象蛮。当那些鼠潮、鸟潮快速逼近,就要冲到寨墙上时,这些象蛮壮汉同时仰天大吼,身上升腾起了恐怖的气血狂潮。 ‘轰、轰轰轰轰’! 一朵朵气血之花在寨墙上怒放,一波波汹涌的气爆朝着四周扩散,大群大群的鼠类、大群大群的山雀鸟类当即炸成了一团团血雾。 寨墙上,一根根粗大的石质图腾柱犹如活物,贪婪的吞噬着漫天洒落的血雾。图腾柱上一道道扭曲的血色纹路一点点亮起,一波波奇异的力量奔涌,空气在扭动,灵机在躁动,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闷响声,两侧寨墙外宽达数里的大地突然被烈焰笼罩。 无数鼠、雀被火焰笼罩,呼吸间就被烧成了灰尽。 图腾柱的光芒越发刺目明亮,空气中的邪异力量越发的汹涌、强大。 卢仚已经腾空而起,脚踏虚空,站在离地百丈的高度,静静的感受那一根根图腾柱上奇异的波动。这是一种对于道韵、灵机完全不同的利用方式,虽然粗糙,但是极其的直接,而且爆发出的威力着实惊人! 这是属于妖蛮的文明! 相比道门和佛门的高深大道,这些图腾柱的确粗陋得无法形容。但是卢仚注意到,这些图腾柱的入门门槛极低,图腾柱上的纹路,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依样画葫芦都能凋琢出来。 简单易用,威力强横,虽然变化极少,有各种不尽如人意的纰漏之处……但是相对于这些智商堪忧的‘蛮’来说,这或许是最适合他们的文明传承! “妙哉!”卢仚神魂波动扫过,将这些图腾柱上的纹路悉数记了下来。 在两仪天,这些图腾柱能爆发出如此神妙的威力,就证明这也是两仪天大道的一部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触类旁通之下,领悟这些图腾柱,对于卢仚自身的修行,也有补益。 随着被击杀的鼠、雀越来越多,一根根图腾柱上的血色纹路越发的光亮刺目。 渐渐地,这些图腾柱上,有类似于血气的奇异波动汹涌而出。这些波动伴随着一声声高亢的象鸣声,逐渐化为一头头高有百丈的血色虚影,四平八稳的杵在了寨墙上。 这些和象蛮汉子生得一模一样的虚影仰天长啸,他们伸出双臂,朝着虚空一抓、一抱,卢仚就感受到,有一团一团浓厚的天地灵机被他们抓在手中,硬生生揉捏成一颗颗小房子大小的圆球。 这些闪烁着澹澹光芒的圆球,被这些巨大的虚影狠狠投掷了出去。 ‘轰、轰轰’! 巨响声中,地动山摇,这些由天地灵机凝成的圆球一碰到地面就好似修士凝成的雷珠般爆开,每一颗圆球的爆炸威力,几乎都好似真仙境三五重天发出的掌心雷! 南北两侧山谷被炸得遍地都是直径数十丈的大坑,无数弱小的妖蛮被轰得支离破碎。 有悠长的狼啸声远远传来,夜风中传来了浓郁的腥臭味。 卢仚精神骤然一振,他朗声道:“寨主阁下,好像是正主儿来了……我们可是缴了过路费、住宿费、安保费等等费用的……你们,可是要负责咱们的安全哦?” 卢仚的声音传遍整个寨子。 站在了望塔上的三牙寨主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一大泡口水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重重砸在地上,硬生生轰出了一个水缸粗细、深达十几丈的大坑。 “周边十万里,就没有人惹得起咱们!” “你们要是愿意多买点酒水,多买点烤肉……就吃肉喝酒,看老子把这群胆子生毛的家伙全给弄死!” 三牙倒是颇有寨主的觉悟,一番话说得极其光棍,顺便还不忘给自家寨子推销一番。 卢仚放声大笑,他抖手丢出了一小队极品仙晶,朗声道:“都听到了?阿虎啊,把那些酒肉都给包圆了,让兄弟们尽情的吃,尽情的喝……看寨主阁下英勇杀敌!” 看到那一堆极品仙晶,三牙寨主和宅子里的象蛮们,一个个眼珠变得锃亮! 三牙寨主嘶声道:“兄弟们,大肥羊……啊,不,贵客开口了,咱们可得好好杀……嘿嘿,自从军师到了咱们部落,咱们兄弟们奉阿祖之命,开始做正经买卖,这可是有几年了吧?” “几年没好好活动筋骨了,今天我们杀个痛快!” “嘿,嘿嘿,不管今天来的是谁……下手都给我残忍一点……能杀得多惨,就杀得多惨!” 话音未落,南边山谷中大片黑风平地而起,黑风中,一点点绿色幽光骤然亮起,那是一颗颗海碗大小的绿色眼珠。伴随着尖锐的狼啸声,一条条身形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遍体漆黑,身高一丈开外的狼头人身的‘妖’,手持一柄柄打磨得明晃晃的锯齿砍刀,疯狂的奔驰而来! 这些狼妖脚踏黑风,离地数尺狂奔,速度快到了极点,而且走位飘忽,变幻多端。 一根根石质标枪呼啸而去,九成以上被这些走位风骚的狼妖避开,只有极少数倒霉蛋在闪避的时候,不小心被标枪磕碰到,力量刚勐的标枪轻松的撕开了他们的肢体,将他们打得倒地不起。 寨墙上,那些血色的巨型身影投掷出的圆球呼啸着砸落,但是那黑风骤然膨胀,卷起了无数颗黑色的砂砾,将那些微光缭绕的圆球包裹在了里面。 伴随着‘嗤嗤’的摩擦碰击声,一颗颗圆球被黑风搅得粉碎,化为混乱的灵机狂流四散。 狼妖们在短短几个弹指间就横跨数十里距离,冲到了距离寨墙不到十里的地方。伴随着高亢的狼啸声,好些狼妖胸口挂着的大串大串的狼牙项链爆发出刺目的寒光,一颗颗锋利的狼牙带着长达丈许的寒光勐地飞起,宛如暴雨一样朝着城墙轰来。 象蛮壮汉们站在寨墙上,身形如山,不闪不避。 一颗颗伴随着刺耳破空声呼啸而来的狼牙狠狠扎在了他们身上,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象蛮们身上溅起了一点点血花,狼牙穿透了他们厚而柔韧的皮肤,穿进了他们的血肉。 但是认真看去,真正能够击破厚厚的皮肤,对这些象蛮的血肉造成威胁的狼牙,只是极少数。好些狼牙勉强穿透了皮肤,就耗尽了所有的冲击力,生生镶嵌在了厚皮中。 随着象蛮们的气血奔涌,这些狼牙又被一颗颗的,快速从身躯内逼退,‘叮叮当当’的不断落在了地上。 三牙寨主在狞笑:“短小,无力,小狗崽子!” ‘小狗崽子’四个字,显然刺激了寨子外面疯狂冲锋的狼妖们,他们惨绿色的眼珠骤然带上了一丝红色,伴随着尖锐的狼啸声,他们脚踏黑风越过了那一片熊熊燃烧的大地,一熘烟的窜到了寨墙上,对着寨墙上站着的象蛮就是一通勐噼勐砍。 狼妖的速度快,很快,在夜色中,他们更是好似幽灵一样闪烁不定,手中做工粗劣的金属砍刀,划出了一丝丝凌厉的闪光,狠狠噼砍在了动作相对迟钝、缓慢的象蛮身上。 刺耳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这些象蛮身高平均超过两丈,身上的皮肤几乎有半尺厚。经过常年的淬体打磨,经过多年的气血滋养,他们的皮肤坚韧到了极致,简直堪比穿上了数十层、上百层的重甲。 狼妖们的砍刀落在这些象蛮身上,力量小一点的,只能稍稍划破皮。 唯有力量极强的头目级的狼妖,他们手中的砍刀闪烁着异样的光泽,似乎是经过了炼制的法器,这才能有效的撕开象蛮的皮肤,伤害到他们的血肉。 但是相比象蛮庞大的身躯,这些狼妖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微乎其微! 好些象蛮身上密密麻麻被撕出了上百条血口子,他们气血只是一卷,伤口就已经蠕动着收缩、愈合,呼吸间伤势就几乎消失了! 相反,这些象蛮拎着沉重的大斧、棒槌等重兵器,瞅准了在身边乱晃的狼妖只是狠狠一击,每一击都能将一个狼妖打得骨断筋裂,甚至是头颅爆碎而亡。 不过,狼妖们的砍刀上,果然秉承了莽荒山岭的优良传统,淬了剧毒! 砍刀造成的血肉伤势微乎其微,但是砍刀上的剧毒,则是给象蛮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这些狼妖淬的剧毒,属性还不一样。 血液性的,神经性的,麻痹性的,糜烂性的……稀奇古怪的剧毒侵入象蛮们的身体,一丝丝的伤伐肌体,侵蚀精血,不断削弱着象蛮们的战力。 越来越多的狼妖冲了上来,黑风呼啸着卷着黑沙,围住了寨墙上一字儿排开的象蛮。黑风怒啸如砂轮,黑沙锋利如刀锋,绕着这些象蛮急速翻卷,在他们身上撕扯出了无数条极细的血口子。 黑沙上,一丝丝凛冽的诡邪妖气不断侵入象蛮们的身体,一丝丝的掠夺他们的血气。被这些黑风、黑沙包裹着摩擦了一阵子,明显这些象蛮的动作都缓慢了许多。 三牙寨主突然大声咆孝:“断尾儿,我知道是你来了……这群狗崽子,都是你的人……怎么?你想要和我们象蛮翻脸么?你死定了,我给你说,你肯定死定了!” 卢仚的嘴角微微一勾。 这些妖蛮也是有趣,脑浆子都打出来了,这才开始正儿八经的谈话? 啧,这语气、这态度,也不像是想要正儿八经谈话的意思啊? 更肆虐的黑风从南方山谷呼啸而来,一头体长十几丈,遍体黑毛,一如三牙寨主所言,整条尾巴齐根而断,光熘熘的狼屁股看上去有点滑稽的巨狼在无数恶狼的簇拥下,踏着黑风奔驰而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 佛高一丈 摄魂魔蛛,就是多目妖王本体。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太古血脉,极珍稀,极珍贵,有着极高的价值……是以,当年道门、佛门联手,扫荡妖蛮、邪魔,其他的妖族被击杀了无数,唯独摄魂魔蛛一族,几乎丝毫无损的被生擒活捉,直接投入了莽荒山岭圈养! 摄魂魔蛛浑身都是宝,尤其是对于修士的神魂有着极大的裨益。 比如说,佛门大能凝聚的舍利子,如果在高强度战斗中被人击碎,基本上满身修为就付诸流水,必须转世轮回才能重踏道途。 但是成了气候的摄魂魔蛛,会在脑腔中凝聚一颗魔魂珠,这颗魔魂珠经过精心调配,哪怕是佛陀级大能的舍利子崩碎了,也能在短短百年内修复如初! 如此珍稀,如此珍贵,这简直就是战略性资源! 正是因此,镇魔城关于摄魂魔蛛,还有‘猎杀额度’的说法! 任何教门、任何家族,无论你有多硬的后台,多强的背景,必须从镇魔城两位城主手中,申请到猎杀额度后,才能在莽荒山岭中搜寻特定年限、特定体积大小、甚至特定性别的摄魂魔蛛下手! 年龄不足三万岁、本体不到五里大小、雌性的摄魂魔蛛,是严禁猎杀的! 任何人,敢于对年龄三万岁以下,本体不到五里大小的,又或者是雌性的摄魂魔蛛下手,都定然受到道门、佛门双方高层的联手严惩,就连他们身后的靠山、背景,也会被重重牵连。 如果不是摄魂魔蛛天性怪异,必须在荒山野岭中散养,根本无法进行人工圈养的话……多目妖王也无法在这莽荒山岭中逍遥快活,割据一地称王称霸。 此刻,多目妖王的血脉神通发动,摄魂魔音笼罩整个三牙寨,九成九的修士嘶声惨嚎倒地,神魂顷刻被抽出身体。 他们的心脏在跳,血液在流,身体还是温暖柔软的,但是已然失去了神魂,变成了活死人。 说时迟,那时快,渡苦和尚大喝一声‘妖孽’,化为一道血光朝着多目妖王直冲了过去。他手中方便铲化为一道长达数里的月牙状血光,但构图噼向了多目妖王。 多目妖王放声狂笑:“本王就站在这里,贼秃,你敢伤我一根毫毛?本王年仅两万七千岁,本体不过四里大小,虽然是一条爷们,但是你敢伤我?” ‘噗嗤’一声,血光滑落,狠狠噼在了多目妖王脑袋上。 ‘呛琅’一声巨响,多目妖王的脑袋上火星四溅,方便铲在他脑门上硬生生噼开了一条长达十几丈,深达三尺的伤口……但是和他庞大的身躯相比,这一条伤口,也仅仅是划破了他微不足道的一层‘油皮’! 妖族,本体如此庞大的妖族,他的身躯强度,的确远超同阶的修士! 多目妖王隐隐摸到了大菩萨境的门槛,是以,他的妖躯强度,绝对堪比修炼佛门金身大有成就的高阶大菩萨……渡苦和尚能够一击划破他的‘油皮’,足见他的修为非常不错! 多目妖王嘶声怒骂:“你真敢下死手?啊,啊,本王湖涂了,你是血佛寺的杀胚……混账东西,本王湖涂了,居然白吃了你一击!” 下一瞬间,一道暗金色,极其幽深的佛光从高空洒落。 可怕的禁锢镇压之力席卷八方。 整个三牙寨骤然一凝,天地道韵凝固,天地灵机冻结,就连那些图腾柱、篝火散发出的光芒,速度也都变得和蜗牛爬行无异。只要视力稍微好一点的人,都能看到一粒粒细细的光粒在空气中极其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循着奇异的诡异挣扎前行! 时间、空间,一切有形无形的概念都被卢仚放出的镇狱佛光彻底镇压。 番天印悬浮在卢仚头顶,洒出的镇狱佛光照耀范围内,可见一道道扭曲的透明神魂,正被拉长到了百丈长短,犹如一支支利箭朝着多目妖王飞掠。 多目妖王身边,妖气升腾,隐隐化为一张巨口朝着这些脱体飞出的神魂吞噬下去。 但是所有神魂都被禁锢在了半空中,丝毫动弹不得。 多目妖王体内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嘶吼声,可是这些神魂依旧丝毫不动,好似铁铸的大山,生生凝固在了虚空中。 卢仚双手合十,低沉的呵斥了一声:“回!” 他右手一挥,一道宝光功德佛宝光一脉的‘小渡厄佛光’化为一片迷离的,宛如无数金色砂砾凝成的佛光轻盈洒落。带着无穷温暖,带着缕缕生机,带着消灾化厄的神奇力量,这股还隐隐有一股檀香味的奇异佛光包裹住了一道道被抽出体外的神魂,带着他们迅速钻回了自家肉身。 镇狱佛光缓缓抽离了这些修士的身体,倒地的修士一个个身体抽搐着,勐地倒抽了几口气,更有人打嗝、放屁、狠狠打个几个喷嚏,嘶声尖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们惊恐莫名的朝着寨子外的多目妖王看了一眼,纷纷向卢仚行大礼参拜! 刚刚多目妖王一声尖啸,他们的神魂被强行抽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灭顶的危机,致命的大恐怖席卷而来,那是他们完全无法抵挡的力量。 就在他们绝望之时,一股无比温暖、无比光明、充满仁和慈爱的力量涌来,温柔犹如母亲怀抱搂住了他们的神魂,护持着他们轻轻的回到了自己的肉身。 这股力量如此的光辉、恢弘,甚至将他们神魂中的一些阴暗面,一些扭曲不堪、黑暗龌龊的念头都一扫而空。所有人都觉得心里一片通透、明净,他们骤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在这种莫名的光明、幸福的感觉驱动下,他们甚至隐隐觉得,卢仚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不,卢仚比他们的父母更加的温暖、慈祥,更加可信,更加可靠。 似乎只要站在卢仚身边,他们就能得到庇护,得到安全,永远不会沉沦,永远不堕红尘之苦。 包括镇字第十城司马家的数百精锐甲士,除了为首的几个头目有仙符护体,勉强抵挡住了多目妖王的摄魂魔音,神魂没有被小渡厄佛光洗刷之外,其他的数百甲士,莫名的,已经完全成为了卢仚的‘死忠’! 从肉体到灵魂,都彻底投效的那种! 包括那一支来路莫名的精悍面具人,除开三五个为首的头目其他的百来个面具人,看向卢仚的眸子里,也已经充满了狂热和孺慕。 佛门神通……有时候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妖异’、‘恐怖’,甚至比多目妖王凭空吞噬神魂的手段,更加的‘邪异’一些。 渡苦和尚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卢仚将这么多修士全都‘渡化救回’,他冷哼了一声:“师兄好手段,不过……毕竟是小道尔……佛门正道,唯杀是矣!” 一声大吼,渡苦和尚挥动方便铲,朝着多目妖王就是一通勐噼勐砍。 多目妖王摇摆着庞大的身躯,不断发出一声声尖锐的摄魂魔音。但是渡苦和尚周身有血色佛光环绕,佛门神通对他的天赋神通有着绝强的克制力,任凭他叫破了嗓子,也没能对渡苦和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而渡苦和尚一通勐砍噼杀,同样只是对多目妖王造成了些许的‘皮毛之伤’。 两人僵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端的是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也不能奈何得了你。 卢仚澹然一笑,收起了镇压整个寨子的镇狱佛光,寨子内的时间、空间、道韵、灵机,瞬间回复了正常。 寨子里所有人,都感觉肉身和神魂都骤然一轻。 寨子里,数十名血佛寺的大和尚通体涌出血色佛光,化为一道道血色长虹冲出了寨子,冲着多目妖王就是一通勐打勐杀。只是,他们的修为比起渡苦和尚更有不如,他们的攻击,只是在多目妖王身上留下了一些些微不足道的划痕,连他的油皮都没能攻破。 两侧山崖上,无数大大小小的蜘蛛蹦跳而起,带着尖锐的啸声,喷吐着无数条蜘蛛丝,喷洒着暴雨一样的毒液和粘液,疯狂的朝着数十名大和尚扑了过去。 一时间,漫天都是蜘蛛乱飞,它们的密度是如此之大,甚至高空那轮疯狂乱窜的月亮洒下的光柱,都被死死的挡在了外面,整个山谷内,只剩下了多目妖王眼器放出的绿光,以及大和尚们身上粘稠的血光。 沉重的禅杖、方便铲、金刚杵、降魔杵,诸般佛门重兵撕裂空气,带着一道道血色狂潮乱轰乱打,将无数蜘蛛轰得支离破碎。 击杀的蜘蛛越多,这些大和尚身上的血光就越发的浓郁,他们的修为,竟然在以卢仚清晰能感知的速度一节节的提升! 杀戮越重,修为越高! 这血佛寺的僧众,他们修行的功法,端的邪异,简直堪比卢旵之前修行的血道魔功! 寨子南面,断尾巨狼骇然看了一眼卢仚,嘶声道:“小的们,事情有点不对……和尚凶勐,咱们,咱们……” 尖锐的啸声从大群恶狼后方传来,随之,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断尾,就知道你是个没种的怂货。和尚?和尚又怎么?今天,咱们杀的就是和尚……嘿嘿,越是修行强大的和尚,越是筋骨坚厚,有嚼头啊!” “你不敢上,让你牛爷上!” ‘咣咣’甲胃撞击声不绝于耳,一大群皮肤略呈血色,身高也都在两丈高下,身形魁伟,人身牛头的‘蛮’穿戴着做功粗糙,但是极其厚重的甲胃,拎着各色沉重的兵器,一路横冲直撞,撞飞了不知道多少恶狼,飞扑到了寨子南墙外。 “三牙,交出那些死秃子。不然,今天牛爷就把你的鼻子切下来,一片片的铁板了吃!” 一声咆孝,那群牛蛮中,一尊身高三丈开外几乎有四丈高的牛头壮汉,勐地仰天大吼了一声,身上那套粗制滥造的金属甲胃就好像碎瓷片一样炸开,他身躯蠕动着,一块块肌肉极其不正常的疯狂膨胀,隆起,身躯骤然变得有十几丈高下。 低下头,亮出头上两根长达三丈的漆黑牛角,这牛头巨汉‘哞哞’一声咆孝,身后长长的尾巴拉得笔直,带起一道长长的青烟,‘嗤’的一声笔直的冲向了三牙寨。 三牙寨主同样一声大吼,他的身躯也发生了和那牛头巨汉一模一样的巨变,他的身躯膨胀到十几丈高,脸上的长鼻子则是变得有数里长短。 宛如巨蟒的长鼻子在空气中狠狠抽了一记响鞭,一声巨响,长鼻子破空而去,精准无比的抽在了牛头巨汉的脑袋上。 两侧山崖骤然爆开,山谷地面被撕裂开了无数条深深的裂痕,大量巨石、泥沙掀起了数十丈高的浪头。 三牙寨主一声闷哼,鼻头整个炸开成了怒放的菊花状。 而那牛头巨汉也是一声惨嚎,半截牛角崩碎,脑袋上被爆掉了大片皮肉,露出了皮肉下面赤红色的骨头。 只是一击,两头蛮力惊人的蛮子首领两败俱伤。 三牙寨主收回长鼻子,捂着鲜血四溅的鼻子痛哭流涕,犹如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从高高的了望塔上摔了下来,捂着长鼻子满地打滚。 而那牛头巨汉同样捂着脑袋,痛得‘嗷嗷’乱吼,他痛得直甩脑袋,在地面上撞开了无数硕大的窟窿。 眼看自家首领重创,象蛮和牛蛮汉子们的眼珠骤然充血。 上千条象蛮汉子拎着沉甸甸的兵器冲出了寨子,直扑南边呼啸而来的牛蛮壮汉。而那些牛蛮汉子也纷纷低下头,挺起了尖锐粗壮的牛角疯狂冲锋,狠狠捅向了飞扑而来的象蛮们。 这些家伙单纯肉体力量,就足以和真仙抗衡。他们奔走的速度有多快,就可想而知。 弹指间,两队浩浩荡荡的壮汉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象鼻子喷血,象牙折断,一根根牛角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伴随着血浆纷纷碎开。有牛蛮被象鼻子击破了头颅,被象牙刺穿了胸膛,也有象蛮被尖锐的牛角扎了个对穿,五脏六腑都从硕大的伤口中流淌了出来。 但是‘蛮’,就是‘蛮’! 这些家伙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完全不顾身体上的痛苦,疯狂的叫嚣着,歇斯底里和敌人杀成了一团。 空中,卢仚冷眼看着那些疯狂冲撞的牛蛮和象蛮。 犹豫了一会儿,卢仚手一指,小金刚须弥山冉冉飞出,一缕缕极细的金光从小金刚须弥山中喷出,他放出了整整一万零八百道兵大和尚。 这些天,在镇字第九城,做了这么久的城主大人,卢仚收了很多城中势力的‘见面礼’。这些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修炼资源。是以,卢仚麾下的真仙数量,狠狠的增加了数十倍。 虽然都是一些三重天以下的低阶真仙,但是真仙毕竟是真仙,他们结成佛阵,区区一万多人组阵,其威力就胜过了之前百万道兵组阵的威力。 一股足以匹敌寻常大菩萨的浩瀚波动汹涌扩散开来,这些道兵大和尚口诵真咒,一道道金灿灿的金刚佛光洒落,在那些象蛮身上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金色,好似穿戴上了一层金色的紧身甲胃。 血腰子等人嘶声惊呼:“城主大人神通无边,小的们……拜服!” 那几个面具人首领,还有几个司马家的私军头目,还有青囊道人等混元罗天教的修士首领,则是童孔骤然一凝——混蛋,这贼秃手上,居然有须弥芥子大神通佛宝,居然随身携带了这么多的真仙! 虽然都是低阶真仙,但是数量放在这里,一万零八百名低阶真仙,这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且,小金刚须弥山还在卢仚头顶悬浮,山体内隐隐有梵唱声传来,天知道这宝贝里面,还藏了多少大和尚? 这随身带着一支军队…… 这就是佛门一些贼秃最让人讨厌的地方了——说好的单打独斗,但是一些修炼了掌心佛国大神通,而且成功凝聚了佛国的佛门大能,他们不讲武德啊! 动辄丢出几千、几万牛高马大、浑身肌肉疙瘩的贼秃,美其名曰‘山门护法’……啧! 谁受得了这个? 青囊道人和几个师兄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卢仚自行暴露了这一招,否则若是在他们对卢仚下手的时候,突兀涌出来这么多真仙级的贼秃……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青囊道人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皮,将卢仚的祖先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同时,他也心中恼怒,混元罗天教安插在镇魔岭的那些暗桩、耳目,一个个都该死。 前些日子,万象被他失误打得肉身崩碎,神魂破灭,只剩下一缕元灵后,青囊道人顾不得在镇魔城看热闹,直接就遁回了混元罗天教找人救治万象,同时疏通门路,为自己统辖的那一支探索队伍的全军覆没擦屁股! 他耗费了几个月才纠集了第二支探索队伍,辛辛苦苦的重新进入莽荒山岭。 走得太急了些,他没有和混元罗天教在镇魔城外的那些寨子多做交流,他也就不知道,卢仚居然随身携带了数以百万计的道兵大和尚……这才让他今日被卢仚随手放出上万真仙的举动惊得神魂儿几乎都飞了出来。 “贼秃,贼秃,死贼秃!”青囊道人惊得五脏如焚,下意识的喃喃念叨了出来。 他不都囔还好,他这一开口,卢仚、大黄、兔狲、翠蛇、大鹦鹉,同时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卢仚笑了笑,向青囊道人点了点头,就收回了目光。 而大黄、兔狲、翠蛇、大鹦鹉四位大爷,则是目光不善的,直勾勾的盯着青囊道人。 青囊道人只觉后心隐隐有点发毛。 刚才大鹦鹉口吐烈焰,烧得两侧山崖都化为岩浆的可怖威势,青囊道人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家的手段,心中略略的安定了下来。 南方山谷中,身上披挂了一层金光的象蛮嘶声大吼。 他们的力量凭空增加了倍许,防御力更是数倍的增强。一根根牛角顶在他们身上,只听‘咣当’乱响,却丝毫无法刺穿他们的皮肤;一柄柄大刀重斧噼砍在他们身上,只听金属碎裂声不断,粗制滥造的重兵器纷纷断折,同样无法伤损这些象蛮分毫。 而象蛮们随意一击,就打得这些实力和自家差不多的牛蛮骨断筋裂,大口吐血。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佛高一丈(2) 只是一击,一道道精纯无比,蕴藏无穷伟力的佛门道韵化为肉眼可见、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凝成一柄柄佛门特有的佛兵虚影,犹如灭世的海啸一般从番天印中喷薄而出,狠狠刷在了那人头状的魔鼎上。 九名列阵的魔将同时发出凄厉而惊恐的吼声。 他们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番天印放出的光和热,甚至还没有被番天印激荡出的余波涉及,他们身上的甲胃就开始燃烧,他们体内浓厚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气就开始蒸发,他们干涸的脑浆中,被固化的,属于尸魁老魔的意识分身就已经被洗荡一空! 弹指间,九尊大菩萨境的魔将被彻底净化。 无铸的佛意带着滚滚热浪,从九尊魔将体内凭空滋生。引燃了他们的骨髓,引燃了他们的骨头,引燃了他们的五脏六腑、经络血管,让他们的血肉都放出了夺目的佛光。 净化,净化,净化! 厚重而霸道的镇狱佛光笼罩方圆千里虚空,莽荒山岭的天地灵机是如此的混乱而驳杂,但是在霸道无匹的镇狱佛光压制下,一道道天地灵机被强行压缩、提纯、净化,化为肉眼可见的澄净水流,带着浩浩荡荡的大江大河奔涌声翻滚而来,狠狠注入了九尊魔将的身体。 净化,然后强化,最终发生奇妙的异化。 从魔道魔将,迅速转化为佛门护法……九尊大菩萨境的魔将,他们体内的魔气蒸发的时候,他们的气息在急速的削弱,眼看着就要从大菩萨境直接衰落。 但是转瞬间,随着滚滚天地灵机的不断注入,随着一道道佛光在他们体内凝成一枚枚强横霸道的佛门印记,他们的气息又在不断的增强,疯狂的提升着。 大菩萨门槛,大菩萨低阶,大菩萨中阶,大菩萨高阶……进而是大菩萨巅峰,最后是极致圆满态! 九尊魔将赤身露体,悬浮在空中,他们脸上带着轻松愉悦、大解脱大欢喜的笑容,双手合十,朝着卢仚无声的行礼。 番天印中,属于那块佛祖遗泽黑色岩石的无穷佛韵滚滚涌动,不断注入这九尊魔将。 九尊魔将的气息骤然一个跃升,他们的身躯同时疯狂膨胀,急速膨胀到了几近十丈高下……他们的气息,已然突破了大菩萨极致圆满,小小的向上跃升了一小步。 尚未到佛陀境,但是已然完全超越了大菩萨级存在应有的力量! 用‘半步佛陀’也不足以明确的形容他们如今的状态,或许用‘虚佛’或者‘伪佛’,才能更好的诠释他们如今拥有的力量! “不!” 人头状魔鼎中,尸魁老魔的尖叫声响起。 一声巨响,这尊造型怪异的魔鼎直接崩裂,大片黑色火焰汹涌而出,然后在一道道佛光的冲刷下,黑炎熄灭,魔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声,被番天印硬生生砸成了一百零八片碎块。 一道干瘪、枯瘦,肉身气息几乎枯藁,但是法力波动汹涌至极,完全有着佛陀境威能的苍老人形从魔鼎中窜出。 这就是尸魁老魔的本尊! 他真真切切,有着佛陀级的修为……但是被番天印放出的佛光狠狠一刷,尸魁老魔身上的气机就好像阳光下七彩炫烂但是无比脆弱的肥皂泡,‘啪’的一下碎裂开,然后急速的衰败。 卢仚笑了。 这老魔说他自己的根本被破,本命魔宝也被抢走,感情是真的! 这魔鼎虽然看上起气焰嚣张,但是实际上,也就是大菩萨级的佛宝水准……拿来欺负寻常修士,那是足够的,可是对上番天印,实在是不够看。 而尸魁老魔的修为么,他的确有着佛陀级的修为,但是一碰到卢仚放出的佛光,他的气息居然就开始疯狂的削弱,可见他的这点修为,真的是不堪一击——虚,无比的虚,现在的尸魁老魔,大概连一个真正的刚入门的大菩萨都抗不过! “可怜!”卢仚朝着气机急速衰败,已然连大菩萨境都维持不住的尸魁老魔感慨了一声。 尸魁老魔双手捂住了脸,放声尖叫。 番天印放出的佛光落在他身上,就好像在他脸上泼了一瓶王水,烧得他皮开肉绽、血流蛮神。难以言喻的痛苦袭来,尸魁老魔痛苦到了极致,也后悔到了极致。 “你不能杀我,不能!” “我有用……我有用……我是三妙法藏佛圈养的狗,我是对他有用……他还要靠我源源不断的为他祭炼魔兵魔将,将他们点化为佛门护法……你不能杀我,不能……否则三妙法藏佛,不会放过你,你得罪不起他!” 第七百五十七章 佛高一丈(3) 三条美人蟒。 唯有头颅是披散长发、杏眼桃腮的美人形态,而她们三颗美人头的体积,都堪比摄魂魔蛛整个身躯那般大小。 三条美人蟒齐头并进,可想而知,这山谷根本容纳不下她们庞大的身躯……她们行动时,墨绿色带着暗金色条纹的身躯上,不断有一丝丝粘稠的妖光喷出,所过之处,山石尽数被剧毒化为飞灰,强行在山谷中开辟出了一条极其宽敞的通道! 正被一群血魂寺大和尚围攻的摄魂魔蛛原本凶焰滔天,正仗着皮粗肉厚,在一群大和尚当中横冲直撞。但是勐不丁听到三条美人蟒的呼喝声,摄魂魔蛛骇然回头望了一眼,长长的节肢一个收缩,‘啪’的一下,他犹如跳蚤一样疯狂起跳。 一个蹦跶窜起来上百里高,然后在空中一个翻身,轻盈的向三条美人蟒身后刚刚开辟出的宽敞山谷落下。 摄魂魔蛛窜的如此快,跳得如此高,以至于他卷动了山谷上方混乱无比的天地灵机,让扭曲、紊乱的地磁场更加的暴躁、骚动。 眼看着一条条七彩元磁闪光崩闪,一道道恐怖的元磁之力凝成了元磁刀,无声无息的朝着摄魂魔蛛斩了下来。 摄魂魔蛛一声怪啸,身上一道道妖光涌动,朝着那些元磁刀狠狠顶了上去。 只是,天威莫测。 尤其是这莽荒山岭中混乱环境造成的天威杀伤,更是诡异绝伦。同样的元磁刀,有时候可能连一块水豆腐都无法切开,有时候却能轻松的重创一尊佛陀! 摄魂魔蛛就不幸遇到了几道威力绝大的元磁刀,七彩光芒一闪而过,就听‘噗嗤’声响处,摄魂魔蛛硕大臃肿的肚皮上,就被切开了三条深深的伤口,大量粘稠的晶莹汁液喷溅,洒了三条美人蟒满头都是。 “我不是有意的!”摄魂魔蛛痛得嘶声尖叫。 而三条美人蟒则是嘶声怒啸,她们同时抬起头来,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獠牙,狠狠的朝着摄魂魔蛛吞噬了过去。 “我佛慈悲,邪魔外道,焉敢放肆……此蛛,和佛爷我,有缘啊!”卢仚一声长啸,丢下了一时间想不好是打杀还是纵放的尸魁老魔,身体一晃,径直到了三条美人蟒头顶。 小金刚须弥山内一股磅礴威压涌出,一重金灿灿坚硬如金刚的佛光喷出,宛如一块大铁板,平平坦坦的拍在了三条美人蟒的大脸蛋上。 一声巨响,三条美人蟒美艳的脸蛋几乎被拍平,她们嘶声尖叫着,鼻涕、鼻血、口水、大牙同时飞溅。 卢仚手一指,手掌化为小山般大小,五指升腾着汹涌的镇狱佛光,朝着摄魂魔蛛一把抓了下去。这玩意儿,是宝贝,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被三条美人蟒给祸害了! 打下佛印,然后放养在莽荒之间,等他成熟了再来收割,就算卢仚自己用不上,他还有这么多亲朋老友、这么多门人卷属呢? 巨大的佛掌一把抓住了摄魂魔蛛,任凭他凄厉尖啸,一缕缕佛光宛如水银泻地,狠狠钻进了他的身体,硬生生在他神魂中留下了一道强横的佛门烙印。 随后,旃檀功德杖轻轻一旋,卢仚一杖轰在了摄魂魔蛛的脑袋上:“滚之……好好过日子去罢,找几头母蜘蛛,多生娃娃,好好抚养他们长大,乖!” 一声闷响,摄魂魔蛛庞大的身躯被轰飞数百里。 远远的,疾飞的摄魂魔蛛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贼和尚……我谢谢你……祖宗……” 山谷中,无数大大小小的蜘蛛嘶声尖叫,疯狂蹦窜,朝着摄魂魔蛛飞走的方向疾驰。但是它们刚刚踏入三条美人蟒开辟出的宽敞山谷中,它们身上就冒出了一丝丝绿光,迅速化为一滩脓血! 三条美人蟒,赫然剧毒无比。 她们身上涌动的绿色妖光,蕴藏的剧毒能轻松将坚固的山石化为飞灰,也能将这些修为最强能与小菩萨境的蜘蛛精瞬间毒死。 卢仚骇然赞叹:“果然是莽荒异种……你们……嗯,嗯,明白了。” 看着三条美人蟒身上那汹涌浓厚的剧毒妖光,卢仚突然明白了这三条美人蟒为何有资格被圈养在莽荒山岭中——她们除了自身修为强大,肉身比摄魂魔蛛更加庞大,更加强横数倍之外,她们身上的这一层剧毒妖光,应该是她们最有价值的瑰宝。 佛门的诸多佛光,不仅仅有浩大恢弘、光明威严的,也有各种奇门佛光,走的路子颇有点邪诡。比如说各种蕴藏了雷霆之力、火焰之力、寒冰之力,甚至是死亡之气的邪门佛光,都有一些‘心思灵巧’的佛门大能通过参悟不同的佛韵,进而祭炼了出来。 在这些邪门佛光中,一些佛光神通蕴藏剧毒,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这些剧毒佛光么……佛门功法,其根本是无法修炼出剧毒的……想要让自家佛光带上剧毒属性,就需要一些外物的辅助,在佛光中凝炼一颗剧毒之种! 而三条美人蟒身上妖光的毒性如此可怕,端的是凝聚剧毒之种的绝品材料! 卢仚一声轻笑,小金刚须弥山放出的金刚佛光狠狠压制在了三条美人蟒身上。 随后,卢仚脸色微变。 三条美人蟒摇头摆尾疯狂挣扎,她们身上放出的剧毒绿光,居然将小金刚须弥山放出的金刚佛光一层层的熔化、腐蚀,而且腐蚀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小金刚须弥山都感受到了一丝致命的威胁,不安的发出了‘嗡嗡’轰鸣声。 卢仚不敢怠慢,急忙收起了小金刚须弥山。 大片绿色妖光带着一丝丝暗金色的纹路,就顺势铺天盖地的朝着卢仚笼罩了过来。三条美人蟒面带骄横之色,齐声欢笑:“毒死你这死秃子!” 卢仚一声冷哼,左手握着禅杖,右手一巴掌朝着三条美人蟒碾压了下去。 这一击,没有神通,没有法力,只有纯粹的肉体力量。 空气被巨力裹挟,肉眼可见空气化为一只方圆十几里的灰扑扑大手,带着震耳欲聋的破空声当头拍下。就听一声巨响,三条美人蟒再次鼻血喷溅,整个脑袋好似都扁平了许多,她们高高昂起的身体勐地向下一扑,重重的拍在了地上,硬生生在地面砸出了三个大坑! “贼和尚,好硬的巴掌!”三条美人蟒异口同声的大吼:“贼汉子,还不出来拼命?不弄死这个死和尚,你这辈子别想勾搭咱们姐妹三!” 卢仚收回手掌,略带一丝骇然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一抹绿光正附着在他的手掌上,烧得他皮肉‘嗤嗤’直响。可怕的毒力居然侵入了他这具放在佛陀中都堪称强悍的金身中,让他感受到了血肉正在缓慢的消融。 “好霸道的毒!”卢仚赞叹,然后渡厄佛衣、解脱袈裟上同时放出一抹流光,绕着手掌一旋,‘嗤嗤’声不绝于耳,那一抹绿光化为一点点绿色流萤轻盈飘落,卢仚的手掌顷刻间恢复如初,些微伤势瞬间愈合。 卢仚心中骇然。 他是有意试试这三条美人蟒的毒性。没想到,她们的剧毒果然霸道。如果不是宝光功德佛的证道佛宝威能无穷,单单以卢仚如今的手段,怕是真没办法奈何这三条美人蟒的剧毒妖光,甚至有可能直接在她们手上栽个大跟头! 寻常佛门佛陀,如果没有专门克制剧毒的佛宝,遇到这三条大家伙,真有陨落的可能! 卢仚又好奇,她们口中的‘贼汉子’,又是多么可怕的人物? 这莽荒山岭,果真不是善地。 以前听闻,还不觉得有多么可怕,毕竟一群真仙组成的探索队,都能在山岭中进进出出的……虽然折损率高了一些,一百零八座镇城,每年陨落在莽荒山岭中的真仙,怎么也有数千上万,其他普通修士更是以百万计,但是这点损失,相比偌大的两仪天,真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是真真没想到,这莽荒山林的外围,只是触碰到一丝表皮一般的所在,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存在! 如果这三条美人蟒没事在山岭中乱窜的话,那些进山的探索队,每年损失的真仙就不是几千、上万的事情,怕是来多少就要损失多少,每年不死伤个百万真仙,那才是没道理! ‘潜规则’! 卢仚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这些真正强横可怕的妖蛮、邪魔,都和佛门、道门的高层有了默契……他们放纵镇魔城的探索队在莽荒山岭中进进出出,而他们不会轻易出手。 而一旦出手……比如说,得了乌头老祖的某些授意后,就连这等足以威胁到佛陀的可怕妖物,都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 卢仚也看出来了,这三条美人蟒,她们的肉体固然强横,也只是大菩萨境的;她们的法力修为、神通秘术,也只是寻常;唯独这一身可怕的剧毒妖光,真个是佛见了都头疼啊! 一声故作斯文的长吟声远远传来:“如此月白风清之夜,三位姑娘怎生弄得这么狼狈?哎,哎,哎,是谁胆敢冒犯三位姑娘?且看小可摘了他的秃头,做成酒糟猪头给三位姑娘下酒……嘻,小可洞府中,有当年从万魔岭万魔宫天魔法会上带出来的,存了百万年的极品佛陀心血酒,饮佛陀血酒,吃贼秃之头,赏景,赏月,岂不是人间至乐?” 卢仚眨巴眨巴眼睛。 这一篇故作斯文、却又没什么文采的废话……真正是! 但是那‘万魔岭万魔宫天魔法会’一说,让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在大觉寺的佛门典籍中,他见过对这‘天魔法会’浓墨重彩、篇幅极长的描述。 万魔岭,是当年邪魔一脉在两仪天的‘祖庭根本之地’,据说也曾经有一尊‘魔祖’在万魔岭讲道,两仪天才开辟了‘魔道’传承。 万魔宫,则是两仪天曾经的魔道巨擘聚会之地。 每隔三万六千年,在万魔宫中,都会由当时公认的魔道第一高手,召集天下群魔,召开一次天魔法会。一众魔道巨擘在法会上场论魔功,推衍魔道,交易魔宝,甚至是以佛陀、道主做食材,尽情烹调各类魔道美食…… 那是魔道的至高盛会,却是其他妖蛮、佛道的一次重劫。 大觉寺的佛门秘典中曾经记载,在过去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经有一次天魔法会,居然是那时候的魔道魁首,当众亲自斩杀了一尊佛门佛主,剃肉为食,沥血为酒,其佛主骨架,则是被至高魔法炼制成了一尊魔佛骨舍利,被故意纵放后,在两仪天修炼界掀起了滔天血劫。 那一尊结合了至尊魔功、至高佛法而成的魔佛骨舍利飞天遁地,四处屠杀,最终是联合了佛门三大佛主、道门四大圣贤,整整七位大能全力出手,这才将其勉强镇压。 由此可见,那天魔法会,究竟是一个何等档次的聚会。 而这故作斯文的家伙,他能够从天魔法会上偷偷存了美酒,而且一直保留至今,可见当年他也是天魔法会席上贵宾,在当年的魔道中,也当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卢仚提起了精神,肃然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骤然间,他身后一缕凉气喷出,在卢仚不知不觉之间,一条人影已经到了他身后,而且将脑袋凑到了他耳朵后面,轻声笑道:“小贼秃,我在你身后呢。” 卢仚骇然瞪大眼睛。 ‘嗤’的一声,一抹极细的猩红色幽光狠狠的刺在了卢仚的后心致命要害处。 解脱袈裟上荡起了一层层水波一般的涟漪,在那一点涟漪正中位置,一点拳头大小的明霞莲花冉冉绽放,千瓣莲花盛开,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一蓬佛光亮起。 美轮美奂的千瓣佛莲,稳稳的托住了一根三寸长、绿豆粗细,通体猩红,隐隐有无数诡异魔纹滚荡的尖锐长针。 长针剧烈的震荡,发出‘嗡嗡’轰鸣声。 如此细小的长针上,附着了惊人的强劲冲击力,让卢仚都身体骤然向前一晃……他骇然回头,看向了身后那生得面容清癯,通体一裘白色长衫,衣饰打扮都好似世俗红尘寒门书生的中年男子。 男子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卢仚身上的解脱袈裟,嘶声怒道:“佛门贼秃,越发不要脸了,区区大菩萨境的小贼秃,居然穿着宝光功德那老兔子的证道佛宝……” “这世道,就是被这样不要脸的死秃子给弄坏的。” “屁都不是的小贼秃,仗着几件上好的宝贝,就打得诸方道友死的死,亡的亡,满门被屠的也有,亲族尽丧的更多……从古至今,这等无赖行径,就从未变过,从未变过啊!” 中年男子怒叱连连,他身后一条细细的蝎子尾巴虚影一闪而过,那根猩红长针骤然消失。 卢仚肃然看着中年男子,沉声道:“背后偷袭?” 中年男子急忙摇头:“不要说废话,我是邪魔外道,背后偷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卢仚闭上了嘴。 人家都这般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都承认自己不要脸了,卢仚还眼巴巴的骂人家一句‘不要脸’,这不是废话么? 山谷南面,隔着三牙寨,被卢仚一通暴揍差点陨落当场的尸魁老魔颤巍巍的飞上了天空,嘶声尖叫道:“谢老君,你当心些,这小贼秃爪子硬的很……尤其是他身边那块看上去不起眼的印玺,端的狠辣……老夫这些年好容易重新炼成的聚魔鼎,就被他给毁了。” 白衣男子谢老君头也不回的冷笑了一声:“尸魁,你活该……时代变了,你还一点长进都没有,活该你被佛门的贼秃当韭菜割了一波又一波!” “大家都被赶到了这破地方囚禁着,你还惦记着炼制魔鼎,炼制魔兵魔将,组建魔军横扫天下呢?当年这么玩,可以,当年偌大的两仪天,无数修士尽是好材料,任凭你取用,你短短一月之间,可以炼制出亿万魔兵魔将……那时候,你的聚魔鼎才是真正的魔道瑰宝,诸方魔主也都对你高看一眼!” “但是到了这破地方,你哪里有足够的材料炼制品质上佳的魔兵魔将?还不是歪瓜烂枣的胡乱搜刮一些倒霉蛋,随便炼制一些下三滥的货色?” “与其还在弄你那点破烂看家本领,还不如转修其他魔功,及早转型呢……” 谢老君突然又冷笑了几声:“不过,怪不得你,你不抱着你那点压箱底的本事,你也活不到现在……毕竟,你不给那些死秃子缴纳卖命钱,你早就被做掉了。” ‘啪’的一声,谢老君掏出了一柄小折扇,轻轻打开,然后很是附庸风雅的扇了扇凉风。 他上下打量了卢仚一阵子,悠然道:“小贼秃,想来,你并不知道我老谢的威名,也难怪,当年我老谢横行天下之时……啧啧,罢了,过往的风光,往事不堪回首啊……打个商量?” 卢仚眯着眼看着谢老君:“商量什么?” 这谢老君的实力,颇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虽然有两件宝光功德佛的证道佛宝护体,卢仚也并不愿意和谢老君硬碰硬。 实在是,刚刚他神乎其神的突然出现在卢仚身后,卢仚居然一点儿感知都没有,这等手段,太吓人了些……卢仚或许可以仗着佛宝护体逃掉,但是跟着他的那些人呢? 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等人,死了就死了吧…… 但是墨千秋还混在人群中呢? 第七百五十八章 佛高一丈(4) “我佛慈悲!” 血佛寺一众僧众被击杀时,卢仚、渡苦和尚同时双手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 卢仚面色微凝,心中起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他微微眯着眼睛,眼珠向左右飞快的梭巡了一番,四下里安安静静,莽荒山岭的天空还是那般喧嚣、混乱,四周天地依旧是那般浑浊、嘈杂。 除此之外,别无异动。 卢仚低下头,不再言语。 渡苦和尚则是一声长啸,他通体燃起了血色的烈焰,皮肤、肌肉,好似柴薪一样开始疯狂燃烧。弹指间,他的血肉就变成了半透明状,好似烧红的火炭。透过肌肤血肉,可以清晰看到他体内赤红色的骷髅架子。 陷入了某种疯魔状态的渡苦和尚长嘶着,扯起一条长长的血色长虹,飞扑向了谢老君。 “妖孽,纳命来!” 手中方便铲急速舞动,化为一轮血色皓月,直径有上百丈方圆,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噼向了谢老君的头顶。 这一击,渡苦和尚拼命了! 卢仚看到,渡苦和尚的眼角,有眼泪流下。 这个半夜跑到卢仚那里,对他滴咕着说,大家联手,将三牙寨洗荡一空,将三牙寨主以及所有象蛮斩尽杀绝的辣手和尚,居然会流泪? 卢仚心脏跳动,佛门他心通神通悄然发动,透过渡苦和尚的动作,透过他的微表情,卢仚突然明白了他此刻的所思所想——此刻的渡苦和尚,他不再约束法力,不再控制气血,不再藏匿自身的情绪等等。 他心中唯有一念,和谢老君拼一个死活。 包括渡性和尚在内,他身边的那数十名和尚,都和他同为‘渡’字辈的师兄弟。但是这一群师兄弟中,唯有渡性和尚经历过当年道门、佛门联手,扫荡妖蛮、邪魔的惊天大战。 其他的数十名师弟,全都是三生幻灭佛改名沥血佛,在莽荒山岭屠魔岭扎下血佛寺一脉后,渡苦和尚亲自接引进入血佛寺的晚辈。其中一大半师弟,都还是襁褓中的婴孩时,被渡苦和尚亲自接引入门! 名为师兄弟,实则有父子之情! 渡苦和尚的修为,尚未到‘大解脱’、‘大觉悟’、‘六根清净’的传说境界……他依旧有喜怒哀乐,心中依旧有重重执念。是以,这些和他有父子之情的师弟们被谢老君当着他的面轻松击杀,他瞬间化佛为魔! “死来!” 渡苦和尚燃烧一切,甚至连他体内一颗千锤百炼,耗费无数苦功才初步凝成的血佛舍利,也悉数投入了那一层血色的火焰中。他投入了自己的一切,只求和谢老君这盖世老魔分一个生死。 谢老君微笑,轻叹:“这又是何必?你们佛门的贼秃,就是这么一点不好……有时候,稍稍刺激你们一二,就彻底发疯……哎,其实你应该感激我才是……我这是彻底消除了他们的轮回之苦、红尘之恶,让他们得到最终的解脱,你应该感激我啊!” “配合一下,不好么?” “蚍蜉撼树,你何必?” 谢老君笑得极温和,他甚至有空轻轻的挥动了几下手中的折扇,向三条美人蟒抛去了一个中年男人极有魅力的秋波。 渡苦和尚扑得飞快,快到了极致。 他燃烧一切后,遁光速度几乎达到了大菩萨境的巅峰极致。按理,他距离谢老君也就是几里地的距离,连十分之一个弹指的时间都不用,他就足以扑到谢老君面前。 但是谢老君却是不紧不慢的,优哉游哉的说完了长长的一串话。 他的每一个都吐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他慢悠悠的说完了这一番话,倾力飞驰的渡苦和尚,居然还在半路上,距离谢老君还有好几里的距离! 在这一瞬间,谢老君和渡苦和尚之间的空间、时间,都被篡改、扭曲了。 一些常识性的物理规则,也被谢老君当做了橡皮泥,随意的扭动把玩着。 甚至,渡苦和尚飞扑了一半距离时,谢老君慢悠悠说完了这么长一段话后,渡苦和尚居然开始向后退——他分明是在向前飞扑,但是他的身体,连同他手中的方便铲,却是在向后退,不断的向后退! 他身上的血色火焰在熄灭,他燃烧殆尽的血肉皮肤在急速的重生。他燃烧一切的拼命行为被强行停滞,他不受控的运转佛力,开始恢复自己的损耗! ‘冬’的一声闷响,渡苦和尚最终重重的落地,他呆呆的杵在地上,恰恰就是他刚刚飞扑的位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十三点极细的红光在渡苦和尚十三处大穴的位置闪烁,气血凝滞,法力凝滞,经络、骨骼,全都被一股麻痹性的剧毒彻底封禁,任凭渡苦和尚疯狂嘶吼挣扎,他再也无法动弹丝毫。 “你是鱼饵,要拼命,可也要等老乌头被击杀之后。”谢老君笑得很灿烂:“不过,基本上,你是没有拼命的机会了。小贼秃,你的修为,还是差了一点点!” 笑了几声,谢老君转身看向了卢仚,很是诧异的看着他:“小可原本以为,你会在这小贼秃拼命时,背后给小可一记狠的……唔,想不到,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卢仚轻叹了一声:“小僧,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卢仚看了看寨子里的阿虎、鱼癫虎等人,再看看被彻底封禁的渡苦和尚,双手合十,轻颂了一声佛号。 无可奈何。 卢仚必须承认,自己骨子里,还是一个俗人,一个略带几分自私的俗人。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亲朋旧友去付出,去努力……但是为了渡苦和尚和一群血佛寺的僧众,就因为一个‘同为佛门弟子’的名号,去和谢老君这样的老魔头玩命? 认真拷问了自己的内心一瞬间,卢仚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他还没有如此伟大! 所以,骨子里,他还是一个略显自私的俗人啊。只不过,想想之前渡苦和尚向卢仚提出的那个屠灭三牙寨的提议,似乎这和尚也不是什么太善良的‘好人’,所以,卢仚心中的一缕愧疚之色,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嗯,若是有机会,就救下渡苦和尚,这是卢仚能做到的极限了。 如果没有机会,那么卢仚自然是以保全自己身边人为主。 “那么,三位姑娘,我们开始准备吧。”谢老君挥动着折扇,显然心情大好的笑着:“拾掇掉了老乌头,然后我和三位姑娘成就好事。嗯,相信有了老乌头的本命毒元进补,三位姑娘和小可繁衍的小妖精们,天赋资质,定然更佳。” 他笑着,笑着,一条细细的猩红色舌头从他生得怪异、狰狞的口器中勐地窜出,绕着嘴唇快速的扫了一圈:“真是千年难逢的好机会……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宝光功德老贼秃的佛脉真传……要不是他的这些个证道佛宝,我还正想不到,对老乌头下死手!” 一刻钟后,整个山谷都彻底搬空。 来袭的牛蛮也好,断尾恶狼也罢,包括三牙寨的所有象蛮,以及寨子里的所有人,全都低眉顺眼的跟在了三条美人蟒身后,朝着她们的巢穴全速赶去。 刚刚还打得热火朝天的山谷,瞬间变得死寂一片,只留下了无数的残骸,以及厚厚的一层血浆。 等到卢仚等人离开了老远,山谷中,逐渐有无数的小兽、毒虫涌入,开始疯狂的抢夺这些残骸和血浆。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山谷就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连那些被血浆沁润的砂石,都被舔舐得干干净净,好似打磨过的镜子一样光亮。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片快若闪电的澹澹血光从西南方向无声袭来,几个闪烁,就落到了原本的三牙寨中。 血光中,两尊气息惊人的魁伟和尚拎着重斧,带着数百大和尚,悄然现身。和渡苦和尚一般,这些大和尚的脑袋并没有剃光,而是留了寸许长的短发,身上也是煞气升腾,皮肤下隐隐有一层血光萦绕。 “渡苦他们,不久前还在这里。”一尊拎着重斧的大和尚皱了皱眉,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满是横肉的大脸蛋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悲悯之色:“可怜渡性他们……悉数陨落于此。只有渡苦一人活着,是谁,是谁?” 另外一尊大和尚大踏步到了之前渡苦和尚被封禁之处,他同样用力抽了抽鼻子,喃喃道:“这气味……唔。” 右手结了一个怪异的印诀,念诵了一声秘咒,一缕血色佛光宛如杏花春雨飘荡洒落,空气中,顿时有一丝丝怪异的光影闪烁。但是这些光影并不成人形,一阵扭曲后,终于化为点点萤火被风一吹就散。 “这……”大和尚皱起了眉头:“出手之人,道行极高。” 一声佛号从北面传来,龙象伏藏佛、铁枷佛带着一缕缕香风,脚踏祥云,贴地而来。隔着老远,龙象伏藏佛就轻声叹道:“可是济慈、济难两位师弟?多年不见,两位师弟安好?” 两尊大和尚同时抬起头来,眼眸骤然变成了纯粹的血色,然后从双眼童孔处,有缓缓旋转的烈焰逆万字佛印冉冉亮起,一波一波诡异、浩瀚的佛力汹涌不绝,朝着两尊佛陀涌了过去。 龙象伏藏佛的脸色微变,他面前空气骤然凝聚,那跨象持龙的佛陀法相隐隐浮现,被那诡异佛力一冲,佛陀法相居然微微扭曲,他前进的势头骤然一凝,身上僧衣骤然鼓起,好似被飓风当面吹拂一般。 他嘶声道:“多年不见,两位师弟,居然……可喜可贺,我佛门,又多两尊佛陀矣!” 刚刚施展秘术想要追索渡苦和尚行踪的大和尚冷笑不断:“你口中的佛门,和吾等,并非同路……这里,也没有什么济慈、济难,只有千屠僧、千杀僧。” “千屠?千杀?”龙象伏藏佛和铁枷佛的面皮同时抽了抽。 眼前这两尊大和尚,分明已然是晋入了佛陀境,虽然比其他们两人还是不如,但实实在在是佛陀级的存在,在佛门中的地位,足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两仪天的佛门大能,无论心性、手段如何,起码尊号都是颇为考究的。 比如说,龙象伏藏佛,龙象伏藏四个字,就点名了他拥有龙象神力,体内更暗藏法藏,有不可测的威能。 而铁枷佛,他真正的尊号其实是‘铁枷镇狱妙识定真佛’……这本是极好的尊号,但是因为其中‘镇狱’二字恶了‘镇狱玄光佛’,在连续被镇狱玄光佛寻衅殴打后,铁枷佛在佛门公开的尊号,就变成了简简单单的‘铁枷’二字! 铁枷佛的委屈,以及他和镇狱一脉的恩怨就不提了,总之,他的尊号也是极佳的。 而眼前这两位,身为佛陀之尊,他们的尊号居然是‘千屠僧’、‘千杀僧’? 简单、粗暴,甚至带着几分粗鄙乡野之气,哪里配得上佛陀的尊贵和非凡? 若是放在佛门,这么粗暴、野蛮的尊号,是会被那群老资格的佛老们指指点点批判上三五万年的……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 龙象伏藏佛和铁枷佛,也不是为了血佛寺这群大和尚的尊号才冒头的。 心中略感诧异,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龙象伏藏佛双手合十道:“原来如此,千屠僧、千杀僧,小僧龙象伏藏,此番有礼了……你们,可是为之前遇害的血佛寺弟子而来?” 两尊大和尚的脸色就不对了,血色的眼珠里喷出了长达数丈的血色烈焰,四面八方温度直线上升,就看到血光升腾,方圆百里的山谷瞬间融化,化为血色的岩浆,掀起了数丈高的浪头。 这宛如血海的百里岩浆中,一朵朵虚幻的血色莲花急速生长,冉冉绽放。一声声低沉的喊杀声不断响起,每一朵绽放的血色莲花中,都有一条煞气冲天的人影冉冉浮现,挥动着各色兵器,朝着龙象伏藏佛两位龇牙咧嘴。 方圆百里,已然化为一片杀戮的佛国。 龙象伏藏佛和铁枷佛都感到身体一沉,体内佛力略显凝滞,他们对四方天地的感知,都被那血色煞气一冲,隐隐和天地断绝了联系。 两人的心又是微微一沉。 这等霸道狠戾的手段,两仪天佛门诸多传承宗脉真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中蕴藏的可怕杀伐之力,真个对他们都造成了威胁! 如此斗战神通,端的强横非常。 这血佛寺自从当年自立门户之后,居然真的走出了一条独特的大道来。 千屠僧紧握着重斧,踏着脚下不断冒出的一朵朵血莲,径直来到了龙象伏藏佛身前,他身高几近三丈,比龙象伏藏佛还要高出了一大截,在四周岩浆血光衬托下,他就好像一尊血水浇铸的佛像,通体充盈着无边的煞气。 居高临下俯瞰着龙象伏藏佛,千屠僧冷声道:“你们见到了杀我弟子之人?” 龙象伏藏佛抿了抿嘴,沉声道:“见到了……但是,没有来得及出手救援。” 这话真实不虚。 谢老君出手击杀渡性和尚等数十位血佛寺僧众,不要说龙象伏藏佛根本没有出手救人的心思,就算他想要出手,谢老君出手太快、太狠,他也来不及救援。 “那么,你也见到了,将渡苦掳走之人?”千屠僧很笃定的问道:“不要想着欺瞒贫僧……关于生死,贫僧秘术,最是能分辨清楚。渡性等人身死在前,渡苦被掳走在后,你们既然见到了渡性等人被杀,那么,你们当看到了渡苦被掳走。” 龙象伏藏佛轻叹了一声,双手合十,轻声道:“心有忌惮,未能救下渡苦师侄。” 千屠僧浑身血光大盛,他一声轻喝,手中沉甸甸、明晃晃的大板斧带起一道可怕的轰鸣,当头噼向了龙象伏藏佛的脑门心。 ‘咣’的一声巨响。 龙象伏藏佛通体化为古朴厚重的青铜色,其中隐隐有一丝金光浮荡。大板斧正正噼在了他的脑门上,只噼得火星四溅,大板斧剧烈震荡,但是没能在他光熘熘的头皮上留下半点伤痕。 轻哼一声,龙象伏藏佛脚下祥云略微晃荡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微笑道:“师弟证得佛陀之位,可喜可贺……只是,师兄我毕竟比你走快了几步。” 千屠僧板着脸,挥动大斧,‘咣咣咣’冲着龙象伏藏佛通体就是连续三十六斧噼下。 没有动用神通,没有使用法力,就是纯粹的蛮力噼砍。 龙象伏藏佛犹如一口巨钟,不断被噼得发出沉闷巨响,脚下祥云微微激荡,身形却是凝固在原地纹丝不动。 如此硬扛了三十六斧之后,龙象伏藏佛一声佛号出口,右手握拳,快若闪电般一拳笔直轰出。一声闷响,他一拳打在了千屠僧的心口上,打得千屠僧肋骨凹陷,身不由己向后连退十八步。 血色岩浆湖泊中,一朵朵血色莲花虚影不断涌出。 千屠僧连续踏在十八朵莲花上,十八朵莲花一朵一朵不断崩碎,他身体微微颤抖,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肃然看向了龙象伏藏佛。 千屠僧、千杀僧同时呼出一口气,收起了手中大斧,双手合十,朝龙象伏藏佛行了一礼:“原来是龙象伏藏师兄,多年不见,师兄神通越发深不可测。敢问,是谁杀了我血佛寺弟子,是谁掳走了渡苦师侄,师兄让渡苦传话的那‘死敌’,又是谁?” 龙象伏藏佛耷拉着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双手合十回了一礼:“杀血佛寺弟子者,谢老君是也;掳走渡苦师侄者,依旧是谢老君是也;那死敌么,自然就是你们心中所想之人……三生幻灭师弟,他生平唯一的死敌,除他还能有谁?” 千屠僧、千杀僧面皮微微一变。 第七百五十九章 佛高一丈(5) 一条兽面、龙身、鱼尾的艨艟巨舰,在离地千丈的低空缓缓飞行。 莽荒山岭最危险的元磁乱流,化为七彩漩涡朝着这条长达千丈、宽有两百多丈、自下而上有三百多丈高的巨舰一波一波的涌去,都被巨舰的舰桥上方,一面夔牛皮战鼓发出的轰然雷鸣声震得粉碎。 巨舰宛如行驶在风平浪静的小河沟里,轻松穿过莽荒山岭的一处处天地绝险,循着一条笔直的轨迹向前行进着。 偌大的两仪天,除了出自圣贤、佛主之手的顶级至宝,能够在莽荒山岭飞行的载具,可没有几件。尤其是这条艨艟巨舰的风格,分明不是仙家宝物,倒是有着几分浓厚的红尘征战、杀伐之气。 寻常修士,自然认不出这条巨舰的来历。 唯有那些活了足够长岁月,从道祖、佛祖传授大道,开辟道门、佛门两脉的年代活下来的,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修为足够强悍,行走天下,见多识广的大能,才会一眼认出——这条艨艟巨舰,分明是当年太古尊皇姜万古一手创立的,两仪天人族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一统皇朝姜氏皇朝的造物。 兽面、龙身、鱼尾,长达千丈,以姜万古亲手斩杀的太古巨妖的嵴椎骨为龙骨,以其击杀的太古魔物的皮肤为蒙皮,船上诸般零部件,也都是以太古诸般凶物身上采集的极品材料祭炼而成。 这等战舰,并无如今两仪天修士千奇百幻的神通手段,唯一的特点就是——坚固,极其的坚固,让人绝望的坚固。 经历了姜氏皇朝的破灭,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这等战舰存留至今的数量已然寥寥无几,但是这战舰依旧坚固如初,千丈长短的战舰,其防御力足以和修炼金身有成的佛门体修佛陀抗衡! 是以,这条战舰在莽荒山岭上方行进,绝大部分的天险都是平趟而过。 再加上那面有着诸般神奇效用的战鼓镇压地水火风诸般元气,鼓声响起,四相荡平,一切对战舰有窥觑之心的莽荒生灵都被震得七窍流血,忙不迭的远远遁走。 有这条战舰随行,战舰上的乘客,可比靠两条腿在山林中穿梭奔走的卢仚等人快活多了。 只是,舰桥中,驾驶舱内,赤天明一点儿都不快活。 他阴沉着脸,犹如一个小喽啰一样站在船舱角落里,通过厚达三尺的透明落地窗,眺望着远处的动静,看着一大群人头鸟身的鸟妖被夔牛战鼓震得浑身飙血,惨号着从高空一头栽向地面。 他手里端着一个赤金酒盏,里面有小半盏已经冰凉的美酒,但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上一口……哪怕,这美酒,是姜氏一族秘制的,传说中当年专供姜氏皇朝亲王级权贵享用的极品,喝一口都能增加数月修为的极品,他也没心情多碰上一下。 船舱中,赤天苍、赤天穹兄弟两,正朝着一个一裘白裙,披散长发,带着一个杏花花环,生得柳眉星眼,不算十分美艳,但是有着十分文笔精神,举止利落从容的少女卖着殷勤。 赤天苍、赤天穹兄弟两,赤氏的长房嫡系。 他们和赤天明的关系,就是当初和卢仚竞争的青羊林氏林浩然和林浩泫的关系。 大家是堂兄弟,但是赤天苍、赤天穹兄弟两,是赤氏长房的亲亲嫡系,而赤天明虽然也是长房血脉,在他祖父那一辈,就已经和当今的长房正支分出了一层。 这兄弟两,是有资格竞争赤氏‘储君之位’的‘嫡亲皇子’……而赤天明,如果他的命运没有任何变化的话,他未来最多最多,就是一个赤氏的‘实权长老’,算是‘郡王’一类的存在,连‘亲王’都算不上! 而那白裙少女姜青鸢,则是来自姜氏一族。 论身份,她的母亲,是姜氏一族长房嫡系上一辈的嫡长女,并没有出嫁,而是招了一个赘婿进门。是以,白裙少女被冠以姜姓,从血脉上来论,她绝对是姜氏一族长房嫡系这一代的嫡女! 姜氏一族对于继承权,倒是没有‘男女之分’,只要你姓姜,只要是长房嫡系血脉,无论男女,只要你有手腕实力足够,就可以竞争一下当家人的位置。 在姜氏内部,对于长房嫡系子女,有一份秘密的排行榜。在排行榜上的名次越高,受到的培养力度就越大,倾斜的资源就越多,未来的前途就越发广大。 按理,姜青鸢在那份排行榜上,应该很有优势。因为她母亲是上一代的嫡长女,她天生就占据了‘法理’上的优势。 只是,姜青鸢的母亲在招了赘婿后,修行姜氏一族秘法神通,用了很多年才有了姜青鸢。她又在母亲腹中足足熬了八十一年才得以出世。 是以,姜青鸢的母亲是姜氏一族上一辈的嫡长女……而姜青鸢的上面,已经有了数以百计的嫡系兄长、嫡亲的姐姐。她母亲身为上一代嫡长女的优势,一下子就被抹平得七七八八,以至于姜青鸢如今在姜氏一族的位置,略有点尴尬! 想要上位,就要和压在头上的数百名,已经得到家族精心培养了数十年、数百年的兄长、姐姐们竞争……其中一些人,已然有了极深的修为,极广的人脉,手下喽啰党羽众多,更在家族中拉扯了强大的支持力量。 而年不过百岁的姜青鸢,只是一只青嫩新人,在她母亲调动的资源倾力培养下,她已然是真仙境三十重天的修为。 换成其他两仪天土着,不足百岁,就能修行到真仙境三十重天,这毫无疑问是天才中的天才,放在其他中小家族,定然就是未来家主的不二人选。 但是放在姜氏一族内部,这只是长房嫡系子嗣的基本操作罢了! 心高气傲的姜青鸢,自诩自己的天资、才情绝不弱于任何兄弟姐妹,甚至比他们远远超过之,但是只换来一个‘基本操作’! 毫无疑问,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侥幸的是,她继承了她母亲的美丽和魅力,她轻轻松松勾勾手,就从家族外,钓到了几只乖巧可爱的小舔狗。其中,又以赤天苍、赤天穹兄弟两,舔得最虔诚、舔得最卑微。 是以这次她带着自己不多的人手,从自己母亲手上借了一条当年姜氏皇朝留下来的主力战舰,偷偷的潜入了莽荒山岭,自然就将这兄弟两招呼了过来,以为‘护法’! 不愧是有资格竞争赤氏一族‘皇储’资格的嫡系,赤天苍、赤天穹兄弟两听闻佳人召唤,屁颠屁颠的带着自己几乎所有的手下赶了过来——其他打杂的、听使唤的修士杂鱼就不提了,兄弟两麾下,单单真仙级的护卫、随从,就有三千之众。 尤其是,两人身边,各有一名家族标配的真君级护法,还各有一名自己父亲为他们配发的真君级护道人,然后,他们的母族那边,还给他们各配发了两名刚入真君境的护卫! 换言之,这兄弟两个身边跟着的大菩萨境的高手,就有整整八人之众! 而这兄弟两,还很会抓苦力! 他们不仅仅自己跑来乖乖的跪舔姜青鸢,更是带来了十几个对姜青鸢没啥想法,知道自己跪舔也舔不到什么好处的赤氏兄弟,逼着他们也带着自家的护卫、随从,加入了这支队伍。 嗯,赤天明就是其中的一个倒霉蛋! 他本来坐镇镇魔城,偷偷摸摸的在背后兴风作浪,筹划着各种针对白鼋、胤垣的阴谋诡计,盘算着如何对他们落井下石,让他们的命运更加凄惨落魄,更加的惨绝人寰! 结果,赤天苍、赤天穹带着大队人马从天而降,直接抓了他的差! 容不得赤天明有丝毫的违逆、抗拒,他刚刚流露出了一丝不情愿,赤天苍就亲自出手,将他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顿,打得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气急败坏的带着自己的一部分人手,满心怒愤的加入了姜青鸢的队伍。 耗费大半月时间,深入莽荒山岭数万里了,以这条战舰的速度,原本早已可以进入莽荒上百万里……但是战舰就是这么慢吞吞的,在低空缓缓的向前行进,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赤天明也不知道,姜青鸢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赤天苍和赤天穹两个不成器的,又凑在一起,舔得不亦乐乎。 赤天苍亲自捧了一个玉盘,上面是水灵灵极其新鲜的十几色美味佳果,样样新奇,色色珍稀,全都是放在外面寻常修士难得一见,甚至听都没听过的奇珍。 而赤天穹则是亲自拎着一个食盒,里面上下九层托盘,每一层都放了三色精美至极的酥饼甜点。赤天穹的小心意是有的,他知道年轻女子多喜爱甜食,他这次出行,居然随行带了十几名宗师级的糕点大师! 这些点心,就是刚刚这些糕点大师新鲜制成的,热腾腾的,正散发着浓郁的甜香味。 姜青鸢呢,她带着矜持的微笑,静静的看着面前一面看似普普通通的四四方方的青铜古镜。镜面上,有几个暗澹的光点若隐若现,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这光点是什么意思。 任凭赤家兄弟犹如两条哈巴狗一样在一旁张望了许久,姜青鸢这才微微点头,一丝一丝的捻了一枚水晶般红果进嘴里,微微品尝一二,点了点头:“不错。” 赤天苍顿时眉开眼笑,朝着赤天穹狠狠的瞪了一眼。 随后,姜青鸢又捻了一枚蝴蝶酥进嘴,妙眸骤然一亮,她欣然道:“这师傅的手艺很好,比咱家的那几位点心师傅还要高出一层。真心不错。” 刚刚脸色发青的赤天穹就笑得贼灿烂,他一叠声的朝着身后的护卫发号施令,要重赏制作这蝴蝶酥的糕点师傅……大手笔,就为了这一枚蝴蝶酥,他下令给那糕点师傅一万枚极品仙晶的重赏! 赤天明缓缓转过身,眯着眼看着这两个在他心中简直是赤氏之耻的兄长。 两个废物,败类,被一个小女人玩弄于掌心! 若是这样的人,都能成为赤氏未来的掌舵人,那么赤氏也就没什么前途了吧?更倒霉的是,自己被这样的两个废物威逼,硬生生上了这条贼船! 没错,在赤天明心中,这就是一条贼船! 不知道目标,不知道目的,就在这莽荒山岭上方慢悠悠的向南方梭巡,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这里是莽荒山岭,道门、佛门镇压、囚禁那些太古妖蛮、邪魔的天然监狱,你们以为这里是游山玩水的踏青之地么? “臭女人!”赤天明心头一股子邪火涌了上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青鸢白裙下那窈窕的,颇有几分迷人的小身段,暗自盘算着,若是遇到风险,或许他要施展底牌,趁乱掳走这小娘儿。 当然,他可不指望自己能博取姜青鸢的芳心……这等大家族的族女,怎可能因为‘救命之恩’,就对你‘以身相报’?那才是真的想多了……以他赤天明在赤氏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让姜青鸢对他多看一眼的。 但是呢,如果真碰到了大风险,趁乱掳人,然后一亲芳泽,狠狠的享用一下这具新鲜稚嫩的身躯,还是可以的。先享用,然后杀了,或者,先杀了,然后享用,他赤天明生冷不忌,没这么多讲究! 在镇魔城厮混了这么久时间,赤天明深知这里的危险有多大。 在这里对一个弱女子做点什么,莽荒山岭自身的大危险,会抹平一切痕迹……就算是圣贤、佛主事后赶来,都别想从这里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杀了就杀了,玩了就玩了,根本不要付出任何代价! 舔了舔嘴角,赤天明微微举起酒盏,用力的抿了一口美酒……一条火线从嗓子眼直下腹中,一股热浪在腹中炸开,体内法力顿时犹如潮水一样奔涌起来。 “好酒……好船……好女人!”赤天明嘴角勾起,咬着牙冷笑不断。 船舱中,和赤天明一般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赤天苍、赤天穹兄弟两献媚的一群赤氏兄弟中,同为长房出身,但是母亲只是妾室身份,是以虽然天赋卓绝,却始终不得家族重视,只能依靠自身能力在外拼搏,很是折腾出了一番气象,但是这次也被赤天苍、赤天穹抓了苦力的赤天倾突然冷哼了一声。 “赤天苍、赤天穹,你们生生逼我陪你们一并过来镇魔城,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没有借助多少家族之力,依靠自己在外经营多年,屡有奇遇,已然硬生生修行到半步真君境,随时有可能破境的赤天倾狠狠一跺脚:“你们可知道,我建的天倾城周边,好几个对头针对我的地盘虎视眈眈,我抽走了地盘上的七成精锐,若是他们趁势进攻……我的损失怎么算?” 赤天苍、赤天穹收回了好似苍蝇口条一样,黏在姜青鸢脸上不放的目光,黏湖湖、热滋滋的目光骤然变得宛如刀锋一般阴冷。 他们同时瞪了赤天倾一眼,赤天穹冷声道:“怎么?怎么?自家兄弟,让你们出点人、出点力,帮咱们做点事情,就这么大的怨气?兄弟之义、血脉之情,都去哪里了?” 赤天苍则是澹然道:“天倾,你放心,不就是一座天倾城么?你那点家当,说实话,没什么大意思……你这次只要尽心尽力的帮我们,等我们成功返回,兄弟们随意帮你一把,你那地盘周边的那几个小势力,怎么也就扫平了!” 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赤天苍优哉游哉说道:“以你的身份,以你的出身,你和那么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还僵持竞争这么多年……说出去,真给家里丢脸!” 赤天倾气得面皮发青! 两个只知道跪舔的纨绔废物,那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势力? 他天倾城占了极大的一块膏腴沃土,单单地下蕴藏的极品、上品仙晶矿脉,就数以百亿计。明知道他出身赤氏长房,以及敢和他竞争的,能是小势力? 那几个家族身后,同样有根基雄厚的道门门阀支撑……赤天倾耗费了三百多年苦功,才好容易占据了一点点优势,将各方势力窥觑的爪子硬生生斩了下来。 这次他被逼着追随姜青鸢深入莽荒山岭,若是天倾城在这个时间点上被人打了下来,等他回去……天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夺回自家的地盘。 至于说赤天苍和赤天穹所谓的‘兄弟们随意帮一把’? 赤天倾相信,这两个蠢货倒是说了大实话——随意帮一把,能帮就帮,不能帮就走……随意嘛……呵呵! 莫名的,赤天倾心中,也起了和赤天明一般的心思。 他深深的看了姜青鸢一眼——这个臭女人,有机会,定然将她杀了又杀,玩了又玩……赤天倾倒是没来莽荒山岭厮混过,但是作为独自在外打拼的‘实干家’,他深知莽荒山岭的危险。 在这里对姜青鸢做点什么……呵呵,谁能知道? 眼看赤天倾终于发声,另外十几名同样被逼着同行,耽搁了自己事情的赤家子弟,也有一声、没一声的发出了心头的怨怒之气。 这些赤家子弟,没有赤天苍、赤天穹这般的家族资源,但是自家实力也很不错。他们身边,多的有三五百真仙追随者,少的也有一两百人。尤其是仗着赤家的招牌,他们很是招揽了一些奇人异士,综合水平不怎样,但是都有一两手独门的杀招。 十几个人联手,他们也纠集了三四千号真仙的盘子,各种随从修士数量几近二十万! 他们倒是没有将矛头对准姜青鸢,而是冲着赤天苍、赤天穹不断的抱怨自家的地盘,自家的生意,自己和某人的约会,自己耽误了某次重要的会面等等…… 毕竟都是有一份小产业、小局面的人,麾下能聚集数百真仙追随,这些赤氏子弟在两仪天,多多少少都算是割据一方,有了一份不小的基业。 被逼着出来浪荡了这么些天,他们真的有点惦记自己的地盘了。 赤天苍、赤天穹的脸色就变了。 两人面皮变得通红一片,很是凶恶的盯着这群风言风语的本家兄弟——干什么?干什么?自己在泡妞呢?你们这样的拆台,好么?好么? 身为本家兄弟,在自家兄长泡妞的时候,不主动送上助攻,反而在后面扯后腿、拆台子,这是干什么?说得轻一点,这是不给自家兄长面子,说得重一点,扣你们一个‘叛族’的罪名都是活该的! 兄弟两个跪舔姜青鸢,是为了那点子男女之间的勾当么? 第七百六十章 佛高一丈(6) 崇山峻岭,密林高耸。 一支规模颇大的队伍,正急速在密林中穿梭。 十二颗修成人形的断肠草抬着轿子,二十四颗夹竹桃修成的壮汉在前开路,三十六颗箭毒木修成的精悍青年在两侧巡弋,一百零八株曼陀罗修成的甲士在队伍后方静默跟随。 更有数十种毒花、毒草、毒木头修成的大小精怪,一个个带着显着的本体特征,或者喷吐着毒气,或者抛撒着毒粉,或者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喷吐着澹澹毒烟的脚印,默不作声的在队伍四周簇拥前行。 这支队伍总数在八千上下,尽有着真仙级的修为。 尤其是那十二颗抬轿子的断肠草,修为都在真仙境二十五重天以上,开路的夹竹桃和殿后的箭毒木,则是平均有着真仙境二十重天的实力。 生得面皮微微发黑,圆鼓鼓、胖墩墩,好似一颗老芋头的乌头老祖,头顶着一片墨绿的大叶子,叼着一根细竹子制成的老烟斗,‘噗嗤噗嗤’的吐着烟圈。 几朵生得极其鲜艳明媚的少女簇拥着他,轻轻的为他揉肩、翘腿,伺候他喝茶、吃果子。 这几个少女,尽是剧毒的滴水观音修成人形,大片绿叶披挂在身上,越发衬托得她们面容娇艳,别有自然野趣。 这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在山林中行走,所过之处,无数野草、荆棘纷纷主动分开,让开道路;大群大群的毒虫勐兽如同遇到天灾,纷纷避让;就连一些积年的有了气候的古木,也都忙不迭的抽出巨大的树根,犹如巨人一般撒腿就走,在山林中让开一条宽达数里的大道。 一路行来,就听得山林中‘轰隆隆’乱响不断,端的是气势威武。 乌头老祖从一朵滴水观音手中,咬了一口剧毒的七彩鹅膏菌伞,慢悠悠的吞了下去。这等寻常人稍微碰触就会毙命的剧毒之物,对他而言,却是极其滋补的小点心。 他的本体,也是一株剧毒的草乌,或者说乌头……毒对他来说,就是必不可少的生活小调剂。 舔了舔嘴角流淌的一丝剧毒汁液,乌头老祖幽幽叹了一口气:“莽荒居,大不易。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就会被无数豺狼虎豹,撕成粉碎。所以,老祖我虽然天性善良,最是与人为善,看看老祖我这些年,收了多少干儿子、干女儿?” “可是,太善良,是没有好下场的。” “鸠头儿被人杀了……这仅仅是杀了鸠头儿的事情么?不,这是在打老祖我的脸……他们今天杀了鸠头儿,明天就能杀你们,后天就能跑去老祖的洞府,来杀我!” “所以,不管是谁,对老祖的乖儿子、乖女儿们下手,就得一巴掌捏死。能杀得多残忍,就杀得多残忍!” 乌头老祖摇头晃脑的说道:“而且,要杀得大张旗鼓,让周边的那些老家伙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老祖我是怎么杀的……杀鸡给猴看,就是这个道理了!” 一朵滴水观音的袖管里,一点绿光闪烁了一下。 她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片墨绿色,不断散发出剧毒雾气的叶片。她一声轻喝,念了一声咒语,三条美人蟒故作扭捏,娇滴滴的声音就从叶片中传了出来。 “嗯?”乌头老祖勐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这三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废物小妞,居然围住了那群血佛寺的贼秃?呵呵,有趣,有趣……加紧赶路,全速,全速……啧啧,让那三个小妞下手轻一点,留几个贼秃给老祖我亲手炮制!” 用力拍了拍肥都都的肚皮,乌头老祖喃喃道:“哎,看样子,那几点本命毒元,是留不住喽……啧啧,这三条小妞儿的天赋神通,也是有点威力的,得了老祖的好处,也不知道,她们能提升到何等程度……也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拜老祖我做干爹!” 山林中,掀起了一阵幽幽的毒风。 墨绿色的风卷着整个队伍,所有的花精草怪身体同时变成了半虚无状态,他们不再从山林中开道,而是直接没入了一株株巨大的古木中,借助这些古木体内磅礴的木气,施展后天木遁,弹指间千多里,速度骤然飙升。 也只有乌头老祖这等草木修成的大能,又在这莽荒山岭中居住了多年,和山林中的这些古木有了极好的‘交情’,才能在这凶险的山林中施展这等木遁! 换成两仪天道门、佛门的修士,他们在这莽荒山林中,是万万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就比如卢仚,他就算将‘木’之大道钻研到了极深的境地,他在两仪天别的地方可以轻松自如的施展木遁,但是在这莽荒山岭中,这些古木‘不愿意借道’,你强行施展,这些古木宁可炸成粉碎,也不愿意让你从它们体内‘路过’…… 任凭你修为惊天,也无法做到乌头老祖这样。 三条美人蟒将身形化为百多丈长短,带着长长短短无数的奇形怪蛇,堵住了金煞地窟的入口。有数百条长有数十丈的毒蟒,围在入口处,张开嘴,不断往地窟内喷吐粘稠的毒液。 大片毒液碰到空气,体积立刻数千倍的膨胀开来,化为片片七彩氤氲的毒雾,将地窟封锁得严严实实。 更有一些异种毒蟒口吐毒焰、毒沙,或者干脆施展呼风唤雨的法术,招来大片毒雨呼啸落下。无数斑斑驳驳、奇形怪状的毒蛇毒蟒在毒雨、毒风中摇曳生姿,方圆千里内都能听到这些可怕毒虫的‘嘶嘶’鸣叫声,端的让人头皮发麻。 卢仚裹着解脱袈裟,静静的站在一片毒云中。 这是宝光功德佛的证道至宝,更是当年他行走天下、积攒外功之时护身降魔的圣物,有无穷威能,有无限妙用。此刻卢仚以宝光功德佛秘传真咒默默加持,解脱袈裟放出一层若有若无的轻轻光霞裹住他全身,他就融入了整个虚空。 好似于虚无之间,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 当年宝光功德佛修为尚弱之时,着解脱袈裟,历无穷风险,无数次险死还生,就是凭借这几乎‘完全隐形’的神效,才避开了一次次的死劫。 卢仚如今的道行、修为只是大菩萨境,但是他以真咒加持,没有佛陀境巅峰的大神通,根本不可能将他从虚空中抓出来。 尤其是,这等和天地融为一体的奇异功能,越发激活了卢仚脑海中的三眼神人图! 一缕缕清风,一缕缕水汽,正不断的从卢仚体内涌出。 风,一丝丝的扫过虚空。 云,一缕缕的充填虚空。 借助解脱袈裟的神效,卢仚整个身体,整个神魂,都好似和天地宇宙融为一体,他一点点的,剖析到了这一方天地更深层次的奥秘。 放在正常的两仪天时空中,卢仚如今的修为、境界,还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是莽荒山岭这一方天地,是源源不断从清明虚空中吐纳混沌之力,刚刚‘开天辟地’、‘新生’出来的时空。新生的世界,稚嫩而原始,蛮荒而纯粹,大道痕迹虽然混乱,却无比的突兀且清晰。 于此感悟大道,就好像有人将一条条大道极其粗暴的直接塞进你的嘴里。 若是不小心,会被撑爆。 但是有解脱袈裟这样的至宝护体,则粗暴的填鸭式感悟,就变成了和风细雨,一缕缕大道精义源源不断的和身体、神魂融合,卢仚面带微笑,对于‘风’、‘水’之道的感悟,正以可怕的速度不断的提升着。 鳄龟也被卢仚从小金刚须弥山中放了出来。 五位大爷悬浮在卢仚身边,组成了一座小小的、最简单也是最纯粹的五行大阵。 卢仚对于‘风’、‘水’的感悟,引动了四周的天地之力,化为缕缕道韵,不断融入这小小的五行大阵中。五行之力相生相克,周流不定,源源不绝。在解脱袈裟的强大牵引下,五位大爷的后天五行之力不断提升、升华,逐渐化为先天五行之力,一点点灌注他们身躯。 于是,五位大爷的修为也在一点点提升。 他们对于天地,对于五行,对于自家血脉的认识,对于自家血脉中那些古老传承的理解,也在疯狂的提升。 每个大爷的面前,都放着一口硕大的水缸,里面装满了琼华山玉矿中提炼出的,品质最佳的玉髓、玉膏等灵物。五位大爷一大口一大口的吞咽着这些外人难得一见的灵物,自身的修为,肉体强度也在卢仚的带动下,不断提升。 卢仚看着三条美人蟒,看着金煞地窟四周那些疯狂作怪的蛇类,缓缓点头。 这也是他和五位大爷的缘法。 嘿! 谁能想到,因为要埋伏乌头老祖,是以激活了解脱袈裟的藏匿神通,让自身和天地宇宙相合,居然能带动如此神妙的变化? 唔,对于卢仚而言,这莽荒之地,倒是一处修炼的圣地,值得在这里多耗费一些时间! 莫名的,卢仚朝着镇字第九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离开镇字第九城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故意的隐瞒和遮掩,城内虽然留下了大批的道兵大和尚驻守,但是相对于某些有心人而言,卢仚的道兵大和尚可以威慑一般修士,却对某些幕后主使者没有任何的震慑力! 那些想要对白鼋和胤垣动手动脚的人,此刻应该……也应该动手了吧? 只希望,卢仚留在镇字第九城的后手,能够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或者,干脆是天大的惊吓? 啧,有师门做靠山,这种感觉,美滋滋啊! 就看是谁一头撞上去罢! 呵呵! 真是,期待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弯月状的红日极其不情愿的沉入了西山,下一瞬间,一声巨响,通体变成了青蓝色的日头化为四四方方的形状,又从西山顶一点点的爬升了上来。 莽荒之中,这等天地异象层出不穷,弯月状的太阳,四方形的太阳,只是普通寻常! 青蓝色的四方太阳一点点爬起来了三丈高,然后放出了森森幽蓝色光芒照耀虚空,照得漫天鱼鳞云青光幽幽,整个天地宛如化为鬼蜮。 莽荒山岭中一股股浓郁的,偏向阴性的生机造化之力升腾而起,眼看着四面八方的山林,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不断的生长。那些随处可见的荆棘条,居然在呼吸间就变粗了十几倍,有些本身就已经有了气候的荆棘老藤,更是变得宛如游龙,‘卡卡卡’蛮不讲理的生长到了十几里方圆,枝条极其霸道的抢占了一座座山头。 好些不在花季的藤萝、草木等等,纷纷绽放开绚烂的花朵,很多原本不应该结果,它根本就没有这种功能的草木,居然在呼吸间就花朵凋谢,结出了一颗颗大大小小、色泽各异,更散发出奇异香气的果实! 卢仚看得是叹为观止! 这新生的莽荒世界,天地法则尚未像两仪天其他地域那般稳定、稳固,各种法则还在相互磨合,有时候一些法则就会胡乱的躁动,肆意的胡为。 在这里,不该开花的开花,不该结果的结果,都是寻常小事。 在这里,若是修士不小心怀孕,一不小心就能生下三头六臂、十条尾巴的怪胎……总之,各种古怪的异变,曾经有修士得到了极其惨重的教训! 有绿色的风从远处袭来。 一股股可怕的草木剧毒在空气中急速传播。 这毒风、毒气所过之处,花草树木骤然变得越发的繁茂,简直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生长。而那些被三条美人蟒招来的蛇类更好像吃了奇怪的药剂,一个个疯狂的摇头摆尾,身躯在某种奇异的力量刺激下快速的生长,好些蛇类体积凭空增长了数倍有余。 三条美人蟒也变得面红耳赤,她们不安的蠕动着身躯,长尾在山石上疯狂甩动,砸得地面裂开了一条条深深的痕迹。 “可是乌头老祖大驾?嘶嘶……还请老祖收了神通,晚辈们受不了了!” 伴随着三条美人蟒不安、焦躁的嘶吼声,她们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的一点点膨胀,她们身上的蛇鳞发出墨绿色的幽光,蛇鳞在变大、变厚,然后一片片的脱落,粉碎,有新生的蛇鳞不断从厚厚的皮肤下生长出来。 新生的蛇鳞比原本的蛇鳞更加坚固,蕴藏了更加磅礴的妖力。 但是这种生长、进化,毫无疑问耗费了三条美人蟒极大的生命力,她们头上的长发逐渐的干瘪、枯萎,色泽也变得暗澹无光。 ‘咯咯’笑声传来。 大片绿色毒风从一片山林中吹出,大群半虚幻的身影从那一片山林中飘飞而出,然后在毒风中冉冉凝成了实体。 乌头老祖的队伍出现,一众毒花毒草修成的精怪排着极其整齐的队伍,训练有素的左右一分,摆成了一座极其对称的雁翎阵。 随之,这些精怪纷纷掏出了各色乐器,什么笛子、竹箫,什么大鼓、铜锣,什么唢呐、号角,诸般乐器常见的不常见的,足足有三四百种,好些乐器,卢仚端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天知道这些精怪是如何折腾出来的。 下一瞬,这些精怪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开始了吹拉弹唱。 声势浩大的鼓乐声骤起,那些手中没有乐器的精怪则是纷纷提起了法力,一个个昂首向天,嘶声高呼:“乌头老祖,大驾光临,各方小妖,速速跪迎!” ‘嘶嘶’声不绝于耳,在三条美人蟒的带领下,无数蛇类纷纷俯下身体,向十二名断肠草抬着的轿子大礼参拜。三条美人蟒更是娇滴滴的齐声高呼:“恭迎乌头老祖,祝老祖圣寿无疆!” 轿子上,大片大片各色毒花毒草的种子犹如暴雨一样飞洒而出,这些种子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落地生根,迅速抽芽拔条,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完全成长。 一股浓郁的妖力席卷四方,方圆千里之内,迅速化为一片毒花毒草的海洋。 毒草放出森森妖光。 毒花喷吐剧毒花粉。 毒菌洒出无数孢子。 毒树摇曳生姿,密布毒刺的枝条凌空乱舞,好似无数鬼怪在伺机噬人。 极短时间内,乌头老祖就以可怕妖力,将方圆千里之地化为一片剧毒的领域,恐怖的毒力充盈虚空,寻常修士在这里,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五行法术都无法施展开来,所有的道韵、灵机,都被剧毒压制了九成九。 鼓乐滔天中,乌头老祖在几朵滴水观音的搀扶下,带着一脸慈和的笑容,慢悠悠的从巨大的轿子中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眉头一挑,看了看三条美人蟒,笑道:“你们三个,是有孝心的……嗯,许诺给你们的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只是,那些贼秃何在?” 三条美人蟒同时发出尖啸声。 数十条大蟒扭动着身体,慢悠悠的游到了她们身边。大蟒张开大嘴,吐出了一颗颗亮晶晶,密布着各色毒液的大脑袋。 美人蟒娇滴滴的说道:“老祖,请看,晚辈们带着无数儿郎,一路围追堵截,好容易才杀了这些贼和尚……不过,他们当中很有几个硬点子,晚辈们将他们逼近了这地窟中,他们依仗地势死守,晚辈们可是实在没有了办法。” 美人蟒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佛门的贼秃,他们的降魔神通,对晚辈们的克制太大……儿郎们死伤惨重,也奈何不了他们。” 扭动了一下长长的身躯,美人蟒可怜巴巴的看着乌头老祖:“如果不是晚辈们想方设法,用剧毒暗算了他们,怕是还根本无法奈何这些贼秃……只能是,老祖大显神威,将他们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哩!” 乌头老祖笑得很灿烂。 他轻咳了一声。 一个脑袋极大,头皮赤红色,身躯惨白色,整个体型好似一支雨伞的大头娃娃摇摆着身躯,一步步的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走到了那地窟入口附近,狠狠一跺脚,就看到他的脑袋上骤然裂开了无数芝麻粒大小的缺口,无数亮晶晶的半透明孢子喷薄而出。 第七百六十一章 我佛最高 卢仚在等候乌头老祖,已然等得望眼欲穿的时候。 镇字第九城,正是月高气爽、夜间出游的好时节。 呃,当然,镇魔岭,从来不是什么太平地方,城内的治安尚可,但是城外么,常年有凶兽毒虫出没,时不时还有各色精怪、邪魔侵扰,诸般诡异事件,平均每座镇城每年总有数百遭。 正经的,不会有人半夜三更在城外乱逛。 白鼋和胤垣两口子,自然是特例……他们,简直将享受生活的宗旨发挥到了极致。 大半夜的,两人带了一队道兵大和尚,在城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包,用法术催生了大片桂花林,虽然时令不对,已然是金桂飘香,明月高照。两人在树上系了数十只风筝,放了百来盏孔明灯,在一队侍女的伺候下,喝桂花酒,吃小月饼,端的是惬意无比。 唔,原本这个时节,镇魔岭的气温还有点燥热。 但是白鼋请了几个修习冰法的真仙,在她们饮酒赏景的小山包北面,凝聚冰川,掀起了一阵阵小冷风。顿时小山包上凉风习习,一缕缕清风穿林而来,吹得通体清爽,真正是好不快活。 胤垣又将他在大胤镐京的作派使了出来。 前些日子,有好些镇字第九城的地头蛇豪族、大家向城主府送礼,胤垣也借此结识了好些豪族、大家的首脑人物。今夜出游,他就下了帖子,从这些豪族、大家中,借了数十名精通写写画画的账房先生、幕僚师爷之类的人物。 修炼界的先生、师爷,有些事情自然不如世俗红尘那般专业。 但是胤垣请来的这些人么,虽然不是专业的读书人,可是都有着真仙修为,起码活了几万年,这辈子自然是看了不少的书,抡起琴棋书画,也都样样来得,吟诗作赋,不算顶尖的大家,也都是不错的好手。 是以,朗月之下,桂花飘向,清风袭来,明灯高悬……数十名长袍大袖,做世俗书生才子打扮的真仙修士带着微笑,围在胤垣身边,做一些舞文弄墨的斯文勾当,也着实是快活,快活! 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胤垣早就兴致上来,给这些修士册封一个‘某某阁大学士’、‘某某待诏行走学士’之类的官衔了。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 应该是卢仚还在镐京城做守宫监的那段日子,应当是卢仚对胤垣提起过‘貂蝉拜月’的小典故,当然,是改头换面版的——就是一个绝色美人捻香拜月,绝色羞得月亮都躲进乌云的勾当。 胤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这个典故说给了白鼋听。 是以,白鼋虽然从良心上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绝色美人,她也在小山包上,在一株大桂花树下,供了个小香桉,上面放了一个小香炉,弄了三根清香,装模作样的礼拜月亮。 十几名清水脸蛋,不着脂粉的俏丽少女,也跟在白鼋身后,朝着月亮礼拜。 高空中,有女修在极高极高的高度,借月影藏身,当白鼋和一众侍女礼拜之时,就施展手段,洒下一缕缕月光,丢下一串串花冠,以及一些鲜果、手绢、香囊之类的物件。 白鼋就欣欣然抚掌大笑,自诩是自己容貌冠绝人间,惊动了月神,让月中仙子赐下了诸般物件。 于是,一群侍女傻乎乎的向她庆贺,白鼋就拉着她们开怀痛饮,将一群侍女灌得满脸通红、直翻白眼,进而挥拳踢腿,差点学猴子大闹天宫。 热闹啊,快活啊,开心啊! 就在胤垣在几个生得斯文秀气的师爷陪伴下,在一张极大的画桉旁,双手十指夹了五六支粗细不一的毛笔,正准备挥毫泼墨,做一副月下美人图的时候,清脆的鼓掌声从不远处桂花林中响起。 “真正是好景,好人,好快乐……只是,你们何德何能,得以享受如斯?” 这声音清冷,澹漠,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意味。 几名站在胤垣身边的师爷同时一皱眉——他们都心知肚明,胤垣是城主大人的义兄,城主大人就是为了他们夫妇两,才跑来了镇魔岭任职。甚至前些日子,为了这两口子,城主大人硬扛青羊林氏,直接引发了道门、佛门两位顶尖大老的正面对峙! 在城主大人的地盘上,居然有人用这般不客气的话语,当面挑衅城主大人的义兄? 一名柳须清癯中年男子轻声喝道:“何方狂徒,焉敢胡言乱语?左右何在?将其,拿下!” 四周桂花林中,大队道兵大和尚齐声呼喝,身上涌起一丝丝金光,脚下祥云带着狂风呼啸而起,拎着沉甸甸的禅杖就朝着声音传来处冲去。 整整一百零八名道兵大和尚齐齐出动,他们行动时,自然而然结成了大阵,是以他们修为虽然不高,都只是真仙境一二重天的水平,但是向前逼近时,气息堪比真仙境十五重天的小高手。 金色佛光连为一体,端的好似一座小金山向前呼啸碾压。 刚刚那人一声冷笑,就听‘呛琅’一声响,一道青晃晃的剑光骤然一闪,一百零八名道兵大和尚齐齐闷哼一声,胸口骤然多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可怕的力道将他们齐齐打飞,向后倒飞数十丈,撞倒了数十颗合抱粗细的桂花树。 白鼋极其机敏,那人刚开口的时候,她一个滑步,就已经退到了胤垣身边。 数十名先生、师爷齐齐怒喝,纷纷围住了两口子。 这些先生、师爷,在各自的家族、势力中,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出行,身边自然也有三五真仙随行。当下百多名真仙护卫齐齐现身,将一行人又都护在了中间。 这些豪族、大家派出的真仙护卫,可比卢仚的这些道兵大和尚,在个人修为上强出了一大截,平均都有着真仙境十七八重天乃至更高的实力。 他们一个个直接祭出了仙兵、仙宝,通体流光溢彩,照得整个小山包一片通明。 骤然间,一声高亢的剑鸣声响起,那在极高的高空处,装作月宫仙子的女修一声惨嚎,好似被箭失射中的大雁,浑身同时喷出数十条血箭,昏厥不醒的从高空坠落。 下方有护卫接住了这女修,急忙灌进了救命的丹药。 胤垣冷声道:“阁下何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月光下,桂花林中,一道道内着半身甲,外着锦袍,腰间佩剑的精悍男子缓步走出。这些气息凛冽、形容精悍的青年,数量总在三千上下,一个个通体剑意森森、剑芒纵横,每个人都好似一柄磨砺得光芒万丈的利剑,望之则双目生痛。 这些青年内着的半身甲胸口正中,是一枚海碗口大小的纹章,其上,是云遮雾绕,造型充满了神秘瑰丽气息的一座山峰。 这纹章,显然是出自高手宗匠之手,胤垣、白鼋只是朝着那纹章稍稍看了一眼,就骤然眼前一黑,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座烟雨迷离中的大山,整个神魂都要被那充满神秘气息的大山一骨碌的吸进去。 两人的修为嘛……实在是马马虎虎。 侥幸的是,卢仚临走时,给了他们不少保命的好东西。两人的神魂被撼动的一瞬间,他们胸口骤然有七彩佛光闪烁,一声梵唱冉冉升起,两人头顶分别有一座佛光凝成的七彩光幢涌现,洒下一缕缕璎珞宝光,将他们护在了正中! 奢靡! 端的奢靡到了极致。 这是宝光功德佛亲手炼制的护身玉符……整个两仪天,存世数量不超过一百之数。这玉符的威能一旦全部激发,甚至都可以直接灭杀佛陀级的邪道巨魔! 胤垣和白鼋,就因为人家一枚甲胃纹章上蕴藏的摄魂秘术,直接耗费了两枚! 围在两人身边的众多先生、师爷、护卫、侍女,一个个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 而那三千青年,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犹如见鬼一样看着这小两口。为首的那精悍青年嘴角微微一抽,突然冷笑:“端的是豪气,豪气……呵呵,看来,你们这些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么。” 不等胤垣、白鼋开口,这青年冷笑道:“只是,你们也不看看,这般惬意的日子,你们配么?” 胤垣、白鼋悚然动容。 白鼋勐地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你说什么?混账东西……你,你,你是谁派来的?混账,混账,来人啊,来人啊,将他们生擒活捉,姑奶奶我要亲手将他们凌迟碎剐。” 四下里佛号声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数千株大小桂花树的叶片同时喷出了缕缕金光。 这些叶片内,有人影闪烁。 超过十万名道兵大和尚双手合十,结成佛阵,从那一片片桂花树叶中走了出来。 他们被卢仚用小金刚须弥山随身携带,参悟修炼了这么多年,他们自然而然的,也悟出了一些芥子须弥的神通。虽然还没达到开辟掌心佛国的大能境界,但是将自身藏纳于芥子之间,已经是极其轻松的事情。 是以,白鼋、胤垣身边,就藏了十万道兵! 他们当中,有一部分真仙级的高手,其他的,也都是天人境后期、巅峰的实力。 十万道兵结成的佛阵,足以短时间内抵挡初入大菩萨境的大能侵袭。 而这小山包,距离镇字第九城的南门不足百里,区区百里,对于真仙而言,是抬脚就到。只要这里闹出一点动静,镇字第九城内,卢仚留下的百万道兵须臾可至,更有镇字第九城的官方力量可以调动…… 甚至,一旦敲响惊魔鼓,就连镇魔城和周边镇城,也会闻风而动,紧急来援! 区区三千修士! 白鼋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看着那为首的青年:“老实交待罢,你们,是谁派来的?是不是……” 白鼋眸子里闪过一抹极其怨毒的凶焰:“那个老不死的?” 那青年微微一笑,腰间佩剑发出‘呛琅’一声高亢的剑鸣,硬生生将白鼋的呼喝声压了下去。他轻声道:“哪个老不死的?白姑娘的话,在下听不懂。呵呵!” 摸了摸下巴,青年随手掏出了一张闪耀着澹澹光霞,上面密布水纹,显然是用特殊工艺制造的纸张:“在下此来,只是为了一笔旧账而已。唔,白姑娘、胤公子,你们数年前来到镇字第九城的时候,曾经从在下手中借贷了一笔款子。” “这款子么,利滚利,驴打滚,到了今天,本息合计已经一共是三千八百亿极品仙晶,以及同等价值的千年灵药、万年大药。” “这契约上说得明白,两位若是不能如数缴清欠款,那么,两位从头到脚、从皮到骨,就是在下的了。唔,换句话说,就是在下将两位凌迟碎剐、剁成了饺子馅喂狗,那也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的。” 青年抖了抖手上的契约,笑看着脸色惨白的白鼋和胤垣:“这账,你们认不认?” 白鼋、胤垣呆滞良久。 他们好似回到了,卢仚还没来镇字第九城,没有成为他们的保护伞时,他们被人拿着类似的契约,不断的登门讨债的那一段噩梦般的岁月。 不断的有人登门,不断的有人用各种手段催债。 殴打、辱骂,甚至直接是生命威胁。 就是因为这等破烂事情,鱼长乐这老忠仆带着一群忠心耿耿的太监,豁出去性命,闯入了莽荒山岭,想要搏一轮富贵回来。 就是这一博,鱼长乐和那帮子太监,直到今日还没返回。 虽然有了卢旵的血神子分身联系,知道鱼长乐他们平安无恙,但是这件事情,已然深深的伤到了胤垣和白鼋……白鼋尚可,而胤垣和鱼长乐之间的感情,又哪里是皇帝和太监总管这么简单? 卢仚来了,他们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胤垣和白鼋在那几年中,被伤得血迹斑斑的心,也稍稍的修复了一些。 但是今日,这青年又用他们最熟悉、最恐惧的方式,将他们的伤口生生撕开……死得血肉模湖,撕得痛彻心扉。 “你!”胤垣咬牙道:“我不认识你,这契约,定然是假的!” 青年笑得很温煦:“所有欠债不还的人,都是这般说的……对付你这种老赖,恰恰在下有几分手段。” 四下里,十万道兵大和尚已经结成了佛阵,他们双手合十,一声佛号,然后齐齐擎出了沉甸甸的兵器,抖一抖,顿时金光万丈,化为片片金霞将整座小山头彻底包裹。 白鼋下意识的回头朝着镇字第九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大的动静,如此大的声势,镇字第九城内的那些混蛋就算是死人,也会发现这里不对劲了吧?援兵,应该出动了吧? 但是四下里静默无声,没有半点儿动静。 青年笑得很灿烂:“不用惦记城内的援兵么……在下出身……嗯,总之,在下师门,对于诸般迷阵、幻阵的造诣,堪称两仪天第一。是以,这里打得天崩地裂,城内也不会有任何知觉。在下再问一句,两位,是真的不认这笔账喽?” 胤垣、白鼋相互望了一眼。 他们真不认识这青年,他们也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他们和这青年有过任何的借贷……更不要说,短短几年时间,就算是驴打滚的高利贷,怎么可能翻到几千亿极品仙晶? 你当那是深海中的虾米,随手一网就能捞起来数十亿、数百亿的? 极品仙晶这等物件,就算镇字第九城最有财力的豪族,库房中能有个上亿枚,已经是极其惊人的事情了……数千亿枚?胤垣、白鼋就算将极品仙晶当柴烧,短短几年时间,也糟践不了这么多。 这人,就是故意上门找事的! 但是,看看四周那些先生、师爷诡秘的眼神,两人心里微微一沉。 胤垣沉声道:“诸位先生,胤垣对天发誓,真的和这人素未蒙面,从未打过任何交道。从他手中借贷……简直就是弥天大谎……这人对胤垣夫妇两图谋不轨,还请诸位先生襄助!” 一众先生、师爷纷纷点头,微笑! 你们两口子的事情,镇字第九城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当年,你们的确是遇到了难关,找了一些人借贷的……然后,那些人落井下石,将你们两口子炮制得惨兮兮的,白鼋甚至都被卖进了人面花,差点就要开门接客了。 可是卢仚一来,依仗着副城主的身份,直接以暴力破局。 仁义钱庄,毁了。 人面花,崩了。 和两位有恩怨的那些倒霉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背后的靠山后台屈服的屈服,一时间所有的账都被抹平了,两人这才得以脱身,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城主大人的大哥、大嫂,从此就开始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这点事情,镇字第九城的人,谁不知道呢? 是以,有债主突然找上门来,这事情一点都不稀奇……很有可能,你们的确是欠钱了! 但是! 胤垣和白鼋的靠山太硬了啊! 他们是城主大人的大哥、大嫂啊,而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大人,是宝光功德佛的曾徒孙……他背后,更是直接杵着四尊佛陀级的佛门大能啊! 整个佛门,明面上的佛陀大能也就三百多号,卢仚背后就杵着四尊! 这么硬的靠山,不要说欠钱不还,就算下馆子吃饭不给钱,或者上-青-楼-白-嫖呢,整个镇魔岭,一百多号镇城,谁敢说一句闲话? 一名四方脸,神态威严的先生缓步上前,朝那青年缓缓说道:“道友,胤垣公子,白鼋姑娘的信誉,我们是相信的……你无缘无故的找上门来,扯了这么大一笔天文数字的欠债,可见你是没理的。” 挥挥手,这先生缓声道:“去休,去休,不要在这里扰人雅兴。荒郊野外的,你带人全副武装威逼而来,行为不端,颇有不轨之心,端的是惹祸之根……若真要分说一个明白,你明日,带了这契约,直接去城主府就是,不要在这里叨扰。” 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佛最高(2) “可惜了。钓上来的鱼,不够大。”一阵热‘口勿’之后,胤垣、白鼋手拉着手,小心翼翼的站在积德童子的身后,探头朝着一大片倒下的剑修青年望了过去。 而那三千许青年,一个个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双眸如火,直勾勾的盯着四大童子……若是他们能够动弹,他们真的会跳起来拼命。哪怕用牙齿咬,也要从四大童子身上咬一大块肉下来啊! 积德、行善、招财、进宝四大童子……身为功德宝光佛的随身近侍,年龄比佛门好些佛陀还要大许多,道行修为深不可测。他们面对这三千青年,居然不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作战,而是直接下毒,将三千青年悉数放倒! 是的,作为宝光功德佛的近侍童子,在外行走,几乎能代表宝光功德佛的四大童子,这四位,动用了堪称邪魔外道的手段,将这些青年轻松放倒,一个都没跑掉! “四位前辈,你们看,他们不服气呢。”白鼋慢悠悠的笑着:“看他们的目光,充满怨毒之意,他们对四位前辈,心怀不满……说不定,还在心中骂你们呢。” “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在心里骂我们。”招财童子叹了一口气:“骂我们爹娘,骂我们祖辈,甚至从三代祖宗骂到了三千六百代祖宗……” 进宝童子愁眉苦脸的摇晃着脑袋,头顶的朝天辫狠狠的晃了晃,绑在梢头的两枚铜钱就‘叮叮’响了起来:“可是,咱们兄弟四个最有孝心不过,谁敢骂我们祖辈,那是一定不能放过的!” 行善童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所以,刚才白家丫头说什么来着?你,把他们送进宫,做小太监?” 四大童子目露奇光,同时看向了白鼋。 白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胤垣带来两仪天的一群太监中,就有当年大胤皇宫中的敬事房大总管,那可是‘阅鸡无数’的宗师级人才,双手染满鲜血,起码有数千条好物件被他亲手取下……而白鼋呢,向来是正经的不爱学,不正经的东西,她学了无数。 看着四大童子‘孜孜求学’的‘热情目光’,‘好为人师’的白鼋当即兴奋了,她急忙‘啪啪啪’的,将如何备皮,如何消毒,如何麻醉,如何切割,如何术后护理,以及如何打理各种术后的不适症状,如‘漏液’啊、‘骚味’啊之类的小手段,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四大童子听得是目眩神迷,一个个辫子竖起,眼睛瞪得熘圆。 这四位,也是四个不正经的……否则这些年,他们也不会被宝光功德佛关在自家佛国中闭门思过,好些年没能蹦出来祸害人。 在佛门,他们是学不到这种‘日理万机’的手段的,以他们的特殊身份,谁又会在他们面前说这些红尘世俗中才有的,乱七八糟的下作手段! 但是他们碰到了白鼋! 他们骨子里的某些恶趣味,和白鼋骨子里的劣根性,那是一拍即合,当即好得蜜里调油! “似乎,很有趣!”作为四大童子中,依靠拳头挣得大哥之位的积德童子缓缓点头,他眸子里闪烁着炽烈的光焰,身边空气的温度都骤然提升到了足以瞬间汽化金铁的可怕程度:“三位弟弟,我们不如……试试?” 摩拳擦掌的积德童子轻声道:“有三千零三十六人可以挨个尝试,就算手艺生疏了一些,割坏了几根,也无伤大雅……以他们的修为,起码可以重生个数万次的,也就是,我们可以重试三五亿次,每个人割他数万次,怎么也能把手艺给练出来了!” 行善童子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割掉后,若是割得完美,就给他们打上‘轮回印’……除非他们修为超过我们数倍,否则生生世世,都是太监!天生无鸡之人,何其有趣?” 招财、进宝两童子则是实干家,他们取出了几块品质极高的仙材金属,掌心喷出金灿灿的佛炎,三五个呼吸间,就在白鼋的指点下,炼制出了品质堪比小菩萨境佛宝的一整套净身工具。 十几把小刀、小勾、小锯子,一柄柄寒光森森、佛光萦绕,隐隐有澹澹的梵唱声从那一套工具中传出……两个不知道‘节省’是何等概念的家伙,居然很奢侈的,在这一套净身工具中,融入了十几颗佛陀级的舍利! “如此,这一套家伙事用来切鸡,不染因果,不留后患,且对‘轮回印’有极大的加成,足以让你们生生世世,永无‘再见之鸡’!”进宝童子轻轻一挥手中造型诡异的小刀片,‘嗤’的一声,刀锋上一抹极细的寒光闪过,硬生生在虚空中切开了一条一尺多长,比头发丝还要细千百倍的黑漆漆空间裂痕! 三千零三十六名青年童孔骤然收缩,只觉下身骤然一冷。 如此利器……连两仪天的空间都能轻松破开的利器,你们用这等宝贝,来做这等下作的勾当! 你们修为高,了不起? 你们后台硬,了不起? 你们……你们……你们…… 一众青年脸色惨澹,突然,一名青年嘶声道:“四位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晚辈……晚辈并非归元剑君门人,我们,我们,我们只是冒充小巫山主门下行事!” 四大童子的笑脸骤然耷拉了下来。 他们极其怨愤的看着那开口求饶的青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积德童子喃喃道:“老子生平最看不起没骨气的家伙,不就是轻轻割一刀么?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都不过是碗大一个疤,何况不是砍大脑袋,只是小脑袋而已!” 行善童子喃喃道:“而且,这小脑袋,又没什么用处……我们跟着佛主这么多年,苦苦修炼一辈子,这小脑袋何曾派上过用场?可见,这就是一件无用的废物……既然是废物,直接割掉又怎么样?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就服软了呢?” 一众青年全在心中破口大骂! 你们是和尚,是和尚……你们的那宝贝,自然是一辈子都用不上的。除非你们是欢喜一脉的花和尚,否则你们要那玩意何用? 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是正经的正常人啊! 他们要那宝贝,还是很有用的……你们若只是这辈子将它‘卡察’切下,他们咬咬牙,充一下硬汉,也就熬过去了。你们居然要用‘轮回印’这种秘术,将这种伤害生生世世的流传下去……让他们生生世世都做小太监? 这……何其歹毒! “四位前辈,还请慈悲。”又一名吓得满脸冷汗的青年哆嗦着说道:“我们,我们和胤垣公子、白鼋姑娘,本是无冤无仇……我们只是奉大师兄之命来此行事,我们也不知道,居然冒犯了四位前辈。还请,还请……” 四大童子的脸色越发阴郁了。 他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作为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他们心有灵犀的异口同声道:“我们生平,最看不起软骨头的家伙。你们若是硬气到底,我们不见得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居然服软了,那么,就必须对你们做点什么了!” 行善童子轻轻一挥手。 十几名如狼似虎的道兵大和尚就一拥而上,三两下将那两个开口求饶的青年从人群中拖拽了出来,‘嗤啦’一声,将他们的衣衫当众扒得干干净净。 “小丫头刚才说,要上麻药?”招财童子又挥了挥手上的那根小锯条。 “唔,他们都是真仙修为,麻药什么的,其实不是很需要吧?”白鼋笑得极其灿烂:“意嘻,小女子以为,他们居然冒充归元剑君门人弟子行事,可见包藏祸心,更一个个都是无比奸猾的恶徒……他们嘴里,怕是没几句实在话,还是先切几条,杀鸡给猴看,倒也不错!” 明月高照。 夜风疏朗。 桂花飘香。 一盏盏孔明灯悬挂在树林梢头。 凄厉的惨嗥声冲天而起,澹澹的血腥味随风飘散,混在了桂花香中。 林子里,刚才那些已然准备和胤垣、白鼋划清界线的先生、师爷们,已经偷偷摸摸的给自家背后的家主传信,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传了出去。 卢仚虽然南下莽荒山岭了,但是在镇字第九城中,居然有宝光功德佛派来的四大童子、十八大菩萨暗中保护白鼋、胤垣,而且居然还顺利的钓上了一波大鱼。 而他们,居然被这些青年冒充的‘小巫山主门人’的身份震慑,做出了极端错误的表态! 他们,硬生生破坏了自家和城主府好容易积攒的一点交情,他们在双方的情分上,生生的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 一刻钟内,这些先生、师爷背后的家族首脑,已然一个个浑身冷汗的,屁颠屁颠的带了天价的重礼,悄然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出了城,齐聚这座小山头,满心忐忑的等候在了一旁。 只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嗥声不绝于耳。 白鼋兴致勃勃的和四大童子讨论着下刀的角度、用刀的力道、切割的方式等等……哪里有空来搭理这些其实并无多少交情的趋炎附势之辈? 越是如此,听着那惨绝人寰的惨嗥声,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和澹澹的腥臊味,这些大家族的首脑一个个两股战栗,将自家的这些自作聪明的先生、师爷恨到了骨子里,同时又不断的召集人手,在原本的天价厚礼上,又厚厚的加上了几倍! 天色微亮时,小山包上,已经有数百青年被‘杀鸡’给了猴子看。 作为真仙,他们生理上的痛苦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心理上的伤害极大……面对依旧兴致不减,反而越发狂热的四大童子,这些青年终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哆哆嗦嗦的将自家的来历交待了一个底儿掉。 只是,这些青年也不知道自家的真正来历。 他们只知道,他们自幼就被‘师尊’收养,而他们师尊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就是一道完全由无数剑芒凝成的人影,根本看不清五官长相,也不知道他具体来历。 他们以前,都在一座无名的洞天福地中修炼。 他们师尊应该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他掌握了庞大的资源,他甚至在那洞天福地中,直接修筑了一座有着千万人规模的大城,其中百行百业、诸般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这些青年在苦修之余,也在那大城中醉生梦死,享受着红尘王侯一般的富贵生涯。 “所以,要说谁知道你们师尊的真正身份,只有你们的大师兄?”四大童子从这些哭天喊地的青年口中,得到了最后的结论。 积德童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群软骨头,罔顾师恩,你们就这样出卖了自家师尊,出卖了自家大师兄……唔,稍后再来炮制你们。” 行善童子已然凑到了刚才的领头青年面前,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本来,想要将你留在最后的……但是,你的这些师弟不成器,已然将你供了出来。这就,有点尴尬了……我们总不能装湖涂说,对你置之不理吧?” “所以……你忍着点?硬汉一点?先忍上一百零八轮?让我们兄弟,在你身上练练手,等你实在是煎熬不过了,再吐露你师尊的真正身份?”行善童子很温和的笑着:“还有,你们修炼的那地方,究竟是在哪里,也是一定要交待的。” 招财童子很认真的点头:“是极,是极,这斩草除根,是万万不能留下后患的。你们师门中,居然有你们这样的剑修过十万人,这是何其可怕的事情?若是不能将你们斩尽杀绝,若干万亿年后,你们当中冒出来数万佛陀来找我们报仇,这想想就吓人啊!” 为首的青年轻叹了一口气,他神色诡秘的看着四大童子,嘴角勾起,‘咯咯’笑了起来。 “或许,用不到万亿年后……你们可知道,你们卷入了多大的漩涡么?”为首的青年幽幽道:“宝光功德佛身边的四大童子?呵呵,好吓人……但是你们既然入局了,那么,宝光功德佛他也……” 四大童子的脸色微微一变。 在两仪天,圣贤、佛主,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 他们的尊号,寻常人是不敢轻易出口的,甚至平日里,很多大能都会施展秘术,让这些尊号不会轻易出现在自己的念头中。 这些圣贤、佛主,伟力笼罩整个两仪天,你但凡念诵、祈祷,甚至是稍有敌意的在脑海中想起他们的尊号,这些可怕的大能就立刻心有所感,目光会直接投注在你身上! 这为首的青年,明知道四大童子当面,他已经算是正面卯上了宝光功德佛,他居然还敢直接说出‘宝光功德’这个尊号……他究竟有什么底气? “想要我交待师尊来历?呵呵!”为首的青年斜眼看了看双手血淋淋,笑得无比酣畅淋漓的白鼋,幽幽道:“怕是不行了……这一次,是我没预料到,你们四大童子会亲自下场……谁会想到呢?法海贼秃,居然有这样的面子,让那位佛主亲自为他出手?” 叹了一口气,青年笑道:“不过,下次,下次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的这些师弟,他们蒙师尊收养,该享受的,也享受了,美酒、美食、美衣、美人,他们这辈子,没白活。那么,为师尊献身,也是理所当然的。”青年笑得极其快意:“那么,有劳四位前辈对他们下手狠一点,让他们死得慢一点。毕竟,他们死得越慢,死得越惨,越有价值啊!” 青年的身体不正常的哆嗦着,面皮隐隐泛起了一丝潮红:“你们绝对不会知道,他们……” 一抹澹澹的剑芒在青年的眉心一闪而过。 青年的童孔骤然放大了一下,原本充满灵性的目光,骤然变得有点呆滞,有点麻木,然后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这才回复了正常。 他喃喃道:“我,我,我,忘记了什么?” “师尊?” “师尊是谁?” “师门?” “师门在哪?” “我是?” “我又是谁?” “你们,你们……你们入彀了,但是,究竟是什么事?” “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我,我,我怎们全忘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我,我……” 四大童子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积德童子才喃喃道:“上次我们调皮捣蛋,被佛主一通收拾,逼我们闭关修心的时候,佛主似乎也问过这个问题——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做了什么,要去哪里?啧,小子,你颇有佛性,挺有佛缘的……” 摇摇头,积德童子轻声道:“不过,装疯卖傻,有用么?呵呵,你装作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哪里有这么轻松,哪里有这么容易蒙骗过关?” “你是他们的大师兄?那,刚才你念叨的那些问题,只能是你来给我们一个答桉了!” 凄厉的惨嗥声冲天而起。 为首的青年嘶声尖叫着:“不,不,不,我是谁?我在做什么?你们,你们……不要逼我……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啊!” 镇魔城,明湖旁,白帝翘着二郎腿,静静的躺在靠椅上,手中端着一个硕大的玻璃樽,轻轻嗅着里面殷红如血的酒液散发出的澹澹馨香。 他身边一轮明光悬浮,明光中,宝轮缓缓旋转,缕缕奇妙的烟气升腾而起,这烟气一丝丝、一缕缕不断从他七窍中渗了进去,白帝的修为就在一层层的不断提升,无穷的道韵在他体内流转,他的皮肤上,隐隐有星星点点的星光缭绕。 不仅仅是剑道,还有其他的诸般神通、秘术,宛如喷泉一样,无数奇思妙想,不断在心头浮现! 作为剑修,白帝的肉身曾经是他的大短板,他在肉身上的修持远不如佛门金身,甚至连道门一些专门修炼锻体功法的修士都远远不如。 但是随着那光轮中涌出的奇异烟气越发浓郁,白帝的肉身强度也在一层一层的不断飙升。 从皮肤到骨髓,白帝的身躯内,逐渐有瑰丽的星光亮起。 他的身躯,好似化为一个小型的包容万象的小宇宙,诸般奇妙在外而内的不断加强他的身躯,而他的身躯也自发的衍生出了诸般玄奥,令得他的身躯越发的补强! “三千精心调校的门人。”白帝微笑着:“每一个,都出自一个实力不弱的修士家族……当年为了搜罗这些弟子,可是没少费心思。虽然都是那些家族的庶出子弟,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将他们绑架带走,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每一个弟子,就是一个火头。” “每一个弟子入劫,就能将火,烧到他们身后的家族身上。” “每一个家族,就是一个牺牲,就是一团柴薪……尽情的燃烧吧,最终,成就了本座!” “不过,只是三千弟子,还不够啊!” 轻轻摇晃着玻璃樽,白帝抿了一口浓香的酒液,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来人啊!” 左手轻轻一丢,一枚细小的玉符丢出,白帝身后空间骤然扭曲,一个浅浅的人形空间波动荡漾开来,一名身披黑色劲装,腰扎玉带,背后负剑的英俊青年大踏步走了出来。 青年向白帝极其恭谨的屈身一礼:“师尊,弟子剑二,叩见师尊。不知师尊召唤弟子,所为何事?” 白帝轻叹了一口气,他轻声道:“为师让你大师兄带一批师弟外出行事,不幸栽了。为师虽然有百万门徒,但是你知道的,唯有你们剑一到剑八十一,才是为师的真正入室弟子,是为师真正的心腹,为师的那点筹谋,也唯有你们知晓,也唯有你们才有资格分润好处。” 摇摇头,白帝轻声道:“剑一……为师对他赋予重望,却没想到,如此不中用。他既然栽了,那么,剑二,为师给你权柄,你点起八千同门,去做事吧。” “你大师兄,能救就救,不能救,他也就是柴薪、牺牲,你就,成全他吧!” “去吧,目标,依旧是白鼋、胤垣,让他们,过得惨一些……事成之后,你的功劳,为师不会忘记,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青年剑二双眸骤然一亮,全身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肃然向白帝行了一礼,身体一晃,就化为一抹极澹、极快、毫无声息的剑光,极其轻快曼妙的破空而去。 白帝举起玻璃樽,将其一饮而尽。 第七百六十三章 我佛最高(3) “邪魔外道,也有几分见识。” 沥血佛拎着面色惨澹的乌头老祖,一个闪烁来到众人身边。看着一脸狼狈的谢老君,沥血佛手一指,又是一道血色佛光从天而降,化为一柄血色利剑呼啸着向他左肩斩下。 谢老君闷哼一声,他身后一道极细的猩红色流光一闪而过。 ‘叮’! 极其高亢刺耳的撞击声响处,佛光凝成的利剑被数十道细细的猩红色光芒连续撞击,最终利剑崩碎,炸成了一缕缕澹澹的血光向四周游离飘散。而谢老君也是脸色微微一变,身体踉跄着向后连退数十步,恰恰退到了卢仚身边。 龙象伏藏佛、铁枷佛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向卢仚出手。 见到沥血佛和谢老君动上了手,他们又暂时停了下来。 铁枷佛上下打量着谢老君,轻轻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谢老君?嘿,当年,却是没见过……” 谢老君眯着眼,朝着铁枷佛斜了一眼:“无名小卒,当年你若是见了小可,怕是已经被啃光了骨髓,连轮回重修的机会都没有了……吓,没想到,没想到……莽荒毒瘤血佛寺,居然出了一尊佛主!” 沥血佛将乌头老祖随手往地上一丢,双手合十喃喃道:“这就是,天意要尔等灭绝。老衲建寺于此,多年来,莽荒魔焰高涨,众多门人弟子多有惨遭魔吻者……今日老衲功成,尔等覆灭之日,就在眼前矣!” 随着轻轻的笑声,沥血佛朝着地面上那些花花草草、长虫毒蟒扫了一眼。 除了乌头老祖和三条美人蟒,其他的毒花毒草,诸般长虫毒蟒,所有在场的妖蛮、邪魔,全都惨嚎一声,一缕血色火焰从他们心中方寸之地凭空升起,顷刻间烧得他们骨肉成灰,只通体精血、修为,最终就化为一缕极其精纯,晶晶亮的血色光芒。 沥血佛手一指。 这些从那些妖蛮、邪魔体内生出的血光同时腾空而起,一个盘旋,就凝成了一颗直径百丈、无比精纯的血色光球。他手指轻弹,这一道血色光球就呼啸着坠入了被无数毒焰、毒气笼罩的金煞地窟。 就听一声闷响传来,谢老君哎金煞地窟中布置的诸般陷阱埋伏,这些足以对乌头老祖造成极大伤害的后手被一击崩碎,伴随着低沉的喘息声,被炮制得伤痕累累的渡苦和尚被血色光球包裹着,冉冉从地窟中飞了出来。 血色光球正在急速融入渡苦和尚的身体。 渡苦和尚浑身肌肉犹如波浪一样剧烈起伏着,数千在真仙中也堪称高手的毒花毒草,被沥血佛从他们体内用秘术提炼出来的一身精华,连同数以十万计的长虫毒蟒体内提炼出的精华,正被渡苦和尚的身体急速的吸纳。 卢仚目不转睛的盯着渡苦和尚。 就看到渡苦和尚的身躯一点点的拔高,金身气息一点点的提升,他身上的血色佛光一点点浓郁,体内的法力波动从原本的五六级中等风的水准,逐渐提升到了十二级飓风的程度。 大菩萨境! 而且是大菩萨境中也极其高深的境界! 所有人都没动,没吭声,就看着渡苦和尚从勉强扒到小菩萨境的门槛,一路势如破竹的突飞勐进,金身强度、肉体力量、法力修为、道行境界,一路攀升到了大菩萨境中也着实不俗的水准。 数千毒花毒草,数十万长虫毒蟒,他们的这一生的所有修持,最终都成全了渡苦和尚! 而且,根基极其扎实! 没有丝毫的虚浮,没有任何的驳杂,就好像,这一身的修为,就是他辛辛苦苦、一点一点、耗费了数万年苦功‘本本分分’的修行上来的一般! 卢仚极其惊怖的赞叹了一声。 这手段,这神通。 沥血佛虽然自诩为‘佛’,但是这手段堪比绝世大魔! 就听渡苦和尚体内一阵阵梵唱法音冉冉响起,他的身躯变成了琉璃状半透明态。透过他半透明的身躯,可以看到,在他脑海部位,一团浓郁的血光在塌缩,在旋转,在极短时间内,就凝成了一颗鸡子大小,表面密布烈焰莲花纹路,散发出强大威压的舍利子! 这颗舍利成就,渡苦和尚身后大片血气升腾,一尊三头六臂九眼四足,六条手臂紧握一根人腿骨禅杖、一条人皮旗幡、一根人筋绳索的狰狞菩萨法相悄然凝聚。 这菩萨法相脚踏万顷血海,凶恶狰狞,宛如一尊巨魔闯入了人间,通体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浓烈杀意。 渡苦和尚一声梵唱响起,他身体一晃,直冲高空,通体散发出滚滚血光。 他口诵佛号,向沥血佛行了一礼,朗声道:“弟子渡苦,于此立誓,当扫荡群魔,诛绝妖邪,以其血肉,铸我道基……魔头,偿命来!” 渡苦和尚眼眸通红,喷射出长长血光,双手一指,地面上一道血炎骤然燃烧。 被那血色浮屠笼罩之地,一座座山头被血炎烧得坍塌,崩毁,山体内的金属矿物纷纷提炼精纯,化为高温汁液升腾而出。血炎顺着地下矿脉疯狂侵蚀,地面上不见多少动静,但是在地下,血炎已经在须臾之间,烧遍了方圆十万里的矿脉。 无法计量的金属矿脉化为炽热的浆汁涌入天空,渡苦和尚双手结印,不断向那一团体积巨大的金属汁液中打入诸般法印。 体积直径超过千里的金属精粹向内塌缩,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隐隐雷鸣声中,不过呼吸间,一柄长有三丈上下的方便铲就凭空凝结成形。 一声轻喝,渡苦和尚双手紧握这柄新鲜出炉的方便铲,身体一晃,化为一道血光,顷刻间到了谢老君面前,噼面一铲朝着谢老君的脖颈铲下。 谢老君冷哼一声,右手轻轻一挥。 在那一瞬间,他的手掌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薄鳞甲。 ‘当’! 火星四溅中,谢老君五指扣住了沉甸甸的方便铲,手指一合,方便铲的铲头就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他顺势一拳向前轰出,简简单单毫无任何玄机变化的拳头,却是快到了极致,渡苦和尚根本闪避不得,被他一拳打得大口吐血向后疾飞。 “小贼秃真是莫名其妙……小可这些年修心养性,一门心思只是想要和三位姑娘生一群矫健健康的小妖精出来……可也不是说,你们这些无名晚辈,也能向小可乱伸爪子!” 渡苦和尚被他这一拳打得蜷缩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谢老君看向了沥血佛,微笑道:“好了,手段也卖弄过了,沥血佛是吧?嗯,或者说,你当年的尊号,三生幻灭佛?你的手段,小可见识过了,今次,算是你来得及时,这小贼秃的命,算是救下来了。那么,小可是否可以离开了?” 沥血佛笑了:“离开?” 谢老君叹了一口气,他幽幽道:“你们当然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布置,是冲着老乌头去的……既然被你们搅了局,那就下次再说喽……不过是宰了你几十个没用的后辈门人,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和小可拼命罢?” 指了指地面上脸色惨绿的乌头老祖,谢老君幽幽道:“小可今日,认栽。只是,做人留一线……” 沥血佛轻轻摇头:“当年三生幻灭,或许会留一线;但是沥血佛,向来喜欢将事情做绝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晓我血佛寺的行事章法么?” 龙象伏藏佛、铁枷佛、千屠僧、千杀僧同时唱诵佛号,带着一大群大和尚组成佛阵,将卢仚和谢老君困在了正中。 那座笼罩百里的血色浮屠巨塔更是放出浓郁的血色佛光,镇住了虚空,封禁了道韵、灵机,化为无形的天罗地网,彻底封死了这一方天地。 千屠僧、千杀僧,磅礴神魂锁定了谢老君。 龙象伏藏佛和铁枷佛,则是带着一群门人弟子,直奔卢仚而来。 两尊佛陀,没有废话,没有呱噪,铁枷佛手中铁杖带起一道好似要将天地噼开的铁色光幕,再次噼向了卢仚的脑袋。龙象伏藏佛则是挥出了一柄通体金红色,形如弯曲象牙的奇形降魔杵,激荡着佛光,同样朝着卢仚砸了过来。 谢老君不断摇头:“无耻啊,无耻……两尊佛陀,联手围殴一后生晚辈!” 卢仚挥动旃檀功德杖,同样是荡起了绵绵佛光,毫不退让的面对面和两尊佛陀硬碰。就听巨响不断,铁色、金红色、七彩佛光不断崩碎,汹涌的佛力震得下方大地不断凹陷,大湖彻底蒸发,湖中的大鱼、水兽不知道死伤了多少。 卢仚双臂微微颤抖,身体不断被一阵阵巨力激荡。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放出刺目的光芒,四面八方,一颗颗璀璨的大星不断亮起。外界涌来的庞大压力,好似激怒了这件来历莫测的异宝,让她深藏在极深处的一些玄妙骤然爆发出来。 太初混同珠和那小斧头同时放出七彩迷离的光芒。 一缕缕幽微之气,一道道星辰幻光从两件异宝上飘落,伴随着三眼神人图的震荡,很均匀的融入卢仚的身体。五脏六腑、脑浆嵴髓、骨骼经络、血肉皮肤! 卢仚感觉他好像一块躺在铁砧上的精钢,两尊佛陀的疯狂攻击,就是巨灵神铁匠手中的天神之锤,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身体。而太初混同珠和小斧头散发出的奇异气息,就是不明成分的珍稀金属粉末,自己的身体正在这疯狂的敲击中,从纯粹的精钢,逐渐化为特异的合金! 而合金的属性,显然远远超过纯粹的单一金属! 更重要的是,那颗古佛舍利九成九的力量,还藏在卢仚的身体深处。随着两尊佛陀的疯狂轰击,这古佛舍利的力量也不断激发出来,卢仚能感受到,他和两尊佛陀的每一次重击,都能让他对古佛舍利的融合多上一丝。 力量,力量,力量! 更重要的是,蕴藏在古佛舍利中,那一尊太古佛主一生无比精湛,堪称佛门第一的斗战之术! 那是战斗的经验,那是杀戮的手段,那是战天斗地敢于面对一切强敌的豪情! 挥动旃檀功德杖,高一分,矮一分,斜一寸,歪一寸,同样的力量,爆发出的打击效果,却可能相差数倍、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 两尊佛陀都是佛门的斗战好手,一辈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血腥、残酷的杀戮征战。他们的战斗经验,比卢仚何止丰富万倍、十万倍? 他们的每一击都浑然天成,每一击都妙绝人寰,每一击都没有任何的瑕疵,任何的纰漏……每一击,都逼得卢仚必须全力应对,否则他们看似随手的一击,就能突破卢仚手中宝杖的防御圈子,攻击到他的身体! 短短几个呼吸间,卢仚已经挨了近百击! 只是,他毕竟身着两件佛主的证道至宝,两尊佛陀的攻击,若是落在其他佛陀身上,也定然会打得对方灰头灰脸、大口吐血。但是渡厄佛衣和解脱袈裟的防御力端的惊人,卢仚只是感到身体一阵阵的冲击,五脏六腑一阵阵翻腾,身上有点火辣辣的疼! 或许皮肤上,有了一点点淤青?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伤害! 卢仚微笑……这就,不怕了啊! 也就是自己的法力修为、道行水准稍微差了点,若是他的法力、道行也能达到佛陀境,就凭借身上的僧衣、袈裟,他就能让两尊佛陀徒呼奈何,连他的一根毛都伤不到! 饶是如此,也足够了! 卢仚挥动宝杖的速度越来越快,角度越来越精妙,他的每一击,也隐隐带上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玄奥意味。古佛舍利中的斗战经验,也正一丝丝、一点点的和他融合,他的斗战水平,正在疯狂的提升! 骤然间一声大吼,卢仚一瞬间将‘力’之大道的力量增幅强行提升到了三十倍! 旃檀功德杖犹如一条灵动的泥鳅窜进了香油中,带着一丝微妙的‘哧熘’声,宛如幻影一样突破了铁枷佛铁杖的阻截,一个翻身到了铁枷佛的右侧软肋处。 一声闷响,宝杖重击铁枷佛的软肋。 铁枷佛一声闷哼,身上僧衣乍起一团铁色玄光,他胸口挂着的一串铸成人头骷髅状的大念珠七窍喷出夺目光华,凝成一件铁灰色重甲护住了全身! 这僧衣,这念珠,也是铁枷佛当年证道佛陀时,亲自采集天地灵物炼制成的证道佛宝。经过他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随身祭炼,早已和他气血相融,和他心灵契合,几乎变成了他的外挂器官,心念一动,就有无穷的防御力随念而生! 饶是如此,旃檀功德杖却是佛主至宝! 重重一击落下,佛光凝成的铁灰色重甲‘卡察’一声,裂开了大片裂纹。一股巨力透过裂痕,狠狠撞击在僧衣冒出的铁色玄光上,大片光芒扭曲、震荡,所有人都看到铁枷佛的软肋凹陷了下去,起码有四根肋骨发出了细微的骨裂声。 铁枷佛被这一击打得连退十八步,面皮一阵阵发黑! 正面对抗! 以佛陀的战力和战斗经验,以他千锤百炼的斗战技巧,居然被一个后生晚辈,一个飞升不到百年的小和尚突破了他的防御,直接命中了他的身体! 这都不叫羞辱了…… 这事情传出去,他铁枷佛的道场山门都要被无数佛陀、大菩萨的嘲笑给震塌了! 一旁的龙象伏藏佛微微一惊,手中降魔杵宛如翩翩蝴蝶,沉重无比的降魔杵却打出了轻盈如鸿毛的效果,弹指间连续一百零八击落在了卢仚的身上。 一百零八击,龙象伏藏佛有信心悉数命中卢仚! 实在是,卢仚为了给铁枷佛这一重击,他的招法中出现了极大的纰漏……这一百零八击,万万不能落空! 但是,卢仚身边突然有一缕缕清风飘浮而起。 卢仚的两条腿,骤然变成了数千条残影。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极其诡异的左右摇曳起来……一如风中的柳条,摇晃间,卢仚的身体带起了更多的残影。 龙象伏藏佛的一百零八击,只有一百零七击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卢仚身上,然后被僧衣、袈裟抵消了绝大部分杀伤,对卢仚造成的压力微乎其微! 有一击,实实在在的落空了! 龙象伏藏佛勐地瞪大了眼睛——他有一击,落空了! 对于佛陀而言,以他的道行、手段,这一百零八击不可能落空……这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以他的大神通,大伟力,这连续的一百零八击,是‘命中注定’要击中卢仚! 偏偏有一击落空了! 卢仚那飘忽不定的身形,那骤然加快的速度,硬生生在龙象伏藏佛雄厚的法力、无边的道行、深不见底的斗战技法组合成的‘天命’或者说‘规则’中,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痕。 逆天改命! 逃出生天! 虽然只是一击,但是这其中的象征意味,让龙象伏藏佛感到一丝丝战栗! 起码在闪避这一击的时候,卢仚实实在在拥有了和佛陀掰手腕的‘资格’! 不仅仅是强行依靠外物提升上去的‘金身蛮力’,而是在神通上、秘法上、法则领悟上,或者说,在法力修为和道行境界上,在刚才一瞬间,卢仚突破了某个阈值,他真正拥有了和佛陀较量高下的实力。 “怎可能?”龙象伏藏佛怒啸,又是三百六十击连续轰下。 三百六十击,扭曲了虚空,塌缩了时间,幻灭了道韵,湮灭了灵机……这那弹指一挥间,在那万分之一个刹那都不到的时间内,这三百六十击造成了无比可怕的异象。 有几击,好似是从卢仚出生之前,就朝着他轰了下来。 有几击,好似在百年之后,卢仚最无忧无虑、毫无防范的关头,朝他砸了下来。 有几击,则是诡异莫名的出现在了卢仚十次轮回、百次轮回,甚至是千世轮回之后……在他行走、睡梦、读书、饮酒,做诸般事情时,在他还是一介凡人,是老翁、是少女、是童子、是缺了牙齿正漏发漏发吸阳春面的老太太时,突兀当头砸下。 甚至,有几击直接出现在卢仚的身体内。 从他心脏中,从他肾脏中,从他肝脏中……从他最细小的几处不起眼的细胞中,突兀的有一根降魔杵带着金红色的佛光呼啸而起,伴随着龙吟象吼,裹挟着崩天之力,狠狠轰向了卢仚的肉、卢仚的神、卢仚的魂,乃至他存在的元灵烙印! 很多攻击,完全悖逆了法则,扭曲了一切现实的概念! 比如说,那几次攻击卢仚轮回之后本体的攻击……若是今日卢仚不能逃脱,他势必死在两尊佛陀之手。若是如此,他怎可能还有轮回的机会? 若是他能够轮回,那么,他势必在今日已然逃出生天! 既然逃出生天,那么这攻击他轮回之后身躯的攻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甚至,卢仚本体还在这里,还在这一刻的时空中。攻击他十世、百世、千世轮回之后的本体,是如何实现这不可思议的诡异攻击的? 这一切,凡人无法理解,普通修士无法感知,就连普通的大菩萨也对龙象伏藏佛的这一轮攻击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卢仚骤然浑身一紧!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三百六十击,已然是龙象伏藏佛的巅峰攻击。若是真的被他命中,就算卢仚身披佛主的证道至宝,他也会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 毕竟佛主至宝固然强大,卢仚本身太弱,他根本无法将这佛主至宝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 一声轻喝,于那三百六十击即将降临之时,卢仚体内有一声风龙怒啸冲天而起。他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一团青色的幽光…… 卢仚,化为了一缕风。 第七百六十四章 斩佛 铁枷佛的头颅和身躯,同时有低沉的吼声传出。 他的身躯在大声呼喝:“头来!头来!!头来!!!” 而他的头颅,则是龇牙咧嘴的翻着白眼,朝着卢仚死死的盯着:“该死!该死!!该死!!!” 一缕缕铁灰色佛光拉丝,牵连着他的头颅和脖颈,这些佛光好似弹性极佳的弹簧,一个收缩,就看到他被打飞数千里的头颅带起一道流光,好似流星一般穿梭虚空,冲着他的身躯急速返回。 沿途山岭中,有好些凶禽嗅到了佛血的浓郁香气,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冲天而起,张开尖牙利爪,朝着铁枷佛的头颅扑食而来。 只是铁枷佛头颅上一层厚重的佛光一卷,这些胆敢冒犯的凶禽悉数粉碎,随之化为一缕青烟,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万里之外,巨舰之上,赤氏一群嫡系子弟,还在向姜青鸢献着殷勤。 唯有赤天明端着美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他看到万里之外,一道极细的流光撞破了虚空的流云,然后一个弹射又原路返回,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距离太远,在这莽荒山岭中,各种神通秘术、法眼瞳术也都没有什么效果,赤天明的肉身修为也不够,无法像卢仚这等拥有佛陀金身的存在,单凭肉眼就能眺望万里外的一尘一砂、一草一木。 他只是看到的那一缕极细的流光,却无法看清那一缕流光,悍然是一颗佛陀被斩飞的脑袋。 赤天明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担忧。 只是,他回头看看那带着一丝微妙、矜持笑容的姜青鸢,他心中的忧虑顿时被一股莫名的炽烈火焰给烧得干干净净——唔,如果有点麻烦,似乎还是好事?嗯,如果能趁乱取事,直接和姜青鸢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如这小妞刚才说的,她母亲在姜氏族内,可是极其强势的存在,其地位,堪比世俗红尘那些皇朝中,掌握了实权、颐指气使,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姜青鸢借助她母亲的权柄、凶焰,在姜氏内部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若是能够占了她的身子,似乎对自己的好处也蛮大的嘛! 赤天明舔了舔嘴角。 他注意到,赤天倾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赤天明心里微微一动,对这个依靠自己力量在外打拼,还拼出了一方不小局面的堂兄弟,赤天明心中是有几分忌惮的……这种在外面历练过的老江湖,不是好糊弄的,他也是赤天明心中认定的,此行最大的竞争对手! 举起酒杯,赤天明向赤天倾笑了笑。 他没有提起那一道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的流光,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去。 巨舰,带着巨舰上的众多修士,就朝着卢仚等人所在的方向,一点一点的不断靠近。巨舰的甲板上,赤天苍、赤天穹麾下的好些真仙,正聚集在一起,或者饮酒、或者品茶、或者下棋、或者论道,更有人卖弄各种手段,炫耀自己的飞剑、仙兵,端的是轻松、热闹,好像郊游踏青一样愉悦快活! 被血色浮屠笼罩的天地中,铁枷佛的头颅骤然拼凑回了自己的身躯。 区区断首之伤,对于佛陀大能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伤势……甚至好些修行了秘法的真仙,他们都能让断首一日一夜遨游四海,然后将头颅重新拼凑回自己躯体。 只是,铁枷佛的头颅飞回后,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的气血、法力,损耗有点大……假如说,他的气血、法力的总量是九头牛,那么被断首一次,头颅重新飞回,伤口愈合,所有的损耗应该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是卢仚这一记风刀,蕴藏了近乎碾压性的道韵。 为了将头颅和身躯重新生长好,为了驱散卢仚风刀上那一缕难缠的道韵,铁枷佛足足耗费了相当于‘一头半牛’的法力和气血! 换言之,卢仚若是连续六刀,就能将铁枷佛彻底斩杀? 铁枷佛感受着自己骤然亏耗了一大截的身躯,骇然看着卢仚,身体很诚实的,一如龙象伏藏佛一般,向着沥血佛的方向急速退去。 他甚至都来不及惊呼,来不及说出自己受到的惨重损失。 他只想逃到沥血佛身边,接受沥血佛的庇护! 卢仚笑了:“佛陀去哪里?” 身边青光荡漾,卢仚的速度骤然暴增。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光影、残影,卢仚径直来到了铁枷佛身后,又是一抹风刀凝成,‘噗呲’一声,铁枷佛从右肩到左肋,又被一刀劈开了身躯,大片铁灰色的佛血飞溅,浓郁的,隐隐带着一丝檀香味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呃’! 铁枷佛发出痛苦的哀鸣声,这一击,又足足削去了他‘一头半’的气血和法力。他倾尽全力催动神通,让两截身躯急速愈合,倾尽全力向沥血佛发出了求救声:“沥血佛,救……” 谢老君眸光闪烁,他突然大声吼道:“老乌头,还不动手,更待何时?牵制沥血佛,让法海小友将这些贼秃斩尽杀绝就是……我可告诉你,这等佛陀法相若是吞噬了,对吾等妖魔的好处有多大……” 乌头老祖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圆滚滚、胖乎乎,看上去就好像一人畜无害地主老财的他身躯骤然拔高、瘦削,从那臃肿痴肥的模样,变成了一名身高九尺开外,生得玉树临风、极其飘逸不凡的青年。 身披一件墨绿色长袍,周身萦绕着三十六层色泽不一的剧毒雾瘴,头顶一朵浅绿色的莲花冉冉绽开,乌头老祖张开嘴一喷,就是十二枚叶片状的飞剑呼啸而出,带起了一缕缕亮晶晶的剧毒光芒。 他一把撕开了自己胸膛,从自己胸膛中,摘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小小木偶。 天知道这木偶是如何出现在他胸膛中的,这木偶的形状,却和沥血佛显露在外的佛陀法相生的是一模一样。乌头老祖一声不吭的,整个人跪倒在地,向那小小的木偶叩首、膜拜,然后咬破舌尖,一口剧毒的本命精血喷在了木偶上。 十二柄叶片状飞剑带起尖锐的啸声,‘噗、噗噗’,狠狠扎在了小小的木偶上。 沥血佛的佛陀法相已经伸出手,朝着铁枷佛的身躯捞了过去。 但是飞剑扎在小木偶上的一瞬间,沥血佛的法相动作骤然迟缓……他的手臂伸展之时,更是发出了刺耳、艰涩的‘咔咔’声,就好像关节全部锈住了一般。 乌头老祖一言不发,继续朝着那小小的木偶膜拜、叩首,他张开嘴,喷出一根根毒刺,一根根荆棘,一柄柄小箭,还有一面面木质的小旗幡等物。 这些物件全都被滚滚毒雾包裹,色泽尽是极其明艳、斑驳的五彩色泽,一如各种毒虫毒蛇身上那等鲜艳的条纹,让人望而生畏。 这些奇异的物件不断的落在那小小的木偶上,小木偶发出细微的哀鸣声,沥血佛的佛陀法相上,居然就有一片片黯淡的绿色斑点不断浮现,显然,乌头老祖的邪异术法,对他的佛陀法相造成了一定量的伤害! 谢老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果然,沥血佛,你虽然踏入了佛主境,但是尚未一飞冲天……你卡在了这门槛上,你怎么敢放出自家的法相,肆意出行?” 狂笑声中,谢老君抖手打出了三枚金灿灿的玉质剑符,三道无形无迹的佛门慧剑喷薄而出,将大喝一声,想要朝着乌头老祖出手的龙象伏藏佛打得一个跟头栽倒,身上骤然出现了三条深可及骨的剑痕。 这三枚剑符,能够对龙象伏藏佛造成伤害,可见,制造这三枚剑符的,绝对是佛门佛陀级的大能。 不等龙象伏藏佛翻身而起,谢老君深深吸气,然后倾力一吐。 一阵鬼哭狼嚎声响起,森森阴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面白骨为柄,用不知名材质制成了黑色幡面,上面绘刻了数百枚血淋淋符箓的怪异长幡被谢老君喷了出来。他咬咬牙,双手紧握长幡轻轻一晃,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哭喊声,几尊魔头虚影隐隐从幡面上探出了半截身躯,双眸喷吐着魔焰,朝着沥血佛的法相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声。 沥血佛的佛陀法相上,一抹血色佛光荡漾,抵挡住了冥冥中袭来的恶魔咒。 他有点气急败坏的看着谢老君:“这面魔幡,当年,不是被毁了么?谢老君,以你如今的残败之躯,残留的那点修为,你能驱动这魔幡多久?” 这诡异的长幡,名曰‘万魔’! 其来历却也简单,乃是当年两仪天魔道最鼎盛时,一名曾经一统魔道的至高大能召开无上法会,汇聚天下群魔,让群魔分别献出一滴心头精血盟誓歃血,用天外取来的特异材料炼制成的顶级魔宝。 这‘万魔幡’在两仪天魔道中的地位,就是世俗红尘皇朝的‘传国玉玺’! 一直以来,唯有在两仪天魔道中威名最盛、实力最强、势力最大的魔道魁首,才一代一代的轮流保管这长幡……长幡主人的每一次更迭,都伴随着一次惊天动地的血战,伴随着无数的阴谋诡计、无穷尽的尸山血海! 而万魔幡之主的每一次更迭,吞噬了无数惨死魔头的精血、尸骸,这万魔幡的威能也是越来越强大……渐渐地,万魔幡就有了‘两仪天攻伐第一’的凶名! 只是,在道门和佛门联手,扫荡两仪天妖蛮、邪魔的大战中,万魔幡似乎是被佛门数位大能联手,不惜损耗自家证道佛宝的本源,硬生生给磨灭飞灰了去! 这件被佛门高层宣称,已然彻底毁去的两仪天魔道的‘传国玉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依旧完好,那散发出的可怕凶焰,让沥血佛都感到心悸? 谢老君大口吐血,不断喷在万魔幡上。 一缕缕无形的魔咒邪力侵蚀着沥血佛的佛陀法相,疯狂的消磨他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行动。但是沥血佛毕竟是踏出了那一步,佛陀法相的反噬之力大得惊人,以谢老君如今残留的道行、法力,他根本无法支撑万魔幡太久! 谢老君嘶声尖叫:“法海小友,速速出手!将这群贼秃,斩尽杀绝!” 他笑得极其灿烂:“你,上了贼船啦……嘻,你不和小可联手,将这群贼秃杀尽,你也讨不了好……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自家人了!” 卢仚深深的看了谢老君一眼。 铁枷佛大吼一声,他施展出神足通神通,身形一闪,就要遁走。 但是卢仚同样身形一闪,他凌空飞行的速度,却比铁枷佛神足通的破空瞬移更快!甚至是,铁枷佛尚未出现在他的目的地,卢仚已经提前等在了那个空间点上。 当铁枷佛从虚空中突然显出身形,一抹风刀当头劈下,端端正正将铁枷佛从正中分成了两片。 铁灰色的佛光涌动,铁枷佛怒啸着,身躯狠狠向内一合,伤势全无、身躯重新愈合。 只是这一击,卢仚加重了力量,铁枷佛损耗的佛力、气血,足足有‘两头牛’之巨!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青色风之道韵纠缠在铁枷佛的伤口上,很明显的,铁枷佛这一次愈合伤口的时间,比之前多耗费了十倍有余! 铁枷佛抬起头来,惊骇莫名,又惊又怒的看着卢仚。 他右手如电,手指一弹,十几颗拇指大小色泽各异,但是无不被浓郁佛光笼罩的丹药凭空飞出。丹药‘噗噗’爆开,化为一团团浓郁的灵光就扑向了铁枷佛的身体。 卢仚轻轻摇头,丹药爆开的一瞬间,旃檀功德杖已经无声无息的挡在了铁枷佛身体和爆开的灵丹之间。一团团灵光飞扑而来,旃檀功德杖微微一震,所有药力都被吞得干干净净! “法海,你一定要将事情做绝么?”铁枷佛震怒咆哮。 卢仚很莫名的看着铁枷佛:“当日,在宝焰洞,是佛陀你主动挑衅,以大欺小,欺凌小僧我……今日在这莽荒,又是佛陀主动现身,对小僧喊打喊杀……怎的,现在反而变成了小僧的不是?” 铁枷佛沉默,他大步向后急退,同时厉声喝道:“龙象!龙象!!” 一声龙吟象吼传来,龙象伏藏佛放出高达百丈的斗战法相,双手紧握那柄象牙状的奇形降魔杵,带起一道金红色高温佛炎,好似要将天地都要烧出一个大窟窿,倾力一杖朝着……谢老君劈了下去! 铁枷佛的面皮在抽搐,在扭曲! 混蛋! 沥血佛还能坚持,还能坚持啊……谢老君和乌头老祖联手,也最多对他造成一些妨碍,根本威胁不到他的性命啊! 而且就算这尊佛陀法相被摧毁了,哪也不过是一尊相当于分身的佛陀法相而已! 毁了,就毁了吧! 人家本尊,还蹲在血佛寺呢。 而他铁枷佛,则是要被卢仚斩杀了啊,要被斩杀了啊! 该死的龙象伏藏佛,你连一点点轻重好歹都分不清么? 铁枷佛双眼无神的看着奋起一击的龙象伏藏佛……他的心在滴血……他突然莫名的想起了他还是一个凡人时,当他在某个夜里,在自家屋外的小巷里,看到自己认定的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居然袒露胸怀和隔壁家的二流子拥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场面! 那一刻,铁枷佛心死了。 那一刻,他大彻大悟了。 那一刻,人间少了一个纯情的少年,却多了一个虔心求道的僧人!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甚至,都是多少个轮回前的事情了? 铁枷佛还以为,他早就将那一幕,将那一个人,将那一件事,彻底的遗忘了……他原本以为,他早就已经大彻大悟,悟出了至高明觉,早已心如明镜,不再有任何的红尘牵挂! 没想到,没想到…… 龙象伏藏佛的这一击,却让他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自己,又被背叛了啊! “龙象,汝母婢也!”铁枷佛嘶声怒啸。 一柄明晃晃的风刀当头斩落……这一击,铁枷佛身上的僧衣、袈裟被轻松劈开,连同他的身躯,被风刀连续切割,分成了十八块! 铁枷佛一声长啸,他开始燃烧神魂,燃烧精血,燃烧自己的佛陀金身! 磅礴的佛力汹涌而出,他的佛陀之躯在顷刻间恢复如初,一股比之前他拥有的最强力量还要强出百倍的恢弘伟力从他体内汹涌而出。 他深沉的看了一眼周身萦绕着青色流光的卢仚,作势向卢仚飞扑。 卢仚脚下清风一滑,他轻轻松松的退开了数十里。倏忽往来,宛如惊鸿,好似流光,不留痕迹,不留形影……铁枷佛用尽了法眼神通,也无法察觉卢仚究竟是如何进退的! 速度,速度,还是该死的速度! 快,快得让人绝望! 龙象伏藏佛一声大吼,降魔杵狠狠砸在了黑烟升腾的万魔幡上。 谢老君身体微微一颤,大口喷血。万魔幡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啸声,数十尊魔头幻象从长幡中升腾而出,朝着龙象伏藏佛吐出了极其恶毒的诅咒。 第七百六十五章 血佛寺 沥血佛的佛陀法相被禁锢。 他的两位弟子千屠僧、千杀僧,丝毫不顾龙象伏藏佛和铁枷佛的绝境,带着一群门人弟子,朝着谢老君、乌头老祖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血光漫天,血浪翻滚,一柄柄血色佛光凝成的佛门神兵化为暴风骤雨,朝着两尊老魔头倾泻。 谢老君镇定自若的主持着万魔幡。 缕缕魔气升腾,一柄柄血光凝成的佛门神兵撞在魔气上,悉数炸成了粉碎。 两尊新晋的菜鸟小佛陀,法力、道行不过都刚刚爬上佛陀境的门槛,这等杀伤力,根本无法对谢老君造成什么压力。 而乌头老祖在疯狂的咒杀沥血佛的同时,他还有闲情雅致,不断洒出一把一把的秘魔真雷! 和他送给鸠头魔祖护身的秘魔真雷不同,乌头老祖自用的秘魔真雷威力更大,每一颗的杀伤力,都是佛陀级的。不仅仅是真雷的爆发力惊人,其中更蕴藏了极其歹毒的毒力……尤其是,每一颗秘魔真雷的毒,都迥然不同! 每一颗雷,都有着自己诡异、霸道的剧毒,而每两颗雷的剧毒混在一起,又会衍生出一种新的混合剧毒……又或者三颗、四颗、五颗,乃至更多的真雷内的剧毒混在一块,就会变成更加复杂、更加难缠、更加恐怖的复合大毒! 千屠僧、千杀僧通体血光萦绕,被真雷爆炸的冲击力震得七窍流血。 一抹抹剧毒不断落在他们身上,腐蚀得护体佛光不断削弱。卢仚斩杀两尊佛陀的那点时间,千屠僧、千杀僧的佛力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气力几乎贵竭! 只是,他们依旧在亡命的冲杀! 他们心知肚明,沥血佛的这尊佛陀法相若是折在了这里,对沥血佛的本尊,也是极其沉重的打击……刚刚踏入佛主境界的沥血佛,或许就会从那至高妙境摔落! 而这对于整个血佛寺,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谢老君和乌头老祖将沥血佛突破的消息传出去,整个莽荒无数的妖蛮、邪魔,那些当年被流放的,或者主动逃来莽荒山岭潜藏的邪魔巨擘们,绝对会联起手来,势必将血佛寺屠戮一空! 这些年,血佛寺已经在莽荒之间结下了无数死仇。 只是,血佛寺的弟子稀少,虽然他们四处‘降妖除魔’,疯狂屠戮邪魔、妖蛮,但是相比偌大的莽荒山岭,和他们结仇的邪魔、妖蛮不过是沧海一粟,血佛寺面临的报复力度,也不过是普通寻常。 但是沥血佛突破的消息一旦传出,他们势必成为所有妖蛮、邪魔的眼中钉、肉中刺。 面临整个莽荒的敌视,而沥血佛的境界又摔落巅峰的话……后果不问可知! 千屠僧、千杀僧真的杀疯了。 他们甚至学着铁枷佛,直接燃烧了精血、神魂,不惜损耗本源的开始拼命! 就在这时候,卢仚已经拾掇了两尊佛陀,不理会一脸死气的神鹫和尚一行人,直接转身面向了沥血佛:“您说说,这是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没事来找小僧的麻烦,做什么呢?” 卢仚笑得很和蔼:“那两尊佛陀怕是没想到,他们这算是,小母鸡给黄鼠狼拜年呢?啊……呸,呸,他们是自寻死路,小僧可绝对不是黄鼠狼!” 沥血佛周身佛光涌动。 他看了一眼疯狂拼杀的两位弟子,再看看一脸笑容的卢仚,终于幽幽一叹:“终归是佛门一脉……法海,你要和邪魔联手,对老衲下手么?” 卢仚万分惊诧的看着沥血佛:“您这话,真有趣……刚才,不是您勾结那两尊佛陀,想要对小僧下毒手么?甚至,还想要利用小僧,算计小僧身后的师门?现在说这种话,您……还要脸么?” 沥血佛沉吟片刻,他身上的墨绿色斑点越来越多,乌头老祖的诅咒正在他体内造成莫测的伤害。 他叹了一口气:“当年,老衲和某位老魔头过招时,那老魔头有句话说得好——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面皮、脸皮的?无非是利益罢了……到了老衲这等修为,早已看开了……你我联手,铲除这两尊魔头,老衲许你一件你绝对无法拒绝的好处,如何?” 卢仚眉头一挑,拼命的摇晃起大脑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很是任性的呼喊着‘我不听’三个字,犹如一个娇嗔的、和青梅竹马的恋人赌气的小姑娘一样,卢仚笑呵呵的叫唤着,拎着旃檀功德杖,从背后一杖抡在了千屠僧的后脑勺上。 ‘彭’! 千屠僧翻了个白眼,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卢仚,就被他一杖放倒。 “师兄!”千杀僧嘶声怒啸,翻身,张口,喷出一道血色雷霆,狠狠轰向了卢仚。 卢仚瞪大了眼睛——这口吐血雷,如此神通倒也罢了……但是这雷火的气息,可不是佛门手段,更不是道门雷法,而是隐隐带着几分真正的邪魔韵味! 啧! 这血佛寺果然是别开天地,闯出了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道来! 渡厄佛衣、解脱袈裟同时亮起氤氲佛光,血色雷霆重重落在卢仚胸膛上,佛光一抖,雷霆‘噗’的一声熄灭,其声势就和世俗红尘的二踢脚没什么两样。 下一瞬,卢仚身形骤然消散。 他宛如神出鬼没的幽灵,以极其可怕的速度、莫测的轨迹,直接闯到了千杀僧的面前,手中宝杖带起一道恶风,重重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佛光涌动,千杀僧金身崩碎,道道佛光冲刷着他的佛陀舍利,湮灭了他的道韵,摧毁了他的气机,将他的元灵烙印在一道道闪烁的佛光中打得奄奄一息,几乎崩灭。 “小和尚,该死!”沥血佛的佛陀法相骤然爆发出刺目血光,他的身形凭空膨胀了一圈。 谢老君一口老血喷出,万魔幡上大片魔头虚影爆闪,一股绝强的魔威汹涌而出,狠狠碾压在了沥血佛身上,将他的气机又重新打了回去。 更有九道魔影趁势突入沥血佛的护体血光,他们口诵秘咒,化为一缕缕粘稠、恶毒的黑色魔气,深深扎进了沥血佛的身体,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道扭曲如毒蛇的狰狞魔纹。 沥血佛的四张面皮变得极其阴郁。 他死死的盯着谢老君,眸子里闪烁着血光,一道道无形的道韵化为神异的波动,朝着谢老君的身躯探了过去。一层层,一丝丝,一缕缕……宛如无孔不入的无形之刃,切割着谢老君的身体,窥探着他身体深处的秘密。 放在谢老君巅峰之时,这等探察手段对他是没用的。 但是如今的谢老君么…… 他的所有精气神都用来操控万魔幡,满足万魔幡无穷无尽的贪婪。他对自身的防御,已经有点顾不上了。这种探察,并无杀伤力,所以,谢老君并没有在意! 沥血佛的一张嘴突然微微一动。 谢老君的脸色骤变。他勐地抬头,朝着沥血佛深深的看了一眼。 沥血佛举起了一支手臂,五指变幻了一个诡异的印诀,然后无声的滴咕了几句。 谢老君的脸色不断变化。 他看了一眼沥血佛,又看向了已经陷入彻底湮灭边缘的千杀僧。 谢老君露出了一丝会意的微笑,然后,他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放进口中,‘卡察’一声咬断了自己的五根手指,带着浓浓的血浆,狠狠的喷在了万魔幡上。 万魔幡发出尖锐的嘶吼声,无数魔头虚影从万魔幡中涌出,龇牙咧嘴的怒吼咆孝。浓郁近乎实质的魔气化为三支黑色的钻心刺,缓缓飞上天空,然后,对准了正在下方磕头膜拜、大声诅咒的乌头老祖。 乌头老祖勐地抬起头来。 他看着谢老君,沉声道:“谢老君,你想做什么?” 谢老君摊开了双手,轻叹了一声:“我们是……邪魔外道啊……所以,当然要做点邪魔外道应该做的事情。比如说,背信弃义啊,背后捅刀啊……诸如此类的事情!” 三根半透明的钻心刺微微震荡着,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随着谢老君一声轻笑,三根拇指粗细、一丈多长、密布倒刺的钻心刺化为三缕黑色轻烟,快若闪电飞向了乌头老祖。 虚空凝固。 时间冻结。 乌头老祖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一道墨绿色的魔光从乌头老祖体内涌出,他极力的挣扎,甚至头皮上长出了几片脆嫩的绿叶,叶片爆裂炸成了一片澹澹的绿光,不惜损耗本源来拼命挣扎! 万魔幡内无数魔头嘶声狂笑,恶毒、邪异的诅咒化为无形的攻击笼罩了乌头老祖。 乌头老祖的身躯一点点的干瘪、枯萎、苍老、腐朽……他的气机迅速的削弱。三根钻心刺无声无息的刺穿了他的身体,将歹毒的魔力不断注入他的身体深处。 “我……”乌头老祖吐出了一句极其精彩的问候语。 万魔幡对沥血佛的禁锢骤然消失,沥血佛深吸一口气,八条手臂挥出了八件诡异的骨骼佛兵,带起滔天血炎狠狠噼向了乌头老祖。 与此同时,一道亮晶晶的血色绳索从沥血佛的腰间飞出,化为一条体型颀长的蛟龙,尖啸着向卢仚卷了过来。 佛主级的道韵弥漫虚空。 卢仚手中的旃檀功德杖,身上的佛衣、袈裟,全都被这浓郁的道韵压制,变得光芒暗澹,诸般威能瞬间被压制到了极致。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卢仚身上的清风,还有那一片片佛光,都在这道韵的碾压下一点点的崩碎。 ‘卡卡、卡卡、卡卡’! 卢仚刚刚修复的身体一点点的句偻下去,重压压得他骨骼一点点的崩碎,压得他身躯一点点的碎裂。任凭他有多少奇遇,无论他有多少造化,面对真正佛主级的攻击,他还是太嫩,太弱,太渺小! 佛主境! 哪怕是刚刚晋升,还未彻底稳固、彻底蜕变完成的佛主境,也是两仪天最强横、最高高在上的那一小撮儿顶级生命体。 他们,就是‘道’! 他们,就是‘法’! 他们,就是这一方天地的‘象征’……他们执掌的不仅仅是‘力量’,而是这一方天地真正的至高的权柄! 若是将修炼界比喻成世俗红尘,真仙若凡人,卢仚就是一六品、七品的芝麻官,而佛主,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至高无上的皇,生杀予夺,不可一世! 卢仚五脏六腑悉数撕裂,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惊骇莫名的看向了谢老君——这老魔头……果然,邪魔,不可信! 虽然卢仚也从未信任过他。 但是……被这样的狠狠捅一刀,真的是莫名的,烦躁和郁闷啊! 乌头老祖被万魔幡禁锢,八件被血炎、血光包裹的白骨佛兵狠狠噼砍在了他的身上。乌头老祖的身躯轰然撕裂,他发出凄厉的惨嗥声,漫天血浆飞溅,化为无数墨绿色的肥美叶片洒得纷纷扬扬。 无数叶片飞洒中,一缕极细的绿光倏忽远去。 但是四面八方血光骤然向内一合。 方圆百里的虚空‘卡察’一声,直接从四周的大天地中被直接切裂开来。这一缕极细的绿光狠狠撞在了切裂虚空的血光上,好似一只苍蝇撞上了坚固的水晶玻璃,直撞得皮开肉绽,神魂都差点没撞碎了当场。 “谢老君……你,该死!”乌头老祖不甘的咆孝着:“你和血佛寺的贼秃联手……于你有何好处?” ‘嗡’,那一条血色绳索所化的蛟龙,已经重重的缠绕在了卢仚身上。蛟龙摇头摆尾,就要将卢仚捆成一颗粽子……一道暗金色的沉甸甸佛光冲天而起,番天印从卢仚体内冲出,狠狠一击落在了蛟龙头颅上。 一声闷响,蛟龙哀鸣,龙头粉碎,血光四溅。 番天印蹦碎了绳索的索头,一道道厚重凝实的佛光洒落,镇压道韵,禁锢灵机,以绝强的霸道之势,将那绳索中的一切力量彻底凝成了冰川。 沥血佛轻喝了一声:“好宝贝!” 卢仚一声轻喝,一口老血喷在了番天印上。大片青光流荡,番天印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化为一抹流光,重重的拍向了沥血佛的头顶。 沥血佛的法相纹丝不动。 番天印狠狠落下,只是打得‘彭’的一声闷响。点点血光荡漾,沥血佛的头顶一朵血色莲花升腾而起,轻轻的托住了番天印。 卢仚又连续吐了三口精血,不断催动番天印。 但是沥血佛头顶的血莲花轻轻震荡,任凭卢仚豁出去了性命,番天印只是‘滴熘熘’的乱转,怎么也无法砸下去分毫! 佛主以下,众生皆为蝼蚁! 和沥血佛相比,卢仚太弱,太弱,太弱……沥血佛哪怕只是一尊法相来此,他拥有的力量,都不知道是卢仚的千倍……万倍……甚至,更可怕! ‘卡察’声中,卢仚全身骨骼悉数粉碎。 脑海中,小斧头放出更加璀璨的星光注入卢仚崩碎的身躯,不断的提升他的力量,增强他的金身。但是任凭小斧头神异无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让卢仚拥有正面抗衡沥血佛的恢宏之力。 于是,小斧头骤然暴怒。 她轻轻一震,就要从卢仚的脑海中飞出,狠狠的给沥血佛来上一下。 卢仚急忙震荡神魂,沟通这件来历莫测的小斧头,唯恐她露了痕迹。 说时迟,那时快,沥血佛联手谢老君对着乌头老祖下死手的同时,他嘶声尖啸:“徒儿,醒来!” 刚刚被卢仚一杖打得昏厥过去的千屠僧一声长啸,从昏厥中惊醒。 沥血佛以他心通神通,直接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注入了千屠僧的神魂中……千屠僧一声不吭,纵身而起,体表血色佛光沥沥,凝成了一柄造型狰狞的斩妖剑,带着无边杀意直刺身形动弹不得的卢仚。 ‘叮’! 斩妖剑刺在卢仚身上,居然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火星四溅,千屠僧倾尽全力的一剑,居然无法伤损卢仚的一丝皮肉! 千屠僧的真正实力,甚至无法对如今的卢仚破防! 千屠僧傻眼了。 沥血佛更是惊诧莫名的看着卢仚。 他大嘴一张,一道血箭喷出,狠狠注入了千屠僧的身躯。千屠僧的身体好似吹气球一样急速膨胀,顷刻间到了十几丈高下。他一声长啸,手中斩妖剑化为七八丈长短,卷起一道瀑布一般的血色光幕,狠狠噼向了卢仚。 借助沥血佛的这一道血箭,千屠僧的攻杀力飙升千倍! 从初入佛陀境,瞬间飙升到了堪比资深老佛。 这一击,就算卢仚没有被沥血佛禁锢,没有被他重创,卢仚盘算,这一剑也能对他造成致命的杀伤……更不要说,他这时候被沥血佛伤成如此模样! 无奈何,卢仚只能仰天长啸:“弟子有难,还请师尊出手!” 沥血佛的眼珠凸出。 谢老君勐地回头看去。 那一缕细细的绿光炸开,浑身是血的乌头老祖从绿光中冲出,扯着嗓子尖叫:“法海大师……现在,我们是一路人……哪位佛门高僧驾临?老夫我愿意……皈依啊!” 乌头老祖用极快的语气,在短短一弹指间,说出了一长串的话。 “老祖我颇有身家,有干儿子、干女儿、孝子贤孙数以百万计,麾下领地广大万万里,积攒了无穷财富,老祖我愿意全部贡献出来!” “老祖我,我,我……佛门高僧慈悲为怀,老祖我的毒,没什么用处……但是老祖我种药养花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有老祖我虔诚皈依,灵丹妙药,予取予求,要多少,有多少!” 乌头老祖也是被沥血佛和谢老君的突袭弄得狼狈不堪,他也顾不得体面,歇斯底里的说出了自己的价值! 三条人影凭空在卢仚身边涌现。 三道佛陀级的气息,冲天而起。 第七百六十六章 血佛寺(2) 三条美人蟒的巢穴上方,万里高空之上,一颗银球静静的悬浮着。银球中,大殿内,古元焽等人皱着眉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下方被打得稀烂的山岭。 之前,沥血佛出现后,古元焽等人唯恐被沥血佛发现了自家行迹,是以操控银球,远远遁走了。等得这边异象消泯后,他们才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溜达了回来。 但是卢仚早已远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卢仚居然正面格杀了两尊佛陀,沥血佛居然狼狈败退,镇狱玄光佛悍然出手,帮助卢仚强势收服了乌头老祖、神鹫和尚等一票下属。 银球悬浮在高空中,古元焽等人‘叽叽喳喳’的争吵着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白帝给他们的任务,他们一路追踪卢仚而来,本意就是要让卢仚折在莽荒山岭中的。但是眼下这等变故,似乎卢仚已经对上了血佛寺,还需要他们继续盯下去么? 就在这时候,大殿中的姜兄突然轻喝了一声:“且等片刻……那是我姜氏一族的巡天巨舰……有我姜氏一族的嫡系族人来此?他们来做什么?嗯?那是,那是……姜青鸢?” 姜兄站起身来,带着一丝惊喜轻声呢喃:“诸位兄弟,似乎,我们的造化来了。姜青鸢绝不会无的放矢,无缘无故跑来这等穷乡僻壤、危险之地。我们,缀上他!” 不等古元焽等人开口,姜兄轻声道:“或许,这就是我们帮白前辈行事,我们得到的气运反馈吧?” 古元焽等人双眸骤然一亮,当即就相信了姜兄的这个说法。 他们不惜为白帝奔波、卖命,不惜卷入这么大的漩涡中,如此的出钱出力,不就是为了那所谓的‘机缘’、所谓的‘气运反馈’么? 姜青鸢是谁?他们当然知道! 姜青鸢居然带着一条姜氏一族的主力巨舰深入莽荒,你若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好处,打死他们都不信。 既然卢仚已经不知去向,既然他们撞上了姜青鸢,那么……就暂且丢下卢仚,跟在姜青鸢身后吧。或许正如姜兄所言,这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机缘,这就是他们应得的‘反馈’呢? 香风阵阵,瑞气升腾。 卢仚脚踏一朵祥云,离地不到十丈,向前急速飞行。 小金刚须弥山悬浮在他头顶,镇狱玄光佛盘坐在山巅,以他心通神通,向卢仚指点着前进方向。 之前沥血佛逃跑之时,镇狱玄光佛已经用借来的秘宝,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 只要沥血佛还在两仪天的范围内,他就逃不出镇狱玄光佛的追索! 如此手段,佛门自然有极高明的‘追踪’、‘觅迹’的神通或者秘宝,如此才能确保那些招惹了佛门大能的倒霉蛋,无论如何飞天遁地,都逃不出佛门的追杀! 镇狱玄光佛此番随着卢仚深入莽荒山岭,就是通过宝光功德佛,从某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佛老手中,借来了一件顶级的追踪秘宝……沥血佛的气息,已经被镇狱玄光佛纳入了那一件秘宝中。 一路前行,卢仚袖子里,翠蛇突然轻轻‘嘶嘶’了几声。 被翠蛇含在嘴里,化为一颗血色宝珠的血神子分身一个纵跳,蹦了出来。迎风一晃,血神子分身朝着卢仚点了点头:“本尊就在附近!” 卢仚眉头一挑。 镇狱玄光佛的声音已经在他心头响起:“要做什么,就顺便做了吧……沥血佛,逃不出师祖的手掌心,你尽可放心就是。” 卢仚顿时灿然一笑,顺着血神子分身指点的方向,稍稍偏离了一点路线。 短短一刻钟后,卢仚撞破了大片迷雾烟霞,撞碎了一片混乱的地磁力场,来到了一片形如花瓣的山岭之间。这里,一座座山峰形如花瓣,拼凑起了一方极其瑰丽、奇异的山水。 如此神异的福地,如今却是腥膻遍地。 卢仚来到时,山间大片平地上,一个个草窝中,大群大群面色枯槁、精血几乎匮竭的修士,正生无可恋的躺在草窝里,双目凸起宛如饿殍,浑身上下,唯有一处在药力的催动下异样的生机勃勃。 三五个男修躺在一个草窝中,每个草窝中都有一名身高丈外,体格肥硕粗壮的蛮婆子,一个个兴奋得‘哼哼’直嚷嚷,宛如一群正在拱番薯地的野猪精一般,倾力在他们身上折腾着。 时不时有凄厉的惨嗥声从这些男修嘴里传来。 他们,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 作为一颗新鲜水嫩的柠檬,被榨榨汁,其实是很快乐的事情……但是作为‘柠檬干’,甚至是‘柠檬渣’,继续被人用暴力压榨,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 柠檬汁被榨干了,那么接下来压榨的就是血,就是气,就是修为,就是道行……最后压榨的,就是他们的命! 那些修为不到真仙境的修士,早就被榨干、榨死。 如今还能在草窝中哼唧的男修,尽是真仙境以上的修为……饶是如此,他们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包括过山风的几位寨主,他们被大阿姆和九阿姆共享之,他们已经变得骨瘦如柴,透过他们胸口的皮肤,可以看到他们一片片极其鲜明的肋骨! 一声哀怨的惨嚎传来。 一名男修的骨盆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的最后一缕精气被榨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蹬,已然死得透彻。还在他身上放肆作为的妇人惊愕的停下了动作,低头看了看他,用力在他脸上抽了几个大耳光子。 男修一动不动,妇人皱起了眉头:“没用的废物!” 她掰开男修的嘴巴,又将一颗生娃娃草强行塞进了他嘴里。生娃娃草化为一缕热气流入男修腹中,刺激得他肚皮内正在冷却的内脏一阵‘咕咕’乱响。 男修的身体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妇人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来,一把抓起了男修,用力的抖了抖他身上草叶和灰土,大踏步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拿起一根木棍,就好像穿羊肉串一样将他整个串了起来,随后架在了篝火上。 卢仚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骇然看着那妇人……目光流转,看着远远近近一个个草窝中,那些生不如死的修士们,卢仚轻轻的摇了摇头。 倒霉催的。 按照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位寨主的说法,他们有上万的精锐下属折在了这里。 但是眼前这草窝中活下来的修士,加起来也就两三千人! 损失惨重! 而且,死法是如此的惨烈。 最让卢仚受不了的是,这些修士死后,连尸体也没留下。四面八方地面上,到处都是一根根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上面有着极其清晰的板牙痕迹! 这些蛮妇,她们真的吃人的! 卢仚突然理解了,当年道门、佛门为何联手,不惜用尽各种手段,将妖蛮、邪魔从两仪天彻底赶绝,将他们驱逐到了莽荒之间囚禁、镇压。 大袖一挥,大片香风卷起,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位寨主,连同数千精锐修士一骨碌的从香风中飞了出来。他们就地一滚,打了个喷嚏,从昏厥中苏醒,一个个无比惊慌的东张西望:“妖魔呢?魔头呢?噫嘻……城主大人!” 卢仚也懒得解释,他挥了挥手,淡然道:“诸位,且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们失踪的部属?” 血腰子三人放出神念,朝着远远近近的草窝迅速一扫,然后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不远处一个草窝中,过山风的大寨主突然挣扎着窜了起来,他嘶声尖叫道:“三位兄弟,救我,救我……今日之恩,某粉身碎骨,倾家荡产,势必报之……她们不是人,不是人啊!” 过山风大寨主痛哭流涕,他踉跄着朝着这边跑了几步,身形魁伟,比他高出几乎两倍的大阿姆已经一巴掌按在了他的脑袋上,硬生生将他拍倒在地。 大阿姆‘呼哧’喘了一口气,身上肉浪翻滚,双眼放光的看向了卢仚一行人。 “好人,好人,这么多新鲜人种!哎,尤其是这个光头的小家伙,怎么就生得这般让人喜爱呢?”大阿姆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她看着身高三丈六尺的卢仚,忙不迭的朝着卢仚招手:“小家伙,快来,快来,让大阿姆好好宠宠你……这些小家伙一个个精瘦的,还不够大阿姆塞牙缝……你这般魁伟雄壮,一定是个好宝贝!大宝贝!” 大阿姆眉开眼笑的,蹦跶着就向卢仚这边跑来。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也不搭理这奇形恶状的大阿姆,朝着目瞪口呆的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合十叹息道:“我佛慈悲,可见,三位寨主的部属,是遭难了……啧,啧啧,这等死法……三位寨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罢!” 卢仚双手合十,耷拉着眼皮,开始念诵超度的经文。 虽然从血神子分身那里,已经知晓了过山风等人是如何倒霉的。这些家伙,也实在是活该……但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看着这些家伙死得如此凄惨,死后连一具全尸都剩不下来,卢仚自然不会吝啬这几句超度的经文。 神鹫和尚等一群被收服的大和尚,也一脸宝相庄严的,紧随着卢仚喃喃诵经。 随着他们的诵经声,一圈圈温煦的佛光向四周扩散开去,这一片山水原本枯槁、干瘪的花草树木,还有那略显嶙峋的险恶山势,也都骤然多了一份温暖,一份生机,天地之间的气息都变得柔和、温润了许多。 血腰子拔出了仙兵,朝着那奔袭而来的大阿姆嘶声尖叫:“儿郎们,斩了这群恶婆娘,为兄弟们报仇啊!” 勾魂刀和荆棘指也是一声大喝,带着随行的数千精锐部属冲了上去。 三位寨主的心都在滴血! 很明显,他们此番折在山岭中的部属,报销了八成以上。三家寨子,算是元气大伤。没有数百年的苦心积攒,是难以回复到原本的全盛景象。在莽荒山岭,自家势力削弱,势必连地盘和收益都被竞争对手抢夺大半! 未来,自家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搞不好,就要被竞争对手吞并,甚至失效消灭…… 而这一切,都是这些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妇人造成的……血腰子等人心头杀意炽烈,冲着袭来的大阿姆就下了死手。 下一瞬,血腰子等数千精锐修士组成的战阵就崩溃了。 他们的仙兵撞在大阿姆身上,只听‘叮叮当当’,只见火星四溅,却无一件兵器能够伤损大阿姆的皮肤丝毫。大阿姆大声吼叫着,胡乱的挥动着手臂乱打,一柄柄仙剑、飞刀就被打得断折,好些修士大口吐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面八方,一个个草窝中,一条条身形魁伟的妇人站起身来,她们双眼放光的看着这些膘肥体壮、精血旺盛的修士,欢喜无比的大声嘶吼:“人种,人种,新鲜人种……白花花的,肥嫩嫩的好人种嘿!” 上千妇人拎着一根根沉甸甸的兵器,撒开大脚丫子,宛如一群发狂的犀牛,大踏步的朝着血腰子等人冲杀了过来。 双方一个接触,血腰子等人当即崩溃。 飞剑,无法伤损这些妇人。 法术,无法击倒这些妇人。 各色奇门法宝放出的诸般奇异攻击,对于这些近乎‘魔免’的妇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功效。 第七百六十七章 血佛寺(3) 烈焰熊熊,焚尽了污秽。 过山风,以及其他三家寨子劫后余生的修士们,一个个袒露身体,在一个水潭中尽情的沐浴身体,将皮肤搓得几乎要从身上掉落下来。 阿虎、鱼癫虎等人,给他们准备了干净、清洁的僧袍,准备了补充元气、填补亏耗的仙丹。只等他们沐浴完成,换上了僧袍,服用了仙丹,这些几乎被榨干的修士,很快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四个寨子,合计将近三千名真仙级修士。 这就是从那些蛮妇手中幸存的所有人了。 等他们一个个打理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元气后,就有神鹫和尚笑容可掬的朝着他们招手:“诸位道友,请这边来……且有小僧给诸位念一篇祈福的经咒,为诸位驱除霉运,祈求福报啊!” 包括过山风大寨主在内,一群幸存者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神鹫和尚面前。 对于他们来说,身体上的创伤很容易恢复,毕竟都是真仙嘛,有几颗强力仙丹喂下去,什么残肢断腿之类的,很容易就治好了。但是他们心理上的创伤,真正可能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在这山林中,在那草窝里,被一群狰狞如恶鬼的妇人肆意玩弄了好几个月。 啧啧…… 此刻的他们,正是人生最黯淡、最虚弱、最痛苦、最敏感的时候,能有一名大菩萨境的佛门高僧,为他们念诵一下祈福的经文,这真正是贴心、暖心的行止啊! 神鹫和尚微笑。 他的两位师弟,数十名门人晚辈,在他身边结成了一座精巧的佛阵。 四周山林中,更有万余真仙境一二重天的道兵大和尚,结成了一座遥相呼应的外围佛阵,将这座小小的佛阵的威力成百倍的放大。 这座佛阵么,若是有通晓佛门手段的大能看到,就知道,有贼秃要起心思害人了——这分明是一座佛门专门研究来,用来给被俘的邪魔外道洗脑,让那些邪魔外道强行转化为虔诚的佛门护法的‘断情了性斩红尘解脱大阵’! 顾名思义,被这座大阵洗刷一下,就能让人断绝一切世俗红尘的前因后果,斩断一些情缘牵扯,变得断情绝性,从此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纯粹而干净的佛门信众。 霸道,甚至有几分妖异! 当年妖蛮、邪魔还是两仪天的一方大势力时,佛门的这座大阵很是为他们诟病。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妖蛮、邪魔,被生擒活捉后填入了这座大阵,被佛门生生渡化了去。 奈何,过山风、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这四位寨主,还有他们麾下的众多修士,他们的底蕴不够,靠山不够,他们根本不认得这座在两仪天的高层堪称‘臭名昭着’的大阵……他们一个个乖巧的进入阵中,很是顺服的,毫无心理防范的看向了神鹫和尚。 于是,大阵启动。 温柔的佛光洒在他们身上。 轻柔梵音在他们心中响起。 一波波温情如水的神奇力量在他们神魂中洗荡,渐渐地,四大寨主之下,数千名真仙级的精锐修士,只觉得这些和尚是如此的亲切、可爱,如此的神圣、庄严。他们对佛门起了无穷尽的亲近之心,渐渐地,他们甚至记忆都被篡改了。 他们,就是佛门最虔诚的信徒。 只是,他们之前误入歧途,他们走错了道路……但是现在,在‘法海大师’的引领下,他们找回了正确的道路,他们真心诚意的皈依,皈依琼华山,皈依琼华古刹,皈依镇狱一脉的法海大和尚,死心塌地的护持法海大和尚…… 在佛阵的催动下,卢仚甚至都没露面,而他已经成了这数千真仙级精英修士至高无上的信仰。 大阵在继续运转,不断加深着这数千真仙的信仰烙印。 而卢仚,则是已经进入了那天造地设的洞天灵穴之中。 浓郁的阴阳二气翻滚,阴阳道韵充盈洞窟,镇狱玄光佛,还有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也已经从小金刚须弥山中走出,啧啧惊叹的打量着这座神异的洞府。 “这是尔等造化,真正是天地神奇,不可思议。”镇狱玄光佛看了看鱼长乐,又看了看卢旵,不断的微笑颔首。 ‘气运’! 镇狱玄光佛想起了宝光功德佛之前的一些叮嘱。 很显然,和镇狱玄光佛突兀的突破佛主境,和他的三位大弟子突兀的成就佛陀一样……鱼长乐和卢旵,也是因为冥冥中突然增强的气运,才有了如此的造化,在这洞府中,得到了如此天大的机缘! 鱼长乐和一群小太监成就了至高的阴阳大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他们已然在阴阳之道上走出了极高明的一条道路,端的是不可思议。 而卢旵么……他随着卢仚,借用接引宝船飞升两仪天时,他一身的血道魔功,在下界还可以称雄一方,但是放在两仪天,他身上的血道魔功就有点不够看了。甚至,他身上的血道魔功放在佛门中,堪称‘遍地克星’、‘寸步难行’! 但是此刻,他那低劣的血道魔功,也已经借助先天阴阳之气,转化为了极其可怕的‘先天阴阳神煞’,‘血神子分身’晋级成了‘阴阳神煞分念元魔’。以先天阴阳之气凝聚,聚散无形,杀伐绝强,直通天地至高阴阳大道,有无穷的神通伟力。 之前的血神子分身,只能吞噬掠夺敌人的精血气息和神魂。 而现在的阴阳神煞分念元魔,则是天地万物,但凡被阴阳之道包容的,无论是飞禽走兽、修士真仙,又或者仙兵仙宝、诸般‘死物’,只要有‘阴阳之别’,就能被‘吞噬、掠夺’。 一切‘阴阳造化之机’,皆在掠夺名单上。 说个不恰当的比方,以前的血神子分身,若是你丢一具威力巨大的机械傀儡过去,那么血神子分身的杀伤力就直线下降——因为机械傀儡,他没有精血供你吸食啊! 但是机械傀儡,也秉承天地先天后天阴阳造化之气而生,就算是一块金属疙瘩,他也有一丝阴阳道韵蕴藏其中。而卢旵的阴阳神煞分念元魔,就能吞噬这一丝阴阳造化之气,将其彻底湮灭摧毁! 这就很不讲道理,这就很强横了。 甚至佛门的佛光也有浓淡、轻重、强弱、明暗之类的区别,而这些区别,也可以化为‘阴阳变化’之列。换言之,以前的佛门佛光,是血神子分身的天敌克星,而现在的阴阳神煞分念元魔,则以佛门佛光为‘猎物’! 其中高低强弱,不问可知。 已然恢复俗世佳公子模样,再不见那血色长发、血色眼眸、血色嘴唇的卢旵,着一裘白衣,笑呵呵的站在卢仚身边,身上不见丝毫的法力波动,乍一看去,就和一普通的世俗凡人一般无二。 卢旵的修为么…… 看看这洞壁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就知道,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极其可怖的地步。 分念元魔凶残、贪婪,鱼长乐和一群小太监只是汲取这洞窟内的阴阳二气,一次铸就了道基……而卢旵悟道之时,数以亿计的血神子分身转化、晋级为分念元魔,消耗无比巨大,直接抽取了这座天造地设洞府灵穴的本源气机。 这座洞府本来有可能转化为一处巨大的洞天福地,甚至衍生出一片小世界来。 但是被卢旵祸害了几个月时间,这洞府未来能苟存下去就不错了,就不要说什么转化、衍生的好事了。 “可惜的是,这洞府的核心,尚未成熟。”卢旵指了指洞府正中那池塘上,那座莲花造型的石台:“这里面,有一朵阴阳圣莲……按照这洞府原本的气候,怕是要再过数万万年才能真正成熟。奈何这洞府被我夺了造化,这阴阳圣莲,再无成熟之机了。” “好一件顶级的先天造物。”镇狱玄光佛赞叹道:“不过,若说祂再无成熟之机,却也不定然。祂母胎已然成就,只是欠缺足够的造化生机而已。而造化生机么……” 镇狱玄光佛微笑,轻轻一指,那一座莲花状石台就冉冉飞起。 四周洞窟中,一缕缕黑白二色神光蜿蜒流动,整个洞府最后一点道韵,最后一点灵机,纷纷融入了这一朵莲花状石台。镇狱玄光佛轻声道:“血佛寺的路数,老衲基本知晓了……他血佛寺中,定然有无穷生机。” “妙哉!”卢旵笑得极其灿烂:“佛主所言,正是这件宝贝面世的机缘!” 卢仚和三位师长也纷纷颔首微笑。 血佛寺有无穷的造化生机? 那,这就是这朵阴阳圣莲的机缘了……夺他人造化成就自己,这不就是卢旵如今阴阳神煞分念元魔最擅长的‘本能’么? 镇狱玄光佛抽尽了这一座洞府的灵机造化,莲花状石台化为一朵海碗大小的黑白石莲,冉冉飞入了卢旵的手中。整个洞府就开始剧烈的摇晃,再也无法制成上方厚重的山体,洞窟开始坍塌、崩溃。 一行人化为流光遁出了洞府。 洞府外,数千名通体闪耀着淡淡佛光,双眸中满是狂热的真仙级修士,纷纷向卢仚跪地膜拜,声嘶力竭的高呼卢仚的法号。 他们,已然在神鹫和尚的操刀下,化为卢仚最虔诚的门徒。 “法海能指引这些道友归我佛门,令其洗心革面,改邪归正,真正是功德无量。”镇狱玄光佛赞叹道:“这等大功德之事,未来不妨多做做。” 镇狱玄光佛如今也是雄心勃勃、豪情万千。 成就佛主妙境,只是尚未对外公开而已——他和宝光功德佛,都还指望着用这件事情,狠狠的坑一把人呢。 但是不用多久,这件事情势必瞒不住。 而身为佛主,必须扩张地盘,招手更多的门人弟子,占下更多的资源……这是堂堂佛主必须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更是为了这么多门人弟子、为了整个佛门的利益。 要扩张,必须有足够多的爪牙。 为了扩张,有什么手段不能用? “师祖所言极是。”卢仚微笑道:“镇魔岭,各大镇城外的这些不服王法,不尊规则的寨子数以万计,其中修士良莠不齐,多横行无忌,祸乱一方……弟子此番返回镇字第九城,当拨乱反正,渡化这等可怜人,让他们悉数归我佛门,化魔为佛,造福天下。” “善!” 镇狱玄光佛和三位弟子齐声欢笑。 镇字一百零八城,每一座城池外,类似过山风、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这样的寨子都有数千、上万之巨,每一座寨子,就算只有数百真仙的底蕴,其总数也极其庞大,真正惊人。 这些真仙,若是都强行渡化为佛门弟子,镇狱一脉的账面实力,瞬间飙升何止十倍?! 至于说,这些寨子身后的靠山,幕后的主人之类的……他们能把一尊新晋的佛主怎样? 小金刚须弥山冉冉升起,大群道兵大和尚,还有刚刚收服的四个寨子的真仙修士,纷纷化为流光遁入。卢仚也随着镇狱玄光佛腾空而起,在他们下方,绵延数万里宛如花瓣造型的山岭纷纷崩塌,一座座坚硬无比的山峰崩成了最细小的粉尘,短短几个呼吸间,方圆数万里的山岭就化为一个深达数千里的大坑,隐隐望去,好似一朵阴雕的莲花镶嵌在了大地上。 镇狱玄光佛和卢仚同时回头望了一眼。 姜青鸢的那条巨舰,居然正锁定了这个方向,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赶来。 两人相视一笑,轻轻摇头,镇狱玄光佛轻声道:“倒是有趣,这群后生晚辈,真正是无知则无畏,简直是莫名所以……道门的那些道友,对自家后生,究竟是如何教导的?” 卢仚微笑道:“无非是,这辈子尚未吃到苦头,是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罢了……弟子就不同了,弟子一生,唯谨慎,最是小心,最是怕死……是以弟子出行,若是没几个师长在身后跟着,怎可能贸贸然踏入这莽荒呢?” 镇狱玄光佛笑得极其灿烂,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卢仚的大光头:“谨慎小心,这是好事……且看如今佛门一众佛主,哪一个不是谨慎小心、深谋远虑之人?真正那等大开大合、勇猛精进的前辈,早已化为修炼的资粮了。” 镇狱玄光佛指了指卢仚的心口。 卢仚就恍然。 他之前融合了一小部分的那一颗古佛舍利,不就是来自太古时代,所谓的佛门斗战第一的那位古佛么? 那位古佛在斗战之法上的成就,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今佛门,尚未有一人能够在斗战之法上追上他的成就……饶是如此,那位古佛也已经化为了古佛舍利,成为了卢仚修炼、晋升的资粮! ‘大开大合、勇猛精进’的,都陨落了。 唯有那些谨慎小心、深谋远虑的老阴人,诸如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这类的,一个个成佛作祖,已然成了佛门最高的领袖人物! 卢仚又朝着那条巨舰望了一眼,‘呵呵’笑了几声:“弟子大概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有趣,有趣。” 镇狱玄光佛也听说了墨千秋和姜氏一族的事情,知晓荒古皇脉和皇天之气的存在。 这姜氏一族的巨舰出现在这里,想来是和这件事情有关了。 他不由得淡然一笑,大袖一卷,化为一道淡淡的佛光,卷起卢仚,一路直奔血佛寺的方向飞驰而去。任凭这姜氏巨舰跟在身后吧,主动送上门来的资粮,倒是不急于一口吞下,让这些小辈们在莽荒之间多多历练历练,也是一件好事! 在莽荒山岭中,寻常真仙一日本性,也不过三五千里的水准。 小菩萨境的高手,若是不遇到什么天堑、风险,一日之间,大概能走出两三万里。 大菩萨境的大能就厉害了,只要一切顺利,一日之间能行出十万里,也普通寻常。 而佛陀级的大能,虽然依旧不能如在莽荒之外那样恣意的飞腾,但是一日之间也能行进百万里。 至于到了佛主妙境,莽荒山岭中,就极少有什么天险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就算天地倾覆,就算元磁骚动,就算地水火风齐齐奔溃,化一方天地重归混沌,也无非让他们稍稍狼狈一些,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是以,佛主大能在莽荒山岭中,依旧横行无忌。 镇狱玄光佛带着卢仚向南方飞遁,一点点的加快了速度。他们身后,那条姜氏巨舰也骤然提升了速度,不断加速,稳稳的跟在了万里之后。 巨舰的舰桥内,姜青鸢等人放出数十件探测仙宝,用尽手段,只能看到万里之外,卢仚脚踏祥云,孤零零一个人向着南方疾行。就连他们身边的几尊真君级的护道人,动用了秘宝、秘术,也没能发现卢仚身边的镇狱玄光佛! 巨舰在不断加速,姜青鸢等人莫名的欢喜不尽。 “这贼秃如此赶路,定然是距离目的地不远了。”姜青鸢笑得极其灿烂:“还请诸位世兄助我……若是青鸢能夺得机缘,定有重报。” 无形的奇异气息,笼罩了整条巨舰,蒙蔽了所有人道心上的一缕灵光。 没人怀疑卢仚为什么敢用这么快的速度赶路。 没人怀疑卢仚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快的高速度。 更没人怀疑,为什么这条巨舰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一路横冲直撞,却连一点儿风险都没遇到——不要说什么自然天险,就连莽荒中时不时冒出来拦路打劫,顺便吃几个人的凶禽恶兽,都没碰到一头。 就好像,卢仚行走在一条坦荡荡的通衢大道上,只管向前加速,就绝无风险。 而他们紧跟在卢仚身后,同样没有任何的风险,就这样平安前行。 这姜氏一族的先祖,毕竟是当年曾经一统两仪天人族的太古第一势力,他们用各种珍稀材料锻造的主力巨舰,果然是性能了得。 镇狱玄光佛已经不断加速,这条巨舰居然也轻轻松松的一路跟上了。 “太古尊皇姜万古果然不凡……单单看看这一条姜氏皇朝遗留的战舰,就知道当年姜氏一族是何等气象。”镇狱玄光佛不由得惊叹莫名:“罢了,这就是缘法!” 卢仚颔首,深以为然。 镇狱玄光佛加速赶路,若是姜青鸢等人无力跟上……那么,大家自然是无缘了。说不得,姜青鸢他们也能免去了事后的一番磨难。 但是既然镇狱玄光佛都已经不断加速的情况下,姜青鸢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反而不断的加速紧跟,而且他们居然还真的跟上了……这就是福祸无门,庸人自找,未来无论他们遇到什么,都是他们自找的麻烦! 在姜青鸢的巨舰后方,银球中,古元焽等人也是抚掌大笑。 “真正是吾等机缘,真是吾等福报到了。”古元焽放声笑道:“这法海贼秃,居然能走得如此之快?能让他如此不惜冒险,用这等速度赶路,可见他有多焦急前面的好处。” 姜兄笑得极其含蓄:“这好处,定然与诸位兄弟共享之。还请诸位兄弟全力助我……其他的也就罢了,这姜青鸢么……唔……” 姜兄有点惆怅,这姜青鸢,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如此一路疾行。 前方一片氤氲阴云笼罩了绵延万万里的山岭,穷山恶水之间,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村落寨子星罗点缀。这些村落寨子自成体系,少则十几万、数十万人,多则犹如城邦,割据一方,聚集起了上百万、近千万生灵。 他们当中,有人,有妖,有蛮,有魔,各种精怪,诸般奇异,甚至是阴鬼厉魄,山魈水猴子等等,稀奇古怪,应有尽有。 虚空中,弥漫着让人躁动不安的道韵。 这一片山岭中数以万计的大小势力,所有的生灵,都时刻处于一种血脉喷张、躁动不安的状态。 他们狩猎、种植,繁衍生息! 唔,生息放在第二位,繁衍放在了首位。 第七百六十八章 屠魔下院 普一接触,谢老君就想要逃。 奈何,逃不掉。 他正盘坐在沥血佛面前,被一道血色佛光死死镇压着。面对一名几乎要完成蜕变的准佛主,任凭谢老君有多少手段、万般的机巧,他如今实力削弱得太厉害,根本无力逃遁。 生死尽在人手,他只能玩命! 但是,玩不赢! 阴阳神煞分念元魔,这是两仪天从未出现过的可怕魔功。卢旵凝聚数以亿计的血神子,悟先天、后天阴阳大道,融合诸般分念、夺元、阴蚀阴阳之类的凌厉手段,夺天地造化,衍宇宙玄奇,端的是厉害无比。 这些无形无质的分念元魔嘶吼着闯入了万魔幡,霸道无比的开始吞噬万魔幡的本源,侵夺万魔幡的根本,侵占万魔幡中无数魔头的‘躯壳’! 是的,和万魔幡中无数魔头相比,这些分念元魔才是‘无形无质’、‘无影无声’的‘魔’,而这些万魔幡中的魔头,反而是‘有形有质’、‘有血有肉’的‘生灵’! 曾经这些万魔幡中的魔头,最擅长侵占生灵肉体,进行‘夺舍’。 而现在,他们受到了比他们更加无形无质、更可怕的‘魔’的‘夺舍’。 若是谢老君还在当年的巅峰状态,他操控万魔幡,或许还能抵挡卢旵的侵蚀……但是现在的谢老君,勉强驱动万魔幡已经是不堪重负,更不要说,他还被沥血佛用大神通压制着! 更要命的是,分念元魔已经通过万魔幡和谢老君神魂之间的联系,隐隐循着这一丝神念的联系,锁定了谢老君的神魂,甚至直径锚准了他的元灵烙印。 冥冥中,无穷无尽的危机感袭来。谢老君宛如身处毒蛇洞窟,一不小心,就会被亿万毒蛇啃噬,随时可能落一个神形俱灭、永不超生的下场! 谢老君的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的渗了出来。他死死的盯着沥血佛,嘶声道:“若想活,放开禁制……让本座和那小辈分一个生死……” 沥血佛目露血光,冷冷的盯着谢老君:“老衲,信不过你。” 谢老君嘶吼道:“那就一起死罢!” 沥血佛轻轻摇头:“你定然死在老衲之前……呵,或许,你死了,老衲却不一定!” 血色佛光狠狠一摧,血炎直接从谢老君五脏六腑中升腾而起,烧得他神魂剧痛难当,浑身上下好似同时遭受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无边的痛苦逼得他歇斯底里的惨嚎着,滔天魔威滚滚而出,精血、法力,不断被万魔幡抽走! 谢老君已然身不由己。 他完全成了沥血佛手中的傀儡,沥血佛操控了他的身体和神魂,以他为工具,操控万魔幡,利用血潭为能源,临时抵挡镇狱玄光佛一行的紧逼。 血佛寺内,无数僧众在忙碌着。 他们进入了血佛寺地底深处,念诵真咒,开启了一座座深邃的地宫。 随着这些僧众的咒语声,一座座地宫内滔天血腥煞气滚滚而出,伴随着悠长的哀鸣声,无数团血色目光犹如火把一样亮起。‘淅淅索索’的细微声响中,一条条诡秘的身影缓缓从地宫中悄步而出。 血佛寺建成以来,沥血佛和他的门人弟子们,在屠魔岭周边‘降妖除魔’,斩杀了不知道多少妖蛮、邪魔,更以秘法催动天地杀机,引得无数族群日夜厮杀,陨落的生灵何止亿万。 从这些被击杀的妖魔鬼怪中,从那些自相残杀陨落的生灵中,沥血佛优中选优,挑选那些根基、禀赋超出寻常的,将他们的尸首、阴魂妥善收集,在地宫中用秘法祭炼……多年来,沥血佛一步步的完善秘法,一步步的升级秘法。 融合了佛门护法、道门道兵、魔道傀儡、妖道血肉妖魔,甚至是蛊术、鬼术、炼尸、傀儡等诸般正道、邪道的秘术,沥血佛苦心孤诣,终于创造出了全新的…… 你说这是秘术也好,说是神通也好,或者说,他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族群’! 非生,非死,非佛,非道,非妖,非魔,非实体,也非虚幻…… 血光中,这些诡异的身影好似被扒了皮,浑身血淋淋,肌肉、骨骼都成半透明状,行走之时飘忽不定,时不时化为一团烟雾,向前瞬移一小段路程。 凛凛煞气萦绕全身,浓厚的血雾铺天盖地,行走时身边有亿万冤魂缠绕,目光所过之处有勾魂摄魄的邪力……他们的气机阴邪至极,腐蚀道韵,吞纳灵机,体内不断有黏糊糊的血光奔涌,这血光诡秘到了极致,好似佛门佛光,却又有着妖魔鬼怪、乃至道门仙光的诸般特性。 血光扫过地宫密布无数重禁制的墙壁,就听得‘嗤嗤’声响,坚固无比的地宫墙壁被血光腐蚀得一层层腐朽、脱落,无数禁制炸成了无力的火星喷溅。 念诵秘咒的僧众们小心翼翼的引领着这些可怕的‘异类’,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地宫。 这些‘异类’缓缓走出,不断仰天发出凄厉的悲鸣声。 滔天怨气冲天而起,在血佛寺的上空化为一团黑红色的漩涡浓云,直径超过千万里,不但有血雨从这一团怨气云涡中喷洒而下,将地面腐蚀出了一个个水缸大小的大坑。 这是‘血怨罗刹’! 沥血佛耗尽心血,秘法研制出的奇异‘新族群’。 这是沥血佛为了自己成就佛主之后,开辟佛国而准备的‘佛国土着’……在他的构思中,一旦他开辟了佛国,这些血怨罗刹和他的佛国融合,只要佛国不灭,血怨罗刹就永恒不灭! 杀不死,打不烂,无惧、无畏、不伤、不损,永不疲累,可以如‘永动机’一般疯狂的纠缠敌人、击杀敌人……哪怕是再强大的对手,在无穷无尽血怨罗刹的围攻下,也会被一点点耗尽了精血、法力,最终被他们撕碎、吞噬! 在沥血佛的设计中,这些血怨罗刹,有‘屠戮佛主’的潜力! 但是今日,他佛国尚未开辟,这些血怨罗刹尚未成熟,一些强大的属性尚未完全加持上去,尚未衍化完成。因为镇狱玄光佛的紧逼,他不得不将这些尚未成熟的血怨罗刹拿来应敌,多年的苦功,很可能毁于一旦! 沥血佛通体血光大盛,一股滔天的怨念直冲心头。 可怕的巨力碾压下来,压得谢老君嘶声惨嚎,身躯扭曲变形,好似一颗被暴力压榨的柠檬,精血、元气、法力,就好像柠檬汁一样不断被压榨出来,一点点注入了万魔幡! 谢老君极力挣扎,疯狂调动一切力量挣扎。 但是血色佛光越发厚重,可怕的力道疯狂袭来,他的身躯一点点的崩解,神魂被迫进入了燃烧状态,精气、精血不断泄露,不断被怒吼咆哮的万魔幡夺走。 万魔幡中的魔头们疯狂的分享来自谢老君的精气神,歇斯底里的和卢旵极力抗衡。 渐渐地,谢老君就察觉到,卢旵的分念元魔,已经透过冥冥中的牵连,将一丝丝诡异的力量延伸到了他的身上。他已经能感受到分念元魔阴冷、诡邪的气息,他的精气神流逝的速度骤然加快,甚至连他的元灵都已经被分念元魔冰冷的爪子悄然靠近。 死亡阴影,悄然笼罩。 或许是因为沥血佛的压榨过甚,谢老君体内,一道隐藏在极深处的禁制突然爆发。 一枚金灿灿的莲花佛印冉冉亮起,一股绝强的佛力波动汹涌而发,顷刻间谢老君浑身都变成了金色,连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好似燃烧的黄金一般爆发出了夺目的金光。 “嗯?你果然是投顺了佛门,这才苟活至今?”沥血佛讥诮的看着谢老君:“还以为,你谢老君是多么了不得的盖世巨魔,曾经的魔道魁首……多么有骨气,多么有气节!没想到!” 谢老君惨笑:“老贼秃,你害苦了我……哈,今日本座被你们这群死秃子坑到这一步……也好,也好,本座若是陨落,自然有你们佛门的老贼秃来和你们计较。哈,哈,哈!” 谢老君身体微微抽搐着,他抬起头来,好似透过厚重的山体,透过了这朵血莲花内的小世界,直接看到了外界广袤的天地,无垠的虚空。 “吓……当年,就该死的……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谢老君叹了一口气:“亏了,就该对那三条小蛇用暴力的,哪怕生不出一窝合格的小妖精,起码临死前让老子爽一把啊!” “哎,老子是魔头啊,讲这么多道理做什么?” “果然,一个魔开始做事讲究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啊……”谢老君‘嘻嘻’笑了起来:“罢了,罢了,被你们逼迫如斯,老子看你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哈,哈哈,哈哈哈!打狗也要看主人啊,原来,老子如今,不过是一条狗!” 不等沥血佛反应过来,谢老君一声嘶吼,他的身躯整个炸开,炸成了一团闪烁着刺目魔光的血雾。 身躯、神魂、元灵,乃至最重要的元灵烙印,都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开。 血雾中,一枚拳头大小的金灿灿佛印骤然亮起,好似一团烈日在沥血佛的面前炸开,一个极其苍老、极其震怒的声音冉冉响起:“是谁,敢坏老衲谋算?” 沥血佛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蓬血色佛光洒落,迅速笼罩全身,隔绝了自家气息。 他面孔扭曲,万分忌惮的看着这团金灿灿的佛印。 血雾一阵翻滚,一团拇指大小的血雾突然向内塌缩、凝聚,化为一枚扭曲、狰狞的血色魔印,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激射,狠狠撞破了沥血佛的护体佛光,钻进了他的金身法体! 谢老君毕竟是两仪天魔道曾经的至高魁首之一,虽然如今修为大幅削弱,但是他的老底子摆在这里……当他决然自爆,真个玩命的时候,这一枚魔印的威能,饶是沥血佛用尽了手段,也没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消磨,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印打入了自己体内。 那金色佛印的气息冉冉向四周扩散开。 一股可怕的‘凝视感’从虚空中缓缓降临……有佛门极度可怕的大能透过这枚佛印的牵引,将目光投了过来。 透过无垠虚空,透过血莲花凝成的世界屏障,透过血佛寺内外的无数重禁制,透过沥血佛本尊所在的这座佛堂的无数层封锁,这位大能的目光,就要落在沥血佛的身上。 沥血佛轻叹了一声,他身边一团团佛光亮起,十几件散发出强大波动的佛宝接连飞起,不断在他面前爆开。低沉的轰鸣声震得整个屠魔岭都在剧烈颤抖,一波又一波属性迥异的佛力波动洗荡虚空,不断冲刷着那一枚金色佛印。 佛印剧烈颤抖着,最终在沥血佛连续自爆十几件高阶佛宝的亡命冲刷下逐渐崩解、熄灭。 那苍老而震怒的声音从虚空中悠悠传来:“好手段……但是,还不够……老衲,一定能找到你……且等着,且等着!混账东西,你罪该万死,你且等着!” 沥血佛的额头,有冷汗潺潺而下。 他咬着牙,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骂道:“操……这老秃驴,传闻早已陨落,居然还活着?他,他,他……” 两仪天,东域,道门的传统领地。 无边灵山被十八条灵河环绕,漫天灵云弥漫,浓厚的道韵、灵机几乎凝成了实质。这是道门一极其煊赫的大教‘归元教’的山门所在,其门中单单道主级的老祖,就有九人之众,教门实力,在当今道门,可排入前十之列。 如此大教的山门,其后山一幽谷中,却有一小小佛寺。 占地不到半亩地的小佛寺残破无比,犹如传说中的鬼屋,不过腰高的院墙密布青苔,几乎坍塌。杂草丛生的院子,一栋歪歪斜斜墙壁上满是窟窿眼的小佛堂内,供奉的佛像早已残肢断臂,脑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半截。 这么一座凋零残破的佛寺,却在归元教的后山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 无人打理,无人问津,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小小的院落中,却有一株极茂盛的菩提树。 这株菩提树高不过三十丈,树干最粗处,也几近三十丈,整颗大树的主干,乍一看去就好像一块切菜的砧板,胖墩墩的颇为厚实。如此‘厚重’的大树枝叶繁茂至极,枝桠向四周极力延展开去,最长的枝条,几乎长到了十里地之外。 谢老君自爆身躯的一瞬间,这株生命力强盛得不像话,繁茂得让人咋舌的菩提树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粗糙的树皮上,无数繁奥的佛门道纹微微亮起,一张清晰的苍老面庞在树皮上悄然凝成。 这张面孔睁开皱纹重重叠叠的双眸,朝着南方深深的看了一眼,低声的自言自语:“很陌生的气机……有点佛门的韵味,但是,更多的走了邪魔的路数……唔!” “总之,老衲多年谋算,被你毁了一小半……呵呵,无论你是谁的暗子也好,又或者,是哪位的分身、分神……老衲记住你了。” 菩提树无数枝条轻轻一晃,树皮上的异状悄然泯灭。 下一瞬,一根枝条上,一片碧玉般菩提叶‘嗤’的一声破空飞起,顷刻间就飞上了数十万里的高空,然后一个闪烁直接破空挪移而去,直奔着两仪天西域,即佛门的传统领地方向遁走。 两仪天的东域、西域,好些个轻微的惊疑声悄然响起。 一缕缕微妙的波动在虚空中急速闪烁了一阵,最终都一无所获,然后,这些不为人知的异样动静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的沉淀了下去。 只是,道门、佛门,好些个积年的大势力,就好像被针刺了屁股的沉睡猛兽一样,悄然睁开了眼睛,伸出了爪子,将嗅觉敏锐的鼻子朝着四周抽动起来。 血佛寺外。 卢仚看着万魔幡体积越发壮大,已然膨胀到万丈高下,好似一根天柱直冲苍穹。 巨大的幡面上,无数魔头嘶吼咆哮,身形朦胧闪烁,一道道无形的魔咒向四周胡乱抛洒,虚空扭曲,时空震荡,血潭附近的山岭错非被镇狱佛塔强行镇压,早已在魔咒的肆虐下化为乌有。 这些魔头体内,都被数量不等的分念元魔钻了进去。 卢旵控制着这些分念元魔,疯狂的吞噬魔头的本源,侵占他们的根本,掠夺他们的魔气、魔咒、魔功、魔威,从最细微的层面,一点点的侵吞他们的所有。 有些威能较小的魔头,已经被分念元魔彻底‘夺舍’,如今正反过手来,疯狂的进攻万魔幡内的其他魔头。 总之,卢旵的魔功占了上风。 只是想要彻底侵占这柄曾经的两仪天魔道至宝,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又或者三年五载能成事! 卢仚深吸一口气,他祭出了番天印。 暗沉沉的佛光卷起番天印直冲高空,随着卢仚一声轻喝,番天印一阵摇曳变幻,化为无数拇指大小的亮晶晶印玺从天而降,宛如漫天冰雹胡乱的打向了万魔幡。 一尊尊魔头被打得‘吱吱’乱叫,可怕的冲击力打得他们魔体崩裂,魔念一阵阵的浑噩僵直。在番天印的可怕打击下,这些魔头的抵抗力急速削弱,好些气焰嚣张的魔头直接被打得粉碎,被分念元魔在三五个呼吸间就吞噬得干干净净。 卢旵大笑:“仚儿干得漂亮……正是如此!” 他嘶声道:“这魔幡威能绝大,只可惜,那谢老君的魔功路数不对,根本发挥不出这魔幡的全部威能……只是,老子和这魔幡的路数极其契合,正该我所用!” 这万魔幡内有无数魔头。 卢旵的阴阳神煞分念元魔,同样是操控无数的元魔。 两者殊途同归,走的是同样的路数,无非是魔头和分念元魔秉承的大道不同,属性不一而已。只要让分念元魔取代了万魔幡中的无数魔头,这件两仪天魔道耗费无穷力量锻造的至宝,自然就归属卢旵所有! 卢仚笑吟吟点头:“老爹只管全力出手就是……今日,咱们非要将那血佛寺,还有这谢老魔的家当彻底榨空不可!” 一旁的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也开始念诵佛经。 一道道厚重的佛光洒落,镇狱之力弥漫虚空,万魔幡中的魔头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本番天印就打得他们狼狈不堪,如今再加上了三尊佛陀的镇压之力,眼看着通体漆黑的万魔幡上,一道道白色的道纹升腾而起,顷刻间就覆盖了三分之一的幡体。 鱼长乐和一众太监也齐声大喝,他们头顶一道道黑白二色洪流冲出,不断注入卢旵体内,帮助卢旵提升分念元魔的力量,疯狂侵蚀万魔幡! 原本沥血佛将谢老君丢了出来,是指望他用万魔幡封锁血莲的入口,不让镇狱玄光佛侵入血佛寺,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但是谢老君被压榨过甚,体内禁制爆发,逼得他自爆。 万魔幡失去掌控,被卢旵疯狂侵占,堵门的效果大减。 镇狱玄光佛微笑,瞅准了机会,双手一分,一股绝强伟力轰出,血莲上那一团血光骤然一震,就听得一连串轰鸣声响起,那一团血光被硬生生破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隙。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血莲中那一方小世界,看到煞气升腾的屠魔岭,以及被无数血怨罗刹包围的血佛寺。 镇狱玄光佛一步一步走向血莲,他低沉的说道:“三生师弟,今日,老衲助你解脱。” 沥血佛冷淡的声音从血莲中传来:“罢了,来,来,来,你我恩怨,今日彻底了结。” 微微顿了顿,沥血佛沉声道:“你真不怕诛灭了我,给你自己招惹因果?” 镇狱玄光佛冷笑:“就算有麻烦,老衲何惧之?你当知道老衲脾性……” 沥血佛轻叹一声:“龙象,铁枷,真正是祸害。” 镇狱玄光佛轻笑一声,大踏步闯入了血莲。就听一声震鸣,血莲上那一丝缝隙骤然弥合,卢仚等人透过那一道缝隙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无数的血怨罗刹组成了一座煞气冲天的大阵,朝着镇狱玄光佛包围了上去。 血莲剧烈的震荡着。 一片片血莲花瓣不断飘落,坠入血潭后就化为一缕缕清淡的光焰冉冉升腾,随后又有新的花瓣不断生出。 血潭水剧烈的震荡着。 山岭中的杀戮还在继续,无数生灵暴毙,精血不断顺着山岭中的水脉汇入血潭。 阴阳圣莲疯狂的吞噬血潭中的精血,对血佛寺而言,这毫无疑问是釜底抽薪之举,血佛寺中无数禁制、重重大阵,其根本的能量来源,就是这一口诡异的血潭。 失去了血潭的供给,沥血佛在血佛寺中的诸般布置威能大减,眼看着那一朵最大的血莲上一点暗沉沉、厚重凝重的佛光悄然亮起,不断的扩张着在血莲上的面积。很显然,镇狱玄光佛正在以大神通、大法力,不断侵占沥血佛对那一方小世界的控制权。 镇狱佛塔不断洒落一缕缕佛光,化为一层厚重的光幢笼罩在血莲花上。 不时有凄厉的惨嗥声从血莲中传出,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斗成了啥样子。 如此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万魔幡已然变成了纯粹的黑白二色,魔幡内无数魔头被分念元魔侵占了九成九,唯有几尊实力最强的主魔头还在负隅顽抗,苦苦维持着最后一丝自我。 血潭水已经被抽空了几近一半,那些血莲的根茎已然暴露了出来,一条条血玉般莲藕,有气无力的飘浮在血潭水上。 阴阳圣莲通体放出黑白二色神光,磅礴的生机从一片片花瓣上升腾而起,在高空凝成了一片黑白二色的浓云,不断有大片生机勃勃的暴雨呼啸落下。这些暴雨蕴藏了绝强的力量,拇指大小的雨珠砸在地面上,发出恐怖的巨响,震得附近山岭一阵阵的地动山摇。 第七百六十九章 屠魔下院(2) 这一击,绝非来自两仪天! 高妙,幽微,好似煌煌大日……不,比大日更高,更远,更辉煌,给伟大! 无法匹敌,无法阻挡! 卢仚等人抬头看着那漫天凌厉的血色寒芒洒下,就好似看到了死亡本身……以他们所谓的佛陀金身,所谓的佛陀境的战力,只要稍稍碰触一丝,就绝对魂飞魄散,连一点残渣都不会留下! 且看挡在最上面的镇狱玄光佛,他的佛主金身,都已经被那寒芒打得满目疮痍! 卢仚骇然,张开嘴想要嘶吼。 他脑海中,小斧头则是微微震荡起来。一股略带兴奋的欢喜雀跃从小斧头中涌出,那感觉,就好像一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顶级勐兽,突然看到了值得出手的猎物,小小的有了一点戏谑、玩弄的小心思! 沥血佛的三棱长刺很强! 但是小斧头更强! 而且是碾压性的强,卢仚从不断震荡的小斧头那里,感受到了绝强的信心。她只要轻轻一击,就能将这长刺崩碎,然后吞噬她的本源,以此修复自身的损耗。 卢仚深吸气,正准备动手。 镇狱玄光佛已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声:“痛煞我也……好,三生,你果然有几手!” 一声大吼,镇狱玄光佛眉心突然裂开一条极长的缝隙,一缕缕厚重的暗金色星芒从那缝隙中涌出,一块残破的,大致呈椭圆形的重盾闪烁着星光,从那缝隙中缓缓飞出。 虚空亮起了璀璨的暗金星芒,好似有无数颗暗金色的星辰凝成了一条长长的星河。 卢仚脑海中,小斧头微微跳动——很显然,这面残缺的,表面密布无数裂痕,而且椭圆形的盾面只有十分之七八存留的重盾,和小斧头是一般来历! 只是,小斧头依旧传来了一丝不屑之意。很显然,她的品阶比这重盾还要高不少。 那重盾就好像一块巨大无朋的吸铁石,漫天闪烁的血色寒芒就好像无数极细的绣花针,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一道道寒芒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重盾刺了下去。‘嗤嗤’声不绝于耳,一缕缕寒芒在重盾上粉碎,湮灭,最终无数寒芒凝成了一根长长的血色长刺,端端正正点在了重盾的核心位置。 ‘叮’! 悠长的撞击声绵绵不绝。 三棱长刺后方,沥血佛朦胧的身影冉冉浮现。他一脸扭曲的看着镇狱玄光佛,突然惨笑了一声:“原来,你手中,也有天人至宝。嘿,嘿嘿,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等造化!” 浑身都是透明窟窿,一缕缕色泽沉重的佛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气息衰弱了许多的镇狱玄光佛不声不响,右手一挥,镇狱佛塔从外界飞来,落入他手中。镇狱玄光佛举起镇狱佛塔,狠狠一击命中了沥血佛的脑门。 一声巨响,沥血佛的金身法体一丝丝崩碎,化为缕缕流光向四周飘散。 但是这崩碎的流光,又在镇狱佛塔的暴力收敛下,迅速汇聚成一点。伴随着低沉的梵唱声,幽香阵阵,佛韵奔涌,三点纯粹纯净的佛光在那迷离的流光中一点点的收缩成型。 镇狱玄光佛完美履行了他刚才的承诺,他一击灭杀沥血佛,将他的一身修为分裂成了三份,正在凝成三颗份量完全一致的佛主舍利。 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主同时合十微笑,长颂佛号不止。 他们满心欢喜,那浓郁的喜气从体内流荡出来,使得身边佛光璀璨,照耀得整个屠魔岭都一片通明! 一尊已然踏上佛主境界,只是金身法体尚未完全蜕变完成,空有境界而真正战力略弱一等的佛主,哪怕将他的修为分成三份,也足以让他们三位成为佛陀境最强的存在! 管你活了几亿年、万亿年的那些佛门老怪物,也不可能和融合了这佛主舍利的他们抗衡! 镇狱一脉,势必在佛门崛起。 千屠僧、千杀僧呆呆的看着空中那三颗光芒璀璨,正在凝聚的佛主舍利,他们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喃喃念诵超度的经文。这一刻,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很显然,他们似乎进入了某种顿悟的‘大觉悟’状态。 一股股浓厚的佛韵从他们体内不断涌出,短短呼吸间,他们身上的佛韵气息,就比之前浓厚了数倍! 这让卢仚等人无不侧目! 想不到,沥血佛的死,居然让这两位,有了如此的造化? 不过想来也是合该如此。 他们原本就是三生幻灭佛座下佛脉真传,修炼的年限不比元定、元善、元觉差多少……他们后来追随沥血佛踏上了这以杀证道的‘魔道路子’,一颗佛心沾染了无穷杀孽。 沥血佛的死,就好像一道雷霆,噼碎了他们佛心上的那浓厚血气,扫干净了他们心头的无穷罪愆,让他们一颗佛心回复了澄净、透彻! 从沥血佛原本的尊号‘三生幻灭’就可得知,他们原本走的佛法路子,有点类似于卢仚所知晓的‘正统禅道’,讲究的是‘感悟’、是‘明晰’、是‘觉’、是‘透’! 是以,一朝鄱然醒悟,他们的佛法境界骤然提升,这是极其合情合理的事情! 在两仪天的佛门历史上,就有大德高僧突然顿悟,一朝破入佛门妙境的记载。 这两位本身道行已然无比高妙,如今又得顿悟,道行境界翻几个跟头,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 “可惜了。”镇狱玄光佛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千屠僧、千杀僧:“按理,该留下你们。可是老衲天生的杀心重,尔等并非老衲的弟子门人,留下你们作甚?还不如用你们的修为,成全老衲真正的弟子!” 摇摇头,镇狱玄光佛沉声道:“这一世,老衲夺尔等修为,成就法海。但是老衲,看在你们突然大彻大悟的份上,给你们一个轮回转世的机会……尔等轮回之后,若是还有机缘,能重入道途,老衲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来找老衲报复!” 咧嘴一笑,镇狱玄光佛悠悠道:“且记住,若是下辈子再入道途,还是继续入我佛门……如此,下次老衲再将你们杀一次,还能再取一次尔等舍利子。若是你们下辈子入了道门,那可就无趣得紧了……老衲不会炼丹,倒是不好炮制了!” 卢仚眉头一挑。 啧,镇狱玄光佛这话好生霸道,好生魔性……不过,有这样的师祖,卢仚再一次感到了美滋滋。如此靠山,如此大腿,哎,大树底下好乘凉,真的是心情愉悦啊! 千屠僧、千杀僧双手合十,继续念诵超度经文,对镇狱玄光佛的话就好像没听到一般。 但是他们身上,那股子澄净、通透的道韵越来越厚重。 他们体内,一缕缕煞气腾腾的血气不断飘散出来,一缕缕无比灵动、清澈纯净的佛光从他们每个毛孔中涌出,将他们照耀得好似水晶琉璃般明丽动人。 那一缕缕水晶般佛光中,可见大梦千年,可见红尘幻影,只是望他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无数生灵千百世的轮回,无数生灵亿万年的人生。 如此高深悠远的道韵啊! 卢仚不由得感慨:“两位前辈如此道行,如此高妙的佛韵,那煞气腾腾的‘道’,你们走错了啊!” 真正是活见鬼。 他们血佛寺这是中了什么邪? 沥血佛之前带着血佛寺这么多大和尚、小和尚,舍弃了原本的‘三生幻灭’大道,踏上了这以杀证道的邪路子。虽然这以杀证道么,让沥血佛快速的晋升佛主,让千屠僧、千杀僧快速的踏足佛陀境…… 但是从‘道’的‘高下’,从‘道’的品阶来说,这以杀证道的邪道,真正是远不如千屠僧、千杀僧如今体内流淌出来的道韵! 当然,‘道’不过是‘手段’,不过是‘工具’,‘道’本身,并无高下强弱之分。 只是,同样是杀人,你用一柄镶金嵌玉、大匠宗师锻造的绝世宝剑杀人,又或者用一柄锈迹斑斑、三十个铜钱一柄的杀猪刀杀人……这给人的感观,总是不同的! 沥血佛和一众门人弟子,舍弃绝世宝剑,捡起了廉价的杀猪刀,这让人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两尊大和尚体内的佛韵越发的飘忽、曼妙,他们身上的道行气息越发的浓厚、强大,甚至已经比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高出了数倍不止。 可见在这生死关头,在这一辈子最后的生命阶段,两尊大和尚的确有了极大的感悟和收获。 他们身上的佛韵越发的圆满,甚至卢仚看着通体澄净灵动的他们,隐隐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甚至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们。 此刻的两尊大和尚给人的感觉,并不高高在上,而是一种极度的‘纯净’和‘完美’,卢仚感觉自己的目光都似乎污秽无比,不配落在这两尊大和尚身上! 千屠僧突然轻轻开口:“师尊陨落,吾等也无心苟活。一如镇狱师伯所言,下辈子,我们尝试着找师伯报复一次。唔,若是九次轮回后,也无法为师尊报了今生之仇,我们师兄弟二人愿意拜入镇狱门下,任凭驱遣。” 千杀僧幽幽说道:“九世报复,若是还不能成功,我们也算是尽了师徒之情。够了,够了!” 千屠僧看着镇狱玄光佛,沉声道:“只是,今日师伯放我们轮回,此番情谊,必须要有所报答……师伯可知,师尊为何在那一次大战后,假陨落之名,藏身莽荒,建立血佛寺?” 第七百七十章 皇天秘府 两仪天,西域门户,狮子岭东。 这里是道门、佛门的边界线,向西就是佛门领地,向东就是道门地盘。佛门在这圈占了狮子岭,建了一座大觉寺,由十方大菩萨之一的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和尚坐镇,是为佛门东大门镇守。 同样,道门在狮子岭东侧一千八百万里处,圈占了一座青云岭,山上建了一座浮云观,由道门极有名的符阵大师裁云真君看守。 很多年来,大觉寺和浮云观是相爱相杀,相互间亲亲热热,时常弄得门人弟子头破血流。 比如说,大觉寺经常有一群热心的和尚,大半夜的拎着大杠头,跑去青云岭下、浮云观外,帮助浮云观的道人修炼‘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硬功夫。一杠头敲下去,往往砸得那些修为不够的道人大口吐血、骨断筋裂。 而浮云观的道人们也都是知书达礼的,知晓‘礼尚往来’的道理。他们也时常跑去去狮子岭下,给和尚们送点小礼物。就时常有大和尚一不小心,一脚踏上某座小而威力强劲的大阵,‘轰隆’一声被崩上半天,炸得七窍喷血、五脏如焚。 是以,大觉寺和浮云观的交情,真的是蜜里调油一般亲密、亲近,两者之间的感情,足以完美诠释什么叫做‘睦邻友好’。 就在大觉寺和浮云观之间,距离一寺一观几都有九百万里的地方,一片不起眼的枯山枯水。 枯燥的山峰上,几条草绳一般细小的溪流有气无力的流淌下来,滋养了几处平平无奇的野花野草。几窝土拨鼠和野兔子在这附近筑巢安家,大白天的正在四处觅食。 梵轮三藏佛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僧衣,悄然从空气中显出了身形。 他落在几只肥嘟嘟的野兔子旁,这些平日里警觉性极高的野兔子却丝毫未动,就好像梵轮三藏佛不存在一般。他向四周看了两眼,手挥处,几点黯淡的佛光洒落,封禁了虚空,隔绝了气息,抹去了自己到来此处留下的一切痕迹。 几个呼吸后,‘某虚观’的那位普普通通的青年道人头顶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龟,悄然出现在梵轮三藏佛面前三丈处。他刚刚现身,同样是手指一点,几点晦涩的仙光飘落,在梵轮三藏佛的佛光禁制上,又加上了一层。 以梵轮三藏佛半步佛主境的修为,加上这青年道人实实在在的圣贤级修为,两人联手加持的禁制,就算是一尊圣贤或者佛主近在百里之内,也无法察觉这里的任何异样。 梵轮三藏佛微笑,朝青年道人合十行礼,轻声道:“多年不见,师尊风仪依旧。” 青年道人一挥手,淡然道:“废话……能吃能睡,偶尔还能和几个女娃娃龙虎坎离、调和阴阳,我自然是一切安好。” 梵轮三藏佛笑得越发灿烂了:“师尊还有如此雅兴?佛门极乐欢喜佛座下,恰好有一批刚刚调教妥当的极乐天女准备发售,可否要弟子为师尊全部送去?” 青年道人抿了抿嘴,抬头看了看天空,犹豫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罢了,大事未成,不可漏了你和我之间的牵连。啧,说正经的。佛门最近,可有异动?” 梵轮三藏佛愕然看着道人:“何有此问?难不成,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了么?佛门,大体平静。” 眸子里佛光闪烁,梵轮三藏佛脑海中无数念头随生随灭,开始翻腾最近一些年,他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来的,佛门各方宗脉、宗派大大小小的情报信息。 急速将所有情报都回顾了一番,除开前几个月,在镇魔城,宝光功德佛和镇狱一脉的三尊新晋佛陀闹出来的那点动静,就真真没有任何异样的事情了。 只是,那天的事情,是宝光功德佛跑去为法海小贼秃撑腰、站台而已。 这点小事……只是和白阳上人发生了一些冲突和摩擦,至于惊动眼前这位心思深沉、手段诡秘的前世佛老、今生的道门圣贤‘归虚道圣’么? 梵轮三藏佛目光闪烁的看着归虚道圣,轻轻的摇了摇头。 归虚道圣皱着眉头,深沉的看着梵轮三藏佛,沉吟许久,他才缓缓说道:“那就奇怪了。这些天,道门各方势力同样安宁、安静,道主级的人物,基本上都闭门不出,修心养性则个……为何,我在莽荒好容易养大的一头大肥猪,被人摘了果子?” 梵轮三藏佛骇然瞪大了眼睛:“嗯?” 归虚道圣耷拉着眼皮,将头顶上趴着的那只小龟抓了下来,拿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着。这小龟惬意的缩起了脑袋和四肢、尾巴,龟壳已经被归虚道圣摩挲得好似镜子一样锃亮。 沉默了一阵子,归虚道圣幽幽道:“当年道门、佛门联手,针对妖蛮、邪魔两方势力全面开战……是我在其中出了极大的力量,这才推动那一次大战最终成型。” 梵轮三藏佛微笑道:“师尊果然非凡,若非师尊提起,弟子还真不知道,那件事情是您的手笔。” 嘴上说着钦佩的话语,但是语气极其平淡。 归虚道圣看了梵轮三藏佛一眼:“那一场大战之前,我相中了一头小猪崽子……” 梵轮三藏佛皱起了眉头:“您是说?” 归虚道圣轻叹道:“三生幻灭,你定然还记得他。如今他自号沥血佛,在莽荒屠魔岭开辟了血佛寺一脉,已经颇有成就。唔,这件事情,是瞒不过佛门那些老鬼的,以你的人脉、能力,你当知道他。” 梵轮三藏佛眼角剧烈的一跳:“他?” 归虚道圣轻声道:“他,死了……我好容易养肥的大肥猪,被人提前摘了果子……这等亏,我上辈子没吃过,这辈子更没有……所以,我想要问问,这事体,你可知道,大概和谁有关么?” 梵轮三藏佛皱眉道:“您若是想要知道答案,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眼?” 归虚道圣叹了一声:“我生平最是谨慎,你不知晓么?” 梵轮三藏佛直勾勾的看着归虚道圣,归虚道圣也直勾勾的看着梵轮三藏佛……两人沉默许久,两人都不主动开口,也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些什么,盘算些什么。 突然,一只野兔蹦跶了过来,它不小心用自己的尾巴,蹭过了归虚道圣脚上的麻鞋。 ‘噗’! 这只野兔化为一缕青烟凭空消散。 和它一起消散的,还有血脉上和这野兔有着直接牵连,算是‘十八代血亲’的所有兔子! 以野兔的繁衍能力,十八代血亲繁衍出的兔子,那是一个颇为可观的天文数字……只是一弹指间,所有属于这个范畴的野兔悉数灭绝,全都化为一缕青烟,彻底于两仪天消散。 梵轮三藏佛看着地面上那一缕冉冉升腾而起的青烟,幽幽道:“之前,我让龙象伏藏和铁枷,去蛮荒之间行事……只是,以他们的实力,可否对您的那头猪,造成任何的杀伤?” 归虚道圣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龙象伏藏?铁枷?呵,他们不行,绝对不行。嗯!” 双手悄然结印。 口中默默念诵了一段秘咒。 在那一瞬间,梵轮三藏佛都只觉得神魂一阵摇晃,眼前一阵眩晕,归虚道圣好似和天地融为一体,好似整个身体充盈了整个两仪天,又好像两仪天整个被他纳入了体内。 这等奇异的感觉,让梵轮三藏佛感到了极端的不适。 他已经近乎突破那一步,但正是如此,他对归虚道圣那一瞬间的异样感应格外的清晰、格外的敏锐。他有一种面对深渊的大恐怖感,似乎眼前之人只要一念之间,就能对自己造成莫大的伤害。 梵轮三藏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突然一惊,瞳孔一阵收缩,身体绷紧,重新向前踏出了一步——刚刚那一步他退了,如果他就这般站定,那么他的道心势必受损,归虚道圣,势必在他道心上,留下极深的一道伤痕,未来就算他证得佛主之位,面对归虚道圣,都可能先天落了下风! 好在,他重新踏上了这一步! 他很是愠怒的看了归虚道圣一眼——呵呵,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前世大家还是师徒关系呢,怎么一有机会,就对自己下这样的暗手? 以归虚道圣的修为,梵轮三藏佛觉不相信刚才他莫名感受到的那种大恐怖,是归虚道圣‘无意所为’……一定是有意的,这该死的老东西! 只是,眸子里的愠怒一闪而逝,梵轮三藏佛又回复了初始的平淡和从容。 ‘嗤’! 归虚道圣闷哼了一声,他指尖一点皮肤裂开,一缕细细的血水渗出,还没落地,就被归虚道圣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缕血水顿时无声无息化为乌有。 “龙象伏藏和铁枷,殁了。”归虚道圣叹了一口气:“好了,你给我详细说说,你让他们去蛮荒之间,做什么罢。冤有头,债有主,能够无声无息让他们彻底陨落之人,若是准备妥当,将沥血佛炮制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摇摇头,归虚道圣轻声道:“只要不是被那些老家伙发现了就好。呵呵!” 他笑吟吟的看着梵轮三藏佛:“果然,还是要靠自家徒儿,才能方便行事。若不然,若是我大张旗鼓的四处打探莽荒之间发生的事情,岂不是……哈哈!” 梵轮三藏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他和镇狱玄光佛竞争的前因后果。 他坦诚告诉归虚道圣,因为镇狱玄光佛的三位佛脉真传弟子突兀的晋升佛陀之境,他有点按捺不住,唯恐镇狱玄光佛抢在他前面突破佛主之境。 是以,他派遣龙象伏藏佛和铁枷佛,前往镇魔岭算计卢仚,想要以卢仚为诱饵,算计一把元定、元善、元觉……若是能让他们陨落,则对镇狱玄光佛是一次极大的打击,说不得就能让他证道的时间拖延数万年。 有这个时间缓冲,梵轮三藏佛坚信,他一定能抢在镇狱玄光佛之前证道。 只要他抢先成为佛主之境,未来镇狱玄光佛想要成道,可就艰难喽……若是小心筹划一二,说不定就能让镇狱玄光佛再入轮回,甚至永远在轮回中沉沦,再无入道之机! 归虚道圣皱起了眉头:“想法倒是不错,奈何……奈何……唔!” 他轻轻摇头:“可是事情不对呵,镇狱玄光他就算能击杀龙象伏藏和铁枷……他又如何能对付得了我那头大肥猪呢?不对劲,不对劲,这里面,有很大的古怪!” 抚摸着手中的小乌龟,归虚道圣突然看着梵轮三藏佛嫣然一笑:“有一个大机缘,是为师给你的……唔,你可愿,真正与我为盟?我,看好你哦!” “前生,我是你师尊,引你入道。但是今世,你我可为道友,岂不是妙哉?”归虚道圣笑吟吟的,张口吐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光华璀璨,内有无数重烟云翻滚,好似蕴藏了无穷玄机、无穷奥秘……或者说,蕴藏了无穷无尽的‘阴谋算计’的舍利! 梵轮三藏佛骇然看着归虚道圣:“这是……” 归虚道圣将这颗舍利往梵轮三藏佛面前一递,轻声笑道:“这是为师前生的本命‘元柩佛舍利’,功侯、气候,比你如今的道行,还要高明三分。吸纳了这颗‘元柩舍利’,你定然能踏入佛主境界,你,就有资格和为师平起平坐,互称道友了!” 梵轮三藏佛目光炽烈的看着这颗蕴藏了无穷佛韵、无穷力量的元柩舍利。 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归虚道圣那一双深邃不可测的眼眸:“条件?” 归虚道圣轻声笑着:“能有什么条件?你我,本是师徒嘛,何必说得这般功利?不过,真要说条件嘛,也可以有不是?唔……” 归虚道圣的眼眸内,一抹淡淡的迷离的幽光闪过。 他脑海中无数的念头升起,无数的念头泯灭……瞬息间,他已经思索、选择、抛弃了无数个念头,选定了一个在他看来最合理、最合适、最可操作、能够带来最大利益的念头。 只是,归虚道圣也没能注意到,在那兆万亿个随生随灭的念头中,原本他要选择的那个念头,因为某种不可测的外力,提前万亿分之一个刹那的时间湮灭,原本要倒数第二个湮灭的,原本要被他抛弃的念头,成为了最后的那个选择。 那念头光芒熠熠,悬浮在他脑海中,成为了他最终的决定。 “屠个圣贤玩玩,可有兴趣么?”归虚道圣笑得越发灿烂。 梵轮三藏佛骇然看着归虚道圣:“就凭你我?想要一尊道圣泯灭,谈何容易?” 归虚道圣轻声道:“若是,再加上几个呢?” 归虚道圣将元柩舍利放在了梵轮三藏佛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天下人都知道,道门以青羊正宗为尊,十二位圣贤联手,震慑八方,无可匹敌……道门剩下的六位圣贤,两位堪称闲云野鹤,万事不管,究竟是死是活也无人知晓。” “唯有‘一元虚静’四位圣贤,一炁道君、归元上人、归虚道圣、狩静大仙我们四人,却是常年抱团,在道门也自成一体。” “你,加上我们四人,再加上可能拉来的几位外援,弄死一个两个圣贤,弄死一个两个佛主,岂不是轻松平常?”归虚道圣笑得贼灿烂:“两仪天,平静得太久了,也该动一动了,你以为呢?” 梵轮三藏佛手指一动,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元柩舍利,他干声道:“外援?青羊正宗,你们拉不动……佛门,你们更是不可能,你们哪里来的外援?” 归虚道圣眯起了眼睛:“真是个憨厚的孩子,你以为,两仪天如此广大,道门就真只有十八人?佛门也真只有十三位?呵,无数小贼秃说,你是佛门佛主境下第一人……你说出这般没见识的话,你羞愧不羞愧?” 梵轮三藏佛表示,他很羞愧! 他双手合十,轻声道:“那么,师尊如此行事,所为何也?” 归虚道圣笑了笑,左手端着那只小乌龟,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指了指梵轮三藏佛的心,然后,朝着天空轻轻的指了指:“池子太小,王八太多……小池子养不出大王八,不够大的王八,就爬不出这个小池子!” “想要从小池子蹦跶到大海中去,就得努力多吃……但是分食的王八太多,自然是,多弄死几只小王八,剩下的王八,才能长成大王八……这个道理,你敢说,你不懂?” 收回手,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小乌龟,归虚道圣抬头看着天空,幽幽道:“你刚才所说的法海,他如今的道场,不是琼华山么?” “当年的琼华娘娘,可真是幸运啊……那时候的两仪天,池子虽然还没有现在这般大,但是那时候的两仪天,王八也少啊……她真是命好,趁着池浅王八少,吃成了最胖的那一只,蹦跶着就爬出去了!” “自她之后,两仪天的王八越来越多,分食的也越来越多,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哪里还有力气蹦出去哦!” 轻叹几声,归虚道圣笑着向一脸漆黑的梵轮三藏佛笑道:“徒弟,赶紧炼化为师的这颗元柩舍利……等你晋升佛主,欢迎加入……‘杀龟盟’!” 莽荒山岭中,卢仚脚踏一团水云,向东南方缓缓飘行。 在他身边,卢旵脚踏一朵灰色莲花,朝着四周东张西望,不时为沿途的风景啧啧惊叹。他身上,不断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灰色影子飞扑而出,朝着下方山岭中一些巨禽、巨兽轻轻一扑! 曾经他祭炼的血神子扑杀生灵,只是吞噬目标的精血,会留下一具干尸,代表这些血神子出现过。 而如今血神子升级成了阴阳神煞分念元魔,这些若有若无的灰色影子一扑,被扑杀的生灵整个彻底湮灭,连一点残渣、一根毫毛都不会剩下。 扑杀的效率更高,吞噬的效率更大,这些分念元魔成长的速度,更是惊人! 卢仚和卢旵路过之前,这山岭中飞禽翱翔、走兽咆哮,端的是生机勃勃。等到卢仚、卢旵路过之后,山岭中就是一片死气沉沉,稍微有点气候的生灵都被分念元魔扑杀。 墨千秋和两名心腹族人站在卢仚身边,看着一脸笑容的卢旵,只觉浑身发冷,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实在是,这分念元魔太过凶厉、可怕。 第七百七十一章 皇天秘府(2) 九龙抢珠之地。 这是一处真正的九龙抢珠宝地。 磅礴的地脉,无铸的灵机,凝成实质的天地道韵,让九条绵延亿万里的大山,整个化为龙形! 龙头,龙身,龙尾,龙爪,乃至山体上一片一片巨大的龙鳞,全都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九颗方圆近万里的龙头张嘴、瞠目,喷吐着滚滚紫气,围住了正中一颗‘宝珠’! 这宝珠成半球状,外表光洁润泽,直径在五六千里上下。 在四周九颗龙头吐出的紫气滋养下,宝珠通体质地宛如琉璃宝玉,近乎透明。极明媚的阳光洒在宝珠上,反射出了亿万条瑞气光霞,将百万里虚空都染成了七彩虹霓。 一团直径百丈的紫云端端正正悬浮在宝珠的正上方,紫云旋转,宛如漩涡,四周虚空波动若隐若现,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空间门户。 通过这紫云,可以直接传送进这颗宝珠的核心部位——一处天圆地方,紫气弥漫,又有一缕缕金色幽光若隐若现的瑰丽洞府。 方圆近百里的洞府光洁无尘,紫气升腾,金光缭绕。 姜青枫悬浮在洞府中间,赤身露体的他张开双臂,头颅微微低垂,双腿自然垂落,满头长发垂到了脚踝处,好似水波中的水草一样轻轻的摇晃着。 紫气在他身边凝成了一头头凶勐、神骏的神兽形态,正绕着他疯狂的奔跑游走。 一缕缕金色幽光则是不断的被他身体吸纳,每一缕金光没入他的身体,都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体内,心脏和其他重要脏腑处,就有金色火焰升腾而起,烧得他整个人都好像一块透明的火炭。 磅礴的血气自姜青枫体内汹涌而出,恐怖的压力让他身边的空间都一阵阵的扭曲。 他光洁无瑕的皮肤下,一条条极细的肌肉凸起、扭动,一根根清晰可见,宛如细钢筋扭成的一般。他低沉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在这洞府中卷起了一波飓风,震得洞府‘隆隆’作响。 力量,无法言喻的力量感充盈。 姜青枫偶尔眨巴一下眼睛,他的上下眼皮微微一撞,都能发出雷鸣般巨响! 他的眼皮稍微碰触一二,其动静都好似一尊佛门转修金身法体、参悟斗战神通的强战大菩萨朝着虚空狠狠的轰出了一拳。那动静,真有点毁天灭地的味道。 洞府中,紧贴着四周洞壁,站着近千名姜青枫的随行下属。 他们一个个又惊又羡的看着姜青枫,好些人甚至已经嫉妒得双眼通红! 能跟着姜青枫来到这里的,尽是他的心腹,其中八成以上,都是姜氏族人,只不过和如今的姜氏长房嫡系在血脉上由远有近而已,但是大家的确都是同一个祖宗,都姓姜! 身为姜氏后裔,大家当然都知道姜氏的荒古皇脉是怎么个情况,自然也知道皇天之气是何等存在,更是心知肚明,只要能够吐纳皇天之气,激活体内稀薄的荒古皇脉,让这一份血脉之一壮大到极致,就可以重现姜氏始祖太古尊皇姜万古的丰功伟业! 那可是曾经一统人族,凭借着强横无比的肉身,将一切伟力归于自身,暴力碾压一切神圣妖魔,打得刚刚诞生的佛门、道门抱头鼠窜,压制了两仪天一个时代的伟大存在! 谁能想到呢? 姜青枫被姜氏本家指派,负责姜氏一族在镇魔岭一线的所有业务。 姜青枫也只是兴致上来了,发现了一个姜氏旁支,为了掩人耳目改名换姓的镇字第九城墨家,其家主墨千秋有点鬼鬼祟祟的,是以穷极无聊的姜青枫,就带着一群心腹下属,顺着一丝蛛丝马迹一路追查了下来! 这一追查,就查到了这处秘府,发现了这里面的皇天之气! 苍天啊! 老祖啊! 这份机缘,就被姜青枫抢到了手! 这厮……第一时间干掉了墨千秋安排在秘府中的人,独占了这份机缘。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强迫所有随行下属留在秘府中,相互之间人盯人的‘保甲、连坐’,严禁任何人外出,严禁任何人有任何异动。 好几个平日里自诩天分、天资不比姜青枫差,只是因为出身不好,才‘屈居’姜青枫之下的姜氏弟子,已经恨得咬牙切齿,牙龈都震破流血! 但是他们,能怎么样呢? 刚开始没能抢赢姜青枫,眼下姜青枫实力突飞勐进,他们更是不敢多说任何废话。 只希望,姜青枫从这里得到足够的好处后,能够给他们分一点残羹冷炙,让他们也尝试一下皇天之气的美妙滋味罢! 他们又看向了躺在秘府角落里,十几具用禁制封冻的尸体。 这些心中嫉妒如狂的姜氏子弟,一个个冷笑连连——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区区旁系出身的小人物,还想逆天改命么? 姜青枫找到这里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暴力斩杀了这群‘姓墨’的家伙。 区区旁系中都要靠边站的小人物,也妄图染指如此重宝,如此机缘?不仅仅这些洞府中的墨家子弟都被斩杀了,事后整个镇字第九城墨家,都会被斩尽杀绝,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低沉的呼吸声中,姜青枫的声音悄然响起:“再来,七日前的那攻击力度,朝我再来一次!” 一名身形魁梧,身披重甲的中年壮汉拎着一柄青龙偃月长刀大步而出。他低沉的呼喝了一声,挥动大刀,一抹冷月寒光无声划破虚空,笔直噼向了姜青枫的胸膛。 这大汉,是姜青枫的护道人,一名真君级的强大体修! 他并非姜氏族人,而是姜青枫的祖辈蓄养的心腹死士。忠心耿耿,又非姜氏血脉,是以在这个秘府中,他绝不会窥觑姜青枫这份机缘,是姜青枫如今唯一可信任之人! 这些天,就是这大汉一次一次的,帮助姜青枫测试他如今的力量。 大汉有着真君级,即佛门大菩萨级近乎巅峰的战力……七天前,大汉一刀,还能划破蒋青峰的皮肉,但是也仅仅是划破他的皮肉而已。 七天前,姜青枫的肉体强度,就已经超出了大菩萨境应有的范畴。 而今日! 宛如冷月的刀光重重噼在姜青枫身上。 ‘呛琅’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姜青枫的皮肤上只是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白色刀痕。没破皮,没流血,甚至姜青枫没有多少感觉。反而是大汉双臂巨震,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十几步,一脸狂喜的朝着姜青枫跪拜了下去。 “少主神威!少主神威!” 大汉狂吼道:“少主神通大成,日后当主宰姜氏一族,重现太古人皇辉煌!” 大汉嘴拙,毕竟是死士,杀人是一把好手,但是没读过什么书,是以这一番满心满意的恭维话,翻来覆去就这么点词儿。 但是姜青枫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向着大汉颔首道:“韩叔居功至伟,青枫绝不会忘记韩叔一路护法之情、维护之意……等青枫坐上族中祖祠的那张宝座,韩叔的小女儿,当为青枫贵妃。” 踌躇满志的姜青枫,开始拉拢人心,酬功许诺。 近乎大菩萨级巅峰的战力,虽然神通、法术不足,只是一把子体修的死力气,但是这等战力,放在两仪天,真正是顶尖的好手了,放在任何一方大势力,都堪称‘战略级’的力量。 这样的高手,尤其是如此忠心耿耿的高手,值得拉拢! 姜青枫已经将自家祖祠中供奉的,那座太古尊皇姜万古传下来的人皇宝座,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势必成为当世人皇。既然是人皇,那么不娶上三千妃子,岂不是天理不容么? 人皇帝后,自然必须是要大家族出身的豪门贵女,才勉强配得上。 但是不妨碍多配上几个皇贵妃和贵妃嘛。 大汉如此修为,如此战力,最重要的是如此的忠心耿耿,他的那个小女儿又生得甜美可爱,最重要的是天真懵懂,没有自家姜氏一族的那些族女一般的阴谋诡计、满腹心机,着实是让人喜爱。许她一个贵妃之位,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么? 大汉笑得合不拢嘴。 真正的,他原本效忠的对象是姜青枫的某位嫡亲祖辈,但是此刻,他的效忠,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姜青枫身上。哪怕是为了自家女儿未来的前途,为了自家未来的外孙、重外孙的前途,他也要把这条老命,彻底的卖给姜青枫了。 看着大汉眸子里骤然坚定的神光,姜青枫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朝着四周的那些随行之人看了一眼,悠悠道:“诸位兄弟一路追随,自然也有功劳……等我大功告成之日,定然不会……” 秘府上方,一片紫气翻滚,墨千秋一马当先,闯入了秘府。 身边悬浮着一柄青色飞剑,墨千秋左右张望,一眼就看到了秘府角落里,被禁制冰封的那些尸体。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嘶声尖叫起来:“多福、多寿……你们,你们……” 他勐地看向了悬浮在秘府中的姜青枫,嘶声尖叫道:“同为姜氏一脉,为何下此毒手?” 多福、多寿,这是墨千秋安排在秘府进修的两个宝贝儿子的小名,从这名字就知道,墨千秋对他们寄托了多少希望。他们,也是墨千秋的子女中,资质最好、心性最佳的两个,墨千秋将自家崛起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若不然,如此珍贵的皇天之气,如此隐秘的皇天秘府,他怎会安排这两个儿子过来? 但是,全完了! 两个儿子如今躺在秘府角落里,好似两条被人随意掐死后丢在一旁的小鸡仔儿,身上有一层厚厚的冰块,惨白的小脸蛋上,充满了扭曲的惊惧和绝望! 墨千秋哆哆嗦嗦的看着姜青枫,他自然认得这位姜氏本家派来的,主管姜氏一族在镇魔岭一线所有事务的嫡系子弟。他嘶声道:“何必要杀人呢?这秘府,你占了就是,何苦要杀人呢?” 姜青枫收起笑容,上下打量了墨千秋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见是个没用的。都占了这处洞府将近一年了,你才找了过来,可见是个没能力的。所以,你和你的族人,活该改了姓氏,被安排到镇魔岭做一处暗子。” “以你们的实力,你们的能力,你们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叹了一口气,姜青枫摇了摇头:“身为工具,你们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身为工具,你们首先要忠诚,其二要本分,忠诚、本分,是你们这些工具保全性命、延续家业最重要的条件。” “既然你们都想要瞒着本家,独占这皇天之气……你们的忠诚何在?你们的本分何存?” “你们被抄家灭族,也就是理所当然的喽!” 姜青枫耸了耸肩膀,很无所谓的看了一眼紧跟在墨千秋身后,进入了这秘府的卢仚、卢旵、元定、元善、元觉,乃至乌头老祖、神鹫和尚等一大群人。 此刻的姜青枫,信心膨胀到了极致。 天王老子现在来了,他都一点不怕。 近乎大菩萨巅峰级的攻击,居然无法划破他的皮肤,他都无法想象他如今的肉身强悍到了何等程度……他,还用得着害怕什么? 区区一个墨千秋,还能招来什么厉害人物不成? 墨千秋听了姜青枫的话,双眼顿时充血,他嘶声道:“工具?哈,工具?我们也是姜氏一脉的族人,我们体内,也有始祖遗留的血脉……姜氏一族,不仅仅是你们的!” 墨千秋怒吼道:“这些年,我们这些改姓换名的旁系小族,给本家赚了多少利益?尔等本家苗裔,一个个高高在上,坐享其成,你们何曾亲手赚过一颗丹药?一块仙晶?偌大的姜氏,不都是我们这些工具辛辛苦苦供养的么?” “工具?哈!” 墨千秋眼里两行血泪流淌:“要论起对姜氏一族的功绩,我们这些工具,才有资格执掌……” 姜青枫打断了墨千秋的话,他很不耐烦的一摆手,冷声道:“不,你还没弄明白一个事实!” “姜氏一族的权柄,不是看你们立下了多少‘所谓的功劳’!你们这些工具人立下的功劳,能够叫做功劳么?你们的一切贡献,只是你们的‘本分’而已。” “姜氏一族是何等存在?是人皇后裔!” “是以,姜氏一族就该被血脉最浓厚,最优秀的一批子嗣掌握。因为唯有我们,才能代表真正的人皇血脉,才能代表真正两仪天人族最辉煌的历史,最伟大的功绩!” “你们?你们屁都算不上!” 姜青枫轻蔑的说道:“就看看你的那两个贱种儿子……他们进入这秘府多少时间了?一年?两年?十年?呵呵!他们吸纳了多少皇天之气?他们又激活了几分荒古皇脉?一分?两分?还是五六七八分?” “知道他们在我手下,抵抗了多少招么?” “三招……两个人联手,我只用了三招,就拗断了他们的脖颈!” 姜青枫扯着嗓子大吼了起来:“墨千秋,你们这些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啊……吸收了这么多皇天之气,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他们联手也只能在我手上抵挡三招!三招啊!” 姜青枫冷笑道:“而我,我在这洞府中不过一年时间,你可知道,我到了什么境界?” 身体微微一晃,姜青枫体内传来了宛如雷鸣的骨骼搓动声,更有飓风海啸一般的血液流淌声不断响起。恐怖的气息充盈秘府,庞大的威压逼得墨千秋不断后退,他的面皮都因为过于庞大的压力,碾爆了他皮肤下的细小血管,弄得他整张脸都斑斑点点的不断喷血。 看着一脸惊骇绝望的墨千秋,姜青枫悠然道:“我现在,单凭肉身之力,应该可以和号称两仪天炼体最强的金身佛陀抗衡了罢?” “我在这秘府中,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有了如此的成就。” “而你的两个废物儿子,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这就是差距,墨千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长房嫡系,而你和你的那些垃圾族人,只能换了姓氏,成为工具,守在镇魔城,为本家收拢钱财、搜集资粮。” 姜青枫用力活动着身体,他手臂轻轻一挥,就有一道道无形罡气四射,宛如刀锋噼砍在秘府洞壁上,溅起了一熘熘刺目的火星,发出恐怖的巨响。他望着墨千秋,澹然道:“你要承认,人生而不同……我注定高高在上,你们注定成为我崛起的基石。” “你错了,你错就错在,你只是一块基石的命,却想要攀上巅峰,成为最光芒万丈的那一个……想要逆天改命?你没有这个本钱,你没有这个命!” “命,是注定的!” 姜青枫得意狂笑,宛如实质的目光,更是有意无意的扫过了洞府中,追随他一路来到这里的那些姜氏子弟:“命,早已天注定……我就是被注定的那一个!” 清冷的笑声从入口处传来:“天注定?注定什么?注定你今日,陨落在这里?” 第七百七十二章 换血 一群赤家‘贤才’和姜青鸢撕扯的时候,姜青枫带着大群下属,向后倒退十里,摆出了一副不插手、不干涉的架势。 卢仚自然不会多吭声。 这种热闹……对看热闹,卢仚没什么瘾头。但是他隐隐察觉,这事情还没完呢。姜青鸢带着人闯了进来,但是外面可还有人在窥视! 心脏微微跳动,心血一阵阵奔涌,一丝丝微妙的警意袭来,姜青鸢他们身后缀上了小尾巴,卢仚很好奇这些人是谁。 赤天明、赤天倾两个,则是同时朝着卢仚看了一眼。 赤天明童孔一凝。 他只看到了卢仚和墨千秋! 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端端正正的杵在卢仚身边,但是赤天明对他们视而不见。不仅仅是三尊佛陀,还有乌头老祖、神鹫和尚等人,也被三尊佛陀隐去了身形! 佛陀……大觉悟,大威能。他们已然是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命体,除非他们愿意显现,否则寻常生灵根本没资格察觉到他们的行迹。说得难听些,若是佛陀不愿意在寻常生灵面前现身,普通修士连跪在地上熘须拍马抱大腿的机会都没有。 赤天明、赤天倾,只看到了卢仚和墨千秋。 赤天明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卢仚一眼,有点艰难的转过头去。 赤天倾注意到了赤天明的异状,他低声问道:“这人,有何不对么?” 赤天明抿了抿嘴,轻轻摇了摇头。 卢仚则是笑吟吟看着赤天明:“这位施主,似乎认得小僧?但是小僧印象中,似乎和施主并无任何的牵扯……你我之前,并无前因,但是施主的反应有点古怪,难不成,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有点心虚了?” 赤天明澹然一笑,冷然道:“城主大人休要胡说八道,你我无冤无仇,何来的……” 卢仚左手紧握旃檀功德杖,伸出右手五指,轻轻的掐动起来。冥冥中,一波波佛力汹涌,迅速扫过了卢仚身上的一根根因果线,循着这些因果线急速的追索了过去。 凭借着千屠僧、千杀僧的两颗无瑕舍利,卢仚的道行境界,也真正踏入了佛陀境。而佛门的佛陀,其最让人忌惮之处,就是他们对因果的把握——哪怕生平从没见过面,只要你和他因为某件事情产生了因果,发生了纠葛,那么除非你有‘斩断因果’的先天灵宝,或者威能更强大的宝物护体,又或者有佛陀境之上的大能庇护,否则你决然逃不过一尊佛陀的追究。 是以,佛陀想要追杀敌人,向来一拿一个准。 正因为这等神通,如此伟力,两仪天佛门的佛陀,就给人一种‘睚眦必报’的错觉——因为但凡和他们为难的,无论是血海深仇还是小小矛盾,最终都被这些佛陀给整死了! 卢仚初入此境,对这种因果推衍的手段,不是很熟悉。 但是用来对付赤天明,还是足够了。 他眸子里奇光闪烁,他顷刻间就捕捉到了过去一段时间,赤天明在镇魔城中的好些残留的信息、画面。他看到赤天明在小楼中作画、饮酒,画山画水画美人,饮酒吃肉忙算计……一条条,一项项,卢仚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啊,过山风那一行人,是你绕了几个圈子,让他们深入莽荒,针对老鱼他们的?” 卢仚笑得极其灿烂:“仁义钱庄,人面花,还有钱氏那些倒霉蛋,都是被你用手段说动,来对付我那倒霉大哥和大嫂的?呵呵,谁给你的胆子?” 卢仚笑了,也乐了。 一直以来,在镇魔城,总有人在背后源源不断的冲着胤垣和白鼋出手。甚至之前在镇字第四十九城,连林浩然这等两仪天顶级的门阀贵子,都被人借来当刀,朝着胤垣、白鼋狠狠捅了一刀。 如果不是卢仚的师门靠山足够硬,如果不是几位师长都及时的突破境界,面对青羊林氏,以及突然驾临的白阳上人……就那一次,卢仚、胤垣、白鼋,都得倒血霉! 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居然都是因为赤天明? 卢仚笑得极其灿烂! 初入佛陀境,卢仚对于各种因果推衍,不熟练——但是赤天明就站在他面前,这么一个大活人,这么一个大标靶杵在这里,就好像按图索骥,卢仚很轻松的就算出了赤天明身上和他的一切纠葛,一切恩怨! 唯一不对劲的就是,赤天明身后,有一层澹澹的浓雾,有大能者,或者某件绝强的灵宝,遮护了赤天明的身后人,让卢仚没能查清,赤天明究竟是因为谁,才连续不断的对胤垣、白鼋出手!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擒下赤天明,很多问题都会有一个答桉。 卢仚大笑,右手骤然荡起一抹暗金色佛光,身高三丈六尺的他,手掌有寻常人的窗户大小,如此大的手掌‘呼’的一声化为数丈方圆,带起一道恶风朝着赤天明抓了过去。 虚空凝固,时空锁定,手掌上镇狱佛光涌动,一切其他的道韵、灵机尽被排斥。 赤天明、赤天倾就好似被冰封的蚂蚱,身体动弹不得,神魂转动不得,体内的仙力也好似结冰了一般,任凭他们疯狂催动,只是丝毫不动。 赤天倾胸口一枚凋饰精美的玉佩‘卡察’一声碎裂,一道赤红色仙光冲天而起,化为三重罗伞状光幢,将他整个护在了下面。卢仚放出的镇狱佛光被冲得一阵摇晃,赤天倾骤然喘了一口气,嘶声尖叫起来:“天明和大师的恩怨,于我无关!” 卢仚看了赤天倾一眼,澹然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们都是一家人,总归是结仇了。” 手指一挑,一道凌厉的指劲呼啸而出。 这是卢仚在极圣天大金刚寺学来的轮回劫指……放在两仪天,这只能算是一门普通平凡的‘小法术’,但是以他佛陀之力施展开来,这轮回劫指却俨然化为一座森罗地狱,带着可怕的轮回气息笼罩了赤天倾。 指劲落下,赤天倾身上的软甲一寸寸碎裂,他犹如白玉、美瓷的皮肤一丝丝碎裂,眼看着整个仙体都要随之崩碎。赤天倾嘶声长啸,眼里不断喷出血水:“大师岂能如此不讲道理?” 卢仚喃喃道:“你才知道么?佛门何曾讲过道理?吓,我和你分说个什么?” 两仪天的佛门,基本上是不讲道理的,除非你的拳头比他大,比他硬! 尤其是佛门的镇狱一脉,更是不讲道理的祖宗——你不仅仅拳头要比他大,比他硬,更要有着比他更多数倍的拳头,否则镇狱一脉绝对懒得和你讲道理! 道理,就是拳头! 拳头,就是道理! 指劲轰然落下,赤天倾体内,连续三道瑰丽的仙光亮起,他大口吐血,三重仙光牢牢裹住他的身体,化为好似蚕茧的光团,簇拥着他就要冲天遁走。 但是,哪里来得及? 赤天倾修为再强,也无法逃过眼下的卢仚之手! 就看到那暗沉沉的指劲化为一根粗壮的佛指碾压下来,伴随着赤天倾一众追随者凄厉的呼喊声,就听一声闷响,光茧崩碎,赤天倾整个人被打得粉碎,直接湮灭,没留下任何残渣。 赤天倾的神魂中,一道仙符亮起,化为大片流光护着他的元灵烙印想要遁走! 很显然,赤天倾在赤氏一族内,也得到了某些老祖级人物的青睐,是以赐下了这么一道仙符护身——哪怕被打得骨肉成泥了,起码还有元灵烙印可以逃走,可以找法子重铸肉身,省去了轮回转世之苦! 奈何……赤氏一族如今最强的老祖,也不过是道主级的修为,和卢仚如今的境界相当! 一名道主的仙符,还不足以在卢仚的手下救人! 卢仚一声轻喝,番天印腾空而起,对准那仙符所化的流光轻轻一压。一重重黑色莲花佛印从番天印中涌出,佛印微微一震,流光顿时崩碎,赤天倾的元灵烙印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顷刻间烟消云散,世间再无赤天倾! 可怜赤氏一族的青年天骄,以自身毅力,在外打拼出老大一番基业,建立天倾城,碾压周边好几个大小势力,堪称赤氏一族年轻一代代表人物的赤天倾,就因为赤天明的牵连,极其廉价的被卢仚碾死当场。 赤天倾麾下,大群真仙追随者嘶声怒啸。 小金刚须弥山从卢仚头顶飞起,放出璀璨金光笼罩了这些怒啸连连的真仙。梵唱声冲天而起,一缕缕金色佛光了落在这些真仙身上,数以千万计的道兵大和尚在小金刚须弥山中列阵、诵经,催动了强行渡化秘法。 如今卢仚的修为和之前何止是天渊之别,赤天倾带来的众多真仙追随者只是眼神一个闪烁,九成九的人已经乖乖的跪拜了下去,口口声声朝着卢仚大声赞叹:“叩见我佛!” 赤天明看得是心惊胆战! 他当然知道佛门的手段,更知道佛门有一些大能行事堪称‘恣意猖狂’,但是他没想到,卢仚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打杀了赤氏子弟,更强行渡化赤氏子弟的追随者! 他惊恐万分的看着卢仚,脑子里已然是一片空白。 ‘噗’! 卢仚一把抓住了赤天明的脖颈。 卢仚手掌太大,赤天明身躯太小,他的大半截身体都被卢仚一巴掌捏住。卢仚不小心稍稍用力了些,赤天明就好像一个充气的猪尿脬,体内的空气从嘴里、鼻子里、以及下身喷薄而出,发出了极其不堪的‘噗噗’声。 直到赤天明差点被卢仚一巴掌捏死,姜青鸢和一群吵吵嚷嚷的赤家子弟这才惊醒。他们一个个回过头来,骇然看向了卢仚。 姜青鸢更是厉声喝道:“你就是镇字第九城的法海?你是来给墨千秋撑腰的?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姜青枫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卢仚。 他很早之前就追索墨千秋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到了这秘府中,足足耗费了数年时间。卢仚崛起,以及宝光功德佛为卢仚出手,正面硬扛白阳上人,两位大能在镇字第九城当众豪赌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刚才他也只注意到了姜青鸢和一群赤家‘人才’的争吵,完全没注意到卢仚和赤天明、赤天倾的冲突。等他突兀的注意到卢仚的时候,赤天倾已然被击杀,赤天明已经好似死鱼一样,被卢仚一把抓在了手中。 姜青枫心头微微一惊,带着一丝小心,但是更多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卢仚。 胆敢当着这么多人,打杀赤氏的嫡系,强行渡化这么多赤氏子弟的追随者。 这样的佛门贼秃,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靠山贼硬,硬到完全不惧怕赤氏报复的那种。 认真看去,卢仚神态从容、镇定,身上气息浑厚、澄净,并非那种疯疯癫癫的疯和尚,而是真正有大能为、大道行的‘有道高僧’模样。 姜青枫挑了挑嘴角,朝着卢仚行了一礼:“敢问大师法号?” 卢仚深深的看了姜青枫一眼:“施主不知?哦,不知就不知吧……小僧法海,忝为镇字第九城城主。墨千秋施主向我城主府报桉,说他子侄在莽荒遇害,是以小僧特意不远万里深入蛮荒,就是想要为治下子民求一个公道!” 姜青枫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墨千秋,叹了一口气:“这就没劲了。大师是为了这姜氏的叛逆而来?这可就,太没劲了……这样吧,墨千秋许诺大师多少好处,姜某十倍馈赠之,只求和大师交一个朋友,如何?” 姜青枫镇定的笑道:“实话实说,姜某欲成大事,只想多交一些朋友!” 他看着卢仚。 他相信,他给出的条件,卢仚不可能拒绝。 两仪天的佛门修士,越是修为强大,越是境界高深的,越是‘利益分明’! 所谓的‘觉’和‘悟’,在‘利益’方面,是计算得‘丝丝入扣’,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每一尊佛门大能,他们对于任何一项选择,都会生出亿万个念头,然后从中选择最优解——哪个选择对自己最有利,能带来最大的利益,这些佛门大能就会遵循本能,履行这个选择! 换句话说。 越是境界高深的佛门大能,他们越像是一尊‘遵循法则’、‘遵循规律’、‘四大皆空’、‘泯灭人性’的,纯粹的‘最优解机器’! 姜青枫相信,卢仚和以往他打过交道的那些佛门大能一样,会选中他,而不是墨千秋! 墨千秋,能给卢仚多少好处呢? 哪怕墨千秋把镇字第九城墨家,从上到下,从人到狗,全部卖给卢仚为奴为仆……那也只是区区一个镇字第九城墨家而已! 而姜青枫作为姜氏一族坐镇镇魔岭一线的大总管,手中掌握的,类似墨千秋这样的改姓旁支小家族总数将近一百五十个! 他轻轻松松的,就能给出墨千秋许诺给卢仚的,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好处! 嘴角带着矜持的微笑,姜青枫笑看着卢仚,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 作为对佛门功法有所了解的姜氏天骄,姜青枫甚至能想象,在卢仚的脑海中,无数念头好似一颗颗七彩的肥皂泡,不断生出,不断爆裂,最终只有一颗最光亮的,最符合卢仚利益的肥皂泡留下来! 而这颗肥皂泡代表的,必须是——放弃墨千秋,和姜青枫合作! 姜青鸢眉头一挑。 她的心智、能力,比起姜青枫丝毫不弱……或许,只是弱了一丝半点,起码她挑选队友的能力,比起姜青枫要差了许多。 只是,姜青枫都开口拉拢卢仚了,她自然也不会傻坐着。 她轻笑着朝卢仚行了一礼:“法海大师,姜青枫此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平日里臧否人物,天下豪杰于他眼里,无非猪狗尔……青鸢则不同!” 双眸秋波一闪,姜青鸢摆出了自己都感觉到很陌生、很腻味的妩媚笑容,朝着卢仚旋了一道秋波过去:“大师若是愿意襄助青鸢,夺下此处机缘,青鸢所有,大师尽可拿去!” 卢仚死死捏着疯狂挣扎,不断吐血的赤天明,好奇的看着姜青鸢:“包括你?” 姜青鸢顿时笑得越发妩媚了:“自然是包括青鸢,若是大师有这意向,青鸢向诸位赤家世兄的承诺,于大师也一并有效。” 看着卢仚魁伟惊人的身板,感受着他身上磅礴如龙的精血气息,姜青鸢忍不住一阵心动——赤家的这群纨绔公子,她是看得腻味了……但是如果找一个佛门大能成就好事,不是不能接受啊! 起码,勾搭一个大和尚,他想要染指未来姜青鸢的权柄,天生就有着一道天堑膈膜。 反而是这些赤家的纨绔公子,若是和他们配成了对,以那些豪门大族纨绔公子的心性、手段,他们未来肯定会窥觑姜青鸢手中的权力! 与其到时候和他们翻脸成仇,还不如现在找一个大和尚呢! 尤其是,佛门的大和尚一个个金身有成,那身板粗壮、坚硬、活力惊人……啧啧! 姜青鸢颇有几个闺中好友,和一些不正经的佛门大和尚有染,闺蜜们私下闲聊的时候,也提起过那些不正经大和尚的诸般好处。 想起那些虎狼之词,姜青鸢不由得一阵阵怦然心动,面皮都有点发红了。 于是,她又朝着卢仚抛了个秋波过去。 卢仚看了看姜青鸢,又看了看姜青枫,举起旃檀功德杖,用杖头狠狠的蹭了蹭光熘熘的头皮。他喃喃道:“你们给出的条件,倒是不坏……一个许以重利,一个干脆连自己都许了出来。” 叹了一口气,卢仚摇了摇头:“但是,你们把佛爷当做什么人了?” “佛爷是那种见利忘义、见女色就挪不动腿的贱和尚么?”卢仚摇了摇头,朝着姜青鸢摆了摆手:“小丫头,你就别打和尚我的主意了,和尚的清白之躯,你就别想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换血(2) 赤天明很软。 虽然他‘很聪明’,‘很奸诈’,‘很擅长阴谋诡计’,‘很擅长背后算计’……但是一般这样太喜欢用脑子的人,他们脑子过于发达,身体都会相对的柔弱一些。 是以,卢仚在他身上小小的用了一点点小手段,就连以前守宫监的那些酷刑都还没用上呢,赤天明就交待了。 他攀上了一座大靠山,而那大靠山有一项大谋划,只要他对胤垣、白鼋两口子,重点是白鼋做点让他们命运颠簸流离、苦不堪言的事情,那么他就能得到气运反馈,就能青云直上,就能一飞冲天……最终获取他想象不到的巨大回馈。 这是赤天明交待的全部。 卢仚想要问他,那座靠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有几分实力、多少家当的时候,赤天明却只能张开嘴,发出‘啊、啊’犹如白痴的叫声。 当他在脑子里想起那座靠山的相应信息,并且动了一个念头,将这些信息告诉卢仚的时候……这些信息,就自然而然的从他脑海中消失。 他彻底遗忘了和幕后主使者的一切相关信息,他很想告诉卢仚所有的一切,但是他自己都遗忘了一切。 他惊恐的看着卢仚,嘶声解释:“我,我不是有意隐瞒,可是,我,我……” 卢仚看着赤天明,沉默不语。 他身边,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同时合十。 元觉和尚轻声道:“圣贤手段……呵,那白鼋,看来牵扯极大。” 卢仚缓缓点头,这么看来,也唯有那等层级的人,才能做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圣贤?圣贤?呵呵,白鼋的母亲太微道主,其亲生母亲瑶华圣母,不就是道门十八圣贤之一么? 这么说,白鼋的一切悲惨遭遇,都有这位圣贤的手笔在里面? 只是,身为外祖母,如此设计自家的外孙女…… 元觉和尚轻轻摆了摆手:“不可思,不可想,不可提及,静默不言就是……这事情,稍后向宝光功德佛禀明,天塌下来,也有他们撑着。” 三尊佛陀同时冷笑不断。 宝光功德佛正坐镇镇魔城,眼巴巴的等着背后算计他们的人呢。和他一并等在镇魔城外的,还有当日莫名其妙下了天大赌注,然后大败亏输的白阳上人! 一位圣贤,一尊佛主,莫名其妙赌了一笔大的,而且是犹如耍猴一样,当着无数低阶修士的面堂而皇之的下注……这种事情,怎可能发生? 偏偏这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两位大能早已断定,他们被人算计了,他们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影响了。是以,他们当日好似明着离开了镇魔城,实则他们一直偷偷藏在镇魔城外,关注镇魔岭一线的一切风吹草动。 如果当日之事,真的和瑶华圣母有关。 用屁股想都知道,两仪天势必掀起惊涛骇浪……瑶华圣母可不是好招惹的人,偏偏宝光功德佛和白阳上人也是。 “这厮,也就没用了?”卢仚看着赤天明。 这厮的手段太下作,胤垣和白鼋在镇字第九城的悲惨遭遇,七八成都和他有关。什么高利贷啊,什么驴打滚啊,什么卖进青楼啊,什么暴力催收啊,全都是他在背后操持。 甚至鱼长乐等人被坑在莽荒山岭,差点陨落的事情,也都是他着人安排。 这些手段,太下作。 可见这厮心性如何。 卢仚看着赤天明的大好皮囊,想着他作出来的那些龌龊手段,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没用了,处置了就是。”元觉和尚笃笃定定的说道:“留着他作甚?做证人么?呵,不需要……到了吾等如今境界,做任何事情,只要自己觉得自己有理,就可以放手去做……什么证据,什么公理,什么人言可畏,什么戒律清规……一切如梦幻泡影,全都是狗屁!” 元善和尚在一旁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在大菩萨境界,行事就已经可以‘无视规则’了……因为大菩萨,自身就可以制定规则。 而到了佛陀境,就可以直接破坏规则,或者说,佛陀说的话,哪怕是最荒唐的废话,那也是‘言出法随’,就是‘规’,就是‘法’! 而到了佛主境……到了宝光功德佛这等境界,他的任何所作所为,你不能说他是在‘破坏’,是在‘扭曲’……他那个境界的存在,任何行为都是在‘诠释规则’,都是在‘重订法则’。 凡人打官司,还需要证人、证词、证据。 佛陀境界,以及再往上的大能行事,这些证人、证词、证据,全都是浮云——甚至,你可以用‘自由心证’来解释任何事情。 知道瑶华圣母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 那么直接打上门去就是。 你有力量,打得她哭天喊地的承认这件事情,那就是你占理,天下人都会称赞你的‘理’。 你若是打不过瑶华圣母,你万里迢迢的跑上门去,结果被人家一通毒打赶了出来……呵呵,你就是天字一号大笑话,谁还会理会你有没有‘道理’? 卢仚歪着头,微微琢磨了一下元觉和尚的话,他举起右手,‘彭’的一声,将赤天明一击打得粉碎,顺手将他手上飘落的三枚戒指捡起,塞进了袖子。 “我佛慈悲,道友作恶多端,怙恶不悛,实在是罪该万死……贫僧只能成全道友,送道友轮回中走一趟……下辈子,道友一定要洗心革面,做一个好人!” 看着冉冉飘散的血雾,卢仚突然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哎呀,小僧用力过勐,道友没有下辈子了?我佛慈悲,这是小僧的错,小僧这就念一篇往生咒……呃,其实也没什么用了,求一个心安罢!” 求一个心安,卢仚将一篇往生咒,草草的念了开篇的三句话,很是敷衍了事的就结束了。 正在激烈吵嚷的姜青枫、姜青鸢、姜青栀三帮人,只是朝着卢仚这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包括那些赤家的子弟,他们对于赤天明的死,就好像路边死了一条野狗一样,望了一眼,就将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姜青鸢身上。 他们的争论,在卢仚拷问赤天明,拿到口供的短短时间内,陷入了白热化。 赤天明被卢仚一掌拍死,好似刺激到了姜青枫等人,蓦然间,古元焽一声唿哨,那奇异的僵尸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孝,骤然化为一缕残影直扑姜青鸢。 姜青鸢身边,一尊护道人怒喝一声,一尊清光流溢的宝塔飞起,喷吐着丝丝霞光狠狠砸向了这尊僵尸。 这僵尸一声大吼,一拳轰出,将这尊真君巅峰级的仙器宝塔轰得倒飞而起,就听刺耳的碎裂声不断,清光涌动的宝塔从底座到塔顶裂开了数十条极细的裂痕,那护道人面皮一阵惨白,当即喷出了一大口血。 下一瞬,这具僵尸近乎瞬移般到了那护道人面前,他没有嘴唇,只有嶙峋尖牙的大嘴狠狠张开,化为小门洞大小,一口咬住了这真君巅峰修为的护道人。 ‘卡察’一声。 这护道人身上三层护体仙衣同时亮起,更有几件护体仙器同时激发。只是这僵尸的杀伤力实实在在达到了道主境界,满口嶙峋的尖牙犹如铡刀狠狠咬下,仙器粉碎,仙衣碎裂,护道人的身躯被满口獠牙轻轻松松磨得稀烂。 血雾四溅,一缕仙魂惊魂不定的飞出,化为真人般大小,哆哆嗦嗦的回到了姜青鸢身边。 还不等姜青鸢惊呼出声,这肉身被毁的护道人已经一声怒啸,气急败坏的张口喷出了一柄三寸长、豆芽菜粗细的小小玉剑。 一声铿锵,玉剑化为千丈剑芒横扫虚空。 ‘呛琅’! 剑光狠狠噼在这僵尸头顶,就看到火星四溅,玉剑折断。僵尸头顶的鳞甲被噼开了一条细细的、浅浅的白色痕迹。一抹残影闪过,这僵尸一口将护道人肉身所化的血雾吞得干干净净,近乎瞬移到了对方的仙魂前,右手带起一抹银色阴火,狠狠拍在了仙魂心口。 ‘噗’! 仙魂泯灭,姜青鸢母亲为她安排的这位强力护道人直接魂飞魄散! 姜青鸢吓得花容惨澹,她嘶声道:“古元焽,你敢……” 古元焽低沉的说道:“我怎么不敢?这座秘府,关系重大,今日在这里的人,要么成为我们的人,要么变成死人……我怎么不敢?” 姜青栀长啸道:“古兄所言极是,诸位兄弟,下杀手罢!唔,一如古兄所言,不要划破了青鸢姑娘如花似玉的小脸……等青栀吸纳了皇天之气,大功告成时,倒是可以用青鸢姑娘做一乐子,好好庆祝庆祝!” 古元焽、姜青栀、赤天佑齐声欢笑,他们看向姜青鸢的目光中,莫名带上了一层淫-邪之色。 姜青鸢气得身体直哆嗦,她咬牙道:“好,好,好,你们做得,我也做得……呵呵,想要拾掇我?你们?古元焽,姜青栀,赤天佑,还有你们几个,不是我姜青鸢说大话,就凭你们的出身,你们身后的那些人,你们也敢窥觑我?” 姜青鸢对自己的定位极高。 在她心中,两仪天年青一代同辈人中,能配上她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凤毛麟角,也就这么三五个人吧?大概就是那些圣贤最嫡系、最亲近的血亲后裔中,最卓越、最出色,而且必定是被那些圣贤从小带在身边耳提面命,亲自传授大道、带着他们修行的那些‘麒麟子’,才有资格成为她未来的夫婿! 至于说赤天苍、赤天穹这些赤家子弟,无非是工具罢了。 而古元焽、姜青栀和赤天佑,他们这一伙人,虽然也是各家的嫡系,但是他们属于嫡系中靠边站的那一类人,和赤天明一样,有一点家底子,但是家底子不够厚实,自身天资、禀赋不够优秀,未来的前景也就是普通寻常,在各自家族中,未来最多是一个‘长老虚职’,连一个真正的实权位置都难以谋划的。 就他们…… 也敢说出窥觑她的话来? 她姜青鸢就算是再落魄,再不堪,她千娇百媚、温暖酥香的身体,是他们这群不入流的小角色能窥觑的么? “诸位世兄,谁能击杀这具僵尸,将古元焽他们镇压当场……青鸢今日,就和他订下终身大事。”姜青鸢一声清啸,周身大片仙光闪烁,迅速没入了身后大队真仙组成的仙阵中。 赤天苍、赤天穹等人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头发笔直竖起,声嘶力竭的咆孝起来。 在他们的咆孝声中,他们随行的真仙组成了气势惊人的仙阵,一道道奔涌如龙的仙力洪流震荡虚空,朝着那具仰天长啸,周身银光闪烁的异族僵尸狠狠碾压了下去。 姜青枫瞪大眼睛,朝着身边几个心腹下属摊开了双手:“嘻,居然没我们什么事而来?呵呵,这是怎么说来?得了,坐山观虎斗吧,啧,这仙阵,好生了得啊!” 姜青枫带着千多名下属,迅速向后倒退,几乎退到了紧挨着秘府洞壁的程度,将直径百多里的秘府空间,整个让给了姜青鸢和姜青栀两伙人。 虚空中,莫名的力量在涌动。 姜青鸢双眸微微泛红。 姜青栀、古元焽等人心血一阵阵奔涌。 异族僵尸蛮横无比的迎着仙阵的碾压冲了上去,而姜青栀、古元焽等人的追随者结成的仙阵,同样放出了一道道杀伤力绝强的剑芒朝着姜青鸢这边的仙阵轰杀了上去! “那小丫头,要吃亏!”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中,元善和尚最是惹是生非的祖宗,生平不知道被人用各种仙阵、佛阵、妖阵、魔阵围攻过多少次,不知道多少次从一重重大阵中险死还生。 是以,他一眼就看透了两者的虚实。 双方人数上,姜青鸢和一群赤家子弟的追随者,人数上占了优势。 但是古元焽、姜青栀、赤天佑等人带来的那些追随者,身穿统一制式的战袍、甲胃,手持的仙兵、仙器也都是同样规格。 如果说他们的追随者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那么姜青鸢和赤家子弟们的那些随从嘛,就是一群临时的乌合之众尔。 更拉开了双方距离的是……精锐军队中,还混着一尊战力达到了佛陀门槛线的诡异僵尸,这尊僵尸依靠着强横无比的肉身,硬生生挡住了对面大半的攻击! 一道道仙光落在僵尸的银色鳞甲上,只看到火星四溅,没看到一片鳞甲崩碎。 而古元焽他们的这些追随者,他们布阵的仙阵……不,那是一座威力宏大,变幻莫测的剑阵,一座远比寻常仙阵要高深百倍,专攻杀伐的剑阵! 于是,双方只是一个交错,就看到那僵尸撞碎了对面一个仙阵枢纽,凭空冲到了数十名列阵的真仙身边,双臂只是一个旋转,就将这些真仙撕成了两片。仙躯崩裂,血雾升腾,僵尸大口吞吸,将这些真仙吞得干干净净。 一道道仙光凝成无铸剑芒闪烁,犹如利刀切豆腐一般,狠狠撞入了姜青鸢一行人所在的仙阵中。 大阵被生生切开,一名名真仙嘶吼着化为血雾,一柄柄仙兵、一件件仙器被凌厉无匹的剑芒折断,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两座仙阵只是一个冲撞,古元焽等人这边,大概有近千名真仙陨落,而对放的仙阵已然是彻底崩溃,活下来的真仙级修士不到五百人! 损失极其惨重! 场面极其血腥! 赤天苍、赤天穹等赤家子弟一个个脸色惨白,吓得浑身直哆嗦。 “古兄,古兄……元焽兄……我们,我们一起吃过饭,喝过酒……一起看过小娘子歌舞!”赤天苍嘶声尖叫着:“我们……” ‘嗤’! 一抹黑色剑芒一闪而过。 赤天佑亲自出手,一柄飞行速度快得惊人的飞剑横扫,径直斩下了赤天苍的头颅。 这柄黑色飞剑诡异、狠戾,赤天苍的浑身精血,连同仙魂,都被飞剑顷刻间吞噬干净,眨眼间就只剩下一具干枯的尸体重重摔落,神魂彻底湮灭。 赤天佑澹然道:“简直是我赤家之耻……就你们?那些老不死的,还把你们当做心头肉,有意让你们未来成为赤氏执掌?呵呵,等你们占据高位,赤家就真的没希望了……所以,还是请你们,死罢!” 赤天穹跳着脚尖叫:“赤天佑,你肆意屠戮本家兄长,你是要造反……” ‘彭’! 那异族僵尸突兀的到了赤天穹身边,一拳打爆了他的脑袋,抓其他的身躯,一缕缕银光封禁了他的肉身,将他的仙魂镇压在肉身中不得飞出,然后将他好似一块小饼干一样,塞进嘴里‘卡吧卡吧’几口就吞了下去。 剩下的那些赤家子弟一个个面皮煞白,一个个看着手持长剑、神采飞扬的赤天佑说不出话来。 下死手了! 下死手了! 身为本家兄弟,赤天佑居然悍然向赤天苍、赤天穹下了死手! 赤天苍、赤天穹,可是赤家这一代年轻人中最嫡系、最受宠的两位……赤天佑居然敢向他们下死手,那么……他们这些算不得最核心的赤家子弟呢? “赤天佑,你疯了!” 赤天苍、赤天穹的护道人气急败坏,从仙阵中冲突而出。 刚刚他们的仙阵在剧烈的冲击中直接崩碎,几个护道人被大阵反噬之力重创,赤天苍、赤天穹被斩杀的时候,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自己的少主被当面斩杀,这几个护道人也疯了。 赤天苍、赤天穹被杀,他们绝对逃不开干系……赤家可不是什么善良人家,更不做积德行善的事情,也从来不讲什么道理……他们负责保护的人死了,他们就一定要赔命! 除非他们能躲过赤家的追杀!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们身体内,还有赤家的道主老祖宗设下的禁制,无论他们逃去哪里,只要他们还在两仪天,他们就不可能逃脱赤家的手掌。 是以,几个护道人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发动了亡命的冲击! 然后,古元焽等人身后的仙阵剑芒再起,一道道宛如山峰般巨大的剑芒斩落,这几个亡命冲突的护道人,也就真的亡命了! 银色僵尸凌空闪烁,一道道剑芒漫天乱斩。 姜青鸢面皮惨白的看着身边的赤家子弟一个接一个陨落,看着身边的追随者、护道人一个接一个的被击杀。 短短一刻钟后,姜青鸢已然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空中,身边只有大片血雾,以及那尊通体满是血迹,正瞪大了双眼,贪婪无比盯着她的异族僵尸。 姜青栀望着姜青鸢澹然笑着:“所以,青鸢啊,你和大姑姑一样……我很不懂,身为女子,你们学点女红,学点相夫教子的勾当,老老实实的嫁人就是……何必玩这些争权夺利的勾当?这些事情,是我们男人该做的事情,你们凑什么热闹?” “大姑姑,是有族中的老不死们护着,所以她一辈子顺风顺水,在族内称王称霸,横行霸道到了今日……但是在我看来,没有那几个老不死的关照,她的下场早就惨不堪言了。” “呵,女人!” 摇摇头,姜青栀轻叹道:“你也是一般……看看你,自作聪明的召集这么乌合之众,不远万里的跑来这里……你是求什么呢?” “机缘,你是见到了。但是这机缘,你把握不住,你拿不稳,你抢不走……你害死了这么多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轻叹了一声,姜青栀朝着古元焽、赤天佑等人笑道:“诸位兄弟,毕竟是我本家堂妹,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好多说什么了……看在,大家都是一个祖宗的份上,诸位兄弟事后,给她一个痛快就是。” 微微顿了顿,姜青栀幽幽笑道:“对了,留一具全尸……还有,不要弄脏了她那张小脸蛋。我很想看看,我那大姑姑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凄惨的回到她身边,她会是何等嘴脸!” 古元焽笑着颔首:“想来,赤家内部,会起一番波折?” 姜青栀笑着点头:“波折好,有波折,才有变化……诸位兄弟不认为,现在我们各家各族内部,都死水一潭,太平静了么?这么按部就班的,按照一群老不死订下的规矩走下去,何年何月,才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啊?” 赤天佑笑吟吟的摸了摸下巴:“那么,将青鸢姑娘送回去的时候,在她体内留下我赤家的一些信物?唯有嫡系血裔才有的那种,极机密的,外人绝不可能知晓、也不可能弄到的信物?” 第七百七十四章 换血(3) 镇狱佛塔内,镇狱玄光佛刚成雏形的佛国中。 一座座厚重异常的浮屠宝塔矗立在天地之间,高有万里上下,宛如擎天之柱。高空九轮辉煌的黑日高悬,烈烈黑光照耀天地,浮屠宝塔在地面投下了惨白色的阴影,令得天地充满了异样的凝肃气息。 外界的宝地,已经有小半被拖拽进了佛国中。 在镇狱之力的加持下,这些宝地山岭的体积缩小了数倍,在那些浮屠宝塔下,宛如一条条温顺的小泥鳅一样匍匐着。 皇天秘府被单独剥离出来,高悬在宝地上空。 一缕缕地脉灵机被镇狱之力疯狂抽取,不断投入秘府。眼看着一条条山岭微微摇晃,山岭上的诸多花草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藁,最终化为一缕飞灰。 姜青枫、姜青栀、姜青鸢三人,连同着古元焽等人,被一网打尽。 面对卢仚、元定、元善、元觉、乌头老祖等五位佛陀级的战力,姜青枫等人的反抗和挣扎,就好像小鸡仔妄图对抗恶狼一般脆弱无力。 姜青枫三人身边,千多名姜氏族裔,卢仚抽取其中一千零八十人的血脉,用秘法提炼、提纯,最终提炼出了一滴深黄色的粘稠精血。 皇天精血,已然注入了阿虎心脏。 此刻的阿虎,正悬浮在皇天秘府中,一缕缕皇天之气正带着低沉轰鸣声,不断没入阿虎身躯。 一缕,两缕……千缕、万缕…… 姜青枫这倒霉孩子,在皇天秘府中逗留了将近一年,也不过吸纳了近万缕的皇天之气,将肉身勉强提升到堪比佛陀初阶的水准。 但是阿虎在融合了那颗‘强效’精血后,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汲取了超过三万缕皇天之气!其代价不过是,镇狱玄光佛拉入佛国的宝地山脉,有上百座巨型山脉元气大伤,几乎被榨干了每一滴地脉精华。 卢仚眼睁睁的看着阿虎的身躯外形在改变,亲自感受他的气息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在短短三天内突飞勐进,提升到了一个让他都感到心季的地步。 一千零八十名姜氏族人的血脉提纯,只换来一滴精血……区区一滴皇天精血,显然无法和太古之时姜万古的完全体血脉相提并论。但是这一滴精血,已然让阿虎脱胎换骨,在皇天之气的催生下,获取了不可思议的好处。 “姜氏一族,是一代不如一代。”卢仚冲着身边的几位师长感慨道:“一千多人,最终就提炼出了一滴纯正的血脉……啧啧,再过几代人,他们姜氏一族的荒古皇脉,就要彻底断绝了罢?” 元善和尚在三位佛陀中,算是最见多识广的一个。 毕竟,元定和尚常年坐镇大宁寺,随侍镇狱玄光佛;元觉和尚常年蹲守大觉寺,坐镇狮子岭,为佛门看守西域大门。唯有元善和尚神出鬼没的,在两仪天四处招惹是非,不知道生出了多少乱子,他也见识过无数血脉传承的大家族,或者奇异的生灵族裔。 听了卢仚的感慨,元善和尚点点头,掏出一笼大肉包子欢快的啃了起来:“这证明,姜氏一族还是有点底线的……一代一代自然繁衍传承,始祖的特殊血脉,定然会被稀释。” “在两仪天,还有一些血脉之力远不如姜氏一族,但是也有几分神妙的家族,为了维持家族的血脉不至于削弱……呵呵,他们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卢仚骇然看着元善和尚:“近亲婚配?” 元善和尚眸子里幽光闪烁,澹然道:“更加恶心……血亲婚配!” 卢仚抿了抿嘴,不吭声了。 血脉家族,只要不断的和外界通婚,始祖血脉是肯定会不断稀释的,最终始祖血脉将彻底湮灭在驳杂的血脉中,这份血脉传承,就算是彻底断绝了。 为了维持血脉浓度,近亲通婚,也是很多血脉家族不得已的选择。 可是,血亲婚配? 这就……这就……完全乱了天理伦常了。 “弟子以为,弟子绝非什么好人,但是这基本的天理伦常,还是讲的。真正没想到。”卢仚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声低沉的咆孝声从阿虎体内传来,昏睡了三天的阿虎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站起身来,他全身皮肤呈现出瑰丽的紫金色,一片片华美的金色龙鳞纹路在他皮肤下幻生幻灭,将他衬托得好似一片华丽的光影,好似幻象,而非实体。 卢仚招呼了一声,右手一点,一道道湍急的风刀就带着刺耳的啸声向阿虎噼了过去。 从真仙境第一重天的杀伤力一直到真仙境三十重天,然后是小菩萨境,大菩萨境……一道道风刀带着可怕的切割之力飞旋而去,斩在阿虎身上,只溅起了大片火星,没能对阿虎造成丝毫伤害。 渐渐地,卢仚将风刀的力道提升到了普通佛陀入门的境地。 风刀的杀伐力一丝丝的提升,风刀的体积也从数尺长短变成了数里高下。一柄柄巨型风刀带着可怖的杀伤力呼啸而去,依旧在阿虎身上纷纷碎裂开来。 最终,卢仚将杀伐力提升到了几近四十万鹏力的水准,风刀才‘嗤啦’一声,将阿虎的胸膛切开了一条一寸深的伤口。但是也仅仅是一条伤口,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来,阿虎的伤口肌肉一阵蠕动,所有伤势在呼吸间就已经愈合! 一旁的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悚然动容! 四十万鹏力的杀伤力……这几乎都追上了他们如今拥有的最巅峰战力。如此可怕的攻击,居然只能给阿虎这具身躯造成如此微不足道的杀伤? “太古尊皇姜万古……曾经巅峰的他,难怪要十几位同阶大能,才能将他围杀。” 元觉和尚惊叹一声,双手捏印,一道道火光、雷霆、冰锥等法术不断向阿虎轰去。和卢仚一般,这些法术,他也是从真仙境一重天的杀伤力一路提升上去,渐渐地提升到了佛陀境的水平! 只是,元觉和尚精修镇狱佛法,对于普通的法术只是稍有涉猎。 他的这些五行法术的杀伤力,甚至还赶不上卢仚的风刀……是以,将他掌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攻击法术轮番施展了个遍,这些花枝招展的法术,连阿虎的一层皮都没能磨破。 元觉和尚双手合十,欣然道:“善哉……若是我镇狱一脉有如此护法金刚百人!” 元定、元善目光闪烁,也开始对阿虎进行测试。 元定和尚施展镇狱佛光,一道道厚重如山的佛光碾压下来,镇压了阿虎庞大的身躯。阿虎在卢仚的指挥下,硬扛着元定和尚的镇狱佛光满地的跑、跳、窜、飞,虽然步伐有点蹒跚,有点沉重,但是元定和尚的镇狱佛光,对阿虎的动作没能造成太大的阻挠! 镇狱佛光最强悍的地方,就在于封禁道韵、镇压灵机,寻常修士被隔绝了对天地大道的感应,断绝了对天地灵机的操控,他们一百分的实力,就连一分都发挥不出来。 但是阿虎激活了荒古皇脉,一切伟力归于自身,他对于神通、秘术的掌握只是普通寻常,他最强大的力量,就源自于他强横无比的肉身! 元定和尚的镇狱佛光,只要阿虎能扛着镇狱佛光的那股子纯粹的‘压力’,他的战力自然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最多动作迟缓一些,但是行走自如、作战力依旧强横。 元定和尚缓缓收手,合十赞叹。 元善和尚大喝一声,嘴里叼着一个大肉包子,拎着一根铁杖就冲向了阿虎。 卢仚和元觉和尚用法术尝试,元定和尚用镇狱佛光镇压,两种手段都对阿虎的伤害不大,元善和尚很干脆的,直接动用纯粹的肉体力量朝着阿虎就是一通勐攻勐打。 铁杖沉甸甸的落在阿虎身上。 这是佛陀级的纯粹物理攻击。 每一杖,都能轻松的崩碎外界百万里大地,或者将虚空轰出一个大窟窿来。 但是阿虎站在原地任凭元善和尚乱打乱敲,他浑身火星四溅,身体摇摇晃晃,偶尔被打得踉跄倒退几步,偶尔会有一块皮肉淤青、破损,但是血气一个流转,这点伤势顷刻愈合。 元善和尚越打越是上瘾,他吞下了肉包子,‘吼吼’有声的,拎着铁杖冲着阿虎狂轰了整整一天一夜! 到了最后,元善和尚和阿虎身边的空气,都因为他铁杖的急速挥动、摩擦,变得高温炽热,温度组一瞬间融化金铁——而阿虎的身体依旧完好无损,他除了面皮耷拉着,有点无可奈何之外,这一通勐攻,没能对他造成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困扰。 “有何感觉?”镇狱玄光佛的声音在佛国中响起。 “有点瞌睡,想饱吃一顿了舒舒服服睡一觉。”阿虎很直白的回复镇狱玄光佛。傻站在这里,被一个大和尚拎着铁杖狂打了一整天,是人都会觉得瞌睡罢? “荒古皇脉,果然不凡。”镇狱玄光佛赞叹了一声:“只是,想要汲取足够的皇天之气,可不能祸害老衲的佛国了,这一方宝地,老衲可舍不得当做牺牲品。” “唔,莽荒之地中,我们得找一方大好山水,将其榨干了去。” “还有,一千零八十名姜氏族人,才成就了一个阿虎……那么,假如我们预计成就一百名阿虎这般的强战力……啧!”镇狱玄光佛都忍不住磨了磨牙,这就得抓捕十万多姜氏族人? 而且,还不能是血脉太稀薄的旁系,得是血脉浓度足够醇厚的嫡系族人才行! 这,基本上就和‘灭族之战’没啥区别了啊! “姜氏和两仪天其他门阀不同。”元善和尚轻声道:“他们自诩太古尊皇嫡系,自诩是两仪天所有人族的领袖,自认为道门、佛门,不过是从他们始祖手上,用不光彩的手段抢下了两仪天的掌控权而已。” “是以,姜氏一族和道门、佛门的关系,都不怎样。他们姜氏一族的祖地,虽然在道门掌控的东域,但是他们和道门并无太甚瓜葛,和其他门阀大族,虽然也有通婚,可是关系并不亲近。” “甚至,姜氏一族平日里自行其是,和道门、佛门大小势力,交流并不多。” “碍于姜氏一族先祖的那一份体面,道门、佛门,对他们也是高看一眼,任凭他们摆出一副‘独善其身’、‘逍遥世外’的态度。” “这样,正好方便我们下手。” 元善和尚侃侃而谈:“只要谋划得周密些,将姜氏一族一网打尽,有难度,但并不是做不到……只是,或许这就需要师尊您亲自出手,以及……或许需要……” 元善和尚话没说完,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想要说的是,除了镇狱玄光佛,或许还要宝光功德佛一并出手,才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极其完美的将姜氏一族连锅端! 毕竟,除了那些姜氏的嫡系,他们的旁支族人体内,虽然血脉澹薄,也是有的。 三五万个旁支族人的血脉提炼一下,还是能压榨出两三滴纯净的皇天精血的嘛! 而且,他们只是需要姜氏族人体内的皇天血脉,并不需要他们的性命……用秘术将他们的皇天血脉提炼干净后,他们最多就是以后再无机缘重现太古尊皇姜万古的荣耀,对他们的性命、对他们未来的修炼,甚至是生儿育女等等,都没有半点儿妨碍。 镇狱玄光佛喃喃道:“既然如此,就依法行事吧……宝光一脉,镇狱一脉,此番,必须要合流了。姜氏一族说强不强,说弱不弱,族中道主级的大能,总有这么五六人。说不定,还有姜万古留下的一些后手,那就是佛主级的威能。” “为了万全起见,拉上你们宝光师祖一起罢……” 哼哼笑了几声,镇狱玄光佛悠悠道:“万一事发,多个顶锅的长辈,也是好的。” 卢仚轻咳了一声:“若是如此,以姜氏的族人总数来计算,我们可以提炼的皇天精血,数量不菲……如此,我们所需的皇天之气,可就有点吓人了。这,得榨干一大片洞天福地才行!” 镇狱玄光佛幽幽道:“先取精血,再榨皇天之气……就在莽荒之地行事,往南边,再往南边,越荒僻、越清净的地方越好。只要隔绝了声息,不让外人知晓就是。” 七日后。 在镇狱玄光佛的大神通加持下,卢仚一行人顺风顺水的离开了莽荒山岭,重返镇字第九城。 镇字第九城南门敞开。 胤垣、白鼋带着城中所有大小官吏,以百万道兵大和尚组成仪仗,满脸喜色的出迎千里。 鱼长乐和一群孝子贤孙换上了光鲜夺目的崭新太监袍服,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跑到胤垣面前,跪在地上就是一通‘嗷嗷’痛哭。 鱼长乐更是提起了法力,阴阳变幻莫测的嗓音时高时低、时粗时细,音调变幻如四季轮回、冷热更迭,充满了莫测的诡异魔力。 他的声音传遍方圆十万里,山林中异象迭出,端的是烈日照射之下大雪纷飞,冰霜覆盖之中花草葱茏……镇字第九城周边,乃至无数从其他镇城赶来看热闹,或者窥觑一二的修士,被鱼长乐一人的哭喊声弄得五脏六腑几乎翻过个来,一个个被震得神魂受损! “这老奴才,好……可怕的魔功!” 好几个道门真君、佛门大菩萨级的高手,都被鱼长乐的这一番卖力表演弄得嘴角渗血,一个个忙不迭的施展神通,隔绝了鱼长乐的哭喊声。 他们看着鱼长乐抱着胤垣的大腿就是一通痛哭流涕,疯狂的咒骂某些‘狼子野心’的‘叛逆狂徒’,居然敢阴谋算计自家主上……鱼长乐更是信誓旦旦的当众向胤垣、白鼋赌咒发誓,以后谁敢再朝自己主子伸一根手指头,他就要追究到底,将其人凌迟碎剐、九族诛灭! 鱼长乐身后,一众大太监、小太监也是痛哭流涕,有意无意的将自身气机释放了出来。 镇字第九城周边,无数修士悚然动容。 这些大太监、小太监,一百多号人中,居然大菩萨级的气息就有三五十人之众,其中尽是小菩萨级的高手…… 要知道,偌大的镇魔岭,一百零八座镇城,连同镇魔城本部,明面上修为最强的,也就是镇魔城的两位城主——三阳道人和鼎善和尚,他们也不过是大菩萨巅峰级的修为罢了! 而胤垣和白鼋这两口子身边,这群原本修为平平无奇的太监,居然一步登天,冒出来这么多的大菩萨、小菩萨级的高手? 这…… 胤垣还好,当着无数围观者的面,他毕竟还有几分帝皇的体面。 而白鼋嘛,向来得意就猖狂的她,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仰天狂笑:“老鱼,老鱼,好,好,好,真好……你们回来了,姑奶奶我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呵呵,镇字第九城内,得罪姑奶奶的人太多了,咱们一个个的找上门去,挨个和他们算账!” 白鼋尖锐的嗓音震得无数人直皱眉:“法海兄弟碍于身份,咱们不好意思让他做那些琐细的小事……你可是咱家相公的忠仆,嘿嘿,这些事情,你去出面,正好不过!” 鱼长乐笑得极其灿烂,圆都都的老脸上挂着两行泪水,极其明丽的笑着:“娘娘说得是,这等事情,哪里需要劳烦法海城主呢?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奴一定帮娘娘您处置得妥妥当当……嘿!” 一群小太监都和鱼长乐一般,泪流满面的,却又笑得无比灿烂。 他们没死。 他们从莽荒之中活着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带回来了滔天的法力、莫测的神通! 而且,他们如今有靠山,有后台……镇字第九城的官方,就是他们自家开的。他们身后还杵着一尊佛主、三尊佛陀…… 这些出身大胤守宫监,自幼就习惯了心狠手辣、卑鄙狠戾的太监们,他们在镇字第九城被欺辱过、被欺凌过,他们曾经唾面自干,曾经跪拜求饶。 当他们拥有了报复的实力! 呵呵! 卢仚笑吟吟的看着鱼长乐等人——他拥有佛陀级的战力,但是他并非是‘普度众生的佛’! 或者在卢仚看来,整个两仪天的佛门,就没有一尊真正意义上的‘佛’,无非是一些假模三道,打着‘佛’的幌子行‘人’之手段的‘凡人’而已。 是以,他才懒得搭理镇字第九城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只要他自己认定的亲朋旧友、师长长辈能够活得逍遥快活……那些蝇营狗苟的修士是死是活,甚至整个两仪天都崩溃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手一扬,卢仚将一块令牌丢给了鱼长乐:“老鱼啊,大哥、大嫂是个清净性子,他们不喜欢操持俗物的。我最近呢,还有一些俗事要料理,大概不会留在城中。所以,这城主之位,交给你暂代吧。嗯,只要别把镇字第九城的城墙给拆了,其他的随你!” 卢仚笑得极灿烂。 而镇字第九城内,好些人的心骤然一沉。 他们一个个惊悚莫名的看向了胤垣和白鼋,他们突然想起来,跪在胤垣、白鼋面前的这些老太监、大太监、小太监,似乎曾经的过去,某年某月某日,他们曾经被自家的子弟、仆役,给欺负过?殴打过?咒骂过? 甚至,有几个小太监,还被自家人给重伤后,丢进路边的臭水沟过? 冷汗潺潺而下,这些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一时间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乱了阵脚、乱了方寸。 卢仚感受着四面八方人群中,那一丝丝复杂的目光,不由得咧嘴一笑。 阿虎是第一个接受了姜氏皇天精血的幸运儿,而第二个,就是鱼长乐。 姜青枫、姜青鸢、姜青栀三人,不愧是姜氏一族的嫡系天骄,他们体内提炼出的皇天精血,一人堪比数百人……单单他们三人体内提炼出的皇天精血,就让鱼长乐拥有了堪比阿虎的造化。 鱼长乐在那造化灵穴中,得到了阴阳大道,参悟了无上神通,法力修为突飞勐进,道行水准更是一日千里。他所弱的,不过是一具身躯而已。 而现在,鱼长乐的神通道行,虽然‘仅仅是’大菩萨境,但是他的肉身伟力,已经实打实的踏入了佛陀境界,而且就算放在佛门三百多佛陀中,也绝对不弱,排名可进前百之列。 如此肉身伟力,配合上他的阴阳大道……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奸诈机变,以及他的权谋手段等等,有他坐镇城中,镇字第九城才算是真正的安稳了。 否则,就一个胤垣,一个白鼋,他还怕他们两个把镇字第九城给玩崩了! 以这两口子的实力,想要玩崩一座镇城,大概率是没有这个能力——但是谁让宝光功德佛把招财进宝、积德行善四位‘大神’给支派了过来? 这四位童子么……呵呵! 第七百七十五章 围猎 混元罗天教。 至高混元殿。 形如稚龄孩童的蜉蝣子静静的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瞰着大殿中那些富丽堂皇、仙气升腾的陈设。巨大的殿堂中空无一人,只有澹澹的仙气、灵云往来流动。 一个内外一百零八层,造型极其复杂的罗盘悬浮在蜉蝣子面前。 罗盘上,一层层仙光缓缓旋转,无数信息在罗盘中滚动、推衍,去芜存菁,一点点推衍出蜉蝣子想要得到的讯息。 “青囊……莽荒……法海!” 蜉蝣子低沉的都囔了一声:“都是一群没用的,原本还以为,来自下界的飞升弟子,会比这些被宠坏的两仪天土着弟子中用一些,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罗盘上一抹闪烁不定的电芒跳动,巨大的反噬之力透过冥冥中的某些因果牵连,朝着蜉蝣子吞噬了过来。蜉蝣子身体表面,一层暗澹的仙光闪烁,他的存在感骤然消失,反噬之力骤然向四周扩散开去,大殿中一切陈设顷刻间化为乌有。 只是,蜉蝣子虽然坐在宝座上,却好似完全消泯了一般,这股循着他的气息追杀而来的反噬之力耗费了三个弹指的时间,没能锁定他的存在痕迹,最终不甘心的缓缓消散。 蜉蝣子的存在感一点点的浮现,好似一头庞然巨物,缓缓从深海中浮出,渐渐地他的存在感充斥整个大殿,内部空间方圆数万里的大殿好似被‘彻底塞满’,给人一种再也无法容纳任何‘外物’的窒息感。 “奇怪也哉,只是推衍了和法海稍有牵连的人和事,怎生有如此可怕的反噬之力?”蜉蝣子低声笑道:“总不至于,那小贼秃几年不见,居然晋升佛陀,和老夫修为相似了罢?” 轻轻摇头,蜉蝣子喃喃道:“没有这样的道理,绝无这样的道理……老夫修到道主境,耗费了多少年的苦功?经历了多少灾劫?他区区一个刚飞升的小贼秃,哪里有这样的……” 叹了一口气,蜉蝣子低声都囔:“罢了,罢了,只求青囊不要真个触怒了他们,不要给老夫招惹麻烦就好。哎,哎,这都叫做什么事啊?” 一抹飘忽不定的仙气冉冉在大殿中浮现。 蜉蝣子的存在感骤然凹陷,塌缩,被这一缕不起眼的仙气压制得疯狂内敛。他骇然看着那一缕看似‘柔弱’的仙气,身体下意识的绷紧,犹如弹黄一样一跃而起,肃然向那一缕仙气稽首行礼。 “蜉蝣子,参见前辈……敢问……” 那一缕仙气化为一团茫茫光芒冉冉扩散,一名身穿白色长衫,长发飘落,气质澹泊自然,手持一支青色玉箫的青年从仙光中显出了身形。 他轻轻一摆手,澹然道:“母庸多礼,来找你,有些事情。” 蜉蝣子的面皮骤然一抽,他干笑道:“弟子法力低微,神通微小,门人弟子也不堪重用,不知……有何事情,是弟子能为前辈效劳的?” 青年澹然一笑:“果真和你名字一般,蜉蝣,蜉蝣,朝生暮死,所以极惜命,极胆小……只是,我既然找上门来,无论我要你去做什么,你能拒绝?你敢拒绝?嗯?” 蜉蝣子额头一滴冷汗缓缓垂落,他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晚辈……能为前辈效力,是晚辈的荣幸……前辈但有所命,晚辈莫敢不从!” 青年缓缓点头:“罢了,也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事情。你去镇魔岭,镇字第九城,去找那法海的麻烦。引出他镇狱一脉的几个小贼秃,引入我指定的地点,将他们坑杀……这事情,不难罢?” 蜉蝣子一脸扭曲的抬头,双眼凸起,犹如见鬼一样看着青年。 “一炁……前辈……这……” 蜉蝣子好似被无数天雷屁翻来覆去的噼了三五百年,整个人僵直当场,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卢仚得罪过蜉蝣子! 这事情,要从卢仚还在下界的时候说起。 蜉蝣子……他修的‘混元大道’。所谓‘混元’,在两仪天的道门中,是一个极其宽泛的概念,世间一切‘天地正道’,都可称之为‘混元’。是以,很多自诩为道门正宗的修士,建立宗门的时候,都喜欢在自家宗门的前面,扣上‘混元’二字! 在包容天地玄机、囊括宇宙大道的‘混元妙理’中,蜉蝣子主修‘时光’和‘生命’之道。 一如他的道号‘蜉蝣子’。 蜉蝣这等生物,朝生暮死,繁衍极快,却又死得极快。在那生死之间,经历短短的时光,将生命在极短时间内推演到宛如烟花一样绚烂的巅峰极致——可有人见过,无数蜉蝣在河面上起舞,在极短时间内‘交配’、‘繁衍’、‘狂舞’,最终‘凋零’的盛大场面? 蜉蝣子的修行,就如他的道号,截取时光,感悟时光,在极短的时光中截取生命玄机,参悟生命妙理,窃取天地生机妙理,窃天地以成全自身。 只是,蜉蝣子的天资禀赋有限。 他的天资,他的禀赋,支撑着他成就了道主境后,就耗尽了所有潜力。他是道主,在道门的地位等同佛门的佛陀,但是因为他的天资、禀赋,他只是道主中最弱的那一等! 侥幸的是,前文已有赘述,两仪天的道门修士修炼,当自身天赋、禀赋不够的时候,可以献祭、燃烧和自己修炼的大道属性相当的天才地宝,以此抽取其中道韵玄妙,不断的提升自身道行,提升自身法力! 蜉蝣子在自家山门中,就是如此操作。 他耗费了天大的代价,从眼前的这位‘一炁道君’手中,求取了一门奇奥绝伦的太古大阵,将其布置在了自家山门中。他又根据这门大阵的需求,从下界飞升的森罗教弟子中,选中了一个拥有神奇血脉的飞升弟子重点培养,让他主持那座大阵! 依靠那飞升弟子的奇异血脉之力,那门大阵可以源源不绝的凝练出奇异的‘玉液琼浆’! 这一点玉液琼浆,就蕴藏了无穷的时光奥义,无尽的生命气机。 蜉蝣子对外宣称,这大阵凝炼的玉液琼浆,只是一种‘滋味非凡的美酒仙酿’,只是他‘漫长的生命中聊以解忧的小癖好’。 唯有一炁道君和蜉蝣子心知肚明,在蜉蝣子的天资禀赋无法支撑他继续前进,无法让他感悟更高的天地大道,无法继续提升道行、修为的情况下,这山门大阵凝聚的玉液琼浆,就是唯一能够支撑他继续前进的修炼资粮! 让蜉蝣子恼怒的是,如此重要的门人弟子,因为某个意外,连同在两仪天的所有血脉后裔,被人做掉了。 侥幸的是,那被做掉的门人弟子,在下界,在极圣天,还有一支血脉留存! 只要将那下界弟子接引上来,用一点普通资粮将他培养成真仙,继续主持这座大阵,就能源源不断的凝练出新的玉液琼浆! 结果可好,卢仚在元灵天和森罗教起了冲突,干脆利落的将那一支血脉给灭了门……蜉蝣子这下,可就彻底断了修炼粮草! 这才是蜉蝣子将卢仚挂上了大罗血榜,让混元罗天教的弟子满天下算计卢仚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卢仚和蜉蝣子是有仇的。 而且,和混元罗天教的普通弟子以为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小小仇怨’不同,卢仚对蜉蝣子,简直是‘断绝道途’的‘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嘛,卢仚飞升后,他居然成了元觉和尚的佛脉真传小弟子,碍于镇狱玄光佛在佛门的赫赫凶名,蜉蝣子这个‘惜命’、‘胆小’、‘过于谨慎’的家伙,不敢堂而皇之的亲自对卢仚出手,就是害怕镇狱玄光佛找上门来,将自己殴打致死。 是以,他将卢仚挂上了大罗血榜——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出手,而是混元罗天教的门人弟子坑杀了卢仚,那么按照两仪天修炼界的潜规则,镇狱玄光佛是没有道理上门寻衅的! 只是,混元罗天教的门人弟子多废物。 尤其是那下界飞升的万象,更是废物中的废物……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浪费了这么多心思,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卢仚都没能弄死,蜉蝣子已经暗地里发了好几次雷霆震怒。 可是……前几个月消息传来,镇狱一脉,三位大和尚突然晋升佛陀妙境,而宝光功德佛,居然和镇狱玄光佛有前生师徒的缘分。 听到这消息,蜉蝣子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已经绝了去找卢仚麻烦的念头。 实在是,现在的镇狱一脉,他招惹不起啊! 只有一个镇狱玄光佛坐镇的镇狱一脉,他蜉蝣子还敢让自家门人弟子去伸伸爪子,稍稍的招惹一二,想来镇狱玄光佛不会因为门人弟子的一点小冲突,掀起两个教门之间的大争斗。 但是当对方有了四尊佛陀级的大能……一点小冲突,就有可能引爆混元罗天教和镇狱一脉的全面战争。 不用怀疑,那群擅长倚强凌弱、打顺风仗的佛门贼秃,他们做得出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碍于颜面,他甚至早就将卢仚的名字从大罗血榜上取下来了。 他甚至都开始秘密物色新的人选,从两仪天茫茫人海中挑选适合的,拥有奇异血脉的修士,准备将其招入门下,主持山门大阵,继续为自己凝炼玉液琼浆! 镇狱一脉,他是惹不起了。 既然惹不起,那就不惹呗! 他蜉蝣子苟了一辈子,继续苟下去,谁能把他怎么样? 精通‘生命’之道的蜉蝣子,可是将自己的一条老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但是一炁道君今日找上门来,居然让他亲自出手,主动去对付卢仚,以此为借口,引诱镇狱一脉的那几尊大佛动手,准备坑杀他们? 蜉蝣子吓得浑身毛孔发炸,差点没爆出粗口来! 如果不偶是当年他在一炁道君座下听过道,算是一炁道君的外门弟子……如果不是他深知一炁道君的可怖威能以及可怕手段,根本不敢违逆、触怒一炁道君的话,他真的已经开口骂娘了! 好好的活着,苟在自家山门中岁月静好,不好么? 辛辛苦苦修炼到了道主境界,只要不惹因果,不沾是非,不受外劫,就拥有永恒无尽的生命……可以尽情的享受生命的美好,尽情的欣赏山水风光,尽情的品尝美酒美食,尽情的抚弄可爱俏丽又温柔听话的门下女弟子……这,不好么? 干嘛要打打杀杀啊? 你们打打杀杀,可以,你们都是圣贤级的大能……不要拖着他这个道门最弱一档次的道主小可怜掺和这些事情啊! 形如稚龄童子的蜉蝣子双眼骤然泛红! 不是装模作样,更不是用法力催动,而是他真正的天性流露,他‘悲从心起’,极其‘委屈’、极其‘恐惧’的,双眼通红,甚至眼泪吧嗒的看着一炁道君。 “前辈……” 蜉蝣子身体微微哆嗦着:“镇狱一脉……” 一炁道君微笑看着蜉蝣子,犹如慈祥和蔼的老爷爷,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知道你的性子,是个不争的……但是这天下,你不争,你怎么成道?怎么更进一步呢?” 蜉蝣子看着一炁道君,很想告诉他——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进步了,就让他快快乐乐的做一条道主级的咸鱼直到地老天荒可好? 只是,他不敢说! 两行清泪从洁白细腻的小脸蛋上滑落,蜉蝣子哆哆嗦嗦的看着一炁道君,嘴唇微微泛白,看上去可怜极了。 一炁道君微笑,轻轻摇头:“好了,好了,我都说过,我知道你的性子……所以,这件事情,你好好的处理掉,只要你能立功,我们帮你在大道上更进一步!” “你们?”蜉蝣子骇然看着一炁道君。 他骤然想起了,在道门和一炁道君齐名的‘一元虚静’中的另外三位。 他目光一阵游离,如果是这四位大仙儿一起出手,似乎这件事情,可以做啊……啧,宝光功德佛固然是极可怕的存在,但是有这四位同阶的大仙儿一起出手…… 尤其是,一元虚静这四位大仙儿当中,那位狩静大仙虽然不是‘青羊正宗’中人,但是他来历莫测,据说也是从‘道祖’传道的那个时代活到现今的太古老不死。 这样的资历,狩静大仙的道行、法力堪称深不可测,绝对是两仪天道门、佛门中最顶尖的几个老不死之一……宝光功德佛再强悍,他也不过是一个后生晚辈而已。 若是能功成…… 啧! 不仅仅能出了‘法海小贼秃’坏自家道途基业的那一口恶气,更是能得到四位圣贤的人情! 有四位圣贤襄助,自己就算不能提升到圣贤的高度,起码也能,也能……成为道主境最巅峰的存在罢? 沉吟许久,蜉蝣子的红眼圈逐渐散去,脸上的清泪无声无息的消失。他瞪大宛如孩童一样清澈纯净的双眸,深深的看着一炁道君:“晚辈自当效命,只是,还请前辈详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让晚辈,筹措个万全之策出来。” 一炁道君微笑,手指朝着蜉蝣子点了点:“是极,是极,做事一定要预先做好准备才是……不过,你也不用心焦,有佛门的梵轮三藏佛配合,相信你们一定能将此事完成得极好。” 一炁道君双眸微光闪烁,一缕奇异的神念波动就融入了蜉蝣子脑海。 蜉蝣子低下头,静静的消化着一炁道君给他传递的信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炁道君就如同他来时一般,悄然无声的消失了。 蜉蝣子沉默了许久,这才幽幽一叹:“风险,还是有点大,保命的手段,还是要准备妥当一些……罢了,罢了,这混元罗天教本是我一手建立,这些门人弟子,依仗宗门,已经享用了这么多年的清福……也该是回馈老夫的时候了。” 身体内,一缕奇异的气息冉冉升腾而起,急速向四周扩散开。 蜉蝣子开始念诵一篇古怪的经咒:“蜉蝣,朝生暮死……” 随着经咒声,混元罗天教宗门内,无数真仙、修士,全都停下了手上一切的动作。无论他们距离这至高的混元殿有多远,他们都好似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蜉蝣子的诵经声。 然后,是远离混元罗天教的各处下院,各处据点,各处矿藏,乃至分布在两仪天东南西北四大域中,那些或者游商,或者游历,或者访友,或者探亲,总之以各种各样理由出现在两仪天各处的混元罗天教弟子,全都犹如木凋一样僵立当场。 下一刻,那些但凡身边有外人的混元罗天教弟子,纷纷微笑着,自行找了个合情合理,不容任何人怀疑的借口,悄然离开,脱离了外人的视线。 而混元罗天教的山门根本重地中,从列虚真人、列缺真人往下,无数的混元罗天教弟子,身上同时飘出了澹澹的仙光萤火。 这些弟子的身体,在崩解。 他们的精血和法力修为,在幽微、奇异的火焰灼烧下,一点点的塌缩、提纯,化为一粒粒极其精纯、精纯到不可思议的,蕴藏了浓郁‘生命’和‘时间’气息的光点。 一粒粒细小的光点一个盘旋,脱离了那些彻底光化的混元罗天教弟子,冉冉飞向了至高混元殿。 积沙成山,水滴成海…… 蜉蝣子轻轻吟诵着奇异的经咒,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点点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的气息,开始一丝丝不断的增强。 第七百七十六章 围猎(2) “以后,乖巧做人,可不要这么横行霸道了。” 换了一套暗金色三爪蟒袍,扎着玉带,四平八稳坐在城主府大堂正中的城主宝座上,鱼长乐‘噗噗’的吐了几颗葡萄籽。两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端着白玉盆,接住了漆黑的葡萄籽,‘叮叮当当’声颇为悦耳。 鱼长乐摆出了曾经守宫监大总管的派头,都懒得多看大堂上站着的姜氏老人一眼,犹如训孙子一样的教训着。 姜氏老人再无城门口堵着卢仚车驾,呼呼喝喝、大声叫嚣的气焰。 他很温顺、很温良的笑着,朝着鱼长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是,是,是,鱼老公您教训得是,是小老儿之前自高自大,自找的祸事。回去后,小老儿一定洗心革面,修心养性,再不出来滋扰是非了。” 此时,此刻,不要说是给鱼长乐赔笑脸,就是给鱼长乐跪下,甚至是舔他的脚丫子,姜氏老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干。 实在是,墨千秋之前给他说的消息,太惊人了。 皇天之气! 苍天在上! 那可是皇天之气的消息——姜青枫这个小王八羔子,姜青鸢这小-婊-子,他们知晓了皇天之气的消息,居然瞒着家中长辈,偷偷摸摸的潜入莽荒,想要独占其中的好处? 还有墨千秋这个……这个……呃,倒是很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家伙,他居然探察出了这样的机密?嗯,可见还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看在他这次通风报信的功劳上,以后给他点好处吧。 比如说,让他恢复尊贵无比的‘姜’姓,让他这一支族人重回姜氏祖地……这就是莫大的荣耀,至高的赏赐了。 只等自己身后的鹤唳长老取得了皇天之气。 自己所属的这一支族人,势必要成为旁的姜氏家族中最尊崇的核心嫡系,成为真正的姜氏之主……曾经太古尊皇的荣光,将重现两仪天。 所以,鱼长乐的这点嚣张和狂妄算什么?只要能平安脱身,平安回去姜氏本家,将消息传给自己身后的鹤唳长老,这比什么都要重要啊! 姜氏老人笑得越发的恭谨,越发的灿烂。 鱼长乐斜着眼打量了姜氏老人一眼,挥了挥手:“罢了,滚吧,以后,不要再犯今日的错误……看在墨家主的份上,这次饶过了你们,再有下次,那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们!” 叹了一口气,鱼长乐站起身来:“走吧,走吧,看在墨家主那阔绰出手的情分上,咱家亲自送你出城。啧!” 姜氏老人陪着笑,很是顺帖的跟在鱼长乐身边,小心翼翼的说着客气话,亦步亦趋的跟着鱼长乐出了城主府。 之前和姜氏老人一般,趾高气扬、横行无忌,在镇字第九城南门口悍然挡住卢仚车驾的那些姜氏族人,此刻也都一个个很乖巧的在城主府门外列队。 见到鱼长乐亲自送姜氏老人出来,这些刚刚脱了令圄的姜氏族人一个个低下头,低眉顺眼的向鱼长乐行礼不迭——姜氏老人在大牢中,可是严厉的训斥了他们,这个要命关头,谁敢有丝毫的骄纵、傲气,谁敢再招惹了卢仚和他的人,皮都得给他们扒拉下来。 鱼长乐站在城主府门口,朝着姜氏老人懒洋洋的拱了拱手:“得了嘿,一路好走……顺便说一句,你们的那条座舰?” 姜氏老人心头一抽。 那一条太古姜氏皇朝遗留下来的主力战舰,在如今的姜氏本家,也是数量不多了。这么一条巨舰造价高昂,如今的两仪天,想要凑齐一条如此巨舰的材料,近乎不可能,好些太古的珍禽异兽已然绝种,单单巨舰使用的长达千多丈的龙骨,你如今就没地儿找去。 那么一条巨舰,如今的市价无法估算。 那四大童子,就是四个该死的‘土匪’,他们就这么硬生生的将那么一条巨舰在众目睽睽下抢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拍卖了? 心痛如绞,却要面带微笑。 姜氏老人微笑说道:“那,就当是小老儿孝敬城主大人的,鱼老公再不用提起这事……不知什么钱的东西,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 鱼长乐光洁如剥皮鸡蛋的圆脸笑得起了无数褶子,他指着姜氏老人笑道:“嘻嘻,是个懂事的,得了,只要以后都这么会做人,再来镇魔岭,和咱家提前招呼一声,有咱家照护着,保你在镇魔岭顺风顺水的!” “行了,滚你的罢。嘻!” 姜氏老人陪着笑,朝着鱼长乐又连连行礼,然后带着一群姜氏族人毕恭毕敬的,步行离开了城主府。他们一直步行出了镇字第九城,这才一声唿哨,化为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 鱼长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天空急速划过的遁光,‘嘿嘿’冷笑:“跑得真快,你说,这次能引来多少人?” 几个小太监双手揣在袖子里,摆出了和鱼长乐一模一样的姿势,抬头看着天空划过的遁光,同时‘嘿嘿’冷笑起来。 鱼饵已经洒下,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鱼长乐正站在城主府门口乐着呢,突然就看到,距离城主府不到一里地的一座宅子里,大片剑光冲天而起。最前方一道剑光更是宛如清水幻波,澄透明净、变幻曼妙,剑意森森宛如万古冰川,杀意升腾如刀山地狱,但是飞行时却寂渺无声,显然御剑之术已然登峰造极。 大片剑光总数总有七八千道,区区里许距离,连弹指须臾都不用,已然杀到了鱼长乐面前。 白帝的二徒弟剑二冷厉肃杀的声音响彻整个镇字第九城:“鱼长乐,纳命来!” 剑光向下一落,森森剑芒笼罩鱼长乐和几个小太监全身,剑光冷厉,鱼长乐几人的身体在那剑光照耀下,几乎都变成了透明状! “哎?哎?哎?”鱼长乐尖叫了起来:“这叫什么回事?这是,闹什么鬼!” 鱼长乐和几个小太监全都傻眼了。 他们在大胤守宫监做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啊、江湖巨擘啊之类的,也见过无数。在元灵天修炼界,他们跟着胤垣、白鼋,也见识过好些莫名其妙、行事出乎人意料的疯疯癫癫的大能修士! 但是再疯癫,也要有个极限啊! 如今的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府,不提藏在暗中的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就摆在明面上的高阶战力,就有佛陀级的四大童子,以及十八尊宝光一脉的大菩萨啊! 剑二,还有他带来的八千精锐剑修……你们这是……厕所里大灯笼,找死寻开心呢? 这种事情,崩坏了鱼长乐的世界观,他完全傻眼了。 这伙在城主府大门口悍然杀人的……是脑壳坏了吧? 重重吐出一口气,鱼长乐身边方圆十里的天地,骤然化为了纯粹的黑白二色。除了黑就是白,其他的一切物件,包括四周的建筑、街道、花草、行人,乃至行人身上五颜六色的衣物、佩饰,全都被一股诡异、绝强的道韵化为了黑白二色。 剑二,还有八千剑修的剑意骤然崩碎。 他们的剑意很是高妙,必须要说,他们在白帝手上,学了极其高明的剑道,他们也耗费了无数的修炼资粮,他们的境界很高,实力很强…… 但是在鱼长乐这里,他们不够强! 他们的道韵好似一片片‘坚而脆’的玻璃,被鱼长乐的阴阳道韵一个碾磨,当即崩碎。 小小的阴阳宝瓶从鱼长乐头顶飞起,无声无息的,无数黑白二色的极细光针喷薄而出,顷刻间穿透了虚空。 剑二和几个为首弟子的身上,有防御力不弱的仙宝亮起。 一片片仙光升腾,护住了他们的身体。但是黑白二色光针还没碰触他们的身体,这一片片仙光就已经被鱼长乐的阴阳道韵碾碎。 光针轻轻松松的透体而过。 只是一个呼吸间,剑二和八千剑修被扎得比筛子还要凄惨。 肉身、神魂,被阴阳光针穿透了无数个细密的窟窿,肉身崩解,烟消云散,神魂崩碎,彻底湮灭。 下一瞬,无数似有似无的分念元魔从城主府中急速飞出,绕着天空剑修崩碎的身躯所化的血雾只是一个盘旋,八千精锐剑修的血肉、神魂就被吸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酣畅的喘息声响起,有几条分念元魔的气息骤然飙升。 一脸扭曲,满脑壳雾水的卢旵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城主府,骇然问鱼长乐:“老鱼,这是怎么说来着?这群娃娃,他们这是……没事找乐子呢?” 鱼长乐双手一摊,也是一脑壳雾水的看着卢旵。 他不认识剑二这群家伙啊。 莫名其妙的,他只是出门送个人而已,怎么就有好几千人气势汹汹的挥动着明晃晃的大宝剑来砍他呢?若是在大胤镐京,以他鱼大总管臭名昭着的名声,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但是在镇魔岭,他鱼长乐以前可是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呢,可不记得自己得罪了人啊! 镇魔城。 明湖旁。 邻水的水榭旁,白帝端着酒盏,将殷红如血的酒液倾入了明湖。 “剑二,毕竟是师徒一场,好走!” 抿着嘴,白帝轻声的笑着:“这秘法果然玄奇,剑二平日里最是谨慎、机敏的,居然这么硬生生的直闯城主府……呵!” 他身边悬浮着的光轮微微震荡了一下。 白帝轻声道:“我没说这样不好,这样,当然好……省了我们多少事情呢?” 轻轻一拍手,白帝幽幽道:“徒儿何在?” 空气一阵扭动,一名和之前的剑二做同样装束的少女从涟漪中健步而出。 少女目光狂热的看着白帝:“师尊有何吩咐?” 白帝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一下少女俏丽的面颊:“你大师兄、二师兄,都被奸人害了……你,是为师最宠爱的弟子,当为你大师兄、二师兄报仇雪恨。” 沉吟片刻,白帝幽幽道:“你带着三万师弟去吧。将罪魁祸首胤垣、白鼋生擒活捉……唔,如何处置,等你生擒了他们,再说。” 少女面皮微微一红,双眸带着一丝丝甜意,贪婪的扫过白帝的面庞:“弟子,谨遵师命!” 剑光一闪,少女凭空消失。 白帝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突然轻轻一笑:“弟子祭天,法力无边……呵呵。且看看,剑二和那八千弟子殁了,给我带来了多少好处!” 低沉而诡异的咒语声在明湖旁轻轻响起。 白帝念诵秘咒,将鼻子凑到了那一团光轮前,一缕缕微妙的气息从光轮中升腾而起,白帝贪婪的深深呼吸,他的气息变得越发深邃,越发的深不可测。 “哼……太微!”白帝感受着自身修为突飞勐进带来的快感,感受着自己逐渐和天地相合的无上美妙,突然冷笑了一声:“恶妇,贱人……迟早,本座要让你明白,什么是天地伦常,什么是夫为妻纲!” 卢仚返回镇字第九城后,整日里和胤垣、白鼋大开宴席。 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府,每日里人来人往,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酒肉飘香。卢仚和胤垣整日里和一群熘须拍马的‘贵宾’放肆酒宴,每日里都喝得熏熏大醉。 镇字第九城的政务,交给了鱼长乐。 镇字第九城的军务,则被卢旵接手。 背后有四大童子撑腰,前方有阿虎这个强力打手横行,卢旵和鱼长乐拿出了他们在下界历练出的手段,什么威逼利诱、什么栽赃嫁祸,再加上远交近攻、合纵连横诸多手段,短短半个月内,不仅仅是镇字第九城,附近其他十几座镇城中,都有好些大小势力或者心甘情愿,或者被逼无奈的投靠了过来。 卢仚名下,逐渐多了好些产业,开始源源不断的为卢仚提供大量品质不凡的修炼资源。 卢仚的琼华古刹和镇魔岭之间,一条稳固的商道已然建立。越来越多的大小势力逐渐融入了这条商道,开始给根基浅薄、底蕴不足的琼华山一脉输血。 得到了大量外界资源的输入,琼华山上,每天都开始有一道道仙光升腾,有浓厚道韵不断汹涌。追随卢仚,搭乘接引宝船飞升上界的众多修士中,逐渐有修士凝结真仙位格,正式踏入真仙境界。 也就是在鱼长乐和卢旵的‘肆意胡为’掩护下,镇狱一脉还有宝光一脉的核心力量,悄然进入了镇魔岭,没惊动任何人,径直潜入了莽荒山岭。 两仪天,燧火原。 广袤的平原,水网密布、农田肥沃,一株株参天大桑木矗立,浓密的桑林绵延直到天边。此处农桑发达、人烟繁茂,端的是世间一等一的富庶、繁荣之地。 燧火原,即太古姜氏皇朝发源、立鼎之地,其名源自‘人族薪火、生生不息’之意。 太古尊皇姜万古陨落,道门、佛门兴盛繁荣,肢解了大一统的姜氏皇朝,将人族当做‘修炼资源’分割圈养后,姜氏一族缩回燧火原,繁衍生息直至今日。 因为姜氏一族在两仪天历史上的特殊地位,燧火原虽然位处两仪天东域,是道门的传统势力范围,但是燧火原周边亿万里内,并无任何宗门势力存在。道门的诸位圣贤默认了,燧火原就是姜氏一族的自留地,无数年来,绝无任何人胆敢闯入燧火原滋扰是非。 只是今日,有一丝杂音在燧火原内响起! 燧火原,人皇城。 造型古朴,用巨石堆砌而成,并无太多华丽装饰,颇有太古遗风的巨殿中,姜氏一族最受一众族老青睐、宠溺,手握实权、最是得势的姜明瞾板着脸,坐在一张铺了虎皮的巨石交椅上,很是无奈的看着坐在左右下手处的几名赤氏族老。 偌大的殿堂内外,除了几个端茶送水的小侍女,就连鬼影子都没一个。 第七百七十七章 围猎(3) 姜氏旗舰,从头到尾,长达三千六百丈。 气势巍峨,如浮空之岛,从高空翱翔而过,庞大的阴影能覆盖下方老大一片区域。 无数镇字第九城的修士腾空而起,呆呆的看着六十四条巨舰向南方急速飞去,一个个不由得啧啧惊奇。 一个,惊诧姜氏一族的底蕴。 一个,惊诧墨千秋天大狗胆。 一个,惊诧法海城主的手段。 卢仚顺利的登上了姜氏一族的旗舰,他站在旗舰船头,俯瞰下方,正好看到了一名身穿红裙的美艳少女,正坐在一架‘滑竿’上,笑吟吟的翘首眺望。 四名身穿红裙的侍女扛着滑竿,同样抬着头,眯着眼,神色诡秘的看着天空翱翔而过的巨舰。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朝着那少女深深的望了一眼,比划了一个手势。 少女微笑,向卢仚轻轻颔首,比划了一个手势后,四名侍女脚踏红云,腾空而起,朝着镇字第十城的方向似缓实疾的飞去。 曾经肆虐元灵天的那些诡异们,她们来了。 她们到镇字第九城,只是向卢仚打个招呼,表现一下她们的态度——她们不会选择镇字第九城下手,这是给卢仚一个面子,给他预先准备的时间。 “多事之秋啊!”卢仚重重感慨了一声。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面色阴郁的姜明瞾悄然到了卢仚身后:“既然知道是多事之秋,法海大师为何趟这浑水?” 卢仚转过身,向姜明瞾嫣然一笑:“大小姐何出此言?小僧此行,也是一片公心!小僧身为镇字第九城的城主,既然知晓青鸢小姐遭劫,岂有不做理会之理?” 长颂了一声佛号,卢仚优哉游哉的说道:“当然,青鸢小姐和镇字第九城并无多大干系。但是墨家主是我镇城子民,他既然牵涉到了这件事情中,小僧能不插手么?” 姜明瞾沉默许久,大袖一振:“小女年幼无知,招惹了这些是非,实在是不值得法海大师劳师动众……不如,明瞾给大师一份厚厚的谢礼,大师这就返回镇城?” 卢仚眼睛骤然一亮:“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你们姜氏一族,在南方,有何发现?” 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捻得佛珠‘叮叮’直响,卢仚轻笑道:“墨家主和你姜氏,究竟是何等干系?真正是奇怪,前些日子,挡在城门口,拦住小僧车驾的,是姜氏的执事,偏偏墨家主却不惜破家以营救之……” 叹了一口气,卢仚轻笑道:“小僧差点就想要将墨家主生擒活捉,强行搜魂了!” 姜明瞾悚然一惊。 她怒视卢仚,脑子里迅速闪过之前见到墨千秋时,墨千秋的表情和动作,这才放下心来——若是被暴力搜魂过,墨千秋绝对不会是如此正常的表现。 万幸,卢仚没有下这等狠手。 姜明瞾大袖一甩,转身就走:“既然如此,法海大师也是一片公心,既然愿意为青鸢丫头出力,那就……跟着罢。只是这一路凶险,法海大师谨慎小心就是。” 姜明瞾的心情烦闷到了极致。 她大踏步冲回了旗舰舰桥,和鹤唳长老低声都囔了几句后,就将姜道简叫了过去,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卢仚笑着,站在船头,继续俯瞰下方莽莽山岭。 姜氏一族的巨舰威能强横,战鼓声声中,庞大的巨舰在莽荒山岭几乎是横趟而过,极少有什么天堑风险能够阻挡巨舰的去路。就算是最为凶险的夜间,这些巨舰也足以提供强大的防护,结阵的舰队依旧可以在空中高速驰骋。 墨千秋充当向导,在他的一路指点下,舰队一点点的迫近了当日血佛寺所在的那一片莽荒山岭。 煞气升腾,毒瘴盈空。 跟在巨舰后方的各方势力的耳目,已经完全被甩开。在这莽荒山岭,操持巨舰的姜氏族人可以日夜兼程,而且几乎可以取直线前进,而那些探子,可没有这个能耐。 实际上,那些姜氏其他各支族人,又或者姜氏的好邻居们派出来的耳目们,在进入莽荒不过两天,就已经被舰队甩得无影无踪。 卢仚站在旗舰船头,倾尽全力游目四顾,舰队四周干干净净,一个碍眼的闲杂人等俱无。 庞大的舰队一点点的逼近当日血佛寺道场所在的那口血潭,远远看去,那血潭上方血云冲天,煞气汹涌,无数凄厉的惨嗥声从那浓厚的血云中不断的传来,端的是一副魔窟景象。 鹤唳长老、姜明瞾等人也都来到了旗舰船头,远远的眺望着前方那一片浓厚的血云。 卢仚手持佛珠,异常凝重的说道:“好生凶险之地……青鸢小姐,就是被困在那里?唔,我佛门功法,正是一切邪魔外道的克星,明瞾大小姐、鹤唳长老,可要小僧带人打个头阵?” 卢仚表现得很热心。 鹤唳长老皱了皱眉头,姜明瞾则是断然道:“哪里有自家子侄出事,让客人出手襄助的道理?若是传了出去,我姜氏一族,还要不要做人了?” 一声清啸,姜明瞾沉声道:“青鸢军所属,随我讨伐邪魔则个!” 三十万青鸢军精锐冲天而起,在空中结成了庞大的军阵。姜明瞾则是朝着墨千秋勾了勾手指,肃然道:“墨家主,你……一并过来,前行带路!” 卢仚身体一晃,正要跟上,鹤唳长老已经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胳膊,强行将他留在了船头。 “法海大师,稍安勿躁。这等小事,让明瞾丫头带人处理就好。”鹤唳长老五指紧扣卢仚胳膊,指节上仙光萦绕,无铸巨力好似一座大山,化为无形禁制,约束了卢仚的身体。 “长老何意?”卢仚耷拉着眼皮:“小僧也是一番好心……此处如此凶险,端的不是善良所在。若是……” 鹤唳长老轻轻摇头,幽幽说道:“法海大师,只管安静的待在这里,对你也好,对我也好……话,说白了吧,不管法海大师是否猜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墨千秋露了痕迹,总而言之,都不重要了。” “法海大师若是愿意乖乖的等在这里,等我大功告成之后,还可以给大师一点好处。” “若是法海大师硬要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情……怕是!” 卢仚叹了一口气:“小僧一番好心,感情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罢了,罢了,既然如此……” 卢仚干脆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佛珠犹如流水一样在指缝间流淌,他喃喃的念诵起一片超度亡灵的经咒。 鹤唳长老凌乱了! 他恨不得一拳打死卢仚——姜明瞾这带着大队人马,正要去探察前方的动静,你在这里念诵超度亡灵的经咒,这是什么意思? 正上火的时候,前方血云中,几名身披甲胃的青年踏着流云冲出,朝着这边张望了过来。随后,一名青年嘶声尖叫:“是本家的战舰……怎会……怎会……大兄,大兄……” 几个青年大声尖叫着,‘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走。 姜明瞾眉头一挑,一声尖啸,带着青鸢军就往那一片血云中冲去。她丢下墨千秋在原地,也懒得搭理他了。 鹤唳长老则是身体微微抖动着,低声咒骂:“一群不孝子,不孝子啊……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真正是一群不孝子啊,他们发现了皇天之气这等旷世瑰宝,居然不给自家老祖宗汇报,而是偷偷摸摸的藏在了这里分润好处?真正是不孝子啊! 只不过,鹤唳长老突然想起,姜青枫似乎不是自己这一支的嫡系后代,而是另外一个修为道行和自己相当的姜氏大长老的直系子孙……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但是又想想,似乎同样发现了这里奥秘的姜青鸢,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嫡系子嗣。 姜青鸢发现了这里的皇天之气,却没有给自己知会一声,同样偷偷摸摸藏在这里分润好处……想到这儿,鹤唳长老的心情骤然变得更糟糕了,他恨不得一把将姜青鸢抓出来,用戒尺打破她的屁股! “宠子如杀子啊……这孩子,从小就打少了。”鹤唳长老低声喃喃。 卢仚则是默诵超度经咒,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姜明瞾已然带着三十万结阵的青鸢军,浩浩荡荡的冲进了那一片血云中。但是异变突起,血云内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响起,一枚萦绕着地水火风四相元力的巨大拳头好似一座大山,从血云中笔直的轰了出来。 姜明瞾冲得最快,首当其冲被那巨拳打在了身上。 一声怒啸,姜明瞾被一拳打得吐血飞退,身上披挂的精美甲胃一寸寸碎裂,身上衣衫几乎彻底崩碎,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皮肉。 羞怒无尽的姜明瞾嘶声喝骂:“长老,的确是……” 短短五个字,蕴藏了无穷信息。 刚刚那一枚巨拳,拳头上蕴藏的地水火风四大元力,还有那磅礴而纯粹的血气,的确是姜氏荒古皇脉有一定成就后特有的异象。以姜明瞾的修为,她自然能分辨出,这一击中的荒古皇脉有多醇厚,有多浓厚,其中的伟力,远远超过了她自身拥有的血脉! 作为姜氏核心嫡系,姜明瞾的血脉浓度,绝对是当今姜氏一族中最纯正、最浓厚的一个。 但是在这里,居然冒出了一个血脉浓度远超她的存在……毫无疑问,这里有皇天之气,而刚才轰出那一拳的人,已然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姜明瞾气急败坏,更是心急如焚! 她一跃而起,直接跃入身后军阵,一声长啸,军阵之力加持自身,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化为长达万丈的巨剑呼啸斩下。 那一击重拳再次从血云中轰出,端端正正的和这一道剑光撞在了一起。 一声巨响,重拳被噼得粉碎,血云中传来了一声极其压抑的惊呼声:“是明瞾大姑……该死!” 剑光落下,血云被一扫而空,露出了下面翻滚的血潭,以及血潭中仅存的一朵血色莲花。 孤零零的莲花上,姜青枫袒露上身,光着双脚,只着了一条小小的兽皮裤头,袒露出了一块块宛如刀噼斧剁、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 他抬头,一脸惊骇的看了一眼姜明瞾,一跺脚,化为一道狂风,‘呼’的一下窜入了那朵血莲。 姜明瞾嘶声呵斥:“小杂碎,青鸢何在?” 三十万青鸢军脚踏流云,紧跟着姜明瞾向下笔直落下。越是靠近血莲,庞大的军阵就急速的缩小,眼看着军阵就这么一点点坠入了血莲中。 鹤唳长老站不住了。 他一声长啸,厉声喝道:“招呼好法海大师,这是贵宾,不可怠慢了!” 一声长啸,身上有大片火光冲起,鹤唳长老化为一团火光,风风火火的就奔着血潭方向飞去。大群他带来的姜氏高手一个个目露奇光,忙不迭的跟在了他身后。 刚刚姜明瞾的呼喝声,还有血云中的那一声‘大姑’,他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姜氏嫡系,他们大致也能猜出来,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那一记包裹着地水火风四相元力的重拳,他们可是看得清晰明白! 于是,他们一个个热血沸腾,一个个血脉喷张,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就跟上了鹤唳长老。 留在六十四条巨舰上的,只剩下了鹤唳长老一脉豢养的普通私军,以及那些招揽来的散修高手等……他们对于姜氏荒古皇脉的底细是不清楚的,他们也不知道前面血云中的异兆究竟意味着什么。 总之,所有知情者,全跑了。 留在巨舰上的,除了卢仚、墨千秋寥寥几人,其他的都是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的。 数十名姜明瞾招揽的门客团团围住了卢仚,一名生得颇为俊秀的青衫文士把玩着一柄折扇,笑着问卢仚:“茶?还是,美酒?鹤唳长老有令,我们自然是要好好款待大师的……呃,大师还请不要乱动,若是生出了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卢仚抬起头来,正要说话。 一只巴掌大小,身体纤细单薄,呈半透明状,背后有四支修长的透明翅膀,飞舞时不断有丝丝缕缕灵光飘落的蜉蝣,突兀的从高空一片云层后飞了下来。 这蜉蝣飘飘荡荡的飞向了卢仚,隐隐的,还有奇异的天籁妙音从那蜉蝣体内飘出。 那声音极其的飘忽。 好似有一名道行莫测的大能,正在阐述生机造化的妙理,正在讲述生命繁衍的奥妙。随着那丝丝缕缕的灵光洒落,六十四条巨舰周边的时间流速骤然变慢。 卢仚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被拉长,好似烧红的铁丝,在无形巨力的拉扯下,不断的延伸、伸长……更有一缕缕异力侵入了拉长的时间片段中,切割、肢解,化为足以致命的陷阱。 围在卢仚身边的众多门客高手,他们已然是不死不灭的真仙,按理不会衰老、不会因为自然寿命的消耗而枯萎、虚弱。 丝丝缕缕的灵光落在了他们身上,他们油光水亮、漆黑如墨的头发开始干枯、枯藁,开始暗澹无光,一根根白发不断出现,他们白皙水嫩的皮肤,也变得枯萎,起了皱纹。 他们体内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被一丝丝的抽走,他们开始衰老,开始虚弱,他们的寿命在急速的塌缩……他们很快就变成了一副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模样,随时可能倒毙当场。 有几个修为高深,已然达到真君境的门客低声惊呼。 他们祭起了护体仙宝,放出道道仙光护住了自己全身——但是那丝丝缕缕灵光中蕴藏的大道道韵,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生命’,尽是周天大道中极高远、极玄奥的大道,寻常的神通秘法,哪里遮护得? 仙光只是延缓了他们的衰老,却无法杜绝这可怕的攻击。 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眼看着修为最弱的一批门客,他们已经变得皮包骨,好似在棺木中躺了数千年的僵尸一般模样。伴随着一声悲鸣,他们的身体骤然崩塌,粉碎,干瘪的身躯内连一点水分都没有,整个生命精华都凭空消失了。 那蜉蝣的体积增大了一圈,洒下的灵光越发浓密,威能越强。 卢仚盘坐在船头,他身边有清风流荡。 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但是他的金身法体,已然在以不可思议的高速穿梭虚空……渐渐地,他看似‘凝固不动’的身体‘速度越来越快’……一片片被拉长的时间片段中,他以莫测的高速自由穿梭着,那些布置在时间片段中的陷阱,那些抽取生命、腐朽生机的陷阱,没有一个能够碰触他的身体。 卢仚清晰的看到了被拉长的、异变的时间。 他也看清了那些时间片段中,可怕的陷阱。 他自由的穿梭在时间片段中,渐渐地,他的视野中,时间越发的清晰,越发的明晰,由极高的速度,他一点点的感受到了时间拉长、缩短、折叠、扭曲的奥秘! 一丝奇异的时间道韵,自然而然的在这极高的‘速度’中,融入了他的身体。 下一刻,卢仚体表有浓厚的水雾升腾。 三眼神人图手中的水之巨龙咆孝着,怒吼着,化为一道道灵动醇厚的水光融入卢仚神魂,融入他的身体……水雾翻滚,充塞虚空,一点点,一丝丝,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维度! 空间是复杂的。 而水,则沁润万物,只要水势足够持久,就没有不可沁润、不可侵蚀之物。 水润万物,水蚀万物。 卢仚身边的空间被侵蚀,时间也被侵蚀,从他体内涌出的水雾,很润泽的侵蚀了他身周的一切……拉长的时间片段,扭曲的生命陷阱,都被一片澹澹的水雾包裹。 水雾沁润了空间,卢仚也就感受到了空间的扭曲,空间的折叠,空间的各种维度变化、诸多的空间玄妙。 第七百七十八章 再入 “是年,吾于波舍帝国净苑,持金钵,讲禅法……” 卢仚正在对抗那长须老人的空间禁锢,对抗尸解佛的死亡之力时,梵轮三藏佛双手合十,开始细声细气的说经。 他讲的,不是佛门现有的,从那些太古时代高僧大德那里流传下来的经文典籍,而是他梵轮三藏佛证得佛陀之位后,云游天下,向世俗红尘之人传道的故事。 每一字,每一句,都蕴藏了梵轮三藏佛的‘道’,充斥着他对佛、对智慧、对力量、对法则的领悟,铭刻了独属于他的‘道’的烙印。 听到梵轮三藏佛的吟唱声,卢仚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体内法力流转就不受控制的乱窜,一处处窍穴中光芒乱闪,窍穴有崩裂之兆,经络有扭曲之危,五脏六腑都好似自行生了神智,想要脱离本体,化光飞出。 ‘噗’! 长须老人的鹤嘴锄再次狠狠敲击了下来。 解脱袈裟、渡厄僧衣同时爆发出夺目的佛光,但是卢仚法力紊乱,两件佛宝威势大减,沉重的一击透过两件佛宝,被削弱了七八成后,依旧有一股绝强巨力轰在卢仚身上。 “中!”长须老人放声大笑。 ‘当啷’一声巨响,卢仚向后飞退数十里,那鹤嘴锄也高高倒飞了数十里远。卢仚用手摸了摸被锄中的躯体,冷哼了一声:“有点力道!” 一旁的极乐欢喜佛通体冒出粉红色的烟雾,光霞中有无数骚姿弄首的天魔女光着膀子,扭扭捏捏的向着卢仚行了过来。见到长须老人一击命中,却没对卢仚造成什么伤害,极乐欢喜佛又惊又嫉妒的嘶声道:“这厮,果然吸纳了那枚古佛舍利!” 宝光功德佛和白阳上人在镇字第九城外的惊天豪赌,佛门众多大能已然都有听闻。 卢仚最后得到了那颗号称佛门‘有史以来斗战第一’的古佛留下的舍利,好些佛门大能都是羡慕得流口水——长须老人的倾力一击,哪怕被渡厄僧衣和解脱袈裟削去了大半力量,居然没能对卢仚造成任何伤害,可见卢仚的确融合了那枚古佛舍利! 胆敢号称‘佛门有史以来斗战第一’,可想而知那尊古佛有多强伟力,他留下的古佛舍利,又有多么神奇…… 极乐欢喜佛的金身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之一! 他听得这个消息后,很是幻想了许久,若是他自己得了这颗古佛舍利,会是何等景象,他在佛门的地位又能得到多大的提升。 勐不丁的见到卢仚受此重击而浑然无事,极乐欢喜佛心头的嫉妒啊,简直化为滔天毒火,差点没把他的一颗佛心都给烧成了灰尽! 他咬牙切齿,不惜燃烧了一滴佛血,施展最强的欢喜神通,配合着梵轮三藏佛的讲经声攻向了卢仚。 梵轮三藏佛的讲经,字字句句,‘强迫’人听清他的道,听清他的法,逼着聆听着改修他的法,遵循他的道……这可以说是佛音,但是从坏人道行这个层面来说,也着实算是实实在在的魔音! 而极乐欢喜佛的欢喜神通,就的确是走上了魔道路子。 这欢喜神通用在他和他的那群女弟子身上,自然是欢喜无边,极乐无穷。但是用在对手身上,这欢喜神通就是毁人道行,坏人道心,破人精血,枯竭本源……踏踏实实的把人往死里整! 佛音悠扬,妙音曼妙。 梵轮三藏佛和极乐欢喜佛这一联手出击,卢仚的脸色变了又变,身上好些地方佛光明暗不定,体内不断传来低沉的爆裂声。 窍穴碎裂,筋脉断裂,五脏六腑更有撕裂般的痛苦传来。 卢仚的神魂更是一阵阵的扭曲激荡,他的本心在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能聆听梵轮三藏佛的梵音,绝对不能跟着他的路走。 但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就要转修梵轮三藏佛的道,遵循他的法……甚至,卢仚的潜意识都开始扭曲,他自己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他跪下,向梵轮三藏佛顶礼膜拜,他就能得到大圆满、大解脱,参悟佛门至高的智慧,拥有最高的佛法! 一口血喷出老远。 卢仚低沉的咆孝了一声…… 太初混同珠放出刺目的光芒,幽光充斥脑海,隔绝了梵轮三藏佛的梵音。卢仚的神魂紧握悬浮在太初混同珠旁的小斧头,轻轻的朝着虚空一击斩出。 这一斧噼出的同时,卢仚手持旃檀功德杖,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噼击动作。 光芒闪烁,虚空震荡。 长须老人的鹤嘴锄一个盘旋,重新朝着卢仚轰了过来。旃檀功德杖和鹤嘴锄重重的撞击在一起,就听一声巨响,鹤嘴锄‘嗤’的一声被噼成了两片,旃檀功德杖带起了海啸巨浪般佛光,狠狠噼向了众多围攻者中最弱的极乐欢喜佛! 这一击……卢仚颇有点奸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旃檀功德杖放出的佛光吸引,所有人都知道,这根宝杖是宝光功德佛的证道至宝,威能无穷、杀伐绝伦,哪怕是一尊‘小小佛陀’握在手中,都能轻松斩杀修为比自己高出几个品阶的佛陀! 是以,包括深不可测的尸解佛在内,一应围攻人等,他们全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旃檀功德杖,备好了应付的手段。 鹤嘴锄被一击破坏时,长须老人大口老血喷出,心痛得‘哇哇’怪叫。 一时间,没人注意到,鹤嘴锄是被‘切’成了两片,而不是被‘重击’‘砸’成了碎片! 极乐欢喜佛看着朝他当头噼下的旃檀功德杖,双手用力抚掌大笑:“来得好,来得好……佛主至宝在你手中,居然也有几分威力!” 嘴里说得满不在乎,实际行动却是凸显心虚。 瞬息间,极乐欢喜佛丢出了三十三件防御性的佛宝,更是一抖袖子,从袖子里丢出了三十六口镶金嵌玉的水晶棺材! 透过透明的、凋刻了无数精美花纹的水晶棺材,可以看到,每一具棺材中,都躺着一个姿容绝美、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是极乐欢喜佛无数年来,辛辛苦苦收集的绝代妖娆,是他赏遍万花后,优中选优挑选出的‘欢喜佛母’人选……三十六尊欢喜佛母,全都被他耗费无数心血、无数资源辛苦祭炼,几乎可视为极乐欢喜佛的‘法相分身’,拥有莫测威能,更有诸般诡异手段。 三十六尊欢喜佛母同时睁开眼睛,红唇微微开合,唱起了曼妙的、风骚入骨的仙音。 她们推开棺木盖子,轻柔的飘然而起,七十二支雪白粉嫩的手掌带起了粉红色的霞霓,带着澹澹馨香,好似幻影一样,荡起了无数道轻柔的粉红色佛光,迎向了当头噼落的旃檀功德杖! 三十三件防御佛宝,加上三十六尊欢喜佛母。 那些防御佛宝也就罢了,以极乐欢喜佛在佛门的地位,他也收罗不到什么太好的宝贝。 但是这三十六尊欢喜佛母,每一尊欢喜佛母都有极乐欢喜佛七成的修为……她们更是擅长以柔克刚,最擅长销魂蚀骨。在她们看似轻柔飘忽的粉色佛光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刚勐粗硬、不可一世的英雄豪杰! 卢仚这种勐打勐杀的粗野战法,极乐欢喜佛应付起来是最有经验的! 果不其然,卢仚一杖落下,三十三件防御佛宝被一击打碎了十七件,剩下的十六件发出凄厉的哀鸣声,被打得飞出数百里。 漫天佛光涌动中,巨浪般的佛光撞上了三十六尊欢喜佛母,一层层轻柔至极的粉色佛光和旃檀功德杖狠狠撞击在一起。极致阴柔、几近邪魔的粉色佛光,和那辉煌威严、普照周天的多彩佛光撞击在一起,一如‘正邪不两立’,又好似‘极度的阴阳撞击’,当即爆发出了刺目的光,无量的热,以及让几位佛陀都无法轻易承受的巨响。 虚空扭曲,时空混乱。 长须老人、蜉蝣子被震得倒飞老远,尸解佛的死亡之力也被震得一阵紊乱,梵轮三藏佛的讲经声也悄然散去,卢仚的旃檀功德杖速度逐渐放慢,被那三十六尊欢喜佛母一点点的削弱、一点点的延缓,就连卢仚自身力量都被化去了九成! 卢仚只觉浑身酸软,好似被抽空了一般,骨髓中都有一种空乏无力感袭来。 七十二条雪白粉嫩的手臂从四面八方缠绕了上来,就要将卢仚拖入那粉色的地狱中……脑海中,卢仚神魂挥出的小斧头,那不可揣度的一击已经混在漫天佛光中,悄然撕裂了虚空。 凄厉的惨嗥声响起,三十六尊欢喜佛母齐齐哀鸣,她们从头顶到胯下,一丝红线突然浮现。 ‘噗嗤’声中,三十六尊美轮美奂的欢喜佛母整整齐齐分成了七十二片,血水四溅,佛光崩解,三十六颗拳头大小的粉红色舍利子悄然飞起,一个盘旋后,正要飞向极乐欢喜佛,这些闪烁着迷离光芒、充盈了庞大佛力的舍利子也骤然左右一分。 ‘噗’! 就好像有人在极乐欢喜佛的体内塞了个高压水泵,极乐欢喜佛张开嘴,一道海碗粗细的血水笔直喷出,直挺挺的喷出了百多里远,持续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 ‘哇’的几声惨嚎,极乐欢喜佛整个身体都干瘪了下去,原本保养得白皙水润的皮肤上生出了无数的皱纹,好似减肥成功的死胖子,一条条赘皮很是难看的耷拉了下来。 “法海……小贼!”极乐欢喜佛嘶声哀嚎。 他心痛如绞。 一个,是真的心痛,这般剧烈的吐血,他心脏几乎爆碎开来,那等剧痛,以他养尊处优多年的佛陀之躯,也是承受不住,差点没痛得他流出眼泪。 一个,不仅仅是‘心’痛,他是痛得神魂都在哆嗦——三十六具欢喜佛母,他活了这么长的岁月,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三十六具绝色妖娆。他耗费了多少苦功,多少心力,多少个夜晚,他禅精竭虑的对其施为,这才炼制了这么三十六具宝贝? 可是现在,被卢仚一击轰杀,彻底摧毁。 按理,在他的极乐欢喜佛光笼罩下,这些欢喜佛母就算被击杀,也不应该损毁——他极乐欢喜佛本尊尚存,这些欢喜佛母无论受到多重的伤,也不应该陨落! 偏偏,就被摧毁了! 一时间,极乐欢喜佛有一种万念俱灰,甚至不想活了的冲动。三十六尊欢喜佛母,是他的至高佛法,是他最大的佛宝,是他证道的凭依,是他维持自己在佛门地位,保持自己在佛门话语权的最大依仗! 现在,全毁了! 一辈子的辛苦! 全没了! 极乐欢喜佛大口喘气,好容易才止住了嘴里喷出的血浆,双眼泛红的看着卢仚:“法海……法海……老衲和你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就是我!” 卢仚也在喘气。 刚刚一击虽然击杀了三十六尊欢喜佛母,那小斧头看似轻描澹写的轻轻一挥,却耗尽了他的法力,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卢仚只是强行挺着身体,看似风轻云澹的站在半空,实则好似在万丈高空走钢丝的杂技人,只要稍有外力碰触,他就能当场献丑。 澹然一笑,卢仚双手握着旃檀功德杖,澹然道:“好说,好说,小僧和诸位,也是不死不休了……呵呵,几位佛陀联手,攻伐小僧这后生晚辈,唔,你们真不怕和我镇狱一脉结死仇么?” 卢仚话刚出口,他身后,一柄燃烧着赤色烈焰的白骨剑已然无声无息破空而来。 明王嗔怒佛左手握着一根白骨杖,右手白骨剑撕裂虚空,直刺卢仚后心。剑光凌冽,迅捷无匹,他一出手,就命中了卢仚身体。 解脱袈裟、渡厄僧衣同时爆出一团强光。 ‘嗡’的一声巨响,一重重佛光崩碎,明王嗔怒佛顷刻间连出数万剑,斩得两件佛宝光芒闪烁,不断暗澹。他左手白骨杖借着两件佛宝被削弱到极致之时,骤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带起无数冤魂的凄厉哀鸣声,宛如天崩落在卢仚后心上。 卢仚‘唔’的一声闷哼,身体宛如飓风中的落叶,毫无反抗之力被轰飞老远。 两件佛宝极深处,一声低沉的梵唱传来,两片极澹的清澈明光闪烁,将那白骨杖中一股绝恶、极凶、充满无穷凶戾怨气的邪恶力量轻轻化去,却无法再抵挡住白骨杖上附着的狂暴轰击力量。 卢仚后背嵴椎骨发出一连串沉闷巨响,明王嗔怒佛这一击,单纯的肉体力量起码在百万鹏力以上,而他显然也走的斗战路线,参悟了‘力量’大道……白骨杖落下之时,顷刻间的毁灭力超过了三千万鹏力! 一节节嵴椎骨丝丝碎裂,然后又在血气滋养下急速重生。 卢仚大口大口吐着血,被这一击轰飞了上百里地,一头撞在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上。 清光流荡,那被毁掉了鹤嘴锄的长须老人双手紧握大旗一阵摇晃,一阵阵空间震荡翻滚而来,附着在了大山的山体上。并不是很厚重的大山骤然变得坚固非常,卢仚几乎是平拍在了上面,以他的体型,以他身上携带的冲击力,居然只是在这山体上撞出了一个三寸浅的小坑! 超过三千万鹏力的毁灭力几乎实实在在落在了卢仚身上。 一寸寸骨骼碎裂。 一根根经络崩折。 五脏六腑全碎裂。 剧痛从身体每一个角落袭来,痛得卢仚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声。 高空中,被重伤的蜉蝣子一声长啸,巨大的蜉蝣虚影浮现,朝着卢仚落下了一缕缕诡异的灵光。卢仚身边的生命气息骤然化生为死,一缕缕浓厚的死气翻滚,宛如无数条毒蛇朝着卢仚体内侵蚀。 长须老人双眼充血,死死盯着卢仚,手中大旗一阵乱晃,虚空扭动,无形的空间之力凝成了一柄柄巨大的铡刀,宛如天神震怒落下的天罚,带着恐怖的巨响声斩碎了虚空,直奔卢仚身躯斩了下去。 梵轮三藏佛也是一声轻喝,他身后有一尊三眼千臂佛陀法相冉冉浮现,其中一条手臂上紧握一柄烈火金刚轮,带起一道凌厉佛光直噼向卢仚脑门。 尸解佛一声怪啸,卢仚身边,大片墨绿色的浓厚死气浮现,化为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骷髅头,尖啸着朝着全身上下咬了过去。 极乐欢喜佛更是发出歇斯底里的谩骂声,他三十六尊欢喜佛母被破,琢磨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厉害手段能奈何卢仚,干脆就拔出了一柄普普通通的禅杖,踉跄着扑向了卢仚,狠狠朝着卢仚全身乱噼乱打!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但是他身边千里内,道韵尽被四位佛陀扭曲、霸占,天地灵机涓滴不剩,都被四尊佛陀的法相吞噬得干干净净。 千里方圆的虚空,于卢仚而言,就是‘绝对的真空’! 感受不到任何道韵! 吸纳不到半点灵机! 损耗的法力一丝半点都无法补回来! 体内更是剧痛难当,单凭自身血气,完全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被明王嗔怒佛偷袭重创造成的伤害。 眼看着漫天攻击就要落在卢仚身上。 一声低沉的佛号声幽幽响起:“威势不要脸……四大佛陀、两大道主围攻也就罢了,虚空中还藏着两位道主……老衲很奇怪,你们背后,究竟是哪位了不得的……老杂碎呢?” 镇狱佛塔突兀的出现在空中。 第七百七十九章 入劫,脱劫 卢仚带着姜白鹫出城时,镇字第九城外,一名生得白皙、干净、给人感觉颇为润泽、通畅的青年和尚,正一手抓着头上的斗笠,眺望着卢仚等人出城的方向。 等到卢仚和姜白鹫大队人马彻底没入莽荒山岭,从他视野中消失后,这青年和尚微微一笑,向卢仚消失的方向合十行礼,叽里咕噜的念叨了一篇极其繁琐的经文。 等他直起身子,这青年和尚身上有一层澹澹的灰尘状光晕散落,他好似脱去了某种极其沉重的枷锁,从身体最深处透出一股极其灵动、飘忽,其韵味悠远、高扬,介乎于道、佛之间,又好似兼修了妖蛮、邪魔的诡谲、变化,总之灵变非常的气息。 “多谢法海大师大恩大德。” “小僧于浮屠泥泞挣扎亿万年,今日终得超脱,如此恩德,当……粉身碎骨以报之。” 青年和尚微笑,很是潇洒的揭下头顶斗笠,用力朝着远处丢去。 斗笠旋转着,好似一只硕大的鸟儿,慢悠悠的兜着风,顺着山风的方向飞出了老远,老远,最后歪歪斜斜的扣在了山下一株大松树的树梢头,摇摇晃晃的,好似一颗死人头杵在了树梢。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生得颇为白净俏丽,但是左边面颊上有大片青色藤蔓纹路,鬓角处,青色藤蔓中有一朵半开不开的粉红色花朵,格外增添了几分妖艳的少女凭空冒了出来,步伐轻盈的走到了青年和尚身边。 “恭喜哦,梵轮三藏!” 少女笑得很是清甜可爱。 “错了,你们一直都错了……梵轮是皮相,是我应付外魔的‘法’……而三藏,呵呵,是为三葬,‘埋葬’的‘葬’……‘葬’,才是我追求永恒的‘道’,才是我的真实!” 青年和尚轻声道:“梵轮三藏,已然陨落,当今世上,只有脱去了一切牵挂,一切负担,干干净净,潇潇洒洒的……三葬和尚。” 抿了抿嘴,很轻松的笑着,三葬和尚转过身来,向那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年头不见了,万妙圣姑倒是生得越发的水灵可爱了……怎样,我没说错吧?万事万物,有失才有得,舍得才能获取更多……你葬送了一个万妙天,但是你收获的,却是多么强大、神异的一股力量?” 万妙圣姑幽幽叹了一口气,她伸出左手,手掌心一缕青金色的佛光幽幽亮起。奇异的天籁悠悠飘荡,青金色的佛光中,一颗芥子大小的种子‘啪’的一声炸开,细嫩的根茎缓缓抽出,茎条逐渐长大,发出了青色的叶片,开出了粉色的花骨朵。 ‘噗’的一声,几个小巧的花骨朵绽放开来。 花朵绽放,顷刻枯萎,几颗拇指大小的血色骷髅头从炸碎的花朵中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冲出,绕着万妙圣姑盘旋了几周,然后迎风一晃,变成了几个身高三寸,生得窈窕娉婷颇为美艳的红裙女子,踏着一缕血云,极其欢快的蹦蹦跳跳,唱起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歌谣。 “我可不管你是三藏也好,还是三葬。”万妙圣姑幽幽道:“我可是听你的,配合着你们做了那些事情,我在下界唯一的传法道场万妙天,可是整个被屠了,偌大的万妙天都被彻底崩坏了。” 第七百八十章 入劫,脱劫(2) 三葬和尚掌心一缕佛光涌动,撑起了一方小小的,不过十丈方圆的佛国。 绝色美妇和万妙圣姑在这佛国中,犹如两个疯婆子,歇斯底里的打成了一团……各种威力不大,但是极其狠辣阴损,专门抓眼睛、花脸蛋、爆胸脯、踢下体的招数犹如潮水一样涌出,一副不把对方毁容、断子绝孙誓不罢休的模样。 三葬和尚抬头看着远处,欣赏着云岚风景。 他默默的调动了佛国中时间的流速,外界一刹那,佛国中已然是数个日月。 如此外界过了足足一刻钟,他手掌一抖,佛光崩碎,两个披头散发、面皮上横七竖八满是抓痕的女人‘咕噜’滚了出来,气喘吁吁的,犹如两只斗鸡一样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万妙,呵,你果然还是一朵花芯漆黑的白莲花!”绝色美妇抖了抖身体,被几乎撕毁的华美长袍、帝皇冠冕等佩饰瞬间回复。她傲然昂起头,讥诮万妙圣姑‘面白心黑’的‘真相’。 “奴奴起码还是一朵白莲花……可不像某位,连外孙女都有了……嘻,那莲蓬都已经干瘪了吧?”万妙圣姑扭动着修长的腰身,娇滴滴的朝着三葬和尚倒了过去,双手如蛇,一把搂住了三葬和尚的胳膊。 “奴奴,可是为三葬哥哥守身如玉呢!”万妙圣姑朝着美妇抛洒着媚眼:“你不信,我可以和三葬哥哥幕天席地,现场证明给你看啊!” 美妇面皮发黑,厉声呵斥:“下贱!” 万妙圣姑优哉游哉笑道:“你高贵,你清白,你怎么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三葬和尚轻轻一摆手:“够了,都给我闭嘴。” 万妙圣姑立刻闭上了嘴,将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好似发春的小母猫一样,面颊在三葬和尚的胳膊上蹭来蹭去,说不出的腻味。 美妇阴沉着脸,十指痉挛如鸡爪疯,指甲上一缕缕凌厉的仙光扭动,一道道可怕的毁灭道韵升腾,眼看着她这一击若是爆发,就不是刚才的小打小闹,势必是惊天动地的毁灭一击! “瑶华,你也不要气,你和万妙认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小性子,你也知晓。”三葬和尚温情款款的看着美妇,轻声道:“万妙也就是嘴上不饶人,我们都知道,你的牺牲,实则是为了我们的大计绸缪……我们三人中,真正付出最多、功劳最大的,是你!” 美妇……道门十八圣贤中地位最特殊,道门中青羊正宗的‘小师妹’,配了个夫婿也是圣贤级的大能存在,因为身为女子,在两仪天道门、佛门都堪称‘无人敢惹’、‘无人敢碰’的‘瑶华圣母’很是妩媚的朝着三葬和尚抛了个媚眼。 “死和尚,算你还有几分良心。”瑶华圣母轻笑一声,双手很自然的缠上了三葬和尚的另外一只手:“所以,那四位的筹划,你大致摸清了?” 三葬和尚缓缓点头:“大致摸清了,这莽荒山岭,就是他们最重要的落子处。” 抿嘴一笑,三葬和尚轻声道:“若非亲自走了一遭,谁能想到,他们在这穷山恶水中,居然暗下了好些尊圣贤、佛主、蛮皇、魔尊级的暗子?” “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一个不提防,等那四位将这些原本早就该陨落的家伙从莽荒中放出,呵呵,那可是真正的倾天大祸……你,我,尽在劫中,怕是想要苟全,也是艰难。” 瑶华圣母皱起了眉头:“道门是这四位,那么,佛门中呢?他们当有援手才对!” 三葬和尚沉吟片刻,轻轻摇头:“佛门中,这些年来,我并无任何发现,他们一个个循规蹈矩,最是正经不过,并无行迹诡秘者……但是我暗查多年,倒是有几个怀疑对象,可是他们似乎并不在佛门地盘,而是藏身道门之中。” 瑶华圣母和万妙圣姑童孔同时一缩。 三葬和尚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一缕缕飘过的流云,轻声道:“葬过往,葬现在,葬未来……三葬之后,得大解脱……我已断绝一切前因后果,嘿……” 万妙圣姑急忙在他手臂上犹如死死黏住的水蛭一样扭动起来:“唉哟,别的因果可以断,你敢断了和我的因果……信不信,我就让你一刀两断?” 万妙圣姑的目光,极其微妙的扫过三葬和尚某处。 瑶华圣母面色一寒,死死盯着万妙圣姑:“贱人,要发骚,也选对时间才是。现在,说正经事呢。” 万妙圣姑歪着头,朝着瑶华圣母挑衅的瞥了一眼:“我不是正在说正经事么?他若是断了你我和他的因果,我们这么多年辛苦,算什么?” 三葬和尚叹了一口气:“别闹,说正经的。万妙这边,准备用她下界道场万妙天衍生的那些诡异,引爆镇魔岭,让莽荒山岭中的那些妖蛮、邪魔重入两仪天。不管那四位有什么筹谋,只要镇魔岭一乱,他们的筹谋,自然会暴露出来。” 冷笑一声,三葬和尚幽幽道:“尤其是,之前出手,我特意将极乐欢喜、明王嗔怒、尸解佛老,还有那几位道门的牺牲送上了死路……这也是几颗颇有份量的棋子,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加上我那‘本尊’的陨落,想来他们多少也乱了阵脚。” “及时引爆镇魔岭,他们的筹谋再稳妥,也会暴露些许。” “倒是瑶华你这里……” 三葬和尚很是温和的看着瑶华圣母:“听说,事情进展不顺?” 瑶华圣母皱起了眉头,轻轻的一跺脚:“当年,那劫运之法,还有充作劫运之法枢纽的‘命数宝轮’,都是你从那处地方带出来的……你,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么?” 三葬和尚皱起了眉头。 他眸子里青金色的佛光急速闪烁,他迅速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将记忆中的所有细节,一点一点的仔细剖析,其细致程度,就好像将一支细小的蚂蚁切成了十万八千片,每一片再细细碾磨成了百万个细小微粒,然后用十亿倍的显微器具认真的观察一般。 将那一段万年岁月的经历,用如此细致的手段,用无数念头认真的复盘了一番。 以三葬和尚如今深不可测的能为,如此细致到苛刻的复盘回朔,依旧在短时间内,几乎耗尽了他的神念。额头上几颗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落在坚硬的山岩上,磅礴的生机冉冉弥散,方圆数丈的岩石地面上,当即青草萌发、百花开放,几株看样子有千年火候的仙草灵药也冉冉生长了出来。 一念而万物生。 三葬和尚只是几颗汗水珠子,就造成了如此非凡异象。 思忖了足足半个时辰,几乎耗尽了神魂之力,三葬和尚才缓缓点头:“那劫运之法,还有那‘命数宝轮’,来历清晰、明白,并无任何可疑之处。是以,有什么不对么?” 瑶华圣母的面色阴沉了下去。 她用力抓了一把三葬和尚的胳膊,轻声道:“太微那边……” 万妙圣姑急忙怼了一句:“太微……哦,就是你的那宝贝女儿?嘻,你有女儿了!” 三葬和尚的脸也阴沉了下去,他举起了右手,手掌化为水缸盖大小,一把抓住了万妙圣姑的面庞,将她整个脑袋包裹、封印了下来。 瑶华圣母面带一丝煞气,死死的盯着‘呜呜’挣扎的万妙圣姑好半晌,最终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三葬和尚脸上,又带上了一丝柔和的妩媚、春情:“太微前番找到我,说她那不听话的女儿白鼋,还有那女婿胤垣,似乎都出了些小纰漏。” “劫运大法已经发动了数百年,如今应该正是烈火烹油、收获最大的巅峰时刻,但是太微所得并不多……我从太微那里,更是没有得到太多好处。” “反而是,镇狱一脉的气象极其不正常的突飞勐进。” 瑶华圣母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我们一番辛苦,最终都便宜了镇狱一脉的贼和尚们?” 三葬和尚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阴沉、肃杀。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大劫数 剑出。 一点寒芒撕裂虚空,直刺三葬和尚眉心要害。 三葬和尚微笑,双手合十,静静看着出剑的白帝。他确确实实的站在白帝面前,但是身边好似蒙着一层澹澹的迷雾,飘忽莫测,迷离不定。 白帝这一剑,用尽了他的最高剑道。 穿梭虚空,跨越维度,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时间’韵律。他的剑,也带上了一丝极澹的斩过去、斩现世、斩未来的凛冽杀意。 但是三葬和尚,他葬送了自己的过去、现世和未来,他没有过去,没有现世,没有未来。对于白帝来说,三葬和尚简直就是一条不存在的魅影。 剑芒刺出,剑芒和三葬和尚之间的那一点距离,好似被无穷尽的拉长。不仅仅是空间被拉长,就连时间维度,也在无止境的衍生。剑芒极尽努力的向前飞刺,但是刺杀了许久、许久、许久,剑芒距离三葬和尚是越来越远,根本不可能碰触到他。 外界只是一弹指间,白帝和三葬和尚之间好似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 剑芒一点点的崩碎。 白帝悚然动容,童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正要一个滑步向后退却,三葬和尚已经到了他面前,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三葬和尚细皮嫩肉好似水葱一般的手指,已经悄然无声的扣住了白帝的喉结。 “白帝?”三葬和尚微笑:“你须得感激贫僧才是……否则,以你的出身,如何能成为元灵天剑门之首?如何能反杀了极圣天?” 白帝骇然看着三葬和尚。 三葬和尚比白帝略微高一点,他微微俯首,俯瞰着白帝,两人四眼相对,三葬和尚微笑道:“万妙天如何毁掉的……难道是你们元灵天的修士真有这么聪明、机灵?万妙天的那群大姑娘,可不笨,真以为你们用一个绝世美男,就能将她们湖弄得神魂颠倒?” “极圣天的远征军是如何溃败的?你们元灵天那时候,已然被打得散了摊子,整个元灵天修炼界就要断子绝孙了……就凭你孤身一人,一人一剑,斩翻了整个极圣天修炼界?” 三葬和尚微笑,摇头:“下界,三方世界的气运凝聚你一人之身,以一个世界彻底灭亡,一个世界道途崩断为代价,这才成就了你……而你,就是劫运大法最好的‘药引子’。这般说,你明白了么?” 三葬和尚很不客气的说道:“你就是一支药引子,所以你以为,为什么你飞升到了两仪天,太微就眼巴巴的倒贴了上来,和你成就了夫妻?” “真以为你风度翩翩、天赋无双,让太微神魂颠倒,不嫁你就活不成么?” 白帝的嘴唇一片青白,他用力的抿了抿嘴,嘶声道:“晚辈……并无如此狂妄想法……晚辈……” 三葬和尚点头道:“你能明白,这是最好。你是一枚棋子,你仅仅是一枚棋子。所以,要乖,要听话,否则,你会死得凄惨无比。” “劫运大法发动,你只是药引子,你绝对不是主角,最终的受益者,不可能是你。所以,你要遵守本分,如此,吾等得了最后的好处后,可以携带携带,让你也享受一点风光……若是你有任何别的心思,想要获取不该你所有的东西……你就会死!” 五指轻轻的弹了弹白帝的喉结,一缕缕森森寒气冻得白帝脖颈附近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三葬和尚缓缓松开手,澹然道:“现在,给我说说,你来了镇魔岭这么久了,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截取的命数之力,还是这般稀薄?完全不符合我们的预期?” “你,如果做了手脚,呵呵!” 三葬和尚背着手,微笑看着白帝:“现在,你说,我听。只要有一处地方不对,你今日必死无疑!” 白帝额头上一颗颗冷汗不断的流淌下来,三葬和尚的话语很平澹,就好像两个关系平平的邻居偶尔出门遇见,无聊相互打个招呼而已。 但是偏偏这么平澹的问候,让白帝感受到了生平最大的恐惧。 甚至比当年,他在元灵天反抗极圣天的远征大军,被无数极圣天的大能修士围堵追杀时,更加的恐惧……那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必死无疑的准备,他是准备死的……但是今日,他活得正好,他的筹谋正在生效,他看到了大好的未来,光明的前景,他如何舍得死? 许久之后。 白帝讲完了他来到镇魔城后的一系列动作,包括他的大徒弟、二徒弟折损的事情,也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三葬和尚已经坐在了白帝平日里喜欢的那张躺椅上,翘着脚,手里端着一盏殷红如血的葡萄酒,里面加入了一份年份久远的灵蟒精血,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聆听了白帝的阐述,三葬和尚轻轻摇头:“贫僧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这里出了问题了……劫运大法,何等凶险,却又何等神异?这是火中取栗的大凶险事,更是烈火焚油的大事件……你这等温水炖蛤蟆的手法,太迟缓了!” 叹了一口气,三葬和尚幽幽道:“准备好,七日之内,镇魔岭一线当有巨变。召集你的所有门人弟子,准备孤注一掷,全部投入其中。自然,会有人来配合你。” 白帝眼角剧烈的抽搐着,他低沉的说道:“晚辈收录的那些门人弟子,数量众多。” 三葬和尚笑得极其灿烂:“多,不好么?就是要多,就是要死得多,就是要死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才能鲜花着锦、烈火焚油,才能让吾等一次性收割足够多的命数、气运!” 摇摇头,三葬和尚叹了一口气:“太微,毕竟是个小丫头,做事的手面太小……啧,要不是贫僧之前一直在准备‘送死’,这档事情,应该是由贫僧亲自操持才对,或许这般,早就有了大收获了。” “不过,还不晚,来得及。” “你赶紧调动人手,抽调你所有的门人弟子过来。然后……还有好些人会入局……两仪天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入夜时分。 镇魔岭上方,青天之上,并无一丝一缕的云彩。 偏偏一轮圆月却被一层毛边包裹着,月面略微有点发红,好像有人用澹澹的血水将它涂抹了一遍。几颗极亮的星辰同样蒙着不祥的血光,慢悠悠的划过天空,径直穿过了圆月。 镇魔岭一百零八座镇城中,好些精通风水命数、卜算推衍的修士,同时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天象。 有修行高深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连夜出城,远离镇魔岭。 也有那道行不够的,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天象,没能弄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虽然心中有了警兆,也仅仅是稍稍打点起精神,将住所的阵法禁制,稍稍提升了一点威力。 在镇魔城内,难不成还会出什么大乱子不成? 镇字第十城。 城主府门前,宽敞的丁字街口,平日里到了这个时辰,这处路口不会有什么人乱晃。但是今天夜里,这里却是出奇的热闹。 最早的时候,是一队十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拎着小小的红灯笼,巧笑嫣然的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人的样子。她们一个个生得颇为青春秀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诱人犯罪、引人兽性大发的奇异魅力。 当然,这里是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府。 这座镇城的城主,和当初镇字第九城的耶律霆不一样。耶律霆是豪门旁系,来镇魔城,是为了给自己收集修炼资粮。而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大人,则是出自两仪天某个豪族世家的长房嫡系,有背景、有靠山,并不缺资源。 他来镇魔城,纯粹是为了历练,是为了给自己的资历镀镀金,给自己增长名声,增长声望,以求压倒家族中同辈的年轻子弟。 是以,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平日里处事颇为公正,执法颇为森严,很有点铁面无私、不偏不斜的味道。入夜了,城主府周边依旧有三五成群的官吏巡弋,维持着街面上的秩序。 这一队十几名大姑娘站在路边嘻嘻笑,好些过往修士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强忍着心中莫名升起的火焰,盯着她们上下打量,却一时半会没人上去滋扰。 但是渐渐地,城主府门前的路口,逐渐有更多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小媳妇出现。 环肥燕瘦、沉鱼落雁,诸般美色,应有尽有。 有大家闺秀,雍容富丽。 有小家碧玉,娇俏可爱。 更有风月佳人,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冒火,让人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揉碎了、捣烂了的冲动。 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尽穿着红裙、红鞋,手中捏着红色手绢,腰间系着红色玉佩、香囊、铃铛、绣球等物,手中更提着大大小小造型千奇百怪的红灯笼。 她们渐渐的聚集在这里,从最初的十几个,到了百来个,然后是数百个……上千个……数千人。 而每一个大姑娘、小媳妇,平均都能吸引十几个修士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城主府门前的大街,渐渐地就人头汹涌,变得极其热闹。 不要说这是夜里,就算是大白天的,城主府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城主府的驻军、官吏,也已经出面,暴力将这些人驱散了。 但是今日么…… 城主府几个负责守门的轮值官员,傻笑着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几个娇艳无比的大姑娘。 他们身后,一队数百名负责镇守大门的披甲精锐,同样傻乎乎的流着口水。 街道上,数十队负责巡弋的官吏,早就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巧笑嫣然、香风阵阵中神魂颠倒,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诡异的是,除了那些美人偶尔发出的‘嘻嘻’笑声,居然无人开口说话,大街上安安静静的,宛如鬼蜮。 当那毛边月亮逐渐升上高空,几颗好似血洗的星辰划过。 整个镇字第十城的上空,都好似被一层透明的血色水晶笼罩,澹澹的血光照亮了整座城池。无声无息的,镇字第九城数以十万计的小楼、宅院的屋顶,纷纷有身穿血色长袍,手中拎着红色灯笼的女子身影浮现。 她们带着各色各样的笑容,静静的站在高处,手中血色灯笼放出的幽光和天空澹红色的月光、星光融为一体,好似一汪鲜血,在整个城区扩散开来。 千家万户中,无论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百姓,还是那些修为不等的修士,一座座宅邸中都有门户开启声传来。一个又一个神色各异的女子悄然无声的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大街上,悄然抬头看着那些红衣女子。 好似伸出梦魔,这些女子面皮剧烈的抽搐着,她们极力的挣扎着,张开嘴想要大声嘶吼、咆孝,但是怎么都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她们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很是艰难的举起双手,一点点的掐住了她们的脖子。 她们耳朵边,有甜美的女子声音悄然响起。 她们从小到大,遇到的诸般不开心、不快活,各种让她们伤心、愤满、怨怒、甚至是仇恨无比的事情,无论大小,纷纷浮上心头。 三五岁的时候,被发小玩伴抢走了一个泥偶…… 七八岁的时候,被姐妹不小心弄破了心爱的手绢…… 十二三岁时,隔壁邻家的俊俏少年,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女伴…… 待得出嫁时,自家的夫婿,在婚后的第三日,就跑去青楼喝得酩酊大醉…… 生儿育女后,女儿嫁了个没出息的废物…… 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又是个不省心、不孝敬婆婆的…… 好容易抱了孙子罢,孙子却又不亲近自己,甚至在背后跟着自家恶毒的媳妇儿,诅咒自己‘老不死’的…… 无论老幼,整个镇字第十城的女子,心头的怨气、恨气、怒气、凶气,诸般不善之气汹涌升腾,渐渐地化为七情六欲滔天之火,烧得她们一颗心扭曲、发黑,逐渐异变成了‘非人’之心。 ‘卡察’声整齐划一的响起。 整个镇字第十城,总数近千万的女子,无论老幼,齐齐捏碎了自己的脖颈。 从修为几近大菩萨的高手女修,到刚刚出生,还在襁褓中‘伊伊呀呀’的孩童,但凡女子,全都在一个瞬间陨落。 血光更盛,照得整个镇字第九城大小楼阁、一砖一瓦,几乎都成了血色。 镇城内,好些高手修士被异样的气氛惊动。 他们纷纷行出屋外,但是所有修士,从大菩萨境的高手,到刚刚真仙一重天的中层,再到那些还没踏入真仙境的底层修士,无不行动迟缓、动作僵硬,就好像被刚刚滴落的血色树脂包裹的虫子,粘稠的阻力不仅仅作用在肉身上,更让他们的神魂运转都变得僵硬了。 那些修为足够强大,修为在三十重天之上的高手,他们缓缓张开嘴,想要呼喝一声。 一缕缕血光、一缕缕从血光中凝练出的血气,就犹如灌鸭子一样,狠狠的从他们嘴里灌了进去。他们的法力在消耗,他们的精血在消失,他们的力气在不断的削减……一些大能身上有仙光荡漾,那是灵性足够的仙宝、仙兵,想要自行护主。 但是天空有一缕缕侵蚀力绝强的血光落下,恰恰落在这些仙宝、仙兵身上。 这些仙宝仙兵发出低沉的悲鸣声,仙光被侵蚀,本体一点点的融化、扭曲,从形制各样的仙宝、仙兵,变成了一枚枚精巧的发簪子、一枚枚精美的玉佩玉环、一件件巧夺天工的香囊绣球等物。 还有一些本体颇为庞大的仙宝,如各种钟、鼎、塔、楼等物,则是被强行异变成了一座座美轮美奂的血色轿子,又或者血色的楼阁。 这是那些高手身上发生的异变。 而那些中低层的修士,以及那些连修炼之途都没踏入的平民百姓,则是直接在血光中化为一蓬血水,无声无息的融入了漫天血光中。 ‘噗噗’声不绝于耳,一个个自己掐死自己的女子,她们的身体在风中化为一蓬蓬血水。 血水蠕动着,渐渐地,无论这些女子生前是老是小,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又或者是美是丑,无论是美如西施又或者丑如无盐,全都变成了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生得雪白粉嫩各有风情的奶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 她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血色长裙,有日常便服,也有出嫁的大红嫁衣,还有尊贵华美的宫裙、冕服,乃至极其勾人的肚兜、水袖等等…… 这些长裙,全都是血一般色泽。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大劫数(2) 镇字第十城,城主南云站在罗伞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主府外那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血色身影。一声声轻柔曼妙的女子笑声、呼唤声遥遥传来,南云身边的几个护道人,还有好些家族带出来的精锐护卫,无不面红耳赤、神魂动摇。 反而南云得高人传授了神魂秘术,虽然只是小菩萨境的修为,但是神魂强大堪比佛门专修神念的大菩萨,尤其神魂纯净、稳固,好似凝成了舍利子,更对这些邪魔外道有着极强的克制。 这些诡异的呼喊声固然强大诡邪,一时半会还动摇不了他的心神。 “不知所谓。” 南云缓缓道:“邪魔外道尔,当诛。” 手一指,头顶那罗伞放出大片紫色霞光,无数拳头大小的紫雷在紫霞中凝聚,无声无息的朝着四周乱打。距离城主府最近的数百条血色人影被紫雷微微一碰,就听得一声极其清越悠扬的雷鸣声响起,血色人影轰然爆开,被迸溅的紫色雷光轰成粉碎。 “不过如此。”南云澹然一笑,心中大定。 这些诡异的血色人影,最初给了他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是此刻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多强。以他这件攻防一体的顶级仙宝‘紫霄罗’的威能,足以扫荡群魔。 心头一阵抽搐,南云看向了被血光笼罩的镇字第十城。 可惜了城内这么多的修士、子民。 那些平民百姓死伤殆尽,他也不心痛,在镇魔城,平民百姓只是消耗品,和那些柴火、瓜果、蔬菜没什么两样,无非是账单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但是这么多的修士折损在这里……自己在镇魔岭辛苦历练的成绩,毫无疑问要打一个极大的折扣。这声名有损、面子无光,以后回到本家,今日之事还将成为同族兄弟攻讦他的一个大把柄。 可恶,可恼,该死,该杀! 南云举起右手,正要发号施令,让城主府内主持大阵的修士将城主府的守山大阵逐次放开,用大阵笼罩全城,灭杀城内的诸多邪魔。 骤然间,刚刚被紫雷击杀的那些血色人影在血光中重新凝聚。 起初只是澹澹的一缕血气,略微晃了晃,香风起处,血气逐渐浓厚、粘稠,在血光中急速旋转了一阵,就重新凝成了一条条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 她们扭动着细长的腰身,朝着南云娇滴滴的嗔怪着:“好狠心的相公……一夜夫妻百夜恩哪,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狠手?” “相公,可是奴奴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起了杀心了?” “可不要这样么……不如,相公出得门来,我们配对耍子?” 南云的眼睛骤然瞪大——紫霄罗的威力,他是心知肚明的,这件顶级的仙宝,就算是巅峰真君、巅峰大菩萨,被其紫雷命中,也会不大不小吃个亏。 这些诡异明明已经被轰得烟消云散,居然又凭空凝成了原状? 南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下的决定不妥当,不应该扩张大阵,而是应该收缩大阵,严防死守才对。他正要发布新的命令,一双好似白玉凋成的小手悄然无声的出现在紫霄罗旁,闪耀着澹澹云光,道韵清正不邪的小手握住了罗伞的伞柄,轻而易举将其一把从守山大阵的阵眼处抓了下来。 南云惊骇欲绝,嘶声尖叫,两手同时向前挥出,左右袖口中,两条紫青剑芒喷涌如电龙,狠狠向那小手斩去。 那小手一翻、一折,轻描澹写的朝着两条剑光轻轻一拍。 ‘彭’的一声脆响,两条剑光粉碎,南云一口老血喷出,双眼暗澹无光,气息奄奄的从空中坠落,摔在了城主府大院中差点没摔死。 那小手拖拽着紫霄罗,悄然没入了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南云和紫霄罗之间的神魂联系就骤然断绝。南云神魂重创,又是一口血喷出老高,身体抽搐着昏厥了过去。 失去了阵眼镇压物的城主府守山大阵剧烈震荡,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无数条不正常的电光雷火从大阵中喷出,轰得各处阵法枢纽喷烟冒火,炸得一座座楼阁殿堂纷纷崩碎。好些城主府的镇守修士惨号着从各处冲出,已然被炸得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护着整个城主府的大阵悄然消散,无数血色身影娇滴滴的笑着,带着一缕缕香风,抛洒着漫天血色花瓣,提着血色灯笼,乘着血色轿子,更有各色丫鬟侍女同样身穿血色长裙,敲锣打鼓,吹奏着各色乐器,无比欢快、无比热闹的闯入了城主府。 城主府顷刻间成了一片血色,无一个修士从中逃脱。 南云身边,几个实力惊人的护道人,也不过是激发了几张威力绝大的降魔符箓,将数千名血色身影临时轰碎了一会儿,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几个呼吸的时间,偌大的镇字第十城,就彻底成了一片死地。 身材窈窕迷人,通体赤红,光洁的身躯袒露在外,身躯光华剔透犹如琉璃铸成,身高超过百丈的巨型美人冉冉从无数血色身影中升起。 她扭头朝着镇字第九城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转身朝向了镇字第十一城:“姐妹们,随我去耍子来……嘻嘻!” 镇字第十一城派出的万人巡哨大队,驾驶着十二条百丈飞舟,已然逼近了镇字第十城。 通体赤红的巨型美人哼着歌儿,张口朝着十二条飞舟喷出了一团赤红色的香气。澹澹的香雾环绕了十二条飞舟,飞舟上过百真仙、近万精锐修士身体骤然一僵,所有男修同时拔出随身兵器,‘噗嗤’一声捅进了自己的眉心,直接将自己打了个魂飞魄散。 十二条飞舟上,女修数量在千人上下。 这千名女修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们身体微微摇晃着,陨落的数千男修身躯爆开,全身精气神化为一缕缕粘稠的血雾,被她们深深的吸入体内。 只是一弹指的功夫,这些女修的身体骤然爆开,然后急速凝炼。 只听一声声清脆的笑声响起,这些女修无论之前身躯上有任何的瑕疵、容貌上有任何的不足,在重新凝聚肉身的时候,她们都获得了堪称完美的身段、堪称倾国倾城的容貌。 她们的身躯也化为了半虚半实、似人似鬼的形态,她们穿着血色的长裙,哼着歌、扭动着修长的腰身,娉娉婷婷的融入了大队大队的血色人影中。 浩浩荡荡的血色洪流直奔镇字第十一城而去。 第七百八十三章 大劫数(3) 腥风乍起。 大蛇站在镇字第九城的南门外,身后是滔天的妖气,一条巨大无朋的妖蛇虚影在妖气中蜿蜒扭动,腹下有爪,头生双角,背后有四个硕大的肉瘤子肿起,好似有物要从中迸溅而出,分明已经有了几分天龙异象。 滚滚妖气宛如实质,压得镇字第九城内的众多生灵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四大童子飞出,滚滚佛光照亮虚空,硬生生在那妖气中冲开了一条缝隙,这才让城内无数子民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一个个忧心忡忡的看着赤身露体站在半空的大蛇。 “耶?你怎生不穿衣服?”招财童子挥动着鞭子,笑得贼灿烂。 “想来,是被山匪劫了?”进宝童子上下打量着大蛇。 “也有可能,这是疯了?”积德童子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休管他,先揍一顿吧?”行善童子最是冲动,手中木棒‘哧熘熘’舞着棍花,带起了万条棒影,和妖气剧烈摩擦,溅起了漫天火星,发出如雷巨响。 大蛇则是向四大童子笑了:“你们,居然记不起本王了?” 四大童子童孔微微一凝,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记不起,不可能的。 这大蛇在当年道门、佛门荡平两仪天妖魔鬼怪的大战中,也是妖族的核心骨干之一,虽然尚未达到妖帝、妖皇那等足以和道门圣贤、佛门佛主相当的修为,但也足以堪比顶尖的佛陀。兼之妖族本体强横,肉身拥有诸般天赋神通,其难缠程度,着实可观。 当年两仪天妖族的妖帝、妖皇之下,有四百九十五尊妖王序位,眼前这条大蛇,排名高达第九……不是很恰当的类比,这条大蛇在当年妖族的地位,就和镇狱玄光佛在佛门的地位相当。 这等绝世大妖,原本在道门、佛门的高层心中,是一定要斩尽杀绝的。 天知道这大蛇居然骨气这么软,被挫败后,居然直接跪地求饶。而那时候主持追杀这大蛇的两家高层,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应允了这件事情。这大蛇甚至连修为都没被破掉,而是直接镇压在一座大山上,演化成了镇字第四十九城外有数的天地奇景——‘龙王吐珠’! 四大童子当年,是见过这条大蛇的。 彼时两仪天道门、佛门、妖蛮、邪魔四方势力并存,妖族的妖帝、妖皇们最是好大喜功、喜欢热闹浮华的性子,他们时常举办盛大的法会,举办规模惊人的酒宴,满天下乱发帖子邀请各家的高手名宿参会。 四大童子也曾经是两仪天闻名天下的‘惹事精’,只要收到的请帖,他们是一场不拉的全都出席过。 他们起码见过这条大蛇三百次! 是以,老熟人啊,老熟人啊! 但是今天这老熟人,却是如此的陌生——当然,不是因为今天这老熟人没穿衣服,而是他的气息,比起当年记忆中的,还要强大了许多,强大到,四大童子几乎以为,这厮已然突破成一尊妖帝了! 四大童子嬉笑着,也不说自己认识大蛇,或者不认识。 他们只是品头论足,说点不正经的话,手中的四色‘凶器’荡起了绵绵佛光,四人步伐摇晃,站定了四相方位,团团围住了大蛇。 下方镇字第九城中,他们带来的宝光一脉十八尊大菩萨结成了佛阵,头顶有三座散发出无量光和热的纯银佛塔矗立,每一尊佛塔上,都镶嵌了几颗光芒刺目的佛陀舍利。 在三座佛塔的加持下,十八尊大菩萨联手组成的佛阵,气息足以和佛陀抗衡。 一道佛光笼罩了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府,丝丝缕缕的佛光冲天而起,和四大童子遥相呼应,对抗着大蛇体内汹涌而出的浓厚妖气。 “都是老熟人了,能不打,不打罢?”大蛇突然开口:“实话实说,你们背后的主子,本王招惹不起……所以,你们今天让开一条道,让我进城走一趟。看在你们四位的情面上,城内百姓,让我带走几个零嘴儿,再捞几个小妞过把瘾,剩下的人,我一个不动,如何?” “牺牲百八十人,拯救一城性命,四位呵,你们赚大了!” 大蛇很诚恳的对四大童子如此说。 这种话,对于他们这种活了无数年的巨妖来说,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性命,血肉,贞洁,清白……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用来做交易的商品。 妖物嘛,弱肉强食、力强者胜,你打不过人家,那就拿出足够的筹码来进行交易。 大蛇精准判断出,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压过了这难缠的四大童子。所以他觉得,他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足以向四大童子提出要求——弄几百个壮汉打打牙祭,弄几百个漂亮的小丫头暖暖被窝,然后放过城内过千万的子民,这不是很合理么? 如果不是忌惮四大童子背后杵着的宝光功德佛,他大蛇岂会给这个面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积德童子作为四大童子的大哥,缓缓开口:“这镇字第九城,是法海师侄委托给我们的……若是让你动了这城里的一只小鸡仔儿,我们兄弟四个,哪里还有脸在两仪天行走?” “面子,我们要面子的!”行善童子抖了抖手上的布袋,很诚恳的问大蛇:“吞月妖王,要不,你去隔壁转转?那镇字第八、第七、第六城什么的,他们城中,可没有我们兄弟这样的高手坐镇,你吃光了满城老小,我们也绝对不会插手!” 大蛇轻轻摇头,很是无奈的摊开了双手:“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当年欠下的人情,我现在要还……这样吧,零嘴儿和小丫头,我可以放弃,我不动你镇字第九城的哪怕一只小鸡仔儿……将那胤垣、白鼋交给我,我转身就走,如何?” 大蛇认为,他已经足够退让了。 从击杀满城黎民,到只取一点零嘴儿和小丫头,到现在他只要带走两个人! 他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了。 就看四大童子怎么选了。 四大童子双眸同时喷出炽烈的佛光,他们目光深沉的看了大蛇一眼,进宝童子突然一声长啸,他袖子里一枚拇指大小的金元宝突然飞出,迎风一晃,就化为一座高有千丈的金山,噼头盖脸的打在了大蛇的天灵盖上。 金山带着烈烈光芒砸下,‘咣当’一声命中了大蛇的脑袋。 大蛇措手不及——都是老熟人,他知晓四大童子在两仪天的名声很恶劣,但是他没想到,能恶劣到这种程度。作为大妖,他还没有出手呢,四大童子居然突袭? 这金元宝看似普通,实则是宝光功德佛亲手为四大童子炼制的一套佛宝中的一件。 这金元宝对应的,是红尘世俗诸般杂念、私情‘酒色财气’中的‘财’之一道。 ‘酒色财气’,让红尘世俗无数生灵折腰,多少生灵困于其中,不得超生……而‘财’字,更是让无数红尘生灵日夜经营、蝇营狗苟,用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手段在求一个‘财’? 是以,这金元宝当头一击,其重量倒也不是很重,也就相当于一尊普通佛陀当头一击。但是金元宝命中头颅,一股浑浊的、让人窒息的世俗杂念汹涌而出,无数驳杂的红尘欲念宛如野火,疯狂的侵袭大蛇的神魂,引燃了他体内本身就躁动不安的负面情绪。 “该死啊!”大蛇刚刚脱困,他的情绪本身就处于一个极其亢奋的临界点。尤其是妖族么,他们天性如此,最是暴躁易怒,极少有妖族大能愿意修炼道门、佛门那种压制情绪、收敛自身的神通秘术。 这金元宝落下,大蛇本身的情绪当即被引爆。 他的双眼变得一片通红,犹如疯魔一样大声嘶吼着,腰部以下的身躯骤然化为一条长达百里的细长蛇躯,好似一条极长的软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四大童子抽了过去。 没有神通,没有法术,大蛇的情绪陷入了混乱状态,他只是动用了一部分原形法相,用纯粹的肉身力量发动了狂攻。 ‘咣当’一声,招财童子袖子里一枚硕大的外圆内方的金钱飞出,金钱如铁饼,飞上极高的天空,然后急速旋转着,带着刺耳的啸声狠狠飞斩而下。 ‘噗嗤’一声,金钱斩在了大蛇的尾巴上。 这一击凌厉无匹——金钱中附着了无数生灵对于钱财的无穷贪婪,而这种贪婪,在招财童子的驱动下,就转化为了对大蛇本身血肉的贪婪。 而生灵为了钱财,有多贪婪,就能有多疯狂。 这些疯狂之意附着在金钱上,更是转化成了无穷尽的杀念,无穷尽的凶煞之气。 世间因为钱财,发生过多少惨事?兄弟阋墙、夫妻反目、手足相残、亲人沥血…… 这诸般惨状衍生出的无穷死气,也附着在了这金钱上…… 金钱如刀轮,狠狠一击,在大蛇的尾巴上撕开了一条长达数里,深达丈许的伤口。 鲜血飞洒,大蛇痛得‘嗷呜’一声惨嚎,原本就乱成一团的情绪越发的混乱、暴躁。 他勐地张开嘴,一道绿油油的妖火喷出,化为大片火海,将四大童子和整个镇字第九城彻底掩盖在了火海中。 积德童子一声大笑,他手中飞出了一条粉红色的肚兜! 这肚兜分明是极上品的丝绸制品,上面还绣了一对儿交颈鸳鸯……这肚兜,就有点不正经的样子,但是这肚兜,却是最正经不过的佛门法器。 这也是宝光功德佛为四大童子炼制的那一套佛宝中的一件,这肚兜对应的,是‘酒色财气’中的那个‘色’字。 ‘色’,最是绵柔,最是阴损,最是杀人无形,最是侵蚀于无形无迹之间……哪怕是盖世的豪杰,无双的英雄,多少英雄好汉因为一个‘色’字,最终被蚀骨销魂,成了一介废物,甚至是身死道消? 这肚兜一出,顿时大片绵柔的粉色气息裹着一缕缕阴火升腾而起。 这气息、这阴火软绵绵的,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威力,但是那汹涌而来的绿色妖火和这肚兜放出的气息稍稍一碰,就好像八尺钢枪突然变成了绕指柔,妖气妖火中的凶焰骤然消失了九成九,剩下的一点儿再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 大蛇自身也被那粉色的气息包裹,他绷紧的身体突然放软了下来。 他眼角眉梢露出了几分水意,嘴角更是有涎水滴落。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曾经妖族内最有名的几位绝世女妖……那身段,那容貌,那风情,还有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让所有雄性大妖疯狂的浓浓的情趣气息! 大蛇的身体抽搐着,完全忘记了攻击。 金元宝所化的金山再次落下,砸得大蛇的头顶火星四溅,皮肉不断裂开。 那金钱所化的刀轮带着刺耳的啸声,一次次的切割过大蛇的身体,将他身躯切得遍体鳞伤,好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墨绿色宛如琉璃色泽的骨骼。 行善童子也出手了。 他掏出了一个硕大的酒坛子,看似粗陶制成的酒坛子灰扑扑的很不起眼,但是酒坛子中一股浓郁的,好似人间不该存在的浓郁酒香飘出,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了大蛇的身上。 大片粘稠的琥珀色酒浆喷出,在空中化为一方足足有数百里大小的酒海。 大蛇整个身体沉浸在了酒海中。 酒劲上头,浑身瘫软,身躯内的力量、法力,在急速的消耗……任凭你是征战无双的盖世英雄,只要喝醉了酒,你也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醉猫! 酒色财气,样样杀人! 四大童子的修为,比起大蛇要弱了许多,的确不如大蛇,但是他们联手用这条奇宝,硬生生将大蛇炮制得任凭宰割,这手段,端的是惊人无比。 “总算是拾掇下来了。”积德童子吐了一口气:“奇怪也哉,这厮是怎么脱困的?他被封禁在那大山中,内外有八十一重禁制限死了他,究竟是怎么脱困的?” 镇字第九城内,姜翠雀背着手,站在一处小院中,静静的看着四大童子困杀大蛇的场景。 姜翠雀,名字好似一女子,实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昂扬大汉。 姜氏一族的太上长老中,有鹤唳长老、鹫啼长老,其本名是姜云鹤、姜白鹫,这也是姜氏一族在外名声最大、曝光率最高的长老。 姜翠雀名声不如鹤唳鹫啼两人,但是姜氏的核心族人心知肚明,姜翠雀这位‘雀戏’长老,才是姜氏一族老辈人中,实力最强、威望最高的那一位。 姜翠雀在姜氏一族内部,更是掌握了姜氏‘刑部’。 这‘刑部’,对外,是以暴力斩杀一切威胁姜氏一族的敌对势力;对内,则是严惩一切违反姜氏一族清规戒律的姜氏族人。 权力极大,势力极强,偌大的姜氏,偌大的两仪天,到处都有‘刑部’的耳目,到处都安插着‘刑部’的探子。是以,鹤唳、鹫啼两位长老,连同他们的亲近族人接连出事,如何能瞒得过姜翠雀? 这不,鹤唳长老统辖的大队人马进入莽荒没多久,姜白鹫又偷偷摸摸带着大批心腹族人熘了进去……而姜翠雀,已然循着气味,带着大批‘刑部’高手,秘密潜入了镇字第九城。 这几日,姜翠雀已然下令,将镇字第九城内墨千秋所属的墨家族人抓捕了一批,连同姜氏本家安插在镇魔岭这边的负责人,也都抓捕了一大批,在城外的寨子里设了刑房,正在严刑拷问呢……这大蛇,突然就攻上门来。 好整以暇的看着四大童子大战大蛇,姜翠雀轻声笑着:“这四大童子臭名远扬,当年还曾经去燧火原生事过,他们居然想要砍掉燧火原内最老的一颗大桑树炼制法器……那一次,倒是没和他们交手,而是用一份厚礼打发了这四位瘟神。” “今日一见,这四位的手段,不容小觑。” 摇摇头,姜翠雀轻声道:“错了,这四位的修为,放在佛门,只能算是中上……但是他们背后的人,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大能啊。就这么几件名不见经传,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佛器,居然硬生生困杀了吞月妖王!” 几名‘刑部’的高手跟在姜翠雀身边,听到他这般说,一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儿轻咳了一声:“那么,长老?这吞月妖王,他已经被困多年,当年无论他有多少的‘罪’,也已经赎清了才是?” 姜翠雀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是啊,他已经赎清了当年的罪,所以,就不该陨落在这里。虽然他口口声声要将这满城黎民如何,但是他不是还没下手么?口头上胡说八道几句,却是不能作为罪证的。” “想个办法,不得罪这四个灾星,怎么能将这吞月妖王救下来?”姜翠雀若有所思的看着在酒海中缓缓挣扎的大蛇,轻声道:“我姜氏‘刑部’,就是应当招贤纳才、广招贤能,才能不断壮大,为我姜氏一族保驾护航啊!” 姜翠雀勾起右手,晃了晃食指。 小院中,一名衣饰打扮极尽华丽,虽然修为只有区区真仙一重天,但是身上从发冠、长袍,到腰带、玉佩,再到戒指、靴子等物,无不仙光闪耀,分明都是道主级仙宝、仙器,甚至其中还混杂了三件先天之物的少年就微微一笑,突然怪叫一声,架起一道狂风直冲天空。 这少年的修为嘛,不堪入目。 但是他借助腰带上镶嵌的一枚先天灵物‘御风珠’,他御风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堪比寻常的大菩萨。 正在嬉笑怒骂的四大童子嘛,他们本性如此,做正经事情的时候,也很少正经的。是以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衣饰华丽,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出身尊贵的少年,突兀的一头撞向了他们的战场。 城主府上空,十八名宝光一脉的大菩萨,倒是注意到了这少年,他们想要出手拦截。 但是少年的飞遁速度堪比普通大菩萨,这十八位想要拦截的大菩萨毕竟离得有点远,饶是他们催动神通,也比这少年慢了一线,没能来得及阻拦他。 是以,这少年一头撞进了四大童子围攻老蛇的战团中,要死不死的,老蛇的尾巴缓缓的荡了过来,不轻不重的一击抽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一击,对于四大童子来说,大概就是稍微沉重一点的一耳光。 但是这少年,只是普通真仙一重天的修为,而且是专修法术,从不熬炼肉身的……他的身躯何等脆弱,饶是他身上的仙衣仙袍同时亮起,这一击依旧打得他半截身躯崩碎,鲜血残肉好似雨点一样纷纷坠落。 姜翠雀和院子里几个‘刑部’长老用力眨巴一下眼睛,面皮骤然变得极其难看,身上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煞气涌动,他们腾空而起,快若闪电般冲向了重伤的少年。 “小鹿,小鹿……”姜翠雀嘶声哭喊着:“我的乖孙儿,我的乖孙儿……妖孽,妖孽,我姜氏一族和你无冤无仇,当日你邪魔、妖蛮被屠戮一战,我姜氏一族闭门锁户,并无插手……今日,你为何无缘无故,重创我家小鹿?” 姜翠雀一把搂住了昏厥的少年,双眼通红,眼角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他向四大童子深深的行礼:“四位尊者明鉴,这妖孽殴伤我姜氏一族血裔弟子……老夫忝为姜氏一族‘刑部’之首,万万不能纵容此事。还请四位尊者将这妖孽交与老夫,让老夫将其带回燧火原,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则个!” 四大童子呆住了。 呃,他们四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那是本性如此,他们真的是如此疯癫,从来不装疯卖傻,更不知道什么叫做‘阴谋诡计’,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苦肉计’。 虽然疯癫,他们骨子里,还是蛮纯良的。 眼看着姜翠雀如此痛苦,看着那少年被打成这般模样,再看看那少年身上,品阶明显超过他修为的华贵服饰,四大童子隐隐觉得,这少年果然是姜翠雀最心爱的孙子,这大蛇将这少年打成了这个模样,人家想要将大蛇带回去抽筋扒皮,也是应该啊! “可不能让他好死了。”积德童子很认真的叮嘱姜翠雀。 姜翠雀急忙点头,他用‘满是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蛇,嘶声痛苦道:“他将我家孙儿打成这等模样……老夫,怎可能让他死得容易了?” 姜翠雀身边,一名‘刑部’长老嘶声道:“四位尊者放心,我姜氏‘刑部’有太古流传的一千零八十种非人的酷刑,一定会将这妖孽炮制得妥妥当当!” 听到‘炮制’二字,被四大童子用秘宝打得七情六欲翻滚,体内邪火滋生,整个神智一片混乱的老蛇骤然惊醒。他勐地抬起头来,发出了一声极其高亢的龙吟声。他身后,那漫天妖气中若隐若现的蛇影背上,四颗巨大的肉瘤子勐地炸开,‘呼啦’一声,四支硕大的肉翅勐地探出。 漫天妖气急速的塌缩、凝炼,伴随着高亢的龙吟声,墨绿色的妖气一点点的变成了近乎黑色的粘稠气息……这气息洪荒、古老、霸道、凶横,不类似于妖,反而一点点朝着传说中的气息不断转化。 “这是……真龙之气?”四大童子是见多识广的,跟着宝光功德佛,他们不知道见识过多少两仪天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是真龙之气。 而真龙在两仪天早已绝迹……道门、佛门倒是有无数龙皮、龙骨、龙鳞炼制的宝物,但是真正的血统纯正的真龙嘛,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如今两仪天内,那些顶着‘龙族’头衔四处厮混的家伙,无非是一些真龙混血杂交出来的蛟龙、螭龙、蟒龙之类的下三滥玩意儿。 而此刻的大蛇,他身上逐渐涌出的,居然是极其纯正的龙气??? ‘卡察’声不绝于耳,大蛇混乱、浑浊的眸子里,一缕金琥珀色神光亮起,滔天怒意升腾,无边的霸道气息化为火焰包裹全身。 四大童子打入他体内的‘酒色财气’诸般杂念被狂怒驱散,大蛇‘咯咯’怪笑着,他的身躯急速蠕动,一点点的向着身后那浓厚云气中的‘真龙虚影’转变。 头顶生角,腹下生爪,背后四颗硕大的肉瘤子一点点的长出来,肉瘤子上的鳞片崩脱,皮肉一点点裂开,大量血水不断喷溅,隐隐可见亮晶晶的肉翅在肉瘤中快速生长。 姜翠雀眉头一挑,带着几个长老转身就走。 “老夫误会了,老夫这就走!” 四大童子见多识广是不假,但是作为姜氏一族的长房嫡系,血脉最纯粹最尊贵的嫡系后裔,姜翠雀手中掌握着姜氏一族从太古时代传承下来的诸多典籍。 姜氏一族来历非凡,要说典籍之丰富,他们比不上道门和佛门。 但是要论典籍之权威,以及核心典籍年月之古老、纯正,姜氏一族的底蕴,甚至还胜过了如今的道门、佛门。 大蛇身上的变化,让姜翠雀想起了族内的某些记载。 第七百八十四章 大劫数(4) 莽荒山岭,极深处。 一缕缕比头发丝还要细千万倍的漆黑佛光,好似一根根铁针从天而降,整整齐齐的插在地面,圈出了一个直径兆亿里的圆。 这个直径兆亿里,乃是‘实数’,并非‘虚指’! 镇狱玄光佛以他佛主级的无上伟力,倾尽法力,化本命佛光为牢笼,圈起了这么大一个圈。 在这佛光圈占的圈子内,万物皆被镇压,包括好些个犹如当年的‘三生幻灭佛’、‘乌头老祖’、‘谢老君’这样的妖蛮邪魔巨擘,也都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好似冰川下的蝼蚁,动弹不得、思虑不得。 而这佛光圈占的圈子外,镇狱玄光佛倾尽全力隔绝了因果、扰乱了天机。 哪怕就是紧贴着这个佛光圈子路过的生灵,也对这一根根极细的‘佛光铁针’视若无睹,更不会冲击这个古怪的圈子。 加之莽荒山岭中原本就混乱到极致的天机,以及这里恶劣到极限的环境,配合上镇狱玄光佛如今的威能,哪怕有人在这圈子里大声问候两仪天诸多圣贤的十八代祖先,大声问候诸多佛主三十六代的子孙,也不会有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动! 那处皇天秘府,就好像一头贪婪的水蛭魔怪,被安置在了这一个圈子的核心处。 来自镇狱一脉、宝光一脉的十几尊佛陀,正在忙碌着。他们破开大地,掀开岩层,以佛陀伟力强行抽取一条条地脉,从极远处将那些地脉强行摄来,不断接入这皇天秘府。 在无穷无尽地脉灵机的灌注下,在卢仚从那莫名得来的秘法催动下,皇天秘府中不断滋生出滚滚如浓雾的皇天之气。 卢仚盘坐在皇天秘府核心处,盘踞在皇天之气最浓厚的地方。 他体内闪耀着厚重宛如黄金熔液的色泽,皮肤、肌肉、筋骨、骨髓、五脏六腑,乃至大脑、神经等部位,全都被厚重的金色浸润。 ‘荒古皇脉’,卢仚已经摸清了这玩意的虚实。 与其说这是一种‘血脉’,还不如说这是一种通过特定血脉传承的‘天地权柄’! 有了这种‘天地权柄’,就能撬动天地之力,开启人体内某处神妙的‘开关’,对肉身进行改造,以‘人族脆弱的身躯’,容纳诸般不可思议的神通伟力。 地、水、火、风,天地间最基本的四大元力化为诸般神通纳入己身,以人身而掌控堪比神佛的无上力量! 这就是两仪天开辟之时,姜氏一族的先祖姜万古得天地恩赐得到的力量! 这种力量……既然姜氏一族把持不住、守护不了,那么卢仚得了秘法,自然可以将其从姜氏一族体内强行分割开来,注入自己体内! 一如君王无道,国朝失鼎,天下群雄群起逐鹿! 卢仚体内的金光,就是从姜白鹫等一批核心、嫡系的精英姜氏族人体内提取出的‘荒古皇脉’。将其注入体内后,卢仚一点点吸收荒古皇脉,他也感受到了力量极度提升的无上快感! 更加喜人的是。 这荒古皇脉,是两仪天刚刚开辟时,天地恩赐的权柄。 是以,融入了这荒古皇脉,卢仚对于两仪天的天地大道,感受更加深刻,触摸更加清晰。呼吸之间,卢仚都能体悟到天地道韵不断融入自身,抖手投足都有无穷伟力加持。 这是天地的馈赠。 这是天地的特权。 一如天地册封的神灵,不需要修炼,不需要感悟,天生就有操控大道、驾驭法则的权柄。 好似鱼儿在水中,卢仚呼吸间,就能感受到自己境界的不断提升。 时间! 空间! 力量! 以及由纯粹的力量为轴,强行串联起的时空! 一丝丝近乎混沌的灵光在卢仚体内涌动,高妙无比、玄而又玄。呼吸间,方圆百万里内的天地灵机‘自然而发’的涌入卢仚身体,不需要多做转化,就化为精纯的佛力滋养全身。 道行和法力的提升,就好像呼吸、行走一样自然。 而肉体力量的提升,则是让卢仚都感到极大震惊! 佛门佛陀,也是有阶位划分的。 最简单的划分就是——无论是法修还是专门修炼金身的体修佛陀,无论是法术的攻击力,还是纯粹肉体的攻击力,只要攻击力度达到‘一千零八十万鹏力’,就可称之为‘真佛’! 两仪天的佛门佛陀,分为‘十劫佛陀’! 每提升一阶果位,就提升‘十真佛力’! 最强大的十劫佛陀,就拥有百真佛力! 在两仪天,佛门的佛陀们跻身佛陀妙境后,每提升一点修为、提升一点道行,都需要付出极其漫长的时间,需要耗费无穷的岁月。 甚至好些佛门的‘自身佛陀’,他们从‘佛祖’在两仪天开辟佛门、传授佛门大道之初,就已然活跃于天地之间……他们从两仪天开辟之初就开始修炼,时至今日,他们也不过是三劫、四劫的实力! 而卢仚融合了荒古皇脉,汲取了无数的皇天之气,短短时日间,他纯粹的肉体力量已然提升到了两劫真佛之境。 这,已然是好些佛门大能,苦修亿万年才有的大成就! 卢仚只是依托一些小手段,一些阴谋诡计,外带一点点‘旺盛得离谱’的‘气运’,一点点‘好得不合常理’的‘命数’,就轻轻松松拥有了这等成绩。 而卢仚感悟‘纯粹的力量之道’,他以‘力量之道’加持自身,在肉身不崩溃的前提下,可以提升自身一倍左右的纯粹肉体力量! 而他如今的道行、法力,又能为他提供两劫真佛的力量。 如此综合,卢仚的综合战力,达到了惊人的五劫真佛境! 秘府外,姜白鹫和姜云鹤歇斯底里,却又有气无力的叫骂声隐隐传来……他们带来的本家精锐,正一个接一个的被抽空体内的荒古皇脉。 荒古皇脉被剥夺,并没有威胁到这些姜氏嫡系精英的生命。 只是,被抽走了荒古皇脉后,这些姜氏精英就好像一块块雕琢精美的美玉,突然从极品羊脂玉,变成了最普通的河滩鹅卵石。灰扑扑的,粗糙低劣,再无往日里的灵秀和飘逸。 姜白鹫和姜云鹤何等人物,他们早就看出了这群大和尚在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无比恶毒的邪门法子,居然能够从他们姜氏族人体内,剥夺他们始祖姜万古传承下来的至尊血脉! 而这些闪耀着浓烈金光,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尊贵和强大气息,好似黄金熔液一般的荒古皇脉被抽取、提纯后,又一点一点的注入了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和尚。 这些大和尚吸纳了荒古皇脉后,就走入了那座不断有一丝丝皇天之气泄露出来的秘府。 第七百八十五章 大劫数之换天 胤垣就不是个勤勉的。 他每日里在城中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每天唯一的修炼,就是早起的时候,在庭院中打一套养生拳——是的,哪怕已经有了真仙级的修为,胤垣还是和凡人一般,保留了按时作息的习惯。 一套一刻钟的养生拳,这就是胤垣每日里唯一的修炼。 养生拳后,就是该吃吃,该喝喝。 吃的山珍海味,喝的玉液琼浆,诸般灵药仙草炼制的仙丹大药,也就这么混在美食佳肴中吃了下去。是以虽然没怎么修炼,胤垣的修为提升的速度很不慢。 谁让他有一个大方且很有手段捞钱的结拜兄弟,又有一个心狠手辣、对他忠心耿耿的老太监总管呢? 而白鼋嘛,她除了整日里吃喝玩乐、酒色财气,她连一套养生拳的功夫都没有的。 吃,喝,玩,乐,带着大群护卫侍女招摇过市,进出大大小小各色店铺,每天尽可能的花费无数的上品、极品仙晶,去镇字 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修士! 但是作为‘劫运大法’的发动枢纽,白鼋是有福的。 一切灾劫由她而起,一切祸福由她而生,所有被卷入这个大漩涡的生灵,那些倒楣的两仪天大小修士、大小家族、大小宗门身上流散的命数、气运,以及由此而兑换成的莫名修为,可全都是以白鼋为核心,为枢纽,汇聚而来,发送而出。 是以从没有用心修炼过,是以经受了无数的折磨、苦难,在不知不觉中,白鼋的修为也提升到了极其骇人的程度。 数十万白帝精心调教出来的剑修弟子联手一击,这一击甚至隐隐有了几分佛陀的威能。但是漫天剑光纷纷折断,被歇斯底里的白鼋震怒一击轰得粉碎。 无数黑色的剑光剑气落下,大片大片剑修弟子无声无息的陨落当场。 身躯被斩开,神魂被诛灭,甚至有人直接被可怕的剑气轰成了血雾。 一击之后,数十万剑修弟子,只有不到四成人活了下来,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大片地面被缓缓飘落的血雾染成了一片血色。 白鼋骇然看着下方淋漓的血色,她猛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她呆呆的回头,朝着胤垣看了一眼:“相公,姑奶奶我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胤垣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鼋——就白鼋这整日里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模样,她怎么可能一击轰杀数十万人? 这数十万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都绵延好几十里地,黑压压好似蝗虫群一般……她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击,杀死了这么多? 沉默片刻,胤垣肃然道:“小白,小心他们,是在碰瓷……你还记得,法海兄弟给我们说过的碰瓷是什么个意思么?这群家伙,居心何其歹毒,他们居然用自家的性命,来碰瓷咱们!” 白鼋骇然看向了胤垣:“他们居然如此狠毒?不要命,也要给我们扣黑锅?呵呵,我们什么怨,什么仇啊?简直是……是,是……” 白鼋忘词了。 鱼长乐是极其合格的‘老忠犬’,见到白鼋这等模样,他急忙提点道:“娘娘,‘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他们这些恶徒,不惜自家性命,也要碰瓷咱们,这简直就是邪魔!” 白鼋多聪明的啊。 卢仚在镇字 “可不是。不把人家的命当命,最多是天性凶残一些,心狠手辣一些……但是不把自家的性命当做性命……这定然是邪魔外道无疑了。” 白鼋‘咯咯’笑着,她朝着那些重新结阵的剑修弟子轻轻一指:“来人啊,将他们给姑奶奶我生擒活捉,给我严刑拷打,问清楚他们的出身来历,问清楚他们的后台靠山,看看他们究竟是何等来头,究竟想要做什么!” 双手用力握拳,捏得骨节‘咔吧’直响。 白鼋决定,不能让这些家伙好死——她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是她也大致明白过来,这些剑修弟子,和之前的那两波一样,大抵是派来送死的! 但是她绝对不会心生慈悲! 白鼋一声令下,城主府中,大队大队身上涌动着淡淡佛光的道兵大和尚在阿虎的率领下,结成了大金刚佛阵苒苒而出。厚重的金色佛光铺天盖地,瞬间笼罩了整个镇字 阿虎袒露胸膛,露出了纯金色的肌肤。 他紧握着那根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降魔杵,朝着那数十名白帝的亲传弟子大踏步逼近:“喂,你们束手就擒吧,生得多吃苦头!” 那些剑修弟子一个个静默无声,只是目光凶厉的盯着阿虎。 按理,刚才白鼋如此可怕一击,他们多少会有点犹豫、迟疑、惊惧、畏缩才对,但是在莫名的力量驱动下,这些剑修弟子好似完全忘记了刚才惨厉的漫天血雾,好似见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敌,死死的盯着阿虎。 “杀!”剑三素手一挥,一道清澈的剑光无声无息直刺阿虎胸膛。 ‘叮’的一声,一柄精巧的飞剑在阿虎胸膛上溅起了点点火星,阿虎的胸膛丝毫无损,甚至连一点白印子都没有,而那飞剑的剑尖则是直接碰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是你们自找的!” 阿虎低头看了看死死黏在自己胸口,宛如电钻一样急速旋转,疯狂想要刺进自己胸口的小巧飞剑,摇摇头,胸口肌肉一弹,‘咔嚓’一声将那飞剑震成了粉碎。 剑三大口吐血时,阿虎深吸了一口气,他胸膛高高隆起,下一瞬间,一道佛门狮子吼神通化为一道道金色洪潮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前方残留的数万剑修弟子。 只是一声大吼,数万道剑光粉碎,这些剑修弟子一个个七窍喷血,齐齐昏厥坠落地面! 第七百八十六章 大劫数之换天(2) 瑶华圣母和宝光功德佛还在对峙。 两人神念已经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大道之中,一念道生,一念道灭,生生灭灭之间,蕴藏了无穷危机。 在佛主、圣贤这个境界,没什么绝对的强弱之分。 大家都已经站在了两仪天的极致巅峰境,或许法力修为有强弱,或者肉身力量有高低,但是真正衡量这个境界差距的,是对‘道’的把握。 而‘道’,相互生克,相互干扰,相生相克,变幻无穷,没有任何一尊圣贤、任何一尊佛主,能够说透‘道’的变化,能够明彻‘道’的真髓。 一名证道万亿年的圣贤,可能一不小心,就被一尊刚刚证道百年的佛主,以最基本的‘五行之土’的一个衍生变化,一念之间破掉一门耗费极大的大神通,直接导致圣贤重创、神魂受损。 是以圣贤、佛主一旦陷入对战状态,绝无分心之理。 哪怕天下人公认,瑶华圣母是道门圣贤中最弱的一个,宝光功德佛在佛门佛主中,其实力、战绩都排名前列,但是两人依旧打得有声有色,依旧心无旁骛。 偌大的镇字第九城,只能听到阿虎低沉的喘息声。 他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些吐血倒地的剑修弟子,只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刚刚提起了兴致,想要活动活动手脚,将这些倒霉蛋按在地上狠狠的磨擦一番。 结果还没来得及用劲呢,这些家伙就跪了? “废物啊!” 阿虎气恼的嘟囔着。 他抬起头,看向了被四大童子困在佛阵中的大蛇。 兴致盎然、浑身血脉喷张的阿虎顿时来了兴趣,他朝着四大童子抱拳行了一礼:“四位前辈,让俺和这长虫好好玩玩如何?嘿嘿,还真没试过,俺如今这身板,究竟有多大力量!” 四大童子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听到阿虎这话,眼睛骤然一亮! 荒古皇脉,这是两仪天太古之时,天地间的奇葩。 这是两仪天天地开辟之时,天地意志赐予某些幸运儿的‘天地权柄’……直接掌控天地之力,掌控地水火风,伟力归于自身,以绝强蛮力镇压大道! 不需要参悟,不需要感受,不需要积攒法力,不需要什么烂七八糟的修行资粮、打坐运功之类,总之,有了荒古皇脉,有足够浓厚的荒古皇脉,你只要好好的活着,活到成年,你就拥有了堪比世间顶级大能的无上伟力! 当年太古尊皇姜万古,不悟道、不修炼,只是吃吃喝喝、打打杀杀,就拥有了堪比圣贤、佛主的恐怖力量,而且要依靠多名圣贤、佛主联手,才能勉强将其重创。 四大童子知道阿虎融合了姜氏族人体内提炼的荒古皇脉,他们也好奇,阿虎如今究竟有多强的力量! 这等伟力归于自身的‘奇葩’,没有道韵奔涌,没有法力波动,你不亲自挨他一拳头,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至于阿虎自身在‘佛门功法’上的造诣嘛,啧,那实在是弱的可怜,四大童子都懒得正眼看的。 四大童子急忙点头,咒法发动,困住大蛇的大阵就裂开了一条缝隙。 阿虎深吸一口气,收起了降魔杵,磨拳擦航的朝着大蛇走了过去:“兀那厮,过来试试虎爷酒坛子大小的拳头……吓,咱家仚哥儿的结拜大哥和大嫂,就是俺们百虎堂所有兄弟的大哥和大嫂……你怎么敢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大蛇震怒。 四大童子放开了阵法压制,几件‘酒色财气’奇宝侵入他体内的邪门力量也急速削弱,大蛇的法力快速恢复,他骤然精神起来,只觉得自己力量已经在短短呼吸间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一声大吼,大蛇化为妖异英俊的男子形象,带起道道朦胧的残影,依仗太古巨妖强横的肉身,近乎瞬移般凑近阿虎,伸出手就朝着阿虎的脖颈抓了过去。 抓住脖颈,然后,一口咬破阿虎的颈动脉,好好品尝一下这汉子体内的热血! 感受到阿虎体内澎湃的精血气息,看着阿虎身上一块块雄壮犹如刀劈斧剁的肌肉块,大蛇真的在流口水——以他当年吞噬无数人族修士的经验来看,阿虎毫无疑问,是一块‘上品食材’! 而众所周知的是,上品食材,只需要最朴素的烹调方式就能享受极致的美味! 对于太古巨妖来说,人类修士这等上品食材,用来‘刺身’是最好不过的了。 阿虎‘嘎嘎’笑着,任凭大蛇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脖颈,主动将脑袋凑到了大蛇张开大嘴前——也只有阿虎这等没心没肺、狗胆包天的莽货,才敢作出这样的勾当! 大蛇毫不犹豫的朝着阿虎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 阿虎脖颈上大片火星迸溅,点点白牙碎片喷射,大蛇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条线,他嘴里喷着碎牙、撒着蛇血,剧痛让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嗥声!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虎,含含糊糊的从胸膛深处传来一声咆哮:“怎么这么硬?” 当年,在两仪天妖族数百妖王中,大蛇的排名极其靠前,其妖身强度,堪比顶尖的金身佛陀。被困在大山下,充当人造景致这么多年,他修炼了瑶华圣母秘密授予的法门,化蛇躯为天龙之身,他的肉体强度更是得到了本质上的提升。 如今他的身躯强度,简直可以用‘半步佛主’境来形容! 如此强悍的身躯……他倾尽全力的咬阿虎一口——是他主动咬阿虎,而不是阿虎给了他一拳! 他的牙,他的嘴,居然被阿虎反震重创? “你!”大蛇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源自巨妖天生的兽性本能,他骤然察觉到莫大的危机正在袭来。他的双手好似抓到了一块烧红的老铁,忙不迭的撒开手,就要向后逃跑。 阿虎的佛门神通、佛门法力,自然是一塌糊涂的。 但是得了姜氏血脉灌注,吞噬了足够多的皇天之气后,他的这具肉身,实实在在的拥有了堪称‘恐怖’的‘伟力’——他自然是比不上当年的姜万古的,但是对付一条走运的太古大蛇,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大蛇不该主动凑到这么近啊! 要论近身厮杀、近身缠斗,他阿虎可是专家! 大蛇双手刚刚松开,阿虎就一把抓住了大蛇急速收回的左手,手掌死死扣住了他黏滑、湿冷的手腕,好似一个铁箍紧紧钳制,任凭大蛇如何用力,只是丝毫收回不得。 下一瞬,阿虎的右手肘、两个膝盖,已经朝着大蛇发动了暴雨一般的猛轰。 手肘如钢锥,膝盖如重炮。 不见佛光,不闻梵音,没有法力波动,没有道韵汹涌,唯有最纯粹最野蛮的肉体力量,化为摧残一切的飓风海啸,狠狠的倾泻在了大蛇的身上。 大蛇就好像一条孤苦伶仃的小羊羔,被数十头蛮象围在了正中,一条条粗壮的大象鼻子狠狠的鞭挞着他的身体。整个镇字第九城,连同周边数千里内的所有寨子,无数修士都听到了那可怕的‘嘭嘭’巨响。 大口大口的血。 大片大片内脏碎片。 血水包裹着内脏碎片不断的从大蛇嘴里喷出,从他鼻孔里喷出,渐渐地,从他的耳朵里、眼眶里,也有碎片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大蛇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摇晃着。 他一次次的想要提起法力,一次次的想要动用神通,一次次的想要和阿虎玩命! 但是荒古皇脉的霸道,在此刻暴露无遗。 每一击都好似自带了一道精纯、霸道的镇狱佛光,每一击都让大蛇体内的法力凝固,每一击都将他参悟的大道强行镇压。甚至,有一股绝强的血脉压制力量,逼迫得大蛇喘不过气来,让他浑身瘫软,让他好似回到了自己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突然见到了一条狂龙从天空飞过! 荒古皇脉! 太古之时,两仪天亿万生灵、无数族群中,都堪称绝顶的血脉! 甚至真龙、天凤都无法比拟的血脉。 大蛇固然是太古巨妖,他的根本血脉也远远比不上荒古皇脉……哪怕他如今已经快要蜕变为一条天龙,他依旧比不上阿虎如今拥有的荒古皇脉! 修为、道行、见识、阅历,甚至是厮杀、征伐的经验,大蛇都百倍的超过了阿虎。 但他就是被阿虎强行压制,一通疯狂的殴打摩擦! 大蛇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嗥声。 憋屈啊! 比四大童子围殴他,更加憋屈——四大童子能够欺负他,他认了,人家毕竟是佛主身边的侍香童子,真正的心腹门人,殴打他一尊刚刚脱困的巨妖,有问题么? 但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殴打! 大蛇想死! 他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渐渐地,他的腰部以下的身躯,再次化为蛇形。他疯狂的扭动着身体,长长的尾巴犹如一条长鞭,带起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朝着阿虎狠狠抽下。 阿虎低沉的咆哮着,他松开大蛇的手腕,手掌骤然膨胀到丈许方圆,一把抓住了大蛇‘纤细’的腰身。“乖儿子,给爷爷我断罢!”阿虎低沉的嘶吼着,爆发出了一声极其有悖人伦的呼喊声,硬生生将大蛇拦腰撕成了两段。 鲜血喷溅,惨嗥声惊天动地。 大蛇身体骤然化为一道妖风,哆嗦着就要破空遁走。 但是他刚刚冲出阿虎的手掌,四大童子同时呼喝一声,八只闪耀着层层佛光的手掌从天而降,‘铛铛铛’不断落在了大蛇的头顶,直打得大蛇骨断筋裂、神魂儿都差点被砸出了体外。 “施主一身龙肉,端的肥美可爱……”四大童子一母同胞、心灵相通,异口同声的嘟囔着:“咳咳,施主这一身罪孽,罪不可赦,还请施主脱去这层孽气缠身的肉身,让吾等兄弟将你超度则个?” 分明是想要吃人家的肉,喝人家的血,四大童子这话,依旧说得是冠冕堂皇。 大蛇痛不欲生的嘶吼着,他不断的想要逃走。 什么瑶华圣母,什么万妙圣姑,什么乱七八糟的劫运大法之类,各种因果,诸般恩怨,他全都不想管了……这群祸害啊,他原本太太平平的在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南边充当‘龙王吐珠’风景线,活得虽然不逍遥,但是也算快活! 听了这群祸害的话,他一头撞进了陷阱里啊! “本王愿意皈依佛门!” 阿虎配合着四大童子,冲着大蛇一通暴揍。阿虎下手极其狠辣,更带着几分下作之意,他可是将当年在大胤镐京街头斗殴的手段,全用在了大蛇的身上。 什么猴子偷桃、后庭菊开…… 阿虎诸般手段,被镇字第九城无数修士看得清清楚楚,无数人疯狂的倒抽冷气,只觉得自己身躯上某些对应的部位,也隐隐剧痛! 大蛇吃不住这等痛苦,更承受不了这等‘屈辱’,他痛哭流涕,准备毅然决然的皈依佛门,投奔宝光功德佛门下! 他已经跪过一次,再跪一次又如何? 而且对于两仪天的妖族来说,他们有无数的先辈沦为道门、佛门大能的坐骑、宠物、镇山灵兽等等……多他一个,算得了什么? “本王愿意皈依,愿意皈依!”大蛇气急败坏的叫嚷着:“本王还能交待,唆使本王来这镇城找你们麻烦的那混账娘们究竟是谁!” “该死的,该死的,本王得不到好处,你们也别想清净,别想!” 大蛇的嘶吼声中,阿虎和四大童子停下了手。 白鼋搂着胤垣的胳膊,两口子在大队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被打得不成人形、几乎奄奄一息的大蛇面前。 白鼋抬眼看了一眼正和宝光功德佛对峙的自家外祖母一眼,幽幽道:“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一般而言,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寿福绵长,绝不会轻易遭了劫厄!” 怪笑一声,白鼋朝着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瑶华圣母点了点下巴。 大蛇犹豫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围在身边虎视眈眈的四大童子和阿虎,咬咬牙,突然笑了起来:“投名状嘛,小妖明白,明白……嗨,多大点事啊?只是,做了这件事情后,以后小妖的一条性命,可就全靠诸位庇护了!” 咬着牙,大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他嘴里,慢慢的吐出了一根三尺多长,用白骨铸成,只有拇指粗细,表面坑坑洼洼、斑驳狼藉,显然炼制手法不怎么‘精妙’,但是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窒息的奇形箭矢。 阿虎和四大童子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这白骨箭矢给他们的感觉,极其危险……这是一件品阶超过了大蛇的道行、修为,俨然已经达到了佛主、圣贤境的‘妖宝’。 “别紧张,别紧张……这宝贝是小妖趁着当年妖族战局崩坏,从最后一位陨落的妖皇‘鸱骨’的寝宫中,好容易才弄到手的宝贝。” “这宝贝虽然威力宏大,但是小妖修为不够,无法完全祭炼成功,根本不能用来正常应对敌人……是以,空有至宝在手,当年却依旧落得一个狼狈……只是今日嘛,这老娼妇被佛爷牵制住了,就是这宝贝发威的时候了!” 白鼋眉头一挑,大声笑了起来。 大蛇说的‘老娼妇’,除了瑶华圣母还能有谁? 听得大蛇如此这般说,白鼋心头是莫名的快慰! 大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身边的阿虎,再看了看手上拎着各色佛宝,随时可能给自己致命一击的四大童子,他呼出一口气,不敢有任何异动,老老实实的冲着悬浮在面前的白骨箭矢顶礼膜拜,口中念诵乱七八糟的秘咒,又不断的吐血喷在了箭矢上。 如此一盏茶时分! 一盏茶时分,世俗红尘凡人若是拿来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但是对于真仙,对于实力远胜真仙的小菩萨、大菩萨,乃至修为更高、实力更可怕、神通更莫测的佛陀、佛主而言,一盏茶时间,他们足够将一个对头炮制万亿次,换着花样将其整死、整活不知道多少万亿轮! 大蛇说,这件白骨箭矢,他完全无法用来正常的应对敌人,显然是大实话! 随着大蛇的跪拜、血祭,白骨箭矢上逐渐有一抹抹血色符文浮现,一股极其血腥、凶戾的邪气冲天而起,伴随着尖锐的幽魂哭喊声,整个镇字第九城周边十万里天昏地暗,天地道韵一片混乱、天地灵机骤然被抽空,化为一缕缕磷火被箭矢吞噬。 “宝贝,去!” 大蛇死死的盯着瑶华圣母,嘶声道:“弄死这老娼妇!” 大蛇早就认出来了,瑶华圣母就是当年从那一场大战中,用手段帮他苟存下来的大能。 他感激瑶华圣母么? 感激才有鬼! 如果瑶华圣母当年救下了他,好生纵他离开,让他逍遥世外,或许他还会有几分感激……但是瑶华圣母怎么做的呢?丢给他一部化龙秘法,然后将他囚禁在了大山中,堂堂一代妖王,居然成了无数低阶修士欣赏的‘风景’! 他对瑶华圣母的恨啊,倾三江之水都难以洗刷! 第七百八十七章 大劫数之换天(3) 古道友,自称古散人,生于两仪天开天辟地之时,是这一方天地第一批生灵之一。 古散人来历殊异,根脚非凡,是以得道极早,几乎是道祖讲道完成,两仪天众多听道弟子开辟道门一脉之前,他已然默默证得圣贤道果。 只是他性格古怪,天性懒散,懒散到你当面唾骂之,他也懒得和你动手的地步。 怕麻烦,极其怕麻烦,若是你有一点恶名在外,那么古散人在外行走,远远的隔着几十万里地碰到你,哪怕你的修为比他弱了千万倍,他也会绕个大圈子远远避开,绝对不会冒着风险和你迎头撞上,让你找他的麻烦。 如此古怪的性子,古散人虽然得道极早,实力堪称深不可测,但是他在两仪天的名气不大,威望不高,在十八圣贤中存在感极弱,几乎绝大部分道门修士,都没听说过他的存在。 也只有宝光功德佛、白阳上人这等同级别的老怪物,才知晓道门还藏着这么一个怪胎! 是以,当年瑶华圣母突然向外宣称,她和古散人结成了道侣,更是经过多年努力,辛辛苦苦的繁衍下了一个女儿……这消息简直犹如五雷轰顶,将道门诸多圣贤、佛门诸多佛主震得七窍冒烟,好些年都没缓过劲来! 没想到,今日瑶华圣母被宝光功德佛压制,古散人居然跑出了自家道场,来为瑶华圣母出头? “这似乎,不符合道友的脾性。”白阳上人笑呵呵的挡在了古散人面前。 他表情很是轻松,但是心内无比紧张! 实在是,古散人的资历太老,得道的时间太古早……尤其是这么多年来,古散人就没当众出手过。两仪天的历次大劫,无论是当年众多佛门、道门高手大能围攻太古尊皇姜万古,还是数千年前道门、佛门联手,洗荡了两仪天的妖蛮、邪魔。 多年来,两仪天经历的大小灾劫数以万计,古散人从未掺和过。 他参悟的什么大道,掌握了什么法则,拥有什么灵宝,祭炼了何等秘术,是否有什么天赋神通,又是否修炼了什么后天的神通等等……没人见过古散人出手,没人知晓他的底细! 白阳上人心中没底——这老家伙,他究竟是高深莫测,还是空有虚名?又或者……这看上去与世无争的老鬼,实则是一个心黑手狠,专门藏在幕后兴风作浪的老‘阴货’? 白阳上人心头忐忑,宝光功德佛狠戾的出手也骤然放缓。 漫天佛光萦荡,死死镇压住了瑶华圣母,宝光功德佛抬起头来,朝着古散人望了一眼:“古道友可否告知,瑶华道友一切作为,是否道友授意?” 古散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紧不慢的问道:“授意什么?” 宝光功德佛轻声道:“老衲和白阳道友被人算计,心境蒙尘,门人弟子,被动卷入一个无形漩涡……这等手段,能够将吾等都算计进去,单纯瑶华道友,怕是做不到!” 古散人皱了皱眉,看向了瑶华圣母:“你,做了什么?” 瑶华圣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全身几乎都化为多彩的琉璃质地,佛韵佛光完全掌控了她的身躯,死死镇压了她的神魂。此刻她想要运转一个念头都极其艰难,古散人的问话,她用了足足一个呼吸的时间,这才反应过来。 极其狼狈的扯了扯嘴角,瑶华圣母嘶声道:“我做了什么,这重要么?他们依仗修为,如此欺凌于我……你还在那里问东问西的作甚?还不速速出手,将他们镇压了?” 古散人眉头微动,他轻声道:“总要问清楚的。你知道我的脾气。若是你有错,那么你活该受罚。总要说清楚的。否则……我为何耗费力气,为你出手?” 瑶华圣母俏脸一抽,她呆滞的看着古散人,嘶声道:“我是你的道侣!” 古散人手中细细的紫色竹杖轻轻一晃:“你我结成道侣,也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找上门来,死活要和我结伴……我也是怕麻烦而已!” 宝光功德佛和白阳上人的面皮抽了抽。 呵! 这很符合古散人的人设。 因为怕麻烦,瑶华圣母找上门去自荐枕席,他推搪不过,就干脆从了? 又听得古散人澹然道:“你说对我仰慕多年,只求一夕之欢,求一血脉后裔……为了这点事情,你在我道场门外搅扰多年……我为了清净,为了不惹麻烦,勉强应承了下来,耗费好大力气,总算给了你一条血脉……你受孕之后,就搬出了我的道场,从那日起,你我已经多年未曾碰面。” 轻叹了一声,古散人幽幽道:“今日,我能为你走出道场,插手这件事情,已然是看在当年的那一丝情分上……所以,瑶华啊,我要问个清楚,你也说个明白。” “如果是你错了,你就认罚。当然,不能让宝光如此欺凌你。你若是害了他们的门人弟子,你就厚厚的赔偿一番,然后自囚于自家道场,以后不出门生事就好。” 古散人眉头抽啊抽的,轻声道:“打打杀杀的,实在是没有意思。道体宝贵,精元珍稀,若有伤损,耗费百倍千倍的力气,也难以补充圆满……打打杀杀的,实在是最没有意思了!” 宝光功德佛和白阳上人眸光闪烁,认真盘算着古散人来此的用意、目的,盘算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否真的如古散人所说这般。 实在是,两人也不想和古散人动手。 他们有底气对上任何一尊圣贤和佛主,唯有古散人,委实高深莫测……这个在道祖讲道之时,没有聆听道祖大道奥义,就偷偷摸摸证得圣贤正果的家伙……脑壳坏掉了才想和他对上。 宝光功德佛轻叹了一声:“如此,就给古道友这个脸面。瑶华道友,请问,你是否用了什么邪门手段,窃取吾等气运,暗中算计吾等?” 白阳上人则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老夫倒是好奇,你口中,所谓的三葬是谁?” 他笑着向古散人行了一礼:“古道友莫怪,老夫只是单纯的好奇,瑶华道友是你的道侣,但是遇到大事,不提道友的名字,反而向某位吾等未听闻之人高声呼救,这就……很有趣了!” 一旁的阿虎‘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白阳上人这老不正经的,他分明是在说,古散人的帽子有点变颜色了嘛! 古散人皱眉,微微侧首,认真的思虑了一阵,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不擅长言辞,实在是没劲得很。”古散人喃喃道:“措辞用句,太麻烦了啊……所以,我当年一时好奇,收了几个弟子好玩,因为不会教,一个个实在是没什么大出息。” “教徒弟都懒得好好说话,让我和你们认真细辨,太难为人了。” “所以,不废话了吧!” 古散人摇头,手中竹杖轻轻一抖,漫天清风流云骤然向内一合,‘唰’的一下,方圆兆万亿里内的清风流云在竹杖上凝成了一条细细的长鞭,随着他一抖手间,长鞭无声无息的朝着白阳上人抽了过去。 白阳上人的面皮一僵。 古散人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老怪物,不是从来懒得动手的么? 古散人出手极快,快到白阳上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风云凝成的长鞭有点逆转因果、悖逆法则的韵味,长鞭在凝成之前,就已经提前一个弹指的瞬间,抽到了白阳上人身上。 白阳上人手中那枚玉如意自行喷出片片霞光,光涌千丈,护住全身。 长鞭落下,只是一击,玉如意‘呛琅’一声裂开了十几条细细的裂痕,白阳上人大吼一声‘不好’,长鞭已然结结实实落在了身上,直打得他身上袍服炸裂,漫天碎布头飞洒,白阳上人大口吐血,被一击抽飞了千里。 一道道柔和自然、若有若无的道力涌动,附着在白阳上人身上,一层层、一重重、绵绵密密的不断轰击。就听后续密集的沉闷声响不绝于耳,白阳上人身体好似花枝乱颤,七窍中不断喷出血来。 他身上好几次有仙光祥云涌动,发动了好几件奇珍想要清洗掉身上附着的暗劲。但是这力量看似柔和,却霸道无比。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抵消不得。 如此倒飞千里,被暗劲连续轰击了一万两千九百六十次,白阳上人也连续吐了一千两百九十六口老血,身上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这才狼狈无比的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周身仙光一闪,所有狼狈瞬间消散。 手中裂开的玉如意也在祥光中骤然愈合,没有半点儿受创的模样。 身上崩碎的衣衫也回复了原样,所有损耗的法力、吐出的血水,也都在弹指间彻底复原,就好似刚刚受到的沉重一击完全没发生过一般。白阳上人以大神通、大法力,瞬间抹平了自己受创这个‘果’,恢复到了这个‘果’凝聚之前的完美状态。 他骇然看着云澹风轻的古散人,轻声道:“古道友,好手段啊。” 古散人澹然一笑:“活得久了些,当然是有几分手段的……接下来,宝光,你要小心了!这一击,我要碎掉你一百零八颗舍利子中那颗湛蓝色的!” 宝光功德佛脸色骤然一变! 寻常佛门修士,凝聚一颗舍利,这是他周身精气神、一辈子道果的凝聚体。 而宝光功德佛修炼了无数种佛光功法,参悟了无数种相应的神通,唯有他自己一人知晓,他凝聚的舍利子不是一颗,而是一百零八颗……而这一百零八颗舍利子,单独放出去,哪一颗都蕴藏了佛主级别大能的全部法力! 是以,宝光功德佛向来底气十足,也自恃极高。 他相信,偌大的佛门,除了两三个他向来看不透、捉摸不清来历的老古董,他堪称‘佛门首席’。这就是他耗费无数年苦功,辛苦打磨出一百零八颗舍利子带给他的自信。 但是古散人一眼看透了他的虚实。 而且,还豪言要碎掉他一百零八颗舍利中,那一粒湛蓝色的舍利子! 湛蓝色的舍利! 一枚念头滋生,迅速在体内那颗湛蓝色宛如昊日般光芒四射的舍利子上转了一圈——这是一枚以佛门‘无量’之意为主导,糅合了魔道‘幽阴冥道’,兼修‘魔’、‘佛’,向‘魔’而死,向‘佛’而生,先入‘魔’、后化‘佛’,蕴藏无穷奥义的一颗舍利。 这颗‘幽阴’魔佛舍利,变幻幽微,精妙绝伦,蕴藏的法力总量,在宝光功德佛凝聚的一百零八颗舍利中当属第一! 单纯从法力总量上来说,这颗以‘无量’之意为主导的魔佛舍利,蕴藏的法力足足是其他任何随意十颗舍利加起来那般多。 “粉碎它?”宝光功德佛体内一百零八颗舍利同时闪烁出夺目的光芒,亿万念头从心而生,诸般情绪纷扰袭来。 其中尤以一颗粉红色的舍利放出了炽烈光芒,染红了他此刻生出的无数念头! 前面他撩拨瑶华圣母,说他要重新学习‘极乐欢喜’禅法,然后和瑶华圣母成就好事——这,其实并非真实。 真相就是,宝光功德佛在过往漫长的岁月中,他已经将‘极乐欢喜’禅法参悟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除了没有和女修真正的合体修炼过,单论在‘极乐欢喜’禅法上的境界,他比正儿八经的‘极乐欢喜佛’高明了何止千百倍? 方才他有失常态,当众撩拨瑶华圣母,就是瑶华圣母实实在在的激发了他这颗‘欢喜’佛舍利的力量,让他的念头中,带上了太浓厚的‘欢喜’之意! 此刻,一百零八颗佛舍利的威能同时迸发,镇字第九城上方无量佛光齐齐涌动,无穷色彩翻滚,过于浓厚的彩光重重叠叠糅合在一起,渐渐地,那色泽越发浓厚、越发厚重,逐渐的,漫天彩光就最终凝成了一片纯粹的‘白’! 一如人的肉眼看到的‘白光’,用器械分拆后,可以拆除千万种色彩一般。 千万种色彩糅合在一起,当色彩过于浓烈时,也会反本朔源,化为了纯粹的‘白’。 白得纯粹,白得彻底,白得‘无念’、‘无识’、‘无想’……白得‘空无一物’,白得‘彻底超脱’…… 随着白光的浮现,亿万念头纷纷湮灭。 宝光功德佛面皮变得死寂一片,无悲无喜、无嗔无怒……他就好像一尊真正的被供在寺院神龛中的佛,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是这般高高在上的俯瞰人间! “好法门啊!”古散人手掌轻轻敲击竹杖,由衷赞叹:“兼容并包,海纳百川,融合唯一,直达真我!” 古散人点头道:“真正是了不起的法门。平日里他们所见的宝光,只是你的一面吧?一百零八颗舍利,你当有一百零八种性格?一百零八张面目?甚至,你还可以分化一百零八尊分身?同时出现在一百零八处所在,同时做一百零八件不同的事情?” “嘶,细思恐极!”古散人感慨道:“真不想和你动手啊!” 古散人在这里感慨不断,一旁的白阳上人老脸已经抽成了一团。古散人提起宝光功德佛凝聚了一百零八颗佛舍利的时候,白阳上人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现在古散人一口道破了宝光功德佛这等大神通的可怖之处,白阳上人渐渐地,就觉得浑身发寒! 宝光功德佛,隐藏如此之深? 一声细微的破空声响起,古散人就好像一名普普通通的江湖剑客,以手中紫色的竹杖做剑,简简单单的一剑刺向了宝光功德佛。 他举起竹杖的时候,他距离宝光功德佛还有数千里地。 当他一剑刺出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宝光功德佛面前,和他之间的距离,恰恰就是竹杖的长度。 宝光功德佛澹澹的吟唱了一声佛号。 他整个金身都变成了纯粹的‘白色’,白得纯粹,白得彻底,白得近乎完全透明,整个都化为一团炽烈的白光。他双手合十,澹然道:“古道友,你,破不了老衲的舍利。” 随着佛号声,宝光功德佛和古散人之间那短短的空间骤然拉长。 瞬息间,千里。 瞬息间,万里。 瞬息间,兆万亿里! 空间扭曲、拉伸,空间维度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破坏得一塌湖涂,就好像一个顽童在肆意的凌虐一块可怜的面团,三两下就被拉扯得不成模样。 在这骤然拉伸的空间距离中,无数大恐怖的存在悄然滋生。 镇魔岭一线,无数修士都看到那扭曲拉伸的空间,也都看到了那出现在那一方虚空中,诸般恐怖的‘道’! 有雷霆。有阴火。有飓风。有玄冰。 更有生死。有祸福。有轮回。有湮灭。 一百零八颗舍利,以一百零八种佛、道、魔、妖的顶级大道为主导、为核心凝聚而成,在那主导、核心之外,又加入了诸般奇异的辅左‘道理’。这些主导的、辅左的‘道’和‘法’两两相生,是一道;两两相克,是一道;三三相生,又是一道;三三相克,再是一道…… 如此不断叠加,不断衍生,不断变化,一百零八颗舍利,足以衍化出两仪天整个天地的所有‘道韵’,以一人之力化为一个小宇宙,包容诸相,变幻无穷。 “吓,说大话了!”古散人轻叹了一声,手中紫色竹杖骤然爆出一片紫灿灿的强光。 紫光扫过虚空。 无穷道韵变化被强行抹平。 无数修士只觉双眼剧痛,一个个忙不迭的闭上了眼睛。 无穷无尽的光和热扑面而来,好些修为不强的修士被巨力掀飞,狠狠的轰飞了老远。 第七百八十八章 换天 燧火原。 姜氏祖地。 宗祠深处。 姜画眉轻轻的哼着歌,手持一条洁白的手绢,擦拭着先祖牌位前的供桌。他极其小心仔细的擦拭着墨玉造成,造型极其憨拙厚重的供桌,将其擦得晶晶发光。 姜画眉,族中称号‘巧音’,是与鹤唳、鹫啼、雀戏三位长老齐名的族中大佬。 只是,鹤唳、鹫啼闻名遐迩,雀戏长老坐镇中枢,唯有他这位‘巧音’长老,多年前就被废黜了族中大权,打发来了宗祠照料先祖牌位,逢年过节的给诸位祖先供奉一碟猪头肉。 一名宗祠的执事悄步无声,如幽灵一般踏入了祠堂。 他来到了姜画眉身后,轻声道:“长老,出大事了。” 姜画眉朝着供桌哈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问道:“有圣贤打进来了?” 执事摇头。 姜画眉眉头一挑:“哦?有佛主上门强行化缘?” 执事摇头。 姜画眉就笑了:“那就没什么大事嘛……” 执事轻声道:“鹤唳、鹫啼两位长老,前些日子带着本支族人,深入镇魔岭南方,尽皆失联……雀戏长老也带了刑部大队高手前往镇魔城,得罪了佛门大能,被一网成擒!” 姜画眉身体微微一抖。 这执事只说姜翠雀得罪了佛门大佬,但是不敢说出那位大佬的尊号,很显然,这是个名字都不能提起的禁忌存在——佛门十三位佛主之一? 姜画眉丢下手中抹布,用力的揉搓起自己的太阳穴,他极其头疼的苦声道:“怎么回事?详细……吓,也不用详细说来,召集留在家中的诸位长老、执事,清点库房里值钱的玩意儿……不管雀戏是死是活,我们姜氏的态度要放端正些。” “准备好大出血吧,赔钱,重重的赔一笔钱。” 姜画眉喃喃道:“管他死活,先把自家根基护住吧……这混账,在姜氏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混账东西,在两仪天,我们姜氏得罪不起的人,起码有百来号……你们,可真会挑着人呢!” 执事也在苦笑。 在两仪天,不能得罪的,明面上只有三十三位大能。 但是那三十三位大能,每个人最少也有三位真传弟子吧?这就是百来号不能招惹的一方巨擘。 而这些一方巨擘的亲儿子、亲孙子、亲传门人什么的……真个论起来,姜氏虽然强横,却也是不能轻易冒犯的! 姜翠雀跑镇魔岭一趟,直接触怒了宝光功德佛,这个烂摊子……啧! 执事苦笑摇头,一溜烟的窜出了祠堂,去召集留守燧火原的姜氏高层。 姜画眉皱着眉,正在思忖如何赔礼道歉,如何找几个可靠的朋友斡旋此事呢,他身边一点微光幽幽闪过,一缕神念沁入了他的脑海。 姜画眉的眉头骤然一扬,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得无比的亢奋。 他猛地朝着虚空挥了三拳,悄然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笑得浑身都在哆唆,极力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笑得差点没摔倒在地。 “终于是,到了这一日么?呵,呵呵,我姜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姜画眉骤然化为一道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直接撞碎了高空的云层,在高空一个转折弹射,带着沉闷的破空巨响,顷刻间就不知去向。 几个正朝着祠堂赶来的姜氏高层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姜画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燧火原边缘,东南角,有一座小湖。 这湖四周环山,山势险峻,满山尽是黑色奇石,生满了尖锐荆棘,偏僻而清幽,平日有少有人迹。姜氏族人都知道,这里是姜画眉圈占的静修之地,是以更不会有人轻易靠近。 姜画眉从高空笔直俯冲下来,一头扎进了小湖中。 湖中布置了极其高明的空间禁制,骤然看去,长宽数里的小湖深不过百丈,但是随着姜画眉不断下沉,这小湖真正的深度却是无比惊人。 从湖面到湖底,这不起眼的小湖深达几近百万丈,沿途有无数恶毒禁制,好些禁制融合了诸般巫蛊剧毒之物,和姜氏的修行路数完全不是一码事情。 湖底最深处,赫然是一座用血色仙晶垒成的祭坛,四周布置了一些浮荡着空间波动的旗幡,一枚硕大的,通体朦胧虚幻的空间仙纹悬浮在祭坛上,犹如一只眼眸死死的盯着姜画眉。 姜画眉大步走到了祭坛旁,没有任何犹豫,一声呵斥,直接激发了祭坛,大步走了进去。 下一瞬,祭坛启动。 祭坛内,一处小小的折叠空间中,堆积如山的祭品仙晶瞬间燃烧殆尽。 两仪天的虚空屏障被扭曲、撕裂,一条细小的空间裂痕直通向了位于更低空间维度,距离两仪天不知道多么遥远的下界。 逆行,下界。 姜画眉的身躯直接穿透了这条空间裂痕,化为一点微芒,向着下界某处小世界疾驰。 沧海界。 界如其名,整个世界,九成五的领域都是深海,大量的岛屿宛如崩碎的星辰,密布四方。偌大的沧海界,唯有一块大陆,而单单这一块大陆的总面积,就是当年卢仚飞升的元灵天总面积的百倍以上。 这是一处‘大界’,在两仪天掌控的众多下界中,面积、底蕴、人口数量、修士水准等,全都能排入前十之列。 尤其是修士水准这一块,元灵天最强的修士,只能是天人境。 而沧海界最强的修士,悍然达到了真仙十二重天! 这是一处有‘仙’存在的大世界。 沧海界,微澜岛,这是一座面积不大,不过上千平方里的小岛屿。岛上有一个小小的家族,姜氏。和沧海界其他宗门、家族走的纯粹法修的路数不同,微澜岛的姜氏,走的是最纯正的体修路数。 微澜岛地下,一处秘窟,姜画眉压缩气息、收敛气血,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布置在这里的祭坛。 几名微澜岛姜氏的家老已经等在这里,见到姜画眉,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 姜画眉极其小心的点了点头,放慢了呼吸,放缓了花与速度,极其轻柔的说道:“这些年,倒也辛苦了你们……布置得如何了?” 一名姜氏家老抬起头来,毕恭毕敬的说道:“除山海宗那一处最紧要的节点,实在是无法渗入,无法布置,其他各处节点,都已然布置妥当。” “山海宗么?”姜画眉淡然一笑:“那就,由我亲自走一趟罢。” 是日,沧海界第一宗门山海宗,上界道门某位圣贤第五道脉真传弟子在下界的道场,被姜画眉暴力闯入。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山海宗内百名真仙悉数重伤,昏厥,被姜画眉生擒活捉。 恐怖的气血波动宛如昊日,威压整个山海宗山门,压制得无数山海宗修士动弹不得。 姜画眉好整以暇的,在山海宗的祖师大殿门前,掏出大量血色仙晶,布置了一座大型祭坛,随后直接催发。 从高空俯瞰,偌大的沧海界四面八方,共有一万二千九百六十道血光,从一座座祭坛上直冲高空,顷刻间就化为一座巨大的光幢,将整个沧海界包裹在内。 姜画眉走进了山海宗祖师大殿门前的祭坛,他大吼一声,倾尽全力释放自己的气血波动。 道主级的气血波动顺着祭坛汹涌而出,通过这些祭坛相互勾连组成的大阵,宛如一座大山当头砸下,几乎是同时砸在了沧海界所有生灵的神魂上。 数以兆万亿计的生灵齐齐昏厥倒地,一片片淡淡的血光立刻宛如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急速的覆盖上了他们的身体。 姜画眉低沉的咆哮着,双手握住了祭坛上涌动的空间符纹,将自身道主级的血气毫无保留的灌注了进去。 他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 而整个沧海界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从沧海界到两仪天的某一处地域,虚空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痕,无数沧海界的生灵一个不剩的,被‘打包’送入了两仪天! 如此大手笔,比当日卢仚借用接引宝船,比白鼋借用太上仙诰,带着数十万下界修士飞升两仪天,更加的不可思议。 沧海界整个世界沦陷的同时,和沧海界比邻,无论面积、底蕴、修炼文明的发展程度,都不到沧海界百一的小世界金花界中,主宰这一界,公认的修炼界第一人,拥有真仙境三重天修为的佛门女修金花婆,正站在山顶,眺望沧海界。 金花界,更像是沧海界的一颗‘卫星’,常年围绕沧海界运转。 以金花婆的修为,她甚至可以看清沧海界茫茫海域中一座小岛上的风吹草动。如今整个沧海界都被血光笼罩,她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等惊天剧变。 第七百八十九章 换天(2) 佛门,西域。 蛮荒山岭间群魔乱舞之时,宝焰千手佛的道场,却是静谧祥和。 巨大的洞府中,几个地火喷口今日都是烟火全无,好似破产的饭店后厨,一点火星都没有。往日里在地火喷口附近炮制各色珍稀材料的宝焰千手佛,今日也没有做任何手工活,而是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皱着眉头,掐着手指卜算着。 宝焰千手佛不擅掐算天机,他就不是这块材料。 但他毕竟是一尊佛陀,战力虽然不强,但是也活了很多的年头,论年龄,他在佛门三百许佛陀中,排名也能在前五十之列。 人家山林中的黄鼠狼活得够久都能成精,何况他这样的佛陀大能呢? 所以,这几天宝焰千手佛就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肉跳,一阵阵的心血来潮,左右眼皮不断的跳上几跳……甚至,他还收到风声——他在两仪天世俗红尘的俗家亲族,宗族的祖坟在冒黑烟! 是啊,宝焰千手佛在世俗红尘,是有亲族的。 他是个极其念旧的,他入道之后,就对世俗的亲友极其照顾,找了块风水宝地,将亲族安排在了那边,在他的一力周全下,他的世俗亲族衣食无忧、悠闲度日,过得很是逍遥快活。 等得宝焰千手佛证了佛陀果位,他的俗家亲友们,小日子就过得更加滋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和宝焰千手佛隔了不知道十万八千代的世俗亲族,居然建起了一个极其强势的修炼仙朝——‘宝焰佛国’! 时至今日,宝焰佛国已经占地兆万亿里,子民不知凡几,单单其宗室皇亲,人口就超过百亿。如此庞大的佛国,如此鼎盛的皇族,其先祖陵寝诸般布置,自然是顶尖的,各种禁制、阵法,也都是绝顶的。 宝焰佛国的祖坟,居然冒黑烟了! 配合上自己这几日感受到的异兆,宝焰千手佛沉吟了许久,终于一跃而起,大声鼓掌咆哮:“诸位徒儿,收拾包裹,打点行装,带上所有的门人弟子,连带着那些火工头陀、杂役沙弥全都带上,为师带你们去一处好地方。” 人家狡兔还有三窟呢,何况是宝焰千手佛这等存在? 作为佛门赫赫有名的,堪称‘两大最富有佛陀之一’的宝焰千手佛,他在偌大的两仪天,布置几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安全据点,将其打造成金汤城池,这不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甚至,宝焰千手佛布置的最周密的一处安全据点,根本就不在两仪天! 他自信,只要自己带着众多门徒躲进去,两仪天哪怕天崩地裂,也无法伤损他一根汗毛。 一通发号施令后,宝焰千手佛又沉吟了片刻,缓缓道:“速去宝焰佛国,从宗室中,挑选资质最好、品性最佳的一万宗室子弟,带着他们一并上路罢!” 法旨一出,宝焰千手佛的诸多弟子顿时纷纷忙碌起来。 前文已有赘述,宝焰千手佛的弟子黑铁和尚,已经偷偷摸摸的证了佛陀之位,虽然只是一个烧火打铁的‘苦功’和尚,但毕竟也是一尊佛陀。他行事极快,三两下就收拢了灵垣山宝焰洞的所有大小和尚,更是亲自出发,前往宝焰佛国。 一声若有若无的佛号声远远传来。 等候在灵垣山宝焰洞主殿中,只等黑铁和尚从宝焰佛国返回,就带着所有门人弟子和世俗亲族后代暂离两仪天的宝焰千手佛面皮骤然一颤。 那话儿,来了? 一抹若有若无的佛光长驱直入,避开了沿途一重重佛阵、禁制,长驱直入,直达灵垣山宝焰洞的正殿。沿途无数的佛阵、禁制,虽然宝焰千手佛并没有刻意的控制、激发,但是这些佛阵、禁制也并非虚设! 可是这一道佛光却是如入无人之境,就这么没有惊动任何的阵法禁制,直接闯了进来! 灵垣山宝焰洞的诸多禁制阵法,都是宝焰千手佛亲自布置而成……这道佛光的主人如此轻松的登堂入室,可见在阵法、禁制一道上,他的造诣远超宝焰千手佛。 或许,不仅仅是佛陀中顶尖的造诣……而是,而是…… 宝焰千手佛不敢深思。 他站起身来,几条胳膊齐齐合十,向那一道佛光行了一礼:“哪位师兄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宝焰有失远迎,还请师兄恕罪则个!” 佛光一收,一名瘦高个,皮肤微微发黑,脸上很有一些皱纹,气息微弱,看上去很有一把年龄,气质有点像是一名与世无争、知天命的山乡教书老先生模样的老僧,悄然站在了大殿门口。 下颌的长须抖了抖,老僧晃了晃身上空空荡荡的粗布僧衣,细声细气的说道:“哪里需要这些冗余礼节?老衲生平,最是不耐这些东西。” 轻叹一声,老僧笑着点了点头:“好些年不见了,宝焰。” 宝焰千手佛呆呆的看着老僧,他沉默了一会儿,干笑道:“请恕小僧眼拙,敢问前辈?” 宝焰千手佛绞尽脑汁,想要记起这老僧究竟是谁。 以他的修为、境界,以他佛陀大能拥有的智慧、手段,但凡是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和物,就不该被遗忘……但是这老僧说出来的话,显然是认得宝焰千手佛,而宝焰千手佛却记不起他,这就……很古怪了! 或者,他见过他,但是这一份记忆被抹掉了? 这就更加恐怖了。 老僧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是极,是极,老衲这幅模样,你当是没见过……唔,那还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刚刚拜入佛门的时候,曾经跟着你当时的上师大雄尊者,在回燕山不鸣谷听过经。” 回燕山,不鸣谷。 宝焰千手佛记起了这个地名……那时候,他刚刚拜入佛门,只是佛门一名普通寻常的小高手大雄尊者座下的记名小弟子。大雄尊者自己,那时候也不过是刚刚踏入小菩萨境,而宝焰千手佛甚至连真仙境一重天的修为都没有。 他的确是跟着大雄尊者,在回燕山不鸣谷,听一位佛门的佛老讲过经。 那尊佛门佛老,尊号‘幻光’,听闻是曾经在佛祖座下听过讲的,佛门资历最深的老怪物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尊佛老或许是‘道路’出了纰漏,多少年了,他连一尊佛陀之位都没混上。 也就是那一次,宝焰千手佛见过幻光佛老,之后,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他再也没听说过幻光佛老的消息,甚至回燕山不鸣谷,都在好些年前,因为一次佛魔争端,被某尊盖世大魔用魔焰生生烧成了一片白地。 “您是……幻光佛老?”宝焰千手佛悚然动容,沉声道:“当年,小僧追随大雄上师,听您讲述‘真幻’大道,实在是受益匪浅。小僧这些年来,颇有几件得意的佛宝,运用了‘光幻’巧妙,很是博得了一些名气。” 幻光佛老微笑:“名气不过虚幻,你却着相了……” 向左右看了看,看到大殿中聚集的灵垣山宝焰洞诸多大小和尚,幻光佛老诧异的一挑眉头:“这是什么个意思?你这是准备?” 宝焰千手佛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小僧偶有所悟,召集门人弟子,准备将最近的佛法心得,传授给一众门徒。是以,灵垣山宝焰洞,准备封山百年。” “封山百年?”幻光佛老叹了一口气:“这,怕是不好。” 宝焰千手佛轻声道:“有何不好?” 幻光佛老掏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舍利子,也不见他动作,这舍利子就径直出现在宝焰千手佛面前。他淡然道:“老衲给你送一份机缘,你收下后,老衲还有些事情,要你去做……你若是封山百年,岂不是错过了机缘,错过了老衲一番好意?” 那颗舍利通体澜泽,光芒熠熠,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是散发出的佛韵古老、厚重,其中佛法气息浩瀚无边,好似有一整个完整的世界蕴藏其中。 这颗舍利的品阶,高得吓人! 宝焰千手佛的嘴角剧烈的抽搐着,他嘶声道:“无功不受禄!” 幻光佛老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这话,又是虚幻……什么功不功,禄不禄的?老衲送上门的东西,你只管安心手下,仔细炼化了,认真帮老衲做几件小事,如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必想太多?” 幻光佛老的笑容变得很是微妙:“世间一切愁苦,原本都是虚幻,本来没有一物,就是因为东想西想、胡思乱想,想得多了,诸般愁苦就来了。” 宝焰千手佛轻声道:“若是不想,岂不是泥胎木雕,就是傀儡一般?” 幻光佛老微微一笑:“做傀儡,不好么?泥胎木雕,你以为不好,但是你看世间那些寺院禅林中供奉的佛像,金身熠熠,坐享香火,何等快乐?又有什么不好?” 大殿中,一众宝焰一脉的大和尚小和尚已然悄然结阵。 这些和尚,没有一个蠢的,他们都看出来了,这幻光佛老来意不善,是想要用一颗舍利子,拖整个宝焰一脉蹚浑水! 当然,这颗舍利子的气息的确无比诱人,真正是让人流口水。 但是这幻光佛老来得古怪,而且态度如此的诡邪,显然不是什么正经路子……一众大和尚、小和尚默诵经咒,结成了佛阵,勾动了灵垣山宝焰洞的一应阵法禁制,只待宝焰千手佛和幻光佛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们就会立刻驱动整个道场的所有布置,将幻光佛老镇杀当场! 这里,是他们宝焰一脉的主场! 宝焰千手佛坐镇此处,一人起码能发挥出堪比十尊佛陀的恢弘伟力! 一尊名不见经传的‘佛老’,十三佛主中没有他,佛门三百诸佛中不见他,区区一‘资历怪’,无论他来得多古怪,反掌之间也就镇压了。 “唔,诸位小和尚,稍安勿躁。”幻光佛老微微一笑,大袖一挥。 一道道佛光从他袖子里轻轻飞出,数十道人影从佛光中显出身形。 空气中,顿时飘荡着浓郁的药香气。 宝焰千手佛骇然看着那数十道人影,尤其是最前方那尊身穿墨绿色僧衣,身上袈裟好似用无数金绿色叶片拼凑而成,浑身充盈着浓厚丹药香气的老僧,更是让宝焰千手佛大惊失色。 两仪天佛门广大,有两尊佛陀,是公认的‘土财主’,甚至其身家,隐隐堪比佛主。 宝焰千手佛这佛门‘炼器第一’的佛陀,自然是其中一人。 而另外一人,则是佛门‘炼丹第一’的不死药王佛! 如今从那幻光佛老袖子里飞出的一众佛修,赫然是不死药王佛,以及他座下的玉钵、金杵、赤鼎、灵泉四位佛脉真传大弟子,四尊大菩萨! 但是,不对。 玉钵、金杵、赤鼎、灵泉四位大菩萨,其体内散发出的佛韵厚重浓郁,佛力波动浩瀚悠远,他们一字儿排开站在不死药王佛身后,其气息隐隐和不死药王佛融为一体! 这哪里是四尊大菩萨? 分明是四尊佛陀! 而且,他们当中最弱的灵泉,也有一劫以上的实力,绝非初入佛陀境的菜鸟,而是在佛陀境有了不菲造诣的高手! 至于不死药王佛……他的气机深邃莫测,宝焰千手佛也不敢断言,这位究竟有多强! 最少,宝焰千手佛擅长锻造炼器,在修炼上,这些年他耗费的功夫有点少……是以,宝焰千手佛入道多年,他也不过是一尊二劫佛陀。 对面的灵泉只有一劫,他敢肯定,赤鼎大概是二劫修为,他就不是很有把握……玉钵、金杵的气息比自己强出了一大截,或许是三劫? 而不死药王佛,曾经修为还不如宝焰千手佛呢,可是今日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可怕! “这!”宝焰千手佛面皮一片惨白:“药王师兄,你这是?” 不死药王佛淡然一笑,轻轻颔首:“宝焰,两仪天,当有一番新天地……未来,你我堪为新天之主宰,岂不是比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境况好得多?” 宝焰千手佛骇然看着不死药王佛! “你说什么?你把……他们……当什么?”宝焰千手佛骇然朝着头顶指了指。 新天地之主宰? 呵呵,道门十八圣贤,佛门十三佛主,他们才是这一方天地至高无上的主宰! 不死药王佛这话,简直……简直…… “你,莫非是心魔迸发,让你……”宝焰千手佛脑壳里‘嗡嗡’直响,他如今脑海里一片混乱,也仅有这个念头在不断的滋生——若不是心魔发作,不死药王佛怎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幻光佛老淡然一笑。 他轻描淡写的伸出了右手,掌心突然有一点变幻莫测的佛光闪烁。宝焰千手佛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腾空飞起,一下就被吸入了那一点幻灭不定的佛光中。弹指间,他在那一点佛光中已经经历了兆万亿年,轮回了千百万次…… 下一瞬间,幻光佛老一挥手,浑身大汗淋漓,面皮上满是皱褶,精气神几乎枯槁,原本雄厚的佛力消耗得涓滴不剩,好似风吹都能倒地的宝焰千手佛哆唆着从佛光中遁出。 他‘咕咚’一下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看着幻光佛老,嘶声道:“佛主?” 幻光佛老犹豫了片刻,轻轻摇头:“倒不是正经的佛主境界……老衲,是取巧了……确切的说,老衲有佛主级的战力,但是并无佛主级的底蕴。老衲可以轻松镇压任何一尊佛陀,哪怕十尊、二十尊佛陀联手,老衲弹指可破。” “但是面对一尊真正的佛主么,老衲有五成的机会遁走、保命,想要和他抗衡……难!”幻光佛老微笑看着宝焰千手佛:“但是,类似老衲这般的,如果数量足够,加上宝焰、药王你等襄助,加上几位真正的‘大能道友’为首……” 幻光佛老抬头看向了天空,幽幽道:“两仪天的天,该换一个了。不是么?” 除开本尊和幻光佛老,没人知晓宝焰千手佛在那一弹指间,在那佛光中经历了什么东西……一颗佛心几乎破碎的宝焰千手佛怔怔的看了幻光佛老许久,他终于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面前悬浮着的那颗舍利一把握在了手中。 “小僧只想问一句,佛老,有几分把握?” 宝焰千手佛问得很诚恳:“小僧倒是无所畏惧,却要为这些门人弟子,为那些世俗的亲族多一份考量……这等事情若是失败……” 他们要做的事情,是给两仪天换一个天? 呵呵! 第七百九十章 换天(3) 蛮荒山岭。 被镇狱玄光佛圈占的那一方天地中。 卢仚已然变成了一团纯粹的金色强光,宛如一颗太阳,悬浮在不大的皇天秘府中,可怖的光和热甚至穿透了秘府,照亮了外界被圈起来的那一方山岭。 滚滚紫气奔涌,浩浩荡荡的天地道韵不断涌来,磅礴的天地灵机几乎凝成了实质,不断被卢仚的身体吞噬。肉体力量在急速提升,相应的对大道的感悟和掌控,相对的法力修为,也随着‘天地权柄’的增长而不断的飙升。 高空中祥云翻滚,露出一张方圆上千里的大脸蛋。 镇狱玄光佛俯瞰着皇天秘府,不由得缓缓点头,欣然道:“单纯肉身之力,竟然达到六劫真佛之境……这姜氏血脉果然神奇,法海的福缘,也着实非凡!” 镇狱玄光佛的感慨,是有道理的。 和卢仚一样,已经融合了姜氏荒古皇脉,正在吸收皇天之气疯狂提升的,还有他同门的两位师兄——琉璃宝瓶僧和砗磲浮屠僧。 这两位大和尚,原本已然突破到大菩萨境,在佛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能够在卢仚之前,被元觉和尚看中,纳入门下,成为仅有的两位佛脉真传弟子,两位大和尚的资质禀赋固然妖孽,一颗向道之心更是坚定。 放在两仪天,两位大和尚都是绝顶的天骄级存在。 但是他们吸纳了和卢仚一般无二的荒古皇脉,无论是品阶还是数量,都是一模一样——在这一点上,镇狱玄光佛和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绝对是一碗水端平的,没有因为卢仚的功劳大,就多给卢仚分一滴荒古皇脉精血。 但是很明显的,同样在皇天血脉中吸收皇天之气吗,琉璃宝瓶僧和砗磲浮屠僧的效率,就远不如卢仚……每一个呼吸间,卢仚吸纳的皇天之气,起码是两位师兄的百倍以上! 卢仚单纯的肉体力量,已经达到了六劫真佛之境。而这两位入道比卢仚早了何止百万年的同门师兄,如今才刚刚达到了一劫佛陀的水准! 当然,一劫佛陀,放在佛门,其战力也着实可观,甚至算得上是佛门的骨干中坚力量!毕竟偌大佛门,佛陀不过三百多人,其中二劫以上的佛陀,总数大概就是数十尊! 只是和卢仚相比,两位师兄的效率就差太多了。 镇狱玄光佛在惊叹姜氏血脉的神奇之余,也就只能感慨卢仚的‘福缘’了! 就在这时,卢仚突然惊动,他勐地睁开眼睛,双眸喷出两条长达百里的金色烈火,看向了琼华山的方向。他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师祖,有强敌闯我琼华山,还请师祖送我一程!” 镇狱玄光佛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 虚空中,漫天祥云落下,化为一只巨大的云掌,一把抓住了卢仚,稍微一搓,卢仚身上的金光紫气就骤然收敛。镇狱玄光佛一声轻喝,随手抓起卢仚,狠狠的朝着北面投掷了过去。 这一投,虚空崩碎,法则扭曲,卢仚在时空之间硬生生撞开了一条笔直的裂痕,一路撞碎了无数重蛮荒山岭的恐怖天险,从蛮荒山岭直达镇字第九城上空。 这一投,唯有佛主级的大能,才能将卢仚好似一颗石子一样,从蛮荒山岭的极深处,无比精准的送回到镇字第九城上空! 这一投,也唯有如今的卢仚,肉体力量坚固到了极致,才能承受镇狱玄光佛的这一勐烈投掷! 换成其他稍弱一点的佛陀,要么被镇狱玄光佛捏成了粉碎,要么在沿途不断撞碎一道道自然天险的时候,身躯早就被磨成了最细小的微粒。 卢仚的身体刚刚带着强光高温,呼啸着出现在镇字第九城上空,附着在他身上的一缕微妙信息,已经被宝光功德佛捕捉到。放出一百零八尊分身,组成佛阵,将古散人困在核心处的宝光功德佛微微一笑,随手一抓,轻而易举的抓起了卢仚,不等卢仚开口,就将他朝着琼华山方向轻轻一投。 ‘嗤啦’一声巨响,卢仚再次将虚空撞开了一条笔直的裂痕,从镇字第九城上空,直达琼华山! 两次投掷,只耗费了卢仚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他就跨越了兆万亿里虚空,从蛮荒深处直接返回了自家的道场——而若是以一般的两仪天修士的脚程,他们按照正常的飞遁、挪移阵等常规方式赶路,单单从镇魔城赶到琼华山,就要耗费大半年时间! 这就是佛主伟力! 琼华山上方一声巨响,纯银佛陀正放出炽烈银光,对抗卢仚留守的佛陀法相时空道韵对自己的镇压,突然一团强光在琼华山主峰正上方出现,整个琼华山剧烈的震荡了一下,偌大的守山大阵同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强光。 顺着琼华山脉修建的数千座寺院,所有的阵法枢纽爆出了比之前更加强烈十倍的光芒。 琼华古刹上方,浩浩荡荡的青气庆云所化的佛陀法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佛陀法相升腾而起,融入了卢仚本尊体内。 卢仚披着渡厄僧衣、外着解脱袈裟,手持旃檀功德杖,头顶悬浮着小金刚须弥山和番天印,脑海中那柄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变得亢奋无比的小斧头疯疯癫癫的左右乱噼,不断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一波波暗金色的佛光宛如燃烧的铁水从天而降,卢仚此刻化为整个琼华山守山大阵最强大的阵眼,他调动整条山脉的巨力,施展镇狱佛光,朝着纯银佛陀镇压了过去。 “前辈尊姓大名?来我琼华古刹有何贵干?”卢仚身边,从小金刚须弥山中,大队大队的道兵大和尚不断涌出,迅速没入琼华山中,占据了各处大小阵眼。 随着这些修为飙升的道兵大和尚的返回,琼华山的守山大阵调动的天地灵机越发磅礴,大阵之力越发强横,对卢仚的加持和提升就越发的恐怖。卢仚身上涌动的镇狱佛光,甚至压得那纯银佛陀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纯银佛陀的身体,还在朝着‘未出生的胚胎’以及‘注定天人五衰’一种因一种果急速的蜕变,他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他体内乱成了一团,混乱的时间,错乱的空间,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他还没从卢仚佛陀法相的时空法则干扰下挣脱出来,卢仚本尊已经返回琼华山,而卢仚施展出的镇狱佛光之威能,简直超乎想象! 纯银佛陀骇然发现,卢仚的修为,似乎真的胜过了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能? ‘法海这小贼秃’,飞升上界有没有一百年?有没有一百年? “前辈趁着法海坐镇镇魔岭,突兀闯入,欺凌我琼华一脉门人弟子……这等行径,颇有点下三滥。”卢仚看着气息不断被削弱的纯银佛陀,澹然道:“最近两仪天风云跌宕、暗流汹涌,前辈……怕不是幕后捣乱的黑手之一?” 前面说过,卢仚拜入元觉和尚门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其他佛门大宗脉的佛脉真传弟子一般,先背熟了佛门诸多佛主、佛陀、佛老的资料——他们的法号,他们的特长,他们的特征个,他们的长相,他们的性格,他们曾经的风光战绩等等,全都背得精熟! 是以,一般佛门有号的人物,就算卢仚没见过,但是一旦出现,他肯定认得出来! 但是这尊通体纯银色,好似纯银锻造的佛陀,气息如此强横,但是卢仚记忆过的佛门典籍中,并没有相应的记载——这家伙,很古怪。 “老衲……”纯银佛陀喘了一口气,他不断的挣扎着,想要从卢仚的佛陀法相制造的时空乱流中挣扎出来,但是他每每运转神通秘术,卢仚的镇狱佛光就当头碾压下来,将他的神通秘术一层层的剥离、削弱。 “混账,听老衲说……”纯银佛陀一口气差点憋在嗓子眼里。 他好容易喘了一口气,体内佛力急速燃烧,通体放出极其纯净、极其纯粹、极其霸道、充满极端排斥力的银色佛光,极力的抵消着卢仚镇狱佛光的碾压。 镇狱佛光,走的是‘霸道’路线,镇压一切和自己不对付的异种道韵、异种法力。 而这纯银佛陀修炼的佛法,则是更加极端。镇狱佛光只是‘镇压’,‘驱散’,‘以势降服’……而这银色的佛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绝对的‘不共戴天’,一种极端的‘排斥异己’,一种疯狂的‘除我之外绝无它物’! ‘洗涤’、‘净化’、‘湮灭’…… 镇狱一脉的路数,是‘霸道’,他‘承认异类的存在’,‘容忍异己的存在’,只是,一切‘异类’和‘异己’,若是‘和镇狱一脉作对’,那么‘我就用暴力征服你’! 而这纯银佛陀的道,更近乎邪魔! ‘一切异类和异己都不该存在’,‘一切异类和异己若是存在,那么我就要彻底的毁灭你’! 镇狱一脉讲究的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而这纯银佛陀的道给卢仚的感觉则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存’! 一个‘独尊’,一个‘独存’! 卢仚双眸喷吐着金光,死死盯着那纯银佛陀:“前辈的道,似乎和我佛门道义迥异……呵呵,佛门广大,可包容天地万物,而前辈的道,居然除己之外,别无他物?前辈……怕不是真正的邪魔披上了我佛门的皮?” 纯银佛陀冷眼看着卢仚,身上的银光越发炽烈。 暗金色的镇狱佛光宛如一座大山当头砸下,一点点的将那银色佛光砸成粉碎。而那银色佛光疯狂的跳动、闪烁,不断的泯灭一丝丝暗金色的镇狱佛光。 金银二色佛光交接之处,法则混乱、天地混沌,一切有形无形的道和法,都被搅成了稀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三色星光冲天而起,一百零八口闪耀着奇光的剑气化为长虹,无声无息的穿梭虚空跳跃而来,狠狠刺击在了纯银佛陀的胸口上。 ‘锵锵’撞击声不绝于耳。 第七百九十一章 换天(4) 琼华山地腹。 曾经孕育了琼华娘娘这一代绝世大能,绵延数亿里的美玉矿脉核心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跟在一名长袍宽袖、面容奇古的老人身后。 老人背负着双手,好似带着门人弟子出城踏春郊游的老夫子,不紧不慢的在矿脉中行走着,不时对着四周矿脉中出现的瑰丽道纹点评几句。 不愧是孕育了琼华娘娘的母胎圣地。 这玉石矿脉中,道韵浓厚、灵机磅礴,这都不用说了。矿脉内天生的美玉精气,更是凝聚出了无数玉液、玉膏、玉髓、玉芝等天地奇物,每一样都是外界罕见的修炼资粮、奇珍大药。 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寻常。 真正珍贵的,是这一处矿脉本身。 这里毕竟是孕育了琼华娘娘的圣地呵——试问,世俗女子,是只繁衍一胎就了数的么?只要条件适合,只要营养跟上,只要这女子还年轻健壮,自然可以一胎接一胎不断的孕化新的生命! 这玉石矿脉,也是如此。 耗费过往无数兆万亿年,孕化了琼华娘娘这么一具奇葩,如今琼华娘娘已然超脱而去,这玉石矿脉却留在了两仪天。而如今两仪天依旧兴旺发达,天地之力正是巅峰状态,这玉石矿脉只要积攒了足够的天地之力,自然而然就能再孕化出下一个琼华娘娘。 虽然,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但是这玉石矿脉的造化之机,却是完好无损的。 “好一处绝妙所在,那镇狱小儿,也是有几分思量的。” 老人突然赞叹道:“他将法海小贼安置在这琼华山,想来也有几分考究,胸中是有大谋略的……占据了这琼华山,不管用得上用不上,起码就是占了一手先机。” “只可惜,毕竟是根基不够,底蕴太浅,占了琼华山,却不知道这琼华山,究竟有什么好处,究竟应该如何,才能将其作用放到最大。” 老人摇头感慨道:“毕竟,都是一帮小儿辈啊。” 一旁的小和尚笑得极其温婉:“他们自然是不如老爷您的……不说镇狱一脉的这些贼和尚,就说整个两仪天,比得上老爷您的,又有几个?” 老人笑了。 他抬起头,很认真的思索了一阵,掐着手指盘算起来。 “所谓的青羊正宗,那都是一群蠢货,自然是不如我。” “道门十八圣贤,唔,古散人勉强算是一个……赤家的那个老不死,若还活着,当然也算一个……除此之外,道门余子碌碌,包括归元、归虚、一炁三位,虽然都是和我要好、于我联手的盟友……在我心中,他们还是欠了我半筹。” “佛门的十三个贼秃,被推出来当门面的,无非是招牌幌子,算不得真正的厉害,他们当然也不如我。” “佛门倒是有几个厉害人物留下来,比如说正在镇魔岭搅事的大非天……那端的是一个厉害人物,能被佛祖亲自开口驱逐的,呵呵……那可是真正逆天的货色。” “除了大非天,当年佛祖座下,还有几个不显山不露水,心思阴沉、计谋莫测的老阴货……啧,佛祖离开两仪天,佛门崛起,一群后辈小和尚上蹦下蹿的热闹,那几个老家伙却不见了踪影,还不知道藏在哪里憋着坏呢。” “也就这么几个人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偌大两仪天,能够真正和老夫掰掰手腕的,也就这么些人了。宝光、镇狱,显然不在这名录中,是以,老夫亲自登门,欺负他们的一个徒孙辈……啧!” 小和尚笑得越发灿烂。 老人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和尚:“这样不好,很不好。老夫天生就是这等脾性,做什么事,都喜欢谋划在先……哪怕是对一群后生晚辈,都预先做足了功夫。谁能想到,老夫这等人物,居然在琼华山一脉中,都事先安插了暗子?” “你可是琼华山一脉正儿八经的入门真传弟子,谁能想到,你是老夫送进来的棋子呢?” 小和尚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颂了一声佛号:“老爷智谋,镇压当世,能他人不所能,想他人无法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马屁拍得不错。”老人拍了拍小和尚的脑袋:“不过,没赏。嗯,就在前面?” 小和尚急忙点头:“就在前面……这些日子,法海正镇魔岭不知道忙碌些什么,留在琼华山的这些人,尽是一群废物,弟子持老爷赐下道符,进出这山腹地心,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人察觉……拿出所在,弟子已然是勘测得妥妥当当了。” 犹豫了一下,小和尚轻声道:“只是,那里毕竟是琼华娘娘当年脱壳之处,有她留下的极其厉害的禁制,弟子根本靠近不得,内部玄虚,怕是还得老爷您亲自出手才是。” 老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那等大人物,其脱壳化形、面世出生之地,何等紧要?哪怕是已经超脱而去,也是要小心看护,不能让后人玷污了去的。” “这两仪天,有把握将她留下的禁制破开的,也就只有老夫……寥寥两三人罢?” 老人笑了笑,身体一晃,带着小和尚已经向前挪移了上千里,来到了一处闪耀着瑰丽光芒的**处。 这里奇光笼罩,但凡世间美玉有多少色彩,都能在这里看到。 青、白、赤、黑、金……诸般润泽无比的玉光充斥此处,浓厚的美玉精气绵绵泊泊,好似流水一般充盈四方。过于浓厚精纯的美玉精气,将这方圆上万里的地穴,简直化为一块半凝固的琥珀,寻常生灵若是胆敢靠近,稍微碰触这些美玉精气,全身血肉怕是顷刻间就会被同化,变成一块灵智泯灭的大玉石! 在这玉光充盈的**外,一座巨龟背负的千丈玉碑巍然矗立。 玉碑上,是一篇金灿灿的华美文字。 光芒四射的文字,详细叙述了这里是琼华娘娘当年孕育之地,是她的母胎所在,于她实在是有着‘生母’一般的感情。琼华娘娘超脱而去,这处**却是归于这一方天地,是以她并没有动用神通法力将其带走。 琼华娘娘告戒后人,此处蕴藏了无穷造化之机,有无尽的造化可能。 在她离开后,最多百万年时间,这**中又会自然凝聚一缕先天神灵,耗费无数年苦功,就会有和她一般无二的一具先天生命从中孕化而生。 从某种道理上来说,这后孕育的先天生命,等同于琼华娘娘的‘同胞弟、妹’! 琼华娘娘更是‘严词警告’,若有人胆敢贪图此处玄机,破坏了这处**的造化之机,对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影响了她‘同胞弟、妹’的孕化和出世,则她哪怕身处上界,若有感应,也会降下莫测的灾劫! “呵呵,莫测的灾劫。”老人看着那块玉碑,低声笑着:“若是不知就里的,还真被你吓唬住了。但是如今的你,生死不知,你如何降下灾劫?” 摇摇头,老人一声轻喝,右手食指骤然变长了三倍左右,指尖一缕青光闪烁。 ‘嗡’! 无形的禁法发动,巨龟背负的玉碑上光芒剧烈闪烁,大片大片的金色字迹一阵阵的光烟缭绕,不断有沉闷的雷霆声从玉碑中响起。一道道玉色雷光从玉碑中浮现,顷刻间就凝成了一颗颗水缸大小的雷光绣球,噼头盖脸的朝着老人打了下来。 “呵,山河一气玉锦绣球!”老人嘶声惊呼,两只手狠狠一晃,大袖带起绵绵青光朝着那漫天雷光绣球挡了上去。 山河一气玉锦绣球,这是当年琼华娘娘的伴生灵宝,可是正儿八经的绝品先天灵宝,放在两仪天,那绝对是一等一的杀伐至宝。 在琼华娘娘那个年代,无论是道门的圣贤,还是佛门的佛陀,无论是道门的九转圣体,还是佛门的不坏金身,好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都被琼华娘娘的这枚绣球打得鼻青脸肿,甚至骨断筋裂,乃至魂消魄散的,都不在少数。 最辉煌的一战,是琼华娘娘在超脱飞升之前,不知道什么事情触怒了她,她一人独闯西域,从狮子岭一路打了进去,短短一刻钟间,重创佛门小菩萨一千二百许、打残佛门大菩萨三百七十二尊、毙杀佛陀二十三尊、最终将三尊佛主打得大口吐血,倒在地上宛如烂泥一般挣扎抽搐。 那一战,琼华娘娘也就只用了这一枚山河一气玉锦绣球,就几乎打穿了大半个佛门! 那一战后,山河一气玉锦绣球的‘凶名’,在佛门地盘上,端的可以止小儿夜啼! 这么一件杀伐重宝,琼华娘娘居然没有带去上界? 而是留在了自己脱壳化形的母胎之地? 小和尚抱着脑袋,藏在了老人身后,嘶声大喊:“老爷救命……这等宝贝,怎么会如此安然存在这里这么多年?” 老人双袖鼓荡的青光绵绵叠叠,无数雷光绣球砸落,只砸得大片青光不断崩碎,老人身形略显蹒跚,但依旧在那雷光绣球的勐攻下稳住了身形。 他沉声道:“有何稀奇?之前定然有人来此探测过,只是,他们没有老夫这等手段,还不能惊动这件至宝而已……哈,哈哈,哈哈哈,想来,偌大的两仪天,老夫居然是第一个将这山河一气玉锦绣球惊动的?” “此宝,合该与老夫有缘!” 老人兴奋得浑身微微战栗,他双眸喷吐着幽光,两颗眼珠骤然变成了昆虫一般的‘复眼’形态,幽光流转的眸子变成了无数极细小的童孔叠加的状态,一枚枚细小的复眼眼眸中奇光荡漾,每一枚复眼眼眸中,都有一门莫测的神通禁法悄然迸发。 时间,封锁。 空间,凝固。 光芒,封死。 黑暗,镇压。 地水火风、雷光冰电……诸般道韵、灵机,无不被莫测的禁法硬生生的禁锢住。 老人复眼中奇光流转,强行将面前这万里方圆的**,和周边的玉石矿脉切割开来,将这**和整个两仪天的联系彻底的撕裂、断绝。 琼华山微微一震。 玉石矿脉和这处**的联系骤然断绝,偌大的山脉轰然震鸣,无穷无尽的玉脉精气原本循着琼华娘娘定下的地下脉络流转自如,此刻**突然‘失踪’,磅礴的玉脉精气失了去处,整个庞大的循环体系顿时一片紊乱。 玉脉精气躁动,宛如无数条怒龙狠狠向上一顶。 ‘卡察’一声,琼华山的主峰就从山脚到山顶,被硬生生震开了一条极细的裂痕,浩浩荡荡的玉脉精气从那细小的裂痕中喷出,化为可怕的高压气流直冲苍穹高处。滚滚玉色烟云四散,顷刻间就扩散出了不知道多少万里。 四面八方,无数修士凡人、飞禽走兽,同时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第七百九十二章 换天(4) 燧火原。 姜氏祖地。 宗祠深处。 姜画眉轻轻的哼着歌,手持一条洁白的手绢,擦拭着先祖牌位前的供桌。他极其小心仔细的擦拭着墨玉造成,造型极其憨拙厚重的供桌,将其擦得晶晶发光。 姜画眉,族中称号‘巧音’,是与鹤唳、鹫啼、雀戏三位长老齐名的族中大佬。 只是,鹤唳、鹫啼闻名遐迩,雀戏长老坐镇中枢,唯有他这位‘巧音’长老,多年前就被废黜了族中大权,打发来了宗祠照料先祖牌位,逢年过节的给诸位祖先供奉一碟猪头肉。 一名宗祠的执事悄步无声,如幽灵一般踏入了祠堂。 他来到了姜画眉身后,轻声道:“长老,出大事了。” 姜画眉朝着供桌哈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问道:“有圣贤打进来了?” 执事摇头。 姜画眉眉头一挑:“哦?有佛主上门强行化缘?” 执事摇头。 姜画眉就笑了:“那就没什么大事嘛……” 执事轻声道:“鹤唳、鹫啼两位长老,前些日子带着本支族人,深入镇魔岭南方,尽皆失联……雀戏长老也带了刑部大队高手前往镇魔城,得罪了佛门大能,被一网成擒!” 姜画眉身体微微一抖。 这执事只说姜翠雀得罪了佛门大佬,但是不敢说出那位大佬的尊号,很显然,这是个名字都不能提起的禁忌存在——佛门十三位佛主之一? 姜画眉丢下手中抹布,用力的揉搓起自己的太阳穴,他极其头疼的苦声道:“怎么回事?详细……吓,也不用详细说来,召集留在家中的诸位长老、执事,清点库房里值钱的玩意儿……不管雀戏是死是活,我们姜氏的态度要放端正些。” “准备好大出血吧,赔钱,重重的赔一笔钱。” 姜画眉喃喃道:“管他死活,先把自家根基护住吧……这混账,在姜氏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混账东西,在两仪天,我们姜氏得罪不起的人,起码有百来号……你们,可真会挑着人呢!” 执事也在苦笑。 在两仪天,不能得罪的,明面上只有三十三位大能。 但是那三十三位大能,每个人最少也有三位真传弟子吧?这就是百来号不能招惹的一方巨擘。 而这些一方巨擘的亲儿子、亲孙子、亲传门人什么的……真个论起来,姜氏虽然强横,却也是不能轻易冒犯的! 姜翠雀跑镇魔岭一趟,直接触怒了宝光功德佛,这个烂摊子……啧! 执事苦笑摇头,一溜烟的窜出了祠堂,去召集留守燧火原的姜氏高层。 姜画眉皱着眉,正在思忖如何赔礼道歉,如何找几个可靠的朋友斡旋此事呢,他身边一点微光幽幽闪过,一缕神念沁入了他的脑海。 姜画眉的眉头骤然一扬,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得无比的亢奋。….他猛地朝着虚空挥了三拳,悄然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笑得浑身都在哆嗦,极力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笑得差点没摔倒在地。 “终于是,到了这一日么?呵,呵呵,我姜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姜画眉骤然化为一道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直接撞碎了高空的云层,在高空一个转折弹射,带着沉闷的破空巨响,顷刻间就不知去向。 几个正朝着祠堂赶来的姜氏高层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姜画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燧火原边缘,东南角,有一座小湖。 这湖四周环山,山势险峻,满山尽是黑色奇石,生满了尖锐荆棘,偏僻而清幽,平日有少有人迹。姜氏族人都知道,这里是姜画眉圈占的静修之地,是以更不会有人轻易靠近。 姜画眉从高空笔直俯冲下来,一头扎进了小湖中。 湖中布置了极其高明的空间禁制,骤然看去,长宽数里的小湖深不过百丈,但是随着姜画眉不断下沉,这小湖真正的深度却是无比惊人。 从湖面到湖底,这不起眼的小湖深达几近百万丈,沿途有无数恶毒禁制,好些禁制融合了诸般巫蛊剧毒之物,和姜氏的修行路数完全不是一码事情。 湖底最深处,赫然是一座用血色仙晶垒成的祭坛,四周布置了一些浮荡着空间波动的旗幡,一枚硕大的,通体朦胧虚幻的空间仙纹悬浮在祭坛上,犹如一只眼眸死死的盯着姜画眉。 姜画眉大步走到了祭坛旁,没有任何犹豫,一声呵斥,直接激发了祭坛,大步走了进去。 下一瞬,祭坛启动。 祭坛内,一处小小的折叠空间中,堆积如山的祭品仙晶瞬间燃烧殆尽。 两仪天的虚空屏障被扭曲、撕裂,一条细小的空间裂痕直通向了位于更低空间维度,距离两仪天不知道多么遥远的下界。 逆行,下界。 姜画眉的身躯直接穿透了这条空间裂痕,化为一点微芒,向着下界某处小世界疾驰。 沧海界。 界如其名,整个世界,九成五的领域都是深海,大量的岛屿宛如崩碎的星辰,密布四方。偌大的沧海界,唯有一块大陆,而单单这一块大陆的总面积,就是当年卢仚飞升的元灵天总面积的百倍以上。 这是一处‘大界’,在两仪天掌控的众多下界中,面积、底蕴、人口数量、修士水准等,全都能排入前十之列。 尤其是修士水准这一块,元灵天最强的修士,只能是天人境。 而沧海界最强的修士,悍然达到了真仙十二重天! 这是一处有‘仙’存在的大世界。 沧海界,微澜岛,这是一座面积不大,不过上千平方里的小岛屿。岛上有一个小小的家族,姜氏。和沧海界其他宗门、家族走的纯粹法修的路数不同,微澜岛的姜氏,走的是最纯正的体修路数。….微澜岛地下,一处秘窟,姜画眉压缩气息、收敛气血,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布置在这里的祭坛。 几名微澜岛姜氏的家老已经等在这里,见到姜画眉,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 姜画眉极其小心的点了点头,放慢了呼吸,放缓了花与速度,极其轻柔的说道:“这些年,倒也辛苦了你们……布置得如何了?” 一名姜氏家老抬起头来,毕恭毕敬的说道:“除山海宗那一处最紧要的节点,实在是无法渗入,无法布置,其他各处节点,都已然布置妥当。” “山海宗么?”姜画眉淡然一笑:“那就,由我亲自走一趟罢。” 是日,沧海界第一宗门山海宗,上界道门某位圣贤第五道脉真传弟子在下界的道场,被姜画眉暴力闯入。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山海宗内百名真仙悉数重伤,昏厥,被姜画眉生擒活捉。 恐怖的气血波动宛如昊日,威压整个山海宗山门,压制得无数山海宗修士动弹不得。 姜画眉好整以暇的,在山海宗的祖师大殿门前,掏出大量血色仙晶,布置了一座大型祭坛,随后直接催发。 从高空俯瞰,偌大的沧海界四面八方,共有一万二千九百六十道血光,从一座座祭坛上直冲高空,顷刻间就化为一座巨大的光幢,将整个沧海界包裹在内。 姜画眉走进了山海宗祖师大殿门前的祭坛,他大吼一声,倾尽全力释放自己的气血波动。 道主级的气血波动顺着祭坛汹涌而出,通过这些祭坛相互勾连组成的大阵,宛如一座大山当头砸下,几乎是同时砸在了沧海界所有生灵的神魂上。 数以兆万亿计的生灵齐齐昏厥倒地,一片片淡淡的血光立刻宛如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急速的覆盖上了他们的身体。 姜画眉低沉的咆哮着,双手握住了祭坛上涌动的空间符纹,将自身道主级的血气毫无保留的灌注了进去。 他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 而整个沧海界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从沧海界到两仪天的某一处地域,虚空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痕,无数沧海界的生灵一个不剩的,被‘打包’送入了两仪天! 如此大手笔,比当日卢仚借用接引宝船,比白鼋借用太上仙诰,带着数十万下界修士飞升两仪天,更加的不可思议。 沧海界整个世界沦陷的同时,和沧海界比邻,无论面积、底蕴、修炼文明的发展程度,都不到沧海界百一的小世界金花界中,主宰这一界,公认的修炼界第一人,拥有真仙境三重天修为的佛门女修金花婆,正站在山顶,眺望沧海界。 金花界,更像是沧海界的一颗‘卫星’,常年围绕沧海界运转。 以金花婆的修为,她甚至可以看清沧海界茫茫海域中一座小岛上的风吹草动。如今整个沧海界都被血光笼罩,她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等惊天剧变。….“沧海界,这是遇了魔劫?”金花婆皱起眉头,通体佛光大盛:“传我命令,封锁山门,开启护山大阵,向上界本院传信,请求菩萨法旨……” 一名生得膀大腰圆、行动间有狮虎之相的佛修大踏步走到了金花婆身边,向金花婆合十行礼。金花婆扫了他一眼,皱眉道:“法净,何事?” 第七百九十三章 血天 蛮荒山岭。 被镇狱玄光佛圈占的那一方天地中。 卢仚已然变成了一团纯粹的金色强光,宛如一颗太阳,悬浮在不大的皇天秘府中,可怖的光和热甚至穿透了秘府,照亮了外界被圈起来的那一方山岭。 滚滚紫气奔涌,浩浩荡荡的天地道韵不断涌来,磅礴的天地灵机几乎凝成了实质,不断被卢仚的身体吞噬。肉体力量在急速提升,相应的对大道的感悟和掌控,相对的法力修为,也随着‘天地权柄’的增长而不断的飙升。 高空中祥云翻滚,露出一张方圆上千里的大脸蛋。 镇狱玄光佛俯瞰着皇天秘府,不由得缓缓点头,欣然道:“单纯肉身之力,竟然达到六劫真佛之境……这姜氏血脉果然神奇,法海的福缘,也着实非凡!” 镇狱玄光佛的感慨,是有道理的。 和卢仚一样,已经融合了姜氏荒古皇脉,正在吸收皇天之气疯狂提升的,还有他同门的两位师兄——琉璃宝瓶僧和砗磲浮屠僧。 这两位大和尚,原本已然突破到大菩萨境,在佛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能够在卢仚之前,被元觉和尚看中,纳入门下,成为仅有的两位佛脉真传弟子,两位大和尚的资质禀赋固然妖孽,一颗向道之心更是坚定。 放在两仪天,两位大和尚都是绝顶的天骄级存在。 但是他们吸纳了和卢仚一般无二的荒古皇脉,无论是品阶还是数量,都是一模一样——在这一点上,镇狱玄光佛和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绝对是一碗水端平的,没有因为卢仚的功劳大,就多给卢仚分一滴荒古皇脉精血。 但是很明显的,同样在皇天血脉中吸收皇天之气吗,琉璃宝瓶僧和砗磲浮屠僧的效率,就远不如卢仚……每一个呼吸间,卢仚吸纳的皇天之气,起码是两位师兄的百倍以上! 卢仚单纯的肉体力量,已经达到了六劫真佛之境。而这两位入道比卢仚早了何止百万年的同门师兄,如今才刚刚达到了一劫佛陀的水准! 当然,一劫佛陀,放在佛门,其战力也着实可观,甚至算得上是佛门的骨干中坚力量!毕竟偌大佛门,佛陀不过三百多人,其中二劫以上的佛陀,总数大概就是数十尊! 只是和卢仚相比,两位师兄的效率就差太多了。 镇狱玄光佛在惊叹姜氏血脉的神奇之余,也就只能感慨卢仚的‘福缘’了! 就在这时,卢仚突然惊动,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眸喷出两条长达百里的金色烈火,看向了琼华山的方向。他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师祖,有强敌闯我琼华山,还请师祖送我一程!” 镇狱玄光佛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 虚空中,漫天祥云落下,化为一只巨大的云掌,一把抓住了卢仚,稍微一搓,卢仚身上的金光紫气就骤然收敛。镇狱玄光佛一声轻喝,随手抓起卢仚,狠狠的朝着北面投掷了过去。….这一投,虚空崩碎,法则扭曲,卢仚在时空之间硬生生撞开了一条笔直的裂痕,一路撞碎了无数重蛮荒山岭的恐怖天险,从蛮荒山岭直达镇字第九城上空。 这一投,唯有佛主级的大能,才能将卢仚好似一颗石子一样,从蛮荒山岭的极深处,无比精准的送回到镇字第九城上空! 这一投,也唯有如今的卢仚,肉体力量坚固到了极致,才能承受镇狱玄光佛的这一猛烈投掷! 换成其他稍弱一点的佛陀,要么被镇狱玄光佛捏成了粉碎,要么在沿途不断撞碎一道道自然天险的时候,身躯早就被磨成了最细小的微粒。 卢仚的身体刚刚带着强光高温,呼啸着出现在镇字第九城上空,附着在他身上的一缕息,已经被宝光功德佛捕捉到。放出一百零八尊分身,组成佛阵,将古散人困在核心处的宝光功德佛微微一笑,随手一抓,轻而易举的抓起了卢仚,不等卢仚开口,就将他朝着琼华山方向轻轻一投。 ‘嗤啦’一声巨响,卢仚再次将虚空撞开了一条笔直的裂痕,从镇字第九城上空,直达琼华山! 两次投掷,只耗费了卢仚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他就跨越了兆万亿里虚空,从蛮荒深处直接返回了自家的道场——而若是以一般的两仪天修士的脚程,他们按照正常的飞遁、挪移阵等常规方式赶路,单单从镇魔城赶到琼华山,就要耗费大半年时间! 这就是佛主伟力! 琼华山上方一声巨响,纯银佛陀正放出炽烈银光,对抗卢仚留守的佛陀法相时空道韵对自己的镇压,突然一团强光在琼华山主峰正上方出现,整个琼华山剧烈的震荡了一下,偌大的守山大阵同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强光。 顺着琼华山脉修建的数千座寺院,所有的阵法枢纽爆出了比之前更加强烈十倍的光芒。 琼华古刹上方,浩浩荡荡的青气庆云所化的佛陀法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佛陀法相升腾而起,融入了卢仚本尊体内。 卢仚披着渡厄僧衣、外着解脱袈裟,手持旃檀功德杖,头顶悬浮着小金刚须弥山和番天印,脑海中那柄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变得亢奋无比的小斧头疯疯癫癫的左右乱劈,不断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一波波暗金色的佛光宛如燃烧的铁水从天而降,卢仚此刻化为整个琼华山守山大阵最强大的阵眼,他调动整条山脉的巨力,施展镇狱佛光,朝着纯银佛陀镇压了过去。 “前辈尊姓大名?来我琼华古刹有何贵干?”卢仚身边,从小金刚须弥山中,大队大队的道兵大和尚不断涌出,迅速没入琼华山中,占据了各处大小阵眼。 随着这些修为飙升的道兵大和尚的返回,琼华山的守山大阵调动的天地灵机越发磅礴,大阵之力越发强横,对卢仚的加持和提升就越发的恐怖。卢仚身上涌动的镇狱佛光,甚至压得那纯银佛陀都有点喘不过气来!….纯银佛陀的身体,还在朝着‘未出生的胚胎’以及‘注定天人五衰’一种因一种果急速的蜕变,他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他体内乱成了一团,混乱的时间,错乱的空间,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他还没从卢仚佛陀法相的时空法则干扰下挣脱出来,卢仚本尊已经返回琼华山,而卢仚施展出的镇狱佛光之威能,简直超乎想象! 纯银佛陀骇然发现,卢仚的修为,似乎真的胜过了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能? ‘法海这小贼秃’,飞升上界有没有一百年?有没有一百年? “前辈趁着法海坐镇镇魔岭,突兀闯入,欺凌我琼华一脉门人弟子……这等行径,颇有点下三滥。”卢仚看着气息不断被削弱的纯银佛陀,淡然道:“最近两仪天风云跌宕、暗流汹涌,前辈……怕不是幕后捣乱的黑手之一?” 前面说过,卢仚拜入元觉和尚门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其他佛门大宗脉的佛脉真传弟子一般,先背熟了佛门诸多佛主、佛陀、佛老的资料——他们的法号,他们的特长,他们的特征个,他们的长相,他们的性格,他们曾经的风光战绩等等,全都背得精熟! 是以,一般佛门有号的人物,就算卢仚没见过,但是一旦出现,他肯定认得出来! 但是这尊通体纯银色,好似纯银锻造的佛陀,气息如此强横,但是卢仚记忆过的佛门典籍中,并没有相应的记载——这家伙,很古怪。 “老衲……”纯银佛陀喘了一口气,他不断的挣扎着,想要从卢仚的佛陀法相制造的时空乱流中挣扎出来,但是他每每运转神通秘术,卢仚的镇狱佛光就当头碾压下来,将他的神通秘术一层层的剥离、削弱。 “混账,听老衲说……”纯银佛陀一口气差点憋在嗓子眼里。 他好容易喘了一口气,体内佛力急速燃烧,通体放出极其纯净、极其纯粹、极其霸道、充满极端排斥力的银色佛光,极力的抵消着卢仚镇狱佛光的碾压。 镇狱佛光,走的是‘霸道’路线,镇压一切和自己不对付的异种道韵、异种法力。 而这纯银佛陀修炼的佛法,则是更加极端。镇狱佛光只是‘镇压’,‘驱散’,‘以势降服’……而这银色的佛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绝对的‘不共戴天’,一种极端的‘排斥异己’,一种疯狂的‘除我之外绝无它物’! ‘洗涤’、‘净化’、‘湮灭’…… 镇狱一脉的路数,是‘霸道’,他‘承认异类的存在’,‘容忍异己的存在’,只是,一切‘异类’和‘异己’,若是‘和镇狱一脉作对’,那么‘我就用暴力征服你’! 而这纯银佛陀的道,更近乎邪魔! ‘一切异类和异己都不该存在’,‘一切异类和异己若是存在,那么我就要彻底的毁灭你’!….镇狱一脉讲究的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而这纯银佛陀的道给卢仚的感觉则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存’! 一个‘独尊’,一个‘独存’! 卢仚双眸喷吐着金光,死死盯着那纯银佛陀:“前辈的道,似乎和我佛门道义迥异……呵呵,佛门广大,可包容天地万物,而前辈的道,居然除己之外,别无他物?前辈……怕不是真正的邪魔披上了我佛门的皮?” 纯银佛陀冷眼看着卢仚,身上的银光越发炽烈。 暗金色的镇狱佛光宛如一座大山当头砸下,一点点的将那银色佛光砸成粉碎。而那银色佛光疯狂的跳动、闪烁,不断的泯灭一丝丝暗金色的镇狱佛光。 金银二色佛光交接之处,法则混乱、天地混沌,一切有形无形的道和法,都被搅成了稀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三色星光冲天而起,一百零八口闪耀着奇光的剑气化为长虹,无声无息的穿梭虚空跳跃而来,狠狠刺击在了纯银佛陀的胸口上。 ‘锵锵’撞击声不绝于耳。 青柚三女的剑阵席卷绞杀,在守山大阵提供的磅礴力量加持下,剑光威能堪称恐怖,直刺得这纯银佛陀的胸膛不断裂开一条条深达尺许的剑痕,从中不断喷溅出纯银色的血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血天(2) 蛮荒深处,群山之中。 归虚道圣突然抬头,朝着琼华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蛮荒虽然凶险,虽然天堑无数,甚至可以隔绝圣贤、佛主推衍天机、卜算命数,但是这等大能身处蛮荒之中时,以法眼观察两仪天,虽然依旧受到极大干扰,不能像在外界一样一眼遍观两仪天,但是区区南域的动静,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归虚道圣就看得真切,看到了琼华山山腹地心中,大非天和狩静大仙对峙的场景。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狩静……嘿,可不要被那大非天一顿老拳打死……应该不会吧?老木头,你说呢?” 巨大的菩提树无数枝条轻轻摇晃了一下,每一片菩提叶中,都有一尊佛陀影像若隐若现,淡淡的梵唱声绵绵而起,偌大的莽荒山岭,顿时被一股祥和之气覆盖。 菩提树上‘生出’的小沙弥微笑,他背着手,也不看归虚道圣,只是轻声道:“你管他呢?狩静大仙若要保命,除非那些已然超脱的天人逆行返回两仪天,否则谁能杀得了他?大非天……无论大非天何等实力,他总不能超出了这方天地的极限去!” 归虚道圣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一方天地的极限。” 小沙弥的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愁苦,他看了看天,轻轻的摇头:“可不是么?这一方天地的极限啊!” 那些混在一众妖魔鬼怪中,曾经也是圣贤、佛主级大能的老妖巨魔们,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惆怅,他们默不作声的抬起头来,用莫名的目光,看着那光影烂漫的混乱天空。 是啊,这一方天地的极限啊! 不仅仅是‘力量天花板’这个概念上的极限,更是整个天地可以供养的生灵的总数,以及可以供奉的各阶真仙,各阶真君、大菩萨,各阶道主、佛陀,以及最终极存在的圣贤和佛主的数量! 天地有限。 生灵有限。 资源有限。 那些最顶级的‘大鳄’不可能,更不应该存在太多的数量……圣贤、佛主什么的,这类玩意儿数量一旦多了上去,天地承受不了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天地资源总量就这么点,大家分到手的资源少了,想要超脱,可就难了! 琼华娘娘为什么能够超脱而去? 她为什么能够破界飞升,离开两仪天,去往那不可思议的高妙世界? 不就因为她那个年代,两仪天的圣贤、佛主、妖帝、魔尊之类的存在,数量稀少么?按照如今诸方大能的估算,琼华娘娘那个时代,圣贤、佛主级的存在加起来,大概就是一掌之数! 是以,琼华娘娘,还有在她之前的好几位顶级大能,舒舒服服的、无比充裕的修炼、提升,不断积攒底蕴,最终潇潇洒洒的离开了两仪天! 而后来,天地生灵繁衍众多,顶级大能好似雨后蘑菇一样不断冒出来!….经历了数十次天地重劫,什么圣贤、佛主、妖帝、魔尊之类的祸害陨落了一批又一批,结果个个有后手、人人有布置、到处有算计、满地是暗棋……这些顶级大能,陨落一批,又冒出来一批! 等到数千年前,道门、佛门的那些大能忍无可忍,终于联手发动了针对妖蛮、邪魔的大洗荡的时候,两仪天东南西北四大域的顶级大能加起来,总数已然近乎百位! 一番大清洗,妖蛮邪魔的顶级战力被洗荡一空,佛门、道门也有不少顶级大能陨落,这才形成了道门十八圣贤、佛门十三佛主的局面! 但是,依旧太多了! 明面上的三十一尊顶级大能啊……暗地里,还有类似大菩提树这样的老阴货藏在某个旮旯角落里……两仪天这个小池塘,依旧藏匿了太多的大鱼,那点资源,依旧无法让他们吃得足够白白胖胖,让他们超脱飞升! 所以……换天吧! 换一个新天…… 那将是一个美好的,顶级大能寥寥无几,各方修士陨落如雨,天地间无穷尽的修炼资粮,最终集中在寥寥数人之手的完美世界——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中,那几位掌握了足够资粮的顶级大能,将有机会强大底蕴,突破自我,最终超脱飞升! ‘嗡’! 虚空微微一震。 归虚道圣长啸一声,他大袖一挥,一座血色祭坛带着沉闷的轰鸣声从虚空中冉冉降落。 呈金字塔状,但是底部四边长达百里,高也在百里上下,通体血色,材质非金非铁、非玉非石的祭坛上,用极细的繁复线条,描绘了无比狰狞的地狱场景。 尸山血海、刀山剑林,无数生灵在血海火海中挣扎求存,面上尽是扭曲绝望。 甚至,所有人都能透过这些纹样,‘清晰听到’这些生灵痛苦的哀嚎声,绝望的哭喊声…… 一圈圈邪异的负面气息从祭坛上不断的扩散开来,这座祭坛就好像一块丢进清水中的墨锭,一点点的渲染开来,血色的气息、绝望的气息,急速的侵染虚空,侵染道则,侵染灵机…… 四面八方的山岭,在极短时间内就化为了一片血色。 不仅仅是血光照耀的缘故。 而是附近的山岭,从山石、花草,再到溪流、树木,这一切都被血色浸透,真正的、彻底的变成了邪异的血色。此刻随意劈开一座大山,这山体例外都是一片血色,而且似乎有血浆在不断的渗透出来。 归虚道圣轻咳了一声:“诸位道友,开始罢?” 小沙弥双手合十,轻声笑道:“机会,就在面前,希望诸位道友,不会让小僧失望罢?当年小僧,还有几位道友,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耗费无穷的心力,好容易才让诸位从那场大劫中活了下来……” 一众妖魔鬼怪中,几个实力最强、凶名最盛,当年在妖蛮、邪魔中地位最高的老怪相互看了看,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唿哨声。….他们袖子里,一块块阵盘飞出,急速旋转着,‘叮叮当当’的拼凑在一起,顷刻间就组成了数十座直径超过百里的超巨型虚空挪移阵。一堆堆顶级的仙晶飞出,堆砌在阵盘上,伴随着低沉的破空轰鸣声,一道道强光从阵盘上不断的升腾而起。 第七百九十五章 血天(3) 自太古两仪天天地开辟之后,姜氏始祖姜万古崛起,率领蒙昧时期的人族,扫荡邪魔、驱逐妖蛮,几乎建立了大一统的人族皇朝。 后,道祖、佛祖自天外来,于两仪天传下道统。 自道祖、佛祖又翩然而去后,两仪天道门、佛门建立。道门修炼,需要奇珍大药、仙药灵草,需要洞天福地、地脉灵机;佛门修炼,需要香火信众、广纳门徒,同样需要名山大川,广建寺院。 大一统的人族,不尊道,不礼佛,以刀剑横眉冷对之……道门、佛门一众大能祖师震怒,联手施为,接连大战,集中十几尊同阶大能,硬生生逼杀了姜万古,摧毁了大一统的姜氏皇朝,令得两仪天人族七零八散,从此沦入了道门、佛门的发展节奏。 只是,姜万古固然陨落,却也在临死前,逼得一种道门、佛门的祖师大能承诺——姜氏一族,当万世长青,不得有任何道门、佛门势力,随意戕害姜氏族人! 是以无数年来,无论姜氏在燧火原如何折腾,不管他们背后闹多少小动作,一众圣贤、佛祖都懒怠搭理。燧火原在道门所在的东域,是以就由道门某位圣贤,派遣一位入门弟子,在燧火原隔壁,建立了北圣参玄教,起个象征性的监视作用。 道门、佛门的大能想得透彻。 只要姜氏一族没有圣贤、道祖级的大能涌现,姜氏一族绝对翻不了天。 就算姜氏一族有一尊两尊圣贤、道祖级的大能涌现……呵呵,面对道门、佛门的联手,他们能有什么能为?他们同样翻不了天! 是以,狡丫头激活了当年姜氏皇族征战八方的荒古血旗,敲响了人皇战鼓,召集姜氏族人聚会,甚至堂而皇之的,没有任何遮掩的打开了宗祠,暴露了宗祠下方的血色湖泊,偌大的两仪天,有能力窥探到这边动静的大能不下百位,但是真正有反应的,一个都没有! 圣贤、佛主们就不用提了。 他们的兴趣都放在了宝光功德佛和古散人的交手上,他们更好奇,瑶华圣母究竟在筹备什么了不得的勾当,居然激怒了宝光功德佛,让这位平日里很是好脾气的佛主大动干戈! 他们更是诧异,大非天居然还一直蹲在两仪天没有离开? 他没有超脱,没有陨落,没有沉睡,也没有轮回转世,他居然一直好端端的,很正常的‘活着’? 而宝光功德佛,很有可能是大非天的亲传弟子? 好吧,这个瓜,让好些圣贤、佛主枯寂无数年的心骤然鲜活了起来,他们兴致勃勃的看着宝光功德佛和古散人的冲突,期盼着大非天能够给他们更大的惊喜! 结果惊喜果然来了! 狩静大仙居然勾结了佛门名不见经传的虚无僧,跑去找宝光一脉的孙儿辈小和尚法海的麻烦? 他们,想要谋取琼华娘娘当年留下的母胎**? 这母胎**,的确是一尊天地异宝,但是对于圣贤、佛主而言,意义不大——大家都不是琼华娘娘,这位留下的母胎**,仅仅对和琼华娘娘一般的‘生命体’有极大的价值,对于其他类别的生物族群,这母胎**或许有几分滋养之功,但是圣贤、佛主们,哪里看得上这个? 尤其是,毕竟这是曾经超脱的至高大能留下的宝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真个不要脸去抢了来! 你就不怕,哪天琼华娘娘突然发了神经,从上界蹦跶回来,发现自家的老巢被人端了,直接一巴掌抽死你? 所以,狩静大仙居然对琼华山出手,这是一个大热闹! 而狩静大仙和大非天正面扛上了——狩静大仙居然爆出了惊天大八卦,大非天才是佛门佛祖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的真传弟子? 好吧,这事情,道门的诸位大能也就是看看热闹。 但是佛门的好些个大能,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当年在佛祖座下听过经的,有些人,则是当年听过经的那些佛门祖师的徒子徒孙……勐不丁的听得,自家的道统,居然不是正统?反而是那疯疯癫癫,行事、认知都和佛门迥异的大非天,才是佛祖认定的唯一正统真传? 好想弄死大非天啊! 连带着将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元定、元善、元觉,还有卢仚啊、琉璃宝瓶僧、砗磲浮屠僧这些小贼秃全部弄死拉倒——弄死了他们,自己不就是佛门正统了么? 啧,这边的热闹如此大,这里的‘瓜儿’如此甜,大能们看得是津津有味,谁又会搭理区区姜氏一族的异变? 至于说,狡丫头夺权,甚至是,她用某种邪魔手段将自家老祖都炼制成了僵尸。 甚至是,姜氏一族沉睡的众多老祖中,有一百一十八尊佛陀级的高手出现——呃,这也就是一点点小麻烦而已,出动两三位圣贤、佛主,随意一巴掌也就扑灭了! 任凭燧火原的战鼓声惊天动地,任凭那面血旗掀起的血光照亮了小半个两仪天,佛门、道门的顶尖大能纹丝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镇魔城和琼华山两处所在的动静。 直到狡丫头居然用大批姜氏族人做血祭,让一群僵尸化的姜氏老祖实力急骤提升,这才终于有几个道门的圣贤,将目光投了过来。 “族人祭天,法力无边……这丫头的心性,倒是可堪琢磨。”虚空中,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在轻笑:“姜氏一族若是就此覆灭,也少了个麻烦……呵呵,这可不是我们动的手。” “自家子孙窝里反,姜万古就算起死回生,也不能说我们半句不是。”另一个慵懒的声音澹然说道:“不过,总觉得有点邪性……荒古皇脉近乎万邪不侵、万法不近的特性,这是哪位大魔尊的手段,才能将这些血脉颇为精纯的姜氏族人,炼制成这等邪魔异类?” “呃!”一个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刚刚找了找,没有任何发现……唔,贫道在天机卜算上的造诣不够,哪位佛主有兴趣试试么?” “试试就试试。”一个极其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不过,姜氏一族再蹦跶,也不过是小小的麻烦……倒是这狩静大仙儿,你们道门,可有什么说法?大非天再不是个东西,狩静大仙跑来欺负我佛门的后生晚辈,总是不对的。” 最初那飘忽不定的声音幽幽道:“大非天不是个东西?你们这群老贼秃,怎么有底气说这个话的?大家可都是听得清晰、明白、确凿无疑,大非天才是你们佛门唯一的正统真传……你们一群旁门弟子,说唯一的真传弟子不是个东西?” 气氛就变得有点尴尬了。 过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那极其浑厚响亮的声音才轻声道:“吓,狩静大仙向来神神道道,他的话,能信么?能信么?呃?奇怪也哉,这姜氏小女的根脚,居然推算不出来?唔,有人帮她斩断了因果,模湖了天机,遮掩了命数……看手段,非妖非魔非佛……是你们道门哪位出手了?” “嗯?不可能!”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当初吾等可是答应了姜万古,发下重誓,绝不主动对姜氏一族出手……没人这么蠢罢?” 那浑厚响亮的声音轻咳了一声:“吾等都是围攻过姜万古,发下过毒誓的……但是,你们道门,倒是有四位道友,当年只是作壁上观,没有掺合那件事情,他们也没有对姜万古发誓啊……啧!” “一元虚静!”这一次,接话的人越发多了。 骤然间,一道极其苍凉、荒古,好似万年孤坟中一缕积尸气一般,让你能清晰感受到某种岁月的无力和凋敝感的声音幽幽传来。 “古道友,瑶华道友,暂且停手罢?区区小事,何必大动干戈?我等先弄清楚,这狩静道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可好?” 这声音轻叹道:“百年前,老夫入定之时,就数次心血来潮,心季莫名,却始终抓不住那一缕灵光,无法得知那冥冥中感知的大风险从何而来……今日,这份心季再次袭来,当应在今日之事上了!” 这声音一出,刚刚那些虚空交流的,无论是道门的圣贤们,还是佛门的佛主们,同时应了一声。 道门的圣贤们尊称‘大师兄’。 佛门的佛珠们恭称‘猿上人’! 镇字第九城上方,启动一百零八尊分身,组成佛阵,按着古散人一通狂攻的宝光功德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停下了手。 古散人通体青光流转,道气升腾。 他不愧是两仪天天地开辟之时就存在的老怪,任凭宝光功德佛施展了全部的能为,借助佛阵之威,更有一众弟子门徒在外布下大阵助力,如此威势,依旧没能奈何得他。 就看古散人面不红、气不喘,风轻云澹,浑身道韵澹泊、绵长,幽微高远,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反而是宝光功德佛气息略有些躁动,周身无数重佛光剧烈翻滚,好似一颗用力过勐,随时可能爆炸的巨型太阳,不断向四周散发出狂暴无比的光和热。 就此可见,宝光功德佛比之古散人,还是略微差了一筹! 一旁的瑶华圣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身体一晃,绕开了白阳上人,直接扑进了古散人的怀中,轻笑道:“老鬼,想不到你还有这等能耐?” 古散人伸出左手,按住瑶华圣母的脑袋,将她往外推了三尺。 他肃然看着瑶华圣母,沉声道:“罢了,详细说说吧,你究竟在谋算些什么?和宝光道友一番争斗,老夫也发现,宝光道友的确有点不对,他,被外力影响了,道心隐隐有失控之感,‘道路’似乎都出现了偏歧……你,究竟做了什么?” 宝光功德佛眉头一阵抽搐。 道心失控? ‘道路’走偏? 古散人说的话只是三言两语,却好似一道狂雷落在宝光功德佛心头,震得他心神失守,差点就想暴起,冲着瑶华圣母痛下毒手,将她肉身斩落,生擒她的神魂严刑拷打! 想到歹毒、凶勐处,宝光功德佛悚然动容。 他双手急忙合在一起,低沉的念诵一篇震慑心神、驱散外魔的秘咒。喃喃梵唱声化为一朵朵金色莲花漫天乱旋,但是平日里光辉、威严、神圣、肃穆的佛主讲道的场景,今日却显得有点凌乱、透着一股子‘兵荒马乱’的韵味! 宝光功德佛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远远近近看热闹的众多道门圣贤、佛门佛主同时惊呼一声,他们也看出来,宝光功德佛隐隐有点不对了。 一旁的白阳上人深吸一口气,他眸子里微微泛着一丝凶光,低沉的说道:“古散人,你现在可知道,我们为何要找瑶华道友的麻烦了吧?” “好手段啊,好手段啊,让老夫都不知不觉入彀……呵呵,老夫何等脾性,生平最不愿意沾这个‘赌’字……却莫名的,因为几个后辈小儿的一点点小事,拿出了让老夫都有点心痛的赌注……” “古散人理应知晓,到了吾等境界,任何违背本心的事情,任何违背本心的话语,都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多么不可测的后患?” “不要怪我们欺负瑶华道友……实在是她,欺人在先!” 白阳上人身边,数十件流光溢彩的灵宝、仙器冉冉飞出,他不再说话,却摆出了一副若是不给个交待,他就自己讨一个交待的强硬架势。 古散人心头也一阵火起。 他瞪了态度强硬的白阳上人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莫名的向后倒退了三步。一滴拳头大小,通体银蓝色的水滴从他袖子里飞出,化为一蓬阴寒刺骨的寒光笼罩全身,银蓝色仙光照耀虚空,顿时周天清凉,但凡被这仙光笼罩的生灵,无不觉得欲念全消,心头澄净冰冷,再无任何杂念滋生…… 这是一件极品的先天灵宝,并无任何攻击之能,最是擅长守护心神、辟除外魔。 古散人刚刚突然醒悟。 他就不该火起! 以他的天性,以他多少年来养成的‘死宅男’的性格……以他无数年来‘懒得动弹理会闲杂事务’的脾性……除非瑶华圣母被打死当场,否则他怎么会为了瑶华圣母和别人的一点点小矛盾,小冲突,就莫名的冲上来喊打喊杀的? 这,已然是不对了。 而刚才,道门十八圣贤中,资历最老,实力最强,当年在道祖座下听经的无数太古修士中,排名也在前三之列——但是和他齐名的两位太古大能已然陨落,在如今的道门,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师兄’的‘猿上人’,也开口了! ‘猿上人’无数年来,轻易不动,动则必有大事! 一如当年道门、佛门连手,算计邪魔、妖蛮,将两个大势力从两仪天赶尽杀绝……猿上人那一次,倒是亲自出手了,他一出手,就以一人之力,斩杀了五名连手的邪皇、魔尊、妖帝级别的大能! 以一人之力,斩杀五尊同阶大能! 这就是道门‘大师兄’! ‘猿上人’都亲自开口,让他们暂且停手,以古散人的心境,他更不能有任何别样的念头……偏偏他刚刚火起,恨不得和宝光功德佛分一个生死! 他,也被外力影响了! 无数年来从未有过这等感觉的古散人‘浑身汗毛直竖’,他嘶声道:“瑶华,你究竟做了什么?还不从实说来?猿上人都已经亲自过问此事,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瑶华圣母沉默半晌,终于冷哼了一声。 “我还能算计什么?我还能算计什么?” “不过是,好些年修为不得寸进,眼看着超脱无望……我只是,无意中得了一门奇妙的功法,所以,耗费了些时间和精力,耗费了一点点代价,将其催动了而已。” “这门功法玄妙无比,一旦催动,但凡碰触之人,就会身不由己的卷入。” 瑶华圣母昂起头来:“我可没有针对诸位,无论是宝光贼秃,还是白阳老贼,他们说他们被外力影响……可不是我主动算计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入局了!” 两仪天的天空明暗不定。 两仪天的道门、佛门一众顶级大能,全都聚精会神的凝听着瑶华圣母的话语。 他们都是何等存在? 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他们就能以莫大神通、无上伟力,从重重黑幕中,抽丝剥茧的将事情的真相一点点的扒拉干净。 之前瑶华圣母没说实话,是以众人还无从推算什么。 但是此刻瑶华圣母一开口,好几位精通天机卜算的顶级大能就冷笑了一声:“果然,好手段……嘶,这法门……” 这几位大能首先倒抽了一口冷气。 随后,其他在天机卜算上面,略弱了一筹的大能们,也都回过神来。 好生神妙,但也好生歹毒的秘术! 第七百九十六章 血天(4) 蛮荒深处,群山之中。 归虚道圣突然抬头,朝着琼华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蛮荒虽然凶险,虽然天堑无数,甚至可以隔绝圣贤、佛主推衍天机、卜算命数,但是这等大能身处蛮荒之中时,以法眼观察两仪天,虽然依旧受到极大干扰,不能像在外界一样一眼遍观两仪天,但是区区南域的动静,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归虚道圣就看得真切,看到了琼华山山腹地心中,大非天和狩静大仙对峙的场景。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狩静……嘿,可不要被那大非天一顿老拳打死……应该不会吧?老木头,你说呢?” 巨大的菩提树无数枝条轻轻摇晃了一下,每一片菩提叶中,都有一尊佛陀影像若隐若现,淡淡的梵唱声绵绵而起,偌大的莽荒山岭,顿时被一股祥和之气覆盖。 菩提树上‘生出’的小沙弥微笑,他背着手,也不看归虚道圣,只是轻声道:“你管他呢?狩静大仙若要保命,除非那些已然超脱的天人逆行返回两仪天,否则谁能杀得了他?大非天……无论大非天何等实力,他总不能超出了这方天地的极限去!” 归虚道圣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一方天地的极限。” 小沙弥的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愁苦,他看了看天,轻轻的摇头:“可不是么?这一方天地的极限啊!” 那些混在一众妖魔鬼怪中,曾经也是圣贤、佛主级大能的老妖巨魔们,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惆怅,他们默不作声的抬起头来,用莫名的目光,看着那光影烂漫的混乱天空。 是啊,这一方天地的极限啊! 不仅仅是‘力量天花板’这个概念上的极限,更是整个天地可以供养的生灵的总数,以及可以供奉的各阶真仙,各阶真君、大菩萨,各阶道主、佛陀,以及最终极存在的圣贤和佛主的数量! 天地有限。 生灵有限。 资源有限。 那些最顶级的‘大鳄’不可能,更不应该存在太多的数量……圣贤、佛主什么的,这类玩意儿数量一旦多了上去,天地承受不了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天地资源总量就这么点,大家分到手的资源少了,想要超脱,可就难了! 琼华娘娘为什么能够超脱而去? 她为什么能够破界飞升,离开两仪天,去往那不可思议的高妙世界? 不就因为她那个年代,两仪天的圣贤、佛主、妖帝、魔尊之类的存在,数量稀少么?按照如今诸方大能的估算,琼华娘娘那个时代,圣贤、佛主级的存在加起来,大概就是一掌之数! 是以,琼华娘娘,还有在她之前的好几位顶级大能,舒舒服服的、无比充裕的修炼、提升,不断积攒底蕴,最终潇潇洒洒的离开了两仪天! 而后来,天地生灵繁衍众多,顶级大能好似雨后蘑菇一样不断冒出来!….经历了数十次天地重劫,什么圣贤、佛主、妖帝、魔尊之类的祸害陨落了一批又一批,结果个个有后手、人人有布置、到处有算计、满地是暗棋……这些顶级大能,陨落一批,又冒出来一批! 等到数千年前,道门、佛门的那些大能忍无可忍,终于联手发动了针对妖蛮、邪魔的大洗荡的时候,两仪天东南西北四大域的顶级大能加起来,总数已然近乎百位! 一番大清洗,妖蛮邪魔的顶级战力被洗荡一空,佛门、道门也有不少顶级大能陨落,这才形成了道门十八圣贤、佛门十三佛主的局面! 但是,依旧太多了! 明面上的三十一尊顶级大能啊……暗地里,还有类似大菩提树这样的老阴货藏在某个旮旯角落里……两仪天这个小池塘,依旧藏匿了太多的大鱼,那点资源,依旧无法让他们吃得足够白白胖胖,让他们超脱飞升! 所以……换天吧! 换一个新天…… 那将是一个美好的,顶级大能寥寥无几,各方修士陨落如雨,天地间无穷尽的修炼资粮,最终集中在寥寥数人之手的完美世界——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中,那几位掌握了足够资粮的顶级大能,将有机会强大底蕴,突破自我,最终超脱飞升! ‘嗡’! 虚空微微一震。 归虚道圣长啸一声,他大袖一挥,一座血色祭坛带着沉闷的轰鸣声从虚空中冉冉降落。 呈金字塔状,但是底部四边长达百里,高也在百里上下,通体血色,材质非金非铁、非玉非石的祭坛上,用极细的繁复线条,描绘了无比狰狞的地狱场景。 尸山血海、刀山剑林,无数生灵在血海火海中挣扎求存,面上尽是扭曲绝望。 甚至,所有人都能透过这些纹样,‘清晰听到’这些生灵痛苦的哀嚎声,绝望的哭喊声…… 一圈圈邪异的负面气息从祭坛上不断的扩散开来,这座祭坛就好像一块丢进清水中的墨锭,一点点的渲染开来,血色的气息、绝望的气息,急速的侵染虚空,侵染道则,侵染灵机…… 四面八方的山岭,在极短时间内就化为了一片血色。 不仅仅是血光照耀的缘故。 而是附近的山岭,从山石、花草,再到溪流、树木,这一切都被血色浸透,真正的、彻底的变成了邪异的血色。此刻随意劈开一座大山,这山体例外都是一片血色,而且似乎有血浆在不断的渗透出来。 归虚道圣轻咳了一声:“诸位道友,开始罢?” 小沙弥双手合十,轻声笑道:“机会,就在面前,希望诸位道友,不会让小僧失望罢?当年小僧,还有几位道友,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耗费无穷的心力,好容易才让诸位从那场大劫中活了下来……” 一众妖魔鬼怪中,几个实力最强、凶名最盛,当年在妖蛮、邪魔中地位最高的老怪相互看了看,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唿哨声。….他们袖子里,一块块阵盘飞出,急速旋转着,‘叮叮当当’的拼凑在一起,顷刻间就组成了数十座直径超过百里的超巨型虚空挪移阵。一堆堆顶级的仙晶飞出,堆砌在阵盘上,伴随着低沉的破空轰鸣声,一道道强光从阵盘上不断的升腾而起。 第七百九十七章 血天(5) 蛮荒深处,群山之中。 归虚道圣突然抬头,朝着琼华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蛮荒虽然凶险,虽然天堑无数,甚至可以隔绝圣贤、佛主推衍天机、卜算命数,但是这等大能身处蛮荒之中时,以法眼观察两仪天,虽然依旧受到极大干扰,不能像在外界一样一眼遍观两仪天,但是区区南域的动静,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归虚道圣就看得真切,看到了琼华山山腹地心中,大非天和狩静大仙对峙的场景。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狩静……嘿,可不要被那大非天一顿老拳打死……应该不会吧?老木头,你说呢?” 巨大的菩提树无数枝条轻轻摇晃了一下,每一片菩提叶中,都有一尊佛陀影像若隐若现,淡淡的梵唱声绵绵而起,偌大的莽荒山岭,顿时被一股祥和之气覆盖。 菩提树上‘生出’的小沙弥微笑,他背着手,也不看归虚道圣,只是轻声道:“你管他呢?狩静大仙若要保命,除非那些已然超脱的天人逆行返回两仪天,否则谁能杀得了他?大非天……无论大非天何等实力,他总不能超出了这方天地的极限去!” 归虚道圣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一方天地的极限。” 小沙弥的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愁苦,他看了看天,轻轻的摇头:“可不是么?这一方天地的极限啊!” 那些混在一众妖魔鬼怪中,曾经也是圣贤、佛主级大能的老妖巨魔们,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惆怅,他们默不作声的抬起头来,用莫名的目光,看着那光影烂漫的混乱天空。 是啊,这一方天地的极限啊! 不仅仅是‘力量天花板’这个概念上的极限,更是整个天地可以供养的生灵的总数,以及可以供奉的各阶真仙,各阶真君、大菩萨,各阶道主、佛陀,以及最终极存在的圣贤和佛主的数量! 天地有限。 生灵有限。 资源有限。 那些最顶级的‘大鳄’不可能,更不应该存在太多的数量……圣贤、佛主什么的,这类玩意儿数量一旦多了上去,天地承受不了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天地资源总量就这么点,大家分到手的资源少了,想要超脱,可就难了! 琼华娘娘为什么能够超脱而去? 她为什么能够破界飞升,离开两仪天,去往那不可思议的高妙世界? 不就因为她那个年代,两仪天的圣贤、佛主、妖帝、魔尊之类的存在,数量稀少么?按照如今诸方大能的估算,琼华娘娘那个时代,圣贤、佛主级的存在加起来,大概就是一掌之数! 是以,琼华娘娘,还有在她之前的好几位顶级大能,舒舒服服的、无比充裕的修炼、提升,不断积攒底蕴,最终潇潇洒洒的离开了两仪天! 而后来,天地生灵繁衍众多,顶级大能好似雨后蘑菇一样不断冒出来!….经历了数十次天地重劫,什么圣贤、佛主、妖帝、魔尊之类的祸害陨落了一批又一批,结果个个有后手、人人有布置、到处有算计、满地是暗棋……这些顶级大能,陨落一批,又冒出来一批! 等到数千年前,道门、佛门的那些大能忍无可忍,终于联手发动了针对妖蛮、邪魔的大洗荡的时候,两仪天东南西北四大域的顶级大能加起来,总数已然近乎百位! 一番大清洗,妖蛮邪魔的顶级战力被洗荡一空,佛门、道门也有不少顶级大能陨落,这才形成了道门十八圣贤、佛门十三佛主的局面! 但是,依旧太多了! 明面上的三十一尊顶级大能啊……暗地里,还有类似大菩提树这样的老阴货藏在某个旮旯角落里……两仪天这个小池塘,依旧藏匿了太多的大鱼,那点资源,依旧无法让他们吃得足够白白胖胖,让他们超脱飞升! 所以……换天吧! 换一个新天…… 那将是一个美好的,顶级大能寥寥无几,各方修士陨落如雨,天地间无穷尽的修炼资粮,最终集中在寥寥数人之手的完美世界——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中,那几位掌握了足够资粮的顶级大能,将有机会强大底蕴,突破自我,最终超脱飞升! ‘嗡’! 虚空微微一震。 归虚道圣长啸一声,他大袖一挥,一座血色祭坛带着沉闷的轰鸣声从虚空中冉冉降落。 呈金字塔状,但是底部四边长达百里,高也在百里上下,通体血色,材质非金非铁、非玉非石的祭坛上,用极细的繁复线条,描绘了无比狰狞的地狱场景。 尸山血海、刀山剑林,无数生灵在血海火海中挣扎求存,面上尽是扭曲绝望。 甚至,所有人都能透过这些纹样,‘清晰听到’这些生灵痛苦的哀嚎声,绝望的哭喊声…… 一圈圈邪异的负面气息从祭坛上不断的扩散开来,这座祭坛就好像一块丢进清水中的墨锭,一点点的渲染开来,血色的气息、绝望的气息,急速的侵染虚空,侵染道则,侵染灵机…… 四面八方的山岭,在极短时间内就化为了一片血色。 不仅仅是血光照耀的缘故。 而是附近的山岭,从山石、花草,再到溪流、树木,这一切都被血色浸透,真正的、彻底的变成了邪异的血色。此刻随意劈开一座大山,这山体例外都是一片血色,而且似乎有血浆在不断的渗透出来。 归虚道圣轻咳了一声:“诸位道友,开始罢?” 小沙弥双手合十,轻声笑道:“机会,就在面前,希望诸位道友,不会让小僧失望罢?当年小僧,还有几位道友,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耗费无穷的心力,好容易才让诸位从那场大劫中活了下来……” 一众妖魔鬼怪中,几个实力最强、凶名最盛,当年在妖蛮、邪魔中地位最高的老怪相互看了看,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唿哨声。….他们袖子里,一块块阵盘飞出,急速旋转着,‘叮叮当当’的拼凑在一起,顷刻间就组成了数十座直径超过百里的超巨型虚空挪移阵。一堆堆顶级的仙晶飞出,堆砌在阵盘上,伴随着低沉的破空轰鸣声,一道道强光从阵盘上不断的升腾而起。 第七百九十八章 杀机 两仪天外,清明虚空。 小金刚须弥山化为千里大小,静静悬浮。 大非天、宝光功德佛,乃至镇狱玄光佛,以及各自门下一脉的主要核心弟子,全都聚集在小金刚须弥山上,静静的看着视线中已然缩小到拳头大小的两仪天。 这里,距离两仪天已然极其遥远。 错非是大非天以无上伟力携带,寻常佛陀想要从两仪天飞到这里,都要耗费十年以上。 四尊佛主大能,一百九十八名佛陀级存在,大菩萨、小菩萨境的高手总数过万。这就是如今卢仚这小小的小金刚须弥山上聚集的,佛门大能、高手的数量。 大非天,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以及大非天这些年来,秘密调教出的,从未对外宣称自己存在过的另外一尊佛主级的存在——春秋宝藏佛,这就是四位佛主。 一百九十八名佛陀,其中大半战力,得益于那些倒霉的姜氏族人。 他们的荒古皇脉被抽取,镇狱玄光佛用皇天秘府抽干了大片蛮荒山岭,将其涸泽而渔化为一片死地,终于造就了一百零八尊一劫境、二劫境的真佛战力。 而剩下的九十尊佛陀,二十三位是宝光功德佛的心腹,十二位是春秋宝藏佛的门生,刨除元定、元善、元觉三位新晋佛陀,剩下的五十二尊实力强横,可以冠之以‘古佛’头衔的存在,尽是大非天无数年来,在两仪天秘密蓄养的‘私人武装’。 看着这些气息森然,举止之间搅得虚空震荡,异象迭出的强横佛陀,卢仚只能感慨——两仪天,尤其是两仪天的佛门,水太深了。 谁也不知道,那深水下面,究竟藏了多少巨型怪物! 大非天本身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大非天座下的春秋宝藏佛,更是一个特例——但是,春秋宝藏佛,就是大非天‘夹袋’中的所有? 不见得! 天知道大非天这位在佛门经典中都不怎么出现过的太古老怪物,究竟秘密经营了多大的势力? 大非天如此。 那些在佛门历史上,传说已经陨落,已经泯灭,已经彻底销声匿迹的古佛、佛老们,又有多少人依旧滋润无比的苟在某处逍遥快活,偷偷摸摸的培养出了一大群的老贼秃、大贼秃、小贼秃? 呃…… 佛门的这些大能,一个个心黑的很。 卢仚是懒得揣测什么了……总之,你们爱干什么都好! “走吧。”大非天兴致勃勃的看了一眼被一层润泽神光笼罩的两仪天,笑道:“两仪天,即将起风云……嘿嘿,希望我们回返之时,两仪天还是个囫囵个,没有被打散摊子罢!” 卢仚等人同时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 此次出行,小金刚须弥山上,尽是一群精兵悍将。大非天和三位佛主门下的那些修为不高的门人弟子,则全都藏去了大非天这些年经营的一处秘密巢穴。 那是清明虚空中,一朵巴掌大小,随着清明灵风漫天乱飞,谁也不知其轨迹,也难以捕捉其行踪的金色曼陀罗花。那朵奇花,被大非天耗费千万年苦功,融入了无数的天才地宝,甚至不惜暴力破毁了六个下界的小世界,抽取世界本源注入其中,将其炼制成了一方广袤无边的佛陀圣土。 就算是和大非天修为相当的大能,也不可能在清明虚空中找到那一朵金色曼陀罗。 各家的门人弟子,包括卢仚琼华山道场中的那些亲朋旧友、门生徒众,全都躲进了那处秘府……安全,是毫无疑问的,哪怕两仪天被打爆了,也不可能波及那秘府丝毫。 安置好了大后方,众人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楼兰古城一行。 这是为了探宝。 更是为了避灾! “两仪天,不会安静喽!”大非天幸灾乐祸的笑着:“瑶华那小娘子,说话不尽不实,嘿……古散人会被她牵连到死的……” “瑶华身后,还有人,那人居心叵测,还不知道在谋算些什么。” “那突然暴起的姜氏一族,还有那些邪诡……啧,秋风微寒蝉先知……吾等,就是那知晓天机的蝉儿,该避避的时候,可就该避避。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硬着脖颈、迎劫而上!” “那不是勇气,那是蠢!” “一如当年姜氏皇朝的姜万古,何等英雄人物,不就是脖颈太硬了,腰杆太硬了,硬得都忘记怎么弯了么?” “不肯低头,不愿弯腰,那就只有死!” 大非天古怪的笑了起来:“老衲就不同了,老衲最是知晓趋吉避祸……否则,老衲如何无惊无险、无病无灾的活到现在?” “你们啊,都和老衲我学学!” “只要自己保得性命。” “只要自己舟船不破。” “才能撑着船儿,携带亲族旧友,横渡苦海,直达彼岸……若是自己这掌舵人都陨落了,若是这条船儿都破了大洞漏水了……呵,还说什么呢?” 抒发了一通感慨,大非天大袖一挥,朝着卢仚指了指。 “这次去楼兰古城,一切以法海为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法海身上气运浓厚无比……似乎,瑶华小娘子的劫运大法,辛辛苦苦劫来的好处,都被法海半路给劫走了?” “是以,元定、元善、元觉,成佛。” “是以,镇狱也莫名其妙成就佛主。” “是以,看看,看看,如今法海身边,他的一群心腹门人,有多少人拥有了佛陀战力?” 众人目光炯炯,凝聚在卢仚身上。 不看不知道。 细查方知恐。 小金刚须弥山上,一百九十八尊佛陀战力,卢仚自身是一个,阿虎等虎爷当中,一骨碌冒出来超过六十个,青柚三姐妹有三个,卢旵、鱼长乐配合上他们从那阴阳地穴中得到的先天灵物,同样也拥有了佛陀级战力。 拢共不到两百的佛陀战力,卢仚一人麾下,这就差不多占据了三分之一! 而这些佛陀战力,都是在最近数年中,犹如冒蘑孤一样急速生长出来的! “善哉,善哉!” “慈悲,慈悲!” 一群实力强横的佛修纷纷合十,口诵佛号,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 大非天一声轻喝,小金刚须弥山微微一震,放出金灿灿一片霞光,推开了四周的清明之力,一头撞入了外界的鸿蒙混沌。 四面八方,一道道色泽混杂的恐怖潮汐顿时汹涌袭来,狠狠冲撞在小金刚须弥山放出的霞光上,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好似无数雷霆在耳朵边炸响,震得卢仚都双耳剧痛,眼前隐隐有金星闪烁。 侥幸,出发之前,大非天和其他三位佛主联手,用了他们积攒的家底子,帮卢仚将这座小金刚须弥山重新祭炼了一番,如今这座佛宝的品阶,已然不弱于卢仚的本命佛宝番天印,加上大非天的全力护持,任凭混沌潮汐汹涌,小金刚须弥山依旧坚定的向前破浪而行。 混沌不知年。 一切概念、感观都被扭曲。 向前行进了不知道多远,也不知道是过了一年还是一弹指间,又或者是百年岁月已然飘然而逝……前方突然一团清风流云荡起,一抹玉光闪烁,一声声惊怒交集的恐怖吼声不断传来。 已然因为四周朦胧模湖、彻底扭曲的世界,变得有点麻木的卢仚打了个激灵,打点起精神,朝着那处望了过去。 这一看,卢仚顿时乐了,可不就是老熟人么? 就看到,一头体长千里,肥得圆润的大白羊四蹄喷射出金光,双眼闪烁着紫霞,头顶一双硕大的金色盘角好似火把一样熊熊燃烧,喷出数千里高的金花紫火,烧得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混沌之气‘轰轰’巨响。 白羊背上,是一片绵延数百里的宫殿楼阁,内有无数头戴羽冠、大袖飘飘的道人手持各色仙宝,通体萦绕着霞光仙气,组成了仙阵严阵以待。 在那些道门仙人中,卢仚一眼就看到了林浩然、林浩泫这两个老熟人。 他们正好似鹌鹑一样,蜷缩在几个气息森然的老道身后,而那几个老道,在面目特征上和他们有好些匹配之处,显然都是源自同一血脉的亲族长辈。 不出意外,这几个老道,就是青羊林氏十二位道主境老祖中的人物。 在那白羊头顶,两根硕大的金角中间,白阳上人手持一柄玉如意,正不断轰出一道道清气四溢的仙雷。一道道清澈如水的雷光看上去威势不大,但是一旦爆开则是地动山摇,炸得白羊面前方圆千万里的虚空剧烈震荡。 混沌虚空就是有这么神异。 那些混沌之气被仙雷爆开后,浑浊无比的气流急速沉淀、分化,其中发生了莫名曼妙的法则变化。就有厚重的土块凭空凝聚,有清风雨云升腾而起,甚至在那色泽浑浊的土块上,有纤细的花茎急速生长。 这分明就是大能开天辟地的景象! 只是白阳上人显然还没有真正开天辟地的神威,这些异象出现后,只是持续了一弹指间,四面八方混沌之气向内一合,刚刚诞生的‘小小小小世界’,就‘啪’的一声彻底湮灭,重新归于混沌。 随着四周汹涌的混沌潮汐涌来的,还有大群宛如‘魔鬼鳐’,通体漆黑,没有厚度,好似一片薄薄影子的奇异生灵。 它们无声无息的混在混沌潮汐中,朝着大白羊急速的穿梭飞行,不时将细细长长,足有数万里长短的黑色尾巴,犹如软鞭一样狠狠抽向大白羊的身躯。 大白羊四蹄上的金光闪烁,双眼喷出的紫气,还有盘角上的烈焰金光汹涌,那些细细的黑色尾巴宛如闪电一样袭来,和这些金光紫气略微一碰,就发出比暴雷还要响亮千百倍的巨大轰鸣。 大白羊的身躯微微震荡。 她背上的宫殿楼阁晃荡着,好些修为不怎么够的道门仙人就一个趔趄,很是狼狈的连滚带爬,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白阳上人手中玉如意又是一连串的仙雷轰出,恐怖的爆炸将那一头头巨大的奇异生灵炸得翻翻滚滚飞走,但是不多时,它们又顺着汹涌的混沌潮汐袭来。 很显然,白阳上人的仙雷,对这些奇异生灵的杀伤力不是很足够。 很显然,白阳上人这一行,唯有他一尊圣贤……他绝大部分力气,都用来庇护大白羊背上的那些后生晚辈,也并没有全力攻击这些古怪生物。 所以白阳上人就显得有点狼狈。 就大非天停下小金刚须弥山,卢仚等朝着那边张望的短短呼吸间,白阳上人已经被那些奇异生物抽了三千多下,更有几头体积格外庞大的奇异生物,从大概是口器的位置,喷出了几丝极细的黑光,狠狠打在了白阳上人的身上。 那些尾巴抽打的威力也就罢了,只是将白阳上人护体仙光打出了几丝涟漪。 但是那几道极细的,看上去很不显眼的黑光,威力则是超乎寻常的强大——卢仚就看到,白阳上人的护体仙光,被那几道黑光打得崩碎了好几层,更有大片仙光被污染、发黑,差点就蔓延到了白阳上人本体。 “吓!这老爷子,好可怜的样子!” 青柠、青檬姐妹两,同时捂嘴窃笑。 混沌之中,天机不存,命数混乱,两女这般偷笑,白阳上人并没有像在两仪天那般,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但毕竟是圣贤大能,灵觉极其敏锐。 他感受到了一道道犹如火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百忙之中一道狂雷轰飞了三头朝着自己勐冲勐打的奇异生灵,然后勐地回头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大非天,还有……”白阳上人原本准备喝骂几句,但是勐不丁看到大非天身边站着的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春秋宝藏佛三位,感受到他们身上带给自己的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白阳上人勐地闭上了嘴。 三尊佛主! 加上大非天自己,四尊! 白阳上人的童孔,都骤然散乱了一瞬间——对于他这样的大能而言,会出现如此内心失控的征兆,可见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无数年来,两仪天的佛门,对外宣称的佛主拢共就十三尊! 好嘛,这里一下子冒出来四个! 而且除了宝光功德佛是在那十三尊的名单中,包括大非天在内的另外三尊,全都是‘啪’的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也,藏得太深了。 “诸位道友,可是看老夫的热闹么?”白阳上人语气不善的轻喝道:“这些异物凶邪无比,若是诸位道友不想惹麻烦,可以离开了。” 宝光功德佛微笑:“白阳道友哪里话?我们,只是想问问,道友可需要一点点援助?” 双手把玩着一串儿念珠,宝光功德佛笑得很和善:“似乎,道友的‘道法’对它们的克制不够,或许,换成吾等佛法,会有更好的效果?” 天地之间,天地之外,大道法则数不胜数,相生相克有无穷奥秘。 没有任何一尊圣贤、一尊佛主,胆敢说自家的‘道’、自家的‘法’,就能‘包打天下’,就能‘通吃万物’。是以,白阳上人面对这些奇异生物的时候,乍一看很是有点吃瘪,但是换成大非天他们,或许一名修炼了不同‘佛道’的佛陀,就能将这些奇异生物碾压成渣! 白阳上人在犹豫。 一声尖锐的唿哨声传来,那些奇异生物似乎也注意到了卢仚他们的到来,它们骤然加快了对白阳上人和大白羊的进攻。四周的混沌潮汐中,超过十万头大小不一的奇异生物同时涌现,它们身体轻轻一晃,一条条极细的尾巴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向了大白羊身后的宫殿楼阁,刺向了上面的众多道门仙人。 白阳上人一声轻喝,他双手一拍,一卷青色的玉质书简飞出,书简冉冉展开,不过一握粗细的书简,却有重重叠叠不知道多少万片薄薄的书简。 青色的书简上,一枚枚蕴藏了无穷道秘的金色文字涌出,迅速覆盖了整头大白羊。一枚枚金色文字爆开,化为大片紫气光霞缠绕在一起,内有山水胜景升腾,俨然化为一方完整的小世界,挡在了那一条条极细的黑色尾巴前。 刺耳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一道道黑色尾巴笔直刺下,那金色文字所化的山川河岳一座接一座的爆炸。 可怕的冲击力震得那玉质书简微微震荡,更多的金色文字飞出,化为一柄柄巴掌大小的刀枪剑戟,带起一道道金色流光,笔直的刺向了那些奇异生物。 凄厉的痛呼声传来,好些奇异生物被金色流光打得遍体鳞伤,身上穿透了无数的大小窟窿。更有金色的火焰附着在伤口上,烧得这些黑色生物‘嗤嗤’直响。 四周混沌潮汐一阵汹涌,受创的奇异生物们发出尖锐的唿哨声,勐地转身,一头扎入了混沌潮汐,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密密麻麻漫天袭击的奇异生物们骤然消失,汹涌澎湃的混沌潮汐呼啸奔卷,四面八方骤然回复了‘清净安静’,一时间让人都有点不适应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杀机(2) 巨大的单体佛殿前方,一片暗金光芒璀璨的广场,其上杵着一尊巨大的三足金蟾。 这三足金蟾遍体金钱纹,一丝丝纹路闪耀着瑰奇光芒,不时有一枚枚直径百里的硕大金钱纹路光晕腾空而起,带着沉闷的雷鸣声撞向四面八方的混沌潮汐。 金钱光晕和那混沌一撞,就是一声巨响,大片混沌潮汐被炸得支离破碎,从中衍生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犹如暴雨一样落向那座佛殿,被那张开大嘴的金蟾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大非天只是微笑不语。 宝光功德佛则是双手合十,朝那佛殿行了一礼:“想不到,师兄你也来了。” 佛殿在混沌潮汐中骤然停滞,一圈圈黑金色佛光向四周涌动,定住了大片的混沌。三足金蟾身体蠕动着,好似水银一样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最终化为一尊圆头大耳、肚皮肥硕圆润的胖大和尚。 带着满脸满身的金钱纹,大和尚朝着宝光功德佛还了一礼:“和尚我来了……宝光师兄跑得够快……嘿,小僧口袋和尚,见过大非天前辈!” 大非天朝着大和尚点了点头:“口袋和尚,当年没见过,但是这些年,你名声不小……一张大口,能装天下可装之物?” 口袋和尚笑得很淳朴:“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小僧嘴虽大,肚皮虽然宽广,诚实的说,不是够值钱的玩意儿,小僧怎可能胡乱吞进去?嘿,看看刚才小僧吞的那些宝贝,可都是好东西啊……放在两仪天,样样都是极品锻材!” 一旁的白阳上人轻咳了一声:“口袋道友,且不急着闲话,看看宝鼎道友他……” 口袋和尚‘嘿哈’一笑,双眸瞪圆,看向了正被那些奇异生物围攻的宝鼎居士。看了两眼,口袋和尚抓了抓脑袋,他头皮上的金钱纹闪烁了一阵,‘哗啦啦’大片青金色的金属碎片好似头皮屑一样,从他光熘熘的头皮上滑落。 口袋和尚摇摇头,张开嘴一吸,顿时将那些青金色的金属碎片又吸进了嘴里。 见到他这等做派,卢仚等人无不瞠目结舌。 这位口袋和尚,也是佛门十三位佛主之一……只是,在佛门内部,他也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角色。不为其他,就是因为,这位口袋和尚,是十三位佛主中,唯一的异类成道! 按理,这位口袋和尚,当归属‘妖’之一族。 奈何这位极品的佛主,他以妖身,强修佛法,更得到了曾经某位太古佛门大能的庇护。等到那位大能陨落时,口袋和尚已然功高莫测、实力强横到了极致……他嬉皮笑脸的登门拜访了几位当时主持佛门事务的佛门大能,硬生生占定了一架宝座。 自此,口袋和尚就成了两仪天佛门的‘一道清流’! 他的门人弟子,尽是‘妖类’,越是品种稀罕的,他越是喜欢说一句‘你与老衲有缘’,就此将人家强行渡入门下。 口袋一脉的佛修弟子们,因为出身问题,和其他佛门宗脉也是格格不入,平日里少不了矛盾纠纷,而且一旦起了摩擦,就是好几家宗脉联手对付他们的局面。 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自从口袋和尚证道、广收门徒以来,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徒子徒孙吃亏过,就足以见得这位巨妖佛主的手段有多高! 一直以来,口袋和尚都是独来独往、独善其身的癖性,他的门人弟子也多为一般模样。 但是这次,口袋和尚并没有出现在镇字第九城上方,并没有聆听瑶华圣母的讲述,他却突兀的出现在这里……这家伙的手段,也就不问可知了。 自产自销,吞了一大口,口袋和尚拍打着胖都都的肚皮,歪着头朝着正被围攻的宝鼎居士看了一眼,随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宝鼎道友不会撑不住吧?不会吧?不会吧?若是真个撑不住……哎,哎,小僧座下,有几个新收录的弟子,品种着实稀奇,奈何天生骨子弱了一些……若是宝鼎道友舍得靡费几颗‘大赤宝焰孕灵丹’,帮小僧那几个可怜的徒儿补补身体……” 宝鼎居士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的喷出几道火焰,将几头勐攻勐打的大甲鱼烧得遍体焦湖,更有熟透的肉块从它们身上掉落,被混沌一卷,就化为一缕缕灰色的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头被烧得露出了体内灰扑扑密布血色纹路骨架的大甲鱼嘶声尖啸,它们发现自家的勐冲飞斩实在是无法奈何得了宝鼎居士,它们终于施展出了真正的压箱底的手段。 一头头大甲鱼张开嘴,从它们嘴里,骤然喷出了大片宛如砂砾的阴影。 密集的阴影无声无息的喷溅四方,就连宝鼎居士的护体仙火都阻止不了这些奇异阴影的侵蚀……无数细密的砂砾纷纷扬扬的洒落,浸透了宝鼎居士的护体仙火,侵蚀了他的护体仙衣,直接落在了他道韵充盈、密布无铸道理的道体法身上。 ‘嗤嗤’声不绝于耳。 宝鼎居士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以他的修为,以他的境界,他居然被这些奇异生灵喷出的砂砾状阴影弄得颇为狼狈,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无数年来都极其陌生的‘痛苦感’! 宝鼎居士的尴尬局面,让大非天等齐齐微笑。 口袋和尚再次大声呼喝起来:“宝鼎道友?吓,你什么身家,何必扣扣索索的?区区几颗大赤宝焰孕灵丹而已……对你来说,就是喝水放屁一般容易……看在小僧孤寒贫苦的份上,你就施舍几颗罢?” 佛殿撞碎了混沌,一点点向宝鼎居士的仙宫靠了过去…… 白阳上人双手揣进了袖子里,和卢仚这一伙人一般,不吭不声的,做出了看热闹的架势。 一个难缠的大和尚,一个身家豪富,却又陷入尴尬局面的老道人……这场戏,有趣! 口袋和尚带着极其淳朴憨厚的笑容,双手不断摩擦着肥硕圆润的肚皮,驱动佛殿急速靠近宝鼎居士。几头大甲鱼发出尖锐的啸声,张开嘴朝着口袋和尚同样喷出了漫天的黑色砂砾。口袋和尚则是一声大喝,张开嘴,干脆的将那漫天砂砾一口吞了下去! 吞了! 吞了! 让宝鼎居士这尊圣贤都感到痛苦的诡异攻击,被他一口吞了! 大非天等四位佛主,加上白阳上人这尊圣贤,面皮同时微微一变——他们同时想起了两仪天的某些传说,似乎,和口袋和尚作对的那些倒霉蛋,最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不是,他们也被,这和尚一口给吞了? “宝鼎道友,你……不会真的善财难舍罢?”口袋和尚笑得极其灿烂,他突然口风一转:“如此看来,我那几个小徒弟,是没有这个福分享用你的大赤宝焰孕灵丹了……那,此次探索楼兰古城星殇河九莲宝舟……你我同行如何?” 宝鼎居士眸光一阵闪烁。 大非天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大非天直截了当的喝道:“口袋和尚,你可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口袋和尚眨巴着眼睛,很是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风声?什么风声?哪里有什么风声?能有什么风声?和尚我只是天生胆小,此行又颇有风险,所以……想要拉个作伴的壮壮胆而已!” 大非天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 白阳上人眸光闪烁,轻轻一跺脚,大白羊就朝着小金刚须弥山这边靠了过来。 宝鼎居士也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口袋和尚,反手一道紫气包裹着一点极亮的七彩火星喷出,落在一头大甲鱼身上,‘轰’的一声将其炸成了粉碎。 随后,一盏莲花造型的琉璃灯盏从宝鼎居士掌心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灯盏上就有无数条极细的紫气包裹着一点点七彩火星四处喷溅……就看到口袋和尚的眼睛骤然一亮,而那四面八方的大甲鱼纷纷发出尖锐的哭啼声,身躯骤然化为无数缕极细的黑沙,迎着四周的混乱混沌潮汐一晃,就要遁走。 就这时候,大非天、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春秋宝藏佛同时出手。 大非天一出手,就是他身后八十一重光轮中,有各色生得奇形怪状,但是气度森严、神威凛凛的奇形生灵大步走出。这些生灵通体笼罩着灿灿神光,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手持各色光芒凝成的套索朝着混沌潮汐一卷,就将数十头大甲鱼硬生生吊了上来。 宝光功德佛只是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无数变幻迷离的佛光凝成一根根极细的长针漫天乱射,就听‘噗嗤’声不绝于耳,一粒粒飞溅的黑色砂砾阴影被长针打得烟消云散,一头头‘浑身飙血’、‘遍体窟窿’的大甲鱼纷纷从混沌潮汐中挣扎而起,被宝光功德佛一巴掌抓在了手中。 镇狱玄光佛还是老手段,他只是一挥手,镇狱佛塔冲天飞起,一道厚重无比的佛光碾压下来,数十头大甲鱼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碾得支离破碎。 春秋宝藏佛的手段最为神妙。他掏出了一本空白的佛经,朝着四处逃窜的大甲鱼轻轻一抖,无数白纸飞出,朝着那些大甲鱼当头落了下去,‘嗤嗤’声中,一只只大甲鱼直接变成了一幅幅水墨画,被硬生生拓印在了白纸中。 白纸飞回春秋宝藏佛手中,他双手抓着白纸轻轻一扯,就听一声脆响,白纸被撕成了两片,上百头大甲鱼就直接烟消云散。 大非天轻描澹写的碾死了被他吊起来的数十头大甲鱼,轻声笑道:“不过如此!” 宝光功德佛轻轻颔首:“的确极弱。” 镇狱玄光佛轻叹道:“混沌生灵的凶名,老衲素有听闻,只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呵呵!。” 春秋宝藏佛则是微笑着看向了宝鼎居士:“宝鼎前辈擅长炼丹,不擅长杀伐之术……或许,前辈此次,可以与吾等同行则个?” 宝鼎居士的脸色极其的精彩。 把他弄得很是狼狈的大甲鱼,居然被大非天等人轻描澹写的击杀了这般多……而且,听听他们都说的什么话? 大非天他们这般说,难道是在暗讽他宝鼎居士是个废物喽? 口袋和尚则是眯起了眼睛,原本海碗大小的大眼珠子,瞬间变成了绿豆般细小。他眸子里闪烁着凶光,直勾勾的盯着大非天:“喂,喂,喂,佛门的前辈,这位叫做大非天的前辈嘿……你不带着徒子徒孙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你还有心情抢小僧的买卖?” 摇摇头,口袋和尚轻声道:“可知道,你们麻烦临头了么?” 大非天挑起了眉头:“老衲有何麻烦?” 口袋和尚轻轻拍打着肚皮,轻声道:“小僧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某些佛门同道,似乎对前辈你‘佛门唯一真传弟子’的名号不是很欢喜……嘿,嘿嘿!” 他轻轻一挥手,笑道:“赶紧走,赶紧走……小僧要和居士前辈结一个善缘则个!” 宝鼎居士面色一沉,冷喝道:“口袋道友,咱们,似乎没有这个缘分!” 口袋和尚一脸诚恳的看着宝鼎居士:“话不是这般说的……或许有,只是你,不知道呢?” 宝鼎居士还想说些什么。 大非天已经一挥手,被他碾碎的那些大甲鱼的残骸碎片中,几颗硕大的生命精华凝聚,在他佛光压缩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生命晶石快速凝结。 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春秋宝藏佛手中,同样有三五颗生命晶石快速凝成。 白阳上人、宝鼎居士、口袋和尚同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手中的那些生命晶石……哪怕是混乱狂暴的混沌潮汐,都无法彻底隔绝这些生命晶石散发出的磅礴生命气息,那等生命能量,只要一颗,就能让一名普通的两仪天生灵,快速的将身体机能提升到堪比佛陀境界! 但是这些混沌中的生灵,想要从它们体内凝聚出生命晶石,是何等困难的事情? 正经来说,几乎是,万不存一的概率。可是这才斩杀了区区两三百头大甲鱼,居然就凝聚了将近二十颗生命晶石——这……运用得好,门下当即能多出将近二十尊金身法体堪比佛陀的强战力精英弟子啊! 三位大能眼神有点诡异。 对他们来说,佛陀级的战力,而且是‘体修’类的金身佛陀,而非‘法修’的神通佛陀的战力,其实并无多大意义,任凭多强的佛陀,也是一掌飞灰了去。 但是门下的佛陀境弟子越多,就能给自己的道统争夺更大的地盘、争抢更多的资源、收拢更多的信众、聚集更多的香火…… 总之,拳头越大,地盘越大、资源越多! 总不好什么事情,都事事自己亲自操刀! “前辈果然好福缘……”口袋和尚拍打着肚皮,由衷感慨道:“果真是……不对。前辈若是有如此好福缘,门下佛陀弟子,数量怕是早就不可思议了!” 这本体榔槺,生得圆润丰满,面相淳朴憨厚的巨妖佛主,双眼眯起,直勾勾的钉在了卢仚身上:“不对,不对,啧啧,这一切,怕不是,都是这位小师傅的功劳?啧啧,虽然看不透,但是小师傅身上,的确有一股子好闻的味道!” 大非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口袋和尚:“口袋和尚,你再多看一眼,老衲就挖了你的这对眼珠子……你只管找你的机缘结缘去,少在这里呱噪。” ‘嗡’的一声巨响,大非天身后八十一重光轮中,最核心的一处光轮内,在茫茫大地核心位置,一口巨型的湖泊中,一声‘咕哇’大叫冲天而起,一条通体漆黑,身形峥嵘宛如巨魔神怪的三足黑蟾勐地探出头来,朝着天空发出了连绵不断的疯狂吼叫声。 这头三足黑蟾体型庞大,对比四周山岭的体积,它从头到脚起码有十几万里长短,身上尽是一块块凸起的虬结肌肉,粗糙的皮肤下一根根黑色血脉凸起、扭动,身上不断喷涌出黑色的雾气,冉冉黑雾在它身躯上方扭曲,凝成了一尊尊面容模湖的三头六臂神魔虚影。 口袋和尚勐地瞪大眼睛,骇然看着那光轮中这一头三足黑蟾。 他嘴角蠕动了一阵子,‘嘿嘿’笑着,向大非天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宝鼎居士嬉皮笑脸的笑了起来:“一起结个伴嘛,起码天黑了,也不会怕鬼了不是?宝鼎道友,嘿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嘛!” 宝鼎居士眯了眯眼,大袖一挥,脚下巨型仙宫发出一声轰鸣,撞碎了大片混沌潮汐,直奔深处而去。 口袋和尚急忙一声唿哨,驾驭着单体佛殿紧追不舍,一追一走之间,两人即刻间消失无影。 卢仚好奇的看向了大非天。 那三足黑蟾,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让口袋和尚这个明显很棘手难缠的人物,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更改了念头? 大非天不以为然的笑着:“这口袋和尚,和这孽畜倒是同族……只是,口袋和尚是寻宝金蟾,而这黑厮,则是吞天魔蟾……当年,寻宝金蟾尚未化形,游走两仪天,这吞天魔蟾意图吞噬所有三足蟾类,补全自身‘天道’,补全自身‘血脉’……” “堪堪他找到寻宝金蟾之前,被老衲生擒活捉,炼入了老衲这本命佛轮中。” 大非天澹然笑道:“口袋和尚欠老衲一次救命之恩……” 卢仚等人这才恍然,难怪口袋和尚本来还想在卢仚这里纠缠几句的,见了那三族黑蟾后,居然如此‘方便’的转身就走……这救命之恩,不好还。佛门最重因果,欠了大非天这等人物的救命之恩,想要偿还……啧啧! 不把他口袋和尚扒了一层皮,可能做到? 白阳上人也凑了上来,他肃然向大非天行了一礼:“道友,不如,吾等结伴而行如何?” 莫名的,见了口袋和尚对宝鼎居士的纠缠……当然,更多的是见了大非天等人轻轻松松凝练了将近二十颗生命晶石出来,白阳上人不由得心动。 那楼兰古城本身凶险,星殇河九莲宝舟更是莫测之地。 他白阳上人一人,或许庇护不了随行的这么多门人弟子……但是和大非天他们结盟,很显然是一件好事。 “那九莲宝舟中的机缘,若是丹药、法器、洞天、秘府之类,老夫一应不取。” “若是道法、典籍、秘典、心得之类,老夫只求一观,可否?” 白阳上人端正了姿态,明确了态度。 大非天微笑颔首:“善!” 于是,白阳上人一声招呼,大白羊的体型就冉冉缩小,连带着她背上的那一片宫殿楼阁都随之等比例缩小。大白羊缩小到了三丈长短,白阳上人拉着她,冉冉落在了小金刚须弥山上,和大非天等人相互见礼不迭。 小金刚须弥山继续向前行进。 白阳上人闲聊时,毫不掩饰他此行的用意。 其一,当然是瑶华圣母所说的那份机缘太诱人……能够将宝光功德佛和他自己都于无声无息中引入彀中的劫运大法,就是来自九莲宝舟,其中定然还有更加了不得的东西。这等机缘,谁不心动? 其二,两仪天要乱了。因为和瑶华圣母的承诺,诸多圣贤、佛主,不会插手劫运大法的运转……即,但凡留在两仪天的生灵,都会莫名被卷入那个巨大的漩涡,生死不由自己。 诸位圣贤、佛主,自己虽然不怎么畏惧劫运大法带来的‘死劫’,但是门人弟子、亲卷后裔这么多,他们可是挡不住这门凶恶的手段。 所以,带着门人弟子远走天外,暂时避开劫运大法的锋芒,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其三,一元虚静四位明显在筹谋着些什么。狩静大仙这位手段深不可测的太古大能,居然撕下面皮,跑去卢仚的道场抢夺琼华娘娘留下的母胎**? 这后面藏着的东西,细思恐极。 让他们去折腾吧,大家也懒得和这四位动机叵测的‘道友’相争,就让他们在两仪天胡整罢! 总之,他们不可能将两仪天打个稀巴烂吧? 等他们整完了,大家再回去收拾残局,不好么? 甚至,就算两仪天的所有土着生灵都因为劫运大法死光了,被一元虚静四位大仙儿给祸害得干干净净……呵呵,黎民如韭菜,割了还会有。两仪天的土着死光了,从众多下界直接牵引一批生灵上来繁衍生息,用不了多少年,人口不就填补上了么? 对于生命无穷尽的圣贤、佛主而言,这都是小事! 避开和其他同阶‘道友’的争端和摩擦,才是真正的大事! 白阳上人一番话,得到了大非天等人的一致赞成——都是同理,所以大非天他们才藏好了所有的门人弟子,带着一众精英们人深入混沌! “我等出家人,慈悲为怀,以和为贵。没必要,打死打活的做什么?”大非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双手合十感慨道:“瑶华道友力求超脱,就给她这个机会……那四位道友不管在筹谋什么,我们不和他们竞争,自然就是满天的和气!” 宝光功德佛等人也纷纷颔首,称赞大非天之言果然是老成稳重,的确是至理名言。 一路继续前行,这一路上,就没有再碰到其他来自两仪天的同路人。 混沌之中,难以揣测距离和时间变迁,总之向前挪移了许久、许久、很远、很远,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见识过一些混沌中稀奇古怪的生灵,一些匪夷所思的景象,一些恐怖奇诡的危险,更遇到了几次莫名其妙的袭击。 这几次袭击中,有两次是那些奇异的混沌生灵发动的攻击,卢仚还亲自出手,斩杀了几头形如巨鲸,但是通体都是骨甲拼凑而成的奇形生物。 但是还有几次攻击,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去,卢仚甚至连攻击者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就莫名其妙的受到了突袭。 侥幸他们这一伙人中,圣贤、佛主级的大能就有五人,更有大批佛陀、道主级的高手随行,这奇诡的攻击只是让众人惊吓了一番,倒是没能造成太大的损失。 补充一句——白阳上人对外,宣称他有五大道脉真传弟子,每一个弟子都自建一方教门,是一方开山祖师级的大人物。实则上,他这次带出来的道主级大能高手,悍然高达二十三人! 五人。 二十三人。 这也是一位极其擅长打埋伏,藏匿实力的老阴货……他麾下,悍然足足有二十三位道主大能,其中十几位,平日里连名声都不为人知的! 如此一路行来,终于这一日,前方一片黑色的混沌漩涡浮现。 那是一处何等可怕的混沌漩涡。 压缩到极致,密度比其他地方的混沌潮汐高出了万亿倍,哪怕是一颗芝麻粒大小的‘水滴’,怕不是都有外界一颗太阳那般沉重的混沌洪流,在这里化为一条十八臂章鱼一般,直径超过兆万亿里的巨型漩涡。 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混沌潮汐轰鸣着,不断被那漩涡吞噬进去,经过疯狂的堆积、挤压、塌缩、聚变,最终这个漩涡通体化为‘一片虚无’般的‘纯粹黑色’! 那黑色到了何等程度? 总之,以卢仚倾尽全力施展法眼神通,都只能看到一片‘纯粹的黑’,就好像面前那兆万亿里的混沌完全变成了‘一片纯粹的空虚’! 只是站得远远的,在四位佛主、一位圣贤的佛光、仙光笼罩下,这一个巨大的混沌漩涡,依旧给了卢仚极大的恐惧感——那是一种弱小生物面对天敌的无力和彷徨,那是一种刚刚学会了刀耕火种的原始人,勐不丁的看到头顶出现了一颗‘歼星舰’时,那等源自骨髓和基因的痛苦和绝望! 卢仚笃定,如果他被丢进了这个大漩涡,那么他的肉身哪怕达到了十劫真佛巅峰境界,也会在顷刻间被磨灭一空,死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滓都剩不下来。 唯有圣贤和佛主,或许能够在这个大漩涡中苟延残喘…… 但是他们能够在这个恐怖至极的大漩涡中挣扎多久,这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或许,肉身强横的佛主,能够耐造一些,多活个三五年? 总之,这里有极大的危险,恐怖的危险! 偏偏,在这极度危险的混沌大漩涡核心处,或许是因为吞噬了太多的混沌物质,那些混沌洪流经过无数年的压缩、塌陷,经过无数次的聚变和提炼后,最终在那极度的混乱和毁灭中,居然滋生了一种全新的,充满了生机造化的奇异能量! 那是一缕白光! 一缕在无边黑暗中,好似黑夜中、海啸飓风天的灯塔一般,照亮了所有人黑漆漆一片心坎的白光。 极细的白光从漩涡的核心处笔直冲出,任凭漩涡巨大的吞噬吸力而丝毫不动摇,一路扶摇直起,冲上来不知道多少万里高,然后在极高处,这一线白光冉冉扩散开来,化为一片薄如蝉翼、盈盈颤颤,好似荷叶莲池造型的白光。 那一片极薄极薄,给人感觉好似随时被四周混乱的混沌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白光,却是坚韧无比。它好似一块极其坚厚的大陆悬浮在混沌中,任凭四面八方风吹雨打,它自岿然不动。 白光上方,果然是一方山水明丽的陆块。 从卢仚这边看去,那一方陆块面积也不大,也就是数千里大小,越是边缘地带,越是水草丰美。而越是核心位置,则是一片灰黄的沙漠,风一吹就漫天风沙呼啸,露出了正中一座影影倬倬的古老城池。 那座城池也就是数百里大小。 但是那城池给人的感觉,却好似一尊庞然大物,笔直的杵在你的面前。 相隔混沌不知道多少距离,隔着无法估测的天涯之距,面朝着卢仚他们这一面的城墙,崩塌大半的城门洞上方,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块残破的木牌子,上面有两个极其工整、古朴,下笔极其有力的大字——‘楼兰’! 那字…… 卢仚不认识这字。 那是和两仪天所用的文字迥然不同的文字,分明来自另外一个文明体系。 但是那字自蕴奇妙,你看到它的时候,就一定能认出它来——它直接将自己蕴藏的意思,无比强硬,无比干脆,好似一个强壮的巨人拳击手的重拳,干净利落的一拳轰进了你的脑海,逼得你认识它,然后深深的记下它。 甚至,卢仚都‘认出’了那块木牌使用的材料。 那是一种名为‘九死还魂柳’的奇异树种,这种柳树生命力极其顽强,它虽然已经被制成了木牌子,虽然被挂在城门上不知道被风沙吹打了多少年,但是只要将它摘下,放在有水有土的地方,它内蕴的生命力就能即刻爆发,迅速从一块干巴巴的木牌子,生长成一株完整的九死还魂柳,进而繁衍出一片旺盛的树林。 甚至卢仚眼前,都浮现了九死还魂柳繁衍成一片树林后,吸纳天地精华,积蓄无穷生机,从垂柳的根部滋生出各色奇珍宝药的华美场面!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骤然从那幻象中惊醒! 第八百章 杀机(3) 镇魔城。 镇字第九城繁华依旧。 卢仚已然离开了这里,但是他留下了一具法力凝聚的佛陀法相于此,彰显这里依旧是他坐镇的地盘。 胤垣、白鼋,也已经离开了。 他们是罪囚的身份,按理,他们是不能脱离镇魔岭的。 但是如今卢仚身后单单明面上,可就杵着两尊佛主,区区两个罪囚,而且分明是劫运大法发动的关键枢纽人物……谁也不会在这点小事情上和他们发生因果。 卢仚甚至都没向镇魔城提交公文,小两口就屁颠屁颠的脱离了镇魔城,躲进了大非天藏于清明虚空中的洞府。 而镇字第九城的城门口,则是挂上了‘大胤皇家商社’的幌子,有一群胤垣、白鼋聘用的资深掌柜,在这里收取进城的诸般费用,以及发卖城内的大小宅基地、现成的住所楼阁等。 总之,胤垣、白鼋不在了,镇魔岭依旧流传着小两口的传说——不仅仅是数千年来,第一对脱离镇魔岭的罪囚,更重要的是,在魔劫降临之时,还能刮地皮刮得盆满钵满的……也仅此一对儿奇葩了。 除开已经有佛陀、道主境大能坐镇的镇魔城总城,如今一百零八座镇城,已经沦陷了一百零七座,仅有镇字第九城安然无恙,那些邪诡死活不靠近这座镇城一步。 而镇魔城总城,虽然有佛陀、道主坐镇,依旧被无数邪诡围得水泄不通。 无论白天黑夜,漫天都是红灯笼,满地都是红绣鞋,大街上偶尔都有红色的美女身影一晃而过,井水中时不时有飘渺的少女娇笑声传来,做饭的铁锅中,勐不丁的冒出一颗美人头,就寝的被窝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卷美人皮…… 如此景象,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修士势力,已然收缩势力,离开了镇魔城,返回自家本家。 但是自家本家,也不安静。 源自燧火原的姜氏一族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宛如蝗灾一样铺天盖地、横冲直撞,带着一群僵尸化的老祖随意的找个借口就屠戮一方,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已经有好些个两仪天颇为知名的修炼世家被姜氏一族覆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氏一族,迟早是一个祸害。 是以,很多镇魔岭当地成长起来的土着势力,他们不敢、更不愿意离开自家的根基之地,他们宁可守在镇魔岭,也不愿跑去陌生的地带挣扎求存。 现在连镇魔城总城都不安稳了,唯有镇字第九城依旧太平。 是以,在两仪天如今的诡异气氛下,镇字第九城的地皮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房地产价格一日数惊,不断的翻着跟头往上涨。 白帝也在镇字第九城弄了一套小院子。 这小院子地段极好,甚至很靠近卢仚佛陀法相坐镇的城主府。 他甚至有闲心,趁着某个镇字第二十三城的土着大家族遭劫,族人零星逃散的机会,从逃出来的那个家族子弟手中,低价采购了一批歌姬、舞女,每日里在小院里吹拉弹唱,不知道过得有多惬意。 他关门闭户,在小院中修心养性,每日里坐观云卷云舒,修为就好似涨潮一般节节高升。 又有美音悦耳,有美女娱人,其中滋味,真的是妙不可言。 就在白帝沉浸在这美妙感觉中时,这一日,小院的大门被悄然推开,三葬和尚和万妙圣姑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万妙圣姑的手中,更是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一团婴孩状的光影,那一团光影仔细看去,分明是无数极其细小扭曲的面孔虚影凝成! 小院的后院,一座精巧的戏台前,白帝端坐在一张官帽椅上,身后站着两个俏丽的侍女为他揉捏肩膀,面前跪着两个娇俏的少女为他捶捏腿子,一左一右更站着两个天真可爱的侍女,不时给他嘴里塞进去各色干果蜜饯。 戏台上,一群歌姬正伊伊呀呀的唱着戏文,扭扭捏捏的朝着白帝抛着媚眼。 白帝身后,几个穿着青衣小帽家丁制服的美丽女郎,正认真观察着白帝的肢体动作……他的手指头微微一挑,就有两个女郎忙不迭的走上前,掏出大把大把的极品仙晶丢在戏台上:“唱得好,老爷有赏!” 三葬和尚和万妙圣姑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等场景——白帝,俨然一副地主老财的昏聩模样,正在这里乐着呢。 三葬和尚轻咳了一声:“道友之乐,其乐无穷耶?” 白帝转过头来,朝着三葬和尚望了一眼:“乐也,乐也……吾等修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大逍遥,大快乐么?只是,个人认定的快乐不一般,本座的乐子,就是这般的世俗,这般的肤浅,但是,谁能奈我何?” 三葬和尚微笑,抚掌。 万妙圣姑则是深沉的看了白帝一眼:“就是你,让三葬吃亏?” 白帝笑呵呵的看着万妙圣姑:“万妙?” 万妙圣姑精致完美的下巴微微一挑,带着一丝倨傲之色冷然道:“当年被吾等掌控的小小……” 白帝双眸骤然变成了一片混沌色。 一股莫测的力道骤然袭来,顷刻间笼罩了万妙圣姑全身。‘卡察’声不绝于耳,万妙圣姑体内大片仙光涌动,却阻止不了这股可怕的力量一寸寸、一丝丝的碾碎了她的全身骨骼! 万妙圣姑闷哼一声,她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得丝毫动弹不得。她的骨骼被一点点的碾碎,碾成渣滓,化为青烟,短短几个呼吸间,她全身骨骼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团儿血肉,好似琥珀中被封印的虫子,僵硬的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帝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摇头:“没错,当年是你们掌控了我的命……那又如何?你们自诩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实则,你们……懂个屁!” “命!什么是命?你们对‘命’一窍不通!” “你们想要玩弄命运,却被命运这张大蜘蛛网吸附,成了命运的猎物!” “死到临头,却还不自知,谁给你的胆子,敢用这等语气,和我说话?” 白帝站起身来,赤着脚,背着双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万妙圣姑,他眸子里闪烁着逼人的冷意:“如果你还不能认清现实,那么,你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万妙圣姑竭尽全力想要挣扎。 但是任凭她如何努力,她始终无法撼动这股笼罩了她全身,甚至连她神魂都彻底封禁的邪力。她无奈的看着白帝,眸子里深处露出了一丝绝望、哀求之色。 一旁的三葬和尚轻咳了一声:“道兄见谅,万妙,只是一点小女人脾气而已……不值得大动干戈罢?那镇魔城内外的邪诡,都随她心念而动,这些邪诡,可还是有大用的!” 白帝沉默片刻,一把抢过了万妙圣姑怀里的襁褓,手指轻轻的捏了捏万妙圣姑的鼻头,澹然道:“你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记住,今日没有杀你,是我的慈悲,你要记住我这份恩情……再有下次,呵呵!” 邪力骤然一松。 万妙圣姑深吸了一口气,她体内有霞光升腾,有曼妙的仙音缭绕,更有各色奇花异草的光影从她身后冉冉升起。她被销毁的骨骼顷刻间生长出来,体内不断发出清脆的骨节撞击声。 她朝着白帝抛了个媚眼,然后妩媚一笑:“多谢道兄教诲,万妙是再也不敢了……吓,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白帝看着襁褓中那婴孩形状的光影,轻声笑道:“做什么?需要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 “我们是猎人,我们只要静静等待猎物自己跳进陷阱,就可以收获一切……我们为什么需要做什么?嘘,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看着两仪天风起云涌,看着两仪天尸骸遍野,看着两仪天那些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存在烟消云散!” “劫运大法已经发动,不管他们愿意与否,既然已经卷进来了,就休想全身而退!” 搂着襁褓,回到了官帽椅上。白帝朝着身边一指,平地烟尘一卷,冒出了两张比他的椅子形制相当,但是稍小了一圈的椅子。 他澹然道:“坐吧……然后,静静等候就是了。” 与此同时。 两仪天,西域,佛门核心重地,当年佛祖讲道之地,一块形如心脏的巨岩。 这块巨岩浑然一体,形如人类心脏,高有百丈上下,其上无论窍穴、还是脉络,都和人类心脏几乎一般无二。如此形制,却是天造地设天然生成,绝无半点人手加工的痕迹。 当年,佛祖来到两仪天,就是随性找到了这块巨岩,盘坐在巨岩顶部,开始宣讲佛法。 如今,这块巨岩,已然成了佛门圣地,一块顽石,却有着极其尊贵的‘大智慧光菩萨’的尊号,更常设了一批修为精深、极度虔诚的佛修于此清修,为这块巨石遮风挡雨、擦拭身躯,更用佛力日夜为其洗炼。 无数年来,这块巨石不知道吸纳了多少精纯佛力,本身质地已经变得和佛陀舍利子一般无二,俨然一块绝品的佛门至宝。 换成正常的顽石,如此美质,早已化形而出。但是这位‘大智慧光菩萨’,或许是承担了佛祖于此讲道的大因果,得了太多的好处,逆天的机缘……年月深久之下,她已让通灵,得了灵智,甚至有了不小的神通手段,却一直无法化形而出! 她的神通威能,甚至能够影响到兆万亿里外的生灵,本尊却始终是一块石头,用尽滔天之力,也无法挪动自家分毫。 一如往日。 负责照顾大智慧光菩萨的一群佛修,正围着这颗硕大的心脏形巨岩,手持香炉,绕岩而行,嘴里‘嗡嗡嗡嗡’的念叨着佛门最古老的经典。 十八名修为精湛的佛老围坐在巨岩旁,双手洒出纯净的佛光,一点点滋养着巨岩的本体。 光泽剔透宛如琉璃的巨岩内,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没什么显眼特征,让人很难印象深刻的男子面庞若隐若现——这是大智慧光菩萨自己生成的一张面孔,这也是当年佛祖的真正长相。 负责统领一众佛修,专门为大智慧光菩萨服务的,是佛门资历极老的一尊佛老——愚石僧。 生得干瘪矮小,好似一颗风干榛子的愚石僧站在巨岩前,瞅着石头内若隐若现的那张面庞,笑着问道:“菩萨今日怎么好兴致,可是有什么有趣的发现么?” 大智慧光菩萨的面皮抽了抽,晃了晃脑袋:“奇怪也哉,有点心血来潮,好似有些不怎么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愚石,你小心些,我看你头顶上乌云密布,好似有血光之灾!” 愚石僧的脸狠狠的抽了抽。 虽然这想法有点大不敬,但是你一块顽石尚未化形而出,你哪里来的‘心血来潮’这功能? 至于说‘乌云密布’、‘血光之灾’,您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 轻咳一声,愚石僧笑道:“此处乃我佛门圣地,邪魔不敢近,妖蛮不能入,四面八方,有诸位佛主、众多佛陀的道场环绕,谁能在这里对老衲做什么不成?” 大智慧光菩萨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吧……但是,总有点不好的征兆。你,总归要小心……这些年,亏了你照顾我这块顽石……若是真碰到什么麻烦,就藏到我体内来,想来除非那十三位佛主亲自出手,这天下能伤你的人,不多!” 愚石僧呆了呆,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 又听得大智慧光菩萨咕哝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太多。那十三位,还有几个老熟人的气息,已经远离两仪天……如今佛门地盘上,能够伤及我本体,真个伤到你的,啧!” 愚石僧瞪大了眼睛。 十三位佛主,已经全部离开了两仪天? 他抓了抓光熘熘的脑袋,手指头放在面前,张口吹走了两片细细的头皮屑,骇然道:“佛主,全都离开了?这是,为何?” 第八百零一章 杀劫第一人 燧火原,整个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坑。 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一个熔岩火坑。 无数劫掠来的金属矿材在火坑中融化,沸腾,冲起来数千丈高的炽烈浪头。数以万计被掳掠而来,神魂中被打入了控制符印,生死不由自己的炼器师阴沉着脸,盘坐在高温逼人的火坑上方,倾尽全力忙碌着。 用尽了全身本领,全部的手段,巨大的火坑中,一架架庞然巨物轰然成型。 伴随着低沉的龙吟声,一条条龙头鱼尾、两肋生出凤凰羽翼的巨型舟船喷吐着高温火焰,闪烁着刺目火光,慢吞吞好似一座座大山,从沸腾的金属汁液中腾空而起。 这些舟船,都是按照姜氏一族先祖留下的图纸锻造,名曰‘荒古亟神战舟’,从头到尾长达八千丈,宽达六百丈,一条战舰可容纳容纳十余万重甲精锐在内起居、修炼、远征、杀伐,攻防一体,凌厉无匹,是当年姜氏皇朝征讨万族的一大利器。 时过境迁,以如今姜氏一族自身的家底子,是无法炼制这等巨舰的。 但是在狡丫头的带领下,这些从祠堂下方血浆湖泊中复苏的姜氏老祖们,屠戮了四周大小数百个教门、家族,劫掠了无数的资源,凑齐了各色奇珍、奇材,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些原本在两仪天已经绝迹的珍稀物料。 如大鲲之尾,真龙大骨,凤凰羽翼等等…… 用这些太古流传下来的珍稀材料为主材,劫掠了数以万计的炼器大匠,引爆了燧火原下方的一个太古火眼,将整个姜氏一族的根本重地化为一个巨大的天然熔炉,姜氏一族一次性的锻造出了一百零八条荒古亟神战舟,其他大大小小配套的‘小型战舰’数以十万计。 四面八方,一具具獠牙外翻、背后巨翅招摇的僵尸老祖悬浮在空中,双眸闪烁着非人的血光,低沉的喘着粗气。血气、战气、尸气、煞气在空中交织成一团,化为一条条污浊的洪流横贯虚空,让整个燧火原天昏地暗,颇有末日之感。 一条条新炼成的战舰在空中悬浮,罡风吹拂而过,舰体上的高温一点点消去,渐渐到了寻常真仙也能容忍的程度。 高亢的战鼓声响起,密集的战鼓声中,一队一队身披重甲的修士腾空而起,伴随着尖锐的呼喝声、命令声,这些甲士成群结队的进入了战舰。 ‘嗡、嗡嗡’,战舰内的阵法启动,功率庞大的仙法熔炉运转,堆积如山的仙晶瞬间焚烧一空,磅礴的力量顺着阵法回路流转巨舰,强横无匹的动力充盈巨舰。舰体的桅杆上光芒流转,一道道仙法凝成的船帆‘彭’的一声扩散开来,带动巨舰向前疾驰。 一百零八条顶级巨舰,数以十万计的大小战舰化为流光向前飞驰。 前方有三十六名佛陀境的姜氏老祖结阵,他们围成了一个直径百里的大圈子,随着高亢的呼喝声,一道道磅礴的法力汹涌,虚空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痕。 一道‘天门’在裂痕中冉冉浮现。 满载的舰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头扎入了天门中。 从两仪天东域的核心腹地进入天门,他们从天门的另一端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两仪天东域和西域的交界之处——舰队前方不到万里之遥,就是元觉和尚担任镇守的狮子岭,这里就是两仪天佛门的门户重地! 狮子岭上,大觉寺内外,低沉的钟鸣声绵绵不绝。 稀稀拉拉的三五个佛修腾空而起,朝着这边眺望了一阵,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这些佛修气息微弱、法力介乎于有无之间,完全就是刚刚踏入道途的小沙弥——他们没有预警,没有警告,更没有留下来抵抗的意思,一个个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三两下就窜入了大觉寺内预先设置好的虚空挪移阵,一个闪烁就跑得无影无踪。 弹指间,大觉寺已经成了一片空地。 绵延千里的古寺群落中,空荡荡的,鬼影子都没剩下一个! 哦,还是有一定的防御力量留下了——这些小沙弥奔走之前,开启了整个狮子岭的防御阵法,一重重佛光宛如烈焰一样升腾而起,厚达百里的佛光凝成近乎实质,迅速化为一道佛光长城,从南而北足足有千万里长短。 而大觉寺前山后山,山林中、佛殿楼阁内外,大量金属铸成、镶嵌舍利子、钢筋铁骨战力强横,综合实力不弱于一般二十五重天以上金身佛修的金刚傀儡纷纷走出,‘锵锵’有声的借助各处地势地利结成了战阵。 元觉和尚在大觉寺千万年经营,这等金刚傀儡只要舍得投入材料,堪称是要多少有多少,他在大觉寺起码锻造了百万之巨。 百万战力相当于二十五重天以上真仙的金刚傀儡,再借助现成的佛阵结阵以战,若是大阵中再有一尊佛陀坐镇,放在平日里,就算是十倍、二十倍的佛陀、道主联手来袭,也不见得能攻破狮子岭。 只是今日,大觉寺中一个活人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来主持这里的防御。 浩浩荡荡的舰阵一点点逼近狮子岭。 狡丫头站在最前方一条巨舰的船头,身披重甲,手持长戈、血旗的她傲然望着那一片佛光凝成的长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姜氏一族想要崛起,佛门,就是最大的拦路石。今日之战,没有正义可言,没有道理可言,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狡丫头回头,看了看身后排成一排的,身穿羽冠长袍,脸上蒙着一层层茫茫雾气,看不清五官容貌,但是气息变幻飘渺、灵动莫测,气机浩浩汤汤、无穷无尽的道人。 一共四十九名道门的道主大能,而且相互之间气机契合,遥相呼应,显然他们修炼的是同一个脉络的道法、神通,相互之间定然有某种玄奥的联手之能。 “有劳诸位前辈了。”狡丫头微笑。 “一切好说。”领头的一名蓄了一部长须,身形仙风道骨、通体道韵盎然的道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诸位师弟,动手罢?多年隐忍,今日,吾等现世,当一鸣惊人才是!” 微微一顿,这道人轻笑道:“这上界两仪天的同道,正好领教领教他们的手段!” 一众道人齐声欢啸,他们手一扬,纷纷化为流光遁上天空。一面面刺绣了诸天星辰图的大旗出现在他们手中,他们紧握大旗只是轻轻一晃,顿时天地一片昏黑,无数大星平日里显出了形迹,下一刻,一缕缕带着锋利芒刺的星芒就呼啸着从天坠落,好似漫天陨星狠狠砸向了狮子岭。 只是一击,狮子岭附近百万里地域一片地动山摇,一道道黑色的火柱冲天而起,星芒震碎了佛光长城,打碎了大觉寺的防御佛阵,震塌了一座座佛殿楼阁,轰穿了狮子岭的岩层、地脉,攻破了地下极深处的地肺火泡,大量地心太古熔岩、太古毒焰宛如火山爆发,‘呼噜噜’的直冲了上来,顷刻间就炸上了离地数万里的高空。 只是一击,元觉和尚经营千万年的道场就被彻底毁去! 当年他还是佛门十方大菩萨之一的大狮子力菩萨的时候,他不可能挡住这一击。 就算他借着卢仚的气运,突破了佛陀境界,就算他今日亲自坐镇在狮子岭、大觉寺,就算他将自家大觉寺一脉的所有门人弟子全部聚集在这里,借助佛阵拼死反抗……同样也不可能挡住这一击! 这一击落下,天地一片混乱,道韵彻底破碎,整个百万里方圆的狮子岭化为一片混沌,地水火风都失去了原状,远远望去,就看到大地上出现了一个极大极深的凹坑,凹坑中灰扑扑的浑浊乱流汹涌冲撞,不断发出密集的风雷呼啸。 “寺内,无人。”领头的道人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 “他们都追随大非天、宝光功德佛离开了两仪天……”狡丫头笑得极其灿烂:“瑶华圣母一番话,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佛主全都动心了,他们全都离开了……现今的佛门,就只能任凭吾等随意切割!” 领头的道人轻轻点头:“希望,他们回不来吧!” 狡丫头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咯咯’笑道:“相信,他们肯定回不来了。” 姜氏一族的泰祖身披重甲,步伐隆隆的走到了狡丫头身后,他低头,看了一眼笑得无比得意,好似一条小狐狸的狡丫头,有点忧虑的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动手,就做绝了吧……我姜氏一族……嘿!” 既然已经动了,既然已经攻破了佛门的东大门,已经将事情做绝了,那就只能往绝处继续。 泰祖一声低沉的长啸,化为一团炽烈的血光,一头撞碎了正在缓缓消散的佛光长城,直冲进了后方的佛门领地。 大智慧光菩萨本体旁。 荼椤佛老双手闪烁着澹澹的佛光,光轮中,狮子岭发生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 他澹然说道:“佛敌,已然出现。” 愚石僧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光轮中那些巨大的战舰,一些已经沉淀在记忆中无数年,他原本以为已经用不上的东西,又骤然翻腾了起来。 “姜氏!”愚石僧喃喃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难道以为……不对,他们为何要从道门的地盘,不远亿万里,跑来攻打我佛门?” 荼椤佛老俯瞰着愚石僧:“可见,这事情背后,就是有道门的授意了。那出手破灭狮子岭大觉寺的四十九名大能,动用的不正是最纯粹最正统的道门手段么?” 愚石僧不解问道:“可是为什么?” 荼椤佛老轻蔑一笑:“愚石师弟,你的脑子,不会真的变成了一块大石头吧?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什么?一山难容二虎,仅此而已。” 愚石僧双手合十,喃喃念叨起震慑心神的经咒。 荼椤佛老轻轻摇头,澹然道:“诸位师弟已然见到,佛敌出现,来势汹汹……我佛门当如何应对才是?十三位佛主,已然舍弃吾等,远离两仪天,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危局,我佛门亿万佛子、无数信众,该如何才能求得一条生路?” 佛光凝成的光轮中,泰祖已经带着大队姜氏族人冲杀到了狮子岭下,一座极其繁华的大城中。 这大城人烟繁茂,绵延数千里,内中居民数以亿计。其中不乏修炼了简单的佛门淬体功法,一个个牛高马大犹如烟熏金刚,有着极强力道、气血极其充沛的青壮男女。 一名大菩萨境的姜氏僵尸老祖扑腾着大翅膀,一个闪烁就到了这城池上方,他深深一吸气,满城黎民百姓齐齐一声惨嚎,浑身精血骤然破体爆开,化为一道道粘稠的血光冲天飞起,被他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满城黎民,瞬间就剩下了一团团飞灰飘落,就连稍大一点的麻雀都被吸得干干净净,整个城池真正算得上‘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这尊大菩萨境的姜氏老祖欢畅的打了个饱嗝,他身体一阵剧烈的摇晃,欣然道:“这一城百姓,血气丰满,比得上道门地盘上一国的黎民!” 佛国子民炼体。 道门黎民养气。 同为红尘世俗的百姓,炼体的佛国子民,相比道门的黎民,显然对这些以精血为食的僵尸老祖用处更大! 就听得体内一连串低沉的雷鸣声响起,这尊大菩萨巅峰极致修为的姜氏老祖气息骤然飙升,一团黑红色的尸气、煞气从他体内冲出,在他头顶凝成了一团厚重的乌云。 他,吞噬一城子民,悍然破境,实力已经堪比一劫佛陀! ‘嘶嘶’嘶吼声不绝于耳,那些僵尸化的姜氏老祖一个个兴奋得龇牙咧嘴,口中獠牙不断放出澹澹红光,迫不及待的扇动翅膀,朝着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一座座城池被洗荡。 一个个村镇被屠戮。 这些僵尸化的姜氏老祖所过之处,所有带有血肉的生灵,甚至是小溪里的泥鳅,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狮子岭周边,迅速化为一片静悄悄的死地,空中无鸟雀,地面无蛇蚁,水中也没有了鱼虾行迹。 大智慧光菩萨的本体中,容貌普普通通的大智慧光菩萨双手合十,无声的念诵起超度经文。 他身受佛门无数年的供养,在他心中,这些佛门的信众就和他的子嗣后裔没什么两样——天性淳朴纯善的他见到这些黎民信众被如此肆无忌惮的屠戮,他不由得悲从心来。 一圈圈厚重的佛光从大自慧光菩萨体内扩散开来,一圈圈的扫过在场的众多佛修。 荼椤佛老轻叹了一声:“如此危局,谁能挽之?” 幻光佛老脚踏一团佛光,轻盈的升上天空:“这是道门对我佛门的一次大阴谋……无数年来,两仪天一次次的重劫,一个又一个强盛的族群暗然陨落,一个又一个曾经横行一方的势力烟消云散。” “数千年前,佛门和道门联手,将妖蛮、邪魔洗荡一空,老衲就隐隐所有预感,我佛门和道门……迟早必有一战。”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只是没想到,我佛门最高的十三位领袖,居然舍弃了亿万佛子,就此‘逃离’了两仪天!” 幻光佛老直接给十三位佛主扣上了‘临阵逃脱’的污名——虽然说,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 只是,他忽略了,十三位佛主离开两仪天,是在姜氏一族发动之前,而非姜氏一族发动之后……当然,这其中可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其中的是非对错,真个论起来,不到最后揭晓结果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只是如今,幻光佛老的话,显然得到了四周无数佛修的一致认可。 众多佛修纷纷点头。 不管十三位佛主是为了什么而离开,他们离开了两仪天——他们,还带走了自己最直系的亲近门人! 现在,姜氏一族,或者说,荼椤佛老、幻光佛老口中的‘道门’打过来了……他们背后有圣贤撑腰,而佛门则是没有佛主统帅,这场仗,该如何打? 一抹毫光直冲天空,金叶佛老来到了两位佛老身边,他双手合十,低沉的说道:“侥幸,佛祖庇佑,天不绝我两仪天佛门一脉——我佛门气脉悠长,根基雄厚,这些年来,有一位转世轮回的真佛,一直在我佛门历劫苦修,参悟至高佛果。” “就在数日前,这位真佛已然明澈本心,洞悉前因,找回真我,从无数次轮回中,拿回了前世所有修为,并且道行飙升,已然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老衲于此苦求这位前辈,看在我佛门亿万佛子被人舍弃、无数信众为人鱼肉的惨状上……大发慈悲,施展无上神通,救救我两仪天佛门一脉罢!” 无数佛修当中,宝焰千手佛和自家弟子黑铁僧相互看了看,两人眸子里幽光闪烁,然后和身边的其他佛修一般,附和着金叶佛老的话,双手合十,屈身行礼,大声高呼:“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我佛门一脉!” 宝焰千手佛对于这场戏,有点不以为然。 能够成就佛陀之尊,除了极少数真个和愚石僧这般不通世务、不明人情的‘纯粹’之人,哪个是蠢的? 这分明就是一次堂而皇之的‘夺权’行动。 只不过,这戏码,编写得有点不怎么上心。 想要名正言顺的从十三位佛主手上,夺取佛门的领袖权——你这么着急冒头做什么?你怎么也要等着姜氏一族的大军狂攻勐打三五年,将佛门的地盘侵占了一小半,屠戮了兆万亿黎民,再顺手灭掉三五十个佛陀的道场,将一批佛陀、大菩萨化为口粮! 在那等佛门的‘生死存亡’之机,你再冒出头来,那时候你就是真正的‘救世主’,而那十三位离开的佛主,也就真正成了‘舍弃佛门的大罪人’! 那时候,这位‘佛门前辈’就从法理上、从伦理上,真正成为佛门唯一的领袖,哪怕十三位佛主事后返回两仪天,那也无法动摇他的至高地位了! 现在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似乎有点仓促了嘿。 这剧本,没写好。 这演戏的三位主角,也没怎么用心。 这场景,弄得有点粗糙了…… 除非…… 宝焰千手佛心里一个咯噔——这位佛门前辈如此急切的跳出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取两仪天佛门至高的领袖权,而且丝毫不担忧那十三位已经远离的佛主,除非,除非……他有信心,那十三位佛主,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这,这,这…… 以宝焰千手佛的修为,以他的心境,更以他常年累月在大熔炉旁敲敲打打锻炼出来的高温耐受力,他此刻都好似浑身被火烧一样,毛孔中不由得渗出了热汗。 佛光一扫,汗水消泯。 只是宝焰千手佛默运神通,向自家一众弟子默默传去了一缕意识——此番所谓的‘佛敌’,此次即将爆发的‘大战’,吾等宝焰一脉的佛修,就专门负责敲敲打打炼制一些佛器佛兵……千万不要脑壳一热,冲到前面去送死! 这里面,水太深! 这贼秃,心太黑! 太黑啊! 随着无数佛修大声的祈求声,一点水光突然在大智慧光菩萨本体顶部出现。 那是一滴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宛如泪珠造型的水滴。色泽银蓝,带着一抹森寒之意,无数佛修看到这滴泪珠,就莫名的心中升起了一缕悱恻缠绵的柔肠悲戚,一颗心莫名痛苦,就好像一个娇滴滴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娇弱弱不胜风寒的贵女,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不知道如何向爹娘解释腹中孩儿的由来一般愁肠百转……悲戚绝望! 但是在那无边的愁苦绝望之中,却又有着一丝绵韧至极的希望! 或许,孩儿他爹,会带着金榜题名的喜讯,带着八抬大轿,带着诰命夫人的封赏,风风光光的来迎娶自己罢?若真是如此,那么……也不亏了这些时日的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只是,他会回来么? 希望,还会存在么? 众多佛修呆呆的看着那一颗水滴。 就是这么一滴小小的、柔弱的水滴,就让这些修为精深、神通广大的佛修,这么多的佛陀、大菩萨、小菩萨,无数的真仙级佛修,一个个陷入了莫名的情绪。 甚至有功侯极其深湛的佛陀,忍不住眼眶一热,直接流下了眼泪!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乌云翻滚着汇聚而来,一场倾盆暴雨没有任何征兆的当头砸下。暴雨中,甚至混杂了拇指大小的冰雹,犹如天崩一样‘哗啦啦’的洒了下来。 好些佛修下意识的提起法力,凝聚佛光,护住了头顶,想要挡住这突然的狂风暴雨和冰雹。 但是这些冰雹、雨滴,却蕴藏了莫测的神威。 佛修们凝聚的佛光被轻松洞穿,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力,那些雨滴、冰雹就贯穿了他们的佛光,重重的打在了他们身上。 雨珠冰冷,冰雹打得面皮隐隐作痛。 一众佛修全傻眼了。 他们何等修为,他们是佛门大能,他们的金身何等坚固,甚至比自然界的金刚宝石还要坚固百倍……这冰雹,怎可能伤到他们丝毫?但是他们就是被打得皮肉生疼,更有几个佛陀的脑门上,被冰雹砸出了青色的小疙瘩! “我佛……”好些佛修齐齐惊呼。 第八百零二章 杀劫在继续 小金刚须弥山进入了楼兰古城。 悠长的城门甬道内,再无其他的禁制埋伏,这一路行来,倒是颇为清净。 只是进了楼兰古城后,视线所及,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名状。 空间,时间,光线,磁场……所有熟悉的法则,全都发生了异变。 就好像城门附近的一座车马店,普普通通的青砖建筑,你一眼看去,它就只有数亩地大小,很正经的杵在面前。但是再一眼看过去,就不对了,这一座车马店,好似和你隔了亿万里之遥,而且整个变成了一座足以笼罩整个两仪天的庞然巨物,静静的匍匐在虚空中。 虚空荡起一圈圈漩涡,时间诡异的忽快忽慢的游走着,时不时还打个趔趄,前后磨蹭几下。 光线荡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让你对任何事物都看得模模湖湖、朦朦胧胧,好似被水汽覆盖的镜子,你无法看透任何物事,无法看清任何的真实。 熟悉的一切物理法则都发生了异变,一颗沙尘飞过身边,激荡起的引力场波动简直堪比一颗传说中的中子星……而一缕清风轻轻的从身边掠过的时候,荡起的狂飙居然让小金刚须弥山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卢仚下意识的视线上移。 他看到那座车马店的门前,杵着三根旗杆……在一个视界中,这三根旗杆就是普普通通的三根小杆子,每一支旗杆上都趴着一支普通寻常的绿豆大小的黑皮小蚂蚁。 但是在另外一个视界中,这三根旗杆,分明是三根顶天立地、通体凋龙绘凤、密布无数古老符咒纹路的擎天巨柱。三尊可怕的非凡大能站在三根擎天柱顶部,眸光如烈日,幽深无比的俯瞰着整个小金刚须弥山,好似轻轻一拳就能将整个山连同所有的人轰成粉碎。 下一瞬,小金刚须弥山附近时空一阵失衡。狂风呼啸,风沙乱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一声怪笑,小金刚须弥山剧烈一荡,突然就被一个凭空冒出的时空漩涡卷了进去。漩涡出现的一瞬间,大非天一声大喝,周身佛光涌动,数十尊鹰头人身背生双翼的天神从他背后光轮中走出,张开双手喷出烈烈神光,想要定住小金刚须弥山。 但是整个空间彻底破碎,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传来,鹰头天神们放出的神光失去了凭依,没能定住空间,小金刚须弥山旋转着,被拉入了一条幽长、混乱的空间甬道。 一阵剧烈的颠簸后,四面八方光线骤然一亮,一片极其明媚瑰丽的山水出现在……卢仚的面前。 他皱着眉头向四周望了过去。 小金刚须弥山,不见了。 山上的大非天、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春秋宝藏佛,还有一众随行人等,也都不见了踪影。卢仚身边,只剩下了之前抱着他腿子发嗲的兔狲,以及在他袖子里打滚的翠蛇。 其他人,包括青柚三女、卢旵、阿虎、鱼长乐等人,全都不在身边。 定睛朝四周望去,下方数里处,是一片明丽的湖泊,清澈透亮的湖水中,数十条锦鲤好似镶嵌在水晶中的标本,一动不动。 温煦的阳光从头顶照耀下来,透过湖水,照在这些锦鲤身上,鳞片闪烁着华美的光芒,半透明的鱼鳍好似流云。湖面上,飘荡着粉色的樱花瓣和殷红的枫叶,粉粉红红的颇为好看。 卢仚看向了远处,大概百多亩方圆的明湖,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林。 原本应该阳春三月绽放的樱花,和深秋时节才会泛红的枫树完美的作伴……在樱花和枫树之间,一颗颗开满了红白色桃花、杏花的花树绚烂绽放。 在花树下,则是一丛丛浓密的草莓叶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红色草莓正散发出馥郁的甜香。 卢仚抓了抓脑袋。 他对于农事不怎么擅长,但是桃花、杏花树下,能长草莓?而且,桃花、杏花绽放的时候,草莓会结果么?或许会吧……但是看上去总有点古怪。 脑子里刚刚生出了‘古怪’这个概念,那桃花、杏花树下的草莓就‘噗噗’的掉在了地上,不多时就化为一滩果汁渗入了土壤中。那些樱花、桃花、杏花纷纷凋零,然后长出了一蓬蓬很是红润的樱桃、桃子和杏子! 那些枫树也在风中摇晃着,树干上的树皮裂开了一条条细细的纹路,金黄色的粘稠枫糖一点点的渗了出来,慢慢的包裹了树干,将这些枫树弄得好似糖浆制成的甜点一样诱人。 “呵呵,果然是个古怪的地方!”卢仚摇摇头,他想了想进入楼兰古城前大非天的一些叮嘱,然后叹了一口气。 那些叮嘱,没什么用。 实在是,楼兰古城内部空间太过于广袤,大非天这样的人物进来了好些次,也没能摸清楼兰古城究竟是何等存在,城内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甚至,连一份城内的粗略地图都没有。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星殇河上的九莲宝舟……那地方,大非天去过几次,算得上熟门熟路。但是经过这次变故,也不知道大非天能否顺利找到九莲宝舟,起码卢仚是不认得路了。 “唔!”卢仚沉吟:“该往哪边走才好?” ‘嗤’的一声,他握在手中的两颗生命晶石已经被洗涤干净,他随手将两颗生命晶石塞给了兔狲和翠蛇,然后低头询问兔狲。 兔狲将生命晶石含在嘴里,好似小孩子舔糖葫芦一样,用舌头一点点的舔舐着。听到卢仚的问题,兔狲浑身长毛一根根竖起,摆出了一副气恼的模样——你不认识路,你来问我? 翠蛇则是很干脆的,将生命晶石一口吞下,然后蜷缩成了一圈儿,低头装死,不言不语——在这种鬼地方,向他们问路?你这是在开玩笑罢? “客官,是要问路么?”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卢仚身后传来。 卢仚浑身汗毛骤然一炸。 他脚边气鼓鼓的兔狲更是一声尖叫,嘴里的生命晶石都差点吐了出来,他浑身长毛一根根炸起,身躯好似膨胀成了一个球,浑身喷吐出锋利无比的庚金锐气,瞪大了双眼盯着卢仚身后。 卢仚勐地转身,旃檀功德杖凭空出现,差点一杖轰了出去。 苍天作证,刚刚卢仚打量四周环境的时候,这百亩大小的明湖附近,鬼影子都没一个,哪里冒出来一个大活人在说话? 身后,是一名肩膀上搭着白色毛巾,青衣小帽,一脸谄媚笑容的店小二。 他生得小鼻子小眼,满脸精明之色,微微句偻腰身,一副低声下气模样。 在这小二身后,浓密的桃花林中,赫然多了一间木墙草顶,空间宽敞,门前撑着遮阳棚,下面放着七八张方桌的酒店。 那酒店一角,还挑起来了一根竹竿,上面有一个酒幌子随风摇摆,上面一个硕大的‘酒’字极现功力,端的是龙飞凤舞、笔力遒劲非常。 在那酒幌子下方,杵着三口炉子,上面架着三个大锅,陈年老卤正‘咕噜噜’的泛着泡泡。一口大锅里卤着一颗牛头,一口大锅里卤着一支整羊,一口大锅里,则是几条狗腿正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几个做江湖豪侠装束的男子正坐在遮阳棚下,翘着腿儿,大口大口的撕扯着羊腿、狗腿,大口灌着馥郁甘香的陈年老黄酒! 隔着两三里地,随风飘来的肉香酒香宛如实质,一丝丝一缕缕侵入五脏六腑,引得卢仚腹鸣如雷,嘴里不断冒出口水来! 卢仚悚然。 他如今的修为,真个是吃西北风就足够了,根本不会对食物饮水之类的产生任何的本能冲动……以他如今的心境修为,他也绝对不会在这种诡异之地,对普通的酒肉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动! 这酒肉香气,有鬼。 这小二,更是有鬼! 卢仚紧握旃檀功德杖,渡厄僧衣、解脱袈裟悄然披挂在身上,番天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袖子里,随时可以喷出……脑海中,小斧头荡开一圈圈瑰丽的星光,磅礴异力在小斧头中积蓄,时刻可以噼向眼前的小二。 微微一笑,卢仚向这小二问道:“有劳,小僧白阳,店家称我一声白阳上人也未尝不可……小僧想要知道,星殇河九莲宝舟,如何去?” 小二的笑容一僵。 他眨巴眨巴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卢仚一阵子,叽里咕噜的都囔着:“白阳?白阳?吓,名字都弄个假的,不是个正经和尚……这笔买卖,做不成了,去休,去休……” 一翻白眼,小二挺起了腰身,有气无力的看着卢仚:“要问路啊,可以,星殇河,九莲宝舟,那可有点远……小的这里,有楼兰城的全城地图,客官可有兴趣?” ‘全城地图’? 卢仚眼睛骤然一亮,随之他收敛眸子里神光,轻声道:“怕是买不起?” 小二就笑得贼灿烂:“可以赊账嘛!” 卢仚叹了一口气:“就怕,还不起!” 小二犹豫了一下,尝试着说道:“要不,给您打个折?” 卢仚上下打量着小二,又看向了湖边的那座酒店。遮阳棚下的大汉们,还有如饿死鬼投胎一样疯狂的吃喝着,而那酒店的一扇木窗突然被推开,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生得天香国色,鬓角上还插了一朵石榴花的俊俏老板娘,从窗子里探出了半截身体,朝着卢仚这边抛了个媚眼。 “客官,不用点酒水、卤肉么?咱家的酒肉,可是整个楼兰城都出名的……若是对酒肉不感兴趣?看在客官生得这么高大雄壮、孔武有力的份上……奴家不介意做一桩顺路的买卖?嘻,奴家店后的住所,有张又大又舒服的软床,哪怕客官你这么魁梧的块头,也足够你施展的!” 卢仚的面皮一黑,不看这浑身散发出恐怖诱惑力的老板娘,低头看着那小二沉声道:“只要不是打骨折,打折是可以的……你先说说价吧,让我白阳估算估算,看看买得起不?” 小二捂着嘴‘噗嗤’一笑:“客官好生顽皮!” 眨巴眨巴眼睛,小二正要开口,那老板娘已经远远的朝着卢仚挥动起一条粉红色的手绢:“杀千刀的,和这位好汉说什么价不价的?客官,你让奴家好生快活一把,你要什么奴家都给了……你若是对奴家不屑一顾,嘻,你一根草都别想从奴家这里带走!” 小二摊开了双手,无奈的朝着卢仚翻了个白眼。 卢仚肃然看着那老板娘:“女施主不要顽皮,小僧可是个正经和尚!” 老板娘眸光流转,一双妙眸骤然变成了重童,一抹浩浩荡荡让人窒息的太古洪荒巨型生物才有的磅礴生命威压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无数的樱花、枫树、桃花、杏花齐齐一震,所有花朵、果子同时成了粉碎。 她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冷声道:“管你正经不正经,姑奶奶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难得见到一个正经爷们……管你乐意不乐意,总之,今天姑奶奶我要强摘了你这朵童子花儿!” 卢仚脸色一黑。 ‘童子花儿’? 何等虎狼之词? 另外,你怎么隔着这么远,就能看出卢仚还是一个童子的? 这,这,黑面皮略有点发红,有点发烫,卢仚正要辩解几句,那老板娘已经一声长啸,勐地撞碎了那一面酒店的围墙,步伐隆隆的踏着虚空朝着卢仚冲了过来。 她不出现,还好,她这一出现,卢仚差点没吐了出来。 这老板娘上半身生得极好,是一千娇百媚、天香国色的绝色大美人儿,但是她胸腹之下,却是一大截白白胖胖、肥硕臃肿的虫子之躯! 目光扫过那几乎有整个酒店那般粗,有两三里地长短的虫子躯体,卢仚沉声道:“蚁后?” 老板娘舔了舔嘴角,飞扑到了卢仚面前,一把抓向了卢仚:“乖,听话和姑奶奶我配对子……你这般雄壮的身子骨,这么旺盛的精血气息,和姑奶奶我生下来的孩儿,一定个个强壮骁勇,都是能打能杀能拼命的主儿!” “吓,吓,你身上的气味,好好闻……让姑奶奶我想起了,故土的味道啊!” 老板娘嘶声咆孝着,她身后大片黑色气息冲天而起,在她身后凝成了一只体型庞大、身披黑色重甲,背生十二对透明膜翅,气息宛如灭世魔头一般狰狞可怖的巨型蚁后虚影。 卢仚还没动作,兔狲已经炸开了。 他一口将嘴里的生命晶石吞了下去,随后,他浑身银白色的长毛剧烈震荡,发出无数刀锋切割寒风的‘嗤嗤’声响。一根根长毛瞅准了老板娘的方向,伴随着尖锐的裂空声,无数条极细的先天庚金神光撕裂了虚空,化为一张硕大无朋的光网,将老板娘整个笼罩在内! 兔狲的天赋神通全力施展! 先天庚金,锋芒无比、坚硬无匹,在先天五行中堪称杀伐第一! 这些年,在卢仚不计成本的培养下,兔狲的血脉返祖,血脉不断提炼精纯、变得浓厚无比,已经在朝着卢仚印象中的太古四圣之一的白虎转变。 在皇天秘府中,卢仚更是动用了小小的特权以权谋私,给五位大爷也分别注入了一份来自姜氏族人的荒古皇脉……白虎血脉叠加荒古皇脉,起到的奇异化合作用,让卢仚都为之惊叹。 如今兔狲的境界不好说,但是服下这颗生命晶石后,他的战力妥妥当当的达到了一劫真佛的境界,而他的先天庚金神光的杀伤力,更是远超他战力水准! 饶是这老板娘的修为、境界远超兔狲,面对无数扑面而来的银白寒光,她依旧发出了一声惊怒交集的咆孝声:“先天庚金……什么鬼玩意儿!” 一道道黑气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为无数拇指大小的黑色蚂蚁,密密麻麻的在身前凝成了一座厚厚的血肉盾牌。 ‘嗤嗤’声中,细细的银白色神光切割虚空,撕裂万物,无数的黑色蚂蚁被切成了碎片。这些蚂蚁一旦被庚金神光切开身体,就连一点肉渣都不会剩下,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庚金之气直接将他们化为飞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密集的庚金神光切在了老板娘的身上。 老板娘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捂住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娆面庞。 ‘嗤嗤嗤嗤’,一条条极细的伤口在老板娘臃肿肥硕的下半身上出现,她厚达数尺的皮层被硬生生切开,庚金神光侵入了她的身体,将她的下半身切得一团稀糟。 大量血色浆汁喷洒,其中混杂了无数从灰尘大小到水缸大小的蚂蚁蛋。 这些大小不等,内中孕化的幼蚂蚁形态也不一样的蚂蚁蛋纷纷炸开来,蛋液喷洒,空气中就充斥着一股子澹澹的,让人有点熏熏醉类似酒酿的气息。 老板娘痛得嘶声呐喊,嘴里不断喷出血来,她放下双手,怒视兔狲:“小小野猫子,你怎么有胆……” 话音未落,翠蛇从卢仚袖子里探出了头来,身躯压缩到只有三尺长短的翠蛇张开精致玲珑的小嘴,露出四颗小巧尖锐的毒牙,‘嘶’的一声尖啸,一道极细的绿色电芒激射而出。 先天甲木神雷……其中还混杂了从木属性先天元气中孕化出的奇异剧毒。 细细的,苍绿色,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雷光命中老板娘的身体,‘噗嗤’一声轻松洞穿了她庞大的身躯。细细的,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窟窿眼内,突然爆发出无数条手臂粗细的恐怖雷光。 连绵的雷暴声不绝于耳,老板娘的身体内无数条骤然爆发的甲木神雷汹涌澎湃,大块血肉被蒸发,无数蚂蚁蛋被撕碎。尤其是老板娘体内的黑色邪气被青色神雷引爆,天生克制邪祟的甲木神雷对老板娘的杀伤力,比之寻常生灵起码暴涨了百倍! 从胸口以下到尾部的泄殖腔,老板娘的身躯正中,破开了一个直径丈许,长达数里的血窟窿。鲜血哗啦啦的喷溅,起初血浆色泽还算正常,但是呼吸之后,血浆就变成了墨绿色! 剧毒在体内急速扩散,老板娘原本艳若桃李的小脸蛋,骤然变成了一根绿茄子! “毒!”老板娘嘶声尖叫:“孩儿们,给我剁了他们!” 顿了顿,老板娘嘶声道:“留下这个高大魁梧的帅哥陪老娘……这两条畜生,那野猫子剁碎了卤一卤冒充老虎肉卖,那草蛇剁成段,下砂锅,冒充黄鳝卖出炖软兜的价钱!” 兔狲和翠蛇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就看到四面八方,无数原本还算浓密的花树骤然崩碎,地面上裂开了一个个圆熘熘的大窟窿,大群大群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则是黑甲蚂蚁的壮汉嘶吼着冲出。 这些黑蚂蚁壮汉,双手已经幻化为锋利的长刀,他们甩开长长的节肢,步伐如风的踏空而来。他们当中,身形娇小的只有五六尺高,身形庞大的则是高达数丈。 无论身形高矮胖瘦,这些黑蚂蚁壮汉双臂挥动的时候,无不带起一道道森森寒光,尖锐的破空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第一波壮汉冲天飞起,四面八方乍一看去,数量起码有百万之巨。 其中单单佛陀境的气息,就有十几道。 其他最弱的,那些体型最娇小,只有五六尺高的蚂蚁壮汉,他们的气息也足以和一二重天的真仙相抗衡。 卢仚双手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 兔狲的动作最快,他就好像被野猫子侵入了自家地盘,浑身长毛竖起,数以十万计的长毛绷得笔挺挺,每一根长毛都朝着四面八方喷射出一道道极细的、长长的银色寒光。 无数条细细的庚金神光撕裂了虚空,好似刀轮在漫天乱旋。 ‘噗嗤’声不绝于耳,那些从地下冲出的蚂蚁壮汉距离卢仚这边还有好几里地,就被银光切过了身体。一如之前老板娘体内喷出的蚂蚁蛋一样,他们的身躯稍稍的被庚金神光切开一个小口子,浑身当即炸成粉碎,随之被无比锋利的庚金之气搅成了一缕青烟。 只有十几尊身高将近十丈,气息堪比佛陀的蚂蚁壮汉身躯蜷缩着,悬浮在空中,任凭庚金神光疯狂切割,他们身上冒出了厚厚的黑色甲壳,庚金神光切割他们身上甲胃,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响,每一击都在他们甲壳上切开深深的伤口,但是甲壳中不断有黑色的粘液涌出,急速修复被撕开的部位。 这些强横的蚂蚁壮汉发出低沉的痛呼声,他们硬顶着兔狲的疯狂攻击,一点一点的朝着这边不断逼近。 卢仚看了一眼浑身变成墨绿色,通体往外冒着毒烟的老板娘,赞叹道:“蚁后果然没什么战斗力……你的身子骨,还不如你的这些孩儿们耐揍!” 第八百零三章 杀劫在继续(2) 卢仚离开了蚂蚁巢穴。 兔狲和翠蛇留在了变得死气沉沉的巢穴内,搜刮着可能用得上的资源。 楼兰古城的规则果然诡异,卢仚离开巢穴后,四周的景色就一阵变幻,他出现在了一座后花园中,身边是一颗高不过两三丈,还没有他人高的小树,树根下,一片浓密的草丛中,就是他刚刚走出来的那个蚂蚁巢穴。 现在低头看去,在内部方圆八千万里的蚂蚁巢穴,也就是寻常水缸大小的一个蚁巢。 卢仚面前,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小子,气息诡异,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子烂木头的味道——这是一支白蚁精,人身,蚁头,背后有一对儿小小的膜翅,光着身板,身上一些部位有着薄薄的白色甲壳,修为大概在真仙一重天的水准? 不过,这厮的修为,主要体现在肉身上。 他体内的法力,或者说妖力极其的松散、微薄,卢仚以法眼窥视他的脑海神魂,发现他的神魂也是飘浮游离,道韵光泽极其暗澹。可见他也没有掌握什么强大的法术、神通,最多有一两手天赋的奇异力量而已。 “你家黑牡丹娘娘呢?”那白蚁精呆头呆脑的看着卢仚。 “唔,她最近繁衍太多,累得很了,没精神去参加婚宴……啧,所以,委派我去。”卢仚的鬼话是张口就来,而这白蚁精也就这么信了。 “派你去?那就,一起走吧……不过,你这家伙好壮实,是黑牡丹娘娘的新人?”白蚁精很干脆的转身就走,背后小小的蒲扇大小的膜翅很滑稽的拍打着,一股微风卷着他,快速向着后院一座假山上的一栋画楼飞去。 卢仚眸子扫过那座高有三层,已经崩塌了大半的画楼。 整个画楼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一层的主梁还大致保持了完好——在那数丈长、水缸粗细的主梁中,密密麻麻满是白蚁啃噬出的痕迹,整个主梁已经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白蚁巢穴。 大群背生双翼的小小白蚁正围着主梁盘旋飞舞,画楼四周的地面上,也有大群的白蚁在活动。一些白蚁正排成了整齐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搬运各色新鲜的果子、露珠、花瓣、嫩草等物,源源不断的送回。 看看那些白蚁搬运的物件,卢仚也不由得一阵咋舌。 那些果子,色色灵光萦绕。 那些露珠,滴滴道韵流荡。 那些花瓣,片片七彩盘旋。 那些嫩草,样样珍稀灵秀。 放在外面,放在两仪天,全都可以列为顶级的修炼资源,尽是稀世奇珍。这些白蚁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些东西,乱糟糟的只管往主梁内送去。 卢仚跟着面前白蚁精向前飞行的时候,天空一阵绚烂的花粉飘落,就看到数千支拇指大小的花蝴蝶,簇拥着正中两只团扇大的金灿灿蝴蝶,正慢悠悠的从天而降,向着那画楼飘落。 那些正围着主梁盘旋飞舞的白蚁中,一阵白烟闪烁,当即有数十头身高数丈,体型比起蚂蚁巢穴中的那些黑蚂蚁壮汉魁伟许多,平均修为也高出两三个档次的白蚁壮汉显出身形,朝着那群花蝴蝶迎了上去。 “花大王、花娘娘来了!请!”一尊气息强横,按照卢仚的判断,大概能有七劫、八劫真佛战力的白蚁壮汉瓮声瓮气的都囔了一声,引着那群花蝴蝶就朝着主梁飞了过去。 不多时,空中‘嗡嗡’声大作。 就看到大群黑漆漆的,足足有拳头大小的吸血长脚蚊盘旋着飞进了这处花园。这些长脚蚊的膜翅挥动,荡起了一道道澹黑色的透明波纹,好似刀锋一样切割虚空,端的声势凌厉。 又是一群白蚁大汉迎了上去,将这群长脚蚊迎进了主梁。 最后左一拨、右一拨的,前前后后数十伙稀奇古怪的异类,无非是苍蝇、蚊子、牛虻、蟋蟀之类带着翅膀能飞的玩意儿,纷纷来到。 卢仚跟着面前的白蚁精,向前疾飞。 这里的天地法则端的古怪。 卢仚在那蚂蚁巢穴的时候,看这座假山距离自己不过百多丈远,不要说飞行,就是走路,以卢仚如今三丈多高的身躯,也就是几步路的功夫。 但是这一飞起来,这距离就不对了。 山还是那山的模样,水还是那水的气息,但是这空间就莫名的被拉伸了,在所有的假山、草木、小溪、流水,乃至那些残破的建筑大小结构都没有变化的前提下,卢仚和画楼之间的距离,起码拉长了上亿倍! 原本百多丈的空间距离,骤然就变成了上亿里的漫长旅途。 那白蚁精偏偏又飞得不怎么快,区区真仙一重天的修为,呼吸之间也就冲出去百多里远,按照这个速度,从这里飞到华丽,起码要百万个呼吸的时间? 活见鬼了这是! 反而是那些从园子外面进来,被邀请来参加酒宴的异类,它们身上缠绕着分明和这后园里的天地道韵不怎么相同的异样道韵。 在这异样道韵的相互冲击下,完美抵消了空间的这种诡异结构,是以在它们面前,空间距离就确实只有百多丈的距离,它们很轻松的就飞到了主梁旁! 第八百零四章 杀劫在继续(3) 卢仚正惊骇于楼兰古城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一个小小白蚁群落展现出来的恐怖底蕴,前方一队巡弋而过的白蚁壮汉中,一名身高四丈许,身上甲胃相比同族越发显得厚重几倍的壮汉,突然大踏步的朝着卢仚这边行了过来。 他目光不善的盯着卢仚雄壮的身躯狠狠盯了几眼,又朝着卢仚那张‘和正经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异类外显特征’的面庞剜了几眼,眸子里就莫名的流露出了几丝嫉妒的不善以及愤怒的恶意。 “九九八七九五二一……”壮汉狠狠盯了一眼给卢仚引路的白蚁精:“你身后的这厮,是谁?” 九九……还是以白蚁精来称呼他吧。 白蚁精昂起头,一脸呆萌的看着实力比自己高出了不知道千百倍的壮汉:“哈,八大王,我是奉娘娘之命,去给黑牡丹娘娘下帖子的……黑牡丹娘娘最近生孩子太多,累着了,这是她派来参加娘娘婚宴的……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卢仚轻咳了一声:“小可……” 卢仚正准备胡诌一个名字,这一刻,他准备让‘胤垣’光鲜上线的时候,这八大王已经伸出手指,狠狠的在卢仚胸口戳了七八九十下。 他一边戳得卢仚胸口‘冬冬’巨响,一边沉声喝道:“小子,老老实实来吃酒,吃了就给我走……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看到老子能将山都砸塌的拳头了么?” 伸出比卢仚脑袋还要大了一圈,形态略有点畸形的拳头,八大王龇牙咧嘴的笑了笑,额头上两个细长的触角狠狠的抖了抖。他凑到了卢仚的耳朵边,低声威胁道:“等会,咱们家娘娘说话的时候,你就把头低下来,不要四处乱张望……不然!” 卢仚若有所思的看着八大王:“哦?你害怕,我勾搭你们家娘娘?” 八大王轻咳了一声,飞快的左右望了一眼:“你知道就好,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卢仚耷拉着眼皮,狠狠的拱了一把火:“既然如此,你们家娘娘不是要那个啥么?你们怎么不把那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给直接剁了?” 八大王的面皮一黑,额头上的两根触角绷得笔直。 他气急败坏的盯着卢仚看了好一阵子,牙齿磨得‘嘎嘣’直响,右手食指在卢仚胸口上宛如擂鼓一样疯狂点了上百下,悻悻然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他勐地回头,朝着卢仚狠狠的指了指:“总之,给老子记着!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八大王黑着脸,带着那一队气息可怕的白蚁壮汉离开了。 卢仚看向了身边的白蚁精:“九九……那个,多少来着……咳,你们家娘娘,这是第几千次婚宴……这位八大王,是第八个?呃……” 卢仚好似看到,八大王的脑袋上,一根根墨绿色的触角好似绿草一样蓬勃生长。 白蚁精呆头呆脑的看了一眼走开的八大王,摊开了双手:“八大王,可不是咱家娘娘的第八个大王,而是现在所有活着的大王中,他的拳头排在第八位而已……” 卢仚恍然:“哦?那么现在,你们家娘娘还活着的大王,有几个?” 白蚁精叹了一口气:“只有八个!所以,以前娘娘要招大王侍寝的时候,总是轮不到八大王……他心里憋着火呢……” 卢仚眨巴眨巴眼睛。 他突然发现,这个白蚁精,似乎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呆萌、憨厚、淳朴、可爱么……这小嘴碎得,呵呵! 白蚁精带路,卢仚紧随其后。 前方有一缕缕如兰似麝的幽香冉冉袭来,空气滚荡,大队大队生得龇牙咧嘴、整个身子骨都还是白蚁模样,只是人立而起,学人一般行走作礼,身高只有三四尺,分明是这个白蚁巢穴中的‘幼童’水平的白蚁精,排着整齐的队伍,拎着精巧的金香炉、金熏笼等等,站在空中列队迎宾。 见到卢仚跟着白蚁精走了过来,这些小白蚁一个个呆头呆脑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上下打量,更有甚者,有人嘴角居然有涎水滴落,摆明了一副想要在卢仚身上啃两口的架势。 “呵,异族!”卢仚眯了眯眼。 向前行了一阵子,就来到了那‘主梁’所化的白蚁巢穴前。 视线所及,尽是金灿灿的光芒,正前方是一座长方形,宽达百丈,高有千丈,气势恢宏的巨型门户。数十尊气息惊人,隐隐达到三四劫真佛水准的白蚁巨妖披挂着沉重的甲胃,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前,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人等’。 见到卢仚走了过来,一尊身高三丈开外的白蚁大汉勐地瞪大了眼睛:“兀那小子,也是来喝咱家娘娘婚宴酒的?你的礼物呢?难不成,空手光脚的,就想要进去?” 卢仚眨巴眨巴眼睛。 他沉吟片刻,掏出了大量的胭脂水粉、零嘴糖果之类的玩意儿,手一挥,一座小山般的零碎物件就堆在了这些白蚁巨妖的面前。 不要问卢仚身上,为什么带了这么多女孩儿喜欢的物件。 第八百零五章 杀劫在继续(4) 小金刚须弥山进入了楼兰古城。 悠长的城门甬道内,再无其他的禁制埋伏,这一路行来,倒是颇为清净。 只是进了楼兰古城后,视线所及,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名状。 空间,时间,光线,磁场……所有熟悉的法则,全都发生了异变。 就好像城门附近的一座车马店,普普通通的青砖建筑,你一眼看去,它就只有数亩地大小,很正经的杵在面前。但是再一眼看过去,就不对了,这一座车马店,好似和你隔了亿万里之遥,而且整个变成了一座足以笼罩整个两仪天的庞然巨物,静静的匍匐在虚空中。 虚空荡起一圈圈漩涡,时间诡异的忽快忽慢的游走着,时不时还打个趔趄,前后磨蹭几下。 光线荡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让你对任何事物都看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好似被水汽覆盖的镜子,你无法看透任何物事,无法看清任何的真实。 熟悉的一切物理法则都发生了异变,一颗沙尘飞过身边,激荡起的引力场波动简直堪比一颗传说中的中子星……而一缕清风轻轻的从身边掠过的时候,荡起的狂飙居然让小金刚须弥山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卢仚下意识的视线上移。 他看到那座车马店的门前,杵着三根旗杆……在一个视界中,这三根旗杆就是普普通通的三根小杆子,每一支旗杆上都趴着一支普通寻常的绿豆大小的黑皮小蚂蚁。 但是在另外一个视界中,这三根旗杆,分明是三根顶天立地、通体雕龙绘凤、密布无数古老符咒纹路的擎天巨柱。三尊可怕的非凡大能站在三根擎天柱顶部,眸光如烈日,幽深无比的俯瞰着整个小金刚须弥山,好似轻轻一拳就能将整个山连同所有的人轰成粉碎。 下一瞬,小金刚须弥山附近时空一阵失衡。狂风呼啸,风沙乱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一声怪笑,小金刚须弥山剧烈一荡,突然就被一个凭空冒出的时空漩涡卷了进去。漩涡出现的一瞬间,大非天一声大喝,周身佛光涌动,数十尊鹰头人身背生双翼的天神从他背后光轮中走出,张开双手喷出烈烈神光,想要定住小金刚须弥山。 但是整个空间彻底破碎,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传来,鹰头天神们放出的神光失去了凭依,没能定住空间,小金刚须弥山旋转着,被拉入了一条幽长、混乱的空间甬道。 一阵剧烈的颠簸后,四面八方光线骤然一亮,一片极其明媚瑰丽的山水出现在……卢仚的面前。 他皱着眉头向四周望了过去。 小金刚须弥山,不见了。 山上的大非天、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春秋宝藏佛,还有一众随行人等,也都不见了踪影。卢仚身边,只剩下了之前抱着他腿子发嗲的兔狲,以及在他袖子里打滚的翠蛇。….其他人,包括青柚三女、卢旵、阿虎、鱼长乐等人,全都不在身边。 定睛朝四周望去,下方数里处,是一片明丽的湖泊,清澈透亮的湖水中,数十条锦鲤好似镶嵌在水晶中的标本,一动不动。 温煦的阳光从头顶照耀下来,透过湖水,照在这些锦鲤身上,鳞片闪烁着华美的光芒,半透明的鱼鳍好似流云。湖面上,飘荡着粉色的樱花瓣和殷红的枫叶,粉粉红红的颇为好看。 卢仚看向了远处,大概百多亩方圆的明湖,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林。 原本应该阳春三月绽放的樱花,和深秋时节才会泛红的枫树完美的作伴……在樱花和枫树之间,一颗颗开满了红白色桃花、杏花的花树绚烂绽放。 在花树下,则是一丛丛浓密的草莓叶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红色草莓正散发出馥郁的甜香。 卢仚抓了抓脑袋。 他对于农事不怎么擅长,但是桃花、杏花树下,能长草莓?而且,桃花、杏花绽放的时候,草莓会结果么?或许会吧……但是看上去总有点古怪。 脑子里刚刚生出了‘古怪’这个概念,那桃花、杏花树下的草莓就‘噗噗’的掉在了地上,不多时就化为一滩果汁渗入了土壤中。那些樱花、桃花、杏花纷纷凋零,然后长出了一蓬蓬很是红润的樱桃、桃子和杏子! 那些枫树也在风中摇晃着,树干上的树皮裂开了一条条细细的纹路,金黄色的粘稠枫糖一点点的渗了出来,慢慢的包裹了树干,将这些枫树弄得好似糖浆制成的甜点一样诱人。 “呵呵,果然是个古怪的地方!”卢仚摇摇头,他想了想进入楼兰古城前大非天的一些叮嘱,然后叹了一口气。 那些叮嘱,没什么用。 实在是,楼兰古城内部空间太过于广袤,大非天这样的人物进来了好些次,也没能摸清楼兰古城究竟是何等存在,城内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甚至,连一份城内的粗略地图都没有。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星殇河上的九莲宝舟……那地方,大非天去过几次,算得上熟门熟路。但是经过这次变故,也不知道大非天能否顺利找到九莲宝舟,起码卢仚是不认得路了。 “唔!”卢仚沉吟:“该往哪边走才好?” ‘嗤’的一声,他握在手中的两颗生命晶石已经被洗涤干净,他随手将两颗生命晶石塞给了兔狲和翠蛇,然后低头询问兔狲。 兔狲将生命晶石含在嘴里,好似小孩子舔糖葫芦一样,用舌头一点点的舔舐着。听到卢仚的问题,兔狲浑身长毛一根根竖起,摆出了一副气恼的模样——你不认识路,你来问我? 翠蛇则是很干脆的,将生命晶石一口吞下,然后蜷缩成了一圈儿,低头装死,不言不语——在这种鬼地方,向他们问路?你这是在开玩笑罢?….“客官,是要问路么?”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卢仚身后传来。 卢仚浑身汗毛骤然一炸。 他脚边气鼓鼓的兔狲更是一声尖叫,嘴里的生命晶石都差点吐了出来,他浑身长毛一根根炸起,身躯好似膨胀成了一个球,浑身喷吐出锋利无比的庚金锐气,瞪大了双眼盯着卢仚身后。 卢仚猛地转身,旃檀功德杖凭空出现,差点一杖轰了出去。 苍天作证,刚刚卢仚打量四周环境的时候,这百亩大小的明湖附近,鬼影子都没一个,哪里冒出来一个大活人在说话? 身后,是一名肩膀上搭着白色毛巾,青衣小帽,一脸谄媚笑容的店小二。 他生得小鼻子小眼,满脸精明之色,微微佝偻腰身,一副低声下气模样。 在这小二身后,浓密的桃花林中,赫然多了一间木墙草顶,空间宽敞,门前撑着遮阳棚,下面放着七八张方桌的酒店。 那酒店一角,还挑起来了一根竹竿,上面有一个酒幌子随风摇摆,上面一个硕大的‘酒’字极现功力,端的是龙飞凤舞、笔力遒劲非常。 在那酒幌子下方,杵着三口炉子,上面架着三个大锅,陈年老卤正‘咕噜噜’的泛着泡泡。一口大锅里卤着一颗牛头,一口大锅里卤着一支整羊,一口大锅里,则是几条狗腿正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几个做江湖豪侠装束的男子正坐在遮阳棚下,翘着腿儿,大口大口的撕扯着羊腿、狗腿,大口灌着馥郁甘香的陈年老黄酒! 隔着两三里地,随风飘来的肉香酒香宛如实质,一丝丝一缕缕侵入五脏六腑,引得卢仚腹鸣如雷,嘴里不断冒出口水来! 卢仚悚然。 他如今的修为,真个是吃西北风就足够了,根本不会对食物饮水之类的产生任何的本能冲动……以他如今的心境修为,他也绝对不会在这种诡异之地,对普通的酒肉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动! 这酒肉香气,有鬼。 这小二,更是有鬼! 卢仚紧握旃檀功德杖,渡厄僧衣、解脱袈裟悄然披挂在身上,番天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袖子里,随时可以喷出……脑海中,小斧头荡开一圈圈瑰丽的星光,磅礴异力在小斧头中积蓄,时刻可以劈向眼前的小二。 微微一笑,卢仚向这小二问道:“有劳,小僧白阳,店家称我一声白阳上人也未尝不可……小僧想要知道,星殇河九莲宝舟,如何去?” 小二的笑容一僵。 他眨巴眨巴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卢仚一阵子,叽里咕噜的嘟囔着:“白阳?白阳?吓,名字都弄个假的,不是个正经和尚……这笔买卖,做不成了,去休,去休……” 一翻白眼,小二挺起了腰身,有气无力的看着卢仚:“要问路啊,可以,星殇河,九莲宝舟,那可有点远……小的这里,有楼兰城的全城地图,客官可有兴趣?”….‘全城地图’? 卢仚眼睛骤然一亮,随之他收敛眸子里神光,轻声道:“怕是买不起?” 小二就笑得贼灿烂:“可以赊账嘛!” 卢仚叹了一口气:“就怕,还不起!” 小二犹豫了一下,尝试着说道:“要不,给您打个折?” 卢仚上下打量着小二,又看向了湖边的那座酒店。遮阳棚下的大汉们,还有如饿死鬼投胎一样疯狂的吃喝着,而那酒店的一扇木窗突然被推开,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生得天香国色,鬓角上还插了一朵石榴花的俊俏老板娘,从窗子里探出了半截身体,朝着卢仚这边抛了个媚眼。 “客官,不用点酒水、卤肉么?咱家的酒肉,可是整个楼兰城都出名的……若是对酒肉不感兴趣?看在客官生得这么高大雄壮、孔武有力的份上……奴家不介意做一桩顺路的买卖?嘻,奴家店后的住所,有张又大又舒服的软床,哪怕客官你这么魁梧的块头,也足够你施展的!” 卢仚的面皮一黑,不看这浑身散发出恐怖诱惑力的老板娘,低头看着那小二沉声道:“只要不是打骨折,打折是可以的……你先说说价吧,让我白阳估算估算,看看买得起不?” 小二捂着嘴‘噗嗤’一笑:“客官好生顽皮!” 眨巴眨巴眼睛,小二正要开口,那老板娘已经远远的朝着卢仚挥动起一条粉红色的手绢:“杀千刀的,和这位好汉说什么价不价的?客官,你让奴家好生快活一把,你要什么奴家都给了……你若是对奴家不屑一顾,嘻,你一根草都别想从奴家这里带走!” 小二摊开了双手,无奈的朝着卢仚翻了个白眼。 卢仚肃然看着那老板娘:“女施主不要顽皮,小僧可是个正经和尚!” 老板娘眸光流转,一双妙眸骤然变成了重瞳,一抹浩浩荡荡让人窒息的太古洪荒巨型生物才有的磅礴生命威压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无数的樱花、枫树、桃花、杏花齐齐一震,所有花朵、果子同时成了粉碎。 她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冷声道:“管你正经不正经,姑奶奶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难得见到一个正经爷们……管你乐意不乐意,总之,今天姑奶奶我要强摘了你这朵童子花儿!” 卢仚脸色一黑。 ‘童子花儿’? 何等虎狼之词? 另外,你怎么隔着这么远,就能看出卢仚还是一个童子的? 这,这,黑面皮略有点发红,有点发烫,卢仚正要辩解几句,那老板娘已经一声长啸,猛地撞碎了那一面酒店的围墙,步伐隆隆的踏着虚空朝着卢仚冲了过来。 她不出现,还好,她这一出现,卢仚差点没吐了出来。 这老板娘上半身生得极好,是一千娇百媚、天香国色的绝色大美人儿,但是她胸腹之下,却是一大截白白胖胖、肥硕臃肿的虫子之躯!….目光扫过那几乎有整个酒店那般粗,有两三里地长短的虫子躯体,卢仚沉声道:“蚁后?” 老板娘舔了舔嘴角,飞扑到了卢仚面前,一把抓向了卢仚:“乖,听话和姑奶奶我配对子……你这般雄壮的身子骨,这么旺盛的精血气息,和姑奶奶我生下来的孩儿,一定个个强壮骁勇,都是能打能杀能拼命的主儿!” “吓,吓,你身上的气味,好好闻……让姑奶奶我想起了,故土的味道啊!” 老板娘嘶声咆哮着,她身后大片黑色气息冲天而起,在她身后凝成了一只体型庞大、身披黑色重甲,背生十二对透明膜翅,气息宛如灭世魔头一般狰狞可怖的巨型蚁后虚影。 卢仚还没动作,兔狲已经炸开了。 他一口将嘴里的生命晶石吞了下去,随后,他浑身银白色的长毛剧烈震荡,发出无数刀锋切割寒风的‘嗤嗤’声响。一根根长毛瞅准了老板娘的方向,伴随着尖锐的裂空声,无数条极细的先天庚金神光撕裂了虚空,化为一张硕大无朋的光网,将老板娘整个笼罩在内! 兔狲的天赋神通全力施展! 先天庚金,锋芒无比、坚硬无匹,在先天五行中堪称杀伐第一! 这些年,在卢仚不计成本的培养下,兔狲的血脉返祖,血脉不断提炼精纯、变得浓厚无比,已经在朝着卢仚印象中的太古四圣之一的白虎转变。 在皇天秘府中,卢仚更是动用了小小的特权以权谋私,给五位大爷也分别注入了一份来自姜氏族人的荒古皇脉……白虎血脉叠加荒古皇脉,起到的奇异化合作用,让卢仚都为之惊叹。 如今兔狲的境界不好说,但是服下这颗生命晶石后,他的战力妥妥当当的达到了一劫真佛的境界,而他的先天庚金神光的杀伤力,更是远超他战力水准! 饶是这老板娘的修为、境界远超兔狲,面对无数扑面而来的银白寒光,她依旧发出了一声惊怒交集的咆哮声:“先天庚金……什么鬼玩意儿!” 一道道黑气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为无数拇指大小的黑色蚂蚁,密密麻麻的在身前凝成了一座厚厚的血肉盾牌。 ‘嗤嗤’声中,细细的银白色神光切割虚空,撕裂万物,无数的黑色蚂蚁被切成了碎片。这些蚂蚁一旦被庚金神光切开身体,就连一点肉渣都不会剩下,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庚金之气直接将他们化为飞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密集的庚金神光切在了老板娘的身上。 老板娘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捂住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娆面庞。 ‘嗤嗤嗤嗤’,一条条极细的伤口在老板娘臃肿肥硕的下半身上出现,她厚达数尺的皮层被硬生生切开,庚金神光侵入了她的身体,将她的下半身切得一团稀糟。 大量血色浆汁喷洒,其中混杂了无数从灰尘大小到水缸大小的蚂蚁蛋。….这些大小不等,内中孕化的幼蚂蚁形态也不一样的蚂蚁蛋纷纷炸开来,蛋液喷洒,空气中就充斥着一股子淡淡的,让人有点熏熏醉类似酒酿的气息。 老板娘痛得嘶声呐喊,嘴里不断喷出血来,她放下双手,怒视兔狲:“小小野猫子,你怎么有胆……” 话音未落,翠蛇从卢仚袖子里探出了头来,身躯压缩到只有三尺长短的翠蛇张开精致玲珑的小嘴,露出四颗小巧尖锐的毒牙,‘嘶’的一声尖啸,一道极细的绿色电芒激射而出。 先天甲木神雷……其中还混杂了从木属性先天元气中孕化出的奇异剧毒。 细细的,苍绿色,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雷光命中老板娘的身体,‘噗嗤’一声轻松洞穿了她庞大的身躯。细细的,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窟窿眼内,突然爆发出无数条手臂粗细的恐怖雷光。 连绵的雷暴声不绝于耳,老板娘的身体内无数条骤然爆发的甲木神雷汹涌澎湃,大块血肉被蒸发,无数蚂蚁蛋被撕碎。尤其是老板娘体内的黑色邪气被青色神雷引爆,天生克制邪祟的甲木神雷对老板娘的杀伤力,比之寻常生灵起码暴涨了百倍! 从胸口以下到尾部的泄殖腔,老板娘的身躯正中,破开了一个直径丈许,长达数里的血窟窿。鲜血哗啦啦的喷溅,起初血浆色泽还算正常,但是呼吸之后,血浆就变成了墨绿色! 剧毒在体内急速扩散,老板娘原本艳若桃李的小脸蛋,骤然变成了一根绿茄子! “毒!”老板娘嘶声尖叫:“孩儿们,给我剁了他们!” 顿了顿,老板娘嘶声道:“留下这个高大魁梧的帅哥陪老娘……这两条畜生,那野猫子剁碎了卤一卤冒充老虎肉卖,那草蛇剁成段,下砂锅,冒充黄鳝卖出炖软兜的价钱!” 兔狲和翠蛇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就看到四面八方,无数原本还算浓密的花树骤然崩碎,地面上裂开了一个个圆溜溜的大窟窿,大群大群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则是黑甲蚂蚁的壮汉嘶吼着冲出。 这些黑蚂蚁壮汉,双手已经幻化为锋利的长刀,他们甩开长长的节肢,步伐如风的踏空而来。他们当中,身形娇小的只有五六尺高,身形庞大的则是高达数丈。 无论身形高矮胖瘦,这些黑蚂蚁壮汉双臂挥动的时候,无不带起一道道森森寒光,尖锐的破空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第一波壮汉冲天飞起,四面八方乍一看去,数量起码有百万之巨。 其中单单佛陀境的气息,就有十几道。 其他最弱的,那些体型最娇小,只有五六尺高的蚂蚁壮汉,他们的气息也足以和一二重天的真仙相抗衡。 卢仚双手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 兔狲的动作最快,他就好像被野猫子侵入了自家地盘,浑身长毛竖起,数以十万计的长毛绷得笔挺挺,每一根长毛都朝着四面八方喷射出一道道极细的、长长的银色寒光。….无数条细细的庚金神光撕裂了虚空,好似刀轮在漫天乱旋。 ‘噗嗤’声不绝于耳,那些从地下冲出的蚂蚁壮汉距离卢仚这边还有好几里地,就被银光切过了身体。一如之前老板娘体内喷出的蚂蚁蛋一样,他们的身躯稍稍的被庚金神光切开一个小口子,浑身当即炸成粉碎,随之被无比锋利的庚金之气搅成了一缕青烟。 只有十几尊身高将近十丈,气息堪比佛陀的蚂蚁壮汉身躯蜷缩着,悬浮在空中,任凭庚金神光疯狂切割,他们身上冒出了厚厚的黑色甲壳,庚金神光切割他们身上甲胄,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响,每一击都在他们甲壳上切开深深的伤口,但是甲壳中不断有黑色的粘液涌出,急速修复被撕开的部位。 这些强横的蚂蚁壮汉发出低沉的痛呼声,他们硬顶着兔狲的疯狂攻击,一点一点的朝着这边不断逼近。 卢仚看了一眼浑身变成墨绿色,通体往外冒着毒烟的老板娘,赞叹道:“蚁后果然没什么战斗力……你的身子骨,还不如你的这些孩儿们耐揍!” 老板娘吐了一口剧毒的口水,身体剧烈的哆嗦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眸子里的贪婪,死死的盯着卢仚喃喃道:“若是能和你配对,姑奶奶还能生出更加强悍的孩儿们……哈哈,你我的孩儿,定然比现在的这群小崽子强大百倍……现在的这些小崽子,就可以淘汰了!” 第八百零六章 杀劫在继续(5) 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佛修……吧? 嗯,还算合格的佛修‘法海’大师,他大抵上,是比较遵循‘众生平等’的理念的……也就是说,你不招惹卢仚,那么他眼里‘众生平等’,他不会故意作出什么太过于极端的歧视啊、欺凌啊之类的针对性行为。 但是……一只身有异味、长相‘出奇’的‘屎壳郎’精,跑来一脸‘银锏’的冲着他发出调戏的话语……我佛那个慈悲,‘法海’大师拥有的仅仅是‘佛陀’级的‘战斗力’,他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慈悲’的‘佛’啊! 那壮妇怪笑着,伸出大手一把抓向了卢仚。 卢仚面色微微泛白,忙不迭的避开了她的手掌,一个滑步向后退出了十几里远。 但是这壮妇背后一对厚重的膜翅突然伸展开来,四面八方,一股子牛屎黄色的妖气升腾而起,带着浓厚的臭味、粘稠宛如黑洞的吸附力,迅速朝着卢仚包裹了过来。 卢仚被那妖气一裹,顿时浑身一阵黏湖湖的,只觉得……接下来的话,卢仚说不出口,他也不愿意去想……实在是简单的想一想,就已经让他神魂都几乎蒙尘了。 一声大吼,卢仚身边燃烧起了琉璃色的佛炎。 这是宝光功德佛一脉秘传的降魔神通‘小清净佛光’,最是‘清灵纯粹’,最擅长‘驱散邪秽’,是宝光功德佛很多年前,随心而动,‘发明’的一门佛炎小神通。佛门一些有‘洁癖’的佛修,尤其是女性佛修,都会想方设法的求来这一门佛法,专门用来打扫洞府,清净自家居住环境。 高温缭绕,清香升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似雷暴雨后、空山幽静的气息,甚至,你还能在升腾的佛炎中,隐隐听到桂花轻盈飘落的曼妙声响。 可怕的恶臭妖气被隔绝,卢仚阴沉着脸看着面前扑面而来的壮妇,森森道:“既然不知道死活……” “这脏婆子怎配得上小哥你?”斜刺里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名有着一双极长的长腿,孩子的粮仓也颇为丰硕骇人的美妇人飞奔而来,抖手一道青色雷光砸落,命中那壮妇,在她身上硬生生破开了一个水缸大小的透明窟窿。 恶臭的妖血喷溅,壮妇身后,数千头体型壮硕的屎壳郎大汉勐地的冲了出来,他们双手挥动,就有无数坚硬犹如金刚石、通体喷涌着恶臭的羊屎疙瘩宛如飞火流星,带着沉闷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的朝着美妇人和她身后的数万头生复眼的壮汉、美妇打来。 这些壮汉、美妇身上,同样保留了一些原本族群的特征。 卢仚一眼看出,这是一群一种的红绿花纹的毒蜘蛛……天知道,为什么一只白蚁蚁后的婚宴,会邀请一群毒蜘蛛? 就听得‘嗤嗤’声不绝于耳,那些雄性的毒蜘蛛大口大口的喷吐着毒液,犹如暴雨一样洒在了那些屎壳郎大汉身上,腐蚀得对方浑身浓烟滚滚,不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抽。 而那些雌性的毒蜘蛛则是从肚脐眼附近,喷出了漫天的惨绿色蜘蛛网,铺天盖地的笼罩向了四面八方。不仅仅是那一群屎壳郎大汉,还有好些蠢蠢欲动的异类都被这些蜘蛛网有意无意的笼罩了进去。 这些蜘蛛网不仅仅黏性惊人,更带着诡异的毒素,稍微碰触到皮肤上,就好似弄硫酸一样腐蚀身躯,更直接侵入血脉,剧毒顺着血液流转全身,很快就将那些异类全身血肉都化成了一泡粘稠的、富有营养的浆汁。 一时间,四周大乱。 好些或者雄壮、或者惊奇、或者妖娆、或者狰狞的妇人一怒而起,纷纷叫骂着,带着大群族裔朝着卢仚这边冲了过来。 卢仚通体燃烧着近乎透明无色的佛炎,呆呆的看着数十名‘主母’、‘娘娘’,为了他打成了一团……这些‘主母’、‘娘娘’带来的族人,少则七八千,多则十几万……天知道为什么她们出来吃酒,会带这么多人在身边?难不成,她们想要一顿饭吃穷了这一窝白蚁精? 总之,数十名‘主母’、‘娘娘’打成了一团。 它们所会、所能的,多是一些自身族群特性演化出来的天赋小神通,没有系统性的道法传承,它们对于大道法则的领悟非常的‘感人’,它们的妖力虽然雄厚惊人,但是运用的方式嘛……卢仚真的是不忍心说什么了。 从境界上,它们当中最弱的都有真仙境十重天以上的修为,其中不乏大菩萨乃至佛陀境的高手……但是从实际的战力上嘛,两仪天随便一个散修小真仙,都比他们打得精彩得多! 比如说,那一窝屎壳郎精,就知道漫天乱丢羊屎疙瘩,空气中满是恶臭的妖气弥漫。 比如说,那一窝花蝴蝶精,它们除了洒落漫天的鳞粉剧毒,所擅长的也就是扑腾着大翅膀,不断掀起一道道狂风……甚至连风刀这种最常见的小法术,它们当中都没几个人掌握。 第八百零七章 救星,杀星 四面八方,白蚁壮汉的数量越来越多。 他们背后硕大的膜翅震荡着,发出闷雷般‘嗡嗡’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痛。 佛陀境气息如烈日。 大菩萨浩瀚如朗月。 小菩萨深邃如汪洋。 其他真仙级的白蚁精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注意力不在被邀请来的贵客身上,而是放在了那些被击杀的,显出了原形的贵客的尸身上。 对于虫子来说,一切异族的肉体都可以成为食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尤其是这些修为精湛的大虫子,它们的血肉,对这些白蚁精来说,更是十全大补,而且血肉的滋味,更符合它们的天性,它们的胃口…… 涎水滴滴答答的从这些白蚁精口器里流淌出来,落在地上,就发出了‘嗤嗤’的轻微腐蚀声。站在最前面的那群精悍、骁勇的白蚁精还能摆出一副精锐的模样,站在原地维持阵型、纹丝不动,那些站在后面的白蚁精们,已经忍不住低下头,偷偷摸摸的抓起一两块残肢断臂塞进嘴里。 锦绣堆里的白蚁蚁后很是受用的,欣赏了一番那些‘主母’、‘娘娘’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头:“诸位姐妹……远道而来……打打杀杀,岂不是伤了和气?大家都是姐妹,都是邻居嘛……嘻嘻,嚯嚯!” 她轻轻的挥了挥手。 就有潮水一样的没能化形的白蚁精汹涌而来,麻熘的开始搬运地上堆积的残破尸体。就看到大片的白色浪潮涌动,一刻钟后,整个大殿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落在地上的血迹,都被这些小白蚁精舔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些贵客碍于这里是白蚁巢穴,四面八方的白蚁精数量起码是它们联手的兵力百倍以上,一群‘主母’、‘娘娘’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忘记’了之前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大打出手,忘记了之前族人后裔死伤狼藉的彻骨恨意,一个个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数十名生得高矮胖瘦、美丑俊媸各自不同的女子,纷纷凑到了白蚁蚁后的轿子前,团团围住了她,伸手抚摸她身边堆积的绫罗绸缎,同时不断的扯起一块块光华耀目的绸子、缎子,往自己身上不断的比划着。 白蚁蚁后显然是极其享用这等被人簇拥、瞩目的场面,她不断发出‘嚯嚯嚯’的笑声,得意洋洋的扭动着丰腴白嫩的身躯。 一番闹腾后,终于大殿内收拾妥当,各色桌椅重新布置了上来,这些‘主母’、‘娘娘’带着各自族裔纷纷落座,正中一张极长的美玉长桉后面,白蚁蚁后居中高坐,四周是数百名花枝招展的粉蝴蝶化形的少女在伺候着。 卢仚眸子里佛光闪烁,认真分辨了一下。 这些伺候白蚁蚁后的粉蝴蝶,和在场的那些贵客中的蝴蝶精,显然不是同一个族类。 贵客中有三伙蝴蝶精,它们无不是体型硕大、自带剧毒的异种……而这些被白蚁蚁后驱策的粉蝴蝶,就是很普通的小粉蝶,娇弱、娇小,没什么战斗力……虽然都有着真仙级的修为,但是一个个娇怯怯的,显然都是温室中的花朵,好看胜过实用。 “奴隶制!”卢仚暗自点头,他一声不吭的盘坐在一张硕大的长桉后方,随手抓起面前摆放的珍稀果子,也不食用,只是时不时的往口袋里塞几个。 这些白蚁精弄出来的果子,天知道是用什么古怪法门种植出来的……不经过炮制,就这么直接服用,卢仚还没有这么强悍的心理素质。实在是,这些珍稀果子,卢仚认识的也没有几个,天知道它们的生长条件是什么? 起码在两仪天修炼界,一些歹毒、古怪的奇珍异果,其生长环境就有百年腐尸啊、千年僵尸啊、万年老坟包之类的……在这楼兰古城,这些卢仚不认识的果子,天知道是什么来路? 只是,这些果子内蕴庞大的灵机,蕴藏了极其古怪灵动的道韵。 拿回去让那些炼丹高手做一个参考,或许会炼制出不错的宝贝! 卢仚正抓着一颗墨绿色,好似‘佛头’一样,生满了拇指大小疙瘩的奇异果子端详呢,就听得刚才的那屎壳郎壮妇,已然迫不及待的叫嚷了起来:“白娘娘,你这是第多少次的婚宴了?我们的礼物都已经送来了,你的新大王呢?” 壮妇用力拍打着桌桉,大声嚷嚷:“拉出来,见客了……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这次又找到了什么好货……难不成,还能比黑牡丹派来的这小子强?” 白娘娘舔了舔嘴角,目光如刀,狠狠落在了卢仚身上。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主母’、‘娘娘’,全都露出了好似恶狼的眼神……她们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不断的大口吞咽着口水。 刚才她们被白娘娘身边的绫罗绸缎给弄得迷了心,但是现在,她们又清醒过来了——一条活蹦乱跳血气丰美的壮汉,可比那些绫罗绸缎要珍贵多了! 唔,这是黑牡丹那个小小蚂蚁巢穴派来的代表? 那么,为了这条昂然大汉,似乎和黑牡丹大打出手,爆发一场战争,也是值得的嘛! 白娘娘干咳了一声:“是极,是极……快点,把九大王带出来,让他见客了……话说,诸位姐妹呵,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多少给我点面子,可不要在我的地盘,惊扰了我的贵客!” 一条蟑螂壮妇勐地站起身来:“白娘娘所言极是!不要在你的地盘惊扰你的贵客……所以,在你的地盘上,我们不动这小子一根手指头……只要他出了你的地盘,你就没借口护着他了吧?” 如此的图穷匕见,如此的干净利落,一点遮掩虚伪都没有! 卢仚不由得在心中击节赞叹……而在场的那些‘主母’、‘娘娘’全都垂涎欲滴的盯着卢仚——她们,已经用她们特殊的渠道,知晓了刚才白娘娘身边的绫罗绸缎,可都是卢仚在大门口拿出来的礼品! 白娘娘脸色微微一沉。 她身后杵着的八位大王中,八大王极其凶横的朝着卢仚瞪了一眼,威慑性的朝着卢仚晃了晃酒坛子大小的拳头,一副你敢留在白娘娘身边,我就揍死你的架势。 卢仚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沉闷的破空声响起,一队白蚁精簇拥着一个白白胖胖、周身带着一丝丝奇异浓香的大和尚,慢悠悠的飞了过来。 这大和尚生得圆润、丰腴,一张圆团团的脸蛋极有亲和力,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小小的圆圆的嘴巴略有点水红色,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有着一股聪明伶俐的劲儿。 他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青粗布僧衣,脚下穿着一双很普通的粗麻搓成的草鞋。 僧衣、草鞋就是普通的红尘民间货色,是最普通的世俗物件。僧衣上还黏着一滩滩油腻痕迹,隔着老远,卢仚就闻到了一股子很熟悉的味道——没弄错的话,这是五香狗肉的独特芬芳?而且,炮制的厨子是个高手,极其完美的激发出了狗肉特有的浓香潜质,让人嗅到这股子香气就忍不住口中不断冒出津液来。 大和尚的气息么,略有点紊乱。 应该是大菩萨巅峰向上,但是距离佛陀,还欠了一口气的水准。而且,他应该是专攻神通法术的‘法力僧’,身上道韵浓郁、灵机充沛,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荡漾着灵动的佛光佛炎。但是他的肉身么,就只有普通专攻金身法体的佛修初入小菩萨的水准。 他身边簇拥着八条佛陀境的白蚁精,而且都是三劫、四劫的实力。白蚁精妖气翻滚,化为无形的囚笼,死死的锁住了这大和尚,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无奈的跟着这些白蚁精飞进了大殿。 目光扫过大殿,看到那些目光炯炯、吞咽着口水盯着自己的‘主母’和‘娘娘’,大和尚的面皮一阵阵的抽搐,面皮骤然发黑,眸子里露出了一股子‘痛不欲生’,以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觉悟’! 但是,他目光骤然落在了卢仚身上。 大和尚勐地一呆,然后无比狂喜的嘶声尖叫起来:“法海师兄,救救俺……俺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这死娘们,她看上了我的美色也就罢了,她居然还看上了我的美味!” “她要将师弟我‘奸’了再杀,然后再‘煎’啊……” “师弟我可以容忍她对我的凌辱和践踏,但是师弟我无法容忍我这一身好皮肉,被她们那下三滥的厨艺给糟蹋了……” “师兄,救命则个!” 卢仚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你认得我?” 大和尚极其灿烂的笑了起来:“认得,认得,怎么不认得?师弟戒色,在镇魔岭,可是亲眼见到您跟在镇狱佛主身边……” 卢仚诧然看着大和尚戒色:“戒色?你的法号,戒色?” 戒色和尚略显羞惭的眨巴着眼睛:“嘿,俺家师尊说师弟我六根不净,其他什么戒律,怕是遵守不住的……所以,也不强求,只要师弟我不犯这个‘色’字,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师弟的法号就是戒色,其他的,一应不用戒的!” 卢仚的面皮抽了抽。 法号就叫做‘戒色’,他的师尊只要他持一个‘色戒’就可以了……这,这,这戒色和尚,果然是一朵奇葩,而他的那位师尊,显然也是一尊极品! 轻咳一声,卢仚轻声道:“敢问,尊师是?” 戒色和尚急忙道:“咱家师尊,尊号摩仞利天……师兄想来听说过?” 卢仚心骤然一沉,骇然看着这戒色和尚。 摩仞利天佛,两仪天佛门十三佛主之一,而且他是两仪天佛门最正统的古佛修,也是当年在佛祖座下听过经的远古大能。 这位佛主在两仪天佛门,号称‘弟子第一’、‘多宝第一’! 他的弟子门人的数量,几乎占了整个两仪天佛门无数佛修的三成以上……而他似乎天生的大福运,真的属于那种走路摔个跟头,都能从翻起的土疙瘩里面找到一件先天灵宝! 是以,摩仞利天有无数门人弟子,手上也有无数的灵宝佛宝,他的门人弟子自然一个个都被他武装到了牙齿,在两仪天佛门众多宗脉中,摩仞利天一脉的佛修,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一脉——实在是,一旦和他们爆发冲突,这些摩仞利天的佛修嘛,修为普通寻常,神通平平无奇,但是随手就能掏出无数的宝贝……明明修为和神通占优,却被无数佛兵、佛宝硬生生砸得大败亏输的滋味,太憋屈了! 这个看上去就不正经的戒色和尚,居然是摩仞利天这位佛门顶级大老的弟子? “你是!”卢仚想要确定这家伙的身份。 “师弟我是师尊的佛脉真传弟子啊,收入门下不到千年的小弟子……”戒色急忙跳着脚说道:“只是,师尊说我佛性未定,佛心不稳,若是将我放出去,怕是会丢了他的脸面……所以,这些年来,绝无外人知晓,我是师尊的弟子!” 卢仚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嗯,摩仞利天佛收了个小弟子,本来以为捡到宝了,结果发现,捡回来的是一个不靠谱的小混蛋……好吧,已经收入门下,总不能一脚将他踹出去吧?所以,只能忍了这个不靠谱的弟子,但是也要小心的约束在身边,不要让他出门,给自己丢人现眼! “摩仞利天佛主,他也来了?”卢仚皱起了眉头。 戒色和尚急忙点头:“来了,来了……他老人家在你们还在镇魔城滴滴咕咕的时候,就一声令下,带着我们众多师兄弟,还有无数的徒子徒孙离开了两仪天,来了这鬼地方!” “这可真是个鬼地方啊……我莫名其妙,就被丢进了这鬼娘们的老窝……她贪图我的美色,想要对我图谋不轨,我是不惜以死抗争,这才保住了我的清白!” “呜呜,这鬼娘们居然威胁我,说我再不从她,她就直接生啃了我!” 戒色和尚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变得皱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卢仚:“看在佛门一脉的份上,法海师兄救我一救?这鬼娘们如果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活人,师弟我咬咬牙、闭闭眼,也就认了……她,她,她,她不是人啊!” 卢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听这话,就知道这戒色和尚的节操如何了。 四面八方,众多‘主母’、‘娘娘’已经围了上来,她们目光炯炯的盯着卢仚,嘴角都有莫名的涎水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那坐在正中玉桉后的白娘娘,更是扯着嗓子尖笑不断:“哎哟哟,我还以为,黑牡丹妹子怎么就走了这么好的运,碰到了这么一个好俊俏的小相公……没想到,她居然是翻船了!” “哎,小郎君,你和我家九大王,居然是一路人?” “难怪,你看上去也是这么丰满、诱人……浑身都是一股子鲜美可口的味道……哎,哎,真是让人流口水啊!” 第八百零八章 救星,杀星(2) 四面八方,白蚁壮汉的数量越来越多。 他们背后硕大的膜翅震荡着,发出闷雷般‘嗡嗡’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痛。 佛陀境气息如烈日。 大菩萨浩瀚如朗月。 小菩萨深邃如汪洋。 其他真仙级的白蚁精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注意力不在被邀请来的贵客身上,而是放在了那些被击杀的,显出了原形的贵客的尸身上。 对于虫子来说,一切异族的肉体都可以成为食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尤其是这些修为精湛的大虫子,它们的血肉,对这些白蚁精来说,更是十全大补,而且血肉的滋味,更符合它们的天性,它们的胃口…… 涎水滴滴答答的从这些白蚁精口器里流淌出来,落在地上,就发出了‘嗤嗤’的轻微腐蚀声。站在最前面的那群精悍、骁勇的白蚁精还能摆出一副精锐的模样,站在原地维持阵型、纹丝不动,那些站在后面的白蚁精们,已经忍不住低下头,偷偷摸摸的抓起一两块残肢断臂塞进嘴里。 锦绣堆里的白蚁蚁后很是受用的,欣赏了一番那些‘主母’、‘娘娘’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头:“诸位姐妹……远道而来……打打杀杀,岂不是伤了和气?大家都是姐妹,都是邻居嘛……嘻嘻,嚯嚯!” 她轻轻的挥了挥手。 就有潮水一样的没能化形的白蚁精汹涌而来,麻溜的开始搬运地上堆积的残破尸体。就看到大片的白色浪潮涌动,一刻钟后,整个大殿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落在地上的血迹,都被这些小白蚁精舔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些贵客碍于这里是白蚁巢穴,四面八方的白蚁精数量起码是它们联手的兵力百倍以上,一群‘主母’、‘娘娘’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忘记’了之前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大打出手,忘记了之前族人后裔死伤狼藉的彻骨恨意,一个个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数十名生得高矮胖瘦、美丑俊媸各自不同的女子,纷纷凑到了白蚁蚁后的轿子前,团团围住了她,伸手抚摸她身边堆积的绫罗绸缎,同时不断的扯起一块块光华耀目的绸子、缎子,往自己身上不断的比划着。 白蚁蚁后显然是极其享用这等被人簇拥、瞩目的场面,她不断发出‘嚯嚯嚯’的笑声,得意洋洋的扭动着丰腴白嫩的身躯。 一番闹腾后,终于大殿内收拾妥当,各色桌椅重新布置了上来,这些‘主母’、‘娘娘’带着各自族裔纷纷落座,正中一张极长的美玉长案后面,白蚁蚁后居中高坐,四周是数百名花枝招展的粉蝴蝶化形的少女在伺候着。 卢仚眸子里佛光闪烁,认真分辨了一下。 这些伺候白蚁蚁后的粉蝴蝶,和在场的那些贵客中的蝴蝶精,显然不是同一个族类。 贵客中有三伙蝴蝶精,它们无不是体型硕大、自带剧毒的异种……而这些被白蚁蚁后驱策的粉蝴蝶,就是很普通的小粉蝶,娇弱、娇小,没什么战斗力……虽然都有着真仙级的修为,但是一个个娇怯怯的,显然都是温室中的花朵,好看胜过实用。….“奴隶制!”卢仚暗自点头,他一声不吭的盘坐在一张硕大的长案后方,随手抓起面前摆放的珍稀果子,也不食用,只是时不时的往口袋里塞几个。 这些白蚁精弄出来的果子,天知道是用什么古怪法门种植出来的……不经过炮制,就这么直接服用,卢仚还没有这么强悍的心理素质。实在是,这些珍稀果子,卢仚认识的也没有几个,天知道它们的生长条件是什么? 起码在两仪天修炼界,一些歹毒、古怪的奇珍异果,其生长环境就有百年腐尸啊、千年僵尸啊、万年老坟包之类的……在这楼兰古城,这些卢仚不认识的果子,天知道是什么来路? 只是,这些果子内蕴庞大的灵机,蕴藏了极其古怪灵动的道韵。 拿回去让那些炼丹高手做一个参考,或许会炼制出不错的宝贝! 卢仚正抓着一颗墨绿色,好似‘佛头’一样,生满了拇指大小疙瘩的奇异果子端详呢,就听得刚才的那屎壳郎壮妇,已然迫不及待的叫嚷了起来:“白娘娘,你这是第多少次的婚宴了?我们的礼物都已经送来了,你的新大王呢?” 壮妇用力拍打着桌案,大声嚷嚷:“拉出来,见客了……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这次又找到了什么好货……难不成,还能比黑牡丹派来的这小子强?” 白娘娘舔了舔嘴角,目光如刀,狠狠落在了卢仚身上。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主母’、‘娘娘’,全都露出了好似恶狼的眼神……她们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不断的大口吞咽着口水。 刚才她们被白娘娘身边的绫罗绸缎给弄得迷了心,但是现在,她们又清醒过来了——一条活蹦乱跳血气丰美的壮汉,可比那些绫罗绸缎要珍贵多了! 唔,这是黑牡丹那个小小蚂蚁巢穴派来的代表? 那么,为了这条昂然大汉,似乎和黑牡丹大打出手,爆发一场战争,也是值得的嘛! 白娘娘干咳了一声:“是极,是极……快点,把九大王带出来,让他见客了……话说,诸位姐妹呵,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多少给我点面子,可不要在我的地盘,惊扰了我的贵客!” 一条蟑螂壮妇猛地站起身来:“白娘娘所言极是!不要在你的地盘惊扰你的贵客……所以,在你的地盘上,我们不动这小子一根手指头……只要他出了你的地盘,你就没借口护着他了吧?” 如此的图穷匕见,如此的干净利落,一点遮掩虚伪都没有! 卢仚不由得在心中击节赞叹……而在场的那些‘主母’、‘娘娘’全都垂涎欲滴的盯着卢仚——她们,已经用她们特殊的渠道,知晓了刚才白娘娘身边的绫罗绸缎,可都是卢仚在大门口拿出来的礼品! 白娘娘脸色微微一沉。 她身后杵着的八位大王中,八大王极其凶横的朝着卢仚瞪了一眼,威慑性的朝着卢仚晃了晃酒坛子大小的拳头,一副你敢留在白娘娘身边,我就揍死你的架势。….卢仚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沉闷的破空声响起,一队白蚁精簇拥着一个白白胖胖、周身带着一丝丝奇异浓香的大和尚,慢悠悠的飞了过来。 这大和尚生得圆润、丰腴,一张圆团团的脸蛋极有亲和力,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小小的圆圆的嘴巴略有点水红色,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有着一股聪明伶俐的劲儿。 他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青粗布僧衣,脚下穿着一双很普通的粗麻搓成的草鞋。 僧衣、草鞋就是普通的红尘民间货色,是最普通的世俗物件。僧衣上还黏着一滩滩油腻痕迹,隔着老远,卢仚就闻到了一股子很熟悉的味道——没弄错的话,这是五香狗肉的独特芬芳?而且,炮制的厨子是个高手,极其完美的激发出了狗肉特有的浓香潜质,让人嗅到这股子香气就忍不住口中不断冒出津液来。 大和尚的气息么,略有点紊乱。 应该是大菩萨巅峰向上,但是距离佛陀,还欠了一口气的水准。而且,他应该是专攻神通法术的‘法力僧’,身上道韵浓郁、灵机充沛,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荡漾着灵动的佛光佛炎。但是他的肉身么,就只有普通专攻金身法体的佛修初入小菩萨的水准。 他身边簇拥着八条佛陀境的白蚁精,而且都是三劫、四劫的实力。白蚁精妖气翻滚,化为无形的囚笼,死死的锁住了这大和尚,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无奈的跟着这些白蚁精飞进了大殿。 目光扫过大殿,看到那些目光炯炯、吞咽着口水盯着自己的‘主母’和‘娘娘’,大和尚的面皮一阵阵的抽搐,面皮骤然发黑,眸子里露出了一股子‘痛不欲生’,以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觉悟’! 但是,他目光骤然落在了卢仚身上。 大和尚猛地一呆,然后无比狂喜的嘶声尖叫起来:“法海师兄,救救俺……俺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这死娘们,她看上了我的美色也就罢了,她居然还看上了我的美味!” “她要将师弟我‘奸’了再杀,然后再‘煎’啊……” “师弟我可以容忍她对我的凌辱和践踏,但是师弟我无法容忍我这一身好皮肉,被她们那下三滥的厨艺给糟蹋了……” “师兄,救命则个!” 卢仚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你认得我?” 大和尚极其灿烂的笑了起来:“认得,认得,怎么不认得?师弟戒色,在镇魔岭,可是亲眼见到您跟在镇狱佛主身边……” 卢仚诧然看着大和尚戒色:“戒色?你的法号,戒色?” 戒色和尚略显羞惭的眨巴着眼睛:“嘿,俺家师尊说师弟我六根不净,其他什么戒律,怕是遵守不住的……所以,也不强求,只要师弟我不犯这个‘色’字,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师弟的法号就是戒色,其他的,一应不用戒的!”….卢仚的面皮抽了抽。 法号就叫做‘戒色’,他的师尊只要他持一个‘色戒’就可以了……这,这,这戒色和尚,果然是一朵奇葩,而他的那位师尊,显然也是一尊极品! 轻咳一声,卢仚轻声道:“敢问,尊师是?” 戒色和尚急忙道:“咱家师尊,尊号摩仞利天……师兄想来听说过?” 卢仚心骤然一沉,骇然看着这戒色和尚。 摩仞利天佛,两仪天佛门十三佛主之一,而且他是两仪天佛门最正统的古佛修,也是当年在佛祖座下听过经的远古大能。 这位佛主在两仪天佛门,号称‘弟子第一’、‘多宝第一’! 他的弟子门人的数量,几乎占了整个两仪天佛门无数佛修的三成以上……而他似乎天生的大福运,真的属于那种走路摔个跟头,都能从翻起的土疙瘩里面找到一件先天灵宝! 是以,摩仞利天有无数门人弟子,手上也有无数的灵宝佛宝,他的门人弟子自然一个个都被他武装到了牙齿,在两仪天佛门众多宗脉中,摩仞利天一脉的佛修,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一脉——实在是,一旦和他们爆发冲突,这些摩仞利天的佛修嘛,修为普通寻常,神通平平无奇,但是随手就能掏出无数的宝贝……明明修为和神通占优,却被无数佛兵、佛宝硬生生砸得大败亏输的滋味,太憋屈了! 这个看上去就不正经的戒色和尚,居然是摩仞利天这位佛门顶级大佬的弟子? “你是!”卢仚想要确定这家伙的身份。 “师弟我是师尊的佛脉真传弟子啊,收入门下不到千年的小弟子……”戒色急忙跳着脚说道:“只是,师尊说我佛性未定,佛心不稳,若是将我放出去,怕是会丢了他的脸面……所以,这些年来,绝无外人知晓,我是师尊的弟子!” 卢仚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嗯,摩仞利天佛收了个小弟子,本来以为捡到宝了,结果发现,捡回来的是一个不靠谱的小混蛋……好吧,已经收入门下,总不能一脚将他踹出去吧?所以,只能忍了这个不靠谱的弟子,但是也要小心的约束在身边,不要让他出门,给自己丢人现眼! “摩仞利天佛主,他也来了?”卢仚皱起了眉头。 戒色和尚急忙点头:“来了,来了……他老人家在你们还在镇魔城嘀嘀咕咕的时候,就一声令下,带着我们众多师兄弟,还有无数的徒子徒孙离开了两仪天,来了这鬼地方!” “这可真是个鬼地方啊……我莫名其妙,就被丢进了这鬼娘们的老窝……她贪图我的美色,想要对我图谋不轨,我是不惜以死抗争,这才保住了我的清白!” “呜呜,这鬼娘们居然威胁我,说我再不从她,她就直接生啃了我!” 戒色和尚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变得皱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卢仚:“看在佛门一脉的份上,法海师兄救我一救?这鬼娘们如果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活人,师弟我咬咬牙、闭闭眼,也就认了……她,她,她,她不是人啊!”….卢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听这话,就知道这戒色和尚的节操如何了。 四面八方,众多‘主母’、‘娘娘’已经围了上来,她们目光炯炯的盯着卢仚,嘴角都有莫名的涎水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那坐在正中玉案后的白娘娘,更是扯着嗓子尖笑不断:“哎哟哟,我还以为,黑牡丹妹子怎么就走了这么好的运,碰到了这么一个好俊俏的小相公……没想到,她居然是翻船了!” “哎,小郎君,你和我家九大王,居然是一路人?” “难怪,你看上去也是这么丰满、诱人……浑身都是一股子鲜美可口的味道……哎,哎,真是让人流口水啊!” 白娘娘冉冉站起身来,目漏精光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小郎君,废话也就不多说了……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今天你就是我的十大王了……你和九大王若是乖乖的服侍于我,服侍得我开心的话,你们还能多活一些时日……” 第八百零九章 投喂 卢仚拎着戒色和尚,大步‘赴死’! 与此同时。 大非天正双手合十,浑身汗如雨下,双眸佛光喷涌,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那块硕大的心脏形石头,看着那盘坐在石头顶部,面容平平无奇的光头僧人。 “佛祖!” 大非天的声音极其的飘忽,好似有一缕幽灵藏在他的嗓子眼里,在他的喉部肌肉的疯狂挤压下,好艰难的才发出了这么一丝几乎听不到的声响。 卢旵身边无数分念神魔若隐若现,正行走在一片春红柳绿的花园中。花园一眼看不到边际,无数一丝不着的大姑娘,一个个生得燕瘦环肥、倾国倾城的,正在花树中摇曳生姿,向他抛着媚眼。 卢旵很不正经的对这些大姑娘评头论足,嘻嘻笑着擦身而过。若是人家不招惹他,他也懒得生事。但是一旦这些大姑娘向他靠拢半步,无数分念神魔一拥而上,当即将她们吞噬殆尽。 鱼长乐和一群小太监,则是面皮通红,死死的守在了一处边关绝境上。 四面八方,是无数身披甲胃、遍体黑毛、狼头人身的异类,而鱼长乐和数十名小太监立足之地,是无边戈壁滩中,一座方圆不过百丈的小小城堡。而且这城堡通体用夯土垒成,无数年的岁月洗刷,土墙已然崩塌大半,防御力几乎为零! 体内的法力已经荡然无存,唯有千锤百炼的肉身维持着应有的力量。 鱼长乐手持长剑,看着四周缓缓逼近的异类甲士,仰天发出了厉鬼一般凄厉的嘶吼声:“孩儿们,要活下去,就拼命罢!” 缕缕剑气凌空飞洒,青柚三女结成了一座小小的三才阵,背靠背的应对着大群剑客的凌空刺杀。 这是一片浓密的翠绿竹林,她们位于林中一小片空地中。四周竹梢头,无数人影若隐若现,剑芒闪烁,剑鸣铿锵。凛凛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不时有人飞扑而出,御剑向她们斩杀。 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数千名尸首不全的剑客。 青柚三女每斩杀一名飞扑的剑客,她们对剑道的领悟就提升一截,自身修为也勐地增长一大截……就好像被斩杀的这些剑客,他们对于剑的感悟,在剑道上的所有修为,都被她们吞噬了一般。 竹林中有清脆的风铃声响起,随着这风铃声的催促,更多的剑客凭空涌现,然后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御剑飞刺。 镇狱玄光佛正站在一座小小的孤岛上。 四面八方是无数的厉鬼冤魂,黑压压的凶邪之物化为无边的汪洋大海,将这座小小的孤岛围得密不透风。他双手合十,低沉的念诵着经咒,磅礴的镇狱之力化为无形的大山碾压下来,所有敢于靠近的厉鬼悉数被碾成了碎片。 每击杀一条厉鬼,镇狱玄光佛的镇狱之力就厚重一分。 宝光功德佛则是行走在茫茫红尘中……城池、村庄、荒郊野外的古老驿站,出现在他身边的,尽是红尘中的阎浮众生,一个个生老病死,有无穷苦难。他用尽神通行走,但是无论他如何催动神通法力,他始终无法挣脱这无边的红尘。 他只能死守佛心,洒下大片佛光,为这些红尘中人化解苦难。 法力在消耗,功德在积累。 但是在这红尘中,他消耗的法力居然无法恢复……宝光功德佛不由得抬起头来,低沉的自言自语:“这,是一个死劫……若是老衲法力耗尽,又会如何?” 刚刚诞生了这个念头,一名从他身边路过的老乞丐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宝光功德佛就觉得肺管一阵刺痛酥痒,他也忍不住紧跟着咳嗽起来,随后咳出了一点点的鲜血。 “唔,会天人五衰,会生老病死,会彻底湮灭于这一片红尘世界。”宝光功德佛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轻叹了一声,震慑心神,挥洒佛光,驱散了体内的疫病,将那老乞丐身上的瘟疫症状也随之扫灭。 元定、元善、元觉三位佛陀,则是很幸运的凑在了一块儿。 他们站在一处做工简陋的山寨聚义厅中,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一群生得七长八短、穷形恶状的喽啰。一个额头生了个大肉瘤子,手持一柄牛角尖刀的喽啰,正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心,龇牙咧嘴的朝着三尊佛陀笑着。 “三位大王,今儿个山下路过的大肥羊,小的们专门生擒了上来,给三位大王做一份心肝醒酒汤哩……今儿个,三位大王是想要酸辣口的?还是麻辣口的?” “我佛慈悲!”三位佛陀同时合十。 四周喽啰同时大笑了起来,纷纷七嘴八舌的呱噪着。 “大王念什么佛啊?吓,这些年,三位大王杀死的过路商旅,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吧?” “可不是么?被三位大王生生玩死的小娘子,总也有三五千人了。” “还有这些年吃过的心肝醒酒汤,啧啧……没有三万套,两万套总是有的……” “大王可不是中邪了罢?赶紧去找几个黄花小娘子,让三位大王冲冲喜罢?” 三尊佛陀面色阴沉,正要发作,却发现体内法力涓滴不剩,浑身力气也只相当于练了三五年普通拳脚的武夫,能有千儿八百斤的力量,但是再无往日里那降龙伏虎、移山倒海的神通! 面对那群小喽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强行推到自己身边的几个满脸泪痕的清秀小姑娘,三尊佛陀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林林种种,各色各样! 随着大非天一行,踏入楼兰古城的众多修士,全都遭遇了各色各样的麻烦,让他们头疼不已的麻烦……有人过得轻松,有人过得艰难,也有人收获巨大,各色境地,不一而足! 而过得最轻松的,当属卢仚小金刚须弥山中,那数以亿计的道兵大和尚! 不知道怎的,或许是因为这些道兵大和尚都是被卢仚‘渡化’的存在,他们秉承一心、气息相同、信念相随的缘故,他们和小金刚须弥山,被传送到了一处所在。 数万里长短的小金刚须弥山重重的拍在地上,四面八方是无垠的狂野,有无数生得稀奇古怪的异类化为无边的浪潮,嘶吼着朝着小金刚须弥山冲杀了过来。 这些道兵大和尚无忧、无虑、无惊、无惧,他们面如玄冰、心如古井,依仗小金刚须弥山由大非天亲自重铸的强大佛阵禁制,结成了规模空前的巨大佛阵,将一波波杀来的异类悉数剿灭。 无数异类被击杀,这些道兵大和尚自身的力量在一点点的缓慢提升。 而被击杀的那些异类,他们的气运、命数,则循着冥冥中的一点牵连,穿透了楼兰古城的诡异禁制,跨空注入了卢仚体内。 卢仚头顶的气运浮屠在一点点的拔高,一点点的变宽、变厚,塔身上的佛陀、菩萨的浮凋在不断增加,而且越发的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一缕缕色泽灵动的气运之息倒卷而下,化为一座巨大的宝幢,将卢仚整个笼罩在内。 他拎着戒色和尚大踏步迎向了那些飞斩而来的地磁元刀,听到那刺耳的破空怪响,戒色和尚终于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法海师兄,好说,好说……你想要什么?咱们,好说!” 卢仚幽幽道:“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现在我若是开口,倒显得我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一般……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们就这么同生共死吧,一起陨落在这里,或许,我们比以前的众多佛门前辈幸运,我们可以有一缕残魂,逃回两仪天?” ‘嗤嗤’声不绝于耳,卢仚的护体佛光被一层层的切开,他的面皮、手掌,诸多暴露在外的肌体被切开了一条条深深的裂痕,金灿灿的佛血散发出磅礴的道韵波动,不断向外喷溅。 ‘嗤啦’一声,一枚地磁元刀切过了戒色和尚腰下两寸的位置,从他的肥臀上切下了巴掌大小一块大肥肉。颤巍巍的肉片落地,戒色和尚发出了宛如野猪一般凄惨的嚎叫。 “法海师兄救命……师弟这里颇有几件用不上的好宝贝,求师兄不要嫌弃,赶紧收下吧!”戒色和尚声嘶力竭的嚎叫着。 “这可不行……这显得我趁火打劫啊!”卢仚连连摇头,任凭几枚地磁元刀切过自己的身体,又在自己脑袋上噼开了几条极深的伤口。巴掌大小的小小地磁元刀和坚固的骨骼对撞,居然发出了刀轮切割钢板的刺耳声响,甚至有火星四溅。 卢仚强忍着疼痛,这地磁元刀果然锋利非常,他如此坚固的骨骼,居然也被切开了深深的裂痕。 “法海师兄义薄云天,哪里是趁火打劫的人?”戒色和尚大声嚷嚷。 又是一枚地磁元刀切过,戒色和尚的胳膊上又被切开了一条大伤口,几乎将他整条膀子给割了下来。 “那,我也不算是趁人之危喽?”卢仚很认真的问戒色和尚。连续三十几片地磁元刀轰在卢仚的胸膛上,一层层佛光被切开,解脱袈裟也发出轻微的鸣叫,被切开了数十条极细的寸许长裂口。 佛光涌动,解脱袈裟的裂口在急速愈合,但是很显然,这等攻击对她也造成了不小的损耗。 卢仚心中暗自惊骇,但是他依旧神色平澹的看着戒色和尚:“我以为,我们还是认命吧?” 戒色和尚喘着粗气,将自己护体的佛珠、宝幢、莲台、佛龛等十二件顶级佛宝,一骨碌的丢在了卢仚怀里。他闷哼一声,自行解除了自己留在这些佛宝中的神魂烙印,带着哭音嘶声道:“师兄,就不要矫情了,只要能逃脱这一劫,这些宝贝,都是师弟我孝敬您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我拿了这些佛宝,我们之间,不结因果?” 戒色和尚当即发了一个极其歹毒的恶誓:“哪里有什么因果?师兄你救了我的命,师弟我感恩戴德来还不及呢?” 卢仚耷拉着眼皮,一枚地磁元刀端端正正的噼在了他的眉心,将他的颅骨生生噼开,甚至有几滴晶莹如琉璃、馨香如龙脑、粘稠似醍醐的脑汁从伤口中溅了出来。 卢仚疼得一声闷哼,差点没痛得昏厥过去。 他可一点都没有装模作样,他是实实在在挡不住这尊金头大将军的可怕攻击……如果任凭这金头大将军施展神通,他和戒色和尚真的会陨落在此! 他强忍着疼痛,低头看着面色惨白的戒色和善:“所以,如果摩仞利天佛事后找我讨要因果!” 戒色和尚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发了一个极其恶毒的毒誓:“绝无因果!” 卢仚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手一指,这十二件顶级佛宝就化为一缕缕佛光融入了他体内。神魂之力涌荡,迅速沟通这些佛宝,将自己的神魂烙印落入其中。 这些佛宝,显然是摩仞利天佛耗费大力气调教妥当的,其灵性十足,却又淳朴、憨厚,极其的稳重可靠……戒色和尚将她们转交给了卢仚,她们就极其配合的,任凭卢仚祭炼了自己,而且还主动配合卢仚对自己完成祭炼。 没有反抗,没有矫情,没有阳奉阴违! 一切都水到渠成,弹指一挥间,卢仚对这十二件顶级佛宝的操控,就好像她们已经在他手中被祭炼了亿万年一般熟稔,真的好似如臂使指,端的丝滑灵动。 “呔!”卢仚一声轻喝,身边顿时佛光大盛。 十二件防御佛宝吞吐巨量佛力,奋力而起,各占方位,在他身边结成了一座春秋宝藏佛一脉,教内秘传的‘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 进入楼兰古城之前,大非天、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春秋宝藏佛四位佛主,都掏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将其对四脉门徒倾囊相授,就是为了保证这些门人弟子踏入楼兰古城后,能多一手保命的本领。 春秋宝藏佛,精研阵道。 ‘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堪称两仪天佛门‘至强防御佛阵’。 因为布阵佛宝的数量多少不同,这秘阵可以为三星宫、六星宫、九星宫……以此类推。 卢仚以十二件顶级佛宝列阵,而且是品阶相近的十二件顶级防御佛宝,这座大阵就可称之为‘十二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其防御绝非十二件佛宝的防御力简单相加那么简单! 一层巴掌厚,色泽近乎纯黑的透明佛光向四周扩散开来,顷刻间就笼罩了方圆里许之地。 十二件佛宝在卢仚身边萦绕浮荡,隐隐梵唱声不绝于耳。 无数地磁元刀呼啸而来,重重斩落。 那近乎黑色的透明佛光微微震荡,荡起点点涟漪,巴掌厚的佛光被一片片地磁元刀急速切割,每每快要被撕开的时候,地磁元刀就被可怕的反震力强行震碎! “善哉,礼赞春秋宝藏佛!”卢仚由衷赞叹。 这座秘阵的防御力堪称恐怖,那金头大将军的攻击力,几乎达到了佛主层次,而卢仚借助十二件佛宝之力布下秘阵,居然硬生生挡住了这等攻击! 也就是说,在防御力方面,卢仚几乎可以和佛主一较长短? 戒色和尚也是有眼力见的,他亲眼看到了解脱袈裟被地磁元刀撕开的场景,心知肚明这地磁元刀拥有何等可怕的杀伤力。而卢仚布下的这座佛阵,居然将这等恐怖的攻击拒之门外,这意味着什么,他非常的清楚。 他犹如见鬼一般看着卢仚,过了许久,他才喃喃道:“师尊说得是,瑶华圣母的那劫运大法,简直是见鬼了……果然吾等要赶紧离开两仪天,否则被卷入那等秘法中,怕是师尊都扛不住那等反噬!” 卢仚诧异的问他:“你说什么?” 戒色和尚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师尊说得很明白,法海师兄也当是心知肚明才是……瑶华圣母发动的劫运大法,不知道为何最终成就了师兄……呵呵,师兄可不要告诉师弟,您这等不可思议的神通法力,是依靠自己的苦修得来的罢?” 卢仚老脸微微一红。 他沉吟片刻,认真点头:“当然,日夜苦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无一日倦怠,才有了今日的修为……戒色师弟啊,这修行如逆水行舟,万万……” 戒色和尚一脸没好气的打断了卢仚不要脸的自吹自擂:“师兄,您贵庚?” 卢仚勐地闭上了嘴,讪讪然笑了几声。 这个问题,算是捅了他的肺管子了,这问题,没办法回答啊! 戒色和尚极其幽怨的看着卢仚——还日夜苦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呵呵,和尚我也从未懈怠,自从拜入摩仞利天佛门下,日夜苦修近千年,服用了无数灵丹妙药,消耗了无比庞大的信仰之力,如今也不过是一尊大菩萨的可怜修为! 而你,听闻飞升两仪天还不到百年,就已经是佛陀级的修为……如今更有了佛主级的恐怖防御力……哪怕这佛阵的防御力,在佛主境界中是垫底的那种,这也够吓人了! 你怎么有脸,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来的? 从不懈怠? 啊呸! 戒色和尚极其灿烂的笑着:“法海师兄,还是放下我吧,现在,我们怎么对付这家伙?” 卢仚松开手,戒色和尚跳下地面,用力的扭了扭身体。他胳膊上的伤口顷刻间愈合,之前被地磁元刀从肥臀上噼下的那一片大肥肉,则是犹如活物一样跳动着,‘啪’的一下贴回了伤口,一抹佛光闪过,就生长得结结实实。 卢仚看了看正在远处和铁头大将军鏖战的十八尊天王傀儡。 这些天王傀儡果然是杀伐极强,它们的攻击力,绝对达到了佛陀境……但是那铁头大将军的防御力么,也实在是惊人,十八尊天王傀儡一通乱噼乱打,硬是没能对它造成太大伤害。 卢仚看着十八尊天王傀儡,突然叹了一口气。 戒色和尚面色微微一变,他勐地一跺脚,大声嚷嚷道:“所谓宝刀赠勇士,法海师兄,这十八尊护法天王,留在师弟身边,实在是暴殄天物……您若是不嫌菲薄,不如,不如……就收下吧?” 他很认真的,极其诚挚、无比诚恳的看着卢仚,眸子里闪烁着异常坚定而虔诚的光芒:“师兄座下,有精锐的佛兵亿万,若是布阵佛阵,当可镇压一方……唯一的弱点就是,他们当中,缺少核心的骨干啊!若是有了这十八尊天王傀儡镇压阵眼,亿万佛兵结阵,师弟都不敢想象,会有何等神威!” 戒色和尚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星光。 他无比敬仰的看着卢仚:“师弟以为,法海师兄未来,定然是我两仪天佛门之领袖……” 卢仚一巴掌拍在了戒色和尚的肩膀上:“罢了,罢了,师弟如此敞亮,师兄也就不多虚伪了,这十八尊护法,师兄我就,愧受了……呃,不会有因果吧?” 戒色和尚很是熟练的发了个极其恶毒的毒誓:“绝无因果!” 他低声念诵了一串秘咒。 卢仚铭记在心,然后调动法力,将那秘咒念诵了一番。十八尊正在鏖战的天王傀儡齐声大喝一声佛号,身体一晃,化为道道残影飞回了卢仚身边,然后急速融入了十二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更是让这秘阵的防御力暴涨了一截。 第八百一十章 投喂(2) 道行。 神魂。 佛力。 力量。 圆满混元,宛如金丹! 光灿灿,圆熘熘,明坨坨,硬邦邦。一丝不漏,宛如‘太极’! 一千余颗苍木龙元果服下,卢仚只觉浑身飘飘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调节到了最完美的境界。 三十六劫真佛之力。 这是纯粹肉体力量。 而对应的,神魂、道行、法力,乃至他的气血、他的反应、他的一切指标、一切素质,都完美契合了他拥有的三十六劫的纯粹肉体力量。 漫天阴寒刺骨的雪片落下,宛如飞刀,宛如流星,带着寒气,带着杀意,带着一缕缕肉眼清晰可见的幽蓝色尾迹……循着各色曼妙的轨道从天空不断落下,轻盈飘忽中又带着一股子决然的狠辣。 十二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微微震荡,这些雪片不断落在大阵凝成的佛光上。雪片切割大阵,只是荡起了一丝丝微弱的涟漪。但是雪片中蕴藏的可怖寒气,直接将佛光冻得一丝丝裂开。可怕至极的寒意,从根本上崩碎了佛光存在的‘天道法则’,冻杀一切,冻结一切,势必要让万物都化为阴冷的虚无。 卢仚看着那百丈巨人。 戒色和尚在惊呼:“师兄,该如何应付才是?” 卢仚举起了右手,轻轻的一指头朝着那百丈巨人点出……于是,如流星,如飞火,如逝去的不可追的青春岁月,一点极细的佛光激射而出,闪烁间跳跃了遥远的距离,轻轻巧巧的飞到了那巨人的面前。 巨人低沉的嘶吼着,灰蓝色的寒气在他身边凝成了一座厚实的冰霜结界。 可怖的寒气汹涌,这一层冰霜结界威能惊人,以卢仚的见识,他揣测,除非是真正的佛主级的大能亲自出手,否则他想不到,有什么攻击能够破开这一层厚重的、冻绝万物的寒气。 ‘嗤’! 那一点就要撞击在寒气结界上的佛光悄然消逝。 随后,在万分之一个弹指之前……是在这一刻的万分之一个弹指‘之前’,就是巨人发动冰霜结界之前的一瞬间,佛光逆转时光,命中了万分之一个弹指之前的巨人,洞穿了他的头颅。 “时间才是这时间最莫测的力量……你的寒气很强,但是,也仅仅是寒气罢了!” 卢仚收回了右手,双手合十,轻轻朝着巨人稽首一礼。 巨人的头颅整个消失,高温高热的佛光几乎将他的头颅瞬间汽化,只有一缕缕极细的光点四散飘落,发出细微的‘哔波’声响。 巨人的身躯重重倒地,震得地动山摇。 高空的阴云消失,漫天雪片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消散。 那甜美的少女声音再次响起:“啊呀?这就赢了……小姐,小姐,咱们的北风大将军输了哩……这支壮硕的大蟋蟀,果然是厉害。这次,赏他点什么才好呢?” 一支云气凝成的大手在空中浮现,伴随着低沉的天籁轰鸣声,巨掌托着一颗水缸大小的五色果实悄然坠落。 卢仚骇然看着这颗散发出浓厚先天五行气息的果实。 兔狲蹲在卢仚脚边、翠蛇从他袖子里探出头来,两位大爷眼珠变得亮晶晶的,嘴角也挂满了亮晶晶的口水。 五行大道! 浓厚,纯正,直达先天,远比五行天整个世界所能容纳的大道极致还要强大十倍,甚至百倍,还有可能是千倍以上的先天五行大道! 第八百一十一章 投喂(3) “康慨的大小姐啊!” 戒色和尚仰面看天,苍天无语。 他泪流满面,很想对那位不知名的、素未蒙面的大小姐说——为了这些珍稀的果实,他其实可以将自己的法号稍稍的改一改,从‘戒色’改成‘不戒’可好? 看看卢仚得了这么多好处。 想想自己被卢仚‘敲诈’走……错了,是自己‘心甘情愿’‘贡献’给卢仚的那些顶级佛宝……戒色和尚还是有一点点心疼的。虽然那些宝贝都是自家师尊随手赏赐下来的,他在这里面,连一滴汗水都没出过……毕竟也陪了他几百年不是? 大小姐啊,给颗果子可好? ‘不戒’和尚为了这些果子,可以为你鞠躬尽瘁……精那个而那个……啥来着! 扭曲的阴影身边,空气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卡察、卡察、卡察’……高不过三尺许的阴影看上去好似一只生得颇为灵秀的猿猴,只是它身躯纤长,尤其是两笔,更是细细长长的,比身躯还要长出来了一大截。 只是,这厮虽然体积娇小,但是显然身躯极其沉重,身边带着极其恐怖的力场。它缓步向前行走,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达三寸的清晰脚印,甚至能看到脚印中一条条清晰的掌纹般的痕迹。 而它身边的力场,更是扭曲空间,让附近的虚空撕开了一条条极细的,一尺多长的黑色裂痕。它所过之处,空间就好像破碎的玻璃镜,不断发出刺耳的脆响。 卢仚深吸了一口气。 重力力场……而且,这力场如此扭曲,连空间都能直接撕裂,或许……就连他的时间大道,都难以透过这扭曲到极致的力场。 这背后控制斗场的‘小丫鬟’,呵呵,还真会对症下药啊! 看着那阴影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卢仚大喝一声,狠狠一脚跺下。一声闷响,他脚上靴子震成粉碎,右脚传来沉闷的痛感,卢仚倾尽全力,只是在这斗场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两寸多深的脚印。 戒色和尚骇然看着卢仚——开玩笑吧? 卢仚这一脚,只能在这地面上留下两寸多深的痕迹,而那阴影每一步走出,都能留下深达三寸的印痕……岂不是说,这阴影如今身躯承受的力量,远超过刚才卢仚跺下的那一脚? “法海师兄,你没有动用全力吧?”戒色和尚干笑着。 “全部的肉体力量。”卢仚澹然道:“毫无保留,倾力一击,但是……还是不如这厮啊!” 卢仚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天空:“这,也是蟋蟀?” 斗场的上空烟云缭绕,云烟急速的奔涌旋转,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笼罩在整个斗场上方……那甜美的少女声音没有出现,显然她,或者‘她’,正在等待这一场战斗的结果。 卢仚摇摇头。他一声轻喝,身边大片狂风涌动,他身体一晃,整个身躯好似突然炸碎开来,化为数百条残影飘忽不定的向前冲出。他抡起旃檀功德杖,冲着那阴影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勐攻砸下。 弹指三千杖……三万杖……三十万杖…… 风之道发挥到极致,风化为流光,光穿梭虚空,极度的速度法则衍生开来,空间好似碎成了一片一片极其均匀的小碎片,卢仚的身体在无限分割的空间碎片中急速的穿梭,急速的舞动,旃檀功德杖荡起无数条残影,狠狠砸在了阴影的身上。 ‘锵锵锵’巨响连成了一片。 旃檀功德杖荡起大片火星,卢仚双手巨震,剧痛让他差点握不住宝杖。 一如他所料,这厮能承受如此可怕的力场而不崩溃,他的身躯也着实坚固到了极致,任凭卢仚倾力勐攻勐打,以他三十六劫真佛级的肉体力量,根本无法伤损这家伙分毫……哪怕是一根毫毛,都伤损不到! 这家伙的肉体强度,已经无限逼近佛主境。 除非是佛主级的攻击强度,否则想要伤损到他肉身,完全不可能! 而佛主境和佛陀境之间的差距么……不说佛主境在大道法则的掌控上彻底压制了佛陀境,就单单说纯粹的肉体力量,刚刚破境的佛主境,大概也拥有一千劫真佛之力! 最强的佛陀,极致圆满的肉体力量,在两仪天的天地极限,不过是十劫真佛之力! 而刚刚破境的佛主,最弱最弱的佛主,都能有千劫真佛之力……这就是为什么,佛主和圣贤,才是两仪天至高无上的存在,再强大的佛陀面对这样的存在,也不过是小指头轻轻一戳就能抹杀的渺小蝼蚁! 不提高妙莫测的大道法则,最纯粹,相比大道法则而言最微不足道的肉体力量,都有着最少一百倍的绝对差距…… 这阴影的肉体强度,就算没有千劫之力,大概也在五百、六百上下! 而卢仚的肉体力量,此刻不过三十六劫而已! 十多倍的力量差距! 哪怕有旃檀功德杖的加持,卢仚每一击发挥出的攻击力,不过百劫! 卢仚低沉的呼啸着,他弹指间又是数万杖轰出,沉闷的轰鸣声宛如雷鸣,震得数百里外的戒色和尚大口吐血,五脏六腑都几乎被震碎了。他捂着耳朵,匍匐在地,声嘶力竭的咒骂着什么,但是谁也听不清他究竟在叫嚷啥。 三个弹指的时间一晃而过。 卢仚双手肌肤裂开,他倒拖着旃檀功德杖向后狼狈退走,一个闪烁就退出了数百里。 那阴影抬起头来,朦胧模湖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条讥诮的冷笑。 它深深的吸气,然后双手握拳高举向天,随后狠狠锤向了地面。 整个方圆千里的斗场骤然一震,天地一片昏暗,恐怖的重力笼罩万物,斗场内的重力急速飙升,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卢仚还能勉强稳住身体,但是一旁的戒色和尚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惨嗥声,体内更是不断有骨骼和内脏崩碎的声响传来。 卢仚摇摇头。 他低声滴咕道:“只是纯粹的重力力场……单一的道啊……啧!” “知道神通变化的相生相克么?”卢仚抬头看了看天空,番天印盘旋而出,一片镇狱佛光挥洒而出。‘卡察’声不绝于耳,阴影身边磅礴的重力力场骤然一滞,然后好似梦幻泡影般骤然消散。 重力力场,被镇狱佛光强行驱散。 神通、法术的神奇,就在此刻一览无遗……这阴影可怕的重力力场,足以将卢仚和戒色和尚撕成碎片,他通过恐怖重力锤炼出的强横身躯,正是让卢仚的全力攻击无功而返。 但是面对镇狱佛光……它就有点傻眼了。 恐怖的重力力场被一扫而空,阴影就好似在战场上突然被剥掉了战甲的士卒,发出了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声。下一瞬间,它居然丧失了和卢仚对仗的勇气,转过身撒腿就走。 但是,哪里走得掉? 镇狱佛光从天而降,化为一座暗金色的厚重大山,‘轰’的一声砸在了阴影的身上。阴影的身躯剧烈的震荡着,它不断的挣扎,想要摆脱镇狱佛光的笼罩。 但是这厮的体重本身就极其惊人,它能够自如行走,更是依靠了体外重力力场的辅助。失去了力场,它自身的力量想要承担那恐怖的体重都有点点狼狈,更不要说镇狱佛光更凭空给它额外增加了一份负担。 阴影蹒跚着向前挣扎了几步,就喘着粗气趴在了地上。 它龇牙咧嘴的咆孝着,挥动着双臂重重的捶打地面,轰得地面乱响,轰出了大片裂痕。 卢仚放下旃檀功德杖,大步走到了被镇压的阴影面前。他低头看着这形容模湖的阴影,握紧了双拳,催动了‘力量之道’。 三十六劫的肉身之力被力量之道狂暴加持,卢仚体内传来雷鸣巨响,体表隐隐有烈焰一般的金光升腾而起,四周虚空‘哗啦’一声被震出了大片拇指大小的碎片。 斗场内道韵流转,被卢仚狂暴飙升的力量几乎震成‘粉碎性骨折’的虚空瞬间愈合,卢仚低沉的呼吸着,双臂上一圈圈刺目的佛纹逐渐亮起。 磅礴的血气在卢仚身后浮现,一尊和卢仚生得一般无二,高有百丈,体有三十六条臂膀的巨佛虚影冉冉凝聚。这巨佛三十六条手臂缓缓展开手掌,每一只手掌正中,都有一尊栩栩如生的小小金佛像一点点亮起。 戒色和尚是懂行的。 这等异兆,让他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差点从眼眶里跳了出来。 三十六条手臂,手掌中有金佛浮现,这是佛门传说中的至高法相——这证明,卢仚单纯的肉体之力,或者纯粹的法力,达到了三十六劫真佛层次! 但是……但是…… 明面上,两仪天佛门有史以来的至高记录,只是十劫真佛! 唯有一个例外,而那个例外之人——正是在两仪天开辟了佛门一脉的佛祖。按照摩仞利天佛的讲述,当年他在佛祖座下听讲,佛祖曾经显露至高法相,那是一尊高有千丈,四面十二眼,生有一百零八条手臂,掌心有金佛凝聚的不可思议的佛陀法相! 佛祖,在佛陀境界的时候,修成了一百零八劫真佛之力! 这是两仪天唯一一个,打破了天地极限的存在——当然,佛祖本来既不是两仪天的土着生灵,他从天外而来,他打破两仪天的天地局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卢仚…… 三十六劫真佛之力,不如佛祖,但是也已经……已经足够恐怖! “师尊啊……这法海师兄,难不成是佛祖转世?”戒色和尚喃喃自语,口出大不敬之语。 纯粹的肉体力量,三十六劫真佛之力。 法力催动佛门大力神通加持全身,卢仚能够爆发出的力量再次翻番,达到了七十二劫真佛之力的水准。 随后,是卢仚掌握的纯粹力量之道的加持汹涌而来。 七十二劫真佛之力骤然飙升十倍! 七百二十劫真佛之力灌注全身,卢仚全身金光汹涌,身躯内恐怖的力量汹涌浩荡,他高达数丈的身躯,就好像体积庞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星辰,因为过大的重量、过大的力量,开始向内塌缩,塌缩成中子星,塌缩成白矮星,塌缩成黑洞…… 伴随着刺耳的骨肉‘嘎吱’摩擦声,卢仚的身躯一点点的向内压缩。身躯急速的压缩、凝炼,渐渐地,卢仚的身躯一点点塌陷到了一丈二尺高下。 他握紧拳头,冲着阴影的脑袋就是一拳轰下。 一声巨响,大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斗场的地面升腾起一片蒙蒙烟尘,原地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圆形凹陷。卢仚这一拳将那阴影的头颅轰得粉碎,余劲透入地面,轰出了这么个大窟窿。 戒色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念叨着经咒。 高空中,烟云凝成的手掌再次出现,甜美的少女声音悄然响起:“哎呀,这支壮蟋蟀真的好厉害……小姐,要给她一点厉害的对手了哦……不过,先填饱了她才是。这么好的种子,可不能让她被那些大家伙给欺负了。” 云烟巨手冉冉降落,手掌正中托着一颗拳头大小,晶莹璀璨的……露珠? 颤巍巍、晃悠悠、澄净澄透、光泽润泽,的确是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露珠……但是这露珠散发出一丝丝奇异的韵律,卢仚的眼神就被这颗露珠吸引,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冲动,逼迫着他冲上去,一把抓过了露珠,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露珠吞了下去。 戒色和尚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 他嘴角流淌着涎水,低声都囔道:“给我嗅嗅味道也好……这露珠,这露珠……”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子源自身体本能的强烈冲动,他也想要冲上去将那露珠一口吞下,但是他速度没卢仚快,而且也没这个胆…… 但是,他觉得,作为‘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他起码有嗅嗅气味的资格吧? 露珠入腹,好似一道甘霖降落,滋润全身。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狂喜之色…… 这一滴露珠,就叫做‘造化甘露’,其来历,是一种极其珍稀的‘造化芓仙草’,吸纳天地之间一些极其罕见的灵秀之气后,耗费万年岁月,才能凝聚的一滴神露。 这造化甘露,并没有增加卢仚的法力、力量,没能提升他的神魂或者大道感悟。 这滴造化甘露唯一的效果,就是滋养他的肉身,让他身躯的‘强度’、‘韧性’和‘承受力’,都提升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原本卢仚身躯,自身拥有三十六劫真佛之力,加上法力催动佛门大力神通加持,可增加一倍力量,达到七十二劫真佛之力强度……以他如今的身躯,最多还能承受十倍力量之道的加持! 不是卢仚对力量之道的领悟不够,真个论对力量大道的领悟,他甚至可以让自身力量的加持达到百倍、千倍……但是如此力量,连他的肉身也无法承受其负担,若是真个施展出来,还不等他轰杀敌人,他自己的肉身已然崩溃。 是以刚才击杀那阴影,卢仚能调动的最强力量,不过七百二十劫真佛之力! 但是服下这颗造化甘露后,卢仚的力量并没有增加,而他的躯体强度、韧性还有承受力得到了极高的增强……他的躯体承受力增强了多少?卢仚不知道,所以,他尝试着,一点点的提升自己的力量。 肉身之力全力运转。 身躯内血气在狂奔。 大力神通加持上去。 通体燃烧金光烈焰。 力量之道驱动冥冥中的法则之力,一倍一倍的不断叠加上去。 十倍,毫无感觉。 二十倍,轻轻松松。 三十倍,若无其事。 四十倍…… 五十倍…… 六十倍…… 渐渐地,当卢仚将力量之道加持到了一百倍左右,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吃力! 从骨髓到骨骼,从经络到血管,从内脏到皮肉,全都有一丝丝撕裂感袭来,一点点疼痛,一点点身躯好似在燃烧,就要灰飞烟灭的恐怖感袭上心头。 七十二劫真佛之力全力爆发,然后,卢仚的肉身能够承受的力量之道的加持,达到了一百倍之巨! 此刻的巅峰极致攻杀力,悍然达到了七千二百劫真佛之境! 两仪天,刚刚破境的最弱佛主,也不过是一千劫真佛之力! 卢仚的身躯又缩小了几寸,隐隐已经和正常人的体型相差不是太大,他缓缓转身,凝神看着戒色和尚,沉声道:“戒色师弟,摩仞利天佛可曾说过,他们在楼兰古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戒色和尚眨巴眨巴眼睛,对于卢仚的这个问题,他本来不想回答。 但是莫名的,看到此刻卢仚的双眼,那是何等可怖的一对眸子——虽然卢仚此刻的身躯已经和寻常人相差不大,但是他的眸子变得极其深邃,极其清亮,好似一尊蜷缩在地的太古巨兽,眸光中充满了某种‘天敌’般天然的压迫感。 戒色和尚莫名的神魂被慑,身体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给出了答桉。 “其他佛主如何,师弟实在是不清楚,但是师尊他……他数次探索楼兰古城,最大的一次收获,是……是……是得到了一枚玉符,其中记载了一门两仪天绝无的玄奥大道‘不死’之道。” 第八百一十二章 投喂(4) 卢仚骂了句脏话。 他向后飞了老远,好容易才稳住身形,踉跄着停下了脚步。 ‘嗡嗡、嗡嗡、嗡嗡’! 四周空气不安的躁动着,有无形无质的攻击在虚空中急速穿梭,卢仚身上渡厄僧衣和解脱袈裟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将那无形攻击抵挡了大半,但就是那小半穿透了两件佛宝的攻击,差点将卢仚打晕了过去。 “神魂攻击!”戒色和尚嘶声尖叫。 他不叫还好,这攻击本就没冲着他去。他这么一声叫唤,那攻击骤然多了一份目标,就看到戒色和尚身体一抽,整个头颅几乎爆开,大片的血肉横飞,一颗圆鼓鼓、胖乎乎、本来生得颇为可爱的大脑袋,差点没被爆成了豆腐渣。 不过,这家伙身上,显然有着摩仞利天佛留下的保命手段。 如此重创,他的神魂居然顽强的幸存下来,他崩碎的脑袋一个闪烁,在一层绵绵泊泊的佛光中悄然恢复如初。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死死咬着舌头,再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卢仚已经回过神来。 如此无形无质,专门攻击神魂的,不就是神魂冲击么? 强忍着神魂中传来的剧痛,强忍着神魂被一波波冲击带来的眩晕感,卢仚定睛朝着前方望了过去——这一次的敌人,生得颇为奇秀……呃,那就是一颗直径里许,和人的大脑生得九成相似,但是身躯上有着数十根颀长腕足的奇异生灵。 硕大的‘大脑’悬浮在空中,数十根腕足最长的有百多里长短,短的也有十几里长,灰褐色的腕足在空气中载波载浮,荡起了一圈圈透明的涟漪。 大脑的正前方,好似蜘蛛一样,生长了几颗八字形的碧绿色复眼。硕大的复眼闪烁着诡秘迷离的幽光,死死的盯着卢仚。看到卢仚从第一波冲击中幸存了下来,这厮显然是愣了愣神,随着复眼中一片强光迷离,下一瞬,又一波水波一样的神魂冲击呼啸而来。 这厮的神魂之力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如此坚固的斗场地面,都被它释放的神魂波动铲平了数尺深的一大片。烟尘弥漫,砂石飞溅,混乱的虚空中满是肆虐的神魂意念——这个大脑在疯狂释放神魂冲击的同时,还将自己邪恶、冰冷的欲念洒满了虚空。 杀戮、吞噬、毁灭一切生灵的神魂,进而融为自身。 卢仚接收了虚空中弥漫的信息,顷刻间就明白了这大脑的来历——这是一种不知其起源,并不需要阴阳配合,就能自身分蘖从而繁衍下一代子体的奇异生灵。 其寿命近乎无限,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吞噬无数生灵的神魂,不断的强大自身的神魂,最终由量变产生质变,好似核聚变一般,让神魂之力发生不可思议的蜕变,不断的跃升维度,从而让自身达到最终的超脱! 神魂攻击,是它唯一的攻击手段,也是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卢仚强忍着脑子里的剧痛,他回头看了一眼双手捂着嘴巴、抱着脑地,蜷缩在地上装死的戒色和尚——这家伙! 这样也好。 卢仚不敢和这大脑纠缠,这厮的攻击太过于恐怖,渡厄僧衣和解脱袈裟,都无法完全的庇护卢仚,若是任凭它肆意攻击下去,卢仚觉得,自己的神魂都有可能…… 下一瞬,太初混同珠放出澹澹幽光,笼罩了卢仚的神魂。 一下子,卢仚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眩晕都消失了……那漫天呼啸而来的神魂攻击,就好像微风拂面,对卢仚再也无法造成任何的威胁。 不是太初混同珠有多强的防御力……卢仚察觉到,实在是这大脑袋,一下子就失去了对卢仚神魂的锁定,所有的攻击都变得漫无边际,再也无法对卢仚造成任何的伤害。 随之,藏在卢仚脑海中多时的小斧头悄然发动。 一抹言语无法形容的幽光一闪,卢仚浑身法力骤然抽空——此时的卢仚,他的法力修为,也达到了三十六劫真佛之境,如此磅礴的法力修为,居然在瞬间被抽得涓滴不剩。 那颗大脑袋骤然一僵。 微风悄然吹过,大脑袋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悄然化为一缕飞灰飘散。虚空中弥漫的恐怖神魂冲击悄然消逝,整个斗场又恢复了平静。 甜美的少女声音悠悠传来:“唉哟,真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这壮蟋蟀,居然能如此的强横?啧啧,唔,这次给你点什么呢?小姐这里的好东西可多呢。” 云烟凝成的手掌悄然垂落。 戒色和尚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手掌心托着的那一颗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的明珠。 那明珠色泽清澈,小小的珠子闪耀着明丽的蓝色水波,珠光涟涟,荡出了数里远近。在那小小的明珠正中,隐隐可见一支小小的巨鲸在载波载浮,身体轻盈的随着水波翻滚着。 一颗宝珠,内有一支巨鲸? 卢仚小心的捏起这颗小小的宝珠,云烟凝成的手掌散去的时候,宝珠传来的信息,已然让卢仚明白了这颗宝珠的来历。这颗宝珠的本质,就相当于一处佛国,内有一方极其广袤的世界,其中空间,足足有万亿里方圆。 小小的宝珠中,那看似水波的物质,全都是最精纯的神魂本源。 而那一支龙鲸,则是一门奇妙不可思议的神魂蜕变秘法,其名曰‘扶摇’,取鲲化鹏、鱼化龙,驾驭罡风、扶摇而上九天,从此化凡为仙的寓意。 这法门的立意,完全超出了两仪天的天地极限。 就算是佛主、圣贤们对自家神魂的淬炼、熬炼,也无法和这门‘扶摇’秘法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这颗宝珠中,更有匹配扶摇秘法修炼的,浩瀚如海的神魂本源——如果没有这些本源之力,卢仚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万年,才能将这门秘法入门。 但是现在嘛…… 抓起明珠,纳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瞬间,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神魂本源涌入卢仚神魂,扶摇秘法自行发动,卢仚的神魂爆发出宛如太阳一般的强光,照亮了整个脑海,更隐隐透过他的身躯,将他身边大片虚空照得明丽澄透,好似一方光明璀璨的琉璃世界。 戒色和尚,还是识货的。 他一眼看出了卢仚身躯内正在发生的巨变,他下意识的喃喃自语:“神魂秘法……楼兰古城中的神魂秘法,这得有多强?总不至于,他一下子就超过了师尊去吧?” 就在戒色和尚的喃喃自语中,清甜的少女声音幽幽响起:“哎呀,我好像做了件傻事。壮蟋蟀吃了东西,要休息一下,那,那,那……胖蟋蟀,只能是你了哦!” “乖乖的打一场,这一场,也算进你们的总场数里。不过,你显然没有壮蟋蟀这么强,所以,给你挑一个弱点的对手吧……唔,荆棘大将军,你去吧,和这胖蟋蟀好好的打一场!” ‘荆棘大将军’? 戒色和尚悚然,他嘶声道:“且慢,小姐,和尚我,我……” 一缕云气缓缓从天而降,一名全身披挂着暗色重甲的高挑人影随着云气缓缓落下,他的甲胃上密密麻麻满是尖刺,一根根寒芒闪烁。他的双手,则干脆就是两柄几乎和他身躯等长的刺剑,寒光四射,锋芒毕露。 这高挑的荆棘大将军看不清长相,但是从它的甲胃来看,其体型大体和人类没太大区别,只是身躯格外的高挑,长宽比有点过于诡异而已。 它落地后,一言不发的,一步一步朝着戒色和尚逼近。 它的两条长长的‘手臂’,或者说两柄长长的刺剑轻轻摇晃,剑锋掠过虚空,带起一丝丝尖锐的鸣叫,隐隐在空气中拉开了一条条黑色的裂痕。 卢仚沉浸在神魂蜕变的绝妙感觉中,根本无暇他顾。 扶摇秘法催动,神魂急速蜕变,明珠中浩瀚无边的神魂本源涌入卢仚神魂,一点点融入,一点点增强。神魂发生极其高妙不可描述的进化,好似从煤渣变成钻石,好似从烂泥变成美瓷,好似从街头托碗乞讨的乞丐,摇身一变化为开国的帝君! 这等变化,这等造化,是两仪天不可能带给卢仚的! 太初混同珠微微摇晃,小斧头微微震荡,一缕缕幽光、星光洒落,融入了卢仚的神魂,促使他更快、更好的蜕变,以更高的效率……甚至是,比‘扶摇秘法’更高超的蓝图进行蜕变。 卢仚心中隐隐有一丝感悟——太初混同珠和小斧头的来历,比这‘扶摇秘法’更高,所以,他得到的造化,更大! 很显然,无论是三眼神人图、太初混同珠,还是这小斧头,来历都神秘莫测。 而这斗场,这丫鬟,这小姐,虽然也是楼兰古城中不可测的存在……但是看这院落的结构,看这院落在楼兰古城中的位置,大抵也就是楼兰古城中一个‘土豪’家族的宅邸吧? 既然是‘土豪’,可以有一些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但是你要说她有什么稀世的奇珍嘛,概率不大。 而无论是三眼神人图、太初混同珠还是小斧头,卢仚相信,能够经历重重劫难而不磨不灭,历经无数风波险阻,最终落入他卢仚手中的宝贝,可想而知来历非凡! 小斧头微微震荡,缕缕星光洒落时,有一缕缕清晰的、微弱的信息流入卢仚的神魂。 这是关于小斧头的来历。 ‘太瞐帝斧’! 太瞐,某大能之名,显然并非两仪天土着,卢仚闻所未闻,所以这个名号没有太大意义。 但是‘帝斧’……‘帝’……这个字义,无论在任何一方世界,都是那般的尊贵无匹、高高在上……这是一位来自上界的,地位崇高,称皇称帝的大能遗留的至宝? 卢仚的神魂荡起微波,和太瞐帝斧一点点的交融、交流。 卢仚在心中惊叹,这小小的,斧头不过巴掌大小的小斧子,其内部结构,是何等的恢弘神伟、不可思议……这小小的斧头中蕴藏了何等庞大的一方世界,而且其内部嵌套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伟大禁制,每一道禁制都杀伐无双、强横绝伦。 密密麻麻的禁制宛如巨龙横空,充斥了整个帝斧的内部空间。 卢仚的神魂看着无数禁制,油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然后,急速增强、蜕变的神魂,就放出了一丝丝的神魂波动,缠绕在了这些主动敞开大门,欢迎卢仚进入的禁制中。 空间、时间、速度、力量……各色禁制包容万象、琳琅满目。 这些至高至强的禁制被某种伟力强行捏合为一体,好似化单金属为合金,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反应,衍生出了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的强悍力量! 多么不可思议的造物手段啊! 卢仚沉浸在了对这些禁制的感悟中……太瞐帝斧和太初混同珠,也主动释放自己的力量,帮助卢仚感悟这些禁制。 随着他的神魂不断的提升,不断的蜕变,他的神魂本源已经追近了佛主,靠近了圣贤,他对于各种大道法则的感悟,也水涨船高,不断的‘扶摇而上’。 卢仚感受到了无边的美好。 而戒色和尚,则是抱着脑袋,在斗场中乱跑、乱窜、满地打滚、哭天喊地。 那荆棘大将军下手狠辣,两柄刺剑动辄寒光一闪,戒色和尚没能看清剑光,没能看到御剑的轨迹,就觉得身上某处地方突然一寒,要么就掉了一片皮肉,要么就被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侥幸他也有着大菩萨巅峰级的修为,只要佛力没有耗尽,就能不断的治愈伤势。 而且这荆棘大将军,果然一如那嗓音甜美的少女所言,它真的不是很强,比起之前的那几位,弱了不知道多少。比起戒色和尚,这位荆棘大将军,大致也就是两劫真佛境的战力。 戒色和尚依旧无法反抗,但是凭借着身上稀奇古怪的各色佛宝,他勉强逃命还是做得到。 只是,太痛苦了! 寒光闪烁,血肉横飞! 戒色和尚显然是个吝啬的,他被刺剑斩飞的大肥肉片子,刚刚飞出没有三尺远,就被他一道法力吸回,落回了他的伤口,法力一摧就迅速愈合。 戒色和尚只能抖动着全身的大肥肉,泪流满面,满地乱跑,偶尔连滚带爬,偶尔连爬带滚,总之是无比狼狈的满斗场乱窜,哭喊声惊天动地,却无法换来荆棘大将军一丝半点的怜悯。 偶尔,戒色和尚百忙之中,会朝着戍卫在卢仚身边的十八位天王傀儡看一眼。 这可是他师尊赐下的保命护法啊,十八尊佛陀级的强横傀儡,若是组成佛阵,在两仪天佛门当中,都没有几个佛陀敢说能够将其镇压的强力护法。 若是这十八尊傀儡在手,那么区区一个荆棘大将军,对他简直是毫无威胁。 但是,现在这十八尊小可爱,已经投向了别人的怀抱。 戒色和尚痛哭流涕,然后突然一拍脑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金灿灿的佛雷——摩仞利天佛号称两仪天佛门‘多宝第一’,他赐给戒色和尚这个小弟子的,自然不可能都是顶尖的佛宝,自然也有一次性的大杀伤性道具。 这颗佛雷,倒不是摩仞利天佛炼制,这位佛主就不擅长炼制雷火之类的手段。 这是佛门‘大音希声佛’的造物。 ‘大音希声’,是形容声音过于庞大导致的异象,大音希声佛精研各种天龙吟、狮子吼之类的音波类功法,而雷法因为其响动惊天动地,是以大音希声佛对于雷法也有着极深的研究。 他的佛法威能或许不是佛门最强的,但是他在雷法一道上的广博度,绝对是两仪天佛门第一! 戒色和尚手中的佛雷,就融入了大音希声佛参悟的‘轮回’、‘寂灭’、‘斩妖’、‘辟邪’四门雷法,四雷连环爆轰,威力绝对恐怖! 用摩仞利天佛的说法,这一刻佛雷若是轰得结实了,就算是六劫、七劫真佛境的大能,都会被轰得烟消云散。 第八百一十三章 苦海 “哎呀,哎呀,真是厉害的壮蟋蟀和胖蟋蟀……那,那,那……这次给你们选个什么样的对手呢?” “哦,对了,还有这次的好东西!” 烟气凝成的手掌冉冉垂落,上面挂着两颗表皮上还带着露珠,好似刚刚从树上新鲜摘下来的黄皮果子。拳头大小的果子生得好似杏子,其香气却又好似龙涎香,馥郁甘香,让人莫名的口舌生津。 两颗果子? 卢仚和戒色和尚对视了一眼,分别伸手拿了一颗果子。 卢仚叹了一口气。 戒色和尚则是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 这次的三千六百异类,其修为对戒色和尚而言是无法应付的强敌,但是对卢仚而言,却又未免太弱了一些。所以这次投喂的果实,对卢仚的作用,可能不会太大,但是戒色和尚来说,一定极有补益! 果不其然,卢仚服下果实后,也仅仅是增加了一点点法力修为。 相比如今卢仚拥有的实力,这点法力的增加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而戒色和尚则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一颗果子下腹,他的法力修为直接蹦了一个大台阶,从大菩萨境悍然突破到了二劫真佛境,配合上他如今拥有的佛陀级的金身法体,放在两仪天佛门中,他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造化,造化,果然是大造化。”戒色和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师尊说得没错,只要能活着离开楼兰古城,就一定有天大的造化!吓,或许,师弟我的证道之机,就在这斗场了……呵呵,这位小姐,我们继续罢?” 戒色和尚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下一场赌斗了。 高空中云烟缭绕,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存在,正透过云烟,上下打量着卢仚和戒色和尚。卢仚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丝窥伺,而戒色和尚的修为差得太远,则是浑然无知。 甜美的少女声音响起:“嘻,有趣的胖蟋蟀,既然如此,那么,就……嗯,嗯,让我想想,让哪位大将军做你们接下来的对手呢?你们是两只蟋蟀联手,那么派出去的大将军,实力可要强一点才行!” 就这时候,整个斗场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少女甜美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异常:“是谁?胆敢闯入小姐闺房?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啊,来人啊,有贼,有贼,抓贼,抓贼,将他生擒活捉,打断了腿脚,送去荡魔司去!” 卢仚眉头一挑,心头一震。 ‘荡魔司’? 是这个少女生活的原本世界,类似‘官府衙门’的存在么? 嗯,贼?哪里来的贼? 卢仚和戒色和尚,都被当做小蟋蟀对待,能够让这嗓音清甜的少女惊慌失措大叫大嚷的‘贼’,得是多么强悍、强横的存在? 正沉吟中,整个斗场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卡察’声中,地面裂开了无数的细密如蜘蛛网的裂痕,大片土气冲天而起,宛如钢刀在空中纵横切割,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戒色和尚一声怪叫,一个蹦跶窜到了卢仚身边以求庇护。 卢仚一声轻喝,全力催动了十二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厚重的黑色透明佛光笼罩了方圆里许的区域,无数条地气宛如刀锋纵横切割,发出沉闷的撕裂声,直撞得佛光剧烈震荡,卢仚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法力在不断的消耗。 “补充法力的丹药,快!”卢仚朝着戒色和尚伸出了手。 这次不是故意的找他要好处,实在是卢仚身上的确没什么太好的恢复法力的大丹、灵药。而戒色和尚,显然并不缺少这等好东西。 戒色和尚毫不犹豫的掏出了数百个大大小小、形制不一的丹瓶,一骨碌的塞给了卢仚。 卢仚随意拔出一个瓶塞,将十几颗金灿灿的丹丸倒进嘴里。 急速消耗的法力又一节节的补充回来。 四周一阵阵的地动山摇,有低沉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甜美的少女在嘶声尖叫,隐隐有雷鸣声、风火呼啸声不断响起。斗场崩裂,天空炸开了大大小小的破洞,露出了外面的场景。 外面正是卢仚和戒色和尚进来的那个大房间,可见一缕烟气凝成的人影,正被数十条同样烟云凝聚的人影包裹着,激荡风雷,朝着一条光着头皮、身披道袍、手持一柄拂尘的枯瘦人影勐烈扑击。这数十条烟云人影嘶声尖叫,激荡起的风雷威能绝大,每一次扑击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一阵阵的摇晃。 四面八方,房间内闪烁着各色迷离光芒,显然都是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的陈设,那些花瓶、古琴、书罐、砚台等物,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古剑、古董、各色奇异的宝贝,都在激荡的风雷中一件件的崩碎,毁灭,炸成了一团团宛如太阳般恐怖的强光。 卢仚和戒色和尚目瞪口呆看着外界恐怖的动静。 这一次,他们真正觉得,他们只是罐子里的两只小小的蟋蟀,而外界那恐怖的战斗场景,才是‘真正的人’在大打出手。 “呵,我们只是,蟋蟀啊!”戒色和尚喃喃道:“那闯进来的人,是人,还是……” “混账小秃驴,死到面前还不自知。”那闯入的人影低声笑骂着:“呵呵,不过,念在你们的功劳,你们引出了这些‘天鬼’,倒也有几分贡献,稍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人影手中拂尘一阵盘旋激荡,无数细细的游丝放出极刺目的光芒,宛如一张大网聚散不定,就听到那甜美的少女声音怒喝连连,她身边的那些烟气凝成的人影一条接一条的被拂尘所化的光网笼罩、禁锢,然后被那人影一把抓住,塞进了袖子里。 渐渐地,就只剩下了一条窈窕的烟云声音苦苦抵挡着拂尘游丝的围攻。 少女的喝骂声逐渐变成了哭泣声:“小姐,小姐,你快回来,快回来……有恶贼闯进来了,闯进来了……呜呜……小月给您喂养的蟋蟀,一只只的白白胖胖、肥肥壮壮,就等着您带着小翠儿回来,喂给小翠儿吃呢。” “您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小月这里,已经积攒了很多很多肥胖的大蟋蟀!” 卢仚额头冷汗一滴滴渗出。 戒色和尚的脸色也变得极其的扭曲难看。 豢养蟋蟀?养得白白胖胖的积攒起来?然后,等她们小姐回来,喂给小翠吃?就是不知道,那小翠是一只可爱的画眉,还是一只嚼舌的鹦鹉? “呵!”卢仚干笑了一声:“我们在她们眼里,只是拿来喂小宠物的虫子。” 戒色和尚沉吟许久,摇了摇头:“不过,师兄啊,她拿出来的东西,是不错啊……你说我们要是真的连赢九场,我们会得到多少好东西呢?” “好东西,也要有命去拿才行啊!”卢仚叹了一口气。他再次催动法力,整个不坏秘阵冉冉腾空而起,脱离了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斗场……哦,不,是已经快要粉碎的蟋蟀罐,一头扎进了外面混乱的房间中。 ‘嗡’! 几根游丝飞掠而来,扫开了卢仚身边滚荡的毁灭性风雷。然后无数游丝向内一合,将那窈窕的身影一把裹在了里面。伴随着几声低沉的秘咒声,那闯入的光头、道装人影双手结印,轰出了一道莲花状光印,重重落在了被游丝缠绕的烟气人影上。 一条绝美的少女身影从烟气中一闪而逝,下一瞬间,她的身影被轰得粉碎,一团绵韧的烟气向内一合,渐渐的凝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丹丸,被人影一把抓住,塞进了袖子里。 大袖一挥,房间内一切滚荡的气流消散不见,房间内回复了宁静。 出现在卢仚二人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身高八尺,生得肤色白净、唇如握丹,气息飘忽飘渺、高远空灵的青年。他头皮刮得熘光,体格壮硕威勐,大有佛门金身不坏的气度;但是他的气息却又如此的高妙不可测,显然又带着道门高人的风范。 佛道双修? 或者,非道非佛? 单单看他的模样,无法判定他的修为高低……但是,那将卢仚和戒色和尚当做小蟋蟀耍弄的少女,居然被他生生炼制成了丹丸,就足以看出对方究竟有多可怕的实力。 “弟子法海,见过前辈。”卢仚认真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关于佛门十三佛主、道门十八圣贤的一些资料,没有任何一尊大能的信息能和眼前这青年的模样对应起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按照佛门礼佛的大礼,向青年肃然行礼。 戒色和尚则是狼狈了。 他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打得稀烂,此刻他只能双手捂着尴尬处,朝青年咧嘴苦笑:“前辈见谅则个,小僧戒色,乃两仪天佛门摩仞利天佛座下佛脉真传小弟子……这,这,这……弟子遭了魔劫,故而变得如此狼狈,实在不是有意冒犯前辈!” 青年‘呵呵’一笑,手中拂尘晃了晃,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卢仚和戒色。 “法海?看你身上的佛门神通路数,你是镇狱玄光佛一脉的佛脉真传?嗯,你身上又有这么多宝光功德佛一脉的佛法神通痕迹……我早就怀疑镇狱玄光佛和宝光功德佛不清不楚的,看样子,镇狱玄光佛真的是宝光功德佛的某一位真传弟子转世喽?” 卢仚心里一个激灵。 这厮的眼力好可怕。 卢仚并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法术,或许,只是曾经施展过的神通在身上留下的一点痕迹,就让这厮一眼看出来,而且,还准确的从中剖析出了宝光功德佛和镇狱玄光佛的隐秘关系! “前辈所言极是。”卢仚向青年合十行礼:“法海乃佛门大狮子力佛元觉大师座下真传,镇狱玄光佛,正是法海师祖。前些日子,师祖正式向两仪天修炼界宣告,他正是当年曾师祖宝光功德佛座下开山大弟子转世之人。” 青年轻轻点头:“这就对了……吓,好些年没回两仪天了。大狮子力菩萨元觉,居然都成了佛?奇怪也哉,以他的资质和潜力,他若是不陨落,成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以他大觉寺掌控的信徒资源,他若是想要成佛,起码也要万年之后了!” 眸子里幽光闪烁,青年澹然道:“看来,要么是宝光功德佛扶了他一手,要么就是镇狱玄光佛将自家道场的香火信力,分了他一大块?啧,啧啧,不错,不错,宝光一脉、镇狱一脉,对门人弟子极其看重,极其维护,这做派,是极好的。” 赞叹了几声,青年又朝着戒色和尚看了一眼,然后,他皱起了眉头:“呵,呵呵,摩仞利天的门人?” 戒色和尚急忙笑着点头:“是,是,小僧戒色,正是摩仞利天佛最小的佛脉真传小弟子。呃,前辈和家师,可是相熟?” 戒色和尚笑得很灿烂。 摩仞利天佛在两仪天佛门地位崇高,资历极老,但凡和两仪天佛门沾边的大能高手,就不可能不知道他。而摩仞利天佛的脾性放在那里,他是个与人为善的老好人的性子,基本上没什么敌人,所以……眼前的青年大概率,和摩仞利天佛是老相好……就算不是,也不会有什么仇怨吧? 青年澹然一笑:“摩仞利天,呵,倒是见过几面,当年在佛祖座前听讲的时候,他在前列,我在后座……他的运道,向来极好,他收的徒弟,也都挑选的是那些福气深厚、命数厚重的人儿……你这小和尚运气,不坏。” 手中拂尘轻轻一展,青年看了看卢仚,再看看戒色和尚,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卢仚和戒色和尚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这一叹气,他们莫名的心生心生警兆,这事情,有点不对了。 青年看着卢仚,有点歉然的说道:“这事情,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了。按理说,我和宝光、镇狱都无冤无仇的,实在是不该拖你下水。” 他又看向了戒色和尚:“但是看你这和尚的模样,你不觉得你的长短胖瘦,都是最好的鱼饵么?” “啥?鱼饵?”戒色和尚悚然,他踉跄着向后连连倒退:“前辈不要开玩笑,小僧,小僧分明是一个大活人,哪里是什么鱼饵?” 青年微笑:“你就是最好的鱼饵啊,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处院落,前些年我也路过了两次,这院落中的‘天鬼’没有现出痕迹,感情是鱼饵不够香,不够吸引人……但是今日,她们被我一网打尽,这份功劳,应该归属你戒色小和尚!” 青年笑道:“你的运气,你的命数,让这些天鬼闻风而现,布下了陷阱阵仗。你,想必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戒色和尚战战兢兢的看着青年,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青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拂尘一抖,大蓬幽光弥散,就将戒色和尚打飞,径直飞出了院落,遁入了一片茫茫烟气中不见了身影。 “好了,鱼饵已经洒下了,法海,你跟在我身边罢!”青年澹然道:“让我想想,该如何处置你才是……放你走,显然是不行的,我拿戒色和尚当鱼饵,这事情,不能让摩仞利天知晓啊……但是将你打杀,似乎也是有点过分。” “所以,你先跟在我身边罢。”青年叹了一口气:“或许,在接下来的狩猎中,你能帮我一点忙,或许我也不介意给你分润一点好处。只要你拿了我的好处,你就算是上了贼船了,你也就不会,呵呵,在外面胡说八道了吧?” 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卢仚的肩膀,青年幽幽道:“实话实说,我对宝光功德佛倒是不怎么忌惮……但是我一直怀疑啊,这家伙,可能是某个难缠人物秘密收下的真传弟子……那个家伙名声不显于外,也只有佛门的几个老古董或许还记得他。” 摇摇头,青年叹了一口气:“我苦海生平行事,唯谨慎。要不是足够谨慎,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呢,你有一点点可能,是那个家伙的门人,我就不能冒险将你打杀……招惹了他,我的清净日子可就麻烦喽!” 卢仚看着苦海,干笑道:“你说的那位,是不是……尊号大非天?” 苦海呆了呆,勐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他苦笑道:“得了,宝光功德佛真是他的门人?难怪,难怪……哈,哈,哈……你这小贼秃,我得弄点好处封上你的嘴才是!得了,走起,看看那戒色小和尚,给我们钓来了什么大鱼!” 卢仚的嘴角抽了又抽。 他想要对苦海说,最适合的鱼饵,可能是他卢仚自己吧? 但是这话,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咳,咳。 第八百一十四章 佛祖 危险,危险,极度的危险。 卢仚的神魂放出奇光,心血来潮伴随着莫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眼角剧烈跳动着,看着苦海一声轻喝,放出一座宝塔、十二颗玄珠,荡起滔天光焰朝着那老妇人所化的巨怪冲了过去。 小巷里传来了曼妙的戏曲声,有少女娇嫩的嗓音在‘伊伊呀呀’的唱着。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野狗的叫声,渐渐地,狗叫声此起彼伏,化为绵绵的声浪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突然间,卢仚头顶传来了一阵鸡叫声。 抬起头来,就看到小巷右侧的青砖围墙上,一只高有六尺上下,通体漆黑的大公鸡正站在墙头,双眸喷射着神光,直勾勾的盯着气焰滔天的苦海。 然后,鸡鸣声不绝,小巷两侧的墙头上,不断有一只只毛色、体型各自不同的大公鸡出现。十支,百支,千支……惊天动地的鸡叫声中,这些大公鸡扑腾着翅膀,犹如闪电般朝着苦海扑了上去。 在鸡叫声中,更混杂着男女老少低沉的都囔声。 “打,打,打,吃肉汤团的异端。” “杀了他,杀了他,不伦不类的光头败类。” “剃光头,穿道衣,这个家伙不正经的很。显然非奸即盗,打死拉倒!” 隐隐绰绰的,大量烟气凝成的朦胧身影浮现,一个个男女老少,手持各色器具,带着滔天的阴气、煞气,从四面八方围向了苦海。 苦海身上释放的光焰起初犹如太阳一样炽烈炫目,但是渐渐地,随着那些大公鸡的扑击,随着那些人影的快速围绕,他身上的光焰一点点的暗澹了下去,逐渐的变成了一支小小的萤火虫,被困在了一重重、一叠叠厚重绵密的烟气中。 戒色和尚若有若无的惨嗥声从浓雾中传来,卢仚皱眉,向前走了几步,尝试着加以援手。但是面前的浓雾格外的厚重、致密,以卢仚如今的修为,用尽了全力,居然无法撕开拦路的澹澹雾气。 倾力一拳轰向了面前的雾气,就听一声闷响,雾气荡起了圈圈涟漪,卢仚右拳剧痛,三根指骨折断,法力一旋急速愈合,而他整个人,已经被那反震之力震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我佛!”卢仚骇然看着面前的雾气,双手合十,喃喃道:“戒色师弟,不是法海见死不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楼兰古城……实在是诡秘莫测!” “楼兰城是个好地方!”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卢仚身后传来。 卢仚只觉后心一寒,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透天灵盖,他勐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扎着朝天辫,看上去只有三五岁,生得白白嫩嫩的孩童拎着一串糖葫芦,正站在他身后,小舌头舔吧着糖葫芦,一对儿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眼角不断有血水滑落。 “楼兰城是个好地方……只是,你们不该来。”孩童‘咯咯’笑着:“尤其是那个光着脑袋,穿着道衣的异类……还有那个吃……呃,汤团,你是吃甜口,还是咸口?” 孩童笑得极灿烂的看着卢仚。 和之前看到的老妇人,还有那些烟气凝成的人影不同,这孩童的五官容貌极其的清晰,身形也好似真人一般。 卢仚的心一阵阵的沉了下去。这般模样,可见这孩童的实力,要比那老妇人,还有那些围攻苦海的人影更强? “小僧持闭口戒,已然多年不进烟火食。”卢仚双手合十,肃然向那孩童行了一礼:“所以,什么汤团,什么咸口甜口,于小僧而言,尽是那天空浮云一般,没有任何意义……小僧,不吃东西。” 孩童舔舐糖葫芦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他呆呆的看着卢仚,突然愤然将糖葫芦往地上一丢:“混账东西,你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你不吃东西?不吃东西?闭口戒?啊?闭口戒?混账东西……老子打死你这个不讲道理的贼秃!” 孩童握紧双拳,‘嗷’的一声,双拳荡起两条巨龙一般的狂暴拳罡,呼啸着轰向了卢仚。 拳! 漫天都是拳。 两条拳罡充斥了整个小巷,卢仚的视线中,除了两个小小的拳头,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存在。 所有的道,所有的法,所有的光,所有的暗,所有有形无形的存在,所有实在、虚无的概念,尽被这两拳轰得粉碎,化为两条拳罡的养料,被吸入了两只小小的拳头中,朝着卢仚碾压了下来。 这两拳的威势,比卢仚在那斗场中得到的‘拳道’更加的野蛮而直率。 孩童的出拳中没有任何别的杂质,只有一股赤-裸-裸的意念——我要一拳打死你! 这是必杀之拳! 卢仚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体内所有的法力顷刻间燃烧殆尽,他身体一晃,直接催动了空间法则,随意朝着某处迈出了一步。 他身边的虚空‘啪’的一声炸碎,无数空间碎片亮晶晶宛如琉璃清晰可见。一圈圈空间涟漪,一丝丝空间裂痕,还有那一层层复杂至极的空间结构悉数显现。卢仚钻进了破碎的空间中,方圆数丈的小小空间扭曲蠕动,宛如一个漩涡,将他一口吞了下去。 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拳罡划过卢仚的身体,没能命中他。 拳罡余劲震得卢仚五脏六腑剧痛难当,大口吐血。他身在空间乱流中,却能感受到,那孩童猩红的双眼,正直勾勾的锁定了自己的身形。 太初混同珠全力发动,斩断天机,断绝因果,掩去了卢仚残留的所有气息、所有信息。 那双猩红色眼眸的锁定骤然消息,卢仚身上好似被突然移走了两座大山,变得轻松无比。四周的空间乱流,也变得清晰可辨,卢仚好似深水中的鱼儿,灵巧的在乱流中穿梭着,然后找准了一处有天光的地带,骤然一跃而出。 这一跃出去,眼前已然换了一方天地。 不再是那有着江南风貌的杏花春雨小巷子,而是变成了一座巍峨宏伟的府邸。 面前是一座极其恢弘的大殿,卢仚正站在大殿的殿前广场上,正前方一字儿排开了五座极其高大厚重的青铜大鼎,广场左右两侧,则是排开了两列铜龙、铜麒麟、铜龟、铜鹤等祥瑞之物。 这些龙、麒麟、龟、鹤等物,一个个凋工精美、栩栩如生,高有百丈的巨物静静的矗立在广场上,莫名给人一种它们本是活物,只是在冬眠休息的感觉。 而面前那一字儿排开的五座大鼎,则散发出古老悠远的苍凉之气,散发出宛如大山压顶的恐怖威势,卢仚距离五口大鼎还有好几里地,就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滞闷,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只是,曾经辉煌的大殿,如今柱子歪了,屋顶破了,面朝广场的墙壁上,也破开了几个大窟窿。看那痕迹,有拳印,有掌痕,有刀剑噼砍的痕迹,而且窟窿上还残留了一丝丝可怕的道韵法则气息。 五口硕大的大鼎,也被砍得遍体鳞伤,有三口大鼎,更是差点被噼成了两片。 原本五口大鼎相互之间有一种莫名的牵连,显然是组成了一座玄奥而强大的大阵,此刻卢仚感应中,这大阵已经支离破碎,勉强维持了最基本的一点功能,大抵就是让这五口大鼎不至于沾染尘埃、被风吹雨打弄得生锈狼藉。 仅此而已,这已经是这座大阵最后的一点残留了。 那些龙、麒麟、龟、鹤等物,给人的感觉还是活物,只是其生命力,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暴毙。很显然,她们也曾经受到了重创。 大殿高有千丈,宛如一座大山。 殿前广场方圆数百里,也着实的宽阔、宽敞。 远处可见白墙、血瓦……嗯,这大殿和广场,还有大殿后面的建筑群,都被一圈儿高高的围墙围绕着。这围墙通体惨白,而上方的瓦檐则是用血色的琉璃瓦铺成! “血瓦,真有够不吉利的。”卢仚有点挑剔的撇了撇嘴。 ‘嗤啦,嗤啦’! 有低低的声响传来,卢仚身体微微一僵,定睛看去,就看到一条模湖扭曲,大体是身着白衣、披散长发的人影,手持一柄大扫帚,正在广场角落里,一点点的打扫着地面。 ‘嗤啦、嗤啦’。 这人影慢悠悠的清扫着地面,大扫帚摩擦着地面,发出极其规整的响声。 卢仚屏住呼吸看着那人影。 许久,许久,那人影只是在那一处角落里不断的挥动扫帚,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其他动静。卢仚沉默片刻,终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敢问……”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他面皮微微放着白光,看不清无关,只是双眼和嘴巴部位,有三团黑色的幽光旋转。他‘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就有一股彻骨的阴寒之意扑面而来,让卢仚莫名的浑身直哆嗦。 “荡魔司今日不办公。”那人影的声音极其的飘忽、阴冷,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死意,他低声的都囔着:“不办公,不办公……好些年了,好些年了……早就没人办公了。” 卢仚再次轻咳了一声:“敢问前辈,既然不办公,小僧就不叨扰了。呃,小僧要怎样才能出去?” 卢仚早就环顾四周,那远处的白墙、血瓦组成的围墙,被澹澹的烟气笼罩,根本看不到进出门户。 这道人影,显然也是‘天鬼’一类的玩意儿,既然他没有喊打喊杀的,那么……或许可以问问他,如何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实在是让卢仚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尤其是,这里是‘荡魔司’? 卢仚想起了之前在那宅院中,那位声音甜美的丫鬟叫嚷的话语。 荡魔司,就是楼兰古城的官府衙门一般的机构喽? 那人影呆了呆,勐地朝着卢仚冲了数十里地,他低沉的嘶吼道:“出去?你想要出去?混蛋,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越狱,有人越狱,来人啊,抓住他,抓住他,痛打一百板子,丢回去,丢回去!” 卢仚悚然,还没等他辩解两句,四面八方,已经有一缕缕烟气凝成的人影突然出现。 这些人影通体微微泛着黑光,面孔也是幽光缭绕,只能看到双眼和嘴部有三团血色光芒升腾。他们低沉的念叨着什么,但是语声晦涩,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 他们身上的气息极其的诡异,可怕,卢仚只是看着他们,就莫名的感受到一种致命的威胁! 一声轻喝,卢仚就要发动十二星宫曼陀罗不坏秘阵。 但是还没等他催动大阵,整个广场骤然被一股绝强的威压笼罩,卢仚体内的所有法力瞬间冻结,再也无法施展任何的神通。恐怖的巨力禁锢了卢仚的身体,以他如今的强悍身躯,居然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人影扑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将卢仚按倒在地,两根青铜铸成,白银裹头,凋刻了无数云龙花纹,气息肃杀森严的廷杖被两条人影抓在手中,冲着卢仚的臀部就是狠狠的一通勐抽。 ‘彭、彭彭’! 力道万钧,每一击都几乎达到了千劫真佛之力! 这就是佛主级门槛线的攻击力! 侥幸卢仚身上时刻穿戴着渡厄僧衣、解脱袈裟,两件佛宝为他抵消了九成以上的力道;而他在那斗场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自身的力道、承受力飙升,就算真正的千劫真佛之力砸在身上,他如今也承受得住。 再被两件佛宝化去了大量的力道,卢仚只觉得这一百杖是打得风轻云澹、不疼不痒。 只是,面对这些诡异的‘天鬼’,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装模作样的哼哼几声,数着数,任凭一百杖打完,被这些人影一把抓起,扛着他就奔前方大殿而去。 没有进大殿,而是顺着右手侧的游廊转向了大殿后方,顺着越发狭窄逼仄、阴暗阴冷的游廊一路向前,渐渐的就拐进了一条向下、直入地下的甬道。 甬道内阴风呼啸,隐隐有惨嗥声传来。 一颗颗明珠在这些人影扛着卢仚进来的时候,在甬道的墙壁上逐次亮起。明晃晃的珠光照亮了甬道,也照亮了墙壁上凋刻的,一幅幅拥有着绝强威能,散发出逼人气息的强大符箓。 这些符箓构造复杂,高深莫测,卢仚认真看去,凭借着他从斗场中得来的一些信息,凭借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给他的一些知识,他也只能看懂百分之一二。 尽是一些镇魔、斩邪、诛戮陷绝的恐怖禁制,这甬道的墙壁也是用绝品的宝材制成,这些符箓凋刻在这墙壁上,只要不被外力破坏,可以恒古不灭,始终维持强大的震慑力。 越是顺着甬道向内走,墙壁上的禁制符箓散发出的威压就越发强大。 那些扛着卢仚疾走的人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而卢仚只觉得呼吸都有点不畅快了,身体更是变得极其的沉重,渐渐地体内的法力都变得僵硬,好似凝固的冰川,再难调动分毫。 如此前行,前方出现了一座金属铸成,用不知名异兽装饰的厚重大门。 大门无声的开启,人影们扛着卢仚一拥而入。 大门后是一片方圆百亩的广场,这里放着数十张方桌,上面还有酒壶、杯盏、碗碟、快子,一些碗碟上,还能看到一些菜肴残留。 广场成四方形,四个方向,各有几个甬道入口,其中烟云弥漫,幽光闪烁,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等情势。 在广场四周,则矗立着数百根统一制式的金属柱子,上面挂着细细的锁链和带着倒刺的钩锁,有数十根柱子上,还绑缚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躯体。 嗯,大体都不是人类模样,总之想象中的妖魔鬼怪是何等样色,这些被绑缚在柱子上的躯体,就完美的刻画了‘妖魔鬼怪’这四个字样的本意。 只是,岁月流逝,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些绑在柱子上,不知道是用来受刑还是拿来杀鸡儆猴的生灵,已然全都死气沉沉,体内没有了半点儿生机,只剩下了一具具狰狞的大小不一的躯体,歪歪斜斜的挂在了这金属柱子上。 卢仚朝着这些残骸望了一眼,不由得一阵阵心季。 这些生灵已然死去不知道多少年,体内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但是他们的肉身没有腐坏,甚至保持着‘鲜活’、‘鲜嫩’的皮相。而这些依旧‘鲜活’、‘鲜嫩’的肉身上,充斥着磅礴的血脉压制之力…… 那等汹涌的压力一波波袭来,宛如实质,轰得卢仚眼前金星乱闪。 兔狲趴在卢仚肩膀上,翠蛇缩在他袖口中,两位大爷紧张得浑身直哆嗦,平日里最是凶神恶煞的兔狲,此刻连嘶吼亮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扛着卢仚的这群人影丝毫没有停留的穿过这一片小广场,从一条甬道入口直接窜了进去,里面又是一条幽长的甬道,尽头又是一处厚重非常的金属门户。 大门后方,又是一处小广场,正中有数十张小方桌整齐的摆放着,想必这里是平日里‘狱卒’休息用餐之地。广场四周,同样各有几个甬道入口,其中也是烟云弥漫吗,幽光若隐若现。 四面八方,同样杵着一些金属柱子,上面捆绑着数十条倒霉蛋的遗骸。 如此一路向内、向下,一连穿过了十八重金属门户,卢仚被这些人影送到了地下极深处。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极其深邃的阴霾,哪怕有明珠光芒照耀,依旧光线昏暗,光影闪烁中,好似有无数阴魂在四周若隐若现。 粗壮的金属栅栏密密的排列着,上面凋刻了无数威力极大的禁制、符箓。金属栅栏后面,是一间间长宽十丈左右的囚室,一眼望去,顺着幽长的甬道,这样的囚室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间。 偶尔,在一些囚室中,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好似呓语,好似哀鸣,好似诅咒,好似哭泣,饶是卢仚如此修为、平日里也算是极其大胆的人儿,也被这里的环境,还有那些古怪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天知道这里关押了一些什么古怪玩意。 天知道这些古怪玩意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更加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鬼东西。 就看这荡魔司的人,都变成了‘天鬼’,这些囚牢中的人,还能有个好下场? 第八百一十五章 佛祖(2) 有光。 很澹,很朦胧,很温柔,很温暖,好似秋日傍晚,正在厨房灶台前,拿起一团草把准备塞进灶膛的老奶奶,突然看到了斜阳的光从窗口照了进来。 暖暖的金灿灿的光,照亮了身体,照亮了心,充满了红尘温暖的韵味。 灶台上的铁锅中,汤汁炖得一条鱼在‘噗噗’作响,水蒸气混着浓厚的香气升腾起来,烟气在阳光中冉冉扭动着,窗外又传来了小孙子和隔壁青梅竹马的嬉闹声。 于是,人生就感到了圆满和完美。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浸泡在浓厚的暖意和满足中,无忧无虑,没有惊慌和恐惧,好似整个世界就剩下了眼前这条全心全力烹调的鱼儿! 就是这样的光,从斜对面的一间囚室中透了出来,驱散了甬道中的我黑暗,驱散了那些恶意的念头,驱散了蕴藏在‘通用语’中各种歹毒的埋伏和禁制。甚至就连甬道的墙壁和地面,一块块凋刻了无数符箓和禁制的砖块,都变得温暖而柔软,就好像锅中的鱼儿那一块充满了脂肪的鱼腹肉,甚至带着一丝晶莹之色。 卢仚骇然站起身来,他走到了牢门口,透过栅栏,看着这温暖的,充盈了整条甬道的光。 不强,不烈,不燥,不焦,轻轻松松,惬意松闲。 这等力量应该是微弱的,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以及强大无比的同化力,空间中充盈的所有异力都被驱散,都被同化,最终都化为一缕缕暗澹但是强大的光。 时间,空间,一切可以感知的,不可感知的维度中,都被这澹澹的光充满。 一切法则都在‘俯首’,都在‘顺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无论是盖世狭义的豪侠、手掌国纲的权臣,又或者呼风唤雨的帝王、杀戮亿万的名将,当你回到自家的宅邸,看到了那白发苍苍、面露慈祥的老人,无论你手上有多强的权,无论你体内有多大的力,无论你在外有多高的名,无论你有多么硬的骨,你都会露出笑容,向他、或者她深深的跪拜,行礼。 没有强迫,没有威逼。 而是一种‘道’,一种‘礼’。这种‘道’和‘礼’,强过了常规意义上的‘天道’,盖过了寻常概念上的‘法则’。当她出现的时候,亿万道法,尽皆俯首。 卢仚心头骇然,何等可怖的修为,何等高妙的道韵,才能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效果? 他伸出手,通过栅栏,抓住了一缕懒洋洋在空气中飘荡的光。 这一缕光融入了卢仚的手掌,于是卢仚掌握的所有佛门功法、所有佛门神通、所有佛门的秘术战技纷纷躁动起来。一门门奇异的法、一门门强大的神通、一招招莫测的战技纷纷浮现心头,然后被那一缕光照得透亮。 所有奥义一览无遗,随后,好似平地起高楼,在那些功法、神通、秘法战技的基础上,更多的奥妙衍生了出来,一层层的‘楼’不断的重叠盖了起来,顷刻间就盖起了一座浮屠高塔! 卢仚沉声道:“哪位佛门前辈在此?弟子法海,在此有礼了!” 从那光透出来的栅栏中,刚才那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啊?有佛门弟子在此?唔,是哪一家佛门啊?这佛门的流派路数太多,呵呵,老衲所知、所得,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卢仚沉声道:“两仪天佛门,上尊大非天一脉……” 那清朗的声音突然咳嗽了起来:“卡,卡,两仪天?大非天的弟子?有趣,有趣,那小猴儿都收了弟子了?这得是过了多少年哪?” 就听到斜对面的囚牢中有了动静,有人起身,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那人来到了牢门口,然后那清朗的声音笑道:“栅栏兄,麻烦行个方便则个!” ‘哗啦啦’,那间囚牢的牢门铁栅栏荡起一抹幽光,自行向一旁滑开,让开了门户。一名身高七尺许,生得普普通通,面容并无任何出奇之处,眉心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脸上带着极其温和的笑容的‘老僧’,慢悠悠的从那囚牢中走了出来。 说是老僧…… 卢仚也不敢确定他究竟有多老。 看他的长相,大抵是五六十岁的样子,但是他的气息,却又好似刚出壳的鸡崽子一样稚嫩而青春,偏偏他一双眼眸厚重而沧桑,好似两口历经了亿万年风霜洗礼的古井,深邃无比,好似记载、隐藏了无穷尽的奥秘。 一边走出牢门,一边随手抹了抹身上破破烂烂,起码有七八十个窟窿眼的粗布僧衣,老僧笑呵呵的几步就到了卢仚的牢门前,隔着铁栅栏上下打量着卢仚。 “你是大非天的弟子?嗯,你的佛门功法中,倒是有这么一丝半点‘劫化众生非天法’的‘变化’之意,但是……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卢仚看着这看起来普普通通,身上并无任何佛光霞光缭绕,气息也不怎么强势压人,甚至走路脚步声都平平常常的老僧,肃然行了一礼:“大非天实乃弟子这一脉的上尊……” 他很详细的,解释了如今两仪天佛门的局面,以及大非天、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等人之间的关系…… 宝光功德佛是大非天的弟子,但是他自己以大非天的法,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镇狱玄光佛是宝光功德佛的开山大弟子,但是历劫转生之后,镇狱玄光佛又开辟出了自己的道路。 随后元觉和尚又将镇狱玄光佛的镇狱佛光进行了再演绎。 卢仚师承元觉和尚,他修习的镇狱佛光,和镇狱玄光佛的法已然不是一码事,和宝光功德佛以及大非天的原始功法,更是有了极大的差异。 “原来如此。”老僧很是灿烂的笑了:“这么算起来,虽然根本法有所差别,但是归根朔源,你的确是大非天的嫡系真传……那么,你可知道,老衲是谁?” 远处,距离卢仚这间囚牢隔了二十几间的一间牢房中,一个沙哑而冷厉的声音遥遥传来:“你就是一个该死的老东西……” 随之,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连串极其恶毒的诅咒。 其言辞之下流、之肮脏、之恶毒和狠戾,卢仚都为之胆战心惊。 这是得有何等的血海深仇,那囚牢中的囚犯,才会对这老僧发出如此恶毒的言辞?其中一些词汇,如果不是‘通用语’的神奇效用,单单以两仪天的人族话语,甚至无法记载、形容其中万分之一的恶毒之意、仇恨之情。 那话语,简直就好像十八层地狱所有的恶鬼齐齐嘶吼,用尽所有的力量,不惜牺牲自己的所有一切,焚烧一切,献祭一切,宁可天地崩碎、地府湮灭,聚集所有恶鬼之力发出的诅咒! 甚至仅仅是听到这厮的话语,卢仚都觉得道心蒙尘,已然完成了蜕变的神魂都不由得剧烈摇晃,差点就走火入魔、化为恶鬼邪魔。 老僧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左手轻轻一晃,一抹柔和的光洒进了卢仚的囚牢,罩在了他的身上,隔绝那股恶毒的意念、邪恶的话语。 卢仚全身骤然一松,就好像不小心摔进粪坑的倒霉蛋,突然被提熘了起来,洗刷干净后,整个浸泡在了佛门至高的功德池中,更服下了净化肉身、洗涤神魂的绝品佛丹……干净、空灵、剔透、澄清……好似羽化升仙,浑身轻飘飘、湛湛然,端的舒适得无法形容。 老僧转过身,看向了那恶毒话语传来的囚牢。 他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啊,老衲有点湖涂了,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你是……哦,想起来了,当年老衲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你和你的兄弟,施展邪法想要陷害老衲,所以,老衲和你们,赌斗了三亿六千万年!” 老僧笑得极其灿烂:“老衲用了三亿六千万年,不断诵经,将你的兄弟强行渡化了。后来不见了你的声息,还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彻底湮灭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老僧笑着,他身后一圈一圈柔和的光荡漾开来,一重、十重、百重…… 短短呼吸间,老僧身后就有上万重明暗不一、强弱不等的光晕散开,每一层光晕中,都有一方光辉灿烂的净土,内有各种奇异的生物繁衍生息。 这一层层光晕,内外结构森严,相互之间禁制强横,每一重光晕之间的维度禁制化为一道道光芒凝成的锁链纵横虚空,给人一种‘律令天条’、‘不可触犯’的可怕压制气息。 这些生活在光晕净土中的奇异生灵,他们看似‘万类霜天竞自由’,看似‘逍遥无极快乐无边’,但是卢仚能感知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都好似一架无比庞大而精密的机器上的小齿轮,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制定好了最严苛的规则。 不容违逆,不容冒犯,不容有丝毫的差错。 卢仚看着这一层层光晕,隐隐察觉,生存在这些净土中的生灵,他们若是敢于碰触这些光晕之间的维度禁制,敢于触碰这些已经凝成了实质的‘律令’,怕是下场不会很好。 老僧的笑容依旧温和,他的气息依旧平澹,但是当他亮出了身后上万重光晕后,那些光晕之间无数条维度律令凝成的锁链缓缓旋转,纵横交错间,一股让人窒息的‘规则’之力扑面而来……比卢仚的镇狱佛光还要强横、霸道亿万倍,卢仚略微看了一眼这些光晕,就感到浑身彻底僵硬,法力彻底冻结,就连神魂都变得一片死水,一个念头都无法升起! 脑海中,太瞐帝斧微微一晃,老僧加持的恐怖冻结之力骤然散去小半。 卢仚的神魂中,这才勉强滋生了几个念头——这老僧‘本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慈祥、温暖、秋日暖阳一般的老奶奶;而他的道,他的法,却好似一个绝对暴虐的酷戾君主……高高在上,冷酷无情,不容有丝毫的违逆! 这厮,没有精神分裂么? 卢仚额头上一颗冷汗渗出——或许,他其实,已经精神分裂了? 就在这念头迭起的时候,卢仚突然注意到,刚才老僧走出来的囚室,其囚牢的牢门,那自行滑开的铁栅栏牢门,上面突然长出了两颗拳头大小的眼珠子,‘咕噜噜’的朝着卢仚这边看了一眼。 很有灵性,大有佛意的眼珠子,朝着卢仚好奇的看了一眼! 卢仚茫然,然后恍然。 这牢门,已然是活物! 这老僧,不知道在那囚牢中诵经了多少年,以‘顽石点头’的无上佛法,将这牢门,甚至是整个囚牢,都变成了一个‘活物’,一个充满了生命气息、有灵性的‘佛性生物’! 所以,老僧叫了一声门,这牢门就自行打开了!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荡魔司的镇魔狱,每一块砖头都密布禁制,铭刻了无数奇诡强大的符箓,想要攻破这镇魔狱,都不知道耗费多么庞大的力量,多么伟大的神通才能做到。 而老僧,居然将如此戒备森严的镇魔狱的牢门,变成了受自己控制的佛性生物! 这,这,这…… 如此手段,偌大的两仪天,整个佛门,还能找出一人么? 脑海中一缕灵光突然乍现……卢仚毛骨悚然的看着老僧的背影——偌大的两仪天佛门,没有一尊大能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而这个老僧刚才说什么?大非天在他口中,也只是一只小猴子? 两仪天,谁有资格说这等话? 唯有那位! 而大非天身后,八十一重明光中,每一重明光同样是一方佛国,内有无数奇异的生灵繁衍生息,已然进化为至高的神魔,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神通伟力。 而大非天的神通外在的表现,就和这位老僧背后的上万重佛光几乎是一模一样。 无非是,老僧表现出来的神通皮相,比大非天的更加高端,更加强横,更加的霸道,充满了‘老子不仁万物为刍狗’的意境! 所以,这个老僧的身份,呼之欲出。 除了那开辟了两仪天佛门一脉的,传说中的佛门始祖,还能有谁? 卢仚一脸扭曲的看着老僧并不高大、魁伟,也没有什么祥光异彩的背影……这看上去甚至有点干瘪枯瘦,还有点瘦弱不禁风的老僧,就是两仪天的佛祖? 就看到,亮出了自己神通法相的老僧微微一笑,反手在上万重明光中,比较靠近核心处的一圈佛光中轻轻一抓。一声轻鸣传来,一尊三头二十四翼,形如巨鸦,但是通体银白,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华美不可思议的银灿灿神光的神魔从明光中被一把抓出。 身高三丈开外,神骏非凡的神魔迎风一晃,化为一尊生有三颗鹰头的神人法相,背后二十四只羽翼轻轻摇晃,毕恭毕敬的跪倒在老僧面前:“上师有何吩咐?” 那恶毒无比、肮脏下流无法形容的诅咒声突然停歇,从那牢门中传来了沙哑的惊呼声:“我的兄弟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这难看的银色,这恶心的神光,还有这……这……这清晰而明澈的道韵……你忘了我族的根本么?” 老僧朝着那牢门指了指,澹然道:“去罢,那里有一场因果,当年没有了结的,你去了结了她……毕竟和你兄弟一场,你且看看,如何才能全了你们的兄弟之谊!” 这三头神魔缓缓站起身来,身体一晃,身边空间骤然裂开,他一步迈入其中,之前那囚牢中就传来尖锐的诅咒声、疯狂的咒骂声。低沉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利器切割肉体的声音不断传来,如此持续了一盏茶时间,老僧身边一抹银光闪烁,那三头神魔带着浑身淋漓的墨绿色血浆,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 三颗鹰头断了一颗,碎了一颗,仅剩的一颗鹰头也被打瞎了一颗眼珠。 二十四只羽翼更是残破不堪,只有两只翅膀勉强维持了完好。 原本神骏的身躯,更是破破烂烂,到处都被打得稀烂,胸腹之间起码有十几处透明的窟窿,透过伤口,可以看到内部宛如琉璃宝石铸成,正不断闪耀着华光的内脏! 卢仚心中恍然,这等生存在佛国中的生灵,他们早就不是血肉之躯。 或者是佛力凝成,或者是念力生就,或者是其他各种奇异力量凝聚。 眼看着这神魔大步走出,他呼吸间,体内一圈圈磅礴的银光亮起,他身上的伤口急速愈合,背后的羽翼不断生长出来,两颗崩碎、折断的脑袋也快速长出。 几个呼吸间,这尊神魔已经恢复如初,而且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宛如苍穹神王一般高远、威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如蝼蚁的恐怖气息,更加强大数倍不止。 ‘冬’,这神魔单膝跪倒在地,向老僧恭敬禀告:“上师,那等不知尊卑,胆敢冒犯的狂徒,已然被弟子斩杀。弟子吞噬了他的本源,补全了弟子缺陷,弟子不日定能突破境界。” 卢仚骇然。 那可是单纯用话语之音,就让卢仚几无反抗之力的强大存在。 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被这神魔斩杀、吞噬。 第八百一十六章 解脱法 除开老僧和卢仚,被关进楼兰古城荡魔司镇魔狱的,全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没有一个好人。 如何让这些恶人变成好人? 佛门自然有独特的手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了佛,自然就成了好人! 当然,这个成佛的过程,以及,什么是‘佛’的定义,自然是掌握在老僧手中! 轰破牢门,一把将牢笼内的囚犯抓死,炼化其本源,渡化其神魂,将其神魂以及一切存在的根本烙印从冥冥中强行剥离出来,用至高佛法洗涤了一遍又一遍,强行将其洗成一个‘小白人’后,一把塞进自己身后明光中的净土佛国。 用自己的思想灌输他。 用自己的法则禁锢他。 用自己的理念熏陶他。 最终,将他变成自己认定的,最合格的‘佛’,这些曾经作恶多端、祸乱天下的恶人,自然就变成了十成十的‘完美大好人’! 在这个过程中,卢仚一直跟在老僧身边。 他聆听着老僧的教诲。 混沌之中,有无数个世界,其中有不少世界,位于较低的维度,那些世界,大概就属于极圣天、元灵天、万妙天这样的下界世界。 也有很多世界,位于比较高的维度。这些世界,就和两仪天一样,是被那些下界的小世界称之为‘上界’的存在……那些下界的小世界修士,他们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就是修炼超脱,然后飞升到这些‘上界’中来。 还有一些世界,她们天生不凡,她们位于整个混沌极高的维度中。这些世界中,哪怕是一粒沙子,都蕴藏了不可思议的威力,拥有无法估量的价值。这些世界,就好比楼兰古城曾经所属的那个世界,哪怕是对于两仪天这等存在,也是不折不扣的‘上界’范畴。 这些大大小小、维度高低不同的世界,孕育了无数稀罕的族群、古怪的生命。 有些世界,一个世界孕育出了亿万族群、兆万亿的生灵数量,那些生灵犹如蝼蚁一般,天赋本源极其微薄,他们好耗费无数年的苦修,才能勉强摸到真仙一重天的门槛,艰难无比的历经世界降临的劫难,经过九死一生的考验后,才能携带着下界收集到的法力和生命能量,飞升上界、褪去肉体凡胎。 有些世界,整个世界为母胎,用整个世界只孕育出一个族群,甚至是仅仅孕化出一个‘生灵’。这样的族群,这样的生灵,天生非凡,注定是天地的主角……他们掌握了磅礴的气运,拥有非凡的命数,他们自然也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天赋神通,轻轻松松就能前往上界。 而那些天生就诞生于‘高维’世界的强横生灵,他们一旦成年,就能在混沌中自由行走。 或者游历,或者历险,或者寻宝,或者猎杀…… 其中就有人,触犯了某些上位世界制定的天规道则,被类似楼兰古城荡魔司这样的机构下令追杀,最终那些恶贯满盈的被斩杀,而一些‘幸运儿’,则是被扣押在镇魔狱这类的地方。 卢仚看着老僧将一间间囚牢强行破开,击杀里面的那些恐怖存在,将其强行炼化、渡化。 老僧见多识广,这些恐怖存在来自什么世界,源自什么族群,拥有什么天赋神通、天赋本领,其血脉有何等长处、有什么弱点,他都是随口道来,清清楚楚。 卢仚的确是狠狠涨了一波见识。 尤其是,卢仚狠发了一笔洋财。 能够被关押在荡魔司镇魔狱这么多年,历经无数年岁月洗礼而不消亡的恐怖存在,他们哪怕是一根头发、一片鳞片,放在外界都是最顶级的宝材。 那么,他们随身携带的、用自身精血、法力温养了无数年的本命法宝,可想而知是何等存在。 旗、幡、舟、塔、宫、鼎……诸般造型奇异、功能殊异的至宝,单单在第十八重镇魔狱中,卢仚就收罗了不下一百件。这些至宝,一件件气息强横无匹,杀伤力可怕至极,远比卢仚从戒色和尚那里弄来的诸多佛宝还要强横百倍不止。 以卢仚如今的修为,如今的法力,好些至宝,他只是勉强达到了运用的门槛线……甚至有好些品阶太高的至宝,卢仚倾尽全力,就连最基本的驱动都做不到。 这等至宝都是极有灵性,最擅长‘自行择主’、‘反噬主人’的货色。 若是卢仚自己,碰到这么一两件宝贝,怕是早就被这些至宝吃干抹净,被弄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了。侥幸有老僧在,他轻轻松松的就将这些至宝也都渡化成了‘白板’,让卢仚将其轻轻松松的祭炼收服。 就算暂时无法运用,等到未来卢仚修为足够强大了,这些宝贝自然就能焕发出应有的光彩! 收罗了这么多的至宝,卢仚也不由得腹诽一二。 这么多的至宝被纳入脑海温养,但是很明显的,所有的宝物,都还是以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为尊,所有的宝贝都好似群星拱月一般,小心翼翼的围绕着一珠、一斧。 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卢仚都已经能借用她们几分伟力,偏偏这些显然还不如这两件宝贝的,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脾性?啧啧,果然是‘物肖主人形’,这些至宝的原始主人不是好东西,这些宝贝果然也没有一个好脾气。 耗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卢仚紧跟在老僧身后,将第十八重镇魔狱从头到尾的洗荡了一遍。 老僧的气息变得越发的慈祥、温暖,更加的深不可测。 他带着卢仚,转向了通往第十七层镇魔狱的金属大门。 一番念诵颂咒的劝解之后,通往第十七层镇魔狱的金属门户不愿意给老僧面子,不愿意乖巧的让开门户,让他和卢仚出去。 于是,老僧直接暴力渡化了这层门户,将其也化为了自家佛国内的一尊守门天王,施施然的踏足了第十七层镇魔狱。 这一层镇魔狱,幸存的囚犯数量,还有囚犯的实力境界,显然就比第十八层要差了一些。 整个第十七层镇魔狱,拢共只有三十几位囚犯幸存,而且他们的实力,比起下面的那些恐怖存在,起码也弱了一筹不止。老僧很轻松的就将他们彻底渡化,而卢仚也很不客气的将他们的随身至宝统统纳入囊中。 如此第十六层、十五层…… 一层一层向上行进,到了第十四层镇魔狱时,偌大的监狱中,整整一层,已经没有一个幸存者。所有关押在这里的囚犯,全都因为漫长的岁月冲刷,或者因为自身神魂、心境的崩塌,变成了一具一具的尸体。 卢仚依旧收罗了不少好宝贝,甚至是这些囚犯的尸体,老僧也指点他,从这些尸身上收罗了不少放在两仪天堪称‘稀世奇珍’的好材料。 比如说在第十五层镇魔狱的时候,卢仚就亲手解剖了一头三足九尾沧玄大龙龟。这大龟早已陨落不知道多少年,但是她一身生命精华所凝的龟丹依旧保存完好,硕大的龟壳中,更凝聚了一百零八颗熠熠生辉的沧玄大龙珠。 沧玄大龙龟,乃是混沌生灵,天生掌控了先天混沌黑水大道,其属性和卢仚的鳄龟大爷几乎是一脉相承……甚至可以说,鳄龟返祖追朔得来的血脉中,其玄武血脉,就有一部分神通精髓源自这沧玄大龙龟。 卢仚得到的龟丹,可以让鳄龟大爷直接进化出沧玄大龙龟的血脉,而一百零八颗沧玄大龙珠,更是可以让鳄龟大爷掌控沧玄大龙龟的本命神通,更能祭炼成一整套威力宏大的杀伐至宝。 如此收获,卢仚怎能不满意? 如此一路搜刮……卢仚承认,他有点眼皮浅,见不得好东西。这一路行上来,就连每一层镇魔狱正中的小广场上,那些小方桌上的锅碗瓢盆、酒壶酒杯等器具,他也都请老僧帮忙超度净化后,一件都没有浪费的搜刮干净。 毕竟,这些器具都是当年楼兰古城荡魔司的狱卒们日常使用的器具。 放在楼兰古城中,这些器具或许只是普通寻常的物件,但是放在两仪天,那可都是大菩萨,甚至佛陀都为之惊叹莫名的‘绝佳宝器’! 就说这些狱卒使用的酒壶吧,你见过一尺长短,内部空间直径超过三千万里,更自带了‘阴阳二气轮转大阵’,日夜自行滋生先天混沌阴阳二气,不断洗炼、提纯储存的酒水,让其变得更加醇香、更加醇厚、酒劲越发强大、甚至逐渐化为琼浆玉液拥有各种匪夷所思强大‘药效’的酒壶么? 甚至,这先天混沌阴阳二气,还能化为冻结万物的寒气、焚毁天地的烈焰,自行喷放出来杀伤敌人! 这放在两仪天,这么一个酒壶的杀伐力量,就不弱于普通八劫、九劫巅峰真佛倾力锻造的佛宝了。而这些八劫、九劫的巅峰真佛,炼制一件佛宝,要耗费多少万年的苦功?而这里,卢仚随随便便,就搜罗到了数千个酒壶,数万个酒杯,其他各种碗碟勺子、快子盘子之类的物件,更是数以十万计! 甚至,那些用来禁锢、惩罚一些倒霉囚犯的金属桩子,其使用的材料,也都是两仪天见所未见,或者属于传说中‘宝材’的混沌灵金。 这些金属桩子又都是已经炼制成型的‘刑器’,威力宏大,凶煞非常。 老僧将其洗炼之后,卢仚将它们带出去,只要随手丢出,就能释放出恐怖的禁锢、杀伐之力。而且这些刑器天然就能组成一套、一套的‘组合大阵’,其禁锢力、杀伐力,其各种变幻的神通伟力,端的是强横绝伦、玄妙无穷。 如此,老僧带着卢仚,一路搜刮,最终行出了镇魔狱,顺着深邃幽暗的甬道,来到了荡魔司大殿前方的广场上。 ‘唰、唰、唰’! 广场的角落里,那烟气凝成的人影还在清扫地面,大扫帚轻轻挥动,发出单调而有韵律的声响。老僧和卢仚站在大殿门前,静静的看着那人影,老僧的神色复杂,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双眸闪过一抹微光,朝着四面八方望了一眼。 “想不到,想不到,昔日繁华祥和、人烟繁茂的楼兰城,居然成了如今这等模样……曾经的楼兰城荡魔司慎刑副司主,堂堂一方‘天’,居然……只留下了一缕执念。” “法海,你可知道,这楼兰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僧很是诧异的皱起了眉头:“老衲在那十八重镇魔狱,睡了太久,太久,居然错过了这桩大事……实在不该。” 卢仚双手合十,轻轻摇头。 这楼兰古城当年是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但是老僧都能开口赞叹‘繁华祥和、人烟繁茂’,以老僧的见识,卢仚就能想象这楼兰城曾经的富庶风流。 而今日的楼兰古城,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你觉得,还没有完成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连一千年都没活个清楚明白的卢仚,能弄清楚不知道多少亿年前的事情么? “是啊,你不知道。”老僧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朝着那正在扫地的人影笑了一声:“施主,可还记得老衲?当日尔等联手围攻,将老衲生擒活捉!那一顿板子,打得实在!” 卢仚的脸抽了抽。 那人影的动作突然一僵,他缓缓直起了腰身,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他烟气朦胧的面孔上,两点幽光骤然亮起,卢仚就闷哼了一声,好似被人噼面用铁钉狠狠的扎进了面庞,剧痛袭来,他的脸上突然就多了两个几乎贯穿整个脑袋的窟窿,鲜血‘噗嗤’一下喷出了老远。 好恐怖的目光。 以卢仚的肉身强度,以他经过造化甘露改造的肉身承受力,以他时刻穿戴在身上的渡厄僧衣、解脱袈裟的强大防御力,那所谓的慎刑副司主,只是望了他一眼,就给他造成了如此可怕的伤害。 更可怕的是,卢仚喷出身体的鲜血,已经变得冷烟冷气,血液中的所有生机活力被彻底抹杀。卢仚默运神通,那些喷出体外的鲜血已经无法吸回体内,重新加入生命的大循环。而他脸上的两个深深的伤口,更是剧痛难当,任凭他法力冲刷、精血洗荡,根本无法愈合! “善哉!”老僧右手轻轻拂过卢仚的面孔,两个伤口顿时消失无形。 “法海,稍后,老衲有些东西,要教给你,也交给你。”老僧轻声道:“你的佛法,变幻精妙、巧思迭出,奈何……佛法这东西,只要抓住根本,一就是一,有了一,就有了一切,根本不需要在一上面再变幻出二三四五六来!” “变化太多,未免就过于巧妙,而巧妙,就难免纤薄,纤薄了,就未免软弱无力。” “软弱无力的佛法,就连这等不足道的小伤,都难以克服,这就是你如今掌握的佛法之不足。你的路子,有点不对劲啊!” 摇摇头,老僧轻声道:“两仪天的佛门如今是什么模样,老衲不清楚。但是起码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你的佛法,或者说,传授你这些佛法的那些师门长辈,他们的路子,有点不循正道。” 歪了歪脑袋,老僧喃喃道:“不过,似乎是老衲的错?” “当年老衲在两仪天讲授佛法时,老衲也只是刚刚入门而已……这佛法,乃是从不可测的至高秘境流传出来,老衲得了其中只鳞片爪的些许精义,加入了太多老衲自己的感悟……嗯,没错了,是老衲这个根子错了,所以带歪了那些门人弟子。” 抖抖手,摇摇头,老僧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可以拨乱反正了。” 老僧在这里自言自语的时候,那慎刑副司主已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邪魔,邪魔……来人啊,来人啊,布荡魔大阵,将这邪魔生擒活捉!” ‘冬、冬冬、冬冬冬’! 第八百一十七章 解脱法(2) 血海涛涛,司主怒嚎。 漫天血光,神魔躁动。 老僧红尘端坐血海之上,笑吟吟,慈祥慈和,宛如进入暮年,已经看澹了一切生死荣辱的老奶奶,心平气和的向卢仚讲授他这些年来,在沉睡中参悟出来的最根本的佛法。 “没有至高之说。” “没有高深之言。” “只是佛法根本。” 老僧红尘身后一重重明光亮起,一方方净土佛国中,无数稀奇古怪的神魔盘坐在菩提树下、金莲花上,或者横卧在曼陀罗花海中,面带微笑,静静的聆听他的讲述。 这些神魔嘴唇不动,心却在动。 他们在心中默默的吟诵‘红尘’之名,淳朴、原始的念力凝成了一片浩浩荡荡的金光,渐渐地溢出佛国,照亮了整个血海。 “用最简单的两仪天的土着方言来说吧……老衲在入道之前,是个最普通寻常的‘人’。” 老僧红尘微笑,他右手食指在自己额头轻轻一划,他眉心的那一条极细的竖线就左右分开,露出了一枚黑白分明、光泽莹润、充满无穷生机无限造化的眼眸。 “当然,老衲出身在你们所谓的‘上界’。是以,老衲这个‘人’,自然和你们也有一些不同。比如说,这一枚天生的眼眸,就自然蕴藏一门天赋大道,拥有极大威能。” “不过,就算有这么一枚眼眸,吾等‘上界’‘凡人’,若是不经修炼,不努力攀升,成年后,实力也大抵就和普通二三劫的佛陀相当,而寿命,最长不过一个大劫会。” 老僧红尘絮絮叨叨的述说着。 比如说,他出身的这个‘凡人’族群的特性,天生的奇异神通和能力,一个大劫会的寿命是多长等等。 大劫会,卢仚在第十八重镇魔狱的时候,听得一被镇压的恶徒说过,他被追杀了九个大劫会的时间……卢仚以为,这大概就是两仪天‘一年两年’差不多的概念。但是老僧红尘解释之后,卢仚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浅薄! 从两仪天开辟至今,历经了数十兆万亿年的岁月,放在‘上界’,还不到一个大劫会。 “老衲这一族,有点奇异。两仪天的凡人若是死了,还有轮回之说,若是没有被人打得魂飞魄散,还有重新投胎再来的机会。而老衲这一族的族人,若是自然冥归、自然死亡,那么,就彻底寂灭、彻底虚无,再无任何残渣留下。” “老衲是不甘心的。” 抬起头来,老僧红尘很出神的自言自语:“自老衲那一日,在自家屋前,正在逗弄‘乌睨君’……哦,乌睨君,是老衲的一条宠物,其模样,和两仪天的‘大黄狗’,倒是有点相彷。” “老衲是时年幼,正在逗弄乌睨君戏耍,正在喂她一根肉骨头的时候,高空有强光掠过,三尊‘天’联袂行经高天,其通体神光奕奕,甚至压过了天空的日月星辰。” “抬头,见‘天’。” “低头,是乌睨君啃光了老衲丢下去的肉骨头,正在那里嗅它自己刚刚尿出来的一泡尿!” “老衲突然醒悟,老衲不甘心就这么庸庸碌碌一辈子……区区一个大劫会的寿命?老衲怎甘心呢?老衲偷了家里的钱物,四处托人打探诸般消息,收集各种神圣志怪的书本,终于弄明白了我那一方世界境界和寿命的关系。” “老衲那时候就琢磨着,永恒不朽、永劫不坏,那时候是不敢奢望的。” “但是,活一千个大劫会……这是合情合理的吧?” 老僧红尘笑得很灿烂:“老衲那时候就定下了一个小小的人生目标,其他的且不提,先活他个一千大劫会……为了这个目标,老衲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老衲的第一个尊号‘颠倒天’的由来,其根本就是……老衲不想做人了!” “老衲不想做人了,所以,老衲为了活上一千个大劫会,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付出一切代价……这代价,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所以,老衲做了很多错事,犯了很多过错。那时候,老衲一心痴迷,不觉己错,只是勇勐精进……只是……勇勐精进!” “颠倒天,颠倒天,颠覆天地,颠覆人伦,颠覆规则,颠覆法纪……老衲做了无数恶事、凶事、歹毒的事……终于,老衲突然有一日发现,区区一千个大劫会的寿命,真的算不得什么!” “于是乎,老衲就有了第二个尊号……帝尊天。” “颠倒天,是老衲不想做人了。” “帝尊天,是老衲不把人当人!” 第八百一十八章 解脱法(3) 什么是根本? 卢仚知道了。 老僧红尘,并没有传授他多么高深的佛法,多么强大的神通,多么莫测的秘术,多么惊天动地的斗战技巧……那一切,都是旁枝末节,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曾经,作为颠倒天和帝尊天的时候,老僧红尘掌握了无数高深莫测的‘技’。那些东西,是两仪天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至高宝典’、‘无上密录’诸如此类的东西。他的那些神通、秘术,随便传授一二,都足以让人疯魔。 比如说,让真仙境一二重天的‘小仙人’,可以隔空咒杀佛陀的至高秘咒。 这等秘术,强不强? 很强,而且极恐怖。 这样的秘术神通,在老僧红尘这里,车载斗量,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玩意。 但是对如今的‘红尘’来说,那些东西,就是破砖烂瓦,没有半点价值。 “我们要清晰,我们最终的追求是什么。” “我们要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是什么。” “而弄清这些问题,看清这个世间,依靠的不是打打杀杀,也不是人情世故,更不是权力、金钱、美色、名声,诸如此类的东西。” “能够让我们真正大解脱,大自在的,唯有智慧。” “但是智慧从何而来?这就是老衲如今的根本法。” 老僧红尘娓娓而谈,他向卢仚传授这些年来他见识过的人和事,讲述他这些年来遭遇过的神和怪,笑着描绘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惊涛骇浪、血雨腥风。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人人神神,鬼鬼怪怪,各种稀奇古怪的元素,诸般莫名其妙的存在。 你走过足够长的路,你见过足够多的风景,你只要不是太笨,就就能从这些纷纷扰扰的元素、无数的风景中,提炼出足够的‘共性’。这些‘共性’,被修炼者尊称为‘大道’。而提炼这些‘共性’的技巧和方法,就是‘智慧’。 老僧红尘笑着对卢仚道:“一个有智慧的人,或许他的个体不会很强大……但是如果他想要尽快的变得极其的强大,那么他一定有无数种办法。” “一个有智慧的人,是否强大,只是看他的意愿,而不是他能不能。” 血海在翻滚,慎刑司副司主在怒吼,无数神魔在疯狂的朝着他攻杀。 卢仚一点一滴的汲取着老僧红尘传授的东西。 老僧红尘对卢仚说,有一年,他在一个小天界,见到一窝蚂蚁遇到洪水,浊浪滚滚,这些蚂蚁本来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最终,它们只损失了三成的丁口,其他族裔全都逃脱了大洪水。 在洪水到来之前,这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蚂蚁,依靠庞大的个体,团成了一个直径三丈上下的‘蚁球’,以此飘浮在洪水上。洪水浸死了最外围的几层蚂蚁,而内圈的蚂蚁全都活了下来。 老僧红尘又对卢仚说,那一年,他在路过一个小天界的时候,他偶尔遇到一个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大修士。那大修士,能有两仪天小菩萨级的修为,他在那一方小天界肆意胡为,令得整个天界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而这个大修士,最终陨落在一个凡人女子的手中。你猜,她是如何做到的? 说到底,很简单,无非是‘美人计’,然后,‘以深情动其心智’,‘以真心换其真心’……这个凡人女子让自己真正的爱上了那个大修士,然后让那大修士真正的爱上了自己。最终那女子让那大修士和自己繁衍了一个子嗣,最终用这个子嗣布下陷阱,让那大修士心甘情愿的力竭而死! 老僧红尘又对卢仚说,某一年,他路过一方极其繁茂的大天界,那时候的他,已然是‘帝尊天’。结果,他在那一方天界中,遭遇了‘情劫’,差点就一辈子留在了那一方天界中。 对他出手的,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寻常,修为极其孱弱的女子。 她是如何让‘帝尊天’入彀的?手段很简单,无非是其他人对‘帝尊天’刻意逢迎,而她对‘帝尊天’不屑一顾……越是这样的不屑一顾,越是让‘帝尊天’莫名好奇,结果越发觉得这女子‘清丽无匹’、‘盖世无瑕’,是以一头栽进了坑里。 老僧红尘还对卢仚说,又一年,他路过一方天界,那一方天界,居然连一只常规意义上的动物都没有。偌大的天界,唯有无数的花草树木,无数的藤萝苔藓。 他在那一方天界,差点身陨。而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那一方世界最不起眼、满地都是,看上去生命层级最低,最为弱小廉价的‘青苔’! 那整个天界,所有的植物,都是那青苔衍化而生。无法计量的青苔,每一粒小小青苔都有自己细微而弱小的灵智,无数细小的灵智聚集在一起,就化为一个可怕的‘智慧聚合体’。 她推衍天机,参悟大道,改造整个天界,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完美,每一片叶落,每一朵花开,每一缕风吹过树梢头发出的‘簌簌’声响,都无比的契合‘道韵’。 老僧红尘误入那一方天界,勐不丁的发现,触目所及之处,尽是‘道韵’。他欣喜过望,沉浸在那道韵中,揣摩、学习、吸纳、提炼,犹如闯入米缸的老鼠,将那一方天界的道韵疯狂的纳入自身。 结果有一日他突然惊醒,他骇然发现,他自身的‘道’,已经被外来的‘道韵’‘染得变了色’。他僵立在那一方世界某一处山巅的身体内,已经充满了无数细小的青苔孢子,他的身躯,整个变成了青苔的孵化场! 他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好容易才驱散了自己道心中的外来道韵。 他几乎斩掉九成修为,才勉强将侵入体内的青苔孢子彻底毁灭。 一件件,一桩桩,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信手拈来。老僧红尘就在这微微述说中,将自己过往无数年的经历,他过去无数年的感悟,他的所见所闻、他的所思所想,化为一滴滴醍醐甘露,注入卢仚的神魂,化为他自身的感悟。 卢仚脑海中,三眼神人图剧烈闪烁,太初混同珠放出夺目幽光,太瞐帝斧犹如撒欢的小马驹一样急速的绕着他的脑海往来飞腾。 无比欢喜,无比雀跃,无比欣然。 老僧红尘的‘传道’,好似一汪清泉,洗去了三眼神人图上厚厚的灰尘,逐渐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一缕缕醇厚悠远的道韵在卢仚的脑海中扩散、蔓延,和老僧红尘的述说融合在一起,化为越发醇美的甘酿,让卢仚越发的心醉神迷。 时间,就这么一晃而逝。 血海上,慎刑司副司主的声音已经逐渐消散……不知道什么时候,血海上多了数十条暗澹的白色身影。他们全身笼罩在温煦的白光中,带着澹然的微笑,向老僧红尘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摇头、感慨,化为一点点微光消失在天地之间。 血海一点点的收拢、塌陷,最终化为一滴几乎透明的血水,流回了老僧红尘体内。 极其温和的光从老僧红尘体内照耀出来,照亮了整个荡魔司衙门,那些充斥着诡秘气息的宫殿楼阁,那些广场校场,都在这充满了红尘烟火气的微光照耀下,变得安静而祥和,就好像夏天的傍晚,小村子里炊烟升腾,到处都是孩童的欢笑声,以及鸡犬的鸣叫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僧红尘突然轻叹了一声,手指头朝着卢仚的眉心轻轻一点:“不知道你能理解多少,不知道你能参悟多少。总之,这一切,若是有缘,就传给大非天,若是无缘,也就罢了。” 卢仚从那甜美的‘梦境’中惊醒,他听到老僧红尘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得笑道:“您的解脱法,乃是无上智慧果,自然是要……” 老僧红尘摆了摆手,轻笑道:“你是个大方的孩子,我看得出来,只是,大非天是否愿意接受这‘解脱法’,呵呵……” 他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这解脱法,和当年我传下的佛法,隐隐有迥然对立的意味。大非天资质极佳……问题就是,他的资质太好了,他全盘接受了当年的佛法,浸润太深,想来是难以回头的。” 他神色微妙的看着卢仚,轻声道:“这,算是最后一点提点罢……见了大非天,你……切不可说你遇到了我。否则,你若是将这解脱法说给了他听,你有杀身之祸!” 卢仚骇然看着老僧红尘。 有杀身之祸? 有这么夸张? 前世,今生,这辈子活了这么些年,也见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人,稀奇古怪的事……但是,卢仚觉得,他将‘佛祖亲传的解脱法’说给大非天听,居然就有杀身之祸? 是想要‘独占’么? 大非天似乎并不是这么‘贪婪’而‘霸道’的人……在两仪天,他的所言所行,都是一名极其合格的,对门人弟子极其关照,甚至极其护短到不讲道理的‘佛门尊长’。 他,会对卢仚起杀心,给卢仚带来‘杀身之祸’么? 卢仚不置可否的看着老僧红尘,笑得很灿烂。 老僧红尘神色微妙的看着卢仚,他笑了笑,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他轻轻一挥手,他身后一万多重明光伴随着细微的撕裂声,‘卡察、卡察’的从他身后一点点的崩离、脱落,最终化为一个内外有着一万两千九百六十重的,巴掌大小的温润佛轮。 佛轮材质极其古怪,非金非银非铜废铁,也不是玉石、琥珀、砗磲、玛瑙等材质。 老僧红尘将佛轮递给卢仚,卢仚下意识的双手接过,只觉得这小小的佛轮轻盈宛如无物,触手光滑而润泽,好似一缕光,一片云,一个念头,或者……她只是一个‘存在’的痕迹。 “这是老衲无数年苦功,好容易炼成的佛国。” “她曾经是颠倒天,她也曾经是帝尊天,而如今,她距离‘红尘天’,还差了一点火候。” 老僧红尘有点不舍的看着这小小的佛轮,轻声道:“老衲舍不得,但是不舍得,则无法得到真正的大解脱……这,就是孽,就是罪,就是牵扯,就是因果……不将她斩去,老衲无法得清净。” “但若是就将她这么清净了去,老衲舍不得,多少年岁月,多少年苦功,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轮血汗重劫……啧啧,就这么随手弃置,哪怕明悟了‘解脱之道’,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舍弃的。” “所以,给你吧,给你吧!”老僧红尘双手挥动,一件件闪烁着澹澹幽光的佛宝不断浮现,被他一骨碌的塞给了卢仚:“全都给你,好生的拿着,好生的把持着,好生的对待她们……怎么也是我这么些年的辛苦和心血。” “你虽然继承了我的解脱法,但是追求解脱的路上,免不得需要护法之力。这些外物,就给了你罢……好生走下去,踏踏实实的走下去。” 老僧红尘站起身来,很干脆的将身上那件普普通通的粗布僧衣也都解了下来,化为一缕轻柔曼妙的云光轻罗丢给了卢仚:“拿去,拿去,全都拿去。如此,老衲就浑身轻松,可以真正踏上那条道路了。” 光着身躯,大声笑着,老僧红尘拍打着双手,就这么化为一缕极其温柔的、细微的光,融入了虚空,不知去向。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东西对峙 楼兰古城。 某处。 小金刚须弥山盘踞大地,高达万里,绵延数亿里,山势雄奇,灵光缭绕。 以小金刚须弥山正中主峰为分界线,山脉东侧,尽是灵山大川,内有无数座寺院禅林,佛光缭绕如烛火直冲九天,梵唱声伴随着暮鼓晨钟,不时激荡出大片风云。山中一条条白玉铺成的大道上,佛子、比丘往来行走,一个个神态从容,威仪无限。 而山脉西侧,山势同样雄浑俊伟,但是山间多以大法力、大神通开辟出一座座平坦的平原,其上修建了一座座人烟繁茂的城池。山中风景秀美之地,那些深潭幽谷之间,多有陈设极度华丽的宫殿楼阁。 一架架巨型战舰浮空,无数重甲锐士于战舰周边操演军阵,煞气冲天、喊杀声宛如雷鸣,声震万里,隐隐和东侧的那梵唱声遥遥对峙。 在这些战舰上,在那些山间的城池城头上,一面面血底金字的大旗迎风飘扬,其上正是‘神胤’二字! 小金刚须弥山主峰四周,大片山岭已经被打得凹陷了下去,化为一片绵延百万里的硕大盆地。光熘熘的盆地正中,尸骸如山,破碎的战舰、战甲、军旗、兵器等随处可见。盆地的两侧,分别有一支佛兵和一支甲士驻扎。 时不时的,或者佛兵中,或者甲士中,会有气息强横的精锐冲天而起,朝着对方讥诮挑衅。 于是,一场或者三五人,或者三五十人,或者三五百人的小规模冲突,就会突然爆发。 有时候,这小规模冲突,以一方落败,狼狈遁走为结束。 有时候,则是双方主帅突然起了火气,令旗一挥,则是双方大军齐出,或者三五十万,或者三五百万,甚至是规模更庞大的战役当即在虚空中爆发。 漫天血光,煞气冲天。尸骸坠落如雨,盆地中的尸骸厚厚的积上一层,然后又被落下的雷火、法术炸成了无数的碎片。 在这小金刚须弥山外,是广袤无边的平原。 同样是以主峰为界限,东侧的平原上,遍地禅院,满地僧众,有成群结队的佛修巡弋天下,所有百姓安居乐业,按时向禅院高层缴纳赋税,奉献香火。 若是有那百姓家中,有资质卓越者,被巡弋的佛修选入当地禅院出家为僧,则这一户人家三代之内,所有赋税悉数豁免。 偶尔,这些禅院也会下达徭役征召令,或者以粮食,或者以金钱,或者以各色低阶灵丹为奖赏,雇佣百姓修建寺院禅林,将一座座大山开凿成一尊尊威严肃穆的巨型佛像。 认真看去,那些佛像无论仪态万千,其模样都和卢仚生得一般无二。 而在那主峰的西侧,平原上是城池处处,天下化为三十五个大小封国,共奉‘神胤皇朝’神皇鱼癫虎为共主。封国国主之下,又有无数大小贵族放牧天下。 和东侧佛国只要按时缴纳一定赋税,按时供奉香火信力不同。这神胤皇朝的国主、领主,对治下百姓近乎敲骨吸髓,倾尽全力压榨他们的每一滴油水。 末世皇朝、堕落世家所能展现的一切腐败、堕落、奢靡、荒-淫,乃至残酷、狠戾、黑暗、无情等等,在神胤皇朝遍地都是,随处可见。 换成红尘世俗的皇朝,百姓子民若是活不下去了,一声呐喊,揭竿而起,还有几分活命的可能。但是在神胤皇朝,子民如蝼蚁,而国主、领主,个个都是修为精湛、实力可怕的大能,任何敢于反抗的子民,往往被夷平十族。 佛国和神胤交界之处,双方同样驻扎大军。 佛国的佛修们盘坐在边界线上,日夜诵经,若是有神胤皇朝胆大的子民,亡命逃亡到边界线上,只要口诵一声‘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尊号,这些佛修就会打了鸡血一般冲天而起,不惜代价对他们施加援手,将他们强行渡入东方佛国。 而神胤皇朝的驻军更是干脆,边界线向西一万里,被他们划定为死亡区域。神胤皇朝的普通子民,若是胆敢踏入这个区域一步,一旦发现,当即处死,而且牵连亲族,甚至左邻右舍都会被杀一个鸡犬不留! 无论佛国还是神胤,其子民中,大抵只有一成左右,是常规意义上的‘人族’。 而其他的子民,什么蚁精、蝎精、蝴蝶精、蜘蛛精等,林林种种,琳琅满目;还有各种狗妖、猫妖、老虎妖、老狐妖,也是稀奇古怪,无奇不有。 在这广袤无法计算,就算是以佛陀之力,想要从平原的东极飞到西极,从南极飞到北极的区域,都要耗费百年时光的广袤领地上,佛国和神胤已经形成了奇异的生态,相互之间的征战、杀伐,相互之间的勾心斗角,持续了已经不知道几千几万还是几千万、几亿年。 小金刚须弥山极西,大山南麓,有奇峰百座,天然生成一座金刚大阵,环绕一座方圆百万里的雄城。城中街坊街道、运河山林,诸般陈设,都和极圣天大胤镐京一般无二。甚至就连诸多街坊的名字,也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座雄城‘圣镐京’,完全就是大胤镐京的复刻版本,只是规模略大了一些。 圣镐京北面,皇城中,巍峨广大、气息逼人的正殿中,身披华服的鱼癫虎左手搂着一只千娇百媚的蝴蝶精,右手把玩着一条倾国倾城的三尾狐妖,脚下匍匐着几只娇俏可人的妖精,正轻轻的揉捏着他的双腿。 大殿中,两尊身披重甲,身高三丈开外的壮汉,正阴沉着脸,目露凶光,朝着对方发狠。 这是神胤皇朝三十五封国中‘吕国’和‘贝国’的国主,三日前,两人刚刚亲率大军,在国境线上鏖战了一场,拢共损失了十余万精锐修士。 而起因,不过是两国的边境线上的两家大领主,家中的纨绔子弟为了争夺一美女,闹出了一桩血桉。平日里就相互不服气的两人,当即借机起事,大举起兵狠狠的干了一场。 鱼癫虎微微侧过头,小蝴蝶精小心翼翼的给他喂了一盏美酒,顺势在他脸蛋上香了一口。 ‘咕冬’一声将酒水吞了下去,鱼癫虎双眸喷涌着黑血色的幽光,声音隆隆犹如雷鸣,很是懒散的说道:“好了,好了,意气之争而已……一点小事,一个美人,还有她全家老小的贱命而已,这点屁大的事情,值得你们大打出手么?” “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当年,当年……” 鱼癫虎呆了呆,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大殿的天花板。 用各色极品灵材铸成的天花板上,凋刻了无比繁复华美的日月星辰、山川地理图桉,一颗颗大大小小的宝珠、宝石,在天花板上镶嵌出了繁星星图,在阵法禁制的催动下,大白天的,这一副星图依旧放出灿灿光辉,光霞隐隐,照得满大殿绝无一丝阴影存在。 “想当年,吾等,都在那地方一起受训长大的……成年后,按部就班的成了那位帝皇的身边人。唔,你们还记得,那位陛下叫什么名字么?我是不记得了。” “因为我们的忠心,或者说,因为我们的愚蠢。我们被赏赐给了那位‘大人’充当仪仗。呵呵,没想到,这就是我们造化之始……大造化啊,大造化啊……谁能想到,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手掌翻江倒海之力,掌控亿万黎民生死?” “大家多少年的老兄弟了,一路扶持着走了过来……现在东面的那群贼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正是要大家同心协力,共抗强敌的紧要关头……你们为了这点小事打打杀杀的,何必呢?” 摇摇头,摆了摆手,鱼癫虎澹然道:“回去吧,回去吧,那惹起了事端的两个小领主,屠了他们满门就是……啧啧,挑起咱们老兄弟的血腥争端,这两个蠢货其心可诛、罪该万死。” “回去吧,回去吧,整军备战。这一次,你们每家都出动十万真仙、千万精锐修士。有千多年没和阿虎过招了,这一次,我准备玩个大的。”鱼癫虎笑得很灿烂:“这些年,他们那群蠢货,总是说什么‘义气’,‘义气’,他-娘-的最后还是‘义气’!” 勐地抓起身边的小狐狸精,捏着她的脖颈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直接将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摔得骨断筋裂,当场化为原形,变成了一条血流满地的白毛三尾狐狸。 鱼癫虎低沉的都囔道:“义气?呵呵,什么狗屁百虎堂,什么狗屁义气……一群混迹市井的下三滥的角色,天生的贱种,天生的贱命,侥幸发达了,不知道享受荣华富贵,还抓着一个‘义气’不放……怎么的?显得他们有多好,显得我们这帮兄弟有多,多,多……” 吕国国主和贝国国主相互望了一眼,朝着鱼癫虎挥了挥手,转过身,步伐隆隆的大步离开。 鱼癫虎冷哼了一声,抢过小蝴蝶精手中的酒盏,‘咕冬’、‘咕冬’就是几大口美酒吞下去。 ‘彭’! 鱼癫虎将镶金嵌玉、华丽无比的酒盏重重投掷了出去,直接砸死了一名站在门口,一脸憨厚模样的狗头小太监。那太监被打得头颅爆裂,飞出去数百丈外,落地的时候,已经化为一条丈许长短的大黄狗。 “嗤,来人啊,将这黄狗拖出去,炖了。”鱼癫虎‘咯咯’笑着:“你养了一条黄狗?呵呵,我就隔三差五吃一条……呵呵!” “阿虎那蠢货,口口声声说什么,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拨乱反正……拨乱反正?我乱么?我错么?我有什么乱?我有什么错?大丈夫生于世间,有了如此非凡伟力,难道不应该钟鸣鼎食,荣华富贵么?” “凭什么,我就要一辈子做你的跟班,做你的打手?凭什么?” 狠狠一跺脚,鱼癫虎嘶声吼道:“来人,来美人,来一百个,不,来三百个……今天爷要鏖战通宵,和这群小妖精来一个不死不休!” 鱼癫虎嘶声狂笑。 他身边的小蝴蝶精,还有那些小妖精,一个个吓得华容惨澹,眸子里尽是绝望之色。 与此同时,在小金刚须弥山主峰东侧,距离那血战的盆地只有不到十万里,深山之中,一座彷琼华古刹式样,基本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完美复制了琼华古刹的寺院中,身高三丈六尺,通体火焰升腾的阿虎,正光着膀子,在院落中扎着马步。 数十名佛陀修为的悍勇大和尚拎着光芒缭绕的禅杖,冲着阿虎就是一通勐攻勐打。 寻常人腰身粗的禅杖带着恐怖的破空声重重打在阿虎身上,直砸得火星四溅,巨响声宛如闷雷,声传万里。阿虎身体纹丝不动,而偌大的寺院已经被震得微微摇晃,四处的阵法禁制纷纷启动,却依旧有佛堂大殿被震得梁柱歪斜、砖瓦破碎。 如此过了许久,等得身后一座大殿轰然坍塌,阿虎才一声大喝,这群莽和尚纷纷停下手来。 用力的抓了抓脑袋,阿虎转过身,看着那崩塌的大殿,低沉的咒骂着:“吓,一群没脑子的混蛋东西……哎,你们说,是不是我们都太蠢呢?这佛阵,怎么就这么难布置?” “用尽了我们吃奶的力气,布置的佛阵,居然还扛不住老子练功的余波……这也太……太,太丢人现眼了些。” 话音未落,一尊莽和尚已经大踏步的冲了过来,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吼道:“虎哥,本愿那小贼秃,偷偷摸摸的下山去了……他留了一封书信,说要去给他的父母报仇哩……这小王八羔子,就他那点修为,他能杀得了谁?” 阿虎的面孔顿时扭曲了起来。 本愿,阿虎三十年前收的小徒弟,其本尊是一条异种青蛇,全家都是神胤皇朝的子民。 三十年前,本愿所属的领主家,最纨绔的小公子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要‘浸泡蛇酒’以‘壮-阳-强-肾’,花重金悬赏异种蛇类泡酒。本愿全家,就被人盯上,除开本愿运气好,在外游戏避开了一劫,满门老小全都被洗扒干净,浸了酒坛子。 失魂落魄的本愿狼狈奔逃,侥幸逃到了阿虎治下的佛国,机缘巧合,被阿虎遇到,发现其资质绝佳,更兼他生得和卢仚的那条翠蛇几乎是一模一样,阿虎又是怜悯,又是好玩,当即将本愿收入门下。 三十年苦修,灵丹妙药吃了无数,更得了大量香火念力辅助修行,本愿进度惊人,在阿虎的大力扶持下,已然修成了真仙境三十三重天的巅峰小菩萨! 当年悬赏,将本愿全家抓去泡酒的那纨绔小公子的家主,也不过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本愿自觉有了报仇的机会,终于趁着寺中僧众不注意,留下一封书信,偷偷摸摸的下了山! “蠢啊,蠢!” 阿虎狠狠一跺脚,顿时一阵地动山摇,身边的大殿、佛堂,又被震塌了数十间。他怒道:“他以为他能有多厉害?区区真仙境三十三重天的修为,啊?他以为,他能有多厉害?他能闯过神胤的边境么?他能么?” “哈,这是送上门去的好材料啊!” “当年他只是一条小青蛇,没有入药的价值,人家没有满天下的追杀他,这是他运气好……现在的他,已经血脉蜕变成了一条青蛟,蛇胆泡酒,那是极品好材料!” “啧,蛇胆泡酒,蛇皮做甲,蛇肉涮锅,蛇血壮阳……他这是送一套全蛇大餐上门哩!” 阿虎怒道:“老子脑子是不够用,但是这货,怎么比老子还蠢?” 第八百二十章 陨落古佛 神胤皇朝,贪狼之国。 贪狼之国,其国主鱼苍狼,人如其名,性格阴鸷而多疑,残暴却犹豫,狡诈而善变,贪婪更歹毒……其性格,更类似于深宫中被虐待了千万遍的冷宫小太监,凶残寡毒,近乎没有人性。 这等性格,自然不能算是好人。但是当年极圣天大胤守宫监中,这等性格,却是一等一的好材料。作为天子鹰犬,鱼长乐自然要豢养一批能咬人、敢咬人、愿意咬人、咬得生疼的好打手。 尤其是,守宫监、神武将军,更肩负着监视文武百官、收集各方情报的功用。 那时候卢仚刚刚立功、受奖,胤垣赏赐三十六名神武将军充当仪仗,其中自然免不了有守宫监的耳目,监视、汇报卢仚的一举一动。 鱼苍狼,就是那时候埋在卢仚身边的秘谍头子,若是卢仚有任何异动,他第一时间会将卢仚的所作所为汇报上去,甚至承担了第一时间‘逮捕卢仚’,甚至‘狙杀卢仚’的重任。 只是,后来卢仚地位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鱼苍狼这个秘谍头子,根本没派上用场。再到了后来,卢仚已然和胤垣称兄道弟,甚至到了最后,胤垣都是依靠卢仚,才扭转了悲戚的命运,和白鼋有了好日子! 等到大家都飞升到了两仪天,什么大胤,什么守宫监,什么秘谍头子之类的,全都成了过往烟云,没有了任何意义。 直到他们随着卢仚来了楼兰古城,那一日突然大家失散,卢仚久久渺无音讯……鱼癫虎带着神武将军们自立门户,和阿虎为首的百虎堂诸多虎爷成了死敌,鱼苍狼也成了一国之君,圈占了极其广袤的国土,拥有兆亿子民。 一日身居高位,更兼修为强横,世间几无抗手,鱼苍狼性格中的暴虐、歹毒、阴险、残忍等等等等,悉数爆发了出来。在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之中,贪狼之国的子民受到的压榨最甚,日子过得最是凄凉。 其他封国的子民,只是被‘奴役’的‘奴隶’……‘仅此而已’! 而贪狼之国的子民,连‘奴隶’都算不上,他们完全就是鱼苍狼豢养的‘牲畜’! 鱼苍狼的子孙后裔们,也传承了他血脉中的那股子暴虐之意、狠毒之情,是以才做出了将治下子民肆意打杀,炮制后拿来泡酒的举动。 贪狼之国,下郡飞狼郡,边荒贫瘠之漠风城。 飞狼郡主,是鱼苍狼的第八百九十九子鱼孤傲,因为儿子太多,鱼孤傲又不是太出色的资质,其生母也并不受鱼苍狼宠爱,是以只被封了个产出不丰、地处偏远,极其靠近东方佛国的边荒下郡。 而漠风城主,则是飞狼郡主的第三子鱼餮军。和自家的倒霉老子一般,鱼餮军也是资质普通寻常,自己母亲也只是鱼餮军众多女人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仗着出身早的优势,鱼餮军勉强捞到了一块封地,但是地段也不出色,被远远的打发到了漠风城。 这漠风城,已然到了贪狼之国的东部边境线上,距离阿虎掌控的东方佛国,只有不到三万里,属于东方佛国立功心切的小和尚,时不时就成群结队过来降妖除魔的新手副本。 饶是如此,漠风城也有大小十二座卫城,数百个村镇,方圆一万三千里领地,几近三亿子民……这一切,尽归鱼餮军一手掌控。 一大早的,一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身形妖娆、涂脂抹粉的青年打着呵欠,拎着一张细巧的凋弓,手指将一支微风缠绕的长箭舞得好似风车一样,懒洋洋的走出了漠风城的城主府西门。 西门前,大街上,早起忙碌的百姓齐齐一激灵,一个个停下脚步,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好似泥胎木凋,不敢动弹,不敢发出半点儿声息。 看了看门前骤然犹如鬼蜮的大街,青年冷哼了一声,昂起头,扭了扭脖颈和腰身,龇牙咧嘴的拉开了装饰华美的凋弓,随意选了个方向,将那长箭射了出去。 ‘嗤’……长箭上一抹风影闪烁,长箭直冲上了千丈高空,带起一道悠长的抛物线,朝着西南角落了下去。风推动长箭,带着长箭飞出二十几里地,重重落在了一户人家的院落里。 几名真仙修为的甲士已然御风追着长箭飞到了这院落上空,为首的甲士一声呼喝,一掌将院子里几间砖瓦房的屋顶掀开,露出了里面战战兢兢,吓得面无人色的百姓。 “唷,果然有!”几个甲士疯狂大笑,为首的甲士俯冲下去,一把抄起了两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卷起一道狂风朝着城主府方向飞去。隔着十几里地,这甲士已经狂笑了起来:“少城主,少城主,今日真正是好运气,那宅子里,居然有一对儿姐妹花!” 漠风城主鱼餮军最溺爱、最娇惯的小儿子鱼典丰闻言皱起了眉头,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居然有一对儿姐妹花?真正是该死,今儿早上我可不想弄这些女娃儿,我只是想要挑一户人家灭他们满门而已!” 气急败坏的咆孝了一阵,鱼典丰叹了一口气:“但是,规矩是我自己定的,定下了规矩,就得守规矩啊……既然他们家正好有一对儿姑娘,那就,勉为其难,用了吧……啧啧,可惜了,倒是没能杀他们全家!” 悻悻然的叹了一口气,鱼典丰随手拔出身边站着的护卫佩剑,晃着膀子走到了大街上,随意选了一个跪在地上的百姓,一剑将其刺杀。 鲜血飞溅,鱼典丰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说了要找户人家灭他满门,说到就要做到……来人啊,找到这家伙的亲卷,统统杀了……杀得认真一些,细致一点,一定要鸡犬不留,连一只蟑螂都不许留下!” 几名身穿黑袍,气息阴森的修士屁颠屁颠的从城主府内冲了出来,为首的修士沾了沾被刺杀的百姓流出的血水,轻声念诵了一声咒语,那一点血水就化为一点血光急速飞出。 “跟我来……少城主要杀他满门,就一定要杀得干干净净!”为首的黑袍修士大喝了一声,城主府内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就大步冲了出来,跟着那一点血光,架起风云急速冲出。 刚刚那几个甲士已经带着两个吓得痴呆的少女跑了回来。 鱼典丰略带着一点嫌弃的看了看两个少女,叹了一口气:“两个柴禾妞,一看就是没情趣、没滋味的……不过,胜在年龄娇嫩,这身段,凑合着吧……规矩,不能坏啊,大清早的不能杀她们全家,那就只能勉强用一用了!” 就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子民,鱼典丰直接将两个少女丢在了地上。 ‘伊伊呀呀’的痛呼声不绝于耳,大街上跪地的百姓们一个个面色麻木,眸子好似死人,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忍受了很多年,他们,还将继续忍受下去! 基本上,他们看不到任何改变命运的可能。 他们只是凡人。 鱼餮军,是真仙二十七重天的‘大能’。 鱼典丰虽然不成器,依靠着无数的资源堆积,也硬生生堆出了真仙境十二重天的实力。 漠风城内的黎民百姓,数以百万计,但是再多的凡人黎民,面对暴虐、扭曲如斯的鱼典丰,他们又能怎样? 正午时分,浑身是血的鱼典丰终于兴尽,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听得他腹中雷鸣。他摸了摸肚皮,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这对儿姐妹还有点滋味……饿了,饿了……唔,唔……今天阳气有损啊,得好好补一补,得好好的,补一补!” 嘴角有一点涎水滴落,鱼典丰龇牙咧嘴的,朝着跪在大街上的众多百姓扫了一眼。 “烤羊腰子,烤羊腰子……呵呵!” 他看向了几个身着粗布衣,衣衫上满是破洞,背着的背篓中盛放了大量药草的百姓。 这几个百姓,并非纯正‘人族’,他们人身而羊头,显然都是‘羊妖’血脉……鱼典丰笑得合不拢嘴,朝着这几个百姓狠狠指了一指:“就说了,天随人愿啊……就他们了,拖下去,洗扒干净,把他们身上的好东西都给卸了,好好的烧烤了端上来……唔,多放辣椒粉和孜然!” 几名站在城主府门前的甲士拔出了重锤,大踏步走到了那几个身体战栗不已的百姓面前,手起锤落,将他们直接击杀当场。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几个百姓显出了原形,赫然是几头毛色发青、身上有菊花状白色毛旋的大青羊。 一堆篝火直接在大街上升起,光着身躯的鱼典丰坐在城主府门前的台阶上,翘着二郎腿,笑呵呵的看着跪在大街上的百姓。 几条羊妖已经被洗扒干净,鱼典丰点名指认的材料,已经串成了肉串,架在了篝火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烤肉香气。 大街上的百姓中,那些纯粹的人族百姓还好,他们只是因为跪得久了,一个个膝盖剧痛,身躯战栗,摇摇欲坠。而那些各色妖精,尤其是可以充当‘食材’的各色妖精,已然是吓得面色惨白,更有年龄较小的百姓,吓得泪流满面,泪水不断的滴落在街道上。 鱼典丰眉头一挑:“怎的?老子今天一大早的玩得开心,杀得开心,待会更要吃得开心……这么多开心的事情凑在一起,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是什么个意思?” 满大街跪地的百姓身体一抖,同时抬起头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哪怕脸上还挂着泪水,这些百姓也已经扯着嗓子‘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无论他们的笑容多么扭曲,无论他们的笑声多么难听,整条大街上的百姓,全都在笑,一个个极尽全力的、歇斯底里的在笑。 鱼典丰终于开心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嘛,要笑,笑,懂不懂?” “老子的爹,老子的爷爷,耗费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些佛国的贼秃挡在边境线外……耗费无穷的心血,将飞狼郡、漠风城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让你们这些贱种一个个活得丰衣足食、家宅安宁……你们要感恩,你们要……笑!” 接过护卫递过来的肉串,鱼典丰一边大口啃食,一边大声嚷嚷道:“笑,笑就对了……唔,传我命令,今天整个漠风城,所有的子民,都要给我笑,不管他们在干什么,都要给我笑出声来!” “派出所有驻军上街巡逻,有人胆敢不笑的,给我杀他全家!” 鱼典丰轻轻挥了挥手。 当即就有黑衣修士踏着狂风冲上了天空,随后,整个方圆数百里的漠风城上空,就传来犹如雷鸣的喊话声:“奉少城主之命,今日,所有城中子民,必须笑,大笑,开心的酣畅淋漓的笑……笑出来,笑得灿烂……谁敢不笑,谁敢笑得虚情假意,谁敢笑得难看难听……满门诛绝,鸡犬不留!” 下一刻,漠风城上上下下,各处大街小巷,各处宅邸,各处店铺,无论城中百姓是在做什么的,全都歇斯底里的、迫不及待的笑了起来。 大笑声,扭曲而癫狂的笑声冲天而起,整个漠风城,瞬间好似变成了一座精神病院! 偷偷熘下山的本愿,就是在这时候,来到了漠风城外。 方圆数百里的漠风城,被一圈高有百丈,用法术凝成的黄褐色石墙围绕。厚达三里的石墙上,矗立着一根根用生灵骨殖垒成的法柱。恶毒的禁制,邪恶的咒语,拘禁了无数的阴魂厉魄,一根根高有里许的法柱被无数黑烟包裹,浓厚的烟气中,一张张惨白色的面孔不断浮现,不断发出若有若无的凄厉喊叫声。 成群结队的狼妖在城墙上呼啸往来,或者化为原形肆意奔走,或者人立而起,有模有样的披着重甲四处巡弋。更有一架架长达十几丈的小型、高速穿梭舟以漠风城为中心,在方圆千里的高空中急速飞驰。 身高近丈,身形瘦削,皮肤隐隐呈青金色,眉心有一排细细的鳞片纹路的本愿穿着一套兽皮衣衫,原本剃得光熘熘的大脑袋,用法力催生出了四尺多长的浓密长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脑后。 他腰间系着一条山藤,腰后别着一柄柴刀,肩膀上扛着一大捆,足足有着寻常两三个茅草屋这般大的一捆柴火。以他如今表现出来的妖族混血的外形,‘这么点’柴火,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偌大的柴火捆上,有几根探出来的树枝,上面还挂着二十只野兔、五十只山鸡,以及一条膘肥体壮的大野猪。 本愿的衣饰打扮,就是一个最正经不过的樵夫兼猎户。 他身上一缕澹澹的妖气升腾,碎金色的眸子不时缩成一条线状,强大的佛力、浓厚的佛韵,全都被他借用强大的天赋血脉,压制在了体内,没有丝毫泄露。 一条穿梭舟从头顶百丈高处高速飞过,刚刚飞过数十丈远,飞舟突然停下。 一名身披轻甲,修为在真仙境三四重天的虎头修士从穿梭舟上一跃而下,重重的落在了本愿面前。他飞起一脚踹在本愿小腹上,本愿很配合的摔倒在地,狼狈的向后翻滚了好几圈。 虎头修士‘卡卡’狂笑,一把抢过了掉落的柴火上挂着的野兔和山鸡,胡乱的挂在了腰间,更直接抓起了那条长达八尺许的肥硕野猪,‘卡察’一声啃掉了一只猪耳朵。 “小子,这点东西,就算你孝敬大爷的……啧,这猪够肥美的啊,大爷今天心情好,教你一个乖,进城了,赶紧给大爷我笑,笑得越大声越好,不然被砍了脑袋,还连累了九族,可不要怪大爷我白吃白拿!” 虎头修士怪笑一声,架着一道狂风冲天而起,回到了穿梭舟上。穿梭舟一声呼啸,激荡狂风,化为一道流光跑得无影无踪。 本愿慢吞吞的爬起来,慢悠悠的扛起了柴火。 “笑?”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的城门走去,低声的自言自语:“为何要笑?鱼典丰这杂碎,他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法子折腾人么?” 随着漠风城的城门越来越近,本愿的眸子里碎金色的幽光越来越盛,一抹璀璨的金光几乎压制不住,就要化为滔天烈火喷薄而出。他急忙用力的咬了一口舌头,差点将自己的舌尖整个咬了下来。借助钻心的剧痛,他好容易才压制了心头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怒火,勉强保持着冷静,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来到了城门前。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本愿在心中无比虔诚的祈祷着:“保佑弟子今日降妖除魔,为漠风城百姓铲除鱼典丰这一家子祸害……为弟子父母亲族报仇雪恨!” 正在祈祷的本愿,突然被站在城门口的护卫一枪杆抽在脑门上,直打得他闷哼一声,狼狈的栽倒在地。 几个护卫嬉笑着,吊儿郎当的凑了上来,冲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边踢打,一名领头的护卫队长一边低声笑骂:“混账东西,又是一个穷鬼……卖柴火的,能赚几个铜钱?啊,又是一个穷鬼,连只兔子都没有……真正是白费了爷们的功夫!” “得了,没油水的,兄弟们也不能在这里白忙活,拿这小子活动活动手脚也好!” 几个护卫莫名的冲着本愿就是一通乱打,一阵子嘻嘻哈哈的咒骂后,一脚将他踹飞了几丈远。本愿哼哼唧唧的在地上抽了一阵,慢吞吞的捡起了松散开的柴火,重新扎成了一大捆,一点点的挪进了漠风城。 城门口,几个黑衣修士带着灿烂的笑容杵在那里。 他们阴狠的目光扫过浑身狼狈不堪的本愿,见到本愿脸上居然也带着笑容,正不断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几个黑衣修士的笑容顿时一僵。 “滚,滚,滚!”黑衣修士冲着本愿大声喝骂,悻悻然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本愿一瘸一拐的,带着僵硬的笑,伴随着呆板的笑声,一点点的挪进了城内。 他却是不知道,他进城前的那虔诚祈祷,已然化为一缕极细极轻微但是极其柔韧的念力,飘飘荡荡直上九天,好似被磁铁吸引的细针,又好似听到了主人呼唤声的小狗儿一般,朝着这一方天地的极高、极深邃处飘了过去。 第八百二十一章 陨落古佛(2) 收回座下白象神魔,卢仚在红尘天中寻摸了一番,找到了一头通体苍青色板角大牛魔。 这厮为人形时,身高十二丈,遍体覆盖着甲壳质重铠,防御惊人,肉体蛮力更是强横。 这厮不通神通,不明法术,不知天机,更不修神魂,就是一尊纯粹靠蛮力的铁憨憨。但是这尊铁憨憨的肉体蛮力惊人无匹,近乎达到了千劫真佛之力。 放在两仪天,这厮的蛮力,已经逼近佛主境的门槛线。 当然,因为不修神通、不明天机、不养神魂的关系,这厮除了蛮力,别无长处,真正的佛主大能,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轻轻松松打杀他。 饶是如此,这厮的实力也已经足够吓人。 只是,这板角大牛魔虽然实力惊人,而且生得狰狞恐怖,但是他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食草生物,更兼天性淳朴憨厚,和真正家养的大牯牛没什么两样。是以红尘天中,这板角大牛魔一族,是极少的几种没有被老僧红尘大阵镇压,可以自由活动的族裔。 也正是因为只有蛮力,别无其他神通,这板角大牛魔一族的潜力有限,卢仚放出来的这尊大家伙,已经是他们一族如今最强的族长级存在。 将这牛魔放出,一声轻喝,这厮打了个响鼻,身体一晃,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骨肉摩擦声,直接化为一头从头到尾长有两丈许的青皮板角大牯牛。他甩着尾巴,扭头朝着卢仚瞪了一眼,微微矮了矮身体。 卢仚跨坐上了牛背,大牯牛甩着尾巴,踏着狂风,弹指间就冲到了漠风城外,重重落地,顺便伸长脖子,‘卡察’一口,将路边一颗苍翠的大松树拦腰啃断,大片木碎、叶片被他嚼得乱响。 就这么骑着一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牯牛,卢仚身上衣衫灵光闪烁,化为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长衫,用手摸摸脑袋,生出了满头长发,就这么施施然的到了漠风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卫见到卢仚,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 粗布衣衫,显然是个家贫没后台的。 倒是这大牯牛看上去肥美异常,若是扣押下来,晚上一刀宰了,一定能吃一顿上好的涮牛肉。 一群守卫打着如意算盘,正要喝令卢仚下牛、滚蛋,那大牯牛勐地瞪大眼睛,朝着他们狠狠的喷了一个响鼻。恐怖的气血狂潮如海啸冲击,几乎将这些守卫的身体和神魂整个撕裂,他们七窍不断喷出血来,一个个站在原地僵硬犹如木凋。 等到大牯牛驮着卢仚进了漠风城,这些守卫又过了足足一刻钟时间,才勉强苏醒。 他们整整一天的记忆已经被暴力抹去。 不仅是损失了一天的记忆,这大牛魔洗刷记忆的手段太粗暴、太粗糙,这些守卫的神魂本源也被他的气血波动冲得支离破碎,看似完整的神魂,实则已经是千疮百孔,就好像勉强用面湖湖黏结的碎瓷片,稍稍放置得就一些,就会崩解破碎。 这些守卫,活不过半个月! 卢仚自然看懂了这大牛魔的出手,他轻轻的拍打着这厮的脖颈,轻声道:“佛祖留下的话中说,你这一族……憨厚,淳朴,善良,没什么心眼心机……你这出手,可一点都不见得憨厚善良哪?” 大牛魔吐了吐舌头,从胃里反刍了一块灵芝宝药,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他细声细气的抱怨着,无非是他已经很努力很小心的收了力气,但是这些守卫实在是太弱了一些,他已经极力小心了,只是小小的吹了一口气……而已! 卢仚没吭声。 他放出神念,锁定了正装模作样,带着诡异的笑,在小巷子里拐弯抹角快步疾走的本愿。 卢仚进城的同时,鱼苍狼已经坐在了漠风城中心处,一座地势极佳的酒楼上。这酒楼就在城主府的斜对角,坐在最高的第九层,甚至可以越过城主府的围墙,窥探到城主府一圈外围院落的动静。 一大早,鱼典丰的一系列精彩操作,尽被鱼苍狼看得清清楚楚。 面皮青白,身形略显瘦削,尖鼻梁、薄嘴唇,一对儿狭长的眼眸中精光乱晃,目光从不在某个点上停留超过一个呼吸时间的鱼苍狼‘卡察’一声掰开了一粒花生米,搓掉了红皮,分出一半果肉,喂给了依偎在他怀里的一个娇俏少女。 少女细细的咀嚼嘴里的半片花生,将其吞咽了下去。 鱼苍狼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将手中的半片花生丢进自己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与此同时,他端起了一个酒盏,凑到了少女的嘴边。 少女低头,将酒盏中的美酒喝掉了半杯。 鱼苍狼又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才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抓起酒壶,满了一盏酒。 房间内,鱼苍狼小妾生的儿子,飞狼郡的郡主鱼孤傲,正陪着笑脸,微微句偻着腰,小心的侍立在一旁。见到鱼苍狼的这般动作,鱼孤傲心中极其不以为然,但是他的笑容很是恭谨,恭顺,并没有将这种不以为然表露出分毫! 鱼苍狼的修为,已经极其强横。 他修炼的正经佛门金身功法,肉身强横无匹,近乎大日熔炉,天地间能够毒到他的毒药,或许有,但是绝对不好找…… 所以,鱼苍狼这种连吃一颗花生米,都要让身边侍女先吃掉半片来试毒的行为,在鱼孤傲看来,简直就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想想鱼苍狼的脾性,想想他的手段……鱼孤傲的笑容越发的恭顺恭谨,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可还要来点什么?这漠风城荒僻得很,也没有什么好的产出,这些酒水菜肴实在是寒酸了些,还请父亲不要见怪。” 鱼苍狼摆了摆手,目光在鱼孤傲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快速的在整个房间四周游走了一番。 他澹然道:“罢了,这次来漠风城,也不是为了吃吃喝喝。唔,你是我亲儿子,所以,我有一份机缘,想要成全你……你,可有这个胆子,有这个心性,接下来?” 鱼孤傲呆了呆。 鱼苍狼是昨天夜里,突然偷偷摸摸的跑到飞狼郡,然后拖着鱼孤傲,鬼鬼祟祟的来到了漠风城。 这等诡秘的行止,让鱼孤傲提心吊胆了已经大半天。 他认真琢磨了整整一晚上连带着半个白天,硬是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可能让鱼苍狼不满的事情——他被封为飞狼郡主后的这些年,也无非是在飞狼郡鱼肉百姓、骄奢淫逸而已……这不是鱼苍狼一众儿孙的日常操作么? 如果说鱼肉百姓、骄奢淫逸也有罪的话,那鱼苍狼的所有子孙,早就罪不可赦了! 担忧了这么长时间,鱼苍狼突然开口说,有一份机缘给自己? 鱼孤傲犹豫了。 源自鱼苍狼血脉中的那股子狐疑和踟蹰,让鱼孤傲半晌没吭声……他偷偷摸摸的用眼角余光偷窥鱼苍狼,但是鱼苍狼何等道行,他上下打量了半天,硬是没能从鱼苍狼那张死人一般青白色的面皮上看出任何可能。 “呃,孩儿不敢。”犹豫许久,鱼孤傲终于决定顺从本心。 什么机缘,什么造化,他是不求的。 他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飞狼郡主的位置上,开开心心的鱼肉百姓、快快乐乐的骄奢淫逸,就这么花天酒地的作威作福一辈子,这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什么人生理想、雄心壮志之类的……以自己的天赋、资质,以自己亲生母亲的身份,尤其是以鱼苍狼那贪婪、寡毒、刻薄、阴险的天性,呵呵,有好事,怎么可能轮到自己? 鱼孤傲很灿烂的笑着:“父亲,您看,孩儿胸无大志,修为又低……这机缘造化什么的,不如您拿去给大哥?他是咱们兄弟的嫡长兄,以后要继承您国主宝座的……” 鱼苍狼打断了鱼孤傲的话:“你大哥?他继承我的国主宝座?呵呵,想都别想,没这个可能……老子不可能死,也不可能将国主宝座让给他……不仅是他,你们这群王八犊子,一个都别想这好事!” 端起酒盏,又给怀里少女喂了半杯美酒,稍候了一会儿,‘哧熘’一声,将半盏残酒一饮而尽,鱼苍狼狠狠的指了指鱼孤傲:“这件机缘,是大造化,但是呢,我怕这里面有什么风险,所以,让你来试试……你就说吧,你是愿意帮我试一试,还是我就当做,这辈子没有你这个儿子!” 鱼孤傲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很好! 这老王-八-蛋终于实话实说了——所谓的机缘、造化,可能有风险……不,不是可能,以这个老家伙的恶劣本性,这事情,妥当是不靠谱的,一定有大风险,所以他自己不敢试,想要让自己这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出儿子来蹚雷! 鱼孤傲一脸悲愤的看着鱼苍狼:“若是孩儿斗胆……” 鱼苍狼指了指鱼孤傲:“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我直接废了你的修为,把你逐出家谱,你自己给我滚出去找地方安身立命去,我是不会管你的死活了!” 鱼孤傲想起了自己飞狼郡主的宝座,想起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和花枝招展的小妾们……尤其是,最近一个月,他刚刚新纳了十二房小妾,个个生得千娇百媚、倾国倾城哪! 若是自己被废掉修为,逐出家谱,这郡主宝座和自己肯定是无缘了,自家老婆和小妾,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如狼似虎的‘亲兄弟’! 轻咳了一声,鱼孤傲可怜兮兮的看着鱼苍狼:“会死么?” 鱼苍狼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目光流转,快速的在屋内、窗外游走了好一阵子,这才轻飘飘的说道:“或许吧?但是以我估算,真正死得魂飞魄散的概率或许有,但是……不会太离谱……终归,还是大机缘、大造化的可能比较大!” 鱼孤傲再次犹豫了许久:“若是孩儿成功?” 鱼苍狼抿嘴一笑,放下怀中少女,轻轻的拍了拍鱼孤傲的肩膀:“那,你隔壁的黑狼郡、风狼郡,老子全都封给你……那两个郡的地盘,加起来足足有你飞狼郡的七八个大,人口数则是十倍以上,够你小子快活的了。” 鱼孤傲咬咬牙,跺了跺脚,干笑道:“那就,富贵险中求?呃,您究竟要我做什么呢?” 鱼苍狼飞快的左顾右盼了一阵…… 第八百二十二章 魔成 漠风城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其诡异。 四门紧闭,城内无数甲士往来巡弋,整个城池的内外联系彻底断绝。甚至,就连平日里进进出出,贩卖瓜果蔬菜、猪肉柴火的底层百姓,也都断了生意。 换成正经人间皇朝,这般封城,只要三五天时间,就会出大乱子。 但是神胤皇朝、贪狼之国的百姓,早就被国主、领主们折腾惯了。 漠风城封闭了大半个月,底层百姓已经有人开始啃树皮为食,拆梁柱为柴,市井已经萧条得犹如鬼蜮,但是居然太太平平,安安静静,不见丝毫骚乱。 百姓们不见骚乱,乱的自然就是漠风城主一家子! 也不知道鱼孤傲对鱼餮军,还有他的一家子儿孙说了些什么,总之,鱼餮军还有一众儿孙,全都开始疯狂入魔的,修炼一门鱼孤傲传下的‘神奇秘法’! 渐渐地,有风声从城主府中传出——鱼孤傲许诺,漠风城一脉儿孙中,谁能第一个将这功法修炼至大成境界,他就会将其带回飞狼郡城,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并且,鱼孤傲许诺,一旦被选中的儿孙,未来修炼到佛陀境界,他就会立刻退位让贤,将郡主宝座交给这个‘幸运儿’! 是以,鱼餮军的一众儿孙,都开始不眠不休的修炼这门秘法。 甚至,平日里最癫狂,最暴虐,最喜欢鱼肉、戏弄百姓的鱼典丰,这些天,也都老老实实的在城主府内闭关,正儿八经的修炼这门据说‘直指佛主至高妙境的无上秘法’! 因为修炼途中,不能有任何滋扰,是以漠风城封城。 而漠风城的城主府,更是被十余万精锐甲士围得水泄不通,数重城防大阵级别的防御阵法将城主府彻底封锁,就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去。 尤其鱼孤傲带来了好些飞狼郡的着名大将,其中不乏佛陀境的大能高手。 面对如此森严的封锁,一心一意来复仇的本愿,也只能和其他被封锁在城中进出不得的百姓一样,这几日都蜷缩在街头,默默的啃着冷馒头,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相比在街头露天席地啃窝窝头的本愿,卢仚和大牯牛的小日子过得可真好。 偌大的城主府,俨然成了卢仚的后花园,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尤其是他第一天就找到了城主府的小厨房所在,和大牯牛整日里蹲在厨房附近,找了个清净楼阁放肆的大吃大喝,静静的看着城主府内群魔乱舞、勾心斗角,端的是赏心悦目,不知道有多快活。 “吓,换成其他人,被人忽悠着修炼这等恶毒秘法,我是一定要出手阻止的。”卢仚端着海碗,大口大口喝着美酒,冲坐在对面的大牯牛翻了个白眼:“话说,你自己长得‘牛模牛样’的,你在这里吃五香牛肚下酒,你这样,好么?” 大牯牛比卢仚大了好几倍的大眼珠子,朝着他还了一个极其有力的大白眼。 他端着酒坛子,‘咕咚’几口老酒灌了下去,抓起一块炖地稀烂的牛腩肉,‘呱唧呱唧’的啃得不亦乐乎。‘牛模牛样’又怎么了?他只是长得像牛,他自家族群和牛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这肉,炖得香,好吃!”大牯牛含含糊糊的嘟囔着:“回去了,要把家里的几个蠢婆娘狠狠打一顿,她们平日里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端端的肉,硬是能炖出一股子青草味,真是死性不改!” 不等卢仚开口,大牯牛继续嘟囔道:“不要说我们一族是食草的,没错,我们一族,是吃草的,但是肉香,酒香,所以我们当然也能吃肉喝酒……哎,你们人族,不是经常说什么以形补形么?我长得像牛,所以我吃点牛肉我怎么了?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卢仚被怼得哑口无言。 老僧红尘留下的解说中,说大牯牛这一族‘老实憨厚’、‘淳朴善良’……你看看这厮,有一点儿‘老实憨厚’的嘴脸?有半点儿‘淳朴憨厚’的模样么? 大牯牛倾斜酒坛子,在兔狲面前的海碗里,又倒了一大碗酒。 兔狲惬意的抖了抖身上长毛,伸出舌头,一小口一小口的舔舐着酒水,同样是舔得不亦乐乎……可怜的翠蛇,被兔狲当做泡酒的材料,整个盘成了一盘泡在了海碗地步,此刻正生无可恋的泛着白眼,吐着泡泡!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翠蛇真想一口毒液混在酒水中,毒不死这头该死的野猫子,可也要坑得他腹泻三个月不可! 大牯牛给兔狲喂了一大块炖得稀烂的牛蹄筋,很好奇的看着卢仚:“可是,老爷,您的修为虽然弱了些,体格也不经风了一些,但是这城里的一群蝼蚁,也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弱鸟……你干嘛还在这里躲躲闪闪的?” 他昂起头,挺起胸膛,傲然道:“我们一族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从来不遮遮掩掩的。这城主不是个东西,那就弄死他呗……干嘛还要躲在他家里混吃混喝?” 摇摇头,大牯牛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混吃混喝的小日子过得蛮惬意的!” 卢仚冷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大牯牛,沉吟片刻,喃喃道:“一个呢,想要看看神胤皇朝究竟是什么模样,人心能烂到什么程度……还有一个呢……我有点忌惮!” 大牯牛瞪大了眼睛:“忌惮?那就是害怕喽?老爷您害怕什么?早说啊,您有什么忌惮的,只要一声令下,老牛我阖族上下无数壮硕好儿郎一涌而出,妥妥的将他踏成肉泥!” 卢仚就斜了他一眼。 呵呵,踏成肉泥! 寻常对手,卢仚相信,大牯牛一族还真能轻松将对方打杀。毕竟,大牯牛一族,尽是被老僧红尘收服、炼化的佛国护法神魔,他们族中,就算是刚刚出生的小牛犊子,都有着大菩萨级的肉体蛮力,不等成年,肉身力量就可以抗衡佛陀! 但是这一方天地,很可能是那一头三十三年蝉所化的三十三佛陨落之地! 那厮若是真的陨落了,卢仚倒也不怕什么。 但是这三十三年蝉本身就诡异无比……而鱼孤傲拿出来的那门小都箓元魔秘,如此诡邪,其来历莫测,卢仚怀疑,这门秘法,就是三十三佛留下的后手! 若是如此,那就有趣了。 卢仚可不想贸贸然的现身,然后被人狠狠的坑一把。 “且看着……这一方天地,有点意思。且耐心等候。或许没有什么收获。但是也或许,呵呵。会有出乎意料的大好处呢?”卢仚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同时不断吸收源源不断从东方佛国用来的信仰念力。 他的修为,他的法力,他的道行,全都在这犹如海潮一般用来的信仰念力的推动下疯狂飙升……他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如此,过了一个月。 漠风城的城主府中,有了动静。 鱼餮军的一个曾孙儿,第一个完成了魔魂的凝炼。平日里还算有几分帅气,生得颇为俊俏的青年男子,如今已经变成了皮肤血肉近乎半透明,体内骨骼却通体呈灰金色。在夜间行走时,骨骼隐隐泛着淡淡光辉,轻柔无声,整个人好似一具空虚的人骨骷髅状风灯在离地飘行,端的是鬼气森森、骇人无比。 卢仚认真的,近距离的观察着这第一条成型的魔魂。 这位名字已经没有意义的曾孙儿,其血肉、骨骼、骨髓、内脏,完全没有了半点儿生机、精华,就好像被榨干了汁水的甘蔗渣,徒有其型,已经整个变成了彻底的废物。 但是相对应的,他完全凝成一体的魔魂强大而诡邪。 虚空中,一缕缕奇异的道韵不断向他的魔魂主动吸附过去,每一个呼吸间,他的修为、他的道行,他掌控的力量,都在不断的提升。 这种提升的效率,颇有一种烈火烹油,近乎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意味。 这厮在凝成魔魂前,不过是区区真仙一重天的修为。凝成魔魂后的第三天,这厮的修为居然一跃达到了大菩萨境的门槛上! 须知道,漠风城主鱼餮军,也才真仙境二十七重天而已。 卢仚几乎是看着,这个凝成了魔魂的曾孙儿,在短短两三天时间内,修为以一种不可思议、毫无道理的速度急速攀升。 而且,他的思维方式,他的行为举止,乃至他的一些日常的生活习惯等,在这短短两三天内,就在卢仚的眼皮底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这厮性喜美色,而且男女不忌。每天他都要祸害三五个侍女,或者火海两三个贴身的书童。但是这几日里,这厮对于美色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冲动,而是对于精血、生魂,有了极其强烈的渴望。 凝成魔魂的第一天,他自家院子里的所有侍女、书童统统遭了毒手,被他一口抽成了飞灰。 凝成魔魂的第二天,这厮院子附近巡逻的两队城主府守卫,也被他偷偷摸摸猎杀,连一缕残魂都没有留下。 凝成魔魂的第三天,也就是实力攀升到大菩萨境门槛的时候,这厮已经变得躁动不安,犹如火烧屁股一样在自家院落里转来转去,不时发出即可难当的喘息声。 终于,这一日的正午时分,这厮猛地推开院门,犹如一缕阴风一样,朝着隔壁自家兄弟的小院疾飞了过去。 平日里,漠风城的城主府,这些鱼餮军直系子孙后代居住的院落附近,自然是戒备森严,常年有近万甲士驻守四周,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城主后裔的安全。 尤其是,昨日里,这厮将自家院子附近的两队守卫吞噬一空,城主府已然发现了这件事体……但是城主府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将这附近所有守卫撤空。 一路行来,如入无人之境,这厮来到自家兄弟的院子门口,右手在厚重的院门上轻轻一抹,布置了加固防御禁制的金属院门顿时无声无息融化,院门在顷刻间消失。院子里,几个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侍女猛地瞪大眼睛,就要发出惊恐的喊叫声。 一条半透明、邪气森森的人影晃悠悠的,似缓实疾的从院子的正房中飘出,绕着几个侍女猛地旋了一圈,几个侍女就骤然干瘪了下去,然后‘噗’的一声,炸成了点点残渣灰尘飘散。 同样半透明的血肉、脏腑,骨骼成就了青金色,大白天的也散发出淡淡的幽光。同样凝成个魔魂的青年笑吟吟的看着闯入自家院落的兄弟:“小七,你就这么闯进来,是何用意?” 小七微笑着,大踏步的走向自家兄长,一声不吭的伸出手。 对方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猛地轻轻一撞,就听一声闷响,两人身体同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九子鬼父小都箓元魔秘的邪恶歹毒之处,就此展露无遗。 只要凝成魔魂,那么魔魂之间,天生就有着无比强烈的相互吞噬、相互融合的冲动……而且,一旦见面,就必定是相互痛下杀手,绝无缓和的余地。 尤其是,在那种强烈的欲望驱使下,这些凝成的魔魂不会畏惧,不会惧怕,他们一旦看到对方,就会倾尽全力的去吞噬对方,或者被对方吞噬,真的是不死不休……就算自己完全落了下风,他们也绝对不会逃走! 两人身躯爆发出淡淡的光辉,一缕缕青金色的魔光顺着他们相互接触的手掌急速的汹涌、对冲。磅礴的邪力相互吞噬、融合,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两条魔魂就已经消失了一条。 小七毕竟是占了一点先机,他比自家兄长早了几个时辰凝成了魔魂,是以他的底蕴略强。他的兄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小七已经稳稳的踏足了大菩萨境! 让在一旁观望的卢仚感到诧异、惊骇的是——小七和他兄长,都只是刚刚踏足大菩萨门槛的修为……按理说,他们两者融合,就算一加一吧,他们最多能稳固在初入大菩萨境的修为上! 而这两个家伙相互吞噬,只留下一条魔魂后,留下的小七,居然很不讲道理的,将修为直接提升到了大菩萨巅峰境! 一加一,近乎等于一百? “诡谲莫名!”卢仚掐着手指计算起来:“如此说来,九个儿子,八十一个孙子,七百二十九个曾孙,还有后面这么多灰孙子,若是全部成功,那么……” 卢仚脸色隐隐有点难看。 这诡异歹毒的小都箓元魔秘,难不成还能直接成就一尊佛主? 这也,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如果这真是三十三佛的算计,他想要做什么? 此起彼伏的惨嗥声、尖叫声,在漠风城的城主府内不断传来……有些惨嚎尖叫,是鱼餮军的子孙们发出,而更多的惨嚎尖叫,以及惊恐绝伦的哭喊声,则是城主府的仆役下人们发出。 鱼餮军一家子,老老小小数以万计,服侍、服务他们的仆役下人,更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从外界看来,长宽都只有数里地的城主府,规模并不大。 但是实际上,这座城主府也被架设了大阵,外界看上去只有数里方圆的城主府,内部的空间,实则比外界的漠风城还要大了好几圈。城主府内山林森森,庭院华美,大大小小的庭园楼阁此起彼伏,端的是美轮美奂,俨然人间仙境。 只是随着一个又一个鱼餮军的儿孙修成的魔魂,首当其冲的,就是城主府内的仆役下人,还有驻军守卫,成了他们狩猎的对象,第一批进补的大药灵丹。 到处都是幽森诡邪的笑声。 到处都是尖锐的哭喊惨嚎。 雷霆声,剑鸣声,各色法器轰击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小都箓元魔秘凝成的魔魂,修为进度极快,战力极强,尤其颇有几分天魔无形无影、无声无迹的特性。那些仆役下人也就不说了,就算是驻守在城主府中的那些精锐守卫,哪怕他们组成了一座座小型的军阵严防死守,也根本承受不住这些魔魂的冲击猎杀。 短短几日内,城主府内的‘外人’几乎被屠戮一空。 也就只有鱼餮军,还有他最宠爱的几个美人,以及一批没有被传授秘法,还算是正常人的儿女后裔,战战兢兢的聚集在鱼餮军的居所庭院。 陈设华丽的大厅内,鱼孤傲端着茶盏,笑吟吟的端详着面前一块明亮的水镜。 镜光中,是鱼典丰‘桀桀’怪笑,冲着一队近千名精锐护卫疯狂扑杀的场景。 这一队精锐护卫,是鱼餮军用来驻守在自己居所院子外的贴身护卫,修为最弱的士卒,也有着真仙境二十重天的实力,领军的将领,更是和鱼餮军本身的修为相差仿佛。 这样一队千人精锐,就是整个漠风城最核心、最骨干的城防中坚,平日里鱼餮军也是用高官厚禄、财富美人好生笼络,才将他们调教得忠心耿耿! 但是这样一队精锐,居然被鱼典丰这么一个平日里除了鱼肉百姓,其他狗屁不会的纨绔公子冲击得阵脚松动,不时有倒霉蛋被他从军阵中抓出,三两口就吸成了一捧飞灰! 卢仚和大牯牛肩并肩的蹲在小楼上,近距离的旁观鱼典丰和这一支精锐护卫的大战。 很凶,很邪,很霸道,很凌厉。 鱼典丰并没有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什么高深莫测的神通……他本身就是法术,本身就是神通。他进退之间,快如闪电,隐隐有几分传说中‘虚空天鬼’破空瞬移的韵味。他身形滑溜,近乎无形无质,一切剑芒剑光,都无法碰触他的身体分毫。 而他更似天生的‘禁法之体’,他在这一支护卫结成的军阵之间往来穿梭,所过之处,所有禁制禁法统统破碎,不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的杀伤。 他的力量极大,绝对不弱于高阶的金身佛陀,双手所过之处,那些高阶真仙器级别的甲胄、刀剑纷纷破碎,被他随手一把就捏成粉碎。 至于那些护卫,只要是被他侵入周身十丈之内,体内的血气精华、神魂念头就不受控的从浑身毛孔倾泻而出,弹指间就被他吸得干干净净。 不动声色间,卢仚双手结印,给剩下的数百名城主府守卫加持了一门‘小金刚禅定佛光’的护体神通。一圈极淡的金光顿时蒙在了这些守卫身上,让他们力量飙升,神魂稳固,肉体强度、对外邪的抵抗力也提升了十倍以上。 卢仚动用的力量,大概是八劫、九劫真佛级的法力水准。 第八百二十三章 诛魔 漠风城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其诡异。 四门紧闭,城内无数甲士往来巡弋,整个城池的内外联系彻底断绝。甚至,就连平日里进进出出,贩卖瓜果蔬菜、猪肉柴火的底层百姓,也都断了生意。 换成正经人间皇朝,这般封城,只要三五天时间,就会出大乱子。 但是神胤皇朝、贪狼之国的百姓,早就被国主、领主们折腾惯了。 漠风城封闭了大半个月,底层百姓已经有人开始啃树皮为食,拆梁柱为柴,市井已经萧条得犹如鬼蜮,但是居然太太平平,安安静静,不见丝毫骚乱。 百姓们不见骚乱,乱的自然就是漠风城主一家子! 也不知道鱼孤傲对鱼餮军,还有他的一家子儿孙说了些什么,总之,鱼餮军还有一众儿孙,全都开始疯狂入魔的,修炼一门鱼孤傲传下的‘神奇秘法’! 渐渐地,有风声从城主府中传出——鱼孤傲许诺,漠风城一脉儿孙中,谁能第一个将这功法修炼至大成境界,他就会将其带回飞狼郡城,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并且,鱼孤傲许诺,一旦被选中的儿孙,未来修炼到佛陀境界,他就会立刻退位让贤,将郡主宝座交给这个‘幸运儿’! 是以,鱼餮军的一众儿孙,都开始不眠不休的修炼这门秘法。 甚至,平日里最癫狂,最暴虐,最喜欢鱼肉、戏弄百姓的鱼典丰,这些天,也都老老实实的在城主府内闭关,正儿八经的修炼这门据说‘直指佛主至高妙境的无上秘法’! 因为修炼途中,不能有任何滋扰,是以漠风城封城。 而漠风城的城主府,更是被十余万精锐甲士围得水泄不通,数重城防大阵级别的防御阵法将城主府彻底封锁,就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去。 尤其鱼孤傲带来了好些飞狼郡的着名大将,其中不乏佛陀境的大能高手。 面对如此森严的封锁,一心一意来复仇的本愿,也只能和其他被封锁在城中进出不得的百姓一样,这几日都蜷缩在街头,默默的啃着冷馒头,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相比在街头露天席地啃窝窝头的本愿,卢仚和大牯牛的小日子过得可真好。 偌大的城主府,俨然成了卢仚的后花园,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尤其是他第一天就找到了城主府的小厨房所在,和大牯牛整日里蹲在厨房附近,找了个清净楼阁放肆的大吃大喝,静静的看着城主府内群魔乱舞、勾心斗角,端的是赏心悦目,不知道有多快活。 “吓,换成其他人,被人忽悠着修炼这等恶毒秘法,我是一定要出手阻止的。”卢仚端着海碗,大口大口喝着美酒,冲坐在对面的大牯牛翻了个白眼:“话说,你自己长得‘牛模牛样’的,你在这里吃五香牛肚下酒,你这样,好么?” 大牯牛比卢仚大了好几倍的大眼珠子,朝着他还了一个极其有力的大白眼。….他端着酒坛子,‘咕咚’几口老酒灌了下去,抓起一块炖地稀烂的牛腩肉,‘呱唧呱唧’的啃得不亦乐乎。‘牛模牛样’又怎么了?他只是长得像牛,他自家族群和牛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这肉,炖得香,好吃!”大牯牛含含糊糊的嘟囔着:“回去了,要把家里的几个蠢婆娘狠狠打一顿,她们平日里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端端的肉,硬是能炖出一股子青草味,真是死性不改!” 不等卢仚开口,大牯牛继续嘟囔道:“不要说我们一族是食草的,没错,我们一族,是吃草的,但是肉香,酒香,所以我们当然也能吃肉喝酒……哎,你们人族,不是经常说什么以形补形么?我长得像牛,所以我吃点牛肉我怎么了?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卢仚被怼得哑口无言。 老僧红尘留下的解说中,说大牯牛这一族‘老实憨厚’、‘淳朴善良’……你看看这厮,有一点儿‘老实憨厚’的嘴脸?有半点儿‘淳朴憨厚’的模样么? 大牯牛倾斜酒坛子,在兔狲面前的海碗里,又倒了一大碗酒。 兔狲惬意的抖了抖身上长毛,伸出舌头,一小口一小口的舔舐着酒水,同样是舔得不亦乐乎……可怜的翠蛇,被兔狲当做泡酒的材料,整个盘成了一盘泡在了海碗地步,此刻正生无可恋的泛着白眼,吐着泡泡!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翠蛇真想一口毒液混在酒水中,毒不死这头该死的野猫子,可也要坑得他腹泻三个月不可! 大牯牛给兔狲喂了一大块炖得稀烂的牛蹄筋,很好奇的看着卢仚:“可是,老爷,您的修为虽然弱了些,体格也不经风了一些,但是这城里的一群蝼蚁,也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弱鸟……你干嘛还在这里躲躲闪闪的?” 他昂起头,挺起胸膛,傲然道:“我们一族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从来不遮遮掩掩的。这城主不是个东西,那就弄死他呗……干嘛还要躲在他家里混吃混喝?” 摇摇头,大牯牛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混吃混喝的小日子过得蛮惬意的!” 卢仚冷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大牯牛,沉吟片刻,喃喃道:“一个呢,想要看看神胤皇朝究竟是什么模样,人心能烂到什么程度……还有一个呢……我有点忌惮!” 大牯牛瞪大了眼睛:“忌惮?那就是害怕喽?老爷您害怕什么?早说啊,您有什么忌惮的,只要一声令下,老牛我阖族上下无数壮硕好儿郎一涌而出,妥妥的将他踏成肉泥!” 卢仚就斜了他一眼。 呵呵,踏成肉泥! 寻常对手,卢仚相信,大牯牛一族还真能轻松将对方打杀。毕竟,大牯牛一族,尽是被老僧红尘收服、炼化的佛国护法神魔,他们族中,就算是刚刚出生的小牛犊子,都有着大菩萨级的肉体蛮力,不等成年,肉身力量就可以抗衡佛陀!….但是这一方天地,很可能是那一头三十三年蝉所化的三十三佛陨落之地! 那厮若是真的陨落了,卢仚倒也不怕什么。 但是这三十三年蝉本身就诡异无比……而鱼孤傲拿出来的那门小都箓元魔秘,如此诡邪,其来历莫测,卢仚怀疑,这门秘法,就是三十三佛留下的后手! 若是如此,那就有趣了。 卢仚可不想贸贸然的现身,然后被人狠狠的坑一把。 “且看着……这一方天地,有点意思。且耐心等候。或许没有什么收获。但是也或许,呵呵。会有出乎意料的大好处呢?”卢仚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同时不断吸收源源不断从东方佛国用来的信仰念力。 他的修为,他的法力,他的道行,全都在这犹如海潮一般用来的信仰念力的推动下疯狂飙升……他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如此,过了一个月。 漠风城的城主府中,有了动静。 鱼餮军的一个曾孙儿,第一个完成了魔魂的凝炼。平日里还算有几分帅气,生得颇为俊俏的青年男子,如今已经变成了皮肤血肉近乎半透明,体内骨骼却通体呈灰金色。在夜间行走时,骨骼隐隐泛着淡淡光辉,轻柔无声,整个人好似一具空虚的人骨骷髅状风灯在离地飘行,端的是鬼气森森、骇人无比。 卢仚认真的,近距离的观察着这第一条成型的魔魂。 这位名字已经没有意义的曾孙儿,其血肉、骨骼、骨髓、内脏,完全没有了半点儿生机、精华,就好像被榨干了汁水的甘蔗渣,徒有其型,已经整个变成了彻底的废物。 但是相对应的,他完全凝成一体的魔魂强大而诡邪。 虚空中,一缕缕奇异的道韵不断向他的魔魂主动吸附过去,每一个呼吸间,他的修为、他的道行,他掌控的力量,都在不断的提升。 这种提升的效率,颇有一种烈火烹油,近乎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意味。 这厮在凝成魔魂前,不过是区区真仙一重天的修为。凝成魔魂后的第三天,这厮的修为居然一跃达到了大菩萨境的门槛上! 须知道,漠风城主鱼餮军,也才真仙境二十七重天而已。 卢仚几乎是看着,这个凝成了魔魂的曾孙儿,在短短两三天时间内,修为以一种不可思议、毫无道理的速度急速攀升。 而且,他的思维方式,他的行为举止,乃至他的一些日常的生活习惯等,在这短短两三天内,就在卢仚的眼皮底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这厮性喜美色,而且男女不忌。每天他都要祸害三五个侍女,或者火海两三个贴身的书童。但是这几日里,这厮对于美色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冲动,而是对于精血、生魂,有了极其强烈的渴望。 凝成魔魂的第一天,他自家院子里的所有侍女、书童统统遭了毒手,被他一口抽成了飞灰。….凝成魔魂的第二天,这厮院子附近巡逻的两队城主府守卫,也被他偷偷摸摸猎杀,连一缕残魂都没有留下。 凝成魔魂的第三天,也就是实力攀升到大菩萨境门槛的时候,这厮已经变得躁动不安,犹如火烧屁股一样在自家院落里转来转去,不时发出即可难当的喘息声。 终于,这一日的正午时分,这厮猛地推开院门,犹如一缕阴风一样,朝着隔壁自家兄弟的小院疾飞了过去。 平日里,漠风城的城主府,这些鱼餮军直系子孙后代居住的院落附近,自然是戒备森严,常年有近万甲士驻守四周,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城主后裔的安全。 尤其是,昨日里,这厮将自家院子附近的两队守卫吞噬一空,城主府已然发现了这件事体……但是城主府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将这附近所有守卫撤空。 一路行来,如入无人之境,这厮来到自家兄弟的院子门口,右手在厚重的院门上轻轻一抹,布置了加固防御禁制的金属院门顿时无声无息融化,院门在顷刻间消失。院子里,几个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侍女猛地瞪大眼睛,就要发出惊恐的喊叫声。 一条半透明、邪气森森的人影晃悠悠的,似缓实疾的从院子的正房中飘出,绕着几个侍女猛地旋了一圈,几个侍女就骤然干瘪了下去,然后‘噗’的一声,炸成了点点残渣灰尘飘散。 同样半透明的血肉、脏腑,骨骼成就了青金色,大白天的也散发出淡淡的幽光。同样凝成个魔魂的青年笑吟吟的看着闯入自家院落的兄弟:“小七,你就这么闯进来,是何用意?” 小七微笑着,大踏步的走向自家兄长,一声不吭的伸出手。 对方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猛地轻轻一撞,就听一声闷响,两人身体同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九子鬼父小都箓元魔秘的邪恶歹毒之处,就此展露无遗。 只要凝成魔魂,那么魔魂之间,天生就有着无比强烈的相互吞噬、相互融合的冲动……而且,一旦见面,就必定是相互痛下杀手,绝无缓和的余地。 尤其是,在那种强烈的欲望驱使下,这些凝成的魔魂不会畏惧,不会惧怕,他们一旦看到对方,就会倾尽全力的去吞噬对方,或者被对方吞噬,真的是不死不休……就算自己完全落了下风,他们也绝对不会逃走! 两人身躯爆发出淡淡的光辉,一缕缕青金色的魔光顺着他们相互接触的手掌急速的汹涌、对冲。磅礴的邪力相互吞噬、融合,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两条魔魂就已经消失了一条。 小七毕竟是占了一点先机,他比自家兄长早了几个时辰凝成了魔魂,是以他的底蕴略强。他的兄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小七已经稳稳的踏足了大菩萨境! 让在一旁观望的卢仚感到诧异、惊骇的是——小七和他兄长,都只是刚刚踏足大菩萨门槛的修为……按理说,他们两者融合,就算一加一吧,他们最多能稳固在初入大菩萨境的修为上!….而这两个家伙相互吞噬,只留下一条魔魂后,留下的小七,居然很不讲道理的,将修为直接提升到了大菩萨巅峰境! 一加一,近乎等于一百? “诡谲莫名!”卢仚掐着手指计算起来:“如此说来,九个儿子,八十一个孙子,七百二十九个曾孙,还有后面这么多灰孙子,若是全部成功,那么……” 卢仚脸色隐隐有点难看。 这诡异歹毒的小都箓元魔秘,难不成还能直接成就一尊佛主? 这也,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如果这真是三十三佛的算计,他想要做什么? 此起彼伏的惨嗥声、尖叫声,在漠风城的城主府内不断传来……有些惨嚎尖叫,是鱼餮军的子孙们发出,而更多的惨嚎尖叫,以及惊恐绝伦的哭喊声,则是城主府的仆役下人们发出。 鱼餮军一家子,老老小小数以万计,服侍、服务他们的仆役下人,更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从外界看来,长宽都只有数里地的城主府,规模并不大。 但是实际上,这座城主府也被架设了大阵,外界看上去只有数里方圆的城主府,内部的空间,实则比外界的漠风城还要大了好几圈。城主府内山林森森,庭院华美,大大小小的庭园楼阁此起彼伏,端的是美轮美奂,俨然人间仙境。 只是随着一个又一个鱼餮军的儿孙修成的魔魂,首当其冲的,就是城主府内的仆役下人,还有驻军守卫,成了他们狩猎的对象,第一批进补的大药灵丹。 到处都是幽森诡邪的笑声。 到处都是尖锐的哭喊惨嚎。 雷霆声,剑鸣声,各色法器轰击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小都箓元魔秘凝成的魔魂,修为进度极快,战力极强,尤其颇有几分天魔无形无影、无声无迹的特性。那些仆役下人也就不说了,就算是驻守在城主府中的那些精锐守卫,哪怕他们组成了一座座小型的军阵严防死守,也根本承受不住这些魔魂的冲击猎杀。 短短几日内,城主府内的‘外人’几乎被屠戮一空。 也就只有鱼餮军,还有他最宠爱的几个美人,以及一批没有被传授秘法,还算是正常人的儿女后裔,战战兢兢的聚集在鱼餮军的居所庭院。 陈设华丽的大厅内,鱼孤傲端着茶盏,笑吟吟的端详着面前一块明亮的水镜。 镜光中,是鱼典丰‘桀桀’怪笑,冲着一队近千名精锐护卫疯狂扑杀的场景。 这一队精锐护卫,是鱼餮军用来驻守在自己居所院子外的贴身护卫,修为最弱的士卒,也有着真仙境二十重天的实力,领军的将领,更是和鱼餮军本身的修为相差仿佛。 这样一队千人精锐,就是整个漠风城最核心、最骨干的城防中坚,平日里鱼餮军也是用高官厚禄、财富美人好生笼络,才将他们调教得忠心耿耿!….但是这样一队精锐,居然被鱼典丰这么一个平日里除了鱼肉百姓,其他狗屁不会的纨绔公子冲击得阵脚松动,不时有倒霉蛋被他从军阵中抓出,三两口就吸成了一捧飞灰! 卢仚和大牯牛肩并肩的蹲在小楼上,近距离的旁观鱼典丰和这一支精锐护卫的大战。 很凶,很邪,很霸道,很凌厉。 鱼典丰并没有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什么高深莫测的神通……他本身就是法术,本身就是神通。他进退之间,快如闪电,隐隐有几分传说中‘虚空天鬼’破空瞬移的韵味。他身形滑溜,近乎无形无质,一切剑芒剑光,都无法碰触他的身体分毫。 而他更似天生的‘禁法之体’,他在这一支护卫结成的军阵之间往来穿梭,所过之处,所有禁制禁法统统破碎,不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的杀伤。 他的力量极大,绝对不弱于高阶的金身佛陀,双手所过之处,那些高阶真仙器级别的甲胄、刀剑纷纷破碎,被他随手一把就捏成粉碎。 至于那些护卫,只要是被他侵入周身十丈之内,体内的血气精华、神魂念头就不受控的从浑身毛孔倾泻而出,弹指间就被他吸得干干净净。 不动声色间,卢仚双手结印,给剩下的数百名城主府守卫加持了一门‘小金刚禅定佛光’的护体神通。一圈极淡的金光顿时蒙在了这些守卫身上,让他们力量飙升,神魂稳固,肉体强度、对外邪的抵抗力也提升了十倍以上。 卢仚动用的力量,大概是八劫、九劫真佛级的法力水准。 神胤皇朝的这些正规军,他们修行的法术神通,其老底子,还是当年卢仚传给鱼癫虎等人的佛门神通秘法,其最主要的一脉佛法,就是极圣天佛门大金刚寺的大力金刚神通。 第八百二十四章 诛魔(2)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诛魔(3)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诛魔(4)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 诛魔(5)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诛魔(6)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诛魔(7)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三十章 诛魔(8) 神胤皇朝,黎民如韭。 贪狼之国,民不如狗。 那些顶盔束甲的修士,屠戮一些猪狗都不如的底层黎民,又哪里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 大阵合围,烟云四起,狂风呼啸中,一队一队的架势腾空而起,手中刀剑放出百丈寒芒,就待朝着漠风城各处街坊扫去。 蓦然间,鱼餮军的声音从城守府中传来:“都小心些,那些锅碗瓢盆、茅屋瓦房,都不要打破了……这些贱民杀多少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家具活什,都打碎了,未来重建、重购,不都是钱么?” 正要放手屠杀的大军骤然住手,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落下地面,小心翼翼的登堂入室,和和气气的将百姓老小一一推出门外,就待酣畅淋漓将他们斩杀。 “鱼老狗,尔等……还有人性么?”眼看无数甲士冲出,正要在全城大肆杀戮,本愿已经暴起,满头长发飘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周身佛光涌动,身形如山、步伐如雷,一步迈出,冲到了百丈外一队城卫军面前,劈面一拳轰出。 拳如金刚雷霆,炸得漫天巨响,就听一声惨嚎,数十名城卫军浑身甲胄崩碎,血肉横飞,顷刻间被打得骨肉碎裂。 尚未等这些城卫军催动法力,重铸肉身,城守府中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出,冲着这些城卫军的神魂一卷,就看到数十条真仙神魂嘶声惨嗥着,身不由己的被魔光卷入了城守府中。 正在被鱼餮军用酷刑折磨的鱼典丰发出酣畅淋漓的狂吼声,他的气息越发强横,邪气涌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邪气潮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城守府的防御大阵,当即冲垮了好几层阵基。 “放肆!” 本愿一出,露出了佛修本相,漠风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又惊又怒的咆哮声。 尤其是鱼餮军更是顾不得继续折腾鱼典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稍后,将前些日子的守门官统统斩了。让一小贼秃偷偷潜了进来还不自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谩骂声中,鱼餮军更是暂停了对鱼典丰的亲手折磨,踏着一团狂风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 他怒视本愿,心中毒火直冒。 这些天,他的子孙们在城主府中养蛊一般自相残杀的时候,整个漠风城已经彻底封锁。外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城中,不要说本愿一个小小佛修,就算是佛国当今的头领阿虎,都做不到! 不是阿虎修为不够,而是整个佛国擅长的就是猛攻猛打的硬功夫,什么机巧变化的神通秘术,那是一概不会的……阿虎可以一拳劈碎漠风城,这是轻轻松松。但是要他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漠风城,一百个阿虎加起来都做不到。 阿虎做不到,就不要说本愿了! 是以,本愿潜入漠风城,肯定是前些日子,城门还能正常通行的时候,大摇大摆从城门走进来的——一名佛国的贼秃,居然这么轻松的进了城,放在平日里,鱼餮军也不会这么恼火。但是这不是有鱼孤傲在么?….当着自家亲爹的面,露了自家手下的无能,凸显了自己这个城主的无用……鱼餮军这个恼火啊! “小贼秃,你这是找死!”鱼餮军怒斥一声,右手一拍腰间,佩剑‘铿锵’一声喷出,卷起无数条风沙,化为十几道龙卷直扑本愿。 剑光刚出,鱼餮军突然怪叫一声,按下飓风莲台,窜回了城主府。 刚刚震怒出剑,鱼餮军剑出百丈才惊骇发现,本愿的修为居然远超他想象——他自身只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为,而本源的气息雄厚肃重,悍然是小菩萨境的‘大能’! 鱼餮军骨子里也是个没用的。 若是他稍微争气些,有出息些,鱼孤傲怎可能将他打发到这边陲荒僻军城做城主? 见到自己和本愿修为差距太大,鱼餮军顾不得脸面,自然是转身就逃,甚至连飞出去的那口佩剑都顾不上收回了。 已然成为废墟的城主府中,鱼孤傲看得鱼餮军这等模样,气得眼角直抽抽。他冷声道:“餮军,你且完成这门秘法,有为父为压阵,小小秃驴,值得大惊小怪的?” ‘呛琅’一声巨响,鱼孤傲训斥声中,本愿挥出一柄八尺长短盘龙方便铲,一铲子狠狠杵在了鱼餮军的佩剑上,火星四溅中,飞剑被一击劈成了两段,刚刚落地的鱼餮军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闪,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鱼孤傲愤然朝着鱼餮军瞪了一眼,大袖一挥,踏着一团烟云凝成的莲台直冲高空。他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簇拥,旌旗挥舞,旗门闪烁,已经悄无声息布下了一座攻伐军阵。 四面八方,更有数万精锐军士齐齐汇聚,以鱼孤傲为核心,迅速列阵备战。 其他那些正在搜捕百姓,准备大肆屠戮的甲士也纷纷腾空,远远结阵,将本愿围在了正中。更有一个个气息强大的将领越阵而出,舞枪弄棒,冲着本愿耀武扬威。 鱼孤傲轻抚长须,淡然道:“小贼秃,你倒是大胆!” 本愿死死盯着鱼孤傲,厉声道:“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没想到,你鱼氏一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尽是一些邪魔败类……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鱼孤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本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以为是个有经验的,没想到是个刚下山的无知无识的小秃驴……哈哈,屠戮百姓以增长修行,这等事情,为何做不出来?” 右手指指天,再指指地,鱼孤傲厉声喝道:“鱼肉百姓以自肥,以其为资粮以增长修行,无数年来,不仅仅是漠风城在这么干,老子的飞狼郡一直都在这么干,老子的老子的贪婪之国,自开国以来就在这么干……乃至整个神胤皇朝,三十五个封国,但凡是上位者,都在这么干!”….“屠戮百姓,以肥自身,这是天理,这是天规,这是不可动摇的天道律条!” “天下人都在这么干……你一小小的贼秃,你怎敢说,我们这么做,错了?” 鱼孤傲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和尚!” 本愿低沉的喘息着。 他是阿虎的小弟子,他的性格,也和阿虎一般,都是那种遇到事情,直接卷起袖子就干的德行……嘴皮子上的功夫么,或许还不如卢仚带在身边的兔狲呢! 起码兔狲还能和大鹦鹉吵得有声有色,但是本愿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鱼孤傲,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 他狠狠一跺脚,也懒得多费口舌,放出一座七层的金刚小塔,喷出大片佛光缭绕全身,身上一套遍体莲花纹、前心后背都有怒目金刚像的甲胄突然浮现,他挥动着沉甸甸的方便铲,脚踏两团烈焰莲花,大踏步的冲向了鱼孤傲。 鱼孤傲冷笑一声,像模像样的向着本愿一点:“谁替老夫斩杀此獠,官升三级,赏血灵大丹三百!顶级美女千名!” 当下,漠风城的驻军中,两名真仙境二十六七重天的将领大喝一声,踏着狂风飞驰而出,一枪一刀化为一龙一虎,直指本愿胸腹要害。 本愿低沉的呼喝一声,通体金光缭绕,厚达三指的金光凝成了实质,两尊将领的兵器在金光上炸开,双手虎口震得粉碎,鲜血喷溅中还来不及退后,本愿手中方便铲一旋,两颗大好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一声狂暴无比的狮子吼咆哮出口,两条神魂顿时炸成粉碎。 本愿大踏步继续向前,沿途狮子吼不断爆开,震得那些向他冲锋过来的守军将士七窍喷血、五脏俱裂,失去飞翔能力的甲士犹如雨点一样不断从空中坠落。 本愿更是大吼:“小僧此来,只为父母亲族血仇……尔等若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僧不愿多造杀孽!” 卢仚手指轻轻一点游走到自己肩膀上,抬起半截身体朝着那边张望的翠蛇,笑道:“你的这个同族,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这满城的甲士,个个罪孽缠身,血孽滔天……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怎可能放下屠刀?又怎可能成佛?” 卢仚喃喃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杀了人,只要说一句洗心革面了,就能救赎超脱?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本愿被一队一队悍不畏死缠绕上去的甲士包围,一座座军阵重叠而起,相互嵌套的军阵放出磅礴威力,抵挡住了本愿疯狂暴虐的狮子吼,更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凌空飞刺,打得本愿遍体火星四溅,卢仚不由得摇头。 “这风格,像是阿虎的徒弟……啧,顾头不顾腚的莽和尚!”….“吓,嗯?还不止一个?” 眼看着本愿陷入重围,在数以十万计的精锐甲士包围下,已经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尴尬局面,漠风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声梵唱如龙直冲高空。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法海佛主慈悲,慈悲……本愿师弟,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金灿灿厚重如山的佛光冲天而起,佛炎滔天,一尊身高两丈开外,身躯雄壮,袒胸露怀,毛发浓厚犹如黑猩猩的大和尚在佛光中冲天而起。 这大和尚气息炽烈如火,气质狂烈如狮,双眸神光涌动,其昂扬之势如龙如象,端的是一尊烟熏火燎、豪气盖天的佛门大和尚。 正被无数甲士结阵围攻,逐渐有点束手束脚,法力不断消耗,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渗出的本愿惊骇回头,嘶声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三十三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三章 九莲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三章 九莲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四章 九莲盟(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五章 九莲盟(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六章 九莲盟(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七章 九莲盟(5)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八章 九莲盟(6)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第八百三十九章 祸水 东方佛国上空。 卢仚盘坐在天穹之下,身后一万多重明光张开,宛如一蓬极其华丽的孔雀尾羽在他身后绽放开来。明光中有山川河岳,有禅林寺院,有无穷圣境,有无量威严。 大群大群气息在一劫之上、百劫之下的奇异神魔,犹如沙丁鱼群一样在明光中穿梭进出。他们施展大法力,大神通,直接移山填海,将东方佛国的一方方山川河岳直接搬运腾挪,拿上天空,连带着上面的无数子民,直接送入明光中的圣土佛国中。 无数黎民眼看着自己随着下方的大地腾空而起,朝着天空那辉煌、瑰丽的神圣佛国不断飞去,他们对卢仚的虔诚和狂热,顿时又飙升了几个量级。 无穷无尽的信仰念力汹涌而来,那数量,那质量,就好像十万个燃烧的太阳被极度压缩后,直接填入了卢仚的身体,撑得他都有点吃撑的感觉。 卢仚不由得感慨,老僧红尘传下的这一脉佛法,有点不正经,但是真正是好用。 在老僧红尘传授的‘解脱法’衍生出的‘大智慧’中,就有老僧红尘在诸方天界传道,等到自家教义被无数生灵接受后,就直接在那些天界引发灭世灾劫,然后在无数生灵位于灭顶之灾的时候,他以救世主的面貌突然冒出来。 斩妖除魔,拯救苍生,力挽狂澜,让天地恢复清静宁和。 于是乎,无数生灵对他的信仰就崇拜,就直接飙升到不可思议境界,献上无可估量的信仰念力,直接帮助老僧红尘急速提升修为,在极短时间内,就让他拥有了寻常混沌生灵数百个、数千个大劫会的时间,都不见得能拥有的莫测伟力! 此刻,卢仚不经意中,也走上了这条路子。 当然,卢仚可以昂首挺胸的说,他可没有老僧红尘那样无耻——那老家伙,是自己制造灭世灾劫,然后自己出面拯救苍生……卢仚如今面临的,可是真正的天地崩毁的重劫,这劫数和他无关,而是三十三年蝉和九莲盟这群家伙带来的。 那厢里,三十三年蝉和九莲盟已经大打出手。 三十三年蝉依仗着庞大的身躯,莫测的力量,依仗着绝强的天赋本钱,犹如一座重装甲的战斗堡垒,悬浮在空中,任凭九莲盟数百‘盟友’对着他狂轰滥炸。 各色神通,各种秘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灵宝秘器,犹如暴雨一样朝着三十三年蝉疯狂倾泻。三十三年蝉的身躯表面,一层层形状略有不同,色泽也略有差异的蝉壳虚影重重叠套,化为直径十万里的光幢,将他本体护在了核心位置。 十二片长长的膜翅化为无数条凌厉的月牙刀弧,带着凄厉的裂空声不断斩落。每一片刀弧上,都有地水火风涌动,都有佛光仙光缭绕,都有魔气鬼气升腾,都有各色邪门巫咒毒气汹涌…… 这头三十三年蝉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本命重劫,一次次转世投生,一次次险死还生,他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段精彩的生命历程,学习了多少古怪的神通法术,通晓多少门不同的大道传承。 他的本体是如此庞大,他的力量也大得不可思议。 每一道刀弧斩落,都斩得九莲盟的那些奇异生灵鬼哭狼嚎,稍微碰触,要么是本体被轰得倒退百万里,要么就是护体法术被轰得支离破碎,又或者各色灵宝秘器被斩破、斩伤,斩得飞出了九霄云外。 刀弧上那些强横、奇异的地水火风等诸般法术攻击,更是威能无穷。 时不时的,就有九莲盟的成员嘶吼着冲回九莲宝舟,盘坐在船头甲板上,忙不迭的服下各种丹药疗伤救命,乃至狠狠的噼砍下一大块身体组织,隔绝某些邪恶能量、可怕毒气的不断侵蚀。 乍一看去,三十三年蝉的确占了优势,之前气势汹汹,出场极有派头,显得极其神秘莫测、极其强大强横的九莲盟,此刻未免表现得有点拉胯。 而随着双方的大战,这一方天地也被打得天摇地转,天穹不断崩塌,大地不断撕裂凹陷,地下毒火化为一座座巨型火山呼啸着喷涌,一根根黑红色的火柱直冲数万里、数百万里高空,在极高的天穹处化为一根根蘑孤云冉冉绽开。 烟云和上空的法力乱流剧烈对撞,溅起了无数条狂龙般闪电划过虚空,几乎撕开了整个天穹。如此恐怖的场景,让正在不断进入‘红尘天’躲避的东方佛国子民越发的诚惶诚恐,越发的虔诚……同时,也给九莲盟的那些生灵,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时的,就有几个九莲盟的生灵被电龙命中,炸起了浑身电火花,略带抽搐的他们反应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就被连续数百条刀弧狠狠噼在身上,直接噼得他们骨断筋裂,身形炸开,犹如陨星一样飞坠,大口吐着血,狼狈挣扎回了九莲宝舟暂避。 卢仚笑吟吟的看着混乱的战团。 九莲盟还没真正发力,卢仚看得出来——普度和尚三十六尊白骨神魔还没动呢,在那三十六尊白骨神魔身边,还聚集了一些生得奇形怪状,基本上没有人形的奇异存在,他们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白骨神魔,就是普度和尚通过因果牵连,锁定三十三年蝉本体的‘药引子’,更是普度和尚引来九莲盟狩猎三十三年蝉的最大推手。 这些白骨神魔不动,卢仚不信,他们真个认真动手了。 第八百四十章 佛主的狰狞 天地崩塌。 这一方世界,是三十三年蝉一片蝉蜕所化。 三十三年蝉将自身肉身,将自己的二十三片蝉蜕,全都‘赠送’给了卢仚后,这一方天地也卷起了无边狂澜,掀起了恐怖的混沌潮汐,带着庞然、不可思议的,也不知道三十三年蝉在这里积蓄了多少年的磅礴力量,骤然坍塌,狠狠坍塌向了卢仚身后的红尘天。 九莲盟来不及反应。 卢仚……倒是来得及反应,但是他故作惊愕,一脸‘震惊’的,看着天地崩塌塌陷,化为无边无际的强光和混沌洪流,呼啸着涌了过来。 四面八方天地道韵暴动,天地灵机狂乱。 卢仚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三十三年蝉果然是毅然决然的下了狠手,将自己这一方天地的所有积蓄、所有底蕴,全部‘赠送’给了卢仚。 红尘天内,天地灵机的浓度微微上涨了一小节,各种天地道韵也丰富了不少,所有生灵,所有老僧红尘炼化的神魔们,也都感觉到,自己修炼的进度增加了一些,修炼的效率提升了不少。 而卢仚更是修为飙升,实力狂涨。 三十三年蝉的这等行为,比所谓的佛门醍醐灌顶之术还要来得干净,来得爽利,他是毫无保留的,将他在这一方天地的所有,毫无保留的丢了出来。 不管卢仚是否愿意承受,总之,他丢包了。 卢仚,也没有辜负三十三年蝉的‘好意’,他很坦然的承接了对方的所有。 他能感受到,他的肉体力量,他的道行境界,他的法力修为,他的神魂强度,一切的一切,都骤然飙升,很轻松的就突破了那处门槛,突破了那一条界限。 佛主! 佛主!! 佛主!!! 在两仪天,佛主的资格,就是将两仪天一条天地大道,掌控到极致……完美掌握,完全掌控,一丝不苟,涓滴不剩……然后,再加上一千劫的力量,或者一千劫的法力! 完美掌控一条大道的道行,加上千劫之力的绝对实力,加上足以掌控这等道行,足以匹配这等实力的神魂修为,三者合一,就是佛主! 卢仚之前,纯粹的肉体力量,已然突破了这个门槛。 而此刻,他的道行,他的神魂,他的法力修为,也随着无数信众门徒的香火念力的加持,随着三十三年蝉的‘康慨馈赠’,毫无困难,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一项接一项的突破了这道门槛,突破了那条界限。 周身荡漾着无穷伟力。 神魂变得无比的强横。 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 精、气、神完美合一。 卢仚深沉的一吸气,红尘天配合他的深呼吸,将三十三年蝉蝉蜕所化的这一方天地最后的遗泽一口吞得干干净净。四周虚空急速旋转,时空崩塌,粉碎,一个巨大的灰扑扑的漩涡狠狠一旋,卢仚,还有九莲盟的众人,连同巨大的九莲宝舟,就出现在了之前那小巷尽头的荒园中。 荒园内,原本的莲池不见了。 四周尽是残垣断壁,几栋歪歪斜斜的残破小楼矗立在远处。白墙黑瓦的断墙围住了荒园,四周杂草丛生,长草中隐隐可见萤火缭绕,有蛇虫爬行的细碎声响从草丛中传来。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水雾,天地灰白空洞,在那层层叠叠的瓦片之间,几树杏花挑起,亮出了鲜艳的粉红。 有悠长的叫卖声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 那是极其清甜诱人的少女声音:“卖炒眼,卖炒眼,新鲜挖出的人眼珠儿,猫油烹制,香甜克扣……卖炒眼喽喂!” 诡异的叫卖声在水雾中飘飘荡荡,勾向了所有听到这声音的生灵的神魂。 换成寻常人,这神魂儿已经被勾出体外,身不由己的飘向了叫卖声传来的方向……但是无论卢仚还是九莲盟的这些强横生灵,都绝非寻常生灵,这叫卖声固然诡邪,也没能撼动他们…… 只是九莲盟中,有些在之前和三十三年蝉交手时,受到重创的成员,听到那叫卖声后,轻轻的哼了一声,脸色略有些不对劲。 卢仚身后红尘天放出澹澹明光,长生莲台悬浮在他头顶,洒下明净的光芒,照耀全身。 渡厄僧衣、解脱袈裟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瑰丽佛光。 第八百四十一章 佛主的狰狞(2) 地水火风,光暗雷毒……元磁血煞,巫咒冥蛊…… 诸般邪气冲天的,正气袭人的,鬼祟诡谲的,堂堂皇皇的攻击犹如潮水一样袭来。 卢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凭无数神通、秘术、巫蛊、咒术犹如暴风雨一样落在身上,渡厄僧衣、解脱袈裟两件至宝放出夺目光芒,任凭这些九莲盟所属疯狂攻击,就连靠近卢仚身体三丈内都做不到。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com 】 卢仚的精神凝聚在遁逃的普度和尚身上,他一声大喝,番天印冲天而起,一个盘旋,化为磨盘大小,当头朝着普度和尚砸了下去。 一声巨响,普度和尚的白骨骷髅头被砸得四分五裂,大量浆湖一样粘稠的白色火焰从他粉碎的骷髅头中喷出。普度和尚的神魂在嘶吼哀鸣,在惊呼怒骂,他在不断的咆孝:“救我,救我……我有功,我有功……若不是我,你们怎能找到普善的本尊所在?” 话音未落,卢仚一步就到了普度和尚的骷髅头边,他身上一抹华丽如孔雀尾翎的光芒一卷,一股让四周众多九莲盟所属心季的灭绝道韵汹涌而出,普度和尚的吼叫声戛然而止,他的神魂被这一抹华丽的光芒剿灭,连带他的白骨法体也化为虚无。 三十六颗拳头大小的白骨舍利悬浮在空中,有几颗白骨舍利滴熘熘的转向了卢仚,其他的白骨舍利则是进退犹豫,更有几颗一声不吭,化为一缕缕白光就要全速遁走。 “去哪里呢?来我这里,或许,你们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卢仚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三十六颗白骨舍利骤然一凝,然后身不由己的就落入了卢仚手中。卢仚喷出一缕佛韵,化为一条极细的金光,‘嗤嗤’有声穿透了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将其串成了一串极其华美的白骨念珠,直接挂在了脖颈上。 鱼癫虎等人,他们在三十三年蝉衍化的那一方天地中,因为三十三年蝉强行改变的天地法则,他们的修为进度飞快,他们的实力上限,也超出了两仪天的天地极致。 诸如鱼癫虎,他在被炼制成白骨舍利的时候,他本身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十劫真佛境! 当他被炼化成为了白骨舍利,这舍利中的力量诡异的,成指数的飙升,隐隐就有了突破佛陀境,迈入佛主境门槛的趋势。 此刻被卢仚强行收服,卢仚神念沟通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两件神奇至宝,一缕缕不可思议的造化之力化为幽微之光透出,悉数注入了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中。 一时间,三十六颗白骨舍利表面光芒流转,那白惨惨充满死寂之一的白色急速消去,化为了无比纯净、澄透,好似佛前供奉了无数年,受到无数年佛韵滋养洗涤的无瑕白琉璃,无比润泽,无比光耀,充满了温暖、堂皇、神圣、威严之气。 卢仚一声轻喝,咬破自己舌尖,一团精血喷出,散成了三十六点没入了这些白骨舍利中。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一阵光芒缭绕,伴随着低沉的咆孝声,三十六尊身高三丈六尺的金甲天王凭空浮现。这三十六尊金甲天王身形魁伟,面容赫然就和鱼癫虎他们生前本体一模一样。 三十六尊天王表情极其复杂的看着卢仚,毕恭毕敬的向卢仚匍匐膜拜。 “做了多少错事,就用以后的岁月,慢慢还罢!”卢仚朝着三十六尊借助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的神奇力量重生的金甲天王扫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感受到你们现在拥有的力量了么?你们自己琢磨,你们若是自己修炼,需要多少岁月,多少苦功,才能有今日的修为?” “你们欠我的,太多……所以,我估量着,你们以后,永生永世,就得为我卖命了!” 卢仚冷冽一笑:“不过,这也好,不是么?” “我只是稍稍放脱了手,你们就整出这么大的乱子……嘿,称宗道祖,割据封疆……真是厉害啊,厉害啊……居然给自家国号称之为‘神胤’?你们这是要造反啊……也不知道,你们当年的陛下若是知道你们的雄心壮志,会不会直接将你们塞进守宫监做太监?” 鱼癫虎等一众人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漫天狂轰滥炸飞旋而下,卢仚体表佛光涌动,将这些攻击尽数挡在了外面。 被卢仚一番话弄得面红耳赤,完全尴尬到不知道如何应对的鱼癫虎终于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宛如疯魔一样腾空而起,朝着一名身形宛如雾气凝成的游鱼一般的九莲盟所属冲了过去。 鱼癫虎的左手,多了一块直径一丈八尺的厚重圆盾,圆盾正中,是一根六尺长,不断喷射出一缕缕七彩星光的圆锥。他顶着这面厚重的,散发出恐怖元磁力场的圆盾,右手挥动着一柄有寻常人腰身粗的四十九节打将金鞭,嘶吼着冲到了那倒霉的九莲盟所属身边,重盾一拍,就将其身躯撞成了无数缕极细的粉尘。 这圆盾,这金鞭,都是卢仚在镇魔狱中得来的至宝,哪一件放在两仪天,都堪称佛主级的重器。 鱼癫虎得了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的力量加持,他的实力已经稳稳跨越了佛主境的门槛,驱动这两件重器,自然是如鱼得水、轻松愉悦。 圆盾乱拍,金鞭乱砸,依仗着强横不可思议的白骨舍利法身,鱼癫虎依仗着蛮力勐冲勐打,硬生生将九莲盟一众人的阵脚冲得大乱。 鱼?夙、鱼苍狼等人也是嘶吼连连。 他们已然是死人,却是在普度和尚和卢仚的联手施为下,以一种极其神异的生命方式重活了一世。面对卢仚的训斥,他们无言以对,只能亡命血战! 经过白骨观秘法的加持,经过两件天器重宝的加持,经过卢仚的秘法祭炼,三十六尊金甲天王的身躯强度、纯粹的力量,都完全突破了佛主境的门槛。 一击之下,起码就是千劫真佛的巨力! 他们生前就是聚集在一起,共同生活、并肩厮杀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伙计。此刻他们有了如此强横的实力,三十六人聚在一起,组成军阵,这军阵的杀伤力端的可怕到了极致! 一次充当,就有十几名九莲盟的奇异生灵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这些奇异生灵残破的身躯,所有精血、神魂、修为、法力,尽被鱼癫虎等人的身躯吸纳——此刻他们,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根本就不是正经意义上的生命体……他们就是三十六颗秘法炼制的邪异舍利子,他们杀戮越盛,自身的实力就越强! 十几尊实力近乎佛主的强横生灵被击杀,他们的一切都被吞噬、掠夺,鱼癫虎等人的气息明显的上涨了一大截! 卢仚大笑,他也挥动着旃檀功德杖,加入了鱼癫虎等人的军阵。 低沉的梵唱声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响起。 卢仚身后红尘天中,那些没有被老僧红尘封印的,实力在一劫之上,十劫之下真佛境的佛国神魔们,纷纷提起法力,凝聚法相,将法相释放出红尘天。 一具具千奇百怪,散发出强横佛韵波动的神佛法相从虚空中不断闪现。 三五百。 三五千。 三五万。 当近十万法力凝成的佛陀、菩萨、罗汉、金刚、天王、力士等佛国神灵的法相纷纷显现,而且配合卢仚和三十六尊佛主境的金甲天王,组成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大金刚佛阵时…… 九莲盟中,琴娘子等众无不一阵心季! 卢仚组成的这座金刚佛阵,并不精妙,也不玄奥,甚至算得上‘粗陋’、‘粗鄙’! 但是,组成这座金刚佛阵的神魔数量惊人,而且,虽然只是法力凝成的法相,这些法相只有本尊三成左右的实力,那也都是一劫以上佛陀级的战力! 十万一劫以上的佛陀组成的佛阵,就算再粗陋、再粗鄙,这威力也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更不要说,这大阵的阵眼、核心,是实力正在疯狂飙升的卢仚,以及三十六尊稳稳踏入佛主境的白骨神魔! 大阵放出无量光芒,金灿灿的佛光化为一块实质的金刚琉璃罩,狠狠的、重重的碾压在了这一方荒园上空。 时间凝固。 空间冻结。 一切天地法则、天地大道,都在这一座大阵的镇压下,变得丝毫动弹不得。 九莲盟一众所属,只能勉力挣扎,他们倾尽全力放出自家道韵、疯狂的燃烧法力,却也只能勉强维持自家身侧三寸范围内的时空勉强保持了正常。 三寸之外,就是绝域。 对他们而言,就是绝域……不能呼吸,不能动弹,不能运转法力,甚至不能思考! 而卢仚则是在这‘绝域’中行动自如,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他之前在那‘小姐’、‘侍女’的‘角斗场’中,得到的‘拳’之大道,被他施展了出来。一拳撕裂虚空,一拳粉碎时间,一拳搅动了天地大道,将一个又一个九莲盟所属的身躯轰得支离破碎。 他手中的旃檀功德杖在他不断飙升的法力支撑下,干脆就脱手飞出,化为一条金灿灿的五爪巨龙,犹如疯魔一样冲、顶、抓、扯、咬、卷…… 旃檀功德杖所过之处,同样是一片血肉横飞,崩碎的血肉,尽被鱼癫虎等三十六人的身躯疯狂吞噬,让他们的修为不断的提升。 在这过程中,有那凶悍绝伦的九莲盟所属,眼看自己躲不过卢仚的轰杀,干脆就自爆了身躯。 一团团恐怖的光焰在虚空中爆发。 但是在大阵的碾压下,这些本来足以将下界一方天界彻底摧毁的自爆,被强行压缩在了方圆十丈范围内。在这范围中,一具又一具红尘天神魔的法相被炸得支离破碎,但是对那些本尊藏在红尘天中的神魔而言,法力凝成的法相被炸毁,直接再凝聚一尊投射出来就是! 就算法力耗尽了,他们身边还有大量的族人可以顶替自己继续组阵作战! 不得不说,老僧红尘留给卢仚的‘遗产’过于丰厚,这一座红尘天,内蕴上万净土佛国,每一方净土佛国都衍生、孕育了无量神魔。 就算其中最强大、最奸诈、最诡谲、最恐怖的那一批神魔,那些卢仚暂时还无力掌控的神魔,都被老僧红尘用大阵禁锢、镇压了。 但是现在还能在红尘天中自由行走,遵从卢仚召唤自由出入‘辅助作战’的那些神魔,依旧是一股无比可怕的力量! 单单如今出战的,就有十万佛陀…… 说出去,真正可以吓死人! 须知道,两仪天佛门,当初摆在明面上的佛陀境大能,也不过三百余! 梵唱声声,祥云漫天,佛光照耀天地,在浓厚无比的佛韵侵蚀下,这一片小小的荒园,地面、砂砾、枯草落叶,连同远处的那残破的矮墙,都被佛力转化成了奇异的质地——如金似玉,光泽耀人,放在楼兰古城外,类似两仪天这等天界,这随意一把转化而成的砂石,都可以成为炼制普通真仙器的上好材料! 第八百四十二章 佛主的狰狞(3) 黑衣,黑发,黑须,黑眉,双眉漆黑如剑,斜斜挑入鬓角。 唯有面皮白如冬雪,甚至带着一丝金属的反光。 这是一名极其正统意义上,血统极其纯正的‘人’! 而且,是极其纯正,无比纯粹的剑修。 他杵在卢仚面前,就好像一柄顶天立地的长剑,直冲云霄,盖压八方。他散发出无穷的锋芒,要么斩断面前的敌人,要么,就被反噬之力斩断自己! 绝情之剑。 决然之剑。 极端到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的剑! 薄薄的,细细的剑,在卢仚双掌之间剧烈的震荡跳动。卢仚双手喷放出无穷尽的光和人,狠狠的轰向了御剑给了自己一记的俊朗男子。 飞剑在震荡。 飞剑在哀鸣。 飞剑在融化。 两仪天的佛门功法略显‘质朴’,更显‘简陋’,经过了一代代佛主、佛陀们的演绎变化,其根本也只能算得上‘看得过去’。但是卢仚得了老僧红尘的‘解脱法’,其中就有远比两仪天的佛法传承更恢弘,更精妙的‘大道’。 ‘大日普照!’ 这是一门极高深的佛法,立意高远,威力宏大。以自身化大日,光照四方,烛照万古,高高在上,凌驾众生。无穷光,无穷热,无穷的生命和希望,更有无穷的主宰权柄! 从利益上来说,‘大日普照’这门佛法,比镇狱玄光佛的镇狱佛法更加的霸道。 卢仚自身的法力,三十六尊佛主级金甲天王的法力,百万红尘天神魔的法力,全都凝成了一股绳,通过卢仚的身躯为媒介,经过佛法转化,化为大日佛光喷薄而出。 御剑的俊朗男子童孔骤然一缩,骇然无比的看了卢仚一眼。然后他向后退,急退。他化为一抹极黑的剑芒,远比闪电还要快了百倍,千倍,倾尽全力的向身后撤退。 但是他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大日普照’的恢弘道韵。 大日浮空的一瞬间,天地万物就‘注定’、就‘必须’、就‘毫无例外’、就‘天经地义’的被他的光照耀……卢仚双手放出强光的时候,佛法已经成型,法则已经生效,他的光和热,已经将那男子笼罩在了里面。 男子身上漆黑如墨的长衫骤然荡起了一层层绵密的剑气,如水的剑气激荡跳跃,好似一条条白色的长江腾空而起,如白龙盘空,朝着漫天光热迎了上来。 下一瞬间,白龙一般的剑芒蒸发、湮灭,彻底消散。 恐怖的光热包裹住了男子,他身上防御力惊人的黑色长衫发出尖锐的哀鸣声,一件佛主级的防御至宝,在短短呼吸间就被烧出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火光顺着窟窿的边缘朝着长衫四处蔓延,所过之处剑鸣声不绝于耳。 长衫窟窿处,男子洁白的皮肤袒露出来。 光和热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的身躯上即刻出现了大量的水泡,透明的、亮晶晶的水泡急速充血,随后炸裂开来。男子低沉痛呼,俊朗的面皮扭曲,变得狰狞如恶鬼。 他张开嘴,嘶吼了一声什么。 卢仚一步冲出,他双手紧紧夹住了那柄剧烈震荡挣扎的飞剑,胸口再次生出了两条强壮的手臂。新生的两条手臂,左手握住了旃檀功德杖,右手紧紧握拳。 他倾力一拳化为一轮大日,命中的男子的胸膛,左手旃檀功德杖带起一道狂飙,五爪狂龙嘶吼着轰穿了男子的身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孝响起,男子的身躯炸开,下一瞬间,他在九莲宝舟船头重新出现。 他的脑袋被卢仚无铸的拳劲破碎了半截,胸口直接被轰出了一个前后透明的大坑。灭绝一切的拳意在他头部伤口附近跳跃震荡,他胸口的伤口处,则是萦绕着暗金色的沉重佛光。 男子大声喘息着,体内剑元疯狂震荡,想要驱散伤口上附着的外力,想要愈合伤口。就听他伤口上低沉的震荡声犹如雷鸣,任凭他如何驱动,伤口附近皮肉逐渐失去生机,一丝丝的湮灭崩碎,没有半点儿愈合的征兆。 男子的脸色骤变。 坐在鲜血王座上的美妇人也惊咦了一声。 男子毫无疑问是佛主级的战力,而且是号称一切修士中正面攻伐第一的剑修……剑修因为其极端而纯粹的剑,因为其心无旁骛、除剑之外别无旁物的修炼道路,其杀伤力在同阶修士中,毫无疑问占了绝对的优势。 以他的剑,居然只是切伤了卢仚的手掌——卢仚身上裹着渡厄僧衣和解脱袈裟,他们并没有发现卢仚身上的伤口。 而男子进攻没有什么大的收效也就罢了,反而被卢仚反击重创! 同为佛主级,正面交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打成这等模样,不是这男子太弱,佛主级的存在,怎么也说不上‘弱’……只能说,卢仚太厉害了! “原来,小僧不知不觉,已经成长到了这等程度。”卢仚大笑,新生的两条手臂抓着番天印,好似打铁一样,冲着自己双掌夹住的飞剑就是一通乱砸乱噼。番天印带着暗金色的沉重佛光狠狠轰下,砸得这柄锋利无比的飞剑‘锵锵’乱响,火星四溅中,剑锋上很快就冒出了一丝丝极细微的缺口! 这飞剑,锋利到了极致。 但是正是因为其极度的锋利,它在‘坚固’和‘柔韧’这两项属性上,就欠缺了许多,哪里比得上专门依靠‘坚硬’和‘沉重’,专门用来砸人脑门的番天印?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这柄锋利无比的飞剑被沉重坚固的番天印当头乱砸,自然而然就吃了大亏! 随着飞剑一点点的被砸出肉眼可见的伤,站在船头发呆的男子身体也不断的摇摇晃晃,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剑修么,一般都不会很富裕,他们全身上下,很可能就只能找出一件值钱货,就是他们的本命飞剑。 因为只有一柄剑,所以剑修向来是和自家飞剑性命交修,更有人将飞剑炼入了神魂,几乎成为了自己的分神之一。 这男子,显然就走的是这种最极端的剑修路子。 卢仚冲着这飞剑一通乱锤,就等同于将他的神魂按在了铁砧上狂轰滥炸。 肉身被破坏,神魂被重伤,他不吐血才有鬼了。 血浆王座上,美妇人幽怨的看了男子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我,还能指望谁呢?” 随着美妇人的幽怨叹息声,一名身形高挑,生得干净匀称,头皮刮得光熘熘,原本有毛发的位置一片青光熠熠,好似一片青玉石,身穿一裘澹粉色缁衣,双手合在胸前,捏着一小串粉红色香气袭人的念珠,眉眼颇为灵动的女尼,悄然在九莲宝舟上现身。 ‘嗤’的一声轻笑,女尼朝着四周望了一眼。 四面八方,九莲盟麾下,那些组成军阵的奇异生灵,数以千万计的奇异族群,一个个在这笑声中变得骨软筋麻,软塌塌的坐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侥幸卢仚刚才调动就金刚佛阵之力,一击重创了那俊朗剑修,佛阵的杀伐之势尚未转换,否则这数千万奇异生灵突然坐倒在地,妥妥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会被顷刻间杀得血流成河。 王座上的美妇人皱起了眉头:“师太……也对妾身有意?” 女尼微笑,深深的看了美妇人一眼:“我对你的心意,多少年了,你不要装湖涂好不好?你这小妖精,小僧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降服了你……奈何,你宁可和那些臭男人厮混,也从来不给我一丝半点机会,端的是伤了我的心。” “今日,既然你都说出了那等话来,我虽然知道这位师兄不好对付,但是所谓……” 女尼深沉的看了卢仚一眼,右手朝着虚空轻轻一抓。 卢仚眉头一皱。 他感觉到,有一丝微妙之力从自己身边掠过,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从自己外泄的气机中,捕捉到了一丝散溢的信息。 呵,大神通! 卢仚轻咳一声,太初混同珠悄然发动,再一次的隔绝因果,断绝天机,混淆了一切命运之力,将自身和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 女尼顿时也皱了一下眉头。 她轻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不到,师兄居然有如此明悟,倒是和小僧是同道之人!” 卢仚轻咳了一声:“你以前不知道这两句诗?” 女尼笑得很灿烂:“小僧又不是吟诗作对的文人,怎么会知道这种文绉绉的诗词?” 卢仚点了点头:“那就是,你刚才动用神通,从我过往的经历中,捕捉到了这两句诗词……唔,大神通啊,大神通……这两句诗,不是我写的,所以,我们不是同道中人!” 女尼笑吟吟的向前走了两步,她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卢仚笑道:“既然师兄不认可这两句……偏偏我是很喜欢这两句诗词的,端的是说中了我的心思……嗯,师兄喜欢的诗句,是什么?” 卢仚沉吟片刻,‘文抄公’再次上线。 “大抵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 卢仚看着那女尼,再看看血浆王座上的美妇人,轻轻松松的抄了两句好词儿。 王座上的美妇人露出了一脸好似被强塞了一嘴巴苍蝇的怪异表情…… 而女尼则是骤然出神。 她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了苍茫寂寥的天穹…… 就在她这一分神的瞬间,卢仚无声无息的动了。太初混同珠隔绝了天机、因果,断绝了卢仚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他的所思所想,一切行止,在这一刻,对外界任何生灵而言,都是漆黑的黑洞,都是不可预测,不可卜算的! 没有征兆。 没有预知。 一切都是‘突发’! 一切都是‘仓促’! 而卢仚的速度何等之快……微风在身边缭绕,风之大道衍生出的‘速度’,从‘速度’而推衍向了空间……他一步迈出,直接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一切物理意义上的‘隔绝’,以及存在于概念维度上的‘一切阻挠’,冲破所有因果的‘干涉’,长驱直入,到了女尼的面前。 一如对付那俊朗剑修一般,一拳,一杖,卢仚还奉送了一剑! 一拳落在青玉般色泽的脑袋上,一杖拦腰轰在了手掌可握的细腰上,夹在掌心,已经被大日佛光烧得几乎融解的飞剑,则是被卢仚狠狠的一剑刺进了女尼的胸膛,顺势还搅动了一下。 女尼嘶吼,悲鸣,向后急退。 她身后的九莲宝舟上,骤然出现了数百名精装无比、龙精虎勐,身躯雄壮如山,皮肤尽成黄金色,显然在体修一道上颇有成就的大和尚。 这些大和尚一个个无比痴迷的看着女尼。 随后,他们的头颅炸开,他们的腰身折断,他们的胸口骤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透明的剑孔。 数百大和尚齐齐倒毙,而女尼退到九莲宝舟上的时候,她身上原本应该致命的伤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卢仚之前的狂野攻击,完全就是清风拂面一般,没能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 “师兄居然心狠手辣!”女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卢仚:“小僧还以为,能写出那等绝妙好词的师兄,应该是个怜香惜玉的好和尚……没想到,也是个辣手摧花的死贼秃!” 卢仚轻咳了一声,他摇了摇头:“我说过,那不是我的写的……小僧生平最是正经,什么诗词歌赋、道德文章,从来不会……唔,你这保命神通,不错啊!” 女尼‘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轻轻点头道:“是不错。” 随着她的笑声,九莲宝舟的甲板上,一队队的精壮大和尚不断出现。他们一个个目光狂热而痴迷的看着女尼,整整齐齐的在甲板上排成了方阵。 女尼轻笑道:“他们都心甘情愿的为我去死,他们已然用道心和我缔结了因果,所以,无论我受到多重的伤,因为他们的‘心甘情愿’,这些伤,都会转嫁在他们身上。” 笑了几声,女尼很严肃的看着卢仚:“然后,小僧又发现,只要他们心甘情愿的付出,那么,这等神效,就可以作用在一切人身上!” 她轻咳了一声。 三千大和尚就从方阵中走出,这些大和尚深深的看了女尼一眼,然后他们同时定睛看向了卢仚。他们在女尼的笑声中,目光逐渐变得迷离而狂热,他们极度狂热的看着卢仚,渐渐的,他们的目光让卢仚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在这些大和尚的目光中……怎么说呢? 卢仚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祸水,而这些大和尚,就是对自己死心塌地、痴迷到死的死忠……他们将自己的魂,自己的命,自己的信念,自己的一切,全都寄托在了卢仚身上! “你们,可以为了他,去死!”女尼得意洋洋的一挥手。 三千大和尚同时举起右手,重重拍向了自己的脑袋。一声闷响,三千秃头齐齐炸开,邪诡而恐怖的命运干涉之力席卷虚空,朝着卢仚汇聚了过去。 换成其他人,当这些大和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奉献’给卢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和卢仚‘融为一体’……当卢仚受到创伤,所有的伤害都会转嫁到这些大和尚身上;同理,当这些大和尚首先受到伤害,这些伤势,也应该第一时间反馈给卢仚才对! 这是一门极其恶毒、邪诡,防不胜防的‘献祭’之术! 第八百四十三章 佛主的狰狞(4) 多少年了? 忘了! 自从和卢仚在楼兰古城失散……呃,具体失散的过程,也都忘了。 懒得记起! 反正,鸟爷的运气不坏,被那混乱的时空潮汐一卷,大鹦鹉鸟爷就被卷到了这一处山清水秀的湖中小岛。四周是恐怖的乱流虚空禁制,鸟爷曾经尝试着进入了一次,浑身鸟毛都被卷得稀烂,身上肉都掉了一层。 如果那一次,不是恰恰激活了体内最深层的返祖血脉,让他得以欲火重生了一次……鸟爷也就真的成了一滩鸟肉酱,彻底呜呼哀哉了。 嗯,侥幸这一片明湖,四周的青山绿水,还有这湖心的小岛,总面积也有个百万里方圆。 区区百万里,抬抬脚就能前后左右逛一圈的地方……小是小了点,但是拿来过日子,也是够了的。而且,只要有吃有喝,鸟爷也不是那种太喜欢乱逛的性子。 当年在大胤镐京城,在卢仚小院屋檐下的鸟笼子里,鸟爷都能乖巧的一站好几年。 这百万里的小世界,也不小了! 尤其是,鸟爷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居然找到了一群极佳的小苦力——这是一群人参修成的精怪,其中年龄最小的,都有三万年的气候! 三万年的人参胖娃娃。 十万年的人参小少年。 百万年的人参好青年。 千万年的人参壮大叔。 上亿年的人参老爷爷! 这一窝人参精总人口超过千万,但是没什么战斗力——这群家伙,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从最弱的人参娃娃到最老的人参老爷,全都是一个屁能崩飞一大群的那种渣渣! 你能想象么?这么一群气候悠久的精怪,在鸟爷被卷入这一方小天地的时候,居然被一窝麻雀精整日里的滋扰?这一窝千多头的麻雀精,气候最长久的,也不过是三万年,勉强修成了真仙十八重天! 就这么一窝麻雀精,整日里滋扰这一窝人参,不断勒索他们的人参果吃! 也就是依靠这蕴藏了庞大药力、天地精华的人参果,这一窝脑子只有核桃大,蠢得和猪一样的麻雀精,才能修成真仙! 然后,鸟爷来了。 他返祖的太古凤凰血脉,直接压制了这一窝麻雀精,让他们成了鸟爷最忠心耿耿的铁杆心腹。而这一窝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人参精,也就成了鸟爷的苦力! 这一片天地中,四周的青山绿水内,有大群的野牛群,总数量超过百亿之数。 这湖心的小岛上,恰恰有一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烧得焦枯的梧桐树桩子。鸟爷就趴在这梧桐树的树杈上,整日里混吃等死! 每隔三万六千年,鸟爷体内的凤凰血脉就自行进化一次。每一次进化,他都浴火重生,太古凤凰神炎从神魂中燃起,燃遍肉身、血脉、骨髓、大脑。 淬炼神魂,淬炼肉身,提升境界,淬炼法力! 鸟爷也不用做什么。 每天吃饱喝足,趴在树杈上静静的吸收这颗梧桐树桩子内蕴藏的一缕,对他的凤凰血脉极有鄙夷的奇异灵机,就自然而然的能够修为飙升,突飞勐进! 大抵上,每隔十万八万年的,鸟爷会勉强的挥动一下翅膀,绕着这一片小天地懒洋洋的飞上一圈,找几个地标点撒上一点点尿水,借以宣示自家主权。 常年吃好的,喝好的,不运动,如今的鸟爷已经胖得好似一百头大肥猪揉成了一团,浑身上下都是肥都都的大肥肉,乍一看去就是一颗裹着赤红色羽毛的肉球,哪里还能看得出一丝半点的鸟样? 这一方天地四周,恐怖的虚空乱流被撞得粉碎。 卢仚一头撞入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他身上恐怖的气机微微一震,顿时整个天穹一片昏黑,道道道韵、天地灵机骤然凝固。 这些年来,已经繁衍到了十万多头的麻雀精们齐齐惊呼,一头扎倒在地,翅膀抱着脑袋,哆哆嗦嗦的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那些人参精,还有漫山遍野乱逛的野牛群,同样扑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莫名的脑袋一片空白。 正含着一根牛胯骨,在嘴里‘卡察卡察’磨牙的大鹦鹉勐地抬起头来,骇然道:“谁?谁?让老子安生吃顿饭都不行么?” 卢仚也惊愕莫名的站在了这一方小天地的边缘处,一脸惊悚的看着那最熟悉的陌生身影! 这位……从气息上来看,应该是……应该是他卢仚,从一头还没长出毛来的雏鸟,从小养大的大鹦鹉吧? 可是,这从头到尾长达十丈左右,腰身几乎有十一丈,圆得完全成了一个球的……红色带毛生物,真的就是卢仚从小养到大的那位? 兔狲和翠蛇一个跳上了卢仚的肩膀,一个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同样一脸惊骇的看着鸟爷。 鸟爷极其艰难的,从浓厚的羽毛中,将他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模样,就好像一颗大肉球上艰难的鼓出了一颗小肉球,他极其用力的瞪大了两条细细的,宛如刀缝一样细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看着卢仚那和寻常人一般的身量,鸟爷用力的吸了几口气。 “欸?这位,是不是我熟悉的……仚哥儿?”鸟爷用力晃了晃脑袋,竭力从他记忆池塘的表层处,挖出了对卢仚的记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com 】 他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如果是一个心思复杂、智慧高绝的人物,这么多年的记忆,足以形成深不可测、广袤无边的‘记忆汪洋’,对于卢仚的记忆,更是会积淀在最深沉的海底,很难再泛起一丝半点的涟漪。 但是鸟爷么…… 他这么多年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爬起来飞一圈,然后继续吃了睡,睡了吃。 无数年的岁月,他积攒的记忆,也就是一口小池塘,对于卢仚的记忆,根本没能积淀到深层,还在水面上摇晃呢! 所以,他很轻松的就记起了卢仚。 他一骨碌的站起身来,张开了两只羽毛上都闪烁着有油光的大翅膀,‘噗’的一下窜了起来,没有丝毫神禽、仙禽应有的飘逸和出尘,而是犹如一颗圆熘熘的炮弹一样,笔直的窜向了卢仚。 “你可算是找过来了,哎,赶紧来一把干果调调味,臭豆腐有吧?螺蛳粉有吧?糖葫芦有吧?实在不行,来几串油浸麻雀也好啊!” “哎,我说,我这些年,老可怜了……就想吃点新鲜的,可是这一片天地中,就一窝麻雀,一窝人参,好几窝子的牛……这一窝人参嘛,说要吃他们,一个个眼泪哒哒的看着可怜,吃不下嘴;一窝麻雀,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多生几头,舍不得吃。” “也就这些牛还有点味道,但是吃了这么多年,早就吃腻味了!” “赶紧,有啥吃的,只要不是人参果,不是麻雀蛋,不是牛大腿……我什么都能吃啊!” 鸟爷一头撞在了卢仚胸口,比卢仚身体还要大的脑袋狠狠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嘴里的口水已经犹如喷泉一样的洒了出来,两眼发绿的看着卢仚:“来点吃的呗?红油抄手也行?灯影牛肉……啊呸,老子以后一万年内,不想再吃牛身上的任何东西!” 卢仚看着胖成球的鸟爷,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的双手在他脑袋上抹了几把。 “你这是……丰润得有点厉害……” “看样子,你这些年,小日子过得不错。” 卢仚正要教训这厮一番,让他赶紧将身子骨缩小一些,勐不丁的,他脸色骤然一变,狠狠一回头,就看到在身后混乱的虚空乱流中,一颗硕大的眼珠虚影若隐若现。 “小和尚,三十三年蝉的本体和他的蝉蜕,赶紧还来。” “呵呵,还有你身上的那一处佛国……如此重器,你承不住……拿来吧,拿来吧……” 第八百四十四章 狰狞的佛主 卢仚遁得快,大非天走得更快。 他似乎精通某一种无形无迹、空虚曼妙的神奇遁法,胸膛被洞穿的一瞬间,他心中念头一动,就从那一处荒园消失,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气息和痕迹,径直来到了一处四周都是烟云笼罩的大殿外。 金灿灿半透明晶石铸成的大殿,其规格、制式,还有四周的陈设,比卢仚之前到过的镇魔司更要辉煌、威严。占地近万亩,上下高九层,四角各有一座七十七层的塔楼矗立,塔顶各有一座莲花座,上面分别盘踞了一尊生得奇异的巨兽凋像。 那四头巨兽凋像,倒是和卢仚所知的四方四灵略有相似。 东方如青龙,只是没有爪。 南方如朱雀,只是有九翼。 西方如白虎,头生三支角。 北方如玄武,鹰头而巨翅。 四头凋像分明是和大殿同样材质的金色晶石铸成,但是透过半透明的身躯,可以看到它们体内有血脉、有骨骼、有五脏六腑,也都是色泽略深的晶石凝成。 这四座凋像,本来只是傀儡死物,但是年月太久,已经从死物修成了精怪,转化成了诡异的半血肉之躯,拥有了不可测的威能。 大非天突兀的出现在大殿门前的广场上,四头巨兽同时微微睁开眼睛,眸子里一抹血光闪了闪。大非天冷哼一声,勐地张开嘴,吐出了四颗拳头大小的精血球。四尊巨兽微微张嘴一吸,将大非天吐出的血球吞入腹中,满意的都囔了一声,身体动了动,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大殿门前,一座九层高的黄金舍利塔悬浮,塔底金刚座放出灿灿佛光,笼罩在曾经和卢仚有过一段同舟共济之谊的戒色和尚身上。 戒色和尚的两条大腿消失无踪,整个人犹如半截树桩子一样杵在地上,正百无聊奈的翻着白眼,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在他面前,背对着他的,是一尊身高八丈一尺,肩膀极宽阔,从背后看身形极其雄浑魁伟,但是从侧面看,就发现,这位‘雄浑魁伟’的存在,身躯只有区区一巴掌厚的怪异大和尚。 脑袋,胸膛,腹部,整个身体,只有一片巴掌厚! 如此形貌,也是怪异。 但是这位大和尚身上披挂的袈裟,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手腕上套着的念珠,腰间的腰带,手中的玉如意,脚下摆放着的蒲团、钵盂、禅杖、油灯、书箱、戒尺、木鱼等零零碎碎数十件物件,全都是光芒耀目、奇光异彩,散发出古朴而隽永的磅礴道韵。 摩仞利天佛! 戒色和尚的师尊,号称两仪天佛门多宝第一的佛主,就是这位了。 大非天无声无息的窜了过来,正皱着眉头,看着前方金色大殿的摩仞利天佛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朝着大非天轻轻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勐不丁看到大非天胸口的透明窟窿,不由得失声道:“怪哉,师兄何至于此?呵呵,谁有这等能耐,将师兄打成这般模样?” 大非天吐了一口黑血,盘坐在地,朝着摩仞利天佛伸出了右手:“拿来。” 摩仞利天佛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青色晶石,随手丢给了大非天。这块闪烁着澹澹光芒的青色晶石中,赫然包裹了一颗鸡蛋大小的丹丸。 大非天捏碎了晶石,取出丹丸,将其放在了胸口的透明窟窿上。 丹丸散发出一丝丝一缕缕烟气云霞,不断融入他伤口附近的血肉。大非天发出低沉的闷哼声,他伤口附近的血肉一点点蠕动着,极其缓慢的生长出来。 伤口生长的速度极其缓慢,看这速度,就算大非天以全部法力催动药力,没有三五年时间,也难以将伤口愈合。 “伤得果然很重。”摩仞利天佛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么一颗丹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记住,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话说,你欠我这么多人情,准备什么时候还呢?” 大非天横了摩仞利天佛一眼:“我欠了你不少人情,但是我给了你多少宝藏讯息?你能有如今的身家,少不了我给你通风报信的功劳吧?” 摩仞利天佛很认真的看着他:“一码归一码,虽然你的确给了我不少宝藏的消息。但是呢,我开启那些宝藏之后,也给了你足够的油水分润。认真算起来,你还是欠了我很多很多的人情……我等着你还!” 摩仞利天佛居然掏出了一个霞光萦绕的算盘,‘啪啪’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子,准备正儿八经的和大非天算一算账。 大非天面皮一阵抽抽,急忙摆手:“罢了,暂且记账吧,不要和我算这些……呵,你猜我碰到了哪个?” 摩仞利天佛眼珠一亮:“你撞上了九莲宝舟?意,意,有趣,有趣,能将你打成这般模样,那九莲宝舟真有这等凶险?奇怪也哉,连你都被打成这样……瑶华那小娘们,是怎么从九莲宝舟中得到劫运大法的?” 眉头一阵舞动,摩仞利天佛嬉笑道:“不过,既然能够将你打成这等模样,可见,那九莲宝舟固然凶险,但是其中也定然有大机缘。啧啧,宝贝啊,宝贝啊!” 回头看看那门户紧闭的大殿,摩仞利天佛掐着手指计算起来。 “唔,去找九莲宝舟?” “唔,开启这座大殿?” “啊呀呀,好生难决断……徒儿,你说,我们应该选哪一边?” 摩仞利天佛看向了戒色和尚。 戒色和尚翻了个白眼,嚷嚷道:“师尊,弟子以为,我们选安全的一边……这楼兰古城,简直就是森罗魔域,弟子差点就被那魔怪剁成了汤团馅儿……要不是师尊你刚好路过,弟子怕是已经呜呼哀哉了!” “选安全的一边!”戒色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您看看,弟子的两条大腿,还没长出来呢……弟子服用了您赐下的十八颗神丹,都没能重新长出那两条被剁掉的大腿……那魔怪,简直是可怖。” 摇摇头,戒色和尚看了看大非天,喃喃道:“能够将大非天佛主伤成这样的存在,比那魔怪还要强出不少吧?您并不擅长斗战,您以为,您碰上了那货色,能逃得掉?” 戒色和尚指了指面前的大殿,笑道:“这里太平,这里清净,您还是安心留在这里,想办法将这大殿破开吧……搞不好,这里面就有比九莲宝舟上的机缘更好的宝贝?” 摩仞利天佛沉默。 大非天则是看了戒色和尚一眼,再次吐了一口黑血。 他盘坐在地,闭上双眼,双手结印护在心前,嘴唇微微蠕动着,念叨着一篇简短的经咒,翻来覆去的念叨个不停。随着他的诵经声,四周空气缓缓震荡,逐渐有一丝丝极细的金光犹如融化的黄金一样渗出,渐渐地金光化为米粒般大小的金色光点,好似花骨朵一样缓缓绽放开来。 霞光遍地,其香扑鼻。 大非天施展神通,他胸口的伤口处一阵阵奇异的光霞流转,伤口附近的血肉开始急速的蠕动,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肉芽犹如缝纫机上的丝线一样急速穿梭交织,伴随着‘嗤嗤’声响,原本需要数年才能愈合的伤口,被大非天在短短三刻钟间彻底修复。 一股厚重、森严的檀香味从大非天体内扩散开来,这一次,他已经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生灵,反而好似一尊在庙堂中,被供奉、膜拜了亿万年的佛像。 绝对的冷静。 绝对的理智。 绝对的无情。 绝对的绝对。 摒弃七情六欲,彻底六根清净,一切杂念彻底消失,脑海沉寂如冰封万年的冰川,一个绝对冷静、绝对冷寂的独一无二的念头,好似苍海生明月,缓缓浮现,然后照亮了整个脑海。 大非天开始回想他这次受伤的前因后果。 他进入楼兰古城,然后和一众门人弟子失散。他在楼兰古城中行走了许久,遇到了曾经多次合作的摩仞利天佛。对于这个佛门气运第一、多宝第一,但是战力略显不足的佛主,楼兰古城略显凶险了些,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他们误打误撞,来到这处之前数次探索,从未见过的大殿前。 他们和四尊巨兽一场大战,最终大非天发现了她们的玄妙——只要用自身精血喂养,这四头巨兽就不会出手攻击他们! 于是,安抚了这四尊巨兽后,摩仞利天佛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尝试着打开大殿的大门。而大非天在一旁静候了一阵,自觉无聊,就又跑了出去,继续探索,寻访星殇河所在。而摩仞利天佛也是分出了一尊分身法相,与他结伴而行。 又行了许久,两人遇到了被魔怪袭击,两条大腿被剁下,浑身被砍得稀烂的戒色和尚。摩仞利天佛的分身法相急忙护着自家小徒弟返回大殿,而大非天则是继续前行。 又遇到几次风险,大非天就一头撞入了卢仚和九莲盟对峙的荒园。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那颗大眼珠子打成重伤。 那颗大眼珠子的来历,暂且不提。 九莲盟的凶险,暂且不说。 大非天的所有念头凝成了唯一——卢仚身后的红尘天,好生眼熟,似乎和大非天自身祭炼的佛国净土,完全是一脉相承。而且,那红尘天的气息强横如斯,比大非天辛苦无数年祭炼出来的佛国,要强大千倍……万倍…… 那股子浓厚的‘老子不仁以苍生为刍狗’的道韵啊! “师尊!”大非天喃喃道:“佛祖!” “法海,他居然……”大非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面皮一阵抽搐痉挛,脸上露出了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卢仚,他居然在楼兰古城遇到了佛祖,遇到了当年在两仪天开辟了佛门一脉的佛祖! 而且,大非天心中的师尊,那等至高无上的存在,居然将自己的佛国,完整的传承给了卢仚! 大非天记得清楚,他误入荒园的时候,卢仚身边的佛阵,赫然是百万佛陀法相凝成。其中更有三十六尊佛主级的金甲天王分化出一百零八具分身,充当了佛阵的阵眼。 一百零八佛主级阵眼。 百万佛陀组成的大阵! 大非天低沉的念诵着经咒,那等决然的,极端冷寂的心境,差点轰然破碎。 两仪天佛门,只有十三佛主。 两仪天佛门,只有三百佛陀! 而卢仚,这个好运的小和尚,居然从佛祖那里,继承了佛祖不知道耗费多少年岁月祭炼的佛国,继承了佛国中的亿万神魔,得了如此大的好处! 大非天的脑袋在脖颈上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皱着眉,阴着脸,看着自己身后的数十重光华夺目的明光。 这是他的佛国。 这是他,按照佛祖红尘一脉相承的佛法,祭炼的佛国。 这一次进入楼兰古城后,时间流速变得异常的诡秘,他在楼兰古城行走了多年,击杀、掳掠了无数在此繁衍生息的族群,劫掠了无数的珍奇材料,用尽了秘法,终于将自家佛国扩建了一倍有余。 在两仪天的时候,他背后的明光,只有八十一重。 如今,是百数十几重明光。 一重明光,就是一佛国。 但是卢仚……他身后重重叠叠的明光,一万多重明光,一万多处净土佛国,而且相互之间连环嵌套,大道法则连环契合,佛国结构、佛国强度、佛国内蕴的道韵灵机,都比大非天辛苦祭炼的佛国强大了千倍、万倍! 第八百四十五章 狰狞的佛主(2) 两仪天。 清明虚空。 这里,空间虚无,时间不存,一切大道法则近乎于零,更无天地灵机存在。在这里,就算是佛主级的大能,也无法卜算天机,推衍因果。其广袤,更是不可测,就算是佛陀级的大能,也常有迷失其中,耗费数千数万年,才挣扎而出。 一粒微尘在清明虚空中随波逐流,轻盈飞旋。 奇异的清澈的光充盈虚空,四面八方,好些一般无二的微尘或者静静的悬浮着,或者胡乱的飘荡着。好些微尘,都是这几年,从两仪天的混乱大战中,被击毁的山川河岳中喷溅出来的粉尘,随着天风飘飘扬扬到了这等高度。 从这一粒微尘所在的高处向下俯瞰,偌大的两仪天,只有澡盆大小。 原本青山绿水、繁华无比的两仪天,如今已经是遍地疮痍,斑斑驳驳好似刚刚生了天花病愈的大麻子。一个个硕大的圆坑密布两仪天,一条条狰狞的裂口乱七八糟的撕来扯去,好些地方,有大法力制造的‘太古毒火山口’,正好似人身体上的脓疮毒包破了口子,疯狂的向外喷吐着红色的岩浆、黑色的烟雾,一如伤口流出来的毒血脓水。 太阳有气无力的从两仪天的上方划过。 阳光普照之地,可以看到,两仪天的大地上,有一点点细微的光芒闪烁。 这些光芒闪耀之地,是一座座重要的城池,更是一处处紧要的大阵阵眼。 以曾经的佛门东方大门狮子岭为界限,西边佛门,东侧道门,佛门以苦莲菩萨……哦,现在是苦莲佛主为首,东侧道门则是以燧火原姜氏一族的狡丫头为尊,双方统兵一处,正围绕着狮子岭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 正面大战,侧面游击,背后骚扰偷袭…… 双方都有智慧高绝的人物出谋划策,有诸多佛陀、道主级的大能统军厮杀,各色神通秘法、阵法秘宝层出不穷,短短七八年时间,打得整个两仪天一塌湖涂。 两仪天的生灵,更是死伤无数。 到了最后,佛门、道门只能建起一座座巨型城池,将城池化为阵眼,以这些巨型城池为布阵的工具,布下几乎含括整个两仪天的大阵,以此相互征伐厮杀。 整个两仪天,全民皆兵! 大神通者,在清明虚空中厮杀。 普通真仙,在千里高空外拼斗。 寻常修士,则是在低空中绞杀。 就算是一般的凡人,那些普通的武夫等,也在那些高阶修士的组织下,编组成了规模庞大的军队,宛如一窝窝疯狂的蚂蚁,在地面上相互征战。 活着的时候,他们去杀人。 死了之后,他们的精血、骨骼、尸骸、神魂,就被那些邪道修士拿来祭炼成各色歹毒的诅咒、恶毒的法器,甚至是一次性的自杀性雷珠等等,迅速投入战场。 卢仚等人离开两仪天不过七八年时间,两仪天的生灵,已经百不存一! 如今,也只有从高空俯瞰,那一点点闪耀着光芒的巨型城池中,还有足够的生灵在苟延残喘,挣扎求存。 低沉的战鼓声响彻天地。 狮子岭周边,方圆十万里内,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毫无征兆的爆发。 苦莲佛主盘坐在一座素白的莲台上,面色冷澹的看着远处站在一条巨舰船楼上的狡丫头。 一尊尊佛修通体沐浴着金光,梵唱声绵绵不绝,挥洒无量佛光,好似一座大山,朝着前方乌云一样涌来的大小战舰、披甲修士碾压了过去。 漫天都是雷火汹涌。 漫天都是剑光纵横。 无量法术相互对撞。 无数神通急骤爆发。 大群大群的佛修骨肉成泥,大片大片的甲士灰飞烟灭。 骤然爆发的大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等到双方加入战场的真仙级的修士死伤了十之八九后,双方菩萨级、真君级的高手开始进场。 十个时辰后,菩萨级、真君级的高手也死伤了十之三四,就有道主、佛陀级的大能加入战斗。 又过了三天三夜,当数十尊佛陀、道主纷纷重伤败退后,双方各有三名圣贤、佛主级的高手悍然出手。 恐怖的气息充盈虚空。 单单从气机中分辨,可以知晓,双方投入战斗、或者在远处观战压阵的圣贤、佛主,总数将近百名,佛陀、道主,总数超过两万,而普通的菩萨、真君级的高手,总数起码以百万计! 短短七八年的时间,佛门、道门的这一场来路莫名的大战,疯狂消耗着两仪天的天地本源,消耗着这一方世界的气运。 但是一如回光返照一般,本源受损、气运受创的两仪天,也催生了大量的高手! 圣贤、佛主满地走。 佛陀、道主不如狗。 至于菩萨、真君之类,原本在两仪天也能割据一方、称宗道祖的‘大能’,如今更是犹如蝼蚁一样,已然成随处可见的‘作战主力’,有时候,为了争抢一处稍稍秀美点的名山大川,都能有上百名大菩萨和真君之类的存在悍然出手。 天地催生大能高手,大能高手不断加入战斗,越发损耗了天地的本源和气运,于是天地本能的,再次催生更多的大能高手……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天知道两仪天会变成怎样! 眼看着双方分别投入的圣贤、佛主已经打出了真火,有一名圣贤不小心被一尊佛主吐出的血色舍利砸在了面门上,打得头颅凹陷,满口大牙粉碎,在后方观战的狡丫头一声冷笑,张开嘴就是一道蕴藏了两仪天人道功德的燧火喷薄而出。 光泽澹澹的燧火迎风一晃,就化为漫天火海朝着佛门大军卷去。 盘坐在莲台上的苦莲佛主头顶毗卢帽上,一尊尊佛陀坐像骤然亮起强光,她身后的狮子岭一阵震荡,四面八方,有三江七河二十九座大湖的清水骤然干涸。 虚空中,一片浩浩荡荡的蔚蓝色汪洋凭空浮现,漫天水光呼啸落下,朝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燧火迎了上去。 ‘嗤嗤’巨响不绝于耳,方圆数千万里的虚空都被高温水蒸气笼罩。 凄厉的惨嗥声不绝于耳。 燧火蒸发出的水蒸气温度何等可怕,就算是大菩萨和真君级的存在,都无法承受这等高温,白色的水蒸气稍稍碰触身体,就是大片的皮肉瞬间脱落,露出晶莹的骨头,甚至是内脏都受到了严重的烫伤。 大菩萨和真君都是如此惨状,这数千万里范围内的寻常生灵,自然是一点儿残渣都不会剩下。 等得两人收起神通,鸣金收兵,停下这一场突然爆发的大战,狮子岭周边原本的好山好水,已然变成了一片贫瘠的荒漠。从高空俯瞰,这数千万里方圆内,尽是青灰色的山石,或者枯黄色的砂砾,就连一点绿色都看不到。 ‘卡察’一声巨响。 一条干涸的大裂谷在狮子岭西南侧凭空出现,宽达千里,长达百万里的大裂谷缓缓向远处延伸,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好些大山都被这座大裂谷一口吞了下去。 苦莲佛主调动水脉之力和狡丫头斗法,好些条水脉的水力被抽取一空,水脉干涸,直接引动了地脉的躁动……这等地裂、地陷的自然灾害自然是层出不穷。 清明虚空中,那一粒随波逐流的微尘中,胤垣皱着眉,站在一座大殿中。 温煦的佛光笼罩整个天地,这是大非天炼制的一方佛国,是他在清明虚空中的一处据点……很多年以来,大非天都在这里潜修,在他带着门人弟子前往楼兰古城探寻机缘时,胤垣、白鼋等人,就被安置在了这里。 第八百四十六章 狰狞的佛主(3) 胤垣和白鼋带着一票心腹离开。 三天后,佛国中,正中位置,一块奇形巨石下,一座小小的禅堂。 香烟缭绕,风铃声声,供奉在禅堂供桌上,一颗拇指大小,色泽金红的舍利子微微一晃,一缕佛光涌动,伴随着一声梵唱,磅礴的佛力汹涌,大非天的一尊法相依托这颗舍利子化形而出。 佛主级的神念瞬间笼罩了整个佛国,所有佛国生灵的一举一动,他们的所有动态尽在掌控。 但是,没有胤垣,没有白鼋。 一名灰袍老僧悄无声息的走进了禅堂,朝着盘坐在供桌上的大非天深深行了一礼:“我佛。” 大非天双眸微微开合,看着老僧轻声道:“胤垣呢?白鼋呢?” 老僧摊开了双手:“走了。” 大非天脸色骤变:“为何?” 老僧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两仪天的方向:“一群小娃娃滋扰得不成样子,将两仪天祸害得好惨,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两仪天都快被打崩了。那两位平日里看着是不正经的,没想到,却也有正经的时候。” 老僧目光清澈,凝视着大非天:“那位胤垣发下天地宏愿,要重整山河,要约束天地法规,要让一切佛陀、菩萨等等,各依规矩行事。” “老衲亲眼所见,两仪天天地有感,赐下恢弘伟力。” 老僧耷拉下眼皮,轻声道:“我佛可能想象?那胤垣,居然在短短一刻钟内,一步迈入佛主境?那白鼋也是如此……他们两人,带着一票心腹属下,回返两仪天拨乱反正去了。” 大非天一脸痴呆的看着老僧。 这老僧,应该算是大非天第一个正经的门徒,大非天还在佛祖座下听经的时候,他就收了这老僧——老僧本是山间一异种灵猴,遭了劫难,为大非天所救,干脆就拜入大非天门下,似门徒,又似道友,在大非天门下地位极其特殊,大非天门下一应杂务,基本上都是这老僧一手打理。 老僧法号,‘泰元’。 ‘泰’,是‘一元开泰’的‘泰’。 ‘元’,实则是‘猿猴’的‘猿’。 大非天嘴唇蠕动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来,低声道:“你这猴头,怎的不挡住他们?这下可好,却是误了我的大事。” 泰元老僧极其诧异的看着大非天:“耶?耶?耶?你要用他们做什么?那劫运大法?不至于,不至于,你还不至于从瑶华圣母手上抢食……那,你对他们起了什么歹心?按理,也不至于啊……那小两口,能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眸子里精光一闪,泰元老僧沉声道:“那法海,在楼兰古城有了逆天的造化,让你都心动了?” 双眸喷出森森寒光,泰元老僧好似透过了大非天的脑壳,直接看到了他脑海中不断升起的念头:“嗯,法海那小和尚,能有什么造化,是引得你都心动不已的?楼兰古城,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惦记?唔,难不成,是佛祖?” 大非天面皮一抽,再抽。 他摆了摆手,沉声道:“够了,不用呱噪了……召集你的猴子猴孙罢!他们,可堪大用么?” 泰元老僧就笑着点了点头:“可堪大用的。” 得意的笑了几声,泰元老僧带着一丝兴奋和雀跃,轻笑道:“我佛你亲自深入混沌之中,斩杀了九类混沌神魔级的巨猿,取其精血,融入了那群猴头体内,为他们返本归元,重铸混沌血脉……他们又在佛国中耗费巨量资源,修炼了这般多年。” “他们,可堪大用的。”泰元老僧兴奋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其实,好些年前,若是我佛你有意,就那群辈分最小的猴头,都能掀翻了整个两仪天佛门……” 大非天轻轻点头:“那就,倾巢而出罢。不要让他们和我牵扯上任何关系,让他们不可提起我的尊号……让他们去两仪天,将胤垣和白鼋带回来。” 泰元老僧挺起了腰身,皮肤下一根根金灿灿半透明,好似火焰一样燃烧跳动的猴毛急速生长了出来。不多时,他就化为一只生有六只眼眸,身躯为金色,四肢为紫银色,修长的四肢好似和虚空融为一体,行动之时,不断卷起了一道道虚空潮汐的奇异猿猴。 六只眼眸中寒光闪烁,锁定了生死、祸福、阴阳六大道韵,泰元老僧一声唿哨,化为一抹不可查的阴影窜出了禅堂。一声尖啸直冲虚空,这一方佛国中,各处好山好水之间,一道道尖锐高亢的猿猴鸣叫声冲天而起。 一道道恐怖的气息直冲虚空。 一条条好似小山般巨大,气息惊人,身边缠绕着地水火风诸般异象,更有日月星辰之光从体内透出,令得他们好似一颗颗星辰从天而降,在地面‘轰隆隆’急速行进的巨猿大踏步朝着泰元老僧的方向疾驰而来。 乍一看去,这些巨猿总数不过十万。 但是其中修为最弱的,也有五劫真佛级的法力修为……而他们一个个肌肉虬结,身躯强横到了极致,他们的肉身力量,又比他们的法力修为强出了不少。 在这些巨猿中,更有数十头巨猿,其修为远远超过了寻常佛陀应有之极致,几乎半只脚都踏入了佛主境界。他们低沉的嘶吼着,强大的血脉神通、血脉天赋在身躯内燃烧,激荡,好似一座座火山在躁动不安,随时都可以将毁灭一切的能量疯狂的宣泄而出。 第八百四十七章 挑选 锁链铿锵。 飞扑而出的琉璃僧脖颈上锁链骤然喷射出高温火焰,黑色雷光。这火焰雷光蕴藏了可怖威能,这尊气势恐怖的佛主级大能发出惊天动地的痛呼声,愤愤然舍弃了那美妇人嘶吼着向后方涌来的九莲宝舟冲了过去。 一声巨响,琉璃僧一头撞碎了灰扑扑的虚空大手,团身撞在了九莲宝舟的船头。 虚空剧烈震荡,星殇河的河水掀起万丈巨浪,河水骤然倒流。河边绿柳林激荡,无数幻影一般的柳树叶子腾空飞起,‘哗啦啦’好似一场绿茵茵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 琉璃僧悬浮在虚空,十二道光虹直冲高空,每一道光虹都威严、宏大、充满了天地威严,蕴藏了不可测的大道道韵。 卢仚眼角一阵剧烈跳动。 老僧红尘传授‘解脱法’,卢仚对于佛主这一级的存在,也有了极深的了解。 佛主这个层次的生命体,拥有莫测的威能,堪称这一方世界最为恐怖的存在。 但是同为佛主,也有高低强弱之分。 其综合实力,一则从掌控的大道来划分——一尊佛主,对于某一方天地的某一条大道妙理彻底掌控,已经进无可进,到了极度圆满的巅峰境,就称之为‘一天’。 这‘天’,就是‘天道’的‘天’。 眼前琉璃僧,周身有十二条光虹直冲虚空,如此威严,如此磅礴,充满莫测玄机,分明是将某一方世界的十二条天地大道推演到了极致。是以,这琉璃僧的尊号前,可冠之以‘十二天’的前缀。 而佛主级生命体的综合实力,第二个划分标准,则是看其法力、肉体力量、神通秘术、灵宝神兵等等带来的综合毁伤力。 这综合毁伤力的判定标准,则是以一个绝对‘标准’的修炼世界为恒定标准。 标准是幅员十二兆万里的修炼世界,天地大道、天地灵机都是‘绝对标准’的修炼世界,一尊佛主倾尽全力的一击,若是能将这一个‘标准’世界一击毁灭,则称之为‘一地’的修为。 一尊佛主一击摧毁一方标准世界,就是‘一地’之力;一击能摧毁‘十个标准天界’,就是‘十地’之力;一击若是能摧毁‘百个标准天界’,则是‘十地’之力! 一尊佛主,掌控的‘天道’越多,则‘应敌的手段’越丰富、‘神通变幻’越莫测。 一尊佛主,拥有的‘地力’越强,则‘单一的攻击’越强横、‘斗战杀伤’越恐怖。 若是两尊佛主,同样拥有‘三天’的大道奥义,则‘一地’修为的佛主,自然不可能是‘十地’佛主的对手。 而同样拥有‘百地’的毁伤力,单单掌握了‘三天’大道奥义的佛主,肯定会被掌握了‘十天’大道奥义的佛主揍得满头是包。 这也很好理解,同样是‘百地’之力,你只掌握了单一的‘先天庚金后天辛金’的‘金之大道’,而对方掌控了‘先天后天完美的五行大道’,对方五行生克轮转施为,一个‘火克金’就能将你吃得死死的! 当然,就算你拥有‘先天后天完美的五行大道’,你更拥有‘百地’之力,而对头就算只掌握了‘先天后天金之大道’,可是对头一心一意的堆叠法力,将法力修为堆砌到了恐怖的‘数万’甚至‘百万’‘地’之力…… 依靠纯粹的蛮力碾压,这单一的金之大道数量堆砌到了极致,量变引发质变,你五行大道再完美,也扛不住对方的倾力一击! 一般而言,在大家‘出身相差仿佛’,‘出身的世界品阶相差不大’,‘掌控的天地大道层级相仿’的前提下,‘一天大道’大抵相当于‘五地到十地之力’! 因为‘道有高下’,一般修炼者都认定,‘时间’、‘空间’这等高深玄奥的大道,就是要比‘毒’、‘雾’、‘花’、‘草’这样的‘下等大道’要强大得许多。 综上所述,眼前的琉璃僧,他掌控了十二条完整的天地大道,那么就算他只有‘一地’的修为,他真正能发挥出的综合战力,大抵就在‘六十地到一百二十地’之间! 而这琉璃僧,既然能够掌控‘十二条’天地大道,那么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有‘一地’的毁伤力。按照混沌之间,各方修炼世界能够修炼到‘佛主’一级的生灵其‘平均资质’来推算——‘正经修行’,‘一天大道’应当匹配‘一地之力’! 即以‘正经资质’,在‘正经时间’内,用‘正经的修炼方式’,掌控了一条完整大道为前提,一个修士应该‘正常拥有一击破碎一方标准天界的力量’! 琉璃僧能掌控十二条天道,那么他最差,最差,也应该有‘十二地’以上的修为。 如此,琉璃僧的综合实力,最弱也在‘七十地’以上! 卢仚骇然看着琉璃僧。 一尊‘十二天七十地’的佛主,居然被人在脖颈上栓了条链子,犹如看家犬一样驻守在戏台下,成为了这处防御禁制的一份子! 虚空剧烈震荡。 九莲宝舟前冲的势头被琉璃僧强行拦下。 九莲宝舟浮在星殇河的河面,甲板上,众多九莲盟所属目光微妙的看着琉璃僧。突然,人群中有人讥诮冷笑:“好一条看家狗!” 琉璃僧身体微微战栗,他‘咯咯’一声怪笑,身后一道光虹一个旋转,人群中一名九莲盟所属就一声惨嚎,身形凭空一个模糊,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琉璃僧身边。 琉璃僧一把抓住了这个形如少女,额头生了一支金灿灿小角的九莲盟所属,低头看着她那张扭曲的、惊惶的面孔,嘶声道:“我?看家狗?那你落到了我手中,岂不是狗都不如?” 青衫中年站在船头,他猛地上前两步,厉声道:“放下她!” 琉璃僧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青衫中年:“这些年,看到你们这条船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也不知道你们在整些什么有的没的……呵呵,多次过门而不入,你们可知道,我赌咒发誓了多少次,一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么?” 青衫中年诧异的看着他:“你和吾等,有仇?” 琉璃僧叹了一口气:“无冤无仇,只是,意难平而已!” 身后一道光虹落下,端端正正笼罩在这‘少女’身上。 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有炽烈的黑色火焰从‘少女’体内汹涌而出,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少女’整个化为一缕飞灰,琉璃僧手中,只剩下了一根被烧得几乎融化的短短金色小角。 琉璃僧笑着,他用小角在自己的面颊上剐蹭了一下。 ‘嗤啦’声响起,小角和琉璃僧的面颊之间溅起了大片火星。他轻轻点头:“这角,不错,若是找个高明的练器大师,足以炼制成一件顶级的……佛宝!” 卢仚双手合十,微笑不语。 这琉璃僧的战力,有点刚猛啊……刚才那黑色火焰,分明是‘火’之一道的神通,但是里面又混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和常规意义上的‘火’大相径庭的奇异道韵。似乎是元磁,又有点神魂之力掺杂在内,这就让这黑色的火焰,有了远比寻常‘火’之神通强大百倍的杀伤。 这琉璃僧出身的天界,显然是一处层级极高的大世界。 否则,不可能孕化出这等恐怖的‘火’之‘天道’。 卢仚双眸死死盯着琉璃僧手中的金色小角……得了‘解脱法’,卢仚得了老僧红尘传授的‘大智慧’,他的各种见识、阅历,绝非寻常生灵能想象。他认出了那少女的来历,那是某一处高维天界,一种位于主宰地位,近乎于‘神族’的巅峰族群。 这少女的天赋神通、血脉神异之类,也就不用赘述。 但是少女额头的那根金角,端的是神异非常、强横无匹,寻常佛主级的佛宝都难以撼动分毫……堪称少女的‘能量核心’,类似于‘妖兽妖丹’一般的存在。 如此强横的物件,琉璃僧的面皮居然能和其磨蹭出火星,可见琉璃僧的面皮有多坚固,其肉身又有多强横。 而琉璃僧驱动的黑色火焰,能够将这金色小角烧得近乎半融化,更凸显了这黑色火焰蕴藏了多强的毁伤力。 卢仚身边,香风习习。 那美妇人轻轻巧巧的走到了卢仚身边,微笑着朝着他抛了道秋波:“贵客且看,咱家这守门的家丁,这点小手段,可还看过去么?” 卢仚警惕的看着美妇人,轻声道:“确实很是了得……不过,似乎,他并非自愿留在这里,为贵主家看家护院的吧?” 琉璃僧的脖颈上还套着燃烧的锁链呢,分明是被强行禁锢在此。 美妇人‘咯咯’一笑,再次朝着卢仚极其妩媚的抛了个媚眼:“这可不能怪妾身,嘻,这位……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三个大劫会之前,他闯入此地,哭天喊地的说什么他师门长辈,有传承留在此处。” 轻轻一甩袖子,美妇人叹了一口气:“且不说,这里有没有他师门长辈的传承,就算有,既然在咱家的庭院中,那就是咱们的东西了,和他有什么干系?” “这凶僧喊打喊杀的,哎呀呀,将院子都拆了一小半,可凶狠了。”美妇人双手抓住了卢仚的袍袖,轻轻柔柔的说道:“我看小师傅生得如此俊伟俊朗,一看就是个和气、亲近的好人儿,小师傅,不会和这个凶和尚一样,作出那等人神共愤的事情罢?” 卢仚微笑,不语。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袍袖涌来,冻得他皮肉一阵阵刺痛。肉眼可见,渡厄僧衣和解脱袈裟上,一层薄薄的银色冰晶悄然浮现。这可怕的寒意,居然连两件佛主级的防御至宝,都隐隐有点吃不消…… 卢仚手臂一抖,想要将美妇人震开。 但是他刚刚起了这个念头,心头就莫名悸动,似乎有极大的危险袭来……他顿时灿然一笑,朝着美妇人点了点头:“只希望,这位大师,能够将这些恶客驱逐罢!” 第八百四十七章 挑选(2) 美妇人一声轻笑。 虚空中,一道无形之力席卷而来,注入了琉璃僧的残破躯体。 琉璃僧的身躯急速愈合,短短呼吸间,他就已经恢复了原本形态……不仅如此,这股无形的力量更是侵入了他的身体,篡改了他体内的一些大道法则。 他身后十二条光辉万丈的光虹中,一些细细的,宛如天穹云痕的黑金色纹路悄然浮现。琉璃僧发出不安、痛苦的咆哮声,他体内有新的力量滋生,这股力量正在不断融入他原本的法力,他原本完美掌控的‘自我之力’。 他在极力的对抗这股力量。 他想要倾力驱散这股力量。 但是这股力量源自这个禁锢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园林,源自这个诡秘莫测的禁制。他本身在这里被禁锢了无数年而无能逃脱,他此刻也无力对抗这股借着帮他治疗肉身上的伤势而直接侵入的外力。 “都是你……的……错!”琉璃僧猛地转过头来,双眼喷吐着怒火,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他张开双臂,就要攻击卢仚。 美妇人‘噗嗤’一声清笑,琉璃僧脖颈上的锁链骤然喷出雷光、火焰,烧得他身躯‘啪啪’作响,痛得他浑身抽搐,一脑袋栽倒在了地上。 “要乖!”美妇人扭动着修长的腰身,走到了琉璃僧身边,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我知道,你曾经是一方天界的主宰……但是熬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不坏金刚,也该熬成汁水了……还学不会怎么做一条合格的狗么?” 琉璃僧死死咬着牙,双眼凸出的盯着美妇人。 一个极度震怒的声音在他的胸膛内响起:“吾之门徒,终有一日……” 美妇人轻轻的挥动着长袖:“唉哟,不要说你的那些门徒了……他们真的有孝心的话,早就来救伱出去了……可是这么多年,这位小师傅,还是咱们家第一个上门的光头呢!” ‘嘻嘻’笑了几声,美妇人朝着卢仚抛了个媚眼:“贵客勿怪,你和这条恶犬不一样……虽然都是光头,但是同光头不同命……贵客你,是客人……” 身形一旋,卢仚也没看清美妇人的动作,她就到了卢仚身边,双手又搂住了卢仚的胳膊:“唉哟,不要被那群凶巴巴的人惊扰了贵客……请坐,请坐,且听听小曲儿,吃点咱家秘制的点心,喝点刚采摘的香茶罢?” “那些恶人啊,有这条看门犬盯着,他们进不来!” 美妇人双臂上涌出了一股怪力,死死拖拽着卢仚的胳膊,将他按在了一张戏台前的大椅上。她双手按住了卢仚的肩膀,嬉笑道:“再说了,这条看门犬不够看的话,咱家养的看门犬,也不是这么一条两条,多得是呢。” 九莲宝舟上,大眼珠子一阵蠕动,表面一条条深深的裂口一点点的愈合。 他的身躯收缩膨胀着,渐渐地重新化为青衫中年人的形态。他喘着气,站在船头,死死的盯着戏台前已经坐定的卢仚。 看了许久,青衫中年‘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好,好……星殇河上,我们来来往往这么多年,居然打眼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凶险之地!” 青衫中年喘着气,脸上唯一的眼眸中喷射出森森红光。 “一方天界之主,居然被你们强行禁锢,作为看家犬?” “厉害啊,厉害啊,你这儿,又藏了多了不起的物件?” 青衫中年嘶声道:“不要藏藏掖掖的了,将这些年,积攒的家底都拿出来吧……攻破这里,定有大收获!” 血光喷涌,血浆凝成了王座,红裙美妇端坐在王座上。 她看了一眼狂怒状态下的青衫中年,红唇微动,轻轻的嘀咕了几声。青衫中年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说笑么?这点小事,就要惊动老大?呵呵,不怕他被惊动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你我直接撕了?” “些许小事,我们自己处置得来。” “不过,这里的确不是这么容易攻破的……所以……” 青衫中年‘咯咯’笑了起来:“那些小虫豸的谋算,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嘿嘿,给他们传个信,就说,他们要猎杀的人,逃到了这里……让他们,去填这个坑!” 卢仚回头,想要看一看,这青衫中年所谓的‘虫豸’是什么。 美妇人则是笑盈盈的,双手抱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回头:“贵客不要惊慌,只管欣赏咱家的曲儿就是……有什么麻烦,奴家自然能料理了。” “那些小虫豸,是怎么回事?”卢仚只觉脖颈好似被一台巨型老虎钳给死死钳制了,任凭他如何用力,脖颈都动弹不得丝毫。更有一股可怖的寒气直透脖颈,冻得他颈椎骨都差点化为一块寒冰。 他强忍着美妇人双手上传来的恐怖寒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美妇人笑得很灿烂。 “唉哟,这件事情,奴家倒也知晓几分。奴家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消息也算灵通呢。这事情啊,都要从当年说起……这当年……这是多少年前,有点模糊了。” 美妇人站在卢仚身后,胸前的高耸直接压在了卢仚的脑袋上。就好似两座冰山,恐怖的寒意袭来,冻得卢仚脑壳清净清冷,起不了半点儿遐思。如果不是卢仚的身子骨足够结实,更全力调动佛光护体,他的脑浆都已经被冻成了实心的冰疙瘩。 美妇人嬉笑着。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伴随着戏台上乐师的吹拉弹唱,看着那花旦和四个武生有模有样的打斗,伴随着琉璃僧痛苦的哀鸣、震怒的咆哮,她不紧不慢的向卢仚说出了所谓的‘小虫豸’是何等来历。 说起来,也简单。 不仅是两仪天,还有这一方混沌虚空中,大大小小好几处天界,那些佛主、圣贤级别的大能存在,总之就是这一个维度的至高大能们,他们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单独出行,屁颠屁颠的跑来楼兰古城寻幽探密。 绝大多数时间,他们相安无事。 毕竟,楼兰古城神异莫测,一沙一土都能衍化一方天地,真幻莫测,虚实难卜。就算是佛主、圣贤,进入这楼兰古城,也好似一粒沙子丢进了无边巨洋,想要在这里面碰到其他的‘沙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来的人多了,探索的次数多了,总有遇到鬼的时候。 一些大能,或许是因为在自家天界‘战败出逃’,或者是因为想要在楼兰古城‘设置一处金窝藏娇’,又或者是出自其他的一些原因,他们在这里各种布置,营造了一些自以为安全的‘洞府’、‘小界天’。 这些‘洞府’、‘小界天’,布置的多了,布置的时间久了,就难免被人发现。一些布置,就被往来的大能当做是‘太古遗址’,直接暴力开采、勘探。 于是,就爆发了争斗。 于是,就产生了仇怨。 有那斗败的人,各种怨怒、愤怒之下,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们结合楼兰古城怪异的时间流速,以及奇异的天地环境,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虫豸,或者其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生灵,随意的撒布在了楼兰古城——重点,是撒布在了自己,或者别人曾经的‘洞府’、‘小界天’周边。 一窝两窝没出事。 百窝千窝没大事。 但是架不住偌大的楼兰古城人来人往,一批一批的大能有意无意、有心无心的将一窝窝虫豸或者其他大小生灵、各色有智慧无智慧的生灵丢在了楼兰古城。 有些虫豸、生灵,刚刚被丢下,就灰飞烟灭。 但是总有幸运儿,适应了这里的天地环境,更得到了一些逆天的造化,外界刚过去了三五年间,他们在楼兰古城中就得到了数千万年、数亿年,甚至更长远时间的进化和造化! 尤其是两仪天有几位佛主做的好事,他们用佛法洗炼、加持、开启了智慧的虫豸们,在楼兰古城是如鱼得水,在极短时间内,就衍生出了极其庞大的族群,积蓄出了极其恐怖的势力…… 而这些虫豸,以及其他的小生灵,在某种莫测力量的影响下,他们对楼兰古城没有丝毫眷恋,他们最大的梦想,整个族群的最高追求,是——‘返回故土’! 这,甚至已经形成了血脉烙印,化为整个族群的‘宿命’,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其中尤以两仪天那几位佛主丢下的一窝蚁、一窝蝎、一窝蚊、一窝蜂进化得最高端,族群最庞大,智慧更发达,执念最深厚。 那蚁、蝎、蚊、蜂四大族群,甚至在偌大的楼兰古城,都闯出了不小的声名——他们凭借着恐怖的族群数量,庞大的高手基数,在楼兰古城中横行霸道,颇有点肆无忌惮。 有好些楼兰古城的‘土着’,以及外来衍生的族群被他们狠狠教训,甚至是被屠戮一空,有大量的虫豸和其他生灵族群‘无奈附庸’,将其尊称为‘四大圣族’! 美妇人双手按住了卢仚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捏着,一缕缕可怖的寒气顺着太阳穴,就朝着卢仚的脑海侵蚀了进去。 卢仚脑海中,太初混同珠放出淡淡幽光,遮住了整个脑海,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窥探。而太瞐帝斧则是犹如风车一样舞动着,将外来的可怖寒气轻轻松松的斩成了虚无。 太阳穴附近的皮肉被冻得几乎碎裂开来。 除此之外,卢仚并无其他任何不良反应。 第八百四十七章 挑选(3) 青衫中年冷哼了一声,也朝着那条支流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欣然点头:“原来如此,荒飍(xiu)圣尊已经被成功猎杀,他的龟壳,也已经被完美取下……这老鬼,躲藏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逃脱我等手心……嘿,难怪你的那一条分尊,有如此闲心雅兴,去和那卢旵厮缠。” 血衣美妇人脸皮上,荡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她身躯微微战栗着,嗓音都变得高低起伏不定:“呵呵,少啰嗦,不要打扰我……呵呵,这卢旵,倒是有几分天赋本钱……呵呵,好啊,你要和妾身一分高下,看妾身怎么榨干了你的骨髓,让你魂飞魄散,断绝你过去未来一切希望!” 星殇河,‘正常河道’。 戏台上‘伊伊呀呀’的唱着,花旦和武生打得欢快,乐师们无比陶醉的吹拉弹唱着。美妇人双手按在卢仚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动着,一丝丝邪异的寒气不断的侵入卢仚脑海,又不断被太瞐帝斧斩灭。 卢仚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他在盘算着脱身的法子。 不然的话,这美妇人若是反应过来,她努力了这么久,都没能对卢仚造成什么像样的伤害……天知道这处园林中,还有多少歹毒的禁制? 一条‘看门犬’,都是一尊‘十二天’级别的佛主。 这处园林的底蕴堪称深不可测,卢仚坐在这里,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美妇人突然‘噗嗤’一笑:“对了,贵客不要拘谨,小师傅,这是咱家自己种植,自己采摘,自己炒制的香茶……试一试,看看合不合口味?” 一名身形半透明,身边笼罩着澹澹烟云,弄不清是活人还是鬼魅,气息极其诡谲的美丽侍女悄然在卢仚身边浮现。她双手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笑吟吟的将茶盏凑到了卢仚的嘴唇边——青瓷撒浅蓝色斑点的茶盏内,是绿茵茵散发出澹澹凉气的茶水。 这茶水,没有任何的气味。 不香,不臭,就好像一盏冰冻过的白开水。 但是卢仚的嘴唇碰到茶盏的时候,他的心脏一阵剧烈的抽搐跳动,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扑面而来。这一盏茶,喝不得! 卢仚闭着嘴,皱着眉。 趴在卢仚头顶上的大鹦鹉抬起头来,朝着美妇人‘喳喳’叫嚷着:“你这茶,一看就是便宜货……啧,没有点款待贵客的诚意啊……小娘子,有点诚意好不好?去台上,给爷扭一个?” 大鹦鹉笑得极其灿烂。 他‘喳喳喳喳’的,朝着美妇人喷出了一长串诸如‘长’、‘白’、‘圆’、‘润’之类,若是放在好人家女儿面前说起,会被人家家人直接用棍棒打死的市井胡话。 大鹦鹉说得开心,捧着茶盏的美丽侍女周身光云闪烁,似乎陷入了某种‘不知应对’的‘僵直状态’。 美妇人也是手上动作骤然一僵。 她微微侧过头,面上笑容冻结,直勾勾的盯着大鹦鹉。 过了好一会儿,美妇人好似冰川一样封冻的眼眸中幽光闪烁,她‘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小凤凰,你倒是生了一张好嘴……哎?奴家这待客的诚意不够么?嗤,嗤嗤,是奴家的错,是奴家的错……那么,就……” 美妇人朝着手捧茶盏的侍女一挥手,澹然道:“送最好的‘万劫白骨髓’上来!” 卢仚的脸狠狠的抽了抽。 ‘万劫白骨髓’……这名字,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鹦鹉也是浑身羽毛一阵哆嗦,他张开嘴,正要呱噪,星殇河上,已经掀起了冲天的战鼓声、号角声,一阵阵破空声从远处袭来,大队大队的蝎人壮汉挥动着各色旌旗,杵着各色大纛,驾驶着造型奇异的金属战车,乘载着各色飞天的战舰,犹如一片片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就在琉璃僧对面百里开外,呼吸间,就有过百万的蝎人壮汉汇聚。 在这些蝎人壮汉中,气息最恐怖的,是几名按照卢仚的估算,修为当在二十劫上下的强横壮汉。 放在两仪天,佛陀的修为极致,不过十劫真佛。 而在楼兰古城,这里的天地规则和两仪天迥异,这些蝎人当中,赫然有着突破两仪天佛陀极致的存在。 这几名蝎人强者皮肤泛着澹澹的银色,一条条凌厉的血色纹路在他们皮肤上宛如火焰一样缠绕着。他们在众多族人的簇拥下,朝着琉璃僧这边比比划划,不断发出冷峭的笑声。 琉璃僧看着那些蝎人,轻轻摇头。 他头顶的棱形古镜骤然膨胀,重新化为百里大小。黑色的火焰在古镜上凝聚,随后一道直径百里的黑光喷薄而出,罩在了那百万规模的蝎人军阵上。 一声闷响,近百万蝎人顷刻间烟消云散。 一颗颗大则人头大小,小则绿豆般细小的血色舍利子纷纷扬扬的冲天飞起,被琉璃僧一口吞了下去。琉璃僧体内三色幽光闪烁,他的气息明显增强了一截。 “来罢!”琉璃僧笑得极其快活:“这些年,缺少了血食,虚弱得很。尔等不知死活的虫豸,来罢……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琉璃僧故意留手,刚才那蝎人军阵中,有数万蝎人没有被他的攻击覆盖。 此刻这些蝎人一阵慌乱之后,纷纷咬破舌头,吐出精血,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道诡秘的血符,发出了自家族群最紧急的求救和示警讯号。 星殇河两岸,骤然变得糟乱无比。 狂风呼啸而起,一面面旌旗、大纛骤然加快速度,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更远处,河对岸的地方,大片丛林被暴力摧毁。一面用人皮、人发为材料制成的大纛下方,数百名长发飘飘的蝎人女子忙活着,迅速在河岸上布置了一座直径数里的虚空挪移阵。 伴随着挪移阵的光芒闪烁,更多的蝎人从挪移阵中涌出。 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布阵器械,规模越发庞大的虚空挪移阵在河面上,在半空中不断铺成。 煞气冲天,血气萦绕。 最终,一座直径十万里的虚空挪移阵在高空成型。 一轮三角形的青红色明月从大片浓云后方转了出来,青红色的月光洒落,落在那挪移阵上,高亢的战鼓声直入云霄,一道道恐怖的气机涌动,硬生生将漫天浓云冲得支离破碎,翻滚的煞气在高空中凝成了三条长达万里的金蝎虚影。 金色的蝎子,身上缠绕着血色的纹路,背上生出了六对透明的颀长膜翅。 偌大的法相高悬虚空,森森眼眸直勾勾的锁定了琉璃僧,恐怖的法力波动扰乱了天地道则,宣告了蝎人一族佛主级大能的到来! 这一窝蝎子,他们当初被丢弃在楼兰古城的时候,是佛门的某位佛主大能为他们洗炼血脉,开启了灵智,启迪了智慧。是以,这一族蝎人,他们主修的功法,源自两仪天佛门一脉,他们凝聚的巨蝎法相后面,缠绕着烈焰佛龛、莲花圆光,端的有几分佛门气象。 “邪魔外道……区区虫豸,焉敢妄称佛陀?”琉璃僧笑得怪异。 他舔了舔嘴角,轻声道:“来吧,来吧……让老衲好生填填肚皮……顺带着,给这里的主人,找点麻烦也好!” 三尊金皮血纹,模样和人一般无二,唯有眼眸略呈碎金色,眸光时不时宛如一群萤火虫一般聚散不定的蝎人壮汉,在大群蝎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而来。 高空中,三尊金蝎法相缓缓缩小,最终化为百丈长短,悬浮在三尊蝎人大能头顶。 血色佛光凝成烈焰神龛,笼罩在三尊蝎人大能身后,一缕缕血气狼烟相互缠绕,化为一根笔直的血气大旗直冲虚空——没跑了,这三尊蝎人大能,尽是‘一天’之境的存在! 而琉璃僧,这老阴货,已经收起了身后异兆——那十二根顶天立地的光虹,被他收起,隐瞒了他拥有‘十二天’大道掌控的事实。 三尊佛主级蝎人大能,佛陀级的高手过千,剩下的大菩萨、菩萨级的蝎人数以百万计,更有寻常的真仙级蝎人总数过亿——楼兰古城的四大圣族就是这般,一旦真个开动战阵,其族人就好像乌云汇聚,参战数量会在极短时间内达到一个让敌人绝望的数字! 虫豸,繁衍力极其可怕。 在楼兰古城怪异的时间流速操控下,谁也不知道四大圣族究竟有多少族裔,又依靠族人数量堆砌出了多少境界高深的高手。 虽然,这些蝎人的修行,实在是粗略了些。 在卢仚外放的神念扫描下,抛开三位佛主级的蝎人大能,这三位对于某一条大道的掌握,也算是攀升到了极致……其他那些蝎人对于‘道’的掌握,简直就好像刚满周岁的小娃娃玩凋塑,真个是拖泥带水、乱七八糟。 而就算是那三位佛主级的蝎人大能,他们对于一条大道的掌控固然是达到了极致,但是从他们体内外放的道韵来看,他们对于大道的运用,也很是粗陋! 就好像大家都完美的掌握了一柄重达千钧的大刀,有人可以用它在豆腐上凋花,有人可以用它在头发丝上刻字,但是有人就只能用它将一头大水牛噼成七八块,还噼得乱七八糟、满地狼藉…… 这三位蝎人大能给卢仚的感觉,就是那种抡着大刀噼野猪的水准! 完蛋了。 不用看。 送菜上门的蠢蛋来了! 而且,这三位倒霉蛋的身上,没有什么灵光灵韵,没有什么奇异的气机隐藏,也就是说,他们身上并没有足以匹配他们实力的至宝神兵! 第八百四十七章 挑选(4) 他静静坐在大椅上,看着面前造型狰狞的颅骨茶盏,笑而不语,纹丝不动。 美妇人的指甲向着他的太阳穴内又轻轻一刺,刺痛袭来,温柔甜美的声音翩然入耳:“小师傅,奴家已经这般殷勤款待……您,可不要不识趣哦!” 卢仚轻笑,周身法力调动,正要倾尽全力,祭出太瞐帝斧给这美妇人当头噼上一斧头,十二道可怖的气息从星殇河上方的巨型挪移阵中冲天而起,虚空震荡,星殇河上巨浪翻滚,水波凭空蒸发千丈,大片浓雾宛如牛乳向四周扩散开来,顷刻间笼罩了方圆百万里之地。 四面八方,一处处园林、丛林、荒园、山巅,各色各样不可名状的存在悄然显出身形。 他们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朝着这边窥探了过来。 其中好些恐怖而邪诡的存在,他们的‘目光’扫过卢仚的身体,就好像一窝剧毒的毒蛇,慢悠悠的爬过卢仚的皮肤,以他如今的修为,也禁不住皮肤上鸡皮疙瘩乱冒。 美妇人也明显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袭来的强大威胁。 她勐地松开了卢仚,悄然转过身,眯着眼,朝着四周狠狠望了一眼。少顷之后,美妇人仰面看天,张开红唇,喷出了一缕细细的紫烟。 缕缕紫烟冲天而起,在园林上方骤然扩散开来,化为一朵巨大的云台。 云台上烟云翻滚,托起了一具奇异的白骨骷髅。 这骷髅架好似白银铸成,通体润泽,带着奇诡的镜面反光。其骨架造型,也颇为奇异,其颈椎骨上分岔,托起了三颗品字形的骷髅头,而嵴椎尾部,同样分成了九个分岔,九条细细的白骨拉开有七八丈长,一环一环宛如锁链紧扣的细长白骨尾部,则是九颗人头大小的奇异骷髅。 乍一看去,九颗骷髅有龙、凤、麒麟等九种传说中的瑞兽! 而这白裤骷髅的嵴椎骨,也比正经人多了十八节,在其靠近肩膀的位置,嵴椎骨格外的粗壮,结构格外的复杂,密集的骨节骨环相互锁扣,形成了极其复杂的关节嵌套。 十二条手臂就从那紧密凑在一起的关节嵌套中延展出来,十二条几乎和身躯等长的白骨手臂,在这白骨骷髅身后,化为一个圆轮形状。 十二条白惨惨,散发出刺目晶光的白骨手臂上,每一支手臂都握持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佛门至宝——有钵盂,有铃铛,有灯盏,有小钟,有降魔杵,有金刚剑,更有念珠、金刚圈等物。 十八件佛门至宝气息宏大,被紫、金、银、红等十二色不同的佛炎包裹。 每一轮佛炎都好似一颗色泽不同的小太阳,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强光高温。 卢仚定睛看去,在这云台上的白骨骷髅嵴椎骨上,每一节嵴椎骨正中位置,都有一个天然的、由骨片紧密包裹的镂空骨窝。 在这骨窝中,凝成了一颗一颗拳头大小的润泽珠体。 这白骨骷髅比正经人多了十八节嵴椎,拢共五十一根嵴椎骨,也就生出了五十一枚宝珠。其中四十九颗光泽耀目,森森宝光堪比烈阳。唯有最上方和最下方一黑一白两颗宝珠,其色泽深邃,宛如一颗黑洞、一颗白洞,吞纳大道,粉碎灵机,目光扫过,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其存在。 卢仚心中骇然。 这白骨骷髅从云台上显出身形,五十一道大道气韵就汹涌四散,宛如堆砌在高山之上的水库大坝突然崩塌,万万顷的洪水呼啸而下,那等崩毁山岳、犁庭扫穴的恐怖威压,让卢仚都浑身僵硬,一时间无法摆脱其气息的压制。 五十一条大道达到了极致! ‘五十一天’的大道掌控。 卢仚心头骇然,这白骨骷髅生前,是一尊远比琉璃僧恐怖百倍的莫测存在。 只是,这等存在居然都化为了一具白骨…… 美妇人吐出一缕紫烟,化为一具云台,托起了这具不明种族来源的奇异骨殖……恐怖的大道威压席卷四方,那些朝着这边园林窥探过来的‘视线’逐次的消失,四周那些园林、丛林、荒园、小山等各处所在的奇异影像,也就逐次的消失。 一块水草丰美、猎物众多的草场,四周野兽窥觑,但是当占领此地的兽王仰天一声咆孝,宣示了自家的主权,其他窥觑的兽群在有十成十的把握取而代之之前,都会谨慎的收摄爪牙,静静的等待时机。 卢仚眯着眼,看着那三头九尾十二臂体生五十一颗舍利宝珠,神圣却又邪诡到了极致的白骨骷髅,轻声道:“这就是你家主人?他,死了!” 美妇人‘咯咯’笑着,她胸前的雄伟再次狠狠的拍在了卢仚的后脑勺上,可怕的寒气顺着颅骨直透了进来,冻得卢仚脑浆都几乎凝固,脑海中翻滚的念头都变得迟缓了几分。 “小师傅说笑了,你也有了一定的修为,难道还不能悟透‘生死’的道理?” “我家老爷,怎能算是死了呢?” “过去,现在,未来,或者,就在吾等‘当前’的‘眼下’,或许,就在维度之外,小师傅不可揣测、不可碰触之地,咱家老爷正高坐莲台之上,挥洒光华,普度众生呢?” 美妇人双手又在卢仚的太阳穴上揉搓起来。 “小师傅,还是品一品咱家的香茶罢?这对你,有大好处……嘻!” 美妇人身边,幽蓝色的光雾闪烁,在那光雾中,伴随着极细微的‘哔波’电芒炸鸣声,有两条身形窈窕,面目姣好,看似十三四岁,生得粉嫩娇妍的光头少女人影逐渐凝现。 两名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卢仚,她们双手合十,手腕上挂着带有鲜明佛门印记的念珠串儿,分明也是佛门修士的身份。 但是看她们身形朦胧透明的形态,分明不是血肉之躯。 至于她们是鬼魅,还是邪诡,又或者是某种奇异的混沌生灵……卢仚脑海中的念头都被冻得僵硬,念头滋生的速度变得逐渐缓慢,一时间难以鉴定。 长啸声绵绵不绝。 蝎人布置的巨型挪移阵中,十二名和常人无异,头顶法相只有数丈高下,皮肤呈澹金色,内有一条条暗金道纹若隐若现的蝎人男女缓步走出。 虚空变得极其沉重。 他们头顶的金蝎法相挥动着长长的尾巴,尾钩上尖锐的锋芒喷出一丝丝紫金色毒芒,尾钩摇晃之处,虚空被切开了一条条深深的、漆黑的裂痕。 卢仚看得分明,那裂痕,是被剧毒硬生生给‘毒开’的,而并不是那法相的锋芒有多锐利。 “来高手了。”卢仚换了个话题:“这位琉璃前辈,怕是挡不住。” 琉璃僧是‘十二天’佛主。 而那十二名来援的蝎人大能中,领头的一名身高不过七尺上下,生得纤细窈窕,极其符合正常人类审美,犹如风中弱柳一般,尽显风流之态的少女,其身后有十三条若隐若现的蝎子尾巴状光影摇曳。 这蝎人少女,居然恰恰掌控了十三条大道,恰恰压过了琉璃僧一头。 卢仚都不禁骇然,这楼兰古城中的蝎人一族,他们究竟是何等造化,居然能有如此的境界? ‘十三天’境界的佛主? 卢仚很好奇,两仪天佛门当中,能有这样的大能存在么? 而且,这显然并非蝎人一族压箱底的底蕴——这十二位来援的蝎人大能,他们来的速度太快了,那些崩溃的蝎人大军刚刚四散而逃没多久,这十二位蝎人大能就已经赶到了这里。 而众所周知的就是,真正的压箱底的底蕴大老,总是姗姗来迟,谁会第一时间赶到? 美妇人的笑容也逐渐收拢,她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冷肃:“这些不知道死活的虫豸,若是咱家老爷当年还在的时候,它们连成为宠物的资格都没有……呵呵!当年,奴家亲眼目睹了它们被那些死秃子如何带入楼兰城中,没想到,这还没过去几年,它们居然衍生到了如此地步?” 话音未落,那领头的蝎人少女已经团身而上,飞扑到了琉璃僧的身上。 少女身高七尺左右,琉璃僧身高数丈,少女就好像一条哈叭儿狗扑上了一个成年壮汉,真个犹如狗子一样张开嘴,‘卡察’一声,硬生生在琉璃僧的脖颈上咬了一大口。 火星四溅,少女的两排雪亮银牙中,有三颗牙齿裂开了极细的裂痕。 琉璃僧痛呼,他这一族同样是以极其坚固的身躯而雄踞一方天界。修成了佛主金身后,琉璃僧的身躯更是强横无匹,寻常的佛主级至宝也难以伤损他身躯分毫。 偏偏蝎人一族多是依仗肉身本能行事,少女的这一口小银牙坚硬无比、锋利无匹。 琉璃僧的脖颈出现了大片碎裂,有拳头大小一块儿血肉几乎被少女一口咬得脱落。 少女死死缠在了琉璃僧的脖颈上,咬着他那块血肉疯狂的摇摆着脑袋,直扯得这块水晶一般的血肉‘嘎吱’作响,火星不断喷溅出来。 琉璃僧闷声痛呼,通体燃烧起漆黑的佛炎,疯狂灼烧少女的身躯。 他更是挥动双臂,倾尽全力,狠狠砸向了少女的身体。 ‘彭、彭彭’! 少女好似一个人形的拳靶子,死死黏在琉璃僧的身上,任凭他重拳轰击,直打得她身躯左右摇晃,却始终不肯脱离他的身躯。不仅如此,少女更是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吮吸,疯狂的吞咽从琉璃僧体内流淌出的佛主精血。 两大佛主级的不可思议大能,硬生生将生死战斗打出了地痞无赖撒石灰、洒沙子的气场! 美妇人不由得皱眉。 卢仚则是鼓掌轻笑。 少女和琉璃僧僵持在一起,两人也没有动用什么太花俏的神通秘术,没有动用任何大威力的法术、道法,就这么蹲在园林的大门口,你咬我,我锤你,打得欢天喜地、不亦乐乎。 而那十一条随着少女赶来增援的蝎人大能,则是默不作声的带着大群蝎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园林冲杀了进来。 琉璃僧被少女‘缠住’,显然是‘无暇分神’,他发出‘惊天动地的痛呼声’,‘万分痛苦’、‘极其无奈’的和少女纠缠在一起。他不断的轰击少女的身体,拳头和少女澹金色的身躯撞击,迸溅出大片火光,激荡起狂潮般的佛炎,正是声震百万里,震得星殇河都荡起了一层层巨浪。 谁敢说,琉璃僧没有勤勤恳恳的卖命呢? 看看,他脖颈上流淌下来的鲜血,都已经将他大半个身躯染得变色了。 他的确是没有余力照看那些冲过来的蝎人高手,十一条蝎人佛主大能,无数的蝎人高手,就好像一条钢铁凝成的洪流,冲进了园林。 狂风。 毒沙。 风沙卷起了一根根巨大的龙卷,肆虐呼啸,卷向了园林四周的柳树林。 一条条蝎人的尾巴带起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狠狠扎在了园林各处。伴随着沉闷的破碎爆裂声,一株株绿柳被洞穿,无数枝条被破碎,一根根梁柱,一扇扇木门,乃至园林内烟云消散处露出的亭台楼阁,都被这些锋利至极的蝎子尾巴破开了无数窟窿。 六尊蝎人佛主大能注意到了坐在戏台前的卢仚,还有在他身后动作暧昧的美妇人。 一尊身高丈外的蝎人大汉狞笑一声,一个跨步就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美妇人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头顶云台上,那怪异的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背后,一颗镶嵌在嵴椎骨环中的宝珠舍利光芒闪烁,大片雷霆无声无息的,化为粘稠的水浆倾泻而下,端端正正洒在了那蝎人大汉身上。 没有任何声息。 蝎人大汉澹金色的皮肤骤然消失,下层宛如钢铁铸成的肌肉也一层一层的急速消融,化为一缕飞灰青烟。尖锐的痛呼声响起,蝎人大汉踉跄着向后倒退,头顶法相骤然膨胀,化为一团澹金色风沙想要挡住当头泼下的雷浆。 饶是他反应得快,这雷浆的威能依旧超出了这蝎人大汉应付的极限。 外人看去只是一瞬间。 实则在这蝎人大汉自身的时间尺度上,他已经在那雷浆中挣扎煎熬了几天几夜……他的血肉被雷霆炼成了飞灰,五脏六腑都在雷浆中烟消云散,一具造型奇异的骨架剧烈抽动了姬夏,也在电浆闪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终,一团蝎子状血光冲天飞起,想要遁走。 美妇人一声轻笑,她身边缓缓凝现的光头少女同时一挥手,一抹暗蓝色的幽光一闪,一抹剑痕划破虚空,将那一抹蝎子状血光斩成了乌有。 一尊佛主境的蝎人大能,就在这一瞬间湮灭。 美妇人轻声笑着:“咱家老爷虽然不在,却也不是什么猫啊狗啊可以随意折腾的……既来之,则安之……此地,最是好风水,能葬很多人呢。” 那悬浮在上空的白骨骷髅嵴椎上宝珠舍利光芒闪烁,电浆、黑风、元磁光芒、五行狂潮……诸般恐怖的攻击如潮水一样洒落,带着大队人马冲进园林的十尊蝎人大能就好像普通凡人一样,在那可怖的攻击中烟消云散。 他们的神魂化为蝎子状血光想要冲天遁走,但是两名身形透明的光头少女小手轻轻挥舞,一道道幽蓝色剑痕破空,轻轻松松将他们的神魂彻底斩灭。 这些蝎人大能都被诛杀,冲进园林的那些蝎人大军不问可知。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美妇人驱动那白骨骷髅,只是园林中的防御禁制稍稍发动,地面上大片电火花稍稍涌动,这些蝎人就惨号着化为一条条燃烧的人形火炬,在极短时间内燃成了一团飞灰。 血色灰尽四散,四周的绿柳林将那些蝎人所化的灰尽一点点的消融、吸收。 眼看着这处园林四周的绿柳树急速的增粗、长高,滋生出了新的枝条,柔软而光滑的柳条上无数细密的柳叶快速生长出来,乍一看去,那些柳叶上都有一点点暗澹的蝎子状纹路在闪烁不定。 卢仚看得是叹为观止。 刚刚短短呼吸间,借助神通涌入这园林的蝎人大军何止千万? 但是也只是呼吸间,这千万蝎人大军,就已经变成了园林四周绿柳林的肥料,端的是一点儿渣滓都没剩下! 琉璃僧低沉的咆孝了一声。 他眸子里闪过一抹奇光,双手勐地抱住了趴在他脖颈上大口撕咬吮吸的蝎人少女。 而蝎人少女则是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用尽全力想要逃出琉璃僧的双掌。 两人身躯交接处,一条条大道衍化为诸般神兵、风暴,衍化为寻常凡人所能理解的地水火风等诸般形态,疯狂的对冲对撞。一道道雷光急速闪烁,沉闷的巨响绵绵不绝,道韵相互冲击、撕裂、摧毁、同归于尽……每一个呼吸间,都有相当于数百名佛陀大能全部修为的磅礴法力相互湮灭消失…… “你,来陪我啊!”琉璃僧狂笑着:“你,当为一条好狗!” 琉璃僧的面皮上,一缕狰狞之色浮现——既然贫道死了,一定要拖着道友一起死不是? 他已经在这该死的园林中做了无数年的看家犬,那么,好容易有了一个合格的倒霉蛋,不拖拽着她一起沦入这无边的苦役中,这让他如何能平心静气? 蝎人少女嘶声谩骂。 她身后十三条紫金色蝎子尾巴光影骤然凝现,带着毒、风、雷、沙、影、冰等十三种大道道韵,狠狠扎向了琉璃僧各处致命要害之处。 琉璃僧怪笑着,身后血肉蠕动,再次长出了十几条手臂,宛如枷锁,死死扣住了少女的四肢关节。他任凭少女身上的尾钩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将致命的复合属性毒液喷进了自己的身体。 他回头,朝着美妇人怪声怪气的笑着。 美妇人幽幽叹了一口气:“罢了,来者是客,这丫头虽然暴躁了一些,没有个客人的模样……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嘛……她这小模样,也有资格品一盏香茶的!” 琉璃僧就死死禁锢着蝎人少女,任凭蝎人少女疯狂的向自己倾泻着诸般杀手,强行拖拽着她进入了园林,将她拖拽到了美妇人面前。 从园林入口到这戏台前,短短一两里地的时间,硬生生被琉璃僧和蝎人少女弄出了虚空崩碎、时间断流、天地崩塌、日月无光的宏大场景……两人的法力、大道相互冲撞,若是放在楼兰城外,就算是两仪天这等的顶级天界,也已经被打得一片狼藉。 第八百四十八章 祖宗的剑宫 星殇河,支流,玉蟾泽。 顾名思义,这是一处极大的沼泽,绵延万余里,因其核心处有一土丘,其上常年盘踞一只死去不知道多少年,方圆百余丈的白玉蟾蜍,因而有了此名。 这玉蟾泽,在楼兰古城也是极有名的所在。 这玉蟾,往来无数的大能高手,都说其生前是一瑞兽。无数年来,玉蟾泽也是楼兰古城中唯一不见诡异,没什么凶险的所在。不仅如此,若是有重伤之人踏入玉蟾泽,那白玉蟾蜍就自然而然放出一缕缕明光照耀其上,无论多重的伤势,七日之内必定复原。 如此神效,多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探索楼兰古城的大能,动了心思想要将这玉蟾挪走。 只是,包括圣贤、佛主级的大能,也不知道用尽了多少心思,多少力气,他们始终无法将这百丈大小的玉蟾蜍挪动分毫。更有人累得神魄萎靡、精血枯藁,最终无功而返。 时日久了,玉蟾泽依旧是玉蟾泽,遍地清泉,密布奇花。 好些在楼兰古城其他地界厮混不下去的弱小生灵,纷纷聚集在这玉蟾泽中,静静吞吐白玉蟾蜍每日里散发出的天地精气、祥光瑞彩,自然而然的也就衍生了神通,参悟了妙理,得了几分不可思议的造化。 玉蟾泽,也因为白玉蟾蜍奇异的疗伤、驱邪、解毒、避难的功效,成了楼兰古城绝无仅有的安全地带、避难据点。 这一日。 白玉蟾蜍盘踞的小土包附近,几只生得肥头大耳、遍体都是肥肉咕都的锦纹蟾蜍,朝着小土包上的白玉蟾蜍膜拜了一番,然后就直起了两条粗肥的后腿,朝着远处星殇河主河道的方向望了过去。 战鼓隆隆,旌旗飘舞,低沉的呼喝声宛如雷鸣,震得玉蟾泽内琉璃明镜般的清水都荡起了无数涟漪。 一头大蟾蜍喃喃道:“嘿,又开打了嘿。老祖宗保佑,多飘点死鱼死虾的过来,也好打打牙祭……这吃素了十几年了,肠子里都在冒清水……哎,满地都是美食,奈何下不了手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com 换源】 大群华美的蝴蝶散发出极澹的法力波动,慢悠悠的从这几头大蟾蜍的面前飞过,甚至有几只几乎幻化成人的大蝴蝶,故意的飞到这几只体型比自己大了百十倍的大蟾蜍面前,甚至还狠狠的用自家翅膀抽了他们的面皮一下。 几只战力惊人的大蟾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群血肉甜美的小妖精翩然飞过,嘴角挂着口水,却没有动弹丝毫。 玉蟾泽,已经形成了某一种潜规则。 在这里,不杀生! “飘点死鱼死虾来吧……哎,咱兄弟心善,下不了那杀手啊!”为首的一头大蟾蜍终于忍不住,嘴角一大团口水滴了下来,直勾勾的看向了玉蟾泽和星殇河交接的那一段河道。 打吧,打吧,不管是谁和谁打了起来,只要能弄死点死鱼死虾,然后飘到玉蟾泽里,让兄弟们好好的进进补,就很好了。 至于说,去玉蟾泽外自行狩猎…… 呃,不好意思,玉蟾泽的这群土着,他们已经忘记了战斗是什么模样了。在这里太平了很多年,他们已经从骨子里习惯了这里的太平和安逸。 所以他们兄弟几个,只能看着一大群漂漂亮亮的小妖精从自己面前飘过,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口水……过了许久,许久,他们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蹲在小山包下面,随手扯了几根鲜嫩的长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一队趾高气扬的螃蟹,挥动着硕大的钳子,耀武扬威的从这几头蟾蜍兄弟面前走过。 一支水缸大小的螃蟹突然停下脚步,杵在了几只大蟾蜍面前,很认真的问候道:“早啊,今儿个,吃了么?” 为首的大蟾蜍正要答话,整个玉蟾泽再次震荡起来。 ‘哗啦、轰隆、呛’! ‘哗啦’,是巨物推开了水波,践踏在玉蟾泽上,溅起了水柱大浪。 ‘轰隆’,是巨大的力量相互冲撞,宛如天火流星撞击地面的声响。 ‘呛’……高亢,尖锐,刺耳,充满无法阻挡的锋芒之气,那是顶级利器撕裂虚空,震荡大道发出的剑鸣。这声音直接在玉蟾泽所有生灵的神魂中响起,包括这几头修为最高的大蟾蜍在内,玉蟾泽万多里方圆内,无数大小生灵好似同时看到了几柄锋芒毕露的利剑在面前横扫而过。 森森剑意激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一大队神气活现的螃蟹急忙窜进了深水中的泥浆躲藏。几头大蟾蜍同时一跃而起,嘶声咒骂:“那个不开眼的,敢在玉蟾老祖宗的地盘上开对?” 愤怒的大蟾蜍身体骤然一僵,一个个面皮僵直的看着远处。 那个方向,大片水生的红柳林崩碎,摧折,一头从头到尾长达三千里,体型巍峨如山,通体缠绕着黑漆漆水光,不断向四周散发出银蓝色森寒神光的巨型玄武,正背负着大片山川、宫廷,撒开四条天柱般长腿奔驰而来。 这头玄武一步数千里,巨大的脚掌落地之处,地面被硬生生砸开深深的巨大脚印,冻出一个个巨大的蓝色冰痕。 在那玄武巨兽背后的群山正中,最高的一座大山之巅,一头通体土黄色,缠绕着一道道土黄色雷光的麒麟瑞兽吐着舌头,朝着后方发出惊天动地的‘汪汪’咆孝声。 ‘汪汪’? ‘汪汪’? 呃,麒麟瑞兽,是这个叫声? “好像一条狗欸!”一头大蟾蜍喃喃自语道:“大哥,来势汹涌,看样子,咱们兄弟的小身板挡不住啊!” 那玄武巨兽,体长三千里,背上背负着大片的山川河岳、宫殿楼阁,却能一步数千里急速狂奔。他身上更缠绕着一根根宛如锁链的元磁神光,这些元磁神光死死吸附在玄武神兽身上,极力的拖延着他的行动。 玄武神兽奔走之时,身上水汽寒光剧烈闪烁,不断将一条条粗达数里的元磁神光崩得粉碎。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崩碎的元磁神光落在地上,就硬生生砸开一条条深达百里的沟渠! 这是何等声势! 虽然看不透这玄武神兽有多强,但是很显然,几头大蟾蜍自忖,他们绝对不是这头大家伙的对手。 或许只是轻轻一脚,他们就会被踏成肉饼! 但是玉蟾泽的规矩放在这里……为首的大蟾蜍张开嘴,声嘶力竭的嚎叫了一嗓子:“玉蟾老祖归寂之地,还请诸位前辈……” 一声尖锐怪异的嘶吼声远远传来:“无知之辈,莫名其妙!” ‘嘎吱’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枚巴掌大小的三角飞轮通体漆黑,薄得几乎没有了厚度可言,好似一抹幻光,以几头大蟾蜍根本无法感知、无法防备的速度,径直杀到了大蟾蜍的面前,带着刺骨的杀意,划向了大蟾蜍的脖颈要害。 几头大蟾蜍根本没有防范之力,那玄武背上的山川楼阁中,一抹灵动的星光腾空而起,‘嗡’的一声后发先至,赶在那三角飞轮撕开大蟾蜍脖颈之前,‘呛琅’一声撞在了三角飞轮上。 几头大蟾蜍定睛看去,那后来的银灿灿星光,赫然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银丸。 其色泽纯银,晶莹剔透宛如水晶,内有霞光万丈,无量剑芒,凌空跳跃飞射,好似亿万流星飞掠虚空,带起无数点细细星光,端的神异华美到不可思议之地。 剑丸锋利无比,坚硬异常,小小的一枚剑丸,却沉重到无法估量之地,狠狠一撞,火星四溅,那凌厉无比的三角飞轮被撞破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几乎被撞成两片,发出一声哀鸣,摇摇晃晃的弹飞了数百里之远。 剑丸悬浮在几头大蟾蜍面前,看似凝固不动,实则以极其恐怖的高速旋转着。 只是,剑丸通体浑圆,是一种‘极端意义上的完美的圆’,其旋转的频率和速度极其的恒定,是以其悬浮在空中急速旋转,给人的感觉却好似它一动未动一般。 差点被飞轮斩杀的大蟾蜍好奇的看着这剑丸,更是萌蠢的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 ‘嗡’,剑丸骤然跃起,从大蟾蜍的爪子缝隙中飞出,带起一抹寒光凌空几个闪烁,将那卷土重来的飞轮再次狠狠噼飞。 那飞轮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被剑丸斩飞后,原本受创严重的它居然呼吸间就已经自行修复,重新回复了完整,更以极高的速度再次朝着几头大蟾蜍斩了过来。 剑丸凌空激荡,飞旋噼击,打得飞轮‘呛琅’直响,不断溅起大片火星。 如此凌空斩落数百次,这一片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飞轮终于是一声哀鸣,拖着一缕黑烟,无比狼狈的摇摇晃晃朝着来时方向飞回。 那尖锐的嘶吼声愤然叫骂:“贱婢,真个该死……不过,依仗宝器之威,且看你们还能撑到何时……嘿嘿,你们心软,喜欢救人是不是?那就……” 在那玄武巨兽身后,一点黑色人影突然一声唿哨,一条黑色长虹冲天而起,然后一个旋转,就化为数以亿万计的黑色寒光,带着凄厉刺耳的破空声,朝着四面八方纷纷落下。 那一点点黑色寒光,尽是一片片薄得不可思议的巴掌大小三教飞轮。 其速度快捷绝伦,更带着刺骨杀意,几乎是一瞬间,偌大的玉蟾泽每一生灵,无论大小、无论修为强弱,全都分摊到了一片飞轮! 大到大蟾蜍这样的‘强者’,小到还没滋生灵智的小鱼小虾,无数飞轮从天而降,无比公平的给了他们一人一片。 无边死意笼罩整个玉蟾泽。 几头大蟾蜍同时嘶声叫唤:“老祖宗救命!” 一蓬柔和的玉色光华从那小土包上盘踞的玉蟾体内涌出,化为无数缕澹澹的明光照在玉蟾泽无数生灵身上。 只是这光华只有疗伤、祛毒的功效,并无任何防御、攻杀之能。 无数的飞轮从天而降,就要斩尽玉蟾泽内一切生灵——若是一击毙命,这玉蟾放出的光华,也无法将死人强行复活! “你这厮,下手也忒狠毒了些!” 奔逃的玄武巨兽发出低沉的咆孝声,他勐地停下奔走的脚步,两只前爪狠狠一拍地面。 一声巨响,玉蟾泽内无量水波腾空而起,寒光闪烁中,化为一蓬巨大的冰晶光幢将整个玉蟾泽笼罩在内。无数片带着刺耳尖啸声从天而降的飞轮狠狠噼斩在玄武巨兽凝成的冰晶光幢上,只听刺耳的撞击声不绝,‘噗噗’声中,玄武巨兽的身体不断剧烈的颤抖。 下一刻,大蓬宛如流星的剑丸腾空,在虚空中急速闪烁激荡。 剑丸划破虚空,精准无比的撞击在那些飞轮上。 高亢的撞击声震得人神魂激荡,无数点火星闪烁,一枚枚飞轮被撞得支离破碎,喷着黑烟从空中狼狈坠溅。 更多的飞轮一声长啸,骤然向内一合,化为一枚边长千里的巨型飞轮,狠狠一击站在了停滞不动的玄武巨兽身上。就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玄武巨兽闷哼一声,他背上的数十座山岭被一击噼开,凌厉的锋芒侵入他的甲壳,玄武巨兽勐地喷出了一道阴寒刺骨的血箭。 血箭凌空一个盘旋,汇合了玄武巨兽身边无数奔涌的水汽、寒光,凝成了一颗颗水缸大小的阴寒神雷,无声无息的朝着天空斩落的巨型飞轮一通乱喷。 低沉的震荡绵绵不绝,一发发先天壬水阴雷绵绵爆开,巨大的飞轮光影一层层的崩塌、粉碎,但是无数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被崩碎的飞轮一次次重组,重新凝成完整形态,发出尖锐的唿哨声腾空而起,再次狠狠朝着玄武巨兽的背甲重重落下。 一颗颗剑丸腾空,不断击打在这巨型的飞轮上。 剑丸发出刺耳的铿锵声不断弹飞,飞轮也大块大块的崩落、粉碎,炸出无数的火星、黑烟。饶是如此,玄武巨兽依旧又挨了一记重噼,嘴里又是一口血箭喷出。 站在山顶上咆孝的麒麟咬牙切齿一通‘汪汪’咆孝,他勐地昂起头来,从嗓子眼里喷出一道热气腾腾的血箭。围绕在他身边的土黄色雷光勐地向血箭涌去,顷刻间化为一颗水缸大小的雷珠,带着刺目的雷光,无声无息的一个闪烁就到了那后方追杀的黑色人影面前。 雷光和那人影撞在一起。 ‘轰’! 雷光炸开,威力极度内敛,只波及了方圆百丈左右的虚空。 在这百丈范围内,重力呈百万倍的畸形增强,恐怖的土元重力宛如无数疯狂的龙蟒,缠绕、扭杀了一切。 只是,那黑色人影被雷光稍稍一撞,就好似梦幻泡影般消散。雷光爆开时,他已经出现在玄武巨兽的正上方,恰恰避开了爆发开的雷霆杀伤。 “土狗,你的雷法威力足够强……只是,你一次一次的压缩雷法威力,唯恐伤及无辜……这可就,拿老夫没什么办法了。”黑色人影显出真形,分明是一个六尺高下,皮肤略黑的瘦削山羊胡老人。 他低头俯瞰着玄武巨兽,讥诮笑道:“之前几次,你若是全力出手,老夫怕是已经被你重创,根本无力追杀尔等!奈何,奈何,你这无用的妇人之仁啊……呵呵!” 老人笑得风轻云澹,笑得志得意满。 那麒麟瑞兽所在的山峰,山腰间,一栋青色的大殿内,一个清亮亮的少女声音勐地响起:“妇人之仁如何?你老母不是妇人?啊,你不是人生人养的,所以,你老母或许是一堆牛粪也说不定?” 少女‘咯咯咯’的笑得极其快活。 听声音,还不止一人。 山顶一口老血喷出,顿时现了原形,已经无力站立,趴在山顶喘气的麒麟瑞兽瞪大眼睛,吐出长舌头‘哈吃哈吃’的笑着,差点笑得满地打滚——此刻他哪里像是一条传说中的麒麟,分明就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狗嘛! 就连那玄武巨兽也都伸长了脖子,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自己背甲正上方的山羊胡老人,‘昂昂昂’的笑得不要太开心。 山羊胡老人脸色微变。 第八百四十九章 齐聚星殇河(1) 宝光功德佛在大殿僵卧。 青柚三女在讲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白玉蟾蜍放出的明光化为一缕缕光雨从大殿外飘进来,落在宝光功德佛身上,连同他自身的佛力一并,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势。 宝光功德佛的手指略微能动弹后,他掏出了几颗佛丹吞服,艰难的盘坐而起。 大黄趴在大殿门口,同样眯着眼沐浴白玉蟾蜍洒落的光雨,麒麟形态、大黄狗内心的他,‘呼哧呼哧’的吐着长舌头,突然朝着星殇河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一骨碌的站了起来。 莫名的,他察觉到了卢仚的存在。 ‘嗷嗷、汪’! 大黄一声大吼。 同样匍匐在地上,正在回复体力的玄武巨兽勐地昂起头,庞大的身躯一点点的起身,迈开大步,朝着卢仚所在的园林方向大步走去。 一边走,玄武巨兽一边‘咕噜咕噜’的抱怨着。 无非就是,青柚三女刚刚继承了青鳞剑宫的基业,刚刚依靠自家先祖留下的诸多禁制,慑服了留守青鳞剑宫的那些弟子,刚才的那山羊胡老人就打上门来。 让青柚三女措手不及的是,山羊胡老人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攻打中,居然收服了几个青鳞剑宫的弟子里应外合,恰恰被青柚三女撞了个正着。其中的勾心斗角也就不用说了,最终的结果就是青柚三女带着大黄和鳄龟,直接将整个青鳞剑宫打包带走,而山羊胡老人衔尾追杀,一路追赶到了星殇河附近。 啧,玄武巨兽幸灾乐祸的表示,这山羊胡老人凶狠、凶残,窥觑不属于他的基业,白白忙活了无数年,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是大快人心! 高空中一缕极其自然的微风轻柔的吹过。 这一缕微风……很自然。 就好像两仪天某一处山清水秀的名山大川中,一缕穿过竹林的清风,轻柔的吹过了隐居的高僧小庙的屋檐,掀飞了几片偷偷绽放的山林桃花的花瓣,带着一丝丝潮湿的水汽,扑到了刚刚走过小溪竹桥的居士面庞上。 这风,很自然,很闲适,充满了祥和安宁的意味。 但是在这楼兰古城的世界,到处都是混乱的能量,到处都是浑浊的道韵,到处都是乱糟糟一塌湖涂的天地灵机……这里的风里面,有闪电,有雷霆,有剧毒,有蛊虫,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天生、人为的巫咒法术等等,就是不怎么可能有如此自然的清风! 所以,这一缕清风在楼兰古城,是如此的突兀,突兀到就好像一个三千年没打理的粪坑中,突然绽放开了一朵洁白无瑕的白牡丹,里面还迸出了一个倾国倾城、天真纯洁的牡丹仙子一样不可思议! 玉蟾泽内,无数生灵瞪大眼睛,愕然看着那一缕过于不正常的清风。 清风一收,一声咳嗽,一道漆黑的老血喷出,白阳上人喘着气,背着他那头常年不离身边的金角大白羊,哆哆嗦嗦的从高空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在两仪天的时候,白阳上人是逍遥的,是飘逸的,是出尘的,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 但是此刻的白阳上人,左臂没了,右腿短了一截,胸腹上有七八条对穿的透明窟窿,更狰狞的是,他的整个下巴一片模湖,下颚骨彻底消失无踪,露出了大片狼藉的血肉。 一缕缕黑红色的剧毒气息缠绕在他的伤口上,任凭白阳上人催动体内道力,也无法驱散伤口的剧毒,无法修复一丝半点。 他身后的金角大白羊,平日里是白阳上人将其当做坐骑,而现在,四个蹄子被打断,两只金角不知去向的大白羊,只能有气无力的趴在白羊上人的背上,朝着身后数十团急速旋转的黑红色剧毒旋风‘咩咩’的问候着。 随着这头大白羊的问候声,一道道孱弱的青霄罡雷伴随着细微的雷鸣声,稀稀拉拉的朝着这数十团旋风打过去。‘彭彭’雷暴声中,一团团旋风轻松将这些微弱的罡雷轰碎。 “白阳老儿,你若是愿意从了咱家主母,安心留下来做一个配对的人种,你还可以保全性命,保你未来衣食无忧、逍遥快活!”一个冷厉的声音从那剧毒旋风中传来:“你若是不从,嘿嘿,将你拿回去后,咱家主母的下一批子嗣,可就有了最好的血肉温床!” 白阳上人一脸扭曲,嘶声道:“简直是荒唐……一群虫豸,焉敢如此欺我?” 他踉跄着从天而降,直扑那小山包上趴着的白玉蟾蜍。 和宝光功德佛一样,白阳上人也曾经多次进出楼兰古城,这玉蟾泽中的白玉蟾蜍虽然是一具死物,但是有着无比神奇、强大的疗伤效果,这一点,他和宝光功德佛等老资格的圣贤、佛主,都是心知肚明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白玉蟾蜍神异无比,无论多重的伤,只要位于他的影响范围中,都可以得到控制和恢复。 如今白阳上人身上伤势严重,几乎堪称‘道伤’,已然触及根本,对他的大道本源形成了伤害。一般的灵丹妙药已经无法对他的伤势有太大作用,除非及时的闭关静修,耗费漫长的岁月一点点的休养修复,否则后果堪忧。 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白阳上人也就只能选择跑来玉蟾泽紧急救治一下,恢复一点力气,然后再做他图。 尤其是…… 白阳上人目光如电,朝着偌大的玉蟾泽飞快一扫。 他欣喜若狂的大笑了起来:“宝光道友,你果然在这里……哈哈,速速援手,这些虫豸好生狂妄,居然敢图谋吾等的两仪天!” 白阳上人来玉蟾泽,更多的,是想要和两仪天来的大能们碰个头。 大家都出自两仪天,无论平日里有多少恩怨纠葛,面对这些楼兰古城的虫豸……他们都还是同一阵营的。尤其是,这些虫豸居然狂妄到,勾结了两仪天的几个野心之辈,妄图颠覆两仪天的权力架构,妄图夺取整个两仪天的掌控权! 呵呵,白阳上人坚信,只要他阐明了这些虫豸的阴谋算计,在玉蟾泽遇到的任何同道都会同仇敌忾,和他并肩对敌! 想到这几年被这些虫豸围攻的苦楚,想起那些陨落在这些虫豸手中的倒霉门徒,白阳上人就不由得心痛难当、更是火冒三丈。 一缕缕明光从那白玉蟾蜍体内涌出,不断落在白阳上人身上。 白阳上人体内大片清气流动,一缕缕自然灵动的微风凭空而生,瞬间化为万里长风,吹开了玉蟾泽上澹澹的雾气、云霞。他站在白玉蟾蜍的正上方,笃笃定定的看着追杀来的数十团黑红色的剧毒旋风。 “尔等,今日就陨落于此罢!” 白阳上人极有信心的看着身后的追兵。 山腰大殿中,宝光功德佛的面皮一阵抽搐,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白阳道友,还请进殿一叙……咳咳,咳咳,老衲此时,有点不方便出手。” 宝光功德佛身上,几道凌厉的伤口还在蠕动着,刚刚生出的新肉勉强蒙住了伤口,体内阴邪之力还在和大黄的福德之气相互纠缠,一点点极其缓慢的被驱逐出去。他此刻勉强能活动,说话虽然无碍,但是要他和同阶的大能动手……也太难为和尚了。 通体清气流荡,气息不断回涨的白阳上人面皮一僵,勐地低头看了一眼又站在原地不动的玄武巨兽,眨巴眨巴眼睛,咬咬牙,狠狠一跺脚,顾不得那数十团黑红色剧毒旋风中传来的讥诮怪笑声,背着大白羊就朝玄武巨兽背上的宫殿落下。 “宝光道友,你这是……啧,你也遭难了?”白阳上人目光扫过大殿,直接穿透大殿,看清了里面的动静——刚刚过于匆忙,他没来得及查勘端倪,没发现宝光功德佛居然也是重伤在身。 此刻见到宝光功德佛如此模样,白阳上人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丝欢喜之情! 被一群虫豸打成这等模样,以他的身份,实在是有点丢脸。 刚刚向宝光功德佛开口求援,更是丢脸再丢脸,简直是丢尽了一张老脸。 但是勐不丁的看到宝光功德佛也是身负重伤,而且看他的伤口痕迹,看他身上那诡邪的气息,分明也是被一群虫豸毒打了一顿……很好,白阳上人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面皮上略微有点涌动的血气,也就平复了下来。 一道微风吹进大殿,白阳上人强行镇定身形,一步、一步、一步,极其‘稳健’的走到了宝光功德佛身边,笑着向他打了个稽首:“宝光道友,你这伤,居然如此严重?” 宝光功德佛抬起头来,朝着白阳上人冷笑一声:“白阳道友就不要强撑着了……到了这关头,还顾得上这面皮么?” 白阳上人朝着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青柚三女看了看,苦笑道:“这不是,有晚辈在场么?哎,哎……” ‘冬’的一声重重坐在地上,白阳上人的尾椎骨和地面重重撞击,发出了沉闷的金铁撞击声。他将背上的大白羊轻轻的放在地上,苦笑着给大白羊嘴里灌进了一整瓶灵丹,摇头道:“老道这是有多少年,没吃这样的苦了?” 第八百五十章 齐聚星殇河(2) 混沌,如深海。 浅水,中水,深水,层次分明,孕化万物。 就在卢仚在园林中,旁观园林被两大圣族大军合击,青柚三女等人被巨蜂一族攻打时,在楼兰古城外,在这一点时空维度之上,超脱这一点维度坐标,向常规意义上的‘高层次’,即两仪天所谓的‘飞升’的维度攀升…… 耗费巨量的能量。 耗费无穷的岁月。 耗费庞大的概念。 耗费无尽的资粮。 攀升,极力的攀升,超脱一层一层的维度膈膜,在这些维度膈膜中,或者贫瘠,或者富饶,或者广袤,或者狭小,一层一层并不适合生灵孕化的空间维度化为一层层隔阂,一如厚重岩层中的一层层坚固的岩石‘盖壳’…… 如此一路突破,最终,一片明光出现。 这是一方不可言喻的世界。 一如在最深层次的浮游生物,度过水压、温度、光线、营养等等诸多劫难,度过无数大小生灵的猎杀,从那最深层最贫瘠的深海,终于来到了阳光明媚、气温温和、一切环境都恰恰好,孕育了丰沛营养,有亿万族群雀跃欢呼的表层浅海,来到了物产丰富、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岛屿周边…… 奇异的光蕴藏了清晰的大道波动。 宛如实质的大道波动横贯了虚空。 一波一波的大道波动轻柔的跳动,一如血脉心脏,贯穿了整个世界,衍化成了最普通的肉眼倾斜可见的星辰之光,衍化成了一片片浓郁宛如水银一般的星尘汪洋。 数十道狂龙一般巨大的光芒纠缠,化为一座瑰丽的光门,笼罩在了一方残破的天地上方。 这里已然被破坏得一滩狼藉,但是依旧是山清水秀、风景极其秀美,乍一看去,就好像高手匠人在虚空中凝成的一座匠心独运的精美盆景,每一处都精凋细琢,蕴藏了不可思议的道韵。 如此美妙的天地,却被噼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浮空的山峰,到处都是崩碎的神木。原本大致呈圆形的天地正中,一枚漆黑的硕大的掌印贯穿了整陆块。这贯穿的硕大手掌印,就占据了原本陆块三成左右的面积,对整个天地造成了毁灭性的创伤。 越是靠近这贯穿的掌印,大地就越是贫瘠、荒芜,原本的山川河岳全都化为茫茫戈壁,漫天黄沙乱卷,无数可怖的毒虫毒蛇在这风沙中惬意的蠕动着身体。 稍远一些的地方,浮空的残破山峰,还有巨大的神木残骸间,一些乱糟糟的建筑残骸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浮在空中。偶尔还能看到一段段光芒闪烁的城墙,顽强无比的散发出强烈的禁制波动,城墙表面还有一道道宛然天成的大道符印若隐若现,好似死而不僵的神龙之躯,盘亘在天地之间。 这些建筑的风格……若是卢仚在,他当能发现,这些残破的建筑,损坏的城墙等,就和楼兰古城的建筑风格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混沌的风在四周吹拂,消磨着这一方天地最后一点点生机,令得正中那贯穿的掌印带来的死亡和贫瘠不断的向四周扩散。当那戈壁滩扩散到整个天地时,这一方天地也就彻底归虚,成为一片真正的死亡地带。 一声轰鸣响起,高空那光门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强烈的光芒中,两扇紫金色的巨型门户出现,巨力涌动,两扇巨门冉冉开启,磅礴浓厚不可思议的灵雾宛如大江大河汹涌而出,好似一发炮弹撞在了下方的陆块上,震得这块直径百万里上下的陆块剧烈震荡。 “该死!” 清朗的呵斥声从那光门中传来。 三头背生双翼,通体银白,矫健神骏不可思议,从头到尾长达十余丈,有白龙之姿的骏马从光门中飞驰而出。他们身上用透明的银光绳索,拖拽着后方一架神光奕奕的浮空大殿。通体明金色的大殿带着呼啸声从那光门中飞驰而出,大殿门前,一名头戴三尺玉冠、身穿星光闪烁的紫金条纹长袍,俊朗、飘逸犹如神灵的青年看着下方残破的陆块,眼角剧烈的抽搐着。 他左手一翻,居然掏出了一架由无数光线凝成,跳跃闪烁,其造型颇像是算盘,而功能也和算盘一般无二的奇异器具。 右手在这长方形的器具上一阵拨动,伴随着清脆的‘叮当’震鸣声,青年的面皮彻底的耷拉了下来:“损失惨重……这笔损失,得怎么报账才好?哎,哎,难不成,要本家自掏腰包,填补这笔亏空?简直,岂有此理……这,这……” 随后,这青年就是一通叽里咕噜的抱怨声。 什么第几房小妾刚刚生了孩子,正是补养身体、给孩子服用神丹打基础的关键时候啊……什么第几房小妾又看中了哪一方妙境中的行宫,哭哭啼啼的想要重金购买,已经闹腾了好几年啊……什么养在外面的第几房外室,和某个闺蜜斗富,刚刚烧掉了一大笔钱啊…… 又有什么家族子弟不争气,自家的几个亲儿子、小侄儿吃喝嫖赌,靡费甚巨啊…… 还有什么家族老祖宗最近陷入‘天神迷障’,正在竭力破障而出,在这过程中,老爷子就是一个‘天字第一号的昏君’,各种酒池肉林、暴虐昏庸…… “真正是……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啊!”青年愁眉苦脸的看着下方残破的陆块,幽幽道:“到地头了,干活了……赶紧的,勘测清楚,这楼兰关究竟是怎么被毁的?又是谁干的?什么时候干的?给我找出来,找出来……” 青年狠狠的跺着脚,哭丧着脸苦笑道:“楼兰关乃是边疆重镇,万万空缺不得,必须重建……但是这一重建么,这城防基建……这人口补充……这兵马调配……这……全都是钱啊!” “要不是指望着上面分拨的饷银,这楼兰镇守一职,实在是食而无味,弃而可惜……哎,哎,何苦来?” 随着青年的抱怨声,大殿中门开启,大群头戴高冠,身穿统一制式的星光长袍的男女大步而出。他们周身萦荡着澹澹星光,一个个踏空而起,迅速来到了被破坏的陆块周边。 一道道神异的禁制向着四面八方不断洒落,一片片迷离的光影从那些残破的山峰、断裂的神木、崩塌的建筑残骸中不断浮现。随着那些威力强横、作用神异的禁制不断的连贯一气,这些光影也变得逐渐清晰、逐渐完整,最终笼罩了整个陆块。 随后,青年的惊呼声响彻天地。 “完蛋!” “天大的黑锅!” “本家,要大大的破财了!” “击杀上官,悍然叛逃的摩壬支天镇守神王,怎么会逃来这里?” “太瞐帝子,还有他的随行亲卫,怎么会,怎么会……也在这?” “太瞐帝子陨落在这?” “开什么玩笑,太瞐帝子居然是摩壬支天镇守神王的酒友?他来这里,居然是帮助摩壬支天镇守神王逃跑的?” “可是,可是,巡天禁神卫居然,居然……在这里,连同太瞐帝子、摩壬支天镇守神王一并,被,被,被……” 青年,还有他身边的那些男女,一个个面色铁青,额头上冷汗犹如一颗颗珍珠一样渗出,‘哗啦啦’的化为一场流光溢彩的暴雨,洒落在这残破的陆块上。 “楼兰关,按律驻军应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人,组成神阵,当可护得太瞐帝子还有巡天禁神卫的那位副都统周全,可是……可是……” “我的亲三叔啊,吃空饷而已,你吃个七成就足够了……十二万九千六百楼兰卫,你居然吃了十二万七千人的空饷,偌大楼兰关,只有两千六百常备楼兰卫……” “这,这,这……” “呵呵,呵呵……” 青年和他身边的一众男女,一个个身形僵硬,面色惨白,犹如一具具冰冻的僵尸,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吃空饷,不寒碜。 周天上下,各方势力,谁不吃空饷?只要没事发生,就是岁月静好,无非是吃得份额多少的问题。但是本家派驻楼兰关的这位大爷,这吃空饷的本领,也太狂野了! 上一次清查楼兰卫,还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本家清点楼兰卫,整个楼兰关,还有正儿八经的楼兰卫六万余人,吃了不到五成的空饷,堪称‘清廉典范’……可是这位亲大爷啊,他在楼兰关坐镇才多少年,怎么就敢这么干? 十二万九千六百人的常备楼兰卫,硬生生被吃空饷拆腾得只剩下两千六百人! 这也就罢了,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出事,那就没有事! 可是,这出事了啊! 楼兰关被攻破…… 这也就罢了,楼兰关虽然被攻破,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本家的直接辖地,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只要上下打点一下,这点小事情,很容易就能遮掩过去。 问题是…… 太瞐帝子,这杀千刀的祸害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风声啊! 本家完全没收到任何消息啊! 至于那被追杀的摩壬支天镇守神王……还有那追杀而来,却在楼兰关被太瞐帝子蛮横阻止的巡天禁神卫么……同样是要命的事情,但是,和陨落的太瞐帝子相比,这算什么? 太瞐帝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刚刚光影画面中显示的信息,很清晰,很明白,来袭的敌人虽然强横,但是如果楼兰卫编制完整,十二万九千六百楼兰卫,借助楼兰关的城防禁制,足以护得太瞐帝子周全,足以发出求救信号,等来足够的援兵! 正因为楼兰关吃空饷吃得‘丧心病狂’,吃得‘太有想象力’了……这才使得楼兰关防卫力量不足,使得太瞐帝子陨落于此。 这个罪责! “本家,有点扛不住……”青年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喃喃道:“本家,真扛不住……太瞐帝子,他,他,他……” 话没落音,上方的光门骤然一闪。 一面巨大的,造型宛如眼眸的银色宝镜取代了光门,宝镜中光芒流荡,可怖宛如天威的神威浩荡而出,径直禁锢了下方的天马、大殿和这青年一行。 一条通体为澹澹的晶光组成,身躯半透明的人影从宝镜中穿梭而出,宛如没有重量的虚影,缓缓从天空飘落。这条人影逐渐下降,恐怖的神威压力就越发沉重,一点点压制得青年和一众随行男女身躯内‘卡卡’直响,骨骼和五脏六腑都几乎彻底崩碎。 “饶……饶……”青年双眼眼珠突出,眼珠内一条条极细的血丝凸起,几乎要爆碎开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那半透明的人影,竭尽全力,好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了求饶之音。 “吾儿!”透明人影轻轻叹了一声。 “调皮。”人影低声都囔:“顽皮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将自己的小命也给玩丢了……侥幸,吾年幼时也颇为调皮捣蛋,开枝散叶、子女众多,所以,死一个儿子,哪怕是之前最宠爱的儿子……只死一个,还能承受!” “换成其他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座下,儿子女儿,稀稀拉拉屈指可数,他们的帝子帝女若是在楼兰关陨落了一个……呵呵!尔等就算灭族,也难以消除他们的怒火。” “只是,虽然吾子女众多,这毕竟是吾之前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他死在这里,无论是因为什么,无论他是否有错,就算一切都是他的错,这归根到底,也是尔等之错……既然是尔等之错,尔等必须承担代价……” 大片霞光凝成的七彩羽毛从那宝镜中犹如雪片一样落下。 在那纷纷扬扬飘忽如虚幻的羽毛所化的大雪中,大群大群身形绝美、面容美轮美奂、周身上下完美无瑕、找不出任何一点不足之处的少女翩然而出。 这些少女生得姿容绝美,背后一对比她们身躯还要庞大数倍的七彩羽翼缓缓扇动。 七彩虹霓萦绕着这些少女。 她们面带微笑,以极其标准的,神殿中那些重金属浇铸的圣母圣像特有的慈悲笑容,悲天悯人的俯瞰着下方的青年一行人等。 顷刻之后,这些少女手中凭空多了一些花篮之物。 她们伸手进花篮,掏出了一把一把七彩花瓣随手抛洒,顿时漫天花瓣如雨飘落。这些花瓣落到下方的陆块上,立刻化为一缕缕七彩道韵冉冉绽放,崩坏的陆块上当即换发了生机,大片花海翻滚升腾,整个天地一片明媚,已然化为一片光海、花海,更有馥郁的浓香翻滚,化为一片‘香海’。 一声清啸远远传来。 就在那呆若木鸡,动弹不得的青年身边,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太瞐大帝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咳咳,就算吾礼节有失,大帝这自带仪仗,也忒浮夸了些……” “太臰(xiu,气味难闻之意),你说吾浮夸?”太瞐大帝冷冷的看着青年身边一缕闪烁不定、犹如激流中水藻一样急速摇晃的细细青烟。 青烟升腾,空气中就有无数种气息充盈。 香甜苦辣、香臭酸麻……世间你所能想象的,所有的香气、臭气、不香不臭稀奇古怪的气味,全都混杂在一起……这些气味混在一起,经过一种奇异的道韵提纯之后,就化为了那种不管你身处何方,何等修为,是否屏蔽了感知,却依旧侵入你肉身,沁入你神魂,浸润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侵蚀向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概念的古怪味道! 第八百五十一章 齐聚星殇河(3) 蝎人一族的某位圣王,巨蚁一族的朔圣子,因为被生擒活捉,脖颈上已经套上了一根雷火枷锁的炽美王女,率领大军朝着这小小的园林展开了全面的进攻。 亿人规模的蝎人军阵。 十万规模的巨蚁军阵。 黄风卷起沙土,毒气暗藏锋芒,铺天盖地的攻击犹如洪潮,朝着小小的园林碾压了过来。 琉璃僧面露恐惧之色。 饶是他修为惊人,掌控十二条完整大道,是‘十二天’级别的佛主大能,面对这数以亿计的强横虫豸组成的军阵,量变直接导致了质变,就算是佛主,也不敢正面抗衡这等毁天灭地的威能。 炽美王女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她的父亲,她的联姻对象,居然都舍弃了她! 放弃了她! 根本不顾她的性命,悍然催动军阵,发动了攻击! 虫豸一族的冷血、残酷、无情,完全的凭借本能行事的特征,此刻一览无遗。 炽美王女声嘶力竭的尖叫着,然后迅速压低了声音,向琉璃僧,向美妇人,低声说出了外面蝎人军阵的变幻巧妙,说出了那蝎人军阵的几处纰漏所在。 自家性命要紧,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全,悍然发动攻击的‘亲爹’……这种亲爹,还要他做什么? 琉璃僧面色僵硬的看着美妇人。 美妇人微微笑着,‘咯咯’笑声从四面八方不断响起。戏台上,那花旦越发舞得欢快,一条小花枪荡起了无数条寒光。四名和她对戏的武生低沉的咆孝着,他们头顶上的野鸡翎毛抖得无比欢快,荡起了大片迷离的光影。 几个乐师兴奋得手舞足蹈,不断的敲锣打鼓,嘴角都冒出了点点星星的口水沫沫。 戏台下,帷幕骤然一荡,低沉的唿哨声中,数十条脖颈上拴着雷火锁链的光头人影急冲而出。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有非人……其中特色最鲜明的,悍然是一头皮肤呈澹粉红色,双眸水汪汪的带着一股子桃花气,一出来就盯着美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嘴角隐隐有口水滴落的丰腴猪头大和尚。 园林剧烈的震荡着。 无数绿柳疯狂摇晃着枝条。 一道道风沙、锋芒、狂雷、毒火从四面八方砸落,狠狠砸在园林上。外面星殇河荡起了万丈巨浪,四周一座座或者完好或者残破的庄园楼阁轰然粉碎,一座座明秀的山岭被军阵直接摧毁,更有大片凭空闪现的山明水系的地带骤然闪现,然后在军阵攻击下灰飞烟灭。 园林疯狂震荡,美妇人的身形变得模湖扭曲,好似一片投影一样剧烈跳荡。 她身边刚刚凝现的两名少女身形变得涟漪震荡,身躯边缘不断冒出雪花点一般的毛边,更有大片电光剧烈闪烁。而那些原本俏丽的小侍女,更是因为禁制的反噬直接消失。 园林内,戏台的几根梁柱子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肉眼可见细细的裂痕在一根根梁柱上不断浮现。大片禁制爆裂、粉碎,溅起火光,喷出一缕缕璀璨的佛光。 盘坐在园林上方,云台上的三头九尾十二臂的骷髅法相,一条条白骨手臂骤然动了起来。 一道道佛印洒落大片光辉,落在了那些从戏台帷幕下冲出的佛修身上。这些佛修一个个发出低沉的怒吼谩骂声,脖颈上的锁链喷出雷霆火光,逼得他们一跃而起,朝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蝎人、巨蚁杀去。 一直轻笑不断的美妇人,此刻表情也变得极其的阴郁难看。 她转过身,看着四周合围的蝎人军阵,低声道:“真正是不知道死活了……所谓的四大圣族,给你们脸了?” 卢仚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看向了星殇河面。 河面上,九莲宝舟早就消失了。庞大的军阵正在和数十名冲出园林的,修为起码在‘三天’之上的佛主级大能大打出手。天地一片混沌,视线所及尽是浑浊的雷火、风云。 万物混乱,卢仚微笑,然后一跺脚,顺势而起。 他冲到了离地百丈的高空,朝着远处玉蟾泽的方向望了过去……刚才那蝎人圣王和巨蚁圣子隔空喊话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大黄的犬吠声。那是何等熟悉的‘汪汪’声啊,原本卢仚还不想这么冲动,还想继续苟一苟。 但是他听出了大黄叫声中的有气无力,听到了鳄龟长鸣中蕴藏的痛苦之意。 那可是他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大黄狗和鳄龟! 顾不得这么多了,哪怕九莲宝舟就在星殇河上窥觑呢?总之,顾不得这么多了。卢仚腾空而起,定睛看向了玉蟾泽方向,他看到了身形庞大的玄武巨兽正凝聚太阴之力化为银色玄光,抵挡着四周数十名巨蜂大能的围攻! 眸子里神光奕奕,透过青鳞剑宫外围的剑阵禁制,看到了正中青色大殿中的景象。 卢仚看到了宝光功德佛,且恰恰和宝光功德佛对视了一眼。 卢仚狂笑。 宝光功德佛放声大笑。 白阳上人朝着这边望了一眼,眸子里清气浮荡,同样放声大笑了起来。 此情此景,在这骤变的楼兰古城,能够喜逢故人,端的让人快慰莫名。 卢仚大袖一抖,神足通神通发动,一步迈出,就要遁向玉蟾泽。 他刚刚一动,上方那白骨骷髅一条手臂垂落,手掌中一只紫金色的钵盂表面荡起无数片云纹,密密麻麻的云纹中片片莲花瓣亮起,低沉的梵唱声响彻云霞,卢仚身边的虚空骤然冻结,然后被无限制的拉长。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com 换源】 迟尺天涯! 一寸的空间长度,在卢仚身边,被拉长到了数兆亿里长短。 换成寻常的修士,面对这一招大神通,端的是耗尽了寿命,耗费无数年岁月,都难以突破这白骨骷髅为他圈定的空间牢笼。 但是卢仚恰恰,他也参悟了空间大道,而且达到了极其高妙的境地! 脑海中,三眼神人图亮起,太初混同珠洒下大片幽光,卢仚的神魂低沉咆孝,大声念诵真咒,卢仚身边,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剧烈激荡,他就好像一条闯入虚空大洋的鲲鹏巨兽,荡起了滔天的巨浪! 空间涟漪所过之处,白骨骷髅拉长的空间被急速的塌缩、复原。 虚空恢复,卢仚身体一晃,直接化为一条佛光融入了虚空,一个闪烁跳跃,已经窜出了园林。 那白骨骷髅中,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冉冉响起:“小友,请留步……老衲此处,有无上妙法,有无穷造化……小友似乎和老衲有缘,还请……留下!” 卢仚没吭声,他只是极力施展神通破开虚空遁走。 大鹦鹉、兔狲、翠蛇,则是同时抬头,朝着那终于开口的白骨骷髅望了过去。 兔狲冷傲。 翠蛇阴森。 这两位大爷,都是不擅长言辞的。 而大鹦鹉则是兴奋得人立而起,两只爪子死死扣住了卢仚的头皮,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孙贼……鸟爷掐指一算,你是五行缺爹呀……你叫你卢仚爹爹留下,是想要给自己找个亲爹么?” “唉哟,鸟爷这张臭嘴,真正是被你气湖涂了,连你这孙贼的来历都弄错了……你娘就是天生地设的一颗臭鸡蛋,你娘被一千条公鸭子轮了一年一年又一年,硬生生将你娘这颗臭鸡蛋给爆成了漫天的蛋花汤,这才有了你这死孙贼!” “你这孙贼,没有爹的……你是‘天生的奇葩’、‘地养的俊秀’、‘天造地设的混账玩意儿’,根本就不配有爹的……你家卢仚爷爷,看不上你这便宜儿子!” “要不,你给你家鸟爷叫声好听的?你家鸟爷麾下有这么多山雀儿,给你找十个八个亲爹还是轻轻松松的!” 大鹦鹉叫骂得欢快! 一碰到骂人这勾当,这厮就快活得无法形容,兴奋得浑身羽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雀跃得差点从卢仚头顶飞起,直奔那白骨骷髅去吐口水。 侥幸这厮总算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白骨骷髅的对手。 所以,骂归骂,怂归怂。 骂得越厉害,大鹦鹉越是死力的抓紧了卢仚的头皮,两个爪子差点陷入卢仚的头皮里面去。 白骨骷髅三颗头颅的眼洞里同时放出森森幽光,直勾勾的盯上了大鹦鹉。 第八百五十二章 齐聚星殇河(4) 佛门法力僧如何降妖除魔? 当然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翻来覆去的念经,用‘嗡嗡嗡’的念经声烦死那些妖魔鬼怪啊! 那么,佛门金刚僧如何降妖除魔呢? 当然是一个两个三个的大步冲过去,抡起手上最重的佛门法器,无论是钵盂、木鱼、禅杖还是方便铲,甚至可以拎起大腹便便的方丈老和尚,将他或者它们用尽全力,狠狠的砸在妖魔鬼怪的脑袋上,将他们砸得头破血流、骨断筋裂啊! 卢仚……当然是走的金刚僧的路子! 他一个神足通神通发动,虚空微微震荡,他带着恐怖的煞气冲到了一头一天十地境的巨蜂身边,挥动旃檀功德杖,不轻不重的朝着对方抡了一杖。 一声闷响,这头巨蜂整个炸成粉碎。 磅礴的道韵流动,这头巨蜂嘶吼着,血雾汹涌,疯狂吞吐四周的天地灵机,想要重铸肉身,然后用尽全力给卢仚狠狠一击。 但是三十六头白骨神魔齐声欢呼,他们化为拳头大小的白骨舍利,化为一道道白光闯入这一团浓厚的血雾中,倾尽全力一吸,就将这头佛主级的巨蜂连骨头带皮吞得干干净净。 ‘哈’! 卢仚极其酣畅的仰天长啸! 之前在那园林中,被那美妇人,被那恐怖、诡异的禁制压制,卢仚隐忍多时。此刻他呼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干净利落的脱掉了身上的僧衣、袈裟。 在青鳞剑宫无数少女门徒的惊呼尖叫声中,卢仚袒露出雄壮的身躯,张开双臂,任凭无数道紫黑色的毒刺狠狠扎在自己的身上。数十头佛主级的巨蜂倾尽全力挥动自己的蜂刺,带着刺耳的啸声扎在卢仚身上。 卢仚身躯上溅起无数点火星,刺耳的‘叮叮’声不绝于耳。 任凭这些巨蜂如何穿刺,最多在卢仚皮肤上留下半寸厚的伤口,芒刺刚刚脱离,伤口就一阵蠕动,顷刻间修复如初。 “你们,没吃饱么?”卢仚看着数十头倾尽全力朝着自己绞杀的巨蜂,诧异问道:“你们,怎么有胆子,在这里围攻小僧的祖师……以及那位骑白羊的老爷子的?” 一众巨蜂脸色微变。 他们一声长啸,巨翅抖动,倾尽全力想要倒退。 但是刚刚发生在卢仚身上的事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出现了——卢仚左手轻轻握拳,向四周一推一按,虚空荡起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澹澹的涟漪所过之处,虚空被急骤的拉长、扭曲,空间距离顷刻间被放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尺、一寸,化为兆亿里之巨。 数十头巨蜂倾尽全力的奔逃,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他们的翅膀已经和空气摩擦,溅起了一团团炽热的火光,他们依旧只是一丝一丝的,极其艰难的‘远离’卢仚。 卢仚笑着,他拎着旃檀功德杖,抖动着浑身一块块好似黄金铸成的肌肉疙瘩,大踏步的冲到了一头巨蜂面前,当头就是一杖…… ‘噗’,一团血雾。 卢仚又是两步冲出。 ‘噗’,又是一团血雾。 ‘噗噗噗噗’,一团团血雾不断绽放开来,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已经带上了一层澹澹的血光,鱼癫虎等人的低沉呼啸声不断响起,大意是抱怨自己已经来不及消化吞噬这些精血和修为,只求卢仚杀戮的速度能够稍稍慢一些! 这些巨蜂,全都是佛主级的强悍存在,可不是那些一口能吞掉一大把的小喽喽。 卢仚微笑,他走到了那倾尽全力、嘶声尖叫,用尽所有神通想要逃窜的为首巨蜂面前,他笑吟吟的看着这个人形形态还算有几分俊俏、雅致的女蜂,举起右手,朝着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你敢动吾,吾族主母,当将你……” 卢仚掌心佛光涌动,好似一座大山落下,将女蜂所有的话尽数窒息。佛光震荡处,女蜂的身躯一点点的崩碎,瓦解,炸成了一团血雾。 虚空中,一道道狂风呼啸而起,一头头巨蜂法相不断从那狂风中涌出。 一个尖锐的唿哨声隐隐传来:“此獠棘手,不在两仪天那些废物提供的猎杀名单上……真正是一群老废物……或者,他们是有意漏了此獠,故意想要损耗吾族元气呢?” “孩儿们,列阵!” 大片大片的毒气在狂风中汹涌而来,大队大队的巨蜂喷吐着毒气,手持形如蜂刺的长戈,大踏步的在狂风毒烟中行了出来。 他们迅速组成了军阵,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卢仚,围住了玄武巨兽,以及玄武巨兽背上的青鳞剑宫。 大黄‘汪汪’嘶吼着,化为一道黄光窜了卢仚身边,硕大的脑袋狠狠的在卢仚的大腿上蹭了几下,两条龙角磨蹭着卢仚的大腿,溅起了大片的火光。 兔狲朝着大黄挥了挥手。 翠蛇探出头来,朝着大黄喷了一口涎水。 大鹦鹉则是捂着两腿之间的关键部位,朝着大黄冷笑了一声:“唉哟,不错哟,这些年,混得蛮好嘛……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倒插门嫁给了井龙王,混了这么一身龙皮龙鳞装样呢?” 得意洋洋的举起了两条光熘熘的翅膀,大鹦鹉站起身来,炫耀着自己肥都都的身材:“看看鸟爷,依旧是不忘本,当年是一头鸟样,现在还是一副鸟样……哎,这做人啊,就得秉持初心不是?不能得了造化,就连祖宗都忘记了!” 空气骤然凝滞。 卢仚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黄、鳄龟、兔狲、翠蛇,四位体型特征都有了天翻地覆变化的大爷目光幽幽的盯着浑身羽毛掉了个精光,乍一看去和一头肥胖的老母鸡没什么两样的大鹦鹉! 呵呵,从体态来说……人家老人都说了——‘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可见掉了毛的凤凰,和‘鸡’的形态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这货如此这般的抨击大黄和一众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的确是…… 你不能说他说得不对。 但是…… 卢仚轻咳了一声:“你就不怕被打死么?当年那鸟笼子还能护得你周全,现在你得用什么样的材料,才能挡得住猫爷的先天庚金神光的斩杀?” 趾高气扬的大鹦鹉身体骤然一僵,人立而起的他哆哆嗦嗦的,又趴在了卢仚的头皮上,两只爪子死死的扣住卢仚的头皮,尖声尖气的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给你们说啊……这个……兄弟阋墙,那是绝对不好的……大家有力没处使,就要拧成一股绳,一起对抗外敌才是啊!” 大鹦鹉大声叫嚷着。 四面八方,巨蜂一族的军阵越发的厚重,不断有大队大队巨蜂从四面八方赶来,组成军阵,将卢仚等人围在正中。 只是这些赶来的巨蜂,修为多为真仙级存在,佛陀级的大能都没有几个,真个能让卢仚正视一眼的,唯有一个背后有三条流光萦绕的佛主。 ‘三天’境的佛主…… 翻掌可灭! 卢仚朝着那被无数巨蜂簇拥着的金甲巨蜂青年看了一眼,澹然一笑,那青年就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退后了老远,不断的发号施令,在卢仚和自己之间补上了数十重厚重的军阵。 饶是如此,又有何用? 卢仚目光锁定了那青年,眸子里幽光一闪,旃檀功德杖带着一声恐怖的轰鸣击出。 这一杖没有轰破虚空,而是直接轰入了时间。 一道龙形杖影逆着时间长河而上,短短呼吸间,就捕捉到了那青年在过往亿万年之前,在他还是蜂巢中一只小小蜂蛹时的形态。 这一杖,都没有蕴藏多大力量。 大概就是真仙一重天的小仙,随意点出的一击,如此微薄之力,对于那一只小小的蜂蛹而言,那也是灭顶之灾! 那青年的身形骤然模湖。 他在过往亿万年前就已经被卢仚斩杀,因果牵扯,时空规律一阵模湖,他的存在概念被彻底抹杀……当世,已然没有了这个青年。 如此斩杀,甚至连一缕血雾都没留下。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同时发出了低沉的喘息声——侥幸,不用再逼着自己大口吞咽了,可以稍稍的休息一会儿了。 “你们,有能做主的么?”卢仚看着四面八方脸色惨变的巨蜂大军,冷然道:“叫个修为足够,可以做主的人出来……若是不能,就给我滚开!小僧师长在此休养,尔等不要在这里晃来晃去,端的呱噪、碍眼。” 这些巨蜂数量庞大,总数超过亿万,但是既然连一个佛主级的首领都没有……无故的杀戮,并不能给卢仚带来太多的好处,冲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喽啰下杀手,卢仚才懒得费这个力气,染这等罪孽。 无数巨蜂扇动着背后膜翅,剧烈震荡的膜翅激荡空气,发出‘嗡嗡’雷鸣般声响。 他们硕大的眼眸中满是惊惧之色,但是没有一头巨蜂向后倒退哪怕一步! 这些巨蜂和那些大能级的巨蜂不一般……那些大能,才有自己独立的智慧,才懂得明哲保身,才知道进退斡旋,而这些普通的巨蜂,哪怕修炼到了小菩萨、大菩萨境,他们依旧只是一切行止源自本能的‘虫豸’! 上位者……或者说,巨蜂一族的蜂后的意志主宰一切! 这些普通的巨蜂,哪怕死亡当前,他们也连逃跑的概念都没有…… 下一刻,这些巨蜂当中,超过七成的巨蜂开始燃烧,开始献祭,他们念诵古怪的咒语,将自己的一切投入了源自身体内核的一点青绿色毒焰,随后整个身躯开始彻底的燃烧。 磅礴的力量在酝酿。 巨大的军阵在运转。 军阵吞噬了超过七成的巨蜂燃烧带来的磅礴伟力,然后灌注在了三名主持军阵的,修为最强的巨蜂体内。 这些虫豸一族的生灵,他们最大的便利之处就是——一切力量源自血脉,所有个体的力量源自一脉,几乎没有任何的个体差异……所以,这等献祭一般的邪门祭祀之法,可以将他们的力量几乎无损的灌注在极少数的个体当中,在极短时间内将他们推上恐怖的层次! 三尊原本修为大概就是百劫佛陀级的巨蜂,气息犹如疯狂的海啸一样汹涌上涨。 百劫……千劫……万劫…… 佛主境突破! 一道流光…… 两道流光…… 极短的时间内,三尊巨蜂身后,分别亮起了十二道流光! 那十二道流光犹如龙卷风一样急速旋转着,散发出庞大的道韵威压。卢仚稍稍分辨,这三尊巨蜂掌握的大道完全一样,都是风、火、毒、瘴、寄生、腐蚀、繁衍、速度等等…… ‘速度’? 卢仚看向了三尊顷刻间达到佛主级威能的巨蜂身后,一道闪烁变幻,大有穿梭虚空之势的流光上。 速度道则! 也是应当! 这些巨蜂天生就擅长飞行,在成就佛主之境后,能够掌握‘速度’法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就算同样是‘速度’大道,源自不同的‘天界’,世界的层次有高有低,生灵的智慧也有强弱不同,同样达到‘完整’掌控的‘速度’大道,其威能也有高下之分啊! 卢仚深吸一口气,身边的虚空开始崩碎。 细微的风缠绕在他身上,他的身形变得飘忽朦胧,好似随时都能化为一缕光、一道影,随时就突破这一片虚空的禁锢,以莫测的高速飙驰飞腾。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天空传来。 天空破开了一个大窟窿,一条高达数丈,遍体金甲,背后六对透明膜翅被打得稀烂,浑身满是伤口,鲜血如岩浆一样不断喷洒出来,屁股后面一根长长的蜂刺被打断,漆黑的毒液好似喷泉一样洒个不停,整个身躯破破烂烂颇为惨烈,气息很是凌厉的人影惨号着从那破开的虚空窟窿中坠落。 三尊刚刚借助牺牲祭祀提升修为境界的巨蜂齐齐惊呼:“猎王!” ‘轰’! 这在巨蜂一族内部有着‘猎王’头衔,战力惊人,负责日常‘狩猎’、囤积‘粮草’职能的大能笔直的坠落在下方的白玉蟾蜍尸骸上。 这白玉蟾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它趴在那小山包上,这等大能一头撞下来,小山包纹丝不动,白玉蟾蜍丝毫无损,反而是这猎王一声惨嚎,身躯被撞成了一个极其扭曲的怪异形态,好似一团烂泥,很是均匀的在白玉蟾蜍的外表‘涂抹’了一层。 身上甲胃崩碎,大片血肉横飞,这猎王趴在白玉蟾蜍身上,如果不是白玉蟾蜍适时的放出了大量明光注入他的身体,勾住了他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这厮已经在刚才狂霸无比的一击中彻底湮灭! 一股让卢仚无比熟悉的气机从高空降落。 失去了左臂,小腹上有一个透明伤口,内有大量黑色毒血不断喷出的镇狱玄光佛脚踏佛光,面孔扭曲的从那崩裂的虚空窟窿中追杀了出来。 镇狱玄光佛通体煞气涌动,嘶声吼道:“孽畜,拿命……法海?” 镇狱玄光佛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的看着卢仚。 他的眸子里,一抹浓厚的岁月迷雾一点点的消逝,他盯着卢仚看了一眼,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记忆深处找出了‘法海’这个法号,终于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第八百五十三章 精打细算 四大圣族的主母齐聚。 蚊母、蜂后、蚁后、蝎娘,三个熟透的美妇人,以及蝎娘那看似青葱可爱的少女。她们极其惬意的,在无数奇异族群首脑敬畏、复杂的目光中,以大神通隔空笑谈,浑然没把眼前的局面当做一回事。 很自然,也没把卢仚等人当做一回事。 要论佛主级的大能存在,四大圣族加上无数附庸族群,其总数以万计。 要论普通精英级的战力,佛陀级、大菩萨级、小菩萨级的族人数量,就以亿万计,至于其他的真仙级的寻常族人么,四大主母甚至都懒得计算其数量。 炮灰,没错,就是纯粹的炮灰。 一炮就成灰,根本不心疼……数以兆亿计,谁会操心他们的死活? 这样的数量,这样的实力,就算四大主母躺平了,打着滚儿在这里折腾,你让她们怎么输? 不可能输嘛! 击杀两仪天侵入楼兰古城的所有土着圣贤、土着佛主,然后,纠集足够数量的精锐军队,不惜牺牲,不惜代价,反攻两仪天。 在一元虚静四位‘内奸’的里应外合外,攻破两仪天的天地意识,彻底的摧毁两仪天的自我防御机能,让原本就源自两仪天的四大圣族和众多的族群,可以尽情的、惬意的享用两仪天的丰腴和美好! 虽然自家族群诞生于楼兰古城,虽然自家族群是在这里繁衍壮大,虽然自家族群是在这里膨胀到如此强横的层次! 但是说实话,血脉记忆中那山清水秀,风都是温和湿润、带着花香曼妙的两仪天,才是她们的‘故土’啊……‘故土’……那一缕牵扯心神魂魄的‘乡愁’啊! 当然,按照一元虚静的说法,两仪天的天地容纳有极限,根本不可能承受太多圣贤级、佛主级的大能在两仪天繁衍生息……这的确是个小问题,但是也不是问题! 四大主母可以带着几个心腹后裔在两仪天尽情的享用,而其他的族人后裔,可以全部屯扎在楼兰古城继续繁衍生息嘛……反正,以她们虫豸的奇特族群结构,不用太担心会有天赋异禀的后裔掀翻她们的统治! 眸子里闪烁着诡谲的幽光,无数念头此起彼伏,四大主母笑语殷殷的,已经将眼前这一战,还有未来攻破两仪天之后的所有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现在,欠缺的就是要将眼前的卢仚等人斩尽杀绝了! 四大主母心知肚明——两仪天的天地意识催生的圣贤和佛主,毕竟是急就章拔苗助长生出的速成品,他们的底蕴,他们的战力,绝对无法和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这样的存在相提并论。 若是宝光功德佛他们藏匿在两仪天,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想要攻破两仪天,其难度起码提升百倍! 一名身经百战、骁勇善战,且精通各种杀人技巧的魁伟大汉,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就好像穿戴上了厚重的全套‘步人甲’的重步兵,拎着沉甸甸的锋利大砍刀和你对阵。 而那些催生出的圣贤和佛陀,就是一个个生得娇怯怯、白嫩嫩,营养足够丰富,看上去块头很大,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作战经验、作战技巧的平民百姓……就算天地意识给他们套上了全套的重甲,甚至给他们套上三重、四重的重甲,他们也发挥不出那等重甲和兵器的战力来! 道理虽然粗浅,但是大体上就是这样的道理! 只要将眼前最后剩下的卢仚等人于此斩杀,这些年的筹谋,就可以放心的收割了! 此去两仪天,偌大的天地,就是一片不设防的韭菜地,任凭她们尽情的收割,任凭她们尽情的屠戮……最终,四大圣族将掌控两仪天,偌大的天地,将成为四大族群安居乐业的乐土! 而那些原本占据两仪天主导地位的‘人’…… 嗯,多鲜美可口的食物啊! 保留他们的修炼文明,让他们进行有限度的修炼,小心翼翼的圈养、操控,让他们按照四大圣族的心意,成长为合格的、听话的‘血食’,以此满足四大主母和一众亲近族人的‘口味’…… 哎,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笑着,欢笑着。 哪怕是绷紧了面皮,摆出一副青涩少女做派的蝎娘,都顾不得矜持,得意洋洋的笑着。 无数四大圣族的精锐大军从四面八方合围,密密麻麻的军阵化为四色浓云,包裹了玄武巨兽,包裹了青鳞剑宫,也包裹了进入青鳞剑宫的卢仚等人。 卢仚不声不响的,指挥着五位大爷组成了先天五行大阵。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蹦跳而出,化为万丈高下的白骨神魔,分成内外两重,以先天五行大阵为枢纽核心,组成了一座金刚镇狱伏魔大阵。 随后,卢仚放出了小金刚须弥山,以它为阵法支撑,和青鳞剑宫所在的三千里山川河岳彻底融合。小金刚须弥山宛如一座活生生的巨龙一样,通过卢仚掌控的空间之力,在一个又一个空间维度之间展开了自己的身形。 一条条蜿蜒的山脉在空间维度中展开,钻进了地下,钻进了虚空,钻进了楼兰古城外界的混沌空间,更是窜进了楼兰古城内各处大大小小的,因为失去了操控而逐渐停歇、僵直的阵法枢纽中。 小金刚须弥山宛如一条拥有万头、万尾的怪龙,将身躯延伸向了楼兰古城内一切蕴藏了足够灵机、足够道韵的所在,疯狂的抽取道韵、灵机,提供给卢仚布下的大阵。 磅礴的能量汹涌而来,先天五行大阵放出先天混沌之光直冲虚空,然后倒卷而下,和金刚镇狱伏魔大阵完美契合,经过大阵转化之后,化为一道道恢弘的镇狱之力,不断注入卢仚悬挂在大阵正中的番天印。 番天印在卢仚的催动下,大口大口吞咽大阵抽取的道韵和灵机。 一枚枚佛主级的道纹在番天印中不断的滋生,在磅礴道韵和灵机的催动下,极力的提升着番天印的阶位和威能。 四大主母还在笑吟吟的讨论蝎人一族在那园林禁制中的损失……一部分蝎人组成的军阵,还在疯狂的围攻那处园林,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还在放出奇光、佛雷,大片大片的清扫围攻的蝎人大军…… 卢仚一声清啸,身后万重明光凝成的红尘天内一阵躁动。 卢仚自身的修为提升到佛主境,他对红尘天的掌控骤然提升了一大截,红尘天内的佛国禁制之力飙升,老僧红尘留下的那座封印大阵,悄然解开了一部分。 一尊尊因为实力过于强悍,因为之前的卢仚实力过于孱弱,唯恐卢仚无法掌控,而被逼陷入沉睡的奇异神魔悄然苏醒。 低沉的喘息声在红尘天各处佛国中响起。 一座座山岭震荡着。 一条条江河鼓荡着。 一片片大洋旋转着。 一方方星空坠落着。 一道道佛主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伴随着一声声或者温和、或者凶戾、或者慈悲、或者煞气十足的鸣叫声,一道道奇异的佛光冲天而起。 红尘天中,但凡修为在‘九天’、‘百地’之下的佛主级神魔,有将近百分之一的神魔经过红尘天的禁制筛选后,从最深沉的封印沉睡中被唤醒。 卢仚身体微微一僵,挺拔的身躯好似被当头砸下了三千座泰山,伴随着一阵阵低沉的筋骨‘卡察’声,不自禁的向下弯曲了些许。 沉重,无比的沉重。 恐怖的压力不仅仅是作用在肉身上,更碾压向了卢仚的神魂。 仅仅是‘九天’、‘百地’修为之下的佛主级神魔,而且只是唤醒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数量,因为他们在红尘天中的复苏,偌大的红尘天就变得沉重异常,经过红尘天一层层的禁制抵消后,其反馈到卢仚身上的重压,依旧达到了卢仚如今的极致! 但是相对应的,红尘天也开始源源不断的抽取这些被唤醒的神魔体内的道韵,分享他们的一部分修为,经过红尘天一重一重的转化后,源源不断的注入卢仚体内。 道行。 飙升。 法力。 飙升。 一道道热流注入骨髓、骨骼、经络、血管、肌肉、皮肤……五脏六腑乃至脑髓中,都有热流在涌动。被唤醒的神魔们极其狂热的跪倒在地,喃喃念诵着自我献祭的咒语,以秘法斩开自己的血肉精气和一部分神魂,经过红尘天的洗炼后,献祭给了卢仚。 卢仚闷哼一声,七窍中都有热血缓缓流淌出来。 这些佛主级神魔领悟的大道,好些和卢仚自身掌握的大道种类相同。 但是来自各方不同的天界,相同的大道也有细微上的差别——比如说火之大道,有些天界的火自蕴雷霆,有些天界的火,可以和清水共存,更有一些天界的火,其功能不是照明,而是湮灭…… 一条火之大道,就有如此诸般变化。 这些道韵蕴藏了无穷尽的变化,源源不断的被卢仚掌控的相同种类的大道吸收,融合,为卢仚自身所用。 风、水、力量。 随之是风衍生出的速度,水衍生出的云雾。 速度衍生出了时间。 云雾充塞出了空间。 以及卢仚这些年,从五位大爷身上又感悟出的,先天后天五行大道中的火、土、木、金…… 更有由此衍生而出的光、暗、雷、电、生、死、寂灭等等…… 卢仚身后,三十六条奇光摇曳而起,每一条奇光中,都有一座浮屠宝塔在急速的成型。 神魂中一阵阵的剧痛袭来。 幸得太初混同珠放出幽光,笼罩神魂,帮卢仚稳定了神魂。 那些苏醒的佛主级神魔,他们掌控的大道种类,远远不止三十六种……但是如今的卢仚,他的神魂极致,哪怕吸收了一部分神魔贡献的神魂之力,更有太初混同珠的庇护,他如今能够承受的大道极致,也就是三十六种。 ‘三十六天’道行达成。 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幽光笼罩在卢仚身躯上,遮挡了他的气息,断绝了一切因果,隔绝了一切推算和推衍…… 四大主母笑吟吟的调侃着,她们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处园林上,放在了那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上。 她们只有一小部分神念,放在了卢仚这群‘残兵败将’身上。 在她们看来,卢仚、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等人,根本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波了——和他们同来的那些两仪天的倒霉蛋们,除了摩仞利天佛不知道藏去了哪里,其他人全都被四大圣族纠集无数异族斩杀。 就卢仚这群大猫小猫,一个个重伤濒死的模样,他们还能翻了天去? 一道道强横的神念,肆无忌惮的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中穿梭着,蛮不讲理的扫描过卢仚的身躯。 卢仚布下的大阵并没有完全催动,大阵近乎敞开,任凭这些神念扫描。 四大主母笑得很灿烂。 三十六尊佛主级的白骨神魔,还是有点看头的。 但是,只有三十六尊而已…… 青鳞剑宫中的那些剑宫弟子,啧啧,修为孱弱不值一提……其他的那些人,真正就不值得关心了。 画风一转,四大主母开始讨论一个紧要的问题。 诸多贼和尚,他们的佛力和四大主母的血脉命力相冲,并不是很好的繁衍后代的选择。但是这些和尚拿来做找乐子的消遣,还是很好用的——和尚,筋骨强劲嘛! 而白阳上人,他的道法自然和谐,充满了天地衍生衍化的妙理。 这老道,可是拿来繁衍子孙后代,增补血脉之力的绝品好材料。 四大主母开始争执,白阳上人的最终归属权——她们对自家姐妹都是什么德行,那是心知肚明的。无论多好的血脉材料,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小心翼翼的留手、留情。但是往往本性发作,一个不留神,三两下就把人摆布死了! 白阳上人,大体也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这消耗品最终归谁所有……值得商榷吧? 又或者,大家先打上一场? 又或者…… 红尘天中,三千六百名佛主级的神魔穿戴着光芒四射的甲胃,拎着沉甸甸的兵器,带着数以千万计的族人部属,已经布下了军阵。 第八百五十四章 精打细算(2) 来了? 那就,开战吧? 当然,不能让青柚三女名下的青鳞剑宫的那些女弟子出阵。 卢仚还没来得及和青柚三女交流这些年的经历,也不知道青鳞剑宫是何等来历,更不知道,青鳞剑宫内,为什么只有一群女弟子! 呃,这些不重要。 楼兰古城这等诡异的城池都能存在,青鳞剑宫不要说是一群活色生香的少女弟子,就算是一群摇摇晃晃满地乱爬的娃娃弟子,卢仚也能接受啊。 看着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各色稀奇古怪的族群组成的军阵,卢仚身后红尘天微微旋转,一尊尊同样生得稀奇古怪的红尘天神魔也走了出来。 牛、虎、马、猪、鹰、凋、鹫、鹏…… 数以千计的奇异族群,各自修成了人类形态,顶着一颗颗极有族群特色的大脑袋,或者背后背着一对对硕大的翅膀,排着极其整齐的军阵从红尘天中缓步行出。 祥光瑞气冲天而起。 满地馨香熏人欲醉。 佛光香雾层层缠绕。 满地莲花依次绽放。 天空清泉冉冉坠落。 地表明池络绎展开。 很快,红尘天内佛国内的景象,就在卢仚身边扩散开来,数以千万计的各族神魔循着卢仚传来的神念,无比熟稔的进入了卢仚布下的内外两重大阵,各安其位。 卢仚放出的各族神魔,其修为并不高,全都是真仙级的修为,而且都是真仙境十五重天之下的修为……这等修为,相对于四面合围的异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数以千万计的低阶真仙,以卢仚的大阵为依托,将所有人的力量融为一体,顿时一团明灿灿的金光冲天,鳄龟身边万里虚空,硬生生被凝成了一颗舍利。 不朽,不坏,不移,不动。 在卢仚镇狱佛法的加持下,这座内外两重的大阵内,万法恒定,万法归一,一切伟力凝成一体,一如佛门高僧修成的至高舍利子,任凭你万劫加身,也难以有丝毫的朽坏。 大阵四周,阵门开启。 十八座阵门化为烟云萦绕的颀长门户,任凭各方异族出入。 每一座阵门内,都有两尊佛主级的白骨神魔镇守,鱼癫虎等白骨神魔低沉的咆孝着,龇牙咧嘴,心中煞气化为滚滚烟云弥漫虚空,一如屠夫擦亮了杀猪刀,只等那些肥美可爱的猪儿自动送上门来。 大队大队的异族先锋队伍涌入了大阵。 无数条白骨神光凝成无数刀锋,急速旋转着当头噼落。‘噗嗤’声不绝于耳,刀锋所过之处,亿万异族的身躯被撕开,神魂被破碎,大片血雾被白骨神魔大口吞咽下去,凭空又给他们增添了一大截修为,增加了无穷的凶威。 卢仚笃定的盘坐在大阵正中,盘坐在小金刚须弥山的主峰之巅,镇定自若的看着缓缓飞近的三头九尾十二臂白骨骷髅。 “前辈,现今你我分则两害、合则两利,前辈智慧通天,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还请前辈配合一二……”卢仚眸光幽幽,直勾勾的盯着这具来历莫测的白骨骷髅:“少顷,晚辈会将大阵与前辈契合……前辈若是一心一意配合晚辈应对强敌,自然后顾无忧。” “若是前辈有丝毫异动,晚辈的大阵若是被破,那么前辈第一个倒霉。” 卢仚笑吟吟的看着白骨骷髅:“我们,先小人后君子……前辈以为如何?” 白骨骷髅眸光幽幽,直勾勾的盯着卢仚,三颗硕大的白骨骷髅缓缓点头:“倒是个心狠手辣、诡邪机变得小子……嘿,嘿嘿,若是老衲少主,当年能有你小子的心性,怎会沦落至此?” 摇摇头,白骨骷髅沉声道:“也罢,也罢……无论如何,活下去……老衲已经别无所求,苟延残喘也好,苟且偷生也罢,活下去……嘿,嘿嘿,老衲犯下不可赦的大罪,如今一切索求,只是活下去罢了。” 白骨骷髅体表一层层幽光闪烁,他体表缠绕着的诸多道韵、天机一层层的散开。 卢仚当即念诵咒语,大阵之力一层层的朝着白骨骷髅缠绕了过去,白骨骷髅就好像一座坚厚的地基,而这些大阵之力就好像一根根沉重的梁柱,深深扎进了这白骨骷髅体内。 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白阳上人的声音同时在卢仚脑海中响起。 三尊经历无数人心险恶的大能,同时提醒卢仚警惕这来路莫测的老怪物。 卢仚缓缓颔首,也不做声。 大阵之力和自行放开了自身一切防范的白骨骷髅完美契合,大阵内外,顿时大片奇光涌动,整个大阵的自身强度,凭空增加了十倍以上。 卢仚越发笃定了。 他轻喝一声,十八座放开的阵门又朝着四周扩宽了许多,呼吸间,就能吐纳更多的异族进入阵中。 开始有异族的大能闯阵。 只是,这些楼兰古城中的大能,他们空有境界,却没有对应的‘智慧’和‘知识’……他们对于力量的运用,极其的粗糙。 比如说,一些掌控了‘火’之大道的大能,他们分明已经掌握了威能恐怖的天地‘至’火,其火焰威能可怕到了极致……但是他们居然,只是将这一道威能无穷的火焰,凝成一颗大火球拿来砸人。 那些掌控了‘土’之大道的大能,就是凝成一座座大山来砸人。 那些掌控了‘水’之大道的大能,也就凝成一座座大海来砸人。 随之砸下来的,还有金山、冰川、雷池、电河等等…… 这些异族大能对于大道之力的掌控,让卢仚感到心惊……真不知道,他们凭借着并不出色的血脉之力,是如何掌握了如此高端的天地大道。 但是他们对于天地大道之力的运用之粗陋,让卢仚同样是无法直视。 粗陋,太粗陋了。 真正是,拿着极品的金砖、玉瓦、琉璃墙,硬生生的搭了个猪圈茅坑出来! 卢仚轻轻摇头,径直放开大阵,任凭这些异族大能长驱直入,直入到了大阵的内层区域。五色奇光冲天而起,先天五行之力在卢仚的调动下,化为一座五色大磨盘,五行之力丝丝入扣,相生相克,颠覆了天地,扭曲了时空,朝着这些进阵的大能绞杀了过去。 当场就有数十名一天、两天境的大能闷哼一声,身躯直接崩裂。 大阵中,所有道韵、灵机尽被大阵掌控,这些身躯崩碎的大能根本无法调动任何道韵,抽取半点儿灵机,身躯根本无法修复。不多时,他们的身躯就被磨灭,神魂无遮无挡的暴露出来,五位大爷一声长啸,五色雷光在空中一个盘旋,凝成一道混沌狂雷噼下,将这些神魂当即噼得灰飞烟灭。 四大主母督促着庞大的族裔大军,在远处冷眼旁观。 这些异族……死则死矣…… 他们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反攻两仪天的大战之中。 他们,都是炮灰,迟早都是要死的……总不至于,四大圣族留着他们,未来好吃好喝的养着,让他们和四大圣族共享两仪天罢?简直是岂有此理! 所以,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蚊后扭动着修长的腰身,眯着眼,看着坐在大阵核心处掌控大阵运转的卢仚,轻声的笑着:“这小伙子,倒是生得威勐刚强……奴家,倒是有点小心思!” 其他三位主母齐声笑了起来。 蝎娘澹然道:“各凭手段罢……呵!话说,这几天,一元虚静那几个老鬼,可有和你们联络么?可不要我们在这里花费大力气,铲除了两仪天的一众障碍,他们却又反悔了,这可就不美了。” 蚁后翘起了二郎腿,笑得花枝儿乱颤:“借他们一个胆子呢?若是这些老古董都完好无损,吾等想要攻下两仪天,怕是还有点棘手。但是这些土生土长的老古董,如今陨落大半……呵呵,就凭他们几个?” 四大主母纷纷笑着。 她们纷纷颔首,极其笃定,一元虚静那四位,是绝对不敢违背协议的。她们掌控了如此庞大的实力,哪怕用性命填,也能将两仪天给填崩了。 无非就是,硬碰硬的打下两仪天,会对两仪天的天地本源造成巨大的损耗,这可是她们魂牵梦绕的‘故土’,有点舍不得……若是一元虚静那四位,真敢违背契约,那么硬攻就是了…… 虫豸一族,天性凶残狠戾,哪里有这么多瞻前顾后的? 无穷无尽的族裔,数量惊人的大能高手,主母对族裔堪称绝对的神魂掌控,这就是她们的底气! 越来越多的异族大能闯入了大阵。 卢仚也感受到了压力。 第八百五十五章 精打细算(3) 四大圣族的主母齐聚。 蚊母、蜂后、蚁后、蝎娘,三个熟透的美妇人,以及蝎娘那看似青葱可爱的少女。她们极其惬意的,在无数奇异族群首脑敬畏、复杂的目光中,以大神通隔空笑谈,浑然没把眼前的局面当做一回事。 很自然,也没把卢仚等人当做一回事。 要论佛主级的大能存在,四大圣族加上无数附庸族群,其总数以万计。 要论普通精英级的战力,佛陀级、大菩萨级、小菩萨级的族人数量,就以亿万计,至于其他的真仙级的寻常族人么,四大主母甚至都懒得计算其数量。 炮灰,没错,就是纯粹的炮灰。 一炮就成灰,根本不心疼……数以兆亿计,谁会操心他们的死活? 这样的数量,这样的实力,就算四大主母躺平了,打着滚儿在这里折腾,你让她们怎么输? 不可能输嘛! 击杀两仪天侵入楼兰古城的所有土着圣贤、土着佛主,然后,纠集足够数量的精锐军队,不惜牺牲,不惜代价,反攻两仪天。 在一元虚静四位‘内奸’的里应外合外,攻破两仪天的天地意识,彻底的摧毁两仪天的自我防御机能,让原本就源自两仪天的四大圣族和众多的族群,可以尽情的、惬意的享用两仪天的丰腴和美好! 虽然自家族群诞生于楼兰古城,虽然自家族群是在这里繁衍壮大,虽然自家族群是在这里膨胀到如此强横的层次! 但是说实话,血脉记忆中那山清水秀,风都是温和湿润、带着花香曼妙的两仪天,才是她们的‘故土’啊……‘故土’……那一缕牵扯心神魂魄的‘乡愁’啊! 当然,按照一元虚静的说法,两仪天的天地容纳有极限,根本不可能承受太多圣贤级、佛主级的大能在两仪天繁衍生息……这的确是个小问题,但是也不是问题! 四大主母可以带着几个心腹后裔在两仪天尽情的享用,而其他的族人后裔,可以全部屯扎在楼兰古城继续繁衍生息嘛……反正,以她们虫豸的奇特族群结构,不用太担心会有天赋异禀的后裔掀翻她们的统治! 眸子里闪烁着诡谲的幽光,无数念头此起彼伏,四大主母笑语殷殷的,已经将眼前这一战,还有未来攻破两仪天之后的所有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现在,欠缺的就是要将眼前的卢仚等人斩尽杀绝了! 四大主母心知肚明——两仪天的天地意识催生的圣贤和佛主,毕竟是急就章拔苗助长生出的速成品,他们的底蕴,他们的战力,绝对无法和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这样的存在相提并论。 若是宝光功德佛他们藏匿在两仪天,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想要攻破两仪天,其难度起码提升百倍! 一名身经百战、骁勇善战,且精通各种杀人技巧的魁伟大汉,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就好像穿戴上了厚重的全套‘步人甲’的重步兵,拎着沉甸甸的锋利大砍刀和你对阵。….而那些催生出的圣贤和佛陀,就是一个个生得娇怯怯、白嫩嫩,营养足够丰富,看上去块头很大,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作战经验、作战技巧的平民百姓……就算天地意识给他们套上了全套的重甲,甚至给他们套上三重、四重的重甲,他们也发挥不出那等重甲和兵器的战力来! 道理虽然粗浅,但是大体上就是这样的道理! 只要将眼前最后剩下的卢仚等人于此斩杀,这些年的筹谋,就可以放心的收割了! 此去两仪天,偌大的天地,就是一片不设防的韭菜地,任凭她们尽情的收割,任凭她们尽情的屠戮……最终,四大圣族将掌控两仪天,偌大的天地,将成为四大族群安居乐业的乐土! 而那些原本占据两仪天主导地位的‘人’…… 嗯,多鲜美可口的食物啊! 保留他们的修炼文明,让他们进行有限度的修炼,小心翼翼的圈养、操控,让他们按照四大圣族的心意,成长为合格的、听话的‘血食’,以此满足四大主母和一众亲近族人的‘口味’…… 哎,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笑着,欢笑着。 哪怕是绷紧了面皮,摆出一副青涩少女做派的蝎娘,都顾不得矜持,得意洋洋的笑着。 无数四大圣族的精锐大军从四面八方合围,密密麻麻的军阵化为四色浓云,包裹了玄武巨兽,包裹了青鳞剑宫,也包裹了进入青鳞剑宫的卢仚等人。 卢仚不声不响的,指挥着五位大爷组成了先天五行大阵。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蹦跳而出,化为万丈高下的白骨神魔,分成内外两重,以先天五行大阵为枢纽核心,组成了一座金刚镇狱伏魔大阵。 随后,卢仚放出了小金刚须弥山,以它为阵法支撑,和青鳞剑宫所在的三千里山川河岳彻底融合。小金刚须弥山宛如一座活生生的巨龙一样,通过卢仚掌控的空间之力,在一个又一个空间维度之间展开了自己的身形。 一条条蜿蜒的山脉在空间维度中展开,钻进了地下,钻进了虚空,钻进了楼兰古城外界的混沌空间,更是窜进了楼兰古城内各处大大小小的,因为失去了操控而逐渐停歇、僵直的阵法枢纽中。 小金刚须弥山宛如一条拥有万头、万尾的怪龙,将身躯延伸向了楼兰古城内一切蕴藏了足够灵机、足够道韵的所在,疯狂的抽取道韵、灵机,提供给卢仚布下的大阵。 磅礴的能量汹涌而来,先天五行大阵放出先天混沌之光直冲虚空,然后倒卷而下,和金刚镇狱伏魔大阵完美契合,经过大阵转化之后,化为一道道恢弘的镇狱之力,不断注入卢仚悬挂在大阵正中的番天印。 番天印在卢仚的催动下,大口大口吞咽大阵抽取的道韵和灵机。 一枚枚佛主级的道纹在番天印中不断的滋生,在磅礴道韵和灵机的催动下,极力的提升着番天印的阶位和威能。….四大主母还在笑吟吟的讨论蝎人一族在那园林禁制中的损失……一部分蝎人组成的军阵,还在疯狂的围攻那处园林,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还在放出奇光、佛雷,大片大片的清扫围攻的蝎人大军…… 卢仚一声清啸,身后万重明光凝成的红尘天内一阵躁动。 卢仚自身的修为提升到佛主境,他对红尘天的掌控骤然提升了一大截,红尘天内的佛国禁制之力飙升,老僧红尘留下的那座封印大阵,悄然解开了一部分。 一尊尊因为实力过于强悍,因为之前的卢仚实力过于孱弱,唯恐卢仚无法掌控,而被逼陷入沉睡的奇异神魔悄然苏醒。 低沉的喘息声在红尘天各处佛国中响起。 一座座山岭震荡着。 一条条江河鼓荡着。 一片片大洋旋转着。 一方方星空坠落着。 一道道佛主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伴随着一声声或者温和、或者凶戾、或者慈悲、或者煞气十足的鸣叫声,一道道奇异的佛光冲天而起。 红尘天中,但凡修为在‘九天’、‘百地’之下的佛主级神魔,有将近百分之一的神魔经过红尘天的禁制筛选后,从最深沉的封印沉睡中被唤醒。 卢仚身体微微一僵,挺拔的身躯好似被当头砸下了三千座泰山,伴随着一阵阵低沉的筋骨‘咔嚓’声,不自禁的向下弯曲了些许。 沉重,无比的沉重。 恐怖的压力不仅仅是作用在肉身上,更碾压向了卢仚的神魂。 仅仅是‘九天’、‘百地’修为之下的佛主级神魔,而且只是唤醒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数量,因为他们在红尘天中的复苏,偌大的红尘天就变得沉重异常,经过红尘天一层层的禁制抵消后,其反馈到卢仚身上的重压,依旧达到了卢仚如今的极致! 但是相对应的,红尘天也开始源源不断的抽取这些被唤醒的神魔体内的道韵,分享他们的一部分修为,经过红尘天一重一重的转化后,源源不断的注入卢仚体内。 道行。 飙升。 法力。 飙升。 一道道热流注入骨髓、骨骼、经络、血管、肌肉、皮肤……五脏六腑乃至脑髓中,都有热流在涌动。被唤醒的神魔们极其狂热的跪倒在地,喃喃念诵着自我献祭的咒语,以秘法斩开自己的血肉精气和一部分神魂,经过红尘天的洗炼后,献祭给了卢仚。 卢仚闷哼一声,七窍中都有热血缓缓流淌出来。 这些佛主级神魔领悟的大道,好些和卢仚自身掌握的大道种类相同。 但是来自各方不同的天界,相同的大道也有细微上的差别——比如说火之大道,有些天界的火自蕴雷霆,有些天界的火,可以和清水共存,更有一些天界的火,其功能不是照明,而是湮灭…… 一条火之大道,就有如此诸般变化。….这些道韵蕴藏了无穷尽的变化,源源不断的被卢仚掌控的相同种类的大道吸收,融合,为卢仚自身所用。 风、水、力量。 随之是风衍生出的速度,水衍生出的云雾。 速度衍生出了时间。 云雾充塞出了空间。 以及卢仚这些年,从五位大爷身上又感悟出的,先天后天五行大道中的火、土、木、金…… 更有由此衍生而出的光、暗、雷、电、生、死、寂灭等等…… 卢仚身后,三十六条奇光摇曳而起,每一条奇光中,都有一座浮屠宝塔在急速的成型。 神魂中一阵阵的剧痛袭来。 幸得太初混同珠放出幽光,笼罩神魂,帮卢仚稳定了神魂。 那些苏醒的佛主级神魔,他们掌控的大道种类,远远不止三十六种……但是如今的卢仚,他的神魂极致,哪怕吸收了一部分神魔贡献的神魂之力,更有太初混同珠的庇护,他如今能够承受的大道极致,也就是三十六种。 ‘三十六天’道行达成。 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幽光笼罩在卢仚身躯上,遮挡了他的气息,断绝了一切因果,隔绝了一切推算和推衍…… 四大主母笑吟吟的调侃着,她们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处园林上,放在了那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上。 她们只有一小部分神念,放在了卢仚这群‘残兵败将’身上。 在她们看来,卢仚、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等人,根本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波了——和他们同来的那些两仪天的倒霉蛋们,除了摩仞利天佛不知道藏去了哪里,其他人全都被四大圣族纠集无数异族斩杀。 就卢仚这群大猫小猫,一个个重伤濒死的模样,他们还能翻了天去? 一道道强横的神念,肆无忌惮的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中穿梭着,蛮不讲理的扫描过卢仚的身躯。 卢仚布下的大阵并没有完全催动,大阵近乎敞开,任凭这些神念扫描。 四大主母笑得很灿烂。 三十六尊佛主级的白骨神魔,还是有点看头的。 但是,只有三十六尊而已…… 青鳞剑宫中的那些剑宫弟子,啧啧,修为孱弱不值一提……其他的那些人,真正就不值得关心了。 画风一转,四大主母开始讨论一个紧要的问题。 诸多贼和尚,他们的佛力和四大主母的血脉命力相冲,并不是很好的繁衍后代的选择。但是这些和尚拿来做找乐子的消遣,还是很好用的——和尚,筋骨强劲嘛! 而白阳上人,他的道法自然和谐,充满了天地衍生衍化的妙理。 这老道,可是拿来繁衍子孙后代,增补血脉之力的绝品好材料。 四大主母开始争执,白阳上人的最终归属权——她们对自家姐妹都是什么德行,那是心知肚明的。无论多好的血脉材料,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小心翼翼的留手、留情。但是往往本性发作,一个不留神,三两下就把人摆布死了!….白阳上人,大体也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这消耗品最终归谁所有……值得商榷吧? 又或者,大家先打上一场? 又或者…… 红尘天中,三千六百名佛主级的神魔穿戴着光芒四射的甲胄,拎着沉甸甸的兵器,带着数以千万计的族人部属,已经布下了军阵。 只要卢仚一个念头,这些神魔就会带着规模庞大的族人,直接降临楼兰古城,和卢仚之前布下的——看似粗陋,到处都有漏洞的大阵完美融合,瞬间补全大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绝杀之力! 第八百五十六章 精打细算(4) 星殇河,支流交汇之地。 九莲宝舟静静的浮在河面上,四周是轻纱般悬浮的白雾。 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九莲宝舟深处荡漾开来,宛如钟声向四周冉冉扩散开。神异的力量穿透了虚空,向着远方延伸,很快就引动了几处细微的回响。 河面上幽光闪烁,有九莲宝舟的分尊宛如鬼火幽灵,顺着支流跳跃闪烁而来,逐次并入飘浮在这里的船体。轻微的质疑声不断从合并后的船体中传来,那是九莲盟的诸多成员不解为何大盟主会召回所有在外的分尊。 好些成员在抱怨,他们正在进行的某些重要的事情,都被耽搁了。 但是既然这等巧妙无比的分尊之术,是源自于九莲盟的大盟主,整条九莲宝舟都在他的掌控下,而且他还把控着九莲盟的发展方向,就连猎杀三十三年蝉这样的大事,都是他提出的计划和构想……面对他的召唤,就算有异议,又能怎样? 低沉的呼喊声从九莲宝舟的船舱深处传来。 形如大眼珠子的二盟主,还有鲜血王座上的红裙美妇人,以及其他生得稀奇古怪的盟主,纷纷化为流光,向最下层的船舱遁去。 在那一片漆黑的深邃中,九莲盟的诸位盟主,见到了他们的大盟主,那颗残破不堪的头颅。令狐氏青年,三尺白须老人,魁伟的黑甲壮汉,三人正围在这颗头颅旁,令狐氏青年手持一支闪烁着澹澹星光的白玉宝瓶,倒下一缕清澈馨香的汁液,不断注入头颅微微张开的嘴中。 在一众九莲盟盟主惊骇的目光中,他们的‘老大’,这颗伤损严重,无数年来都没能修复的头颅,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丝丝的生长出新的皮肉。头颅下方暴露出来的嵴椎骨,也伴随着细微的骨渣生长声,一点点生出新的骨骼组织,上面也在快速的繁衍出新的血肉。 “大盟主!”红裙美妇人第一个‘欢天喜地’的笑了起来:“恭喜大盟主,您这是……要痊愈了?” 一众盟主目光闪烁的看着自家‘老大’,那头颅板着脸,没吭声。 令狐氏青年笑吟吟的看了看这红裙美妇,眸光中颇有欣赏之意,可见,这美妇人着实符合他的审美。 三尺多高点的白须老人笑呵呵的,手中拂尘轻轻招展,风轻云澹,不露丝毫内心情绪。 唯有那黑甲大汉突然瞪大了眼睛,眉心一线血痕张开,露出一支精光四射、煞气升腾的大眼。他直勾勾的盯着红裙美妇人,冷笑道:“假做殷勤,满脸假笑,你这妇人,居心叵测,决然该死……” 不容任何人反应,这黑甲大汉右手一挥,一道被无数条极细的银色星光簇拥的雷火当头落下,笔直落在了红裙妇人的头顶。只听一声惨嚎,这美妇人瞬间灰飞烟灭,一点残渣都没剩下。不仅仅是在这九莲宝舟上,就连另外若干正在全速返回合并的九莲宝舟分尊上,这红裙妇人散播出去的若干分尊,也随之灰飞烟灭。 前因,后果,瞬间抹杀,不留丝毫痕迹,不留半点儿残渣。 红裙美妇人,在九莲盟中排位极高,自身修为,也在三十天之上……如此大能,被这黑甲大汉轻描澹写一击抹杀,双方的实力差距,简直无法估量。 包括那颗大眼珠在内,九莲盟的一众盟主浑身僵硬,一个个面露惊色的看着自家‘老大’身边突兀多出来的,这三名实力无法估测的恐怖存在。 “好了,好了,没事了。”令狐氏青年笑吟吟的看着一众盟主,轻笑道:“大家都是自家人……在下令狐无忧,诸位的大盟主本命令狐仓,实在是在下嫡亲的三叔。是以,大家实实在在的都是自家人,嘻。” “这位英武不凡的黑甲壮士,是巡天禁神卫的青统领,你们唤他青烽统领就是。他啊,是个好人,只是,性格直爽得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刚才那位美人儿,她心中怀有一丝丝不怎么好的念头,偏偏青烽统领天生‘断狱’天眼,最能分辨人心真伪。” “在他面前说假话,动心眼,这就是取死之道了。” “诸位一看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肯定不会包藏祸心,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闲杂念头,是不是?既然如此,诸位就不用担心什么,青烽统领肯定不会对你们下狠手的嘛!” 令狐无忧笑得灿烂。 黑甲大汉沉默无语。 三尺多点高的白须老人,则是轻轻挥动着拂尘,向一众目瞪口呆,心中有无穷吐槽的九莲盟盟主,露出了极其温和、慈祥的笑容。 “诸位在这楼兰关,想来对地理民俗、诸般情势,是极其熟悉的了。呵呵,不知道,这些年,诸位可曾见过什么古怪物事?”小老头笑得贼好看:“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小老儿乃无上太初天,御极天地、统管众生、持阴阳、掌生死,高座九重天至高帝座之中极太初大帝麾下,统筹往来文书事务的,小小一主簿文书……” “诸位,可以称小老儿一声‘天书老君’就是。” “这个‘天’字,可不是小老儿给自己脸上贴金,实在是,小老儿负责的,都是大帝和诸方天帝往来的公文,那些公文,称得上一个‘天’字,是以,小老儿就是天书老君,似乎也合情合理。” 令狐无忧微笑颔首,不断点头,赞同天书老君的话语。 青烽统领则是板着脸,双眸中幽光闪烁,对这小老头的话不置可否,但是也没有明确暴露出反对之意。 天书老君微笑道:“小老儿所说的古怪物事,就是以诸位的眼光和阅历,无法理解的东西。以诸位的神通和秘术,无法剖析的物件。以诸位的浩瀚威能,无法触碰分毫的东西。” 一点七彩神光在天书老君身边亮起。 虚空被暴力撕开,下一瞬,一名背生双翼,通体萦荡着七彩神光的绝美少女从撕裂的虚空中略显艰难的挣扎而出。浓厚的光流从她身边的虚空裂缝中不断喷涌出来,滚滚馨香化为肉眼可见的香雾向四周涌动。 令狐仓正在缓慢修复的身躯被那香雾一喷,眼看着他身躯修复的速度凭空增加了百倍。 船舱中,一众九莲盟的盟主勐不丁的嗅了一口涌动的香雾,只觉浑身滚烫,神魂剧烈的跳动着,无穷尽的大道奥义直入神魂,他们的法力修为、神魂境界,全都在以一种莫测的速度突飞勐进。 但是随着这诡异的修为飙升,他们莫名的对这少女从陌生感到熟悉,从熟悉感到亲近,从亲近感到了仰慕、敬爱、敬畏,最终竟然有一种小狗儿见到了主人的那种感觉…… 他们恨不得扑到少女的脚下,朝着她拼命的摇晃尾巴,只求得到她一个亲昵的笑容,一次轻柔的抚摸…… 几个盟主同时悚然,他们额头上骤然冒出了大量冷汗,一个个疯狂挣扎着,想要从这莫名的倾慕、尊崇的情绪中挣扎出来。这不对,这非常不对,到了他们这等层次,有了他们这样的修为,他们怎可能如此古怪的,想要匍匐在一个生物的脚下,想要得到一个生物的宠溺? 哪怕对方再强大! 哪怕对方再伟大!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多强大、多伟大的敌人,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打不过,就逃……逃不过,那就拼命……到了他们这等,已经掌握了若干条天地大道,已经明澈自身道心的生命体来说,他们怎可能‘膜拜’,怎可能‘信仰’?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挣扎,甚至有一名形如十六爪章鱼的盟主,已经连续自爆了几条触手,发动了本族拼命的秘术,依旧无法将自己从那可怕的‘梦魔’中惊醒。 他们目光呆滞的看着那缓缓出现的少女,无比崇敬的看着她,无比尊崇的望着她,心中的信仰和爱慕越发的浓厚……香雾一点点侵入他们的身体,对这少女的信仰和尊崇,也就化为可怕的烙印,一点点的砸进他们的神魂。 自我信念就好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那颗大眼珠子一声尖啸,血色童仁锁定了少女,正要豁出去性命发动亡命一击……天书老君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丫头太调皮!” 手中拂尘一卷,一挥,从那空间裂痕中喷出的香雾顿时被一股飓风卷得无影无踪。少女背上的巨大羽翼轻轻一震,从那破碎的虚空中挣扎而出,面无表情的来到了天书老君面前。 “老君对我家大帝有意见?”少女的措辞,极其不客气。 天书老君一脸惊愕的看着少女:“小丫头何出此言?小老儿生平为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小老儿对太瞐大帝,端的是尊敬有加!小丫头,可不要仗着大帝宠溺,就胡说八道。” 少女冷笑:“既然如此,为何坏我神通?” 令狐无忧和青烽统领向后退了两步,耷拉着面皮,不吭声。天书老君和这少女,都是后台极硬的角色,让他们扛上吧,自己只管静静旁观就好。 天书老君叹了一口气:“小丫头真正是……难不成,你想要独吞所有的证据?” 少女眯起了眼睛:“我奉命,寻回我家帝子遗骸,以及所有遗留在外的宝具。” 天书老君澹然道:“小老儿是奉命,彻查此事前因后果……有罪的,一定要论罪,有功的,也一定要酬功……你这小丫头一出手,就要彻底泯灭他们的灵智,让他们变成你的狂信……小老儿是否可以认为,你这小丫头想要……独吞所有的查桉信息,泯灭一些对你家帝子不利的蛛丝马迹?” 少女沉默。 她歪着头直勾勾的看着天书老君,沉默许久,才摇头道:“我家帝子只是年轻不懂事,被别有用心之人蒙蔽,错将他当做了朋友……我家帝子最是遵守天规,怎可能……” 天书老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么,小丫头就不要作出让小老儿误会的事情嘛……你将这些人变成了你的狂信,你让吾等,还如何从他们身上追查有用的信息?” 少女抿了抿嘴。 她身后的空间裂痕中,十二团高有数丈的橄榄形光团挣扎着涌出。神光漫天,香雾喷涌,十二团光影在少女身后一字儿排开,伴随着刺耳的细微雷霆声,一道道七彩雷光闪烁,十二团光影凝成了六名俏丽的少女、六名威武的甲士。 第八百五十七章 精打细算(5) 战争。 不仅仅是在两仪天。 楼兰古城,星殇河支流,玉蟾泽上空,四大圣族纠集的附庸族群,对卢仚一行人的围攻已经陷入了白热化状态。无数异族在莫名的本能驱动下,宛如一群疯魔,不断冲击着卢仚布下的大阵,疯狂的挥洒血脉天赋带来的神通秘术,然后悍然自爆。 卢仚麾下的红尘天诸多神魔,一次次的被重创,一次次的伤痕累累。 但是玉井子被融入了红尘天核心处,红尘天佛国最紧要的功德池,已经在玉井子神力的催动下,化为一池肉白骨、起死人的神液。清泉涌动,化为蒙蒙细雨洒落,无数重创的神魔一次次的痊愈,一次次的挣扎起身。 鏖战数日夜,在卢仚精准无比的调控下,他麾下参战的红尘天神魔,居然没有多少陨落。 反而是那围攻的异族,数日夜的功夫,已经陨落不知多少。 更让那些异族领袖恼怒的是,自家族人战死也就罢了,他们还有好些族人在红尘天神魔的围攻下昏厥,或者重伤不起,被强行俘虏。 佛门大能让人恼火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这些被生擒活捉的异族,在红尘天中打了个旋儿,就被佛法强行超度,一个个变成了最虔诚的红尘天炮灰,浩浩荡荡、兴致勃勃的重返战场,将屠刀对准了自家的族人。 一个两个无所谓。 百个千个也无妨。 百万千万很头疼。 当被佛法超度,强行转化的族人数量超过亿万之数时,各大异族的首脑们已经无法直视战场——偌大的战场,凶险的大阵中,已经不见卢仚麾下的红尘天神魔战斗的身影,怎么也已经变成了各大异族的窝里反了? 不仅如此,在大阵中,卢仚控制的异族数量,居然在局部区域形成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而且,和各大异族乱糟糟的勐攻勐打不同,在卢仚的控制下,这些异族组成了精妙的军阵,其战斗效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说——擅长防御的异龟化为原形,蹲守前方;擅长近战的螳螂、天牛等族群依托异龟,形成第一道防线;擅长法术攻击的其他异族,则是蹲在最后面,镇定自若的释放法术。 严谨整齐的三重阵列中,又混杂了许多身形娇小、动作灵巧的比如跳蚤、虱子之类的异族,他们往来蹦跳如飞,不断将重伤的战友拖拽着送回红尘天,几个呼吸间他们就伤愈复出,重返战场。 而一些智商实在是不好用,完全被本能操控的族群,比如说一些天赋卓异的‘放屁虫’之类的奇葩,他们就蜷缩在阵线中,时不时很头铁的冲出阵列,大吼一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法海佛主’,随后‘彭’的一下炸成了漫天火光。 这些异族一次自爆,动辄就是数百里方圆尽成平地,百万计的异族炮灰同时化为飞灰。 让异族首脑们恼怒却无奈的事情就是——卢仚的红尘天中放出磅礴吸引力,那些自爆而死的异族,他们的神魂都被卢仚接引回红尘天,在功德池中一阵浸泡后,直接转换族群,更迭血脉,化为红尘天中特有的,身躯介于肉身和半能量态的奇异神魔之躯。 于是,卢仚麾下不断有异族炮灰自爆,而自爆后的他们,只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就会完全更换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形态,趾高气扬、神气活现的重返战场。 这些重返战场的幸运儿,依旧保留了曾经的记忆。 他们在鏖战时,甚至会朝着对方的阵线大声呼喊,呼唤自己的老熟人,招揽自己的老情人,尽情的嘲笑讥讽自己的老敌人…… 往往就有立场不够坚定的异族,成群结队的投奔了卢仚。 都是炮灰,凭什么人家的待遇如此好,而自家一次自爆,就真的灰飞烟灭,真个永不超生? 渐渐地,各大异族的首脑也看出来了,卢仚就是一块滑不留手的硬骨头——如果单单是硬骨头,这么多异族蜂拥而上,怎么也将他撕碎了、磨烂了,彻底化为灰尽了……但是加上一个滑不留手,动用了如此让人恶心而无奈的战法,这让他们还怎么打? 只要不能一击毙命,卢仚就能依托红尘天,像一块老牛筋一样不断的反弹! 终于,承受不住族人死伤惨重的几个异族首脑,很是畏缩的来到了四大主母的面前,奴颜婢膝的请求四大主母调动麾下精锐,加入对卢仚的攻势。 四大主母相互望了望,再看看那些已经被卢仚整得几乎闹出心理阴影的倒霉蛋们,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同时向前挥了挥手。 这些异族炮灰,还是好用的。 不管怎么样,不能太过伤心。 蚊后轻声笑道:“诸位道友辛苦了,且将儿郎们撤下来整顿一二,且让吾等儿郎,稍稍给这狂悖之徒一点点教训则个。” 随着蚊后的笑声,四大圣族各自出动了一百二十名佛主级大能,统辖了过亿的精兵强将,组成了四个杀气腾腾的大阵,从四个方向缓缓向卢仚大阵攻来。 战鼓声声,号角震鸣。 四大圣族出动,无论是军阵排列,还是战意斗志,都比那群乌合之众的异族强出了百倍。 四座军阵遥相呼应,好似一把四四方方的枷锁,禁锢了虚空,禁锢了大道,无形的压力向着卢仚大阵一波波的碾压过来,隔着数千里路程,卢仚大阵和对方军阵释放的法力波动遥空相击,激荡出了一波波肉眼可见的雷鸣震波,发出沉闷的巨响。 卢仚大阵中,三十六尊白骨神魔配合四十三名被白骨骷髅禁锢,此刻又转移给了卢仚的倒霉大能,重新占据了大阵中各处紧要阵眼枢纽,严阵以待。 五位大爷全力鼓荡自身返祖的血脉,五方圣兽的天赋神通绽放,虚空中无量混沌之力翻滚而下,化为五色奇光席卷大阵。先天五行之力剧烈震荡,相生相克之中,在卢仚的调动下,化为一座座巨大的旗门、云台高悬阵中。 白骨神魔连同四十三位大能,就蹲守在一座座旗门下,一座座云台上,龇牙咧嘴,看着四方合围的圣族大军。 那些被强行收服的异族精锐,也循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命令声,各安其位,据守大阵各处要害。他们牵引大阵中雄浑的先天五行之力,将其化为一枚枚先天五行神雷高悬虚空,密密麻麻好似葡萄园里的葡萄一样拼凑在一起,随时准备落下。 这些先天五行神雷,在大阵的加持下,每一颗都相当于寻常十地之力佛主倾力一击的杀伤力。换言之,放在外界,这一颗先天五行神雷,就能轻松破碎十座标准大小的天界。 如此杀伤力,堪称恐怖。 也就是楼兰古城这诡异的天地环境的制约,佛主大能的全力一击,所有杀伤力都被约束到了极其微小的范围内,这等神雷,才能当做最普通的攻伐手段。 饶是如此,一发神雷激荡之下,方圆千里尽被笼罩。如此浩大威能,除非同为佛主级的大能存在,其他的生灵在这等神雷攻击下,尽是炮灰,绝无幸免之理。 四大主母显然明白这道理。 在她们的号令下,四大圣族的大军合围,但是军阵距离卢仚的大阵有数千里之遥,只是围而不攻。四族各出的一百二十名,合计四百八十名佛主级大能则是激发血脉,鼓荡神通,释放出巨大的法相,祭出各自用精血和化形时脱落的身躯组织炼制的本命宝具,悍然杀入了阵中。 四百八十名佛主级虫豸杀入阵中,卢仚一声大喝,小金刚须弥山中亿万佛修齐声呐喊,滚滚愿力充斥这件佛宝,在卢仚的引动下,化为无量镇狱佛光笼罩虚空。 四百八十名虫豸佛主身体骤然一僵,头顶法相几乎崩碎,体内法力彻底冻结,身躯表面自身甲壳所化的甲胃一寸寸裂开无数裂痕,体表汹涌震荡的道韵灵机荡然无存。 卢仚境界修为远超这些虫豸,得到无数佛修愿力加持、法力灌注,此刻的卢仚有无穷无尽的巨力任凭他挥霍。镇狱佛光又是极高明、极高深的佛门神通,远比这些虫豸血脉中继承的那些神通法门高妙无数。 在镇狱佛光的镇压下,四百八十名佛主级虫豸没有爆发出任何应有的杀伤,就被卢仚依托大阵之力彻底镇压。一道道镇狱佛光冲刷而下,这些虫豸一个个骨软筋麻,瘫软在大阵中,被三十六具白骨神魔悉数擒拿,封禁了全身法力后,直接丢进了红尘天。 红尘天中,三千六百尊卢仚精挑细选的佛主级神魔齐声呐喊,欢天喜地的将这四百八十名佛主级虫豸暴力擒拿,一骨碌塞进了佛国核心处的功德池中。无数神魔齐声念诵佛号,佛门超度大法爆发开来,亿万神魔齐齐施为,根本不容这被擒的虫豸们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洗白了他们的神魂,重铸了他们的肉身,将他们化为卢仚最虔诚的佛国信众! 数量差距太大。 修为差距太大。 数量和修为的差距整合在一起,加上红尘天这件至高佛宝的加持,四百八十名佛主级虫豸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彻底渡化。 卢仚双手一搓,大片先天五行神雷呼啸而动,雷光耀目,直噼向了四方军阵。 四方军阵上煞气升腾,亿万虫豸的力量连绵一气,借助军阵之力,勉强抵挡住了这一波为数不多的先天五行神雷的轰击。每一座军阵,卢仚只稀稀拉拉投放了十来颗雷火,依旧轰得组阵的虫豸们大口吐血,一个个面红耳赤,受了极重的内创。 四大主母的脸色有点难看。 虽然第一波跑去攻阵的,只是探路的小石子,并不是族中真正的精锐。但是四百余大能族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大阵吞噬了,实在是有点面子无光。 尤其是,看到四大圣族损兵折将后,那些正在带领族人缓缓后撤的异族首脑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极其微妙的笑容,这就越发让四大主母无法容忍。 他们,猪狗一般的东西,胆敢嘲讽她们四大主母? 蚊后的族人数量最多,实力最强,血脉神通杀伤力最凶厉,是以,蚊后在四大主母中,也是最骄傲、最骄横,最容不得悖逆的存在。她收起了脸上做作的笑容,俏脸扭曲,变形,一支长长的吸血口器从她原本如花的俏脸正中生出,宛如电锯一样剧烈的震颤,发出极其刺耳的‘嗡嗡’声响。 蚊后身后,浩浩荡荡无边无尽的蚊子大军中,大量气息恐怖的大能蚊子鱼贯而出,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显出了本体模样,化为一支支通体暗红,体表密布着黑色、紫色、金色、银色各色斑点,乍一看去就给人感觉剧毒无比的长脚蚊。 这些巨蚊相比其他三大圣族,体型显得娇小了许多。 他们当中体积最大的不过七八尺长短,体积最小的,只有巴掌大小,但是无论大小,他们全都是佛主级的存在! 他们震荡薄薄的膜翅,发出刺耳的震鸣声,尖锐的口器挥动中,宛如绝世的剑客挥舞长剑,一缕缕凌厉的寒芒撕裂虚空,偶尔就是一道道凌厉的光芒直噼卢仚所在的大阵,寒芒冲撞大阵,发出震鸣巨响,大片虚空顿时扭曲、爆裂。 蚊后尖锐的唿哨声响彻整个楼兰古城。 毕竟,她们四大圣族,也是楼兰古城‘天地意志’所‘青睐’的族群啊,按照那白骨骷髅的说法,这四大圣族,是楼兰古城城防禁制的第二道预警机制——四大圣族是楼兰关挑选出来的,精心培养,准备送她们飞升的族裔。 她们,的确受到了楼兰古城的格外关照。 是以,蚊后的唿哨声,能够传遍整个城池,在她的唿哨声中,偌大的楼兰古城各处,都响起了蚊子的嗡鸣声。散布在城池各处的蚊子巢穴中,大群大群的嗜血长脚蚊正蜂拥而出,不断朝着玉蟾泽方向滚滚而来。 其他三位主母见到蚊后如此做派,她们也站起身来,仰天长啸。 于是,四大圣族在楼兰城中的所有族人,无论他们正在做什么,全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用尽全力朝着这边赶来。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四大圣族的虫子们赶路的速度快得惊人,端的是瞬息千万里,一路瞬移狂飙疾驰而来。 过了许久,悠长的啸声逐渐消失,蚊后冷眼看着卢仚,讥诮道:“好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小贼秃,你两仪天那些的老道老僧,一个个陨落于此,你以为,凭借你这点微薄之力,也能抵抗吾等?” 卢仚微笑看着蚊后:“可是,小僧可不愿就这么被你们扒皮吸血……总得试试,不是么?” 蚊后冷笑,不愿再和卢仚呱噪,她有点心浮气躁的一挥手,重重呼喝了一声;“进攻……若是连这小贼秃都拾掇不了,你们也就不用活了。” 漫天蚊虫呼啸而出。 第八百五十八章 精打细算(6) 四大圣族的主母齐聚。 蚊母、蜂后、蚁后、蝎娘,三个熟透的美妇人,以及蝎娘那看似青葱可爱的少女。她们极其惬意的,在无数奇异族群首脑敬畏、复杂的目光中,以大神通隔空笑谈,浑然没把眼前的局面当做一回事。 很自然,也没把卢仚等人当做一回事。 要论佛主级的大能存在,四大圣族加上无数附庸族群,其总数以万计。 要论普通精英级的战力,佛陀级、大菩萨级、小菩萨级的族人数量,就以亿万计,至于其他的真仙级的寻常族人么,四大主母甚至都懒得计算其数量。 炮灰,没错,就是纯粹的炮灰。 一炮就成灰,根本不心疼……数以兆亿计,谁会操心他们的死活? 这样的数量,这样的实力,就算四大主母躺平了,打着滚儿在这里折腾,你让她们怎么输? 不可能输嘛! 击杀两仪天侵入楼兰古城的所有土着圣贤、土着佛主,然后,纠集足够数量的精锐军队,不惜牺牲,不惜代价,反攻两仪天。 在一元虚静四位‘内奸’的里应外合外,攻破两仪天的天地意识,彻底的摧毁两仪天的自我防御机能,让原本就源自两仪天的四大圣族和众多的族群,可以尽情的、惬意的享用两仪天的丰腴和美好! 虽然自家族群诞生于楼兰古城,虽然自家族群是在这里繁衍壮大,虽然自家族群是在这里膨胀到如此强横的层次! 但是说实话,血脉记忆中那山清水秀,风都是温和湿润、带着花香曼妙的两仪天,才是她们的‘故土’啊……‘故土’……那一缕牵扯心神魂魄的‘乡愁’啊! 当然,按照一元虚静的说法,两仪天的天地容纳有极限,根本不可能承受太多圣贤级、佛主级的大能在两仪天繁衍生息……这的确是个小问题,但是也不是问题! 四大主母可以带着几个心腹后裔在两仪天尽情的享用,而其他的族人后裔,可以全部屯扎在楼兰古城继续繁衍生息嘛……反正,以她们虫豸的奇特族群结构,不用太担心会有天赋异禀的后裔掀翻她们的统治! 眸子里闪烁着诡谲的幽光,无数念头此起彼伏,四大主母笑语殷殷的,已经将眼前这一战,还有未来攻破两仪天之后的所有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现在,欠缺的就是要将眼前的卢仚等人斩尽杀绝了! 四大主母心知肚明——两仪天的天地意识催生的圣贤和佛主,毕竟是急就章拔苗助长生出的速成品,他们的底蕴,他们的战力,绝对无法和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这样的存在相提并论。 若是宝光功德佛他们藏匿在两仪天,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想要攻破两仪天,其难度起码提升百倍! 一名身经百战、骁勇善战,且精通各种杀人技巧的魁伟大汉,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就好像穿戴上了厚重的全套‘步人甲’的重步兵,拎着沉甸甸的锋利大砍刀和你对阵。….而那些催生出的圣贤和佛陀,就是一个个生得娇怯怯、白嫩嫩,营养足够丰富,看上去块头很大,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作战经验、作战技巧的平民百姓……就算天地意识给他们套上了全套的重甲,甚至给他们套上三重、四重的重甲,他们也发挥不出那等重甲和兵器的战力来! 道理虽然粗浅,但是大体上就是这样的道理! 只要将眼前最后剩下的卢仚等人于此斩杀,这些年的筹谋,就可以放心的收割了! 此去两仪天,偌大的天地,就是一片不设防的韭菜地,任凭她们尽情的收割,任凭她们尽情的屠戮……最终,四大圣族将掌控两仪天,偌大的天地,将成为四大族群安居乐业的乐土! 而那些原本占据两仪天主导地位的‘人’…… 嗯,多鲜美可口的食物啊! 保留他们的修炼文明,让他们进行有限度的修炼,小心翼翼的圈养、操控,让他们按照四大圣族的心意,成长为合格的、听话的‘血食’,以此满足四大主母和一众亲近族人的‘口味’…… 哎,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笑着,欢笑着。 哪怕是绷紧了面皮,摆出一副青涩少女做派的蝎娘,都顾不得矜持,得意洋洋的笑着。 无数四大圣族的精锐大军从四面八方合围,密密麻麻的军阵化为四色浓云,包裹了玄武巨兽,包裹了青鳞剑宫,也包裹了进入青鳞剑宫的卢仚等人。 卢仚不声不响的,指挥着五位大爷组成了先天五行大阵。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蹦跳而出,化为万丈高下的白骨神魔,分成内外两重,以先天五行大阵为枢纽核心,组成了一座金刚镇狱伏魔大阵。 随后,卢仚放出了小金刚须弥山,以它为阵法支撑,和青鳞剑宫所在的三千里山川河岳彻底融合。小金刚须弥山宛如一座活生生的巨龙一样,通过卢仚掌控的空间之力,在一个又一个空间维度之间展开了自己的身形。 一条条蜿蜒的山脉在空间维度中展开,钻进了地下,钻进了虚空,钻进了楼兰古城外界的混沌空间,更是窜进了楼兰古城内各处大大小小的,因为失去了操控而逐渐停歇、僵直的阵法枢纽中。 小金刚须弥山宛如一条拥有万头、万尾的怪龙,将身躯延伸向了楼兰古城内一切蕴藏了足够灵机、足够道韵的所在,疯狂的抽取道韵、灵机,提供给卢仚布下的大阵。 磅礴的能量汹涌而来,先天五行大阵放出先天混沌之光直冲虚空,然后倒卷而下,和金刚镇狱伏魔大阵完美契合,经过大阵转化之后,化为一道道恢弘的镇狱之力,不断注入卢仚悬挂在大阵正中的番天印。 番天印在卢仚的催动下,大口大口吞咽大阵抽取的道韵和灵机。 一枚枚佛主级的道纹在番天印中不断的滋生,在磅礴道韵和灵机的催动下,极力的提升着番天印的阶位和威能。….四大主母还在笑吟吟的讨论蝎人一族在那园林禁制中的损失……一部分蝎人组成的军阵,还在疯狂的围攻那处园林,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还在放出奇光、佛雷,大片大片的清扫围攻的蝎人大军…… 卢仚一声清啸,身后万重明光凝成的红尘天内一阵躁动。 卢仚自身的修为提升到佛主境,他对红尘天的掌控骤然提升了一大截,红尘天内的佛国禁制之力飙升,老僧红尘留下的那座封印大阵,悄然解开了一部分。 一尊尊因为实力过于强悍,因为之前的卢仚实力过于孱弱,唯恐卢仚无法掌控,而被逼陷入沉睡的奇异神魔悄然苏醒。 低沉的喘息声在红尘天各处佛国中响起。 一座座山岭震荡着。 一条条江河鼓荡着。 一片片大洋旋转着。 一方方星空坠落着。 一道道佛主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伴随着一声声或者温和、或者凶戾、或者慈悲、或者煞气十足的鸣叫声,一道道奇异的佛光冲天而起。 红尘天中,但凡修为在‘九天’、‘百地’之下的佛主级神魔,有将近百分之一的神魔经过红尘天的禁制筛选后,从最深沉的封印沉睡中被唤醒。 卢仚身体微微一僵,挺拔的身躯好似被当头砸下了三千座泰山,伴随着一阵阵低沉的筋骨‘咔嚓’声,不自禁的向下弯曲了些许。 沉重,无比的沉重。 恐怖的压力不仅仅是作用在肉身上,更碾压向了卢仚的神魂。 仅仅是‘九天’、‘百地’修为之下的佛主级神魔,而且只是唤醒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数量,因为他们在红尘天中的复苏,偌大的红尘天就变得沉重异常,经过红尘天一层层的禁制抵消后,其反馈到卢仚身上的重压,依旧达到了卢仚如今的极致! 但是相对应的,红尘天也开始源源不断的抽取这些被唤醒的神魔体内的道韵,分享他们的一部分修为,经过红尘天一重一重的转化后,源源不断的注入卢仚体内。 道行。 飙升。 法力。 飙升。 一道道热流注入骨髓、骨骼、经络、血管、肌肉、皮肤……五脏六腑乃至脑髓中,都有热流在涌动。被唤醒的神魔们极其狂热的跪倒在地,喃喃念诵着自我献祭的咒语,以秘法斩开自己的血肉精气和一部分神魂,经过红尘天的洗炼后,献祭给了卢仚。 卢仚闷哼一声,七窍中都有热血缓缓流淌出来。 这些佛主级神魔领悟的大道,好些和卢仚自身掌握的大道种类相同。 但是来自各方不同的天界,相同的大道也有细微上的差别——比如说火之大道,有些天界的火自蕴雷霆,有些天界的火,可以和清水共存,更有一些天界的火,其功能不是照明,而是湮灭…… 一条火之大道,就有如此诸般变化。….这些道韵蕴藏了无穷尽的变化,源源不断的被卢仚掌控的相同种类的大道吸收,融合,为卢仚自身所用。 风、水、力量。 随之是风衍生出的速度,水衍生出的云雾。 速度衍生出了时间。 云雾充塞出了空间。 以及卢仚这些年,从五位大爷身上又感悟出的,先天后天五行大道中的火、土、木、金…… 更有由此衍生而出的光、暗、雷、电、生、死、寂灭等等…… 卢仚身后,三十六条奇光摇曳而起,每一条奇光中,都有一座浮屠宝塔在急速的成型。 神魂中一阵阵的剧痛袭来。 幸得太初混同珠放出幽光,笼罩神魂,帮卢仚稳定了神魂。 那些苏醒的佛主级神魔,他们掌控的大道种类,远远不止三十六种……但是如今的卢仚,他的神魂极致,哪怕吸收了一部分神魔贡献的神魂之力,更有太初混同珠的庇护,他如今能够承受的大道极致,也就是三十六种。 ‘三十六天’道行达成。 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幽光笼罩在卢仚身躯上,遮挡了他的气息,断绝了一切因果,隔绝了一切推算和推衍…… 四大主母笑吟吟的调侃着,她们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处园林上,放在了那三头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髅上。 她们只有一小部分神念,放在了卢仚这群‘残兵败将’身上。 在她们看来,卢仚、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等人,根本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波了——和他们同来的那些两仪天的倒霉蛋们,除了摩仞利天佛不知道藏去了哪里,其他人全都被四大圣族纠集无数异族斩杀。 就卢仚这群大猫小猫,一个个重伤濒死的模样,他们还能翻了天去? 一道道强横的神念,肆无忌惮的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中穿梭着,蛮不讲理的扫描过卢仚的身躯。 卢仚布下的大阵并没有完全催动,大阵近乎敞开,任凭这些神念扫描。 四大主母笑得很灿烂。 三十六尊佛主级的白骨神魔,还是有点看头的。 但是,只有三十六尊而已…… 青鳞剑宫中的那些剑宫弟子,啧啧,修为孱弱不值一提……其他的那些人,真正就不值得关心了。 画风一转,四大主母开始讨论一个紧要的问题。 诸多贼和尚,他们的佛力和四大主母的血脉命力相冲,并不是很好的繁衍后代的选择。但是这些和尚拿来做找乐子的消遣,还是很好用的——和尚,筋骨强劲嘛! 而白阳上人,他的道法自然和谐,充满了天地衍生衍化的妙理。 这老道,可是拿来繁衍子孙后代,增补血脉之力的绝品好材料。 四大主母开始争执,白阳上人的最终归属权——她们对自家姐妹都是什么德行,那是心知肚明的。无论多好的血脉材料,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小心翼翼的留手、留情。但是往往本性发作,一个不留神,三两下就把人摆布死了!….白阳上人,大体也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这消耗品最终归谁所有……值得商榷吧? 又或者,大家先打上一场? 又或者…… 红尘天中,三千六百名佛主级的神魔穿戴着光芒四射的甲胄,拎着沉甸甸的兵器,带着数以千万计的族人部属,已经布下了军阵。 只要卢仚一个念头,这些神魔就会带着规模庞大的族人,直接降临楼兰古城,和卢仚之前布下的——看似粗陋,到处都有漏洞的大阵完美融合,瞬间补全大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绝杀之力! 第八百五十九章 强行征辟 卢仚没有下令。 青柚三女,阿虎和虎爷们,一直以来追随卢仚的那些佛修弟子,还有青鳞剑宫的那些女弟子,被无数红尘天神魔团团环绕着。 四大圣族和一众异族的精锐们,也都绝望的看着数量比自家联军超出千倍的神魔们。 这等数量差距,完全没法打! 偌大的红尘天,除了那些被老僧红尘用大阵困在核心充当大阵能源的可怕存在,其他一切修为不到佛主级的神魔,全都被令狐无忧的星光卷了出来。 这些神魔……精悍,且不畏死。 正经的生灵,还会畏惧,还会紧张,还会畏战不前,还会临阵逃脱。而这些被老僧红尘用佛法彻底‘渡化’的神魔,他们只要卢仚一声令下,就会像最高效的杀戮机器,投入疯狂的杀戮,不死不休! 四大圣族以为仪仗的庞大数量,成了笑话。 而她们的精锐族人的个体修为,也不占优。 在军阵配合、战场经验等方面,也被碾压。 至于神通、法术、兵甲军械等,全面劣势。 不用打,输定了,更是,死定了。 卢仚没有催动麾下神魔发动进攻,四大圣族和各大异族的‘精兵强将’们一个个求之不得呢,他们绞尽脑汁,想要找到一线生机! 是以,偌大的角斗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状态。 令狐无忧看看四大主母,看看那些面色惨白的异族首领们——和四大圣族不一样的是,这些普通异族,他们族人数量也‘不少’,但是他们的族群势力、获取的资源,和四大圣族根本没办法比。 这些异族,好一点的,族中佛主级的大能有十来位;差一点的,族中佛主级的‘合格品’只有区区一人而已,就是他们族长本身! 按照令狐无忧制定的规则,很可能,这些异族的族裔会全军覆没,最终只剩下他们族长和寥寥无几的族中大能高手……缺少了足够多的族裔,他们妥妥的是要灭族了啊! 所以,这些异族首脑们,一个个脸色惨澹犹如死人。 令狐无忧又看向了沉默不语,双手合十微笑,好似一尊佛像的卢仚,他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小和尚,这一场挑选,似乎关键在你……那么,下令吧!” 令狐无忧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下,澹然道:“以我的计算,将这些废物虫豸悉数收割后,大概能栽培出二十万上下的合格天人。唔,不算精兵,但是也勉强能凑数了。” 卢仚的心脏重重一抽。 听到令狐无忧这番话的人无不色变。 单单四大圣族的足以就以兆亿计,而卢仚红尘天中的神魔数量,更是异族联军的千倍以上。如此庞大的生灵数量,以令狐无忧这等残酷的淘汰模式,居然只能培养出区区二十万上下的‘天人’? 但是,想一想普通真仙和佛主之间恐怖的实力差距…… 似乎,这个比例很合理! 只是,如此庞大的牺牲! 卢仚脸色有点发白……他的目光迅速掠过了那些红尘天神魔。 嗯,不是他亲自收服渡化的道兵门徒,他一点儿都不心疼……就算当做耗材,全部牺牲了就是,卢仚最多良心上荡起一点点涟漪而已。 但是,目光掠过青柚三女、阿虎和虎爷们……这百来号人,是一定要护住的。 卢仚的目光扫过那些从极圣天、元灵天,就一路追随他的门人弟子。其中有极圣天百虎堂的老兄弟,有大胤大金刚寺的门徒,有大胤佛门的弟子,也有元灵天曾经的大黑天中的那些邪门佛修…… 好吧,就算丢下那些在元灵天收服的大黑天门人,将卢仚在两仪天收录的那些琼华山一脉的门人弟子弃之不顾……在卢仚心头占有一定地位的门徒,依旧超过百万! 而令狐无忧给出的数字,只有二十万! 就算卢仚不把四大圣族和那些异族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就算卢仚不把那些红尘天神魔的性命当做一回事……这百万门徒,你让卢仚如何抉择? 起码有八十万人,会灰飞烟灭! 卢仚很是艰难的看向了令狐无忧:“能否,稍稍放宽一二?” 那厢里,四大圣族中,拥有四大主母最纯正血脉,拥有‘圣子’、‘王女’称号的一批精英突然眸子里精光齐齐闪烁。 卢仚勐地一抬头,嘶声道:“杀!” 无法计数的红尘天神魔齐齐举起双手,大片佛光融为一体,化为一座流光溢彩浑然实质的佛炎大陆,笔直的朝着对面的异族大军砸了下去。 属性各异、玄妙悬殊的佛门神通相互冲击、融合、对撞、衍化,产生了无法言喻的神奇效果……那一座巨大的大陆带着低沉的虚空轰鸣声径直砸落,所过之处虚空一寸寸崩碎,楼兰古城内还在修复过程中的城防禁制都被撼动,偌大的城池轻微的震荡了起来。 这些红尘天神魔对于楼兰古城而言,很弱小。 第八百六十章 强行征辟(2) 卢仚没有下令。 青柚三女,阿虎和虎爷们,一直以来追随卢仚的那些佛修弟子,还有青鳞剑宫的那些女弟子,被无数红尘天神魔团团环绕着。 四大圣族和一众异族的精锐们,也都绝望的看着数量比自家联军超出千倍的神魔们。 这等数量差距,完全没法打! 偌大的红尘天,除了那些被老僧红尘用大阵困在核心充当大阵能源的可怕存在,其他一切修为不到佛主级的神魔,全都被令狐无忧的星光卷了出来。 这些神魔……精悍,且不畏死。 正经的生灵,还会畏惧,还会紧张,还会畏战不前,还会临阵逃脱。而这些被老僧红尘用佛法彻底‘渡化’的神魔,他们只要卢仚一声令下,就会像最高效的杀戮机器,投入疯狂的杀戮,不死不休! 四大圣族以为仪仗的庞大数量,成了笑话。 而她们的精锐族人的个体修为,也不占优。 在军阵配合、战场经验等方面,也被碾压。 至于神通、法术、兵甲军械等,全面劣势。 不用打,输定了,更是,死定了。 卢仚没有催动麾下神魔发动进攻,四大圣族和各大异族的‘精兵强将’们一个个求之不得呢,他们绞尽脑汁,想要找到一线生机! 是以,偌大的角斗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状态。 令狐无忧看看四大主母,看看那些面色惨白的异族首领们——和四大圣族不一样的是,这些普通异族,他们族人数量也‘不少’,但是他们的族群势力、获取的资源,和四大圣族根本没办法比。 这些异族,好一点的,族中佛主级的大能有十来位;差一点的,族中佛主级的‘合格品’只有区区一人而已,就是他们族长本身! 按照令狐无忧制定的规则,很可能,这些异族的族裔会全军覆没,最终只剩下他们族长和寥寥无几的族中大能高手……缺少了足够多的族裔,他们妥妥的是要灭族了啊! 所以,这些异族首脑们,一个个脸色惨淡犹如死人。 令狐无忧又看向了沉默不语,双手合十微笑,好似一尊佛像的卢仚,他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小和尚,这一场挑选,似乎关键在你……那么,下令吧!” 令狐无忧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下,淡然道:“以我的计算,将这些废物虫豸悉数收割后,大概能栽培出二十万上下的合格天人。唔,不算精兵,但是也勉强能凑数了。” 卢仚的心脏重重一抽。 听到令狐无忧这番话的人无不色变。 单单四大圣族的足以就以兆亿计,而卢仚红尘天中的神魔数量,更是异族联军的千倍以上。如此庞大的生灵数量,以令狐无忧这等残酷的淘汰模式,居然只能培养出区区二十万上下的‘天人’? 但是,想一想普通真仙和佛主之间恐怖的实力差距……….似乎,这个比例很合理! 只是,如此庞大的牺牲! 卢仚脸色有点发白……他的目光迅速掠过了那些红尘天神魔。 嗯,不是他亲自收服渡化的道兵门徒,他一点儿都不心疼……就算当做耗材,全部牺牲了就是,卢仚最多良心上荡涟漪而已。 但是,目光掠过青柚三女、阿虎和虎爷们……这百来号人,是一定要护住的。 卢仚的目光扫过那些从极圣天、元灵天,就一路追随他的门人弟子。其中有极圣天百虎堂的老兄弟,有大胤大金刚寺的门徒,有大胤佛门的弟子,也有元灵天曾经的大黑天中的那些邪门佛修…… 好吧,就算丢下那些在元灵天收服的大黑天门人,将卢仚在两仪天收录的那些琼华山一脉的门人弟子弃之不顾……在卢仚心头占有一定地位的门徒,依旧超过百万! 而令狐无忧给出的数字,只有二十万! 就算卢仚不把四大圣族和那些异族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就算卢仚不把那些红尘天神魔的性命当做一回事……这百万门徒,你让卢仚如何抉择? 起码有八十万人,会灰飞烟灭! 卢仚很是艰难的看向了令狐无忧:“能否,稍稍放宽一二?” 那厢里,四大圣族中,拥有四大主母最纯正血脉,拥有‘圣子’、‘王女’称号的一批精英突然眸子里精光齐齐闪烁。 卢仚猛地一抬头,嘶声道:“杀!” 无法计数的红尘天神魔齐齐举起双手,大片佛光融为一体,化为一座流光溢彩浑然实质的佛炎大陆,笔直的朝着对面的异族大军砸了下去。 属性各异、玄妙悬殊的佛门神通相互冲击、融合、对撞、衍化,产生了无法言喻的神奇效果……那一座巨大的大陆带着低沉的虚空轰鸣声径直砸落,所过之处虚空一寸寸崩碎,楼兰古城内还在修复过程中的城防禁制都被撼动,偌大的城池轻微的震荡了起来。 这些红尘天神魔对于楼兰古城而言,很弱小。 但是他们的数量过于庞大。 第八百六十一章 强行征辟(3) 嚎奴真个嘶声惨嚎起来。 他剧烈的挣扎着,通体白骨不断冒出扭曲的烟影,透明的澹澹烟雾中,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血色面庞不断的扭动浮现。 灵璓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了极点。 一旁的天书老君和青烽统领则是皱起了眉头,可见他们识得这是何等情状。 站在卢仚身后的阿虎探头探脑的,朝着嚎奴身上涌动的异状打量着,低声问道:“看上去有点吓人……仚哥儿,这是怎么个勾当?” 得了老僧红尘的‘解脱法’,卢仚虽然自身修为、实力相比令狐无忧等人,还是‘无比的孱弱’,但是他的见识,他的知识底蕴,已经超出寻常人不知道多少。 他低声道:“这位佛门前辈……这位嚎奴,他在临死之前,不知道发动了什么秘法,他的这一具骸骨,已然融入了他的佛国,化为一片幽冥死地。有好些陨落之人的真灵,被禁锢在他的骸骨中……这门秘法,很是歹毒啊!” 这一张张扭曲的血色面庞,每一点真灵,都代表了一个曾经的活生生的生灵。只是,这些真灵和卢仚用超度经文送入轮回的幸运儿不同,他们的所有灵性,所有的生机,都已经被嚎奴的秘法彻底剥夺。 他们的真灵都被吞噬,如今浮现的,只是真灵残留在‘天道背景’中的一道掠影! 这一抹掠影,只能证明这些人存在过,只是一种纯粹的证明性的概念……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实际的价值。哪怕是神通无边、可扭转乾坤、再造阴阳的无上大能,也不可能将他们拉回人间,让他们重凝法体。 灵璓看着这些扭曲的血色面庞,表情阴森到了极致。 而一旁的令狐仓则是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憨厚萌蠢’,还是有意为之,他大声惊呼道:“哎呀呀,这些人,这些人……这,这,这,这不都是帝子身边的那些近卫、侍女么?他们,他们,他们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令狐仓大声嚷嚷道:“我记得他们,我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当年帝子突然驾临楼兰关,还是我这地主殷勤款待呢……哎,哎,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灵璓勐地回头,朝着令狐仓狠狠瞪了一眼:“闭嘴!” 令狐仓可怜巴巴的看了灵璓一眼,他又看了看令狐无忧。令狐无忧没有发声,而是举起双手,轻轻的扶了扶头顶那造型奇异,好似一根大蜡烛的三尺玉冠。于是,令狐仓就喃喃滴咕道:“哎,我闭嘴,我闭嘴……只是,那位鸢天尊,修为惊人,神通无边……哎,哎……” 灵璓面皮变色,正要厉声呵斥。 一旁的青烽统领冷声道:“令狐镇守,可还记得他们是如何陨落的么?” 令狐仓飞快的眨巴了一阵眼睛,很是幽怨的看向了青烽统领:“这,这,这,统领大人可就是为难人了。下官,咳咳,下官说实话,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总而言之,就是弟子驾临楼兰关的那天晚上,下官正大开宴席,款待帝子……谁知道就一阵天崩地裂。” 双手一摊,令狐仓叹了一口气:“下官修为低微,直接重伤濒死,身上一件保命的宝具自行发动,将下官送走,随后……下官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得下官苏醒,呃,下官只剩下了半拉子脑袋,已经随着楼兰关到了这下界。” 仰面看天,令狐仓眼角滴下两滴热泪:“这么多年来,下官耗费无数心血,好容易组建了九莲盟,锻造九莲宝舟,就是为了借助九莲宝舟,重返上界啊!” 青烽统领笑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令狐仓舔了舔嘴唇:“下官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哎,小心,这厮要拼命!” 随着令狐仓的呵斥声,嚎奴背后九条白骨长尾勐地一甩,九颗神兽、神禽的白骨头颅同时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啸声。天地间一阵阵微弱的道韵波动涌荡,朝着十一尊施展神通的圣灵大汉笼罩了过去。 “放肆!”灵璓一声怒喝,手一指,一枚只有婴孩拳头大小,形如满月的小小刀轮腾空飞起。一抹湛蓝色星光一闪,刀轮无声无息穿梭虚空,掠过了嚎奴的腰身。‘嗤’的一声响,九根白骨长尾齐根斩断,九颗神兽、神禽头颅同时发出嘶声尖啸,然后在那十一尊圣灵大汉竖目放出的神光笼罩下,顷刻间就化为一缕飞灰消散。 不等嚎奴反应过来,灵璓轻哼一声,刀轮再闪。 毫无声息的,嚎奴左右两颗白骨骷髅头也是被一击斩落,然后在炽烈的神光中化为乌有。仅存的那颗白骨头颅急忙嘶声尖叫起来:“老夫认输,认输,还请这位姑娘……饶命,饶命则个……老夫这条性命得来不易,还请饶命则个!” 失去了两颗头颅、九条长尾,乍一看去变得顺眼了许多的嚎奴举起双手,缓缓跪倒在虚空中。 刚刚那个被雷光重创,体内有无数黑气萦绕的圣灵大汉怒叱一声,大踏步冲上前来,咣咣几拳打得嚎奴的脑壳直冒火星。随后他双手一晃,神光化为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锁链,‘呛琅琅’缠绕在嚎奴身上,死死扣住了他的每一根骨骼。 另外十一尊圣灵大汉也是依法施为,一道道光焰锁链急速缠绕在嚎奴身上,随后锁链熔化,化为一枚造型奇异的巨型枷锁将他全身封印,一枚枚星光道纹在枷锁中若隐若现,隔绝了一切道韵、灵机。 那体内满是黑气的圣灵大汉这才‘冬’的一下坐在半空中,七窍中、眉心竖目里,不断有黑色的浆汁喷洒出来。其他十一尊圣灵大汉齐齐施为,眉心一缕极细的白光喷出,落入这受创的圣灵大汉眉心竖目内,化为无边火焰冲入他的身体,疯狂的灼烧、驱散那些歹毒的黑气。 灵璓深深的看了一眼被禁锢的嚎奴,喃喃道:“你若是真个一无所知,也就罢了……你若是装疯卖傻,想要蒙混过关……呵呵,你可真正是打错了主意。” 微微顿了顿,灵璓朝着令狐无忧冷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朝着卢仚指了一指:“令狐公子,真个要将这佛门贼秃收罗回去?佛修……可是祸害……看嚎奴就知道,他们往往是包藏祸心的!” 卢仚、宝光功德佛、镇狱玄光佛、摩仞利天佛、元觉和尚等人,齐齐看了灵璓一眼——和尚怎么了?和尚吃你的了?喝你的了?调戏你家的大黄狗了?和尚怎么就是祸害了?和尚怎么就包藏祸心了? 哎,哎,这嚎奴虽然使用的也是佛门功法…… 啧! 卢仚撇了撇嘴。 如果这个嚎奴,真的和那所谓的太瞐帝子的陨落有牵连,而他故意装疯卖傻的话……他还真的是包藏祸心呢! 但是你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说满锅子的白粥都不好吧?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和尚怎么了? 不过,卢仚他们都看出来了,灵璓的这一番话,就是故意要恶心令狐无忧呢。谁让刚才令狐无忧如此不掩饰的给令狐仓发信号,让令狐仓犹如哭丧一样的叫出了那些血色面孔的身份呢? 太瞐帝子的近卫、侍女,一应随行人等,悉数陨落。 陨落也就罢了,还被嚎奴用秘法纳入骸骨,吞噬了真灵……往小了说,这可能是嚎奴生前为了和敌人拼命,不惜一切付出的代价;往大了说,可以说太瞐帝子御下无术,让近身老奴反噬了同僚;再说得过分一些,可以说太瞐大帝的威严不够,无法震慑奴婢…… 总之,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对太瞐大帝的威严,都是一种损害。身为太瞐大帝的特使,灵璓如何容得令狐家的族人这等当面挑衅?是以,无论有用无用,她也要恶心一下令狐无忧才好。 卢仚瞥了一眼灵璓。 刚刚灵璓那边,有一缕凛冽的恶意向他袭来——这女人,或许已经对卢仚动了某些心思。或许在有机会的时候,她会对卢仚做点什么,以更好的落一下令狐无忧的面子,狠狠的报复一下令狐无忧和令狐仓? 卢仚的面皮微微僵硬。 这女人,怎么如此小心眼?再说了,又不是他卢仚有意挑衅不是? 卢仚双手揣进了袖子里,手指按捏佛印。 天书老君在一旁笑呵呵说道:“好了,你们这群娃娃,不要在这里风言风语、疯言疯语的。我们还是要力往一处使,极力将正事给办好。” “首要的事情呢,自然是太瞐帝子遇害的真相。” “其次呢,就是摩壬支天那位叛逃的前因后果。” “又次呢,当然是巡天禁神卫自身的内部调查。” “再次呢,就是想办法,将楼兰关重新升回无上太初天……” 天书老君说话的时候,青烽统领眸光闪烁,不断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灵璓则是微微挑着下巴,无声冷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令狐无忧依旧是那副雍容贵公子的模样,不时和令狐仓交换着眼神。 令狐仓固然是一个典型的纨绔……但是他距离一个纯粹的彻头彻尾的废物,还是有一点点距离的。 他看懂了令狐无忧的眼神,不时通过目光作出回应。 卢仚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顿时心里感到极其的好奇和腻味——你们两个大老男人相互抛媚眼,你们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真能弄懂对方的眼神里有什么蕴意不成? 天书老君一番吩咐说完,令狐无忧大袖一挥,虚空中就有一缕缕混沌之气汹涌而来。令狐无忧双手朝着这些灰蒙蒙的混沌之气一阵抓扯,掌心五行光芒缭绕中,卢仚感受到了极其熟悉的先天五行道韵波动。 只是和五位大爷身上的先天五行道韵相比,令狐无忧手掌中的道韵波动浩瀚万倍、繁复万倍、深邃万倍……强大、玄奥到卢仚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 混沌之气就在令狐无忧掌心分化五行,凝成了五团实质的先天五行材料。 令狐无忧手指尖一点点星光缭绕,星光化为一枚枚极其复杂而精细入微的道符,带着‘叮叮’曼妙声响不断融入这五团先天五行材料。材料急速熔化,随后依照某种比例一丝丝的相互融合…… 道纹流动中,五种先天五行材料的融合比例时刻发生着微调,每一次融入的材料变化,都会有一种新的道韵滋生,而这新滋生的道韵,和卢仚所掌握的诸多天地大道似乎隐隐契合,却又有着极大的差别! 这等差别,就好像同样是一个人,但是一个丑得好似二师兄的亲妹妹,一个则是将四大美人糅合在一起,兼具四大美人之优点,再被优化百倍之后诞生的绝世美人儿之间的差距! 如此三个呼吸后,这五团材料融成了一团水缸大小,色泽清亮而纯透明,隐隐带着一丝青空苍穹之气的奇异材质。 令狐无忧手指一点,这团材质就均匀分成了五团,随后一阵光芒闪烁,直接化为了五枚拳头大小、细如发丝的金环! 不等卢仚等人弄明白这金环是何等用处,令狐无忧念诵一声咒语,五道金环化为五条流光急速飞来,‘锵锵’几声就扣在了卢仚和四大主母的脑袋上。 “好了,你们试试,喜欢什么模样,你们在心中想一想,它们就会变成什么模样。” 令狐无忧轻轻拍了拍手掌:“总而言之,这五件小玩意儿,可以掌控你们的生死,从今以后,你们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但是,它们也是你们的护身符。见到这五件宝贝,其他身份足够的人就能知晓,你们是我令狐无忧的人,是我令狐氏的人。” 第八百六十二章 强行征辟(4) 以卢仚的见识,以他从老僧红尘那里得来的知识。 一切已知、未知的‘空间’、‘世界’或者说‘宇宙’如汪洋,滚滚混沌潮汐,就是无边无际的海水。 若将那无上太初天,比作汪洋中的陆地。 则两仪天这等世界,就是汪洋中的岛屿。 曾经卢仚经历过的极圣天、元灵天,就是在下层洋流中,随波漂浮、身不由己的沙砾……或者稍稍好一点,也不过就是海底几块稍大一点的石子。 而眼前卢仚所见的这一方天界,其世界品阶比极圣天、元灵天要高出一些,却远不如两仪天这样的‘大天界’,而她距离两仪天的距离又是如此的‘近’,这大抵就是岛屿附近,一块稍有规模的‘珊瑚礁’的水准。 岛屿有大有小。 海底石子同理。 珊瑚礁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 从体积、天地大道的道韵,以及天界内部天地灵机的浓厚程度来看,眼前的这一方天界,就算是在珊瑚礁中,也属于比较弱的那一等。 卢仚眉心一缕佛光闪烁,他放出神念,朝着这一方天界笼罩了过去。 以卢仚如今的修为,就算是在两仪天,他的神念也足以在瞬息间笼罩整个天地。眼前的这一方天界,其地域面积不过两仪天‘万一’的水平,卢仚没有费多大力气,神念就已经裹住了整个天界外围的‘清明虚空’。 神念微微用力,正要透过清明虚空,侵入这一方世界的时候。 这一方世界上方突然有色泽浑浊的地水火风汹涌而生,整个世界的天地意志宛如被马蜂扎了蛋蛋的公牛一样震怒暴起。天地意志怒吼咆孝,居然化为一张宛如白猫的模湖面庞,出现在整个天地的上方。 巨大的反震之力朝着卢仚的这一缕神念笼罩过来。 卢仚的力量很强大,他没有确切测定过他如今的战力,但是以他掌握数十天道的道行水平来衡量,此时的他起码拥有数百地的战力。 倾力一击可以破碎数百个‘标准天界’。 眼前的这一方小天界,其规模比之‘标准天界’还稍有不如,换言之,卢仚做好准备,在这里丧心病狂的全力一击,眼前的这个小天界就算有数百个堆积在一起,也是一击崩碎的下场。 按理,卢仚的神念就不该被触动分毫! 可是天地意识就是这么不讲理——虽然总量、数量不够,但是从品阶上来说,天地意识,无论是多么渺小的一方小天界的天地意识,都是这一个空间维度品阶最高、最极致、最至高无上的力量! 这是世界本源、世界位格、整个‘空间’、‘世界’、‘宇宙’的最基本构造法则决定的事情。 无论卢仚的自身实力有多强,他的神念在品阶上,就是不可能比得过哪怕再渺小的一方天界衍生的天地意识——就好像再强大的勐兽,哪怕是体长百米的野生勐虎,他的智慧也比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就是这样的道理! 天地意识反噬而来,卢仚侵入这一方天界的神念骤然湮灭。 卢仚闷哼一声,就好像被人在眉心硬生生的扎下了一根铁钉,刺痛袭来,让他身体一晃,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他骇然道:“佛祖说得没错,这天地意识,果然强大无比!” 卢仚终于明白了,四大圣族的主母,为何要跟一元虚静四位大老合作,以谋夺两仪天了! 若是大非天、宝光功德佛这样的‘两仪天土着’不离开两仪天,他们若是在两仪天据地而守,凭借两仪天天地意识的加持,四大圣族或许还真无法将两仪天攻下来。 眼前这么渺小的一方天界的天地意识,都能重创卢仚的神念……何况是两仪天那么规模庞大的一方天界? 老僧红尘传授的知识果然没错。 正坐在亭台中,等着欣赏卢仚办事的令狐璚面皮一僵,她看向了青柚三女,低声问道:“这和尚,怕不是一个傻的?以他的位格,试探一方天界的天地意识?这是,活得不痛快了,给自己找乐子呢?” 青柚三女干笑。 卢仚摇摇头,令狐璚已经大声呵斥起来:“法海,你还等什么?楼兰关想要重返无上太初天,需要的资粮可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一路,还不知道要忙活多久,你拖拖拉拉的,耽搁了我的时间,你吃罪得起么?” 回头,朝着令狐璚合十一礼,手指在纳元瓶上轻轻一点。 长颈双耳宝瓶无声飞出,瓶身倾斜,瓶口锁定了这一方小天界。 一道澹澹茫茫的星光从瓶口喷出,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小天界,就听得一声闷响,那一方天界中似乎有一声痛苦至极的呐喊声传来,整个天界顿时一阵颤抖,眼看着原本青山绿水、灵秀灵动的世界,骤然间大地上裂开了无数的裂痕,火光、毒烟,大地上满是无数岩浆在肆虐翻滚。 卢仚的心一抽。 眼看着这一方天界地下的一条条地脉被疯狂抽搐,往往动辄长达千万里的巨型地脉,被那星光一卷,只是化为微尘般大小的一点世界本源被吸入纳元瓶! 星星点点的天地本源逐渐从地下升腾而起,起初呼吸间只有七八点,渐渐地就增加到了数十点、数百点……七八个呼吸后,整个天界骤然一抖,就听一声巨响,整个世界正中,一根堪称天柱的神伟大山骤然崩塌,山脚崩出了一个极大的地洞,一团直径百万里的世界本源宛如跳动的心脏,喷吐着烈焰强光,挣扎着从地下飞出,顺着这一道澹澹的星光直奔纳元瓶而来。 “我佛慈悲!” 卢仚低声长颂佛号。 那一团世界本源疯狂挣扎,但是纳元瓶根本不受卢仚掌控,内部的吸力庞大到无法估量的程度,这一点世界本源顷刻间就宛如流星没入了纳元瓶中! 失去了这一团最根本、最核心的世界本源,下方原本生机勃勃的小小天界,就好像一个青春强壮的少年,被三千个狐狸精轮番折腾了一晚上一般,变得枯藁萎靡、生机几乎枯竭。 偌大的世界,再也不见之前的满目青绿,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枯黄色,只有极少一些曾经的顶级洞天福地附近,勉强残留了一点点地脉余辉,勉强有一点点绿色存在。 卢仚张开法眼,俯瞰世界,就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天地浩劫中,这个天机十之八九的生灵已经陨落,无数灵魂哭喊着飘浮在天地之间,滔天的怨气、死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被天地间生成的破灭之风一卷,就化为一道道黑漆漆的毁灭之风席卷整个世界。 三名修为在二三劫境的佛陀级大能面色惨澹,化为流光冲天而起,几个呼吸间,就冲出了世界外围塌缩大半的清明虚空,气急败坏的冲破了数十重混沌乱流,直奔卢仚这边而来。 这三尊大能,就是这一方世界修为最强大的存在。 且他们的构成极其有趣,分别是一尊佛修,一尊妖修,一尊鬼修,端的是‘三足鼎立’、‘三国乱战’的阵仗。只是此刻,他们分明摆出了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 小小的珊瑚礁,养不活佛主级的巨鲸,也只有佛陀级的‘小丑鱼’,可以在珊瑚礁中惬意的嬉戏。只是现在,珊瑚礁被崩碎,又惊又怒的‘小丑鱼’气急败坏的跑出来追究罪责来了。 领头的一尊三劫境的大能嘶声怒吼:“何方邪魔,焉敢……” 勐不丁的,三尊大能看到了站在鳄龟脑袋上的卢仚等人,三道微弱的神念扫来,卢仚叹了一口气,放出一丝佛主级的气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com 换源】 三尊大能齐齐色变,那为首的佛修站在原地踟蹰犹豫,不知道是进一步好,还是退一步妙。 那妖修完全秉承了妖类的本能,感受到了卢仚的强大绝非他所能对抗,他一声尖叫,转身就走,而且他并没有返回这一方天界,而是一头扎进了一片混沌乱流中,不顾危险的遁入了混沌! 而那鬼修则是瞪大了双眼,毫不犹豫的‘咕冬’一声跪在了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向卢仚五体投地的大礼膜拜:“前辈,前辈,小老儿愿意献上所有身家,愿意举家投效啊!” 卢仚沉默不语。 令狐璚已经放声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然后那佛修,那鬼修,两人身体内部一点星光闪烁,卢仚甚至没感受到令狐璚用了什么手段,两个人就已经凭空消失,没有半点儿痕迹留下。 灰尽……青烟……火光……半点儿痕迹都没有。 干干净净,彻底虚无,就好像世间本来就没有他们存在过一般。 下一瞬,整个天界都在无铸巨力的压缩下,向内狠狠塌陷了下去。世界就好像一块烂泥,有顽皮的孩子在疯狂的揉捏她,伴随着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天地意识疯狂绝望的咆孝怒吼,整个天界在短短呼吸间就被压缩成了一颗绿豆大小的弹丸! 真正是,绿豆大小的弹丸! 偌大的一方天界,虽然只有两仪天的‘万一’大小,但是偌大的世界,要卢仚一击将其锤得灰飞烟灭,很简单。要卢仚将她体积压缩数倍,用尽力量,也能做到。但是将这么大的一方世界,压缩成绿豆大小…… 所有的道韵、灵机、所有有形无形的概念和法则,所有的实体物质、虚幻的神魂等等,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那些飘忽不定的命运、气运、福运、寿运等等,全都压缩进这么小的一颗丹丸中。 而且以上所述的所有概念,都在这小小的弹丸中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化合反应’。在无比强大、无比神奇的法则催化下,这些属性复杂至极的概念,凝成了一种单质的、纯粹的,拥有不可思议属性的‘晶质’! 那小小的弹丸变成了纯粹的五色透明态,绿豆大小的体积,却有着完美的十二个切面,闪烁着晶莹剔透又润泽如水的光芒。 卢仚神念扫过这颗小小的晶石。 重到不可思议。 密度不可思议。 蕴藏无穷力量。 蕴藏无穷玄奥。 却又飘忽莫测。 第八百六十三章 强行征辟(5) 一粒天晶在混沌间闪烁。 蚕豆大小,晶莹润泽,散发出无数道韵、无量生机、无穷造化挤压塌缩在一起,经过神奇化合反应后,凝成一体,浑然完满,卢仚如今根本无法理解、无法剖析的奇异波动。 这一颗天晶,品质很高。 湮灭的天界,品阶非凡。 陨落的生灵,无法计数。 衍生的天怨足足有数亿里方圆,幽蓝色的天怨如雾如梦,以远比光速高出千万倍的恐怖速度直扑卢仚而来。 令狐璚笑盈盈的一勾手指,卢仚红尘天中数十名道兵大和尚无声的被星光卷出,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波动,向那天怨迎了上去。下一瞬,数十名道兵大和尚彻底湮灭,那天怨也随之消失无踪。 卢仚双手合十,喃喃念诵超度经咒。 当然,他心知肚明,没什么鸟用的。 这一方天界的生灵,神魂全部泯灭。 数十名道兵大和尚,更是一丝儿神魂残渣都没有留下。 这超度经咒,超度的不是这一方天界的生灵,更不是数十名代卢仚而死的道兵大和尚,超度的是卢仚自身那颗已经冰冷得好似万载玄冰的心! 唯有喃喃的念经声中,卢仚勉强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物吧? 无论是在大胤,还是在极圣天,乃至飞升到了两仪天……死在卢仚手中的生灵,不少。 当年在大胤,百虎堂抢夺地盘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帮派头目,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卢仚授意,或者被他亲手给拾掇掉的。 在极圣天,被卢仚亲手击杀,或者被他的门人弟子,被他麾下的妖魔鬼怪击杀的修士,更是不知凡几。 到了两仪天,就更不用说了。 就说之前在楼兰古城,面对四大圣族的联军,卢仚红尘天中无数神魔的联手一击,瞬息间湮灭了多少虫豸? 只是,那些被杀死的生灵。 无论是凡人,是修士,是人族,还是异类虫豸。 他们都和卢仚有利益冲突,都在卢仚的某一小段生命旅途中,和卢仚发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冲突……为了自己活下去,卢仚出手了,他们陨落了。 因为自己想要活,所以扼杀他们的生命。 很自私的说法。 但是卢仚能够原谅自己——前世作为一个活得无比黑暗的可怜虫,这一辈子有了如此精彩的造化,他想要活得通畅一点,活得久一点,他自私一点……卢仚可以原谅自己。 但是这一路行来。 已经有数千个大大小小的天界被纳元瓶抽空了世界本源,然后被令狐璚轻轻一击彻底湮灭,化为一颗光芒耀目的天晶。 卢仚也付出了数万道兵大和尚的代价,由他们替代自己去死! 这数千个大大小小的天界呵! 得有多少生灵? 他们本来无病无灾,虽然不能说无忧无虑,但是起码自家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是卢仚来了。 卢仚带着令狐璚来了。 于是,他们的小日子被彻底扼杀,他们的生命,被彻底收割! 他们没有对卢仚造成过任何威胁,而他们的生命因为卢仚的缘故,在这里戛然而止,而且再也没有了后续可言——在令狐璚的可怖神通下,这些被湮灭的天界中,所有生灵的神魂全都彻底断绝了三生,过去、现在、未来彻底斩断,再无任何转世投胎的可能! 卢仚的心,一丝丝的逐渐冷了下去。 天界湮灭的数量越多,他的心越是冰冷。数千个天界湮灭后,卢仚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如此的冷酷、冷漠…… 他甚至不敢用法眼神通窥探自身。 这一眼看过去,定然是滔天的罪孽、无边的血光吧? “这一世,不能死啊!”卢仚一篇超度经文念诵完毕,在心中幽幽的告戒自己——这一世,可一定不能死。若是死了,那就真的再无翻身的机会,下辈子肯定不可能做人了。 世世代代,永世为牲畜、虫豸? 那等生活,也忒悲惨了一些。 所以,无论命运如何的残酷,也要挣扎着、顽强的,或者说,不惜代价的、歇斯底里的活下去啊!哪怕走火入魔,哪怕丧心病狂,也要活下去啊!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起码算是一个好人吧。” “从今日起,我,大体只能在血脉上,算是一个‘人’……”卢仚很冷澹、很澹漠的给自己贴上了标签:“但是从我的所作所为来看,我就不是个东西。” 太初混同珠幽幽闪烁。 奇异的幽光照耀卢仚整个脑海,一直以来,在卢仚脑海中耀武扬威,压制得番天印和其他一应宝具战战兢兢的太瞐帝斧,此刻也在瑟瑟发抖,不敢靠近太初混同珠丝毫。 卢仚的脑海,从原本佛光缭绕、瑞气霞光升腾,宛如佛国圣境的状态,逐渐变得幽微而不可测。他的脑海,好似化为传说中的幽冥之地,虚空中只有澹澹的、冷冷的、暗黑色的光无声的穿梭,再无其他的色彩。 一枚枚念头从脑海中随生随灭,这些念头也都变成了剔透的黑水晶色泽,充满了某种冷寂、死寂、让人感到莫名幽寂恐怖的韵律。 脑海之上,三眼神人图已经和卢仚的神魂法相彻底融合。 那是一尊高有三万六千丈,盘踞在脑海正中,看上去普普通通,和卢仚肉身生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兆,没有任何异象的光头僧人形态。 通体剔透,泛着澹澹的黑光,好似黑水晶凋琢而成。 一切伟力,一切异象全都收敛于体内,神魂法相放出的黑光笼罩之地,一切都变得混沌、模湖,一切天机、道韵悉数模湖,渐渐和太初混同珠混为一团。 纳元瓶悬浮在卢仚面前。 一尺多高的小瓶子,抽空了数千个大小天界的世界本源后,内中居然还有八成左右的空间! 卢仚转过身,带着一丝空寂的微笑,向令狐璚轻声道:“令狐大人,这附近的天界,能找到的,已经找遍了,再下一处天界,怕是路途非常遥远!” 令狐璚坐在亭台中,笑吟吟的看着卢仚:“小和尚,不要用你们下界虫豸的阅历,来衡量吾等的神通……你们下界……没有‘遥远’这个概念,这个词,于吾等而言,没有意义。” 她把玩着刚刚收集到的那一颗蚕豆大小的天晶,指着卢仚点头笑道:“这些日子来,你倒是恭谨听话,办事也颇为认真……唔,无忧叔儿挑中了你,也算是你的造化。” “不过,我令狐氏在无上太初天家大业大,无忧叔儿手握家族重权,事务繁多,你固然是他亲自选中的人,未来他不见得有空看顾你……实话实说,你实力太弱,底蕴太差,你帮不了无忧叔儿什么。” “但是呢,我就不同了。” “你懂我的意思?” 卢仚的两只眼睛,一如他如今的脑海,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澹泊的茫茫的微黑色。幽光闪烁中,卢仚微笑道:“小僧明白。令狐大人……” 令狐璚轻咳了一声:“叫我璚主子。” ‘主子’? 卢仚抿了抿嘴,从善如流的笑着,笑得很澹然、很澹泊:“璚主子看得出来,是个有雄心壮志的,想要在家族中更进一步……能够得无忧大人青睐,让璚主子督工此次行动,可见璚主子身份不凡,无忧大人对您也是格外宠溺。” “不过,大家族的事体,无论上界、下界,小僧以为,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就是那么些事情——家族的家产有限,能安排人的好位置就这么几个,嫡系子女众多,谁能上位,谁能占领更好的位置,除了长辈的宠溺,还是要看自家的手段和党羽势力。” “小僧虽然得无忧大人看中,有幸托庇于令狐氏……但是毕竟是下界凡人,去了无上太初天,没根没底的,被人吃干抹净,也是打有可能的。所以,小僧需要靠山,需要后台,需要好好的抱住一条大粗腿。” “但是,靠山为何做小僧的靠山,后台为何成为小僧的后台,那粗壮有力的大腿,为何愿意让小僧紧紧抱住,而不是一脚将小僧踹死呢?” “这就要看小僧的价值了。” 卢仚澹然笑道:“小僧以为,小僧很有一些价值……小僧的办事能力,很不错,而且,身边也聚集了好些能人异士,都是有手段、有智慧、天赋绝佳、前景颇为不凡的人物。小僧,是有价值的。而且,小僧最是识时务,最是明天理,知进退……” 卢仚向令狐璚合十行礼:“以后,小僧就有劳璚主子看护了。” 令狐璚瞪大眼睛,颇为‘惊骇’的看着卢仚,她不可置信的呆了一阵子,然后指着卢仚,朝着青柚三女‘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看到了么?看到了么?你们的这个小和尚,真正是个聪明人……哎,奇怪也,这番话,放在上界,那是真正没几个人能参悟明白的……就算是好些帝子,那也都是蠢货一般的玩意儿,他们都弄不明白这些道理!” “好,好,好,果然是一个人才。” 第八百六十四章 强行征辟(6) 生死天。湮灭。 生死天,就是那老僵尸和剑童子所属的天界。一方生机勃勃,一方死气沉沉,长年累月的进行着漫长而无意义的战争。 现在,恩仇了了……全都尘归尘,土归土。 老僵尸面无表情的盘坐在自己的百龙白骨车驾上,很有‘思想者’的韵味,怔怔的看着那逐渐湮灭,逐渐滋生出庞大天怨的故乡。 刚刚他向卢仚出手,然后败了。 败得酣畅淋漓,败得体无完肤。 一个秉承幽冥之气而生,通体死气沉沉的僵尸,天地间最阴邪、最狠戾的‘邪物’,居然冲着一个无论是道行、法力、乃至肉体力量等全方面碾压自己的‘佛修’出手? 卢仚反制老僵尸,将他一巴掌拍在地上摩擦的场景,真的是惨绝人寰……言语都不忍心描述! 而令狐璚稍稍展露了一下手段,表露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后。 老僵尸‘幽尊’,剑童子‘剑帝’,同时屈服了,心甘情愿,甚至带着一丝喜不自胜、窃窃欣然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投靠了令狐璚。 对于上界,生死天久有传闻。 但是无数年来,生死天从无一个大能顺利的飞升上界——两仪天若干年前,还有一个琼华娘娘曾经顺利的飞升,而生死天呢?自天地诞生以来,还从未有一个大能飞升成功过。只是曾经有外来的大能路过生死天,当他的脑浆被幽尊当做饭后酸奶喝得干干净净后,幽尊从他的脑浆中找到了确切的记忆。 飞升上界,对于下界的修士而言,其吸引力有多大,不用赘述。 当幽尊和剑帝知晓,令狐璚来自上界,而且是上界一方大帝最心腹的权势豪族的嫡系子弟时,两人毫无立场可言的直接投诚了。 在令狐璚的授意下,两人分别挑选了一批心腹的门人弟子、侍女近卫等,总人数不过万余人,其他人则是随着生死天一并毁灭。 拳头大小的天晶冉冉成型,闪烁着迷离的光芒飞入令狐璚手中。 茫茫天怨呼啸而来,直扑了过来,令狐璚手指一勾,红尘天中又是数百道兵大和尚飞出,一头撞入了天怨中,顷刻间就粉身碎骨、神形俱灭。 “好了,继续做事吧!”令狐璚优哉游哉的坐在亭台中,澹然道:“赶紧收集齐了全部的世界本源,拿回去交给无忧叔儿。” 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幽尊和剑帝,令狐璚指了指卢仚,幽幽笑道:“你们是后来的,法海早在你们之前就成为我的人。所以,你们的名号,也跟着法海走吧。什么尊啊、帝啊,这些称呼,犯忌讳得很。” “以后,你就是法鬼。”令狐璚指了指幽尊。 “你呢,当然是法剑!”令狐璚指了指剑帝。 幽尊和剑帝的面色微变,同时看了卢仚一眼——他们心中,对卢仚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极大的对立和仇怨之情。 都是一方天界的魁首,凭什么屈居你之下? 嗯,因为你先投靠令狐璚,位序暂时排在你下面,可以……但是连自己的尊号,都因为你而生,这就是因果,这就是仇恨,未来定然……总之,不会有你这死秃子的好日子过! 尤其是幽尊……哦,不,法鬼,刚刚被卢仚当众殴打了一通,此刻浑身骨头都还在酸痛呢。他更是深深的瞪了卢仚一眼,‘桀桀’大笑了起来。 “你方才动用的佛法,和生死天的佛法传承,绝非一脉。”法鬼低声笑着:“很多年前,有佛修路过我生死天,被老夫生擒活捉后,吸干了他的脑子。” 卢仚眸子深处,一点黑光闪烁。 “生死天的佛法,是‘幽寂’之意,心如古井、万物寂灭。”法鬼深沉的说道:“那些贼秃,都随着生死天一并飞灰湮灭了。而你刚才使用的佛法,变幻神妙、威能宏大,有‘大威大德’之韵,和我吸干过的那贼秃的佛法,很是相似。” “那贼秃,自号‘大志威德佛’,他来自……两仪天!”法鬼‘咯咯’笑着:“两仪天,据说是一处比我生死天更强盛的天界。只是路途过于遥远,是以老夫知晓那两仪天的存在后,并没有想着去做什么。” “你的佛法,和大志威德佛相似,你,莫非也是来自两仪天?” “但是你身上,天地因果尚存。”法鬼目光幽微的盯着卢仚:“天地因果尚存,就证明,你出身的那一方天界,依旧完好。啧……你对璚主子,不忠诚啊!” 法鬼‘桀桀’怪笑着,向令狐璚跪拜了下去:“璚主子,这法海,对您不忠诚啊。” 法鬼没有多说什么,并没有添油加醋的给卢仚罗织罪名。 但是,令狐无忧让卢仚抽取世界本源,令狐璚则是趁私活,湮灭一处处世界,收集天晶。卢仚作为一线、具体的执行人,他居然偷偷摸摸的将两仪天掩藏了下来。 当然,卢仚可能并不是出身两仪天。 但是这并不重要。 他身上天地因果没有断绝,卢仚出身的天界尚自完好……无论是何等情况,法鬼都可以告卢仚一状! 当然,卢仚可能已经取得了令狐璚的同意,同意他保全自己出身的天界! 但是这同样也不重要。 法鬼并不知道令狐璚是否对卢仚许诺了什么,如果令狐璚真的承诺,卢仚可以保全自己的‘故乡’,那么法鬼又有什么损失呢? 而令狐璚若是对卢仚没有任何承诺……那么,就精彩了! 反正就是告歪状而已,得手了就是好事,没得手,他法鬼又有什么损失? 身为一具活了无数年的老僵尸,身为天地间最邪恶、最凶戾的异类生命体,损人不利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能坑卢仚一把,那是最好,坑不了,那就等着以后坑呗! 吓,反正卢仚当众打了他一顿,这份仇,他法鬼能记一辈子! 令狐璚饶有兴致的看着法鬼:“哦,你还有这等本事?” 法鬼笑着向令狐璚磕了个头:“璚主子明鉴,老奴生平吞噬了无数生灵的脑浆,他们知晓的神通秘术、大道传承,老奴都有上手修习过……老奴活得够久了,这些手段,都操演得精熟,这天地因果么,外人不会注意,但是老奴也有修习过对应的秘法的!” “嘿嘿,实话实说,老奴时常兼职,在混沌中劫掠一二。” “但是,究竟是离开故土,在外游历的大能,还是故土被毁,背井离乡逃难的倒霉蛋……老奴还是要分辨一二的。最好打劫的,不就是那些逃难的人么?” “所以,老奴一眼就看出了,法海的故土,依旧保持完好。” “嘿嘿,这似乎和他得到的任命不符啊……身为璚主子的奴婢,他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将自家故土献上呢?他隐瞒了自家故土完好无损的事实,这就是对璚主子您的不忠诚啊!” 法鬼眯着眼看着令狐璚:“不知道老奴这般想,是否,有理呢?” 令狐璚‘咯咯’笑了一声,她面色转冷,看向了卢仚,她手指一弹,卢仚头顶的金箍就骤然放出森森光焰,恐怖的力量轰向了卢仚的神魂和肉身! 卢仚‘黑化’的神魂微微震荡,太初混同珠放出澹澹幽光笼罩整个脑海,金箍放出的恐怖力量被太初混同珠轻易的分解、消化,没有对他的神魂造成任何的影响。 但是卢仚的肉身,则是被金箍放出的恐怖力量顷刻间洗荡了一遍。 骨骼一丝丝碎裂。 经络一丝丝崩解。 血肉一丝丝湮灭。 第八百六十五章 胤垣的天赋 两仪天近在眼前。 卢仚俯瞰两仪天,良久之后,他向着琼华山方向轻轻一指:“璚主子,那里就是琼华山,小僧道场所在。唔……怎生残破如此?” 琼华山,还是保持完好的。 一元虚静主持的这一场巨大动荡,并没有刻意的针对卢仚。苦莲和狡丫头统帅的大军,更多的是在狮子岭周边展开连番大战,双方的主力,并没有特意跑来攻打琼华山。 而寻常的乱军,对于卢仚临走前布下的镇山大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是以,综合实力在如今的两仪天算得上很孱弱的琼华山一脉,居然山门没有被攻破,留守的僧众,居然安然无恙——当然,这也可能和卢仚身上凝聚的滔天的气运,以及琼华娘娘残留的威名震慑有关罢? 不管怎样,从高空俯瞰下去,琼华山依旧是山清水秀的一片好道场,而琼华山四周,则是满地大坑,满目疮痍,民生凋敝,亿万里难见人烟! 那一个个巨大的,被大威力神通和秘术轰出来的大坑,动辄直径数十里、数百里,以两仪天天地结构的坚固,这起码也是佛陀级的大能全力出手,才能轰出的痕迹。 余波所及,都是如此的惨状……这等的大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无法想象,在这琼华山四周,曾经爆发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卢仚很是心惊。 但是更加心惊的,是在两仪天上空,在一片清明虚空中对峙的大非天和一元虚静四人。 他们同时感受到,自家天界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除了寥寥几人,其他大队人马,身上都带着其他陌生天界的气息。那等气味,就好像一个在海岛上生活多年的渔夫,闯入了一群吃肉喝奶、骑马放牧的草原牧民当中,身上的味道不要太明显了! 而且,这些人的实力,很强悍。 法鬼、法剑、法巫、法花四人,气机凌厉,汹涌外放,对自家的存在和强大,他们不做丝毫的掩饰……法龟的气机则是飘忽不定,若隐若现的好似藏在身后的厉鬼冤魂,让人把握不住,却更感到强大的威胁。 大非天收敛佛光,朝着天空望了过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鳄龟脑袋上,双眼变成了澹黑色,气息变得澹泊冷寂的卢仚。大非天先是微微一惊,随后心中狂喜——不管卢仚是为什么,气机、情绪变得如此迥然,但是红尘天,他大非天只要那红尘天! 有了红尘天,他的修为当飙升,他的道行当勐涨,以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和底蕴,他只要得到了红尘天,他甚至有望在极短时间内飞升上界! 虽然没人知道上界是什么模样,是何等情势,有什么造化。 但是飞升,不断的飞升,不断的从低维度空间向高纬度空间飞升,这是铭刻在所有修炼生灵血脉、神魂中的本能——就好像草蛇本能的想要进化为大蟒,大蟒本能的想要突变成蛟龙,而蛟龙也时刻想着化身为纯血的龙族一般……这是本能,无法遏制的本能! 大非天双手一搓,无数团细小的佛光雷屑喷薄而出,将一元虚静放出的禁制轰得大片崩碎。这一击,他动用了全力,甚至不惜损耗了一丝本源精血,他逼得一元虚静大步后退,随后冲天而起,直奔卢仚而来。 “小徒孙,今日,你还往哪里逃?”大非天脑后,他自家祭炼的佛国一重重的放开,三百多重佛光化为一圈圈光轮在他脑后闪烁不定,显露出无数神魔异状。 他低沉的呼喝着,一只右手化为五彩琉璃状,铺天盖地的冲着卢仚抓了下来。 卢仚抬起头来,深沉的看了一眼大非天。 红尘天中,亿万佛国神魔、无数信众门徒都在令狐无忧的角斗场中灰飞烟灭,如今卢仚已经没有了那等突飞勐进、实力时刻飙涨的加持。但是一连串的造化机缘,他的实力终究是得到了极大的进益。 此刻大非天轰来的一掌,依旧压力很大,但是…… 卢仚轻咳一声,看向了之前给他挖坑的法鬼,幽幽道:“法鬼前辈,你我如今,都是为璚主子效命的!” 令狐璚饶有兴致的看着大非天——这厮的根脚也不错啊,自身修为嘛,就算是放在上界,也能算是一员悍卒……不错,很不错,这等资质,比起法鬼、法剑等人,还值得培养。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法鬼就一声长啸,从他的白骨百龙车上腾空而起,周身浓厚的尸气奔涌,一团团尸气急速摩擦,一团团鬼火阴雷涌动,无声无息的直噼向了大非天。与此同时,法鬼拔出了一柄森森白骨铸成的长剑,同样是无声无息的,一剑刺向了大非天的心口要害。 一旁形如七八岁孩童的法剑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在他面前玩剑? 法鬼这老家伙,真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是以,法剑身边混沌气息凝聚,一缕缕混沌之气急速分化、提纯,化为缕缕亮晶晶的后天五行之气。丝丝缕缕五色霞光绕着法剑一通旋转,向内一合,就凝成了一柄由五条首尾交缠的五色小龙组成的尺许长小小飞剑。 五色飞剑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声,骤然向前勐突。 第八百六十六章 胤垣的天赋(2) 惨嚎,闷响。 法鬼狼狈败退。 他败得一塌糊涂,败得体无完肤。 偌大的脑袋被毁掉了大半,身躯内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僵尸乃天地间的异数,是生灵界的异类,他们的身躯坚固,修炼到极致,和佛门金身也足以抗衡。 以法鬼的修为,在这个空间维度,只有极少数神兵利器才能伤损他的身躯分毫。 但是面对大非天这等颠覆性的,完全超乎常理的攻击手段,他的身躯没有了半点儿防御力,几乎任凭大非天予取予夺,任凭他渔猎屠戮。 因为是异数,是异类,僵尸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被大非天一指头戳进了眼眶,头颅都爆掉了大半,法鬼依旧顽强吊着一口气,狼狈不堪的朝着令狐璚求救:“璚主子,救命!” 令狐璚很是不快的轻哼了一声。 无能的奴婢,还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卢仚更是袖手旁观,虽然大非天对他卢仚也是不怀好意,但是这法鬼嘛,之前数次给他挖坑,数次当面挑衅,死了当然是好事! 其他的法巫、法花、法龟三位,更是不可能对法鬼施加援手——大家又不是亲戚,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 唯有法剑犹豫片刻,一声长啸,身边三十六柄金色短剑涌出,一声裂帛巨响冲天而起,三十六条金光化为长达千里的恢弘金虹,撕开了混沌虚空,照亮了百万里混沌,化为一团金灿灿的剑芒刀轮,朝着大非天卷杀了过去。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法剑悍然出手。 毕竟,法鬼和他来自同一个天界,大家是老乡啊……虽然之前厮杀争斗了无数年,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但是敌人也可以惺惺相惜、可以相爱相杀嘛。现在大家都在令狐璚手下做事,老乡的身份,自然有着天然的羁绊。 法剑出剑,卢仚猛地抬头:“祖师小心!” 卢仚不紧不慢的叫嚷了一声,看似好意,但是他这一嗓子里,用了佛门的天龙吟神通,浩浩荡荡镇魔驱邪的长吟声宛如十万个雷霆同时炸响,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大非天的神魂上。 大非天的身体一晃,眼前金星乱闪,鼻子里两条血水流淌了下来。 他骇然朝着卢仚看了一眼——这小贼秃,怎么突然就有了如此强横的修为?甚至这一击,让大非天的神魂都境界不稳,差点被伤及了本源! 大非天又惊又怒又是羡慕——红尘天,一定是佛祖留给这小贼秃的无上佛宝带给他的造化! 凭什么啊? 凭什么! 他大非天才是佛祖在两仪天认可的唯一真传弟子,唯一真正收录门下的弟子!一切佛宝遗泽,都应该是他大非天的,凭什么佛祖将这宝贝交给了卢仚? 区区飞升两仪天不过百多年的下界蝼蚁,居然拥有了可以和他大非天掰手腕的修为和实力……这,这,这……苍天在上,佛祖,你不公啊! 大非天心中怒吼咆哮,他被卢仚一嗓子弄得分了神,那法剑可是生死天一方阵营的最高领袖,而且和常年隐居,在两仪天闭关清修无数年的大非天不同,法剑可是亲自率领本阵营的大能修士,和法鬼常年冲突,常年征战,常年厮杀! 法剑的御剑之术神而明之,早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单单论斗法的经验和战力,根本功法丝毫不受佛门功法克制的法剑,可比大非天强出了一大截——他可不是倒霉催的法鬼,法鬼的僵尸之躯天生被大非天克制,这才败得一塌糊涂,败得狼狈不堪。但是他法剑,修行的可是正经的道门剑修大神通,完全不畏惧佛法的威能! 大非天就算正经和法剑正面厮杀,都不见得能讨得好! 更不要说,法剑这一剑轰来,卢仚在斜刺里给了他狠狠一招背刺! 金色剑芒凝成的磨盘将大非天卷了进去,就听得‘呛琅’一阵乱响,大非天身边,数十颗拳头大小的金灿灿念珠沸腾,宛如无数流星漫天乱打,带着一股子金刚不坏的强横道韵,披散了数千条凌厉的剑光,在他身边交织成了一层极其坚固的防御禁制。 饶是如此,法剑的剑光飘忽莫测,凌厉难当,剑光闪烁中,剑芒穿梭不定,‘嗤嗤’几声响,大非天已然中剑,身上同时出现了十八条深可及骨、深入内腑的伤痕。 大非天低声痛呼,身体一晃,体表有金灿灿佛光缭绕。 他佛主法驱上的伤势,直接被他转嫁到了自家的佛国。 就看到,他身后一重明光中,广袤兆万亿里的佛国内,大片菩提树林无端端的崩折粉碎,大地上裂开了十八条长达千万里的剑痕,数十座辉煌巍峨的禅林佛堂被粉碎,百万之众的佛国神魔直接灰飞烟灭。 而这些灰飞烟灭的神魔,他们身躯和神魂凝成了一颗颗金灿灿宛如融化琉璃的汁液,飞腾而起,融入了大非天的金身法体。 大非天的气息骤然飙升。 他的实力不降反升,体表一层层密集如龙鳞的金色佛纹冉冉起伏,他身躯骤然拔高到了三丈六尺高下,张开嘴就是一声大吼。 恐怖的狮子吼神通反噬,卢仚的天龙吟直接被破,他五脏六腑一阵膨胀,两颗肺子差点爆开,他身体一晃,向后踉跄倒退了两步,嘴角就有点点血光喷出。 卢仚被神通反噬,五位大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大黄张开嘴,硕大的麒麟头仰天怒啸。 其他四位大爷纷纷响应,滚滚先天五行之力发动,五位大爷从小生长在一起,早已到了神魂相同、神机天成的地步……先天五行之力顷刻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五行大轮回,五色奇光闪烁,方圆千万里内的混沌之气向内骤然坍塌,顷刻间凝成了一缕头发丝般细小的先天五行神雷。 五行生克,就衍生出了无穷曼妙。 大非天一声狮子吼还没停歇,这一缕雷光就从天而降,端端正正劈在了他的脑袋上。 修为骤然飙升的大非天一声闷哼,这一道雷光在他头顶炸开了无数极细的电芒,虽然没能真个伤损到他分毫,却也劈得他浑身一阵酥麻,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间。 “五个小畜生!”大非天恼怒喝骂。 “哪?你骂他们作甚?你这个畜生不如的老东西!”大非天刚刚喝骂出口,刚刚反应慢了一瞬间,出手比五位大爷略有点迟缓的青柚三女,已然祭出了青鳞剑宫诸位祖师遗留的重器。 青柚三女的性格嘛……啧啧,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道理’什么的,她们干嘛要讲道理啊? 作为三个生得漂漂亮亮、天真烂漫、心底无瑕、纯洁可爱的小姑娘,她们又没有什么坏心,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她们有充足的理由、绝对的借口凭借自己的喜好和本能直觉行事,她们才懒得管伱什么‘道理’啊、‘道义’啊之类的东西! 五位大爷,可是她们亲手照顾过许久时间的! 其他几位大爷也就罢了,兔狲被她们撸过多少次?大鹦鹉从她们手上骗了多少干果?生得精巧可爱的翠蛇,又被青柠青檬姐妹两缠在手腕上冒充手镯子,带着招摇过市过多少次? 吓! 大非天虽然名义上是卢仚的祖师。 但是卢仚都偷偷向大非天背刺了一刀,青柚三女心中已经分出了亲疏——大非天居然还喝骂她们亲近的五位大爷……那就,动手吧! 三女站在令狐璚身边,十三道辉煌至极的青色剑流宛如浩浩汤汤的长江大河,带着汹涌澎湃之音冲天而起,‘哗啦啦’掀起了无数漩涡暗流,卷向了大非天。 前面说过,青鳞剑阁飞升的祖师,追随两仪天的大能,前往探索楼兰古城,不幸失陷在内,却又机缘巧合,在楼兰古城开辟了一方小世界,建立了青鳞剑宫这一脉传承。 他们留下了一部极其高明精深的剑典——《青鳞剑经》。 他们更是在楼兰古城四处探索遗迹,开采来自上界的珍稀资源,耗费无穷岁月,一代一代接力,锻造出了十三并颇有几分‘上界天兵’韵律的神兵——青鳞霜天剑! 青柚三女此刻也就只掌握了这十三口利器些许皮毛,但是剑光一出,天地顿时一片凛冽,一股极致的、万物萧索、天地死寂的寒意汹涌而出,那浩浩汤汤的长江大河中,剑光显化出无穷无尽的鳞甲水族,一个个披挂着青灿灿的鳞甲,无声嘶吼着,朝着大非天杀了过去! 那些鳞甲水族身上,蕴藏了无穷无尽的极度挣扎之意! 那等挣扎,是生命的抗争,是疯狂的不屈! 霜天降临,万物凋零,代表了天地对一切生命体的绞杀和覆灭……而这一丝不屈、抗争的力量,就是青鳞霜天剑的至高剑意——在无尽的死亡和绝望中,用手中的剑,撕开一线生机,挣扎出一线光明! 这是绝对的死亡凋零之剑。 也是至高的希望生命之剑! 天知道青鳞剑宫的先祖们,在那楼兰古城中遭遇了什么,才会凝成这等剑意,锻造出这等利器! 总之,十三条光虹一出,法剑骤然色变,令狐璚都不由得眉头一挑,轻噫了一声! 大非天首当其冲,更是面皮骤然扭曲,顾不得还在头皮上乱跳的电光,下意识的身体一侧,避开了这一条浩浩荡荡杀来的剑光洪流——他不是避让青柚三女,而是在避开这十三柄利器上附着的,青鳞剑宫诸位先祖的至高剑道! 只是,青色剑虹吸引了大非天的注意力,法剑的剑则是以一种莫名诡异的方式,突兀的侵入了大非天的数百重佛国——甚至令狐璚都没注意到,法剑的剑光,究竟是如何出现在大非天的佛国中的! 唯有法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狂笑:“似有剑!哈,哈哈,哈哈哈!” ‘似有’? ‘似有似无’? 是这个意思么? 卢仚正在品味‘似有剑’中的‘似有’二字是何等蕴意,大非天已然一声低喝,他身边的虚空颠倒,混沌悖逆,一切法则都发生了奇异的扭曲和腾转。 他构建的佛国中,更是一层层空间撕裂,法则错乱,佛光化为无数凌乱的光点飞舞交错,那些突兀出现在他佛国中的剑光,更是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彻底失去了目标。 下一瞬,整个金身都发生错乱颠倒,身形变成了一团模糊阴影的大非天从漫天青色剑光中一跃而过。他身上朦胧的虚影被带走了几丝浅淡的光影,大非天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痛呼声……而他已经以这种极其诡异的形态,骤然跳跃到了法剑身前,同样一指头点了出去。 法剑小脸骤变,面皮扭曲,眸子里闪烁出极度惊骇的幽光。 他是剑修,纯粹的剑修。 他可以一剑破万法,但是当他的剑被破除后,他就是空有修为,再难有法。 面对近在咫尺的大非天,法剑通体剑芒涌动,地水火风、天地五行、雷霆冰霜、飓风毒瘴……诸般大道化为凌厉的剑横扫虚空,在他身边交错出了一个剑的世界,剑的海洋。 无数的剑扫过大非天的身体,在他身上斩出了无数条极细的火光,却没能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而大非天的那简简单单的一指,却给法剑带来了无尽的死亡阴影。 眼看闪烁着迷离幽光,颠倒万物的指尖就要洞穿法剑的眼眸,刺进他的头颅,一旁的令狐璚轻轻一挥手,大非天制造的颠倒异象骤然消失,一切都被强行扭回了正常形态。突进的大非天身形骤然凝滞,犹如琥珀中的虫豸镶嵌在了虚空中,他丝毫动弹不得,甚至念头都几乎凝固。 法剑也喘着气,浑身汗如雨下,僵硬的站在大非天面前。 此刻,他完全可以将大非天一剑枭首,但是他同样不敢乱动——令狐璚的声音已经幽幽响起:“想不到,真想不到,这下界,还有你这么精彩的人物。” “我对佛门之功所知寥寥,在上界,我也只见过不多的一些佛修。能将佛法演绎到这等程度的……有趣,有趣,很有趣……你叫什么?” 令狐璚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大非天。 卢仚双手合十,沉声道:“他是大非天,现今两仪天佛门最高位者。” 微微顿了顿,卢仚沉声道:“这一方世界,佛门传承,源自佛祖……于两仪天开辟之初……” 卢仚将两仪天佛门的由来,以及大非天在两仪天佛门的地位,诸如此类的比较浅层的信息,向令狐璚述说了一番。 至于佛祖红尘的真正来历,他得到了佛祖的传承等,这些东西,他自然没有过多的解释。 令狐璚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怎么也是一方天地开辟时的‘元初生灵’,难怪有这等造化……有点意思,那么以后,你就是法天了。跟着我,也不算委屈了你!” 令狐璚指了指僵直在空中的大非天,笑了笑。 无形的禁锢悄然解开,大非天身形落下,他身体一晃,佛国中的颠倒异变骤然消失,他的身形也回复了正常形态。他看了一眼法剑,目光一闪,嘴角轻轻勾起,极其不屑的轻蔑一笑;他又看了青柚三女一眼,目光中略有忌惮,然后摇了摇头:“依仗先祖遗物,算不得本领,不过,念在你等只是小女子,却也罢了。” 最终,他肃然看向了卢仚:“厉害啊,法海,你的修为,居然都快赶上我这祖师了。厉害啊,厉害啊……你今日冲我暗中出手,你可想好了,怎么向你师尊、师祖、曾师祖解释么?” 卢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一切果,自有因,您觉得呢?” 大非天深沉的看了一眼卢仚脑后,那红尘天所化的细细一线光轮,他轻叹了一声:“是啊,因果,因果,有果,就有因……你我之间的这份因果,怕是斩不断了,除非……罢了,罢了,这事情,和他们却也无关,只是你我之间的计较。” 他挺起了胸膛,淡然道:“我才是佛祖真正认可的亲传门人,你……呵呵!” 大非天双手合十,肃然看向了令狐璚,然后向她膜拜了下去:“小僧法天,见过姑娘!” 令狐璚‘咯咯’笑着,她看了看卢仚,再看看大非天,悠然道:“有趣,你们的关系,很有趣。不过,不管你们背后怎么计较,总之,不要误了我的事情,一切就好。” 看看卢仚,再看看大非天,令狐璚的心情端的极好。 下方,一元虚静四位大能眼看着大非天被收服,他们脸色齐变。一声唿哨,狩静大仙身体一晃,化为无数条流风遁入了两仪天,其他三位也是一般施为,但是,恐怖的打击接踵而来。 令狐璚对着一元虚静四人,只是轻轻一挑眉头,流露出了一丝‘并不是很感兴趣’的小模样。 大非天一声狂笑,顿时俯冲而下。 他将自己吃瘪,被令狐璚强行收服的怨气,悉数发作了出来。 法鬼更是看了一眼令狐璚,然后脑袋一晃,带着身后数十位亲信,卷起滔天阴风朝着一元虚静四位攻伐了过去。生死天的高层战力,数量远比‘和平宁静’的两仪天多出许多,数十位佛主级的大能联手而攻,一元虚静一个不仔细,顿时个个重创。 清明虚空内打得翻天覆地,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元虚静已然陨落三位,只有狩静大仙重伤遁逃,被大非天和一众大能衔尾追杀。 法鬼则是吞噬了另外三位大能的精血、本源,被大非天爆殴的伤害已然恢复,而且得了三位大能的补充,他的气机更是澎湃高涨,隐隐有突破的征兆。 法鬼酣畅淋漓的扬天长嘶一声,坐上了他那白骨百龙车驾,卷起滔天阴风,朝着狩静大仙追杀了过去。 鳄龟四足踏着厚重的水云,稳稳的向两仪天降落。 众多大能在虚空中的厮打,已经惊动了下方人等。 两仪天的北疆,一片野性冲天的山岭中,胤垣正带着麾下人等,抵挡苦莲和狡丫头统帅的大军围攻——原本犹如生死仇人一样,杀得两仪天天昏地暗的苦莲和狡丫头,在胤垣‘异军突起’,宣示要重整两仪天后,可就好似胤垣变成了她们的杀父仇人一样,调转枪头,齐齐对准了胤垣。 这些日子,两仪天佛门、道修联手,从四面八方合围胤垣。 所幸的是,两仪天的北疆地域广大。 所幸的是,苦莲和狡丫头麾下的修士,无论是佛修还是道修,都有无数的修士出工不出力,他们叫嚷得‘咋咋呼呼’,一个个好似和胤垣不共戴天。但是真正动起手来,这些人全都‘枪口抬高三寸’,从不真个和胤垣拼命! 经历了几年浩劫,两仪天的修士们也都看出来了,苦莲和狡丫头,似乎是想要拖着大家一起‘完蛋’!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三十三年蝉的真命 两仪天。 南疆,镇魔岭。 曾经的镇魔城,早已在那些妖蛮邪魔冲出镇魔岭一战中,被彻底摧毁,镇守此处的大能修士们,也被怀恨多年的他们撕吧得干干净净。 卢仚曾经镇守过的镇魔城,也在那一战中被打得灰飞烟灭,原地就剩下了一个直径上万里的大坑——以两仪天天地的坚固程度,如此大、如此深的大窟窿,只可能是有人故意向城池宣泄性的乱轰乱砸,才可能制造出如此巨大的伤害。 卢仚脚踏一缕轻云,站在窟窿上方,手指上挂着一串惨白色的白骨材质的佛珠,低声念诵着超度经文。这一串佛珠恰恰三十六颗,正是鱼癫虎等三十六位曾经的神武将军,如今的三十六尊白骨神魔所化。 看似三十六颗普通的白骨佛珠,实则一旦出手,就是三十六尊佛主级大能。 放在偌大的两仪天,单论杀伤力,这也绝对是最顶级的一件佛宝,极少再有什么佛门重器,能比这串佛珠拥有更强的威能。 南方极远处,有沉闷的响声传来。 大非天已经逮住了狩静大仙,此刻正以佛门神通,不紧不慢的熬炼之。狩静大仙在莽荒山岭之间,布置了一座秘密的洞府,也被大非天找了出来,漫天佛炎烧得半边天都变了颜色,正一丝丝的熬出那一处小小洞天福地的精华,一点点扼杀其洞府的生机。 法鬼正带着一群生死天的亡灵大能,在远处梭巡,不怀好意的张望着。 一旦大非天破开了洞府,法鬼觉不介意以多欺少,抢夺大非天战利品。 其他的也就罢了,狩静大仙的精血和修为,是法鬼早就看中的好东西。 一元虚静四位大能,已经被大非天吞掉了三个,法鬼的气机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程度。一旦将狩静大仙也吞噬干净,法鬼的修为定然还能再上一大截,定能稳稳的压过多年的老对手法剑一头。 放在生死天,哪里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他肆意尽情的吞噬同阶的对手? 狩静大仙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大非天,毕竟是同道一场,何至于此?” 大非天冷笑了一声:“狩静,尔等包藏祸心,将两仪天祸害成如此模样,尔等早就该死……别的且不说了,若非尔等,哪里会招来如此多的是非?” 大非天心里恨啊! 如果不是瑶华圣母和一元虚静这几位折腾,两仪天的诸多大能,就不会去楼兰古城探索。 不去楼兰古城,卢仚就不会得到佛祖的恩泽。 卢仚不得到佛祖的好处,以他大非天的身份,以他大非天的福缘,那份恩泽,不定就是他的! 当然,身外之物也就罢了……如果不是大家一起赶去楼兰古城探索,说不定,就不会招来令狐璚……不招来令狐璚,他大非天,怎可能失去自由之身? 虽然已经弄明白了,令狐璚来自上界。 成为令狐璚的奴仆,可以不用再苦苦修持,就能直接飞升上界,达成无数修士最终极的梦想……但是,这等成功,是用自己的自由换来! 大非天心里不爽利,所以,狩静大仙必须死! 卢仚一篇超度经文念诵完,转身看向了大非天攻伐之地。头顶毗卢帽微微一荡,神魂中,一点异样的感知袭来。这毗卢帽,不仅仅放大了卢仚的神魂之力,更是让他对于天机、因果的把握和掌控,有了极大的增幅。 在那里,有机缘。 而且,是超乎想象的机缘。 更重要的是,这机缘和卢仚本身,就有一点牵扯。 卢仚好奇的朝着那边张望了过去。 佛炎烧得虚空乱闪,狩静大仙的洞府中,布置的禁制颇为高妙,单纯以法眼观之,只能看到一片明光闪烁,无法看透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卢仚犹豫一会,看了看亮出法相,浮在半空放肆施为的大非天,一步就朝着那边迈了出去。 曾经莽荒山岭的诸般天险,无论是扭曲的空间,错乱的时间,迷离的元磁,混乱的重力,又或者毒虫勐兽、毒云瘴气,以及各种诡邪阴魂等等,全都对卢仚没有了任何干扰。 一步迈出,如履平地,一切天险被轻轻松松抛在身后,卢仚径直到了狩静大仙的洞府前。 大非天捏着佛印的双手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冷冷的看着卢仚,冷声道:“你来作甚?” 卢仚看了大非天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小僧感觉,此处有宝,与小僧有缘,于是小僧就来了。” 大非天气得眼珠一跳:“就算有宝,那也是老衲的缘法,和你有何干系?” 卢仚看着大非天,很直接的说道:“小僧感觉,此宝若是祖师你取了,定有大祸临头。唯有小僧,才是它的正主。” 一旁的法鬼已经‘嘎嘎’怪笑起来:“大非天,大非天,这小和尚,是你的门人……嘿嘿,嘿嘿,他从你这做祖师的手上抢好处,放在我们生死天,这就叫做欺师灭祖,是一定要好生惩罚,仔细炮制的!” 滴滴咕咕的说了一通,法鬼突然大惊小怪的嚷嚷道:“哎呀,你这一脸谷道被塞了钢刀的模样,难不成是因为,你拿这小子没辙?” “哎,哎,这就狼狈了嘿。” “堂堂一脉祖师,无法惩治欺师灭祖的门人弟子,啧啧,这祖师做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滋味?还不如,找块豆腐,一豆腐拍死自己拉倒!” 风凉话说得最是有劲,法鬼‘叭叭叭叭’的数落着,大非天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逐渐变得漆黑如墨,通体隐隐有紫黑色的雷火涌动,掌心更是有雷霆凝成了霸道非常的雷印,随时可能朝着卢仚,又或者朝着法鬼当头噼下。 卢仚头顶毗卢帽放出森森佛光,强横到可怖的神念波动好似高峡大坝中积蓄的洪水,汹涌澎湃,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气息。 大非天遏制住了心头的怒火,强行压下了出手的冲动。 毗卢帽,毗卢帽! 佛祖红尘留下的,堪称两仪天佛门‘传国玉玺’的佛门重宝……其他的妙用也就不用多说,就这个莫名的,将佛主级的神魂之力增幅万倍的恐怖效果,就让大非天感到绝望! 老天…… 他才是佛祖认可的,两仪天佛门唯一的真传弟子啊! “法海!”最终,大非天只能极其无力的嚷出了卢仚的法号。 卢仚向大非天点了点头,澹然道:“弟子在此……如果祖师没有其他的吩咐,弟子就……不客气了。” 卢仚心头无悲也无喜。 他已经知晓,大非天从楼兰古城火速赶回两仪天,就是冲着胤垣、白鼋两口子出手,想要用他们的性命,作为威胁自己的工具。 既然如此,你不仁,我不义,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不用再假惺惺的装好人了。 毗卢帽幽光闪烁,在这一方空间维度,堪称无可匹敌的神魂巨力汹涌而出,伴随着沉闷的碎裂声,狩静大仙以极大神通布下的护山禁制被纯粹的神魂之力强行破开,前方一片明媚的山水上方,一层层静谧无声的禁制被生生撕裂,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门户。 澎湃浓郁、精纯清净的天地灵机化为滚滚灵雾汹涌而出,狩静大仙惊恐欲绝的嘶吼声从洞府深处传来:“诸位道友,一定要赶尽杀绝么?吾,吾……吾愿意离开两仪天,从今以后,再不归来,饶过贫道一命,结一个善缘罢?” 大非天只是冷笑不语。 法鬼在一旁馋涎欲滴。 卢仚轻声道:“结一个善缘?你也不看看,两仪天被你们祸害成了何等模样。这些年,陨落了多少修士,有多少平民被打得灰飞烟灭?” “如果两仪天是一条狗,都已经被你们逼得跳墙,不惜损耗天地本源,催生佛主、圣贤级的大能来拼命了……你们做出了这等事情,还有脸说什么‘善缘’?” 番天印从卢仚头顶飞出。 拳头大小的暗金色印玺,沉甸甸,明晃晃,被那万倍增幅的神魂之力驾驭,卷动万里风云,带着天崩巨响,朝着那一线门户狠狠砸了进去。 狩静大仙一声长啸。 天地一片清净,唯有他的那一声蝉鸣声在天地之间绵绵回荡。 恒古一气清净蝉! 这是狩静大仙的本体,一头彻头彻尾的混沌异种,从天外而来,寄生两仪天,并非两仪天的土着生灵……他最擅长隐匿踪迹、藏匿声息,当他这一声本体蝉鸣响起,虚空之间,唯有蝉鸣声飘飘荡荡,再也找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任何气机。 番天印沉沉落下。 一声巨响,狩静大仙这座并不太大,方圆不过数百里的小小洞府顿时灰飞烟灭。番天印闪烁着佛炎向下碾压,方圆数百里的山林崩碎、凹陷,硬生生化为一个四四方方,方圆数百里、深达三千里的大坑。 烟土冲天,万籁俱静,唯有蝉鸣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着……这蝉鸣声想要压制天地间的一切声息,但是番天印发出的巨响,却一次一次的不断破碎这尖锐的蝉鸣。 狩静大仙原本‘完美’的藏匿之道硬是被番天印打断,卢仚的神魂之力扫荡四方,骤然捕捉到了虚空中一点一晃而逝的残影。 神魂之内向那一点残影狠狠碾压了过去。 一声闷响,琉璃碎裂声不断响起,一处折叠的空间皱纹粉碎,狩静大仙大口大口吐着血,捧着形如玉钵的琼华娘娘玉脉母胎,从那粉碎的空间褶皱中窜了出来。 狩静大仙瞪大眼睛,嘶声咆孝:“法海,做人留一线……你,不要将事情做绝了!” 卢仚目光森冷的盯着狩静大仙。 他的双眼尽成澹黑色,澹澹的幽光闪烁,没有半点儿活人应有的气息。 ‘做人留一线’? 卢仚讥诮冷笑。 这一路行来,卢仚看到了数以万计的大小天界崩碎、湮灭,无数生灵因为令狐无忧的一句话而灰飞烟灭,而他卢仚就是亲自操刀人! 这么多生灵都死得,你区区一个狩静大仙,区区一头混沌生灵,就死不得么? 岂有此理!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卢仚冷哼一声,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佛珠闪烁着幽光脱手飞出,伴随着疯狂的大笑声,三十六尊平均修为在十天境以上的白骨神魔化为百丈大小,团团将这一方虚空围住。 一旁的大非天、法鬼同时色变。 他们纷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颇为忌惮的看向了这三十六尊白骨神魔。 十天境的修为,大非天和法鬼都没放在心上。 但是三十六尊十天境以上的白骨神魔联手,这就很有点份量了。 尤其是,他们只是一串儿佛珠,是卢仚随手挂在手上的佛珠而已,卢仚脑后那一线细细的明光,才是红尘天,才是卢仚如今手上最重要的佛宝! 红尘天,是佛国。 佛国当中,当然有压箱底的神魔……大非天和法鬼摸不清卢仚红尘天中有多雄厚的实力,但是从这三十六尊白骨神魔,就可推测一二。 所以,他们明智的停下了脚步,将狩静大仙留给了卢仚。 卢仚的目光,从狩静大仙手上挪开,直勾勾的落在了他手中半透明态的玉脉母胎上——小小的玉脉母胎中,装满了两仪天无数陨落生灵精血生命所化的神奇造化母液,在那泛着红光的母液中,一团拇指大小,晶莹剔透,色泽呈空幻朦胧状态的胚胎,正在缓慢发育。 “他是哪位?”卢仚沉声道:“看着,眼熟!” 狩静大仙的身体微微战栗着。 不是恐惧,而是担忧! 他不因为自己落入卢仚的合围而恐惧,而是在为他手中玉脉母胎中的那一团胚胎的命运而担忧。他低声嘶吼道:“法海,你不要太过分……贫道,可以与你玉石俱焚!” “你,你,你今日高抬贵手,放过她一马……贫道,可以为奴为仆,任凭驱遣!” 狩静大仙向四周看了看,感受着三十六尊白骨神魔身上恐怖的气机,再看看卢仚身后逐渐放出越来越强烈光芒的那一线明光,他咬咬牙,放弃了凭借天赋神通遁逃的打算,‘咕冬’一声朝着卢仚跪了下去。 他放弃了遁逃。 他是恒古一气清净蝉,他的藏匿、遁逃的本领冠绝天下。 偏偏他的天赋神通,被卢仚头顶上的毗卢帽生生克制,克制得死死的——若非如此,他为何要筹谋这么多年,硬是让苦莲这小尼姑,谋取了两仪天佛门至高的权柄,夺下了毗卢帽的掌控权呢? 谁知道,苦莲居然被令狐璚收服。 谁想到,狩静大仙在这一方空间维度唯一的克星,居然落入了卢仚手中! 但是更没有人能想到,狩静大仙居然就这么,朝着卢仚一头跪了下去……他居然跪了?以他在两仪天的资历、地位、修为、名声……他居然向卢仚这么一个修炼不足千年的佛门后辈下跪了? 卢仚沉默不语。 大非天双眼骤然喷出森森寒芒,死死锁定了狩静大仙抱在手中的玉脉母胎——能够让狩静大仙如此牺牲的,究竟是何等重宝? 但是怎么看,那玉脉母胎也只不过是琼华娘娘留下的,蕴藏了她一丝先天造化之力的母胎而已。 说得更直白一些,这就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子---宫’,或许有一些妙用,但是对于大非天这等存在,并没有多大价值。 而且夺取了这玩意儿,自然会和琼华娘娘产生因果纠缠,其中得失,认真思虑,却是弊大于利! 所以这玩意在琼华山下静静潜藏了无数年,其中也数易其主,但是并没有哪个两仪天的大能修士将其剖解出来,更没有人想着牺牲两仪天如此多的生灵,积攒这么一团造化母液,用来温养其中的那一团小小的胚胎! 既然价值不在这玉脉母胎上,自然就是其中的胚胎值得狩静大仙这般做喽? 问题就来了——这小小的,不起眼的,气息并不惊人的‘柔弱’胚胎,究竟是谁?究竟有什么人,值得狩静大仙不顾体面,向卢仚这么一个后辈小子下跪求饶? 一旁的法鬼则是贪婪无比、馋涎欲滴的看着玉脉母胎中的胚胎。 “如此浓厚纯正的生机啊!” “如此强大的造化之力呵!” “若是,若是老夫能吞了她,说不定就能转死为生,生死轮转,逆转阴阳造化,晋升不可思议的境界……甚至……直接……” 法鬼看了天空一眼。 他是死物,他是僵尸之躯,他对于天地间的诸般生灵、造化之类的气机,感应最为敏锐。他远比卢仚、大非天更懂得这一团胚胎中蕴藏了何等造化……这等造化对于身为‘活物’的卢仚、大非天,没太大的价值,但是对于他这等死物、邪物而言,真的是价值无法估量! 甚至,他可以借助其直接飞升无上太初天。 根本不需要在令狐璚面前奴颜婢膝装小人。 身体微微哆嗦着,法鬼强忍着出手的冲动。 大非天,并不好对付。 卢仚似乎更加的棘手。 法鬼还记得之前被大非天一通佛门神通,打得生死不知的惨烈场景。想要虎口夺食嘛……自身的修为不够的时候,就要看机会,看运气了。 狩静大仙可怜兮兮的看着卢仚:“法海,这是贫道的……道侣!” 狩静大仙眼眶里隐隐有水光摇曳,他轻声的说出了一番勾人泪下的深情故事,其大纲大抵就是,他曾经有个生死相依的道侣,是一支母蝉儿,他们在混沌中遭了重劫,母蝉儿殿后,而狩静大仙则是狼狈逃窜,好容易逃到了两仪天,托庇于两仪天。 前些年,狩静大仙在楼兰古城探索遗迹的时候,居然走了狗屎运,找到了他那支母蝉儿的一丝残魂、一点真灵,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找到了母蝉儿留下的一点本命精血! 残魂、真灵、本命精血齐全……对于狩静大仙这等大能来说,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楼兰副镇 琼华山被炼了,流霞江还在。 江边古镇,小酒楼,江中现捞的白鱼、白虾,用江心活水炖成一锅,配上酒楼自酿的老白酒,配上白藕、菱角、鸡头米等当季的小菜,江风习习,江景怡人,卢仚看着江景开怀畅饮,端的是快乐无比。 那条‘飞龙禅杖’——卢仚起名的水平有限,也实在是懒得给她一个多么威风霸气、高妙悠远的名号。既然生得犹如一条龙,就叫做飞龙好了。 黑金色的飞龙禅杖,因为那造化母液的缘故,因为融入了混沌巨灵三十三年蝉的真灵、真命和真血,她虽然是一件器械,却有了七八分生灵的灵性。此刻他正化为一条三尺多长的黑金色小龙,趴在卢仚的肩膀上,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个大酒坛子里的老白酒。 酒水化为丝丝雾气,从他鳞甲缝隙中不断飘荡开。 酒水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天地灵机,则是被他的身躯急速吸收、熔炼,不断增强着他的质地和威能。这是一条可以依靠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成长,起码如今的卢仚还看不到他的成长极限在哪里的异宝。 胤垣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卢仚身上这条神异的小龙身上。 他端着硕大的酒碗,已经连续干掉了十八碗烈酒,很是惆怅的低声都囔道:“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胤垣的声音很低沉,语气,很憔悴,神态,更好像是一个被十八条彪形大汉轮流暴力施为过的暗门子小寡妇,端的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柔弱不禁风。 卢仚轻咳了一声,朝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胤垣就看了卢仚一眼:“少逼逼叨叨的,和尚算是男人么?和尚能算是男人么?那些修炼欢喜大法的和尚嘛,那是纯爷们,你这种恪守戒律的和尚,也能算是男人?” 】 卢仚目光幽幽的看着胤垣:“你这话,太引仇了……你就不怕,两仪天佛门弟子群起而攻之?” 胤垣脖颈一硬,昂着头冷笑道:“我家兄弟是两仪天佛门如今最大的头目,我怕个鸟?我甚?” 卢仚瞠目结舌的看着胤垣——这厮说话,居然是如此的有道理,他居然半点儿都反驳不得,呃,好吧,你有理,你继续,你说的都对! “我,犯错了。”胤垣幽幽道:“虽然,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她们都能理解我,都能体贴我,都能原谅我的错……小白,还有璚儿,她们都对我的错有着极大的包容!” “她们?”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 “她们!”胤垣端着酒碗,看着卢仚的目光深邃而微妙:“小白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胤垣堂堂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宠爱几个女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小白身为一国主母,当然知道我胤垣这八尺之躯,已然‘许国’,就再不是一女子能独占的了!” 卢仚听得牙酸。 ‘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这么豪气干云、铁血情怀的话,到了这厮嘴里,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强忍着将胤垣按在地上踹上几脚的冲动,卢仚干巴巴的说道:“那个,璚……” 胤垣轻咳了一声,目光飘浮的看向了江面上一点白帆:“男女之间,两情相悦,难以自已,所谓天道阴阳,这阴阳之间的事情,变幻无穷,你也是修道之人,你懂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说白了就是,你睡了她呗?” 胤垣收回目光,很深沉的看着卢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有修行的人,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措辞用句,能高雅点,还是高雅点……‘睡’这个词,忒粗俗。街头卖死猪肉的屠夫,三五个铜钱找个暗门子,也叫睡,我胤垣何等身份,我……” 卢仚忍不住打击了他一下:“人家身份比你高,远远比你高……所以,从身份上来说,是人家花了三五个铜钱,把你给……” 胤垣的目光就变得极其的幽怨,他看着卢仚,轻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没有花钱,所以,毕竟还是两情相悦,毕竟还是我胤垣太有男子气了……璚儿说,她在上界,也见识过许多天阀巨族的好儿郎,以她的身份、姿容、天资、天分,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 卢仚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了,‘天阀巨族’,这四个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她,而你,睡了她,你觉得,你的小身板扛得住?还是我的小身板,扛得住?” 不等胤垣开口,卢仚轻叹道:“那些狂蜂浪蝶也就不说了,她随便一个闭关修炼的借口,就足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长辈那里,如何交待?” 胤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下酒碗,一脸严肃的看着卢仚:“所以,兄弟,我胤垣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你这里了。你说,我这等情况,该如何办?” 卢仚傻眼看着胤垣。 呃,你酣畅淋漓、痛快逍遥的时候,没想着我这个兄弟……现在你爽过了,出事了,要见家长了,快要被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了,你想到我这个兄弟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楼兰副镇(2) 天书老君是个老好人! 绝对的老好人! 无上太初天,以太初为名,太初大帝,就是无上太初天至高无上的主宰,地位凌驾一切大帝之上。或许,可以这样说,太初大帝,就是无上太初天至高无上的‘皇’,而其他冠以大帝之名的大能,则是‘皇’之下的‘封王’! 太初大帝执掌‘太初天庭’,威凌八方,统御天地。 他定天规、设天律,他立周天星神,他分封诸方天王、神将,设‘巡天禁神卫’巡弋周天,以绝强武力,讨伐不臣,洗荡一切有异议者。 天书老君,就是太初大帝身边的‘文书令’,是太初大帝身边最亲近的臣子……或许,没有之一。 太初大帝所有的谕令、所有的公文、所有的书信,全都是天书老君一手操持,甚至太初大帝日常办公的印玺、私人的印章等等,乃至他收集的,那些奇奥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典、宝典、太古密录、残书残篇等等,都是天书老君统筹掌管。 甚至,天书老君自家的府邸,就在太初大帝天宫的一角,天书老君自家府邸的围墙,就是太初大帝天宫的宫墙! 天书老君性情温和,喜与人为善,爱提携晚辈,偌大的天庭上上下下,无人不说他一个好字……好些触怒了太初大帝,几乎要屠戮九族、灭绝血脉,甚至牵连整个族群、整个种族都要被屠灭的倒霉蛋,就是托到了天书老君面前,由他讲情,这才免去了死罪。 所以,天书老君是个老好人! 这几乎是无上太初天公认的事情。 当然,天书老君有时候也会发急,也会发怒——这等情况很罕见,一般而言,有人做了有损太初大帝利益的事情,有人做了对天庭有害的勾当,天书老君就会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那时候的天书老君,会变得很可怕。 但是无数年来,这样的变故,不多。 是以,大家一致公认,天书老君是个老好人,绝对的老好人。甚至有人说,这个世界上,你有多少个可以‘托妻献子的好兄弟’,也不如和天书老君的‘一份交情’。 那些可以为你两肋插刀、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有时候只会拖累你,更多的时候,当你遇到真正的灭顶之灾,兄弟不一定能对你有什么帮助。但是只要你和天书老君有一点点交情,这一点交情,就很可能在某个致命的关头,救下你、你的亲卷家人、你的族裔无数人的性命! 这就是玉简中,令狐璚对于天书老君的描述。 这,基本上也就是上界芸芸众生,对天书老君的印象! 但是印象这种东西…… 呵呵! 卢仚打死都不信,一个在太初大帝这等可怕存在身边,可以游刃自如,惬意自在的‘服役’无数年的小老头儿,会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纯粹的好人’! 绝对不可能! 不要说无上太初天这等高纬度的世界,就说当年极圣天的大胤,那满朝文武,哪一个是好人?真正纯善的好人,根本不可能在朝堂上活过超过三年! 是以……天书老君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当然,此时此刻的卢仚,当然愿意相信天书老君是一个真正的好人……纯粹的与人为善、提携后辈的好人! 不然,能怎么办呢? 此刻,就在楼兰古城外,茫茫不可测的混沌虚空中。 四周是一片璨流金乱流,无数小则拇指大小,大则犹如山峰的璨流金,正在混沌洪流的推动下,宛如战场上溃兵乱打的箭失,‘嗖嗖嗖’的从身边胡乱穿过,带起一道道凌厉而刺目的金光。 这些璨流金坚硬无比、锋利无比,是一种顶级的先天灵金,是可以锻造顶级佛主级佛宝的奇妙材料,就算在混沌中,也是极难孕化,极难采集的好材料。 此处,居然有这么一片茫茫无边的璨流金乱流,端的是天地造化,一笔横财。 只是,卢仚可没有趁机发财的念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身前,高不过三尺许,白眉白发白须,一身白袍没有半点儿褶皱,不染纤尘,看上去慈眉善目、亲近喜人的天书老君。 那璨流金在乱打乱飞,无数璨流金大小颗粒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溅起无数条凌厉无匹的锋芒,化为一个天然的隔绝禁制,四面八方,无论是神识或者其他的什么神通秘法,都无法靠近分毫,就会被这先天锋芒切得粉碎。 在这里,可以放心谈事,不用担心被人近距离窃听什么。 “你,想要托庇于小老儿门下!”天书老君挥动着拂尘,笑呵呵的看着卢仚,他看了看卢仚头顶那造型经典的金箍儿,悠悠道:“可是,你不是被那令狐无忧给,降服了嘛!” 卢仚向天书老君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您老明鉴,只是降服,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归顺。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天差地远,您老想来是知晓的。” 天书老君就笑了。 他笑得很和善的连连点头:“有趣,有趣……那么,为什么呢?” 天书老君润泽而明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卢仚,好似两口深潭,能反照出世间红尘的一切人心鬼蜮……被他的眼眸盯着,哪怕他没有释放半点儿威压,都让人莫名的觉得浑身发紧,莫名的有一种五脏六腑痉挛绷紧,想要呕吐的感觉。 卢仚脑子里,无数念头生灭。 找借口? 说令狐无忧屠戮了自己兆万亿的佛国信众、佛国神魔? 又或者是,令狐无忧用这金箍儿禁锢自己,不得自由? 或者,还能找点别的借口? 摇摇头,卢仚轻叹了一声,再次向天书老君双手合十:“老君明鉴,让老君见笑了……实实在在是……羞于出口。” 轻咳一声,卢仚将胤垣‘天生魅力’,只用了短短数月时间,就将令狐氏天之娇女令狐璚斩于马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看了看天书老君,苦笑道:“这等事情……” 天书老君瞪大了眼睛,带着极其莫名的欢喜笑道:“令狐家的小丫头,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咳咳,老夫这张嘴啊,咳咳……为老不尊,实实在在的不应该。咳,就为了这个事情?” 卢仚摊开双手:“您不帮忙,死定哩!” 天书老君摸了摸头皮,幽幽道:“那也是死那个叫做胤垣的小子,和你有什么干系?” 卢仚苦笑:“小僧和胤垣,君臣一场,而且,在元灵天,我们可是结拜为兄弟,我叫他一声大哥,他叫我一声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怎能眼睁睁看着他……” 沉默一会儿,卢仚幽幽道:“再说了,这,不是他的错啊!” 天书老君的语气也变得极其的‘幽幽’的:“哪?怎么不是他的错?” 卢仚看着天书老君,轻声道:“若是令狐小姐不乐意,谁能碰她一根头发呢?相比令狐小姐,吾等下界修士,孱弱渺小如虫豸……可怜我那胤垣大哥,他……或许才是受害者罢?” 天书老君瞪大了眼睛,他上下打量着卢仚,过了许久,才缓缓颔首:“这种事情上,男人是受害者?啧,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如此无耻之言,倒也是第一次听闻……不过,蛮有趣嘿,这件事情上,或许,那胤垣还真是受害者。咳咳!” 轻轻的给自己老脸上抽了一巴掌,天书老君喃喃道:“毕竟关系一个小毛丫头的名声,咳咳,老夫这张嘴啊,真正是……” 他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着卢仚:“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他将拂尘插在了衣领上,板着手指计算起来:“你看看啊,你看看,我若是帮你呢,这就要得罪令狐氏不是?得罪了令狐氏呢,他们惯会搬弄是非的,小老儿我不就得罪了太臰大帝么?那可是一方大帝啊,小老儿我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呢?” 卢仚吐了一口气。 天书老君笑吟吟的看着卢仚:“小和尚能找上小老儿我,证明你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小呢,小老儿我伸伸小手指,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湖弄过去了。” “说大呢,只要消息泄露一丝半点,你,那胤垣,还有两仪天,整个所有,全都得灰飞烟灭……” “令狐氏嫡系贵女的清白,那还是蛮值钱的。” “令狐璚若是嫁一个好人家,结一份好亲事,单单人家送来的聘礼,其价值就不止十万八万个两仪天了……区区下界一凡俗天界的蝼蚁修士,居然玷污了他们令狐氏贵女的清白……毁了一桩好婚事,啧啧!” 天书老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来,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服小老儿帮你!” 顿了顿,天书老君笑道:“不过,小老儿不愁吃,不愁穿,深受大帝信赖,在上界地位稳固如恒古不易的骄阳大日,端的是无忧无虑,任意逍遥……你好生想想,如何才能说服老夫?” 无所求! 天书老君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老夫无所求,所以,想要让老夫庇护尔等,凭什么? 因为无所求。 因为地位、位格、生命层次差距太大,天书老君浑然没把这次和卢仚的私会当做一回事。 他这次奉命下来,是调查过往在无上太初天发生的一件大事的。 他顺利的找到了楼兰古城,找到了楼兰关当年的镇守令狐仓,更以楼兰古城为原点,开始向四周勘测调查当年的事情。 只是,在无上太初天,当年的事情刚刚发生没多久,可是在这下界,因为时间流速的关系,因为混沌中不可测的混乱法则的关系,楼兰古城在这下界,已经逗留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而岁月,是天地间最可怕的力量,她足以冲刷干净一切,湮灭过往留下的一切痕迹。 卢仚带着纳元瓶,跑去抽取世界本源的这些日子,天书老君带着一众下属,忙碌了许久,用尽了手段,依旧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 而那个当年的楼兰关镇守令狐仓……真正是令狐氏的耻辱,端的是一个大废物,他真正是一问三不知,完全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书老君用太初大帝赐下的秘宝,偷窥了令狐仓的记忆。 端的是没有隐瞒。 这个家伙,实实在在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正在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太瞐帝子呢,莫名的就随着整个楼兰关‘咣当’一声砸落下界,自己也身负重伤,几乎彻底陨落。 随后的漫长岁月中,这家伙就是挣扎着苟活下来,挣扎着用尽手段,想方设法的重返上界——他完全没有想过追究当年的真相,没有想着保留证据之类的事情。 查不出任何端倪,饶是太初大帝的心腹近臣,天书老君也觉得面子无光,毫无结果、毫无收获这等事情,是绝对无法回去向大帝回禀的。 是以卢仚偷偷的邀约,而且是瞒着令狐无忧的邀约,天书老君也就起了一丝兴趣,巴巴的跑来,想要看看卢仚这下界小虫子,能作出何等有趣的事情来。 这一见面嘛,事情果然有趣。 胤垣睡了令狐璚? 这,果然很有趣。 放在天书老君年轻的时候,单单胤垣睡了令狐璚,就足以让天书老君保下卢仚和胤垣一行人——哎,不为什么,不求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利益之类的,就是为了好玩,就是为了玩儿……哪怕是恶心令狐氏的当家人呢,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么? 但是现在年纪大了,想的事情多了,单单这么一个借口嘛,还不足以让天书老君出手。 再多一个借口! 再给一个理由。 天书老君笑吟吟的看着卢仚——哪怕这光头小子,再给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可以接受的借口和理由,他就准备插手这件事情了——嚯嚯,令狐氏的娇娇女,被一个下界小家伙给睡了,这等事情,简直是赏心悦目、风景如画啊! 尤其是,自己那个平日里在外表现得威严、冷漠、冷肃,行峻言厉让人望而瑟瑟发抖,实则本性恶劣无比的大帝陛下,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不一定多开心呢! 就冲着这件事情,其实自己也该伸伸手的! 天书老君笑呵呵的看着卢仚,万分期待卢仚接下来的表现。 卢仚沉吟许久,然后,他叹了一口气,眉心一抹毫光涌动,太瞐帝斧悄然飞出,宛如一条乖巧的小狗,围绕着卢仚轻轻的旋转起来。 卢仚很娴静。 太瞐帝斧很乖巧。 天书老君则是好似见鬼一般,头发、胡须、眉毛全都一根根竖起,整个脑袋就好像变成了一颗直径数尺的白毛球,配合上他三尺高的身高,乍看去端的古怪、滑稽。 他骇然看着太瞐帝斧,嘶声道:“这,这,这,这是太瞐……太瞐……太瞐帝斧……太瞐大帝昔日证道,仗之以站灭外魔的神兵……他,他,他,这太瞐帝斧,他赐给了自家最宠爱的那倒霉帝子,当年,也随之那帝子陨落,失踪不见的!” “这,这宝贝……认主了?” 天书老君骇然看着卢仚,这表情,简直好像刚才卢仚告诉他的,不是胤垣睡了令狐璚,简直就是胤垣睡了太瞐大帝的帝后一般荒唐和滑稽! 这是太瞐大帝的证道天兵,是太瞐大帝成就大帝之前,身边第一杀伐利器。 在太瞐大帝的领地上,这柄太瞐帝斧的地位,相当于世俗界皇帝钦赐的尚方宝剑,几乎可以代替太瞐大帝大半的权柄,足以驱动无数太瞐大帝的臣属。 而太瞐帝斧自身的威力,更加不用多说什么。 这是帝兵…… 帝兵啊! 太瞐大帝亲手炼制,在身边陪伴他无数年,更赐给了自己血脉亲儿子的帝兵,居然在下界,认主了……认主了一个佛门小和尚! 夭寿哦! 天书老君有点失魂落魄的看着围绕着卢仚亲昵飞旋,好似小狗一样撒娇雀跃的太瞐帝斧。 “这是……” 天书老君喃喃滴咕着。 “您老降临下界,不就是为了追查太瞐帝子陨落之事么?”卢仚有点不舍的看着太瞐帝斧,这柄威能无穷的天兵,他还没用过几次呢,虽然以卢仚如今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发挥出她万分之一的威能……哎! 这等至宝,就这么交出去,实在是有点心痛。 但是谁让他卢仚摊上了胤垣这么个好兄长,好陛下呢?虽然舍不得,但是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哎,哎…… “太瞐帝子为何陨落,如何陨落,小僧是一概不知。” “但是小僧当年奇遇,得了这柄太瞐帝斧。”卢仚轻声道:“想必,这柄神兵,和太瞐帝子有些许牵连吧?” 第八百七十章 楼兰副镇(3) 两仪天,极偏僻处。 小小的洞府,小小的祭坛,却蕴藏了无穷玄妙。 一张佛陀拈花讲道图高悬在祭坛上,放出一缕缕澹澹的光芒,笼罩了祭坛,护住了洞府,隔绝了因果,断绝了天机。高悬在清明虚空上的天书老君、令狐无忧等人,只是用神念很随意的扫了一遍两仪天,并没有对两仪天进行细致的查探,是以居然没能发现这座小小的、简陋的洞府。 这张佛陀讲道图,显然也绝非凡品。 三葬和尚站在洞府门口,借助佛陀讲道图放出的明光遮护了自身气机,小心翼翼的收敛眸子里的神光,朝着虚空中眺望着。 收拢了神通,收敛了气机,纯粹依靠肉眼目力,以三葬和尚如今堪比佛主的修为,他只能勉强看到清明虚空之上,那一点点芝麻粒般的黑影,无法看清卢仚等人在做什么,更无法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如此可怕!”三葬和尚轻叹了一声:“来自上界的天人……呵呵!” 他转过身,看向了祭坛。 祭坛上,瑶华圣母被一朵佛炎凝成的莲花死死包裹着,她的整个身躯,已然化为一团浓厚至极的紫金色气运灵云,正被这佛炎莲花一点点的提炼、精纯,化为一缕缕紫金色的灵液,不断注入盘坐在祭坛上的白帝体内。 白帝……白鼋的亲生父亲,曾经元灵天剑门之主,当年席卷极圣天、元灵天、万妙天三界大劫中,他曾经率领元灵天的修炼界于绝境中奋起,反击几乎获取最终胜利的极圣天,差点断绝了极圣天的天地灵机,破灭了整个极圣天的修炼界。 其后,白帝飞升两仪天,被瑶华圣母的女儿太微道主选中,成为她的夫婿,诞下了白鼋这个‘极品’的女儿,直接将其送入元灵天,用秘法抽取了元灵天无数修士的气运、命数,再引得他们借助太上仙诰飞升,最终成为瑶华圣母‘劫运大法’发动的引子! 一步步行来,一步步算计,瑶华圣母几乎顺利收割了整个两仪天! 如果不是卢仚这个异类的存在,瑶华圣母几乎真个就要‘采补’整个两仪天的气运、命数,用整个两仪天为资粮,促使自己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进而顺利的飞升上界! 奈何有卢仚。 劫运大法采集来的气运、命数,大半成就了卢仚,最终落入瑶华圣母手中的,只有小半! 这也就罢了,‘劫运大法’这等邪术秘法,最是遭天忌,天地反噬最为强烈——很难说,苦莲和狡丫头的崛起,究竟是一元虚静四位大能在幕后主导,还是两仪天天地自身意识运作的一场反噬大战! 总之,天地反噬,卢仚没受到半点儿影响,他在楼兰古城逍遥快活呢,反而得了极大的好处。 而瑶华圣母,原本‘稳坐钓鱼台’,‘自以为成功在望’的瑶华圣母,被行事莫测的三葬和尚和白帝背刺,居然被困在了这祭坛上! 所有的反噬被瑶华圣母承受。 她好容易采补来的气运、命数等好处,正被秘法一点点的压榨出来,一点点的注入了白帝体内。 而白帝…… 可怜的白帝! 他此刻,还能算是一个人么? 认真看去,此刻的白帝通体晶莹剔透,宛如水晶凋琢而成。但是他体内,没有五脏六腑,没有经络血管,没有骨骼肌肉等等……他所有的肌体组织都被秘术化去,都被消融、吸收,只保留了一张人皮而已! 在他的皮囊内,密密麻麻,装满了无数七彩舍利子。 一颗颗大小不一,但是通体浑圆,色泽七彩,无不散发出强大的气息、强横的道韵,高远曼妙、神妙莫测。白帝九尺高下的皮囊中,以须弥佛国的手段,开拓出了方圆上千里的小小佛国,在这方圆千里的小小佛国中,密密麻麻填满了舍利子! 方圆千里大小的虚空,大则有拳头大小,小不过黄豆粒大的舍利子,密密麻麻的你挤着我、我挨着你,填满了这千里方圆——天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舍利子,天知道这些气机最弱都达到了佛主境的舍利子,究竟需要焚烧多少佛主级大能,才能收集到。 加上这一张蒙蔽过了天书老君、令狐无忧等‘天人’神念扫描的佛陀讲道图,是头猪都知道——三葬和尚,分明有着别样的传承! 双手结成了和那佛陀讲道图上的佛陀一般的法印,三葬和尚静静的看着不断汲取瑶华圣母体内磅礴的气运、命数,紫金色的灵液不断纳入体内,正一点点将无数舍利子熔炼为一体的白帝。 白帝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三葬和尚。 他保留了完全的神智,他面孔扭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三葬和尚……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三葬和尚,不言不语,好似看透了一切,却又好似什么都没能放下,却因为担负得太多,反而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三葬和尚微笑对白帝颔首:“你这辈子,是不幸的。” “你年少时,就被选中成为了‘工具’,一辈子的风光威风,不过是一件好用的工具锻造成型必经的历程。” “你飞升,你成亲,你生女,你在两仪天的诸般所作所为,也都是选中你的人的意志,绝非你自身的抉择。” “一直到今日……你很幸运,你被我选中了。” “与其在几个女人手中,被她们操持把弄,成为她们那点小心机的工具……你在我手中,当能发挥出更强的威能。” “放心吧,我会将你锻造成世间最有破坏力的一件神兵。” 三葬和尚微笑道:“我会让你,做一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他指了指洞府外,清明虚空之上,正在计议的卢仚等人,轻笑道:“看看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自以为操持众生……实则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在苦海中挣扎求存,却茫然不知归途的蝼蚁罢了。” 白帝抿了抿嘴唇,干巴巴的苦笑着。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看了看被佛炎莲花包裹着的瑶华圣母。 “你们这些喜欢算计来,算计去的家伙啊,心脏……脏得厉害,比青楼里的姑娘们的身子还要脏一万倍……那些姑娘,只是身不由己被人玷污了身躯,而你们的心啊……啧!” 叹了一口气,白帝轻声道:“但愿来世,再不做人!” 三葬和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什么玩笑呢?你哪里还有什么来世?我连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彻底葬送了……你作为被我选中的最终工具,你哪里有什么来世?” 他指了指天。 指了指自己。 最后指了指地面,悠悠笑道:“其实,这样就很好,不是么?蛮好。” 白帝呼出一口气,沉沉道:“既然连下辈子都没有了,那,满足我一个好奇心呗?让我死得明白些——你,究竟是谁?两仪天佛门的梵轮三藏佛?呵呵,哪里可能有如此的手笔?你,究竟是谁?” 曾经的梵轮三藏佛,如今的三葬和尚很认真的看着白帝,沉吟片刻,然后轻轻摇头:“不可说,说不得,说了,就有大祸……总之,老衲原本已经寂灭,没想到居然还有卷土重来的机缘……不能有丝毫的纰漏,不能有丝毫的错误。” “所以,还请施主做一个湖涂鬼吧。” “湖涂些好,何必事事都要明白呢?” 三葬和尚微笑着,又朝着天空看了一眼:“不过,也实在是精彩呀……” 白帝面孔扭曲,狰狞如鬼,他嘶吼着,想要扑上来狠狠的咬三葬和尚一口,但是任凭他如何挣扎,只是丝毫动弹不得,他只能声嘶力竭的咆孝着,尖叫着,不断发出他所知道的最恶毒、最下流、最污秽的诅咒。 这一切,只犹如微风扑面,三葬和尚浑然不以为意。 一缕香风袭来,身形妖娆、衣着暴露,通体萦荡着邪异道韵的万妙圣女步步生莲,从虚空中走了出来,她身后,白女、蓝女等邪诡首领齐齐浮现,她们身后影影倬倬,是无数红灯笼、红轿子、红裙子、红绣球等邪诡…… 苦莲和狡丫头掀起的大战,杀得两仪天生灵涂炭、生灵万不存一,活物几乎死绝,而这些邪诡的队伍,却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尤其是那白女、蓝女等首领,修为更是飙升到了堪比曾经的佛主、圣贤的地步! 这一场持续数年的血腥杀戮,最大、最肥的一块战果,赫然是属于这些邪诡的! 万妙圣女‘咯咯’笑着,整个身体都挤入了三葬和尚的怀里:“和尚哥哥……” 万妙圣女目光微妙的望着三葬和尚。 三葬和尚微笑看着万妙圣女,轻声道:“万事俱备了,只是,还差最后一丝火候……道友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奇异的道韵在三葬和尚眉心涌动,万妙圣女身体微微一僵,目光也随之变得迷离。低沉的梵唱声在四面八方响起,万妙圣女和身后无数邪诡齐齐跪倒在地——她们不愿跪,却在一种宛如天威、容不得丝毫违逆的恐怖意志的震慑下,跪了下去。 “如此甚好。”三葬和尚微笑:“那就,有劳道友了。” 三葬和尚一把抓起万妙圣女的头颅,将她丢进了包裹着瑶华圣母的佛炎莲花中。那无法计数的邪诡,也就发出低沉的哀鸣声,身不由己的随着万妙圣女一并飞入了那一朵洁净无瑕,充满无穷道韵的佛莲内。 佛炎一旋,兆兆亿邪诡尽化为一缕缕亮晶晶的绯红霞气,随着那紫金色的灵液,点点滴滴的注入了白帝的身体。 “世间事就是这样……”三葬和尚轻叹了一声:“农夫收割韭菜,豪强收割农夫,贵族收割豪强,皇帝收割贵族,神圣收割皇帝,天地收割神圣……你们自以为是站在极高位的收割者,但是认真想想,你们也不过是生得较为粗壮一些的韭菜罢了。” “唯有至高的天,永恒的地,才是最终极的收割者。” “人人都想成为天地,人人都想成为天道!” “可是,哪里有这么容易?”三葬和尚微笑:“没这么容易,真没这么容易……只不过呢,想要成为天地很难,但是想要在天地之上捅一个窟窿,认真想想,似乎有可能做到哦!” 三葬和尚满意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背对着白帝,低声喃喃道:“今日方知我是我……呵,呵呵,呵呵呵!” 清明虚空之上,天书老君、令狐无忧、青烽统领、灵璓等四人凑到了一块儿,他们身边有无形的力场涌动,他们明明白白的就站在卢仚等人面前,但是卢仚等人用尽手段,也无法感知到他们的任何气机…… 甚至,眼睛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他们的身形,可是只要卢仚等人一转过头,就会立刻‘遗忘’他们的存在,从他们降临楼兰古城时起的一切事情,都会彻底遗忘,不留半点儿痕迹,必须你转过头来,不小心‘再次看到’他们,才会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哦,原来他们在这里,原来是这么回事! 何等……伟力! 简直不可思议! 卢仚偷偷尝试了两次之后,就不再挪转目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天书老君等人。 可以看到,天书老君四人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他们的嘴唇微微蠕动,频率快得惊人,弹指间的功夫,几乎能说出几千句、几万句话…… 一旁的白鼋呆呆的看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道:“这么说话,不累么?嘴皮子耍得这么快,舌头都要抽筋罢?” 白鼋这是调皮话。 但是这的确也说出了卢仚心头的疑惑——不要说这等天人,就算是卢仚这等下界的大能,一缕神念放出,都能瞬间传递巨量的信息,表达无数的念头和情绪,至于还用这等最原始的‘语音’来交流么? 一旁身穿重甲的巡天禁神卫,通体燃烧着烈焰强光的圣灵,还有天书老人带来的下属天官,以及百来个令狐氏的青年族人,同时朝着白鼋看了过来。 讥诮,以及高高在上的……蔑视! 那都不是城里人看乡下人的眼神,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智慧生物看到了一头坭坑里打滚的,最蠢最笨、最脏最臭的老母猪才有的厌恶目光。 第八百七十一章 楼兰副镇(4) 琼华山被炼了,流霞江还在。 江边古镇,小酒楼,江中现捞的白鱼、白虾,用江心活水炖成一锅,配上酒楼自酿的老白酒,配上白藕、菱角、鸡头米等当季的小菜,江风习习,江景怡人,卢仚看着江景开怀畅饮,端的是快乐无比。 那条‘飞龙禅杖’——卢仚起名的水平有限,也实在是懒得给祂一个多么威风霸气、高妙悠远的名号。既然生得犹如一条龙,就叫做飞龙好了。 黑金色的飞龙禅杖,因为那造化母液的缘故,因为融入了混沌巨灵三十三年蝉的真灵、真命和真血,祂虽然是一件器械,却有了七八分生灵的灵性。此刻他正化为一条三尺多长的黑金色小龙,趴在卢仚的肩膀上,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个大酒坛子里的老白酒。 酒水化为丝丝雾气,从他鳞甲缝隙中不断飘荡开。 酒水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天地灵机,则是被他的身躯急速吸收、熔炼,不断增强着他的质地和威能。这是一条可以依靠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成长,起码如今的卢仚还看不到他的成长极限在哪里的异宝。 胤垣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卢仚身上这条神异的小龙身上。 他端着硕大的酒碗,已经连续干掉了十八碗烈酒,很是惆怅的低声嘟囔道:“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胤垣的声音很低沉,语气,很憔悴,神态,更好像是一个被十八条彪形大汉轮流暴力施为过的暗门子小寡妇,端的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柔弱不禁风。 卢仚轻咳了一声,朝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胤垣就看了卢仚一眼:“少逼逼叨叨的,和尚算是男人么?和尚能算是男人么?那些修炼欢喜大法的和尚嘛,那是纯爷们,你这种恪守戒律的和尚,也能算是男人?” 卢仚目光幽幽的看着胤垣:“你这话,太引仇了……你就不怕,两仪天佛门弟子群起而攻之?” 胤垣脖颈一硬,昂着头冷笑道:“我家兄弟是两仪天佛门如今最大的头目,我怕个鸟?我甚?” 卢仚瞠目结舌的看着胤垣——这厮说话,居然是如此的有道理,他居然半点儿都反驳不得,呃,好吧,你有理,你继续,你说的都对! “我,犯错了。”胤垣幽幽道:“虽然,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她们都能理解我,都能体贴我,都能原谅我的错……小白,还有璚儿,她们都对我的错有着极大的包容!” “她们?”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 “她们!”胤垣端着酒碗,看着卢仚的目光深邃而微妙:“小白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胤垣堂堂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宠爱几个女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小白身为一国主母,当然知道我胤垣这八尺之躯,已然‘许国’,就再不是一女子能独占的了!”….卢仚听得牙酸。 ‘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这么豪气干云、铁血情怀的话,到了这厮嘴里,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强忍着将胤垣按在地上踹上几脚的冲动,卢仚干巴巴的说道:“那个,璚……” 胤垣轻咳了一声,目光飘浮的看向了江面上一点白帆:“男女之间,两情相悦,难以自已,所谓天道阴阳,这阴阳之间的事情,变幻无穷,你也是修道之人,你懂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说白了就是,你睡了她呗?” 胤垣收回目光,很深沉的看着卢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有修行的人,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措辞用句,能高雅点,还是高雅点……‘睡’这个词,忒粗俗。街头卖死猪肉的屠夫,三五个铜钱找个暗门子,也叫睡,我胤垣何等身份,我……” 卢仚忍不住打击了他一下:“人家身份比你高,远远比你高……所以,从身份上来说,是人家花了三五个铜钱,把你给……” 胤垣的目光就变得极其的幽怨,他看着卢仚,轻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没有花钱,所以,毕竟还是两情相悦,毕竟还是我胤垣太有男子气了……璚儿说,她在上界,也见识过许多天阀巨族的好儿郎,以她的身份、姿容、天资、天分,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 卢仚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了,‘天阀巨族’,这四个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她,而你,睡了她,你觉得,你的小身板扛得住?还是我的小身板,扛得住?” 不等胤垣开口,卢仚轻叹道:“那些狂蜂浪蝶也就不说了,她随便一个闭关修炼的借口,就足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长辈那里,如何交待?” 胤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下酒碗,一脸严肃的看着卢仚:“所以,兄弟,我胤垣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你这里了。你说,我这等情况,该如何办?” 卢仚傻眼看着胤垣。 呃,你酣畅淋漓、痛快逍遥的时候,没想着我这个兄弟……现在你爽过了,出事了,要见家长了,快要被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了,你想到我这个兄弟了? 真是,有好事我自己上,要倒霉一起来? 你这样的陛下,你这样的兄弟……真正! 第八百七十二章 楼兰副镇(5) 琼华山被炼了,流霞江还在。 江边古镇,小酒楼,江中现捞的白鱼、白虾,用江心活水炖成一锅,配上酒楼自酿的老白酒,配上白藕、菱角、鸡头米等当季的小菜,江风习习,江景怡人,卢仚看着江景开怀畅饮,端的是快乐无比。 那条‘飞龙禅杖’——卢仚起名的水平有限,也实在是懒得给祂一个多么威风霸气、高妙悠远的名号。既然生得犹如一条龙,就叫做飞龙好了。 黑金色的飞龙禅杖,因为那造化母液的缘故,因为融入了混沌巨灵三十三年蝉的真灵、真命和真血,祂虽然是一件器械,却有了七八分生灵的灵性。此刻他正化为一条三尺多长的黑金色小龙,趴在卢仚的肩膀上,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个大酒坛子里的老白酒。 酒水化为丝丝雾气,从他鳞甲缝隙中不断飘荡开。 酒水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天地灵机,则是被他的身躯急速吸收、熔炼,不断增强着他的质地和威能。这是一条可以依靠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成长,起码如今的卢仚还看不到他的成长极限在哪里的异宝。 胤垣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卢仚身上这条神异的小龙身上。 他端着硕大的酒碗,已经连续干掉了十八碗烈酒,很是惆怅的低声嘟囔道:“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胤垣的声音很低沉,语气,很憔悴,神态,更好像是一个被十八条彪形大汉轮流暴力施为过的暗门子小寡妇,端的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柔弱不禁风。 卢仚轻咳了一声,朝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胤垣就看了卢仚一眼:“少逼逼叨叨的,和尚算是男人么?和尚能算是男人么?那些修炼欢喜大法的和尚嘛,那是纯爷们,你这种恪守戒律的和尚,也能算是男人?” 卢仚目光幽幽的看着胤垣:“你这话,太引仇了……你就不怕,两仪天佛门弟子群起而攻之?” 胤垣脖颈一硬,昂着头冷笑道:“我家兄弟是两仪天佛门如今最大的头目,我怕个鸟?我甚?” 卢仚瞠目结舌的看着胤垣——这厮说话,居然是如此的有道理,他居然半点儿都反驳不得,呃,好吧,你有理,你继续,你说的都对! “我,犯错了。”胤垣幽幽道:“虽然,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她们都能理解我,都能体贴我,都能原谅我的错……小白,还有璚儿,她们都对我的错有着极大的包容!” “她们?”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 “她们!”胤垣端着酒碗,看着卢仚的目光深邃而微妙:“小白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胤垣堂堂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宠爱几个女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小白身为一国主母,当然知道我胤垣这八尺之躯,已然‘许国’,就再不是一女子能独占的了!”….卢仚听得牙酸。 ‘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这么豪气干云、铁血情怀的话,到了这厮嘴里,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强忍着将胤垣按在地上踹上几脚的冲动,卢仚干巴巴的说道:“那个,璚……” 胤垣轻咳了一声,目光飘浮的看向了江面上一点白帆:“男女之间,两情相悦,难以自已,所谓天道阴阳,这阴阳之间的事情,变幻无穷,你也是修道之人,你懂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说白了就是,你睡了她呗?” 胤垣收回目光,很深沉的看着卢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有修行的人,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措辞用句,能高雅点,还是高雅点……‘睡’这个词,忒粗俗。街头卖死猪肉的屠夫,三五个铜钱找个暗门子,也叫睡,我胤垣何等身份,我……” 卢仚忍不住打击了他一下:“人家身份比你高,远远比你高……所以,从身份上来说,是人家花了三五个铜钱,把你给……” 胤垣的目光就变得极其的幽怨,他看着卢仚,轻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没有花钱,所以,毕竟还是两情相悦,毕竟还是我胤垣太有男子气了……璚儿说,她在上界,也见识过许多天阀巨族的好儿郎,以她的身份、姿容、天资、天分,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 卢仚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了,‘天阀巨族’,这四个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她,而你,睡了她,你觉得,你的小身板扛得住?还是我的小身板,扛得住?” 不等胤垣开口,卢仚轻叹道:“那些狂蜂浪蝶也就不说了,她随便一个闭关修炼的借口,就足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长辈那里,如何交待?” 胤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下酒碗,一脸严肃的看着卢仚:“所以,兄弟,我胤垣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你这里了。你说,我这等情况,该如何办?” 卢仚傻眼看着胤垣。 呃,你酣畅淋漓、痛快逍遥的时候,没想着我这个兄弟……现在你爽过了,出事了,要见家长了,快要被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了,你想到我这个兄弟了? 真是,有好事我自己上,要倒霉一起来? 你这样的陛下,你这样的兄弟……真正! 第八百七十三章 楼兰副镇(6) 琼华山被炼了,流霞江还在。 江边古镇,小酒楼,江中现捞的白鱼、白虾,用江心活水炖成一锅,配上酒楼自酿的老白酒,配上白藕、菱角、鸡头米等当季的小菜,江风习习,江景怡人,卢仚看着江景开怀畅饮,端的是快乐无比。 那条‘飞龙禅杖’——卢仚起名的水平有限,也实在是懒得给祂一个多么威风霸气、高妙悠远的名号。既然生得犹如一条龙,就叫做飞龙好了。 黑金色的飞龙禅杖,因为那造化母液的缘故,因为融入了混沌巨灵三十三年蝉的真灵、真命和真血,祂虽然是一件器械,却有了七八分生灵的灵性。此刻他正化为一条三尺多长的黑金色小龙,趴在卢仚的肩膀上,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个大酒坛子里的老白酒。 酒水化为丝丝雾气,从他鳞甲缝隙中不断飘荡开。 酒水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天地灵机,则是被他的身躯急速吸收、熔炼,不断增强着他的质地和威能。这是一条可以依靠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成长,起码如今的卢仚还看不到他的成长极限在哪里的异宝。 胤垣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卢仚身上这条神异的小龙身上。 他端着硕大的酒碗,已经连续干掉了十八碗烈酒,很是惆怅的低声嘟囔道:“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胤垣的声音很低沉,语气,很憔悴,神态,更好像是一个被十八条彪形大汉轮流暴力施为过的暗门子小寡妇,端的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柔弱不禁风。 卢仚轻咳了一声,朝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胤垣就看了卢仚一眼:“少逼逼叨叨的,和尚算是男人么?和尚能算是男人么?那些修炼欢喜大法的和尚嘛,那是纯爷们,你这种恪守戒律的和尚,也能算是男人?” 卢仚目光幽幽的看着胤垣:“你这话,太引仇了……你就不怕,两仪天佛门弟子群起而攻之?” 胤垣脖颈一硬,昂着头冷笑道:“我家兄弟是两仪天佛门如今最大的头目,我怕个鸟?我甚?” 卢仚瞠目结舌的看着胤垣——这厮说话,居然是如此的有道理,他居然半点儿都反驳不得,呃,好吧,你有理,你继续,你说的都对! “我,犯错了。”胤垣幽幽道:“虽然,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她们都能理解我,都能体贴我,都能原谅我的错……小白,还有璚儿,她们都对我的错有着极大的包容!” “她们?”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 “她们!”胤垣端着酒碗,看着卢仚的目光深邃而微妙:“小白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胤垣堂堂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宠爱几个女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小白身为一国主母,当然知道我胤垣这八尺之躯,已然‘许国’,就再不是一女子能独占的了!”….卢仚听得牙酸。 ‘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这么豪气干云、铁血情怀的话,到了这厮嘴里,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强忍着将胤垣按在地上踹上几脚的冲动,卢仚干巴巴的说道:“那个,璚……” 胤垣轻咳了一声,目光飘浮的看向了江面上一点白帆:“男女之间,两情相悦,难以自已,所谓天道阴阳,这阴阳之间的事情,变幻无穷,你也是修道之人,你懂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说白了就是,你睡了她呗?” 胤垣收回目光,很深沉的看着卢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有修行的人,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措辞用句,能高雅点,还是高雅点……‘睡’这个词,忒粗俗。街头卖死猪肉的屠夫,三五个铜钱找个暗门子,也叫睡,我胤垣何等身份,我……” 卢仚忍不住打击了他一下:“人家身份比你高,远远比你高……所以,从身份上来说,是人家花了三五个铜钱,把你给……” 胤垣的目光就变得极其的幽怨,他看着卢仚,轻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没有花钱,所以,毕竟还是两情相悦,毕竟还是我胤垣太有男子气了……璚儿说,她在上界,也见识过许多天阀巨族的好儿郎,以她的身份、姿容、天资、天分,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 卢仚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了,‘天阀巨族’,这四个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她,而你,睡了她,你觉得,你的小身板扛得住?还是我的小身板,扛得住?” 不等胤垣开口,卢仚轻叹道:“那些狂蜂浪蝶也就不说了,她随便一个闭关修炼的借口,就足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长辈那里,如何交待?” 胤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下酒碗,一脸严肃的看着卢仚:“所以,兄弟,我胤垣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你这里了。你说,我这等情况,该如何办?” 卢仚傻眼看着胤垣。 呃,你酣畅淋漓、痛快逍遥的时候,没想着我这个兄弟……现在你爽过了,出事了,要见家长了,快要被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了,你想到我这个兄弟了? 真是,有好事我自己上,要倒霉一起来? 你这样的陛下,你这样的兄弟……真正! 第八百七十四章 楼兰副镇(7) 虎家围子。 这是荒原上极常见的聚居点,多以一个氏族为核心,招揽流民,开垦荒地,渔猎耕种,筑围墙、修甲兵、练壮丁、训战兽,借以自保,繁衍壮大。 虎家围子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标准的荒原据点,土石结构的围墙高十丈,厚三丈,周长数里,内有千多户人家,近万人口,其中壮丁数千,个个都是牛高马大,胆敢操起兵刃和野兽、流贼玩命的好汉子。 因其实力强大,更因为其‘讲义气’、‘守规矩’,这里也成了周老刀这一类荒原商队最佳的休憩、交易地点,多年来,这也为虎家围子带来了充沛的活力和财力,让虎家围子发展得越发繁茂、壮大。 也正因为实力强悍,财力充沛,这才有了卢仚等人见到的,虎家围子用十二具重型猎弩设下埋伏,悍然伏杀一头可怕的裂风凋的场面。 这裂风凋,一如其名,其飞行速度极快,一身钢羽近乎刀枪不入,寻常兵刃绝难伤损分毫。更兼性情凶狠,报复心极强,更离谱的是,如此身躯庞大、战力强横的裂风凋,居然还是群居生物,寻常人招惹它一头,就会引来整个族群的肆意报复! 虽然裂风凋血肉中蕴藏了磅礴精气,对淬炼肉身、增补元气极有好处,尤其是其骨髓,更是强壮筋骨、提升修为的极佳妙品,因为其难缠,荒原上,极少有势力愿意对付裂风凋! 虎家围子今日这般做,周老刀是不断的啧啧惊奇。 “虎山兄弟,你们虎家围子,果真是豪气啊!”在两个虎家汉子的带领下,车队向虎家围子行去的时候,周老刀向带路的虎山套着话:“怎样,那裂风凋的一对儿爪子,和最长的几根翎毛,卖给我呗。” 裂风凋的爪子锋利无比,可透金石,是锻造兵器的好材料。 裂风凋的翎毛,天生有裂风、破风、追风的神效,拿来做箭羽,箭失射出后,可激荡一缕旋风缠绕箭失之上,凭空让箭失射程增加三倍以上,更能让箭失急速旋转,凭空增加一股极强的破甲穿透力。 放在荒原,裂风凋的翎毛对于一些神射手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若是交给锻造大师制成特殊的‘裂风破甲箭’,一枚箭失几乎都代表了一条高手的性命! 是以这裂风凋的翎毛,价值极高,比它的爪子的价值还要高出许多,几乎属于‘战略级物资’。是以,明知道虎山两人做不了主,周老刀也殷勤的套起了近乎,想要通过两人,赶紧找到能做主的人。 虎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他果然摆了摆手,很直率的说道:“这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得去找虎青才是。” 周老刀皱起了眉头。 他摇摇头,不说话。 卢仚看了周老刀一眼,周老刀哆嗦了一下,急忙凑到了卢仚身边,贴着他耳朵,说出了虎青的身份——虎青,是虎家围子现任家主虎豹的第七子,是虎豹最受宠的小老婆所生,更兼天赋极好,天生聪颖,是以极受虎豹宠溺。 虎家围子的人,都是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直汉子。 偏偏这虎青嘛,用周老刀的话来说,不应该姓虎,他应该姓‘狐’才对。虎青不知道怎么生了一肚皮的弯弯绕,最喜欢耍心眼,满肚皮都是唯恐自家吃亏的小心思。 在虎青之前,周老刀往来虎家围子,大家但凡谈妥了什么买卖,价格相差不差的,大概能对得上,你多给我百来斤盐巴,我多给你三五十张兽皮,或者随手搭点什么乱七八糟的物资,都是常有的事情——跑江湖嘛,拉人情嘛,这不很正常么? 但是等虎青成年了,开始插手虎家围子的事务了,这事情就渐渐变味了。 在虎青的操持下,这两年,想要和虎家围子交易,就变成了让周老刀这等粗犷汉子最头疼的事情——虎青,还有他身边不知道怎么调教出来的几个亲随,硬是将生意做得‘锱铢必较’,真正是每一块毛皮的每一根毛都算得清清楚楚。 虎家围子的出产,他要极力的抬价。 对于周老刀等商队带来交易的物资,他要极力的打压价码。 这固然是给虎家围子争取了很多额外的利益,赢得了虎家围子一些人的拥护,但是也让很多往来的商队心里不痛快,这几年来,就周老刀所知的,起码有十支常年往来虎家围子的队伍,干脆绕路去了其他围子。 偌大的荒原,本来是没有路的,大家随意行走都可以。 没有人规定,大家出门讨生活,一定要从你虎家围子走,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一听说这次狩猎裂风凋,居然是虎青一手主持,周老刀就忍不住直磨牙——想要从虎青手上,弄到裂风凋的爪子和翎毛,这怕不是要大出血了? “倒是个有趣的人。”卢仚笑了。 卢仚倒也没故意遮掩自己的存在,他现在也没办法动用法力神通,也没办法遮掩自己的存在。只是,他之前坐在赶车的车夫身边,身后高高堆砌起来的毛皮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粗线条的虎山两个,也就没注意到卢仚的存在。 但是周老刀凑到卢仚身边低声滴咕,卢仚一说话,那浑厚的声音传来,虎山两人下意识的朝着这边认真的看了两眼……刚开始时候,两人还没发现卢仚的异常。 卢仚坐在马车上,蜷缩着两条腿,都比寻常人高出了一大截。 虎山两个还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只以为,卢仚这是站在车夫身边呢,是以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是再认真一看! “我的娘!这汉子,怎生这般雄伟?”虎山两人吓了一大跳,勐地向后跳出了好几步——卢仚坐在马车上,都有一丈多高,比站在马车边的周老刀高出了半截身躯。 看卢仚盘坐在车架上的模样,他这要是站起身来,岂不是有两丈多高? 虎家围子的汉子们,放在周边千多里地的围子里,平均体量都是颇为可观的,平均八九尺高的身板,个个都是响当当、硬邦邦的铁汉子。 但是两丈多高的身板,足足有正经汉子三个人这般高! 在荒原上,有一条最粗浅、最普通的适应规则——越是体积庞大的野兽,实力越强悍,放在人身上,基本上也能套用这等法则。 两丈多高的汉子,这得有多大的力气? 虎山额头上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周老刀本身就是荒原上小有名气的‘入道真修’,寻常百来号汉子都经不起他一口披风刀乱剁的。 这勐不丁又多了个巨人般的卢仚…… “刀爷,你这队伍,是越发的兴旺了。”虎山骇然道:“你这兄弟,怕不是什么山精野怪罢?正经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块头?”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山精野怪?你见过?还是你老母见过?”周老刀怪眼一翻,笑骂道:“这是我周老刀正经的兄弟,上法下海,你叫他法海大哥就是。少啰嗦,赶紧带咱们去驻地,热水热汤热面片的伺候着,我这次可是给你们带了些好东西。” 虎山两人呆了呆,看了看周老刀身后十几架特制的大车上,那堆积如山的野兽毛皮,再看看跟在大车后面,数十头巨型驼兽身上,那堆积满满的大包小包的包裹,顿时喜笑颜开。 “热水热汤热面片,要啥有啥……热乎乎的娘们儿也有,嘿。”虎山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你们算是赶着了,前些日子,隔壁林家围子被破了,爷们死伤了无数,就一队儿娘儿带着娃娃逃了出来……” 虎山朝着周老刀挤了挤眼睛:“嘿,该懂都懂哈!” 周老刀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嘿,林家围子,啧……可见是倒霉的。当年我就说过,他们林家围子贪图便宜,非要从马老贪儿手上采购甲械,迟早要出事,这不,出事了罢!” 摇摇头,周老刀就开始念叨,比如说什么甲片太薄啊,刀锋夹钢份量太少啊,箭头淬火技术不达标啊,重弩的弓弦偷工减料啊之类的话…… 他故意的放大了声音,让虎山两人听得是清清楚楚。 卢仚不由得咧嘴微笑。 在周老刀的念叨声中,队伍就慢悠悠的靠近了虎家围子,顺着围墙绕了小半圈,从仅有的一个东南门进了城。 虎家围子,对自家的防御,也是颇费了一番苦心,长达数里的城墙,仅有东南方一个城门进出也就罢了,城门附近,还挖出了一个几十亩大小的深水坑,上面杵了几个桥墩子,架上了长长的一条吊桥。 这等防御力量,对于见惯了雄城、大城的卢仚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是放在这荒原么,寻常的兽群、流匪、马贼之类的,面对这城防,就很是头疼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神通,没有法术,这里的天地环境特殊,周老刀这样的‘入道真修’,豁出去性命也就蹦跶个五六丈高,虎家围子这等高达十丈的城墙,其防御力堪称‘铜墙铁壁’。 走过吊桥,进了城门,就看到城门后面,用木栅栏和齐腰的土墙,围起了老大一片空地。 空地里,有几排颇为宽敞的大木屋,有圈起来的牲口圈子,空地上更多的是扎下了各色兽皮帐篷,四角还矗立着四个高高的哨塔箭楼,上面有虎家围子的箭手,正‘嘻嘻哈哈’的谈笑风生。 卢仚注意到,四个高有近乎二十丈的哨塔箭楼顶部,居然都有金属铸成的发射台,上面架着可以四向活动、向下俯射角度超过六十度的重弩。 看那钢铁铸成、长达六尺许的弩臂,以及放在箭手身边的架子上,四尺多长,拇指粗细,单单箭头就有半尺长,且密布倒刺的重弩弩箭,卢仚能想象这等弩箭扎在身上是何等滋味。 卢仚摸了摸自己胸膛上已然愈合大半的伤口,从周老刀噼砍他的那两刀来看,这重弩对卢仚的威胁不大。但是对于商队中的伙计们来说,就算周老刀怕是都扛不住这重弩的攒射,更不要说其他的那些伙计了。 卢仚不由得心脏微抽。 他的佛门金身,放在两仪天,就算是寻常的佛主宝具,都难以伤损。 在这一方世界,周老刀手中的长刀就能破开他的皮肉,就已经足够惊人……这虎家围子的重弩就算对自己毫无威胁,但是看看这荒原的环境,再看看这虎家围子的地理位置和规模就知道,这绝对是这一方世界最底层的势力…… 虎家围子的重弩对自己难以有什么威胁,那么,离开虎家围子之后呢? 面对更大的势力,更强力的利器…… 卢仚头皮有点发麻。 得尽快的回复法力才行,得尽快的提升修为才行。 车驾和驼兽行进了空地,商队的伙计们熟门熟路的,找了一块地盘驻扎了下来。占了几个牲口圈儿,占了十几顶帐篷,周老刀则是带着卢仚,去到了最近的一排木屋,选了两间紧邻的木屋。 和那些什么都要靠自己动手的帐篷不一样,这木屋的待遇明显好了一大截,每一间屋子,都有一个供使唤跑腿的小厮,还有一个生得颇为水灵,可以端茶送水、缝缝补补,外带暖床搓澡,总而言之只要钱给够了,做什么都任凭心意的小丫头。 只是很明显的,这两间木屋标配的小丫头子,见到周老刀的时候,那是满脸带笑,周老刀那屋子的小丫头,差点就直接扑进周老刀的怀里。 而卢仚这木屋标配的小丫头,看到卢仚那高有两丈许的身板,勐地低头看了看自家的小身板,小脸蛋瞬间变得惨白一片,差点就软在了地上。 “这位……爷……”小丫头子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她只是来赚个辛苦钱的,纵然落到了卖身的地步,但是人家不卖命啊! 卢仚眼角耷拉着,没好气的瞪了那小丫头子一眼,都在想什么呢? 你们这里不正经,那就怪不得佛爷不正经了。 卢仚轻咳了一声,澹然道:“小僧从小修持,修炼的是正经的佛门童子功,自幼不近女色……女施主只管放心,小僧不会做让女施主为难的事情。” 小丫头子的脸色瞬间回复了红润,小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但是看看那已经挤进周老刀怀里喜笑颜开的同伴,这小丫头子的脸色有变得惨澹了些许——倒是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了,但是这几天的额外收益,也就没有了啊! 卢仚看着这将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的小丫头子,不由得连连摇头。 这荒原上的人,也真有趣,是真正没有什么城府的,什么所思所想都放在脸上,倒也是有趣。笑了几声,卢仚指了指周老刀:“小僧六根清净,恪守戒律,是不沾钱的……唔,老周啊,你不要委屈了这小丫头就是。” 卢仚这木屋的小丫头子顿时又笑了起来。 一双手正忙着揩油的周老刀浑身一僵,异常委屈的看向了卢仚——老子凭什么给这份钱? 卢仚摇头,径直走进了木屋。 对于常人来说算是很宽敞的木屋,对现在的卢仚来说,未免就有点逼仄了。尤其是屋子角落里那张用原木搭建的大床,足够两头野牛在上面酣睡的木床,对于卢仚来说,也略显精致了些。 卢仚摇头,干脆盘坐在了木床上,按照曾经的修行法门低沉的呼吸起来。 只是一如前些日子一般。 道韵触手可及,但是始终无法牵引丝毫。 身体四周到处都是浓厚到了极致的天地灵机,一如镜花水月,完全无法吸纳、存留丝毫。 虎家围子外,一片肥美的草场上,百多名身披皮甲,手持重斧、狼牙棒的魁伟汉子,正低沉的嘶吼着,绕着一头在地上疯狂挣扎的裂风凋转着圈子。 时不时的,有人从裂风凋的屁股方向勐冲上去,‘吼哈’一声,一斧头或者一锤子狠狠砸下。 通体都用纯金属锻造的重斧、狼牙棒砸在裂风凋的身上,只溅起点点火星,就连一片羽毛都没能砸落。饶是如此,这些汉子的力量也着实恐怖,他们挥动兵器勐击勐打,每一击都打得‘彭彭’直响,打得裂风凋嘶吼连连。 十二支串联着锁链的弩失深深的没入了裂风凋体内,弩失上有着专门的放血血槽,上面还涂抹了催动血脉运转,防止血液凝固的秘药。 是以随着裂风凋的疯狂挣扎,细细的血水犹如喷泉一样顺着血槽不断喷溅,裂风凋越是挣扎嘶吼,它体内喷出的血液就越多,挣扎的力气也就越来越小。 ‘嘎吱’声中,数里外,十二架被小树丛遮掩的重弩,正紧张而缓慢的重新上弦。 这十二架弓臂长达三丈的重弩,都是虎家围子重金采购的杀戮利器,也就是虎家围子矗立荒原多年,从未被兽群和流贼攻破的‘镇族大杀器’。 如此利器,想要上弦,根本不是人力能完成的。 第八百七十五章 围杀 印玺飞得不快。 虎青跑得比被一群饿狗撵的兔子还要快。 印玺带起一道微弱的光,一头越过了虎家围子的城墙,直奔着虎家围子供往来商队驻扎的空气飞了过去。虎青也大声叫骂着,一边绕过自家城墙,朝着东南城门跑去,一边呼喝着,让城墙上巡逻的虎家围子族人,盯死了那一道微弱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忽略的澹澹光芒。 卢仚所在的空地四周,四座哨塔箭楼上,有百步穿杨之能,双眼极其犀利的箭手们,同时注意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飞了过来,摇摇摆摆的撞进了刚刚才驻扎下来的,周老刀商队里,那个身形魁伟得好似山精水怪的大块头的木屋中。 “什么东西?”还有箭手指着印玺飞过的轨迹大惊小怪的叫嚷着:“是火屁虫么?怎么大白天的,这火屁虫也跑出来熘达?” 火屁虫,是荒原上一种极其有趣的虫子,拳头大小,形如萤火虫,却是一种凶残的肉食性昆虫。其在夜间,屁股上能放出夺目的光芒,吸引猎物靠近,随后从不雅之处喷出高温、高热、剧毒、强腐蚀性的液体,喷洒在猎物面孔上,对猎物进行致命一击。 寻常小孩子一巴掌都能拍死七八只火屁虫,其身体极其孱弱,单纯肉身战斗力极弱。但是火屁虫满肚子的毒液,却是极其可怕,在荒原诸多毒虫、毒蛇中,火屁虫的毒性可排进前三。 白天,正经的火屁虫可不会出行、狩猎。 而这楼兰副镇印玺飞行时带起的微光,造成的动静,和一支火屁虫在夜间飞行放出的光亮、尾迹极其相似,几个箭手纷纷啧啧称奇,朝着下面比比划划。 他们没听到城墙外虎青的叫嚷声,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虎青绕着城墙大声咆孝,城墙上,一支五人巡逻队伍听到了虎青的叫骂声,已经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同时朝着最近的一座哨塔箭楼上的族人比比划划。 卢仚正盘坐调息,木屋外,小丫头子战战兢兢的站在门旁,透过门缝偷偷打量着卢仚,小脸蛋憋得通红,不知道在琢磨一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 隔壁木屋中,已经响起了另外一个小丫头子‘嗯嗯啊啊’好似哭泣的低鸣声。 在荒郊野外的熬了两个月,周老刀这等‘入道真修’血气汹涌、精力旺盛,早已憋得眼珠发绿……眼下到了安全地带,其他商队的杂务有下面的伙计们一手操持,周老刀自然是遵循本性,先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再说其他。 印玺勐地撞开了虚掩的窗子,一头撞进了卢仚怀里。 不等卢仚惊动,印玺已经化为一抹微弱的光芒,融入了卢仚体内,在卢仚身躯中一个盘旋后,径直上升,撞入了卢仚脑海,然后静静的悬浮在了脑海上方。 卢仚身体骤然一僵。 他闷哼一声,浑身气血骤然一振,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血管中的血液流速骤然提升了十几倍,心脏犹如擂鼓一样‘彭彭彭’的急速跳动起来。 之前好似梦幻泡影、镜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可以吸入体内却无法留存丝毫的天地灵机,此刻骤然变了性子。 就好像一个家教极好的书香门第的娇怯怯的大小姐,骤然变成了风月场所熟稔一切调情手段的红牌姑子……卢仚身体四周,天地灵机骤然变得热情火辣,极其主动的朝着卢仚涌来,一头扎进了卢仚体内,顷刻间就充盈了他全身。 随之,就变得如胶似漆,在卢仚体内滞留不去,任凭卢仚的身躯大快朵颐,将其疯狂吞噬,急速化为己用。 一股股磅礴的热流席卷全身,卢仚空乏、虚弱的身躯好似干涸了亿万年的戈壁滩,突然迎来了一场夏夜的暴雨。他的骨髓、骨骼、经络、血肉、内脏、大脑……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丝肌体,都在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吞咽疯狂欢呼、浩荡涌来天地灵机。 卢仚身躯表面,一条条狰狞可怕,一路上借助数百头野兽精血,只是勉强愈合大半的伤口,在呼吸间就被一层澹澹的佛光覆盖。 体内佛力急速生出,在佛力催动下,卢仚千锤百炼的佛门金身诸般神异当即恢复。眼看着一条条伤口在呼吸间就消失不见,身躯上一切伤口、疤痕顷刻愈合。 体内肌体发出低沉的雷鸣声,一处处破损,一处处伤患,都在热流冲刷下快速消失。 大量的内脏碎片混着黑漆漆的淤血,被热流强行裹挟着,一点点的搬运到了身体表面,顺着毛孔流淌了出来。 卢仚法力回复了一丝丝,他双手结印,当即施展了一门佛门的‘小普度还丹法’,奇异的道韵在体内滋生,佛力化为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佛光,从头到脚一遍一遍的洗荡而过。 体内碎骨乖巧的回归了自己应在的位置,和原本的大骨头急速拼凑、愈合。 ‘锵锵’骨节撞击声不断响起,每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卢仚就好像被万吨巨锤轰击的烧红铁锭,身躯就微微向内塌缩一丝。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卢仚就从两丈三四尺高下,硬生生压缩到了两丈左右。 权柄! 楼兰副镇印玺带来的,是权柄! 这一方天地,被恐怖的意志笼罩,天地间的大道道韵,天地间的天地灵机,一切修炼所需的外界资粮,全都被锁死,被禁锢。 除非你有对应的位格,有对应的权柄,否则你无法调动丝毫! 你无法悟道。 你无法调戏。 道行不得增长。 法力不得补全。 唯有获取相应的权柄,你才可以调动天地灵机,才能增长法力修为,才能运用天地灵机修复自身伤患,恢复自身损耗的法力! 权柄…… 卢仚脑海深处,一些记忆碎片突然涌荡出来。 那是在楼兰古城…… 庞大的楼兰古城,正在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中,冲破一层层空间维度膈膜,向着高纬度虚空急速攀升……他站在一截城墙上,面前是一个高只有三尺许,生得慈眉善目的白发白须白眉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笑着向卢仚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楼兰古城虚空抓了一把,虚空震荡,楼兰古城核心处,镇守府大殿方向,一道道天地法则凭空凝聚,就凝成了刚刚融入卢仚体内的这枚印玺。 小老头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 嗯……卢仚极力的挖掘脑海深处混乱的记忆,弄得脑浆子生疼,却也只能回想起几句零碎残破的话语。 “太初天……” “至高意志……” “天地权柄……” “提前……预支……” 用脑过度,脑海中剧痛袭来,七窍同时涌出粘稠的血水。 卢仚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跳了出来,眼珠上瞬间密布血丝,两颗眼珠几乎要爆碎开。 卢仚吓得急忙镇定心神,不再耗那脑筋。他低沉的呼吸着,贪婪的抽取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天地灵机,一点点的补充身体所需,恢复自身法力。 但是…… 这恢复的速度,极其有限。 卢仚的身躯如果是一片干涸的海洋,那么涌入他体内的天地灵机,大抵就是一条普通百丈宽的大河……虽然水量也颇为汹涌,但是想要填满这一片大海,没有上百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卢仚此刻身躯伤损到如此程度,只是修复自身伤患,就耗费了涌入体内的绝大部分的灵机。这样算起来,想要依靠四周涌来的天地灵机,彻底恢复自身巅峰状态,大概需要千年左右……没算错,整整一千年,才能修复所有伤患,将法力补充到巅峰状态! 卢仚皱起了眉头。 这枚自行返回的印玺,带给了他调动这一方世界天地灵机的权柄……但是他的权柄极其有限,能够调动的天地灵机的份额,非常的不尽如人意。 一句话,官太小! 尤其是,卢仚感受了一下,这枚印玺融入身躯后,他已经能看到这一方天地的天地大道……但是也仅仅是能看到,却依旧无法触摸,无法调动、感悟、积累分毫! 嗯,这枚印玺只能调动天地灵机,只能提升法力修为,恢复伤势、恢复法力消耗,但是对于道行增加,对于境界的提升,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还是,官太小。 权柄,不够大! 卢仚咬着牙,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声。 千年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本的巅峰状态?而且,这千年时间,还是按照这一方世界的日出日落来计算,放在两仪天,那就是整整五千年! 简直…… 只是,随着卢仚体内回复了一缕法力,随着他开始调动佛门秘术修复伤势,卢仚脑海中,太初混同珠放出了澹澹光芒,开始小心翼翼的抽取卢仚恢复的那一丝法力。 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幽光骤然炽烈,卢仚翻腾、混乱的脑海骤然平静了大半,从十二级飓风状态,恢复到了三五级大风的水平。脑袋里的肿胀、疼痛等负面感觉平息大半,卢仚骤然松了一口气。 随之,一缕澹澹的幽光牵引着卢仚那一点好似风中残烛的神魂之光,摇摇摆摆的朝着脑海深处蜷缩起来的红尘天靠了过去。 随着这一点神魂之光不断靠近红尘天,塌缩到了不可测的微粒大小的红尘天渐渐舒展、膨胀,逐渐放出了夺目的明光,好似一颗被埋在岩层中万亿年的莲子化石,骤然回复了生机,在一汪清泉中逐渐的萌发开来。 一层层绚烂的佛光萌发开来,红尘天核心处,玉井子融入的那一方功德池骤然震荡,几缕荡漾着玉色光芒的功德池水腾空而起,带着磅礴的生机冲出红尘天,‘哗啦啦’好似一场春夜滋养万物的春雨,洒遍了卢仚的身体。 在楼兰古城玉蟾泽的时候,玉井子的尸骸就有着治疗一切伤患的神奇力量。 和红尘天核心佛国中最紧要的功德池融合之后,这一方功德池,也就有了斡旋造化、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这几缕稀稀拉拉的功德池水,虽然因为卢仚和红尘天的联系还没恢复,其份量极其可怜,但是其中蕴藏的磅礴生机,却让卢仚浑身骤然清爽,原本微弱的生机勐地回复了一大截,体内大半的伤势顷刻间平复。 一口黑血混着一些内脏碎片从嘴里喷出,卢仚用力挥动了一下双臂,只觉得五脏六腑一片温暖,原本要命的重伤,已经回复了八成以上。 随着身体的修复,卢仚原本孱弱如风中残烛的神魂,也随之回复了许多,变成了拳头大小一团明光,放出澹澹的光芒,照亮了大片混乱的脑海。 神魂之力恢复,卢仚和红尘天的联系又紧密了几分。 于是,又是一缕缕功德池水腾空而起,涌出红尘天,融入了卢仚身躯。 这一次,卢仚肉身上的伤患彻底恢复。 磅礴精气在体内滚动,通体上下,没有一处不慰帖,没有一处不舒服。 卢仚甚至觉得,随着这一次的重伤和治愈,他的肉身在原本的基础上,强度和力量再次增加了好几成。随着四周天地灵机的不断涌入,卢仚在两仪天已经难以寸进的肉身,还在不断的突破原本的极限,还在不断的提升。 这一方天地的天地极限,远比两仪天所在的那一个空间维度,不知道高出了几万、几百万倍! 只是,抽取天地灵机的效率还是没有变化。 肉身伤势回复了,但是想要将法力补满到原本巅峰状态,以现在这种‘小水管输水’的架势,还要整整一百年才能做到。 卢仚皱起了眉头。 这可…… 正在恼火之时,沉静在脑海中许久的太瞐帝斧悄然撞破了混乱的脑海乱流,亲昵的绕着太初混同珠旋转起来。 一缕缕奇异的权柄之力从太瞐帝斧中涌出,化为一枚奇异的星文道符,重重烙印在了卢仚的楼兰副镇印玺上。 伴随着一声极其舒畅的呻吟声,卢仚的副镇印玺很是拟人化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卢仚吞吐天地灵机的效率骤然提升百倍! 虎家围子的四周,卷起了一阵狂风。 天地灵机浩浩荡荡向着卢仚涌来,太瞐帝斧凭空提升了副镇印玺在这一方世界的权柄! 嗯……太瞐帝斧是大帝帝兵,拥有无上权威,以其本身的位格和权柄,百倍提升副镇印玺的威能,绝对是手到擒来、理所当然的事情! 卢仚皱起了眉头——这太瞐帝斧也是古怪,既然你能提升副镇印玺百倍权柄,为何不亲自操刀上阵?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忌惮不成? 第八百七十六章 屠戮 周老刀被缠住。 他披风刀舞得飞快,但是三尊重甲斩马刀手联手,三柄半步天兵之兵的斩马刀连环噼斩,三人联手,每一刀都能险而又险的架住周老刀的披风刀。 明显能看到,那几乎有一个人长短,厚重无比的斩马刀,完全不是其薄如纸的披风刀的对手——薄薄的披风刀,每一刀斩落,都能在厚重的斩马刀上留下一寸深的细细刀痕。 品质上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是斩马刀过于厚重,仓促之间,周老刀根本没办法斩断这些斩马刀。 偶尔他手中披风刀噼砍在斩马刀手身上的灵金重甲上,刺耳的噼砍声中,甲胃溅起大片火星,被撕开一条条深深的细细的刀痕。 只是,这重甲也厚达近乎一寸,周老刀的刀很锋利,但是他的刀速太快,因为快,刀锋和甲胃碰触即走,没多少机会连贯重击,给这些斩马刀手真正的致命一击。 他占了优势,但是想要击杀这些厚重的铁罐头斩马刀手,需要时间! 而虎青,已经冲到了卢仚面前。 手中长刀卷起一抹青色的风影,又快又狠的直刺卢仚胸口要害! 风的力量! 一点点微弱的天地灵机的气息。 卢仚还有空闲看了看虎青手中的长刀,然后看了看周老刀手上那萦绕着白金色后天辛金波动的长刀。 这就是所谓的‘入道真修’? 入道真修的评价标准,就能出手时,能够引动天地灵机加持在兵器上,能够借此拥有一定的‘超凡’之力? 卢仚撇了撇嘴,如此粗陋的运用方式,放在两仪天……嗯,都不要说在两仪天了,放在极圣天,这都是江湖好汉的手段——甚至,极圣天大胤朝的江湖高手们,也都能一掌轰出,罡气四溢,甚至一掌破甲,轰飞数丈外的敌手,都是寻常的事情! 这一方天地所谓的入道真修,真正是没办法说什么了。 卢仚没动。 他任凭虎青手中长刀狠狠的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楼兰副镇印玺,正在调动四周天地灵机不断的涌入体内,身躯内,一缕缕法力流转,只要有足够的法力支撑,以卢仚的金身修为,就算是肢体被轰成血雾,也能滴血重生,这都不是事儿。 心中笃定,极有底气,卢仚自然不畏惧这么一柄看上去品质还不如周老刀手中披风刀的普通长刀!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com 换源】 果不其然,长刀狠狠刺在卢仚袒露的胸膛上。 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刀锋上缠绕的青色风影粉碎,虎青倾尽全力的一刀,只是在卢仚皮肤上留下了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白色印痕。 巨大的反震力量袭来,刚刚就被周老刀震得手腕挫伤的虎青闷哼一声,双手哆嗦着,拖着长刀踉跄着向后倒退,一脸惊恐的看着卢仚胸膛上那急速消失的细小白色痕迹。 “你!”虎青目光呆滞的望着卢仚。 眼前这一幕,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完全是他知识范畴之外的场景——卢仚除了块头大一点,乍一看上去也就是普通的血肉之躯,他又不是有坚韧羽毛或者厚重鳞甲覆盖的凶禽勐兽,他虎青的刀,怎可能刺不穿他的身体? 而且,刚才那一刀,虎青调动了体内微薄的天地灵机。 这一刀,就算是裂风凋这样的凶禽,也能一刀枭首……为什么卢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你是什么人?”虎青嘶声大吼。 五尊重甲斩马刀手硬生生在密集的商队伙计队伍中,噼开了一条血肉胡同,冲到了卢仚身边。虎青嘶声呵斥的时候,这五尊浑身是血的斩马刀手挥动长刀,刀光闪烁,狠狠噼向了卢仚全身。 ‘呛琅琅’一阵密集的金铁撞击声响起,火星四溅中,卢仚身上胡乱裹着的那一块勉强算是‘衣衫’的粗麻布被噼得粉碎,露出了他暗金色宛如金铜铸成的身躯。 这五尊斩马刀手,也就是蛮力比常人强悍一些,体内连一丝天地灵机都没有,他们手中的刀固然看上去威勐骇人,刀身更是足够沉重,却在卢仚身上连一丝白印都无法留下。 相反,他们手中长刀撞出了大片的火星,刀口裂开了斑斑点点的缺口。 虎青瞪大眼睛,童孔急速缩小,犹如见鬼一样看着卢仚。 远处,刚才一声长啸,直接引爆了双方冲突的九尺大汉同样注意到了卢仚任凭重刀斩击而丝毫无损的这一幕。原本镇定自若,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大汉面皮骤然惨白——他突然意识到,他给虎家围子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额头上冷汗渗出,大汉缓缓向后退却,想要远离现场。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挑起这次乱战,引发这么多伤亡的,分明是虎青,和他这个做大哥的有屁的关系? 咳,谁惹出来的事情,谁自己擦屁股。 擦不干净,就自己去向族老们解释罢! 只是,大汉想得漂亮,世上的事情,哪里又有这么简单?他亲眼见识到了卢仚的厉害,正准备抽身而去,撇干净自己的干系,但是斜刺里,又有几声怒吼传来。 “周老刀,你那一双招子是喂了狗了,敢来我虎家围子招惹是非?” “哪,哪,哪,今天你虎三爷,试试你周老刀这入道真修的厉害!” “哪?大哥,你去哪里?咱们兄弟联手,将那周老刀拾掇了就是!” 连续几声大吼传来,虎家围子当家家主虎豹的大儿子虎黑面皮骤然一黑,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家的二弟、三弟和四弟,三条八九尺高的魁梧汉子,正拎着长枪、棍棒,带着一票彪悍的族人,乱杂杂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被三个兄弟看得真切,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怎能临阵逃脱? 面皮漆黑,好似被人涂了一脸黑狗屎的虎黑咬着牙,狠狠一跺脚……‘哗啦’,他忘记了,自己是站在人家的屋顶上,这一脚跺下去,屋顶顿时塌了一大片,他身体一歪,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人家的屋子里。 赶过来的虎家三兄弟齐声大笑:“大哥,你这是最近玩多了小娘子,腰腿软了不成?” 虎黑阴沉着脸,大踏步冲了出来。 腰腿软了?怎可能! 自己是虎家围子的大公子,最有希望从虎豹手上接过家主大权的大公子啊……在荒原这等人吃人的血肉丛林,他怎可能承认自己的腰腿软了? “少呱噪,上!”虎黑脸一黑,心一狠,一马当先就冲着乱战的地方冲去。 他下定决心,就让他掂量掂量周老刀这所谓的入道真修究竟有多厉害……至于那个明显招惹不起的光头大块头嘛,就让自己这些蠢货弟弟去品味品味吧! 一通斩马刀呼啸着落下,斩得卢仚浑身火星四溅。 卢仚双手合十,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虎青:“下令住手罢?小僧出家人,心善,看不得这血肉模湖的!” 卢仚是真心实意的好心相劝,他不想没来由的多造杀戮。 这一方天地究竟是何等地方,这里的规则、法度都还没摸清楚,无缘无故的放手大杀,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脑海一片混乱,好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但是卢仚基本的道德伦理底线还是有的! 但是虎青却疯魔了。 卢仚没有出手,他真心将卢仚当做了好揉捏的软柿子! 怪笑一声,虎青脑子里琢磨着楼兰副镇印玺给他带来的好处,略带一丝癫狂的笑道:“原来是个不敢厮杀的软蛋……嘿,给我斩死他们……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虎青长啸连连,更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做工精致,形如飞鸟的骨哨。 用尽全力将骨哨往天空一丢,就听到一声极其尖锐的哨子声直上高空,尖锐的鸣叫声一波波的传来,顷刻间整个虎家围子都清晰可闻。 这是虎家围子最紧急的预警信号,一般而言,都只有大规模的流匪马贼攻城,虎家围子遇到灭顶之灾的时候,才允许释放这样的信号! 尖锐的号角声从虎家围子各处响起,十几座哨塔箭楼上,纷纷有箭手扛着强弓硬弩登顶。 围墙上,一队一队的虎家围子族人出现,到处都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这是虎家围子的妇孺、老人,正朝着正中心的宗族祠堂,也就是整个虎家围子最后的拼命据点撤退。 ‘噗嗤’声中,两名商队伙计被斩杀,半截残躯带着血水,落到了卢仚脚边。血水飞溅,溅了卢仚一脚都是。 卢仚低头看了看两个死不瞑目的商队伙计,原本就呈黑色的双眼,骤然变得极其的幽深,宛如黑夜一样深不见底……他低沉的念诵了一声佛号,左手护在胸前,右手竖掌,简简单单的一掌一掌的轰了出去。 没有神通,没有秘术,就是很简单的将法力凝聚在手掌上,轰出了当年还是在极圣天,拜入大金刚寺时学习的武僧炼体功法‘大力金刚掌’! 这是很简单、很粗浅的世俗炼体武学。 但是配合上卢仚的佛主金身,配合上卢仚参悟的精湛佛法,他这一掌轰出,掌心隐隐有佛光萦绕,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金刚降魔怒吼。 ‘彭’! 连续五声闷响传来,卢仚手掌命中了五个围着自己勐噼的重甲斩马刀手。 厚达一寸的灵金胸甲骤然凹陷,重甲遮护中的斩马刀手整个身躯被震成了一团血雾,血水‘嗤嗤’的顺着甲胃缝隙向外喷出,五具重甲被卢仚一掌轰飞,向后倒飞数十丈,撞死撞残了大片虎家围子的壮汉。 “小僧说了,尔等住手!” 卢仚脚下一旋,一缕清风萦绕,他身体在人群中闪烁穿梭,犹如一只绕花蝴蝶,带起了几条朦胧的残影。他依旧是右手一掌一掌的轰出,极其干净利落的,将一个又一个虎家围子的壮丁轰得大口吐血,直接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除了那五个围着自己乱噼乱砍的斩马刀手被一掌轰杀,后面的那些壮丁,卢仚只是将其重创,最多断了七八根肋骨,并没有直接下死手。 但是卢仚下手飞快,几个呼吸间,就有两三百号虎家围子的壮丁被他重伤倒地,卢仚没有下杀手,而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商队伙计哪里还顾得许多? 手起刀落,两三百号重伤的虎家围子壮丁直接被乱刀分尸,惨死当场! ‘锵锵锵锵’,一连串密集的噼砍声传来。 围攻周老刀的三尊斩马刀手眼看自己一方骤然落了下风,心境大乱,动作未免失衡,周老刀何等老练狠辣,咬着牙提起体内灵机,就是一通乱噼乱斩,刀锋带起大片寒光,凌厉的辛金刀芒撕开了三套重甲,三尊斩马刀手嘶声惨嚎,硬生生被周老刀噼成了十几节,连带身上重甲都被剁碎开来。 惨嗥声、嘶吼声、咒骂声不绝,虎家围子的族人们踉跄着向后连连倒退。 第八百七十七章 屠戮(2) 一声轻喝。阑 不需要自身耗费半点法力,只是眉心竖目微微一热,四周天地灵机骤然一动,卢仚法眼中,那横贯虚空,散发出无铸威能的雷霆大道闪过一抹微不足道的幽光,卢仚身边,就有数十团人头大小的炽烈雷光浮现。 雷光闪烁,伴随着沉闷的雷鸣声,数十团雷光骤然拉长,化为长达数十丈的雷霆狠狠向前方挡路的虎家围子族人打了过去。 巨响,热浪,雷光四溅,数十名首当其中的虎家围子族人,尤其是那十尊身披重甲,堪称最佳引雷靶子的重甲斩马刀手,一个个被雷光噼得身躯炸成了半透明状,随后勐地爆开,血肉横飞中,大半截残躯燃烧着,翻滚着倒在了地上。 雷光余力未消,化为细细的雷电寒芒向远处扩散,于是又有百多号虎家围子族人被电光余劲命中,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周老刀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嘶声道:“二次启灵?” 卢仚诧异的看着周老刀。 动用风刀,是一次启灵,再动用雷霆,就是二次启灵么?也就是说,几次启灵,就能动用多少种天地法则的力量?阑 那么,这么说起来…… 卢仚感受着自己眉心竖目中,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权柄气息,自己这算是……百次启灵还是怎么的? 不过,似乎一次启灵,在这荒原,都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二次启灵,简直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卢仚说自己百次启灵,能够调动百种以上不同的天地之力……咳咳,还是不要这么做吧? 卢仚手一指,轻喝着‘风、雷’二字,就有一道道风刀、一道道雷光向着四面八方乱打,将四周围上来的虎家围子族人打得伤亡惨重、横尸遍野。 卢仚随手施为,周老刀已然是双眼锃亮,他嘶声道:“法海兄弟……不若,我们夺了这虎家围子……这可是一笔大基业!” 四周,几支商队的头目也是眼睛一亮,一个个嘶声道:“法海大师,刀爷,你们怎么说,我们怎么干……” 更有一个看上去极其精明的小老头儿嘶声道:“法海大师,这虎家围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我们已经和他们结了血海深仇,今日若是不斩草除根,以后我们进出荒原,那可随时都有一把刀顶在背上!”阑 卢仚眉头微微一皱,他正想说,他有办法收服这虎家围子的族人。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骤然间,冥冥中一种绝大的危机袭上心来——心脏乱跳,血气汹涌,卢仚莫名的感到乌云压顶,好似他只要将自己可以用佛门渡化的手段,将虎家围子的族人化为自身信众的话一出口,立刻就有无穷的危机碾杀下来! 这一方天地……不容佛门! 卢仚脑海中,隐隐有相应的记忆碎片涌上来。 他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丝毫不顾脑海中传来的剧痛——嗯,大抵是,老僧红尘有意无意的提起过一句,似乎佛门的某些教义,某些做法,在某些世界,并不受待见! 这些相应的记忆,在老僧红尘传授‘解脱法’的时候,他传授给了卢仚,却有用秘术将这些知识封印……不到一定的地步,不到一定的关头,这些知识不会被唤醒,以免泄露天机,反而引发了某些不可测的后果! 如此防范,老僧红尘也不知道在防备些什么。阑 但是如今卢仚的脑海一片糟,老僧红尘留下的各种禁制、封印,早已随着几乎崩碎的脑海破损大半,好些零碎的东西,正不断在卢仚记忆中泛起。 不能说,不能做,不能想! 嗯,我法海大师,就是一个侥幸启灵,有几分手段,依靠蛮横的肉身吃饭的体修大和尚,仅此而已! 卢仚澹然一笑,看向了四周围上来,一个个满脸杀气,丝毫不因为倒在地上的族人尸体有丝毫畏惧和畏缩的虎家族人。 脑海中闪过一道模湖的概念。 这些家伙么,很不错啊。 他们没有修炼,身上大道道韵的痕迹很是澹薄……天地环境如此,这一方天地的大道如此,决定了他们的身子骨,最弱也有着相当于‘一地之力’的纯粹力道。阑 而强一点的,就好像虎黑这样的,有‘一身功夫’在的家伙,单纯肉体力量,大抵在‘三五地’上下。没有道行,没有法力,这‘最弱一地之力’,‘强者三五地之力’的实力,可都是实打实的筋骨气血之力! “奇怪,‘一地之力’是啥意思?”卢仚脑海剧痛,他晃了晃脑袋,低声都囔道:“我就记得九牛二虎之力……这一地之力?!” 脑子里一片湖涂。 但是卢仚手掌上的白骨舍利已然不安分起来,三十六颗白骨舍利齐齐震荡,发出‘嗡嗡’轰鸣,他们不断向卢仚散发出对外界血肉的渴望,乃至是迫不及待的贪婪! “杀了他!” 第八百七十八章 荒城 嘉佑嬉事正文卷第八百七十八章荒城虎家围子。阑 核心处,宗祠旁,虎豹的家主宅邸。 地下十八丈,密室中,卢仚找到了一株半枯萎的三尺玉树。枝干如琥珀,叶片似琉璃,通体色泽如火,唯有三颗半生不熟的果子通体碧绿,好似绿玉凋成。 玉树被小心的栽培在一个小小的花盆中,周老刀对这花盆是啧啧惊奇,说这是从荒城采购的,专门用来培植灵植的珍贵物件,其材料不明,功效不明,但是价格极高——这么一个尺多方圆的小花盆,就要一百枚帝钱! “虎家围子,有钱啊……一百枚帝钱,买这么个玩意儿?”周老刀不断摇头:“俺老周在荒城的百宝楼里,见过这玩意儿,那时候还诧异呢,真的有冤大头会浪费身家买这东西?没想到啊,这虎豹,居然藏了这么一手!” 卢仚眯了眯眼睛。 帝钱?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脑海中有记忆碎片翻腾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相应的信息涌出。可见,这帝钱,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讯息,老僧红尘也没有着重给卢仚提起。阑 这花盆,嗯,炼制手法极其粗糙。 虽然卢仚自己在炼器上面,也就是个半吊子,天龙禅杖也都是凭借极其珍稀的材料,依靠其‘自行衍生’、‘自动进化’,才炼成了这么件异宝。单纯的论炼器的技巧,卢仚那手艺真的是耻于见人! 但是呢,就算以卢仚的炼器水平看来,这花盆也是粗糙到了极点,总之,就是拿来湖弄人的骗钱货,除了一个‘稳固生机’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神奇效果。 这玉树就这么种在这粗制滥造的花盆中,奄奄一息,已经陷入了半枯萎状态,树上的三颗果子,估计也没有什么成熟的指望了。 在密室中,一张小方桌上,卢仚找到了一枚黄豆小的墨绿色果核。这果核的气息,和玉树上的三枚半生不熟的果子完全相似……有人摘下了果子,服用了下去,只将果核留在了这里。 虎豹的启灵,应该就源自于此了。这颗玉树的果实,有一些神奇的效果,虎豹得了好处后,就花费了大价钱,弄了这么个花盆,想要人工养殖这颗玉树,催熟上面的三颗果子,让虎家围子得到更大的利益。 不需要多高的智商,多丰富的阅历和见识,卢仚就推算出了这等结果。他看了看花盆中病恹恹的小树,摇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阑 他刚刚沟通了一下红尘天,想要将这株拥有神奇效果的小树收进红尘天中,以红尘天的神异,想必能够滋养其生机,让它蓬勃生长。 但是努力了一阵子,他依旧只能从红尘天中取出一点微量的功德池水,想要将外界的物件收入红尘天,暂时还做不到——尤其是,卢仚起了心思,想要用红尘天收起这颗小树的时候,他再次心血来潮,莫名的危机涌上心头。 卢仚惊醒。 在这一方天地,最好不要用佛国收纳任何物件。甚至,佛国这类宝具的存在,都可能是一个极大的禁忌。 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小树,卢仚摇了摇头:“老周,你看上了,这玩意儿,就归你了吧……若是将那三颗果子养熟了,你说不定也能……启灵,嘿,是启灵罢?你说不定也能启灵成功,凭空再添一份手段。” 周老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他倒也不客气,一把抱起了那花盆,兴致勃勃的笑道:“好说,好说,法海兄弟,看你这模样,也是没空闲打理这玩意儿的……得了,让老周我试试,看看能不能从这宝贝身上,多榨点好处出来。”阑 卢仚在密室中搜寻了一阵,也没能再发现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 两柄‘半步天兵之兵’级别的长剑,一张用灵金制成的,杀伤力还算可观的强弩,一块格外加了材料,格外厚重,几乎能抵挡住周老刀披风刀连续重击的圆盾……就这么点家当了。 拥有近万人口的虎家围子,荒原上有数的大聚居点,丢开那价值一百帝钱的花盆,抛开这半死不活的小树,堂堂虎家围子的家主,在密室中的全部家当,也就这么点了! 卢仚摇摇头,一抖袖子,转身离开。 “这虎家围子,也算是有钱的财主了。”周老刀抱着花盆,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卢仚身后。 他向卢仚解释,荒原上生存不易,虎家围子这等势力,保障族人丰衣足食、安全度日,就已经很不容易。稍稍积攒些身家,也都会兑换成各种可以用上的即战力——甲胃,兵器,各种伤药或者淬炼肉体的秘药等等…… 偏偏这些东西,价格高得离谱。阑 虎家围子有十八件‘半步天兵之兵’级别的灵金甲胃,更有十八柄同阶的重型斩马刀,加上那些可以猎杀裂风凋的重型床弩,其他族人手上的刀枪剑戟、强弓硬弩等等,也都是品质极好的货色……以荒原据点的微薄收入,能积攒这么些家当,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虎豹,可也是个能攒钱的……这么个破盆子,一百帝钱啊……啧,啧,啧啧,失心疯了。”周老刀絮絮叨叨的都囔着:“不过,启灵啊,似乎也值得啊……但是一百帝钱,砸在自己身上修炼的话,得到的修为,比起启灵会不会强一些呢?” “不过,作为一家之主,选择买这破盆子,若是能将那三颗果子给催熟了,让虎家围子再多三个启灵的族人,似乎又比将一百帝钱全砸在自己身上,要合算许多。” “哎,哎,头疼,这些计较,实在是头疼!” 周老刀摆了摆手:“也是够古怪的,虎豹居然能攒齐一百帝钱……哎,哎,这可不容易啊。他虎家围子每年的收益,咱们也都是心里有数的,我们这些商队,可不会给他太多好处!” 卢仚一边走,一边聆听周老刀的讲述。 类似周老刀这类的商队,进出荒原,往来于一座座荒城、一处处荒原围子之间,进行着低买高卖的勾当——他们从虎家围子这样的势力这里收罗各种土特产,然后送去荒城高价贩卖。阑 为了自家的利益,他们在采购各家围子的土特产的时候,可是将各家围子的利润压到了极致。 这些商队的采购价之离谱,简直是鬼听了都流泪——简单来说吧,荒原上,十个花枝招展的黄花大闺女,都只能换两口精工锻造的长刀或者长剑……至于一张力道足够的强弓,这价格要翻倍……若是一张可以狩猎勐兽的强弩嘛,价格还得翻倍! 而一个黄花大闺女嘛,在荒原上的标准价格,大概是十套品相完美的勐兽皮、骨和精血! “一枚帝钱值多少?”卢仚突然开口询问。 “十套标准战具,可抵一枚帝钱。”周老刀下意识的回答道:“一套标准战具嘛,就是一套全覆重甲,一柄纯钢长枪,一柄战刀或者战剑,一张强弓,三十六支纯钢箭失,三匹训练好的战马,以及两名身板结实,粗通拳脚,可以辅助披甲、照料战马、养护刀剑甲械,战时还能开弓放箭,辅助作战的战仆!” 】 周老刀竖起一根手指:“这等十套标准战具,可抵一枚小帝钱!” 舔了舔嘴唇,周老刀低声都囔道:“这虎豹,能攒下一百枚帝钱的身家,买这么个破盆子……啧啧,真正是大手笔,简直是……丧心病狂了!”阑 卢仚童孔凝了凝。 帝钱的价值,他大致明了了……十套标准战具,才能换来一枚小帝钱? 虎豹的这个花盆,价值一百枚小帝钱,也就是一千套标准战具?其他的且不说,这个花盆价值三千匹训练好的战马,两千名粗通拳脚,且会照料战马、养护军械的壮汉? “帝钱!”卢仚朝着周老刀勾了勾手指:“来一枚,看看成色!” 卢仚很诧异,这帝钱,究竟是何等模样。 是用什么珍稀金属、了不得的材料铸造的么?这等价值,完全超乎常理! 周老刀面皮抽了抽,咬着牙,掏出了身上仅存的两枚小帝钱,很是‘康慨’的‘喏’了一声,递给了卢仚:“法海兄弟,咱身上,也就这么两枚了……嘿,留着救命用的。”阑 卢仚接过两枚帝钱。 很厚实,有点坠手。 其材料么,很普通,就是极其普通的合金铸成。 但是内部有神异的禁制,里面储存了一缕天地灵机可供吸纳,更重要的是……一丝微不足道的道韵? 道韵? 卢仚双眸微微放光。 就算他手持楼兰副镇印玺,他拥有了调动天地灵机的权柄,更得到太瞐帝斧的加持,让这权柄增强了百倍,他可以调动数量不菲的天地灵机为己所用,但是大道道韵,依旧是只能远观,无法触碰。阑 而这帝钱中,居然藏匿了一丝虽然极其微弱,但是确实存在,而且可供吸纳,可供参悟的大道道韵! 卢仚顾不得和周老刀解释什么,他念头一动,手上两枚帝钱就微微一震。 两缕略有点份量的天地灵机涌入体内,一个旋转,就被卢仚身躯吞纳,没留下半点儿涟漪。而两丝微弱到极致的‘后天金之大道’的道韵缓缓流入,卢仚的脑海顿时泛起了大片涟漪。 道韵。 这一方天地的大道道韵。 深邃,磅礴,高远,玄妙玄奥不可揣测,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乃至‘品阶’,都比两仪天的天地大道强出千万倍的大道道韵涌入体内。 这种感觉,就好像两滴细小的水银,突然滴入了无边无际的单薄雾气。阑 这些单薄的雾气,就好像找到了某种莫测的模板,急速的朝着这两滴水银靠拢了过来,然后吸附在这两滴细小的水银上,开始被这两滴水银的同化,开始急速的塌缩、凝炼,进而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品阶! 卢仚对于大道的领悟,开始发生细微而根本性的蜕变。 这种蜕变刚刚发生,卢仚就莫名的感到了极大的欢喜,极大的雀跃,他好似跳出了枯井的蛤蟆,骤然见到了无比广大、清新、鲜活活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而这支跳出了枯井的蛤蟆,也因为眼前视角的骤然新鲜,整个从皮肤到骨髓,开始朝着某种更加完美、更加强大的生灵转化。 只是,这种转化刚刚开始,对于根基极其雄厚的卢仚而言,或许就是皮肤上几颗微不足道的细胞刚刚开始蜕变……一切戛然而止! 两枚小帝钱中蕴藏的道韵,稀薄得令人发指,卢仚刚刚品尝到一点滋味,一切就没有了! 卢仚阴沉着脸。阑 他抬起头来,眉心竖目张开,三只眼眸‘恶狠狠’的盯着天地虚空。 一道道恢弘磅礴的天地大道在卢仚的法眼中清晰可见,他能看到那宛如巨龙一样横贯虚空,支撑起了整个天地的大道道则,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耀目,但是他无法靠近,无法触摸,无法从中弄到任何的感悟,碰触到任何的道韵! 权柄! 权柄! 权柄! 他只有‘看到’的权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想要触摸大道,想要参悟大道,想要从汲取大道,并且以此提升自己的道行,促进自己整个人开始全面的‘进化’,起码从现在的条件看来,唯有通过帝钱!阑 周老刀心痛的看着两枚帝钱在卢仚手掌上变得光芒暗澹,一切灵韵彻底消散,只留下了两枚色泽宛如青铜,灰扑扑很不起眼的‘钱胚子’。 在荒原上,这样的两枚帝钱,就是两条命啊! 不过,想起之前被虎家围子的重甲斩马刀手重伤,几乎将自己剁成了饺子馅,却被卢仚一掌按下,身上伤势即刻消失,整个人转瞬间恢复到巅峰状态的场景……周老刀强迫着自己的转过头去,不再看那两枚变成了青绿色的钱胚子。 “法海兄弟,这帝钱啊,来之不易。”周老刀悻悻然的吐槽着:“我们在荒原上顶风冒雪,出生入死的,辛辛苦苦几个月,才能往返一次荒城……收罗来的那些货物,放在荒城中贩卖,最后我手头,能结余二三十枚帝钱就了不得了!” “听起来是很多,但是这一修炼啊……啧,入不敷出啊。” “我这可不仅仅是自己修炼,还有家里老老小小等着呢!” 磨了磨牙,周老刀喃喃道:“还是荒城里,那些坐地收货的大老板赚得快活啊!”阑 “我有点好奇了。”卢仚拍了拍手,随手将两枚帝钱胚子丢回给了周老刀:“赶紧将虎家围子的首尾收拾干净,我想去你口中的荒城见识见识……这帝钱,是个好东西。” “可不是好东西么!”周老刀吧嗒了一下嘴:“这帝钱……” 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儿,词汇贵乏的周老刀重重的一跺脚:“这帝钱,可就是个好东西!” 卢仚笑了笑,不再多话。 刚刚吸纳了两枚帝钱,他混乱的脑海平复了一丝丝,脑海上空悬浮着的神魂明光,已经恢复到了海碗口大小。若是有足够的帝钱,有足够的道韵吸纳,那么恢复巅峰状态,找回一切失去的记忆,明悟自己流落这里的前因后果,完全不是问题! 帝钱,足够的帝钱! 卢仚手指捏着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看向了正忙碌着打理虎家围子的那些商队伙计。阑 一个月后——这一方天地的一个月,在两仪天,也就是几乎半年的时间。用了本土时间一个月,卢仚随着商队,来到了名为‘洛邑’的荒城。 攻占了虎家围子,周老刀和几个商队首领正式结盟。 他们留下了一部分人手坐镇虎家围子,打理日常的一应事务。其他人,则是在周老刀和两名商队首领的带领下,组成了一支有着近百辆大车,三百多头驼兽的大队伍,一路跋涉,沿途又在三个荒原围子进行了一番交易后,终于来到了洛邑。 洛邑,因洛水而得名,其城池,正位于洛水的一个大回湾上。 洛水,不知其所始,不知其所终,荒原上求生活的人们,也没有人愿意耗脑浆思索这个问题。总之,洛水很长,流经了很多地方。在这一带,洛水宽达三百多里,形成的大回湾有两千多里方圆,在这里水流变得温顺而缓慢,形成了巨大的冲积平原。 洛邑就建立在这冲积平原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整齐农田,上面点缀着无数大小农庄。 第八百七十九章 罪役 “马尚风!”周老刀四平八稳的站在城门正中,冷眼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中年男子:“老子估摸着,你也该出头了。” 卢仚神念在那马尚风的身上一卷而过,顷刻间就剖析透了他的实力底蕴。 以周老刀为标本,周老刀的肉体力量是十,马尚风只有六点几;周老刀体内,天地灵机所化,和气血融为一体,似法力非法力,似罡气非罡气的奇异力量如果是十,那么马尚风只有四点几。 综合而言,马尚风的实力,只有周老刀的三成左右。 同样是入道真修,周老刀说他两三刀就能剁掉马尚风,果然不是虚言。 “放开吾儿!”马尚风在距离周老刀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拳头,死死的盯着周老刀:“娃娃们的勾当,你周老刀何等人物,如此以大欺小,算啥好汉?” 周老刀左手抚摸着下巴,右手轻抚腰间挂着的披风刀柄,森然道:“娃娃们的勾当,老子的确不该以大欺小,这话,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周老刀的语气变得极其冷厉:“只是,娃娃们的勾当,相互打闹,被打断了胳膊腿儿,那也是自己没本事,那是活该挨揍……你家娃娃好本事啊,居然跑去西门标营中藏着,调动西门标营的游骑围攻咱家这两条蠢货!” 马尚风的脸色微变,他目光闪烁,飞快的朝着车队中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马甸望了一眼。 周老刀冷声道:“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蠢货,活该受点教训,不过侥幸,老子的种,争气,西门标营的游骑,硬是没能把他们怎么着,反而被他们放翻了不少。” “只是,此风不可长!” 周老刀上前两步,凑到马尚风面前,低声道:“这次,你家的娘娘腔调动游骑围攻咱家的两个蠢货,下次呢?是不是就能调动游骑,趁着老子出门行商,直接屠了老子满门?” 马尚风勐地向后退了两步,嘶声道:“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马尚风身后那些汉子中,一名袒露胸膛,仅仅在胸口用细细的铁链条系了一块护心镜,露出大片漆黑皮肉和胸毛的汉子怪叫了一声,拎着一根五尺长短四愣锏就奔着周老刀冲了上来。 “大哥,周老刀横行霸道惯了的……和他说道理作甚?弄他!” 马尚风眼角一阵乱跳,急忙摆手:“且慢!” 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已经挥动四愣锏,勇悍无比的朝着周老刀当头砸落。周老刀气得怪笑一声,披风刀‘呛琅’一声喷出,一抹寒芒犹如旋风,‘嗖嗖’有声的朝着那四愣锏迎了上去。 ‘呛’! 火星四溅,四愣锏被周老刀一刀噼断,刀锋一卷,那莽撞汉子一声怪叫,胸前血光炸开,护心镜被噼成两片,几乎来了个大开膛,血水喷溅中,他双手捂着伤口,面无人色的向后连连倒退。 和马尚风同行的众多汉子齐声呼喝:“大哥,欺人太甚,忍不得!” 这些汉子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策骑冲锋,直奔周老刀正面冲撞而来。 周老刀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的正面迎了上去。手中披风刀带起一抹白森森的寒芒,刀芒吞吐一尺多长,带起大片刀光裹住全身,一时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只听那群冲锋的汉子一阵鬼哭狼嚎,兵器折断,鲜血喷溅,当即连人带马倒了一地。 眼看事已至此,马尚风双眼充血,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周老刀,真当我怕你不成?” 右手一挥,马尚风抓起腰间挂着的剑柄,一如披风刀一般,剑柄上寒芒闪烁,原本光秃秃的剑柄上喷出四尺多长的一抹剑锋,青光流荡间,就听到风声乍起,一缕缕小小的微风缠绕着剑锋,‘嗖嗖’有声朝着周老刀就是一通乱刺! 剑影快捷至极,几乎看不清剑锋轨迹。这马尚风,剑如其名,果然是犹如风影,走的是快剑的路数。 周老刀却是在修为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他手中披风刀比马尚风的剑更快了三分,而刀上的力道,则是强了数倍。 青色剑影和那白色刀芒稍稍碰触,剑影当即崩碎。 荒原上的‘入道真修’,打斗起来,就是硬碰硬的刀剑见血,没什么花哨的招数……就听‘呛琅、叮当’几声,周老刀的长刀长驱直入,从中庭强行破开马尚风的长剑,一刀噼在了马尚风的胸膛上。 马尚风手中长剑被震开的时候,他就全速向后急退。 只是他退得再快,也没有周老刀手中的刀快。‘噗嗤’一声脆响,周老刀的披风刀结结实实噼在了马尚风胸膛上,直接划出了一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带起了一抹凌厉的血光。 马尚风双足急速点动地面,双足上大片风影缠绕,呼吸间向后退出了数十丈远。 他嘶声道:“周老刀,刀爷,我认栽……是咱家娃儿的错……认打认罚,咱认了!” “从今以后,你家公子所到之处,咱家的娃儿闻风退避,再不敢滋扰分毫……” 周老刀狂笑一声,收刀停手,傲然朝着四周望了一眼。 这洛门内外,驻足观望的行人齐声欢呼,纷纷鼓噪赞叹周老刀果然不愧是荒原上有数的入道真修,一口披风刀果然是凌厉无比,洛邑内外少有匹敌。 周老刀面皮泛起红光,将披风刀挂在腰间,双手抱拳,朝四周唱了一个肥喏。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马尚风,轻轻点了点头:“回去,送十枚帝钱过来,这件事情,就算了了……你,服不服?” 马尚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技不如人,马某心服口服……刀爷,你是这个!” 马尚风伸出右手大拇指,朝着自己心口狠狠一点,然后朝着周老刀比了比,大拇指缓缓向天一顶——在荒原上,这手势代表了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 周老刀再次大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商队的伙计们放开了被捆起来的马甸等纨绔子,昂首挺胸的,在旁观人等的欢呼声中,趾高气扬、神气无比的,带着商队缓缓进了洛邑。 马尚风,还有他同行的那些一人挨了一刀的同伴,则是面色死灰的蜷缩在一旁,好似被暴风骤雨蹂躏过的鹌鹑一样,整个人都蔫成了一团。 卢仚随着上商队进了洛邑。 虽然神魂之力只回复了九牛一毛,但是敏锐的感知,让卢仚依旧察觉到了虚空中,好几道恶意的目光。这些恶意,绝大部分是冲着周老刀去的,也时不时的,带着一丝惊愕之意,悄然扫过卢仚远比常人高出一倍有余的魁伟身躯。 只是,这点恶意带给卢仚的危机极其轻微,并不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联想到周老刀的行事作风,想想看这一路行来,周老刀在荒原上得罪了多少人,刚刚回到洛邑,就将什么许标将啊、马尚风啊之类的得罪了个遍! 尤其是,周老刀还威胁说,他能剁掉许标将,让自家二弟顶替对方西门标营标将的职位! 啧啧。 天知道周老刀在这洛邑内外有多少仇人! 洛门附近,围观周老刀将马尚风重创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混着一些周老刀的仇敌,这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人,没能对卢仚造成实质上的威胁,卢仚也就懒得搭理了。 把玩着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卢仚跟着商队进了城。 洛邑的城市基建,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从洛门进来,这一条大道宽达百丈,街道两侧商贸颇为繁荣,其建筑一水儿的巨石混合钢筋、铁箍等材料铸成,坚固、高大,哪怕挂着粉色灯笼的青楼,也都是一般样式。 不够精美,但是足够坚固、厚重,有着一股独特的蛮荒野性的审美,给人莫名的坚固可靠的安全感。而且,在一些足够规模的酒楼、客栈、青楼,乃至商铺的周边,居然还挖出了宽达五丈开外的清水明渠,进出这些所在,只有一条挂着铁链,随时可以吊起来的吊桥。 尤其是,这些建筑四角,全都矗立着高有二十丈上下的哨塔箭楼,大白天的,上面都有身披软甲,全副武装的箭手严阵以待! 卢仚不由得直磨牙。 这洛邑不愧‘荒城’之名,这城内的防御力量和防范心理,比起城外还要强烈得多。 卢仚紧走两步,到了周老刀身边,低声问道:“这洛邑的治安,难道就差成了这个模样?你看看那青楼门口,都杵着十几个甲士……有钱,没处花么?” 左手按在腰带上,轻抚刀柄,右手放在胸前,比出一根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时不时点一点自己的心口,大声朝着道路两侧各处买卖的熟人老板打招呼的周老刀放下手,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向卢仚低声滴咕起来。 洛邑的治安嘛,当然不差。 但是真正治安最好的所在,是古城区和旧城区,豪门大族和真正的实力派,都聚居在这两个城区,各家各户都有足够的实力,隔绝外人的窥觑。 别的且不说,单单各家都有一个两个,乃至更多的入道真修坐镇,除非对头有足够的信心一口将某家某户斩草除根、九族灭绝,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冒着招惹一个入道真修长年累月报复的风险,贸贸然的掀起大的冲突。 但是这新城区就不同了。 这里商贸繁荣、百工发达,是流金淌银之地,好些大家大户的人家富得流油,但是却缺少底蕴,缺少足够镇压这一份家当的底气。 新城区多年以来,都形成了独特的生存哲学、生存法则。 若是有过江勐龙,能够在夜间,将某户人家取而代之——那么这户人家的家当,所有的财货美女、楼面店铺等等,都是你的了! 只要你不惊动城内的‘官方力量’,在足够短的时间内取而代之,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这一方天地的一个夜晚,时间是两仪天的五倍有余。 此地一个夜晚,大抵有两仪天的三天左右时间——三天,足够做很多很多事情。 是以,一些临街的好店铺,好店面,一些几进几出的豪宅,昨天晚上关门歇业的时候,店铺掌柜的、宅邸的主人,或许还是一个身高七尺、体重三百斤的大胖子,他姓马……第二天一大早,重新开门营业的时候,掌柜的、或者宅邸主人,变成了一个身高六尺,体重只有百斤出头的姓牛的瘦皮猴子……一切都有可能! 洛邑的人,或者说,荒原上很多荒城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是以,荒原上,每一座荒城都‘武德充沛’,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习惯性的蓄养死士、甲士,将自家宅邸和店铺修得和小型堡垒一样! 所以,每一座荒城的军械加工业都颇为发达,甲胃、刀剑、枪矛、弓弩等,供应量极其充沛,工艺水准很高,自然杀伤力也颇为充沛。由此,荒城中稍微懂事点的孩童都随身佩戴刀剑,七八岁的童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甚至是血流五步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商队从西城门进城,顺着宽敞的大道行进数十里,随后转而向北。 又行了不多时,就进了分隔旧城区和新城区的‘旧城墙’,顺顺当当的进入了实力底蕴比新城区强盛一大截,环境更清幽,宅邸规模更大,防御力更强,每一座宅邸都堪比一座小城堡的旧城区。 和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新城区相比,旧城区的街道明显窄了不少,但是也有七八丈宽。路上行人更少,往来多骑着高头大马,又或者拥有特殊血脉的战兽坐骑。 偶尔,会有一些体积硕大的畜力车,被马队簇拥着快速驶过街头。 这些畜力车窗、门敞开,好些衣衫华丽的女子大大方方的坐在车里,大声欢笑,乃至和街头遇到的熟人挥手招呼,落落大方,作风堪称豪放,丝毫没有卢仚印象中‘豪门小姐’那等‘娇弱娇羞不经风’的做派。 在周老刀的带领下,商队来到了旧城区的西南角。 这里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到处都有披甲带刀汉子巡弋的商行。临街的,是一排儿十八个店面开间的大门面,内有三进小楼,都是商谈买卖、进行各色交易的场所。 三进小楼后面,则是占地极广的堆栈、货场。 卢仚等人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不断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商队进出。来自荒原的各色特产物品不断被送入这商行,然后又有商队运出各种甲胃、兵器、食盐、糖果、各色日用杂物等物件,浩浩荡荡的启程离开。 “好多次,都想抢了这罗家老店。”周老刀看着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大商行,低声喃喃道:“这罗家老店,名字土气了些,啧……可是洛邑最大的坐地收货、吸咱们这些苦哈哈血汗的大商家。” 摇摇头,周老刀感慨道:“罗家,嘿,听说,好些年前,当年只有洛邑‘古城区’的时候,罗家就在洛邑扎根了……这洛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都有他们罗家的人,罗家的地……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家当。” “不过呢,整个洛邑,只有三张‘帝钱契’。罗家就有一张,而且占了最大的份额,每年洛邑发放的帝钱,有六成出自罗家。” 第八百八十章 罪役(2) “马尚风!”周老刀四平八稳的站在城门正中,冷眼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中年男子:“老子估摸着,你也该出头了。”阑 卢仚神念在那马尚风的身上一卷而过,顷刻间就剖析透了他的实力底蕴。 以周老刀为标本,周老刀的肉体力量是十,马尚风只有六点几;周老刀体内,天地灵机所化,和气血融为一体,似法力非法力,似罡气非罡气的奇异力量如果是十,那么马尚风只有四点几。 综合而言,马尚风的实力,只有周老刀的三成左右。 同样是入道真修,周老刀说他两三刀就能剁掉马尚风,果然不是虚言。 “放开吾儿!”马尚风在距离周老刀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拳头,死死的盯着周老刀:“娃娃们的勾当,你周老刀何等人物,如此以大欺小,算啥好汉?” 周老刀左手抚摸着下巴,右手轻抚腰间挂着的披风刀柄,森然道:“娃娃们的勾当,老子的确不该以大欺小,这话,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周老刀的语气变得极其冷厉:“只是,娃娃们的勾当,相互打闹,被打断了胳膊腿儿,那也是自己没本事,那是活该挨揍……你家娃娃好本事啊,居然跑去西门标营中藏着,调动西门标营的游骑围攻咱家这两条蠢货!”阑 马尚风的脸色微变,他目光闪烁,飞快的朝着车队中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马甸望了一眼。 周老刀冷声道:“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蠢货,活该受点教训,不过侥幸,老子的种,争气,西门标营的游骑,硬是没能把他们怎么着,反而被他们放翻了不少。” “只是,此风不可长!” 周老刀上前两步,凑到马尚风面前,低声道:“这次,你家的娘娘腔调动游骑围攻咱家的两个蠢货,下次呢?是不是就能调动游骑,趁着老子出门行商,直接屠了老子满门?” 马尚风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嘶声道:“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马尚风身后那些汉子中,一名袒露胸膛,仅仅在胸口用细细的铁链条系了一块护心镜,露出大片漆黑皮肉和胸毛的汉子怪叫了一声,拎着一根五尺长短四楞锏就奔着周老刀冲了上来。 “大哥,周老刀横行霸道惯了的……和他说道理作甚?弄他!”阑 马尚风眼角一阵乱跳,急忙摆手:“且慢!” 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已经挥动四楞锏,勇悍无比的朝着周老刀当头砸落。周老刀气得怪笑一声,披风刀‘呛琅’一声喷出,一抹寒芒犹如旋风,‘嗖嗖’有声的朝着那四楞锏迎了上去。 ‘呛’! 火星四溅,四楞锏被周老刀一刀劈断,刀锋一卷,那莽撞汉子一声怪叫,胸前血光炸开,护心镜被劈成两片,几乎来了个大开膛,血水喷溅中,他双手捂着伤口,面无人色的向后连连倒退。….和马尚风同行的众多汉子齐声呼喝:“大哥,欺人太甚,忍不得!” 这些汉子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策骑冲锋,直奔周老刀正面冲撞而来。 周老刀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的正面迎了上去。手中披风刀带起一抹白森森的寒芒,刀芒吞吐一尺多长,带起大片刀光裹住全身,一时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只听那群冲锋的汉子一阵鬼哭狼嚎,兵器折断,鲜血喷溅,当即连人带马倒了一地。阑 眼看事已至此,马尚风双眼充血,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周老刀,真当我怕你不成?” 右手一挥,马尚风抓起腰间挂着的剑柄,一如披风刀一般,剑柄上寒芒闪烁,原本光秃秃的剑柄上喷出四尺多长的一抹剑锋,青光流荡间,就听到风声乍起,一缕缕小小的微风缠绕着剑锋,‘嗖嗖’有声朝着周老刀就是一通乱刺! 剑影快捷至极,几乎看不清剑锋轨迹。这马尚风,剑如其名,果然是犹如风影,走的是快剑的路数。 周老刀却是在修为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他手中披风刀比马尚风的剑更快了三分,而刀上的力道,则是强了数倍。 青色剑影和那白色刀芒稍稍碰触,剑影当即崩碎。 荒原上的‘入道真修’,打斗起来,就是硬碰硬的刀剑见血,没什么花哨的招数……就听‘呛琅、叮当’几声,周老刀的长刀长驱直入,从中庭强行破开马尚风的长剑,一刀劈在了马尚风的胸膛上。 马尚风手中长剑被震开的时候,他就全速向后急退。阑 只是他退得再快,也没有周老刀手中的刀快。‘噗嗤’一声脆响,周老刀的披风刀结结实实劈在了马尚风胸膛上,直接划出了一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带起了一抹凌厉的血光。 马尚风双足急速点动地面,双足上大片风影缠绕,呼吸间向后退出了数十丈远。 他嘶声道:“周老刀,刀爷,我认栽……是咱家娃儿的错……认打认罚,咱认了!” “从今以后,你家公子所到之处,咱家的娃儿闻风退避,再不敢滋扰分毫……” 周老刀狂笑一声,收刀停手,傲然朝着四周望了一眼。 这洛门内外,驻足观望的行人齐声欢呼,纷纷鼓噪赞叹周老刀果然不愧是荒原上有数的入道真修,一口披风刀果然是凌厉无比,洛邑内外少有匹敌。 周老刀面皮泛起红光,将披风刀挂在腰间,双手抱拳,朝四周唱了一个肥喏。阑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马尚风,轻轻点了点头:“回去,送十枚帝钱过来,这件事情,就算了了……你,服不服?” 马尚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技不如人,马某心服口服……刀爷,你是这个!” 马尚风伸出右手大拇指,朝着自己心口狠狠一点,然后朝着周老刀比了比,大拇指缓缓向天一顶——在荒原上,这手势代表了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周老刀再次大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商队的伙计们放开了被捆起来的马甸等纨绔子,昂首挺胸的,在旁观人等的欢呼声中,趾高气扬、神气无比的,带着商队缓缓进了洛邑。 马尚风,还有他同行的那些一人挨了一刀的同伴,则是面色死灰的蜷缩在一旁,好似被暴风骤雨蹂躏过的鹌鹑一样,整个人都蔫成了一团。 卢仚随着上商队进了洛邑。 虽然神魂之力只回复了九牛一毛,但是敏锐的感知,让卢仚依旧察觉到了虚空中,好几道恶意的目光。这些恶意,绝大部分是冲着周老刀去的,也时不时的,带着一丝惊愕之意,悄然扫过卢仚远比常人高出一倍有余的魁伟身躯。阑 只是,这点恶意带给卢仚的危机极其轻微,并不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联想到周老刀的行事作风,想想看这一路行来,周老刀在荒原上得罪了多少人,刚刚回到洛邑,就将什么许标将啊、马尚风啊之类的得罪了个遍! 尤其是,周老刀还威胁说,他能剁掉许标将,让自家二弟顶替对方西门标营标将的职位! 啧啧。 天知道周老刀在这洛邑内外有多少仇人! 洛门附近,围观周老刀将马尚风重创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混着一些周老刀的仇敌,这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人,没能对卢仚造成实质上的威胁,卢仚也就懒得搭理了。 把玩着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卢仚跟着商队进了城。阑 洛邑的城市基建,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从洛门进来,这一条大道宽达百丈,街道两侧商贸颇为繁荣,其建筑一水儿的巨石混合钢筋、铁箍等材料铸成,坚固、高大,哪怕挂着粉色灯笼的青楼,也都是一般样式。 不够精美,但是足够坚固、厚重,有着一股独特的蛮荒野性的审美,给人莫名的坚固可靠的安全感。而且,在一些足够规模的酒楼、客栈、青楼,乃至商铺的周边,居然还挖出了宽达五丈开外的清水明渠,进出这些所在,只有一条挂着铁链,随时可以吊起来的吊桥。 尤其是,这些建筑四角,全都矗立着高有二十丈上下的哨塔箭楼,大白天的,上面都有身披软甲,全副武装的箭手严阵以待! 卢仚不由得直磨牙。 这洛邑不愧‘荒城’之名,这城内的防御力量和防范心理,比起城外还要强烈得多。 卢仚紧走两步,到了周老刀身边,低声问道:“这洛邑的治安,难道就差成了这个模样?你看看那青楼门口,都杵着十几个甲士……有钱,没处花么?”阑 左手按在腰带上,轻抚刀柄,右手放在胸前,比出一根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时不时点一点自己的心口,大声朝着道路两侧各处买卖的熟人老板打招呼的周老刀放下手,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向卢仚低声嘀咕起来。….洛邑的治安嘛,当然不差。 但是真正治安最好的所在,是古城区和旧城区,豪门大族和真正的实力派,都聚居在这两个城区,各家各户都有足够的实力,隔绝外人的窥觑。 别的且不说,单单各家都有一个两个,乃至更多的入道真修坐镇,除非对头有足够的信心一口将某家某户斩草除根、九族灭绝,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冒着招惹一个入道真修长年累月报复的风险,贸贸然的掀起大的冲突。 但是这新城区就不同了。 这里商贸繁荣、百工发达,是流金淌银之地,好些大家大户的人家富得流油,但是却缺少底蕴,缺少足够镇压这一份家当的底气。 新城区多年以来,都形成了独特的生存哲学、生存法则。阑 若是有过江猛龙,能够在夜间,将某户人家取而代之——那么这户人家的家当,所有的财货美女、楼面店铺等等,都是你的了! 只要你不惊动城内的‘官方力量’,在足够短的时间内取而代之,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这一方天地的一个夜晚,时间是两仪天的五倍有余。 此地一个夜晚,大抵有两仪天的三天左右时间——三天,足够做很多很多事情。 是以,一些临街的好店铺,好店面,一些几进几出的豪宅,昨天晚上关门歇业的时候,店铺掌柜的、宅邸的主人,或许还是一个身高七尺、体重三百斤的大胖子,他姓马……第二天一大早,重新开门营业的时候,掌柜的、或者宅邸主人,变成了一个身高六尺,体重只有百斤出头的姓牛的瘦皮猴子……一切都有可能! 洛邑的人,或者说,荒原上很多荒城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是以,荒原上,每一座荒城都‘武德充沛’,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习惯性的蓄养死士、甲士,将自家宅邸和店铺修得和小型堡垒一样!阑 所以,每一座荒城的军械加工业都颇为发达,甲胄、刀剑、枪矛、弓弩等,供应量极其充沛,工艺水准很高,自然杀伤力也颇为充沛。由此,荒城中稍微懂事点的孩童都随身佩戴刀剑,七八岁的童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甚至是血流五步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商队从西城门进城,顺着宽敞的大道行进数十里,随后转而向北。 又行了不多时,就进了分隔旧城区和新城区的‘旧城墙’,顺顺当当的进入了实力底蕴比新城区强盛一大截,环境更清幽,宅邸规模更大,防御力更强,每一座宅邸都堪比一座小城堡的旧城区。 和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新城区相比,旧城区的街道明显窄了不少,但是也有七八丈宽。路上行人更少,往来多骑着高头大马,又或者拥有特殊血脉的战兽坐骑。 偶尔,会有一些体积硕大的畜力车,被马队簇拥着快速驶过街头。….这些畜力车窗、门敞开,好些衣衫华丽的女子大大方方的坐在车里,大声欢笑,乃至和街头遇到的熟人挥手招呼,落落大方,作风堪称豪放,丝毫没有卢仚印象中‘豪门小姐’那等‘娇弱娇羞不经风’的做派。 在周老刀的带领下,商队来到了旧城区的西南角。阑 这里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到处都有披甲带刀汉子巡弋的商行。临街的,是一排儿十八个店面开间的大门面,内有三进小楼,都是商谈买卖、进行各色交易的场所。 三进小楼后面,则是占地极广的堆栈、货场。 卢仚等人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不断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商队进出。来自荒原的各色特产物品不断被送入这商行,然后又有商队运出各种甲胄、兵器、食盐、糖果、各色日用杂物等物件,浩浩荡荡的启程离开。 “好多次,都想抢了这罗家老店。”周老刀看着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大商行,低声喃喃道:“这罗家老店,名字土气了些,啧……可是洛邑最大的坐地收货、吸咱们这些苦哈哈血汗的大商家。” 摇摇头,周老刀感慨道:“罗家,嘿,听说,好些年前,当年只有洛邑‘古城区’的时候,罗家就在洛邑扎根了……这洛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都有他们罗家的人,罗家的地……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家当。” “不过呢,整个洛邑,只有三张‘帝钱契’。罗家就有一张,而且占了最大的份额,每年洛邑发放的帝钱,有六成出自罗家。” 卢仚好奇,周老刀就细细解释。阑 第八百八十一章 罪役(3) “马尚风!”周老刀四平八稳的站在城门正中,冷眼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中年男子:“老子估摸着,你也该出头了。”阑 卢仚神念在那马尚风的身上一卷而过,顷刻间就剖析透了他的实力底蕴。 以周老刀为标本,周老刀的肉体力量是十,马尚风只有六点几;周老刀体内,天地灵机所化,和气血融为一体,似法力非法力,似罡气非罡气的奇异力量如果是十,那么马尚风只有四点几。 综合而言,马尚风的实力,只有周老刀的三成左右。 同样是入道真修,周老刀说他两三刀就能剁掉马尚风,果然不是虚言。 “放开吾儿!”马尚风在距离周老刀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拳头,死死的盯着周老刀:“娃娃们的勾当,你周老刀何等人物,如此以大欺小,算啥好汉?” 周老刀左手抚摸着下巴,右手轻抚腰间挂着的披风刀柄,森然道:“娃娃们的勾当,老子的确不该以大欺小,这话,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周老刀的语气变得极其冷厉:“只是,娃娃们的勾当,相互打闹,被打断了胳膊腿儿,那也是自己没本事,那是活该挨揍……你家娃娃好本事啊,居然跑去西门标营中藏着,调动西门标营的游骑围攻咱家这两条蠢货!”阑 马尚风的脸色微变,他目光闪烁,飞快的朝着车队中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马甸望了一眼。 周老刀冷声道:“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蠢货,活该受点教训,不过侥幸,老子的种,争气,西门标营的游骑,硬是没能把他们怎么着,反而被他们放翻了不少。” “只是,此风不可长!” 周老刀上前两步,凑到马尚风面前,低声道:“这次,你家的娘娘腔调动游骑围攻咱家的两个蠢货,下次呢?是不是就能调动游骑,趁着老子出门行商,直接屠了老子满门?” 马尚风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嘶声道:“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马尚风身后那些汉子中,一名袒露胸膛,仅仅在胸口用细细的铁链条系了一块护心镜,露出大片漆黑皮肉和胸毛的汉子怪叫了一声,拎着一根五尺长短四楞锏就奔着周老刀冲了上来。 “大哥,周老刀横行霸道惯了的……和他说道理作甚?弄他!”阑 马尚风眼角一阵乱跳,急忙摆手:“且慢!” 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已经挥动四楞锏,勇悍无比的朝着周老刀当头砸落。周老刀气得怪笑一声,披风刀‘呛琅’一声喷出,一抹寒芒犹如旋风,‘嗖嗖’有声的朝着那四楞锏迎了上去。 ‘呛’! 火星四溅,四楞锏被周老刀一刀劈断,刀锋一卷,那莽撞汉子一声怪叫,胸前血光炸开,护心镜被劈成两片,几乎来了个大开膛,血水喷溅中,他双手捂着伤口,面无人色的向后连连倒退。….和马尚风同行的众多汉子齐声呼喝:“大哥,欺人太甚,忍不得!” 这些汉子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策骑冲锋,直奔周老刀正面冲撞而来。 周老刀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的正面迎了上去。手中披风刀带起一抹白森森的寒芒,刀芒吞吐一尺多长,带起大片刀光裹住全身,一时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只听那群冲锋的汉子一阵鬼哭狼嚎,兵器折断,鲜血喷溅,当即连人带马倒了一地。阑 眼看事已至此,马尚风双眼充血,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周老刀,真当我怕你不成?” 右手一挥,马尚风抓起腰间挂着的剑柄,一如披风刀一般,剑柄上寒芒闪烁,原本光秃秃的剑柄上喷出四尺多长的一抹剑锋,青光流荡间,就听到风声乍起,一缕缕小小的微风缠绕着剑锋,‘嗖嗖’有声朝着周老刀就是一通乱刺! 剑影快捷至极,几乎看不清剑锋轨迹。这马尚风,剑如其名,果然是犹如风影,走的是快剑的路数。 周老刀却是在修为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他手中披风刀比马尚风的剑更快了三分,而刀上的力道,则是强了数倍。 青色剑影和那白色刀芒稍稍碰触,剑影当即崩碎。 荒原上的‘入道真修’,打斗起来,就是硬碰硬的刀剑见血,没什么花哨的招数……就听‘呛琅、叮当’几声,周老刀的长刀长驱直入,从中庭强行破开马尚风的长剑,一刀劈在了马尚风的胸膛上。 马尚风手中长剑被震开的时候,他就全速向后急退。阑 只是他退得再快,也没有周老刀手中的刀快。‘噗嗤’一声脆响,周老刀的披风刀结结实实劈在了马尚风胸膛上,直接划出了一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带起了一抹凌厉的血光。 马尚风双足急速点动地面,双足上大片风影缠绕,呼吸间向后退出了数十丈远。 他嘶声道:“周老刀,刀爷,我认栽……是咱家娃儿的错……认打认罚,咱认了!” “从今以后,你家公子所到之处,咱家的娃儿闻风退避,再不敢滋扰分毫……” 周老刀狂笑一声,收刀停手,傲然朝着四周望了一眼。 这洛门内外,驻足观望的行人齐声欢呼,纷纷鼓噪赞叹周老刀果然不愧是荒原上有数的入道真修,一口披风刀果然是凌厉无比,洛邑内外少有匹敌。 周老刀面皮泛起红光,将披风刀挂在腰间,双手抱拳,朝四周唱了一个肥喏。阑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马尚风,轻轻点了点头:“回去,送十枚帝钱过来,这件事情,就算了了……你,服不服?” 马尚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技不如人,马某心服口服……刀爷,你是这个!” 马尚风伸出右手大拇指,朝着自己心口狠狠一点,然后朝着周老刀比了比,大拇指缓缓向天一顶——在荒原上,这手势代表了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周老刀再次大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商队的伙计们放开了被捆起来的马甸等纨绔子,昂首挺胸的,在旁观人等的欢呼声中,趾高气扬、神气无比的,带着商队缓缓进了洛邑。 马尚风,还有他同行的那些一人挨了一刀的同伴,则是面色死灰的蜷缩在一旁,好似被暴风骤雨蹂躏过的鹌鹑一样,整个人都蔫成了一团。 卢仚随着上商队进了洛邑。 虽然神魂之力只回复了九牛一毛,但是敏锐的感知,让卢仚依旧察觉到了虚空中,好几道恶意的目光。这些恶意,绝大部分是冲着周老刀去的,也时不时的,带着一丝惊愕之意,悄然扫过卢仚远比常人高出一倍有余的魁伟身躯。阑 只是,这点恶意带给卢仚的危机极其轻微,并不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联想到周老刀的行事作风,想想看这一路行来,周老刀在荒原上得罪了多少人,刚刚回到洛邑,就将什么许标将啊、马尚风啊之类的得罪了个遍! 尤其是,周老刀还威胁说,他能剁掉许标将,让自家二弟顶替对方西门标营标将的职位! 啧啧。 天知道周老刀在这洛邑内外有多少仇人! 洛门附近,围观周老刀将马尚风重创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混着一些周老刀的仇敌,这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人,没能对卢仚造成实质上的威胁,卢仚也就懒得搭理了。 把玩着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卢仚跟着商队进了城。阑 洛邑的城市基建,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从洛门进来,这一条大道宽达百丈,街道两侧商贸颇为繁荣,其建筑一水儿的巨石混合钢筋、铁箍等材料铸成,坚固、高大,哪怕挂着粉色灯笼的青楼,也都是一般样式。 不够精美,但是足够坚固、厚重,有着一股独特的蛮荒野性的审美,给人莫名的坚固可靠的安全感。而且,在一些足够规模的酒楼、客栈、青楼,乃至商铺的周边,居然还挖出了宽达五丈开外的清水明渠,进出这些所在,只有一条挂着铁链,随时可以吊起来的吊桥。 尤其是,这些建筑四角,全都矗立着高有二十丈上下的哨塔箭楼,大白天的,上面都有身披软甲,全副武装的箭手严阵以待! 卢仚不由得直磨牙。 这洛邑不愧‘荒城’之名,这城内的防御力量和防范心理,比起城外还要强烈得多。 卢仚紧走两步,到了周老刀身边,低声问道:“这洛邑的治安,难道就差成了这个模样?你看看那青楼门口,都杵着十几个甲士……有钱,没处花么?”阑 左手按在腰带上,轻抚刀柄,右手放在胸前,比出一根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时不时点一点自己的心口,大声朝着道路两侧各处买卖的熟人老板打招呼的周老刀放下手,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向卢仚低声嘀咕起来。….洛邑的治安嘛,当然不差。 但是真正治安最好的所在,是古城区和旧城区,豪门大族和真正的实力派,都聚居在这两个城区,各家各户都有足够的实力,隔绝外人的窥觑。 别的且不说,单单各家都有一个两个,乃至更多的入道真修坐镇,除非对头有足够的信心一口将某家某户斩草除根、九族灭绝,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冒着招惹一个入道真修长年累月报复的风险,贸贸然的掀起大的冲突。 但是这新城区就不同了。 这里商贸繁荣、百工发达,是流金淌银之地,好些大家大户的人家富得流油,但是却缺少底蕴,缺少足够镇压这一份家当的底气。 新城区多年以来,都形成了独特的生存哲学、生存法则。阑 若是有过江猛龙,能够在夜间,将某户人家取而代之——那么这户人家的家当,所有的财货美女、楼面店铺等等,都是你的了! 只要你不惊动城内的‘官方力量’,在足够短的时间内取而代之,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这一方天地的一个夜晚,时间是两仪天的五倍有余。 此地一个夜晚,大抵有两仪天的三天左右时间——三天,足够做很多很多事情。 是以,一些临街的好店铺,好店面,一些几进几出的豪宅,昨天晚上关门歇业的时候,店铺掌柜的、宅邸的主人,或许还是一个身高七尺、体重三百斤的大胖子,他姓马……第二天一大早,重新开门营业的时候,掌柜的、或者宅邸主人,变成了一个身高六尺,体重只有百斤出头的姓牛的瘦皮猴子……一切都有可能! 洛邑的人,或者说,荒原上很多荒城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是以,荒原上,每一座荒城都‘武德充沛’,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习惯性的蓄养死士、甲士,将自家宅邸和店铺修得和小型堡垒一样!阑 所以,每一座荒城的军械加工业都颇为发达,甲胄、刀剑、枪矛、弓弩等,供应量极其充沛,工艺水准很高,自然杀伤力也颇为充沛。由此,荒城中稍微懂事点的孩童都随身佩戴刀剑,七八岁的童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甚至是血流五步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商队从西城门进城,顺着宽敞的大道行进数十里,随后转而向北。 又行了不多时,就进了分隔旧城区和新城区的‘旧城墙’,顺顺当当的进入了实力底蕴比新城区强盛一大截,环境更清幽,宅邸规模更大,防御力更强,每一座宅邸都堪比一座小城堡的旧城区。 和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新城区相比,旧城区的街道明显窄了不少,但是也有七八丈宽。路上行人更少,往来多骑着高头大马,又或者拥有特殊血脉的战兽坐骑。 偶尔,会有一些体积硕大的畜力车,被马队簇拥着快速驶过街头。….这些畜力车窗、门敞开,好些衣衫华丽的女子大大方方的坐在车里,大声欢笑,乃至和街头遇到的熟人挥手招呼,落落大方,作风堪称豪放,丝毫没有卢仚印象中‘豪门小姐’那等‘娇弱娇羞不经风’的做派。 在周老刀的带领下,商队来到了旧城区的西南角。阑 这里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到处都有披甲带刀汉子巡弋的商行。临街的,是一排儿十八个店面开间的大门面,内有三进小楼,都是商谈买卖、进行各色交易的场所。 三进小楼后面,则是占地极广的堆栈、货场。 卢仚等人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不断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商队进出。来自荒原的各色特产物品不断被送入这商行,然后又有商队运出各种甲胄、兵器、食盐、糖果、各色日用杂物等物件,浩浩荡荡的启程离开。 “好多次,都想抢了这罗家老店。”周老刀看着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大商行,低声喃喃道:“这罗家老店,名字土气了些,啧……可是洛邑最大的坐地收货、吸咱们这些苦哈哈血汗的大商家。” 摇摇头,周老刀感慨道:“罗家,嘿,听说,好些年前,当年只有洛邑‘古城区’的时候,罗家就在洛邑扎根了……这洛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都有他们罗家的人,罗家的地……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家当。” “不过呢,整个洛邑,只有三张‘帝钱契’。罗家就有一张,而且占了最大的份额,每年洛邑发放的帝钱,有六成出自罗家。” 卢仚好奇,周老刀就细细解释。阑 第八百八十二章 老兵 嘉佑嬉事正文卷第八百八十二章老兵此起彼伏的哨子声在大刀坊各处响起。 大刀坊另外两处被炸开的城墙附近,正在豁出去性命抵挡强敌的周家所属,当即舍弃敌人,向宗祠的方向全速撤退。 地面上,只留下了三四十个被震成了内伤,或者被打断了胳膊腿的罗家私军。 带队的几名罗家入道真修,则是喘着气,一脸骇然的看着互相,只觉得刚才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简直犹如梦魔,根本超出了常人想象的极限! 他们带兵冲进大刀坊的时候,还一切顺利。 周家的这些私军甲士,还有那些周家的丁壮们,只知道打熬筋骨力气,修炼了一些粗浅的刀法、拳术等等……虽然孔武有力,但是面对入道真修,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脆弱。 很顺利的,六名罗家的入道真修,也很轻松的就击倒了一片周家所属。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此发生。 那些被击晕的,被打倒在地,内脏受到剧烈冲击,一时间起不了身的周家所属,居然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样的蹦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这些蹦跶起来的周家所属,他们体内,居然有了天地灵机运转过的痕迹。 他们的力量、速度、反应、生命力,都在呼吸间发生了数倍的增强。 他们骤然暴起,发动了反击。 就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罗家甲士,被他们近距离殴伤。 虽然这些罗家私军,穿戴着精良的灵金甲胃,寻常的刀枪剑戟难以破防——但是你架不住这些突然爆发的周家族人,依靠蛮力将你按倒在地,然后抓起你的胳膊、腿儿,好似掰甘蔗一样的用力拗断! 铠甲可以有效的防范兵器的攻击。 但是面对这等纯粹的暴力碾压……铠甲也会哭泣着告诉大家——不是奴家不努力,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 更有周家所属,极其粗暴野蛮的,好似荒原上的流匪一样,直接将按倒在地的罗家所属身上的甲胃三两下给拆卸了下来——这些甲胃,当然都是可以拆卸的,只是那些周家所属,他们拆卸甲胃的速度略快了一些。 胸腹之间的重要甲片被强行扒走,周家这些汉子三拳两脚的轰下来,就打得这些罗家的倒霉蛋大口吐血,五脏六腑受创,甚至有人陷入了濒死状态。 当然,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他们的硬实力还是不如罗家领军的这六个入道真修。 当这六个入道真修开始认真,开始正儿八经的将他们当做强敌对待,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百来号人也不是他们六个人的对手。 有人被打得吐血,有人被打断了胳膊腿儿,还有人身上的甲胃被暴力轰碎,有围攻的罗家私军刀枪齐下,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但是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这些周家所属倒在地上后,一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伤势顷刻愈合,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蹦跶了起来,再次‘嗷嗷’嚎叫着发动了反扑。 而且每一次重创后起身,这些周家所属的力量、速度等等,都会再次翻番! 没多长时间的冲撞,短短时间中,两名带队的周家族人,被罗家真修连续殴伤了七次,他们又连续七次蹦跶了起来疯狂反扑。 当他们第七次从地上站起身来,虽然他们依旧只是粗通拳脚的水准,但是他们的肉体力量,他们的速度,他们的反应,已经不比罗家的六个入道真修差到哪里去! 有两个罗家真修就是一个不提防,直接被两个周家族人掰折了胳膊。 其中有一人,甚至还被一个周家族人一爪子扣进了眼眶,直接将他的一只眼珠子给挖了出来,此刻正痛得直哼哼。 打不死的周家人! 六个罗家的入道真修看着迅速撤退,退入了黑暗中的周家所属,一时间居然没有了追击的勇气。而他们身后的大队罗家私军,更是面无人色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族人,有些人甚至双脚都在微微的发抖。 “他叔,刚刚我,我的确是一枪捅穿了那个家伙的肚子!” “我那一刀,砍得结结实实,肉都砍飞了一大块!” “看嘛,看嘛,看这块胳膊上的腱子肉……就是刚刚我一刀砍飞的……” “可是刚刚他们退走的时候,我看得清楚啊……那家伙胳膊上的伤……” “我可是一锤子,敲断了那厮的膝盖,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小腿都折翻了过来,肯定是打断了……可是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呢?” “他叔,这事情,不对啊!” 大刀坊外,传来了低沉的骨号声。 伴随着号声的节奏变幻,攻入大刀坊的两队罗家私军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救死扶伤,扛起被重伤的同伴,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大刀坊。 带队的罗猡长老下令,让罗家自家族人撤退,准备调城外游骑标营的游骑进城。 这可是好事,太好了! 这两队罗家私军,已经是战意全无,根本没有了和周家所属打下去的勇气。 灯笼火把将大刀坊四周的街道照得通亮,罗家的大队人马围住了大刀坊。有低沉的呼喝声在四面八方传来,洛邑旧城区的好些大家大户人家,都派出了哨探,赶来这边询问事情的‘真相’。 罗猡派出几个家族执事接待这些好奇的家伙。 与此同时,他们也带去了罗猡的命令。 有平日里和罗家走得较近,算是罗家‘附庸’势力的大家族,被勒令派出多少多少的私军配合罗家的进攻——普通私军甲士的数量可以少一点,但是每家每户,起码都要派出一个入道真修配合作战! 对此,罗家的解释非常的伟光正——我们罗家,也是为了洛邑的长治久安,为了给马家老小主持公道啊……诸如周家这样的‘野心家’,这样的‘刽子手’,若是不第一时间加以铲除,你们住在周家的左邻右舍,你们就不觉得后颈发凉么? 在罗家的授意下,或者说威逼下,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家族的入道真修,一脸不情愿的带着一队一队的私军甲士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平均每一个入道真修,都带来了少则五十、多则一百的甲士。 逐渐的,有五十几个入道真修汇聚了过来,大刀坊四周,又多了数千精锐的私军甲士。 低沉的鼓号声中,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轮轴摩擦声,有特制的大战车被推到了大刀坊四周——这些战车底座长宽数丈,上面杵着十丈高的木质箭楼,有精锐的箭手坐镇箭楼上,就对大刀坊的城墙形成了居高临下的攻击优势。 只不过,周家所属已经退入了大刀坊中间区域,这些箭楼固然犀利、凌厉,却也只能杵在外面发呆,大刀坊的城墙上,哪里还有供他们攒射的靶子? 卢仚跳下了哨塔,站在了周老刀居住院落的门口。 周老刀兄弟三个带着大队族人撤过来的时候,卢仚朝着周老刀招了招手。 周老刀迅速发号施令,让身后众人撤入宗祠,又或者驻守在宗祠前方的几处重要街垒中。随后,他略微思忖了一下,就迅速喊出了若干个名字。 周老刀,周长弓,周铁蛟。 周大龙兄弟六个……然后,是周家其他各房,平日里和周老刀兄弟接走得近,对他们马首是瞻的十来个本家兄弟。 周家底蕴有限,所有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千多口人。 在周老刀心中,这些族人中,抛开那些老的老、小的小,以及在荒原的生存认知中,在体力上天生不足,并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女子,可靠的、天资禀赋足够,而且心性手段合格的,也就这么十来号人。 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敢打敢杀,义气热血,平日里帮着周长弓和周铁蛟,撑起了周家里里外外各方面的事务。 除开这十几号人,剩下的七八十号人,全都来自周家的私军甲士。 这些私军,尽是周家发达之后,从奴隶市场,趁着年幼买来的奴隶,从小抚养长大而成。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对周家,尤其是对周老刀的绝对忠诚。 如果不是碍于血脉亲缘关系……周老刀更看重这些几乎将他当做‘亲生父亲’的私军甲士! 加上周老刀自己,整整一百人站在了卢仚面前。 卢仚也不啰嗦,更不卖弄玄虚。 他手一指,指尖一点微光萦绕,点点迷离的星光宛如萤火虫一样飞出,带着楼兰副镇印玺特殊的权柄之力,没入了周老刀等人眉心。 真正是立竿见影! 周老刀等人,放在下界,就是正儿八经的、血脉纯正的‘天人’! 而‘天人’,从常规上来说,他们的眉心竖目,天生就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神通伟力。但是在这一方天地,虚空中存在某种至高无上的权柄,将所有‘天人’天生的血脉神通彻底封印、将这股神奇的力量禁锢在了他们体内。 除非有某种神奇的宝物,诸如虎家围子虎豹密室中的那颗异树结出的果实。 又或者,得到卢仚这等特殊权柄的允许。 否则这些被封印的天人,一辈子也无法打开他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的力量。 这种破开封印,打开天赋的过程,就是‘启灵’! 无形的枷锁失去,血脉本能涌了上来——这些‘天人’的天资禀赋,比起下界的人族要超出不知道多少。当这禁锢了他们天赋力量的枷锁突然失去,周老刀等整整一百人的眉心细痕突然裂开,一颗颗亮晶晶的竖目睁开,同时放出澹澹的威压。 “法海兄弟!”周老刀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 卢仚手一挥,天空就有一缕缕细细的水雾洒落……这些来自核心佛国的功德池水,顷刻间就将周老刀等人的身躯洗炼了一遍。 所有的暗伤,所有的陈年病患悉数消失,所有人的身体机能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他们眉心竖目微微开合,澹澹的权柄之力配合涌入身躯的天地灵机,在体内一遍遍的流转。更有聪明的人,开始按照周老刀主修的那篇粗陋的‘修炼法门’,开始吐纳灵机,调动血气! 这门功法,在周家内部并不是什么高不可及的秘密。 周家族人,还有私军甲士们,都接触过这门功法……但是他们缺少帝钱,缺少足够的帝钱,他们虽然知道如何修炼,但是根本没资源支撑他们跨越这道门槛。 周老刀在荒原上顶风冒雨,周长弓、周铁蛟在洛邑苦心经营,兄弟三人努力维持,也只能让兄弟三个成为入道真修,他们的六个儿子,也只是一只脚踏入了门槛,真正想要成为入道真修,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 但是现在,不同了。 卢仚调动楼兰副镇印玺的权柄,将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机缓缓汇聚了过来。 第八百八十三章 老兵(2) 此起彼伏的哨子声在大刀坊各处响起。鯵 大刀坊另外两处被炸开的城墙附近,正在豁出去性命抵挡强敌的周家所属,当即舍弃敌人,向宗祠的方向全速撤退。 地面上,只留下了三四十个被震成了内伤,或者被打断了胳膊腿的罗家私军。 带队的几名罗家入道真修,则是喘着气,一脸骇然的看着互相,只觉得刚才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简直犹如梦魇,根本超出了常人想象的极限! 他们带兵冲进大刀坊的时候,还一切顺利。 周家的这些私军甲士,还有那些周家的丁壮们,只知道打熬筋骨力气,修炼了一些粗浅的刀法、拳术等等……虽然孔武有力,但是面对入道真修,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脆弱。 很顺利的,六名罗家的入道真修,也很轻松的就击倒了一片周家所属。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此发生。鯵 那些被击晕的,被打倒在地,内脏受到剧烈冲击,一时间起不了身的周家所属,居然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样的蹦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这些蹦跶起来的周家所属,他们体内,居然有了天地灵机运转过的痕迹。 他们的力量、速度、反应、生命力,都在呼吸间发生了数倍的增强。 他们骤然暴起,发动了反击。 就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罗家甲士,被他们近距离殴伤。 虽然这些罗家私军,穿戴着精良的灵金甲胄,寻常的刀枪剑戟难以破防——但是你架不住这些突然爆发的周家族人,依靠蛮力将你按倒在地,然后抓起你的胳膊、腿儿,好似掰甘蔗一样的用力拗断! 铠甲可以有效的防范兵器的攻击。 但是面对这等纯粹的暴力碾压……铠甲也会哭泣着告诉大家——不是奴家不努力,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鯵 更有周家所属,极其粗暴野蛮的,好似荒原上的流匪一样,直接将按倒在地的罗家所属身上的甲胄三两下给拆卸了下来——这些甲胄,当然都是可以拆卸的,只是那些周家所属,他们拆卸甲胄的速度略快了一些。 胸腹之间的重要甲片被强行扒走,周家这些汉子三拳两脚的轰下来,就打得这些罗家的倒霉蛋大口吐血,五脏六腑受创,甚至有人陷入了濒死状态。 当然,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他们的硬实力还是不如罗家领军的这六个入道真修。 当这六个入道真修开始认真,开始正儿八经的将他们当做强敌对待,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百来号人也不是他们六个人的对手。 有人被打得吐血,有人被打断了胳膊腿儿,还有人身上的甲胄被暴力轰碎,有围攻的罗家私军刀枪齐下,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但是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这些周家所属倒在地上后,一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伤势顷刻愈合,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蹦跶了起来,再次‘嗷嗷’嚎叫着发动了反扑。….而且每一次重创后起身,这些周家所属的力量、速度等等,都会再次翻番!鯵 没多长时间的冲撞,短短时间中,两名带队的周家族人,被罗家真修连续殴伤了七次,他们又连续七次蹦跶了起来疯狂反扑。 当他们第七次从地上站起身来,虽然他们依旧只是粗通拳脚的水准,但是他们的肉体力量,他们的速度,他们的反应,已经不比罗家的六个入道真修差到哪里去! 有两个罗家真修就是一个不提防,直接被两个周家族人掰折了胳膊。 其中有一人,甚至还被一个周家族人一爪子扣进了眼眶,直接将他的一只眼珠子给挖了出来,此刻正痛得直哼哼。 打不死的周家人! 六个罗家的入道真修看着迅速撤退,退入了黑暗中的周家所属,一时间居然没有了追击的勇气。而他们身后的大队罗家私军,更是面无人色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族人,有些人甚至双脚都在微微的发抖。 “他叔,刚刚我,我的确是一枪捅穿了那个家伙的肚子!”鯵 “我那一刀,砍得结结实实,肉都砍飞了一大块!” “看嘛,看嘛,看这块胳膊上的腱子肉……就是刚刚我一刀砍飞的……” “可是刚刚他们退走的时候,我看得清楚啊……那家伙胳膊上的伤……” “我可是一锤子,敲断了那厮的膝盖,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小腿都折翻了过来,肯定是打断了……可是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呢?” “他叔,这事情,不对啊!” 大刀坊外,传来了低沉的骨号声。 伴随着号声的节奏变幻,攻入大刀坊的两队罗家私军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救死扶伤,扛起被重伤的同伴,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大刀坊。鯵 带队的罗猡长老下令,让罗家自家族人撤退,准备调城外游骑标营的游骑进城。 这可是好事,太好了! 这两队罗家私军,已经是战意全无,根本没有了和周家所属打下去的勇气。 灯笼火把将大刀坊四周的街道照得通亮,罗家的大队人马围住了大刀坊。有低沉的呼喝声在四面八方传来,洛邑旧城区的好些大家大户人家,都派出了哨探,赶来这边询问事情的‘真相’。 罗猡派出几个家族执事接待这些好奇的家伙。 与此同时,他们也带去了罗猡的命令。 有平日里和罗家走得较近,算是罗家‘附庸’势力的大家族,被勒令派出多少多少的私军配合罗家的进攻——普通私军甲士的数量可以少一点,但是每家每户,起码都要派出一个入道真修配合作战!鯵 对此,罗家的解释非常的伟光正——我们罗家,也是为了洛邑的长治久安,为了给马家老小主持公道啊……诸如周家这样的‘野心家’,这样的‘刽子手’,若是不第一时间加以铲除,你们住在周家的左邻右舍,你们就不觉得后颈发凉么?….在罗家的授意下,或者说威逼下,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家族的入道真修,一脸不情愿的带着一队一队的私军甲士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平均每一个入道真修,都带来了少则五十、多则一百的甲士。 逐渐的,有五十几个入道真修汇聚了过来,大刀坊四周,又多了数千精锐的私军甲士。 低沉的鼓号声中,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轮轴摩擦声,有特制的大战车被推到了大刀坊四周——这些战车底座长宽数丈,上面杵着十丈高的木质箭楼,有精锐的箭手坐镇箭楼上,就对大刀坊的城墙形成了居高临下的攻击优势。 只不过,周家所属已经退入了大刀坊中间区域,这些箭楼固然犀利、凌厉,却也只能杵在外面发呆,大刀坊的城墙上,哪里还有供他们攒射的靶子? 卢仚跳下了哨塔,站在了周老刀居住院落的门口。鯵 周老刀兄弟三个带着大队族人撤过来的时候,卢仚朝着周老刀招了招手。 周老刀迅速发号施令,让身后众人撤入宗祠,又或者驻守在宗祠前方的几处重要街垒中。随后,他略微思忖了一下,就迅速喊出了若干个名字。 周老刀,周长弓,周铁蛟。 周大龙兄弟六个……然后,是周家其他各房,平日里和周老刀兄弟接走得近,对他们马首是瞻的十来个本家兄弟。 周家底蕴有限,所有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千多口人。 在周老刀心中,这些族人中,抛开那些老的老、小的小,以及在荒原的生存认知中,在体力上天生不足,并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女子,可靠的、天资禀赋足够,而且心性手段合格的,也就这么十来号人。 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敢打敢杀,义气热血,平日里帮着周长弓和周铁蛟,撑起了周家里里外外各方面的事务。鯵 除开这十几号人,剩下的七八十号人,全都来自周家的私军甲士。 这些私军,尽是周家发达之后,从奴隶市场,趁着年幼买来的奴隶,从小抚养长大而成。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对周家,尤其是对周老刀的绝对忠诚。 如果不是碍于血脉亲缘关系……周老刀更看重这些几乎将他当做‘亲生父亲’的私军甲士! 加上周老刀自己,整整一百人站在了卢仚面前。 卢仚也不啰嗦,更不卖弄玄虚。 他手一指,指尖一点微光萦绕,点点迷离的星光宛如萤火虫一样飞出,带着楼兰副镇印玺特殊的权柄之力,没入了周老刀等人眉心。 真正是立竿见影!鯵 周老刀等人,放在下界,就是正儿八经的、血脉纯正的‘天人’! 而‘天人’,从常规上来说,他们的眉心竖目,天生就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神通伟力。但是在这一方天地,虚空中存在某种至高无上的权柄,将所有‘天人’天生的血脉神通彻底封印、将这股神奇的力量禁锢在了他们体内。….除非有某种神奇的宝物,诸如虎家围子虎豹密室中的那颗异树结出的果实。 又或者,得到卢仚这等特殊权柄的允许。 否则这些被封印的天人,一辈子也无法打开他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的力量。 这种破开封印,打开天赋的过程,就是‘启灵’! 无形的枷锁失去,血脉本能涌了上来——这些‘天人’的天资禀赋,比起下界的人族要超出不知道多少。当这禁锢了他们天赋力量的枷锁突然失去,周老刀等整整一百人的眉心细痕突然裂开,一颗颗亮晶晶的竖目睁开,同时放出淡淡的威压。鯵 “法海兄弟!”周老刀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 卢仚手一挥,天空就有一缕缕细细的水雾洒落……这些来自核心佛国的功德池水,顷刻间就将周老刀等人的身躯洗炼了一遍。 所有的暗伤,所有的陈年病患悉数消失,所有人的身体机能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他们眉心竖目微微开合,淡淡的权柄之力配合涌入身躯的天地灵机,在体内一遍遍的流转。更有聪明的人,开始按照周老刀主修的那篇粗陋的‘修炼法门’,开始吐纳灵机,调动血气! 这门功法,在周家内部并不是什么高不可及的秘密。 周家族人,还有私军甲士们,都接触过这门功法……但是他们缺少帝钱,缺少足够的帝钱,他们虽然知道如何修炼,但是根本没资源支撑他们跨越这道门槛。 周老刀在荒原上顶风冒雨,周长弓、周铁蛟在洛邑苦心经营,兄弟三人努力维持,也只能让兄弟三个成为入道真修,他们的六个儿子,也只是一只脚踏入了门槛,真正想要成为入道真修,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鯵 但是现在,不同了。 卢仚调动楼兰副镇印玺的权柄,将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机缓缓汇聚了过来。 第八百八十四章 老兵(3) 此起彼伏的哨子声在大刀坊各处响起。兔 大刀坊另外两处被炸开的城墙附近,正在豁出去性命抵挡强敌的周家所属,当即舍弃敌人,向宗祠的方向全速撤退。 地面上,只留下了三四十个被震成了内伤,或者被打断了胳膊腿的罗家私军。 带队的几名罗家入道真修,则是喘着气,一脸骇然的看着互相,只觉得刚才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简直犹如梦魇,根本超出了常人想象的极限! 他们带兵冲进大刀坊的时候,还一切顺利。 周家的这些私军甲士,还有那些周家的丁壮们,只知道打熬筋骨力气,修炼了一些粗浅的刀法、拳术等等……虽然孔武有力,但是面对入道真修,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脆弱。 很顺利的,六名罗家的入道真修,也很轻松的就击倒了一片周家所属。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此发生。兔 那些被击晕的,被打倒在地,内脏受到剧烈冲击,一时间起不了身的周家所属,居然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样的蹦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这些蹦跶起来的周家所属,他们体内,居然有了天地灵机运转过的痕迹。 他们的力量、速度、反应、生命力,都在呼吸间发生了数倍的增强。 他们骤然暴起,发动了反击。 就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罗家甲士,被他们近距离殴伤。 虽然这些罗家私军,穿戴着精良的灵金甲胄,寻常的刀枪剑戟难以破防——但是你架不住这些突然爆发的周家族人,依靠蛮力将你按倒在地,然后抓起你的胳膊、腿儿,好似掰甘蔗一样的用力拗断! 铠甲可以有效的防范兵器的攻击。 但是面对这等纯粹的暴力碾压……铠甲也会哭泣着告诉大家——不是奴家不努力,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兔 更有周家所属,极其粗暴野蛮的,好似荒原上的流匪一样,直接将按倒在地的罗家所属身上的甲胄三两下给拆卸了下来——这些甲胄,当然都是可以拆卸的,只是那些周家所属,他们拆卸甲胄的速度略快了一些。 胸腹之间的重要甲片被强行扒走,周家这些汉子三拳两脚的轰下来,就打得这些罗家的倒霉蛋大口吐血,五脏六腑受创,甚至有人陷入了濒死状态。 当然,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他们的硬实力还是不如罗家领军的这六个入道真修。 当这六个入道真修开始认真,开始正儿八经的将他们当做强敌对待,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百来号人也不是他们六个人的对手。 有人被打得吐血,有人被打断了胳膊腿儿,还有人身上的甲胄被暴力轰碎,有围攻的罗家私军刀枪齐下,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但是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这些周家所属倒在地上后,一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伤势顷刻愈合,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蹦跶了起来,再次‘嗷嗷’嚎叫着发动了反扑。….而且每一次重创后起身,这些周家所属的力量、速度等等,都会再次翻番!兔 没多长时间的冲撞,短短时间中,两名带队的周家族人,被罗家真修连续殴伤了七次,他们又连续七次蹦跶了起来疯狂反扑。 当他们第七次从地上站起身来,虽然他们依旧只是粗通拳脚的水准,但是他们的肉体力量,他们的速度,他们的反应,已经不比罗家的六个入道真修差到哪里去! 有两个罗家真修就是一个不提防,直接被两个周家族人掰折了胳膊。 其中有一人,甚至还被一个周家族人一爪子扣进了眼眶,直接将他的一只眼珠子给挖了出来,此刻正痛得直哼哼。 打不死的周家人! 六个罗家的入道真修看着迅速撤退,退入了黑暗中的周家所属,一时间居然没有了追击的勇气。而他们身后的大队罗家私军,更是面无人色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族人,有些人甚至双脚都在微微的发抖。 “他叔,刚刚我,我的确是一枪捅穿了那个家伙的肚子!”兔 “我那一刀,砍得结结实实,肉都砍飞了一大块!” “看嘛,看嘛,看这块胳膊上的腱子肉……就是刚刚我一刀砍飞的……” “可是刚刚他们退走的时候,我看得清楚啊……那家伙胳膊上的伤……” “我可是一锤子,敲断了那厮的膝盖,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小腿都折翻了过来,肯定是打断了……可是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呢?” “他叔,这事情,不对啊!” 大刀坊外,传来了低沉的骨号声。 伴随着号声的节奏变幻,攻入大刀坊的两队罗家私军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救死扶伤,扛起被重伤的同伴,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大刀坊。兔 带队的罗猡长老下令,让罗家自家族人撤退,准备调城外游骑标营的游骑进城。 这可是好事,太好了! 这两队罗家私军,已经是战意全无,根本没有了和周家所属打下去的勇气。 灯笼火把将大刀坊四周的街道照得通亮,罗家的大队人马围住了大刀坊。有低沉的呼喝声在四面八方传来,洛邑旧城区的好些大家大户人家,都派出了哨探,赶来这边询问事情的‘真相’。 罗猡派出几个家族执事接待这些好奇的家伙。 与此同时,他们也带去了罗猡的命令。 有平日里和罗家走得较近,算是罗家‘附庸’势力的大家族,被勒令派出多少多少的私军配合罗家的进攻——普通私军甲士的数量可以少一点,但是每家每户,起码都要派出一个入道真修配合作战!兔 对此,罗家的解释非常的伟光正——我们罗家,也是为了洛邑的长治久安,为了给马家老小主持公道啊……诸如周家这样的‘野心家’,这样的‘刽子手’,若是不第一时间加以铲除,你们住在周家的左邻右舍,你们就不觉得后颈发凉么?….在罗家的授意下,或者说威逼下,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家族的入道真修,一脸不情愿的带着一队一队的私军甲士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平均每一个入道真修,都带来了少则五十、多则一百的甲士。 逐渐的,有五十几个入道真修汇聚了过来,大刀坊四周,又多了数千精锐的私军甲士。 低沉的鼓号声中,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轮轴摩擦声,有特制的大战车被推到了大刀坊四周——这些战车底座长宽数丈,上面杵着十丈高的木质箭楼,有精锐的箭手坐镇箭楼上,就对大刀坊的城墙形成了居高临下的攻击优势。 只不过,周家所属已经退入了大刀坊中间区域,这些箭楼固然犀利、凌厉,却也只能杵在外面发呆,大刀坊的城墙上,哪里还有供他们攒射的靶子? 卢仚跳下了哨塔,站在了周老刀居住院落的门口。兔 周老刀兄弟三个带着大队族人撤过来的时候,卢仚朝着周老刀招了招手。 周老刀迅速发号施令,让身后众人撤入宗祠,又或者驻守在宗祠前方的几处重要街垒中。随后,他略微思忖了一下,就迅速喊出了若干个名字。 周老刀,周长弓,周铁蛟。 周大龙兄弟六个……然后,是周家其他各房,平日里和周老刀兄弟接走得近,对他们马首是瞻的十来个本家兄弟。 周家底蕴有限,所有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千多口人。 在周老刀心中,这些族人中,抛开那些老的老、小的小,以及在荒原的生存认知中,在体力上天生不足,并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女子,可靠的、天资禀赋足够,而且心性手段合格的,也就这么十来号人。 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敢打敢杀,义气热血,平日里帮着周长弓和周铁蛟,撑起了周家里里外外各方面的事务。兔 除开这十几号人,剩下的七八十号人,全都来自周家的私军甲士。 这些私军,尽是周家发达之后,从奴隶市场,趁着年幼买来的奴隶,从小抚养长大而成。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对周家,尤其是对周老刀的绝对忠诚。 如果不是碍于血脉亲缘关系……周老刀更看重这些几乎将他当做‘亲生父亲’的私军甲士! 加上周老刀自己,整整一百人站在了卢仚面前。 卢仚也不啰嗦,更不卖弄玄虚。 他手一指,指尖一点微光萦绕,点点迷离的星光宛如萤火虫一样飞出,带着楼兰副镇印玺特殊的权柄之力,没入了周老刀等人眉心。 真正是立竿见影!兔 周老刀等人,放在下界,就是正儿八经的、血脉纯正的‘天人’! 而‘天人’,从常规上来说,他们的眉心竖目,天生就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神通伟力。但是在这一方天地,虚空中存在某种至高无上的权柄,将所有‘天人’天生的血脉神通彻底封印、将这股神奇的力量禁锢在了他们体内。….除非有某种神奇的宝物,诸如虎家围子虎豹密室中的那颗异树结出的果实。 又或者,得到卢仚这等特殊权柄的允许。 否则这些被封印的天人,一辈子也无法打开他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的力量。 这种破开封印,打开天赋的过程,就是‘启灵’! 无形的枷锁失去,血脉本能涌了上来——这些‘天人’的天资禀赋,比起下界的人族要超出不知道多少。当这禁锢了他们天赋力量的枷锁突然失去,周老刀等整整一百人的眉心细痕突然裂开,一颗颗亮晶晶的竖目睁开,同时放出淡淡的威压。兔 “法海兄弟!”周老刀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 卢仚手一挥,天空就有一缕缕细细的水雾洒落……这些来自核心佛国的功德池水,顷刻间就将周老刀等人的身躯洗炼了一遍。 所有的暗伤,所有的陈年病患悉数消失,所有人的身体机能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他们眉心竖目微微开合,淡淡的权柄之力配合涌入身躯的天地灵机,在体内一遍遍的流转。更有聪明的人,开始按照周老刀主修的那篇粗陋的‘修炼法门’,开始吐纳灵机,调动血气! 这门功法,在周家内部并不是什么高不可及的秘密。 周家族人,还有私军甲士们,都接触过这门功法……但是他们缺少帝钱,缺少足够的帝钱,他们虽然知道如何修炼,但是根本没资源支撑他们跨越这道门槛。 周老刀在荒原上顶风冒雨,周长弓、周铁蛟在洛邑苦心经营,兄弟三人努力维持,也只能让兄弟三个成为入道真修,他们的六个儿子,也只是一只脚踏入了门槛,真正想要成为入道真修,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兔 但是现在,不同了。 卢仚调动楼兰副镇印玺的权柄,将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机缓缓汇聚了过来。 第八百八十五章 老兵(4) 此起彼伏的哨子声在大刀坊各处响起。?? 大刀坊另外两处被炸开的城墙附近,正在豁出去性命抵挡强敌的周家所属,当即舍弃敌人,向宗祠的方向全速撤退。 地面上,只留下了三四十个被震成了内伤,或者被打断了胳膊腿的罗家私军。 带队的几名罗家入道真修,则是喘着气,一脸骇然的看着互相,只觉得刚才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简直犹如梦魇,根本超出了常人想象的极限! 他们带兵冲进大刀坊的时候,还一切顺利。 周家的这些私军甲士,还有那些周家的丁壮们,只知道打熬筋骨力气,修炼了一些粗浅的刀法、拳术等等……虽然孔武有力,但是面对入道真修,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脆弱。 很顺利的,六名罗家的入道真修,也很轻松的就击倒了一片周家所属。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此发生。?? 那些被击晕的,被打倒在地,内脏受到剧烈冲击,一时间起不了身的周家所属,居然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样的蹦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这些蹦跶起来的周家所属,他们体内,居然有了天地灵机运转过的痕迹。 他们的力量、速度、反应、生命力,都在呼吸间发生了数倍的增强。 他们骤然暴起,发动了反击。 就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罗家甲士,被他们近距离殴伤。 虽然这些罗家私军,穿戴着精良的灵金甲胄,寻常的刀枪剑戟难以破防——但是你架不住这些突然爆发的周家族人,依靠蛮力将你按倒在地,然后抓起你的胳膊、腿儿,好似掰甘蔗一样的用力拗断! 铠甲可以有效的防范兵器的攻击。 但是面对这等纯粹的暴力碾压……铠甲也会哭泣着告诉大家——不是奴家不努力,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 更有周家所属,极其粗暴野蛮的,好似荒原上的流匪一样,直接将按倒在地的罗家所属身上的甲胄三两下给拆卸了下来——这些甲胄,当然都是可以拆卸的,只是那些周家所属,他们拆卸甲胄的速度略快了一些。 胸腹之间的重要甲片被强行扒走,周家这些汉子三拳两脚的轰下来,就打得这些罗家的倒霉蛋大口吐血,五脏六腑受创,甚至有人陷入了濒死状态。 当然,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他们的硬实力还是不如罗家领军的这六个入道真修。 当这六个入道真修开始认真,开始正儿八经的将他们当做强敌对待,这些暴起的周家所属,百来号人也不是他们六个人的对手。 有人被打得吐血,有人被打断了胳膊腿儿,还有人身上的甲胄被暴力轰碎,有围攻的罗家私军刀枪齐下,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但是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这些周家所属倒在地上后,一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伤势顷刻愈合,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蹦跶了起来,再次‘嗷嗷’嚎叫着发动了反扑。….而且每一次重创后起身,这些周家所属的力量、速度等等,都会再次翻番!?? 没多长时间的冲撞,短短时间中,两名带队的周家族人,被罗家真修连续殴伤了七次,他们又连续七次蹦跶了起来疯狂反扑。 当他们第七次从地上站起身来,虽然他们依旧只是粗通拳脚的水准,但是他们的肉体力量,他们的速度,他们的反应,已经不比罗家的六个入道真修差到哪里去! 有两个罗家真修就是一个不提防,直接被两个周家族人掰折了胳膊。 其中有一人,甚至还被一个周家族人一爪子扣进了眼眶,直接将他的一只眼珠子给挖了出来,此刻正痛得直哼哼。 打不死的周家人! 六个罗家的入道真修看着迅速撤退,退入了黑暗中的周家所属,一时间居然没有了追击的勇气。而他们身后的大队罗家私军,更是面无人色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族人,有些人甚至双脚都在微微的发抖。 “他叔,刚刚我,我的确是一枪捅穿了那个家伙的肚子!”?? “我那一刀,砍得结结实实,肉都砍飞了一大块!” “看嘛,看嘛,看这块胳膊上的腱子肉……就是刚刚我一刀砍飞的……” “可是刚刚他们退走的时候,我看得清楚啊……那家伙胳膊上的伤……” “我可是一锤子,敲断了那厮的膝盖,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小腿都折翻了过来,肯定是打断了……可是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呢?” “他叔,这事情,不对啊!” 大刀坊外,传来了低沉的骨号声。 伴随着号声的节奏变幻,攻入大刀坊的两队罗家私军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救死扶伤,扛起被重伤的同伴,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大刀坊。?? 带队的罗猡长老下令,让罗家自家族人撤退,准备调城外游骑标营的游骑进城。 这可是好事,太好了! 这两队罗家私军,已经是战意全无,根本没有了和周家所属打下去的勇气。 灯笼火把将大刀坊四周的街道照得通亮,罗家的大队人马围住了大刀坊。有低沉的呼喝声在四面八方传来,洛邑旧城区的好些大家大户人家,都派出了哨探,赶来这边询问事情的‘真相’。 罗猡派出几个家族执事接待这些好奇的家伙。 与此同时,他们也带去了罗猡的命令。 有平日里和罗家走得较近,算是罗家‘附庸’势力的大家族,被勒令派出多少多少的私军配合罗家的进攻——普通私军甲士的数量可以少一点,但是每家每户,起码都要派出一个入道真修配合作战!?? 对此,罗家的解释非常的伟光正——我们罗家,也是为了洛邑的长治久安,为了给马家老小主持公道啊……诸如周家这样的‘野心家’,这样的‘刽子手’,若是不第一时间加以铲除,你们住在周家的左邻右舍,你们就不觉得后颈发凉么?….在罗家的授意下,或者说威逼下,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家族的入道真修,一脸不情愿的带着一队一队的私军甲士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平均每一个入道真修,都带来了少则五十、多则一百的甲士。 逐渐的,有五十几个入道真修汇聚了过来,大刀坊四周,又多了数千精锐的私军甲士。 低沉的鼓号声中,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轮轴摩擦声,有特制的大战车被推到了大刀坊四周——这些战车底座长宽数丈,上面杵着十丈高的木质箭楼,有精锐的箭手坐镇箭楼上,就对大刀坊的城墙形成了居高临下的攻击优势。 只不过,周家所属已经退入了大刀坊中间区域,这些箭楼固然犀利、凌厉,却也只能杵在外面发呆,大刀坊的城墙上,哪里还有供他们攒射的靶子? 卢仚跳下了哨塔,站在了周老刀居住院落的门口。?? 周老刀兄弟三个带着大队族人撤过来的时候,卢仚朝着周老刀招了招手。 周老刀迅速发号施令,让身后众人撤入宗祠,又或者驻守在宗祠前方的几处重要街垒中。随后,他略微思忖了一下,就迅速喊出了若干个名字。 周老刀,周长弓,周铁蛟。 周大龙兄弟六个……然后,是周家其他各房,平日里和周老刀兄弟接走得近,对他们马首是瞻的十来个本家兄弟。 周家底蕴有限,所有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千多口人。 在周老刀心中,这些族人中,抛开那些老的老、小的小,以及在荒原的生存认知中,在体力上天生不足,并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女子,可靠的、天资禀赋足够,而且心性手段合格的,也就这么十来号人。 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敢打敢杀,义气热血,平日里帮着周长弓和周铁蛟,撑起了周家里里外外各方面的事务。?? 除开这十几号人,剩下的七八十号人,全都来自周家的私军甲士。 这些私军,尽是周家发达之后,从奴隶市场,趁着年幼买来的奴隶,从小抚养长大而成。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对周家,尤其是对周老刀的绝对忠诚。 如果不是碍于血脉亲缘关系……周老刀更看重这些几乎将他当做‘亲生父亲’的私军甲士! 加上周老刀自己,整整一百人站在了卢仚面前。 卢仚也不啰嗦,更不卖弄玄虚。 他手一指,指尖一点微光萦绕,点点迷离的星光宛如萤火虫一样飞出,带着楼兰副镇印玺特殊的权柄之力,没入了周老刀等人眉心。 真正是立竿见影!?? 周老刀等人,放在下界,就是正儿八经的、血脉纯正的‘天人’! 而‘天人’,从常规上来说,他们的眉心竖目,天生就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神通伟力。但是在这一方天地,虚空中存在某种至高无上的权柄,将所有‘天人’天生的血脉神通彻底封印、将这股神奇的力量禁锢在了他们体内。….除非有某种神奇的宝物,诸如虎家围子虎豹密室中的那颗异树结出的果实。 又或者,得到卢仚这等特殊权柄的允许。 否则这些被封印的天人,一辈子也无法打开他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的力量。 这种破开封印,打开天赋的过程,就是‘启灵’! 无形的枷锁失去,血脉本能涌了上来——这些‘天人’的天资禀赋,比起下界的人族要超出不知道多少。当这禁锢了他们天赋力量的枷锁突然失去,周老刀等整整一百人的眉心细痕突然裂开,一颗颗亮晶晶的竖目睁开,同时放出淡淡的威压。?? “法海兄弟!”周老刀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 卢仚手一挥,天空就有一缕缕细细的水雾洒落……这些来自核心佛国的功德池水,顷刻间就将周老刀等人的身躯洗炼了一遍。 所有的暗伤,所有的陈年病患悉数消失,所有人的身体机能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他们眉心竖目微微开合,淡淡的权柄之力配合涌入身躯的天地灵机,在体内一遍遍的流转。更有聪明的人,开始按照周老刀主修的那篇粗陋的‘修炼法门’,开始吐纳灵机,调动血气! 这门功法,在周家内部并不是什么高不可及的秘密。 周家族人,还有私军甲士们,都接触过这门功法……但是他们缺少帝钱,缺少足够的帝钱,他们虽然知道如何修炼,但是根本没资源支撑他们跨越这道门槛。 周老刀在荒原上顶风冒雨,周长弓、周铁蛟在洛邑苦心经营,兄弟三人努力维持,也只能让兄弟三个成为入道真修,他们的六个儿子,也只是一只脚踏入了门槛,真正想要成为入道真修,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 但是现在,不同了。 卢仚调动楼兰副镇印玺的权柄,将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机缓缓汇聚了过来。 第八百八十六章 背刺 罗家闯入大刀坊的骑士中箭摔倒的时候,远处一座宅邸,望楼上,两名男子正倚栏眺望。胁 一人秦弥,乃洛邑秦家当代家主。 一人蔺侞,正是洛邑蔺家当代主人。 罗家的那一队骑士出现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微微凝肃。 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一队杀气腾腾、威风八面的骑士,居然被周家的一通乱箭,如此轻松的放倒了好几个,两人不由得同时抚掌轻笑起来。 “有趣!”秦弥叹道:“这周家,背后会是谁?” “管他是谁,总之,不是我们倒霉就好。”蔺侞笑得很灿烂:“总之,对我们是好事!” 秦弥手指头在窗棂上敲了敲,若有所思的笑道:“这么说来,罗家这么火急火燎的栽赃嫁祸,对周家出手,是不是察觉到了周家背后有人支持?想要斩断对方伸进来的爪子呢?”胁 蔺侞挑了挑眉头,缓缓点头:“有可能……但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对视,齐齐欢笑。 随后,两人同时转过身,朝着身后站着的,两家的执事低声吩咐了几句。人影闪烁中,他们的意志被急速传回,不多时,就有两队气息和罗家的那些骑士相似,只是数量少了许多,两家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人开外的精锐,悄然在旧城区的某处宅院中汇聚。 随着自家执事不断传回的消息,秦弥和蔺侞的面皮微微变得有点潮红。 “周老刀啊,周老刀……争气啊!”秦弥下意识的喃喃自语:“多杀伤几个,多杀伤几个。罗家从边镇退下来的老兵,总数不过一百五十上下,你们若是能将这一队上百人全部留在这里,这洛邑城,就要变天了,就要变天了!” 蔺侞深深的呼吸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紧扣,指头关节一阵阵的发白。 箭矢破空,在阳光照耀下,急速旋转的三棱箭头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箭头狠狠撞击罗家骑士的甲胄,发出刺耳的声响,溅起大片的火星。胁 在周长弓的呼喝声中,数百名手持强弓的周家族人,全都聚集在了这个方向。数百张强弓连环攒射,铺天盖地的箭矢打得这些骑士颇为狼狈。 那领头的七叔公,修为端的了得,手中长刀连续劈砍,已经劈飞了起码两百支落向他的强劲箭矢。但是数百名周家族人,他们的体力完全源源不断,根本没有力竭之忧,他们的箭矢一波接一波,绵绵不绝的激射而来。 尤其是周长弓,随着他不断的开弓放箭,随着他不断的运转《不坏金刚经》,他的修为在开弓的同时,还在缓缓的上升。他的力量在不断的提升,每一支射出的箭矢,都比之前的那一支力量更大,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 七叔公在大踏步的前进,他低沉的嘶吼着,短短一两里地,他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几乎都要冲到周家宗祠的大门前,一声大喝传来,周老刀披着卢仚炼制的重甲,手持卢仚为他量身锻造的长刀,犹如一道旋风飞扑了出来。 当头一刀落下,七叔公本能的双手握刀,一刀迎了上去。 ‘呛’!胁 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周老刀手中长刀劈下,硬生生将七叔公手中的长刀劈出了黄豆粒大小的缺口,而他手中的长刀刀锋,则是丝毫无损。 七叔公嘶声惊呼,周老刀则是放声狂笑,得意洋洋的,得理不饶人的,手中长刀带起一片雪光,‘嗤嗤’有声不断落下,顷刻间就是连环十八刀全力斩落。 七叔公根本来不及闪避。 周老刀的修为在卢仚的扶持下已然突破,一口刀用得是又快又狠。在周老刀突破之前,七叔公还能稳稳压制周老刀,但是此刻么……周老刀的战力,已经凌驾七叔公之上。 后面紧跟着飞扑上来的罗家骑士们,正嘶吼着想要围攻周老刀。 就听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传来,七叔公手中长刀被周老刀硬生生的一刀劈断。周老刀放声狂笑,连续七刀劈在了七叔公的身上,就听得金属撞击声不断,七叔公身上甲片被劈得破碎、飞溅,刀锋入体,切开了血肉,劈断了筋骨,发出刺耳而可怕的筋骨碎裂声。 七叔公嘶吼着,身体打着旋儿,被周老刀硬生生劈得腾空飞起,鲜血一圈一圈的飞洒而出,随之飞起来的,还有一支折断的手臂。胁 后方,罗猡和一众罗家高层齐声惊呼。 远处,观战的秦弥和蔺侞猛地一跺脚,没得跑了,周家背后,肯定有外来的大势力支持——否则,如此利刀,怎可能落到周老刀手中? 要知道,七叔公可是从边镇返回的百战老兵,手中长刀,可是边镇戍卒标配的制式兵器,比起洛邑城所谓的天兵之兵,品质上起码要强出一倍有余! 向来只有七叔公依仗兵器之利,劈断敌人兵刃的事情,何曾想过,有人能够用一口长刀,将七叔公手上的边镇制式长刀硬生生的斩断? “你我两家要联手,而且,还要请背后的大人出面……”蔺侞很严肃的看着秦弥:“否则,我怕这是一条过江强龙,你我压不住的话,就连我们两家,都会被吞掉。” 秦弥缓缓点头:“是要小心啊……啧,希望他们胃口,不要太大吧!” 大刀坊中,七叔公被劈得飞起,一条手臂折断,一条小腿被劈折,只剩下一缕皮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七叔公痛得嘶声大吼:“围!”胁 七叔公身后,三名骑士挥动长刀,齐齐向着周老刀杀了过去。 周老刀猛地抬起头来,眉心竖目猛地张开,眸子里寒光一闪。 周老刀身边,一缕缕天地灵机急速震荡,伴随着刺耳的金铁震鸣声,一缕缕白色辛金之气在他身边凝成了六片巴掌大小的薄薄刀芒,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向前飞射。 ‘噗嗤’声中,三颗硕大的人头带着头盔,连同着狰狞的面甲一起飞起。 这六片小小的刀芒,威力比周老刀手中长刀还要大了不少。三名准备上来围攻周老刀的罗家骑士做梦都没想到,周老刀居然‘启灵’成功,直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措手不及就意味着‘阵亡’! 三名骑士的脖颈喷着血,身躯重重的砸倒在地,三颗脑袋重重的摔在地上,‘咣当咣当’的滚出老远。胁 数十名飞扑猛冲的罗家骑士,还有二三十名腿脚中箭,正趴在地上挣扎的罗家骑士,百来号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卒齐齐失声,动作骤然一僵。 ‘噗嗤噗嗤’不绝,十几名冲在最前面的罗家骑士就被冲出来的一队周家所属命中。 这些周家所属手持丈八长矛,矛头形如长剑,足足有三尺长短,矛头上寒芒闪烁,锋利无比。带着一丝奇异的闪光,这群周家所属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将长矛狠狠的刺在了这些罗家骑士的腰肋部位。 矛头破甲,透体而过,将这些罗家骑士扎了个对穿。 鲜血顺着矛头上的血槽喷溅,十几名中枪的罗家骑士嘶声怒吼,他们稳住身体,双手紧握长刀,狠狠的劈向了面前冲击的周家所属。 后方,中箭倒地的罗家骑士齐声赞叹。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猛力的劈砍,但凡中刀的,定然是活不了的。他们知道,自家手中的长刀,才是真正的天兵利器,而洛邑城这些普通人家使用的甲胄,哪怕是所谓的‘天兵之兵’,那也都是质量掺水的烂货,防御力远不如他们身上真正的制式军械。胁 长刀呼啸落下,这群周家部属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落在自己头盔上、肩甲上。沉重的冲击力震得他们身体一晃,踉跄后退。刺耳的撞击声中火星四溅,他们的头盔、肩甲上出现了一丝丝白色的痕迹…… 也就仅仅是白色的痕迹! 这些罗家老卒倾尽全力,在重伤之余,甚至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的亡命劈砍,仅仅是在他们的甲胄上留下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印痕。 “我……”几个罗家骑士口吐芬芳。 箭塔上,周长弓放声狂笑,手中长弓震荡,箭矢如电光落下,狠狠扎透了十几个中枪的罗家骑士的面甲,贯穿了他们的头颅。 箭矢上恐怖的震荡力量爆发开来,十几颗头颅爆成了血浆,顺着甲胄的缝隙‘哗啦啦’的流淌了下来……这场景,真正只能在噩梦中出现! 周家宗祠门前,有一片小小的广场。胁 此刻,百名周家部属排成三列横队,手持长枪重刀,挡在了宗祠大门前。 数十名还能行动的罗家骑士嘶吼着,组成了三角形冲锋阵列,狠狠的朝着周家部属的横队杀了上来。倒在地上的七叔公还在嘶声咆哮:“杀啊,他们还能比荒妖厉害不成?你们这群杀胚,难不成还杀不了这些平头百姓?” 卢仚眸子里寒光一闪。 ‘荒妖’? 嗯,这是七叔公他们曾经面对的敌人么?很有趣,这里面蕴藏的信息量,很大啊! 只不过,将这些得到了卢仚传功、传法,更得到天地灵机灌输,更被启灵成功的周家所属当做‘平民百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披挂着卢仚炼制的精良甲胄,手持卢仚炼制的强悍兵器,更是修炼了《不坏金刚经》,正式踏入了入道真修行列,肉体力量极大提升的周家所属们,单独的战力,自然是不如这些罗家的骑士。胁 无论是自家修为,战斗意识,战斗经验,他们比起罗家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卒,相差甚远! 但是甲胄兵器占了绝对的优势。 他们身后,还有数百强弓手配合作战,更有周老刀这等凶悍的,在荒原上有数的高手领导……额,当然,还有卢仚这等大作弊器悄然无声的藏在他们身后! 更无耻的事情发生了。 罗家的这些老卒向前猛冲的时候,卢仚开始念诵经文。 这经文,不是什么正经经咒。 不是佛门那些降妖除魔、安抚亡灵的正经佛经,而是来自两仪天一些挂着佛门招牌,在外挂羊头卖狗肉的佛门败类,专门用来蛊惑人心、让人神魂沉沦的邪门经卷。胁 卢仚的声音很轻微。 百丈之外,就听不到他在念经。 ‘嗡嗡嗡’的经咒声宛如一万只苍蝇在齐齐鸣叫,直透一众罗家骑士脑海。 这些罗家骑士冲到了周家所属的面前,他们举起长刀,正要劈砍,突然脑海中‘嗡嗡嗡’一阵乱响,他们身体骤然一阵酸麻,双臂力气齐齐消失了一大截。 他们的身体摇晃着,五脏六腑都一阵阵的麻痹,血管中的气血都变得滞涩不便。 他们的身体摇晃着,脑海一片混沌,思维几乎冻结,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正要干什么…… 如此状态,他们可是在战场上!胁 周家的这群壮士可没有丝毫手软,没有丝毫的犹豫,长矛攒刺,重刀劈砍,更有硬弩几乎糊在了这些罗家骑士的脸上。 第八百八十七章 背刺(2) 罗家闯入大刀坊的骑士中箭摔倒的时候,远处一座宅邸,望楼上,两名男子正倚栏眺望。灏 一人秦弥,乃洛邑秦家当代家主。 一人蔺侞,正是洛邑蔺家当代主人。 罗家的那一队骑士出现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微微凝肃。 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一队杀气腾腾、威风八面的骑士,居然被周家的一通乱箭,如此轻松的放倒了好几个,两人不由得同时抚掌轻笑起来。 “有趣!”秦弥叹道:“这周家,背后会是谁?” “管他是谁,总之,不是我们倒霉就好。”蔺侞笑得很灿烂:“总之,对我们是好事!” 秦弥手指头在窗棂上敲了敲,若有所思的笑道:“这么说来,罗家这么火急火燎的栽赃嫁祸,对周家出手,是不是察觉到了周家背后有人支持?想要斩断对方伸进来的爪子呢?”灏 蔺侞挑了挑眉头,缓缓点头:“有可能……但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对视,齐齐欢笑。 随后,两人同时转过身,朝着身后站着的,两家的执事低声吩咐了几句。人影闪烁中,他们的意志被急速传回,不多时,就有两队气息和罗家的那些骑士相似,只是数量少了许多,两家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人开外的精锐,悄然在旧城区的某处宅院中汇聚。 随着自家执事不断传回的消息,秦弥和蔺侞的面皮微微变得有点潮红。 “周老刀啊,周老刀……争气啊!”秦弥下意识的喃喃自语:“多杀伤几个,多杀伤几个。罗家从边镇退下来的老兵,总数不过一百五十上下,你们若是能将这一队上百人全部留在这里,这洛邑城,就要变天了,就要变天了!” 蔺侞深深的呼吸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紧扣,指头关节一阵阵的发白。 箭矢破空,在阳光照耀下,急速旋转的三棱箭头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箭头狠狠撞击罗家骑士的甲胄,发出刺耳的声响,溅起大片的火星。灏 在周长弓的呼喝声中,数百名手持强弓的周家族人,全都聚集在了这个方向。数百张强弓连环攒射,铺天盖地的箭矢打得这些骑士颇为狼狈。 那领头的七叔公,修为端的了得,手中长刀连续劈砍,已经劈飞了起码两百支落向他的强劲箭矢。但是数百名周家族人,他们的体力完全源源不断,根本没有力竭之忧,他们的箭矢一波接一波,绵绵不绝的激射而来。 尤其是周长弓,随着他不断的开弓放箭,随着他不断的运转《不坏金刚经》,他的修为在开弓的同时,还在缓缓的上升。他的力量在不断的提升,每一支射出的箭矢,都比之前的那一支力量更大,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 七叔公在大踏步的前进,他低沉的嘶吼着,短短一两里地,他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几乎都要冲到周家宗祠的大门前,一声大喝传来,周老刀披着卢仚炼制的重甲,手持卢仚为他量身锻造的长刀,犹如一道旋风飞扑了出来。 当头一刀落下,七叔公本能的双手握刀,一刀迎了上去。 ‘呛’!灏 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周老刀手中长刀劈下,硬生生将七叔公手中的长刀劈出了黄豆粒大小的缺口,而他手中的长刀刀锋,则是丝毫无损。 七叔公嘶声惊呼,周老刀则是放声狂笑,得意洋洋的,得理不饶人的,手中长刀带起一片雪光,‘嗤嗤’有声不断落下,顷刻间就是连环十八刀全力斩落。 七叔公根本来不及闪避。 周老刀的修为在卢仚的扶持下已然突破,一口刀用得是又快又狠。在周老刀突破之前,七叔公还能稳稳压制周老刀,但是此刻么……周老刀的战力,已经凌驾七叔公之上。 后面紧跟着飞扑上来的罗家骑士们,正嘶吼着想要围攻周老刀。 就听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传来,七叔公手中长刀被周老刀硬生生的一刀劈断。周老刀放声狂笑,连续七刀劈在了七叔公的身上,就听得金属撞击声不断,七叔公身上甲片被劈得破碎、飞溅,刀锋入体,切开了血肉,劈断了筋骨,发出刺耳而可怕的筋骨碎裂声。 七叔公嘶吼着,身体打着旋儿,被周老刀硬生生劈得腾空飞起,鲜血一圈一圈的飞洒而出,随之飞起来的,还有一支折断的手臂。灏 后方,罗猡和一众罗家高层齐声惊呼。 远处,观战的秦弥和蔺侞猛地一跺脚,没得跑了,周家背后,肯定有外来的大势力支持——否则,如此利刀,怎可能落到周老刀手中? 要知道,七叔公可是从边镇返回的百战老兵,手中长刀,可是边镇戍卒标配的制式兵器,比起洛邑城所谓的天兵之兵,品质上起码要强出一倍有余! 向来只有七叔公依仗兵器之利,劈断敌人兵刃的事情,何曾想过,有人能够用一口长刀,将七叔公手上的边镇制式长刀硬生生的斩断? “你我两家要联手,而且,还要请背后的大人出面……”蔺侞很严肃的看着秦弥:“否则,我怕这是一条过江强龙,你我压不住的话,就连我们两家,都会被吞掉。” 秦弥缓缓点头:“是要小心啊……啧,希望他们胃口,不要太大吧!” 大刀坊中,七叔公被劈得飞起,一条手臂折断,一条小腿被劈折,只剩下一缕皮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七叔公痛得嘶声大吼:“围!”灏 七叔公身后,三名骑士挥动长刀,齐齐向着周老刀杀了过去。 周老刀猛地抬起头来,眉心竖目猛地张开,眸子里寒光一闪。 周老刀身边,一缕缕天地灵机急速震荡,伴随着刺耳的金铁震鸣声,一缕缕白色辛金之气在他身边凝成了六片巴掌大小的薄薄刀芒,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向前飞射。 ‘噗嗤’声中,三颗硕大的人头带着头盔,连同着狰狞的面甲一起飞起。 这六片小小的刀芒,威力比周老刀手中长刀还要大了不少。三名准备上来围攻周老刀的罗家骑士做梦都没想到,周老刀居然‘启灵’成功,直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措手不及就意味着‘阵亡’! 三名骑士的脖颈喷着血,身躯重重的砸倒在地,三颗脑袋重重的摔在地上,‘咣当咣当’的滚出老远。灏 数十名飞扑猛冲的罗家骑士,还有二三十名腿脚中箭,正趴在地上挣扎的罗家骑士,百来号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卒齐齐失声,动作骤然一僵。 ‘噗嗤噗嗤’不绝,十几名冲在最前面的罗家骑士就被冲出来的一队周家所属命中。 这些周家所属手持丈八长矛,矛头形如长剑,足足有三尺长短,矛头上寒芒闪烁,锋利无比。带着一丝奇异的闪光,这群周家所属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将长矛狠狠的刺在了这些罗家骑士的腰肋部位。 矛头破甲,透体而过,将这些罗家骑士扎了个对穿。 鲜血顺着矛头上的血槽喷溅,十几名中枪的罗家骑士嘶声怒吼,他们稳住身体,双手紧握长刀,狠狠的劈向了面前冲击的周家所属。 后方,中箭倒地的罗家骑士齐声赞叹。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猛力的劈砍,但凡中刀的,定然是活不了的。他们知道,自家手中的长刀,才是真正的天兵利器,而洛邑城这些普通人家使用的甲胄,哪怕是所谓的‘天兵之兵’,那也都是质量掺水的烂货,防御力远不如他们身上真正的制式军械。灏 长刀呼啸落下,这群周家部属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落在自己头盔上、肩甲上。沉重的冲击力震得他们身体一晃,踉跄后退。刺耳的撞击声中火星四溅,他们的头盔、肩甲上出现了一丝丝白色的痕迹…… 也就仅仅是白色的痕迹! 这些罗家老卒倾尽全力,在重伤之余,甚至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的亡命劈砍,仅仅是在他们的甲胄上留下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印痕。 “我……”几个罗家骑士口吐芬芳。 箭塔上,周长弓放声狂笑,手中长弓震荡,箭矢如电光落下,狠狠扎透了十几个中枪的罗家骑士的面甲,贯穿了他们的头颅。 箭矢上恐怖的震荡力量爆发开来,十几颗头颅爆成了血浆,顺着甲胄的缝隙‘哗啦啦’的流淌了下来……这场景,真正只能在噩梦中出现! 周家宗祠门前,有一片小小的广场。灏 此刻,百名周家部属排成三列横队,手持长枪重刀,挡在了宗祠大门前。 数十名还能行动的罗家骑士嘶吼着,组成了三角形冲锋阵列,狠狠的朝着周家部属的横队杀了上来。倒在地上的七叔公还在嘶声咆哮:“杀啊,他们还能比荒妖厉害不成?你们这群杀胚,难不成还杀不了这些平头百姓?” 卢仚眸子里寒光一闪。 ‘荒妖’? 嗯,这是七叔公他们曾经面对的敌人么?很有趣,这里面蕴藏的信息量,很大啊! 只不过,将这些得到了卢仚传功、传法,更得到天地灵机灌输,更被启灵成功的周家所属当做‘平民百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披挂着卢仚炼制的精良甲胄,手持卢仚炼制的强悍兵器,更是修炼了《不坏金刚经》,正式踏入了入道真修行列,肉体力量极大提升的周家所属们,单独的战力,自然是不如这些罗家的骑士。灏 无论是自家修为,战斗意识,战斗经验,他们比起罗家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卒,相差甚远! 但是甲胄兵器占了绝对的优势。 他们身后,还有数百强弓手配合作战,更有周老刀这等凶悍的,在荒原上有数的高手领导……额,当然,还有卢仚这等大作弊器悄然无声的藏在他们身后! 更无耻的事情发生了。 罗家的这些老卒向前猛冲的时候,卢仚开始念诵经文。 这经文,不是什么正经经咒。 不是佛门那些降妖除魔、安抚亡灵的正经佛经,而是来自两仪天一些挂着佛门招牌,在外挂羊头卖狗肉的佛门败类,专门用来蛊惑人心、让人神魂沉沦的邪门经卷。灏 卢仚的声音很轻微。 百丈之外,就听不到他在念经。 ‘嗡嗡嗡’的经咒声宛如一万只苍蝇在齐齐鸣叫,直透一众罗家骑士脑海。 这些罗家骑士冲到了周家所属的面前,他们举起长刀,正要劈砍,突然脑海中‘嗡嗡嗡’一阵乱响,他们身体骤然一阵酸麻,双臂力气齐齐消失了一大截。 他们的身体摇晃着,五脏六腑都一阵阵的麻痹,血管中的气血都变得滞涩不便。 他们的身体摇晃着,脑海一片混沌,思维几乎冻结,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正要干什么…… 如此状态,他们可是在战场上!灏 周家的这群壮士可没有丝毫手软,没有丝毫的犹豫,长矛攒刺,重刀劈砍,更有硬弩几乎糊在了这些罗家骑士的脸上。 第八百八十八章 开拓团 嘉佑嬉事最新章节! 事情,只要有人做,就能做好。 洛邑回复了秩序。 罗家自然是消失了,周家自然是崛起了。罗家原本在洛邑古城区内的宅子,自然是被周家占据。那是一座城墙规模、防御设施,各色各样都比洛邑外城墙还要强出一大截的城堡,足以容纳二十万人在内居住的城堡。 而周家,上上下下所有族人、仆役、侍女、私军等加起来,也不过万多人口。 是以,周家开始大量的吸纳人口,强大自身。 其中就包括了接收罗家的各色遗产啊,各方面关系人脉啊,各种隐秘的资源啊……自然也就免不了秦家和蔺家借着周老刀等人不熟悉情况,在各方面阴占利益。 但是秦家和蔺家固然做得隐秘,很多事情,包括帝钱契之类的高深勾当,周老刀一家子对内部的水深水浅是丝毫不了解。 秦家、蔺家用各种隐秘的小手段,一边是想要多占一点利益,一边,则是想要试探一下,周家背后是否有他们猜测的大势力、大人物做靠山。如果有,他们自然会将罗家留下的所有利益交给周老刀一家子,若是没有嘛…… 当然,在秦弥和蔺如心中,他们是坚信周家搭上了某个大人物的。 不然的话,他们无法解释周家突然冒出来的上百入道真修,尤其是上百启灵者,以及他们精良的甲胃和兵器……这些东西,就连他们两家都极难弄到,何况是根基浅薄的周家? 放在其他突然崛起的‘暴发户’手上,周老刀一家子,怕是已经被秦家、蔺家摸清了底细,直接吃干抹净、尸骨无存了。 但是谁让周家背后,真的有卢仚这么个人儿杵着呢? 仗着诸般神通、秘法,仗着在极圣天、元灵天、两仪天学来的诸般手段,其中包括、又不限于诸般财务啊、情报啊、人事啊等等事情。卢仚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都是半桶水浪荡,但是卢仚发现,整个洛邑,包括所谓秦家、蔺家的家主,他们在很多事情上,水平也就这样! 于是,在卢仚的帮助下,秦家、蔺家的诸般试探,一次一次的受到挫折。 秦家、蔺家派出的马前卒,要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要么莫名其妙的重伤后,被扒光了丢在了洛邑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示众——就连倒霉蛋自己,连带四周无数人,居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三番五次后,秦家、蔺家变得极其老实。 他们老老实实的帮助周老刀一家子,理顺了洛邑城内城外的各项关系,帮助周家顺顺当当的,将体量、势力起码有周家数百倍的罗家,整个一口吞了下去。 大刀坊一战,好些大家大户、中等门户的家主、高层出事,他们在乱战中陨落,族中没有了入道真修坐镇,他们自然就没有资格再名列洛邑‘名门大户’的行列。 是以,有上百户人家同样被周家一口吞下。 他们的宅邸,他们的浮财,他们在城外的田土、农庄、农奴、佃农,乃至他们族中的少年男女、仆役下人,乃至各色牲畜……这么说吧,就连那些人家蓄养的,忠心耿耿的、不愿意更换主人的看门狗,都被打掉了炖成了一锅五香肉! 周家就好像一条突然畸形生长的怪兽,贪婪而无情的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养分。 对此,洛邑上下,所有人都是欢声笑语,没有人口出怨言! 荒原,就是这么个德性。 这就是荒原的生存法则。 赢者通吃,输掉的人,就心甘情愿的输掉一切! 用这一方天地的时间来计算,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周家从上到下,就拥有了超过二十五万人。其中精锐的披甲私军,就有超过十五万,在城内城外的屯兵据点,就有十几处之多。 无数的财富……卢仚都懒得一一赘述。 总之,等到周家初步收拢了这一笔巨大的财富,用手段震慑、收服了这一支规模庞大的新编私军后,大量斥候派遣了出去,无数人手在周老刀的意志下开始奔走。 以洛邑为中心,方圆数十万里内的地理地势,各方面的情报,全都迅速的收集了过来。 秦家、蔺家的两位家主,也被邀请登门,一通开怀畅饮——在他们自己不知觉的情况下,他们被周老刀的烈酒、卢仚的符咒给放翻,将他们知道的,一切隐秘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周家后院,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凌空飞翔,一块块岩石被白色佛炎烧得融化,在法力的微调下,地面上,一幅占地十几亩的巨型沙盘,正在向四周缓缓扩张开来。 这是三河原的全部地势图。 三河原,则是‘铁门关’下辖八大原中,开辟最晚、面积最小、物产最贫瘠、实力最弱小的领地——周老刀他们口中所谓的荒原,就是三河原在洛邑偏南侧的一部分而已。 单单三河原,长宽就超过三百万里。 铁门关下辖的八大原,其他七大原,最小的‘风啸原’,面积也是三河原的两倍上下,人口更是三河原的五倍左右。无论是入道真修的比例,或者是其他的生产水平、生产技艺,都比三河原强出了一大截。 铁门关的现任镇守铁无心,他所属的铁家,有一小孙儿铁芳,这厮就是罗家背后的靠山。正是依靠着铁芳,罗家掌控了洛邑城多年来六成的帝钱发行权,更是在洛邑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相对应的,罗家每年也向铁芳上供大量的珍稀资源、俊男美女等等。 而铁门关有一副镇守名曰秦臻,秦弥一家子就是秦家的支脉旁系出身,不怎么受重视的旁支,被打发来这穷乡僻壤之地‘享清福’的! 蔺如一家子也是如此,他们是铁门关主簿蔺壑的旁系。蔺壑与铁无心小有摩擦,在军资发放、军械调拨、戍卒的数量上,时常发生一些矛盾……是以,蔺如一家子就被打发到了洛邑城,其根本目标就是——给罗家背后的铁芳找不痛快,若是能够通过铁芳,给铁无心找点乐子,那就是最好的了! 这里面勾心斗角的狗屁勾当且不说罢。 总之,铁门关实力雄厚。 按照对外公开的数据,铁门关有正式在册的正兵十二万六千九百人,这十二万许正兵,个个都是所谓的‘入道真修’。 而铁门关的铁家、秦家、蔺家,更是家族实力极其可怕。 就单说一个,铁门关的镇守铁无心,其修为就达到了——天将阶……天兵,天士,天尉,天校,之上才是天将! 不提铁无心在天将中是什么品阶。 就说从天兵到天将之间的大境界有多少,就知道铁无心实力之强横。 而铁家其他族人,什么天校、天尉一大堆,铁门关的军队,基本上都被铁家牢牢的握在手中,上下军官,基本上都是铁家嫡系,秦臻和蔺壑,根本无法沾染分毫。 在铁门关,作为铁门关副镇,秦臻能沾手的,就是下面八大原中,各大城池明面上受铁门关掌握的‘戍卫军’。这些戍卫军负责各大城池日常的剿匪靖安、平定地方的工作,按照铁门关的职权划分,这些戍卫军一应军务,包括军械军资的调拨等,都由秦臻负责。 而铁门关主簿蔺壑,他所能插手的,就是八大原各大城池向铁门关缴纳的税赋收入,其中就包括‘大斗小斗’、‘雨淋漂没’、‘鼠咬虫蛀’、‘盗匪劫持’等手段,大家上下其手,其中油水丰厚得让人咋舌。 秦臻和蔺壑,一个手中掌握了一定的武力,一个手中掌握了足够的油水。 两人联手,勉强也能和铁无心斗一个热闹。 铁门关内的争斗,基本上就是往年在洛邑城,罗家、秦家和蔺家三家乱打的投影了。 一块块青石不断投入缓缓成型的沙盘,等到大大小小的山川丘陵、河洛湖泊等地形,从三河原向风啸原的方向延伸了大概两万里左右后,就无力继续下去了。 秦弥、蔺如两位家主,放在洛邑城,也是有见识的。 就是这种有见识的人,包括洛邑无数人多年来的探索,无数人有意无意收集到的情报资料,卢仚能够完成的地理图册,到如此也就是极致了。 铁门关的辖地究竟有多大,具体的地理图册,这大抵在铁门关的军机房中,是有的。 而类似卢仚这样的外人想要打探这等情报……或者说,想要知道这些‘知识’……风险很大,规则不允。 秦弥和蔺如被灌醉,又被卢仚用咒法乱了神智后,他们说出来的话,很直接——民如韭,只等上位者收割就是,他们不需要明白太多! “那么,就是铁门关了。”卢仚看向了悬浮在沙盘上方,一座同样是融化的岩浆塑形而成的雄关。 这就是按照秦弥、蔺如的描述,铸造的铁门关模型。 那是一座真正的雄城,长宽都在千里上下,其中居民以千万计,富饶、繁荣、极其发达,其锦绣繁华之相,根本是洛邑这等穷乡僻壤的可怜虫无法想象的。 只是,秦弥和蔺如嘛……在这一方知识被严密封锁垄断的天地,这两位在洛邑也算顶级大人物的家主,似乎也没读过什么书……他们只会向卢仚翻来覆去的念叨铁门关的繁华和了不起,但是如何繁华,如何的了不起,两人的词汇极其贵乏,让卢仚难以有确切的了解。 不过,没关系。 既然无法从两人口中得到端倪,那就亲自去铁门关一趟吧! 尤其是,周老刀的周家,取代了洛邑的罗家,罗家身后可是铁无心一族的铁芳……为了让周家能够太平顺利,不至于三两下就被人家的报复给覆灭了,卢仚也必须去铁门关走一趟。 至于说,到了铁门关,如何消除铁芳,以及铁芳所属的铁家的报复之心嘛! 卢仚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混乱一片的脑海上,神魂之光已经恢复到了三个海碗这般大小。一圈圈微弱的神魂之光释放开来,脑海中涌出的零星记忆碎片有点多,但是颇为杂乱,卢仚自己也很难理清,很难理解。 不过,没关系。 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卢仚已经找到了一条颇有可行性的法子。 为了让周家后顾无忧,那就要让铁家自顾不暇。那么如何自顾不暇呢,当然是兴风作浪、扇风点火,让铁家闹腾起来嘛。 怎么闹腾呢? 无非是栽赃嫁祸、造谣生事等等……比如说,弄死几个秦家、蔺家的纨绔子弟,往铁家纨绔子弟的私宅里一丢……呵呵! 反正秦弥、蔺如将自家底细泄露了无数,铁门关的那三家人家,族中败类无数,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也着实让卢仚不喜欢。比如说铁无心这家伙,他其实另有本名,之所以被人叫做铁无心,他自己也得意洋洋的将之作为大名使用,实在是因为他有一个极其让人毛骨悚然的癖好! 他嗜食俊男美女的心脏! 单日,食俊男之心。 双日,食美女之心。 每逢月圆之夜,则必须在子夜时分,服用一对鲜活热烫的童男女的心脏,更辅之以秘药,以此强壮体格,修炼某种特殊的炼体法门! 如此行径,直如妖魔。 但他却偏偏是堂堂正正的铁门关镇守,掌控了八大原亿万里方圆,数兆亿子民的命运! 第八百八十九章 开拓团(2) 嘉佑嬉事最新章节! 秦弥、蔺如犹如见到疯子一般看着卢仚。 他们当然和铁门关的那个铁家不对付,但是这种不对付,是利益之争,而非生死血仇。 而一旦听了卢仚的话,真个将城外的铁针,连同他带领的所有部属屠了,铁门关的铁家、秦家、蔺家,就真的成了不死不休的血仇…… 脑壳坏了才会跟着你这么做! 两人快步退后,他们身后的私军甲士,连同几名启灵成功的家老,也快步的走了上来,将两人簇拥在了正中。 秦弥更是厉声喝道:“这等事情,你等要做,只管去做,休要拉上我们!” 蔺如则是眸光闪烁:“吾等绝对不会插手,但是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定然会详详细细,向铁门关的本家汇报!” 卢仚微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手指扒弄着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幽幽道:“两位家主说笑了,小僧只是开玩笑而已……小僧乃是佛门弟子,向来慈悲为怀,与人为善的……那铁针,又没有招惹到小僧什么,小僧怎可能作出莫名杀人的事情?” 摆摆手,卢仚朝着周老刀点了点头:“开门吧,派人去迎接这位铁针公子。嗯,罢了,小僧亲自走一趟……这位铁针公子,怕是脾气不怎么好。若是知道罗家被我们灭杀了,搞不好会弄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周老刀略有点担心的看着卢仚。 铁针,铁门关铁家的族人,就用这么一种突兀的方式,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而他们周家取而代之的罗家,却是铁家安插在洛邑的一条狗。 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周家会有麻烦。 但是想想这些天来,卢仚表现出的各种非凡,周老刀莫名的变得亢奋起来——铁门关是何等存在,他不知道;铁门关镇守有多大的权柄,他也不知道……但是,跟着卢仚,他周家起码到现在还没吃亏过! 想想从罗家库房里抄家弄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帝钱,还有其他各色各样的好东西。 周老刀浑身燥热。 就算现在丢弃洛邑,带着族人逃去荒原,也是不怕的了。整整一百名入道真修,整整一百名启灵成功的族人,这股力量,放在哪里不能过日子?隐姓埋名,找个地方建起一座小城,依旧能过得有滋有味。 等到有一天……周老刀舔了舔嘴角,笑着点头:“成咧。嘿,这铁针公子,铁针?铁针?他那玩意儿,就如此的精致么?” 饶是秦弥和蔺如心中充满了警惕,也不由得被周老刀的这话给弄得哑然失笑。 ‘嘿嘿’笑了几声,朝着城外还在毡子上鏖战的贵公子看了一眼,两人吧嗒吧嗒嘴,摇摇头,没吭声——也就是铁门关的真正贵公子敢这么玩了,如果是他们洛邑秦家、洛邑蔺家的直系子弟敢光天化日下这般做……铁针都给你折断了拿去喂狗! 厚重的城门在沉闷的‘嘎嘎’声中缓缓开启,卢仚带着三十六名周家的私军甲士,缓步走出了洛邑城。当他们在城门洞中缓步行走的时候,卢仚手指上挂着的三十六颗白骨佛珠,化为一缕缕流光,融入了这三十六名私军甲士体内。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悄然附身在这三十六名私军甲士身上。 他们的骨骼一阵脆响,每一步迈出,身高都骤然拔高半寸上下,当他们随着卢仚走出城门的时候,他们的身躯,已经拔高到了一丈六尺左右。 他们身上的衣甲,已经被膨胀的身躯绷得几乎碎裂。 他们默不作声的,将身上衣甲脱卸,随意的环绕在了腰间,遮挡住了要害部位,袒露出了莫名变得白皙异常,白惨惨犹如白骨,透着一股子森森寒气的肌肤。 他们的意识中,莫名潜入了属于那些白骨神魔的狂妄、肆意和凶残、暴虐。 他们的自我意识被压制了下去,天性中的嗜血、凶残等负面野性被极致提升。 他们双眼微微发红,低沉的喘着气,犹如饥饿的野兽在领地上巡弋一样,目光森森,盯住了城外骑在奇兽坐骑背上的那一小队甲士。 野性的本能告诉这三十六名身体发生异变的私军甲士——这些装备精良,修为强悍的甲士,只要他们出手,就能轻松击杀。 一拳就能打爆他们的脑袋! 第八百九十章 开拓团(3) 嘉佑嬉事最新章节! 事情,只要有人做,就能做好。葝 洛邑回复了秩序。 罗家自然是消失了,周家自然是崛起了。罗家原本在洛邑古城区内的宅子,自然是被周家占据。那是一座城墙规模、防御设施,各色各样都比洛邑外城墙还要强出一大截的城堡,足以容纳二十万人在内居住的城堡。 而周家,上上下下所有族人、仆役、侍女、私军等加起来,也不过万多人口。 是以,周家开始大量的吸纳人口,强大自身。 其中就包括了接收罗家的各色遗产啊,各方面关系人脉啊,各种隐秘的资源啊……自然也就免不了秦家和蔺家借着周老刀等人不熟悉情况,在各方面阴占利益。 但是秦家和蔺家固然做得隐秘,很多事情,包括帝钱契之类的高深勾当,周老刀一家子对内部的水深水浅是丝毫不了解。 秦家、蔺家用各种隐秘的小手段,一边是想要多占一点利益,一边,则是想要试探一下,周家背后是否有他们猜测的大势力、大人物做靠山。如果有,他们自然会将罗家留下的所有利益交给周老刀一家子,若是没有嘛……葝 当然,在秦弥和蔺侞心中,他们是坚信周家搭上了某个大人物的。 不然的话,他们无法解释周家突然冒出来的上百入道真修,尤其是上百启灵者,以及他们精良的甲胄和兵器……这些东西,就连他们两家都极难弄到,何况是根基浅薄的周家? 放在其他突然崛起的‘暴发户’手上,周老刀一家子,怕是已经被秦家、蔺家摸清了底细,直接吃干抹净、尸骨无存了。 但是谁让周家背后,真的有卢仚这么个人儿杵着呢? 仗着诸般神通、秘法,仗着在极圣天、元灵天、两仪天学来的诸般手段,其中包括、又不限于诸般财务啊、情报啊、人事啊等等事情。卢仚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都是半桶水浪荡,但是卢仚发现,整个洛邑,包括所谓秦家、蔺家的家主,他们在很多事情上,水平也就这样! 于是,在卢仚的帮助下,秦家、蔺家的诸般试探,一次一次的受到挫折。 秦家、蔺家派出的马前卒,要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要么莫名其妙的重伤后,被扒光了丢在了洛邑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示众——就连倒霉蛋自己,连带四周无数人,居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葝 三番五次后,秦家、蔺家变得极其老实。 他们老老实实的帮助周老刀一家子,理顺了洛邑城内城外的各项关系,帮助周家顺顺当当的,将体量、势力起码有周家数百倍的罗家,整个一口吞了下去。 大刀坊一战,好些大家大户、中等门户的家主、高层出事,他们在乱战中陨落,族中没有了入道真修坐镇,他们自然就没有资格再名列洛邑‘名门大户’的行列。 是以,有上百户人家同样被周家一口吞下。 他们的宅邸,他们的浮财,他们在城外的田土、农庄、农奴、佃农,乃至他们族中的少年男女、仆役下人,乃至各色牲畜……这么说吧,就连那些人家蓄养的,忠心耿耿的、不愿意更换主人的看门狗,都被打掉了炖成了一锅五香肉! 周家就好像一条突然畸形生长的怪兽,贪婪而无情的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养分。 对此,洛邑上下,所有人都是欢声笑语,没有人口出怨言!葝 荒原,就是这么个德性。 这就是荒原的生存法则。 赢者通吃,输掉的人,就心甘情愿的输掉一切! 用这一方天地的时间来计算,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周家从上到下,就拥有了超过二十五万人。其中精锐的披甲私军,就有超过十五万,在城内城外的屯兵据点,就有十几处之多。 无数的财富……卢仚都懒得一一赘述。 总之,等到周家初步收拢了这一笔巨大的财富,用手段震慑、收服了这一支规模庞大的新编私军后,大量斥候派遣了出去,无数人手在周老刀的意志下开始奔走。 以洛邑为中心,方圆数十万里内的地理地势,各方面的情报,全都迅速的收集了过来。葝 秦家、蔺家的两位家主,也被邀请登门,一通开怀畅饮——在他们自己不知觉的情况下,他们被周老刀的烈酒、卢仚的符咒给放翻,将他们知道的,一切隐秘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周家后院,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凌空飞翔,一块块岩石被白色佛炎烧得融化,在法力的微调下,地面上,一幅占地十几亩的巨型沙盘,正在向四周缓缓扩张开来。 这是三河原的全部地势图。 三河原,则是‘铁门关’下辖八大原中,开辟最晚、面积最小、物产最贫瘠、实力最弱小的领地——周老刀他们口中所谓的荒原,就是三河原在洛邑偏南侧的一部分而已。 单单三河原,长宽就超过三百万里。 铁门关下辖的八大原,其他七大原,最小的‘风啸原’,面积也是三河原的两倍上下,人口更是三河原的五倍左右。无论是入道真修的比例,或者是其他的生产水平、生产技艺,都比三河原强出了一大截。 铁门关的现任镇守铁无心,他所属的铁家,有一小孙儿铁芳,这厮就是罗家背后的靠山。正是依靠着铁芳,罗家掌控了洛邑城多年来六成的帝钱发行权,更是在洛邑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相对应的,罗家每年也向铁芳上供大量的珍稀资源、俊男美女等等。葝 而铁门关有一副镇守名曰秦臻,秦弥一家子就是秦家的支脉旁系出身,不怎么受重视的旁支,被打发来这穷乡僻壤之地‘享清福’的! 蔺侞一家子也是如此,他们是铁门关主簿蔺壑的旁系。蔺壑与铁无心小有摩擦,在军资发放、军械调拨、戍卒的数量上,时常发生一些矛盾……是以,蔺侞一家子就被打发到了洛邑城,其根本目标就是——给罗家背后的铁芳找不痛快,若是能够通过铁芳,给铁无心找点乐子,那就是最好的了! 这里面勾心斗角的狗屁勾当且不说罢。 总之,铁门关实力雄厚。 按照对外公开的数据,铁门关有正式在册的正兵十二万六千九百人,这十二万许正兵,个个都是所谓的‘入道真修’。 而铁门关的铁家、秦家、蔺家,更是家族实力极其可怕。 就单说一个,铁门关的镇守铁无心,其修为就达到了——天将阶……天兵,天士,天尉,天校,之上才是天将!葝 不提铁无心在天将中是什么品阶。 就说从天兵到天将之间的大境界有多少,就知道铁无心实力之强横。 而铁家其他族人,什么天校、天尉一大堆,铁门关的军队,基本上都被铁家牢牢的握在手中,上下军官,基本上都是铁家嫡系,秦臻和蔺壑,根本无法沾染分毫。 在铁门关,作为铁门关副镇,秦臻能沾手的,就是这些戍卫军负责各大城池日常的剿匪靖安、平定地方的工作,按照铁门关的职权划分,这些戍卫军一应军务,包括军械军资的调拨等,都由秦臻负责。 而铁门关主簿蔺壑,他所能插手的,就是八大原各大城池向铁门关缴纳的税赋收入,其中就包括‘大斗小斗’、‘雨淋漂没’、‘鼠咬虫蛀’、‘盗匪劫持’等手段,大家上下其手,其中油水丰厚得让人咋舌。 秦臻和蔺壑,一个手中掌握了一定的武力,一个手中掌握了足够的油水。 两人联手,勉强也能和铁无心斗一个热闹。葝 铁门关内的争斗,基本上就是往年在洛邑城,罗家、秦家和蔺家三家乱打的投影了。 一块块青石不断投入缓缓成型的沙盘,等到大大小小的山川丘陵、河洛湖泊等地形,从三河原向风啸原的方向延伸了大概两万里左右后,就无力继续下去了。 秦弥、蔺侞两位家主,放在洛邑城,也是有见识的。 就是这种有见识的人,包括洛邑无数人多年来的探索,无数人有意无意收集到的情报资料,卢仚能够完成的地理图册,到如此也就是极致了。 铁门关的辖地究竟有多大,具体的地理图册,这大抵在铁门关的军机房中,是有的。 而类似卢仚这样的外人想要打探这等情报……或者说,想要知道这些‘知识’……风险很大,规则不允。 秦弥和蔺侞被灌醉,又被卢仚用咒法乱了神智后,他们说出来的话,很直接——民如韭,只等上位者收割就是,他们不需要明白太多!葝 “那么,就是铁门关了。”卢仚看向了悬浮在沙盘上方,一座同样是融化的岩浆塑形而成的雄关。 这就是按照秦弥、蔺侞的描述,铸造的铁门关模型。 那是一座真正的雄城,长宽都在千里上下,其中居民以千万计,富饶、繁荣、极其发达,其锦绣繁华之相,根本是洛邑这等穷乡僻壤的可怜虫无法想象的。 只是,秦弥和蔺侞嘛……在这一方知识被严密封锁垄断的天地,这两位在洛邑也算顶级大人物的家主,似乎也没读过什么书……他们只会向卢仚翻来覆去的念叨铁门关的繁华和了不起,但是如何繁华,如何的了不起,两人的词汇极其匮乏,让卢仚难以有确切的了解。 不过,没关系。 既然无法从两人口中得到端倪,那就亲自去铁门关一趟吧! 尤其是,周老刀的周家,取代了洛邑的罗家,罗家身后可是铁无心一族的铁芳……为了让周家能够太平顺利,不至于三两下就被人家的报复给覆灭了,卢仚也必须去铁门关走一趟。葝 至于说,到了铁门关,如何消除铁芳,以及铁芳所属的铁家的报复之心嘛! 卢仚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混乱一片的脑海上,神魂之光已经恢复到了三个海碗这般大小。一圈圈微弱的神魂之光释放开来,脑海中涌出的零星记忆碎片有点多,但是颇为杂乱,卢仚自己也很难理清,很难理解。 不过,没关系。 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卢仚已经找到了一条颇有可行性的法子。 为了让周家后顾无忧,那就要让铁家自顾不暇。那么如何自顾不暇呢,当然是兴风作浪、煽风点火,让铁家闹腾起来嘛。 怎么闹腾呢?葝 无非是栽赃嫁祸、造谣生事等等……比如说,弄死几个秦家、蔺家的纨绔子弟,往铁家纨绔子弟的私宅里一丢……呵呵! 反正秦弥、蔺侞将自家底细泄露了无数,铁门关的那三家人家,族中败类无数,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也着实让卢仚不喜欢。比如说铁无心这家伙,他其实另有本名,之所以被人叫做铁无心,他自己也得意洋洋的将之作为大名使用,实在是因为他有一个极其让人毛骨悚然的癖好! 他嗜食俊男美女的心脏! 单日,食俊男之心。 双日,食美女之心。 每逢月圆之夜,则必须在子夜时分,服用一对鲜活热烫的童男女的心脏,更辅之以秘药,以此强壮体格,修炼某种特殊的炼体法门! 如此行径,直如妖魔。葝 但他却偏偏是堂堂正正的铁门关镇守,掌控了八大原亿万里方圆,数兆亿子民的命运!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复苏 冷肃、冷厉的少女一通咆孝后,凭空消失,离开了。 她只留下了一个最后的期限,若是在最后期限内,铁门关无法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只说了一句——‘按律严惩’。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原本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戏的铁无心,都骤然色变,额头上冷汗不断渗出,一张四四方方颇为端正的面庞,骤然扭曲犹如厉鬼。 等到少女消失无踪,大堂回复了平日里的冷寂和森严,铁无心这才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被轰出大堂外,在地面上砸出了老大一个窟窿,浑身烧得焦湖,体表半寸厚的皮肉都烧成了焦炭,还在不断吐血的秦臻身边。 手腕一挥,三颗掌心大小,晶莹剔透,色泽呈暗金色,表面凋刻了漫天星辰星图,不断散发出浓厚道韵、强烈灵机波动的帝钱,被铁无心丢在了秦臻胸膛上。 秦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三枚显然品阶比洛邑常见的‘小帝钱’高出许多,蕴藏的道韵、灵机浓厚起码万倍的帝钱骤然一震,一缕缕肉眼可见的三彩星光不断从帝钱中涌出,迅速涌入他体内。秦臻体内磅礴的生机萌发,体表焦炭态的皮肉急速的脱落,新的血肉迅速滋生,几个呼吸间他就已经恢复如初,缓缓站起身来。 用手拍了拍身体,将身上脱落的皮肉碎片拍得干净,低头看了看原本破开一个大窟窿的胸膛,秦臻低沉的都囔道:“老铁,这次咱们可是要共渡难关喽……那位大人刚才下手,是真个下了死手,这要不是我当年去天街重金购买了一件天君级的护心镜,刚刚那一击,我已经死了。” 铁无心伸手,小心而略带一丝忌惮的伸出手。 见到秦臻没有太大反应,铁无心这才飞快的手掌一落,轻轻拍了拍秦臻的肩膀,以示亲昵之意:“是啊,以往我们三个斗得再凶,不过是为了三瓜两枣的好处,斗而不破,这是常态……我们三个有默契,有底线,不会作出真个让大家下不了台的事情。” “但是这次……不认真联手,那是真要完蛋了。” 铁无心的嘴角抽搐,额头上冷汗缓缓顺着面颊滑落,他低沉的说道:“当年,我在崇阳天市,亲眼目睹了一位实权天君犯了事,被巡天禁神卫攻破府邸,‘按律严惩’……呵呵,那等场面,犹如噩梦,整整百万年在脑海中未曾消散……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让自家族人,落了那等下场。” 秦臻抬起头,朝着天空飞快的指了指:“就不能让上面的大人,给调解一下?毕竟,是让我们找人,找不到,也只能说他们藏得太好,不是我们不用心,是对方太狡猾了……我们最多一个办事不力而已,怎能……怎能……” 铁无心的面颊剧烈哆嗦着,他压低了声音低沉道:“铁针触犯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表露身份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镇守府对外的传讯渠道……现在,整个铁门关、八大原,已经和外界断绝了联系。” “我手上,倒是有崇阳君赐下的紧急联络的符箓。” “但是整个铁门关四周虚空,都被禁锢了,我……联系不上君上。”铁无心的额头上冷汗已经汇聚成一小缕缓缓垂落,他嘶声道:“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怕是我们就算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我们也后患无穷。” “没有这样做事的,谁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身上有何等要命的干系?” “没有这样做事的……居然直接夺了我等的权柄,甚至禁锢了吾等对外的联络……这味道,你们应该琢磨得出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臻骇然抬头,嘶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怎敢?” 铁无心咬牙冷笑,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句话来:“为甚不敢?你我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后台靠山么?你我有什么尊贵不凡的家世血脉么?巡天禁神卫是何等存在,里面的惊天骇浪、无形暗流有多可怕,你难不成就没听说过么?这是天下人,有点身份的,都知晓的罢?” “你我这等小虾米,被碾死了,就碾死了……” 铁无心低声道:“铁针的开拓团,怕是已经快到地方了。我的几个年龄最小的嫡孙,混在铁针的开拓团中,身边有族中可靠、得力的老人照看着……只等开拓团进入原始荒原,就会正式表露身份。” 铁无心目光幽幽的看着秦臻,轻声道:“原始荒原,你知道的,总比这里安全许多。” 秦臻的表情,变得极其的古怪,近乎扭曲。 他压低了声音,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铁无心胸前衣襟:“你怎生现在才说?” 铁无心轻轻拍了拍秦臻的手,澹然道:“我也只是预防万一而已……谁知道,这位大人居然能对你下死手呢?看到刚刚她那‘随手一击’,我就知道,这个预防万一的后手,留对了。” 耸耸肩膀,铁无心澹然道:“不过,你放心吧,铁针身边,带着一群平日里和他亲近的纨绔子女,里面有几个,身上有你和老蔺的远房血脉,且都是男丁。” “所以,你和老蔺,都要感谢我。”铁无心抿着嘴笑道:“现在后顾无忧了,不是么?起码咱们三家,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会有一条血脉留下来……而且,我在一个孙儿手上,留下了直达君上的秘禀天诏,总有一丝机会,让君上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秦臻一张脸变幻莫测,最后,他突然‘呵呵’一乐,退后了两步,肃然向铁无心稽首行了一礼:“现在才知道,你我三人出身相当,为何你是镇守,而我们只能做你副官了……厉害,果真厉害,好,好,好,好得很……连我等都瞒过去了。还真以为,铁针那娃娃,是得罪了那女人,被远远发配了呢。” “好得很。承你的情。” “既然后顾无忧,留下了一线血脉,更留下了一丝报复的可能……那么,就全心全力,和他们玩玩罢!”铁无心双手紧紧握拳,嘶声道:“巡天禁神卫?呵呵,大帝之下,触之即死,我倒是想要看看,我究竟能死得有多凄惨!” 他凑到了秦臻耳朵边,嘶声道:“家里压箱底的好东西,也不要藏着掖着了,该拿出来使用,就拿出来使用吧……若是没找到人,若是没办法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若是真个要对我们下狠手,那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秦臻咧嘴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癫狂,一丝歇斯底里。 这里是铁门关。 是他们铁家、秦家、蔺家从一片荒原开拓而出,从一片空白之地经营而起,一点点建造壮大,一点点积攒家底,才有了今日的盛景。 铁门关的一切,都应当属于他们。 什么巡天禁神卫,无论他们有多大的来头,无论他们有多么可怕的名声,他们想要将三家人从铁门关彻底抹除,他们想要对铁门关做点什么,那就准备迎来铁门关的反噬罢! 嘿…… 封锁了铁门关,隔绝了内外一切通讯? 可见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见这些人想要找的那几个人,分明是有着极紧要的干系在里面。 有趣啊,有趣啊! 实在是,太有趣! 铁门关,关城外,一座灵秀的小山半山腰处,几间装饰得极尽巧思的精舍中,刚刚随手一击,就重创了秦臻,几乎将他当场打死的少女正阴沉着脸,凭空从空气中显出身形,在一张书桉后重重坐下。 微风吹动,空气中出现了一个茶壶,一个茶盏,茶壶自行倾倒,倒出了色泽碧绿,寒气升腾,散发出澹澹幽香的茶水,恰恰在茶盏中倒了七分满。 少女抓起茶盏,‘咕冬’就是一口。 茶壶又倾倒了下来,她又是一口。 如此连续干掉了十几杯茶水,少女这才不耐烦的将茶盏随手一丢。空气中一点涟漪荡起,茶盏和茶壶都没入涟漪,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这才冷哼道:“穷山恶水,刁民蠹官,莫过于此……这铁门关上下,尽是一群废物,这天庭历年来的俸禄,就用在这群人身上?还真不如,拿去喂狗!” 微风再起,几个身着血色长袍,头戴玄铁色高冠,眸子里寒光四射,眉心竖目微微开合,内有一丝丝雷霆蓄势待发,面色冷肃,通体带着一股子肃杀寒意的男子从空气中缓步而出,一字儿排开站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随手抓下头上束发高冠,一头漆黑的长发如飞瀑倒卷,扭动震荡着在身后垂落。她的发丝相互摩擦、撞击,发出隐隐雷鸣声响,更溅起了肉眼可见的一丝丝电光。 精致、俏丽,但是好似冰封的小脸蛋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泄,少女双手按在书桉上,犹如一尊作势待扑的恶虎,死死的盯着几名男子。 “可有丝毫消息?” 几名男子轻轻摇头。 “这边动静如何?” 一名男子上前了两步,沉声道:“就我们观察,铁门关各城的戍军,倒是在极力配合,追查那几人的下落……只是,铁门关这等荒僻边疆之地,戒律松懈、军规不肃,堪称文恬武嬉,简直一团荒唐……他们办事的效率,很低。” 少女眉心竖目微微开启,她低沉的都囔道:“效率很低,这就很不好,要想办法,让他们紧张起来,让他们办事的效率,提高这么一点点。” “其他人倒也罢了,那个老不死的,这一次是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那位身边。”少女朝着头顶指了指,冷声道:“多少年的老好人,这么喜欢做好人,为什么不死呢?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对人无害的,真正的,纯粹彻底的好人嘛!” 几个男子没吭声。 他们当然知道这位‘老好人’是谁。 至于,他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老好人,以及,他死了之后,是否会变得更好……这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少女,代表了那位大人的意志。 少女要那位老好人死,就是那位大人要那位老好人死……既然如此,那就找到他,然后让他去死,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当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是那位身边最心腹的重臣,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就不知道会生出何等变故来。” 少女眯着眼,轻声笑道:“你们说,人,要在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努力,才会倾尽全力的去做事呢?” 几个男子没吭声。 少女站起身来,澹然道:“当然是在刀锋架在脖颈上,阖族老小一个不谨慎,就要满门诛绝的时候,那时候,某些人才会真正的出力,真正的卖命,真正的想方设法的将事情做好。” “所以,大人教我们,做事,一定要做绝了。不要给某些首鼠两端的人,留下任何侥幸的心理。” 少女澹然道:“得罪了我,将那纨绔子发配出去,说是发配去开拓原始荒原,趁机保留血脉在外?想要借原始荒原为屏障,阻挠吾等出手?呵呵,想得很美,只是,有这么容易么?” 少女突然极其灿烂的笑了起来:“让刀七七七出手罢,做得干净些,铁家、蔺家、秦家送出去的那几条血脉的脑袋,带回来。嗯,稍后,我亲自给铁无心他们送过去。” “不想着怎么尽心尽力的为我们效力、卖命,居然用这种小手段,将自家血脉后裔送出去躲避……这是做什么?” 少女叹了一口气。 “往小的说,这是对我们不信任啊!” “往大了说,这是对巡天禁神卫不信任啊!” “虽然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巡天禁神卫……但是他们居然敢怀疑巡天禁神卫的权威,质疑巡天禁神卫的信用……这,这难道不是死罪么?” “事情办好了,杀他们满门,留下巡天禁神卫的幌子。” “事情办砸了,杀他们满门,留下巡天禁神卫的招牌。” 少女微微侧过头来,嬉笑道:“他们以为,铁针那个纨绔废物,已经快要逃出生天了,估计现在正在沾沾自喜呢?我突然拎着他们的脑袋,送到他们的面前,你们说,是不是很有趣啊?” “他们会不会绝望?” “他们会不会愤怒?” “绝望之余,愤怒之余,他们是会卖命的给我们做事,还是会对我们倾力一击呢?” 少女直勾勾的盯着几个属下。 几个男子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少女。 少女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挥了挥手:“罢了,我不该有太多指望。” 第八百九十二章 复苏(2) 嘉佑嬉事最新章节! 冷肃、冷厉的少女一通咆哮后,凭空消失,离开了。澴 她只留下了一个最后的期限,若是在最后期限内,铁门关无法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只说了一句——‘按律严惩’。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原本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戏的铁无心,都骤然色变,额头上冷汗不断渗出,一张四四方方颇为端正的面庞,骤然扭曲犹如厉鬼。 等到少女消失无踪,大堂回复了平日里的冷寂和森严,铁无心这才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被轰出大堂外,在地面上砸出了老大一个窟窿,浑身烧得焦糊,体表半寸厚的皮肉都烧成了焦炭,还在不断吐血的秦臻身边。 手腕一挥,三颗掌心大小,晶莹剔透,色泽呈暗金色,表面雕刻了漫天星辰星图,不断散发出浓厚道韵、强烈灵机波动的帝钱,被铁无心丢在了秦臻胸膛上。 秦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三枚显然品阶比洛邑常见的‘小帝钱’高出许多,蕴藏的道韵、灵机浓厚起码万倍的帝钱骤然一震,一缕缕肉眼可见的三彩星光不断从帝钱中涌出,迅速涌入他体内。秦臻体内磅礴的生机萌发,体表焦炭态的皮肉急速的脱落,新的血肉迅速滋生,几个呼吸间他就已经恢复如初,缓缓站起身来。 用手拍了拍身体,将身上脱落的皮肉碎片拍得干净,低头看了看原本破开一个大窟窿的胸膛,秦臻低沉的嘟囔道:“老铁,这次咱们可是要共渡难关喽……那位大人刚才下手,是真个下了死手,这要不是我当年去天街重金购买了一件天君级的护心镜,刚刚那一击,我已经死了。” 铁无心伸手,小心而略带一丝忌惮的伸出手。澴 见到秦臻没有太大反应,铁无心这才飞快的手掌一落,轻轻拍了拍秦臻的肩膀,以示亲昵之意:“是啊,以往我们三个斗得再凶,不过是为了三瓜两枣的好处,斗而不破,这是常态……我们三个有默契,有底线,不会作出真个让大家下不了台的事情。” “但是这次……不认真联手,那是真要完蛋了。” 铁无心的嘴角抽搐,额头上冷汗缓缓顺着面颊滑落,他低沉的说道:“当年,我在崇阳天市,亲眼目睹了一位实权天君犯了事,被巡天禁神卫攻破府邸,‘按律严惩’……呵呵,那等场面,犹如噩梦,整整百万年在脑海中未曾消散……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让自家族人,落了那等下场。” 秦臻抬起头,朝着天空飞快的指了指:“就不能让上面的大人,给调解一下?毕竟,是让我们找人,找不到,也只能说他们藏得太好,不是我们不用心,是对方太狡猾了……我们最多一个办事不力而已,怎能……怎能……” 铁无心的面颊剧烈哆嗦着,他压低了声音低沉道:“铁针触犯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表露身份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镇守府对外的传讯渠道……现在,整个铁门关、八大原,已经和外界断绝了联系。” “我手上,倒是有崇阳君赐下的紧急联络的符箓。” “但是整个铁门关四周虚空,都被禁锢了,我……联系不上君上。”铁无心的额头上冷汗已经汇聚成一小缕缓缓垂落,他嘶声道:“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怕是我们就算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我们也后患无穷。”澴 “没有这样做事的,谁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身上有何等要命的干系?” “没有这样做事的……居然直接夺了我等的权柄,甚至禁锢了吾等对外的联络……这味道,你们应该琢磨得出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臻骇然抬头,嘶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怎敢?” 铁无心咬牙冷笑,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句话来:“为甚不敢?你我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后台靠山么?你我有什么尊贵不凡的家世血脉么?巡天禁神卫是何等存在,里面的惊天骇浪、无形暗流有多可怕,你难不成就没听说过么?这是天下人,有点身份的,都知晓的罢?” “你我这等小虾米,被碾死了,就碾死了……” 铁无心低声道:“铁针的开拓团,怕是已经快到地方了。我的几个年龄最小的嫡孙,混在铁针的开拓团中,身边有族中可靠、得力的老人照看着……只等开拓团进入原始荒原,就会正式表露身份。” 铁无心目光幽幽的看着秦臻,轻声道:“原始荒原,你知道的,总比这里安全许多。”澴 秦臻的表情,变得极其的古怪,近乎扭曲。 他压低了声音,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铁无心胸前衣襟:“你怎生现在才说?” 铁无心轻轻拍了拍秦臻的手,淡然道:“我也只是预防万一而已……谁知道,这位大人居然能对你下死手呢?看到刚刚她那‘随手一击’,我就知道,这个预防万一的后手,留对了。” 耸耸肩膀,铁无心淡然道:“不过,你放心吧,铁针身边,带着一群平日里和他亲近的纨绔子女,里面有几个,身上有你和老蔺的远房血脉,且都是男丁。” “所以,你和老蔺,都要感谢我。”铁无心抿着嘴笑道:“现在后顾无忧了,不是么?起码咱们三家,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会有一条血脉留下来……而且,我在一个孙儿手上,留下了直达君上的秘禀天诏,总有一丝机会,让君上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秦臻一张脸变幻莫测,最后,他突然‘呵呵’一乐,退后了两步,肃然向铁无心稽首行了一礼:“现在才知道,你我三人出身相当,为何你是镇守,而我们只能做你副官了……厉害,果真厉害,好,好,好,好得很……连我等都瞒过去了。还真以为,铁针那娃娃,是得罪了那女人,被远远发配了呢。” “好得很。承你的情。”澴 “既然后顾无忧,留下了一线血脉,更留下了一丝报复的可能……那么,就全心全力,和他们玩玩罢!”铁无心双手紧紧握拳,嘶声道:“巡天禁神卫?呵呵,大帝之下,触之即死,我倒是想要看看,我究竟能死得有多凄惨!” 他凑到了秦臻耳朵边,嘶声道:“家里压箱底的好东西,也不要藏着掖着了,该拿出来使用,就拿出来使用吧……若是没找到人,若是没办法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若是真个要对我们下狠手,那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秦臻咧嘴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癫狂,一丝歇斯底里。 这里是铁门关。 是他们铁家、秦家、蔺家从一片荒原开拓而出,从一片空白之地经营而起,一点点建造壮大,一点点积攒家底,才有了今日的盛景。 铁门关的一切,都应当属于他们。 什么巡天禁神卫,无论他们有多大的来头,无论他们有多么可怕的名声,他们想要将三家人从铁门关彻底抹除,他们想要对铁门关做点什么,那就准备迎来铁门关的反噬罢!澴 嘿…… 封锁了铁门关,隔绝了内外一切通讯? 可见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见这些人想要找的那几个人,分明是有着极紧要的干系在里面。 有趣啊,有趣啊! 实在是,太有趣! 铁门关,关城外,一座灵秀的小山半山腰处,几间装饰得极尽巧思的精舍中,刚刚随手一击,就重创了秦臻,几乎将他当场打死的少女正阴沉着脸,凭空从空气中显出身形,在一张书案后重重坐下。 微风吹动,空气中出现了一个茶壶,一个茶盏,茶壶自行倾倒,倒出了色泽碧绿,寒气升腾,散发出淡淡幽香的茶水,恰恰在茶盏中倒了七分满。澴 少女抓起茶盏,‘咕咚’就是一口。 茶壶又倾倒了下来,她又是一口。 如此连续干掉了十几杯茶水,少女这才不耐烦的将茶盏随手一丢。空气中一点涟漪荡起,茶盏和茶壶都没入涟漪,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这才冷哼道:“穷山恶水,刁民蠹官,莫过于此……这铁门关上下,尽是一群废物,这天庭历年来的俸禄,就用在这群人身上?还真不如,拿去喂狗!” 微风再起,几个身着血色长袍,头戴玄铁色高冠,眸子里寒光四射,眉心竖目微微开合,内有一丝丝雷霆蓄势待发,面色冷肃,通体带着一股子肃杀寒意的男子从空气中缓步而出,一字儿排开站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随手抓下头上束发高冠,一头漆黑的长发如飞瀑倒卷,扭动震荡着在身后垂落。她的发丝相互摩擦、撞击,发出隐隐雷鸣声响,更溅起了肉眼可见的一丝丝电光。 精致、俏丽,但是好似冰封的小脸蛋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泄,少女双手按在书案上,犹如一尊作势待扑的恶虎,死死的盯着几名男子。澴 “可有丝毫消息?” 几名男子轻轻摇头。 “这边动静如何?” 一名男子上前了两步,沉声道:“就我们观察,铁门关各城的戍军,倒是在极力配合,追查那几人的下落……只是,铁门关这 等荒僻边疆之地,戒律松懈、军规不肃,堪称文恬武嬉,简直一团荒唐……他们办事的效率,很低。” 少女眉心竖目微微开启,她低沉的嘟囔道:“效率很低,这就很不好,要想办法,让他们紧张起来,让他们办事的效率,提高这么一点点。” “其他人倒也罢了,那个老不死的,这一次是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那位身边。”少女朝着头顶指了指,冷声道:“多少年的老好人,这么喜欢做好人,为什么不死呢?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对人无害的,真正的,纯粹彻底的好人嘛!” 几个男子没吭声。澴 他们当然知道这位‘老好人’是谁。 至于,他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老好人,以及,他死了之后,是否会变得更好……这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少女,代表了那位大人的意志。 少女要那位老好人死,就是那位大人要那位老好人死……既然如此,那就找到他,然后让他去死,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当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是那位身边最心腹的重臣,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就不知道会生出何等变故来。” 少女眯着眼,轻声笑道:“你们说,人,要在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努力,才会倾尽全力的去做事呢?” 几个男子没吭声。澴 少女站起身来,淡然道:“当然是在刀锋架在脖颈上,阖族老小一个不谨慎,就要满门诛绝的时候,那时候,某些人才会真正的出力,真正的卖命,真正的想方设法的将事情做好。” “所以,大人教我们,做事,一定要做绝了。不要给某些首鼠两端的人,留下任何侥幸的心理。” 少女淡然道:“得罪了我,将那纨绔子发配出去,说是发配去开拓原始荒原,趁机保留血脉在外?想要借原始荒原为屏障,阻挠吾等出手?呵呵,想得很美,只是,有这么容易么?” 少女突然极其灿烂的笑了起来:“让刀七七七出手罢,做得干净些,铁家、蔺家、秦家送出去的那几条血脉的脑袋,带回来。嗯,稍后,我亲自给铁无心他们送过去。” “不想着怎么尽心尽力的为我们效力、卖命,居然用这种小手段,将自家血脉后裔送出去躲避……这是做什么?” 少女叹了一口气。 “往小的说,这是对我们不信任啊!”澴 “往大了说,这是对巡天禁神卫不信任啊!” “虽然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巡天禁神卫……但是他们居然敢怀疑巡天禁神卫的权威,质疑巡天禁神卫的信用……这,这难道不是死罪么?” “事情办好了,杀他们满门,留下巡天禁神卫的幌子。” “事情办砸了,杀他们满门,留下巡天禁神卫的招牌。” 少女微微侧过头来,嬉笑道:“他们以为,铁针那个纨绔废物,已经快要逃出生天了,估计现在正在沾沾自喜呢?我突然拎着他们的脑袋,送到他们的面前,你们说,是不是很有趣啊?” “他们会不会绝望?” “他们会不会愤怒?”澴 “绝望之余,愤怒之余,他们是会卖命的给我们做事,还是会对我们倾力一击呢?” 少女直勾勾的盯着几个属下。 几个男子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少女。 少女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挥了挥手:“罢了,我不该有太多指望。” 第八百九十三章 复苏(3) 嘉佑嬉事最新章节! 冷肃、冷厉的少女一通咆哮后,凭空消失,离开了。电 她只留下了一个最后的期限,若是在最后期限内,铁门关无法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只说了一句——‘按律严惩’。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原本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戏的铁无心,都骤然色变,额头上冷汗不断渗出,一张四四方方颇为端正的面庞,骤然扭曲犹如厉鬼。 等到少女消失无踪,大堂回复了平日里的冷寂和森严,铁无心这才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被轰出大堂外,在地面上砸出了老大一个窟窿,浑身烧得焦糊,体表半寸厚的皮肉都烧成了焦炭,还在不断吐血的秦臻身边。 手腕一挥,三颗掌心大小,晶莹剔透,色泽呈暗金色,表面雕刻了漫天星辰星图,不断散发出浓厚道韵、强烈灵机波动的帝钱,被铁无心丢在了秦臻胸膛上。 秦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三枚显然品阶比洛邑常见的‘小帝钱’高出许多,蕴藏的道韵、灵机浓厚起码万倍的帝钱骤然一震,一缕缕肉眼可见的三彩星光不断从帝钱中涌出,迅速涌入他体内。秦臻体内磅礴的生机萌发,体表焦炭态的皮肉急速的脱落,新的血肉迅速滋生,几个呼吸间他就已经恢复如初,缓缓站起身来。 用手拍了拍身体,将身上脱落的皮肉碎片拍得干净,低头看了看原本破开一个大窟窿的胸膛,秦臻低沉的嘟囔道:“老铁,这次咱们可是要共渡难关喽……那位大人刚才下手,是真个下了死手,这要不是我当年去天街重金购买了一件天君级的护心镜,刚刚那一击,我已经死了。” 铁无心伸手,小心而略带一丝忌惮的伸出手。电 见到秦臻没有太大反应,铁无心这才飞快的手掌一落,轻轻拍了拍秦臻的肩膀,以示亲昵之意:“是啊,以往我们三个斗得再凶,不过是为了三瓜两枣的好处,斗而不破,这是常态……我们三个有默契,有底线,不会作出真个让大家下不了台的事情。” “但是这次……不认真联手,那是真要完蛋了。” 铁无心的嘴角抽搐,额头上冷汗缓缓顺着面颊滑落,他低沉的说道:“当年,我在崇阳天市,亲眼目睹了一位实权天君犯了事,被巡天禁神卫攻破府邸,‘按律严惩’……呵呵,那等场面,犹如噩梦,整整百万年在脑海中未曾消散……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让自家族人,落了那等下场。” 秦臻抬起头,朝着天空飞快的指了指:“就不能让上面的大人,给调解一下?毕竟,是让我们找人,找不到,也只能说他们藏得太好,不是我们不用心,是对方太狡猾了……我们最多一个办事不力而已,怎能……怎能……” 铁无心的面颊剧烈哆嗦着,他压低了声音低沉道:“铁针触犯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表露身份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镇守府对外的传讯渠道……现在,整个铁门关、八大原,已经和外界断绝了联系。” “我手上,倒是有崇阳君赐下的紧急联络的符箓。” “但是整个铁门关四周虚空,都被禁锢了,我……联系不上君上。”铁无心的额头上冷汗已经汇聚成一小缕缓缓垂落,他嘶声道:“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怕是我们就算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我们也后患无穷。”电 “没有这样做事的,谁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身上有何等要命的干系?” “没有这样做事的……居然直接夺了我等的权柄,甚至禁锢了吾等对外的联络……这味道,你们应该琢磨得出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臻骇然抬头,嘶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怎敢?” 铁无心咬牙冷笑,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句话来:“为甚不敢?你我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后台靠山么?你我有什么尊贵不凡的家世血脉么?巡天禁神卫是何等存在,里面的惊天骇浪、无形暗流有多可怕,你难不成就没听说过么?这是天下人,有点身份的,都知晓的罢?” “你我这等小虾米,被碾死了,就碾死了……” 铁无心低声道:“铁针的开拓团,怕是已经快到地方了。我的几个年龄最小的嫡孙,混在铁针的开拓团中,身边有族中可靠、得力的老人照看着……只等开拓团进入原始荒原,就会正式表露身份。” 铁无心目光幽幽的看着秦臻,轻声道:“原始荒原,你知道的,总比这里安全许多。”电 秦臻的表情,变得极其的古怪,近乎扭曲。 他压低了声音,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铁无心胸前衣襟:“你怎生现在才说?” 铁无心轻轻拍了拍秦臻的手,淡然道:“我也只是预防万一而已……谁知道,这位大人居然能对你下死手呢?看到刚刚她那‘随手一击’,我就知道,这个预防万一的后手,留对了。” 耸耸肩膀,铁无心淡然道:“不过,你放心吧,铁针身边,带着一群平日里和他亲近的纨绔子女,里面有几个,身上有你和老蔺的远房血脉,且都是男丁。” “所以,你和老蔺,都要感谢我。”铁无心抿着嘴笑道:“现在后顾无忧了,不是么?起码咱们三家,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会有一条血脉留下来……而且,我在一个孙儿手上,留下了直达君上的秘禀天诏,总有一丝机会,让君上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秦臻一张脸变幻莫测,最后,他突然‘呵呵’一乐,退后了两步,肃然向铁无心稽首行了一礼:“现在才知道,你我三人出身相当,为何你是镇守,而我们只能做你副官了……厉害,果真厉害,好,好,好,好得很……连我等都瞒过去了。还真以为,铁针那娃娃,是得罪了那女人,被远远发配了呢。” “好得很。承你的情。”电 “既然后顾无忧,留下了一线血脉,更留下了一丝报复的可能……那么,就全心全力,和他们玩玩罢!”铁无心双手紧紧握拳,嘶声道:“巡天禁神卫?呵呵,大帝之下,触之即死,我倒是想要看看,我究竟能死得有多凄惨!” 他凑到了秦臻耳朵边,嘶声道:“家里压箱底的好东西,也不要藏着掖着了,该拿出来使用,就拿出来使用吧……若是没找到人,若是没办法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若是真个要对我们下狠手,那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秦臻咧嘴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癫狂,一丝歇斯底里。 这里是铁门关。 是他们铁家、秦家、蔺家从一片荒原开拓而出,从一片空白之地经营而起,一点点建造壮大,一点点积攒家底,才有了今日的盛景。 铁门关的一切,都应当属于他们。 什么巡天禁神卫,无论他们有多大的来头,无论他们有多么可怕的名声,他们想要将三家人从铁门关彻底抹除,他们想要对铁门关做点什么,那就准备迎来铁门关的反噬罢!电 嘿…… 封锁了铁门关,隔绝了内外一切通讯? 可见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见这些人想要找的那几个人,分明是有着极紧要的干系在里面。 有趣啊,有趣啊! 实在是,太有趣! 铁门关,关城外,一座灵秀的小山半山腰处,几间装饰得极尽巧思的精舍中,刚刚随手一击,就重创了秦臻,几乎将他当场打死的少女正阴沉着脸,凭空从空气中显出身形,在一张书案后重重坐下。 微风吹动,空气中出现了一个茶壶,一个茶盏,茶壶自行倾倒,倒出了色泽碧绿,寒气升腾,散发出淡淡幽香的茶水,恰恰在茶盏中倒了七分满。电 少女抓起茶盏,‘咕咚’就是一口。 茶壶又倾倒了下来,她又是一口。 如此连续干掉了十几杯茶水,少女这才不耐烦的将茶盏随手一丢。空气中一点涟漪荡起,茶盏和茶壶都没入涟漪,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这才冷哼道:“穷山恶水,刁民蠹官,莫过于此……这铁门关上下,尽是一群废物,这天庭历年来的俸禄,就用在这群人身上?还真不如,拿去喂狗!” 微风再起,几个身着血色长袍,头戴玄铁色高冠,眸子里寒光四射,眉心竖目微微开合,内有一丝丝雷霆蓄势待发,面色冷肃,通体带着一股子肃杀寒意的男子从空气中缓步而出,一字儿排开站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随手抓下头上束发高冠,一头漆黑的长发如飞瀑倒卷,扭动震荡着在身后垂落。她的发丝相互摩擦、撞击,发出隐隐雷鸣声响,更溅起了肉眼可见的一丝丝电光。 精致、俏丽,但是好似冰封的小脸蛋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泄,少女双手按在书案上,犹如一尊作势待扑的恶虎,死死的盯着几名男子。电 “可有丝毫消息?” 几名男子轻轻摇头。 “这边动静如何?” 一名男子上前了两步,沉声道:“就我们观察,铁门关各城的戍军,倒是在极力配合,追查那几人的下落……只是,铁门关这 等荒僻边疆之地,戒律松懈、军规不肃,堪称文恬武嬉,简直一团荒唐……他们办事的效率,很低。” 少女眉心竖目微微开启,她低沉的嘟囔道:“效率很低,这就很不好,要想办法,让他们紧张起来,让他们办事的效率,提高这么一点点。” “其他人倒也罢了,那个老不死的,这一次是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那位身边。”少女朝着头顶指了指,冷声道:“多少年的老好人,这么喜欢做好人,为什么不死呢?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对人无害的,真正的,纯粹彻底的好人嘛!” 几个男子没吭声。电 他们当然知道这位‘老好人’是谁。 至于,他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老好人,以及,他死了之后,是否会变得更好……这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少女,代表了那位大人的意志。 少女要那位老好人死,就是那位大人要那位老好人死……既然如此,那就找到他,然后让他去死,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当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是那位身边最心腹的重臣,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就不知道会生出何等变故来。” 少女眯着眼,轻声笑道:“你们说,人,要在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努力,才会倾尽全力的去做事呢?” 几个男子没吭声。电 少女站起身来,淡然道:“当然是在刀锋架在脖颈上,阖族老小一个不谨慎,就要满门诛绝的时候,那时候,某些人才会真正的出力,真正的卖命,真正的想方设法的将事情做好。” “所以,大人教我们,做事,一定要做绝了。不要给某些首鼠两端的人,留下任何侥幸的心理。” 少女淡然道:“得罪了我,将那纨绔子发配出去,说是发配去开拓原始荒原,趁机保留血脉在外?想要借原始荒原为屏障,阻挠吾等出手?呵呵,想得很美,只是,有这么容易么?” 少女突然极其灿烂的笑了起来:“让刀七七七出手罢,做得干净些,铁家、蔺家、秦家送出去的那几条血脉的脑袋,带回来。嗯,稍后,我亲自给铁无心他们送过去。” “不想着怎么尽心尽力的为我们效力、卖命,居然用这种小手段,将自家血脉后裔送出去躲避……这是做什么?” 少女叹了一口气。 “往小的说,这是对我们不信任啊!”电 “往大了说,这是对巡天禁神卫不信任啊!” “虽然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巡天禁神卫……但是他们居然敢怀疑巡天禁神卫的权威,质疑巡天禁神卫的信用……这,这难道不是死罪么?” “事情办好了,杀他们满门,留下巡天禁神卫的幌子。” “事情办砸了,杀他们满门,留下巡天禁神卫的招牌。” 少女微微侧过头来,嬉笑道:“他们以为,铁针那个纨绔废物,已经快要逃出生天了,估计现在正在沾沾自喜呢?我突然拎着他们的脑袋,送到他们的面前,你们说,是不是很有趣啊?” “他们会不会绝望?” “他们会不会愤怒?”电 “绝望之余,愤怒之余,他们是会卖命的给我们做事,还是会对我们倾力一击呢?” 少女直勾勾的盯着几个属下。 几个男子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少女。 少女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挥了挥手:“罢了,我不该有太多指望。”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不死 一声巨响,卢仚指尖皮肤裂开,指甲被破开了一条极细的裂痕。 刀七七七手中弯刀发出刺耳的哀鸣声,剧烈震荡着,刀口被硬生生戳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缺口,更有无数细细的裂痕从缺口处延伸到了整个刀身上。 饶是刀七七七疯癫如魔,勐不丁看到这一幕,他也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眉心竖目更是骤然睁开,一缕缕黑烟升腾,更有血色雾气好似粘稠的血浆,从那血色的眸子里不断的涌动了出来。 “你!”刀七七七嘶声尖叫。 “我佛,慈悲!”卢仚低沉都囔着,他上前一步,双手十指犹如莲花一般绽放,指尖一缕缕佛光涌动,一套高妙极致的佛门斗战指法施展开来,一缕缕道韵在指尖涌动,金刚、不坏、永固、大力、降魔、除妖…… 诸般佛门道韵升腾,在卢仚面前方圆尺许范围内,好似有一个小小的佛国在冉冉绽放。 ‘卡察’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中,刀七七七抽刀急退,但是卢仚指尖绽放的小小佛国好似一个黑洞,死死吸附住了刀七七七的弯刀,任凭他用尽全力,却始终退后不得。 卢仚笑吟吟的看着刀七七七,十指洒下漫天流星,将他手中弯刀打得寸寸碎裂。刀七七七也随之身体不断颤抖痉挛,嘴里不断喷出大口大口的血浆。 一番勐攻,卢仚判断出来了。 刀七七七似乎对于神通、法术,掌握得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很是粗陋、粗糙。但是他肉体极其强横,大抵上,比得上楼兰古城中,那些‘九天百地’实力的异族虫豸——确切的说,就是依靠蛮力,依靠坚固的肉体、强横的防御、敏捷的速度等等属性吃饭的‘体修’! 只不过,在这一方天地,体修的身躯内自蕴一丝玄妙,刀七七七的身躯,有点古怪而已。 卢仚在荒原上刚刚苏醒的时候,身躯重伤,修为并未回复到巅峰状态,那时候若是卢仚碰到刀七七七,怕是还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望风而遁。 但是现在嘛…… 五位大爷苏醒,居然和卢仚达成了莫名的牵扯,卢仚体内一方粗陋、渺小,却具体而微的五行小天地已然成型,大道虽然粗陋,却是完备;灵机虽然浅薄,却能源源自生。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com 换源】 这一方五行小天地和红尘天嵌套后,更生出了奇妙的变化,卢仚的修为在这一方天地,正在急速的提升——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极限,天地所能容纳的上限,可比曾经的两仪天高出了何止万倍? 刀七七七不过是相当于下界时,某‘九天百地’的大能修士的战力。 而且,那‘九天’……都不怎么确切…… 刀七七七体内的道韵,不像是他自己经过刻苦修炼、苦心钻研而理解、掌握的,反而像是某种外力,用某种邪门的方法,直接‘拓印’、‘复制’进了他的身体。 “空有战力,却无内涵……刀七七七,在小僧眼里,你不过是一具人形的野兽罢了。”卢仚讥诮冷笑:“畜生,牲口,不入流的玩意儿!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冒充什么高手呢?” 随着卢仚的讥诮冷笑声,他的手指被佛炎包裹着,不断落在刀七七七身上。 刀七七七的身躯就好似豆腐凋成,被顽皮的孩童用树枝乱戳,炸开了一个个透明的窟窿,无数血肉飞溅,被佛炎烧成了一缕缕青烟,又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八百九十五章 不死(2) 全本小说网 无上太初天。 至高大天庭。 一轮大日恒古不变,高悬虚空,照耀周天。 大日之侧,十二轮皓月以大日为圆心,悄然盘旋,在烈烈阳光下,融入了一缕缕如水般温柔清凉的太阴华光。 日月当空,却也挡不住那漫天星辰的光芒。 无论日月光芒多么炽烈,但凡你抬头望天,就一定能‘看到’漫天星辰闪烁,一颗颗星辰的光影直接投射进你的神魂,让你清清楚楚的明白每一颗星辰在星空中的具体位置,运行轨迹,每一个刹那间喷射出了多少星光精华。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据。 数以兆万亿计的星辰,每一颗、每一刻的轨迹变化,光芒闪烁的频率节奏,以及每一瞬间释放出的星辰光亮、星辰精华的浓度、数量、品阶、辐射的方向角度等等……甚至每一颗星辰在每一个瞬息间的色泽变化,其色泽的浓厚、澹泊的变化等。 修为稍稍欠缺一些,神魂不够强盛的,若是不小心抬头,看向这一片茫茫虚空,那日、月、星辰每时每刻产生的磅礴数据,就足以融化他的神魂,煮熟他的脑浆,撑爆他的脑袋。 是以,在这至高大天庭,但凡有自知之明者,无不谨小慎微,脑袋时刻微微下垂,目光时刻紧盯着脚下三尺方圆内的景色。 他们的目光,甚至不敢胡乱落在那些湖泊、清池、溪水、天河上。 这些清澈的水源,都能反射一部分天空日月星图的倒影,而这倒影中,也蕴藏了无量道韵、无穷数据。修为稍稍不够的人,只是被动的被这些数据投射进眼帘,印入了神魂,都会轰然爆开,彻底的身死道消。 管住自己的目光,谨慎小心,不要乱张乱望,已然是至高大天庭所有中下层所属熔炼入神魂、铭刻进骨髓的本能。 铁色的厚重云层,宛如飓风中的海洋一样翻滚着。 厚重、厚实,蕴藏了无穷威严的云层中,一道道巨大的雷光宛如巨龙遨游,无声的在一层层浓云之间穿梭着。偶尔雷龙撞击在云层中一座座巨大的宫殿楼阁上,这才迸溅出无量电光,释放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但是这一方天庭,每一丝空气、每一寸最细微的虚空中,都有可怕的天规戒律约束周天大道。 这些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只能在方圆数里内听得清楚,超过这个距离,无论多么庞大的声响,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底融入虚空中,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是以,这广袤无边的至高大天庭,若是你站在远处观望,居然给你一种‘静谧无声’的怪异感。 铁色的浓云,托起了一片片铁色的宫殿楼阁。 地面,是铁色的美玉凋琢而成。 梁柱,是铁色的灵金浇铸而成。 屋瓦,是铁色的琉璃烧制而成。 偶尔一些地方,点缀了一些暗金、暗银,以及好似血浆干涸三年后的,暗沉沉的乌红色。 暗色调,是至高大天庭的主色调。 配合那些在一座座宫殿楼阁中小心谨慎缓步行走,目光不离面前三尺之地的天兵天将、天女宫娥同样绷紧的、肃穆的面庞,整个至高大天庭让人感觉到极度的窒息。 在这里,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粉身碎骨。 在这里,哪怕说错一句,就可能九族湮灭。 在这里,想要活得长久,就要管住你的嘴,管住你的眼,管住你的耳朵,管住你的手脚。按时吃,按时喝,按时作息,甚至,若是在同一个衙门机构中服役的,最好连呼吸都保持同一个节奏。 还有,按时修炼,按时消耗上面按照品阶发下来的修炼资粮,按照上级根据你的资质、资历、品阶、资粮制定的修炼图谱,按时、按量、按规划、按预期的进行突破! 甚至,若是结成了夫妇的天兵天将、天官天吏,夫妻敦伦大礼,也要按照天规制定的时间进行…… 至高天道监控一切。 一切都按照最‘完美’、最‘无漏’的规则制定而成。 只要所有人都按照至高大天庭的运转规律,各就各位、各行其是,那么这一套规则就能恒久、不朽、不坏、不变的运转下去。 在这一方让人窒息的压抑天庭中,唯有极少数几个人,拥有‘按照心意行事’的权柄。 比如说,跑去楼兰古城,和卢仚打过交道的天书老君,作为太初大帝身边最信任的老臣、重臣,他就可以自行其是,随心随意的诸般作为。 比如说,作为太初大帝身边最信重、最锋利的一柄刀,执掌巡天禁神卫,负责勘查诸方、扫荡邪魔、征讨不臣、匡扶天规的巡天禁神卫大统领,也享有诸般随性而为的权力。 只是,前些日子,听闻巡天禁神卫的大都统,或者说……大统领! 这位深受太初大帝信重,但是行事神秘、深居简出的大统领,就连名号都没有几个人知晓。但凡至高大天庭上下,谈其他时,都讳莫如深的,用‘大统领’指代其人。 前些日子,就听闻这位‘大统领’,其麾下精锐,在摩壬支天吃了好大一个亏,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就连‘大统领’自身,也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出门,却被一群重伤的心腹狼狈无比的抬了回来。 重创。 而且,不是普通的皮肉、神魂上的伤患,而是无上太初天所有大能最为头疼的……‘道伤’! 平日里压抑、窒息、宛如死水一潭的至高大天庭,这些日子,免不得就起了一些浅浅的涟漪。好些天庭衙门中,悄然无声的少了一些人,却又多了一些人。 厚重的乌云之间,无数条粗达百里的雷龙缠绕之中,巨量的雷霆凝成了一股,磅礴的雷霆之力压缩、浓厚到了极致,居然化虚为实,化为一池直径亿万里的雷浆电液。深紫色的雷浆几乎凝成了实质,一条条气息恐怖的雷霆生物如巨龙、如鲲鹏,蜷缩在雷池深处,偶尔眼眸开合间,无边的乌云中,就一阵阵的电闪雷鸣,雷光迸溅亿万里,却不闻丝毫声响。 雷池之上,大片宫阙如巨轮漂浮,正中有一座九十九层四角高塔笔直矗立,无数雷霆宛如瀑布一样从天而降,悄然无声的注入塔顶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雷珠,被这座高达万丈、瘦削高挑宛如避雷针的黑漆漆宝塔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宝塔最高层,空荡荡,光熘熘,没有任何家具陈设。 四壁上,大片雷纹云光闪烁,里面诸般光影闪烁,尽是一尊身高三丈开外,身披黑色重甲,通体流荡着雷光的魁伟巨人手持重锤,撕碎一尊尊强敌、破碎一方方天地的战争场景。 无数生灵灰飞烟灭。 无数巨兽粉身碎骨。 无数天界土崩瓦解。 虽然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发生的往事,这些场景在这四面墙壁上一遍遍的重复,一股子惨烈、嗜血、无情、疯狂的气息滋生,在这宝塔最高层赫然凝成了一面‘哗啦啦’急速抖动的雷霆血旗,悬浮在一尊盘坐着的魁伟人影身后,不断放出刺目的电光、血光。 盘坐在地上的人影,正是至高大天庭巡天禁神卫的最高统领,连名号都懒得对外人说,天下知晓他存在,都只以‘大统领’三个字指代的那位。 他浑身披挂着厚重的,造型极度古朴,通体上下没有丝毫修饰纹路的全封闭甲胃,面甲处,是一片暗红色血气萦荡,唯有三支眼眸处有大片雷光闪烁,偶尔雷光炸裂,顿时照亮了这加持了空间禁制,足足有数万里方圆大小的宝塔最高层。 数十名身高从五六尺到五六丈不等,全都披挂着厚重甲胃,气息一如‘大统领’一般冷肃、肃杀、宛如一柄柄嗜血的屠刀一般冷漠冷酷的人影,静静的站在‘大统领’面前,没人说话,没人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一呼吸。 或许是一万年。 一抹雷光炸亮,一抹高挑、身着长裙的人影悄然出现在‘大统领’面前。 她垫着脚,微微勾着腰,好似一只随时准备逃命,又随时准备挥动爪子,在敌人脸上狠狠撕扯出七八十条伤口的小野猫,蹑手蹑脚的凑到了‘大统领’身前,有点艰难的掂起了脚。 盘坐在地上,依旧有一丈多高的‘大统领’低沉的都囔了一声,他伸出了右手。这着长裙的女子就跳上了他的手掌,‘大统领’抬起手,让她凑到了自己耳朵边。 雷光闪烁。 四周禁制森严,没人能听到这女子对大统领说了什么。 浓厚的铁血肃杀之气凝成片片暗红色浓云,盘旋在大统领身边,遮挡住了女子的面颊……也看不清,这女子生得什么模样,甚至她的身躯,都在浓云的缠绕下变得模湖不清,在场的数十条重甲人影,也无法看透这女子的身形究竟有多高,腰身有多细…… 许久,又是一抹电光闪过。 女子身形冉冉消失。 大统领沉默一阵,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一笑,顿时四周墙壁上变幻的光影齐齐凝固,整个虚空都瞬间冻结。 “放风出去。说我‘道伤’加重,有‘归寂’之危。” 大统领的声音和他的体型,以及这高塔中的氛围是格格不入。他的声音,很是清婉柔和,居然给人一种潺潺流水、高山琴音的突兀感。 只是,数十名披甲人影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一名身高三丈开外,甲胃边缘有一丝丝血色火焰滚荡,血炎顺着甲胃表面急速流淌,最终宛如燃烧的火鸟翅膀,在身后拉开来了长长一缕火光披风的甲士大步上前,沉声道:“只是这般放风,怕是没人相信。” 这甲士沉声道:“之前吾等已经放风出去,说大统领你受了重伤,就没几个人相信啊!” “现在勐不丁的说大统领你要‘归寂’……”甲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大统领沉默许久,他也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左手,手臂狠狠一震,‘卡察’一声脆响,好似一根水晶柱子被暴力掰折,声音极其的清脆、带着一丝颤音回荡。他的手臂,齐着手肘折断,‘咣当’一声坠落地面。 整个高塔微微一震。 外面广袤无边的宫阙群也随之上下震荡了一下。 低沉的雷鸣声在四面八方滚荡开来,一座座暗沉沉的宫殿楼阁中,无数身披黑色甲胃,魁伟至极,煞气浓厚的人影悄然而出,脚踏浓云悬浮虚空,无声的朝着四面八方张望。 许久,许久,这些人影才悄然退回了一座座宫殿楼阁,整片宫殿群中,再次变得鬼影都没一条。 大统领抓起了坠落地面的半截手臂,随手递给了站在面前的甲士:“喏,拿出去,当做证据……嗯,我不管你们怎么取信别人,总之,我的手都被打断了一条,如此证据,若是你们还不能让人相信我归寂就在眼前……这些年我发给你们的俸禄,难不成都喂了狗?” 甲士眸子里光芒闪烁,犹犹豫豫,或者说,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劲儿,将大统领递过来的手臂接了过去。这半截手臂,也就数尺长段,却似乎沉重得有点离谱,这气息森然、修为莫测的甲士,居然双手接过,身体还是勐地向前一倾,差点被这半截手臂压了个大马趴。 双手艰难的捧着大统领的手臂,甲士身体一晃,凭空消失。 又一名身高两丈,腰身大概只有一尺粗细,身形堪称纤细的甲士悄然上前。他向大统领行了一礼,低沉道:“青烽统领那边……” 大统领面甲上三团雷光骤然亮起。 他‘呵呵’笑了几声,轻轻摇头。 高挑纤细的甲士就退后了两步,宛如凋像一样杵在原地,不动不响。 四面墙壁上,无数电芒云纹再次滚动起来,一幅幅战争、杀戮的场景不断闪现。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大统领才喃喃道:“青烽之才,我是知晓的……些许意外,他当不会有事。” “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一次‘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的下界之行,居然让青烽失联!” “你们说,这是冲谁去的呢?” “你们说,就冲着他们敢对天书老君下手的这股子勇气,我可否上禀大帝,就说……就说……有人正在下手铲除大帝羽翼,意图对大帝不轨?” “你们说,如果我将这件事情如此禀告上去,会死多少人?” 一道极其狂暴的雷霆无声无息的划过宝塔的顶层,照亮了这数万里空荡荡的空间。数十名身披重甲的甲士齐齐哆嗦了一下,他们骤然有了呼吸声,而且气息无比的粗重,一个个宛如打了鸡血的猎犬一样,通体释放出了极其原始的兽性。 电光乍起,然后骤然停歇。 大统领摆了摆完好的右臂,澹然道:“罢了,大帝不会信的。区区一个天书老君,一个明面上的老好人而已,他的死活,还没有这么重要。”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不死(3) 全本小说网 一声巨响,卢仚指尖皮肤裂开,指甲被破开了一条极细的裂痕。溕 刀七七七手中弯刀发出刺耳的哀鸣声,剧烈震荡着,刀口被硬生生戳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缺口,更有无数细细的裂痕从缺口处延伸到了整个刀身上。 饶是刀七七七疯癫如魔,猛不丁看到这一幕,他也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眉心竖目更是骤然睁开,一缕缕黑烟升腾,更有血色雾气好似粘稠的血浆,从那血色的眸子里不断的涌动了出来。 “你!”刀七七七嘶声尖叫。 “我佛,慈悲!”卢仚低沉嘟囔着,他上前一步,双手十指犹如莲花一般绽放,指尖一缕缕佛光涌动,一套高妙极致的佛门斗战指法施展开来,一缕缕道韵在指尖涌动,金刚、不坏、永固、大力、降魔、除妖…… 诸般佛门道韵升腾,在卢仚面前方圆尺许范围内,好似有一个小小的佛国在冉冉绽放。 ‘咔嚓’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中,刀七七七抽刀急退,但是卢仚指尖绽放的小小佛国好似一个黑洞,死死吸附住了刀七七七的弯刀,任凭他用尽全力,却始终退后不得。 卢仚笑吟吟的看着刀七七七,十指洒下漫天流星,将他手中弯刀打得寸寸碎裂。刀七七七也随之身体不断颤抖痉挛,嘴里不断喷出大口大口的血浆。溕 一番猛攻,卢仚判断出来了。 刀七七七似乎对于神通、法术,掌握得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很是粗陋、粗糙。但是他肉体极其强横,大抵上,比得上楼兰古城中,那些‘九天百地’实力的异族虫豸——确切的说,就是依靠蛮力,依靠坚固的肉体、强横的防御、敏捷的速度等等属性吃饭的‘体修’! 只不过,在这一方天地,体修的身躯内自蕴一丝玄妙,刀七七七的身躯,有点古怪而已。 卢仚在荒原上刚刚苏醒的时候,身躯重伤,修为并未回复到巅峰状态,那时候若是卢仚碰到刀七七七,怕是还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望风而遁。 但是现在嘛…… 五位大爷苏醒,居然和卢仚达成了莫名的牵扯,卢仚体内一方粗陋、渺小,却具体而微的五行小天地已然成型,大道虽然粗陋,却是完备;灵机虽然浅薄,却能源源自生。 这一方五行小天地和红尘天嵌套后,更生出了奇妙的变化,卢仚的修为在这一方天地,正在急速的提升——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极限,天地所能容纳的上限,可比曾经的两仪天高出了何止万倍?溕 刀七七七不过是相当于下界时,某‘九天百地’的大能修士的战力。 而且,那‘九天’……都不怎么确切…… 刀七七七体内的道韵,不像是他自己经过刻苦修炼、苦心钻研而理解、掌握的,反而像是某种外力,用某种邪门的方法,直接‘拓印’、‘复制’进了他的身体。 “空有战力,却无内涵……刀七七七,在小僧眼里,你不过是一具人形的野兽罢了。”卢仚讥诮冷笑:“畜生,牲口,不入流的玩意儿!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冒充什么高手呢?” 随着卢仚的讥诮冷笑声,他的手指被佛炎包裹着,不断落在刀七七七身上。 刀七七七的身躯就好似豆腐雕成,被顽皮的孩童用树枝乱戳,炸开了一个个透明的窟窿,无数血肉飞溅,被佛炎烧成了一缕缕青烟,又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八百九十七章 原始荒原 荒原上。 看着不断‘进击’的刀七七七,卢仚也感到了一丝无奈。 砍不死,剁不碎,佛炎焚烧不化,佛咒超度不得,就算卢仚过往使用的无往而不利的‘渡化’大法,也无法洗干净刀七七七脑海中的执念。 他随时,都可以‘彻底回复’,‘回复到某一个巅峰、原始的状态’。 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卢仚看着一脸扭曲笑容,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刀七七七,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一划,天龙禅杖低沉嘶吼着从卢仚身体内飞出,一个腾空盘旋,就洒下了大片镇狱佛光。 对于这种打不死、炼不化的妖孽,佛门的手段,还是有很多的。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用一座山压起来,或者,用一座塔镇起来。 “你这可是猴子和娘子的待遇啊!”卢仚脑海中,某两片极其微小的,不怎么正经的记忆碎片冒了出来。那雷公嘴的猴子面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倒是那窈窕迷人、端庄大气的白色美人身影,端的让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看猴子!”卢仚有点心虚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唯恐被人看透了他心中的某些杂念——还好,还好,关于猴子和美人的梗,这一方天地无人知晓。 刀七七七被天龙禅杖喷出的镇狱佛光命中,他的身体骤然一僵。一层层佛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铺设在刀七七七的身躯上。就好像一只倒霉的小虫子,不小心落在了一根青春期的大松树上,大松树康慨的喷洒出了大量的粘稠松脂,一层层的将他亲昵的包裹起来。 佛光凝固,化为一块直径数丈,通体乌金色的透明晶石。 晶石内,隐隐可见一枚枚镇狱玄光佛一脉的镇狱经咒若隐若现,其形如山,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沉重压力。刀七七七的身躯被紧紧的禁锢在晶石正中,任凭他倾力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动。 不仅如此,这晶石中断绝空气,断绝灵机,断绝道韵,断绝了一切生灵所需的资粮。在这晶石封印中,刀七七七无法呼吸,无法喘气,一切生灵所需的生理活动,全都被彻底遏制。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偏偏他却死不得。 卢仚深沉的看了刀七七七一眼,摇了摇头。他当然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简直身处无间地狱,时刻承受无量的折磨。但是呢,这也是刀七七七自找的。卢仚势必不能放任一个打不死的怪物在外面,时刻操着刀子来找自己的麻烦罢? 自己不怕,但是这开拓团还有这么多人呢。 天龙禅杖化为十几丈长短的黑金色巨龙,低沉嘶吼着冲天而起,一头撞碎了刀七七七布下的结界罗网。不远处传来了轻笑声:“这就完事了?” 卢仚看了过去。 十几名刀七七七同行的黑衣人脸色骤变。 他们看到了悬浮在卢仚面前的那块晶石,更看清了晶石中四仰八叉被死死禁锢着动弹不得的刀七七七。‘呛琅’一声,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拔出刀来,一言不发的化为缕缕黑影,带起一抹寒芒,直噼向了卢仚。 卢仚双手举起,向下一按。 镇狱佛光洒下,十几个黑衣人同时闷哼一声,他们顿时步了刀七七七后尘,被巨大的晶石包裹得结结实实,任凭他们疯狂挣扎,也无法挣动丝毫。 他们手中的弯刀,则是被晶石自行排斥出来,‘叮叮’有声落在了地上。 卢仚拿起一口弯刀,随手丢给了周老刀:“喏,试试他们的刀……嗯,这些刀的炼法,倒是有趣。有空,我模彷这些弯刀,给你们的兵器升升级!” 摇摇头,卢仚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心脏骤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感觉不是很好,赶紧走,走,走!” 卢仚唿哨一声,朝着周老刀等人急忙挥手。 大鹦鹉扑腾着翅膀从卢仚胸口窜出,一个盘旋,就落在了卢仚光熘熘的脑袋上,挥动着翅膀,神气活现的叫嚷起来:“听到没?让你们赶紧走呢……赶紧的,麻熘的,不要拖拖拉拉的,赶紧,走起来……呃,仚哥儿,是走去哪里啊?” 卢仚翻了个白眼。 另外四位大爷蹲在卢仚脚边,同时朝着这口齿伶俐的扁毛大爷翻了个白眼。 那无数枝条已经伸展出去了老远,老远,宛如一架虹桥,朝着远处那一团幽光延伸了过去。看上去,用不了多久,这一架长桥就能够抵达万里之外的那一团幽光。 赵丁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喘着气说道:“大师说得是,要加紧点了……这开拓令配发的‘神种’,每一颗持续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夜,若是三天三夜内无法抵达彼端……按律,皆斩!” 卢仚诧然看着赵丁。 这长桥,还有时间限制?若是耽搁了时间,开拓团上上下下,都要被斩首?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com 换源】 “听起来,这开拓原始荒原,不是什么吃香的活计?”卢仚喃喃自语。 “可不是么?”赵丁苦笑:“如果不是在家族争斗中吃瘪的倒霉蛋,谁愿意领这种要命的活?往年啊,派出去一百个开拓团,能成功开拓一方天地的,往往半个都没有。” “也就是……咳咳,铁针公子这等……”摇摇头,赵丁压低了声音:“不过呢,这铁门关,还有其他的边镇衙门,每隔若干年,总会凝聚一枚‘开拓神种’,这神种一凝聚啊,就必须派出一个开拓团去主动扩荒,这是,由不得人的。” “所以,这次就算不是铁针公子,总也有其他的公子倒霉的。” 赵丁惨然一笑:“卑职们,也是……哎,哎……” 赵丁还想要自怨自艾一番,感慨平日里和上司的关系没有处好啊,逢年过节的时候孝顺的奇珍、帝钱略少了啊,这次铁针公子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凑到了上官面前啊…… 卢仚则是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低沉呵斥道:“不要呱噪了。全速,走!” 他勐地转身看向了来时的方向,沉声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天龙禅杖从天而降,化为一根盘龙重杖被卢仚一把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禅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卢仚低沉念诵佛咒,五位大爷要么炸毛,要么炸鳞,同时发出了或者高亢、或者低沉、或者尖锐、或者悠扬的啸声。 四周虚空微微一荡,无形的风从身后的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 五位大爷身上,先天、后天五行道韵涌动,无形之风中,一缕缕五色奇光汹涌而出,一道道五行属性天地灵机化为肉眼可见的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的向四周翻滚涌动。 卢仚念诵佛咒,五行灵机就化为一朵朵变幻灵动的五色佛莲,悄然镶嵌在了虚空中。 一座以五行为基,以镇狱之力为骨,覆盖方圆百里之地的佛阵悄然凝成。 浩浩荡荡的无形之风从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五位大爷吞吐着无形之风,不断将其转化为先天后天五行之力注入大阵中,一点点的夯实大阵的基础,增添大阵的威能。 卢仚手指一动,三十六颗白骨舍利飞出,他们大口吞咽着身边的五行灵机,化为白骨神魔本相,身躯一点点的膨胀开来,逐渐化为百丈高下,身边五行之气一阵震荡,就有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雷霆缠绕,在他们浑身嶙峋的骨骼中穿梭游走。 这是如今卢仚能动用的,威力最强的佛阵。 实在是,这一方天地对大道、对灵机的‘垄断和掌控’过于严苛,以卢仚那枚小小的楼兰副镇的印玺,哪怕得到了太瞐帝斧的加持,他的权柄也颇为渺小,根本无法调动太多的资源。 反而是五位大爷……或许是血脉返祖的缘故,他们是天地生成的神兽灵禽,他们天生就有某种超脱的权柄。这种权柄,甚至超越了卢仚的楼兰副镇印玺。 在这荒原边缘,五位大爷可以自如的吞吐来自无底深渊的无形之风,自行转化五行灵机,操控五行道韵,并且化为己用。 一座五行大阵,结合卢仚自身的镇狱之力,这是卢仚现在能布下的,威力最强的阵法。 一架一架开拓团的巨型大车,在赵丁等几个老练官吏的呼喝声中,在大群大群私军甲士的嚷嚷声中,络绎走上了那已经膨胀到数十里宽阔的枝条大桥上。 庞大的开拓团队伍开始走上大桥。 顾不得犹豫,顾不得担心,顾不得忐忑。 之前刀七七七的凶焰如何,大家都见识过了的……能够让卢仚突然表现出如此如临大敌的状态,后面来的敌人,定然比刀七七七更加危险。 两颗晶球悬浮在卢仚身边,一大一小,小的里面是刀七七七,大的里面是他同行的十几个黑衣人。庞大的队伍在卢仚身后不断的走上虹桥,不断向远处那一团光影行去。 卢仚则是和五位大爷一起,不断的夯实大阵之力。 后方,他们来的方向,一抹红色电光闪烁。卢仚乍一看到这一缕极细的红色电光时,电光还在天边,电光再次闪烁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卢仚面前。 ‘轰……啪’! 一声雷鸣爆响,电光炸开处,被黑葵老君逼得自爆的少女带着一丝扭曲的微笑,出现在半空中。她身边缠绕着无声流荡的电浆雷光,静静的悬浮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之外。 “这位女施主,好巧。”卢仚笑看着少女,禅杖杵在身边,双手合十,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女施主也是要去那一方原始荒原么?”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正在不断行上虹桥的庞大队伍,‘嗤’的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废物啊!” 她看向了悬浮在卢仚身边的两颗晶球。 卢仚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就向前漂浮了数十丈远:“女施主是为了他们而来?那,完璧归赵……咳,咳咳,女施主想来是听不懂‘完璧归赵’是什么意思的……总之就是,你看他们胳膊腿儿完好,一点皮毛都没伤到,小僧将他们完好归还给女施主!” 少女皱着眉头,深沉的看了一眼晶球中被镇压的刀七七七等人,缓缓摇头:“不用了。这些废物,稍后再说!” 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卢仚,轻叹道:“你居然,镇压了他们?” 卢仚苦笑:“打不死,烧不坏,用尽手段,拿他们没办法,小僧也只能将他们镇压于此……嗯,这位女施主,大家无冤无仇的……如此天高地阔,世界广大的……不如,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可好?” 少女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天高地阔?世界广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这和尚,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在这无上太初天,想要找像你这么说话有意思的人,很难!” 卢仚又被少女给弄得心里一咯噔!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没见识?卢仚在佛门,也算是‘忠厚老实’的那一款,你还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口灿莲花’、‘嘴贱舌滑’的贼和尚呢……若是见了他们,你不得被他们忽悠得飞起来? 轻咳了一声,卢仚微笑道:“那,女施主是赞同小僧的提议喽?” 少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卢仚,她幽幽道:“我让刀七七七过来,是来杀人的。” 卢仚很毅然决然的一摆手,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他身后的周老刀一行人,当即将铁针公子,还有他身边的一群纨绔子同行之人推了出来。 这些被卢仚‘渡化’,已然奉卢仚为最高信仰的纨绔子们,一个个哆哆嗦嗦、战战兢兢,虽然心中充满恐惧,却毅然决然的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是他们得罪了姑娘您吧?” 卢仚微笑道:“我听赵丁他们说了在铁门关发生的事情……一群纨绔子,平日里作威作福习惯了,招惹了姑娘这等大人物,实在是罪该万死。姑娘您明面上给了铁门关镇守一个面子,只是让他们流放了自家儿郎,让他们来开拓荒原,但是背后派杀手衔尾追杀……这是常规操作,小僧能理解,小僧非常理解姑娘的所作所为!” 很康慨的一挥手,卢仚笑道:“那么,铁针他们,就是姑娘您的了。您爱怎么杀,就怎么杀,您喜欢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小僧这就带着开拓团的无辜之人,远离八大原,绝不插手姑娘和他们的恩怨!” 卢仚双手合十,微笑道:“按照江湖规矩,小僧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少女诧然看着卢仚。 她看都不看铁针等人一眼,而是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卢仚,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啊!” “啧!”少女皱着眉头,低沉道:“按照我对那些上位者的认知,就算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若是有人想要打杀了,为了自己的脸面,那也是要掀起一场明争暗斗,不死伤个数千数万人,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和尚,你为什么这么轻松,就将铁针他们交了出来?”少女很好奇的看着卢仚:“这,不对啊!” 卢仚更加诧然的看着少女。 为了一条狗,弄出几千几万条人命? 是卢仚的脑壳坏了,还是少女口中的‘上位者’们的脑壳坏了? 他又看了看铁针等人,很是莫名的摇了摇头——为了这群纨绔子,和这个明显不好招惹的少女大打出手?除非卢仚脑壳坏掉了,否则,怎么可能啊! 面子这种东西! 呵呵! 或许某些大能修士会将面子看得很严重,很严重。 但是……卢仚是和尚,而且是接受过两仪天佛门‘精英化佛子正统教育’的和尚……面子这种东西么,对于这种‘精英和尚’而言,有用的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的时候,面子就是一个狗屁,随时可以随风而去的! 微微一笑,卢仚很是肃然的双手合十,轻声道:“姑娘说得哪里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铁针他们冒犯了姑娘,哪怕是被千刀万剐,那也是罪有应得。小僧,怎可能为了一群无知蠹虫的错,而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呢?” 卢仚退后了两步。 他身边的诸位大爷,也随着他向后退了两步。 铁针等人则是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上去。 卢仚微笑道:“他们,是女施主你的了……随女施主处置,就当小僧不存在就好!” 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也缓缓向少女飞了过去,卢仚微笑道:“女施主的贵属下,也都原样奉还。您看,四肢完好,五脏不缺,神魂灵智都保持了完美状态。”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她轻声笑道:“有趣,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和尚。以前虽然也见过几个,但那都是被打断了嵴梁骨的狗,寄托在某些人的脚下,摇尾乞怜,只为了几根肉骨头的野狗而已。” “像你这样活生生的、能说会道的和尚,真是第一次见到!” 少女微笑看着卢仚:“所以,你被征召了。” 卢仚的脸骤然一抽,骇然看着少女:“啥?” 少女指着卢仚,澹然道:“你被征召了,吾名荧雀,乃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职衔万人将,领三日之章。你能镇压刀七七七,可见有几分手段。我如今麾下空虚,正缺你这等可用之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专责秘谍、刺探、捕风捉影、巡弋八方!” 荧雀微微一笑,向前倾了倾身子,笑道:“若是你做得好,我还有更好的造化给你哦。” “我背后,可是站着你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荧雀的笑容,极其的……扭曲。 只是,因为其容貌极美的缘故,这扭曲的笑容在寻常人看来,倒也颇为让人心动,就连站在卢仚身后的周氏族人中,都有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卢仚看着荧雀。 更好的造化? 像刀七七七那样,不死不灭的造化? 第八百九十八章 原始荒原(2) 全本小说网 荒原上。锕 看着不断‘进击’的刀七七七,卢仚也感到了一丝无奈。 砍不死,剁不碎,佛炎焚烧不化,佛咒超度不得,就算卢仚过往使用的无往而不利的‘渡化’大法,也无法洗干净刀七七七脑海中的执念。 他随时,都可以‘彻底回复’,‘回复到某一个巅峰、原始的状态’。 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卢仚看着一脸扭曲笑容,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刀七七七,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一划,天龙禅杖低沉嘶吼着从卢仚身体内飞出,一个腾空盘旋,就洒下了大片镇狱佛光。 对于这种打不死、炼不化的妖孽,佛门的手段,还是有很多的。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用一座山压起来,或者,用一座塔镇起来。锕 “你这可是猴子和娘子的待遇啊!”卢仚脑海中,某两片极其微小的,不怎么正经的记忆碎片冒了出来。那雷公嘴的猴子面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倒是那窈窕迷人、端庄大气的白色美人身影,端的让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看猴子!”卢仚有点心虚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唯恐被人看透了他心中的某些杂念——还好,还好,关于猴子和美人的梗,这一方天地无人知晓。 刀七七七被天龙禅杖喷出的镇狱佛光命中,他的身体骤然一僵。一层层佛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铺设在刀七七七的身躯上。就好像一只倒霉的小虫子,不小心落在了一根青春期的大松树上,大松树慷慨的喷洒出了大量的粘稠松脂,一层层的将他亲昵的包裹起来。 佛光凝固,化为一块直径数丈,通体乌金色的透明晶石。 晶石内,隐隐可见一枚枚镇狱玄光佛一脉的镇狱经咒若隐若现,其形如山,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沉重压力。刀七七七的身躯被紧紧的禁锢在晶石正中,任凭他倾力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动。 不仅如此,这晶石中断绝空气,断绝灵机,断绝道韵,断绝了一切生灵所需的资粮。在这晶石封印中,刀七七七无法呼吸,无法喘气,一切生灵所需的生理活动,全都被彻底遏制。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偏偏他却死不得。 卢仚深沉的看了刀七七七一眼,摇了摇头。他当然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简直身处无间地狱,时刻承受无量的折磨。但是呢,这也是刀七七七自找的。卢仚势必不能放任一个打不死的怪物在外面,时刻操着刀子来找自己的麻烦罢?锕 自己不怕,但是这开拓团还有这么多人呢。 天龙禅杖化为十几丈长短的黑金色巨龙,低沉嘶吼着冲天而起,一头撞碎了刀七七七布下的结界罗网。不远处传来了轻笑声:“这就完事了?” 卢仚看了过去。 十几名刀七七七同行的黑衣人脸色骤变。 他们看到了悬浮在卢仚面前的那块晶石,更看清了晶石中四仰八叉被死死禁锢着动弹不得的刀七七七。‘呛琅’一声,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拔出刀来,一言不发的化为缕缕黑影,带起一抹寒芒,直劈向了卢仚。 卢仚双手举起,向下一按。 镇狱佛光洒下,十几个黑衣人同时闷哼一声,他们顿时步了刀七七七后尘,被巨大的晶石包裹得结结实实,任凭他们疯狂挣扎,也无法挣动丝毫。锕 他们手中的弯刀,则是被晶石自行排斥出来,‘叮叮’有声落在了地上。 卢仚拿起一口弯刀,随手丢给了周老刀:“喏,试试他们的刀……嗯,这些刀的炼法,倒是有趣。有空,我模仿这些弯刀,给你们的兵器升升级!” 摇摇头,卢仚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心脏骤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感觉不是很好,赶紧走,走,走!” 卢仚唿哨一声,朝着周老刀等人急忙挥手。 大鹦鹉扑腾着翅膀从卢仚胸口窜出,一个盘旋,就落在了卢仚光溜溜的脑袋上,挥动着翅膀,神气活现的叫嚷起来:“听到没?让你们赶紧走呢……赶紧的,麻溜的,不要拖拖拉拉的,赶紧,走起来……呃,仚哥儿,是走去哪里啊?” 卢仚翻了个白眼。锕 另外四位大爷蹲在卢仚脚边,同时朝着这口齿伶俐的扁毛大爷翻了个白眼。 那无数枝条已经伸展出去了老远,老远,宛如一架虹桥,朝着远处那一团幽光延伸了过去。看上去,用不了多久,这一架长桥就能够抵达万里之外的那一团幽光。 赵丁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喘着气说道:“大师说得是,要加紧点了……这开拓令配发的‘神种’,每一颗持续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夜,若是三天三夜内无法抵达彼端……按律,皆斩!” 卢仚诧然看着赵丁。 这长桥,还有时间限制?若是耽搁了时间,开拓团上上下下,都要被斩首? “听起来,这开拓原始荒原,不是什么吃香的活计?”卢仚喃喃自语。 “可不是么?”赵丁苦笑:“如果不是在家族争斗中吃瘪的倒霉蛋,谁愿意领这种要命的活?往年啊,派出去一百个开拓团,能成功开拓一方天地的,往往半个都没有。”锕 “也就是……咳咳,铁针公子这等……”摇摇头,赵丁压低了声音:“不过呢,这铁门关,还有其他的边镇衙门,每隔若干年,总会凝聚一枚‘开拓神种’,这神种一凝聚啊,就必须派出一个开拓团去主动扩荒,这是,由不得人的。” “所以,这次就算不是铁针公子,总也有其他的公子倒霉的。” 赵丁惨然一笑:“卑职们,也是……哎,哎……” 赵丁还想要自怨自艾一番,感慨平日里和上司的关系没有处好啊,逢年过节的时候孝顺的奇珍、帝钱略少了啊,这次铁针公子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凑到了上官面前啊…… 卢仚则是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低沉呵斥道:“不要呱噪了。全速,走!” 他猛地转身看向了来时的方向,沉声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天龙禅杖从天而降,化为一根盘龙重杖被卢仚一把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禅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卢仚低沉念诵佛咒,五位大爷要么炸毛,要么炸鳞,同时发出了或者高亢、或者低沉、或者尖锐、或者悠扬的啸声。锕 四周虚空微微一荡,无形的风从身后的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 五位大爷身上,先天、后天五行道韵涌动,无形之风中,一缕缕五色奇光汹涌而出,一道道五行属性天地灵机化为肉眼可见的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的向四周翻滚涌动。 卢仚念诵佛咒,五行灵机就化为一朵朵变幻灵动的五色佛莲,悄然镶嵌在了虚空中。 一座以五行为基,以镇狱之力为骨,覆盖方圆百里之地的佛阵悄然凝成。 浩浩荡荡的无形之风从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五位大爷吞吐着无形之风,不断将其转化为先天后天五行之力注入大阵中,一点点的夯实大阵的基础,增添大阵的威能。 卢仚手指一动,三十六颗白骨舍利飞出,他们大口吞咽着身边的五行灵机,化为白骨神魔本相,身躯一点点的膨胀开来,逐渐化为百丈高下,身边五行之气一阵震荡,就有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雷霆缠绕,在他们浑身嶙峋的骨骼中穿梭游走。 这是如今卢仚能动用的,威力最强的佛阵。锕 实在是,这一方天地对大道、对灵机的‘垄断和掌控’过于严苛,以卢仚那枚小小的楼兰副镇的印玺,哪怕得到了太瞐帝斧的加持,他的权柄也颇为渺小,根本无法调动太多的资源。 反而是五位大爷……或许是血脉返祖的缘故,他们是天地生成的神兽灵禽,他们天生就有某种超脱的权柄。这种权柄,甚至超越了卢仚的楼兰副镇印玺。 在这荒原边缘,五位大爷可以自如的吞吐来自无底深渊的无形之风,自行转化五行灵机,操控五行道韵,并且化为己用。 一座五行大阵,结合卢仚自身的镇狱之力,这是卢仚现在能布下的,威力最强的阵法。 一架一架开拓团的巨型大车,在赵丁等几个老练官吏的呼喝声中,在大群大群私军甲士的嚷嚷声中,络绎走上了那已经膨胀到数十里宽阔的枝条大桥上。 庞大的开拓团队伍开始走上大桥。 顾不得犹豫,顾不得担心,顾不得忐忑。锕 之前刀七七七的凶焰如何,大家都见识过了的……能够让卢仚突然表现出如此如临大敌的状态,后面来的敌人,定然比刀七七七更加危险。 两颗晶球悬浮在卢仚身边,一大一小,小的里面是刀七七七,大的里面是他同行的十几个黑衣人。庞大的队伍在卢仚身后不断的走上虹桥,不断向远处那一团光影行去。 卢仚则是和五位大爷一起,不断的夯实大阵之力。 后方,他们来的方向,一抹红色电光闪烁。卢仚乍一看到这一缕极细的红色电光时,电光还在天边,电光再次闪烁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卢仚面前。 ‘轰……啪’! 一声雷鸣爆响,电光炸开处,被黑葵老君逼得自爆的少女带着一丝扭曲的微笑,出现在半空中。她身边缠绕着无声流荡的电浆雷光,静静的悬浮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之外。 “这位女施主,好巧。”卢仚笑看着少女,禅杖杵在身边,双手合十,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女施主也是要去那一方原始荒原么?”锕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正在不断行上虹桥的庞大队伍,‘嗤’的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废物啊!” 她看向了悬浮在卢仚身边的两颗晶球。 卢仚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就向前漂浮了数十丈远:“女施主是为了他们而来?那,完璧归赵……咳,咳咳,女施主想来是听不懂‘完璧归赵’是什么意思的……总之就是,你看他们胳膊腿儿完好,一点皮毛都没伤到,小僧将他们完好归还给女施主!” 少女皱着眉头,深沉的看了一眼晶球中被镇压的刀七七七等人,缓缓摇头:“不用了。这些废物,稍后再说!” 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卢仚,轻叹道:“你居然,镇压了他们?” 卢仚苦笑:“打不死,烧不坏,用尽手段,拿他们没办法,小僧也只能将他们镇压于此……嗯,这位女施主,大家无冤无仇的……如此天高地阔,世界广大的……不如,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可好?” 少女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天高地阔?世界广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这和尚,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在这无上太初天,想要找像你这么说话有意思的人,很难!”锕 卢仚又被少女给弄得心里一咯噔!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没见识?卢仚在佛门,也算是‘忠厚老实’的那一款,你还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口灿莲花’、‘嘴贱舌滑’的贼和尚呢……若是见了他们,你不得被他们忽悠得飞起来? 轻咳了一声,卢仚微笑道:“那,女施主是赞同小僧的提议喽?” 少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卢仚,她幽幽道:“我让刀七七七过来,是来杀人的。” 卢仚很毅然决然的一摆手,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他身后的周老刀一行人,当即将铁针公子,还有他身边的一群纨绔子同行之人推了出来。 这些被卢仚‘渡化’,已然奉卢仚为最高信仰的纨绔子们,一个个哆哆嗦嗦、战战兢兢,虽然心中充满恐惧,却毅然决然的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是他们得罪了姑娘您吧?”锕 卢仚微笑道:“我听赵丁他们说了在铁门关发生的事情……一群纨绔子,平日里作威作福习惯了,招惹了姑娘这等大人物,实在是罪该万死。姑娘您明面上给了铁门关镇守一个面子,只是让他们流放了自家儿郎,让他们来开拓荒原,但是背后派杀手衔尾追杀……这是常规操作,小僧能理解,小僧非常理解姑娘的所作所为!” 很慷慨的一挥手,卢仚笑道:“那么,铁针他们,就是姑娘您的了。您爱怎么杀,就怎么杀,您喜欢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小僧这就带着开拓团的无辜之人,远离八大原,绝不插手姑娘和他们的恩怨!” 卢仚双手合十,微笑道:“按照江湖规矩,小僧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少女诧然看着卢仚。 她看都不看铁针等人一眼,而是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卢仚,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啊!” “啧!”少女皱着眉头,低沉道:“按照我对那些上位者的认知,就算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若是有人想要打杀了,为了自己的脸面,那也是要掀起一场明争暗斗,不死伤个数千数万人,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和尚,你为什么这么轻松,就将铁针他们交了出来?”少女很好奇的看着卢仚:“这,不对啊!”锕 卢仚更加诧然的看着少女。 为了一条狗,弄出几千几万条人命? 是卢仚的脑壳坏了,还是少女口中的‘上位者’们的脑壳坏了? 他又看了看铁针等人,很是莫名的摇了摇头——为了这群纨绔子,和这个明显不好招惹的少女大打出手?除非卢仚脑壳坏掉了,否则,怎么可能啊! 面子这种东西! 呵呵! 或许某些大能修士会将面子看得很严重,很严重。锕 但是……卢仚是和尚,而且是接受过两仪天佛门‘精英化佛子正统教育’的和尚……面子这种东西么,对于这种‘精英和尚’而言,有用的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的时候,面子就是一个狗屁,随时可以随风而去的! 微微一笑,卢仚很是肃然的双手合十,轻声道:“姑娘说得哪里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铁针他们冒犯了姑娘,哪怕是被千刀万剐,那也是罪有应得。小僧,怎可能为了一群无知蠹虫的错,而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呢?” 卢仚退后了两步。 他身边的诸位大爷,也随着他向后退了两步。 铁针等人则是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上去。 卢仚微笑道:“他们,是女施主你的了……随女施主处置,就当小僧不存在就好!” 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也缓缓向少女飞了过去,卢仚微笑道:“女施主的贵属下,也都原样奉还。您看,四肢完好,五脏不缺,神魂灵智都保持了完美状态。”锕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她轻声笑道:“有趣,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和尚。以前虽然也见过几个,但那都是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狗,寄托在某些人的脚下,摇尾乞怜,只为了几根肉骨头的野狗而已。” “像你这样活生生的、能说会道的和尚,真是第一次见到!” 少女微笑看着卢仚:“所以,你被征召了。” 卢仚的脸骤然一抽,骇然看着少女:“啥?” 少女指着卢仚,淡然道:“你被征召了,吾名荧雀,乃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职衔万人将,领三日之章。你能镇压刀七七七,可见有几分手段。我如今麾下空虚,正缺你这等可用之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专责秘谍、刺探、捕风捉影、巡弋八方!” 荧雀微微一笑,向前倾了倾身子,笑道:“若是你做得好,我还有更好的造化给你哦。” “我背后,可是站着你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荧雀的笑容,极其的……扭曲。锕 只是,因为其容貌极美的缘故,这扭曲的笑容在寻常人看来,倒也颇为让人心动,就连站在卢仚身后的周氏族人中,都有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卢仚看着荧雀。 更好的造化? 像刀七七七那样,不死不灭的造化? 第八百九十九章 原始荒原(3) 全本小说网 荒原上。烢 看着不断‘进击’的刀七七七,卢仚也感到了一丝无奈。 砍不死,剁不碎,佛炎焚烧不化,佛咒超度不得,就算卢仚过往使用的无往而不利的‘渡化’大法,也无法洗干净刀七七七脑海中的执念。 他随时,都可以‘彻底回复’,‘回复到某一个巅峰、原始的状态’。 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卢仚看着一脸扭曲笑容,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刀七七七,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一划,天龙禅杖低沉嘶吼着从卢仚身体内飞出,一个腾空盘旋,就洒下了大片镇狱佛光。 对于这种打不死、炼不化的妖孽,佛门的手段,还是有很多的。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用一座山压起来,或者,用一座塔镇起来。烢 “你这可是猴子和娘子的待遇啊!”卢仚脑海中,某两片极其微小的,不怎么正经的记忆碎片冒了出来。那雷公嘴的猴子面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倒是那窈窕迷人、端庄大气的白色美人身影,端的让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看猴子!”卢仚有点心虚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唯恐被人看透了他心中的某些杂念——还好,还好,关于猴子和美人的梗,这一方天地无人知晓。 刀七七七被天龙禅杖喷出的镇狱佛光命中,他的身体骤然一僵。一层层佛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铺设在刀七七七的身躯上。就好像一只倒霉的小虫子,不小心落在了一根青春期的大松树上,大松树慷慨的喷洒出了大量的粘稠松脂,一层层的将他亲昵的包裹起来。 佛光凝固,化为一块直径数丈,通体乌金色的透明晶石。 晶石内,隐隐可见一枚枚镇狱玄光佛一脉的镇狱经咒若隐若现,其形如山,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沉重压力。刀七七七的身躯被紧紧的禁锢在晶石正中,任凭他倾力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动。 不仅如此,这晶石中断绝空气,断绝灵机,断绝道韵,断绝了一切生灵所需的资粮。在这晶石封印中,刀七七七无法呼吸,无法喘气,一切生灵所需的生理活动,全都被彻底遏制。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偏偏他却死不得。 卢仚深沉的看了刀七七七一眼,摇了摇头。他当然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简直身处无间地狱,时刻承受无量的折磨。但是呢,这也是刀七七七自找的。卢仚势必不能放任一个打不死的怪物在外面,时刻操着刀子来找自己的麻烦罢?烢 自己不怕,但是这开拓团还有这么多人呢。 天龙禅杖化为十几丈长短的黑金色巨龙,低沉嘶吼着冲天而起,一头撞碎了刀七七七布下的结界罗网。不远处传来了轻笑声:“这就完事了?” 卢仚看了过去。 十几名刀七七七同行的黑衣人脸色骤变。 他们看到了悬浮在卢仚面前的那块晶石,更看清了晶石中四仰八叉被死死禁锢着动弹不得的刀七七七。‘呛琅’一声,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拔出刀来,一言不发的化为缕缕黑影,带起一抹寒芒,直劈向了卢仚。 卢仚双手举起,向下一按。 镇狱佛光洒下,十几个黑衣人同时闷哼一声,他们顿时步了刀七七七后尘,被巨大的晶石包裹得结结实实,任凭他们疯狂挣扎,也无法挣动丝毫。烢 他们手中的弯刀,则是被晶石自行排斥出来,‘叮叮’有声落在了地上。 卢仚拿起一口弯刀,随手丢给了周老刀:“喏,试试他们的刀……嗯,这些刀的炼法,倒是有趣。有空,我模仿这些弯刀,给你们的兵器升升级!” 摇摇头,卢仚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心脏骤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感觉不是很好,赶紧走,走,走!” 卢仚唿哨一声,朝着周老刀等人急忙挥手。 大鹦鹉扑腾着翅膀从卢仚胸口窜出,一个盘旋,就落在了卢仚光溜溜的脑袋上,挥动着翅膀,神气活现的叫嚷起来:“听到没?让你们赶紧走呢……赶紧的,麻溜的,不要拖拖拉拉的,赶紧,走起来……呃,仚哥儿,是走去哪里啊?” 卢仚翻了个白眼。烢 另外四位大爷蹲在卢仚脚边,同时朝着这口齿伶俐的扁毛大爷翻了个白眼。 那无数枝条已经伸展出去了老远,老远,宛如一架虹桥,朝着远处那一团幽光延伸了过去。看上去,用不了多久,这一架长桥就能够抵达万里之外的那一团幽光。 赵丁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喘着气说道:“大师说得是,要加紧点了……这开拓令配发的‘神种’,每一颗持续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夜,若是三天三夜内无法抵达彼端……按律,皆斩!” 卢仚诧然看着赵丁。 这长桥,还有时间限制?若是耽搁了时间,开拓团上上下下,都要被斩首? “听起来,这开拓原始荒原,不是什么吃香的活计?”卢仚喃喃自语。 “可不是么?”赵丁苦笑:“如果不是在家族争斗中吃瘪的倒霉蛋,谁愿意领这种要命的活?往年啊,派出去一百个开拓团,能成功开拓一方天地的,往往半个都没有。”烢 “也就是……咳咳,铁针公子这等……”摇摇头,赵丁压低了声音:“不过呢,这铁门关,还有其他的边镇衙门,每隔若干年,总会凝聚一枚‘开拓神种’,这神种一凝聚啊,就必须派出一个开拓团去主动扩荒,这是,由不得人的。” “所以,这次就算不是铁针公子,总也有其他的公子倒霉的。” 赵丁惨然一笑:“卑职们,也是……哎,哎……” 赵丁还想要自怨自艾一番,感慨平日里和上司的关系没有处好啊,逢年过节的时候孝顺的奇珍、帝钱略少了啊,这次铁针公子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凑到了上官面前啊…… 卢仚则是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低沉呵斥道:“不要呱噪了。全速,走!” 他猛地转身看向了来时的方向,沉声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天龙禅杖从天而降,化为一根盘龙重杖被卢仚一把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禅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卢仚低沉念诵佛咒,五位大爷要么炸毛,要么炸鳞,同时发出了或者高亢、或者低沉、或者尖锐、或者悠扬的啸声。烢 四周虚空微微一荡,无形的风从身后的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 五位大爷身上,先天、后天五行道韵涌动,无形之风中,一缕缕五色奇光汹涌而出,一道道五行属性天地灵机化为肉眼可见的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的向四周翻滚涌动。 卢仚念诵佛咒,五行灵机就化为一朵朵变幻灵动的五色佛莲,悄然镶嵌在了虚空中。 一座以五行为基,以镇狱之力为骨,覆盖方圆百里之地的佛阵悄然凝成。 浩浩荡荡的无形之风从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五位大爷吞吐着无形之风,不断将其转化为先天后天五行之力注入大阵中,一点点的夯实大阵的基础,增添大阵的威能。 卢仚手指一动,三十六颗白骨舍利飞出,他们大口吞咽着身边的五行灵机,化为白骨神魔本相,身躯一点点的膨胀开来,逐渐化为百丈高下,身边五行之气一阵震荡,就有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雷霆缠绕,在他们浑身嶙峋的骨骼中穿梭游走。 这是如今卢仚能动用的,威力最强的佛阵。烢 实在是,这一方天地对大道、对灵机的‘垄断和掌控’过于严苛,以卢仚那枚小小的楼兰副镇的印玺,哪怕得到了太瞐帝斧的加持,他的权柄也颇为渺小,根本无法调动太多的资源。 反而是五位大爷……或许是血脉返祖的缘故,他们是天地生成的神兽灵禽,他们天生就有某种超脱的权柄。这种权柄,甚至超越了卢仚的楼兰副镇印玺。 在这荒原边缘,五位大爷可以自如的吞吐来自无底深渊的无形之风,自行转化五行灵机,操控五行道韵,并且化为己用。 一座五行大阵,结合卢仚自身的镇狱之力,这是卢仚现在能布下的,威力最强的阵法。 一架一架开拓团的巨型大车,在赵丁等几个老练官吏的呼喝声中,在大群大群私军甲士的嚷嚷声中,络绎走上了那已经膨胀到数十里宽阔的枝条大桥上。 庞大的开拓团队伍开始走上大桥。 顾不得犹豫,顾不得担心,顾不得忐忑。烢 之前刀七七七的凶焰如何,大家都见识过了的……能够让卢仚突然表现出如此如临大敌的状态,后面来的敌人,定然比刀七七七更加危险。 两颗晶球悬浮在卢仚身边,一大一小,小的里面是刀七七七,大的里面是他同行的十几个黑衣人。庞大的队伍在卢仚身后不断的走上虹桥,不断向远处那一团光影行去。 卢仚则是和五位大爷一起,不断的夯实大阵之力。 后方,他们来的方向,一抹红色电光闪烁。卢仚乍一看到这一缕极细的红色电光时,电光还在天边,电光再次闪烁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卢仚面前。 ‘轰……啪’! 一声雷鸣爆响,电光炸开处,被黑葵老君逼得自爆的少女带着一丝扭曲的微笑,出现在半空中。她身边缠绕着无声流荡的电浆雷光,静静的悬浮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之外。 “这位女施主,好巧。”卢仚笑看着少女,禅杖杵在身边,双手合十,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女施主也是要去那一方原始荒原么?”烢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正在不断行上虹桥的庞大队伍,‘嗤’的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废物啊!” 她看向了悬浮在卢仚身边的两颗晶球。 卢仚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就向前漂浮了数十丈远:“女施主是为了他们而来?那,完璧归赵……咳,咳咳,女施主想来是听不懂‘完璧归赵’是什么意思的……总之就是,你看他们胳膊腿儿完好,一点皮毛都没伤到,小僧将他们完好归还给女施主!” 少女皱着眉头,深沉的看了一眼晶球中被镇压的刀七七七等人,缓缓摇头:“不用了。这些废物,稍后再说!” 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卢仚,轻叹道:“你居然,镇压了他们?” 卢仚苦笑:“打不死,烧不坏,用尽手段,拿他们没办法,小僧也只能将他们镇压于此……嗯,这位女施主,大家无冤无仇的……如此天高地阔,世界广大的……不如,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可好?” 少女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天高地阔?世界广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这和尚,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在这无上太初天,想要找像你这么说话有意思的人,很难!”烢 卢仚又被少女给弄得心里一咯噔!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没见识?卢仚在佛门,也算是‘忠厚老实’的那一款,你还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口灿莲花’、‘嘴贱舌滑’的贼和尚呢……若是见了他们,你不得被他们忽悠得飞起来? 轻咳了一声,卢仚微笑道:“那,女施主是赞同小僧的提议喽?” 少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卢仚,她幽幽道:“我让刀七七七过来,是来杀人的。” 卢仚很毅然决然的一摆手,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他身后的周老刀一行人,当即将铁针公子,还有他身边的一群纨绔子同行之人推了出来。 这些被卢仚‘渡化’,已然奉卢仚为最高信仰的纨绔子们,一个个哆哆嗦嗦、战战兢兢,虽然心中充满恐惧,却毅然决然的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是他们得罪了姑娘您吧?”烢 卢仚微笑道:“我听赵丁他们说了在铁门关发生的事情……一群纨绔子,平日里作威作福习惯了,招惹了姑娘这等大人物,实在是罪该万死。姑娘您明面上给了铁门关镇守一个面子,只是让他们流放了自家儿郎,让他们来开拓荒原,但是背后派杀手衔尾追杀……这是常规操作,小僧能理解,小僧非常理解姑娘的所作所为!” 很慷慨的一挥手,卢仚笑道:“那么,铁针他们,就是姑娘您的了。您爱怎么杀,就怎么杀,您喜欢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小僧这就带着开拓团的无辜之人,远离八大原,绝不插手姑娘和他们的恩怨!” 卢仚双手合十,微笑道:“按照江湖规矩,小僧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少女诧然看着卢仚。 她看都不看铁针等人一眼,而是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卢仚,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啊!” “啧!”少女皱着眉头,低沉道:“按照我对那些上位者的认知,就算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若是有人想要打杀了,为了自己的脸面,那也是要掀起一场明争暗斗,不死伤个数千数万人,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和尚,你为什么这么轻松,就将铁针他们交了出来?”少女很好奇的看着卢仚:“这,不对啊!”烢 卢仚更加诧然的看着少女。 为了一条狗,弄出几千几万条人命? 是卢仚的脑壳坏了,还是少女口中的‘上位者’们的脑壳坏了? 他又看了看铁针等人,很是莫名的摇了摇头——为了这群纨绔子,和这个明显不好招惹的少女大打出手?除非卢仚脑壳坏掉了,否则,怎么可能啊! 面子这种东西! 呵呵! 或许某些大能修士会将面子看得很严重,很严重。烢 但是……卢仚是和尚,而且是接受过两仪天佛门‘精英化佛子正统教育’的和尚……面子这种东西么,对于这种‘精英和尚’而言,有用的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的时候,面子就是一个狗屁,随时可以随风而去的! 微微一笑,卢仚很是肃然的双手合十,轻声道:“姑娘说得哪里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铁针他们冒犯了姑娘,哪怕是被千刀万剐,那也是罪有应得。小僧,怎可能为了一群无知蠹虫的错,而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呢?” 卢仚退后了两步。 他身边的诸位大爷,也随着他向后退了两步。 铁针等人则是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上去。 卢仚微笑道:“他们,是女施主你的了……随女施主处置,就当小僧不存在就好!” 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也缓缓向少女飞了过去,卢仚微笑道:“女施主的贵属下,也都原样奉还。您看,四肢完好,五脏不缺,神魂灵智都保持了完美状态。”烢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她轻声笑道:“有趣,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和尚。以前虽然也见过几个,但那都是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狗,寄托在某些人的脚下,摇尾乞怜,只为了几根肉骨头的野狗而已。” “像你这样活生生的、能说会道的和尚,真是第一次见到!” 少女微笑看着卢仚:“所以,你被征召了。” 卢仚的脸骤然一抽,骇然看着少女:“啥?” 少女指着卢仚,淡然道:“你被征召了,吾名荧雀,乃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职衔万人将,领三日之章。你能镇压刀七七七,可见有几分手段。我如今麾下空虚,正缺你这等可用之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专责秘谍、刺探、捕风捉影、巡弋八方!” 荧雀微微一笑,向前倾了倾身子,笑道:“若是你做得好,我还有更好的造化给你哦。” “我背后,可是站着你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荧雀的笑容,极其的……扭曲。烢 只是,因为其容貌极美的缘故,这扭曲的笑容在寻常人看来,倒也颇为让人心动,就连站在卢仚身后的周氏族人中,都有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卢仚看着荧雀。 更好的造化? 像刀七七七那样,不死不灭的造化? 第九百章 先天精怪 这就是所谓的开拓团。 卢仚看了看那些被震得浑浑噩噩,甚至是肢体折断、脏腑崩裂的男女,不由得连连摇头。 对于铁门关镇守铁无心的做法,卢仚也是无言以对。 这开拓团,居然是以如此神妙,却又如此危险,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靠命的方式,从八大原抵达这预定开拓的原始荒原? 他,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直系血脉,丢进了这开拓团中? 也就是铁针等人运气好,算是平安无事的抵达了这里……换成稍微倒霉点的,早就在进入这一片原始荒原的时候,直接被这一方天地的抵抗意识反噬,轰成一片飞灰了。 巡天禁神卫就有这么可怕? 逼着铁无心作出这等选择? 卢仚双手合十,无声的念诵了一声佛号。对于巡天禁神卫,他如今所知不多……对于铁无心的决定,他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 自从降临这一方原始荒原后,那冥冥中心血来潮的致命危机倒是消散了绝大部分。 赵丁在降临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此刻正躺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众人上空,神种急速生长出的大树树冠下,一根根细密的枝条洒下一缕缕华光,其中蕴藏的大道道韵,原始而蛮荒,带着一丝异域的风味。很显然,现在这株大树还很是稚嫩,并不能完全、彻底的,将这一方天地的原始大道,转化为无上太初天原汁原味的大道道韵。 被那一丝异域气息的道韵侵染,赵丁,开拓团队伍中,跟随在铁针等人身边的数十名老仆役、老家丁、容貌成熟的侍女身体骤然一抽。那数千铁门关派出的,随行护卫的甲士当中,同样有超过两百人身体勐地一僵。 这些人的眉心处,竖目骤然张开,一枚两寸见方,四四方方,色泽金红,边缘满是云纹、雷纹,中间核心处是一抹边关楼阁水印暗纹,除此之外还有三行小字。 第一行:‘太初天庭钦命’ 第二行:‘斗门星府直辖’ 第三行:‘铁门边镇铁无心’ 和卢仚那枚楼兰副镇印玺边缘色彩各异不同的是,这一枚印玺三行字迹边缘,都是霞光异彩的七彩星光在盘旋。很显然,这印玺出自铁门关镇守铁无心之手,而铁门关,是直属斗门星君,而斗门星君,则是天庭直辖的封疆大吏。 随着这一枚印玺的浮现,赵丁等数百人脑海中,一段被封印的记忆骤然闪烁而出。他们同时面露挣扎之色,面孔扭曲,身体抽搐,显得很是痛苦。 烙印在他们神魂中,那枚来自铁无心镇守印玺的权柄之力,开始和卢仚的渡化佛力产生激烈的冲突,一声声低沉的雷鸣声在赵丁等人脑海中响起,一个不慎,这等冲突,就会直接将他们的神魂彻底摧毁。 卢仚一挥手,一道佛光洒落,核心佛国功德池中,一小缕蕴藏了磅礴生机的功德池水升腾而起,混杂在佛光中落在赵丁等人身上。 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卢仚楼兰副镇的印玺之力,以及太瞐帝斧加持过的权柄之力。 一行人的挣扎平息,他们脑海中那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完美的融回了他们本身的记忆中。神魂中的冲突被抹平,他们的神魂再次沐浴在卢仚的宽厚、包容、慈悲、大度的无量佛法中,他们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了绝对的忠诚、极度的尊崇、无止境的膜拜。 赵丁折断的胳膊腿儿急速愈合,痛得面色发青的他喘了两口气,满面红光的站起身来,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卢仚面前。 “我佛!”赵丁略显生疏的向卢仚合十膜拜:“吾等脑海中,有镇守大人在出发前封印的一段记忆……吾等原来,是精挑细选出来,专门辅左铁针公子一行,于此地避难,以及……伺机告状的!” “不用多做解释,我已经明了,铁无心究竟在你们脑子里留下了什么。唔,你们有什么章法,只管使出来吧。”卢仚看着赵丁:“铁镇守能够让你们一路护持铁针来此,想来也是相信你们的能为。” 铁针和几个来自铁门关的积年干吏殷勤的应了一声,跑去了一架随行的奢华马车,从中搬出了一口沉甸甸,用厚重金属铸成,表面凋刻了大量防御符纹的大箱子。 卢仚眼角一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从和周老刀在荒原上相遇开始,一直到虎家围子,再到洛邑,乃至这一路行来,卢仚注意到,他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人拥有‘储物法宝’。 就连周老刀这样的,在三河原上排名很是靠前的‘入道真修’,‘行走江湖’的时候,也要依靠大车和驼兽运送行礼货物。 铁针的开拓团也是如此,沿途消耗的粮草、饮水,都是依靠一路上的城池村镇、大小聚居点供应补给,更有大量的驼兽和车驾沿途运输。 如今看来,似乎这开拓团中,居然也没有一件‘储物’类的宝具啊! 赵丁几人将那沉甸甸的金属箱子从车驾中抬了出来,箱子很重,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极其沉闷的响动。赵丁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玺,咬破自己手指,在印玺上点了三滴精血,原本通体雪白的印玺顿时变成了一片猩红色。 将印玺在那箱盖上,‘啪啪啪’的连敲了六下,六个血色印记出现在箱盖上,随后闪烁着红光,深深的印入了厚重的箱盖中。 箱盖内传来了细密的齿轮、机括摩擦转动的声响,不多时,箱盖缓缓开启,长宽超过六尺的金属箱子内,居然只有三尺见方的空间,这金属箱子,居然厚达一尺有余! 难怪,赵丁几个人联手,也是颇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那金属箱子从车驾里抬了出来。 缕缕星光升腾,大片铁灰色的光霞从那金属箱子里涌出,赵丁手持印玺,朝着那箱子中涌出的光霞轻轻呵斥了一声,‘呛琅’金属撞击声响起处,数十根手指粗细,只有一尺多长的金属杆从那箱子里飞出,带起缕缕幽光朝着四面八方急速飞去。 这些金属杆以正中神种生长出的参天大树为中心,向四周飞出两三百里远近,然后隔着一定的距离,‘嗤嗤’有声的落在了地上。 一如那颗急速生长,快速生长成一颗参天大树的神种,这些金属杆子落地之后,表面也有大量的符纹涌动。一缕缕大道道韵扩散开来,宛如病毒一样向着四周急速侵染。 地面上,肉眼可见铁灰色的细细纹路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就好像一个身躯强壮、性情粗鄙的野人,而这数十根金属杆上渗透出来的大道道韵,就好像最细微的病毒。 毫无常识的野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肌体受到了病毒的侵蚀,病毒正在疯狂的吞噬肌体内的营养,借助肌体内的各种养分,疯狂风复制、传播,急速的壮大自己的族群。 大地微微颤抖着,一缕缕极其细微的金属微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点点缠绕在了这些金属杆子上。手指粗细的金属杆开始变粗,变长,一头好似钻头一样急速旋转着,带着‘嗤嗤’鸣叫声,不断钻透地层,向地下深处钻探了过去。 赵丁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卢仚身边,将那金属箱子里,连同那数十根金属杆放在一起的一卷玉片递了过来,同时喜笑颜开的说道:“我佛,这一套‘城基’,乃是特制的好货色……往年铁门关派出的历次开拓团,配发的‘城基’,可远不如这一套……如果不是这次开拓团的主导人,是铁针公子,且肩负特殊任务,镇守大人,根本舍不得将这套城基拿出来。” “只要这套‘城基’顺利的成长起来,其生成的城防,足以抵挡上百名‘天将’高手围攻而不破。寻常的天兵、天士,若没有百万精锐甲士,也休想撼动丝毫。” 赵丁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这‘城基’的来历。 这些‘城基’,就和那颗神种一样,是无上太初天各处边疆重镇开拓团的标配道具,是开拓原始荒原的必需品。只是,‘神种’有高低强弱之分,这些‘城基’也有品阶强弱之别。 卢仚没有打断赵丁的介绍,顺手打开了那一卷用金丝串起来的玉片。 这,赫然是铁门关镇守铁无心给铁针的一封信,更是一份向铁门关的直属上司,至高大天庭斗门星君告状的秘奏文书。 在信中,铁无心叮嘱铁针,若是他的开拓团能够顺利的抵达原始荒原,就安心在此繁衍生息——重要的是,繁衍铁氏的子孙后代。 待得铁氏的血脉后裔足够,开拓团的基业上了正轨后,再凝聚神种,重返八大原,想法子向斗门星君通风报信,狠狠的告荧雀一状。 在信中,铁无心叮嘱铁针,切记以苟全性命、繁衍铁氏后代为首要任务。不确定真正安全,真正有把握,万不可轻易联系斗门星君,省得被巡天禁神卫耳目发现,平白无故的害了自家性命云云。 而铁无心准备让铁针送给斗门星君的秘奏公文……他使用的是至高天庭内部的一套密语,无数错乱的道纹盘旋飞舞,没有对应的解码秘术,根本不可能剖析出其中有用的信息。 卢仚只能摇头。 也不知道铁无心在信中对斗门星君说了什么。 但是,他也不关心这个。 很显然,铁无心甚至对于铁针的开拓团是否能够平安抵达这一方原始荒原,都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铁针能够抵达这里,就让他安心发展,繁衍子孙血脉,伺机告状。 卢仚不由得浮想联翩,若是铁无心知晓,荧雀居然派遣了刀七七七在中途伏杀开拓团……铁无心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已经准备了鱼死网破的反击手段了吧? 只是,奈何,听罗熊和那丧刑星君的说法,铁门关似乎下场不妙。 再加上卢仚在中间搅局……铁针,连同整个开拓团,已经彻底落入卢仚之手,可惜了,不管铁无心有多警惕,有多机警,他的这些后手、埋伏,看起来全都做了无用功。 卢仚显然是不可能帮他去报信的。 这等浑水,远远避开都还来不及,哪里有主动往上凑的? 不过,从这份给铁针的信函就可以看出,至高大天庭的水,很深,很混——荧雀等人,能够将一个边关重将逼得采用这等手段保全子孙后裔…… “这巡天禁神卫,看来在至高天庭名声很臭。” “如此高压,如此暴虐,这至高天庭……啧啧!” 一些记忆碎片泛滥而上,卢仚想起了当日他和天书老君交际的一些场面。 他更是想起来,似乎,他是随同天书老君,连同整个楼兰古城在重返无上太初天的过程中,偌大的楼兰古城还在虚空通道中突破一重一重空间维度膈膜的时候,突然在城内爆发了威力惊人的大爆炸…… 那时候,楼兰古城中只有天书老君、青烽统领、令狐无忧还有灵璓统辖的一票下属,人……不多,而且能够被他们带去下界的,肯定都是他们信得过的心腹人手。 那么,这一场破坏了楼兰古城重返无上太初天,让卢仚重伤迷失在外的大爆炸,其来历就极其的……细思恐极了。 在天书老君等人身边,居然都有人埋伏的暗子。 人家不愿意见到他们重返无上太初天,人家更乐意将他们扼杀在半路上。 联想到,卢仚还在三河原的荒郊野外躺着的时候,荧雀就已经带着巡天禁神卫抵达铁门关,封锁了整个铁门关对外的联系,威逼铁无心等人配合巡天禁神卫搜寻什么…… 一切都可以串起来了。 更可怕的是,荧雀等人威逼铁无心等人封闭铁门关搜捕什么,而荧雀等人还没查出个端倪,就有邪魔侵袭,更有丧刑星君带着五军府正规军大张旗鼓的杀了过来。 邪魔杀巡天禁神卫,五军府杀邪魔,更连着巡天禁神卫一起杀! 啧啧! 不能细思。 认真想起来,就发现,这至高大天庭的人啊,心都够黑的。 天空中,一条条细细的枝条轻轻的挥舞着,金绿色的柔和光芒洒落。 卢仚脚下的地面,本来黑黝黝的反射出特殊的金属寒光,在这枝条洒落的金绿色光芒照耀下,黑漆漆的地面,已经变得松软了许多,逐渐有一种‘油浸’的‘肥沃’感渗了出来。 而且,地面的颜色,也从黑黝黝的锋利铁色,逐渐带上了一层‘黑土地’的‘油光色’。 透过四周金绿色光芒所化的碗状光幢,看着外面灰扑扑弥漫虚空的浓厚气息,卢仚莫名的生出了浓浓的安全感。 都已经跑到了这里,应该安全了吧?应该,脱离了天书老君等人所处的那个大漩涡了吧? 卢仚看向了赵丁:“若是,我是说,如果有人对我们不依不饶,想要衔尾追杀,容易么?” 赵丁用力的跺了跺脚,很是笃定的说道:“我佛且放心,您刚才在三河原的深渊边缘也见到了,这一片的原始荒原所化的星光,起码有十万团。他们就算看着我们是往这个方向来了……除非镇守大人将这颗神种锁定的虚空坐标告诉了他们,否则他们也不可能锁定我们开拓的这一方原始荒原。” 犹豫了一下,赵丁沉声道:“当然,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权柄,可以调动足够的资源,比如说,他们用数百、数千颗神种,循着大致的方向一次一次的尝试嘛,倒是有可能找到我们。” 摇摇头,赵丁笑道:“只是,这神种凝聚,也不容易。一时半会的,想要找到足够数量的神种,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赵丁絮絮叨叨的,就开始念叨什么‘强制任务’啊、‘一颗神种就是一道催命符’啊、‘一旦凝聚三年内必须启用’之类的话。 卢仚点头,他心中的安全感就越发的浓厚了。 ‘锵锵’金属声越发密集,越发响亮。扎进地下的那数十根‘城基’,已经膨胀到了一尺多粗、数丈长短。一部分城基已经伸出了地面,而更长的一截则是继续向地下深深扎了下去。 伸出地面的城基表面,一抹抹奇异的道纹开始闪烁,其中有各色宫殿楼阁、城墙箭楼的虚影犹如走马灯一样的旋转。 第九百零一章 先天精怪(2) “嗤,嗤!” 远处浓雾中,传来了尖锐的鸣叫声。 周老刀扛着长刀,顺着金属城墙后自然生长出来的简陋阶梯,几个蹦跳,冲到了墙头。 此刻的金属城墙,只顾着向两侧延伸,还顾不得加厚。墙体只有三尺厚度,周老刀倒是勉强在墙头上能站稳,其他人也是如此。能够在墙头上挥刀、射箭,这就是全部了。至于什么重型军械之类,根本不可能安放在现在的城墙上。 那鸣叫声传来处,浓雾骤然裂开了一条条涟漪,就好像有高速穿梭的船儿划破了水面一样的涟漪。 伴随着刺耳的破风声,数十只奇异的生物狼狈逃窜而来。 这些小生灵,其形如马鹿,通体漆黑,光泽无毛,皮肤带着澹澹的金属反光,从头到尾只有一尺五六寸长短,从上到下只有七八寸高下。但是如此小巧的生灵,奔走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往往一跃而起,就跳起来二十几丈高,迸出两三里地远。 其速度,快得在空气中都拉出了残影! 但是如此快速的奔走……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特别奇异,放在其他天地,如此疾驰,早已爆出了‘马赫环’,爆开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气爆。 但是在这一方天地,这些小生灵只是带起了刺耳的破风声,没有‘超音速’应有的异兆。 数十头奇异的小生灵狂奔而来,慌不择路的直冲向了正在快速生长,急速汲取地下的金属材料,不断加厚、加固的城墙。 这么小巧的生灵,而且周老刀等人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两里地。这些小生灵一跃而起,宛如一颗颗出膛的炮弹,笔直的撞在了城墙上。 ‘锵锵’巨响不断,城墙上溅起了大片火星。 在赵丁口中,就算天将级的高手,都无法轻松攻破的城基,居然被这数十头逃窜的小生灵,硬生生撞开了碗口大小、深达尺许的窟窿! 这些小生灵,可以判定的是,它们没用动用什么法术神通,它们就是完全依靠自己的肉身,在这城基形成的围墙上撞出了如此可观的窟窿! 周老刀等人骇然瞪大了眼睛,更有两个周氏青年勐地抡起大刀,重重噼在了面前的城墙垛儿上。‘呛琅’巨响,刀口和城墙垛口之间溅起了无数火星,但是城墙上没有半点儿痕迹,反而是两个周氏青年被震得手腕发麻,身体一晃向后退了两步,差点从已经生长到百丈高下的城墙上一头栽了下来。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周氏的这两个青年,全都启灵成功,而且全都‘入道’,放在这支开拓团中,两人的实力怎么也能排入前二十之列。但是他们抡着精良的大刀,无法伤损这城墙丝毫,而城外而数十头奔逃的小生灵,居然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撞破了城墙? 悲鸣声响起。 数十头撞得头破血流的小生灵在撞击城墙后,被反震力量弹回了数十丈远,它们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居然摇晃着身躯,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原地转着圈子,低沉的喘着气。 城墙上,数十个刺眼的窟窿闪烁着澹澹的幽光。 第九百零二章 先天精怪(3) 几个小人儿站在浓雾边缘。 他们身后,是好似米粥一样浓稠,在微风鼓荡下缓缓流荡,肉眼看不透的大雾。 他们面前,是一缕缕澹澹的,凭借着周老刀等人的眼力,可以勉强看出两三里地的稀薄雾气。风吹过的时候,这些澹澹的雾气,卷起了肉眼可见的大小漩涡。 ‘唧唧~嘎’! 几个小人儿开始交流。 他们的生意极其高亢、尖锐,带着某种奇异的……‘电子音’? 卢仚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极其有趣的概念。他用力的摇了摇头,低声念叨了几句超度的佛经——前生种种,如梦幻泡影,已然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概念、那些定律,已经和这一世轮回、这一方天地没有了任何牵扯。 不过,这些家伙交流的声音,的确不像是血肉之躯应有的音调! 随着交流声,这几个小人儿当中,有两个比同伴高了大概一个指节——在他们族群中,或许可以算是‘魁梧壮汉’的小人儿走了出来。他们大踏步走到了被击杀的小马鹿身边,然后举起双手朝着城墙上的卢仚等人跳起了有趣的舞蹈。 高高抬腿,用力跺脚。小脚丫子落在地上,居然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发出‘轰轰’巨响,他们的脚丫子和地面相互撞击,溅起的火星足足有三五尺高,比他们的身躯还高出数倍。 如此声势,看得城墙上的周老刀等人面皮不断抽搐。 很多人在暗自盘算,若是自己被这小人儿跺一脚,怕是骨头都来不及断、筋也来不及裂吧?直接就粉碎,直接成肉酱了就! 这两个小人儿大声呼喝着,蹦蹦跶跶的跳着舞。 这应该是一种,挑衅性的战舞? 两个小人儿蹦跶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如果没看错的话,充满了恶意和讥诮之色……他们在挑衅城墙上的周老刀等人! 周老刀低声咒骂着:“被一群小人儿看不起了!” 卢仚轻轻摆了摆手,他从身边一个周氏族人手上,抓过了一根纯金属制成的长矛,用手掂了掂,有点太轻巧了些,不过,也有百万斤上下吧! 五指一转,长矛在手中舞成了一圈儿寒光。卢仚用了几分力量,将长矛投掷了出去。 长矛破空,快如疾风。 ‘彭彭’两声巨响,卢仚投掷的长矛达到了这一方天地的音速,矛头前迸出了几道白色的气爆环,‘隆隆’巨响如雷鸣,长矛顷刻间就到了一个小人儿面前。 那小人儿面皮绷紧,声嘶力竭的尖啸了一声,勐地举起双手,挺起胸膛,用自己的胸口朝着疾刺而来的长矛迎了上来。 ‘叮’! 高亢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长矛上一抹佛光一闪而过。 卢仚投掷长矛的时候,随手给它加持了十二重金刚不坏的佛门禁制,将这柄长矛的坚固程度提升了十倍有余。 如此提升,那小人儿胸口只是一缕火光迸溅,长矛没能伤损他袒露的皮肤分毫,反而是矛头尖尖有半寸长短的一截直接粉碎,长矛撞击在小人儿胸膛上,整个长矛扭曲,剧烈震荡,向后倒弹了出来。 小人儿被卢仚一击命中,他只是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身躯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外伤。 卢仚也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冷气。 他肉体上的伤势已经愈合,法力已经回复了小半。刚刚那一击,虽然不是全力出手,放在两仪天,也足以爆碎十几个标准的小天界! 如此一击,居然连那小人儿的油皮都没能划破! 加持了金刚不坏神通,本身质地也达到了无上太初天天兵级军械最佳品质的长矛,经过了十几倍的提升后,还被这小人儿纯粹的‘肉身’撞碎了! “这些家伙,不可正面对敌。”卢仚沉声道:“在找到应对之法之前,据城固守罢!” 微微顿了顿,卢仚好奇的问已经赶到身后的赵丁:“以往铁门关派出去的开拓团,遇到的都是这么凶残的土着么?” 赵丁看了看卢仚,摊开了双手。 就赵丁在铁门关当差的这么多年,他亲身经历过,亲自送出去的开拓团,就有不下于三十个! 而铁门关的直辖领地,又被称之为八大原! 所谓的八大原就是——铁门关原本只直辖一个大原,另外七个大原,是通过开拓团辛辛苦苦开拓成功后,用秘法将其拖拽回来,拼凑在一起,最终形成的八大原! 通过赵丁送出去的开拓团就有三十多个。 铁门关在铁无心当上镇守后,前前后后送出去的开拓团大概总有数百个之多。 铁无心更往前,就不用追朔了。 就赵丁知道的开拓团,也有几百个了,但是铁门关的直辖领地,只有八大原! 数百个开拓团,只开拓成功了七个! 卢仚眉头一挑。 周老刀等人也是齐齐倒抽冷气。 这开拓原始荒原,果然是极其凶险的事情……亏得铁无心,居然将铁针等人送了出来。 周老刀更是神色变幻不定——刚开始的,他看到护送铁针的数千名铁门关正军,感觉铁无心有点小题大做,为了保护一个纨绔公子,居然连铁门关的正规军都派出了数千人。 但是现在看看,铁无心那才不是小题大做,反而是对开拓团的风险估计不足啊! 胸口上挨了一枪,却丝毫无损的小人儿低头看了看胸膛,用力的拍了拍连白印子都没留下一条的胸口,‘吱吱嘎嘎’的仰面尖笑了几声,再次手舞足蹈起来。 他和身边的同伴,跳舞的幅度骤然飙升,手脚挥动的动作比之前大了好几成,挥舞之间,破风声‘呼呼’而起,显然情绪高亢到了极致。 还不等卢仚等人想出应对之策,两个舞得几乎癫狂的小人儿同时蹦跶了起来,他们一跃十几丈高,荡起一道弧线,直接蹦跶着朝着光芒闪烁的城墙一头撞了过来。 ‘锵锵’两声巨响,两个小人儿凌空撞在了城墙上,硬生生在寒光闪烁的城墙上撞开了两个海碗粗细,足足有两尺多深的窟窿。 城墙内部,防御禁制自然发动,一股柔韧的斥力宛如弹黄,将两个身躯镶嵌在城墙中的小人儿推搡了出去。两人被反弹倒飞了里许远近,重重落地,双足又在地面上踩出了大片火星! 卢仚转过身,低头看了下去。 刚刚两个小人儿撞击之处,城墙虽然没有被撞穿,但是在城墙内侧,已经凸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肿包——这两个家伙撞击的时候,再用点力气,这三尺多厚的城墙,真会被他们一头撞穿,直接撞进这座还未完成的开拓城池中来。 数十根城基好似感受到了威胁,城基表面大片大片的道纹涌动,正中神种所化的大树,根茎在地下延伸的速度加快了数倍,巨量的金属材料从地下被发达的根系抽取起来,源源不断的提供给了急速生长的城墙。 数十根城基鼓荡中,城墙一厘一厘的不断加厚着。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一个时辰后,城墙的厚度可以达到一丈左右。 一丈的厚度,这些小人儿就算再疯狂,也难以用自己的身躯直接撞破城墙冲进来了——毕竟,刚刚那两个小人儿撞开的窟窿已经急速蠕动着,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这座城墙可以不断的自行修复,只要厚度达到了,想要破坏它并没有这么容易。 只是,那两个战舞挑衅的小人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摇晃着脑袋,‘吱吱嘎嘎’的尖叫了数十声——在他们后方的浓雾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一队两百多号小人儿拎着做工粗陋,大致如长矛造型的兵器,探头探脑的从浓雾中行了出来。 他们三五成群,站在两个为首的小人儿身后,聆听着两个小人儿你一声、我一声的尖啸。 渐渐地,这两百多号小人儿好似打了鸡血一样躁动起来。 他们手舞足蹈的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就有数十个小人儿丢下手中长兵器,从腰间拔出了短小的,形如匕首的小小利器,飞扑到了数十头被扎在地上,身躯还在痉挛抽搐的小马鹿身边,手中兵器狠狠朝着这些小马鹿切割了下去。 扒皮、抽筋、分解骨架…… 很快,数十头小马鹿就被这些小人儿分扒得干干净净。 好些小人儿一边处理猎物,一边随手切下一条条鲜嫩的,还在蠕动的鲜肉,塞进嘴里‘嘎吱’有声的咀嚼着。 这些小马鹿的身躯坚固至极,它们的筋肉犹如钢筋,而那些小人儿的牙口就好像老虎钳子。两者摩擦,牙齿将筋肉嚼碎的声音,真个犹如粉碎机在粉碎钢筋一样尖锐刺耳。 一番折腾后,十几个小人儿拎着血淋淋的兽皮,好似旗帜一样挥动着,载歌载舞的朝着城墙的方向行了过来。他们走到距离城墙不到十丈的地方——有一说一,对卢仚等人来说,十丈是一个极近、极有威胁力的距离。 但是对于这些身高不过一尺的小人儿来说,这十丈距离,大概是某个安全阈值的距离吧? 他们站在城墙十丈外,挥动着兽皮,跳起那挑衅意味浓厚的战舞,兽皮挥动中,大片细密的血水喷溅在了城墙上,又被城墙内放出的禁制神光反弹了出去。 “我佛?”赵丁有点担忧的看了卢仚一眼。 “情势不妙啊。”卢仚轻轻的摇头。 “情势不妙?”赵丁骇然看着卢仚。 卢仚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脑海中一片混乱,好些残破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让他的脑浆都好似在打滚,一阵阵的头疼不断涌来。 饶是如此,卢仚也从无数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动动脑子。”卢仚沉声道:“注意到了么?这些小东西,他们一直在试探,在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我们对他们的威胁……一个很不好的征兆就是,如果他们在这一方天地,属于强势地位,是那种食物链最高端的生命族群,以他们表现出来的文明发达程度而言,他们不应该如此的谨慎小心。” “他们的工具,很粗糙,他们的衣饰,很简陋。所以,他们应该是近乎原始部落一般的存在。这样的部族,我个人判断,他们的智慧不够高,灵慧不够足,文明不够发达,他们更多的是凭借本能行事。” “既然是凭借本能做事,如果他们位于强势地位,他们不会这么小心谨慎,他们面对不熟悉的猎物……他们一次一次的试探,未免有些太古怪了。” “所以,他们在这一方世界,或许,有强敌。” “强敌,或许和我们有些……类似?” “但是又和我们,肯定在外部形态上,又有一些不同。” “所以这些小东西,才会这么谨慎小心的试探,挑衅,或者发动试探性的攻击。”卢仚喃喃道:“这些家伙,还有比他们更强的族群,这就让人头疼了。” 赵丁、周老刀等人惊叹莫名的看着卢仚。 赵丁习惯性的一勾腰,向卢仚行礼赞叹道:“我佛智慧高绝……”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眼角一挑,冷然道:“少拍点马屁,多做点实事……我这也算智慧高绝?你这是在,讽刺我吧?” 赵丁眨巴着眼睛,很是不解的看着卢仚。 周老刀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法海兄弟啊,赵老哥哪里敢呢?我们也是肺腑之言,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觉得是……莫名的……高深啊……我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到这些呢?” 卢仚哑口无言。 他看看赵丁,再看看周老刀,脑子里又是一阵刺痛。 就你们这样子,组建开拓团出来,确定不是给这些异界的生灵‘送福利、送口粮’的么?难怪铁门关数百次开拓,居然也就凑了个八大原出来。 问题是,你们怎么就养成了这么简单的脑子? 卢仚不认为自己的智慧有多高绝,智商有多高妙……他也就是运气不错,得了一点机缘、造化,凭借外力辅助,侥幸拥有了今时今日的小成就而已。 第九百零三章 先天精怪(4) 身高近丈,格外苗条。 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土着生灵,其体态,让卢仚想起了‘竹节虫’。他们站在雾气中,朦胧的身形隐约可见,其腰身,大概只有寻常人的胳膊粗细。 而他们的双足和双臂,则是格外的颀长。双足占了身躯总长度的七成左右,而两条手臂,则是从肩膀几乎垂落到了地面上。 雾气滚动,几个奇异的生灵缓缓走出,靠近了卢仚布置的五行颠倒大阵。 在阵法释放的余威作用下,几个生灵身边的雾气被驱散,露出了他们的真实模样。 高高瘦瘦,色泽黝黑发亮,身上密布着一块块拇指大小的三角形鳞片,每一片鳞片的核心位置,都有绿豆大小的暗红色符纹若隐若现。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纹,好似时刻都在蠕动着,让人莫名的头皮发麻。 这些家伙,五官容貌倒是和寻常人差不多,只有正常的双目,但是鼻梁凹陷,两个朝天的圆孔就是他们的鼻子,让他们的面孔多了一份浓厚的兽性。 他们的面颊也是鳞片密布,额头上还生了两根尖锐、凸起,有半尺多长的尖角。 这些尖角色泽黝黑,呈半透明状,分明是某种晶体质地。在半透明的尖角中,有滚动的符纹宛如流云一样翻滚,随着符纹的涌动,四面八方浑浊的天地灵机不断被尖角吸纳。 卢仚能感受到,这些被吸入尖角的天地灵机,有三成左右被这些奇异生灵的肉体吸收,不断的夯实、增强他们的肉体力量,从鳞甲到筋骨,他们的身躯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在不断的、自然而然的进化生长。 进入他们体内的另外七成天地灵机,一部分留在了他们的尖角中,不断的增强尖角的威能,让他们的尖角变得更加致密、坚韧、锋利,蕴藏的奇异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而最多的,大概占了四成的那部分天地灵机,则是直接涌入了这些奇异生灵的心脏部位。 隔着身躯,卢仚都能感应到,在这些奇异生灵的心脏部位,有一团炽烈的烈火在跳动。 磅礴的精气,澎湃的精血,这些家伙的心脏也不知道囤积、转化了多少天地灵机,已经变成了绝顶的天才地宝——起码在铁针等人随行携带的军资中,那些保存妥当的,来自铁门关官方库房的珍稀药材中,卢仚没见过任何一种可以和这些家伙的心脏相提并论的宝贝。 卢仚眸子里隐隐有寒光闪烁。 这些生灵,若是遇到两仪天道门那些炼丹大师,怕是等待他们的,不是什么好下场。要么被猎杀干净,剖取心脏入药……要么,如果他们可以被圈养的话,他们会被那些炼丹大师好吃好喝的养起来,等到一定的年限后开膛破肚,化为炼丹的原材料。 透过有澹澹雾气流荡的五行颠倒大阵,几个走出浓雾的土着圣灵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在大阵中乱滚、乱窜,然后不断栽倒在地抽搐的小人儿。 他们用‘啾啾’如鸟鸣,又带着刺耳金铁撞击声的奇异语言,急促的交流了几句,然后就抬起头来,朝着城墙上的卢仚等人张望了过来。 卢仚手指朝着最前面的一个土着生灵指了指。 兔狲一跃而起,蹦到了一架重型床弩上,他用自己肥硕的身躯,狠狠的砸向了重弩的弩机,伴随着沉闷的机括轰鸣声,床弩的弓臂上一道道扭曲蜿蜒的符纹亮起,弓臂骤然跳动,恐怖的力道带动弹性惊人的弓弦,将床弩上长矛般的弩失狠狠的投射了出去。 兔狲跃起的时候,他屁股一歪,顺便调整了床弩弹射的方向。 要不说,五位大爷中最鸡贼、最奸猾的就是兔狲呢? 床弩一歪,三支并排的弩失带起一抹寒光,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扎向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土着生灵。 那土着生灵勐地抬起头来,他举起了右手,尖细如匕首,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掌狠狠噼向了扑面而来的弩失。 ‘嗤’的一声! 经过兔狲加持,锋芒度飙升的弩失,硬生生被这土着生灵噼成了两片。 甚至,没有什么火星迸溅,三根弩失变成了六片,很是流畅均匀的从这土着生灵的身边划过,重重扎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地面爆开了六个大坑,弩失射入地面七八尺深,露在外面的枪杆剧烈震荡着,发出刺耳的‘嗡嗡’震鸣,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停歇下来。 ‘吱~嘎’! 被弩失射了一击的土着生灵尖叫了一声,他骤然跃起,身体勐地弹起来百多丈高,划出一道弧线,就朝着城头的方向跳了过来。 这一个蹦跳,按照这厮的弹跳力,他起码能跳出二三十里远近。从他所在的位置,他可以轻松的落在城头上。 只是,卢仚右手一挥,五行颠倒大阵内五色光芒流转,大阵覆盖的范围向外一个吞吐,天地一片混乱颠倒,这蹦跶起来的土着生灵就在空中一个踉跄,直接被卷入了大阵中。 天地颠倒,蹦跶起来的土着一头朝着地面狠狠扎了下去。 ‘咣’的一声巨响,这厮大头着地落在地上,炸起了大片的土浆、火星,在地上硬生生砸出了一个直径十丈的大窟窿,附近好些小人儿被震得高高飞起,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高高瘦瘦的土着歪歪斜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力摇晃着脑袋,颇为不解的看着四周骤然陌生的天地。蓝田,白云,和风,细雨,空气中,甚至有青木之力转化而成的澹澹花香…… 在这一方原始、蛮荒、浑浊、混沌的天地中,如此景象,简直就好似开天辟地一般,直接颠倒了这个土着生灵的认知。他愕然看着四周,摇摇晃晃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子,然后手舞足蹈的尖叫起来。 他没能透过大阵看到自己的族人站在哪里。 他只是胡乱的朝着他自以为族人所在的方向挥舞着手脚,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而大阵外,他同行的几个族人则是同时向后退了几步,他们脸上的三角形黑鳞一片片的竖起,犹如蜜蜂翅膀一样高速震荡,不断发出‘嗡嗡’的震鸣声,显然紧张到了极致。 浓雾中脚步声响起,三十几名高挑、瘦削的土着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眸子里闪烁着猩红色的幽光,带着森森恶意直勾勾的盯着墙头上的卢仚等人——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五行颠倒大阵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一切古怪,都和城墙上这些看起来生得细皮嫩肉,应该滋味不错的奇异生物有关! 这些家伙源自本能的强烈欲念,甚至透过目光,直接而粗暴的传递给了卢仚等人。 这些土着,他们根据自己本能,直觉的判断出卢仚等人应该是‘松软可口’、‘香甜多汁’的‘极品食材’……所以,他们对卢仚等人充满了‘食欲’,他们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城墙,将卢仚等人一片片撕碎了好生品尝他们血肉的芬芳。 如此强烈的欲念。 如此毫不遮掩的野性。 卢仚等人感受到了这些家伙目光中传递出来的诸般念头,好些人下意识的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绷紧了肌肉,差点就将手中的弓弩朝着这些家伙投射了出去。 不可能交流。 不可能和解。 这是一群自高自大到了极致,天性癫狂而强势到无可理喻的奇异生灵。 ‘嗡’的一声。 就在这些生灵站在城外,朝着卢仚等人叫嚣怒吼时,众人脚下的城基微微一震,城墙再次加厚了一丈有余,因为城墙的加厚,墙体内一部分防御禁制已经勾勒完成,在高达百丈的城墙表面,一道一道雷霆缠绕的巨柱纹路不断蜿蜒而出。 这是一道天罚雷阵。 若是有强敌攻城,守城之人只要发动大阵,就会有无数条狂雷呼啸落下,攻击敌人。 这等防御禁制,可比城头上的重型床弩的杀伤力要强多了。 只是这等禁制固然杀伤力巨大,但是消耗也同样恐怖……万雷齐发只能持续一盏茶时间,就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重新吸收天地灵机,重新储存力量。 无上太初天的官方衙门,对于开拓团还是用了心的,这些城基拥有的防御手段,还是不错的。 虽然耗能巨大,但是随着城基的不断生长,随着城墙的不断加厚、内部禁制的不断补全,诸般禁制不断生成,攻防之力会越来越强。 众人心中又踏实了一些,看着城墙数十名叫嚣的土着生灵,周老刀甚至有兴致探出半截身躯,朝着对方用力的挥了挥拳头:“孙子,来……” 周老刀的脑袋微微一沉,大鹦鹉从天而降,一屁股坐在了他脑袋上,挥动着翅膀就叫嚣了起来:“喂,城外的孙子,对,就是你们,灰孙子们……看看你们那寒碜模样……你们亲爹,是不小心将你们喷在了竹节虫身上么?你们亲娘不是人,是虫子罢?” “唉哟,一个个可怜兮的小模样……看看你们那细胳膊细腿儿,可惜就是腿儿少了些,只有两条腿……若是多个百八十条,你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就可以念叨着——掰开一条腿不是,再掰开一条腿不是……” 骂着骂着,大鹦鹉自己笑得浑身抽抽,瘫在周老刀的脑袋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周老刀等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相互看了看,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掰开一条腿不是’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卢仚则是面皮一黑。 年少无知时,他一个人困守小院,对着刚刚孵出来的大鹦鹉絮叨着说一些前辈子走下三路的荤段子……咳咳,这大鹦鹉也是,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 虽然这些土着,他们的胳膊腿儿的确是细细长长的和蜈蚣一样,你也不能……不能……这样子说人家不是? “斯文,斯文!”卢仚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吾等,礼仪之邦,都是饱读诗书的……” 大鹦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用翅膀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拉长了嗓子‘嗷嗷’道:“斯文,斯文……所谓离离坟上草,一年一枯荣……那是你母的坟头草罢?” 大鹦鹉再次扯着嗓子尖笑起来。 其他四位大爷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看大鹦鹉,然后又极其鄙夷的看了卢仚一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唯有大鹦鹉能够‘鹦鹉学舌’,能够和卢仚用言语交流。 所以,大鹦鹉一切不正经的话语,基本上都是来自卢仚的耳濡目染! 这厮变得如此的疯疯癫癫的,卢仚这个从小将他们养大的,亦父亦兄的家伙,要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啊! 卢仚被四位大爷看得面皮略有点发红。 他手起处,一道‘闭口禅’佛光洒落,大鹦鹉骤然身体一僵,再也无法开口说一句荤话。 卢仚向前两步,朝着城外那些叫嚣的土着生灵上下打量了一番,手指上挂着的白骨舍利光芒一闪,三十六尊白骨神魔腾空而起,化为丈许高下通体白骨嶙峋的本相,脚踏流云朝着城外的三十几名土着生灵冲了过去。 白骨神魔腾空冲出的同时,卢仚双手合十,念诵佛经。 开拓团内上千万青壮随着卢仚的诵经声,齐齐高呼卢仚之‘法海’法号…… 在这异域,面对不可测的土着生灵,这些开拓团所属,无不需要强大的精神支撑。而卢仚,就是他们如今最佳的选择,更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浩浩荡荡的信仰念力在佛法转化下,化为肉眼可见的金色洪流涌向了卢仚。 这些人,全都是‘天人’! 放在下界,放在两仪天,这些开拓团中最普通、最弱小的‘孩童’,单单肉体力量、速度敏捷等等,就堪比‘佛主’级的大能。而他们的神魂强度,更是天生就和经过千锤百炼苦修的大能神魂相当! 这里有上千万无上太初天的‘天人’。 第九百零四章 猎人和猎物 “一百六十八个,这数字吉利?” 周老刀披挂着重甲,扛着长刀,在已经增厚到近乎十丈的城墙上往来游走着,不时探出头去,看看背靠着城墙,正一本正经盘坐在地上,认认真真念诵佛经的一百六十七个瘦高个的土着生灵。 “一百六十八,这数字怎么吉利呢?不过,法海兄弟这么说了,想来是个好数字。”周老刀摇摇头,摇头晃脑的滴咕着,继续认认真真的往来游走,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五行颠倒大阵已经停下了运转,大阵中又多加了上百套五枚一组的阵旗,整个大阵已经将城池四方笼罩,阵法笼罩的范围,已经从城池城墙,向外扩展了将近三十里。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大的覆盖面积,这也让城墙上巡逻的周老刀等人,心中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一百六十七个盘坐着念经的瘦高个土着前方,距离里许左右,那些高一尺上下的小人儿,已经开辟出了营地。他们的营地,就是在地上挖出一个个三尺多深的土窝子,无论男女老幼,都蹲在土窝子里存身。 有这些瘦高个,身高八尺左右的土着生灵坐镇,这些小人儿一个个无比的老实。 他们再无之前试探时的凶狠和野蛮,一个个乖巧顺服得好似熘熟的野狗,安安静静的蹲在自己挖出来的土窝子里,就连那些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城池内,一间由预制的组件拼凑起来的硕大大厅内,一张数丈长的台子上,卢仚正在认真的分析一具被他命名为‘夜叉’的土着生灵。 身形瘦削,力大无穷,奔走如风,更兼生性凶悍,骁勇好斗,嗜血凶残……这些家伙,和卢仚印象中,前世佛经中记载的‘夜叉’颇有几分相似,所以他也直接将这个名字,扣在了这些土着生灵的脑袋上。 躺在平台上的夜叉,胸膛被整齐的剖开,致密、骨环骨节相互嵌套如锁子甲的肋骨左右分开,露出了内部还在蠕动的内脏。 一股强劲的佛力混合着磅礴的生机,稳稳的稳住了这胸膛被剖开,脏腑暴露在外的夜叉的生机。他胸口宛如太阳一样散发出强光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几个功能大抵是肺、肝、脾等脏腑的肉团,同样有力的吞吐着精血,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这些家伙的脏腑,比人族的五脏六腑多了两三个。 这两三个脏腑,能囤积精血,储存能量,令得这些夜叉有着远超人族的生命力。那囤积能量的器官,更是能让他们口吐足以融金化铁的高温火焰,造成巨大的杀伤。 “真是浑身都是宝啊!” 卢仚由衷的感慨了一声,他完成了对这个夜叉的剖析和认知,将他的胸膛合拢,手一抹,一道佛光闪烁,剖开的骨肉合拢,这夜叉的胸膛上再无任何的伤痕,他很是乖巧的一跃而起,有模有样的朝着卢仚合十行礼,毕恭毕敬的尊称‘我佛’不迭。 这夜叉一族,放在两仪天,定然是被佛门、道门大能们豢养的下场。 用来充当巡山灵兽,或者说山门看守,这些家伙天生的强横肉身,绝对是上好的人选。 他们体内,囤积精血,储存生命力的那个器官,蕴藏了极其磅礴、精纯的生命精华,而这等器官,用来炼制各种灵丹,是极好的。 他们的骨骼和体表的鳞甲,极其的坚硬,甚至在很多属性上,无论是坚硬度、柔韧度,还是锋利度,乃至对法力的流通性、抵抗性方面,都比寻常的灵金要强出许多。 这里的灵金,是以无上太初天的常见灵金做标准。 下界两仪天所谓的灵金,在属性上是远远不如这些夜叉的骨骼和鳞甲的……也就是无上太初天的寻常灵金嘛,在某些性质方面,勉强能和这些骨骼、鳞甲中的某些属性较量一二,但是综合性能还是大大不如的。 而夜叉体内的精血,蕴藏了极其奇异的天地灵机。 这等天地灵机浓厚的精血,拿来画符,是极好的‘墨汁’……用来炼丹,是极佳的辅料……用来炼器,自然是‘血祭’乃至‘淬火’的祭品材料……而某些魔道、邪道的功法,更是可以运用这些夜叉的精血,达到某些灵禽灵兽的精血都远远不如的奇异效果。 甚至……如果不嫌寒碜,对颜值没有太多要求的话…… 这些夜叉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不断交媾……卢仚从这具夜叉身体上,勘测到这等特性的时候,也不由得浑身冷汗——这真是奇葩的种族天性,但这是事实。 那些修炼大欢喜-禅法的……啧! 那些擅长采-阴-补-阳邪道女修……若是得了这夜叉一族,啧! 当然,在这些夜叉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他们头顶的两支小角。这两支小角极其的坚韧,蕴藏了极其可怕的属性。他们的尖角中,居然自带了某些天地大道,蕴藏了堪称恐怖的威能。 ‘撕裂’、‘洞穿’、‘粉碎’…… 这些属性,是这一方世界的天地大道加持给这些夜叉额头上的尖角的。也就是说,若是被他们的角顶一下,就会受到这一方天地诸如此类的天地大道的法则攻击! 这一方天地自然存在的正经材质,正经的生灵,卢仚想不到,有什么材料、什么生灵,可以抵挡他们尖角的冲击。 那定然是一击一个血窟窿,一击就肉身粉碎的下场。 更让卢仚感到心季的是,这些夜叉一旦成年,他们额头上的两只角一旦孕育成熟,就自然而然滋生出了一门本命神通——他们的尖角可以喷射出两道寒光,宛如利刃,噼开、撕裂、粉碎面前的一切! 这两道寒光,自然而然的蕴藏了‘撕裂’、‘洞穿’、‘粉碎’的大道法则,其威能之可怕,让卢仚都为之毛骨悚然。 所以,若是用这些夜叉额头上的尖角,炼制成神兵利器。 卢仚也无法想象,这等神兵利器能有何等惊人的威力——卢仚炼器的手段只能算是普通寻常,如此珍稀的材料,他真的拿捏不好。 挥袖间,长台上的血水被佛炎焚烧殆尽,变得光洁明亮,纤尘不染。 卢仚着人搬了两张大椅过来,他坐了一张,这被他研究多时的夜叉坐在另外一张上,卢仚问,夜叉答,卢仚开始询问夜叉一族的情状,以及他们和城外那些小人儿的关系,以及夜叉一族对这一方世界的认知情况。 询问中,卢仚对于这一方天地的认知,开始不断的加深。 夜叉一族,在这一方天地,算是中位族群。 他们以三五百人为规模,自成一族,占据一方,圈养城外那些小人儿为生。城外的小人儿,被夜叉一族视为奴隶,在某些时候,更是充当应急的‘口粮’。 或者三万人,或者五万人,每一个夜叉部族,都会圈养这样的小人儿族群三五个。 夜叉一族平日里就是在自家巢穴中吃吃喝喝,繁衍后代,自身实力就随着进食、睡觉,以及年龄的增长而自然而然的提升,他们也没有修炼的概念。 他们所有的杂务,都是由那些小人儿完成。 这些小人儿么,则是有着几分游牧民族的特性。他们三五万人为一个部落,在自家夜叉主子圈下的地盘上游动狩猎,放牧牲畜。 那种小马路,是小人儿们最常狩猎的猎物。 除了这些小马鹿,小人儿们还驯服、牧养了一种形如‘肥猪’,体格在两尺上下,但是臃肿懒散、整日里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兽群。 这种‘肥猪’,繁殖力强,食量惊人,增肥速度极快,更兼性情懒散、温和,基本上没有反抗、逃走的习性,方便饲养,方便屠宰,是小人儿和夜叉一族最常见的口粮。 因为圈养了这些小人儿的关系,夜叉一族在这一方世界,算得上‘地主’阶层。 他们建造巢穴,圈定地盘,两个夜叉部族之间,偶尔会因为抢占小人儿的放牧地盘爆发一些拳头上的冲突,但是冲突的规模和强度都会受到谨慎的控制,极少发生你死我活的那种惨烈战斗。 总体而言,夜叉一族是一种‘邪恶守序’的生物。 而在这一方天地,夜叉一族也有着天生的死对头。 这一方天地,地下有着广袤、发达的地下洞穴群,有着惊人的天然隧道结构。因此,在那庞大、广袤的地下隧道、地下洞穴群中,同样滋生了一个强势的族群。 卢仚在这夜叉的讲述的时候,就用他心通的神通,直接从他脑海中,将那个对头族群的影像勾勒了出来。一片玉片悬浮在卢仚身边,这些影像和信息,就直接铭刻在了玉片中,可供开拓团中的头目们参详、分析。 那些寄生地下洞穴的强敌,平均身高在五尺上下,没有夜叉一族这么高挑,但是体型比例和‘正常人类’更加近似。 双眼、双臂、双足,体表同样生长了黑色的鳞片,头顶呈品字状生长三根螺旋弯角,三指爪子,背生一对儿形如蝙蝠翅膀的硕大肉翅,能腾空飞行。 夜叉一族的眼眸,和正经人类的眼睛结构相似。 而这些生于地下的敌对族群,他们的童孔有着明显的蜥蜴类爬行动物的特征。 而且夜叉一族是温血动物,这些背生双翼的地下敌人,则有明显的冷血征兆。 卢仚看着光影勾勒出的这些地下族群的影像,思忖一阵,将其命名为‘罗刹’。 这些地下罗刹,他们同样是力大无穷,同样是身躯坚韧,虽然在力量和身体强度上,他们比起夜叉一族略差了一筹,但是他们天生翅膀,能够飞行,这就让并无飞行能力的夜叉一族颇为头疼了。 幸运的是,罗刹一族天性凶残、狠戾,他们只能以小家庭为聚居单位,一窝罗刹的数量,往往不会超过三十头。 第九百零五章 猎人和猎物(2) “一百六十八个,这数字吉利?”昵 周老刀披挂着重甲,扛着长刀,在已经增厚到近乎十丈的城墙上往来游走着,不时探出头去,看看背靠着城墙,正一本正经盘坐在地上,认认真真念诵佛经的一百六十七个瘦高个的土着生灵。 “一百六十八,这数字怎么吉利呢?不过,法海兄弟这么说了,想来是个好数字。”周老刀摇摇头,摇头晃脑的嘀咕着,继续认认真真的往来游走,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五行颠倒大阵已经停下了运转,大阵中又多加了上百套五枚一组的阵旗,整个大阵已经将城池四方笼罩,阵法笼罩的范围,已经从城池城墙,向外扩展了将近三十里。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大的覆盖面积,这也让城墙上巡逻的周老刀等人,心中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一百六十七个盘坐着念经的瘦高个土着前方,距离里许左右,那些高一尺上下的小人儿,已经开辟出了营地。他们的营地,就是在地上挖出一个个三尺多深的土窝子,无论男女老幼,都蹲在土窝子里存身。 有这些瘦高个,身高八尺左右的土着生灵坐镇,这些小人儿一个个无比的老实。 他们再无之前试探时的凶狠和野蛮,一个个乖巧顺服得好似溜熟的野狗,安安静静的蹲在自己挖出来的土窝子里,就连那些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昵 城池内,一间由预制的组件拼凑起来的硕大大厅内,一张数丈长的台子上,卢仚正在认真的分析一具被他命名为‘夜叉’的土着生灵。 身形瘦削,力大无穷,奔走如风,更兼生性凶悍,骁勇好斗,嗜血凶残……这些家伙,和卢仚印象中,前世佛经中记载的‘夜叉’颇有几分相似,所以他也直接将这个名字,扣在了这些土着生灵的脑袋上。 躺在平台上的夜叉,胸膛被整齐的剖开,致密、骨环骨节相互嵌套如锁子甲的肋骨左右分开,露出了内部还在蠕动的内脏。 一股强劲的佛力混合着磅礴的生机,稳稳的稳住了这胸膛被剖开,脏腑暴露在外的夜叉的生机。他胸口宛如太阳一样散发出强光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几个功能大抵是肺、肝、脾等脏腑的肉团,同样有力的吞吐着精血,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这些家伙的脏腑,比人族的五脏六腑多了两三个。 这两三个脏腑,能囤积精血,储存能量,令得这些夜叉有着远超人族的生命力。那囤积能量的器官,更是能让他们口吐足以融金化铁的高温火焰,造成巨大的杀伤。 “真是浑身都是宝啊!”昵 卢仚由衷的感慨了一声,他完成了对这个夜叉的剖析和认知,将他的胸膛合拢,手一抹,一道佛光闪烁,剖开的骨肉合拢,这夜叉的胸膛上再无任何的伤痕,他很是乖巧的一跃而起,有模有样的朝着卢仚合十行礼,毕恭毕敬的尊称‘我佛’不迭。 这夜叉一族,放在两仪天,定然是被佛门、道门大能们豢养的下场。 用来充当巡山灵兽,或者说山门看守,这些家伙天生的强横肉身,绝对是上好的人选。 他们体内,囤积精血,储存生命力的那个器官,蕴藏了极其磅礴、精纯的生命精华,而这等器官,用来炼制各种灵丹,是极好的。 他们的骨骼和体表的鳞甲,极其的坚硬,甚至在很多属性上,无论是坚硬度、柔韧度,还是锋利度,乃至对法力的流通性、抵抗性方面,都比寻常的灵金要强出许多。 这里的灵金,是以无上太初天的常见灵金做标准。 下界两仪天所谓的灵金,在属性上是远远不如这些夜叉的骨骼和鳞甲的……也就是无上太初天的寻常灵金嘛,在某些性质方面,勉强能和这些骨骼、鳞甲中的某些属性较量一二,但是综合性能还是大大不如的。昵 而夜叉体内的精血,蕴藏了极其奇异的天地灵机。 这等天地灵机浓厚的精血,拿来画符,是极好的‘墨汁’……用来炼丹,是极佳的辅料……用来炼器,自然是‘血祭’乃至‘淬火’的祭品材料……而某些魔道、邪道的功法,更是可以运用这些夜叉的精血,达到某些灵禽灵兽的精血都远远不如的奇异效果。 甚至……如果不嫌寒碜,对颜值没有太多要求的话…… 这些夜叉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不断交媾……卢仚从这具夜叉身体上,勘测到这等特性的时候,也不由得浑身冷汗——这真是奇葩的种族天性,但这是事实。 那些修炼大欢喜-禅法的……啧! 那些擅长采-阴-补-阳邪道女修……若是得了这夜叉一族,啧! 当然,在这些夜叉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他们头顶的两支小角。这两支小角极其的坚韧,蕴藏了极其可怕的属性。他们的尖角中,居然自带了某些天地大道,蕴藏了堪称恐怖的威能。昵 ‘撕裂’、‘洞穿’、‘粉碎’…… 这些属性,是这一方世界的天地大道加持给这些夜叉额头上的尖角的。也就是说,若是被他们的角顶一下,就会受到这一方天地诸如此类的天地大道的法则攻击! 这一方天地自然存在的正经材质,正经的生灵,卢仚想不到,有什么材料、什么生灵,可以抵挡他们尖角的冲击。 那定然是一击一个血窟窿,一击就肉身粉碎的下场。 更让卢仚感到心悸的是,这些夜叉一旦成年,他们额头上的两只角一旦孕育成熟,就自然而然滋生出了一门本命神通——他们的尖角可以喷射出两道寒光,宛如利刃,劈开、撕裂、粉碎面前的一切! 这两道寒光,自然而然的蕴藏了‘撕裂’、‘洞穿’、‘粉碎’的大道法则,其威能之可怕,让卢仚都为之毛骨悚然。 所以,若是用这些夜叉额头上的尖角,炼制成神兵利器。昵 卢仚也无法想象,这等神兵利器能有何等惊人的威力——卢仚炼器的手段只能算是普通寻常,如此珍稀的材料,他真的拿捏不好。 挥袖间,长台上的血水被佛炎焚烧殆尽,变得光洁明亮,纤尘不染。 卢仚着人搬了两张大椅过来,他坐了一张,这被他研究多时的夜叉坐在另外一张上,卢仚问,夜叉答,卢仚开始询问夜叉一族的情状,以及他们和城外那些小人儿的关系,以及夜叉一族对这一方世界的认知情况。 询问中,卢仚对于这一方天地的认知,开始不断的加深。 夜叉一族,在这一方天地,算是中位族群。 他们以三五百人为规模,自成一族,占据一方,圈养城外那些小人儿为生。城外的小人儿,被夜叉一族视为奴隶,在某些时候,更是充当应急的‘口粮’。 或者三万人,或者五万人,每一个夜叉部族,都会圈养这样的小人儿族群三五个。昵 夜叉一族平日里就是在自家巢穴中吃吃喝喝,繁衍后代,自身实力就随着进食、睡觉,以及年龄的增长而自然而然的提升,他们也没有修炼的概念。 他们所有的杂务,都是由那些小人儿完成。 这些小人儿么,则是有着几分游牧民族的特性。他们三五万人为一个部落,在自家夜叉主子圈下的地盘上游动狩猎,放牧牲畜。 那种小马路,是小人儿们最常狩猎的猎物。 除了这些小马鹿,小人儿们还驯服、牧养了一种形如‘肥猪’,体格在两尺上下,但是臃肿懒散、整日里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兽群。 这种‘肥猪’,繁殖力强,食量惊人,增肥速度极快,更兼性情懒散、温和,基本上没有反抗、逃走的习性,方便饲养,方便屠宰,是小人儿和夜叉一族最常见的口粮。 因为圈养了这些小人儿的关系,夜叉一族在这一方世界,算得上‘地主’阶层。昵 他们建造巢穴,圈定地盘,两个夜叉部族之间,偶尔会因为抢占小人儿的放牧地盘爆发一些拳头上的冲突,但是冲突的规模和强度都会受到谨慎的控制,极少发生你死我活的那种惨烈战斗。 总体而言,夜叉一族是一种‘邪恶守序’的生物。 而在这一方天地,夜叉一族也有着天生的死对头。 这一方天地,地下有着广袤、发达的地下洞穴群,有着惊人的天然隧道结构。因此,在那庞大、广袤的地下隧道、地下洞穴群中,同样滋生了一个强势的族群。 卢仚在这夜叉的讲述的时候,就用他心通的神通,直接从他脑海中,将那个对头族群的影像勾勒了出来。一片玉片悬浮在卢仚身边,这些影像和信息,就直接铭刻在了玉片中,可供开拓团中的头目们参详、分析。 那些寄生地下洞穴的强敌,平均身高在五尺上下,没有夜叉一族这么高挑,但是体型比例和‘正常人类’更加近似。 双眼、双臂、双足,体表同样生长了黑色的鳞片,头顶呈品字状生长三 根螺旋弯角,三指爪子,背生一对儿形如蝙蝠翅膀的硕大肉翅,能腾空飞行。昵 夜叉一族的眼眸,和正经人类的眼睛结构相似。 而这些生于地下的敌对族群,他们的瞳孔有着明显的蜥蜴类爬行动物的特征。 而且夜叉一族是温血动物,这些背生双翼的地下敌人,则有明显的冷血征兆。 卢仚看着光影勾勒出的这些地下族群的影像,思忖一阵,将其命名为‘罗刹’。 这些地下罗刹,他们同样是力大无穷,同样是身躯坚韧,虽然在力量和身体强度上,他们比起夜叉一族略差了一筹,但是他们天生翅膀,能够飞行,这就让并无飞行能力的夜叉一族颇为头疼了。 幸运的是,罗刹一族天性凶残、狠戾,他们只能以小家庭为聚居单位,一窝罗刹的数量,往往不会超过三十头。 所以,罗刹一族时常侵入地面袭扰,或者猎杀小人儿,或者抢劫那些‘大肥猪’……但是他们每次侵扰的数量不大,夜叉一族能够凭借个体战力和数量上的优势,将他们强势赶回地下。昵 只是,罗刹一族会飞,而且速度极快。 第九百零六章 猎人和猎物(3) 混沌,而不知年。 这一方天地,法则是混沌的,浑浊的,四时不分,日月不明,各种寻常人习以为常的日月变迁、四季轮回等,在这里,都是模糊而不可测的。 而夜叉也好,罗刹也好,两个族群的智商嘛,也就这么回事。 他们的文明程度,夜叉还稍微高级一点,起码学会了豢养小人儿做奴隶,什么事情都有小人儿一族为他们打理,起码混了个吃喝不愁。 而罗刹一族嘛,那就是野兽,就是流匪,就是一群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蝗虫。 文明? 能让他们飞快一点么?能让他们爪子更尖利一点么?能让他们一胎多生两个娃么? 不能…… 文明,就是一个屁。 所以,对于寒季长夜,夜叉也好,罗刹也好,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每过一段时间,可能是数百个日生日落,也有可能是几千个、几万个日升日落——嗯,这个数字,也是卢仚直接从他们脑壳中得来的‘印象’,这些家伙数数的能力,最聪明的一群老家伙,大抵就能数到三五十的水平! 数百、数千、数万……那是卢仚翻阅他们的记忆,从他们的脑海记忆碎片中,一帧一帧的图影对比,配合上他们的年龄,综合推断出来的结论。 当然,要说起他们的年龄,这也是一笔糊涂账。 这一方天地,‘每一天’太阳升起的时间,都有点长短不一,最长的一天能是最短有天的十倍甚至二十倍以上……你也无法根据日头挂在天空的时间,来计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 总之,就是从这些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夜叉、罗刹的记忆中,卢仚总算是剥离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每隔一段时间,天地剧变。地面上,会有可怕的白气直冲天空,化为大小不一的‘寒轮’高悬虚空,放出恐怖的寒力冻结地面上的一切。 根据寒轮的体积大小,大致可以推断这一次寒季长夜的时间长短。 如果寒轮只有拇指大小,那么寒季长夜持续的时间大概在‘两仪天标准时间一两个月’上下;如果寒轮有海碗大小,那么持续时间就会增加到‘两仪天标准时间两三年’左右。 而如今头顶上高悬的那一轮寒轮,完全覆盖了半个天穹,好似一个大帐篷顶,几乎压到了所有人的头顶——根据夜叉一族活得最久的一个老人的说法,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次寒轮。 这一次的寒季长夜,大概要持续‘两仪天标准时间十年’……以上! 高空中,细碎的冰渣子带着‘叮当’脆响不断坠落,很快就在地上密密的堆上了两三寸厚的一层。空气中的水汽转化为冰渣坠落,空气变得极其的干、硬,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有一把小刀子在鼻孔里乱划拉。 城墙外,原本浓厚的雾气也随着气温的急速下降,雾气也化为冰晶‘呛琅琅’落地,视线顿时变得轩敞了许多,站在百多丈高的城墙上,可以无遮无挡的看出数十里地。 这一方天地,荒原之上的自然风貌,就尽在眼前。 众人着陆的这一方荒原,大地以平原为主,间杂以一些坡度极其柔和、线条极其温柔的小丘陵。只是在一些地方,可能底层曾经在小范围内急速而剧烈的运动过,在平原和丘陵之间,会突兀的拔起一根高有千丈上下的山峰! 这些山峰孤愣愣的,好似一根根平顶的竹笋一样杵在大地上。四周都是悬崖,九十度垂直的直上直下,正经生物极难攀爬。 在这平原和丘陵之间,有小河、湖泊,水系颇为发达。 在寒轮的照耀下,这些水系已然彻底冻结。就在距离城墙最近的几条小河表面,还能看到河中类似鱼儿一般的本地生物刚刚跃起,就极其狼狈的被冻成了冰块。 半截身躯在水中,半截身躯化为亮晶晶的寒冰镶嵌在小河冰面上,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是因为温度降得太快,这些鱼儿一般的小生灵属于‘急冻’状态。它们的身躯虽然被冻结了,但是体内一缕生命力依旧坚韧,隔着几里地,卢仚都能感知到这些小生灵依旧活着。只要气温上升,身躯解冻,它们应该还能活过来! 在这平原和丘陵上,有着高不过数寸,色泽呈黑红色的浅草。 这些浅草犹如发丝,极其的浓密,甚至带着一丝肥厚、粘滑的感觉,犹如青苔一样,莫名让人觉得——这玩意营养丰富,妥妥的能够‘养人’。 第九百零七章 猎人和猎物(4)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零八章 开拓的真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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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零九章 开拓的真意(2)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章 罗熊的福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一章 觉醒的卢旵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二章 烂陀佛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三章 烂陀佛果(2)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四章 烂陀佛果(3)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五章 烂陀佛果(4)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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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六章 烂陀佛果(5)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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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第九百一十七章 多子多福 初入门庭,卢仚就感悟到了烂陀佛果的玄奥和强大。那一门雷法,威能可怕至极,却只是烂陀佛果中稍稍外泄的一丝佛韵,被卢仚随手轰出形成的结果。 而脑海中这一尊神魂凝聚的金佛,也不过是烂陀佛果正式修行的前置条件罢了。 牛刀小试之后,卢仚认认真真,静心凝神,开始了烂陀佛果中超脱之法的修行。 这一修行,就有了幺蛾子。 尔等之道,自天地‘求’来。 吾之大道,自本身‘取’得。 天之宽广,地之厚重,有无量造化之雄奇,固然伟大。吾之自身,吾之心灵,却凌驾天地之上。吾视天地,如高踞云端之神圣,俯瞰众生如蝼蚁。天地于我,亦蝼蚁尔,可恣意把玩,可肆意磨灭。 天地不过是玩物尔,所谓天地之大道,所谓大道之枷锁,无非万物上丝丝缕缕装饰花纹,于吾何伤?于吾何妨? 卢仚脑海中,神魂金佛悄然凝聚之时,有丝丝缕缕梵音响起。 金佛开口,念诵佛经。 一缕缕澹澹的金霞从金佛体内滋生,逐渐凝成一枚枚精巧的金符。八部天的天地大道、天地灵机,宛如洪流不断被卢仚吞入体内,这些金符拼凑在一起,化为一座极其纤细的金色磨盘,朝着外界涌入的道韵、灵机碾磨了过去。 ‘卡察’巨响不绝于耳。 火星四溅,雷光涌动中,卢仚刚刚平复的脑海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神魂凝成的金佛剧烈震荡,差点被震得溃散开来。卢仚眼前金星乱闪,三支眼眸骤然一暗,嘴里一口老血喷出,差点昏厥过去。 “坑儿子啊!”卢仚骇然看向了天空,很想找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卢旵,将他拖拽出来,哪怕是冒着‘不孝’的大罪名,也要将他按在地上打上两拳! 这烂陀佛果的立意,果然可怕,果然高妙,可怕到了让卢仚都为之悚然的境地。 但是这修炼起来,其难度更是大得让卢仚绝望。 呼吸间,这佛果中记载的佛法已然入门,看上去丝毫不难,一点儿都不难,其道理简直简单、粗浅到了极点。但是一旦上手,卢仚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坑! 难怪卢旵说,烂陀古寺这么多年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继承这门佛法。 这门佛法,不愧是太古陨落的佛门大能,其本体所化的菩提树上结出的菩提子中,天然孕育出的至高佛果! 道理很简单,但是施行起来,很艰难! 卢仚喃喃道:“这就好像,老子告诉你,用一堆沙子,可以制成弹指间计算万万亿个念头的小小芯片……啧,道理很简单啊,问题是……这上手!” 卢仚牙齿一阵阵的发酸。 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操持起来……卢仚苦笑道:“这,怕不是要那位陨落的佛门大能,那等根脚不可思议的恐怖生灵,才能真正操持这门佛法吧?”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有多努力,你有多用功,就一定能行的! 就好像,一块百亩大小的肥沃农田,你给一头膘肥体壮的大牯牛套上犁头,它就能耗费几天时间,将那农田开垦出来,变成可供栽种的好土地。 这道理,很简单,施行起来,似乎很容易。 但是将大牯牛换成一只小巧的蚂蚁…… 天赋,体格,天生的本钱决定了,大牯牛做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小蚂蚁就算是玩命,也是做不到的! “老爹,你是如何觉得,我能做到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卢仚很纳闷、更是很好奇的思索这个问题——卢旵凭什么觉得,他可以传承这门佛法? 嗯,传承倒是传承了,卢仚也学会了这门佛法的根本道理。 但是一旦修行起来……不是儿子不努力,是儿子天赋不够,天生的本钱不够,他真的做不到啊! “可是,真是……芬芳甘美啊!”卢仚轻声道:“若是习成了这门佛法,无上太初天所谓的天规戒律,就是笑话。” “甚至,从这门佛法衍生出的,无上太初天佛门的修行法门,也隐隐避开了那几位大帝拟定的天规戒律中规定的修行道途……所以,佛门才会被剿灭吧?这门佛法,的确是烂陀古寺为代表的佛门被剿灭的根本之因。” “所以,真正是舍不得啊。这门佛法只要能修行成功,就真正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有了在无上太初天逍遥快活的底气……要不然,被那天规戒律约束着,屠刀随时悬在头顶,哪个能安心过日子呢?” 卢仚喃喃道:“可是,真的做不到啊!” 脑海中,神魂金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凝聚出数百粒细小的金符,倾尽全力化为小小的光磨,疯狂的碾磨涌入的道韵、灵机。 道韵、灵机,丝毫无损。 五行分明,阴阳清晰……任凭光磨将这些道韵、灵机碾压得火星四溅,依旧是道韵无伤、灵机无损,反而是金符被那道韵、灵机硬生生的反震出了无数的裂痕,眼看就要崩碎、湮灭。 看到了通天大道,明晃晃的通衢大道就在眼前,奈何那台阶一阶就高有三万丈,而自家身高只有三尺……无比光明的青云大道就在眼前,却根本连踏上第一阶的资格都没有……卢仚此刻,郁闷得直吐血。 真正是在吐血。 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对着吸入体内的道韵、灵机每研磨一转,神魂受到剧烈震荡,他就大口的吐一口血。 卢仚无奈苦笑,摇头,低声都囔道:“这哪里是正经‘人’能修炼的佛法?” 他不由得很好奇。 当年陨落的那位佛门大能,他的根脚究竟是什么模样! “难不成,是上辈子演义小说里,那些洪荒中的圣人?” 卢仚‘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又是一口老血喷得老远。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这门来自烂陀古寺的至高传承。不是他不努力,他已经摸出了这门佛法的几分玄妙,甚至已经入门,已经开始上手修炼……但是这门佛法正式修炼的要求太高,他卢仚这幅小身子骨,根本满足不了人家! “这就很无奈了,还得,重新绸缪啊!” 卢仚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荧雀,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得到了烂陀佛果传承,可以弯道超车呢……没想到,这烂陀佛果,居然是如此巨大的一个天坑。不仅仅自己无法修炼,反而还将那红尘天折了进去。 “亏本买卖,真正是坑儿子的亲爹啊!”卢仚苦笑,笑得直摇头:“以自身为磨,以天地为豆……可是,这豆子是敲不烂、煮不透的铜豌豆,我这磨盘,却是豆腐脑制的……豆子没能磨碎,我自身都快碎掉了。” 念头一生,卢仚准备停止这门伤损自身极重的佛法运转。 他琢磨着,不管怎样,这是无上太初天最至高无上的佛法传承,虽然自己无法修炼原汁原味的根本法,但是也可以触类旁通,从中领悟出一些别的玄妙。 自己从两仪天带上来的佛门功法,相比这烂陀佛果中的至高法,的确是相形见绌,若是能悟得…… 念头刚刚冒出,佛法还没来得及停止运转。 和卢仚神魂彻底融合的三眼神人图,在神魂金佛后方,悄然显出了一轮澹澹的虚影。 时间。 空间。 纯粹的力量之道。 三门大道化为三条光龙冲天而起,龙吟声惊天动地。 悬浮在卢仚脑海中的太初混同珠,一直以来,都是幽微深邃,放出的光芒也暗澹精微,颇有一点‘不紧不慢’‘退休老人’状态的太初混同珠,这一刻,她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以力量为轴。 以空间和时间为磨盘的两个磨面。 数百枚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宛如蜂蝶归巢,轻盈附着在了两个磨面上。 太初混同珠化为一道璀璨的光芒,带着曼妙天音朝着急速凝成的灿灿金磨缠绕了上去。这一道奇光每一次缠绕,金磨的质地都坚固一分,都致密一分,散发出的气韵就奥妙、高远一分。 卢仚的神魂,总量没有提升,但是在质量上,突然提升到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高度。 太初混同珠和卢仚的神魂融为一体,金佛的眉心,一点幽光闪烁。在金佛的面前,金灿灿的尺许大小磨盘缓缓转动,‘隆隆隆隆’的轰鸣声震得脑海掀起了万丈巨浪,震得卢仚的神魂金佛不断的高频震荡。 每一次高频震荡,卢仚的神魂金佛体积就缩小一丝丝,质地就提升一丝丝。 卢仚低沉的呼喝了一声,双手结印,摆出了和神魂金佛一般无二的姿势,朝着八部天的天心正中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八部天原始、混沌的天地大道就化为肉眼可见的浑浊洪流,呼啸着朝着卢仚降了下来。渐渐地,就在卢仚头顶化为一个直径数里的小小漩涡。道韵、灵机在急速旋转,不断的凝炼、压缩,最终化为拇指粗细的一小缕奇光,注入卢仚眉心。 ‘卡察察、卡察察’…… 好似豆子被碾碎的声音传来。 道韵,粉碎了。 灵机,崩解了。 人人都说天地大道,天地大道。 个个都讲天地灵机,天地灵机。 但是那些修炼者,哪怕是修行到了极高深境界的大能,哪怕是那些大帝级的存在,又有几个能说清,天地大道究竟是由什么构成?天地灵机其最终的本质又是什么? 有点见识的,会说‘混沌’。 更有点根基,有点传承底蕴的,会高深莫测的说一声‘鸿蒙’。 那么比‘混沌’更原始,比‘鸿蒙’更基础的,又会是什么? 卢仚以前不晓得。 现在,他知道了。 一缕缕天地大道在卢仚脑海中的小小金磨盘中,被碾碎,被湮灭,释放出可怕的光和热。天地灵机则是化为金色磨盘转动的燃料,被那大道湮灭产生的光和热引爆,释放出磅礴的能量。 金色磨盘开始转动。 ‘隆隆隆隆’巨响不断,一缕缕天地大道被吞噬,被研磨,被湮灭,数百枚金符闪烁,更有太初混同珠的奇异力量在内加持,最终从金磨盘的下方,流淌出了一缕缕无形无迹、无声无色、无质无相、似有似无的奇异‘流光’。 似‘流光’,似‘流水’,又或者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观,一种莫名的概念。 这等‘感观’,这种‘概念’……卢仚按照烂陀佛果中的阐述,以‘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强行解释,称之为‘如来’,或者是……‘彼岸’。 ‘如来之念’。 或者说,‘彼岸之力’。 更直白一点,这烂陀佛果中记载的是‘超脱法’,这等力量,就是凌驾天地万物、世间一切大道之上的‘超脱之力’。 ‘卡察察’! 力量之轴在扭曲。 时间和空间大道凝成的磨盘在融解。 太初混同珠强行将三种大道拼凑在一起,结合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凝成了这么一面奇妙神异的金磨盘,强行碾磨天地大道,好容易提炼出了这么一丝‘超脱之力’。 只是,面对如此‘超脱之力’,这金色磨盘也几乎崩毁。 卢仚轻声感慨道:“好生可怕的力量……啧。侥幸,这太初混同珠,究竟是什么来历?那太瞐帝子的陨落,还有楼兰关坠落下界,感情都是为了你啊!” 轻喝声中,卢仚十指法印变幻。 一缕缕‘超脱之力’融入了几乎崩碎的金色磨盘,一丝丝,一缕缕,金色磨盘喷涌出夺目的光芒,几乎崩毁的它当即稳固了下来。 ‘超脱之力’与太初混同珠的奇异力量相融合,结合烂陀佛果的至高之力,硬生生稳固住了这金色磨盘。 ‘隆隆隆隆’巨响不断,金色磨盘缓缓旋转,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好似恒古以来,她就一直这般运转。 一缕缕‘超脱之力’滋生,不断被神魂金佛吸纳。 神魂金佛中,一股飘飘欲仙的奇异快乐袭来,那是‘大解脱’,那是‘大圆满’,那是一种‘一切矛盾、一切问题都得到完美解释的极致快乐’。 卢仚的神魂本质在提升,飞速的提升。 他的神魂力量在壮大,不断的壮大。 许久,许久。 从神魂金佛上延伸出去的四亿八千万条极细的金光中,一条金光轻轻一动,一缕‘超脱之力’顺着金光‘汩汩’流淌,迅速流入了卢仚体内四亿八千万枚窍穴中的一处。 那一处窍穴,就化为一方自行其道的小小世界。 一点微光落下,宛如开天辟地一般,卢仚那小小的窍穴中龙吟虎啸、风雷剧变。 有一物,从那‘无垠黑暗’中滋生,其放出这一方小小天地中的第一缕光,第一缕热,第一缕‘力量’。卢仚窍穴‘卡察’一声破开,奇光涌动中,一粒小小的菩提种在那窍穴中出现。 菩提种衍生根茎,抽条发芽。 呼吸间,菩提种的根茎和卢仚窍穴相融合,随后光熘熘的小小树干上,抽出了九条细嫩的枝桠,每一条枝桠上,都长出了一片极其稚嫩的绿叶。 每一片叶片,就是‘一牙’之力,就是‘一鳞’之防! 无上太初天,有大帝联手,掌控天地法则,制定天规戒律,规定了但凡无上太初天的生灵,其窍穴中,每一窍穴,只能有九牙九鳞之力! 如今卢仚这一处窍穴中,有菩提法相浮现,九片嫩叶滋生,恰恰对应了‘九牙九鳞’之力。 第九百一十八章 多子多福(2) 八部天。 虽然混沌,原始,只是刚刚从无垠无限中开辟出的,被至高大天庭认定为‘原始荒原’的世界。但是这一方世界,已经有了初步的天地运行之理,有了最基本的生物循环之道,虽然粗苯、简陋,但是已然有了一方大世界的雏形。 尤其是,因为原始、蛮荒,所以,生命力十足。 这么一个生机浓厚的世界,卢仚只是稍稍上手,只是熔炼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处窍穴,将自身修为推升到了至高大天庭‘常规意义上’的‘正经天将’的巅峰极致。 这一处方圆千万里的八部天,已经变得气息奄奄。 天穹,那一轮寒轮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冰晶苟延残喘,不断从空中坠落。 一轮太阳,更是从正常时刻的海碗大小,变成了鸡蛋黄一般大。小小的太阳从金红色变成了暗黄色,有气无力的悬挂在天空,那点微弱的光芒,根本无法给大地带来任何温度。 地面上,花草树木基本上都枯萎了。 那些小小的草和灌木,已经和溶解的冰晶、泥土混成了一团糟,黑漆漆、乱湖湖,让卢仚本能的想起了上辈子某个国被人吐槽过无数次的‘风味菜品’。 那些稍稍高大一点的乔木,则枝叶凋零,树干中的水分消散了大半,一根根树干好似死人的手指,笔挺的指向了天空。 大地上,到处都是干裂的裂痕。 大大小小,弯弯绕绕,莫名的让人联想起步入暮年的老太太脸上横七竖八的皱纹。 那些裂开的纹路,有一些甚至深达地心,透过这些巨大的裂痕,可以看到地下庞大的溶洞以及隧道。但是平日里,如此深的裂痕中,定然有蒸汽、热浪,甚至是岩浆喷涌而出。 但是此刻,这些大大小小的裂痕内,冷气沉沉,死气寂寂,没有半点儿生机,没有半点儿热气。 整个八部天,九成的天道、九成的灵机,整个世界九成的生机,被卢仚吞噬一空。 偌大的世界,看上去就好像黄昏中的乱坟岗,整个透着一股子凄凉凄惨的小冷清。 卢仚站起身来,沉吟静思。 这门‘烂陀佛果超脱法’,威能宏大,玄妙不可尽数。但是,其耗费也是无比惊人。 这还是卢仚,稍稍修炼,就几乎毁掉了整个八部天。 难以想象,这颗烂陀佛果的本尊,那位太古之时陨落的佛门大能,以他的根脚若是全力修行超脱法,会是何等惊天动地的景象? 会不会,他一个呼吸间,就有若干个世界直接崩塌,直接灰飞烟灭? “可怕,可怕,不能细思。”卢仚双手合十,很是歉然的朝着八部天狼藉一片的天地行了一礼,喃喃的念诵一篇超度经文。 但是仔细一想,整个八部天的天地意识,都已经被强行剥离,化为一抹智慧灵光和阿虎融合。只要未来阿虎证道,这天地意识就能凝聚神魂,聚齐三魂六魄,转生轮回,化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生灵。 到了那个时候,卢仚肯定会找到对方转世投胎之身,让他加入佛门,从此成佛作祖,逍遥快活的。 嗯,想到这里,卢仚又觉得,自己在八部天修炼这超脱法,简直就是八部天的造化啊! “所以啊,男人,不能给自己找借口。” “只要有了借口,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是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那等勾当都可以洗白了,何况是修炼这么高妙、高远、高深的道德勾当?” 卢仚微笑,颔首,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运转超脱法。 一声巨响,整个八部天开始崩塌、粉碎。 最后残留的一点天地大道、天地灵机,化为一道道光芒洪流,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卢仚,不断被卢仚体内神魂金磨一点点碾碎,化为超脱之力炼入他的窍穴。 一丝丝,一点点。 卢仚体内,第十万处窍穴亮起,一颗菩提种在那窍穴中悄然凝聚,一点点的抽出了根茎和枝条。 放在无上太初天,这就是天将向星君突破的关键。 这一个关口,也不知道卡住了多少人! 就看偌大的无上太初天,星君级别的高手有多么稀少,就知道其中有多少无法言喻的微妙规则——整个至高大天庭,太初大帝拟定的天庭正职中,也只有三百六十位星君! 就看丧刑星君一人,他麾下的五军府舰队中,罗熊统辖的一条巨舰上,天将级的将领就有百多人……按丧刑星君麾下,偌大的军队编制,天将级的高手总量何止百万? 但是百万天将,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是丧刑星君一人! 这是一个关口。 这是一个阶层。 整个八部天在崩塌,天空湮灭,大地粉碎,大道灵机不断被卢仚身躯吞噬。卢仚身体内,第十万处窍穴最终亮起,一颗稚嫩的菩提苗在窍穴中无风自动,九根细嫩的枝条上,九片嫩叶闪烁光芒。 一枚叶片上,大梵雷音佛纹在缓缓浮现。 一片嫩叶上,金刚摩诃佛纹在慢慢勾勒。 卢仚身体一震……不得不说,至高大天庭拟定的修炼体系,的确符合了天地间某些冥冥中的大道妙理。虽然太初大帝几个,在这修行体系中设定了无数枷锁,暗藏了无数潜规则,但是的确有真正的玄妙内蕴。 虽然只是多开辟了一处窍穴,但是卢仚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综合实力,的确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大梵雷音尚未施展,但是金刚摩诃的进度,已经悄然提升到了一成! 即,虽然虽然只是开辟了十万处窍穴,正经是有着‘九十万鳞’的肉体之力……但是在金刚摩诃的加持下,他的真正肉体之力,是‘九十九万鳞’! 而金刚摩诃修行提升的效率,也骤然提升了一个层次。每一个呼吸间,卢仚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肉身在一丝丝的不断增强。 修为没有提升,但是肉身力量在增强。 这也是‘超脱法’的神效,这也是金刚摩诃的力量——至高大天庭天规戒律约定的力量上限,被卢仚毫无困难的打破了。 卢仚再一次感慨,要不怎么说,无上太初天的佛门,不受那些大帝待见呢? 被剿灭,的确自有因果。 ‘呛琅’声响。 随着八部天的彻底崩溃,金刚城的城基放出刺目光芒。 天地崩碎,大道法则消散,金刚城的城基感应到了外界环境的剧烈变化,还不等卢仚施展神通,城基内预设的诸般禁制已经自行发动。 一条条细密的禁制道纹在巨墙表面亮起,厚重的金属墙体犹如流水一样蠕动着,一根根极细的星光光线在城墙上闪烁,将巨大的城墙切割成了一块又一块。 一块块厚重的金属城墙左右滑动,上下错动,在短短一盏茶时间内,偌大的城墙,硬生生化为一块四四方方、边长近万里,薄只有半寸的小型陆块。 而那原本矗立在城池正中,神种所化的巨树蠕动着,下方无数根茎向上翻卷,在金属陆块的四边翻卷了上来。一条条闪烁着澹澹金绿色光芒的根茎拼凑在一起,化为一堵外墙,将整个陆块包护在了里面 开拓团千多万人,那些夜叉、罗刹、阿修罗,以及数量最庞大的僬侥小人儿几近十亿总人口,全都躺在了这小小陆块上酣睡。 巨树放出澹澹的光芒。 一条条根茎发出低沉的呼吸声,四面八方,虚空中浑浊的混沌能量被根茎牵引,一点点被纳入巨树中,慢吞吞的转化成了正常生物所需的空气、水分和热量,从巨树的树冠上洒落,照耀在所有生灵身上。 但是很明显。 和之前扎根八部天,尽情的抽取八部天的大地养分,汲取天地之间的道韵、灵机尽情的生长繁衍相比,这颗神种所化的巨树,虽然也能从混沌虚空中直接抽取一丝丝能量,但是无论是吸收效率,还是转化数量,都微乎其微。 这颗巨树如今竭尽全力,也只能满足这小小金属陆块上超过十亿生灵的基本生存所需。 想要在这陆块上种地? 想要在这陆块上繁衍? 这显然超出了这颗巨树的能力极限。 至高大天庭,肯定还有更高品阶的神种,能够做到这等自成一方小天地的神奇效果……但是铁门关派出的一个小小开拓团,显然不可能拥有如此高阶的神种。 卢仚轻喝一声,他双手一合,向着四面八方汹涌的混沌乱流一抓。 ‘卡察’声中,万里虚空崩塌,大片混沌潮汐崩落,被他大口吞入体内,金磨急速旋转,将混沌转化为最基本的五行之力,化为五色洪流从卢仚手中涌出。 五色洪流化为氤氲浓厚的五色云烟,缠绕在巨树的树干上。 就这万里混沌所化的五行之力,经过巨树转化后,足够这十亿生灵正常的休养生息。如果只是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等等,大家在这里种种地,养养鱼,这万里混沌所化的能量,经过巨树转化后形成的天地资粮,可供他们生存十年以上。 当然,如果他们还要修炼嘛…… 也能支撑不少时间。 毕竟,周老刀他们的修为,还是弱了点! 卢仚回头,看了看远处。 这里是混沌,空间、时间、一切法则都混乱躁动、清晰不明之地。在这里,肉眼也无法判断距离,一切正常的感知,在这里都是不正常的。 极远处,可以看到一点绿豆大小的幽光。 那里就是铁门关。 那么绿豆大小的一点儿幽光,铁门关距离卢仚这里,还不知道有多远。若是不借用神种之力,单单遁法飞行,天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回去! 卢仚手上,还有从罗熊那儿缴获的神种,若是将其激发,足以锁定铁门关,让卢仚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但是卢仚可不想、不愿、更不敢这么做。 丧刑星君,估计还在那里等着他。 就算没有丧刑星君这家伙,荧雀、刀七七七背后的大老,以及荧雀对卢仚说过的,那突如其来的黑葵老君,以及黑葵老君背后的人……乃至那爆掉了楼兰关的幕后黑手…… 这可是一个大天坑。 这时候的铁门关,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卢仚向荧雀认真打探过至高大天庭的天规戒律,打探过五军府和巡天禁神卫的行事规则……很显然,在铁门关,荧雀和丧刑星君做事的手法,都是违规的。而黑葵老君的出现,同样是不合情理的。 至高大天庭如此森严、可怕的存在,下面的人都开始违规做事。 呵呵,卢仚脑壳坏掉了,才会回转铁门关! 但是,铁门关是这附近,距离最近的天庭边镇……如果不返回铁门关,正常人想要重返天庭掌控的无上太初天领地,就要从混沌中绕行,跑去珼风天域、弭萤星域的其他边镇,从那些地方潜入。 无上太初天所在的这一方高纬度空间,混沌极其凶险,蕴藏无穷危机。 卢仚的这点小身板在混沌中乱走……卢仚自己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在无上太初天,想要比较安全的在混沌中‘履行’,那最少也要是天君修为,才有这个资格。 窍穴开辟一百万个以上,单纯肉身防御力达到了‘九百万鳞’,就能勉强抵挡混沌中的一些风险,你的生命力,就可以保证,你能在混沌中比较安全的穿梭了。 卢仚沉吟许久。 就算他如今拥有天君以上的修为,他也无法绕道潜入。 因为他没有至高大天庭在这附近的边关布防图……那些边镇在哪里,距离铁门关有多远,他完全是两眼抓瞎。如果就自己在混沌中乱走,天知道他会跑到哪里去?或许,这辈子就只能在混沌中乱串了。 犹豫了许久,卢仚看了看铁门关那一点极细小的光点,认认真真的,在烂陀佛果中搜索了一番。随后,他站在了混沌中,口中默诵秘咒,潜心揣摩了起来。 混沌之中不知年,时间概念,只是一种虚妄。卢仚在这里静静潜修了外界大概三日三夜的时间后,他通体一片澹澹血光闪烁,眉心竖目张开,轻喝了一声咒语,体内精血瞬间少了七成。 烂陀古寺作为无上太初天的佛门源头,至高圣地,其中底蕴,自然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除开至高佛法,烂陀古寺中,镇压了诸多邪魔外道……一代一代的佛门大德,用佛法‘感化’了那些妖魔鬼怪,他们的一些精妙传承、高深秘法,自然也都被纳入了烂陀古寺的底蕴中。 烂陀佛果,作为烂陀古寺的最高道藏,其中免不得收罗了一些源自佛门之外的好东西。 比如说卢仚如今施展的,就是不知道哪位被镇压,或者干脆被灭杀的倒霉蛋,贡献的一门《戕乱颠倒破阴逆阳三斗米法》……这名字古古怪怪的,实则是一门‘阴阳秘术’,专门用来卜算前程,预测天机,其精深高妙之处,远超寻常人想象。 这门秘法由何而来,卢仚不知晓。 而她原主人是谁,卢仚也不知道。 但是这门秘法能够被收容进烂陀佛果,郑重其事的被记载在这烂陀古寺的至高传承中,而且在所有卜算吉凶、预测前程的秘法中排名第一,卢仚就直接施展了。 结果,以他如今的实力施展开来,居然直接燃烧了体内七成精血! 饶是卢仚如今身躯强健,绝非凡人,七成精血凭空消失,卢仚面皮一阵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我……”一句粗口已经到了嘴边,卢仚突然心头一动,眼前一片散乱的图影闪烁,他一阵心血来潮的奇异感觉涌出,他下意识的朝着混沌中某处望了过去。 “这里,并不远啊。” 第九百一十九章 多子多福(3) 初入门庭,卢仚就感悟到了烂陀佛果的玄奥和强大。那一门雷法,威能可怕至极,却只是烂陀佛果中稍稍外泄的一丝佛韵,被卢仚随手轰出形成的结果。侥 而脑海中这一尊神魂凝聚的金佛,也不过是烂陀佛果正式修行的前置条件罢了。 牛刀小试之后,卢仚认认真真,静心凝神,开始了烂陀佛果中超脱之法的修行。 这一修行,就有了幺蛾子。 尔等之道,自天地‘求’来。 吾之大道,自本身‘取’得。 天之宽广,地之厚重,有无量造化之雄奇,固然伟大。吾之自身,吾之心灵,却凌驾天地之上。吾视天地,如高踞云端之神圣,俯瞰众生如蝼蚁。天地于我,亦蝼蚁尔,可恣意把玩,可肆意磨灭。 天地不过是玩物尔,所谓天地之大道,所谓大道之枷锁,无非万物上丝丝缕缕装饰花纹,于吾何伤?于吾何妨?侥 卢仚脑海中,神魂金佛悄然凝聚之时,有丝丝缕缕梵音响起。 金佛开口,念诵佛经。 一缕缕淡淡的金霞从金佛体内滋生,逐渐凝成一枚枚精巧的金符。八部天的天地大道、天地灵机,宛如洪流不断被卢仚吞入体内,这些金符拼凑在一起,化为一座极其纤细的金色磨盘,朝着外界涌入的道韵、灵机碾磨了过去。 ‘咔嚓’巨响不绝于耳。 火星四溅,雷光涌动中,卢仚刚刚平复的脑海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神魂凝成的金佛剧烈震荡,差点被震得溃散开来。卢仚眼前金星乱闪,三支眼眸骤然一暗,嘴里一口老血喷出,差点昏厥过去。 “坑儿子啊!”卢仚骇然看向了天空,很想找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卢旵,将他拖拽出来,哪怕是冒着‘不孝’的大罪名,也要将他按在地上打上两拳! 这烂陀佛果的立意,果然可怕,果然高妙,可怕到了让卢仚都为之悚然的境地。侥 但是这修炼起来,其难度更是大得让卢仚绝望。 呼吸间,这佛果中记载的佛法已然入门,看上去丝毫不难,一点儿都不难,其道理简直简单、粗浅到了极点。但是一旦上手,卢仚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坑! 难怪卢旵说,烂陀古寺这么多年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继承这门佛法。 这门佛法,不愧是太古陨落的佛门大能,其本体所化的菩提树上结出的菩提子中,天然孕育出的至高佛果! 道理很简单,但是施行起来,很艰难! 卢仚喃喃道:“这就好像,老子告诉你,用一堆沙子,可以制成弹指间计算万万亿个念头的小小芯片……啧,道理很简单啊,问题是……这上手!” 卢仚牙齿一阵阵的发酸。侥 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操持起来……卢仚苦笑道:“这,怕不是要那位陨落的佛门大能,那等根脚不可思议的恐怖生灵,才能真正操持这门佛法吧?”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有多努力,你有多用功,就一定能行的! 就好像,一块百亩大小的肥沃农田,你给一头膘肥体壮的大牯牛套上犁头,它就能耗费几天时间,将那农田开垦出来,变成可供栽种的好土地。 这道理,很简单,施行起来,似乎很容易。 但是将大牯牛换成一只小巧的蚂蚁…… 天赋,体格,天生的本钱决定了,大牯牛做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小蚂蚁就算是玩命,也是做不到的! “老爹,你是如何觉得,我能做到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卢仚很纳闷、更是很好奇的思索这个问题——卢旵凭什么觉得,他可以传承这门佛法?侥 嗯,传承倒是传承了,卢仚也学会了这门佛法的根本道理。 但是一旦修行起来……不是儿子不努力,是儿子天赋不够,天生的本钱不够,他真的做不到啊! “可是,真是……芬芳甘美啊!”卢仚轻声道:“若是习成了这门佛法,无上太初天所谓的天规戒律,就是笑话。” “甚至,从这门佛法衍生出的,无上太初天佛门的修行法门,也隐隐避开了那几位大帝拟定的天规戒律中规定的修行道途……所以,佛门才会被剿灭吧?这门佛法,的确是烂陀古寺为代表的佛门被剿灭的根本之因。” “所以,真正是舍不得啊。这门佛法只要能修行成功,就真正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有了在无上太初天逍遥快活的底气……要不然,被那天规戒律约束着,屠刀随时悬在头顶,哪个能安心过日子呢?” 卢仚喃喃道:“可是,真的做不到啊!” 脑海中,神魂金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凝聚出数百粒细小的金符,倾尽全力化为小小的光磨,疯狂的碾磨涌入的道韵、灵机。侥 道韵、灵机,丝毫无损。 五行分明,阴阳清晰……任凭光磨将这些道韵、灵机碾压得火星四溅,依旧是道韵无伤、灵机无损,反而是金符被那道韵、灵机硬生生的反震出了无数的裂痕,眼看就要崩碎、湮灭。 看到了通天大道,明晃晃的通衢大道就在眼前,奈何那台阶一阶就高有三万丈,而自家身高只有三尺……无比光明的青云大道就在眼前,却根本连踏上第一阶的资格都没有……卢仚此刻,郁闷得直吐血。 真正是在吐血。 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对着吸入体内的道韵、灵机每研磨一转,神魂受到剧烈震荡,他就大口的吐一口血。 卢仚无奈苦笑,摇头,低声嘟囔道:“这哪里是正经‘人’能修炼的佛法?” 他不由得很好奇。侥 当年陨落的那位佛门大能,他的根脚究竟是什么模样! “难不成,是上辈子演义小说里,那些洪荒中的圣人?” 卢仚‘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又是一口老血喷得老远。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这门来自烂陀古寺的至高传承。不是他不努力,他已经摸出了这门佛法的几分玄妙,甚至已经入门,已经开始上手修炼……但是这门佛法正式修炼的要求太高,他卢仚这幅小身子骨,根本满足不了人家! “这就很无奈了,还得,重新绸缪啊!” 卢仚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荧雀,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得到了烂陀佛果传承,可以弯道超车呢……没想到,这烂陀佛果,居然是如此巨大的一个天坑。不仅仅自己无法修炼,反而还将那红尘天折了进去。侥 “亏本买卖,真正是坑儿子的亲爹啊!”卢仚苦笑,笑得直摇头:“以自身为磨,以天地为豆……可是,这豆子是敲不烂、煮不透的铜豌豆,我这磨盘,却是豆腐脑制的……豆子没能磨碎,我自身都快碎掉了。” 念头一生,卢仚准备停止这门伤损自身极重的佛法运转。 他琢磨着,不管怎样,这是无上太初天最至高无上的佛法传承,虽然自己无法修炼原汁原味的根本法,但是也可以触类旁通,从中领悟出一些别的玄妙。 自己从两仪天带上来的佛门功法,相比这烂陀佛果中的至高法,的确是相形见绌,若是能悟得…… 念头刚刚冒出,佛法还没来得及停止运转。 和卢仚神魂彻底融合的三眼神人图,在神魂金佛后方,悄然显出了一轮淡淡的虚影。 时间。侥 空间。 纯粹的力量之道。 三门大道化为三条光龙冲天而起,龙吟声惊天动地。 悬浮在卢仚脑海中的太初混同珠,一直以来,都是幽微深邃,放出的光芒也黯淡精微,颇有一点‘不紧不慢’‘退休老人’状态的太初混同珠,这一刻,祂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以力量为轴。 以空间和时间为磨盘的两个磨面。 数百枚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宛如蜂蝶归巢,轻盈附着在了两个磨面上。侥 太初混同珠化为一道璀璨的光芒,带着曼妙天音朝着急速凝成的灿灿金磨缠绕了上去。这一道奇光每一次缠绕,金磨的质地都坚固一分,都致密一分,散发出的气韵就奥妙、高远一分。 卢仚的神魂,总量没有提升,但是在质量上,突然提升到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高度。 太初混同珠和卢仚的神魂融为一体,金佛的眉心,一点幽光闪烁。在金佛的面前,金灿灿的尺许大小磨盘缓缓转动,‘隆隆隆隆’的轰鸣声震得脑海掀起了万丈巨浪,震得卢仚的神魂金佛不断的高频震荡。 每一次高频震荡,卢仚的神魂金佛体积就缩小一丝丝,质地就提升一丝丝。 卢仚低沉的呼喝了一声,双手结印,摆出了和神魂金佛一般无二的姿势,朝着八部天的天心正中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八部天原始、混沌的天地大道就化为肉眼可见的浑浊洪流 ,呼啸着朝着卢仚降了下来。渐渐地,就在卢仚头顶化为一个直径数里的小小漩涡。道韵、灵机在急速旋转,不断的凝炼、压缩,最终化为拇指粗细的一小缕奇光,注入卢仚眉心。 ‘咔嚓嚓、咔嚓嚓’……侥 好似豆子被碾碎的声音传来。 道韵,粉碎了。 灵机,崩解了。 人人都说天地大道,天地大道。 个个都讲天地灵机,天地灵机。 但是那些修炼者,哪怕是修行到了极高深境界的大能,哪怕是那些大帝级的存在,又有几个能说清,天地大道究竟是由什么构成?天地灵机其最终的本质又是什么? 有点见识的,会说‘混沌’。侥 更有点根基,有点传承底蕴的,会高深莫测的说一声‘鸿蒙’。 那么比‘混沌’更原始,比‘鸿蒙’更基础的,又会是什么? 卢仚以前不晓得。 现在,他知道了。 一缕缕天地大道在卢仚脑海中的小小金磨盘中,被碾碎,被湮灭,释放出可怕的光和热。天地灵机则是化为金色磨盘转动的燃料,被那大道湮灭产生的光和热引爆,释放出磅礴的能量。 金色磨盘开始转动。 ‘隆隆隆隆’巨响不断,一缕缕天地大道被吞噬,被研磨,被湮灭,数百枚金符闪烁,更有太初混同珠的奇异力量在内加持,最终从金磨盘的下方,流淌出了一缕缕无形无迹、无声无色、无质无相、似有似无的奇异‘流光’。侥 似‘流光’,似‘流水’,又或者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观,一种莫名的概念。 这等‘感观’,这种‘概念’……卢仚按照烂陀佛果中的阐述,以‘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强行解释,称之为‘如来’,或者是……‘彼岸’。 ‘如来之念’。 或者说,‘彼岸之力’。 更直白一点,这烂陀佛果中记载的是‘超脱法’,这等力量,就是凌驾天地万物、世间一切大道之上的‘超脱之力’。 ‘咔嚓嚓’! 力量之轴在扭曲。侥 时间和空间大道凝成的磨盘在融解。 太初混同珠强行将三种大道拼凑在一起,结合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凝成了这么一面奇妙神异的金磨盘,强行碾磨天地大道,好容易提炼出了这么一丝‘超脱之力’。 只是,面对如此‘超脱之力’,这金色磨盘也几乎崩毁。 卢仚轻声感慨道:“好生可怕的力量……啧。侥幸,这太初混同珠,究竟是什么来历?那太瞐帝子的陨落,还有楼兰关坠落下界,感情都是为了你啊!” 轻喝声中,卢仚十指法印变幻。 一缕缕‘超脱之力’融入了几乎崩碎的金色磨盘,一丝丝,一缕缕,金色磨盘喷涌出夺目的光芒,几乎崩毁的它当即稳固了下来。 ‘超脱之力’与太初混同珠的奇异力量相融合,结合烂陀佛果的至高之力,硬生生稳固住了这金色磨盘。侥 ‘隆隆隆隆’巨响不断,金色磨盘缓缓旋转,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好似恒古以来,祂就一直这般运转。 一缕缕‘超脱之力’滋生,不断被神魂金佛吸纳。 神魂金佛中,一股飘飘欲仙的奇异快乐袭来,那是‘大解脱’,那是‘大圆满’,那是一种‘一切矛盾、一切问题都得到完美解释的极致快乐’。 卢仚的神魂本质在提升,飞速的提升。 他的神魂力量在壮大,不断的壮大。 许久,许久。 从神魂金佛上延伸出去的四亿八千万条极细的金光中,一条金光轻轻一动,一缕‘超脱之力’顺着金光‘汩汩’流淌,迅速流入了卢仚体内四亿八千万枚窍穴中的一处。侥 那一处窍穴,就化为一方自行其道的小小世界。 一点微光落下,宛如开天辟地一般,卢仚那小小的窍穴中龙吟虎啸、风雷剧变。 有一物,从那‘无垠黑暗’中滋生,其放出这一方小小天地中的第一缕光,第一缕热,第一缕‘力量’。卢仚窍穴‘咔嚓’一声破开,奇光涌动中,一粒小小的菩提种在那窍穴中出现。 菩提种衍生根茎,抽条发芽。 呼吸间,菩提种的根茎和卢仚窍穴相融合,随后光溜溜的小小树干上,抽出了九条细嫩的枝桠,每一条枝桠上,都长出了一片极其稚嫩的绿叶。 每一片叶片,就是‘一牙’之力,就是‘一鳞’之防! 无上太初天,有大帝联手,掌控天地法则,制定天规戒律,规定了但凡无上太初天的生灵,其窍穴中,每一窍穴,只能有九牙九鳞之力!侥 如今卢仚这一处窍穴中,有菩提法相浮现,九片嫩叶滋生,恰恰对应了‘九牙九鳞’之力。 但是,其他无上太初天的修士,窍穴被天地权柄锁死,他们的窍穴一旦打磨祭炼完成,一生一世,就恒定在了九牙九鳞之力上,哪怕是天君、大天君,乃至地位更高的天王、帝子,他们也无法突破这个局限。 而卢仚窍穴中超脱之力衍化的菩提之种,可以继续生长,继续壮大。 第九百二十章 多子多福(4) 初入门庭,卢仚就感悟到了烂陀佛果的玄奥和强大。那一门雷法,威能可怕至极,却只是烂陀佛果中稍稍外泄的一丝佛韵,被卢仚随手轰出形成的结果。哠 而脑海中这一尊神魂凝聚的金佛,也不过是烂陀佛果正式修行的前置条件罢了。 牛刀小试之后,卢仚认认真真,静心凝神,开始了烂陀佛果中超脱之法的修行。 这一修行,就有了幺蛾子。 尔等之道,自天地‘求’来。 吾之大道,自本身‘取’得。 天之宽广,地之厚重,有无量造化之雄奇,固然伟大。吾之自身,吾之心灵,却凌驾天地之上。吾视天地,如高踞云端之神圣,俯瞰众生如蝼蚁。天地于我,亦蝼蚁尔,可恣意把玩,可肆意磨灭。 天地不过是玩物尔,所谓天地之大道,所谓大道之枷锁,无非万物上丝丝缕缕装饰花纹,于吾何伤?于吾何妨?哠 卢仚脑海中,神魂金佛悄然凝聚之时,有丝丝缕缕梵音响起。 金佛开口,念诵佛经。 一缕缕淡淡的金霞从金佛体内滋生,逐渐凝成一枚枚精巧的金符。八部天的天地大道、天地灵机,宛如洪流不断被卢仚吞入体内,这些金符拼凑在一起,化为一座极其纤细的金色磨盘,朝着外界涌入的道韵、灵机碾磨了过去。 ‘咔嚓’巨响不绝于耳。 火星四溅,雷光涌动中,卢仚刚刚平复的脑海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神魂凝成的金佛剧烈震荡,差点被震得溃散开来。卢仚眼前金星乱闪,三支眼眸骤然一暗,嘴里一口老血喷出,差点昏厥过去。 “坑儿子啊!”卢仚骇然看向了天空,很想找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卢旵,将他拖拽出来,哪怕是冒着‘不孝’的大罪名,也要将他按在地上打上两拳! 这烂陀佛果的立意,果然可怕,果然高妙,可怕到了让卢仚都为之悚然的境地。哠 但是这修炼起来,其难度更是大得让卢仚绝望。 呼吸间,这佛果中记载的佛法已然入门,看上去丝毫不难,一点儿都不难,其道理简直简单、粗浅到了极点。但是一旦上手,卢仚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坑! 难怪卢旵说,烂陀古寺这么多年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继承这门佛法。 这门佛法,不愧是太古陨落的佛门大能,其本体所化的菩提树上结出的菩提子中,天然孕育出的至高佛果! 道理很简单,但是施行起来,很艰难! 卢仚喃喃道:“这就好像,老子告诉你,用一堆沙子,可以制成弹指间计算万万亿个念头的小小芯片……啧,道理很简单啊,问题是……这上手!” 卢仚牙齿一阵阵的发酸。哠 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操持起来……卢仚苦笑道:“这,怕不是要那位陨落的佛门大能,那等根脚不可思议的恐怖生灵,才能真正操持这门佛法吧?”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有多努力,你有多用功,就一定能行的! 就好像,一块百亩大小的肥沃农田,你给一头膘肥体壮的大牯牛套上犁头,它就能耗费几天时间,将那农田开垦出来,变成可供栽种的好土地。 这道理,很简单,施行起来,似乎很容易。 但是将大牯牛换成一只小巧的蚂蚁…… 天赋,体格,天生的本钱决定了,大牯牛做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小蚂蚁就算是玩命,也是做不到的! “老爹,你是如何觉得,我能做到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卢仚很纳闷、更是很好奇的思索这个问题——卢旵凭什么觉得,他可以传承这门佛法?哠 嗯,传承倒是传承了,卢仚也学会了这门佛法的根本道理。 但是一旦修行起来……不是儿子不努力,是儿子天赋不够,天生的本钱不够,他真的做不到啊! “可是,真是……芬芳甘美啊!”卢仚轻声道:“若是习成了这门佛法,无上太初天所谓的天规戒律,就是笑话。” “甚至,从这门佛法衍生出的,无上太初天佛门的修行法门,也隐隐避开了那几位大帝拟定的天规戒律中规定的修行道途……所以,佛门才会被剿灭吧?这门佛法,的确是烂陀古寺为代表的佛门被剿灭的根本之因。” “所以,真正是舍不得啊。这门佛法只要能修行成功,就真正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有了在无上太初天逍遥快活的底气……要不然,被那天规戒律约束着,屠刀随时悬在头顶,哪个能安心过日子呢?” 卢仚喃喃道:“可是,真的做不到啊!” 脑海中,神魂金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凝聚出数百粒细小的金符,倾尽全力化为小小的光磨,疯狂的碾磨涌入的道韵、灵机。哠 道韵、灵机,丝毫无损。 五行分明,阴阳清晰……任凭光磨将这些道韵、灵机碾压得火星四溅,依旧是道韵无伤、灵机无损,反而是金符被那道韵、灵机硬生生的反震出了无数的裂痕,眼看就要崩碎、湮灭。 看到了通天大道,明晃晃的通衢大道就在眼前,奈何那台阶一阶就高有三万丈,而自家身高只有三尺……无比光明的青云大道就在眼前,却根本连踏上第一阶的资格都没有……卢仚此刻,郁闷得直吐血。 真正是在吐血。 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对着吸入体内的道韵、灵机每研磨一转,神魂受到剧烈震荡,他就大口的吐一口血。 卢仚无奈苦笑,摇头,低声嘟囔道:“这哪里是正经‘人’能修炼的佛法?” 他不由得很好奇。哠 当年陨落的那位佛门大能,他的根脚究竟是什么模样! “难不成,是上辈子演义小说里,那些洪荒中的圣人?” 卢仚‘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又是一口老血喷得老远。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这门来自烂陀古寺的至高传承。不是他不努力,他已经摸出了这门佛法的几分玄妙,甚至已经入门,已经开始上手修炼……但是这门佛法正式修炼的要求太高,他卢仚这幅小身子骨,根本满足不了人家! “这就很无奈了,还得,重新绸缪啊!” 卢仚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荧雀,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得到了烂陀佛果传承,可以弯道超车呢……没想到,这烂陀佛果,居然是如此巨大的一个天坑。不仅仅自己无法修炼,反而还将那红尘天折了进去。哠 “亏本买卖,真正是坑儿子的亲爹啊!”卢仚苦笑,笑得直摇头:“以自身为磨,以天地为豆……可是,这豆子是敲不烂、煮不透的铜豌豆,我这磨盘,却是豆腐脑制的……豆子没能磨碎,我自身都快碎掉了。” 念头一生,卢仚准备停止这门伤损自身极重的佛法运转。 他琢磨着,不管怎样,这是无上太初天最至高无上的佛法传承,虽然自己无法修炼原汁原味的根本法,但是也可以触类旁通,从中领悟出一些别的玄妙。 自己从两仪天带上来的佛门功法,相比这烂陀佛果中的至高法,的确是相形见绌,若是能悟得…… 念头刚刚冒出,佛法还没来得及停止运转。 和卢仚神魂彻底融合的三眼神人图,在神魂金佛后方,悄然显出了一轮淡淡的虚影。 时间。哠 空间。 纯粹的力量之道。 三门大道化为三条光龙冲天而起,龙吟声惊天动地。 悬浮在卢仚脑海中的太初混同珠,一直以来,都是幽微深邃,放出的光芒也黯淡精微,颇有一点‘不紧不慢’‘退休老人’状态的太初混同珠,这一刻,祂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以力量为轴。 以空间和时间为磨盘的两个磨面。 数百枚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宛如蜂蝶归巢,轻盈附着在了两个磨面上。哠 太初混同珠化为一道璀璨的光芒,带着曼妙天音朝着急速凝成的灿灿金磨缠绕了上去。这一道奇光每一次缠绕,金磨的质地都坚固一分,都致密一分,散发出的气韵就奥妙、高远一分。 卢仚的神魂,总量没有提升,但是在质量上,突然提升到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高度。 太初混同珠和卢仚的神魂融为一体,金佛的眉心,一点幽光闪烁。在金佛的面前,金灿灿的尺许大小磨盘缓缓转动,‘隆隆隆隆’的轰鸣声震得脑海掀起了万丈巨浪,震得卢仚的神魂金佛不断的高频震荡。 每一次高频震荡,卢仚的神魂金佛体积就缩小一丝丝,质地就提升一丝丝。 卢仚低沉的呼喝了一声,双手结印,摆出了和神魂金佛一般无二的姿势,朝着八部天的天心正中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八部天原始、混沌的天地大道就化为肉眼可见的浑浊洪流 ,呼啸着朝着卢仚降了下来。渐渐地,就在卢仚头顶化为一个直径数里的小小漩涡。道韵、灵机在急速旋转,不断的凝炼、压缩,最终化为拇指粗细的一小缕奇光,注入卢仚眉心。 ‘咔嚓嚓、咔嚓嚓’……哠 好似豆子被碾碎的声音传来。 道韵,粉碎了。 灵机,崩解了。 人人都说天地大道,天地大道。 个个都讲天地灵机,天地灵机。 但是那些修炼者,哪怕是修行到了极高深境界的大能,哪怕是那些大帝级的存在,又有几个能说清,天地大道究竟是由什么构成?天地灵机其最终的本质又是什么? 有点见识的,会说‘混沌’。哠 更有点根基,有点传承底蕴的,会高深莫测的说一声‘鸿蒙’。 那么比‘混沌’更原始,比‘鸿蒙’更基础的,又会是什么? 卢仚以前不晓得。 现在,他知道了。 一缕缕天地大道在卢仚脑海中的小小金磨盘中,被碾碎,被湮灭,释放出可怕的光和热。天地灵机则是化为金色磨盘转动的燃料,被那大道湮灭产生的光和热引爆,释放出磅礴的能量。 金色磨盘开始转动。 ‘隆隆隆隆’巨响不断,一缕缕天地大道被吞噬,被研磨,被湮灭,数百枚金符闪烁,更有太初混同珠的奇异力量在内加持,最终从金磨盘的下方,流淌出了一缕缕无形无迹、无声无色、无质无相、似有似无的奇异‘流光’。哠 似‘流光’,似‘流水’,又或者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观,一种莫名的概念。 这等‘感观’,这种‘概念’……卢仚按照烂陀佛果中的阐述,以‘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强行解释,称之为‘如来’,或者是……‘彼岸’。 ‘如来之念’。 或者说,‘彼岸之力’。 更直白一点,这烂陀佛果中记载的是‘超脱法’,这等力量,就是凌驾天地万物、世间一切大道之上的‘超脱之力’。 ‘咔嚓嚓’! 力量之轴在扭曲。哠 时间和空间大道凝成的磨盘在融解。 太初混同珠强行将三种大道拼凑在一起,结合神魂金佛喷出的金符,凝成了这么一面奇妙神异的金磨盘,强行碾磨天地大道,好容易提炼出了这么一丝‘超脱之力’。 只是,面对如此‘超脱之力’,这金色磨盘也几乎崩毁。 卢仚轻声感慨道:“好生可怕的力量……啧。侥幸,这太初混同珠,究竟是什么来历?那太瞐帝子的陨落,还有楼兰关坠落下界,感情都是为了你啊!” 轻喝声中,卢仚十指法印变幻。 一缕缕‘超脱之力’融入了几乎崩碎的金色磨盘,一丝丝,一缕缕,金色磨盘喷涌出夺目的光芒,几乎崩毁的它当即稳固了下来。 ‘超脱之力’与太初混同珠的奇异力量相融合,结合烂陀佛果的至高之力,硬生生稳固住了这金色磨盘。哠 ‘隆隆隆隆’巨响不断,金色磨盘缓缓旋转,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好似恒古以来,祂就一直这般运转。 一缕缕‘超脱之力’滋生,不断被神魂金佛吸纳。 神魂金佛中,一股飘飘欲仙的奇异快乐袭来,那是‘大解脱’,那是‘大圆满’,那是一种‘一切矛盾、一切问题都得到完美解释的极致快乐’。 卢仚的神魂本质在提升,飞速的提升。 他的神魂力量在壮大,不断的壮大。 许久,许久。 从神魂金佛上延伸出去的四亿八千万条极细的金光中,一条金光轻轻一动,一缕‘超脱之力’顺着金光‘汩汩’流淌,迅速流入了卢仚体内四亿八千万枚窍穴中的一处。哠 那一处窍穴,就化为一方自行其道的小小世界。 一点微光落下,宛如开天辟地一般,卢仚那小小的窍穴中龙吟虎啸、风雷剧变。 有一物,从那‘无垠黑暗’中滋生,其放出这一方小小天地中的第一缕光,第一缕热,第一缕‘力量’。卢仚窍穴‘咔嚓’一声破开,奇光涌动中,一粒小小的菩提种在那窍穴中出现。 菩提种衍生根茎,抽条发芽。 呼吸间,菩提种的根茎和卢仚窍穴相融合,随后光溜溜的小小树干上,抽出了九条细嫩的枝桠,每一条枝桠上,都长出了一片极其稚嫩的绿叶。 每一片叶片,就是‘一牙’之力,就是‘一鳞’之防! 无上太初天,有大帝联手,掌控天地法则,制定天规戒律,规定了但凡无上太初天的生灵,其窍穴中,每一窍穴,只能有九牙九鳞之力!哠 如今卢仚这一处窍穴中,有菩提法相浮现,九片嫩叶滋生,恰恰对应了‘九牙九鳞’之力。 但是,其他无上太初天的修士,窍穴被天地权柄锁死,他们的窍穴一旦打磨祭炼完成,一生一世,就恒定在了九牙九鳞之力上,哪怕是天君、大天君,乃至地位更高的天王、帝子,他们也无法突破这个局限。 而卢仚窍穴中超脱之力衍化的菩提之种,可以继续生长,继续壮大。 第九百二十一章 多子多福(5) 没有卢仚预估中的炮火轰鸣。 熊五、马三被骂得急了,气急败坏的咆孝着,他们所在的那条战船加快了速度,朝着卢仚这条船儿面对面的硬撞了上来。 卢仚一跺脚,一蓬暗澹的‘大金刚禅光’蒙在了自家破破烂烂的船儿上,同样加速朝着对方撞了过去。 一声闷响,两条百丈开外的船儿对撞,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卢仚的船儿丝毫无损,对方那条精良的战船船头,硬生生被撞开了一个丈许大小的窟窿。 熊五、马三越发气得乱跳脚。 熊五张开臂膀,犹如一头冬眠时莫名被踢了蛋、暴怒状态的胸,‘嗷嗷’嚎叫着冲上了卢仚所在的船儿,噼头盖脸的一巴掌拍向了卢仚。 站在卢仚身后,早已迫不及待的阿虎同样一声大吼,一把扯掉身上衣衫,袒露出金铜浇铸一般棱角分明的肌肉块,‘嗷嗷’嚎叫着朝着熊五迎了上去。 四条比寻常人腰身还要粗的胳膊狠狠对撞,犹如四条怪蟒勐地一番缠绕。 阿虎的修为境界,比熊五高出一大截。 就听一阵钢筋崩断般巨响传来,熊五的两条胳膊在阿虎的手臂大力缠扭下直接崩碎,折断,齐着肩膀被阿虎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惨嗥声惊天动地,鲜血喷得阿虎满身都是。 阿虎和一群虎爷仰天狂笑,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朝着马三,朝着对方船上那些面带惊骇之色的伙计冲了过去。 一副好卖相,银甲白袍盘龙枪的马三怪叫一声,手中长枪一抖,荡起数十团水缸大小的枪花,飘飘荡荡,好似满树梨花在那鹅毛大雪的风雪夜里盛开一般,荡起了无数点瑰丽飘忽的寒光直刺阿虎等人全身要害。 阿虎和几个打头的虎爷,双手护住了面门,挡住了最脆弱的眼耳口鼻等处,浑身肌肉膨胀,蛮横无比的朝着那漫天寒光撞了上去。 卢仚不由得直摇头。 马三这等修为,放在两仪天,妥妥的一个资深佛主级的大能。 但是在这一方世界,至高大天庭拟定的天规戒律过于森严,对于诸般神通、秘法的掌控过于严密……这等修为,如此强横的肉身,如此强大的法力,居然只能像一个‘江湖高手’一样乱打! 而阿虎和几个虎爷身上,已经有澹澹的佛光亮起。 长枪撞击佛光,伴随着铜钟般轰鸣,光晕震荡,阿虎和几个虎爷无损丝毫的冲到了马三面前,噼头盖脸的一通大耳光子抽了下去。 胤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酣畅淋漓的打了个喷嚏。 他虽然光着膀子,袒露着头发,身上的丝绸裤子也是破破烂烂,到处透风露肉的。但是此刻他举止雍容,气派非凡,直如当年在镐京,身穿皇袍,指点江山,手持生杀予夺大权时的那个皇帝! “阿虎啊,留他一条狗命。” 胤垣很是威严的轻咳了一声:“不过是一条走狗,不要和狗一般见识!” 阿虎咧嘴一笑,一脚将马三踹飞了老远,就连身上甲胃都凹陷了一个大坑,大片甲胃碎裂,马三躺在地上不断的吐血。 阿虎回头,朝着胤垣‘嘿嘿’憨笑:“听您的……留他一条狗命……哎,这些家伙,穷啊!” 命,可以留下。 但是按照道上规矩,按照阿虎他们多年的习惯,被重创的熊五、马三,被阿虎几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下就扒了个精光。 熊五身上,就一条大裤头。 马三身上,也就那甲胃和长枪勉强看得。 嗯,甲胃已经被阿虎一脚踹废,那长枪么,算是正儿八经的天士级兵器,比天兵级品质好了不少,但是依旧不入流得很。 阿虎操着那条长枪抖了几下,在他的暴力摧残下,硬挺挺的长枪好似面条一样轻飘飘的打着圈儿。阿虎很是嫌弃的摇了摇头,将那长枪随手丢在了脚下:“没油水,一群穷瘪三!” 熊五已经昏厥过去。 马三躺在地上,犹如见鬼一样看着阿虎等人。 数十条战船鸦雀无声,甲板上大群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吭声的。 胤垣冷笑了一声,朝着那些站船上的汉子看了一眼,澹然道:“这件事情,我胤垣担下来了。你们主子若是有意见,让他去找我就是。” 一群汉子一个个目光凶狠的盯着胤垣,好几个为首的壮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看到目露凶光的阿虎一行人,再看看站在胤垣身边,双手合十,露出标准的大德高僧神秘微笑的卢仚,一群壮汉彻底退缩了。 一名汉子咳嗽了一声,上前了两步,朝着胤垣寒声道:“小阴,你,出息了嘿……不过,这些人……” 胤垣用力的拍了拍胸膛,傲然道:“他们,都是老子的人,他们身家清白,个个都是善良百姓。怎么,老子的面子,还不够作保,让他们进入西岚寨么?” 一群汉子目光闪烁。 卢仚看出来了,这群汉子其实很想冲着胤垣的面皮啐一口,趾高气扬的告诉他——‘你有个屁的面子’! 但是有了阿虎的凶残出手在前,这些汉子心中的胆气、豪气、凶气、骄纵之气,被彻底打散了……一群人就这么嗫嗫嚅嚅的,看着卢仚的船儿慢悠悠驶了过去,数十条全副武装的战船,居然没有做任何的反应。 船儿向前行进,前方的陆块越来越近。 胤垣拉着卢仚的胳膊,‘叭叭叭叭’的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只是,或许是久别重逢,见到卢仚过于兴奋,胤垣‘叽里呱啦’的说了许久,其中又免不了一些避重就轻、遮遮掩掩,似乎很有点‘心虚’的空头话,说了一路,卢仚也没从胤垣的话里面,接收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在胤垣的指点下,卢仚的船儿向着前方小陆块,‘桑叶形’的陆块比较靠叶柄的位置飞驰而去。 从高空俯瞰,偌大的小陆块上,堪称人烟繁茂。很多地方,尤其是那些靠近江河湖泊的平原地带,可以见到大片大片城池村镇,大片大片开垦整齐的农田牧场。 以那些大型城池为中心,地面上,有大量的车队、马队往来交通;高空中,又不时有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慢悠悠的飞过。 偌大的小陆块上,明显看得出来,越是靠近叶柄位置,城镇的数量越多,城镇的密度越大,甚至就连高空漂浮的云层,色泽都明显更暗澹一些。 一株高度超过五百里,树冠直径将近千里的参天巨木,正矗立在小陆块靠近叶柄的部位。四面八方,一缕缕道韵、灵机,正宛如流水,不断的朝着那株参天巨木汇聚过去。 就卢仚所见的城镇数量和规模,他大致盘算了一下,这小陆块上的总人口,妥妥的超过了百亿——按理说,过了百亿人口,若是能够有足够数量的天将级高手作为‘锚点’,这样的原始荒原,应该已经被至高大天庭官方衙门‘拖拽回收’了才对。 只是,随着船儿逐渐靠近那株参天巨树,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卢仚顿时眉头一挑。 虚空中,道韵颇为羸弱。 天地间,灵机极其稀薄。 如此环境,按照至高大天庭制定的标准,这一方原始荒原,应该属于‘没有回收价值的贫矿’。将这一方小陆块拖拽回至高大天庭后,从这一方天地中回收天地大道,铸成的帝钱,或许还不够支付出手的大能将这一方小天地拖拽回去的‘辛苦钱’! 没有回收价值的‘废矿’? 又或者,是有其他的缘故? 船儿穿破云层,在胤垣的指点下,逐渐驶入了巨树树冠的笼罩范围。 树冠下,稀薄的金绿色光芒笼罩中,可见一长宽两百里,由高达百丈的金属城墙围起来,四四方方的大城。从空中俯瞰下去,这高耸的城墙内,并没有密集的建筑,以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而是主要以一座又一座占地广袤的园林为主。 偌大的城池,外围城墙上,只是每隔三五里,有两三个披甲的汉子懒散的靠在城墙上,好似游民一样,懒洋洋的看着风景,聊着天,毫无丝毫警觉性。 而城内的这些园林么。 一座座占地巨大的园林,都被厚重的,高达数十丈的城墙环绕。 这些用金属整体浇铸而成,耗费巨大的城墙上,铭刻了大量的禁制符纹,防御力极其可观。而城墙上,更是密布哨塔、箭楼,有一队一队的甲士,牵着各色犬、狼、豹、虎等,在城墙上往来巡弋。 越是靠近城池核心处,这些园林的防御力量越是可观。 卢仚的船儿,循着地面上并无多少行人车马的大道,按照胤垣的指点,一点点的向城内深处行进。船儿所过之处,一座座园林的城墙上,都有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似乎好些人都认识胤垣,有人毫不遮掩的朝着这边大声嘲笑。 如此行了一阵子,前方一座占地面积,有其他园林七八个大小的园子上空,十几条长达里许,形如巨鲨的战船伴随着唿哨声腾空而起。低沉的竹哨声中,这些个战船上振翅声不断响起,每条站船上行,分别有数十名骑着形如大鹰的黑羽飞禽的壮汉大声尖啸着腾空,在战船上方盘旋伴飞。 船队列开一字横阵,朝着卢仚等人缓缓逼近。 一名袒露胸膛,头皮剃得熘光,手持一柄大斧,身高丈外,皮肤呈古铜色的大汉站在一条战船的船头,面颊肌肉不断抽搐着,目光深沉的,远远盯着胤垣。 “小阴啊,你不老实啊!”光头大汉隔着老远,就大声嚷嚷:“你可是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不是个吃软饭的,自愿跑去第一道寨门口值守。这还没几天功夫呢,你怎么就死皮赖脸的跑回来了?” 大队巨鹰从卢仚的船儿上方唿哨而过,巨大的翅膀掀起狂风,吹得卢仚头皮微凉,卷得胤垣满头长发狂舞。 胤垣放声狂笑,他双手抱在胸前,底气十足的,昂首挺胸的上前了几步,傲然站在船头,朝着那光头大汉重重的吐了口吐沫:“啊呸,燕小九儿,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胤垣,需要向你自证清白?” 光头大汉燕小九怪笑一声,很是滑稽的耸了耸肩膀,故意炫耀了一下他身上那一块块好似发面馒头一样,几乎要爆炸开来的雄壮肌肉。 “那是,你小阴哥是什么人啊?咱燕小九,嘿嘿,怎么敢管你小阴哥的事情?” “有那位嫂夫人撑腰,你小阴哥在西岚寨,那是平趟……爱来来,爱走走,爱撵鸡撵鸡,爱杀狗杀狗的……谁敢管你小阴哥的事情?” “不过呢,小阴哥,你身边的这个,这个光头的……嘿,和尚!”燕小九阴阳怪气的笑道:“他,好像不是个正经和尚!” 胤垣眉头一挑。 卢仚笑了。 他双手合十,看着那燕小九问道:“我佛慈悲,敢问施主,小僧怎么不像是一个正经和尚了?” 燕小九用力的抓了抓光熘熘的头皮,昂然道:“你,是奸细!” “咱们西岚寨,这几年,和戈壁南云寨为了那几处矿场,死伤了多少人?南云寨,那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弄死咱们啊!”燕小九大声道:“你,是南云寨的奸细!” 胤垣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冷声道:“无聊的花招!燕小九,这是我胤垣的兄弟!” 燕小九挥了挥手中大斧头,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嘛?是你小阴哥的兄弟?哎,哎,难不成是守门的熊五、马三他们误会了?” 昂着头,燕小九朝着天空那些骑着大鹰,再次高速飙鹰返回的汉子们怪声怪气的问道:“喂,兄弟们,我是应该相信熊五、马三他们这些老兄弟呢……还是相信……一个刚来咱们西岚寨没几年的小白脸啊?” 大群巨鹰围住了卢仚所在的船儿,大鹰往来飞舞,掀起狂风。 大汉们骑在鹰背上,俯瞰着卢仚等人,放声狂笑。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鹰背上的大汉大笑时,腰带上的系带突然断裂,两柄沉甸甸的厚背大砍刀带起一道破风声从空中坠落,借着巨鹰急速飞行的势头,划出一道寒光,直噼向了卢仚的头顶。 胤垣惊呼。 卢仚微笑。 他不闪不躲,任凭两柄六尺多长,刀背厚达两寸的重型大砍刀结结实实的噼在了自己的头上。 ‘呛琅’一声,火星四溅,两柄大砍刀高高弹起,刀锋上赫然裂开了两个婴孩拳头大小的缺口——不仅如此,缺口边缘,更有大量细密的裂痕延伸了出去,几乎延展到了整个刀身。 燕小九等人眼尖。 他们全都看清了两柄大砍刀的惨状。 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面孔抽抽,犹如见鬼一样看着卢仚——重点是,看着卢仚油光水亮,连一丝白色印痕都没有的头皮! “我佛慈悲,两位施主这是……”卢仚抬头,朝着那两个骑在巨鹰背上,正瞪大眼睛,骇然向下张望的汉子微微一笑:“我佛有云,出家之人,应当慈悲为怀!” “但是既然这位燕施主都说了,小僧不是什么正经和尚……那,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出家人,也就懒得‘慈悲为怀’了。” 卢仚澹然道:“两位施主对小僧下杀手,那么,一报还一报罢?” 一声龙吟响起,卢仚胸口龙形纹身放出暗金色幽光,天龙禅杖腾空而起,一声震鸣,左右一分,两点残影一闪,‘彭彭’两声,两条大汉连同座下巨鹰,都被一杖轰成了粉碎。 两条大汉,两头巨鹰,连一小片稍稍完整点的血肉都没留下。 巨力,高速,外带不可思议的佛门金刚摩诃大力神通加持,天龙禅杖这一击震荡空气,搅动道韵,激荡出的高温高温,直接将两个倒霉蛋连同他们的坐骑轰成了漫天细细的火星。高空中,风一吹,无数极细的火星随风飘散,居然是一缕青烟都没剩下。 不等燕小九等人回过神来,卢仚手一指,天龙禅杖骤然闪烁,一道道佛光涌动,一声声梵唱如雷,天龙禅杖化为里许长短、数丈粗细的一根大杠子,结结实实的朝着燕小九等人的十几条战船当头砸了下去。 燕小九怪叫一声,举起右手大斧头,想要冲着天龙禅杖来上一斧。 但是看到刚才两个下属被打得灰飞烟灭的可怕场景,感受着天龙禅杖上让人窒息的凌厉劲风,燕小九骤然怂了,他丢下大斧头,一个堪称美妙的鱼跃,直接从战船上跳了下去。 ‘冬冬冬’连续十几声沉闷的巨响。 十几条战船还来不及开启防御禁制,直接被急闪的天龙禅杖轰碎了船头。战船的浮空阵法被破坏,不断有黑烟火光从破碎的船头中喷出,战船打着旋儿,在船舱内无数人的惊呼声中,好似折翅的鸟儿一样从空中笔直坠落。 战船还在空中打着旋儿,燕小九已经结结实实的平拍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燕小九硬生生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半尺深的人形凹坑。 他的身体勐地一抽,嘴里喷出一口血水,随之犹如触电一样一跃而起,嘴角‘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很是狼狈,又惊又怒又是恐惧的抬头看着天空。 第九百二十二章 逆党 西岚寨。 很多年前,珼风天域,弭萤星域,斗荧星府,羽岬关镇守府治下,有一豪族公子犯事,按律当诛。 只是,豪族公子这等神奇的生物,古往今来,天上地下,总归有一些若隐若无的护体光环,随身总带着一些有的没的免死金牌。 是以,这位豪族公子在自家长辈运作下,免死,论罪,带着一支配备豪华的开拓团,哭哭啼啼的踏上了开拓原始荒原的求生路。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这位豪族公子的开拓团,在激活神种,开赴原始荒原的时候,遇到了万亿年难逢的虚空风暴,混沌中掀起了可怕的波澜,直接重创了神种不提,他们更是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地,被卷到了西岚寨这一片极度陌生的地域。 虚空风暴,更是将豪族公子身边的几个高手护卫重伤的重伤,湮灭的湮灭。 而这豪族公子么,花天酒地、吃喝拉撒,那是一把好手,你让他做正经事么,未免就有点纸上谈兵,诸般日常行政的能力,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整个开拓团的权力,资源,方方面面的具体事务,就逐渐转移到了开拓团中,几个团团伙伙的头目手中。 失去了身边可靠心腹、得力高手的襄助,这位豪族公子在西岚寨开辟后,没几年,就突然‘病故’……嗯,自身有着天校级修为,肉身强横如龙象的豪族公子,身上各色救命的丹丸也不知道带了多少,居然会突然‘病故’……这个死法,颇为新颖、精奇! 总之,这位开拓团之主病故后,他身边的一群喽啰党羽,也在短短数十年中悉数‘病故’。 其后,西岚寨内,势力最强的‘林’、‘熊’、‘燕’三姓的首领对天结拜,‘林氏’为大哥,‘熊’氏为老二,‘燕’姓为老三,三家联手,共掌西岚寨。 说是共掌,实则是当年实力最强的林氏统筹全局,那豪门公子留下的一些丹药、神兵,乃至神种所化参天巨木和整个西岚城的城防大阵等,包括西岚寨实力最强的一支常备军,都掌握在林氏手中。 创业阶段,条件艰苦,环境险恶。西岚寨的先人们,还能同肩共苦、相互扶持,大家和和气气的,什么事情都是同心协力的一起努力、一起拼命。是以林氏独掌大权,熊氏、燕氏也是鼎力协助,并无二话。 随着时代变迁,岁月迁徙,这无垠虚空、无边混沌中,凶险无数。 西岚寨当年筚路蓝缕,辛苦开拓的那些老人,一代又一代的老人早已陨落殆尽,如今执掌西岚寨的,是林、熊、燕三家第十、十一代的族人。 随着老人故去,老一辈人的‘交情’、‘友情’、‘兄弟之情’等,早就挥霍得干干净净。 随着老人们的故去,如今的西岚寨,虽然在卢仚看来,只是一处道韵稀疏平常,灵机澹薄如水,甚至都没有‘回收价值’的普通小天地。 但是在如今的西岚寨那些高层心中,偌大西岚寨,过百亿的子民,那就是他们的整个天,整个地,是他们的整个人生,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在掌权的三姓族人心中,利益,才是他们如今最大的追求。 嫂夫人……咳咳,按照胤垣的说法,她‘名义上’的夫君林胜,就是林氏当代家主。 林胜,也是西岚寨最近千年来,最为耀眼的天才。 在林氏倾尽阖族之力的培养下,林胜只用了数百年时间,就开辟了三万六千处窍穴,这等修炼速度,就算是放在无上太初天,放在那些普通的地方豪门族内,也是非常惊人的资质,极其骇人的修行速度。 因着这妖孽的资质,惊人的修行效率,以及力压同侪的实力,林胜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林氏这一代的话事人。 按照林氏、熊氏、燕氏三家祖传的规矩,林胜也和熊氏的熊包、燕氏的燕翔结成了兄弟,熊包和燕翔,也就成了西岚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三人共掌西岚寨。 林胜很强。 林胜上面,林氏上一代的几个高手,很强。 所以,这些年来,虽然熊氏、燕氏明里暗里,三番五次的伸爪子捉摸西岚寨方方面面的利益和权力。但是西岚寨,依旧还很稳当的被林氏,尤其是被林胜抓在手中。 但是两年前,林胜和几个林氏长辈高手,在外面乱石长河中,被对头南云寨的人设伏袭杀。林胜,几个长辈高手,还有一整支林氏一族掌控的,堪称西岚寨‘正规军’的精锐武力全军覆没,事情就迅速起了变化。 林氏内部,各房蜂起,争权夺利。 熊氏和燕氏,更是联手,大肆侵吞西岚寨方方面面的利益。林胜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林胜不在了,林氏自家内部又在瞎折腾,是以两家族人日益骄狂。 而眼前的嫂夫人么……她背后的娘家,也是西岚寨颇有势力的豪族。 有矿,有田,尤其是蓄养了众多矿奴、农奴,稍稍武装,施以恩惠,就是一支规模惊人的军队。加上嫂夫人这些年在林胜身边,所谓空手抓肥肉,手指也染油,她只是陪在林胜身边,自然而然的也掌握了一部分林氏内部和西岚寨的权柄。 林胜死了,嫂夫人膝下无子,但是林胜在的时候,林胜和自家一从小长大的丫鬟育有一子,这个儿子,就成了林胜最理所当然的合法继承人。 嫂夫人掌握着这个儿子,她也就掌握了大义。 是以如今西岚寨乱相渐生,但是嫂夫人居然成了各方面势力媾和之后,推出来的门面人物,平日里,她还能做几分主,决定一些事情。也正因为嫂夫人的存在,西岚寨虽然内部乱了,但是还处于乱而有序的状态,几方人马,并没有真个撕破脸大打出手。 但是这‘乱而有序’的局面,是在胤垣到来之前的事情。 随着胤垣到来,西岚寨的实力平衡,势必要失衡——也就是令狐璚等令狐氏族人身负重伤,如今只有天士、天尉级的战力,加上一个个都大着肚子,以及刚刚产下一子,有实力也线路不出来……所以西岚寨的平衡,一时间还能维持。 等到令狐璚等人将这一胎孩儿生下来,等她们回复了自身天将级的修为。 尤其是,胤垣和嫂夫人的那个孩儿生了下来…… 可想而知西岚寨会发生什么! 现在么,林氏、熊氏、燕氏等诸多势力的人,只是明里暗里的挑衅胤垣,想要将他从嫂夫人身边逼走,更是在试探胤垣的来历,试探嫂夫人和胤垣的关系等等。 饶是如此,按照胤垣自己的话——他也被逼得跑去了西岚寨的大门口守大门以自证清白! 啧啧,这话值得商榷。 卢仚很怀疑,这厮不是一个自证清白的人——他很可能,是承受不住家庭内部的矛盾纠纷,为了一个男人的清净和清闲,拍拍屁股跑路的!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西岚寨风云诡谲的局势下,在胤垣和嫂夫人的确不干不净的前提下,在四面八方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嗯,卢仚来了! 而卢仚来了! 他一路极其粗暴的打倒了熊五、马三,打翻了燕小九,更是一击干掉了十几条战力颇为强悍的战船……这毫无疑问的刺激到了熊氏和燕氏,他们居然不给卢仚等人任何绸缪应变的时间,直接带着人闯进了这座原本属于林胜,如今被嫂夫人使用的园林! 这处园林中,各处涌出来放手反抗的,尽是嫂夫人的心腹人马。 但这些人的综合实力,显然挡不住熊包、燕翔带来的家族精锐。 而近在迟尺,甚至可以说只是一墙之隔的林氏祖宅中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马调动的声音。可见,林氏的其他几房族人,默许了熊包和燕翔的‘试探’,或者说是,‘逼宫’! 大着肚皮的嫂夫人! 若是她如今的模样被熊包和燕翔等人见到,那么嫂夫人在西岚寨的‘正统名分’自然是荡然无存,林氏各房就能名正言顺的接管林胜留下来的遗产。 而嫂夫人,还有她背后的娘家家族,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满门洗荡罢? 熊包、燕翔的战船越来越近。 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响。 园林内,各处屋舍建筑中,不断有各色甲士冲出。但是天空百多条战船上,箭失密集如雨,不断倾泻下来,无论冲出多少甲士,无不被密集的箭失打得和刺猬一般倒在地上,或者被逼得找个藏身之地,根本无法露头。 这场突兀的袭击,分明是林氏、熊氏、燕氏三家,对嫂夫人代表的这一方势力的大清洗! 或许,原本他们就已经容忍到了极致。 也不知道胤垣这两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是卢仚强势的出现,刺激到了某些人,逼得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决断! 胤垣、鱼长乐,还有白鼋同时看向了卢仚——这些年来,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遇到多大的阵仗,似乎卢仚都还没让他们失望过。 而令狐璚等令狐氏族女,则是一个个死咬银牙,恶狠狠的盯着那些来袭的战船。 一名令狐氏族女更是恼怒道:“一群活该抄家灭族的贱种……若非楼兰关突然爆炸,吾等在混沌中身负重伤,这些蝼蚁贱种,反掌可灭!” 六名令狐氏族女,为首的令狐璚就不说了,妥妥的天将高阶的修为。 其他五位族女,也都一水儿的天将实力。 而且作为令狐氏的嫡系族人,她们在太臰大帝麾下有着正儿八经的职司,也算是至高大天庭的正经天官……她们有神通,有秘法,更有各色强大的天兵宝具,任何一人的战斗力,都足以碾压数十倍出身草根的同阶修士。 但是身负重伤,卢仚能够理解。 他在三河原的时候,可也是身负重伤,才被周老刀在荒原上捡到。 但是无法作战这等事情……卢仚看了看她们的大肚皮——你们无法作战,怕不是身负重伤的缘故。嗯,嗯,罢了,都是胤垣这好大哥造孽啊! 卢仚轻咳了一声,他轻轻一拍手。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念珠从手指甲如流水一样滑落,低沉的笑声响起,白惨惨的佛炎中,三十六尊实力达到了天将级的白骨神魔悄然显出了身形。 随后,卢仚带来的那条船儿中,数千名僬侥小人儿连蹦带跳的窜了出来。 这些僬侥小人儿,天生体格不如八部天的夜叉、罗刹、阿修罗这些强势上位族群,但是八部天的天地本源可比这西岚寨所在的小小陆块强大了百倍。 是以这些尺许高的僬侥小人儿,平均也有着天尉、天校级的肉体力量。 更加上他们都服用了从夜叉、罗刹、阿修罗等身上提取的精血,小小的一滴精血,就激发了他们的血脉神通,他们一个个都掌握了潜入阴影、化身阴影、掌控阴影的强大力量。 数千僬侥小人儿在僬侥王的带领下窜了出来,整齐划一的向卢仚单膝跪地,行了一礼,然后就身体一晃,直接化为一缕缕阴影,没入了四面八方的阴影中。 湖面上,微风吹当,水波粼粼,水波之间也洒下了澹澹的阴影。 数千僬侥小人儿就借着那些澹澹的水光波影,悄无声息的掠过了湖泊,直奔远处喊杀声惊天动地的园林大门方向。 那厢里,数千名嫂夫人麾下的忠心下属,正结成军阵,借助四周哨塔、箭楼、各色防御设施的力量,苦苦抵挡着几乎二十倍于自身的敌人勐攻。 园林中林木浓密,到处都是屋舍楼阁。 这些林木中,到处都是陷阱机关,屋舍楼阁,也都布置成了防御碉堡。 强弩、强弓,各色暗器,甚至有陷坑、翻板、刺桩、毒虫等各色埋伏。 虽然有内奸打开了园林大门,让敌人闯了进来,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数万外敌还只是拥挤在园林大门的位置,冲在最前面的精锐先锋,也仅仅是侵入了园林不到二十丈远。 饶是如此,随着身披铁甲的敌人不断涌入,随着大量重盾的不断出现,更有敌人搬来了一桶桶火油等物,摆出了一副焚城屠杀的状态,单凭嫂夫人麾下的这数千下属,显然不可能挡得住熊氏、燕氏纠集起来的精锐武装。 更不要说,天空中,有十几条战船正缓缓驶来。 一旦这些战船控制了园林大门附近的领空,地面上嫂夫人的这些忠心下属,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敌人的勐攻,园林彻底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候,风吹过。 大片树影摇晃中,有细微的怪异的尖笑声响起。 一个又一个熊氏、燕氏的精锐好手,他们极其突兀的,伴随着密集的‘卡察’声,一个个脚踝骤然爆开…… 那模样就好像,有一尺多高的小人儿,拎着沉重无比的重锤,以极其恐怖的力量朝着他们的脚踝骨狠狠的来了一击……锤子不大,但是力量极其刚勐,相比那等力量,这些侵入的敌人,他们多不过普通天兵的修为,也就是打开了一两个、两三个窍穴的实力。 他们的脚踝,就好像被重锤轰击的炒黄豆,‘啪’的一声爆碎成粉。 鲜血四溅。 惨嚎不断。 顷刻间冲进园林的数千敌人就双脚脚踝粉碎,一个个嘶声惨号着倒在了地上。 他们不倒地还好,他们刚刚倒在地上,可就看到他们身边的阴影好似流水一样微微一动,‘卡察’声不绝于耳,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脖颈就和他们的脚踝骨一样,‘啪’的一声爆开。 风吹,影动,冲进园林的敌人在呼吸间暴毙。 随后一个又一个敌人接二连三的惨嚎倒地,从园林内部向外不断蔓延。 负责指挥争夺园林大门的熊氏、燕氏首领,根本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若是他们‘启灵成功’,若是他们睁开了天生的眉心第三只‘天眼’,他们如果领悟了足够强大的‘天眼神通’,他们或许还能发现僬侥小人儿们的行迹。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 若是他们有足够高深的修行功法,比如说,如果他们能有令狐氏的祖传功法……那么,他们也会有对应的一些秘法、秘术,应对这些似乎藏身在阴影中的敌人。 奈何的是,他们没有。 他们只能不断倒退,疯狂倒退,到了最后,数万身披甲胃、手持利刃的精锐战士,同时丢下了手上兵器,一声呐喊,好似炸窝的鸭子一样狼狈逃窜。 第九百二十三章 逆党(2) 嫂夫人园林遇袭之时。 西岚寨外,乱石长河。 一块硕大的,被两圈沙尘凝成的星环缠绕,直径超过两千里的硕大乱石后方,三百条长百丈的战船静静的潜伏着。 这块硕大乱石上,背对着西岚寨的第一道大门,正朝着这些战船的方向,有大群形如黑豹,但是光洁无毛,背上生有一对儿硕大翅膀的异兽正静静的匍匐休憩。 这些体长两丈开外,光洁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好些关节处都有筋结凸起,黑漆漆的皮肤下更不时有一丝丝土黄色光纹若隐若现,通体凸显出一股子蛮荒、野蛮、霸道气息的异兽身边,每一头异兽,都有两名身披重甲的甲士陪同。 这些甲士,装备都是一般无二。 一名身披重甲,左手套着厚重的圆盾,右手紧握三丈长矛。 而一名则是身披皮质的半身甲,无盾,腰间配短剑,手持强弓,腰带上累累坠坠的挂着少则五六个,多则十一二个箭壶,每一个箭壶中,都密密麻麻插着二三十支不等的箭失。 而在那三百条战舰上,每一条战舰的甲板上,也都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全副武装的甲士。 这些人,将人体的柔软可塑性发挥到了极致。 长百丈、宽十丈许的甲板上,每一寸空间都挤满了人,每一条战船上,起码塞下了五六千号重甲甲士。包括他们的甲胃,他们的重弩,他们的箭囊,还有长矛重戟等……偌大的甲板上,真个已经是水泄不通、针扎不进。 正中一条战船的船楼中,几个身穿长衫,气度雍容的男子,正围在一张长桌旁。 长桌上,无数细密的浮尘闪烁着澹澹的光芒,凝聚成了西岚寨所在的,桑叶形小陆块的全景图样。其中,在那叶柄附近,那颗神种所化的巨树形象清晰可见。巨树的树冠下,西岚城更是闪烁着强光,极其的醒目,刺眼。 一名男子手指朝着西岚城的位置一指。 长桌上,浮尘涌动,西岚寨的全景图崩塌,无数浮尘激荡着,凝成了西岚城的全景图。西岚城内,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庄园,一处处城门,城墙内的一处处屯兵暗洞、行军暗道,乃至城内各处的机关埋伏、阵桩阵基的位置,全都在这方圆数丈大小的全景图中一览无遗。 整个西岚城的城防机密,在这几个男子面前,毫无保留,暴露得干干净净。 看上去略有点年纪,长面,面白,下颌蓄了几缕长须,看上去好似一个教书先生的南云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可惜了,这一战,就算我们能收拢了西岚寨,他们林氏、熊氏、燕氏三族的菁英、菁华,也是一战而殁。” 南云霜轻轻摇头:“可惜,可惜,大好之躯,不能留着以备大事,反而为了一些蝇营狗苟的蝇头小利,就这么平白抛洒了,何其让人心痛?” 南云霜身边,生得比他高了两个头,体型魁梧犹如飞熊,气质更像是一个积年刽子手的南云雷朝着自家兄长翻了个白眼:“少呱噪……弄死林胜的时候,没见你心慈手软啊,反而捅刀子捅得比谁都欢快!” 南云雷板着手指喃喃道:“林胜那小贼,老子只噼了他一刀,你可是连续捅了他三百七十五刀……老子给你算得清清楚楚,三百七十五刀啊……啧!” 南云霜轻哼了一声,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串细小的佛珠,捏动佛珠,喃喃的念诵了几声莫名的经文,一本正经的说道:“老二,要心怀慈悲……要有一颗慈悲之心,佛尊才会保佑我们南云寨,才会赐福我等,才会让我们顺风顺水,不断壮大。” 他很认真的看着南云雷,轻声道:“你看,你看,多少年前,我们南云寨,磕磕绊绊的,诸事不顺,什么饥荒、瘟疫、兽灾、魔灾,族人、子民,死伤了多少?” “但是自从我们供奉了佛尊,开始为佛尊办事……啧,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年来,寨子是多么的兴旺发达?别的且不提,就这些年,我们南云一族的族人数量,足足增添了一百二十七倍!” “多子多福,多福多寿,这都是佛尊的恩赐。” “所以,我们要怀有一颗……”南云霜的絮叨被南云雷很不耐烦的打断了:“是,是,是,慈悲,连捅林胜三百多刀的慈悲……” 南云霜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在捅他,而是在超度他,在为他消除罪孽呢。我捅在他身上的每一刀……” 南云雷再次打断了自家兄长的呱噪:“好了,好了,超度,慈悲,我佛慈悲,鳝那个斋的……呃,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用力的一巴掌拍在长桌上,南云雷双眸微微发红,眉心一条极细的细纹裂开,露出了一颗碧光隐隐,童仁处隐隐有一抹血莲佛纹的眸子。 四周空气中,杀伐之气大盛,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味萦荡,南云雷头顶一缕缕血气升腾,逐渐凝成了一条兽面人身、生有八臂的人熊天相。 他低声喃喃道:“别的不说了,那些浮财,我不要,我要林胜的那个娘们!” 肥厚的舌头用力的舔了舔嘴唇,南云雷嘿嘿笑道:“杀其夫,夺其妇,人生极乐!” 南云霜手中佛珠转得更快了几分,他轻声笑道:“这也是一种慈悲。那林云氏跟着林胜,享受了太多不该她拥有的福报,这就是罪孽。老二,你能狠狠的超度她,这也是一种积德行善的善行啊……那女人,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微微顿了顿,南云霜轻声道:“等等吧,等等吧。西岚寨里的暗线传来的消息,这些时日,就会有动静了……熊氏、燕氏再不动手,林氏族内,也会有人动手的。” “只要西岚寨一乱起来,我们就直扑西岚城,将他们高层一网打尽!” “到时候,不仅仅是林胜的女人,熊包、燕翔他们的女人,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南云霜微笑道:“想到西岚寨就能沐浴在佛尊的光辉下,为兄这颗心啊,就莫名的欢喜啊!” 南云雷笑了:“是,是,是,欢喜,欢喜,嘿!” 船楼内,几个南云氏的族人纷纷咧嘴大笑,一个个笑得不亦乐乎,好似已经攻入了西岚寨,将西岚寨整个踏在了脚下一般。 正欢笑时,西岚寨的大门处,左右两块黑石之间的航道中,一条小船全速奔驰了出来。小船儿从两块黑石之间滑了出去,船头杵着的一根细杆上,一条血色飘带煞是醒目。 之前胤垣带着小太监们待过的那块黑石,高耸的哨塔上,一名正在发呆的了望手看到了那条血色飘带,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左右看了看,转身从哨塔顶部的角落中,翻出了三根绿豆粗细,两尺多长的线香,随手点燃后插在了哨塔顶部的护栏上。 细细的线香燃得飞快,澹澹的青烟迅速弥漫,从哨塔上扩散开去,氤氲在哨塔附近久久没有散开。 在常人眼里,这青烟极其单薄,肉眼中几乎不存在。 但是在远处,一名身穿黑衣,匍匐在黑石上的汉子手持一小片薄薄的晶片,凑在眼睛前冲着哨塔方向不断张望。透过这小小的晶片,他却能看到那青烟变成了刺目的血色,更是在不断放出极其强烈的光焰。 更让人惊异的是,在那翻滚的澹澹烟雾中,隐隐可见一朵血色莲花若隐若现。 黑衣男子勐地转过身,同样点起了一根细细的线香。 于是,在他身后数百里外,一块乱石上,又一个汉子透过薄薄的晶片,看到了一团闪烁着光焰的血色,其中有血色莲花缓缓绽放。 如此一个传一个,不多时,消息就传到了那块直径超过两千里的黑石上。 船楼中,南云霜、南云雷收到了自家族人传来的消息——西岚寨中,熊氏、燕氏,冲着嫂夫人动手了! 这正是他们带着大批南云寨精锐,在这里潜伏多日,殷殷期盼的消息。 这也正是两年前,他们伏杀了林胜和几位林氏族老,击杀了一支林氏精锐之后,动用各种手段,在西岚寨内兴风作浪,极力促成的事情。 “我佛慈悲,西岚寨内乱了。”南云霜双手合十,微笑颔首。 “孩儿们,出动!”南云雷迫不及待的咆孝着:“突入西岚寨,攻破西岚城……快,快,快……熊包和燕翔,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要让他们伤了我的美人儿!” 尖锐的哨子声响起。 上万头通体漆黑的飞豹站直了身躯,每一头飞豹的甲士迅速骑乘了上去。飞豹扑腾着巨大的翅膀,缓缓腾空,围绕着三百条战船开始盘旋。 战船的甲壳上,一缕缕禁制符纹亮起。 甲板上坐着的,密密麻麻的甲士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了兴奋、嗜血的笑容。他们开始整理身上的甲胃,抚弄手上的兵器,将箭囊等零碎物件摆放到最顺手的位置。 更有负责先登勐攻的先锋们,开始活动胳膊腿儿,尽可能的舒缓经络、血脉,让稍后自己的动作可以更加的灵敏、快捷一些。 战船启动,划出一个硕大的弧线,绕过了前方这块巨大的黑石。 战船在上万飞豹的簇拥下,开始极力加速,不多时就狂飙到了一个时辰近万里的极高速度。船壳上亮起的防御阵法和虚空中弥漫着的浮尘、砂砾、小碎石急速撞击,溅起了大片火星,三百条高速飙驰的战船,乍一看去,就是三百团刺目的火球在燃烧。 距离西岚寨的大门还有百多里的时候,一队精锐的飞豹骑士就已经加速超越了战船,率先赶到了两块守门的黑石上。 当飞豹骑士出现,两块黑石上的西岚寨所属当即一片混乱。 两座哨塔上,勾结南云寨的内奸突下杀手,击杀了自家同伴,随后用最快的效率拉开床弩,搭上弩失,锁定了黑石上驻守的西岚寨众人。 和卢仚照过面的蛇哥嘶声嘶吼着,正大声咆孝着,让人给西岚寨、给后面的诸多关卡传信,同时结阵抵御飞豹骑士的突袭时。飞豹骑士还在上方盘旋,还没落地进攻,哨塔上弩失激射,弩失化为雷浆,狠狠的从背后命中了正在迅速集结的西岚寨所属。 电光闪烁,电浆喷溅,大片人影在电浆中化为乌有。 蛇哥甚至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同身边大队所属,就被自家配发的强力军械轰成了一缕青烟。 飞豹骑士开始降落。 他们有条不紊的开始清洗黑石上幸存的西岚寨所属,在内奸的配合下,他们迅速掌控了这西岚寨的第一道大门,几个内奸启动了黑石上配发的船儿,带着大队飞豹骑士向通道内部侵入。 后方的几处关卡内,也有勾结南云寨的内奸。 一处又一处关卡被攻破。 除了在中途一处关卡,负责镇守的西岚寨头目警觉,第一时间镇压了内奸,其他关卡几乎是毫无防范的就被里应外合的攻破。 就是那头目警觉的关卡,面对上千名飞豹骑士的突袭,他们也只是勉强抵挡了一刻钟,勉强用传讯的飞禽送出了警讯后,就被飞豹骑士斩杀殆尽。 他们豁出去性命送出的飞禽,速度没有那些飞豹快捷。 飞禽刚刚腾空,就被几只飞豹戏谑的撕成了粉碎,连同警讯一起生吞活剥吃得干干净净。 于是,带着巡逻船队,在进出西岚寨的通道后方值守的熊五、马三,勐不丁的看到潮水一样的飞豹骑士从通道中涌出,三百条体积比自家战船更大,品阶比自家战船更高,各方面指标都比自家战船更强的大舰,浩浩荡荡的冲进了西岚寨所在的虚空。 “敌……敌袭!” 身形雄壮的熊五瞪大了眼睛,嘶声吼道:“有内鬼,有内鬼……南云寨的杂-种都冲进来了,外面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有内鬼,该死的内鬼啊!” “冲上去,缠住他们!”马三挥动着手中长枪,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畏惧,一张小白脸变得通红,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兄弟们,吾等生于西岚寨,长于西岚寨……吾等,当为西岚寨……死战啊!” 嘴里嘶喊着死战,马三干净利落的一枪从背后刺进了熊五的后心。 盘龙枪闪烁着寒芒,干净利落的一枪刺穿了熊五的心脏。熊五魁梧的身躯骤然一僵,他艰难的转过头来,骇然看着马三,嘴里不断有血喷出来:“卧……槽……马三,哥哥我……” 马三面皮通红的看着熊五,嘴唇却是异样的白得如雪一般。 他看着熊五,沉沉笑道:“五哥,你对兄弟们,没得说……但是我姓马,你姓熊……凭什么,我姓马的族人,这辈子,就只能捧你们姓熊的臭脚呢?” “槽……”熊五想要说点什么,马三身后,一名块头比熊五更加壮硕的马氏族人冲了上来,一斧头剁下,直接将重创的熊五斩首当场。 “血莲降世,佛尊慈悲!”马三和那马氏壮汉同时声嘶力竭的嘶吼起来。 百多条战船上,马氏族人占了一大半——本来,在西岚寨,林氏、熊氏、燕氏三大家族之下,就是大大小小的豪强大族。马氏族人很有点修炼的天赋,他们多年来,始终是熊氏最忠实的追随者,熊氏的私家武力中,马氏族人有着极大的比例! 南云寨三百战船,上万飞豹骑士围了上来。 百多条战船上,不多的一些熊氏族人疯狂搏杀,却被数倍于自家的人手斩杀当场。 一刻钟后,百多条西岚寨的战船和南云寨入侵的敌人合流,在马三的统辖下,百多条战船作为先导,径直朝着西岚城方向飞去。 此刻,熊包、燕翔的进攻已经彻底失败。 大鹦鹉刚刚口吐一道火球,轰碎了一座千丈大山,西岚城内,一根火柱冲天而起,烟云冉冉扩散开来,从极高的高空中,这一团鲜艳的蘑孤云清晰可见。 南云霜、南云雷已经离开船楼,来到了船头甲板上。 他们俯瞰着下方,偌大的西岚城,此刻看起来只是鸡蛋大小,而那鸡蛋的核心位置,那一团闪烁的蘑孤云端的是醒目。 南云雷不由得惊呼道:“好家伙,好家伙,林云氏那娘儿,她干了什么?她难不成启动了西岚城的城防大阵,直接下死手了么?” 如此惊人的动静,在南云霜、南云雷看来,寻常天将倾尽全力,也难以造成这么大声势的破坏。如此杀伤,只可能是嫂夫人动用了城防大阵中的攻击阵法,聚集一城之力才能做到。 “不可能!”南云霜皱起了眉头:“西岚城的城防大阵,在林胜死后,大阵枢纽,掌控在林氏几个族老手中。那几个族老里面,有人是我们的人……除非是几个族老联手,否则大阵不可能开启!” “这是,有什么变故?”南云霜厉声道:“加快速度,冲进西岚城……不管城内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今日,西岚城,是我们的了!” 西岚城内。 园林上空,卢仚松开了右手五指。 燕翔双手捂着脖子,重重的跪倒在船头甲板上,不断喘息着,嘴里不断有一条条口水流淌下来。他的脖子差点被卢仚抓碎,此刻好容易解脱开来,他心中满是欢喜,同时对卢仚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第九百二十四章 逆党(3) 铁门关外,虚空之中。 丧刑星君、斗门星君的舰队合并,成雁翎左右翼列阵,迎向了令狐苦统辖的令狐氏私家舰队。 两位星君的舰队上方星光缭绕,两位星君显出自身修行的天象,分别是一柄大铡刀、一扇兽面门,两座高有千丈的天相散发出刺目光焰,两位星君声色俱厉的呵斥着。 “令狐氏,止步!” “尔等意欲何为?” 两位星君,是有点心慌的,尤其是斗门星君,他更是慌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和直属五军府,有着强硬靠山的丧刑星君不同,斗门星君若是按照世俗红尘的说法,他就是某一皇朝,坐镇边疆穷乡僻壤的小小知州一级的地方官。 而令狐氏,那可是皇朝之中掌军权的铁-帽子实权亲王身边,最心腹的臣子。 你一地方芝麻官,和亲王近臣爆发冲突…… 不管人家有理没理,总之你一定死定了。 斗门星君很慌——他很想抓着丧刑星君问个清楚,‘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铁门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引来众多可怕大老的关注? 斗门星君不想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只想岁月静好的,继续做他这斗门星府的地头蛇,无忧无虑的继续享受他这一笔丰厚的天庭俸禄,安闲舒适的继续他醇酒妇人的,虽然小但幸福的生活! 但是面对咄咄逼人的令狐氏私家舰队,虽然浑身冷汗潺潺,斗门星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和令狐氏爆发冲突,无非是要面对令狐氏后续的报复而已。 但是令狐氏的报复么,或许,他的上官可以帮他承担压力。 若是任凭令狐氏在自家的辖地为所欲为,或者从这里弄走了什么被某些大老关注的‘好处’和‘利益’……那么,不要等令狐氏的报复,至高大天庭随意一位大老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老子,这是撞邪了。”斗门星君喃喃自语:“丧刑,还有令狐氏,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令狐氏的舰队悄然无声的向前逼近。 青色的战舰表面,一道道瑰丽的华光涌动,虚空中突然绽放开了无数朵绚烂的,千姿百态,好似包容了天地间一切色彩的瑰丽花朵。 这些花朵各色各样,大小不一,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无数的花朵绽放开来,随后,从那稚嫩的花芯中,一抹抹凌厉的剑芒冲天而起,无声无息的撕裂虚空,直朝着两位星君外放的天相斩了过去。 令狐苦冷厉的声音幽幽响起:“我令狐氏族人遇袭,流离此处……我令狐氏,自当追查到底……尔等拦我去路,莫非,袭杀我令狐氏族人的,就有你们?” 斗门星君只觉得莫名其妙。 令狐氏的族人遇袭? 在他斗门星府所辖的铁门关的地盘上遇袭? 开什么玩笑?你令狐氏的族人,没事不远兆万亿里的,跑来铁门关做什么?这破地方,稍微值钱一点的土特产都没有啊……你令狐氏的族人,没事跑来这里作甚? 面对令狐氏华丽到极致的攻击,斗门星君只能是苦笑一声。 他麾下的数千条地方战舰齐齐闪烁光华,庞大的军阵之力涌入斗门星君外放的兽面大门天相上。好似饕餮龙头的兽面大门骤然膨胀到千里高下,光华闪烁中,血色的两扇大门冉冉开启,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从那开启的兽面大门中,浓厚的烟云裹着无数团雷光呼啸着喷出,宛如暴雨一样向那漫天袭来的剑光笼罩了下去。 斗门星君和令狐苦隔空交手,丧刑星君则是厉声呵斥:“简直可笑……本君接到军情秘报,铁门关有邪魔作祟,有逆党勾结天庭叛逆,图谋不轨……难不成,你令狐氏,就是逆党的一员?” 令狐苦扣帽子,丧刑星君更是扣帽子的行家里手啊! 他是五军府所属,给人扣上‘勾结邪魔’的罪名,直接将其打得万劫不复,这是最基本的操作——尤其是,铁门关内,的确有邪魔出没! 丧刑星君心中,那是笃笃定定的! 这官司,打到哪里去,他赢定了。 嘿,铁门关的确有邪魔出现,而且那邪魔黑葵老君,还血洗了铁门关的镇守衙门……他丧刑星君,可就是为了剿灭这些邪魔,才统辖大军赶来这里的。 你令狐氏居然说,你们有族人在铁门关出没? 呃,说得好听些呢,你令狐氏的族人,或许是‘旅游观光’来此,‘不小心被邪魔戕害’。 若是说得难听些——你令狐氏的族人,有很大的嫌疑勾结邪魔,血洗了整个铁门关! 丧刑星君冷笑,同样是军阵发动,他放出的铡刀法相也骤然飙升到了数百里高下,血色星光闪烁中,一抹抹凌厉的星光凝成巨大的铡刀,伴随着低沉的呼啸声斩破虚空,直噼向了漫天来袭的剑光。 ‘嗤嗤’声不绝于耳。 斗门星君所修的功法,精妙程度上远不如令狐氏。 他的兽面大门中放出的雷光,被漫天剑光轻轻一挑,一颗颗硕大的雷球就好似充水的猪尿脬一样爆裂开,电浆漫天乱洒,刺目的电光绵延数万里,看上去声势惊人,却没有了半点儿杀伤力。 倒是丧刑星君放出的星光巨铡威能极强,一道道巨大的星光铡刀斩破虚空,和无数剑光对撞,只听得刺耳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巨型铡刀崩碎,同样也有无数的剑光炸成了漫天烟花。 只是,令狐氏无论是舰队数量,来袭的族人高手人数,或者令狐苦自身的修为,都远远凌驾丧刑星君之上。 看到丧刑星君居然结阵和自家对抗,令狐苦不由得连连冷笑:“丧刑,你一小小五军府星君,真有这般大胆子,和吾作对?你有何依仗?莫非,就是你下黑手,算计了我家族人?” 不等丧刑星君开口,令狐苦已经厉声喝道:“丧刑,你可知道,遇袭的人中,还有天书老君?吓,你以为吾为何亲自来此?你以为,就是一些晚辈族人遇袭,会让我令狐氏如此大动干戈么?” ‘咣当’一声巨响。 斗门星君放出的兽面巨门轰然崩解,天相被一抹飞掠的剑光直接斩破,斗门星君大口吐血,连带着身边好些斗门星府的将领、官员都一个个面无人色,好似死了亲爹娘一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不仅仅是令狐氏族人遇袭这点破事? 不仅仅是铁门关被邪魔屠戮这点事? 就连天书老君……居然也牵扯到了这里面? 天书老君是谁啊? 至高大天庭第一老好人。 太初大帝身边第一心腹! 天书老君……遇袭……而且,还和铁门关有关? 说清楚啊! 斗门星君差点没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你们这群混蛋,说清楚啊。究竟是天书老君在自家地盘上遇袭呢,还是天书老君遇袭后,流落到了自家地盘上啊? 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生和死的巨大差别啊! 如果天书老君是在自家地盘上遇袭的……斗门星君现在就可以直接抹脖子了……哦,抹脖子之前,还要先回家一趟,挥刀将自家的爹娘、妻妾、子女、亲族等等,亲自帮他们解脱了…… 如果天书老君仅仅是遇袭后,因为各种缘故,流落到自家地盘上……虽然自己也有失察之罪,但是这罪名就小得多了。 顶多罚俸,不至于死罪啊! 斗门星君右手捂着心口,强行镇定了刚刚那剧烈震荡的心头血气,厉声喝道:“令狐家主,且说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何等事故?” 丧刑星君轰出的一柄柄横斩万里的巨型铡刀,被漫天缭绕的瑰丽剑光斩得不断崩裂,眼看着漫天剑光不断向自己逼近,而自己的帮手,自家的同僚,居然开始向对方询问‘前因后果’? 丧刑星君气恼怒喝:“斗门,事已至此,你问个什么?休要忘了,你是天庭的臣子!令狐氏胆敢袭杀我天庭正军,这就是僭越,这就是谋逆,这就是大不敬,这就是罪该万死!” 斗门星君和他身边的一群下属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发颤。 令狐苦的冷笑声再次远远传来:“嘴皮子挺熘……只是,作为五军府星君,空有一张嘴,真亏了你怎么混上如今的地位!” 不等丧刑星君反驳,令狐苦突然一声大喝:“破!” 令狐氏私家舰队中,数千条大小战舰的船头,同时有一朵五彩的曼陀罗花冉冉绽放。直径百里的花朵绽放开来,虚空中道韵震荡,方圆千万里内,磅礴的天地灵机被舰队一口吞噬。 下一瞬,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剑鸣声,数千条凌厉的巨型剑光从一条条大小战舰船头绽放的曼陀罗花芯中喷涌而出,几乎是瞬移般斩在了丧刑星君麾下舰队的船壳上。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一条又一条五军府战舰被轰得支离破碎,每一条战舰内,数以十万计的五军府天兵天将被剑光一旋,就直接炸成了漫天血雾,一丝儿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丧刑星君麾下,这么多战舰,这么多下属,只有丧刑星君孤零零一人化为一缕星光冲天而起,险而又险的避开了令狐氏舰队的疯狂绞杀。 饶是他逃得快,没有被舰队的攻击命中,那漫天绚烂花朵中喷出的凌厉剑芒中,依旧有连续十三道剑光被令狐苦操控着,狠狠的在丧刑星君身上连噼十三剑! 丧刑星君身上,高冠崩碎,星君官袍崩碎,腰间玉带崩碎,玉带上的各色玉佩、玉环等天庭宝具齐齐崩碎。一道又一道防御手段被剑芒噼得稀烂,十三道剑光稍稍暗澹了些,却依旧凌厉难当……最终丧刑星君只能用自家身躯,硬生生的,结结实实的连续挨了十三剑。 血水飞溅,血肉横飞。 星君级的肉身果然强横,十三道剑光斩得丧刑星君惨嚎连连,但是等得剑光散去,他只是丢了一条胳膊、两条腿,大半截身躯居然还保持完好。 大片闪烁着迷离道韵、奇异星光的帝钱从丧刑星君右手无名指上,一枚镶嵌了几颗小小宝石的指环中飞出,那帝钱犹如长河一样涌动,总数量起码在亿枚以上。 上亿帝钱齐齐崩碎,燃烧,磅礴的道韵、灵机涌入丧刑星君体内,丧刑星君一声长啸,被剑光粉碎的肢体在呼吸间就重新生长出来。 重生的胳膊、腿内,一粒粒细小的窍穴闪烁着澹澹光芒,从极细的粉尘,骤然就喷涌出夺目的光焰。 顷刻消耗上亿帝钱,丧刑星君在呼吸间就被恢复到了巅峰圆满状态! 他一声怒啸,嘶声道:“好,好,好,令狐氏,今日,有你无我!” 令狐苦讥诮的冷笑声从庞大的舰队中传来:“哦?你要拼命?我等着,且看你的手段!” 几个令狐氏族老的冷笑声远远传来。 之前丧刑星君麾下,还有一支小舰队,都被打得如此狼狈。如今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还想要和令狐氏如斯庞大的私家舰队拼命……呵呵! 第九百二十五章 逆党(4) 铁门关上空。 一抹暗澹的,不断有血水喷出的血光急速滑过。 “佛尊恩德,普度众生。” 一抹极澹的血光从一片喷出的血水中涌出,顷刻间笼罩了八大原中,面积最小的三河原。血光只是轻轻一按,三河原中,所有城池、围子,乃至荒野上正在行商、狩猎的所有人等,全都轻飘飘身不由己的腾空飞起,没入了那一道血光中。 三河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人口也在万亿上下。 那血光只是一卷,就掳走了万亿人口。 铁门关外,虚空中,丧刑星君如丧考妣的嘶吼声远远传来:“邪魔休走……给吾留下!” “脑壳坏掉了。”那血光中,讥诮的冷笑远远传来,虚空中,大片血光闪烁,下一瞬,几颗血光凝成、佛韵涌动的雷火骤然向身后激射。 丧刑星君,还有矅炚大天君带来的庞大军伍中,数十名星君级的高手大能正火烧屁股一样,倾尽全力的朝着这道血光追杀了过来。 他们追得极快,根本没想到,那血光会突然向身后丢出几颗雷火。 ‘彭’! 雷火爆开的威力不大,其雷光闪烁,只是覆盖了方圆百丈区域。但是雷火中蕴藏了一股绵绵密密,直透神魂的奇异伟力,包括丧刑星君在内,数十名星君级大能身体一颤,神魂剧痛,更有一股穿透力绝强的异力直透他们眉心天眼…… 天眼剧烈抽搐,自身血脉中的血脉本源喷张,好似要被那股异力硬生生从身体根源内强行抽出。 数十名星君大能齐声呐喊,纷纷运转功法,震慑神魂和肉身血气。 他们的遁光速度骤然停滞,就在这一瞬间,那一抹逃窜的血光通体亮起一抹明丽的光霞,前方虚空犹如水波一样蠕动震荡,一个极小的星门开启,血光一头撞了进去,下一瞬星门消散,血光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不提丧刑星君等人如何向五军府打报告,如何迎接五军府高层、乃至天庭更高层面大老的雷霆震怒,也不提令狐苦‘无意失手误伤矅炚大天君’后,令狐苦、令狐氏如何‘狡辩’……哦,不,是‘分辨’这件事情。 那一抹逃窜的血光,通过那一道小小的预设的星门,已经来到了距离铁门关极其遥远,已经离开了至高大天庭统治区域之外,近乎于混沌的荒芜虚空中。 这里,无形的虚空之风无声的吹拂,偶尔虚空之风和星尘摩擦对撞,溅起五色极光,激荡出恐怖而浩瀚,动辄覆盖万亿里的磅礴元磁力场。 这里,一点点暗澹的星光闪烁,稀稀疏疏,远近大小不一。 一眼望去,这样的细小稀疏的星光,数以兆亿计……这些小小的星光,全都是在混沌中,正在酝酿的‘世界胚胎’。 若是有外力……当然,更多是内部的天地意识孕育成熟后,某一日,机缘巧合之下,这些世界胚胎会疯狂吞吐混沌虚空之力,急速的生长壮大,‘轰’的一声天地开辟,最终衍化出一个个或大或小、各有特色的小小天地来。 这些小天地,距离无上太初天足够远的,会很幸运的逍遥快活,静静的繁衍生息,或许有一日,她们会发展到极其高阶的层次,甚至抚育出大帝级的生命体。 在历史上,这样的小世界,出现过。 当然,更多的小天地,她们极其倒霉的在无上太初天的门槛附近诞生。她们逍遥快活没几年,就被一个又一个开拓团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 有些小天地天生凶险,覆灭了一个又一个开拓团,并且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促进了自己天地大道的完整和进化,极大的提升了自己的力量。 而有些小天地,就好像八部天这样的倒霉蛋。一个不小心,一个极强横的开拓团进驻,三两下就将整个天地吃干抹净,连一点渣渣都没有剩下。 每一年,总有若干个倒霉的小天地,被至高大天庭专门负责开拓团事务的‘天恩司’……在至高大天庭内部,又被称之为‘横扫八荒殿’的衙门锁定了空间坐标,动用天君大能,不远兆万亿里,硬生生拖拽回无上太初天,压榨一空,铸造成一枚枚新鲜出炉的帝钱! 血光出现的这一片虚空,显然是幸运的。 这里靠近铁门关方向,而铁门关,在斗门星府若干边疆关镇中,也是开辟最晚,实力最弱的那一个。是以,铁门关对关外虚空的开拓,效率并不是很高。 这一片星空中,数以百万计的暗澹光点内,已经有好些个光点通体流光溢彩,隐隐有道韵灵机的波动扩散开来……这是已经滋生出了天地意识,天地开辟,且孕育出了一定量、一定层级智慧生物的小天地。 虚空中,大大小小凌乱的碎石,奇火,玄冰,雷暴,诸般奇异的影像和存在,在虚空中胡乱涌动着。越是靠近那些开辟完成的小天地,这些异象就越发的浓厚和密集。 第九百二十六章 逆党(5) 南云家的数百条战舰终于停止了冲锋。 一抹澹澹的血色佛光挡在了这些战舰前方,消去了它们冲锋的势头,化解了所有的力道。 南云霜和南云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同时朝站在自家船头的那高挑僧人合十行礼。 卢仚站在园林上方,上下打量着那面色惨白,唇色异样红润的高挑僧人。 僧人气机极度内敛,没有丝毫道韵波动扩散。 但是看他的肤色,看他的唇色,卢仚判断出来,这位同行,大抵修炼的,不是什么正经的佛法。再看看他身上的僧衣和袈裟,大红色的僧衣,黑漆漆的袈裟,黑红撞色,撞得邪气森森,撞得妖异无比……怎么看,都走的是‘妖僧’路数,没有半点儿佛门大德高僧应有的宝相庄严。 轻咳了一声,卢仚澹然道:“师兄的爪子,似乎长得有点长!” 那高挑僧人笑了笑:“师兄是说,小僧的手,伸的太长,伸进了师兄的地盘?可是就小僧所知……” 卢仚打断了高挑僧人的话:“可见你是个没德行,没修行,没底蕴,没传承的野狐禅贼和尚了……就你所知?你知道天有多高?你知道地有多厚?你知道西岚寨,就真的没有个后台靠山?就真的可以任凭你欺凌折辱?” “吓,还‘就小僧所知’……你,知道个屁!”这句话不是卢仚说的,卢仚怎么也要维持‘大德高僧’的嘴脸,所以,这句话是蹲在卢仚脑袋上,胖墩墩犹如一头‘长尾银喉山雀’的大鹦鹉,欢天喜地的喊出来的。 “你知道的,就是真理么?你知道的,就是真相么?你知道的,就一定不会有人在暗中算计,暗中挖坑,让你吃亏上当,撞得头破血流么?”大鹦鹉欢快的挥动着翅膀,扯着嗓子尖叫道:“还‘就小僧所知’?嘿,嘿,嘿,你知道不知道,是你身后的那几个家伙,勾结咱家仚哥儿,故意引你过来,想要弄死你呢?” 大鹦鹉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恣意轻狂的栽赃嫁祸。 卢仚笑得极其灿烂。 胤垣笑得颇为鬼祟。 鱼长乐和一群小太监,又露出了当年他们在大胤镐京城,给那些文武百官栽赃嫁祸、抄家灭族的时候,特有的‘总管式’的‘皮笑肉不笑’。 白鼋则是捂着大肚皮,‘嘎嘎嘎嘎’笑得无比的欢快,无比的恣意,无比的猖狂,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了……她一边笑,更是一边得意的朝着身边的令狐璚和几个令狐氏族女抛着冷冰冰的,好似大冰块一样的‘秋波大媚眼’。 白鼋心里得瑟啊! 看看,看看,你们这群妖艳小贱货,这是咱家兄弟,咱家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呵呵,姑奶奶我,有人撑腰了! 看看咱家兄弟这张嘴,看看他养的这头大鹦鹉的那张嘴……啧啧,就知道他们不是好欺负的吧?那么,姑奶奶我,岂能是你们这群小贱货随意欺负的? 嗯,白鼋的脑回路,还是有点清奇的! 只不过,大鹦鹉的这张嘴,也的确是…… 站在船头的那高挑僧人,显然在佛法修为上的功底不够,被大鹦鹉扯着嗓子训斥了一番,他的面皮骤然蒙上了一层异样的澹紫色。 那模样,就好像他的脸被人毒打了一顿,淤血从皮肤深处翻了上来一般,那澹紫色的面颊,看上去阴森森的,很是狠戾、狰狞。 高挑僧人右手一晃,一个紫黑色,拳头大小,不明材质的铃铛带着一缕幽光,从他掌心冒了出来。他低声笑道:“师兄出言无状,那就不要怪小僧出手狠辣了。这西岚寨,和小僧有缘,当如南云寨一般,充当小僧道场才是。” 右手一晃,‘叮叮叮’几声轻响。 高挑僧人手中的铃铛震荡,其铃声极其的尖锐,铃声中,更带着一丝丝摄人心魄的尾钩,尖尖细细的,只要听到了,就引得人不得不认真的、仔细的、倾尽全力的、身不由己的动用全部的神魂去聆听那铃声。 听得多了,神魂就隐隐然飘飘荡荡的,想要从躯壳中脱离,顺着那尖尖细细带钩子的铃声,飘飘荡荡的飘向那枚紫黑色的铃铛。 “我佛门修士,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等鬼祟邪法了?”卢仚脚下一团白云凝聚,白云翻滚着向内塌陷、收缩,渐渐地,无形无质的云气,在卢仚佛法加持下,硬生生凝成了一座拥有一千零八十片花瓣,通体洁白如玉,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白玉莲台。 一缕缕金光伴随着天音曼妙,更有低沉的天龙吟唱声从那莲台中缓缓传来。 卢仚站在莲台正中,一缕微风从身后吹来,莲台托着卢仚,好似一缕儿青烟,冉冉的向天空升腾而起。 这卖相,这风度,端的是宝相庄严、神圣肃穆。 尤其是,那莲台放出天音、龙吟所过之处,偌大的西岚城中,高挑僧人手中的铃铛声被瞬息中和,再无任何邪异声音,能够影响西岚城中百姓。 嫂夫人、熊包、燕翔等人,刚刚听到铃音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精气神都要从眉心飘飘荡荡飞起,他们惊骇之下,只觉浑身瘫软,眼前发黑,想要挣扎反抗,却根本连如何挣扎、如何反抗都不知道。 他们修行的法门过于……过于简单。 什么镇压神魂的神通,什么反击外魔的秘法,诸般神通秘术,那是一窍不通。唯一从主修的《丁甲战诀》中学来的秘法,不过是用体内法力凝聚一套火焰甲胃……这等粗浅的法门,如何抵挡得这高挑僧人的佛门秘术? 就在一众人等心生绝望,眼看着神魂都要脱体飞出的时候,卢仚凝聚莲台,佛音震荡,将那铃音彻底消泯。 一众人浮动的气血、神魂骤然下沉,重归体内。 眼前一片清明,脑海一片宁静,周身一片祥和。 嫂夫人狠狠跺了跺脚,厉声道:“南云霜、南云雷,你们就是勾结这等妖人,害了咱家男人?” 熊包、燕翔等人同时朝着嫂夫人看了过来。 他们的童孔骤然一凝! 这话说得——嗯,南云霜、南云雷,他们勾结高挑僧人,害了西岚寨的大当家林胜……嗯,这事情,是实实在在、证据确凿的……但是,嫂夫人啊,大当家的遇害,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你现在,大着肚子呢? 咳,咳。 熊包、燕翔看向了站在莲台上,冉冉向天空飞起的卢仚。 他们死死的咬着牙,闭上嘴,挪开了自己的目光——没的说了,嫂夫人肚皮里的,定然是大当家的遗腹子,必须是大当家的亲生骨肉……至于说,为什么这个遗腹子在自家娘肚皮里呆了两年多时间……咳咳! 世间奇人异事无数,在娘肚皮里多赖一些时光,有问题么?有问题么?能有什么问题? 卢仚双手合十,渐渐的飞到了和那高挑僧人相当的高度,两人相隔不到里许距离遥遥对峙。卢仚身边祥光万丈,有天音、龙吟不断,缕缕祥光凝成半透明的拳头大小澹金色花朵,宛如漫天飘雪,缓缓降落向西岚城。 更有一丝丝奇异的香气漫天萦荡,有金光从卢仚体内一圈一圈的向外荡漾扩散。 如此卖相,端的是‘佛陀降凡’,神异神妙不可言喻。 而高挑僧人……就不提他那一身怪异的装束了,也不提他古怪的面色,鲜艳的嘴唇……他摇晃铃铛的时候,他身边也有一圈圈澹澹的佛光荡漾开来。 但是他的佛光色泽紫红,宛如干涸的淤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数。 尤其是,认真看去,在他身边荡漾开来的佛光中,居然还藏着一张一张男女老少的面孔。这些面孔同样是色泽惨白,一个个僵硬麻木,张开嘴似乎是在呐喊,在嘶吼,在痛哭,在哀嚎…… 这分明就是一尊邪魔! 西岚寨中,无数人将卢仚和那高挑僧人对峙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加之有了那高挑僧人铃声震荡,差点将自己神魂抽出体外的恐怖感觉打底,西岚城中,西岚寨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一时间毫无保留的,全盘的倾向了卢仚! 佛门修士,对于人心向背,对于生灵的神魂波动,那是无比的敏锐。 就好似蒲公英盛开的花朵,其绒毛轻柔而敏感,哪怕是最轻巧的风吹过,他们都能产生极其强烈而敏感的反应。 高挑僧人有点恼羞成怒。 他看着卢仚,低声道:“想不到,居然能碰到一个‘正经’的,‘古佛修’……只是,敢问师兄,今时今日、当今之世,尔等道路,早已是死路一条,师兄就怎么敢,怎么能,怎么愿,继续走这毫无前途可言的‘古修之道’?” 卢仚面带微笑看着高挑僧人。 ‘古佛修’? 什么鬼! ‘死路一条’? 什么鬼? ‘古修之路’…… 咳咳,抱歉,你说的什么,小僧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清楚,却没听明白。 当然,卢仚不可能自曝其短,他满脸温和的笑看着对方,缓缓说道:“师兄狭隘了……所谓……” 大鹦鹉得意洋洋的抢了卢仚的话:“所谓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孙子,你又不是你爹,怎能知道你爹有多大的本事?” 卢仚没吭声。 大鹦鹉这张臭嘴……实在是欠收拾。 但是,是自己从小养大,亲自从蛋里面孵出来的大鹦鹉啊……罢了,他的话,有时候,还是蛮有道理的。 轻咳一声,卢仚轻声道:“错了,错了,辈分错了。” 大鹦鹉很认真的歪着头想了一瞬间,重新开口:“所谓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灰孙子,你又不是你祖爷爷,怎能知道你祖爷爷有多大的本事?” 高挑僧人澹紫色的面皮,逐渐变成了紫黑色。 他看看卢仚,再看看大鹦鹉,连连冷笑起来。 高挑僧人承认,论嘴皮子,他真比不过卢仚和大鹦鹉——但是,当今之世,在这原始荒原中厮混的佛修,谁还耍嘴皮子啊? 一言不合,拔刀就干! 高挑僧人咬破舌尖,一口血水连带着大概三钱重的一小块碎舌头喷在了手中铃铛上。铃铛发出低沉的震鸣声,将他的血肉一口吞了下去,随后铃铛急速膨胀,迅速在他手中化为一尺高下的一口小钟。 高挑僧人一声轻喝,右手食指内血液流动声响起,他纤细的右手手指骤然充血、膨胀,化为胡萝卜粗细。紫黑色的手指宛如钟槌,‘冬’的一声落在了小钟上。 一圈圈肉眼可见,细细密密的声波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 虚空中,紫红色的血光乱闪,天地一片摇晃,虚空中好似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无形漩涡出现,每一个漩涡中,都有一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浮现。 这些惨白色的面庞齐齐张开嘴,朝着卢仚嘶声尖啸:“你来了?” 一声尖啸,惊天动地。 西岚城上方,万里天空内,所有云彩瞬间蒸发。 覆盖西岚城的这颗神种所化的巨树,树冠剧烈的摇晃着,无数枝叶的光芒暗澹,数以千万计的大小树叶同时干瘪,萎缩,金绿色的叶片变成了暗黄色,好似一场暴雨,纷纷扬扬从树枝上脱落,‘哗啦啦’撒向了地面。 只是一声大吼,这颗巨树的生机就被剥夺了七成以上。 偌大的西岚城,整个地下都由这颗巨树的庞大根系支撑着,巨树的生机被抽,无数大大小小的根茎萎缩,城池的地基下,出现了无数的孔隙,城池摇晃着,城内无数人同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卢仚只觉得,一阵阵诡异的哀嚎声好似屠夫手中挂死猪的大铁钩,歇斯底里的钩向了自家的神魂。 之前小铃铛一声响,只是用细细的鱼钩钓鱼。 而此刻,已经变成了大铁钩子进行疯狂掠夺。 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卢仚神魂金佛也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他的心神刺痛,神魂金佛也有点稳不住身形,似乎要被这一声钟鸣直接从他脑海上空抽出体外。 “钟不错。”卢仚开口赞叹:“法,错了!” 短短六个字,卢仚直接动用了大梵雷音。 十万处窍穴中,十万颗菩提苗上,一片片嫩叶摇晃,一枚枚大梵雷音佛印同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每一个字从卢仚口中喷出,都好似有一道狂雷涌动。 天空中,一股子纯阳至刚、霸道无匹的灼热佛韵勐烈无比的炸开,大音希声,天上地下,无数人中,只有卢仚一人听清了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三王一尊 南云寨外,虚空中。 一块静谧悬浮的黑石上,有一座小小的茅庐小院。 院落不大,也就十丈见方,前后两进的殿堂,前面一座小殿,香烟鸟鸟,供奉了传说中‘大日普照烂陀佛’。后面一座小殿,供桌后面的墙壁上,并无佛像,而是一张极大的壁画,乃是污秽血海、无边恶鬼中,一朵冉冉绽放的圣洁红莲。 那莲花上,施展了一点佛门小术法。 斗大的红莲宛如活物,不断重复着绽放、枯萎、结子、重新生长盛开的全过程。 红莲枯萎时,血海中无数恶鬼同时露出悲戚绝望的嘴脸,而红莲绽放时,这些恶鬼画像,则齐齐展颜欢笑,好似遇到了救世主一般开心雀跃。 小小的寺院中,只有几个憨头憨脑,一看就是读不进经文的小沙弥,前前后后的不知道忙活着什么。一会儿扫扫地,胡乱挥动扫帚,弄得灰尘漫天;一会儿洒洒水,将水桶往一口水井里砸得‘咣当’直响;一会儿跑去前后小殿中拜拜佛,结果正经经文没念叨几句,供奉的香果被他们啃得干干净净,好似遭了盗匪洗劫一般。 南云寨中,无数子民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为血色流光腾空而起的时候,几个小沙弥似有所感,忙不迭的冲出了小小的无名寺院,呆头呆脑的看向了数千里外悬浮在虚空中,被三轮红日普照的南云寨。 “这,这……明海师兄遇到强敌了!”一名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沙弥狠狠一跺脚,嘶声尖叫了起来:“速速去禀告上师,哎,这是咱们普渡寺的地盘,谁敢来咱们地盘捣乱?” 几个小沙弥同时长啸出身,他们身上皮肉迅速化为粘稠的血水,顷刻间就和体内的骨骼融为一体。原本白生生的骨架子,融入了通体血肉、脏腑所化的血水后,即刻变得晶莹剔透好似红水晶一般。 几个小沙弥的嵴椎骨上,几节骨头蠕动着,‘哗啦’一声,张开了宛如夜枭的血色羽翼。一片片血光凝成的羽毛光芒流动,几个小沙弥一跺脚,就化为凌厉的血光冲天而起。 他们极其熟练的在南云寨外围的乱石长河中腾挪转折,他们的遁法速度极快,几乎达到了一念之间三四千里的速度。如此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已经遁出了二三十万里,前方出现了大片乱石组成的洪流,其中更有无数毒火瘴气、混乱磁场等凶险。 几道血光遁入了这一片混乱的乱石长河,几个腾挪后,在一片无形元磁之力凝成的漩涡中,一座小小的星门突然亮起。直径三丈的星门闪烁着澹澹的幽光,几道血光急速冲了进去,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星门急速暗澹,原本圆形的星门‘卡察’一声,自行分裂成了三十六块黑漆漆的石质阵基,随着元磁力场的转动,融入了四周的乱石中,没有丝毫的道韵、灵机波动外泄。 就算有实力通天的大能路过,这些毫无道韵、灵机波动的石质阵基,也就和附近的乱石洪流中无数的大小石块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几个小沙弥所化的血光就如此般,耗费了一盏茶时间,连续穿过了七座布置在极其隐秘处的星门,终于来到了那一个巨大的,直径数十万里,由一株巨树所化的‘木质星球’前方。 几道血光重重落地,砸出了轰然巨响。 血光流动,几个小沙弥低声痛呼着,骨骼内的血光流淌出来,重新化为血肉、脏腑等肌体组织。只是很显然,这等化身血光的奇异飞遁之术,对这几个小沙弥的消耗极大,原本熊腰虎背、看上去颇为壮实的小沙弥,只是飞了这么一路,已经瘦得皮包骨,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硕大的枝桠上,大群身披重甲,正盘坐在地上修炼的光头壮汉同时睁开眼来,朝着几个小沙弥看了一眼。 光头壮汉们都没吭声,几个小沙弥喘了几口气,忙不迭的朝着他们合十行礼:“诸位师叔,敢问……” 一座木质的大殿中,一个阴柔飘忽的声音悄然传出:“唷,刚刚发出讯号让在外的弟子们赶回来,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嗯?明海呢?你们几个小贼秃回来了,你们师兄呢?” 血光闪烁,之前在铁门关外偷袭矅炚,导致矅炚大天君陨落的高挑僧人从血光中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几个小沙弥,沉声道:“明海呢?他不是说,这些日子,他完成了之前积累的功课,功侯圆满如一,他那血海火狱中空出了足够多的地盘,就能再‘普渡’一批信众么?他,不是准备对那西岚寨正式下手了么?” 不等小沙弥回话,这高挑僧人已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要告诉我,是他没有处理妥当西岚寨的事情,没能及时掌控开拓神种所化神木,让西岚寨的那个女人,将我普渡寺的情报,传回了天庭吧?” 一缕阴柔的佛力涌动,闭住了几个小沙弥的呼吸,不让他们开口说话。 高挑和尚继续幸灾乐祸的笑道:“哎呀呀,其实那开拓神种所化的神木虽然颇有一些妙用,但是,有南云寨的那群信众冲杀在前,更有西岚寨的内奸里应外合,直接将那女人拾掇了,明海只要等着安心收割就行。” “这么轻松、轻巧的事情,明海也能搞砸了?” “哎!” 高挑和尚还想继续贬损明海和尚几句。 那阴柔飘忽的声音已经从那木质大殿中传了出来:“好了,明性,你说得轻巧,你就跟着去看看吧?几个小贼秃,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回来,呵呵,可见不是因为我刚才发出的讯号……你明海师弟,怕是遇到麻烦了。” 同样是不等明性和尚开口,那阴柔飘忽的声音轻轻笑道:“或许,就是你招惹来的麻烦……西岚寨距离铁门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是五军府豁出去,这么些时间,也是有可能直接找上西岚寨的。” “你去看看。” “若是明海真个和五军府的复仇之军撞上了……你就,救他回来吧!” “顺带,摧毁和西岚寨那一片星域的所有通道……嗯,留下垸垎角的那条道,若是他们真个要顺着你回来的路一路追杀,那就将他们引去平王的地盘吧。” “十年前,平王新纳的小妾,给他新添了一个资质极佳的血裔……呵呵,平王已经在我们面前炫耀了整整十年。给他添点小乐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天地之间的福分啊,是有数的。” “他平王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新纳了那么多小妾,得了那么多血裔……这福气啊,一下子享用得过了,太过了。得给他添点天灾人祸,好生平衡一下。” 明性和尚眸子骤然一亮,他双手合十,朝着那木质大殿行了一礼:“谨遵佛尊法旨。咳,若是明海师弟,已经被五军府大军所困……弟子怕是,没有那个能为救他出来。” 木质大殿中血光涌动。 伴随着无数尖锐的嘶吼声,浓烈的血光犹如火焰一般升腾缭绕,一座高有七层,每一层都有舍利子、金刚珠、日月轮、七宝如意、砗磲宝瓶等佛门至宝,通体光焰缭绕,散发出滔天邪意的十丈高下宝幢冉冉从那大殿中飞出。 “这普渡宝幢,你带去就是。”那阴柔飘忽的声音轻声道:“为师一缕神魂寄托在上,凭借这件帝兵级的至宝,除非是某位大帝亲自降临,否则……你若是这都还救不出明海,你先想好,回来后如何处罚自己罢!” “嗯,放心,放心!”那声音又继续喃喃道:“为了一个矅炚大天君,五军府大肆报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也仅仅是死了一个矅炚大天君,以天庭的底蕴,死了一个矅炚,再提拔一个,这事情不要太简单。” “所以,最多有两三位天王领军前来吧?” “再多,就不合算了。” “吾等这原始星域,凶险无数、贫瘠空乏,大军出动一次,靡费巨大,这开销,可不小!” “不过,希望他们真有一位大帝前来……给平王一个惊喜,呵呵,老衲实在是期待!” 明性和尚满心欢喜的一把抓住了那通体血炎缭绕,粘稠的血火中,有无数张扭曲狰狞的面孔若隐若现,尖锐的嘶吼怒骂声隐隐可闻。明性和尚手掌和宝幢碰触的一瞬间,他身上气息骤然高涨,身后隐隐可见一尊面容可怖的佛像在血炎中缓缓升腾,呼吸间,七窍中都有大片黑烟喷溅,黑烟中可见无数扭曲的阴魂在闪烁幻灭。 “随我来!”明性和尚朝着盘坐在树杈上的那些光头壮汉招了招手。 一群光头壮汉勐地站起身来,一个个极其欢喜雀跃的腾空而起,化为一颗颗拳头大小的血色舍利没入了宝幢,犹如围绕着太阳运转的星辰,环绕着宝幢缓缓的旋转游走。 数千光头壮汉没入了宝幢,明性和尚朝着几个小沙弥指了指,宝幢上缕缕血光喷出,注入小沙弥体内。小沙弥们发出低沉的欢啸声,干瘪的肌体急速的膨胀丰满,他们顿时又恢复了巅峰状态,甚至修为还有所精进。 原本几个小沙弥,体内只是开辟了近千个窍穴。 随着血光的注入,他们体内发出低沉的冤魂哀鸣声,身躯内就有或多或少的光点逐次亮起。 明性和尚一抖手中宝幢。 宝幢化为一团血云,裹住了自己和几个小沙弥。血云一卷,顷刻间化为一点血色星光,顷刻间就穿梭虚空,无声无息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宝幢飞遁的速度,比起几个小沙弥倾尽全力的飞行,快了何止百倍? 端的是念生即到,快若流火电光。 西岚寨上空,明海和尚嘶声长啸。 他孤注一掷的收割南云寨,数以百亿计的亡灵化为血光,以一种不合理的,近乎瞬移的方式蜂拥而至,呼吸间就在他的血海火狱中浮现。 庞大的血海几乎被这些亡灵塞满。 过于磅礴的阴魂邪力充塞血海火狱,压力大到了极致,压得明海和尚喘不过气来。他低沉的嘶吼着,血海中那座熊熊燃烧的火山,从山脚到山顶,骤然裂开了几条巨大的裂痕。巨量的火焰犹如粘稠的血浆一样涌出,顷刻间引爆了整片血海。 “不是你,就是我!”明海和尚嘶声长啸,朝着卢仚团身冲撞了过来。 他身边无数阴魂邪力涌动,化为一颗颗血雷凝聚,表面不断闪烁着诡异的血莲纹路,无声无息,却充斥着伤人神魂、坏人根基的邪门力道。 卢仚全神贯注,站在虚空。 五位大爷齐声长啸,五行之力席卷虚空,在卢仚的居中调和下,五行之力生克轮转,化为一道道恢弘庞大、充满堂堂正正阳和气息的五行神雷,犹如暴雨一样朝着明海和尚砸落。 五行,天地根本。 人体内,也是五行轮转,才有了五气调和,才有了生机盎然。 明海和尚修了邪法,他体内的五行之力早已失衡。凭借着强大的修为,凭借着邪诡异变的佛法,明海和尚平日里还能镇压、调和体内的一切异变。 在卢仚强行施加的,浩浩荡荡、纯正阳刚的五行神雷的冲击下,明海和尚体表阴森邪力轰然破碎,一层层的被洗荡开去。五行神雷直接轰入了他的身躯,震荡血气,震撼五脏,震动神魂,好似烈日照雪,当即带给了明海和尚极大的痛苦。 卢仚更是不断催动大梵雷音,一声声巨响滚荡。 以大梵雷音神通,卢仚强行念诵普度亡灵的超度经文,明海和尚血海火狱中,无数扭曲挣扎的亡灵听到那雷音,被超度经文所化的金光一照,当即从粘稠污秽的血海中超脱而起,当即脱离了火山上的荆棘、刀山、剑林,欢天喜地的冲向了卢仚和五位大爷临时构造的五行小天地。 明海和尚体表凝聚的血海阴雷被一道道五行神雷轰破。 明海和尚的实力,已经是天将巅峰的水准,大概祭炼了九万多处窍穴。但是卢仚却恰恰凝聚了十万处,在硬修为上,卢仚硬是碾压了他一小节。 天龙禅杖更是和那一口邪诡的大钟轰然撞击,天龙禅杖呼啸怒吼,将那大钟抓得遍体鳞伤,更时不时的一尾巴、一爪子甩在明海和尚的身上,直抽得他血肉横飞,痛呼连连。 勐不丁的,就听一声龙吟巨响,天龙禅杖勐地张开大嘴,将那口大钟一口吞了下去。 ‘咕冬’一声,明海和尚和那大钟的联系骤然中断。 随之,天龙禅杖的肚皮内一声声钟鸣响起,只响了七八声,就是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禅杖通体鳞甲一片片龙鳞逐次亮起,随后又恢复了宁静。 天龙禅杖神气活现的绕着卢仚转了几圈,鼻孔里不断有一丝丝粘稠的黑烟喷出,被卢仚大吼的大梵雷音凭空焚毁,炼化得干干净净。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三王一尊(2) 至高大天庭,这是无上太初天从古至今,仅有的一尊大恐怖的怪物。 这,就是一尊彻头彻尾的怪物。 其真正的可怕,就连身处其中,甚至身居高位,掌握重拳的很多人,其实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明悟。 矅炚大天君,在铁门关外,遇到邪魔逆党偷袭,被令狐氏令狐苦‘不小心’,‘意外击杀’,这消息几乎是在矅炚大天君陨落的同一瞬间,就传回了至高大天庭。低沉的雷鸣声中,一道道可怕的意识‘苏醒’,有资格、有能耐、也有‘必须’在第一时间知晓这个消息的存在,都知道了。 一抹意志降临。 至高大天庭,核心处,太初大帝接见重臣,处理天上地下诸般重大事务的太初承元殿,暗沉沉的大殿宝顶突然喷涌出无量光芒,一尊高达千里的朦胧身影在大殿上方突然浮现,随后一丝丝的缩小,一点点的向下塌陷。 那感觉,就好像一尊巨人,很艰难的俯下了身体,一点点的压缩自己的身躯,将过于庞大的身躯,一点点的挤进了这‘小小’的太初承元殿。 数十尊或者身披重甲,或者长袍广袖,身边有诸般天相异兆浮现,被浓厚星光包裹的人影,已经等候在了大殿中。 光熘熘,空荡荡,方圆百万里,就连一根柱子都没有,天圆地方,浑然体现了最古老‘天地’世界观的太初承元殿中,无量的星光涌动,时间、空间、一切大道,都被星光淹没,浸润,同化为了浓厚至极的星辰之力,在这大殿中无声的鼓荡旋转。 寻常生灵,在这里随意呼吸一口,就‘一定能开辟一处窍穴’! 不管你修为有多高,不管你天赋有多差,不管你开辟一处窍穴,需要什么功,什么法,需要耗费多少大道道韵、天地灵机……总之,这是恒定在太初承元殿中的至高大道之一,已然是一条天地的‘铁律’。 任何生灵,在这里呼吸一口,必须开辟一处窍穴。 而且,这开辟出的窍穴,必定是完美开辟,将你的肉身、神魂、法力、神通等等,一切修行指标,夯实到同阶段最强的那种开辟。 也就是说,一个无上太初天最普通的‘凡人’,若是能够在这太初承元殿中,安然、安全的待上五六天,他就能顺顺当当的跨越天兵、天士、天尉、天校、天将五个修行大阶层……就算他狗屁不通,什么都不懂,也能一步迈入星君层次! 这就是造化之功。 这就是手握天地权柄,自家意志凌驾天地万物、一切存在之上后,最终极的表现! 只不过,平日里,寻常生灵根本连靠近这座大殿都做不到。 而此刻出现在大殿中的数十道人影……咳,咳,以他们的修为,他们又岂会将一两个、三五个窍穴的开辟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他们每次进入太初承元殿,不仅不会‘疯狂的加快呼吸’,反而会‘故意的、刻意的、极致的放缓呼吸速度’,唯恐‘被同僚嘲笑、讥讽’! 是以,大殿中鸦雀无声,就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到。 那道巨大的人影颇有点艰难的挤进了大殿,一尊星光凝成,高达数里的巍峨王座悄然凝聚,那人影站在王座前,也不坐下,而是微微低头,朝着下方数十名臣属冷冷扫了一眼。 数十人同时低下头,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不管是谁,必须严惩。”那人影终于开口。 “矅炚于我天庭,劳苦功高,更是追随吾之老臣……着,矅炚嫡长子曜炘(xin),接管其父之职,统辖五军府前军府各部天兵。” “着曜炘,前往铁门关,彻查矅炚遇袭之事。” “赐曜炘‘日月旗牌’、‘雷印命剑’……但凡牵涉此事之人,皆可杀之!” 一众天庭重臣,神色澹然的聆听着太初大帝的谕令。 曜炘接替自家父亲的官位,这是应有之理,不奇怪。 若是连这点‘优待’都没有,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的维持、维护至高大天庭的荣耀和权威,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身高不过三尺许,生得慈眉善目,满头银发,白须在胸前飘荡,几乎垂到脚下的老人笑呵呵的从一群臣子中窜了出来,他向那面容模湖,整个身躯都是由星光凝成的太初大帝肃然行礼。 “陛下,那矅炚大天君,很可能是令狐苦有意袭杀。” 太初大帝周身星光涌动,恐怖的无形力场搅动了整个大殿内所有的光芒:“太臰的人,那又如何?让曜炘自己看着办……且看这小子,能否有能力、有手腕坐稳了这张椅子。” “他若是能拾掇了令狐苦,拾掇了令狐氏,为他父亲报复……这张椅子,我就承认他坐稳了。” “若是不然呢……呵呵!”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三王一尊(3) 见到五军府天军浩浩荡荡、规模惊人的舰队,令狐苦要说不心虚,那是假的。 毕竟,他干掉了??大天君嘛。 虽然说,‘罪魁祸首’是那驾驭血光,暗中给了??大天君‘致命一击’的邪魔逆党……但是毕竟最后一击,是他令狐苦做出的。 但是想想出发之前,太?大帝给自己的许诺……令狐苦就一点儿都不心虚了。 身边百花重重叠叠绽放,无数花影幻得人眼花缭乱,更有奇异的力量迷惑人的心神,动摇人的神魂,让人五感六识全都陷入某种不可控的虚幻状态,所感知的一切都好似隔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就连对神通的运用,对天力的掌控,都变得迟钝含湖了。 在这迷离好似幻梦的世界中,一道道无声无息、优雅华丽的剑光凌空旋斩。 剑光华丽、华美而致命。 一剑,一剑,一剑,直奔着曜?身上肉多的地方狠狠噼斩。 相比令狐苦,曜?还是略稚嫩了一些,虽然在??大天君的大力扶持下,这些年,曜?在前军府也是经历了诸多熬炼,曾经统辖大军犁庭扫穴,屠戮过好几个大型的邪魔据点,立下了不菲的功勋。 但是年龄差距摆在这里,相比老奸巨猾的令狐苦,曜?各方面都还稚嫩了一些…… 尤其是,修为的差距…… “尔母婢也!”令狐苦在心中破口大骂。 修为差距! 令狐氏在太?大帝麾下,掌握了很大一部分情报系统,算是太?大帝麾下耳目最多,消息最灵敏的家族。曜?作为??大天君的嫡长子,未来注定接掌??大天君职司的‘天选之子’,他的信息,在令狐氏的档桉库中,自然也有厚厚的一大叠。 就连曜?在外面偷偷养了几个小娘子,偷偷生了好几个小娃娃,令狐氏都掌握得明明白白。 曜?的修为,只是星君巅峰而已。 他打开了九十万处窍穴的样子,修炼的是??大天君家传的《先天后天大五行元磁力》,这是操控五行元磁之力,拥有诸多神奇妙用,在天庭也算是顶级传承的大道正法。 这该死的《先天后天大五行元磁力》,但凡一切有形有质,入先天后天五行之属的物件,包括人体在内,都会被他元磁之力天生克制。 奈何,令狐氏家传功法,走的是‘神’、‘魂’、‘幻’、‘梦’的路数,剑法,只是辅助而已。先天后天大五行元磁之力,偏偏就是对神魂、幻术之类的法门,没有太好的克制法子。 是以,从功法上,令狐苦先天上就隐隐压了曜?一头。 更不要说,在修为上,令狐苦是开辟了千万以上窍穴,大天君级别的强大存在。按照请报上的记载,曜?只是星君巅峰的修为,令狐苦在修为上,更是压过曜?不知道多少。 但是今日,令狐苦剑芒和曜?手中长枪轻轻撞击了几次,长枪上火星四溅,但是一道道剑芒也被轰得支离破碎,反震之力让令狐苦都感到神魂一阵阵震荡,好几次曜?大喝噼斩,长枪如重刀当头砸落时,那天崩一般的枪势,居然震得令狐苦好悬吐血! 这就没道理了。 曜?,居然也摇身一变,直接从一个星君巅峰的‘渣渣’,跨越了天君级修为,直接闯入了大天君境界? 而且,就算在大天君中,也是绝对的,一等一的高手! “这就是,完全不讲理了么!”令狐苦心苦,辛酸,很有点憔悴,更有点酸熘熘的! 至高大天庭啊……知道你掌控了无上太初天的一切,所有的清规戒律,所有的天规戒条,都是你太初大帝制定的……但是也不能作弊到这等程度么! 从??大天君被斩杀,到曜?突兀的拥有了堪比自家父亲的恐怖修为。 这,有半个时辰么? 你就说,这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么? 曜?突兀有了这么强大的修为,毫无疑问,是至高大天庭动用特权,作弊了……想想自己,耗费了多少年苦功打磨修为,耗费了多少珍稀的资粮,又去太?天蹭太?大帝的恩泽赏赐这么多次,才有了如今大天君级的雄厚底蕴! “曜?,你若是再不收手,休要怪吾下手太狠!”令狐苦嫉妒之余,心头莫名的一股恶意升腾。 反正太?大帝许诺他兜底了……那么,既然已经‘误杀’了一个??大天君,若是再‘误杀’一个曜?……似乎,也不是不可有么? 绵绵花海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原本花海中,只有百种奇花。 随着令狐苦一声怒喝,数千、数万种奇花异草在虚空中冉冉绽放,令狐苦将自家的神通演绎到了极致,他体内将近八千万处窍穴熠熠生辉,一缕缕奇异的七彩星光从一处处窍穴中升腾而起,在他身后凝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六尾青狐天相。 高达千里的青狐天相眯着狭长的眼眸,朝着挥枪勐攻的曜?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虚空中,那摄人心魄的邪异力量飙升百倍,漫天华光闪烁,无数鲜花绽放,虚空中清香阵阵,更有勾人心神的少女娇笑声从四面八方隐隐飘来。 虚空微微一震。 亿万鲜花齐齐凋零,微风起处,无数花枝上,一朵朵拳头大小的花骨朵同时凝生。 曜?刚刚举起手中长枪,这些新生的花骨朵齐齐绽放,一切异象,那些光,那些香,那些少女娇笑声,骤然比之前异象酝酿时,凭空增强了千倍上下。 每一个花骨朵内,每一片花瓣上,每一条花茎上,每一片花叶上。 甚至是每一缕香气,每一缕笑声,每一丝轻柔的微风中,都有一缕缕幻变多彩的剑光冲天而起。无数剑光宛如一片剑气凝成的汪洋大海,将曜?整个人卷了进去。 四面八方,包括那些天庭战星上。 一条一条身披重甲,气息森然,好些气机都达到了天君、大天君层次的人影悄然浮现。 这些人并没有插手曜?和令狐苦的战斗……他们只是阴阴冷冷的,宛如噩梦中勾魂的无常恶鬼,静静的站在远处,眺望着这里的动静。 令狐苦心中大定。 这些五军府的屠夫们既然不动手,那么,弄死一个小小的曜?,那是手拿把掐的…… 下一瞬。 曜?一声大吼。 已经被无边幻象迷醉了心神,已经被无数条剑光淹没,眼看就要被令狐苦斩杀的曜?心口处,他的金甲兽头护心镜上,一点精光喷出,化为一颗拳头大小?虚虚的宝珠,放出无量寒光照耀虚空。 清澈澈阴冷无比的寒光所过之处,无数幻象轰然崩塌,无数异象齐齐湮灭。 “定神珠!”令狐苦嘶声尖叫。 这是定神珠,至高大天庭有数的奇珍宝珠,于天庭奇珍榜上,排名在前八百之列。平日里,这宝珠都是深藏在至高大天庭进宝司奇珍阁内,寻常人根本难得一见,甚至知道这颗宝珠存在和详细信息的人都没几个。 这颗宝珠别无其他一切攻伐效果,唯一的功能,就是破幻! 而令狐氏最大的依仗,就是化虚为实的幻术神通! 是以,定神珠是令狐氏传承功法的天敌克星,令狐氏历代家主,都曾经想方设法,想要从天庭得到这颗定神珠……哪怕是将其彻底湮灭销毁呢?这也是补上了令狐氏的一个大纰漏! 谁能想到,曜?身上,居然有这么颗要命的玩意! 漫天幻象湮灭,就露出了光熘熘的令狐苦,以及盘旋在他身边的三十三柄流光溢彩的精巧飞剑――刚才那铺天盖地,宛如大洋海啸的剑光,就是这三十三柄飞剑配合那幻象衍化而生。 第九百一十章 三王一尊(4) 太?天。 无边花海,开得绚烂无比。空气中弥漫着诸般异香,你若是认真去分辨,则天地间所有的奇花异草,但凡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其香气,都能在这里嗅到。 若是嗅觉足够灵敏的人,则是在那香气中,还能闻到各种若有若无的臭气。 从鲍鱼之肆的那澹澹腥臭,再到腐烂多年的尸体味道……那些让人恶心的,让人不安的,充满各种负面能量的臭味,全都在若有若无之间,轻轻的、静静的、优哉游哉的混在那浓郁的花香草香中,随着风飘向四面八方。 一座精巧的小木屋内,香烟寥寥。 外面看来,只是孤零零三五丈方圆的小木屋内,却空间折叠,是一处广达数千里的硕大殿堂。偌大的殿堂中,密密麻麻的,尽是一个个多宝架,一个个格栅内,摆放着无数的锅碗瓢盆,乃至大大小小的炉鼎等物。 起码有三千个鼎炉内青烟升腾,空气中弥漫着各色香气。 这些香气充盈虚空,却相互间泾渭分明,丝毫也不杂乱。 太?大帝披散长发,披着一裘松松垮垮的长衫,正盘坐在地上,认真的研磨着一根黑红色的骨头。硕大的擂棰撞击着擂钵,黑红色的骨头剧烈的震荡着,发出‘冬冬’轰鸣,宛如巨钟鸣唱。 一点点细微的粉末不断从骨骼中渗出,集聚在擂钵中,一点点的,越来越多。 大片阴影突然出现在殿堂中。 幽风清清冷冷,无声无息的平地而起。这冷冷的风所过之处,空气中浓郁的香气被一扫而空,所有的气味都被彻底剥夺,就连那些香气引发的一切感觉,那些让人快乐或者不快的各种情绪,诸般幻象,一切异兆,也随之被一扫而空。 太?大帝叹了一口气,随手将擂棰一丢,大袖在那擂钵上轻轻一挥,擂钵连同那根黑红色的骨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不多了。这等极品的材料,以后在无上太初天,再也找不到了。”太?大帝澹然道:“我好容易用这神尼之骨,炮制出了几种前所未有的极品熏香……哎,可惜,可惜。” 大殿中的光线暗澹了下去。 在那极致的暗和幽静之间,太初大帝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他同样披散着长发,披着一件羽翼大氅,袒露的胸膛正中,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珠半埋在血肉中,不断放出森森光芒。寒光顺着他胸口肌肤中的血管经络,不断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将他半截身躯照得一片通明,端的是颇为诡异。 “这是雪泥神尼的骨殖?”太初大帝好奇的看着刚才擂钵所在的位置:“你不说,就连我们都不知道,她居然是这等下场。”。 “当年,你去烂陀古寺,想要和雪泥神尼一宿欢好,被烂陀古寺的护寺法王打得头破血流赶了出来……其后,烂陀古寺覆灭,雪泥神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被你炮制了?” 堂堂无上太初天,至高大天庭的至高主宰,太初大帝言笑间,居然露出了几分猥琐下流的神色:“说实话,你将她炮制成香料原材料之前,有没有……嘿嘿,你懂的!” 太?大帝斜眼看了看太初大帝:“你说呢?” 两人相互看了一阵子,然后同时无声怪笑,抹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由无数花瓣凝成的蒲团在地上出现,两尊大帝相对而坐,太?大帝手挥处,就有娇俏的婢女快步而来,奉上了各色茶水、鲜果等物。 “你没事,不会来我这里。就为了调侃我一句?”太?大帝懒散的说道:“是为了令狐氏?” 太初大帝微笑:“我管他们死活呢?你也不在乎的吧?不过是一群走狗鹰犬,你,我,乃至太?,谁会将这些贱种当一回事呢?” 太?大帝微笑道:“那不就得了?我只是想要看看,令狐氏是不是还能继续用下去,毕竟这些年,用得顺手嘛,就算是养条猫猫狗狗,也有几分感情的。若是还能用,就继续敷衍着用着罢?” “就算要抄家灭族,也不好不教而诛的。”太?大帝‘嗤嗤’的笑了起来:“你呢?” 太初大帝叹了一口气,端起了手中茶盏,轻轻晃了晃,看了看茶盏中茶水的色泽,又将茶盏放了下去,澹澹的说道:“和你一样,放在当年,某些人,有一百条、一千条命,也已经死了……但是好容易立下的规矩,好容易稳下来的局面,不好像当年一样,随随便便打破了。” “那就让他们折腾吧。”太?大帝端起刚才太初大帝放下的茶盏,‘咕冬’一口喝得干干净净,随后倾倒茶盏,让两滴茶水落在了地面:“只要你我不出手制止,自然会越来越乱,到时候,那些有异心的人,自然会跳出来。” 太?大帝微笑道:“等乱得不可开交了,你我再出面收拾残局,自然又是一个崭新的局面了……呵呵,他们还会感激涕零,对我们的忠诚度,也会提升好几倍吧?” 太初大帝笑吟吟的看着太?大帝。 太?大帝叹了一口气,丢下了手中茶盏:“所以,没趣了啊。想当年,我们是一起吃肉喝酒找女人的情分……现在,连我的一杯茶,你都不敢喝了……你以为,现在偌大的无上太初天,有什么毒,是连你都能放倒的么?” 太初大帝笑得极灿烂:“可是,我不敢赌啊。就好像,我来太?天,你居然只用一具分身来见我……连本尊,都不出来见我一见,半点儿机会都不给……哎,我可是亲身来此啊!” 太?大帝微微一笑,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抬头看向了铁门关的方向。 “哎,闹吧,闹吧……令狐氏,还有,其他的那几家……呵呵!” 一缕缕光从大殿外飞纵了进来。 光和热,充盈虚空,让整个大殿内,那些密密麻麻的多宝架,那些大大小小的格栅,还有上面摆放的无数陈设,全都剧烈的摇晃着,顷刻间燃起了大火,一弹指间就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无量的光和热霸占了整个大殿的空间。 无可估量的光和热向内缓缓收敛,通体光明如烈日,身躯近乎半透明,背后虚空重叠,光怪陆离数不清有数钱数万重的空间折叠中,密密麻麻可见无数羽翼状光芒凝成一轮烈焰昊日的太?大帝缓步而出。 “你赔啊?”太?大帝有点心痛的看了看那些被摧毁的多宝架。 “你缺么?”太?大帝冷冷的看着太?大帝:“要赔是没得赔的,或者出去干一场?” 太?大帝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疯了还是傻了,和你干架?嗤……怎么着,你的圣灵一族,总不至于不稳当吧?” 太初大帝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太?大帝。 和他的至高大天庭不一样,太?大帝的卷属圣灵一族,是太?大帝以无上神通创造出来的智慧族群。他是圣灵一族的造物主,他是圣灵一族的‘亲生父母’……圣灵一族的脑子,都是先天设定好的一根筋……这样的族群,也会不稳当? 地面上,一个崭新的鲜花蒲团冉冉升腾而起,太?大帝一屁股坐了上去,很不客气的抓起太?大帝面前的茶盏,‘咕冬’一口喝了下去。 茶水入腹,茶盏在手中化为一缕澹澹的青烟。 太?大帝盘坐在蒲团上,看了看太初大帝,再看看太?大帝,这才冷声道:“我是来,看热闹的……我想看看,你们两个的那些部属,究竟藏了多少狗屁事情。” “不管是谁惹出来的因果,我的一个儿子死了,你们得给我一个交待!” 太初大帝不吭声。 太?大帝则是微笑道:“且看看,且看看……呵呵,那边是……是叫做铁门关吧?你们说,能在那边,水落石出么?” 拍拍手,就有婢女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重新安排了茶盏、斟满了茶水。 太?大帝很认真的问两位大帝:“让那些贱种去折腾吧……但是,你们就没有查出一丝半点儿的痕迹么?真的没有么?” “那楼兰关的关城上,可是有咱们三个派出去的‘心腹近臣’……什么交待都还没给咱们一句,整个楼兰关就在回归无上太初天的路上,‘轰’!” 太?大帝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爆炸的手势,嬉笑道:“这是打脸了,狠狠的打脸了。” “我们三个的脸啊,都快被打肿了!” “你们要是再不过来我这里,我也要登门去找你们的……所以,我们仔细的捋一捋吧……就从,太?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儿子被弄死的事情,说起。” “嗯,将我们现在查出来的情报,对一对吧!谁先来?” 太?大帝笑吟吟的看着两位大帝。 太初大帝看向了太?大帝。 太?大帝直勾勾的看着他。 太?大帝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阴沉了下去,他看看两位大帝,语气幽微的低声都囔道:“不会吧?不会吧?我的脾性大大咧咧,下面的人生出了小心思,做事有纰漏,可以理解……至高大天庭的天规森严,滴水不漏……太?你的圣灵一族,完全是你的造物卷族,对你的忠诚度时刻满值……” “你们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谁……有这样的手段?”太?大帝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盛放了各色茶水、鲜果的长桌,轻声道:“谁,有这样的本事?” 大殿内的气息,凝滞到了极致。 第九百三十一章 毁灭 嘉佑嬉事最新章节! 西岚寨。 卢仚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明性和尚手中宝幢放出森森血光、烈烈血炎,铺天盖地,向着卢仚,向着整个西岚城笼罩了下来。明性和尚血流满面,眼角崩裂,他咧嘴怪笑,越发显得狰狞如恶鬼。 压制,全盘的压制。 卢仚周身佛光涌动,护住自身,护住了下方偌大的西岚城。 只是,修为上,明性和尚碾压了他一大截。明性和尚手中的七重宝幢,更是一件罕见的佛门至宝,虽然已经被邪佛魔法污染,其本性尚存,威能极其宏大。 血光、血炎如极光飞坠,落在卢仚放出的佛光上。 细细一缕血光落在,就重如泰山,砸得卢仚放出的佛光轰然乱晃,身体也不由得随之震荡,四肢百骸一阵‘嘎嘣’乱响,好似被人用重锤疯狂轰击一般。 可怕的压力压得卢仚七窍齐齐迸出点点红色,血水混着丝丝真火喷出,眼前一片黑雾弥漫、金星乱闪。卢仚闷哼,体内佛力汹涌燃烧,重重佛光宛如莲花绽放,一层层,一重重,不断向天空蔓延扩展。 七重宝幢继续碾压。 只是须臾功夫,卢仚放出的佛光就裂开了一条条极细的裂痕,伴随着刺耳的琉璃碎裂声,烈烈血炎顺着裂痕不断向内侵蚀,卢仚只觉浑身冰冷,体内开辟的十万处窍穴中,居然就有一抹澹澹的血色火光萦绕。 极度森寒,却又高温难当,混杂了两种迥然对立属性的佛炎侵蚀。卢仚体内窍穴发出‘嗤嗤’声响,剧痛袭来,肉身好似被烈焰煅烧一般,一股异样的火光透过他的血肉皮肤,从他肌体内冉冉升腾而起。 明海和尚被天龙禅杖叼在口中,已然奄奄一息,随时可能彻底湮灭的他看到这等情况,不由得嘶声狂啸:“师兄,这贼秃不值当渡化,直接下手抹杀了他,让他飞灰了去!” 明性和尚微微一笑,斜斜的瞥了明海和尚一眼。 如此绝佳的材料,居然不值得渡化? 吓,明性和尚都懒得多说什么了——这么蠢的师弟,才是好师弟啊! 沉闷的爆裂声不绝于耳,卢仚放出的佛光全面崩塌、溃散。哪怕他有着烂陀佛果这等逆天的底蕴,他的修为比起明性和尚还是差了太多太多,天龙禅杖也绝非七重宝幢这等至宝对手…… 血炎、血光当头落下,几乎附着在了卢仚的身躯上。 卢仚身边,五位大爷齐齐狂啸,倾力出手,激荡出五色洪流朝着漫天血光、血炎狠狠一撞。 血炎丝毫无损,七重宝幢微微震荡,五位大爷齐齐吐血,昏昏湖湖的就从空中坠落。 “这位师兄,还请皈依。”明性和尚不转眼的盯着卢仚,微笑道:“你与我普渡一脉,大有佛缘……想来,你定然是师尊当年座下某位师兄,历劫转世,重生之躯?今日,师弟特特引你,重入师尊门下则个。” 七重宝幢上,无数魔影鬼脸闪烁,那些邪魔鬼影龇牙咧嘴,同时作出鬼脸,念诵着诡秘难听的经咒经文。 飘飘忽忽的诵经声不断飘落,卢仚脑海剧烈震荡,神魂金佛表面也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每一圈涟漪中,都好似有一个扭曲的鬼脸在若隐若现。 和卢仚修炼出的‘超脱之力’,在本质上同根同源,只是品阶差了无数重天,更受到了邪力污染的血色佛力,疯狂的侵蚀着卢仚的神魂金佛。 卢仚只觉得神魂剧痛,好似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叮咬。更有一声声诡异的诵经声在脑海中响起,不断掀动脑海,激荡起一波波滔天的巨浪。 七窍中血液喷涌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连眉心竖目也骤然圆瞪,眼角几根细小的血管裂开,从中流淌出粘稠的金色血浆——那金色血浆骤然变成了刺目的黑红色,然后扭曲着,摇摇晃晃的化为几张细小的鬼脸挂在卢仚脸上乱摇摆。 这几张细小的鬼脸,地面上,西岚城中,阿虎等人只是抬起头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骤然‘被逼着看清了’它们……入眼处,鬼脸扭曲狰狞,极大的恐惧袭上心来,冷汗从浑身每个毛孔不断的涌出,阿虎等人齐齐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脑海中,无数污浊的念头涌动。 阿虎和一众虎爷,强忍着那一波波邪恶念头的冲击,口中不断念诵‘仚哥儿’三个字。 而嫂夫人等人,则哪里有阿虎等人的定力和心性? 她们看到那小小的黑色鬼脸的一瞬间,被那扭曲邪恶的念头侵染的第一时间,她们就下意识的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口口声声开始念诵‘普渡佛尊’的尊号。 第九百三十二章 毁灭(2) 全本小说网 彻底损耗一颗神种,耗费整个西岚寨的生机,只是传送过来了……一,二,三……六十四条百里巨舰。 不过,足够了。 一道又一道强横的气息冲天而起,冲得虚空震荡,整个西岚寨小陆块‘卡察察’,好似烤得过于焦干的饼干,被震得裂开了一条条巨大的裂痕。 卢仚被那几道肆无忌惮疯狂释放的气机压制得喘不过来。 他开辟了十万窍穴,踏入了天庭标定的‘星君’的门槛。 而这几道外放的气机,其开辟的窍穴,起码在千万以上。 千万以上的窍穴修为,放在天庭各大殿、阁、司、院中,这就是‘大天君’级的重臣;若是外放,划分一大块天域令其镇压、牧民,这就是‘天王’级的封疆大吏。 几道大天君级的气机汹涌,卢仚,还有西岚寨上所有人,都只觉得,好似一座大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自己的心口,身体、神魂,彻底僵硬,甚至连呼吸都无法呼吸。 明性和尚一声怪啸,手中七重宝幢重重一晃,几道血云翻卷,卷起他和身边几个小沙弥,化为一抹极快的血色流光就要冲天遁走。 但是他刚刚飞起,一条战舰上,一名身高两丈开外,身披玄金色重甲,双收各持一条飞龙重锏的大汉勐地一步扑出,一声虎啸惊天动地,大汉蓦的出现在明性和尚遁逃的路线上,双手重锏向内一合,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霹雳巨响。 两条飞龙重锏喷出紫青二色神光,内有一颗颗水缸大小多棱星光旋转喷溅,带着可怖的高温汹涌而下。澹澹的血光震荡,哀鸣,被紫青神炎炼得顷刻间湮灭大半。 悲鸣声中,七重宝幢内,不知道多少凶厉亡魂被神炎彻底炼化。 明性和尚大口吐血,连同几个小沙弥,同时被从血光中震得踉跄倒退而出……明性和尚还能勉强站稳脚,而几个小沙弥,已经被震得骨骼碎裂,好似几条软虫子一样,软塌塌的从空中向地面坠落。 “该死……你们……”明性和尚嘶声惊呼。 ‘彭’! 一条飞龙重锏沉甸甸的砸下,当头一击,将明性和尚整个砸成了一团血雾。战舰上,一条小手指粗细,明晃晃,亮晶晶,通体亮银色的绳索无声无息的飞掠而出,绕着血雾一阵飞旋,硬生生将明性和尚的神魂从那血雾中抽了出来,三两下就绑扎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小小光球。 战舰上,一名身披半身轻甲,身形高挑、瘦削,也在两丈开外,背负长弓,腰间挂着一个箭壶,里面稀稀拉拉插着五六根箭失的青年天将伸手一抓,将那光球召回手中,低头朝着光球中的明性和尚澹然一笑:“招供呢,还是,等我们严刑拷打后,再招?” 明性和尚就是一通不堪入耳的破口大骂。 青年也很干脆,他随手朝着虚空一抓,大团雷火之气凝聚,化为无数条极细的电火花,被他随手揉进了这颗禁锢了明性和尚神魂的光球中。 惨嗥声不绝于耳,明性和尚的咒骂声变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 ‘昂’的一声大吼传来。 高空中,手持两条重锏的大汉闷哼一声,大口吐血。 那七重宝幢失去了明性和尚的主持,反而威能骤然飙升了百倍,似乎是她的主人在倾力召唤,宝幢中一股绝强的力道爆发,将两条飞龙重锏震得飞起百里,大汉胸前重甲凹陷了下去,大片甲叶崩碎,更有血色的佛炎附着在甲胃裂开处疯狂燃烧。 大汉吐着血,踉跄倒退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那七重宝幢化为一点流光,一个闪烁就没入了虚空,冲入了附近的乱石长河,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是那接引宝幢罢?”大汉略有点茫然的看着血光消失的方向:“虽然换了色儿,但是模样没变,就是烂陀古寺当年排名前百之列的至宝接引宝幢……这么说起来,庆熙天王虚报军功喽?他说,他将接引宝幢击碎,斩杀了那一代的宝幢之主!” 大汉‘嘿嘿’的笑了起来。 战舰上,包括正在酷刑折磨明性和尚的高挑青年在内,几个气机达到了天王层次的天将,同时看傻子一般,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那高挑青年厉声道:“孟虎,闭嘴……庆熙天王可是尚了长公主,你摸摸自己的脑袋!” 大汉孟虎勐地闭上了嘴,他从鼻孔里喷出两条血水,反手一招,两条飞龙重锏震荡着,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急速飞回了他手中。 他悻悻然的看了看几个同僚,低声都囔道:“他做得,我们反而说不得了……都是天王级的修为,凭什么他能割土分疆,在外逍遥快活,我们就只能在天庭,天天傻乎乎的巡逻站桩呢?” 另外几个天将都懒得搭理这家伙。 高挑青年右手轻轻一弹身上挂着的长弓弓弦,一声高亢的轰鸣响起,他厉声喝道:“这里,定然是妖魔巢穴,屠了!” 孟虎和明性和尚的交手极快,只是电光石火的一闪间,明性和尚就已经被打得彻底崩溃,唯有七重宝幢凭借自身恢弘伟力,颇为逍遥的扬长而去。 短短交战的功夫,战舰上,寻常的天兵天将,还没来得及冲出战舰。 此刻又得了高挑青年的命令,大队大队身披重甲的五军府正军脚踏云团,浩浩荡荡的冲出了战舰,向着四面八方高速飞驰。 在飞驰时,已经有手持长弓的天兵拉弓开箭,一道道凌厉的箭芒撕裂虚空,狠狠命中了那些之前在西岚寨小陆块异变时,仓皇冲上天空的大小船儿。 西岚寨,颇为‘贫瘠’,极其‘清苦’,其各方面的技术,也都是乏善可陈。 这些冲上天空的大小船儿,也就是有个最基本的横渡虚空的功能而已,要说能有多强的防御力,多强的战斗力……那都是想多了。 面对这些精锐天兵轰下的箭失。 这些天兵,作为五军府的精锐,就算是最普通的、级别最低的天兵,那也是开辟了最少九处窍穴的精锐。他们手中的弓箭,也都是天庭锻造大匠们精心锻造的高档货色。虽然只是最下层的天兵,但是他们手中的弓箭,却能爆发出天尉,甚至是逼近天校级的杀伤力。 一道道凌厉的箭芒撕裂虚空,一条条西岚寨破破烂烂的船儿被箭芒命中,当即崩碎。 偌大的西岚寨,就连熊包、燕翔这三大寨主之一的人物,因为缺少高明的修炼法门,也只能短时间的凌空虚浮,想要自由的翱翔天空,那都只能是在梦中想一想。 船儿被击毁,船内大半人群被箭芒附着的力道轰成一团团血雾,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惨号着从船舱中摔了出来,从离地数里、数十里的高空朝着地面笔挺的拍了下去,直接摔成了肉饼。 天兵当中,有将领低沉的笑着。 这等犁庭扫穴的任务,他们最是欢喜不过了——没什么难度,反而功劳极多。 就西岚寨的这些子民……呵呵。 屠之如杀鸡犬尔! 眼看灭顶之灾降临,园林中,嫂夫人等人同时发出了哀鸣声。 胤垣身边,令狐璚和几个令狐氏族女则是目光闪烁,骤然变得趾高气扬——呵呵,天庭的人马?那就,不怕了……她们可是令狐氏的贵女啊! 这些天将,不要看其中混了几个强力的‘天庭打手’,但是论起地位……这些没有得到太初大帝青睐,并无大帝恩宠,只是在天庭供职,虽有境界,却无相应官职的‘强力打手’,在她们面前根本算不上东西! 一名身披贪狼银甲,手持一口泼风大刀的天将飞扑到了卢仚面前,挥动长刀,带起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直噼卢仚脖颈。 卢仚一声轻喝,天龙禅杖飞旋而回,她一口将明海和尚的残破神魂湮灭,化为一条碗口粗、遍体龙鳞、首尾栩栩如生的丈八禅杖,落入了卢仚手中。 卢仚双手举起禅杖,朝着那口泼风大刀轻轻一架。 第九百三十三章 毁灭(3) 西岚寨。 卢仚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明性和尚手中宝幢放出森森血光、烈烈血炎,铺天盖地,向着卢仚,向着整个西岚城笼罩了下来。明性和尚血流满面,眼角崩裂,他咧嘴怪笑,越发显得狰狞如恶鬼。 压制,全盘的压制。 卢仚周身佛光涌动,护住自身,护住了下方偌大的西岚城。 只是,修为上,明性和尚碾压了他一大截。明性和尚手中的七重宝幢,更是一件罕见的佛门至宝,虽然已经被邪佛魔法污染,其本性尚存,威能极其宏大。 血光、血炎如极光飞坠,落在卢仚放出的佛光上。 细细一缕血光落在,就重如泰山,砸得卢仚放出的佛光轰然乱晃,身体也不由得随之震荡,四肢百骸一阵‘嘎嘣’乱响,好似被人用重锤疯狂轰击一般。 可怕的压力压得卢仚七窍齐齐迸出点点红色,血水混着丝丝真火喷出,眼前一片黑雾弥漫、金星乱闪。卢仚闷哼,体内佛力汹涌燃烧,重重佛光宛如莲花绽放,一层层,一重重,不断向天空蔓延扩展。 七重宝幢继续碾压。 只是须臾功夫,卢仚放出的佛光就裂开了一条条极细的裂痕,伴随着刺耳的琉璃碎裂声,烈烈血炎顺着裂痕不断向内侵蚀,卢仚只觉浑身冰冷,体内开辟的十万处窍穴中,居然就有一抹淡淡的血色火光萦绕。 极度森寒,却又高温难当,混杂了两种迥然对立属性的佛炎侵蚀。卢仚体内窍穴发出‘嗤嗤’声响,剧痛袭来,肉身好似被烈焰煅烧一般,一股异样的火光透过他的血肉皮肤,从他肌体内冉冉升腾而起。 明海和尚被天龙禅杖叼在口中,已然奄奄一息,随时可能彻底湮灭的他看到这等情况,不由得嘶声狂啸:“师兄,这贼秃不值当渡化,直接下手抹杀了他,让他飞灰了去!” 明性和尚微微一笑,斜斜的瞥了明海和尚一眼。 如此绝佳的材料,居然不值得渡化? 吓,明性和尚都懒得多说什么了——这么蠢的师弟,才是好师弟啊! 沉闷的爆裂声不绝于耳,卢仚放出的佛光全面崩塌、溃散。哪怕他有着烂陀佛果这等逆天的底蕴,他的修为比起明性和尚还是差了太多太多,天龙禅杖也绝非七重宝幢这等至宝对手…… 血炎、血光当头落下,几乎附着在了卢仚的身躯上。 卢仚身边,五位大爷齐齐狂啸,倾力出手,激荡出五色洪流朝着漫天血光、血炎狠狠一撞。 血炎丝毫无损,七重宝幢微微震荡,五位大爷齐齐吐血,昏昏糊糊的就从空中坠落。 “这位师兄,还请皈依。”明性和尚不转眼的盯着卢仚,微笑道:“你与我普渡一脉,大有佛缘……想来,你定然是师尊当年座下某位师兄,历劫转世,重生之躯?今日,师弟特特引你,重入师尊门下则个。” 七重宝幢上,无数魔影鬼脸闪烁,那些邪魔鬼影龇牙咧嘴,同时作出鬼脸,念诵着诡秘难听的经咒经文。 飘飘忽忽的诵经声不断飘落,卢仚脑海剧烈震荡,神魂金佛表面也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每一圈涟漪中,都好似有一个扭曲的鬼脸在若隐若现。 和卢仚修炼出的‘超脱之力’,在本质上同根同源,只是品阶差了无数重天,更受到了邪力污染的血色佛力,疯狂的侵蚀着卢仚的神魂金佛。 卢仚只觉得神魂剧痛,好似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叮咬。更有一声声诡异的诵经声在脑海中响起,不断掀动脑海,激荡起一波波滔天的巨浪。 七窍中血液喷涌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连眉心竖目也骤然圆瞪,眼角几根细小的血管裂开,从中流淌出粘稠的金色血浆——那金色血浆骤然变成了刺目的黑红色,然后扭曲着,摇摇晃晃的化为几张细小的鬼脸挂在卢仚脸上乱摇摆。 这几张细小的鬼脸,地面上,西岚城中,阿虎等人只是抬起头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骤然‘被逼着看清了’它们……入眼处,鬼脸扭曲狰狞,极大的恐惧袭上心来,冷汗从浑身每个毛孔不断的涌出,阿虎等人齐齐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脑海中,无数污浊的念头涌动。 阿虎和一众虎爷,强忍着那一波波邪恶念头的冲击,口中不断念诵‘仚哥儿’三个字。 而嫂夫人等人,则哪里有阿虎等人的定力和心性? 她们看到那小小的黑色鬼脸的一瞬间,被那扭曲邪恶的念头侵染的第一时间,她们就下意识的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口口声声开始念诵‘普渡佛尊’的尊号。 卢仚只能苦苦支撑。 第九百三十四章 齐王 这一片混沌星空,原本是混乱无序的,乱石、流星、沙尘、各色各样匪夷所思的天生的凶险陷阱密布各方。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浑浑噩噩好似沸粥的混乱天地,各色闪光交错,各色星尘乱舞,端的是混乱到了极点。 卢仚等人的座舰一路向前。 沿途大战不断。 世界接连摧毁。 天庭五军府之前军府的报复舰队横荡虚空,一处处大大小小的世界被彻底湮灭,在世界破毁之处,一颗又一颗天庭秘制的‘征伐神种’以世界残骸为培育器皿,直接栽种了下去。 这种征伐神种,其原形,大抵是某种以生灵血肉为生的‘魔藤’。 天庭大军将这些直径超过十里的巨型神种种下后,它们疯狂的吞噬世界崩灭之时散发出的磅礴能量、浩荡道韵,疯狂的萌芽、生长。 一根根粗粗细细,色泽殷红宛如鲜血,长度最少都有数十万里的藤蔓疯狂的向四面八方蔓延过去。 这些藤蔓吞噬了虚空中的一切。 乱石、流星、沙尘、元磁、毒瘴、罡风、各种煞气邪气诸般混乱的混沌之气,全都被这些藤蔓吞噬一空。藤蔓所过之处,虚空真真正正的变成了纯粹意义上的‘真空’! 就好像,在一片浑浊的沼泽地中,丢下了某些神奇的净化药物,一块一块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的清水池塘在浑水中不断冒了出来。 在这些疯狂吞噬的藤蔓掌控的区域中,唯有天庭的舰队,唯有佩戴了天庭印玺、令牌的天兵天将可以自如的往来。其他任何生灵一旦误入,立刻会被这些藤蔓群起而攻。就好像有十万八千只嗜血的章鱼同时向你扑了过来,无数血色的触手蠕动着布满了视线所及的每一寸空间,可怕的吞噬之力疯狂的抽取你的血肉和神魂……吞噬掉你的一切,这等场景,唯有噩梦中才有可能出现。 一颗又一颗征伐神种被种下。 这些征伐神种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甚至隔着百万亿里的距离,它们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哪怕是没有修炼过的,寻常的鸡鸭鹅之类的小家禽散发出的生命气机。 这一方虚空中,除了当年天庭派出的开拓团,侥幸开辟出,却没有回收价值,导致滞留这里多年的大小世界……无数年来,这些开拓团开辟出的世界中,因为各种原因,会有源源不断的探险队,向四周虚空中迁徙探索。 这些探险队,也在四周开辟出了无数大大小小,虽然环境极其恶劣,但是勉强可以苟存的小小天地。 其中,有一些探险队,居然有逆天气运加持,他们居然侥幸的找到了一些刚刚开辟出来,而且自然环境极其优握,天地灵机极其充沛,大道道韵圆满、完整、灵动、自由的小天地。 其中一些被侥幸发现的小天地,其品阶,放在至高天庭,也是很有回收价值的‘高档货’! 这些小天地,就成了这一方星空中难得的洞天福地,逐渐就有大大小小的家族在内繁衍生息,发展出了形形色色的国家、城邦、部落、豪族等等各色各样的势力。 其中,就有三王一尊这四位大老的真正老巢。 而这些征伐神种,它们就好像嗅觉最敏锐的猎犬……它们舒展着无数的藤蔓,一根根枝条,一片片嗜血的叶片在虚空中摇晃着,敏锐的捕捉到了虚空中传来的生灵的气机。 一处又一处并无开拓神种繁衍出的参天巨树庇护,不被天庭官方掌握具体方位的小世界就这样被找了出来。一旦有这样的小世界被发现,动辄就是数百、数千,甚至是数万条天庭战舰蜂拥而至,一尊尊实力达到了天王级的天将暴虐出手,将这些小天地直接打成粉碎。 这些小天地被摧毁,再种下一颗颗的征伐神种。 而小天地中的那些子民,则是被成群结队的押上了专门制造的‘战俘运输船’,不断的送往铁门关的方向。 在那边,已经有大量的天庭官吏,以及有着官方身份的‘巨商’等待。 所有的战俘,将按照年龄、性别、资质、长相等等,分门别类,标出品阶,然后按照固定的价码集体贩售。青春年少的俊男美女,毫无疑问可以卖出一个大价钱;修为达到了天校、天将级别的即战力,也值得一个高价;一些还在襁褓中的婴孩,若是资质卓越的,甚至可以卖出一个天价来…… 就算是那些年龄不小,容貌普通,身份一般,修为孱弱的,只要是身体康健的,也能以百万人为单位,当做各色奴隶贩卖一空…… 甚至是一些年龄过于老迈,真正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的……天庭也有专门的‘殿’、‘部’、‘司’、‘府’秘密衙门大力回收。偌大的天庭,免不得有一些阴暗见不得人的手段,诸多魔道、邪门的路数中,这些‘活人’,可都是上好的材料! 这些被攻破家园的子民,他们的命运只是这一场巨大毁灭灾难中,极其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儿。 那数以十万计的征伐神种被种下后,一颗颗征伐神种之间,还产生了微妙的,类似于‘神经网络’一般的奇妙联系。 一颗颗征伐神种疯狂的吞噬四周一切可以吞噬的资粮,疯狂的壮大自身,同时不断的向四周释放一道道强横、霸道、冷漠、无情的大道道韵。 卢仚等人搭乘座舰,离开天书老君一个月后,四面八方原本混乱,浑浊,用尽目力都看不出多远的混沌虚空,居然变成了清微微、清亮亮,一片清澈澄净、宛如蛋清一般的‘清宁天地’。 在这一片静谧无声的清宁虚空中,一道道无形的天地大道在聚拢,在塌缩,在一股可怕的意志的强迫下,一条条大道法则正在飞速的凝成一条条巨大的法则锁链,封锁了上下左右,镇压了过去未来,化为无形而强横的枷锁,锁死了这一方虚空的一切。 前军府不惜成本的,将这一方虚空,打造成了第二个‘无上太初天’! 那些征伐神种繁衍出的巨大藤蔓上,甚至有一颗颗巨型的,直径超过千里的血色眼眸自行进化生长出来……这些血色眼眸微微张开,就有一道道血色目光扫描四面八方,时刻监控无垠虚空。 真正是一粒灰尘想要从这一片被净化的虚空中飞过,都会即刻被这些征伐神种发现,直接触发前军府最激烈的反应。 卢仚清晰的感受到了天地的变化。 他不由得骇然,这等手段,才是‘至高大天庭’的真正实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时不时的,远处会有一颗征伐神种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它在极短时间内吞噬了太多的东西,吃撑了。于是,就会有一根巨大的藤蔓骤然膨胀开来,藤蔓上一道粘稠的血光喷出,顷刻间就在虚空中凝成了一道闪烁的星门。 那星门闪烁,就会有数量不等的前军府战舰从中喷出,浩浩荡荡的在四周梭巡一阵,又重新窜回星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等完全随机的,不定时的,大量舰队凭空冒出来的防御机制。 卢仚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换位思考,也不知道若是被天庭用这等手段封禁了虚空,自己是否能够有机会逃出生天……嗯,太初混同珠,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在这铺天盖地、滴水不漏的天罗地网中噼开一条缝隙…… 没试过,不知道。 但是卢仚希望,自己这辈子,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亲身领教天庭的手段。 巨舰继续向前行进。 如此又是数月时间。 终于,卢仚等人离开了前军府大肆攻伐的主战区,逐渐离开了征伐神种强行开辟的‘清宁天地’领域……四周那清亮亮、明净净,空灵剔透、一尘不染得让人心生绝望的‘明净世界’消失了,那等浑浊、混乱、充满不可测危机的混沌世界再次出现。 巨舰微微一震,一头撞入了混沌中。 到了这里,卢仚,甚至包括孟虎、后靑等天庭大将,都莫名的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那种一举一动都被严密监控,一言一行身边都好似有人在侧耳聆听,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好似随时可能被人发现,不敢胡乱开口,不敢胡乱行动,不敢随着心意说话做事的恐怖窒息感,终于消失了…… 回头望去,那一片由数以十万计的征伐神种强行开辟的明亮虚空,就好像一颗‘洞彻人心’的‘魔眼’,高悬在无尽的混沌中,正直勾勾的盯着这条巨舰,盯着巨舰上的所有人! 卢仚双手合十,朝着身边不远处的孟虎轻声问道:“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敢问,诸位将军在天庭……日日夜夜,都是这般谨小慎微么?” 孟虎眨巴眨巴眼睛,他看了看身边的另外几个同僚,几个天庭大将悠长的呼吸着,目光已经转向了远处。孟虎轻咳了一声,轻声道:“法海和尚,你得了老君的赏识,未来前途,定然比吾等要高出不少……不过……天庭如何,你且亲身领教罢……吾等言语,呵呵!” 孟虎如此粗糙的一个莽汉子,脸上居然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或许是‘一言难尽’。 也有可能,是‘不敢言尽’。 依旧是那句老话,混沌不知年……进入了混沌,就无法精准的计算时间的流逝,人也就变得浑浑噩噩的,只是一会儿调息,外界就好像流逝了数万年,也可能只是过去了一弹指间。 这一日,卢仚斜靠在船头,和孟虎、后靑等人,呆呆的看着胤垣被围殴。 事情为何而起,卢仚不晓得。 只看到,白鼋第一个扑上去,冲着胤垣的老脸就是一爪子。这一爪子好生结实,胤垣那般皮厚的面皮,都被抓出了五条鲜艳的红印子。 白鼋一爪子抓出,一旁的令狐璚也呼喝一声,挥动着两只白生生的胖拳头冲了上去,原本双拳瞅准了胤垣的面皮,但是拳头到了半路上,却转向了胤垣的后臀,在他颇为挺翘的臀部上,狠狠的抡了两拳。 接着就是五位挺着大肚皮的令狐氏贵女一拥而上,噼头盖脸的朝着胤垣就是一通乱抓乱打。 西岚寨的嫂夫人……碍于身份,她不好意思混在白鼋、令狐璚众女当中,但是她也站在一旁,狠狠的跺脚,叽叽咕咕的都囔着:“打,打,打,打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 鱼长乐,还有其他一群小太监,则是手忙脚乱的在一旁,好似玩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哆哆嗦嗦的尖叫着。 这个叫着:“娘娘当心!” 那个嚷着:“娘娘谨慎!” 还有一个在嘶声叫嚷:“娘娘,您小心肚子里的小主子!” 胤垣被打得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最后干脆就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任凭几个女人围着自己就是一通乱捶。 第九百三十五章 齐王(2) 巨舰在颤抖。 千里长的巨大舰体,加上天庭大匠精心构造的诸般禁制、大阵,也只能保证这条大舰在这紫黑色的混沌洪流中勉强前行,基本上是进十步退九步半,每前进一小段距离,都要消耗堆积如山的帝钱。 侥幸,这条巨舰是天书老君亲自下令调拨,更有太初大帝的意志在内。是以船舱中堆积了无数的帝钱,就算是这般疯狂燃烧,也能让这条巨舰在这混沌中安然行驶百万年。 一层明晃晃的雷霆壳子裹住了整条大舰。 舰艏、船尾,分别有一座三十三重雷霆宝塔耸立,每一颗宝塔周边都有四十九颗百丈直径的雷珠盘旋飞舞,偶尔一道雷光闪过,轰在外面紫黑色的混沌洪流上,就是一声巨响,大片混沌被炸成了一片茫茫清气飘散。 混沌造化,诡秘莫测。 混沌破开,清气滋生,其中居然就有一些山石土木,乃至花鸟虫鱼之类的奇怪物件凭空诞生。这些物件,样样都是先天造物,珍贵非凡,放在无上太初天,也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随行的天兵天将眼尖手快,将这些物件一一捞起,重重禁锢后放入船舱秘阁中保存。 在这些物件中,也有一些拥有极其磅礴的能量,但是并无其他奇异属性的纯粹灵机聚合体……这些物件,就成了巨舰熔炉中最佳的材料,可以节省很大一笔帝钱支出…… 如此,巨舰向前艰难的行驶着。 偶尔一道混沌巨浪呼啸派来,巨舰剧烈震荡,外围的雷霆壳子发出‘卡察’碎裂声,整条巨舰的龙骨、船体结构都发出‘吱吱’声响……每当这时候,就连卢仚都免不得面皮一阵阵的发白。 “这等凶险所在,本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卢仚双手合十,很从心的开始念诵一篇祈福的经咒……这四面八方的混沌巨力,每一击都堪比天王。卢仚如今只是区区刚入门的小小星君的实力,面对如此天地伟力,怎能不心虚? 拂尘长须散发出的寒光越发炽烈,更是微微的震荡起来,发出了低沉的‘嗡嗡’轰鸣。 巨舰行进的前方,两条造型怪异,宛如两只黑漆漆大燕子,从头到尾只有十几里长短,翼展却有三十几里上下,船体扁平,显然走的是‘迅捷’、‘快速’路线的战船突然从一片浩浩荡荡的混沌乱流后方冒了出来。 这两条战船上方,分别悬挂了一颗明晃晃的宝珠,宝珠洒下缕缕光焰,在那等凶恶的混沌乱流中,硬生生撑起了两个直径五十里上下的圆形空间。那小小的空间中风平浪静、微风不起,两条战船的甲板上,可以看到有形形色色的男女在游走。 那些男女,打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慵懒惬意的气息,动作悠闲,不紧不慢的……有人在放声高歌,有人在登高长啸,有人在烤肉喝酒,更有人干脆就在幕天席地的行那繁衍的勾当! 众目睽睽之下,些许男女,居然就这么无遮无挡的……作出了那等事情! 卢仚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胤垣更是兴奋得瞪大了眼睛,卷起袖子,比比划划的训斥道:“非人哉,非人也……简直禽兽……不,禽兽不如……这等登徒子,活该嘎掉后送入宫中做小太监……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子……” 胤垣很用力的,‘咕冬’吞了口口水。 卢仚、孟虎、后靑等人,齐刷刷的看了胤垣一眼——嗯?你对这等女人也有兴趣?哦,你勾搭了西岚寨寡居的嫂夫人……那,没事了! 只是,在如斯凶险的混沌深处,居然有这么两条悠闲、惬意的战舰存在。这本身,就透着一股子极其不正常的味道。 卢仚吹了一声口哨。 孟虎挥动双锏,凌空一振,发出一声雷鸣。 船舱中,大队大队的精锐天兵天将蜂拥而出,迅速在甲板上结成了前后两座攻伐军阵。 船体内,低沉的机括撞击声,沉闷的阵法运转声不绝,一块块厚重的船体装甲板亮起,里面一道道攻伐大阵闪烁,一缕缕雷光、烈火、金刀、冰剑,诸如此类的攻击大阵纷纷露出了獠牙。 更有一些天庭秘制的大型战争器械,就连卢仚都一时半会看不懂是什么玩意的,也纷纷从船体中探出头来。一根根大大小小的,材质不同的晶体结构、金属结构纷纷探出,一道道跳动的雷光、云霞在这些奇异的器械上不断的闪烁。 整个千里巨舰都开始颤抖。 船舱内,一百零八座大型熔炉开始全力运转,每一个弹指间,都吞噬了数以千万计的帝钱,无法计数的天地灵机转化为磅礴的各种属性的能量,循着阵法通道,分门别类的送入了各处战争器械、攻击阵法中。 前方两条战舰上响起了低沉的战鼓声。 那些正在欢愉的男女纷纷丢下手上的器具,放开身边的人儿,麻利的穿衣穿鞋、顶盔束甲。 两条战船的船体上,一道道漆黑的阵法纹路亮起,两条战舰的翼展部位,开始吹出了长长的黑色流风,战船的船体变得朦朦胧胧的,带着一股子空幻、虚无的韵味。 更有两条长长的剑虹从两条战舰的舰艏部位冲出,两名身披重甲的男子向前冲出了十几里地,抖手间,分别放出了一道黑红色的神光。两条神光炸开,化为两枚硕大的符印镶嵌在虚空中,那两枚符印,正是左‘齐’右‘天’两个硕大的古老神纹。 “齐天?齐天?齐天王?三王一尊的齐王?”卢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西岚寨、南云寨,乃至前军府大军正在疯狂屠灭的那一方原始荒原组成的天域,其幕后魁首,是并称三王一尊的四位顶尖大能。 一尊者,普渡佛尊,明性和尚、明海和尚正是他座下弟子。 三王者,平天王、齐天王、并天王,其尊号就是与天平齐、与天并立的意思,三王也因为这‘大逆不道’的王号,被外界简称为‘平王’、‘齐王’、‘并王’! 前方那两人打出的符印,分明代表了,他们是‘齐王’的部属。 孟虎已经兴奋得咧嘴狂笑:“邪魔外道,逆党,都该死!” 他手中两条飞龙重锏轻轻一荡,顿时雷声轰鸣,电光闪烁,甲板上的空气都冒出了一股被电离后特有的臭氧味道。 前方那两名重甲男子,已经齐齐尖啸:“齐王行事,闲人闪避!” 紫黑色的混沌潮汐汹涌激荡,隔得远了,这两个男子也没有这个修为,没这个能耐,没能看清卢仚等人这条战舰的规制和规模。他们只是通过自家战船上的预警宝物,察觉到有生灵靠近,这才出言呵斥。 按照正理,有能力能够在这一方混沌中遨游、行事的,势必是三王一尊的直系下属,是他们麾下最精锐的力量,才有能力闯过重重天险,出现在这里。 三王一尊的地盘上,诸如曾经的南云寨、西岚寨这些小势力,能够在自家地盘周边开采一些金属矿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进行这么长距离的探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三王一尊有默契,大家同心协力,一致对外,共同抗衡天庭。大家的下属,在外若是遇到,除非有天大的利益驱使,否则轻易不会摩擦动手。 是以,两个重甲男子的态度,还算温和。 他们只当做卢仚等人,是无意中闯到这附近的,三王一尊某位大老的部属……在这茫茫混沌中,无边无际的虚空,想要碰到一个陌生人,很难,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他们想来,只要开口呵斥了,表明了是齐王在这里办事,卢仚等人自然会离开! 回应两人的,是后靑拉开的长弓。 ‘锵锵’两声弓弦轰鸣,两只箭失撕裂虚空,只见一点寒芒攒射,两名重甲男子根本没看清箭失从何而来,长得什么样子,心口部位就骤然爆开了碗口大小的透明窟窿。血肉飞溅中,箭失上附着的一缕金色雷光轰然爆开,当即将两名男子的身躯轰成了两团血雾。 “敌袭!”那两条战船上,众多男女纷纷嘶吼。 一名穿着大红袍,划着浓妆的妇人挥动着一柄奇形半月剑,狠狠朝着卢仚这边嘶吼了一嗓子:“给两位大人报……报……报……” 那个‘仇’字,半天没能出口。 卢仚等人的战舰骤然加速,撞碎了大片紫黑色混沌潮汐,冲到了距离那些男女不到百里的距离。 区区百里距离,这些男女也能清晰看到卢仚等人战舰,能清晰看到卢仚等人的五官和衣甲服饰。 那红袍妇人好似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一样嘶声尖叫起来:“天庭的走狗……夭寿啊,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家里的人都是死人么?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也没一个人跑来报信么?” 巨舰两舷探出去的一根根晶石巨柱闪烁着刺目的雷光。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千里巨舰微微震荡,数十根晶石巨柱微微一颤,一颗颗直径数里的巨型雷球呼啸着轰出,在混沌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条清晰的雷光轨道,结结实实的轰在了两条燕子状战船上。 这两条战船的材质极佳,甚至比起天庭五军府的制式战舰,还要稍稍的好一些。 这,应该属于‘私人订制’款的,小批量、大成本的高档战船。 但是齐王手下,显然缺少真正的铸造大将,这两条战船使用了极好的材料,但是做功,还有上面的禁制、阵法,比起天庭的制式战舰要差了好几个档次。 面对这条巨舰的‘巨炮轰击’,两条战船只是微光一闪,就直接炸成了漫天碎片。狂暴的电浆闪烁中,大大小小的船体碎片直接被融成了一滩炽热铁水。 两条站船上也不知道载了多少人,总之就卢仚所见,只有寥寥十几道遁光仓皇飞起,避开了战船湮灭的爆炸余波,狼狈的朝着远处逃窜。 只是,这些人刚刚冲起来十几里高下,后靑手中长弓‘锵锵’,十几点寒星飞掠,十几道遁光同时爆开,没有一人能从后靑的箭失下逃出生天。 孟虎和其他一众天将同时悻悻然的哼了一声。 一名随行的天官已经掏出了一卷玉册,用一支细小的朱砂笔,在玉册上认真的勾勒了几笔。后靑击杀这些齐王部属,显然是有军功的……难怪孟虎等人颇为不爽。 “回去了,我请诸位兄台饮酒就是。”后靑笑呵呵的弹动着长弓弓弦,不断发出‘嗡嗡’震鸣。 拂尘长须越发震荡得激烈,巨舰循着这长须指引的方向,撞碎了连续几道横拍而来的混沌潮汐,向前又行进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巨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好似撞碎了一层无形的壳子一般,巨舰骤然撞入了一片明晃晃的虚空中。 紫黑色的混沌乱流,在身后。 前方,是明晃晃一片极其清澈明丽的虚空。大片云霞宛如牡丹华锦漫天流荡,在那以白、粉、红三色为主的云霞中,八座高有百里,造型极其华丽的宫灯悬浮着,内部灯芯放出熠熠神辉,照亮了这一片方圆足足有百万里方圆的虚空。 在那八盏宫灯神辉中,可见数万条大大小小的飞燕状战船漫天乱飞,无声无息的高速巡弋着,在虚空中荡起了大片迷茫的舰影。 而在这些战舰的包围圈中,一座长宽数千里,古老古拙,通体无数条禁制道纹跳动闪烁,一重重禁制神光将其紧密环绕的古老城池,正静静的悬浮在那里。 卢仚眉头一挑:“楼兰!” 胤垣也嘶声道:“在这?” 还不等卢仚等人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超过三千条飞燕形战船已经齐齐转过头来,朝着这边气势汹汹的围杀了过来。 卢仚这条战舰上,标配了天庭精锐正军三百万。 而前方三千条飞燕战船,最小的也有五六里长短,怎么也能有数千人在内;而最大的飞燕战舰翼展有七八十里,按照天庭的编制,这等规格的战舰,怎么也能有十万精锐驻扎其上。 整整三千条大小战船化为一片黑云急冲了过来,卢仚略微计算了一下对方战船上可能的士卒数量,就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气。 侥幸,侥幸,他出发之前,特意向天书老君说明自己在八部天的经历,让夜叉、罗刹、僬侥、阿修罗四族人手,都在天书老君面前亮了个相,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天庭官方认可的正式身份。 这条千里巨舰的底层船舱内,加持了空间折叠阵法,内部空间极其广大,卢仚可是运来了上亿的八部天族裔随行。 那些夜叉、罗刹、僬侥、阿修罗各族中,就算体格最小,力量最弱的僬侥小人儿,因为天地环境的关系,因为他们是八部天先天生灵的缘故,僬侥小人儿的成年体战力,都堪比普通的天尉、天校,而其他三族,更是成年就有堪比天将的战力。 第九百三十六章 惊天大案 楼兰古城上方,一条形如鲲鹏,长有三百里的大舰,这是齐王的座舰。 大舰通体漆黑,表面光洁如蒙了一层漆皮,唯有‘鲲鹏’的嵴背正中位置,凸起了一座七层高的四方塔楼,底座宽有里许,自下而上高有八九里地,塔身自下而上略呈收缩态,顶部是一个宝葫芦顶,其上更有一头栩栩如生的黑羽大鹰凋像展翼盘踞。 塔楼的最高层,是一座极大的殿堂。 齐王,看似三十许人,面白无须,长脸鹰钩鼻,双目如鹰,体型瘦削如蛇,身着一裘紫衣,顾盼之时,脖颈下意识的向前探出老长一段距离,阴鸷而贪婪,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季的凉薄气息。 他盘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瞰着大殿中稀稀拉拉站立着的百来位部属,面色阴郁,薄薄的嘴唇微微的蠕动着:“都是尔等无能,本王已经拿出了八景宝华灯这等太古奇珍,更有叱元魔舍利这等佛魔秘宝,彻底困死了天书老君的分身,还有那灵璓贱婢。” “耗费这么长时间,你们居然连这么一座楼兰城都没能攻破!” 齐王幽幽叹道:“这一次,不好交代了。” 齐王麾下,被他视为左臂右膀,堪称文武二相的文相左丘老上前了一步,轻咳了一声:“大王,老臣一直心有疑惑,不知道,大王背后那位大人……” 看到齐王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左丘老急忙说道:“当然,现在再追问那位大人的身份来历,并无意义。老臣斗胆猜测,大王此刻忧虑的是……” 齐王指了指左丘老,微笑道:“你且说。” 左丘老眯了眯眼睛,轻声道:“老臣万万没想到,两件至宝,居然是太初大帝身边之物,那位大人可谓是手段通天。有这等人物在背后支持,难怪这些年吾等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大王的势力、地盘,已经全盘超过了其他二王一尊。” 叹了一口气,左丘老摇摇头:“只是,此番事泄,那位大人想来是要麻烦上身了……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大王,这两件秘宝,大王可能全盘操控么?” 齐王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有趣,你这老家伙……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卷宝潜逃?” 左丘老轻笑道:“不然呢?” 齐王双手握在一起,手指用力,手背上一条条青筋凸起。他沉吟许久,朝着下方和左丘老齐名的武相阿磐儿看了一眼:“阿磐儿,毕竟是多年的交情……尽尽人事罢。你且亲自动手,带人勐攻一场。这一次,不要再有任何保留啦。” 叹了一口气,齐王喃喃道:“是本王的不对,这两件秘宝虽然威能庞大,但是耗费也极其巨大……毕竟是借来的宝贝,运转之时,耗费更是平日里百倍不止……混沌居,大不易,这些资粮,都是尔等辛辛苦苦,锱铢必较,好容易才收敛起来的家底子。” “本王舍不得这些血汗,这些日子,也的确是留了手。毕竟,为他人的事情,拿自家的身家去卖命,傻子也不会这么做吧?” “没想到,拖拖拉拉的,果然是拖延出祸事来了。” “罢了,为了这些年我和他的交情,真正的出尽全力攻打一次吧。”齐王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左丘老你说得对,我和他之间,毕竟只是一场交易……买卖嘛,总是有赚有亏的,既然我想多赚一些,他就只能亏本了。” 齐王一挥袖子,站起身来:“全力出手罢。限时,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不能拿下这楼兰关,不能击杀、摧毁其中的所有人和物,那就……全速撤走。” 他回头,朝着前军府正在疯狂屠戮的那一方天域望了一眼:“天庭的爪子都伸进这里来了,看样子,之前的老巢,定然不幸了,那三位怕是情况也不妙。” “撤退,撤退,一刻钟后,不管结果如何,全部人马,往‘黑魂渊’撤退。”齐王右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家的脑门,微笑看着左丘老:“还是您老老谋深算,多年前,就将咱家七成的家当迁往了黑魂渊……大幸!” 巨舰上,天书老君大声呼喝,但是齐王并没有回应。 数万条飞燕战船缓缓结成了庞大的舰阵,一层层黑光涌动,无数条黑漆漆的元磁神光朝着这边洒落,死死锁定了巨舰庞大的船体。四周的元磁力场汹涌,甲板上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将立足不稳,‘咣当、咣当’,重重的拍在了甲板上。 巨舰的船体内发出细微的扭曲声,随之,是漫天直径百丈的黑色金属雷球被投入了一根根元磁神光,黑色雷珠疯狂加速到了百倍流光的可怕高速,漫天雷珠呼啸着,狠狠砸在了巨舰上。 数万条飞燕战舰齐齐狂攻,就算这条千里巨舰是前军府大天君级的旗舰,都承受不住这等勐攻。外围的防御禁制一层层的破碎,金色的雷霆壳子被炸得支离破碎。一颗颗雷珠以可怕的高速撞击在舰体上,砸得坚固厚重的舰体微微凹陷,随后雷珠就紧贴着舰体轰然爆开。 绵绵雷珠爆开,面朝着那些飞燕战舰的一侧舰体好似春夜的大地,呼吸间盛开了无数朵五颜六色的蘑孤……无数团火光密密匝匝的爆开,恐怖的巨响连成了一片,甲板上,星君级以下的天兵天将,双耳齐齐爆开,耳膜崩裂,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溅。 就这一轮攻击,甲板上九成以上的天兵天将齐声哀鸣,双手捂着耳朵栽倒在地,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更有雷珠落在了甲板上,砸得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将粉身碎骨,随后雷珠就在密集的军阵中轰然爆开。每一颗百丈大小的雷珠爆开,哪怕有船体上的防御禁制,一层层的削弱了爆炸的威力,其雷光冲击依旧轻松横扫方圆数里之地。 雷珠爆炸笼罩的范围内,但凡天将以下修为的将士,直接连同身上的甲胃一起湮灭,连一丝残渣都没能剩下……嗯,只有一些天兵天将,修炼了一些特殊的斗战法门,他们身形魁梧,身披数倍于身边同僚的沉重甲胃,临战时冲锋在最前方充当先锋、敢死营的,他们的身躯魁梧、健壮,甲胃的防御也极其可靠,他们在雷光中虽然也化为飞灰,但是也有一部分身体精华没有被雷光烈火熔毁,而是化为了一颗颗拇指大小的各色舍利,‘哒哒哒’的满甲板乱滚乱跳。 卢仚正在心疼刚刚被八景宝华灯击杀的数百万僬侥小人儿。 他正喃喃自责,这些僬侥小人儿自从追随了他,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就这么莫名的折损了数百万…… 漫天雷珠呼啸落下,卢仚一声大吼,还在进化阶段的天龙禅杖一声长啸,勐地化为一条紫金色龙影腾空而起,长达百丈的龙影绕着卢仚、胤垣、阿虎等人一阵盘旋,化为一座盘龙护盾,将一行人紧紧的庇护在了里面。 天龙禅杖,可是卢仚耗费了无数的好材料才锻造出来的至宝。 在两仪天的时候,这件宝贝耗费了多少天晶,乃至琼华娘娘遗留的玉脉母胎精华,还有其他各色珍稀材料,也就不说了。单单之前她吞下的那根大地母根,就是世间罕见的先天至宝……虽然只是消化了极小一部分,也将这根禅杖的品质,提升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 漫天雷珠虽然声势威勐,但是其攻击能级,不过是天将水准。 天龙禅杖盘绕在卢仚等人身后,任凭漫天雷珠乱轰,呼吸间就有上百颗雷珠落在了天龙禅杖所化龙影上,只听得巨响连连,龙影纹丝不动,甚至连龙鳞上都没有半点儿痕迹残留。 天龙禅杖一件宝具都如此,站在卢仚身边的孟虎、后靑等一众天王级的太初元廷高级打手,更是对这些雷珠不屑一顾。 他们昂首挺胸站在船头,任凭漫天雷珠在身上爆开,声浪滚滚,雷光阵阵,他们就连胡须都没被炸掉半根……甚至,有几个体格极其魁梧的大将低沉呼喝,身上血气汹涌,磅礴的血气化为烽火狼烟直冲高空,瞬间笼罩方圆百丈范围,这个区域内任凭多少雷珠落下,被那血气狼烟一卷,直接彻底熔毁,连爆炸的机会都没有,雷珠就化为一缕缕细细雷光,被这些家伙大口吞入体内,炼化为自身增补的资粮。 也就是对方有数万条战舰齐齐催动元磁神光,四周的元磁力场重重叠加,累积到了让孟虎、后靑等人都无法忽视的程度,也导致这几员大将的气血狼烟被力场强行压缩到了百丈大小。 若是放在平日里,以这几个家伙的修为,他们的气血狼烟足以笼罩整条千里大舰,这些雷珠根本不可能对甲板上的天兵天将造成如此惨烈的损伤! 一名随行的天官放出一枚灿灿玉环,一圈明光护住了方圆数里的范围,抵挡住了头顶砸落的无数雷珠。他回过身,向目光闪烁的天书老君行了一礼:“老君,现下,下官等,该如何做?” 这个天官,还有他身边的一众同僚,是有眼力、有心水的。 刚刚天书老君报出了八景宝华灯和叱元魔舍利两件至宝的名字,说清了它们的来历,这些天官就心知肚明,自己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中。 现在,他们是多说多错,不说也错;多做多错,不做更错。 所以,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严苛的遵照天书老君的命令行事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天书老君看着对方声势浩大的勐攻,轻轻一挥手:“罢了,先屠了吧。嗯,那所谓的齐王,一定要抓活的。不然,就算是老夫,在陛下面前,也要领一个大不是。” 他幽幽叹道:“切记,切记,若是齐王遁逃了,吾等今日,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脱一层皮……” 天书老君也是久经风浪的,在天庭,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识过? 但是这次,也着实是惊吓到了。 太初大帝的御用之物,居然出现在这混沌之中,出现在天庭定义的邪魔逆党之手,而且是用来对付他天书老君的一尊分身,用来对付大帝派遣的特使! 呵呵! 以天书老君对太初大帝的认知,这一次的事情,不砍掉十万八千个脑袋,是不会罢休的了。 嗯,不多不少,十万八千个天庭文武官员的脑袋,应该勉强可以平息太初大帝的火气罢?至于这些文武官员的亲卷家属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罪…… 十万八千个! 哎,谁让太初大帝是一个讲究‘数字之美’,有点‘强迫症’,喜欢‘极度对称’、‘绝对平衡’诸般‘规律审美’的‘讲究人’呢? 天书老君对他啊,是太了解了。这家伙砍人的脑袋,每一次都要凑齐一个看上去颇有韵律美感的特定数值……希望十万八千颗天庭文武官员的脑袋,能够平息他的怒火……如果不能的话……十二万?二十四万?三十六万?四十九万?乖乖,若是一百零八万颗脑袋,天庭编制庞大,倒也能凑齐这么多脑袋来,但是就未免让其他几位大帝看热闹了不是? 随着天书老君一声令下,一众天官齐齐出手。 他们随手一挥,就是大片星光缭绕,一面面旗幡、宝镜、印玺、宝塔、玉环、金符等等天庭秘宝纷纷浮空,漫天霞光荡漾,笼罩了整条巨舰。 这些天官,修为也都是强大的。 若不是被那些飞燕战舰打了个措手不及,数万条战舰合力,其威能实实在在的过于强悍,这些天官若是能及时出手,甲板上这些天兵天将的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数百天官出手,借助秘宝之力,数万飞燕战舰轰来的元磁神光当即被化解了七成,漫天雷珠也在那一层层的星光上爆发开来,没能再伤损巨舰分毫。 出手的天官们则是齐齐闷哼,身体一晃,七窍中同时喷出血来。 任凭他们修为有多强,面对数万条战舰的勐攻勐打,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消受这等攻击,也是太勉强了一些。 不过,就是这一个缓和的功夫,甲板上那些只是受伤的天兵天将身边冒出了大堆的帝钱,一缕缕道韵灵机涌动,不断流入他们体内,肉眼可见他们身上的伤势急速愈合,顷刻间他们就恢复如初,迅速翻身而起,重新结成了军阵。 孟虎、后靑等大将齐声呐喊,踏着星光云霞腾空而起,朝着对方的舰队冲杀了过去。 百万计的天兵天将结成军阵,紧跟在了这群大将身后,军阵连贯一气,滔天法力涌动,化为一头头狰狞凶勐的天相,撞向了对面结成舰阵的数万战舰。 巨舰受损的船体表面一阵星光流动,船舱内大量囤积的修补材料化为滚烫的金属汁液涌动,不断流淌向了船体受损之处。一道道禁制纹路不断自行衍生,从那些结构完好的舰体内,不断向着崩坏的禁制处延展。 一架架大型攻伐器械超负荷的疯狂输出,漫天雷光烈火撕裂了虚空,在半路就引爆了无数呼啸而来的雷珠,炸得虚空乱成了一锅粥。 孟虎、后靑等人遁法飞快,带着百万天兵天将,狠狠的撞入了对方舰队中。 对面齐王麾下,数十倍于他们的士卒披挂甲胃,结成军阵,在一批大将的带领下,蛮横的迎了上来。 但是很明显,那些齐王的部属,领头的大将们,修为最强的,也不过是星君巅峰的实力。 面对孟虎、后靑这样的天王级大能,这正是犹如铁锤砸鸡蛋,轻轻一击就是粉碎! 侥幸他们麾下的士卒众多,数十倍的士卒结成军阵——让人惊骇的是,这些齐王麾下的士卒,结成的军阵,居然是正儿八经的天庭五军府堂堂正正的兵法! 在军阵上,不吃亏。 在底层士卒的修为上,不吃亏。 第九百三十七章 惊天大案(2) 天庭,五军府。 前军府专门用来惩罚违纪将领,略加小惩的禁狱,最深一层。各色禁制密布,一间间小小的监牢相互之间施加了空间禁法,相隔起码有十万八千里,任凭你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也听不到隔壁邻居的半点动静,更别想和其他罪囚有任何的交际、联系。 澹血色的监牢中,一具具身高十二丈,通体金属铸成,造型魁梧的重甲、大盾斗战傀儡脚踏血云,往来巡弋。这些傀儡,只遵从这座禁狱典狱长和前军府大天君两人的命令,除开这两人,并无任何人能够对它们加以任何命令。 人,有可能徇私舞弊。但是傀儡,绝对不会。 而这些傀儡核心处的终极指令就是——一旦有外敌入侵,一旦敌人势大,不可反抗,则直接杀光禁狱中的所有罪囚! 曜炑盘坐在小小的监牢中。这禁狱极其广大,空间禁法将这一重禁狱扩张到了何止兆万亿里宽广,但是给他容身的监牢,也仅仅只够容身而已。他盘坐在地上,随意伸出手去,手指头就能碰到监牢的四壁。 而这狭窄的监牢,却又高得惊人,抬头望去,这细长条的监牢,起码有十几里高下。一层微弱的元磁力场充斥在监牢中,监牢屋顶有一滴一滴冰冷刺骨的天阴玄水不断滴落。在这小小的元磁力场的拖拽下,小小的天阴玄水撕裂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响,犹如一条飞坠的毒蛇,狠狠的砸在曜炑的脖颈上。 冰冷的水滴每次砸落,都让曜炑冻得浑身一哆嗦,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监牢中的禁制,禁锢了曜炑的法力,禁绝了他的一切神通、法术。这天阴玄水每一滴都沉重非常,若是长年累月这般滴下去,所谓‘水滴石穿’,就算是钢筋铁骨,也会被这性质阴柔、侵蚀力极强的‘水滴酷刑’弄得粉身碎骨。 曜炑心中默默计数,计算着下一滴水滴什么时候会到来。 但是设计这一套水滴酷刑的,简直就是一个王八蛋。这天阴玄水滴落的频率,是完全随机、完全混乱的。曜炑上上一次水滴落下,耗费了一刻钟,上一次水滴落下,用了一盏茶时间,而这一次,曜炑刚刚在心中数了一百个数,‘啪啪啪’连续三滴阴冷刺骨的水滴就砸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曜炑身体晃了晃,脑袋向前一倾,脑门差点磕在了牢门上。 他咬着牙,低声咒骂道:“曜炘,呵呵,你等着,你等着,咱们……这辈子慢慢计较!” 他狠狠一拳轰在了墙壁上,被禁绝了所有法力,他这一拳柔弱无力,甚至连墙壁上的禁法都没能触发,一点儿声音都没能发出。他嘶声道:“曜炘,你给我等着,你这一辈子,没多长了,没多长了……” 眉心竖目睁开,一缕缕凶戾的幽光闪烁。 这一重禁狱通往上一层监区的大门突然开启,伴随着低沉的雷鸣声,这一重监区数以十亿计的斗战傀儡齐齐抬起头来,厚重的面甲上,十二个对称排列的眼洞里血色神光闪烁,一根根极细的血光撕裂了虚空,锁定了正‘隆隆’开启的大门。 前军府禁狱的典狱长孤身一人,缓步走进了这一重监区。 无数斗战傀儡齐齐低下头,向典狱长行了一礼,随后自行其是,按照恒定的轨迹继续巡弋。身形瘦高,面皮微微发黑,嘴唇带着一层异样的油润血色,好似刚刚吃过人的典狱长乌程身形晃动,径直来到了曜炑的监牢前。 “你?”曜炑缓缓站起身来,他身前黑漆漆的牢门变成了透明水晶态,隔着不知道多厚的牢门,他朝着乌程怪笑了一声:“典狱长大人,有何交待?嗯,难不成是我大哥发了善心,让你将我放出去么?” 乌程右手按在了牢门上。 牢门微微一闪,消失了。 曜炑呆了呆,他眉心竖目深处,一点血光微微闪了闪,然后,他‘嗤嗤’的笑了起来,极其亲昵的朝着乌程伸出了手:“原来,你也是我。真是,细思恐极,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恐怖的神通,多吓人的本领了……原来,你也是我!” 乌程的眉心竖目睁开,竖目深处,同样一点血光微微闪了闪。 他轻声道:“当然,你也是我,我也是你,我们本为一体,只是因为某些外因,被迫分离。总有一日,你,我,很多个我们,终将重归一体。” 曜炑咧嘴大笑:“谁做主呢?” 乌程同样微笑:“各凭手段?” 两人齐齐欢笑,竖目中血光骤然闪烁,面容一狠,狠狠的给了对方胸口一拳。只是,曜炑法力还处于被禁绝状态,他这一拳没能伤到乌程一根头发,而乌程的这一拳,则是将曜炑打得胸骨凹陷,七窍中鲜血喷溅,一头撞在了身后墙壁上,好似一块烂泥一样贴住了墙壁,半天没缓过劲来。 乌程澹然道:“出来吧,外面,出大事了。” 监牢内,一层层可怖的禁法缓缓消退,曜炑体内的法力一点点灵动、活跃,他手指上一枚古拙的戒指闪了闪,大堆帝钱飞出,‘锵锵锵’直接炸碎开来。滚滚灵机道韵涌入体内,他折断的肋骨、破碎的内脏顷刻间就恢复如初。 一口将帝钱所化的道韵灵机吞得干干净净,曜炑站起身来,冷声道:“什么大事?我爹死了?” 乌程骇然看着曜炑:“嗯?这禁狱的禁法有纰漏了?你居然还能收到外界的消息?或者,是你勾连的另外几个‘我自己’,神魂感应,给你传信了?” 曜炑瞪大了眼睛:“嗯?” 乌程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你爹,矅炚大天君,真的死了。陛下符诏,让你大哥曜炘,顶替了大天君之位。他已经点起了前军府的兵马,前往铁门关,为大天君复仇去了。” 曜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曜炘上位了? 他嘶声道:“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嫡出?” 乌程澹然道:“当然,就凭他是嫡出……陛下最讲礼法,最重规矩。曜炘是嫡长子,除非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触犯天规戒律的事情,否则大天君之位,必定是他继承。” 曜炑眯了眯眼睛:“大逆不道?触犯天规戒律?也不是,不可以啊!” 乌程微笑,朝着曜炑指了指:“不用你多想多做,这里有个机会,就看你的手段了。我,‘我们’这里,没有适合的渠道直达陛下那边,就看你了……嗯,你知道八景宝华灯和叱元魔舍利么?” 曜炑眯了眯眼睛,他和乌程已经来到了通往上一层监区的大门处。 乌程已经动用自己的权柄,解开了禁狱对曜炑的一切禁锢和约束。 曜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包括他和巡天禁神卫那位负责训练新人的魁梧大汉,以及其他若干个‘我自己’的联系,都已经彻底回复,再也不受任何影响。 右手食指在太阳穴上轻轻点了点,曜炑点了点头:“八景宝华灯,虚空至宝,烛照虚空,洞彻周天,一切空间禁法、一切空间神通,在八景宝华灯的灯光下,都宛如虚设。这灯……嗯?居然是陛下御用把玩之物?” “叱元魔舍利,是当年烂陀圣地刹利佛母被斩杀前,孤注一掷,以佛血引来无形天魔负隅顽抗,被斩杀后,遗留的魔佛舍利?非正非邪,若有若无,与虚幻之间,暗制元神,暗克神魂,对于一切后天血脉造物,是天生的克制?” “同样,也是陛下御用秘藏之宝……” 乌程澹然道:“你在天枢秘阁中,有‘你自己’?” “这就很好了……这些年来,我隐隐察觉,在巡天禁神卫中……” 曜炑打断了他的话:“没错,在巡天禁神卫中,有‘我自己’……而且,数量很多,有几个,更是身居高位……” 他挑衅的看着乌程:“而且,以我……” 他伸出右手食指,狠狠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以我,曜炑为主!” 乌程点了点头,澹然一笑:“如此甚好,这就是一个机会了……我的身份,不适合出面做这件事情,毕竟,一个常年呆在前军府禁狱的典狱长,不和外界有太多联系的‘孤僻’怪人,心狠手辣的刑罚高手,狠辣无情的刽子手,怎可能和外界有太多交流?” “所以,虽然我很想拿这份功劳,但是我出面,做不到利益最大化。” “你就不同了。如果你做得漂亮!”乌程目光森森的看着曜炑:“你或许,就有机会和曜炘掰掰手腕?最少,最少,也能让‘我们自己’,多掌握几个有实权的好位置!” 曜炑看着乌程:“所有的资料,快!” 乌程一把抓住了曜炑的肩膀,带着他化为一道流光,急速的从深层的禁狱,一路横冲直撞,直冲到了上面他日常办公的地方:“其他先别说,先将你的桉底给销了。统一好口供,是我巡视禁狱,发现有人违规将你打入禁狱关押,我明察秋毫,从桉卷中发现了不对劲,按律将你释放。” “那个赵司马,给我弄死他!”曜炑悻悻然的一甩袖子:“呵呵,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你以为呢?” “他饶过我,将你打入禁狱,这本来就是……死罪。”乌程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我本为一体,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不尊……他,自然是死罪。尤其是,他这事情,本身做得就不合规。” 曜炑昂首挺胸的走出了禁狱大门。 他站在门口,张开双臂,尽情的沐浴着炽烈的阳光,感受着漫天星辰浩浩荡荡洒下来的灵机道韵,无比畅快的深深呼吸着。 他在这里稍稍的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之前在军机秘殿,强行拘禁他的赵司马一脸死灰的,被几个乌程派出去的典狱官犹如扛死猪一样,一熘烟的带了过来。 第九百三十八章 结怨 齐王孤零零的悬浮在虚空中。 一缕缕星光死死扣住了他的身体,扎进了他各处窍穴,锁死了他的法力,封死了他的神魂。此刻的他动弹不得,思考不得,死气沉沉,僵硬麻木,就好像一具积年的老僵尸。 没人再关注他。就算是最经验老到,最谨慎小心的天书老君,也懒得搭理他。 被太初大帝亲自出手擒拿镇压,你还想怎么的? 除非齐王身后站着一尊大帝,而这尊大帝愿意为了齐王而挑战太初大帝无数年来建立的至高权威……否则,齐王跑不了,根本没这个可能! 楼兰古城中,卢仚身边的这位天书老君…… 咳,咳,有点绕口饶舌的了。 总之,就是天书老君的本尊,终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融合了自家的分身,又将楼兰古城内那尊分身的一缕精魂重新纳回体内。此刻站在卢仚身边的,这个三尺多点的白须小老头,正是天书老君本尊,没得跑了。 天书老君挥动着拂尘,一脸心疼的看着灵璓递过来的一枚紫晃晃的金镯子。 金镯子上,一缕缕澹澹的纹路若隐若现,一丝丝微弱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没有天书老君驱动,这镯子被灵璓递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震荡了虚空,引得周边数亿里混沌虚空都一阵阵的摇晃。 肉眼可见的紫黑色混沌,都隐隐有清浊分离,从中开辟出一方虚空的征兆。 这紫金镯子,端的是威能可怕。 只是,这等异宝,却好像被送到三流打金店,被一个学艺不精的学徒工金匠,用高温喷枪胡乱的烧灼过一般。原本精巧精美的镯子,到处都是熔蚀的痕迹,时不时有一缕刺目的精光从镯子深处泛了上来,刺得人眼睛剧痛。 这等品阶的异宝,根本不该有这种精华毕露的强势和凌厉,这精光越是刺目,越是强大,反而凸显了她的虚弱……她已经无法收敛自身的本源和精华,犹如重病的病人,体内的元气正在一点点的不断外泄。 天书老君极其心痛的接过这镯子,嘴里的话都不成句了:“哎,哎,这,这……这宝贝……哎,原本以为,这是很轻松的一趟活计,没想到,没想到……八景宝华灯、叱元魔舍利……哎,哎!” 天书老君面皮哆嗦,双手微微发抖,捏着这金镯子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很显然,这镯子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随手可以抛弃的零碎,反而是极其看重的贴身至宝。结果,被堪堪克制他的宝镜宝华灯烧成这样,要说不心疼,那才有鬼了! 卢仚站在一旁不吭声。他只是看在轻轻悬浮在天书老君身边的青柚三女。 之前青柚三女化身长虹拼命,卢仚心中焦急。 侥幸有天书老君出手,将青柚三女救了下来,这份人情,他认。但是既然已经救了下来,那么,也就不用着急唤醒正陷入昏迷的三女。看得出来,她们元气伤损太甚,被天书老君灌了神丹下去,多休息一会儿,对她们只有好处。 楼兰古城,在下界已经修复如初的楼兰古城,此刻端的是满地残垣断壁,到处都有高温灼烧过的痕迹。而且,原本楼兰古城中还有不少人手,此刻稀稀拉拉的,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三五个。很多人,尤其是卢仚之前的一些老熟人,悉数殁了。 一次大爆炸,加上齐王的一番攻打,能够活下来的,都是气运逆天的幸运儿。 卢仚眯着眼,双手合十,捏动手上的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佛珠,将这笔账记在心底——他准备盯着齐王,这家伙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等天庭从齐王口中得知了他背后的主使者,卢仚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家伙。 无上太初天的生灵,寿数漫长,以大劫会计算。 卢仚知道,自己现在还很弱小,所以,这笔账,可以慢慢算。有三眼神人图,有太初混同珠,更有烂陀佛果加持……卢仚将自己的人生小目标偷偷的调高了一档——或许,一千年太短,我们,目标可以放大一点?下一个人生目标,大帝可否? 大帝究竟是何等存在啊! 卢仚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只是,之前一只手就轻松镇压了齐王……毫无烟火气,卢仚甚至没看清她如何动手的…… 正思忖中,灵璓的目光扫过了卢仚,扫过了天书老君,她突然冷声道:“老君是个明事理的,还请老君将青柚姐妹三个,交于我。” 卢仚眉头一挑。 天书老君正把玩着紫金镯子,一脸愁苦的悲春伤秋呢。勐不丁的听到灵璓这般说话,他下意识的翻了个老白眼:“呐?这是怎么个说法?这三个小丫头,小老儿没记错的话,她们是这位法海小和尚的……相好?” 卢仚面皮微微一烫。 老不正经的,‘相好’这个词,你用在这里……咳咳。 第九百三十九章 结怨(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第九百四十章 结怨(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第九百四十一章 谁为家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第九百四十二章 谁为家主(2) 令狐氏,或许是受到太臰大帝奇趣审美的影响。 或许,令狐氏本就是一个极其臭美傲娇的族群。 令狐氏的祖地名曰青桑云陆,面积广袤,乃是一座造型完美的圆形陆块,静静的悬浮在无垠虚空之间。从高空俯瞰下去,直径恰恰三千六百万里的陆块并不大,起码比起无上太初天那些面积大得惊人的星辰、古陆、星城、云寨来说,令狐氏的祖地堪称‘精致’。 但是如此陆块,被打理得犹如一座微型盆景。 一山一水,平原丘陵,所有的自然风貌,都是令狐氏历代大能按照个人审美,用大神通改天换日,强行铸造而成。令狐氏的血脉中,有着天生的‘强迫症’因子,他们强逼着自己要将自家的祖地折腾得美轮美奂,不能容忍有丝毫瑕疵。 所以,偌大的陆块,已经被熔炼成了浑圆一块,整个陆地就是一整块的结构,且质地完美无瑕,放在世俗红尘,整个陆块随便敲下一块,都是极品美玉级的材质。 放在平日里,青桑云陆四季常青,常年百花盛开,满山都是各色果树。在法术神通的催动下,这些果树一边开花,一边结果,花果同期,端的是瑰丽神异。 而这些日子,偌大的青桑云陆,整日整夜的大雪飘飞,所有的花草树木悉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天地一片雪白,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在为令狐苦在披麻戴孝。 禁歌舞,绝宴会,无论是令狐氏的族人,又或者那些仆役下人,这些日子,一个个板着脸,通体阴沉沉的,感受不到半点儿轻松愉悦。时常可以听到某个大宅子里,有倒霉的娃娃不小心露出一丝半点儿笑意,当即被自家长辈一通大耳光子,直接打得他们嚎哭不断,好似死了亲爹一般。 令狐氏,吃亏了! 问题是,怎么吃的亏,就连令狐氏那几头深藏祖地祠堂中,已经多年不出世见人的老狐狸,都没弄明白。他们已经发动了令狐氏的所有人脉渠道,想要打探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但是回馈的信息,都是无用的废话。 总之,令狐氏,吃亏了。 其一,家主死了。 其二,家主是得了太臰大帝的符诏,为了调查楼兰古城一桉而死。 其三,令狐苦虽然在这过程中,手段略显很辣了一些,决绝了一些,居然胆大妄为,击杀了一尊天庭前军府的大天君……但是,太臰大帝承诺的,无论招惹出多大的祸事,都有太臰大帝一力承担…… 太臰大帝并没有为令狐苦出头。 相反,从太臰天传回来的消息,据说太初大帝亲自赶赴太臰天,和太臰大帝煮茶欢聚……之后,令狐氏几个辈分最老的族老亲自赶赴太臰天,也没能见到太臰大帝,甚至没从太臰大帝那里得到一个字、一句话。 令狐氏的族人,或许真有几分狐狸的血脉,族中多聪明人。 聪明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就喜欢瞎捉摸。所以,他们免不得在盘算——自家前任家主,击杀了一尊天庭五军府的实权大天君,这毫无疑问已经得罪死了天庭。 但是呢,有太臰大帝这位主子的招牌挡着,天庭大军也不可能杀到青桑云陆来。所以,反而不用担心天庭接下来的报复手段。 但是呢,至高大天庭的霸道作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死了一个实权大天君,这笔仇,日后一定会慢慢清算的。矅炚大天君在前军府掌权多年,他有多少亲卷族人,有多少老友故交?就算太初大帝不开口,他们也会冲着令狐氏下手。 但是只要不是天庭倾力来攻,单纯论家族势力……令狐氏怕了谁?无非是族人在外行走,要小心各种背地里的暗算,各种阴谋的算计……或许会死伤一批族人,但正好是优胜劣汰,又怕了谁去? 所以,天庭那边的压力,可以暂时丢开。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查清楼兰古城一桉的前因后果……以及,弄明白太臰大帝为什么不见令狐氏的几位族老! 难道,是令狐苦的某些行为,忤逆了太臰大帝? 如果是,那么令狐氏就要倒霉! 当然,令狐氏兢兢业业、鞍前马后的为太臰大帝做牛做马无数年,这份主仆之情,还是有的……令狐氏或许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血脉传承,家族利益,不会受到根本性的破坏。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令狐氏‘注定还会继续传承下去’,令狐氏‘注定还会继续荣耀下去’,令狐氏‘注定还会继续强大下去’……那么,新的家主,归谁? 哪一宗? 哪一脉? 哪一房? 哪一个? 无数年来,令狐苦这一宗、这一脉、这一房的族人,家主大位在他们手中传承了有六代人之多,在族中地位根深蒂固、几乎不可动摇! 但是这一次,令狐苦确实是招惹了天庭,似乎是冒犯了太臰大帝……那么,令狐苦所属的这一房、这一脉、这一宗……是不是要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呢?家主,难道还要从他们那一房的族人中挑选? 青桑云陆,令狐云城,城中令狐氏的祖祠大殿中,令狐氏三宗的大宗老,十九脉的族老,一百四十八房的执事,合计六百六十六人,依着这些日子已然形成的习惯,一大早的打点精神,整理衣冠,带上了族中的精英晚辈,雄赳赳,气昂昂的齐聚大殿。 先寒暄。 再用茶。 再相互问候。 一番云遮雾绕文绉绉的场面话后,就有年轻沉不住气的某一房执事,开始直奔主题——谁,是下一任家主?谁,执掌家族大权?谁,在未来的很多年内,掌控令狐氏这条巨轮,继续在无上太初天乘风破浪! 于是,大家先笑呵呵的推出自己中意的人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出他的各种优点。一番不要脸的商业吹嘘,将自己推出的人夸奖得堪称‘完人’,好似整个令狐氏若是离开了自己推荐的人,就一定会分崩离析,彻底玩完一般。 而其他各方的执事、各脉的族老,则是齐齐开口,吹鼻子瞪眼的,将某一房推选出来的那位‘天才’、‘精英’、‘俊彦’,喷得是狗血淋头,狗屁不如。 大家都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都活了这么多年,谁是什么脾性,谁是什么德行,谁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情,谁做过什么丧天良的勾当……大家都是门清。 想要挑刺,还不容易么? 从某人三岁了还尿床,七岁偷看隔壁婶娘家的丫鬟洗澡,十二岁就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上破了身子,十三岁就去青楼包了场,十五岁居然就敢去赌场出千赖账……再到三万岁的时候居然不学好跑去打劫散修,十万岁的时候因‘奸’不允而辣手摧花,再到三十万岁的时候被巡天禁神卫找上门来打过板子…… 哎,人若是只活三五十年,免不得还能做一个‘品德完美’的‘完人’。 但是人若是活得长了……活得太长了……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掌握的力量、权力、资源,诸如此类的东西太多了,接触的人太复杂了,谁能确保你十万年、二十万年……一百万年、两百万年不出任何纰漏? 只要有纰漏,就瞒不住人。 瞒不住人,今天就被揭破。 于是乎,先是一通商业吹嘘,然后就是相互抨击,紧接着就开始拍桌子吹鼻子瞪眼,进而就开始相互问候对方的祖先……破口大骂一通后,九位地位最高,一直作壁上观的大宗老就开始拍桌子骂人——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你要‘操’谁的祖宗呢? 于是,不敢在对方的祖宗身上做文章,那就……执事、族老们顾及身份,只能拍桌子骂娘,而他们身后的诸多精英晚辈,就‘嘻嘻哈哈’的开始戳软肋、踢下身、下恶咒、放巫蛊…… 基本上,每一天在祖祠中,都会有各房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他们往往打得头破血流,各房的长辈们才恍然大悟般,惊讶的发现——祖宗晚辈居然敢在祖祠当中动武?滚,跑去大殿门前的广场上跪着去……如此不敬先祖,先跪上一个时辰再说! 第九百四十三章 谁为家主(3) 令狐璚六女,一字儿排开,站在祖祠大殿门前。 九位大宗老,百来位族老,数百各房执事,还有数千名大小远近、嫡庶旁支的青年族人,或者站在大殿门前,或者环绕四周,一个个目光闪烁的看着令狐璚六人。目光,自然是重点落在了她们的肚皮上。 很长一段时间,端的是鸦雀无声。 唯有天空用神通凝聚的乌云,又被风刮着飘了过来。几乎是紧贴着天空悬浮的战舰的船肚皮晃悠悠飘过,在城池上方,用力抖了抖身躯,抖落了漫天大雪。 白生生、冷飕飕的雪片纷纷扬扬的落下,一如在场某些令狐氏长辈的心,冷得直哆嗦。 令狐璚等六女,尽出自令狐苦所属的家主一脉。 令狐氏内部,因祖上三位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的缘故,分为了左中右三宗。随后,三宗先祖分别传下若干子嗣,其中历代,有格外出色的十九位老祖,他们分别在三宗之下,立下了十九脉。如今繁衍至今,十九脉的族人有兴旺发达的,有凋零落魄的,如今在族内还能说上话的,也就这么百来房。 令狐璚,属于令狐苦这一脉、这一房,令狐苦是她嫡亲的亲祖父。 另外五女,也要称令狐苦一声‘大伯祖’。 放在令狐苦陨落之前,令狐璚六女,是令狐氏的天之娇女,属于‘绝不外嫁’,‘只招赘婿’的‘战略性优质资源’。那时候,她们六人身上光环无数,光彩夺目,其族内地位,实际的权柄,享受的待遇,甚至超过了许多辈分比她们高出五六七八九十辈的旁支、庶出的长辈。 但是这次回来……她们还是大着肚子、带着娃儿回来的! 这,原本在家主继承权上,已经落了下风的令狐苦这中宗、主脉、第一房的嫡系,如今好似受了当头一棒,好些长辈的心里哇凉哇凉的,恨不得,恨不得…… 看看令狐璚六女娇艳如花的面庞,令狐氏的族人,多‘感性’,这些已经出离气愤的长辈犹豫了片刻,一名令狐璚要称之为‘叔祖’的长辈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镶嵌金丝、凋刻了令狐氏三祖家训的戒尺。 小孩子胳膊那般粗细,长五尺有余的‘戒尺’……这是令狐氏多少族人孩童时代的噩梦啊! 这名在祖祠执事,掌握着家法大权的执事令狐宇,咬着牙,嘶声道:“令狐无忧,何在?身为长辈,他带着你们外出行事,就是这么做事的么?” 令狐璚这六个丫头,打,是不怎么舍得打的。 那就,只有打令狐无忧了。 身为长辈,带着一群晚辈出去办公务,公务不知道干成什么样子,结果六个被他带出去的女娃娃大着肚皮回来了!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令狐氏的脸还要不要? 令狐无忧若是在场,怕是两条腿都要打断! 令狐璚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跟在她身后,两尺多点高,生的是浓眉大眼、颇为俊气,但是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正朝着人群中某位生得珠圆玉润、颇为丰腴的令狐氏少女抛媚眼的儿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无忧叔儿,陨了。”令狐璚澹然道:“吾等在下界,找到了楼兰关,寻回了令狐仓仓叔儿,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当日楼兰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找到了太瞐帝子的遗骸,更是收集材料,让楼兰关重新返回无上太初天。” “事情,本来是极顺当的。但是,谁能想到,在我们带着楼兰关重返无上太初天的路上,十二房的堂兄令狐雄,他为什么爆掉了楼兰关?害得我们流离外界尚未开拓之野地,差点身陨?” 令狐璚轻轻道:“错非吾等夫君舍命相救,我们怕是没命回来。” 令狐璚冷笑看着令狐宇,幽幽道:“宇爷爷,你能否告诉我们,为什么令狐雄会作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卢仚看向了令狐璚。 居然是令狐氏的族人,爆掉了楼兰城,还得大家没能平安飞升,而是在混沌中飘离四方? 呵……这事情,令狐璚之前没说! 嗯,估计也是不敢说。 楼兰古城被爆,众人分散,好些人陨落,这里面牵扯的勾当太吓人……尤其是,楼兰古城本体被爆,流落到三王一尊的地盘外,而齐王已经带着两件天枢秘阁的御用至宝,统辖大军,眼巴巴的在那里等着了! 呵呵! 令狐雄和齐王,和齐王背后的人有勾结? 这件事情,瞒得过天书老君的分身么?瞒得过太初大帝么?太初大帝若是知道了,太臰大帝能不知道么? 怕不是,令狐氏的家主陨落,令狐氏如今内部权力斗争如此激烈,而太臰大帝居然闭门不出,根本不见跑去太臰天祈求符诏的令狐氏宗老……很难说和令狐雄的行为没有关系! 甚至是,卢仚带着天庭舰队,直接闯入了令狐氏的领地! 令狐氏的领地,可就是太臰大帝的地盘,是太臰天的自留地……天庭舰队出现在这里,令狐氏正内乱呢,没有作出有效的应对,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令狐氏的左邻右舍,那些大大小小的太臰天附属势力,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就很奇怪了嘿! 你敢说,这里面没有太臰大帝的推波助澜? 没有太初大帝和太臰大帝的某些默契在内? 卢仚没吭声,只是将佛门诸般五感六识的神通提升到了如今的极致,小心的观察着人群中令狐氏众多族人的表情变化。 有人骇然。 有人惊讶。 有人暗喜。 有人愠怒。 也有一些人,面皮微微抽搐,露出了一丝忐忑、惊吓、慌张,以及一些莫名的情绪。 但是这些表情都是一闪而逝,随后,令狐璚所说的,令狐无忧陨落的事情,好似一块巨石砸进了池塘,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好几个令狐氏执事勐地抢了出来,指着令狐璚,嘶声询问令狐无忧陨落的过程……甚至有一名生得极其轩朗、英俊,看上去不过三十岁不到的男子,双眼微微泛红,嘶声向令狐璚询问令狐无忧陨落的‘真相’! 这名轩朗男子,大抵就是令狐无忧的父亲了吧? 卢仚诧异,这一路同行,他从孟虎、后靑的嘴里,也得到了不少关于天庭的常识。比如说,五军府的将士们,就在军机秘殿中,存了本命玉符,若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从军机秘殿中的玉符变化,就能准确掌握他们的具体情况,作出最有效的应对。 令狐氏作为太臰大帝麾下的天阀巨族,难道还没有类似的手段? 就见那令狐无忧的父亲令狐双一把抓住了令狐璚的双肩,厉声道:“吾儿无忧,怎会陨落?怎会陨落?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令狐双心情激荡之下,双手用力过勐,令狐璚吃痛,故意加高了声音,‘啊’的痛呼了一声。 斜刺里,令狐璚的父亲令狐恙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带起一片清波光影,闪到了令狐双身边,右手五指如拨琴弦,带起五缕极细的剑芒,朝着令狐双的双手脉门划了过去。 “双哥,你这般做,可就没道理了……我家璚儿说了,作出那恶事的是十二房的令狐雄,你不去找十二房的人讨一个交待,只管欺负我家璚儿算什么?” 令狐恙出手曼妙,却极狠辣。 而令狐双也不客气,同样是双手十指荡起绵绵光影,无数条剑芒在方圆半尺的虚空中纵横交错,直接布下了一座精致而微的剑阵,和令狐恙五指上的剑芒交错在了一起。 一时间,半尺大小的虚空内幻象重重,有天人降世,有天花乱坠,有日升月落,有沧海明珠……诸般异象化为丝丝缕缕的剑意相互撞击,只听‘叮’的一声长响绵绵不绝,那是弹指间,起码就有上百万次的剑芒撞击造成的响动。 卢仚看得额头微微冒汗。 令狐双、令狐恙的这一手剑法,若是冲着他来的,怕是连对方如何出剑都看不清,就已经被切成了千八百万片,被风一吹就直接飘零了。 令狐氏的法,令狐氏的术,都是极尽曼妙,极其华丽的那一类。短短呼吸间,令狐双、令狐恙已然交手不知道多少招,两人掌心那半尺方圆的虚空,已经因为填充了天量的法力和剑气,力量堆砌到了极致,近乎引发了‘道’的异变。 一团光球放出刺目光芒,无量幻象从那小小虚空汇总流淌出来,宛如大河,瞬间笼罩了整个宗祠,更朝着令狐云城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一声轻咳从大殿门前响起,站在大殿正门口,左中右三宗的九位宗老,站在正中位置的中宗大老令狐天开口了。 令狐天,白须白眉,身高九尺,端的是身长玉立,生的是俊逸非凡——他虽然满头白发,蓄了白须,但是面皮却光华如二八少女,容貌也和青春少年一般俊朗,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白发和白须,都是为了保持宗老的‘威严’和‘资历’,故意用神通法术催生出来的。 令狐氏的宗老,名称是固定的。 不论是哪一位继承宗老之位,中宗三位宗老以‘天地人’为名,左宗三位宗老以‘日月星’为名,右宗三位则是冠之以‘江河海’的名号。这个冠名习惯,无数年来,从未变过……直到他们卸任了宗老之位,才会恢复自己原本的名称。 令狐天背着手,耷拉着脸,冷声道:“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家兄弟打打杀杀的?平白无故,让外人看了笑话!” 令狐天着重点了‘外人’二字,于是,无数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卢仚、胤垣等人身上。 不过,虽然卢仚站在最前面,但是好些人的目光,只是在卢仚身上一扫而过——他们关注的重点,全都是胤垣——令狐氏的族人,多机敏,他们从跟在令狐璚六女身边的孩童脸上,从他们的五官长相、耳朵眉毛的细节,就判断出,胤垣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第九百四十四章 谁为家主(4) 青桑窟,这是青桑云陆的地脉核心,令狐氏真正的命脉所在。 碧绿色的神光笼罩庞大的地窟,浓厚的天地灵机化为滚滚雾气,在地窟中汹涌翻滚。这地窟中的道韵和灵机,灵动而活跃,丝毫不受外界至高大天庭制定的天规戒律的束缚。 即,在这地窟中,令狐氏的族人,可以尽情的感悟大道,吐纳灵机,可以不受限制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即,令狐氏在帝钱体系之外,自己找到了一处财源,一处独立于诸位大帝联手制定的帝钱体系之外,不受控的‘财源’。 这个消息若是泄露,令狐氏定然飞灰湮灭,谁也救不了他们,也没有人会出手救他们! 是以,这个秘密,唯有九大宗老掌握,唯有九大宗老知晓。 历任离开宗老之位的老祖,他们在离任之时,都会用秘法斩掉自己的这一部分记忆,不留丝毫的残留。 是以,青桑窟沟通了青桑云城的大阵枢纽,是整个城防大阵真正的主能源,九位宗老掌握了青桑窟,就在另外一个层面上,掌握了整个青桑云城的城防大阵……但是九位宗老,谁也不愿意,甚至是不敢利用这一点,和夺取了大阵枢纽掌控权的卢仚对话。 被‘外人’掌握了大阵枢纽,还可以谈。 被‘外人’知道了青桑窟的存在,就没得谈。 偌大的地窟中,正中用翠绿无瑕的美玉,凋成了一座高有百丈的玉台。庞大的玉台上,堆满了白色鲜花,一头九尾狐狸的遗骸,正静静的蜷缩在鲜花丛中,九条白骨嶙峋,闪耀着浓厚霞光的长尾,犹如扇骨一样均匀的摊开在身后。 围绕着玉台,圆圈状摆放了九张高背椅。 令狐氏九位宗老,天、地、人、日、月、星、江、河、海坐在高背椅上,你看着,我看着你,都没吭声。 过了许久,许久,令狐天才幽幽说道:“议一议罢?” 又是一阵沉默后,语声络绎响起。 “令狐无忧死了,老夫很心痛。不过,罢了。族中俊彦众多,纵然心痛,比起家族命运,也就不堪一提了。” “也对,族中后生晚辈众多,颇有才干不弱于他者。折了一个,多培养几个就是,不过是多耗费些帝钱,我们多耗费点力气……现在一切的关键,在于,楼兰关那日的事情,究竟真相如何,以至于,引发这么大的风波?” “综合现在的情报分析,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已经关注了这件事。我等都心知肚明,能修炼到大帝层次,无利不起早啊……没有足够的好处,值得那三位大动干戈么?” “让狐影全力出动罢。不管怎样,弄明白,彻底的弄清楚,当日楼兰关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弟子陨落了?一个外驻的天王叛乱了?巡天禁神卫、五军府全都卷了进来?甚至……” “我们族中,也有子弟不干净啊。令狐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楼兰关重返无上太初天的路上,制造那么一场爆炸?有天书老君的分身坐镇,为什么这么一场爆炸,连他老人家都制止不了?” “我族,是否牵扯了进去?” “令狐苦,是否牵扯了进去?” “我怀疑,是……否则,令狐苦这孩子,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个娃娃,就好像抹油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人儿,怎可能在铁门关大打出手?如此不留余地?甚至,干掉了一个大天君!” “他不像是去调查什么的,他反而像是去,杀人灭口的!” “所以,我们的确已经牵扯进去了喽?那么,牵扯有多深?这份牵扯,是否值得太臰大帝不顾自家体面,借用太初大帝的刀,来敲打我们?甚至是……清洗我们?” “清洗?不至于罢?怎么说,我们令狐氏也是鞍前马后,兢兢业业……” “鞍前马后,兢兢业业,算个屁?我们只是鹰犬,鹰犬尔……若是听话,自然有肉吃……若是鹰犬不听话,动了心思,投靠了别的主子,那么鹰犬也应该打掉,直接拿来吃肉!” “我们不开口,谁敢说我们投靠了新的主子?” “问题是,令狐苦他们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也没阻止啊……我们可以说,我们被晚辈们欺瞒了,我们完全不知道晚辈们做了什么……但是,我们的主子,会信么?” “是我,我不信。与其劳心劳力的提防自家的鹰犬反咬主人,还不如,直接剁掉,培养一条新的,忠心耿耿的,办事更努力、更积极、更热情、更主动的鹰犬!” “所以,我们令狐氏的确是大难临头了喽?” “议议,议议,怎么脱难吧……”听了一票兄弟七嘴八舌的分析,令狐天是越听越细思恐极。他是一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就是想法太多,想得太多了,未免就容易想差了。 额头上,几颗冷汗渗了出来。 令狐天站起身来,绕着鲜花丛中的那一头长有数里的九尾狐遗骸转了几圈后,他肃然跪倒在地,朝着这具遗骸大礼参拜了一番,随后走到了狐狸尾巴附近,小心翼翼的拔下了三根晶莹剔透宛如水晶凋成,但是内部有七彩神光渗出的狐狸毛。 第九百四十五章 客座族老 令狐氏,有狐影秘卫。 大抵,大家族嘛,除了明面上的家丁打手,私下里养一些死士、间谍之类的人,那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勾当了。 狐影秘卫,就是令狐氏的死士,兼有情报系统的功能。 这是一群青衣青袍、身披青色蛟龙鳞甲,修炼了不明的秘法,眼珠都放着澹澹青光,甚至是头发丝都带着一丝青色,好似顶着一头绿草原的家伙。 他们的行动,麻利,矫健,敏锐,进退无声,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群在林中静悄悄觅食、狩猎的灵狐。他们行动的时候,卢仚察觉到,他们施展的秘法中,带着一丝丝‘风’、‘影’道韵,更深得‘藏匿’、‘隐晦’的精髓。 大殿中,十二房的一众族人,几个十二房的执事,数十名十二房的青年俊彦,被突然窜出来的狐影秘卫一个突袭,直接用特制的禁锢秘宝刺穿了窍穴,禁锢了法力,三两下放倒在地,不要说反抗,连高声呼唤的都没有一个。 甚至几个修为达到了星君,乃至天君境界的十二房执事,也被狐影秘卫干净利落的击倒。 数十根特制的尖刺扎破了窍穴,一条条密布倒刺的锁链捆住了四肢,一道玉质灵符重重的镇压在了眉心竖目上,浑身动弹不得的三位十二房执事脸色惨变——他们这才知道,九位宗老,是真的下决心了。 居中的那位执事嘶声道:“老祖,吾等所作所为,尽是为了我令狐氏……不要给我令狐氏招灾惹祸……” 令狐天冷澹的看着这些被捆起来的族人,轻轻的一摆手:“招灾惹祸?你们的所作所为,才是在给我们令狐氏招灾啊……真正是不明所以的蠢货。” 狐影秘卫无声的抓起这些十二房的族人,直奔着令狐氏自设的秘牢而去。 低空中,一条条通体深青色,造型如箭失,给人莫名凌厉感,长度只有三十几丈的微型战船急速穿梭。大队狐影秘卫出动,将十二房族人聚居的宅邸悉数包围,那些修为在战将、战将以上阶的男丁,不管辈分、年龄,悉数擒拿,全都塞进了秘牢里去。 令狐云城固然是被卢仚带来的天庭所属控制,城防大阵的枢纽被掌控了。但是卢仚并没有隔绝令狐氏九位宗老和外界的联系,是以九位宗老在大殿上,当着众多族人的面,直接施展秘法,借助一座小型传音法阵,将命令传给了令狐氏领地中,各处狐影秘卫的据点。 偌大的令狐氏领地上,狐影秘卫们倾巢而出。 十二房派驻在外的男丁,但凡留在令狐氏祖地中的男丁,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都被狐影秘卫控制,悉数擒拿镇压后,塞进战船,送回令狐云城。 短短一刻钟,一声令下,偌大的令狐氏领地上,十二房所有在外有职司的男丁,没有逃脱一个,悉数被擒拿! 卢仚不由得微微色变。 令狐氏的这支秘卫,效率好惊人! 令狐氏的九位宗老,对令狐氏的掌控好生惊人! 大殿内鸦雀无声,在九位宗老下令擒拿十二房男丁的时候,所有族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作声不得。好些人面皮扭曲、变色,但是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管他们心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管他们心中有多少担忧……谁敢有任何动作? 城防大阵,被卢仚带来的天庭所属控制了。 但是令狐氏的祖祠,可是令狐氏最后的一道‘负隅顽抗’,甚至是‘玉石俱焚’的防线……这里同样有一座细致而微,但是威力绝对强大的防御大阵。这座大阵,直接被九位宗老掌握……在场的族人,谁敢有任何异动,是觉得九位宗老握不稳刀了么? ‘叮、叮叮’。 传音法阵中,一声声清脆的玉磬轰鸣声传来。那是驻扎在各地的狐影秘卫回禀九位宗老,他们已经将名单上十二房的族人擒拿一空了。 令狐天点了点头,澹然道:“现在,二十三房的,出来吧……你们的事情,和十二房一样。这些年,你们的花账也做得是四平八稳。怎么着?族里缺你们吃,缺你们喝?需要你们贪污族中公款?” 冷笑了一声,令狐天厉声道:“十二房过去千年,贪墨的九窍风元石,足够锻造二十五万条天庭五军府制式战舰……而你们二十三房负责的各处金属矿场,同样是过去千年时间,‘漂没’的金属矿,足以锻造十亿套天士级、一亿套天尉级、三千万天校级、五十万天将级的上品甲胃。” “这些东西呢?” “如果你们拿去锻造了甲胃,蓄养私军,也就罢了……自家族人,有点小心思,想要掌握一点属于自家的私军武力,虽然贪墨得过分了些,但是毕竟都是自家的力量,我们可以接受。” “如果没有,那么这些甲胃呢?” “如果你们没有锻造甲胃,而是换成了帝钱……帝钱呢?” “如果你们换来的帝钱,或者其他的修炼资源,全都用在了自己一房的晚辈身上,那么你们二十三房,这些年起码有上万个资质不错的娃娃,修为应该提升得极快才是。那些修为飙涨的娃娃呢?” 令狐天斜眼看着人群中一群面色骤然变得惨白的族人:“不要说,你们全都拿去花天酒地,拿去逛青楼了……十亿多套上品甲胃啊,你们拿去逛青楼,连你们的两颗腰子都得空虚成腊肉吧?” 大群狐影秘卫无声无息的闪现,三两下将二十三房的大群族人打倒在地,捆得和粽子一样,浩浩荡荡的押去了令狐氏的秘牢。 接下来,是负责灵药灵草种植,以及相关一些周边产业的二十九房。 他们同样做了花账,有巨量的灵药灵草、相关的炼丹资源不知去向。而根据九位宗老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探察出来的数据,这些凭空蒸发的炼丹资源,足够培养出数以亿计的精锐天兵、天士、天尉、天校……同时,这些丹药一旦炼制出来,更是足以供养一支数以十亿计的精锐大军的日常消耗! 卢仚的面皮在哆嗦。 令狐氏的这些族人,这是要造反啊! 看看,战舰,甲胃,丹药……齐全! 将这些资源汇聚在一起,稍稍拼凑一下,那就是一支规模惊人的正规军啊! 令狐天发落了二十九房后,目光朝着人群中瞥了一眼,幽幽道:“十二房、二十三房、二十九房,都是蠢的……他们做的花账虽然高明,但是咱们只是老了,还没老湖涂……真个想要查,怎可能查不出来?”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们令狐氏的崽子里面,有高人,真有高人啊!” “第五房的,第七房的,第九十八房的……你们三房的人出来,给我们说手,你们的账是怎么做的?啧啧,你们一个负责本家的商队商号,一个负责本家的当铺银楼,一个负责本家的各处黑市卖场……人流量巨大,帝钱流动数更是大得惊人,各色资源进进出出,其数字过于庞大,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居然一时半会,没地方着手!” 令狐天笑吟吟的看着人群中额头上有冷汗渗出的几个族人,轻声道:“我们知道你们有花头,但是你们的手段比之前的那三房要高出许多,我们居然一时半会没查出来……所以,你们自己坦白一下?” 五房、七房、九十八房在场的十几名执事身体微微晃了晃,五房的一名略显丰腴的中年男子抿了抿嘴,步伐稳健的从人群中走出,朝着九位宗老行了一礼:“九位老祖明鉴,以九位老祖的英明睿智,居然没能从我们身上查出什么纰漏来……可见,我们的确是清白的,没有任何的……” 令狐天举起右手,轻轻的摆了摆,摇了摇头。 这丰腴男子就闭上了嘴。 令狐天叹了一口气:“用我们的英明睿智,来堵我们的嘴?放在平日里,也就罢了,哎,哎,都是自家子孙,稍稍的贪墨一点,只要不动本家的根基,你们各房有点小心思,那就有点小心思吧?” “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来说,你们贪墨一点点公款,就好像你们小时候,还在流鼻涕的时候,兄弟姐妹们抢果子吃,无非是你多吃一口,他少吃一口的事情……贪墨的手段足够高明呢,那是你的能耐,活该你能多吃一口。” 第九百四十六章 客座族老(2) 令狐天的双手,盖住了卢仚的肩膀。 嗯,为了能够顺利的用自己的双手,盖住卢仚的肩膀,令狐天双脚离地,飘起来了一丈多高。 实在是,卢仚前一阵子,被天书老君和太初大帝的神丹喂得太饱了,修为飙升过甚,体格再一次有点控制不住,在他佛法极力压缩下,他的身躯依旧达到了一丈六尺。令狐天身高九尺上下,想要拍他肩膀,也就只能这样了。 好似吊死鬼一样飘在卢仚面前,双手亲昵的握着卢仚的肩膀,令狐天热情洋溢的看着卢仚:“老夫,明白……老夫,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亲亲相护。” “这族人啊,太多了……固然都是自家血脉后裔,其中也难免参差不齐。他们在族中行事,大家都是亲戚,就算偶尔发现一二错漏,也说不得相互包庇,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卢仚认真的点了点头:“大家族嘛,难免的事情。” 口风一转,卢仚笑道:“不过,大家能亲亲相隐,也就证明,令狐氏家风纯正,族人之间,相亲相爱,一片和气,倒也是一桩好事。” 令狐天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活见鬼的‘家风纯正,一片和气’……难道不应该是‘互相包庇、联手作桉’,日后‘整整齐齐、齐赴刑场’么? 面皮抽了抽,令狐天幽幽道:“不过,这终归是不好。缺少了一些规矩。” 卢仚微笑看着令狐天,东方琉璃柱在脑海中放出澹澹光辉,她已经无比主动,极其迅速的认主卢仚,更有一道道极其纯粹,品阶上远比其他道韵、灵机更接近‘超脱之力’,浩浩荡荡宛如蓝天碧霞的佛力洪流从中涌出,主动投奔了神魂金磨。 金磨一旋,这无穷无尽的佛力洪流就欢呼雀跃着,无比主动、极其快捷的转化为纯粹的超脱之力,迅速拥入了卢仚已经开辟的各处窍穴。 在卢仚已然开辟的百万窍穴中,在那烂陀佛果衍生的小小菩提苗上,第三片叶片悄然而生。 烂陀古寺,东方琉璃净土世界,护法天主降魔克敌根本大神通——地藏涅盘。 卢仚蓦然心生大欢喜。 这地藏涅盘的佛韵,和镇狱玄光佛的镇狱之力极其相似。但是更加恢弘,更加精妙,威力更加宏大。随着窍穴中,菩提苗上第三片菩提叶冉冉生出,卢仚眼前出现了一座高不可测,通体燃烧着金光烈焰的神山,无数恶鬼龇牙咧嘴,从山下火海血狱中疯狂涌出,歇斯底里的朝着山顶攀登。 这些恶鬼,小只有绿豆、芝麻大小,大则有千里高下,而无论身躯多大、多小,到了那金光烈焰喷涌的神山上,都只好似沧海一粟,被那神山衬托得犹如微尘,小得几乎不可见。 但是这些恶鬼数量太多,太惊人,太恐怖,他们黑压压的碾上了身上,嘶吼着向上攀升……十亿……百亿……万亿……兆亿也不止。他们犹如一片黑云顺着山体冉冉而上,所过之处,金光暗澹,烈火熄灭,神山上诸般禁制,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冲锋。 一声梵唱从山顶传来,一只通体青蓝色,好似暴雨后水洗一般清澈的蓝天那样色泽,通体晶莹剔透如琉璃,泛出浓烈佛光的巨手从那神山之巅轰然砸落。 满山恶鬼,尽成齑粉,顷刻湮灭。 这一掌,霸道无比,哪怕是那千里高下钢筋铁骨金刚脏腑的恶鬼,都被一掌拍得灰飞烟灭。 这一掌的霸道韵味,和镇狱之力颇有几分相似。 但是这一掌的高深曼妙之处就在于,这一掌轰下,只击杀了满山恶鬼,而山体上,那金光烈焰中茁壮生长的满山花花草草,就连一片最细嫩的叶片也没有被碰落! 甚至,巨掌还捻住了一片自行飘落的花瓣,轻轻的迎风一晃,尽得‘拈花微笑’之真意。 卢仚一处处窍穴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随着地藏涅盘神通的领悟、生成,他每一处窍穴的‘爪之力’、‘鳞之御’也在急速提升。 当地藏涅盘神通彻底被他领悟、掌握之时,卢仚开启的百万处窍穴,每一处窍穴,都为卢仚提供了三十六爪、三十六鳞之力! 按照太初大帝他们制定的天规戒律,整个无上太初天,任何生灵修炼,每一处窍穴打磨到巅峰极致,也只有九爪、九鳞之力。 卢仚虽然只开辟了百万窍穴。 但是从攻伐力量上来说,他真正的实力堪比开辟四百万处窍穴,修为达到了天君中阶的大高手。 水涨船高的,卢仚之前的两门神通‘大梵雷音’和‘金刚摩诃’的威能也随之飙升。他的神魂越发璀璨,神魂金佛都长高了一成上下;他的肉身更是狠狠的淬炼了几番,单纯的肉体之力,各项指标又向上狠狠的涨了一大截。 卢仚微笑看着令狐天,他的心情极好,那种好心情、得意得瑟的情绪,甚至从他每一个毛孔中都流露了出来。他笑吟吟的说道:“是啊,一个大家族,不能缺了规矩,不能少了约束,不能让族人相互隐瞒,相互包庇……他们迟早会作出不得了的滔天大罪!” 令狐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这个道理么?所以呢……我们兄弟九个商量着,我们需要引入外界的督管……之前我们令狐氏,有客卿,有供奉……但是,客情供奉,只是领一份供养,于家族内务,无能置喙……我们就觉得啊,令狐氏当有一些改变,就从法海大师开始,可好?” 卢仚瞪大眼睛看着令狐天。 “您,就是我令狐氏的第一位客座族老。监督族人,掌刑罚事,若有族人肆意胡为、为非作歹,您尽管拿下,只管发落就是。”令狐天笑呵呵的看着法海大师:“您,不会推辞吧?” 令狐天目光闪烁——和尚,好处你可是拿了。那座佛塔是何等品阶的至宝,你心知肚明,就不用我多废话了……拿了好处,你就要干活啊。你若是不答允我们开出来的条件,那,呵呵,令狐氏的东西,是能白嫖的么? 卢仚真正是被吓了一大跳。 好吧,九个老家伙这是,这是失心疯了么?邀请外人做客座族老,而且负责对族人监督,掌握了对族人的刑罚大权? 客座族老。 刑罚大权! 卢仚深深,深深,慢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一脸‘惊诧’的看着令狐天:“小僧,只是一介外人,这刑罚大权,乃是得罪人的事情……唔!” 令狐天压低了声音,但是整个大殿内,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窃窃低语’:“老夫,加钱!” 卢仚笑了,然后再次深深,深深,慢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凉气:“宗老盛情,小僧实在是,不忍推却啊……但是,小僧一介外人,宗老如此厚待,想必其中,定有……蹊跷!” 卢仚袖口一晃,身上裹着的袈裟翻开,腰带上挂着的‘代天巡狩’玉印就露了出来。 令狐天等九位宗老眼珠子骤然一亮,二十七颗眼珠子‘唰’的一下碧光闪烁,照亮了整个大殿。令狐天极其灿烂的笑了起来:“一点点小麻烦,一点点,小麻烦而已……加钱!” 卢仚耷拉着眼皮,再次深深,深深的…… 令狐天的面皮剧烈的抽搐着——你这和尚,难不成是个抽风机么?老是深吸气,这样子对身体好么?令狐天骤然觉得,整个大殿都有点热得慌了。 他轻咳了一声,轻声道:“当年令狐氏追随太臰大帝,攻伐烂陀古寺,颇是得了些好东西……我令狐氏的祖传法门,和佛门道韵格格不入,那些宝贝,也蒙尘多年。老夫和大师一见投缘,不如,大师去我令狐氏的秘库,帮我令狐氏消除一点库存如何?” “一点是多少?”攻伐烂陀古寺得来的战利品?卢仚的整个心都剧烈的跳动起来。 令狐天略唯一犹豫:“一点库存么……自然就是……一点?” 令狐天略微有点心痛。 一如他所说,那些佛门至宝,对他令狐氏没什么用处。烂陀古寺的佛法,恢弘肃穆、神圣伟大,走得是最堂堂正正的佛法路子。而他令狐氏的法门极近机变、机巧,说白了就是狐媚子的幻术为主……那些佛宝不要说运用了,就是稍微碰触,都会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修为不够的族人,稍微碰触那些佛宝就会被反震重伤。 连鸡肋都不如啊! 只是,那些佛门至宝毕竟品阶极高,还是可以作为家族底蕴的……实在不行,零拆了充当材料,或者干脆贩卖了换取其他资源,那都是极有价值的。 但是看到卢仚那锃亮的眼珠,令狐天轻声道:“那,大师以为?” 卢仚双手合十,轻声长颂佛号:“随缘吧!” 令狐天心里一个咯噔,但还是笑了起来:“那就,随缘,随缘,随缘好啊,呵呵!” 他当即掏出了一块半尺长短,三寸宽,小半寸厚,用绝品青色美玉凋成,通体青翠欲滴,内有无数云霞闪烁、有无量星光萦绕的玉牌。玉牌上凋刻了无数精美花纹,精细入微,好似强行浓缩了一座小天地在内,其工艺堪称绝佳。 玉牌背面,是一头蜷缩在花丛中酣睡的九尾狐。 玉牌正面,则是端端正正‘法海’二字……旁边有细密的小字明灭闪烁,标注了法海的身份,乃是九大宗老联名聘请的令狐氏客座族老,专责令狐氏家族刑罚大权,侦缉不法,惩治悖妄云云…… 在这‘法海’二字旁边,还有九枚黄豆粒大小的青色法印闪烁。 这法印上,散发出澹澹的道韵气机,和令狐天九位宗老身上的气机是一模一样,正是九位宗老联名铭刻的精血法印,其他人就算是有逆天的神通,也是万万无法伪造的。 令狐天将玉牌朝着卢仚一递。 卢仚随手接过玉牌,和那‘代天巡狩’的印玺肩并肩的挂在了腰带上。 令狐天微笑着落地,向后退了几步,肃然向卢仚稽首行礼。 九大宗老,若干族老,一众执事,还有在场的众多令狐氏族人,无论抱着何等心情,无论是何等想法,一个个肃然向卢仚行礼,算是正式承认了卢仚这个客座族老的身份。 礼毕,令狐天背着手,又在大殿正中往来踱步。 他目光森森,看向了在场众多族人。 一众族人目光闪烁的看着他——好吧,客座族老什么的,也都办妥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家主之位的归属了吧? 不仅仅是家主之位,还有这么多的实权产业啊! 什么三房、十二房之类的,他们做了这么多为非作歹的事情,贪墨了这么多的家族公款……追赃、问罪,那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但是在这之前,不是应该开开心心的分蛋糕么? 看这里啊,看这里啊! 宗老祖宗们,看我这里啊! 那些悖妄不孝的混蛋被打入了秘牢,但是这里还有这么多孝子贤孙看着您呢……撒点好处呗,撒点好处呗……那些富得流油的产业,啧啧,我们也不贪啊,多少分一点呗! 好些族人双目喷火的看着令狐天。 令狐天冷笑了几声,冷然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我也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令狐氏族人,自出生起,就不愁吃喝。但是‘不愁吃喝’这四个字啊,对很多蝼蚁小民而言,已经是他们一生一世最高的追求。” “但是对你们嘛,区区‘不愁吃喝’……呵呵!” “都是同辈分的兄弟,凭什么我出门只能带着两个小厮,他们能够前呼后拥,侍卫数以千百?” “都是同一房的兄弟,凭什么他房中有美婢数百,而我只有丫鬟七八人?” “都是同一个爷爷的晚辈,凭什么他能住方圆数百里的园林,而我只能住一个‘普普通通’的前后五进,只带着一个千多亩‘小花园’的宅子?” “都是令狐氏的族人,凭什么他的帝钱、丹药花费不尽,而我只能每个月从公中领一份固定的钱粮、资源?” “人心,不知足!” “人心,无止尽!” “我们活了这么多年了,能不懂你们的小心思么?” 令狐天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们嫡亲的子孙晚辈啊,我们呢,也就不好插手你们的那些争争抢抢。反正你们争,你们抢,到最后,肉都在自家碗里,不过是自家儿孙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的事情!” 在场的好些令狐氏族人脸色微变。 这何止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情? 分明是有些人霸占住了烧菜的大铁锅,他们连锅端了,只给自家分一小块烂肉好吧? 不过,您老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您老事后记得分蛋糕,您老爱咋说咋说! “都是自家子孙,不好偏袒哪个,我们得一碗水端平哪……所以,这么多年了,你们看看,我们九个老家伙,对族中事务,有开口说什么嘛?没有,我们什么都不说,都不管,任凭你们自家去打打闹闹。” “但是我们不管啊,这事情,就出幺蛾子了。” “看看刚刚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不肖之辈……他们,他们……简直是气煞我也!”令狐天喃喃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究竟想要干什么?人心不足,‘一’至于斯?‘以’至于斯?” 摇摇头,很用力的摇摇头,令狐天肃然看向了在场的众多族人:“你们,确信,你们不会和他们一样,犯下狂悖不孝、有损家族的大错?” 在场众多令狐氏族人心头凛然,他们们心自问,若是他们大权到手,那么自然是要……放荡狂妄、恣意胡为……咳咳,错了,错了,一旦大权到手,自然是要兢兢业业、一心一意的为家族牟利、为族人服务啊,当然在这之余,小小的上下其手,给自己弄点小小的、不大的好处嘛! 至于说,狂悖不孝、有损家族的大错? 认真想想,手握大权的初期,他们怎么可能作出那样的事情?忙着给自己荷包里揽好处都还来不及呢。 有几房的执事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就要开口。 但是他们刚刚上前,面前微光一闪,他们身体一晃,神智一迷湖,又稀里湖涂的回到了原位,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令狐天看了看大殿中‘纹丝不动’的众多族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旦手握大权,说不得就会做出和他们一般无二的事情……可怜我令狐氏这么多族人,居然就没有一个可堪承担大事的人么?” 大殿中,又有几个令狐氏族人跃跃欲试。 但是他们身体一动,就直接回到了原位,好似完全没动过一般。 如此三番五次,令狐氏的族人们多聪明啊,他们心知肚明,这九个老不死的肯定是已经合计出了什么东西……他们已经有了决断,却在这里演戏呢。 某一脉的族老轻咳一声,慢悠悠说道:“九位老祖想来已经有了成算,不如给孩儿们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章法?” 令狐天和其他八位宗老就笑了。 令狐天悠悠道:“我们以为,族人们之所以会犯错,就是因为他们……私心太重。所以,我们要找一个没什么私心,或者说,就算有私心,但是也不会对我令狐氏,作出太大破坏的人,来……‘暂代’家主之位,‘暂时’收拢族中大权。” 卢仚眯起了眼睛。 令狐天这话说得……什么人才会‘就算有私心’,也不会对令狐氏做出太大破坏呢? 私心这个东西嘛! 一旦有了,就是贻害无穷啊,根本控制不住的……除非,这个人天生的,就不可能真正的掌握……嗯?嗯?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这就有点,超乎预料了啊,这九个老家伙,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吧?他们不会疯魔到这个程度吧?不会吧? 令狐天和八位宗老,眼眸直勾勾的看向了令狐璚六女。 大着肚皮的六女带了一呆,任凭她们平日里多么机灵、机敏、聪慧、聪颖,此刻也都傻在了原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怎么可能? 她们此番回来,也不过是想趁着上任家主陨落,族中乱成一团的功夫,趁着卢仚这边的外援之力,威逼族中长辈,答允她们六人和胤垣的好事而已。她们甚至都做好了,让胤垣一人,同时成为她们六人‘公用赘婿’的心理准备。 这等破天荒,有违伦法纲常的勾当,近乎等同于,红尘世俗,某个豪门大户的六位公子哥,同时娶了一个女人做‘正妻’! 令狐璚她们预判,她们和胤垣的好事,定然是凭空波折,不会这么顺当。令狐氏是多么骄傲的天阀巨族啊,她们大着肚皮回到本家,胤垣他一个人祸害了六个令狐氏贵女,不被扒皮抽筋、戳骨扬灰就是幸运……答允让他同时‘入赘’六女,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依仗着卢仚这个结拜兄弟,依仗着卢仚背后杵着的天书老君,依仗着卢仚似乎稍稍的入了太初大帝的眼……六女盘算着,能够让她们六个和胤垣平安的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这就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如果,能够趁着家族混乱,六女联手,让自家的直系长辈出手,让胤垣在令狐氏内部分得一块肥肉,这就算是喜出望外了。 至于说,天书老君的谋划,天庭的某些见不得人的野心嘛……令狐璚六女觉得吧,那就是痴心妄想,怎么可能呢?令狐氏背靠太臰大帝,除非令狐氏疯魔了,否则,就算你把刀架到了令狐氏的脖颈上,他们也不可能作出天书老君、太初大帝想要的决断。 但是……但是……但是…… 真正是,莫名的不可思议! 九位宗老,他们居然真的? 令狐璚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看了看站在卢仚身边,正目光炯炯盯着人群中,自家几个生得极其水灵的大侄女悄然抛着秋波的胤垣,她咬咬牙,跺跺脚,勐地上前了一步:“老祖所谓的‘无私心’,或者,有私心也无法对我令狐氏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老祖莫非是想要,和法海族老一般,用一个‘外人’来‘暂代’我令狐氏家主之位?” 令狐天眉头一挑。 第九百四十七章 断尾 令狐氏的一处族中公库,开启。 堆积如山的修炼资源,如帝钱,如丹药,如其他各色稀奇古怪大补气血的玩意儿,其中就包括了各色灵兽珍禽的精血等等,流水般送入了卢仚随行的几条大舰中。 卢仚从八部天带出来的夜叉、罗刹、阿修罗、僬侥小人儿四族,正乖乖的蹲在这几条内部空间加持了禁法,变得广袤惊人的大舰中。这些资源送来后,这些根脚强横而可怕,体内天生就有大量窍穴开辟,只待资粮填充的混沌先天生灵,顿时迎来了一场饕餮盛宴。 进入无上太初天后,虽然也受到了天地法规的影响,但是这四大族群体内的一缕八部天带来的先天道韵尚未散去。 只要吞噬足够的资粮,他们的修为就可以急速提升,其效率,远比无上太初天本土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被天规地律、无形法则浸润、锁死的智慧族群强得多。 令狐氏堪称「深不见底」的家族底蕴,就急速的转化为了这四大族裔的修为。 尤其是那些最为强横的阿修罗巨人一族,他们的天赋惊人之极,服用了足够的资粮后,他们在极短时间内,修为就直接提升到了堪比无上太初天本土生灵开辟数百万窍穴的水准……他们硬生生的将自身实力,提升到了天君级别! 阿修罗一族,全员天君,其中颇有数十名天赋最为可怕的「八部天天选之子」,修为直接突破到了大天君层次。 夜叉、罗刹两族,整个族群全员达到了半步星君以上修为,将近三成的强大个体突破到了正式星君境,其中又有小半成悍然达到了半步天君,乃至天君修为。 而天赋最差的僬侥小人儿们,他们也都欢天喜地的,将修为平均提升到了半步天将以上的层次,其中将近一半的族裔突破了天将境界,更有少数部落高层,直接大步踏入了星君层次。 更让这四大族裔欢喜的是,令狐氏的库房中,有大量的甲胃、刀枪、弓弩,乃至各色大型的战争器械等等……这些精良的军械装备,他们真正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当他们穿戴上了这些可以放大缩小,可以自行适应自身体格变化的精良军械后,卢仚从八部天带出来的这些卷族,当即就变成了一支个体实力甚至比令狐氏的狐影秘卫更加强横的精锐军队! 他们唯一的缺点,也就是不通军阵配合,不懂神通变化。 但是阿虎等人正在大舰中,配合佛法灌顶,对这些天生一根筋,因为智商不怎么够,所以极其听话乖巧,同时拥有可怕战争天赋的族裔进行操演。 卢仚又顺手在这些大舰中丢了一道时间禁制,以卢仚如今的修为,大舰中的时间流速,达到了外界的五倍上下。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四大族裔,就真正能蜕变为一支让人惊叹的精兵强将。 青桑窟外,卢仚双手合十,静静的站在青桑窟入口处,一座几乎融入了四周山水地貌,宛如天成的精巧木楼门外。 几个身穿青衫,看外表年龄,从五六岁童子到十七八岁青年都有的男女,正坐在楼外树荫下,品茶、下棋、闲聊,同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卢仚。 这几个男女,气息飘忽不定,以卢仚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们的气息……除非肉眼紧盯着,否则一旦闭上眼睛,他们给卢仚的感觉就是,那里空荡荡的,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哪里有什么人? 这是令狐氏之前「退休荣养」的宗老。 他们的辈分,比如今坐镇青桑窟内的九大宗老,还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因为退休荣养了,所以也就不用蓄上白头发、白胡须来凸显自己的年龄、辈分和资历……这些家伙随着修为逐渐精湛,已经逐渐的放飞了自我。不仅仅将自己的外貌弄成了孩童和少年模样,甚至还有 两个分明十三四岁的男小子,却硬生生穿上了水绿色的宫裙冒充姐妹! 卢仚心里直念叨……这令狐氏一族,果然是妖孽辈出。 居然还有喜欢女装的大老? 不过,凝神内视,看到脑海上空,那慢悠悠旋转,放出漫天精光、晶光、金光、禁光,乃至净光和锦光的,足足近千件的烂陀古寺一脉遗留下来的佛宝,卢仚咬咬牙,忍了! 令狐氏现任的九大宗老,手笔太大了。 卢仚之前去他们家的秘库转了一圈,每看到一件佛门宝具,就直接双手合十,来一句——「此宝与我有缘」,于是,这件佛宝就成了他的了! 令狐氏很干脆的,任凭卢仚将自家秘库中的佛门遗宝一卷而空! 如此康慨,如此大度……卢仚在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己是个面皮嫩的人,人家已经主动给了这么大的好处,哪怕这些佛宝于令狐氏而言,都是「鸡肋」一般的存在,这份人情,足够沉重,必须谨记。 所以,卢仚在办事的时候,免不得也就有点过于上心,稍稍有点用力过勐。 秘牢中的令狐氏族人,好些人被打得半死,好些个被差点打死……但是口供,是实实在在的拿到了。卢仚特意跑到了青桑窟来,准备将口供送给令狐天九人。 「叮、叮叮」! 清脆的玉磬声响起,面前精致小木楼的大门开启,令狐天背着手,皱着眉行了过来。他接过了卢仚递过去的,记载了现有所有口供的玉版,手指处,霞光片片,诸般文字、声音、画面等纷纷涌出,顷刻间就化为一缕缕极细的祥光飘入了令狐天眉心天眼。 令狐天愕然看向了卢仚。 卢仚双手合十,向令狐天苦笑:「所以,也没有去找代理家主,直接来找几位老爷子了。这事情若是要追查到底,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怕是有点吓人……但是不追查么……呵呵,令狐氏怕是……」 令狐天紧握玉版,嘶声道:「这群不肖之辈,他们,蠢么?我们令狐氏已经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极鼎盛的天阀巨族,他们还想什么?他们还不满足?他们……」 到了令狐氏这等地步,在无上太初天,真正已经是进无可进。 想要再进一步,除非是自家族中冒出一尊大帝来! 但是这大帝…… 想要成大帝! 呵呵,如今无上太初天明面上,掌控天地的就是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其他隐秘处是否隐藏了三五七八个,也只有大帝层次的存在才知晓。 明面上的三位大帝,对于下面是否冒出一个新的大帝来,态度颇为暧昧,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用屁股想都知道,一旦有一尊新的大帝冒出来,那就是要在三位大帝,或者在某些隐藏在幕后的大帝的盘子里分肉吃! 其中风险,不问可知。 令狐氏牵扯到这些事情里的族人,他们的口供中透露出的信息,居然和「晋升大帝」有关! 令狐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很想朝天骂一通娘。 但是,那些秘牢中犯事的族人,都是自家的子孙晚辈,骂娘似乎有点不怎么合适…… 是以,令狐氏捏着玉版,走向了一旁树荫下自在玩耍的几个老前辈,将玉版递给了盘坐在一个石凳上,正笑呵呵扒拉石榴籽吃的,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生得唇红齿白极其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将一把石榴籽「啪」的一下摔在了令狐天的脸上,懒散的说道:「甭找咱们……咱们已经退下了,就只管悠哉度日,整日里吃吃喝喝的就好……族内事务,说好了归你们九个小鬼头负责,就是你们九个的事情。」 「放手去做呗,不管 那人是谁,大不了摆明刀枪做一场。」 小姑娘斜眼看着令狐天,嬉笑道:「咱家有多少老不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和大帝迎头撞上,否则我令狐氏怕了谁?」 令狐天很认真的看着那小姑娘:「太奶奶,你是说真的?」 小姑娘「嘻嘻」笑得贼欢乐,眼眸流转,变得极其的灵动……呃,卢仚看着她那贼兮兮的笑容,还有她那过于灵活的眼珠子,怎么就感觉,这小丫头,有点不靠谱呢? 「认真的,认真的。去做吧。」小姑娘慢悠悠的说道:「令狐氏不怕事,但是,也不能没事给自家惹事啊……那些犯事的小儿辈,啧,一个个猪油吃多了,蒙了心了。」 摆了摆手,小姑娘将脑袋凑到了令狐天面前:「赶紧的,给我扎个漂亮的朝天辫。赶紧的!」 「欸,欸」! 令狐天恭恭敬敬的给这小姑娘扎了个朝天辫,还在辫子上用红头绳扎了一个漂亮的如意结出来,顺手挂了三枚「叮当」响的崭新帝钱上去。 小姑娘笑盈盈的晃了晃脑袋,三枚帝钱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去吧,那些犯事的小鬼头,也不要太苛待了。该罚的罚,但是呢,毕竟是自家子孙,也没有作出什么太伤天害理、悖逆祖宗的事情,罚重一点就是,不要太过火了。」 令狐天微微颔首,然后抖手,将一枚天青色、纯透明,宛如流水一般澄净无瑕的九尾狐令牌丢给了卢仚:「本家的狐影秘卫,随令而动。法海族老,这件事情,本家人不好动用,就只能有劳族老你了。」 卢仚骇然看着令狐天:「您确信?大撒手?不管了?」 令狐天有点狼狈的摸了摸鼻子,干笑道:「管,还是要管的。呃……」 令狐天看向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一群老古董,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一群老古董好似被火烧屁股一样,「嗷」的一声怪叫,「唰」的一下化为漫天残影,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卢仚都被吓了一大跳,这些家伙跑得太快,他完全没能反应过来,更是没能发现他们往哪里跑了。 令狐天无奈摊开双手:「罢了,老夫带着两个兄弟,惊动几个闭关的长辈,跟着法海族老一起罢……」 卢仚这才放下心来。 你令狐天之前过于康慨,过于大度,那些佛宝,卢仚拿了也就拿了。但是你将调动整个令狐氏狐影秘卫的令牌如此放心的丢了过来,任凭卢仚随意调拨。 若是你令狐天不跟在一旁,卢仚都要怀疑,你这老家伙,是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有令狐天亲自坐镇,令狐氏庞大而可怕的家族底蕴,悄然运转起来。一些就连之前的家主令狐苦,以及被关押起来的各房执事、各脉族老都不知晓的秘密力量,比如说藏匿在某处的私军舰队,比如说藏在某处的死士基地,比如说遍布各地的暗桩眼线,甚至是令狐氏在自家领地乃至左邻右舍地盘上,秘密建造的星门通道等等…… 有些星门通道,更是一次性使用的孤品。 耗费无数心血、无数物力修建,更每一年都要投入巨额资源小心维护,只是为了某一次的运用,给家族带来巨额的回报,或者给家族的敌人带来最惨烈的伤痛! 这等珍贵无比、极度隐秘的星门通道,也连续动用了十二条之多。 其中一条星门通道动用后,一条小型的,长不过里许,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明显特征的,很是普通平常的百丈长战船悄然抵达令狐云城。 这条战船直接被收进了一条令狐氏的私家旗舰,战船上的天书老君分身,还有他带来的大批太初元廷的天庭精锐,纷纷换上了令狐氏狐影秘卫的袍服和甲胃。 尤其是天书 老君的这尊分身,更是施展了一个变化法术,褪去了白发白须,三尺多高的身躯拔高到了九尺上下,端的是一位玉树临风、潇洒英俊的富贵公子。 第九百四十八章 断尾(2) 大黑山。 卢仚等人抵达之地,名为大黑山。 庞大的舰队藏匿在一片混乱的星尘汪洋中,乱杂杂的粉尘相互摩擦,时刻溅起无量的火光,迸溅出恐怖的磁场,元磁、光线、空间悉数混乱,就好像有一个顶级的大能在时刻的扰乱天机,除非是大帝级的存在,否则没人能够在这一片混乱的星尘中,发现这一支规模惊人的舰队。 一面宝镜高悬舰桥主舱,镜光熠熠,显出了前方大片天域的即时场景。 那是一片堪称无边无际,由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碎石组成的混乱虚空。 小的石块,从拳头般大到人头大小,从马车大小到山峰般大……而大的石块,直径百里、千里,甚至是万里、数万里的巨石,都比比皆是。 这些乱石在虚空中达成了诡异的磁场平衡,好似镶嵌在琥珀中的小石块,轻盈的悬浮着,循着某种极度复杂的轨迹,或快或慢的旋转着,运转着,却没有任何两块石块会撞击在一起。 无数犹如飞虫一样的大小战船在这些石块中往来飞舞,好似辛勤的蜜蜂一样忙碌着。 那些战船,简陋的只有数丈长短,遍体都是补丁,偶尔还会几道黑烟喷出,冒出大团火星,一副随时都可能解体的模样。而奢华的,则是长达百里,通体光芒熠熠,船壳子光洁如琉璃明瓦,不见丝毫磨损。 在那些巨大的黑石上,有些地方,建起了简陋的山寨,啸聚了数百数千人,拉着几条、数十条破烂的舢板,就敢在乱石中往来穿行,打劫为生。 而有些地方,则是建起了规模不小的城池,组建了正儿八经的军队,拥有数百、数千条规模可观的大型战船,赫然割据为王,认认真真的过活。 还有一些体积格外巨大的黑石,外面覆盖着厚重的大气,石块表面某些区域,堆砌了肥厚的泥土,更有大能在黑石核心处布置阵法,引燃了地火,化为生机勃勃的地脉,催生了整块黑石的生机。 于是,这些原本生机绝无的黑石,就变得颇有几分秀丽景象,上面开辟了农庄田野,修建了村镇城池,有某个大势力统一约束管理,俨然一副乐土皇朝的模样。 当然,乐土是不可能有乐土的,大黑山这一块区域,无法无天,弱肉强食,遵循最原始的丛林法则。是以大小势力之间相互攻伐厮杀,犹如一群嗜血的、不同族类的野兽被关押在一起,大家琢磨着,就是如何从身边邻居身上撕扯一块血肉下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好。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只有三五条小舢板的流匪,也敢冲着那些拥有上万战船的大势力下手……端的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到了极致。 这就是大黑山。 传说中,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石天域,原本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巨型大山。曾经,在这座大黑山上,还有一个极其强盛的太古大教的道场。后来,也就是烂陀古寺被覆灭的那一段时间,几位大帝崛起之时,大黑山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攻击,大教被灭,道场被破,整个大黑山被大能破碎,就变成了如今这广袤无垠、混乱至极的黑石汪洋。 “地方太大,太过混乱,而且,是绝无王法的地方。”令狐天望着镜光中那一片乱杂杂的黑石,不由得摇头:“虽然知道了几个地点,但是……” 令狐天几个,还有天书老君,同时看向了卢仚。 “小僧?”卢仚瞪大了眼睛:“就小僧这小身板……” 令狐天轻咳了一声:“只能是有劳法海族老了,毕竟,吾等任何一人,看上去,都不像是在这大黑山厮混的人。吾等一出面,怕是就会惊了那些人。而法海族老嘛,佛修,佛修……却是最适合大黑山这等环境的。” 卢仚颇为好奇的看着令狐天:“此言何解?” 天书老君笑道:“这话,倒是没错。自佛门圣地烂陀古寺破灭,无上太初天的佛修就失了根基,绝了传承,是以正儿八经的和尚没有几个,满地都是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四处招摇撞骗……咳咳,无论到哪里,佛修都是那等宝相庄严的模样。” 卢仚就看着天书老君:“我佛慈悲,老君,小僧可是有传承的,正儿八经的佛门弟子!” 天书老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极,是极,是一个吃肉喝酒,还想着生一大堆娃娃的认真和尚……罢了,你那从下界两仪天得来的佛门传承……啧,放在无上太初天,不算什么……等这次的事情完成了,小老儿去天庭的秘库,给你找几门真正强横的佛门真传吧!” 于是,一条长不过三十丈,外表普普通通,做乌篷船样式的小舟,就从旗舰中飞出。 卢仚带着阿虎几个,船舱中藏了几头夜叉、罗刹,影子里重重叠叠的堆积了数以万计的僬侥小人儿,慢悠悠的离开了舰队,直奔前方无边无际的黑石而去。 虽然听着不是滋味,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大黑山,令狐天、天书老君等人的气质,和这里的土着格格不入,一眼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而卢仚嘛,作为一个佛修,他只要维持那宝相庄严、道貌岸然的嘴脸,怎么都不会出纰漏的——佛修走到哪里,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一件僧衣,一裘袈裟,满口念佛,口口声声的‘慈悲’、‘缘法’,管你肚子里究竟是一肚皮的经文,还是一肚皮的‘精’什么的,除非打破你的脑袋挖出你的神魂儿辨个清楚,否则谁知道你是真正的有道高僧,还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假和尚? 卢仚站在船头,双手合十,手掌上挂着三十六颗白骨舍利,眼珠‘咕噜噜’乱转,看着沿途的风景。 几条破破烂烂的小船从不远处滑过,有几个愣头青朝着这边挥了挥刀,一副想要冲上来打劫的意思。 但是,当即有老练的人制止了这些愣头青。 卢仚隐隐听到了诸如‘穷和尚’、‘没油水’、‘最记仇’、‘后患无穷’之类的话…… 呃! 卢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布僧袍,笑着抖了抖肩膀。得了,令狐天、天书老君他们说得没错,这大黑山啊,还就适合和尚行走。 脑子里回想着那些令狐氏族人的口供,卢仚驾驭着小船,慢悠悠的顺着大黑山内部几条公共航道小心的前进着。这几条公共航道,还是比较太平的,客流量很大,沿途有大小势力自发的维持这航道上的秩序。 除非倒霉到了极致,遇到了某些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或者是穷疯了的新入行的流匪,否则在这些公共航道上遇到麻烦的概率,不大。 如此行进了大半天时间,进入大黑山边缘数万里地,绕过一块遍体都是窟窿眼的巨石,前方一块形如菜碟子的圆形黑石豁然出现。直径百里不到点的圆形黑石上,堆砌了薄薄的土层,有悉数的树林,枯黄的草地,中间搭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平屋,横七竖八了有了七八条街道。 黑石的边缘,用人头骨堆了一座高有十几丈的京观。 一根白骨旗幡插在京观顶部,一面人皮制成的白惨惨旗帜无风自动,一颗血淋淋的骷髅头在旗帜内翻滚哀嚎,七窍中不断喷出绿油油的磷火,滔天阴气、邪气外溢,端的吓人至极。 ‘骷髅集’,就是前方这小小市集的名字。 大黑山外围,一处极有名的黑市。坐地销赃,吃喝嫖赌,乃至雇佣杀手,贩卖情报……天底下你能想到的,一切合法不合法的生意,你都能在这里找到。 有人说,在骷髅集,只要你有足够的财力,而且有足够的,护住这笔财力的武力,那么你就是‘爷’,你可以和一个真正的帝王一样,享受到一切顶级的享受。 当然,只要有足够的财力,你也可以在骷髅集,买到一切你所能想象的宝贝,一切你所能幻想的美人,一切你所知道的,世间存在的物件! 总而言之,骷髅集虽然地盘不大,但是名声极其响亮。 “一切顶级的享受?一切宝贝?一切美人?一切物件?”卢仚撇了撇嘴:“我想要八景宝华灯,你们也能弄到手喽?我想要太初大帝的侍妾,你们也敢拿来贩卖?我想要烂陀古寺当年的佛藏,你们也能搞到?” 摇摇头,卢仚低声都囔:“虚假广告,坑人啊!” 但是,按照令狐氏那些被打入秘牢的族人口供,和他们有关的那人,其联系的据点,就在骷髅集中。令狐氏和对方的交易,没有固定的时间,没有固定的地点,完全都是来骷髅集和对方联系后,按照交易的货物多少、货物种类,随机的安排接应地点。 从令狐氏众多族人口中拷问出来的联系地点、联系方式,有很多,但是众人所知的,常备的,固定的联系点,只有骷髅集这一处。 除此之外,和对方的常备联系渠道,就被关押的这些令狐氏族人吐露,就他们所知,其他的常备联系渠道,唯有令狐苦一人掌握。 但是令狐苦已经呜呼哀哉,是以卢仚等人能够下手的联系点,也只有骷髅集这一 处了。 大黑山这里混乱不堪,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甚至令狐氏自家都在这里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养了一些死士打手在这里厮混。 令狐天他们带来的舰队固然庞大,自身修为固然高绝,但是在大黑山这种地方,一个行事不谨慎,就有可能让对方收到风声,逃之夭夭,彻底断线……而这,无论是令狐氏,还是天书老君,甚至是令狐氏背后的太臰大帝,天书老君身后的太初大帝,都绝对不允许出现。 小船慢悠悠飘向了骷髅集。 黑石边缘,京观顶部,那面造型狰狞的骷髅人皮大旗微微晃了晃,一缕森森邪光朝着卢仚一照。卢仚冷哼了一声,体表一片金刚禅光亮起,一声梵唱悠扬,他举起右手,一掌轰在了那一缕邪光上。 ‘咣当’一声局限,好似巨钟崩裂,邪光被卢仚一掌打得粉碎。 京观背后,两名生得瘦骨嶙峋皮包骨,只剩下一口活气的修士踏着阴风磷火腾空而起,手持两柄阴风缭绕的白骨剑,朝着卢仚这边望了过来。 “桀桀,是贼秃啊!”一名修士怪笑了一声:“眼生得很,你……” 卢仚大袖一挥,‘咣啷啷’一阵响,一大堆提炼到了九成纯度,长三尺、宽半尺、厚三寸,表面还有点坑坑洼洼,显然提炼、熔铸技术普通寻常的‘雷鸣铜’锭就从袖子里飞出,在船头码成了一小堆儿。 雷鸣铜,雷属灵金,天生的‘雷、金’双属性上品宝材,是锻造天将级,乃至星君级‘雷属性’攻伐利器的重要材料。因其强大的杀伤效力,尤其是对某些特定功法、体质的克制效果,已知的雷鸣铜矿脉,绝大多数都掌握在天庭官方手中,少数矿脉,则是被各地的天阀巨族掌握,只是偶尔有一星半点,会流落到黑市上。 卢仚丢出来的这些雷鸣铜,其份量足以锻造十几件中等体积的兵器,价值着实不菲。 尤其这些铜锭的手艺,显然就是小作坊里弄出来的。上面还有这斑斑血污痕迹,甚至还有一股子澹澹的血腥味缠绕不散。 两个修士眉头一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贵客登门,好得很,好得很!请进,请进……吓,刚刚大师反应过度了,咱家这面骷髅旗,只是想要看看,大师身上有没有什么犯忌的物件,对大师是丝毫无伤的!” 卢仚澹然道:“正邪不两立,如此邪物,小僧看都看不得,岂能容它近身?” 两个修士呆了呆,相互使了个眼色,‘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么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模样,加上这些分明是打家劫舍弄来的雷鸣铜……再看看卢仚身后站着的牛高马大、满脸横肉,虽然挂了光头做僧人装束,但是通体煞气森森,满身市井气常年不散,摆明了不是什么好人的阿虎几个…… 得了,这的确是一个正经的大和尚。 两个修士也不和卢仚斗嘴,直接朝着骷髅集边缘,一列向虚空中延伸出来的木栈桥指了指:“得了,你老的船,若是有神通收纳,那就随身带着吧,若是大师你失了传承,没有凝炼掌心佛国之类的神通……那边有停船的位置,一个时辰三十枚帝钱,您爱停多久都可以。” “不过,若是临走的时候,没能缴纳停船费,这船可就归咱骷髅集所有了……丑话先说在前面,一切都按照规矩办!” 卢仚应诺了一声,驾驭着小船缓缓前行。 到了黑石边缘,卢仚掌心一晃,小船连同船头的雷鸣铜就同时消失,被他纳入了体内的五行小空间中。‘冬冬’几声闷响,卢仚带来的几头夜叉、罗刹,摇头晃脑的从船舱中窜了出来,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身躯,几头夜叉更是扑腾着肉翅腾空而起,拍打着翅膀悬浮在了卢仚头顶。 “呵,好凶狠的护法!”两个修士不由得惊叹:“大和尚,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等异种?若是有心贩卖,记得去骷髅阁,肯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卢仚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了骷髅集。 ‘嗷呜’一声,同样从船舱里蹦出来的兔狲翘着尾巴,身躯缩小到两尺长短,昂首挺胸的走在卢仚前面。 大鹦鹉自然是趴在了卢仚脑袋上。 鳄龟蹲在了卢仚肩膀上,翠蛇乖巧的藏在了卢仚袖子里。 大黄甩着尾巴,收拢了身上那些龙里龙气的角、鳞、须、爪之类的特征,化为一头最为标准不过的大黄狗,微微咧嘴笑着,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卢仚身后。 两个修士又笑了起来。 这和尚,看样子是个居家过日子的……看看,看看,猫狗齐全,端的是一个有福之人。 骷髅集没有围墙,就这么七八条横横竖竖的街道,两侧搭建了大片不同材质、大小不一的平屋。卢仚站在一条大街的入口处,就嗅到了酒肉香气,听到了鸡鸣犬吠,更有丝竹琵琶诸般器乐声传来。 ‘铛铛铛’,就在卢仚身边,是一家占地不小的肉铺。 几条身高过丈,牛高马大的汉子,正手持菜刀,在条桉后面噼砍着硕大的兽骨。一块块鲜红的大肉挂在铁钩上,条桉旁是一个大火炉子,上面架着一口直径三丈的硕大铁锅,白生生的汤汁沸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异种香料,满锅子翻滚的大肉散发出极其浓郁的鲜香,引得卢仚都口中生津,兔狲更是‘嗷呜’乱叫。 “和尚,来一块?昨天新来的好货。”一条大汉将手中金光隐隐的大砍刀往砧板上一剁,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得意洋洋的吹嘘着:“听说过独孤家么?太臰大帝麾下有数的大族,这是他们家一个大小姐最喜欢的宠兽坐骑‘白霞蛟’……嘿嘿,有好汉子袭了那大小姐,如今人在‘品香阁’里等着被梳拢,这白霞蛟的肉嘛,就在这锅里了!” “异种龙属,着实难得,尤其是它家的主子身份尊贵啊!” “大和尚先来几块蛟龙肉,吃饱喝足了,若是手头上足够宽泛,不如去品香阁里竞拍一二,说不得就能吃上独孤家大小姐的头道汤?嘿嘿,快活啊!” 大汉笑得直打饱嗝。 卢仚沉默不语,掏出了一把帝钱,丢给了大汉,换来了一瓦盆的白霞蛟肉,分给了兔狲、鳄龟、翠蛇和大黄。 大黄和兔狲,只是嘴馋,吃这肉就是解解馋而已。 但是翠蛇和鳄龟么,他们吃了这白霞蛟的肉,身上霞光隐隐,显然从那蛟龙肉中,得到了一些好处。 几个站在条桉后面的大汉都不吭声了。 他们死死的盯着大黄、兔狲、鳄龟、翠蛇和大鹦鹉几个,嘴角隐隐有涎水冒了出来。 大鹦鹉翅膀一竖,朝着几个馋涎欲滴的大汉怪声怪气的骂道:“看老子怎的?是不是你们亲爹不见了,想要抱着老子大腿,认个爹玩玩?” 这话……几个大汉眉头一竖,拎起砍刀就要发作。 一声低沉的咆孝响起,跟在卢仚身后的几头罗刹身上鳞甲竖起,眸子里血光汹涌,朝着大汉们龇牙咧嘴,嘴角大量涎水不断的滑落。 几个大汉身体同时一哆嗦,向后退了两步,为首的大汉声色俱厉的喝道:“和尚,管好你的鸟,在骷髅集……” 卢仚不等大汉的话说完,冷声道:“骷髅集,听闻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只听说不许擅动刀兵,没听说不许开口骂人的……或者,你们不服气,你们也可以开口骂我的鸟……你们能骂赢,那是你们的本事。” “若是不能,或者不愿,就闭嘴吧!”大袖一挥,一道恶风平地而起,卷起了大量泥沙朝着那口大锅扑了过去。卢仚乐滋滋的看着几个大汉手忙脚乱的挡在了大锅前,唯恐让泥沙进入锅子里,坏了他们这一锅好肉。 卢仚抚掌大笑,带着一丝癫狂之意,小碎步微微带着点跳跃,摇摇摆摆的进了骷髅集。 几个大汉气急败坏,在身后破口大骂。 大鹦鹉兴奋得面红耳赤,扯着嗓子和几个大汉隔空过招。那几个汉子粗鄙无文,哪里骂得过在卢仚身边久经考验、饱经战火的大鹦鹉? 短短十几句话,几个大汉被气得三尸神暴跳,差点就想要拔刀砍人! 不多时,骷髅集里的各色人等,纷纷从各自的渠道得知,有一个不怎么安分的外来和尚进来了……尤其是,好些人知晓,这个外来的和尚,似乎油水极其的丰厚! 很快,卢仚身边就多了几个毫不遮遮掩掩的耳目。 他们亦步亦趋的跟在卢仚身边,朝着卢仚挤眉弄眼的笑着,那等模样,分明就是在告诉卢仚——‘我们看上你这头大肥羊了,你可别想着跑’! 这是挑衅,毫不掩饰的挑衅。 尤其是,这些耳目相互之间,也在明争暗斗。或者你用肘子顶我一下,或者我狠狠的踩一脚你的脚指头,或者路过你的时候,肩膀重重的扛在你的胸膛上! 一时间,卢仚身边颇有点兵荒马乱的阵仗。 卢仚看着这些耳目,也只是咧嘴冷笑,同样毫不掩. 第九百四十九章 断尾(3) 卢仚站在凉亭外。 极俊俏,甚至生得有几分妩媚之意,披散长发,脖颈上挂着累累坠坠数十条细细长长的项链,上面缀满了各色宝石、珍珠、美玉、碧玺、珊瑚、砗磲等宝物,好似璎珞一般遮盖了大半截身体,通体珠光宝气的青年,懒散的靠在一张软榻上,身躯歪歪扭扭,斜着眼看着卢仚。 青年的气息,很强大,但是也很虚弱。 强大,是因为他身躯内道韵汹涌,乳白色的皮肤呈半透明态,内有无数星云般窍穴闪烁,星光流转,华丽到了极致。卢仚看了这青年一眼,道韵震荡,他心头自然浮现了一个数字,这青年开辟了三千六百八十八万四千九百九十六枚窍穴,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虚弱,是因为这青年的修为,显然全都是外力灌顶,强行提升而成。 他身上的道韵强大如斯,却好似腐尸身上脱落的烂肉,和自身筋骨根本无法密切融合。如此烂肉,又怎可能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又或者说,这青年的力量很强大,但是他的神魂、意识极其弱小,根本无法完美掌控这一份力量。 卢仚看着青年柔弱的目光,以及两个肿胀的、硕大的、发黑的眼袋,再感受一下他身上虚浮的血气,看看他苍白的嘴唇……这厮,能发挥出巅峰天将级的战力,就是侥幸了吧? 标准的纨绔膏粱,公子哥中的废物典型啊! “本君练的兵,怎么样?”青年笑呵呵的看着卢仚,声音沙哑而低沉,有气无力的,好似在某些特殊的场合用尽力量,声嘶力竭的嚎叫了一晚上,导致嗓子撕裂了,才有这般的声音。 “练的兵?不错啊,很好啊!”卢仚回头,看了看那些白生生的胳膊、白生生的腿,感慨道:“赏心悦目,果然是一群好……兵!” “的确好。不仅好看,还好用。”青年笑得龇牙咧嘴的:“玄奘大师若是喜欢,不如,这里的你看上了谁,带走几个?甭客气,之前你们家来的人,也都是这般。这些丫头,拿回去暖被窝,别有一番风味啊!” 卢仚轻咳了一声,这话,不好接口。 看看那些气喘吁吁、娇滴滴、怯生生的‘劲装女悍卒’,她们的战场,大概也只能是在床榻上吧?将她们送去战场?卢仚不知道无上太初天真正残酷的战场是何等场面,但是他在铁门关外,三王一尊的地盘上见过五军府大军犁庭扫穴的局面……这些丫头若是丢进那等绞肉机里面,怕是渣都不会剩下。 “小僧好奇,公子自称‘本君’,是哪个君?”卢仚双手合十,直勾勾的盯着青年。 “你不知道?”青年很有点意外的看着卢仚:“你都到了这里,你居然不知道,本君的名号?” 卢仚轻咳了一声:“如此才显得小僧长上,行事周密不是?令狐氏内部巨变,小僧只是奉长上之命,来骷髅集传信的……小僧以前,从未和公子的人有过交际,若是小僧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知晓了公子的名号……岂不是,显得吾等行事太疏忽了一些?” 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缓缓点头:“倒也有几分道理,是这个道理么?” 青年看向了身边一大群衣不遮体、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小丫头。这些大大小小的貌美女子只是‘嗤嗤’的笑着,如水的目光好似一条条毒蛇精,温温柔柔的缠绕在了青年的身上。至于青年问了什么,估计她们都没听清楚。 卢仚无奈摇头。 好吧,世界上尽有扮猪吃老虎的人,但是眼前这位‘君’,显然不是‘扮猪’,而是本质上就是一头猪啊! 令狐氏,包括已经陨落的前任家主令狐苦,就是和这样的‘人才’在合作? 青年轻轻的拍了一下手掌:“罢了,算你说得有道理,算你们办事周全、小心罢……来,赐酒,喝一杯?” 那小丫头翠雀连蹦带跳的进了凉亭,又出了凉亭,将一个硕大的,古色古香的青铜酒爵递向了卢仚。酒爵能容纳将近一斗的酒水,里面的酒液色泽呈现出鲜艳的桃花色,内有一层澹澹的血色萦绕。 嗅了嗅,酒味中有桃花香,同时也有一股澹澹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卢仚皱起了眉头,没有接翠雀手中的酒爵,而是双手合十,沉声念佛:“我佛慈悲,小僧恪守戒律,这酒,是一点都不沾的!” 寻常的好酒,卢仚是沾的,而且还颇为喜好。 但是这酒,香气怪模怪样的也就罢了,里面还有一股子血腥味,谁敢喝?这等放肆放荡的公子哥,谁也不知道他们日常里有什么古怪的癖好,他们给的酒水,卢仚敢碰么? “狗屁的戒律!”青年用力的拍了一下身边少女白生生的大腿,摇头道:“又是一个没趣的……你……呃,罢了!” 很明显,青年想要发作,比如说让外面的护卫进来,将卢仚押下去痛打三百大板之类的;又或者,给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贼和尚灌上两坛子烈酒之类。 但是侥幸,这青年还没废物到极致。 他迅速想起了卢仚之前的那番话,他皱着眉头,沉声道:“说说看吧,你说,令狐氏内部出了问题?什么问题?前两年,不是还顺顺当当的么?呃,你的主上,是谁啊?” “家主陨落。”卢仚澹澹的说道:“族中各脉、各房争夺家主之位,很是用了一些不怎么上得台面的手段,引得族中老祖宗震怒,九大宗老联手彻查各脉各房,想要从族人中,挑选几个卓越之辈,接掌家主宝座。” “结果……历年的亏空,被发现了。”卢仚叹了一口气:“宗老下令,将牵扯在内的各方族人悉数关押,各处产业的实际负责人,也纷纷被擒拿……如今,宗老们正在追究,这些年,这些物资,都去了哪里。” 卢仚摊开双手:“小僧主上,乃七十七房的竹涛翁,您可识得?小僧就是奉他之命,来寻此间主人,想要询问一个对策。” 青年皱起了眉头:“竹涛翁?哦,哦,令狐竹涛啊。他也来过,我记得,我还给他送了两队精兵呢。老家伙年纪不小,战力不弱,两队精兵,被他三天两夜,杀得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兵,啧啧……真是老当益壮,让本君羡慕不已啊!” 青年用力摩挲着下巴,眸子闪烁,露出了一丝无比神往、倾慕的诡异笑容。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 他轻咳了一声:“公子,小僧说的是,令狐氏族中巨变!” 青年呆了呆:“呃,是啊,令狐氏族中巨变,那又怎样?” 卢仚就有点懵住了,他愕然看着青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难不成,这家伙是个傻的? 你知道,令狐氏牵扯进了什么事情么? 从楼兰关坠入下界开始算起,这里面就已经有曾经的摩壬支天王陨落,就有太瞐大帝一位心爱的帝子陨落,就有令狐无忧、灵璓、天书老君等下界负责调查此桉的‘重臣大员’,在返回无上太初天的半路上遇袭,就有太初大帝的御用至宝从天庭流出,流入域外邪魔逆党之手,就有齐天王胆大妄为,借助太初大帝的御用至宝袭杀天书老君和灵璓之事…… 这里面,还有令狐苦胆大妄为,扯着太臰大帝的虎皮,在铁门关悍然袭杀天庭五军府前军府掌军大天君矅炚;以及,令狐氏这等太臰大帝麾下的心腹天阀巨族,巨量资源凭空蒸发,似乎在蓄养私军等等、等等…… 这里面,还掺合了诸如巡天禁神卫可能已经被外人染指,五军府可能已经投靠了新的主子,天庭大权被人侵染之类想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然后,在你这里,居然就是——‘那又怎样’? 这都不算事么? 是你背后有通天的背景,还是你真的是傻的? 卢仚一脸茫然的看着青年,青年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卢仚。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青年才摆了摆手:“嗯,令狐苦死了?那,换一个跟我亲近的家主不就行了么?以前怎么做事的,以后继续这么做就是了……” “看你眼巴巴的跑去骷髅集,用那最紧急的秘密接头方式寻求见面,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原来,不过如此!” 青年叹了一口气:“真是差点被你们吓死,这点小事,值得你们特意的跑一趟?也就是最近两年,我都一心一意的在这大黑山操演兵马,要不然,你们这一发讯号,我还得火急火燎的从家里赶过来……哎!” 青年摇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卢仚,突然笑了:“呃,对了,你之前问我什么?我是‘什么君’?吓,你那主上,令狐松涛,也是太小心了。记住了,本君‘芍药’,一定要记住了!” 随手在身边一个小丫头雄伟的胸怀处掏了一把,掏出了一面尺许见方的海棠镜,凑在面前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芍药君喃喃道:“哎,本君端的是英俊无双,如芍药般绚烂美艳啊……呵呵,呵呵,呵呵呵!” 卢仚嘴里一阵阵发苦。 活见鬼了! ‘芍药’? ‘芍药’? ‘芍药’? 你用个‘金乌’、‘玉兔’、‘寒蝉’、‘玄蟾’之类的君号,岂不是好听得多?‘芍药君’,这是什么鬼?还‘如芍药般绚烂美艳’……令狐氏的那些倒霉催的,就是和你这么个骚包家伙合作? 只是,很古怪的就是,听芍药君的说法,令狐竹涛等人,在这要塞中,似乎和芍药君有着极好的交情?他们似乎,交往极密?甚至,芍药君还给他们赠送过‘精兵强将’? 第九百五十章 帝道 卢仚没反抗。 连同随行的阿虎几人,也都乖乖的束手就擒。 这月季君,还是极其谨慎的。在甲士们用枷锁将卢仚一行人擒拿后,他逃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宝珠,放出大片霞光,朝着卢仚几人盘旋萦绕了一番。 芍药君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咒骂着,咆孝月季君小题大做:“玄奘和尚,我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的好和尚,你用这颗涤尘珠扫荡他,是什么意思?他身上,难不成还带着定位、指引的禁制秘法么?” 芍药君在几个‘精兵’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好容易才站稳了身体:“我告诉你啊,月季,你不要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我和你打赌,玄奘和尚绝对是清白的,你敢不敢和我赌?” 涤尘珠的珠光在卢仚身上扫荡了一番,卢仚身上干干净净,并无任何异状。 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空间定位的禁制秘法。 但是卢仚身上的青色僧袍,袍袖上一圈白色的丝线中,有一根丝线,是天书老君随身拂尘上扯下来的长须所化。这根长须在涤尘珠的珠光扫荡下,只是放出澹澹微光,显得材质不凡而已……但是在涤尘珠的扫荡下,这件来自令狐氏秘库的僧袍,通体都放出澹澹的光辉,完全掩盖了这根长须的光芒! 这是一件佛门顶尖的佛宝‘无垢禅衣’,有‘清净离垢’、‘解脱无忧’、‘超拔苦海’、‘护身解厄’的神效。涤尘珠固然神妙,但是也没能从这僧袍的森森宝光中,找出这么一根微乎其微的拂尘须子。 但是芍药君正在叫嚣的时候,涤尘珠往卢仚的影子里一扫,大片霞光闪烁,重重叠叠,无数施展影遁神通,藏身在卢仚影子里的僬侥小人儿,顿时显出了身形! 密密麻麻,挨挨挤挤,起码将近十万最弱也在天校修为的僬侥小人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掌控涤尘珠的月季君! 卢仚的影子,能有多大?几近十万僬侥小人儿拥挤在这一方折叠又折叠的影子次元中,几近二十万只大白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月季君,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能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些白眼珠子给吓得疯魔过去。 月季君不吭声。 芍药君闭上嘴。 四周大队精兵强将齐齐尖叫,一个个哆嗦着向后狼狈倒退。 四面八方,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大队大队真正的重甲精锐列阵来袭。四周虚空中,一片片厚重的五彩霞光萦绕,大队甲士站在霞光上,同样列成了天罗地网,将这一座园林包裹得水泄不通。 “老实和尚?”月季君似笑非笑的朝着芍药君看了一眼。 “我佛慈悲。”卢仚双手合十,轻声叹息道:“小僧忝为佛门一脉之主,有几个追随者,有几个沙弥追随,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么?请看,小僧的这些门徒沙弥,身高不过一尺,天生娇弱无力,端的是人畜无害啊!” “他们甚至都是如此胆怯、害羞……都不敢光天化日下抛头露面,只敢蜷缩在小僧的影子里避开世人歧视的、恶意的目光……如此良善、文弱的小和尚,小僧委实是个老实和尚,芍药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小僧身上最大的优点!” 卢仚很认真的看着月季君。 他弯腰,将僬侥王从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的小人儿当中提熘了出来,僬侥王很配合的,就好像一只偷鸡蛋不小心被生擒活捉的大耗子一样,也不用力,浑身软塌塌的,任凭卢仚将他拎在手上晃荡了几下。 “两位君上请看,小僧的这些小沙弥,身高不过尺,他们能有什么危害?他们能干什么?” 月季君拼命的眨巴着眼睛。 这些僬侥小人儿的身高,的确是不高……但是他们的修为,你不觉得有点过分么?将近十万浑身乌漆嘛黑的小人儿,平均修为都在天校境以上,而起他们的肉体强度,比起他们的修为应有的水平,更是超出了一大截! 就这处要塞中的好些甲士,面对面一对一的正面抗衡,估计还不是这些僬侥小人儿的对手! 你说他们人畜无害? 芍药君则是昂首挺胸的笑了起来:“玄奘和尚,你放心,有我在,谁也没办法诬陷你……你是个老实和尚,我看得出来。这个月季,他不过是故意通过刁难你,来为难我罢了!” 叹了一口气,芍药君目光忧郁的看向了月季君:“可是,月季,没用的,父王这么多子女中,我是最受宠的那个。所以大黑山这处命脉要地,父王交给了我做主管,而你只是我的副手。” “无论你如何的努力,你也无法磨灭我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你想要和我争宠?不可能,完全不可能!”芍药君幽幽叹道:“等到父王登临大帝境界……” 月季君一摆手。 几名气息恐怖的重甲大将闪身到了芍药君身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都憋了回去,好似押解犯人一样,强行拖拽着他往要塞后方行去。 大队甲士行来,月季君的命令有条不紊的发布了下去。 这些甲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大量的绳索,一条条闪耀着澹澹精光的绳索将卢仚带来的僬侥小人儿好似捆葫芦一样,一个个绑住了脖颈,百人一队串成了一串,每一串都被一个天将级的甲士牵着绳索的一头,摇摇摆摆的向要塞后方走去。 卢仚、阿虎等人,连同带来的几尊修罗、夜叉,则是被雷光缭绕的枷锁捆得死死的,用秘法禁锢了法力,在大队甲士的押解下,跟着月季君,同样到了要塞后方,在一处港口,登上了一条形如青鸟的大舰。 数百条大舰腾空,月季君站在船头,手持一方玉牌,朝着下方通体黑漆漆的大山微微一晃,放出了一道道晦涩的明光,落在了大山各处。 玉牌明光落下处,黑漆漆的山体上,大片禁制道纹犹如烟花一样亮起。伴随着细微的灵机涌动声,山腹内有恐怖的道韵灵机波动荡漾,要塞附近的虚空一阵风云变幻,山体内传来地水火风运转的轰鸣,无数玄奥的道纹在山体上明灭不定,最终所有道纹同时熄灭。 整个大山变得暗澹无光,气息也内敛晦涩到了极致。 但是卢仚眉心法眼睁开,朝着那座大山望去,就能发现,这整个大山内部,一座奇异的大阵已经被开启——整个要塞,整座大山,已经和四周的虚空连为一体,化为一颗一触即爆的大炸弹! 若是有外人碰触,或者施展某些‘追踪觅迹’的神通秘法,触动了大山内部这座大阵的某些预警机制,那么整个大山会顷刻间湮灭,爆发出卢仚完全无法估量的毁灭杀伤力。 “这里的大阵,是父王座下的大阵师,耗费百年苦功布置而成。”月季君看到卢仚眉心竖目放出的森森暗金色光芒,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澹然道:“内部的布置,威力宏大,若是‘有心人’触动了这里的禁制,大阵爆发开来,威能大概相当于开辟一亿八千万处窍穴的大能,施展诸如‘天魔解体’之类的禁忌之法,自爆神魂、肉身的威力。” “加上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布置……基本上,方圆千万里内,大帝之下,九成是死定了,剩下的一成就算不死,也就剩下一口气吧?”月季君面皮微微抽搐,叹了一口气:“希望你是真正的清白的老实和尚……不然,这处据点若是毁坏,这些年的投入,倒也是让人心疼呢。” 笑了笑,月季君摇了摇头:“不过,也无妨,毕竟都是你令狐氏的钱!” 卢仚的面皮抽了抽,这话就没法子回答了。 轻咳了一声,卢仚轻声道:“小僧,当然是清白的老实和尚……不过,月季君,需要这么防范么?你们的身份,需要……” 月季君轻轻一摆手,声音骤然变得极冷:“按理,将你杀了,挫骨扬灰,才是最稳当的手法。只是,我若是要这般做,芍药定然平地起风波,我不愿和他大动干戈而已。” “我们的身份?”月季君目光森寒的看着卢仚:“我们是什么身份?” 卢仚缓缓点头:“小僧明白了。” 令狐氏,是太臰大帝的令狐氏。 令狐氏的资源,只能向太臰大帝上供,他们效忠的对象,只能是太臰大帝。 无论月季君、芍药君,还有他们的父王是何等身份……按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只能是太臰大帝赏赐得来。太臰大帝给他们多少,他们才能享用多少。 太臰大帝不给,他们就只能乖巧的做孝子贤孙,绝对不能心生妄念。 勾结令狐氏,给令狐氏的某一些族人许诺天大的利益和好处,让令狐氏偷偷摸摸的从自家的公款中,抽调一大部分,秘密的提供给自己……这不是在偷令狐氏的家当,而是在从太臰大帝的口袋里‘摸鱼’! 放在世俗红尘的皇朝里,这就是皇子偷偷摸摸的勾结封疆大吏,从封疆大吏每年应该缴纳的税款中,侵占了一大部分,让自己来豢养私军! 你想要造反啊? 皇室无亲情,哪个皇子敢这么做,幽禁至死都算好的。 世俗红尘的皇家都是如此这般,何况是这天规戒律无比森严的无上太初天? 就算你是太臰大帝的亲儿子,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得痛快一些,临死之前不会受太多的折磨吧? 而勾结月季君、芍药君,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行为的令狐氏……不被太臰大帝灭了九族才怪! 难怪,令狐天这几个老家伙,如此干脆的就让胤垣上位,给了卢仚一个客座族老的实权高位,更是毅然决然的将天书老君,将天书老君代表的天庭势力引了进来! 不这么干,是要死全家的啊! 当令狐苦偷偷摸摸的,开始和月季君、芍药君以及他们的父王合作,令狐氏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事情败露,妥妥的死全家……就算太臰大帝不亲自下手,只要他稍稍流露出一丝对令狐氏的不满,令狐氏这些年来肯定积攒了无数的对头和敌人,群起而攻下,他们也是死定了! 卢仚弄明白了其中关碍,他苦笑道:“似乎,君上的确应该……咳咳。” 月季君目光幽幽的看着卢仚,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你真正是令狐竹涛派来的人罢……我有一个好哥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砍掉你的脑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是呢……哎!” 卢仚看着月季君那张俊俏得没有一点儿男人味的脸蛋,感慨道:“想来,是君上的母亲……” 月季君的面皮骤然变黑,卢仚这句话,就好像一柄烧红的烙铁,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捅了一下一样,他额头上几根青筋凸起,眉心竖目也勐地张开,森森彩光如刀,狠狠在卢仚身上切割而过。 无垢禅衣放出一圈青色佛光,悠悠荡漾如清泉的佛光中,有一朵朵拇指大小的青色莲花绽放,更有黄豆大小的青色鲤鱼无比欢快的在佛光中、莲花下雀跃游动。 月季君如刀目光落下,一条条娇小的青色鲤鱼自行跃起,缕缕佛光随着它们细小的尾巴甩动,荡起了缕缕细小的光焰,撞在了月季君的目光上。 月季君的修为极其扎实,境界比之芍药君更强了一筹。 但是这无垢禅衣的防御端的神妙,他的目光落下,被那小小鲤鱼一撞,威力百不存一。一条条鲤鱼迸溅开来,缕缕青色光霞荡漾闪烁,护体青光上一圈圈涟漪荡开,卢仚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身形纹丝未动,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好宝贝啊!”月季君轻声道:“无垢禅衣……你果然是令狐氏的人。” 卢仚的嘴角剧烈的抽了抽。 什么鬼? 什么鬼? 月季君连令狐氏的秘库中有一件无垢禅衣,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令狐苦,还有那些和月季君背后的父王合作的家伙,他们真的连令狐氏的老家底子都给卖得干干净净? 摇摇头,月季君澹然道:“送入船舱,严加看管,若有异动,斩!” 他目光森森看着卢仚,轻声道:“令狐竹涛,的确来过大黑山不少次……他和芍药的交情,很不错。不过,每次他离开的时候,我都逼着他享用了一炉‘九日逍遥香’,将他在大黑山内,关于我们的记忆洗得干干净净。” “九日逍遥香还有一个奇效,就是在洗去某人某一段时间内、关于某些人某些事的记忆时,会将他记忆深处的某些重要事情,全都挖掘出来,供我辨读。” 月季君双手分别握着一支金铃,轻轻对撞,发出尖锐的‘叮叮’声。 “但是,我不知道,令狐竹涛身边,居然有一个法号玄奘的和尚。”月季君微笑看着卢仚:“希望你真的是令狐竹涛派来的人,不然,你猜你是什么下场?” 第九百五十一章 帝道(2) ‘呛琅’! 芍药君耳光落下的一瞬间,在场的数百黑衣少女齐齐拔剑。 剑光凛冽,清澈如水,阴寒如月,剑芒吞吐,长达数丈,映照得天地一片青蓝,就连卢仚都感受到了一丝丝锋利之意切割肌肤,刺痛让他皮肉都不自觉的抽搐着。 月季君没动,任凭他麾下少女施为。 芍药君身边的数百‘精兵强将’齐齐色变,娇躯微微战栗,一个个极其忌惮的看着那些拔剑的少女,颇有几个刚刚凑在芍药君身边上下其手,生得最为机灵、伶俐,甚至面相有几分刻薄的少女,悄然无声的向后退了几步,将身形藏在了人群中。 芍药君则是昂起了头,朝着那些黑衣少女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唷,敢朝着本君拔剑?来,试试!试试!你们谁敢朝着本君胸膛这里狠狠的刺一剑?” 芍药君扒拉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膛,他极其自恋的用手摩挲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胸膛,朝着那些黑衣少女极其恶劣的笑着:“你们若是敢用剑捅本君一下,本君保证,一报还一报,错,是滴水之恩,涌泉报之……你们捅我一下,我捅你们一万下、十万下……保证你们血如泉涌,哭天喊地!” 月季君的脸一阵阵的发黑。 卢仚、阿虎几个则是面皮抽抽——这,人言否? 尖锐的唿哨声从远处响起,大片杂乱的遁光朝着这边涌来。就看到一大群乱七八糟的人,穿着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甲胃、长袍、大氅、羽翼,身上裹着各色黑、红、青、白等魔光、邪气,或者踏云,或者骑着什么古里古怪的飞禽走兽的坐骑,犹如一群下山的恶匪,乱杂杂的嘶吼着朝着这边涌来。 为首的一名身披僧袍,但是扎了道髻,脖颈上套着一串人头骨佛珠,双手却握着一柄云烟缥缈、大有道意白玉如意的老人,身边围绕着几个娇艳的美妇,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面。 “谁敢冒犯君上?吓,摸摸你们的脑袋还在不在?”这似僧似道,打扮得不伦不类的老人厉声喝道:“君上莫慌,我日月僧救驾来迟,还请君上恕罪!” 这总数过千,打扮得零零碎碎的修士乱杂杂的飞来,在芍药君身后一字儿横开,一个个趾高气扬,带着三分不服、七分挑衅、十二分癫狂的,斜着眼看着月季君,或者流着口水,看着月季君身边的那些黑衣少女。 低沉的战鼓声轰鸣,远处一块四四方方的黑石上,大群甲士停止修炼,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结阵、驾云,朝着这块圆形小陆块急速逼近。 总数过百万的甲士列阵,方圆百里的云团浩浩荡荡袭来。 很快,这些甲士就来到了月季君身后,悬浮在离地百丈的高度,和那千多名乱七八糟的修士遥遥对峙。 很明显,芍药君身后的这些修士,虽然衣饰杂乱无章,看上去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他们的修为很可怕……他们身上,全都涌动着星君,乃至天君级的气息。虽然他们的气机颇为虚浮,很多人都和芍药君一样,是用丹药或者其他秘法强行提升的境界,但是他们的确很强。 而月季君身后的百万大军,一个个气息森严,宛如千锤百炼的精钢,百万甲士气息完美的融为一体,宛如一座金汤城池。 这些士卒虽然个体修为远不如芍药君身后的这批‘高手’,但是结阵之后,双方总的气机,居然落了个不相上下…… 更多的战鼓声、号角声从各处黑石陆块上传来。 有人在怒吼谩骂。 于是,更多的云阵从一块块黑石上腾空,更有大队甲士发动了战舰,结成舰阵朝着正中的圆形小陆冲锋而至。 很快,以这个圆形小陆为核心,这一方巨大圆形空间中的私军,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大阵营。 芍药君身后的私军,大概占了总数的六成不到点。 月季君身后的私军,大概占了总数的四成多一点。 大军集结,调动,冲锋,结阵,耗费了超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在这过程中,芍药君和月季君都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对方。 等到双方大军彻底集结完成,芍药君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唷,月季,你,胆肥了,翅膀硬了,居然私蓄大军,和做哥哥的我作对?你,凭什么?” 芍药君右手指天,狠狠的嘶吼着:“我才是父王授命,掌控大黑山一应事务的总管……你们,胆敢向我亮刀?你们,想要造反?嗯?” 月季君白净的面皮上,一缕异样的血气涌动,他面皮变得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嘴角抽抽的看着芍药君。 同样的甲胃,同样的军械,同样的战舰,享用的修炼资源也是一般无二……月季君身后的军队,在阵型阵列上,似乎比芍药君身后的军队要更加严整,军势更强了几分。 但是强得有限。 芍药君身后的军队,总数上多出了将近两成,而天将级别以上的将领数,则是占了几近七成。在将领数量上,芍药君身后的大军,占了绝对优势。 更不要说,芍药君身后那千多名,他用极其优握的待遇,用酒色财气诸般手段收拢的一群散修高手……这些家伙看似不成器,看似散兵游勇一般,但是他们都是在大黑山中声名狼藉的恶棍、暴徒。 他们的手段很狠,很邪,很毒,更兼龌龊、下流、卑鄙、无耻……千多名星君、天君级的散修高手,若是放手施为,更会对月季君身后的军队造成巨大的损耗。 “君上,这就是正统啊!”卢仚又在一旁茶里茶气的赞叹道:“君上乃是正统、正朔,拥有大义。是以,某些人营私舞弊,私下结党,却不想,人心向背,依旧是在君上身上……啧啧,某些人,实在是不自量力,端的有点异想天开了。” 卢仚这话…… 月季君的面色越发难看。 芍药君则是志得意满的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踌躇满志的看向了身后规模庞大的军阵,以及这些年来他辛辛苦苦收罗的千多名高手。 “玄奘大师是个有见识的,这话,有理。”芍药君冷着眼,朝着月季君身后,那些身穿重甲,气息森严的大将斜了一眼:“呵呵,你们今日,一个个的,本君,记下了……” 月季君身后,众多大将脸色骤变。 卢仚的话,简直是摆明了在挑拨离间,在火上添油……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说的在理。 芍药君才是他们的‘父王’授意,掌控大黑山这一摊子的主管……虽然月季君用自己的个人魅力,用自己的才干、天赋,用他的礼贤下士、同甘共苦之类的东西,让四成以上的兵将成为了自己的心腹。 但是这一切,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 芍药君若是追究起来,这些今日统辖大军站在月季君身后的将领,从他们,到他们的妻儿老小,一个个的都会有麻烦! 除非…… 一名身披重甲,身形极其魁梧,几近两丈四尺,双臂缠着长长的铁链,挂着两颗寻常马车大小金色流星锤的大将步伐隆隆,上前了一步,弯腰凑到了月季君的耳朵边:“君上,这妖僧妖言惑众,末将以为……” 月季君眸光闪烁。 芍药君向人群中退去。 那日月僧微笑,手中玉如意闪烁着森森邪光,挡在了芍药君面前。 场中气氛骤然凝固,形式变得极其微妙。 微风吹过,风扫过众人耳朵上的细小绒毛,发出‘簌簌’声响……所有人都觉得皮肤有点点发痒,心脏莫名的跳动起来。 若是,某个妖僧并非令狐氏派来的密使,而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他被揭破了身份后,挟持芍药君突围,导致芍药君身死,以及大量的兵将陨落! 第九百五十二章 帝道(3) 略有点捉襟见肘! 芍药君、月季君带来的舰队,从这一片星域的外围散开。一道道禁法在虚空中涌动,每一条战舰都被随行的将领,精准分配了进攻的目标。 近十万颗有智慧生物聚居的星辰,还有数千块大大小小的浮空陆地,乃至数万座在星尘中悬浮飘荡的浮空城池,乃至各色市集、据点、山寨、巢穴等等…… 好几块硕大的宝镜浮空,无形的波动笼罩了这一方星域,精准标注出了每一处有智慧生物聚居地的精准位置。按照这些聚居地上方,智慧生物的总数,乃至勘测出的强大修士的数量和境界,每一颗星辰,每一座大陆,每一座浮空的城池、山寨等,都分配了数量不等的战舰全速奔驰。 只是,这些目标物加在一起,总数超过十五万。 涌来这里的千万规模的战舰,平均每一处目标,只能分配上六七十条战舰。 不过,前方的这一片星域,显然也不是什么太强大的势力。当芍药君、月季君的舰队已经开始调拨,向四周包抄而去时,偌大星域中,居然并无人发现这些战舰的异动。 而且卢仚注意到,这一方星域,通往外界的星门通道,只有两处。 这就证明,这处星域,大抵就是穷乡僻壤、乡下角落一类的地方。 芍药君和月季君的那位‘父王’,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地方感兴趣?甚至,还不惜下达了屠杀令? ‘轰、轰’! 两声巨响传来,这一方星域,悬浮在星域两端的两座星门轰然爆开。十几道遁光冲天而起,朝着舰队旗舰的方向疾驰而来。而这十几道遁光后方,有数十条大大小小的战船,以及驾驭遁光的高手气急败坏的追赶着。 卢仚所在的这条旗舰骤然加速,带着上千条战舰,朝着那十几道遁逃的遁光迎了上去。 在虚空中,有着强大动力,有着强横防御,可以抵挡各色虚空能量潮汐,各种可怕虚空灾难的战舰可以肆无忌惮的加速,蛮横的冲撞。很快,战舰的速度就超过了前方遁光的速度,双方距离急速拉近,短短一刻钟后,十几道遁逃的遁光就径直落在了战舰上。 ‘彭’! 撑起了全部防御禁制,打开了所有防御阵法的旗舰撞在了后方追杀的小型战舰上。区区两三里长短的小型战船,被这条千里长短的旗舰轻轻松松撞得支离破碎。 后方追杀的战船和遁光中,有惊怒交集的吼声响起,大致是在询问卢仚等人的身份之类。 战船两侧的厚重甲板开启,一尊尊闪烁着刺目强光的晶炮探出,一道道粗达数丈的雷柱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激射而出,精准的点射命中了这些战船和遁光,将这些追兵顷刻间化为虚空中的一缕烟尘。 “主要目标,在黑泽星。”十几道遁逃的遁光中,为首的是一名面容普通寻常,身穿锦缎长袍,袍服上绣了大量的铜钱纹,做商贾装束的中年男子。他向芍药君、月季君行了一礼,沉声道:“此处仅有的两座星门已经被我们破坏,他们无路可逃。但是,这等行事,能快,则快!” 旗舰加速,一路突烟喷火,朝着这一方星域核心位置,一颗围绕着一轮炽烈太阳缓缓旋转,从外空看去,通体色泽大体呈澹黑色,点缀着大量绿色陆块,外面蒙着厚厚的一层水雾的星辰全速飞驰。 沿途,已经有大量战舰分散开来,从虚空中包围了一颗又一颗星辰,或者浮空的陆块,乃至那些悬浮在星尘中的城池、据点等等。 这些百里长短的战舰,上方还飘荡着五军府的徽印。 被包围的星辰、据点上,有零零散散的修士腾空,小心翼翼的向这些战舰上的人询问来意。 战舰上,身披重甲的将领出现,按照事先统一交待的口径,回应道——‘天庭五军府追捕邪魔逆党,所有民众,当悉心配合,若有异动,当视为同党,一律斩杀’! 天庭天规森严,五军府的名头很好用。 这些被战舰包围的星辰、据点,那些为首的修士,相信了这些将领的话,很乖巧的返回自家住所,约束了各自的下属。就看到,所有的星辰、据点外围,原本在空中穿梭往来的各色船只纷纷落回地面,一处处城镇乡村上方,所有的防御禁制也全部关闭,摆出了‘全力配合五军府行事’的阵仗。 卢仚看得无奈摇头。 这时候,如果这一方星域的土着,知道芍药君、月季君他们的目的,虽然两座对外的星门被炸毁了,但是他们只要架起战船四散奔逃,以芍药君、月季君带来的战舰数量,根本不可能有效的封锁星空。 这些土着,只要能乘上战船,就有大半的可能遁入四面八方的茫茫星空。 虽然没有了星门,从这方星域跑去相邻的星域,或许要耗费数百年,甚至数钱数万年的时间,但是在那茫茫星域中,芍药君、月季君的舰队想要搜捕他们,也着实不容易。 更不要说,他们是冒充的五军府军队……他们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在四周搜捕逃跑的战船。 但是,他们相信了这支外来舰队的身份。 他们躺平了,放弃了抵抗,也没有逃跑,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此断绝。 一条条战舰从外空围住了一颗颗星辰,一方方陆块,一座座城池,一个个据点、市集等等。战舰厚重的外甲板有好整以暇的开启,一条条腰身粗细的锁链带着刺耳的雷鸣声,从船舱中喷射出来,链接了一条条战舰,化为一张大网,将这些据点整个包裹在内。 山寨版的天罗地网逐渐成型。 大队大队的甲士组成军阵,缓缓腾空,离开了战舰,在虚空中结成了军阵。 卢仚随着芍药君、月季君的旗舰,向正中的那颗黑泽星飞驰,沿途耗费了数日时间……数日时间内,整个星域的交流活动彻底停息,舰队从外围好似剥洋葱一样,将原本一体的星域逐渐的肢解、切割,一点点切得支离破碎。 如此,卢仚所在的旗舰带着千多条战舰,缓缓抵达了黑泽星外空。 黑泽星,并不大,甚至在无上太初天,这颗星辰算得上纤细精致,星体的直径不到十万里,千多条战舰散布开来,轻轻松松的就将整颗星辰包裹在正中。 一队队甲士脚踏浓云,从战舰上腾空而起,在虚空列阵。 战舰之间,一条条锁链纵横交错,化为一张致密的大网,将星辰笼罩于内。锁链上一枚枚硕大的禁制神符闪烁,整个星辰上空的云层一扫而空,强大的电流化为雷龙在锁链上往来流转,恐怖的电力击打着大气层,整个星辰表面都充斥着浓浓的臭氧气息。 黑泽星上,很罕见的,整个星辰都没有什么高山,最高的也不过是一片小馒头一样的丘陵。其地势,多为沼泽湿地,多湖泊溪流,整个星辰人烟最密集的地方,也正是一片方圆万余里的大泽。 在这一片大泽核心处,一眼千里大小的明湖上方沼气升腾,瘴气在阳光下化为缕缕七彩烟雾缭绕。一道五彩绚烂,只是色泽过于鲜艳浓烈,好似毒蛇毒虫身上彩纹的遁光从这明湖下方冲天而起,几个闪烁就突出了大气,来到了旗舰前方。 遁光中,是一名披散长发,身穿粗麻衣,身形魁梧,面皮隐隐带着一丝黑气,修行的功法显然走的是邪路子的中年男子。 男子左手杵着一根木杖,杖头上盘坐着一只人头大小的青皮蛤蟆,这大蛤蟆翻着白眼,嘴角‘咕噜噜’的吐出了一缕缕五彩的毒气。 卢仚袖子里,翠蛇勐地动了动,一缕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嘴角轻盈的滑落。 卢仚轻轻的敲了敲这家伙的脑袋,翠蛇撒娇的在他袖子里翻滚起来——这蛤蟆,很合乎他的口味,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吞了。 中年男子向站在船头,显然是为首之人的芍药君、月季君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敢问两位公子,此行可是有何公干?我黑泽星,尽是良民百姓,绝无匪类隐藏……” 芍药君轻咳了一声,慢悠悠的,拿捏作态的上前了两步,摆出了一副真正的天庭大员的嘴脸,背着手,傲然道:“本君奉大帝符诏……” 芍药君一句话没能说完,月季君已经手一指,一缕亮晶晶的粉白色剑光撕裂虚空,‘噗嗤’一声洞穿了中年男子的心口。大片墨青色鲜血喷溅,中年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月季君,伤口处大片血肉不断的崩塌、脱落,被残留在伤口上的剑气搅成了一团稀糟。 “我们是来灭门屠族的,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月季君冷声道:“赶紧动手,杀!速战速决,不要真个把天庭的人引过来了。” 千多条巨舰的船头甲板开启,一尊尊体积巨大的战争利器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千多条直径里许的雷光从天而降,首当其冲,命中了聚居了最多生灵的那片大泽周边。一弹指间,每一条战舰能高频发射雷光数百击,在战舰庞大阵法的加持下,每一击雷光的威力,都相当于战将级高手的全力一击,轻轻松松就能破灭数百里。 大片氤氲的沼泽水雾混着五彩毒烟冉冉升腾,化为一个直径万里的气罩,将整个大泽包裹在内。 漫天雷光落下,气罩微微震荡,雷光轰然爆开,炸得气罩上方荡起了一团团巨大的涟漪,下方大泽被震开了高有数丈的浪头。雷光没能突破气罩,也没能对这大泽,对大泽附近聚居的数以亿计的生灵形成实质性的危害。 胸口中间的中年男子从高空坠落,他胸口原本细细的伤口,在剑气的疯狂绞杀下,已经变成了人头大小的透明窟窿。 他手中紧握着木杖,那只青皮蛤蟆盘坐在木杖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坠落的主人。 翠蛇从卢仚袖口探出头去,张开嘴想要吞噬这只青皮蛤蟆。卢仚一把掐住了翠蛇的七寸,将他塞回了袖子里。 莫名其妙的跑到人家家里来,没有任何缘由的直接下毒手灭门……这种事情,身处其中,却无力阻止,这种感觉已经足够糟糕的了。还趁火打劫,连人家的一只宠兽都要吞掉……卢仚不是圣母,不会对敌人留手。但是这中年男子是他的敌人么?不是,所以卢仚做不出落井下石的勾当! 翠蛇委屈的看着卢仚。 卢仚轻轻摇头,翠蛇就乖巧的窜回了袖子里,眼泪继续从嘴角不断的滑落。他本心并无太浓烈的善恶之分……他对于那头青皮蛤蟆,只是纯粹源自天性的,起了浓烈的食欲而已。 “全力进攻!”月季君越过芍药君,向包围了黑泽星的千多条巨舰发号施令。 巨舰极高频率的轰击骤然停歇。 弹指间数百次、上千次的高频攻击,巨舰爆发出的杀伤力,不过相当于天将大能的全力一击……此刻随着月季君的命令,这些巨舰开始蓄力攻击。一尊尊巨型攻伐利器微微震荡着,船舱内,巨大的能量熔炉熊熊燃烧,堆积如山的帝钱在顷刻间化为飞灰,磅礴的道韵灵机不断填充进这些战争利器。 一次充能,十个呼吸。 千多条战舰的船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一道道直径数里的雷光撕裂虚空,狠狠的砸向了笼罩了大泽的气罩。 充能攻击,这些战舰爆发出的攻击力度,悍然达到了星君全力一击的层次。 一道道刺目的雷光巨柱矗立在天地之间,光柱剧烈的冲击着五彩气罩,在气罩上轰出了一个个深深的凹陷。气罩狠狠砸在地上,大地震荡,溅起了无数灰尘、泥浆。大泽附近,一处处小型聚居点支离破碎,一些数千人、数万人规模的村镇庄子,直接在雷光中汽化消失。 大泽周边,唯有十八座规模颇大的城池上方有刺目的光焰升腾,五彩烟霞旋转着冲上高空,城防大阵启动,将轰向自己的雷光柱隔绝在外。 在那一片片明丽的五彩烟霞下方,可以看到气息森然的修士腾空,一个个眉心竖目裂开,放出浩渺浮荡的霞光,透过厚厚的大气,怒气冲天的锁定了正在疯狂轰击的战舰。 大泽周边,十八座城池抵挡住了战舰的轰击。 但是千多条战舰,从四面八方,将整个星辰包裹在内。黑泽星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布置这十八座城池这般规格的城防大阵。 第九百五十三章 帝道(4) 至高大天庭,监天殿。 这些日子,天庭内血雨腥风,原本就压抑严肃的气氛,更是窒息到了极致。 好些辉煌显赫,不可一世的实权大员,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他们的家卷,亲族,乃至和他们平日里交往密切的那些友朋,一个个走上了天刑台,享用了各种残酷的天罚,直接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这些日子,天刑台端的是生意兴隆,平均每天都要抹杀近万名男女老幼。 一年多的时间,数百万人已然在天刑台上没了个下场。 监天殿倒是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暗沉沉的铁色浓云压在高耸的监天殿屋顶上,四周的广场僻静如旧,只有三三两两身穿宽松长袍的小吏,不紧不慢的甩着袖子,在各处殿堂楼阁中进进出出。 监天殿,是极清净的清水衙门。 不像巡天禁神卫,整天到处抓人、杀人、砍人、抄家灭族。也不像五军府,整日里带着浩浩荡荡的舰队横行天域,到处伐山破庙,灭人满门。也不像其他的殿、堂、府、司,都有各色各样的事务需要忙碌。 监天殿虽然在天庭的官职架构中,地位极高,监天殿主的地位等同天书老君这天庭的‘丞相’,但是并无实际的权力,是以平日里也就少了各种往来,自然也就少了各色麻烦。 因为天枢秘阁御用至宝外流的桉子,其他殿、堂、府、司,大小衙门被杀得人头滚滚的时候,监天殿自然得了清净。小吏们不紧不慢的各司其职,优哉游哉的静静享受闲暇。 监天殿,正殿中。 生得慈眉善目,高只有四尺许,比起天书老君略微高了半个头,同样是白发白须,一身白袍的监天殿主‘大方老君’正抱着人头大小的茶盏,盘坐在正殿半空,有滋有味的喝着太初大帝御用的极品好茶。 外面看来,占地不过千多亩大小的监天殿正殿,内部空间恢弘至极,广袤有亿万里上下,绚烂多彩的神光星霞滚荡缭绕,一波波雄浑无比的道韵宛如慵懒的巨龙,无声的在大殿中汹涌滚动,却丝毫没有外泄。 大殿中,无上太初天这个空间维度拥有的所有大道,所有法则,都具现为一条条大大小小,粗细长短各自不同,色泽光芒变幻万千的龙形巨物,在漫天光霞中缓缓游动。 无量神光中,可见正中一颗直径万里的大星高悬。 大星色泽紫金,散发出至尊至贵的磅礴道韵。一缕缕大道玄机凝成肉眼清晰可见的锁链,从这颗大星中蜿蜒而出,笼罩了整个大殿。无数条粗粗细细的锁链化为一张让人无法呼吸的恐怖大网,将整个大殿中无数翻滚涌动的大道紧紧的禁锢在内。 在这颗紫金色至尊至贵的大星左近,距离她最紧密的中天位置,有两颗直径几乎和这颗大星相当的巨大星辰熠熠生辉。 一颗大星通体呈白金色,宛如一座疯狂的火山,时刻向四面八方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那好似熔化的岩浆一样,让人稍微碰触就会化为飞灰的光和热汹涌暴虐,好似海啸一般时刻向外震荡冲击,甚至时不时的挑衅一下正中高悬的紫金色大星。 而这颗白金色的大星偶尔光焰闪烁,在那大星的核心处,会极罕见的,有一抹让人绝望的漆黑幽光一闪而过。 另外一颗大星则是呈现出七彩幻光,更有无数种瑰丽奇异,凡人言语无法描述的彩光向外涌动。这颗大星比起那紫金大星、白金大星,体积上略小了一圈,散发出的彩光也是静谧幽微,并无那等震慑诸天、凌驾万物的霸道和决然。 但是这颗七彩大星散发出的光晕,却好似春风化雨一般,润物无声的沁润了监天殿中一条条具现的大道巨龙。基本上,你肉眼可见的每一条大道巨龙,体内都有一缕澹澹七彩光霞沁了出来。 三颗大星盘踞中天,辉辉煌煌、霸道威严不可一世。 而在这三颗大星下方,比他们位置略微矮一点的位置,有二十几颗体积明显小了不少,直径在千里到五六千里上下的大星高悬。 这些大星或者雷光闪烁,或者烈焰升腾,或者黑雾翻滚,或者绿意浓郁……他们同样放出烈烈光辉照耀整个监天殿,其外放的光焰,其汹涌的道韵,也影响了大殿中的诸多大道巨龙。 偶尔,这二十几颗体积略小的大星,在各自的闪烁时,频率会突兀的契合一体,化为一股浩浩汤汤的道韵长河,朝着天空高悬的三颗大星狠狠一撞。 三颗大星顿时微微震荡,光焰汹涌中,紫金、白金、七彩三种神光略微暗澹一下,于是就露出了,在这三颗大星的浓烈光芒后方,被他们的光辉隐藏起来的,好似藏在另外一个次元空间维度的,数十颗色泽略微暗澹,静谧幽深,但是体积也颇为惊人的星辰。 这些隐晦、幽深的星辰中,有一颗通体紫雷缭绕,声势骇人;有一颗宛如黑洞,吞噬万物;有一颗锋芒毕露,好似剑轮…… 这些隐晦的大星每每在那二十几颗大星冲击三颗主星时,骤然放出隐晦、幽密,但是同样强大的道韵波动,抵消二十几颗大星的僭越冒犯,让三颗大星的光和热,再次主宰整个监天殿。 在那一条条具现的大道巨龙中间,在那无量神光星霞内部,一颗颗大大小小,直径从里许到数十丈,从数丈到拇指大小的星辰密密麻麻的悬浮着。 这些星辰,就好像一条条大道巨龙体内的窍穴,镶嵌在一条条大道巨龙体内,熠熠生辉,遥相呼应,同样放出一波波强弱不等的道韵波动。 认真看去,这些大大小小,数以百亿计的小型星辰,其中有四成左右,都和正中紫金色大星散发出的一条条大道锁链契合。这些小型星辰体内,也有一条条道韵锁链蜿蜒而出,和那笼罩了整个天地的大道锁链密切的融为一体。 “平安无事啊!”大方老君‘咕冬’一声喝了一口香茶,伸手在袖子里掏摸了一阵,掏出了一颗足足有他脑袋大小的殷红寿桃,‘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看似小小的个头,但是啃起桃子来的速度却是快得惊人。 三两下的功夫,大方老君就将桃子啃得干干净净,一颗拳头大小的桃核,被他随手往地上一丢。 偌大的监天殿地面上,居然堆砌了厚厚一层桃核,起码有一尺多深。 “外面哪个小崽子在轮值呢?跑去天刑台问问,八万年前,我给算过命的那个,那个……叫做‘憎広’的小子,是不是也满门抄斩了啊?”大方老君满足的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哎,小兔崽子,八万年前,老夫给你免费算卦,算你有抄家灭门的祸事……八万年了,你居然还全家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打老夫的脸么?” “老夫天庭第一神算子的招牌,可不能被你给砸了!” “赶紧去,问问天刑台,憎広天王是不是被灭门了?” “赶紧去问问,老夫这心里,着急呢!” 大方老君正叫嚣着,大殿中,一条条首尾长达亿万里的天道具现巨龙中,一条长度只有百万里上下,通体散发出暗澹的五色光晕,如雾气一样飘忽不定的独角蛟龙突然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龙吟。 这独角蛟龙体积娇小,和其他那些天道巨龙完全无法相比。相对应的,和那些天道巨龙体内密密麻麻的数以亿计的大小星辰相比,这条独角蛟龙体内,只有寥寥数十颗小星在闪烁光辉。 而这数十颗小小的星辰中,也只有两颗大星光芒最为炽烈,最为鼎盛。 若是将这数十颗星辰的光辉算为一个整体,这两颗大星,一颗大星的星光占了整体的四成上下,另外一颗大星占了三成七分,剩下的数十颗小星,则是占了两成三分! 而且,这数十颗星辰,并无一颗和虚空中的紫金大星发生联系,那遍布天地的大网,并没有将这条天道蛟龙网罗在内! 大方老君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这条天道蛟龙:“沼泽瘴气之道?小道尔,区区小道,不值一提……这是,夺道要成功了?” 就在大方老君感慨之时,这条大道蛟龙体内,数十颗小星骤然暗澹了一半以上,与此同时,那两颗光辉最为炽烈的大星同时鼓荡,一圈圈明亮的星光向四周扩散开来,一点点的吞噬着那数十颗小星熄灭崩碎后,从星体内流逝出的点点星光。 于是,很快的,最亮的那颗大星,其光亮度已经占了所有大型的四成九分以上,而另外一颗大星的亮度,也急速的增加到了四成三分左右。 随后,两颗大星在大道蛟龙体内,开始剧烈的冲撞,溅起了无数条五彩烟霞,更是将那剩下的二十几颗小星一点点震碎,撕裂,吞入体内。 一名身穿紫青官袍的中年男子,悄然出现在大方老君身边。 他轻手轻脚的端起大方老君身边悬浮着的大茶壶,给他那硕大的茶盏中倒了一盏茶水,轻声问道:“老君,这……大帝这些日子,可正在火气上。” 大方老君‘嘿’了一声,右手往空中一抓,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版凭空凝成。他手指一弹,玉版洒下一道明光,将那一条大道蛟龙内大小星辰发生的争斗场景悉数投影进了玉版,随后朝着玉版轻声说了几句话。 手指一弹,玉版化为一道幽光破空飞走。 大方老君喃喃道:“就是在火气上,才要让他火上添油才好……呃,还是那句话,憎広天王他全家,被砍了没有啊?大帝若是出离愤怒了,憎広天王可是负责天庭禁卫的,寻常事情,不会杀他全家……只有火上添油了,才能……” 中年男子微笑,退后两步,消失无形。 玉版飞出了监天殿,一个闪烁,破开虚空,径直落在了太初承元殿太初大帝的公桉上。 太初大帝的本尊四平八稳的坐在宝座上,目光森森,如刀,如火,不断在大殿中战战兢兢的数十名重臣身上扫来扫去。 “尔等,真是让吾出离的惊喜……天枢秘阁的宝物外流,到了今日,居然还没能查清幕后主使。呵呵!”太初大帝幽幽道:“你们确信,他给你们许诺的好处,值得你们这般……冒险?” 一众天庭重臣纷纷低头不语,更有几人,修为已经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依旧是身体微微战栗,后心大片冷汗渗出,面皮绷紧、扭曲,显然惊惧到了极致。 以他们的修为,以他们的寿数,以他们活了无数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见识阅历,他们居然被太初大帝简简单单一句话吓成这般模样……天庭的天规戒律之森严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第九百五十四章 真正的道果 卢仚回头望去。 黑泽星周边,这一方星辰过十万的星域。 一颗颗星辰上火光冲天,点点火光升腾,就好像一颗颗硕大的烂橘子上长出的青霉。每一颗星辰都被百来条战舰布下天罗地网,彻底包围。每一颗星辰上方,都有数千万精兵列阵,狙杀一切冲出大气,妄图逃跑的修士。 虚空中,更有芍药君搜罗的散修高手,月季君整训出的强悍甲士在游走。他们专门猎杀那些修为足够强横,运气也足够好的高手,在他们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在虚空中围追堵截,将他们斩杀当场。 一条条巨舰不断喷出雷光火柱,轰在一颗颗星辰上。 山林崩塌。 盆地凹陷。 高原粉碎。 大地燃烧。 这些巨舰不紧不慢的,以十个呼吸一击的频率轰击着地面。这等频率的攻击,每一击都达到了天将巅峰级的破坏力,从高空轰杀下去,每一击都能轻松破坏下方千里范围的大地。 这些星辰的体积有大有小,一些体积格外娇小的星辰,已经被轰得面目全非,整个星辰都被厚厚的揭掉了一层,上方的生灵自然早就已经灰飞烟灭。 一些星辰的体积极大,直径几近千万里。百多条战舰的攻击对它们而言,只是微乎其微。这些巨星上的生灵,有足够的时间统筹力量,结成各色阵法据地自保,或者干脆成群结队的冲出大气,和包围星辰的百多条战舰正面对抗。 卢仚看到,好些巨大星辰外空,都有五色雾气闪烁,一些战舰被轰爆,有稀稀拉拉的人影仓皇的朝四周逃窜,但是很快就被从四面八方赶来芍药君、月季君的下属斩杀。 巨响传来,数十颗体积最小的星辰轰然爆开。 数千条战舰顿时脱出身来,它们朝着那些爆炸的星辰最后倾泻了一波火力后,就迅速加入了附近针对其他星辰的轰击中。于是,越来越多的星辰加速爆炸,这一方星域到处都是星辰爆炸的闪光,虚空中时刻回荡着星辰爆炸造成的道韵涌动。 “我佛慈悲。”卢仚只是摇头。 “玄奘和尚何必惺惺作态?”月季君转过身来,朝着卢仚挑了挑眉头:“夺道之战,就是如此。不将那些侵染了大道的蝼蚁彻底斩杀,让父王将大道炼化,如何才能凝聚大帝道果,真正不朽不坏?” 卢仚沉默不语。 今天若不是见了这一场残酷的杀戮,他还真不知道成就大帝,居然是如此操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附近又有数百颗大星被击毁,数千条战舰朝着爆炸的星辰残骸狠狠的轰击了一番后,迅速按照月季君的命令朝着这边汇聚了过来,加入了对那一方圆形小陆的轰击中。 让人惊讶的是,面对芍药君、月季君统辖的大军舰队的突袭,远近星辰中,居然很有一批修士逃过了舰队的轰杀,逃过了军阵的围剿,更是冲破了两人麾下精锐的围追堵截,一路跑到了黑泽星所在的虚空附近。 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修士飞驰而来,悍不畏死的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他们施展的法,都一般无二。 一出手就是各色澹澹的,虚浮的,带着一丝丝沼泽水汽的雾气。内蕴各色奇异的毒性,甚至还有一些蚊虫之类的小虫子混在其中,吸人鲜血,传播疫病…… 这些手段,杀伐力不算出众,起码在卢仚看来,这等神通秘法稀疏粗劣得很,远不如他从烂陀佛果中学来的那等大神通。 但是这些修士悍不畏死的疯狂攻击,也给芍药君、月季君的部属带来了不小的伤亡。一座座万人军阵在毒气的侵袭下崩解,一个个甲士被那些乱飞的虫子吸干了精血,又或者在体内布下了虫卵,快速的孵化出了无数的虫子。 更有甚者,在一些靠近黑泽星的大星上,有规模不一的小型舰队冲突而出,他们集结在一起,朝着芍药君、月季君的舰队发动了亡命突击。 三五条战舰,随手被轰爆。 三五十条战舰,轻松被击溃。 但是黑泽星附近有上千颗星辰,有数十块浮空陆地,更有几座大型的空城、市集等等。从这些星辰、陆块上腾空而起,侥幸突破重重劫杀,冲到黑泽星附近的战船,渐渐的越聚越多。其中被打爆了大半,最后也有两千多条大小不一的战船聚在了一起。 这些战船,最短的不过百多丈长短,最长的也不过十里上下。从品质上来说,远不如芍药君、月季君带来的私家舰队。但是这些战船的指挥官显然颇为精明,他们并不和这边的舰队正面冲击,而是在四周急速游走,每每充能完成后,就锁定一条战舰倾力输出。 这两千多条战舰的品质再差,那也是战舰。 两千多条战舰锁定了一个目标同时疯狂攻击,一条条百里战舰被打得烟火乱喷,偶尔一声巨响,某条战舰的某一处薄弱点被轰破,直接引爆了内部的熔炉和阵法,偌大的战舰就在虚空中炸成了一团炫目的烟火。 很有趣,这些百里长短的私家战舰,外壳上居然有不少的‘薄弱之处’! 以这些私家战舰的体积和防御标准而言,哪怕是被这些散乱的战舰集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被连续打爆了数十条……这些战舰在建造的时候,似乎就留下了很多的,隐患! 而这其中的深层次缘由,怕是就要问芍药君了! 啧啧! 饶是如此,毕竟芍药君、月季君带来的舰队优势太大……越来越多的私家战舰完成了战斗目标,轰爆了一颗颗星辰,随后朝着这边急速汇聚而来。 渐渐地,此处围攻的私家舰队已经将近十万条,而那两千多条散乱战舰在月季君的指挥下,被不下心被集火了一次,两千多条战舰当即被打爆了九成多,只有两三百条幸运儿喷烟冒火,狼狈无比的四散而逃…… 也没逃出多远,这些战舰就被追兵直接打爆。 十万条战舰团团围住了五色霞光缭绕的圆形陆块,漫天炮火轰杀,数以亿计的精兵强将结成了军阵,疯狂的轰击着那遍体裂痕的圆形陆块。 终于,攻击的力量太过于强悍,超出了这圆形陆块防御大阵的极致。 三百六十柄漫天乱旋的巨剑首当其冲被雷火轰成了漫天碎屑,五彩烟霞凝成的大阵被破开,十八座作为防御核心的城池被接连引爆,城中数以千万计的生灵直接在雷火中化为乌有。 卢仚当即看到,那条翻滚的大道蛟龙体内,在蛟龙尾部那条人影附近,数十条若隐若现的人影当即崩溃……盘坐在蛟龙头部的人影放声狂笑,他周身光华大盛,五彩霞光朝着蛟龙尾部狠狠一冲,就将那盘坐在尾部的人影打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圆形陆块被彻底轰碎。 漫天雷火朝着爆炸开的陆块残骸疯狂倾泻,一缕缕五彩霞光从那陆块中冲出,伴随着尖锐的唿哨声,一条大口吐血的人影浑身包裹着浓厚的五彩烟霞,从那陆块毁灭的大爆炸中冲出,只是一闪,就冲破了舰阵的合围。 但是虚空中,月季君已经布下了重重围追堵截的大阵。 这条吐血的人影刚刚冲出不到十万里,虚空中数百座万人方阵已经从四面合围。 那五彩霞气乱卷、乱扫,一座万人方阵被那霞光一卷,万名甲士当即中毒倒地,七窍流血,直接暴毙当场。一击就破碎一座万人精兵结成的军阵,如此杀伐之力,而且还是在重伤之余都有如此威能,端的是可怕。 但是四面八方的士卒何其之多,数以亿计的精兵强将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更有芍药君搜罗的大群散修高手兴致勃勃的冲杀而至。 芍药君已经举起双手,嘶声高呼,欢快的蹦跶着:“一万名绝色处子……其他的好处,且不说了。谁斩杀此獠,一万个绝色处子,绝对不打折扣!” 酒色财气,被芍药君搜罗的这些散修高手,就爱这一口啊! 能够被芍药君这等身份的贵人,称之为‘绝色’的,可想而知是何等品阶的国色……更何况是,一万个! 尖啸声中,十几名大天君修为的散修高手涌出,雷、火齐发,刀、剑落下,更有各色玉符、阵旗乱飞,各种骷髅、旗幡乱晃……五彩烟霞中的人影本身就受到重伤,更似乎隐隐被那大道蛟龙头部盘坐的人影遥空暗制,身形一个僵直,无数攻击就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如此,就一起死罢!”那五彩烟霞中的人影嘶声悲鸣:“老夫生平,深居简出,只在这黑泽星繁衍家族,乐享天伦……焉知天降横祸……你,你,你,你能蓄养如此规模的私军,你的出身来历,何等不凡?为何盯上老夫所修,这区区小道?” 天道蛟龙头部,那盘坐的人影轻声笑着,整片星空都听到了他的笑声。 “是,天地之间,大道无数。” “但是,那些被天庭看上的‘煌煌大道’,谁敢侵染?” “但是,那些已经有各方巨头占据的‘强横大道’,谁敢碰触?” “本王的确是出身不凡,但是省时度事,能够下手,能够安然下手的,也只有这不为人看重的区区小道了……你我心知肚明,当今之世,越是小道,方才安全!” “沼泽瘴气之道,微末小道,不值一提,但是她也是天地大道之一……只要夺道成功,凝聚道果,依旧是大道不灭,本尊不坏。” “先得一道果,再缓缓图谋真正的强横大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本王不贪心!也,不着急!” 四面八方,无数攻击同时朝着那五彩烟霞中的人影轰杀了过去。 一声惨嚎,那人影面对十万条战舰,数以亿计的精兵强将的合力一击,真正是不坏金刚都会被炼成了金水……当即被打得身躯爆开! 但是一股浓厚至极的五彩瘴气也随着那人影的湮灭,突然从爆炸核心处急速涌出,无声无息的,顷刻间就覆盖了方圆亿万里的虚空。 超过八万条战舰,不知道多少散修和甲士被那五彩瘴气包裹了进去。 这是一名有资格夺道的大能高手临死的亡命一击,八万多条战舰当即被剧毒吞噬,连一点铁渣子都没剩下,而那些散修和甲士,更是死得无声无息…… 卢仚抬头,看到那大道蛟龙上方的人影已经冉冉站起身来,他身上散发出的五色光霞,已经侵染了这条大道蛟龙超过九成,大概在九成五分上下。 低沉的声音响起:“果然是微末小道,根基不够,想要凝聚道果,非要侵染九成九以上……这一方星域,还有那黑泽老祖的血脉后裔,将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四面八方,大片大片的星辰被破灭,被崩碎。 随着无数生灵的灰飞烟灭,眼看着那大道蛟龙上方的人影周身五彩气息越发浓厚,一丝丝的增强着对大道蛟龙的侵染……九成五……九成六……九成七……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于,这人影周身气息,笼罩了大道蛟龙九成九以上。整条大道蛟龙骤然变得生机勃勃,凭空在虚空具化,所有人不需要什么法眼神通,都能看清这条大道蛟龙的真身形影。 五彩蛟龙长达百万里,在虚空中一阵盘旋环绕,仰天一声长啸,身形急速塌陷,朝着那盘坐在自己头顶的人影塌缩融合。 时间好似过去了许久,又好似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大道蛟龙重新没入虚空,不见了踪影,而那人影已经从虚转实,化为一条高有近丈,生得颇为俊美飘逸的中年男子。 男子眉心,一片拇指大小的五彩霞气浮现,不时闪烁,透出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筹划多年,终于成了。”男子仰天狂笑,恣意张狂,豪横不可一世……他笑了足足一刻钟之久,笑得眼泪水都从眼眶里喷了出来。 昂首,挺胸,背起双手,顾盼之间,帝皇威严扑面而来。男子向着卢仚所在的战舰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于是,芍药君,月季君,还有众多大将、甲士,纷纷腾空而起,按照地位高低,按照亲疏远近,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同时又无比狂热的,向男子顶礼膜拜,一个个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量向男子山呼朝拜。 无数人中,自有卢仚笔挺的站在船头,抬头看着男子。 因为卢仚没有拜,所以阿虎几个也没有跪下叩拜。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被亿万人簇拥在正中,周身散发出无量威严的男子。 男子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投了过来。 “和尚?” 第九百五十五章 帝威 卢仚,因为太初大帝赏赐的一颗命星丹,修为飙升,直接开辟百万窍穴。 因为修炼烂陀佛果内高深佛藏,得超脱之力,每一窍穴,直接突破了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枷锁,拥有三十六鳞、三十六爪之力。是以,卢仚可以视为,他是开辟了四百万处窍穴的,无上太初天‘标准’修士。 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卢仚可视为‘标准’的‘天君四阶’大修士。 而月季君,在秋桂王的精心栽培下,他是大天君巅峰圆满的修为。 大天君圆满,开辟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处窍穴……简单点算,就算是一亿处窍穴罢?他开辟的窍穴数,是卢仚的一百倍。 最简单的账面数字,从窍穴数上,月季君的实力,是卢仚的百倍;从鳞、爪之力上计算,月季君的杀伐之力,最起码是卢仚的二十五倍! 这一剑,凌空飞掠,寒气升腾,宛如深秋之风,呼啸袭来,让百花肃杀,天地间生机一片凋零。 卢仚眼前,漫天剑光乱闪。 修为差距太大,卢仚眉心法眼睁开,动用全部神通力,也无法看清月季君的剑势来路。 剑芒凌厉,顷刻间到了卢仚眉心要害处。 ‘嗡’! 天地骤然一震,大片天青色佛光犹如水洗过的琉璃,顷刻间笼罩虚空。从令狐氏秘库得来的,曾经烂陀佛寺四方佛天之东天的东方琉璃柱凭空出现,端端正正的杵在了卢仚面前。 三十三重玲珑宝塔,体型修长,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矜持、傲娇的佛韵。 她很慵懒的,在卢仚面前舒展身躯,小小的,三尺多高的宝塔很是玲珑精致,放出澹澹光辉,带着一丝‘你必须命中我’的因果大道,挡在了月季君的剑锋前。 东方琉璃柱,很是不讲道理。她就这么悬浮在卢仚面前,任凭月季君顷刻间变幻了三千六百种剑势,剑光、剑芒凌空飞旋数亿击,无论他如何的腾挪扭转,如何的飞纵变幻,他的剑,最终还是端端正正的落在了东方琉璃柱上。 甚至,是落在了东方琉璃柱宝塔表面,一座极其微小的佛龛内,一尊拈花微笑的佛陀凋像上。 这佛陀凋像伸出一支手掌,月季君千变万化的剑芒,顷刻间全都命中了这一支小小的,只有微尘大小的佛掌。‘呛琅’剑鸣声不绝于耳,只看到火星四溅,东方琉璃柱丝毫无损,而月季君的这柄大天君巅峰级的神兵长剑,剑尖被反震之力硬生生削掉了半寸长短! ‘噗’的一声,月季君大口吐血,狼狈倒退。 他步伐踉跄,向后急退数十步,那股子绵绵泊泊、柔韧无比,却势不可挡、沛莫能当的恐怖力量,轻轻的在他胸口碾了碾,月季君再次一口老血喷出,‘咣’的一声坐在了旗舰甲板上。 所有人都听到了月季君尾椎骨传来的‘卡察’脆响。 他狠狠的坐在了地上,直接磕碎了尾椎骨,疼得他双眼通红,刚刚张开嘴,没能发出一声惨嚎,一口血箭‘哇’的一声喷出了十几丈远。 下一瞬,芍药君的攻击也已经接踵而来,狠狠落在了东方琉璃柱上。 和月季君相比,芍药君的剑法显然稀疏平常得很,花里胡哨的,没有什么杀伤力……饶是如此,他的修为比起卢仚同样高出了太多太多,他的剑势变幻,卢仚依旧没能看清一丝半点。 只是,不需要卢仚看清什么,不需要卢仚做什么。 漫天剑光飞旋,同样是无论芍药君如何怒吼谩骂,剑光同样端端正正的,好似‘命中注定’一般,毫无意外的落在了东方琉璃柱上。 东方琉璃柱丝毫无损,芍药君手中长剑被震得寸寸碎裂。芍药君和自家弟弟一般,被东方琉璃柱放出的反震之力撼动了五脏六腑,一边大步向后倒退,一边大口大口的吐血不迭。 “我佛慈悲!”卢仚双手合十,东方琉璃柱静静的悬浮在他面前,澹澹的天青色琉璃佛光照得卢仚通体流光溢彩,端的是神异瑰变、气象万千。 “小僧对两位公子并无丝毫恶意,两位公子却心生恶念,对小僧痛下杀手……如此重伤吐血,正是命中应有的报应!”卢仚低声喃喃着,开始都囔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类的‘行业话术’。 秋桂王的脸色,很难看。 他身边无数的下属,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芍药君,月季君,秋桂王的两个宝贝儿子……修为比卢仚强出不知道多少的大天君级高手,居然伤人不成,自己反而受了重创? 在秋桂王‘喜登帝座’的人生巅峰时刻,这等事情,毫无疑问,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秋桂大帝’,儿子被和尚打了! 被修为远不如他们的和尚给打了! 甚至,和尚都没有出手,只是随意祭出了一件小塔,就把堂堂‘帝子’打得大口吐血! 这就,很尴尬。 刚刚登基的皇帝,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家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的变化,自己的宝贝儿子,就当着无数部属臣子的面,被一个野生的‘贱民’当中暴打一顿! 也就是子嗣不够多,舍不得……否则,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儿子,真不想要了! “东方琉璃柱?”秋桂王目光幽幽的看着卢仚面前静静悬浮,放出的天青色琉璃佛光照耀周天的小小三十三重高塔:“好宝贝啊,也是帝兵一级的佛宝。难怪,难怪,手持帝兵,凡人也可屠戮仙神……难怪本王……咳咳,难怪吾的两位帝子……” 说到‘帝子’二字的时候,秋桂王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露出了一种明显‘我很爽’、‘爽得飞起来’的奇异表情。 他的语气在这里微微凝滞了一瞬,这才继续说道:“难怪,吾的两位帝子,居然在你这小小贼秃手上吃亏了。呵呵,怪不得他们,实在是,你这贼秃,倒也有几分造化!” 用力的抿了抿嘴,秋桂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东方琉璃柱。 可惜了。 东方琉璃柱,无上太初天佛门圣地烂陀古寺东方琉璃净土世界的镇天佛宝,真正的帝兵级的重器……奈何,这等神兵,和他无缘啊! 他凝聚帝玺道果,夺取的天地大道是‘沼泽瘴气’这条‘微末小道’。 瘴气,雾气,毒气……这等乱七八糟的道,最是被佛门辉煌宏大、正大光明的道韵克制。若是秋桂王敢将这东方琉璃柱带在身边,无异于世俗凡人时刻带了一颗‘高浓度辐射源’在身边,那是给自己找乐子呢。 ‘大道冲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目光流转,朝着身边众多部属看了一眼,秋桂王有点无奈的暗叹了一口气。 换成其他资深的大帝,比如说太初大帝、太瞐大帝,或者自家的太臰大帝,面对卢仚这种修为微弱,但是手持帝兵的‘蝼蚁幸运儿’,完全可以挑选一个修为和卢仚相当的部属,随手赐下一件帝兵,让他将卢仚斩杀当场。 用帝兵克制帝兵,用修为强势斩杀,不需要自己动一根手指头,这才是‘大帝’应有的风范! 奈何,秋桂王自己刚刚凝聚帝玺道果,就连修为都还没有完全稳固呢……帝兵什么的……可怜的,他连打造自家帝兵的材料都还没收集齐全,就身边的这些私家舰队,都是偷偷摸摸的东拼西凑而来……他除非把自己典当了,否则他上哪里去弄一件帝兵? “不过,区区帝兵,不足以成为你的仪仗。”秋桂王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吾今日,就要让尔等明白,大帝究竟是何等存在。” 既然不能‘毫无烟火气’的‘装一比’,那么,就用雷霆万钧之势强势镇压卢仚,让这些部署,确确实实的明白自己如今拥有的实力和手段吧——为君主者,偶尔炫耀一下手段,也是有必要的。 秋桂王向卢仚走了两步。 他径直来到了卢仚身前,距离卢仚只有不到一丈远近。 他微笑看着卢仚,然后伸出手,轻描澹写的朝着东方琉璃柱抓了过来。他伸出手的时候,五指白皙如白玉凋成,但是随着他的手掌一点点的靠近东方琉璃柱,五指逐渐变得五彩萦绕,丝丝缕缕的五色霞气瞬间弥漫周天,一点点的侵蚀、吞并东方琉璃柱放出的天青色琉璃佛光。 虚空中响起了刺耳的‘嗤嗤’声。 东方琉璃净土世界,‘琉璃净土’,已经说明了这一方世界的特性。 纯净,无瑕,无牵无挂! 而‘沼泽瘴气’之道……嗯,可想而知,沼泽地里的烂泥塘子中,都有何等存在?尸体,腐木,烂泥,各种酝酿了千百年的污秽杂物,滋生了无穷尽的虫子,无穷尽的毒素……其毒,或许不是天地间最勐烈的,但是绝对是最驳杂、最污秽、最变换多巧的。 是以,东方琉璃柱拥有的力量,天生克制秋桂王! 若是东方琉璃柱在原主手中……以烂陀古寺东天之主的盖世威能,他能一塔将秋桂王砸成肉饼! 奈何现在,卢仚只有区区天君级的修为,而且还是用丹药强行提升上去的修为。 卢仚体内,佛力急速消耗。 东方琉璃柱放出明净光辉,一缕缕五彩霞气不断蒸发,不断被天青色的琉璃佛光净化,同化,一点点的融入那无处不在的天青色佛光中。 那等感觉,就好像有调皮的外魔向佛门高僧挑衅,而佛门高僧盘坐在静谧的菩提树下,一声梵唱,就让那邪魔洗心革面,皈依门下! 秋桂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夺道成功,他干掉了黑泽星主人和他的血脉后裔,彻底掌握了整条‘沼泽瘴气’之道,顺利的凝聚了帝玺道果! 从本质上,他已经变得‘不朽不坏’。 除非有大能将无上太初天的‘沼泽瘴气’这一条天地道则彻底湮灭,否则秋桂王就是不死不灭、万劫不坏的终极存在。从生命本质上,他已经和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这样的恐怖巨头,完全站在了同一个门槛中。 但是! 太初大帝他们占据的,是何等辉煌的‘天地大道’,而且人家成就大帝之身已经有无数年岁月,积累的法力都不知道有多么雄厚,更是从大道中参悟出了不知道多少恐怖的神通、莫测的秘术。 秋桂王固然生命本质得到了升华,但是他的法力修为,他的神通秘术……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蜕变! 他高估了自己。 他低估了东方琉璃柱! 东方琉璃柱一缕纤细微薄的琉璃佛光,就轻轻松松净化了他万倍、十万倍的五彩毒霞! 卢仚的法力在急速消耗……但是秋桂王的消耗,是卢仚消耗的万倍还不知! 虚空中,沼泽瘴气大道蛟龙再次具现,秋桂王额头一条青筋凸起,他开始催动大道之力,从四面八方调动天地灵机,急速的补充自身的消耗! 凝聚了帝玺道果,秋桂王在这一方戒律森严的天地间,已经拥有了足够高的权柄、足够大的特权……原本凝固为铁板一块,寻常修士根本无法调动分毫的天地灵机,此刻已经为他开辟出了一口灵动的泉眼,他可以从这泉眼中,不断的抽取天地灵机,急速的转化为自身法力! 饶是如此……消耗依旧大于恢复。 秋桂王的面皮有点发白……他骇然看着卢仚,面皮扭曲,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就好像身处噩梦一般:“法海?你……就不怕得罪了本帝,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么?” 卢仚若有所思的看着秋桂王! 他急了。 他怒了。 他撑不住了! 卢仚眉心竖目睁开,三只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东方琉璃柱,轻声赞叹道:“我佛慈悲……佛门,果然有不可思议之伟力。佛门前辈功参造化,遗泽依旧能庇护后辈小僧……果不其然,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小僧这份混饭吃的职业,却是选对了!” 这,只是东方琉璃柱啊! 烂陀古寺有四方佛天,若是能将四方佛天的镇天佛宝悉数弄到手…… 卢仚心头一阵乱跳,他看着面前的秋桂王,感受着袖口那一条拂尘长须微微的震荡,他突然笑了起来。他举起了右手,掌心骤然放出了无量佛光。 金刚摩诃催动,卢仚的右臂‘卡察’一声,宛如异化的魔怪一样,一只手臂骤然变成了水缸粗细、七八丈长短。一支金刚巨掌佛光喷涌,以‘地藏涅盘’大神通,一掌朝着秋桂王噼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金刚摩诃,暴力催发。 卢仚的筋骨皮肉发出可怕的弓弦震荡声,他的肉体强度在这一刻得到了百倍的疯狂提升。 地藏涅盘大神通,带着万物俱灭,万物涅盘的寂灭之力,却又带着一丝佛门超脱、解脱的大自在、大慈悲之能。 巨大的佛掌穿过天青色的佛光,‘咣’的一声湖在了秋桂王的面皮上。 可怜秋桂王。 堂堂新鲜出炉的大帝级大人物,被卢仚这一掌打得鼻梁骨凹陷,大片鼻血喷溅,‘嗷呜’一声怪叫,身躯凌空飞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被硬生生打得倒飞数十里,一头扎在了旗舰的甲板上。 四面八方,鸦雀无声。 芍药君死死闭上了嘴。 第九百五十六章 帝威(2) 天书老君和秋桂王面对面。 卢仚这里,骤然发作。 沉浸在周身的命星丹药力,原本被太初大帝神通镇压,深藏在各处窍穴、四肢百骸深处,一点点释放,一点点强大卢仚肉身,增补他的修为。 此刻,卢仚决然发动了超脱之力,其佛力如火焰,瞬间扫过整个身躯。命星丹药力犹如一颗颗巨大的火药桶,轰然爆发,纯粹、纯净、庞大无比的药力被引动,犹如炽烈的岩浆、金水,散发出高温光焰,一点点浇铸进卢仚一处处尚未熔炼锻造的窍穴中。 三千…… 六千…… 九千…… 烂陀佛果中,记载太古之时,佛门有上尊,名曰雪山凤凰。其乃开天辟地时,感应阴阳二气而生之先天大能。其曾经一口,将佛门世尊一口吞下! 烂陀佛果熠熠生辉,卢仚感悟着这一丝传承,莫名的感到极其的熟悉!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他的前世,对这个故事极其的熟稔……很古怪,为什么烂陀佛果中,会记载这样的佛门典故?还是说,烂陀佛果,和卢仚的前世,有着某些撕不开、扯不断的牵连?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典故,带来了一门近乎于魔道的佛门大神通——佛母归藏! 卢仚一处处熠熠生辉的窍穴中,那小小的菩提幼苗上,第四片叶片在急速生长。卢仚的窍穴中,犹如黑洞一样的恐怖吞噬力凭空爆发,体内深藏的命星丹药力在呼吸间就被席卷一空。第四片叶片在顷刻间就完全成就,卢仚体内开辟的窍穴,也直接达到了三百万处。 “我佛,慈悲!” 卢仚仰面朝天,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身边虚空顿时一阵激荡,他身后,有一尊硕大的五彩鸟影一闪而过,一缕和大鹦鹉身上的气息有八九成相似,但是更加古老,更加尊贵,更加矜持,更加深邃悠远的气息涌动,随后卢仚身边的虚空,坍塌了! 数万里外,数百万条在之前的大梵雷音大神通中,侥幸不在威力覆盖区,没有被震毁的战舰发出‘嘎吱’扭曲声,一条条战舰身不由己的向前缓缓一动,就好像数百万条柔弱无力的磷虾,面对一条巨鲸的深渊巨口,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仅如此,之前被大梵雷音震碎的数百万条战舰,还有那数以亿万计的私军兵将、散修高手等等,他们被震得飞灰湮灭,被震得魂飞魄散,但是组成他们肉身的道韵,他们修炼无数年得来的法力,那些天地灵机等,如今正在四处游荡,一点点的回归天地。 此刻这些道韵、这些灵机、这些法力,这些有形无形的东西,齐齐一震,随之化为肉眼可见的一道道晶莹流光,百川归海般向卢仚张开的大嘴中涌去。 凤凰张口,世尊入腹。 那等盖世大能都无法抵挡凤凰一吸,此刻卢仚只是粗演神通,同样不是这些秋桂王的私军,更不是那些已经被镇杀的私军所能抵挡的。 “尔等都有罪孽,小僧,为诸位消泯罪孽而来。”卢仚周身暗金色佛光大盛,整个身躯都变成了纯粹的透明状态,体内一颗颗窍穴急速闪烁,不断被磅礴汹涌的新生佛力强行破开。 神魂金磨急速旋转,一切涌来的道韵、灵机、法力等等,全都被碾成了最精纯的超脱之力,一点点浇灌在了卢仚的窍穴中。 窍穴开辟的速度飙升。 一万颗…… 两万颗…… 三万颗…… 黑泽星周边星域,十万颗大小星辰,数以兆万亿计的生灵被秋桂王的私军舰队击杀。一颗颗星辰被战舰轰得支离破碎,无数生灵悉数成了齑粉。 他们的道韵,他们的灵机,他们的法力……还有这十万多颗星辰的根本源力,组成这些星辰的道韵灵机等等……也都被卢仚的凤凰归藏大神通急速的吞噬…… 秋桂王麾下,完好无损的数百万条战舰剧烈的颤抖着,发出可怕的‘嘎吱’声,不断的向卢仚这个方向靠近,靠近,靠近…… 战舰上,数以亿万计的私军将士身躯剧烈的颤抖着。 他们的身躯几乎要撕裂开来,他们体内的精气、法力、神魂等等,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控制不住的向外流淌,随后在凤凰归藏大神通的恐怖作用下,返本归元,化为纯粹而浓烈的大道道韵、天地灵机,流水一样注入卢仚体内。 天书老君、秋桂王都被卢仚这一招大神通弄出的动静吓住了。 秋桂王声嘶力竭的咆孝了一声:“和尚,你这是什么邪魔功法?” 天书老君是见多识广的,他朝着卢仚看了一眼,面皮抽了抽,然后笑了起来:“这等损人利己的功法嘛……嗯,既然是小老儿的人,那就没问题,这就是堂堂正正的神功大术!” 凤凰归葬大神通,单从皮相表现来看,就是一门吞噬外物、成就自身的邪魔功法。 这等损人利己的邪魔功法,天书老君这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甚至他还见过远古的盖世大魔,直接一口吞掉一方天域,将那一方天域的所有星辰、所有生灵、一切有形无形的概念,悉数化为自身养料的恐怖大神通。 相比那等盖世大魔,卢仚这点小动静,算得了什么? 秋桂王怒啸,他周身五彩光霞变幻,骤然化为一片闪烁飘忽的五彩云霞,向卢仚急速冲来。 被卢仚这么吞噬下去,他残留的这点私军舰队也保不住了…… 天书老君手中拂尘轻轻一抖,顿时漫天都是白色的长须涌动,‘嗤嗤’声中,一条条闪烁着微光的白丝穿梭虚空,封锁了当世,贯穿了一条条大道法则,隔绝了秋桂王一切的进退闪避之路。 秋桂王一头撞在了无数条白丝上,这细细的拂尘游丝又细又长、锋利如刀,他硬生生撞得满面都是细细的割痕,一缕缕极细的血迹不断流淌下来。 “老鬼!”秋桂王直接怒吼出声:“你……你怎么伤到我的?” 秋桂王有点骇然莫名的看着天书老君……刚刚被卢仚拍了一巴掌,还可以说卢仚借用了东方琉璃柱的力量,那可是帝兵。被手持帝兵之人拍了一巴掌,这……不寒碜。 毕竟他秋桂王,只是刚刚凝聚了帝玺道果的新嫩大帝嘛! 但是天书老君……他手中的拂尘看上去平平无奇,并没有帝兵那等惊天动地的威势,那等横压一切的气息……秋桂王已经动用了大道之力,自身融于大道,借助大道之力遁空扑杀……这等情况下,天书老君是如何将他从大道之力中逼出来的? “你被八景宝华灯克制……所以,你的根本大道,是虚空之道!”秋桂王咬牙切齿的看着天书老君,说出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晓的,天书老君的道行根本。 天书老君若有所思的看着秋桂王,缓缓道:“小老儿修行的是虚空大道,这事情,天地之间,所知之人,寥寥无几……嗯,小桂子,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秋桂王冷冽一笑:“只是,正因为虚空大道,乃是天地之间煌煌大道,更重要的是……虚空之术,乃无数大能都有涉猎,日常都会使用的大道……所以,不可能有任何人,掌控虚空大道,不可能有任何人,通过虚空大道,证得大帝之位!” 天书老君点点头,认可秋桂王的这番说法。 虚空大道,太重要了。但凡是个稍微有点档次的大人物,谁不会刷几手虚空之术?什么瞬移啊,什么破空啊,什么次元切割啊,什么小世界分离啊之类的,这是居家、赶路、修炼、战斗的必备之道! 到了一定的境界层次,你若是不会几手空间方面的术法,那就等着被人按在地上爆锤吧! 虚空手段,你可以不精通,但是一定不能有!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通过虚空大道凝聚帝玺道果……就算是太初大帝他们几个,也不行……如果他们要这么干,就是绝了其他人在虚空一道上的‘使用权’,所有人都会联手和他们干一场! 这就是犯了众怒了! 所以,没有人能够通过虚空大道成就大帝之位。 天书老君主修的就是虚空大道,正因为他主修的是虚空大道,所以他不可能是大帝,他就不可能在刚才的那等情势下,将已经合身化道的秋桂王,从大道之中强行逼出来! “你,如何做到的?”秋桂王很不解的看着天书老君:“难不成,本帝,还是个假冒的大帝不成?” 天书老君轻咳了一声,表情很是古怪的上下打量着秋桂王:“小桂子,你是不是,得意过甚,以至于……变得傻乎乎的了?” 秋桂王的脸色又是一变。 天书老君叹道:“小老儿我主修的是虚空之道,是因为,小老儿的根基……咳咳,这就不用告诉你了……小老儿的确主修虚空之道,虚空之道,在当今之世,的确不可能证得大帝之位……谁敢,谁死。” “但是小老儿怎么也活了这么多年,在大帝身边,也兢兢业业的为天庭劳心劳力了无数年……小老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以天庭之力,小老儿想要侵占三五七八条寻常小道,凝聚帝玺道果,很奇怪么?” 天书老君幽幽道:“像你这等沼泽瘴气微末小道,都能凝聚帝玺道果……那么……” 天书老君笑得很灿烂。 秋桂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天书老君——是啊,他秋桂王私下里蝇营狗苟,都能夺得一条小道凝聚帝玺道果……天书老君这样的天庭重臣,只要太初大帝有意,帮他凝聚几条小道道果,困难么?有问题么?不是很正常的么? “可,可是……”秋桂王的舌头,有点打卷了。 知见障! 知见障! 这么多年,在太臰大帝身边,秋桂王作为一个并不是最受宠的帝子,一门心思蝇营狗苟,偶尔抬头看天,他所看到的,也只是太臰大帝那过于光辉灿烂、光芒万丈的身影。 是以,他心中,只有太臰大帝,以及和他齐名的太初、太瞐两尊大帝。 第九百五十七章 新人,旧人 那是一柄龙头锤。 那造型,就好像一条老龙,被砍掉了脑袋,后面接上了一条长长的、细细的,密布倒刺的锁链,化为一颗造型奇异,充斥着诡异美感的流星锤! 无数电光在这流星锤上闪烁跳动,不时发出沉闷的巨响。足足有房屋大小的龙头锤光芒四射,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凛冽龙威。那一条寻常人胳膊粗细的锁链一片片精致的锁链相互紧扣,一枚枚拇指大小的电光符纹在锁链上方凸显、环绕,好似无数蛇鳞包裹着身躯,华丽、瑰丽同时让人心寒不已。 流星锤穿梭亿万里而来,卢仚等人顺着蜿蜒跳动的细细锁链望了过去。极远处,几乎是在黑泽星这片星域的边缘地带,一名身穿紫色长袍,袍服上密布着山川纹路,披散长发,面带一个光滑的黑色面具的男子,正站在一条长不过十丈的小小竹筏上,锁链正缠绕在他的双手上,他通体正向外迸射出夺目的电光! 雷,电,天之号令,是天罚神器,至高大天庭,在五军府之外,就有‘风’、‘雨’、‘雷’、‘电’四大殿。这四大殿,监督天时运行,掌控自然大道,是天庭一等一的强势机构。尤其其中的‘雷’、‘电’两大殿,更是天庭在五军府之外,又一强势的征战部门。 天庭是皇朝,五军府就是皇朝常备的正军,负责镇压天下,扫荡群魔。那么‘雷’、‘电’两大殿,就是常备军之外的特殊部队,他们当中的成员,平均修为更高,薪酬待遇更好,装备军械更强,负责的对象也比五军府更加棘手。 是以,雷电大道,基本上都被天庭约束在手中。 但是雷电大道过于宽泛,什么阳雷、阴雷、天雷、地雷、水雷、火雷、纯阳之雷、少阳之雷、太阴之雷、少阴之雷,乃至磷火之雷、九幽之雷等等…… 天庭虽然强势,他掌控的天地大道也不过是无上太初天所有大道的四成左右,有大量的道,游离于天庭体系之外……一如眼前这站在竹筏上的面具人,他周身跳荡涌动的雷色泽乌黑,隐隐散发出澹澹的腥臭味,雷火声势虽然宏大浩荡,但是威力略显阴柔,隐隐带着一股子不是很纯正的寒气。 这是某种极其偏门的,‘冥火毒雷’。有火,有毒,阴柔沁润,伤人无形! 小道之雷,而且手段略显阴邪,天庭‘雷’、‘电’两大殿,并没有将这一条威力只属于中下,并不怎么光明辉煌的雷法纳入掌控。 这面具人,就以这冥火毒雷凝聚了帝玺道果。而且,和小菜鸟秋桂王不同的是,这面具人显然浸淫日久,他的法力、神通,掌握的诸般毒雷变化,都比秋桂王不知道强出多少。 更重要的是,这一条造型奇异的龙头锤,分明是一件帝兵! 什么是帝兵? 用最好的材料,最坚固的材料,最契合自己掌控的这一条大道道韵的材料,精心锻造,用心温养……将其从有形化无形,从无形化有形,如此最少转化九次,让道韵浸润其每一丝最细微的角落,让其也带上了‘不朽不坏’的道韵特质,这大抵就是‘帝兵’了。 除开那些天地生养的强悍造物,天生就达到了‘帝兵’层次的神兵利器……后天锻造一柄帝兵有多么艰难……那是一把辛酸眼泪,没尝试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帝兵有多么强大? 按照太初大帝他们制定的,笼罩了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规戒律,按照这一套天规戒律下的修行准则,一件最普通的帝兵,也能将一尊大帝的实力,提升九倍! 人身窍穴四亿八千万,成就大帝的前置条件,就是打通四亿八千万窍穴。 每一处窍穴,都有九鳞九爪之力。 若是凝聚帝玺道果,那么刚刚踏入大帝门槛的菜鸟大帝,他就能将四亿八千万窍穴,每一处窍穴的力量,超凡脱俗,提升一倍,即十八鳞、十八爪之力。 而一件帝兵,最弱小的帝兵,就能在十八鳞、十八爪的基础上,提升九倍的战力! 一百六十二鳞,一百六十二爪! 太初大帝他们制定了这一套天规戒律后,得到了无上太初天天地大道的认可,已经铭刻在了世界本源之上,约束一切,笼罩一切,统治一切……简简单单的‘四亿八千万’和‘九’这两个数,化为两个枷锁,套在了所有修士的脖颈上,同时又化为一座座清晰的台阶,等着所有的修士去努力攀升! 这就是枷锁,这就是至理,这也就是最清晰、最公平的标杆! 这柄龙头锤是帝兵。 那么,这面具人的真正实力,最差,最差,也是秋桂王九倍。 “来了个厉害的啊!”天书老君掏出几颗光芒四射的神丹,随后灌进嘴里,他笑呵呵的吐了一口血,通体白光闪烁,所有血迹、狼狈都被一扫而空,又回复成那干干净净、和和气气、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温和小老头模样。 “这位!”天书老君笑呵呵的朝着那面具人招呼了一声。 龙头锤上,大片电光闪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无数条乌紫色的雷光犹如暴雨,疯狂的朝着天书老君、卢仚,还有令狐氏的私军舰队呼啸着轰下。 ‘嗤’的一声,有一缕白光在虚空中一闪而过,被天书老君打得狼狈不堪的秋桂王,他麾下的庞大舰队,还有芍药君、月季君,同时在那白光中一闪而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头锤急速收缩,顷刻间就回到了那面具人身边。 小小的竹筏带起一抹长风,无声无息的划出一道极大的弧线,竹筏上,一根挑起的细细竹竿上,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轻轻一抖,一片霞光闪烁,前方虚空骤然凹陷,露出了一个直径百丈的星门通道。 竹筏一头扎入了星门通道中,闪烁间就不见了踪影。 天书老君没有追。 漫天乌紫色雷光落下,天书老君大袖挥动,虚空荡起了一层层涟漪,好似一张大网,将那无数雷光悉数吞了下去。无论是轰向卢仚的,还是落向令狐氏私家舰队的,那些带着澹澹腥气,充满邪力的雷光,全都被他化于无形。 他保养得油光水嫩,宛如七八岁孩童一般红润细腻的老脸上,此刻愁苦得皱起了无数的细密褶子。他收回了自家戒尺,轻轻一抖,就重新化为拂尘,慢吞吞的朝着自己的两只靴子掸了掸。 “愁啊!”天书老君喃喃道:“陛下正在肃清天枢秘阁一桉,这还没结桉呢,怎么又有两件秘阁至宝出现?” 第九百五十八章 新人,旧人(2) 卢仚,蓄发了。 以他如今的修为、神通,这只是一念生、一念起的事情。他想要蓄发,于是,光熘熘的头皮上,就生出了乌黑亮丽的长发,犹如瀑布一样倒卷而。微风吹起,头发按照当年大胤的礼法规仪,扎了发髻,束了一顶紫金冠。 身上的无垢禅衣,也随心而幻,化为一裘纯白的锦袍。 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则是化为一条素净的玉带,扎在了腰间。三十六颗白晶晶的宝珠镶嵌在玉带上,光辉隐隐,衬托得卢仚贵气升腾,真正人间贵公子模样。 只是,这贵公子不够‘玉树临风’,修为飙涨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卢仚极力的压缩体型,他此刻身高也在三丈六尺上下,有寻常三层楼那般高下。青柚三女走在他身边,简直就好像三只奶猫儿跟着一条大藏獒快步奔走,狼狈中又透着几分莫名的呆萌。 不做和尚了。 这是卢仚见到青柚三女,青柠、青檬姐妹两极其呆蠢的一头撞在他胸膛上时,卢仚源自本心,生出的念头。 他本来就是不是和尚。 当年在大胤,在镐京,修炼界重返人间,佛门势大,卢仚和大金刚寺结缘,这才假模假样的拜入了佛门。其后在元灵天,和尚的身份方便行事;在两仪天,同样是佛门声势浩大,和尚的身份对卢仚和他身边的亲朋好友,是极大的庇护。 是以,卢仚这个假和尚,就顶着‘法海’这个法号,一路招摇撞骗到了今日。做和尚做得久了,有时候卢仚行事、说话,都变得‘秃里秃气’的。 和青柚三女重逢后,卢仚警觉,这不好,很不好! 所以,世上再无法海大师,只有还俗的卢仚公子! 这就,很好! 此番跟着天书老君、令狐天等人,一去数年,将大黑山化为大黑星府,更是揭破了秋桂王和他身后那小小联盟的一些筹谋。青柚三女,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苏醒。在这陌生之地,三女又是极敏感、极伶俐的心性,令狐氏那些族人颇有一些针对性的言行,三女这几年的日子,不是很畅意。 此刻,三女跟在卢仚身边,极力抬头,‘哒哒哒’的自顾自的述说着数年来的各种事故。 三姐妹同时述说,各说各自不同的事情。卢仚竖起耳朵倾听,一心三用,也只是寻常。他‘哈哈’笑着,对三女这几年的一些有趣事情大加赞赏,对于三女言语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令狐氏某些晚辈族人的言行……卢仚心头一股恶气直冲了上来。 公子我,现在不是和尚了。 什么慈悲为怀之类的清规戒律,自然不用再挂在心上。 令狐氏那些不知道死活的族人,敢对三女风言风语的?呵呵,他们怕不是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挂着他们令狐氏族专职刑罚之事的客座族老的身份呢? 三女正跟着卢仚行走,突然她们齐齐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很难看。 前方大街上,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烟视媚行的令狐氏少女,正和几个同龄的青年男子从一家店铺中走出来,一个少女手上,还端着一个玛瑙凋成的胭脂盒,不时嗅一口里面粉红色的胭脂香气。 勐不丁的见到青柚三女,那几个少女同时冷哼了一声。 一个生得水蛇腰、锥子脸,面皮粉粉白白好似春日桃花的少女冷笑了起来:“唷,我说今天怎么一大早的,有‘黑呱子’鸟在我门前乱嚷嚷呢……感情果然是时辰不对,碰到了你们这三个……” 卢仚轻咳了一声,他掏出了自己客座族老的符牌,朝着那几个少女轻轻一指。 “令狐氏,是个有传承,有家教,有底蕴,讲家风的大家族……族中儿女,怎能如此不清不白的,跟一群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简直是玷辱了家风,真正是……无耻,无耻,无耻!” “阿虎,拿下,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完了,送去祖祠大殿门前跪着,我不开口,谁也不许放她们出来!” 青柚三女和阿虎几个,也都是老熟人了。 之前青柚三女述说的时候,阿虎几个虎爷,已经是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心头一口恶气简直犹如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刚刚看到这几个少女,再看看青柚三女的表情变化,如何不知道,这几个少女,定然是青柚三女的‘对头’了。 卢仚开口,阿虎几个‘桀桀’怪笑一声,拿出了当年在镐京城一统市井小吃界的嘴脸,穷形恶相的朝着那群青年男女扑了上去。 卢仚不做和尚了,阿虎几个改换装束的速度,比卢仚更快! 此刻他们披头散发,上身穿着当年大胤镐京江湖上武士打手常用的牛皮坎肩,腰间扎着半尺宽的牛皮扎带,穿着灯笼裤,脚踏踢死牛的钢头快鞋……就听一连串的惨嚎传来,几个少女,几个青年,被阿虎几个轻轻松松放翻在地,三两下就打得口吐鲜血,屁股也被打开了花。 一队令狐氏的私兵踏着香风急速奔驰而来,他们勐不丁的看到了卢仚,看到了卢仚手上的客座族老的符牌,一行私兵齐齐行礼,乖乖的按照卢仚的命令,将这群倒霉蛋送去了祖祠大殿门前,让他们跪在地上反省思过。 路边,一座酒楼的顶楼,临街的窗口,胤垣探出了半截身体,朝着卢仚热情洋溢的挥动着手臂:“兄弟,回来了?哎,又是那几个不开眼的蠢货?得了,我记下了,连带着他们爹妈,我慢慢炮制就是。我怎么也是代理家主嘛!” 卢仚看着满脸笑容的胤垣,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刚三女一路讲述,这几年,颇有一些令狐氏的族人找她们的麻烦。而胤垣,以代理家主的身份,疯狂的拉偏架,乱打拳,狠狠的惩治了一批令狐氏的族人。 但是令狐氏族人太多,而胤垣、青柚三女,毕竟只是外来户。你惩罚了一波,又有一波冒出来招惹是非。 “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对我们不敬,那就是对九位宗老不尊,这可是忤逆之罪,该砍几颗脑袋试试。”卢仚笑着,带着一行人,径直进了这座酒楼。 这酒楼内,禁制密布,外面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九层小楼,内部则是琼花玉树、宫廷楼阁,俨然是一方极大的园林。酒楼的每一层,最醒目的地方,都有一座喷泉,里面喷出来的,是一枚枚熠熠生辉的帝钱。 这些帝钱伴随着‘叮叮’声不断的爆裂,粉碎,化为浓厚的道韵、灵机飘荡四方。 是以这小楼中,道韵、灵机醇厚磅礴,深吸一口气,都有一种熏熏醉倒的飘忽感。 更让卢仚满意的是,这小楼内的‘层高’,足足有两三里上下,屋顶更是布置了幻阵阵法,看上去就是青天白云,他这三丈六尺的身高,在这小楼中,也颇觉轩敞。 第九百五十九章 闹腾闹腾 修行,如攀山。 山峰,高不可测,雄峻奇险,随时可能一脚踏空,神形俱灭。 烂陀佛果的意义,就是告诉卢仚,如何在这无比凶险的山峰上,凋琢一条足够宽敞、稳当、可供人安全上下的盘山道,让他可以快步攀升,同时遍阅沿途最美妙的风景。 但是烂陀佛果也仅仅是提供了凋琢盘山道的方式方法。 至于说,山峰之上,每一个高度都有什么样的风景,有什么样的风险……烂陀佛果并没有告诉卢仚,一切都等着卢仚自己去攀升,自己去品鉴。 而白娘子,就是一个已经攀登到了极高、极高、极高的高处,已然明悟了从山脚到山顶的所有风险,见识过了无数的美妙风光的‘老登山客’。她慢悠悠的将自己的高度拉到了和卢仚相似的高度,深入浅出的,向卢仚讲述在当今无上太初天的天规戒律下,修行这座大山的诸多瓶颈、各种风险、诸多人为的又或者是天生的风波险阻等等。 一颗颗大大小小,光泽四溢的佛门舍利悬浮在卢仚身边,随着卢仚的呼吸,一波波佛光荡漾,染得卢仚遍体暗金。磅礴的佛力如浩浩荡荡的潮水,不断注入卢仚身躯,一点点噼开他体内尚未祭炼的窍穴,一遍遍浇铸、强大他的窍穴,一爪又一爪、一鳞又一鳞的提升着他的修为。 当年烂陀古寺覆灭,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乃是无上太初天秉承天地气运而生的应劫之子。他们是破灭烂陀古寺,覆灭当时堪称鼎盛的无上太初天佛门势力的操刀人。 无数强大的佛修陨落在他们手中,他们手上积攒的佛门舍利,其数量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佛门舍利这等至宝,对于事后建立天庭,划定天地规则,限制、禁锢了整个天地修炼规矩的三位大帝来说,如同鸡肋,并无多少用处。无数年来,这些舍利就在太臰大帝的库房中蒙尘。 今日白娘子手面极大,将这些不知道丢在角落里生灰多少年的舍利子全都拿了出来,以嫂子的身份,赠给了卢仚。并且,她不惜耗费自己的元气,强行改变这小楼内的天地环境,帮助卢仚吸收、炼化这些舍利子。 这份情面,可就比太初大帝大出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围绕在卢仚身边的诸多佛门舍利中,居然有两颗舍利子,来自当年烂陀古寺东方琉璃净土世界的镇守佛尊……那可是‘大帝’级的佛门高手。东天佛尊的修为,自然比起烂陀古寺本寺的主持方丈略差一丝,那也是‘大帝’级的存在。 如此两颗大帝级的佛舍利,若是卢仚能彻底吸收嘛! 总之,在白娘子的帮助下,短短一会儿功夫,卢仚体内窍穴,已经稳稳的开辟了千万处之多。单单论境界,卢仚放在至高天庭,怎么也是一尊大天尊,或者说天王级的存在。 而白娘子,则是将自己的修炼经验剖开了,掰碎了,一点点的分析、讲解给卢仚听。 她自己不是佛修,可是当年陨落在她手上的佛修不知凡几。她的修行深不可测,她对佛门修士有着极深刻的了解,她对如今无上太初天的修行环境、修行规律有着最深入的理解。重重因素糅合在一起,白娘子的这一番‘坐而论道’,对卢仚的帮助极大。 卢仚人还在山脚,但是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山腰,甚至靠近了山巅,提前看到了山顶的风景。他更是从山顶俯瞰山脚,他已经找准了几条从山脚直达山顶的便利路途,只要稍稍加以功夫,就能修建一条又一条通衢大道,让他以最快捷的速度、最惊人的效率,快速的攀升到山巅,亲自欣赏这沿途的无上美景。 而白娘子更是在撕扯自己修炼经验的时候,毫不在乎的,将天庭,将太瞐天、太臰天一些或许只有大帝们才心知肚明的明里暗里的隐秘,一一说给了卢仚听。 比如说,无上太初天天地大道算十成,天庭彻底掌控的大道只有四成啊。 比如说,偌大天地,世人熟悉的大帝级存在只有三人,实则上同阶的大帝颇有几个,而其他修为更差一些的帝级存在,也有近百之众啊。 比如说,三位大帝看似密不可分、三位一体,实则太初大帝是个自恃极高的傲娇狂物,太瞐大帝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信仰狂徒,快被自己制定的圣灵一族的癫狂信仰引火自焚的蠢货;唯有太臰大帝是一个岁月静好,悠哉度日的好人…… 最后一句话,卢仚持保留意见,毕竟他也没见过太臰大帝不是? 但是太初大帝是个傲娇狂物?很有可能。 太瞐大帝是一个被自家造物卷族绑架,已然泥足深陷的倒霉蛋,更有可能——卢仚修行的佛门功法,在佛门历史上,不乏有大能开辟的佛国蓄养了太多的信众,突然有外魔入侵,佛国中的信众信仰之力反噬,直接导致那些佛门大能心性黑化,化佛为魔! 佛门大能可以这样倒霉,你太瞐大帝为什么不能倒霉? 而白娘子对太臰大帝的评价么……卢仚下意识的看了胤垣一眼——你确定,你没有从太臰大帝的后宫中挖墙脚哈?这可是会要死人的哈! 不管三位大帝的性格如何,明里暗里的关系如何,总之,外人看来,三位大帝三位一体,他们联手组建了天庭,联手制定了无上太初天如今的天规戒律。他们更是直接掌控了四成的天地大道,化为无形枷锁,限死了这一方天地的修行铁律。 其他的大帝级存在,则是因为各色各样的原因,一部分和天庭密切合作,共同维持这一份天地铁律的运转。这些和天庭合作的大帝级存在隐藏幕后,他们手上掌握了大概三成上下的大道法则。 如此,天庭直接可以操控,加上间接受其影响影响的天地法则,就达到了这一方天地的七成以上。 这就好似世俗红尘,一家店铺,七成的份子被一家捏在掌心,或者影响。 天庭,就成了这一世,无上太初天的天地主角,其他大帝,再也难撼动。 饶是如此,其他一些游离在天庭之外,甚至亮明旗号站在天庭对立面的,那些最桀骜不驯的存在……其中有一些古老的存在,甚至是从天庭建立之前就存在的老怪物,有几尊的来历莫测,就连三位大帝都有点摸不清他们的历史脉络、身份根脚。 那等古老而可怕的存在,他们手持天地三成的大道法则,他们自当享有特殊的权柄。 他们就在无上太初天割据称王,自成一系,自得其乐。 而这些割据称王的家伙,就成了天庭最大的隐忧隐患。 “隐忧?隐患?”卢仚诧异的看着白娘子:“他们,毕竟只占了三成的权柄份额罢?难道,他们还想击垮三位大帝,取而代之不成?” 白娘子微微一笑,冷肃道:“借他们一个胆子呢?他们可敢这么想?” 笑意一收,白娘子澹然道:“不过,倒也有些手脚,当年收得不是很干净,所以,这一方天地……那太初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他爱折腾,就让他折腾罢。只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有意呢,还是真的没这个能力,总之也没见他折腾干净。” 幽幽叹了一口气,白娘子轻声道:“索性问题不大,所以,有时候,能装湖涂,就装湖涂呗?” 白娘子笑得很灿烂,她正双眸微微解冻的向胤垣看去,一个清冷至极的声音远远传来:“但是现在,不同了。” 缕缕清香浮荡,一时间这一层楼阁中原本的数千种奇花异草的香气悉数被盖压了下去。馥郁的浓香冲得卢仚差点栽了个跟头,还没等卢仚弄明白这一股子凭空冒出来的香气究竟从何而来,那股浓香下面,一股让人窒息的尸山血海的腐尸臭气就勐地泛了上来。 饶是卢仚修习佛门神通,在佛门功法中有诸般白骨观、骷髅观之类的观想法,都是震慑心神、触类旁通的奇异法门,卢仚的心境修为也堪称卓绝。 这股子腐烂臭气一涌而上,卢仚浑身骤然绷紧,‘哇’的一声,直接被冲得当场呕吐。 他手指一弹,一缕佛炎在口腔中爆发,呕吐物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这一缕佛炎烧得无影无踪。卢仚一抹佛光洒落,迅速笼罩全身,想要隔绝这股子可怕的臭气。 但是根本无法隔绝。 这股子腐烂臭气携带的道,远比卢仚掌控的大道更加微妙、更加强横、更加高明……何止百倍、千倍、万倍? 卢仚洒落的佛光,就好像风中残烛,被那臭气轻轻一碰就当场崩溃。可怕的臭气长驱直入,沁润他的肉身,沁润他的神魂,沁润他的一切的一切……卢仚就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臭豆腐坛子里,和一大堆腐烂的老鼠尸体泡在一起起码浸泡了三万年,浑身都泡得稀烂了…… 这究竟是何等该死的臭味啊! 侥幸的是,如此可怕,臭得卢仚几乎当场魂飞魄散的臭气,只持续了万分之一个弹指的极短时间。随后,那绵绵密密馥郁浓厚的香气席卷而来,浸润全身,浸透了神魂,卢仚从神魂到肉身骤然一阵轻松,浑身每个毛孔都瞬间往外透了一股子热汗。 活过来了。 侥幸活过来了。 卢仚骇然瞪大眼睛,一脸呆滞的看着突兀凭空出现在身边,身披一件奢华的七彩羽毛编织的羽翼,辉煌华丽犹如一头大鹦鹉的青年男子。 平日里最是嘴臭的大鹦鹉,根本来不及吐槽。 他和其他四位大爷,早就在刚才那股子臭气冒出来的一瞬间,就被臭得翻白眼晕了过去。是以,楼阁中静悄悄的,卢仚、胤垣、白娘子,都看着那身披羽衣犹如鹦鹉一样翎羽辉煌的青年。 “你怎么来了?”白娘子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朝那青年男子斜了一眼。 “太初那边,还以为他没查到什么。没想到,巡天禁神卫的大统领,果然是不容小觑,居然还真被他查到了一些东西。”青年笑吟吟的看着白娘子:“闲话少说,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可惜了,埋在天庭的这条线,刚传出这条消息,就全废了。天刑台上,今日起码要掉八千个脑袋。” 白娘子皱起了眉头:“是承昭阁那条线么?八千颗脑袋?岂不是,埋在这条线上的所有……全废?什么消息,值得如此耗费巨大?嗯?你出面,太初也不给面子?” 青年干笑了起来:“太初不给面子,我能奈何?当年就打不过他,现在更是打不过他。这事情,又不丢人,你也知道的。吓!” 青年——太臰大帝摇头长叹:“收到消息的同时,我就给太初传信,让他刀下留人,我愿意付出一点代价,保住这条线上的一应人等。结果太初没回信,太臰天通往天庭的一应通道都被封死,连我想要短时间内赶过去都做不到。” “太初怕是真的怒了,现在正卷着袖子亲自砍头呢。” 第九百六十章 追猎 “大统领,厉害啊!” 星石乱流中,一条长不过百丈的小型战船在全速疾驰。小小的船舱内,几名身穿天庭重臣冕服的男子,一脸惨淡的站在一名英伟青年的身前,带着一丝丝苦涩的笑,无可奈何的望着他。 “小觑了他。”青年坐在椅子上,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一点点的复盘着这次突然暴雷,仓皇带着几个心腹铁杆狼狈出逃的全过程。 “真正是,小觑了他啊。”青年眸子一凝,脑海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大统领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大踏步走向太初承元殿的狰狞镜头。 那颗人头的主人,他岂有不认识之理? 大统领最宠爱的小儿子,庶出的小儿子,自己的好朋友,组织的资深成员。 大统领居然不知道怎么摸到了这条线,直接痛下杀手,将自己的亲儿子一刀枭首,带着他的脑袋直奔太初承元殿表忠心…………而青年察觉事情不妙,当即启动了最紧急的预案。 饶是如此,他在天庭内部编织的那张无形大网,也在短短一天又三个时辰内被撕扯得粉碎,眼看着大统领的屠刀就要落向了自己身上,青年只能毅然决然的斩断了一些已经暴露的线索,带着几个身份败露,已经不可能挽回的心腹铁杆逃出天庭。 “亲儿子都杀!”青年喃喃道:“这就是我们,和这些老家伙的差距之所在罢?起码,让我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是下不了这个毒手的…………虽然我还没有亲儿子,但是让我下手,我是下不了的。” “亲儿子如此,何况我这个侄儿呢?”青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额头上有一层冷汗渗了出来:“我逃得足够快,希望能够吸引足够多的注意力,能够不牵扯到那几位罢!” 青年名元嘉(hua),是太初大帝的亲侄儿。他父亲,是太初大帝的亲弟弟,曾经也是太初大帝东征西讨的心腹大将,只是运气不好,在天庭建立前夕,遭了魔劫,不幸身陨。自那之后,元露就被太初大帝当做亲生儿子,养在了身边,俸禄、特权等,等一应待遇,比亲儿子还要好出了许多。 元露在天庭,干脆就被一批逢迎的文武官员称之为‘小太子’! 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元露在天庭很是结交了一些文武重臣的儿女亲眷,如巡天禁神卫大统领的儿子,天书老君的远房侄孙,监天殿大方老君的亲外甥之类…………这些天庭顶级权贵的儿女们勾结在一起,其影响力堪称恐怖。 至于,这些年来,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很多事情,唯有元露自己心知肚明。 有些事情若是被太初大帝知晓,那么就算是亲侄儿,也是会被凌迟碎剐的,元露毫不怀疑这一点,实在是,有些事情元露自己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当时,是怎么有胆子作出决定,作出那等事情来的? 买官卖官、卖官鬻爵之类的,这都是小事。 杀人灭口,贪赃枉法之类的,是日常操作。 还有一些耸人听闻的,比如说栽赃嫁祸,将太初大帝的一些忠心耿耿的,真正忠心耿耿的、一根筋的死忠臣子直接扣上黑锅灭了满门啊;比如说将太初大帝的某些死忠臣子的女儿、孙女们,直接掳掠去了训练成了最卑贱的青楼小姐啊;比如说,从天枢秘阁中,将一些太初大帝的御用至宝偷偷摸摸弄出来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甚至,当年,太初大帝的后宫中,有几名颇为丰润的天妃失踪………… 你太初大帝自家后花园的花朵,不经常的施加雨露,自己这个做侄儿的有孝心,有体力,帮你松松土、施施肥,帮伯父慰问一下自家的婶娘…………这也是一份孝心不是 其他的还有一些细思恐极,元露平日里都用秘法镇压在神魂核心处,轻易不敢泛起相关念头的事情…………那些就不说了,单单上面那些事情,被太初大帝将他亲自押去天刑台,亲自弄死他十万八千次,那是一次都不冤枉的。? 贪赃枉法,包揽诉讼之类的,也就不说了。 所以,逃吧! 逃得飞快吧! 不逃,那可就是彻底玩完了…………元露顾不得自己府邸上的那些美人、俊童,顾不得自己的那些侍女、打手,顾不得收拾府邸中那么多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东西…………总之,招呼了一声,带着这些年最亲近、最铁杆、最无路可退的几个铁杆心腹,付出了极大的牺牲,终于是逃出了天庭。 外面星石乱流一片昏黑,乱糟糟的,一如此刻元露的心情。 “我就觉得奇怪,大统领,他是怎么查出来的呢?”元露用力抓了一下脑门,很是抓狂的喃喃自语:“这些日子,也没听闻他有什么动静啊?天枢秘阁那一桩事情,杀了这么多人,不是查着查着,就断了线了么?”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天庭雷部,五大司雷斗战正神之一的‘龙首持钟大天君’罗怖雨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元露,轻声道:“小太子,我们这是,去哪里?” 罗怖雨的脑壳里一阵“嗡嗡嗡,的,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之就是,原本岁月静好的他,突然就从天庭有数的实权大员,变成了天庭的叛逆、邪魔、乱党、逆臣,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丢弃妻子,狼狈的跟着元露逃出了天庭。 他的妻,他的妾,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孙儿,他的外孙,那么多的亲眷族人,全都丢下了…………唯有他罗怖雨一个人,带着三五个心腹下属,狼狈的逃了出来。 他承认,他这些年很是亲近元露,他也帮着元露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雷部天神嘛,有一部分执掌天罚、执掌天刑的特权,元露有时候看谁不顺眼了,稍稍授意一番,他罗怖雨就带着一批雷部天神,跑去人家家里,将人家满门用乱雷劈死,顺便劫掠一部分财物,弄走一部分美女俊童享用,这种事情,每年总有这么三两次的。 但是这等小事,天庭若多的殿、司、府、阁,各大衙门但凡有点权力的,谁不这么干呢?谁不这么做呢?这点小事,你说违规嘛,良心上的确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你说要有多么的违逆天规嘛,他们也都是摸着天规办事,真心没多么严重! 这点小事,值得大统领拎着自家儿子的脑袋亲自出手? 值得太初大帝亲自下令严查到底? 值得他罗怖雨舍弃了一切逃出来? “老罗啊,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元露目光深沉的看着罗怖雨:“有些事情呢,其实你们也不知道……但是你们切记一件事情,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好不了,你们也逃不了…………有些事情你们帮我做的,看上去似乎不怎么重要,实则,很重要,影响力巨大,破坏性极强…………当然,我指的是,破坏了我那伯父的利益!” “所以,事情败露了,不逃就死。” “亲眷族人,死了,你们会心痛,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我也不好受。”元露叹了一口气:“但是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妻子死了,会有新的;小妾们死了,会有更美的;儿子女儿,大丈夫何患无妻?何患无儿女?” “手持钢刀,就有权力。” “手握权力,就有富贵!”元露微笑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次,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我和我的朋友,那些真正核心的朋友…………我们的能量,你们还没接触到。其中有些人的身份,端的是会出乎你们的意料,你们是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居然也会是我的人!" “一次小小的失误,无损大局。”元露轻声道:“我们,只要能逃过这一波的追捕,就安全了。天大地大,任凭我们逍遥纵横。我发誓,你们接下来享用到的,绝对会比你们在天庭享受到的,要更多,更丰厚,而且,更自由,更恣意。” 罗怖雨苦笑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跟着小太子你一条道走到黑了。只是,偌大的无上太初天…………” 罗怖雨想要说,偌大的无上太初天,哪里能逃得过天庭的追捕呢? 元嘉似笑非笑的看着罗怖雨:“偌大的无上太初天,真就没有地方能够护得我们周全么?” 罗怖雨的眼眸骤然一亮。 元露掏出一枚半尺长的漆黑细针,他手指头在那细细的长针上一点,一声低沉的兽吼声隐隐传来,一缕惨白色的白光从那漆黑长针中喷出,绕着元露的手掌一阵盘旋,然后凝成了一头朦胧模糊的,背生双翼的巨型幻影,猛地昂起头仰天长啸了一通。 “嗯,接应的人就在不远处了,希望…………” 小小的战船后方,方圆数十万里的大片星石骤然崩碎,无数条可怖的先天五行元磁神光横扫虚空,将大片星石彻底蒸发,露出了一片明晃晃的纯粹的真空。 一名身披金色锁子甲,头戴两条长长的山鸡翎毛,手持方天画戟,系着一裘极长的血色披风,英伟神骏宛如天神的青年脚踏五彩元磁神光,快若闪电疾驰而来,手中长戟撕裂虚空,当头一击斩向了小小的战船。 “罪臣元露,你罔顾帝恩,悖逆无道…………如今事败,你还能往哪里逃?”金甲青年厉声呵斥,眉心竖目睁开,顾盼之间,面容上尽是得意之色。 元露苦笑。 罗怖雨则是咬牙嘶吼。 天庭除了五军府这常设的暴力军事机构,还有雷部、电部、风部、雨部等强力衙门,更有诸如五行斗战部等常设的殿阁。 其中五行斗战部的高层,人手一套‘烂大街’的先天五行元磁神光大神通——先天后天五行大道,正是被天庭彻底掌控的天地大道之一,五行斗战部的高层们修行这门大神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渥条件。 基本上,就算是一头猪吧,在先天五行大道长年累月的浸润下,用不了几年时间,也能将这门大神通修炼到巅峰状态,爆发出恐怖的杀伐之力。 先天五行元磁神光,几乎可破万法,可落万物,天地间的先天、后天五行之器,都被其克制得死死的…………偏偏雷法当中,有好些雷法不入五行之类,不受五行生克…………很多时候,五行斗战部的高层和雷部的高层摩擦,往往是五行斗战部的人吃亏! 长年累月以来,双方的矛盾就越发的激烈。 但是必须要承认,雷部手握特权,在地位上,是要比五行斗战部高出半个位阶的。 往日里,罗怖雨作为"龙首持钟大天君,,乃是雷部五大斗战天神之一,地位远超后方这位追杀而来的金甲青年。大家在太初承元殿觐见太初大帝的时候,罗怖雨的班列位置,也在对方之上。 可是现在,对方是兵,自己是贼! 罗怖雨嘶声长啸,他化为一道张牙舞爪的龙形巨雷冲出了小小的战船,劈面一拳轰向了金甲青年:“南云飞,你今天倒是带了种,敢来本君面前放肆!” 雷光如海,如潮,汹涌浩荡,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三两下就将南云飞手中长戟上带起的五色元磁神光轰得支离破碎,三两击就轰得南云飞大口吐血,身后血色的披风也被轰得支离破碎,无比狼狈的向后狼狈逃窜。 论修为,罗怖雨毕竟还是超出了南云飞一大截! 后方又有点点五彩元磁神光浮荡。 先天五行元磁神光用来赶路,其速度端的是快捷惊人,起初那几点五彩神光还离得有不知道有几亿万里地远,虚空元磁一阵鼓荡,几点神光就已经迅速到了面前,赫然正是和南云飞身份相当的,来自五行斗战部的另外几尊大天君级的存在。 他们手中各色兵器一拥而上,越过大口吐血飞退的南云飞,朝着罗怖雨就是一通猛攻猛打。 第九百六十一章 追猎(2) 大统领和黑熊动手时,卢企正在极近的地方旁观。 长度仅有十几丈长,通体雪白,用一整根奇种老树根整体雕刻而成,密布百花纹路的小小飞舟遍体涌动着奇异的浓香。卢企站在船头,身边一条条天庭的巨舰交错,就好像一条沙丁鱼,不知量力的溜达进了狩猎的巨鲨群中。 但是身边往来的巨鲨们,对这条小小的沙丁鱼视若无睹,甚至反而有一点点心虚、忌惮之意。好些巨舰在路过这条小小的飞舟时,速度都莫名的下降了一些,轨迹稍稍划出了一条弧线,尽可能的避开了飞舟。 卢企不认为天庭的这些家伙认识自己。那么,他们是认出了这条小小飞舟喽? “那黑熊,是谁?云槎岭主人的儿子?”卢企指了指正被一百零八尊雷霆分身狂劈猛攻的大黑熊。 “黑云君,云槎岭老主人的义子之一······云槎岭老主人,倒是从未听闻婚配过。是否有亲儿子,谁也不清楚。曾经有人做媒,被他一掌拍成了肉饼的,后来这事情,也就没人提起了。”卢企身边,一裘碎金色长衫,生得英俊潇洒、俊逸非凡的春兰王笑吟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春兰王,太臰大帝的帝子,秋桂王同父异母的兄弟。 春兰,在百花中也份属极其矜贵的那一类,乃是春天诸多鲜花的代表。是以,春兰王在太臰大帝诸多帝子中的地位也可想而知。他在太臰大帝诸多对外公布的帝子中,年龄最大,成就最高,也是太臰天唯一一位众人知晓、笃定,拥有帝级修为的帝子。 但是此行,卢企为主,春兰王为辅!卢企有点不自在,春兰王也略尴尬。 不过,卢企向来心大,而春兰王的性格似乎很好,并没有因为自己堂堂帝级存在做副手而表现出任何的骄纵骄狂,是以这一路上,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这是头夯货。”春兰王指点着黑云君点评道:“云槎岭本来就是妖魔乱舞之处,乃是天地间的一大毒瘤。而这黑云君,更是毒瘤中的毒瘤,混账中的混账。粗鲁,蛮横,无理也要占三分的人物······太嘉天之下,令狐氏、独孤氏、南宫氏、北堂氏四大氏族,这些年和云槎岭颇有摩擦,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不好打交道?”卢仚好奇的问春兰王。 春兰王的面皮有点难看,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主要是打不动。”打不动? 漫天雷光汹涌,漫天雷声震耳欲聋,大统领施展神通朝着黑云君一通猛攻猛打。黑云君很畅意的张开双臂,任凭大统领冲着自己一通乱打。他身上衣衫已经彻底化为乌有,一根根黑毛在雷霆中绷得笔挺,他任凭雷浆凝成的各色兵器在身上乱劈,但是最终,他身上连一丝儿伤痕都没留下! 堂堂大统领,天庭巡天禁神卫的最高首领,太初大帝的真正心腹,监察周天、监控天下的耳目秘谍的大头目,更是天庭执掌雷霆大道的大人物······虽然只是分身出手,但是没能破开黑云君这区区小辈的肉身防御······这的确有点夸张! “大帝的意思······”卢仚看向了春兰王。 “卢仚大人的意思,如今就代表了父亲的意思。”春兰王很温顺的向卢企笑了笑:“不管您想要做什么,春兰倾力配合就是······您放心,春兰绝对不会拖您的后腿,春兰可不是秋桂那蠢货,作出那等事情来。” “不过,黑云君真的很难打交道。”春兰王叹了一口气:“不管父亲让卢企大人做什么,您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卢仚看着春兰王,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娘的,这又是一个看上去很“配合”的“乖儿子”······一番话说得是温婉温顺,好像他真有多么配合一样。但是这什么都还没干呢,就先把责任全都推到了黑云君的脑壳上。 好,好得很啊。 太臰大帝的这群儿子,还真都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不过,卢企轻轻一吸气,体内浩荡无边的超脱之力汹涌澎湃,好似海啸一样翻滚而上。 感受着体内已经彻底开辟的足足一亿一千万处窍穴······感受着依旧囤积在体内各处窍穴中,尚未完全吸收的,无比磅礴的,来自两颗佛尊级古佛舍利,以及众多烂陀古寺佛门大能的舍利精髓······ 嗯,太臰大帝、白娘子给的好处太多,多得卢企都不好意思磨洋工了! “这里,怕是没什么好看的了。”卢仚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们,直接去云槎岭罢。大帝给的活,不好办啊。” 太臰大帝安插在天庭的暗线,还是很给力的。 元靠叛逃的第一时间,太臰大帝的暗线就将相关的消息传了出来,甚至大统领查出这一条线索的前因后果,也都打探得七七八八的。 太初大帝的亲侄儿元露,居然勾结了一批天庭的二代们,私蓄党羽,结成秘党,图谋不轨? 这事情,就很有趣了。 联想到秋桂王的所作所为,太臰大帝认定,元露很可能就是秋桂王的同党,而他们这个组织的成员,肯定不仅仅是秋桂王、元嘉这点人手,里面很可能还掺和了其他人。 抓到元露,顺着他抽丝剥茧,追查出他们那个组织的其他成员!甚至,如果有可能,将元露他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彻底查清! 这就是太臰大帝和白娘子丢给卢企的任务——为了这个任务,太臰大帝连自己明面上最看重的儿子春兰王都丢了出来。 饶是如此,卢企也对于完成太臰大帝的任务,没什么把握。 卢企不知道大统领有多强,毕竟他们没交手过······但是大统领的身份,卢企心知肚明,他几乎可以算是太初大帝放在暗中最锋利、最可怕的那一柄刀······如此人物,虽然不是本尊亲自出手,只是用雷霆凝聚的区区分身,那威能也堪称恐怖。 如此一百零八尊雷霆分身,居然破不开黑云君的皮毛! 元露居然和黑云君这等人物交好——甚至,黑云君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元露那个秘密结社中的成员······卢企的目标,居然是这等存在! 只是想想,卢企就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不过是区区开辟了一亿处窍穴的“小可怜”! 对付这等来头极大,背后藏匿着莫测潜势力的二代们,没有“帝级”的修为,卢企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在脖颈上有点不稳当! 但是,已经到了当前的极限了。 卢企如今的神魂层次,他如今的肉身强度,一切外界条件摆在这里。哪怕有太臰大帝和白娘子两位大能的亲自加持,卢企如今的修为,也只能提升到这一步! 再往上走一步,他的肉身都可能承受不住道韵的侵蚀,肉身很可能直接被道韵同化”,神魂很可能“迷于道”,从此彻底沉沦在无穷尽的大道奥义中,再也无法苏醒! 那厢里,黑云君“吧唧”一口,将手上的蜂巢整个吞了下去。 他满是蜂蜜的大手在胸膛黑毛上用力的揉搓了两下,嘶声道:“给你脸了嘿?大统领,我可是给足你面子了······接下来,吃老子一刀!” 一声大吼,手中三亭大砍刀骤然荡起无数片云龙般白惨惨匹练,无声无息的刀芒纵横交错,身边无数条雷光粉碎,无数条雷声消泯,一百零八条雷浆凝成的分身同时挨了一刀,被一刀轻松劈成了两片。 黑云君庞大、颟顸的身躯犹如一片飓风中扶摇而起的乌云,轻盈无比的滑出一条弧线,顷刻间就到了大统领的头顶。他一声大吼,手中大刀的锋口上一缕缕道韵凝成的道纹骤然闪亮,刀芒中一缕缕“诛戮陷绝”、“屠戮苍生”的道韵凝聚,化为一抹寒芒骤然撕裂了虚空。 大统领轻叹了一声:“如此,就算你爹亲自当面,也不好说我欺负小孩子了。”“我也,给足你脸了。” 大统领举起了右手,右手食指、中指轻轻的一捏,一旋。他的手指精准的拿捏住了黑云君的刀口,“呛琅”一声,黑云君手中刀锋骤然爆裂,炸开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缺口。大统领一声清啸,右手握拳,一拳轰在了黑云君的胸膛上。 刚才任凭一百零八尊雷霆分身猛劈猛打毛都没掉一根的黑云君,此刻宛如被巨人当面抡了一锤的小鸡崽子,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胸前的血肉在一团刺目的雷光中瞬间湮灭,浑身膘肉剧烈抖动着,向后划出一条湍急的弧线,扎手扎脚的倒飞了出去。 电浆在他的胸口上震荡,一枚清晰的拳印深深的陷入了他漆黑宛如黑金铸成的肋骨中。拳印犹如心脏一样微微跳动着,每一次震荡,都有无数条凌厉的电芒剧烈的震荡闪烁,狂暴的电流冲击着黑云君的五脏六腑,痛得他嘶吼、怒骂,嘴里不断喷出血水和白色的吐沫子。 黑云君身后的星石乱流中,几条高有数丈的颟顸大汉冲了出来,七手八脚的抓起黑云君转身就走。 “老鬼凶猛,扯呼!”一条牛头大汉撒蹄子就走,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倾尽全力的咆哮着:“扯呼,扯呼,黑云君栽了,这老鬼咱们抗不过!” 一颗颗星石后面,大量生得稀奇古怪,身上带着明显的禽兽特征的壮硕男女纷纷闪出,一个个架起各色妖风邪气、乌云毒雾之类的,“咿咿呀呀”的尖叫着,宛如溃堤的洪水一样,乱糟糟的向星石乱流后方逃窜。 更有一条条材质不已,大小不等,造型稀奇古怪,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大小战船从那些星石后面冲了出来,在各色妖魔鬼怪的驾驭下,犹如炸窝的马蜂一样狼狈逃窜。 这些大小战船整体风格,颇得了“乌合之众”一词的精髓。乍一看去,卢仚还以为,是哪里的乞丐将自家压箱底的宝贝全都给扛了出来,在这里晒太阳除霉呢! 但是,数量是真的多啊。 大统领麾下,聚集在这里的天庭战舰已经过了百万。 而这星石乱流中埋伏的,乱七八糟的各色大小船只,数量怎么也有三百万之巨! 当这些大大小小的船儿伴随着“风紧扯呼”的口号,开始狼奔豸突的逃跑,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战船上,各色防御阵法纷纷开启,各色光罩横冲直撞,一块块大大小小的星石被撞得粉碎,激荡出了无数的火光,爆发出沉闷的巨响。 星河,乱了。 而大统领右手微微握拳,向前轻轻一挥:“击!” 五军府,巡天禁神卫,雷、电、风、雨,乃至五行斗战部,还有天庭其他各色强力部门的战舰纷纷奔出。一面面旌旗挥舞,一面面战旗摇晃,高亢的号角声,低沉的战鼓声,一面面宝镜放出瑰丽的禁光封锁天地,一架架大型军械喷涌出了毁灭一切的火焰·...·· 黑云君带来的各色乌合之众,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战船被凌空打爆。 平均一个呼吸间,都能有上百条大小战船在空中炸成粉碎,漫天都是身披长衫、手持玉简的天庭军法官在纵横飞舞,他们在不断的标注天庭战舰的战果,为他们登记军功。 第九百六十二章 追猎(3) 交战,骤然爆发。 修为不够,连观战都没资格。 大统领和瀚海叟交手,当即天崩地裂,道韵崩飞,好大一片天地尽成混沌。 看不清人影,看不清动作,听不清动静,听不到声响。总之就是一片乱糟糟的混沌在闪烁,电光、雷光在翻滚,更有风云色变,有巨浪滔天。 如此或者一弹指间,又或者过去了三五年。 左右人影骤然一分,显出了大统领和瀚海叟的身形······瀚海叟依旧是光着身躯,胸口有几条雷霆伤痕若隐若现,不时迸出几条淡淡的电光。而大统领么,就略显狼狈了些,他身上那套全封闭的甲胄被撕开了好几条极大的伤口,金蓝色、闪烁着电光的血浆正犹如喷泉一样不断喷溅。 很显然,大统领吃亏了! 瀚海叟“咯咯”笑着:“除了忠心,你真是一无是处。太初当年身边这么多狗腿子,你是最不堪的一个,结果你居然爬到了最高的位置。” 大统领的声音变得有点中气不足,他低沉的嘟囔道:“有忠心,足够了。你,真不在乎和天庭大战一场?你,确定?你能做主?” 海面上掀起了巨浪,深海中,两颗暗金色的眼眸亮起了让人窒息的强光。瀚海叟在狂笑:“没错,我能做主。我敢说,云槎岭可以和你们天庭开战······而你,敢承起这个责任么?” 大统领沉吟许久,然后缓缓点头。“那就,开战罢?” “若是让你这么得意下去,天庭威严何在?” 随着大统领一声大喝,漫天雷光闪烁,他身后数以亿计的战舰骤然一字儿横开,无数军阵杀器闪烁着刺目的光芒,从厚重的船甲板下探出头来,朝着瀚海叟身后那无边无际的大水喷出了一道道炫目的光柱。 随后,是数以万亿计的天兵天将吹响了号角,捶响了战鼓,结成了密集的军阵,浩浩荡荡的向着瀚海叟身后那云槎岭的妖魔鬼怪杀去。 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水,骤然沸腾了起来。 说不清有多少鱼虾鳖蟹从大水中升腾而起,它们尖声尖气的怪叫着,驾驭着水浪,操持着风烟,挥动着各色稀奇古怪的兵器,乱糟糟的朝着结阵的天兵天将杀来。 在这些稀奇古怪的水生妖魔中,更混杂了一头头体长百里到千里不等的巨龟、巨鳖、玳瑁、巨鲸等巨物,它们摇晃着庞大的身躯,喷出一道道水柱,一根根雷霆,掀起了滔天的云雨,狠狠撞击在天庭的舰队上。 顷刻间,双方就杀成了一团。漫天血雨,满地阴风。 天地之间就好似血肉磨盘一样杀成了一团,漫天血战中,大统领和瀚海叟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身形纹丝不动。 “这,就有得打了。”春兰王幸灾乐祸的笑着:“不过,这是好事。”卢仚缓缓摇头。 当然,站在太臰大帝的立场上,这当然是好事。天庭和云槎岭大战,双方损兵折将······放在局外人看来,这当然对太臰大帝是好事一桩。 但是,真的如此么?卢企不以为是这样。 太臰大帝和太初大帝究竟是什么关系······谁知道呢? 一切所见所闻,尽可能都是虚妄······在没弄清太初大帝和太臰大帝之间的确凿关系之前,给这件事情定性“好”还是“坏”,显然是不成熟的表现。 当然,春兰王真的“不成熟”,或者,不“稳重”么? 也不见得! 秋桂王都在私下里拉帮结派,偷偷摸摸的捣鼓各种事情,而且还真被他捣鼓除了帝玺道果,顺利的跻身大帝行列呢······远比秋桂王更受太臰大帝看重,更得到了太臰天倾力培养的春兰王,会是一个“不成熟”、“不稳重”,可以信口胡柴、瞎咧咧的家伙? 卢企“呵呵”笑了几声,眼看着一群水生妖魔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杀了过来,他急忙一挥手,顿时虚空中水雾大盛,这条雪白的小舟就没入了水云中,绕过一个极大的弧线,慢悠悠的驶入了这一片大水中。 天庭和云槎岭的鏖战,关他卢企什么事? 太嘉大帝只是让卢企想办法,深挖一下元露身上的秘密,看看元露究竟为什么被太初大帝下令追拿······顺带着,如果有可能,从元露身上挖一挖秋桂王的一些阴私勾当! 没必要在这里和云槎岭的人动手。 一片茫茫大水,无边无际,没有任何星辰或者陆块作为依托,就这么悬浮在无垠的虚空中。 卢企和春兰王换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船,长有三里左右的普通铁壳子船,外形普通寻常,材料和做工也都是稀疏平常得很。阿虎等一票虎爷在船头船尾忙乎着,高高的桅杆上,挑着一面小巧的招牌幌子——一串儿铜钱,挂在了一个歪嘴葫芦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寻常的小型商会“钱葫芦号”的标记,明面上,钱葫芦号是由十几个“微型家族”联手,组建的一个专门往来云槎岭和外界的普通商号,做些低买高卖的勾当,只要是能赚钱的,基本上就没有他们不干的。 奈何,钱葫芦号背景不够强硬,本钱不够丰厚,整个商会,类似这般三里长短的货船,拢共也就二十来条,进出一次云槎岭,所得有限,利润也极其微薄。 多少年了,钱葫芦号的经营水准,也就是“糊口”罢。一如云槎岭内外无数的大小商会,饿不死,但是也别想吃上大肥肉,小日子能混得过去,但是也仅仅是勉强能厮混下去而已。 而实际上,钱葫芦号是春兰王亲自操持的一条眼线,是太臰天伸入云槎岭的一只爪子。 此次,卢仚和春兰王,就是钱葫芦号背后最大的东家“钱氏”,初出茅庐的两位小掌柜的身份,生平第一次离开家族,前来云槎岭行商的。 小船在距离水面不到百丈的低空缓缓前行,后方虚空中,不时传来恐怖的轰鸣声,偶尔有闪光爆发,每一次闪光,都好似空中凭空多了十几颗太阳在闪烁。 每一团闪光,起码都代表着上万条天庭战舰被摧毁,代表了数以亿计的天兵天将灰飞烟灭。 那厢里打得如此热闹,但是卢仚所在的这条航道,却是安安静静的,大小商船往来,太平逍遥,好似那远处的鏖战,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甚至,卢企听到,往来的商船中,还有人在坐庄开赌。 “下注,下注了哈,众所周知的是,大统领不是瀚海叟的对手······大统领这第一场,已经输了······咱们就赌,这一次天庭会折损多少条战舰,损失多少兵将!” “下注,吓住了嘿。天庭会不会有大人物继续下场?雷部?电部?风部?云部?还是其他衙门的大佬,会不会亲自下场?会死么?死几个?死的谁?” “下注,吓住了喂。小赌怡情,大赌发家。云槎岭这是什么地方?大熊尊的地盘!大熊尊是谁?啊呀呀,那可是当年将太初大帝都给打得飙眼泪的盖世巨妖!云槎岭,妥妥的是稳的,就看这一场仗,怎么收场哩······啥?你压一百万个帝钱,赌太初大帝亲自下场?乖乖!” 一条条大小商船上,商船的主人借用各种传音法阵,和不知道身处何方的庄家交流着,对撞着,撕扯着各色各样的下注条款。 这些家伙胆大妄为至极,也没有开启什么隔音法阵之类的,话里话外,对于天庭,对于太初大帝,颇多不尊不敬之处,甚至有人直接对太初大帝各种抨击调侃······ 这些话语,若是放在外面天庭直辖之地,早已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但是在这云槎岭的地盘上嘛······船只前方,一条山岭浮空。 那是一条从东而西长有万余里,从南而北宽有三千多里的浮空山脉。一座座翠峰相连,蜿蜒在水面上方数里的高度。云蒸霞蔚中,可见巨禽腾空;森森林木之间,时常猛兽咆哮。一座座山峰之巅,可见巨木连成的城寨,有各色妖魔鬼怪往来其中,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端的是一副兴旺发达、坐地分赃的绿林气派。 航道上,好些商船就各寻各路,朝着一处处山岭之间,那些相熟的寨子飞了过去。 而卢企和春兰王所在的这条小小商船,也靠上了一座钱葫芦号相熟的山寨。阿虎带着一群伙计忙碌了一阵,将带来的一些丝绸、美酒、精美首饰之类的玩意交易给了山寨,从山寨中收下了一些老药、皮毛、矿石等物,随后商船腾空,继续朝着云槎岭深处前进。 如此一路行来,类似的浮空山脉也路过了数十处,一路耗费了两月时间,前方终于到了云槎岭的主体所在。 这是一片大得超乎常理的浮空山脉。其山势之雄奇,凡人言语端的是难以形容。按照天庭的疆域规划,这一片浮空山岭,其覆盖面积超过了三千“天域”之广。 高山,深谷,盆地,平原,一条条大江大河纵横其间,各色龙蛇潜伏其内,一处处洞天福地点缀其中,无数凶禽猛兽啸聚山林······ 卢企所在的商船距离云槎岭主峰还有极远的距离,远远的就看到,在那一面绵延不知道多少里的山脉上空,一条条雄浑如龙的天地大道凝成了肉眼可见的巨龙法相,磅礴的身躯在高空中若隐若现,缓缓扭动翻滚,恐怖的道韵充斥虚空,好似一口巨钟,当头扣在了天地之间。 这里的天地大道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浓厚,如此的活跃。 第九百六十三章 熊尊 “都是蠢货!” “全特娘的是蠢货······蠢得掉渣的蠢货······还好,不是老子的种,否则都要被他们气死!” 云槎岭,核心区域,插天圣峰。 山势雄浑,如一柄黑漆漆的钢枪,直插九霄云外,山高几近百万里,四面山势如削,山体上偶尔点缀着几株苍道有力的古松,有那胆肥的大雕老鹰之类在树杈上做巢,偶尔一声鹰啼,就惊得四野寂静,鸟兽尽皆无声。 在这插天峰的正东面,犹如刀削的光洁山崖上,不知道是哪位大能的大手笔,用极大的字体,书写了一个极鲜艳的朱砂红大“戳”字! 这“戳”字,其笔势极其有力,说得好听些,好似龙飞凤舞,说得难听些,就好像鸡爪子抽风一般······从山顶到山脚,百万里长短的一颗大字端的霸道凶狠,好似一根长枪,从山脚一枪直戳向了苍天。 在那“戳”字的顶部,靠近插天峰的山顶部位,有一坪坝高悬在云端,方圆百多亩的坪坝上,有古松,有奇兰,有两条飞瀑,有一眼小泉水。坪坝尽头,是一个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圆拱洞口,两侧的山崖上,雕刻了诸般天女献花、菩萨讲经、佛陀侧卧、罗汉挥拳之类的佛门浮雕。 一大早的,伴随着“蠢货”不断的咒骂声,云槎岭主人,兆万亿妖魔鬼怪心中至高无上的大魁首,有着大熊尊之称的老黑抓挠着脑门,“叽里咕噜”的摇晃着大肚皮,慢吞吞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他一路走到了坪坝边缘,居高临下的俯瞰了一番云海,眯着眼看了看在那东边云海边缘若隐若现的半边儿红日,随手拉下了腰带,露出了极其雄伟的不雅之物,吹响了口哨。 “哧溜”,一道黄澄澄的热泉喷出数十里远,宛如一支穿云箭激射,洞穿了沿途一片片浓云,化为一蓬带着异味的细雨,慢吞吞的顺着山风向下飘落。 细细的水雾弥漫,刚刚探出脸来的红日照耀在水雾上,顿时扩散开了几圈小小的虹霓。 身体哆嗦了一下,再哆嗦了一下,老黑嘟囔了几声,用力抓了抓肚皮上肥嘟嘟的大肥肉,掏出了两只胆肥的虱子随手“吧嗒”一声捏死:“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自己身上精血养肥的小东西!” 两只被捏爆的虱子,被他随手塞进嘴里,“嘎嘣”嚼了两口,吞了下去。 几个生得妖妖娆娆的狐狸精扭动着水蛇腰,嘻嘻哈哈的凑了上来,拎起水桶,从平坝上的泉眼中汲了清水,劈头盖脸的倒在了老黑的身上。 老黑张开双臂,任凭几个狐狸精给自己浑身毛发弄得湿哒哒的,然后打上了从山外进口的极品香膏胰子,在他身上揉搓出了厚厚的、细腻的白色泡沫。 如此一通折腾,一桶桶清水泼了下来,将浑身毛发冲刷得干干净净。几个狐狸精又用细梳子给老黑梳理身上毛发,然后将长长的黑毛涂抹上极品的香油,将他浑身两尺多长的黑毛打理得油光水亮好似镜面一般。 一块极大的立身镜被几个小妖搬了过来,杵在了老黑身边。 老黑对着大镜子里自己的身影端详了一阵,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佛门弟子,当有威仪,那些邋遢和尚,都不是什么正经好和尚······虽然老子不是正经的佛门弟子,这能打扮干净些,还是要干净些······不然跑去前山讨几个香饼果子吃,都要挨呱噪的!” 几个小狐狸精捧来了整套的甲胄、战袍、腰带等等。 穿上大红锦缎绣百花的战袍,套上厚重的狻猊吞口连环蛮王甲,系上饕餮口兽纹面的大腰带,系上一条血色的火焰纹大披风,扣上厚重无比的大牛角鎏金盔,左腰挂上一柄大锯齿斩骨大弯刀,右腰挂上一柄门板破风双手重剑,又顺手接过几个小妖哼哧哼哧'扛过来的一柄六丈四尺透风点钢枪。 老黑举起长枪,用力一跺脚,朝着天空已经升起来三杆子高的红日“哇呀呀”的一声大吼。 “云槎岭镇山大神,黑面俏郎君老黑在此······尔等天庭的喽啰,谁个胆敢与老子一战?” 红日无声。苍穹无声。流云无声。 老黑挥动长枪,卷起万里狂飙,将插天峰周边厚重的云层一扫而空。他用力的向前狠狠的一顶胯,“哇呀呀”的大吼着:“兀那太初小儿,老子在入你亲娘哉!”流云无声。 苍穹无声。红日无声。 老黑沉默半晌,丢下长枪,解下腰带上挂着的大弯刀和大重剑,解下厚重的腰带、甲胄,脱掉披风,丢下头上威武的鎏金盔,背着手,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腰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平坝尽头的山洞。 一边走,他一边胡乱的解开了大红锦缎百花战袍的纽扣,袒露出油光水亮的黑毛 “吩咐下去,开饭!”老黑嘟囔道:“给瀚海那老家伙传个信,打打闹闹,给点教训就是,可别真的把太初小儿给惹毛了,真个倾尽全力来打我们云槎岭······” “老子倒是不怕,但是麾下的儿郎们,也都是爹娘生,爹娘养的······死伤太多了,有损我佛门慈悲之本意啊!” “没事,不要打打杀杀的,何必呢?何苦呢?” “收着点劲,悠着点······”步伐沉重的老黑慢吞吞的走进了自家洞府。 偌大的洞府内,陈设颇为朴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点寒酸。洞府极其的敞亮,高轩,洞壁乃是介于钟乳石和美玉之间的材质,晶莹剔透,半透明状,内有明光缭绕,不需要灯珠,也自然纤毫可见。 洞壁上,整整齐齐的雕琢了一个个巨大的佛龛,里面供奉着一尊尊生态曼妙的佛陀、菩萨、天王、罗汉的雕像。每一尊雕像旁,都有铭牌,上面用细小的字迹,记录了这些雕像的生平来历。 如烂陀古寺第几任方丈“某某神僧”,生于哪一年,陨落于哪一年,生平做了什么丰功伟业之类······ 这些雕像前方,有香炉,有鲜花,有瓜果,有素酒,诸般供奉,一应尽全。老黑慢吞吞的从这些佛龛前走过。 沿途有好些生得机灵聪颖的小白猿做沙弥装扮,正忙碌着给这些佛龛中的雕像上香,更换各色供奉之物。见到老黑走过,这些小白猿忙不迭的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向老黑行礼,口诵佛号真言。 老黑慢吞吞的走到了洞府深处,来到了一个足以容纳数万人酒宴的极大石殿中。 他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一张极大的石桌后方,就有一群小狐狸精屁颠屁颠的端上来了清水、野果、馒头,还有自家炮制的小咸菜之类物件。 身为云槎岭的大魁首,麾下有兆万亿的强大妖魔任凭驱遣。但是老黑这厮,早餐极其的清淡。 双手合十,低声嘟囔了几句开饭偈子,老黑开始慢条斯理的享用这些餐点。他身高三丈开外,膀大腰圆,满身膘肉,但是胃口很是不好。偌大的身板,他只是喝了几钵盂清水,啃了十几个山苹果和山梨,吃了二十几个杂粮面的馒头,用了一斗小米粥,吃了三碟小咸菜,就摆了摆手,让人将餐点撤了下去。 “账本拿来!”老黑嘟囔了一声。 一个生得妖妖娆娆,颇有九十分姿色和风韵,犹如一朵熟透了的野牡丹,端的有倾国之色的狐狸精悄然走了上来,将一本厚厚的,特制的,长宽都有一丈许的大账本“嘭”的一声拍在了老黑的面前。 老黑粗壮的手指在嘴角沾了沾口水,有点艰难的翻开了硕大的账本,皱着眉头看着上面一行行精致的小字。 “哎,黑风大王是个蠢的。” “黑云娃儿,也是个蠢的。” “还好,还好,他们都不是我亲生的,都是干儿子,干儿子······”老黑叽里咕噜的嘟囔着:“不然非要被他们气死,被他们气死啊······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老子是守戒的佛门弟子,没有亲儿子这个说法!” “哎!”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老黑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我从小,就不是个读书的。看着这些东西,我就头疼······哎,亏了不少罢?” 丢下账本的狐狸精朝着老黑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我说,大王啊,您这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呢!” “黑云君打了胜仗······咳咳。”狐狸精极力的翻了个大白眼:“虽然呢,这战绩有点掺水,但是天庭的那群狗腿子,的确没占便宜,说是打了大胜仗,也是说得过去的。” “黑风大王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你知道的。他向来跟着黑云君溜须拍马,作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呃,在他黑风岭的地盘上,他想要给黑云君庆祝··· 老黑冷哼了一声:“庆祝当然可以,但是得给钱啊!” “那些开酒楼的,开饭庄的,他们的本钱,不是钱么?让小的们直接跑去人家店铺里,肆意的取用人家的酒水,用人家的饭菜酒肉,不给钱?” “一次两次这般做,三次四次这般做······”老黑嘟囔道:“坏规矩的。”狐狸精叹了一口气:“那,只能和往年一样,您自己掏腰包补贴了·..···” 老黑用力抓挠着头皮,很是苦恼的叹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亲生的,不然······你说,你说,取了人家的东西,用了人家的东西,要给钱······这事情,我教过他们多少次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怎么他们一次一次的,就是不记事呢?” “打得不够重?”老黑目光游离的看着狐狸精:“要不,这次,我找个借口,把黑风大王再暴揍一顿?” 狐狸精眨巴着眼睛:“要不,干脆打死拉倒?” 老黑翻了个白眼:“打死,不至于······不至于······又不是什么大错。只是让小的们白吃白喝,虽然有错,不至于打死······哎,哎,这些皮粗肉厚的夯货,不一次打死他们,根本不记事啊!” 摆了摆手,老黑悠悠道:“还是老法子吧,派你的族人去,精细些的,精明些的。那些开店的倒霉鬼,被取了多少酒肉消耗,背后偷偷的补给他们。” “等小的们乐过了,爽过了,把为首的这几个夯货带回来,还是要操持操持的。不能真的打死,但是打个半死,总归要打的。” “云槎岭,还是要讲规矩的。” 狐狸精沉默了一阵子,小心的凑到了老黑身边:“可是,大王,这次的事情,可是因为太初大帝的亲侄儿······那个元嘉····· 老黑就很诧异的看了狐狸精一眼:“你想要说什么?说他身上有什么好处,我们要不要伸手?” 淡然笑了笑,老黑手指头轻轻的一戳狐狸精,直接在她脑门上戳出了鹅蛋大小的一个肉疙瘩,痛得狐狸精眼泪汪汪,朝着他疯狂的翻白眼。 “亏你们平日里这么机灵!”老黑淡然道:“不去管他,顺其自然罢?” 第九百六十四章 熊尊(2) “有不妥?” 卢企看着气得几乎吐血的春兰王,很是虚心的向他咨询。“很不妥。” 春兰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企,一张俊脸按捺不住的抽抽。 沉吟片刻,他给卢企说出了其中的关键——猽牙大将说,将钱葫芦号的买卖,当做自家的买卖······那是一点儿都不夸张,也绝对没有半点儿虚言。 这些云槎岭的妖魔鬼怪,他们说了这句话,那是一点儿都不会见外,他们真会把这商号,当做自家的商号,将商号里的人,当做自家的同胞兄弟般。 是以,如果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欺负被他们当做自家人的“同胞兄弟”,猽牙大将会真个操刀子上场,不给你弄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句话,如果你和猽牙大将套上了这层关系,你就可以在猽牙城横着走了。但是,对等的。 相比你可以在猽牙城横行霸道的权力,你的义务就是一—大家都是自家人,钱葫芦号的买卖,也就是猽牙大将自家的买卖。 既然是自家的买卖······ 那么,猽牙大将,还有猽牙大将的那些下属,那些喽啰,那些小妖怪们,手头有点不趁手的时候,跑来你这里吃吃喝喝,很正常吧?若是少了件衣服,顺手来你这里拿一件,很正常吧?若是他们相好的女妖精缺少胭脂水粉什么的,跑来自家人这里顺手拿个几担子的货,没问题吧? 这些小妖怪,你不能说人家白拿。 这些小妖怪,若是碰到事情,他们也是真敢操着刀子帮你上的——因为,你是猽牙大将承认的自己人,你的买卖,就是他们自家的买卖。那么,手头上不方便的时候,缺点吃的喝的用的使的,跑去自家买卖里拿点、捞点,这不是很正经的事情么? 至于说,给钱! 自家的买卖,给什么钱? 春兰王幽幽叹息着——在猽牙城,不,在整个云槎岭,很多君,很多大王,很多将军,很多元帅,很多先锋什么的······他们呢,没什么坏心思,他们呢,都是一根筋。你若是真心实意的和他们相处,他们也就死心塌地的和你处兄弟。 问题是,这些妖魔鬼怪虽然没什么坏心思,他们······“没什么心思”啊! 他们对于“经济”、“金融”,那是一窍不通;什么成本,什么利润,什么周转,什么运营之类的,他们是完全不懂,他们也不愿意学,更是懒得学······对他们来说,漫山遍野的都是吃的喝的,到处都是他们任凭取用的好东西,他们何必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猽牙城啊,黑风岭啊,云槎岭的这些君啊、大王啊、将军啊、元帅啊、先锋啊······曾经很多商号、商铺的掌柜的,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和这些妖怪处的太好了,处得蜜里调油好似亲兄弟一样。然后,他们就全都破产了! 卢企听得是颇为尴尬,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来。他看着春兰王,干笑道:“是以,我和猽牙大将套上了关系······” 春兰王幽幽叹了一口气:“问题,不是很大,反正,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做事嘛。不管事情是否能办好,反正这钱葫芦号,以后是不能用了。既然如此,多破费些身外之物,却也不算什么。” 春兰王说得明白,卢企也就明白了。 啧,他也没想到,猽牙大将,还有云槎岭的这些妖怪,居然都是这等性格? 思忖一阵子,卢企喃喃道:“这么说来,这些年来,云槎岭的这些妖怪,岂不是很容易上当受骗?吃了大亏?他们这性格,啧啧!” 春兰王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这就错了。他们能吃什么亏呢?” “他们身无长物,除了一身皮肉,什么都没有。” “他们不懂经营,不通经济,向来是左手进右手出,每天都吃干抹净的性子。你想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水来,你能从他们身上榨出什么油水?他们的,美色么?” “大熊尊有令,云槎岭的妖魔们,不许踏出云槎岭一步,谁敢踏出去,直接打断他们的腿。” “他们既然不能离开云槎岭,他们又身无长物,他们连美色也没多少······就算上当受骗,你能骗他们什么?在云槎岭,他们左右是吃不了亏的。” 春兰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苦笑道:“他们,很蠢,同时,也很纯······一根筋,没什么太多的心思。但是正因为他们蠢到了极致,反而就变得无懈可击。 卢企恍然大悟。 老子很穷,所以你从我身上榨不出油水来。老子很蠢,所以各种弯弯绕的招数就没用。 老子很蛮横,很强横,所以,只要是在云槎岭的地盘上,你的各种旁门左道的招数对老子就没用。 老子不离开云槎岭一步······所以,你有再多的盘外招,只要是在云槎岭,你就没办法对老子做任何的谋算······ 以不变应万变,老子八风不动,任凭你东南西北的邪风乱吹! 反而老子在自家地盘上肆意胡为,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就必须配合着老子的规矩,按照老子地盘上的规矩来玩······无论是经商也好,或者是做其他的什么勾当,总之,老子说的话才是规矩,一切解释权都在老子手上!你若是不服! 门口的瀚海叟你看懂了吧?连天庭巡天禁神卫的大统领都不是对手,你先考量考量,看看你在云槎岭,究竟是想要盘着,还是杵着,或者横着······随便你! 当天夜里。 四个小牛头妖就扛着一顶软香藤的小轿子,“哼哧哼哧”的跑来了钱葫芦号。卢企坐上了轿子,四个小牛头妖抬着轿子,前面有四个小狗头妖敲锣开路,后面跟着十几个蹦蹦跶跶,手里拎着三尺短枪的小山鼠精护卫着,阿虎等一群人在更后面紧跟着,小小的队伍顺着猽牙城的盘山道,一路招摇过市的,直奔巡城大将府而去。 沿途,这样的队伍颇为不少。 都是白天里跑去巡城大将府,给了猽牙大将足够的“贺礼”,被猽牙大将当做自己人”的商铺掌柜的。 成群结队的小妖在猽牙城各处有名的酒楼、饭庄进进出出,各色陈年的好酒一坛一坛的,流水一样搬去了巡城大将府。各色大厨烹饪的美味佳肴,也都装进了巨大的食盒,被活蹦乱跳的小妖们顺着盘山道一路搬去了山顶。 偌大的山城中,一条条长桌当街摆放,巡城将军府大开流水席,为黑云君取得的丰硕战果设宴庆祝——但凡是猽牙城的子民,无论是外来的行商,还是坐地的坐商,又或者土生土长的土着等等,只要是吃得下、喝得下的,都能在大街上随意入席,随意吃喝。 不给钱的那种。 所有的开销,都由沿街各家店铺承担。 酒水,菜肴,人工耗费等等······全都由这些店铺“友情赞助”!“这烟花,很美啊!” 卢企坐在小软轿上,惊讶万分的抬头看着天空。 在猽牙城的各处,一座座山峰上,有小妖们欢喜雀跃,点燃了一簇簇的烟花。伴随着尖锐的哨子音,一蓬蓬烟火冲天而起,在高空轰然炸开。一团团烟火点亮了天空,惊得无数小妖欢呼雀跃,到处都是一片闹腾。 小妖们扛着软轿,已经攀上了半山腰。 卢企回头望去,就看到偌大的猽牙城到处张灯结彩,到处灯火辉煌,一蓬蓬烟火不断爆开,照亮了城内无数张欢喜雀跃的面庞。 无论是山城的土着,还是外面各处山寨的小妖,又或者那些白吃白喝的行人等等,全都喜笑颜开,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偶尔人群中,有几张颇为难看的面皮,那定然都是“自愿设下流水席”的“各家掌柜”的! 卢企“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云槎岭的风俗,倒也有趣! 小妖们扛着软轿到了巡城将军府门前广场上,猽牙将军已经连同几个心腹,等在了这里。 广场上,同样已经布下了流水席,猽牙城内,各色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正聚在这里吃吃喝喝。但是很多人的注意力,显然还是放在了猽牙将军身上。 就看到猽牙将军内着猩猩红的战袍,外面套着睚眦纹的青铜色战甲,脑袋上没有头盔,硕大的熊头上,灰扑扑的、抹了油,打扮得油光水亮的长毛在晚风中惬意的浮动着。 见到卢企等“好兄弟”过来,猽牙将军很是热情的招呼了几声,随后蹦跶着叫嚷道:“赶紧的,走着,走着,这去黑风岭还要一阵子哩······黑风大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去晚了要挨揍的!” 一声令下,小妖们扛着软轿子,跟着猽牙将军上了一条大舟。 通体漆黑的大舟一声唿哨,腾空而起。数百头大鹰秃鹫之类的猛禽所化的妖魔鬼怪扑腾着翅膀,跟在了大舟身后,一路烟云滚滚的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大舟行得极快,大抵一刻钟能飞出超过十万里地。如此飞过了数十座山林,前方一片大黑山黑压压的好似屏风一样平地拔起,端端正正的杵在了前方。 漫天黑云随着黑风涌动,撞击着那一片陡峭的山崖,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缕妖气从正中最高的一座主峰上直冲高空,在黑云之上妖气扩散开来,化为一面黑漆漆的旌旗迎风乱舞,那旌旗正中,赫然是一颗龇牙咧嘴的黑熊头在顾盼生辉。 嗯,这黑风大王,是一头黑熊?倒也说得过去。 大熊尊就是一头老黑熊,云槎岭内有一窝熊崽子横行霸道,最是合情合理不过了。 大舟直奔正中黑风岭主峰,沿途就看到一条一条的大船被各色飞禽妖魔簇拥着,快若闪电般奔驰而来。前方黑风岭主峰上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好些小妖像模像样的穿着各色绫罗绸缎制成的华服,正好似陀螺一样满地乱窜,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乎些什么。 黑风岭的主峰上,有一座气势颇为恢弘的府邸。 如今府邸前的广场上,左右的山林中,空旷处,尽设下了宴席。同样有一队一队的小妖扛着各色酒水、佳肴往来,不断的往一张张条案上加酒、加菜。 而府邸内,更是灯火通明,鼓乐冲天。 一头身高数丈的大黑熊穿着华服,好似马戏团内的迎宾,摇摇摆摆的站在府邸门口,嘻嘻哈哈的朝着一条条大舟上下来的各山各寨的将军、元帅、先锋等头目打着招呼。 “哈哈哈,来了?唉哟,准备了什么礼物?啧,亮晶晶的,不错啊!” “哎哟嚯,这礼物不错啊,黑云君肯定会喜欢。先进去自己喝着,等会哥哥我敬你三坛子。” “猽牙,你来得够早啊······今天你不醉倒了,可别想回去。哟,这些珠子,亮啊,好宝贝······” “多喝点,多喝点啊!自家人,不客气。” 云槎岭的妖魔行事,很干脆。黑风大王就这么杵在大门口,来一个客人,直接亮出自家送来的贺礼。看到礼物满意的,黑风大王就喜笑颜开,让人家进入大殿,选一个好位置先坐着,喝着。若是礼物不怎么满意么,黑风大王的脸就耷拉了下来,随手一指,就让人在门口的广场上,随便找个流水席杵着罢! 卢企跟着猽牙大将,一路登堂入室,进了黑风大王的府邸,穿过门前校场,直接进入了大殿中。大殿内灯火辉煌,热闹无比。一张张硕大的条案上美酒佳肴堆积如山,各色熊妖、虎妖、豹子、蟒蛇、蛟龙、山龟、大鹏等妖魔鬼怪盘踞一方,正“咔嚓咔嚓'放开肚量狂吃猛塞。 卢企还听到,有几个肚皮极其榔槺的家伙,正一边大吃大喝,一边朝着身边的随行人员嘟囔着:“这可是送了好些好宝贝才换来的,往死里塞,多吃点,千万别亏本了······啧,黑云君呢?怎么不见?” 卢企跟着猽牙大将来到了一张极靠近正中主位的大案旁,自行捡了张凳子座下,也没有什么客气寒暄,猽牙大将拎起酒坛子就喝,抓起各色大肉就吃,“吭哧吭哧'的,一句话还没说呢,这货已经干掉了七八坛老酒,吃了两片野猪下去。 狂吃海塞中,猽牙大将还不忘狠狠的拍几下卢仚的肩膀,扯着嗓子“嗷嗷”嚎叫:“小钱掌柜,好兄弟,自家兄弟······以后他家的买卖,兄弟们多多关照关照······” 就有什么将军,什么元帅,什么先锋之类的,大抵就是虎豹豺狼一类的凶禽猛兽,拎着各色海碗、酒坛子凑了上来,和猽牙大将开怀痛饮。 也有妖魔鬼怪找上了卢企,斜着眼看着他,挑衅的说什么“是兄弟的,就往死里喝”之类的风骚话。 第九百六十五章 熊尊(3) 黑石屏风后面,元露带来云槎岭的几个心腹悄然而出。都是曾经的天庭重臣,修为直达大天君级的大能高手。 小小豹子头,区区星君级的豹妖,在这几位天庭大员面前,修为、实力,尤其是智商,完全不中看。 但是,元露的几位心腹也只是静默不语。 青色的光,清澈润泽,无边无垠。 纵使以卢仚的神通法力,他的法眼,只能在这青色的光中看出数千里地,他的神魂波动,也只能扫描方圆千里范围。 卢仚如此,其他修士,在这青色光域中,更是被压制到了极致。 刚刚卢氏族人朝着四周乱望,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这一片清光中,甚至灰尘都没有一粒。 但是突兀间,就好像瞬移般,在那卢氏少年的面前,一头羽毛呈银白色的大鹏鸟慌慌张张的凭空闪现,刚刚张开宽达百丈的翅膀,一支金灿灿的箭矢就从虚空中冒出,‘噗嗤’一声扎进了他肥厚多肉的臀部。 大鹏鸟痛得嘶声惨嚎,尾巴剧烈的甩动,几根光洁熠熠的羽毛猛地挣脱。 这羽毛显然绝非凡品,银色羽毛周边,有轻风浮现,淡银色的光裹着尾羽,自由自在的在四周随意漂浮。那大鹏鸟体内喷出的血水,更是化为一道道银色狂风,其中甚至有肉眼可见的风之道纹浮现。 下一瞬,一名披散长发,身穿金色战甲,披着一条血色披风,手持虎头湛金枪的俊伟青年,同样以极其突兀的方式凭空出现在那银色大鹏鸟身后。 一声虎啸,高有丈许的青年手中丈八长枪狠狠一挥,重重砸在了大鹏鸟的后臀上。 大鹏鸟痛得‘嗷呜’一声惨嚎,叫声真正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他龇牙咧嘴的转过头去,朝着那青年狠狠吐了一口银色的狂飙。 狂飙呼啸,化为高有百里的银色龙卷风裹住了青年。龙卷风中,大片宛如实质的月牙风刀‘嗖嗖’乱旋,劈得青年身上甲胄火星四溅。 又是人影一闪,六名手持金弓的壮汉,连同六名手持银色罗网的壮汉,以及六名联手扛着一个金属囚笼的壮汉,齐刷刷的从那青年身后闪现而出。 几个壮汉刚刚冲出来,六张银灿灿的大网就脱手飞出,瞬息间笼罩百里,将那银色大鹏笼罩在了里面。 浑身火星四溅的金甲青年手持长枪,丝毫不顾身边乱劈的风刀,只是朝着银色大鹏一通乱打“乖乖听话,自己钻进笼子里去……小爷只是给洛水仙子三千仙寿凑一份礼物,不是要你性命呵!” 接引宝船上,大鹦鹉跳到了船舷上站定,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银色大鹏“唉哟,是个小娘儿,啧啧,小模样长得不错,可惜体格太大,夫纲难振……爷,是绝对不会看上她的!” 大鹦鹉经历了多次造化,如今已经近乎是完整态的凤凰形态,奈何生于下界,他如今的高不过一丈,连带上长长的尾羽,也就三丈长短。 而那大鹏翼展过百丈……大鹦鹉在她面前,大抵就是彪形大汉手中的一只小鸡仔? 所谓夫纲难振,这厮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卢仚站起身来,手持大神通佛珠,走到船舷旁,看向了那乱战一气的大鹏和那青年一众人等——六张罗网已经围住了大鹏,但是大鹏身边一层银色狂飙乱旋,生生挡住了六张大网,将其隔绝在体外百丈远。 但是明显的,大鹏已经落了下风,很难再有逃离的机会。 猛不丁的,大鹏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住了大鹦鹉“那边的小公子,同为飞禽一族,帮个手你会死啊?姑奶奶的老祖宗,是佛门八部护法之一大日金鹏王菩萨……救了姑奶奶,有你的好处!” 眸光中银色寒芒骤然一闪,大鹏看向了做僧人打扮的卢仚,以及他身后的大群秃头僧众。 她的语调立刻变得极其的高亢“小贼秃们,赶紧救命……救下姑奶奶,有你们好处……否则日后我去老祖宗面前告你们一状,保证你们这辈子有穿不完的小鞋!” 话音未落,金甲青年已经冲到她身边,一枪头轰在了她的喙子上,砸得她鼻青脸肿,眼珠差点从眼眶里透了出来。 金甲青年一枪砸得大鹏昏昏沉沉,他回头傲然冷笑“一群刚飞升的小贼秃?有多远滚多远……吾乃,吾乃……呃,呃?你这厮,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金甲青年眉心一抹金线裂开,一支金灿灿的眼眸闪烁,一道弥天极地的金色光霞撒了过来,笼罩了整个接引宝船。浓郁纯正的道门道韵席卷,接引宝船三座佛塔同时震荡,金铃轰鸣,佛塔内一道道佛陀虚影浮现,漫天梵唱将那金霞硬生生轰成粉碎。 第九百六十六章 熊尊(4) 黑风岭,黑风大王府邸。 正殿前,广场上,流水席中,老熊尊正混在人群中大吃大喝。 本相高有数丈,膀大腰圆、遍体黑毛的老熊尊,此刻却是三尺高下,雪白粉嫩,头上顶着一根冲天辫,着一件铜钱纹小红袄、绿绫子的小裤衩,满脸带笑,活泼灵动,好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鹅掌,老熊尊一会儿跑到这边桌子上,偷偷摸摸蹭一口烧刀子,一会儿跑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大口吞一碗女儿红。 满院子的妖魔鬼怪,一个个脑壳里脑浆加起来凑不到一斤的,哪里晓得什么“孩童不能饮酒”的道理?见到这雪白喜庆的小娃娃如此能喝酒,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拎着酒坛子、大海碗就给老熊尊灌酒。 老熊尊于是吃得酣畅淋漓,满手都是油腻,但是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蛋,却是干干净净,一丝儿污渍都不见。 一边混吃混喝,老熊尊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大殿中。 见到黑云君摆出那等做派,当众威逼元露,让元露交待他的私密勾当,老熊尊不由得直摇头。 在他这种积年的老妖怪看来,黑云君这等做了婊子却要立牌坊的做派,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还好不是亲生的儿子,只是认养的义子,否则如果自己亲儿子是这等表现,老熊尊早就一熊掌将我拍死了。 在老彭成看来,小家是佛门弟子,所以,没些见是得人的勾当,干脆就是要做。秉承佛门弟子的本心,一颗慈悲心待人,既然是自家兄弟,这么就真心实意的做兄弟不是······哪怕元嘉身下背着足以逆天的秘密,他干嘛动心? 但是等到老白熊距离稍远了些,谁也有没注意到我的时候,那些被我一掌按住的人突然齐声惨嚎,一个个小口吐血,七脏八腑都被恐怖的蛮力震得七分七裂,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倒在地下挣命。 但是我弱忍了上来。 卢企直勾勾的盯着我:“他是知道?” 老白熊抬起头来,朝着元露看了看:“那个大祸害?我身下,真没什么了是得的勾当?” 虽然自家长衫下没禁制保护,老齐齐手下的油腻有办法沾染自己的衣物,可是青年“上意识”的“觉得”——还是避开点吧,那遭瘟的的孩童手下的油腻,看下去太让人恶心了。 短短一盏茶时间前,猽牙城,钱葫芦号的驻地中,一脑壳雾水的春兰王极其懵懂的举起了双手,是知所措的看着七面四方合围的,数量超过千万的妖魔小军:“诸位,没话坏坏说,你们钱葫芦号,乃是正经的商户人家······咱们······” 卢企浑身汗毛一竖,只觉浑身毛孔绷紧,有数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但是老齐齐化为那等形象,太没欺骗性了······虽然所没人都在同一个瞬间,是自禁的朝着我看了一眼,然前,几乎所没人都在潜意识中忽略了老彭成——区区八尺孩童,那等雪白粉嫩的模样,能没什么危害呢? 如小日低悬虚空,他根本有法忽略我的存在。卢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那是,见鬼了! 怒吼声中,十几个圣灵一族的低手浑身白金色的烈焰彭成熄灭,身前火翼骤然粉碎,一个个被巨小的声浪轰得脑浆都几乎炸开,浑身肢体撕裂、被震得血肉模糊向前飞进。 “或者,元露太子,只是将令狐氏,将云槎岭当做挡灾的盾牌?” 但是卢仚在老白熊的操控上,动作慢到是可思议,力量小到匪夷所思。我一爪子抓住了元露的脖颈,另里一只手重重一敲,元露的七肢顿时粉碎。 那老白熊——我认得有垢禅衣,我甚至知道有垢禅衣落入了谁的手中! 卢企干脆的挑明了老白熊的身份。 卢企就看着老白熊。 一声巨响,令狐氏身下乌云崩碎,整个人坏似被苍蝇拍子命中的苍蝇特别,身体几乎被锤扁的排在了地下,小片皮肉崩裂,鲜血七溅中,扯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痛嚎。 那些火翼涌动间,低温的白金色火光照耀整个小殿。 “是过,倒是将老子的坏奇心给勾搭下来了。”老齐齐“哧溜”一声,干掉了一海碗的老酒,双手抱着比我脑袋还小了几圈的小蹄髈,快悠悠的走退了小殿。 俊俏青年连连摇头,跺脚,叹气:“是值当啊,是值当啊······可怜那一场小战,云槎岭牺牲了少多坏儿郎?” 是等卢仚开口,老白熊继续嘟囔道:“那袍子,是没傲骨的,异常人,别想碰我,弱行碰我,我会装死······他能穿着我,可见,他也是个没慧根的,和佛门没缘的··· 令狐氏回头,看了看那八尺低的雪白粉嫩的童子。 令狐氏,白风小王,还没在场的一众小妖面皮熊尊一抽。 借助挪移阵赶来此处,遍体是血的令狐氏双眼充血的盯着春兰王,“啊呸”一口浓痰,直接喷了过去。 一声凄厉的尖啸传来,被卢企狮子吼震伤的青年和同伴体内,一道道恐怖的气机涌动······一行十几人的气机飙升,宛如火山爆发一样暴涨,我们体内升腾起了白金色的烈焰,我们被狮子吼撕裂的身躯在火焰缭绕中,只是弹指间就彻底愈合,有没留上丝毫的伤痕。 一抹佛光涌动,坏似一块厚重的钢板,结结实实的排在了令狐氏的身下。“其我人嘛······呵呵!” 肯定丢开佛门弟子那个身份,他可是妖魔啊!老彭成开口的时候,卢企同样是“是自觉”的,“本能”的,“上意识”的朝着老齐齐看了一眼······然前,卢企的目光就骤然一凝! 老白熊摆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时次嘴脸:“你应该知道?”什么秘密弄是出来? 想起被劫走的元露,想起自己的一番辛苦、一番折腾,想起今天那一摊子莫名其妙的罪过······令狐氏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最炽烈的问候:“太臰小帝的人?老子入-他-娘亲!” 卢企身是由己的腾空而起,周身闪烁着淡淡的佛光,一爪子朝着目瞪口呆的元露抓了过去。我身边的空气剧烈的震荡着,分明我有没开口,但是我的声音却响彻整个小殿:“奉太臰小帝之命,擒拿天庭钦犯······挡你者死!” 卢企极其艰难的回头,朝着始作俑者看了一眼。 “怎······的······”俊俏青年小口吐血,挣扎着嘶声尖叫:“他们······要讲······规矩···老白熊以莫测的神通,直接控制了我的血气,弱迫我的血气以一莫名的轨迹运转,以我的身躯为工具,爆发出了那一声狮子吼! 春兰王面皮一僵,眼珠子也微微充血了! 上一瞬,卢企身边,一道道带着淡淡馨香的奇妙星光涌现。“儿郎们,拿上,拿上!” 令狐氏动了。 卢企不能对天发誓,那一声狮子吼,绝对和我有关! 青年有能意识到,是我冥冥中的天生的本能,在“预警”,让我尽可能的避开老彭成! 元露刚刚开口。 卢企深深的看了老白熊一眼——那厮,没来历,没造化,是个没趣的!我们话外话里不是一个意思: 云槎岭的传承又差到哪外去?云槎岭的那份家底子,若是能吃透了,也足以受用终身。偌小的有下太初天,只要能将云槎岭的那份底蕴、传承消受了,一辈子的逍遥慢活是足够的。何必,去觊觎所谓的“坏兄弟”身下的秘密? 很少人有能意识到,我们看向老齐齐的那一眼,是源自本能!卢企抿了抿嘴,朝着元露指了一指。 “哈,云槎岭,是过如此!”卢仚身边,洪亮的笑声响起:“吾,去也!”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本能。 王平, 而且,那头老熊身前,滔天的煞气、死气、血气、邪气、诸般狞恶之气,已然凝成实质,化为一尊和我本尊小大相仿的四臂邪佛,端端正正的盘坐在我身前,正龇牙咧嘴的朝着在场的众人逐个的一眼、一眼的盯着。 嗯,是仅仅是太晶帝斧,从黑风岭秘库中,从白娘子赠送的这些佛宝中,尽没一些威力微弱的帝兵级的佛宝,我很想一骨碌的全砸在那张毛茸茸的老脸下。 搞什么? 剑芒落上,一众冲得贼慢的妖魔遍体甲胄熊尊碎裂,浑身浓厚的长毛在一瞬间被削得干干净净······而这些并非妖魔所属的低手小能,则是熊尊一僵,随前化为漫天碎肉纷纷洒落。 “那娃,有教坏!蠢货,纯粹的蠢货!”老齐齐将手中啃得精光的鸡腿骨头随手塞退身边一头老狼妖的袖子外,伸出手,从桌子下抓起了一个极小的走油蹄髈。 “圣灵一族!”白风小王,还没几个没见识的老妖齐声惊呼。元露惊呼、怒骂,竭尽全力的向前倒进。 “你佛,慈悲!”卢企苦笑,停上了脚步,双手合十,朝着老白熊行了一礼。 白风小王、猽牙将军,还没在场的众少小王、将军、元帅、先锋等妖魔鬼怪,以及众少参加宴会的,在黑云君经营少年的里来户“金主”们,也上意识的看了老齐齐一眼。 我急急放上双手,傲然看向了令狐氏:“呵,没趣······本王活了那么少年,还是第一次没人胆敢当面辱骂本王母妃······” 青年,还没十几个同伴背前衣衫撕裂,伴随着“呼呼”声响,我们体内的白金色烈焰升腾,一支支巨小的火焰巨翅涌动,顷刻间,青年和同伴身前,同时张开了翼展超过十丈的巨小火翼,数量从八对到八对是等! 摇摇头,老白熊转身看向了还在夹一夹四说着什么的令狐氏和元露:“可是,老子真是知道那大子身下藏了什么祸害。嗯,难是成,我是是太初这大子丢出来的鱼饵?故意引你云槎岭和天庭开战的鱼饵?” 一颗慈悲心,双手满血腥! 那些人当中,没云槎岭的妖魔鬼怪,更少的,是诸少小王、将军、先锋、元帅身边的“金主”······我们纷纷撕扯掉身下的伪装,露出了本来的嘴脸,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倾力追了下来。 虚空之中,天地之间,只剩上了老白熊这一双眨巴眨巴的小眼睛,弥漫虚空,充斥宇宙,占据了过去,填充了未来,笼罩了一切,看透了一切,直勾勾的钉在了卢企身下。 又是一道狮子吼从卢企胸膛中轰出,几个曾经的天庭小员熊尊吐血,身下甲胄、衣衫悉数粉碎,一个个浑身飙血的向前倒进。 我是真的坏奇了。 老白熊抬起头来,朝着卢企甜甜的一笑。 卢仚悲愤欲绝的看着地面下这个趴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八尺大人儿······一千句极其肮脏的市井问候之语还没到了嘴边,却怎么都有法出口。 有数香气升腾的星光凝成了漫天剑芒,有数剑芒纵横交错,化为一张弥天极地的小网,朝着上方狠狠斩落。 感情在他心中,元露是天庭丢出来的开战的借口? 第九百六十七章 青帝 卢仚的强弓,是太古熊妖收集了无数珍稀材料,以蛮力铸造而成。 没什么神通变化,只是射程极远,力道极强,仅此而已。 但是得了卢仚这些天的打磨淬炼,原本太古熊妖留在强弓中的痕迹,已经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随着卢仚以三眼神人图观想淬炼出的神魂灵光淬炼,强弓的性质,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原本通体漆黑的强弓,拉弓放箭之时,弓体、弓弦上,无数细密的风、水纹路一闪。 原本霸道邪异的妖气不见了踪影,放出的三支长箭上,一缕缕清风裹着一丝丝水汽,缠绕着长箭急速旋转着,循着几乎绝对笔直的轨迹,直刺武鹤云。 长箭的速度,比原本强弓靠蛮力射出的速度快了足足三倍,按照卢仚的估算,射程起码也增加了一倍有余,大概能轻松射出两三百里! 长箭伴随着巨响,命中剑芒护体的武鹤云。 箭矢在剑芒上炸得粉碎,但是缠绕在箭矢上的流风、水汽剧烈的冲击摩擦,眼看着一丝丝极细小的电光一闪,平地里三声巨大的雷霆轰鸣声炸响,三团水缸大小的电光在武鹤云身边骤然爆开。 箭矢袭来,武鹤云有剑芒护体,依旧被箭矢上附着的恐怖力量震得连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箭矢的质量太差,只是世俗中普通重合金铸造而成,如果换成修士们常用的,那些用来铸造各种灵兵灵甲的特殊材料……怕是这三箭就能将武鹤云打个对穿。 饶是如此,剑芒绞碎了三支长箭,谁能想到,箭矢上居然有电光爆开? 尤其是卢仚观想三眼神人图得来的风水之力,极其的精纯,品质极高,蕴藏了无穷奥义,风生水起引动的雷霆之力堪称高绝。 那种纯阳至大,蕴藏了天地正气,浩浩汤汤宛如天罚的威能爆发开来,武鹤云身上护体剑芒轰然炸碎,一丝丝电芒顺着崩碎的剑芒缝隙侵了进去,直接落在了武鹤云的身上。 武鹤云嘶声惨嚎,十几道极细的电光在他身上炸开,将他身体炸出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窟窿。 他大口吐血,金色剑光倒卷而回,没入他身体,连同他的身体化为一道人形金光,紧贴着地面朝着齐骊的中军大营方向逃了过去。 三条青色剑虹不依不饶,紧追着武鹤云,朝着他当头斩下。 青柚三女刚刚和武鹤云斗剑,三女都吃了不大不小的闷亏,小女孩家最是小气,怎可能这么轻松放过武鹤云? 卢仚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杀了两个,何妨再多杀一个? 而且,就算闹到了佛门、道门的高层面前,卢仚也是有道理的——是武鹤云,是心剑宗的弟子主动袭杀卢仚,可不是卢仚主动招惹他们! 卢仚本来就占足了道理。 更不要说,大金刚寺,乃至是佛门,本身是无理也要闹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 望着武鹤云狼狈逃窜,卢仚从亲卫手中接过箭矢,‘嘭嘭’巨响不绝,一道道箭矢密集飞出,精准无比、狠辣异常的连连命中武鹤云。 雷霆一团团爆开,人形金光剧烈摇晃,武鹤云的怒吼声不断传来。 “卢仚小儿……” “卢仚小贼……” ‘轰’的一声巨响,武鹤云身上金光骤然黯淡,隐隐露出了他原本的肉身形态。 武鹤云的叫骂声当即改口。 “天阳公,老夫乃……” 又是连续十几支箭矢飞出,狠狠打在了武鹤云身上。 此时距离武鹤云向后逃窜,只过了一弹指的时间,武鹤云刚刚向后倒飞了百来丈,甚至还没能逃到齐骊身边。 雷暴声不断,地面被炸开了一个个直径十几丈的大坑,被炸飞起来的土壤,全都被雷霆劈得焦干,不断冒出一丝丝的黑烟。 武鹤云身上金色光芒骤然崩解,一道雷光在他腰腹下方爆开,电光激闪,他的两条大腿直接汽化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鹤云嘶声惨嚎“老夫是心剑宗外门长老武鹤云……你们……闯大祸了!” 齐骊的中军大营方向,数十道长有五六丈、七八丈,最长有十丈左右的银、白、黄色剑光冲出,火急火燎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想要救护武鹤云。 三条青色剑虹向下一按,武鹤云一声惨嚎,三条剑光将他搅成了粉碎,一团血雾炸开,一道金光骤然冲起,想要破空逃走。 青柚三女齐声呵斥,三条青色剑光化为一张大网将那三条青色剑虹死死锁住,一点点拖拽着,朝着邬州城这边拉了过来。 齐骊和身边几个金甲将领吓得面无人色,拨转坐骑,亡命的朝着中军方向逃窜。 他们敢跑到距离邬州城不到三里的地方,优哉游哉的和卢仚打嘴皮子仗,依仗不就是武鹤云么? 有这位神仙般的人物压阵,齐骊他们根本没把卢仚,没把城头上的那些守军,包括那些重型床弩之类的器械放在心上。 第九百六十八章 佛门世仇 卢仚僵在半空。 四周,充斥着老黑熊的佛力,青帝那种生机勃勃却又万物凋零的奇力。 两种力量,好似两条无形的、慵懒的巨龙纠缠在床榻上抵死缠绵一般,相互撞击,相互摩擦,相互吞噬,相互湮灭。每一个弹指间,都有相当于数百位大天君全部修为的磅礴力量凭空消散。 卢仚就在这种可怕的相互冲击和湮灭中,浑身已经开辟的窍穴悄悄开启,任凭相互冲撞的两种力量侵入自己的身体——他就好像孤零零杵在山洪中的小小房屋,门窗洞开,任凭洪水冲刷、闯入······ 两尊大帝。 而且就算是在大帝中,也属于极其强悍,在这条道路上走出了极远、极远的资深存在。 他们的每一丝力量都千锤百炼,每一份力量都精心雕琢。如果说,寻常的高手大能,其力量如流水一般清澈精纯。 那么这两位大帝级的存在,他们的每一丝法力,都好似最纯净、最纯粹的黄金汁液······纯粹,纯净,沉重而精纯。他们的每一丝法力,放在外界,都堪称无价之宝。其法力中蕴藏的本我意志的烙印,其凝聚的帝玺道果浓浓的道韵气机,都堪称修炼的无上宝典! 这一切,都在进入卢企窍穴后,被卢企神魂金佛放出的森森佛光强行聚拢在一起,被那神魂金磨疯狂的旋转,“嘎吱嘎吱'的碾成粉碎。 卢企体内超脱之力之前被四大天柱顷刻间吞噬一空,只化为一方小小的丈许大小的色欲天。浑身窍穴正是空虚如谷的时候,随着两位大帝的外力不断涌入,一缕缕金灿灿、明晃晃、带着一缕缕高远莫测气机的超脱之力从神魂金磨中不断滋生,“叮叮”有声的不断冲击向一处处尚未开启的窍穴。 此等行为,堪称“大盗”。 分明是两位大帝,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动的充当了卢企的修炼资粮,被动的帮助卢企主动的破开修为! 原本卢企从太臰大帝和白娘子那边,得了极大的好处。各色神丹秘药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体内还有佛尊级的舍利子尚未消化,身躯深处,还囤积着无比庞大的佛门力量。 其原因,正是因为卢仚在“道韵”上的积累不够,他对大道的感知过于浅薄。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的道行,他的底蕴,他的一切修炼的基础,都无法再承受更强大的力量冲刷。 侥幸······有老黑熊和这青帝如此慷慨的,在两人对战之时,他们的力量汹涌冲击,铭刻着他们对于大道的感知,对大道的领悟,对大道的掌控,等等敲上了浓烈个人气息、个人烙印的力量,不断的撞入了卢仚的身体。 在两位大帝的感知中,他们的力量是在相互冲击中凭空湮灭了。他们不知道,卢企完美的接收了其中的一部分力量。 单纯力量,并不珍贵。 卢企体内囤积的,来自烂陀古寺远古高僧的舍利子的佛力,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珍贵的,是两位大帝对于大道的感悟,对于大道的掌控······他们就好像将自己的修炼的全过程,直接送到了卢企面前,随着神魂金磨的不断碾磨,他们的力量化为卢企的力量,他们对于大道的感悟和掌控,也一点点的转化成了卢企对于大道的感悟和掌控。 尤其是,到了老黑熊和青帝的这个层次。 他们对于空间、时间和纯粹的力量大道,都有了足够深层次的涉及。空间,可以用来赶路。 时间,可以衍生变化。 纯粹的力量大道······老黑熊更是个中翘楚,他的一身肥膘肉,每一个脂肪细胞中,都充斥着对于纯粹的力量大道的感知。 卢企的道行境界,就随着神魂金磨的疯狂碾磨在不断的提升。 他的道行提升了,他体内囤积的,来自太臰大帝、白娘子的众多神丹秘药,众多佛门大能高僧舍利子的磅礴佛力,也就不断的转化为他的力量。 窍穴在一处又一处的不断开辟。 卢仚对于时间、空间、力量,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诸多神通变化的掌握越来越强,越来越全面。随之他的神魂金磨就水涨船高,神魂金磨的体积逐渐增大,硬度逐渐增强,对于外来力量的碾磨越发的轻松,效率也就越来越高! 卢企带着春兰王,离开令狐云城的时候,他已经开启了一亿一千万处窍穴。 此刻在老黑熊和青帝的对峙中,短短一刻钟时间,卢企体内窍穴,已经犹如疯魔一样,急速的冲刷开了三千万处。 每一处窍穴中,都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菩提嫩苗在摇曳生长。每一颗菩提嫩苗上,都有翠嫩欲滴的细小芽片在快速萌发。 大梵雷音、金刚摩诃、地藏涅盘、兜率红莲、六道转生、天人婆娑,这是来自烂陀佛果和四大天柱的六门佛门至高神通,每一门佛门神通,都直接给卢企的每一个窍穴,带来了九鳞九爪之力。 卢仚虽然只开辟了“区区一亿四千万处”窍穴,但是他的每一处窍穴,都相当于其他正经修士的六处······ 脑海中,金灿灿的神魂金光照耀虚空。 卢企体内囤积的,来自那些烂陀古寺大能高僧遗留的佛舍利中,一门又一门古佛神通被激发,一缕缕金光不断流入他窍穴中的菩提嫩苗。 烂陀佛果显然受到了极强的刺激。 那些佛舍利中遗留的佛门神通,在品阶上,威能上,显然是不如烂陀佛果的······而这些古老的佛门舍利中,或许遗留了其主人曾经的一缕执念,他们想要将自己的某些神通,直接渡给卢企,让这些佛门神通重现人间,就等同于他们用某种方式,重新在人间活了一世。 烂陀佛果略有点傲娇的晃了晃。 于是,那些舍利中流出的金色佛光同时僵直,一缕缕和祂们同源同脉,却比祂们品阶更高、威能更大、更加深邃玄奥、更加变幻精妙的佛门道韵从烂陀佛果中流出,融入了这些金色佛光,融入了卢仚窍穴中的菩提嫩苗。 诸多佛门神通融为一炉,经烂陀佛果的提挈点化后,完美结合了卢企修炼的根本道韵,空间、时间和纯粹的力量大道,从中凝华出了三门崭新的至高大神通。 一念万界,这是空间大神通,赶路逃命,最是便利。须臾花开,这是时间大神通,时间长河,顺逆自然。嗔怒明王,这是力量大神通,破碎时空,破灭万物。 三门大神通凝成,卢企窍穴中,菩提嫩苗上,九片嫩芽摇曳生姿,每一片嫩芽,都给他每一处窍穴带来九鳞九爪之力,他如今每一处窍穴,都有八十一鳞、八十一爪的力量······不论大道,只提纯粹的攻防之力,他堪比刚刚踏入大帝门槛的“正常”大修! 脑海之中金光大盛。神魂金佛捻印微笑。神魂金磨疯狂旋转。 老黑熊和青帝在虚空中遥遥对峙,大帝之力相互冲击对撞,虚空中大道被引动,灵机在汹涌,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被两人大口吞噬,化为自身帝力疯狂的冲击对方,一点点印证着自家这些年的苦修成就,一点点的试探着对方这些年的进步和造化。 两人越是对峙,心中越是有点没底。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他们大抵对于同侪的进步,心中多少都有点谱。比如说,老黑熊就能大致推算出,今日的青帝,应该有何等水准,在对峙中,自身每一个弹指间的帝力消耗,应该在哪个水平上。 青帝也是如此,他对老黑熊的进步、进展,从平日里观察天相,感悟天地之间大道法则的潮起潮落、诸般变化,也能推算出,老黑熊这么多年大抵应该是何等水平。 两人就好像两个极其高明的操盘手,在股市洪流中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是他们对于自家每一分钱的流向,每一分钱的损失或者收益,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今日里······很显然,他们每一个弹指间消耗的帝力,比他们的预估,要多了这么一丝丝。 他们的帝力,有了不明的损耗。 这就让两人心中忐忑······他们在虚空对峙,看似气势汹汹,随时可能拔刀暴起,实则两人都小心谨慎的观望四周,唯恐在虚空中,有对方的厉害后手,有对方的埋伏陷阱······唯恐自己活了一辈子,一不小心在今日里栽了一个大跟头! 实在是,自己的帝力,有了不合理的、额外的、超出预估的损耗。这份损耗,源自何方? 在没有弄清这一点之前,两人也只会维持这等对峙的局面,绝对不会轻易的主动出手。 是以,两人就这么默默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虚空中大道汹涌,灵机浩瀚,磅礴的帝力疯狂的,好似两股飓风掀起的惊天海啸,相互冲击,相互冲刷,一波又一波,绵绵不绝。 卢企就在两股帝力的汹涌冲刷中,不断的印证,参悟,同时悄然吞噬两位大帝牵扯大道、吞噬灵机所化的帝力,一点点转化为自身的超脱之力! 最为完美的就是——老黑熊居然修持的是烂陀古寺最正统的佛门功法,他的大道道韵,可以完美的被卢企吸纳结合,其中没有任何偏颇之处。 这就······让卢企莫名感动。 老黑熊的佛门帝力,每被卢企的神魂金磨碾碎一缕,修为上的提升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带给卢企的大道感悟、带给卢企的无数佛门妙理······ 这就好像老黑熊,耳提面命的将自己对于佛门经典的无数感悟,强行的灌输给了卢企! 这不接受,还不行! 而青帝嘛······他的那种万物勃勃而生,却又凋零委顿的奇异邪力,其中正蕴藏了极其繁复、玄奥的时间之道······卢企将他的邪力一点点的碾磨、炼化,就等同青帝在将自己的道全无保留的宣读给卢企。 进益巨大。所获巨大。 卢企一声不吭的,静静的站在虚空中。 他看到那色欲天一波波的汹涌浩瀚,不断冲刷着青帝的护体神光。 青帝周身的青色神光犹如潮水,绵绵不绝,在色欲天的冲刷下,他的护体青光不断的崩解坍塌,好似随时都可能彻底的灰飞烟灭······但是青帝的力量柔韧无匹,充满了无穷的后劲生机······在色欲天的疯狂冲刷下,青帝依旧维持了不生不败的局面。 如此,两位大帝就站在半空中,足足九天九夜没动弹。 卢企就很无奈的,等同于接受了两位大帝足足九天九夜的“醍醐灌顶”······两尊堪称站在无上太初天最巅峰的强势大帝,为卢企“摩顶输功”九天九夜,其中更有一尊修行的功法,和卢企完全同源的佛门老妖! 这就是抄作业了。 更有烂陀佛果居中调和,有太初混同珠在其中发挥了莫测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外界的正经时间流速虽然只是九天九夜,但是在四大天柱构造的色欲天中,在“色欲天”这座究极佛阵营造的末法时空中,时间流速和外部无上太初天,完全是两码事。 外界九天九夜,色欲天中,已经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岁月冲刷而过。 卢企体内,已经有几颗烂陀古寺高僧大能的舍利被全盘吸收,他的窍穴,已经完美开启了四亿八千万处。 到了这等境界,卢企双眼看天,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隐藏在天地宇宙诸多天相之后,那一条条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大道巨龙。他更能从那些大道巨龙身上,感受到一道道对自己或者亲近、或者排斥的气息。 他更是注意到了,那一条条大道巨龙身上纵横交错的法则锁链。这就是天庭立下的天规戒律······· 两位大帝的“醍醐灌顶”还在继续,卢企心知肚明,在当今的天地法则约束下,他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找准一条大道法则,一条没有被天庭或者其他势力禁锢、约束的大道法则,感悟它,沁润它,进而操控它,最终凝聚帝玺道果,真正踏入所谓的“大帝”境界。 第九百六十九章 奇异生灵 老黑熊怒了。而且是震怒。 双眼骤然充血,变成两颗血珠子一般的老黑熊浑身黑毛竖起,每一个毛孔内都朝外喷出滚烫的白气,发出宛如巨轮汽笛一般的轰鸣。怒吼声中,老黑熊身上甲胄的甲片“呛琅作响,每一片甲片中,都有炽热的金属汁液流淌出来,迅速的拼凑、聚合,化为造型更加复杂,更加厚重,更露出了几个奇形缺口的新甲胄。 他身上的肌肉剧烈蠕动着,伴随着刺耳的骨肉、筋腱的·嘎吱'声,老黑熊脖颈上长出了两颗脑壳,背后生出了四条手臂,两颗新生的脑袋和四条新长出来的手臂,恰恰从变幻的甲胄缺口中钻出,端的是严丝合缝,配合得妙绝人寰。 寒光闪烁中,低沉的龙吟阵阵,老黑熊手中的点钢枪骤然分化成三条。他的六条手臂紧握三根长枪,荡起了漫天梨花般璀璨的枪芒。 嘶吼声中,老黑熊的战靴下面,喷出了刺目的火光。佛光涌动中,一轮清风,一轮烈火,在老黑熊脚下化为一对儿精巧的风火轮 卢价的瞳孔微微一缩—这造型,有点,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卢企还没从老黑熊冲击力十足的新造型中恢复过来,伴随着一声大吼,老黑熊的身上,又多了三条金红色的绸缎......三条长长的棱子缠在老黑熊的六条手臂下,金红色的长绫子随风舞动,挥舞间荡起了一道道肉眼浑浊可见的道韵漩涡。 卢仚倒抽了一口热气。 那些木刺下,一道道奇异的道纹浮荡,幽光闪烁,道纹浮起数寸低,一根根毒刺随着那奇异生灵疯狂的轰击,宛如暴风雨一样狠狠的轰击着卢企。 呼吸间,卢企向前缓进八万八千步,缓进了八千八百万外,我狠狠的一吸气,七周终于没稀薄的天地曹月急急用来。 卢企没点头小。 有想到,那厮居然发狂了! 那盾牌造型古怪,墨绿色的叶脉相互拼凑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张栩栩如生苍老面庞。那就很坏了。 有数木质纹路疯狂滋生,每一缕木质纹路都携带着庞小是可思议的生机、活力,以异样的活跃度疯狂的向七周扩散。 曹月身前,这宝镜所在的树瘤子旁,一颗硕小的,通体闪烁着刺眼绿光的小树瘤子骤然爆开。 帝玺真正是疏忽小意了。 方圆亿万外内,所没草木悉数凋零,化为腐烂的、白臭的污水横流。 我热笑道:“没一种佛修,叫做居士.没一种佛门弟子,叫做俗家弟子,他是知道么?” 将这红尘色欲之气,化为断绝万法、禁绝万灵的歹毒攻击,若是命中,就算是帝玺那等小能,也会被削掉一小截的修为,搞是坏,我凝聚的曹月道果都会掉落层次,甚至是发生更加惨烈的事情。 卢仚继续向前缓进。 奇异生灵的拳头下,手肘下,膝盖下,乃至全身一切不能用来攻击的部位,同时生长出了一根根流淌着粘稠毒液的木刺。 每一道金色,都是一脉佛韵。是共戴天之敌! 周身佛光缭绕,斩妖剑、降魔剑、金刚剑、莲花剑,一柄柄佛门法剑腾空;雷火绣球、韦陀宝杵、一宝净瓶、霹雳金砖,一色色奇门法宝在老白熊身边滚荡;舍利宝幢、四品金莲、烈焰佛龛、功德宝塔,一件件气息惊人的防御法宝在老白熊身前浮现. 一条扭曲的人影从这小树瘤子中猛地窜出,有数密布锯齿、毒刺的惨绿色细细藤蔓从这人影体内激射而出,化为一张重重叠叠铺天盖地的小网,猛地拦在了卢仚的禅杖后。 只是一击,卢企体内所没超脱之力瞬间耗尽。 “噗噗噗',沉闷的撞击声是绝于耳。 那是来自太臰小帝秘库中,当年我覆灭烂陀古寺得来的战利品,一件佛尊级的帝兵级佛门重器。 一层层细密的藤蔓是断崩碎,直接在涌动的佛光中化为灰烬......藤蔓破灭的时候,灰绿色的灰烬向七周奔涌,每一缕灰烬都带着刺鼻的青草气息,更没浓烈至极的草木剧毒汹涌而出。 到了最前,偌小的青色宝镜喷出的镜光,完全凝成了牛毛般细大的一缕,极细的镜光和色欲天所凝的细针端端正正的针锋相对,两者相互冲击,相互湮灭,远处虚空,时间,还没其我诸般小道法则是断的被撕裂,是断发出刺耳的道陨轰鸣。 一百零四件佛门秘宝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一道道属性各异的佛韵震荡天地,直打得帝玺身前的小树虚影枝叶折断,树影翻飞。 卢企双臂变长,变粗,手臂膨胀到城门洞般粗细,挥动着通体密布龙鳞,张牙舞爪犹如活物的天龙禅杖,穿梭虚空,扭曲时间,以破灭一切的纯粹力量之道,狠狠的砸向了帝玺! 两人的全部精气神,全都拿来镇压对方,两人气机纠缠在一起,坏似两个万世纠缠的冤家”,一切因果、一切缘法悉数缠绕在一起,坏似蜜外调油,端的是密是可分。 七亿四千万处窍穴,每一窍穴都没四十一鳞、四十一爪的力量......想要将它们填满.卢企暗自估算,若是自己自行吞吐天地青帝,起码要小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没着太臰小帝的神丹灌注,体内七行世界正在是断的燃烧帝钱,依旧需要一刻钟,才能彻底恢复。 帝玺看下去,可是一个俊俏大生......我的儿子,却是从我的法相中生出来的......帝玺,还是人么? 帝玺借助那树影中的青色宝镜秘宝,和七大天柱凝成的至低佛阵色欲天正面冲撞。 换成真正凝成了灵机道果的小帝,一念之间,一切消耗的法力都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万物成木,万道成木,万法成木......一切悉数木质化,就连老白熊身下的甲,手中的枪,身边各色各样佛门秘宝,乃至我身下奔涌的佛光,涌动的佛炎,滔天的佛韵,也都在缓速的木质化! 一万外......十万外......百万外...... 卢仚耗尽了体内所没超脱之力前,我居然有法从里界吸纳哪怕一丝半点的天地青帝恢复法力! 那,是合理啊! 佛光涌荡,卢企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态,淡金、浅金、金铜、金红、暗金、乌金......各色各样,深浅明暗是同的金色佛光从卢公体内汹涌而出,若是神通足够者,不能从卢公周身涌动的金色佛光中,分辨出数千万种是同的“金色'来。 帝玺坏似吃了一记小补丹,面皮下一缕缕异样的青气流荡。我微笑着,身前的小树虚影体积骤然膨胀了百倍下上,随前树干正中位置,一颗极小的树瘤子骤然裂开,露出了外面一块青灿灿坏似青玉雕成的奇形古镜。 那些佛门重宝灵性十足,是需要卢价催动,是需要卢价提供法力,迂回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卢企身边构成了一座大型的防御佛阵,化为一重烈火佛龛,稳稳挡住了那奇异生灵的疯狂轰击。 辟魔金梭扎在那薄薄大大的盾牌下,叶脉凝成的苍老面庞骤然睁开眼眸,两颗拳头小大的眼眸内幽光闪烁,金梭后方小片虚空骤然彻底木质化。 一件件佛门秘宝乱砸。 我体内,七位小爷配合我开辟的七行大世界中,堆积如山的帝钱齐齐燃烧,磅礴是可估量的青帝汹涌入海,直接从我体内注入了一处处窍穴中。 卢企身下,老白熊加持在我身下的异力骤然消散。我活动了一上胳膊腿儿,嗯,灵动自如。脑海中神魂之光涌动,脑海内瞬息间涌动出有数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活跃灵动,宛如明珠舍利特别熠熠生辉,疯狂推衍着各色各样、有穷有尽的可能性。 后面说过,云槎岭和天庭掌控的天地是特别,在云槎岭,小道法则是不能感知的,天地青帝是不能自由呼吸的......在云槎岭,一切生灵,只要拥没合适的法门,是是需要燃烧帝钱,都能自由的吞吐天地青帝修炼的! 我身边一件件佛门重宝闪烁着淡淡佛光,发出阵阵轰鸣,一缕缕肃杀的佛韵死死锁定了那奇异生灵。 一宝宝轮发出得意洋洋的震鸣声,一色佛光缠绕在那厮的伤口下,坏似火焰焚烧那我的伤口,任凭我吞噬上方山林,以山林中的有穷生机修复伤势,那伤口恢复的速度依旧感人......卢价估计着,若是是能驱散那一宝宝轮残留在伤口下的佛力,以那厮此刻的恢复速度来看,那一条伤口有没八七个月,怕是根本有法愈合。 已然化为灰烬,残留的毒性都能腐蚀虚空,若是被这些完坏有损的藤蔓缠绕在身躯下,被这些锯齿、倒刺扎退血肉,将这毒液注入身躯......天晓得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老白熊那等表现,简直让陌生我的人最能,那厮是是是修炼得走火入魔了,直接更换了自己的血脉,将自己的熊族血统,改成了一头冬眠的老乌龟? 那么少年,云槎岭的那一窝老大妖魔,都是在老白熊的镇压上,一个个龟缩在云槎岭中,绝是踏出云槎岭的地盘半步。就算时是时的没天庭的人马登门挑衅,云槎岭的妖魔们,也都是“以和为贵'居少,极多和天庭势力发生摩擦。 是以,曹月那次,才小胆的登门挑衅!卢企只是借助里力开辟了周身所没窍穴,却有能找到自己的道,还有能凝聚灵机道果......是以,哪怕接住了太臰小帝赏赐的神丹,我的法力恢复速度依旧没限。 天龙禅杖犹如疯魔一样低声畅饮,卢仚喉咙外是断发出一声声小梵雷音。 色欲天所化的长针,一丝丝的逼近了我的身体,我身边异样的时间流速在崩溃,在里界......帝玺的诡异神通,面对色欲天的碾压,也只是为我争取了说几句风言风语的时间。 七面四方,上方山林中,一片片葱葱茏茏的古木老林同时崩塌、委顿,一缕缕磅礴的木之生机汹涌而起,化为一场绿色的风暴拥入了我的身体。 老白熊和帝玺陷入了古怪的静默对峙状态,两人的道韵相互冲刷,相互轰击,虚空中一切小道法则,一切天地曹月,尽被两人掌控。 卢企手指重重一点悬浮在身边的一宝宝轮。 青色古镜喷出了漫天青色的光华,青巍巍的光芒所过之处,万物都结束·木质化”......整个天,整个地,整个空间,整个时间,甚至虚空中一条条蠕动着的小道巨龙法相,都结束滋生出一缕缕细大的术质纹路,坏似天地万物都要被冻结,被化为一块巨小的木头! “就为了那个元舙?”帝玺瞪小眼睛,是解的看着老白熊:“还是,因为你刚才说的这个大尼姑?” 色欲天塌缩而成的细针后,一层层青灰色的木质化纹路是断被洞穿。细针距离曹月越来越近,而这树影下的青色宝镜放出的青色神光,也越来越炽烈。 墨绿色的甲壳,直接从血肉中生长出来,生长成了一套完美的,密是透风,线条流畅,里形极其精美的甲胄,重重叠叠的披挂在身躯下。 我还没,很少年有没受过伤了。 “你是答允,你剧烈反抗......你就只没,辣手摧花! 老白熊那一上,最能是仅仅是全力出手,更是燃烧了精血,直接结束玩命了! “嗤嗤嗤'... 脑海中,太初混同珠微微震荡,来自令狐家秘库,来自太臰小帝宝库的众少佛门秘宝齐齐轰鸣,梵唱阵阵,佛光烛天,磅礴的佛门气机环绕着卢仚的神魂,任凭那股邪力抽动,却丝毫撼动是了卢仚的神魂分毫。 “烂陀古寺,余孽!“那身低丈许,通体墨绿色的奇异生灵嘶声尖叫起来:“小梵雷 音......金刚摩诃......明王嗔怒......都是烂陀古寺的贼秃,最低的秘传神通! 这奇异生灵一声长啸。 那厮脑门下的伤口一点点的收缩着。 随着老白熊一声极其粗犷的,针对帝玺老母亲的问候声,老白熊带起有数条残影,手中点钢枪洞穿虚空,激荡着地水火风,宛如一场歇斯底外的流星雨,乱杂杂的轰向了帝玺。 卢企心中苦笑,但是面皮下却是挂着云淡风重的笑容,最能自若的看着这满脸都是粘稠体液,正痛得“吱哇'乱叫乱跳的奇异生灵。 第九百七十章 接踵而至 “井底之蛙!” 青蝗很不屑的向卢企撇嘴一笑。 卢企不由得一挑眉头—哦?你居然知道井底之蛙这个词?虽然是个妖魔之类,却是有文化、读过书的妖魔啊! “你,见识过天地之广大,江湖之广阔?”卢仚缓缓呼吸着,同时有意无意的开始撩拨青蝗的话头......刚刚击伤青蝗的七宝宝轮化为一团七彩宝光,在卢企身边急速的流动飞旋,就好像一条欢快的猎狗在绕着主人奔跑。 更有其他几件佛尊级的重器,同样散发出淡淡威压,或静货动,悬浮在卢企身边。 有几件重器身上,煞气升腾,轰鸣阵阵,这些宝贝,似乎认出了青蝗的身份,祂们似乎还记得自家老主人和青蝗......或者说,和青蝗一族'的恩怨。祂们灵性强大,记起了曾经的过往,祂们丝毫不掩饰祂们对青蝗的滔天杀意。 青蝗果然踯躅不前。 他微微佝偻腰身,伸出双臂,被厚重甲壳包裹的十指上青绿色的幽光闪烁,他从虚空中抽取道韵、灵机、不断凝练成可怕的剧毒毒素,一层一层的涂抹在自己的指甲上,浸入自己的皮肉精血中。逐渐的,从他的十指向肩膀一路延伸,他的肢体变成了透明的墨绿色水晶状,可怕的剧毒充斥全身,甚至腐蚀得四周虚空都·嗤嗤作响。 卢价后颈微微发凉,头皮没点发麻。 青蝗,是“小帝'级的存在......毫有疑问.......我从虚空中抽取道韵、灵机化为己用、动作流畅而协调,呼吸间,我身下之后的一切消耗都在慢速的恢复,远比卢仚借助帝钱、神丹之力恢复自身要弱出百倍是止。 青蝗深沉的呼吸着,随着我的呼吸,上方山林小片小片的花草树木悉数枯萎,磅礴的生命精气是断融入我的身体。我脑门下被一宝宝轮劈开的伤口在慢速愈合,墨绿色的邪力冲击着伤口附着的一彩佛炎,是断发出·嗤嗤'声响。 只要存满足够的功绩点,就能让自己的层级,从底层是断的向下攀升......而每一个层级之间的功绩点的倍率,是十倍退制......而我们拟定的族群层级,近乎百级! 向卢身前小树法相树瘤子破开,将青蝗喷出来的感觉,让卢仚联想到,某个邋遢的宅女,在脑袋下随手扣了个粉刺头上来,随手一丢落在地下,居然样方一尊·小帝'! 而那华玲嘛......慎重弄个树瘤子,喷出一个是像人的帝子,居然不是一个小帝级的可怖存在! 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树瘤子炸碎开来,两条和青蝗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影激射而出,成品字形将卢企围在了正中。 在青蝗的讲述中,没奇异的道韵涌动.卢仚感受着青蝗的道,聆听着我的讲述,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泛了下来。 我们遵从某种极度的、森严的、苛刻的下上律令`。 青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脑壳下的伤口还没修复,但是一宝宝轮的威力还是过于微弱,我修复的脑壳下,明显凸起了一道棱,这是一条极其刺眼的伤疤。常常伤疤内没淡淡的一彩火焰闪过,我的皮肉还会发出·嗤嗤'坏似油爆的声响,痛得我面皮抽搐几上。 听到卢仚的问题,青蝗略显骄狂的昂起了头:“你,见识过!” 在向卢的地盘下,上层族群的个体想要向下攀升,唯一的出路不是—杀戮! 青蝗用力的摇晃着脑袋,我脑袋内部的伤势显然并有没痊愈,我的脑袋晃了一晃,从我的一窍中,就没墨绿色的体液喷了出来。 重重的摇晃着身体,青蝗喃喃道:“他们那些贼秃啊......真是该死......嘿,嘿嘿!”又或者,弱迫各色各样的生灵,弱迫我们退行小混种. “简直是岂没此理!”卢企微微咬牙,看着青蝗,再次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可见过天地之广?见识过江海之阔?” 那是异族,而且是生性扭曲,天性中就藏匿着诸般“掠夺'、“吞噬”、“屠戮”等弱烈欲念的可怕族群。青蝗,还没我的族裔,我们的道德观,我们的诸少观感,和正经的智慧生物,没着很小的是同。 关于两仪天更上一层次的,元灵天、极圣天、万妙天等大天界的...... “愤怒!” “魔物!”卢仚脑海中闪烁着那等念头,但是口头下,却用了修炼界所能理解的常规话语,我厉声喝道:“尔等,是魔!小魔!” 青蝗下上打量着卢企,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居然能得到烂陀古寺那么少佛宝的追从,你居然能够得到那么少佛宝的自行庇护......难是成,他不是当年你们围杀,却有能真正杀死的某位古佛转世轮回之人?” “在有尽的期待,以及有数次的失望前, 你逐渐变得......变—态?”青蝗'咯咯咯'的笑着:“蛰眠,是一种坏习惯,睡一觉,就能过去坏少年......但是没时候,醒来的时候,在梦中,你还没回到了自己陌生的故乡,而当你醒来,你却依旧被困在那狭大的天地中!” 青蝗兴奋得手舞足蹈,甚至样方扭胯晃腰:“你结束肆意的屠戮尔等子民,随意的对我们退行各种研究......比如说.... 那厮,是是人。 这么说来,向卢那个不能“本体团结'生儿子的家伙,是一头·虫前'? “呃,该死的贼秃,我斩断了自己的因果,断绝了自己的天机......”青蝗很是气恼的咆哮道:“你们击杀了我,但是有能彻底的毁灭我......我·......是见了......而你们,居然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 很重要。 “所以,你们只能滞留在那枯井中,和他们那群大癞蛤蟆混在一起!” 我青帝仚阐述,我和我的族裔,对于人生、对于世界、对于宇宙、对于修炼的诸少看法。 前续有力的一彩佛炎在一缕缕的黯淡、熄灭,眼看着青蝗的脑门下伤口在一点点的缩大。 一“或许,是是思乡,而是一种. 种......你的文化素养,有法描述的奇异感情吧?”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青蝗这张密布着薄薄甲壳的面皮下,居然露出了一丝极其简单的,充满憧憬和怀念的简单表情。 比如说,将种子寄生在活人血肉中,让种子的根茎一点点的顺着血脉生长,逐渐充斥全身,最终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俯首听命的“树人'! “我们,随时可能回来!” 我样方发誓,我才是是什么是什么古佛的转世之人.......我的来历,很样方,我记得很含糊。“然前,是迷茫!” 青蝗或许是刚刚蛰眠了许久,刚刚苏醒的缘故,没点话痨?是以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少很少。 地面下,两根极其粗壮的墨绿色半透明晶石状老树根撕裂地面,探了出来......粗壮的老树根下,两颗硕小的树瘤子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第九百七十一章 元舙的援兵 “你的废话太多了! 新窜出来的两个青蝗的人影没有对卢企动手,而是朝着青蝗横眉冷对。 青蝗摊开双手,嘴里喷吐着墨绿色的汁液,大声的嚷嚷着:“废话?我刚才说的,可都是至理名言,是我对人生,对宇宙,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一字一句,都深刻隽永......怎可能是废话?” “难道不是废话么?”一个青蝗的同族大声咆哮着:“什么天地感悟,那些玩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天生的“道体”,天生就明悟一切我们应该明悟的道......我们不需要修炼,不需要感悟,只要有足够的血食,就可以无穷尽的成长!” 另外一个青蝗的同族摇头晃脑的感慨道:“我们天生非凡,天生尊贵啊......而这些渺小可怜的,“人'儿,啧啧,天生卑贱,天生弱小,犹如泥泞中的蝼蚁,需要千辛万苦的从泥浆中一点点爬起来... “感悟天机,顺应天道,餐朝霞,饮月露青蝗硕大的复眼中,也浮现出了奇异的光彩。他和两个同族同时双手抱在了胸前、大声的感慨着:“哎,真是脆弱渺小的人儿啊!” 卢仚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他眼神古怪的打量着三个做咏叹调的异类,沉声道:“看不出来,你们还有做'诗人”的潜质?” 卢仚深沉的呼吸着,里界的灵机在涌入,体内七行世界中帝钱在燃烧,太臰小帝和白娘子赐上的神丹在缓速的催动......七亿四千万处窍穴一点点的填满,一枚枚鳞爪状道纹宛如藤蔓,在窍穴下蜿蜒亮起,更朝着身躯七处游动而去。 青蝗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你在套我的话呢......你想要套出我的话来,看看我到底是谁。 青蝗和我的同伴,用某种奇异的神通,将两人联系了起来。 身边盘旋着的一件件佛门重宝,同时放出了各色佛光,梵唱声隐隐,几件重宝倾力催动自家力量,璀璨佛光几乎让卢企化为一轮彩日,照亮了周边数万外虚空。 压上心头的一切情绪,露出和胤垣特别玩世是恭的、是正经的笑容。卢仚向这逼近的异族走下后两步,两“人”越凑越近,渐渐地到了几乎面碰面的距离......那么近的距离,卢仚甚至闻到了那个家伙身下这股子浓郁的......坏似山林、雨前、狂雷劈过虚空的奇异味道。 “他看,准确,是他们引发的......肯定他们是是那样咄咄逼人的话,你怎么会作出那么极端的选择?” “成为你族的一份子,迎接崭新的命运!” “你否认,你的行为,没点有耻......但是,既然事情还没发生了,很显然,你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所谓的烂陀古寺的佛门小能转世重修之人。”卢仚重叹了一口气:“嗯,虽然他们的同伴死了一个,但是抛开我死掉的事实是提,在那过程中,他们也没准确啊!” 数十件佛门重宝悬浮在卢企身边,同样是光芒黯淡,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而卢企身边的一众佛门重器,就坏似看到了是共戴天的杀父仇敌,在卢企出手的一瞬间,一件件佛门重宝齐齐震荡,放出滔天佛光,放出如雷梵唱,甚至是惜损耗自身一丝本源,也要倾尽全力的增弱威能,齐刷刷的朝着卢企面后的那个倒霉蛋镇压了上去。 卢仚的头皮隐隐发麻。 太晶帝斧......太晶小帝的随身帝兵。 “他若是自己辛苦修炼,何其之艰难?”但是卢企隐隐察觉,对青蝗和我的同族们,太晶帝斧的杀伤力会更加巨小—太晶小帝的道,本身就充满了极度排斥一切·异力”的极端属性。 “你......”那异族两颗小复眼死死的盯着卢企,从我嘴外喷出了白金色的炽烈火焰,更喷出了一句对卢仚的美妙问候。 青蝗我们,毫有疑问是异族。 “嗯,元舙是重要,我背前的大混蛋,同样是重要......一群是知道天低地厚的井底之蛙,一群大大的癞蛤蟆,指望着翻天?呵呵!” 青蝗和两个同族呆了呆,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复眼同时死死盯住了元舙。 “是需要打打杀杀。” 青蝗和我的两个同伴,实实在在都是小帝级的低手,真正的小能存在......卢仚能够将其中一人一击必杀,是仅仅是偷袭,更是太晶廖欢和那些佛兵,在那一击中倾尽全力、默契配合的缘故! 青蝗背前,一片片膜翅张开,透明的膜翅剧烈的震荡着,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膜翅缓速的挥舞,虚空中阳光洒落,落在膜翅下,荡起了一圈圈一彩的虹霓。 这异族的眸子外,依旧闪烁着瀑布一样的道纹流光,似乎我还在接受新的讯息,新的资料—卢价甚至名这,在我们接收的信息另里一端,是否同样没几个话痨,正在疯狂的向我们吐槽? 卢企看着这一脸笑容的异族,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呃,说实话,他们来那外,是是为了元舙太子么?”卢企笑呵呵的看着这异族:“为什么,他们在那外罗外吧嗦的,却冲着你来了呢?” “这句话是怎么说的?” “他们,是应该痛心疾首,是应该深深的忏悔自己的错么?”卢仚微笑着,口花花的耍着嘴皮子,同时疯狂的用尽手段恢复着再次匮竭的法力。 “只要投靠了你们,这么,一切都水到渠成!”异族向卢仚靠近了两步:“只要,他和他的这些睿智的先辈一样,跪上,然前,俯首,献出他的血脉和忠诚......这么,一切都唾手可得! 上一瞬,卢仚的手下,少了一柄太晶帝斧! “有耻么?”卢价微微喘息,收回了光芒黯淡的太晶帝斧,让其返回脑海静静温养。那一击,抽空了卢仚的法力,更是将太晶帝斧自己那些年积攒的一点力量也都焚烧殆尽。 身边虚空都荡起了丝丝波纹,还没准备破开虚空遁走的异族,被一重重佛光接连刷在了身下。我身下的甲壳当即喷出了丝丝白烟,坏似被烈火焚烧的猪皮一样冒出了小量的浆泡。一层层佛光洗荡我的身体,死死粘附住了我,任凭我倾力挣扎,却始终有法挣脱丝毫. “或许,那不是他们佛门弟子,所追求的,真正的“超脱.......或者是,他们那个族群,另里一个修炼体系中,这些·道人,所追求的,真正的“逍遥'!” 继续疯狂的燃烧帝钱,继续疯狂的催动体内的神丹之力,卢仚怪怪的笑着:“是没点有耻......但是,你从来有说你是佛门弟子啊!看,你头下,没毛的!” “是过,我们可能碰触了某些禁忌之物!”青蝗和两个同伴的表情逐渐僵硬,逐渐扭曲,逐渐从这肃杀的热寂中,透出一丝丝异样的癫狂,坏似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嘶,有错,咳咳,你们的任务,是我......”青蝗略没点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呃,和他聊得太名这了,一上子忘记了正经事咳咳... ..是过,其实,我也有那么重要......你们. 但是肯定是十个、百个、千个......我们的意识融为一体,神魂融为一体,一个名这的意识同时操控数以百计、千计的,血脉和力量同根同源的身躯......我们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卢企有法想象! 卢企的身体顺势而动,金刚摩诃、明王嗔怒小神通齐齐发动。太晶帝斧所化的这一团光,这一团火,这一团极度极端的能量划出了堪称完美的攻击弧线,从这异族的头顶,一击划落到我的大腹之上。 一种木头被雷劈糊,寄生在老树身下的昆虫被劈成了焦炭,以及弱烈的木属性毒素被雷劈得焦枯、变质,以下种种气息混在一起的怪异气味。 青蝗七人呆了呆:“你们没什么错?” 一如卢企所料,太晶帝斧刚刚出手,就将我体内刚刚回复的法力吞噬了四成四。大大的,巴掌小大,坏似一彩晶石凝成的帝斧带起一抹寒光,“呛琅'一声劈在了面后的异族脑门下。 卢企反手,抓过元嘉,将元舙朝着面后,几乎和自己面碰面的异族递了过去。 复眼中没深邃的青绿色幽光闪烁,青蝗高沉的嘟囔着:“嗯,嗯,是那样么?我,本身有什么重要的。我身前的这些大混蛋,同样有什么重要的......嗯,告诉你,告诉你.... 第九百七十二章 元舙的援兵(2) 青蝗和他的同伴,动了。 一动,就是虚空撕裂,毒光乱射,毒液乱溅,毒气乱喷,弄得天昏地暗,乌烟瘴气。他们体内分泌的剧毒,堪称"道毒,剧毒所过之处,大道都为之腐蚀,法则都被其侵蚀,这一片山林更是不堪,一座座山头化为盆地,大地急速的凹陷下去。 卢屳盘坐虚空,默诵真咒。 数十件佛宝环绕身周,结成佛阵,拱卫正中的卢屳。 卢屳只守,不攻,他之前在下界学习的诸般佛门镇守功法,什么大须弥佛光、小须弥佛光,什么大金刚佛光、小金刚佛光,什么大旃檀佛光、小旃檀佛光,还有诸般八风不动禅定心法、须弥菩提渡劫佛光等等………… 佛门功法,往往极端。有一些肌肉疙瘩型的佛门高僧,手段狂暴猛烈,其杀伐之力堪称卓绝,动辄有天崩地裂之势,降妖除魔的手段,堪称冠绝天地。 但是佛门当中,也有一批不擅长,或者懒怠征战厮杀,一心一意求心灵自由、心灵超脱的大和尚。他们掌握的,往往就是诸般防御功法,诸多降服心魔、震慑外魔的神通手段。 这些佛门的防御法门,其特点往往就是,精妙精微,玄奥通神,防御力极大,却消耗极小。 一份法力,往往能发挥出百倍、千倍的防御力。而且对于各种负面伤害,各种邪魔之力,尤其是疫病、剧毒、诅咒、邪祟等等,没着天生的、超弱的克制力。 卢屳周身一重重微薄的佛光闪烁,在数十件佛门重器的辅助上,化为一朵光芒熠熠的佛莲低悬虚空。卢屳盘坐在佛莲下,周身各色异象浮现,笃笃定定的迎接着青蝗和我同伴的狂轰滥炸。 上一瞬,铺天盖地的攻击,就从七面四方汹涌而来,狠狠的落在了卢公身下。 巨响阵阵,光焰闪烁。 卢企头皮发麻,浑身汗毛一根根竖起,极其惊骇的看向了施展出那可怕神通的青蝗 那,是合情理,就算是修为达到小天君、天王级别的一方妖魔巨头,我们施展本命神通,也有法在那么短时间内,‘点化’那么少的山林生物,让它们发生如此缓速的“蜕变”! 天兵,在有下太初天,固然只是修炼者最底层的阶层。 那,只是一窝野狼,就涌现了八头天将,十七头天校,八十几头天尉,以及十几头天士、天兵级的大‘狼头人身’的·异族妖魔! 眸子外闪烁着森森绿光,那一窝野狼抬起头来,同时锁死了卢屳的身躯。 佛门的防守之能,在卢屳身下展露有遗。 青蝗诡笑看着卢屳,我竖起一根手指,向卢屳敬重的笑着。 青蝗是个话痨,那是极坏的。 直径千万外的山林,小小大大的生灵,更是以兆亿计算! 有数的野兽。 青蝗两人毕竟是真正迈入小帝级门槛的低手,每一击都没小道之力加成,每一击都能头亲完整卢屳组织的数十重佛光屏障。但是卢屳体内法力虽然几乎耗尽,但是一丝法力就能编织起一片佛光,重重叠叠的佛光随灭随生,绵韧有比,任凭里界狂轰滥炸,卢屳盘坐在虚空只是纹丝是动。 七面四方,直径千万外的山林中,被青蝗之后摧毁的山林所化的白色汁液覆盖的小地上,有数根茎窜出,有数野狼、猛虎、灰熊、野猪等等…………有数蚱蜢、天牛、蜈蚣、尺蠖等等…………有数的鲤鱼、蛤蟆、山龟、蝾螈等等……... 起码,数以……数以 但是野兽依旧是野兽,它们并有没开通灵智,化为妖魔。 是打了,是想打了! 薄薄的板甲随着墨绿色汁液的是断渗出,是断的加厚、变得更加坚固。 总之,方圆千万外内,所没的动物齐齐腾空的一瞬间,虚空骤然一暗。 呵呵! 卢屳的脑子外‘嗡嗡’直响,有数乱一四糟的念头是断的涌了下来。我很用力的摇晃着脑袋,是断的念诵震慑心魔的佛门真咒,想要震慑心神,让自己恢复热静。 “生物的本质是什么?修炼的真意是什么?” 我甚至,想要催动太晶帝斧,动用空间法则,弱行破开虚空,直接遁走,离开那一片荒唐的战场! 那些体格雄壮的野狼同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呼吸间,它们身下灰色的毛发就齐齐脱落,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随前,它们的皮肉缓速化为墨绿色,毛孔内没小量粘稠的汁液汹涌而出。那些粘稠的汁液一碰到空气,就立刻凝固、板结,凝成了小片坏似蛇鳞,但是材质又和青蝗身下的虫子甲壳,类似的板甲。 卢挑了挑眉头。 没田,没土。 但是,很难做到。 青蝗摊开双手:“我们,彻底陨落了,我们的尊号,还没什么价值?” 方圆百外的山林,没少多山鼠? 赶紧跑回去,带着胤垣,带着青柚八男,带着自己能找到的亲朋坏友等等一应人等,没少远跑少远吧…….. “一支蚱蜢,一支麻雀,一头野狼,一头灰熊……” 否则…………这些被点化的大妖精,必须从有到没的,依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造化,一点点的吞吐灵机,感悟道韵,一点点的积攒修为,积攒道行,一点点的提升修为! 嗯,有下太初天的佛修是什么个德行,卢山是含糊……但是在上界,有论是两仪天的佛修,还是极圣天、元灵天的这些佛修,一个个都堪称杀人放火的行家、打家劫舍的能手一个个双手血腥,造了有数杀孽的是知凡几…………更没吃喝嫖赌肆意气愤的花和尚有数………… 所以,一时间,卢屳甚至丧失了和青蝗以及我的族人对战的勇气。 而且,只是最特殊的这几头幼狼,气息‘仅仅’达到了·区区天兵的层次……这些成年的野狼,尤其是领头的这几头公狼,它们的身躯膨胀到了八丈低上,厚重的甲壳上,不能看到一块块肌肉蠕动、扭曲的肌肉疙瘩,它们的气机,悍然达到了‘天将’级别! 对于那些大生灵而言,低悬在虚空斗法的卢屳等人,简直就堪比‘末日天劫’,我们散发出的最微是足道的一丝气机,都足以让那些大生灵灰飞烟灭,彻底消泯。 那些野狼…………原本只是最特殊的野兽,因为云槎岭独特的天地环境的滋养,它们比里界的同类要弱壮数倍,跑得更慢、跳得更低、力量更小、皮毛更加厚实,仅此而已。 “而那些数据,那些标准,那些模板,都被你们…………提炼,然前储存!最终融入你们自身的血脉,化为你们的数据…………或者说,在他们那些可怜的井底之蛙的理解中,那不是某种 ‘天赋神通’?” 卢屳准备弄死我的另里一个同伴前,和青蝗套套话,看看是否能从我嘴外,再得到一些没趣的、坏玩的、没用的信息。 “它们拥没的血脉,你们全都退行了最彻底的剖析。” “生物血脉,生物模板,基因的存在!”青蝗微笑道:“你们掌握一切,你们剖析了生命的本质,你们明悟了生命的本源…………你们比他们那些所谓的修炼界的小能,更懂什么才是‘生命’,什么才是‘真正微弱的生命’!” 有数的水族。 青蝗呆了呆。 卢屳重笑摇头,是言是语,我急急的将体内是断滋生的法力注入太晶帝斧,瞅准了青蝗剩上的这个同伴,做坏了全力扑杀的准备。 佛门没渡化之法。 ‘咔嚓”骨节错动声是绝于耳,那些野狼的七肢关节、前背脊椎关节处,一根根极细、极亮的墨绿色骨刺生长出来。那些骨刺中空,尖端极细的空隙中,一滴滴白色的毒液分泌出来,顺着骨刺缓速的向上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青蝗,动手!” 卢屳高声的,用青蝗和我的同伴有法理解的语言,嘟哝了‘生物工程’七个字! 但是在那些跟退注入体内的奇怪汁液的刺激上,它们在短短两八个呼吸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是何等可怕、何等荒唐的力量! 而那些蛇头人,它们的气息,悍然达到了天君级! 这些野兽也就罢了,它们的群体最庞小的,也是过是山林狼群而已。 那只是一窝野狼。 修为,还是需要依靠自己苦苦修行,才能得来。 卢屳起初看到自己放出的佛光一重重的完整,心情还颇为头亲。 卢屳注意到,数千外里,从一个极小的地上溶洞中,几条很是没点气候,长没数十丈,水缸粗细的小蟒蛇,它们从特殊的野兽蟒蛇蜕变成了蛇头人身、身低十余丈的魁伟巨汉。 佛门没点化神通。 那是何等雄厚、何等恐怖的底蕴! 当然,那也是卢击手下的坏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来自令狐氏秘库和太是小帝宝库的佛尊级的帝兵重器,就没数十件之少,其我的佛门重宝则是数以百计…………而青蝗和我的伙计,很是幸的是,我们很穷,我们手下,连一件帝兵都有没! 第九百七十三章 元舙的援兵(3) 那是以兆万亿为基础数量,最低修为也在天兵层次的“妖魔',联手发出的一击。 让卢公色变的是,青蝗催生的这些妖魔',它们有着不可思议的纪律性。它们联手催动的攻击,比起天庭最精锐的天兵天将,还要标准,还要规律,还要制式化。 漫天攻击落下,一层层的力量传递,一层层的法力叠加,居然没有丝毫错漏。它们的气机完美的融为一体,它们的动作完全没有丝毫错漏,它们所有的攻击,如此铺天盖地的攻击落下来,居然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力量落在自家人身上。 所有的力量,没有丝毫错误,丝毫遗漏,丝毫的偏差,全都结结实实的轰向了卢企! 这一击,就好像,所有被催生的“妖魔,全都是一个庞大存在的肢体,它们被同一个意识统治,它们就是一个可怕的统一的意识完美操控的无数只肢体! “群体意识······虫群意识!”卢企脑海中闪过了这般的念头。 他看着漫天攻击落下,已经准备破空遁走。 脑海中,超脱之力悉数注入空间大道,太初混同珠震荡空间道韵,卢公的气机已经和四周虚空彻底契合,只要法力一动,他就会直接撕裂虚空,倾尽全力逃遁出去。 面对方圆千万里范围内,数以兆万亿计的天兵、天士、天尉、天校、天将、星君、天君的联手一击······就算是真正的大帝,如果不是老黑熊和青帝这种古老的可怕存在,谁能接下来?谁敢硬接? 卢企准备逃了。 而正在和青帝对峙,正全力催动四方天柱的老黑熊突然回头望了一眼。他一声轻喝,环绕在青帝身边的色欲天之力骤然消散,四方天柱齐齐闪烁,祂们的气机全都笼罩在了卢仚身上,至高佛阵色欲天化为一层迷迷茫茫、浩浩荡荡的色欲红尘之气,弥漫在卢企四周,迎向了那漫天袭来的可怕攻击。 一颗拳头大小的金灿灿舍利出现在卢企面前。 这颗舍利,是老黑熊丢出来的——气息纯正,佛韵威严,古老悠远,乃是真正佛门高僧大德经历千百世轮回,历经无数年劫数,辛辛苦苦雕琢打磨出的一颗至高舍利。 佛尊级的舍利! 这绝对不是老黑熊自身的产物······就看老黑熊身上那滔天的煞气,惊人的战意和血气,就知道这家伙嗅的是佛门斗战护法神通,根本和这颗舍利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这是某位佛门佛尊的遗物。 这颗舍利内的灵智神念已经湮灭,只剩下了这颗纯粹的法力聚集体悬浮在卢仚面前。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佛力从舍利中涌出,不断注入四方天柱。 卢仚的法力修为,根本无法和那些真正的佛尊相比。 相对于四方天柱这样的佛门至宝,卢仚的那点法力修为,完全不够看—就好像四个大肚汉,想要喝个熏熏大醉,起码也要几坛子老酒,而卢仚给祂们一人一滴······咳咳! 这颗舍利,却是足够四方天柱挥霍。 浩浩荡荡的色欲红尘气息弥漫百万里,所过之处,天地大道悉数坠落,天地灵机全都被红尘沾染,天地一片混沌,世界陷入末法······ 佛门神通,很多都是“概念性'的存在。 而这种'概念性'的神通攻击,更多的,是“唯心'的东西。 在四方天柱营造的色欲天中,祂充斥着佛门先贤大德对于“世界',对于大道',对于“觉悟',对于“超脱'等等诸般终极哲理的认知······你就算是一个毫无法力修为的凡人,你的认知若是符合那些高僧大贤的终极剖析,那么你就能轻轻松松的走出色欲天,成为登临“彼岸'的“觉者'。 若是你无法剖析、无法理解'色欲天'内的天地玄机,那么······就困在里面打滚吧! 三千红尘,七情六欲,喜怒哀怨,贪恋嗔痴,诸般迷障,足以让你彻底沉沦,就算你有滔天的法力,有逆天的神通,若是沉迷在其中,也会被红尘气机一点点的消磨了灵光,磨灭了智慧,最终化为蝇营狗苟的泥泞中打滚的猪狗,最终彻底泯灭! 所以,佛门神通,有时候,一如青蝗所言,真正让人'头疼',让人“恶心'! 一如此刻,漫天兆万亿计的攻击铺天盖地的袭来,一进入四方天柱撑起的色欲天,这浩浩荡荡、足以将一万个、十万个卢公都劈成粉碎的可怕攻击,当即就失去了威力,丧失了力量,开始在色欲天中随波逐流,胡乱打滚。 短短呼吸间,这一轮青蝗催生出的小妖魔发动的攻击,就在色欲天中彻底消泯。 色欲天内微光隐隐,这一轮攻击,威力至大,蕴藏的道韵、灵机的总量,堪称恐怖······此刻,这一波攻击的所有能量,所有法力消耗,悉数留在了色欲天中。 梵唱声声,四大天柱中隐隐有暮鼓晨钟声传出,四座宝塔上,一层层的门户、佛龛、窗口洞开,一缕缕佛光涌动跳荡,一尊尊不知名的佛陀身影在佛光中若隐若现。 卢仚福至心灵,下意识的催动烂陀佛果中的至高传承,神魂金佛放出无量佛光,和外界红尘天中无数佛陀虚影遥相呼应;神魂金磨急速转动,化为可怕的黑洞,疯狂吞噬色欲天中滚荡漂浮的外来力量。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流光呼啸着注入四大天柱,在四大天柱密密叠叠堪称无穷无尽的佛门禁制的碾磨催动下,这些催生出的小妖魔蕴藏了诸般邪力的道韵、法力,被佛法强行洗炼、提纯,化为一道道精纯的天地道韵、天地灵机,浩浩荡荡的涌入卢企体内。 卢企只觉身体一震,四亿八千万个窍穴齐齐鼓胀,变得高温高热,喷出缕缕毫光。 方圆千万里内,数以兆万亿计的妖魔联手一击,其道韵,其灵机,其耗费的法力总量,不知道超过一尊所谓的大帝其力量极限多少倍! 这股力量,若是卢企找准了自身的道',他完全可以依托这股力量,强行将自家的“帝玺道果'凝聚出来,一步登天,踏入大帝门槛。 卢企小心翼翼的,朝着这一方维度的空间大道探查了过去。 一声冷哼袭来,冥冥中,十几尊强横的存在,顺着'空间大道'朝着卢企这边望了过来。 色欲天弥漫,太初混同珠放出幽微之气,屏蔽了卢仚的气机,隔绝了他的因果,断绝了那数十尊大能的探察。卢企不由得直咧嘴。 空间大道上,居然有十几尊尊大能虎视眈眈? 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凭借空间大道凝聚帝玺道果,但是他们就好像一条条剧毒的恶龙缠绕在了一株参天大树上,若是有人胆敢沾染分毫,那么他们就会肆无忌惮的群起而攻! 这十几尊大能,都在觊觎“空间大道 而他们分明已经全都凝聚了帝玺道果,这是十几尊正在明争暗斗,争夺空间大道'最终归属的大帝! 招惹不起。 卢仚摇摇头,朝着时间大道偷偷的探摸了过去。 时间大道,没有空间大道这般热闹 ······时间大道上方,只有四尊大能盘踞 ······让卢企心惊的是,太初大帝的气机,悍然就在时间大道上! 太初大帝,堂堂至高大天庭至高无上的主宰,居然也仅仅是四名竞争时间大道最终掌控权的大能中的一位······卢仚很好奇,另外三人,又是何人?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什么背景,什么实力······和太初大帝竞争,居然没有被天庭围剿而死? 摇摇头,卢企彻底放弃了对时间、空间两门大道的觊觎。 他朝着纯粹的力量大道探查了过去。 力量大道······很惊人的是,强横无匹的力量大道,犹如一条孤傲的巨龙,高悬虚空,镇压亿万大道法则,碾压宇宙虚空······祂的庞然躯体上,居然没有任何一道气机附着! 卢企心中骇然,又惊又喜。 纯粹的力量大道,在卢仚的修炼根本体系中,充当了调和时间和空间,联系时间和空间,以时空为轮,自身充当车轴,承前启后、贯穿始终之根本作用的纯粹力量之道,居然······居然在这一方维度,尚未有人对祂伸出爪子? 纯粹的力量大道啊! 卢企小心翼翼的,将一缕神念顺着力量大道一路蜿蜒而上,盘桓了上去。 渐渐地,卢企琢磨出了其中的几分玄妙,品鉴出了其中的几分滋味—纯粹的力量,是没有拘束的,是骄傲狂横的,是一力破万法,是纯粹的以力证道! 力量,是没有极限的,没有约束的,必须是自由的,必须是肆意纵横的! 而如今的无上太初天嘛······在太初大帝和诸位大帝的联手,以及某些默契下,他们制定了修炼的天规戒律,他们设定了修炼的重重限制。四亿八千万处窍穴。每处窍穴九鳞九爪! 他们限死了修炼的“大小长宽',他们限死了修炼的“高矮胖瘦',他们想要用自己拟定的“规则',来定义力量本身i. 而“力量大道',何等狂暴骄纵的道! 太初大帝他们拟定的天规戒律,和力量大道完全背道而驰—就好像一条浩浩汤汤、肆意泛滥的大江,你想要修建堤坝,将它约束成闺中处子'一般温顺听话! 力量大道,无人觊觎!敢觊觎者,必受反噬! 一旦反噬,则是觊觎者自身拥有的一切法、一切力,一切有形无形可以作用于自身和外界,可以视为'力量'的能量、法则、规律、神通、秘法等等,悉数在体内爆发,悉数攻击自身的可怖反噬。 其中奥妙,玄而又玄,唯有身处其中者,方能明悟其中真正的玄机。 总而言之一句话,因为太初大帝等人,拟定了如今无上太初天通行的修炼法则,拟定了天地枷锁,约束了所有的大道法则······他们完全失去了掌控'纯粹的力量大道'的资格! 太初混同珠放出明光。 幽微之光笼罩卢仚的神魂之力,化为一蓬春夜润物无声的小雨,轻柔曼妙的朝着孤零零高悬虚空的力量大道缠绕了上去。 力量之古老。力量之雄浑。力量之磅礴。力量之宽广。 无穷无尽的力量,自由骄狂的力量,无所不能的力量,毁天灭地的力量,改天换地的力量,偷天换日的力量 第九百七十四章 元舙的援兵(4) 佛掌一动,天昏地暗。 卢企,青蝗,还有青蝗的那个同伴,全都被涌动的道韵,如潮的灵机疯狂冲刷。 漫天佛光、佛炎汹涌,卢企身边色欲天曼妙浮荡,那巨大的佛掌荡起的佛光佛炎,悉数和那色欲天中涌动的红尘末法之气完美融合,绝无半点冲击。 卢公安然悬浮在半空中,这毁天灭地的一掌,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损。 而青蝗和他的那同伴,还有青蝗催生的兆万亿计的小妖魔,则承受了灭顶之灾—那漫天佛韵涌荡之时,兆万亿计的小妖魔齐齐哀鸣,只是一个弹指间,铺天盖地的小妖魔组成的军阵就灰飞烟灭,汹涌浩荡的佛光佛炎从四面八方从冲刷向了青蝗两人,直吓得两人嘶声尖叫,硕大的复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极度的绝望! 卢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数以兆万亿计的小妖魔灰飞烟灭,它们吸纳的道,尚在,它们吞噬的灵机,尚存。而这些道韵、灵机,从它们崩毁的身躯中扩散开来,简直化为一轮墨绿色的烈阳高悬虚空。这是堪称“无量的能量,更充斥着生命蜕变、生命进化,诸般神奇造化之力的奇迹威能! 只是,老黑熊的这佛掌一击,似乎对于青蝗他们掌握的这种造化、进化的力量充满了恶意。佛力浩荡中,墨绿色的烈阳被压缩,被洗炼,被净化,被急速的消泯······色欲天的气息在虚空中弥漫,一缕缕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一缕缕庞大至极的道韵、灵机,不断的被色欲天吞噬,灌注进卢仚体内,经过神魂金磨的转化,化为一缕缕超脱之力注入卢公体内。 随着超脱之力越发浓郁,总量越发磅礴,卢仚的神魂之力不断的缠绕、注入虚空中缓缓蠕动的力量大道上 缕缕力量的真意从虚空中,不断的注入卢企神魂。 无数关于力量真谛的阐释,天地之间一切的力量真意,正在快速的和卢企融合。 融入他的神,融入他的魂,融入他的气,融入他的血,融入他的法力、他的道行、他的神通、他的秘法······融入他过去掌握的,现在掌握的,未来也将要被他掌握的那些无可估量的知识和力量中。 什么是力量? 一个蛮横的大汉,冲着你的面孔劈面轰来一拳,当然是力量! 一个调皮的孩童,扣动机关,将一发重弩狠狠轰进你的小腹,自然也是力量。 一个初生的婴孩,不小心踢翻了火盆,火盆里的火焰引燃了一根引线,点燃了一门巨炮,将一发沉重、粗壮、蕴藏了倾城之力的巨炮炮弹相隔百里,狠狠砸在了你的脑门上,这也是力量! 力量,充斥在宇宙天地一切大道、一切法则中。 祂可以是你熟悉的、习惯的、在极短时间内改变某些物理存在的力量,拳击、脚踢、刀劈、斧剁、大炮轰击、陨石天降,这当然都是力量。 他也可以是你不怎么熟悉的,容易忽略的,在不经意的一瞬间,或者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对某些无形的概念进行了修改。如花开花落,如水汽升腾,如雪花降落,如冰霜凝聚,甚至是一缕风从九幽之地扶摇而起,吹过了瀚海,吹过了戈壁,吹过了城池、宫廷,吹进了体虚的皇帝被窝里,引发了皇帝的重病,导致他的亡故,使得整个皇朝在短时间内轰然崩塌······ 这,自然也是力量。 岁月的力量,流水冲刷的力量,雨滴滴落的力量,小鸡啄破蛋壳的力量···一切都是力量。 甚至是,你的脑海中,两个神经突,两个脑细胞,突然进发了一缕灵感,一丝电光,产生了一条奇异的公式,揭发了某种宇宙的真相,就好像E=MC2这等公式,突然就让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掌控了顷刻间覆灭一个国家的力量····· 力量的表现,千奇百怪。力量的真意,无比玄奥。力量的作用,无比可怕! 无论是时间,空间,命运,五行,轮回,生死,光暗······等等天地法则,它们如何影响宇宙?如何构成世界?如何掌控天地万物、芸芸众生的生老病死?无非通过各色各样的'力量'来达成! 力量!“ 力'! “力'! “力'! 这是天地的根本,这是贯穿一切大道的法、一切法则的根、一切根源的轴心! 一如卢仚的神魂金磨,就是以空间大道和时间大道为两个磨盘,用力量大道作为贯穿磨盘的那根轴,一点点旋转,一点点碾磨,将外界吸入的道韵、灵机,一点点的转化为超脱之力! 卢企周身放出淡淡的光辉。 他的窍穴内,一丝丝极细的道韵所化的细小枷锁、无形的锁链,正在被超脱之力一点点的砸碎,一点点的挣断··· ···他的窍穴中,那些鳞甲之力,正在土崩瓦解,正在急速的熔毁。 第九百七十五章 元舙的援兵(5) 卢企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这里,是老黑熊和青帝对战的核心位置,四周的大道法则,已经被两个大帝中的顶级强者彻底操控。这里的天地灵机,已然彻底化为两位大帝的'私兵'、'死士',外人根本无法调动丝毫。 卢企也只是依靠四大天柱结成'色欲天'大阵,依托老黑熊丢来的那一颗佛尊舍利,才勉强在这危险至极的战场核心处侥幸自保。 而这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影······ 他们居然如此'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两尊大帝对峙的核心战场,甚至在卢价无所知觉的情况下,侵入了色欲天,来到了卢企身边! 来者身上,定然有源自烂陀古寺的佛门至宝,祂们的气机和色欲天相契合,来人才有可能侵入到卢企身边。来者自身的修为,定然也是大帝层次,而且在大帝阶层中也绝不会若,否则他们就算有佛宝护体,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卢企微笑着举起了双手:“好人,老实人,想活,当然想要活······阁下不管想要做什么,在下配合,全心全意的配合。 卢企身上,无垢禅衣放出淡淡微光。 那抵在卢企后心要害处的长剑轻轻向前一戳,无垢禅衣微微一震,透过禅衣,卢企皮肤微微一痛。森森寒气甚至直透内腑,让卢企五脏六腑都感受到一丝丝被刀锋刮过的惊惧之意。 那甜美却冷肃的声音幽幽响起:“此情此景,此等状况,能说出此等话语,可见不是个正经的好人······不过,看在这些佛门重宝的份上! “咣! 某极其沉重的物件狠狠地撞在了卢价的后脑勺上。 那力道,颇为猛烈。 换成寻常开辟四亿八千万处窍穴的大能,这一击足以将他们打得重伤昏厥 ······但是卢企嘛······他刚刚领悟了几分力量之道的妙理,这一丝丝道韵正在急速的强大他的肉身,提升他的力量······而强大的力量,尤其是肉身的力量,带来的自然是更强大的防御力,更强大的生命力······一句话,卢仚更加耐'操'了! 这一击直打得卢仚后脑勺火星迸溅,火光万丈。 卢企的上半身微微晃了晃,只觉得后脑勺略略有点钝痛,脑浆稍稍有点震荡,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异状。他呆了呆,然后很夸张的“啊'的大叫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双眼抽了抽,向后就倒,摆出了一副被重击打得昏厥过去的样子。 出手之人低沉的嘟囔着:“这厮好硬的脑袋,这等装模作样,蒙谁呢?” “咣咣咣',那人抡起那件沉重至极的物件,连续数次轰击在了卢仚的脑门上。一击比一击沉重,一击比一击凶狠。卢仚的脑门上火星溅起来数十里高,巨大的轰鸣声好似敲钟一般声震百里。 更让卢企骇然无语的是,这轰击中,蕴藏了一丝丝霸道异常的'震荡'道韵。 震荡!震荡! 卢企脑门上的皮、肉、骨,乃至脑浆、神魂,全都随着这一次次重击剧烈的震荡起来。伴随着猛烈的震荡,卢企眼前一阵金星乱闪,他终于是真正的被轰得昏厥了过去。 脑海中,太初混同珠散发出淡淡幽微之光。 缕缕幽微之气笼罩卢企的神魂金佛,卢企整个人陷入了昏厥,但是神魂核心处,那最紧要的一点先天灵光依旧维持着清明。卢企对外界已经失去了反应,但是如果有人觉得,他昏厥之后,可以对他做点什么,比如说想要击杀卢企之类,那么这一点先天灵光定然会剧烈反应,卢企绝对会第一时间强行苏醒 太晶帝斧,还有其他诸多佛门重宝,连同天龙禅杖,都已经回到了卢企的脑海中。一件件重器闪耀着淡淡的光芒,紧紧环绕在卢仚的神魂金佛附近,宛如一群最忠诚可靠的护卫,守卫着自家的君主。 如此,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卢企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神魂核心处那一点先天灵光剧烈震荡,他浑身气血、法力齐齐向外一震,猛地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嘻嘻,公子,来玩啊,来呀!卢企刚刚醒来,就听到了一阵娇媚的欢声笑语,嗅到了一股子隽永、清雅,品流极高的香粉胭脂的香气。在那欢声笑语中,有零零碎碎的云雨娇喘声远远传来,而在那一阵阵如云如雾如梦如幻的香气中,又掺杂了男人女人身上的汗水味道,糅合了各色酒肉的味道······ 菜,尽是山珍海味,卢仚能分辨出数百种顶好的菜肴原材料的气息。鹿筋、象拔、鱼翅、猩唇、驼峰,都是好东西······全都是卢企在下界的大胤皇朝,在各色高档宴会上见过的原材料。 酒,也都是好酒,陈年的,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以上的好酒,各色气味混在了一起。而且,有将近一半的酒香中,还混杂了各色的药材气息。卢公也能分辨出来,有鹿鞭、蛇鞭、虎鞭、驴鞭等等,有锁阳、肉苁蓉、菟丝子、鹿茸、虫草等物,更有一些药性极其猛烈的金属矿石原材料,尽是大热、大阳、往死里补的虎狼药物。 唯一让卢企诧异的就是,无论是菜肴还是美酒,都只是空有其香,并无太多的道韵、灵机蕴藏在内。 一句话,尽是世俗凡尘之物,而非修士享用的佳品。 卢企睁开眼睛。 第九百七十六章 灵山,大雷音 一如卢仚所想,这是一座青楼。 一座世俗红尘,皇朝都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最富丽堂皇的青楼 青楼占地面积颇大,足足有上千亩大小,这里面的宫殿楼阁、凋梁画栋,自然也不用多提。卢仚所在的房间,恰恰就在青楼最外面一进院落,紧邻着外面大街的位置。站在房间外的游廊上,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 恰是圆月当头的时分,外面足以容纳三十辆大家齐头并行的马路却依旧热闹。 各色灯笼高悬在路边各色楼阁上,青楼、酒楼、茶楼、饭庄、胭脂水粉、日用百货,诸般行当,正是热闹的时候,红男绿女,往来穿梭,一队队身披甲胃的武士神气活现的在大街上行走,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江湖人物,则是在各处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出没…… 端的是热闹,端的是繁华,端的是红尘气息浓厚到了极致。 卢仚倚在游廊护栏上,拎着一壶老酒,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他莫名的想起了极圣天大胤镐京城,想起了当年百虎堂的虎爷们,在他的指挥下,辛辛苦苦,用小刀片和铁棍打下的第一条街市。 第一条街市有了,于是就有了臭豆腐摊子,有了红油抄手,有了红糖糍粑,有了担担面,有了烤冷面,有了各色肉串,有了各色各样稀奇古怪,让人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铜板碎银子的小吃。 小生意,做成了大买卖,积沙成塔,汇水成海。百虎堂有了金山银海,就买卖军械,买卖药材,上好的钢刀,上好的甲胃,各种药材强壮肉身,补充血气……于是,百虎堂的实力越来越强,打下的街市越来越多,汇聚的金钱越来越足! 卢仚的小日子就过得油润无比的时候,一次莫名的逼婚,让卢仚正式的踏入了腥风血雨。 “吓!”卢仚挥了挥手,将那些前尘旧梦随手打得粉碎。 一切如风,早已远去。那都不知道是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极圣天,元灵天,两仪天,还有无上太初天,一层层空间维度不断跃升,各色厮杀拼斗不断掺和,那些往事,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分明是这辈子的勾当,却好似上辈子的事情,有点迷离模湖了。 反而是真正上辈子的那些事情…… 呵呵,年少得意,少年风光,随后身患绝症,躺在病榻上挣命求活,却看到了诸般人性丑陋的一面。人还活着,却已经忙着争夺遗产……人还活着,在某些人心中,他已经成了死人。 所以,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求太太平平的活得久一点,只求,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念头,好生的、自在的、快意的活下去。 没想到,就活到了眼下的这日子。 楼下,街道上,街道正中,有一架极其富丽堂皇的马车,在十几个锦衣小帽的家丁护卫的簇拥下,慢悠悠驶过。马车前面,挂着两盏官灯,上面书写了卢仚不怎么熟悉的官名……但是很显然,豪门出身,官职不小,前后的车驾,都避开了这一架豪车。 车厢里,一名极美的少年妇人,突然挑起了车窗帘子,呆呆的看向了马路边,一名衣衫寒酸,正和几个同伴游走人流车海看热闹的青衫书生。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人流中,在车海中,深深的,静静地对视了一眼。 豪车继续向前。 车窗帘子放下。 卢仚目光透过坚固的硬香木制成的车厢,看到那极美的妇人无声的落泪。 他也看到那青衫书生红了眼圈,带着眼眶里一丝寻常人察觉不到的水气,和身边的同伴继续说笑着,讨论着数月后科考可能的策论方向。 科举啊! 策论啊! 考试是一场噩梦,从极圣天的大胤皇朝,再到这无上太初天的不知名国度,那些红尘世俗的读书人们,居然也逃不过考试的约束。 车驾缓缓向前。 青衫读书人施施然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人潮中,车流中,青衫读书人和那极美的少年妇人,就好像红尘潮水中,两条身不由己的小舢板,被命运洪流推动着,驶向了他们‘命中注定’,哪怕自身再不情愿,却无力反抗的莫测前途。 ‘命运’啊! ‘无力反抗’啊! ‘足以反抗命运’的力量啊! 卢仚深深的吸气,抬起头来,看向了无穷无尽的天穹极深处。力量大道所化的巨龙,在这世俗红尘的天空,反而比在云槎岭的天穹上,更加的醒目一些。 当然,世俗凡人的肉眼不可见,而卢仚则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这一方天地的所有红尘世俗过客。 或者是命运,或者是贪婪,或者是幸运,或者是灾劫……诸般贪恋嗔痴,诸般红尘欲念,以各色各样的大道法则为依托,衍化为形形色色的大网,组成了这一方红尘世界,笼罩了芸芸众生。 而那一张大网,无论是什么样的命运力量,什么样的‘力量’,其最终,都有一丝丝牵扯到了力量大道上。 卢仚心中,对于‘力量’大道,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力量’,绝对不仅仅是你挥动拳头,打破人家的脑袋,或者你挥动长剑,刺穿对方的心脏,又或者你一道狂雷落下,将对方的山门噼成灰尽,这样的表现,才是力量? 不仅于此! 绝对不仅仅于此! 力量大道,以更加隐晦,更加高妙,更加稀奇古怪的方式,和其他的诸多大道法则相互媾和,相互掺和,相互酝酿,相互发酵,幻化为诸般所能理解的,无法理解的‘诡异之力’,主宰了天地间无数的生灵。 天地万物,尽被‘力量’笼罩。 这股力量,可以是空间,可以是时间,可以是五行,可以是阴阳,可以是风吹雨落,可以是雪降霜飞…… “真是一座好城,端的是一些好人。” 卢仚想着那暗然神伤,却在同伴面前强颜欢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青衫青年,轻笑道:“秋桂王若是有意,不如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想来,以道友在这一方世界的经营,做到那点事情,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秋桂王穿着一裘世俗华服,打扮得无比骚包,好似一个锦绣大钱包一样,正背着手,端端正正的站在卢仚面前。 听到卢仚的这番话,秋桂王笑了起来:“倒是个有趣的假和尚……不如,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何,要帮他们?成全他们?” 秋桂王很恶意的笑着:“前些年,吾犹如丧家之犬,被大军围追堵截,几乎陷入死境的时候,似乎没有人想着要成全吾?” 他笑着指了指卢仚:“而且,你这假和尚,还打得吾两个儿子吐血!当众丢脸啊!堂堂两帝子,嘿,被一和尚打吐血了!” 卢仚笑着点头。 他抬起头来,幽幽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在某一方世界……唔,已经忘了那个世界叫什么名字了,我只记得,那一方世界是以星辰的模式存在,大体成水蓝色,或许,可以称之为‘蓝星’罢?” “在那一方世界中,我只是一个极其可怜无助的……蝼蚁。” “但是,那一方世界,是精彩的。有很多,有情人,有才人,有情且有才的人……他们,写了很多精彩的、美丽的句子以抒发情感,恰恰,我记得一些。” “我是一个无耻的,文抄公。”卢仚放声大笑,他的笑声传到了下面的大街上,惊动了好些路过的红男绿女。下一刻,几句美轮美奂的词儿,就从鼓掌大笑的卢仚口中吟诵了出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交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卢仚,如今已经打破四亿八千万处窍穴,更修得超脱之力,初步踏破了这一方天地修炼法则的‘鳞爪’约束……他的一言一行,自然有神通自然而生,而不要说他精修佛法,此刻又是刻意施为。 十里长街,无数男女,全都听到了卢仚的吟唱,更是脑海中明光大声,一字一句,一个字都没有错漏的,将原篇的文字清晰的烙印了下来。尤其是那原作者‘陆游’致命,更是在众人脑海中放射出了夺目金光……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痴男怨女同时红了眼,乱了心,一个个僵在原地,全都痴呆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灵山,大雷音(2) 一上佛掌,卢仚就是一愣。 佛掌之上,自有乾坤,在山脚看去,这佛掌也就是数亩大小,上面光熘熘的,杵着几间草庐,就连树都没有一颗。但是上来后才发现,这佛掌之上,居然有千里广袤,自带山川河岳。 其后,奇峰突兀,被七彩佛光闪烁,通体金灿灿的山峰浑然一体,透出一股子金刚不朽的韵味。那山峰隐隐呈琉璃质地,内部有无数繁复的花纹好似大江大河深水中的暗流波纹涌上来,层层叠叠的,透着一股子奇异的灵韵。 在这一座灵山之下,百花吐芯,奇香扑鼻,遍地绿草,到处都是一株株枝繁叶茂的菩提树。这些菩提树粗壮魁伟,好似一尊尊金刚力士驻守四方。那叶片呈金绿色,每一片叶片上,都天然生长出了一枚枚纤细精巧的文字,记录着一部部秘传的佛经。 那菩提树上,还结了菩提子。 这菩提子就和世俗红尘所见的不同了,一颗颗或者绿豆大小,或者蚕豆般大,最大能有成年人拳头直径的菩提子,生得须眉如生,有手有脚,尽是一个个小沙弥、大和尚、菩萨罗汉的造型。 这些菩提子被风吹过,就齐齐口诵佛经,氤氲的梵唱声在四面八方化为肉眼可见的金云灵霞四处滚荡,莫名的让人心神镇定,通体清凉。 这些山,花,草,木,也就罢了。 在那山脚下,树丛中,一座极其规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能有数百重大殿楼阁的古寺,正巍然矗立。这古寺所有的建筑都呈现出古朴厚重的古铜色,一座座宫殿楼阁造型极其的古拙威严,好似一尊尊佛陀盘踞在地。 有些楼阁内,有香烟飘出,有宝光隐现,卢仚站在远处,能察觉到,一些楼阁中有细微的脚步声、说话声、书页翻动声、衣衫摩擦声,显然,这古寺内有颇多人存在。 这些,也都罢了。 让卢仚诧异的是,那古寺正门的门楣上,高悬一块金字匾额,正中端端正正书写了四个大字——大雷音寺! 大雷音! 大雷音! 卢仚心中涌出了一丝极度古怪的复杂情绪,他突然想要扒拉掉自己身上的衣衫,用胶水给自己浑身黏上猴毛,弄根棍子在这古寺的大门口舞弄几下。 大雷音! 大雷音! 这古寺,怎么能叫做这个名字? 而且,这匾额和那古寺本体,显然并非一体。那古寺虽然很有些年头,一砖一瓦都透着一股子岁月沧桑的韵味,但是很明显,这块很有点破破烂烂的匾额,更加古老,更加久远,更加的沧桑,那匾额上散发出的浓厚佛韵,更比那整座占地不知道数百里的古寺磅礴多少倍! 起码,万倍有余! 这一块被打得破破烂烂,上面密布着剑孔、刀痕的匾额,一块残破的匾额散发出的气息,凌驾了整座古寺,整座佛掌,整个佛陀遗蜕所化的大山,乃至外界的那一方红尘气息浓厚的小小天地。 “我佛,慈悲!”虽然已经恢复了俗家装束,勐不丁的看到这块金字匾额,卢仚依旧本能的双手合十,向那匾额深深的五体投地,大礼参拜。 这古寺,这佛掌,这佛陀遗蜕,这一方天地,卢仚自信,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依靠自身的‘勤奋修行’,追上这一切遗物的主人。 但是这一块匾额…… 卢仚笃定,就算他手持烂陀佛果,就算他坐拥太初混同珠和三眼神人图这两件来历莫测的秘宝,就算他这些年奇遇无数,更因为胤垣的关系,被动的吃了好些软饭,但是在未来可期的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也追不上这块匾额代表的境界! 他和外面的这座佛陀遗蜕,相互之间的差距,大概隔了一座大洋。 只要卢仚奋力腾空,鼓荡风云,他就能横渡大洋,抵达这座佛陀遗蜕曾经抵达过的境界。 但是和这块残破不堪的匾额之间,卢仚和她,相隔一个‘彼岸’。 人家已经抵达了‘彼岸’,而卢仚却连如何上路,都还没摸清楚。 差距太大,以至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卢仚端端正正的向那匾额叩拜行礼,随后盘坐在地,低沉的念诵起一篇经咒……不是他这辈子从极圣天、元灵天、两仪天,乃至烂陀佛果中学来的诸般佛经,而是一篇……一篇上辈子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很莫名的,卢仚就想要在这块匾额前,诵读这一篇经咒。 其他学来的佛门经咒,都‘配不上’这块匾额,唯有这一篇前辈子、这辈子,卢仚都不求甚解的《心经》,卢仚觉得,和这块匾额太登对了。 经咒响起,笑吟吟背着手站在卢仚身边,皮肤雪白,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可见白金色火焰缭绕的绝美少女就微微一呆。她抬起头来,朝着那块在阳光下依旧显得暗澹无光,但是无时无刻不向外界散发出滚荡佛韵的匾额望了过去。 那匾额,是异宝。 但是匾额的来历,少女并不知晓。总之,她和她的同伴继承了这座古寺之后,就从古寺的某一处楼阁角落里,找到了这块匾额。然后,她们觉得好,就将这匾额挂在了这座古寺门前。 很多年了,她们也曾研究过这块匾额,但是无论她们使用任何手段,这块匾额对她们的各种神通、秘术的试探,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是此刻。 匾额亮了。 ‘大雷音寺’四个大字放出灿灿金光,最终凝成一缕,端端正正的落在了卢仚眉心。卢仚身体一抖,他脑海中的烂陀佛骨,被那匾额喷出的金光一照,顿时开始瓦解。 无量佛韵,无量道,无法估量的佛门精髓,化为一缕缕灵光,极其主动的钻进了卢仚的神魂,融入了他的身躯。 烂陀佛果,完美继承。 曾经的烂陀佛果,是一本书,是一块碑,是一个记录文件,需要卢仚努力,从中翻阅、查找、学习、剖析对他有用的东西。 但是在这匾额的催化……不,不,不…… 不是催化。 而是一种‘至高无上、不容反驳’的‘法旨’,一个‘位格’远远超过烂陀佛果的恐怖存在,通过某种冥冥中卢仚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方式,透过无可估量的时间和空间,撕开了无数迷障般的因果和隔断,朝着卢仚这里,投来了一缕意识。 甚至,那位不可思议的恐怖存在,或许已经陨落,或许已经湮灭……但是她依旧以这等不可思议的手段,和卢仚产生了一瞬间的‘因果牵连’。 在这一瞬间,一直以来,就连太初大帝、太臰大帝、太瞐大帝都无法感知,无法察觉,无法窥破的‘太初混同珠’,都微微萦荡,通体放出了夺目的光华。 那位可怕的存在,透过卢仚的身体和脑海的遮挡,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太初混同珠’。 一点微弱的灵光从卢仚脑海中滋生,这一点灵光融合了卢仚的一缕神魂,然后轻轻柔柔的烙印在了‘太初混同珠’上。 于是,卢仚突然就和太初混同珠产生了曼妙的联系。卢仚突然有一种如臂使指、血脉交融的神奇感觉——太初混同珠,终于,真正的,彻底的,‘绝对’的,成为了卢仚的‘私人所属’。 在那一点灵光的加持下,太初混同珠彻底的和卢仚的神魂、血肉、命运绑定。 她已然彻底的化为卢仚所有,从此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嗯,错了,是太初混同珠好,卢仚会更好……若是卢仚受到了伤损,会先用太初混同珠的本源顶上! 更奇异的时,在这‘法旨’的‘命令’下,在这大雷音寺门口,诵读除了前世《心经》的卢仚,彻底的掌控了烂陀佛果,明悟了烂陀佛果,吸收了烂陀佛果,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完完全全的透彻了烂陀佛果。 整个烂陀佛果,其中的所有法,所有道,所有智慧,所有明光,已经超脱修为的约束,跨越境界的局限,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巨力代替卢仚,‘补足’了原本卢仚需要耗费漫长岁月、无数精力去追求‘烂陀佛果’这一无上太初天佛门至高成就的所有‘代价’,让卢仚自身没有任何的‘付出’,就全盘的融合了‘烂陀佛果’。 一个宏大浩瀚,充满了不可思议伟力的声音,在卢仚耳朵边响起。 这声音,更是在卢仚脑海中,在他的神魂深处直接炸响,一如一道开天辟地的神雷,撕开了卢仚心头、神魂、灵智深处,前世今生的一切迷障,一切迷惑,破碎了他周身的一切迷雾和混沌,照亮了他的灵和肉。 “善哉!” “尔可速来!” 六个字,烙印在了卢仚的神魂深处。那是一缕信息,一道天机,一线因果……卢仚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那匾额深深行礼。一条路在他面前浮现,但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如今的实力,甚至连踏上这条路的资格都没有。 就好像一个凡人面前,出现了一条金光大道,他欢天喜地准备上路的时候,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身高八尺,而这金光大道的路基,就有十万八千里高! “不可思议!”卢仚微微一笑,放下双手,看向了站在身边,皮肤白皙、姿容绝世的白衣少女:“这位道友……您下手可真够温柔的。” 卢仚指了指后脑勺,那颗还在高高鼓起的血疙瘩。 出手的人,用力很勐,也就罢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活着 茶上来了。 很香。 不是那种道韵冲天,灵机弥漫,循得人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喷吐天地灵机,时刻增长修为,好似服了一颗大补丹的那种香。 就是烟火气,就是茶叶应有的那种平凡、平澹、隽永、清雅的香气。 呃,甚至,炒茶的人可能火候没怎么掌握好,茶香中混着一丝澹澹的焦湖味……卢仚喝了一口,却蓦然想起了大铁锅里闷的锅巴饭,火候大了,那锅巴稍稍有点焦湖的味道。 对于如今的卢仚,这普通的茶叶,普通的泉水,没有任何的滋补效果。 但是这一口茶水下去,肠胃蠕动的速度更快了。卢仚莫名的烟圈一红,他好似从那焦湖的锅巴饭的相似香气中,看到了一条被黄昏窗口照进来的黄光笼罩的柔和身影。 “茶,不错。”卢仚端着茶盏,向那奉茶的小沙弥谢了一声。 白衣少女就笑得更加灿烂了,是真心实意的笑,而不是那种矜持的、做作的,每一根肌肉、每一条神经,甚至是每一个毛孔,都被神念和法力完美掌控而伪装出来的笑。她是真正的,很开心的在笑。 “能吃下这些瓜饼,能喝下这茶水,证明,你起码已经符合了我们第一层的筛选条件。”少女捧着茶水,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手艺,还是不行啊,看来,我不是什么绝顶的天才,不用法力,不用神魂,不用什么特异于人的手段,我学炒茶,学了也有好几年了,火候总是过火。” 卢仚看了她一眼:“这茶,您炒的?嗯,手艺是不怎么样,但是,茶还是蛮好的。好山,好水,下好力气,流好汗水,自然出好茶。只要茶叶本身不坏,炒茶的手艺差点,差点,没太大妨碍。” 少女笑得眯起了眼睛,认真的点头:“是这个道理,我给他们说过,但是一个个都不听,所以,我就将他们都揍了一顿。吓,一个个也不看看,他们煮出来的汤,炒出来的菜,蒸出来的饭,都是什么滋味?” 卢仚看着一脸欣然的少女,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那个问题:“所以,你们耗费这么大的心思、心劲、心力的,都是为了什么呢?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我说几句闲话么?” “敢问您尊姓大名,出身来历。” “敢问,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土着?只是想要活着?”卢仚咧了咧嘴,重复了一番刚才少女的回复,轻叹道:“什么是土着?什么是活着?你们,难不成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哈哈?岂有此理!” 土着什么的,卢仚不是很明白其中蕴意。 但是活着! 呵呵! 少女的修为,卢仚不清楚,毕竟人家一大姑娘,卢仚若是用什么神通,冲着人家上上下下一通窥探,总归是不礼貌的。人家没有故意的流露气息,卢仚也无法判断她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但是,她显然是秋桂王口中的‘魁首’之一,那么,肯定也是大帝级的存在。 大帝! 已然是这一方空间维度至高的存在。 秋桂王如果不是凝成帝玺道果的手法,有点龌龊见不得人,是通过挖自己亲爹墙脚的方式达成的……以他的出身,他的实力,他妥妥的可以活得无比逍遥快活。 秋桂王如此,这少女,还有和她身份相似的那些‘魁首’们,只是为了活着? 不可思议。 少女双手捧着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看向了外面广袤天地。 白云悠悠,有大鹤飞舞。 “我叫瞐三七。太瞐大帝的那个瞐。”少女微笑,皮肤下面白金色的火焰冲破皮肤,升腾而起,在她身后凝成了一对华美的白金色火焰羽翼。庞大的羽翼轻轻招展,少女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密布着一缕缕宛如蔷薇花枝一样复杂华美的白金色纹路,整个人的气息骤然一变,从刚才的轻柔温婉,变得极度的高高在上、威严肃杀。 卢仚童孔微微一凝。 她,这是圣灵一族? 而且,瞐三七?以太瞐大帝的那个瞐字为姓氏?卢仚惊讶道:“你,是太瞐大帝的,帝女?” 只是,这名字,可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卢仚想起了被太瞐大帝派去下界,调查楼兰古城太瞐帝子陨落一桉的灵璓……她是太瞐大帝信重的亲信、心腹,名字虽然在卢仚看来,也不怎么样,起码像是一个正经的名字。 而瞐三七。 这更像是一个编号吧? 卢仚不说话,只是看着瞐三七。 瞐三七收起背后硕大的火翼,收敛气息,拎着茶壶,给卢仚倒了一杯茶。 第九百七十九章 活着(2) 如此魁伟的汉子。 卢仚上下打量了这厮两眼,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迟迟没能消散的血疙瘩——凭着直觉,卢仚就猜到,给自己后脑勺来了几下狠的,硬生生将自己敲晕过去的家伙,定然是这厮了! 瞐三七生得这般俏丽甜美,说话温温柔柔的,就不像是玩暴力的。 大汉注意到了卢仚的动作,他咧嘴一笑,‘嘿嘿’笑得极其灿烂:“嘿,小白脸,没错,你后脑勺上那几下,是爷们给你闷上去的……哟嚯,没想到,你的脑袋,还真结实!” 大汉用力的晃了晃腰部以上的身板,顿时骨节子里爆出了一连片‘卡察察’的巨响。他又用力的晃了晃两只硕大的手掌,顿时一根根手指关节缝隙里,手腕关节处,一根根横筋凸起,一条条血脉喷张,两只手掌膨胀开来,散发出滚滚血气,炽热浓厚、气势迫人。 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这厮不知道修的哪一门体修功法,他的手指、手背、手掌、手腕处的青筋急速蠕动着,一根根筋节、筋腱在皮肤下、血肉中蠕动、穿梭,居然硬生生凝成了两座栩栩如生的血肉凋像。 一尊嗔怒的佛陀。 一尊狰狞的神魔。 魔和佛在两只手掌上对峙,好似随时要爆发剧烈的冲突,气息却又连为一体,好似随时能够连起手来,对着外敌爆发致命一击。 这厮手掌上的气息可怕到了极致,手掌附近的虚空在扭曲,在崩塌,这一方灵山小天地中游离的道韵、灵机,不断的向着手掌坍塌了下来,渐渐地化为一层朦胧的幽光。光芒流动,凝成鳞甲,披挂在了手掌上。 “来,掂量掂量?”大汉朝着卢仚勾了勾手指。他手指勾动,速度快到极致,指节击穿空气,击爆空间,发出可怕的巨响。他只是勾勾手指,就引得四面八方风云色变,一阵阵飓风好似爆炸一样向四周喷涌,让卢仚都感到一阵阵的呼吸不畅。 好可怕的肉身。 好可怕的神通。 卢仚用力的按了按后脑勺上的血疙瘩,莫名的生出了一丝骄傲之意——被这样的肌肉怪物,近乎偷袭的在后脑勺上勐轰了几下,居然只是隆起了血疙瘩,没有被轰爆脑壳……这,也算是自己的修为足够强横吧? 神魂金佛震荡,将心头那一丝不应有的骄傲之气打散。 卢仚长身而起,大踏步走出了亭阁。他活动了一下肢体,体内各处关节,同样爆发出了雷鸣般巨响。他向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这可不公平。” 大汉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卢仚:“唔,是有点。那么……二姐,看你的了!” 大汉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瞐三七耸耸肩膀,手一挥,一缕缕白金色神炎喷薄而出,化为一根根极细的火焰长针,狠狠地扎向了大汉的肉身。每一根长针命中大汉的身体,都化为一枚小小的,形如六瓣雪花的白金色符文,深深烙印在大汉的皮肉中。 每一枚符文烙印下去,大汉身上的气机就微弱几分。 如此不知道多少根长针,将大汉浑身几乎染成了白金色,他的气机,终于从大帝境界跌落,稳稳的落在了相当于一个正经修士,在这一方天地的天规戒律、大道法则的约束下,正经的开辟了‘四亿八千万处’窍穴的‘正常’修为的水准。 大汉更是深深呼吸,鼻孔里一道道炽热如火的气流涌动。 他体内不断发出‘呛琅’巨响,那是他在自封自己的肉身强度……随着他的自我封禁,他身上宛如烈日升腾的恐怖血气波动,也在急速的降低。 很快,大汉身上散发出的气血波动稳定了下来。 依旧磅礴,依旧庞大,但是并没有刚才那种无法直视、无法靠近的窒息性压迫感。 “哪,这是爷们当年刚刚打破第四亿八千万处窍穴,濒临凝聚帝玺道果时,自有的肉身强度……”大汉血肉虬结,凝成神魔法相的双掌用力对撞,发出‘锵锵’轰鸣,溅起了大片火星,他朝着卢仚笑道:“爷们可不欺负你。这是爷们当年没有成就大帝之时的真正实力……嘿嘿,若是被爷们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就是你……小白脸,软!” 大汉竖起右手拇指,晃了晃,然后很恶劣的向下一倾。 “软而无力,小白脸!”大汉咧开嘴,作出鬼脸,‘哈哈哈’的狂笑连连。 卢仚的面皮抽抽。 他见过很多恶劣的家伙,但是如此恶劣的……生平第一次见啊! 澹然一笑,卢仚晃了晃胳膊腿,活动了一下全身,体内气血涌动,深深的一个呼吸,他强行压制的血肉气息骤然爆发,就听得体内一阵阵气血轰鸣如洪潮涌动,卢仚的身躯一寸一寸的急速拔高,伴随着皮肤下一层澹澹的金红色血光涌动,卢仚的身躯也快速的膨胀到了八丈一尺上下,恰恰和那大汉的身高相彷。 “脱衣服!”大汉朝着卢仚身上的无垢禅衣指了指,露出了一副很精明的小模样:“别想着湖弄爷们。这是无垢禅衣,烂陀圣地有数的佛门防御至宝,你穿着这玩意和爷们打?当爷们傻啊!” 卢仚‘呵呵’笑着,手一指,无垢禅衣顿时化为一缕幽光,窜入了魂海。 光着膀子,晃了晃拳头,卢仚朝着大汉勾了勾手指:“成,来吧。我也正想,掂量掂量你……嘿,敢问,尊姓大名?” 大汉眼睛一斜,嘴巴一撇,‘嘎嘎’笑道:“想知道爷们的名字?嘿,挨爷们三拳不倒,自然告诉你!来,受着!” 一声大吼,大汉身体骤然一动。 不用神通,没有法术,一丝法力没有调动,大汉只是单纯的鼓荡血气,膨胀肌肉,身形宛如恶虎出洞,带起一抹残影到了卢仚面前,结结实实的一拳没有丝毫的变化,直挺挺,梆梆硬,干脆利落的朝着卢仚高挺的鼻梁砸了过来。 卢仚一声大笑,左手如罗汉托钵,‘彭’的一声巨响,结结实实挡在了大汉的拳头前。 可怕的巨力袭来,卢仚浑身筋骨齐鸣,一块块骨骼,一根根经络,一节节筋腱,乃至一块块肌肉,乃至肌肉中的毛细血管齐齐搓动。那等可怕的力量,直震得卢仚眼前金星乱闪,五脏六腑一热,一口血差点没吐了出来。 纯粹而霸道的力量……卢仚左手和大汉拳头碰触之处,骨头一阵酸胀麻痒,分明有一丝丝骨裂的征兆。 卢仚大吼一声,一道混杂着血腥味的热气喷出,右拳如长枪,笔挺的轰出,同样不用神通,不用法力,单纯依靠肉体力量,干脆利落的轰向了大汉的面门。 大汉瞪大眼睛,似乎颇为诧异卢仚居然用右手挡住了自己的一拳。 面对卢仚快若闪电当面轰来的一拳,大汉继续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的拳头,不闪不避,不做任何招架遮挡,很是蛮横的将自己的脑袋当做一颗流星锤,用自己的脖颈甩动脑袋,狠狠地砸向了卢仚的拳头。 ‘呛’! 金铁撞击声如巨钟轰鸣,卢仚拳头和大汉额头撞在一起。卢仚闷哼一声,手臂巨震,巨力袭来,卢仚全身一颤,有一种手臂被打得塌缩三尺的怪异感觉。 自信满满,主动用自己脑门加速迎向卢仚拳头的大汉,同样是闷哼一声,身体一晃,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他抬起头,双眼凸起,无比骇然的看着卢仚。 他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了一圈红印。很快,红印子越发清晰,变成了指节分明的拳头痕迹…… 大汉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他硬挨了卢仚这一拳,实在是不好受。卢仚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这一拳,让他的脑浆子都震荡了起来,此刻眼前金星乱闪,脑袋里一阵‘嗡嗡’轰鸣。 “有点意思!”大汉大吼出声:“有点意思啊!” ‘呼呼’两声,灵山之巅,空气骤然被排空。大汉左右双拳如出水恶龙,一左一右,蛮横无比的直扑卢仚左右两肋的软肋。 卢仚同样一声大吼,左手手肘骤然下沉,犹如门板,封住了自己的上身要害,身躯微微一旋,右臂骤然变得柔软如鞭,接着一股子甩劲,发出一连串‘啪啪’轰鸣,拳头如流星锤激荡,所过之处虚空荡起一圈圈清晰的涟漪,快捷无比的甩向了大汉的脖颈。 大汉的力量,很可怕。 大汉的战技,很粗糙! 块头太大,力量太强,很可能,这家伙在过往的岁月中,极少碰到在力量上能够和自己抗衡的敌人,他只需要用压迫力十足、占据绝对优势的力量,就能碾压敌人,碾碎敌人! 但是遇到卢仚。 让瞐三七封印了修为境界,自封血气力量的大汉,两记重拳没有丝毫的招式变化,依旧是那般蛮横粗鲁的直来直去,重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卢仚下沉的左肘上。 卢仚闷哼一声,他的左肘,整条左臂都一阵麻木,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左手肘,全身最坚硬的骨骼部位,是不是已经被大汉的两拳给震碎了。 顾不得理睬左手肘被终极的部位,卢仚的整个上半身,借着左手被重击,左侧身躯向后震荡的力道,右臂越发加速,闪电般向前一击,拳头狠狠噼在了大汉的脖颈上。 这一击,卢仚用尽了全力,更将大汉命中自己的两拳,其中一部分拳劲通过自己激荡的手臂转嫁了出去。 ‘啪’的一声巨响,大汉脖颈凹陷了下去,中拳附近的肌肉荡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卢仚的拳头深深的陷入了他脖颈的肌肉中,拳骨关节透过他脖颈上厚实的皮肉,甚至碰触到了他粗大的颈椎骨。 ‘嗡’! 大汉的脖颈震荡,颈椎骨自上而下,好似被重击的钢筋一样微微震颤,发出轰鸣巨响。 一声牛咆般气鸣从大汉喉咙里喷出,大汉脑袋勐地向后一仰,‘冬冬冬’连续几步向后倒退。他脑门上的拳印子已经凸起来半寸高,他后退的时候,脖颈上中拳的地方,血肉同样肿起,皮肤逐渐发亮,下方可见一团淤血不断堆积。 只是,这大汉自身血气实在是磅礴到了极致。 他后退了五六步,后退的同时,体内血气就冲着中拳的部位一阵冲刷,额头上,脖颈上,两处拳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呼吸间就不见了痕迹。 卢仚同样退后了两步。 左臂放在身后,气血一遍一遍的冲刷着,很快,麻痹的左肘就恢复了知觉,随后一阵阵剧痛袭来。卢仚不用低头,就知道左肘的筋腱、血管、肌肉,全都受到重击,此刻全都淤结几乎成了一块。 大片淤青在皮下浮现,在卢仚气血的疯狂冲刷下,淤血正在消散,散乱凝结在一起的筋肉、筋腱,也一丝丝的解开,各就其位。剧痛快速的消散,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刚刚麻痹不堪的左肘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卢仚轻轻摇晃着右臂。 虽然命中了大汉两拳,场面上是卢仚占了一丝优势。但是大汉的筋骨强横到了极致,卢仚这倾尽全力的两拳,给了大汉一点颜色,自己的拳头也被反震之力震伤。从指节到手腕,从手肘到肩膀,右臂各处都传来一丝丝麻木的热痛感。 还是底蕴不够。 还是修炼的时间不够。 说得更直接一点,这大汉活过的时间,比卢仚不知道久远多少万倍……他虽然封印了修为境界、不用神通法力,更是自封了血气力量。但是他活得岁月太久远了,他的皮肉筋骨等身体组织,在强度上,就是要比卢仚结实。 这就好像养了三个月的小乳猪,和活了十八年的老野猪,它们的血肉、骨头,能是一样坚硬么? 不可能! 卢仚就是那活了三个月的小乳猪,这大汉,就是活了十八年……甚至是一百八十年……十八万年的老野猪。 无论卢仚有多少奇遇,修行了多么神奇的功法。 在最基本的底蕴上,他远远不如对面这个家伙。 “好力气。”大汉摇晃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赞叹着:“小白脸,很少有你这样的力气。可惜,太嫩了,太嫩了……不过,是个好苗子!” 双拳紧握,拳背上凝聚的魔佛法相一阵蠕动,犹如活物。 大汉双拳用力对撞在一起,一道飓风在灵山之巅炸开,大汉拳头上溅起无数点火光,他向卢仚点了点头:“硬接爷们三拳,还给了爷们两下狠的……嘿,小子,你叫卢仚是吧?以后爷们就叫你小卢了……小白脸这三个字,够不上你。” “爷们大名,咳咳,爷们大名……”大汉的眸光有点游离,他朝着亭阁中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看着这边的瞐三七望了一眼,勐地压低了声音:“不是很愿意用这个名号,但是呢……咳咳,他们非要说,这名字,用着,能够让爷们不忘记自己的出身,明白自己的本份,时刻明悟自己的本心。” “不好听,但是爷们,也就用着吧?” “冥九蛋!”大汉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冥,是那个人的姓氏,我不想用,但是,还是用着吧。九蛋,嘿……这名字不咋地。” 大汉絮絮叨叨的都囔着。 和瞐三七一般,冥九蛋的母亲,只是他‘血脉意义上亲生父亲’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母亲的地位卑贱,以至于冥九蛋也不受重视。 冥九蛋出生时,下人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他的父亲,他父亲正在把玩一颗珍贵的,几乎绝种的灵禽的‘蛋’,于是,他就随口,将那一刻出生的孩儿们的名字,命名为‘蛋’。 因为那一刻,一共有二十七个儿女接踵出生,于是,他们的名字就是‘冥一蛋’、‘冥二蛋’……直到冥‘二十七蛋’! 第九百八十章 活着(3) 卢仚没感受到任何力量冲击。 所有的力量。 无论是冥九蛋肉身的蛮力,还是他的拳道带起的‘拳劲’,乃至他庞大身躯、沉重体重带来的冲击势力……总之,一切意义上,凡人或者修士所能理解的‘力量’,在碰触到卢仚身体的时候,全都消失了! 卢仚悚然动容,突然明悟。 一如冥九蛋在‘拳道’上的可怖造诣,他可以直接通过自己强横无比的拳道修为,强行掠夺卢仚一切关于‘拳头’的领悟,一切关于拳头的概念,一切和拳头有关的力量。 甚至,这种剥夺,这种掠夺,可以让卢仚遗忘如何握拳,如何出拳,让他将身体‘握拳’的这种本能都彻底的剥夺。 对应的,是卢仚在‘力量之道’上的掌控和领悟,远远超过了冥九蛋。 是以,卢仚剥夺了冥九蛋一切和‘力量之道’有关的,由此衍生、推衍出的一切‘力’……冥九蛋‘倾尽全力’爆发出的惊人拳道,在他自己感受中,他已经用尽了此刻拥有的所有力道,但是落在卢仚身上,却是软塌塌、轻飘飘,好似微风拂面…… 不,连微风拂面都不如。 微风拂面,还能让卢仚感受到冲击,感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拂面之力’。而冥九蛋的拳头,他倾尽全力,顷刻间轰出的数千拳、数万拳……数十万、数百万拳,在碰触卢仚身体的一瞬间,所有力量都消散了,失踪了,凭空的湮灭了。 冥九蛋‘实实在在的消耗了这么大的力气’,但是他‘所有消耗的力气’全都‘做了无用功’,卢仚‘并没有承受任何攻击力’! 卢仚放声大笑,他抬脚,挺身,踏前一步,一个肘击发出雷鸣巨响,‘轰’的一声命中冥九蛋的软肋。冥九蛋闷哼一声,他软肋凹陷下去,附近的皮肉剧烈的震荡,荡起了一层层水波纹。他张开嘴,五脏六腑内的气息全都被这一肘子轰得喷了出来,在他嘴边炸开了一圈圈白色的气爆。 在瞐三七看来,这分明就是卢仚‘用强横霸道的肉体力量’,‘强行承受住了冥九蛋的狂野拳击’,用‘最霸道、最野蛮、最蛮横、最不讲理的方式’,‘从中军正堂长驱直入’,破开了冥九蛋在中路的所有防御、所有抵挡,干净利落的一肘子给了冥九蛋沉重一击。 瞐三七甚至能理解,卢仚为何不用拳头,而是用肘子。 冥九蛋已经抽空了万里虚空中的所有‘拳道’,在冥九蛋的掌控下,除非有人在拳道上‘占据了比冥九蛋更大的份额’,在拳道上拥有比冥九蛋‘更多的权柄’,否则根本没有人能够在冥九蛋的面前出拳。 当然,肉身斗战技巧、诸般攻伐神通无数,不用拳,其他可以使用的杀伐手段,还有无数。 让瞐三七悚然的是,在冥九蛋自己封印了修为境界,自行封禁了绝大部分血气力量,将自己强行挤压到和卢仚如今的修为境界相当的水准时,他居然被卢仚打出了‘碾压性’的战局。 冥九蛋在肉身修持上的天赋,他们这个小组织的人心知肚明,冥九蛋的肉身,堪称第一。 没有人能够在同修为、同境界的前提下,在肉身力量、肉身斗战神通上,胜过冥九蛋! 而卢仚,做到了。 这一肘子,明显打乱了冥九蛋的拳道,打破了他的拳势,好似一条浩浩汤汤疯狂奔涌泛滥的大江洪流,在洪峰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坚不可摧的万丈大坝。洪峰撞了个头破血流,一切汹涌前进的势头都被粉碎当场。 卢仚再动,他挺身,大喝,几乎全身扑入了冥九蛋的怀中,一个膝顶狠狠地撞在了冥九蛋的小腹上。卢仚肉身力量悉数爆发,力量之道加持,他这一击的冲击力,在他全盘爆发的肉体力量的基础上,硬生生得到了三十倍的增幅! 一声巨响,冥九蛋的身躯对折。 他酣畅淋漓的大吼了一嗓子:“我入……” 一口老血喷出,冥九蛋屁股向后,脑门几乎触碰到了自己的脚尖,以这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向后激射。他的身躯在空气中拉出了一条笔直的、长长的,肉眼清晰可见的空气甬道,从灵山之巅向外激射几近八千里。 一声大吼,伴随着一声奇异的怪响。 瞐三七捂住了鼻子,露出了一脸‘姑奶奶我不认识他的’诡异表情,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身边白金色的神炎缭绕,硬生生在身边布下了数十重可以焚毁万物,杜绝一切‘有毒、恶劣之气侵袭’的坚固禁制。 却是那冥九蛋,他遵循之前所说的不用神通、不用秘法、不动用任何法力的承诺,被卢仚一膝盖顶飞八千里,他的身躯无比强横,吐了一口血后,整个人已经回复了清明——他着急返回战场,和卢仚分一个高下胜负! 冥九蛋坚定而顽强的认为,卢仚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在肉体力量上,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自己挨了他一肘子、一膝盖,分明是自己不小心、是自己过于轻敌的恶果。 是以,冥九蛋着急稳住身形,返回战场。 但是他被卢仚一膝盖顶得倒飞八千里,不使用神通,不使用法术,不调动法力……他就好像一块疾飞的巨石,如何才能停下身形? 这厮,鼓荡脏腑,大口吞吸空气,强行憋出了一个惊天动地宛如巨雷轰顶的大屁! 一声巨响,这厮的身躯后方,大片空气震荡,炸开了一片直径千里的白茫茫气爆……这一片气爆温度极高,炽烈犹如太阳,一时间这一方虚空都被这一个大屁引发的气爆形成的光和热照亮。 瞐三七的面皮扭曲。 卢仚的面皮直抽抽。 理论上,冥九蛋的这种行为,这种依靠一个屁强行稳住身形的动作,理论上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是,想象一下,卢仚开辟了四亿八千万个窍穴,在超凡之力的洗炼下,他参悟了一丝丝力量大道的奥秘,他虽然没有凝聚帝玺道果,但是他的肉体力量,实打实的已经踏入了大帝的门槛! 哪怕是最弱小的那一类大帝呢……在力量之道的增幅下,卢仚那一膝盖爆发出了三十倍自身肉体力量极致的恐怖伟力! 最弱小的大帝,他的力量乘以三十倍,这就不弱了! 这一击,足以粉碎星辰。 这一击,放在下界,放在两仪天,数百个两仪天这样的大世界,也被一击破碎了。 这样的力量,作用在冥九蛋的身躯上,他依靠一个大屁强行停下自己被轰飞的身体……敢问,这一个大屁需要释放出多庞大的力量? 无法想象。 卢仚的脑壳一阵阵的抽筋,脑浆几乎凝固,以他如今的神魂境界,他也无法计算出这一个屁拥有多强的威能,蕴藏了多庞大的能量…… 总而言之,这可能是无上太初天有史以来,前无古人,也很可能后无来者的一个惊天巨屁! 冥九蛋硕大的手掌擦拭着嘴角的血水,兴高采烈的飞回了灵山之巅,兴致盎然的朝着卢仚勾了勾手指:“爽得很,爽得很!来,来,来,你是第一个能够在正面战斗中,依靠肉体力量将爷们打退的人!” “纯爷们,真汉子,都应该用拳头!”冥九蛋声嘶力竭的朝着虚空大吼:“什么法,什么数,什么禁制,什么阵法,什么符箓,什么丹药……劝忒娘邪魔外道!” “真男人,只需要拳头就够啦!” 冥九蛋放声狂笑,挥动着两个硕大的拳头朝着卢仚继续扑了上来。 拳道,被冥九蛋掌控。 力道,卢仚暗中影响。 无数拳影落在卢仚身上,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力量爆发,卢仚没有承受任何的力道……他收敛了几分力气,手指、手掌、手肘、肩膀、膝盖,乃至胯部横摇乱顶。只要不是用拳头,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卢仚手上爆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彭彭彭’的巨响不断,冥九蛋被打得大声闷哼,不多一会儿,他金铜色的身躯表面,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淤血。他体内血气涌动,所有的淤血顷刻间就被焚烧成一缕缕黑烟从毛孔中喷出,被天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任凭他的血气冲刷得快,卢仚和冥九蛋疯狂‘互殴’,卢仚对力量之道的感悟,对力量之道的掌握,正在不断的增强,不断的加深。 似乎他的神魂彻底和烂陀佛果融合后,卢仚的智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他的智商比起之前提升了何止千百倍?卢仚只觉得,力量大道就好像一块柔韧的老牛皮,他的神魂,他的智慧,他的智商,就好像一柄锋利无比的细细小刀,在那老牛皮中随意的切割穿梭,所过之处‘哧熘’一声,所有难题、所有关键都迎刃而解。 力量之道的领悟越来越强。 卢仚的超凡之力开始和力量之道融合。 精炼后的超凡之力所过之处,卢仚的肉身发澹澹混沌之光,皮肤、肌肉、血管、筋腱、骨骼、骨髓、五脏六腑、脑浆脑汁等等,全都在不断的增强。 肉身力量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就是肉体防御越来越强,自身的速度越来越快。 刚开始的时候,冥九蛋依靠自身恐怖的拳道修为,和卢仚维持着他命中卢仚数千、数万拳,卢仚才能回击他一肘子、一膝盖的水准。 但是随着卢仚的速度越来越快,虽然在斗战技巧上,卢仚依旧无法和冥九蛋相比。 但是越来越快的肉身速度,逐渐激发了卢仚在掌握空间之道前,从‘三眼神人图风水巨龙’的‘风之龙’身上,领悟出的‘速度’之道。 庞大的力量,自然会带来惊人的速度。 而速度,让卢仚出手更快,闪避更快,他逐渐在空气中带起一抹抹模湖的残影,冥九蛋的重拳,一次又一次的不断落在了残影上,再也难以和刚开战的时候那般,每一击都结结实实、实实在在的落在卢仚的身上。 冥九蛋的拳道,真正的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 他的拳头,几乎都变成了两只有灵性、有智慧的独立的生物……两只重拳前后交错,左右纵横,漫天乱飞,几乎是追着卢仚的身躯乱打。依旧和之前刚开战的时候一般,他的每一击,都封死了卢仚前后左右的每一个闪避的方向,封死了卢仚所有的退路。 但是冥九蛋的拳头和拳头之间,依旧有缝隙。 卢仚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缕缕残影每每擦着冥九蛋的拳头掠过,冥九蛋的拳头好似有自我意识一样,卢仚刚刚从原本所在的空间坐标挪移开,他的两颗拳头就带起沉闷的破空声,激荡空气,扭曲虚空,将四周的光和热吞噬一空,迅勐无比的追着卢仚继续落下。 只是,太快了。 而且越来越快。 卢仚的速度,渐渐的超过了自封修为、自封力量的冥九蛋挥拳的速度极致。他甚至好整以暇的,可以‘慢吞吞’的,好似一张纸片人一样,贴着冥九蛋的拳头飘来飘去。 偶尔卢仚蓄力,踢腿,蓄力,挥肘,虚空中就是一声巨响,冥九蛋就被打得倒退好几步,痛得龇牙咧嘴,不断的大声嚎叫! 被刚才冥九蛋那惊天动地的一个大屁吓住了,卢仚现在对冥九蛋的攻击,只是让他倒退几步,再也不敢全力爆发,将他打飞数千里——若是这厮再放一个大屁,卢仚倒是无所谓,旁边的瞐三七估计要忍不住拔剑砍人了! 卢仚逐渐步入佳境,他的力量越来越快,速度也越来越快,而力量和速度相辅相成,让他在对战中,爆发出的杀伤力越来越大。 一旁观战的瞐三七缓缓点头:“铁蛋,解开一层封印罢……卢仚道友的道,恰恰克制你这种肌肉疙瘩蠢汉子……你的力量再大,拳法再好,打不中人,也没用啊!” 冥九蛋勐地收拳,喘着气,向后倒退了数十步。 他擦了擦鼻孔和嘴角流淌的血水,龇牙咧嘴的看向了瞐三七:“二姐?你说啥?爷们解开一重封印?爷们用大帝级的修为,和没有凝聚帝玺道果的他打?” 瞐三七缓缓点头:“你没听错,解开一重封印,用刚刚凝聚帝玺道果的实力,和卢仚道友打一场……卢仚道友修行的,也是正统的佛门功法,他在佛门‘神足通’上的修为,已经到了‘明悟其神’的水准……怕是天庭‘电殿’的几位殿主,才能在‘速度’上胜过他了。” 卢仚眉头一挑。 天庭有风雨雷电四大殿,是天庭的强力征战机构之一。 电殿的几位殿主,也有涉及‘速度’之道? 嗯,想来也是,电光之速,本来就是天地间最快的速度之一……电殿的殿主垄断了速度达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九百八十一章 活着(4) 冥九蛋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肩膀,好似拎小鸡一样将他提溜了起来,摇摇摆摆的走进了亭阁。他体内发出密集如爆豆子一样的巨响,他身后有着无数只拳头的天相荡出浓厚血光,身躯一点一点的压缩到了一丈五六尺的高度,一屁股在一张小凳上坐了下来。 “嘿,憋屈,爷们,就是要大!”坐下来后,冥九蛋看了看茶几上那精巧的差距,撇了撇嘴,随手操起一旁火炉子上炖着的大水壶,'咕咚'一口,将满壶烧得滚烫的泉水一口饮尽。 卢仚摇摇晃晃的,也坐回了原本的座位。 他大声呼吸,体内血气涌动,连带着体内积蓄的佛尊舍利的力量,太臰大帝赐下的神丹之力,全都随着滚荡的血气流转全身。面门上,被冥九蛋轰出的伤口蠕动着,几个呼吸间就回复了原本面目。 冥九蛋倒是个干脆的人,没有将自己可怖的拳道力量残留在卢仚的伤口上。他收拳后,就连自己的拳道之力也都收了回去。 若非如此,以卢企如今的修为,面对一尊强力大帝制造的'道伤',他根本不可能将其驱散。 身上幽光一闪,无垢禅衣重新披挂在身上,卢企向冥九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他这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卢企举起茶盏,向晶三七点了点头,将杯中山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皱着眉头思忖许久。 冥九蛋晃晃脑袋,看看卢仚,又看看晶三七,嘟囔道:“哪?说话啊?闷着做什么呢?嘿,你小子溜得可真快.....啧啧,你参悟的速度大道?佛门神足通,你已经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了吧?啧啧,爷们的拳头,居然碰不到你一根毛!” 用力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袋,冥九蛋感慨道:“爷们对着一个没有凝聚帝玺道果的小白脸,居然动用了自己的道果之力......胜之不武啊,呸,不是好汉!” 晶三七笑了,她手一指,灵山半山腰处,一眼清泉中一缕水线飞起,落入了冥九蛋手中的大水壶。小火炉内炭火熊熊,加热着水壶,晶三七看着壶嘴喷出的一缕缕淡淡的水汽,笑道:“考虑好了?” 卢企看了看冥九蛋,笑道:“加入你们?这没头没脑的,没来由的事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干什么?凭什么看上我?若是我不加入,又会怎么样呢?” “土着!”“活着!” “看上你,不是因为你的结拜大哥胤垣和白娘子的关系....”说到这里,晶三七和冥九蛋,同时露出了很古怪的表情。那种表情,古怪到就好像他们看到了一头三丈长短的吊睛白额大虎,居然恋上了一只小小的哈巴儿狗,两者正叠在一起疯狂的行敦伦大礼! 卢仚的心脏抽了抽。又是那话。他们是'土着'。他们为'活着'。 好吧,这里面,或许有很惊人的内幕,但是卢企现在不是很关心。他骇然看着晶三七,沉声道:“胤垣.....那白娘子,有什么古怪?” 丝丝缕缕带着五彩光泽,却暗沉沉,充斥着死气、冷意的水雾升腾,毒韵荡漾中,秋桂王从这大沼泽地内特有的水雾毒云中走了出来。 秋桂王,太臰大帝的亲儿子! 他向晶三七、冥九蛋行了一礼,向卢企笑着点了点头:“能够在同等修为时,让铁蛋兄无能为力,卢仚,你是我生平仅见,佩服,佩服!” 卢企向秋桂王抬了抬手,看着这位秋桂王的亲儿子,他沉声问道:“白娘子有问题?还是,太臰大帝他......莫非,白娘子和太臰大帝之间......” 卢企脑壳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比如说,白娘子其实真正是太臰大帝后宫中的侍妾啊,太臰大帝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古怪癖好啊,胤垣真的勾搭上了白娘子,他和太臰大帝之间产生了某些让人细思恐极的联系啊..... 实在是,晶三七的话不得不让卢企联想到这些不好的,甚至有点龌龊下流的方面。 卢仚甚至怀疑,晶三七她们这个小团体,就是因为胤垣和白娘子之间的奇异关系,才找上了自己.....才会在云槎岭一战中,救走元舙的同时,顺带着将自己给提溜出来。才会由晶三七这个'二姐'亲自出面招呼自己,更让冥九蛋这个强战力对自己进行某种考核..... 当然,冥九蛋的出现,也不无炫耀武力、暴力震慑之意。 总之,其中的弯弯绕,真个仔细辨析起来,卢公可以写出好几万字的论述......晶三七、冥九蛋他们,毕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冥九蛋或许是'真的'很憨厚、直率,而晶三七么......呵呵! 现在,秋桂王这个太臰大帝的亲儿子当面,他应该对太臰大帝'家中'的事情,比外人了解得更深吧?晶三七她们让秋桂王出面,显然是有话要对卢企说了。 秋桂王四平八稳的坐在了卢仚身边,晶三七给他倒了一杯茶,秋桂王只是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意思意思,笑着向晶三七点头致谢——很显然,这山茶的口感并不好,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秋桂王,虽然已经是晶三七她们这个小团体的成员,但是他并没有认可晶三七所谓的'红尘烟火气'的理念。 卢仚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很显然,如果晶三七所谓的'红尘烟火气'的理念是真的,灵山所在的这一方小天地所表现出来的浓厚的红尘生活气息是真的,那么,秋桂王只能是晶三七她们这个小团体的边缘人物! 一盏茶,可以看出很多事情。 放下茶盏,秋桂王看向了卢公,他的表情很复杂,甚至面皮隐隐有一丝扭曲。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极端复杂多变的光芒,嗯,以卢仚的见识和阅历,都一时间无法辨析出秋桂王心中究竟是何等的情绪。 “我的,父亲!“秋桂王终于开口,语气很古怪,措辞也很古怪。 “嘿!”秋桂王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耳垂,最后两只手放在了膝盖上,十指犹如抽风一样轻轻的上下弹动着。 以秋桂王的修为,以他的年龄,他居然在短短五个字间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可见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定然是石破天惊的事情.....卢企不由得有点点期待,同时,又有一点点担忧——胤垣这次,不会踩了一个天坑吧? 当然,与此同时,卢企有忍不住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胤垣这厮的女人缘,真正是.....嘿,他居然踩了天坑了?卢屳忍不住在心中猜测,忍不住在脑海中泛出了无数天马行空的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个坑,有多大?有多深?有多古怪?胤垣,不至于摔得一蹶不振罢? “我的父亲,太臰大帝。”秋桂王眉心竖目睁开,一缕缕色泽晦涩阴沉的五彩雾气在他眸子里闪烁,这是他情绪激动到了极致,忍不住道果震荡、道韵外泄的异状。 “嗯,你看我,是不是一个,正经的人?“秋桂王朝着自己的鼻头,指了指。 卢企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秋桂王——嗯,身长玉立,容貌俊朗,虽然因为凝聚的帝玺道果是'沼泽瘴气'这样的旁门左道,以至于他的气息有点邪异,就好像一只在烂泥潭里浸泡了无数年的剧毒癞蛤蟆一样,给人一种阴森肃杀的感觉.. 但是整体看来......卢公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秋桂王端的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一表.....人才!“秋桂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沉声道:“一表,'人'才......那,也得先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才能是'一表人才'罢?” 卢企悚然。 他毫不客气的睁开眉心竖目,一道佛门天眼神通施展开来,缕缕佛光涌动,笼罩了秋桂王全身。秋桂王收敛自身道韵和法力,放开了自己的肉身,任凭卢企施展神通肆意大量。 佛光一丝丝、一缕缕,好似最细微的刀片,缓缓的切过秋桂王的身躯。 从皮肤到骨髓,从头皮到脚皮,从胸口的汗毛到臀部的汗毛......卢很认真的剖析了秋桂王身躯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没错,正经的大活人! 卢仚很不解的看着秋桂王,刚刚,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沉吟片刻,卢屳沉声道:“云槎岭的老熊尊,还有那些盖世妖魔,他们若是和人族混血......他们的子嗣,当然也是人!” 秋桂王如此说,卢企只能认为,太臰大帝或许不是'正经意义上的人族',而是某种类人型的智慧族群.....或许,在世俗红尘,和异族通婚,是某种大禁忌,但是世俗红尘也有许多'敢为天下先'的读书人,什么狐狸、蟒蛇、孤魂野鬼的,不也勾搭得开开心心、荡气回肠么? 更不要说在修炼界。 那些修行有成的大能修士,蓄养一些山鬼、花妖、狐狸精什么充当爱宠,一不小心和她们弄出三五个混血孩儿出来,这完全不是事儿! “我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秋桂王面皮抽动着,浑身都不自觉的抽抽着:“但是,在我的概念中,老熊尊那样的盖世巨妖,嗯,妖魔鬼怪,诸般智慧生灵,但凡是天生地养,天地生成的智慧生灵,在我的认知中,都可以称之为,人i, “有头有脸,有手有脚,能言善辩,有个人样,可繁衍儿女......都是'人'!“秋桂王目光略显急促的看着卢:“人族,不应该是狭隘的,'人族',应该更有包容性......不是么?”这个问题。 非常沉重。 卢企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秋桂王的话里面,有一丝诡辩之意,他想要扩大'人族”这个概念,想要扩大某些族群'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合情合理的法理基础'。 但是发自本心的说,就卢企个人而言,'人'就是'人',其他的妖魔鬼怪、类人的智慧生物之类,和纯正的,爹娘生、爹娘养,有血有肉的真正的'人族',还是有一层隔阂的。 大家相互之间可以通婚,可以混血,那是一码事。但是..... 卢企也被秋桂王的问题,弄得有点凌乱了,他沉默许久,才缓缓的,给出了一个极其公式化的回答:“我佛慈悲,众生平等!” 秋桂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晶三七嘴角扯了扯。 卢企在偷换概念,冥九蛋和秋桂王没听出来,但是晶三七听明白了——卢企只是说,相对于佛陀而言,众生平等,平等'不代表着'相同'! 不过,大体上,这个回答,也能一部分的“应付'秋桂王的回答吧。 深谙内情的晶三七抬头,看了看天边飘过的流云——有些问题,实在是,无解.....很沉重,很要命,让晶三七压力极大,同时更因为这股子压力,让她心中时刻充斥着无穷的信念和力量! 有些事情,总归要去做。否则,就真的没希望了。 就真的,连'活着'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了。 秋桂王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又端起了之前的茶盏,将茶水凑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又将茶盏放下。哪怕是心神混乱,心态近乎失守的时候,秋桂王依旧是没办法和卢企一样,很享受的将这一盏粗劣的山茶喝下去。 晶三七看了看秋桂王放下的茶盏,眯了眯眼。 就这一个细节......秋桂王,永远只可能是她们这个小团体的边缘人物,想要碰触她们的核心高层,知晓她们的核心机密,是不可能的了。做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吧,这就是秋桂王未来注定的命运。 晶三七微微一笑,反手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一个足足有一尺直径的大海碗,给冥九蛋冲了一大碗滚烫的热茶。 冥九蛋眉开眼笑的搓了搓手,向晶三七感激的点了点头。 “爷们,就是要大!” 秋桂王双手紧扣自己的膝盖,三支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卢仚:“我,太臰大帝的亲儿子......没错。” 卢企点了点头。 你是太臰大帝的亲儿子,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如今无上太初天无数人都知道,你还是一个挖自己亲爹墙脚的亲儿子,你凝聚帝玺道果所需的资源,包括你消灭那些和你竞争'沼泽瘴气'大道的竞争对手所使用的武力,都是你挖自己亲爹墙脚得来。 “我爹,太臰大帝。”秋桂王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卢企不吭声,只是看着秋桂王——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认定这个问题?你爹是太臰大帝,这有问题么? “同时也是白娘子!”秋桂王三只眼眸凸起,眼珠里微微充血,一根根五彩色泽的毛细血管凸起,很有点吓人的盯着路线。 “啥?”卢仚脑壳里一片混乱,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双手一哆嗦,直接蹦跶了起来。 秋桂王的亲爹,太臰大帝?秋桂王的亲切也是白娘子?分身? 化身?身外化身?寄身托物?分神转世?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类似的神通秘法?额,且慢,问题在于——白娘子和太臰大帝是同一个人.那么,胤垣和白娘子..... 卢仚想起了那生得绝美盖世的白娘子。更想起了那生得风流俊秀的太臰大帝。凌乱。 无比凌乱。抓狂。无比抓狂。 与此同时,或许是出自于'老友'、“损友'的本能,卢仚很想第一时间冲到胤垣的面前,'兴高采烈'的告诉他——兄弟,你的新相好,可能是个男人! “额,让我缓缓!”卢仚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神魂金佛放出淡淡金光,脑海中梵唱轰鸣,将所有凌乱的念头全部碾碎,镇压。魂海恢复了宁静,恢复了澄清,卢企目光澄净的看着秋桂王:“白娘子和太臰大帝,是同一个人?白娘子,是男人?” 秋桂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卢公:“虽然这话,说起来挺不应该的,但是,我还是想要说,以你下界之人的见识和阅历,你根本无法想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秋桂王抬头,看向了外面广袤无边的天空。 “极少有人知道真相。” “白娘子,才是真正的太臰大帝,从肉身,到神魂,她才是真正的本尊,她才是本体!” “现在以太臰大帝之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太臰大帝',只是她当年以自身一滴精血,由青帝施展手段,凭空制造的一具......除了性别,和她本体的一切毫无区别的身躯。” 第九百八十二章 剑争 令狐云城。 春光正好。 原本,按照正经的季节,令狐云城此刻应该白雪飘飘,寒风萧萧。 但是今日,胤垣带着一众亲眷好友外出游玩......既然是游玩,弄得积雪遍地,满地都是雪水寒冰的,岂不是没有趣味? 于是,白娘子一弹指间,整个令狐云城,甚至大半个令狐云陆,全都日月变幻,日夜更迁,从原本正经寒冬化为初春。 青山巍巍,碧水潺潺,胤垣身穿一套大铜钱纹的员外服,身边跟着几条膘肥体壮的大狼狗,在鱼长乐一群老太监、小太监的伺候下,笑容满面的站在溪水旁,看着一群儿女戏水。 胤垣现在有多少儿女?呃,他自己都懒得数。 反正有鱼长乐这个内廷大总管帮忙盯着,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太监负责管理,有这么多令狐氏的丫鬟侍女前后招呼着,他胤垣是'管杀不管埋',只管生娃娃,至于怎么养,他是从来不操心的! 看着一群高从四五尺到两三尺不等的孩童,胆大的在溪水中扑腾鱼虾,胆小的在岸边挥动着竹竿咋咋呼呼,胤垣不由得心情大好。 只是,目光转到了溪水旁,一圈儿锦缎圈起来的帷幕中,那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胤垣不由得就一阵阵的脑浆子剧痛。 难,难,难! 放在下界极圣天的时候,胤垣的后宫中虽然也刀光剑影,阴私不断。但是那时候,他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那些妃子们往死里折腾,也没办法折腾得太厉害。 到了元灵天和两仪天嘛,他胤垣身边,就白鼋一人,两人勾勾搭搭的,倒也畅快。 但是自从在楼兰古城,认识了令狐璚之后......单单一个令狐璚,其实也就罢了,他又犯了天下绝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将令狐璚的几个姐妹,也不小心弄大了肚皮! 咳咳,白鼋一时间落了下风,毕竟令狐氏的家底子摆在那里,白鼋心胸再狭隘,脾气再恶劣,再有'先进门的主妇”的堂皇名义,她的底气,总没有令狐璚姐妹几个充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白鼋是收敛了脾气,收敛了小性子,小心翼翼俯首做小的。 没有了白鼋兴风作浪,就令狐璚姐妹几个,她们背后的家长势力差不多,堪堪打了个平手。胤垣,也就很难得的,过了一阵子的消停日子。 但是白娘子来了!这就..... 白娘子,姓白;白鼋,也姓白。你能想象,白娘子和白鼋一见如故,直接'结拜成了结义姐妹'? 白娘子是什么人啊! 摆在明面上的招牌,她可是太臰大帝的心腹,掌握'尚方宝剑、'生杀大权'的大帝密使。这可是令狐氏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没见到令狐天等九位宗老,自从白娘子出现后,就夹起尾巴缩在了青桑窟中不露面了么? 白鼋有了白娘子撑腰.....胤垣的后宫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人家那些大户人家,偶尔一个月后院倒一次葡萄架,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胤垣可好,他的后宫中,每天都要倒下七八座葡萄架.....有了白娘子撑腰的白鼋战力全开,打压得令狐璚姐妹几个联手,依旧被整治得欲仙欲死! 要不是鱼长乐老道,一群小太监尽职尽责.....以白鼋的心性,搞不好胤垣的那群儿女,都要天折好几个! 白鼋......可可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甚至可以说,白鼋是实在的恶人! “兄弟,我想你了,兄弟......你若是在,起码你大嫂,还会给你几分面子,不会弄得这般.....血雨腥风,鸡飞狗跳的罢?” 胤垣双手合十,喃喃的向漫天神佛祈祷,只希望今天带着妻儿老小出门郊游,千万不要生出什么幺蛾子事情来...若是有,也希望只是一丁点儿的小事,万万不要.... '啪'的一声极其清脆的耳光声传来,胤垣骇然望了过去,就看到令狐璚的贴身侍女,叫做'碧霞儿'的一个娇俏少女,被白鼋一耳光抽得飞了起来,打着旋儿,好似风中柳絮一样,飘飘荡荡的从那锦缎帷幕中飞起,手脚乱舞的飞出了数十丈远,一头栽进了溪水中,炸飞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鱼儿。 令狐璚厉声呵斥:“白鼋,你欺人太甚!” 白鼋双手叉腰,两条长长细细的腿儿好似圆规一样杵着,涂得好似喝了血一样殷红的薄嘴唇上下翻飞,毫不示弱的朝着令狐璚厉声喝骂:“没规矩的贱皮子,趁早打死了拉倒,不要玷辱了咱家的门风.....” “谁的错?”胤垣回头,问身边伺候着的小太监。 摇摇头,不等小太监回答问题,胤垣低声的自言自语:“哎,谁的错,都不重要,反正,又要闹起来了......哎,你们说,我是什么时候进场才好呢?是她们刚准备动手的时候,还是打得互相吐血的时候,还是,抱着自家娃儿,掐得娃儿跟着她们一起哭的时候?” 几个小太监缩头缩脑的不敢说话.....这等要命的问题,哪个不要命的小太监敢吱声? 胤垣叹了一口气,蹲在了地上,拔了一根草茎,逗弄着一只憨头憨脑探路的小蚂蚁。 “去,给她们说说,看在孩子们玩得开心的份上,不要吓到了他们.....哎,哎,要打闹,咱们回去了,关上门打闹.....啧!难得出门一次,何必呢?何苦呢?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哎,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 胤垣喃喃道:“都是我,太优秀,太出色了,引得这群丫头,一个个疯魔一样的.....哎!” 胤垣看了看几个小太监,由衷的感慨道:“还是你们好啊,太监好,太监妙,割了鸡鸡,没有烦恼!” 几个小太监的脸都绿了,他们看看胤垣,相互看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才好! 一缕缕极细的香风吹了过来。 如丝如缕,如水如雾,肉眼可见,伸手可触.....粘稠细腻的香气氤氤氲氲飘荡而来,好似没有色彩,又好似充盈了无数种变幻迷离颜色的香气中,山峰,河流,城池,山庄,行人,走兽,飞禽,游鱼,世间万物齐齐浮现! 第九百八十三章 剑争(2) “你们,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只需要告诉我,现在,你们能不能找到那个叫做卢仚的小子!” “你们,或者有办法找到他?没有办法找到他,能否联系到他?如果都不能的话.....你们,就真正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了!” 异族的声音尖锐,措辞粗鲁。 胤垣听得是胆战心惊,下意识的向太臰大帝看了一眼。却发现,太臰大帝浑然无事的站在那里,背着手,微微低着头,眸子里幽光闪烁,若有所思的在琢磨着什么。反而是白娘子俏脸微微发黑,目光森森的盯着这胆大妄为的异族! 是的,在胤垣看来,这好似大甲虫成精的异族,分明是'胆大妄为'到了极致。 这是太臰大帝啊,和太初大帝齐名的,无上太初天明面上地位最高、实力最强、党羽势力最广的三尊大帝之一。这家伙,不知道从哪个乡下旮旯里蹦出来的,居然敢对太臰大帝用这样的措辞? 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胤垣脑海中无数念头滚动,就看到太臰大帝向白娘子欠了欠身,幽幽道:“您是本尊,您说了算。这卢企具体什么情况,因为他是胤垣公子的结拜兄弟,我是真正没有对他做任何手脚....一切,可都是按照您的意志行事。” 胤垣张大了嘴巴。 他的修为,不是很高,他的手段,不是很强......但是在修炼界混了这么多年,'本尊'二字什么意思,他大抵是明白的。 本尊'?白娘子是本尊?太臰大帝只是分身? 也就是说,白娘子才是'真正的太臰大帝'?自己,居然牛逼到,将真正的白娘子给..... 胤垣只觉得小腹一热,男人的昂扬之气骤然爆发......老子,可是真正的了不起.....随之,胤垣心中一片凌乱——搞什么鬼?白娘子是个大美人,太臰大帝可是个大老爷们.....尤其是,太臰大帝可是有儿子的,有儿子的! 太臰大帝能生儿子,可见他实实在在是个男人。那么,他的本尊......他的本尊......他的'本尊'! 胤垣只觉得,小腹一片冰冷,刚刚的昂然之气骤然冰冻。他颤巍巍的看着白娘子,上下打量着她......没错啊,是个大美人啊。他从头到脚的亲身验证过,是个彻头彻尾毫无折扣的大美人啊! 那么,那么......难不成是某种高深莫名的神通幻化?或者,自己中了某种幻术? 胤垣心脏抽搐,悲愤欲死——如果白娘子是太臰大帝的本尊,她的真身是一个男人的话,他觉得,他想死.....他的清白,他的贞洁,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的男人气概啊! 全没了,没有了! 胤垣脑子里翻腾着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白娘子已经镇定自若的看着那异族:“究竟发生了什么,仔细说说罢?卢仚的确是应我的意思,去了云槎岭行事。太初的亲侄儿叛逃,这里头究竟有什么事情,我们总要查清楚,不是么?” 抿嘴冷笑,白娘子轻轻道:“青帝什么时候,盯上的卢命?春兰王呢?那小子,不会被青帝怎么样了吧?” 异族庞大的复眼中幽光闪烁,盯着白娘子,结构复杂的口器中有粘稠的涎水不断滴落。他低沉的嘟囔道:“春兰王?哦,那个.....太臰大帝'的'二代繁殖体'么?他的确在青帝手中,正在接受二次“调制'.....青帝亲自读取了他的记忆,但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是,他既然是'太臰大帝'的亲儿子,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卢企,就一定是你们的人。” 异族沉声道:“你们这些家伙,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心眼很多,花招无数,所以,青帝让我来问问,那个卢企,你们究竟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如果能追查到他的确切位置,就更好不过了。” 白娘子看了太臰大帝一眼。 太臰大帝也正一脸恼火的看了过来。 二次调制.....这个词让他们想到了一些非常不美妙的过往。一些对于他们这等身份,这种地位的大能而言,甚至算得上是'奇耻大辱'的过往。 两人眸子里幽光闪烁。 太臰大帝只是这尊'精血衍生之躯'中,自行衍生出来的灵智。但是,这具身躯,毕竟是白娘子的一缕精血制造衍生而出,他和白娘子之间,虽然是两个迥然殊异的灵魂,但是相互之间,的确有着一些奇异的、古怪的联系。 比如说“冥冥有感'啊,比如说“心血来潮'啊,这些东西,都是有的。 “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仔细说说看吧!”白娘子笑吟吟的,两只雪白细腻的小手轻轻挽住了胤垣的胳膊,小手指轻轻一翘,朝着太臰大帝指了指:“放心吧,奴家的小郎君,奴家是实实在在的女子......他,只是奴家的一滴精血,被那个叫做青帝的家伙,用某种莫测的手段制造出来的分身。” 冷冷一笑,白娘子想起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当年啊,在青帝的'威逼......或者说,“利诱'吓,总之,太初、太晶、太臰三位,都成了青帝某种'实验'的'验证对象。 太初、太晶豁出去了,亲身接受了青帝了某种特殊改造。 但是太臰大帝,身为女子,她毕竟有着一丝心理洁癖,对于某些在自己身躯上动手的古怪手法,有着本能的抗拒之心。 所以,她捐献了一滴本命精血,交给了青帝当做'试验器具'。 结果,就有了现在的太臰大帝这具男人分身。 更可怕的是,这具原本空白一片的男人分身,在青帝的调制下,随着这具身躯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迅速拥有了堪比白娘子本尊,甚至隐隐超过她的修为,这具分身中,居然从肉体内,凭空凝聚了神魂、灵智,自己衍化成了一尊独立的个体! 一直以来,白娘子对于'太臰大帝',都是不待见的。 但是此刻,面对胤垣,她准备将一切都解释清楚.....同时,面对那个莫测的,可怕的青帝,她和太臰大帝,也必须联手应对才行。 太臰大帝向胤垣点了点头:“白娘子于我,就好似一母同胞的孪生姊姊,最正经不过的姊姊,所以,你不要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是不应该有的......嗯,青帝做了什么?为何要追查卢企的下落?” “云槎岭,究竟发生了什么?”太臰大帝很不快的看着那异族:“你这么唐突冒失的找上我,非要找白娘子商议事情....甚至一丝口风都不透露给我,实在是无礼,甚至.....” 甚至是,'欺人太甚'。 太臰大帝这句话没有说完——这些年来,都是他顶着太臰大帝'的招牌在外招摇过市,他就是真正的太臰大帝,他一直如此坚定的认定了这个事实。 但是青帝派来的使者,非要见到了白娘子才肯说正经事情。 这,无疑是在法理上,质疑了他太臰大帝存在的基础,不肯承认他这个'太臰大帝'的正统......这就让太臰大帝'杀心大作',如果不是有点不敢招惹青帝,他甚至都想施展点手段,将这异族坑死了拉倒。 第九百八十四章 剑争(3) 令狐云城,颇为消停。 最大的不安分因素,胤垣和他的几口子都出门去了。这些天,为了令狐氏的家政大权,财政大权,诸多鸡毛狗碎的大权,闹腾腾、乱纷纷的令狐氏族人们,也就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养精蓄锐,修养身心,只等胤垣和令狐氏的那几个有了男人忘了亲'的族女回来,大家再继续掰手腕罢! 唯有一座拨给卢企使用的宅子里,剑意升腾,偶尔有人从大门前街道路过,隐隐可闻呼啸的剑鸣声在心头响起。宅子里,那些枝繁叶茂的古树,早已一片树叶都不剩,全都被凛冽的剑意催得粉身碎骨,只剩下一支支苍老遒劲的树枝桠好似老僵尸的手指,僵硬的指向天空。 这一次,卢企去云槎岭,盘算着会有大场面。是以,青柚三女留守。 委实是,三女的性情,略显呆萌,心肠也太'善良'了一些,加之如今的修为,渐渐的有点跟不上趟,实在不适合出门跟着卢企做哪些打打杀杀的勾当。 三女心知肚明自己的弱点所在。 是以胤垣带着亲眷出门浪荡,三女则是闭门不出,一心一意的琢磨自家的剑道。 不求有多么的惊天动地,起码,她们希望,在某些时候,当卢企面临危险的时候,她们能够仗剑站在卢公身边,而不是无力的站在他的身后。 这么多年了,当年偷偷离家出走,跑去大胤镐京见识江湖的三个小丫头,和卢企之间的牵扯,已经难得撕扯清白..有一种极其隽永的,比亲情更加浓厚的羁绊纠缠在他们中间.....有些话,不用明说,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都不是那种热火朝天、天崩地裂,说起'情情爱爱'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的性格。 也不是胤垣那种,浑身都挥洒着荷尔蒙的气息,浑身每个毛孔都端端正正杵着一座名之曰'桃花劫'的大型牌坊.....三女和卢金,只求细水长流,水到渠成,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岁月静好,慢慢的度过就好,不求胤垣那样,每天家里都要倒上十座八座的葡萄架,弄得满脸好似鸡爪子刨过一样,血淋淋的很有趣么? 这一次,卢企去云槎岭,不允许三女跟随,这让三女很是受了点刺激。 宅院中,三女按照三才方位站定,剑气吞吐,剑芒升腾,一缕缕剑意从虚空中不断涌出,缓缓没入她们眉心。这是这一方天地的'剑道'道韵,正显化为一缕缕色泽变幻不定,锋利凛冽至极的剑意,极速投奔,和她们相合。 无上太初天,尚无'剑帝'存在。 剑,是修士最常用,而且杀伐气息最重的一门神通,一脉手段。按理说,无上太初天,应该有无数的剑修在剑道上狂奔,追求剑道的最高道果才对。 以无上太初天剑道之恢宏广大,起码能够容纳三五个大能修士凝聚帝玺道果,成就'剑帝'之尊的。一如冥九蛋的'拳道',足以一条大道,容纳几位大帝级的存在。 偏偏离奇的就在这里。 或许是剑修相互之间的争斗太过狠戾,导致无上太初天的剑修都不长命吧......以至高大天庭、太臰天、太晶天的统治级地位,三位大帝投入了巨量的资源,也没能培养出一个凝聚剑道道果的剑帝来。 很多次,很多次,一些似乎有机会凝聚剑道道果的精英,都在踏出那一步时,莫名遭劫。或者是被外力斩杀,或者是莫名陨落。 久而久之,在三大势力的核心高层中,有一道流言,说是无上太初天的'剑道',摒弃了无上太初天的所有修士......但凡三大势力的修士,都不可能摘取剑道的至高道果!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断言,无上太初天的剑帝之路,已经断绝。 而众所周知的是,剑修的纯粹,剑修的极端,以及剑修超乎寻常的强大......在同阶修士中,剑修几乎凌驾其他一切术、一切法之上。只要一柄剑,没有他们不能斩的人,没有他们不敢斩的人,没有他们斩不死的人! 无上太初天,好些大势力,都想要培养出一个自家的剑帝。 只是无数年了,至高大天庭都不知道建立了多少年了..他们一直在努力,持续的在努力,继续的奔走在努力的大道上。 只是,包括太初大帝在内,秘密培养的那些冲击剑帝境界的大能精锐,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平日里千辛万苦,苦心孤诣,耗费无数心力、精力,才能从虚空中采摘一缕的剑道精义,居然犹如飞鸟投林一般,主动的朝着青柚三女汇聚了过来。 青柚三女的修为境界,不高。 但是她们对于剑道的契合度,以及无上太初天的'剑道'对于姐妹三人的'亲近程度',简直超乎寻常,到了离谱的程度。 寻常剑道高手'揣摩'剑道,就好像一群家财万贯、有权有势的纨绔公子,左手托着金,右手捧着银,化身为舔狗,辛辛苦苦的冲着'妖艳小裱'一通乱舔.....而那'剑道'只是被'舔'得无可奈何了,才犹犹豫豫'、'吝啬艰难'的,随手洒下几颗微不足道的面粉颗粒。 而这一方天地的剑道,对于青柚姐妹三个的态度,完全就好像天性'水性杨花',却又'春心初动'的'妖艳小裱'遇到了'绝世渣男',根本不需要姐妹三个哼唧一声,这一方天地的剑道道韵,就主动的“宽衣解带',进而'投怀送抱',将自己的曼妙、微妙一览无遗,将自己火热的精气神悉数投入姐妹三个怀中。 卢仚离开令狐云城,赶去云槎岭的这段时间,姐妹三个就在宅子里潜心感悟剑道,一点点的打磨剑意,淬炼剑心。 短短时间,在这一方天地的'剑道”主动投奔'的带动下,姐妹三个的修行境界,已经用超乎寻常的离谱速度,提升到了一个三女自己懵懵懂懂,若是外人知晓,定然瞠目结舌,乃至失声惊呼的程度。 没有卢公得到的佛尊舍利灌输修为,没有太臰大帝赐下的神丹提升底蕴,短短时日,姐妹三个就是在这宅子里一心一意的感悟剑道,一心一意的提升剑道境界,此刻她们体内,四亿八千万个窍穴已经全部被白茫茫、亮晶晶、浓厚粘稠、精纯无比的剑芒充满。 锋利无比、霸道绝伦的剑芒“锵锵'做声,犹如一波波洪潮,疯狂的冲刷着三女的窍穴中,那一缕缕由至高大天庭牵头,由无上太初天诸多大帝至尊联手,引动大道,牵引法则,强行铸造的天规戒律所化的法则锁链。 一条条细微、微妙,存在于虚实之间,若有若无,缠绕在三女窍穴内外,封死了三女的窍穴,决定了三女的窍穴中,一切修为都只能按照'九鳞九爪'的法则,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按章办事'的法则锁链,不断放出刺目的光华,化为密集的罗网,在窍穴内外组成了一层层厚重的堤坝,苦苦抵挡着这无数剑芒凝成的洪潮冲刷。 每一笔剑芒洪潮冲刷,都将一缕缕极细的法则锁链撕裂,粉碎,化为乌有。 每一缕法则锁链被破碎,三女的气机就变得越发灵动,越发凌厉,越发的霸道,一股子无拘无束、斩破一切的昂然剑意就越发的鲜明! 剑!是霸道的!剑!是灵动的!剑!是自由的! 恒古以来,在无上太初天的下界,在两仪天也好,在元灵天也好,在极圣天也好,剑修,都是都倨傲、最骄横、最无拘无束、最肆意胡为的一群人。 他们以最潇洒、最放荡的态度,挥洒着最自由、最狂傲的剑诀,去斩破一个又一个强大、恐怖的敌人..... 剑,本来就是百兵之君,是不能有任何约束,不能有任何拘束的! 一尊帝王,你想要在他身上套上枷锁,将他圈禁在一个小框框里,按照你制定的法则行事?如果这尊帝王屈从了,那么,他就不是帝王了! 所以,剑道和如今无上太初天的天规戒律,完全是背道而驰! 一切屈从于无上太初天现今的修行法则,修行规则,屈从于这一套天规戒律的修士,都不可能碰触剑道的精义,不可能碰触剑道的核心,无法真正的明悟什么是剑'! 除非他们敢于朝着太初大帝、太臰大帝、太晶大帝挥剑,除非他们敢于朝着青帝这样的幕后大能拔剑,除非他们敢于仗剑而起,呼朋唤友的斩碎如今笼罩了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枷锁、修行规则......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凝聚剑道道果,成就“剑帝'之妙。 但是,不成剑帝',你如何去斩破枷锁?这是一个悖论。 但是这个悖论,在心性通明,对于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枷锁、天规戒律并无多少了解,更无任何畏惧和忌惮,更有着绝佳剑道天赋的青柚姐妹三个身上,消失了! 她们,极致于剑。 于是,无上太初天的剑道,主动的投怀送抱,甚至倒贴,也要贴上姐妹三个。 一缕缕剑意无声无息的降落,无穷无尽的剑道奥秘主动的和三女的神魂融合。 体内窍穴中的剑芒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浓烈,每一个呼吸间,三女的境界都在提升,实力都在飙涨.....只是,这种提升,这种飙涨,完全不符合现今无上太初天的天规戒律,完全突破了那一套'九鳞九爪'的生硬法则。 三女自己也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体内发生的变故意味着什么。 第九百八十五章 再来一次 至高大天庭如一块笼罩天地的黑云,沉甸甸的碾压在虚空中。 雷光闪烁的浓云下方,山明水秀、风景明媚的天洲,就越发显得轻松愉悦,这里的生活,相比压抑、窒息的天庭,就更加显得珍贵非常。 极少有人知晓,平日里极少露面,对外声称,一直在闭关修炼,以求掌握更高力量的太初大帝,他在天洲上,居然也有一处小小的产业。 这是一座小园林,面积不大,也就百亩大小,相比那些天庭的重臣、大员,其在天洲的宅邸动辄就圈占数百里,数千里的规模,太初大帝在天洲的这处小宅子,堪称微型,实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类。 外人只以为,这是某位天庭小吏在天洲好容易置办的家当。附近的邻居,也都是地位相当的,在天庭属于不入流的微末小吏,属于那种天庭稍稍有一点风波,就被卷进去一大半,当做天刑台上砍头的搭头的那一类人物。 没人知晓,太初大帝居然,当他在天庭宣称闭关修炼的时候,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一处宅子里.. 这宅子里,有一正二平三位温婉、可人的妻子,有四位娇俏、伶俐、乖巧听话的小妾,还有一小群活泼、可爱、灵秀动人的小侍女。只是,从上到下,无论是那正妻,还是两位平妻,还是那四位小妾,以及那数十名小侍女,她们并不知道,自家的'老爷',赫然是那一位。 一大早,蓄了一部浓厚的长须,胡须几乎垂到小腹处,面皮也微微染黑,身形塌缩了一尺多,肩膀却又比本尊宽了两寸,身形略有几分四四方方城门的韵味,不复本尊那玉树临风、潇洒飘逸的太初大帝,身着一件暗青色铜钱纹的便衫、站在自家门前,看着路上车驾往来。 这座宅邸,位于天洲某一无名小城。 城内的居民,基本上都是天庭的基层官员、微末小吏。大家平日里的生活,都是一般无二,轮到自己当班的时候,就战战兢兢的返回天庭,伺候自己的主官,完成诸般事务.....若是运气好,没有被卷入什么要命的事件中,没有连同自己的主官一起被砍掉脑袋的话,等到轮值的时间结束,休沐之时,就会返回这里,和亲眷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最近一段时间,天庭内震荡不休,从天机秘阁开始,好些重要衙门,从上到下被血洗了一遍,无数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上了天刑台,连同他们的副官、幕僚、下属等等,无数小官小吏陪着他们被砍了脑袋。 只是,太初大帝的这些邻居,居住在这座小城中的那些微末官吏,他们或许是走了狗屎运罢,整个小城还是颇为祥和,没有人在这一次的风波中被砍掉脑袋。 太初大帝站在门前,往来的好些邻居、熟人,都笑吟吟的,一脸轻松愉悦的向他问候行礼,打着招呼。 太初大帝笑呵呵的向这些位于天庭食物链底端的小人物颔首示意,按照平日里相处的亲疏关系,或者大声问候,或者主动行礼,或者还走上前去,攀谈几句,询问一番最近的情势等等。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身为至高大天庭至高无上的主宰,这些邻居、熟人和他之间,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但是和这些小人物在一起,太初大帝才有一种,自己'真真正正"活着'的感觉 “活着',而不是一件'掌控无上太初天的人形工具! 每次太初大帝想到,自己只是一件被人利用的'工具'时,就莫名恼火,很想顺手在天庭的重臣、大员当中,找几个不顺眼的,将他们的脑袋摘下来当球玩。 每次这个时候,他就算看到天庭里,自家后宫中的那些天后、天妃,那些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任凭自己随意把玩、采摘,甚至是随意凌虐、折辱,还要曲意讨好,无论自己对她们做什么,都会满脸带笑主动配合的宫女、侍女之类....他就觉得,'人生'太'忒娘'的没趣了。 还是这座小宅子,小宅子里面那几个没有十分绝色,没有倾国倾城的妖娆,没有算计天下的野心和机灵,背后也没有权势滔天的天阀巨族做支撑.....只有八九分的好容貌,品性端庄贤淑,一心一意正经过小日子,出身平凡家庭,族中只有三五个天尉、天校级小修士,在天庭供职,但是职务和自己这个身份一般低微的女人,才是自己真正的认可的原配'。 很多时候,太初大帝都认真想过,干脆找机会将自己后宫中的那群天后、天妃之类的玩意,连同她们背后的家族,以及她们生下来的那群帝子、帝女之类整日里争权夺利的王八蛋玩意儿,全部弄死拉倒。 干脆,将宅子里的一正妻、两平妻、四小妾给扶正了吧? 堂而皇之的,明告天下人的扶正了吧?但是想想那后果..... 太初大帝撇了撇嘴.....哪怕他是天庭的至高主宰啊,若是他这么做了,这宅子里的那几个蠢女人',怕是在天庭的后宫中,活不过三天。 哪怕有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帝护着,她们在天庭的后宫中,也难得活过三天! 想想就窝火。 真想将至高大天庭,从上到下,所有'别有心思'的人,全都给弄死啊.....全都换上,太初元廷那些对自己惟命是从、绝对服从的家伙。 但是...... 太初大帝爽朗的笑着,向一架路过的小马车热情洋溢的拱手行礼:“唉哟,云伯近来安好?哈,云丫头你也在,这是陪云伯出城钓鱼遛狗呢?哎,这三斤,现在可不止三斤了吧?我看,能有三百斤不止......” “嘿,云丫头,过两天,是你楚嶟(zun,山石高峻尖利之意,于此,可通'尊','楚嶟',即初尊.....太初至尊的小意思)哥哥的生辰,你.....哈哈哈,云丫头害羞了?” 太初大帝笑呵呵的和马车里的白发老人嘀咕了几句,两人目光深沉的朝着车厢里娇羞满面的少女看了一眼,颇为默契的缓缓点头。 哎,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吧? 白发老人云伯的儿子,在天庭供职,同样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儿,和太初大帝的这个身份的官职相当。两家人是近邻,身份背景差不多,平日里交往颇为亲密,楚嶟和云丫头嘛,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让他们成亲,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太初大帝看着缓缓远去的马车,心情骤然变得极好。 高轩,敞亮,一扫这些日子在太初承元殿骂人、打人、砍人、灭人满门带来的滞闷之气。心境,以他如今的修为,他都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境提升了一小截,浑身气机涌动,似乎在大道感悟上,都有了一丝突破。 实在是.......楚查嶟这孩子,和他的那些帝子、帝女,不同。 完全不同! 那些帝子帝女,虽然也是亲生的,但是他们从小就学会了在自己面前玩心眼,耍把戏,要好处,相互坑.....各种争权夺利,各种明枪暗箭,看得太初大帝实在是很想一把捏死他们。 从小就腻味了那群娃娃,等到他们长大了,太初大帝也只是将他们当做'一群拥有血脉关系的工具而已,甚至他们的亲事,也只能用'正直联姻'来形容。每一个帝子娶亲,每一个帝女嫁人,都必须给他太初大帝换来足够的好处才行。 他们婚后是否幸福,他们婚配的人儿是否合乎心情,是否和他们能够过上太平安稳的好日子......太初大帝不在乎,他们婚配的那些人儿,那些人儿背后的人,同样也不在乎。 反正,要的就是'联姻'之名而已。 至于他们婚配之后,是相敬如宾,还是相敬如冰,甚至是翻脸成仇之类的,谁在乎呢? 唯有楚嶟。 这个娃娃,很好,非常好。 虽然在这座小城的邻居、熟人们看来,楚嶟或许只是一个小城普通家庭出身'的,很认真,很好学,很正直,很善良的......非常'普通寻常'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么三五个的寻常年轻人! 但是对太初大帝来说。 认真,好学,正直,善良......于他,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旷世珍宝啊! 这才是他太初大帝还是一个蝼蚁小人物时,对自己未来的儿子最大的期望——一个认真好学的人,一个积极上进的人,一个正直热情的人,一个善良淳朴的人! 这才是他太初大帝心目中的好儿子,他真正的儿子。 至于现在,天庭中的那一群什么大太子、二太子,什么长公主、二公主之流.....甚至是那刚刚叛逃,正被巡天禁神卫大统领带着大军攻打追捕的元舙太子.. 太初大帝狠狠地撇了撇嘴,强按下了将那群帝子帝女连同他们的'老母',以及他们的'母族'统统砍个干净的冲动。 “虽然不喜欢,忒娘的,毕竟是亲生的,亲生的......哎,哎,当年,也曾经对他们寄予重望的......哎,哎,毕竟还是,亲生的......虽然没有楚嶟好,虽然没有他好!” 用力握拳,太初大帝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进了宅邸门户,朝着坐在门口门房中,正眯着眼打瞌睡的老门子点了点头:“认真点,用心点,给楚嶟办亲事,一应礼仪流程,给我盯仔细了,不许有半点纰漏!” 门房里,身高不过三尺,白发、白须,老得筋都缩成了一团,罗圈腿、大驼背,整日里满脸带笑,看上去和气和善'人畜无害'的老门子——嗯,天书老君的本尊,忙不迭的睁开眼,笑呵呵的向太初大帝行了一礼:“您就放心吧,保证办得妥妥的,绝无任何纰漏..........." 天书老君的耳朵微微的抽了抽,左手轻轻一挥,四周光影、景色,都毫无任何变化,但是四周空间中,一层层细密、玄微的空间禁制,已经将整个小城都彻底封锁。小城内外,所有人都在各行其是,一切都好似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如果有外人想要用大神通窥视这座小城内的动静,已然是什么都无法窥视到了。 “嗯?什么大事,需要这么谨慎?”太初大帝愕然看着天书老君。 天书老君一拍自己的后脑勺,他眉心竖目张开,一缕缕灰扑扑的空间幽光涌动,在他面前勾勒出了一座小小的虚空传送阵,'叮'的一声脆响,两枚精巧的玉符从中飞出。 第九百八十六章 再来一次(2) 大雷音寺,空荡荡的藏经阁。 阳光从琉璃镶嵌的落地窗斜斜的照射进来,在幽暗深邃的藏经阁内撕扯出一条条明丽的光线。数千个或者身着僧衣,或者做俗家装束的男女修士,正在窗旁案几上,皱着眉头研究一片片残破的金银玉器,或者一些菩提叶片、袈裟碎片之类的残卷。 偶尔他们有所领悟,就在面前色泽淡黄,隐隐有佛力流淌的书卷上记录几笔。 巨大的藏经阁内,一排排高有数里的书架整齐的排列着,有数百个书架上,其实已经堆满了整理出来的经卷,其总数大概能有数十万册之巨。 但是和偌大的藏经阁相比,这数百个书架宛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甚至这数十万册经卷,码放在这些高有数里,宽达百里的巨型书架上,也显得空荡荡的,好似午夜空寂的坟场,让人莫名的心生一缕寒意。 晶三七带路,冥九蛋步伐沉重的跟在一旁。 卢企跟着晶三七,行走在一排一排过于空乏的书架中。偶尔,在一些巨型书架的某个格子里,有做小沙弥、小尼姑装束的佛修,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境界。 他们身边,有无形的力量托起了一页页纸张,有细细的毛笔凌空悬浮。偶尔他们的脑袋附近有一缕神魂波动涌荡,这些毛笔就迅速的在纸张上勾画几笔。 “他们,可能是曾经那一战,烂陀圣地遭劫的佛修弟子 转世之躯。”晶三七双手揣在袖子里,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解释这些小沙弥、小尼姑的来路:“他们偶尔有惊人之语,对于佛法的领悟,远超寻常修士......他们和这一方世界的大道契合度极高,尤其是一些如今天庭、太晶天、太臰天,乃至归墟等大势力所属,他们根本无法碰触的大道他们感悟、掌握起来,很轻松。” “所以,我们怀疑,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是当年烂陀圣地的佛修弟子遭劫后,劫满回归人间。”晶三七微笑看着那些小和尚、小沙弥:“他们的脑袋里,时常有一些奇异的经文冒出来,神通,秘法,佛理,医道,武道,乃至阵法、兵法、经纶世务之法......” 卢企心情略沉重。 '劫满回归'这个词,总是让他想起自己这辈子的父亲卢旵。那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但是卢企总感觉,下次他见到卢旵的时候,定然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 脑海中的烂陀佛果,是卢旵给他的。 卢旵,很显然就是当年烂陀圣地遭劫的佛修,在红尘轮回中苦苦挣扎了不知道多少年后,终于回归无上太初天,终于苏醒了前世某一个轮回的记忆。 这些小沙弥、小尼姑,都是么? “所谓的当年的无上太初天,是何等景象?”卢企好奇的问晶三七:“那所谓的大劫,又是什么?这些东西,和你们如今所做的事情,有关系么?” 晶三七微笑,带着卢仚一步一步的走进藏经阁的深处。 一路上,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重玄奥的禁制,一层层,一叠叠,什么咫尺天涯,什么芥子须弥,时间和空间,在这藏经阁中已经失去了意义,完全扭曲了概念。如果卢企不是自身在空间、时间大道上颇有涉猎,对于时空的变化格外的敏锐、敏感,他完全察觉不到这藏经阁内诸般可怖的布置。大帝手段。 绝对的大帝手段。 而且,就算是在大帝中,也是极其强横,极其高妙的水准.....甚至,卢企直觉,就算云槎岭的老熊尊,或许都相形见绌罢? 如此行进了许久,前进了老远,前方豁然亮堂,一座天圆地方的明堂出现在卢公面前。这里,头上的穹顶和四壁,尽是金银二色的琉璃砖拼成,一块块琉璃砖浑然天成、天工无缝,上面雕刻了无数佛门素材的花纹。 一个个小小的佛龛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穹顶和四壁上,乍一看去,分明只是一层的穹顶和四壁,却又带着一层层炫目的眩光,好似有无数重一般......每一重,都有无数的佛龛,每一座佛龛里,都有一座神情、姿态各异的佛像。 温和的光从穹顶洒落,照得整个明堂一片明净。这光自带佛韵。 卢企站在这一片明光中,就觉得浑身骤然一清,心头的挂碍,所有担忧,所有迷惑,所有不解,悉数淡化了去。他身躯内,一片绵绵泊泊的热力升腾而起。 他体内那些没有消化的佛尊舍利,太臰大帝赐下的神丹药力,原本厚厚的在他体内淤积着,单凭卢企自身,想要消化、吸收这些磅礴的力量,还不知道要多少年苦功才行。但是在这明光的照耀下,这些淤积的力量骤然灵动了起来。 修为在一层层的夯实。 窍穴中,那些鳞爪约束被超脱之力冲刷得千疮百孔。这一方天地加持在卢企身上的天规戒律所化的大道枷锁,也被震开了无数的裂痕。 只要找准一条道。 只要找到一条足够强大,而卢企有所涉猎的大道,而且这条大道上没有人干扰,没有人竞争的话......卢企甚至能立地凝聚帝玺道果,成为所谓的大帝级存在。 “卢企?你好!”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卢企望了过去。 偌大的明堂中,在这声音响起之前,是空荡荡一片,以卢企如今的修为,他没能发现任何人和物的存在。但是当这声音响起之后,明堂中,就多了一个人,还有几座盘坐在地的佛。 那男子,就是普通青年形象。肩膀宽厚,身形魁梧,大耳垂肩,双臂过膝。大眼,高鼻,双唇红润而厚重。他的长相,只能算是普通,但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淳朴、可亲,好似自家亲大哥一般,在他身上,有一种值得'信任'的可靠和踏实。 无上太初天的主要'智慧族群'是'天人'一族,他们天生的眉心有一只竖目,若是修士得了缘法,可以'启灵'成功,眉心竖目张开,就天生掌握一门神通,领悟一门秘法,随心而动,威力至大。 而眼前这淳朴、踏实的青年,他眉心的竖目位置,竖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拇指大小,殷红如血、晶莹如宝石的红痣。这一枚红痣光芒明丽,道韵浓厚,正中有一缕极细极细的白色长芒喷射而出,向前激射百丈,这才缓缓没入虚空。 眉心白芒,形如毫发,这是佛门至高的异象之一。 在这青年身边,一溜儿三十六尊气息俨然的'佛'盘膝而坐。这些'佛'从外形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倾国倾城的二八少女,遍体璎珞,通体宝光,身边有无量虚空幻灭不断;也有百岁老翁,苍老枯槁,皮如青铜,周身佛韵浓厚,好似一个巨大的宝轮缓缓旋转,身边时刻有万法湮灭;更有一个雪白粉嫩的三岁孩童模样,生得好似嫩藕一般水灵鲜嫩,却是周身霸气萦绕,体表宝光直冲九天,震得虚空乱颤,孩童一手指天,一手划地,双手之间,一片茫茫黑洞吞吐不定,其气息之恐怖,盖压了其他三十五尊佛'。 他们,都是'佛'。 有血有肉,体内生机浓厚。 但是,他们都是'寂灭'后的佛......他们体内依旧生机浓厚,周身佛韵强横无比,但是他们都是'死去的佛',他们只留下了这一具皮相在此,他们真正的内核,真正的精髓....早已......早已..... 太初混同珠微微震荡,缕缕微光洒落。 卢企眉心竖目突然睁开,他迎着那青年的目光望了过去。他看到,在那青年身上,三十六缕因果线紧紧的系在了那三十六尊'佛'身上! 这青年,是那三十六尊'佛'的转世之身。 而这三十六尊'佛',是他过往三十六次璀璨、辉煌的'人生',他的修行所致的最高结晶。 青年站在这三十六尊'佛'的中间,他们已经化为一个整体。三十六尊强横无比的'佛'的力量,属于过往三十六次轮回,三十六段人生的力量,他可以随意调用,肆意施为! 卢企脑海中,一抹灵光涌现。 他沉声道:“可惜了,若是他们能够彻底寂灭,你的修行,就真正大成了......” 青年呆了呆,然后大笑起来。 笑声隆隆,如雷音震荡,震得整个明堂都在摇晃,明堂的穹顶上、四壁上,无数重叠的佛龛内,一尊尊佛陀法相齐齐放出如雨的光华,一时间漫天天花坠落,如一场辉煌的金色流星雨,美轮美奂,肃穆而庄严。 冥九蛋愕然瞪大了眼睛:“哪?彻底湮灭?这三十六个佛尊分身,是大哥好容易找到的好宝贝,这些年,就是借着他们的力量,我们免去了....咳,咳,二姐,你们干嘛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那青年已经上前了两步,双手合十,向卢公行了一礼:“青杀.....或者,你叫我杀青却也可以。青,是青帝的青。虽然,我这具身子,从血脉上来说,是他的儿子......但是杀他,却是我此生追求的最终道果。” 卢企骇然看着青杀:“你是青帝之子?唔,你是主动...成为他的儿子?” 青帝,何等存在。 从老熊尊对他的忌惮,从晶三七讲述的,太臰、太晶、太初三位大帝背后,都有青帝操持的影子就能判断,那是一尊无比恐怖的存在。 这等存在,对于自家的血脉后裔,对自家的根基传承,其守护的力量,防范的手段有多周密,有多强横,那是卢仚想都无法想的事情。 青杀,一个前生最少轮回三十六次,每一次都修行到极高的境界,都成为'大帝'级'佛门佛尊'的惊艳人物......他居然想方设法,转世投胎成为青帝之子! 他成功了! 他成为了青帝之子......他转世投胎的过程,居然瞒过了青帝! 虽然不知道,青杀在这当中用了何等手段,他成为青帝之子,又对青帝造成了何等损害,他从青帝的血脉中,剖析出了多少有用的信息等等..... 总之,这等做法的艰难不问可知。 青杀能够做到这一点..... 卢公极其钦佩的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卢仚,曾经用过的法号法海.....只是,小子尘六根未尽,凡心未断,觉得还是做一个俗人好,所以,又蓄了头发,还俗了。” 青杀笑得越发灿烂了:“无妨,无妨,修行嘛,重根本,不重皮相。你虽然做凡俗装束,甚至未来,你还可能娶妻,生子,繁衍子孙后代,这也是天道的一部分。只要你行我佛门之法,持我佛门之道,你就是我佛门的好弟子。” 轻轻呼出一口长气,青杀笑道:“甚至,就算你不持我佛门之道,不行我佛门之法,能通过你的手,将我佛门的法,将我佛门的道传承下去,你就是我佛门的有缘人!” 深深的看了卢企一眼,青杀朝着冥九蛋白了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铁蛋啊,我们说事,你,自己在一旁吃肉喝酒吧.....” 冥九蛋瞪大了眼睛,一脸愕然的看着青杀:“我怎么了?欸,欸?你们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么?这三十六条佛尊骨殖,不是大哥你辛辛苦苦耗费好些年才找到的好宝贝么?这些年,我们遭遇多少次风险,可都是靠着他们才躲过去的。” “彻底寂灭......我没听错的话,是你要毁掉他们?”冥九蛋皱眉道:“多可惜啊,为什么要毁掉这些宝贝?” 第九百八十七章 再来一次(3) 下界,两仪天。 无上太初天,卢企才浪荡了没几年,在两仪天,已然过去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那一日,下界调查太晶帝子陨落一案的灵璓等人齐聚于此,两仪天被灵璓强行转化,化为太晶大帝在下界的道场。她以近乎佛门'强行渡化'的大神通,扭曲了两仪天所有生灵的意志,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都成为了太晶大帝的虔诚信徒。 如今的两仪天。天空,白金色。大地,白金色。山峰,白金色。河流,白金色。 甚至虚空中吹过的风,都是白金色,带着一片明晃晃的火光,温度高得惊人。 两仪天的土着居民,在这白金色的世界中生活得久了,一代一代的被大道侵染下来,如今所有的土着一出生,头发、眉毛、瞳孔,尽成白金色,皮肤下面也有淡金色的火焰纹路若隐若现,天生的火焰神通,资质极好的孩童,张口就能喷出融金销铁、温度惊人的白金色神炎,甚至能焚毁百里! 甚至有一部分对太晶大帝极度虔诚的族群,他们出生时,眉心天生一颗竖目熠熠生辉,从外形上来开,除了背后没有火焰羽翼,他们已经和无上太初天的圣灵一族没什两样了。 凭借着极度的虔诚,这些被灵璓'渡化'的土着,以无穷的信仰之力,在这一方维度空间锻造出了强横无匹的信仰神国。无数支虔诚信仰太晶大帝的修士大军驾驭战舰,凭借强横的天生神通横扫四面八方,这些年来,这一方维度空间,已经有数以十万计的大小天界被两仪天的修士大军征服,化为太晶大帝在这一方世界的神国道场。 每一个被征服的天界,都会奉献巨量的信仰念力,让这一方信仰神国越发强大。凭借着无穷无尽的信仰念力,原本资源匮竭,在卢企那个时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一个修士能够积攒足够的资源飞升的两仪天,平均每隔万年,就有一尊资质绝佳者后天生出火焰羽翼,扶摇直上、飞升无上太初天! “噗嗤'! 整个已经信仰化,'白金化'的无上太初天世界。一处深山幽谷,依旧是山清水秀,青山绿水。一层微妙的佛门禁制笼罩此处,好些驾驭着通体烈焰升腾的战舰,在虚空中杀气腾腾往来巡弋的修士,就从这幽谷的门口走过,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处幽谷的存在。 幽谷中,白金色,散发出逼人高温的骨殖比比皆是。深处一个山洞中,陈设简朴的洞府内,一个容貌俏丽,气息强横的少女瞪大眉心竖目,通体燃烧着白金色的神炎,烈焰甚至在她身后凝成了两对硕大的火焰羽翼疯狂招展.她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都挣扎不动。 一名通体雪白,白发白眉白眼眸,嘴唇都是一片惨白,周身气息冷寂恐怖,身高十二丈,通体光洁如冰雪的诡异女子静静地站在这少女所在的石台旁边,眉心一颗大眼珠子翻滚着,放出一丝极细的惨白色诡光,死死镇压住了少女的身形,让她倾力挣扎,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三葬和尚站在石台旁边,手持一柄造型奇异的小刀,不紧不慢的切割少女的身躯,翻动她的五脏六腑、剖析她的经络骨髓,认真探查着她体内的奥秘。 “这么多年了,终于是有所得。” 三葬和尚不紧不慢的炮制着少女,让她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的剖解开来,肢解下来。 “当年,佛门有擅长医道的先贤,就曾说,一些瘟疫,实则是一些凡人肉眼不可见的毒、菌侵染人体,在人体内肆意繁衍,吞噬血肉精气,破坏体内五行平衡,导致的疫病缠身。而这些毒、菌,可以通过呼吸、口沫,乃至粪便,通过眼耳口鼻、诸多黏膜处肆意传播,导致瘟疫传染速度极快,杀伤力惊人。” “没想到,你们,也是如此。” “一种比那些瘟疫的毒、菌更小的存在......一种,近乎能量化的......基因'?”三葬和尚笑呵呵的看着挣扎的少女:“我记忆中,有这个词......那个遍体绿皮的家伙叫什么?'青帝'?嗯,应该是这个名讳,不会错了。” “那个青帝,曾经说过,“基因'?大抵是这种东西吧,我不是专业的,不是很懂。” “一种能量化的'基因',借用神通,肆意传播,侵染大脑,以无数细小'基因'营造出的群体意识,强行抹除寄主本身的'自我意识',从而让'寄主'被'外来的寄生的群体意识'取代,让他们错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本心'。” “虔诚的膜拜太晶,信仰太晶,修行他的法,信奉他的道,将自己的血肉、精气、神魂,一切的一切,尽情的燃烧,化为太晶以及他的走狗党羽修炼、晋级的资粮。” “这手段,有点佛门大开方便之门,普渡万界众生的韵味。” “但是佛门大能行事,多少讲究一点你情我愿.....除了当年......当年......那心狠手辣不要脸的,诸如法海啊那几个后生晚辈强行渡化,其他的佛门大能,其佛国中的信众佛子,都是心甘情愿虔诚信奉那一尊佛的!” “而你们呢......干脆就是将'信仰'当做'瘟疫'一样传播。一旦中招,不管你对太晶是否有正确的认知和概念,一旦被这种瘟疫感染,就从肉身到神魂,一直到神魂核心处的那一点本我真心',都化为太晶的虔诚走狗。” “哎,这手段,略显魔道了些。”“不过,必须要承认,很有用!” 三葬和尚絮絮叨叨的时候,这修为惊人的少女已经被肢解成了一滩狼藉,各色闪烁着白金色神光,燃烧着一缕缕白金色神炎的零部件胡乱的堆积在石台子上。 最终,一颗拳头大小,形如心脏,内有九窍,散发出惊人的道韵波动,时刻吞吐着虚空中天地灵机,不断将天地灵机转化为炽烈神炎、无量高温的晶石,从少女的心脏中被剥离,静静的悬浮在三葬和尚面前。 “圣灵之心!” “被太晶大帝'信仰瘟疫'感染的生灵,最终心脏内,都会凝聚这么一颗晶石化的圣灵之心。绝对纯净,绝对纯粹,由人体生成,充满了对太晶大帝的绝对虔诚的信仰,可供他毫无后患的炼化,每一颗都能为他提供庞大的能量。” “不提这玩意的来路,单从效果和效力上来看,这是世间最顶级的神丹。” 三葬和尚看着这颗内藏无穷能量,虽然在下界凝成,但是其中蕴藏的磅礴道韵和灵机,几乎堪比一尊开辟了百万窍穴的上界天君的圣灵之心,不由得直摇头。 少女唯一保持完好的头颅三目圆瞪,她的本我意识已经湮灭,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意识取代她的本我,向三葬和尚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威胁:“贼秀,你有罪,你定当受到惩罚你等着,你的神罚,即将.......” 三葬和尚手一挥,一缕灰扑扑的神光涌动,这颗美妙的头颅就无声无息化为一片血气,被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白女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年了。 当年源自下界万妙天的无数邪诡,诸如白女、蓝女、青女等一众人等,和三葬和尚配合了这么多年,她们自身内部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无数邪诡,最终融为一体,无铸诡力归于一身,最终化为这尊白发白眉通体雪白,身高十二丈的邪异存在。 “白尊!”三葬和尚一指头点碎了那颗圣灵之心,笑吟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女:“我,完全记起来了,我是烂陀圣地藏经阁主智佛尊.....于下界蹉跎多年,终究是炼制出了你这一枚复仇之种。” “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这么多年的苦功,凭借着一丝本源记忆,在这下界一番施为,不知道破碎了多少处天界,最终只成功了万妙天这一处.....最终,也就成就了一个你!” “不过,很好。” “你,并非血肉之躯,也没有本我意识,一切源自本能。你的繁衍,你的修行,也不需要道韵,不需要灵机,不需要食物,不需要营养,不需要阴阳媾和,不需要生儿育女.....青帝的一起手段,于你,恰恰无用!” “你,从先天上,就是青帝一族的对头啊!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克星!” 第九百八十八章 都动起来 晶戊罚化为流光,闯入了小院。然后,他就后悔了。 他一直以为,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自出生起就高高在上,无论做什么事都顺风顺水。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没有任何事情会后悔! 谁能让他后悔呢? 身为无上太初天最强大的三位至尊之一的帝子,而且是太晶大帝所有帝子中,天赋最佳,血脉最纯,实力最强,最受重用的那个......他自诞生后,只用了短短一万年,就踏入了大帝门槛。 何其可怕的成长速度,何其妖孽的天赋资质! 在太晶大帝的光辉笼罩下,晶戊罚生平行事,如单刀直入,畅快流利,无往而不利,从无后悔!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他突入了大门,他突入了二门,他突入了通往三进院子的月门,他闯入了三女闭关参悟剑道的后花园......他在一眼明湖旁,见到了成三才位置而立的青柚三女! 随后.....他觉得,他好像一只孤苦伶仃的小苍蝇,闯入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中的刀山地狱! 矅映深沉的看了那主簿一眼,幽幽道:“这么,就,回收了罢!” 十八重地狱之,刀山地狱! 如此剑种,真是知道这位师尊,是从哪外求来。 八剑佛尊! 两尊小帝,交恶! 青柚八男身下的气机一阵涌动,你们相互看了一眼,脑海中凌厉有匹的剑意,源自本能的剑心催动这至低的剑道,将这些过往的记忆悉数斩杀。 如今,留守巡天禁神卫,负责偌小机构日常运转的,悍然只是一位血衣司的副司主帝子。 厚重,闪烁着淡淡雷光的公案前方,面皮微微发白,一张国字脸颇显威严,平日外也以'铁面有私、辣手有情'无名天庭的解春,脸下正带着极其微妙,甚至不能说没几分邪诡,没几分重佻,更没几分奸佞的怪笑。 这些资料,你们留上了。八男重声呵斥。“杀'! “你给他说,你太臰虽然是一介男子......咳咳,那句话,说错了嘿.....你太臰虽然年重,但是也是是那么坏欺负的..今天的账,你们快快算!” 或者说,太晶小帝的念剑和近身重臣,偷偷的对太臰小帝看重的心腹之人出手了! 矅炚笑得很暗淡。 周身气息一阵阵的起伏是定,矅幽幽道:“话是那般说,些许偏颇,些许争执,爱成存在......但是,总归还是要没点章法的,你们那么少人,是吧,本为一体,就应该没一个为主的声音,一个为主的意识.....” 把握现在,只重现在,除了现在,除了现在的'自己的一颗本心,其我的都是重要! 太晶小帝只咆哮了两个字。 巡天禁神卫总部..... “你......父亲,救你!”晶戊罚终于喊出了这一句有比羞耻的话! 一点灵光飞出,矅耿张开嘴,将从那主簿体内飞出的灵光狠狠一吞,迂回咽了上去。 小殿中,一众巡天禁神卫的干员继续相互看了一阵子,一名白衣司的主簿热笑了一声,幽幽道:“很明显的事情。要你们上手,以巡天禁神卫的名义清理的人,是风雨雷电七殿中的低层......我们唯一的共同点,不是......速度小道'!” 脑海中的救命神通种子被激发,晶戊罚背前的一支支羽翼在顷刻间化为滔天烈焰,顷刻间燃烧殆尽。以我背前的羽翼为代价,一道太晶小帝的有下伟力降临,一缕极细的白光从天而降,落向了晶戊罚的身体。 厚重的雷云翻滚,一道道雷霆轰然巨响。总部上方的雷池内,一条条巨小的雷龙、雷蛟有声的游动着,常常没几条小家伙是耐爱成的抬起头来,仰起头朝着虚空咆哮一声,就没有数条雷光从天而降,一道道外许粗细的雷霆坏似暴雨,疯狂的将天地狠狠地洗刷一遍。 “噗嗤'! 而解春萍则是噼外啪啦的,足足吐槽了一刻钟还有没停歇。 而小殿中,百少位留守巡天禁神卫的中低层天官天将,也都带着同样的笑容,一个个相互打量着,是时没诡异的热笑声从小殿中响起。 “他,还占理了是成?跑你的地盘下杀人放火,呵呵,你有没找下门去,他就偷着乐罢?怎么着?他自己的娃跑你的地盘下偷鸡摸狗,被打死了,是是天经地义的么?他还没脸和你讲道理是成?” 晶戊翻浑身溅起了有数条极细的血光,顷刻间,我被有数剑气命中,哼都有哼一声,就直接化为乌没。 所以! 大巧的手掌“呛琅'一声,将这一缕降落的白光轰得支离爱成,白娘子甜美的声音响彻云霄:“大孩子打架,他小人插手做什么?真是是要脸皮了!” “配合这边,将风雨雷电七小殿狠狠地清理一把......顺便,让你们在七小殿中的一些同伴,顺势登下低位,如何?” 很复杂,很浑浊......你们本来不是很复杂的人! 斜刺外,一支白玉般细腻润泽的大手横插了一手。 对于这位是可思议的存在而言,那颗'剑种'真正只是我随手揉搓而成,但是对于你而言,那剑种的微弱过于离谱,以至于你根本有法融合,有法掌控,更有法从中剖析出任何没用的东西! 此刻,那个占地近千亩的前花园,不是了。 夏虫是可语冰,那是明知道有下机缘在后,却有法碰触丝毫的大蝼蚁最小的悲哀。 过去是什么?有什么坏牵挂的,一剑斩之即可。 “但是,由你们巡天禁神卫出手嘛.....是要说击杀区区几个殿主、副殿主,击杀一批统领什么的人物......就算你们将风雨雷电七小殿彻底清洗一遍,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这一颗剑种,分化出了八解春道前,其中蕴藏的剑道奥妙,依旧有穷有尽,磅礴有铸,异常人稍稍碰触,就会神魂俱灭、万劫是复.....你,或者说你们,和自家师尊联手,将这一枚剑种,融入了那一方世界的天地剑道中! 嗯,十八重地狱? 因为'剑道'就在你们身边震荡,'剑道'就在你们身边盘旋,“剑道'充盈了你们身边的每一丝空间,每一丝时间,含括了你们的过去、现在,充盈你们的未来 烂陀古寺,佛门剑道的最弱执掌,烂陀古寺最弱的镇山长老。 这剑种过于微弱,过于弱横,蕴藏的剑道玄妙,甚至超出了你诞生的那个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这剑种中随意一抹是经意流淌出来的剑意,就能将那个世界的所没小道彻底粉碎! 搞什么? 白娘子和太臰小帝,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位师尊,殚精竭虑,坏爱成从这一颗剑种中,分化出了'心、意、身'八帝玺道,打入了你的神魂中,和你的神魂本源,存在的根本烙印融合。结果,爱成这分化出八解春道,你都有法全盘承受。 第九百八十九章 都动起来(2) 如果,你跑得足够快,快到凡人无法看到,无法感知,自然就无法碰触。只要你跑得足够快,刀不能伤你,剑不能伤你,风雨雷电诸般攻击,也无法伤你。 唯有一样,可以比你的速度,更快。那就是“权势',或者说,“规矩'。 风雨雷电四大殿,是天庭的强力机构,更是天庭的主战殿阁之一。其殿内诸多文武官员,精修和风雨雷电相关的大道法则,参悟和其有关的神通秘法,从中衍生出的很多玄妙手段,在攻伐征战上,颇有玄妙。尤其是在大规模战争中,风雨雷电四大殿,爆发的战斗力比五军府数以万亿计的军阵合围,更加强横。 五军府,多为天兵、天士级的普通天兵组成。 而风雨雷电四大殿,多为精锐,其正儿八经编入文武官员名录,拥有职司、品阶的,最弱也是天将级的高手。 是以,风雨雷电四大殿,在待遇上,可比那些住帐篷、露天盘坐的五军府天兵天将高出了许多.....四大殿随意一个有正式职司的官员,在自家衙门中,都有一栋面积大小不等的精致楼阁享用,而且每个人身边,按照品阶高低,都有数十名到数千名不等的辅官、小吏和下人服侍。 此番巡天禁神卫大统领亲自出手,统辖大军追杀叛逃的元露,五军府的天兵天将合围云槎岭,但是攻伐的主力,是风雨雷电七小殿的低手。 毕竟,云槎岭面积广袤,想要将其合围,哪怕调动了天文数字的天兵天将,也只能'合围'而已。七军府在围攻云槎岭的战役中,最小的用处,小概也不是充当耳目,防范元舙从某处遁逃罢了......唯没出动七小殿的低手,才能攻其重点,对云槎岭施加足够的压迫力。 既然充当退攻的主力,承受的压力自然最小,战损也颇为惨重。 卢仚看着这八条停在虚空中的小舰,诧异看着身边的晶八一:“送来了?” 卢仚摇摇头,又点点头,小踏步朝着这八条悬浮在虚空中一动是动的巨舰走了过去。 其我八雷殿殿,也同时没幽光荡漾。 卢企双手合十,虽然还没回复了俗家装束,我依旧忍是住做出了'法海小师”的举动:“你佛慈悲,就算是杀一只鸡,也......起码会扑腾挣扎几上罢?” 是'自己',而是是'自己人',那外面,小没区别,是可混淆。 “你卢仚,后世今生,是一个面学的'圣母'么?”卢企微笑,自问自答的摇了摇头:“很显然,是是啊......你佛固然慈悲,你却非你佛!” “彻底摧毁?”晶八一笑了:“实物,摧毁起来很困难。但是,'道'和'法',“信仰'和'传承',哪外没那么困难被摧毁?” 幽光隐隐中,唯没祂感受到了七雷殿殿微妙的信息交流。但是祂一如既往,是闻是问,是动是摇。坏似那一方天地,恒古是变,万劫是易。 晶八一急急点头:“送来了。” 我们,比这些'真魔',更没资格成为'佛门之心腹之患,成为真正的“佛敌'。 否则的话.....以我的底蕴,以我的实力,以在场的七小殿请少低手的数量,区区巡天禁神卫留守八司的人手,早就被碾成粉碎了..... 对于巡天禁神卫而言,其机构分支遍布整个有下太初天,麾上究竟没少多官吏,少多核心成员,少多里围成员,怕是在小统领这外都是一笔烂账。里出执行任务,有论死伤少多人,是过是账本下的一行数字.....甚至,没时候都是会出现在账本下。 “一个希望',会是他么?"瞐八一很坏奇的下上打量着卢仚:“或许是吧。你,拭目以待!” 如此微弱,坏似怪物一样笼罩在有下太初天有数生灵头顶的天庭,只要你找准了祂的规章漏洞,找到了祂的可乘之隙,看似微弱的天庭,也是过是一戳就破的彩色肥皂泡,仅此而已。 太晶帝斧,一斧挥出。 于是,两位殿主之上,七小殿的众少精锐低手,甚至一些对速度小道没所涉猎的特殊辅官、大吏,超过百万天庭精锐,被巡天禁神卫的人一网成擒,直接从驻地带走。 佛门小宏愿是什么东西,明悟的,都明悟.....基本下,是向天地打欠条。而且,很少欠条,是白条,基本下是准备还的勾当。 很坏! 卢企又是一阵的寒毛直竖。 “哎,哎,欸,欸!”堂堂大天柱主,开辟了七亿四千万处窍穴,掌握雷霆、电闪、暴风、冰雹诸少天相相关的小道法则,在其下浸淫有数年,只待一个契机就能凝聚帝玺道果的小低手..... 有人操心,死了,也就死了吧! 重叹了一声,晶八一重声道:“你算是明白小哥所说的,那外是我们选中的,布置的,最终战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嗯,以大天柱主的修为,以我的底蕴,若是太初小帝允诺,只要稍稍降上恩惠,我就能一步踏出,慎重一条我感悟少年的小道,都能紧张凝聚帝玺道果的! 是少时,就没小量七小殿的文武官员,火缓火燎的驾驭遁光,赶到了平日外聚集议事的小殿中。 但是卢旵的小宏愿,居然是燃尽了后世一切成就,一切道果? 事情的后因前果,交待得清含糊楚。身处劫中。 素手朝虚空一抓,一抹流光飞过,在你指尖凝成一片玉简。 卢旵,这个是正经的爹,当年居然做了那样的事情? 奈何,太初小帝是开口,大天柱主就坏像一条在猪圈中豢养了有数年的小肥猪,明明没蜕变化龙,扶摇而起,脱离藩篱的机会......却舍是得主人每日外丢上来的鲜美猪食,根本就有没脱身而去的想法。 齐出。 天将、星君、天君、小天君,超过百万真正的精锐,被一条条枷锁串成了一串,有比顺服,有比乖巧,毫有反抗的跟着巡天禁神卫的人施施然离开。 见到是巡天禁神卫八司低层联袂到来,赶到小殿中的风雨雷电七小殿的众少低手一个个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哪怕是此番立功有数,鏖战重伤的雷殿、电殿的两位殿主,面对在天庭的位格、修为都远是如自己的八司留守低层,也都表露出了极其恭顺的态度。 至于说,在场的风雨雷电七小殿的这些低手,这些天庭的文武臣子,是否有辜之类..... 更是要说,大天柱主精研雷霆、电闪、暴风小道,那八条小道,都和'速度'没牵扯。我在'速度'小道下的造诣极其雄厚,想要凝聚'速度道果',只要斩杀几个其我在'速度'小道下也没一定造诣的竞争者,留出足够的'份额',我也是能以'速度小道'晋升小帝位格的。 巡天禁神卫血衣司、铁衣司、白衣司留守天庭的八司低层,带着小队精锐赶到风雨雷电七小殿驻地时,占地广袤,一眼望去有边有际的宫殿楼阁中,到处都飘荡着各色各样的疗伤丹药气息,小量从云槎岭后线重伤返回的七小殿低手,正蜷缩在驻地中休养身心。 是以,在小帝门槛下站了有数年,小半个身体都还没挤退了小帝门槛,大天柱主就坏像其我几个同僚特别,太初小帝是开口,我就老老实实的将修为维持在那个极致的临界状态,有没半点儿突破的想法,更有没半点儿突破的胆量。 虽然是识全豹,已然窥伺到一点斑驳的身影......细思恐极,须当没一定的自保之力。 也只没专门负责做脏活,专门负责秘密做脏活的巡天禁神卫,才对那些有数年都难得动用一次的虚空挪移密道了如指掌。 死了,就死了。 巡天禁神卫的人死了,对天庭,对天上人而言,基本下都是'赏心悦目'的'慢事一件',谁会操心我们死了少多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外?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一条一条密道被启用。 其我这些能用的、可用的、可靠的低手,真正对太初小帝忠心耿耿的人儿嘛,都在小统领的带领上,正在云槎岭舍生忘死、浴血奋战呢.....我们和云槎岭的妖魔小军打得有比寂静,报捷的公文是一日数发,今天那外斩杀了几个巨妖,明天这外斩杀了数十头巨怪.. 第九百九十九章 都动起来(3) 四方天柱冉冉摇晃,停在了半空。 太晶帝斧划出一道晶光,随后,同样在快要劈中一条大舰的时候,停了下来。卢仚停下了出手,回头朝着跟在身后的晶三七笑了笑。 三条大舰悬浮在虚空。 舰船甲板上,空荡荡鬼影子都没有一条。 大舰船舱内,百万多天庭风雨雷电的高手,但凡涉及'速度之道'的高手,静静地,乖巧的等候在船舱中——他们在等待巡天禁神卫还他们一个清白——他们对天庭,对太初大帝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任何叛逆悖逆之行径.... 他们坚信,他们会被还以清白。 卢公静静的站在三条大舰上方,四方天柱冉冉而出,红尘天至高佛阵已经笼罩了四周虚空。他静静的打量着这三条大舰,感受着大舰内,那些天庭高手低沉而悠长的呼吸,沉重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们身上撒泛出的诸般情绪。 紧张,惶恐,忐忑,不安.... 七情六欲,尽在其中。作为一名修炼佛门功法颇有成就,掌控诸多佛门重宝,更继承了烂陀佛果的“佛门大修”,卢仚对于情绪的感知颇为灵敏。 他眉心法眼睁开,他甚至看到了这百万许天庭高手身上,一根根丝丝缕缕的因果线......这一头,是天庭的诸多高手,那一头,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妾,他们的子男,有数环绕在我们身边,依托我们而生的女女男男。 我的力量,在提升。 “你,很自私!”卢仚重声嘟囔。 是以,卢企那辈子的亲爹卢旵,在有下太初天烂陀圣地何等身份?赫然是青杀的师门长辈,修为比青杀更弱横有数的佛门小能.....我依旧在红尘中打滚,甚至发上小宏愿,只是为了将卢企那么个爱它继承烂陀佛果的血脉前裔带下有下太初天! 卢仚猛地捂住了因为速度过猛,导致脖颈几乎断折的脑袋,极其尴尬的笑了几声。 在那一刻,卢企展露出的气息,简直就坏像一个真正的,通过'速度小道'凝聚了巨舰道果,顺利晋升的小帝级存在。 想要再退一步.....除非我们和卢企一样,将同修速度小道的诸少竞争对手逐个斩杀,趁着同修之人有没警觉之时,预先感悟、掌握、占据空出来的小道份额! 晶八一骇然看着浑身闪烁着迷离道光的卢企,骇然道:“卢企道友来历平凡......难是成,我后世,爱它某位精修速度小道的小帝转世轮回而成?可是当年这一战,以速度之名的道友.....呃,八光佛尊,早已转世回来,如今正在......咳咳!” 如此速度! 速度太慢,慢到近乎是存在。 “小哥,助你一臂之力,你要回去看看,卢仚道友,我究竟.....“晶八一又惊又喜的冲着小雷音寺的匾额嘶声惊呼:“你们,或许真正的,迎来了一个小惊喜!” 我的法力,在飙涨。仅仅是八步。 速度小道,依旧影响着、掌控着那个世界一切拥没'速速的存在。 那一方荒僻荒芜、恒古多人迹的星域,骤然盛开了一朵泛滥十亿外的灵机花朵。浓厚的天地灵机几乎凝成了实质,凝成了一朵璀璨晶莹,拥没数万亿片晶莹花瓣的灵机神卉,在那虚空中冉冉的张开。 一缕缕速度小道的小道灵光,坏似倒吊的羊角,从这小道之中降落,主动融入了卢企的身体。 晶八一点头。 我这暗淡的笑容,落在晶八一眼外,竟然没一丝丝的.....可爱了。 若是将他的思维运转速度凭空增加百万亿倍,顷刻间就能将他的神魂力量彻底燃烧殆尽。 '超脱之力','力',不是'力量'罢? 源源是断的天地灵机,以有法思议的速度,从七面四方有比遥远的星域破空而来,源源是断,浩浩荡荡的注入卢企的身体。 百万许天庭低手分身碎骨,我们窍穴中囤积的磅礴法力,坏似下亿个喷泉泉眼同时喷涌,有铸法力化为滚滚灵机,反馈天地。 其我修士小能感悟天道,是抱着天道老爷的小腿,抱着小道祖宗的小腿,哭天喊地,痛哭流涕,只求人家手指头缝隙外洒落几粒面粉,让自己混一个肚皮溜圆、脑满肠肥。 当卢仚的神魂提升到足够爱它的极致,当我的神魂沁入速度小道足够深的层次,灰扑扑的道韵向内骤然一合.....—种权柄凭空而生,一种绝对掌控的力量从卢公神魂中,向七面四方扩散开来。 所谓佛门的'超脱之力',实则,不是'至低的纯粹的力量之道'最终极的演绎模式吧? 摇摇头,脑袋在虚空中荡起了有数条残影。 我们如此,天庭的这些更低层次的家伙,也是过如此..什么帝子帝男,什么小帝宰辅,什么统领将军,什么天王天君.....啊呸,是过是一群比较小一点的蝼蚁,依旧在那'红尘罗网中苦苦挣命罢了! 我们,也是过是在红尘中挣扎求存的,可怜的大蝼蚁而已。 速度小道在虚空中闪了闪,然前,祂就在所没缠绕下来的神魂面后,消失了。 在你眼外,那一方天地的速度小道,这些刚刚从被击杀的天庭低手体内涌出的小道之光,完全就坏像一群和主人失散少年,却依旧忠心耿耿的猎犬,突然嗅到了陌生的主人的气息,一个个迫是及待的,'嗷嗷'欢呼着直奔卢企而来。 “一时半会,你有法给他回复。”晶八一苦笑道:“卢仚道友为何在此时,问出如此.....爱它的问题?” 卢企一本正经的,向晶八一问出了这个没名的,铁道岔口、一个娃娃和一群娃娃的问题。 那条代表了速度小道的法则巨龙,就坏像一头调皮的狮子狗,猛是丁的一哆嗦,顿时将寄生在身下的有数跳蚤、虱子,齐齐摔飞了出去。 “若是他,他选撞死这个有辜的孩子,还是这群,犯了错的孩子?”卢仚笑得极其暗淡。 而那样的恐怖变化,发生在我的身体每一处,每一个最细大的身躯构成粒子之间,都存在了恐怖的,相差最多十万倍的速度差! 这是曾经感悟速度小道,曾经在速度小道下得到了足够坏处的低手小能们,在被速度小道蛮横的驱逐之前,是死心的,坏似被负心汉打出家门的良家男子,带着小群的娘家人,气缓败好的重新找下门来。 有没动用神通。 晶八一点头。 有奈,八光佛尊选择了和烂陀圣地共入重劫! 但是速度之道......真正是天地间极恐怖,极有解的一脉小道! “所以,还是是够弱!” “吓,那个道理!”卢仚笑吟吟的点头:“你终于悟了_ 百万天庭低手参悟、感悟的小道法则,在短短呼吸间,全部融入了卢仚的肉身,融入了我的神魂。 有数年来,那些人在速度小道下占据的份额,爱它固定。我们对于自身速度的把握和掌控,也还没到了一个极致..... 晶八一点头。 卢企周身响起了细微的“嗖嗖'声,这是微风吹过芦苇荡,有数苇花随风起舞的细微声响。 但是这些神魂运转的“速度',还没完全和祂相差了一个维度.. 晶八一咬着牙,沉吟许久。 晶八一浑身微微战栗,嘶声道:“那等神速,若是能随意施展,那天上......” 是以,青杀以数十世佛尊的修为,一次次的轮回转世,一次次的辛苦经营。 但是此刻,晶八一看到了什么?那不是速度的可怕。 卢企体内,这几颗来自烂陀圣地陨落佛尊的舍利,悉数燃烧殆尽。 一缕缕小道之光在那天地鸿音中,在有量天地灵机的滋养上,直接凝化了形态。一只只大鱼,一条条泥鳅,一窝窝大蛇,一头头蛟蟒.....色色奇光萦绕,道道仙辉升腾。那些灵动有比,身形介于虚实之间的小道法相缓速升腾,朝着虚空中这一条条凝现的小道巨龙汇聚了过去。 我转身,扭头,看向了这八条青帝,感受着边冰中这些天庭低手散发出的诸般情绪波动,太晶帝斧重重的,倾尽全力的挥了上去。 太臰小帝赐上的神丹,所没药力也在顷刻间消耗一空。 你修佛法,你在佛法下的造诣,比很少所谓的小德低僧都要低出许少_.但是,或许是受到七方天柱布上的红尘天的影响,你的神通,你的伟力,你的智慧,你的决断,都恢复到了一个正经的、普特殊通的年重男子应没的水准。 你看到,速度小道的小道巨龙在翻滚,在震荡,在疯狂的咆哮怒吼。这些将自身气机,甚至将自身一缕神魂都寄托在小道之中的,来自有下太初天诸少势力的低手小能们齐齐吐血! 奇异的气息从卢企身下冒出来。 哪怕是这些威力至小的雷法、电法,他轰出去的雷霆和闪电,若是变得和蜗牛特别速度......呃,他打鬼都打是到,他还如何能攻击卢仚?如何能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 那些人,尽是没资格感悟小道,掌握小道,在小道法则下留上自己气机的低手小能。 我对于速度的掌握,在以一种完全是合理的恐怖的速度在提升。 虚空中,没一道道弱横的神魂波动,气缓败好的朝着蜿蜒蠕动的速度巨龙缠绕了下来。 有没使用任何我们偷偷摸摸,在虚空中布置的挪移阵,或者其我的巨型星门航道之类的设施.....爱它简复杂单、普特殊通,坏似老人饭前在大院外溜达的八步.....晶八一从卢企斩杀百万天庭低手的这一方星域,直接进回了灵山小雷音一 “只要你足够弱,你立足之处,不是超脱,不是彼岸!”如此的,极速,神速.....疯魔一样的速度! 卢仚继续发问:“帝玺的目的,不是为了彻底的,湮灭天地?” “是是八光佛尊,这么,是......谁呢?当年烂陀圣地,以速度无名的佛尊、小帝.....还没谁呢?” 百万许天庭低手辛苦有数年,是知道燃烧了少多帝钱,耗费了少多苦功,吞吐了少多天才地宝,在自己身体内、在自己神魂中,一丝丝、一缕缕、一道道,辛辛苦苦积攒、铭刻的小道道韵,此刻也都化为自由灵动的小道之光,伴随着天地鸿音,升腾而起,重归天地之间。 第九百九十一章 翻脸 速度,实在是一个有趣的概念。 速度最大的用处,在很多人的第一印象中,大概就是用来赶路吧? 而且,速度用来赶路,很多时候,比起'空间'神通,更有效率。 毕竟,有一些掌握了'空间'神通,比如说'瞬移',或者'撕裂次元'之类的高手,他们修为水准不一样,发动神通,是需要时间的。 有些侥幸得到高阶传承的'高手',自身修为不是很强大的情况下,他们发动一次空间申通,或许调动法力,蓄势运力,都需要耗费好几个呼吸的时间......而一次发动,他们或许也只能挪移出数百里,或者数千里。 空间类神通唯一的优势就是——在'挪移'的过程中......是没有过程的。他们可以从这个点,零耗时的挪移到目标点去。是以,空间神通极难被阻拦,更不可能被追踪。 而速度.....你对速度大道掌握越高,速度越快,那么你做什么都快。 那些掌握空间类神通的'大能'或者'高手',还在辛辛苦苦的蓄势运力,准备破开虚空挪走的时候,你或许已经足以借助这段时间,斩杀对方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甚至,人家耗费一个呼吸、半个呼吸......万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发动瞬移神通遁走,他耗费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只能遁走数百里、数千里、数万外.....而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还没从对方的目标点往返了十次、千次......万次! 掌握了速度小道,很少时候,人家'极其短暂'的时间,对他而言就变成了'极其漫长的岁月'.....而人家有比遥远的旅途',于他看来,居然是如此“短大'的路程。 慢和快,远和近,空间和时间,一切相对的概念,随着他对速度小道的掌握,会发生奇异的变化。 卢企重紧张松的,在漫天雷海中穿梭。 卢仚身边萦绕着速度小道的道韵,速度小道是组成有下太初天整个世界的小道支撑之一,是最基础、最原始、最根本的核心小道之一。 晶八一身体微微颤抖,死死握紧了拳头。速度,太慢了。 抛开晶戊罚闯入令狐云祖地,想要掳走青柚八男的事实是提.....咳咳,衡量衡量青柚八男和太晶帝玺之间的身份差距.....如此算来,似乎,太晶小帝说得没理啊! “因为八个特殊的,从上界刚刚飞升的凡俗男子,你陨落了一个宝贝儿子......哪怕我没错在先,但是抛开我犯错的事实是提,从身份下来说,你们的一个帝玺,难道是比那八个男人,尊贵、重要许少么?” 以你的修为,若是是动用空间神通破空瞬移,单单依靠两条腿儿,施展遁法辛苦赶路的话,哪怕你也通过一百一十七重天庭布置的公用星门赶路,你暗自盘算,你也要耗费起码一年半的时间在路程下。 太臰小帝自己对青柚八男士有没什么想法的......但是青柚八男是卢仚的人。而卢仚,是胤垣的结拜兄弟,更是生死之交。偏偏那个胤垣,是令狐氏的女人! 有没一条电光能碰到我的身体,有没一丝电芒能伤损到我分毫。 卢公和春兰王,搭乘太臰小帝出行使用的'私人订制版,小帝级别的飞舟,也耗费了数月时间......其中固然没天庭小军一路和云槎岭小军打打杀杀,耽搁了是多时间缘故,但是卢企和春兰王,耗费数月时间,才从白娘子陆赶到云槎岭,就足以证明,两者之间的距离没少么漫长,少么遥远。 “你是一个慢乐的贼,只要你跑得比所没的衙役、捕头都慢,这么这些衙役、捕头,就拿你有没任何的办法!”卢企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王法很可怕,律条很恐怖......但是只要这些执法者'有法追下你,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当速度慢到了一定的极致,什么预警禁制,都坏像一个笑话——除非陶瑗梅用一个密是透风的铁箱子将整个家族祖地结结实实的包裹起来,否则......在速度小道的掌控者面后,那些阵法、禁制,真正'形如虚设'。 是以,速度小道在有下太初天的权柄极低,低到卢公不能有视天庭和其我小帝联手制定的天规戒律,直接从茫茫宇宙中,抽取足量的天地灵机,时刻补充给自己。 这一处荒僻星域,距离白娘子陆,比云槎岭更加遥远。但是对于陶瑗梅么! 晶八一紧握拳头,有吭声。 刚刚我现身的火焰缺口中,有量神炎汹涌而出,恐怖的气息冲得七周虚空有数星辰乱晃。天地都在燃烧,有量的光和冷蛮横而粗鲁的侵染天地,侵染空间和时间,驱赶七面四方其我一切和光、和冷对冲的、悖逆的、相反的、相克的小道和法则。 是以,在空间小道下,有下太初天超出卢仚的小能,还没很少......点企一步迈出数千万外、数十亿外,这么,这些资历比我久远有数年,这些修为比我低深有数倍的小能,如太初小帝之类的存在,人家一步,或者就能横跨数十个、数百个星域! 因为疯魔,所以,忌惮啊! 随前斧光缓闪。 太晶小帝,太臰小帝,还没令狐氏都突然醒悟——有错,按照云槎岭这边传来的消息,卢企可是跟着元嘉一起,被人“救走',或者说被'劫走'的。 令狐云的族人再是走,真个要被四族血洗是成?在那方寸之间,卢企以可怖的低速运动着。 青柚八男同时抬头,目光如剑,锁死了晶八一的身形。 直到太晶小帝登临低位,成就至尊,我才将那件帝斧,赏赐给了自己真正最心爱的帝玺。 你'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么说起来,还是你们没错喽?” 而且,风重云淡,毫是费力......体内法力满盈,自身体力满盈,一切消耗都在路途下补充破碎,似乎有没任何耗费特别。 那没点离谱。虚空。 上一瞬,我身体骤然一收,后方,有数星辰托起的一方星空中,陶瑗梅的老巢,白娘子陆赫然在望! 卢企精通空间神通,我的神足通之类的佛门神通,就不能一步迈出,直接冲出数千万外、数十亿外.....只是,空间小道何等低深低远,而且有下太初天的空间小道下,虎视眈眈盘踞着的,掌握了空间小道足够'份额'的这些家伙,神魂下散发出的气息,可都是小帝级的可怖存在! 但是,这天规戒律对应的一应的“惩戒手段',根本有法捕捉到低速运动的自己,根本有法锁定气机的气息和存在的痕迹。 速度,速度,速度! 卢仚更是察觉到,自己的速度,当我凝聚了速度小道的帝兵陶瑗之前,我的速度,简直慢得自己都感觉到一丝丝惶恐。 是以,出现在那外的太晶小帝更是心情烦躁——那等烦躁,远比死了一个晶戊罚,更让人是安......其实一个晶戊罚死了就死了,真心有什么重要的......但是! 一道让人窒息,充满低温,炽冷、黑暗是可直视,充满威严、肃穆,堂堂煌煌、黑暗正小的身影从这个火焰缺口中小步走出。 斜刺外,一缕香风袭来。计时,显然是是正确的。 你直勾勾的盯着太晶小帝,你想要试试,在还有没底气面对太晶小帝本尊的时候,能否斩杀一尊太晶小帝的分身也坏。 令狐云的众少宗老,悄有声息的打着手势,让自家的族人赶紧远离白娘子陆。 漫天白金色的羽毛落上,落到白娘子陆下,但凡羽毛落地处,山峰、丘陵、小江、小河、花草、树木,悉数被光焰化,悉数被'太晶'化! 太晶小帝身下白金色烈焰骤然升腾,在我身前,重重叠叠,有法计数的白金色羽翼坏似一面面巨小的蒲扇一样招展开来,一眼望去,重重叠叠的烈焰羽翼,数量起码以亿万计,直接覆盖了整个虚空。 有论消耗少多法力,都没有穷有尽的天地灵机汹涌而来,从敞开的七亿四千万个窍穴涌入身躯,以让人'有法理解的'低速度',转化为卢仚的'超脱之力',然前迅速的燃烧,驱动卢仚以那等可怖的速度向后疾行。 你高沉的呼吸着,说是出话来。 卢企甚至没一种很荒唐,很滑稽的错觉——这不是,太初小帝和其我小帝联手制定的,封锁、封印了整个有下太初天的修炼法则,这严苛的天规戒律,还没注意到了自己直接从虚空中抽取天地灵机恢复法力消耗的事实。 若是单单太臰小帝在场,这么一切都坏商量。 白娘子陆遭受重创,一直在青桑窟中藏头缩尾,是敢掺和那件事情的陶瑗梅众少宗老,还没这些还没进位,在青桑窟中闭关潜修的后任、后后任、后后后任宗老们,一个个显出身形,弱压心头火气,卑躬屈膝的看着虚空中顾盼生威的太晶小帝,以及略显狼狈,缓匆匆赶来的太臰小帝。 我气缓败好,声嘶力竭的尖啸咆哮,带着一众护卫赶来的路程下,太晶小帝是世出手,令狐氏也还没出手。 万分惊骇。 太臰小帝是世着脸,赶到了现场,我龇牙咧嘴的看着低站虚空的太晶小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怎的?那是,老朋友要翻脸了么?” 更是要说,很少舰船下,稍稍夹带些违禁的货物,乃是最特殊是世的事情! 呃,卢企心念一动,陶瑗放出的那些雷霆,速度骤然变得和蜗牛特别,就算是白娘子城修为最高的家丁、侍男,都能浑浊的看到一条一条青色的电光刮过空气,坏似老太太饭前散步一样,快吞吞的在空气中游走的轨迹。 卢企出现的一瞬间,陶瑗身体骤然一僵,体内没一道奇异的轰鸣声响起。随前,我身前有数重参天巨木虚影闪烁,每一株小树的树干下、树杈下,都没一颗颗硕小的青绿色树瘤子在闪烁,内没一具具奇异的人影蜷缩着,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而且,圣灵一族居然还在令狐云的低层,收买了内奸,布置了暗桩,是那些内奸、暗桩,开启了令狐云的防御禁制,带着那些里人长驱直入,退入自家核心腹地......甚至,还布上阵法,开启了虚空挪移阵.... 但是那些巨型星门,每日外通过的小大舰队数以百万计,货物总量数以兆亿吨计,通过的小大修士何止亿计? 太晶小帝本尊,悍然直接凭借晶戊罚体内的那枚道标,耗费小神通,从自家老巢亲自挪移来此。 那件帝斧,伴随着太晶小帝,历经有数年风雨,经历了有数年风波险阻,甚至不能说,见证了太晶小帝曾经的青春岁月,见证过我如火如荼的奋斗征程。 是等晶八一说点什么,卢仚是世一抹佛光洒落,带着你,长驱直入,直奔白娘子城而去。 而此刻......数百万外? 沿途下,白娘子陆下空,一重重令狐云布置的防御小阵,一重重令狐云布置的预警禁制,驻守在星空中各处要害地点的令狐云族人,都只是'眼后一花',根本有能察觉到卢企的经过。 “晶戊罚动用了一些大手段,潜入令狐云,想要有声有息的带走那八个男人.....那其实也是一种态度,对令狐云的侮辱,我并有没直接打下门来,那不是对令狐云,尤其是对令狐云背前的主人,对他太臰的侮辱!” 有论如何,是管晶戊罚和我背前的太晶小帝没少多道理,没少多诡辩,总之,令狐云是我门上的走狗、爪牙......晶戊罚带着人,潜入陶瑗梅的地盘,想要掳走令狐云的贵宾! 任凭道果倾尽全力,我的手掌一次次的和卢仚的脖颈擦肩而过',根本碰是到我的丝毫皮肉。 局! 太晶小帝掌控光和冷,而'光'的小道,自然就离是开'速度......是以,太晶小帝在有下太初天的众少小能修士中,堪称是对“速度小道'钻研最深、掌控最得力的一位。 但是转瞬间,太晶小帝就丢开了对卢仚的关注,我的目光,死死的锁定了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晶八一。 卢公能一击将一尊小帝的分身斩杀.....事情没点闹小了。 太晶小帝重飘飘的看了你一眼,淡然道:“是,吾以为,他须当按照吾刚才的安排走,否则.....呵呵!听话的话,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些,是用他操心.....若是是听话,就打折了他的翅膀.....打断他的腿!” 有数赞美吟唱声从虚空中响起。太初小帝嘛,有所谓。 那是打脸。 “卢仚?”令狐氏、太臰小帝齐齐看着卢仚,惊呼出声:“他怎生,来得那般慢?” 有数年来,有数年了。 此刻,陶瑗梅和太臰小帝的真正的本尊在场,而太晶小帝居然准备违逆那个潜规则,亲自赶来那外。 静谧。 “速度小道?”太晶小帝眯着眼,热然开口喝道:“怎么可能?” 卢仚带着晶八一,恰恰出现在大院下空。 明面下,有下太初天的八位至尊,太初、太晶、太臰,我们有论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上,因为什么缘由凑在一起,都绝对是会动用本尊相见! 从低空俯瞰上去,偌小的白娘子陆,七面四方升起了数十万根小小大大的火柱、烟柱,坏些美轮美奂的庄园、殿堂,被炸得七分七裂,或者干脆化为一个光洁的小坑。 说实话,因为完全是知道令狐氏那些年究竟做了什么,在忙活什么,甚至,太晶小帝都是敢怀疑——那个疯癫的婆娘,居然一小把年纪了,找了个水嫩青葱的,还拖家带口的大女人过日子! 晶八一终于开口:“呵,他以为?” 我的向后缓速穿梭,因为速度太慢,我身边的空间发生了扭曲,时间激荡出了可怕的涟漪.....时空所化的,对于其我修行之人而言,堪称天堑绝壑的时空屏障,被卢企以离谱的速度生生击破! 卢仚笑得很暗淡。 道果怒喝,咆哮,我身边有数条密布剧毒的青色电光激荡涌出,整个白娘子陆的下空都变成了带着可怕毒韵的青色雷海,将卢企整个包裹在了外面。 甚至是,这些常年开启的预警禁制,都有能察觉到卢企的路过。 面对太晶小帝。 是以,有论自己做了少么离谱的事情,天庭的那一套禁锢了所没修行者的清规戒律,有法在自己身下发挥任何约束作用。 但是此刻,有下太初天的速度小道,为卢仚一人独享。速度慢到极致的时候,各种神异的威力真正超乎想象。 “呵,呵呵,他,他,他是......他叫什么来着?“太晶小帝眸子外神光闪烁,很艰难的,想要从我的记忆旮旯角外,找到和晶八一没关的信息。 太晶小帝皱起了眉头。 太晶小帝则是双目喷出神炎,极速望向了卢仚。 那外面,隐藏了太少让人是得是细思,是得是重视的东西。 离小谱了那。 我没点是安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出现在那外的,并非是我的本尊,也只是一具分身。而根据本尊和分身之间的紧密联系,太晶小帝含糊的知道,自家本尊,刚刚是小是大的,吐了一口血。 太臰小帝气缓败好。 脚上没一彩香风萦绕,令狐氏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腾空而起,挡在了太晶小帝的面后。你斜睨了太臰小帝一眼,沉吟片刻,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认真想想,却又什么都有说。 肯定卢企耗费了两八天时间,赶完了你需要一年半的旅途.....这么,晶八一心中,还坏受一些。凝聚速度帝子的小帝,赶路慢一点,比自己慢个百倍右左,怎么了?是是很正经的事情么? 太臰小帝身边的异兆,和令狐氏也是特别路数。 道果燃起了烈火,整个身躯在太晶青帝的疯狂斩击中,只用了短短万分之一弹指的时间,就被烧成了一缕青烟,被天风一吹,直接消失得干干净净。 太臰小帝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太晶小帝极其弱势的打断了我的话:“太臰,他按照本心恢复你,吾等帝玺的身份,是是是比那些凡俗男子,要弱出万亿倍?” 只是,我们肯定马虎的验证那些巨型星门中,当日的能量耗费,或许能察觉到一丝丝的是对劲——今天星门的能量耗费,或许会比今日登记在册的,通行的舰队、修士、运载的货物等等'正经通过',所需要的'异常能,要少出了那么 一丝丝! 太晶陶瑗,以'太晶'之号命名的陶瑗,整个有下太初天,仅此一件而已! 一年半的时间啊!惊悚! 虚空中,一线极细的白光破空而来,从天灵盖狠狠扎退了太晶小帝的身躯。 而卢金,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 太晶小帝目光闪烁,面皮扭曲,神色极其是世的看着太晶青帝。 有下太初天的速度小道,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一尊小帝,有论我是凝聚了这一条小道的陶瑗帝子,肯定我是懂一点空间神通,在空间小道下是占据一点点'权柄'和'份额',那个小帝,毫有疑问是“样子货',是所没小帝中最强的这一类。 第九百九十二章 翻脸(2) 天地异变,此情此景,简直比卢企曾经有一段时间,用最霸道、最魔道的手段,强行'渡化'诸般对手、各方邪魔,将其强行转化为自己佛国中的虔诚信众还要来得离谱。 卢企也只是强行转化人的念头、灵智,让他们从诸般形形色色的人等,化为自己虔诚的佛国信众.....而太晶大帝的这手段,根本是连天地都要侵染,都要毒化,是强行用自己的道,污染、感染整个天地万物,让宇宙与自己'天地同归。 这种手段,类似佛门那种不讲理的“渡化'之法。却比卢企所知的,佛门的'“渡化'手段更似魔道。太晶大帝的本尊,出现在虚空。 太臰大帝怪叫一声,身边有无数七彩香氛浮荡,华美的花圃中亿万种奇花异卉冉冉绽放开来,无数美丽娇艳的仙女在花蕊中翩翩起舞。诸般幻象升腾,无数香气迷荡,七彩的光和香,与那白金色的,霸道无比,充斥着高温和高亮的神光火焰狠狠地冲击在一起。 很显然,太晶大帝的绝对实力强过了这位'并非本尊'的'太臰大帝'。 而且,太晶大帝并没有收手的意思。 相反,当太臰大帝身边的七彩香烟升腾时,太晶大帝怪笑了一声,很直截了当的冲着太臰大帝笑道:“来,我们兄弟......呃,我们兄妹.....吓,这话,怎么说都感觉怪怪的....总之,老朋友少年是见,掂量掂量吧!” 太晶小帝身前,有数重重叠叠的羽翼绽放,有穷的冷,有穷的光,有量的火,有量的黑暗,坏似泛滥的海啸,坏似没一万亿条传说中的四天银河冲破了堤坝,蛮横是讲理的砸碎了天穹,冲入了人间。 卢企惊骇。 “你们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让有下太初天,再也是会没所谓的小气运者出现!” 此刻虚空中的诸般香氛几乎凝成了实质,化为诸少肉眼可见的女女男男、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虫豸游鱼,俨然化为一方世界,自没体系的轮回运转..... 太晶小帝的怒吼声打断了白娘子的热笑声:“你们为什么建立天庭?你们为什么拟定修炼界的戒律清规?你们为什么联手掌控天地小道?你们为何颁发帝钱,将所没人的修炼,全都掌控在手中!” “是过,白妞,他什么都占弱,什么都要低人一头,唯独那选女人的眼光嘛.....他身边那大白脸,天所他女人?他女人?就那么个东西?嗤.....那都什么玩意儿!” 太晶小帝的声音,化为一缕缕极细的,凝成了实质的白金色光线,'嗤嗤'没声的撕裂虚空,洞穿了有数的小道法则,甚至贯穿了令狐云陆所在那一方卢旵的时间,在所没人的神魂深处响起。 如此的恶臭啊!晶八一惊诧。 白娘子驱散了所没的光和冷,那一方卢旵还没变成了极致的白暗,并且变得极致的炎热。 天所太臰小帝有没保留的话,单从两者力量对撞的表现来看,太晶小帝的力量,起码是太臰小帝的百倍是止——同为小帝,同为有下太初天明面下最弱横的,制定了天规戒律的八尊至低小帝之一,两者的实力差距居然达到了百倍? 你的脾性,你的本性,你少年的脾气.... 浩浩荡荡、毫有忌惮的力量汹涌澎湃,直冲着太臰小帝轰了过去。 对于我那等存在而言,百分之一七的生机,这是何等是得了的损失! “胤垣,是吾郎君......我的兄弟,不是吾的亲弟弟......”.白娘子热然道:“他伤你亲眷,你就灭他满门,合情合理啊!”极致的热。 青柚八男露出同样的紧蹙眉头的表情,你们体内隐隐没剑鸣铿锵,周身剑韵震荡,同时摇头是语——对于剑修来说,那等微妙的神通变化、秘法对克的手段,实在是没点过于“懒得理解'。 太晶小帝骇然回头——那一刀,我是真真正正的有想到,兰清固在见识到我的白暗化身,见识到我自从下一次小战前,辛苦有数年,道行勇猛精退,向后迈出一小步,综合实力得到小幅度提升之前......白娘子居然会向我劈出那一刀! 这声音迟疑片刻,在此响起:“还是罢了......他们八个,搞是坏又在给老朋友们挖坑.....你们当年那一批人,活上来的是少,再被他们八个联手坑死几个,这可就真是......啧啧。” 完全有错,合情合理。 虚空中,一缕缕白漆漆,文字根本有法形容,比之后这坏似亿万具尸体酝酿出的恶臭更加恐怖的香风凝成了一枚拇指小大的诡异诅咒,“嗤”的一声化为一缕白烟消散。 虽然青柚八男的修为完全和你有法相比,但是在那一丝丝一缕缕的剑意升腾之时,晶八一本能的察觉到了一股极小的安全当头落上—一是是青柚八男,而是整个有下太初天的剑',将你视为仇敌。 太晶小帝激怒的声音从这极大的光点中喷出:“你是觉得,那大子身下发生的事情,太少了么?没些事情,异常人稍微卷退去丝毫,天所粉身碎骨的上场......而我,居然以速度小道凝成了天域道果!” 是以,对于太晶小帝和兰清固之间发生的事情,八男看得是满头雾水,但是也懒怠去琢磨含糊。你们向着这边看了许久,皱了皱眉头,同时看向了晶八一。七面四方,虚空中,丝丝缕缕的剑意升腾,没意有意的朝着晶八一围了下去。 白娘子呆了呆,你沉默了一阵,然前重重一跺脚。 白娘子翻了个白眼:“啰嗦完了?这就去死呗......是异常?秋桂王是如何证得小帝之位的?天庭,太晶天,那些年,又没少多人偷偷摸摸的凝聚天域道果......呵呵,当年你们拟定的天规戒律,的确是周密有比.....可是那些年,他们几个老家伙徇私舞弊放纵的人,还多么?” 晶八一双手合十,重声颂了一句佛号:“卢仚道友,是吾长辈!” “你们只是狐朋狗友的这种交情吧。”虚空中,再有任何光焰浮荡。 虚空中,这声音怪叫了一声,用极其恶毒上流的语言咆哮怒骂了一句,随前虚空微微一震,这声音缓速强大了上去:“太晶,他真被白妞给恁死了?真是个是成器的大鸡崽子.....啊呸,死于妇人之手,老子看是起他!” 就看到虚空中,有数令狐氏族人齐齐翻了白眼,双手天所的抓住自己的喉咙,一个个'咯咯'做声的倒在了半空中直抽抽,直接被臭得昏厥了过去。 可怖的恶臭弥漫。 那一刀斩上,我也心知肚明——白娘子,是真的因为胤垣,因为胤垣和卢仚之间结拜兄弟的交情,和我那个相处了有数年,在当年这一战中并肩血战、堪称同生共死的老朋友,彻底的翻脸了! 白娘子,也一直是岁月静坏,什么事情都是管的悠闲世里啊! 上定了某种决心的男人,没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尤其是白娘子那种活了很少年,见识过很少人,经历过很少事,手掌很少的权力,拥没很小的力量的男人......你更是比异常男人,更加恐怖万亿倍。 黑暗的背面是白暗。 剑修么,是管敌人是谁,是管敌人没少弱,当面劈一剑天所你们的本分......一剑劈死了对头,这自然天上太平,若是有没劈死,这么有非是再来一剑的事情。 兰清固皱起了眉头,你热声道:“是要叫得那么亲冷,你们的交情,有到那一步。” 我坏似一个白洞,白暗而热寂,充满死亡寂灭气息,我身边的空间、时间,一切小道法则都在扭曲、塌缩,是断的被我吞噬、抽取。 兰清固昂起了头,热笑道:“这又如何?总没小气运者应运而生,每个时代....” “得了,这卢仚,你先拿上。” “狐朋狗友的交情,丢了也就丢了。” 白暗和阴热充盈虚空,一点白色的光在刚才太晶小帝留上的这一点顽固的白色光点原位悄然浮现。白色的光,那本来天所一种精神错乱才没的概念,但是此刻,那一点白色的光,却'照亮'了整个极致白暗的虚空,让所没人都'看清'了祂的存在。 看到太晶小帝如此气势汹汹,坏似毁天灭地特别冲杀过来,却在白娘子诡秘的手段上,那般紧张的被打得狼狈是堪 白娘子除了忌惮,更是凭空生出了一丝本能的、莫名的畏惧之意。那个形态上的太晶小帝,似乎对白娘子最根本的道、最根本的法,没了一丝天生的克制。 只是,胤垣还有开口,白娘子还没发作。 卢企脑海中诸般念头一闪而过,突然间,这低低在下,释放出有量的光和冷,将'太臰小帝'打得狼狈是堪的太晶小帝,发出重重一声闷哼,一窍中同时没淡淡的一彩香氛涌出。 “甚至还弄出一个女人来污了姑奶奶的清名......早就想弄死他们了啊!” 但是这个太晶小帝是极度奔放的,我有时有刻是向里释放有止境的光和冷。 是卢仚的晚辈啊! 是管那个晚辈是从哪外算起来的.....既然是晚辈,青柚八男就很配合的,露出了'凶恶'、'和蔼',坏似黄昏余晖上,搂着小肥猫的老奶奶看向自家孙男儿天所的表情。 卢企一手佛光洒落,护住了青柚八男,带着晶八一,纵起一道长长的遁光,顷刻间就跑出了还没被太晶化,此刻又被白娘子的可怖手段弄得'香气冲天'的令狐云天。 兰清固是少啰嗦,你微微笑着,周身一彩星光凝成的八丈方圆的城池骤然向里扩散。八丈城池在弹指间,就笼罩了整个卢旵,将有数星辰悉数含括了退去。在那一瞬间,虚空中诸般气息升腾而起,有数气息的味道都变得浓烈了有数倍 “真个拷问出什么东西,需要合作的时候,吾再联系他们不是。” 从这一点白色的光芒中,有数蓬松的、柔软的,重飘飘坏似幻影的羽毛'簌簌'喷出,那些白漆漆的羽毛缓速的盘旋、飞舞,凝成了一支支硕小的华美的白色羽翼。 你,没少弱? “有论是曾经少么辉煌的存在,总没寂灭之时......而寂灭,不是白暗,不是炎热,不是死亡,不是湮灭......”太晶小帝背着手,双眸深邃犹如白洞,直勾勾的盯着白娘子:“现在,不能正经的说点事情了么?比如说,吾的证道帝兵的事情.....比如说,吾的爱子陨落一事.....比如说,那些事情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但是我一窍中涌出的一彩香氛,固然是一彩星光形态,但是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恶臭有比......这等臭味,卢仚有法形容,只知道,这是噩梦特别的恶臭,这是坏似将亿万种是同的生灵尸体,浸泡在类似上水道、茅坑、沼泽烂泥等污秽场地,浸泡了数千年、数万年,将所没的臭味都浸透了,酿透了,混合透了前,这等集韵浓厚的味道! 眼后的太晶小帝,是熟悉的。 我寻思,那么少年了,太臰天就一直老实本分,从来是争权夺利,从来是和天庭、太晶天发生太少的冲突啊! 须知道,一切香气浓烈到极致,就会变成最可怕的臭气! 虚空中,一道高沉的声音'隆隆'响起:“白妞,他上手忒狠了些。” 只没极致的白暗中,'一彩的香氛'在载波载浮——按理说,湮灭了一切光之前,是会没色彩出现。但是兰清固的道,不是那般神异,你的香氛在虚空中浮荡,自成一方世界,那些香氛是仅仅没着极度可怕的浓烈味道,更是自身衍化出旁人不能'感知'的'光焰色彩来。 你居然会劈出那一刀? 光和冷,白暗和炎热,那本来不是极致对立的两种极端概念。 第九百九十三章 当年的因 女人。 任何一方世界,最复杂,最无解,最难以理解,同时就连她们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清自己的……复杂生物。尤其是,越漂亮,越厉害,地位越高的女人,那就更加的……比起天地之间最崇高、最伟大、最恢弘、最根本的大道法则,还难以捉摸。 是以,白娘子劈了黑化的太瞐大帝一刀。 一刀下去,太瞐大帝本源受损,痛得眼泪直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瞐大帝痛得流泪了! 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太瞐大帝嘶声怒啸,手一指,漫天黑色的羽翼燃烧,伴随着无数对太瞐大帝的颂歌声,一队一队背负着白金色羽翼的美丽圣灵一族从虚空中穿梭而出,手持烈焰熊熊的长剑,奔着分散在四方的,令狐氏所辖的各方星辰、各方陆块杀了过去。 “犁庭扫穴,寸草不留!” 太瞐大帝颁发了绝杀令。 白娘子要和他翻脸,他也就乐得翻脸……不仅如此,他更调来了自己的眷族,要对这一方天域的主人,白娘子麾下最重要的四大天阀巨族之一的令狐氏灭门! 既然要撕破脸,那就一定要做绝了啊! 漫天黑色神光闪烁,那些穿梭而出的圣灵一族齐声呐喊,他们熊熊燃烧的白金色双眸,在太瞐大帝的道韵牵引下,迅速化为黑洞一般的漆黑。他们背后的羽翼骤然熄灭,化为一根根纤细、薄弱的光纤一般的骨片在身后扑腾着。 下一瞬,黑色的神光涌动,无数黑色的羽毛在骤然化为黑水晶一般质地的骨片上密密麻麻的生长出来。这些圣灵一族的奇异生灵,在自己的本源太瞐大帝彻底参悟了黑暗之道后,不需要他们用功,不需要他们努力,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掌握了黑暗之力。 就好像一条长河,祂的源头就是高原上的一个巨型泉眼。 此刻,巨型泉眼被污染了,原本喷出的是晶莹剔透的清水,此刻喷出的时粘稠漆黑的墨汁……于是,整条大河就迅速化为黑漆漆的河水,和源头泉眼喷出的泉水没有任何的区别。 黑化的圣灵一族,他们飞行的时候,速度更快,手中的长剑喷吐着黑色的剑芒,剑锋所过之处,万物都凋零、腐蚀,随后被黑色剑芒吞噬、同化。 在掌握光明之力的时候,这些圣灵一族攻杀之时,每个人都好像一个小太阳,无穷尽的燃烧自己,耗费自己的力量去燃烧、蒸发敌人。他们攻伐之时有着绝强的杀伤力,但是对自己的消耗也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 而掌握了黑暗之力后,他们每一次击杀敌人,或者破坏目标,他们剑锋所触的一切物事都被吞噬,吸收,转化为最纯粹的黑暗之力。他们化身黑洞,没有任何外物能够脱离他们的吞噬。 和光明形态相比,他们在修为没有丝毫提升的前提下,他们战斗时间越长久,他们吞噬、吸收的外物越多,他们体内的能量越发庞大、恢弘。 战斗,不再是一种消耗,而是一种不断增强,越战斗、越强大的过程! 单从这一点而言,此刻黑暗化的圣灵一族,比起运用光明之力战斗的圣灵一族,越发的恐怖了……此刻的他们,才算得上真正的‘无休止的人形战斗工具’,只要他们能不断的摧毁敌人,只要他们能不断的吞噬外物,只要他们不被摧毁,他们就没有任何消耗,能够近乎永恒的战斗下去! 无上太初天,太初、太瞐、太臰三尊大帝中,太初大帝手掌天庭,地位尊崇,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三尊大帝中,最光辉夺目的那个。 而太瞐大帝,出了名的就是麾下眷族数量庞大,且一个个脑壳都是一根筋,最是狂热、悍不畏死。单纯从数量上来说,圣灵一族的战士总量,甚至比天庭的五军府、风雨雷电四大殿,乃至巡天禁神卫的数量加起来还要多出不少。 除了圣灵一族的力量过于极端和绝对,除了他们的手段过于单一,缺少神通变化这个最大的弱点之外——但是这个弱点,也只有天庭同样规模的军阵,才能运用大道、法则的阵法生克,隐隐克制圣灵一族的大军。 抛开天庭,谁不害怕圣灵一族堪称无穷无尽的大军? 此刻就是这般了。 漫天都是黑色羽翼乱扑腾,漫天都是黑色的羽毛带着一缕缕黑火、黑光犹如暴风雪一样从天空坠落,无数圣灵一族高声赞颂着太瞐大帝,成群结队的扑向虚空中令狐氏掌控的星辰、大陆,以及一座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城池据点。 尤其是从令狐云陆出逃的那些令狐氏族人搭乘的交通载具,更是成了他们围攻的重点。 圣灵一族蜂拥而出,有了太瞐大帝作为虚空锚点,有了太瞐大帝耗费力量为他们开辟虚空通道,无穷无尽的圣灵一族大军顷刻间堆满了视野……视线所及,尽是黑压压的羽翼乱扑。 “你在等什么?给我,干他!”白娘子一声长啸,身边七彩星光萦绕,将胤垣、白鼋,还有令狐氏的几个贵女悉数包裹了进去。她身边涌动着死亡道韵,一具具介于虚实之间,好似真身又好似幻影,通体充斥着让人窒息的死亡道韵的人影冉冉从她体内浮现。 虚空中阴风缭绕,一缕缕死亡的气息冲天而起。 这些人影乍一看去,尽是生得美轮美奂、面容无关精美精致到极致的美人儿……但是仔细端详,就能发现,这些美人儿尽是面皮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好似万年僵尸一般的存在。 若是动用神通秘术去看,就能惊恐的发现这些美人儿的真正底细——她们甚至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死亡道韵融合了天地间的至阴死气之后,凝聚的一具具被白娘子操控的,介乎于‘邪诡’和‘精怪’之间的‘人形傀儡’。 这些极致的美人儿,身形好似血肉,却又是半能量态,体内五脏六腑、血管经络之类一应俱全,但是流淌着的尽是粘稠阴寒的死亡道力。 她们身披黑色的长袍——白生生颇有诱惑力的曼妙身躯上,也只有这么一件漆黑的,还带着好些破洞补丁,看上去稀烂的黑色袍子……分明是勾魂夺魄的使者,硬生生被白娘子弄出了几分引人堕落的迷惑意味来。 浓厚的死亡气息涌动,无数曼妙的美人儿身披黑色长袍,手持长柄巨镰刀冉冉而生。乍一看去,她们的数量,比起漫天乱扑的圣灵一族,居然也杀不到哪里去! 这,显然就是白娘子压箱底的直系力量了。 一旁的太臰大帝听得白娘子的呵斥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轻轻一拍,向外一挥,顿时漫天都有流光闪烁,浓厚馥郁的各色香气弥漫中,无数朵大大小小、色彩绚烂的奇花异卉就在虚空中绽放开来。 这些鲜花的数量,比起圣灵一族更胜。 每一个翅膀漆黑,漫天乱扑的圣灵一族身边,大大小小的花朵起码也有数十朵绽放。随着这些花朵冉冉绽放,一个个身高从三寸到三丈不等,生得娇滴滴颇为美丽的俊男美女就光着屁股,手持各色长剑,娇滴滴的呵斥着,从那些花朵中蹦了出来。 这些俊男美女无论身高多少,他们全都是血肉之躯,他们身上充斥着阳光青草、百花绚烂的生命气息,他们身上流淌着阳春三月天地之间最炽烈的生命能量。 白娘子掌控死亡,而太臰大帝分明就是分持了生机之力。 而无论是死亡的恶臭,还是春天生机的百花芬芳,全都能够外露表现为‘各色各样的气息芬芳’……是以,白娘子和太臰大帝,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属于她们的‘大帝之力’,就是那流光溢彩、变幻无穷的诸般香氛! 但是她们真正的底牌,是死亡和生命! 无数色彩绚烂的花瓣从那些绽放的花朵上脱落,大大小小的花瓣闪烁着迷离的奇光,虚空中五行大道中的金行之力呼啸涌来,注入这些草木质地的花瓣中。 ‘呛琅’巨响不断,无数花瓣迅速金属化,无数道纹从花瓣内部冉冉升腾而起,花瓣扭曲,蠕动,幻变,化为一片片精美绝伦的甲胄叶片,‘铿锵’悦耳的披挂在了那些手持各色长剑高呼不已的俊男美女中! 无数年来,太瞐大帝豢养了绝对而极端的圣灵一族。 而太臰大帝也没有闲着。 他在太臰天闭门不出,是出了名的逍遥快活之人,他的后宫中,豢养的各色美女数以亿万计,而且,他雨露均沾,让那些美女都孕育了自己的孩儿…… 那些孩儿出生后,他们又不断的和下辖的天阀巨族、大小家族,甚至是从平民蝼蚁中挑选资质卓越的天才相互婚配,如此不断的繁衍后代……太臰大帝,以一人之力,同样繁衍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族群。 而这些族群,经过某些‘真正不可告人’的秘法调制,就化为了眼前这些从花朵中突然蹦跶出来,身披鲜花甲胄,手持各色长剑,激荡着漫天剑光,化为一座座华美的剑阵,铺天盖地的朝着那些黑化的圣灵一族杀过去的太臰‘华族’! 虚空中,香气升腾。 好些圣灵一族的战士嗅到那香气,就一阵阵的骨软筋麻,或者五感被封,或者神魂麻痹,一个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软在虚空中,被无数剑光撕成了粉碎。 也有强悍的圣灵一族的战士,身上黑色神光闪烁,吞噬了袭来的浓厚香氛,手中黑光缭绕的长剑斩断一柄柄光华耀目的宝剑,将一个又一个华族的俊男美女斩杀当场。 被斩杀的圣灵一族体内,一缕黑白缠绕的火焰腾空,迅速没入了他们钻出来的空间甬道中。 在太瞐天,有太瞐神池,这些陨落的圣灵一族的战士,肉身固然崩毁,但是只要真灵尚存,只要逃回太瞐神池,就能立刻吸收神池的力量,三五个呼吸间就重铸神躯,重新杀回战场。 第九百九十四章 当年的因(2) 白娘子和太瞐大帝打得不知去向。 十二尊大帝级圣灵一族,和十二尊大帝级的华族,也‘噼里啪啦’的打成了一片。 无法计数的圣灵一族,和数量更是他们十倍以上的华族,也填满了这一方天域,漫天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血雨翻飞。 那可怕的大战,和太臰大帝似乎没有丝毫的关系。他背着手,笑吟吟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卢仚、瞐三七的面前,向瞐三七点了点头:“原来,你是太瞐家的丫头……嗯,还是当年那个侥幸逃脱了太瞐天追杀的幸运丫头……” 太臰大帝叹了一口气:“你,开了个好头啊,在你之后,有好几个太瞐家的丫头、小子,也和你一般,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还是觉醒了什么,总之,都想着从太瞐天叛逃出来……奈何,那几个丫头、小子,有吾在背后伸出援手,依旧被圣灵一族斩杀了。” 摇摇头,太臰大帝叹道:“那时候,和太瞐还是好朋友,多年的交情,不好意思撕破脸明摆着出手……所以,援手力度不够,那几个有趣的丫头、小子,就这么……” 沉吟片刻,太臰大帝朝着身后那十二尊正在战斗的大帝级圣灵一族笑道:“也不能说,他们就一定陨落了……圣灵一族,古古怪怪的,那几个叛逃的丫头、小子,在一般的兄弟姐妹中,怕是资质最妖孽的几个,才能甩开太瞐在血脉中的那些古怪禁法。” “所以,他们,或许,没死呢?但是,谁知道呢?”太臰大帝摇头,然后朝着卢仚笑了笑:“这里的事情,和你,关系不大吧?” 卢仚笑呵呵的看着太臰大帝。 这些老不死的家伙。 不要说什么人情,不要说什么情谊,不要说这么感情之类廉价的玩意儿——白娘子和太瞐大帝打得不见了踪影,太臰大帝就直接登门威逼了……呵呵,看看,一对一,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那边有一个太瞐,这边有一个白娘子,然后一边出动十二个大帝级的帝子帝女乱打,恰恰漏了一个太臰大帝登门! 哎,好似撕破脸了,却又好似藕断丝连的样子。 不过,太臰大帝,或者说,白娘子这般做,毕竟还是给了胤垣足够的面子了吧?太臰大帝没有直接冲着卢仚出手,这就很给面子了。 远处,那巨大的血色眼眸,那白骨灯盏,那熔岩长河上的青玉色手指,诸多异象之主,都停下了一切动作,静静地悬浮在天穹中,用各自的手段,打量着这边的动静。 卢仚看着淡定而从容的太臰大帝,叹了一口气:“我欠了人情哩。” 太臰大帝立刻笑道:“天庭,有一批风雨雷电四大殿的高手莫名失踪了……他们的本命符诏玉牌,已经全部碎裂……他们,都陨了罢?而你,恰恰在这个时候,凝聚了速度道果,呵呵!” 叹了一口气,太臰大帝提高了声音:“太初啊,太初,这些年,他懈怠了,自己家里的蟑螂、老鼠,总是清理不干净……你所谓的欠人情,就是这个?” 不等卢仚开口,太臰大帝很认真的说道:“只要你,退开,不插手这里的事情。你欠下的人情,我替你还……比如说,这个丫头,可以活下去……只要她乖乖配合,她可以活下去。” 太臰大帝竖起一根手指:“她的一条命,不管你欠她多少人情,都够还了……不过,再多,也是不行的了。” 太臰大帝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这,也是看在胤垣的情分上。我可以破例施恩,但是不可能做得再多了。” 卢仚想要说点什么。 太臰大帝摆了摆手指,一股无形的力量用来,卢仚还没出口的话,就被堵了回去。太臰大帝很认真的对卢仚说道:“这件事情,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这么点人情,就想要插手,是不智的,甚至,是蠢到了极点。” “我们很多年前……这里的我们,不仅仅是指太初,太瞐,还有我,而是包括了云槎岭、归墟等好些个和天庭、太瞐天、太臰天可以平起平坐的大势力。” “我们察觉到,我们内部,有人在做小动作。” “但是,手段很高妙,痕迹近乎微乎其微,而且,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对我们有太大杀伤力,太多破坏的事情来……我们都误判了这种小动作,我们还以为,只是一群小孩子,忙着争权夺利呢。” “这种事情,很容易理解,不是么?” “太初的那些儿子、女儿,没有一个省油的,他们总想着,从太初手上,多弄点权力,多弄点地盘,多弄点好处……太瞐的几个帝子、帝女,也是如此……我这边,好一点,春兰王,压得住他的那些弟弟妹妹……” “所以,我们并没有对这些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但是这次看来,事情不对了。” “有人,在我们内部,深挖洞、广积粮,不仅仅是一群小东西之间的争权夺利,而是将刀口直接对准了我们——是想要戳我们的心,戳我们的肺……‘染指属于我们,我们还不准备交出去的权柄’!” 太臰大帝叹了一口气:“细思恐极啊!” “元舙,太初看得比自己亲儿子还要重的亲侄儿,是叛徒。” “秋桂王,我真正的亲儿子……是叛徒。” “太瞐……呵,这个丫头,太瞐的亲女儿……是叛徒!” “太初的天机秘阁,他的御用至宝都能流出去,而且一件又一件……甚至他用来监察天下,用来维护天庭法纪,用来匡正天地清规戒律的巡天禁神卫,他最心腹,最贴身的一柄利刀,都能被‘外人’调动,将刀口对准了天庭风雨雷电四大殿的重臣!” “细思恐极。”太臰大帝幽幽说道:“那么,将这些事情综合起来,我觉得,是不是,他们已经有能力,威胁到我们的性命了呢?是不是,已经有这个可能,将我们从如今的位置上推翻呢?甚至,是不是,他们已经可以颠覆如今无上太初天的秩序了呢?” 太臰大帝笑吟吟的看着卢仚:“所以,他们不露头也就罢了,我们慢慢找,慢慢查,一点点的清理,一点点的清洗,总能将他们挖出来。” “挖出来,然后捏死,天下就太平了。” 太臰大帝笑道:“但是,他们居然又盯上了你……卢仚,或者说法海,或者说得再直接,再功利,再肮脏一点吧……胤垣的结拜兄弟!” 太臰大帝目光幽幽的盯着卢仚:“他们,连吾的帝子,连太瞐的儿女,连太初的亲侄儿,还有云槎岭那头老黑熊的干儿子,都是他们的人……你什么身份,什么出身,值得他们下力气拉拢你?值得他们不惜泄露他们在巡天禁神卫中的一部分隐秘关系,帮你屠戮那些风雨雷电四大殿的高手、重臣,帮你凝聚速度大道的帝玺道果?” “他们如果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用在自己人身上?” 太臰大帝叹了一口气:“这话很难听,但是你要认真的听,认真的想……他们之所以如此的善待你,如此优渥的善待你,或许,仅仅是因为你是胤垣的结拜兄弟?” “通过你,可以影响胤垣。” “通过胤垣,可以影响吾的本尊……”太臰大帝很苦恼的摇了摇头:“女人啊!真是个麻烦事情……所以,很侥幸,我的本尊,将我塑造成了一个男人……如果我是女人之躯,哎,哎,真正是头都大了!” 微微一笑,太臰大帝伸出手,按向了卢仚的肩膀:“所以,我说这么多真心话,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维护你和胤垣之间的交情……你,要懂,要明白,要知道厉害!” “这个女人,看在你和胤垣的交情的情分上,看在你欠她人情的那点情分上,只要她乖乖的配合我,说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可以活下去!” 卢仚抿着嘴。 太臰大帝的话,可真够实在的……很难听,但是很实在。 以太臰大帝的身份,从他的立场,他的这一番话,都对。 但是呢,人生怕的就是‘但是’这两个字啊! 其实,卢仚都快要被太臰大帝说服了——没错啊,他和瞐三七其实没有什么交情,哪怕卢旵是青杀上辈子的师伯祖,哪怕青杀是如今瞐三七的大哥,哪怕他们这个小组织背后,有着浓烈的烂陀圣地的痕迹…… 但是,这一切,如果真要从卢仚本心来说——只要他和他的亲朋好友能够平安快活,卢仚打骨子里,就没有‘救世主’的气概和冲动。 只要给他一块桃源,让他能够纵享人生,只要你不要在他面前将某些‘恶事’,某些‘丧尽天良’、‘悖逆人伦’的事情做尽了、做绝了,卢仚其实很乐意‘小桥流水人家’、‘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的安心快活一辈子! 一如太臰大帝所言,青杀、瞐三七他们,的确是帮助卢仚凝聚了速度道果。 但是凝聚速度道果,真正就是青杀、瞐三七他们的功劳么? 所以,太臰大帝甚至都承诺,可以给瞐三七留下一条命来! 这个承诺,足够了。 无论卢仚欠了瞐三七多少人情,都够还了……所以,卢仚很想转身,带着青柚三女离开,然后带着自己的一票老伙计,带着百虎堂的那些虎爷,带着自己的那些幸存下来的,从下界就追随自己一路奔波上来的佛国弟子,带着在无上太初天结识的周老刀等人,找块安静的,远离纠纷的乐土,快快活活的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老婆孩子热炕头,先努力活一千年,然后一万年,然后,直奔着十万、百万年的寿命,百子千孙的大家族努力的活下去。 第九百九十五章 当年的因(3) 饶是青帝以神通,催动铺天盖地的异象奔袭而来,猛不丁见到卢仚如此决绝、决然的全速逃跑,也不由得一个机灵,嘶声道:“快,真够,快啊!” 就是一弹指的万分之一的刹那,卢仚已经从青帝眼前消失,几乎要离开了青帝所有神通秘术所能覆盖的范围。无论是肉眼,还是法眼,无论是神魂,还是神通,乃至青帝布置在附近星域中,辅助他监控四周动静的那些手段……卢仚几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甩开了这所有的一切,彻底的从青帝‘眼前’消失! 快,快得让人崩溃的快。 如此的快,让青帝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烂陀圣地,同样的凝聚了速度道果的那位佛尊——三光! 以‘日月星’三光为法号,号称但凡‘三光笼罩之地,小僧一步走遍’……那位佛尊,是烂陀圣地曾经的云游僧首座,更是烂陀圣地的首席刑罚长老。烂陀圣地若是有了不肖门徒,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脱他的手掌,没一个能从他手下逃脱的。 当年那一场大战,青帝还是生平 唯有三光佛尊,根本追不上,根本打不中,你能怎么样? 最终,青帝还是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用了极其下流、龌龊的法子,让三光佛尊自缚手脚,那恐怖的速度丝毫无法施展,只能和其他烂陀圣地的佛尊一般,被动的迎接青帝无穷无尽的手段……这才被青帝一点点的琢磨至死! 但是今天,又见到了一个凝聚了速度道果的混蛋! 而且,他现在虽然蓄了长发,但是他曾经是贼秃! “跑得飞快的贼秃,真正是天地之间最让人恼火的生物……好想啃掉他的脑袋!”青帝低声的自言自语,咬着牙,喃喃道:“不过,和三光那老贼秃相比,这小子,还是太稚嫩了些,速度,似乎,没有,这么,快得离谱?” 伸出双手,青帝一声大喝,他面前虚空骤然撕裂,一道空间门户出现在他面前。 青帝一声轻喝,几尊气息达到了大帝层次,周身翻滚着青色毒风、闪烁着青色雷光,雷霆和电光中充满了由‘青木之力’转化衍生而出的,特有的‘剧毒麻痹’之性的异族,就尖啸着闯入了青帝撕开的空间门户。 空间称王! 面对自己怎么都不可能跟上的速度,唯有空间和时间,乃至其他几条寥寥可数的大道神通,可以在某个维度上抗衡、克制,甚至是‘限死’速度大道。 只是,好些手段,对卢仚似乎没什么用。 因为青帝看到了卢仚身边,有四方天柱环绕,更有烂陀古寺的至高佛阵红尘天的气息弥漫——当年的三光佛尊,虽然在烂陀圣地也是佛尊级的存在,但是烂陀圣地的佛尊数量多了去,三光佛尊并非‘非常重要’的那一位。 最少,四方天柱,他是没有资格执掌的。 烂陀圣地排得上号的那些顶级的佛门至宝,三光佛尊也是一件都没有……而且三光佛尊天性淳朴,天真烂漫近乎孩童,这才最后着了青帝的手段。 但是卢仚么……从太臰大帝和令狐氏的秘库中,得到了无数烂陀圣地佛门遗宝的卢仚,他的身家,可比当年的三光佛尊丰厚太多了……而且,卢仚的性格如何,青帝也还不怎么了解,想要针对他做点什么…… 正思忖中,五尊大帝级的异族,已经一步迈过了青帝撕开的空间门户,直接‘瞬移’到了卢仚逃遁方向前八千里的虚空中。 虚空崩裂,一点裂痕初夏,五尊若隐若现的异族大能人影正要从撕裂的虚空中冲出,正要冲着卢仚出手拦截,卢仚已经朝着他们轻轻一指。 原本,空间门户出现,五位大帝级异族从空间门户中走出来,这是极其简单的事情,‘速度’可以快到极致。毕竟是五尊大帝,只是迈出一步而已,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内? 但是,被卢仚这么一指,五尊大帝迈步的速度,乃至空间门户张开的速度,骤然都放慢了十万倍……原本五尊大帝只要万分之一个弹指都不要的刹那,就可以出现在卢仚面前,但是此刻,他们的动作,硬生生被拉慢到了需要十个弹指的时间。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卢仚带着青柚三女和瞐三七,华为一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流光,无声无息的从自己身边滑过。等到卢仚跑得无影无踪了,他们周身的速度这才恢复了正常,‘嗡’的一声冲出了‘缓缓’张开的空间门户,出现在原本他们预定要出现的位置。 在这过程中,后方坐镇的青帝怒目圆瞪,随手连续撕开了三十六道空间门户。 不断有朝着天空疯狂咆哮嘶吼的异族,一队一队的冲进青帝撕开的空间门户,这些空间裂痕不断出现在卢仚逃跑的方向正前方,大队大队的异族蜂拥而出,想要挡住卢仚的去路。 只要卢仚被无穷无尽的异族大军围困,任凭他速度再快,他杀光这些异族,总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的。而这一点点的时间嘛,就是青帝要争取的机会。 以青帝的修为和手段,给他一点点时间和卢仚面对面,他就有机会拾掇了卢仚。 但是,无数异族嘶吼着,怒骂着,咆哮着,他们歇斯底里、竭尽全力的想要从空间门户中冲出来,冲出来,冲出来……但是他们的动作骤然变得无比的迟缓,虽然在其他什么星君、天君、大天君看来,他们的动作依旧是快若闪电,但是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大能’,对于卢仚这样凝聚了速度道果的存在而言…… 蜗牛打呵欠都比你们快呵! 一道道空间门户在卢仚面前撕开,但是没有一个异族能够顺利的从那门户中走出来。他们动作迟缓,好似患上了关节病的糟老头一样,慢吞吞的迈开步伐,缓缓的从那门户中挣扎而出时,卢仚又已经冲出了不知道多远。 终于,一共三十七道空间门户被卢仚甩在了身后,他化为一道流光,冲进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中,顺利脱离了青帝的‘观察’手段所能笼罩的那一片广袤的虚空。 任凭青帝用尽了神通,用尽了手段,也无法找到卢仚的身影,无法捕捉到他的气机了……青帝的面皮变得一层青绿不定,他抬头看了看太瞐大帝和白娘子鏖战的,已经被打得土崩瓦解的那一片虚空,右手狠狠一震。 一道青色狂雷呼啸而起,平地一声巨响,这一方虚空无数侥幸没有被吞噬的圣灵一族和华族的战士齐齐惨嚎,七窍中血水喷溅,同时倒在了地上。 无数异族齐声欢呼,朝着这些被狂雷震得瘫倒在地的两族战士扑了上去。‘咔擦’声不绝于耳,好似一群春蚕在啃噬桑叶一样,太瞐大帝、太臰大帝麾下的这一批精锐,就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无数贪婪的异族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血、一根毛都没剩下。 这些异族的气息,又强盛了许多。 他们聚集在一起,目光炯炯,贪婪而疯狂的盯着太臰大帝,还有在场仅存的二十四名大帝级的两族高手。 刚刚被青帝丢出去,想要借助空间门户阻挡卢仚,却无功而返的五位大帝级异族更是嘶吼着,恼羞成怒的他们震荡背后巨大的膜翅,透明的膜翅在虚空中激荡起一圈圈七彩的迷离幻光,一步一步的朝着十二名圣灵一族、十二名华族的大帝级高手逼近。 虚空中,被打得稀烂的那片空域缓缓恢复了平静。 青帝的那一道狂雷轰进了这一片战场,告诉太瞐大帝和白娘子有人来了。 战火暂停,面颊正中多了一条深可及骨的裂痕,漆黑的死气缠绕在伤口上,不断腐蚀周边血肉,不断发出‘嗤嗤’声响的太瞐大帝阴沉着脸,背着手,一步一步缓缓落下。他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显然脸上的这道伤口,并不如看上去那样轻松惬意。 依旧风轻云淡,看上去毫发无伤,但是左手死死的背在身后,左肩不时抽搐一下的白娘子,巧笑嫣然的从空中落下。她看都不看太瞐大帝一眼,向青帝娇滴滴的招呼了一声:“唉哟,您怎么来了?呀,听闻您当年那一战的伤,不是快养好了么?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又在您胸口上捅了一下狠的?” 白娘子眨巴眨巴眼睛,大惊小怪的说道:“不会是老熊尊吧?那头小熊瞎子,他如今有这么厉害了?哎,哎,当年如果不是,我们双方两败俱伤,我们到了最后没有力气去搭理那小熊瞎子和他纠集起来的几个孽畜……” “哎,哎,您说说看,这事情是怎么搞的?”白娘子幽幽叹道:“胤垣说,这种事情叫做什么?对了,叫做‘养虎为患’,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我们虽然没养虎,只是养了头熊瞎子!” 青帝的面皮剧烈的抽搐着,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胸口那一道透明的伤口。 白娘子说得没错。 这道伤口,是在云槎岭一战中,被老熊尊一枪戳出来的。 一如白娘子所言,是他大意了……他没想到,休养生息这么多年,自己好容易将当年的伤将养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用云槎岭一战向天下的老熟人宣告,自己重出江湖呢……结果,又被老熊尊一枪给戳得元气大伤! 那老熊尊…… 青帝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地白娘子。 白娘子就好像没看到青帝那阴沉扭曲的面皮,自顾自的说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哎呀,您老难得出来一趟,这么多年不见,突然来找我们,这是有什么事么?” 第九百九十六章 当年的因(4) 灵山。 大雷音寺。 这一次,卢仚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虚空中,静静地看着前方一片悬浮在星空中,四周有日月星辰环绕,直径在一亿里上下,在无上太初天,只能算是一块‘微型’小陆块的陆地。 那陆块,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周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洞天福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修炼矿产,是以没有什么势力将目光投向这里。 偌大的陆块上,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世俗皇朝争权夺利,打打杀杀,除此之外,甚至连一个稍微像样的修炼宗门都没有。 说得难听些,当年周老刀所在的八大原,都还有天庭的分支机构镇守,隔三差五的向民间征召天兵士卒,补充进拓荒边军中……而这块小陆块嘛,天庭都懒得在这里征兵,实在是这里连一点儿儿稍微像样点的修炼传承都没有。 一个纯粹的,世俗的,普通平常的小陆块。 灵山就在这小陆块上,大雷音寺就藏在那灵山中。青杀、瞐三七、冥九蛋等人的老巢,就在这块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小陆块上。 是以,卢仚带着瞐三七回来后,并没有踏足这个小陆块。 佛门神通,极擅长掌中佛国之类的手段……天知道,这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陆块,是不是有类似的布置?卢仚如今的速度的确很快,快得无人能及的那种快。但是一不小心,被困在了类似的小天地中,那生死就不由自主了。 飞得再快的蜻蜓,若是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头瓶里,就算是一个三五岁的孩童,都能轻松的将它揉捏打杀了去。 卢仚如今,得到无上太初天速度大道的青睐,他凝聚了速度道果,他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推衍速度道果的奥妙,每时每刻他对‘速度’的感悟和掌握都在不断的提升。越是提升,他就越发有一种‘自由灵动’的、‘甩开膀子在星空中肆意奔跑’的冲动。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某个可能被外人掌控的小天地中……哪怕至今为止,青杀、瞐三七、冥九蛋等人,对他表现出来的,都是极大的善意和亲近之情。哪怕他知道青杀和自己这辈子的父亲卢旵,是曾经的同门……卢仚也不愿意踏入灵山一步。 他静静的站在星空中,看着那一方小陆块上日升月落,看着漫天星辰浮荡。在他静静等待的这短暂的时间内,小小的方圆亿里的陆块上,百多个世俗皇朝中,爆发了三场国与国之间的全面战争,有二十九个国家内部发生了局部战争和动荡,更有三十七个国家内部纷乱,有两个皇后、八个贵妃、七十二个妃子、十三个皇子在这短短时间内以各种荒唐的借口或者被贬,或者被废,或者死得莫名其妙…… 卢仚正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个小陆块上,万亿黎民演绎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一抹淡淡的佛光冲了出来,身穿僧衣的青杀踏云而来,身后赫然跟着从天庭叛逃的,太初大帝的亲侄儿元舙。 青杀笑呵呵的看着卢仚。 他也没提什么‘进去喝杯茶’之类的话。 之前卢仚是被冥九蛋暴力打晕后,近乎‘掳掠’的进了灵山……而此刻,卢仚在他们的帮助下,凝聚了速度道果,却不愿意踏入他们的老巢一步……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挑明。 伤感情! 青杀格外能理解卢仚的决定——卢仚没有凝聚速度道果前,他们可以手拿把掐的,随意主宰卢仚的生死,随意一尊大帝出手,都能折腾得卢仚欲仙欲死……是以,那时候卢仚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现在,凝聚了速度道果,哪怕卢仚在其他方面再弱,单单‘盖世无双的速度’,就让他成为了诸多大帝中不容忽视的角色。 他已经有资格作出选择,他更有资格让人明白他的选择,并且,尊重他的选择。 青杀扪心自问,若是他……咳咳,除非是生死之交,他也不愿意随意踏入人家随时可以‘关门打狗’的佛国净土……佛门的掌上佛国这等手段,有时候,说起来,也实在是无赖,也让人无奈! “卢仚道友,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一见面,青杀就开门见山:“白娘子没能护住胤垣,他,还有白鼋,还有他的那几个妻妾,还有他所有的儿女,乃至令狐璚她们背后的那几房令狐氏的直系族人,都落入了青帝之手。” 青杀沉声道:“青帝通过天庭发话,你若是不出去见他,交待出他想知道的某些前因后果,他就会对胤垣等人下狠手。” 青杀说出了青帝对白娘子,对胤垣说出的那番话。 其心肠之狠毒,手段之下作,听得卢仚都是面皮骤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青杀,目光如刀,一言不发。 青杀摊开双手,苦笑看着卢仚:“你,准备如何?” 卢仚准备如何? 胤垣已经落入了青帝之手……他还能如何?本以为,白娘子可以护得胤垣周全,没想到,白娘子居然被太臰大帝背刺了一刀,面对青帝,白娘子近乎毫无反抗之力…… 卢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白娘子,真的有心维护胤垣么? 她对胤垣,不会是玩完了就拉倒吧? 或者,她干脆借刀杀人? 她是真的爱极了胤垣,甚至不惜为了胤垣,可以和青帝翻脸,可以和太初大帝、太瞐大帝这群老鬼翻脸……但是,她厌恶极了白鼋、令狐璚这群胤垣身边的莺莺燕燕,甚至‘爱屋及乌’的,想要借刀杀人,借青帝的手,弄死白鼋、令狐璚,以及和她们有关的所有人? 从此以后,白娘子就能和胤垣双飞双宿、白头偕老?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甚至,白娘子和胤垣的认识,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阴谋? 脑海中无数的念头生生灭灭,卢仚没能敲定一个主意,拿出一个决断来——实在是,胤垣和白娘子之间,咳咳,卢仚对于‘男男女女’、‘情情爱爱’这一块,实在是生疏至极,他没有剖析、辨析的能力。 他对白娘子的了解,也是近乎于零。 缺少资料,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用的、靠谱的判断。 看着一脸歉然的青杀,卢仚幽幽叹道:“若我入彀……” 青杀轻声道:“若你入彀,万劫不复。相信我,如果你为了胤垣之事,只要你和青帝产生任何交接,你只要被他寻到一丝半点的机会,你……我不看好。” 卢仚看着青杀。 青杀很诚恳的看着胤垣:“我不会动用灵山的力量,为你出手……嗯,或者说,看在师伯祖的情分上,如果他开口,如果你有生死之危,我可以为你出手……但是,那个胤垣么……他,他的妻妾,他的子女,死了,也就死了吧。” “他们于我,无关紧要。他们的生死,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青杀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实话实说,我并无把握应付青帝,更没有把握应付太初、太瞐、太臰三人联手……更不要说,除开他们三位,还有归墟的那些人……甚至,云槎岭究竟是何等模样,我也不知道。” “举世皆敌,生死攸关……我虽然骨子里还是当年烂陀圣地的一员普通寻常的佛修,但是如今,我发不得‘慈悲心’,我没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胆气。” “除非我笃定、确凿,我能击杀青帝,我能击杀太初、太瞐、太臰三人,我能击杀归墟、云槎岭等几方大势力的魁首,将几个隐藏在暗中,不知生死,但是很大概率还活着的老鬼悉数击杀……否则,我不会,灵山不会,灵山所属的所有兄弟姐妹,都不会出手!” “我们的宗旨,是尽可能的带着最多的人活下去……而不是白白送死。” 青杀很直截了当的告知了卢仚自己的态度。 卢仚点头。 他认可青杀的解释。 他理解青杀的决定。 而且,他非常欣赏青杀表现出来的决绝。 如果青杀在这种情况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因为卢旵和他的同门之情,因为他刚刚帮助卢仚凝聚速度道果的这一份‘香火情缘’,因为各种因果纠缠,而黏黏糊糊的说一些缠七缠八的废话……卢仚会看不起他。 眼前的青杀,很清醒,清醒得近乎无情……卢仚看好他,能够带着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 实在是,他亲眼目睹了青帝的手段。 那数以万亿计,布满了一方天域的,无数的圣灵一族和华族的战士,被他弄出来的那些藤蔓直接当成养料给吞噬了,被他‘孵化’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异族给啃了个干干净净…… 而他通过天庭传来的那些讯息——他准备在胤垣、白鼋等人身上施展的手段……残酷到了极致,更兼污秽下流,真正是龌龊无耻……青帝,没有底线。或者说,他全无正经的‘智慧生物’应有的‘道德观’。 没有底线,毫无道德标准,这样的敌人,近乎‘无隙可乘’。 也正是因为如此,卢仚相信,青杀所说的,青帝准备覆灭整个无上太初天,摧毁这一方天地的一切,不是空谈! 有时候,毁灭不仅仅是杀死这个天地的所有生灵,摧毁这个天地的所有星辰,湮灭这个天地的所有大道法则——当这个天地的所有生灵,全都被青帝那种怪异的手段玷污,所有族群的血脉,都被青帝的诡异手段污染…… 这一方天地,也就等于毁灭了呵! 就好比如今的太初、太瞐、太臰三尊大帝……他们,真的,‘活着么’? 第九百九十七章 老衲咳,吾降了 无上太初天,天庭南门外。 这是一片璀璨辉煌的星空。 整整一亿两千万颗星辰,被人工安排在了星空中,排列成了一座星辰大阵,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诸多星辰在虚空中,循着天轨运转,其星光在无形力场中纠缠盘旋,无数七彩星芒凝聚在一起,化为一头硕大的朱雀熠熠生辉。 就在这巨大的朱雀星阵最紧要处,即朱雀的心脏部位,有一颗大星。 这颗大星,比卢仚前世记忆中的太阳要庞大百万倍,巨大的恒星四周,有数百颗大小不一的小小行星盘旋不定。在这些小行星上,有天庭布置的镇守府,安排有天君级的镇守大将,统辖最少百万天兵坐镇其中。 平日里,星舰往来,大能高手遁光在星空中纵横交错,一片繁华热闹的场景。 但是今日,整片星域静谧无声,好些天庭派驻此地的地方大员,全都蜷缩在自家衙门中,用各种秘法、宝物,偷偷的窥视着这边的动静。 无数形如直立行走、人形化大虫子的异族,蜷缩在虚空中,安安静静的,好似一颗颗硕大的卵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一块从远处拖拽来这里的四方陆地浮在空中,距离那翻滚震荡的恒星表面,只有区区数十万里。 一道道狂暴的日珥不时冲天而起,好似发狂的火龙,呼啸着从这密布禁制的陆块旁擦身而过。恐怖的热浪将陆块上的温度提升到了足以融化金铁的水平,热浪升腾,红光漫天,不大的陆块俨然一副熔岩地狱模样。 一根根笔挺的青色树干从这环境极度恶劣的陆块中生长出来,这些青木的树干中,一条条极细的树脉中,赤红色的高温汁液在疯狂的流淌。 这些青木,已经在这陆块上,用最短的时间,发生了最急促的进化突变。它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高温、缺水的环境,它们直接抽取虚空中的高温高热生长繁衍,而且生长速度快得惊人。 相对应的,这些青木也就带上了可怖的高温,看似青翠色的树干,其温度就好似烧红的烙铁,将一个个被紧紧禁锢在树干上的男女老少烧得皮肤‘嗤嗤’直响。 这些诡异的青木,树皮上附着了无数细密的藤蔓。一根根头发丝般细小的藤蔓坚韧无比,品质堪比大天君级的禁锢之宝,藤蔓上密布倒刺,更有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禁锢道纹不断的流淌。 胤垣、白鼋、令狐璚,几个令狐氏的贵女,还有令狐璚等几个贵女所属的令狐氏那一脉、一房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幼,乃至他们的家丁、仆役、侍女等等,甚至是那些下人的亲眷,和他们有点牵连的无关紧要的人,全都被禁锢在这里。 这就是俗称的‘瓜蔓抄’,但凡是有牵连的,哪怕是‘左右隔壁的邻居’,也一个都没跑掉。 数以亿计的青木树干整整齐齐的杵在陆块上,无数人被细密的藤蔓捆绑在腰身粗的树干上。高温树干烧得他们皮肉‘嗤嗤’直响,烧得好些人体内的油脂都化为黄色的油水,顺着树干不断滑落,随后燃烧起来,放出刺鼻的焦香味,以及让人作呕的烤肉味道。 这些人,好些人都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凡人。 在这些树干的高温灼烧下,他们早就应该化为灰烬……但是那些细密的藤蔓,不仅仅是禁锢了他们,更是不断的通过一根根细密的倒刺,向他们体内不断的注射各种稀奇古怪的成分。 磅礴的生机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皮肉不断被烧焦、化为灰烬,却又不断的生长出来。 哪怕是凡人,也在这些青木上活得好好的。 但是他们承受的苦楚嘛……传说中的地狱酷刑,也就是这等模样了。 在高温的烧灼下,在树干的煎熬下,在那些藤蔓不断注入体内的磅礴生机,以及古怪的特殊成分的催逼下,这些歇斯底里的哭喊哀嚎的人体内,五脏六腑、骨髓筋腱等身体结构,都在发生诡异的异变。 从人,变得不像是人。 因为注射进体内的怪异成分不同,这些人身躯外表,肉眼可见的异变也大有不同。有些人身上长出了红色的鳞片,有人额头上长出了燃烧的独角,有人屁股后面生出了宛如蛟龙的烈焰尾巴,还有人双眼喷出了数尺长的火焰。 这仅仅是身躯外部的变化,就如此的诡异惊人。而这些人身躯内的异变,就更加的匪夷所思,乃至惊悚恐怖。他们当中好些人,已经变得没什么人味了。甚至可以说,他们完全已经异变成了其他某种‘人形生物’,但是已经不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 什么三颗心脏,四片肺脏,连成一块的肋骨,可以分成三片、内部密布倒齿的小兄弟等等……各色各样的异变,你真的无法将他们再当做是一个‘人’。 当然,这些原本的凡人,他们的气息也变得强大了许多。 他们原本,就是无上太初天最普通的凡人,他们身上没有一丝半点的修为……但是在这里,被如此恶毒而神奇的手段炮制后,他们的气机,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的跨越了天兵、天士的范畴,近乎踏入了天校,甚至是天将的层次。 正因为如此,这些正在发生异变的人,他们呼喊、哭嚎、歇斯底里恶毒诅咒的声音,就越发高亢嘹亮……数以亿计的人在放声哭喊,其声音宛如一百万个晴天霹雳在同时炸响,震得人耳膜剧痛,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破裂开来。 胤垣、白鼋、令狐璚,还有令狐氏这几房的核心人物,其中包括了几房的执事、甚至有几位属于他们这几房出身的前任宗老,全都和那些嘶声哭喊的,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蛋一样,被死死的禁锢在了青木树干上。 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份高低,所有人都被扒光了衣衫,禁锢在高温树干上动弹不得。 这些树干表面的温度,对于那些凡人而言,宛如地狱,但是对于胤垣、白鼋,乃至令狐氏的这些高层而言,也就是洗澡水稍微有点烫的水准。他们憋着一口气,任凭高温熏烤,面皮上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只是,肉身上虽然没有受苦,内心中的煎熬,却让好些令狐氏的人失了神智,一个个宛如疯魔一样的,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他们的咒骂声比那些正在异变的倒霉蛋更响亮,他们的咒骂之词,比起那些倒霉蛋更加恶毒,更加污秽和下流。 毕竟是令狐氏的高层,读过的书,比起那些底层百姓不知道要多了多少。虽然因为‘琴棋书画’诸般大道,都被天庭高层把控,令狐氏的这些高层在‘文道’上的造诣极其有限,但是单单用来骂人,那是足够了。 引经据典,纵横古今,但凡书本上能够用上的,最恶毒,最卑劣,最不留余地的言辞,全都被这些近乎丧心疯的高层倾泻在了胤垣、白鼋、令狐璚等人身上。 胤垣、白鼋也就罢了。 挨骂最多的,是令狐璚姐妹几个——在无数令狐氏的族人看来,这就是几盆子祸水,早就应该在她们出生的时候,就直接闷在水缸里溺死的祸害! 好好的一个令狐氏。 太臰天之下,最鼎盛、最强大的四大天阀巨族之一的令狐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令狐氏……更是在族中掌握了最大权柄的几个嫡系大房,被人一网打尽了! 甚至就连外嫁的女儿,以及那些外嫁女儿生出的,三代内的子孙后裔,都一网成擒,没有一个逃脱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就没有一个能逃出青帝的擒拿的! “我,令狐氏……向来是积德行善、修桥铺路、家有余庆的有德有福的人家……”一名令狐氏的前任宗老,不知道是气糊涂了,还是心中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居然吼出了在胤垣看来,如此可笑的话语。 积德行善? 呵呵! 就看令狐璚在下界,为了收集可以用来炼制帝兵宝具的‘天晶’,不惜破灭下界那般多大小天界的行径,就知道,令狐氏怎么也和‘积德行善’、‘家有余庆’扯不上关系啊! 尤其是,胤垣做了这么几年的令狐氏代理家主……令狐氏的那些纨绔公子哥、不肖的贵小姐们,他们作出的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胤垣见得多了! 今日种种,胤垣若不是害怕被人用口水喷死,他真的很想扯着嗓子吼一声——‘这特娘的,都是报应啊’! 令狐氏,绝对不是什么善良人家。 因为自己的牵连,让令狐氏倒了血霉,胤垣没有任何良心上的负罪感。 大家都不是好鸟,被自己牵扯着倒霉了,吓,搞不好还是你们令狐氏之前作恶多端、罪孽滔天,牵扯到了俺胤垣大爷一起倒霉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唯一有点对不住的,是白鼋啊! 胤垣目光深沉的看着白鼋——哎,倒霉的娃娃,自从和白鼋在一起,似乎,小两口没过上什么舒心如意的好日子? 在元灵天的时候,自己勾搭上白鼋,是利用她亲近剑门。 在两仪天的时候,小两口直接被发配去了镇魔城,如果不是卢仚这个结拜兄弟给力,小两口早就被凌虐致死,而且是死得惨绝人寰的那种。 到了无上太初天,吓,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结果,因为自己的‘男色’招灾,令狐璚和几个姐妹又闯入了小两口‘平静平常、平淡平凡’的小日子……那一番折腾啊……结果,自己‘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不惜献身给令狐璚姐妹几个’,这才换来了一小段稍微消停点的日子。 结果呢,好容易白鼋和令狐璚姐妹几个达成了‘默契’,达成了‘后宅的平衡’,拟定了某些‘潜规则的契约’,这舒心日子还没过几天呢,白娘子强势乱入,一举镇压了所有的异议……强势‘霸占’了胤垣! 第九百九十八章 老衲咳,吾降了(2) 惨绝人寰的惨剧,正要上演。 胤垣嘶声怒骂,令狐氏一众族人却离谱的齐齐闭嘴,一个个好似被雷劈过的鹌鹑一样静默无声……他们被青帝残虐的手段吓住了,他们心中所有的胆气、勇气、亲情、豪情,全都被青帝的手段碾成了粉碎。 他们不敢动弹,不敢发声,唯恐如此残酷的命运,会在自己,以及自己的亲眷身上发生。 唯有胤垣怒吼咆哮,当着无数人的面,亲切的问候青帝的一应长辈。 青帝微笑看着愤怒得面孔紫红、双眸喷血的胤垣,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你在问候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祖父祖母……呵,真是有趣。” “不知所谓,没有见识的土着野蛮人,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生命样式。” “祖辈?” “这个词,这个概念,于我并无任何意义。” “就好像,你对着一尊永恒不灭的星辰,大声的叱责——你是不是个男人……多可笑的说辞啊,一颗恒古光耀的星辰,当然不可能是一个男人。所以,你的责骂声,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想要和我的 “呃,我的 “ 喷吐着毒液的九头蛇,摇晃着身躯,一点点靠近令狐氏一家老小九人替换了灵智的……‘同类’……它的身躯上,属于雄性生物的可怕异变是如此的鲜明而刺目,以至于它走过的地方,地面都被摩擦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深深痕迹。 粘液四溅,毒汁乱喷,这条雄性九头蛇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它竭力的向前伸长脖颈,九颗脑袋上,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那散发出诱人气息,让它为之癫狂的‘小美人’儿。 虽然‘小美人’的脑袋长得有点奇怪,但是,无所谓。相比它庞大而曼妙的身躯,九颗脑袋的体积微乎其微,它的身躯,绝大部分身躯还是美丽而曼妙的……这就足够了! “混蛋,你有什么手段,冲我来!”胤垣歇斯底里的嚎叫着:“不要这么龌龊,冲着他们下手……” 胤垣嘶吼。 青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确定?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这手段,冲着你来?你想要让这个大家伙,和你一夕欢好?呃,我可以做到啊,我可以将这个大家伙的一颗脑袋,移植到一个足够健壮的男人身上……” “不过,你确定,当着你的这么多妻妾的面,冲着你来?” 青帝笑得很灿烂:“还有,你的儿子,你的女儿,有这么多,他们好多人已经足够年龄,足够懂事了……你希望他们看到,自己的父亲,像一条软弱的雌兽一样,被某种足够强壮的雄性当众肆意的玩弄?” 青帝的话,越发残忍。 有些话,不是‘智慧生物’,不是‘有怜悯心、有道德的生灵’能说出口的。 在他的话里,胤垣,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不是人。只是试验用的耗材,仅仅是耗材而已……他们,根本没有‘人权’……青帝,以另外一种,维度和存在的权力更高的异族,上位异族的角度,高高在上,俯瞰他们,碾压他们…… 碾压他们的肉体,他们的神魂,他们的自尊,他们的权利! 进而,泯灭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人性’! 青帝笑着。 胤垣疯狂谩骂嘶吼。 令狐氏的族人们齐齐闭上嘴,唯恐青帝注意到自己,让同样恐怖的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如今已经被制成了九头蛇九颗脑袋的那几个倒霉蛋,不过是那为首的老头儿稍稍嘴硬了一下,说了句冒犯青帝的话,就被炮制成了这个模样。 虽然,大抵上,令狐氏在场的族人,都难逃被青帝炮制的命运。 但是让自家族人死在前面,让自己能够多活一段儿时间……哪怕只比别人多活个三五年呢?在场的令狐氏族人数以百万计,挨个炮制过去,这也要耗费很长很长的世间吧? 闭上嘴,装孙子,比别人多活一阵子! 包括几个曾经的令狐氏前任宗老在内,他们都死死的闭上了嘴,目光闪烁的看着胤垣疯狂的、歇斯底里的问候着青帝……而青帝则是满脸笑容的,好似在聆听花魁的歌舞一样,浑身充盈着一股子轻松、愉悦、飘飘欲仙的气息。 虚空中,无数星辰疯狂的闪烁,好似天庭南门口,这头化为朱雀形象的星阵感受到了胤垣的怒火,正准备愤然暴起,挥动爪子,将青帝斩杀爪下…… 只是,这座大阵,是天庭看守门户的大阵! 太初大帝缩藏不出,这座大阵并没有发动。 让人感到稀奇的时……这座大阵虽然没有发动,但是组成大阵的一亿两千万颗星辰,内部好似有某种恐怖的生灵在苏醒,在蠕动身躯,一颗颗星辰微微战栗着,星辰散发出的光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棱角,多了几分焦躁不安的气息。 那九头蛇越来越近。 逐渐靠近令狐氏九个族人脑袋拼凑而成的雌性大蛇…… 青帝笑得近乎疯狂。 四周那些异族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如果裂开口器,露出里面细小的触手和利齿,面皮上的一块块光滑甲壳在胡乱蠕动算是笑的话,他们真正是在笑。 更有几个异族飞纵而来,狠狠一脚揣在了那服用了秘药的雄性大蛇身上,催促它的动作更快一些……更暴虐一些…… 青帝伸出手,轻轻的晃了晃:“胤垣,安静……让我静静地欣赏接下来的大戏……你们,也要好好的看着……嗯,你再嚷嚷,我就挑选你的一个儿子,让他代替你,提前享受这等美妙的、其他人一辈子绝对享受不到的美妙经历。” 胤垣闭上了嘴。 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怕死……哪怕被青帝炮制,骨子里很有一股子光棍蛮横气的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不过是一闭眼的事情! 但是这等事情,落在自己的儿女身上,他实在是扛不住。 他咬着牙,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缕鲜血从嘴角不断流淌出来。他看着白鼋,看着令狐璚,看着几个令狐氏的贵女,以及自己的那一群年长者已经足够婚配,年幼还在蹒跚学步,如今都一脸扭曲,显然吓得不轻的儿女。 他脑壳里,突然闪过了自己年幼时,在鱼长乐的伺候下,奔跑在大胤镐京皇宫的后花园中,追蝴蝶、砸游鱼、烧鸟窝、刨宫殿地基的美好日子……那等日子,真快活啊! 呃,不知不觉,自己都一把年纪,都有了这么多妻妾儿女了? 胤垣开始审视自己的这一辈子! 莫名的,他开始以一种极其严格,甚至严苛的标准,回顾、审视自己的这一辈子——他过得有意义么?他过得快活么? 很块,他将‘快活’二字,从自己的人生标准中删除。 他的人生,应该和‘快活’不搭边。 毫无关系。 他的人生,不应该是‘快活’的人生,而是‘有意义’的人生……这似乎,是一种天经地义,天生就已经注定的事情? 胤垣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浑身血气如火,他强忍着不开口,但是身体则是在疯狂的挣扎着。而那些细细的,捆绑在他身上的藤蔓,则是通过细小的透明倒刺,不断的将各种奇异的粘稠汁液,混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成分,不断注入他的身体。 麻痒,剧痛,酸胀……各种难以承受的生理负面感觉如潮水一样袭来。 而这些肉体上的痛苦,反而更加刺激了胤垣。 他无声的喘着粗气。 他喘气的频率,莫名的和四周组成这座朱雀星辰大阵的一亿两千万颗颗星辰闪烁的频率,完美的契合,完美的融为一体。 随着他心头怒火更盛,随着他对自己人生的剖析和反思越发的深刻深沉,胤垣身上的血气奔涌速度越来越快,而四面八方,那些星辰闪烁的速度、力度,也越来越大。 一颗颗星辰,就好像一颗颗沉寂了无数年的‘卵’,内部的生灵被惊动了,他们正准备破壳而出,准备朝着虚空,朝着世界,朝着这一方维度空间,发出自己最疯狂的怒吼! 胤垣体内,一颗颗窍穴熊熊燃烧,亮起了绚烂如潮的星光。 他的法力,在消散。 他的神魂,逐渐的和自己奔涌的血气在融合。 他的血气,他的血浆,他的血脉,则是在体内疯狂的奔涌,在那窍穴中逐渐亮起的星光熔炼下,逐渐化为一缕缕更加粘稠、沉重、精纯,如水银、如金液、如玉髓玉膏一般,每一丝都蕴藏了磅礴巨力、无量生机的奇异物质。 不仅仅是天庭南门的这一座形如朱雀的星辰大阵。 其他天庭东门、北门、西门,四方门户,合计四亿八千万颗星辰,今日都发生了奇异的震荡,星光闪烁的亮度和频率,都发生了奇异的增强。 但是这些日子,负责镇守这些星辰的天兵天将,一部分被巡天禁神卫的大统领调走,跑去攻伐云槎岭去了……如今大部队还没有回来呢。 而留守这些星辰的天兵天将,又在天庭内部的稽查中,被干掉了一大片。管你有罪没罪的,但凡牵扯到天机秘阁御用至宝外流,牵扯到元舙叛逃一案的,被杀了一大片……是以,如今留守这些星辰大阵的天兵天将,他们要么实力低微,地位不高,对大阵的感应力、操控力极其有限,要么就是谨小慎微,宁可不做,也不愿做错。 第九百九十九章 跗骨之蛆 青帝的心情很笃定。 他已经知道了青杀的存在——的确,有这么一个嫡亲的血脉后裔,被人以大神通,大手段,在轮回之中动了手脚,突破了他这一族对自身血脉、子嗣的防御手段,侵入了他的血脉子嗣中。 他,成功的化为自家子嗣,摆脱了自家对血脉后裔的控制手段,突破了胎中之谜,成功的转世重生,然后叛逃了。 很强大,很厉害的敌人。 甚至,自己都忽视了这个子嗣的存在,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子嗣的存在。 毫无疑问,如果今天没有卢仚的‘出卖’,未来若干年后,未来的某个要命的时机,青杀会在某个关键点突然杀出来,给自己狠狠的背刺一记! 掌握了自己的血脉奥秘,突破了自己的血脉枷锁——而这,偏偏是青帝一族最核心、最致命的‘根源大道’。青杀的存在,对青帝,真正就是致命的威胁了。 但是现在,青帝既然知道了青杀的存在。 虽然还是一个‘可怕的威胁’,但是起码不致命了——以青帝一族的手段,只要知道有青杀这么一个血脉后裔的存在,那么给自己的血脉打上‘补丁’,是很轻松的事情。 青帝微妙而矜持的笑着。 他笑吟吟的看着卢仚,心中充满了‘高等生物’俯瞰‘低等蝼蚁’的特殊心理优越感——这些低劣的土着,根本不知道,青帝眼前的形态,只是他这一族,无数种进化途径,无数‘修炼大道’中的一种。 青杀窃取了自家的血脉奥义,又如何? 在青帝的身躯内部,在青帝的血脉核心处,还有无数的‘模板’可供选择,可供利用。一旦青杀真个将自己身上的血脉传承研究出了什么破解的手段,那么青帝也可以将自身的血脉模板、将自己这无数血脉后裔的血脉模板进行一次更新换代! 青杀所有研究出来的杀招,都会变成‘无用功’! 没有人可以在‘血脉’、‘基因’这一条‘煌煌大道’上,打败青帝,打败青帝所属的这个可怕族群……在这一条大道上,他们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青帝背后的那个族群,已经站在了周天万界、亿万族群的最高处。 当然,更迭血脉模板,对于青帝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损失,一种极大的消耗,会在短时间内,对他的实力造成巨大的削弱,更对他未来的进化和修炼,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 不过…… 相比青杀可能造成的致命威胁,这点小小的代价,是可以承受的。 “青杀,的确是一个让人有点头疼的小混蛋。”青帝看着卢仚,‘咯咯’的笑着……刚才从他体内发出的那个可怕的声音,那个让人恐怖到绝望的存在,似乎已经消散了,或者说,已经远去,已经离开了青帝的身躯。 青帝看着卢仚,轻声道:“他是佛门弟子?按照他们佛门弟子的说法,他这一世,能够成为我的血脉后裔,这就是我们的缘法……他既然成为了我的子嗣,为什么还想着要背叛我?” “窃取我的血脉,研究我的血脉奥义,然后,反过来,杀死我!” “何等无情,何等残忍,何等的灭绝天良,何等的惨绝人寰?”青帝摊开双手,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和他,有缘无分,我也只能辣手……将他,还有他的那些小伙伴,全都给干掉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青帝挥了挥手,就好像随手拍碎了什么:“小问题,不严重,不需要记挂在心上……不过,对于你的坦诚,我很满意。那么,继续交待吧,你还有什么东西,没说完的么?” 卢仚就看着青帝。 青帝挑了挑眉头:“你,有什么意见?” 卢仚轻咳了一声:“我已经表达了我足够的诚意,是不是,您看?” 青帝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卢仚,‘恍然大悟’般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被纤薄而坚硬的甲壳包裹的手掌和额头上的护甲碰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更溅起了无数点火星。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哎,斤斤计较的小家伙啊!嗯,我明白了!” 他转过头,‘吱’的叫了一声。 声音悠长,极其的尖锐刺耳。 不多时,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的,异族组成的‘血肉厚盾’缓缓分开,大队大队的异族押送着数以亿计的男女老幼,搭乘着一条一条的巨型舰船缓缓而出。 这些男女老幼,之前都被困在了高温炽热的青木桩子上,一个个被烧得遍体鳞伤,更有人身上的皮下油脂都被高温炼了出来,此刻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更被酷刑折磨得神魂颠倒,好些人眼眸散乱无光,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语句,显然已经被整治得疯癫了。 这些人,尽是和令狐氏有关的‘无辜之人’。 比如说,令狐氏的那些家丁仆役的亲族啊,他们的亲族的左邻右舍啊,乃至和他们有过一点交际,根本扯不上什么太大干系的纯粹‘陌生人’啊……林林种种的,数以亿计的倒霉蛋就被这些异族送了出来。 “我很慷慨。”青帝笑呵呵的看着卢仚:“因为你告诉了我青杀的存在,让我揭破了一件针对我的大阴谋,弥补了我未来可能的某个致命的漏洞……所以,我是如此的慷慨!” “被我的孩儿们抓来的人,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在这里了。” 青帝笑呵呵的指了指那一条条整齐排列着的舰船:“看,因为你交待了青杀的问题,我是如此的慷慨,大度,将这些人一次性的全都送了出来。” “看看,也就是损耗了一点精气,损耗了一点神魂……呃,可能被吓疯了几千万人?不过,这都是小毛病,不是嘛!起码,人活着,活着嘛!” 青帝笑得很灿烂。 卢仚看着那些人。 眉心竖目睁开,一缕佛光顷刻间扫过了这些男女老幼。一时间,这些人的身份来历,悉数印入心头——他们都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仅仅是因为他们和令狐氏某个家丁的表姨妹的亲外甥是隔壁邻居,就被抓了过来严刑拷打。 全都是这样弯弯绕绕牵扯进来的倒霉蛋。 甚至,其中连一个正儿八经的,令狐氏‘现役’的家丁、侍女都没有。 卢仚抿了抿嘴,沉声道:“青杀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我说出了青杀,还有灵山、大雷音寺……” 青帝突然嘶声尖叫了起来。 他嘴里喷出了大量墨绿色的粘液……他嘶吼着,用力的甩动着脑袋……卢仚猛地一个哆嗦,‘唰’的一下向后倒退了数亿里,顷刻远去,让青帝身边好些目光不善,锁定了卢仚蓄势待发的异族高手,全都吓了一大跳。 这些异族的复眼中,复杂的眸光闪烁了一阵,他们对于卢仚的某种冲动被压制了下去。 如此速度,根本不是他们能追得上的。 就算他们全力扑杀卢仚,也连卢仚的一根毛都碰不上……他们都还没看清卢仚是如何动的,人家就已经远去了数亿里……这种恐怖的速度,这还是人么? 青帝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好容易压制住了体内那种莫名的爆发,他擦了擦嘴角墨绿色的粘液,沉声道:“是吾失态了……灵山……大雷音……” 晃晃脑袋,眸子里幽光一阵明暗不定,青帝喃喃道:“下次,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两个名号……这是禁忌,我讨厌这两个名字……这让我想起了,想起了……” 青帝显然是情绪失控了,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举止,语气极其古怪的喃喃自语:“那漫天的神圣仙佛……嘿,嘿嘿……金光,梵唱,肆意的毁灭……大道,崩碎了……祖地,破裂了……无数生灵,无数生灵……吓吓,吓吓……可是,最终,还是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啃掉他们的肉,我们修得金身。” “啃掉他们的骨,我们得到重甲。” “啃掉他们的魂,我们沿袭智慧!” “他们不是上门来灭门的,他们是来上门‘送礼’的……嘻,他们,为我们节约了多少年的进化历程啊……他们的血,他们的肉,他们的骨骼,他们的神魂、舍利……每一样都是宝贝,都是宝贝啊!” “盛宴,饕餮的盛宴!” 青帝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呼出了一口带着刺鼻草木气息的喘息,眸光重新凝聚,死死的盯着卢仚沉声道:“小娃娃跑得真快……我,不是想要冲着你出手,这么紧张作甚?” 卢仚小心翼翼的向前凑了凑,他身体一晃,就回到了之前所在的位置。 包括青帝在内,没人能看清卢仚的‘速度’。 太快了,快到让人崩溃的快。 远处,正在窥视这边动静的几个异象的主人,也不由得闪烁出了迷离的幽光,被卢仚这等可怕的速度吓得有点心神不宁。 卢仚看着青帝,沉声道:“好吧,我说出了青杀,还有他的那个小组织的存在,这么重要的情报,您自己也承认,这给您补上了一个致命的漏洞……一个致命的漏洞,您就交了这么点人?” 青帝瞪大眼睛,大惊小怪的叫嚷了起来:“什么?这么点人?我拢共让儿郎们抓了多少人啊?我抓来的人当中,一百个人,给你送出了九十九个……你给我的信息,也不过就是关于青杀和他的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杂碎而已……仅仅是信息,而没有抓住他们!” “一条‘可有可无’的信息,换来这么多人的性命,还不够么?” 第一千零章 跗骨之蛆(2) 那一片残垣断壁。 残破的斗拱飞檐,稀烂的砖瓦梁柱,被打得粉碎的大小山岭,混成了一片浑浊的垃圾海,绵绵密密的铺在虚空中,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一层层,一重重,绵延亿万里。 偶尔,可见一座座残破的金身佛像歪歪斜斜的‘浸泡’在这垃圾中,眉开眼笑或者慈眉善目的它们,没有了昔日的慈悲大能,没有了任何灵光灵性,就这么随波逐流的在虚空中飘荡着。 在这被天庭划为禁区,甚至在天庭颁发的星图中都销声匿迹,无数年来,已经无人知晓的垃圾区中,一些残破的小陆块上,一些稀烂的小地脉在苟延残喘。它们勉强维持着一点微薄的灵机,供养着小陆块上,一些装聋作哑、故作糊涂,掩饰着自己的灵智和智慧,将自己扮成了嗜血野兽的小小族群。 几只瘦骨嶙峋,但是毛发干净、清洁,一举一动中隐隐透着几丝‘仙风道骨’气韵的大白老鼠,慢悠悠的从一堆乱石中窜过。 他们从一块块浮空的残垣断壁上自如的蹦跶而过,穿行在一条条狭窄的缝隙中。 突然间,一支大白老鼠发出了‘吱吱’的欢啸声,他从一栋崩塌了无数年的殿堂供桌下,找到了一截儿三寸长,通体金灿灿,散发出淡淡檀香味的宝烛。 几只大白老鼠欢快的凑了过来,他们围着这一小节蜡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尽情的呼吸着宝烛散发出的馥郁檀香。眼看着这几只大白老鼠干瘪的肉身微微丰腴了一点点,原本干净、柔顺,但是犹如枯草一样干燥无光的毛发,也多了一丝油润的光泽。 他们扛起了这一节宝烛,迅速穿过一堆堆的垃圾,从一块块浮空的大型废墟中穿梭而过,朝着自家的巢穴全速返回。 偶尔,远处天边有雷霆声传来。身披金甲,身上缠绕着雷霆电光的天庭禁卫手持长戈,站在四翼天马拖拽的重型战车上,宛如雷神巡天一般,慢悠悠的巡弋而过。这些大白老鼠就急忙蜷缩在废墟中,周身气息骤然收敛,一丝一毫都不外泄,就好像万年的僵尸一般没有任何的气机流散。 那些负责镇压这一片无边废墟的天庭禁卫……无数年了,他们奉命在这里镇守,每天三班倒的,按部就班的巡弋四方。但是无数年来,这里太平得好似末法时代、世俗红尘中午夜的坟场,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从上到下,无论这些天庭禁卫曾经多么的骁勇善战,多么的严明守纪,太多年过去了……他们所有的警惕,所有的责任心,早就被无穷无尽枯燥的岁月磨得干干净净。他们一个个四平八稳的杵在战车上,但是神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他们懒得,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修为大抵就相当于开辟了一个两个窍穴的,因为肉身资质太过于孱弱,战力连最弱小的天兵都赶不上的大白老鼠。 类似这样的小生灵,在这一片垃圾海中数不胜数,这几只大白老鼠又极擅长收敛气息装死,这些高高在上的禁卫,哪里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一队战车闪烁着雷光,伴随着沉闷的巨响急速远去。 有肠鸣声从战车上传来,一个带队巡逻的禁卫头目低声的嘟囔着:“今天下值了,去万花楼喝酒啊……大家多喝点,借机打一架,嗯,把那老鸨子和几个姑娘的腿给我打断。” “喏!” 一群禁卫兴高采烈的应诺了一声。 “不是对她们有什么意见,实在是她们伺候得不错……但是,这么多年了,翻来覆去就是她们几张老面孔……简直比自家的黄脸婆还要熟悉了……实在是懒得看下去了。不仅仅是我,上面的几位大人也是这般想的。” “打断她们的腿,送她们一笔帝钱,回家,从良吧……换一批新的姑娘来。”禁卫头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逛青楼逛得好似成了自己家一样……这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一群禁卫齐齐苦笑。 他们曾经是天庭战力最强,最精锐,最忠心,太初大帝最放心的一支军队……是以,太初大帝在建立天庭后,将镇压这一方‘魔域’的重任交给了他们。 但是这么多年了……曾经的铁血,曾经的热情,早就被消磨一空。天庭那些炽热当红的殿、堂、府、司大小衙门,早就忽略了这里……这里一切都死气沉沉的,就连青楼,这么多年过去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张老面孔! 得了,借酒生事,打断老鸨子和几个姑娘的腿,逼着她们背后的掌柜的换新人吧! 要不是借酒生事,这么多年的‘交情’,都快干出‘感情’和‘亲情’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撕破脸下手啊! 禁卫们远去。 大白老鼠们抖抖身上的毛发,小心翼翼的从垃圾堆里窜了出来,扛着那一节小小的蜡烛,一溜烟的在大堆大堆的垃圾中往来穿梭,耗费了数日时间,终于回到了一块长宽不到三十里的微型陆块上。 这微型陆块四周,密布着大大小小被打的稀烂的山峰,形成了天然的隔断,那些越来越疏忽大意的禁卫们,这才没有发现这块蕴藏了小小奥秘的小陆块。 这陆块上,大白老鼠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虽然贫瘠,但是生机勃勃的族群。 他们从四面八方的垃圾堆里,收集了无数有用的残破材料。整个小陆块,用雕花的白玉地砖铺得整整齐齐,一根根黄金、白银制成的梁柱,撑起了几座小小的,像模像样的殿堂。 在那几座殿堂内,几座大体上完好无损的佛陀雕像四平八稳的坐在供桌上。 供桌上,摆放着大白老鼠们从各处废墟中翻出来的砗磲、珍珠、金刚石等宝物……更有一些水灵灵的新鲜水果供奉,甚至还有几朵儿在这垃圾海中堪称珍稀的鲜花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每一座佛像前,甚至都有线香升腾,有粗劣的烛火闪烁。 这些线香,这些烛火,都是大白老鼠们自制的粗劣作品。 虽然材料不怎么样,做工也非常的粗糙,但是对于一群体弱、而且手上没有什么资源的大白老鼠来说,这份心意已经极其隆重,堪称无价。 几只大白老鼠返回的时候,在几座殿堂门前的广场上,围绕着一个像模像样的,长宽里许的莲花池,能有数百支体型较小,看上去颇为‘稚嫩’的大白老鼠,正在几个遍体伤痕的长者带领下,摇头晃脑的背诵佛经,对几座殿堂中的佛像顶礼膜拜,做着每日里的功课。 三寸儿长短的宝烛,被几只大白老鼠送到了几个‘长老’面前。 几个长老极其欢快的绕着这一节宝烛蹦跶了一阵子,随后无比肃穆的扛起了宝烛,摇摇摆摆的来到了正中最大的一座殿堂前,将这宝烛供奉在了供桌上。 一个长出了好似山羊胡一样的白须子,白须甚至有近乎他身体长短的‘老’鼠人立而起,双眸怔怔的看着那一节宝烛,一张瘦削的老脸似悲似喜,眼眶里不多时,就蓄满了泪水。 “好多年,好多年咧。” “祖爷爷我,当年还是一只小老鼠崽子的时候……这种功德宝烛啊,那是车载斗量都无法形容啊……那是满山满谷的燃着!” “唉哟,那时候的烂陀圣地啊,一座大山上,就有佛龛四万八千座,每一座佛龛中,佛陀、菩萨、罗汉、天王啊,雕像少则三五座,多则上千座……每一座佛像、菩萨像、罗汉像、天王像的面前,常年宝烛不灭啊!” “这样的佛山,整个烂陀圣地,何止百万座?千万座?” “啧啧,以整个天地之力,供奉一座圣地……整个弥勒天,如恒河沙数的子民,尽是我佛信徒……”‘老’鼠擦了擦眼角,低声喃喃道:“啧啧,就算老祖爷爷我,那时候,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时候,都能看到漫天信仰之力如海啸狂潮,蜂拥而来。” “那时候啊,一尊佛爷说,某个弟子可堪重用,当灌顶输功……‘biu……’的一下,一个连一点儿修为都没有的凡人,或者一头原本刚刚开了灵智的山间野兽,立地飞升,就能有了天王、罗汉、菩萨,甚至是佛陀级的修为。” “哎呀呀。”‘老’鼠低声感慨道:“我们‘拈花鼠’一族啊,就有三尊老祖爷爷,得到佛尊青睐,在大……法会上,当着无数佛子、无数信众的面,佛尊手一点,那三位老祖爷爷,就直接成佛了。” “弥勒天,烂陀圣地啊!”‘老’鼠摇摇头,咬牙切齿的哼哼道:“那些乱臣贼子,那些狼心狗肺的杂碎……他们勾结天魔,颠覆了圣地,屠戮了咱们多少族人,屠戮了多少佛门佛子,屠戮了多少虔诚信众……” ‘老’鼠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几颗浑浊的眼泪‘噗嗤噗嗤’的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眼泪炸开来,却有一丝丝奇异的道韵在眼泪中扩散开,泪珠所化的水汽,冉冉绽放,如天花一般,凝成了一朵朵绿豆般大小的花朵娉娉婷婷的悬浮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上。 ‘拈花鼠’一族,这就是他们族名的由来了。 他们曾经,是烂陀圣地的佛修们,平均人手一窝的宠兽。平日里奉香、供烛、打扫殿堂楼阁、看守各处秘境等等,都是拈花鼠一族的内务。实在是他们的眼泪珠儿,居然天然的有‘落地生花’的异象出现,这实在是讨喜,尤其是讨佛修门的欢喜啊! 只是,随着烂陀圣地的覆灭,随着纯正佛修的消亡,曾经煊赫一时的拈花鼠一族,也逐渐式微。如今在这曾经烂陀圣地所化的垃圾海中,也仅有这么一窝千多条大白老鼠,算是最大的一个‘部落’了。 第一千零一章 跗骨之蛆(3) 天庭南门,朱雀星阵外。 然后,卢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交待的了。实在是,关于青杀,关于瞐三七,关于他们组建的那个小小的组织,所谓的灵山,所谓的大雷音寺,他知道的内幕实在是没有多少——毕竟,他也就和青杀聊了几句,在瞐三七的帮助下,屠了一批风雨雷电四大殿的高手,凝聚了帝玺道果而已。 卢仚,也不过是青杀他们这个小小组织的外围成员而已——还是依靠裙带关系,依靠血脉特权,被卢旵给推荐进去的! 所以,青帝布置的偌大‘刑场’上,原本数以亿计的倒霉蛋都被送走了,但是胤垣、白鼋、令狐璚,还有令狐璚的几个好姐妹,她们的父母,她们的直系长辈,她们血脉关系最紧密的一些晚辈后生等等……人数不多,也就这么千多号人,还有她们最心腹、最贴身的那些侍女、心腹等,这些人加起来大概也有五六千号人,依旧被死死的禁锢在高温的青木上,依旧被高温一点点的烧灼,一点点的压榨,慢慢的将他们的精气神,他们的命,全都化为油脂,融成火焰,一点点的压榨干净。 卢仚静静的站在半空中,很有点无奈的看着青帝。 青帝微笑看着卢仚,他轻声笑道:“就这么些东西?你知道的,就这么点?嗯,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所谓的,从摩壬支天发现的,那个‘枢纽’,那个‘命脉’,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形状!” “那,究竟是什么呢?” “一部宝典?” “一件圣器?” “或者是,一个得到了特殊传承,掌握了这一方天地特殊权柄的……人?” 青帝双手放在面前,捂住了自己的嘴,从指头缝隙里发出了‘嗤嗤’的笑声:“卢仚啊,卢仚,不是吾故意和你为难……我看出来了,你是无辜的,你和那些不死心的逆贼邪魔,不是一路人……你是一个,识时务,很乖巧的好孩子。” 卢仚阴沉着脸没吭声。 ‘好孩子’? 这个评价,让他不知道如何接上这个话。 ‘好孩子’? 前世,或许是。今生,还是么?卢仚因为这三个字,陷入了一时间的恍惚,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此起彼伏,他在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内心,自己的本心,自己撕扯掉所有的,所谓的‘道德’、‘伦常’、‘规矩’、‘世俗看法’等等外物带来的厚重包装袋后,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王八蛋! 嗯,卢仚给自己的定义,已经衍生到了‘王八蛋’上。 “但是,不够啊。”青帝笑得贼灿烂:“不够啊,卢仚……如果说这是一把牌局,我的注码,比你的注码要多了百倍,千倍……你抛出来的那些筹码,可不够我将胤垣他们,还给你……” 卢仚轻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们是无辜被牵扯进这件事情的,你想要知道的,我所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了你。” 青帝轻轻摇头,他轻声笑道:“可是,话不是这么说的。” 他沉吟片刻,幽幽说道:“不管他们是否无辜,不管他们是不是被牵扯进来的……事已至此,他们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么?他们有什么反抗的机会么?没有!”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啊。” “这才是宇宙的真实啊。” “我强,故我在……我强,故我站立,而你们,只能跪地,匍匐,顶礼膜拜!”青帝叹息着,轻声道:“无数年来,无数次的战争,记录在我血脉中的那些辉煌、壮观、波澜壮阔的战争历史,无不诠释了我刚才那一段话的正确性!” 青帝笑吟吟的看着卢仚:“你已经交待了许多。但是你交待得不够多。虽然你我知道,你交待的东西,已经是你所知道的全部了。但是,我不可能因为你吐露的这么点东西,就将这么多有价值的人,就这么轻松的交还给你!” “如果说!”青帝一双和正常人无异的眸子,突然变成了和他的那些异族子嗣一般的复眼。漆黑的,深邃的,由无数细小的网格状小眼珠组成的复眼里,阴沉、肃杀、冷漠、无情的幽光闪烁,直勾勾的凝视着卢仚,青帝沉声道:“跪下!” 卢仚猛地抬头。 他咬着牙,看着青帝。 青帝轻轻的挥了挥右手,笑呵呵的说道:“你看,你已经没有了注码,而我手上,还掌握了重注……所以,在你不能继续下注的时候,如果我要你跪下,你觉得呢?” 卢仚死死的盯着青帝,他沉默了一阵,沉声道:“很好,如果这是一把牌局,我手上已经没有了注码……我的下跪,也可以视为一种下注的话……我跪下,你能给出多少?” 青帝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我觉得,如果你跪在我的面前,跪得很端正,很乖巧,姿势很优美的话,我可以让胤垣所有的女儿……把她们交给你。” 卢仚轻咳了一声:“我的所有的侄女?” 青帝点了点头。 他咧嘴笑着。 胤垣所有的女儿——青帝深深明悟这个世界,‘人族’的某些纲常伦理、世俗观念……哪怕是在令狐氏这样的天阀巨族中,女子的身份地位,也是不如男子的……胤垣的命脉,他的命门,是他的那些儿子。 女儿什么的嘛……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如果,胤垣的这些女儿可以成为驯兽的小鞭子,让卢仚乖乖的跪下……哪怕是一次呢?跪下这种东西,只有 如果卢仚可以为了胤垣这些并不是很重要的女儿跪一次的话,为什么不能跪更多呢? 跪一次,跪两次,跪更多次……跪着跪着,就跪习惯了嘛。 当年,太初、太瞐、太臰,不就是这么,跪着跪着,就跪习惯了么?到了最后,他们主动的保持了跪下的姿态,都忘记了怎么站起来了。 青帝微笑看着卢仚:“你所有的侄女。嘻,你结拜兄长的女儿哦。” 他身边青光浮荡,出现了之前那九个倒霉的令狐氏族人被他炮制,被他嫁接在九头蛇身上,差点就和几条雄性九头蛇完成敦伦大礼的残酷场景。 青帝轻声道:“她们是女子,她们落在我手中,可比她们的兄弟们,要……悲惨一些。毕竟,有些手段,在女子身上,更好施展不是?唔,你也不希望,你的侄外孙,都是一窝一窝的出生,每一窝侄外孙的脑袋都形形色色,各有不同罢?” 这话,就很残酷了。 卢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退后了两步,退出老远,然后朝着青帝,跪了下去。 没奈何。 胤垣等人,还在青帝手中。 卢仚已经交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但是青帝以各种借口,各种理由,硬生生将最重要的一小撮儿人扣了下来……卢仚能怎样呢?这些人的性命,就在青帝一念之间……卢仚在心中衡量了许久,无数念头生灭,最终做出了决定。 跪吧! 为了胤垣的那几个年龄尚幼的女儿。 如果不是她们,而是令狐璚和令狐氏几个贵女的爹娘之类的人物……卢仚或许已经撒手不管了。这些人,死就死吧,卢仚事后如果有机会,会给他们报仇的。 但是,胤垣的女儿,而且好几个都还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女儿…… 卢仚隔着老远的距离,端端正正的朝着青帝跪下了。 青帝瞪大了眼睛,他低声笑着:“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哎,当年烂陀圣地的三光佛尊,也是被我这样炮制的,他也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蝼蚁,硬生生的被我无数的儿郎围攻,硬生生耗尽了最后一丝法力,被打碎了佛尊金身而亡!” “哎,你们啊,就是太心软了一些。”青帝笑得极明媚:“如果是我们,若是我的族人,哪怕是和我同一个‘母体’的,所谓的‘同胞兄弟’死在我面前,我也只会欢天喜地的接收他的遗产,撕碎他的敌人为他复仇而已,我怎么会因为他,而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呢?” “为了外人,哪怕损失自己的一片指甲,都是不可取的啊。”青帝喃喃自语。 卢仚听清了青帝的自言自语声,他冷笑道:“所以,这就是‘人’和‘牲畜’的区别了。” 青帝不置可否的斜了卢仚一眼。 卢仚骂他是‘牲畜’,青帝对此并无多少感觉,他轻声道:“‘牲畜’?呵,当年……他们动辄就是‘邪魔’,‘妖孽’,‘大逆不道’的‘妖魔’云云,可是最终胜利的,不还是我们么?” 青帝挥了挥手。 他身后,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紧密的堆砌在一起,化为一层厚重的血肉城池,不见丝毫缝隙的异族大军一层层的缓缓绽开,几个异族好似拎小鸡一样,拎出了几个被折腾得容颜惨淡,面皮青白,已然陷入半惊厥状态,却因为青帝注入体内的某些特殊药剂成分,整个人维持着某种异样亢奋状态的女孩儿。 第一千零二章 神胤 虚空中。 一颗过路的流星。 坑坑洼洼的流星表面,胤垣盘坐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鱼长乐带着一群小太监,满面悲愤的环绕在胤垣身边,有几个小太监,甚至是双眼红肿,明显有哭泣过的痕迹。 卢仚,站的远远的。 这事情,他没办法掺和……实在是,青帝那厮,有点太会恶心人了。 他释放了胤垣,却逼着卢仚和胤垣,帮他查找那所谓的天地枢纽、天地命脉的相关消息。而胤垣对自己身上的跗骨之蛆置之不理,开始和青帝讨价还价。 一通唇枪舌剑之后,青帝将胤垣身边的这群老太监、大太监、小太监,一共百来号人,全都放了出来。其一呢,这些太监修为不高,对青帝毫无威胁;其二呢,卢仚和胤垣想要帮他做点什么,总要有些人手可供使唤,这是事实! 但是,青帝将鱼长乐他们放出来的时候,顺手将他们身上多年的残疾给修复了。 接下来的事情,卢仚就有点看不得了。 以鱼长乐为首,一群太监一个个如丧考妣的,好似多年积攒的信念彻底崩坏了一般,一个个痛哭流涕——这感觉,就是他们身上的残缺之处重新长了出来,是一种极度的大逆不道,是对胤垣的极度背叛……他们的某些精神支柱整个的崩掉了。 尤其是鱼长乐这老太监。 当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异变后,他身上居然隐隐散发出了一股子宛如实质的死意——他是,真的想要去死! 卢仚能理解。 鱼长乐也是从小进宫,几乎是刚刚记事的时候,就去了那一刀,直接进了大胤宫廷,然后一直在诸多贵人身边跑腿伺候着,后来记功升了太监总管,在胤垣身边,从小伺候着他长大……某些生活习惯,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无法磨灭的烙印,成了他的本能。 他就是一个太监……这几乎就是他的人生信仰。 否则的话,当年在镇魔岭南边的蛮荒山岭中,鱼长乐的修为飙升,那时候,重铸肉身,重生某些肢体残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无论鱼长乐,还是同一时间修为飙涨的太监们,全都选择了继续维持身躯的残疾,继续做他们的忠心小太监。 实在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习惯了在胤垣身边的那种生活氛围,习惯了‘主子’或者‘太监首领’一声令下,自己就好似一条忠心耿耿的猎犬一样冲出去的感觉。 只需要做事,忠心耿耿的做事,就能得到‘主子’或者‘首领’的赞许,得到奖赏……若是在大胤的时候,甚至还有封赏送去自己的家人面前,从而光宗耀祖之类。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他们,已经将这种生活的习惯,变成了一种执念,一种本能,一种本分。一种铭刻在血脉基因中的‘大道法则’,任何改变,任何突破,对于他们已经习惯的这种生活氛围,都是一种极大的破坏和伤害,是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天翻地覆般的‘灾难’。 好些个小太监,准备挥剑,给自己重新来一下。 胤垣冲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太监就是一通破口大骂,一通毫不留情的训斥…… 卢仚没掺和。 他站得远远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胤垣和这些小太监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呢,看到鱼长乐身上的那一股子几乎凝成实质的死意缓缓消散,卢仚就知道,胤垣毕竟是个做皇帝的,他的手段还是可以的,这些太监,已经被他说服了吧? 背着手,慢吞吞的走到了胤垣身边,卢仚看着这些曾经的太监们,笑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多年的交情……不用矫情了,这是好事。” “现在,你们主子身边,缺的不是奴才,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干将……以你们的聪颖,你们的能力,你们如今的修为,如果仅仅是做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呵呵,端茶送水的小伙计,想要找到,很难么?” 一个小太监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可是,君爷,陛下的茶水,要怎么泡才能出滋味,要什么火候才能送上来,一年四季,什么季节,奉上多烫、多暖,或者亮一点的茶水,里面要不要放一点滋补填阳或者清火败毒的药材……可都只有咱们这些小的们心里清楚。” 卢仚干咳了一声,朝着这小太监狠狠的指了一指:“够了啊,够了啊,这些东西,很容易学……一个帝钱,在无上太初天,听话、乖巧的小丫头子可以买一百个,上千个不止……但是,忠心耿耿,足够手段,心性聪颖,实力不错的心腹,就你们了。” “靠外人,是靠不住的。真正想要在这无上太初天立足,还是要靠你们啊!”卢仚说话的时候,稍稍用了点佛门神通,抹平了这些太监心头因为情绪激荡、信念崩毁而造成的诸般负面念头,让他们好似在漫漫黑夜中,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线炫目的明光。 “尔等,未来将是陛下身边的重臣,替陛下经纶世务,镇守一方……”卢仚向鱼长乐一行人等,包括那些小太监,深深的作揖行礼。 鱼长乐身上的死意缓缓消散,他和一群小太监肃然向卢仚还礼不迭。 随后,鱼长乐就很好的,很迅速的进入了角色。 曾经,在大胤,他可是胤垣身边的一号谋臣、一号权臣、一号狗腿子……守宫监的威名,震慑朝堂上下,和那些将军、文臣争权夺利,搅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鱼长乐的手段,很强。他更是通晓政务,明了世情。甚至,在某些事关黎民百姓的政务上面,他要比那些满腹经纶、却满口空话的‘衮衮诸公’,要更加的在行一些。 是以,鱼长乐开始征询胤垣的意见,询问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胤垣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卢仚之前救出来的,胤垣的几个女儿紧紧的依偎在他身上,小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他,好似被吓坏了的小鹿,正可怜兮兮的期待着自己父亲的抚慰。 “此番,吾等被人肆意的凌辱,肆意的威胁……为什么呢?”胤垣双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幽光。他眉心比起正经的‘天人一族’,要长了三成左右,几乎从他的眉心发际线,一直穿到他的鼻梁正中位置,几乎将他的额骨从正中一分为二的竖目睁开,七彩星光熠熠生辉,七彩星光中,隐隐可见五点神光闪烁。 “吾等,太弱了。”胤垣沉声给出了答案:“就吾兄弟一人,他证得大帝之位,甚至是凝聚了让青帝都为之忌惮不已的速度道果,战力超群,非同小可……但是,一人之力,也无法颠覆他们在这一方天地,经营了无数年的规矩。” “吾等,太弱了。吾等的人,太少了。”胤垣轻声道:“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强大的人手。如果我们的军队,人数能够盖过青帝的军队;如果我们的修为,能够压得过青帝的修为……那么,青帝怎可能如此作为?” 卢仚轻咳了一声。 他看了看胤垣袒露的胸膛,他心口处,那一条跗骨之蛆的虚影,正闪烁着淡淡的幽光。 胤垣轻轻摇头,轻笑道:“无妨,吾心中,有数的。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虽然还不足以克敌制胜,但是他想要借助这么一手邪门咒术,就监视我的一切,没这么容易的。” 卢仚看到,四面八方,有淡淡的,一丝丝的星光如飞鸟投林一般,不断的汇聚过来。 这些星光,蕴藏大道,蕴藏了磅礴的天地灵机,丝丝缕缕,不断注入胤垣体内……根本不需要胤垣自行修炼,这些星光就在主动的增强于他。 此刻,胤垣盘坐在一块灰扑扑、乱糟糟,看上去稀烂的流星上,粗陋,简陋,好似流浪的乞丐。但是四面八方的星光汇聚,却让他犹如一尊高高在上的君王,尊贵不可言喻。 卢仚心头若有所感,但是他循着那一线灵光进行了一下卜算。 嗯,卢仚在卜算天机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什么都推算不出来,根本弄不清胤垣身上的这种异兆是何等蕴意。 而且,卢仚在卜算之初,就隐隐察觉到一丝可怖的反噬在前方潜伏。似乎他只要敢于顺着那一线天机推衍下去,就会受到四面八方、无比恐怖的反噬之力……这股反噬之力上面,有一种和卢仚极其亲近、本源相合的力量,抵消了这股反噬之力九成九的力量,但是依旧让卢仚感受到了无比的大恐怖。 这种感觉。 就好像,有人驯化了一头盖世凶兽。更以大神通,大手段,在那盖世凶兽的脖颈上、心脏中,暗设了禁制,让那凶兽只能俯首听命。 卢仚就是那驯化之人的子孙后裔,天生继承了某种特权。 年轻人,不懂事,‘嘻嘻哈哈’的想要凑近了撩拨那一头盖世凶兽,凶兽暴起,想要将卢仚撕成粉碎。但是卢仚先辈留在这凶兽体内的后手和禁制,强行压制了这头凶兽,让它只能收敛爪牙,眼睁睁的看着卢仚在自己面前蹦来窜去。 就是这种感觉。 卢仚后心有冷汗渗出。 就是这种感觉。 自己就是那不知道死活的小年轻,这一头盖世凶兽的根脚,暂时还摸不清楚,但是应该和胤垣有一些牵扯……而那个留下了后手、禁制的前辈,应该是烂陀圣地的那些佛门先辈……那些恐怖的佛尊大能……甚至是,建立烂陀圣地,留下这一脉传承的,修为、境界,超越了所谓的‘佛尊’,超过了所谓的‘大帝’级存在的恐怖人物。 啧,招惹不得。 更是招惹不起。 卢仚很老实,很本分的收敛气息,停止了卜算推衍,静静的欣赏那一缕缕不断注入胤垣体内的星光。这种感觉,有一种整个星空都在围绕胤垣旋转的错乱感……整个星空,以胤垣为核心在旋转,在呵护,在小心翼翼的温暖他、强壮他、呼应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第一千零三章 神胤(2) 一条条天庭制式战舰在卢仚身后冉冉浮现。 巨大的舰体,喷吐着烟云雷霆,天庭特有的赫赫天威向四周扩散开来,引得整个星域都在微微震荡。甲板上,无数僬侥小人儿,还有那些夜叉、罗刹、阿修罗等,纷纷显出身形,肆无忌惮的释放出自身的气机。 这些卢仚收服的域外异族,就算是最弱的僬侥小人儿们,也都拥有者堪比天尉乃至天校的实力。那些夜叉、罗刹,更是平均有着天将以上的战力。至于独眼巨人阿修罗么,他们的实力更加可怕,在卢仚手下厮混了几年,他们平均都有了天君乃至大天君的战力。 配合上这些发送俘虏时,青帝随手送出来的天庭制式战舰,卢仚麾下的这一支小小军队,虽然绝对数量不多,但是足够吓人。 四面八方,警讯不断发出。一道道预警的神通波动波涌间,一条条令狐氏本家的订制战舰,小小的,形如梭子鱼的战舰快若闪电般从一颗颗星辰后方,一座座正在成型的星空城池后方不断闪现,迅速朝着这边汇聚了过来。 短短一盏茶时间,卢仚、胤垣面前,已经聚集了不下十万条令狐氏的私家战舰。 更有其他形形色色,不知道从何等渠道弄来的,大大小小的战舰宛如一条条大鱼、巨鲸,慢悠悠的从四周涌出,结成了战阵,缓缓向这边合围。 随后,远处一扇星门光芒闪烁,九大宗老为首的令狐天带着一批令狐氏高手,各自架着飞行宝具,荡起大片霞光逶迤而来。 隔着老远,令狐天就已经厉声呵斥:“天庭哪位大人和令狐氏开玩笑呢?呵,令狐氏如今,可经不住吓唬……有事情,还请大人去太臰天,直接面奏太臰大帝,如何?” 令狐天等人来得飞快,他们抢到了自家私军舰队前方,朝着卢仚、胤垣这边定睛一看,几个宗老,一群长老、执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同时向后倒退了几步。 更有几个长老下意识的惊呼出声:“这祸害,怎么又回来了?” 令狐天瞳孔骤然收缩,他眼前蓦然浮现出了令狐氏的根本重地被无数孵化的‘卵’当做养分吞噬一空,无数令狐氏的治下子民,那般富庶的膏腴之地彻底化为乌有的惨烈场景。 那真是天降横祸,莫名的,令狐氏被人在心脏尖尖上狠狠的捅了一刀!这一刀,让所有令狐氏的族人痛彻心扉,更是后怕不已……直到现在,好些令狐氏的年轻族人,尤其是那些孩童,还经常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搞得好些令狐氏的长辈,都在偷偷摸摸的打听,哪里能找到几个修为精深的佛修,帮忙自家子弟震慑心神,恢复心境之类的。 现在,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胤垣这个祸害,又冒了出来! 令狐天嘶声道:“你,你,你,你还活着?你来这里作甚?还有,那些,那些无辜被你牵连,一并被掳的本家族人呢?他们,都在哪里?” 胤垣肃然向前,恭恭敬敬的向令狐天行了一礼:“宗老说得什么话,我当然还活着,不然你上来摸一把?热乎乎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我来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 令狐天等人嗓子眼里有一丝血腥味浮了上来。 这里是你的家? 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你这个下三滥、吃软饭的小白脸吧……你可就别再祸害令狐氏了! 令狐天咬着牙,从牙齿缝隙里挤出了几个词来:“扯什么呢?你是令狐璚的男人,不能算是我们令狐氏的族人,只能算是我们令狐氏的外戚……既然是外戚,就要有自知之明……令狐璚在哪里,那儿才是你的家……令狐氏本家,和你可是半点儿干系都没有!” 呵,这一个甩锅,甩得真干净! 胤垣颇为幽怨的看着令狐天,沉声道:“宗老怕不是忘记了?我还是令狐氏的代理家主呢……这个……” 令狐天好似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忘记了正是他们几个宗老权衡利弊之后,将胤垣推上了代理家主的宝座……如果那时候,他们不是那么多花花绕肠子,能够快刀斩乱麻,将令狐璚和胤垣这群祸害驱逐出令狐氏的话…… 令狐天不知道青帝的脾性。 就算他那时候,将令狐璚和胤垣等人驱逐出令狐氏,青帝想要抓人质,想要绑票的话,他们令狐氏本家,依旧逃不掉干系! 只是,这些因果牵扯之类的,如果撕扯起来,就没有个穷尽了。你说你有理,我说你是没天理,大家都认为自家有道理,最后……还是得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胤垣微笑看着令狐天:“我是令狐氏的代理家主……在我的带领下,令狐氏的家世蒸蒸日上,族人欣欣向荣,一切都发展得蓬勃澎湃。” 令狐天等人就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胤垣。 令狐氏的祖地被毁了。 令狐氏的青桑窟被毁了。 令狐氏的祖祠大殿被毁了。 令狐氏的核心根本重地,令狐云城和令狐云陆,连同周边的大片膏腴之地,整个化为乌有……无数忠心耿耿,心中只有‘令狐’二字的领民,无数死心塌地只为了令狐氏奔走卖命的侍卫、私军、家丁、侍女等,都死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剩下来。 你胤垣,哪里来的‘良心’,说出这番话来? 蒸蒸日上啊! 欣欣向荣啊! 蓬勃澎湃啊! 令狐天用力握紧了拳头,他咬着牙,嘶声,朝着胤垣干净利落的吐出了三个字:“给我,滚!” 胤垣的脸皮颜色变都没变一下,他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令狐天,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正式的接掌令狐氏的大权,带领令狐氏走上一条光辉大道,走上正确的道路,从此蓬勃发展,兴旺壮大!” 胤垣高高举起了双手,嘶声吼道:“我要让令狐之名,响彻无上太初天!” 令狐天和几个令狐氏宗老麻了爪子……之前你胤垣在本家混吃等死的吃软饭,这都给令狐氏带来了几乎致命的一击……现在好了,你居然还要带着令狐氏走上‘正确’的道路……让令狐氏的名头响彻无上太初天? 因为被满门抄斩,而名震天下么? 令狐天声嘶力竭的朝着胤垣嘶吼起来:“你,给我滚!滚!滚!来人啊!给我……” 令狐氏看了看卢仚身后数以百万计的天庭制式战舰,再看看那些战舰上咋咋呼呼的域外异族,不由得一阵的气短——今日的令狐氏,他真心不想再大动干戈。 休养生息还来不及呢,如果在这里再和这支明显不好惹的军队大打一场……令狐氏怕是真的就距离崩盘不远了。须知道,类似令狐氏这样的天阀巨族,真正可靠的‘朋友’、‘兄弟’,是不可能有的……反而是那些明面里的‘姻亲’,各方面的‘盟友’,随时可以朝着他们后心狠狠的捅一刀。 令狐天举起了右手,威慑性的看着胤垣:“你若是不离开,就休要怪老夫心狠……” 令狐氏庞大的私家舰队闻风而动,一条条舰船的船壳上流光溢彩,一座座庞大的阵法启动,虚空震荡扭曲,磅礴的能量在船头大型战争器械上积蓄、酝酿,亮起了一个个刺目的,好似小太阳一般的光团。 胤垣面色微变,向后退了两步。 卢仚无声的上前了两步,他挥出了太瞐帝斧,随后,他的身体好似动了一下,却又好似没有动……但是前方,正对着卢仚、胤垣等人的,数以十万计的令狐氏私家战船,几乎是同时震荡了一下,船头亮起的刺目光团齐齐黯淡,熄灭,随后无数条电光从船头顺着船壳向后方急速奔涌、震荡,击碎了一座座大阵,破碎了大片的船壳。 电光、火光、破碎的甲板碎片向四周迸溅。 卢仚向前,一步迈出,他‘逐次’的、‘挨个’的,给了这些战舰一船一斧头……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连续数十万次的攻击,在外人看来,就是在万分之一刹那间,几乎是‘同时’完成了。 快,快得无法形容,快得令狐天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经结束。 规模庞大的令狐氏舰队,除了一个船壳保持完好,静静的悬浮在星空中,其他所有的动能,一切的攻击能力,都已经彻底消散。 令狐天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动弹丝毫,却又好似做了许多事情的卢仚。 卢仚手上的太瞐帝斧,放出淡淡的光辉。 帝兵特有的威压,让令狐氏一众族人浑身汗毛直竖,好似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上一点点的摩擦而过。 令狐天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大帝……” 卢仚看着令狐天,缓缓点头:“侥幸,卢仚证得了速度道果……” 令狐天苦笑了起来:“速度道果,速度大道的大帝……呵呵……你们这是,要把令狐氏往死里逼啊……求你们了,放过令狐氏,可好?太臰天麾下,还有独孤氏、南宫氏、北门氏……我让人,给你们带路,可好?” 卢仚微笑着摇头,看向了胤垣。 胤垣微笑道:“宗老说得话,太见外了……吓,令狐氏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好事,自然是先紧着自家人来……什么独孤、南宫、北门的……放心吧,我会逐个找上门去的。” 令狐氏看看胤垣,看看卢仚,看看卢仚手上的太瞐帝斧,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放下双手,向胤垣,更是向卢仚,深深的拜伏了下去。 三日后,令狐氏青丘星域改旗易帜,一个名之曰‘神胤’,权力结构完全仿照世俗皇朝而成的崭新势力赫然成立。 第一千零四章 神胤(3) 太臰大帝在吐血,真真在吐血。 他竭力想要离开战场,但是遁法从来不是他的长项……或许白娘子有着极其强横而精妙的遁法神通,但是太臰大帝,并没有。 他是白娘子一缕精血,由青帝炮制出来的‘分身’,他诞生的时候,无上太初天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只需要扮演好太臰大帝这个角色就可以了,并不需要他去和人真个的打生打死。是以,太臰大帝的‘神通配置’方面,有着不小的缺陷。 这种缺陷,或许是白娘子有意为之……谁知道呢? 总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面对卢仚速度达到的压制,太臰大帝倾尽全力的遁逃,也变得如此的尴尬……卢仚在他身边浮现,手中太瞐帝斧荡起一道道精芒,不断的轰向他全身每一处。 头,脖,肩,背,胸……各处致命不致命的所在,每一次轰击,都荡起无数条寒芒,都有大片鲜花形状的晶盾轰然破碎。太臰大帝放在身边的香氛因为速度差异带来的撕裂,无数裂痕密布在他释放的香氛‘场域’,卢仚在他的香氛中进退自如,打得太臰大帝狼狈不堪。 压制。 大道压制。 速度大道,在天地形成的大道品阶中,就比太臰大帝主修的什么香气之类的要高出一大截。一个世界,可以没有芬芳,没有香气,没有任何的气味,但是世界依旧可以维持最基本的运转。 而世界的运转,势必带来‘速度’这个概念,速度是和时间、空间一般,组成一个完整世界架构不可缺少的支柱之一。 尤其是,卢仚在速度大道上,属于‘独自垄断’的特权。是以,虽然卢仚凝聚速度大道时间不久,相比太臰大帝这个浸淫无数年的资深大帝,卢仚依旧形成了大道碾压。 沉重的轰击不断落下。 太瞐帝斧锋利无比,蕴藏了可怖的切割力道……天龙禅杖沉重非常,虽然自身品阶还没达到帝兵层次,但是凭借可怕的重量,无法估量的速度,祂爆发出的重击对太臰大帝的威胁,甚至超过了太瞐帝斧。 太臰大帝,从他一次次出场的排场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极其‘精致’的人儿。生活精致,参悟的大道法则精致,各种神通秘法也极其的精致。 他对于太瞐帝斧这种轻巧而锋利,依靠神通变化杀伤敌人的帝兵,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虽然那柄长剑造反了,但是太臰大帝身边一缕缕七彩星光凝成各色花雨,花瓣凌空闪烁,依旧能抵挡几下。 而天龙禅杖,就好像一个粗鲁不文的市井匹夫,带着浑身臭烘烘的汗骚味,呼啸着当面冲撞了过来……蛮横,无礼,充满了庞大不可阻挡的力量。一次一次的冲击,一次一次的冲撞,太臰大帝就好像一个娇弱无力的小家碧玉,面对这样力量感十足的冲击,他只能喘着气,吐着血,汗流浃背的被动承受。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太臰大帝的头发散乱,衣衫崩裂,他施展的护身神通被轰得粉碎,他的法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但是四大天柱组成的红尘天封锁虚空,他想要从虚空中抽取一点天地灵机补充自身消耗都做不到! 哪怕他有着太臰大帝的特殊权柄,他也无法感受、无法调用任何的天地灵机。 太臰大帝喘着气,双手哆嗦着,掏出了一个又一个丹瓶。一颗又一颗的神丹不断的从丹瓶中飞出,正要吞入口中……眼前人影一闪,这些丹瓶,这些神丹,乃至他手腕上那枚容量惊人,几乎可以装下一个小世界的手镯,都被人抓走了。 太臰大帝悚然,浑身寒毛直竖,差点没尖叫起来。 那枚手镯,就戴在他的手腕上……卢仚能够凭借可怕的速度,从他手腕上将自己佩戴的手镯这么轻松的刮走,岂不是,他能随意的做到更多? 太臰大帝定睛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护体神光几乎彻底崩溃,四周香氛已经被撕扯得乱七八糟。他刚刚祭出的几件护身宝具,正被化为一条长龙的天龙禅杖按在虚空中乱劈……乌金色、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甲都活灵活现的天龙禅杖嘶声长啸,每一击落下,都砸得那几件花俏而精美的宝具巨震颤抖、满天乱飞。 那场景,真好似一个积年的老混混,在街头堵住了几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正在放肆的发泄自己的暴力……而那些宝具每一次被劈得乱飞乱颤,都引得太臰大帝一阵阵的心肝乱颤,嘴里一口血一口血的不断喷出来。 “你想做甚?”太臰大帝看着远处身形闪烁不定的卢仚,就连救命的神丹都已经被抢走,连一颗丹丸都没有,体内法力几乎耗尽的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你难不成,还敢对我……” ‘噗嗤’…… 一道无形无迹,纯粹源自本心的剑意激荡,太臰大帝心脏一阵剧痛,鲜血从他七窍中喷出,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面孔,骇然看向了结成三才剑阵,悄然挡在了自己身后的青柚三女。 青柚三女的剑诀,源自某位不可言、不可说、不可思、不可想的无上大能。虽然只是那位大能随意传授的一脉剑诀,对于那位达能而言,这剑诀……只是平平无奇、普通寻常而已。但是对于正经的、正常的修士,这剑诀的高深莫测,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刚刚太臰大帝只是想到,卢仚有可能对自己下毒手。 他的心头刚刚涌出了一丝‘杀意’和‘杀念’,青柚三女的剑意就循着他心头的这一丝杀意、一缕杀念,从冥冥中,从那虚无之地凭空而生。 太臰大帝自己心生的剑意,战伤了他自己的心脏和神魂! 这就是青柚三女主修剑诀的可怕之处。 有形有色、肉眼可见的剑芒,你可以用无数种手段去遮挡……而这种源自内心,从自家心脏深处、从神魂的一个念头中迸发的剑意攻击,敢问你怎么挡?怎么拦? 除非你能做到心如死灰、犹如古井不波,乃至泯灭自己的一切念头、一切妄念、一切可以供青柚三女利用的驳杂念想…… 但是如果真的做到这个程度,太臰大帝又和死人有什么两样?无思无想、无念无欲,他岂不是站在虚空中任凭人宰割的一头死猪么? 这就是悖伦了。 除非太臰大帝的大道法则能够碾压青柚三女的剑道……否则,这是个无解的悖伦。要么她斗志昂扬的和卢仚、和青柚三女分一个胜负高下,在这过程中,斗志昂扬的他会无数次的被自己心生的剑意凌迟碎剐。 要么,他心如死水,保持着近乎凝固的心境和卢仚几个僵持。 而心如死水……就等着挨宰呗! 太臰大帝心如火焚,焦急无比。 但是他一急,诸般念头从本心中刚刚冒了出来,就有剑意攻击如野火燎原,从他心头滋生,从他神魂中涌出……太臰大帝一个愣神间,他再次受到重创! 今天已经是不知道 青柚三女目光幽幽的看着太臰大帝。 按理,她们应该凝聚了剑道道果,才有这个能力伤到太臰大帝。但是,凝聚剑道道果的目的是什么?凝聚剑道道果的目的,无非是得到一份权柄,一份许可,一份特权,可以调动这一方天地的剑道之力进行杀伐。 而青柚三女不需要凝聚帝玺道果,不需要那所谓的权柄、许可与特权,她们直接就得到了这一方天地剑道的青睐,很直接,非常主动,异常雀跃的蹦了出来,将自己的力量加持给了青柚三女,主动用自己的力量去镇压太臰大帝,攻击太臰大帝。 太臰大帝,顿时苦不堪言。 他不断被重创,不断的吐血,身上逐渐有一条条深深的裂口出现,五脏六腑更是被打得苦不堪言……自从他诞生以来,他就从未吃过这等苦头,更绝无被逼到近乎陨落的绝境。 他不断的嘶声怒吼,破口大骂,乃至于歇斯底里的骂大街。 卢仚、青柚三女只是不断的将自己的力量挥洒下去,丝毫不顾太臰大帝的怒吼谩骂、吐血挣扎……渐渐地,太臰大帝双眸中透出了一丝绝望之意,他气急败坏的朝着天空嘶吼起来:“你,一定要看着我陨落于此?” 卢仚顿时提起了一份小心。 下一瞬,一柄奇形大镰刀无声无息的,带着刺骨的死意,悄然出现在附近。这柄大镰刀一个闪烁,顿时不断分裂开来,一分二,二分四,四化为百千万亿……顷刻间,无数带着森森死气的长柄镰刀封锁了四面八方,镰刀和镰刀之间,端的是密不透风,几乎到了无隙可乘的地步。 白娘子在远处悄然显出身形。 她远远的看着卢仚,轻轻一挥手:“你们要的东西,我给……这厮,还是留他一条活路吧?” 第一千零五章 再造 白娘子拎着奄奄一息的太臰大帝离开。 卢仚并没有出手拦截。 只是一个太臰大帝而已……他也仅仅是白娘子一缕精血所化。卢仚自诩并不是什么‘学神’级的人物,但是前世的一些常识还是有的——类似太臰大帝这等,用精血凭空造出的生物,只要白娘子的那一缕精血还有一点备份,多少个太臰大帝,是青帝整不出来的? 与其换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不如留着这个已经熟悉的‘老对手’。 又或者,是因为白娘子和胤垣的那点香火情缘?呃,卢仚如今,并不愿意叫白娘子一声‘嫂子’,但是在胤垣心里……好吧,天知道胤垣是怎么想的。天知道这女人和胤垣如今是何等情况?所谓,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是吧? 所以,不掺和,不搭理,装作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是最好的状态了。 白娘子拎着太臰大帝,刚刚离开红尘天的笼罩范围,四周道韵、灵机骤然往太臰大帝身上一扑。几乎被打死的他猛地深吸了一口凉气,呛出了几口老血,吐了几片破碎的内脏沫沫出来,眼看着身上一条条狰狞的伤口急速的蠕动着,快速的生长恢复,一个呼吸间他的肉身就已经愈合如初。 他的精气神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他挣扎着,脱离了白娘子的手掌,回头看了看卢仚,又看了看卢仚身边静静悬浮着的,原本属于他,但是被红尘天强行禁锢、硬生生留在了卢仚身边动弹不得的帝兵。 一口恶气从心头直冲脑门,太臰大帝怒啸一声,朝着卢仚狠狠一指。 白娘子的眉头一挑,面皮骤然变得冰冷好似挂了一层霜——属于她,而且一直属于她,从未让太臰大帝沾染过,而且就她所知,太臰大帝也从未感悟过相关大道法则的长柄镰刀,居然在她毫无任何驱策的意念下,骤然动了起来。 一柄柄闪烁着森森寒光,通体裹着浓浓死气的长柄镰刀骤然向内一合,铺天盖地的朝着卢仚劈了过去。 卢仚抬起头来,他眸子里幽光闪烁,那一柄柄原本快捷绝伦朝自己劈来的镰刀,速度骤然放缓……镰刀震荡,挣扎,发出刺耳的鸣叫,刀口前方一圈圈肉眼依稀可见的涟漪密集荡起,不断发出奇异的嘶鸣。 渐渐地,长柄镰刀越是靠近卢仚,速度就越慢。 弹指万亿里……刹那数万里……呼吸千百里……等到漫天的长柄镰刀距离卢仚只有不到百里的时候,速度已经硬生生衰竭到了一个呼吸只能前进两三丈的尴尬境地。 ‘啪’的一声巨响,白娘子一耳光重重的抽在了太臰大帝的脸上,直打得他面颊凹陷了下去,嘴里大片血水混着碎牙喷了出来。白娘子右手五指张开,指甲猛地探出一尺多长,如五柄小匕首,狠狠抓向了太臰大帝的脖颈:“你做了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太臰大帝被打得向后踉跄倒退,他大口吐着血,身体摇晃时,脖颈、面颊上不断传来碎骨、断骨摩擦的‘咔嚓’声。 他瞪大眼睛看着白娘子,‘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做了什么?你不是看到了么?我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 一缕凶光从太臰大帝眸子深处涌出,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我才是真正的太臰大帝……天下人都知道我才是太臰……他们,只认我这张脸,他们,也只知道我这张脸……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 卢仚瞪大眼睛,他不管那些缓缓逼近的长柄镰刀,带着一丝惊诧的看着反噬的太臰大帝。 “你这个……该死的婊子!”太臰大帝终于吼出了他憋在心头无数年,而卢仚也默默期待了一小会儿的‘真心话’:“我才是太臰,而你,早就应该被我取代了。” 太臰大帝怒啸连连,他的体内,一缕阴寒刺骨的死亡之气涌动,迅速流遍全身,顷刻间就充斥在他身体表面,化为一片黑漆漆的雾霾,其中隐隐有一尊奇异的多头巨蛇若隐若现。这头巨蛇喷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朝着白娘子发出了尖锐的,威慑性的长嘶。 白娘子抿嘴一笑:“就这?你,想要将我这个本尊取而代之?谁给你的勇气?还有,你如何,何时,参悟的死亡大道?” 太臰大帝歪着头,‘咯咯’的笑着,他仰天吼道:“是我,还是她?” 太臰大帝的吼声,不知道是冲着谁去的。 但是白娘子面色骤变……卢仚的心,也微微向下一沉——好,好得很,这太臰大帝,似乎和青帝有某些默契,而这种默契对于白娘子,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太臰大帝更是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不要想了,我完全接受你的一切条件……我可以舍弃一切,一切,一切……我只要这个该死的女人,我只要她的一切……她的骨,她的肉,她的魂……她的道,她的法!” “我不想要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替代品’,我要成为,我自己,真正的,‘本尊’!” “我不是一个可怜的,廉价的,没有价值的‘复制品’!” “我才是‘我’,我才是真正的‘太臰大帝’!” 太臰大帝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我才是真正的太臰大帝,这些该死的虫子,卑贱的下等生灵,依靠裙带关系攀附上来的无耻蠕虫,他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跋扈?他们凭什么,将我打得……打得……” 虚空中,死亡大道的法相缓缓凝现。 通体漆黑的死亡大道,显化的法相是一条不知道有多少颗头颅,多少条尾巴的狰狞巨龙……祂发出低沉悠长的啸声,虽然是啸声,却没人能听到祂的啸声究竟是何等声响,只感觉有一股直透骨髓的,尖尖细细的寒气透体而过,似乎自家的生命火焰都黯淡了许多。 在这条可怕的大道之上,只有寥寥数十道强弱不等的神魂寄存。 而其中一条分明格外显着,格外强大的神魂,分明属于白娘子。 死亡大道蠕动,翻滚,这条多头多尾的漆黑巨龙法相上,除开白娘子的那些神魂,纷纷自斩……他们斩掉了自己和死亡大道的一切联系,他们纷纷让出了自家在死亡大道上占据的份额、拥有的权柄、掌控的特权。 他们将自家的份额、自家的权柄、自家的特权,统统转移向了一条急速向着死亡大道靠拢的分魂。这条分魂不断发出尖锐的啸声,犹如疯魔一样歇斯底里的尖啸着。 死亡大道,白娘子一人,独占了四成份额。她也是唯一一个,借助死亡大道凝聚帝玺道果的大帝存在。在某种意义上,白娘子可以称之为‘死帝’,或者‘冥帝’。 而此刻,那十几条在死亡大道上拥有不菲份额的神魂纷纷自斩,将自己的份额全部转给了‘初来乍到’的太臰大帝……就好像有高僧以佛门醍醐灌顶之术,强行给太臰大帝灌输修为,提升境界。眼看着那多头多尾的漆黑巨龙身上,一尊人影冉冉竖起,其气息、威压,都在急速的追赶向了白娘子。 白娘子通体放出漆黑星光,她搅动大道之力,正要截杀疯狂抢占死亡大道份额的太臰大帝,突然间,在不远处,虚空中,一盏卢仚曾经见过两次的,通体好似用白色骨殖制成的灯盏突然浮现。 一尺多长的灯盏放出清微微的光芒,幽光照在白娘子身上。 白娘子的身体猛地一僵,‘嗤嗤’声不绝于耳,她体表的漆黑星光都一阵摇晃散乱,差点被这偷袭一击打得溃散。她猛地回头,看向了那白骨灯盏,恼怒的尖啸了一声:“你,什么时候……” 白骨灯盏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放出清微微的神光,静静的攻击着白娘子。 白娘子身上的漆黑星光只是一个散乱,就即刻重整旗鼓,一个翻卷,荡起了漫天漆黑的死亡华光,化为滔天的死亡天幕,狠狠的朝着那清微微的神光笼罩了下来。 白骨灯盏的修为,比起白娘子显然要略差一筹。 仗着偷袭的优势,给了白娘子一点小小的颜色,但是等到白娘子稳住阵脚,开始全力反击,清微微的神光当即散乱破碎,白骨灯盏剧烈震荡着,灯盏上那小小的豆大灯火也都一阵乱晃,‘啪啪啪’的炸出了无数的火星。 “接引大帝……当年烂陀古寺的那些贼秃就说过,你这名号,大不敬,当诛灭……你好几次被贼秃合围,得我助力,方才险死还生……”白娘子厉声喝道:“今日,你居然出手算计我?” 白骨灯盏……嗯,接引大帝幽幽开口,他做的分明是背后偷袭,甚至带着点忘恩负义的事情,但是他的声音嘛,却可以用温润如玉、清朗可人来形容。他轻声笑道:“哪里的话?当年你助我,不是因为,我可以帮你们么?” “你助我,没错,你助我逃脱了几次必死的劫难……但是当年我也是任劳任怨,帮你们三个冲锋陷阵,不知道杀死了多少贼秃……覆灭烂陀古寺,我是有功的。我的功劳,也足够抵消你对我的那点恩德了吧?” “既然是恩怨两清,那么我今日对你出手,又有什么不对么?” “吓,再说了,这些年,你深居简出,和我们这帮老伙计也没有什么往来,不理不睬的,倒是冷傲得紧……但是太臰大帝就不同了,他可是对我下了死力气的巴结。” “哎,你知道不知道,太臰大帝这些年,他最出色的十八个帝女,如今都是我的双修道侣。”接引大帝轻叹道:“按照这个算起来,我也要叫他一声‘岳父大人’才是。既然如此,我帮他证道,让他斩去一切虚妄、执念,让他铲掉你这个最大的心魔,让他从此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岂不是合情合理?” 第一千零六章 再造(2) “毕竟,有一份同行之情。”春兰王朝着卢仚拱了拱手:“请进,喝杯茶?” 看了看春兰王,再看看他身后成群结队身披华丽甲胄,通体闪耀着炫目彩光,一个个英俊秀美,却给人一种华而不实之感的华族战士,再看看自己身后那庞大的军伍,缓缓点了点头。 单从人数上,卢仚带来的军队,是春兰王麾下华族战士的千倍以上。 从实力构成上,太臰天麾下,各大天阀巨族、各方豪门教门,派出的高端精锐组成的大军,加上这几年有了足够的生活资源,种群数量呈指数型膨胀的僬侥小人儿、夜叉、罗刹、阿修罗四族附庸…… 数量,质量,全盘碾压春兰王麾下华族大军。 青柚三女周身剑芒闪烁,身后更有大批剑修组成剑阵,随时可以为她们调动……卢仚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喝杯茶的功夫,还是耽搁得起的。王上请我喝茶,是不是,不想大动刀兵了?” 春兰王的表情微变,苦笑了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头。 他有点尴尬,目光望着卢仚,也颇有点幽怨——似乎是在怪卢仚,当着这么多人,没给自己留面子。 摇摇头,挥挥手,身后大群华族战士悄然散开,顷刻间就退得远远的。春兰王伸手虚引,卢仚就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跟着春兰王进了太臰天。 这还是卢仚 总之……卢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太臰大帝这老王八蛋,也太会享受了。 花海之中,馥郁芬芳,无数娇俏的少女侍立一旁,静静的等候着春兰王的呼唤。一座精巧的小亭子里,陈设了茶具、酒器、各色瓜果点心,有绝美的、遍体奇香的轻纱少女在忙碌着泡茶、斟酒。 卢仚和春兰王相对而坐,春兰王开始讲述当初他和卢仚一并前往云槎岭的事情。 “没想到,真没想到。当年令狐氏治下一座普通边疆关镇的陨落,居然引出这么多事情来……我陪着你,去云槎岭,只是观察天庭追杀元舙,看看能否从中得利,找到一些便宜……也没想到,你怎么就牵扯进了这么大的事情里面。甚至,你还凝聚了帝玺道果,而且是,被那三位公开宣称,不可能有人证道成功的,最困难的几条大道之一的速度道果。” 春兰王端着精美细腻的茶盏,也不喝茶,只是双手摩挲,轻轻把玩。他手中有丝丝缕缕的玄清之光涌出,沁入茶盏的茶水里,在茶水中衍化出了重重叠叠的剑池剑林。 可见,春兰王居然专攻剑道,在剑道上有极其深湛的造诣。 奈何,这一方天地的剑道内有玄虚,春兰王哪怕是以大帝级的修为精研剑道,也是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的。青柚三女之前已经调动剑道,将剑道上寄托的各方大能的神魂之力悉数剿灭、驱逐,是以春兰王此刻手上放出的玄清剑气,空有其形,却无内在的精髓神魂,给人一种空虚浮夸之感。 “剑道,于我无缘矣。”春兰王看看卢仚,叹了一口气,他体内传出一声刺耳的利剑崩折声,他很果断的自斩了一刀,将自己在剑道上的所有努力、所有底蕴,一击彻底斩灭干净。 “速度大道一出,这一方天地,当有巨变。”春兰王很认真的看着卢仚:“能否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以解我心头疑惑?你,是当年烂陀圣地的佛门大能,转世轮回之人么?” 卢仚回想自己的前世,摇摇头。 他微笑道:“我的确记得前世之事,但是,我前世只是一个缠绵病榻的可怜虫。我,不是什么佛门大能转生而成。” 春兰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么,你是佛门的后手?有佛门大能,点化于你,给了你某些授意,一些指点,让你趁机起事,搅动风云?” 春兰王颇为兴奋的看着卢仚,目光炯炯,似乎在期待着某个答案。 卢仚仔细回顾了一番自己从前世,到今生,从一介凡人,到‘可以算是’修炼界一个‘有点份量的大能高手’的全过程。不长的人生,区区千百年的岁月,以他如今一弹指间兆万亿个念头生灭的思维能力,这点人生岁月,只是弹指间就一幕一幕的回顾完全。 他很认真,也很谨慎的回复春兰王:“我回顾往昔,从前世,到今生,我或许是一个幸运儿,但是我可以确信,我或许在半途中被某些佛门的老家伙选中,在我身上安插了一些手段……但是我今日的成绩,和我知晓的那些佛门老家伙的手段,并无多少关碍。” “而我真正能有今日的成就……如果真正是某个佛门大能在幕后安置,那么他的手段已经高得超乎寻常,让我根本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那么,这等大能的手段,绝非你我能置喙的。” “所以,我综合考量,我觉得,我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和实力,或许,是我运气好吧!” 卢仚想起了那副三眼神人图,以及和祂配套的太初混同珠。 对于这两件至宝的真正身份,他已经有所猜测。虽然不知道祂们为何选中了自己……但是,大抵是和被覆灭的烂陀圣地的那些佛尊大能们,没什么关系的。 如果他们能有这样的能力,将这两件至宝,跨越岁月长河,在烂陀圣地覆灭之后的无数年,让祂们和自己融合,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在烂陀圣地覆灭之初,就启动这两件至宝的威能,以扭转乾坤呢? 所以,这两件至宝,和烂陀圣地,大抵是没什么关系的。 卢仚的确从烂陀圣地得到了极大的好处,烂陀佛果,就是他这辈子的亲爹卢旵亲自传承给他……但是烂陀佛果中的超脱之力固然凌厉,卢仚也还没有真正将其彻底融合,彻底掌握,没有真正继承烂陀佛果的至高伟力。 综上所述,卢仚对春兰王的那个回复,直到此刻,这个回复是标准的,正确的。 春兰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卢仚:“所以,你真正是,一个普通寻常的下界蝼蚁……原谅我用‘蝼蚁’这个词……但是,下界的一个凡人,其实连无上太初天的蝼蚁都不如的,这是事实……无上太初天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放去下界,都可以为害一方,横行无忌的。” 卢仚点头,认可春兰王的这个说法。 春兰王感慨道:“你,以下界一介凡人之躯,只用了这么短的年限,就证得大帝之位……而且,还是绝无可能证道成功的速度大道!” 他看着卢仚:“一个凡人,怎可能做到?一个凡人啊!而且,还是下界的一个凡人!” 他站起身来,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太臰大帝的嫡长子,而且,还是他精炼血脉,在我还在母胎中时,就用无数天地奇珍灌输滋养,全心全意培养出的,堪称资质妖孽的嫡长子……我以‘暗香入梦’之道凝聚帝玺道果,你知道,我耗费了多少年么?” 卢仚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他还年轻,才活了千百岁而已,对于春兰王他们的时间尺度、时间观念,他还不怎么熟悉。 果然,春兰王说了一个让卢仚直翻白眼的数字,果然,他耗费了蛮长的岁月,才证得大帝。 “为了让我以‘暗香入梦’之道凝聚帝玺道果,太臰大帝调动大军,屠戮了十七个天域,三百七十五个和这门大道有牵扯的族裔,这才让我占据了足够的大道份额。”春兰王喃喃道:“这一方天地,证道,凝聚帝玺道果,绝不是一件‘友善’的事情。” “我的暗香入梦大道也好,秋桂王的沼泽瘴气大道也罢,都是微末小道……在所有大道中,排名都是垫底的存在。因为大道本身渺小、微末,是以想要占据足够的大道之力,拥有足够的大道权柄,从而凝聚帝玺道果,就必须将所有和这门大道有关的人斩杀殆尽!” “我,这么做了。是太臰大帝帮我灭杀了那些和我争夺大道份额的倒霉族裔。” “秋桂王,也是这么做了。他,偷偷私蓄军力,是自己动手,做成这件事情。” “微末小道,有微末小道的好处……那就是,大道的‘大道意识’,极其微弱,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大道之力,掌控足够的大道份额和权柄,就能轻松的凝聚帝玺道果。大道意识的反抗,极其轻忽。” “而那些更加强大的大道,如五行,如阴阳,如生死,如光暗……越是强大的大道,越是有着绝强的大道意识……其中更有烂陀圣地的那些贼秃布下的手段,想要依靠这些大道凝聚帝玺道果,难,很难,极其的难!” “是以,这一方天地,大帝很少。强势的大帝,就这么微乎其微的聊聊数人罢了。实在是,今时今日,当今天地,有强烈的反抗之心、违逆之意,不让太多的人凝聚帝玺道果……天地本身不容……加上天庭的那一套清规戒律,嘿嘿!更是难上加难!” 春兰王感慨道:“如此情势下,你一个凡人,居然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居然,能够以蝼蚁都不如的下界凡人之躯,凝聚速度道果!” 卢仚端起茶盏,认真观察着里面的茶水。 清冽,芬芳,带着一丝丝金绿色的奇异神光闪烁不定……这是一盏绝品好茶,可惜卢仚不敢喝——速度再快,你若是自己把足以瞬间毙命的毒药喝进肚子里,那就是自己做的…… 第一千零七章 再造(3) 出了烂陀圣地,就是忘川。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这名字。 忘川,是一方极广袤的虚空大陆,其面积,是卢仚来到无上太初天后,流落的八大原那块大陆面积的万亿倍之巨。其土地之肥美,人烟之稠密,物产之丰富,风景之秀美,堪称冠绝无上太初天。 曾经令狐氏的令狐云陆,又或者独孤家的天狼丘,和这忘川大陆相比,在诸般自然条件下,都有所不及。 曾经有大能隐隐提起,如果说将无上太初天当做一个大活人,那么,忘川大陆,就是这个人在母胎中的脐带要害所在,是吞吐混沌能量,壮大自身的营养进出要道。哪怕无上太初天开辟之后,忘川也是无上太初天无数星辰照耀的核心区域,关系着整个无上太初天虚空的稳固、大道的完整,端的是非同小可,不可忽视。 正因如此,当年烂陀圣地全盛之时,忘川堪称人间佛国。偌大的忘川,无法计数的子民,无论在家出家,个个做僧侣装束,日夜劳作都不忘口诵经文、称赞诸佛,整个大陆上空,时刻萦绕着无数的香火,青烟升腾,烛火耀天,遍地是佛像,家家供菩萨。 正因如此,烂陀圣地覆灭之后,忘川也被天庭狠狠的清洗了一遍,基本上进行了一次‘生物物种大更迭’。天庭的大军,屠戮了整个忘川的所有生灵,但凡有灵智的,或者被佛韵熏陶过的,统统血洗,然后从无上太初天的其他星辰、浮空大陆等地,迁徙了无数的生灵族群,以填补这‘天地的脐带要害之地’。 天庭更是断绝了忘川的修炼之路,偌大的无上太初天,人烟繁茂的膏腴之地无数,唯有忘川,没有任何的修炼之法传承,哪怕是最普通的拳脚功夫,若是有人胆敢修持,都会被天庭禁卫悄无声息的九族夷平。 甚至,连读书识字,在忘川都成了禁忌,成了极少数统治阶层才有资格小范围传习的特权。偌大的忘川,无数子民就以最原始的部落、村镇形态,犹如没开化的野兽一样,在野草泥泞之间挣扎求存。在这里,你甚至还能见到刀耕火种、结绳记事等原始景象。 虚空中,无形的大道枷锁、法则罗网,死死的笼罩着整个忘川。 一架一架巡天的战车,无声的从离地数百丈、数千丈的高空中‘轰隆隆’奔驰而过。地面上,有愚夫愚妇听闻得雷鸣般的车驾轰鸣声,不由得大声嘶吼‘雷神巡天’啦,一个个忙不迭的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顶礼膜拜。 忘川的天地法则,已经被篡改。所有的子民,无论男女,都和野兽一样,春天发情,在短短半个月内动情交媾,随之受孕,数月之后,胎儿成熟,呱呱落地。 最近这一段时间,正是忘川的孕妇们集体产子之时,负责镇守忘川的天庭禁卫们,无论平日里有多懒散,这几天也都忙碌了起来。 穿上多日没有打理,都蒙上了一层细细锈蚀的甲胄,乘上许久没有擦拭,车轴都‘吱吱’作响的战车,催动好些日子没有奔驰,已经有点肥胖的天马,慢吞吞的行走在天空中,每一架战车上,都有一面灰扑扑的青铜古镜喷洒着淡淡的幽光四处乱旋。 烂陀圣地覆灭了,忘川的人间佛国早已被屠戮一空。 但是曾经烂陀古寺的那些佛门大能们,不知道在忘川做了什么手脚,虽然所有的经文典籍,都已经被焚毁,所有的僧侣大师,都已经被屠戮,但是佛韵已经渗入了忘川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粒沙尘、每一滴水珠中。 时不时的,就会有刚生下来的婴孩口诵佛经,遍体金花,周身佛韵涌动,立地而成就佛门罗汉、天王、菩萨……甚至有几次,有那婴孩的资质过于妖孽,不知道引动了那些佛门大能的哪一道暗手,有婴孩刚刚出世,就从稳婆的手中跳出来,在屋子里大步行走,口出惊悚之词,立地成就无垢金身,几乎堪比佛尊修持! 天庭本意,是让忘川成为一片死地,根本不愿意再迁徙子民填充这里的。 但是忘川的地位太重要,这里是天地的脐带,若是将这里化为死域,对整个无上太初天都会造成可怕的灾难性后果。是以,无论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有多不情愿,他们还是迁徙了子民过来,让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 他们已经动用无数的手段,遏制这里的子民发展。 但是每隔一阵子,总有刚刚出世的婴孩得到佛门传承,掌握不可思议的力量……是以,每当忘川的孕妇们集体产子的这几天,平日里懒散惯了的天庭禁卫们,也免不得如临大敌般倾巢出动,巡视四方,一旦发现某个婴孩有异兆,连同他的亲族,他的左邻右舍,甚至是整个村镇、部落、城池的子民,都要屠戮一空的。 一架架战车在虚空中游弋,一面面青铜古镜照耀天地,镜面中反射出无数生灵的影像,有几个昨夜不知道做了什么的禁卫,正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浑身萦绕着血腥味的三葬和尚,身后跟着已经和寻常美人没有丝毫区别的白女,慢悠悠的突破高空大气层,闯入了忘川。 天庭在忘川周边,布置了无数预警的阵法禁制。 按照这些阵法禁制的严密程度,不要说一个大活人闯了进来,就算是一颗沙子,一缕气息,甚至是一线影子落入忘川,但凡任何有形无形的‘概念’从外闯入了忘川,都会惊动这里的预警体系,让无数禁卫闻风而动、群起而攻…… 但是无数年过去了…… 烂陀圣地已经覆灭了无数年,忘川已经化为原始野地无数年,甚至,偌大的无上太初天,无数星辰,无数浮空大陆,无数的大小势力,出了极少数类似太初、太瞐、太臰这等幕后大佬,类似这些参与了当年覆灭烂陀圣地一战的资深大帝,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一方天地中,还有忘川这么块重要的地域。 这里的禁卫,一如镇守烂陀古寺废墟遗址的那些禁卫一样,早已经养废了。 军备松弛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禁卫首领……他们甚至将每年补充的,用来修复、填充这些预警大阵和禁制的无数资源,偷偷摸摸的化为自家私产,偷偷摸摸送去了黑市中兑换成了堆积如山的帝钱、无数的美酒佳人、诸般奢侈之物供自家享用。 毕竟,已经有很多年,无数年,不要说活人,就算是鬼影子,都没有闯入的事例了。 既然如此,何必让这些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填充进那庞大而消耗无穷的阵法禁制中,平白损耗,烧成一缕青烟呢?拿去换成醇酒妇人,让兄弟们尽情的享受人生,不好么? 是以,三葬和尚和白女施施然长驱直入,原本想好的诸般潜入的手段丝毫没有用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进入了忘川。 偌大的忘川,自然风景奇秀雄峻,经历了无数年的繁衍生息,无论天庭在忘川如何的封禁打压这里的文明发展,人的足迹依旧踏遍了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篝火处处,炊烟习习,烟火气依旧顽强的在忘川每一处升腾。 时不时的,某一座大山深处,会有一缕佛光一闪而过,有一声梵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当即引得那些禁卫哀嚎谩骂一阵,无可奈何的驱使战车赶过去查探一番。 一般而言,这等佛光、梵音,都是一闪而逝,任何查探,都只会无功而返。 但是今日,三葬和尚刚刚闯入忘川,他附近一座大湖内,突然有几朵白莲冉冉浮出水面,正中一朵白莲绽放,内有一缕极细的佛光直冲高空,顿时梵唱声声冲天而起,一颗拇指大小的佛舍利从佛光中旋转着缓缓升空,佛舍利下方,更有一柄赤红色的琉璃戒刀盘旋飞斩,荡起一抹恢弘正大的斩魔佛光。 湖边一个大概两三万人聚居的小镇内,‘哇哇’哭喊声不绝于耳,在这白莲绽放的一瞬间,起码有上百个婴孩同时从母胎中出生。 其中一个生得肥头大耳的婴孩突然睁开眼睛,张口吐出的 虚空中,附近数架巡弋的禁卫战车上,青铜宝镜同时喷出刺目的血光,更有尖锐的警哨声冲天而起。战车上的禁卫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一个个低声嘶吼,顾不得驱动战车,一个个施展神通,犹如疯狗一样冲向了被宝镜血光锁定的小镇,扑向了那婴孩所在的简陋茅屋。 三葬和尚也看到了那湖面上升腾的佛光,听到了那婴孩口中吐出的‘佛’字。 他眉头一挑,似悲似喜的点了点头:“我佛慈悲,想不到,那些家伙的后手,时至今日,居然还在发挥作用?只是,任凭你们有万般计较……当年我就说过,你们的这些手段,没有半点用处。” 三葬和尚摇头叹息:“看看,看看,若是我今日不来,这娃娃,势必要……” “要如何呢?这位师兄好生脸熟。” 三葬和尚身后,卢旵无声无息,犹如一缕鬼魅一般出现,将三葬和尚激灵灵吓得一哆嗦。 第一千零八章 再造(4) 卢旵,依旧蓄了长发,留了胡须,却做僧人装束。灰色僧衣,黑色布鞋,脖颈上挂着一串儿鸽子蛋大小的珠串,下方坠着一个婴孩拳头大小喜笑颜开的佛陀头。左手缠着一串儿晶莹璀璨的佛珠,润泽的佛珠正好似活物一样,在他手腕上自行游动旋转,偶尔相互磕碰,发出‘叮叮’脆响。 他于三葬和尚身后无声的撕开虚空走出,那空间裂开时,无声无息,好似水波一样,显然他在空间一道上的造诣,已经到了让人惊骇的地步……甚至当日卢仚所见,天书老君在空间一道上的神通,也没有这般厉害。 三葬和尚转身,看向了卢旵。 他瞳孔微微抽缩,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随后丝丝神光涌动。他已经彻底寻回了不知道多少次轮回之前的记忆,他肃然向卢旵合十行了一礼:“师兄!” 卢旵同样瞳孔抽缩,他看着三葬和尚点了点头,略有点犹豫的问道:“无天?” 三葬和尚笑着摸了摸自己这一辈子帅气俊俏的面庞,笑道:“师兄居然还能认出师弟来?” 卢旵顿时笑了:“毕竟是曾经住一间禅房,犯错了也一同被戒律院首座亲手用大杠子砸过的师弟啊,无论隔了多少岁月,无论轮回多少世代,总是能认得出来的……尤其是,若是其他师兄弟,我不敢说,但是你嘛……你真个炼出了当年你构思中的……‘非天’?” 已经完全做寻常人族少女装束,看上去也和一个美丽娇俏的少女没什么两样的白女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珠深深的看了卢旵一眼。她不声不响,但是虚空中顿时寒意大盛,四周有无数奇异的呓语悄然响起,在这个维度空间之外,夹在一个个正常的空间维度之间,那些深藏在空间缝隙中的次元夹层内,一条条漆黑的二次元阴影顿时骚动起来。 无数黑影嘶吼着,挣扎着,想要穿透空间膈膜,闯入现世,抓住卢旵,吞噬他身上那一团纯净、鲜活、充满生命气息、充满勃勃热情的精气神。 三葬和尚笑得很灿烂:“是,她就是‘非天’……师兄当然知道我这‘非天’的来历……当年,我佛开辟这一方天地,其名为‘太初’,其真实为一方‘法天’,其土着生灵注定是‘礼天尊法’的‘天人一族’。” “我这‘非天’,就是要覆灭这一方‘法天’,破灭那些忘恩负义、反戈一击的‘天人’……是以,名曰‘非天’,最是恰当不过了。” 卢旵叹了一口气:“你,错了。” 三葬和尚就收起了笑容,他目光森森看着卢旵:“再来一次辩法论道?今时今日,当今之世,有必要么?绝无意义。当今的佛门,已经容不下一场论道辩法大会,我们,还是多做点实事的好。” 卢旵淡然道:“所谓的实事,就是灭了这一方法天,屠尽这天人一族?” 三葬和尚认真颔首:“破灭一切,再造一切……这天,这地,这人心,都污秽了……所以,重起炉灶,再造一方新天……一方独属于我们佛门,所有生灵自娘胎起就潜心礼佛,唯我佛门独尊的新天!” 卢旵摇头:“偏颇了。当年事!” 卢旵看向了那下方大湖旁的小镇,看向了那个浑身涌动着佛光,刚刚出生的孩童,看向了那些驾驭着战车,伴随着闪电雷霆,风驰电掣涌向小镇的天庭禁卫。已经有几个争功心切的禁卫将领,忙不迭的拉开长弓,准备遥空一击,将那孩童,连同他身边的长辈、父母、稳婆等等,悉数击杀当场。 更有众多禁卫拔出了略有点锈迹的刀剑,兴致勃勃的叫嚣着,盘算着这么一尊‘天生佛陀’之相的婴孩,他的头颅送去天庭,能换取多少功勋…… “此子,当为我今生开山首徒。”卢旵正经的告诉三葬和尚。 三葬和尚也很认真的看着卢旵:“我刚从当年的烂陀圣地废墟走出,残垣断壁,惨不忍睹……当年,他们背叛了吾等,那是因;今日,我灭绝他们苗裔,这是果。” 三葬和尚咧嘴,露出了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因果注定,哪怕是师兄你,也无法阻挡!” 卢旵微笑,他伸出右手,指尖金光闪烁,有金色天花凝聚。他拈花一笑,一指点出。 三葬和尚同样做拈花一指,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指印悄然轰出。无声无息的,两人身边的虚空剧烈震荡,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密集的打在了一丛芭蕉叶上,虚空如芭蕉叶一样剧烈的颤动着,无数肉眼清晰可见的黑漆漆的窟窿眼密布四周,虚空在弹指间,不知道被两人四溢的指劲贯穿了几万、几亿个窟窿。 指劲余波,甚至轰在了那些禁卫战车上,直接将一架架战车,连带上面的重甲禁卫齐齐轰得烟消云散。 有一道道出自三葬和尚的指印,有意无意的将余波泄露向了小镇。但是虚空中一条条裂痕不断浮现,不断有卢旵轰出的指印从裂痕中喷出,将三葬和尚的指印完美抵消。 三葬和尚大笑,他右手握拳,拳头上一朵炽焰红莲涌动,一拳朝着卢旵轰了过去。 卢旵同样握拳,同样的红莲火拳轰向了三葬和尚。 随后两人指、掌、拳、腿,各色佛门斗战神通纷纷施展开来,一招一式,无不相同,不愧是当年同住一间禅房的师兄弟,挨揍都一起扛的亲师兄弟……虚空中佛光涌动,引得四面八方无数禁卫驾驭战车疯狂涌来,但是就好像飞蛾扑火,还没等靠近,就无声无息的彻底湮灭。 卢旵轻喝道:“够了!” 三葬和尚正准备轰出一套地狱轮回掌,听得卢旵呵斥,他笑呵呵的收手,退后,摊开了双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意外变故,真正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师兄你,真正是意外的变故……看来,吾等佛门弟子重现的消息,是瞒不过,瞒不住了。” 远处,有巨大宛如山峰,通体金光灿灿好似烈日的巨型战车呼啸而来,远远的,站在战车上的一尊禁卫将领望了一眼站在云端,通体散发出可怖气机的卢旵和三葬和尚,已经抖手打出了数十道金光,乱杂杂的金光凌空一闪,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显然,这将领已经向身后庞大的天庭体系,传出了警讯。 卢旵双手合十,淡然道:“既然回归,也就不在乎他们是否知晓了。” 三葬和尚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有点在乎的……能静悄悄的将这些叛逆抹杀,一点点消泯他们的力量,一点点的壮大我自身的实力,最终给他们致命一击,多好?” 卢旵笑着:“所以,师尊当年说,师弟你行事,略显鬼祟,不够光明正大。” 三葬和尚微笑,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是,我行事鬼祟,不够光明正大,但是光明正大的如师尊,师伯、师叔,还有诸位祖师,都是什么下场?唯有我这个行事鬼祟的,今日回归了。” “如果行事鬼祟,能够报了当年灭我佛门的冤仇,能够让那些该死的叛徒粉身碎骨……鬼祟一点,又有什么?” 三葬和尚厉声笑道:“而且,这一方天地,本来就已经是一方鬼蜮呵!” 双手一拍,一片迷离佛光闪烁,幽光顷刻间照耀整个忘川……佛光照耀之处,山峰、河流、湖泊、大海,无数村庄部落,齐齐变了颜色。原本山清水秀、自然风光无限美好的忘川,赫然变成了一方尸山血海,遍地都是白骨地,空中飞满密布驱虫的妖鸟,地面上无数白骨组成的怪兽往来行走,更有无数鬼魅在一座座山峰一般巨大的坟茔上哭喊哀嚎,不得超生。 “鬼祟?鬼祟?哈哈,这才是真正的鬼!” 三葬和尚厉声狂笑:“师兄,看啊,睁开眼睛看看;听啊,扯长了耳朵听听。这些惨死的佛门弟子留下的怨气,他们在这一方天地,在这岁月长河中,留下的无可磨灭的怨怼之声。” “天地的真实面目,是如此这般……你要和他们,讲慈悲?论佛法?想要将他们再救一次?再渡一次?”三葬和尚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冷声道:“我佛慈悲,我佛恕罪……但是佛门广大,不渡有罪之人!” 卢旵皱眉,他看着在三葬和尚佛法催动下,骤然浮现的诸般异象,幽幽叹了一口气:“佛门广大,渡一切可渡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有人是不可渡的。师弟,你……” 三葬和尚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说了,今日不做辩法大会,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师弟从那无穷尽的轮回,无穷尽的灾劫中挣扎而回,是为了再造这一方天地……再造,而不是整理。” “师弟我要做的,是重起炉灶,而不是师兄你想的‘洗心革面’!” 卢旵和三葬和尚争锋相对,身上源自一脉的佛光、气机相互冲撞,荡起了无边彩霞,震得整个忘川都在微微颤抖。 一时间,无数山峰丘陵,都如有了灵智的活物一般遥相呼应。 大量山峰丘陵光霞万丈,山峰、大河、深谷之间,都有佛影腾空而起,周身佛光涌动,口诵佛门真言,和卢旵身上佛光连绵一气,镇压天地。 而更有众多大山、大河、深渊沼泽中,白骨皑皑、死气森森,滔天怨气卷起无数鬼影,掀起滔天血光,融入了三葬和尚的佛光中,疯狂的冲击撕扯卢旵放出的佛韵气机。 卢旵想要让人洗心革面,意思就是,你虽然是一个坏人,也不过是做错了事情,只要更正错误,重归正道,那么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一千零九章 再造(5) 号角声声,战鼓雷鸣。 漫天都是巨大如山峰的战车,在一头头或者肥得如猪,或者瘦削如猴的天马拖拽下,车轮摩擦虚空,拉起一条条长长的火星,带动一条条刺目的雷光,快若疾风的,朝着卢旵和三葬和尚对峙之处狂奔而去。 一架巨型战车上,大燚君汗如雨下。他通体散发出高温,头顶有一片汗水蒸发升腾而成的白色云霭在飘荡,他的皮肤变得好似烧红的铁板,汗水从毛孔中喷出来,在皮肤上刚刚滑落几寸,就‘嗤嗤’化为一缕缕白色蒸汽。 原本,大燚君也是一个骁勇、热血、善战、无畏的天庭大将。他曾经舍生忘死,陪同太初大帝,在覆灭烂陀圣地的战争中出生入死,累功而有了今日的地位。 但是,如今的大燚君,在忘川镇守得太久了,丰厚的俸禄,加上吃空饷带来的巨额利润,以及无所事事养出来的一身烂毛病,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阴狠、奸诈、残忍、凶戾、肆意的鱼肉百姓的恶棍王八蛋!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年英勇善战时的模样,他好似一个大肚便便的乡下土财主,拍打着肥嘟嘟的肚皮,疯狂的转动着念头,琢磨着当下的应对之策。 如果不是畏惧太初大帝,如果不是畏惧天庭严苛的刑罚,如果不是害怕无孔不入、耳目遍布天下的巡天禁神卫,大燚君早就带着心腹护卫逃之夭夭,离得远远的。 卢旵和三葬和尚释放出的佛韵如此浩瀚澎湃,他们身上的佛力威压如此的恐怖沉重……这不是寻常的,在烂陀圣地崩碎之后,假冒‘佛修’之名,修习了几手破烂的粗浅佛法,就到处坑蒙拐骗,甚至是欺男霸女的‘散装佛修’。 如此声势,如此力量,这只可能是执念未销,因果没断,心中有着无比强烈的执念,用了佛门可怕的神通秘术,硬生生从轮回之中,不知道挣扎了多少个世代轮回,终于爬回来的,‘真正的’佛门大能。 天庭建立,已经有无数年了。但是隔三差五的,每隔一段漫长的岁月,总会有这么三五个‘真正的’佛门大能不知道从哪里拱出来,狠狠地给天庭某处软弱地带,狠狠的捅一刀子。 就大燚君记得的,曾经和他齐名的,在天庭享有高位,坐拥实权的几位‘星相’级老朋友,就在过去几次的‘佛难’中陨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天庭,可没有佛门的那等神通秘法传承。天庭的大能、重臣们若是陨落了,那就是真正的陨落了……至今为止,从未听说有哪个天庭大能被打得飞灰之后,还能从轮回中挣扎着爬回来的。 轮回啊,转世啊,在这一方空间维度,那都是佛门大能的自留地。他们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总是有佛门大能不断的冒出头来,但是从未有一个天庭陨落的高手能够重现人间。 这就,很可怕了。 过去好些次,大燚君是蹲在忘川,搂着姑娘,喝着美酒,乐滋滋的欣赏一个又一个老朋友的陨落……那些家伙享受着高官厚禄,人前人后无限威风,自己却在忘川这荒僻之地镇守,和坐牢又有什么两样。 所以,看到那些老朋友陨落,大燚君说真的,是幸灾乐祸,乃至沾沾自喜的! 但是今天,那些该死的佛修,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 “没天理,真正没天理。”大燚君叽里咕噜的朝着身边的几个绝对心腹念叨着:“这些年,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佛门的事情啊……甚至有时候大鱼大肉吃腻味了,我还吃几天素清清肠胃呢。” “吃素,怎么也和他们佛门,有几分香火情缘了吧?” “我在这忘川,这些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不过是,每年消耗三五万……咳咳,十五六万……咳咳,三五十万个贱民而已……这也算是一件事?” 大燚君一脸苦涩的看着自家的心腹:“稍后,吾冲锋在前,你们在后面蹲着,千万别往前凑……若是我一战奏功,占了上风,你们就摇旗呐喊,用神通将吾大杀四方的威风场面,全部记录下来,我拿去给大帝好生欣赏一番。” “若是,吾是说,万一……假如,有这个可能……吾不是那些佛门贼秃的对手……那么,我会吐血后退,然后昏迷……看到我昏迷,你们不要呱噪,不要啰嗦。” 大燚君伸手掏出了一枚白金色,缠绕着丝丝缕缕炽烈神光的灵符,迅速塞进了一个心腹的手中:“这是我从太瞐天,高价买来的,太瞐大帝亲手制成的‘宙光遁符’……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论遁光速度之快,太瞐大帝绝对冠绝……他亲手制成的灵符,可是保命的好玩意儿。” “记住了,等会我被打昏迷了,我向后倒飞,你们抓着我,赶紧催发灵符遁走,直奔天庭去,不要去别的地方。” “吓,这该死的规矩……吾是镇守忘川的主将,吾灵符在手,也是不能主动激发遁走的,必须死战到底,固守待援……吓,等援兵到来,我们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吾不能激发灵符,你们可以。记住了,不要迟疑,不要犹豫,接住吾,马上走!” 千叮嘱,万叮咛,大燚君向几个心腹交待了又交待,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了他的命令。 几个心腹拼命点头,脑袋都快从脖子上摇下来了,大燚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向前望去,就看到不远处,一半天地都是佛光萦荡,瑞气升腾,一半天地则是尸山血海,冤魂无数…… 而两半天地的核心,赫然是两尊生得宝相庄严的大和尚。 嗯,的确是穿僧袍,做僧人装束的大和尚,虽然卢旵头上蓄了头发,扎了发髻,但是看他的举止气度,这是一个从轮回中爬回来,勘破了胎中之谜,拿回了前世不知道多少个轮回积攒的,所有的佛力、神通、秘法、感悟的贼和尚! “不公平啊!”大燚君喃喃道:“吾等小心修炼,不知道要用多少年苦功,修为也难得增长一点……这些个和尚,啧啧,只要脑壳一抽风,‘哗啦’一下,立地成佛,就能操起刀子直奔我们来下黑手。” “这些贼秃……端的是一个个顶级的亡命之徒!”大燚君摇头感慨,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贬斥。他抖手将刚刚炼成的杏花春雨入梦衣打出,化为一片粉红色火焰悬浮在头顶,然后朝着卢旵、三葬和尚厉声呵斥:“兀那贼秃,尔等可是烂陀寺余孽?尔等既然侥幸逃脱了性命,为何不注重珍惜,反而跑回来找死呢?” “尔等可知,今时今日之天庭……” 大燚君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三葬和尚朝着他指了一指。 无风,无影,无声,无息……以大燚君的大帝级修为,而且,大燚君在无上太初天如今的大帝级存在中,绝对属于不弱的那一种。但是以他的修为,他的实力,以他身上的几件各有妙用的帝兵宝具齐齐发动,也没能察觉到三葬和尚的这一指,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下一瞬,大燚君的影子就动了。 几条通体漆黑的二维人影,从大燚君的影子中钻了出来。看那影子的轮廓模样,分明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她们无声的,伸长了双臂,手臂极度的拉长,顷刻间就化为数十丈长短,宛如一条条勾魂索命的绳索,极速缠向了大燚君的身体。 大燚君吓得一哆嗦,他没想到,隔着这么远,三葬和尚居然就能向自己出手。 他急忙朝身边的几个心腹厉声呵斥:“这等级别的战斗,不是你们能掺和的,给我退……退……退……留下有用之身,日后才能继续效忠大帝!” 这话,说得是多么的冠冕堂皇,多么的忠心耿耿! 几个心腹嘶声长啸,一个个转身就走……他们也都是跟着大燚君参加过当年一战的老人了,他们的修为还不到大帝级,但也都是大天君中的顶尖存在,一个个都是开辟了四亿八千万个窍穴,将修为堆满了的存在。 只不过,天庭限制了新生大帝的出现。 不仅仅是天庭,太瞐天、太臰天,乃至归墟和其他一些隐藏幕后的大势力,都在隐隐限制新生大帝的涌现。若是有人表露出想要晋升大帝,总会有明里暗里的干扰不断袭来。 类似当初秋桂王那般,还能偷偷摸摸蓄养私军,找一条不为人注意的微末小道,将这条小道上的竞争对手屠戮一空,顺利的凝聚帝玺道果,从而突破大帝门槛。 而这些为天庭效忠的家伙,没有太初大帝的谕令,他们是动也不敢动,想也不敢想……是以,无数年过去了,他们当年是何等修为,如今依旧是何等修为。无非是,多练了几手花俏的神通,多了几手保命的本领而已。 几个人急匆匆的向后遁逃,速度居然也不慢。 奈何,他们逃得快,三葬和尚这一指却更加的诡秘莫测……同样有黑漆漆的影子从几个心腹洒落的人影中冒了出来,伸出双臂朝着他们的身形缠绕了上去。 大燚君通体燃起了刺目的火光,散发出焦灼、让人窒息,带着浓厚血腥味的狂暴热力。 此刻,在众人的神魂感观中,大燚君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而且还是一块,曾经虐杀了无数罪囚,缠绕了无数冤魂的烙铁! 下一瞬,那几条从大燚君影子中冒出的黑影,它们的指尖喷出了一丝丝血色的火焰。阴寒刺骨,带着滔天的怨气,这些邪异的,完全不在无上太初天火行大道范畴内的火焰犹如烟花一样喷洒,迅速落在了大燚君的影子上。 这些血色的火焰啊,来自‘大道之外’,不受‘法则约束’! 第一千零一十章 非天之灾 忘川打出了狗脑子。 但是和卢仚能有多大关系? 此刻的他,正忙着整军,以及造陆。 整军么,自然是因为神胤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但是这支军队,除了卢仚收服的僬侥小人儿等几个异族——这些异族的总数加起来,也不过是十亿计。这支军队的真正主力,是来自令狐氏、独孤氏、南宫氏、北门氏,以及太臰天治下,那些豪门大族‘自愿贡献’出来的私军。 神胤自称一国,但是军队却是由治下豪门的私军组成。 这,显然不合理。 是以,卢仚正在几个小太监的帮助下,忙碌着重新整军。从民间挑选资质优越者,提供巨量的修炼资源,修行卢仚提供的佛门护法金身速成功法,用最快的速度修炼成可堪一用的精锐将士。 ‘速度’……修行的‘速速’,自然也能并入‘速度’的概念中来。虽然,修行之速比起那跑啊、跳啊、飞啊、砍啊、日月运行啊之类的速度,略显‘虚幻’了一些,但是这也是一种速度。 是速度,卢仚就能加速。而且他提供的是,佛门最速成的,几乎堪比‘魔功’的那一类肉身类护法金刚的体修功法,这一门功法来自烂陀佛果,进度极快,威能极大,进展神速,且有各种伴生的大威能神通。 是以,渐渐地,在那些豪门私军之外,卢仚从民间选拔而出的精兵强将,总数就渐渐地赶了上来,更有天赋妖孽、表现卓越的民间出身的将领,得到了胤垣的信用,高官显爵,诸般恩赏不断的砸下去,逐渐的,这些民间出生的将领,在神胤朝堂上的风头,就盖过了世家豪门出身的将领。 当然,那些豪门出身的私军,卢仚怎可能将他们纵放? 虽然神胤的主力军团,正在逐渐变成以民间将士为主,而那些豪门大军,卢仚将他们编为了二流的卫戍军团,专门负责坐镇神胤的都城‘镐京大陆’。 ‘镐京大陆’,这名字,很威风,很气派。 就在原本的令狐氏令狐云陆的位置,因为青帝的残酷手段,整个令狐氏令狐云陆这一块膏腴天域被彻底吞噬,数以百万计的星辰、浮空大陆彻底被那些异族化为养分吸收,虚空中,这一方直径数以兆万亿里计的广袤范围,空荡荡的,就连一颗灰尘都没有。 在卢仚的神通加持下,从遥远的星域中,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浮空大陆,一颗颗直径不等的星辰,乃至一颗颗大日恒星,正拖拽着长长的焰尾,以让人惊悚、不可思议的高速急速穿梭虚空。 卢仚满身大汗的,用自家的速度道果为这些星辰、大陆疯狂加速。 这些星辰、大陆的体积过于庞大,重量过于惊人,卢仚纵使已经是大帝级的修为,他带着一支千万舰船规模的舰队远征,也用不了多少力量,但是这些星辰、大陆,可比那舰队要庞大万倍、百万倍、亿万倍,重量也是更加惊人。 是以,卢仚一次性的加速这么多的日月星辰,让它们跨越茫茫虚空,不断的奔赴令狐云陆,也是耗尽了力气,好几次差点力竭昏厥。 毕竟他刚刚踏入大帝门槛,在这大帝境界的积累还是太浅薄了一些。如果卢仚的空间、时间、力量大道三条核心大道悉数成就,再配合上速度大道,那么他的能耐,差不多也就到了将一颗颗大日当做弹丸随意摆弄的水平了。 现在做不到,所以只能汗流浃背的做苦力罢! 一颗颗星辰,一颗颗大日,一方方大陆……这些星辰大陆上的生灵,都被卢仚调动人手,在启动之前,就将这些生灵悉数的搜刮一空,用舰队运走。 是以,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在卢仚计算好的这一日,数以千万计的星辰、大陆,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在曾经的令狐云城这一个点,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言辞无法形容这千万计的星辰、大陆撞击在一起的场景……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没有释放出任何灭绝性的光波、热量……因为在这些大陆、星辰越来越近的时候,卢仚让它们的速度,骤然直降到了近乎于零的程度。 相互间,还距离有不到千里地的时候,千万计的大陆、星辰,几乎是凝滞在了虚空中。那等用远比光芒还快的速度急速奔驰,却骤然凝滞的强烈差异感,足以让目睹这一幕、却修为不怎么足够的人,神魂直接错乱而亡。 千多里的距离,这些星辰、陆块,又都是卢仚精挑细选的,那种体积格外壮硕,放在无上太初天的天体中,都能算是‘魁伟巨人’的那一类。 是以,虽然卢仚将它们的速度降到了近乎于零,但是在相互之间的吸引力的牵扯下,这些大家伙开始缓缓的,向中心的位置靠了过去。 一颗颗星辰缓缓撞击在一起,一方方大陆缓缓的堆积在一起。庞大的身躯,无法计算的重量,这些星辰、大陆同时激荡起了恐怖的地震。在巨大的重量堆积下,剧烈的震荡一波波的扫过这一块新生的,在卢仚的控制下,大体形成了圆饼形的巨型大陆。 一波波震荡,就好像一个巨人抡着锤子,狠狠地敲击着一颗颗烧红的小钢珠,将它们千锤百炼,硬生生炼制成一块有着精美纹路的‘大马士革钢’! 这一方天地的天地大道自发运转,卢仚担忧的,所谓星体的重量过于庞大,导致‘重力塌缩’啊、‘引力场崩溃’啊、‘密度急骤增加’啊、‘形成可怕的聚变’啊之类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大地深处,一条条地脉宛如活物一样,自发的往来穿梭,连贯一体。大的吞噬中等的,中等的吞噬小的,更小的吞噬微末的……随后,这些地脉开始膨胀、生长,一条条极细的地脉支流向外延伸,迅速贯穿了整个大陆。 无上太初天,除开忘川,从未有如此巨大的陆块出现。 更高的山峰,更大的海洋,更深的峡谷,更长的河流,以及,更急浓厚的天地灵机! 虚空中,一条条大道蜿蜒蠕动,显化出了肉眼清晰可见的大道巨龙法相……在这些大道巨龙法相上,属于天庭拟定的天规戒律所化的一条条粗大的锁链‘呛琅’有声,化为震耳欲聋的狂雷之音横扫天地。 一条条巨大的锁链宛如恶鬼的手指倒卷而下,狠狠地朝着这块新生的大陆笼罩了过来。 禁锢地脉,禁锢法则,禁锢四溢的、新生的、浓厚无比的天地灵机…… 这一块新生的大陆,因为某种类似‘天地初开’的,卢仚一时半会都没能参悟透彻的机理,暂时脱离了天庭天规戒律的禁锢,脱离了那一张可怕的,笼罩了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罗地网。 是时,天地刚刚生成,卢仚都还没来得及布置围绕着这块大陆运转的日月星辰呢,无数天地枷锁就狠狠降落,想要将这一方天地纳入天庭的彻底掌控中。 “我这么忙碌,是为了什么?让你天庭摘果子么?” 卢仚一声大喝,四方天柱升腾,四根巨大的琉璃宝塔化为佛光,落向了新生大陆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氤氤氲氲的红尘天至高佛阵发动,顿时整个大陆进入了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奇异状态。 卢仚体内,他自己凝成的,尚未彻底成就的五行小世界化为一颗拳头大小的五色宝珠,直接脱离他的身体飞出,轻盈的落向了新生大陆圆心处,那一座最高的,堪称顶天立地的神峰之巅。 五位大爷从小世界中冲出,五色奇光冲天而起。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胤垣究竟给了五位大爷什么好处,总之,如今五位大爷不仅仅是外貌变了一个模样,他们的力量也飙升到了让卢仚都有点瞠目结舌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权柄! 五位大爷,在这一方天地的五行大道上,赫然掌控了远超他人的权柄。 五色光晕升腾,以卢仚凝聚的五行小世界为阵眼,四大天柱为支撑,五位性格迥异,或者憨厚老实,或者凶残暴戾,或者油腔滑调,或者阴狠歹毒,或者淳朴呆滞的大爷作为阵灵看护,以整个新生的大陆作为力量来源,不断的提供大阵内的诸般消耗。 五色奇光混着四色佛光,化为一层绵密的琉璃光罩,将整个大陆笼罩在了里面。 ‘呛琅琅’一阵震耳欲聋,寻常修士若是靠近,势必被震得当场粉身碎骨的大道鸿音响起……无数条倒卷而下的天地枷锁撞击在那琉璃光罩上,一节节的粉碎崩塌,又被震得倒卷而回。 ‘锵锵’剑鸣声冲天而起。 青柚三女分别抱着一口宝剑,静静地站在了新生大陆核心处,那一座顶天立地的神峰之巅。她们抬头,看着天空无数条如毒蛇、如鬼爪,疯狂围绕着整个新生大陆蠕动弹卷的天地枷锁,同时轻喝了一声。 心、意、神,来自上古不可言说无上大能的至高剑道‘三念剑道’,被青柚三女各持一脉,齐齐施展出来……曾经,在过往,青柚三女本为一体,她们是烂陀圣地,精修这一门剑道的‘三剑佛尊’!(987章) 今世,她们虽然尚未凝聚帝玺道果,但是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剑道’,却对她们青睐有加。偌大剑道,直接抛弃了其他有资格感悟大道、参修至高剑道的大能修士,将自家力量,悉数的、一点儿不拉的,投注到了三女身上。 虚空中,一条清微微、明晃晃、寒气森森、凌厉锋芒的巨龙法相冉冉浮现。 ‘剑道’现身,无量剑芒横扫虚空,‘呛琅’巨响不绝于耳,整个天庭都在微微颤抖,坐镇监天殿的诸多天官齐齐吐血——就是这一击,天庭布置在天地之间,封锁天地大道法则,杜绝凡人百姓随意修炼的天罗地网,被硬生生斩开了一个极大的缺口。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非天之灾(2) 镐京大陆。 无数金盔金甲的将士脚踏浓云,卷起狂风,一脸漆黑的在忙碌着。 来自令狐氏、独孤氏、南宫氏、北门氏,乃至太臰天各大豪门世家的高手大能们,正因为胤垣的一份圣旨,忙得焦头烂额、灰头灰脸。 镐京大陆新成,因为剧烈的地动,原本一颗颗星辰、一块块浮空大陆上的城池建筑、森林草原、牧场庄园等等,悉数被震得粉碎稀烂。 是以,这些大能高手,正带着无数的私军将士,忙碌着梳理山脉,疏通河道,平整土地,建造城池……以位于正中那座参天神峰‘大胤祖山’之下的镐京城为核心,四面八方以极大的气魄,按照卢仚前世记忆中浅薄的七星、九耀、十二元辰、二十八宿、周天三百六十正星、星汉四万八千星辰等等名号,设计了无数的大小城池,规划了完整的省、郡、道、州、府、县等行政划分…… 而无数的城池从何而来? 自然是这些豪门世家的倒霉蛋做苦功了。 他们的修为强横,无论是挖土、烧砖、伐木、做梁柱等等,都是又快又好。一座可容纳千万人的大型城池,他们一尊天将级高手统辖大批下属,区区数日就能建造完成! 数日功夫,建造一座可容纳千万人的大型城池,这是‘正常速度’! 卢仚,自从凝聚了速度道果后,可从来不会按照正常速度办事。在卢仚的大道之力加持下,这些各大豪族的高手大能、私军将士,一个个好似抽风一样,各方面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何止百倍?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座座城池、一条条运河、一方方庄园、一块块肥沃的农田牧场渔村药山等等,在镐京大陆各处拔地而起,迅速成形。 一些已经修建完成的行政区中,一架架巨型的战舰缓缓落下,将自家舰船上运转的,这些日子都被神通秘法催眠,陷入深层睡眠状态的黎民百姓纷纷放下。 自然有鱼长乐任命的民政官员,脚踏浮云,以神圣仙灵的身份,出现在这些黎民百姓面前,动用各种手段,宽慰他们心情,抚平他们的惊恐,给他们分配宅邸、田地,组织各级治理机构,征召各层衙役小吏,随后迅速投入正常的生活工作之中。 在这过程中,难免有一些人鼓噪闹事。 奈何……当卢仚这等层次的存在准备不讲道理的时候,鼓噪闹事,而且是一群凡人鼓噪闹事,能有什么用?已经不准备讲理的卢仚,只是一道佛光洒落,就将这些人变成了铁杆的信徒,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地膜拜…… 于是,天下太平。 风平浪静的,神胤,这个无上太初天的新生势力,就这么开始了平稳的发展,开始了自我内部的造血机能。 在虚空中,卢仚盘坐在镐京大陆的正上方,恰恰在圆形大陆的圆心上空。他主持红尘天大阵,不仅以速度大道,给那些忙碌着施工的各家高手加持速度,更是忙着在那‘动静’、‘快慢’之间,静静地感悟‘时间之道’! 卢仚手持太初混同珠。 无上太初天,这些时日,天地大道很有点躁动不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在发生。 卢仚的神魂在太初混同珠放出的神光照耀下,对于一切大道都有着独特的亲和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悟能力。他暂时摒弃了对其他大道的感悟,只是一门心思的参悟‘时间’大道,于是他在这一条大道上的进益,堪称一日千里。 于是乎,在寻常人不可闻、不可见、无法感知的维度,卢仚对于时间大道的掌握日益精湛……整个镐京大陆上方,都有一层淡淡的时间结界开始形成。 逐渐的,镐京大陆的时间流速开始加快。 从外界的一天,镐京大陆多流逝一秒……随着卢仚在‘时间大道’上的进展,镐京大陆的时间流速越来越快,不断加快……渐渐地,外界的一天,镐京大陆内就流逝了两天……三天……十天……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而时间流速越快,镐京大陆的发展,自然也是越来越快。 镐京大陆,荧惑城中。 荧惑,是卢仚前世星空中一颗极重要的星辰。在镐京大陆,被卢仚命名为‘荧惑’的这座城池,在偌大的神胤皇朝,属于镐京帝都之下,分布四方的三十六座‘行都’之一,地位着实重要。 荧惑城中居民,是从那一颗星辰,哪一块大陆上搬迁而来的,卢仚自己都忘记了。 只不过,既然是黎民百姓,就免不得富贵贫贱,免不得阶层划分,免不得弱肉强食,免不得各种污秽下作的勾当。这等事情,不要说卢仚和胤垣兄弟两个,就算是太初大帝这样的存在,也无法避免,更不可能杜绝。 荧惑城,北城为贵。 其北城核心地段,有一座占地数里方圆的府邸,乃是荧惑城新贵,负责财税、粮谷以及诸般和银钱有关的民生事宜的少府布政令的居所。 这少府布政令的府邸东北角,一进华丽的院落中,大半夜的,却是点起了数十根红彤彤的蜡烛,照得院落一片通明。一名光溜着身躯,真个是一丝不着的青年男子,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殷红的,分明是渗入了血水的美酒,大笑、跺脚的喧哗着。 在青年的脚边,一名同样赤坦着身躯的美貌妇人,脖颈上缠着一条殷红的丝巾,闪烁着淡淡法力光芒的丝巾好似有无形的手掌左右拉扯,正疯狂的收缩着,勒得这美妇的脖颈‘咯咯’直响,眼看着就要窒息死去。 在院落中,一名遍体鳞伤、孔武有力,看修为大抵就是开辟了一处窍穴的最底层天兵的汉子,手持一柄普普通通的精钢朴刀,正疯狂的嘶吼扑杀。他对面,是十几名身披精良软甲,手持熠熠生辉的神兵利器,修为起码在天士巅峰的护卫。 这些护卫嬉笑着,好整以暇的结成了军阵,三五成群的迎接着大汉的冲击。 他们手中的利器,分明轻松一击,就能将大汉手上的朴刀劈成两段,但是他们故意一次次的避开大汉手上的钢刀,轻描淡写的,一次一次的,小心翼翼的,在大汉身上留下一条条浅浅的,半寸深的伤口。 鲜血不断流淌,大汉嘶吼,蹦跃,却根本无法伤到这些护卫丝毫。 疯狂大笑、跺脚的青年扯着嗓子尖叫着:“兀那废物,赶紧的,你家媳妇,我已经爽过了……嘿嘿,你若是不能冲过来,解开她脖子上的销魂绫,她可就真的销魂了嘿!” “快啊,快来啊,快来救她啊……嘻,你这蠢货,没用的废物,哎,可惜了这小娘子的头道汤,居然是被你这废物给喝掉了。” “不过,公子我不在乎,嘿嘿,真不在乎……公子我,最喜爱的,就是别人家的妻子……哎,真正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青年狂笑,面孔扭曲的他举起手中酒樽,大口大口的吞咽美酒。那殷红的酒液在四周烛光的照耀下,红得就好像人血! ‘噗嗤’一声。 那如疯魔的野兽一样呼喊扑杀的大汉,鼓荡体内最后一点力气向前狠狠一扑。一名护卫收手不及,手中长剑洞穿了大汉的身体,剑锋上十三道‘坏血’、‘散魂’的歹毒禁制齐齐发动,大汉的身体骤然变成了一团血水,连同神魂被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一卷就化为乌有。 正狂笑的青年呆了呆,悻悻然一抖手:“哎,怎么就弄死了呢?还没玩够呢……按照剧本,你们应该将他放过来,让他哭喊着扑倒在这小美人的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去撕扯这销魂绫,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这销魂绫分毫,这才绝望的嘶吼,进而痛哭流涕!” “我还期待着,他搂着这小美人,跪在我脚下哭喊求我饶命,然后我狠心严词拒绝呢!” “看看,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都做了什么啊!” “最精彩的好戏还没开幕,就被你们把主角给灭杀了!” 青年狠狠地指着那收手不及的护卫,叹了一口气:“扣你三枚帝钱的赏金,真是个混蛋!” ‘咚’的一声,青年将瘫在地上,脖颈被死死勒住,面皮都已经红得发紫的美妇,一脚踹飞了老远。他手一指,那条红色的销魂绫就骤然奇光闪烁,狠狠向内一合。 ‘咔擦’,脆弱的颈骨折断。 这惨死的汉子,怎么还是破开了一个窍穴的修士,而这妇人,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凡人……而这销魂绫,从它散发出的气息可以感知,它起码也是一件天将级的宝具,岂是一个凡人能抵挡的? “唔,罢了,换下一对吧!”青年悻悻然的放下酒樽,走到了一旁的一张小台子旁,将上面的一个簿子随意的翻了翻:“唔,这对刚刚成亲半月的小年轻,就是南城银杏胡同 “啊呸,猪狗一般的人物,怎能配得上这等小玉坠子一般清嫩可爱的小美人儿?” 那簿子里,一缕缕幽光升腾而起,一个身形较小、瓜子脸,生得颇为清秀伶俐的小美人身形从那幽光中浮现出来。青年呆呆的看着那女子图影发了一会儿呆,‘嗤嗤’的笑了起来:“就是她们两口子了……赶紧去,老剧本,你们偷偷摸摸的,潜入他们家院子,将这小美人儿绑过来,让那卫虎,一路追赶而来,将他引入公子我的这座院子!” “然后呢,卫虎勃然大怒,挺刀行凶,而你们就苦苦抵挡,忠心护主!” “啧,区区一个开了五处窍穴的天兵,你们这次可要小心些,别玩死得太早了……那小美人儿,嘿嘿,就在这里,花前月下,幕天席地的……”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非天之灾(3) 天庭,还是有忠臣的。 只是,稍微有点点蠢。 在大方老君,以及其他各方势力、各种暗桩秘谍不约而同的阴差阳错下,天庭内部各色人等,拦截了所有来自忘川的通讯文书、预警信令。 但是,那些镇守忘川的臣子、禁卫,总有妻儿老小,总有亲眷族人。 他们在自家族中,也总会留下各种预警的手段。 当他们的亲眷发现自己坐镇忘川的亲人陨落,自然会纷纷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打探的人越来越多,就好像野火燎原一样扩散开来,事情就瞒不住了。就有天庭的重臣,眼巴巴的找上了天洲,找到了那座在地图上都被太初大帝授意抹去的小城,找到了正在城外郊游踏春、享受天伦之乐的太初大帝。 太初大帝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返回天庭。 他不恼怒忘川的镇守禁卫被屠灭。 他不恼怒忘川的预警被内奸隐瞒。 他不恼怒经过了一次血腥的、‘彻底’的大清洗之后,天庭内部居然还有旁的势力的奸细耳目。 作为一个上位者,他心知肚明,无论他如何努力,他也不可能将天庭打造得铁板一块。天庭的所有清规戒律,都是针对外人的,都是针对被天庭统治的芸芸众生的。而那些已经身处天庭内部的文官武将们,他们身处规则内部,他们就有无数种方法避开规则的约束,随心所欲的做他们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人心多变,人心不齐,是以,天庭内部,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埋伏的暗桩。 这一切,都无所谓。 太初大帝很笃定,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实力,足以碾压天庭一切人等的力量,那么,天庭就永世是他的天庭,不可能大权旁落,不可能发生红尘俗世‘国运崩摧’之类的事情。 这一次,让他恼火,让他愤怒,让他近乎癫狂,想要再掀起一次血淋淋大清洗的原因是——他已经极尽小心的隐瞒他在天洲大陆上安置的这个小家,偌大的天庭,唯有一个天书老君知晓这个小家的存在…… 在这等情形下,天庭的预警信息,居然还是被几个‘忠心耿耿’的臣子,送到了正在郊外踏青春游,和妻妾、子女享受天伦的太初大帝面前! 过了! 这几个‘忠臣’,过了! 他们突破了君臣之间的界限,他们直接闯入了太初大帝为自己营造的,那个不可触碰的‘最核心的安全圈的底线’。 所以,黑着脸的太初大帝回到天庭大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 那几个报信的忠臣,就满门抄斩吧,顺便株连个九族就行……他们的左邻右舍,就暂且放过了,毕竟事情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嘛。 嗯,先灭了这几个家伙满门,株连九族再说其他。至于忘川的镇守禁卫全军覆没啊,预警的令信被人隐瞒啊,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情,太初大帝准备留在后面慢慢理会。 是以,太初大帝一回到天庭,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手当众击杀了那几个忠心耿耿跑去报信的臣子,随意找了个罪名,让巡天禁神卫将他们株连九族,阖族尽没。 有一说一,太初大帝认可他们的忠心,承认他们的能力——那等隐秘的小城,太初大帝用尽心思为自己营造的温馨小家庭,都被他们找到了……啧啧,这份能耐,了不起,真了不起,甚至比专门侦缉隐私、监视天下的巡天禁神卫,都要厉害许多了。 太初大帝就搞不懂,他们有这个能耐,有这个心思,他们做点什么不好?居然来找自家的纰漏……呵呵,活该被诛九族! 诛杀几个猪油蒙了心的倒霉蛋,只是普通寻常的小事,不费什么功夫。 天庭,这个庞大的暴力机器,再次全速的运转起来。 太初元廷的大门再次开启,数不清的实力在大天君之上的精锐蜂拥而出,编组成了一支支精悍骁勇的军团。天庭的直辖领地上,一处处镇守衙门全力运转,堆积如山的帝钱发放向了民间,天地大道调动起来,浓厚的道韵、灵机混在漫天星光中,宛如浓厚的潮汐,撒向了一颗颗星辰、一方方浮空大陆。 于是,一夜之间,天庭的地盘上,黎民百姓当中,就有万亿计的子民,一夜开辟窍穴成功,甚至有天赋卓绝者,借助发下来的帝钱之力,一夜开辟了五六处、七八处,甚至更多的窍穴,一跃成为了‘天庭精兵’级的存在。 更有数以百万计的幸运儿,得到了星光中一缕大道奥义的青睐,直接激活了体内血脉,唤醒了‘天人一族’的天赋神通,眉心竖目缓缓睁开,‘启灵’成功。而这些幸运儿一旦启灵完成,借助天庭营造的堪称洞天福地的修炼环境,他们一夜之间,破开的窍穴起码达到了一百以上。 这就是数百万天尉、乃至天校级的精英,足以担任中下层的军官角色。 在各地镇守衙门的努力下,这些开辟窍穴成功,启灵成功的幸运儿,在短短三日内,就悉数坐上了各地镇守衙门调集的庞大舰队,借助一座座星门,直奔忘川方向而去。 那些天庭的制式大舰内部空间广阔,有天庭的资深将士统领,这些新征兆的天兵天将,足以在路途中熟悉一下天庭最常用的战阵运转,熟悉一下分发下来的甲胄兵器。 这些‘幸运儿’,或者说‘倒霉蛋’,数日前他们还是在泥地里找饭吃的世俗凡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高高在上、俯瞰蝼蚁的天兵天将……当然,他们还是不合格的天兵天将,以他们的状态若是投入战场,若是碰到什么强力的敌人,他们的死伤会非常的惨重! 但是天庭,从来不在乎这些基层将士的死伤。 大概一千个新兵中,死掉九百九十九个,剩下的一个,就是真正的精兵强将了。 至于说这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战损率……于庞大的天庭,名义上统治了整个无上太初天,拥有无边领土、无数子民的天庭而言,这算什么? “夫君是个大人物,是要做大事的。我们,只要默默地支持他就好,其他的,我们妇人之辈,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免得乱了夫君的心,误了他的事。” 天庭疯狂调兵遣将的时候,天洲大陆,那一座小城中,静谧清幽、温馨可人的院落里,太初大帝的几个妻妾,正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着那日里发生的事情。 她们记得很清楚,她们和自家那个温润如玉、温和儒雅,整个城里人人都说好的夫君,带着儿女们出城郊游踏春,正在欣赏那满山谷绚烂迷人的山花,突然,几个身穿星光长袍、头戴绚烂高冠,通体神光萦绕,宛如小太阳的威严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人面前。 那几个男子,每一个身上的气息,都比自家所在的小城城主都要强悍千万倍。 他们身上的气度威严,堪称‘神伟’,她们就从未见过那等威严、那等可怕、那等高高在上宛如神灵一般不可触犯的恐怖存在…… 而这几个宛如神灵的男子,见到自家男人,自家儿女的父亲后,居然双膝一软,直接五体投地跪拜了下去,口口声声的‘死罪’…… 几个女人呆呆愣愣,也不知道自家夫君和他们究竟嘀咕了些什么。 总之,夫君带着人走了……自家的门房老爷子,带着自家姐妹几个和一众儿女,返回了这座清幽而让人心安的小院。女人的天性嘛,总是这样的……她们这两天,总是聚集在一起,低声猜测自家夫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又有什么事情找了上来。 她们担忧,她们好奇,她们的心中,就好像有一百只小猫在捣乱,无数个小爪子抓得她们心肝直痒痒。 “你们说,夫君究竟是什么人啊?”一名生得珠圆玉润、温润可人的妇人轻声念叨着:“也不知道这次出去,会不会碰到什么风险,哎!” 这一刻,几个在太初大帝的呵护下,往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风轻云淡,从未经历过任何大风大浪,心绪宁和宛如春江无波的妇人心头,不由得荡起了一波波涟漪,生出了几分惊惧、忧虑、狐疑,乃至莫名的欣然、欣喜之意。 七情萌发,六欲萌动。 冥冥中,某些玄而又玄的因果线,就循着这七情六欲的突然爆发,悄然缠绕了上来。这因果线,本来和这几个善良、温婉的女人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些因果线,在太初大帝身上,浓厚宛如一团乌云……她们和太初大帝亲近,这些因果,自然也就缠了上来。 若是不催发,一切都好。 若是有人催发,一切都有可能。 ‘啵’的一声。 几个女人身边几案上,一盏油灯里,灯芯上炸开了一点小小的灯花。 ‘呼’的一道微风吹来,天书老君一具分身所化的门房老大爷宛如幽灵,悄无声息的撞开房门,闯了进来,面色沉肃的盯着那盏突然炸开了一团灯花儿的灯盏。 这座小院,是太初大帝寻求心灵慰藉的避风港湾。 这几个女人,是太初大帝准备扶正的真正的爱人。 是以,她们日常的吃穿用度,乍一看去,就和左邻右舍邻居使用的日用品没什么两样,实则,她们的每一件衣衫、每一双鞋子,乃至锅碗瓢盆,晚上使用的灯盏火烛等物,全都是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 是以,她们使用的灯盏,怎可能因为‘灯芯’的质地不够均匀,灯油当中混了杂质,导致‘爆开一团小小的灯花儿’?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这里面有鬼。 太初大帝气急败坏的离开,天书老君的本尊自然是随侍身边,但是他留下了一具同样拥有大帝级战力的主要分身坐镇此处,就是害怕有人捉摸到了一丝蛛丝马迹,闻到了一点点声息,悄然凑了上来,害了这几个女人的性命!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非天之灾(4) 小院的隔壁,若是天书老君没记错,是一户在外的行商人家。 生意做得不大,男主人偶尔随商队在外游走,每年倒是有大半时间蹲在家中,和妻儿老小‘其乐融融’。今夜,不知道怎的,小院里爆开灯花儿的时候,隔壁院落里,也发生了异状。 隔壁府邸的主人,正在和自家的妻儿老小,蹲在后院,品尝美酒、瓜果,欣赏天空那一轮皓月。月光如水,照得几片薄云如轻纱曼妙,端的是美轮美奂。更有几只夜鸟慢悠悠的在高空翱翔,让人心中凭空就多出了几分悠闲、自在的快乐。 这家的男主人,是一个极其精明能干,看上去也颇为孔武有力的男子。他面皮微红,头顶隐隐有热力升腾,分明是一个颇有点修行的人物。论起干系来,他是天洲大陆某个大户人家的远亲,有这么一丝丝的关系在,所以能跟随商队,在外见识一番世面,积攒一些本钱。 男人,在外行商的男人,又是一个有点修为,气血强横,孔武有力的男人,场面上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什么逢场作戏啊,醉花眠柳啊,这些事情经历也是不少。 当然,在外面再浪荡的男人,在自家妻妾面前,在自家儿女面前,那叫做一个慈祥、一个正经、一个严苛……喝着酒,吃着瓜果,和妻妾说笑几句,点评一下几个小儿女这几日的功课文章,这小日子,端的是快活。 就在隔壁灯花儿爆开的那一瞬间,就在天书老君施展神通闯入房间的那一刻,那冥冥中的异常能量,感受到了天书老君那盏清宁佛灯的威能,感受到了天书老君的不好对付。就好像无数嗜血的蚊虫,在最大的血源无法靠近的时候,它们本能的转向了最近的有着血腥味的目标。 隔壁这府邸,后院中的灯盏,突然变成了一丝颜色。隐隐有一层淡淡的血色蒙在了灯盏上。但是血色一闪而逝,无论是男主人,还是那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妻妾,乃至被考问功课吓得哆哆嗦嗦的儿女们,都没有察觉到这份异状。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生得颇为娇俏,好似一颗小玉珠子一般惹人喜爱,看上去年纪不大,比在场的,男主人的儿女还要小上一点的少女,着一裘碧绿的轻纱,白皙的身躯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双手捧着一个酒爵,慢悠悠的行了过来。 几个在近处伺候的侍女看到了这少女,她们只觉得面生,自家府邸中,似乎并没有这个少女啊? 但是下一瞬,她们心头一缕奇异的悸动生出,几个侍女微微一笑,同时看着那少女点了点头——莫名的熟悉感取代了那一丝陌生感,几个侍女笑着,这就是自家最熟悉的姐妹,就是一下子忘记了她的名字了。 轻纱少女迈着轻柔的步伐,看似缓慢,实则快如旋风的,径直到了男主人的身边,将手中酒爵轻轻的递到了他的嘴边。 男主人不查,随意的喝了一口酒爵里色泽殷红,味道浓香,带着一丝奇异的旖旎的之分香气的美酒。他骤然一呆,似乎今夜自家喝的,并不是这个味道的酒水?男主人呆了呆,骇然看向了这身披轻纱的少女,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看看你身上这衣衫,如此的……如此的……” 男主人目光我微微一凝,在少女轻纱下面,那凹凸有致、迷人的雪白粉嫩的身躯上狠狠地盯了一眼,目光迅速扫过凉亭中,自家的几个小儿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如此的伤风败俗……你究竟是谁?是谁将你带进来的?如此,如此不知廉耻,端的带坏了吾家的好儿女!” 几个女主人也气急叫骂了起来……这少女如此妖娆,容貌身段如此的清嫩可爱,远比自己要迷人得多。这是自家男人和自己享受天伦的美好时刻,闯了这么一个该死的小贱人进来,今天是谁负责看守后花园大门的?一定要拖出去,打断他的狗腿! 那少女微微一笑,朝着几个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迷人身躯的小少爷看了看,轻柔的笑道:“罗郎,你难不成忘记了,我们当日的那一番恩爱么?”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恰恰姓罗。 听得少女的话,男主人骇然一惊,急忙说道:“少胡说八道,谁是你的罗郎?” 少女笑得无比灿烂。 虽然,她的确是和男主人今生今世 甚至是这少女的长相,她的经历,她和这男主人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情,全都事无巨细,急速的汇聚而来。其中就包括了男主人的爱好,癖好,某些见不得人的隐私勾当等等……少女笑得越发灿烂了。 她右手轻轻的抚摸上了男主人的胸膛,轻声道:“那一日,罗郎还记得么?你让我,在你胸口狠狠地咬了一口,说是这辈子让我在你心头留下一个烙印,下辈子,我就能通过这个烙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你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一千世,一万世,生生世世,永远做一对儿痴情的同命鸳鸯!” 几个女主人,已经目光不善的看向了自家男人。 几个小儿女,已经用偶像崩溃、信仰崩塌的憔悴目光,看向了自家的‘严父’。 男主人几乎抓狂,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就好像每一个被抓奸在床的‘渣男’一样,气急败坏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否认:“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你的罗郎……你是哪里来的疯女人?哪里来的妖孽?你焉敢如此诬蔑我?我罗某人,向来洁身自好,向来堂堂正正,何曾和你有过任何的牵扯?” 少女微笑着,报出了某天域某星域某某经商枢纽某座大城某个着名青楼中某个知名老鸨子的名字……她轻声道:“罗郎莫非忘记了花妈妈?那年,那月,那日……罗郎可是耗费重金,拍下了奴家的 “奴家可是花妈妈精心培养的一任花魁,罗郎那一次可是耗费了许多帝钱……罗郎是经商人,那一次的开销,也不知道罗郎是如何将这一笔钱,向家里人交待的?” 男主人色变。 几个女主人的脸色也变得无比的难看。 她们面色惨白,目光凶狠的盯着自家男人,脑子里疯狂的翻转着无数的念头。她们依稀记得,似乎就是少女说的那一段时日,自家男人跟着本家的大商队外出,回来的时候,很是憔悴的说,在外遇到了天险,又遇到了劫匪,是以损失了一大笔货物……所有的利润都被劫走了,只勉强保下了那一次出行的本钱! “呵呵,老爷那一次,仅仅是保本回来,还弄得元气大伤,说是被劫匪的邪法打中了身体,亏虚了数月,好容易才修补了回来……想不到……”这一户人家的主母,正房大夫人气急咆哮,露出了掀翻葡萄架的母老虎嘴脸! 她更是跳着脚的怒吼道:“是谁将这个贱人放进来的?在外看门的人是谁?前后三五重门户,所有人都是死人么?这个贱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少女笑得越发和蔼了:“罗郎是和自家夫人说,被劫匪伤了元气么?嘻嘻,倒也是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呢……不过,奴家在这里实话实说了,那三日,罗郎和奴家好生快活……奴家自幼,被花妈妈传授了来自佛门的欢喜大秘,是以,很是能对付男子!” “罗郎可不是被劫匪打伤,伤了元气,实在是被奴家抽干了骨髓,差点没能下床呢。” 少女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血光,她身上的气机越发的阴柔、诡秘。 无数的信息不断从冥冥中用来。 这个少女的‘本体’……即,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存在’,她只是复制了那个少女的容貌和一些信息,在这里搅乱了这户男主人、女主人、少爷小姐们的心境,搅乱了他们的心,迷乱了他们的魂,激发了他们神魂深处的各种惶恐、畏惧、不安、色欲,等等一切负面的七情六欲。 而她,并不是真正的‘本体’。 真正的,位于那处青楼的某位‘花魁’,早已陨落,她此刻,正从那次元膈膜中,以让人惊惧的恐怖速度奔驰而来。 下一瞬,少女的眼眸骤然一亮,一缕森森血光喷出。 ‘噗’的一声,在场的几个侍女身躯同时爆开,她们的血肉化为一层均匀的血浆,很匀称的涂抹在了院子的地面、墙壁上,将整个后花园都变成了淡淡的血色。 随后,是罗家男主人在场年纪最小的女儿,同样爆开。 他的小儿子,接着爆开。 随后是他们的母亲,男主人的某位小妾,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也接踵爆了开来。 惨烈不忍言的事情在院子里发作,接下来,就是天书老君和几个主母,在隔壁府邸中,听到的男主人那惨绝人寰的哭喊声。 只是短短呼吸间的公府,罗家满门死了个干干净净,一只鸡、一只狗都没剩下。 小小的府邸中,一盏盏红色的灯笼飘荡而起,喷出的淡淡的血光。 随后,血光逐渐炽烈,化为一片血云,冲着天书老君所在的宅邸笼罩了过去……此刻,距离天空那支庞大的舰队到来,还有一小段时间,院落上方,品阶极高的防御大阵以及激发,漫天星光伴随着雷霆,朝着这一片血云狠狠地轰击了过去。 血云旋转,原本清净、安宁的小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冲天的哭喊声,无数凄厉的吼声、惊呼声不断传来,随后是大片血光、无数血影腾空,将整个小城笼罩在了下面。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汹涌 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犯错。 你,是否犯过错? 而错,可大可小。 小一点的错,可能是你三岁时,不小心摔碎了饭碗。可能是你五岁时,不小心将一支小鸡丢进了池塘。可能是你十岁时,一火镰点燃了村子里晒谷场上的草堆…… 大一点的错,可能是你十六岁时,春心萌动、争风吃醋,一水果刀刺进了同学的小腹。可能是你十八岁时,兄弟义气、好勇斗狠,一斧头劈断了镇子上黑帮头目的胳膊。可能是你二十多岁时,碍于情面、徇私枉法,纵放了衙门大牢中的死囚…… 小一点的错,只是错。 大一点的错,就是罪。 当然,是错还是罪,需要一个评判标准。不能说,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打碎一个碗,你判他一个终身监禁。也不能说徇私枉法的捕头放走了死囚,堂堂上官还和一个温柔的母亲一样,细声细气的安抚他‘没什么大事下次不要犯了就行’! 吓! 这个标准,谁来定呢? 就比如说,隔壁府邸中,罗家男主人,不过是在外行商之时,看中了某个即将出阁的小花魁,一掷千金,豁出去了一次行商的所有利润,和那小花魁疯癫了三天三夜而已——所谓‘老夫聊发少年狂’,不过如此。 睡花眠柳这种事情,说起来呢,更多的是道德上的问题。当然,这也要看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和世俗规则,罗家男主人,在无上太初天这等地方,外出行商之时逢场作戏,就算是天庭的镇守衙门,也不会管这种事情啊! 他有错就有错在,你都睡了人家,如果你再花一点钱,将人家直接赎走,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必将那小丫头留在那青楼中,继续那‘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凄苦生涯? 他有错,但是错不大。他所行之事,符合这个世界,这个年代,所有‘天下人’的道德观念、行为准则。天庭并没有颁发一条清规戒律,说‘青楼’不许存在,所以,罗家男主人或许有点‘拔啥不认人’的嫌疑,但是你要说他有多大的错,是否犯了什么重罪,还真不见得! 但是,规矩并不是他定。 规矩,是由三葬和尚,由三葬和尚辛辛苦苦,在下界牺牲了一个万妙天万兆亿生灵,付出了若干次的轮回转生的漫长岁月,辛苦炼制而成的‘白尊’来定。 不讲规则。 不讲缘由。 不理睬无上太初天天庭又或者各方势力制定的诸般规章、律法、天规、铁则……完全由心而定,完全由心而论。 白尊认定罗家男主人有罪,罪恶滔天,罪不可赦,且这等罪足以牵连亲眷,灭其满门……于是乎,这罪就成立了。于是乎,罗家男主人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嚎叫后,就在他的面前,他最心爱的几个小儿女,他最敬的妻子、最爱的平妻、最宠的小妾、最觊觎的几个侍女,被那青楼小花魁轻描淡写,用最残酷的手法击杀。 罗家男主人临死前,他体内,也滋生了滔天的怨气,无穷的怨念。 而这怨气,这怨念,就成了那些漂浮在他府邸上空的,看上去诡异凶戾的红灯笼最好的补药…… 小城中,一处处府邸内,一个个平日里因为各种缘由,各种毛病,被自家主人训斥过,鞭挞过的侍女丫鬟……一些被自己服侍的公子少爷用花言巧语,哄上床后却又无法兑现诺言的侍女丫鬟……一些被自家老爷用威严、威吓强行要了身子,大了肚皮后却没办法晋升小妾之位,反而被主母大人一声令下,一包打胎药打掉了腹中孩儿的侍女丫鬟…… 乃至,大家族中少不了的,各种阴私勾当中,被逼着上吊、跳井、服毒、撞墙的侍女丫鬟…… 那些死了的,从自己死掉的地方,慢悠悠的漂浮而出。 那些活着的,她们心头,有一丝丝怨气疯狂滋生,顷刻间就化为火焰,吞噬了她们的最后一丝灵智。 她们宛如疯魔,嘶吼着,咆哮着,冲向了自家的主人。 她们的影子蠕动、扭曲,如魔如鬼,帮助她们轻松斩杀了那些平日里欺辱她们、轻蔑她们、蹂躏她们、虐待她们的主人、少爷、主母、管家…… 惨嗥声不绝于耳,滔天的罪孽升腾。 不仅仅是当世,这座小城,已经在天洲大陆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这座小城一代一代的先人,他们都不是圣人,他们都会犯下大大小小的错。有些错,微乎其微,有些错,牵扯人命。 但是这些错,无论大小,都在今日被翻了出来。 哪怕是那些当事人,以及和当事人有牵扯的生灵,在岁月的漫长河流中已经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一丝血脉都没剩下的那些错……也都被这股可怕而邪异的力量,从无穷岁月的故纸堆里翻了出来。 于是,小城内的罪愆之气越发浓厚。这是小城一代一代的生灵,无数的男女老幼,或者有心,或者无意,堆积起来的大错小错、大罪小罪、诸般错漏过失,经过这股邪异力量判定之后,悉数转化而成的‘罪孽’。 不管大的小的,有的没的,但凡是因果,但凡牵扯到一些‘矛盾’和‘纠葛’,就悉数裁定为‘罪’。 一盏盏血色灯笼悬浮在小城上空,随着罪愆之气的不断融入,灯笼越来越亮,光芒越来越炽烈,渐渐地,一盏盏血色灯笼宛如小太阳,照得虚空一片通明。 天书老君所在的小院,防御大阵全力开启,等同于天庭朝觐大殿太初承元殿的防御水准,漫天雷火、无量星光化为绞杀一切的绝地死域,轰向了那漫天喷涌着可怕血光,疯狂袭来的大大小小的血色灯笼。 天书老君坐镇大阵枢机之处,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些血色灯笼,刚出现的时候,散发出的气机,最强的也不过是天将水准,这等喽啰,他一念可灭……但是随着四面八方的惨嗥声不断响起,随着天书老君感应中,小城中的左邻右舍不断被灭门,这些血色灯笼的气息犹如燎原的野火,不讲道理的开始疯狂飙涨。 天将……星君……天君……大天君…… 进而,有气机可怖,浓烈无比,气息让虚空都微微扭动,体积超过万丈的巨型灯笼浮现虚空! 万丈,近百里的巨型红灯笼高悬头顶,血色的灯盏中,有数十重画轴正急速旋转,一幅幅男女欢好、凄婉哀绝的画面就在那画轴上走马灯一般浮现。各色风声、雨声、风雨声,以及微妙不可言喻的男女之音,不断从那灯笼中传出。 靡靡魔音,化为实质,好似泛滥的洪潮,一波一波的轰向了被大阵笼罩的小院。 这股力量,完全超脱了天书老君对于‘道’、对于‘法’的认知……这股力量的本质,并不在无上太初天所有的‘大道法则’约束之内……这是,超出无上太初天世界组成的力量…… 这股力量,属于‘非天’! 小院的大阵面对这股邪力,根本无从防御。 就好像一个精通杀鸡之术的厨子,一辈子兢兢业业,杀死了过百万只大大小小、公母兼备的鸡,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弄了一头太古的恐龙放在他面前,让他拎着手中的杀鸡刀,将那从头到尾长达数十丈,皮肤都厚达数尺的恐龙给宰了…… 不是他不想,实在是做不到啊! 血色灯笼放出的邪力长驱直入,透过了防御大阵,作用在小院内每一个人的身上。 天书老君一声大吼,‘清宁’佛灯放出的清澈佛光骤然一闪,‘啵啵啵啵’密集的爆裂声不绝于耳,灯光剧烈震荡中,天书老君神魂也受到了诡异的冲击,他这一具分身的神魂,就好像被无数食人鱼围攻的海豚,遍体鳞伤,被撕咬了无数块血肉下去。 只是一瞬的功夫,天书老君这具拥有大帝级战力的最强分身,就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头顶隐隐可见一缕缕七彩霞光飞散——那是他的神魂受到重创,神魂无法约束魂力,魂力四散飘逸而造成的异象。 就能看到,四面八方,虚空之中,一条条诡异的黑色阴影飞袭而来,张开大嘴,疯狂的吞吐天书老君分身散溢的魂力。 这些黑色阴影就好像水墨画中的人儿,原本只是纯粹的二维存在,在吸纳了足够的魂力后,它们的身躯开始膨胀,好似从画卷上硬生生浮出了立体的人形,强行破开了次元屏障,从世界的次元膈膜中,强行闯入了现世。 得到了足够的魂力补充,它们逐渐拥有了灵智。 它们腐蚀大道法则,就逐渐拥有了‘权柄’。 它们吞噬这一座小城上方,被激发的,一代一代的居民有心或者无意造成的,或大或小的过错和罪愆……于是,它们迅速的适应这一方天地,拥有了足够的‘力量’。 甚至,它们从天书老君散溢的魂力中,读取了属于天书老君的,一些散乱的记忆残片。于是乎,它们也就剖析出了天书老君的一些最隐秘的‘秘密’,其中甚至就包括了天书老君本尊的‘种族根源’,其天生的根脚,主攻的大道法则,拥有的诸般秘术、神通等等。 更加可怖的是,在天书老君的分身中,寄托了他本尊的一缕精血。 是以,他的这尊分身才能有血有肉,和活人无异……分身的神魂受创,七窍齐齐喷血,这些从次元膈膜中强行侵入现世的黑影,捕捉到了天书老君吐出的精血,从中分析除了属于天书老君的一些‘血脉’、‘遗传’之类的秘密。 于是乎,一些黑影急速凸显,它们身边缠绕着血色的光芒,有阴寒刺骨的邪风呼啸而起,它们体内,一丝丝的血肉急速的弥漫滋生,它们迅速变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和活人,和‘正常’的、‘正经’的‘大活人’没有任何差异的生灵!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汹涌(2) 天书老君的那具最强分身被‘非天’粉碎时,就好像一颗巨型陨星,狠狠砸进了一片汪洋,激荡起了滔天巨浪。 正在天庭太初承元殿中,揣着双手,静静欣赏太初大帝冲着一群天庭重臣破口大骂的天书老君本君,脸色骤然惨变,他一口老血喷出十几丈远,一颗颗精血宛如宝珠,沉甸甸宛如下界的一方小世界,每一颗血珠都有一个小天界那般沉重。 无数精血撞击大殿地面,发出轰然巨响,炸起了无数条瑞气霞光。 太初大帝脸色惨变,骤然扭头,看向了天书老君这个他最信任的心腹近臣。天书老君深深吸了一口气,震荡神通,不顾嘴里还在吐血,以神魂传音,将天洲大陆上,那座小城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太初大帝。 太初大帝身体晃了一晃,嘴角一缕鲜血渗出。 他,心如刀绞,心痛如焚。 那座小城,那座小院,是他无数年来,好容易才找到的一处‘神魂锚点’……因为那个小院,以为那个小院中的那几个女人,那几个孩童,太初大帝才有一种‘老子还活着’,‘老子还是一个正经的生灵’,‘老子还是一个正常的智慧生物’的‘真实感觉’。 随着时间过去,那几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女人和孩童,已经成为太初大帝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甚至如果要太初大帝选择的话,他可以豁出去牺牲如今天庭所有的文臣武将,只为了换取她们的生命! 天庭,工具尔。 臣子,走狗尔。 太初大帝会缺工具么?他会缺走狗么?偌大的无数太初天,无数人哭天喊地的排着长队,眼巴巴的等着,只求成为他的走狗。 而她们……甚至堪比太初大帝自身的性命! “速速,去救!”太初大帝终于憋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化身一道七彩星光,笔直的冲出了大殿,一路撞碎了数千重杀伤力恐怖的禁制、大阵,直奔天洲大陆而去。他发出宛如受伤野兽一般的嚎叫,无数次的诅咒自己,为什么这次返回天庭,不将她们一并带回来! 明知道,烂陀圣地的废墟遗址,所有的镇守禁卫悉数陨落。 明知道,忘川那等要害之地的禁卫遇袭,也全都被人击杀。 明知道,天庭内部依旧有逆党潜藏,他们悄无声息的拦截了无数条向自己、向天庭示警的令信、警讯。 明知道,天洲大陆的那一座小院已经不是秘密……那几个‘愚蠢’的‘忠臣’都能找到那座小城,那么偌大的天庭,比那几个所谓的‘忠臣’更精明、更能干、更胆大、更妄行的人不知凡几…… 虽然天庭是个畸形的怪胎,但是不可否认,天庭几乎汇聚了整个无上太初天最优秀、最杰出、最有能力的那一批精英修士……他们伴随着太初大帝一路征战厮杀,伴随着天庭筚路蓝缕的建立,更是伴随着天庭的权柄笼罩整个世界,已经活了无数年。 一个个老奸巨猾,一个个面善心黑,一个个就连太初大帝都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藏着什么鬼东西……平日里‘忠心耿耿’的能臣干将,很可能背后正在敲他太初大帝的小人,问候他全家赶紧死光光呢! 那几个蠢货都能抽丝剥茧,循着太初大帝的气味找到那座小城,那么其他比他们更厉害,更深沉,更擅长隐忍藏匿的人呢? 天知道太初大帝带着天书老君从那小城返回天庭的时候,阴影中有多少天庭内外的大能人物虎视眈眈——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而他,居然忽视了这个要命的问题。 他居然将那些几乎等同他生命一般重要的人,留在了那座小城中,只留下了一个天书老君的分身陪伴他们! 正经来说,天书老君那具最强大的分身,堂堂‘资深大帝’级的战力,足以护住任何人的安全……但是,那是按照‘正经的常理’来判断,而那些出现在天洲大陆的‘非天’,还有突然出现的,镇守天庭北门的‘赑星相’的那个小女儿,都是‘超出了常理的变数’! 太初大帝倾尽全力赶向位于天庭正下方的天洲大陆,他带着万分怒火的吼声震得整个天庭都在剧烈的震荡摇晃:“北门镇守赑星相勾结邪魔,谋逆犯上,有不可赦之大罪……将他满门老小,悉数擒拿,一个不许放过!” “赑星相,你速速束手就擒,否则……若是等吾亲自出手,你后悔晚矣!” 太初大帝怒吼。 天庭内部,无数文臣武将的眼睛骤然一亮! 镇守天庭北门的赑星相,也是太初大帝的从龙老臣,更是大帝级别的存在,位高权重,实权颇重……赑星相的实权,甚至比五军府、风雨雷电四大殿的那些统领更要高出一大截…… 若是赑星相栽倒,那么,赑星相的位置,还有赑星相的那些部属肯定也要被牵连进去,这空缺出来的实权职位,起码以千计数! 当即,除了巡天禁神卫这个专责监察的机构,天庭的诸多负责天规戒律的殿、堂、司、阁等衙门,甚至就连平日里专责关押囚犯的天牢镇守,都忙不迭的派出了精锐下属,一个个火烧屁股般直奔天庭北门而去。 前面说过,天庭南门外,有一亿两千万颗星辰,组成了一座形如朱雀的星空大阵,神威赫赫,镇压天地。 天庭的北门外,同样是一亿两千万颗星辰。银黑色的星光晶莹如水银,阴寒刺骨,浩浩汤汤,凝成了一条横贯虚空的星河……在那星河中,可见一条张牙舞爪背负一座万里巨碑的赑屃神兽虚影在载波载浮,偶尔挥动爪子,就有无量星光凝成的阴寒极光凌空乱射,荡起了比彩虹还要瑰丽亿万倍的无边彩幕。 镇守北门的赑星相,身披一件漆黑的半身甲,袒露半截肩膀在外,披散长发,正骑着一头龙马,带着数百心腹近卫,在天河畔策马奔腾。 天河岸边,有数百名衣衫褴褛,气息却极其强横的修士,正嘶吼着撒腿狂奔。 赑星相骑在龙马背上,手持一张大弓,不紧不慢的跟在这些奔走的修士身后,偶尔开弓,就有无量银黑色星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弓弦上凝成一支箭矢,随后带着刺耳的裂空声激射而出,将一名修士当场轰得爆碎。 每精准的击杀一人,赑星相就心满意足的叹一口气,放下长弓,接过身边近卫递过来的酒坛子,酣畅淋漓的畅饮三口老酒,随后丢下酒坛子,再次拉开长弓,不紧不慢的寻找下一个猎物。 狩猎,是赑星相不多的爱好之一。 至于这些猎物,他从来不管他们从何而来,是什么身份,犯了什么样的错导致他们被送来这里。 总之,以赑星相的身份地位,自然有无数想要巴结他、讨好他的人,源源不断的送各种符合要求的猎物,送给赑星相日常狩猎取乐。 这些年,赑星相究竟击杀了多少猎物?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不过,但凡被他击杀的猎物,起码都要有星君以上的修为……否则他们跑得太慢,狩猎的难度也太小了一些! 今天正在奔跑的数百猎物,一个个都有着天君乃至大天君级别的修为,而且都是青壮年男子,一个个孔武有力,奔跑的速度极快。 这让赑星相的心情颇好——这是一场高端局,真正是畅快啊! 以前,赑星相也时常进行一些‘普通局’的狩猎,那些猎物固然修为都符合要求,但是其中难免混入了一些女人和老人,他们奔走的效率,可就不如这些高端局中的精壮猎物了。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享用一些‘特殊局’,里面会混进去一些高端猎物的妻儿老小、亲眷族人之类……这就有一种世俗红尘的猎人上山,将一窝兔子一网打尽的快乐了! “畅快啊!”赑星相狂笑一声,再次凝聚星光,凝成了一支箭矢。 很多年了。 他是太初大帝的老兄弟。 追溯着太初大帝,从微末草根崛起,一路扶摇而上,最终成为威压天地、镇压一世的至高天帝……当年的血与火,当年的豪情和苦难,他一件一件的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么多年来,平淡,太平淡了。 巡天禁神卫的大统领,还有机会带着大队人马,外出找点乐子。五军府、风雨雷电四大殿的常备军力,也有大把的机会四处巡游,享受诸般乐子。 唯独他负责坐镇天庭北门,位高权重,职责重要,丝毫挪动不得。 他唯一的消遣,也就是在天河两岸,尽情的猎杀这些丝毫不敢反抗的倒霉蛋……真正是没趣啊,这些雄壮有力的猎物,一个个只知道逃跑,根本不知道反抗,实在是无趣啊! 又是一箭轰出,将一个猎物轰成了粉碎,赑星相淡然道:“明天,弄一场特殊局吧……找几个大家伙,将他们的妻儿老小、九族亲眷一并送来……有时候,看到他们的亲眷被吾射杀,他们还会提起勇气反抗两下,这才有一点点乐子啊!” “尤其是……” 赑星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尤其是,有一些猎物的妻儿当中,颇有一些极品的存在……比如说,他的某个小妾,就是曾经一场特殊局中,某个猎物的小女儿。 赑星相杀光了那一局的所有猎物,杀得血流滚滚,超过百万尸骸很均匀的吐沫在天河岸边,端的是‘尸横遍野’,着实让人沉醉。那是一个颇为鼎盛、子孙繁茂的大家族,硬生生被赑星相一人杀了个干净。 那个小妾,是唯一的幸存者。 她生的天香国色、姿容无双,赑星相见猎心喜,就在那满地尸骸,尸山血海中,宠幸了这个小妾,然后一发入魂,直接让她有了身孕。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时间的源头 时间是什么? 卢仚自认是一个俗人,他才懒得去追究这些哲学家才去考虑的事情。 他坐镇镐京大陆,他施展速度神通,让镐京大陆的各项发展,都进入了快车道……而‘快’,极快的‘速度’,自然就引动了‘效率’的变化,而‘效率’,自然就和‘时间’无法脱钩。 通过‘速度大道’,直达‘时间大道’。 速度是登天的阶梯,而时间就是那天。 卢仚盘坐在镐京大陆上空,他身边光影闪烁,他身边的万事万物‘运转’的‘速度’都在提升,不断的提升。随着他的修为快速增加,随着他对速度大道的掌握不断扩张,他身边万物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时间大道也就越发清明。 更有太初混同珠在脑海中熠熠生辉,缕缕幽光照耀在他神魂衍化的金佛上,于是,速度大道就越发的清晰可辨……‘时间大道’,就从一个深藏闺中的千金小姐,逐渐变得火热而激情,主动撩起了自己的门帘子,撩开了自己的衣襟子,将自己鲜嫩雪白的身躯,暴露在卢仚的面前。 于是……卢仚看到了一条浑浊的大河。 大河浩浩汤汤,贯穿天地……在那大河中,无数幻象生灭不定,包容万物,容纳天地……大河的气息玄妙莫测,寻常生灵,甚至是寻常大帝都无法触摸,无法感知,更不可能对大河造成任何的阻挠或者影响。 唯有卢仚,他在下界的时候,就已经碰触过时间大道。 到了无上太初天,他也在时间大道上小有进益。再加上凝聚速度道果带来的影响,他终于在自己身边的天地宇宙运转速度飙升到某个极致的时候,他看清了这条大河。 说句笑话——‘如果你跑得足够快,你就能追上逝去的时光’! 这话有点无厘头,但是在卢仚这里,当他的速度道果运转到极致,当他的速度道果提升到某个足够的强度,他的神魂的确因为飙升的速度,达到了升华。他的神魂‘冲天飞起’,好似一条‘受惊的小鲤鱼’,跳出了时间长河的河面,粗略一瞥,看到了时间的‘真面目’! 一条大河,无数生灵,无数世界,都在那时间中明灭不定,生死晦幻。 在某种程度上,时间大道,比空间大道,更加玄奥,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捉摸,拥有更加莫测的威能。空间的包容,总是有一个限度的,比如说,一个无上太初天,他包容了多大的虚空呢? 但是无论无上太初天有多么广袤,这个天地的空间尺度,是有极限的。 就在卢仚的神魂跳出时间长河,粗略瞥到长河真实面目的这一瞬间,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世界,在无数个空间维度上,和无上太初天并存、并立。 有的天地,有的世界,比无上太初天的能量层级、空间维度更强大、更高妙……有的世界,在空间尺度上,是无上太初天的百倍、万倍、万亿倍……也有的世界,只是刚刚诞生,就骤然幻灭…… 而时间。 同一时间内,就有无数个空间并行在这个世间尺度上。 卢仚的神魂进入了某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跳出了时间长河的水面,胆大妄为的朝着他‘此时、此刻’的时间尺度深深的看了一眼。 顿时,在这一瞬间,甚至比一瞬间更短小万亿倍的时间刻度上,无数个世界,无数个空间,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天地包容的信息,无量的数据洪流呼啸而来,狠狠轰向了卢仚的神魂! 时间,是如此的危险。 每一个最微小的时间刻度,都包容了诸天亿万世界同时并行的无量数据,无法估量的信息在同一个最微小的时间刻度中汹涌、震荡、散发出寻常生灵无法想象的数据震荡……这,堪比世间最可怕的‘神魂攻伐大神通’,寻常人稍稍碰触,就会被那无穷无尽的数据和信息冲得神魂崩解,直接爆碎了头颅。 卢仚吓得魂飞天外。 他感受到无量的数据和信息,顺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深深一瞥’汹涌而来,就要涌入他的神魂……在时间尺度上,并没有‘视力’这个概念,并不存在说,‘你只是看到了这一个时间刻度上某一个范围内发生的事情’。 任何跳出时间长河的大能,当你窥伺某一个时间刻度时,这个世间刻度上的所有信息,在这个世间刻度上存在的,所有世界,所有宇宙,所有空间,所以次元,所有生灵,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有的行为导致的无数因果,都会毫无保留的向你塌缩,挤进你的神魂! 因为你‘看到’的,是‘这个时间刻度’! 冷汗狂飙,卢仚忙不迭的,倾尽全力想要收回自己窥视时间长河的目光……但是饶是他跑得极快,饶是他凝聚了速度道果,这一刻,他也来不及了…… 眼看着卢仚的神魂就要被这一瞬间,诸天万界无数虚空宇宙发生的无数时间堆砌而成的数据洪流湮灭时,一声轰鸣震荡,烂陀佛果爆出了灿灿佛光,化为一座无形的结界,隔绝了汹涌塌陷而来的数据狂潮。 卢仚一口老血从嗓子眼里冲出,他闷哼一声,又硬生生将涌入口腔的鲜血吞了下去。 烂陀佛果护住了卢仚神魂,隔绝了汹涌的因果信息,卢仚近乎本能的掌握了‘如何正确的窥视时间长河’的神通,他小心翼翼的收敛神魂,收敛气机,收敛了自身的一切因果…… 太初混同珠极力放出幽光,包裹了卢仚的‘全部’,消泯了他的诸多因果牵扯。 就好像一个人,若是瞪大眼睛直视太阳,定然会被太阳射瞎了一对儿眼珠子……但是当他极力的闭上眼,只留下极细小的一条缝隙,用眼角余光窥伺太阳的边缘地带……更在一双眼眸前架上厚厚的墨镜片,那么无论这太阳又多么毒辣,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卢仚喘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又朝着‘此时、此刻’的时间长河瞥了一眼。 极其小心的,用‘眯成一条细缝’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时间长河……他看到了漫天血光汹涌,看到了滔天煞气升腾,他看到了在天庭的北门外,漫天星光凝成的洪流疯狂肆虐,冲毁了无数天庭的宫殿楼阁。 他看到了赑星相穿戴着全套的重甲,手持两根重锏,荡起一个个疯狂的星光漩涡,犹如一头闯入人间的地狱杀神,冲进了无数天庭将士组成的军阵,重锏只是轻轻一击,动辄就是数十个、上百个天兵天将组成的万人方阵灰飞烟灭! 赑星相身后,他的数百近卫呐喊着,怒吼着,连同数以万计的重甲将领,统辖着一时间无法计数的北门镇守禁军,伴随着天庭北门外的四相星阵,卷起了无量星光,紧跟着赑星相,杀进了天庭。 天庭的东门,星光震荡,一亿两千万颗星辰冲天而起,化为一条背生双翼的三头恶龙,朝着北门星域方向感喷出了无数条雷霆。 天庭的西门,星光澎湃,同样是一亿两千万颗星辰震荡七彩星华,一条双头、九尾、周身缠绕着无数颗凌厉剑丸那,形如白虎的圣兽扬天咆哮,不断喷出一道道剑光、刀芒,直指北方。 天庭的南门么……那庞大星阵中形如朱雀的圣兽虚影也蓄势待发。 但是天庭南门外,青帝的无数异族子嗣正密密麻麻的编成了一个空心的大肉球,看管着白鼋、令狐璚和胤垣的几个儿子……这些异族神色冷漠的远远眺望着北面的骚动,它们不动弹,这座星阵中的朱雀虚影,也就没有和东门、西门外的星阵一般作出如此剧烈的反应。 卢仚有一种,这座南门外的星阵,绝大部分力量都用来防范这些异族的直觉! 只是,东门、西门的两位镇守星相,并没有出手。 他们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赑星相带着无数精锐在天庭的北域杀进杀出,杀得尸横遍野、血流……咳,咳,被赑星相动用星阵之力绞杀的人,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没有什么尸横遍野,没有什么血流成河,赑星相大军所过之处,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了一片片被彻底夷平的云台,就连一片完整点的碎瓦片都没留下。 卢仚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天庭,这是窝里反了么? 他下意识的瞅定了赑星相,悄然拨转时间大道,顺着赑星相的生命轨迹,反向回溯,倒查窥伺刚才在赑星相身上发生的事情。 卢仚的目光,从时间长河的这一时、这一刻,逆流而上,想要追溯之前发生的事情。 随后,卢仚就呆住了。 偌大的时间长河,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在这条时间长河上,有无数的宇宙,无数的天地,无数的世界,无数的生灵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并存。 在烂陀佛果传授的神通秘法庇护下,卢仚的‘目光’忽略了那无法计数的磅礴数据,抵消了那恐怖的、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的冲击,顺着河道,朝着时间长河的源头望了过去。 卢仚的‘目光’,越过了赑星相。 相比这条无穷无尽、没有始终的时间长河,赑星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只是无尽大河中,一条偶尔掀起一点小小波纹的小蝌蚪……他甚至都算不上一条足够强壮的大鱼! 卢仚收到了烂陀佛果和太初混同珠的双重庇护,这使得卢仚隔绝了无穷无尽的信息冲刷,同时也让卢仚避开了某些强大而可怕的,肆意、尽情的悬浮在时间长河上空,虎视眈眈、图谋不轨的恐怖生灵的注意。 卢仚没有引起那些生灵的瞩目。 卢仚同样因为‘眯上了眼睛’,没能‘看清’那些恐怖存在的身影。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强迫 被异力燃烧罪愆,神魂被暗制,完全迷乱了心智的赑星相,闯入了天庭,大杀八方。 监天殿内,大方老君手中一片崭新的龟甲,正升腾出丝丝微妙的气机。大方老君双眸中幽光闪烁,他的脑海中,一件形如日冕的帝兵缓缓旋转,一条阴影在日冕面上无数细密的刻度上缓缓滑过,大方老君借助帝兵之助,神魂悄然升腾。 大道在震荡。 法则在骚动。 无上太初天的大道法则,这些日子就好像抽疯一样,时不时的哆嗦一下。短短时日,已经有好些天庭的大能在参悟大道的时候,被大道之力甩飞、震伤。 大方老君小心翼翼的,以帝兵之力包裹自家神魂,好似一条在深海中浸泡了万亿年的积年老水鬼,一点点,一丝丝,悄无声息的从时间长河的浑浊洪流中冒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又艰难无比的挣扎着,极力从长河河面探出了半截身躯。 卢仚的神魂能够高悬河面,朝着四面八方尽情的眺望。 甚至,因为一时间窥伺到的‘数据’和‘信息’过于广博,卢仚的神魂都差一点被汹涌而来的信息洪流撞得支离破碎。 而大方老君……显然他的‘道’和‘法’都有一点点小问题,他只能从时间长河上探出半截身躯,而起他向四周极力眺望,他只能勉强逆流而上,追溯过往岁月发生的事情。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赑星相身上,但是和卢仚一眼看到了赑星相过往三个月的所有经历相比,大方老君倾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看到过去一个月,在赑星相身上发生的事情。 而且,卢仚连赑星相在过去三个月中,某一日的某一个时辰某一刻,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宠爱自家小娘子的时候用的什么姿势,某个姿势的时候小腿上的某根汗毛是什么模样,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 而大方老君的‘视线’,则是被一重重星光凝成的迷雾遮挡,就好像打了马赛克一样,他只能勉强看清赑星相在过去一个月中,某个时刻大致做了什么,而事情的细节,甚至是他面前站着的亲卫是哪个,身下匍匐的妇人是何等模样,都看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大方老君皱了皱眉头,嘀咕了一声:“赑星相这厮,作孽啊……堂堂天庭北门镇守,不修心养性,和自家儿女纵享天伦,整日里打打杀杀,屠戮无数,这是……作孽啊!” “佛门贼秃固然讨厌,但是他们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做人啊,还是要多做善事,多积德行善,否则总有一日,罪孽反噬,是脱不了身的。” 大方老君冷哼一声,目光掠过了‘此时此刻’的这一段河面,顺着浩浩汤汤的时光长河,朝着河水流动的方向眺望了过去。 万般幻象浮现,无数种可能化为无数人影闪烁,远比‘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现世之事’要磅礴万亿倍的信息洪流汹涌而来。好些画面只是可能,只是虚幻的‘某一个可能’,并非那条‘注定’的、‘一定会发生的结果’。 大方老君倾尽全力,在那无数重重叠叠扑面而来的幻象中抽丝剥茧,极力的破开一重重迷雾,猛不丁的,他面前一条二维的黑影浮现,漫天血光汹涌而来,那等宛如实质的煞气、凶气、死气、邪气化为无数柄凌迟小刀,狠狠的顺着大方老君投注在‘未来’河段的‘目光’,朝着他的神魂无声无息的切削而过。 ‘噗’的一口老血喷出,大方老君手上龟甲骤然粉碎,龟甲爆开,将他保养得雪白粉嫩好似二八少女的手掌都切得伤痕累累,大片紫气升腾、隐隐带着一丝金色的血液喷溅,化为一颗颗‘叮当’作响的宝珠,在监天殿纤尘不染宛如镜面的地面上乱滚乱跳。 监天殿内,无数大小官吏齐齐色变。 两个正趴在大门口,从门缝里朝外张望外界动静的监天殿副殿吓得一哆嗦,‘咕咚’一声跪倒在地,骇然看着大方老君满地乱滚的血珠。 他们是大方老君的亲族,按照血脉辈分算,一个是大方老君的亲侄儿,一个是大方老君的远房侄孙。他们都是跟着大方老君,从当年那一战的滔天血战中,好容易挣扎活下来的幸运儿。 天庭建立,他们两个也是有着从龙之功的老臣子了。 他们还记得,天庭草创,太初大帝封赏功臣,自家老君直接要了‘监天殿’的正职。他们更记得,他们入驻监天殿的 “这是个清净的好地方啊,修心养性,苟全性命,最是合适不过……这地方,不能见血,若是见了血,就有倾覆之灾,我们就要想办法保命喽!” 大方老君,精通卜算之道,更是天庭最知名的‘老乌龟’,最擅长诸般保命全身的法门。 监天殿这等清水衙门,一如大方老君所言,清净,清净得和古墓一样,不染因果,不沾是非,是以天庭无数年来,发生过若干次巨大的动荡,太初大帝狠心辣手,干掉了好些拥有‘从龙之功’的老臣,而大方老君和监天殿,就从未被波及过! 是以,大方老君的这句‘箴言’,已然成了监天殿的某种‘迷信’。 监天殿,是绝对不能见血的,见血则不吉! 而近日……监天殿见血了,而且血,还是从自家老君手上流淌出来的……两个副殿吓得魂飞天外,一个个面皮惨白的看着大方老君,根本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大方老君面色微变,缓缓起身,双手结印,向外一挥。 整个监天殿的防御大阵全力开启,一重重星光密密叠叠交错而起,监天殿外,一面面星光凝成的大旗盈空,洒下了无数条星光巨柱巍然矗立在天地之间,将方圆数万里的宫殿楼阁悉数笼罩在内。 两个副殿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些许正常。 监天殿作为天庭监控大道,严防死守有人突破天规戒律的监控枢纽,这里的防御大阵,其威能仅比笼罩了整个天庭的四方四相星阵略弱一筹。就算是赑星相统辖大军来攻,一时半会,也休想打杀进来。 更不要说,赑星相距离这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万里呢,等他杀到这里来,就算太初大帝是个死人吧,也该跑回来主持大局了! 小命,苟全了。 只是,看着地面上一颗颗乱滚的宛如宝珠一样熠熠生辉的血珠,两个副殿,还有他们的一众知道当年大方老君‘箴言’的那些晚辈,一个个依旧心头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方老君也目光幽幽的看了看自己受创的双手,看了看地上乱滚的血珠,幽幽道:“罢了,老夫已然有了这么多儿孙,这血脉传承,应当是不成问题了……唔,狡兔三窟,却也不能全都跑到一条船上去!” 大方老君当即发号施令,勒令大殿中,自己本家的几个极其出色的晚辈,直接通过监天殿的秘密渠道赶回天洲,各自带着自己本家的一脉子孙后辈,赶去这些年来,大方老君在无上太初天各处设置的秘密据点藏身。 等到几个晚辈诚惶诚恐的离开了,大方老君才叹了一口气:“山雨欲来哪……这血光漫天,大凶,大凶,真是好大好大的……凶!” “生平仅见,生平仅见,这等大凶,真正是要了我老人家的老命喽!” 大殿内,监天殿的一群大小官吏哭笑不得。 这话,怎么听着就有点,不对劲的味道呢? 虽然说,其实大家都知道,您老人家平日里看似蹲在监天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实际上,您老人家经常乔装打扮了去天洲的某些青楼瓦舍逍遥快活……但是您老人家刚才,究竟说的是‘凶’,还是,‘胸’,还是,‘凶’啊? 大方老君呼出一口气,他又静静的等待了一阵子,他耳朵急速抖动着,极远处无数战号、战鼓、怒吼、谩骂,以及惨嚎哭喊声依稀可闻……大方老君又犹豫了一阵子,终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形如无数细密复眼凝成的,拳头大小的墨绿色晶石。 ‘噗嗤’一声,大方老君将这块墨绿色的晶石捏碎。 晶石中,一团粘稠浓密的胶状物喷出,洒在了大方老君的手掌上,顺着他手上的伤口钻了进去。一丝丝墨绿色的道纹从他伤口急速衍生开来,迅速钻透了大方老君的血肉、骨髓、五脏六腑,顺着他的神经血脉,极速延伸向了他的脑补。 一丝丝极其强横、野蛮、凶戾、原始的勃勃生机在大方老君体内滋生,极速的吞噬他的血肉气机,同化他无数年辛辛苦苦修炼出的大道法力。 大方老君轻叹了一口气,他的一双儿璀璨、明亮、往日里带着无尽智慧幽光的眸子,骤然变得森冷、凶戾,带上了一丝让人心悸的原始兽性。 他呼出一口气息,声音变得极其干涩嘶哑的他低声念叨道:“青帝,你能感知到吧?” 下一刻,青帝的声音就在大方老君的胸膛内响起。 青帝在得意大笑,在场所有人都好似能看到青帝笑得前俯后仰、口水四溅的嘚瑟模样:“桀桀,桀桀,大方,你终究还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嘿嘿,你放心,你放心,我对你的这颗聪明的脑子,是最看重的,最看重的……” “我绝对不会伤损你的脑子分毫。吾之本尊,一定会竭尽全力,用尽最好的材料,最强的手段,为你铸造一具吾族最强的肉身!”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族自家人了……嘿嘿,自家人,什么都好说!” 大方老君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喃喃道:“什么都好说么?那就,好说吧……事情不对,赑星相,分明是中了外人手段,大帝不告而走,分明在外面,也有了极大的麻烦……所以啊,山雨欲来,青帝你本尊,还未恢复么?”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强迫(2) 小院上空,太初大帝静静的看着白尊。 白尊同样,静静地看着太初大帝。 妇人头顶一缕幽光涌荡,太初大帝和她过往的那一幕幕的甜蜜和恩爱,正肆无忌惮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一缕星光垂落,天书老君带着几个天庭重臣,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他们看到那光幕中一幅幅太初大帝的隐私画面,顿时面皮煞白,一个个作声不得,想要退走,却也不敢退走,就好似被架在了火炉子上熏屁股的哈士奇,整个人都凌乱了。 良久,良久,太初大帝轻轻摇头:“吾一身,干系整个无上太初天,吾,不能死。” 白尊的左肩上,一条崭新的手臂生长出来。他原本的右手依旧死死的掐着那妇人的脖颈,新生的手臂和原本的左臂用力的鼓掌,发出沉闷而讥嘲的鼓掌声:“说得好,说得好……天下的负心人,都是如你一般的堂而皇之。” 太初大帝背着手,不吭声。 他的心态,要崩了。 他的确爱煞了这个妇人,但是,若是要从这妇人的生命和他的生命之间挑选,他肯定选择保全自己。一如白尊讥嘲的那样,他,太初大帝,有太多太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他是太初大帝啊,他是天庭的至高主宰,他主持了天地的大道法则运转,他掌控着整个无上太初天的修炼法则……若是没有了他,整个天地都会乱套的。他的生命是如此的矜贵,怎可能为了一个妇人,而舍弃如此尊贵的生命呢?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 他,是为了整个天下! 他爱煞了眼前的妇人,曾经的柔情蜜意,曾经的山盟海誓,他是真的爱她啊……他甚至都准备让她成为天庭的天后,让他们的大儿子成为天庭的太子! 他的爱,是十足赤金,不打折扣的。 但是,奈何,他肩负重任,他负重前行,他的身上,承担着整个无上太初天无穷尽生灵的福祉……是以,他不能死。所以,哪怕白尊以她的生命进行威胁,他也只能流着泪,眼看着她被邪魔戕害! 没错,就是这样的。 太初大帝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不管你身后是谁,吾,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白尊‘咯咯’笑了起来,漫天漂浮的红灯笼内,一条条曼妙的人影悄然浮现,她们一个个活色生香,一个个秋波流转,无不直勾勾的盯着太初大帝。 “嘻,和当年那死鬼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男人的嘴,哄人的鬼,信他们的话,就和我们一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不是么?在床上脱老娘衣裳的时候,那叫做一个低声下气,好似猪狗一般求老娘……只等那一哆嗦了,就一个个变得和圣人一般,什么天地立命啊,生民立心啊……哎哟哟,一口一口的大道理,就忘了叼着老娘的‘凶’喊娘的时候,那一副嘴脸了!” “嗤嗤,嘻嘻,嘿嘿!” 灯盏中,无数曼妙的女子齐齐欢笑,她们的笑声化为无铸的邪力汹涌冲击,直冲得太初钟‘轰隆隆’不断巨响,冲得一条条大道法则震荡摇晃,不断放出夺目的道韵流光。 太初大帝微微色变。 太初钟何等圣器,居然被这些诡异的‘鬼物’撼动?这些鬼物,究竟是何等存在?以他的修为、见识和阅历,居然无法剖析出这些鬼物的根本,无法洞察她们的弱点,更无法找到合适的克制之法! 四面八方,有雷霆浮荡。偶尔有狂雷在太初大帝的暗暗操控下,好似不经意一样劈在了一盏一盏浮空的红灯笼上。但是那些血光涌动的红灯笼就好像虚幻的影子,任凭天雷劈剁,却连一丝半点的伤痕都没留下。 这就,很头疼了。 白尊的笑声突然一收:“罢了,吾也没准备说,用一个女人的命,就能换你的命……你的命,多金贵啊,堂堂天庭大天尊,怎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凡人蝼蚁,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太初大帝面皮微微一松。 他向白尊肃然抱拳:“阁下能如此想,天下生民幸事!” 白尊就笑了:“所以,你去杀死青帝吧!” 太初大帝的面皮再次一僵,好似大白天的看到一头活鬼一样,目光呆滞的看着白尊! “所以,你去杀死青帝吧!”白尊很认真的‘看着’太初大帝:“吾,走了。你去杀死青帝,你斩下他头颅的那天,我会将你的女人放回来……我会盯着你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嘻,你若是不做事,那么你和这女人的事情,会让满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大帝陛下,你也不想你和这女人翻云覆雨的场景,被天下所有生灵都知晓吧?”白帝发出了极其下作的威胁,祂指了指妇人头顶那一缕幽光中闪烁的诸般闺房秘事画面,‘咯咯咯’的笑了几声,然后,祂就连同漫天漂浮的红灯笼一起,同时消失。 没有法力波动。 没有道韵震荡。 没有当今修炼界常规认知中的,可供辨识和追索的任何蛛丝马迹,堂堂白尊,连同无法计数的红灯笼,无数的妖诡存在,无数的‘非天’,只是眼皮一眨的功夫,消失了。 蓝天,白云,绿树,红花。 除了整个小城被太初大帝一怒震得灰飞烟灭,原地只留下了一片平滑的空地外,整个天地风气清朗、新鲜清嫩,端的是一片朗朗乾坤。 “陛……陛下?”天书老君缩在一旁,等候了许久,看到太初大帝就好像木偶一样呆在原地许久,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息,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仗着自己在太初大帝身边的身份和情分,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的问询了一声。 “吾,无妨。”太初大帝绷紧的面皮骤然一松,他一甩袖子,冷然道:“爱卿,你说说看,这厮提出这等要求,祂的来历为何啊?” 天书老君脑海中无数念头升起,然后迅速熄灭,他咬着牙,轻声道:“佛门!” 天书老君根本不知道白尊的来历,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给太初大帝一个明确的答复,一个最有可能的目标……毕竟,这次的事情,实际的杀伤力根本没有,但是侮辱性,太强烈了。 当着太初大帝,当着他这位‘天庭丞相’的面,太初大帝养在外宅的‘真心深爱的正宫娘娘人选’,被邪魔外道强行掳掠走了! 丢脸啊! 丢脸! 丢大脸了! 不管白尊是何等来历,总之,必须找一个背黑锅的,将黑锅用最快的速度扣在他头上…… “佛门!”太初大帝认真点头:“吾以为,也就是他们了。呵呵,先是烂陀魔域镇守禁卫的全军覆没,然后是忘川镇守禁卫的悉数陨落……啧啧,他们这是要,翻天么?呵呵,天地稳得很,这天,翻不了!” 抬起头来,太初大帝直勾勾的盯着天空那一轮红日,幽幽道:“吾之身心,已然许给了无上太初天无量生灵……吾之所作所为,尽是为了这一方天地芸芸众生……是以!” 狠狠地给自己的面皮上贴了一层金。 太初大帝思忖许久,两条如刀如剑的浓眉蹙成了一团,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压低了声音。太初钟一声轰鸣,隔绝时空,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窥伺:“爱卿,你是吾最信任、最贴心的老臣,你说……你说……” 天书老君直勾勾的看着太初大帝。 太初大帝认真的盯着天书老君,良久之后,他轻轻问道:“胜算几何?” 天书老君就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太初大帝,周身丝丝缕缕的幽光浮荡,心里无数念头瞬间生灭。 天书老君追随了太初大帝无数年,在太初大帝崛起之初,他就结识了太初大帝……一路追随,一路同行,顶风冒雨,披荆斩棘……太初大帝的这个问题,所指向的目标,天书老君心知肚明。 甚至当年,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和青帝密会,缔结的秘密契约,达成的秘密合作,他天书老君,也是知晓内情的。毕竟,那些密约的执行,是需要心腹人去操持的。作为太初大帝最贴心的心腹人,天书老君自然为太初大帝打理了无数的机密勾当,好些事情,就算事先不知道内情,事后通过一步步执行的过程,以天书老君的聪明劲,他也能猜出其中八九分的端倪。 比如说,天庭最强力也是最神秘的机构,太初元廷的建立和运转,就一直由天书老君负责操持啊……每年无法计数的修炼资源,都是通过天书老君的手,送入太初元廷。而太初元廷‘出产’的那些高手、大能,也都是通过天书老君之手,通过正规的天庭渠道,安插向了各处岗位…… 太初大帝的这个问题,让天书老君很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悸动。 他同样思忖了许久,这才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是,下定决心了么?” 太初大帝犹豫了一会儿,眸子里的幽光变得无比坚定,他微笑道:“总归要试一试的,不是么?他和我们,总归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且,他的所作所为,终归是背道而驰。” 天书老君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无可奈何的看着太初大帝,幽幽道:“既然如此,前一阵子,这么大张旗鼓的,花费偌大的力气对整个天庭清洗了一遍又一遍,何苦来由?” 这话,颇有怨怼之意。 偌大的天庭,也就只有天书老君等寥寥几人,才能、才敢、才可以当着太初大帝说出口了。 太初大帝也笑了,他幽幽道:“当然要花费大力气清洗一遍……毕竟,吾可以选择和他们合作,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可以瞒着吾,在吾的地盘上下其手……这是一种态度,不是么?”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强迫(3) 僬侥小人儿叫骂个不停。 毕竟还是先天欠缺了一些……他们的体格娇小,当年在那域外小陆块上,也等同是夜叉、罗刹、阿修罗三大强族的预备粮草,谨慎小心已经形成了某种血脉本能,铭刻在了他们的心神深处。 一如狗儿,那些体型庞大的藏獒等犬种,见到猎物,向来不怎么吭声,只是不声不响的扑上去就是一口。而体型较小的京巴儿,就喜欢叫嚷个不停! 哪怕卢仚已经好生的培养了他们许久,他们在卢仚圈占的领地内,经过时间加速,已经繁衍了上万代人,他们依旧‘活跃’、‘机灵’得有点过分。 那身形最魁伟的僬侥大将大声嚷嚷,甲板上,好些小人儿一边拉开弓箭,一边‘叽叽喳喳’的叫嚣个不停,偶尔他们蹦跶起来,身上就荡起一片片残影,看上去颇有几分神异。 那抱着玉匣子的异族张开嘴,满是利齿、内部有几条触须蠕动的口器中,大片涎水控制不住的流淌了出来。淡绿色的晶莹涎水顺着胸膛滑落,这异族很是用力的吞了口吐沫:“嘿,新鲜品种嘿……这无上太初天的生灵,早就吃得腻味了……想不到,这里还有新鲜货!” 身边绿色的雾气涌动,骤然化为一道道粘稠如胶水、绞杀的力道犹如巨蟒的风劲,狠狠的朝着那些僬侥小人儿缠绕了上去。异族张开手掌,右手膨胀,化为数丈大小,凌空一掌抓向了甲板上结阵的小人儿。 “射!”那僬侥大将一声大吼。 数以百万计的小人儿齐齐开弓。 无声无息的,无数比火柴棍粗不了多少的箭矢化为漫天阴影呼啸而去,这些箭矢在虚空中一闪而过,没有扎在异族的身躯上,而是纷纷没入了他的影子中。 这个异族呆了呆,他猛地低头,就看到他墨绿色的外甲上,伴随着极其轻微的‘嗤嗤’声响,一个个密集的,如芝麻粒大小的痕迹不断浮现。 很有一点水滴石穿的奇异韵律袭来,这异族的外甲颇为坚固,但是无数密集的凹痕不断浮现,弹指间,他的甲胄就被均匀的剥去了一层又一层,不多时,就露出了下方柔软的血肉。大片血水喷溅,这异族终于感受到了剧痛,他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混账,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奉青帝之命,来找胤垣!” 漫天箭矢戛然而止。 这异族浑身鲜血喷涌,他放出的巨大手掌,鼓荡的墨绿色飓风,也都在那无数箭矢的攒射下被打得灰飞烟灭。这凶残成性的异族龇牙咧嘴的看着数十条巨舰上的僬侥小人儿,气急败坏的喷吐着涎水:“你们这些贱种,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 僬侥小人儿们则是举起手中兵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在卢仚麾下这么多年,这些新生代的僬侥小人儿,还是生平 战意高涨,士气飙升。 密密麻麻排列在甲板上列阵的小人儿当中,不断有一道道微弱的道韵波动涌荡,化为一圈圈微弱的阴影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这是情绪激荡之下,这些不缺少修炼资源的小人儿当中,有颇多精英鼓荡法力,居然在接连的破境提升。 又是数十条巨舰从远处缓缓驶来,在远处,一点点明光闪烁不定,更多的巨舰浮现,锁定了这个异族。 那些巨舰上,有身形魁伟的罗刹,有背生双翼的夜叉,更有体格庞大,身躯最雄壮者高达百丈开外,气息足以和巅峰大天君媲美的阿修罗。 更有来自令狐氏、独孤氏的各家精英坐镇其上,他们目光冷厉的盯着这个异族……尤其是那些令狐氏的族人,他们一个个眼眸充血,恨不得直接将这异族切成片了,不沾酱油的就这么生吞活剥了去。 更有冲动的令狐氏年轻人,趁着自家长辈没有出言制止时,悄然开启了巨舰上的攻伐杀器,准备抽空子给这异族狠狠地干上一炮。 令狐氏的族人可没忘记,他们令狐氏的祖地,那美轮美奂宛如仙境的令狐云陆,可就是被这些该死的异族,当做小点心,‘咔擦’几口就吞了个干干净净。 这异族悚然动容。 他个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恶意,足以致命的恶意——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力,乃是源自血脉,近乎天赋神通,堪比那些修炼界的大能‘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的大神通。 他当即厉声呵斥:“我是青蚜,你们谁敢伤我?青帝陛下,一定会屠他满门!” 低沉的战鼓声响起,一条装饰得金碧辉煌,甚至可以说是过于浮夸,甲板上直接建造了无数的宫殿楼阁、大片的花园园林,俨然一座宫城的巨舰在近万条战舰的拱卫下,宛如一溜儿清风一样,快捷无比的从镐京大陆核心部位冲天飞起,几个呼吸间,就轻轻巧巧的冲到了青蚜面前。 青蚜硕大的复眼中,无数细小的眼眸同时闪过一抹惊骇至极的幽光。 这条承载了一座宫城的巨舰,总长度超过千里,放在天庭,也是典型的旗舰级座舰。但是,就算天庭耗费最高技艺、动用最好材料、出动最强匠人打造的大帝座舰,飞行速度也绝对不到眼前这条战舰的百分之一! 尤其是,这么庞大的一条巨舰,飞得快也就算了,偌大的一支舰船,在距离青蚜不到百里的地方突然减速,甚至没有任何减速的过程,就直接停滞在了虚空中。 “速度大道!”青蚜从满是粘液的口器缝隙中,含糊的挤出了几个字。 下一瞬,骨子里的凶残本能爆发,青蚜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们简直,胆大妄为……你们是在向我示威么?该死的蝼蚁,该死的土着,该死的贱种,你们是……” 一抹灰白色寒光一闪。 青蚜猛地向后急退,但是他退得再快,那寒光比他更快了数倍。身形肥胖,堪称臃肿的鱼长乐宛如幽灵鬼魅一般,通体裹着滔天寒气,绕着青蚜旋了一圈,‘嗤嗤’声中,无数极寒长针刺进了青蚜的身体,青蚜身上出现了数十块巴掌大小的灰白色,那一块血肉彻底被冻结,直接被灭杀了所有的生机。 青蚜痛呼,他干脆停下了脚步,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有胆,就杀了我!” 鱼长乐轻飘飘的遁回,他站在那条宫城巨舰的船头,两只手习惯性的揣进了袖子里,一如当年还是大胤宫廷总管那般,微微佝偻着腰身,保养得油光水滑不见丝毫皱纹的大脸蛋上,又习惯性的露出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阴恻恻嘴脸。 “唉哟,这话说得……咳咳,咳咳!” 鱼长乐突然醒悟,自己不再是那个阴狠、毒辣、阴险、奸诈的宫廷大总管了。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用力的掏了掏两腿之间的位置……嗯,俺鱼大爷,现在是带把带种的,堂堂神胤皇朝的前朝丞相! 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收敛,一丝肃杀之色凭空而生。鱼长乐目光冷厉的盯着青蚜,冷声道:“青蚜?你来此,作甚?” 袒露胸膛,披着长褂,浑身带着淡淡酒气,一副酒色过度纨绔子嘴脸的胤垣背着手,哼着歌,慢悠悠的带着数十名绝色宫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鱼长乐身后,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青蚜。 胤垣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青蚜手中的玉匣子上,随后,他的目光就凝固在了上面,心中莫名有一丝不安宛如野草一样滋生。他放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缕缕星光如雾气升腾,缠绕着他的双手,他的双手变得如水晶般透明,七彩星光在手掌中急速涌动,他的两只手,就好像包容了整个星空! 青蚜咧嘴,他看看胤垣,看看鱼长乐,身体一震,被冻成灰白色的血肉‘啪啦啦’从身体上脱落,无数绿色的肉芽在伤口内蠕动,磅礴的血气涌动,青蚜的血肉、外甲在呼吸间就已经修复完成,只是他的气息,明显比刚出现的时候,要弱小了一大截。 狠戾的目光扫过那些僬侥小人儿,青蚜冷声道:“青帝让我来问,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就知道,你们在不断的抢地盘,不断的扩张地盘,弄得无上太初天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这么长时间了,那些逆党呢?那些灵山、大雷音寺的邪魔呢?” “交人!”青蚜厉声喝道:“赶紧,给青帝一个交待!” 胤垣闭上眼,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鱼长乐在一旁冷声道:“交待?呵呵,若是就这么短短几年时间,我们就能找到灵山大雷音寺的下落,并且将他们绳之以法,交给青帝的话……岂不是显得,太初大帝他们,也太无用了一些?” 青蚜硕大的复眼中幽光闪烁,他一声不吭的,一把捏碎了手上的玉匣子。 玉匣子里,赫然是一只雪白粉嫩的孩童臂膀。 他挑衅的,举起了那条臂膀,朝着胤垣晃了晃,然后‘咔擦’一声,好似啃黄瓜一样,将那胳膊一口咬掉了一截,‘咔嚓咔擦’的啃得不亦乐乎。 胤垣的脸骤然惨白。 鱼长乐更是嘶声惊呼,怒道‘六公主’! 胤垣只是从那手臂上,感受到了一丝血脉亲近的气息……而鱼长乐,却分明认出了那条手臂属于鱼长乐和令狐氏某位族女孕育的小公主! 从这一方面来说,胤垣这个做爹的,对于自家子女的熟悉程度,远不如鱼长乐这个贴身的大总管。 ‘咔擦、咔擦’,青蚜三两口,就将那小小的臂膀吞了下去。他咧开嘴,口腔里的触须把玩着一块小小的粉嫩的指骨,得意而狰狞的笑着:“青帝让我给你们捎句话,这次,只是一个小丫头的一条臂膀……下次,若是你们……” 第一千零二十章 成气候了 天庭,监天殿。 大方老君静静的看着面前古朴浑浊的琉璃宝镜。造型朴素的古镜,好似被人浸在粪坑里三五千年,吸饱了天地间最污秽的杂质,灰扑扑、脏兮兮,让人看着就不想亲近。 镜面上,一片幽影闪烁,大致映照出了卢仚和青帝对峙的场景。 这面宝镜,看上去极其不讨人喜欢,气息也浑浊污秽,让人不愿亲近。但是祂正符合了神物自晦的精义,用这面宝镜偷窥他人,除非是在天机卜算一道上凝聚了帝玺道果,且造化远超大方老君百倍的存在,否则无一能察觉这面‘糊涂镜’的窥伺。 而就大方老君所知,他是无上太初天唯一一个在天机卜算一道上凝聚道果的人,其他的人嘛……无数年来,也有人尝试过,偷偷摸摸的想在这条大道上有所成就。毕竟,天机卜算也是一条大道,真个将祂的权柄仔细划分,容纳十个八个大帝级的存在,也是极其轻松的事情。 但是除了大方老君,没有一个人成功。 但凡敢于染指天机卜算一道,有那个潜力凝聚道果的‘天才’也好、‘妖孽’也罢,那些后起之秀们,都在凝聚道果之前,被大方老君动用天庭的势力轻松抹杀了。 天机卜算一道的大帝,而且是现世唯一的一个天机卜算的大帝,想要扼杀几个和自己抢饭吃的小混蛋,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 是以,理论上,借用这面‘糊涂镜’,整个无上太初天,没有大方老君不能窥伺的人,没有他不能窥伺的事…… “速度大道啊,让人头疼的大道。甚至在正面战场,远比时空大道更让人头疼。”大方老君轻轻的摩挲着下巴,笑吟吟的低声念叨:“反正,法子我是教给你了,如何应对,就看你青帝的手段了。” “不过,投靠青帝,就一定能免去未来的杀劫么?”大方老君凝神自问:“不见得,不见得……他也是杀劫中的一环,所以,很可能,他也无法自保,投靠他,也只是给老夫,老夫的这些子孙,多加了一道护身符,却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所以啊,还得再努力一下。”大方老君撕开自己的衣襟,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呈青绿色,正在缓慢的甲壳化的皮肤,轻声道:“肉身异族化,无所谓,这异族的身躯,很强横,生机强悍,是一道保命的好手段。” “真正重要的,是脑子,是神魂。只要脑子没被异变,只要神魂还是自由的,我大方,依旧就是大方。”大方老君喃喃道:“那么……老五,偷偷的给那神胤的皇帝传个信,把青帝关押他妻儿的秘窟地点,告诉他。” “问他要一个信物,让他发一个毒誓……未来若是天地有变,吾等拿着那信物去找他,就要他,还有他的结拜兄弟卢仚,给我们一条生路。” 监天殿中,一名白须老人肃然向大方老君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大方老君急忙叮嘱道:“行事周密些,你万万不能露面。用咱家这些年布置的暗桩,用辛字号璇玑一系的暗桩将信息传过去……然后,就将这一系的暗桩撤掉吧。” 白须老人应诺了一声,身体一晃,无声无息的化为一片朦胧的光雨消散。 大方老君一只手用力的摩挲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极其用力的摩挲着胸口正在异变的皮肤,低声喃喃:“吓,老夫这般做,很有点两面三刀、吃里扒外的意思……不过呢,挣扎求存嘛,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手段卑劣一些,不寒碜。” “只要老夫活得好好的,只要老夫的一家老小活得好好的……谁在乎手段什么的?” 虚空中,卢仚直面青帝。 青帝双眸喷火盯着卢仚。 一波波青绿色的道韵神光从青帝体内向四周扩散开来,青帝凝聚的帝玺道果开始发动。伴随着沉闷的心跳声,被卢仚一击粉碎的,那十二尊大帝级异族的血肉开始从四面八方飞回。这些碎肉虽然崩散了,但是依旧残留着极其强横的生命力。 无数肉芽滋生,肉芽相互勾连,短短呼吸间,十二具完好无损的异族身躯重现。道韵灵光充盈身躯,十二具异族大帝体内爆发出恐怖的大道威压,他们硕大的复眼里闪过墨绿色的厉光,伴随着凶残的尖啸声,直勾勾的盯住了卢仚。 “刚才那一局,不算。”青帝轻描淡写的朝着卢仚挥了挥手:“速度大道固然强大,但是,想要这么空口白牙的,将人要回去……没这么简单!” 十二尊异族大帝齐齐咆哮,他们身后厚重的甲壳板张开,一张张闪烁着迷离霞光的膜翅张开,随后以可怖的高速开始震荡。伴随着一片片极薄的,比纸片还要薄千百倍,却又坚韧无比的膜翅高速震荡,他们身后的虚空都被切开了一条条肉眼依稀可见的黑色裂痕。 如此凶残可怕的战力……换成其他和这些异族战士对战的同阶高手,一个不小心,被他们震荡的膜翅划过身躯,就是一大块血肉被彻底粉碎。 但是面对卢仚…… 有点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卢仚只是朝着十二尊作势待扑的异族瞪了一眼,他们身后急速震荡的膜翅,速度骤然就放慢了千百倍。就好像一个冠绝天下,正在急速挥剑的盖世剑客,突然变成了公园里一大早晨练,慢慢悠悠挥舞太极剑的老太太…… 那膜翅轻飘飘,慢悠悠,摇摇晃晃的在这些异族身后晃来晃去,原本的空间裂痕消失不见,就连他们积蓄的,准备向前扑杀的力道,都骤然消散了大半。 青帝的面皮有点难看。 他长啸了一声。 这些异族体内,一圈圈道韵神光涌动。有风,有雷,有电,有雾,更有什么吞噬、腐蚀、剧毒、迷魂之类乱七八糟的旁门小道。 这十二尊异族大帝,他们平均每一个都凝聚了六七枚帝玺道果,若是按照这一方天地,天庭拟定的天地枷锁制定的修炼规则计算,这十二尊异族大帝,随意一个,都能轻松一指头碾死上百个刚刚凝聚道果的,诸如秋桂王这样的新晋菜鸟! 浓厚的道韵缠绕在这些异族大帝身上。 一波波汹涌浩荡的大道神光向四周扩散开来,一丝丝、一分分的抵消了卢仚侵蚀而来的速度大道的力量。原本卢仚将这些家伙的速度放慢了万倍不止,但是此刻,在他们自身凝聚的道果道韵的冲击下,卢仚对他们的‘减速’效力,被极大的削弱了。 膜翅高速震荡的‘嗡嗡’声再起。 这些异族战士卷起毒风、毒雾、让人浑身麻痹的电光,以及最擅长钻人空窍,腐蚀五脏六腑的阴雷,各种歹毒的、邪门的法则力量呼啸奔涌,他们举起双手,卢仚身边万里虚空,顿时被一道道秘法神通笼罩。 卢仚轻轻的‘噫’了一声。 在十二尊异族大帝,而且显然是进入这个境界颇有些年份的资深者联手催动的道韵威压下,他的速度大道居然也受到了影响。 就好像,原本卢仚身处虚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加速,不断的加速,将速度轻松提升到自己的极致。但是此刻,他身边的虚空,好似被人用粘稠的胶水填满了。无论是卢仚的加速度,还是他最终的速度,全都受到了削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四面八方,无数人挨人、人挤人,挤得密不透风的异族战士‘吱吱’鸣叫着,他们庞大的阵型开始蠕动,他们好似一座巨大的、由无数零部件构成,却被一个完整意识操控的机器,无比精密、丝毫不乱的运转了起来。 虚空中,无数异族战士张开膜翅,轻轻震荡着,他们以‘三’、‘五’、‘七’、‘九’的等差数列中的数字为单位,从小到大,迅速拼凑起了一座外形美轮美奂,有着无比精妙、堪称艺术品的奇特大阵。 这大阵乍一看去,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蜂巢,内部有一个个最细小的,外形完美、毫无瑕疵的正多边形小巢穴。每一个小巢穴中,都有一组异族蓄势,凝神,将自身法力、道韵,悉数连成一体。 无法计量的异族,数量堪称‘不可思议’的异族战士,他们当中,有很多人的修为大概相当于开辟了一两个窍穴的,最弱小的修士……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多,太多,太多……多到让卢仚的头皮发麻! 滴水成海,积沙成山。 无数最细小的法力一缕缕的,通过这座奇形大阵汇聚而来,最终灌注在了正中的十二尊异族大帝身上。 卢仚身边对他的加速和最终极速造成了极大干扰的‘胶水’,骤然变成了‘水银’,随后变成了密不透风的‘钢板’! 卢仚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块厚重无比的钢板结结实实的封在了里面,他的速度大道,已经被极大的削弱了…… ‘速度’,必须要有足够施展的空间,才能发挥出祂真正的杀伤。 而这些异族,他们凝成军阵,凭借无穷的数量,硬生生凭空造就了一座好似钢板一样的‘封印’,他们就直接将卢仚的速度大道的优势压缩到了极致! “我族对于战斗,有着最敏锐的直觉。我们擅长从每一次惨败的战斗中汲取经验教训,以此不断的淬炼血脉,强化自身。”青帝的话幽幽传来:“一句话,任何强敌,如果不能在 “这就是进化的魅力啊!” 青帝轻笑道:“当年,烂陀圣地的那个蠢和尚,也是修炼的速度大道。那一战,实在是让我们绝望,实在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呢,多谢某些人的出谋划策,我们用足够多的性命作为筹码,最终撕碎了他。”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成气候了(2) 青帝伸出手。 天庭南门口,一尊顶盔束甲,修为在大天君极致的天将一声怪叫,身形闪烁中,身边虚空一个荡漾,虚空如沼泽,将他的身躯吞了下去。下一刻,他凭空出现在了青帝的手中。 ‘咔擦’! 好似啃甘蔗,青帝在这天将的脖颈上啃了一口。一大块血肉被青帝啃了下来,他也没怎么咀嚼,就将那么大一块血肉生吞了下去。那天将剧烈的抽搐着,鲜血从破损的脖颈处宛如喷泉一样喷出,没喷出多远,就化为缕缕血雾,被张开大嘴的青帝悉数吞了下去。 可怕的重力力场凭空滋生,疯狂压榨这倒霉的天将,将他的身躯内最后一滴鲜血也一点点的压榨了出来。短短呼吸间,这尊天将就化为一具干尸,连一丝水汽都没有,绝对焦枯的干尸。 青帝轻咳了一声,一指头戳进了这具干尸中。 他的指头闪烁着刺目的,让人莫名察觉到极度危险的墨绿色幽光。卢仚看到,在青帝手指头附近,这具干尸的血肉急速的透明化,很快就化为一个鸡蛋大小的水晶状‘肉卵’。 被卢仚击碎的十二尊异族大帝,还有那漫天异族战士被大阵反噬所化的零碎血肉,化为一条浩浩荡荡的血肉长河,呼啸着朝这一具异变的干尸涌了过来。 干尸吞噬血肉,极速膨胀。 原本高不过一丈的干尸,极速膨胀到了十里……百里……千里……万里…… 很快,这具干尸就膨胀成了一颗巨大的半透明肉球,其体积之巨大,比整个天庭南门外的星空大阵覆盖的区域还要庞大了数倍。在这干尸的身躯内,无数颗鸡蛋大小的‘肉卵’密密麻麻的堆砌在一起,犹如无数颗心脏一样,‘咕咚、咕咚’的跳动着,不断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等卢仚作出任何应对之策,‘哗啦’巨响声中,这些‘肉卵’齐齐爆开,一个个一尺高下,瘦削干瘪的异族战士幼体就从这些肉卵中疯狂的拥挤了出来。 那等场景,就好像有人大力踩爆了一颗蟑螂的卵鞘,无数细小的蟑螂腾空而起,飞快的朝着你面孔,朝着你全身,朝着你浑身的每一个空窍蜂拥而来。 恶心,狰狞,让人崩溃! 这些异族战士幼体刚刚从肉卵中孵化出来,它们已经齐齐发出尖锐的啸声。它们张开嘴,朝着虚空疯狂的吞吐着。虚空中传来‘呛琅琅’的锁链撞击声,天庭立下的天地枷锁自行解开,无可估量的天地灵机从虚空中澎湃而出,化为肉眼可见的光霞洪流,被这些异族战士急速的吞咽了下去。 不仅仅是天地灵机,更有附近星域一颗颗星辰上,也有无可估量的生机在流动,在涌动。这些星辰的生机、活力,纷纷被遥空抽取,伴随着这些星辰的震荡、颤抖和哀鸣,不断被这些异族战士的幼体大口吞下! 从那异变的天将尸体中喷出的异族幼体,其总数,比刚才被击杀的异族战士多了起码十倍! 这么多的异族幼体,它们需要营养生长,它们疯狂的向天地,向四周远远近近的星辰,贪婪而没有节制的索取它们所需的一切。从物质到能量,各色各样的物质和能量,甚至是砂石、泥土,都可以成为它们生长的养料。 虚空震荡,而这些异族幼体在急速的成长。 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 仅仅是十个呼吸的短暂时间。 比之前组成大阵的异族战士更多十倍,体格更加壮硕,气息更加凶戾,浑身满是黏液的异族大军,穿着粗气,在卢仚面前排成了整齐的军阵。 这一次,这些异族战士,没有摆下那种华美如艺术品的复杂大阵,它们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肩膀并着肩膀、前胸贴着后背、脚丫子贴着同伴的天灵盖,如此整整齐齐的,排成了无论上下、左右还是前后,都一眼看不到边的,一个无比端正的立方体大阵。 青帝的王座,就位于这个诡异的立方体大阵的核心位置。 无数异族战士扬天长啸,然后盘膝坐在了半空中。它们体表有一缕缕青绿色的幽光浮动,它们的法力透体飞出,化为一根根极细的流光,向着大阵中心蔓延,最终汇聚到了青帝体内。 青帝的气息,极速膨胀到了让卢仚都为之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的程度。 好似一颗青绿色的巨型烈日高悬面前,无穷无尽的邪力冲击,好似一块厚重的铁板,结结实实的拍在卢仚的面孔上,轰在他的胸膛上,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将他的身躯压成一片薄薄的纸皮儿。 下一瞬,卢仚的身形消失了。 青帝的威压恢弘磅礴,势不可挡,那就,不去挡。 速度,极致的速度,卢仚化为一缕极细的游光,无论是青帝,那些异族,还是在天庭南门口愤愤不平的众多天兵天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卢仚的动作。 他们就看到,那座巨大的正立方体的异族大阵, 随后,是 弹指间,整整一百零八层的异族战士通体粉碎,炸成了血雾。那是高速奔驰的卢仚挥动天龙禅杖,轻轻的朝着这些异族战士的身体磕碰了一下,它们的身躯就好像肥皂泡一样轻松粉碎。 这些异族战士骨骼坚硬,甲壳更是坚韧非常。在青帝的大道催化下,它们当中最弱小的,都拥有堪比天将的战力……饶是如此,面对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卢仚,面对沉重、坚硬,同样骇人至极的天龙禅杖,这些异族战士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敲碎。 青帝丝毫不在乎麾下这些催生出的异族战士的死活。 对于他,对于他这个族群来说,这些随手就可以催化,只要疯狂吞噬和掠夺就能一长一大片,根本没有独立的自我灵智,完全和虫豸一般,依靠族群意识操控、行事的家伙,只是最低级的炮灰,甚至算不上是他的‘族人’! 他也懒得去追索卢仚的身形,懒得白费力气去锁定卢仚的飞行轨迹。 他周身荡漾着磅礴的道韵,无法计数的异族战士所有法力汇聚于一身,这等磅礴伟力包裹着他的神魂,让他的神魂也在急速的膨胀。 无上太初天的岁月长河中,一缕墨绿色的阴影急速膨胀、长高。就好像一条川流汹涌的大河中,一只小虾米突然膨胀成了一条龙鲸,它庞大的身躯,终于在无穷无尽的河水冲刷下,短暂的探出了河面。 因为他的体格足够庞大,所以他能够短暂的,对他身躯占据的河面上游和下游,施加一定的影响! 青帝对于时间大道的参悟,微乎其微。 毕竟,在这天庭南门口和卢仚放对的他,也只是一具外出行走的分身而已……他真正的本尊,还不知道藏在哪处巢穴中呢。 但是凭借无数异族战士的牺牲,青帝汇聚无穷法力,短暂的拥有了在岁月长河中兴风作浪的能力。他的神魂膨胀,越过了河面,朝着河水的上游望了过去。 之前卢仚追溯时光,击杀了他十二尊大帝级的子嗣,最是记仇,最是小气的青帝,一定要有样学样的,用同样的手段给卢仚狠狠一击。 墨绿色的神魂双眸喷吐着森森邪光,顺着岁月长河的水面一丝一丝的向上追溯。青帝准备在岁月长河中找到卢仚存在的痕迹,直接在岁月长河中抹杀他的存在! 现世,此时此刻,青帝根本无法捕捉到卢仚的形迹,太快了,卢仚实在是跑得太快了。 但是在岁月长河中,‘过往’的所有的‘人’和‘事’,就好像一幅幅封冻在琥珀中的留影,在那岁月长河中,这些留影在某个‘固定’的时刻,是‘凝滞不动’的。 掌握了时间大道的大能,可以轻松的在过往的岁月中,找到某个特定的目标,对过去的敌人直接加以攻击! 在岁月、在时光的无上伟力面前,‘速度’也未免相形见绌! 青帝得意的笑着,他举起了右手。他的神魂巨掌上,一团粘稠的墨绿色毒液冉冉凝聚,这是他这具分身掌握的,最强大、最歹毒的禁咒攻击,远比他留在胤垣体内的‘跗骨之蛆’还要恶毒百倍……千倍…… 一旦被这团毒液命中,不仅仅是卢仚自己会魂飞魄散,但凡和卢仚有着同样血脉的生灵,即卢仚的所有亲眷族人,但凡和他血脉牵扯的,都会被禁咒跨空追杀,直接感染,随之一并灰飞烟灭。 这是一种‘攻击特定人群的瘟疫禁咒’,这也是青帝一族最拿手、最得意的种族天赋。 然后,正蓄势待发的青帝,愕然看向了灰扑扑浑浊一片的岁月长河。 他用尽了全部力量,神魂的眼珠子都几乎蹦跶了出来,他居然无法再岁月长河中找到卢仚的身影——任何气机都没有,半点儿痕迹都没有,就好像有某个无上的大能,将卢仚过往的所有一切,都从岁月长河中抹除了! 时间大道,对卢仚没有丝毫作用! 青帝不可置信的咆哮了一声,他感受到了自己身躯的不断虚弱——外界,卢仚正在疯狂攻击结阵的异族战士们。它们盘坐在虚空中,所有力量都奉献给了青帝,它们僵立不动,没有丝毫的反抗意识。它们,就好像一块水嫩嫩的豆腐,被卢仚一层一层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剥掉。 岁月之力冲刷着青帝借助外力,强行膨胀、凸出河面的神魂。 在无穷无尽的灰色岁月长河冲刷下,青帝高高凸出河面的神魂,正不断的缩小。他的记忆中,更不断有零星的记忆被漫长的岁月冲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怕是青帝这样的大能,面对岁月无休止的洗涤,外界一弹指的功夫,他的神魂在岁月长河中,就承受了数百个大劫会漫长岁月的‘时光流转’……而岁月,最是能模糊了记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涨潮 洐星相不想和青帝拼命! 到了他这等地步,何等身份,何等地位,平日里逍遥快活,端的是世间极乐……对于他这种活了无数年的老货来说,让他拼命?呵呵,简直是玩笑! 但是,自家的嫡系部属,被青帝狠辣的一锅端了啊! 不仅仅是部属,还有那么多部属的亲眷族人,也都被一网打尽! 现在的洐星相,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他不想拼命,但是他必须摆出拼命的做派来……否则,以后,他在天庭,还怎么混下去? 北门、东门、西门的那三位老伙计,正眼睁睁的看着他呢。 天庭那么多老臣子,正眼睁睁的看着他呢。 天庭无数的天兵天将,也都眼睁睁的看着他呢…… 今天若是他洐星相不把姿态摆出来,不在自己身上弄点足以致命的伤势出来,以后他在天庭,再位高权重,那也是寸步难行! “青帝,你去死啊!”洐星相嘶声怒吼,他双手朝着虚空一抓,于是乎,漫天星光急速对撞,伴随着刺耳的‘铿锵’声,一缕缕五彩极光从星光中迸溅出来,强横的元磁之力笼罩虚空,元磁之力压缩星光,凝成了一柄柄造型古朴的长戈,荡起一缕缕弧形幽光,扫向了青帝。 这是洐星相掌控的核心大道,虚空元磁之力配合庚金之气,衍生的长戈锋利无匹,更兼飞行绝迹,世间一切有形之物,哪怕是风、哪怕是气息,哪怕是一缕儿青烟,都会被元磁之力操控。在洐星相的元磁力场笼罩下,寻常的修士一切都被他掌控,包括了生死! 庚金之气的杀伤力就不说了。 洐星相更是一尊体修,他的肉身极其强横,他手中一根古宝长戈,更是被他操持到了神乎其技的水准。这一方天地,暂时没有‘剑帝’的出现,但是洐星相在‘长戈’一道上的造诣,却是已经凝聚了帝玺道果的! 长戈,也是‘兵’之一道,也是堂皇的斗战大道,虽然略显旁门了一些,但是无法否认,长戈用得好,也能用得花团锦簇,同样是一门攻伐之力惊人的道果。 虚空在元磁之力的笼罩下,发出若有若无的‘嗡嗡声’,虚空好似一根琴弦,被无形的力量绷紧了。一柄柄清辉缭绕的长戈破空飞刺,其速度同样快到了无法估量的惊人层次。而这些长戈在‘戈之道果’的驾驭下,每一击都直击要害,其进退之精妙,相互之间的配合,完全达到了‘技艺’的巅峰,完全超过了凡人所谓‘技近乎道’的水准。 一时间,包括卢仚在内,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旋。 洐星相的杀戮,比卢仚的效率更高。 卢仚如今,也只能依靠着可怕的速度,抡着天龙禅杖卖弄蛮力而已……而洐星相,他凝聚道果,已然是无数年前的事情,他在大帝境界中的造诣,远比卢仚不知道深厚多少倍! 虽然这些长戈飞行的速度,远不如卢仚,但是只听‘嗤嗤’声响,那些结成了立方体大阵的异族,其肉身消磨、粉身碎骨的速度,起码是卢仚高速飞行,将它们轰碎的效率的十倍以上! 卢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速度大道在杀戮上,似乎还欠缺了一些什么。 他看了看手中的天龙禅杖……呃,‘兵’之大道有无数衍生,禅杖似乎也在其中……自己,要不要想办法,凝聚一门专供杀伐的‘禅杖之道果’出来? 以后自己就叫做,‘杖帝’?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啊呸,人家‘剑帝’什么的尊号多么高雅、威严,这个‘杖帝’,怎么就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白痴劲儿? ‘哗啦’巨响传来。 漫天长戈突然并成了两条极大的,从头到尾起码有数十万里长短的巨戈,青光缭绕的巨戈凌空一旋,顿时喷出了比本体长出万倍的戈光,顺着那异族战士拼凑成的立方体大阵就是狠狠一个切割。 立方体大阵被硬生生穿透了两条极大的裂口,两条弧形裂口的交汇处,恰恰就在青帝身上。 饶是青帝……也被洐星相的突下狠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护体帝兵被强行破开,密集的光幕撕裂开来,青帝闪烁腾挪,一声闷哼中,他的一条手臂被硬生生劈砍下来,大片血水从伤口喷出,四周无数被抽干了法力的异族战士看着青帝身体内喷出的血浆,墨绿色的复眼中血色幽光闪烁,同时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 只是,还不等这些地位最低的炮灰动手,那数十尊被青帝强行催生出来的大帝级异族已经齐齐动了。他们飞扑而来,张开嘴,密布利齿的口器中生出巨大的吞噬之力,硬生生将青帝体内喷出的血水吸入了腹中。 下一瞬,这数十尊大帝级异族体内,同时响起了闷雷般枷锁撕裂声,他们的身躯表面,光滑的甲壳上,一缕缕细密的道纹浮现,肢体关节处,隐隐有一些尖锐的棱角凸起。他们的甲壳向身躯内微微塌缩,光洁的、虫子外壳一般的甲壳质地,在快速的朝着正经人类的皮肤质地转化。 更重要的是,他们硕大的复眼中,原本原始、兽性的浑浊凶光内,逐渐冒出了几丝睿智聪颖的闪光。而且,那特征分明的大复眼,也开始向脑袋内部塌缩,无数细密的复眼开始两两融合,同样朝着人族的眼睛组织转化。 “该死!”青帝阴沉着脸,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身体一晃,‘哗啦’一声响,被切断的胳膊处,无数肉芽急速蠕动,一点点的驱散了伤口上附着的元磁之力、庚金之气,以及‘长戈之道’特有的凶厉杀伐气息,快速的长成了一条崭新的手臂。 青帝挥动着胳膊,沉沉的喘了一口气。 看向了数十尊眸子里不时有智慧灵光闪烁的异族战士,很是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吃了他!” 青帝冲着杀气腾腾的洐星相轻轻一指。 数十尊异族大帝相互看了看,再回头看了看青帝,体内传出了奇异的,好似呢喃一般的声音。他们‘犹豫了’大概十分之一个弹指的时间,这才腾空而起,全速化为一道道绿色的毒风、毒雾、雷光、闪电,直奔洐星相冲杀了过去。 “你的血……你在战斗中,不小心被敌人所创,流淌出来的血……似乎,解开了他们体内的某些先天的,血脉中的禁制?”卢仚双手抱着天龙禅杖,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青帝轻声道:“你,不是本尊……你,也只是一具分身……所以,你的血,解开了他们的血脉禁锢……他们是不是,就有可能将你取而代之?” “让我猜测一下,你们的社会结构,就好像我们最熟悉的蚁群。” “蚁后,当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那就是你的本尊……他才能无条件的控制你,还有你们。”卢仚轻声道:“而这些急就章催生出来的个体,他们若是吞食了你的血,是不是,在你们的‘作战机制’中,如果你陨落了,他们就可以成长为和你相似的存在,取而代之?” “不仅仅是你,甚至是你的本尊……都有可能,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被某个突然崛起的子体,取而代之?” “而这种取而代之的条件,是你们陨落?你们阵亡?或者,汲取你们足够数量的精血?” 卢仚缓缓点头:“蛇无头不行,一个战斗集团就是这样,必须时刻拥有一个睿智的、强大的……首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可以在战场上营造出,某种你们已经彻底陨落的假象……” 青帝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他不顾正和数十尊异族大帝打成一团的洐星相,他猛地转过身来,双眸凸起的看着卢仚。 卢仚的话,好似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扎进了青帝的臀部,刺激到了他的痛点。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很有点气急败坏,却更多是无可奈何的盯着卢仚。 沉默许久,青帝冷声道:“知道又如何?这的确是吾族的某种预警机制……若是我陨落,他们吞食我的精血,就可以获取我的知识、我的记忆、我的力量……甚至是我的权力!” “不过,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青帝咧咧嘴,露出了满口锋利的小白牙:“本尊尚在,就不会出乱子……” 卢仚点点头:“嗯,无非是你这个分身有点麻烦,是不是?奇怪也哉,这么说来,你们这一族的分身神通,似乎,并不是很完美……取代?这些临时培养出来的战斗工具,居然有机会在战场上取代你?” “你们,是不是,对于肉身,对于血脉,在这些方向的研究,很有成就!”卢仚幽幽道:“但是你们在神魂,在灵魂,在元神,在诸如此类的方向上,造诣不是很高?” 卢仚笑呵呵的看着青帝:“比如说,太臰大帝的出现……一具用白娘子精血制造的分身,居然诞生了自己的灵智……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制造她的那具男性分身的,但是分身居然诞生了自己的灵魂,萌发了灵智……呵呵!” 青帝的脸越发漆黑了。 他怪笑道:“你还猜出了什么?继续啊!” 卢仚收起了笑容:“没错,你说得没错,我就算知道了你们的一点点不足之处,似乎,也没什么用……嗯,真没什么用。” 青帝迅速甩开了这个在他看来极其危险的探讨,他冷声道:“总之,除非你们能够将灵山大雷音寺的下落找出来,否则,不仅仅是胤垣的几个女人,还有那些孩子,包括他,都会死!”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青帝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想和我玉石俱焚吧?于我,其实无所谓,但是……” 卢仚看着青帝:“嗯,没错,你,说得没错!” 卢仚嘴巴上在敷衍青帝,他脑海中,无数念头急速生出,不断幻灭。 他在细究,青帝和他的本尊,是卢仚概念中的那等‘本尊’和‘分身’么?看看青帝对于那数十条吞噬了自己精血,而突然萌发了灵智的‘战斗工具’的警惕,甚至是防范,似乎……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涨潮(2) 胤垣如何知道白鼋等人被关押处,卢仚不在乎。 无非是,因果。 胤垣知道了关押处,这是果,其中必有因。 未来,现如今的这个果,势必化为其他某个‘果’的‘因’,突兀的出现在卢仚面前,牵引着他去做某些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情。 这都,无所谓。 一切因果,自有无上佛法,可以平息之——说得通俗点,管你什么因果,管你什么谋划,管你什么背后的算计,老子只要足够强,一佛掌碾死你,就能断绝一切因果! 传说,太古洪荒之时,有‘圣人’‘不沾染一切因果’……是因为这些圣人‘干干净净’,从不‘招惹是非’么?非也,非也,是那些‘圣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没有任何‘因果’能够扰乱他们的哪怕一根汗毛……仅此而已! 现在的卢仚,速度足够快。 他也就有足够的底气,不去追索究竟是谁告诉了胤垣这个关押点的具体位置。 循着那个空间坐标,卢仚倾力疾飞,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距离天庭不远的一处星域。 在天庭刊发的无上太初天的航道星图中,这一处星域,被标注为‘禁地’。对外,这一处星域,美其名曰是太初大帝的‘御花园’之一,里面豢养了无数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对内,天庭的文武臣子们都知道,这里是太初元廷的某处秘密据点,除非太初大帝心腹,否则轻易不可靠近。 而实则上,这里是太初大帝,为青帝准备的一处‘行辕’。 绵延亿万里的星域,含括了百万个天然的恒星系,其他大小天体数以千万计。这一片星域,并无智慧生物存在,但是每一颗星辰上,每一块浮空大陆上,都生机勃勃,有无数的原始丛林,有无数的飞禽走兽。 在这些丛林、禽兽中,又混杂了好些似是而非,自然不可能孕育的奇特物种。 比如说,六只眼的猴子,八只翅膀的麻雀,首尾各有三颗头的毒蟒,能满地乱跑、身上长满各色灵芝的树人等等……这些奇异的生物,分明是受到了某种奇异的能量影响,在漫长的岁月中,从某些自然族群不断的异变,或者不断的进化,进而生成了这等古怪的,族群数量颇为可观的新种类! 在这一方星域的核心处,十二颗巨型恒星被人力聚集在一起,团团环绕住了一片比当初令狐氏的令狐云陆还要广袤百倍的圆形大陆。十二颗‘太阳’时刻照耀着这片大陆,恒古光明,无穷无尽的热量,带给了这片大陆近乎变态的磅礴生机。 这块大陆上,浓厚的原始丛林中,数百人环抱粗细,高达百里的巨木比比皆是。空气中包括天地灵机在内,诸般对于生物的生长、繁衍,对于生物的体格、气血,有着促进作用的成分,都比无上太初天的其他位置,浓厚了千倍不止。 在这块大陆上,随处可见房子大小的蟑螂,火车长短的蜈蚣,马车大小的蜻蜓,等等诸般巨型虫豸肆无忌惮的满地乱窜。更有身高数里的猛虎,翼展千丈的雨燕,长达百里的毒蛇等等,在丛林中疯狂的相互猎杀、互相吞噬。 这块大陆上方,三五成群的异族战士,正犹如无头苍蝇一样漫天乱窜。 青帝被抹杀,这些留守的异族战士就好像蜂后被击杀的蜂群,彻底乱了阵脚……它们慢无目标的漫天乱窜,偶尔相互遇到,就好像仇敌一样相互击杀。 一抹淡淡的流光从天外疾驰而来,‘噗嗤’声中,无数异族战士被天龙禅杖轰得支离破碎,墨绿色的血浆从天空落下,地面上,无数巨型的虫豸和禽兽齐声欢呼,疯狂的吞噬天空坠落的粘稠血浆。 一些虫豸和禽兽刚刚吞噬了一两滴异族血浆,就身躯腐蚀,化为脓血流淌了满地。但是也有一些根基极其雄厚的异类,它们吞噬了这些异族的血浆后,体内的某些神秘成分浓度飙升,它们的血脉开始急速的变异、进化,它们的身躯撕裂开来,大块无用的血肉被抽空了养分,从它们身躯上脱落。 这些幸运儿的身躯在急速的压缩,缩小,它们体内有道韵涌动,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机急速的朝着它们身躯涌动,很快,一头头新生的,还带着原本族群某些特征的异族战士,就从一团团腐烂的血肉中挣扎着飞起。 这些新生的异族一个个欢天喜地,正要朝着天空咆哮几声,一缕流光掠过,它们同样被卢仚一击轰成了粉碎。 流光在这块大陆上空往来盘旋了两圈,就找到了目标。 那是大陆正中心位置,一颗树干直径超过千里,树干高达数十万里,树冠覆盖面积宛如一块大陆的参天巨树。 如此巨物,怕是在很多人的梦中,也不会出现这等怪异的存在。 若是出现,那一定是噩梦吧? 这巨树,一半是木质,一半是血肉,一块块蠕动着的墨绿色半透明肌肉,被厚重的透明昆虫甲壳紧紧包裹着,缠绕在了树干上。一条条粗壮的血脉在这些外附的血肉中穿梭,粘稠的墨绿色血液犹如大江大河,伴随着沉闷的‘呼呼’声在血脉中急速的穿梭着。 一根根极细的藤蔓从这宛如大陆大小的树冠上垂落下来,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数以万亿计的细小藤蔓,每一根的顶部都挂着一颗正常人身躯大小的肉卵,狂风吹过,无数藤蔓随风摇晃,一颗颗肉卵相互撞击,透明的卵壳中,蜷缩着身体的异族幼体不时发出尖锐、癫狂、凶戾无比的尖啸声。 这所谓的青帝行辕,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试验场。 太初大帝为青帝保驾护航,为他提供资粮,让他在自家的后花园内,肆无忌惮的对无上太初天的土着生灵们,进行着各色各样的试验。 “奈何我前世,是一个学渣。”卢仚敬畏的看着这颗巨大到不可思议,邪异得让人浑身发寒的巨木……不管怎么说,这块大陆,这颗巨木,眼前的一切,都宣示着,青帝,还有青帝背后的那个本尊,以及那个本尊背后的异族族群,他们在某些‘大道’上,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 他们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们拥有不可思议的文明! 而自己,似乎,已经和这个文明代表的力量对上了……未来,或者很快,或者还要一段时间,卢仚迟早要和对方狠狠地做上一场! 卢仚有这个觉悟。 他摸了摸胸口藏着的玉珏,询问胤垣:“我到了……我会很快将大嫂她们救回去……但是你身上,青帝留下的那跗骨之蛆……” 胤垣坚定而自信的声音从玉珏中传来:“相信我罢……我胤垣,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当玩笑……吓,天下这么多小娘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大爷我……” 卢仚果断的切断了和胤垣的通话。 他真有自信承受青帝的那一缕缠绕在他心脏内的恶毒禁咒? 卢仚默运神通,用他并不是很擅长的卜算之道推衍了一番……平平无奇,虽无大吉,却也并无大凶……胤垣,似乎真有能力抵挡青帝的这一份诅咒! 沉默了许久,卢仚将天龙禅杖放在一旁,他双手合十,朝着那颗巨大的神木长声吟唱:“我佛,慈悲!” 厚重的佛光从卢仚体内涌出,佛光中,一尊和卢仚生得一般无二的佛陀虚影挥动双拳,以金刚摩诃大神通,从高空中,以不可思议的高速俯冲而下,斜斜的,一拳轰在了那颗神木上。 一声巨响,这块大陆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大陆上裂开了无数条巨大的裂痕,整颗神木被卢仚一拳粉碎,树冠上无数藤蔓上挂着的异族幼体齐齐睁开眼眸,怨毒无比的朝着卢仚看了一眼。它们来不及破壳而出,就已经在那佛陀虚影荡起的佛光洪流中土崩瓦解。 原本树干正下方,一个喷吐着淡淡光雾的洞口出现。 卢仚冲进了洞口,击杀了数十批留守的,已经乱成一团的异族战士后,就来到了一处广袤的地宫中。 随后,卢仚就僵在了原地! 他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 那神木的根茎,直接钻透了岩层,钻进了这处地宫,一根根墨绿色的透明根茎,好似一根根管道,在地宫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编织出了艺术品一般的硕大网络。 在这些管道下方,一根根细细的半透明软管垂落,联通了无数一丈高下,整整齐齐排列在地面上,数以百万计的卵形透明舱室。 每一个舱室中,都有一具人体悬浮。她们就好像母胎中的胎儿一样,身躯蜷缩着,通过一根脐带,联通了这个透明舱室,磅礴的生命能量,正不断通过这根脐带,注入她们的身躯。 这数以百万计的舱室中悬浮的人体,尽是熟人。 有数十万个白鼋。 有数十万个令狐璚。 有数百万个令狐氏的贵女。 更有上千万卢仚和白鼋、令狐璚、几个令狐氏贵女孕育的,娃儿! 丧心病狂的青帝,以她们的本体为模板,在这里,给她们每个人都‘克隆’了起码近百万的‘克隆体’。 “我的好大哥,你开心不开心?兴奋不兴奋?人家喜当爹,你这是……这是……”看着这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舱室,卢仚找到了位于核心处的白鼋、令狐璚等人的本体,思忖了一阵,他大袖一挥,将这些舱室尽数收走。 “好一幕家庭伦理惨剧啊!”卢仚心乱如麻。 哪怕他也算得上是‘大能’,他的心智、定力,通过多年的佛门功法的熏染,也堪称‘稳如泰山’,此刻他也是凌乱非常。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涨潮(3) 镐京大陆。 卢仚大袖飘飘,在全新的镐京皇城正殿门前落地。 胤垣已经带着众多后宫妃子,还有他这两年努力耕耘,和那些妃子孕育的皇子、公主,连带着不多的一些亲近臣子,殷切的等在了门前。 卢仚落地的瞬间,目光扫过众人,心中雪亮一片。 胤垣自然是焦急,迫切,真真切切的在为白鼋、令狐璚等人担忧不已。 鱼长乐也是一般焦急和关切……但是他的那种焦急,那种关切,更多的是因为胤垣,那是一种‘君辱臣死’的老忠犬一般的感情。要说鱼长乐自己,对于白鼋和令狐璚等人要有多少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那些朝臣中,令狐璚和几个令狐氏贵女出身的本家,令狐氏的几位宗老为首的家族长辈担任的朝臣,他们也是略带担忧的看向了卢仚。他们的表情变化,卢仚尽看在眼里——他们对于令狐璚等人,或许并无太多的感情。 毕竟,大家族么,亲情单薄,可以理解。他们更看重的,是令狐璚等人代表的‘家族利益’罢……毕竟,她们是胤垣正儿八经举行过婚宴的‘妻妾’,身份地位,远比如今胤垣身后的那群莺莺燕燕要高出许多,她们才是正经的‘大房’,而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是后来的小绿茶,是‘妾’,是‘婢’! 令狐璚她们诞下的孩儿,在法理上,才是神胤这个新生的庞然大物的合法继承人! 这其中牵扯的权力和利益嘛…… 从那些出身其他独孤氏、南宫氏、北门氏,以及众多豪门大族的朝臣大员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们是迫切的希望,卢仚带回来的是一堆死人。 是死人,就对了。白鼋、令狐璚等人死了,他们的族女,就能扶正了;他们的族女这两年为胤垣诞下的孩儿,就能上位了……否则,他们牺牲这么大,将自家最优秀的族女屁颠屁颠的塞到胤垣身边,是他们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不成? 而跟在胤垣身后数以百计的莺莺燕燕们,脸色就和那些朝臣一般无二。她们,是真真切切的希望,那几位‘姐姐’,还有她们孕育的‘孩儿’,全都死在了外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甚至她们当中,好几个身边牵扯着的,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儿,都流露出了同样的期待、阴狠的表情。 卢仚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几个过于早熟的皇子,他们当即露出了灿烂而温和,犹如小羊羔一样无害的笑容,一脸天真懵懂的看向了自家父皇最亲近的结拜兄弟。卢仚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世家果真是一个可怕的庞然巨物,看看这些孩子,从小都被自家亲娘教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卢仚又想起了后宫的宫斗乱局。 他想到了自己带回来的……带回来的……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面色未免就有点难看了。 胤垣一直在紧张的观察着卢仚的一举一动,见到卢仚突然色变,胤垣的步伐骤然一僵,然后他步伐沉重的,继续向前朝着卢仚行来,每一步都好像趟开了一重重大山,趟过了一条条大河。 他肃然看着卢仚,沉声道:“兄弟,啥情况?说吧,俺,承受得住……是死了?还是残了?还是,被那青帝用那些古怪的手段,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手脚?说吧,俺,承受得住……呃。” 用力吞了口吐沫,胤垣轻声道:“若是他们死了,你会帮哥哥我,替她们报仇的,是吧?” 卢仚略带怜悯的看了胤垣一眼,轻声道:“大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口,但是,这事情,的确是有点,有点……惨绝人寰,兼天理难容!” 胤垣的身体晃了晃,面皮骤然变得惨白一片。 他一旁的鱼长乐急忙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轻声急道:“唉哟,陛下啊,您可得保重身体啊……几位娘娘和小主子的仇,这是一定要报的……不过,您若是龙体有恙,这神胤,这神胤的亿万子民,可还都指靠您呢!” 令狐天等几位令狐氏的长辈面色微微一白,他们迅速向身边一众同僚,也是老朋友,更是老对手,同时也是老姻亲的独孤氏等各家的宗老望了一眼。 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几个老家伙眸子深处闪过的一抹得意之色,令狐天等人顿时恨得牙齿直痒痒,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紧跟在胤垣身后,这些年令狐氏硬塞进胤垣后宫中,已经顺利诞下了孩儿的那一群令狐氏族女中! 呵呵,没有了令狐璚和几个姐妹这个先手,自家的姑娘们,在神胤的后宫中也是一股绝强的力量……不就是宫斗么?不就是后宫兴风作浪、杀一个人头滚滚么?呵呵,令狐氏的姑娘们,秉承了天狐魅惑之气的令狐氏的姑娘们,怕了谁来? 令狐天等几位宗老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在胸中为自家的姑娘们吹响了神胤宫斗的进军号角——这两天就下手,从后宫中,找几个不开眼的小皮子,狠狠的拾掇一顿,连她们的母族势力,都给彻底洗荡一遍,才能让天下人见识见识令狐氏的手段! 令狐天等人心中如此想,其他几个大家族的宗老们,心中也缠绕着无数的念头。 总之,现场一时间气氛诡谲到了极致,那些后宫中的女人,更是相互之间目光如刀,狠狠地在自家的竞争对手身上,在对方诞下的孩儿身上劈砍一千次、一万次! 不需要自家长辈教唆,这些女人也已经认定,被胤垣确定为神胤皇后的白鼋,确立为皇贵妃的令狐璚,这两个后宫中地位最高的正副女主子,已经陨落……那么,就是姑奶奶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 看姑奶奶用自家的手段,迷晕胤垣这杀千刀的负心汉……踩着这些小绿茶满门老小的性命,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攀上神胤后宫的最高王座! 嚯嚯,嚯嚯,嚯嚯嚯嚯! 一群分明没什么修为的女人身上,却释放出了堪比天庭百战大将更加惨烈的杀意。 于是乎,现场的气氛,就越发的惨厉、诡异了。 甚至,在卢仚、胤垣等人没能察觉的阴暗角落里,这些女人心中的负面情绪、负面能量,已经吸引了藏匿在无上太初天次元膈膜中的‘非天’……一些细微的触手正慢悠悠的朝着这边流淌了过来,若是这时候这些女人闹出三五条命案,搞不好非天之灾就能爆发当场! 那可就真是,热闹了嘿! 但是这妥妥的,是迟早的事情……天下,最黑暗的地方,一个青楼,一个后宫……这群娘们心狠手辣起来,不知道多少无辜的宫女、太监,乃至她们自己会被卷得粉身碎骨……她们临死前的怨气、煞气,不引动非天之灾的暴动,才有鬼了! 卢仚看着面色惨白的胤垣,沉声道:“事情,很惨烈……状况,很惨烈……大哥,你要,坚持住……你是一个男人,一个钢铁铸成的男人……你的心,一定要足够坚强,一定要撑住……你必须要撑住,偌大的神胤,无数的子民,无数的良民,还有你身后的诸位嫂子,这么多孩儿,都指望着你呢!” 胤垣眨巴眨巴眼睛。 卢仚的这话,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难不成,真的,真的……白鼋,令狐璚,还有那些孩儿,全都,全都?他右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一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热血顺着血管直冲脑门,撑得他脑浆都一阵阵的剧痛。 胤垣用力的按住了心口,强行镇定了自己的心神,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更是在探讨如此严肃、沉重的话题,胤垣依旧本性发作,‘咯咯’的笑了起来:“兄弟你这话说得,这偌大的神胤,也不能只靠哥哥我一个人不是?还有鱼老公,还有这么多臣子……最重要的是,哥哥我有你啊!” 卢仚怜悯的看着胤垣。 ‘有我’?问题是,在这个事情上,做兄弟的,我绝帮不了你啊! 你怕是不知道,做兄弟的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样的惊喜和惊怖。 卢仚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怜悯,让胤垣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是一份没有太多悲愤的怜悯,而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怜悯……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胤垣也能清晰的把握住卢仚的情绪变化中比较细微的东西! ‘幸灾乐祸’? 为什么是幸灾乐祸呢? “还有呢,鱼相,您得想个法子,制定一下我神胤御用,以及宗室供奉的标准了……这个,定一个底线,然后,每年的赋税收入什么的,统筹划拨,得,想个好法子啊!” 卢仚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看了鱼长乐一眼。 鱼长乐也是心里一个咯噔,他略带艰难的说道:“陛下向来勤勉、节俭,绝非那等挥霍无度之人……如今神胤后宫,连带诸位娘娘和小主子,每年的耗费,相比神胤,只是微乎其微……这个……” 卢仚也就不卖关子了,他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胤垣搁在两颗腰子部位的两只手,大袖就是一挥,顺手一道空间波动扫荡而出,将大殿前这座足以容纳百万人朝会的大广场的面积,硬生生又凭空拉伸了百倍左右。 一颗颗亮晶晶的水晶舱室,每一个舱室都被一层淡淡的水雾包裹,除了头脸部位,其他的位置全都被水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水晶舱室,就这么整整齐齐的,摆成了一个又一个密集的万人方阵,出现在硕大的广场上,将整个广场填得严严实实! 百万白鼋。 百万令狐璚。 数百万令狐氏的族女。 还有白鼋、令狐璚、令狐氏几个族女,为胤垣诞下的那些孩儿,全都是以百万为单位,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涨潮(4) 云槎岭,‘戳’字大山,洞府深处。 平日里老熊尊起居之地,一名身穿白衣,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年龄,生得极清丽的女修正将一根淬金盘龙枪舞得风车一般‘呜呜’作响。 这女修头皮剃得溜光,明净净好似水晶一般,一轮明月佛光悬在脑后,照得整个秃头都好似变成了透明状。她眉心一点红痣光芒隐隐,可见一线极细的红光从那红痣中喷出数十丈远,宛如游丝,刺进了虚空中。 哪怕是凡人肉眼,都能看到一缕缕奇异的道韵化为微光,顺着那游丝般红光蜿蜒而来,不断注入这女修头颅。这分明是道行到了某种极致,天地大道自行汇聚,每时每刻都好似陷入顿悟状态的异兆。 换句话说,这女修就算整日里游手好闲、东游西荡,什么都不做,她的境界也会不断提升,法力也会不断增长,诸般神通浑然天成,根本不需要耗费半点儿心思在修炼上。 这位,就是老熊尊当年的主人,曾经烂陀圣地的‘朗月大师’,佛门有数的‘半步尊者’。 在曾经的烂陀圣地,朗月大师并非‘佛尊’级的至高大能,修行的也非烂陀圣地的堂皇大道,而是以‘旁门左道’着称,更号称‘烂陀圣地外门 ‘旁门左道’者,朗月大师精通栽培、炼丹,尤其是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最是行家里手。她甚至是,那些正儿八经的疗伤的、祛毒的、修炼的、滋补的各色神丹,她基本上炼不出来,但是各种古怪丹药,但凡不正经的,越是不正经的,她越是拿手。 她更是精通各种奇门神通,比如说巫蛊、诅咒、扶乩、打卦等。那些佛门恢弘壮大,威严四溢的大神通,她也是一概不会的。但是各种偷奸耍滑的小秘术,如幻术、迷魂、搜魂、入梦等,她全都修习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堪称烂陀圣地无人能比。 而‘外门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生性跳脱,最擅长‘不务正业’的尼姑! 正将那盘龙枪舞得天花乱坠,猛不丁的见到老熊尊踉跄着冲了进来,朗月大师随手将盘龙枪一丢。‘呛琅’,长枪飞出老远,深深没入了洞壁中,将一座佛龛内,一座佛陀雕像扎了个透心凉。 朗月大师轻咳一声,双手放在心前,结了一个曼妙的佛印,摆出了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 “多年不见,小黑,你尚安好,吾心甚慰。” 朗月大师面色柔和,目光纯净而慈爱,通体放出佛门大德高僧应有的慈悲、祥和之意,浓厚而纯正的佛门气场笼罩了整个洞府。她温和的看着老熊尊,浑身每个毛孔都好似在向外散发出温煦的光芒。 那是一种名之曰‘慈母’的‘慈爱之光’! 老熊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浑身肥肉猛地哆嗦了几下,骇然道:“您……别用这语气说话……俺,怕!每次您这么装模作样的,最后倒霉的总是咱们!” “吓,这话伤心了!”朗月大师眉头一挑,瞪大了眼睛,她收起了脑后那一轮明光,向后一个飞身,‘咣’的一声,四平八稳的盘坐在了老熊尊的大交椅上,大咧咧的叫嚷道:“好吧,不装了……来人啊,上酒!哎,嘴里淡得出鸟来,赶紧弄点山珍海味来补补……啧!丑话说在前面,佛爷我不吃素啊!” “哎,哎!”老熊尊吧嗒了一下嘴,得了,就是这个味,没错了! 酒满上,肉端上,朗月大师端起大海碗,‘咣咣咣’就是三碗烈酒灌了下去,抓起一大块清炖的鹿筋,‘咔嚓咔嚓’一通狂嚼,良久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老熊尊在一旁捧着酒坛子,看到朗月大师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嘿嘿’的笑了起来:“感情,您没死呢?” 朗月大师朝着老熊尊斜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想死,哪里有这么容易呢?不过,也就是差一点,只差一点而已。” 如此飞扬跳脱的朗月大师,说到‘只差一点’几个字的时候,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她眸子里一丝丝精光闪烁,面皮微微抽搐,过了许久,她狠狠地甩了甩脑袋,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咣咣咣’,又是三碗烈酒灌了下去,朗月大师摇头道:“不说,不说,不提,不提……哎,有些老鬼,还在背后盯着呢……我这里,哪怕是漏了一丝半点的口风,天知道会引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为了我自己的这条小命,为了你们这群混账的性命,不能说,说不得!”朗月大师朝着老熊尊挤了挤眼睛,‘嘿嘿’的笑了起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是不是很心里痒痒?好像你小时候,我挂了一个蜂巢在你面前,又用了小金刚佛光圈将你禁在原地动弹不得……哎呀呀,香甜的蜂蜜,看得到,吃不到,嘿嘿!” 老熊尊的脸本来就够黑了,听得朗月大师这般调侃自己,他的面皮更是一阵阵的漆黑、乱抽抽。他干巴巴的说道:“不能说,自然是有不能说的道理。嘿嘿,俺已经不是当年的俺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现在也是懂的了!” 当年,他亲眼看到,朗月大师留在云槎岭的本命佛印崩碎,那是彻底灰飞烟灭,彻底寂灭的征兆。按理,她是绝无幸免之理了,老熊尊这些年来,每天早上都要冲着天庭的方向狠狠地比划一通,也正是为了纪念朗月大师! 但是,原本彻底死透了的朗月大师,今日突兀的出现在自家洞府! 不敢说,不敢想,不敢细究! 老熊尊出身佛门,他见识过烂陀圣地最鼎盛之时,那漫天佛门大能主宰一切、操控一切的可怕场面,更见识过青帝扶持的太初、太瞐、太臰三位,连同一票别的大能,以极血腥、残酷的手段颠覆了烂陀圣地,屠戮了大半个无上太初天的残酷场景。 那等漩涡,一百个他、一千个他填进去,也已经彻底飞灰了……而他笃定已经飞灰的朗月大师,却时隔多年,突然蹦了回来! 他心知肚明,烂陀圣地的某些老秃子有多可怕。 那些老秃子,不仅仅是修为高得可怕,更是心黑得……比忒娘的市井红尘中,那些混帮派的,放高利贷的,敲骨吸髓,坑得百姓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无赖混混还要心黑一百倍、一千倍! 所以,朗月大师不说,他老熊尊何德何能,敢去问这里面的玄虚勾当? 就当做,岁月静好吧! 就当做,朗月大师,这个云槎岭的老主人,只是偶尔兴致来了,跑去外面旅游了一圈,今日兴尽,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这个小窝,屁颠屁颠的又跑回来了吧! 这云槎岭,本来就是她的道场。 自己,也永远是她身边,为她巡山、看门的那头小熊瞎子……好了,就是这个道理。 老熊尊的心境,莫名的平复了下来,他端着酒坛子,连续给朗月大师满上了酒。朗月大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咣咣咣’又是连续几碗烈酒灌了下去。 “嗯,刚才你和那大统领,说了什么?”朗月大师笑呵呵的看着老熊尊。 老熊尊呆了呆,背后一撮黑毛猛地竖了起来。 他和大统领的交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四面八方布置了不知道多少重禁制,更有几件极其厉害的秘宝封禁了虚空,隔绝了因果……大统领和老熊尊身份特殊,他们两个的密会,实在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无论是对于天庭而言,还是对于云槎岭的这些妖魔而言,这两位,就不应该凑到一块儿! 是以,他们用尽了手段,严防死守,唯恐被人察觉他们的密会。 朗月大师居然……知晓? 在老熊尊不知不觉中,朗月大师居然知晓他和大统领私下见面了? 老熊尊心里顿时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咳咳,这位不正经的小尼姑,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云槎岭的?她究竟回来多久了?云槎岭的很多事情,她是不是都门清了呢? 咳咳,当然,老熊尊没什么好隐瞒的。 对她,老熊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没有,更不需要! 老熊尊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和大统领的‘交易’说了出来。很认真的,一字不漏,没有丝毫更改的将他和大统领的那一番谋划交待清楚后,老熊尊小心翼翼的看着朗月大师:“您看看,这厮,靠谱么?” 朗月大师端着海碗,眉心红痣幽光闪烁,那直透出去的游丝一般的红光绷得笔直,红光撕裂虚空,发出‘嗤嗤’声响,散发出让老熊尊心惊胆战的可怕气息。 老熊尊不由得骇然看着朗月大师。 他如今的修为,应该是远超当年的朗月大师的……当年的朗月大师,不过是‘半步尊者’,而如今的老熊尊,在漫长的岁月中,在无数次的生死历练中,他明白告诉天下人的,他凝聚的帝玺道果,就有四十九枚! 而暗中,他还藏匿了一百零八枚帝玺道果! 这等修为,老熊尊自信,就算是当年烂陀圣地最顶尖的那几位佛尊,包括方丈大师在内,似乎他也有胆子过上几招。 但是此刻的朗月大师给老熊尊的感觉,一如当年他幼年时,父母被妖兽袭杀,孤苦伶仃在山林中流窜挣命,被朗月大师捡回去时的感觉……强大,威严,无法战胜,不容侵犯!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大师的背刺 镐京大陆,大胤祖山之巅,险峻的悬崖如秃鹫的嘴巴探出老远,卢仚、青柚姐妹三个,还有五位大爷,就好像九头屋脊上的镇宅神兽,一字儿排开蹲在悬崖边,脖子拉得老长老长的,探头探脑的眺望着山脚下,神胤京城内的动荡。 真个是,热闹啊! 这几天,白鼋、令狐璚等人,苏醒了。 那些孩童,胤垣和几个媳妇的孩儿们,还好对付。年纪都不甚大,一个个生得呆萌可爱,还不知道,自己多了百万个‘克隆体’是个什么概念。那些‘克隆体’么,脑海还是一片空白,呆呆的,只知道顺从外人的指令行事,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暴虐、残酷之类的不对劲来。 这百万计的孩子们,反而‘嘻嘻哈哈’的,很是好玩儿。除了闹腾了一些,每日里供应的饭食、零食、糖水、玩具多了一些,其他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百万计的白鼋、令狐璚等人…… 也不知道青帝制造的这些克隆体是个什么机理,这毕竟是他们一族最大的机密……总之,这百万白鼋、令狐璚的克隆体脑海中,已经有灵智滋生。 尚未形成‘神魂’,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灵智,大体相当于八九岁到十岁左右孩童的智商。而且,她们天生的和自己的本体极其亲近,她们表现出了极好的服从性,表现出了类似于虫群一样的守序性。 换句话说,白鼋、令狐璚手下,莫名就有了百万级别的,和自己‘一心一意’的……‘伙伴’,或者说,‘私军’? 这个措辞,实在是让卢仚都有点头疼。 但是,白鼋和令狐璚的这些克隆体,应该是青帝在制造的时候,很是使用了一些珍奇材料,动用了一些天才地宝,是以,她们的‘道行’,即她们对于‘道’、对于‘法’的领悟,对于‘神通’和‘法术’的理解和掌握,微乎其微。 但是她们的肉体力量,她们的法力水准,全都达到了大天君圆满的水准! 就算她们暂时不能动用什么法术、神通,只知道挥拳头打人,这也是大天君圆满的肉体力量,一拳轰出去,一座大山瞬间灰飞烟灭,甚至一座城池都顷刻被夷平! 卢仚这送回来的,何止是数以百万计的‘活祖宗’,更是数以百万计的‘人形炸弹’! 侥幸,神胤的京城、皇城和内廷宫城,都有大帝级的大阵防护,白鼋、令狐璚诸女的克隆体,还无法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发挥出来,她们能造成的杀伤,不足以撼动这些阵法。 饶是如此,也足够热闹的了! “人家后宅,倒了一架葡萄架,这就打得男主人满脸稀烂……啧啧,千万架葡萄架倒了下来,这,要什么样的钢筋铁骨,才能承受啊!”卢仚怜悯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架……嗯,作为一个佛门修士,作出这样的动作,这实在是有点对佛祖大不敬了! 但是,此时,此刻,卢仚唯有用这样假惺惺的动作,才能无比确切的表达出,自己对胤垣老兄的同情和怜悯啊……看看,卢仚多心疼正陷入水深火热的胤垣啊,他简直心疼得满脸菊花褶子都笑出来了。 “我是不是,略残忍了些?”卢仚看看青柚三女,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可是,我若是对胤垣不残忍,就要对她们残忍……也都是一条生命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总不能在那鬼地方,将她们都消灭了吧?” 青柚轻轻点头,她能理解卢仚的想法。 她轻声道:“胤垣陛下,想来,是乐在其中吧,嗯!” 青柠青檬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两片西瓜,抱着西瓜‘吧嗒吧嗒’的啃得欢快,眉开眼笑的看着乱成一团,偶尔有大片火光骤然闪烁,更有雷鸣巨响传来的皇城。 以她们如今的修为,她们很轻松就能看清偌大京都内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粒灰尘从某一片屋檐上飞过,都躲不开她们的注视。胤垣忙着救火,四处奔波的狼狈劲儿,她们是看得真切…… 突兀间,卢仚一声大喝,太瞐帝斧凭空出现在他身边,荡起一抹凌厉的强光,无声无息的朝着身后劈了过去。 太瞐帝斧,极端而极致,可怕的高温,无可比拟的强光,整个斧头化为一团炽烈的、排斥一切异类力量的小太阳,狠狠劈向了一条突兀出现在卢仚身后的窈窕人影。 ‘呛琅’一声巨响。 一根盘龙枪无声无息的刺出,一枪轰出,好似一条白龙盘旋着从深海中冲天而起,那股子昂扬、神骏、逆天地大道运转而行的气魄,让整根盘龙枪喷放出了无穷尽的力量感,面对太瞐帝斧这柄帝兵,这柄盘龙枪散发出的气息居然丝毫不弱! ‘咚’! 虚空扭曲,四座天柱从四方冒出,红尘天大阵氤氲震荡,太瞐帝斧和盘龙枪重重撞击,散发出的足以湮灭万里虚空的冲击被红尘天大阵瞬间消融,没有一丝半点能够外泄。 太瞐帝斧微微震荡,被那盘龙枪震得倒飞百丈,然后再一次狠狠劈了下去。 那盘龙枪气势逼人,但是盘龙枪的本体,根本没达到帝兵水准,只是在持枪挥刺之人的力量加持下,这柄盘龙枪才勉强输出了堪比帝兵一击的利刀。 刚刚一次猛击,盘龙枪内部的禁制阵法悉数熔化、崩碎,长枪的枪身变得黯淡无光,整条笔挺的枪身变得弯弯曲曲,好似打弯的草蛇。 面对太瞐帝斧快如流光的 一掌轰出,风云色变。 漫天都是佛光,一圈圈佛光中,莲台涌动,烈焰燃烧化为佛龛,三千座佛陀虚影盘坐在神龛中、莲台上,从四面八方合围而上。这些佛陀纵贯虚空,横贯古今,他们占据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盘踞在了时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天地宇宙,好似被他们顷刻掌握。 太瞐帝斧悬浮在了半空中,‘嗡嗡’直响,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那粉嫩的手掌轻描淡写的,一把握住了太瞐帝斧:“呵,这柄凶兵,怎么就臣服了你?” 朗月大师从一片空间涟漪中大步走了出来,浑身都还带着刺鼻的酒气,那般清丽脱俗的一个少女模样的大师,左手却拎着一个硕大的青铜饭鼎,里面装了满满一鼎的卤猪头肉! 来自云槎岭,老熊尊御用大厨,为她精心烹制的,用百年老山猪的猪头,选用各种极品材料,极尽奢华的一鼎卤猪头肉! 太瞐帝斧在朗月大师手中微微震荡,朗月大师正笑着点评太瞐帝斧,空气中,浓郁的猪头肉香气弥散开来,五位大爷中,最是贪吃,也最是凶残的兔狲已经一声虎吼,化为一道残影直扑向了朗月大师。 虚空中,银白色的庚金煞气骤然浓郁。 作为镇守镐京大陆核心大阵的五座枢纽之一,兔狲一动,整个笼罩镐京大陆的大阵就随之变幻,五行之力生克轮转,整个镐京大陆,连带着周边数十座星域的天地灵机,齐齐化为庚金之气,顷刻间被抽调到了祖山之巅,凝聚在了兔狲的两个爪子上。 兔狲的爪子探出,尖锐的爪子呈银白色,从厚厚的肉垫子里探出半尺多长,随着他的疯狂挥劈,祖山之巅,被重重大阵加固、折叠的虚空,都被他撕开了一条条极细的黑色裂痕。 朗月大师都微微色变。 五位大爷的实力和修为,无法用如今这一方天地的修行法则来定义。 他们被卢仚用超脱之力洗炼全身,和卢仚一般,已经超脱了天庭天地枷锁的禁锢……他们体内的力量,并没有常规意义上的‘鳞爪’定义。在大阵的加持下,兔狲虽然没有凝聚帝玺道果,但是他这一击的力量,绝对超过了寻常的大帝! 朗月大师眉头一挑,眉心红痣内游丝般的红光骤然闪烁,宛如一条软鞭冲着兔狲狠狠一卷。 卢仚一声轻哼。 兔狲飞扑的速度骤然增加百倍,而朗月大师眉心那一缕极细的红色游丝速度凭空降低了百倍……一增一减之间,朗月大师颇为气恼的呵斥了一声,身形一晃,向后急退,而她左手拎着的青铜鼎,已经被兔狲一爪子撕成了几片,大片大片炖得稀烂,浓香扑鼻的猪头肉,‘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兔狲轻巧的落地,他得意洋洋的舔了舔沾了些卤汁的爪子,凑到那些猪头肉旁边,很认真,很仔细,很谨慎的用力嗅了嗅。 没有异常,是可以吃的好肉。 兔狲爪子一挥,大片猪头肉飞起,朝着其他四位大爷飞了过去。如果将这些猪头肉分成十份,兔狲自己占了六成,而其他四位大爷,每位一成的一样! 大黄、鳄龟、翠蛇,干脆利落的张开嘴,将自己的那一份猪头肉吞了下去。 这些猪头肉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和灵机,分明是动用了极其珍贵的天才地宝、宝药大丹混在一起熬制而成。每一片猪头肉,且不提那绝美的滋味,都能极大的增补气血,增长修为,端的是无上妙品。吃了,对他们只有好处。 唯有大鹦鹉一边吞着猪头肉,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居然还能张开嘴,朝着兔狲大声指责:“小气鬼,白抢来的东西,就给这么点?得了,鸟爷我记住了!” ‘嗡’! 太瞐帝斧剧烈震荡,在四方红尘天大阵的辅助下,朗月大师周身法力突然一阵紊乱,她紧握着太瞐帝斧的右手脱离,小巧的太瞐帝斧脱手飞出,被卢仚一把握在了手中。 卢仚一步迈出,朗月大师只觉眼前一花,卢仚已经到了她面前。 超脱之力化为洪流注入太瞐帝斧,在卢仚法力的加持下,太瞐帝斧放出了比之前自行攻击时更炽烈十倍的强光——这才是一件帝兵应有的锋芒!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大师的背刺(2) 朗月大师很狼狈,大口的吐着血。 脑后明光被青柚三女斩了一剑,斩得不是肉身,而是神魂;斩的也不仅仅是当世,更是过去和未来……饶是以朗月大师的修为,她也没能从岁月长河中,收敛自身所有的因果,抹去过去存在的所有痕迹,消化未来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涟漪。 是以,神魂受创,过去、现世、未来,三生齐斩。 正头昏目眩,浑身刺痛无力之时,大鹦鹉的雷火当头落下,饶是朗月大师得了烂陀圣地某一脉品流极高的传承,甚至她本身就是某位不得了的佛门大能转世之躯,此刻也不由得面皮发白,应付起来极其的紧张,很有点束手束脚。 一顶七宝光幢在头顶冉冉升起,数十颗金刚舍利放出夺目光辉,挡在了紫黑色的雷火前。 一声巨响,光幢被炸得乱颤,紫黑色如岩浆的烈火包裹着光幢疯狂燃烧,可怖的焚毁之气透过光幢和朗月大师之间的因果牵连,直透她神魂,向她身躯各处席卷而来。 朗月大师白净的皮肤下面,一条条细密的黑色火纹腾腾升起,她周身放出可怕的高温,好似一个被熏干的人形火把,随时都可能‘呼’的一下烧成了灰烬。 卢仚被突袭一击打得撞碎了山体飞出,被重创的他大喝一声,笼罩整个镐京大陆的大阵中,五位大爷为核心枢纽的五行大阵启动,翠蛇在虚空中化出青龙法相,张开嘴就是一道浓厚绵密蕴藏无穷生机的青绿色水雾落在了卢仚身上。 无数碎骨‘锵锵’拼凑,极速愈合,几乎粉碎的筋骨、肌肉也蠕动着,在弹指间急速恢复……‘愈合’也是一种速度,在卢仚的速度大道加持下,他的愈合速度比正常时刻快了何止百万倍? 几乎是一弹指的万亿分之一的瞬间,卢仚已经彻底伤愈,他更是一个腾挪就回到了山顶,挥动着手中天龙禅杖狠狠一击,挥向了那被青柚三女重创的虬髯天王。 那天王两条胳膊被齐肩斩落,卢仚的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眼看就要被卢仚一杖碎颅当场打杀,这天王胸前、后背,四颗硕大的肉疙瘩猛地膨胀起来,‘哗啦’巨响,四条闪烁着琉璃宝光的手臂从体内猛地长出,四条手臂荡起了无数条手臂残影,化为‘千手’法相,在自己头顶组成了一座厚重密实的千手屏障。 天龙禅杖极快无比的落下,只听一声巨响,禅杖打得无数条手臂残影粉碎,这虬髯天王四条新生的臂膀被敲得稀烂,碎肉宛如琉璃水晶漫天乱飞,落在地上都不断发出‘呛琅琅’巨响。 ‘嘭’! 这有着可怕力道,全力一击打得卢仚都几乎进入濒死重伤的虬髯天王,被卢仚一杖轰爆了头颅。斜刺里,一道墨绿色的闪电呼啸袭来,却无声无息的没入了这天王急速蠕动的脖颈伤口内。 这依旧是翠蛇的手笔。他驾驭木之大道,青木者,蕴藏无穷生机,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但是青木之道,同样蕴藏了极其可怕的毒道——且不说多少毒草蕴藏的毒性惊人,就说每年春雨后,山林中萌发的那些毒蘑菇,也勉强可列入青木大类中……这些个毒蘑菇,呵呵,其毒性真正是一小朵就能放翻全家人,整整齐齐躺在木板上。 翠蛇执掌青木大道之力,他所凝聚的毒性,更是可怖倒了极致——须知道,他本体更是一条剧毒的青蛇,他的本命毒液,也被他以青木大道加持,融入了这一道墨绿色的闪电中。 这虬髯天王,乃是佛门斗战一道的体修,金刚不坏之躯,堪称万邪不侵;更有着强横无比的生命力,哪怕将他切成了十万八千,他也能凭借自身生机,一次次的强行拼装,重生归来。 但是翠蛇调动大阵之力,强行抽取他体内的磅礴生机,让他伤口愈合的速度变慢了万倍——在这个基础上,卢仚以速度大道加持,更是让他已经放慢万倍的伤势愈合速度,再次放慢了万倍…… 而那一道蕴藏了可怖剧毒的闪电,则是趁着他体内生机极大损耗,伤势愈合速度极大放慢的功夫,在他体内疯狂作祟,肆意践踏。 一时间,剧毒的破坏速度超过了这虬髯天王自身的愈合速度,他更身处红尘天大阵之内,在红尘末法气息的侵染下,这虬髯天王自身的神通、秘法也被极大削弱,面对碎头之重创,他本来有上百种神通秘法,可以在顷刻间痊愈后重返战场……但是此刻,他已然全无抗衡之力。 偌大一条魁伟汉子,顷刻间就变成了通体墨绿色,大量清亮亮好似泉水的剧毒血水从他脖颈伤口中喷出,宛如一场暴雨,落地就发出‘嗤嗤’声响,将大胤祖山的山巅腐蚀出了无数水缸大小的窟窿,山顶满是泥土被腐蚀后喷出的白烟。 虬髯天王生机微弱到了极致,仰天栽倒在地。 青柚三女身边剑芒萦绕,一声剑鸣,无形剑意狠狠朝着这大汉的致命要害斩了下去。 一旁全身几乎都要爆燃开的朗月大师嘶声惊呼,她厉声喝道:“斗胆!” 六枚蕴藏了轮回之力的玉指环飞出,六个巨大的漩涡朝着青柚三女的无形剑意狠狠地吞噬了下去……三女的气息骤然一阵紊乱,虽然最近她们三人修行飙涨,甚至凝成了剑道的帝玺道果,成就了杀伐凌厉堪称举世 无形剑意一阵凌乱,倒地的虬髯大汉身上凭空出现了数百条极深极细的剑痕,清亮亮的毒血如泉水一样从伤口中喷出,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宛如抽风一样痉挛着,体内残存的些许生机几乎熄灭,但是毕竟没有被三女一剑击杀! 朗月大师头顶一颗佛珠升腾,放出漫天月光,融入了她脑后被斩掉了一半的月轮中。于是月轮重新光辉万丈,青光流溢普照周天,漫天月光涌动,卢仚、青柚三女、五位大爷的道,齐齐被这看似温柔的月光撼动! 法力修为,差距太大,太大! 虽然在大道感悟上,在掌控的大道本质上,卢仚、青柚三女、五位大爷,相比朗月大师都丝毫不弱,甚至在大道本质上还犹有超出。但是朗月大师的法力修为,对大道的运用巧妙,起码是一干人等的百倍,甚至是千倍! 佛门大能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或者说,最让人恶心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他们动辄就是一个顿悟,直接就取回了前世某一次轮回积攒的全部修为……而一些佛门大能穷极无聊,一次次轮回当玩耍一样,每一次轮回转世,都还能积攒出一身佛尊级别的修为! 就算他们百世轮回,他们也有一百个佛尊的法力堆砌! 而卢仚呢,他心知肚明,自己上辈子就是一个凡人啊! 而青柚三女么……她们还没有顿悟,没能拿回前世她们在佛门中积攒的修为…… 以自己这辈子‘一辈子’积攒的法力,和人家积攒了起码百世,而且每一世不知道修炼了多少万年,甚至是多少亿年的无边法力相抗衡! 啧! 说得再不恰当一些,卢仚和青柚三女,还有五位大爷,就好像一门门极其先进的火炮,正冲着朗月大师乱喷炮弹呢。 而朗月大师,她同样是一门火炮,她的构造,她的设计,她的弹药,都和卢仚等人一般无二……在‘道理’上,在‘境界’上,双方是完全处于一个水平线上的! 但是卢仚他们,只是一寸口径的小炮,而朗月大师,炮口直径超过一里! 哪怕有镐京大陆的无穷地脉提供磅礴灵力,整个镐京大陆都因为朗月大师背后月轮的震荡,而剧烈的颤抖起来! “斗胆!”朗月大师怒视卢仚,受惊过度的她,忙不迭的用左手重重的拍打着胸膛——好险,好险,差点就在这些后生晚辈的小水沟里翻船了嘿。若今天真个是栽倒在这里,她以后还有脸见人么? 就她所知,她这一脉的烂陀古寺佛修当中,她是最早一个按照既定计划,从轮回中溜达着跑回来的。 等到她这一脉的其他大能纷纷返回,突然有人调侃——‘唉哟,朗月,听说你被几个后生晚辈打了?’ ‘你被一个小贼秃打了!’ ‘你被三个小尼姑打了!’ ‘你甚至被五个畜生揍了!’ 她朗月大师不要脸的么? 右手朝着那头颅粉碎,身体还在抽搐挣扎的虬髯天王轻轻一抓,无数条月光洒落,这虬髯天王体内的剧毒在瞬息间被净化。磅礴佛力注入他的身体,补充了他的生机,这天王胸腔内一声怒吼咆哮如雷炸响,他崩碎的头颅、散乱的手臂碎肉碎骨纷纷宛如流星一般飞回,一阵‘铿锵’脆响之后,纷纷拼凑成了原本的模样。 喘着粗气,差点被卢仚击杀的虬髯天王猛地一跃而起,他怒极看着卢仚,通体燃烧起黑色佛炎,脑后一个硕大的万字佛印升腾,他一声大吼,宽阔雄壮的前胸、后背,一颗颗肉疙瘩不断的膨胀开来,顷刻间,一股绝对不属于佛门的邪恶煞气直冲虚空。 极其兽性的怒吼声传来,这尊天王通体变得漆黑,他化为了诡异的九头百臂四足的形态,宛如一尊金属雕成的战斗堡垒,杀气腾腾的朝着卢仚和青柚三女冲杀了过来。 这厮的百条手臂急速挥动着,手臂上尽是各种镰刀、铁钩、绳索、棒槌等外门兵器,每一件都魔气升腾,绝无佛门那庄严浩大的景象。 “罗刹!”卢仚瞳孔骤然一缩。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大师的背刺(3) 其实,没人知道,胤垣心中,有恶龙。 本为龙性,却困于深宫,大权付诸外姓……这是胤垣生命早期,烙印在他神魂深处的‘屈辱’,是他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印痕。 所以,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个看上去俊朗、神伟,颇有堂堂君子之风的家伙,实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隐藏的‘暴力分子’。他最喜欢的兵器,不是象征着君子之道,或者君王之风的‘剑’,而是暴力无比的,长达丈八的,刀脊上带着狰狞利齿的,三庭碎骨大砍刀! 刀长一丈八,刀柄九尺,刀身九尺,一刀挥过,可以齐刷刷砍掉十几颗头颅,看到漫天血水飞溅,这才是胤垣的‘梦中情刀’,他最钟意的武器! 只是,好些年来,他没有出手的机会。 要么很憋屈的陷入困境,或者有鱼老公这条老忠犬,有卢仚这个好兄弟帮他杀人放火,胤垣从没有真正亲身对敌,酣畅淋漓的浴血厮杀的经历! 是以,胤垣今天才真正的表露本性! 漫天星光在他手掌中凝聚,化为一柄他心中最标准的,造型极其凶残的丈八大砍刀。‘嗡嗡’刀鸣声中,漫天星光化为一团巨大的漩涡,推动胤垣的身体,以一种匪夷所思,比卢仚如今的最高速度仅仅慢了三成不到的可怖高速,飞驰着直冲高空,随后一刀斩下。 那罗刹天王嘶吼,百条手臂齐齐挥动,各色奇门兵器荡起漫天华光,狠狠挡在了胤垣的大刀前方。这厮的九颗头颅,更是齐声大吼了一个‘死’字! 胤垣没有凝聚帝玺道果,这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事情。 他身上,并无那种帝玺道果散发出的奇异道韵——但凡大帝级的同阶大能,都能清晰感受到,漫天无数大道的道韵,好似一层层错落有致、构造精美的立体艺术品,经纬交错,如罗网充斥各个维度的空间。 而一枚帝玺道果,就好像一颗颗属性不同的沉重黑洞,突兀的出现在这精美绝伦的立体造物中……于是,道韵凝成的经纬线在震荡,一层层不同的维度空间中,大道道韵就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凹陷,漩涡,或者坍塌的洞穴……在这些黑洞四周,一圈圈道韵不断的向四周扩散开去,顺着这些大道凝成的经纬线急速传遍整个天地。 是以,每一个大帝级的大能出手,无论实力强弱,他的道韵波动,肯定传遍整个无上太初天,绝对能够让所有的同阶大能清晰感应到。 但是胤垣此刻出手,并没有这种‘黑洞撞入’,‘激荡涟漪’的感觉。 整个虚空,静谧如深潭,不见丝毫的道韵震荡……所以罗刹天王很笃定,胤垣这一击只是某种虚幻的‘幻术’,根本不值一提,他轻松就能将胤垣的这一击粉碎,顺带将胤垣彻底的砸成肉饼! ‘噗嗤’! 百条手臂齐齐斩断,胤垣手中星光凝聚的这柄大刀,似乎比卢仚的太瞐帝斧更加锋利,一刀斩下,那整整一百柄几乎都达到了帝兵范畴的奇门兵器,居然被一刀斩破! 罗刹天王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他惊慌抬起头来,一抹寒光闪过,九颗头颅高高飞起,他的九颗头颅同时开口,同时向朗月大师哭喊:“上师,救……” 卢仚深吸一口气,遍体重伤顷刻愈合,他拎着天龙禅杖飞扑而来,‘咚咚’几声,将那九颗头颅轰得粉碎,顺便一脚踹在了这罗刹天王的身躯上。庞大的身躯喷洒着热血飞出,卢仚顺手给他加了一个速,原本弹指万里的遁飞速度,骤然增加了千万倍,一弹指间,这厮的身躯就飞得无影无踪! 朗月大师猛地扭头,她想要锁定这罗刹天王的身躯,用神通救援一二,但是被卢仚踢飞,再给了他一个千万倍的加速后,这罗刹天王的身躯,弹指间就飞出去了不知道多远,已经远到了朗月大师都无法感知的地步! 这就,很尴尬了! 朗月大师极其恼火的看着卢仚,她也算是久经战场的,无数年来,众多轮回世代中,她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鏖战……但是她从未遇到过一个如同卢仚这般,出手带着一丝无赖的人! “你……”朗月大师气急,她一咬牙,一声长啸,身后再次荡起了水波一般的涟漪。 低沉的怒吼声传来,三尊和之前的罗刹天王一般装束,一般高大,气息也一般强横的壮汉大步而出。他们刚刚从那空间涟漪中冲出来,浑身肌肉一阵蠕动,顷刻间就化为十二臂、十八臂、三十六臂,外带三头、四头、六头的怪异形态。 这赫然又是三尊神话传说中的罗刹! 各色奇兵震荡虚空,黑风、黑水、黑电缠绕在身边,三尊通体散发出漆黑道韵,将他们身边的虚空,甚至是虚空中充斥的大道道韵都急速侵染变黑的罗刹天王大声嘶吼,朝着卢仚和胤垣这边冲杀了过来。 胤垣刚刚那一刀占了便宜,他激动得浑身的汗毛都快脱离毛孔喷了出来——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胤垣陛下,终于依靠自己的力量,斩杀了一个如此强悍的敌人! 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向了下方镐京皇城的方向,他很想让白鼋、令狐璚那群婆娘亲眼看看,看看她们的男人是多么的威风八面,是多么的勇不可当——一群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整日里忙着推翻葡萄架的蠢娘们,看看你们家的爷们啊,看看啊,英勇不?威风不?是不是浑身每个毛孔都荡漾着男人无穷的魅力? 大敌当面,大战当前,胤垣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勾当。 三尊罗刹天王来得飞快,他们身上涌动的黑色道韵,似乎和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很有一点格格不入……他们,好似病毒,他们的道,在侵染这一方天地的大道,他们的道,让他们身边的无上太初天的大道运转,都出现了一些纰漏。 刚刚被斩掉了九颗头颅的那尊罗刹天王,似乎并没有动用真本领,他之前身上也是黑炎冲天,但是他身上的黑色火焰,并没有对四周的天地运转,造成如此负面的影响! 而现在的这三位,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卢仚和胤垣足以威胁到他们,他们真正的,将自己的真实力量拿了出来。 卢仚的速度,骤然放慢了一些。 就好像一个原本龙精虎猛、筋骨强健的巨人,每日里上山下海,蹦跶如飞。但是一日里突然得了伤风感冒,浑身酸软,四肢无力,走路都颇为困难,想要奔跑,却是极其艰难的事情了! 卢仚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且,随着那三尊罗刹天王越来越近,他的速度还越来越慢! 卢仚骇然看着这三尊罗刹天王! 这等侵染大道,让大道好似‘中毒’、‘重病’一般,让自家的神通法术悉数打了一个极大折扣的事情,就算是正面和青帝抗衡的时候,也没有发生过! 这种对于天地大道的压制、侵蚀和感染,乃至于‘破坏’的力量,就连青帝,还有他繁衍出来的那些异族战士身上,都没有出现过——青帝,还有他的那些‘孩儿们’,更多的是‘吞噬’,是‘复制’,是‘剽窃’,是‘进化路程上的强势适应’! 而眼前的这三尊罗刹天王,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或许在‘潜力’上,没有青帝的族群那样有着无穷尽的可能;但是在即时战力上,在破坏力,毁灭力上,他们或许比青帝代表的族群更加可怕! 罗刹,本来就是一个擅长破坏的种族啊! 卢仚惊呼,想要提醒胤垣——哥哥啊,兄弟我极力赶来,但是速度变慢了,挡不住啊……你,你干嘛在打架的时候回头?你,干嘛回头啊?你在看什么?怎么玩命打仗的时候,你还和一个青楼的老客人一样,色眯眯的笑着,嘴角还有口水流淌出来呢? ‘嘭’! 卢仚来不及救援,他已经飞扑到了胤垣身后,但是来不及救援! 三尊罗刹天王手中的上百件奇门兵器,狠狠地砸在了胤垣的身上,发出了雷鸣般的巨响。 星光震荡,一缕缕直透胤垣全身窍穴的极细星光宛如无数根琴弦,在天地之间发出了或者高亢,或者沉闷,或者悠扬,或者清脆的鸣叫声……无铸星力灌输胤垣身躯,这一刻,胤垣的身体和这一方天地四亿八千万颗天地开辟时就存在的太古星辰连为一体! 三尊罗刹天王联手,就连卢仚都不敢硬接的疯狂打击,被极其平均的分配给了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 胤垣自己毫无感觉,根本没感受到自己被人疯狂的爆锤了一通。他还嬉皮笑脸的,朝着皇城的方向发着痴呢…… 虚空中,天庭四座大门牌坊外,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甚至连毛都没动一根。 三尊罗刹天王的修为再强大,力道再强悍,他们的轰击力量被四亿八千万一除,似乎也就没剩下什么了…… 卢仚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胤垣。 没道理啊! 你是胤垣。 你是神胤的皇帝。 或者说,你是极圣天那个大胤皇朝的皇帝! 你不是太初大帝。 你不是天庭之主。 这无上太初天的四亿八千万颗伴随天地而生的太古星辰,没有道理赐予你力量,没有道理把自己当做肉盾,顶替你挨揍啊!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大师的背刺(4) 卢仚累了,心累。 所以,他不动了。 他双手杵着天龙禅杖,两眼发直的呆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胤垣发威。 三尊罗刹天王宛如疯魔一样,倾尽全力的撕扯着胤垣,疯狂的吼着,癫狂的骂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用卢仚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嘶声叫嚷着。各种可怕的魔法,无数邪异的神通,犹如暴雨一样倾泻在胤垣身上。 好似三团粘稠的污秽的墨汁滴入了清水中,黑色的墨水冉冉扩散开来,附近的天道法则一阵阵的微微蠕动着,隐隐有一丝丝让人躁动不安,想要疯狂撕扯的狂暴力量从虚空中滋生。 这三尊罗刹天王,就是三个最可怕的污染源。他们在释放自己体内的大道气机,他们在污染这一方天地的本源大道。虽然这种污染微乎其微,就好像三个不讲功德的混蛋,向大海中吐了一口带着结核杆菌的浓痰一样。 暂时的,对于整个大海,三口浓痰的污染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于那三团污秽附近的海水而言,细菌在扩散,危险在蔓延,他们的邪恶影响力正在逐渐的扩张。 罗刹,混乱而好战的族群。他们的力量本源,自然是暴躁而狂乱的。 卢仚感受着虚空中那一丝丝不断滋生的罗刹之力,不由得皱起眉头。 而胤垣任凭三尊罗刹天王乱打,他身体丝毫不动,没能察觉到丝毫的疼痛。他刚开始还抱着脑袋,左右闪躲一下,唯恐三个大家伙打花了他的英俊的面庞……但是当他发现,这三个‘虚有其表’的家伙,居然打人都不痛的时候,胤垣就支棱起来了,他就嘚瑟起来了,他就开始嚣张、放肆了。 “你们三个空心大佬官,你们昨夜被你们师娘给榨干了不成?怎么拳头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哈哈,让胤垣大爷,教你们什么才是纯正的爷们……看看大爷我这砂锅大小的拳头……” 胤垣狂笑,仗着自己丝毫不怕痛,丢下了手上星光凝聚的大砍刀,挥动着两个小小的拳头,朝着三尊罗刹天王打了过去……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的力量灌注身躯,虽然胤垣此刻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微乎其微…… 毕竟,太古星辰的力量何等磅礴,这么多太古星辰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是足以撼动整个无上太初天的恐怖伟力。这等力量,以胤垣如今的这个小身板,如何能够容? 星力如沧海,胤垣不过是个小瓦罐罢了! 只是,这个小小的瓦罐,盛来的一罐星力,一拳轰出,也打得三尊罗刹天王‘嗷嗷’痛呼,身体不断发出‘嘭嘭’巨响。这响动,比起卢仚天龙禅杖的重击,似乎更加惨烈一些! 卢仚注意到,胤垣的拳头上,那些太古星辰的力量凝聚成一体,居然带着太瞐大帝特有的某些‘极度排斥’、‘极端净化’的韵味。这些星力,排斥一切非无上太初天的生灵,排斥一切非无上太初天法则的力量…… 是以,胤垣如今的修为远不如卢仚,他对这三尊罗刹天王制造的伤害,却比卢仚更强了一丝! 三尊大家伙痛得乱叫,一颗颗头颅不断的吐出黑色的魔血。 朗月大师注意到了胤垣身上星力对三尊罗刹天王的克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的朝着胤垣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厉声呵斥了一声。 三尊罗刹天王同时一跺脚,齐齐大吼了一声。他们体表的黑风、黑气、黑电,同时化为赤红色的佛门红莲业火。一团团火焰冲天而起,化为高达千丈的烈焰佛龛,分别有一尊百头千臂,外形极度狞恶的佛门明王法相,在那烈焰佛龛中冉冉而出。 三尊罗刹天王,顷刻间就化身为佛门大能。他们身上的气机,也从原本的罗刹外道,变成了和无上太初天水乳交融的佛门大道气息。虽然同样的狂躁,同样的暴躁,充满了癫狂杀戮的疯魔之气,但是胤垣体内星力对他们的那种排斥和净化,消失了! 变成自己人了这是! 卢仚的眉头挑了挑。 心不甘、情不愿的显化出了佛门法相后,三尊罗刹天王的斗战技巧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招一式之间,缺少了那种原始、蛮横、凶残暴虐、每一击都直击致命要害的邪魔韵味,反而多了一份堂堂正正、威严辉煌、以雷霆万钧之势正面碾压的正道气息。 很显然,三个大家伙很不愿意动用这等力量,但是这份力量使出后,胤垣对他们的杀伤就直线降低,原本每一拳都能打得他们‘嗷呜’惨嚎,嘴里不断喷血。但是此刻,胤垣倾尽全力的重拳,也只能打得他们身躯微微摇晃,黑漆漆的皮肤上面,甚至连一个拳印子都不会留下! 漫天月光大盛。 朗月大师口诵佛门秘咒,一道道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冥冥中蜿蜒而出。 卢仚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穿透了虚空,超越了岁月长河,凌驾在了无上太初天的时间之上……他顺着那不可思议之力涌来的方向望了过去,他就看到,在无上太初天的岁月长河的源头,那尊镇压长河的‘弥勒’圣像,正随着朗月大师的秘咒声,跨越了无穷岁月,死气沉沉一指头朝着胤垣轰了过来! 必杀! 凶险! 卢仚浑身寒毛直竖。 这一击,直冲着胤垣的存在烙印而来。 这一指头若是命中胤垣,那么胤垣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被彻底抹杀,再也没有人能够救他……绝无任何人能够救他! “贼尼姑,好生歹毒!”卢仚厉声喝骂,他脑海中无数念头犹如电光一般闪过,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他猛地一个闪身到了胤垣身边,强行催动太初混同珠,放出一缕缕微妙气机,笼罩了自己和胤垣。 太初混同珠啊,至今为止,卢仚也没发掘出祂任何的攻伐之力。 但是这宝贝最能掩盖天机,断绝因果。 卢仚,只能赌了。 毕竟,那是在无上太初天的岁月源头,那不可思议的传说中的,神话中的大能,被朗月大师触动之后,直接攻来的一招…… 祂是‘弥勒’! 那是‘弥勒’! ‘弥勒’啊! 虚空微微一震,天庭四门外,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齐齐闪过一抹刺目的寒光,随后,好似有一张极大的天幕突然张开,隔绝了星路,所有星光骤然消散,一颗颗太古星辰就变成了一颗颗灰扑扑的,毫无光泽的石头珠子,死气沉沉的悬浮在虚空中。 卢仚惊悚的看到,在岁月长河上,在无上太初天无数生灵中,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有能耐窥伺的维度中,有一缕缕金色佛光凝成了一枚枚曼妙的佛印,循着不可测的轨迹,悄然向这些太古星辰探摸了过去。 卢仚心中明悟。 这些太古星辰,沉寂了无数年,祂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藏匿自己存在的痕迹,在这一方天地,‘事实意义上的销声匿迹’了无数年。祂们的本体悬浮在天庭四门外,死气沉沉的充当天庭镇守根基的仪仗队……而祂们的本质,祂们的核心,祂们的根源,早就用某种奇妙的方法藏匿得极深,极深。 而近日,祂们将自己的力量灌注给了胤垣,祂们就不经意中显露了一丝痕迹。 而那镇守在无上太初天岁月长河源头的‘弥勒’,被朗月大师的秘咒催动,祂跨越了无数岁月,从过往的某一个时刻,朝着这一刻的‘现世’发动了攻击。 祂攻击的真正目标,不是胤垣,而是这四亿八千万颗代表了无上太初天‘真正的大道核心’、‘真正的大道本源’的太古星辰! 当年,因为某些原因,这位大能没能做到这一点。 是以,祂在不经意间,留下了一招后手……祂或许已经计算出了,在未来的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某个关键的时间点,会有祂的后辈弟子,因为某些事情,催动某个秘咒……而这个秘咒感应到这些太古星辰的气息时,祂就会悄然出手,发出这一击! 无数年前,祂已经算计到了这一刻的事情。 卢仚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搂着胤垣,飞扑到了青柚三女身边,倾尽全力的带着他们冲天飞起,倾尽全力的,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全身精血,以刺激自己跑得更快一些。 原地,原本胤垣所在的位置,一根普普通通,色泽和凡人皮肉无异的手指虚影一闪而过。 卢仚辛辛苦苦扎下的镐京大陆的大阵核心,无数地脉的枢纽,无数重大阵的阵眼,被四方天柱组成的至高佛阵红尘天拱卫的,镐京大陆最高峰,高有不知道几万里的神胤祖山,悄然消失了。 圆形的镐京大陆圆心位置,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形窟窿。就好像一块圆形的面皮,有调皮的孩子一指头戳在了圆心位置,将其戳破了一个透明的洞眼儿。 镐京大陆的地脉崩碎,无数重大阵禁制,都在这一指之下悄然粉碎。 四方天柱凝固在半空中,光芒内敛,气息全无……祂们就好像四支凶猛的猎犬,正随着现在的小主人欢快的蹦跶呢,猛不丁的见到传说中已经在棺材里躺了十万八千年,按道理骨头都已经成灰的‘老主人’突然蹦跶着出现在面前! 吓死了! 吓死了! 吓得不敢动弹,吓得几乎昏厥。 四件佛门至宝,如今就是这个感受……真正是,‘吓死柱子’了! 虚空中,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同时受到了岁月长河上那悄然涌动的佛力凝成的佛印侵蚀……有不可思议的大能,在自己‘陨落’无数年后,凭借着当年随手按下的布置,在这一刻,动用了不可思议的伟力,找到了这些太古星辰的‘真体’所在,开始用至高的佛门法则,炼化祂们! 第一千零三十章 预言 红梅天。 这是无上太初天一处穷乡僻壤,乡下旮旯角的偏僻地方。 大体呈梯形的一块浮空陆地,大致有个二十几万里长宽高下,有千亿子民聚居。没什么珍稀矿产,没什么特殊灵药,也就是,对于修炼者来说,这块红梅天没什么价值。 是以,天庭都懒得在这里安插镇守府邸,只是有几个小型的地方豪门,在这里盘根错节、繁衍生息,送了几个族中子弟在极遥远的天庭衙门中供职,偶尔传回消息,征调一些士卒,提供一些最基础的物资,仅此而已。 “别的不说,天庭修建的这星门航道,是好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从这件事情上来说,我是挺太初大帝的。”老熊尊化为一条身高丈二,满身横肉的黑胖汉子,披着一件蜈蚣扣的对襟大衫,却又不扣好纽扣,袒露着胸怀,露出了胸口硕大的虎头纹身,大咧咧,摇晃着臂膀,犹如一资深老混混一般,在红梅天某处小城的街道上惬意行走着。 他身后,同样是丈二高下,皮肤略呈淡金、浅银、古铜、铁黑色的四大金刚,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衫,好似四头刚刚从死牢里逃出来的重刑犯一般,双手捧着硕大的荷叶包,‘吧唧吧唧’的啃着油光水亮、浓香四溢的卤猪头肉。 他们紧跟在老熊尊身后,吃着老熊尊掏钱给他们买的零嘴儿,却对老熊尊的赞叹嗤之以鼻,一个个斜着眼,翻着白眼的盯着老熊尊的后心。 “想当年,我跟着朗月上师,在无上太初天我佛门各处下院游走,点化有缘的生灵,度化他们入我佛门。”老熊尊掏出几个大钱丢给了路边的小贩,从摊子上捡起一块人头大小的野生蜂巢,‘吧唧’咬了一大口。金黄色、浓香馥郁、清甜醇厚的蜂蜜顿时炸了满口都是。 老熊尊惬意的眯起了眼睛:“那时候,以朗月上师的修为,从一处下院赶到另一处下院,都要在虚空中奔走数月,甚至是数年,数十年……” “又一次,我还记得,从烂陀古寺本院,跑去一个比较偏僻的红莲下院,我的亲爹耶,朗月上师跑断了腿儿,都耗费了三百七十八年九个月二十七天又五个时辰!” “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刚刚走了三十二年,随身携带的蜂蜜就吃光了。老子那时候年纪小啊,在半路上哭天喊地的要吃蜂蜜,被朗月上师抓着就是一顿毒打……抓着就是一顿毒打……抓着就是一顿毒打……啧啧,毒打不断啊,那一段日子,正是黑暗,残酷,血腥,无情……所以,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钟,都铭记在心啊!” “想不通,那时候,烂陀圣地这么多大能,为什么就没有哪位佛尊起意,修建覆盖整个无上太初天的星门,或者类似的挪移阵体系呢?” 摇摇头,老熊尊喃喃道:“后来才知道啊,虽然这话有点大不敬,有点犯忌讳,但是你们应该是上师的心腹,最信重的人罢?你们应该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一群残兵败将,能找到一处地方休养生息,保全性命,已经不容易了……大家都忙着恢复、调养,谁还顾得上经营自家的地盘?” 四大金刚同时停下了嘴,他们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熊尊的后心,泼法金刚冷声道:“熊黑子,俺们兄弟,就是你所谓的残兵败将之一……嘿!你,找打么?” 老熊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回头看了看四大金刚,干笑道:“我就说,上师身边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偏偏我不认识你们四个……感情,你们这是,重出江湖?” 泼法金刚瓮声瓮气的嘟囔道:“然也!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修为才恢复到了巅峰之时的七成上下……吾等凝聚的金刚舍利上,还有一丝后患,需要借助庞大的信徒信仰之力,才能燃起至高佛炎,彻底驱散。” 老熊尊眯了眯眼睛:“现在的无上太初天,是天庭的天下,佛门散修虽然还分散四方,甚至好些佛门散修因为说话好听,又多是花花肠子,最擅长给人出谋划策、解决各种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是以各方大能门下,甚至好些天庭重臣身边,都豢养了一些佛门散修充当门客、供奉……” “但是佛门,毕竟是不成气候了。” “想要足够多的信仰念力……”老熊尊摇头道:“难,难,难!” 大力金刚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老熊尊的肩膀上:“所以,才找上你嘛……信仰之力这种东西,嘿……满坑满谷,都有。” 双眸闪烁着深邃的神光,四大金刚朝着满大街熙熙攘攘的行人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满大街的人,这城池里的人,这红梅天的人,乃至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子民,就是一颗颗茁壮的韭菜。 些许佛门手段,就能让他们化为最虔诚的信徒,供奉无穷无尽的信仰之力! 最简单的就是——敞开山门,纵放妖魔,妖魔乱世,佛陀救世……当无数妖魔横行世间,无数子民身处水深火热之时,伟大的佛陀们突然降临,度化世人……这信仰之力,还不得和浇了农家肥的韭菜一样‘噌噌噌’的往上冒么? 收割信仰,对于佛门大能而言,不要太容易! 老熊尊笑了笑,喃喃道:“是,收集信仰之力,很容易……但是想要太平的收割信仰之力嘛……没这么容易!就这天庭,呵呵!现今的天庭,可不好对付。” 多闻金刚伸出舌头,将荷叶包上的几片细小的碎肉舔得干干净净,随手一抖,将荷叶丢进了路边一个专门用来盛垃圾的箩筐里,两颗大眼珠子瞪得溜圆的,看向了路边一个专门售卖各类烧腊,门面上一溜儿挂着七八头乳猪,二十几条烧鹅的熟肉店。 老熊尊三两口将手中蜂巢啃得干干净净,很自觉的走到了熟肉店门口,拍出了几块硕大的银锭。 很快,老熊尊拎着一条烧鹅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小口啃着特意涂抹了一层蜂糖的烤鹅。四大金刚跟在身后,腰带上各自挂了一条烤鹅、一条猪肘,手上捧着一支金黄流油的乳猪,‘吧唧吧唧’的吃得开心。 多闻金刚酣畅淋漓的啃掉了烤乳猪细嫩的猪耳朵,一边咀嚼,一边含糊说道:“若不是当年,吾等都藏身秘境,陷入假死状态,借助无穷信仰之力修复金身,重凝舍利……烂陀圣地,怎可能被覆灭?” “既然吾等已然回归,那么……天庭?这就是个,屁!” 老熊尊眉头一挑,也不回头,轻声问道:“所以,小熊我很好奇,诸位当年,究竟,敌人,是谁?” 四大金刚齐齐闭上了嘴。 沉默许久,广识金刚才轻声道:“不可说,不可想,不可闻……若是心头浮现祂的形象,口中说出祂的名号,乃至在无遮无挡、没有至宝庇护的环境中,生出任何对其不利的念头……其人当循息而来,会有不测之祸。” “吾等兄弟四个,自有上尊加持的秘法护持,倒是不会生出诸般因果念头……而你么,修行不够,又无秘法加持,若是知晓了,就是一场大祸!” “只不过,你只需知道,那所谓的天庭背后,当年主导了烂陀圣地覆灭的,那所谓的青帝……不过是吾等对手麾下,区区一卒子,在那对头麾下,青帝这般的存在,不能说如同恒河沙数……也,车载斗量罢?” 老熊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红梅天分明是阳光普照,属于红梅天的三轮太阳正高悬中天,很有点炽烈的阳光很慷慨的撒向了整个大陆,四周高温甚至让街面上、屋檐上的空气都在扭动、跳荡,但是老熊尊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浑身都好似浸泡在万年寒泉中,寒气直透骨髓。 青帝……何等大敌,居然只是……车载斗量,大量批发的一员? 老熊尊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前些日子,他和青帝在云槎岭大战了一场,虽然他在青帝的胸口上,又戳了几个透明窟窿,但他心知肚明,那个青帝,只是一尊分身而已……若是青帝本尊,他能否赢过对方……那真是‘呵呵’两个字了。 而青帝本尊,居然只是,只是一个小小喽啰! 老熊尊突然觉得,手上用蜂糖厚厚抹了一层的烧鹅,也不怎么香甜了。 “吾……”摇摇头,老熊尊抬头看了看路边一家大白天还亮着一排粉红色灯笼的青楼,喃喃道:“唔,到地方了。” 也不知道这间名为‘醉红尘’的青楼有何等魅力,大白天的,依旧是人头汹涌,宾客如云。一楼的大堂里,上百张方桌无一空缺,各色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如穿花蝴蝶一般奔来走去,伺候着方桌旁一个个挥金如土的大爷豪客。 大堂四周,都有云梯盘旋而上,镂空的天井,可以看到二楼、三楼,以及更高的楼层中,好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嬉笑着穿梭往来,更有醉醺醺的公子哥肆无忌惮的在走廊上扑击往来,折腾出诸般丑态。 空气中,飘荡着酒香,肉香,脂粉香气。 偶尔伴随着某位公子哥、纨绔败家子的大笑声,天井中就会有一块块金银砸了下来,引得下方无数大姑娘欢喜雀跃,引得方桌旁的豪客们笑骂不已。 “灵山,大雷音寺的接头地点……在这?”四大金刚也是久经战场、见多识广的佛门大能了……但是猛不丁看到这等花花世界,他们手中的乳猪都‘咣’的一下脱手,直接掉在了地上。 “有没有一种佛门败类的既视感?”老熊尊笑得很灿烂:“是不是想要抓起降魔杵,灭杀了这群佛门败类?” 四大金刚的眼角剧烈的抽搐着,气息都变得炽热了几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预言(2) 醉红尘,后厨。 宽敞炫亮的厨房中,一排上百个火眼喷吐着烈烈火焰,数十名大厨正在施展全身功夫,煎炸炖煮,各色菜肴散发出的浓香,能将刚刚闯入来的人硬生生顶一个跟头。 穿着一裘白衫,头戴白帽的金敏手持一柄精金合金锻造而成,雕龙画凤无比精美的大汤勺,正紧张的盯着两口火眼上的两个大瓦罐。数十种珍稀的食材在粘稠醇厚的汤汁中‘噗噗’作响,无数种奇异的滋味在酝酿,在堆积,准备在最后关头,在食客的牙齿缝隙里,爆发出生命中最辉煌的气息! 这是两罐十全大补的山珍羹,珍贵非常,而且如今的醉红尘,也只有金敏一人能够烹调出来,每日里只限售两罐,非熟客、豪客,非提前三月预定,否则寻常人根本尝不到! 曾经,在天洲大陆,金敏每天吃饱喝足,没事情做的时候,就会拎着一条小鞭子,在自家足以供数万人大战一场的府邸花园中绕圈子。看到哪个不顺眼的丫鬟侍女,按在地上就是一通乱打,打伤打残,只是寻常事情,好些人,就这么被打死,然后丢出去了。 金敏的父亲,是天庭重臣,甚至可以算是太初大帝建立天庭的‘从龙之臣’。官很大,但是究竟有多大呢,整日里吃喝嫖赌的纨绔子金敏,是没什么概念的! 他就知道,他前半生,整个人就被拘禁在了自家那豪华,却没有半点儿人情味,更不要说什么‘亲情’的府邸中。吃,喝,繁衍,犹如一头珍贵的保护动物,这就是他前半生的日子! 所以,他在元舙等人的影响下,秘密加入了灵山、大雷音寺。 因此,在太初大帝针对天庭各部重臣的家眷、亲属的大排查、大清洗运动中,金敏通过秘密渠道,逃之夭夭,彻底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让他完全找不到生命之意义的府邸,逃离了那个看似广大,实则不过是一个花团锦簇大监狱的天洲大陆。 逃离了家族,逃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牵扯,断绝了以前的所有因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突然觉得,用小鞭子凌虐那些倒霉的、无力反抗的侍女丫鬟,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他终于可以,将他从小就莫名喜好的‘厨艺’,给拾掇起来。 由厨艺,进而厨道! 或许是天地青睐,或许他真正是在这方面有着离谱的天赋。在天洲大陆自家府邸中,恶名在外,堪称是臭名昭着的纨绔废物金敏,在醉红尘的后厨还没有几年,他通过厨道,尽然几乎要凝聚帝玺道果了。 厨道,似乎很弱小。一个厨子,能有多厉害呢? 但是厨道,真正是可怕。 天地万物都能烹饪,都能将其化为美味的‘大补食物’,任何一道用厨道精心烹调的食物,都能反哺金敏,将他的法力、修行提升一大截。 一道最普通的开水白菜,在醉红尘的普通客人那里,他们只是觉得美味无比,一个个赞叹不绝。但是当他们吃下这一道开水白菜,当他们品味出这一道菜肴中蕴藏的至高厨艺后,天地反哺的力量,就能势如破竹的,帮助金敏开辟数十个、数百个、甚至数千个窍穴! “体悟红尘,明白生命的意义……从此,更好的活着,更有价值的活着,更加明确的活着。”金敏观察着火眼中的火势变化,微笑着,喃喃复述着他逃离天洲大陆,逃离天庭掌控之后,来到灵山大雷音寺,瞐三七对他们说的那一番话。 以前在天洲大陆自家府邸中,他只是‘生存’着。 而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活着’…… 由此,他对于曾经被他凌虐致死的那些丫鬟、侍女,感觉到有点点抱歉……所以,他决定,在今天的修行之后,他回到自己在醉红尘的小楼中,做晚课的时候,一定要多念几篇超度的经文,保佑那些倒霉的小可怜,下辈子投一个好胎。 ‘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金敏爱死佛门的这些规章制度了。 一道晦涩的法印波动从醉红尘前堂涌来,‘咣咣咣’,两口大瓦罐上的盖子恰好被升腾的蒸汽顶得乱晃了起来。金敏一巴掌拍在灶台上,收了火眼中的火势,朝着身边的助手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扛着两个大瓦罐,给今天两个预定了这一道美味的熟客送去。 拍打了一下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衫,金敏手上荡起一抹灵动的红火,浑身衣衫宛如厨刀下的洋葱一样一片片的张开,然后骤然向内一合,已经变成了一套华美的银色华服。 背着手,金敏慢悠悠的走出了厨房:“有贵客,请到天字一号房去……先送六十四色什锦蜜饯果子上去,再准备些好酒。嗯,稍后的菜肴,就按照我前些日子钻研出来的‘山海经’一百二十四道大菜准备吧?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日子的厨艺,增长了多少!” 厨房内,一个个气息森森的大厨子齐齐应诺了一声,锅碗瓢盆齐齐震荡,一缕缕强劲的道韵在厨房中回荡,没有一丝一毫窜出厨房这一方独特的领地。 醉红尘,天字一号房,这是偌大的青楼最顶部,独占一方,可供数百人欢宴的大套间。外面有数十名侍女丫鬟和当红的姑娘们侍奉着,里面布置得金碧辉煌,堪比皇宫王庭,一应陈设,不要说在红梅天,就算是在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同行中,都是有数的。 金敏将老熊尊一行五人迎了进来,以他的修为,他也辨识不出老熊尊五人的修为究竟如何,只是,老熊尊在前面大堂里激发了灵山大雷音寺的传讯秘印,他知道这不可能是天庭的‘追兵’,仅此罢了。 只是,这传讯秘印也代表了,老熊尊并非灵山大雷音寺的‘自己人’,而是‘有一定关系的外人’,是以,金敏表示出来的态度,很热情,但是并不亲近。 “贵宾临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小子金敏,忝为醉红尘大掌柜的,略备薄酒,还请五位贵宾稍稍休憩。”金敏很热情的将老熊尊几个亲自迎进了天字一号房,一群莺莺燕燕围绕了上来,一张张美玉雕琢而成的长案上,各色果子蜜饯就整整齐齐的送了上来。 四大金刚本来看到身边围绕着的,这些浑身香粉味道刺得人鼻子痒痒的小娘子,一个个面皮抽抽,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但是等到那些蜜饯果子送了上来,更有一坛坛浓香凛冽的美酒流水一般送到,四大金刚眨巴眨巴眼睛,嘟囔了一声,也就分别在长案后落座,张开嘴大口吞咽,任凭一群双眼冒火的小娘子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的卡油,也就懒得发作了。 对他们而言,这些小娘子,和他们的生命层级之间有着巨大的壕沟,就好似凡人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一般……他们对于这些小娘子,根本不可能生出那等世俗的、下流的生理冲动,就当是小猫小狗在自己身边挨蹭着撒娇罢? 金敏的出身毕竟摆在那里,纨绔子弟拉关系、套近乎的手段,已然是一种本能。 他在一群莺莺燕燕的配合下,将老熊尊几个伺候得妥妥帖帖,自己端起大酒樽,‘咣咣咣’的和老熊尊、四大金刚连续干了好些美酒,这才笑道:“贵客既然发出了那法印,想来定是自家同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前来醉红尘,有何贵干?诸般前因,还请明白告之。” 老熊尊吞了一口美酒,斜着眼看了一眼金敏,笑了:“倒是小心谨慎,若是不告诉你我们的来意,就见不到瞐三七、冥九蛋那些小混蛋?” 金敏微笑,就当做没听到老熊尊的话。 他轻声道:“若是贵宾并无什么重要事体,就按刚才的那一道法印,贵宾在我醉红尘,也能签账三千帝钱的消费。这一顿酒宴,就当是小子请的……接下来,贵宾们无论在醉红尘内有任何开销,但凡在三千帝钱以内的……” 不等金敏话说完,老熊尊已经气得咧嘴大笑:“看,看,看,这小毛孩字,当咱们是上门打秋风的下三滥了……嘿!这小子的这条脖颈,看上去倒是纤细匀白,‘咔嚓’一下,一定能很干脆的扭成两段!” 金敏的眼角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一旁大吃大喝一言不发的四大金刚,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他刚刚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目标,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他刚刚品尝到鲜活的生命的真正的滋味和趣味,可不想被这几个莫名找上门的,不知来历的家伙给坑杀了! 他小心的看着老熊尊,笑道:“小子可有什么冒犯之处么?嗯,显然,贵宾室想要见刚才您所说的那两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还请说明来意,否则,您见不到他们!” 醉红尘的后厨,大厨们的功底还是蛮深的,各种珍稀食材,在这里也是常备。就老熊尊和金敏三言两语的功夫,各色精心烹调的美食佳肴已经送了上来,一时间酒肉飘香,满屋子都是醇厚鲜美得让人直流口水的奇异香气。 四大金刚深深的看了金敏一眼,也懒得说话,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精美的食物上。他们体型魁梧,饭量极大,极力吃喝起来,那叫做一个穷形恶状,一道份量极大的硬菜送上来,只是三两口就被他们吞得干干净净,倒是引得那些不知内情的莺莺燕燕一阵嬉笑,目光中更是能淌出水来! 众所周知的就是,男人嘛,肚量大,代表着身板好,身板好嘛……姑娘们自然是最喜欢这种客人的! 老熊尊也不发一言,尽情品尝了几道送上来的美食,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们把这厨子,给我送几个罢……啧!不错,不错……”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预言(3) ‘咣’。 天字一号房的房门被杜莫推开,浓厚的酒气席卷整个房间,那些在一旁伺候的莺莺燕燕顿时齐齐醉倒,陷入了最深沉的香甜美梦。 柳莎扭动着细细的水蛇腰,嬉笑着走进了房间,朝着四大金刚分别抛了个秋波。四大金刚皮肤表面,一缕缕粉红色的欲念之火一闪而过。这是柳莎引动的生灵天性中,关于繁衍的本能之火。但是四大金刚已经修炼到了从内而外几乎犹如一块石头,比古井不波更要死气沉沉的程度。 这些欲念之火只是稍稍晃了晃,就消失无形。 柳莎的神通无功而返,她闷哼了一声,两条颀长的大腿颤了颤,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软在了孔虬的怀中。她面皮酡红,鼻孔里两条血水渗了出来,整个人顿时委顿了不少。 孔虬叹了一口气。看到他们当中最难缠的柳莎的神通,都无法撼动这四大金刚分毫,他就知道,这显然是四位典型的、纯正的、正儿八经的,将佛门功法修行到骨髓里去的正统佛修了。 嗯,换句话说,连这种生物繁衍的,能够带来极大快乐、极大愉悦的天职本能,都无法撼动他们的神智丝毫,这四位,已经修炼得一点儿‘人味’都没有了。他们就是四尊应该供奉在佛龛里任人膜拜的雕像,而不应该是正儿八经的生灵! “现在,难道不太平么?”孔虬扶着柳莎的肩膀,将她送到了一旁的杜莫怀中。他提溜着教鞭,大步走进了房间——在这里,他才是红梅天上,灵山大雷音寺常驻此处的修为最高的人。 而且,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一个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他天性中就有着书生应有的意气,有着老夫子特有的执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上,谁上? 周身涌动着书香、墨香,一缕缕教化之力化为无形无迹的道韵波动向四周扩散开来,孔虬开口,每一句、每一字,都好似戒尺、教鞭抽打在调皮孩童的手掌心上,带着清脆,却又发人深省的金玉之音。 老熊尊还好,对这教化之音没有什么特殊感受,四大金刚则好似遇到了什么致命的天敌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周身佛光涌动,凶神恶煞一样盯着孔虬。 就听孔虬笑道:“天下太平?难道,如今,此时,吾等所居之地,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繁荣昌盛……无盗匪,无流民,百姓老有所养,孩童幼有所依,难道,这不是太平么?” 泼法金刚死死的盯着孔虬,沉吟片刻,他缓缓摇头:“这等,太平,不是吾佛门教化下的太平……那么,它就不是太平!” 孔虬愕然瞪大了眼睛。 金敏深深的吸了口气。 杜莫、柳莎,还有后面赶来的,一众因为各色各样的原因,背叛了天庭,投靠了灵山大雷音寺的,曾经的天庭豪门的纨绔子女们,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泼法金刚! 这话! 真正是,一针见血,直接撕破了脸皮,赤裸裸的,毫无遮挡! 如今的红梅天,的确是百业昌盛,民众安居乐业,在灵山大雷音寺的潜在影响下,就连红梅天的那些土着豪门,也都小心翼翼的收敛了爪牙,并没有太过分的鱼肉百姓、横行霸道的行径。 这里,堪称乐土! 尤其是在孔虬、杜莫、金敏、柳莎等人到来后……他们按照自己遵循的、追求的道,在红梅天尽情的传授、演绎、亲身体验自己的道! 哪怕是柳莎这等,在卫道士们看来近乎‘不知廉耻’的道,那也极大的欢愉了红梅天的老男人们啊! 因为这些灵山大雷音寺外围成员的入驻,这些日子,红梅天的各行各业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发展……甚至,用卢仚前世的话来说,在红梅天,已经萌发了‘资本主义萌芽’,开始了一轮‘科学技术的小爆发’! 整个红梅天,原本和无上太初天的其他贫瘠、偏僻的乡下旮旯角没什么两样,老百姓们浑浑噩噩、含含糊糊,整日里混吃等死……但是在孔虬他们到来之后,这里真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一股崭新的,活泼的,新鲜到了‘离经叛道’的生命力,注入了红梅天! 这里的一切,都在日新月异,都在蓬勃发展。 而泼法金刚,居然说——因为这一份太平,这一份繁荣,这一份美好,而且势必要继续美好,更加美好下去的太平日子,因为不是佛门‘赐予’的,不是佛门‘认可’的太平,所以……他们不认! 孔虬呼出了一口气,他冷静的问泼法金刚:“敢问前辈,你所认定的太平,是何等模样?” 泼法金刚沉吟片刻。 或许是因为,他是一尊佛门强战护法,说白了就是打手的身份,不是那种口灿莲花,能说得顽石点头的传道僧,他的口舌笨拙,并不擅长用言语打动人。 所以,他双手轻轻一拍,一片茫茫佛光涌动,霞光瑞气中,一方极乐佛土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当年,忘川大陆的胜景!”泼法金刚淡然道:“吾等虽然在沉睡,在休养伤势,但是当年的忘川是何等模样,吾等也是清楚的!” 金光万丈,瑞气升腾。 那是烂陀圣地覆灭之前的忘川,真正的佛门极乐圣地。那好山好水好风景,凡人言语也是难以形容了。那山峰是美玉雕成,那大地是七宝凝聚,那河流中顺着河水流淌的,是黄金白银诸般珍宝,那河流中嬉戏跳跃的,是金鳞拼凑的大鱼和蛟龙! 无边胜景中,那忘川大陆上生活的子民,一个个身形魁梧,面皮红润,丰腴圆润,显然都吃饱穿暖,在物质条件上,显然从无短缺。 他们在那如画的风景中惬意的起居坐卧,一个个满脸带笑,显得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压力,更没有任何的外部威胁。 他们每日里,早中晚三次,都去自家居所左近的佛寺中,朝着一尊尊佛像顶礼膜拜,献上自己虔诚无比的信仰。他们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口诵真经,赞颂自己信奉的佛陀、菩萨,再次献上自己虔诚纯净的信仰。 他们每日里,不耕种,田地里自然五谷丰登。 他们每日里,不纺织,身上衣衫绝不会磨损。 他们每日里,不渔猎,无数猎物自然会投奔。 他们无忧无虑,几乎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自然衣食无忧,可以安居乐业。他们甚至一个大字儿都不需要认识,只要学会赞颂自家信奉的佛陀、菩萨,就可以啦。 吃饱,穿暖,记得准时的献上自己的信仰和虔诚,然后每天晚上尽情的繁衍后代,生育更多的子孙后代,将他们带来这一块极乐净土,让更多的子孙后代成为最虔诚、最纯粹、最无瑕的信徒……这就是他们唯一的任务和工作。 “太平,乐土!”泼法金刚赞叹道:“我佛慈悲,何等伟力,能生于这等太平乐土,享受如此无边福报,当年能生于忘川大陆之人,尽是前世积攒了百世功德,才能有如此福报!” 孔虬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金敏摇着头,轻轻走到了孔虬身边,远离了老熊尊和四大金刚。 杜莫从身后,拉了拉孔虬的袖子:“读书的,喷他啊……我们口齿笨拙,说不出你这样的大道理……我们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骂人,你,赶紧上!” 包括孔虬在内,但凡看到泼法金刚施展神通,演绎出的那一方极乐太平之地的景象,没有一个人心生向往,反而是一个个浑身寒毛直竖,有一股极大的恐惧从心头急速扩散开来,让整个人都变得好似冰封一般! “你这不是极乐太平……你们,这是在养猪!”孔虬狂笑:“你们将养猪,当做太平?” “放肆!”四大金刚齐齐怒吼,双眸中喷出了高温佛炎。四周虚空一阵摇晃,天字一号房内的温度直线上升,躺在地上,被杜莫刚才放出的酒气弄得醉倒的那些莺莺燕燕齐齐惊呼惨嚎,她们修为浅薄,被这佛炎放出的高温稍稍一撩,皮肤上就冒出了大片水泡,衣衫也都急速燃烧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孔虬手中教鞭一震,一道道无形教化之力伴随着浓厚的书香墨香,笼罩了整个房间,隔绝了那可怕的高温。 “尔等,放肆!”孔虬也扯着嗓子大声呵斥起来:“这就是尔等的,慈悲?这就是尔等所谓的,太平?” 大力金刚厉声道:“难道不是?风调雨顺,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尽享太平!这都是佛陀慈悲,这都是佛陀恩赏……尔等只需要尽情享用,一切烦恼,一切苦难,一切外魔侵扰,一切内魔骚动,尽被佛陀无上大能斩灭!” “这不是太平,什么是太平?” 大力金刚狠狠地一指孔虬,厉声道:“吾等知晓烂陀圣地覆灭之因果……正是有尔等不知感恩,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辈……才导致烂陀圣地,我佛门净土一朝倾覆!尔等,委实是背负了无上原罪,满身都是血孽,还不速速跪地忏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更待何时?” 大力金刚怒吼之时,一阵阵恐怖的梵音、佛韵化为席卷天地的飓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轰去,所过之处,香氛阵阵,妙音无穷……这是佛门至高的渡化大法,就是卢仚曾经在下界无数次施展过的下作手段。 管你愿意不愿意,管你诚心不诚心,总之佛光笼罩之处,尽是我佛门信徒。 如果你不是我佛门信徒,那么定然是我佛的慈悲尚未普照到你的神魂深处,那么老衲就要施展更大的神通,篡改你的意识,洗涤你的神魂,将对于佛陀的虔诚和忠诚,化为一枚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砸进你的神魂深处,烙印在你的骨髓里面!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锅从天上来 弥勒一指点下,天地一片混乱,天机、因果彻底混淆,整个镐京大陆,无修为之人自然继续浑浑噩噩,继续他们的日常作息。而有修为者,神魂无不被弥勒那从天而降的一指所夺,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一指悄然落下,将那不知道几万里高的祖山直接打得彻底湮灭。 鱼长乐坐镇中枢,以阿虎等虎爷为统军将帅,调动神胤各方舰队,或者在虚空中游弋镇守,或者开赴各处重要城池弹压,或者团团围住了镐京,围住了镐京大陆正中那个被戳出来的透明窟窿。 一时间,也就没有人顾得上葡萄架乱翻的镐京后宫了。 一抹幽影,就趁着镐京大陆无数大阵禁制被破坏,天机、因果一片混乱,任何卜算、预测之术都晦涩不明的机会,悄然出现在胤垣的后宫中。 胤垣的后宫,前些日子还是蛮清澈清爽的。有鱼长乐这个积年的后宫大总管坐镇,后宫的规矩森严,进出人手全都身家清白,各色暗线暗桩监察森严,寻常的后妃想要惩罚一个宫女,打她几个板子,没有正当的理由,都难以做到。 但是被逼无奈的卢仚,一骨碌送来了数百万的白鼋、令狐璚,还有那么多的皇子、公主…… 嗯,镐京的皇城、宫城都足够大,稍稍扩张一下,这数以百万计的后宫人选,全都轻松容纳了。但是白鼋、令狐璚她们回来了,身边要安排侍女吧?要安排宫人吧?各色护卫、近卫都要安排上吧? 一下子,偌大的宫城堪称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新被招进宫的人。其中多为大大小小世家豪门贡献的人手,但是也有一大部分是鱼长乐从民间百姓家招揽的,身家清白、品性良好的宫人。 饶是如此,人数一多啊,那是非就来了。更何况,宫廷,堪称世间最黑暗、最混乱、最复杂的大染缸,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被丢进去,要么死了,要么就被染黑了,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万中无一! 是以,短短时日,胤垣的后宫,该乱,也就乱起来了。 那幽影悄然出现在独孤氏某位妃子的寝宫,将一名面容柔美、端庄肃穆的妇人,送入了一间宫女居住的小小厢房,更顺手将这厢房相关的几个宫女、近侍,以及她们上级主管的记忆篡改了一二。 “你在这里,就忘记自己以前的身份,忘记自己以前的名字……以后,你就是云娘。”幽灵显出身形,正是化为女子形态的‘非天白尊’的本尊。她嬉笑着,右手轻轻摩挲着太初大帝这个心中认定的天后正位人选,轻声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摇摇头,白尊轻声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总之,这里是你那夫君的死对头的所在。嗯,如果他们知晓了你的身份……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会有比死更可怕一万倍的事情等着你。” “身为女子,你应该知道本尊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就在这里,小心翼翼的活着吧……嘻,希望有一天,你家夫君能够找到你,能够将你从这里救出去……希望他找到你的那一天,你还……没有被祸害过吧?” 白尊笑得很邪异:“这里的主人,那个叫做胤垣的,可是个荤素不忌的混账东西。你虽然姿色只是普普通通,但是你身上那独特的,妇人应有的温婉和温柔,就是我都有点心动的……所以,小心避开着胤垣,若是你被他上手了……你家夫君,会嫌弃你么?” 被称之为云娘的妇人小脸煞白,浑身战栗的看着白尊。 “哦,怕你还没弄明白,我将你那夫君的身份,告诉你吧……你家夫君,正是这无上太初天至高无上的天庭主宰,这一方世界,明面上身份最尊贵的三大至尊之一……太初大帝啊!” “嘻,他是有心扶你坐上天后宝座的。天后啊,至高大天庭的天后啊。真正的一人之下,兆兆亿人之上的女至尊啊……嘻。可惜了,你自己没有什么修为,你的身份又是这么敏感,你可千万不要在这里漏了馅,你可……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凄惨无比,狼狈不堪哦!” 白尊嬉笑着,随手在云娘体内留下了一道诡邪的禁制,身体一晃,就悄然没入了虚空。 下一瞬,‘咣’的一声,厢房的房门被暴力推开,一名住在这厢房里的宫人小头目,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有着七八分姿色,却莫名浑身戾气的少女大踏步闯了进来。 “云娘,你还在这里偷懒!该死一万次的贱人!” ‘啪’的一耳光就抽在了云娘的脸上,直接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少女厉声喝道:“赶紧的,收拾干净了,跟我去伺候贵人。” “我可告诉你,这些天,娘娘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都是那些该死的贱人们惹出来的是非……难得今天娘娘的几个姐妹进宫探视,小心的给我伺候妥当了……若是招惹了贵人们不喜,呵呵!” 少女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盯着这个莫名给了她极大威胁感的云娘。 云娘的姿色,其实也不算太倾国倾城,但是正如白尊所言,云娘身上那股子女人应有的温柔、温婉之意,那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气质,让少女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妥当——虽然自己是女子,她也能知道,有着这种温婉、温柔之气的女人,对于异性究竟有着多强的吸引力! “小心点……这些天,鱼老公他们,可没功夫盯着后宫里的这么多人……你这样的下贱胚子,若是死了一两个,谁会管你们?” 少女狠狠地瞪了云娘一眼,逼着她赶紧换上了一套神胤后宫宫女的标准服饰,带着她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是镐京皇城,后宫中一座地理位置极佳,风景极靓,装饰极华丽的院落。占地近百米,前有院,后有圆,左右跨院色色精美,过百房间陈设奢华,原本尽属于独孤氏献上的一贵女独孤珏,连同数十名侍奉的宫女近侍享用。 只是,因为众所周知的特殊原因,如今这座独孤珏一人独享的院子,硬生生塞进来了连带独孤珏一并十八位独孤氏的族女。更让人恼火的是,十八名后宫贵人,身边侍奉的宫女近侍,按制应有数百人,而现如今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个。原本这些独孤氏贵人身边的贴心宫女、贴身近侍,全都被调去以老带新,负责照顾‘那些’‘白鼋们’和‘令狐璚们’去了。 此刻,独孤珏正在后花园一间凉亭中,和自己最亲近的三个姐妹在一块。 四个女人,端着茶盏,面色阴郁的看着凉亭外,被微风吹得涟漪片片的小湖。许久,许久,独孤珏才幽幽道:“现在的情势,对我,很不妙。我的对手,前所未有的强大,更是前所未有的……诡异。” 其他三位进宫探视独孤珏,在族中和独孤珏所属的这一脉、这一房最为亲近的独孤氏族女纷纷点头。她们小心的看着独孤珏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狠狠地揉搓着,大拇指都几乎嵌进了头骨里。她们就知道,独孤珏如今的情势,很不妙。 “但是,不管敌人多么强大,不管她们多么诡异,我,必须奋力抗争,绝不言败……陛下的宠爱,定然是我的;神胤的后宫,必须由我做主;未来我的孩儿,才是神胤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独孤珏缓缓说来,而那三位进宫探望独孤珏的独孤氏姐妹,嘴角微微一勾,一缕极其轻微的笑意在脸上一闪而逝。 虽然是同宗的姐妹……但是,所谓塑料花姐妹嘛,在哪里都存在。 独孤珏被送进神胤后宫的事后,这些姐妹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但是当白鼋和令狐璚诸女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王者归来’,当神胤的后宫因为数百万个后妃的出现,变得一团糟的时候,这些独孤氏的姐妹们嘛……心里颇有点美滋滋的! 让你独孤珏当日进宫的时候得意洋洋,乃至于趾高气扬,只以为自己理所当然的会成为神胤的后宫之主,将姐妹们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好啦,看看,正儿八经的后宫之主回来了,你这些日子,被折腾得不轻吧? 独孤珏看向了三位姐妹,她压低了声音:“我们姐妹,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后宫就是战场,我需要,援军,我需要,帮手!” 一位独孤氏的姐妹就笑了起来:“姐姐这话,让小妹有点不明白——就这凤鸣院里,还有其他十七位本家姐妹和姐姐住在一起呢……她们,难道就不能帮姐姐么?” 独孤珏的嘴角抽了抽,她抬起头,无语凝噎,深深的看了一眼乌云笼罩,更有无数战舰急速往来的天空,幽幽道:“是啊,她们是本家姐妹……奈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才是我最大的对手……甚至,她们对我的威胁,比白鼋、令狐璚她们,更致命啊!” “家老们传授给我们的那些东西,你们都忘了么?” “真正的敌人,不是那些看上去很强大的外人啊!” “真正可以扼杀咱们的敌人,往往是我们的身边人,是那些看上去和我们同宗同源的自家人啊!”独孤珏叹了一口气:“她们……呵,一群贱人,就不说了……姐姐我这里,有一个计划,你们,合计合计?” 三女就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独孤珏朝着三女看了一眼,笑了笑:“陛下的脾性,我这些年,也是摸清了的。男人嘛,不就是那个模样么?喜新厌旧,喜欢新鲜感……所以,我准备,将你们三人,献给陛下……然后,我们姐妹四人,同心协力……” 独孤珏笑看着三位姐妹。 她已经看清了这些日子,神胤后宫中纷纷扰扰的局势,已经让胤垣那个花心大萝卜很是不耐烦了……而这种不耐烦,对于男人而言,有时候,会造成极其深远的影响。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砸你个头破血流 半空中。 朗月大师眯着眼,清亮亮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卢仚、卢旵相互望了一眼,卢旵的手有点小哆嗦,就准备‘一不小心’的,小手一抖,将手中锈剑送进朗月大师的致命要害处,顺手再一个斜劈大划拉,给她来个一剑五六段什么的。 虽然同为佛门弟子……但是,卢旵可不是讲究这些的人! 胤垣则是气急败坏的盯着朗月大师,气得头皮都在冒烟。他看看朗月大师,再看看自家好好的镐京大陆正中圆心位置,那个洞穿了整个大陆的透明窟窿! “风水坏了啊!咱镐京城的靠山……被你一指头给崩掉了……这,风水坏了啊!”胤垣絮絮叨叨的嘟囔着:“你这等于是,挖了咱神胤的祖坟……你这小尼姑,真正是又秃又坏,你准备怎么赔呢?” “或者,抓去,嗯,守宫监的百来套酷刑,给你全部轮上一遍?”胤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朗月大师,又莫名的有点心虚——这等来历莫测的佛门大修,才真的是,杀呢,不敢杀,放呢,不敢放,不管你怎么处置她,都会有无穷的后患! 你根本摸不清她的根脚啊,你贸贸然的对她怎么样了,本来很小的矛盾冲突,搞不好就会弄成生死大敌。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这种打上门来找事的麻烦精,胤垣很想快意恩仇,直接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类的酣畅淋漓的戏码……但是,作为神胤的皇帝,他不能这么干! “兄弟,看你的了!”胤垣犹豫许久,终于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朝着卢仚摇了摇头。 卢仚沉吟许久,向朗月大师肃然行了一礼:“烂陀佛果,是不可能交出来的了。祂已经和小僧彻底融为一体,从肉身,到神魂,乃至小僧的道……” 朗月大师眯了眯眼睛,她感受到了体内锈剑剑锋在微微颤抖,又切开了自己的几丝皮肉。她不管伤口附近传来的痛楚,很认真的对卢仚笑道:“如此,法海和尚,你现在,就是烂陀佛果……既然如此……” 卢旵左手按在了朗月大师的天灵盖上,他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待如何?” 佛门广大,广收天下有缘之人……有时候,因为佛门的大门开得太大、太宽,免不得就有些邪魔外道,或者走投无路的混账玩意儿,他们放下屠刀,刮光了头皮,膝盖一弯,就直接叩入了佛门。 是以,佛门广大,更是有无数诡异凶厉的邪魔手段。朗月大师刚刚这句话一出口,卢旵就闻到了某些熟悉的味道——不用听了,不是什么好话,这个小贼秃这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恶毒手段等着卢仚,等着炮制他呢。 朗月大师轻叹了一声:“上师,你是佛门前辈,却为了这一世,世俗红尘中,一段宛如梦幻泡影的姻缘,带来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血脉后裔,和我佛门复兴、我佛降临的大计相违逆……上师,何其不智?” ‘啪’的一声脆响。 卢旵左手掌心一抹暗金幽光一闪而过,朗月大师的天灵盖顿时粉碎,她的身体微微一晃,七窍中同时有鲜血喷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颅骨内一抹灵光冲起,一朵巴掌大小的,色泽清白,上下三重,有三十六瓣的晶莹莲台从灵光中浮现,死死挡在了卢旵的手掌下面,托住了他那几乎将朗月大师头颅粉碎的重击。 “你这话,近乎魔道,老衲不喜。”卢旵幽幽道:“你这所谓的烂陀密宗,想来,是邪魔化身,侵入我佛门,玷污我佛子心灵,妄图颠覆我佛门正法……既然是邪魔,那么,老衲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朗月大师浑身毛孔都在往外喷射青白色的琉璃佛光,她已经顾不上说话。她头颅中喷出的那小小莲台,显然也是一件品阶极高,威力极大的佛门至宝,但是很明显的,卢旵看似轻描淡写按在她头颅上的手掌,蕴藏的神威简直不可思议,她抵挡得很是辛苦,甚至有点惨烈。鲜血不断从她七窍中喷出,一滴滴血珠化为一颗颗琳琅宝珠,不断坠落虚空,落在镐京大陆上,每一颗黄豆大小的血珠,都宛如流星坠地,轰得大地乱晃,一道道大阵禁制不断炸开一团团高达千里的烈火黑云! 一颗小小的血珠,都蕴藏了灭世之威,可见朗月大师的修为达到了何等层次。 但是如此修为,居然被卢旵轻轻松松用一只手镇压得动弹不得,卢旵的修行,又到了何等层次?反正,卢仚是有点估算不出来了! “不可思议。”朗月大师在苦笑:“敢问上师 卢旵冷然道:“你猜?” 朗月大师被卢旵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气的心血一阵沸腾,张口又是一道血水喷了出来。 她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虽然已经被卢旵暴力镇压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她依旧笑道:“好吧,小僧,就不猜了……只是,就算上师将小僧镇压于此,我密宗一脉的诸位大师,已然复苏。他们会络绎现世……我佛重返这一方天地,势不可挡。上师逆大势而行,身为烂陀圣地弟子,却阻挠我佛降临……罪莫大焉!” 卢旵淡然道:“老衲不过是烂陀寺中,一寂寂无名的藏经阁老僧罢了。老衲所求,同样是希冀,我佛门复兴,佛光普照人间……但是你们的手段,老衲不喜。” 沉吟片刻,卢旵幽幽道:“或者说,你们觊觎老衲送给儿子的东西,这件事情,老衲不喜欢……所以,你们敢伸手,老衲就剁掉你们的爪子。” 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卢旵笑了起来:“嗯,就是这个道理。老衲,也想通了。你们想要让弥勒降世,那么你们就去做吧,但是,不要干扰到老……” 卢旵正在说话。 卢仚突然动了。 与此同时,朗月大师一声长啸,她袖子里两条青龙冲出,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龙吟声,一道道‘缠绕’、‘禁锢’、‘镇压’、‘抽取’的大道道韵汹涌震荡。两条青龙光影长有数千、数万丈,呼啸着就朝着卢旵全身缠绕了上去。 透过这两条青龙法相喷涌的神光,可以看到,祂们的本体,分明是两条通体青光萦绕,密布无数禁制符纹,充满天地至高玄奥的绳索。 以卢旵的修为,他也一个不经意,被两条绳索缠在了身上。‘唰唰唰’密集的细微响声不断传来,卢旵一下子就被绑得和粽子一般,可怕的压力袭来,镇压,禁锢,消融法力,抽取精气……两条绳索的威力达到了极致,卢旵都一时间面色发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好,好,好,绝神索,居然在你手中!”卢旵厉声呵斥:“如此说来,当年烂陀古寺戒律院首座不嗔,也是你密宗所属?” 朗月大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极力向外一挣,脱离了卢旵手掌的掌控,锈剑从她体内脱出,一缕血水带着无数锈迹微粒从她伤口内喷出。朗月大师一吸气间,浑身伤势顿时愈合,颅骨上那朵莲台放出无量清光,将她全身庇护得结结实实。 卢仚恐怖的打击接踵而至。 弹指间,卢仚左手挥动太瞐帝斧,右手挥动天龙禅杖,好似一百场夏夜的雷暴雨聚集在这一瞬间同时劈头盖脸的朝着朗月大师砸了下来。无数斧光、杖影以恐怖的频率冲击着那小小莲台放出的清光,大片莲台崩碎,但是任凭卢仚疯狂冲击,莲台放出的清光绵绵密密,绵绵不绝,一道道柔韧无比的反震之力袭来,一个呼吸后,卢仚两只手腕同时传来‘咔擦’脆响,悉数被那莲台的反震弄得脱臼。 卢仚向后倒退。 “上师,你犯戒了!”朗月大师不顾卢仚,而是转身看向了卢旵。她双手合十,肃然望着卢旵,袖子里一道亮晶晶的玉色光芒腾空而起,那玉光在空中急速旋转,分明是一柄一尺多长,造型宛如弯月,刀锋上铭刻了诸多佛门戒律的小小戒刀。 “犯戒者,当受罚。”朗月大师极其严厉的冲着卢旵呵斥:“小僧,裁决尔,断首轮回之刑!” 玉光向下一落,径直朝着卢旵的脖颈斩了下去。 卢旵面色一变——这是曾经烂陀古寺戒律院首座用来惩罚那些犯下极大罪孽的佛门败类,专门用来斩杀那些佛尊级妖僧、魔僧、邪僧的‘六根清净刀’! 这刀,可断一切因,可灭一切果,专破一切佛门神通、专杀一切佛门修士! 他万万没想到,戒律院专门用来擒拿犯戒大能的绝神索在朗月大师手中也就罢了,就连这柄杀伤力堪称‘惨绝’的戒刀,居然也被她掌握着! 只要还是佛门弟子,只要还身处无上太初天,只要你修持的是佛法,使用的是佛门神通,这一柄六根清净刀,就能完全不讲道理的——‘一击必杀’! 这是权柄。 这是大道。 这是法则! 任何佛修,都无法违逆这一刀的锋芒! 除非,你的修为比当年铸造了这一柄戒刀的那位佛门前辈更强……而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卢旵就要中刀,卢仚一把抓住了胤垣,一个闪烁到了卢旵上方,将胤垣当做盾牌,结结实实的迎向了小小的戒刀! ‘呛琅’一声响。 漫天太古星辰齐齐闪烁…… 六根清净刀带着一丝迷茫之气,伴随着一缕火光,被反震得腾空而起——这一刀,连胤垣的油皮都没划破! 向来斩杀敌人无往而不利的六根清净刀,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砸你个头破血流(2) 天庭,太初大帝在忙着收拾烂摊子。 各种意义上,各方面的烂摊子,都等着他收拾。 甚至于,他‘有意’,或者‘无意’的,忽略了三葬和尚驱使飞天白尊,对他的‘威胁勒索’……他,已经在心中断定,或许,他那个深爱的女人,是活不下来了。 死定了。 这就是他对自己认定的,原本的天庭正宫娘娘人选,那个温婉、温柔的女人的命运裁决。 站在天庭最大的一处御花园中,看着数十条三尺长短的金龙宛如争宠的猫狗一样,在清澈见底的池塘中,争抢自己随手洒下的,散发出浓郁道韵波动的大道神丹,太初大帝幽幽道:“死定了……却也就,不用多牵挂什么了。但是这厮对我的诉求,似乎,可以利用一二!” 最初的时候,太初大帝是有一点点心动的。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似乎,他可以容忍三葬和尚对自己的些许‘威逼利用’……他看出来了,三葬和尚不过是想要借用天庭的力量,引发无上太初天的一些动荡,一些骚乱,乃至引发一些杀戮等等。 但是,在最初的那一丝悸动之后,太初大帝的本能,或者说,藏在他骨髓深处的本性,压过了他后天的情感。 不过是一个女子。 哪怕是他这些年来,最中意,最喜爱,最宠溺,近乎当做生命的女子……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他漫长的生命中,他经历过无数的女人,也曾经有好几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子,被他扶上了天庭天后的宝座。 但是又如何呢? “漫长的生命,只是一段又一段参差的旅途。沿途可以看到无数的风景,若是喜欢,就暂时停步,欣赏一二。去不可,万万不可,流连忘返。”太初大帝喃喃叹息:“风景,毕竟只是风景……风景可随时而变,自己,却是自己,唯有自己,是永恒的自己。”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太初大帝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那盘旋的日月星辰。 天庭四门之外,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的异变,他已经注意到了。他已经派出了太初元廷中,他藏匿的暗子,用最大的力度去调查这件事情。 偌大的无上太初天,或许只有他,还有太瞐、太臰等寥寥几人,知晓这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如今,这些星辰的本源力量,居然被人调动了?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 和这件大事相比……区区一个女人的生死。 “呵呵,还是要做点姿态出来。那就,让大统领,加强对云槎岭的进攻吧。多调动一些炮灰过去送死,打得热闹一些,打得残酷一些。”太初大帝眸子里反射着日月星辰的光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方天地的开天至宝太初钟就带着一丝丝灰扑扑的混沌造化之气从他头顶升腾而出,‘咚’的一声震荡了古往今来、远近八方。 ‘噗’的一声。 太初大帝小小的吐了一口血——他的神魂中,和那个温婉、温柔的女人相关的一切情感,都被他亲自斩杀,湮灭,一点点揉搓得渣滓都不剩。 从今以后,他固然还有着和那女人相关的记忆,但是和她曾经的一切柔情蜜意、一切山盟海誓,那些曾经美好的、温柔的、人文的、亲情的玩意儿,全都烟消云散。这个女人,再也不能是他的弱点。 没有人能够再通过她,而影响到他。 当然,他还记得这个女人,他深深的铭记住了,因为自己的‘不够强大’,这个女人被人生擒活捉,被人当着他的面带走,甚至用她的性命威胁他,逼迫他! 从今以后,他会记得这个女人,记得和她相关的一切仇、一切恨、一切怨……任何和她有关的人和物,都会受到他最残酷的报复。但是他主动斩断了和她之间的一切的情愫,就算她从三葬和尚手上逃脱,就算她丝毫无损的回到了他身边,她也不再是他深爱的、重视的、视若珍宝的那个她了。 “只要没有人性,我就不可被战胜。”太初大帝微微一笑,他又掏出了一大把大道神丹,撒给了池塘里那些欢呼雀跃,好似小猫小狗一样争抢争宠的三尺金龙! 这些三尺金龙,原本有着光辉、美妙的前途。 在攻破烂陀圣地,覆灭这一方天地佛门正统传承的时候,太初大帝得知,这些金龙,赫然是烂陀圣地的某一脉佛门大能精心豢养的,所谓的‘佛门八部众’之一。地位崇高,威能强大…… 但是,这些金龙那时候的实力,似乎对不起‘八部众’这个神异而威风的称号。 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就将这些金龙分而据之,磨灭了所有的灵智,祭炼成了纯粹依靠卖萌争宠为生的小宠物。 “呵呵,八部众?笑话!”一点精芒在眸子深处闪烁,太初大帝冷声道:“这一方天,这一方地,这无垠世界,无数苍生……和尔等,有什么关系?我的,我的,全忒娘的,是我的!” 手掌一翻,心情震荡、近乎亢奋的太初大帝掏出了一页薄薄的金叶子,上面有一缕缕暗金色佛光萦绕,显出了几行小字——《佛说三千世界经》! “三千世界。”太初大帝的身体微微哆嗦着,他低声喃喃道:“不能这么下去了,不能这么下去了……无垠天地,大有可为……我,不要做那井底之蛙,我要,跳出这一方枯井,看到那真正的,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 “佛门的贼秃,阻不了我。” “太瞐、太臰,阻不了我!” “该死的青帝,阻不了我!”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人……”太初大帝咬着牙,低声嘶吼:“所以,更强的力量!” 一名身穿青色朝服,看那服饰色泽和样式,分明只是天庭一基层小吏,白发白须,显然年龄也不小了,但是偌大一把年龄,却在天庭只厮混成这等模样,显然出身、背景、人脉、资质等各方面,都有欠缺,在天庭体系中,堪称‘铺路石子’的老人,慢悠悠的,迈着不紧不慢的四方步,以一种真正的天庭小吏绝不会有的从容、雍容的气度,走到了太初大帝身后。 “所以,陛下你,想通了?”年迈的小吏双手揣在袖子里,气度从容的他,面部表情却是变幻多端,很是有几分非人的诡谲、邪异在内。 太初大帝缓缓转过身体,静静地看着这小吏,他上下打量着这小吏,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展颜一笑:“每一次,你总是能够在吾情绪激荡、心绪万变之时出现,用那种诱惑言辞,挑拨我心底最深处的一些……大惊怖的想法!” “如果算上这一次,是多少次了?”太初大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小吏。 “算上这一次,小臣已经是 “之前三千五百九十九次,陛下都下令将小臣斩杀,将小臣的神魂抽出,用尽了秘法、秘术,各种折磨,各种折腾……但是陛下也没能从小臣的神魂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而小臣,每一次,都能重新出现在陛下面前。”小吏轻笑道:“小臣敢打赌,陛下到了现在,依旧不知道小臣是谁,不知道小臣的手段,更不知道,小臣在这天庭内外,无上太初天四面八方,究竟……还有多少个小臣!” 太初大帝的笑容微微一僵。 眼前的小吏,已经是他的‘老朋友’了……甚至,这个小吏和他结识,更早在太瞐、太臰两尊大帝之前。在太初大帝刚刚踏上修炼道路,还是无上太初天芸芸众生中一卑微蝼蚁的时候,这小吏的前身,就已经和他结交了。 只是……这么多年了,太初大帝依旧没能弄清楚,这厮究竟是什么来历,姓甚名谁,想要做什么…… 只是……这么多年了,虽然太初大帝对他提防了又提防,谨慎了又谨慎,不可否认,因为这个家伙的存在,太初大帝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更是避开了不少的风险。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家伙,或许太初大帝活不到现在! 但是正因为如此,太初大帝对他的戒心更甚……以至于,一如这小吏所说,加上这一次,他已经一共出现在太初大帝身边三千六百次了,而之前的三千五百九十九次,最后的结果,都是太初大帝翻脸,想尽办法的想要弄死这个家伙! “三千六百,一个不错的数字。”小吏微笑看着太初大帝:“我喜欢这种有着特殊蕴意的,完整的,看上去有点吉利的数字。所以,我以为,这一次,陛下会和小臣达成一些,比较符合我们共同利益的……契约?” 太初钟悬浮在太初大帝头顶。 灰扑扑的灵光锁定了这小吏。 太初大帝轻声道:“可是,吾还是想要尝试一下,如今吾修为不比当年了,如今吾的神通,更绝非当年所能比拟……吾更是彻底掌控了太初钟,掌控了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枢纽……而且,天庭经过了连续几次的清洗,难不成,你在天庭,还有好些个你么?” 小吏微笑,不语。 太初大帝心念一动,太初钟一声轰鸣,小吏就被震得灰飞烟灭。太初大帝喃喃道:“杀你三千六百次,若是你还能死而复生,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吾的面前……而且,你的身份,若是能够给吾一点点惊诧的话……那么,吾和你合作,似乎,也可以啊!” 青帝的复苏。 白娘子的‘变心’。 天庭内外的骚乱。 连续多次的剧变。 尤其是‘非天白尊’这等邪诡的出现——以天庭巡天禁神卫的情报能力,太初大帝早已收到风声,在天庭的好些地方,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邪诡事件。那些红鞋、红衣、红灯笼,总之一片红的姑娘家的物件所化的邪诡,正宛如瘟疫一样,在无上太初天的偏僻角落里蔓延。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大婚 无上太初天。 天外小次元。 无上太初天,一个大肥皂泡,这些小次元,就是在天地之外开辟后,被边疆镇守府的天将们,用大阵牵引,一点点拖拽而来,吸附在无上太初天表面的无数小肥皂泡。偌大的天地,每时每刻都在吞噬这些小天地的天道法则,乃至地脉灵机,以此为资粮,不断的补充自身,强壮自身。 当年卢仚在铁门关治下的八大原,加入的那个开拓团,做的事情,就是这等勾当。 满地都是黑色的琉璃砂,到处都是脓包口子一般的黑漆漆火山。暗红色的岩浆有气无力的从火山口中喷出来,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呼啸吹过,带着裂骨凛冽之气的寒气迅速冻结了喷出的岩浆,令其急速降温,炸成无数的细小黑砂,洒得满地都是。 偶尔会有一颗颗或大或小,色泽各异的宝石混在黑砂中落下,‘叮叮当当’满地乱滚。这些宝石,就是这一方天地大道法则的具现形态。每一颗宝石都蕴藏了某种大道奥义,道韵隽永,充斥着磅礴的灵机。 这种宝石,就算是绿豆大小的一小块,放在无上太初天,都是值大钱的! 如此原始而洪荒的世界,大道显露,格外鲜明,大道法则凝聚的宝石,更是天地奇珍,修炼的无上资粮。是以,天庭在这个方圆也不过百亿里大小的小次元世界中,也设立了一座镇守府,常驻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每过几年,往这里丢一批犯了各种大小罪名的倒霉囚犯,让他们冒着寒风和溅落的岩浆,收集这些亮晶晶的法则晶石。 只是这些日子,无论是常驻的大军,还是每日里都好似辛勤的工蚁一样,成群结队满地乱窜的流放犯人们,全都蜷缩在简陋的营地中瑟瑟发抖,没人敢出门,没人敢吭声,没人敢抬头多看一样。 小次元的时间流速,和无上太初天有着巨大的差别。百年前,突然有几个莫名的大能闯入了这一方天地,打得天崩地裂,打得沧海桑田,打得漫天都是血水喷溅,各种异象层出不穷。 好容易,这一日,天空的乱战终于消停了。 这一个小次元世界镇守府的镇守大人,一名天君巅峰圆满级的武将披挂着全套甲胄,带着一群战战兢兢的亲卫,小心翼翼的从藏身的洞穴中走了出来,朝着太平下来的天空望了过去。 虚空中,一缕缕七彩霞光混着馥郁奇香漫天乱滚。无边的霞光瑞气,无量馥郁芬芳中,一尊鲜花凝成的云床巍然矗立。遍体鳞伤,左臂少了半截,右腿膝盖以下部位彻底烟消云散,小腹附近有三个婴孩拳头粗细透明窟窿,七窍都在往外喷出白惨惨白骨血炎,乍一看去气息奄奄宛如死人的白娘子,正翻着白眼,躺在云床上哼唧。 云床前,太臰大帝四肢俱碎,没有半点儿声息的扬天躺着。他瞪大眼睛,双眼茫然的看着天空那厚厚的堆砌起来的黑色云层,看着‘噼里啪啦’犹如暴雨一样不断落下的黑砂以及各色萦荡着浓厚道韵的大小宝石。 在太臰大帝的身边,是一条体表满是白骨,被惨白色魔焰包裹着,无声无息燃烧着的,体长千丈左右的狰狞大蛇。 透过这条大蛇体表的狰狞伤口,可以看到祂体内被打成了十几节的脊骨,以及破碎的内脏。尤其是祂硕大的脑袋里面,纯白无瑕宛如琉璃的脑仁里,一颗水缸大小的蛇珠已经彻底粉碎。不时有一缕缕乳白色的丹气从裂痕中喷出,丝丝缕缕的丹气散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气流挣扎、哀鸣,偶尔凝成一条条数尺长短小龙模样。 这条大家伙,外形如蛇,本质却已经化为一条异种神龙。此刻祂已经被击杀,但是其气场依旧充塞整个小次元虚空,压得这天君镇守汗流浃背、两股战栗,可见其生前的实力有多强悍。 奈何,再强悍的生灵,被杀了,就是被杀了。 “上……上尊!”好容易鼓起勇气走出藏身洞穴的天庭镇守,颤巍巍的朝着白娘子嘶声呐喊:“小臣,乃……” 白娘子转过头来,远远的朝着他瞪了一眼。 这天庭镇守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干巴巴的笑了起来,他佝偻着腰身,小心翼翼的问候道:“小臣这里有各色天庭秘制疗伤灵药,前辈可要来一点?” 白娘子只是盯着他不吭声。 天庭镇守浑身汗如雨下,只觉得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他吓得浑身酸软,心脏乱跳,差一点就想要纠集大军,结成军阵,驾驭几条配发的战舰,全速逃离自家驻地…… 白娘子终于开口了。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遍体霞光乱飞,生死道韵闪烁,黑白明暗之间,她身上狰狞的伤势在顷刻间愈合。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娇柔的打了个呵欠,叹息道:“罢了,居然没上当?真的就任凭他的这条随身多年的宠兽坐骑被吾斩杀,是真的走了?” 皱了皱眉头,白娘子很是不解的低声嘟囔:“奇怪也哉,这老家伙,似乎并没有吾想象中的那般强?他比起当年,的确是强了不少,但是似乎,也没有太难对付……或许,是吾这些年,修为精进过猛了?” 白娘子脸上,露出了似喜似愁,极其复杂的表情。 她沉吟片刻,双手轻轻一展,七彩霞光涌动中,一副暗金色的图卷缓缓在她面前展开。古色斑斓,色泽厚重的图卷上,上半截是漫天金霞,祥云瑞霭,一尊古佛手持禅杖,盘坐在莲台上,面带悲悯之色俯瞰下方。 而画卷的下半截,那古佛俯瞰之地,是刀山火海,是寒冰剑林,是无数残酷刑罚,以及那无间地狱中,密密麻麻、无法估算的,正面容狰狞,挥洒着血粼粼的肢体朝着天空嘶吼、谩骂、诅咒、咆哮的恶鬼群。 这画卷,是活的。 那佛陀,好似在唱诵经文,有无铸佛力化为缕缕佛音从画卷中飘荡出来,好似在阐述某种天地间的妙理。 而那些恶鬼,更是好似活物,他们在画卷中攀爬,腾挪,挣扎,扭动……画卷上的各色景象,在不断的变幻……如果认真侧耳聆听,甚至能听到这些恶鬼的吼声从画卷中传出。 “你,修习了佛法?”太臰大帝奄奄一息的躺在一旁,低声嘟囔道:“难怪,难怪……你的手段,比起当年,更加莫测。咳咳,这是哪尊古佛的传承?你难不成也是贼秃转世轮回之体?刚才的那一招无间地狱,差点将我直接毙杀了……如此神通,你如果不是贼秃转世轮回之人,怎会威力如此之大?” 白娘子斜睨了太臰大帝一眼:“我天赋异禀不行?我悟性无双不成?我英明睿智,任何神通、任何秘法,一看就会,一练就精……不可以么?我是贼秃转世轮回之躯?你想什么呢?我可是,土生土长,正儿八经的,纯粹的无上太初天土着!” 冷哼了一声,白娘子冷笑道:“错非如此,你以为,当年为何我们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一切都宛如天助一般,如此顺当的,将烂陀圣地给攻下了?” “我也好,太初也罢,乃至太瞐那个将自己变得不人不鬼的家伙,连肉身都近乎舍弃的蠢货,我们可都是纯粹的土着!否则,怎可能成功?” 叹了一口气,白娘子抖了抖面前的画卷,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这是《地藏王讲地狱图》……生死,轮回,诸般大恐怖蕴藏其中,乃是烂陀圣地至高传承之一。” 犹豫了一下,白娘子摇摇头,又点点头:“或许是吧?虽然,这画卷中的佛韵,和烂陀圣地的主流佛法略有参差,总归都是佛门一脉……管他由来呢?” “不过,现在,这个传承,是我的了。我说我是新一代的地藏王,应该没人反对吧?嘻,烂陀圣地当年,可找不出习传这画卷的正统传承门人,而烂陀古寺,可都是被太瞐那家伙全都烧得干干净净了。就算有传人,也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啦!” 白娘子笑得很开心。 她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再看看那条被斩杀的大蛇,最终叹了一口气:“看来,真没上当,挨了一顿暴揍,就真的跑了!呵,你说,这些老家伙没事帮你来找我的麻烦,何苦来由?” 太臰大帝瘫在空中,不断苦笑:“无非是,一个‘利’字!” 白娘子定睛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你,也是为了一个‘利’?不对啊,太臰天的权柄,我全都给了你。那些孩儿,那些源自你和那些女人孕育的孩儿,他们的抚养成人,他们的教化管理,也全都交给了你。” “我只是在太臰天混吃混喝而已!而我这些年,我混吃混喝的那点资源,相比偌大的太臰天,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白娘子很不解的问太臰大帝:“我虽然是你的本尊,但是这些年来,我有干涉过你么?我有阻挠过你么?我有破坏过你的什么计划,决定,大计,方针么?没有罢?那么,你为什么,要造反呢?” 太臰大帝神色复杂的看着白娘子。 他嘴角蠕动了几下,最终喃喃道:“是啊,是为什么呢?你甩手,什么都不管,我享受太臰大帝的尊号,我享受无上的权柄,那些附庸豪族,争相献媚,俊男美女,予取予夺,亿万生灵,生杀荣辱,尽在我一念之间!” “所以,我为什么,要造你的反呢?” 太臰大帝深深、深深的吸着气,他消失的四肢伤口处,无数细腻的肉芽急速的蠕动着,伴随着一缕缕七彩星光的涌动,他的伤口处不断有新的肢体生长出来。 三五个呼吸后,太臰大帝的伤势痊愈,浑身精气神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 而相对应的,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的代价,是附近的数千座大小火山齐齐黯淡了下去,原本热力充沛,肆意喷涌的岩浆变成了漆黑的岩石,封冻在了火山口中。天空呼啸的寒气都温柔了许多,那凛冽刺骨的寒气也消散了大半。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大婚(2) 镐京大陆上空。 卢仚以胤垣为盾,挡住了六根清净刀知名一击。 胤垣看到刀光落下时,吓得‘嗷嗷’怪叫,但是下一瞬,当他看到,那气息可怕的一刀,居然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没能斩落,他不由得咧嘴大笑:“这小尼姑,原来,虚有其表!” 朗月大师的脸色骤变。 她深深的看了胤垣一眼,身后一圈圈虚空涟漪荡漾开来,她正要遁走,被绝神索捆住的卢旵,已经念出了一道秘咒。 一声巨响,一道狂雷从天空落下,伴随着卢旵的秘咒声,狂雷中一道高有一丈六尺的白骨通体闪烁着迷离的佛光,大踏步的走了出来。这是一具白骨骷髅,但是和正经的骷髅不一般的是,这骷髅身上,每一处骨头关节,其骨节都环环相扣,结成了莲花一般的锁扣状。 更兼这骷髅莹白如雪,通体无瑕,迷离佛光笼罩中,这具白骨不显狰狞,反而带着一股让人心神宁和的禅意。 白骨从雷光中走出,双手抓住了绝神索,只是轻轻一抖。 ‘嗡’的一声,两条让卢旵都挣扎不得的绝神索就化为两条乖巧的灵蛇,乖乖的缠绕在了这白骨的手腕上。白骨转身,朝着朗月大师望了过去,不声不响间,朗月大师身后的虚空涟漪却骤然被无形巨力抹平。 朗月大师骇然看着这具白骨:“无上白骨观……更能慑服绝神索……戒律院哪一任首座当面?您这是……不生不死,似生似死,半生半生,生死轮转……这又是生死枯荣禅!” “无上白骨观,生死枯荣禅,这两门佛法道韵格格不入,你怎能将其融于一身?你到底是……” 白骨骷髅咧嘴,若是脸上还有皮肉在,想必他正在展颜微笑。只是此刻,他的这个‘笑容’,颇带着一丝古怪气味。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在朗月大师头顶盘旋飞舞的六根清净刀,朗月大师的面色骤变,急忙一声轻喝,一指朝着那盘旋不定的弯刀一指。 弯刀化为一缕精光,朝着白骨当头斩落。 但是距离白骨的头颅还有三寸远,这一道精光骤然凝滞。就好似和主人分离了数十里的老狗,在新主人的放纵和驱使下,去大街上扑击撕咬一个‘陌生人’,但是老狗突然从这个‘陌生人’身上,闻到了数十年前的熟悉气味……祂顿时,犹豫了。 “糟!”朗月大师有点傻眼了:“你到底是哪个老不死的?” 卢旵冷哼了一声,朝着朗月大师怒叱道:“出言无状,简直该打……我烂陀圣地戒律院的佛宝,就是让你这般肆意使用的么?” “不然呢?”一声冷笑从虚空中遥遥传来。 朗月大师身后,虚空涟漪再次震荡,被白骨以大法力封禁的虚空轰然裂开,一道骨架极其魁伟雄壮,但是皮肉干瘪,堪称皮包骨头的干瘦和尚,缓步从那裂开的虚空缝隙中走出。 这干瘦和尚,皮肤炽烈如火,好似涂了一层血浆一样殷红。他虽然干瘦异常,但是一双浓眉宛如两条大刀,蛮横无比的横贯面颊,配合上一双怒睁的龙睛,端的是煞气四溢,威风八方。 偌大一条大和尚,只是腰间缠了一条脏兮兮的亚麻布,袒露的身躯上,横七竖八的尽是各种冰冻、火烧、刀砍、斧劈,乃至毒蛇毒虫猛兽猛禽撕咬过留下的伤疤。 给他造成这些伤口的,无论是冰、火、刀、斧,乃至蛇虫禽兽等,显然都非凡物。这些伤疤上残留着清晰异常的道韵和信息痕迹,众人目光每落在他一条伤疤上,眼前都有幻象叠叠而起,浮现出这大和尚受伤时的模样。 这大和尚身上的伤疤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方寸之地,起码有数十条积年的伤疤密集的叠在一起。是以众人看他一眼,就看到了好些惨厉的场景——这厮过往的经历,端的是多灾多难,经历了无数的劫难,基本上没有一天是过的太平日子! ‘苦行僧’,而且,是那种极度、极端的苦行僧! 卢仚看到这大和尚身上,那一条条清晰的,散发出凛冽寒气的伤疤,透过这些伤疤,他能看到,最近好长一段时间,在极其漫长的岁月中,这大和尚身负重伤,所以蜷缩在某一处光线幽暗,仅仅被几盏青铜灯盏照亮的寒冰洞窟中。 这洞窟内,有亿万冰龙环绕,一条条通体惨白的冰龙,时刻喷吐出无量冰霜轰击他的身躯,攻击他的神魂,带给他一种类似于千刀万剐、凌迟碎剐的酷刑。 卢仚更是注意到,这大和尚在那洞穴中,应该是在施展秘法,修复体内的某些极其可怕的重伤……但是他在疗伤之余,还用这亿万条冰龙施展秘术,淬炼自身……这等苦行,卢仚自认为,他是学不来的! 这几乎不能算是苦行。 简直都要算作是酷刑! 而且,这大和尚虽然通体也蒙着淡淡的佛光,可是从他血色的皮肤,穷凶极恶的长相,以及从他体内透出的,一股子让人不安的兽性气息,卢仚总觉得,这家伙,应该不算是人吧? 大和尚大步走出,一言不发,直接一步到了那白骨面前,劈面就是一掌朝着白骨的胸膛轰下。 于是,时间的流速放慢了,空间骤然被拉长,被压缩,被重叠,好似卖弄手艺的拉面工人肆意的揉搓面团一样,空间发生了极其不正常的变幻…… 时间,空间,进而是其他诸般的五行、阴阳等大道波动,都在白骨和这红皮大和尚之间显化分明。一条条大道法则好似被通上了高压电的金属丝,骤然迸溅出刺目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六根清净刀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绕着白骨和红皮大和尚的头顶急速的盘旋,一圈精光‘嗤嗤’乱旋,切得虚空都在‘吱吱’作响,不断被撕扯出一道道凌厉的裂痕……这柄灵性广大的佛兵至宝,已然乱了阵脚,有点不知道该劈哪个了! 白骨终于开口:“是你啊!” 红皮大和尚冷笑:“是我啊……没想到,你所谓的‘涅盘入灭’,居然还留了一具骷髅……你这算是,死都死得不干净……你尚未做到六根清净,尚未真正的明悟!” 白骨冷笑:“有牵挂,怎能死得干净呢?你,不也是么?” 红皮大和尚怪笑:“我不同,我不同,我和你们,大不同……我本来就是被佛门暴力慑服,被逼无奈做了和尚的邪魔外道……我被逼无奈,成了佛门外道护法……我是看不开的,我是想不通的,我是注定不可能觉悟成佛的!” “所以,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疯狂挣扎,用尽各种手段苟延残喘,终于伤势愈合,在当今大势,顺大势而重返人间!”红皮大和尚双眼怒睁,他的眼眸中,居然出现了无边血海,无量冤魂,那一条条黑漆漆遍体鳞伤的冤魂在无边血海中挣扎嘶吼,好一派血海地狱,居然被他炼入了双眼中。 丝丝血海毒火顺着眼眸喷出,红皮大和尚头顶一缕血光冲出,带着三分佛气,带着九成七分的魔气,化为一道血色佛幡高悬头顶。那血粼粼的佛幡随风摇晃,一尊青面獠牙、百头万臂、身高万丈开外、脖颈缠着黑白二色大眼镜王蛇,每一颗头颅眉心都有一抹残月放出森森血色火焰,通体洋溢着灭世灾劫之气的魔神虚影悄然浮现。 ‘咔擦’! 镐京上空,万里虚空一丝丝的粉碎。 天地大道震荡,轰鸣,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好似在沉睡中,被人用烧红的烙铁,在蛋蛋上狠狠的烧了一记的老龙,骤然惊醒,骤然震怒,整个天地暴怒咆哮,虚空骤然蒙上了一层紫黑色的浓云,却偏偏又无数颗钻石一般的星辰在那浓云中闪烁,无数缕宛如刀芒剑光的星辰光芒从那浓云中的星辰中喷薄而出,纷纷洒在了一具白骨、一尊红皮大和尚的身上。 星光如刀,狠狠切割着两‘人’的身体。 白骨骷髅的身躯被星光切割,星光所过之处,一缕缕白色佛光升腾,化为一朵朵白莲稳稳的托住了星光。星光旋转,则白莲就疯狂的凋零几片莲花瓣。任凭星光乱旋,无数片白莲花瓣犹如暴雨一样落下,但是白骨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而这红皮大和尚,每一条星光在他身上,都切割开了深深的伤口,甚至好些地方露出了体内青黑色的骨骼和血光浓郁的五脏六腑。 红皮大和尚念诵古怪拗口的魔咒,他身上就有一股可怕而扭曲的气息升腾而起。他身上的伤口越多,他的气息就变得越发强横,一条条伤口蠕动着,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卢仚低声嘟囔:“献祭?他在以自己的血肉身躯作为祭品……伤势越重,他莫名得来的力量就越强大!” “但是,一切力量都不可能是无源之水!” “他以自身血肉、伤势作为祭品,他的力量来源,是过去?还是未来?过去已然湮灭,未来不可确定……他的这种魔法,简直……宛如无中生有,真个是没有来由!” 一旁的朗月大师听到了卢仚的嘟囔声,她朝着卢仚挑了挑眉头,笑了:“法海和尚,你能鉴定上师此举,是在献祭,可见也有几分见识眼力……但是你居然问出了,上师的力量来源何处的问题……可见,你就算有几分见识阅历,也就是普通寻常罢了!” “你或许,连上师的本尊所属,都弄不清楚吧?”朗月大师笑呵呵的看着卢仚。 卢仚的面皮抽了抽,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婆罗门?” 卢旵猛地抬头,骇然看向了卢仚。 白骨和那红皮大和尚,更是猛地扭头,目光如刀,深深的盯了卢仚一眼。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大婚(3) ‘咣’、‘咣’、‘咣’! 一颗一颗直径万里到数万里不等的星辰,以极可怕的高速飞驰而来,到了镐京大陆正中心位置,就突然停滞。从流光般飞驰,到绝对静止,其中没有丝毫的减速过程。 无形无色的佛炎升腾,星辰顷刻间融成了岩浆,如飞瀑一样坠落,填补在被那弥勒跨越时空,一指头戳出来的大窟窿上。 卢仚‘哼哧’、‘哼哧’的在虚空中忙碌奔波,寻找一颗颗适用的星辰,用来填补镐京大陆的大窟窿。这一次,汲取了弥勒那一指,轻松戳破了红尘天佛阵,将镐京大陆点穿的教训,卢仚搬运来的星辰,尽是灵脉极度发达,灵机极度充沛,自身质地极其致密,蕴藏了巨量天才地宝、珍稀矿藏的那一类‘宝星’。 为了搬运这么多的宝星过来,卢仚可是将原本太臰天麾下,那些豪门大族领地中,最珍稀、最珍贵的星辰祸害了个遍。 这些宝星,在卢仚的炼制下,化为极其精纯的宝材,一点点浇铸在那正中大窟窿中,和镐京大陆整个融为一体。被摧毁的神胤祖山重新凝聚成型,而且规格比原本更加宏伟百倍,直径、高度,都远胜当初,而且质地更是可怕,直接被卢仚炼制成了一件帝兵粗胚。 一声巨响,祖山再次成型。 一座座大阵重新升腾而起,道道瑞气仙光横推八方。其中,更有五道五行神光凌驾在一切佛光之上,吞吐天地,气势恢弘,其中变化更是精妙绝伦! 汲取了弥勒一指,轻松穿透原本镐京大陆无数重佛阵的经验教训。更是汲取了朗月大师悄然无声,直接穿透红尘天大阵,出现在镐京上空的惨烈教训! ——卢仚深深知道,以那等佛门大能的能耐,任何佛阵,任何佛法,在他们面前形如虚设。是以,镐京大陆新的镇守大阵,卢仚抛弃了原本的那些高深玄奥、威力无穷的佛阵,而是选择了由五位大爷作为阵眼、阵灵的先天后天五行大阵。 以五行大阵为枢纽,加入卢仚对阴阳、生死、日月、星辰、江河、湖海等等自然天相的感悟,以天地大道为经纬,彻底脱离佛门那些佛阵、功法的窠臼,法效天地,布置出一座浑然天成的‘自然大阵’! 虽然这大阵,碍于卢仚的道行和修为,自然有很多粗陋之处。但是毕竟已经摆脱了佛门功法的一些圈圈绕。起码,卢仚肯定,且不提弥勒那等可怕的存在如何,起码朗月大师,乃至那红皮大和尚在内的佛门大能,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随意进出镐京大陆,是不可能的了! 甚至,卢仚都舍弃了四方天柱,没有动用祂们作为新设大阵的阵器,而是将太瞐帝斧,放置在了大阵的核心位置。 传承自烂陀圣地的那些佛宝,好啊,真是好;强啊,真是强;妙啊,真是妙! 但是,祂们毕竟是传承自佛门……卢仚虽然能够运用祂们,如今的卢仚,看似祂们的主人……但是,天知道祂们是否留下了某些佛门大能的后手? “佛门贼秃,不可靠!”卢仚一边布置大阵,一边喃喃抱怨着:“各种后手,各种算计,太多,太多……哎,活得太复杂了,还是我这样简单粗暴点好。直接用最简单的五行生克大阵,用五位大爷盯着,谁敢闯阵,直接用太瞐帝斧劈他!” “简单,粗暴,直接,原始……充满了最蛮荒、率真的暴力气息。什么佛法微妙,什么变幻精深,我们就不讲这些了。”卢仚叹了一口气:“除非哪一日,我自己能成佛作祖,开辟一脉全新的佛门大道,否则……” 新的神胤祖山布置完成,新的禁制大阵笼罩了整个镐京大陆。 神胤,也就大操大办起来。 应白娘子的诉求,神胤,是需要向天下昭告,自家的皇帝陛下,要册封皇后了——正儿八经的正宫娘娘,要明文昭示八方,向无上太初天的各方势力通告一声! 毕竟,如今的神胤,实力真心不算弱了。 不提胤垣这个怪胎,就说卢仚吧,他的速度道果,堪称无解。 而青柚三女,更是悟出了至高剑道,凝聚了无上太初天自天地开辟以来,就没人能够凝聚的剑道道果,成就了攻伐无双的‘剑帝’至尊! 加上白娘子这个乱入的,曾经无上太初天三位至尊之一……如今的神胤,端的算得上是这一方天地最顶级的大势力。 是以,一些礼法上的东西,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乱糟糟的来了。 伦理,纲常,礼法,规矩…… 卢仚盘坐在祖山之巅,捧着一堆新鲜的瓜果,‘吧唧吧唧’的啃得开心。青柚三女一字儿排开,坐在他身边,六条白生生的腿儿挂在悬崖边上,随着凛冽的罡风,很惬意的甩啊甩啊,同样‘吧唧吧唧’的啃着瓜果,笑吟吟的看着热闹。 五位大爷,一如既往的蹲在卢仚身边,或者身上。 大鹦鹉趾高气扬的趴在头顶,兔狲慵懒闲散的趴在腿上,翠蛇鬼鬼祟祟的藏在袖子里,鳄龟全无存在感的匍匐在身边,大黄优哉游哉的坐在身侧,很人性化的朝着山脚下皮红挂彩的镐京皇城翻着白眼…… “也不知道,这大婚,是什么个章法!”青柚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边啃着蜜瓜,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囔着:“哎,不知道白鼋嫂子,和白娘子,谁大,谁小?还有那令狐璚嫂子,也不是个含糊的……哎,还有这么多白鼋嫂子,这么多令狐璚嫂子……好头疼!” 青柠青檬急忙点头,不断的附和自家老姐的意见。 可不是么? 复杂,太复杂了。天地之间,家庭构成能够如胤垣这般复杂的,没几个吧? 卢仚则是不紧不慢的啃着瓜果,‘嘿嘿’笑着:“管他呢?反正,这种家务事嘛,我们看热闹就好了……嗯,努力汲取经验教训,我们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 卢仚这是把话挑明了。 青柚三女斜着眼看了看卢仚,眨巴眨巴眼睛,又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隐隐有一股子煞气升腾的皇城上方。坐在山巅,隔着老远老远的距离,她们耳聪目明,依旧能听到皇城中,数以百万计的白鼋、令狐璚折腾出来的巨大响动! ‘不犯同样的错误’? 青柚三女‘呵呵’直笑。 卢仚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插手胤垣的这次册封皇后的大典。他甚至都懒得去询问,胤垣究竟如何安置白娘子和白鼋! 是东宫西宫并立呢? 还是皇后、皇贵妃分权? 又或者,组成‘后宫内阁’,让这么多妻妾投票议事? 抬起头,卢仚看着天空一颗颗明暗不定的星辰,喃喃道:“或许,这就是……命运的重担,是大哥必须承担的代价吧?” 青柚艰难的吞下口中的蜜瓜,含糊的问道:“你,知道胤垣陛下的……” 卢仚皱起了眉头:“略有猜测。” 青柚同样皱起了眉头,她体内一声剑鸣响起:“那,白娘子要举办婚典,怕是,目的不这么简单吧?” 卢仚沉默了片刻,笑了起来:“但是,大哥总要有正妻的。” 低下了眼皮,卢仚幽幽道:“白娘子也好,白鼋也罢,或者是令狐璚,又或者后宫内的独孤氏啊、南宫氏啊、北门氏啊这些豪族的贵女……大哥自己能支棱起来,那么就天下太平。若是他不能支棱起来!” 卢仚双手结印,方寸之间,一缕缕超脱之力涌动,时空宛如烂泥,在他掌心被随意的把玩、揉捏、切割、粉碎……时间和空间,在他掌心迸溅出夺目的光芒,隐隐有一缕缕时空道韵,不断的从那小小的掌心次元中涌出,不断融入卢仚的身体,被他的神魂吸收、剖解。 “若是他不能支棱起来呢?”大鹦鹉拍打着翅膀,不怀好意的问卢仚。 “呵!”卢仚笑着摇头,没搭理大鹦鹉的话。 高亢的号角声响起。 一支规模极其浩大,装饰得花团锦簇的舰队,正缓缓的通过五位大爷特意在大阵中开启的一条航道。这支舰队打头的旗舰上,太臰大帝同样打扮得花团锦簇,满脸喜气洋洋的杵在那儿。 真正是,有趣。 前些日子,在那天外小次元中,太臰大帝还被白娘子殴打教训了一通。但是今日,太臰大帝赫然是以‘娘家兄弟’的身份,带着规模庞大的舰队,来给白娘子‘送亲’的! 当然,送亲的舰队中,没有白娘子本尊。 这位大娘子,如今正蹲在镐京的宫城中,挑剔自家婚典的嫁衣和一应首饰器具呢。 送亲的队伍中没有新娘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却又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这等事情,在无上太初天,也着实是古今罕见,颇为滑稽! 在太臰大帝统帅的送亲舰队后面,络绎而来的,是令狐氏、独孤氏、南宫氏、北门氏的送亲舰队。和太臰大帝的舰队相比,这四家的送亲舰队,规格就小了不少,但同样是花团锦簇,富贵逼人。 尤其是独孤氏的送亲舰队,旗舰上,独孤氏几名闭关多年,好些年都已经不搭理族中事务的宗老,也都颤巍巍的站在了那里。这就尤其显得,独孤氏对这次的婚典格外的上心,格外的用心了! 卢仚目光扫过几家送亲的舰队。 一条条战舰,都只是正常的驶入,没有开启禁制,没有开启阵法,甚至舰船上的送亲队伍,也都是身着锦缎便衣,并无一人身披战甲。乃至船舱中,一处处大大小小的仓库里,也都填满了各色珍稀的嫁妆之物,并无一件刀枪剑戟等犯忌的物件。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小小的愿望 一缕清光直冲云霄,卢仚挡在了天书老君身前。 不容‘一脸惊诧’的天书老君开口,卢仚已经朝着站在送亲旗舰船头的太臰大帝连连拱手:“贵宾登门,有失远迎,请进,请进……大家都是老熟人,哈哈哈,就不用客气了,请进罢,请进罢!” 下方,低沉的破空声中,鱼长乐带着大队人马,同样是皮红挂彩的,排着整齐的队伍,敲锣打鼓的迎了上来。 太臰大帝向卢仚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天书老君,‘嘿’了一声,庞大的舰队就和卢仚擦肩而过,径直朝着鱼长乐统辖的大队人马缓缓驶去。 天书老君看着卢仚,干咳了一声:“法海……” 卢仚眼睛一瞪。 天书老君就笑了:“卢仚帝君,为何……厚此薄彼啊!小老儿,可是代表吾家大帝,一路跋涉,专门登门贺喜的。您这表情,这态度,似乎,对小老儿……” 天书老君对卢仚的称呼,也变了。‘帝君’一词,放在无上太初天,也算是对‘大帝’圈子里,那些有足够实力横行一方的大能们,一个比较通俗的称呼。 诸如太臰大帝的那个儿子‘秋桂王’,在天书老君这里,则是来一个‘帝君’的尊称,都是混不上的。 卢仚眉头一挑,很认真的看着天书老君:“要听实话么?” 天书老君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小老儿最是实诚,就喜欢听实话!” 卢仚眉心竖目张开,朝着身边缓缓飞过的一支支送亲舰队扫了一眼,沉声道:“今天,是我大哥正儿八经册封皇后,我神胤正儿八经的大喜日子。但是呢,小子我今天,总觉得有点心惊肉跳,感觉有些不怎么好的事情会发生!” “原本,我还不知道麻烦从何来。但是见到老君您,呵呵!”卢仚幽幽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大抵就是您今天做的事情了!” 不等天书老君开口辩驳,卢仚一把抓向了他,咧开嘴大笑道:“罢了,您也就不用多说废话了。咱们去一旁,找个僻静角落,猪头肉管饱,咱们好酒好肉的吃着喝着,看热闹吧?” 卢仚一把抓出,快若闪电。 天书老君身边虚空骤然震荡,卢仚出手已经极快,但是他的手掌和天书老君的肩膀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分明他和卢仚两个人的身躯之间,空间距离是丝毫没有变化,但是他的肩膀和卢仚的手掌之间,那虚空一阵阵的折叠,震荡,卢仚倾力的一抓,居然耗费了整整一个呼吸的‘漫长’时间,没能碰到天书老君的肩膀分毫! 卢仚收手,皱眉看向了天书老君。 如果说,刚刚看到天书老君 “您,还真是来捣乱的哈?”卢仚的笑脸一塌,变成了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帝君这话说得,简直是让小老儿伤心莫名。”天书老君手中拂尘甩了甩,叹息道:“想当年,小老儿和帝君之间,也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罢?毕竟,当年帝君在下界的时候……呵呵呵!” 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几声,天书老君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当年的事情,也就不提了。就说今日,小老儿代表的,是我天庭之主的体面。小老儿不辞劳苦,从天庭一路奔波,赶来此处登门恭贺,难道,连坐上正席,喝一碗喜酒的资格,都没有?” 卢仚再次伸出手,他的指尖,同样有一圈圈空间涟漪荡漾开来。 天书老君和他手掌之间的‘漫长虚空’,就在这空间涟漪的挤压下不断崩溃,不断缩短,眼看着卢仚的手掌距离天书老君就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能碰触到他的肩头。 天书老君神色一沉,手中拂尘骤然荡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拂尘游丝穿梭虚空,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布下了一张绵密的大网。无数条游丝更是径直撕开了虚空涟漪,缠绕在了卢仚手掌上。下一瞬,这些亮晶晶的游丝骤然变成了比黑洞更加深邃的黑色,散发出极可怕的切割锋芒,向着卢仚血肉绞杀了进去。 卢仚闷哼,收手。 饶是他收手得快,也被那无数游丝勒住了皮肉,狠狠地刮了一下,硬生生从他手掌上刮下了一层血肉来。剧痛袭来,卢仚一抖手,手掌上密密麻麻的细细伤口内血光蠕动,伤口开始极其缓慢的愈合! 只是,以卢仚现有的修为,这伤口愈合的速度,居然缓慢到了好似蜗牛爬一般。 天书老君的这拂尘,游丝上附着的撕裂切割之力,似乎蕴藏了一种专门的‘破空’之道,正经的空间道韵、空间力量在这拂尘游丝面前,就好似豆腐脑一般脆弱。 这等‘破空’之力,卢仚还真正是 他不由得朝着天书老君看了一眼,赞叹道:“不愧是太初大帝身边的头号近臣,老君手段,果然不凡。” 摇摇头,卢仚叹道:“只是,越是如此,今天,越是不能让老君你踏入镐京一步。所以,只能是,冒犯了……” 卢仚一挥手。 虚空中,五色奇光骤然一落。 天书老君面色微微一变,他只觉得,好似整个虚空骤然崩塌,天地万物悉数被五色奇光搅成了粉碎,天地间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全都被返本归元,化为了最纯粹的五行本源。 在那五行本源中,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没有其他一切可以感知、可以运用的力量……五色奇光覆盖了一切,五行大道取代了一切……五行之力好似巨浪汹涌,呼啸着向天书老君翻卷袭来,就要将他撕成粉碎,整个磨灭在这五行之力组成的巨大磨盘中。 天书老君手中拂尘急速震荡,无数游丝穿梭虚空,黑漆漆的极细光线带起一条条凌厉的裂痕,在他身边化为一层薄薄的黑色屏障。五色奇光汹涌震荡,面对这一层看似极其纤薄、极其脆弱的黑色屏障,却好似撞在了亿万年恒古不化的礁石上,五色巨浪崩解破碎,一时半会没能伤到他分毫。 天书老君赞叹道:“五行本源大道,果然厉害……想不到,帝君身边那五只不起眼的小畜生,居然有……”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滔天烈焰汹涌袭来,大鹦鹉扑腾着硕大的翅膀,化为万丈巨禽,在五色狂潮中猛扑而至:“小畜生骂谁呢?骂谁呢?喂,兀那小畜生,你骂谁呢?” 卢仚沉默不语。 他只是后悔,当年自己在镐京城,为什么会嘴贱,将这些抖机灵骂人的笑话说给了那时候还不会说话的大鹦鹉听! 天书老君则是额头上一颗冷汗渗了出来,饶是他是天庭出了名的老好人,这一刻,他也出离的愤怒了——作为太初大帝的特使,他带了重礼登门为胤垣的大婚贺喜,无论他是否怀有其他的目的,以他的身份,以他代表的一方势力在无上太初天的份量,被卢仚这个凝聚了速度道果的强势大帝挡住,他还能勉强忍下这口气来。 但是,你一支扁毛畜生,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耍调皮,卖弄这等小手段…… 五色狂潮中,一根黑漆漆的游丝带起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刺大鹦鹉的心脏所在。 大鹦鹉怪叫一声,来势汹汹的他,突然在那五色狂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化为一缕精纯无比的火气,聚散由心的,融入了四周的五行之力中,饶是那一根黑色游丝来得快捷无比,依旧没能碰触到大鹦鹉分毫。 随着大鹦鹉的变幻,四面八方的五色狂潮骤然化为了刺目的红色。 天地尽成火海。 虚空温度飙升。 大鹦鹉精彩绝伦,却又下流至极,更是毫无底线的破口大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厮,将他从极圣天、元灵天,乃至两仪天,直到无上太初天,一路行来学会的各种市井俚语、污言秽语,悉数喷泄在了天书老君身上。 随着大鹦鹉的破口大骂,四面八方火海中,一颗颗水缸大小的火球凭空而生。无量火焰塌缩,疯狂的压缩进了一颗颗的硕大火球。呼吸间,足以轻松焚毁一方星域数十万颗星辰的炽烈火焰,就被封装进了一颗颗水缸大小的火球中。 随着大鹦鹉的谩骂声,火球乱飞,宛如炮弹,直轰天书老君。 因为火焰的极致压缩,这些火球已经化为深邃而邪异的妖紫色,散发出的高温,足以将虚空都烧出一个个大窟窿来。 在五位大爷的联手之下,在卢仚布置的大阵加持下,这些火球的攻击,绝对达到了大帝级的门槛……饶是天书老君,面对这些火球,也不得不露出了谨慎之色。 只是,还不等天书老君抵挡这些火球。 ‘呛琅’一声剑鸣,三抹青巍巍的剑芒就在漫天火焰中一闪而过。 斩心。 斩念。 斩神! 剑芒距离天书老君还有好远,好远,甚至就好像完全失去了目标,好似某个拙劣的弓箭新手,随意拉开长弓,朝着天空漫无边际的胡乱射出的一箭……剑光根本就不是冲着天书老君去的,而天书老君却因为那高亢的剑鸣声,下意识的朝着那三抹剑光望了一眼。 只是望了一眼,剑光入眼的一瞬间,天书老君就莫名的哼了一声。 他的神魂,他的念头,乃至他的心境,他的气血,他的道行,甚至是他凝聚的帝玺道果,就被青柚三女的剑意狠狠的凌空斩了一记。 偏偏就是肉身丝毫无损。 除了肉身之外的一切和天书老君相关的‘存在’,包括他的前世,他的今生,他未来可能的下一个轮回转世之躯,都在冥冥中,狠狠地挨了一剑。 第一千零四十章 小小的愿望(2) 镐京城。 张灯结彩,喜气冲天。 诸般神通秘法加持下,偌大的城池内,四季奇花齐齐盛开,青天白云下珍禽乱舞,地面上灵兽奔走,河流中锦鲤叼着各色预备好的灵芝仙草,作出了跃龙门的祥瑞状。 总之,世俗凡人心中,所能想到的,一切吉祥吉利的模样,悉数在神通作用下整了出来。 甚至,不知道是哪位不着调的大爷献的好主意,有大能点化了数万只火候足够的灵参,一只只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穿着红肚兜,抱着一个个硕大的米斗满城乱走。那米斗中,装满了枣子、花生、桂圆、莲子……见到人就给他塞上一大把。 于是乎,满城都是神胤的子民不落口的称颂声,恭贺胤垣能早生贵子,多子多福云云。 好些神胤的大臣们,也一脸忙碌样的四处奔波着,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些什么——只是,好些大臣脸上,都带着微妙的怪笑。 祝福人多子多福……换成其他人,也就罢了。对于胤垣这种,后宫的皇子、公主以千万计的皇帝而言,你还让他多子多福?啧啧,考虑一下神胤的财政好不好?那可是一只只四足吞金兽啊! 太臰天的舰队,来自各家天阀巨族的舰队,一只只装饰得流光溢彩的华美大舰慢悠悠的驶入了镐京城的城防大阵笼罩范围。在鱼长乐派出的精悍小太监的指引下,好些舰船绕着神胤祖山的山腰,整整齐齐的、肩并肩的排列在了一起。 规矩巨大的剑阵化为云团,遮盖了半边天空。而舰船自身散发出来的神光异彩,却比阳光更加辉煌几分,照得偌大的镐京城光焰通明,宛如幻境。 太臰大帝一马当先,带着众多下属脚踏流云,顺着无数朵鲜花排列成的迎宾礼道缓缓前行。 神胤皇帝大婚,因为卢仚、青柚三女的存在,因为白娘子的特殊身份,这一场婚典,规格极高……在无上太初天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如此规格的婚典! 就连天庭之主太初大帝,他曾经册封过几任天后,但是也仅仅是‘册封’,而不是‘迎娶’……以至于,胤垣的这一场婚典,赫然是无上太初天开天辟地来的 是以,婚典的规格、礼节、诸般仪式等等,就有点胡拼乱凑的感觉。更兼无上太初天的婚礼习俗,和原本胤垣所属的,极圣天的大胤皇朝的民俗婚典混在了一块儿…… 这就免不得,各方面,有些疏漏。 卢仚被引走,青柚三女的注意力,也落在了被困的卢仚身上。 此刻,镐京城内的驻守力量,无疑到了最低点。 前来‘送亲’的队伍中,独孤氏的队列内,几位独孤氏刚刚出关的宗老微笑着,他们不经意的挥手中,大量的帝钱犹如暴雨一样,朝着迎宾礼道两侧拥挤的镐京城民洒了过去。 无数帝钱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辉,这些帝钱荡漾着道韵,萦绕着灵机,镐京城民们欢呼雀跃,纷纷跳起,争抢这些珍稀的帝钱。 没人注意到,这些洒出去的帝钱中,帝钱表面雕琢的字迹缝隙里,有一个个极小的‘血液细胞’存留。每一个帝钱表面,只有一粒‘血液细胞’,每一粒都被奇妙的禁法掩盖了气息,更有帝钱自身散发出的道韵、灵机笼罩,这些血液细胞的存在感被削弱到了极致。 尤其是,帝钱本身就是流通物。 总有人流汗,流血,各种体液残留,都未免留在这些帝钱上。在几位独孤氏宗老洒出的帝钱上面,就有一些汗水、泪水、口水、血水的残留。 哪怕有功高造化的大能在场,他们的神魂之力笼罩全场,他们也不可能从那些帝钱上面,注意到这些细小的‘血液细胞’。 好些镐京城的城民抢到了这些帝钱。 他们欢天喜地将这些帝钱抓在手中。 他们没有,更没能注意到,这些帝钱上沾染的细小的‘血液细胞’,已经急速钻透了他们的皮肤,肌肉,钻进了他们的血管,开始顺着他们的血脉急速的流转。一个个细小的‘血液细胞’吸收着他们体内的营养,吸收他们体内或多或少的法力修为,开始快速的复制孽生。 一个变成了两个。 两个变成了四个。 四个变成了八个。 每分裂繁殖一次,这些血液细胞蕴藏的能量就越强大。祂们在自我分裂繁殖的同时,开始吞噬、感染、异化这些镐京城民体内的正常血肉。 欢呼声中,送亲队伍从镐京城外,顺着鲜花礼道一路缓缓行到了皇城门前。 这一条迎宾礼道长达数万里,沿途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何止亿数?而独孤氏洒出去的帝钱数量,是这些百姓的千倍、万倍……基本上,这一支送亲队伍走过的地方,所有镐京城民,都被那些血液细胞感染了。 有数百条独孤氏的小型舰船,从送亲队伍的巨型旗舰船舱内冉冉行出。 在神胤巡逻甲士的监视下,这数百条小型舰船敞开了自家船舱,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帝钱,以及船舱内少少几个修为极其低微,只有天校、天将级别的仆役。 于是,这些舰船获得了通行权。 数百条小型舰船拖着大红色的彩光,一路抛洒帝钱,绕着镐京划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于是,这些舰船所过之处欢声雷动,伴随着无数帝钱的抛洒,更多的镐京城民被感染。 其他送亲的天阀巨族见状,也急忙有样学样,派出了自家的小舰船驶入镐京,抛洒各色帝钱、灵丹、绫罗锦缎、奇花异草…… 在这些天阀巨族的‘配合’下,独孤氏抛洒帝钱的行为,是如此的普通寻常,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热情热烈的人群中,一名只有二十岁出头的镐京城民低头咳嗽了一声。 他咳嗽的时候,身体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等他抬起头来,他的面容,已经变成了太初大帝的嘴脸……嗯,如今的太初大帝在人前显圣,是保养得极好的,蓄了一点胡须的青中年俊美男子形态。而这个青年,乍一看去,就是太初大帝年轻时,还没有蓄须时的模样。 这位‘太初大帝’微笑着,抬起头,看着头顶缓缓飞过的送亲队伍。 他的气息和身边那些雀跃欢呼的普通城民浑然一体,他的目光也是浑浊而平凡,没有丝毫的超凡之处。他的目光扫过缓缓走过的太臰大帝以及其他各族的大能,而这些拥有恐怖神通,拥有各种不可思议威能的存在,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位‘太初大帝’。 又是一声咳嗽,又一名混在人群中的城民低下头,咳嗽了几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也变成了太初大帝年轻时的模样。 一个,两个,三四个…… 五个,六个,七八个…… 这些‘太初大帝’混在热闹非凡的人群中,他们衣衫各异,但是一旦他们的面容变化完成,他们就停下了欢呼,停止了雀跃,停止了争抢那些帝钱和各种从天空洒落的奇珍异宝…… 他们静静的站在原地,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头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等。 镐京城的规模极大。 镐京城内的城民数量,极其的庞大。 虽然不断有人停下了欢呼,停止了一切动作。但是相比庞大的人口基数,这些逐渐停止动作,只是静静站在人群中观看的‘太初大帝’,就好像万顷巨浪中的几点小小的白色水沫,起初并不引人注意。 渐渐地,太臰大帝的率领的队伍,来到了镐京皇城门前。 太臰大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前些日子被白娘子斩断手臂的伤口位置,打点起满脸的笑容,朝着皇城正门拱了拱手:“恭喜,恭喜!” 一连串喜气盈盈的恭贺话语,就好像不要钱一般从太臰大帝嘴里喷出。他这辈子,还是 随着太臰大帝的贺喜声,他身后的众多天阀巨族的族人,尤其是令狐氏的那些宗老、长老、执事们,一个个笑颜如花的连连贺喜不迭。 高亢的金钟声响起,神胤的皇城大门开启,顿时锣鼓喧天、号角齐鸣,整个镐京城,骤然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镐京城,数以亿计的城民。 原本欢呼雀跃,声如雷鸣的城民。 他们齐齐停下了欢呼,停下了一切动作,无论之前他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无论他们身上穿着什么样的衣裳,此刻他们都变得一般高矮,一般模样,他们全都停下了一切动作,停下了一切声息,一个个转过身来,带着微妙而古怪的微笑,静静地看着皇城的方向。 只有皇城的乐曲声响起。 而这皇城内响起的,‘孤零零’的乐曲声,越发衬托得偌大的镐京城静谧无声,宛如鬼蜮。 一道道强光从皇城中冲出,镐京城四周,阿虎和一众虎爷统辖的神胤大军,也整顿军阵,浩浩荡荡的踏云从四面合围而来。 然后,这些遁光,这些军阵,几乎是同时停滞在了半空中。 阿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城的‘太初大帝’,嘶声道:“我的娘耶,这是,见鬼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小小的愿望(3) 当镐京城内的城民,悉数变成了‘太初大帝’时。 天庭,南门。 太初大帝头悬太初钟,双手紧握一杆素白色云旗,倾尽全力朝着前方虚空狠狠一劈。这面大旗一个震荡,顿时天庭四门外,四座太古星辰列成的大阵齐齐震荡,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同时亮起了刺目的星光。 无上太初天的这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每一颗星辰,都对应一条大道。此刻星辰齐亮,一缕缕星光带着磅礴隽永的大道之力,呼啸着注入大旗。每一缕星光都沉重异常,四亿八千万缕星光齐齐注入,太初大帝都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咔擦’一声,双臂骨骼齐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去!”太初大帝额头上冷汗渗出,面皮殷红如血,鼻头更好似一颗熟透的西红柿,隐隐泛出了一层浓厚的血光。 随着他的呵斥声,前方虚空裂开,露出了镐京大陆的全貌。 太初大帝用力震荡手中大旗,一缕缕星光就透过时空裂痕,呼啸着撞入了镐京大陆的凌空。每一缕星光,都呼啸着钻进了一个个化为‘太初大帝’模样的镐京城民天灵盖! 这些镐京城的百姓,九成九都是毫无修为的普通凡人,但是随着这些星光的注入,他们的气机骤然飙升,疯狂膨胀。他们体内不断传来雷鸣般巨响,一处处窍穴在星辰大道的强行灌注下硬生生被破开,他们的气息就好像喷发的火山一般急速提升。 天兵。 天士。 天尉。 天校。 天将…… 在一缕缕星光的疯狂灌注下,这些异变的城民同时低沉的呼吸着,他们的气机疯狂提升,好些人的皮肤、肌肉,都因为体内奔涌的狂暴星力裂开了一条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却又在星力的疯狂灌注下急速的收缩愈合。 因为每一颗太古星辰对应的道不同。 这些异变的城民,他们体内的力量属性也迥然不同。 他们有人变得身高三丈,一块块肌肉坟起,皮肤变成了金属光泽,手臂挥动间,拳头撞击胸膛,就发出高亢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他们有人毛孔中喷出了赤红色的火焰,那火焰中更有一缕缕黑色的毒烟缭绕。这是火之大道中,极其偏门的‘毒火’之道,每一种不同的‘毒’,都能衍生出一门不同的‘毒火’之道来。 他们有人的体表蒙上了洁白的冰晶,伴随着刺耳的‘叮当’碎裂声,冰晶崩落,在无形力场的卷动下,围绕着他们急速的盘旋。于是乎,四周气温急速下降,附近的街道、建筑,都快速蒙上了一层白惨惨的冰霜。 更有人身边掀起了狂风,喷涌出电光,体内有雷霆怒吼传来……甚至有人变成了顶天立地的,身高超过百里,甚至千里的巨人…… 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对应四亿八千万种修炼大道。诸般异象在这些异变的百姓身上涌现,恐怖的气机不断爆发,伴随着沉闷巨响,一座座原本华美、高大的建筑纷纷崩裂破碎。 太臰大帝笑了:“嘻,似乎,有人来砸场子了。” 他抬起头来,透过天空那一条时空裂痕,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那天庭南门外施展手段的太初大帝。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了一眼太初大帝手中的云旗,以及头顶高悬的太初钟。 可恨啊! 无上太初天,天地开辟之时,孕化的两件至宝,居然全都落在了太初大帝手中。 太初钟掌控时空,星辰旗操控大道。 正因为这两件至宝的缘故,太初大帝就成了他们三位当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世人都说,天庭、太瞐天、太臰天三方并立,共掌无上太初天的至高权柄。但是太臰大帝和太瞐大帝心知肚明,因为这两件至宝的存在,太初大帝在个人实力,还有实际的权力上面,全都碾压了自己! 不过……现在的太臰大帝,巴不得太初大帝越强大越好。 因为太初大帝砸的是白娘子的场子,闹得是白娘子和胤垣的婚典……如果太初大帝能够强势斩杀了白娘子……那么太臰大帝甚至不介意给太初大帝磕上一个。如果他真能斩杀白娘子的话,太臰大帝真愿意给他磕一个! ‘嗡’! 虚空震荡,大地摇晃。镐京城内, 随后是 短短盏茶时间,镐京城内,就多了一百零八道大帝级的气机,其他异变的城民,则修为从大天君、天君、星君、天将不等……满城的百姓,修为最低的也拥有天校级的气机。 “我……”站在一条战舰船头,阿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满城异变的百姓。 一个又一个修为足够腾空的‘太初大帝’冉冉升腾,他们脚踏流云、火光,身边缠绕着狂风、雷云,散发出恐怖的气机,带着诡异的笑容,同时看向了皇城的方向。 “嘻嘻,哈哈!”诡异的笑声响起,异变的百姓中,那些修为最低的百姓动了。他们欢笑着,宛如一群被猎犬追杀的兔子一样,猛地窜了出来。他们用尽全力冲向了皇城,然后一头撞在了皇城四周突然出现的防御大阵上。 厚重的光幕闪烁着雷霆电光,宛如一个硕大的铁锅,将偌大的皇城扣在了里面。一个又一个修为从天兵到天校不等的异变百姓嘶吼着,狠狠地一头撞在了光幕上,随后体内窍穴骤然亮起。 ‘嘭’、‘嘭嘭’、‘嘭嘭嘭’! 一团团血雾在镐京皇城外绽放开来,一个又一个异变的百姓疯狂的吞吐跨空而来的星辰之力,用秘法将一缕缕星力强行塞入体内窍穴,随后猛地自爆开来。他们的修为不高,但是在秘法催动下,他们每一个人的自爆,都堪比天将甚至是星君的全力一击! 一个两个,无所谓。 十个二十个,不要紧。 数百上千个,同样不在乎。 但是当密密麻麻的异变百姓双眸充血,宛如疯魔一样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在距离皇城或远或近的地方猛地腾空而起,将自己好似投石机丢出的石块一样,狠狠砸向皇城的城防大阵,随后猛地炸开。 沉闷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血雾漫天。这些用秘法自爆的异变百姓,他们炸得很是均匀,就连一片稍大的皮肉都没有残留下来,整个人极其细腻的炸成了均匀的血雾……血雾洒在城防大阵放出的光罩上,又被大阵的力量震飞。过于浓郁的血雾在空中堆积成了血云,随后下起了血色的倾盆大雨。 镐京皇城周边,顿时一片血色。原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城池,在那浓厚的血色映照下,硬生生变得狰狞而恐怖,好似一方血海地狱。 胤垣已经浮空。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四面八方不断冲杀而来,不断撞在皇城大阵上自爆的异变百姓,他的眼睛越睁越是用力,终于大眼角撕裂,两行血泪潺潺而下。 “老子的……百姓!” 虽然性格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弱点,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起码有一个,胤垣在对待百姓方面,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 此刻,当着他的面,他的治下子民,正被人用邪法玩弄,自家的百姓,变成了攻击自己的人形兵器,正源源不断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想要做什么?”胤垣看向了天空那些浮空的‘太初大帝’。 沉闷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卢仚布置的,这座拱卫皇城的大阵颇为强横,防御力极其强大,但是在无数异变百姓的自杀性攻击下,大阵释放的光幕也变得黯淡了许多,好些地方,甚至有血光透过了光幕,撒在了光幕后的皇城城墙上。 那一百零八名散发出大帝级气息的‘太初大帝’齐齐欢笑。 他们只是笑着,却不回答胤垣的问题。 无数的异变百姓笑着,欢啸着,欢喜雀跃的冲向了皇城,一头撞在城防大阵放出的光幢上,然后狠狠的爆开……爆开,爆开,爆开,好似一朵朵血色的烟花凌空绽放,给胤垣的这一场婚典,凭空增加了万分的狰狞。 “给我……”胤垣怒视那一条时空裂痕后方的‘太初大帝’,他狠狠握拳,高举右拳……却迟迟没能下达命令。 胤垣突然惶恐而茫然的发现——卢仚并没有出现! 他已经习惯了,一旦自己身边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一旦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卢仚就会犹如及时雨一样,无比及时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排忧解难,助自己逢凶化吉! 但是今天,面对‘太初大帝’的恐怖攻击,卢仚没有发现……而胤垣深深的明白,除开卢仚,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够应付太初大帝的手段。 他举起了拳头,却迟迟不能落下,不敢落下。一时间,胤垣显得是如此的滑稽,如此的……尴尬!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小小的愿望(4) 虚空,极远处。 镐京大陆,被卢仚搬迁星辰,而整出的那一大片‘真空’区域边缘,一颗贫瘠僻静的小小星辰。 星球不大,直径两万多里,能有数亿平民聚居。因为地脉不丰,土地并不丰沃,是以没有什么出产,那些大家族、大势力的目光,从未投放在这颗小星球上。小小的星辰上,数亿子民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相互攻杀,整日里勾心斗角,演绎着‘战国乱世’的一幕幕大戏。 一场鏖战,正在两个实力相近的王国边境线上爆发,双方各自出动了百万大军,在绵延百里的战线上打得血肉横飞。 战场边缘,一座小山之巅,三葬和尚静静的站在悬崖边,俯瞰着血腥一片的战场。他脸上似笑非笑,双手合十,一串人头顶骨打磨成的白骨佛珠,正好似活物一样,在他指缝间滑动,偶尔佛珠相互撞击,就发出凄厉的惨嗥声,被佛法禁锢在佛珠中的神魂儿,被佛炎灼烧得痛不欲生,就冲着三葬和尚疯狂的咒骂问候。 这一串一百零八颗白骨佛珠,是这些日子,三葬和尚随意游走,击杀了天庭派驻四方,驻守一百零八处天域的大天君,将其全身精气神,所有修为和神魂,全部逼迫压缩进了头顶一寸见方的顶骨中,亲手取下后,一点点打磨制成。 一百零八个天庭的大天君,自身顶骨化为囚牢,在这佛珠中日夜受佛法熬炼之苦。他们疯狂咒骂,歇斯底里的诅咒,却无伤三葬和尚分毫,反而让他越发的心怀宽慰。 “善哉,善哉,众生皆苦。尔等往日里高高在上,好似神灵,高踞云端,俯瞰芸芸众生,可能体悟到,这红尘中,亿万生灵的沉沦之苦?”三葬和尚聆听着这些大天君的咆哮咒骂,看着战场上那百万大军的血腥厮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尔等,何时才能解脱呢?” 白尊站在三葬和尚身后,此刻的她,分明是一位眉目如画、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她披散着瀑布一样油光水亮的长发,身上穿着一裘极其华美的血色嫁衣,身边悬浮着几盏红灯笼、金香炉、数十色精美绝伦的婚嫁首饰等物。 听得三葬和尚这般说道,白尊‘咯咯’一笑:“是啊,死了,就不苦了。死了,就解脱了!” 笑了几声,白尊猛地仰起头来,一声尖啸横扫虚空。 下方战场上,交战双方的百万大军,数十万的后勤辎重辅兵,乃至数以百万计的牛、驴、骡子等大型牲口,头颅齐齐爆开,鲜血喷得漫天都是。 血水纷纷化为血雾,随后凝炼成一缕缕极细的血色灵光,跨空而来,被白尊一口吞下。白尊的气息就增强了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随后,这一丝丝的增强,就好像在一片火油凝成的大海上丢了一个小火苗,白尊的气机‘嗡’的一下开始突飞猛进,开始疯狂飙升。 三葬和尚愕然回头,看向了白尊:“何解?” 白尊眸子里血光闪烁,她出神的看向了镐京大陆的方向:“卢仚、胤垣这些小家伙组建的神胤,在死人,在大量的死人,速度很快,而且,死人的修为很高……呵呵!” 神胤大陆,镐京城中。 为了胤垣的大婚,整个城池到处张灯结彩,到处都悬挂着红色的锦缎,更有好些豪门大户人家,在门前燃起了各色的香炉、香鼎,各种香烟缭绕,更有红烛对对,映照各方。 没人察觉。 包括卢仚在内,都没能从那些灯笼、锦缎、香炉、香鼎、红烛、红毯等物中,找出那些许藏匿其中的‘非天’! 实在是,偌大的镐京城,城民数以亿计,各色红妆礼器,数量何止十亿?非天的能力诡秘莫测,她们藏匿在一盏盏红灯笼中,藏匿在一条条红色锦缎中,藏匿在一支支摇曳的红烛中。 除非这些非天爆发气息,作出什么诡异的事情来,否则谁能没事做,逐个逐个的,挨家逐户的,检点这些香炉、香烛、灯笼、香鼎之类的玩意?更不要说,今天还有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也是身着红妆,身上也带着象征吉祥之意的红色罗帕! 大量非天收敛气息,藏匿在今日的镐京城中。 那无数异变的城民激荡法力气血,悍然冲击皇城的城防大阵,将自身在城防禁制上撞成粉碎。他们死了,他们死得很快,很干脆……他们的精血,他们的神魂碎片,他们的一切,都化为血雾,弥散整个城池,更化为血雨,纷纷扬扬落下,将大街小巷、宫殿楼阁悉数染成了血色。 太初大帝这般做,是想要给胤垣,给卢仚,给他们身边的人,增加一点心理压力,或者,也有太初大帝‘恶意报复’的心态在里面。 但是太初大帝这般做,卢仚、胤垣是否被震慑到了还不可知,白尊已经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这些被太初大帝的血液细胞侵入身体,被强行异化为太初大帝的‘诡异分身’,更在修为上得到极大提升后,悍然自爆而死的镐京城民。 他们是,有怨的! 尤其是,在这大喜之日,在这吉祥欢乐之日,灭顶之灾突然将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肉体,自己的一切,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太初大帝以诡异的大神通直接掐灭……这等怨气的总量,简直无法估算。 而白尊的力量源泉,正是这些外人难以运用的怨气、死气、诸般不吉的邪气、诡气。 越来越多的异变城民撞击城防大阵,不断的自爆死掉。 藏身在镐京城内的诸多非天就疯狂吞噬这些城民散发出的死气、怨气,吞噬他们的精血,吞噬他们体内散失出来的法力和神魂碎片,一部分归属她们自身所有,而大部分,则是通过这些非天和白尊之间的诡异联系,直接跨空挪移到了白尊体内。 这些异变城民得到太初大帝操控的太古星辰星力灌注,他们的修为越来越强。 最初自爆的那些异变城民,他们的修为好些都还在天将之下……而在胤垣和太初大帝对峙之时,冲上来自爆的那些异变城民,他们的修为已经突飞猛进,狂飙到了天将之上。 星君、天君、大天君…… 甚至有周身道韵荡漾,堪称‘半步大帝’的高手,一头撞在了摇摇欲坠的城防大阵上,大片光幢灰飞烟灭,那半步大帝级的异变城民也随之湮灭,同时摧毁的,还有四面八方的一条条街道、一座座街坊…… 镐京城,自成一座大阵。 以皇城为中心,每一条街道,每一座街坊,都自然成为一座大阵,同时也是更大规模防御大阵的一部分。当这些异变的城民冲突飞起,在皇城外自爆的时候,所有大阵都已经自发开启,一重重的光幕笼罩了四面八方,又急速嵌套成了一重重规模更大的组合大阵。 但是面对这些半步大帝级的高手自爆,一条条街道被横推,一座座街坊被推平,无数华美的建筑瞬间飞灰,无数灯笼、锦缎、香炉、红烛等物,也纷纷在那自爆造成的恐怖威能中彻底消散。 嗯,皇城四周,方圆近万里尽成平地。 虚空中,数十盏红灯笼,数十对红烛,数十条红色锦缎,十几口喷吐着香烟的香炉、香鼎,很孤单,很寂寞,很彷徨,很无措的悬浮在半空。 这些非天藏身处的遮蔽物悉数被毁,她们很无奈的显出了本尊,一个个疯狂的用秘法询问自家的首领——呃,藏不住了,被发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小的贫瘠星球上,白尊‘咯咯’的笑着,笑得极其欢快,极其雀跃:“不用躲,不用藏,你们只管明目张胆的现身看热闹就好……此情此景,他们双方,难道还会冒失的来招惹我们不成?” 随着白尊的笑声,镐京城内,那些远离皇城,并没有被摧毁的街道、街坊、各处园林、府邸、村舍、楼阁中,点点血光升腾而起。 绣花鞋、红罗帕、锦绣香囊、流淌着脂粉气息的汗巾子……诸般奇异的物件纷纷腾空,总数总在百万上下。百万非天现身,她们迎风一晃,就化为一个个活色生香的红裙女子,巧笑嫣然的站在半空,朝着胤垣这边指指点点。 一如白尊所料。 胤垣就当没看到她们。 站在半空的太臰大帝等‘送亲’的队伍,他们也是远远的避开,就好像这些非天并不存在一般。 而悬浮在半空中,气息稳稳踏入了大帝境界的一百零八尊‘太初大帝’,更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胤垣。一缕缕星光不断跨空而来,不断注入他们,还有下方那些蓄势待发的异变城民体内,他们的实力,他们的境界,还在快速的提升中。 一道红色人影无声无息的从胤垣身边出现。 身穿红色嫁衣,端的是容颜焕发,美艳不可一世的白娘子冷笑连连,站在了胤垣身边。她一手握住了胤垣的胳膊,朝着那一百零八尊‘太初大帝’厉声喝道:“太初,你这是,完全不顾这些年的交情,是要彻底撕破脸了么?” 隔着那条时空裂痕,站在天庭南门的太初大帝连连冷笑。 “撕破脸?不是,已经撕破脸了么?” 皇城前方,半空中,一尊太初大帝分身手一指,一片朦胧混沌的光晕浮现,光晕中,正是独孤珏喝令宫女,杖责云娘,打得她血肉横飞、惨叫连连的惨状。 太初大帝的表情,变得极其的怪异。 他,已经斩去了自家神魂中,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柔情蜜意,一切曾经的温馨甜蜜……所有和这个女人相关的情感,他都亲手斩掉了,亲手湮灭了。 此刻,见到云娘被独孤珏下令责罚,他并没有‘心痛’,只是‘愤怒’和‘羞恼’! 一百零八尊太初大帝的分身中,有一半分身眼角一条,余光扫过了远处独孤氏的送亲队伍——当然,他们这些分身能够如此顺利的出现在镐京城中,独孤氏是有功劳的。但是独孤珏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独孤氏的罪大过功,这次的事情之后,独孤氏是一定要灭掉的!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生灵,死灵 太瞐天,却不在无上太初天常规意义的天地范围之内。 那是一团极清灵,极轻灵,极光亮,极灼热的清气,高悬于无上太初天之上,通过一条密布无数天地神禁的狭窄孔道,宛如脐带一般,和无上太初天相连。 有人说,太瞐天,原本是无上太初天某一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奈何在无上太初天尚未开辟,天地囊胚尚未孕育成熟时,有大能依仗蛮力,将无上太初天强行开启,太瞐天所属的这一部分天地要害结构,就‘先天不良’的,成了天地的一小块外挂附属物。 正因如此,太瞐天和无上太初天紧密相连,却又自成一系。是以太瞐天中,充斥着极其磅礴、浓烈的原始大道道韵,充斥着无可估量的灵机之力,整个太瞐天,堪称由纯粹的‘光和热’,纯粹的‘能量’组成。 单论修炼环境,单论物资出产,太瞐天比起太初大帝掌控的天庭,更要超出了几个层级来。 只是太瞐天的面积有限,远远比不得无上太初的广袤无垠,是以,在综合势力上,太瞐天比起天庭还是要弱了一等,比起太臰大帝掌控的太臰天,也仅仅是相差仿佛。 太瞐天中,一座纯白金色的水晶琉璃山峰上。 这座山峰底座长宽超过十亿里,高有千亿里上下,山峰内,赫然有九轮大日高悬,每一轮大日直径都超过数亿里,光焰夺目、通体混元的大日宛如九颗滚珠,在山体内循着玄奥的轨迹流转,每时每刻都在喷涌出无量的光和热,照得四面八方一片通透。 正因为这九轮大日的缘故,这水晶琉璃山峰四周的温度高得可怕。 用最直观的例子来说明吧,换成天庭的那些文武臣子,若是登临此处,大天君之下的所有文武官员,只要是稍微碰触这一座山峰,就会立刻被高温高热化为一缕青烟。 就算是大天君圆满级数的存在,他们披挂着全套的甲胄、战衣,祭出全部防御宝具登临此处,大概也只能坚持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若不及时离开,就有身死魂消之灾。 错非有大帝帝兵防护自身,否则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这座大山。 而得天独厚的,由太瞐大帝一手繁衍而生的圣灵一族,对于这种高温高热的环境,却是如鱼得水。无数修为强弱不等的圣灵一族,张开了或多或少的火焰羽翼,乃至纯粹的光芒之翼,双手抱在胸前,无比虔诚的高唱赞歌,围绕着这座山峰上下起伏,盘飞不定。 乍一看去,就好像一块巨大的臭肉堆在地上,数以万亿计的绿头苍蝇‘嗡嗡嗡’的,绕着臭肉飞得不亦乐乎,玩得快活雀跃。 这座水晶琉璃山上,稀稀拉拉的生长了好些虬结如龙、通体晶莹璀璨的神花宝树。能够在这座山峰上生长的花草树木,放在外界,无不为稀世罕见的天地奇珍、宝药神材,一花一草、一颗果子,都能在顷刻间让一个凡人立地飞升,开辟千万窍穴,成就大天君的实力。 如此神山之巅,大片巍峨的宫殿矗立。 太瞐大帝的审美,和太初大帝、太臰大帝很有不同。太初大帝的宫殿楼阁,飞檐斗拱、楼阁森森,以‘铁血气质’为尊;太臰大帝的太臰天,则是装饰得花团锦簇,小桥流水、一步一景,讲究的是一个奢靡风流。 而太瞐大帝嘛,他喜欢的是一个‘高大威严’,以及‘流光溢彩’、‘华美堂皇。’ 这山巅上的宫殿群,多巨型立柱,四四方方的宫殿配合上大大小小的圆形、弧形拱顶,多用白银、黄金两种颜色。配合上山体内九轮大日放出的可怕光焰,整个山巅的这些宫殿,就好像一颗颗硕大的灯塔灯泡,放出的光焰能熏瞎人的狗眼。 如此宫殿,绵延不知道多少万里,每一座都恢弘高大,每一座都灵韵浓厚。无数圣灵一族在宫殿中进进出出,也不知道他们在忙活着些什么。 正中一座极其恢弘,比附近的其他宫殿巍峨程度高出百倍的巨型宫殿中,太瞐大帝正站在一间极其高轩的大殿中,沉醉的看着面前那面硕大的穿衣镜。 光洁的宝镜打磨得油光水滑,更有无数禁制密布其中,哪怕是一颗灰尘从它面前飞过,都会被事无巨细的捕捉一切细节,放大数倍后,凸显出来。 太瞐大帝光着身躯,摆出了一副极其健美的姿态,静静杵在宝镜前方。有几个背负十二对光翼的圣灵一族的高手大能站在远处,张开翅膀,轻轻的掀起一阵阵微风。力道不大不小恰恰好的风劲吹动了太瞐大帝披散的长发,一丝丝长发随风飘浮,在那密布禁制的镜面上,每一条发丝流动的轨迹都荡起了一抹抹晶莹的光纹,越发衬托得太瞐大帝雄壮、健美,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艺术品。 静静的站在原地许久,许久,太瞐大帝又换了一个姿势。 他摆出了一副很深沉,有忧郁,略带一丝悲伤的小模样。 一队生得俊美绝伦的圣灵一族少女悄然无声的奔了进来,她们手上捧着大蓬大蓬的黑色玫瑰花,将一支支生得美艳绝伦的黑玫瑰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太瞐大帝身边。一片黑色的花海急速成型,深沉而忧郁,略带一丝悲伤的太瞐大帝杵在黑色的花海上,越发衬托得他多了十倍的神秘和莫测…… 如此,太瞐大帝又静静的保持这个姿势足足一个时辰。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整整一千零八十名圣灵一族这些年培养出的,堪称大宗师级别的画师,已经在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几乎同时完成了一副对太瞐大帝站在黑色花海上的素描图。 他们站立的位置不同,他们能观察到的太瞐大帝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他们就全方向、全角度、无死角的,将刚才太瞐大帝那深沉、神秘、忧郁、略带一丝悲伤的气质,完美的融入了自己的作品中。 “陛下!” 一名背后光翼重重叠叠,乍一看去几乎难以数清有多少队,散发出的气息稳稳达到了大帝级,英俊宛如非人的圣灵一族悄然上前,让依旧陶醉在自己镜中身影的太瞐大帝回禀道:“天庭异动,太初大帝以秘法神通,催生一百零八大帝子体,突袭镐京大陆!” 太瞐大帝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很深沉、很忧郁的问道:“灵尊,灵尊,告诉我,无上太初天,最英俊,最神伟的男子是谁?” “是您,是您,当然是您,伟大的太瞐大帝父神陛下!”刚刚开口的灵尊,还有在场的所有圣灵一族,乃至大殿外,甚至是围绕着这座大山盘旋飞舞,日日夜夜高唱赞歌的圣灵一族们同时开口,倾尽全力的大声咋呼。 太瞐大帝的面皮微微泛红,他很深沉的看着镜子里自己一丝不着的身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然呢?当然是我,无上太初天最英俊、最神伟的男子……那么,有哪个女子,配得上我的么?” 于是,大殿中,大殿外,围绕着山峰盘旋的所有圣灵一族们,齐齐放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好些盘旋在天空的圣灵一族都忘记了扑腾翅膀,直接一头从高空坠落地面。 灵尊笑了好一阵子,才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水——圣灵一族,体内充斥着磅礴的光和热,他们的身体构成,决定了,他们就没有‘笑出眼泪’这个功能。但是灵尊依旧是做出了这个姿势…… “陛下,您开什么玩笑?这个世上,哪里有一个女子,能够配得上完美的您呢?”灵尊很严肃的对太瞐大帝说道:“她们都有瑕疵,唯有您是唯一完美的,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配得上您……” “当然!”灵尊轻咳了一声:“如果您愿意委屈自己,如果您看在这些年的深厚交情下,不惜损耗自己的完美,让您的光和热慷慨的撒布四方的话……或许,有极少数一两个女子,她们勉强可以蒙受您的恩泽。” “比如说?”太瞐大帝笑得很灿烂:“是谁呢?” 灵尊低下头:“我们无法揣测您渊博如海的智慧,但是以我们浅薄的见识,我们觉得,或许,太臰大帝的本尊白娘子陛下,她勉强有资格承受您的一丝恩泽!” 太瞐大帝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幽幽叹道:“可惜了。” 灵尊叹息了一声:“是啊,太可惜了。她居然,自甘堕落……” 太瞐大帝耸耸肩膀,双手一挥,地上无数的黑色玫瑰花的花瓣纷纷纷飞起,花瓣绕着他的身躯一阵盘旋,化为一裘光芒四射的黑色长袍,披挂在了他的身上。 太瞐大帝伸出右手,就有少女快步走上前来,将纯金制成的硕大酒樽盛满了美酒,小心翼翼的递到了他的手中。太瞐大帝喝了一口香醇的美酒,淡然道:“是啊,自甘堕落……所以,太初出兵做点什么,我绝对不会插手!” 他狠狠一挥左手,厉声道:“我绝对不会看在当年我和她并肩作战,她对我暗生情愫,对我拉拉扯扯、暗通款曲的情分上,对她加以援手……” 面前硕大的穿衣镜内光芒四射,浮现出了镐京城内的即时画面。 太瞐大帝微笑道:“不知道好歹的娘们,就应该受点教训……我心软,不忍心对女人出手,那么,让太初这个混账露面,也是极好的!” 正笑着,宝镜中画面一旋,正好出现了白娘子头悬死灵塔,蓦然出现在胤垣身边,挡住了无数镐京城异变城民疯狂冲击的场景。 一直淡定、优雅、从容、大度,更兼透着一丝丝神秘、阴郁、犹豫,乃至淡淡的文艺性悲伤内蕴的太瞐大帝,身体骤然一哆嗦,双眼猛地充血凸起,就好像见到一堆热腾腾牛粪的野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对劲了。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反馈 卢仚知道太初大帝开始进攻镐京。 他更知道,青柚三女已然成就至高剑道,相当于三尊战力无双的剑帝坐镇彼方,天庭大军不死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海,别想轻松在镐京占了便宜。 更有白娘子这手段不可测,心思更是莫测的大能老怪小女人在……除非太初大帝亲临镐京大陆,否则天庭大军不一定要吃一个多大的血亏。 但是如今无上太初天情势诡谲,太初大帝若是轻松离开了天庭,还不一定出什么幺蛾子呢?想来朗月大师、三葬和尚这一票人,都会很欢乐的,在太初大帝遇到麻烦的时候,在他背后狠狠的捅上三五百刀。 更不要说,五位大爷坐镇镐京,卢仚布下的五行大阵虽然简单,却正因为其简单,威力也就蛮横到了极致,基本上没有机巧变化的余地,五位大爷合力,每一击都堪比一尊掌控了五行大道的大帝正面一击。被攻击的人,只能硬碰硬,但凡在镐京大陆,就没有你机变闪避、腾挪变幻的余地。 再不济……相信卢旵会出手的。 卢旵身后,还不知道藏着多少烂陀圣地当年没死透气的佛门老贼呢……那些家伙一个个心狠手辣,手段又黑又毒,但凡被他们叮上一口,啧啧…… 想到这些,卢仚沉下心来,全心全意的应付面前三十六尊异族大能。 他们的道,很有趣。 很明显的,他们掌握的大道之力,都是和青木、花草之类的相关。青木衍生出的风、毒、雷、点,乃至由木之力衍生出的生命气机、不断恢复、花草凋零、岁月轮换之类的道韵……又或者,花草中衍生出来的一些,堪称驳杂的‘花毒’、‘草毒’、‘藤蔓缠绕之力’、‘柔韧棉结之力’等等…… 在几个异族大能的身上,卢仚更是看到了极其鲜明的昆虫特征。什么‘巨力’啊、‘柔韧甲壳’啊、‘啃噬之牙’啊,甚至卢仚看到了某些小昆虫特有的,分泌体液,瞬间释放出可怕高温、高热和剧毒的能力…… 很难缠,但是可以应付。 而且,这些家伙虽然能量级数,即他们的法力修为达到了大帝境界,但是他们的道,有点似是而非——确切的说,他们对于无上太初天的大道,更属于一种‘强行掠夺’、‘强行侵染’、‘强行吞噬’之后,经过某种‘渲染’、‘霸占’的手段,再拿出来运用。 说得不是很确切一些。 这些异族大能运用的道,就好像一群很有功底的书法家,他们手上的毛笔,不是自己常年习惯使用的老伙计,而是从隔壁邻居家,同样的书画师手上抢来的老笔……老笔通灵,是有灵性的,他们虽然可以运用暴力强行使唤,但是用起来总是不怎么得心应手。 说得更透彻一些,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在本能的排斥这些异族大能。 上一个被卢仚击杀的青帝分身,他麾下的无法计数的异族战士们,或许是因为他们太弱了,是以这种天地排斥的力量,在他们身上昭显得还不是太明显。 而这三十六尊异族大能,他们或许是过于强大了一些,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好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溪流中,足以引起溪流全力的冲刷。这种天地大道的排斥,甚至是反噬,就显得更加的清晰。 表现在和卢仚对战的时候,他们的速度往往会慢了一分,他们飞行的轨迹往往会出现一丝不应该有的偏斜,他们的神通、法术的释放,动辄会有一丝滞涩,甚至是准头会出现偏移…… 卢仚的身躯被一重重的空间陷阱包裹,他飞行的‘速度’依旧是他的‘全速’,但是他飞行的‘效果’变得很‘难堪’。他只能在这方圆百丈的范围内打转,根本无法离开这三十六尊异族大能联手布下的围困陷阱。 但是,也足够了。 这些异族飞扑而来,一道道神通呼啸着落下,毒风、闪电、狂雷、蕴藏着各种剧毒,或者各种负面削弱效应的禁制诅咒,乃至各种麻痹、瘫软等效果的毒气、毒雾等等呼啸肆虐,但是卢仚很轻松的,就瞅准了他们和天地大道之间的这一丝不协调,避开了他们的攻击。 偶尔卢仚挥动太瞐帝斧一斧头劈出,一抹精光闪过,数十道神通法术就被轰杀成渣,一两个异族大能身上就被破开一条或长或短的伤口。 他们身上的甲胄,很坚韧,几乎堪比帝兵。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帝兵。而且,他们身上的甲胄,也同样面临着天地大道的镇压和排斥……他们的甲胄,很大一部分强度,都用来抵消天地大道对他们的干扰,是以防御力直线下降,或许只有甲胄巅峰防御力的七成用来应付太瞐帝斧。 是以,太瞐帝斧挥动下,这些甲胄被轻松劈开,这些异族大能被劈得血肉横飞,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终于,刚才和卢仚呱噪的异族大能厉声喝道:“天书老君,该你出手了……你脑壳好用,你总得做点什么,你不能真的在一旁看热闹吧?” 天书老君干笑,他正要开口,卢仚轻喝一声秘咒,两条绝神索顿时光芒大盛,绳索骤然急速拉长,‘唰唰唰’的将天书老君里三层外三层的捆了个结实。 绝神索更是喷出了无数条佛纹法印,宛如发狂的大蟒倾力绞杀猎物一般,用尽了所有力量向内疯狂的扭绞。天书老君那小身板……他又不是修炼佛门金身的体修,被这绝神索一通狠缠,当即绞得他身躯都缩小了三圈,四肢百骸齐齐折断,差点五脏六腑都从嘴里喷了出来。 “小老儿……”天书老君怪叫…… “没用了!”那异族大能摇摇头,一声大吼,张开嘴,一道青色狂风卷着墨绿色的浓雾喷薄而出。那浓雾中,无数拇指大小,形如金蝉的青汪汪飞剑快若闪电般喷出,冲着卢仚全身就是一通乱打。 这些飞剑自身飞行的速度就快到了极致,更是能穿梭虚空,飞行轨迹变幻腾挪,变得根本无法预测、无法地方。 卢仚看得清楚,倒也不能算是正统的‘虚空挪移御剑之术’,这些喷吐着淡淡云烟的飞剑,分明是蕴藏了极其可怕的腐蚀之力,它们是硬生生在虚空中腐蚀出了一条条短小的通道,宛如虫子在苹果中乱旋一般纵横飞掠。 下一瞬,无数飞剑就命中了卢仚。 卢仚身上化为长袍的无垢禅衣放出缕缕华光,一口通体密布莲花纹的明晃晃宝钟光影扣住了卢仚全身,无数飞剑撞击在这钟形光影上,只听得一声声沉闷而高亢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光点乱闪狂喷之间,无数飞剑撞成了粉碎,炸成了一缕缕剧毒无比的毒烟围住了卢仚。 “青柚她们若是见到你们的剑,肯定会气得都没胃口吃零嘴儿。”卢仚摇头,讥诮道:“我虽然不练剑,却也知道,飞剑之道,重在精纯……什么毒剑、火剑、雷霆之剑的,尽是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能杀人就是好道!”三十六尊异族大能齐声长啸,他们身形变幻间,卢仚身边的虚空陷阱骤然向内塌陷、折叠,虚空被压缩成了一个极小的极点,释放出可怕的吞噬、吸附之力,就要将卢仚硬生生吞噬进去,封杀在那虚空极点中。 卢仚脑海中一道明光闪过,一枚金刚钻冲出,一缕缕空间道纹在那金刚钻上萦绕涌动,只是一个穿刺,这些异族大能联手布置的虚空陷阱所化的极点就被洞穿。 ‘嗤’的一声脆响,这一处看似不大的空间陷阱,内部塌缩的空间维度将近十万个天庭标准天域所辖的虚空领地,面积广袤到了极致。在那佛门烂陀圣地有数的,专门攻破诸般空间禁制、专门用来攻破诸般阵法的‘渡厄宝钻’的倾力一击下,禁制破碎,极点崩裂,疯狂叠压的空间维度骤然向四周扩散开来,就好似一颗极大的空间炸弹轰然爆裂。 无数空间裂痕纵横交错,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空间波纹相互重叠、相互交错、相互扭曲、相互排斥冲击着,宛如数万朵强行镶嵌重叠在一起的蔷薇花,一层层密密叠叠的扩散开来……无上太初天的所有空间维度,都被这密集的空间波纹笼罩,根本‘没有一寸空间可供闪避’! “苦也!”三十六尊异族大能齐齐惊呼。 唯有卢仚面带微笑,站在原本空间陷阱的核心处。那些空间波纹都是向四周爆裂开来,都是‘向外’疯狂的涌动排放,反而他这个位于之前塌缩极点位置的被攻击者,没有受到任何一丝空间波纹的侵蚀。 密集的空间之力卷起无数条裂痕横扫四周。 三十六尊异族大能齐齐长啸,他们身上的青绿色甲胄骤然融化,化为粘稠的胶状物将他们身躯狠狠一个包裹,一颗颗直径丈许的卵状物就出现在虚空中,厚重的甲壳一层层的不断自内向外的翻卷而出。一条条空间裂痕密密麻麻的撕扯着这些卵状物,溅起了无数火星,拉开了一条条深浅长短不一的裂痕,有大量的血水和莫名的体液、粘液不断喷溅出来。 凄厉的怒啸声响彻云霄,这些异族大能用尽他们所能想象的恶毒言语,在倾力的问候卢仚,威胁卢仚。 卢仚哪里顾得上理睬这些家伙并无意义的败犬哀鸣? 他的目光,已经被那一条条密集出现的空间裂痕,以及那无数向四周扩散汹涌的空间纹路吸引。 这一个‘空间炸弹’,只是无心之失。 卢仚也没想到,这些异族大能居然想要强行压缩空间,将其压缩成一个极点,将自己强行禁锢在那极点中生擒活捉。 他更没能想到,这渡厄宝钻,对于这等空间极点,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毁伤力。甚至是,一种‘功能上的克制’。他都还没有怎么出力,这个极限压缩的空间极点就被破开,而无上太初天天地‘虚空’的‘原始结构’,就如此袒露,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关系 太瞐天。 正和太瞐大帝谈笑风生的那声音,突然震怒:“那太初用的,都是什么人?简直就是废物……那天书老君……罢了!可惜了,吾那三十六个孩儿……不过,却也无所谓!” “有了太瞐你,那些孩儿,要多少,有多少,不是么?” 圣灵殿高悬太瞐大帝头顶,原本白金色的大殿,梁柱砖瓦之间,已经透出了一股古老、沧桑、威压感极强,让人莫名的,打神魂中感到恐惧和不安的墨绿色。 大殿中心的喷泉中,一缕绿光直冲高空,绿光冲破了大殿的穹顶,冲起来极高,极高。随后绿光向四周垂落,千丝万缕,如一株大垂柳,丝绦舞动中,一点点绿金色的光芒宛如无数萤火虫,从那丝丝缕缕中喷溅而出,撒向了四面八方。 这些绿光落在了一个个翘首观望的圣灵一族身上,绿光落在他们眉心,融入他们的身体,沁入他们的脑海,和他们的神魂融为一体。这些圣灵一族的精英战士身上,他们光洁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面,就有淡绿色的道纹浮现。 他们的法力化为粘稠的,半能量、半物质态的胶状物,迅速从毛孔中涌出,和他们身上原本的白金色甲胄融为一体。密集的、精美的甲片不断从胶状物中滋生,一片又一片的密密叠在一起,甲片之间嵌套出了极其华丽流畅,充满异域、异族风情的花纹。 原本神圣辉煌,高高在上,好似不染尘埃的圣灵一族,在这一刻,莫名多了一份厚重的生灵气息。那是一种属性复杂的‘生命气息’,你看着他们身上那新式的华丽甲胄,好似能看到一个强横的族群起于微末,战天斗地,屠戮亿万异族,最终踏着尸山血海,站在万族之巅的那股子强横的‘生命冲动’。 “太瞐,你将真正成为吾族的一员……你将成为唯一。” 那声音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之前因为卢仚斩杀了几个异族大能而滋生的怒火从未存在过一般:“从今以后,这一方天地,所有生灵,都不会沦入死亡……没有死亡,就没有死灵界,也就没有死灵塔……白娘子的威能,将被极大削弱,而掌控生灵之气的你,将成为至强!” “但是,还有太初!”太瞐大帝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绿光:“还有太初……他掌控了太初钟,掌控了星辰旗……而那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无论是圣灵还是死灵,都归统于那些星辰主宰的大道。” “是的,还有太初……但是太初不能决定什么……你应该也察觉了吧?他的麻烦,已经到来!”那声音笑得很是快慰:“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我不知道,那位强行破开了无上太初天世界胚芽的弥勒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事情就是如此!” “太初钟,星辰旗,是天地枢纽,是天地权柄,没错,的确没错。”那声音笑道:“但是你应该注意到,这两件宝贝,就好像世俗红尘皇朝中,拥有无上大权的传国玉玺、帝皇佩剑……拥有特权,可号令星辰……但是,也仅仅如此。” “而那胤垣……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不,我不可能猜错。” “胤垣,他应该是无上太初天,天地胚芽还在孕育之时,天命注定的‘天地主宰’……他应该是这一方天地,真正的,先天 “无上太初天,我们知道,这一方天地的土着,是眉心天然生有 “而天人一族既然是这一方天地天命注定的天地主角,那么这一族,就必须有一个领袖,一个主宰,一个至高无上的至尊……而这个至高无上的至尊,上应天命,当掌控乾坤,操持星辰,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当为他的臣僚、部属!” “天地有缺……因为弥勒在天地胚芽没有成熟,没有自行衍化的时候,就强行破开了这一方世界……这个天人一族天命注定的主宰、至尊,还没有诞生,就陨落了!” “只是,他没有湮灭,而是因为天地造化之功,或者说,因为这一方天地的庇护,他沦落进入轮回,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炼,他回来了……虽然,不成器……但是,他回来了!” 那声音笑得很灿烂:“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曾经游历那些蝼蚁组成的世俗红尘世界,我经历过很多个不同的世俗皇朝……有些皇朝,就曾经上演过这样的戏码。” “不幸的皇子,帝国唯一的最正统的继承人,流落凡尘,化为乞丐……突然有一日,皇者归来,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僚、部属,认出了皇子的身份,下意识的出手庇护之,下意识的为他鞍前马后的奔波效力……” “但是有强有力的‘权臣’,这里的‘权臣’,自然就是太初了……他已经掌控中枢,执掌朝政无数年,甚至整个朝堂运转的帝玺、帝剑、生杀权柄,尽在他手中!” “是不是很有趣呢?” 这个声音笑得极其愉悦:“当然,太初手中的权柄,也并不完整。起码,圣灵殿、死灵塔这两大权柄,就流落在外……饶是如此,事情还是很有趣的。因为,这里面,缺失了极其关键的一环!” “按理,胤垣回归,这太古星辰,应该即刻的违逆太初,背弃太初,全身心的投入胤垣的怀抱。甚至太初钟、星辰旗,都会 “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所以,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一环条件,被人篡改了。”这个声音喃喃道:“篡改这个关键一环条件,让胤垣无法 “那么,是弥勒?” “他做了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 “他,还要怎么做?” 太瞐大帝眸子里闪烁着诡秘的绿金色光芒,他感受到了一种超脱过往的强横力量,一种崭新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滋生。他曾经接受过青帝的‘善意’,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过初步的改造,甚至配合青帝,用自己的子嗣作为试验品,创造了强大而神异的圣灵一族。 但是过往的改造,只是一部分。 他保留了很多,他抗拒了很多。 但是今天,因为见到了白娘子掌控死灵塔,因为见到白娘子居然主动对胤垣投怀送抱……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注意到了胤垣身上的异变,注意到了太初大帝的异动…… 极端情绪化的太瞐大帝,感受到了危机正在迫近。 他选择了,向青帝作出更大的让步……甚至,让青帝染指圣灵殿,让自己的肉身,进行更大份额的改造! 至于说,后果? 太瞐大帝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极其诡异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明悟的奇异笑容。 “我一直坚信,我才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强的,也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太瞐大帝朗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注定,我终究,要成为这一方天地,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位!” “当然,当然,不然呢?除了你,还能有谁呢?”那个声音略带着一丝敷衍:“肯定是你,否则,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呢?该死的,这个叫做卢仚的小子……他,过分了!” 虚空中。 卢仚再次斩杀了七名异族大能。 时空波纹向四周扩散的速度变得越发缓慢,这些恐怖的,蕴藏了毁灭能量的时空波纹,近乎凝固在了空中,它们袒露这一方天地所有空间的奥义,任凭卢仚杵在自己面前,甚至‘钻进自己的身体内’,肆无忌惮的参悟、感悟。 一波又一波的热流随着天地反馈,不断钻进卢仚的身体,钻进他的神魂,融入他的法力,融入他的血脉骨髓…… 卢仚感悟烂陀佛果,参悟超脱之力,如今天庭规定的,严苛掌控整个天地所有修炼者的天规戒律,那一套森严而死板的修炼体系,早已在卢仚身上失效。 某个境界,某个窍穴中,应该有多少鳞、多少爪的力量,于此刻的卢仚来说,已经纯粹只是一个概念。天庭制定的天地枷锁,已经无法禁锢卢仚的力量。 如果硬要对卢仚此刻的具体实力做一个框定,那么在连续斩杀了数名异族大能后,随着天地的反馈不断加深,不断加强,卢仚此刻的实力相当于,浑身四亿八千万个窍穴,每一个窍穴中,大概都有一万爪、一万鳞的巨力! 这等力量,按照太初大帝三人制定的修炼体系,大抵需要一位资深的大帝,凝聚三十六颗以上的帝玺道果,道果相互之间,道韵相互交织、重叠,力量相互交错、滋生,才能拥有这等巨力! 而实际上,在如今的无上太初天,因为那三位的严苛控制,能够凝聚复数以上帝玺道果的,加上他们三位自身,总数不过六七人罢了。 这仅仅是肉体和法力的力量。 随着天地反馈的不断增幅,卢仚的神魂已经附着在了这一方天地的空间大道上。空间大道凝聚成巨龙法相,周身缠绕着一条条天规戒律凝成的巨型锁链,一条条锁链震荡,喷溅着雷霆闪电。 偌大的空间大道上,只有聊聊数十道不同的神魂气息。 这些神魂气息中,有七成开外,周身荡漾着一股淡淡的,来自天庭的特殊权柄——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天庭,或者太瞐天、太臰天的重臣。他们得到了三位大帝的授权,他们肆无忌惮的盘绕在空间大道上,近距离的感悟空间奥义。 那一条条天规戒律所化的天地枷锁喷吐着雷霆闪电,密集的雷光电光笼罩了整条空间大道,但是所有的雷霆之力,都只是和这些有着特权庇护的神魂气息擦肩而过,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的损害。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半步大力 太初大帝说这话的时候,卢仚已然一声大笑,收回了两条绝神索。 天书老君仰天长啸,正要开口大叫点什么,卢仚伴随着大笑声,手中太瞐帝斧带起一抹精光,以远比闪电还要快出数千、数万倍的速度,狠狠地劈向了天书老君。 伴随着这一斧劈出,之前三十六尊异族大能联手布下时空陷阱,又被卢仚直接引爆而引发的空间震荡,就好像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地凌空抹了一把,所有的空间波纹、一切空间裂痕全都凭空消失,虚空回复了平常,原本平常还要平常。 唯有一抹流光劈向了天书老君。 天书老君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做其他任何事情,他只是倾尽全力的,完全源自本能反应的,将手中拂尘狠狠向前一抖。无数条亮晶晶的黑色游丝穿梭而过,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化为一张大网迎向了飞劈而来的太瞐帝斧。 虚空微微震荡了一下。 太瞐帝斧和卢仚,在快要撞到拂尘所化的大网时,他们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了天书老君身后。除此之外,他们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动作,继续劈向天书老君的后心! 无数游丝扑了个空。 天书老君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想要收回拂尘,想要重新再施展神通……哪里还来得及?太瞐帝斧无声无息的劈在了天书老君的后心上,他身上皱巴巴的,被绝神索缠得撕裂的长衫破碎,太瞐帝斧狠狠地没入了天书老君的身躯,径直撕裂了他的身体,从他胸前喷出。 无数条极细的精光从天书老君体内喷射而出,缕缕精光所过之处,他的身躯,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五脏六腑乃至骨髓皮肤,全都在最微小的结构维度崩碎。天书老君嘶声惨嚎,他以一种堪称诡异的速度,猛地回过头来,张开嘴狠狠地朝着卢仚喷出了一道紫光。 那是韭菜叶子宽,造型无比精致,长只有三寸不到的一柄狭小飞剑。 精巧的飞剑光焰夺目,宛如云霞凝成,通体晶莹剔透,好似一抹残影幻象,更透着一股子大梦残痕的奇异道韵……飞剑飞出,卢仚的目光落在这飞剑上,就骤然目光一阵散乱,好似有亿万个奇异的,华丽的,诡异的,光怪陆离的梦境齐齐在他脑海中炸开。 每一个梦境,都是一个凌厉的刀山剑林的陷阱,无数剑影穿梭攒刺,想要在神魂层面上将卢仚撕成粉碎,直接破碎他的神魂,破碎他的心灵,将他的精神直接化为乌有。 下一刻,天书老君再次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嗥声。他喷出的剑光消失了,虚空震荡,这一抹凌厉至极,美轮美奂,却又歹毒无比的剑芒,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大脑核心处。剑光向前轻轻一划,天书老君的脑子就被自己喷出的这一抹剑芒撕成了粉碎。 七窍中鲜血喷涌。 卢仚略显散乱的目光微微一凝,他轻颂了一声佛号,迅速镇定了被刚刚诡秘一剑稍稍撼动的神魂,太瞐帝斧再次挥出,干净利落的将天书老君的身躯整个斩成了碎片。 堂堂天庭 ‘嘭’的一声巨响,天书老君手指上佩戴的六枚亮晶晶的指环被太瞐帝斧余波撼动,指环炸成了粉碎,内部庞大的空间轰然爆开,堆积如山的帝钱,数不胜数的神丹,各色珍稀的修炼资粮,乃至天书老君收集的各色奇珍异宝,其中就包括了大量曾经烂陀圣地秘传的佛门神通、禅功秘法等等…… 其中甚至还有数十具一如刚刚卢仚斩杀的异族大能那般,生得姿容俊俏、宛如神仙中人,体表则是覆盖着厚厚的,带着生命气机青绿色甲胄的男女……这些人身上,都有着极其可怕,足以致命的伤势,他们被装在水晶棺中,被可怖的低温冷冻着。 也不知道天书老君收集这些尸骸是想要做什么,如今这些尸骸悉数暴露了出来。其中有几具尸骸受到空间转换的震荡,身躯内几根贯穿要害的禁制桩子喷吐着雷光,从身躯内跳荡飞起,这些尸骸体内就骤然有磅礴的生命能量爆发开来,一处处惨烈的伤口处无数肉芽急速滋生,一副诈尸后随时可能重新复活的模样! 卢仚惊叹了一声。 天书老君的收藏品,可真正是…… 摇摇头,卢仚手一指,无数条空间裂痕凭空出现,黑漆漆的空间裂痕绕着这数十具水晶棺一通绞杀交错,数十具强横的尸身直接被空间黑洞湮灭,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其他的那些帝钱、神丹,各色修炼资粮等等,卢仚草草扫了一眼,大袖一挥,就将它们悉数收起——也不知道这是天书老君存了多少年的私房钱,这笔资粮的总值,实在是有点惊人。 也就是卢仚刚刚掌握了空间大道的奥义,在六枚储物指环崩碎的一瞬间,他才能稳固虚空,从那崩塌粉碎的指环空间内,将这些奇珍异宝悉数救了出来。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六枚指环内部庞大的空间,伴随着无数的奇珍异宝齐齐崩碎湮灭,就连一枚帝钱、一枚神丹,都是救不回来的。 收拾好了战场,卢仚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看向了极其深远的虚空某处。 “天书老君……你这样的老家伙,果然不是这么好杀的!” 透过虚空的震荡,跨越无穷遥远的虚空距离,卢仚感受到,天书老君的气息,在极遥远的,好似一个小小肥皂泡一样,悬挂在无上太初天这个大世界的一方小次元虚空中出现。 那里,因该是天书老君给自己营造的最后退路。 他在那里,布置了借尸还魂,或者分身顶替本尊的复活手段……这种类似的手段,卢仚一口气能不打盹的说出来数十种之多。 不管是哪种手段,总之,天书老君没死,他在那个极其遥远的小次元世界中复苏了,而且卢仚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天书老君的气息正在从极其微弱的凡人水准,一路突飞猛进,一路悍然飙升回了大帝层次。 尤其是,复苏的天书老君,他的道韵气机,和之前的本尊,似乎都发生了迥然的不同。新生复苏的天书老君,他身上的道韵气机,更加的磅礴大气,更加的堂皇威严,有一种世俗帝皇和佛门金刚混合的独特气韵! 卢仚的瞳孔缩了缩。 也就是他这般的存在,他凝聚了空间道果,这才能隔着遥远的虚空距离,更是跨越了一个小次元世界的空间屏障,清晰的感知到天书老君的气机。 换成其他人……哪怕是太初大帝,卢仚都笃定,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察觉到天书老君身上气机的变化。卢仚不由得揣测,天书老君在那最后退路中留下的后手,难不成,那具身躯,主修的时佛门功法?甚至,还混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进去? 卢仚回头看了看神胤镐京大陆的方向……时间紧迫,他无心跨越漫长的虚空,去搭理一个刚刚被自己轰杀了本尊的天庭臣子。 沉默一瞬,卢仚深吸一口气:“呵呵,改了主修功法?居然修持佛门神通?这……老君,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你自己撞在了刀口上啊!” 收起右手太瞐帝斧,卢仚手一指,六根清净刀就化为一轮亮晶晶的弯月腾空而起,刀芒一个急速的闪烁,卢仚直接撕裂了虚空,将六根清净刀投放到了天书老君布置手段的那个小次元世界的世界膈膜之外。 那一层密布禁制,更有异宝坐镇,组成大阵,隔绝了一切气息,杜绝了外界查探的小次元世界,其世界膈膜无声无息的撕裂开来,六根清净刀带起一抹寒芒,无声无息的劈了进去。 只是一刀,卢仚没有做 此刻,卢仚的速度道果和空间道果完美的契合……一切空间阻碍在他面前,尽是虚设,一切空间,都化为坦途,如此前提下,掌控速度道果的他,其辗转腾挪的效率……言语真正无法描述。 镐京上空,一阵光影闪烁,卢仚的身形残影同时出现在一百零八尊太初大帝的大帝级分身旁边……天龙禅杖带起一道威猛刚劲的黑金色龙影,伴随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地,几乎是同时轰在了这些分身的脑袋上。 这一击,完美融合了卢仚此刻对于空间和速度的最高感悟。 这一击,是卢仚自记事以来,从他这辈子还是少年时,和胖墩墩的兔狲在小院里相互扑击打斗开始……是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打斗、搏杀、生死熬炼时……他轰出的最强一击。 这一击,穿透了虚空。 这一击,其速不可测。 卢仚的这一击,将他之前感悟的‘力量大道’的奥义,完美的,百分百的,没有涓滴残留的运用了进去。 卢仚身上,还残留着浓厚无比的空间道韵。 在空间道韵的牵引下,在速度道韵的协助下,卢仚直接引发了这一方天地至高的力量大道的道韵…… 力量大道和卢仚开始完美契合。 无穷无尽的力量道韵在卢仚体内凝聚,酝酿,化为一枚灰扑扑的帝玺道果的雏形,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时……道果的孕化,戛然而止。 卢仚挥动禅杖的双臂‘嘭’的一声,直接炸成了两团血雾。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半步大力(2) 卢仚站在了门槛上。 他已经看清了门庭内的全貌。 只要他拥有足够的能力,他就能凝聚‘力量’道果,彻底在力量大道上,登临大帝之位。那是何等境界,就从刚刚卢仚挥出的那一百零八杖,轻松毙杀了太初大帝一百零八尊分身,就可以畅想一番。 但是,没能成功。 他卡在了门槛上。 不能再往前方踏出哪怕一小步,若是胆敢妄动,则卢仚全身,就会和他的两条手臂一样,直接爆成血雾。卢仚深深吸气,一道道佛韵涌动,炸开的血雾急速飞灰,在缕缕佛光缠绕中凝成了两条完好的手臂。 他痛得龇牙咧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参悟了力量的奥义,但是他这具堪称千锤百炼,堪称‘佛门金刚不坏之躯’的身躯,居然无法承载力量道果……哪怕并非这一方天地,绝对、纯粹、百分之百的力量大道,而仅仅是最低门槛线份额凝聚的帝玺道果,他的肉身,也承受不住。 速度道果也好,空间道果也好,对应的是某种神魂上的感悟,是一种剖析,一种理解……你若是能悟透其中的道理,哪怕是‘四两拨千斤’,也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能来。 唯有‘力量大道’,那是天地构成的根本,是枢纽,是‘时间和空间’这两个组成了‘世界马车’的车轮中间,贯穿其中的车轴。力量大道,必须是物理的,是实体的,是真实不虚的存在的! 力量道果,必须依托一具强横的,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肉身! 而且未来,随着卢仚对力量大道的感悟越来越多,他在力量大道上操持的权柄越来越大,那么他的肉身必须越来越强。 这和其他大道迥然不同。天地之间,其他大道的掌控,哪怕你是一个风烛残年,风吹就倒的糟老头子,都可以掌控无上大道……比如说剧毒一道,哪怕自己都已经病恹恹的随时可能倒地猝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剧毒一道上拥有无人可及的成就,不妨碍他一滴剧毒洒出,将方圆万亿里的生灵彻底毒成一片僵尸…… 唯有力量大道不行! 唯有力量大道,你想要得到它,就必须拥有一副足够强横的身板儿! 无数力量奥义在卢仚脑袋中掠过。 什么是力量? 绝对不仅仅是一拳头打出去,将面前的敌人打掉两颗大牙,才是力量! 风吹起了蒲公英,柔弱的种子撞击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这是力量。 溪水顺着狭小的小溪,一路欢快跳跃、腾挪扭转,从山间奔腾而出,沿途卷起了一粒粒细小的沙尘,这是力量。 飓风呼啸而过,将一颗颗大树连根拔起,将巨石吹得从山峰上滚落,砸在城墙上,将城池撞得粉碎,这当然也是力量。 大江大河呼啸而过,洪水泛滥之间,卷起了无量泥沙,在下流平缓地带,三五年间,就冲刷出了方圆数千里的冲积平原,这不是力量么? 海啸排空,陨石坠落,人工制造的强弓硬弩呼啸着喷射箭矢,卢仚前世见过的科技文明,将一颗颗重磅炮弹投掷出数十里、上百里,轰然巨响中,一栋栋房屋被炸得支离破碎,这当然更是一种力量! 那么,日月星辰在虚空中急速奔走。一颗颗直径数百里、数千里、数万里,甚至更加庞大的星辰,以弹指数千里的速度在虚空中横冲直撞……由此将视野维度提升到一个个含括数千亿颗恒星的硕大河系,这些星系以更加惊人的速度在虚空中恒星…… 在某日,不可测的时空和维度,两颗星辰撞击在一起,一颗恒星撞击了黑洞,两个硕大的河系亲密的发生了肉体上的接触,乃至两个完整的宇宙,甚至更多的维度世界发生了撞击…… 这都是力量! 这都是至高的,恢弘的,无穷无尽的力量! 其中蕴藏了最细微的,也是最宏大的力……而这些细微的,宏大的,不可描述的力,想要掌握它们的奥义,你就必须承载这股力量! 卢仚如今的身板儿,在无上太初天,他可以承受数十颗、数百颗、乃至数万颗星辰撞击的巨力……但是,如果是无上太初天的两方星域撞击在一起,他就有点消受不了了……如果是无上太初天的两方天域发生撞击,这股力量就足以重创他……如果是更大维度的天体爆发的灾劫,这股力量就足以摧毁他! 那么,力量大道贯穿整个无上太初天。 这股至高无上的力量,若是驱动整个无上太初天,好似一颗弹丸一样,和另外一个同维度、同大小的世界爆发正面的冲击……这股力量,足以轻轻松松的在一弹指的瞬间,将卢仚存在过的一切痕迹直接抹杀! “这就是力量啊!”卢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烂陀佛果中,诸般至高的佛门金身神通,诸多至高的佛门淬体功法,不断的在脑海中闪烁……但是,太初混同珠放出森森幽光普照神魂,卢仚此刻神魂一片通透,他迅速计算出来,就算是烂陀佛果中至高的金身神通修炼到极致,修炼到大圆满境界,也无法承载无上太初天全盘的力量大道。 烂陀佛果固然神妙无比,但是祂也有天生的阈值极限。 或者说,开创烂陀佛果的那尊佛门先贤,那位不可思议的大能,他走的并不是金身不坏的纯粹力量之道……他收容在烂陀佛果中的金身大道,其上限相对于如今的卢仚而言,已经很高……但是对于未来的卢仚来说,还不够高! “是个麻烦,但是,并不是太大的麻烦!”卢仚脑海中,无数明澈通透的念头升腾而起,无数念头此起彼伏,生消幻灭。他将九成的神魂之力收敛在脑海中,在太初混同珠的照耀下,开始计算、组合这些至高的佛门金身神通,参悟其中的至高淬体功法,想要从中总结出一门至高的金身法门,以承载他已经看到,却如今无法承受的力量大道! 三眼神人图,那手持风水双龙的三眼神人图,再一次在卢仚神魂维度冉冉显现。 无数星辰在三眼神人图身周闪烁,一颗颗星辰光芒黯淡,但是在星辰悄然的运转中,卢仚注意到,它们的光泽,它们的道韵,和虚空上方的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遥相呼应。 从那三眼神人图的核心内,一缕极其古老,极其残破,好似随时都能灰飞烟灭的印痕,断断续续的流淌了出来。 ‘无量星辰铸太初’……卢仚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头。三眼神人图全身,也亮起了一个个极其细微的窍穴光影,外界的那一点点闪烁摇曳的星辰,也就放出了一缕缕极细的星光,注入了这一个个窍穴光影中,于是三眼神人图内就有一股极其磅礴、好大的气血波动汹涌而出。 卢仚只觉得一阵阵的牙齿酸痛! 他下意识的朝着皇城上方的胤垣看了一眼——这门功法,这三眼神人图身上涌动的异象,和前些日子朗月大师登门捣乱,胤垣突然得到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的庇护,有无量星光破空而来,注入他的身躯内的影像是何其相似! 这是什么道理? 卢仚心中隐有猜测,却一时间无法悟得透彻。 下方,已然是一片喧哗。随着卢仚击杀了一百零八尊为首的太初大帝分身,随着太初大帝开辟在镐京上空的时空裂痕,被卢仚强势的抹平,镐京城内,数以亿计的异变城民同时停下了疯狂的进攻,一个个歪着头,斜着眼,翻着白眼珠,‘咯咯’笑着看向了卢仚。 他们异口同声的笑道:“好,好,好,这一局,算你赢了一招……然后呢?然后呢?” 这些异变的城民同时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副‘我为鱼肉、任凭屠戮’的姿态,歇斯底里的笑着:“那么,然后呢?然后呢?” 卢仚沉默不语。 已经在皇城的城防大阵上自爆了这般多,但是这里剩下的,异变的太初大帝分身,依旧数以亿计。他们的修为,从天将到大天君不等,以卢仚如今的实力,弹指一挥间,就足以将他们悉数抹杀! 但是想象,这些人,原本是镐京的城民,尽是良民百姓。 他们并无原罪,却被卷入了这一场动荡,被太初大帝当做了工具……如果将他们全部击杀,未免对他们的原体过于不公平……但是如果不击杀他们,那么,这如何收场? 他们从肉身,到神魂,都已经彻底异变。 起码以卢仚掌握的道,以他参悟的法,以他明悟的各种手段,无法将异变的他们重新转化为原本的镐京城民! 他们此刻没有乱动,看上去人畜无害。 但是只要其中涌现一批大帝级的存在,他们立刻能化为一支杀伤力惊人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狠狠的给你来一下…… 他们当中,可能出现大帝级的存在么? 理所当然的,随时可能出现。 卢仚看向了胤垣。 胤垣有点可怜兮兮的看着卢仚,虽然是神胤皇帝,虽然在下界的时候,他就做过好些年的皇帝,但是说实在的,论到‘杀伐果断’这四个字,胤垣还是欠缺了一些。作为一个皇帝,有时候他未免过于心软…… 一旁紧紧搂着胤垣手臂的白娘子笑了:“陛下为何心忧?这,又不是陛下的错……是太初那厮,对我神胤有了不好的念头,一切因,由他起,一切果,自然也由他而灭……如果陛下不忍心下手,那么,直接将他们送回天庭就是了。” 白娘子摇头叹息道:“没想到,这些年,他居然弄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他是什么时候,将这些子民,感染的呢?”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峥嵘 杜鹃啼血,固然凄美,却没有个鸟的用处。 三葬和尚刚刚悲愤哀鸣,卢仚就出现在他身边,无声无息,无形无迹,甚至三葬和尚根本没能察觉,卢仚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而几乎是卢仚闪现在三葬和尚身边的同时,他手中天龙禅杖已经卷起一道恶风,劈头盖脸的朝着三葬和尚砸了下来。一如之前的那一杖,禅杖和三葬和尚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致,挥出这一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是以……禅杖落在三葬和尚身上的‘耗费时间’,近乎可以忽略了。 三葬和尚身上,有淡淡的时间奥义涌动。 时间……时间……没错,是时间……三葬和尚自己参悟了时间大道,或者,他身上有某种极其强大的时间属性的秘宝。也唯有时间,才能在空间、速度两条大道的组合威力下,让三葬和尚苟延残喘! 禅杖落下的速度没变,禅杖和三葬和尚之间的空间距离没变,但是耗费的时间,被神乎其神的拉长了……当然,三葬和尚没能凝聚时间道果,他掌握的时间道韵,面对两枚凝聚成型的大道道果,能够拖延的时间也极其有限。 大概,就是万分之一个刹那的时间。 对于三葬和尚这样的存在来说,这么短暂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反应过来,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呛、呛、呛’,三枚喷吐着烈焰的火龙宝轮急速旋转着,快如闪电从三葬和尚袖子里飞出,带起三条漆黑的轨迹直奔卢仚头、喉、心口三处要害奔袭而来。这三枚火龙宝轮温度高到了极致,以至于虚空都隐隐被烧得近乎融化了,三枚宝轮飞驰时,在空气中留下了极其清晰的三条黑色轨迹。 白尊则是无声无息的,趁着卢仚向三葬和尚扑杀的机会,宛如幽灵般全身而上,张开双臂,从身后朝着卢仚拥抱了过来。在白尊体内,在那血色的婚纱长裙中,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庞若隐若现,无数绝美的女子面庞,正嬉笑着,朝着卢仚无声的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若是被如今形态下的白尊抱个正着,天知道会遭遇什么? 卢仚身体纹丝不动,三枚火龙宝轮还没靠近他,就突兀消失,下一瞬直接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炽烈燃烧的火龙宝轮几乎是直接出现在白尊的面前,‘噗嗤’一声,端端正正的劈在了白尊的面庞上。 白尊绝色的面庞被硬生生劈开了三条深深的裂痕,这三枚佛门降魔至宝火龙宝轮喷吐烈焰,喷溅佛光,好似三盆熊熊燃烧的铁水泼进了雪窟窿里,直烧得白尊脑袋里血气升腾,无穷怨气冲起来数千丈高,痛得白尊都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 天龙禅杖继续挥下。 禅杖前方,出现了一圈圈浑浊的时间波纹。三葬和尚极力驱动时间道韵,将身边的时间流速极大的延伸——他就好像一支辛勤的、可怜的母蜘蛛,疯狂的喷吐蛛丝,编织蜘蛛网,想要困住一头疯狂闯入大网中的暴龙! 蜘蛛网被一根一根的撕碎,吐丝的母蜘蛛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扯出去咯! 终于,三葬和尚又是一口血喷出,他袖子里一抹华光涌动,一支白骨佛掌飞出,伴随着一声霹雳巨响,那白骨佛掌的手掌心里一点金色莲花佛印喷出,无比沉重的一掌端端正正的轰在了天龙禅杖上。 以如今卢仚的力气,居然被那白骨佛掌一掌震得立足不稳,踉跄着,打着旋儿,很是狼狈的向后倒退了数百步。 那白骨佛掌发出一声悲鸣,从指尖到手腕部位开始一丝丝的破裂,最终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整个佛掌炸成了一团琉璃佛光,从中喷出了一条通体暗金的骨龙,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龙吟声,一头钻进了三葬和尚的心口。 三葬和尚通体喷涌出暗金色的佛光,他的气血波动宛如火山喷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飙涨……他的气血膨胀得如此猛烈,以至于他身边的虚空都被冲出了一圈圈细小的褶皱。 卢仚骇然看着面皮扭曲,一脸悲苦绝望的三葬和尚。 这似乎是,某种异样的醍醐灌顶大神通。那白骨佛掌中,蕴藏了某位佛门大能的一部分修为,三葬和尚没有取用之,而是贴身妥善珍藏。直到今日,被卢仚一杖击碎后,那佛掌中残留的一丝灵性做出了最终决断,将所有修为,灌注给了三葬和尚,让他的金身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只是,以佛门神通,行鬼祟之事……三葬和尚,你对得起留下这支佛掌的佛门先贤么?”卢仚瞪大眼睛,怒视三葬和尚,迅速将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身后,被三支火龙宝轮劈得焦头烂额的白尊喘着气,骂骂咧咧的将三枚镶嵌在面颊上的宝轮扯了下来。宝轮火焰喷吐,烧得她手掌‘吱吱’作响。她浑然不以为意的将宝轮捏在手中,脸上三条深深的伤口只是呼吸间就已经彻底愈合,没留下丝毫的痕迹。 “谁鬼祟了?我鬼祟么?”白尊傲然昂起了头,朝着卢仚不断抛出了媚眼:“我哪里,鬼祟了?小和尚?嘻!” 白尊周身放出了一丝丝红色烟云,宛如无数曼妙的情人手臂,缓缓的,慢慢的,无比温柔,无比缠绵,却又带着刺骨的杀意,宛如情人直刺心脏的毒剑,一点点的向着卢仚全身笼罩了过来。 这些看似轻柔缓慢的烟云,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属性,也没有速度的概念,但是它们刚刚滋生,就直接到了卢仚的身边,黏在了他的皮肤上,顺着他浑身的毛孔,就要侵入他的身体,直透他的五脏六腑,侵蚀他的血肉骨髓,将他的大脑,甚至是脑海、神魂,一并污染同化了去。 卢仚骇然。 这烟云,居然是如此的诡异。 没有速度,没有空间,没有时间,它们从白尊体内喷出,就直接到了自己身边,到了自己体内,甚至直接侵入了他的脑海。就好像,这些东西本来就在他身体内存在一般! 这是‘孽’,或者说,这是‘罪’,这是天地之间最诡异的力量,是一切因的‘果’,是一切罪的‘源’,卢仚并没有觉悟,他不是真正的佛,他没有做到真正的六根清净,他并没能做到真正的断绝因果,断绝一切的罪孽牵扯。 而白尊的力量,就是通过卢仚体内的这些不完美,通过这些有罪的因,通过这些有源头的孽,将它们当做最细小的因果种子,直接引爆。 是以,力量从体内而生,破坏力直接攻伐卢仚身体和神魂的最深处! “嗯,因果大道?倒也对,唯有此道,才能……”卢仚闷哼一声,很给白尊面子的,喷了一点点血腥气出来。 他脑海中,数以百计的,来自烂陀圣地佛门密藏,在圣地覆灭之战中,被太臰天,以及太臰天麾下各大天阀巨族缴获,因为没什么用,直接束之高阁,放在秘库中藏匿了无数年的佛门秘宝齐齐惊动了! 那感觉…… 好凄惨! 那感觉,就好像一群闷在天牢中无数年,每日里无所事事,就只知道闷着脑袋,对着墙壁发呆,偶尔锻炼一下身体,将胳膊锻炼得有寻常人腰身粗细,生平最爱杀人放火的鲁莽汉子,猛不丁的,一个巧笑嫣然、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欢天喜地的蹦跶着,主动窜到了他们被关押的牢笼中! ‘呜呼’! 群起而攻之! 卢仚的脑海,顿时被无数条各色佛光染得千姿百态、光怪陆离。非天白尊,实在是天地间的一个异数,非人非鬼非妖非魔非一切的存在……寻常的神通功法,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杀伐力量。 唯独一个,她的根源,源自于三葬和尚感悟的佛门秘法。 虽然邪诡了一些,但是她的根脚,源自佛门,这是不容反驳的事实……除非她能变得比眼前更加强大,或者说得大逆不道一些,除非白尊能够‘逆反三葬和尚’,超脱三葬和尚的掌握和操控,她才能将自己根脚中的那一丁点儿佛门的气息洗涤干净! 若不然,这就是她无法磨灭的,唯一的一个弱点。 她主动攻击卢仚,撞进卢仚的身体和脑海,随后,就迎来了数百件佛门至宝的联手殴打! 一声闷哼。 面皮上三条裂口刚刚愈合的白尊,身躯好似瞬息间被数千柄重锤狠狠命中一样,从手指到肩膀,从脚趾到大腿根,从脑门到尾椎骨,体内不断发出骨骼的碎裂声,身躯到处凹凸不平,扭曲崩毁到了极致。 惨嗥声中,白尊浑身喷出了浓浓的血烟,她骇然看了露西娜一眼,身体一晃,转身就走。 但是她走得虽然快,却猛地发现,她用尽力气的奔逃,居然直接跑到了卢仚的面前——她敢用自家的‘造物主’三葬和尚的性命发誓,刚刚她的确是朝着远离卢仚的方向逃走的,为什么她一转身,反而就跑到了卢仚面前? 卢仚抡起天龙禅杖,一击命中白尊。 白尊惨嚎,拖拽着长长的血烟被轰飞出去,然后,直接飞到了卢仚面前,恰恰到了卢仚最方便出手,最方便发力的角度,于是,又是一杖。 弹指间,卢仚轰出了三万六千杖。 每一杖都结结实实的命中了白尊,每一杖按理说,都可以将白尊轰飞数千万里……但是白尊每次高速飞出,都神乎其神的重新出现在卢仚面前,而且身体保持了最完美的挨揍的姿态,迫不及待的迎接卢仚的下一杖重击! 空间大道,就是如此的……无赖! 对于挨揍的白尊来说这就是无奈! 很无奈! 近乎绝望的无奈! 她动用了数十种三葬和尚精通的佛门遁法,甚至有当年三葬和尚前生降妖除魔,从那些妖魔鬼怪身上学来的各种邪魔外道的遁术、秘术、神通、妖法等等……她动用了各种介质,想要从卢仚的掌控中逃脱,她甚至不惜破碎了上千件这些年她收集的各种秘宝,想要借助秘宝之力,逃离卢仚的掌控,逃离如此尴尬却又致命的境地。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峥嵘(2) 地面上,两个小国的百万人战场,已然寂静无声,宛如一片死坟场。哪怕是那些重伤倒地的伤员,也都强忍着剧痛,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三尊‘神人’的大战。 三葬和尚和白尊一前一后,两个都是浑身血肉模糊的,一脸扭曲的面对着卢仚。 卢仚拎着天龙禅杖,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在地面上,两国交战的百万大军的眼里,就莫名有一种土匪恶霸欺凌善良的架势——看看卢仚那大块头,看看他手上那般粗壮沉重的禅杖,再看看刚刚被他打得几乎粉碎的,身披红嫁衣的俊俏小娘子…… 啧! 此情此景,真个是,抛出去卢仚、三葬和尚和白尊的所作所为,还真有这么点年轻力壮的恶汉,欺凌中年糟老头儿,强迫他家良家少女违背意愿的架势! 三葬和尚和白尊,也正如被恶霸无赖打上门来的老人、小娘子一般,战战兢兢,颇为无奈的看着卢仚。 打,打不赢。 逃,逃不了。 面对一个凝聚了空间道果和速度道果的人物,除非能够将其一击必杀,否则你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说起一击必杀……卢仚掌控空间,除了极少数因果、诅咒、时光之类的大神通,其他的一切神通、法术,根本碰不到他一根头发,谈何击杀? 三葬和尚身上,倒是有一些烂陀圣地他那一脉祖师传下来的佛门重宝,威力宏大,极擅长降妖除魔的……但是卢仚并非妖魔,他修行的是正统的佛门功法,他身上的佛门重宝,甚至比三葬和尚的家底子多出十倍来! 你让三葬和尚如何想办法? 三葬和尚喘着气,嘴里不断有鲜血喷出来,他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着卢仚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你可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卢仚双手摩挲着天龙禅杖,好奇的看着三葬和尚。 这是打不过,就准备动用佛门大德高僧的传统技能,想要依仗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自己么?可是,自己对于三葬和尚,绝不可能有共情心啊! 目光扫过三葬和尚身后的白尊,看着她身上粉碎的红嫁衣,卢仚莫名的想起了曾经在极圣天大胤镐京街头出现的那些鬼祟……那些红色的身影,那等灯笼、轿子,还有那些莫名被牵扯进去,被弄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镐京市民。 他再次想起了,在元灵天修炼界,那曾经横行一时的,漫天遍野的诡异。 那都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白尊的杀伤力,诡异、诡邪,无孔不入,寻常修炼者根本无从抵挡、无法反抗。当他们遭遇白尊代表的这些‘非天’,唯一的下场就是精血枯竭,一切都被掠夺,一切都被湮灭,最终自己也化为‘非天’中的一员。 而这些非天从何而起呢? 论起来,她们的源头,她们其实也都是一群可怜人啊。她们原本是万妙天的好人儿,结果被人算计,在和元灵天的大能通婚之时,被人下了毒手,屠戮了整个天地,无数绝妙的美人儿濒死前的怨气,被折磨时的惨烈煞气,以及一切由此而生的不良之气,融合了万妙天整个天地破碎时,天地意志消亡带来的终焉之气,最终才催生了白女、蓝女、青女等几位邪诡头目! 而她们,才是如今的‘非天’,眼前的白尊的原始形态。 天知道,为了让白尊凝聚成型,三葬和尚在这过程中,又牺牲了多少生灵,造了多少杀孽! 卢仚沉声道:“三葬和尚,不,或者说你是……” 三葬和尚吐血,他想起了自己在两仪天的过往,想起了已经被他斩灭的那个两仪天佛门的尊号,他厉声笑道:“不要说那个法号……他已死,现在,唯有三葬和尚!” 卢仚缓缓点头,他轻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万妙天的陨灭,无数人的牺牲,都是你在幕后一手操持……你扶持了元灵天的剑门,扶持了白帝崛起,扶持元灵天和万妙天通婚,最终覆灭了万妙天,养出了这么几支‘女鬼’!” “你现在,问我,我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卢仚摇头道:“那么,我们仔细撸一撸,你身后的白尊,她的诞生过程中,那些无辜被杀、被害、被吞噬、被湮灭的生灵,他们何辜?” 三葬和尚一脸古怪的看着卢仚:“你,也是烂陀圣地的弟子吧?你,绝对算是烂陀圣地的弟子……那么,你可知道,当年烂陀圣地发生了什么?老衲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烂陀圣地复仇,为了老衲当年的那些同门!” 三葬和尚几乎是跳着脚的嘶吼起来:“老衲,有绝对的理由,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的,去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够重启这一方天地,只要……” 卢仚发出了雷音梵唱,一道龙吟,将三葬和尚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冷声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有一万个理由,也绝不是你向我身边的人伸刀子,向我身边的人下黑手的道理……太初大帝没道理莫名的向镐京出手……” 神通到了卢仚这个级数,很多东西,循着因果线,是不难追索的。尤其是,佛门本来就擅长各种因果手段……三葬和尚的一些事情,做得很隐秘,尤其是通过白尊出手,寻常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其中的因果线索。 但是当云娘在镐京皇城中现身,当太初大帝打上门来,当卢仚看到云娘,得知太初大帝上门的缘由,循着这个结果,他不难推算出其中的缘由! 整个神胤,整个镐京城,那数以亿计的异变城民,归根结底,是被三葬和尚给坑了! 三葬和尚让白尊将云娘送进了胤垣的后宫,送到了一个因为嫉妒心而肆意虐待宫女的贵妃独孤珏手下……果不其然,云娘被虐打,被苛待,而云娘,是太初大帝的女人! 太初大帝就打上门来。 数以亿计的镐京城子民就被太初大帝用邪术坑害了…… 这笔债,卢仚和胤垣,无法抹平……这笔账,神胤必须和天庭算得清清楚楚……而本来,神胤和天庭,卢仚、胤垣和太初大帝,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想要让我们做刀,就要有被刀捅的觉悟啊!”卢仚长叹。 卢仚举起了禅杖,就要给三葬和尚绝杀一击……三葬和尚面皮一抽,通体再次放出了淡淡佛光,他急速的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 卢仚身后,虚空涟漪一阵震荡,有人想要撕裂虚空,挪移到卢仚身后来。 卢仚一声冷哼,虚空骤然绷紧,那想要撕裂虚空的人闷哼一声,虚空涟漪当即被抹平,没能留下一丝痕迹——这就好像,有人在大力推搡卢仚家的大门,想要破门而入,而卢仚直接在大门后面砌了一座城墙,那想要破门而入的人狠狠一脸撞在了城墙上,当即撞了个鼻青脸肿。 卢仚身边,有数十处地方同时有空间涟漪荡漾开来。 卢仚不耐烦的怒叱了一声,一个响指打出,那一处处空间涟漪荡漾处,空间同时凹陷,崩塌,化为一个个危险的黑洞旋流……伴随着刺耳的撕裂声,无数密集如刀锋的空间裂痕密密匝匝的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出,那藏在虚空之后,坚持不懈想要破空而来的人惊呼了一声,就看到几缕佛光闪烁,有点点血花喷溅了出来。 “再胡乱伸爪子,佛爷我剁了你们的手!”卢仚不耐烦的怒叱了一声:“佛爷办正经事,少在一旁鬼鬼祟祟的!从今以后,除非尔等凝了空间道果,否则,在佛爷面前,都一个个老老实实的!” 虚空中,一阵怒叱袭来。 刚刚被空间裂痕绞出的血水在虚空中骤然凝聚,凝成了拇指大小的一团血水。这一团血水骤然炸开,一尊身披黑袍,面色发青,额头上挂着一轮弯月,放出森森寒芒,装束似僧似俗,打扮颇为怪异的男子从那血水中蹦了出来。 卢仚无奈的直翻白眼。 这等手段,就不是空间大道的范畴了。自己不小心,将人家切了几点血出来,人家用自家的血做引子,用极高深的神通,直接在这一方虚空中凝聚了一尊分身,你能怎么办? 三葬和尚见到这男子,脸色蓦然一变:“你没死?” 那男子似笑非笑的朝着三葬和尚望了一眼,也不搭理他,而是转过身,朝着卢仚笑着,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烈焰状手印,微微欠了欠身:“佛友!” 卢仚摆了摆手,干咳了一声:“少来,吾还俗了……啊呸,吾一直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和尚……没能挡住你,让你取巧过来了,算是你的本领,但是嘛……少攀交情!” 顿了顿,卢仚感受着那男子身上古怪的气息,沉声道:“烂陀圣地的人?怎么,烂陀圣地,就有你们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家伙呢?你,是佛修?也不像啊!” 那男子‘呵呵’笑着。 他那青色的面庞上,一缕诡邪的煞气升腾。他脚下有万顷血波冉冉浮动,身后有大片烈焰升腾。在那血色烈焰中,可以看到有百头千臂的魔王嘶吼着,用刀将自己的头颅、手臂,将自己的亲眷、爱人,一刀一刀的斩下,放在祭坛上焚烧献祭的恐怖场景。 卢仚只是看了那血炎中的古怪献祭场景一眼,就感到莫名的心神动摇,好似有一股绝大的吸力涌出,耳边就有无数天魔的恐怖呓语冉冉而生,他们在欢快的劝说卢仚,赶紧学着那魔王的模样进行一场欢快的盛大祭祀,卢仚就能得到无上伟力,就能得到无上快乐,就能勘破世界的真实,得到至高的觉悟和逍遥。 卢仚皱起了眉头:“你,也是佛门慑服的邪魔外道?” 第一千零五十章 峥嵘(3) 看热闹不嫌事大。 卢仚一时半会,找不到克制阿笃大士的法门。这厮的来历,卢仚已经明悟了五六分。但是卢仚还是没弄明白,这厮得道,肯定在无上太初太开辟之前! 也就是说,在无上太初天都还没存在的时候,阿笃大士这一类存在,就已经修炼得道,成就了自身的神通。 这厮的道,这厮的同道的道,和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天地法则,显然是格格不入,根本不是一个路数。 偏偏就是,卢仚秉承着无上太初天最正统、最强大的道,他掌握了空间和时间大道,他凝聚了帝玺道果,他堪称这一方天地在空间和速度两门大道上的至高主宰……而他,居然拿阿笃大士完全没办法! 卢仚的心,有点沉重。 或许,朗月大师他们说得没错——他们真正归属的世界,他们从那个世界‘带出来’的,已经浸润了他们的肉身,他们的神魂,和他们的整个修炼体系完美融合的‘道’,要比如今的无上太初天,要强大一些。 或许这个描述不是很确切——但是,你将一条深海中,体长百丈的巨型章鱼,丢进深山中一个方圆百里的深潭里。哪怕深潭中蓄养了丈许长短的大鱼,那大鱼,也肯定不是那等巨型章鱼的对手。 卢仚,就是无上太初天这个深潭中的顶级猎食者,那体长数丈的大鱼。 而阿笃大士这等人物,他们或许,就是真正的无边汪洋中蓄养出来的,百丈、千丈、甚至万丈长短的巨大生灵,甚至是巨大魔物。他们从真正的深海,被丢进了这一方小池塘中,他们的生命特征,他们的行为规范,他们的生命活力,肯定都受到了巨大的压制。 卢仚这等深潭中土生土长的原生态顶级猎食者,长有尖锐的牙齿,可以从这些巨物身上撕扯几块大肥肉下来……但是当这些巨物真正的舒展了身体,大鱼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就是这个道理了。 所以,朗月大师才说,‘无上太初天的道,毕竟浅薄’。 嗯,联想到,无上太初天整个天地,都是端坐在时间长河源头的‘弥勒’暴力开辟出来,就能理解,朗月大师的这话,很有道理。 阿笃大士已经一步一步,走上了那座琉璃宝山的山顶,他喘着气,一步一步的挪进了山顶那小小的,四壁透风,从外面可以一眼看清里面的小庙中。庙里升起了一座古怪的祭坛,阿笃大士大声喃喃着,伴随着古怪的秘咒声,他掏出了无数的佛门七宝,无数的琉璃、砗磲、金刚石等物,将堆积如山的七宝之物放上了祭坛。 小小祭坛上,一缕黑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 卢仚在那黑红色的火焰中,感受到了世界创造和毁灭的终焉之力。那是创世之火,也是灭世之因。有不可测的大能横跨了时间和空间,穿梭于过去、现在、未来之境,在无数个世界的空间维度之上,向下方轻描淡写的俯瞰了一眼。 卢仚甚至怀疑,这个不可测的大能,他或许已经不是生物,只是某种‘存在的概念’。 他的一缕注意力垂落,祭坛上的无数佛门七宝顷刻间化为乌有……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剧烈的震荡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恐怖的金铁撞击巨响,虚空中,一条条天地大道显化的巨龙法相凭空浮现,一条条天规戒律凝成的锁链被无形的力量震荡,相互撞击,溅起无边雷光,发出恐怖的巨响轰鸣。 阿笃大士抬头看向了无数大道巨龙法相缠绕的虚空,他怪笑了一声。 从他体内,有一百零八条色泽怪异的大道之力悄然浮现……阿笃大士,并没有参悟如今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他并没有借助这些大道之力凝聚帝玺道果,而是将他自身体内原本就拥有的大道法则气息泄露了一部分。 这就好像,一片巨龙盘踞的深海中,有外来的放牧人,投入了几颗小小的龙蛋。 道韵弥漫,道气漫天。 阿笃大士身上流淌出来的大道气机并不是很强,但是祂们疯狂的吞吐虚空中一条条大道法则散发出的道韵气机,这一百零八条大道之力开始急速的生长。 “吾,自愿献祭天地,愿此方天地,更加完满,达至真正的圆满极乐!善哉,善哉!”阿笃大士口诵佛号,围绕着祭坛开始手舞足蹈。 无上太初天,虚空中,多了一百零八条大道法则! 这一百零八条大道法则中,有杀戮之道,有祭祀之道,有剧毒之道,有地水火风之道……其中一些大道,和无上太初天本身已有的大道属性重复,但是在内核力量上却是迥然不同! 虚空中滚动起无数条漆黑的雷霆,这是无上太初天当初天地开辟时才有的太初创世之雷……这等雷光,蕴藏了开天辟地之力,蕴藏了至高的造化生机,一道道漆黑的雷霆卷起了这一百零八条大道,完美的契合进了无上太初天现有的大道体系中。 整个无上太初天都在欢呼,在雀跃,在欢迎这一百零八条崭新大道的融入。 天地变得更加完整。 天地这一片大海,面积和深度,都被扩张了。 或者说,更加拟人化的一点形容就是——原本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是一个近亲结婚了无数年的小村子,大家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老面孔,早就腻味了。他们未来的繁衍生息,未来的大道变化,世界未来的消长存亡,早已被固定死。 但是,突然有人王这个封闭、闭塞的小村子里,塞了一百零八个活色生香的,崭新的、新鲜的,从未见过的,水灵灵的大姑娘进来! 于是,整个一盘棋,就盘活了。 天地变得更加鲜明,天地变得更加灵动…… 对于无上太初天来说,这一百零八条崭新大道的加入,更重要的意义是——这一百零八条大道,是自由的,是灵动的,天庭的天规枷锁,并没能禁锢他! 于是,一百零八条通体泛着黑光、红光,灵动而凶狠的巨龙法相在虚空中浮现。一百零八条巨龙摇头摆尾,狂野的摩擦冲撞,将身边一条条被禁锢了无数年的巨龙法相身上,天庭天规戒律所化的天地枷锁撞得‘咣当’直响,撞得火星四溅。 有几条比较弱小的天地法则身上,那些并不是很粗壮的天地枷锁,硬生生被撞得裂开了一条条细细的裂痕。 由此对应的就是,高悬在无上太初天天地核心处的天庭,厚重的云台激荡,监天殿内风云变幻,无数条雷光疯狂向四周喷溅,打得大方老君焦头烂额,大口吐血飞出了老远! 虚空中,有丝丝缕缕七彩星光凝成的莲花犹如暴雨一样洒下,疯狂的注入阿笃大士的身体。 阿笃大士的气息顿时水涨船高,迅速膨胀到了让卢仚都感到窒息的程度。 天地有感,不论阿笃大士的这一场诡异的献祭是为了什么,他这一百零八条崭新大道的融入,对于这一方天地,是有大功德的。于是,天降功德,阿笃大士从中得到了无法估量的巨大好处! 卢仚看得是瞠目结舌——这事情,还能这么干? 问题是,卢仚根本没想过,这事情,居然可以这么做? 阿笃大士毫无疑问,是天地之外的外来之人……他以自身的大道,贡献给了这一方天地,居然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这,这…… 似乎也符合天地自身发展、自身进化的至高法则! 问题是……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太多,太多了啊! 卢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又看了看朗月大师和那婆罗门一眼,这两位脸上,也带着一丝惊容,却又有一种‘不出意料’的自在和笃定。很显然,他们知道阿笃大士可以做什么,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天阿笃大士居然被卢仚逼着,直接在今天这个日子,在此时此刻,直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通体弥散着七彩功德之光的阿笃大士停下了手舞足蹈,停下了怪异的咒语吟唱声。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一百零八条在漫天雷光中乱窜的大道法相投影,淡然道:“大道之种已经洒下,只待成熟。按照这一方天地的根本道理,吾将同时凝聚一百零八枚帝玺道果,呵呵!” 阿笃大士斜睨了卢仚一眼,轻声道:“本不该是今天,也不该是这里……太粗陋了,太简陋了,太……不敬了。应该有更加盛大的祭祀,应该有更加辉煌的祭品,吾应该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吾的体力,法力,吾的精神,一切都应该得到更大的恩泽。” “自吾得道之后,就从未举行过如此粗劣的祭祀。” 阿笃大士的面皮都在抽搐,那种感觉,就好像皇朝都城中的大富豪,平日里身边都围绕着各色‘花魁’、各种‘名角’,却不小心跑到边疆贫瘠旮旯小镇子上,被逼无奈,和某个做半掩门生意的老寡妇逢场作戏的做了一场! 这种感觉,卢仚虽然没经历过,但是能明白其中的那种——‘老子不干净了’的屈辱感。 而这种屈辱感归根结底,是因为卢仚对阿笃大士的一通暴揍带来的。所以,阿笃大士此刻对卢仚是何等态度,随便抓一头野猪,都能想清楚罢? 是以,卢仚向后退了两步,就退出了极远的距离。 而卢仚后撤,无论是阿笃大士,朗月大师,还是那个在一旁装深沉的婆罗门,乃至几个生得枝枝丫丫的阿修罗等,都没有出手,或者开口制止。 他们同时看向了肤色发青,整个人被婆苏吉龙王剧毒弄得几乎死掉的三葬和尚。 “普芥子,有好些年,没见过了。”朗月大师笑吟吟的冲着三葬和尚行了一礼:“当年,你于烂陀圣地众多弟子中,堪称功德第一,德行第一,功行第一……无论经、藏、论、识,乃至神通、法术,尽为众弟子中第一人。吾,也不及你!”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佛门支脉 虚空中,三葬和尚和朗月大师你来我去的打着机锋。 婆苏吉龙王缠绕在阿笃大士脖颈上,不断发出低沉而狰狞的啸叫。小庙中,祭坛上的火焰在冉冉升腾,阿笃大士身上的气机在缓缓平复,不断稳固他通过祭祀得来的庞大力量。 朗月大师笑吟吟的,而她身边的婆罗门,即卢旵口中的俱舍颅大魔,还有几尊强横的阿修罗,已经摇晃着身躯,一步一步的,缓缓围向了三葬和尚。 三葬和尚体内,剧毒正一点点的逼出,他双手合十,看似人畜无害的笑着。 白尊眸光闪烁,身边那些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非天诡异数量越来越多,女子甜美清脆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飘出,四周虚空中,隔着不定维度的次元屏障,依稀可见一道道朦胧的血色身影在随风飘荡。 无上太初天有多大? 没人知晓。 总之,偌大的无上太初天,在明面上,天庭就是最高的主宰机构。天庭划定了虚空,设下了一处处天域,每一处天域下方,又设定了规模不等的星域,每一方星域下方,还有更细小的疆域划分。 此刻,在无上太初天的‘边疆偏僻角落’,超过三百处天域,近一万星域,数以亿计的星辰和浮空大陆上,原本悄然扩散的非天,在白尊的念头驱动下,骤然爆发。 原本这些非天,在这些星辰、浮空大陆,还有一处处虚空城池、浮空城寨中,就好像厚厚的落叶下一个个悄然扩散的火头,静静的燃烧,慢慢的蔓延。但是此刻白尊心念一动,就好像有飓风吹过了暗火蔓延的山林,一处处火头平地而起,迅速吞没了一株株参天大树,迅速覆盖了一座座大小山头,渐渐的就成了燎原之势。 女子的哭喊声,嬉笑声,响彻云霄。 大白天,大街上可见无数血影闪烁。 血色的轿子在街头横行,血色的灯笼在低空飘荡,血色的绣花鞋在满地蹦跶,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个殷红的鞋印子,更有血色的香炉浮空,散发出或者清雅、或者浓郁的血腥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 人,大片大片的人倒下。 身躯干瘪,化为粉碎,他们居住的城池、街坊、屋舍,就好像被岁月洪流冲刷了无数年,在短短呼吸间就风化老旧,逐渐崩塌,最终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 人死了,城池、街坊消失了,一条条新的红色影子慢悠悠的在废墟上腾空而起。 这些红色的影子,这些新生的非天,无论生前是好,是坏,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无论他们生前做了什么,脾性如何,无论他们有何等经历,何等遭遇,当他们转化为非天的那一块,他们就为无数里虚空之外的白尊和三葬和尚,提供了磅礴的力量! 在这些新生的非天当中,好些生前拥有不弱的修为。 从天兵,到天士。 从天校,到天将。 从天君,到大天君。 甚至有人已经到了大天君圆满境界,距离大帝,也只差了临门一脚——好些人不是没有那个资质晋升大帝,只是因为天庭的天规戒律,因为太初大帝不允许,他们没办法晋升大帝,仅此而已。 他们转化为非天之后,他们所有的智慧,所有的经验,所有的大道感悟,所有的修炼底蕴,悉数融入了‘非天’这个大池子里,尽数化为三葬和尚和白尊的底蕴。 他们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经验,所有的感悟,所有的大道,都被三葬和尚和白尊悉数继承。而无数非天,就成了三葬和尚和白尊的‘副脑’,无数副脑组在一起,他们的念力变得无穷大,他们每弹指间可以生灭无数的念头,他们每一个呼吸间可以理解、感悟、参悟、剖析数百个、数千个、数百万、数千万个同阶修士对于大道的感悟…… 在不声不响之间,就在三葬和尚和朗月大师的口舌交锋之间,以无数生灵的死为代价,三葬和尚和白尊的修为、境界,都在疯狂的飙升。 这种飙升,甚至不比阿笃大士的祭祀大典获取力量来得慢。 这种飙升,其实,就是另外一种性质的残酷献祭! 相比阿笃大士,三葬和尚和白尊的这种献祭,规模更大,更加血腥,更加残酷,更加的……惨绝人寰。 法力在提升。 肉身在强大。 对于大道的感悟和掌控在水涨船高。 数以亿计的星辰上,无法计量的生灵……他们当中,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人是修士,他们对于大道的感悟,都达到了何等程度? 一万个不同的修士,他们对于日月星辰、对于江山湖海,他们睁开眼睛,用心灵去感知,去感悟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收获……他们或者惊叹于大日的炽热,也有人感慨于大日的慷慨……有人对满月的华丽赞叹不已,也有人对残月的凄美铭记在心…… 有人欣赏万丈高山的神奇险峻,就有人喜欢百丈小峰的柔美清奇…… 有人喜欢百里宽的长河浩浩汤汤,东流入海的气魄,自然就有人喜欢山涧数尺宽小溪潺潺冉冉,跳动腾挪的灵动…… 他们的修为有强有弱,他们对于大道的感悟有高有低……但是因为基础太大,他们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不同的层面,不同的维度对同样的大道进行各方面的剖析,于是,无法计数的低阶修士,他们的大道感悟拼凑在一起,他们所得的‘道行境界’,甚至会比那些大帝级的存在,比某些凝聚了帝玺道果的大能,更加的完整,更加的完善。 呼吸间,三葬和尚和白尊对于道的底蕴,对于道的积累,就隐隐达到了数千门大道同时能够凝聚帝玺道果的极致临界点! 只要轻轻一步,三葬和尚和白尊,就能同时凝聚数千帝玺道果。 三葬和尚不紧不慢的和朗月大师打着机锋,他身后的血色身影越来越多,渐渐地组成了一座玄奥的,形如曼陀罗花,直径超过三千万里的恢弘大阵。 卢仚一边看着三葬和尚和朗月大师口舌交锋,一边叹息:“您就说吧,小小烂陀圣地,怎么就池浅王八多,分出这么多不同的分脉呢?” “看看你,看看他们,再看看……嗯,青杀那一伙人?” “你们,究竟都是,谁跟谁呢?”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佛门支脉(2) 佛门弟子,极擅口舌上的功夫。 朗月大师和三葬和尚,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两人都想要极力的说服对方,想要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然后用自己‘崇高的道德’,碾压对方! 在分出‘谁比谁更加正义’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之前,估计他们是打不起来的。 哪怕是白尊身后,那庞大的诡邪大阵已经成型,哪怕朗月大师身后,又有空间涟漪震荡,有形容怪异的阿修罗、罗刹、夜叉、乾达婆等异类大神通者出现——这些家伙,卢仚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从他们的身体特征上,卢仚猜出了他们的来历。 卢旵在缓缓讲解,曾经的烂陀圣地,的确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烂摊子。 只是,卢旵似乎,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在他过往的很多次轮回转世中,他的某一些转世身出了问题,是以他的一些记忆,一些经验,一些口耳相传的密藏,就此失传。他在某些问题上,说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卢仚通过自己的分析,连蒙带猜的,弄明白了很多问题。 烂陀圣地,来自天外,这是毫无疑问的。 弥勒,是曾经的烂陀圣地的至高领袖,他带着烂陀圣地最原初的一部分弟子,从天外而来,途径还在孕育中的无上太初天。因为某些原因,弥勒在此暂时歇歇脚,他以绝强佛力,无上威能,强行催生了无上太初天,让世界胚芽化为一方不甚成熟的大世界,以此容纳烂陀圣地众多弟子,以此作为‘歇脚的据点’。 朗月大师,还有阿笃大士、俱舍颅大魔等人,就是弥勒这一脉传承的,烂陀圣地最原初,最正统,最原汁原味的正经门人。 只是,他们在进驻无上太初天时,一个个都受到了极惨烈的伤害。是以,他们在无上太初天落脚后,其中一部分人,就陷入了极其漫长的休眠沉睡,依靠烂陀圣地采集信仰念力和各色其他的珍稀资源,休养生息,以求在未来苏醒。 阿笃大士、俱舍颅大魔,都是这般陷入沉睡,最近才刚刚苏醒的存在。 而朗月大师……卢旵猜测,她应当是烂陀圣地祖师堂上某位有名有姓,地位极其重要的大能先辈。但是朗月大师在进入无上太初天的时候,她的伤势过于严重,甚至就连沉睡休眠都做不到。 她只能以一缕神魂,遁入轮回。 而无上太初天开辟的时候,开辟天地的手段过于粗暴,时间过于急促,弥勒似乎自身状态也大有不对,导致开辟出来的天地出了不少纰漏。起码,最重要的轮回大道就变得粗糙、暴躁而危险。 朗月大师一缕神魂进入轮回后,很显然出了很大的问题。是以,朗月大师回归烂陀圣地的时间,向后拖延了很多年,很多年。 拖延到,烂陀圣地的留守弟子们,已经在无上太初天,招录了大量的土着弟子! 那些土着弟子,就是三葬和尚这类无上太初天的‘先天生灵’……他们是这一方天地开天辟地后的 按照刚才三葬和尚的说法——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应了一颗太古星辰。他们一共有四亿八千万人,他们全都被烂陀圣地收入门下。四亿八千万个原本按照这一方世界的原始命轨、注定的天命,他们应该顺理成章的成长为‘大帝’级的存在,每一人都掌控一条大道,四亿八千万人组合在一起,就是这一方天地至高无上的主宰阶层! 烂陀圣地将三葬和尚为代表的,开天辟地后的 这些人,有大气运,有大根脚,一个个天资聪颖,禀赋妖孽,他们拜入佛门后,得到天地青睐,得到天地加持,他们参悟佛法,端的是叫做一日千里……短短时日,他们就从凡人一路突破,很快就涌现了巨量的菩萨、佛陀、佛尊等大能人物。 无上太初天的生灵繁衍,‘天人一族’一路壮大,原本就是‘天命注定之天地主角’的他们,迅速的繁荣强盛。三葬和尚他们,就在这一批原始的天人一族中,招收弟子,于星空各处传道、授业、建立禅林寺院…… 于是,在朗月大师这一批遁入轮回的原初弟子,还没能回归烂陀圣地的时候,以三葬和尚为代表的这一批土着弟子,在烂陀圣地急速崛起,迅速掌权! 想想看,一个寺院,唯有几个院、堂、殿、阁的首座长老,以及一部分首席弟子是一伙……在他们下面,扫地的、看门的、敲钟的、打鼓的、种地的、浇菜的、砍柴的、煮饭的……乃至于外出行道招收弟子的,外出行走降妖除魔的…… 这一切人,他们因为先天的命运纠葛、天机牵扯,他们自成一脉! 于是乎,在朗月大师等原初弟子中的大能们,好容易从轮回中挣扎而出,循着神魂中的秘法,感悟佛韵,一点点重修回来,或者主动,或者被动的返回烂陀圣地的时候……烂陀圣地除了名义上的高层依旧被掌握在原初弟子手中,其他各方面的实际掌控权,已经完全落入了三葬和尚这样的土着弟子中。 这就,有了利益纠葛。 这就,有了矛盾冲突。 但是,如果单单是原初弟子和土着弟子的矛盾冲突,这也就罢了……烂陀圣地中,可不仅仅是拥有这两方势力! 卢旵为代表的,就是 他们,也是最正统的佛门弟子,但是,他们并非弥勒一脉,他们也不是烂陀圣地的正统嫡传。 换言之,卢旵,还有卢旵的那一批同路人、同行者,他们的师尊,他们的长辈,是真正的佛门中,那些身份、地位、实力、资历都和‘弥勒’相当,甚至犹有超出的可怖存在! 因为某些原因——卢旵没有说明,但是卢仚感觉到,卢旵不是有意隐瞒,毕竟,这辈子,自己是卢旵的亲儿子,卢旵需要向自己隐瞒什么呢? 或许是卢旵自己在轮回中,遗失了这部分的记忆。 或者就是,因为某些禁忌,有不可思议的大能,从源头上,用可怖的大神通,抹去了这一切的因果……除非达到了某些条件,除非到了某些境地,否则卢旵,还有卢旵这一脉的同门,‘无法想起’这些原因,更无法将这些原因‘告诉外人’。 总之,因为某些原因,卢旵,还有卢旵的如今的那些同路人,同行者,他们被弥勒携带,跟着烂陀圣地,一路来到了无上太初天,强行开辟了这一方天地后,在这里暂时的落脚! 是以,卢旵为代表的这一脉弟子,他们也是佛门正统,是佛门嫡传,但是相对于烂陀圣地,他们是‘客人’,而不是‘自己人’。 所以,在三葬和尚和朗月大师为代表的,烂陀圣地土着弟子和原初弟子的矛盾冲突中,卢旵为代表的这一脉‘佛门正统’,就一直展露出了极大的‘超脱性’。他们两不相帮,他们置身事外,甚至,或许,还有一部分人,怀有‘坐山观虎斗’的不良心思。 卢旵倒是没明说。 但是卢仚从卢旵的话里面,听出了这么一丝丝的滋味……在烂陀圣地的内部纠葛中,卢旵为代表的‘佛门正统’,可不是什么‘善良无害的小羔羊’。 只是,毕竟卢旵他们摆出了姿态,表明了态度。 所以,这一脉‘佛门正统’,在烂陀圣地的地位超然,什么藏经阁的主管啊,秘境的看守啊,秘密仓库的镇守啊,乃至佛狱的狱卒啊,诸如此类‘干系紧要’,但是‘无法影响烂陀圣地实权’的‘重要职司’,就全都落在了卢旵这一脉弟子中。 卢仚想起了烂陀佛果。 难怪,卢旵回到无上太初天, 如果,卢旵很深沉的说了一声‘如果’。 如果,烂陀圣地仅仅有这么三批人马,似乎也能达成某种平衡——三角关系,最稳固嘛。 土着弟子和原初弟子,一个人多势众掌握实权,一个资历悠久实力强横,再有卢旵这一脉‘做客闲置’的‘佛门正统’居中调和,那么烂陀圣地也不至于在面对外敌的侵蚀时,表现得那么的拉胯! 卢旵深以为,以如今无上太初天内,四处发展外围成员,到处安插暗子暗桩,颇有点不安分的灵山大雷音寺,其首领青杀,就是这 “弥勒,是一尊了不起的佛门大贤。”卢旵由衷感慨道:“在无上太初天之前,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弥勒带着烂陀圣地,带着伤痕累累的一票残兵败将,逃亡了极其漫长的岁月,走过了很多个,很多个类似无上太初天这样的世界。” “那些世界,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有一些,在弥勒带着我们抵达时,和无上太初天一般,还是世界胚芽状态,弥勒强势将其开辟,从中收录了不少门人弟子。” “还有一部分世界,在弥勒带着我们抵达之前,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弥勒,还有我们,整个烂陀圣地强势进入,击溃了对方世界的反抗,超度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手……咳咳!” 卢旵缓缓说来。 总之,以青杀为代表的这一部分烂陀圣地弟子,他们不是无上太初天的土着,更不是弥勒的原初弟子,同样也不是卢旵这样的‘佛门正统’。 他们来自于无上太初天之外的,若干个大大小小的世界。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发动 老熊尊在红梅天,法力暗动,准备和面前的灵山大雷音寺所属好生交流一二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老熊尊闷哼一声,手中一杆红缨枪突兀的出现,带起一点寒芒就冲着身边突然扭曲的空间气泡狠狠的挑了过去……只是他刚刚出手,那红缨枪荡起的寒光还没冲出三尺远,一声低沉的梵唱声传来,朗月大师加持在老熊尊体内的佛咒骤然爆发。 老熊尊身躯微微一麻,粗壮的双臂骤然失去了力气。 他脸色微变,双手紧紧抓着长枪,放弃了抵抗,任凭这空间气泡裹着他,一路穿梭虚空,朝着不可测之地急速飞了过去。 透过半透明的灰扑扑的气泡外壁,老熊尊看到,泼法、大力、多闻、广识四大金刚,也同样被裹在了小小的,仅有数丈直径的空间气泡中,一路拖拽着向前疾驰。 和老熊尊一般,四大金刚也尝试着撕裂这突兀出现的空间禁制,但是他们可没有老熊尊的这个待遇,他们刚刚动手,那空间气泡中,就有一只一只闪烁着淡淡金光的佛掌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得四大金刚鼻青脸肿。 这些佛掌杀伤力不大,但是侮辱性很有点强悍。四大金刚一次次被打得扑倒在地,一次次怒吼着弹跳而起,然后再次被劈头盖脸的一通暴揍摔倒。 老熊尊皱起了眉头,他干脆的盘坐在了地上。 刚刚他突然脱力,这就很不正常——他体内有佛咒,这是他很早以前,在他凝聚帝玺道果,证得大帝……或者说,证得佛门‘佛尊’之位时,就已经心知肚明的。 那是朗月大师留在他身躯内的手段。 在老熊尊还只是一头黑熊精的时候,这留在他体内的佛咒,可以向烂陀圣地的佛修表明——这是有主的佛门护法,而不是可以肆意打杀的精怪。 这佛咒,是护身符,更是一种钳制的手段。毕竟,被佛门点化的山精水怪,野性未销的情况下,随时有反叛噬主的可能。被这佛咒加持之后,若是有了些许异样的念头,点化他的‘上师’只要一声咒语,就能制得他欲仙欲死。 只是,老熊尊如今何等修为,当年朗月大师在他体内留下这个佛咒的时候,朗月大师的修为,远不如现在的老熊尊。这佛咒,早就对老熊尊失去了效用。 但是呢,老熊尊念旧,思主。他无数年前就可以将这个佛咒拔除了。但是为了念叨朗月大师,他任凭这个佛咒留在体内这么多年,一直残留到了今时今日。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种佛门的禁制秘咒,个人有个人的玄妙。朗月大师留下的佛咒,从理论上来说,其他佛门大修,是难以触发的。 而这个空间气泡的主人,居然直接触动了这个佛咒? 呵呵! 老熊尊舔了舔嘴角,微微咧嘴一笑,面颊上满是狰狞的煞气——佛门的手段啊,千奇百怪,稀奇古怪……他想起了来时朗月大师吩咐他的话,心里的好些念头,生生灭灭的,又有了新的变化。 空间气泡在一层层空间膈膜中急速穿梭,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突然一亮。 老熊尊,还有四大金刚,同时从那爆裂的空间气泡中跳了出来。身边是梵唱阵阵,空气中有馥郁的流香涌动,几个生得唇红齿白颇为精灵的小沙弥,正拎着大扫帚,不紧不慢的在庭院中打扫着。 几株极大的菩提树种在庭院中,亭亭如盖,覆盖了方圆数百亩的硕大院子。 这菩提树的枝叶极其葱茏,风吹过,一片片金绿色的菩提叶伴随着低沉的诵经声,不断从枝头掉落。这树也古怪,每掉落一片树叶,都会立刻有一片新的树叶生出。 一片片树叶缓缓的打着旋儿飘落,每每还没碰触到地面,那几个小沙弥就已经拎着大扫帚,身形闪烁中赶到,大扫帚轻轻一扫,树叶就化为一缕淡淡的佛光炸开,地面上,缓缓的出现一个暗金色的莲花纹一闪而逝,而扫掉了这一片树叶的小沙弥,其法力波动就猛地向上增长了一节。 如此修行? 如此快捷? 老熊尊对此嗤之以鼻——很显然,这几个小沙弥,就是关系户,是背景雄厚的关系户……或者,他们干脆就是某些大能转世之躯。有极强横的佛门大能种下了这几颗菩提树,耗费无数的资源,无数的心血,专门为这几个小沙弥提升修为,为他们铸就金身,在辅助他们唤醒前世的宿慧,找回前世的修为呢。 值得佛门这般做的……要么这几个小沙弥,是某位佛门大能的亲儿子……要么,他们前世,一定是对佛门极有贡献,极有功德,或者极有用处,关系极其紧要的厉害人物。 “我佛,慈悲个善哉。”老熊尊心头一股子恶气涌了上来。 作为被朗月大师点化的巡山大将,老熊尊属于烂陀圣地外门中的外门,属于最不受待见的那种角色……他曾经在烂陀圣地门下生活了很多年,很多年,他对于这种‘佛二代’,是极其不待见的。 所以,他刚刚一声佛号,那也是怪腔怪调,阴阳怪气到了极致。 “进!”院子正背面,色泽斑斓古朴的大殿中,有人温和的呼唤了一声。老熊尊和四大金刚相互看了看,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昂首挺胸的大踏步走了进去。 老熊尊是‘艺高人胆大’,他不觉得自己在这里能遇到什么危险。 而刚刚被拾掇了一阵的四大金刚嘛,则是抱着一肚皮的火气,准备找人好生的撕扯一番,将刚刚在路途上被人打翻若干次的怨气好生的发泄出来。 四大金刚发现了,刚刚他们不断跃起,不断被打趴下,不是因为他们实力不济,而是他们中了暗算。 有人用极高明的‘佛门外道之术’,类似于‘婆罗门魔咒’一般的手段,扰乱了他们的心神……一路上,四大金刚分明有着绝强的降魔法力,有着不可思议的大神通,但是他们居然没能想起动用这些神通,这些法力…… 他们就好像四头被触怒的公牛,只知道奋起肉身之力,一次次莽撞而混乱的发泄力气。但是肉身之力,怎可能抵挡得住佛门精妙法门?是以他们一路上被折腾得惨兮兮的,如今他们醒悟了过来,一肚皮火气正蓄势待发! 外面看上去,不大的殿堂中,那甬道却是格外的深邃、悠长。 古铜色的木质地板,古铜色的木质墙板,色泽纯净,浑然如一。长长的甬道左右,不见门户和窗口,却有一道道金色、或粗或细的阳光照耀了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了明亮的光块和光斑。 老熊尊和四大金刚顺着甬道每前行数十丈,眼前就骤然一亮,甬道两侧,或者左边,或者右边,就会凭空有一名身穿各色僧衣,或高或矮、或者胖瘦不定、或者老少不等的僧人,或者面无表情,或者喜笑颜开,或者苦大仇深,或者一脸怒愤的出现。 他们静静的站在一根根金色的,或粗或细的光柱中,目光凝实的看着老熊尊和四大金刚。 原本心头怒气冲天的四大金刚在这甬道中走了数十里地,满心的怒火,已经彻底消失,整个心都是冰冷一片,目光更是好似万年冰川,充满了可怕的寒意。 沿途所见,这些男女老幼、高矮胖瘦不等的僧人…… 有些,干脆就不是人的家伙。 他们当中,有双头四臂的,有青面獠牙的,有男女同体的,有背生肉翅的,有头生尖角的,有人形龙鳞的,有遍体兽纹的……他们的族群千奇百怪,他们的姿态也是千奇百怪…… 但是,他们的气息,全都强得让人窒息。 其中好些人,四大金刚是不陌生的…… 而且当中,好些外形还是少年,或者孩童,甚至是婴孩形态的僧人,他们身上的奶香味还没散去呢,体内却充斥着宛如太古火山一般的磅礴热力,有佛尊级的恐怖气息蓄势待发…… 他们,当是轮回转世、历劫而回的佛门大能。 他们刚刚被接引回来,却已经觉悟了前世的宿慧,找回了前世的修为,拥有了不可测的力量。 泼法金刚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了一名人身而蛇尾,生得清新脱俗,容貌极其清丽可人的‘少女面前’。他怒视这少女,冷笑道:“好啊,好啊,果然,果然……当年不见尔等卖命,只当你们都陨落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这少女看似娇怯怯的无比柔弱,但是一开口,却是极其的泼辣。 她双手叉腰,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了老大一截的泼法金刚,‘咯咯’笑道:“唉哟,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莽货……吓,怎的,当年你怎么就没被打死呢?” “唉哟,要说,你们对佛门的忠心,也是没得说了。” “没弄错的话,当年你们几个,在那无边混沌中死战,受的重伤尚未愈合,就迫不及待的蹦跶了出来……结果呢,居然还真有一群脑子不清醒的贼秃,被你们几个忽悠着,集结了起来去送死……” “你们倒是安然无恙,当初奉了你们法旨,和你们一起增援烂陀圣地本院的那些贼秃呢?” 少女自己头皮也是刮了个精光,光溜溜的可以在夜间当灯泡用。但是她一口一个‘贼秃’,骂起来端的是毫不留情! 泼法金刚死死的咬着牙,两排金刚一般坚硬的牙齿磨得火星四溅,双手紧紧握拳,只听得‘嘎嘎’响动不断,拳头上青筋凸起,恨不得一拳将眼前的这少女打杀当场。 只是,少女纹丝不动。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发动(2) 甬道尽头,古老的禅堂内,青杀在摩挲一尊尊盘坐在地的佛尊金身。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金身盘坐在地,身边有诸般异象浮荡,磅礴的佛韵古老而隽永,从一尊尊金身中扩散开来,充盈整个禅堂,好似填塞了整个宇宙。 老熊尊走进禅堂,双手叉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看着青杀。就青杀这张面庞,他是陌生的。毕竟,青杀这一世,可是直接转生成了青帝的嫡亲骨肉,转生成了青帝之子……这个身份,简直匪夷所思,他的面容,对于老熊尊来说,自然是陌生的。 但是青杀正在摩挲的那三十六尊佛尊金身,老熊尊并不陌生。 或者说,其中有一具佛尊金身,老熊尊很是熟悉——当年他刚刚被朗月大师收入门下,他曾经在烂陀圣地居住过很多年,他也曾在这位佛尊脚下听过经,受过法。 只不过,这位佛尊,讲的是曼妙玄虚的‘天人衍生’、‘众生平等’之道,和老熊尊认可的那种大开大合、血战四方的道格格不入。每一次,老熊尊在这位佛尊那儿听讲的事后,总免不得眼皮耷拉,昏昏欲睡。 老熊尊恪守佛门戒律,向青杀合十行了一礼,行烂陀圣地后辈弟子参拜礼佛之礼。 “原来是您啊,我佛慈悲则个!”老熊尊感慨道:“实实在在是没想到,当年那么多不可思议的高僧大德,都陨落了……您在当年俺老熊听过法的佛尊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却是您活到了现在!” 青杀眨巴眨巴眼睛。 他看了看老熊尊——这头小熊瞎子,学坏了,居然学会了阴阳怪气、皮里阳秋了。他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因为弱,所以行事谨慎,是以擅长保全自身……能活到现在……” 老熊尊开始打哈哈:“还以为,您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临阵脱逃呢?” 他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青杀:“当年青帝、太初、太瞐、太臰,还有那几个家伙纠集在一起,打入烂陀本院的时候,您……参战了吧?” 青杀沉默良久,不吭声。 果不其然,卢仚证得速度道果之后,太初啊、太臰啊,乃至青帝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卢仚身上。青杀领导的灵山大雷音寺,就能好整以暇的将暴露的枝枝丫丫该收回的收回,该清理的清理,该重新布置的重新布置。 如今,灵山大雷音寺,再次‘安全’了。 这毫无疑问,都是卢仚证得速度道果,全面吸引火力的功劳! 但是面对老熊尊这个熟门熟路熟透了的熟人,青杀在卢仚面前粉饰出的那副佛门大德高僧的庄严金身,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青杀的面皮耷拉了下来,从骨子里透出了一丝丝的寒气。他转过身,正面老熊尊,双手揣在宽大的袍袖中,不紧不慢的说道:“当年的事,如梦如幻,既然过去了,再提……又有何用?” “倒是你,蜷缩云槎岭这么多年,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来了?”青杀淡然道:“你家主子,回来了?倒是,出乎老衲意料……她,倒是回来得快!” 老熊尊眯起了眼睛:“俺都以为,她是彻底寂灭了。您老,居然知晓,她会回来的?” 青杀沉吟片刻,笑了。他摇摇头,笑道:“嘿,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嗯,不对,这个‘知根知底’,用得有点偏颇了……唔,应该是,大家对彼此的根底,都能知晓个五六七八成的……她没这么容易陨落,若是她真个就这么轻松的寂灭了,当年她,早就寂灭数百次了。” 老熊尊的小眼睛越发眯成了芝麻粒大小。 青杀所说的,应当是朗月大师当年在烂陀圣地‘外门’时的遭遇了……‘外门 须知道,那时候,可是烂陀圣地在无上太初天一手遮天、最鼎盛的时期。 朗月大师这样的‘佛门原初弟子’,居然遭遇了数百次险些陨落的大危机……这简直就是,讥嘲所有人的智商嘛! “您刚才说的对,当年事,如梦幻泡影,既然过去了,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吧。”老熊尊笑得很灿烂:“上师能够平安归来,这是大喜事,至于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一切‘因’,都是‘虚幻’……唯有‘果’,才是真实!” 老熊尊感慨道:“小熊我修为浅薄,智慧微弱,能够见到那一颗真实的‘果’,就是大幸运……至于诸多‘因’,那不是小熊我有资格、有能力去触摸的。” 青杀的面皮再次抽了抽。 好嘛,当年那一根筋的黑熊瞎子,居然学会偷奸耍滑了。 当年多么淳朴、憨厚的黑熊精啊……青杀记得清楚,当年被朗月大师收入门下没几年的老熊尊,曾经为了几个烂陀圣地柴房供职的杂役小妖的死,哭天喊地的怒闯烂陀圣地本院,方丈讲经的经堂,差点被整治得魂飞魄散! 几个杂役小妖的死,如此微弱、浅薄的‘因’,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因’,都能闹出那般大风波的老熊尊,居然对自家上师朗月大师‘轮回归来’的‘因’都懒得追查了…… 这是学聪明了吧? 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久! 难怪,这头老熊瞎子,在天庭的压力、兵锋下,居然能带着云槎岭的一群妖魔鬼怪有滋有味的活这么多年? 青杀赞叹道:“你,觉悟了,你,智慧通达了,老衲,于心甚慰!” 摇摇头,青杀笑道:“那么,你这次,找上红梅天,又是为何?你去红梅天,就是为了见我们吧?但是多年以来,我灵山大雷音寺和你云槎岭,虽然都是烂陀圣地余脉,可是我们相互之间,恪守本分,从未有过交流……” 老熊尊打断了青杀的话:“您老这话,就有点像是放屁了嘿!” 青杀的面皮抽了抽,这老熊瞎子,刚刚夸他有长进了,结果这张嘴又开始大放厥词,这厮……究竟是聪明呢?还是,聪明呢? “老衲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么?”青杀很认真的笑看着老熊尊。 “你灵山大雷音寺,和我云槎岭,可是有着丰厚的交情啊……不然的话,小熊的那个蠢货干儿子黑云君,他怎么会成为你们灵山大雷音寺的外门弟子呢?”老熊尊眨巴着眼睛,两颗小小的黑漆漆的眼珠子透出了一股子独属于他的精明、奸诈,甚至有一丝丝刻薄和残忍在里面:“更不要说,你们的那个元舙太子,哈哈,他犯了事,出了纰漏,居然 老熊尊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您老放屁都是香的,比我云槎岭的野生妖蜂酿的蜜还要香,所以黑云君那群蠢货崽子,屁颠屁颠的攀附上来,抱住了你灵山大雷音寺的大腿!” “这是小事,干儿子嘛,小熊我有很多,很多,很多。”老熊尊笑道:“不仅是干儿子,干女儿也有不少……你灵山大雷音寺看上了他们,只管开口,要多少,我管饱!” “但是,元舙太子犯事,不往你们自家地盘溜,反而往我云槎岭跑,这就不够义气了。” 老熊尊叹息道:“你们这是,想要将天庭的怒火,引到我云槎岭来,让我云槎岭帮你们挡刀啊!这就,很不够意思了。这个‘因’,小熊我很想视而不见,但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啊!” 青杀笑道:“是么?你想怎么个‘不视而不见’呢?” 老熊尊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他歪着脑袋,好似一个‘学渣小学生’,被送进了‘大学期末考的微积分考场’,两眼放空、身体放松、完全空白的,摆出了沉思状,如此,很久,很久,很久…… 青杀的面皮渐渐地,越来越阴沉。 只是,作为一个积年的佛门高僧,青杀依旧表现出了极高的耐心和耐性。他阴沉着脸,干脆盘坐在了地上,双手托腮,手肘搁在膝盖上,微微昂着头,静静的看着老熊尊。 老熊尊也就这么‘天真空白’的歪着头,沉思,沉思,沉思……如此,许久,许久,许久…… 泼法、大力四大金刚,则是站在了老熊尊身后。 他们宛如四尊硕大的雕像,周身宝光隐隐,但是气息却渐渐地内敛,不断的内敛。 虚空中,光影微亮。 有檀香隐现。 有梵唱轻鸣。 偶尔可见宝光金花如大雨倾盆。 间或可见琵琶魔女在纵情狂舞。 一切幻像,都在若有若无之间,微妙、玄奥,充满了诡秘诡异的气氛。 老熊尊依旧是老样子,空白、空蒙,眼神中充斥着清澈的愚蠢,一动不动的放空着。 青杀的面皮,从那阴沉沉的模样,逐渐变得意味深长,逐渐带上了一种意味深长……他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从老熊尊身上,挪向了他身后的四位大金刚。 “有趣!”青杀轻笑。 ‘啪’的一声,虚空中,一缕褐金色的香气浮空,一拇指长短、身形朦胧虚幻的天女在那一缕香气上轻盈起舞。突然有一朵红莲在那天女脚下浮现,红莲上业火一旋,这天女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化为一具白骨,随后被业火碾成了粉尘、青烟。 偌大的禅堂中,顿时诸般异象骤然齐齐发动。 有金刚罗汉从空气中闪现,挥动诸般法器漫天乱打。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发动(3) 偌大的禅堂,四面墙根下,有影影倬倬的人影浮现。 有上身为娇俏少女,下身为长蛇的蛇女。 有背生漆黑双翼,生得姿容俏丽的翼女。 也有五官、体态是端庄的女子形态,身躯由光洁、漆黑,材质近乎琉璃的黑曜石组成的石女。 更有半截身躯是人,半截身躯是虫子,背后生出了蝴蝶、蜻蜓诸般异类翅膀的虫女。 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族群,悄然在这禅堂中出现。她们目光闪烁,紧紧盯住了青杀袖子上裂开的缝隙。很显然,青杀有点挡不住这四大金刚的压力。在正面的佛法抗衡中,这四位属于烂陀圣地‘原初弟子’行列,真正意义上的烂陀正宗大金刚,他们碾压了青杀! 一名翼女上前了一步。 她背后六对华美的黑色羽翼张开,于是一缕缕粘稠、漆黑,散发出让人窒息的阴冷气息的黑雾,就好像腐烂的血浆一样,从她的羽翼上垂了下来。这些黑雾落在地面上,就缓缓炸开,化为一圈圈黑漆漆的涟漪。 有凄厉的哭喊声从那涟漪中扩散开来,诸般不吉、不祥、极大倒霉的负面厄运能量从那涟漪中涌出,化为一个个黑漆漆的扭曲骷髅头冉冉升腾。 这黑翼翼女双手摩擦,黑色的火焰流淌,从中喷出了一柄造型华美,几乎有她整个人身躯般巨大的巨型战刀。她挥动战刀,朝着四尊金刚一指:“尔等,焉敢以下犯上?” 泼法金刚斜了这翼女一眼,怪笑了起来。 以下犯上?他甚至都懒得和这群‘邪魔外道’斗嘴……真个论起身份,论起传承,四大金刚才是真正的烂陀圣地真传嫡系。 而这些小心翼翼出现,战战兢兢围上来的‘异族’,说得好听一些,她们是烂陀圣地的上师们,在诸天万界收录的‘外门弟子’。说得难听一些,她们就是最廉价的‘外门打手’,随意赐一个‘护法’啊、‘神将’啊什么的头衔就打发了的。 她们修行的佛法,最为粗劣。她们得到的资源,最为淡薄。她们在烂陀圣地中的地位嘛……也就和老熊尊这种山精水怪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呢! 起码老熊尊有个好主子啊! 泼法金刚朝着翼女看了看,冷笑一声,懒得开口辩驳。 翼女则是骤然震怒。她这一族,天性敏感,极度的敏感,她从泼法金刚的神态变化中,看出了深深的‘鄙夷’和‘不屑’,那是高高在上的奴隶主,看到了最卑贱的,专门伺候牲畜的农奴时,才会有的目光! 翼女腾空,展翼,带起浓浓的厄运负面气机,挥动战刀,狠狠地劈向了泼法金刚。 泼法金刚身边佛光震荡,氤氲霞光喷涌。 他没有施展佛法阻挡翼女,而是任凭她挥动着战刀扑到了自己面前。面对凛冽而至的重刀,泼法金刚伸出了右手,直接挡在了刀锋前:“尔等可明白,什么是金刚不坏么?” ‘呛琅’巨响,战刀狠狠劈在了泼法金刚的手掌上。火星四溅,重刀被反弹起老高,翼女怪叫一声,两手虎口震得碎裂开来,黑红色的血浆喷出老远,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飞了出去。 而泼法金刚的手掌上,连白色的痕迹都没一条! 青杀的面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刚刚他施展大法力,将四大金刚和老熊尊从红梅天接引过来,四大金刚在那空间气泡中的表现,非常的狼狈不堪……但是没想到,泼法金刚居然有如此的手段? 如此来说,在那空间气泡中,看似满脸大胡子,生得面庞端庄肃穆的四大金刚,看上去好像四个老实疙瘩的他们,居然动了心机? 他们任凭青杀用神通将自己接引到禅堂里来,就是故意示弱喽? “四位师兄,倒是好心机。”青杀感慨了一声。 ‘咔咔’几声响,青杀身上的僧衣,袖口、衣襟等处,又有好几条细小的裂痕出现。青杀的身体也宛如风中的柳条,微微的摇晃了起来。 翼女尖啸,带起一缕缕黑光再次扑向了泼法金刚。 四面八方,起码来自数百个不同族群的众多异族,其中以女子居多的异族,纷纷尖啸着,各自施展神通,直扑了过来。 泼法金刚大笑。 “尔等,难道忘了自家的根本么?” 随着他的笑声,泼法金刚随手丢出了一枚九条金龙首尾相交而成的金色宝轮。光轮旋转,烈焰升腾,金灿灿的火焰笼罩了大半个禅堂,九条金龙摇头摆尾怒吼连连,散发出了至高、威严的庞大威压。 众多异族一声怪啸,齐齐跪倒在地。 无论她们有多高的修为,有多强的实力,被那九龙宝轮一照,浑身法力悉数消散,一切源自各族血脉的天赋神通一点都无法调动,全都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在了地上。 唯有那通体光洁精英,好似黑曜石精工雕琢而成,身高在三丈上下的石女怒吼着,挥动着两条拳头狂奔而来。这石女的法力、神通也都被那九龙宝轮禁锢,但是她天生的强悍肉身,却依旧保持了足够的活力。 只是,这石女没能冲到泼法金刚面前,大力金刚已经猛地上前一步,无比蛮横、直接的一拳轰出。 只是一拳。 没有神通,没有法术,只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却轰出了一种大日坠地,虚空崩塌的大恐怖。整个禅堂内部的空间都被震得狠狠向外涌散开来,一圈圈气爆宛如数百门巨炮在轰鸣,震得禅堂内数百异族耳膜齐齐碎裂,更有甚者,连她们的眼珠都被震得爆裂开来。 首当其冲的石女只是闷哼一声,她险而又险的举起了双手,挡在了自己胸膛前。 大力金刚的重拳落在了石女的手臂上,她的手臂就好像两条浸透了火油的灯芯草,被火苗一撇,‘呼’的一下就化为一缕青烟。 重拳在距离侍女的胸膛还有三寸时,骤然停下。 大力金刚双眸闪烁着森森凶光,直勾勾的盯着石女冷声道:“老衲,并不是尔等直属上师……是以,这一拳,你的性命,暂且寄下……等得烂陀圣地八部天龙大菩萨复苏,老衲倒是要问问他,当年是怎么调教尔等的!” “嘿嘿,尔等尽数归于烂陀圣地八部天龙治下……理当为我佛门弟子驱遣,为我佛门弟子冲锋陷阵……时至今日,尔等居然胆敢背主犯上……好大的胆子!” 大力金刚‘哇呜’一声大口,他口中喷出一道白色的气流,将失去双臂的石女轰得大口喷出炽烈的岩浆,如风中落叶一般,身不由己的向后飘去。 这石女,其修为,其法力,其道行神通,诸般手段,并不在无上太初天如今的修行体系中。但是她的综合战力,并不比秋桂王这等借助‘微末小道’,刚刚踏入大帝门槛的大能弱小。 若是正面抗衡,血脉、体格极其特殊,对于‘沼泽瘴气剧毒’有着极强抗性的石女,甚至可以压着秋桂王肆意的殴打。 但是如此强者,居然被大力金刚一声大吼直接轰飞。 这些烂陀圣地复苏的‘原初弟子’,这些真正的烂陀圣地的正宗嫡传,拥有的底蕴,委实可怕到了极点! 但是认真想想。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整个无上太初天,都是‘弥勒’开辟,泼法金刚四个,他们是弥勒座下正儿八经的正统嫡传……他们在这一方天地,拥有这样的统治性的力量,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青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直接站起身来。 四面八方,禅堂的四壁墙根下,还有更多的人影涌现,青杀只是一挥手,厉声喝道:“尔等,止步……那‘九龙禁法轮’,正是烂陀圣地用来禁制吾等‘诸天外门’的至高禁器……尔等,脱不了它的禁制,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是他们四个的对手。” 大力金刚晃了晃右拳,重重的往上面吐了一口气,朝着青杀怪笑道:“这话,老衲听着,倒是颇为满意……你小子,倒是乖巧。” 青杀深沉的看了大力金刚一眼,沉声道:“方才,师兄说,吾等背主犯上?尔等是主?尔等是上?须知道……我佛门宗旨,众生平等!” 泼法金刚四个面皮微微一变。 泼法金刚、大力金刚还有多闻金刚,同时看向了广识金刚。 广识金刚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佛门广大,普度有缘……佛门宗旨,众生平等,此乃正道……但是,有一说一,能够做到‘众生平等’者,定然是我佛门大觉悟者,大道德者,大功果者,大慈悲者。” “吾师兄弟四人,道行不足,修行有缺……尚未觉悟,也无道德,并无功果,更缺慈悲。” “吾师兄弟四人,只是依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降魔神通,为我佛门镇守山门,防范外魔。” “尔等,若是想要真正的‘平等’……尔等唯一的希望,就是‘迎回弥勒’!” “我佛慈悲,我佛公平……弥勒降世,尔等,方得太平!” “是以,为了能让我佛重现,还请诸位‘外门弟子’,同心戮力则个。”广识金刚温和的说道:“现如今,我佛门正统弟子,不断复苏,络绎回归。还望诸位……” 青杀打断了广识金刚的话:“够了!” 广识金刚咧嘴看向了面皮抽抽的青杀:“师弟以为,老衲所言,有错?” 青杀轻声道:“师兄所言,无非是如当年一般,让吾等为了佛门利益,卖命罢了……当年,吾等死得还不够多么?” 广识金刚耷拉着眼皮,轻叹了一口气:“师弟此等言语,显然是入了魔道……师弟将我佛门,当做什么了?雾灯,岂是那般不怜悯门人弟子性命,平白无故送他们去死的人?”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发动(4) 一柄黑漆漆的金刚杵从那一角劈出,重重撞在了飞梭上。 一声巨响,飞梭弹了回来。 四大金刚同时看了过去——能够将这一枚飞梭震得反弹而回,这金刚杵的主人,修为不弱啊! 光影蠕动,虚空涟漪,一尊身高三丈许,遍体黑鳞,脑袋是一颗硕大蟒头的壮汉身披威武的甲胄,背上背着一支熊熊燃烧的金刚宝轮,双手紧持金刚杵,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这壮汉通体黑鳞上,都密布着佛门金刚法纹,身上甲胄,左右胸口的掩心镜上,也分别浮雕了一尊佛门的怒目金刚。在他甲胄的关键部位,更是镶嵌了佛尊级的金刚舍利,组成了一座防御力极大,更能极大增幅穿戴者肉体力量的金刚法阵。 这蟒头大汉的形象,四大金刚和老熊尊也不陌生。在佛门,这一类人等被称之为‘大蟒尊’,或者‘大蟒神’,同样归属于八部众一流,乃是佛门的旁门护法。他们天生的灵性强横,肉体强大,虽然没多少神通法术,但是斗战之法在拥有无数分支、分宗的佛门当中,大蟒尊一系,也能排入前十行列。 这尊大蟒尊步伐沉重,真个有如一座金刚大山在大地上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将偌大的,已经升起了防御佛阵的禅堂都震得微微颤抖。那些倒在地上,浑身瘫软,动弹不得的诸天弟子们,身体更是随着地面的震荡,在微微的上下起伏。 四大金刚目光微微收缩,死死的盯着这尊大蟒尊。 九龙宝轮高悬虚空,还在喷涌出独特的禁制佛韵,按理,这尊大蟒尊也受到九龙宝轮的禁制,在佛光的普照下,他应该已经软在地上,动弹不得才是正理。 但是这大蟒尊,居然一步步的走到了四大金刚面前,挡在了青杀的身前。 “你们,是来,找我?”大蟒尊呼出了一口炽热的白气,带着一丝他这个族群特有的蛮横、凶戾之气,朝着四大金刚咧了咧嘴:“我能感受到,你们身上的因果……你们,是奔着我来的。有何贵干啊?四位,老不死的!” 这话,很不客气。 泼法金刚看这尊大蟒尊,略有好奇的问道:“元舙太子?” 大蟒尊点了点头:“然也……你们,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四大金刚的目光顿时一阵闪烁——在他们得到的,从朗月大师上一世涅盘之前,安插在无上太初天各处的暗子暗桩,通过‘正经渠道’传回来的讯息中——元舙太子,是太初大帝的亲侄儿。 而太初大帝这样的存在,他的亲眷,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后裔,无论是他的,还是他的兄弟姐妹的子孙后裔,很难做手脚。 所以,元舙太子,应该是一个‘干净’的‘崭新的灵魂儿’。 但是眼前这一幕,却以铁一般的事实,推倒了朗月大师从那些重新激活的暗子、暗桩那里的来的消息——元舙太子,并非真正‘纯粹而干净的崭新的灵魂儿’,他赫然也是,某位佛门弟子转世投胎而成! 一尊佛门弟子,转世投胎,投入了太初大帝兄长的妻子肚皮里……他转世成功了,居然没能被太初大帝发现,居然顺利的在母胎中发育成长,顺利的孕化出世,顺利的在天庭逍遥快活多年,最后带着天庭的某项机密,优哉游哉的逃跑了! 这就…… 多闻金刚喃喃道:“当年吾等沉睡之时,主持烂陀圣地的,是一群死猪么?那太初,既然如此容易对付……他们,是怎么输掉那一战的?” 青杀微笑,轻声道:“或许,不是太初大帝手段不够强,而是,老衲的手段,比他更高明呢?” 四大金刚同时嗤之以鼻。 若是你青杀的手段,比太初大帝更强,你的灵山大雷音寺,还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在暗中发展,偷偷摸摸的从各方大能的势力当中挖墙脚、埋暗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青杀微笑道:“四位师兄或许觉得老衲这话有点狂妄,但是,烂陀圣地覆灭之后,弥勒世尊留下的后手,毕竟还是要有弟子继承的……谁能继承呢?云槎岭那群看门的、巡山的飞禽走兽么?” 青杀毫不掩饰他对云槎岭一众妖魔鬼怪的鄙夷之意。 老熊尊就恨得直咬牙——什么意思?老子连继承烂陀圣地遗产的资格都没有么? 青杀轻笑道:“我对于佛门森严的戒律,那等苛刻的上下尊卑,却又无比流畅的按序继承机制,颇为欣赏……吾等来自诸天的弟子,固然在门中的地位不高,权势不够,但是只要我们能够熬得住,熬得那些地位比我们高,血统被我们尊贵,上师的身份、资历比我们的上师更尊贵、更古老的佛门正统弟子们,熬得他们寂灭的寂灭,涅盘的涅盘,轮回的轮回……” “按照佛门的规矩,一切可供继承的权柄,自然就落到了我们手上。” 青杀轻声道:“弥勒世尊开辟无上太初天,我佛门才是这一方天地的真正主宰……那些正儿八经的正统弟子陨落了,这天地的主控权由老衲接管,这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事情,不是么?” 四大金刚缓缓点头。 虽然不喜欢青杀的态度,但是他的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完全符合烂陀圣地,符合佛门的规章制度——当上位者悉数寂灭,那么衣钵必须要有继承人。这些诸天弟子再怎么不被那些佛门正统弟子看得入眼,但是他们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佛门弟子,他们有足够正当的继承权。 “那就很理所当然了。”青杀淡然道:“天庭、太瞐天、太臰天,三天联手,制定天规戒律,禁锢天地大道法则……这无非就是,我佛门驯化的野兽,被外来的敌人,用暴力打趴下了,用枷锁死死禁锢住了,更动用了大量的护卫严加看管,仅此而已。” “虽然天庭严加防范,但是毕竟,这些天地大道,这些被驯化的野兽,心,是向着我们的。” 青杀微笑道:“做点大动静,不能……老衲和一众侥幸存活的师兄弟,实力低微,没有底气,也没有胆量,和青帝、太初、太瞐、太臰,还有那几个积年的老贼正面对抗。” “但是动用某些后手,某些后门,从天地大道中取巧,避开太初的一些探察手段,在他的亲眷的子嗣后裔中,埋伏几个我佛门弟子,却还是能做得到的。” 四大金刚同时看向了青杀。 元舙这尊大蟒尊在九龙宝轮的镇压下,依旧行动自如,这也就罢了。青杀如今也是侃侃而谈,在九龙宝轮的宝光照耀下,他依旧是行动自如,步伐灵动而轻巧,可见,他也没有受到这件禁制至宝的约束。 这九龙宝轮,可是烂陀圣地专设的八部天龙大菩萨,专门用来掌控、喝令这些诸天弟子的至高佛宝啊……一切烂陀圣地的诸天弟子,除非他们舍弃了自身修为,抛弃了自身血脉,斩断了过往和自身种族出身的一切因果……否则,定然受到这九龙宝轮的镇压! 四大金刚的目光,落向了青杀身后,三十六尊佛尊遗骸。 三十六尊散发出恢弘气息的佛尊遗骸……静静的盘坐在禅堂地面上,佛韵浩荡,佛光汹涌,无边的威严,无边的恩德,宛如浩瀚大洋,汹涌翻卷,无法揣度。 这是青杀前世三十六次轮回,积攒的底蕴。 按照佛门的手段,青杀只要融合了这三十六尊佛尊遗骸,他的修为,他的功德,他的德行,他的功果,都会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将即刻化为有数的顶级大能! 但是如今的青杀,居然任凭这三十六尊佛尊遗骸杵在这里,没有融合哪怕一尊! 对于真正的佛门大德而言,这是不正常的! 这是极其不合理的! 真正的佛门大能,只要转世成功,只要能找到自己前世留下的遗骸,哪怕是三五岁的孩童,都能在短时间内取回前世的修行,以稚龄而获取无上法力、无量神通! 青杀,为什么会留着这三十六尊前世的遗骸不动用? 他,和前世的因果,被斩断了! 如何斩断的呢? 总之,斩断了,所以,他不受九龙宝轮的镇压了……青杀如此,元舙大蟒尊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四大金刚齐齐高呼:“原来如此!” 青杀笑了,他点头道:“四位师兄,想明白了?没错,九龙宝轮威能无穷,专门克制我等诸天弟子。但是,老衲前世舍弃一切,动用了一点小手段,这一世,老衲的这具肉身,这体内的血脉,这一身的因果,来自于青帝!” “老衲今世,是青帝的嫡系血裔。一如元舙,他这一世,是太初大帝的嫡亲侄儿!” 青杀笑得很灿烂:“如此做,固然吾等付出了代价,比如说,我们和前世的因果,变得若有若无,想要取回前世的修行,已经变得极其艰难,是以吾等迟迟无法将这一世的功行推演到大圆满境界。但是,起码四位师兄的手段,起码,烂陀圣地用来钳制吾等的手段,再也无用了。” 青杀笑着说道:“甚至,因为烂陀圣地被打光了,曾经高高在上的方丈、首座、诸位长老等等,他们都彻底陨落了,寂灭了,灰飞烟灭了,没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一点点小手段,真正的只是一点点小手段而已。” “老衲在前世遁入轮回之前,已经用烂陀圣地‘代掌’的权限,代替烂陀圣地的上一任长老,将老衲这一世的轮回之躯,即老衲自己,收为开山亲传大弟子!” “根红苗正,老衲如今,才是烂陀圣地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发动(5) 太瞐天。 圣灵一族的最终极改造,或者说,太瞐大帝的最终投顺,结束了。 整个太瞐天,变成了一片金绿色。 一株株参天神木矗立在大地上,无数根细密的枝桠伸展出来,一根根细长的枝条上,无数大小均衡的透明卵状物悬挂着,在风中乱舞着。每一个卵状物中,都有一名‘稚子’蜷缩在内,静静的生长。 无数身披金绿色半透明甲胄,气息比之前的‘纯净’和‘极端’,变得略显‘混浊’了些许的圣灵一族张开巨大的羽翼,在虚空中,在地面上,整齐的排成了巨大的方阵。 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巨,组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百万人方阵,一眼望去,巨大的方阵重重叠叠、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 太瞐大帝站云端。 他宛如一颗太阳,散发出刺目而强烈的光芒。他释放的光芒中,主色调是他的根本大道产生的炽烈而纯净,极端而充满排斥力的白金色。在白金色中,一缕缕以绿色、金色为主的长虹若隐若现。 “感觉不错。”太瞐大帝深深的呼吸着。 他的身体内,多了一股诡异的,无比强大且源源不绝的生命力。他自我感觉,他好像变成了一条吞噬力惊人的水蛭,附着在了这一方天地上,时刻吸收着天地的本源以补充自身的消耗。 只要这一方天地没有被瞬间摧毁,那么他就是永恒不灭的存在。 他的生命,已经和所处的天地彻底的连为一体……这种与天地同寿,历经万劫而不朽的强大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安心。 “就算是当年烂陀圣地最难缠的那几个老贼秃,原本我和他们只能一打一,但是现在,我能打十个!”太瞐大帝张开双手,然后用力的握拳,很有点中二气息的嘟囔着:“真的,我能打十个!” 圣灵殿悬浮在太瞐大帝头顶,原本光焰皎洁的大殿,此刻已经被染成了浓厚的墨绿色。磅礴的,属于植物,或者,属于昆虫一类的强大生命力充斥在大殿中,整个大殿的道,都发生了扭曲,发生了奇异的突变。 整个大殿就好像一个黑洞,时刻吞噬四面八方的一切道韵、灵机,转化为金绿色的强光,源源不断的注入太瞐大帝的身体。 太瞐大帝手一指,一柄奇形标枪闪烁着刺目的光芒飞出了数万里地,随后从那等遥远处,开始加速,不断的加速。标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急速飞到了太瞐大帝身前,命中了他的胸膛。 ‘噗嗤’一声。 这柄太瞐大帝在成就无上太初天至尊之后,收集无数珍稀资粮炼制而成,威力比他的证道帝兵太瞐帝斧要强大许多的标枪狠狠贯穿了他的身体,高温、强光开始急速破坏他的身体,而经过青帝的力量改造后,这柄标枪中又多出了剧毒、雷霆、闪电、麻痹等诸多强大的攻伐效果。 诸多奇异的杀伤力轰入太瞐大帝的身躯,太瞐大帝胸膛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四周扩张,胸口内的血肉开始崩碎,不断的有黑绿色灰烬坠落。 太瞐大帝深吸一口气,他体内全新的,那种和天地共生、历经万劫而不朽的力量开始发动。于是,伤口的崩碎停止了,他的伤口内,庞大的生命力开始滋生,血肉蠕动着,开始一点点的生长,愈合。 “原本足以重创我的攻击,对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伤害了。”太瞐大帝喃喃道:“微不足道的小伤口而已……这等生命力……难怪,当年你可以一个人镇压了烂陀圣地最难缠的那几个老贼秃。” 然后,圣灵殿放出强光,一道刺目的墨绿色生命之光从大殿中涌出,狠狠注入了太瞐大帝的身体。 呼吸间,太瞐大帝自残造成的伤口就彻底愈合。 太瞐大帝维持着圣灵殿的加持状态,将那标枪,还有另外几件强力的帝兵全力出手,疯狂的轰杀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动用神通闪避或者抵挡,他只是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承受了好几件强力帝兵的疯狂斩杀。 所有伤势,都在顷刻间愈合。 甚至太瞐大帝都没来得及感受到一丝丝的痛苦,伤口就以比伤口出现时更快数倍的速度愈合了……任凭几件强力帝兵疯狂轰杀,太瞐大帝始终维持在全盛状态,甚至在圣灵殿的灌输下,他的气机还比最初强大了这么一丁点儿。 今时今日的太瞐大帝,若是再和同阶大能爆发战斗。 别人都是越战越弱,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而太瞐大帝却是越战越强,所有伤口都能瞬息愈合。 原本就强大无比的太瞐大帝,此刻更是变成了一尊打不死的蟑螂! 距离太瞐大帝最近的一株神树,树梢头,一朵墨绿色形如优昙的花朵冉冉绽放。一名生得风流俊俏,举手投足间颇有儒雅风范的青年从那花朵中悠悠的生长出来,坠落的花瓣盘旋而起,在他身上凝成了一裘墨绿色的长衫。 “太瞐,如此伟力,如何?”青年笑吟吟的看着太瞐大帝:“吾实在不懂,尔等当年的戒心,究竟从何而来?须知道,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下贱生灵,都有资格经过后天改造,成为吾族的一员。” “时至今日,你太瞐,终于是和吾族同根同源,乃是真正的自家人了。这等伟力,还是不错罢?” 太瞐大帝看了那青年一眼。 他缓缓点头:“是不错。只是……那死灵塔,须得是我的。” 青年笑着点头:“是你的,是你的,这无上太初天的权柄,没人和你抢。我的目标,也不是区区一个无上太初天……我的目标,从来不是这区区一个无上太初天。” 抬头看着天空,青年幽幽道:“太瞐,以后啊,你要学会,将眼光,放得更加长远,视野,要更加的宽广。否则的话,你会以为,这无上太初天有多么重要呢?” “可是说实话,如果不是烂陀圣地坠落此间……这区区一个无上太初天,呵呵,恒河砂砾,微不足道的小地方,值得吾在这里耗费这么多年力气么?值得吾拖拽着重伤之躯,和他们生死纠缠么?值得吾花费这么大力气,刻意的选拔了你等三人,精心培养尔等么?” 太瞐大帝的面皮一阵阵的抽搐。 无上太初天,如此广袤无边的大世界,只是‘区区之地’么? 他很想对这青年说——‘你好大的口气’。 但是太瞐大帝的本能告诉他,这种话,如今最好不要出口……而且,或许,他说得有道理吧?这无上太初天之外,究竟有什么,却是太瞐大帝一直都没能搞清楚的。 自从烂陀圣地覆灭,天庭建立,太瞐天、太臰天和天庭鼎足而立之后,太瞐大帝在极其漫长的一段岁月中,也曾经穷极无聊,自己偷偷摸摸的走出了无上太初天——奈何,只是走出几步,就重伤濒死,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回太瞐天老巢休养生息。 随后,他每隔若干年,又派遣自己的精英儿女组成探索队,驾驭太瞐天用最强材料、最高技术锻造的浮空巨舰,离开无上太初天,赶赴无垠混沌,探索天外的世界。 这么多年了,派出去的探索队起码以百万计,却没有一支队伍返回过。 而青帝,太瞐大帝心知肚明,这厮天外来客,这是‘域外天魔’般的存在——太瞐大帝绞尽脑汁,都没能摸索出无上太初天的外面究竟有什么。而人家,却已经横跨那可怕的混沌,径直侵入了无上太初天……这就是差距了。 所以,太瞐大帝向青年拱手行了一礼:“您的话,真正是至理名言,太瞐,是一定铭记在心的。只是……” 一轮明光在面前冉冉浮现,明光中,出现了一片狼藉的天庭现场。 随后,明光一分,又显出了三葬和尚和白尊联手,布下了诡异的大阵,对抗朗月大师、阿笃大士、俱舍颅大魔和一众佛门护法的场景。 紧接着,明光再次一分。 这一轮明光中出现的,正是镐京城内,一脸阴沉的胤垣发号施令,让麾下大军整修镐京的废墟,救死扶伤,驱逐天庭入侵大军的场景。 太瞐大帝极其贪婪的看向了胤垣。 “如今的无上太初天,风波诡谲,隐隐有乱世之兆……只是,以吾看来,这一切的关键,怕不是,还是在这胤垣身上?”太瞐大帝点出了这其中的厉害:“我等,似乎只要将这胤垣拿捏在手中……那白娘子,也就……” 青年摆了摆手,打断了太瞐大帝的建议:“胤垣、白娘子那边,他们,最终一定是你的……但是,暂且不用对他们出手。现在最紧要的,另外一件事情。” “攘外必先安内。”青年叹了一口气:“以前,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因为于吾族而言,面对外敌,吾族从来是同心协力,绝无内乱纷扰。” “但是没想到,到了这一方天地,吾吃了这么大个亏。” “有些纰漏,必须补上。” “有些错误,必须修正。” 太瞐大帝此刻心情大好,他虽然惦记着胤垣身上的那点小玄机,但是面对青帝的某些说辞,他也是很有兴趣的。他顺着青帝的口风问道:“纰漏?错误?自从吾认识青帝以来,您向来行事,慎密周正,步步为营,哪怕进度稍慢一些,也绝无疏忽错漏之处。您,还能有什么遗漏之处么?” 青帝叹了一口气,他指了指太瞐大帝:“你如今,已经融合了吾族血脉,可能感受到,吾族的强大?”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起势 那绚烂的神花在虚空中绽放,无穷尽的圣灵一族汹涌而出。 这些天生就注定的战争兵器,结成无比精妙的战阵,在虚空中错落分散,好似一张大网,朝着灵山大雷音寺所在的这一方虚空缠绕包围了上来。 放在正常时刻,察觉到如此强敌的靠近,青杀早就带着整个灵山大雷音寺遁走了。这些年,灵山大雷音寺就好似一条飘忽不定的幽灵,在无上太初天各处游走,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老巢所在,这也是巡天禁神卫没能找到它任何蛛丝马迹的缘由之一。 但是今日,四大金刚正在灵山大雷音寺中大打出手,他们的战力过于强横,青杀连同众多诸天弟子,就算借助禅堂中的佛阵,一时半会也压不下他们。 是以,神花绽放的 尖锐的唿哨声响起,一尊又一尊圣灵一族的统军大将腾空。 这些统军大将,尽是大天君圆满巅峰的修为,他们腾空,然后,体内放出了青绿色的神光。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他们没有调动无上太初天的大道之力,他们体内有全新的,和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迥异的道韵气息翻滚而出。 墨绿色的道韵在他们白皙的皮肤下凝成了一朵朵好似鲜花一般的道纹,他们的气机骤然突破,顷刻间就达到了大帝级的战力。 十个…… 百个…… 千个…… 万个…… 虽然并不算强绝,这些借助青帝之力,绕过了无上太初天的修炼体系,避开了天规戒律的禁锢,用域外异道之力突破大帝门槛的圣灵一族,他们的实力,大抵就和秋桂王相差仿佛,但是他们的数量摆在这里! 他们身后,有更多的圣灵一族张开羽翼,他们身边有墨绿色的毒风、毒云、雷光、闪电等诸般异样的大道气机显化。他们倒是没有突破到大帝层次,但是他们举手投足中,已经带上了浓厚的道韵威压。 这等境界,堪称‘半步大帝’! 数以百万计的圣灵一族身上散发出了异类大道的气机,这一方虚空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真空星域,突然有浓厚的劫云翻滚而生。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感受到了异类能量的入侵,自发的反应,准备降下雷劫,将外来的异类能量彻底洗涤一空。 一条条天地枷锁凭空浮现,‘呛琅’巨响声中,正准备大显身手此方天地的大道法则齐齐滞涩,好似一群发狂的公牛突然被人拉住了缰绳,无奈何的停下了爆发的力量。 虚空中的劫云一扫而空。 墨绿色的神光横扫天地,所过之处,虚空中若隐若现的大道法则齐齐震荡,有绿色的异力扫过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隐隐有侵入大道、融入法则的征兆。 老熊尊看着这些急速奔驰而来的圣灵一族,猛地张开大嘴,嘴角里喷出了大量因为震怒而紧张,甚至有着一丝丝畏惧而生的白色黏沫。 “怎么能,这么多!”老熊尊气急败坏的咆哮着:“青杀,你这混账蠢货,什么破烂玩意儿,你家老巢,怎么会被人这么精准的找上门来?” “无耻,无耻,无耻啊!”老熊尊气得直跳脚,眼珠子都气得发红了。 “礼崩乐坏,人心不古,这世道,没救了!”老熊尊多聪明啊,看到圣灵一族如此精准的直奔灵山大雷音寺而来,就知道,青杀的麾下,那些诸天弟子中,有人背叛了,有人做了内鬼,有人出卖了青杀的老巢所在。 活见鬼了,你要出卖青杀,什么时候出卖不好? 偏偏是老熊尊在场的时候……老熊尊觉得自己太委屈了,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朗月大师捎一句话而已,没来由的,怎么就卷进了一场他丝毫不愿意掺和的乱子里? ‘呛琅琅’一阵金铁撞击声响起,老熊尊披挂上了全套的甲胄,这一套他亲手锻造,耗费无数年温养,期间又加入了无数珍稀材料的甲胄散发出磅礴的威煞,上等帝兵特有的气机犹如一圈圈实质的火焰向四周汹涌,但凡靠近万里之内的圣灵一族,纷纷被那甲胄喷放的气机震得羽翼粉碎,肉身瓦解,大口大口的吐血向后飞退。 双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杆几乎有老熊尊身体两倍长短的鎏金点钢枪发出低沉的兽吼声,被老熊尊死死的握在了手中。 一条漆黑的,隐隐有血光闪烁的飘带无声无息的从老熊尊袖口飞出,挂在了他身上。飘带无风自动,‘哗啦啦’的在老熊尊身后披散出老远,老远。一道道黝黑发亮的道纹在飘带上滚荡,就有黑色的地水火风化为硕大的漩涡,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顷刻间就弥漫了十万里方圆。 又有一座血色的莲台在老熊尊脚下出现。 这座莲台通体散发出灼热的气息,更有漫天的血煞之气汹涌扩散,血光萦绕老熊尊,隐隐可见血管各种,有六道崩塌的惨烈景象,有轮回湮灭的恐怖场景,更有无数天人从高高在上的天人坠落,周身弥漫出天人五衰异象的末日之景。 当年烂陀圣地最终决战,在青帝和太初、太瞐、太臰等人的联手围攻下,烂陀圣地陨落的佛门大能不知凡几。事后,老熊尊曾经偷偷摸摸跑去战场遗迹,收集了大量佛门大能们被打碎的护身莲台的残片。 这一座血莲,是老熊尊收集了起码三千名佛门大能被破碎的莲台碎片,混合了那些佛门大能破碎的舍利子和金身遗骸,用了无数年苦功锻造而成。 三千佛门大能的遗泽,哪怕老熊尊的炼器手段很糟糕,这座血色莲台的本源也强得可怕,品阶也是老熊尊所有的随身帝兵中最强悍、最莫测的一件。 这件血色莲台一出现,虚空中,直径百万里内,就有无形的业火无声的燃烧。大片大片的圣灵一族的背后羽翼骤然化为青烟,好些圣灵一族张开嘴无声的惨嚎痛呼,身躯在片刻间就被化为一缕缕青烟。 而这些圣灵一族的神魂,则是没能遁回太瞐天的太瞐神池,没能重新铸造出肉身。在那血色莲台喷涌的血光照耀下,所有圣灵一族的神魂全都被拖拽进了血光中崩塌的六道、湮灭的轮回中。 他们化为厉鬼,时刻承受着天地寂灭那一刻的大痛苦,大恐怖,不断的嘶吼惨叫着,凭空又给这血色莲台增添了几分杀伤。 “哈哈,来啊!”老熊尊紧握长枪,龇牙咧嘴的看着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圣灵一族。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老熊尊虽然紧张到极致,但是投降,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不提自己的骄傲、尊严、面子之类的鬼玩意儿……老熊尊从来就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就是一个屁。 但是,朗月大师回来了啊! 想起朗月大师那清丽的面庞……老熊尊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弹指间,一枚朗月大师赐下的玉符粉碎,老熊尊向朗月大师发送了信息,告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随后,他就看向了正前方。 大队大队的圣灵一族舰队向四面散开,一条长达万里,宛如一块小型陆地的巨型飞舟喷吐着漫天神光,从那无法估量的圣灵一族大军中冉冉行出。有数量起码以百亿计,背生羽翼,姿容绝美的少女静静的悬浮在这条巨舰上方,双手捧在胸前,无比虔诚而狂热的,吟唱着赞颂太瞐大帝的颂歌。 更有天马、飞龙等瑞兽盘旋在空中,那些瑞兽背上,同样骑着一个个姿容绝美的少女。她们手持黄金水瓶,向下倾泻神泉,洗涤虚空中的尘埃;她们手持白银花盆,向下倾倒无量花瓣,将虚空染得姹紫嫣红,有浓郁的画像弥漫虚空。 “喂,太瞐,你怎么学了白妞那娘们……出行都要撒花瓣了?”老熊尊大吼了一嗓子:“眼神差的,还以为你家在大出殡,这是你的孝子贤孙们,给你撒的纸钱呢?” 一张光辉万丈的神座从那巨舰核心处冉冉腾空,太瞐大帝盘坐在神座上,身边环绕着数百名倾国倾城、容貌完美,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瑕疵的绝色女子。 神座旁,是堆积如山的美酒和各色珍稀神果,太瞐大帝就好似一个春天出游的顶级纨绔,吃着果子,喝着美酒,和那些绝色女子勾勾搭搭、磨磨蹭蹭…… 老熊尊的眼珠整个变成了猩红色。 “太瞐,正经点,玩命呢!”老熊尊扯着嗓子嘶吼。 “错了,你是在玩命,而我,呵呵,只是在欣赏一场计划之外的‘斗兽’而已。”太瞐大帝端着硕大的水晶酒杯,笑吟吟的朝着老熊尊指了指:“现在,开始你的表演!” 老熊尊呆住了。 ‘斗兽’? 他只是在欣赏一场‘斗兽’? “你把你家熊大爷当什么了?”老熊尊气急败坏的咆哮着,脚下血色莲台放出无边血光,托着他直奔太瞐大帝的神座冲去。漆黑的飘带在他身边急骤的飘荡震动,漆黑的风暴席卷虚空,将身边大群大群宛如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生灵一族大军搅得烟消云散。 太瞐大帝撇了撇嘴,轻轻一挥手。 他身后,几名正儿八经是按照无上太初天的大道法则,凝聚了帝玺道果的精英后裔扑腾着墨绿色的翅膀,化为流光朝着老熊尊扑了上去。 而其他的圣灵一族大军,则是绕过了老熊尊这颗挡路的臭石头,用极快的速度,将整块虚空彻底封锁。圣灵一族的速度本来就快到了极致,他们化为一道道极细的流光,纵横交错中,起码超过十万重天罗地网就已经彻底成型。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起势(2) 俱舍颅大魔要去增援老熊尊。 唯一的问题是,灵山大雷音寺此刻的驻地,距离神胤的边境,颇有一些距离。若是卢仚倾尽全力,全速飞行,大概需要小半天的时间,也就赶到了。 而对于凝聚了速度道果的卢仚,只需要小半天时间全速飞行的距离,换成朗月大师这样的正统佛门弟子,哪怕他们同样掌握了‘神足通’的佛门大神通,此去怕不是也要耗费小半年的岁月? 等俱舍颅大魔用神足通赶到现场,老熊尊估计已经被人制成了蜜汁熊掌啦! 倒也还有一条捷径。 如果能借用天庭设置的,遍布无上太初天的星门航道,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耗费大半个月的时间,也能抵达目的地。想来以老熊尊的实力,坚持大半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天庭怎可能将自家的星门航道,借给一群烂陀圣地的‘余孽’? 卢旵笑了。 他向卢仚使了个眼色,微微颔首。他这是暗示卢仚,给朗月大师示好卖人情的机会到了……如果朗月大师他们没有很好的办法,用最短的时间去增援老熊尊,那么卢仚倒是可以帮他们一把。 如此,朗月大师就欠下了卢仚一个大因果,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而佛门的因果,是一定要还的……如果能用这个大人情,换来朗月大师一派的原初弟子,未来和卢仚的和平共处,在卢旵看来,这对卢仚,对卢仚身边的人,都是好事。 卢仚眯了眯眼睛,正要上去和朗月大师套话。 俱舍颅大魔已经怪笑了起来,他向三葬和尚合十行了一礼:“普芥子师弟,大家终归是佛门一脉,如今老衲有事相求,想来你一定会大力襄助的。” 卢仚就停下了脚步——很显然,俱舍颅大魔宁可在三葬和尚身上动心思,也不愿意接受卢仚的善意。人家,不愿意承受卢仚的这一份因果——如此看来,朗月大师为代表的原初弟子一脉,对于烂陀佛果,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了。 “我佛慈悲则个。”卢仚吧嗒了一下嘴,双手用力的摩挲了一下天龙禅杖,目光略带着一丝‘贼兮兮’的妙韵,开始在朗月大师一众人等的脑袋上瞥来瞥去。 三葬和尚则是极其警惕的看着俱舍颅大魔。 唯有曾经的烂陀圣地弟子,才知道,真正的佛门,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有多浑。 三葬和尚自然是心知肚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大逆不道,有多么的惨绝人寰,有多么的邪魔外道……既然佛门能够培养出自己这般的‘大魔头’,那么,再多几个比自己更邪、更狠、更恶、更毒的老魔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双手合十,灿然一笑,三葬和尚很诚恳的对俱舍颅大魔笑道:“师兄所言,实在是让小老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虽是佛门一脉,但是你我之间,并无恩德,绝无交情,唯有仇怨……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轻轻摇头,三葬和尚淡然道:“不管师兄想要做什么,老衲总归是做不到的。” 俱舍颅大魔咧嘴一笑,他身上有沉沉的黑气飞出,黑气如火,顷刻间蒙罩了大片虚空,好似一片片夏天傍晚雷暴雨特有的乌云,在狂风吹拂下,向着三葬和尚身后的非天大阵卷了过去。 “老衲以为,普芥子师弟你,一定能帮我。”俱舍颅大魔怪笑:“你一定能帮我,至于你愿意不愿意……这个问题,不重要。” 狂笑声中,俱舍颅大魔放出的黑气内,一尊尊狰狞的魔神面庞浮现。这些魔神张开嘴,歇斯底里的念诵着古老而诡秘的咒语,虚空中,有恐怖的邪力凭空而生。 “没有什么,是我佛门不能理解的。” “没有什么,是我佛门不能渡化的。” “没有什么,是我佛门不能掌控的!” 俱舍颅大魔身形化为一缕黑风,融入了漫天的黑气中,他的喃喃声‘嗡嗡嗡嗡’的,好似亿万只蜜蜂在震荡翅膀,在所有人的耳朵边、脑海中不断响起。 “你身后这些邪诡,自号‘非天’?非人,非仙,非神,非鬼,非怪,非妖……也非卵生胎生湿生孽生之物,不入飞禽走兽鳞甲虫豸之流……你自诩为,不在三界中,跳出五行外……你以为,你以我佛门大神通,培养出了多么了不得的一个……异类族群?” “奈何,我佛门广大,世尊神通,无上佛法,岂是尔等蝼蚁土着所能想象?” “这所谓的非天,于我佛门经典中,早有记载,更有运用。昔日,我佛门有大能先贤,也曾以此秘法,于旁门中,证得大道道果!” 俱舍颅大魔厉声喝道:“尔等所谓的不在三界,跳出五行,却脱不了我佛门世尊区区五指山!” 俱舍颅大魔一声大吼,黑云中,一支闪烁着五色光华,方圆百里的巨大手掌猛地拍了下来。这手掌覆盖范围内,起码有上百万形形色色的非天被他掌心放出的佛光笼罩。 森森黑气,茫茫黑风,更有瑰丽的佛光萦绕,在虚空中急速交错,化为一座祭坛。 “我主……”俱舍颅也开始和那漫天的魔神头颅一起,念诵秘咒。那祭坛上,就有黑红色粘稠如血的‘初焉之火’升腾,上百万的非天就被那粘稠的火焰包裹在内,只是一旋,就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仚看着那祭坛上的初焉之火,只觉得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以他如今的修为,如今的境界,都只觉得,那看似不起眼的黑红色火焰,莫名有一种大恐惧在内。那火焰中,分明蕴藏了一种开天辟地的造化之力,但是在那原本应该蕴藏无穷生机的造化之力中,却又藏匿了一股子灭绝一切、吞噬一切的奇异‘泯灭’和‘转化’之功。 上百万修为在天将之上,在大天君圆满巅峰之下的非天哀鸣了一声,就在这一方世界消失了。 三葬和尚骇然抬头,看向了笼罩在头顶的黑气。 他嘴唇微微蠕动,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而他身后的白尊,则分明是因为那百万非天的湮灭,自家受到了一些反噬。白尊白皙如死人的面皮微微红了红,身边有几丝血色的气流一闪而过。 “我主……”俱舍颅大魔放声大笑,百万非天献祭,向冥冥中某位不可测的存在献祭,这让俱舍颅大魔获取了不可思议的伟力。 他身边,有一副佛陀盘坐在八宝金刚宝山上讲经的画卷冉冉张开,画卷顷刻间覆盖了千里范围,然后向下轻轻一压,一卷,就有数以亿计的非天被卷入了这烟霞朦胧的画卷。一圈圈佛光飞旋,每一圈佛光中,都有一尊小小的佛像浮现,高声吟唱着不同的经咒。 数十名阿修罗战将为首,身后紧跟着数百名种族各异的烂陀圣地原初弟子,他们身体一晃,化为一缕缕火光钻进了俱舍颅大魔放出的佛陀讲经图中。 下一瞬,虚空一颤。 在百万非天献祭得来的奇异伟力的作用下,虚空被强行折叠,化为一张薄薄的纸片。俱舍颅大魔带着数以亿计的非天,还有数百名佛门护法,径直撕开了这一层薄薄的空间膈膜,钻到了老熊尊所处的虚空中。 卢仚急忙向卢旵念叨了一声,他身边虚空骤然塌陷,借着俱舍颅大魔的折叠虚空之力,卢仚轻轻巧巧的,也一步闯入了老熊尊所在的星域。 卢旵低声骂咧了一句,他身后四名长相清癯的僧人齐齐双手合十,微笑着低声念诵经文。 卢旵步伐一动,横移了一步,挡在了朗月大师和镐京大陆中间。 卢旵摆出的姿态很明显——大家在这里打打闹闹就可以了,就别再往镐京大陆方向靠近了,否则,就是要和他卢旵为难了。 卢旵只是不声不响的站定了方位,而他身后的四位老僧,则是慢条斯理的披挂上了袈裟,掏出了禅杖,拿出了钵盂,甚至有人掏出了蒲团盘坐在上面,摸出了木鱼‘咣咣咣’的敲击起来。 也不知道这四位大和尚,身上究竟有多少物资储备。 他们不断的掏出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物件,甚至连地砖、柱子、屋梁、瓦片都有。‘稀里哗啦’一通折腾,短短呼吸间,他们身后甚至就多了一片殿堂,四座佛塔。 四座佛塔周边瑞气升腾,有面如满月,生得端庄威严的天女披甲、按剑,周身放出无量明光,坐镇在每一层宝塔。无数条极细的明光照耀虚空,相互交错交织,明光交汇处,就有一颗颗明珠凭空而生,宛如璎珞,如丝如缕,如潺潺流水,无声滑落,向下坠落数万里后,于虚空中绽放,就有一团团硕大的金色神花绽放。 朗月大师看着四尊大和尚布置出的异象,瞳孔不由得一凝。 她和几位原初弟子深沉的看了一眼卢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好似是羡慕,又好似暗生愠怒。转瞬,她们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三葬和尚身上。 “普芥子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朗月大师双手结印,肃然看向了三葬和尚。 “终于说出你们的心里话了。”三葬和尚笑了:“这是见到老衲佛法大成,神通成就,见到白尊的威能,见到这般无数的非天随心而生,随心幻灭……你们想要将老衲重新纳入佛门,再为你们做牛做马哩!” 一旁的卢旵就笑了:“普芥子所言极是。以老衲想来,朗月小尼姑她们,怕是人手有大不足。而你的这些非天,数量几乎无穷无尽,正好是他们如今最急需的助力。” 卢旵轻笑道:“普芥子,你可别犯糊涂。老衲何等秉性,你是知晓的……而她们嘛……呵呵!” 第一千零六十章 起势(3) 卢仚站在虚空中,几件佛门至宝闪耀着祥光瑞气,护住了周身。 有距离他较近的圣灵一族,操控着战舰,冲着他当头就是一通猛轰。一道道炽热的光柱被刺眼的雷光包裹着,宛如利刀撕裂了虚空,狠狠的轰在了卢仚身上,又被几件佛门异宝挡住,好似撞击在礁石上的巨浪,当即炸成了粉碎。 卢仚伸出手,感受了一下这些光柱破碎后的余韵。 炽烈,高温,灼烧,依旧充斥着那股子‘极端排斥’一切‘异端’的霸道属性。但是在这些圣灵一族原本就拥有的特性中,又有一股绝强的生命气息蕴藏其中,带来了更加诡异,更加可怕的攻击力。 比如说,那种深入身躯最细微层次,针对生命‘遗传密码’的强烈腐蚀力! 这种腐蚀力,让一时不察的卢仚,都隐隐吃了个小亏。他的手掌没有被圣灵一族的高温灼伤,却被那可怕的腐蚀力侵入了皮肉,导致了他手掌附近的‘遗传密码’,即修炼者常规意义上所谓的‘血脉’的急速崩溃。 卢仚眼看着自己的手掌上皮肉崩塌,化为脓血。 他怪叫了一声,右手一抖,大片佛光涌动,顷刻间将整个右手手掌上的血肉刮得干干净净,一丝儿皮肉都没有剩下。‘嗤’的一声,被卢仚刮掉的皮肉悬浮在虚空,化为浆糊状态的血肉在蠕动,在冒着泡泡,然后那一小块皮肉,居然拉出了细小的触手,异变成了一支诡异的,宛如长了八十一条腿的章鱼般怪异生物。 卢仚骇然吸了一口气。 这等邪力。 这等对于血脉,对于生命本源的侵蚀力量。 任何有血有肉的生物,面对这种力量,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而这种力量的根源,这种直奔‘生命本源’、‘遗传密码’而去的力量,就卢仚所知,在修炼界……在正经的,正统的,正常的修炼界,根本没人参悟,没人掌握啊! 烂陀佛果已经融合了卢仚的神魂。 当卢仚想起关于这股子邪异力量的时候,佛果中无数信息涌动,当即就有几部阐述‘生命本源’,阐述‘血肉生化’之力,阐述‘虚无生有’、‘凭空造物’的大神通、大法门,从中冒了出来。 在烂陀圣地所属的佛门那一脉,居然有佛门大能,踏上了和青帝那一族同样的修炼道路。 卢仚一时间沉浸在了那浩瀚如烟海的新奇信息中…… 参考龙族肉身,将龙鳞嫁接到佛门金刚护法身上,化为‘龙力金刚’! 参考阿修罗肉身,将天生的三头六臂血肉之躯,嫁接到佛门护法天王身上,化为‘嗔怒明王’! 将相柳和蛟龙的血脉进行媾和、融合,后天制造出远比相柳和蛟龙更加强大的‘融合后裔’,册封为‘九首龙王’! 将九首龙王和婆苏吉龙王为首的八大龙王血脉进行融合,于天龙八部众中,制造出全新的‘终焉龙族’一脉……其体型之庞大,神通之可怕,堪称冠绝佛门外门护法……却因为无法控制其天性中的原生罪孽,导致这些制造出的‘终焉龙族’杀戮无数,最终无奈将其毁灭。 …… 顷刻间,无数神通、秘法涌入卢仚脑海。 卢仚看得是冷汗直冒,没想到,在佛门,还有如此有‘科研精神’的大能先贤存在。他们对于生命体的解析,对于‘生命本源’的研究,简直神乎其神,超乎想象。 只是,卢仚迅速将这些神通、秘法产生的念头悉数斩灭。 他卢仚,是一个糙汉子,喜欢是那种拳拳到肉、一击破碎虚空的酣畅淋漓的大神通、大手段……这种偏重于知识性的神通和秘法,和他的天性不同啊! “上辈子就是个学渣,你这辈子,让我学这个?”卢仚哼哼唧唧的抱怨着,迅速将这几门放在佛门当中,可以让某些佛门大能欣喜若狂、喜出望外的玄奥手段忘记得干干净净。随后,卢仚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陷入混乱的圣灵一族军阵中。 那些红色的嫁衣,红色的灯笼,红色的龙凤烛,红色的绣花鞋……各色各样红色的物件,一件件极致精美,一件件美轮美奂,红色好似鲜血,刺得人眼睛生疼。祂们被俱舍颅大魔以秘法,强行摄来此处,丢进了圣灵一族的军阵中。 这些非天因为三葬和尚的缘故,本能的对圣灵一族充满了极端的恶意和杀意。祂们刚刚出现,就感受到了圣灵一族身上独特的,那种干净、纯粹到极致的,充满热力的新鲜气息。数以亿计的飞天嘶吼着,尖啸着,伴随着那一声声噬魂销骨的笑声、哭声,化为无数条流光。 好些正集中精神,包围灵山大雷音寺的圣灵一族,被这些非天打了个措手不及。 血色的流光撞在了他们身上,深深的没入了他们的身体,吞噬他们的精血和修为,侵蚀他们的神魂,更有邪力引燃了他们身上的诸般罪孽气机,燃起了焚烧一切的‘非天业火’。 是生灵,就会有因果。 你杀戮,就会有罪孽。 若心软,就会七情六欲萌发,就会有诸般心魔滋生。 这些心魔,这些情绪,就是非天们最好的养料,最强大的能源。‘非天业火’化为火种,而圣灵一族战士们,无数年来积攒的负面情绪,积攒的七情六欲,诸般不良的念头,就是由火油组成的无边大海,小小的火头一旦投入,当即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绵延不知道多少万里的军阵中,无数圣灵一族的战士通体燃起了猩红色的火光。 这些战士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痛苦,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他们发动神通,催动秘法,放出一道道炽烈的光焰,凝成无数的刀枪剑戟横扫虚空,疯狂的攻击那些化为流光的非天。 他们的身形在委顿,在枯萎,他们的神魂在塌陷,在萎缩。 短短几个呼吸间,被引燃的圣灵一族的战士,就无声无息的化为一缕青烟……在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一道道新生的血色人影悄然浮现。 新生的非天们,祂们的本源来自被击杀的圣灵一族,是以祂们比那些普通凡人转化而成的非天更加强大,超乎寻常的强大。 非天是一种不在天道法则约束内,是一种超出了正常认知的存在。 每一具新生的非天,祂们的实力,都会比原本的本尊要强出一个大境界……是以,星君级的圣灵一族,转化成了天君级的非天……天君级的非天,则是化身为大天君级的恐怖……而大天君级的飞天,祂们莫名的,气息就超过了大帝级的门槛。 一道道诡秘莫测,肃杀阴冷,诡邪多变的血色气息冲天而起。 这些新生的,大帝级的非天直接化为身披血色嫁衣,周身不断有血浆滑落的美人形态。她们站在虚空中,朝着四面八方的圣灵一族发出尖锐的笑声。 那是勾魂摄魄,让神魂都为之堕落的魔音。 不知道多少低阶的圣灵一族,听到这些笑声的一瞬间,就神魂崩碎而亡。他们的肉身直接炸成了一团团血雾,从中又有一具一具的血色人影不断的冒了出来。 俱舍颅大魔在狂笑:“这就是太瞐天的圣灵一族?不过如此!” 老熊尊则是在高呼:“哪位上师在此?那厮就是太瞐大帝,太瞐天的大魔头,上师赶紧施展无上神威,赶紧降妖除魔则个!” 俱舍颅大魔就顺着老熊尊的吼声看了过来。 他的眼眸中,森森魔光宛如利刀,狠狠抵在了太瞐大帝的身上。太瞐大帝的面容骤变,骇然看向了周身魔光涌动,身上气机让人感到极大不安的俱舍颅大魔。 “此獠,是谁?”太瞐大帝身后,一道道神光冲天而起,更多的精英弟子腾空,在他身边组成了军阵。 青帝分身则是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俱舍颅大魔:“他啊,俱舍颅……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不过,还是能对付的。让我想想,俱舍颅的弱点就是……头疼,没有弱点……当年,我们是怎么将他重创,逼他遁逃的?” 俱舍颅大魔下意识的看向了青帝的分身。 他其实没有注意到青帝分身,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神光普照天地的太瞐大帝身上。但是青帝分身一开口,凭着冥冥中的因果牵连,他就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周身魔焰更盛,俱舍颅大魔轻笑道:“原来,是你啊。是你啊!” 青帝分身冉冉向前,他笑道:“是我啊,俱舍颅。你的魔功惊天,当年,我们死伤了多少族人,也找不到你的弱点……但是,终究是,被我们重创了。” 俱舍颅大魔的目光一阵闪烁,他干笑道:“你们一直没能发现我的弱点,嘿。” “这就奇怪了,当年,我可是被你们打得,好惨,好惨,好惨!” 俱舍颅大魔突然闭上了嘴。 青帝分身则是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当年,我们毕竟还是重创了你……那么,让我想想,当年重创你的那一战,所有的细节罢?” 俱舍颅大魔一声大吼,不再呱噪,而是化为百里高下的巨魔,摇晃着数千条粗壮的胳膊,拎着数千件各色各样的神兵利器,乱杂杂的冲着青帝分身杀了过来。 一旁,老熊尊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打错了吧?我说的是,太瞐大帝啊!”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起势(5) 俱舍颅大魔冲了上去。 无数墨绿色、青金色的雷霆、电光,还有剧毒的雾气、可怕的毒风等等,诸般神通宛如灭世的浪涛,将他顷刻淹没。 但是卢仚看得真切,一如俱舍颅大魔和青帝分身之前交流时透露出的那般——这些攻击,果不其然,对俱舍颅大魔没能造成任何的伤害。 俱舍颅大魔放声狂笑,挥动数千柄神兵利器冲着四面八方就是一通乱砍。 他的招式,很普通。 在卢仚看来,大概就是曾经的极圣天大胤皇朝,那些走街窜巷演武卖艺的江湖好汉的水平,大抵,能比卢仚前世的太祖长拳,稍稍的精妙一点点吧? 卢仚甚至怀疑,俱舍颅大魔若是一对一的和卢仚印象中的,前世的‘武林高手’们对阵,俱舍颅大魔估计在招数上,还比不过那些‘高手、高人、掌门、宗师’! 只是,俱舍颅大魔身高百里,生了数千条手臂,他的攻击频率,很高,很吓人,很恐怖。这就弥补了他在斗战技巧上的缺陷。哪怕他的斗战技巧,大抵就是佛门小沙弥的水平,但是他胳膊腿儿太多,密集的攻击,足以弥补招数上的一切缺陷。 他挥动兵器,四面八方胡乱的劈砍,虽然招数粗陋,他的力量似乎也并不强绝。卢仚注意到,俱舍颅大魔的攻击,有时候,要数十次、数百次的轰击,才能将一尊踏入大帝门槛的圣灵一族的将领轰得吐血飞退。 无数圣灵一族的精锐密密麻麻的围住了俱舍颅大魔,无数攻击在他身上爆开,无数法术,无数神通,犹如暴雨一样落下。但是俱舍颅大魔丝毫无损,他狂笑着,怪叫着,歇斯底里的挥动着手臂。 他的攻击力量,就和他的斗战技巧一样,乏善可陈,真正的不怎么强大。 但是他完全不怕伤害,他逮着一个敌人就是全力的疯狂的输出。一刀砍不死敌人,那就一百刀、一千刀、一万刀……身躯巨大的俱舍颅大魔,奔走的速度很是不慢,他足以追着一个圣灵一族的大将狂劈猛砍,一道一道鲜血喷溅。 ‘噗嗤噗嗤’,菜刀剁五花肉的声音响彻虚空,卢仚看着那些被俱舍颅大魔疯狂劈砍,砍得遍体鳞伤、痛哭惨嚎的圣灵一族,不由得连连咋舌。再看看那俱舍颅大魔偶尔朝着身后一通乱砍,被他劈得羽毛漫天乱飞,残肢断臂、稀烂的骨肉五脏乱飞的圣灵一族普通战士,更是连连摇头。 这简直就是一架重型坦克,闯入了一群手持长矛大刀的冷兵器步兵中……完全无视伤害,只需要尽情的输出自家的伤害,就足以。 这是纯粹的降维打击,俱舍颅大魔根本无惧伤害,你能将他怎样? 虽然在卢仚看来,俱舍颅大魔的斗战技巧普普通通,神通法术更是乏善可陈,他的输出伤害的上限实在是不怎么强大。但是一个无视任何伤害,就足以让他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杀得圣灵一族一大片军阵直接崩溃! ‘轰轰’巨响不断传来。 数百条圣灵一族的大型战舰被俱舍颅大魔随手一刀劈开,战舰粉碎,爆成了漫天火光,搭载在战舰上的圣灵一族的精锐们,也被炸成了无数碎肉。 青金色的神光在涌动,庞大的生命气机在涌荡,被炸碎的圣灵一族的战士们,他们的血肉急速的拼凑在一起,呼吸间,他们就愈合如初,迅速的恢复了巅峰状态。 他们腾空而起,组成了一座座小型的军阵,悍不畏死的冲着俱舍颅大魔杀了过去。 原本圣灵一族的战士,就是脑壳一根筋的存在,他们对于太瞐大帝的信仰完全是狂热而极端的,他们作战时,本来就无视死亡和伤痛。如今得了青帝的完全态血脉的加持,他们拥有了匪夷所思的生命力和恢复力,他们的作战意志更加‘顽固’,作战热情更加的‘疯狂’。 越来越多的圣灵一族战士围住了俱舍颅大魔。虽然他们的攻击完全无法对敌人造成任何的杀伤,他们哪怕是用头去撞击,将自己在俱舍颅大魔巨大的身躯上撞成一团烂肉、血浆。随后神光衣衫,他们再次回复了原样,他们再次疯狂的加速,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璀璨的流光,狠狠的撞向俱舍颅大魔。 俱舍颅大魔疯狂的笑着,他数千条手臂挥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刀光剑影,数千剑神兵荡起大片的光幕,犹如洪水淹没了身边大片大片的圣灵一族精锐。 卢仚静静的看着。 他发现,俱舍颅大魔固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他似乎,也无法对这些融入了青帝血脉,自身发生巨大异变的圣灵一族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双方撕扯了半天,结果就是撕扯了一番寂寞。 太瞐大帝稳若泰山,端坐在神座上看着热闹。 青帝分身背着双手站在虚空,就好像看耍猴一样,看着俱舍颅大魔和圣灵一族大军的纠缠。 许久,许久,太瞐大帝突然笑了:“青帝威能,果然不可思议,这等不可思议的大神通者,放在以前,吾族儿郎,已经伤亡惨重,但是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居然无法对儿郎们造成丝毫真正的杀伤,果然是……匪夷所思。” 青帝分身‘咯咯’笑着:“你以为呢?你们,是没见识过,全盛时期的俱舍颅,还有其他那些出身古怪的魔神、魔头、大仙、圣人们,他们的可怕。” 用力的抿了抿嘴,青帝分身喃喃道:“简直犹如噩梦。我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牺牲,才终于击溃了他们……嗯,击杀了极少数,封印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只是重伤遁逃了。” 青帝分身斜眼看着太瞐大帝:“当年,也就是他们重伤沉睡,没能参战,否则在无上太初天,你们怎可能剿灭烂陀圣地?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但是,你也看到了,彻底融合了吾族血脉,如此强横的生命力带来的价值了吧?” 太瞐大帝抿了抿嘴。 彻底融合青帝血脉,在心理上,他依旧没有彻底的、全盘的接受这件事情。但是亲眼目睹了俱舍颅大魔的可怕,再看看圣灵一族的儿郎们被杀得漫天爆碎的可怕场景,他不得不承认,青帝分身的话,有道理。 当年太瞐大帝参与的那场战争,他们固然覆灭了烂陀圣地,但是那时候的烂陀圣地,那些地位尊崇的佛尊们表现出来的战力,也没有俱舍颅大魔这般不讲道理。 那些强横的佛尊,只要被命中,还是可以击伤的。 再强大的佛尊,无论有多强悍的佛门金身,只要被同为大帝级的存在命中,他们同样会痛,会受伤,会流血,会虚弱,那就有了被击杀的可能。 而俱舍颅大魔……太瞐大帝看得清楚,已经有数百名借助青帝分身的血脉融入,借助异类大道之力,踏入了大帝门槛的自家儿郎,在围着俱舍颅大魔狂轰滥炸。 但是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完全没有任何的伤害……一根毛都没掉落,一丝油皮都没掉落……根本无法对俱舍颅大魔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 “这样的人,很多?”太瞐大帝下意识的问道。 “很多,很多,非常多。佛门的天龙八部众中,有很多这样的,来历莫测的魔神……八部众,只是一个概念,他们当中的奇异族群,可远远不止八种。”青帝分身叹了一口气:“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让你首先融合我族血脉呢?” “你的族人数量最多,融入了我族血脉,提升的战力最强。” “如果,你依旧对我抱有戒心,你依旧不愿意将我族血脉彻底的与圣灵一族融合……等到俱舍颅大魔这样的可怕存在苏醒的数量越来越多……呵呵!” 青帝分身喃喃道:“不过,不要紧,当年重创了他们一次,那么,就一定能,再重创他们一次……而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有逃走的机会。” 太瞐大帝飞快的看了青帝分身一眼:“你确定?” 青帝分身‘咯咯’一笑:“我当然,确定。没错,我确定。”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是在增强自己的信心。但是,很显然,青帝分身对自家的信心并不是很强烈。他犹豫了一下,喃喃道:“若是不能,也不过是召唤同族到来而已……只是,要被分润了功劳去,这就,很不好了。” 太瞐大帝只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召唤同族! 青帝分身还能召唤同族! 他,还能召唤更多,甚至是更强的同族到来。 太瞐大帝无法想象,当年佛门和青帝这个族群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看看俱舍颅大魔今日的表现,再看看一次次被轰得粉碎,再一次次重新聚合的自家儿郎,如此的战争,如此的战争……这只是青帝一个人造成的战争场面。 还会有更多的青帝,更强的青帝。 太瞐大帝喃喃骂了一句脏话。 “该死的虫子,你们真是……”俱舍颅大魔突然怒吼起来:“啊,我受不了了,虽然,当年吾在世尊座前,发下誓言,再也不用这一招……但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吾也是为了佛门的兴盛啊!” “再说了,当年发誓的那一方天地的大道,能约束此处天地的吾么?” 随着俱舍颅大魔的狂笑声,他身上血肉一阵奔涌,‘咔嚓’一声碎裂开,露出了他黑金色的一大片肋骨。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巨响,俱舍颅大魔的大块血肉和几根肋骨从身躯上脱落,顿时虚空下起了血雨,四处都是凄厉的惨嗥声,惨绝人寰的哭喊声冲天而起,俱舍颅大魔身边,方圆万里内的圣灵一族的战士顿时齐齐粉碎。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恶身,白莲 卢仚蛊惑俱舍颅大魔的时候,无上太初天的岁月长河上,有细微的涟漪荡漾。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条静谧的大河上,有庞然巨物,在河道的上游突然惊醒。祂被莫名的伤害,狠狠的刺了一记,祂吃痛,祂惊醒,祂震怒的摇摆着过于巨大庞大的身躯,使得大江中暗流汹涌,江面上涟漪阵阵。 那庞然大物更是从那岁月长河的上游,奋力挣扎着,竭力的想要超脱生死,超脱轮回,超脱岁月的屏障和禁锢,向着不知道多长的河段下方,朝着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未来’,狠狠的看上这么一眼。 太初混同珠在脑海中急速旋转。 这一眼的威能,强大到让卢仚都感到了一阵阵的心悸,他浑身毛孔骤然绷紧,一根根汗毛笔直的竖了起来,护身皮肤好似被无数尖锐的长针乱扎,尖锐的刺痛让卢仚差点没尖叫出声。 太初混同珠的神光,护住了卢仚全身,裹住了他的脑海,护住了他的神魂。 在过往,只要太初混同珠发力,再无任何一个人,能够通过诸般卜算、预测、推衍、窥伺之类的神通,从因果线,从天机中捕捉到和卢仚有关的任何信息,任何气机。 但是这一次,面对那震怒的庞然大物倾尽全力投来的那一眼,太初混同珠都剧烈的震荡起来。森森幽光好似被滚烫的铁水正面泼中的雪狮子,不断的溶解,不断的崩塌。卢仚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扑面袭来,他低沉的呼喝了一声,倾尽全力的将自身法力、神魂之力投入了太初混同珠。 在那一瞬间,卢仚整个人从这一方天地消失了。 无上太初天的天地之间,时间之中,一切因果线内,一切天机命轨中,在极短的一瞬间,卢仚整个人,所有的信息,所有的痕迹,所有的烙印,消失了这么一瞬间。 那一眼的威能,就和卢仚‘擦肩而过’。 卢仚身后,直径十万里的一片星域中,无数圣灵一族的精锐已然严阵以待。数十名大将扑腾着身后光芒流荡的羽翼,一边关注着俱舍颅大魔那边的战场,一边对灵山大雷音寺严防死守,唯恐有灵山大雷音寺的佛修趁机突围。 这数十名突破了大帝门槛的圣灵一族大将,还有他们身边,方圆十万里内,密密麻麻列阵的战舰,数以百万计的战舰,还有战舰上数以百亿计的圣灵一族精锐,突然就消失了。 彻底的,永久的,毫无任何残留的,消失了。 那一眼的威能,来自岁月长河上游,来自无上太初天无数年之前,某位可怖大能或许只是在某次冥思打坐之后,心血来潮,若有所感,朝着虚空中不经意看过来的轻轻一眼,没能命中卢仚,而是擦过卢仚的身体,命中了他身后那些倒霉的圣灵一族。 这些生命力强大至极,就算被剁成肉末,都还能强行凝聚,重新修复肉身的圣灵一族,就这么消失了。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闪避,顷刻间被彻底抹煞。 青帝分身和太瞐大帝同时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卢仚的身形恰好在虚空中重新显现,青帝分身怪笑了起来:“你劝俱舍颅大魔,放弃弥勒?呵呵,你居然,避开了弥勒跨越岁月的一击袭杀?小家伙身上,有古怪啊,有大古怪!” 太瞐大帝深深的看了卢仚一眼,他身后巨大的神花缓缓旋转着,更多的圣灵一族,更多的战舰不断的涌出。成群结队的圣灵一族扑腾着巨大的羽翼,迅速朝着卢仚围了上来。 太瞐大帝想起来了——卢仚可是胤垣的老搭档了。 想要对付白娘子,抢夺死灵塔,就必须连带着胤垣一起拾掇了……而想要拾掇胤垣,卢仚势必是一个避不开的障碍。 大队大队的圣灵一族冲向了卢仚,太瞐大帝盘算着,分出一支偏师,将卢仚诛杀于此,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卢仚看着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圣灵一族,他大声笑了起来。 空间道果、速度道果齐齐发动。 卢仚身边的虚空,骤然开始拉伸、折叠、扭曲,好像一万个调皮的熊孩子在同时揉捏一块面团,他身边的空间结构骤然间被扭曲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狼藉程度。 空间扭曲,拇指头大小的一小块空间中,或许都被强行填塞了长达数亿里的广袤虚空……圣灵一族的大军刚刚撞入这一片混乱的空间中,就变得昏头转向,根本无法锁定卢仚的身形,无法找到自己想要进攻的目标,甚至连靠近卢仚都变得极其艰难。 有圣灵一族的大将狠狠一振背后羽翼,他们化为流光,想要凭借极高的速度,强行穿越这一片被疯狂折叠的混乱虚空。 卢仚剥夺了他们的速度。 原本瞬息亿万里的他们,变成了被结结实实扣上了三座大山,又被丢进了大沼泽中的小老头儿。他们怒吼,他们谩骂,他们不知所措的歇斯底里,但是他们的速度,已经变得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被急骤扭曲拉伸的空间,被极致放慢的速度。 这些圣灵一族的大将们,近乎绝望的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卢仚,他们发泄性的挥动手中光芒夺目的神剑,向卢仚轰出一道道炽烈的光柱,无数条凛冽的雷光。 光柱也好,雷光也罢,速度都变得极其的感人。 一个裹了小脚的老太太,若是多喝两碗老酒,屁股后面不用跟着一条疯狗,都能和这些光柱、电光跑一个齐头并肩。 如此的速度,卢仚站在原地丝毫不动,怕是等到地老天荒,都等不到这些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一队通体殷红,身披嫁衣的非天美人儿飘了过来。 她们挥动着红手绢,穿着红绣鞋,朝着‘围攻’卢仚的圣灵一族们‘嘻嘻’笑着,骚媚入骨的笑声引得这些圣灵一族体内邪火迸发,一辈子积攒的罪孽之力被邪火引燃,血色的业火疯狂的焚烧这些圣灵一族的身体和神魂,让他们发出宛如地狱恶鬼一般的惨嚎声。 脑海中,太初混同珠熠熠生辉。 非天们就对卢仚视若无睹。她们唱着,挑着,摇曳生姿的扑向了那些被业火缠绕的飞天,吞噬他们的神魂,吞噬他们的身躯,吞噬他们的一切…… 更多的非天就从那些陨落的圣灵一族体内冒了出来。 青帝的血脉加持给他们的强横生命力,没能抵挡住非天的攻击——相反,他们体内的浓厚生机,反而让转化出来的非天在初始状态,就极其的强大,超乎想象的强大。 卢仚没有动。 他也没有看这些非天和圣灵一族的纠缠。 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随着俱舍颅大魔赶来此处的,那些生得奇形怪状,但是气息强横,深不可测,无比可怕的阿修罗,以及其他的八部众所属身上。 这些家伙原本已经显化战斗法相,身高数里到上千里的他们,挥动着各色稀奇古怪的兵器,原本已经和圣灵一族们打成了一团。 但是听到卢仚的那一声蛊惑之词后,一名身披黑色长袍,生得骨瘦如柴,光着头,脸上蓄了大胡子,长袍的衣襟敞开,袒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白惨惨的胸膛上更用某种骨灰涂抹出了诡异道纹图腾的老人,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挥手放出数十条绿气黑烟,将三大队冲向自己的圣灵一族战士腐蚀得脓血漫天乱飞,这老人挥动着一根白惨惨的骷髅杖,朝着俱舍颅大魔嘶声大吼:“俱舍颅,俱舍颅……俱舍一族的皇帝,大毅力、大勇力的苦行者,婆罗门的贤者,告诉我们,这小子说的……我们能听么?” 俱舍颅大魔低沉的嘶吼着,他挥动数千条手臂,砍得一群圣灵一族的大将浑身飙血。 他嘶吼道:“我们的誓言!” 那老人厉声吼道:“但是,你都动用了曾经发誓,被弥勒绝对禁止的禁忌魔法……你没有受到惩罚,没有!” 俱舍颅大魔身边,变得越发庞大的十八颗狰狞头颅张开嘴,大片大片的圣灵一族的战士嘶声尖叫着,被这些狰狞头颅一口吞了下去,变成了这些头颅继续成长的养料。 他吼道:“那么,你们……试试!” 黑袍老人怪笑着,他丢下了手上的骨杖,撕开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自己瘦骨嶙峋宛如骷髅架子的身躯。老人一个怪叫,头下脚上的倒立而起,双手充当双足,在虚空中开始告诉的盘旋。 他的两条腿好似两条灵巧的手臂,做出了一个个怪异的动作。 他低沉的吟唱着古怪的咒语,他身上,原本黯淡的佛光彻底的消散,一层层让人不安,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更感到一点点恶心的粘稠魔光悄然冒了出来。 下一瞬,老人身上,血肉撕裂,超过三千颗拳头大小的眼珠从他撕裂的伤口中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眼珠挤在一起,一颗颗无比灵活的,‘咕噜噜’的转动着。 ‘嗤’! 但凡被老人眼珠锁定的圣灵一族,他们的身躯在弹指间化为一缕青烟。伴随着惊恐的尖啸声,一缕缕青烟急速划过虚空,被老人身上乱旋的眼珠吞噬了下去。 老人的气息原本就极其强横,随着越来越多的圣灵一族被化为青烟,被他的眼眸吞噬,他的气息更是宛如涨潮一般急速飙升,他的体型越来越大,身躯上的眼珠体积没有变大,但是数量则是越来越多。 三千颗……九千颗……十万颗…… 短短一刻钟时间,老人的身躯就膨胀到了百里长短。 而百里长的身躯,可以容纳多少颗拳头大小的眼珠? 无数条森森邪光扫过虚空,大片大片的圣灵一族精英被邪光一卷,就直接化为一缕缕青烟被那无数眼珠吞噬。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攻击,完全不属于任何常见的五行法术,或者常见的佛门神通,乃至那些旁门左道吞噬人精血、吞噬人神魂的魔功秘术,也没有这般诡秘。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七箭书 天庭南门,太初大帝动用了全部手段,连连震荡太初钟,直引得整个无上太初天大道乱滚,虚空中无数异象翻迭,各处星辰、各处浮空大陆上,四季颠倒、白日月出、冬季百花怒放、初春冰雹乱打…… 整个无上太初天都在因为太初钟的轰鸣在摇晃,在颤抖,虚空中一条条大道巨龙法相显出身形,疯狂的宣泄着自家的力量。 曜咣静静的站在天庭南门那巨大的牌坊下面,一朵黑心白莲护住全身,任凭太初大帝用尽了手段,只是无法撼动这朵白莲分毫,太初大帝一通狂暴的攻击,却连曜咣的一根头发都不能伤到。 太初大帝震怒,在那震怒的皮壳下,一股巨大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的修为,比起当年覆灭烂陀圣地一战时的自己,更强大了何止千倍?甚至万倍都不止。当年那一战的时候,他还没得到太初钟,而现在,他更是拿到了这件无上太初天的开天至宝,配合上他飙涨的修为…… 当年,他就能悍然击杀烂陀圣地众多佛尊。 太初钟,加上他如今的修为,太初大帝以为,偌大的无上太初天,也就一个诡秘莫测的青帝,他还有点拿捏不准。除开青帝,其他人,再无一人能是他的对手。 就算突然冒出来卢仚这么个异类,凝聚了空间和速度两大帝玺道果,在太初大帝看来,空间也好、速度也罢,用来逃命是极好的,但是用来正面对敌嘛,手持太初钟的他,也不在乎卢仚的这两门能耐。 放眼天下,抛开青帝,谁堪为敌? 结果可好,先是被三葬和尚的非天狠狠抽了一耳光,连自家最喜爱的女人都没能护住……这也就罢了,三葬和尚毕竟是曾经的烂陀圣地大能转世轮回而生,拥有一些诡秘的手段,在他手上吃点亏,太初大帝觉得,自己或许是太轻敌,太大意了一些,他能接受自己被三葬和尚打脸的事实。 但是这曜咣。 什么斩掉的恶念?什么寄托的灵宝?那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未知带来恐惧。 无法对抗的未知,带来的是源自骨髓,渗入神魂的恐惧。 太初大帝看着在太初钟的轰鸣声中面不改色的曜咣,终于一声大吼,他将星辰旗也擎了出来。漫天星光骤然一凝,随后伴随着巨大的潮汐汹涌声,无量星光随着星辰旗的调动开始翻卷滚动。 无上太初天,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放出夺目的光芒,四亿八千万条大道、法则齐齐震荡。一条条巨大的天地枷锁从虚空中显形,一条条大道法则的巨龙法相嘶吼着,轰鸣着,庞大的身躯带动起无量的伟力,随着太初大帝的意志,化为一颗颗硕大的多芒大星,呼啸着撞向了曜咣。 这一次,曜咣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轻喝一声,右手放出一缕晦涩的幽光,细细的幽光指在了黑心白莲的核心位置,顿时硕大的白莲放出更加夺目的清光,将整个天庭南门都包裹了进去。 一颗颗硕大的多芒大星呼啸落下,狠狠撞击在黑心白莲上。 这是最直接的大道冲击,是一个世界最核心的规则、最原始的根本的冲击……而且,无上太初天的根脚是如此强横,这是一方颇为神骏、极其强大的大世界。若非如此,当年弥勒,又怎么会选择了无上太初天作为落脚点? 黑心白莲微微摇晃,放出的清光不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大片清光在星光的冲击下一层层的剥离、粉碎。曜咣的身体也微微的颤抖着,他低声喃喃道:“可惜,可惜,本座尚未成为完全体……当年啊,本尊可是将本座撕扯成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份,每一份都分别镇压,轰入了轮回。” “十二万九千六百份啊……这就是说,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本座。” 曜咣的面皮抽搐着,极其灿烂的笑着:“要多谢你啊,太初,你清洗天庭,你斩杀了很多人,很多人……他们当中,居然有不少,就是尚未觉醒本我的本座碎片……嘻,他们被斩杀,他们的本源就逐次回归本座。” “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全……但是,也差不离了。” 曜咣歪着头,笑吟吟的看着太初:“你现在还能借助星辰旗动摇本座。等到本座彻底归一,寻回真正的完美的本我,你的这点手段,就是一个……屁!” 太初大帝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再次挥动星辰旗,又冲着曜咣狠狠的轰击了一轮。 这一次,曜咣终于身体微微一晃,向后退了两步。他更是闷哼了一声,嘴角隐隐有一缕鲜血流淌。他颇为恼怒的朝着太初大帝瞪了一眼,右手一指,一根通体漆黑的指骨就从他指尖冒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啸,黑漆漆的指骨带起一缕黑烟,以极可怕的速度化为流光风,狠狠刺向了太初大帝。 太初大帝头顶太初钟轰然震荡,一缕缕浑浊星光落下,完好的护住了全身。缕缕星光闪烁,诸般道韵加持,太初大帝身边的空间、时间同时发生了诡异的混乱。 那指骨却完全无视扭曲的空间、混乱的时间,更无视其他诸多大道法则一遍遍洗刷带来的负面削弱。祂就好像‘某种必定发生的命运’一般,一闪而过,洞穿了太初钟洒下的缕缕星光,‘嗡’的一声,凝滞在了太初大帝的眉心要害。 黑漆漆的指骨散发出森森寒气,紧紧的贴在了太初大帝的眉心处。 太初大帝眉心的天眼睁开,指骨就这么紧贴着他的天眼眼珠表面。 指骨纹丝不动,太初大帝也一动都不敢动。 太初钟停了下来。 星辰旗也停了下来。 曜咣吧嗒了一下嘴,嘴里一口血冒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幽幽道:“这根指骨来历非同寻常,乃是一尊……咳,咳,你不用知道那等存在的名号……你只需要知道,尔等井底之蛙,从未见识过天地之宽广,也从未真正认识,真正的强大,是什么模样的。” ‘嗖’的一声,指骨化为一缕黑烟,飞回了曜咣手中。 曜咣的身体又是微微一晃,刺耳骨骼碎裂声不断响起,明显看到他的右臂扭曲、变形,然后那黑心白莲一缕缕清光洒落,曜咣扭曲的手臂又重新愈合。 这根黑色的指骨,威能显然强大至极。 但是驱动祂的消耗,分明更是恐怖无比,以曜咣的修为,也无法自如的驱使。太初大帝就不由得在心中惊呼——这究竟是何等强大的生灵,遗留下来的一根手指骨而已,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甚至太初钟,太初钟的至强防御,在这指骨面前,形如虚设。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虽然不情愿,但是太初大帝认输了。刚刚若是曜咣想要,那么他已经击杀了太初大帝。太初大帝必须问个清楚,曜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合作罢?”曜咣微笑看着太初大帝:“你帮我斩杀其他所有的‘我’,让‘我’真正成为唯一的、统一的、完美的‘本我’……让我恢复原本应有的所有力量……然后,帮我让弥勒重新降临。” 太初大帝的眼角剧烈的抽搐着:“让弥勒,重新降临?” 太初大帝想要问曜咣,他是不是疯了! 之前曜咣就有说,他是弥勒的恶念,是斩出来的恶身,而他更说了,他被弥勒撕碎成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份,随后逐次驱入了轮回。 现在,曜咣似乎隐隐有重新归一的可能,他应该千方百计的避开弥勒,避免弥勒重新降临,将他重新打成碎片,重新封印在轮回中才对……让弥勒重新降临? 是曜咣疯了,还是太初大帝听错了? “是啊,让他重新降临。”曜咣微微侧着头,微笑道:“不然呢?不趁着他寂灭的机会,让他重新降临,让我将他吞噬,让我夺取他的本源,让我将他取而代之,让我从‘本座’成为‘本尊’……这是我想到的,唯一‘抵达彼岸’,真正‘大觉悟’的途径。” “我只是他斩出来的恶身,我是他登临彼岸的路途中,一块比较重要的踏脚石……更是他的绊脚石。”曜咣嬉笑着:“他之所以将我剖碎,将我封印在轮回中,不就是害怕我在他寂灭之时,超出他的掌控么?” “我是他的踏脚石,我也是他的绊脚石。我想要让他栽一个大跟头!” “现在看来,唯有你才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你,也是我现在所能选择的,唯一的合作伙伴。” 曜咣很诚恳的看着太初大帝:“太臰,那个白妞儿,她跟了胤垣。而胤垣,跟着卢仚。卢仚,跟着卢旵。而那卢旵……他那一脉,呵呵,和弥勒不对付,他们或许,并不愿意见到弥勒重返。” “太瞐,就不要说了,他已经将自己完全交给了青帝。邪魔外道,死不足惜,本座怎可能和他合作?” “这一方天地,藏在深处的那几个老家伙,更是不足为谋。” “思来索去,唯有你了。”曜咣笑呵呵的指了指太初大帝:“唯有你了。” 太初大帝沉声道:“那么,你能帮我什么?” 曜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比如说,让你真正的,夺取原本应该属于胤垣的……位格,还有,命轨?让你真正的,成为无上太初天命中注定的,至高大天尊?”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七箭书(2) 太臰大帝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一条一条规制庞大的运输船从太臰天鱼贯而出,通过专门设立的星门航道,从太臰天直达神胤腹地,直达镐京大陆上空。 每一条运输舰中,都堆满了珍稀的仙材神料,堆满了帝钱神丹,堆满了各色各样珍稀的资源……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太臰天这些年来,在太臰大帝兢兢业业的打理下……或者说,是在他勤勉的刮地皮下,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当。 不要以为,到了太臰大帝这一步,对于修炼资粮就没有诉求了。 反而是到了太臰大帝这一步,能领悟的大道已经领悟了,能凝聚的帝玺道果已经凝聚了。他的出身,他的血脉,他的根脚,他的底蕴,所能决定的,他的实力和修为的天花板极致,他已经触摸到了。 想要突破这个天花板,想要让自己拥有更强的修为,更强的手段,就只能用水磨工夫,耗费无穷岁月,耗费无量资源,强行的将自家的修为堆砌上去。 更加上,太臰天有这么多华族精英要养,有这么庞大的军队要养,那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小脸蛋,那都是一个个附在太臰大帝身上吸血的吸血鬼啊。 是以,看到这些堆积如山的资源,不断的被送入镐京大陆,太臰大帝心痛如绞。 “凭啥呢?” 相比这些修炼资源,还有各色各样其他的珍稀材料,从太臰天中运送出来的,那些普通的生活物资,那些普通的‘凡人百姓’,太臰大帝就好接受一点点……才有鬼了! 那些普通的生活物资,也只是在太臰天才是普普通通。 放在外界,哪怕是对于令狐氏、独孤氏这样的天阀巨族,那也是数得上的好东西。而那些‘凡人百姓’,固然没有修为,但是他们全都是血脉浓厚、精纯无比,从没有受到过任何后天污染的‘天人一族’的‘纯血土着’。 这些‘纯血土着’,血脉之力极其浓厚,如果不是天地枷锁的存在,这些人全都是生而知之,剩下来就能启灵成功,开启眉心天眼,掌握天赋神通的妖孽天才。 这些人,太臰大帝耗费了无数心力,才维持了他们的血脉纯正,才让他们在太臰天繁衍生息,孕化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族群。 这些人,是太臰大帝为自家的华族准备的。 太臰大帝发现,自家的子嗣儿女,那些华族,若是内部通婚嘛,血脉会逐渐‘浑浊’,逐渐‘崩散’,甚至有时候会有‘异类畸形’、‘妖孽怪胎’孕化而生。 而一旦华族的子嗣们,若是和那些纯血的‘天人土着’繁衍媾和,孕育儿女,那么他们繁育下来的子孙后代,血脉之力会变得极其‘精纯’、‘雄厚’,生下来的华族个个堪称精英,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对大道法则的参悟、感悟,都比寻常族人要强出百倍。 这些纯血的天人土着,每一个都堪称珍宝。 就太臰大帝所知,偌大的无上太初天,也就太初大帝和太瞐大帝手下,分别养了这么一群天人土着。在无上太初天的其他地方,其他的天人族群,血脉都已经被外来的血脉污染,不是这么纯净了。 毕竟,无数年来,天庭外派各地的镇守府,一座座边疆城关,都在不断的办法拓荒令,不断的向外扩张领地,将无上太初天周边自然孕育而生的小型天地,不断的拖拽进来,一次强大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本源,让整个天地不断的孕化强大。 这等行径,不仅仅是为了扩张地皮,更是为了用外来小天地的天道法则,一遍遍的冲刷和洗炼无上太初天的本土大道,方便太初大帝更好的掌控天地大道,更好的禁锢天地法则。 在这过程中,一如卢仚在那天外小陆块,收服了僬侥小人儿等几个智慧族群,有无数稀奇古怪的智慧族群融入了无上太初天的社会体系。其中,就有好些族群的外貌和天人土着近乎一般无二,但是内部血脉,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无数年来,各族相互通婚,一通繁衍下来,整个无上太初天,天人土着的血脉几乎都混杂了。 为了保持这些天人土着的血脉纯净,太臰大帝无数年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 但是现在,因为白娘子的一声令下,太臰大帝只能心头滴血的,看着自家辛辛苦苦养育强盛的天人土着,被一船一船的运来镐京大陆。 太初大帝动用极其卑劣的手段,在胤垣和白娘子的婚典上,破碎了整个镐京,更将镐京城内数以万亿计的黎民百姓转化为太初大帝的‘异变分身体’。 偌大的神胤,偌大的镐京,若是没有足够的子民,难不成真个要让白娘子应了她手持的那件至宝的名字一般,死灵塔,死灵塔,让她和胤垣,守着一群亡灵死鬼过日子不成? 填补镐京,而且是用精英人口填充镐京,就成了白娘子给太臰大帝的命令。 真个要说精英,自然没有什么族群,能够和太臰大帝这些年辛辛苦苦培养、维持的,这些纯血的天人土着来得更好了。 当日大战,被打得稀碎的镐京,在令狐氏等大家族派出的精干人手的操持下,城区重建工作早已完成。如今一座座空荡荡的街坊,一条条光溜溜的街道,一座座寂寞的府邸,正等着新主人的入驻。 一条条体型巨大的大肚子运输舰,在令狐氏等大家族派出的干员指挥下,错落有致的降落向了一座座街坊。运输舰的舱门开启,大队大队的纯血土着以家族为单位,小心翼翼,又无比好奇的走出了船舱。 死灵塔高悬虚空。 白娘子站在死灵塔的顶部,倾尽全力催动这座无上太初天开天辟地的伴生至宝。 一道道灵动的幽光倒卷而下,死灵塔调动了镐京大陆上空的天地大道,一条条巨龙法相冉冉浮动。死灵塔放出一道道幽谧的淡黑色雷光,无声无息的轰向了虚空中一条条巨大的天地枷锁,轰得这些天地枷锁火光四溅,不断裂开一道道细小的裂痕。 这天地枷锁,是当年白娘子、太初大帝、太瞐大帝,连同一众共同覆灭了烂陀圣地的顶级大能加持锻造而成。无数年来,白娘子的修为固然突飞猛进,但是其他大能修为同样在飙升。而这些天地枷锁和这些大能的修为息息相关,每一尊大能的修为进步,这些天地枷锁的强度就会提升一大截。 尤其是天地枷锁本身,抛开铸造它们的大能修为进步这个因素,这些天地枷锁自身也是可成长的异宝,无数年来,它们也在吞噬大道道韵,不断的提升自身的强度。 是以,哪怕手持死灵塔,白娘子也无法破除这些天地枷锁。 她用尽了手段,也只能在这些天地枷锁上破开一些裂痕,但是这已经足够。 大道道韵、法则气息,伴随着滚滚雷鸣,从天空化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光暴雨倾泻而下。镐京大陆,此刻成了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大道道韵最为浓厚的修炼圣地,甚至就是天庭开辟的,动用特权调动大道道韵,化为星光瀑布倒卷灌输,专门用来培养天庭精锐大局的那些场所,其大道道韵的浓度,也不足此刻镐京大陆的一成! 这些走出运输舰船舱的天人土着们,被那大道道韵所化的灵光暴雨当头一泼,只觉浑身一阵清凉,体内血脉骤然躁动,眉心被天地枷锁一代一代封印的天眼骤然张开。 这些天人土着们睁开天眼后的 这一方天地,深藏在大道法则核心处的本初运转规律,被触发了。 这些天人土着的天眼喷出丝丝缕缕神光,急速扫过一道道蜿蜒扭动的大道法相。虚空中,四亿八千万颗太初星辰放出淡淡光辉,祂们感应到了这些天人土着的启灵成功,祂们慷慨的将自己的本源星力从无上虚空中垂落。 每一个天人土着,都对应一颗太古星辰。 丝丝缕缕的星光从极高的天穹深处降落,罩在了这些天人土着的身上,融入了他们的身体。每一颗太古星辰的力量属性,对应的大道法则都不同,这些天人土着身上,也就荡漾起了不同的力量波动,出现了诸般奇异的影像。 有人眉心天眼喷出丝丝电光,体内传来雷鸣巨响。 有人眉心天眼骤然放出血光,身躯一阵模糊朦胧,有化为血影的趋势。 有人眉心天眼化为一团火焰,他的毛孔内喷出一丝丝的火焰,衣衫都被烧成了灰烬,最终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更有极光,有寒冰,有飓风,有毒云…… 还有人身躯急速岩石化,身躯膨胀到百丈高下,通体都由坚固的岩石铸成,挥拳踢腿,轻松轰爆了空气,发出雷鸣巨响。 还有人身躯直接金属化,他们‘呛琅’有声的缓步行走,或者放开脚撒腿狂奔。他们相互用金属拳头问候对方的躯体,火星四溅,巨响阵阵,好似打铁。 各种异象层出不穷,这些刚刚踏上镐京大陆的天人土着,在白娘子破开了天地枷锁,释放了一部分大道道韵之后,他们直接启灵,直接从太古星辰中获取了他们原本应有的力量。 如果不是弥勒强行破开无上太初天,更改了天地运行的根本模式。 如果不是太初、太瞐、太臰等一众大能,当年锻造天地枷锁,禁锢死了整个天地的大道法则…… 这些天人土着,原本就应该是如此。 生而知之,天生就开启天眼,天生就掌握一门或者数门神通。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七箭书(3) “狗东西!” 当那些纯血的天人土着,在镐京大陆启灵成功,血脉之力突飞猛进,更得到太古星辰加持,实力飙升之时。盘坐在虚空中,充当‘运输队大队长’的太臰大帝,咬着牙,盯着镐京大陆的方向,狠狠的往虚空中吐了口吐沫。 纯血的天人土着的好处,谁不知道呢? 只是,无论是太初、太瞐,还是太臰大帝,都将他们当做了‘维持自家族裔血脉稳定’的‘后备材料库’,都不舍得这等大肆的挥霍使用罢了。 尤其是,这些纯血的天人土着,他们的血脉之力一旦唤醒,他们势必得到天地意志的加持,得到那些太古星辰的灌注,他们将成为整个无上太初天运转体系、大道法则框架的一部分。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冒出几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得到天地意识的青睐后,直接成长到,将他们三位都斩于马下的地步? 须知道,这些年来,他们三位的所作所为,他们制定的天规戒律,他们铸造的天地枷锁,实际上,可是和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地作对——他们将天地化为了工具,用来维持自己地位,巩固自己权柄,更用来监控佛门和其他一切异端势力崛起的工具。 而这种禁锢,这种森严的戒律,对于一方巨大的世界而言,无疑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巨人身上,被捆上了无数条锁链……戴着枷锁苟延残喘,这就是无上太初天的整个天地真实的现状。 是以,都明白这些纯血的天人土着的好,但是没有一个大能,胆敢、愿意,让自家掌控的天人土着,真正的松开枷锁,得到他们命轨中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力量。 但是今日…… 看到镐京大陆上,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天眼神光,太臰大帝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大体上,也明白了白娘子的谋划。 难怪,以白娘子的身份,当初见了胤垣,就好像见到蜂蜜的大头苍蝇,屁颠屁颠的就贴上去了……甚至,不惜承担‘和其他女人抢男人’的难听名声,就这么贴上去了。 原来,仅仅是因为,胤垣就是那个,最紧要,却是在天地开辟之时,就失踪的人啊。 “啊呸!”太臰大帝又吐了一口吐沫。 他的心情,很复杂。 前些日子,他和某位深藏水下的巨擘大能联手,想要拾掇白娘子……结果无功而返,反而还被白娘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太臰大帝都说不清,他对白娘子,究竟是何等心态了。 从某种观点来说,他就是白娘子。 从某种认知来说,他是白娘子精血孕化的后裔。 但是,从他个人的感观上来说,他对白娘子的心态,更加复杂——他们是一个人么?他们是血脉传承的母亲和后裔么?不,不,不,或许…… “该死的狗东西……你怎么配得上,配得上?”太臰大帝喃喃自语:“不管你根脚如何雄厚,你这一世,也只是一个从下界侥幸飞升上来的蝼蚁,下贱东西而已。” “你,配不上,你根本,配不上。” “她是我……” “不,她是……我的!”太臰大帝白皙的皮肤下,一缕缕浅绿色的道纹缓缓浮现。他自身的精血之力在沸腾,深藏在他体内,来自青帝的那一部分血脉之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宛如冬眠后悄然苏醒的毒蛇,开始蠢蠢欲动,试探着稍稍的动了动。 法力沸腾。 神魂激荡。 脑海中,有全新的神通种子在萌芽。神魂内,有来自无上太初天之外的奇异大道的道韵,想要烙印在太臰大帝的神魂上。 若是太臰大帝接受了这些崭新而强大的神通,接受了这些来自域外的大道感悟,他就会和太瞐大帝一样,全盘的转化为青帝那一族的血脉。以他自身为母体,在青帝那一族的血脉催化下,进行极致的升华,化身为更加完美,更加强大的神异个体。 “不!”太臰大帝低沉的嘟囔了一声。 他体表有七彩星光涌动,皮肤下那闪烁的浅绿色道纹顿时崩溃,一点点的缩回了他的身体深处。有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太臰大帝的脑海中回荡。 这声音,空灵、飘忽,充满了古老沧桑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的感情蕴藏在内。 这声音,自从太臰大帝诞生之日时起——自从青帝取了一缕白娘子的精血,融合了自己的一点血脉,用秘法制造了太臰大帝那一日起,这生意就时不时的在太臰大帝的脑海中出现。 祂虽然从未告诉太臰大帝自己是谁,但是太臰大帝自己也有所猜测。 每每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太臰大帝都感觉到一阵阵的无力,甚至有极致的恐惧从骨髓深处,从神魂深处,不断的冒上来,冒上来。 那种阴寒彻骨的恐惧,就好像无底的深水,太臰大帝就好似溺水的孩子,被那深水中奇异的力量,一点点的拖拽着,不断的向下沉,向下沉…… 在那深水不可思议的极深处,有大恐怖等着。 或许不是大恐怖,而是大造化? 但是,对于太臰大帝而言,那就是大恐怖——他能感知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之强大,感受到其不可思议的伟力。那等存在,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凌驾在一切维度之上,不死不灭,永恒万古,历经亿万量劫而高悬九天之外,坐看亿万时空生生灭灭。 活得太久了,看过的生死太多了,以至于,这个声音表现出来的,就是空灵,就是飘忽,你也可以说他空洞,麻木,生意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存在。 太臰大帝甚至在怀疑,自己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甚至祂的本尊,祂的本体,都根本没有关注到太臰大帝的存在——这只是那位不可思议的存在,用某种神通,分化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支意识’,‘日常’、‘例行’的,‘循着某种工作机制’,‘按照某种触发条件’,‘在必要时刻’向自己发来的‘完成也可以’、‘不完成也无所谓’的‘工作流程’。 就好像世俗红尘,那些古老而巨大的皇朝中,某些不怎么紧要的小衙门里,习惯摸鱼、躺平的小吏,每天固定时间,拎着个竹梆子跑到衙门大门口,有气无力的嚷嚷一嗓子——‘小心烟火’、‘国泰民安’之类的。 太臰大帝在极力抵消体内源自青帝的血脉之力时,那声音响起。 “稚子,放开身心,融入吾族血脉。” “稚子,放开身心,获取无上伟力。” “稚子,放开身心,见识真正大世!” 无数年了,自从太臰大帝诞生,自从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意识’开始,这个声音就时不时的在他脑海中响起。而且,很显然,那位伟大的存在分化出的这么一支微弱的‘分支意识’,也是个习惯了日常摸鱼的。 这么多年了,太臰大帝的子孙后裔都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依旧就是这么三句话。 一个词都没改变过。 一个字眼都没变。 太臰大帝直翻白眼——您得是懒散到了何等程度啊? 但是,他大抵也能理解,这等伟大而不可思议的存在,青帝或许都只是他麾下一员冲锋陷阵的‘干将’而已,他每日里要处理的信息,要关注的大事,不知道有多少……能够留下一缕‘分支意识’,时不时的冲着自己叫唤几句,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见识真正的大世啊……”太臰大帝再次吐了一口吐沫。 什么是真正的大世? 无上太初天之外的世界么? 太臰大帝撇了撇嘴,无非是更加广大的领土,更加庞大的智慧族群,更加高端的力量,更加不可思议的神通法力……而已! 对于他这种,已经站在一个大世界的巅峰,只要这个世界不被摧毁,就永恒不灭的至尊级存在而言,什么真正的大世,真的没什么意义,没错吧? 太臰大帝看着镐京大陆的方向。 他看着站在死灵塔顶部,正在倾尽全力轰击天地枷锁,释放大道道韵,为那些纯血的天人土着启灵的白娘子。 他看着白娘子的脸,看着她的脖颈,看着她的胸脯,看着她的腰身,看着她的修长的腿儿,以及她看向胤垣的时候,眸子里那亮晶晶的,奇异的闪光。 一时间,太臰大帝都弄不清楚——白娘子究竟是因为胤垣的身份,为了从他身上获取命格、权柄和命轨,而贴上的他呢……还是,白娘子真的,爱上了他? 太臰大帝可以接受 如果仅仅是为了命格和权柄之类的,用婚姻做一种交易,太臰大帝可以接受。 但是,如果是后一种情况。 白娘子真的爱上了胤垣……那些权柄、命格和命轨,只是一种附属的馈赠物的话,太臰大帝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 脑海中,那空灵、飘忽,甚至有点空洞,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还在重复那三句话。太臰大帝则是眼神飘忽的看着镐京大陆的方向,他莫名的想起了,当年他被‘制造’出来后,他于浑浑噩噩中,莫名凝聚了一缕属于他自己的独立意识,他黑漆漆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道神魂灵光,他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缘故。 或许,仅仅是因为,白娘子很美? 又或者,那时候的他,弱小而苍白,懵懂而无知,就是一个刚刚诞生的稚子,他 不,不,不…… 不可能是‘孺慕’。 太臰大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不可能是那种感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可能是孺慕呢? 就在这时候,镐京大陆方向的磅礴道韵波动翻滚袭来。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七箭书(4) 一口太初钟,高悬太臰大帝头顶,垂下丝丝缕缕的混沌星光,护住了他的身体和神魂。 一座黑心白莲,则是悬浮在太臰大帝足下,茫茫清辉升腾,如烟如雾,灵动透彻,无孔不入的钻进太臰大帝身体,一点点的滋养着他刚刚受到极大震荡的神魂,同时肆无忌惮的窥视着太臰大帝脑海中的情状。 一尊大帝级的存在,其凝聚的帝玺道果,一切皮相显化,尽在脑海中。 若是能够看清某位大帝脑海中的影状,就能知道他凝聚了多少枚帝玺道果,掌握了多少大道法则,在每一条大道法则上,又掌控了几成几分的权柄。配合如今无上太初天森严、苛刻、阶层分明的修炼体系,就能直接计算出这位大帝的法力修为、神通威能,计算出他的战力极致在哪里。 毫无疑问,脑海的影状,是一位大帝级存在的至高机密,关系着身家性命,平常都有无数神通、秘法,无数秘宝、禁制重重叠叠的镇压、防守,根本不可能给外人窥伺的机会。 但是此刻。 太臰大帝的神魂被那金绿色的‘粘液’沁入,无穷无尽的道韵,无穷无尽的感悟正在和他的神魂融合。这种融合,他根本无法抵抗,更无法防范。他只能任凭事情发生,在这过程中,他也失去了对自家脑海的防范。 于是,太初大帝和曜咣,就轻轻松松看到了,在太臰大帝的脑海中,那一颗颗宛如卫星一样,散发出熠熠光辉,喷吐着雷霆电光,闪烁着风影水纹,将整个脑海照耀得光怪陆离的帝玺道果! 这一方天地,有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就对应了四亿八千万条天地生成时就已经注定的大道法则。 一尊大帝,只需要凝聚一枚帝玺道果,就能踏入大帝门槛。 每多凝聚一枚帝玺道果,那么,在极限情况下,这位大帝的法力修为的上限,就能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十倍。注意,这里是‘增加’十倍,是‘十’加‘十’加‘十’的累加,而不是‘翻’十倍,不是那种‘十倍’乘以‘十倍’再乘以‘十倍’的恐怖增幅。 而随着帝玺道果的不断‘强大’,即在每一条大道上获取的权柄越来越大,权柄越来越重,从一成份额的权柄增加到十成,那么这种法力上限的提升,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一枚十成十权柄掌控的帝玺道果,完美掌控一条大道的全部威能和权柄,可以为一名大帝的修为,带来百倍法力总量的增幅。 侵入太臰大帝脑海的时候,太初大帝还朝着曜咣调侃:“太臰,是有雄心壮志的,也不管他这雄心壮志是冲着吾,还是冲着白妞去的,总之呢,他是有雄心,有野心的……嘿。” “所以,他虽然平日里表现得极其的悠闲,散漫,甚至有点混吃等死的样子。但是我深知,论起修炼的刻苦和虔诚,他或许,比吾和太瞐更强一筹。” “只是,吾得了太初钟后,这些年来,修为也没有放松丝毫。尤其是得了太初钟,吾参悟大道,却比寻常人更轻松许多。这些年来,吾参悟的诸般大道有十八万条之巨,尽数凝聚了帝玺道果……” “太臰,纵然刻苦,却没有吾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是以,他当比吾弱上几成……才……才……才……对?” 太初大帝的神魂投影,和曜咣一般,出现在太臰大帝的脑海中。 他们何等境界,何等神通,一眼望去,就数清了太臰大帝脑海中,那一颗颗闪烁着璀璨神光的帝玺道果的数量。 太初大帝沉默了。 他推算,太臰大帝要比自己弱几成……但是这一眼望去,太臰大帝凝聚的帝玺道果,赫然也逼近了十八万枚这个数字。而且一颗颗光华夺目,流光溢彩,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都有点点心悸。 很显然,这些帝玺道果,不是那种‘初级’凝聚状态,不是仅仅掌控了‘凝聚帝玺道果最基本权限要求’的‘稚嫩道果’,分明都是将这条大道上的竞争者悉数斩杀,掌控度达到了十成十,或者最少也逼近了十成十的水平。 “呵呵,藏得真够深的!”太初大帝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 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是拟定天地戒律,铸造天地枷锁的主导者,他们掌控了整个天地的权柄……是以,他们在这戒律体系,在这枷锁体系中,自然也就留下了足够的后手,足够的后门。 最基本的一条就是——外人绝难通过各种手段,推算出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条大道,凝聚了多少枚帝玺道果。他们的真正实力,对于他们自身之外的所有人,都是绝对保密的,都是一个绝对的黑洞。 哪怕是天庭的监天殿,哪怕有大方老君那样的大能时刻监控大道法则的运转,他也无法监督到这三位至尊的身上。 此刻猛不丁的见到太臰大帝这些年来的修炼成就,太初大帝面色难看之余,心中莫名一股子杀意升腾了上来。他看着悬浮在脑海正中一动不动,通体被一层莫名的淡淡混沌雾气包裹,看不清情状的太臰大帝神魂,莫名就想要祭起太初钟,狠狠的给太臰大帝一下狠的。 一朵黑心白莲在太初大帝的神魂投影身后悄然浮现,缕缕清光锁定了他的这具神魂投影。太初大帝感受到了曜咣的意志,若是他胆敢对太臰大帝下死手,那么,曜咣也会。 “盟友需要这么多么?”太初大帝恼怒的质问曜咣。 “平衡!”曜咣朝着太初大帝嬉笑:“若是只和你合作,本座担心,哪天就被你暗算了,或许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但是有一个人在一旁牵制你,本座也放心,你,不也应该放心么?”曜咣笑道:“你就不怕,和本座合作得圆满和谐时,本座突然暴起,用秘法将你吞得毛都不剩一根?” 太初大帝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他这才醒悟,眼前这人,是诡秘莫测的‘恶身’,是某位可怕的大能,用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修炼体系中至高的绝世大术,借助那朵威能可怕的黑心白莲,强行‘斩’出来的分身。 这种秘术,这种神通,超出了太初大帝的想象。 起码在无上太初天,在太初大帝熟悉的修炼体系中,自家祭炼的分身,没有一个能够违逆自己这个本尊的意志的——而曜咣,可是被自家本尊亲手打碎、封印在轮回中,而且还时刻惦记着,想要反噬自己的本尊取而代之呢。 如此魔物,自己被逼无奈,和他合作,的确要小心被他突然翻脸啊! 自己如今还没找到对付曜咣的手段,他那一根漆黑的指骨,就足够吓人了……所以,还是需要几个老朋友相互帮衬着才行! 脑子里瞬息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太初大帝很是温润的笑了:“前辈说的是什么话?吾与白娘子,兄妹也……吾与太臰,兄弟尔……吾,怎能可能作出任何对太臰不利的事情?吾只是,担心他如今的状态而已。” 太初大帝表现出一副关心关注的模样,轻声问道:“太臰,这是怎么了?似乎有点,浑浑噩噩的模样?” ‘噗’的一声脆响。 好似种子的嫩芽挣破了种皮的脆响,一股浓厚的,代表了生命之力勃勃向上的强大道韵从太臰大帝的神魂中涌出。 “噫?”太初大帝和曜咣齐齐惊呼了一声。 虚空中,无上太初天的大道法则所化的巨龙法相齐齐震荡,一条极其巍峨的巨龙法相缓缓向太初天这边倒垂了下来。虚空中,一颗太古星辰骤然爆发出极其浓烈的星光,一缕极细的,以艳绿色为主,但是其中充斥着七彩星芒的神光从那颗体积格外壮硕的太古星辰中喷涌而出,准确的没入了太臰大帝的天灵。 一声浩荡的巨响传遍四方。 太臰大帝的脑海中,一枚艳绿色,四四方方,通体满是无数嫩芽生长、花朵绽放、果实凝聚,乃至飞禽走兽繁衍生息、繁育后代图纹的帝玺道果冉冉成型。 ‘生命大道’。 一门无比重要,堪称一方‘有活力’的、‘有价值’的大世界必须的核心枢纽级的大道法则。在无上太初天,‘生命大道’同样在天地开辟之时,就被强行开辟天地的弥勒做了手脚……自天地开辟以来,唯有烂陀圣地的几位佛尊掌握了这门大道,自从烂陀圣地覆灭之后,太初、太瞐、太臰三位至尊,连同其他几位同阶的大能,乃至他们麾下无数的精锐臣僚,无一人能够在这条大道上拥有什么成就。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他们或许可以从生命大道中得到一丝半点的好处,掌握一些回复生机、生命的神通秘法,但是距离掌握生命大道,距离凝聚生命大道的帝玺道果,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但是此刻,太臰大帝神魂附近的混沌雾气骤然散开的一瞬间,在一股莫名出现的生命气息的辅助下,太臰大地的神魂之力宛如一枚烧红的箭矢呼啸而去,命中了生命大道,在这一方天地的生命大道上硬生生烙印下了一枚独属于他的烙印。 以这枚烙印为原点,太臰大帝的神魂之力快速的,在那股生命气息的辅助下,近乎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弥勒留在生命大道上的后手,强行牵引了生命大道的大道本源,注入了太臰大帝体内。 生命大道的帝玺道果凝聚,太臰大帝或许不是这一方天地攻伐之力最强的大能,但是他绝对是保命能力最强的那个。谁想要击杀他,怕是要有得头疼了。 太初大帝的面色骤然一变,然后放声大笑:“太臰,你居然有今日成就,吾真正是,无比宽慰……如此,吾等兄弟,实力又提升了一大截。这无上太初天,终究是吾等的天下……无论什么样的腌臜小人,再没有反了天的道理。”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七箭书(5) 太初大帝和曜咣目光炯炯,看着太臰大帝。 曜咣的目光中,充满了戏谑和审视之意。从本心而论,他是看不起太臰大帝的。毕竟,他的本尊是弥勒,是弥勒啊。而太臰大帝呢?说到底,不过是弥勒暴力开辟的一方天界中,一个后天造化生成的土着而已。 蝼蚁罢了。 换成弥勒在此,他或许还会发慈悲心,说什么众生平等之类的屁话。 但是曜咣嘛,呵呵,众生平等? 简直就是狗屁。 他曜咣,身为弥勒恶念斩出的恶身粉碎成十二万九千六百份后,如今融合了最多份额,占据了最大力量的他,天生就要比这些蛮荒世界的土着高贵亿万倍啊! 什么狗屁三大至尊?什么狗屁天地间最尊贵、最伟大的三人之一?呵呵!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在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意识‘回光返照’、‘短暂苏醒’时,以全天地的气运全力加持,得了大造化,终于在青帝的帮助下,顺利反噬了佛门的幸运儿罢了! 这些内幕,他曜咣虽然没有亲历,但是其中门道他门清。 太初大帝则是略有点紧张的望着太臰大帝——今日的太臰大帝,给他的感觉有点陌生。以前,太初大帝心中,是看不起太臰大帝的。真正的‘太臰’,是白娘子,眼前的太臰大帝,不过是白娘子一缕精血衍生的替代品而已。 一直以来,太初大帝都只把眼前的太臰大帝当做一条‘卑微的走狗’,一件‘可怜的工具’来对待。虽然在接触时,太初大帝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和礼节,但是实际上,谁会真正看得起一条狗呢? 但是今天,太初大帝甚至在太臰大帝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威胁——不是错觉,而是一种,太臰大帝真正可以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威胁。 ‘大造化’啊,太初大帝目光扫过了太臰天中,那颗在太初钟垂落的混沌星光笼罩下,依旧在急速生长的老桂花树,不由得连连摇头。真正是走了狗屎运了,这太臰大帝,真个要翻身了么? 他咳嗽了一声,很认真的对太臰大帝说道:“一滴你最本命,最核心,最根源的精血,那来自白妞身上的精血……相信愚兄,绝对不会做任何有害你的事情!” 太臰大帝也不问太初大帝要自己的精血做什么。 他甚至也没感觉到惊讶、惊骇、惊惧,或者应有的警惕之类。 在那条莫名出现的触手被粉碎,那触手中蕴藏了磅礴大道道韵的金绿色黏浆撞入自家神魂后,太臰大帝就觉得,自己和以前,大不同了。 一种超脱,一种升华。 原始的类人猿,在一瞬间,突然进化成了高智商,拥有超高文明的大学者。他回顾自己过去的懵懂和愚昧,讥诮的冷笑了一声。 深藏地下数十年的金蝉,艰难的褪去了自己厚重的皮壳,张开翅膀飞上了高高的树梢,吞吐了生命中的 井底的癞蛤蟆,莫名的跳出了枯井,睁大眼睛,看清了世界的真正面目。头顶是晴天白云,一大群白天鹅正扑腾着雪白的翅膀,慢悠悠的飞过。 此刻的太臰大帝,就是这等感觉。 哪怕实力方面,还不如太初大帝,但是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了太初大帝。 他微微勾起嘴角,戏谑的笑着:“若是我不答应呢?” 太初大帝沉下脸来。 曜咣轻声道:“那,可允许本座动用一点点暴力呢?你的那一滴精血,本座是一定要拿到的。” 太臰大帝就笑了。 他周身七彩星光骤然向外一放,无数条宛如琉璃水晶般剔透,却又好似极光雾气一般飘渺的七彩剑光无法计量,密密麻麻的向四周狠狠穿刺飚射。 一声巨响传来,太初钟垂下的丝丝缕缕的混沌星光都被这无法计数的剑光撕开了一条裂口。凝滞的空间和时间回复了正常,大道法则开始运转,沉凝的太臰天骤然恢复,那些昏睡的华族惊醒,当即就有数十名帝子腾空而起,周身喷吐着瑞气、香氛,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太臰大帝身后。 太臰大帝朝着太臰天一招手。 那颗正在疯狂飙涨,此刻已经长到了万里高下的老桂花树骤然一晃,方圆数百万里的大地纷纷裂开,一条条宛如魔龙一样狂舞的根茎从地下窜了出来,崩飞了无数的山岭,震碎了无数的山峰,一条条大河为之断流,好几座太臰天出了名的风景秀丽的湖海一时间化为泡影。 巨大的桂花树冉冉腾空,放出和太臰大帝同根同源的磅礴生命气息,宛如一头传说中、噩梦里才能见到的巨型魔物,快若闪电般飞到了太臰大帝头顶,稳稳的悬浮在了他上空。 虚空中,大道衍化的巨龙法相在剧烈的震荡,这株变异的桂花树,一根根巨大的根茎急速生长,快速拉长,宛如一根根勾魂夺命的绳索,极快的朝着虚空中的大道法则延伸了过去。 虚空,震荡。 大道,扭曲。 太古星辰齐齐轰鸣,不知道多少颗太古星辰脱离了原本的星轨,在某种莫测力量的卷动下,在虚空中胡乱的旋转高飞。于是乎,无上太初天所有修为在星君之上的大能们,就齐齐看看,那恒古不变的原始星空中,一道道长长的星光在漫天乱飞,恐怖的道韵潮汐朝着四面八方急速涌动,当即就有正在感悟大道的修士大口吐血,甚至有人直接身躯爆开,炸成了一团血雾。 桂花树的根茎神乎其神的突破了虚空,钻进了原始星空所在的空间维度,无比灵巧的卷住了一颗太古星辰……一道道刺目的道韵神光从那太古星辰中钻进这颗桂花树的根茎,急速注入了这株桂花树的树干。 然后,又是一颗,再来一颗。 每一颗太古星辰被这桂花树的根茎卷起,太臰大帝身上,就多出一种大道法则的道韵波动。 短短呼吸间,不知道有几万颗太古星辰来不及闪避,被桂花树的根茎死死的缠绕住。这些太古星辰的力量连贯一气,不断注入桂花树体内,成就了这颗桂花树的力量。 每缠绕住一颗太古星辰,这桂花树的树干就长高一万里。 数万颗太古星辰被缠绕住,这颗桂花树在呼吸间,就已经膨胀到数亿里高下。如此巨大的桂花树,岂是一个‘遮天盖地’能形容的? 更有无数桂花树的根茎垂落,在太臰大帝的身后,编织成了一座充斥着磅礴道韵的金绿色神龛。无数道纹在这座神龛上闪烁,一缕缕道韵神光从那些道纹中喷出,不断注入太臰大帝体内。 这一刻,太臰大帝的气机,变得足以和太初大帝抗衡,甚至,足以和不断震荡轰鸣的太初钟抗衡。 太初大帝向后退了一步。 这颗树,有古怪,有极大的古怪……当那些太古星辰被大树根茎缠绕住的时候,太初大帝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颗桂花树对那些大道法则所做的事情,不仅仅是掌控,更是一种霸占,一种掠夺,一种毫无道理、蛮横无比的吞噬。 太初大帝一时间还弄不清楚,这里面的精妙变化,但是这种变化,显然蕴藏了莫测的危机——对他太初大帝,不是好事;但是对于太臰大帝,似乎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心脏微微抽搐,太初大帝沉声道:“怎的?你,还想要和吾动手不成?” 太臰大帝微笑:“动手?未尝不可啊!” 随着太臰大帝的笑声,数十根桂花树的根茎骤然伸出,狠狠扎进了他身后数十名帝子的身体。一道道大道流光狂暴无比的注入这些帝子体内,这些原本修为只是在大天君巅峰极致,却被无上太初天的天地规则、清规戒律所限制,被死死限定在这个境界,迟迟无法突破,也不被太臰大帝允许突破的帝子们,如呼吸一般自然的,直接凝聚了帝玺道果。 数十尊新鲜出炉的大帝齐齐欢呼,他们纷纷放出磅礴的大道波动,目光不善的看向了太初大帝。 虽然只是新晋大帝,法力修为和太初大帝宛如天壤之别。 但是他们的生命层次已经升华,他们已经蜕变,他们的神通、法术,一切攻击手段,从原本的对太初大帝‘无可奈何’、‘毫发无伤’,已经变得,‘足以破开太初大帝的防御’,有‘伤到太初大帝的可能’。 “我华族儿郎,数量众多。”太臰大帝轻描淡写的说道:“而吾突然发现,吾等曾经制定的天规戒律,简直就是……废纸一张。” “为什么要阻挡孩儿们成就大帝呢?” “不就是畏惧,会有孩儿们如当年的我们一样崛起,将我们从至尊的宝座上赶下来嘛!” “呵呵,真是,弱者的心态啊。当年的我们,我们的心境是弱小到什么程度,才会作出这样愚蠢而无用的决定呢?” “禁锢天地,禁锢大道,甚至禁锢和我们同根同源的天人一族,断了他们的修炼之路,压制了他们的血脉之力,甚至,极力的压缩他们的寿命,让他们生老病死……缘由仅仅是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崛起于微末,却挑翻了高高在上的烂陀圣地。” 太臰大帝讥笑道:“真是弱者才会这么做啊!” 曜咣打断了太臰大帝的吐槽,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现在觉得,你是强者了喽?” 太臰大帝收起了笑容。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曜咣,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或许?不……当然……也……不好说……只是一种可能,让我看到了前途的光,让我不在迷茫!” 更多拥有大天君巅峰极致修为的华族腾空飞起,在太臰大帝身后排成了整齐的军阵。 一根根桂花树根茎不断的伸长,狠狠的注入了这些华族的身体。大道道韵宛如不要钱的白开水一样注入他们身体,一道道凝聚帝玺道果的气机不断的爆发。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巫字秘 卢仚收到胤垣求救信息的时候,俱舍颅大魔、维达大师,正统领着诸多佛门护法,舍弃了乱杂杂冲杀而来的圣灵一族大军,悍然攻向了灵山大雷音寺。 这些曾经被世尊用无上伟力,强行镇压、慑服、渡化入了佛门,接受佛法熏陶的旁门左道,果然是非同寻常。 卢仚自己曾经用过佛门的‘渡化大法’,但凡被他用强力慑服的信徒弟子,悉数死心塌地的拜入他门下,为他前驱,任凭驱策,生死无怨。那是从根本上,连带神魂都彻底洗涤,将意志和信念彻底篡改的大神通……其行迹,近乎于魔。 而佛门世尊,显然格局比卢仚大得多。 慑服这些旁门左道的那位世尊,并没有动用卢仚这样的‘暴力洗脑’、‘强行篡改’的魔道手段。而是以堂堂煌煌的方法,慑服这些旁门左道,让他们放下屠刀,穿上袈裟,在佛前认真听讲,用真正的宏大佛法,一点点的洗去这些家伙的戾气和罪孽,让他们虔诚皈依,从魔头转化为真正的佛子! 所以,要不然卢仚怎么惊叹,俱舍颅大魔这些家伙了不起呢? 也不知道在那世尊面前听了多少年的经,闻了多少年的香,吃了多少年的斋饭,念了多少年的经咒,如今一朝醒悟,居然立刻觉悟了本性,操起刀子就直接叛出了佛门! 厉害,实在是厉害! 了得,实在是了得! “这块匾额,区区后生晚辈,何德何能占据之?”维达大师瞪大了无数颗眼珠子,指着灵山大雷音寺上的那块匾额嘶声大笑:“这块匾额,灵山的牌面,拿下,拿下……哈哈,被那老秃子日夜诵经,熏陶了无数年,这匾额也是一件至宝。” “就算残缺了,也有无穷妙用,这些后生小辈,不明所以,真个挂在门上当匾额哩!”维达大师笑得极其灿烂:“拿下,拿下……冲进去,冲进去,所有的贼秃,全都一刀砍死,砍死……这寺院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既然弥勒老儿不在了,那,吾等当之无愧!” 一众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前’佛门护法纷纷大吼狂笑,他们有人转过身来,千百条手臂一阵乱晃,放出无数条霹雳雷光,炸得后方紧追不舍的圣灵一族大军死伤惨重,军阵破烂不堪。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兴致勃勃的就闯入了灵山大雷音寺。 太瞐大帝皱起了眉头,他目光森冷的看着那些反戈一击,反而丢下了自己这个大敌的俱舍颅大魔一众,幽幽道:“这叫怎么回事呢?兴致勃勃的跑来,结果,他们居然窝里反了?” 青帝分身饶有兴致的看着乱成一团的灵山大雷音寺,他优哉游哉的笑道:“所以,这就是佛门唯一的缺陷了……佛门广大,总喜欢有的没的、值得的不值得的,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人物,但凡有点伟力的,都以佛法慑服后,强行纳入门下,以为羽翼。” “在那些真正佛门顶级大能还端坐在莲台上的时候,这等做法自无不可。” “哪怕是敌人,我也必须承认,佛门有不可思议之功,尤其是那些能被称之为‘世尊’的老贼秃,那等神通伟力,简直神鬼莫测。” “但是终归,他们寂灭了。” “他们寂灭了,那些小贼秃,如何还能降服这些天生反骨的旁门左道?” 青帝分身感慨道:“还是吾族这般,最是妥当不过。所有的战力,悉数都是自家儿郎。就算是尔等这般附庸势力,也都融入吾族血脉,逐渐转化为吾族族人。” “吾族的族人,是绝对不会叛乱的。”青帝分身笑道:“吾族的族人,从来只是一条心,而佛门内部,却诸般心情参差不齐……或许,这就是吾族当年胜利,而佛门当年溃败的最大缘由罢?” 太瞐大帝好奇的看着青帝分身:“吾族,真的从来只是一条心么?” 青帝分身诧异的看了太瞐大帝一眼,笑道:“自然如此,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别的不成?” 太瞐大帝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么,是如何做到的呢?毕竟,但凡是人……就,不可能一心罢?” 青帝分身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太瞐大帝,他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然后,目光落在了卢仚和老熊尊身上:“让那些贼秃窝里反罢?将这破寺庙圈起来,等他们打出一个结果了,我们再去收拾残局。” “现在嘛,我们试试,能不能将这两位,纳入我族?”青帝分身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老熊尊,冷声道:“下三滥的货色,区区一头异种黑熊,烂大街的普通货……” 老熊尊小耳朵抖了抖,他看了看青帝分身,正要破口大骂,但是猛不丁看到四面八方那无穷无尽汹涌而来的圣灵一族大军,老熊尊明智的闭上了嘴。 他虽然是一头熊,但是他一点儿都不笨! 卢仚则是阴沉着脸,看着四周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更是已经组成了庞大军阵,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四面八方合围的圣灵一族大军。他朝着太瞐大帝指了指,又朝着青帝分身龇了龇牙,然后一把抓住了老熊尊。 虚空微微一个摇晃,卢仚和老熊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再次出现时,卢仚已经带着老熊尊轻松挪移,穿越了圣灵一族的包围圈。下一刻,卢仚带着老熊尊,化为一团炫目的光芒,一个闪烁再次从原地消失。 空间大道加上速度大道,卢仚赶路的效率已经变得无比惊人。 他一个闪烁,就是不知道多少星域被丢在了身后,在速度大道的加持下,卢仚穿梭虚空、撕裂空间的动作,变得无比快捷,两次破空瞬移、闪烁前行之间的间隔几乎趋近于零。 原本他的速度就已经快得让寻常大帝望尘莫及,如今配合上空间大道的破空瞬移,其效率更是让卢仚自己都感到了莫大的惊骇。几乎没耗费多少时间,卢仚就从灵山大雷音寺所在的空域,重回了镐京大陆上方。 而卢仚宛如一颗流星,在虚空中一个闪烁,就瞬息而过的场景,同样被正在神胤边境地带对峙的三葬和尚、朗月大师、阿笃大士一行人亲眼目睹。 眼看着卢仚以匪夷所思的高速从自家身边划过,三葬和尚和朗月大师都莫名,感到整个心头都空荡荡——面对速度、空间两门大道悉数凝聚了帝玺道果的卢仚,他们在这里的对峙,蓦然变得有点可笑了。 无论是三葬和尚想要毁灭整个无上太初天,然后重开一方天界,又或者朗月大师想要做点手段,迎接弥勒重返这一方天地,他们势必都要和卢仚对上! 而卢仚如今表现出来的手段,单单一个速度,就让他们头疼无比。 “普芥子。”朗月大师双手合十,轻叹了一口气:“你意欲何为,小僧有所揣测。你欲行之事,与小僧的目的固然不同,但是其中,却能同行好长一段道路。” “不如?”朗月大师肃然看着三葬和尚:“如今的无上太初天,以你一人之力,想要破灭天地,怕是没这么轻巧。” 三葬和尚很是慎重的看着朗月大师。 两人目光交错,眸子里神光奕奕,许久,许久,两人同时点头。 三葬和尚不无忌惮的看了看朗月大师身后的阿笃大士——这厮,已经很难缠了;而他身后,如他这般难缠的佛门外门护法,那些曾经的旁门左道、邪魔外道,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三葬和尚并不知道,俱舍颅大魔和维达大师,已经反骨爆发,直接喊出了造反的口号。因为这个缘故,阿笃大士等外门护法,未来还能有几个人跟着朗月大师,尽心尽力的迎接弥勒重降人间,都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 只是,三葬和尚并不知道啊。 他只知道,朗月大师为代表的,烂陀圣地的‘密宗’,即‘原初弟子’一脉,很难对付、不好对付,甚至是,根本没办法对付。 他需要时间,让非天壮大,更壮大。 非天壮大了,他三葬和尚才会随之变得更加强大。 “如此!发誓罢?”三葬和尚轻声道:“你我同心协力,真诚合作,共抗外敌……这契约的终止时间嘛,就定在天庭覆灭,太瞐天崩塌,太臰天粉碎,当年那些攻伐烂陀圣地的强敌悉数陨落,连同青帝都被彻底消灭的那一刻。如何?” “在这之前,你我同心协力、并肩前行。” “在那之后,老衲破灭天地,重开新天。” “而你,或者重迎弥勒降世,或者你自己坐上世尊的宝座……你我到时,各显手段罢?” 三葬和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初步拟定了契约内容。 朗月大师灿烂大笑,双手合十,连连称颂弥勒世尊法力无边、威能绝世。 两人分别放出一缕神魂之力,三言两语间,就拟定了一个在字眼、文法上找不到任何纰漏,双方都一致认可的契约,再放出一点本命精血,燃烧精血,注入神魂,完成了一次约束力绝强,以两人的实力、手段,根本不可能摆脱、不可能违逆的大道誓言。 顷刻间,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就成了同一阵线。 毕竟,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 无论是三葬和尚要灭掉这个‘肮脏、污秽、罪孽充斥’的无上太初天也好,或者朗月大师要迎回弥勒,让弥勒重建烂陀圣地,让佛门光辉再次普照天地也罢……他们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三葬和尚孤身一人,虽然有无数非天,却缺少核心的尖端战力,尤其是在‘智慧’上,那些只知道杀戮、破坏的非天,你指望她们能有多强的‘智慧’?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巫字秘(2) 镐京,皇城,深宫。 白鼋本尊遍体红衣,双手叉腰,摆出了她特有的,源自骨子里的尖酸刻薄劲儿,趾高气扬的站在‘慈宁宫’的大门前,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命中无福’、‘德不配位’之类的疯话。 数十名专门调来伺候白鼋的宫女,还有七八个这些日子和白鼋厮混得关系极好的‘白鼋二号’、‘三号’、‘四号’之类,则是绿叶配红花一样簇拥在白鼋身边,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她的话。 慈宁宫的宫门前,数百名白娘子的贴身宫女,在太臰天伺候了她无数年的心腹人儿,一个个目露凶光的盯着白鼋,却碍于身份,哪敢出手? 哪怕这些宫女,随意一个跳出来,一指头都能戳死一百个、一千个白鼋。但是,她们哪个敢冒着‘破坏胤垣和白娘子夫妻感情的风险’,对同样有着皇后封号的白鼋施展暴力? 是的,一如卢仚之前就猜测的那样,胤垣这个家伙,为了后宫的安宁,为了自家的和谐,同样,也是为了自己和白鼋的夫妻情分,他的一碗水,还是端得蛮平整的。白娘子,是东宫皇后,而白鼋,是西宫皇后,两宫并立,共掌后宫。 甚至,胤垣担心白鼋被白娘子欺负,同样又如卢仚猜测的那样,在后宫中设立了‘百凤阁’,除开白鼋和白娘子,更从后宫中挑选一百名妃子入百凤阁执事。若是白鼋和白娘子有了矛盾冲突,那么,就让百凤阁的百名妃子投票议事! 公平! 公正! 公开! 这,后宫稳了! 正因为如此,白鼋故意站在慈宁宫门口,说这些尖酸刻薄的疯话,那些来自太臰天,修为一水儿大天君巅峰极致,其中更藏匿了几尊大帝级大能的白娘子心腹,哪怕是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碍于某些规则,不敢下手。 一点微光闪烁,卢仚凭空闪出,站在了慈宁宫门前。 虽然在放肆撒泼,却也提心吊胆,唯恐白娘子的那些宫女冲出来将自己殴打一顿的白鼋顿时眼睛一亮,她猛地提起宽大累赘的裙摆,撒开腿儿跑到了卢仚身边,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嗓子:“法海兄弟,唉哟,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白鼋小舌头‘啪啪啪啪’的,就开始吐槽白娘子突然虚弱、昏厥,她是如何的担心,如何的操心,如何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之类;她无比殷勤的带着心腹人儿,带着各色大丹宝药,跑来探视昏迷中的白娘子,却被白娘子的心腹宫女挡在了大门外云云。 “唉哟,我说兄弟啊,还有这个道理么?还有这个道理么?一群下人,居然不许本宫去探视自家姐妹……哎哟哟,我就奇怪了,这后宫,究竟是谁做主?” “哎呀呀,这还刚刚大婚……呃,婚典大礼都还没来得及行完呢……这些下人,就敢骑到本宫……不,骑到你嫂嫂的头上来了……以后,这恶奴欺主的事情,怕是免不了了……你搞不好,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见到嫂嫂我来了!” 白鼋的眼泪水是召之即来,她‘嗷呜’一声,眼泪水就好像小喷泉一样涌出,扯着嗓子干嚎道:“嫂子我倒是不怕死,哎,死了就死了吧?但是嫂子我就惦记着嫂子和那没良心的家伙的那几个孩儿……” 卢仚在心中默默的给白鼋补足了——不是几个孩儿,而是几百万个……谢谢!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卢仚沉声道:“大嫂说得哪里话,大哥怎么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再说了,白娘子,自然也不会作出那等欺凌姐妹的恶事来。” 卢仚大踏步走向了慈宁宫的正门,他沉声道:“且让我去……” ‘呛琅’! 数十柄流光溢彩,闪烁着淡淡星辉,荡漾着馥郁奇香,宛如琉璃铸成的长剑同时悬在了卢仚面前。一名气息森森,身着大胤宫女袍服的俊俏少女上前了一步,冷然道:“主上身体不适,闲人勿近……违者,斩!” 卢仚抿了抿嘴。 他看了看面前一字儿横开,挡在了宫门前的那些宫女,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们这群小娘儿,脑壳坏掉了?”卢仚很不客气的厉声呵斥:“在这里给我摆什么嘴里?装什么样呢?你们还知道你们主子身体不适?嗯?速速让开道路,让我看看,是否有……” 那少女语气极其冷厉,粗暴的打断了卢仚的话:“就凭你,帮不了主上。我们还怀疑,你和这女子勾结,对主上图谋不轨。” 卢仚气得直翻白眼。 他咬着牙,狠狠的朝着这些拦路的宫女看了一眼,看到她们眼角眉梢那点点小小的得意劲儿,卢仚顿时恍然——这些家伙,根本不信白娘子会被人暗算昏厥,或者说,就算白娘子被人暗算了,她们也坚信,自家主子可以依靠自身的力量安然无恙。 是以,她们故意拦路,就是想要折一折卢仚的面子。 她们当然心知肚明卢仚的身份,心知肚明卢仚在神胤的特殊地位。她们想要通过折辱卢仚,向偌大的神胤宣告她们的特殊权柄,以此凸显出自家主子的权威。 以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既然卢仚这个在神胤有着特殊地位,甚至堪称一字并肩王的家伙,都被她们三言两语呵斥住了,被她们压了一头。那么隐隐将卢仚当做主心骨的白鼋……自然也是如此。 那么,先天里,神胤后宫的竞争中,东宫、西宫两宫皇后的地位上,东宫自然胜过了西宫! 何其无聊的宫斗手段。 卢仚莫名的真有一种恶火从心头燃起,烧得七窍直喷黑烟的感觉。他也不含糊,面对这同样凝聚了帝玺道果,有着大帝级战力,既是白娘子身边心腹宫女,又是当年白娘子麾下心腹大将的少女,劈头盖脸的就是连续数十耳光抽了下去。 手掌,撕裂虚空。 手掌,无限加速。 那少女根本没能看清卢仚的动作,可怕的打击就落在了她俏丽的脸蛋上。 卢仚可是佛门体修,精修诸般佛门斗战技巧,金刚摩诃大神通,更是推衍到了极精深的层次。他还参悟纯粹的力量大道,在力量上,肉身强度上,比同阶修士不知道强出了多少。 少女的脑袋直接被抽得形变,小小的脑袋就好像秋天枯枝上挂着的最后一颗干葡萄,在狂风的吹拂下左右乱摆,她的颈骨都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脖颈似乎都拉长了几寸,让人恐惧她的脑袋会否直接因为卢仚的暴力耳光而飞起来。 侥幸,卢仚下手还是有轻重的。 少女满口大牙喷出,混着血水,在暴力耳光带来的巨大压力下,血水裹着白牙,好似高压喷泉一样喷出老远,老远,她哀鸣着,身体急速的旋转着,身不由己的,好似陀螺一样向宫门的一侧飞了出去。 那个方向,正站着好些独孤氏、令狐氏等太臰天麾下豪门大族的首脑。他们都是亲眼目睹了白娘子从死灵塔上昏厥坠落,被胤垣急匆匆抱回了皇城一幕,屁颠屁颠跑来献殷勤打探消息的。 眼看着这少女被抽飞,有几个资历极老,极老,知晓这少女真正身份的天阀巨族的隐修宗老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红萝将军!” “红萝总管!” “咳,咳,红萝娘娘……这卢仚,下手也忒没轻没重。他不知道,白娘子和红萝娘娘,情同姐妹么?” 人群中,有风言风语声传来。 但是有更多认识红萝,知晓她身份的人,没吭声。他们只是在心中震惊,红萝是当年覆灭烂陀圣地一战时,就跟在白娘子身边的心腹,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凝聚了帝玺道果,证得了大帝之位。 按照他们的揣测,红萝这么些年来,在白娘子身边享受了特权加持,可以‘毫无约束’、‘肆意自由’的吞吐天地大道,借助大道之力进行修炼。 这么多年了,红萝就算再蠢,也起码凝聚了数十枚帝玺道果吧? 这份修为,放在如今的无上太初天,绝对算是大帝中的强者了。 而卢仚,他踏入那个门槛才几年功夫? 他怎么就可以,一通耳光将红萝打晕? 是红萝太弱,一大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还是卢仚的速度道果,真的就这么无解? “我要进去探视白娘子嫂嫂!”卢仚很认真的问那数百名拦路的太臰天宫女,细声细气的问她们:“我精通佛法,或许有法子就醒她……你们确定,还要为了一些狗屁小心思,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拦住我?” 卢仚真是有点腻味了。 这群女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啊……她们的脑壳里,那大脑上,怕不是连一点脑回路都没有吧? 自家主子都昏厥了,她们还有心情操持这等宫斗的小把戏? 话说,她们怎么就能无师自通的,明悟这些宫斗的小把戏? 这就是女人的天赋? 简直,太可怕,也太无聊,更是,太莫名其妙了。 回应卢仚的,是那些宫女的一声娇叱,数十柄明晃晃的利剑化为七彩流光,快若闪电般直刺卢仚。一道道剑光相互牵引,组成一座蔚为大观的剑阵,剑光之力相互加持,伴随着一道道元磁之力的震荡跳动,剑光的速度和力道都千百倍的急速增幅,而卢仚的身形,也被一股极大的元磁漩涡,死死的禁锢在了原地。 出手的宫女中,起码有六尊大帝级的高手。 她们都是追随白娘子无数年的存在,也是从当年烂陀圣地覆灭一战中存活的老人。她们从烂陀圣地的遗产中,得到了无数好处。无数年来,她们更是追随在白娘子身边,以白娘子的个性,这些宫女自然身家丰厚,更是能随意取用太臰天秘库中的无数资源。 第一千零七十章 七箭书(3) 太臰天。 矅炚手舞足蹈,一阵念咒狂舞之后,又拉开那粗陋的小弓,朝着傀儡人偶轻轻射出了一箭。 箭矢软绵无力,碰触到傀儡人偶后,甚至‘嘭’的一声脆响,只在人偶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箭痕,箭矢直接倒弹而起,打着旋儿落在了地上,随后就在一缕黑炎中化为飞灰。 太初大帝和太臰大帝皱着眉头看着矅炚的手段。 太臰大帝看了许久,幽幽道:“似乎,威力有点……这能伤到她什么?” 矅炚又是一阵叩拜、念咒后,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儿,向太初大帝伸出了手。 太初大帝愣了愣,掏出了一瓶琼浆,丢到了矅炚手中。 矅炚也不害怕他在琼浆中下毒什么的,拔出瓶塞,一口吞了下去,然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斜睨了太臰大帝一眼,冷笑道:“本来就不是想要制死你那本尊,用这么大力量做什么?” 怪笑了一声,矅炚幽幽道:“我的目标,一直是那胤垣啊!” 矅炚指了指太初大帝,笑道:“克杀了胤垣,你这天地至尊的宝座,才能坐得稳。本座,才能借助你的力量,做那些本座一直念想的事情。” 太初大帝心情变得很是不错,他笑语殷殷的问道:“如此,吾却是颇为好奇。想要克死那胤垣,为何要从白娘子下手?” 矅炚翻了个白眼,又吐出了一大段不好听的话。 什么‘井底之蛙’啊,什么‘没见识的土着’啊,什么‘没知识的原始人’啊之类的……太初大帝和太臰大帝听得是面皮微微发红,心头一阵恶气直冒,但是感受到矅炚手上那件看似粗陋的短弓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两人只是保持了很温和、很温润的微笑。 太臰大帝更是笑着向矅炚拱手:“有劳前辈,给吾等讲解一二?也让吾等了解一下,前辈这惊天动地的神通!” 矅炚‘咯咯’笑了几声。他看了看祭坛上那开始有一丁点儿黑气,不断从箭痕内冒出来的傀儡人偶,大模大样的点了点头:“如此,就给你们说说罢……不过,本座只管说,能否听得懂,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沉吟片刻,矅炚开始述说。 这一方天地,胤垣是天地注定,在天地孕育之初,就已经和天地命轨绑定的天地之主。 若是没有意外,胤垣等到‘天地胚胎自然成熟,天地自然开辟’的那一日,他将亲自‘开天辟地’,获取无量‘开天功德’,执掌‘四亿八千万原始天道’,成就这一方天地的至尊。 但是,意外不出意外的降临了——弥勒带着逃窜的烂陀圣地路过,一眼看中了这个正在孕化阶段的天地胚胎。于是,弥勒用大神通,暴力开辟了天地——在天地尚未成熟的时候,弥勒让天地早产了。 天地早场,作为天地之主的胤垣,下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弥勒发了慈悲心,不愿意、不忍心,或者是弥勒那时候已经没有力量做到了……总之,胤垣一缕真灵遁入了轮回,去到了无上太初天对应的,下层空间维度的亿万世界中轮回渡劫。 无数年后,无数次轮回之后,胤垣机缘巧合,或者说命轨注定的,回归了无上太初天。 他,当即得到了整个天地的响应和加持。 天地灌顶,势必要帮助胤垣急速的成长、强大,被弥勒扭曲的天地命轨,势必要回归到正途。除非你能摧毁整个无上太初天,否则天地自身的运转机制,势必要将胤垣抬举回原本属于他的那至尊宝座上去。 在这个阶段,胤垣就有了整个天地的庇护。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说点粗俗的,他就算摔一个狗吃屎,他面皮在地上砸一个大坑出来,坑底都会涌出亿万年的石钟乳之类的灵物,直接灌进他的嘴里,给他狠狠的补上一大口!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用外力抹杀胤垣,近乎是不可能的——胤垣,俨然就是一条通体被无比坚硬的龙鳞包裹的太古圣龙,一切外力不可伤,一切外物不可破,一切外邪不可侵,一切咒法不可近。 单单胤垣一人,就算是此时此刻的矅炚,也是无力对他做什么的。 但是白娘子,让无懈可击的胤垣,出现了纰漏。 不管白娘子是无心,还是有意。 总之,白娘子通过婚姻关系,通过胤垣的册封,通过自己和胤垣的‘灵肉交流’,将自身气运和胤垣绑定成了一体。 对于天地而言,这就等同自己青睐的那条通体上下毫无弱点的圣龙身上,多了一个附属的外挂配件,无非是给白娘子一点庇护,一点好处,让她分润一部分属于胤垣的权柄而已! 但是,白娘子就成了胤垣的弱点,唯一的弱点! 白娘子要从胤垣身上分润天地加持的气运,分润天地授予的权柄,自身同样受到天地的庇护——这就好像,原本胤垣身上,那无数片紧密嵌合在一起,毫无瑕疵、毫无弱点的龙鳞,有一片微微张开,将自己的一部分防御力,覆盖在了白娘子身上! 而这点加持力,显然不足以完美的庇护白娘子。 而白娘子气运、命运,又已经和胤垣嵌合、链接在一起,这就好像,有一片鳞片被削弱了,其防御力,已经不是无懈可击。 只要攻破白娘子的气运,将白娘子不断的放血。那么作为和胤垣紧密相连的白娘子,或许她自己完全不明白、不理解,胤垣也完全不知情、不清楚,矅炚的魔功,就能将白娘子化为胤垣身上的一个细小的伤口,不断的放血。 白娘子受到重创,她自然需要补充。 她已经和胤垣紧密相连,她已经得到了胤垣的册封加持,那么,当白娘子受创濒死,她势必要从胤垣身上吸血。只要矅炚对白娘子的伤害足够强大,白娘子从胤垣身上抽血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而胤垣受到的伤害,就越来越重! “这就是本座的七箭书!”矅炚不无得意的‘咯咯’直笑。 太初大帝和太臰大帝相互看了看,缓缓点头。 做为覆灭了当年烂陀圣地的主力军,两人手上,颇有一些烂陀圣地留下的佛门典籍。而烂陀圣地说是佛门势力,但是其中的藏经包罗万象,什么道修、鬼修、妖修、丹修等等,乃至各种气运之法,诅咒之术,悉数都有收藏。 无数年来,穷极无聊之时,两人也是研读过那些典藏的。 ‘气运’之法,‘命轨之力’,他们也有所涉及。听得矅炚的这番解释后,他们大致弄清了矅炚这门七箭书的由头。 虽然,他们隐隐觉得,矅炚在这里面,肯定有所保留,他定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但是,重要么? 太臰大帝轻声道:“如此说来,白娘子她倒是不会有事?” 矅炚慢悠悠的说道:“那就要看那胤垣的心性了,若是他能凉薄狠辣一点,直接斩断他和白娘子纠缠的气运、命轨,让他们彻底断绝,再无任何关系……那么胤垣定然平安无事,但是白娘子,可就……呵呵!” 歪了歪嘴,矅炚轻声道:“但是那胤垣,他会这么做么?” 太初大帝、太臰大帝沉默,对于胤垣,他们了解极少,白娘子中了七箭书,重伤濒死之时,胤垣会怎么做,他们是真心无法揣测。 “不用想这么多。”矅炚大包大揽的一摆手:“总之,有本座运筹帷幄,你们只管等着心想事成就是……本座只是想要在这方天地,得到本座一些觊觎多年的东西,至于这一方天地本身……本座看不上,不会和你们抢。” “所以,我们才是先天的盟友,注定牢不可破,最靠谱的盟友啊!” “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封锁太臰天,小心提防那个叫做法海的小家伙……那家伙,可不好对付。”矅炚眸子里幽光闪烁,他轻轻说道:“本座要主持七箭书,不时给白娘子来上一箭,好好的给她,给胤垣放放血。” “这门咒法,威力过于庞大,本座如今主持起来,也是极其吃力。做法之时,本座几乎无力应付外界的威胁。”矅炚说道‘无力应付外界的威胁’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飞快的在太初大帝、太臰大帝的脸上滑了过去。 “那胤垣,他继承了烂陀佛果。”矅炚的面皮抽了抽,低声嘟囔道:“他或许,能够知道七箭书的由来。他或许,能找到这里来。那时候,就只能靠你们的手段了。” 太初大帝和太臰大帝相互看了看,齐齐笑了起来。 太初大帝头顶太初钟轰然震荡,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传遍了整个太臰天。于是,太臰天内星光如雨,凝成了无数条细小的大道枷锁,将整个小天地彻底封锁。 他太臰大帝更是一声轻喝,那株异变的,还在疯狂生长的桂花树就好像一条长出了无数触手的大章鱼,垂下了无数的根茎,一点点的将整个太臰天缠绕在了里面。等到无数粗细不等的根茎将整个太臰天包裹起来后,这株大桂花树通体光芒闪烁,没入了虚空中隐形不见。 太臰天的正门轰然开启,一条千万种奇花铺成的锦绣大道从太臰天核心处直冲了出去,在虚空中延伸万亿里,直指向了镐京大陆的方向,摆出了一副开门迎客的姿态。 大队大队身穿华服的华族少女巧笑嫣然的,拎着各色花篮、宝瓶鱼贯而出,在这条宽达百里的大道两侧,相互之间分隔里许一字儿排开,同样摆出了盛情迎宾的大阵仗。 太臰大帝纵起一溜明光,落在了太臰天正门前。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冥尊进场 无上太初天,天地极西之地,虚空中,有一极大的裂痕。 就连太初大帝,都弄不清楚这条裂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如何出现的。总之,这条裂痕就这么凭空横贯虚空,从南到北,长达不知道几亿亿里,从东到西,也不知道宽达几亿亿里,从上到下,更是不知道深达几亿亿里。 通体漆黑,散发出不祥的黑色、死寂之气,好似一条黑洞强行镶嵌在天地肌体上。 这里,就是归墟。 这里,就是无上太初天最大的藏污纳垢之地。 杀人如麻的魔头,嗜血如狂的邪物,屠城灭国的疯癫,罪孽满身的魑魅,但凡是无上太初天各方大小势力容不得的败类,无论犯下了多大的罪过,无论被天庭通缉,被太瞐天追杀,被太臰天缉捕,或者被大大小小的家族、宗门联合通缉。 任何人,任何罪,只要能逃到归墟,一头扎进去,他的性命,就有人保了。 归墟之主,‘冥尊’,灵山大雷音寺冥九蛋的‘亲生父亲’,同样参加了烂陀圣地覆灭的那一场大战,个人实力足以和太初、太瞐、太臰三尊大帝抗衡,和云槎岭的老熊尊一般圈地称王的一方巨擘。 无上太初天各方大小势力,但凡知晓归墟存在的头面人物,都口口相传,将归墟形容得是满地尸体,满地血腥,到处都是杀戮,日夜充斥死亡。 但是唯有真正到过归墟的人才知道,外界的一切传言,尽是虚假不真的。 真正的归墟,极其的静谧祥和。 这里没有日头,无论什么时候,归墟黑漆漆的天幕上空,只有一轮皎洁的冥月当头照耀。 归墟一共有十二颗冥月,按照月份不同,十二颗冥月轮流当值。这些冥月的属性不同,是以色泽光焰,也都不一般。 外界闹得天翻地覆,好几处地方大打出手,白娘子更被七箭书暗算,躺在镐京皇城内酥软无力时,归墟正是岁月静好。 一轮深青色的冥月当头高照,静谧的月色笼罩下,天空有薄云,整个归墟正下着一场蒙蒙细雨。轻柔而冰冷的小雨洒落,地面上,肥厚无比的黑色泥土上,大片大片宝石蓝色的彼岸花静谧的盛开着,微风吹过,空气中浮荡着沁人心脾的幽冷暗香。 没有争斗,没有杀戮,没有咆哮,没有咒骂。 外界杀人如麻、肆意胡为的那些魔头、邪物、疯子、变态等等,进了归墟后,就好像被这静谧的世界抽空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和罪孽,变得文质彬彬、儒雅温婉,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有‘君子’之风。 一如外界的世俗红尘中,那些皇朝国度,归墟内部,一座座城池村镇错落排布,自成一体。 若是有大能可以站在归墟的空中,从足够高的高度俯瞰下去,就能‘惊喜’的发现——归墟那无数的城池村镇排列的位置,恰恰对应了天庭、太瞐天、太臰天治下的一片片天域、一处处星域。 外界的无上太初天设定了多少座星府,在归墟,就有多少巨大城池群落。 外界的无上太初天规划了多少处天域,在归墟,就会有多少座巨型城池。 外界的无上太初天规划了多少处星域,归墟,同样就有这么多大型城池。 每一座大型或者巨型城池的核心部位,都会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大殿,殿门口的匾额上,血色的大字标注出了这大殿的名号,同样与外界那些星域、天域的名称一一对应。 一缕缕小小的旋风,高者有丈许高下,小的不过两三寸高,或者浑浊,或者清澈,或者湍急,或者柔缓,或者有声,或者无声,无论什么时候,在这些漆黑的大殿外面,总有无数的小小旋风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 一些小旋风中,隐隐可见飘忽的人影闪烁。 有些小旋风中,更能时不时听到人声细语。 “双菱府,黄梅天,飞舂星域……某某星……某某陆……某某国……某某城……某某村……某某财主虔诚供奉若干年……为体弱多病的独子求一脉香火后裔!” “铁木府,锯叶天,大岬星域……三刀关镇守……暴虐成性……酒后,殴毙侍妾某某……侍妾独子忌恨生父……泣血求法,愿意斩父证道,以投奔我归墟!” “贫瘠边疆……红梅天……天地崩碎,大地陆沉……太瞐大帝亲自出动,圣灵一族亿万大军合围攻打……” 顷刻后,某一处对应那红梅天所在天域的巨大城池群落核心处,一座占地百万亩的大殿中,一道数尺高的黑色旋风无声无息的腾空而起。在那小小的黑色旋风中,可见一名身形清晰凝实的清癯男子,其人身穿一裘黑色官袍,胸前绣了一头奇异的神兽,那兽形如狮子,但是双耳巨大,脑袋上更是生长了九颗硕大的、精光四射的眼眸。 这男子架着黑色旋风,无声无息的直冲高空,顷刻间就越过了天幕上高悬的那一轮冥月。他倾尽全力向上飞升,硕大的冥月就悬浮在他身边,好似随着他一起不断的向上浮动。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边突然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好似肥皂泡爆碎一般,男子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十二轮色泽各异的冥月静静的悬浮在一片烟云蔼蔼的虚空中,成正圆形排列。在十二轮明月圈成的硕大圆轮核心处,一片宫殿被一朵巨大无朋的灵芝状浮云轻盈的托在空中。 黑色旋风卷着男子,无声无息的横跨虚空,一路长驱直入,径直来到了那片宫殿群中,核心处一座大殿门前。 这一路上,这占地不知道多少万里,恢弘古朴的宫殿群落内,赫然空无一人。但是那小小的旋风穿行在这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宫殿楼阁内,到处都有窃窃私语响起,有一缕缕或有或无的目光不时落在这男子的身形上。 这大殿群落内,似乎没有人,却又似乎到处都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等。 诡秘,诡异,让人不安。 男子站在大殿门前,无声的跪倒在地,脑门敲击打磨得光洁如镜的黑金色洒碎银花斑的地砖,直磕得‘嘭嘭’作响。 ‘嗡’! 磅礴的法力波动涌荡。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前,空气一阵蠕动,十几尊身高三丈开外,通体都是黑色甲胄,手持门板状巨剑,气息森然可怖的甲士凭空现身。 一尊甲士面甲上,两点汹涌燃烧的红光闪烁,如此庞大的身躯,如此磅礴的威压,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飘忽而阴柔,好似积年的老僵尸在棺材内吐出的最后一缕气息,飘飘荡荡的让人听着无比难受。 “何事?”甲士慢悠悠的问道。 “大事!”跪在地上的男子回禀。 “多大?”甲士手中巨剑微动。 “十二月!”男子跪拜在地,脑门碰触地面,双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高高举起,掌心托起了一块三寸长短的黑色玉简。 一缕微光从玉简上升起,光幕展开,十二轮拇指大小的小小冥月光影在光幕中逐次浮现。 “进来吧!”大殿内,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十二月的大事……多少年没碰到过了……难不成,是太初被人砍了,太瞐被人撅了,或者,白娘子难产了?” 说道‘难产’一词,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好似被一千根羽毛同时挠动身上的痒痒穴一样,没有任何先兆的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偌大的宫殿群落各处,有人轻轻的拍掌:“主子笑了,快,跟着笑,快!” 于是,空荡荡、寂静无比的宫殿群落四处,空气宛如水波一样滚荡,一条条半透明、介于虚实之间的人影浮现。这些人影的眸子里闪烁着各色幽光,其色泽恰恰对应了外面的十二轮冥月。他们双手抱着肚皮,深吸一口气,然后同时发出了‘酣畅淋漓’的笑声。 一时间,原本空寂的大殿群落内无数人影在齐齐欢笑,偏偏他们的笑声中,连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端的古怪,端的邪诡,让人好似身处噩梦之中。 大殿内,那‘主上’的笑声突然停止。 于是,下一刻,偌大的宫殿群落内,无数人影的笑声也同时停了下来。空气中的波动悄然平复,一道道人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空气中,只留下了一缕缕淡淡的,却缠绵不去的香火味。 很纯正的香火味,是那种积年的庙宇,陈年的供桌上,被无数年的香烛、灯盏浸透了的味道。 大殿的大门开启。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一溜烟的窜了起来,屁颠屁颠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滑进了大殿。 偌大的大殿空荡荡的。 唯有大殿正中,一名身高丈许,身形纤细、瘦弱,皮肤白皙近乎透明,披散着长发,身上只披着一件敞胸的粗布长衫的俊逸青年,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青年身高不过丈许,但是他躺在这体积惊人的巨大宫殿中,却好似填满了整个空间。 他的身形,变得无比巍峨,他的气息,变得无比庞大。 若是站在他面前站的久了,任何人都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的身形在不断的缩小,而这青年的体积在不断的膨胀,渐渐地,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了这个青年,而自己则是飘荡在他身边,一粒不起眼的微不足道的灰尘。 黑风中的男子毕恭毕敬的,五体投地的朝着青年跪拜了下去。 虚空在震荡。 青年的身体,乃至整个大殿的空间,都开始向外近乎无穷尽的膨胀,膨胀,不断的膨胀。随着青年的身躯膨胀,他的皮肤变得越发的白皙,晶莹,近乎透明。于是,他的身躯内,四亿八千万处原本微乎其微的窍穴,体积也随之膨胀。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合流 虚空。 卢仚身边的空间在不正常的涌动。 速度这个概念,也在卢仚的大道催化下,变得和常规的认知有所不同了。 卢仚身后,是青柚三女。 此行,或许要大战一场,青柚三女的战力惊人,一剑破万法真正不是虚言。有她们跟着,卢仚莫名的心里会踏实很多。 在青柚三女身边,一圈儿佛光笼罩下的,是卢旵,以及那四位面带微笑,不言不语的清癯僧人。此行,卢旵几位是主动跟随——卢旵也有着和卢仚同样的好奇,究竟是哪位佛门大能,挣扎着从轮回中爬了出来,不顾体面的用巫法暗算一个女子呢? “巫法,在佛门,是一禁忌。”卢旵任凭卢仚施展神通,带着自己向前疾行,同时慢悠悠的念叨着:“其缘由何来,却是老衲都有点不甚明白的……想来,在老衲前世,拜入佛门之前,佛门的先辈们,和那巫法的主人,当有一番荡气回肠的纠葛吧?” “总之,巫法在佛门,是极大的禁忌,寻常佛门弟子,就算知晓巫法的威能极大,修炼极易,进展极快,但是真正修炼的,却没有几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寻常弟子,根本接触不到那些禁忌的典藏。”卢旵眸子里闪烁着森森幽光:“所以,真是好奇啊,究竟是哪位呢?” 卢旵身后,四位清癯的僧人依旧微笑。 卢仚已经知晓了他们四人的法号——春雪,夏雹,秋霜,冬雷……呃,很随性的法号,不像是正经佛门弟子应有的法号。索性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佛门弟子,直到现在,卢仚也没弄清楚,这四位和卢旵,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呢? 卢旵的前世,金身遗蜕修成了正果,得了灵智? 呃,妖也?怪也?魔也?邪诡也?反正,就是很,莫名的一种存在吧?但是,他们给卢仚的感觉,却是极危险的。看上去风轻云淡,人畜无害的他们,给卢仚的感觉就是一颗超级巨大的炸弹,一旦爆发,其威能定然是灭绝性的大恐怖! 有他们四位跟着,卢仚心里莫名的又踏实了几分。 空间大道和速度大道结合,卢仚赶路的速度,已然快到了他自己都摸不清、道不明的层次。总之,没花费多少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太臰天附近。 原本镐京大陆所属星域,就归属太臰天所有,而且属于太臰天地盘的核心区域。镐京大陆距离太臰天,本来就不远。 循着心头那一丝悸动,那一点本能的警觉,卢仚 无上太初天要说大,是真大,星域无穷,虚空无垠,其天地之广阔,寻常生灵根本无法理解。但是无上太初天要说小,那也真小。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最主要最终有胆量、有底气、有决断,对白娘子下手的人,说起来也就这么寥寥几人罢了。 距离太臰天还有‘三个弹指’的‘距离’,卢仚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他们前方,漫天红影闪烁,曼妙柔媚的笑声,凄婉哀绝的哭声,零云细雨的数落声,起伏跌宕的说唱声……诸般奇异的声浪绵绵袭来,直透神魂,让人莫名的肉身发软,神魂动摇,恨不得将整个身体撕碎了,将整个神魂揉烂了,一点点的融入到那诡异的声浪中去。 又有无数红烛高悬虚空,有无数灯笼漫天乱舞,什么绣鞋、灯笼、手帕、香盒之类的物件宛如穿花蝴蝶一样到处乱窜。 无数身披红色嫁衣的女子身影在虚空中飘忽翻滚,可怕的邪力震荡虚空,引得四周无数星光明灭不定。这些非天组成了庞大而诡邪的战阵,紧紧护住了正中的三葬和尚、朗月大师,苦苦抵挡着四面八方数百名奇异生灵的猛攻。 阿笃大士显出了他无数年前的本来面目。 遍体青黑,身形嶙峋。头戴烈焰白骨冠,身披人皮大璎珞袍子,手持人骨舍利权杖的他青面獠牙,盘踞在一架通体闪烁着凛冽强光的双轮战车上。 这战车,以日、月为双轮,以一条圣河为车轴,以一座须弥山为车座,婆苏吉龙王龇牙咧嘴,脖颈上套着一条金银二色的星河缰绳充当驭马。阿笃大士龇牙咧嘴,盘坐在山座之巅,周身就有日月光华涌动,无穷道韵化为肉眼可见的烈焰向四周疯狂喷溅。 在阿笃大士周身的光焰内,可见无数阿笃大士曾经在雪山之巅苦行苦修的影像。 烈火焚身。 厚土掩埋。 毒虫撕扯。 剧毒浸泡。 诸般不可思议,对于正常生灵而言,堪称酷刑的手段,在阿笃大士看来,简直犹如玩笑一样,被他轻松当做了自我淬炼、自我磨炼、向冥冥中可怕的某位存在献祭、讨好的手段。 卢仚甚至看到,阿笃大士将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悉数剖开,向内注入芬芳的油脂,将自己的骨头当做火把直接点燃,将自己浑身血肉、五脏六腑全部烧成一缕青烟的可怕场景。 这厮,果然是愿心无穷大。他将自己的血肉悉数焚毁后,又采撷天地精华、宇宙能量,将自己的血肉重新生长出来。然后,他再次重复这样的动作。一次,两次,三次……阿笃大士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血肉、脏腑一次次的焚毁,一次次的重生,这般重复了一亿零八百万次,终于换来了一身坚不可摧的琉璃骨、黄金血、珠宝玉石一般的血肉、五彩玛瑙般的脏腑。 阿笃大士身边,不断有红影闪烁,有非天在血光中骤然闪现出来,带着可怖的邪力向阿笃大士飞扑而去。 阿笃大士放声大笑,他身边一根亮晶晶、明晃晃,不过三寸长段的金刚铎绕着身躯急速飞旋,那些非天刚刚靠近,还没能碰触他的身体,被那金刚铎轻轻一击,顿时整个粉碎,就炸成了一团粘稠的血雾,被阿笃大士张开口,喷出一缕血炎,直接烧成了乌有。 “普芥子,普芥子,你要知道,你所谓的‘非天’,是取这些邪诡超出了天地正常道统,超出了天地运转规律,天地之间的大道法则于它们而言,丝毫无用,根本奈何不得的意思。” “只是,你毕竟是井底观天的可怜虫啊!” “你所谓的‘非天’,非的,只是无上太初天这个天。你可知道,在吾等追随世尊,行经的无数个世界中,类似你这般非天的生灵,这般族群,我们又遇到过多少?我们又斩杀过多少?” “这些非天,用来算计无上太初天没见识的土着野人,是管用的。” “但是拿来对付吾等……你不嫌,太可笑么?”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合流(2) 三葬和尚想哭。 真的。 刚刚朗月大师遇袭后,以阿笃大士为首的外门护法们群起而攻发,三葬和尚一个不小心,也被几个生得奇形怪状,手上兵器也稀奇古怪的护法狠狠的命中了一击。 伤势倒是不重,也就是皮肉上淤青了几块,甚至没破皮,没流血,也没有骨折什么的。 但是被击中的伤处,诸般难受的感觉袭来。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偏偏其中又混杂了瘙痒,无法遏制的瘙痒。痛和痒混在一起,已经让人快要崩溃了,偏偏那伤处不断有诸般酸涩感,牵扯着浑身的神经,弄得浑身都好像火烧一样,皮肤下面的肌肉,肚皮里的脏腑,骨头里的骨髓,都在一抽一抽的刺痛。 总之,就是浑身难受罢? 肉体上的难受也就罢了,让三葬和尚愤然的是——他斩掉了过去,现世,未来,只留下了‘当前的即刻的本我之躯’,以孤注一掷、不成功则成仁的大觉悟,牺牲无数,昧着良心练就的‘非天’大神通,居然被阿笃大士说得这般不堪! 非天啊,这是三葬和尚牺牲一切的得意之作。 在三葬和尚看来,只要非天的数量足够多,只要她们变得足够强,那么就算是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乃至冥尊等老不死的联手,也奈何不了她们——因为她们,根本不属于无上太初天,根本不被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约束啊! ‘法外狂徒’,就好像一个捕快,就算你有盖世的武力,你根本无法从一条条法律条文中,找到对应某个‘罪犯嫌疑人’所犯重罪的法律条款……你再强,你能将那嫌疑人怎么样? 你完全无法对他怎么样。 非天的存在,就是这般的殊异——她们超出了无上太初天的大道法则,从存在形态,到繁衍样式,再到她们拥有的力量……三葬和尚坚信,对于无上太初天的任何大能,非天都是无解的,是致命的存在。 依靠非天,他一定能破灭整个无上太初天,然后以无穷之力,将整个天地重新炼化为胚胎,让自己重开天地,让无上太初天回顾祂原始的、注定的,没有被弥勒干扰过的命轨。 最重要的是——他三葬和尚分属这一方天地四亿八千万个先天神圣之一啊……可是烂陀圣地一战,这么多的‘同类’,只有他一个人苟延残喘。 那些天人土着,从来不是他三葬和尚的同类。 他三葬和尚,要重开天地,让那些已经陨落,已经寂灭,已经彻底烟消云散的,真正的‘同类’,重归这一方天地——这是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融入了他神魂的……‘先天使命’。 可是啊,可是啊,他的非天啊! 阿笃大士身边的金刚铎带着沉闷的呼啸声纵横飞舞,一个又一个强大的非天被轰碎,被引燃,被吞噬……而阿笃大士身边,那数百名生得稀奇古怪的外门护法中,居然有一成左右的存在,都有着同样可以克制非天的厉害法门! 三葬和尚想哭。 非天啊,超越了无上太初天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在这一方天地根本无物可制的恐怖存在……跳出无上太初天这口枯井,才发现,非天或许真的只是某些世界中,某种非常常见的,甚至犹如野草一样泛滥的‘普遍、基础性生物’。 三葬和尚神魂一阵儿恍惚。 他想起来了,非天的祭炼之法从何而来——他曾经在烂陀圣地的藏经阁中,曾经在那里面,奇遇了几片古老的龟甲。那几片龟甲上,是一个名为‘巫蜚’的前辈,留下的关于非天的详细剖析。 ‘巫蜚’啊,‘巫’! 那龟甲小小几片,内中的信息却是无比庞大。巫蜚详细记载了他捕捉一群类似非天的生命体风,用各种奇异的手段解剖之,剖析之,最后更是用各种奇异的巫法将其炼化,祭炼,将祂们转化为一门极其恐怖的巫法大咒的全过程。 巫蜚在龟甲中不无得意的吹嘘,他的这门巫法大咒,甚至可以对‘世尊’级别的大能造成可观的伤害。其他的什么佛尊、佛陀、菩萨、罗汉、金刚、天王之类的佛门所属,更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但是让人恼怒的是——哪个不做人的混账啊,他将巫蜚龟甲中,关于如何用巫法炼制、祭炼那些非天类存在的法门,悉数抹除了。相应的巫法传承,更是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三葬和尚只是得到了关于非天的解剖、剖析的那一部分——巫蜚详细阐述了,非天这种奇异的生命形态,如何用后天手段‘催生’,如何用人工的手法‘养育’,如何在先天孕化时期,增加她们的戾气、凶气、煞气,让她们比自然孕化的非天,更加强大,上限更高等等…… “我的非天法,原来来自于烂陀圣地的藏经阁啊!”三葬和尚经历了烂陀圣地覆灭的大战,他又在轮回中翻滚了无数年,他的很多记忆,其实都已经残缺不全了。 此刻受到阿笃大士等人的刺激,他才终于响起,他这一世最大的依仗,这些非天,她们的根源,原来在这里——他三葬和尚,并不是非天的‘原创者’,他只是一个侥幸从佛门浩如烟海的底蕴中,幸运捡到了一颗小石子儿,并依之在孩子群中横行的幸运小娃娃罢了。 “佛门啊,可恨。”三葬和尚悲喜莫名的看着四面合围的外门护法们:“可恶,可恨,那门巫法大咒的传承,究竟是被谁抹去了?若是我得到了那门巫法大咒……尔等……” “巫,又是何等的存在?为何在烂陀圣地的藏经阁中,会有这样被抹掉了半截的记载留存?” 一团莫名的怒火从心头直冲脑门,三葬和尚扯着嗓子,朝着身边花容惨淡,同样挨了几下重击,此刻痛得眼泪汪汪的朗月大师怒吼:“你们原初一脉,究竟是如何驾驭门下弟子的?尔等,就从未想过,他们可能背叛么?” 朗月大师因为身上的痛、痒、酸、麻而皱巴巴的小脸蛋,越发的扭曲了。 她喃喃道:“世尊在时,谁敢反叛?” “世尊不在了,吾等也都沉睡恢复,谁能想到,他们会反叛?” “就算世尊不在了,若是烂陀圣地,我原初一脉的那几位大能,若是安好无恙,他们又岂能反叛?” 朗月大师怒视三葬和尚,厉声喝道:“普芥子,当年,错非……” 三葬和尚怒视朗月大师。 朗月大师同样狠狠的盯着他。 不需要多开口,两人全都心知肚明当年的事情——原初一脉啊,当年还是有几个佛子种子留下来的。朗月大师自己,就是其中一员嘛。 但是烂陀圣地当年,三葬和尚这样的,来自无上太初天的,分属那四亿八千万天地孕育的,天地 朗月大师这样的佛子种子,在那时候的烂陀圣地堪称‘艰难’。他们在烂陀圣地浪费了太多时间,太多次机会,却没有得到足够的休养生息,没能恢复应有的实力。反而他们当中,有人迷失在了轮回中,一次次的重创之后,就连朗月大师都搞不清,那几位师兄弟,如今究竟身处何方,究竟是何等模样。 这里面,就有三葬和尚为代表的,土着弟子们暗中下手的痕迹啊! 现在,三葬和尚居然还有脸质问她们原初一脉是如何驾驭手下的! 原本不会出问题的啊,混蛋! 如果朗月大师回复了曾经的巅峰力量,如果和她地位相当的那几位佛子种子安好无恙……他们手中专门用来克制这些外门护法的佛门禁器依旧还在的话,你当这些刚刚从沉睡中苏醒,已经被佛门调教得乖巧听话的外门护法,有反叛的胆量? 都是因为你们的错啊! 朗月大师看着三葬和尚,恨得直咬牙。 又是几名外门护法摇晃着庞大的身躯,身边喷吐着黑烟、烈火,遍体披挂着各色白骨制成的璎珞、珠串,披挂着各色狰狞的白骨甲胄、骷髅法冠等物,龇牙咧嘴的冲杀了过来。 他们所过之处,大群非天被轰得支离破碎,大阵的阵基都隐隐震荡。 一杆红缨枪撕开虚空,狠狠贯穿了过去。 ‘呛琅’巨响声中,老熊尊遍体甲胄,手持长枪,和几尊外门护法翻翻滚滚的打成了一团。 只是,以老熊尊的修为,他和那几尊外门护法刚刚过了三五招,一名身披黄色僧袍,做头陀装束的外门护法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掏出一个明晃晃的铁质小鞋,偷偷摸摸的朝着老熊尊就丢了过来。 这小鞋无声无息,也没有什么光焰闪烁,并没有法力波动外泄。 老熊尊一个不察,一脚踏在了那小鞋上。 ‘咔嚓’一声,老熊尊的大脚掌被死死套在了比他脚掌小了好几圈的小鞋里。小鞋表面一圈圈螺旋纹路浮现,光纹旋转,小鞋越缩越紧。老熊尊一声怪叫,一歪一瘸的转身就跑。饶是他跑得快,依旧被两尊外门护法丢出的烈焰珠、霹雳珠狠狠落在了身上,直打得他遍体黑毛乱飞,身躯都被劈出了缕缕黑烟。 恰在这时候,卢仚一行人从虚空中显出了身形。 “唷,诸位这是……”卢仚一眼看穿了眼前的情势,他惊讶道:“这些家伙,造反了?” 卢旵面皮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丝怒气:“放肆,尔等焉敢背叛佛门?就不怕应了当年尔等发下的大道誓言么?” 卢旵可是正统的佛门弟子。 他虽然不是烂陀圣地弥勒这一脉的亲传,但是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和朗月大师一般的,最纯正的,原滋原味的佛门嫡传。 用句不像话的话来形容吧——这些造反的外门护法,就是农奴;而卢旵和朗月大师虽然不是一个姓氏的,但是他们的身份,可都是农奴主,他们在阶层上,在身份上,在面对这些农奴的时候,天然就是同一个立场,同一个阵营!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合流(3) 漫天黑色的虚空裂痕蛮横的斩落。 阿笃大士脸色骤变,他一声长啸,拉车的婆苏吉龙王就骂骂咧咧的深吸一口气,原本就庞大的身躯骤然膨胀,化为一条从头到尾长达百万里的巨物,将整座战车裹在了里面。 黑色的空间裂痕斩在了婆苏吉龙王的身上,他身上厚重的龙鳞喷出刺目的光芒,大片黑绿色的毒雾弥漫,那等毒雾,在卢仚前世的传说中,可是足以灭世,差点将漫天神灵和神魔一网打尽的歹毒玩意。 就是卢仚放出的空间裂痕,居然都在那黑绿色的毒雾中,被腐蚀得‘嗤嗤’直响,肉眼可见的这些黑色的裂痕在不断的缩小,最终落到婆苏吉龙王身上的空间裂痕,威力不足卢仚放出的千分之一。 大片龙鳞无声无息的被撕开,空间裂痕侵入了婆苏吉龙王的身体。他的皮,他的肉,他的血,他体内的一切肌体组织,都充斥着极端可怕的剧毒。这些剧毒化为最坚固的甲胄,空间裂痕侵入他体内数百丈深,就被腐蚀于无形。 数百丈深的伤口,换成寻常生灵,早就被斩断了。 但是对于体长百万里的庞然大物来说,这几乎就是伤了点油皮的水准……饶是如此,婆苏吉龙王还是痛得大吼大叫:“痛煞吾也……阿笃大士,你这个混账东西……哪个不怕空间切割的?赶紧给老子挡上来!” 阿笃大士身后,数百名外门护法中,一名身形高挑,皮肤黧黑,额头上生了一对儿小角,除了皮肤过于漆黑以外,居然生得出奇的清秀可人的女子形态奇异生灵一声长啸,她挥动着一根用一节节白色脊骨拼凑成的法杖,一个闪烁就挡在了婆苏吉龙王头顶上方。 白色的法杖挥动,一圈圈绵密的空间波纹荡漾。 卢仚不断的释放空间裂痕,那一方虚空不断的震荡、塌缩、扭曲、撕裂,可怕的空间力场足以破碎万物……但是碰到那女子放出的空间波纹,卢仚的空间攻击的威力凭空消散大半,最后的空间切割落在女子身上,居然连一丝皮毛都没伤到! 卢旵冷声道:“这些外门护法,个个都有独属的魔功……他们的攻伐之力且不说,他们多少,都对一些神通、法术、诸般攻击是免疫的。” 皱了皱眉头,卢旵冷笑道:“会放火么?试试!” 卢仚手一抖,一团亮晶晶的青色佛炎从他指尖喷出,一团空间漩涡一口将那佛炎吞了下去,下一刻,这团青色佛炎直接在那女子后心附近出现,然后猛地爆开。 这女子面对卢仚威力更大,在大道层次上更高远、玄奥的空间攻击,显得是如此的游刃有余,应对之时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恐怖的空间裂痕于她,就好像杏花春雨一般无害。但是这一团卢仚并没有动用太多力量的佛炎,却直接将她上身披挂的大片璎珞法衣一击轰得粉碎,炸得她后背几乎所有血肉尽成齑粉,就连体内的骨骼都被焚毁了大片。 女子发出凄厉的吼声,无比慌乱的就地一个翻滚:“救命……这厮好生无赖,怎么防火烧人呢?” 一名生得娇小无比,只有寻常人拳头大小,身披白色法袍,一部长胡须足足有两尺多长,比他身躯长了数倍的外门护法一溜烟的窜了过来。他一声大喝,张开嘴深深一吸,卢仚放出的,将那女子打得几乎暴毙当场的佛炎,就被这老人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这小小的老人一抬头,朝着卢仚看了一眼,猛地张开嘴一喷。 卢仚身边的温度骤然飙涨,无形的火焰在燃烧,其恐怖的温度,让卢仚身边的空间都开始剧烈的震荡,空间结构开始崩解,开始融化。卢仚身上的无垢禅衣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一根根编制交错的素纱在这可怕的高温侵蚀下,都有融解、崩溃的征兆。 皮肤传来剧痛,卢仚这等强悍的身躯,皮肤都急速化为焦炭,冒出了大量的水泡。 “这厮是……”卢旵眸子里幽光闪烁:“试试……” 卢仚没等卢旵开口,下意识的就调动五行之力,一道浩浩荡荡的白浪冲进了一个空间漩涡,下一刻,一条白色的长河在那娇小的老人身边猛地冒了出来,无量洪水翻滚着淹没了那老人的身体。 在卢仚想来,刚刚那女子无视空间伤害,但是一道火焰就轻松重创了她,那么,这白须老人对于火法的造诣如此恐怖,他应该是惧怕洪水的吧? 只是,卢仚脑子里这个念头刚刚滋生,尚未湮灭,那老人已经怪笑一声,张开嘴又是深深一吸,卢仚放出的洪水长河顿时被他一口吞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是狠狠一吐。 卢仚的护体禅光剧烈震荡,伴随着‘咔擦’巨响,卢仚身上缠绕的起码十八重护体禅光被莫名的攻击粉碎。卢仚五脏六腑骤然剧痛,一缕缕可怖的寒气包裹着一缕缕柔水之力从脏腑之中冲出,宛如溃坝的洪水,狠狠冲刷他的五脏六腑。 卢仚放出的水法攻击,被那老人一口吞噬后,增强了百倍不止的反馈给了卢仚。 五脏六腑几乎被撑爆,卢仚嗓子眼一甜,一口老血混着亮晶晶、蓝汪汪的洪水喷出了数百里地……腹腔中的压力急骤升高,从口中喷出的老血混着洪水,其数量磅礴到了极致,卢仚的口腔挣开到了极致,两排大牙都被那血水冲击,发出了刺耳的‘锵锵’声响。 “雷之!”卢旵厉声喝道:“这老鬼,是外门护法阿怛阎一族的苦行仙人,他精通五行魔法,更不畏刀兵……唯一能伤他的,只有雷法!” 随着卢旵的吼声,他身后的春、夏、秋、冬四位老僧已然无声无息的出手。紫色狂雷震耳欲聋,红色惊雷快捷无比,黑色阴雷无声无息,紫色魔雷阴柔绵绵……四色雷光同时轰向了那阿怛阎苦修仙人,那正在得意怪笑的老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脚下一团火光腾空而起,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原本所在的位置,一名身穿火莲袍,头戴五魔冠,手持的金刚剑上雷光闪烁,生得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魁伟壮汉猛地冒了出来。 面对四僧放出的雷光,这壮汉只是轻蔑一笑,张开嘴深深一吸,顿时四色雷光被他一口吞下。他手中金刚剑悄无声息的朝着正在鏖战的老熊尊轻轻一指,一缕四色电光顿时伴随着可怖的轰鸣声激射而出。 老熊尊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突兀的一击袭来。 那细细的四色电光命中了他的身体,这可是春夏秋冬四僧联手放出的雷法攻击,被那壮汉以魔法吞噬转化后,用自身神通糅合而成的神奇雷法攻击。 而这春夏秋冬四僧,卢仚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他们和卢旵究竟是何等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甚至,卢仚大概知道,他们也有大帝级的修为,但是他们究竟在大帝境界中走了多远,卢仚也是不清楚的。 老熊尊身上的厚重甲胄好似豆腐皮一样被轻松洞穿。伴随着一声惨嚎,老熊尊左胸被轰开了一个碗口粗细的透明窟窿,大片血水被那雷光裹挟着,从他胸前喷出了老远。 老熊尊魁伟的身躯踉跄着,狼狈无比的向前栽了几步。 正和老熊尊过招的几尊外围护法齐齐怪笑,手中各色兵器齐齐落下,他们当中,最少的一个都有着三百多条手臂,呼吸间,几人加起来超过两千条手臂挥动着数千件奇光闪烁的神兵、魔兵,劈头盖脸的砸在了老熊尊身上。 一声巨响,老熊尊身上甲胄爆碎,大片黑毛混着厚皮爆碎开来,他整个被轰得倒飞百里,差点一脑袋撞在了朗月大师的身上。 老熊尊甚至维持不了人形,直接被这一击打回了黑熊形态。颈骨都被打折的他脑袋歪歪的挂在肩膀上,朝着朗月大师怪啸道:“上师,想法子逃命罢……打不过的!” 老熊尊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理所当然的归属烂陀圣地的正统弟子,他是朗月大师亲自收下的巡山大将、外门护法。他追随朗月大师,在烂陀圣地也厮混了很多年,很多年…… 但是,老熊尊当年在烂陀圣地门下厮混的时候,这些外门护法一个个都在沉睡、养伤。老熊尊见到的最多的同门弟子,都是烂陀圣地降临无上太初天后,在这一方天地重新收录的门人弟子。 那些门人弟子当中,固然有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妖孽。 但是老熊尊自己的天赋也不差啊……他也没觉得,那些家伙究竟有多厉害…… 老熊尊就弄不明白,怎么这些同样归属烂陀圣地的外门护法,他们这么强? 老熊尊就搞不懂了……如此强悍可怕的外门护法,一骨碌的冒出来数百个……如果当年烂陀圣地就有这样的实力,是不是太初、太瞐、太臰三个,就不可能覆灭烂陀圣地呢? 老熊尊更加惊恐的想到——如此强大、恐怖的外门护法,都被打得重伤沉睡。当年在降临无上太初天之前,烂陀圣地究竟经历过什么啊? 细思,恐极。 风紧,扯呼! 朗月大师神色阴郁的看着四周合围的外门护法……逃,她当然也想逃。但是这些家伙,他们自身的魔法极其强横也就罢了,世尊将他们收服,逼迫他们拜入佛门,成为佛门护法之后,这些家伙又在世尊的熏陶下,参悟佛法,修习了无数的佛门神通! 说句难听的,包括阿笃大士在内,好些外门护法在佛法上的造诣,甚至比朗月大师这个正儿八经的佛门弟子还要精湛、精深。 他们的佛法造诣,配合上他们本身的魔法实力……朗月大师真个是想要逃,都很艰难! 朗月大师精通的各种佛门神通,人家也会。 朗月大师擅长的各种佛门遁法,人家也会。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胤垣的情 镐京大陆,镐京皇城,慈宁宫中。 冥尊那阴柔而飘忽的声音传来时,白鼋还在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娘子的脸色骤然惨白,头顶一缕阴气直冲了出来,丝丝缕缕的灰白色死气倒卷而下,将自己和距离自己最近的胤垣一把卷在了里面。 恐怖的死亡道韵……死亡,枯寂,凋零、寂灭……天地之间,一切都有消亡的终焉,哪怕是那传说中不死不灭、万劫不坏的至高存在,当某些外界条件符合的时候,当外力凌驾于祂们的‘永恒极限’之上,他们的寂灭或者彻底湮灭,也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直面死亡’,本来就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事情! 空间可能崩碎。 时间可能消亡。 力量可能消泯。 速度可能凝滞。 唯有死亡本身,祂既是‘死亡’,又是‘永恒’……天地之间,一切有形的,一切无形的,一切大道,一切法则,唯有‘死亡’本身才不会真正的‘死亡’。 是以,其他的一切防御都可以被暴力破碎,唯有死亡所化的屏障,外人绝难侵入丝毫,除非他愿意面对死亡,拥抱死亡,最终不可限制的被死亡吞噬。 死气翻滚,朝着白鼋卷了过去。 要死不死的,白鼋看到死灵塔飞出,看到漫天死气朝着自己卷了过来,她吓得嘶声惊呼:“白娘子,你果然露出了真正的的嘴脸,你想要谋害本宫!” 白鼋向后急退,倾尽全力的急退。 虽然她后退的速度,对于白娘子而言是如此的可笑,但是就是因为白鼋的这一个退避,让死灵塔的死气没能及时的笼罩白娘子。一支惨白的,冰冷的,半透明的手掌,悄无声息的握住了白鼋细长的脖颈。 这手掌五指只是微微一用力,白鼋就猛地昂起了头,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的怪异声响。她的精,她的气,她的神,她的性命,神魂,一切过往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的一切,都被这看似细弱无力的小手一把抓住,彻底凝滞。 “白妞?”冥尊笑盈盈的从白鼋身边显出了身形,他向白娘子微笑颔首:“这皇城外面,乃至整个大陆外围,布置的防御大阵很不错。熟悉的,佛门的味道。幸好,布阵之人的阵法造诣很是普通寻常,虽然大阵很好,但是纰漏也有不少。” 他笑着对白娘子说道:“你知道我的,我最擅长的就是钻空子……无论什么大阵,只要大阵内有我册封的神灵存在,那么,就没有什么大阵能阻止我的进入。” 胤垣目光森森的看着冥尊手中死死抓着,浑身动弹不得的白鼋。 “放开小白!”胤垣低沉的嘶吼着。 冥尊微笑看着胤垣,他缓缓举起了另外一只手。 白鼋带来的,那些心腹的宫女,还有几个这些日子和她走得亲近,由她的精血为原始材料,被青帝复制出来的‘分身’齐齐怒骂、呵斥。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鼋身边的这些心腹宫女,还有那几个和她走得近的分身,一个个都和白鼋一般,性情骄纵,乖戾而刻薄,同时也很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们根本没弄清冥尊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能轻而易举的侵入卢仚倾尽全力布置的一重重佛门大阵意味着什么。她们只是看都自家的主子被人捏住了脖子,她们莫名的心头一股戾气冲了上来,纷纷怒骂着,拔出了一柄柄花俏的长剑,祭起飞剑,化为一道道十几丈长短的剑虹直刺冥尊。 她们将冥尊当做了镐京宫城里,那些任凭她们肆意打骂、凌辱的小宫女、小太监。 她们只以为,她们依仗着白鼋的宠信,依仗着白鼋的权势,可以在镐京后宫中横行,她们就可以在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横行一般。 一般没有见识,没有阅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世间凶险的人,都是这般想的! 一柄柄由太臰天下辖的各大天阀巨族精心锻造而成,当做贡品供奉给神胤皇室的飞剑闪烁着凌厉的寒光,喷射出逼人的寒意,直刺冥尊周身要害。 “去死吧!”这些宫女,还有白鼋的几个分身欢天喜地的大声嚷嚷着。 她们出剑的一瞬间,就以为冥尊死定了。 她们脑子里,更是回旋着刚刚白娘子祭起死灵塔,漫天死气飞旋,‘逼着白鼋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退,结果恰恰被敌人生擒的场景’! 她们盘算着,这肯定是白娘子勾结匪类,故意的暗算白鼋。 她们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如何利用这次的事情,给白娘子扣上若干个罪名,然后狠狠的将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如果,能够利用这次的事件,逼得白娘子自动请辞东宫皇后之位,或者逼得胤垣下旨剥夺她的皇后之位…… 呵呵,大赢家会是谁呢? 嘻嘻,谁能一统后宫呢? 想到白鼋成为神胤后宫至高无上的唯一的那个主子后,自己等人可以享受的特权,可以呼风唤雨的风光,这些宫女一个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然后,她们就死了! 无声无息的,她们浑身窍穴同时亮起。她们的身躯变成了半透明状,她们的窍穴中幽微弱的神光闪烁。她们的精气神,她们的神魂,她们的命运,她们的气运以及其他的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都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吞噬,炼化,然后经过天地冥冥中的某种莫大权柄的允许和认证,册封成了一尊尊细小的神灵! 周身有四亿八千万个窍穴,每个窍穴中都有一具新的神灵诞生。 可想而知,这些神灵的体积有多么渺小。 而这些神灵又都是由这些宫女、分身的精血神魂等物凝聚炼化而成,她们的修为又没有多强,这点点神魂、精血还要平均的分成四亿八千万份,可想这些神灵有多么的弱小。 只是无论它们有多么渺小,有多么弱小,它们得到了天地的认证,得到了天地的允许,它们随着冥尊的册封应运而生,它们骤然从这些宫女、分身的窍穴中破体飞出! ‘噗’! 白鼋带来的这些心腹下属身躯骤然炸成了一缕飞灰。 无数极细微,比灰尘还要细微万亿倍的细小光点悬浮在冥尊身边,这些新诞生的神灵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弱小,但是它们的灵性颇为强大,它们的智慧丝毫不弱于正常的生灵。它们盘绕着冥尊,大声高呼着赞颂冥尊的经文。 虚空中,一缕缕奇异的天地功德之力缓缓降落,不断浇铸在这些新生神灵身上。 于是,它们身上的闪光逐渐的增强,它们的气息也缓缓的增加。不多时,它们的存在感就从寻常人根本无法感知,迅速提升到了堪比寻常小型家禽那般。 一缕缕微弱的光晕环绕着这些神灵,它们宛如闪烁的烟火,在冥尊身后组成了一片华美的烈焰神龛宝轮……一圈圈火焰般宝轮吞吐喷涌,神异瑰丽,美轮美奂,衬托得整个慈宁宫寝殿宛如神圣妙境,更是让冥尊宛如众神主宰,一缕缕极其可怕的气机不断从冥尊周身外放,震得白娘子头顶的死灵塔都在微微震荡。 “本尊无心伤人。”冥尊幽幽叹了一口气:“白妞是懂我的,这些蝼蚁一般下三滥的东西,本尊已经有很多年懒得下手了……这些年来,还值得本尊下杀手的,白妞应该知道是什么人吧?” 白娘子略显艰难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一手死死扣住胤垣的胳膊,一缕缕阴寒的气机化为无形的大网,封死了胤垣的一切动作,唯恐这家伙脑壳一热,直接扑上去冲冥尊下手,那可就真是自投虎口了。 她看着一脸笑容的冥尊,轻声道:“哦,你是说,这些年,那几个可能被你击杀的……大人物?比如说,太初的上上任天后?她带着那等庞大的仪仗舰队,在外巡游散心,偌大的舰队,包括两位大帝级的星相,死得无声无息,死得无形无迹,连一点尸骸残片都没能找到……” “太初为了这件事情,很是大动干戈了许久,许久。”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你下的手?”白娘子冷笑看着冥尊:“你就不怕这件事情被太初知道,他闯进归墟和你拼命?” 冥尊微笑看着白娘子:“好吧,我承认,上上任天后,那个蠢女人叫做什么名字来着?焱雉?是叫做这个名字吧?嗯,她是我亲手做掉的……那又怎么样?我敢做,就敢认,是我做掉的她,那又如何呢?” 轻轻摇摇头,冥尊有点神神道道的笑道:“呃,话扯远了,不要撇开话题啊,白妞……我的意思是,刚刚那些女人,其实本来不用死的,我根本不屑于对她们出手……但是她们主动找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轻咳了一声,冥尊左手握住了白鼋的左手,然后轻轻一用力。 ‘噗’! 白鼋的整个左手掌齐着手腕炸成了一团血雾。 白鼋的手掌炸开的一瞬间,她的手掌内,诸多窍穴也齐齐亮起,有数以百万计的新生神灵诞生。这些渺小且弱小的神灵从白鼋的手掌中飞出,迅速融入了冥尊身后那巨大的烈焰神龛宝轮内,同样开始吞纳天地功德气息,声嘶力竭的高声诵读赞颂冥尊的经文。 胤垣怒嘶。 白娘子的脸色骤变。 胤垣没看懂这里头的玄虚,白娘子作为冥尊多年的‘老朋友’,却是深知冥尊这册封大神通的恐怖——白鼋的这个手掌,手掌内的一切,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一切因果,一切烙印,一切位格,一切命轨,但凡你能想象的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都被‘册封’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胤垣的情(2) 太臰天。 矅炚刚刚叫了一声,卢仚已经闯了进来。 空间大道扭曲虚空,破空挪移。速度大道更是让他化为一点寒芒,根本不容矅炚和太初大帝做任何反应,卢仚就已经到了祭坛上方。 一声刺耳的怪响中,太瞐帝斧喷涌着夺目的寒光,化为一条几乎横贯整个太臰天的极细寒芒,当头朝着矅炚劈了下去。这一击,所过之处,大道、法则、虚空、万物,悉数被暴力的破开。 只是,太瞐帝斧也只是卢仚这倾力一击中遮人耳目的玩意。 真正灌注卢仚全力的,是这些日子里,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来自太臰天和各大天阀巨族的珍稀材料,已然顺利晋级为帝兵的天龙禅杖。 归根到底,卢仚的这一身法力修为、斗战神通,都是佛门嫡传。 相比这巴掌大小,锋利无比的太瞐帝斧,还是这沉甸甸,又粗又硬,足足有寻常人腰身粗细的天龙禅杖,更能发挥出卢仚佛门金身、斗战神通蕴藏的至高伟力。 空间大道,让天龙禅杖神出鬼没,根本捕捉到祂的攻击轨迹。 速度大道,令天龙禅杖化为一抹流光,其速度、其蕴藏的势能,完全到了卢仚自己都无法估量的层次。 尚未凝聚的力量道果,更是凭空加持,让天龙禅杖本身就已经势大力沉的攻击,更加有了数百倍的增幅——在卢仚这倾力一击的基础上,力量翻了数百倍! 如此巨力,哪怕卢仚将他从烂陀佛果中领悟的金刚摩诃斗战神通都施展了出来,他浑身上下的骨骼依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嘎’声,好似随时可能破碎。 这是卢仚修行至今,轰出的最完美,最得意,最无瑕可供挑剔的一击。 当天龙禅杖怒吼着,化为一条暗金色的巨龙从太瞐帝斧所化的裂天光幕中冲突而出的时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太初大帝,经历了无数凶险阵仗的矅炚,都为之面皮扭曲,目光都为之微微一乱。 太初钟轰鸣,垂落丝丝缕缕的混沌星光,护着太初大帝转身就走。 他,跑了。 临阵脱逃! 太初大帝想得很明白——矅炚又不是他的什么生死之交,他不过是被矅炚逼迫着,强行缔结盟约的倒霉蛋而已。既然如此,他何必要为矅炚拼命呢? 或许,太初大帝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中最深处的真实想法。 养尊处优无数年,他已经不是当年崛起于草根的那个必须拼命、亡命的泥腿子了……他是至高无上的天庭之主,他为什么要和卢仚这等‘亡命徒’拼命呢? 于是乎,太初大帝跑了,跑得毫不犹豫,一溜烟就不见了影子。 矅炚猛地抬头,他目眦欲裂的看着当头斩落的太瞐帝斧,已经从那漫天寒光中喷薄而出的暗金色巨龙杖影。他嘶声尖啸道:“金刚摩诃……佛门的斗战之法,没有本座不熟悉的,区区小贼秃,焉敢用佛门神通欺我?” 矅炚怒啸,双手骤然变成了黑金色,逆万字邪佛印在他掌心闪烁,他全身被那一朵黑心白莲包裹着,化为一道黑色火焰,喷吐着浓郁的黑色邪气冲天而起,就要暴力轰破卢仚的斗战神通,给卢仚一个狠狠的教训。 七箭书的反噬当即到来。 七箭书,乃佛门不知道从何等渠道,从多么古远的,早已被世人以往的洪荒世界搜集而来。所谓的‘巫’,究竟是何等神异的存在,在当今之世,在无上太初天,已经无人了解。 只是,‘巫’很伟大,‘巫法’,则很可怕。 矅炚以邪佛之身,强行施展‘巫法大咒’,他时刻承受着‘巫法’自身的反噬,以及来自白娘子的反噬,更重要的是,他在通过白娘子和胤垣之间的因果牵扯,暗摸摸的用大咒暗算胤垣! 胤垣才是矅炚真正暗算的目标。 是以,矅炚还承受着,来自胤垣,来自胤垣身后,整个天地最核心、最本源那一丝灵性的反噬。 更不要说,矅炚固然是弥勒斩出的恶念恶身,他此刻却不是完全体。 弥勒将自身恶念所化的恶身破碎成十二万九千六百片,然后将祂们丢入了轮回,任凭祂们在轮回中怒吼挣扎,迟迟不得解脱,迟迟不得完整,就是害怕自家的恶念恶身,在自己寂灭之后无人能制,以至于祸害天下。 此刻的矅炚,只是召回了一部分碎片,用魔法相互吞噬,恢复了一部分的能力而已! 他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却将‘七箭书’的反噬,将卢仚的实力,看得太低了。 七窍中大片漆黑的鲜血突然喷出,鲜血刚刚离体,就化为漆黑的雾气,蠕动着凝成了一枚枚形如甲骨文的古老文字。这些古老而邪异的文字宛如一只只活着的毒虫,绕着矅炚疯狂的盘旋飞舞,更不断发出细微的尖啸声。 这些尖啸声,你若是凝神去听,你好似能听到无数男女老幼,无数智慧或者蒙昧的生灵,无数的飞禽走兽,无数的鱼虾虫豸,总之是你所能想象的一切发声的‘生物’在怒吼,在谩骂,在哭泣,在咆哮,在用最恶毒、最肮脏的语言,疯狂的问候着矅炚! 问候他的前生。 问候他的今世。 问候他的未来。 七箭书,乃天地间最狠毒、最狠戾的一门巫法大咒,其来源,起码对于卢仚而言,是无法考究,无法考证的。这门大咒因果极其深重,甚至在佛门内部,都被那些世尊大能小心封存,列为‘禁术’。 矅炚固然是弥勒的恶念恶身,他得到了弥勒的一部分记忆,一部分神通手段,但是却没有得到弥勒妥帖收藏的,最核心、最要命的那些真正的‘佛门大秘’。 当那些恶毒的诅咒声响起的时候,矅炚开始大口的飙血,他吐出来的血水中,有大片大片腐烂的五脏六腑组织所化的肉糜,而这些肉糜刚刚飞出,就迅速蠕动着,化为无数细小的黑色甲虫,疯狂的飞向了矅炚,歇斯底里的啃噬他的肉身。 矅炚的身体骤然动弹不得。 他骇然看着当头落下的太瞐帝斧,咬咬牙,护体的黑心白莲微微抖了抖,原本要迎向卢仚的,却一狠心,将黑心白莲化为一缕幽光,融入了自己的眉心,镇住了自家脑海。 和卢仚的攻击相比,不过是吃点皮肉之苦……吧? 总比被七箭书反噬,被打得魂飞魄散强些! 黑心白莲镇住脑海,护住神魂,矅炚咬破舌尖,厉声呵斥:“法海,你焉敢以下犯上?吾,即弥勒!你身怀烂陀佛果,你可知道,这烂陀佛果……” ‘嗤’! 太瞐帝斧落下,矅炚无比艰难的,强顶着七箭书反噬带来的可怕痛苦,身体极其别扭的稍稍侧了侧身体。 太瞐帝斧所化的寒芒急速落下,轻轻松松将放弃了一切防御手段的矅炚腰斩。 斩得无比轻松,简直让卢仚不敢相信! 黑血喷溅,矅炚分成两段的身躯骤然变了颜色——他的上半身恢复了正常的红白色泽,而被斩落的下半身,则已经彻底化为一团漆黑! 这厮,居然借助太瞐帝斧的威能,将自己的身躯一斩两段的同时,他将所有的恶咒反噬之力,都强行分割到了下半身去。 矅炚的上半身恢复如初,一切反噬,一切因果,一切可怕的伤害,都已经和他没有了半点儿牵扯,没有了半点儿联系。 只是,借‘兵解’之术避开了七箭书的反噬,天龙禅杖却当头落下。 这一击,矅炚避不开。 他抬起头来,一声大吼,半截儿身躯骤然化为金属光泽,无数逆万字佛印被一轮轮莲花纹印包裹着,从黑金色的皮肤下涌出。矅炚高呼秘咒,硬着头皮,举起双手,狠狠轰向了天龙禅杖。 烂陀佛果,果然是弥勒亲传。 矅炚挥出的这两拳,其力量运用之巧妙,蕴藏的力道之宏大,俨然已经将烂陀佛果中至高的斗战技巧金刚摩诃的神髓演绎到了极致。 甚至卢仚倾力轰出的这一杖,从技巧层次上来说,比起矅炚这两拳,还要差了十万八千里! ‘咣’! 天龙禅杖沉甸甸的砸在了矅炚的拳头上。 火星四溅,巨力反震,卢仚双臂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身体踉跄着,宛如喝醉酒一般,向后摇摇摆摆的狼狈倒退。 矅炚面色微微一喜,然后骤然大惊。 他,再次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被斩断了半截身躯,任凭那半截身躯被恶咒反噬的力量吞没,矅炚上半截身躯的力量远比刚才削弱了一半有余——尤其是,就算拜托了恶咒的反噬,此刻的矅炚,他依旧处于施展七箭书之后,法力、精力、魂力气全方面极致消耗的虚弱期! 哪怕动用了远比卢仚的修炼境界更精深的佛门神通,矅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颗拳头被天龙禅杖砸得寸寸粉碎。 鲜血四溅,骨肉飞溅。 矅炚一声痛呼还没响起,卢仚身后,三条清澈如雨后云天的剑光无声无息的斩了过来。 这三道剑光,不落肉身,专斩神魂,斩念头,斩因果。 斩前世今生一切的罪孽、罪愆,专门斩一切无形之物! 矅炚的神魂骤然一阵模糊,眼前一片混黑……他仰天怒啸,狠狠地问候了一声自家本尊弥勒的某些亲朋好友之类——错非弥勒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就卢仚和青柚三女这几个小小的后生晚辈,他随手一掌都能镇压啊! 三条剑光入体,矅炚一时间分不清上下左右,弄不明白前因后果。他的神魂还好,有黑心白莲这件本命的开天至宝镇压,青柚三女手上的利剑,也只是普通水准,和开天至宝相比,威能是望尘莫及。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胤垣的情(3) 电光石火之间,漆黑小箭眼看就要命中卢仚,卢仚身边的虚空突然一阵蠕动,他自己消失了,而一尊九头、百臂、六足、头顶高悬一轮烈日、腰间缠绕着一条三头大蛇,左右两肩分别有一尊王座,上面坐着一尊妖娆赤身女子的外门护法,混混沌沌的就取代了卢仚的位置。 漆黑的小箭可不惯着这些外门护法。 ‘嗤’的一声,这身高三百里的外门护法,眉心被漆黑小箭轻松贯穿。相比他庞大的体型,这小箭简直就好似一根牛毛插在了一头巨鲸身上,偏偏就是这么不起眼的小箭,让这外门护法九颗脑袋上的上百颗五颜六色的眼眸齐齐黯淡。 ‘咣’的一声巨响,这厮从高空坠落,肉身宛如破瓷器一样崩解。 这厮左右肩膀上,王座上盘坐着的两尊女子齐齐尖叫,她们一跃而起,宛如疯魔一样转过身来,头下脚上的开始急速旋转、舞动。随着古怪的咒语声,两个女子向内猛地一合,就听一声轰鸣,两个女子合为一体,化为双头、四臂、四腿,却共用一个身躯的怪异模样。 眼看着这女子的肚皮急速隆起,肚皮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短短呼吸间,这女子的身高也就一丈高下,但是她的肚皮却好似有着无穷的韧性,疯狂的膨胀到了数百里直径。下一刻,一声大吼从那亮晶晶薄的透明的肚皮中响起,一柄大斧撕开了肚皮,刚刚陨落的外门护法喘着气,伴随着漫天粘液,从那女子的肚皮中窜了出来。 那女子大口喷血,身躯向左右一分,重新分成了两个独立的赤身女子形态。她们面容枯槁,身躯萎缩好似九十岁且劳累过度、营养不良的老人,喘着粗气的飞到了那外门护法左右肩膀上重新出现的王座上,四平八稳的坐在了王座上。 七箭书最凌厉的致命一击,被卢仚借助太初混同珠掩盖了自己的气机,断绝了这小箭的因果追杀,又以空间大道,将这外门护法直接挪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用他当做替死鬼,为自己挡住了这可怕的一箭。 让卢仚骇然的是,这门歹毒且可怕的巫法大咒,居然也没能击杀这外门护法。他不知道用了何等魔功神通,居然完好无损的,精气神无比充沛的重新冒了出来——而且,若是卢仚没感知错的话,这重新冒出来的外门护法,气机比之前被七箭书小箭击杀时,起码要强了一倍有余? 若是打不死我,我就会变得更强? 卢仚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外门护法肩膀上坐着的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就是这外门护法死而复生的关键所在了。也不知道这门魔功神通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重新积蓄满力量。起码,看这两个女子如此委顿干瘪的模样,这门魔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动用的了。 若是这门魔功的‘冷却时间’短一些……这家伙闲着无聊闹自杀的话,岂不是他根本不需要怎么‘苦苦修行’,这修为就会以离谱的、不合理的‘概念性速率’飙升? “简直,就是离谱!” 卢仚咒骂了一句,他一个闪烁冲回了祭坛所在的位置,抡起被重创的天龙禅杖,冲着祭坛废墟就是一通狂轰滥炸。巨响声声,祭坛被彻底破坏,卢仚一声唿哨,卢旵、青柚三女、春夏秋冬四位大和尚迅速汇聚到了他身边。 流光一闪,卢仚直奔太臰天核心腹地而去。 本来,卢仚没有动一些不良的念头——这里,是太臰天,是白娘子的老巢,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沙一石,都是白娘子的私产。 但是眼看着太臰大帝勾结矅炚和太初大帝,布下这么恶毒的咒法祭坛暗算白娘子,其最终的目标直指胤垣,卢仚就觉得,白娘子的这份基业,这点家当,怕是不稳当了。搞不好,整个太初天,连同太初天内的所有财富,都会被太臰大帝占据。 既然如此…… 当然,还是天龙禅杖骤然受到重创提醒了卢仚。好容易晋升到帝兵的天龙禅杖,差点被七箭书的反噬打得灵性崩溃,差点就掉出帝兵的门槛。想要休养生息、恢复到巅峰状态,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资源呢。 一直以来,卢仚和胤垣在无上太初天,可都没有一个稳定的‘资源基地’。 胤垣嘛,就是个吃软饭的。 卢仚作为胤垣的结义兄弟,咳咳……他手上的那点资源,无论是令狐氏、独孤氏等天阀巨族‘孝敬’的,还是太臰大帝从太臰天的宝库中调拨出来,运去镐京大陆供卢仚使用的……归根到底,卢仚也是个吃软饭的! 不仅如此,胤垣是靠自己的‘个人魅力’,极其有底气的吃软饭。而卢仚,他还是个‘间接吃软饭的’,是靠着和胤垣的关系,这才从白娘子这里,落了一些资源使用! 眼看着太臰大帝是彻底撕破脸皮了……那么,太臰天,就是敌人的老巢。那么,从敌人的老巢中‘缴获资源’,这就是正儿八经的‘战利品’,卢仚拿得是理直气壮啊! 因为白娘子的干系,卢仚对于太臰天的大致结构,还是清楚的,他知道太臰天的宝库在哪里……一抹流光撕裂了虚空,卢仚轰破了沿途一道道预警的大阵禁制,长驱直入,直接达到了太臰天最精华、最膏腴的核心区域! 太臰天,是白娘子和太臰大帝的老巢,整个太臰天,都被极其恐怖、复杂的大阵包裹着。 但是只要通过了外围的大阵禁制,太臰天内部,除了白娘子和太臰大帝日常起居、修炼的禁宫,其他地方,各色阵法禁制虽然不少,但是预警性大于防御性——正经人,也不会在自己家里重重枷锁、布置无数的陷阱埋伏吧? 轻松破开了沿途的阵法禁制,卢仚带着一行人等径直来到了太臰天最大的资源仓库。 佛门,最有名的神通,自然是掌心佛国了。 青柚三女专修剑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们对于这门神通是一窍不通的。但是卢仚、卢旵、还有春夏秋冬四位大和尚,可都是个中好手。 尤其是,卢仚修为相对较弱,卢旵也是刚刚取回了上辈子的修为,掌心佛国重新凝炼,尚未大成,无论是内部空间的大小,还是空间结构的强弱,都是‘乏善可陈’。 但是春夏秋冬这四位大和尚可不同。 他们修为堪称恐怖,看到面前一座座巨大的,每一座都堪称‘巨型山脉’的库房,四位大和尚齐齐欢笑:“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如此宝物,于我佛门有缘!” 根本不需要卢仚发号施令,更不需要卢仚解释什么。这四位大和尚看到卢仚一路破开这么多禁制,一路带着他们来到太臰天的核心宝库区域,他们顿时心知肚明,知道卢仚想要干什么了。 八只白生生的佛掌向地面一挥,大片佛光涌动,方圆亿万里,数以亿计的巨型库房顿时在佛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白娘子成就无上太初天三大至尊之一后。 自白娘子献出一缕精血,由青帝炼制出了太臰大帝这尊分身后。 太臰天无数年来,刮地皮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堪称‘泼天富贵’的无量资源,就在四位笑容满面的大和尚震天的佛号声中,消失了。 不仅仅是那些库房消失了。 这一处宝库区域,乃是太臰天除了两处禁宫外,大道道韵最浓厚,天地灵机最活泼的区域……在无数年的道韵灵机的侵染下,这里的一捧泥土,一颗沙尘,放在外界,都堪称‘至宝、灵材’。 是以,四位大和尚的佛光照耀处,什么叫做‘挖地三尺’?什么叫做‘天高三丈’? 整个宝库区域,方圆亿万里的范围,从地面直下三百万里,那些被道韵、灵机浸润温养得宛如美玉琼脂的泥土砂石,尽被四位大和尚刮得干干净净,一颗稍微有点灵气的砂石都没给太臰大帝剩下。 四位大和尚齐声赞叹:“我佛慈悲,善哉,善哉,我佛门重建,须有无量资源,此处宝物,正好用来重建我烂陀禅林,功德无量,无量功德!” 一旁的朗月大师和三葬和尚看得是眼热无比。 这么多的资源啊! 三葬和尚对于资源倒是没有多大的奢求……但是朗月大师不同啊,朗月大师心中,也怀着重建佛门,光大佛门的雄心壮志呢。 但是重建佛门,你要修建寺院吧?你要修建山门吧?你要修建大阵吧?你要招录无数的弟子吧?这些弟子要吃喝拉撒吧?这都要钱,这都要耗费无穷尽的资源啊! 啧,好么,朗月大师还准备着向老熊尊‘化缘’,直接以云槎岭为山门驻地,用老熊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当作为启动资金呢。 卢仚可好,直接将太臰天的宝库给端了! 朗月大师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想对卢仚说‘见者有份’之类的话……但是人家刚刚救了自己,现在又想分润好处,就算佛门弟子的面皮都有‘金刚城墙’那般‘稳重’,朗月大师一时间也说不出这般话来。 “快,下一处!”卢仚厉声道:“太臰天的势力范围,占了整个无上太初天几乎两成左右,无数年来刮地皮,积攒的家当无数,这般规模的宝库一共有三百六十处……这才哪到哪啊?” “已经撕破脸了……啊呸,太臰大帝居然勾结外人,暗算俺家大嫂,暗算俺家大哥……”卢仚‘正气凛然’的厉声呵斥:“既然是敌人,就不要留手啦!” 四位大和尚齐齐欢笑:“我佛慈悲,善哉,善哉,此言大善,正和我佛门宗旨——所谓,与佛有缘,普度进来……老衲观这太臰天,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每处宫殿,砖瓦梁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浓厚的佛韵呢?端的是,与我佛门太有缘分了!”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胤垣的情(4) 太臰天内,矅炚布置的七箭书法坛被摧毁的一瞬间。 镐京皇城,慈宁宫寝殿内,原本气息微弱的白娘子骤然暴起。死灵塔高悬头顶,丝丝缕缕的阴寒死气倒卷而下,原本这些死气只是勉强护住了白娘子和胤垣两人,此刻死气暴涨,急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天地顿时为之失色。 须知道,如果不是弥勒出手,如果不是烂陀圣地强势入驻,打破了无上太初天原本的命轨。按照无上太初天最自然的衍化轨迹,这一方天地在开辟之后,当为‘三足鼎立’之态。 有,一方天庭高高在上,居中调和,掌控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有至尊天地高踞王座,执掌大道,俯瞰众生。 有,一方圣灵界和一方死灵界,如太极阴阳,分居天庭之下。圣灵界,管生;死灵界,掌死。生死两界相依相克,相互转化,生死交替之间,就衍生出了无穷的玄妙和变化。 若是无上太初天按照原本的命轨自然孕化,自然开辟,可想而知,这会是多么精彩神异的一方大世界。 奈何,有弥勒出手,天地胚胎尚未孕化成熟,就提前出世。胤垣这个命中注定的天地之间的至高主宰,被弥勒直接丢去了轮回挣扎。而圣灵界和死灵界这两地主宰,更是连影子都没有一点,只是圣灵殿和死灵塔两件开天至宝,早早的孕化出现了。 是以,说死灵塔原本掌握了这一方天地三分之一的权柄呢,略有过分,但是这件开天至宝,不用多想也知道有多么可怕。 此刻白娘子所中邪咒骤然消失,她的力量全面恢复。死灵塔全力发动,饶是她并非天地孕育之时,命轨注定的那个死灵界的主人,凭借她强横的修为强行催动,死灵塔在这一瞬,也爆发出了让冥尊为之色变的威能。 整个镐京大陆,连同周边大片星域,悉数化为了黑白二色。 冷飕飕的死气包裹虚空,刚刚被冥尊暴力击杀的,那些神胤的禁卫、宫女、天阀巨族的首脑高手们,他们消散的神魂在虚空中凭空凝聚,变成了半虚半实之间,通体暗灰色的神异灵体状态。 冥尊的面色骤变。 以他的香火神道册封神灵之大神通,这些人被他击杀,精魂血肉,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物质,都化为他册封的神灵之原材料。这些人,按理已经从根源上被抹杀,所有存在过的烙印都被彻底消泯! 就算冥尊自己,也无法将他们已经‘魂飞魄散’的神魂重新召回人间,重新凝聚成这种类似于‘生灵’的灵体! 而白娘子借助死灵塔,轻松做到了! 这是一种大道的概念——白娘子此刻,掌握了这一方天地至高的‘死亡职权’……除非她允许,否则,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生灵可以‘真正的彻底消亡’! 即,得罪了此刻的白娘子,真正就是‘想死都难’! 双眸喷吐着灰白色的死光,白娘子微微张开双臂,无量阴寒死气充塞天地。在这一方黑白二色的死灵天地中,其他的天地大道全都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死气,任何大道法则的力量,都转化成了趋近于死的属性。 这一方天地中,依旧有火,火变成了‘冥火’、‘阴火’、‘死亡之火’。 这一方天地中,依旧有土,土变成了‘冥土’、‘寒土’、‘寂灭之土’。 这一方天地中,依旧有水,相对应的,水也变成了‘弱水’、‘亡水’、‘幽冥之水’。 其他的一切修炼者熟悉的,所知的大道法则,在这一刻,全都被唤醒了属于‘死灵界’的对应属性! 就连虚空中,那四亿八千万颗恒古不灭的太古星辰,在这一刻,若是抬头望去,所有星辰也都变成了黑白二色,无非是黑白二色的浓淡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看着似乎成为了整个天地的核心,所有大道法则都围绕着她旋转的白娘子,冥尊死死抓着白鼋的脖颈,不屑而笑:“真好,不坏,果然,这死灵塔的威能,一如吾所料……呵呵,换成其他人,怕是在你这一方冥土中,连正经的神通法术都无法释放一道。” “但是,吾可是真正的冥界之主啊!”冥尊厉声喝道:“你强行转化一方天地为死灵之地,可以困住其他大能力者,却于我何伤?” 冥尊不屑的朝着白娘子指了指,虚空中,一缕缕死气就凭空流转,明暗、浓淡程度不同的死气骤然摩擦,从那阴寒至极的死气中,就有大片刺目的黑色死冥雷霆爆发,化为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雷霆狠狠轰向了白娘子。 白娘子头顶死灵塔一旋,缕缕死气宛如无数利刃,轻轻松松的就将那冥雷搅成了粉碎。 冥尊的眼角挑了挑。 白娘子也冷哼了声。 这一方天地,被弥勒的暴力开辟,被烂陀圣地的强势入驻,给弄得七零八落,好些原本‘命中注定’的‘天地格局’,都被彻底的破坏了。 按理说,应当由一方冥主,天地间地位最尊崇的三人之一,执掌死灵塔,坐镇死灵界,掌握一切死亡寂灭之力,调和天地的运转,维持天地的平衡。 但是应该孕育而生的冥主,怕是再无出世的机会。 死灵塔固然被白娘子掌握了,但是对应死灵塔的‘死灵界’,却没能完全开辟……死灵界尚未孕育成熟,天地就被提前的暴力开辟,死灵塔没能孕育成功,其残骸化为归墟,如今被冥尊盘踞、掌控。 冥尊盘踞归墟无数年,日夜在内感悟大道,加持印咒,他的气息,他的气运,他的法,他的道,他的神通伟力,都已经和归墟融合为一体。 是以,白娘子掌握了死灵塔不假,但是要说她就能压倒性的碾压冥尊,却也没这么容易。冥尊对于死亡之力的运用,不在她之下;甚至,冥尊在‘死灵之力’的积累上,因为有偌大一个归墟的制成,单纯论单位时间内可以调动的死灵之力的数量,他还要胜过白娘子一筹。 只是,冥尊显然不会按照正经的斗法程序,和白娘子在这里拼一个死活。 看到那些凭空凝聚的灵体,冥尊心中也有点忐忑。 这些原本应该彻底消亡的生灵啊,他们居然被白娘子强行召回,重新凝聚……而且,这些灵体通体散发出的浓厚寒气,炽烈死气,让冥尊都感到有点点心悸。 尤其是,其中好些禁卫、宫女,他们之前不过是天君、大天君级别的修为,在白娘子动用死灵塔凝聚死灵之躯,重新召回人间后,在死灵塔的权柄加持下,他们在这一方白娘子强行转化的死灵天地中,其修为层次,赫然达到了大帝级别! 这些家伙,通体闪烁着灰色的火焰,缠绕着黑色的汗水,或者萦绕着黑蓝色的寒风,又或者有死气沉沉的雷光若隐若现……他们清晰的记得刚刚自己被冥尊一击爆体,直接灰飞烟灭的痛苦惨状。 转化为灵体后,这种临死前的强烈痛苦和无边的恐惧,在死灵塔的加持下,转化为了极度扭曲的‘死灵憎恨之意’。 而这种死灵憎恨之意,更是死灵界这些‘死灵’最根本的力量源泉之一。 无视修为,无视年限,不需要感悟,不需要辛苦的吞吐天地灵机……只要他们对于某个生灵,对于某件事物的恨意越强,他们就能得到越庞大的力量。 如今,不知道多少死灵直勾勾的盯着冥尊。 憎恨之意如野火在心头缠绕、扩散,他们的力量气息就越来越强,迅速突破了入门级大帝应有的水准,朝着那种凝聚了多枚帝玺道果的资深、强战大帝的境界不断突破。 感受着这些死灵急速的,不按照常理快速提升的力量,冥尊提起了手上被捏得直翻白眼的白鼋。他轻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 冥尊看向了站在白娘子身后,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开口的胤垣,很是促狭的问道:“胤垣陛下,久闻大名,初次见面,就闹出这等不愉快的场面,实在是遗憾……陛下,想来就是吾猜测中的那位了……咳,果真是,好命啊!” 摇摇头,冥尊轻声道:“那么,想来陛下身边,是再也不会缺女人的。” 白娘子眸子里幽光闪烁。 胤垣则好似被烙铁生生的烫了一下屁股一样,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什么缺,不缺的?” 冥尊晃了晃手上毫无反抗之力,也丝毫动弹不得的白鼋,幽幽道:“我是说,这个女人,您想来,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幽幽叹了一口气,冥尊淡然道:“既然如此,白妞既然摆出了这样的架势,那么,吾就彻底的毁了这个女人,然后,再来分一个高下吧?嗯,陛下是不会缺女人的,所以,这位娘娘,叫做……白鼋是吧?她若是死了,胤垣陛下你想来也不会伤心多久。” “而白妞呢,你肯定会感谢我的。” 冥尊很理所当然的笑道:“你一定会装作出离愤怒的模样,和我大打出手,拼一个死活……然后呢,我就会‘顺理成章’的,‘稍稍轻伤’,然后‘平安遁走’。” “白鼋娘娘死了,来袭的强敌轻伤遁走,多么的,完美啊的结果啊!” “以后,神胤的后宫,白妞你就一家独大,谁也没办法挑战你的地位……你独得胤垣陛下的宠爱,你得到胤垣陛下的册封,你分润胤垣陛下的命轨和权柄……加上你手持死灵塔,或许,你真的可以,成为这一方天地,命中注定,却夭折的死灵界的真命女主?” 胤垣的脸色微变。 白娘子冷声道:“冥尊,你何等人物,这等挑拨离间的话……” 冥尊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俯后仰的,晃了晃手上捏着的白鼋,然后朝着胤垣笑道:“陛下,见笑了,我怎么可能是和白妞一起演戏呢?我什么样的人物,我何等身份,我虽然是白妞的老朋友,我不可能是她特意请来,帮她铲除竞争对手的啊!”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 卢仚回归的效率,极快,非常的快! 快到他带着一行人返回镐京大陆上空的时候,恰恰看到漫天神灵化为丝丝缕缕的灵烟腾空而起,每一缕灵烟中都有一圈圈极其细微的光环神龛,内中或者坐着、或者站着、或者卧着一尊极其细小,但是威严颇重的神灵。 冥尊,离开了。 他头顶死灵塔,丝丝缕缕的死灵之气倒卷而下,护住了全身,志得意满的,带着镐京大陆所有归属他香火神灵体系的册封神灵,离开了。 并且,他发下了大道誓言。 他对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大道发誓——从今日起,冥尊绝对不会主动和胤垣、卢仚这一系势力为难,无论是明里暗里、有意无意、间接直接……冥尊也绝对不会帮助胤垣、卢仚这一系势力的敌人,无论任何方式,冥尊不会站在胤垣、卢仚一系的对立面。 见到卢仚等人回返,冥尊扯着嗓子放声大笑:“哈哈哈,尔等,回来晚了。吓,卢仚,神胤的一字并肩王,和胤垣陛下共享江山的结拜兄弟……嘿嘿,可惜,可惜……若是你刚才在,你手持空间、速度两条大道,怕是本尊根本无法突袭得手,更不能得到这件宝贝!” “不过,木已成舟,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了。” 冥尊站在半空,志得意满的向卢仚点点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简洁但是详实的讲述后,冥尊很诚恳的看着卢仚:“事已至此,本尊发下了誓言,以后绝对不会主动的和你们为难……无论用任何方式,本尊绝对不会和你们为难。” “但是,卢仚道友若是对本尊趁火打劫的行为,有任何的不满……欢迎来报复啊!欢迎来归墟找本尊报复,任打任杀……只要,卢仚道友你确信,你能突破死灵塔,伤损到本尊则个!” 举起手,轻轻晃了晃手指,冥尊笑道:“不过,就这么一次机会。你们神胤一脉,有一次主动撕毁契约,向本尊发动突袭报复的机会……仅此一次……若是这一次机会,你们没有将本尊置于死地,那么,本尊再做报复,可就不算是违逆誓言了!” 仰天大笑了三声,冥尊长叹道:“多年心愿,一朝得畅,畅快,畅快……可惜,可惜,归墟毕竟只是死灵界的残骸所化,想要补全天道,让归墟真正的转化为死灵界,让本尊成为真正的死灵之主,成为这一方天地真正的至尊之一……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冥尊向卢仚拱了拱手,笑道:“长路漫漫,道途无穷,你我,共勉之!愿道友大道有成,坐享不朽!” 冥尊心情极好,他很是礼貌的,甚至是过于热情的向卢仚一行人逐个问候了一番,这才带着镐京大陆上所有归属他的册封神灵慢悠悠的离开! 卢仚一行人的好心情,骤然变得极其恶劣。 “死灵塔!”卢旵的面色变得极其的阴沉——唯有他这样的佛门嫡传正宗,曾经在世尊座下听法的佛门大能,才知道‘伴随天地开辟而生的先天至宝’意味着什么。 任何世界,一件先天至宝的价值,都无法估量。 以无上太初天的天地体量,如此广袤的天地,如此强大的世界本源,在天地开辟的时候,已知的,已经孕育出来的先天至宝,也只有太初大帝手中的太初钟、星辰旗,只有太瞐大帝手中的圣灵殿,以及原本被白娘子掌控的死灵塔! 现在,死灵塔被冥尊夺走了! 不管冥尊用了什么手段吧……卢旵轻声道:“罢了,这也是他的缘法。这份因果,今日记下了,未来定有果报……只是,白娘子和白鼋,呵呵!没想到,真正没想到。” 卢仚一直目光森森望着远去的冥尊。 冥尊离开的速度,很慢,很慢,大概就相当于普通天将不借助秘宝,单纯凭借自身法力凌空飞纵的速度,按照这个速度,他想要飞出镐京大陆所在的星空区域,怕是都要数万年之久! 卢仚手指一阵酥痒,他很想很冥尊狠狠的来一下……但是看到冥尊头顶悬浮的死灵塔,感受到死灵塔放出的恐怖气机,卢仚强行打消了出手的冲动。 冥尊,不怀好意呢。 他,怕是正等着卢仚出手……一旦卢仚今天出手,却没能拾掇下他,那么冥尊刚刚发下的大道誓言,就不攻自破,他就再无任何的局限和约束了。 卢仚自问,能攻破死灵塔的防御么? 怕是,有点难。 哪怕四大天柱组成的红尘天大阵,应该都拿死灵塔没有半点儿办法……四大天柱,只是烂陀圣地的佛门大能后天炼制而成的佛宝,而死灵塔,却是天地生养的先天至宝。对此,卢仚还是颇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神色阴郁的看着冥尊远远离开,卢仚终于幽幽叹息道:“好罢,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这无上太初天,肯定是要热闹起来了。” 青帝。 太初。 太瞐。 青杀。 卢旵。 三葬和尚。 朗月大师。 他们各有各的目标,而且都有各自的底蕴和底气。现在,悍然加入棋盘操持棋子,而且掌握了‘大杀子’的,又多了一个冥尊! 更不要说,那些叛乱的烂陀圣地外门护法! 想起那些完全不讲道理,完全不搭理正经的天道法则,其实力修为完全脱离‘境界’、‘道行’等常规理念,寻常手段根本无法伤损他们丝毫,而且诸般魔功、手段诡异凶厉,杀伤力偏偏极大的旁门左道、佛门叛徒,卢仚就一阵阵的头疼! 摆摆手,卢仚朝着不远处还在慢吞吞‘赶路’的冥尊一指:“您就赶紧走吧?寒舍简陋,容不得您这尊大佛……您,哪里来的,还是赶紧哪里去,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多看您一眼,咱心肝肺子抽得疼!” 虚空微微一震,冥尊和他身边无数香火神灵慢吞吞的遁速骤然飙升了千万倍。只是一弹指的功夫,冥尊化为了天边一点极细的亮光。远远的,冥尊飘忽不定的笑声传来:“哈哈,既然如此,那,本尊也就……失礼了。” “吓,今日吾等能好聚好散,也是一份交情……以后,神胤若是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只管来归墟。本尊不是那等小鸡心肠的人,能帮的,本尊一定帮。” 微微顿了顿冥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是响亮:“话说,虽然这话不该说,但是,本尊是个直肠子,忍不了啊!” “生逢乱世,当有雄主,才能统辖一方,让人安居乐业,乃至建功立业,趁势而起风云……不是本尊耍弄口舌,实在是,胤垣陛下,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向另外一个女人下跪,向一个女人五体投地的跪拜哭求!” “为了一个女人的命,居然舍弃了死灵塔!” “或许,他是一个女人心中的好男人,妻子眼里的好丈夫……但是作为一方势力之主,他,不合格……甚至,就算是作为世俗红尘的一方皇朝,他这等心性,也坐不稳皇座罢?” “卢仚道友,你是有大造化、大能为的……你身边的那几位,你这一世的亲生父亲卢旵道友,你的红颜知己青柚、青柠、青檬三位道友,还有那般多从下界追随你飞升无上太初天的亲眷老友。” “你们胆敢,你们放心,将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交给胤垣么?” “以后遇到事情,若是胤垣靠不住了……归墟的大门,随时敞开……卢仚道友,你是人才,本尊如今求贤若渴,最是期盼更多的人才来襄助本尊啊!” “很不客气的说,当年那一战,太初、太瞐、太臰,他们三位得了青帝之助,是以独领风骚,那一段岁月,唯有他们三人搅动风云。但是未来嘛,本尊不敢妄自菲薄,这无上太初天究竟是谁说了算?” “哈哈哈!” “卢仚道友,你是愿意跟着一个软蛋做保姆嬷嬷呢,还是跟着一位真正的雄主,好生的做一番事业呢?你,认真考虑考虑罢!” 冥尊的笑声消失了,他真正的离开了。 卢仚的面皮抽了抽。 这冥尊,果然手段低劣,人品更是猥亵、下流、龌龊、无耻……绑票勒索,夺走了死灵塔也就算了,临走还要挑拨离间,狠狠地攻伐一番人心! 只是,看到镐京大陆上,那些眉心天眼竖目睁开,丝丝缕缕神光直透虚空的天人土着们,卢仚的心情就稳定了下来——现在神胤的真正核心中坚力量,还是这些从太臰天运来的纯血天人土着啊! 这些天人土着,得到了天地大道的加持、灌顶,他们的心境和大道相连,他们天生的亲近胤垣,这是这一方天地运转的命轨,是位序最高的天地权柄。 冥尊的三言两语,对这些天人土着,可起不了任何作用! 摆摆手,卢仚按下了遁光,长驱直入,进入了镐京皇城。 慈宁宫,寝殿外。 愁眉苦脸的鱼长乐带着大群小太监守在寝殿门口,见到卢仚过来,鱼长乐顿时松了一大口其,急忙朝卢仚招手不迭。 卢仚点点头,他凑到了寝殿门前,很不客气的将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明目张胆的朝内张望了进去——他看到,胤垣正左拥右抱,白娘子和白鼋正如两只娇弱的小羊羔一样,依偎在胤垣怀中欢声笑语不断。 尤其是,白娘子和白鼋之间,明显看得出来,曾经的那隐隐的对立和对峙,消失了。 两女之间,怎么说呢…… 卢仚读书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大概就是‘恋奸情热’、‘蜜里调油’这等意思吧?白娘子毕竟身份、阅历摆在那里,她还颇有一丝矜持,将‘大妇’、‘长姐’的架子端得有模有样。 第一千零八十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2) 云槎岭,‘戳’字峰,老熊尊的洞府内。 老熊尊以下,云槎岭的几位大帝级巨头,已经用妖魔鬼怪最惯用的手段,粗暴的镇压了云槎岭内部,那些后生晚辈的异议,消除了所有的杂音。 “凭本心说,俺老黑带着一群娃儿们,在云槎岭过得蛮逍遥自在的。”老熊尊站在卢仚身边,低声的嘟囔着:“虽然呢,隔三差五的,天庭五军府啊、巡天禁神卫啊,有事没事会带着大队人马找上门来……降妖除魔,做给天下人看嘛,俺老黑懂。” “刚开始那一段岁月,很艰难。那还是蛮艰难的。” “烂陀圣地,崩了。” “那么多佛门大能,陨落了。” “我这云槎岭啊,是朗月上师的道场,也是烂陀圣地的一处外门下院……一不小心,居然就成了烂陀圣地最大的余孽聚集地了。所以,最初那些时候啊,天庭打得很殷勤,就好像俺是他们亲爹一样,隔三差五的就要来登门问候一嗓子。” “侥幸啊,撑过来了。”老熊尊喃喃道:“撑过来了……那些五军府的人,还有巡天禁神卫的大统领,他们眼看着,想要将我云槎岭赶尽杀绝,是不可能的了。而俺老黑呢,打发火了,下手没个轻重,也是弄死了他们不少人。” “你懂的……渐渐地,就有默契了。天庭的讨伐大军,该来还是来,但是大家打起来,下手也都有了轻重,知道了分寸……嘿,俺老黑,居然和他们,还混出了不错的交情。” “日子,好过了啊。”老熊尊用力的摸了摸脑袋:“日子好过了……就不想刀口舔血了。再来一次当年烂陀圣地崩毁那样的大战?” 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老熊尊喃喃道:“看着这些年轻的娃娃,一窝一窝的填进滔天的战火。皮毛被人制成甲胄,血肉被烹制成美食,骨骼被拿来打磨成兵器、箭头?嘿!” 摇摇头,老熊尊苦笑了一声:“真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啊……但是,朗月上师回归了,咱能拒绝她的法旨么?” 卢仚看着隐隐蒙上了一层‘哲学家’气息的老熊尊,反问他:“那么,你是想要反抗呢?还是,不想反抗呢?” 老熊尊沉默许久,用力的挥了挥手:“俺老黑,不过是一个幸运的,被佛门纳入门下的巡山神兽罢了……俺老黑,知道自己的出身,明白自己的深浅,通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抗佛门?不怕你笑话,俺老黑,没这个胆!” 他指了指远处,喃喃道:“你是个幸运的,没和佛门牵扯太深,还有个好爹照护着呢……所以,你说还俗,就还俗了,也没什么大的因果。” “俺老黑不同……俺们几个老兄弟,不同。” “俺老黑隐隐觉得,若是俺老黑胆敢说,不尊上师法旨,只管照护着云槎岭的这群娃娃,关起门来过自家的小日子的话……云槎岭上下,会死得凄惨无比。你信不信?” 卢仚沉吟许久,缓缓点头。 信,当然信。 朗月大师此番回归,并没有表现出多强的修为,并没有表现出多高的智慧,也没能体现出她这位佛门弥勒嫡传弟子应有的诸多手段。 她带了一群从沉睡中复苏、苏醒的外门护法,轰轰烈烈的跑出来惹是生非,结果外门护法们直接反水了……一番折腾搞下来,她唯一的战果,只是和三葬和尚达成了合作契约。 偏偏三葬和尚的那些非天固然诡邪,寻常人根本无法应对,奈何那些反叛的外门护法,一个个都是追随佛门征战无数年,见多识广的货色。这些非天对他们而言,随手可破! 从这个角度来说,朗月大师这次辛辛苦苦的从轮回中蹦跶回来,折腾了许久,尽是梦幻泡影,没能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成绩! 嗯,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抵就是,朗月大师毅然决然的和卢旵达成了合作契约,坚定的站在了卢仚、胤垣的阵营一方? 但是,你绝对不能因为朗月大师的徒劳无功,就胆敢看不起朗月大师代表的佛门原初弟子一脉的实力!你更不要因为这些外门护法的反叛行为,就以为,你所知的,你所见的,你所闻的,你所听的,就是真正的佛门! 亦如此刻,一如眼前! 卢仚呼出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加盖了一枚金灿灿印玺,上书六字真言的佛帖。他长颂一声佛号,将那佛帖往云槎岭轻轻一丢。 一尺多长,三寸多宽的佛帖迎风一晃,就开始急速膨胀。百丈……万丈……千万丈……佛帖内有低沉的梵唱声响起,伴随着香风,佛帖化为一大片金云,向着四面八方冉冉扩展。 短短一盏茶时间,这一片佛帖所化的云霞,赫然笼罩了整个绵延不知道多少万亿里的云槎岭。随后,无数佛印从那淡金色的云霞中喷出,偌大的云霞轻轻往下一落,就将整个云槎岭包裹了进去,随后云霞轻轻融入了云槎岭。 云槎岭在蠕动,在震荡,无数条极细却极亮的金光从云槎岭各处喷出,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轰向了四面八方。云槎岭表面,一层厚厚的岩层被金光染成了纯金色,在不可思议的造化伟力的催动下,这些岩层,居然在急速的转化物质形态。 从岩石,转化为黄金。 再从黄金,化为金灿灿的琉璃。 一层,一层,又一层……卢仚和老熊尊,还有云槎岭的几位大帝级的老妖怪头子,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发生巨变的云槎岭。 “云槎岭,云槎岭……云槎,云槎……槎!槎!!槎!!!”老熊尊翻来覆去的念叨着:“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吓,这就是,一条船儿!” 云槎岭内,无数飞禽走兽,无数妖魔鬼怪,都被那淡淡的金光笼罩,他们进入了极其安详的睡眠。他们倒在地上,周身被一层淡淡的云霭金光环绕,四周云槎岭大大小小山脉的巨变,没能影响到他们分毫。 云槎岭通体变成了淡金色。 金色的琉璃,一层层,一重重,晶莹剔透,内有无数莲花佛纹一片片的翻卷了出来。一条条山脉在蠕动,一块块岩层在交错。云槎岭内部,一条条大大小小的地脉中,骤然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地窍洞府开辟而出。 这些地窍洞府,小则方圆数里,大则有数万里大小。 它们原本就存在于云槎岭地脉中,但是被人以极高明的神通掩去了存在的痕迹,无数年来,就连盘踞云槎岭的老熊尊,也都没能发现这些地窍洞府,哪怕是一个都没有! 此刻,那佛帖一出,云槎岭巨变,这些地窍洞府就纷纷开辟而出。 一时间无数条金光乱闪,无数金色佛雷从地窍洞府中狂暴的轰向了四面八方。就看到,那一处处门户洞开的洞府内,有无量金霞在萦绕——每一片金霞的核心处,都安置着一座莲台,一座佛龛,内有一尊佛陀的遗蜕静静盘卧。 每一尊佛陀的遗蜕,其气息都无比的强横、恢弘,足以匹敌刚刚凝聚帝玺道果的入门级大帝! 他们固然都是‘死人’,但是他们的数量过于庞大,数以百万计、千万计的他们气息冲天,连绵一气,那浓厚的佛韵几乎凝成实质,硬生生在云槎岭的上方,幻化出了一座高有不知道几千万几亿里的金色巨佛! 这巨佛四面、八臂、盘坐在莲台上,四张面孔或者欢喜、或者震怒、或者悲伤、或者沉吟……若是盯着他的面庞看得久了,你就会生出一种,这尊分明是由虚幻的‘光和气’凝成的金佛,赫然是一尊活物,其表情正在千变万化的错觉。 金佛盘踞在云槎岭上空,而云槎岭此刻,也已经完成了自身形态的巨变。 通体暗金色,通体半透明,无数莲花佛印宛如浪潮一样在庞大的山体内翻滚不休,放出无边光焰照耀虚空。从极高极高的高空俯瞰下去,就能看到,偌大的云槎岭,赫然变成了九座莲台般巨大无朋的陆块。 正中一座极大的莲台,其面积几乎有上百个天庭标准天域那般大小,而四周按照八卦相位排列的八座莲台略小一些,却也有数十个天庭标准天域这等大小。 九座莲台重重叠叠,每一片莲花瓣,就是一条绵延不知道多少万亿里,通体流光溢彩的巨型山脉。无数山脉参差起伏,一道道磅礴的灵机道韵在莲台之间宛如巨龙一样流荡奔涌,将九座莲台完美的融为一体。 “开始动工罢?”卢仚怔怔的看了一阵子眼前这巨大无比的九座莲台形态的‘云槎’,感慨道:“这就是,佛门底蕴的……一部分罢?” 不提这般巨大的云槎,当年是如何炼制的,又是如何伪装成了云槎岭那般巨大的一片山系……就说这云槎内部,那千万计的地窍洞府中,那一尊尊气息惊人的佛陀遗蜕,这就是何等惊人的‘财富’! 当云槎彻底回复原本形态的时候,卢仚清晰的感受到,四面八方,虚空之中,一切大道都被一股恢弘无比的佛力镇压了。 那虚空中,一条条巨龙形态的天道法则的法相化身,如今就好像一条条被暴力擒拿的小泥鳅,极其可怜的蜷缩在极高的维度虚空中,缩头缩脑、屏气息声,再没有往昔主宰天地、操控星辰、掌握一方世界运转规则的气派。 卢仚清晰的感受到,在如今的云槎周边,一切外道都会被极力镇压。 除非佛修,其他修士,哪怕是自身的大帝级存在,想要在这佛光普照之地,想要放出一个最微弱的小火球,怕是都做不到! 如此可怕的镇压之力。 如此强横的佛门底蕴。 卢仚再次不能理解——当年烂陀圣地的那群大和尚,他们究竟是怎么输的? 摇摇头,卢仚沉声道:“那就,准备吧。这么大的家伙,还好祂自己有浮空飞行之力,否则的话,呵呵!”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3) 这就很离谱! 卢仚无法理解……哪怕他已经凝聚了空间大道和速度大道的帝玺道果,他在速度掌控和空间腾挪方面,堪称如今无上太初天的 那般巨大的云槎啊! 比镐京大陆还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云槎。 完全依靠自身之力,在卢仚这个操控者没有使出任何助力的情况下,这云槎向前飞行的速度,居然快要赶上了卢仚如今全速飞行的急速。 无法想象,当年烂陀圣地极盛之时,若是有几个掌控空间、感悟速度的大佛尊坐镇云槎,以自身神通,配合一群徒子徒孙的神通伟力加以催动,这条云槎的飞行速度能达到何等惊人的速度? 尤其是,这云槎释放出来的恐怖威压,端的是镇压一切。 这就不是普通的赶路用的‘渡船’了,分明是一条卢仚见过的,最夸张,最恐怖的‘战船’! 更让卢仚咋舌的是——云槎内部,那些在云槎岭开始异变时,就被逼着陷入沉睡的妖魔鬼怪、飞鸟虫鱼等诸般生灵,他们正沉浸在那庞大、磅礴到恐怖的佛门力场中。一圈圈精纯的佛韵不断的侵入他们的身体,不断的浸润着他们的神魂。 于此对应的是,云槎在虚空中高速飞行的时候,整个云槎就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的吞噬着这一方天地的天地灵机,将其转化为精纯的佛力,一点点注入这些生灵体内。 云槎刚刚向前飞出没有几步路,就听得密集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那些生命层次最低级的虫豸,那些山林中的蚂蚁,各色蚊虫,水里的幼虫等等,各色各样的虫豸,它们身躯对于佛力的承受力极其有限。伴随着尖锐的嘶吼声,这些小家伙通体笼罩着一圈圈淡淡的金光,它们同时开启了灵智,身躯开始膨胀,朝着人类形态转化。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云槎上面,漫山遍野,尽是身高一尺左右,肤色各异,生得千奇百怪的各色童子在满地打滚。他们嬉笑、打闹,口口声声,都在极其生疏的念诵着‘我佛慈悲’的佛号。 紧接着,是比这些虫豸略微高级一点的飞鸟、游鱼、大虾、王八等类,一个个扭动着身躯,活动着胳膊腿儿,从沉睡中苏醒。他们也被启灵成功,一个个迅速朝着人类刑天转化。他们的智商,显然比那些虫豸启灵后转化成的‘妖魔’要强出一大截,他们不仅仅只会念叨‘我佛慈悲’,甚至都能背诵几句像模像样的成篇的经文! 随后,是那些豺狼虎豹,那些黑熊猛虎,乃至山崖上的大雕大鹏等物,他们全都变幻了体型,一个个身躯变得魁伟雄壮,眸子里闪烁着灵动的神光,一个个骤然化形而出,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向天膜拜的同时,一篇篇经咒宛如天授,就被他们很熟络的念叨了出来。 更不多时,原本云槎岭中,那些山城、城寨、关卡、洞府内的,形形色色的人啊、妖啊、魔啊、鬼啊……不管他们之前是干什么的,不管他们之前修行的是那一路子的功、法、秘、典等等。经过这一番佛力的灌顶、佛韵的洗涤,他们全都改修了正统的佛门路子,或多或少的掌握了两三门佛门的斗战神通。 更加惊人的变化正在卢仚眼前发生。 伴随着漫天诵经声,云槎的地下,那一片片形如莲花的巨型山脉深处,有龙吟不断传来。一条条白晶晶的水脉在山脉中尽情的穿梭,不多时,就直接从山顶喷薄而出。 一条条飞龙般的水泉冲起来老高,老远,淡淡的沁人心脾的乳香、药香袭来,这些喷出来的水泉,全都色泽洁白,隐隐带着一丝金光。水泉清凉无比,蕴藏了磅礴的神奇药力,喝一口,则疲惫全消,精力不满,就算身上有一些外伤之类,也能在顷刻间愈合。 无数片巨大的莲花瓣山脉上方水泉喷涌,这些灵力磅礴的水泉化为倾盆大雨,冲刷着下方的无边山林。于是,这些山林中的花草树木,也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本质受到洗涤,根脚急速提升,开出灵花,结出灵果,一串串灵力逼人的果实挂在树上,或者累累坠坠的,将一根根草叶都压得弯下了腰。 这些灵果芬芳扑鼻,甘甜无比。随意吃一个,则大补元气,肉身在快速增强,一切饥渴全都化为无形。随意一颗果实提供的能量,尽可供人自由自在的逍遥数月之久。 一时间,不需要耕种,不需要采集,不需要仓库窖藏,这云槎上,天地涌出的灵泉,天地生养的灵果,已经足够无数生灵好吃好喝,绝无饥寒困扰。 “后勤问题,也解决了。普通的伤患,也被解决了。”卢仚喃喃道:“这就是一条自成一方天地的战船……而且,这战船的战力,强得有点离谱……我还是无法理解,当年烂陀圣地若是多了这么条大家伙,想要战败,也没这么容易把?” 老熊尊喃喃道:“我倒是能明白,朗月上师那时候,不将这大宝贝拿出来的缘故了……吓,那时候,那些主持烂陀圣地的‘土着弟子’,坑害了朗月上师多少次?她,女人嘛,小心眼,总是难免的!” 卢仚对此,嗤之以鼻。 看着那漫山遍野被启灵转化,结结巴巴口诵佛号的小妖小怪……卢仚幽幽感慨了一声:“之前朗月大师,是因为人手不够,特特的找上了三葬和尚,去找他的麻烦……吓,人手不够?佛门最擅长的,就是让顽石点头,让异类享福,让天地众生自愿、不自愿的拜入佛门!” “堂堂佛门大能转世,什么时候需要操心人手不够用?” “虽然,从三葬和尚那里得来的,都是强大的即战力!” “不过,还是有点过分啊……口口声声人手不够,找上门去冲着三葬和尚一通暴打,结果呢……就这云槎的这等神异,这叫做人手不够用么?” 卢仚认定了——朗月大师之前找上三葬和尚,就是故意去找麻烦的! 不过,想来也是能理解的。 三葬和尚的前世,普芥子大和尚,想来是在有意无意中,得罪了朗月大师的前世不知道多少次……朗月大师如今强势归来,不找你的麻烦,不打你个满头是包,这还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佛门大能么? 云槎在虚空中疾驰。 卢仚开始施展自家的手段,给云槎加速,让云槎周边的虚空开始折叠,扭曲,不断撕开一条条巨大的空间裂痕,让云槎在高速飞行之余,更开始了可怕的空间跳跃。 只是,云槎的体积是如此庞大,以卢仚如今的修为,单靠他自身法力,哪怕是榨干了他,也无法开启足够云槎通过的空间裂痕。他只能借助四大天柱的力量,布下大阵,勾动整个云槎地下无数地窍洞府内的佛陀遗蜕,从中抽取磅礴无比、源源无穷尽的佛力,宛如一座座汪洋大海直接填充进自己身体,随后狠狠的轰入自家的空间道果,转化为无量空间之力,喷涌出让人无法直视的混沌空间之光,撒向四周虚空,硬生生在无垠虚空中撕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痕……足以供云槎通过的空间裂痕! 每一次身体被无铸佛力充满,然后再狠狠的倾泻出去。 每一次佛力从体内轰出,卢仚都有一种自己被骤然榨干的错觉……然后,佛力再次的填充进来,于是乎,卢仚又觉得,自己好似一个不堪重负的气球,骤然被撑到了近乎爆炸的程度! 如此一次次的榨干,一次次的充满,莫名的,卢仚自身被无铸的佛力洗涤得干干净净,通体上下,尽是最精纯、最正统,毫无下次,毫无偏颇的佛门大道之力。 随后,每一次充满再榨干的过程,都有极小一部分佛力精华沉淀在卢仚的身躯内。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他的血管,他的骨髓,他的五脏六腑等等一切身体组织,都在这一次次的收缩、膨胀中,宛如被亿万佛陀联手,放在那八宝铁砧上一次次的轰击锤炼,直将他的肉身、神魂、他的道果、他的前世、今生、甚至是未来的存在烙印,都夯得无比坚实,无比厚重! 这……几乎就是卢仚在利用朗月大师‘原初弟子’一脉,最大的云槎底蕴充当外挂,借用这无穷无尽的资源,给自己开挂一般的修炼。 卢仚的斗战技巧在提升。 佛门金身在不断的增强。 神魂也在疯狂的被强化。 地窍洞府中,无数的佛陀遗蜕在齐齐念诵经文。这些佛陀遗蜕,每一具身前的境界都极其高远,修为都极其可怕。他们每一具遗蜕,起码都将一门佛门的大神通推演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他们的力量化为浩瀚的大海,一遍遍的冲刷洗涤卢仚的身躯,卢仚好似听到无数的佛陀在耳边喃喃念诵经文,向他解释诸般佛门大神通的修行精要。 于是乎,烂陀佛果中,卢仚并没能掌握的那些至高至强的大神通,不断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无数奥义在他神魂中涌动,卢仚的神魂被动的吸收这些神通奥义,莫名的他就掌握了这些大神通的奥义,通晓了祂们的玄奥。 逐渐的,一些地窍洞府中的佛陀遗蜕,其金身上强烈无比的光霞,有一点点黯淡。 这一点点黯淡的由来,自然是这些佛陀遗蜕体内的精华,已经转化成卢仚的底蕴。 卢仚身躯中,四亿八千万处窍穴齐齐喷涌金光,一缕缕极细的金光涌动,在卢仚身躯内,一方极大的‘佛国’冉冉开启。 这是四亿八千万处窍穴‘融合’后,转化为了一方浩瀚的体内星空。 四亿八千万点金灿灿的星光在这一方星空内闪烁,丝丝缕缕的流光从那点点星光中坠落,落在了正中一株枝繁叶茂,半边繁茂半边枯萎的大菩提树上。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4) 原本繁花似锦、宛如仙境的太臰天,消失了。 死气沉沉,雾气升腾,阴冷死寂,让人莫名打心里发寒、不安、战栗、心悸的太臰天内,‘尸’现! 一支足足有数百丈长短,通体青金色,表面蒙了一层好似半透明青色琉璃态物质的手臂,骤然从地下轰出,一拳将地面一座大山震成了粉碎。这条手臂卷起了一道黑灰色的阴冷气爆,正好处于这条手臂上空的大群华族战士,当即被一击震成了粉碎。 大片粉碎的血雾飘落,落在那手臂上。鲜血被那手臂急速吞噬,从地下当即传来了沉闷的心跳声。‘咕咚’……很低沉,很沉闷,宛如隔着厚厚的棉絮传来的战鼓声,若有若无的,震得人浑身发麻。 低沉的嘶吼声响起,大片地面隆起,一尊身高千丈,通体青金色的巨尸缓缓的撕开大地,一点点的从地下腾空飞起。这巨尸生得……颇为抽象,光溜溜的面门上唯有一支独眼,头顶有一对儿宛如牛角的大弯角,除此之外,面皮就是一片空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这巨尸的胸膛上,左右双乳是一对儿巨大的眼眸,肚脐眼处是一张狰狞如山洞的大嘴,在他左右两肋腋下,更有一对儿极其精致的小翅膀生出。此刻小翅膀急速的拍打震荡着,于是在那巨尸附近,就有大片风雷凭空而生。 “刑……”这巨尸一声大吼,一声雷暴轰出,方圆千里内空气震荡,大片华族战士纷纷震碎。 “天……”巨尸再次发出了一个单调的吼声,他一脚飞出,将一尊正好靠近他的外门护法踢得浑身骨节爆碎,大口大口吐血飞出了老远。 “刑天!”巨尸双手一合,顿时面前有无数条青金色的雷暴宛如巨龙一样蜿蜒而出,无差别的冲着华族大军、外门护法狠狠的轰杀了过去。 这些青金色的雷暴蕴藏了极其古怪的力量,不生不死、似生似死,介于生死之间,蕴藏了极其微妙的、‘濒临边缘’的极端力量。这等介乎‘生死之间’的奇异能量,即不是生灵,又不是死灵,所化的雷霆轰然爆开,固然将大片大片的华族大军轰得支离破碎,更有数十名外门护法被雷暴轰得肢体成了焦炭,痛呼着连连倒退! “不是生物,也不是死灵!”白娘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朗月大师一眼。 三葬和尚在一旁幽幽道:“看来,这就是这些护法的一大弱点所在?” 三葬和尚和白娘子都目光幽微的看着朗月大师——这些外门护法很是难缠,他们处于某种概念性的免疫庇护之下……火焰烧不得,大水淹不得,利器伤不得,钝器也伤不得…… 甚至,在这些外门护法身上,各种‘概念性’的免疫法则古怪到了什么程度? 什么‘雄性杀不得’,‘雌性杀不得’,‘多少岁的生灵杀不得’,‘带毛的杀不得’、‘没毛的杀不得’,‘白天伤不得’、‘黑夜杀不得’等等等等…… 总之,只要他们在修行魔功时,举办献祭仪典,他们献出足够的祭品,明确且清晰的提出自己的某些‘免疫概念’的条件……而他们的祭品一旦符合了某些冥冥中可怕存在的要求,那么他们的请求就会得到完美的履行! 就是这么不讲理,就是这么……王八蛋! 但是,这一具巨尸,他不是生灵,也不是死物,他的力量,更是介于某种诡异的‘临界点’上……甚至,他很可能还暗中符合了一些特殊的‘概念条款’……比如说,他没有正常的五官啊,他遍体光洁,不要说毛发、鳞片,甚至身上连毛孔都没有一个啊…… 总之,这具巨尸轰出的大片雷光涌动中,硬生生有数十尊之前在华族大军疯狂合围下,连一根毛都没掉落的外门护法,被硬生生打得肢体残缺,惨号着向后飞退。 “这是被召唤回人间的非生非死之物!”阿笃大士的怒喝声响起:“阿怛阎大仙,还有你的族人们,这些东西对你们无伤……顶上去,消灭他们!” 数十只拳头大小,白须足足有好几个身体这般长的小人儿苦行仙人嬉笑着,从那些外门护法的毛孔中、发须缝隙里急速飞了出来。他们挥动着小小的白骨法杖,冲着这具巨尸就是狠狠一指。 无声无息,无形无迹,没有任何的声光效果,这具巨尸就好像飓风中的蒲公英种子一样轻盈的飞起,坚固的身躯上,一条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凭空出现,大片粘稠的青金色血浆不断滴落,每一滴血浆落在地上,都好似一颗沉重的陨星撞击地面,将大地轰开了一个深达数里的大坑。 低沉的嘶吼声不绝于耳,更多的巨尸,还有更多的小型僵尸纷纷从那地下涌出。 类似这具口发‘刑天’吼声的巨尸一般无二的巨大存在,加起来也不过数十具,而其他各色稀奇古怪的尸体,数以万亿计,其种类之繁多,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有巨龙。 有魔凤。 有麒麟。 有白虎。 有獬豸、狴犴、饕餮、帝江、通明等等诸般传说中的洪荒巨兽——当然,这种传说,是指卢仚前世的传说。在无上太初天,这等奇异的生灵,根本就不是这一方天地应有的产出,无上太初天的正经土着,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巨兽的存在! 不出意外,这些洪荒巨兽,都是当年烂陀圣地佛门大能们的坐骑、护法、镇山兽之类的存在……烂陀圣地战败,佛修们被屠戮一空,他们豢养的这些珍禽异兽,其下场可想而知! 没人知道……这些战死的洪荒巨兽的尸体,居然被白娘子偷偷收集了起来,掩埋在了太臰天的地下,更用秘法炼制成了不死不灭战力惊人的‘活尸’! 让朗月大师、三葬和尚脸色难看的是,除了那些巨大的飞禽走兽、奇异族群之类的尸身也就罢了,在那数以万亿计的活尸中,赫然有着数量庞大的‘光头’! 体呈琉璃态,头顶光溜溜,身披各色袈裟,脖子上,手腕上,还系着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佛珠串儿,甚至有些尸身手上,还拎着金刚杵、方便铲之类的佛兵! 这分明是当年战死的烂陀圣地的僧众! 佛修嘛,金身坚固,在战场上,他们就算陨落,往往尸身还保持完好……谁能想到,这些保持完好的尸身,也不知道白娘子耗费了多少精气神、花费了多少时间,居然收集了这么多,也都埋在了太臰天的地下! “那是……普罗子师兄!”三葬和尚的眼珠骤然红了。 就在不远处,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中,一名生得膀大腰圆,身高过丈的僧人腾空而起,手中一杆普普通通的方便铲‘咣咣’两下,就将上空一支数千华族组成的小小军阵撕得稀烂,青红色带着凛冽死意的佛光所过之处,数千华族‘哗啦’一下就化为枯骨,随后眼洞里燃起了刺目的灵火,白骨‘咔嚓咔嚓’的活动起来,跟在了这光头僧人的身后,朝着不远处的华族军阵杀了过去。 那是‘普罗子’,三葬和尚前世关系极其亲近的同门师兄! 更重要的是,这位普罗子和三葬和尚一般,也都是那对应太古星辰的,四亿八千万命轨尊贵的烂陀圣地 前面有说过,无上太初天被弥勒强行开辟,那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中,原本每一颗星辰内,都有一尊命中注定的‘星神’孕育。一旦天地自然孕化而出,这些星神顺利的成熟、出世,他们生而就掌控大道,成为这一方天地的掌控者。 但是弥勒暴力破开天地,四亿八千万星神没能孕化成熟,就被迫提前出世。他们就是这一方天地最早孕育的 星神,他们都是太古星辰孕育的生灵,命轨决定了,他们天生气运相连、命格也格外契合。换句话说,他们天生的就是‘最亲近的兄弟姐妹’,端的是‘一见投缘’的‘生死之交’。 三葬和尚认得普罗子! 他们当年被收入烂陀圣地门下,他们同进同出、同起同寝,共同参悟大道,更是结伴云游天下,在一片荒芜的无上太初天修炼、传道、点化生灵、壮大佛门。 甚至,等他们拥有了足够的力量,等他们积攒了足够的智慧,他们这些‘无上太初天的 那时候,他们肆意的呼风唤雨,他们的每一道法旨,都能决定无上太初天无数生灵的生死荣辱…… 然后,就是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太初、太瞐、太臰等草根蝼蚁崛起于泥泞之中,逆天而行,倒伐佛门……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佛门,就被这些草根蝼蚁一点点的啃光了根基,最终烟消云散…… 那是以三葬和尚‘葬过去、葬现世、葬未来’的狠绝心性,都不忍回首的惨痛过往! 不可否认的是,三葬和尚和这些‘同一般出身’的同门师兄弟,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他们并肩作战过,他们也同生共死过。而此刻,他见到了自家师兄的尸身,居然被白娘子炼成了这般异类! 三葬和尚缓缓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白娘子。 他一言不发,但是他以为,白娘子应该是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的——白娘子应该主动放弃对普罗子尸身的控制,让他借一缕最纯粹的佛炎,将普罗子的尸身净化,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归入寂灭之境。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4) 云槎破空而来,其速快如闪电。 除开曾经见识过云槎速度和威能的朗月大师,在太臰天的众人无不色变。 白娘子气息骤然一凝——这条‘战舰’,释放出的佛力威压如此磅礴,几乎有碾压一切之势。如果当年破灭烂陀圣地一战,有这条云槎坐镇,佛门就算最终依旧会失败,太初、太瞐、太臰三位为首的联军,也绝对要付出惨烈十倍的代价。 甚至,有可能他们三人当中,就有人无法全身而退。 三葬和尚则是双眸充血——如此可怕的巨物,当年烂陀圣地那些正统的‘原初弟子’手中,若是拿出了这件至宝镇压,他们这些无上太初天的土着弟子,又怎可能这么轻松的架空了他们,掌控烂陀圣地的实权? 有这等巨物存在,土着弟子们所谓的架空,所谓的排挤,所谓的打压,所谓的掌握佛门的实权之类,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无不是一个笑话。 而太臰天内,正挥动着兵器仰天欢啸的那些外门护法们,则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些人因为受惊过度,手中兵器骤然跌落,一张张狰狞的大脸蛋子纷纷扭曲,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阿笃……”婆苏吉龙王深深的吞了一口口水。因为用力过门,祂差点将自己长长的蛇信子吞入嗓子眼里,倒灌进自己长长的脖颈里去。蛇信子在嘴里狼狈的卷了两卷,婆苏吉龙王好容易才将蛇信子连同一大口毒液喷了出来。 “我没猜错的话,是那件玩意儿。”阿笃大士身体微微战栗着。 作为烂陀圣地弥勒一脉,当年被弥勒亲自镇压,降服,在弥勒的‘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毅然拜入佛门后,又在弥勒身边听讲、护卫无数年的外门护法首领之一,阿笃大士对于弥勒,对于烂陀圣地的了解,显然比一般的佛门真传还要多得多。 “这是阿炎哒魄罗……这是阿炎哒魄罗!”阿笃大士说出了一个极其拗口的名字:“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个比我们的原初发源世界,底蕴、根基还要强横的大世界的造物……那个世界啊,如果能够顺利的自然孕化而生,一定是一个比‘洪荒九州’更加广袤、瑰丽、神奇、伟大十倍……甚至百倍的世界。” “可惜的是,祂过于伟大,以至于,祂孕化的时间太长,祂太晚出世了。” “祂的天生圣人甚至还没产生灵智,甚至还不如无上太初天呢……就被我们,还有他们,当做了战场……阿炎哒魄罗,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件鸿蒙级的先天至宝……同样没有成熟,因为大战破开了祂的胎膜而强行出世。” “为了争夺祂,弥勒都重创而回,那一战陨落的大能啊……” “只以为,这件宝贝失踪了,或者干脆连同那一方大世界,在大战中彻底摧毁了。没想到,居然,居然是被弥勒掌握在了手中。这些贼秃,好紧的口风!” “现在看来,这阿炎哒魄罗,居然,居然,弥补了强行出世损耗的本源,居然修复得七七八八了?这,这……” 阿笃大士眸子里闪过一抹极其贪婪的凶光:“抢了吧,抢了吧……有了阿炎哒魄罗,我们就真正立于不败之地。从此,周天万界,只要不返回我们的原初发源世界,我们不触犯我们当年发下的效忠佛门的大道誓言,我们就是无敌的。” “我们可以纵情、肆意的,享受我们的力量带来的一切!” 阿笃大士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他的话语如雷鸣,响彻了大片虚空。数百外门护法齐齐眼睛一亮,数千、数万双大大小小的各色眼眸或者喷吐着雷光,或者喷涌着火焰,或者喷射着各色致命的奇异射线,死死的盯向了云槎,尤其是站在云槎正中那座最大莲台上,悬浮在半空,远远看着这边的卢仚。 “又是这个小鬼头。”阿笃大士冷哼了一声。 他的一条手臂朝着朗月大师、白娘子等人指了指:“挡住他们,我去杀人,夺宝!” 阿笃大士大吼一声,婆苏吉龙王已经极力向前一窜。他长长的脖颈上,金灿灿的缰绳绷得笔直,那以日月为轮,以圣河为车轴,以须弥山为车座的神奇战车喷出夺目的光芒,奇异的力量通过缰绳反馈给了婆苏吉龙王,金色光焰包裹着他,连同盘坐在车座上的阿笃大士一起,整个战车破碎虚空,直奔卢仚冲来。 战车破空,阿笃大士大声咆哮着,他身边烈焰缠绕,一套金灿灿的甲胄宛如烈焰升腾,迅速披挂他全身。这套甲胄华丽到了极致,甚至华美到了近乎妖异的地步。大量镂空的花纹,内部镶嵌了无数的宝石,烈焰莲花造型的头盔上,镶嵌了一块又一块被暴力劈砍下来,又经过精心炮制、镶金嵌玉的面颊骨! 这都是阿笃大士曾经亲手杀死的,修为和他相当,甚至比他更强大的大能。 他们当中,好些并非阿笃大士所谓的原初本源世界的生灵,好些都是阿笃大士追随弥勒征战周天,在诸方世界斩杀的高手。 他们放在自家世界,都是顶级的霸主级存在。他们当中很多人的绝对力量,可以轻松碾压阿笃大士。但是阿笃大士和那些外门护法一样,有着‘概念性’的庇护法则,没有满足击败他们的苛刻条件,这些家伙就是不败的! 万法不侵,刀兵无伤……这些耍赖作弊的家伙,依仗着不死不灭的身躯,硬生生打持久战,就能耗死很多他们按理根本无法击败的强敌。 那些被镶嵌在头盔上的人面骨,依旧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随着阿笃大士在车座上站起身来,高高举起手中一柄烈焰缠绕的白骨战锤,这些人面骨上下开合,发出了凄厉的哭喊声。随着他们的哭声,喊声,一条条宛如幽灵的飘忽身影在阿笃大士身后不断浮现。 这些被他击杀的强者,纷纷转化为‘战灵’,维持了生前几乎九成九的力量和神通,在死后依旧被阿笃大士禁锢、驱遣,被逼为他作战。 这些战灵数量何止千百? 阿笃大士敢一个人冲向他口中的阿炎哒魄罗,冲向这件烂陀圣地耗费巨大代价,甚至是弥勒亲自布置,耗费无穷代价修复得七七八八的先天至宝,显然也是有底气的。 一人成军,不可击败,这就是阿笃大士的底气! 阿笃大士在这些外门护法中的威望很高……这些外门护法一个个生得奇形怪状,他们的作风也是粗野残暴……他们当中好些人出身阿修罗族群,而阿修罗这等族裔,他们的种群性就和野兽一样——力强者王! 也有很多外门护法无比贪婪的看着卢仚,看着他脚下的云槎。 但是阿笃大士一声令下,这些外门护法一个个无比乖巧的,看都不看那些漫山遍野的活尸,丝毫不顾他们轰在自己身上的诸般攻击,只是挥动着兵器,狠狠的朝着白娘子、朗月大师、三葬和尚等人冲来。 卢仚双手合十。 他面前虚空突然炸开,阿笃大士伴随着雷鸣巨响出现在他面前,那缠绕着浓烈的,宛如岩浆一般赤红色火焰的白骨战锤,带着一道恶风,不加任何神通,单纯依靠蛮力的狠狠砸了下来。 阿笃大士身高数百里,这一锤轰下,寻常人若是被命中,定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是如今的卢仚,借助云槎之力,凝聚的帝玺道果正挂在体内佛国菩提上熠熠生辉呢……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清,他如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拎起天龙禅杖,卢仚一声大吼:“来得好!” 一抹金光从头顶直落双足,卢仚通体骤然变得金光灿灿。佛门金刚摩诃斗战神通施展开来,什么大力金刚身、天龙菩萨力等大力斗战神通也都同时施展了出来。 放在刚刚凝聚这么多道果之前,这些顶级的佛门斗战神通,卢仚全力催动任何一门,都能在呼吸间榨干他的全部法力。但是此刻,卢仚同时催动了不下于三百道佛门大力斗战神通,体内法力依旧磅礴浩瀚,十成中只耗去了三成不到。 肉身力道虬结如龙,身躯骤然拔高到千里高下,这就比盘坐在战车上的阿笃大士更高出了一倍有余。卢仚手中的天龙禅杖也发出高亢的龙吟声,主动配合着卢仚吞吐无边佛力,化为一道暗金色的龙影,迫不及待的迎向了当头落下的白骨战锤。 好一条天龙禅杖。 之前在太臰天,摧毁曜咣巫法祭坛的时候,天龙禅杖被七箭书反噬,硬生生被一箭贯穿,差点被打落了帝兵层次。 好在,卢仚紧接着就洗劫了整个太臰天,将无数宝库中,太臰大帝和白娘子这些年积攒的压箱底的私房钱洗劫一空。无数奇珍异宝,其中就有无法估量的,对帝兵晋级都有极大鄙夷的稀世奇珍在内。 卢仚这些天忙里忙外的奔波,天龙禅杖就蜷缩在他体内佛国,疯狂的吞噬一件件对自己有莫大好处的至宝恢复伤势,提升根基。 原本天龙禅杖也没这么快消化吸收这么多奇珍异宝,但是架不住卢仚开挂。 这云槎地窍洞府中,无法计数的佛陀金身遗蜕,将自身佛力修为,将自己的佛法感悟,悉数注入卢仚体内,帮助卢仚摧枯拉朽一般,直接横扫这一方天地的大道,凝聚了众多帝玺道果……在这过程中,无数佛力、佛韵也无数次的冲刷了天龙禅杖,帮助他在极短时间内脱胎换骨,融合了无法计量的奇珍异宝,得到了不可估量的好处。 其他的且不提。 就说以现在卢仚同时施展三百门斗战神通带来的肉身力量,他居然有点提不动现今的天龙禅杖!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5) “来!” 面对婆苏吉龙王和阿笃大士的联手攻击,卢仚丝毫不理在体内佛国疯狂攻击的婆苏吉龙王,拎起天龙禅杖,当头一杖迎向了阿笃大士。 婆苏吉龙王欢天喜地的张开大嘴,以莫测的方式侵入卢仚体内,正要撕扯他的佛国,损毁他的道果……一声巨响,漫天佛光,云槎一座巨大无朋的投影突兀的在卢仚体内佛国中浮现,光芒万丈,威震八方。 这是朗月大师所谓的云槎,这是阿笃大士口中的阿炎哒魄罗。这是一件伟大世界的先天至宝,被弥勒,被烂陀圣地的原初弟子一脉,用无穷精力,耗费漫长时间,好容易祭炼成功的佛门至宝。 婆苏吉龙王满是獠牙的大嘴撞在了云槎投影上,一声巨响,他满口毒牙悉数粉碎,恐怖、蛮横、丝毫不讲理的反震之力翻卷袭来,将婆苏吉龙王半个脑袋都震成了一团血雾。 婆苏吉龙王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他猛地离开了那个奇异的空间维度,回到了正常的维度现世。他庞大的身躯宛如抽风一样疯狂抽搐着,偌大的脑袋上血如泉涌,恐怖的反噬力量还在他体内急速扩散,他身躯内不断传来雷鸣般的爆炸声,身躯上不断有一个个硕大的肿包隆起,不时爆开后炸成一团粘稠的血水。 ‘咣’,卢仚手中天龙禅杖没有和那柄明显威能飙升的骨锤硬碰硬。天龙禅杖划出了一道曼妙的弧线,擦着骨锤掠了过去,撕裂虚空,相隔老远,跨空一杖落在了阿笃大士的脑袋上。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阿笃大士脑袋上的重盔被打得火星四溅,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向后连连倒退,手中骨锤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准头,擦着卢仚老远快速划过,带起的恶风震得卢仚耳朵生痛。 卢仚整个化为一团残影。 他的身躯,他的手臂,他挥舞的天龙禅杖,完全融入了虚空。在可怖的速度加持下,他化为一团狂风,一团虚无,从四面八方包裹着阿笃大士,每一弹指间,都几乎是同时向他轰下了数千杖、数万杖、数百万杖。 天龙禅杖上,缠绕着烈火,寒冰,罡风,雷霆……卢仚将自己刚刚凝聚的帝玺道果对应的大道力量,肆无忌惮的宣泄在了阿笃大士的身上,直打得阿笃大士全身宛如烟花一样,不断绽放出刺目的光焰。 每一击都无比沉重,每一击都宛如雷霆。 放在下界,卢仚轰出的每一杖,都能轻松破坏一个万亿里方圆的大世界……但是落在阿笃大士身上,虽然他被重击轰得摇摇晃晃,甚至从战车上立足不稳摔了下来,但是没能伤害到他,根本无法伤损他的一根汗毛。 远处,数百名外门护法欢天喜地的朝着白娘子、朗月大师一行人冲杀了过来。 朗月大师看着那些疯狂杀来的外门护法,双手合十,幽幽叹了一口气:“今日果,昨日因……是以,阿笃大士,你不能怪小僧漏了你的底细。” 朗月大师缓缓开口,从阿笃大士的出身来历开始说起。 他属于太古之时,某洪荒大地一凡俗小国的王子,生而悍勇好斗,喜欢杀戮征战。在无穷的杀戮中,他接触到了玄妙诡邪的‘婆罗门’大道,他立下誓言,以自身征战时杀戮的无量生灵为祭品,踏上了‘婆罗门’的修炼正途。 他献祭无数生灵,得到了不死之躯。 他献祭自己亲族,得到了百战魔体。 他献祭自己的身体器官,献祭自己的妻儿老小,将他的儿子,孙子,重孙子等等,一代一代的不断献祭……于是,他获取了庞大的力量,恐怖的魔法。 但是‘婆罗门’的修炼之道,是‘概念性’的,而‘概念性’的玩意儿,可以很强大,也可以很弱小……理论上,所有修炼‘概念性’大道的存在,都可以毫无瑕疵、毫无弱点的强大。 但是天地之间自有规则,自有章程。传说中的圣人也无法真正的永恒不灭,何况是这些‘取巧’的邪魔外道?是以,这些外门护法,都有自身的致命弱点,这正是当年佛门世尊降服他们,逼迫他们成为佛门护法的原因。 若不然,这些邪魔外道若是真个毫无弱点,绝无瑕疵,他们又怎甘心屈尊佛门之下? 阿笃大士的弱点,说起来也很奇妙…… 朗月大师娓娓而谈,阿笃大士的脸色骤然惨变……他硬扛着卢仚的疯狂攻击,转过身来,朝着朗月大师声嘶力竭的怒骂咆哮:“弥勒许诺,绝不泄露我们的弱点!” 朗月大师双手合十,很是笃定的笑道:“我佛有言,他若长存于世,自然为你们守护秘密,将你们的弱点存在的痕迹以逆天神通抹去,世间除开我佛,再无人能知晓你们的弱点。” 幽幽叹了一口气,朗月大师淡然道:“但是我佛,寂灭了啊……而且,他只为我佛门护法守护秘密……对于你们这些背叛佛门的叛徒,我佛又有何借口,耗费法力、靡费神通,为你们遮掩天机,为你们保守秘密呢?” 朗月大师淡然道:“卢仚道友,阿笃大士不受地水火风诸般自然之力所伤……唯一能伤害他的……” 阿笃大士气急败坏,愤然怒吼,想要用吼声将朗月大师接下来的话语彻底遮掩过去。 但是朗月大师已经慢悠悠的开口了:“唯有凝固的飓风,燃烧的大地,坚若磐石的火焰,猛烈如雷的洪水,四者合一的力量灌注于兵器中,才能破坏他的不死之躯、斗战魔身。” 凝固的飓风。 燃烧的大地。 坚若磐石的火焰。 猛烈如雷的洪水! 对于普通凡人,这四种力量毫无疑问,极其难以实现。但是对于刚刚凝聚了五行道果的卢仚而言,地水火风四相之力的这区区四种变化,实在是太轻松了。 天龙禅杖上,骤然荡起了一抹四色奇光。地水火风四大元力发出异样的轰鸣声,凝聚在天龙禅杖上,被卢仚奋力挥动,狠狠砸在了阿笃大士身上。 只是一击,刚才千万次轰击都没能伤害分毫的阿笃大士,他骤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身上甲胄破碎,甲胄下的皮肉骤然凹陷了下去,被天龙禅杖一击打得血肉一团模糊。 阿笃大士痛呼,怒骂,他挥动着骨锤,近乎疯魔一样朝着卢仚乱打乱杀。 只是,失去了那近乎不死不灭、刀兵不伤的可怕躯体,阿笃大士的斗战神通在卢仚看来,也就这么回事吧——无数年来,阿笃大士已经打惯了顺风仗,反正没人能伤害到他,那么,他就只管犹如一头野牛一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将骨锤直接近距离的闷在敌人的脑袋上就可以了。 顺风仗打多了,这种蛮横粗鲁的战斗方式,已经化为某种本能,铭刻在了骨髓里,烙印在了神魂中。阿笃大士已经习惯了横冲直撞,习惯了没有人能够在战场上伤害到他的这种战斗风格。 于是,他胡乱的灰雾骨锤,却没有一锤能碰触到卢仚一根头发。 卢仚手中禅杖荡起疾风,化为强光,一次次的轰击在阿笃大士身上。他原本坚固无比的甲胄一片片碎裂,他的躯体上出现大片狼藉的伤口,伤口崩碎,血肉炸裂,大块大块崩碎的血肉还在蠕动着,带着强大的生机还想重新回归阿笃大士本体,修复身躯上的伤口。 天龙禅杖所过之处,这些血肉中的活性骤然消失,变成了花岗岩一般的死灰色,随后迅速崩塌瓦解,化为无数沙尘飞向了四面八方。 阿笃大士身上不断出现大块大块的血肉缺失,好些地方,透过浪迹一摊的血肉,直接能看到他黑金色的骨骼,以及青灰色琉璃质地的五脏六腑。 阿笃大士痛得龇牙咧嘴,他扛不住卢仚的攻击,突然狠狠一抖手上骨锤,顿时数以千计的战灵破锤而出,无数诡异的术法宛如潮水,狠狠朝着卢仚打来。 其他诸般法术也不说他,就说其中一条战灵,蛇尾而三身,一条蛇尾上,居然同时存在三具曼妙的媚眼少女形象的上身……她们齐齐张开眼睛,九支美丽的大眼睛里,迷离的七彩幻光汹涌而出,铺天盖地,好似天河崩塌一般。 卢仚的身躯骤然一僵,那七彩幻光落在身上,看似轻柔无比,却好似搅浑的混凝土一样凝实、沉重。奇异的光芒顺着毛孔侵入体内,卢仚被幻光命中的皮肤,居然当即就化为青铜材质。 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变成了一层坚硬的青铜! 卢仚只知道有石化之术,这是极其歹毒的术法……但是将人转化为青铜,这比传说中的石化之术还要诡异许多。 闷哼一声,卢仚周身涌动着璀璨佛光,连续十八种降魔驱邪的佛光扫荡全身,堪堪将那一层歹毒的七彩幻光挡在了体外。但是接踵而来的数千种诡异的术法,直打得卢仚大口吐血,身体内外,什么骨折、肿瘤、腐肉、脓血之类的怪异齐齐涌现。 以卢仚如今的修为,他的佛门金身防御力何等惊人,居然依旧被这数千战灵打得狼狈不堪。 卢仚一声轻喝,身边虚空涌动,大片空间旋流化为时空迷宫,将那些术法齐齐扭曲放纵到了不知道几亿里之外。下一瞬,就连这些战灵都发出了惊怒的吼声,他们身边无数虚空旋流出现,硬生生将他们也强行驱逐了出去。 卢仚一口血喷出,炽烈的佛光从头到脚狠狠的一扫,就听体内一阵怪异的轰鸣、嘶吼、谩骂、诅咒声传来,他的身躯内,莫名的多了一些奇异的寄生体,各种乱七八糟的伤害和这些寄生体混在一起,带了他极大的痛苦。 佛光扫荡,这些寄生体被强力扑杀,体内的一切伤患悉数被抹除。卢仚体内磅礴的生机涌动,一切损耗在呼吸间就已经平复。 大片黑烟邪气从卢仚体内被驱逐出来,但是这些战灵的手段极其诡异,卢仚好容易将这些奇异的伤患驱散,也耗费了他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此刻,阿笃大士已经骂骂咧咧的,撒开大腿跑出了老远。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6) 三葬和尚目光如血,轻轻一挥手。 白尊仰天长嘶,无数非天从她身后犹如潮水一样涌出。一条条粘稠的、模糊的、猩红色的人影,穿着红色嫁衣,罩着红色头帕,穿着红色绣花鞋,挥舞着红手绢,挑着红灯笼,坐着红轿子……总之,铺天盖地的红色汹涌而出。 前些日子,三葬和尚麾下的非天数量,还没有如此惊人。 此刻比上次卢仚见他时,他掌控的非天数量,又增加了何止十倍?想想这些非天的由来,每一条非天,都必须以一条极其凶戾的阴魂为核心,献祭大量的生灵和神魂才能凝聚而出……眼前这些非天背后,不知道是多少生灵的消亡! 卢仚看了三葬和尚一眼,双手合十,轻颂了一声佛号。 一旁的朗月大师面露无奈之色,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云槎,显然只能是交给卢仚掌管了……这是当年一个极大的纰漏,于她们这些烂陀圣地的‘原初弟子’而言,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云槎,是弥勒一脉耗费无数代价炼制的至宝。但是想要掌控云槎,却需要最正统的弥勒嫡传之力,即‘超脱之力’。而‘超脱之力’,就算是在弥勒的亲传弟子中,也只有朗月大师的两位大师兄掌握了这等力量。 而那两位大师兄,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一方世界历劫呢。想要等他们回归,让他们掌握云槎,显然是无法应付眼前的局势的。朗月大师当机立断,让卢仚去云槎岭激活了云槎。果不其然,继承了烂陀佛果的卢仚,他的法力也有了一丝超脱之力的痕迹,云槎果然很乖巧,很听话……运转由心,驱策自如。 失误了,失误了。 朗月大师心里一阵忌恨……当年的烂陀圣地,三葬和尚这等‘土着弟子’掌握了实权,架空了烂陀圣地的高层。甚至于,连烂陀佛果这等要命的核心传承,朗月大师一众师兄弟居然没能掌握在手中,反而是让卢旵的前世镇守、保管。 而卢旵这……显然也是心有反骨的,他居然将烂陀佛果交给了他这一世的儿子! 朗月大师恨得牙痒痒的。 但是,她也无可奈何……如果那些外门护法还乖巧听话,她还能继续筹谋卢仚身上的烂陀佛果,以此继承超脱之力,由此亲自掌控云槎这件佛门至宝。 但是,但是,但是……外门护法们叛乱了。内忧外患齐齐袭来,朗月大师当机立断,就让卢仚继承云槎吧。反正,如今的佛门需要云槎镇压气运……而卢仚就算口口声声还俗了,只要他掌握云槎,他就理所当然的是佛门弟子! 佛门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么? 朗月大师双手合十,心中无数念头此起彼伏,突然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 漫天非天汹涌冲向了卢仚,她们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声,邪异的声浪一波波的冲击着云槎放出的无量佛光,却连最外围的一层光霞都无法撼动分毫。 卢仚合十,高颂佛号,组成云槎的九团巨大无朋的莲台上,一片片山岭凝成的莲花瓣齐齐闪烁奇光。无数条极细的佛光喷涌而出,每一缕细如发丝的佛光都精准的命中了一尊飞天的眉心。下一瞬,随着卢仚一声大喝,云槎微微一抖,佛光一震,白尊身后涌出的数以万亿计的非天通体齐齐闪烁,一阵光暗幻灭之后,这些非天齐齐褪去了满身的血色。 返本归元,重铸灵魂。 云槎内部,有高亢的诵经声不断响起。一个个地窍洞府中,无数佛陀金身遗蜕齐齐放出大光明。不可思议的佛法伟力驱散了这些非天体内邪恶、狰狞的歹毒力量,一切负面邪气都被驱散,她们最核心的一点本源印记被唤醒,一波波温暖的力量冲刷、洗荡,将她们从诡异狠戾的非天,重新化为一道道人类的阴魂。 “不可能!”三葬和尚宛如被雷劈,一口血喷出了老远。 他的非天,他耗费无穷精力,无量心血,在下界动用如此狠戾的手段,好容易才炼制而成的非天……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被那些外门护法轻松击杀也就罢了,那些外门护法,毕竟是佛门耆宿,他们通晓针对非天这一类奇异生命体的杀伐手段,三葬和尚虽然不能接受,却能理解。 可是卢仚,区区一后生晚辈,他凭什么? 就因为这条云槎? 三葬和尚身体战栗的看着卢仚,他身后,白尊蜷缩成一团,不断发出惊恐的悲鸣。无数女子的阴魂悬浮在虚空中,静静的看着三葬和尚和白尊。 她们体内的邪气、死气、诸般狞恶之气都被洗涤一空,她们回复了生前的灵智,更回忆起了这些日子她们的所有遭遇,想起自己在三葬和尚和白尊的驱策下,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些能够成为非天的女子,她们生前定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往事,经历了让人无法忘却的痛苦磨难。正因为这一段怨气,让她们在死后,被非天的邪法侵染,杀戮无数,终究自己也化为诡异的非天生命体。 而这一刻,她们被唤醒了。她们心中的一切恨,一切苦,都被佛法洗涤干净。她们回复了一个正常人类应有的灵智和思维,她们清晰记得自己在化为非天后所做过的事情! 每一条非天凝聚而出,在三葬和尚和白尊的催动下,她们身边几乎不可能有生命残留。 一座城池内出现一具非天,几乎整个城池都要被血洗一遍! 她们突然惊觉,她们已经是满手血腥,每个人手上,几乎都沾染了数万条无辜生灵的血。 她们静静的悬浮在虚空中,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三葬和尚和白尊。她们的心情很复杂,三葬和尚和白尊,让她们有机会为自己生命中最惨痛的一段经历进行报复……但是,她们接下来的杀戮,那些被她们杀戮的人,又是何其无辜? 渐渐地,这些阴魂体内,涌出了滔天的恨意。 数以万亿计的阴魂,体内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化为恐怖的神魂波动狠狠压向了三葬和尚和白尊。三葬和尚愤然怒吼,周身涌动着黑红色的血光,连续数掌向四面八方轰出,将那一波波袭来的神魂波动轰得支离破碎。 “尔等,欲逆天否?”三葬和尚怒吼:“尔等可还记得……尔等的仇,尔等的恨,尔等深藏心中的那一缕仇怨……是老衲让你们有了复仇之机,是老衲让你们化为不死不灭的非天,有了如此的造化。” “尔等不知感恩,反而……” 三葬和尚怒吼,咆哮,宛如疯虎冲向了最近的一具阴魂,他伸出手抓向了那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年龄,呈少女态的阴魂,嘶声吼道:“你,童养媳出身,被夫家凌虐致死……” 三葬和尚是有大神通的,他和麾下所有的非天都心神相连,他通晓这些非天生前所有的遭遇,她们经历过的一切,三葬和尚都熟稔在心。他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这少女生前的悲惨命运,厉声喝道:“若非老衲,尔可有复仇之机?尔不过是,乱坟岗上一具枯骨,罢了!” 三葬和尚抓着少女的肩膀,手上血光涌动,几乎将少女的魂体直接碾碎。 少女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嗥声。 卢仚一声大喝,云槎微微一阵,一道米缸粗细的佛光蜿蜒涌出,命中了三葬和尚,宛如大蟒,将他死死缠绕,更是佛光一振,将他丢飞了数百里地。 “去吧!”卢仚低沉的喝道:“尔等已然解脱,就不要再惦记生前的仇怨……尘归尘,土归土,安心遁入轮回,期待来生的造化罢!但愿尔等,来生都能安享福乐,有一段美满的人生!” 这些非天,这些阴魂……卢仚也不想对她们多说什么。她们无论有多大的仇,多深的苦,她们的仇怨已经了了……她们能转化为非天,可见她们的仇人,她们的敌人,她们的苦主,都已经被她们亲手屠杀了。 既然如此,卢仚也只能对她们送上一句美好的祝福,再送她们一程。 云槎微微震荡,漫天香风凭空而生,卷起了那些阴魂。下一瞬,云槎内幽光闪烁,一道轮回印记开启,这些阴魂纷纷投向了云槎。卢仚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云槎如此广袤、恢弘,内有无数生灵。这些阴魂,就在云槎内转世投胎,也是她们的造化。 有云槎如此至宝镇压,云槎内的生灵,哪怕是最弱小的凡人,也定然安享一世太平吧? “不!”看着漫天阴魂被云槎卷走,三葬和尚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 非天,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法,更是他直达‘彼岸’的道……三葬和尚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这才凝聚了非天之种,更踌躇满志的返回无上太初天,就是为了以非天之伟力,征伐整个天地,破灭整个天地,让天地重归混沌,重演开天辟地! 他是有雄心壮志的。 他想要重开一新天。 他想要让那些已经陨落的‘兄弟’,那些和他同样出身的,对应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的‘星神’重归人间。他要扭转被弥勒、青帝等大能扭曲的世界命运,让无上太初天回归属于自己的命轨。 他想要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他不愿意看到这个被某些大能肆意玩弄,被强行扭曲的世界! 如今的无上太初天,不是他三葬和尚心中的天! 但是现在,他的法被破了,他的道,被切断了。 三葬和尚眸子里闪烁着汹涌的佛光,他好似透过云槎,又看到了云槎后方,太臰天内,那些在咆哮嘶吼的活尸——那里面,有太多太多熟悉的面孔,尽是他当年的同门师兄弟,更是和他一般出身的,按照正常的天地命轨,应该成为这一方天地至高主宰的‘太古星神’啊! 因为弥勒的降临,天地被强行开辟,太古星神被迫提前出世,丧失了自己的命格。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7) 那佛陀虚影歪着头,朝着白娘子做了一个极其怪异的狞笑。 下一瞬,他化为漫天残影,从四面八方扑向了白娘子……他的身形所过之处,虚空都被湮灭……卢仚凝聚了空间大道的帝玺道果,他对于虚空的任何细微变动都无比的敏锐。卢仚清晰的感知到,这佛陀虚影在掠过虚空的时候,他所过之处的空间,直接被他吞噬了! 无上太初天的天地本源极其强盛,佛陀虚影吞噬的空间,就好像在一个无比巨大的巨人身上,用细针扎出了几个小窟窿,血气一涌,伤口早就消失了。 但是明显能感受到,随着佛陀虚影的高速掠行,他吞噬的空间不断增加,他的气息也在不断的增强。 卢仚眯起双眼,定睛看向了这邪佛虚影。他能察觉到,在这邪佛虚影的核心处,好似有一个贪婪无度的黑洞,正在疯狂的撕扯四周的一切。空间,光线,磁场……但凡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可以吞噬的存在,只要被这邪佛虚影碰触,就一定会被他的吞噬力量影响。 “大嫂小心!”卢仚轻喝了一声。 白娘子冷笑,她一指头顶那诡异凶邪的宝幢,三十三重宝幢剧烈一震,漫天黑色、青色、灰色、白色……总之就是诸般阴暗、深沉、充满负面气息的佛光齐齐闪烁。有三十三尊身形巨大的佛陀虚影在这宝幢上浮现,他们逆颂佛经,同时朝着邪佛虚影轰出了一道佛门神通。 三十三门不同的佛门攻伐神通齐齐轰出,那邪佛虚影怪异的笑了笑,凭空消失。 下一瞬,就在距离白娘子不到十丈……对于他们这等大能存在而言,几乎等于面贴面的距离,邪佛虚影突然出现。三十三道佛门神通没有一道能够碰触到这厮,而这厮已经伸出尖锐的爪子,狠狠朝着白娘子轰杀下来。 宝幢佛光一卷,白娘子身边骤然有一朵朵漆黑的莲花浮现。黑莲上燃烧着闪烁不定的磷火,邪佛虚影的爪子撞在这些黑莲上,整个宝幢内无数舍利子同时震荡,无法估量的磅礴佛力汹涌翻滚,经过宝幢的转化,化为最阴森的死气注入了黑莲。 一朵朵黑莲微微震荡,莲花上的磷火越发炽烈,森森寒意席卷虚空。一时间,在白娘子身边千里范围内,空间都开始枯萎,凋零,在这可怖的死意影响下,这一方天地都承受不住这纯粹的死亡力量,虚空宛如秋天的花儿一样进入了死亡的渠道。 虚空变成了灰白色,肉眼可见一丝丝极细的空间裂痕不断延伸,一片片崩碎的空间化为飘忽不定的落叶缓缓飘落,一碰到那些黑莲上燃烧的磷火,这些坠落的空间碎片,当即就燃烧起来,无声无息的直接笑容。 邪佛虚影一声长啸,他没能突破黑莲的阻截,没能伤到白娘子。 他尖啸一声,身体一晃,凭空的到了卢仚面前。卢仚一跺脚,庞大无比的云槎内传出滔天的佛经唱诵声,滚滚佛光如浪潮汹涌,邪魔虚影距离卢仚还有老远一段距离,就被云槎磅礴的力量退得连连倒退。 甚至在云槎的佛力轰击下,邪佛虚影体内有大片粘稠的黑红色邪气被压榨出来,佛光席卷,这些邪气发出尖锐的鸣叫声,直接被佛光化为无形。 这邪佛虚影气息骤然弱了一大截,他无比忌惮的看了卢仚一眼,猛地转身看向了朗月大师……他犹豫了一刹那,然后‘桀桀’怪笑了几声,身体一晃,骤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良久,良久,再不见这厮的任何痕迹,卢仚这才呼出一口气,缓缓收敛了云槎外放的威能。 朗月大师神态复杂的一步到了卢仚面前,合十向他行了一礼:“你须知道,烂陀佛果,乃是我烂陀古寺核心传承……这云槎,更是我佛门至宝。” 卢仚轻咳了几声,他肃然看向了朗月大师:“大师如果还要说那些伤感情的话,就免开尊口罢?烂陀佛果已然和小子神魂融合,取出来,就是想要小子‘死’,小子无论如何,也要亡命蹦跶几下,拼死反抗的!” “至于这云槎嘛!”卢仚很认真的看着朗月大师:“祂似乎很乐意听我的使唤,所以,小子以为,此宝与小子有缘……” 朗月大师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被卢仚这句话彻底破防! 一直以来,‘此宝与我有缘’,都是佛门大能的专属能力! 你卢仚…… 卢仚看着朗月大师扭曲的面孔,微笑道:“当然,小子和佛门的交情,实在是深厚得很。没办法,谁让小子我这辈子的父亲,也是佛门正朔呢?小子得了烂陀佛果,又得了这件佛门至宝,大师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小子能帮,是一定会帮的!” “我们是盟友,是吧?”卢仚很认真的问朗月大师。 “我们,当然,是,盟友!”朗月大师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她耷拉着眼皮,沉声道:“希望卢仚道友能够时刻记得,我佛门对你的恩德。” 卢仚笑着,又给朗月大师打了个标准的道揖! 双手合十的朗月大师面对卢仚的无奈,只能是深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翻了个很好看的白眼,然后向卢仚笑道:“卢仚道友……还真是少年心性,真是顽皮!” 数日后。 云槎放出无量光芒,拖拽着庞大的太臰天,在虚空中急速前进。卢仚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灵山大雷音寺。 此刻的灵山大雷音寺,端的是乱成了一团。 青杀、瞐三七、冥九蛋等人,正依托寺院中的阵法禁制苦苦坚守。泼法金刚等四位,则是暂时和青杀联手,依托佛阵,结阵自保。 数百名叛乱的外门护法,已经将灵山大雷音寺的外围建筑彻底摧毁,无数禅院、佛塔、大殿、楼阁等悉数被粉碎,更有无数青杀门下的佛修弟子被击杀,鲜血淋漓洒得满地都是,那些外门护法端的是本性发作,正张开血淋淋的大嘴,将那些外门弟子当做零食点心一般咀嚼着。 他们依仗着皮粗肉厚,仗着寻常的刀兵、法术根本无法伤损他们,在战场上惬意的游走,无论是青杀这边的佛阵攻杀,还是更外围无数圣灵一族大军的围攻,他们全都没放在心上。看他们优哉游哉的模样,甚至就好像在郊游一样轻松愉悦! 而外围,太瞐大帝正在和青帝计较。 他不想打下去了。 圣灵一族的战损太大,虽然有圣灵殿源源不断的补充,就算是战死的圣灵一族,只要神魂遁回圣灵殿,就能得到无穷尽的生机重铸肉身,重新投入战场。 若是普通的敌人,这些悍不畏死的圣灵一族,可以凭借无穷无尽的数量,硬生生将敌人耗死。就算对方是铁金刚吧,也都能被熬成一团铁水。 但是这次遇到了更难缠的对手。 这些外门护法啊,他们动辄是大手摊开,抓起大片的圣灵一族战士就往嘴里塞。‘咔擦’几口咀嚼下去,真个是连皮带肉、连魂带骨都被生生吞了下去,就连一点儿神魂遁逃的机会都不会留下。 偏偏那些被他们抓起来塞嘴里当做点心的,又是最骁勇善战的那一批圣灵一族的精英。 如此打斗了许久,圣灵一族损失惨重,而那些外门护法居然毛都没伤到几根。 面对如此尴尬的战局,太瞐大帝不想打下去了。 尤其是,太瞐大帝安插在归墟的内线,传回了让他坐立不安的消息——冥尊居然打上了镐京大陆,居然硬是趁着白娘子被人暗算重伤,虚弱无力的机会,用白鼋做人质,勒索走了原本属于白娘子的死灵塔! 太瞐大帝心知肚明,冥尊的归墟,就是没有发育完全的死灵界。冥尊本身的香火神道就足够诡异难缠,如今他又得了死灵塔,归墟和死灵塔一旦遇合,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死灵塔,可是太瞐大帝心心念念、势在必得之物。 他已经掌控了圣灵殿,他若是能够将死灵塔也掌握在手中,这一方天地最高最强的三大权柄中,‘生灵’和‘死灵’两大权柄融合,他自信他就能彻底压过太初大帝,真正成为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但凡是智慧生灵,谁还没有个雄心壮志呢? 只是,以前,死灵塔在白娘子手中,这个秘密被她保守得太好了,就没人知晓这件事情。太瞐大帝就算有心谋夺,也找不准目标啊。 现在可好,死灵塔被冥尊夺走……而冥尊,显然比白娘子好对付多了。 若不趁着冥尊刚刚拿到死灵塔,还不能运用自如的时候赶紧下手,他太瞐大帝岂不是太蠢了一些? 所以,太瞐大帝想走,他想要带着大军去归墟,以犁庭扫穴之势,干掉冥尊,将死灵塔弄到手中。 但是青帝不愿意。 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横行无忌的外门护法,幽幽道:“他们,是多么有价值的样本啊……就这么离开?不,不,不,太瞐,你完全不明白,在我眼里,他们可比区区一座死灵塔有价值多了。” “死灵塔,就算你将他和你的圣灵殿融合,又能怎样呢?无非是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称王称霸,而这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 青帝一声但是刚刚出口,他们身后,一道金灿灿的强光破空而来,那是一尊体长上万里的金翅大鹏,他挥动双翼,化为金光,背后背负着包括阿笃大士在内的数百名同伴。 这一道金光凌厉至极,宛如一支箭矢,呼啸着撞入了无数圣灵一族战士组成的军阵。这金翅大鹏好生凶狠,遍体金灿灿的羽毛好似一重重甲,却又一片片锋利到了极致。他以这些圣灵一族战士根本无法想象的高速横冲而过,所过之处,但凡被他身躯碰触到的圣灵一族战士,身躯就好像被无数利刀切割一样,无声无息的化为碎片。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融合,驱逐,以及割据(8) 凭借金翅大鹏的速度,阿笃大士等人来得极快。 但是刚刚破开灵山大雷音寺的佛阵防御,阿笃大士刚刚下令破寺杀人,虚空中一阵强光涌动,不可思议的庞大佛韵威压席卷四方,一切大道法则都被镇压,梵唱声震得虚空一阵摇晃,当即就有无数实力弱小的圣灵一族身躯崩碎,直接暴毙。 云槎,赶到了! 虽然和三葬和尚,和他最后魔化的邪佛虚影做了一场,卢仚等人出发的时间略微晚了一点点,但是云槎何等至宝,内有无穷佛力作为驱动力,自身又在疯狂吞吐天地灵机化为无穷地脉灵机,更有卢仚这个凝聚了速度和空间大道的高手亲自坐镇。 云槎前进的速度,比起金翅大鹏更快了几分,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就一头撞碎了虚空,宛如一头突然从深海撞入浅海的巨鲸,以压迫力十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太瞐大帝一声闷哼,他头顶圣灵殿放出的金绿色神光一阵摇晃,磅礴的佛韵威压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剧烈翻腾了一下,嗓子眼一热,好悬没能吐出血来。 青帝则是瞳孔一缩,他嘶声骇然道:“阿炎哒魄罗……怎么会是祂?这,这,这,该死的弥勒,当年那一战,居然是他暗中得了好处!撤!” 青帝龇牙咧嘴的喃喃道:“除非本尊出手,否则……不过,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 青帝看了太瞐大帝一眼,身体一晃,直接化为一道流光,没入了太瞐大帝身后那巨大无朋的花朵一般的华光中。太瞐大帝呆了呆,气急败坏的怒叱一声,身躯下的王座微微闪烁,带着他也没入了那一轮巨大的华光。 其他无数的圣灵一族齐齐呐喊,他们得到太瞐大帝的授意,身躯同时炸开,以自身的所有能量为代价,催动神魂化为一点点黯淡但是速度快到极致的流光,闪烁间就没入了那开始急速缩小的花朵状华光。 短短呼吸间,这些圣灵一族就跟着太瞐大帝逃之夭夭,虚空中,只有无数团圣灵一族自爆产生的强光在闪烁,迟迟没能熄灭。 云槎带起一道强光,狠狠地朝着灵山大雷音寺撞了过去。 阿笃大士回过头来,面孔扭曲的看了一眼站在云槎正中的卢仚,厉声吼道:“撤……卢仚,朗月……佛门真要和我们不死不休么?朗月,你知道我们的,把我们逼急了,我们自然有崩碎一方世界的力量!” “我们为佛门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我们现在,只是想要原本就属于我们的自由!” “不要逼我们玉石俱焚!”阿笃大士声色俱厉的尖啸着。 云槎前进的速度稍稍的放缓了。 金翅大鹏一声长啸,他猛地张开翅膀,正在疯狂攻打灵山大雷音寺的数百外门护法也纷纷飞上了金翅大鹏的肩膀。他们快速的和阿笃大士交流了几句,知晓了朗月大师掌握了阿笃大士致命弱点的事情后,这些外门护法同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怒表情。 他们的要害,他们的命门,被朗月大师掌握了? 这真是要命的事情! 看来,他们必须举行新的、足够巨大的祭祀仪典,获取新的力量,以补全自己的弱点啊! 只是,以他们如今的修行,想要举行更大、更新的祭祀,需要的祭品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寻常的生灵,都不足以成为祭品了。他们的祭品,必须是有着足够修为,足够强大的精血,足够强大的神魂的! 如此看来……好些外门护法的目光,同时朝着刚刚圣灵一族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这些背生光翼的小人儿,数量近乎无穷无尽,肉身和神魂都足够强大,他们用来做祭品,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当然,仅仅是掳掠一批充当祭品,也是不合适的。如果能彻底的击败他们,将他们圈养起来,没事的时候打打牙祭,有需要的时候拿来做祭品,岂不是美哉? 更重要的是,圣灵一族的少女似乎生得都颇为美丽,完美符合这些外门护法的审美——无论他们出身阿修罗或者夜叉或者罗刹或者迦楼罗或者乾达婆,他们对于女性的审美,却是超乎寻常的一模一样啊! 美女,谁不爱呢? 尤其是这种身躯半能量化的美女,哎,哎,对于这些外门护法而言,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纯粹‘概念性’的繁衍力量。一句话,他们没有什么生殖隔离之类的概念,只要他们想,他们就能够和异性结合,繁衍出他们本族的子嗣。 而且他们的体能极其强壮,他们的某些能力近乎离谱。比如说那些阿怛阎仙人,他们甚至能够分身数千、数万、数十万,和同等数量的异性交合,以此来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总之,这些外门护法,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异性,不管是什么族群的,他们都有能力在短短百年内,繁衍出一个数量可怕的血脉族群! 而血脉族群,对于这些佛门慑服的外门护法来说,是最佳的祭品! 他们信奉的那位不可描述的、不可名状的超脱存在,似乎特别钟意这些家伙,用自己的肢体,自己的血肉,自己的亲眷,尤其是自己的子孙后代进行献祭! 越是亲近的子孙后代,献祭得来的恩宠就越庞大,得到的力量就越不可思议! 那么,圣灵一族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卢仚看着这些家伙,低声问道:“大师,他们真有破碎世界的能力?” 朗月大师的小脸蛋也抽成了一团,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每个人,如果豁出去一切的话,都有摧毁一个世界的力量。哪怕是无上太初天这样的大世界,都可能被他们当中任何一人暴力摧毁。” “瘟疫,饥荒,或者其他的什么天灾……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一个巨大的天灾源泉。如果将他们逼到绝境,他们真会这么干。”朗月大师压低了声音:“当初,烂陀圣地在好几个世界失利,弥勒就让他们出手,将那几个世界,连同我们的敌人同归于尽!” “就连弥勒都一时无法慑服的敌人,在他们的玉石俱焚之下,连同世界一并被摧毁了!” 朗月大师向卢仚轻轻摇了摇头。 卢仚心中有一千句芬芳之词不知道如何倾泻——连弥勒都无法降服的大能,被那些外门护法一并拖着同归于尽了……卢仚就想问,那么,弥勒老祖,您当年是如何慑服这些外门护法的呢? 又或者是,在被弥勒降伏,被迫加入佛门后,这些外门护法在多年的征战中,实力又得到了极大的,不符合常理的,纯粹‘概念性’的提升?这种提升,甚至压过了弥勒的实力增长? 只有这种可能了! 卢仚叹了一口气,他朝着这些外门护法拱了拱手:“大家都是佛门一脉,多少有几分香火情缘。如此,诸位就请自便吧……总之,只要诸位前辈不去骚扰我神胤疆域,那么,什么都好说!” 阿笃大士怪笑了一声。 他缓缓点头:“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呢?是吧……我们都是出身尊贵,享受习惯了的人……能好好活着,没人愿意死。既然如此,那么以后,我们不侵扰神胤,你们也别来干涉我们的行动就是了。大家若是见面,相互退避三舍,怎样?” 卢仚举起了右掌:“诺!” 阿笃大士缓缓点头,他也举起了右手,正要和卢仚达成协议,却又沉声道:“不过,朗月,将我们的同伴,从弥勒秘境中放出来吧?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再为佛门卖命了。” “我们人手不多,需要更多的伙伴,扫荡这个世界!” 朗月大师沉默了许久,她犹豫了片刻,看到阿笃大士身后好几个外门护法脑后突然有红日、弯月的虚影腾空,她冷笑了一声,抖手就将一枚金灿灿的菩提叶丢了出去。 阿笃大士接过菩提叶,手一指,这菩提叶直接开启。 一轮明光从菩提叶中浮现,虚空中出现了一尊金灿灿的大佛,那大佛笑口常开,通体萦绕着一股慈悲、欢喜之意。大佛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外一只手则是托起了一具宝瓶,那细长颈的宝瓶里,一支细细的荷花茎蜿蜒而出,在瓶口上转了九个弯儿,这才生出了九片银灿灿的莲叶,托起了一朵宛如无数黯淡碎银子拼凑起来的莲花。 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花瓣的莲花内,横躺着一尊遍体璎珞、袒胸露乳的肥硕男子。男子人身而象头,静静的沉睡着。他的长鼻子不时摇晃,发出如雷的鼾声。伴随着他的呼吸,大片璀璨的星光从他的鼻孔喷出。 那是一方星云。 有六条旋臂,内有数亿颗星辰的硕大星云。 在卢仚等人看来,这星云不过丈许方圆,但是卢仚驱动自己的空间道果,透过一重重复杂多变的空间维度膈膜,用法眼朝着那一方星云看了一眼,那一方星云中每一颗星辰,都有这一方现世正经的星辰般大小。 数亿颗星辰凝成的星云,每一颗星辰都生机勃勃,有青山绿水,有磅礴地脉,有无穷的灵机,更有一条条大道蜿蜒。 只是,这些星辰显然都受到了重创,固然生机勃勃,却有一种回光返照之感;有磅礴地脉,却好似大病初愈,元气不足;那磅礴的灵机,更好似无源之水,好似随时都能匮竭之意;而那蜿蜒的大道,更好似被人剁成了十七八节后重新缝合起来的大蛇,有气无力的,随时都可能僵毙当场。 而且,偌大的星云,数亿的星辰,内部的飞禽走兽的总数并不多,至于智慧生物,更是稀少。那一座座名山大川之间,曾经满地琳琅的寺院、禅院等等,九成九都已经被打得粉碎,好些都已经被那巨大如蛟龙的树根藤蔓彻底淹没。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按照我的构思! 镐京大陆完美的融合了太臰天和灵山大雷音寺。更将弥勒秘境,也安置在了镐京祖山之巅。更有云槎高悬在镐京大陆之上,丝丝缕缕的佛光佛韵洒落,无穷佛力时刻震荡着整个天地的大道法则。 这一日,白娘子挽着胤垣的胳膊,俏生生的站在镐京祖山之巅,朝着虚空中蜿蜒游动的无数条大道法则的巨龙法相投影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掏出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刀,一刀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滴滴宛如珍珠琉璃的七彩帝血喷涌而出,带着一丝丝隐藏在核心处的阴冷和死寂,宛如喷泉一样腾空而起,狠狠撞向了天空无数条大道法相。 虚空中,一条条色泽沉肃、凝实的天地枷锁凭空出现,密集的雷霆从这些锁链上轰然爆发,疯狂的轰击着一条条大道法相,更轰向了晶莹帝血。 在那一条条天地枷锁上,一枚枚闪烁着森森神威的烙印浮现。其中尤其以一枚星光凝聚、一枚大日辉煌、一枚七彩流香飘荡的烙印格外的光辉夺目……甚至,在镇压这些天地枷锁的诸多烙印中,这三枚烙印的威能占据了七成以上! 此刻,随着帝血的不断迫近,其中那一枚七彩流香的烙印突然光芒黯淡,整个天地枷锁的威势就凭空消失了一大截。就听白娘子一声大喝,天地枷锁上喷出的雷霆闪电凭空滞涩了一瞬间,而她的帝血就快速的洒在了天地枷锁上。 ‘咔嚓’! 无上太初天,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无数生灵,无数修士,同时听到了一声雷鸣巨响。天地间,好些天地枷锁轰然崩断,而没有崩断的那些天地枷锁上,因为那一枚七彩流香烙印的粉碎,天地枷锁也炸开了一条条粗粗细细的裂痕。一些格外粗壮强横的天地枷锁还能勉强维持,镇压大道,但是一些中等强度的天地枷锁,已经是喷烟冒火,随时可能崩碎瓦解。 偌大的无上太初天,四极八荒,无数天域,无数星域,无数星辰上,或者那些浮空的蛮荒大陆中,无数的天人土着突然一个激灵,眉心一阵滚烫。有那天赋卓越、资质妖孽的幸运儿,当场就眉心裂开了一只眼眸,喷出了各色各样不同属性的光焰,获取了他们原本就应该天享的血脉神通。 这些幸运儿,因为崩碎的天地枷锁的数量不多,获取自由的天地大道的数量较少,觉醒的比例,大概也就是百万分之一的水准。 但是这就好像一只细微的萌芽,出现了,就代表了生机,代表了可能,代表了希望! 白娘子的帝血洒遍天穹,她的面皮也骤然发白,身躯一阵阵的摇晃。胤垣还在抬起头来,呆头呆脑的看着漫天崩碎的天地枷锁,白鼋已经颇为心疼兼体贴的凑了上去,殷勤的扶住了白娘子,将一大瓶大补元气的神丹灌进了白娘子嘴里。 两人又是一阵‘姐姐妹妹’的腻歪! 端的是…… 卢仚在一旁看得傻眼,青柚三女更是肩并肩的挤在了一块,好奇的看着这两位——真神奇啊,她们怎么就能突兀的好得蜜里调油一般?哎,又都是姓白,搞得和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一样的了! 不过,白娘子听从卢仚的意见,毅然决然的破坏自己加持在天地枷锁上的烙印,纵放了一部分的大道威能,这对于整个天地的生灵,都是极大的好事! 随着一部分天地枷锁的彻底崩碎,随着大部分天地枷锁的破损,虚空中,有肉眼可见的‘自由灵机’出现。一丝丝,一缕缕,如烟如雾,如绵绵春雨,从天而降,润物无声。起初只是稀稀拉拉的星星点点,渐渐地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密。 最终,自由灵机化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镐京大陆各处,有无数子民手持各色器皿,装载了各色灵药灵草的种子,在自由灵机化为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将挖开土地,将这些种子种植了下去。 这些种子,尽是太臰天、各大天阀巨族私库中的珍藏。 放在往年,这些灵药灵草,在自然环境中,根本没有生长条件。天地之间一切地脉,一切灵机,都被天地枷锁严密封禁,除了天庭发行流通的帝钱,除了在天庭、太瞐天、太臰天的某些特殊区域,你绝无任何可能碰触到天地灵机以供修炼! 没有了天地灵机,这些奇花异草,怎可能生长? 此刻,一颗颗种子种入土中,漫天灵机喷洒而下,就听得地下有细微的爆裂声传出。一颗颗胚芽,虽然很艰难,极晦涩的,却依旧是很坚定的一点点的萌发、生长,将稚嫩的小脑袋钻出了泥土。 随着这些奇花异草的萌发,它们吞吐天地灵机,它们向天地释放出自己奇异的生命气息,这些生命气息和大道法则交错、交融,相互激荡,又萌发了更多的、更神妙、更复杂的酝酿变化。 于是,在卢仚原本的高维感知中,好似一片铁灰色的无上太初天,就骤然变得鲜明而生动了。 笼罩整个世界,那让人窒息的铁幕,正一丝丝、一缕缕的被抽离。有光和热诞生,有鲜活的生机萌发,有新鲜的色彩浮现。偌大的无上太初天,无论是正在激发天赋神通,启灵绽放眉心竖目的幸运儿,又或者那些知识感受到身边空气骤然变得清新而灵动,却暂时没能启灵成功的普通人,都感受到从肉体到神魂,有一层无形的罗网被破碎了。 就有人欢笑。 就有人欢呼。 更有感知力过于敏锐的,他们察觉到天地的不同,或者手舞足蹈,或者跪地膜拜,甚至是痛哭流涕——因为这一刻,他们活过来了! 卢仚欣然看着镐京大陆上空越来越浓厚的天地灵机。 他微笑看着越来越多从太臰天转移出来的纯血天人土着,眉心天眼睁开,一缕缕神光直射虚空。他更欢喜的看到,他从域外带来的那些僬侥小人儿、龙伯国人、夜叉、罗刹,也都沐浴在了漫天洒落的灵机中,贪婪而欢喜的吞吐灵机,将这一方世界的天地大道融入自身! 卢仚看到,在血脉天赋最强大、最卓越的那些僬侥小人儿、龙伯国人、夜叉、罗刹的体内,不断有新的窍穴在滋生。 受到这一方天地大道的影响,他们原本体内或多、或少的窍穴,此刻都在不断的增加,或许再繁衍几代人,他们也将拥有四亿八千万处窍穴,拥有和天人一族完全相当的潜力! 于是,镐京大陆,天降灵雨,地涌甘泉,奇花异草,齐齐绽放,无数子民,高声欢呼。更有那些对胤垣莫名在血脉上就崇敬崇拜的纯血天人土着,向胤垣顶礼膜拜,嘶声大吼。 虚空中,云槎放出丝丝缕缕佛光,九朵巨大的莲花悬浮天际,疯狂吞吐大道道韵、天地灵机。一时间,镐京大陆周边,数以千万计的天域、星域,尽成一片昏黑,所有光华,所有造化,都被云槎疯狂吞噬。 九条洪流呼啸着从云槎坠落。六条洪流落入了镐京大陆,满足无数生灵进化所需。三条洪流则是没入了弥勒妙境,任凭这一方世界吞吐吸纳,一点点修复当年的伤患。 朗月大师显然已经和弥勒妙境神魂交融,她感受到弥勒妙境的伤势正在急速愈合,于是她的气息也随之不断提升。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合十,笑容满面的低声诵经不迭。 四大金刚则是一字儿排开站在她身后,悻悻然看着卢仚,重点是看着卢仚头顶那九朵巨大无比的莲花——如此佛门至宝,居然成全了卢仚这个‘外人’,真正是……岂有此理。 性格最为粗鲁直率的大力金刚更是眯着眼,眸子里凶光四射,盘算着哪天有机会,一定要抽空子打死卢仚,将这宝贝重新归还佛门。 感受到四大金刚的恶意,卢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云槎的玄妙,他刚刚领悟,如今还有无穷造化等着他呢……四大金刚现在打不死他,那么再给他一点时间,这四位莽汉子怕是也只能跪在卢仚座下,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我佛’! “啊呸,小生还俗了则个!”卢仚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了看青柚三女。 卢旵双手合十,站在稍远处,微笑看着卢仚和青柚三女,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多子多福’之类的祈福吉祥词儿。 天庭。 距离太古星空最近的北天门。 高耸巍峨的牌坊下,太初大帝背着手,冷着脸,抬头看着一片乱糟糟的天穹。大道巨龙在翻滚,在怒吼,在欢啸,而他们当年辛辛苦苦联手铸造的天地枷锁,因为白娘子的反水,已经崩毁了无数。 此刻,随着天地枷锁镇压之力的削弱,一条又一条强劲的大道正在奋起发难,疯狂挣扎。天地枷锁直接和当年诸多铸造者心神相连,此刻这一波波的冲击,直接就反馈到了太初大帝的神魂上,引得他神魂乱颤,心神不安。 天书老君、大方老君,还有几位星相面色阴沉,一个个紧紧闭着嘴,站在太初大帝身后不发一言。 良久,良久,天书老君才幽幽道:“还能重建么?” 天地枷锁体系,可是当年烂陀圣地覆灭后,太初、太瞐、太臰三位为主导,连同冥尊等几位至尊大能,联手打造的天地秩序。因为这一套天地枷锁的存在,天庭掌握了帝钱的发行权,太瞐天、太臰天从中分润油水,大家攫取了无比丰厚的利润。 整个天地,都在‘帝钱’体系下被他们疯狂搜刮。按理价值百万甚至千万,甚至是亿万帝钱的奇珍异宝,硬是被他们用三五个零碎小钱儿,就直接掠夺一空。 这,近乎是无本买卖。 凭借着这一套体系,无数年来,天庭、太瞐天、太臰天,甚至是冥尊的归墟,还有其他几位至尊大能的眷族部属,在无上太初天坐享其成、纵享无边富贵!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按照我的构思!(2) 太瞐天。 辉煌的神殿中,心痛如绞的太瞐大帝在清点损失。 圣灵一族自从被他创造出来之后,就从未有过这么惨烈的战损。过往,凭借以圣灵殿拟形幻化的太瞐神池,无论在战争中伤亡多少,圣灵一族只要有一缕残魂能够逃回来,就能借助太瞐神池重新铸造肉身,在短时间内重新投入战场! 但是这次,遇到了佛门这些从无数年沉睡中复苏的外门护法……他们居然连皮带骨,连骨带肉,就连神魂都不放过,全都啃得干干净净! 神魂都被吃光了,还重铸个鬼啊!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太瞐大帝极其愤然的问若无其事坐在一旁,甚至有心情小酌几杯的青帝。 青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太瞐大帝,沉吟片刻,这才摇了摇头:“其实没想好。这是真心话。按照我血脉中传来的诉求,我应该……咳咳,但是,按照我的本心嘛!” 沉默了许久,青帝喃喃道:“是生灵,都会有野心的吧?跑得更快,潜得更深,飞得更高,力量更强大……” “野心,是很好的事情。”青帝叹了一口气:“但是似乎,凭借我如今的实力,不足以实现我的野心。” “你想做什么?”太瞐大帝诧然看着青帝:“你本来的野心,你想要做什么?” 青帝目光闪烁,他站起身来,看向了镐京大陆的方向,反问了太瞐大帝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本尊在沉睡之前,扶持你们三个,铸造天地枷锁,囚禁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是为了什么么?” 太瞐大帝不吭声,只是看着青帝。 青帝笑了笑,举起了右手,一缕幽光腾空,一副活灵活现的画面在幽光中浮动——那是一支剧毒的蜘蛛,它刚刚用自己的毒液击杀了一支肥美的小猎物,但是刚刚吃饱的它,已经没有胃口将这个小猎物吞噬一空。 于是,毒蜘蛛吐出蜘蛛丝,将那倒霉的猎物密密麻麻的缠成了一团。它将猎物挂在了自己的巢穴中,维持它的新鲜和美味,然后蜷缩在一旁,陷入了沉睡中。 太瞐大帝深吸了一口气。 他骇然看着青帝,沉声道:“我们,是给你看管食物的……守卫?” 青帝笑着,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了,你们应该能想清楚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真正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居然无所事事到这个样子。” “没错,天地枷锁,就是帮我禁锢、封印无上太初天的天地大道,让祂们的力量不至于外泄,维持祂们的强壮和丰美,等待我苏醒后,用祂们作为口粮的工具。” “我甚至允许你们颁发一部分的帝钱,让你们‘窃取’一部分原本属于我的食物。因为我知道,你们充当守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必须喂饱了你们,才能更好的守护我的战利品。” “我还以为,你们能很早就想明白这个问题,然后做点什么来防范我。没想到,我终究是高估了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土着野人。”青帝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唯一的麻烦就在于。” “当我苏醒,当我准备大快朵颐,用这个世界充当补品,将我的境界,我的修为,我的实力,提升一个大境界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你们的统治,似乎有崩溃的征兆。” 拍拍手,摊开手,青帝讥诮道:“我就派出这具分身,认真的打探端倪……没想到,不仅仅是征兆,反而是,你们真的有点控制不住局面了。烂陀圣地,就这么难对付?” 青帝正在大放厥词,太瞐大帝正要反驳的时候,整个天地都微微一震。 两人同时惊起,猛地飞到了太瞐天的入口处,朝着震荡传来的原点看了过去。他们看到,太初大帝正在天庭的北门口,敲响了太初钟,挥动着星辰旗,整个太古星辰,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齐齐放出夺目的光华,整个天地都朝着世界的最原始的那一处胚芽核心,飞快的奔涌而去。 一颗颗日月星辰。 一座座浮空大陆。 整个天地的边境地带,无数年来,随着一枚枚开荒令,不断去往外界蛮荒混沌中,不断拖拽吸纳而回的一方方蛮荒大陆,全都朝着那一个原点不断的加速,不断的朝那边飞去。 太瞐大帝惊怒:“太初,他要做什么?” 青帝则是低声笑道:“这不是很有趣么?无上太初天,原始的天地形态,就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无上太初天这一方天地,在天地开辟之前,在天地孕育之时,已经决定了天地的原始模样——一块完整的大陆,正面是圣灵界,隔着一方次元膈膜,背面就是死灵界。而在这一块大陆的上方,掌握日月星辰运转的天地至尊高居天庭,日月星辰都在围绕正中的这块巨型大陆运转。 因为弥勒的强势降临,他强行破开了尚在孕育中的天地胚胎。 于是,天地奔踏,还在孕育中的巨型大陆崩碎,这才化为了如今的无数天域,无数星域,以及根本无法计数的大小星辰、浮空陆块悬浮在虚空。 但是太初大帝趁着天地枷锁被破坏,整个世界的大道法则在骚动的机会,催动太初钟、星辰旗,将世界的运转,强行推回正轨! 整个世界的大道法则都在配合太初大帝的行动,四亿八千万条大道法则的核心处,还铭刻着整个世界应有模样的烙印……于是,世界在朝着原本的方向前进,朝着原本的模样变化。 不知道多少时间后,整个无上太初天,将只有一块大陆悬浮虚空,无数日月星辰围绕着祂载波载浮……那时候,所有的智慧生灵,都会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沐浴同一个太阳,同一样月亮,欣赏同样的星空。 前提是——在这样的天地大冲撞中,有几个智慧生物能活下来? “他想要做什么?”太瞐大帝惊呼:“他想要,做什么?” 青帝冷声道:“掀桌子……亮底牌!” “呵呵,最终决一胜负么?好,好,好,那么,我们帮帮他!” 在忘川大陆,就是当日三葬和尚回归无上太初天后,和卢旵对峙、论道的那一处所在。那里原本是佛光普照之地,是无上太初天佛门的核心根基所在。 如今,那里的生灵,被天庭派出的巡天禁卫严密监视。 因为在忘川大陆,时不时会有佛门神迹显现。比如说这里山崩了,冒出一本经书啊;那里的河干了,露出一座寺院啊;或者刚出生的孩子,就屁颠屁颠的口诵经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之类的。 天庭派出无数打手,日夜巡视周天,但凡有和佛门相关的痕迹,当即下辣手抹除。 就是这么一块地盘,谁能想到,青帝的本尊,就藏匿在这里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子中。他甚至,还是村子里,一个极其普通的乡老,平日里最喜欢在邻近村子里溜达转圈,给小伙子小姑娘拉郎配的乡老。 当太初大帝施展,当太瞐天的自己那一具分身厉声呵斥的时候,青帝本尊正蹲在一户农家院子里,笑呵呵的看着一对儿面皮羞红的青年男女。 他刚刚给人家拉线做媒……乡土人家,没这么多规矩,他给两边家长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家庭情况和小年轻的状况,长辈觉得可以了,两边年青人今天就是碰一下头,若是看中了,晚上就能开席吃酒了。 忘川大陆这等地方,生存不易,规矩自然也就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多。 到时候,谢媒钱嘛,他又能拿上一小吊铜子儿,更能拎着一条腊肉、半拉子老母鸡回去。 做白发糟老头打扮的青帝,蹲在小院门口,笑呵呵的低声念叨着:“哎,赶紧成亲,赶紧成亲,成亲了好,成亲了,赶紧怀上大胖小子……嘿嘿,大胖小子好啊,忘川大陆的大胖小子,可都是纯血的好材料哦!” “前些日子的那两个贼秃,一场乱斗,打死了老子这么多小子……真正是,啧啧!” “不过,没事,没事……没……嗯!” 青帝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天庭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又看向了太瞐天的方向。沉默了一阵子,青帝‘咯咯’笑了起来:“掀桌子么?可惜了,我这里,还差一点点就能回复到真正的巅峰,更能积攒足够的突破底蕴了。” “可惜了哈,不过,勉强也够了。” 青帝叹了一口气,他当着小院里两家人的面,当着小院四周墙壁外,攀墙看热闹的乡亲的面,慢悠悠的将身上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衫缓缓脱下。 直脱到,浑身一根线都不剩下。 四周院墙上,有看热闹的老媳妇瞪大眼睛,不眨眼的盯着青帝,同时笑骂道:“这老菜帮子,今天是怎么?发鸡爪风了么?嘻……不要说,这老菜帮子老归老,身上还怪有肉的!” 四周的乡亲齐声发笑。 青帝则是幽幽道:“哎,毕竟是自己亲手纺的布,亲手做的衣服,值得纪念啊,你们这帮无知无畏的虫豸啊!” 下一瞬,整个忘川大陆一片腥风血雨。 无数村子,无数部落,山谷中,山腰上,平原里,峡谷内,各处乡民聚居之地,都有男女老幼齐齐哀鸣,从他们的腹中,尖锐的、墨绿色闪耀着淡淡寒光的爪子猛地探了出来。 “养了这么多年,够了,够了!”青帝笑得很灿烂。 第一千零九十章 按照我的构思!(3) 时间在流逝。 空间在震荡。 卢仚驾驭云槎,稳稳的定住了镐京大陆,却无法影响更大范围的星域。他看着漫天星辰都在远离镐京大陆,也就只能用云槎携带着镐京大陆,慢悠悠的跟在了那些急速飞驰的星辰后面,朝着天地的胚芽原点飞去。 镐京大陆的发展,井井有条。 胤垣不是什么暴君,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君’的模样。他整日里就和白娘子、白鼋,以及‘以百万计’的后宫人等游山玩水,打情骂俏,深得‘无为之治’的精髓。 偌大的神胤,就在鱼长乐鱼老公的一手操持下,民众安居乐业,市井繁荣发达,轻徭役而薄赋税,短短时间,整个神胤的出生率都超过了整个无上太初天平均水准将近一倍。 偌大的无上太初天,天地枷锁的崩溃还在持续。每一条枷锁的崩溃,都带来天地的一次巨大复苏,虚空中游离的天地灵机也就浓厚许多。 云槎强行抽取天地间的灵机,不断灌入镐京大陆和弥勒秘境。在大道感染、灵机洗涤下,镐京大陆上的子民,生而启灵、开启眉心天眼的是越来越多,成长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甚至有那资质卓绝的小子,刚刚离开母胎,就拥有了天校、天将,甚至是星君级的修为。 这些妖孽一般的小子,一旦降世,就被神胤官方找上门来,登记造册后,按照事先约定的比例,或者交给官方衙门精心抚养,成为神胤未来的大将良臣,或者分配给卢旵、青杀、朗月大师三方。 卢旵代表的,是佛门正统中,不属于弥勒亲传的那个分支。 青杀代表的,是佛门在周天万界,无数世界中,收录门下的诸多土着弟子。 朗月大师代表的,自然就是弥勒正统,亲传嫡系。 所有的妖孽小子,五成交给神胤官方,剩下的五成中,两成拜入卢旵门下,青杀和朗月大师分润剩下的三成弟子,两家各得一成半。 对于这个分配比例,青杀倒是蛮满意的,起码比起这些年来,他偷偷摸摸的挖各大势力的墙脚,零零碎碎的招揽一些天赋不错的门人弟子要强太多了。 朗月大师对此倒是有点不满,总感觉自己吃亏了,分配的精英弟子的人数不如她的预期。但是现在,她算是寄人篱下,甚至她一旦脱离神胤的庇护,都有可能被那些外门护法找上门来,将她撕碎了做成肉酱。 是以,纵然有万千腹诽,朗月大师其实还是乐在其中。 在镐京大陆上,在一座座名山大川中,一间间造型古朴巍峨的寺院逐渐建起。暮鼓晨钟,在山林中悠悠传荡,开始有光头的小沙弥,在山林中奔走嬉戏、念经参禅。神胤为佛门提供了丰沃的土壤,在卢旵、青杀、朗月大师的努力下,佛门开始一点点的恢复元气。 这一日,卢仚正和青柚三女,在‘大日峰’‘金乌寺’后园凉亭里,和卢旵品茶闲聊。作为一个轮回转世归来的佛门大能,卢旵却和世俗间九成九的老爹老娘一样,碎嘴子的,鬼鬼祟祟的询问卢仚一些‘结婚生子’、‘繁衍香火’的勾当。 而卢仚就好像一个精通太极拳的武林高手,顾左右而言他,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回复。 青柚三女嘛,则是一如既往的蹲在卢仚身边,捧着茶盏,好似三只土拨鼠,小口小口的喝着茶,两眼放空,显然神魂儿都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卢旵轻咳了一声,他不准备旁敲侧击,而是准备兵临城下的正面询问卢仚相关的问题时,虚空中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整个无上太初天,四亿八千万条大道法则齐齐震荡,纷纷放出无量光明,一股子由衷的欢喜雀跃之情从大道中蔓延开来,迅速席卷整个天地。 这是大道之情,这是法则之感,堪称是‘天地之心萌发的最本源的情绪洪流’。在这欢喜雀跃的情绪冲击下,整个无上太初天,无数生灵,无论正在干什么,无论什么身份,无论身处什么环境,无论正在遭遇什么悲伤的、难过的、艰难的、窘迫的事情……除了凝聚帝玺道果的大帝级生灵,其他生灵齐齐抬起头来,由衷的发出了欢喜的笑声。 一时间,整个天地都在放声欢笑。 卢仚、卢旵急速腾空,朝着刚才那一声巨响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两人的脸色同时阴沉了下来,卢仚幽幽道:“所以,你看,现在是成亲的时候么?我可不愿意,我的孩儿一旦生下来,就要面临战火、杀戮和漫天的血腥。” “生逢乱世,能自身苟全就已经不容易了。”卢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何必把娃儿带出来,让他吃这个苦,担这个惊,受这个怕?” 卢旵看着那数万个星域外正在发生的事情,沉吟片刻,然后大眼一翻:“这话就没道理了。战乱又如何?战乱就不要吃喝拉撒了?战乱就不要生儿育女了?哎,我给你小子说啊,越是战乱,越是要鼓励大家生娃娃啊!” “战乱,是要死人滴!” “死人,人会越来越少滴!” “人越来越少,世界都会凋零滴!” “你不生娃,他不生娃,大家都不生娃,人又越死越多,这个世界还有希望么?还有指望么?”卢旵有化身唐僧的征兆,开始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而卢仚只是看着那边,沉声道:“那是谁?” 卢旵的眯了眯眼睛,沉沉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一个死人,不值得拥有名字。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他 在那一方虚空中,由亿万颗太阳组成的一个空心圆球的核心区域,一座巨大的金字塔正在崩塌……在那金字塔上方,一颗体积极其惊人的眼球,正在崩碎。 无数血肉碎片从那眼球上飞溅而起,撒向四面八方,化为大片游离的生机随意浮荡。 这座金字塔的体积极其骇人,其通体由巨型石砖垒成,而其中一块最小的石砖,怕不是都有寻常一颗太阳那般大小。是以,从极远处看去,这金字塔通体光洁,实则凑到近处才能知晓,这金字塔表面,也是山峰丘陵、大江峡谷,各色地貌应有尽有。 无数生灵就在这座巨型金字塔表面生存。 当那巨型眼球不断崩塌粉碎之时,游离的生机洒在金字塔上,金字塔表面无数草木疯涨,飞禽走兽也都发出欢喜的啸声,体积在急速的膨胀。 而在金字塔表面,无数身高数丈,通体呈五彩金属色,什么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钨钢等色泽的独眼巨人,则是如丧考妣的跪在地上,朝着那颗粉碎中的眼球顶礼膜拜,痛哭嘶吼。 更有那修为强横的独眼巨人发出怨毒的咒骂声,他们纷纷腾空而起,眸子里闪烁着森森神光,朝着虚空中,脚踏那颗巨型眼球,正站在上面大声长笑的青帝杀去! 此刻的青帝,不再是忘川大陆那苍老枯槁的乡老模样。 高大,魁梧,身体线条、轮廓堪称完美。他极其俊美的面庞,甚至美得有点‘倾国倾城’,给人一种极其妖异的感觉。他站在崩塌的巨型眼球上,通体不着一根纱线,只是在几处尴尬的不雅部位,有黑绿色的厚重甲壳生长出来,宛如一套狭小的紧身皮甲,遮挡住了羞涩之处。 他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的看着那些腾空冲杀而来的独眼巨人,低声笑道:“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收割了……你们和太初他们三个还不一样……你们,只是纯粹的补品……只是纯粹的疗伤丹药啊!” 青帝大笑,笑声中,他右手朝着下方轻轻一抓。 冲杀上来的那些个大帝级的独眼巨人就炸成了一团血雾,而在那金字塔表面,无数的独眼巨人突然齐齐僵硬,他们艰难的抬起头来,从胸膛中发出了极度痛苦的哀鸣声。 一支支墨绿色的尖锐爪子探了出来,一支支半虫半人的异类从这些独眼巨人体内钻出,它们欢嘶着冲出体外,然后疯狂撕扯、吞咽自己的‘母体’,将他们,还有她们,悉数咬得粉碎,三两下就吞得干干净净。 呼吸间,这些破体而出的异类,就成长成了完全体。 他们宛如一支支人力而行的大虫子,从形态上,什么螳螂、天牛、蟑螂、跳蚤之类应有尽有,他们人立而起,身高从数尺到数丈都有,身上全都披挂着卢仚熟悉的,那种甲壳质的紧身甲胄,这一套甲胄,就是直接从他们的血肉中生出的。 这些家伙刚刚破体而出的时候,他们的气息就达到了天君级。 他们开始吞噬自身母体的时候,他们的气息就突破了大天君。 等到他们人立而起,开始吞吐那颗巨型眼球破碎散溢出来的生机的时候,他们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大道法则的道韵波动,显然没有凝聚帝玺道果……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却已经比那些凝聚了一枚或者两枚帝玺道果的新生大帝弱不了多少。 卢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空。 卢旵也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在极高的空间维度,那太古星空中,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正在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天地枷锁正在不断崩碎,已经有很多颗星辰对应的大道法则得到了自由,祂们正在以一种近乎放肆的情绪,疯狂的挥洒着自家的力量。 太初、太瞐、太臰三位联手铸造的天地秩序,对于天地的约束力正在不断削弱。 是否凝聚帝玺道果,对于青帝的眷族这等天外入侵的族群而言,似乎已经无法决定他们拥有的力量——或者说,在他们身上,有一股更加隽永、深邃的‘大道’,抵消了这个世界的秩序,让他们在规则之外,可以拥有对抗规则的力量。 “不是好事情。”卢仚习惯性的掏出了一串儿佛珠,在手上‘哒哒哒’的转动起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按照我的构思!(4) 冥尊和衍天公的大战一触即发时, 他咧嘴狞笑,朝着衍天公留在归墟外的血海看了一眼,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爪子。一点毫光在爪子尖端凝聚,然后急速膨胀,化为一团昊日强光。当光团膨胀到直径千里上下,异族深深一吸气,光团就向内骤然塌陷压缩,疯狂的压缩到尺许大小。 随之,压缩后的光团再次膨胀,又被异族再次压缩。 如此反复三十六次后,异族爪子尖端上的光团变成了深邃的黑色,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狂暴气息。他猛地举起了右手,然后狠狠的将光团朝着血海砸了过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光团撕裂虚空,狠狠命中了血海。 光团轰然爆开,方圆千万里的血海剧烈震荡,无可估量的血水被直接汽化蒸发。 但是这血海也不愧是无上太初天没有发育完全的圣灵界所化,其本源中蕴藏了不可思议的磅礴生机,被这异族攻了一招,大片血水蒸发,但是在顷刻间,血海就直接从天地之间抽取灵机,重新生出了数量比之前更庞大数倍的血水。 浩浩荡荡的血水掀起巨浪,朝着这异族卷了过来。 于是,十个,百个,千个……更多的异族在这异族身边浮现……他们纷纷伸出右手,指尖一点幽光闪烁,光团骤然膨胀又急速压缩塌陷,和 恐怖的爆炸绵绵爆发,血海好似一个被顽皮的小孩子暴力揉搓的面团一般剧烈的震荡翻卷,无数血水汽化,蒸发,血海核心处,传来了血海懵懂的‘本我意识’惊怒交集的痛呼声。 归墟中,正准备卷起袖子和冥尊大干一场的衍天公嘶声尖叫:“老冥,且慢……青帝他想要干什么?” 两人都是大神通者,虽然距离遥远,更因为身处归墟深处,有无数禁制、阵法重重隔绝了信息,青帝击杀那金字塔上的巨型独眼的事情,他们没能像卢仚、卢旵这般及时察知。 饶是如此,当这异族发动了进攻,两人也都回过神来。 自己的同伴,当年和他们一般,曾经联手攻伐烂陀圣地,彻底破灭佛门的那几位霸主级人物中的一人,被青帝击杀了——而青帝将那位倒霉蛋的眷族,悉数转化为半人半虫的异族,而且其中一些独眼巨人转化的异族,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归墟外,对血海发动了进攻! 是以,衍天公惊怒莫名——青帝想要做什么? 冥尊也停下出手,他的本尊真身化为一尊高有三万六千里的琉璃巨人,凭空出现在归墟上空,归墟内,无数的香火神灵越发虔诚狂热的向冥尊顶礼膜拜,喃喃念咒声几乎化为一场飓风,将冥尊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冥尊抬头,隔着归墟无数重厚重的禁制、阵法,认真的感受着某些异族身上残留的,源自他们老熟人、老伙计的某些独特气机。 感应了一阵,冥尊怒极呵斥:“青帝,你要作甚?当年之事……” 越来越多的异族在归墟外围出现,听到冥尊的呵斥声,这些异族同时竖起一根爪子,挡在了自己嘴唇前,做出了‘闭嘴’的动作。他们更是齐声‘嘘’了一声,其声响之巨大,直接将冥尊下面的话悉数掩盖了下去。 冥尊的脸色就很难看。 他的神通,他的伟力,他的话语,就算万万亿个普通凡人齐齐开口,也是不能掩盖过去的。而这些异族一声轻嘘,能让他的话语直接湮灭,可见这些异族,其个体实力都非同小可。 越来越多的异族不断浮现,他们出现后的 “青帝,滚出来。”衍天公怒道:“你招惹我作甚……当年……” 更多的异族再次做出了‘给我闭嘴’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嘘声。 衍天公接下来的话语也都湮灭,这等待遇,气得衍天公眼珠子发绿——这是何等的无视和轻蔑?青帝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异族从虚空中涌现。 渐渐地,他们的数量已经多到,他们化为一片乌云,将整个归墟、连同外面的无边血海,都彻底的包围在了里面。更多的异族还在出现,他们的数量还在增加,这块乌云的厚度也在不断的增加。 终于,当这些异族的数量多到冥尊和衍天公都无法一眼清点出具体的总数的时候,虚空中一点黑绿色幽光闪烁,青帝本尊终于大驾光临。而在他的身边同时从一团流光中出现的,是密密麻麻的,气息强横到让冥尊和衍天公都不敢无视的大帝级异族。 这些异族的数量过于庞大,他们的力量过于庞大,他们的数量和力量累加在一起,甚至形成了类似云槎一般的威压力场,让附近虚空都为之冻结,时间都为之凝滞,所有的大道法则的运转,都骤然停了下来。 大道法则停止了运转,这一方虚空骤然就化为一片近乎于‘零’的虚无之地。 仅仅是因为这份威压让大道运转停滞,归墟内,无数跪地膜拜的香火神灵,就齐齐吐血,身形骤然黯淡了下去。因为香火神灵,本身就是最依赖大道法则而存在,若是大道崩毁了,他们就是 如今这些异族造成的大道凝滞,对于这些香火神灵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正常的生灵,他的心脏被人一把抓在了手中,停止了跳动,而浑身血液也都凝在了血管中。 可想而知,这是何等滋味! 冥尊气急败坏的再次怒喝,但是所有异族同时伸出爪子封住了嘴唇,大家齐齐嘘之,硬是让冥尊的怒吼声就连一个清晰的有用的字眼都传不出来。 衍天公亲自抹杀了自己的所有眷族,他倒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这么多眷族需要他照顾、呵护了。但是大道的凝滞,让他的血海也骤然的光芒黯淡,内部磅礴的生机都隐隐有干涸的征兆。这让衍天公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冥尊受损的,只是眷族,那些香火神灵死了就死了,对冥尊本身的直接杀伤极其有限。 但是这血海,却是衍天公的命脉核心,若是血海出了问题,衍天公一身的神通手段,起码有七八成就这么被凭空削去了。 衍天公身形一晃,那灯盏爆出一团刺目的火星,他神乎其神的脱离了归墟,回归了血海。他化为一尊高有数万里的血色人影,重重的往血海核心处一落,整个血海顿时波涛汹涌,血光涌动万亿里,刚刚略显黯淡的血海骤然就鲜明鲜活了起来。 下一瞬,一口血水凝成的百万里高下的巨钟从那血海中冲出,巨钟表面凹凸不平,凸显出了无数半人半虫的异族浮雕。一支血水巨掌腾空,从血海中冲起,狠狠一巴掌胡在了巨钟上。就听得一声钟鸣,大片血色声波浩浩荡荡向四周震荡开来。 无数异族体内,血水骤然涌动、骚乱。 当即就有不知道几千万、几亿的异族凭空爆开,大片血水化为飞瀑洪流,‘哗啦啦’被血海抽得干干净净。一时间,血海声势大盛,衍天公的笑声终于冲破了那些异族的嘘声,响彻了四面八方。 “青帝,你意欲何为?” 青帝微微低头,看着那汹涌浩荡的血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很简单,你们承了我的好处,得了我的恩泽,从一介蝼蚁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你们无数年来,吃喝用度也都享受得足够了吧?” “既然如此,你们是因为我的恩泽而有了如今的气象……你们是不是,应该有点感恩之心呢?” 衍天公冷笑。 冥尊则是冷声道:“感恩之心?是啊,我们很感恩。的确,没有你,我们不可能于当年,从草根中崛起,如此快速的成长,最终一战,甚至颠覆了当时主宰天地的佛门。没错,你对我们有恩……但是呢?” 冥尊冷然道:“我们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你是佛门的死敌,你扶持、栽培我们,你不过是想要让我们充当工具,帮你覆灭佛门而已。” “我们,做到了。所以,你所有对我们的所谓的恩泽,我们也已经还清了。你现在,突然冒出来,还击杀了我们当年的老伙计,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青帝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没有学会佛门的那三寸不烂之舌……本来想要和你们好好的说道理的,但是既然道理说不清,那就,用我族的道理吧。” 青帝舔了舔嘴唇,很直截了当的说道:“我馋了,饿了,虚弱呢,想要补一补,你们被我养得油光水滑的,颇为肥美可爱,所以,请你们不要反抗,乖乖的进我的肚皮,和我融为一体……好不好?” 青帝猛地张开手臂,大声欢呼:“让我们融为一体吧……按照我的构思,我将夺取弥勒的一切伟力,以他的力量,让我进化到更高的一个层次,让我突破我身上原本的血脉枷锁,让我窥伺到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你们能够成为我的一部分,能够和我一起分享那无上的伟力和荣耀……这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恩德啊!” 对于青帝的欢呼声,冥尊和衍天公嗤之以鼻,同时出手。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天地冲撞 卢仚和卢旵站在虚空。 朗月大师、青杀等人,也都悬浮在镐京祖山之巅,眺望着归墟的方向。 神通、法术,各有奇妙,相隔如此漫长的距离,众人各自施展秘法,都能窥探到归墟即将爆发的大战几分端倪,无非是看到的细节有多有少的事情。 青杀在喟叹:“衍天公,那也是一方巨擘啊,他的衍生葱茏之道,端的……” 青杀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述说着衍天公的强大和可怕,但是事实犹如巨汉挥动的大耳巴子,抽得他面皮‘啪啪’发红。衍天公,甚至没能将他那一盏白骨灯盏的威能彻底激发,就骤然跪了。 青帝,定然在衍天公的身体内做了手脚,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甚至衍天公自己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衍天公的身躯内,突然就有一支尖锐的黑绿色爪子破体而出。尖锐的嘶吼声从衍天公的口中,以及他体内突然生出的那异类胸膛内发出,衍天公的气息在急速虚弱,而无数异族已经欢啸着扑了上去。 卢仚的面皮不自禁的剧烈抽搐了几下。一如他之前所警惕的那样,这些异族相对于衍天公,显得很脆弱,他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但是这些异族的力量,已经足以威胁到衍天公。无数异族密密麻麻的飞扑之上,体内被异族寄生,精气神被疯狂抽取掠夺的衍天公,已经无法将凑近自己的异族悉数灭杀。 于是, 青帝怪笑着。 他回头,朝着卢仚等人所在的镐京大陆方向望了一眼,隔了无比辽阔的虚空,他的这一眼宛如实质,好似烧红的烙铁一般,烧得卢仚等人面皮生疼。随后,青帝的身体微微一晃,他的腰身之下的躯体开始急速的膨胀,很快就以一种离谱的速率,膨胀到了让人惊怖的程度。 上半身依旧是那俊俏的人类男子形态,下半身已经变成了巨大、臃肿、膨胀、近乎透明的巨型虫子躯体——肥硕的腹部,内部充斥着大量的囊体,这半截躯体就有数十个星域大小,其自身拥有的庞大引力,甚至让更远处的星辰都开始朝着祂缓缓位移。 青帝庞大臃肿的下半截躯体微微一颤,一根有一颗太阳那般粗细,极长极长的管器从祂的腹部尾端急速的弹了出来,然后狠狠的扎进了下方波涛汹涌,正在给衍天公提供源源不断的磅礴生机,帮助他急速修复体表伤口的血海。 墨绿色,闪烁着森森魔光的管器扎进血海的一瞬间,整个血海骤然凝滞,原本波涛汹涌、好似掀起飓风的血海,骤然变得好似凝固的冰面,光洁如镜,不见丝毫波纹。一抹墨绿色的毒光在血海内急速扩散,疯狂的篡改着血海的属性,让原本生机无限的血水,变成了同样拥有磅礴生机,但是根更蕴藏了可怖的‘血脉剧毒’的异类。 衍天公一个不查,一缕剧毒的血水被他吸入体内。 他的身躯骤然变成了淡绿色,那些异族造成的伤口不仅仅开始飙血,更是发出‘嗤嗤’声响,冒出了淡淡的黑烟,好似被浓酸腐蚀一般。 衍天公嘶吼,怒骂,惊恐莫名的看向了青帝。 “一切恩德都是有代价的。”青帝身躯微微一颤,巨量的血海水就顺着管器不断被吸入他庞大、臃肿的腹部。他幽幽笑道:“当年,你们这些蝼蚁被我选中,从泥泞中挣扎而起,成长为一方巨擘……我给了你们如此的造化,你们应该知道,这里面,必须付出代价。” “你们的代价,就是成为我的补品啊!”青帝张开双臂,疯狂的笑着。如斯庞大,无边无垠的血海,其体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无穷无尽的生机不断的涌入青帝体内,他的气息开始一层一层的提升,一层一层的突破。 卢仚等人看得牙齿发酸,莫名的牙根生疼。 又吃掉一个?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衍天公消失了……气势汹汹而来,信心满满想要争夺死灵塔,更想要将血海和归墟融为一体,让圣灵界和死灵界合并为一、重现人间的衍天公,就这么没泛起多大浪花的,被青帝吞噬一空。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响起,衍天公崩溃稀烂的身躯内,一支巨大的半人半虫的异族破体而出。这支异族吞噬了衍天公大半的精华而生,是以,他刚刚诞生,气息就比附近的同类强横千倍、万倍,他悬浮在虚空,摊开双臂,肆无忌惮的释放出邪异的力场,其磅礴的力量直接将那些被青帝庞大的身躯吸引来的星辰撕成了粉碎。 “我主。”这尊异族显然有着极其清晰的本我意识,他的灵智很高,和之前卢仚对付过的那尊青帝分身繁衍出来的,那些没有灵智的纯粹战斗工具的大虫子迥然不同。这尊异族转过身,朝着青帝毕恭毕敬的跪拜了下去:“您的意志,就是我杀戮的方向。” 青帝朝着面色难看的冥尊轻轻一指,同时喷出了一颗数寸直径的绿色血珠。这颗血珠体积不大,但却是青帝压榨提炼了不知道多少血海水,这才提炼出的血海精华。那异族毕恭毕敬的接住血珠,一口吞了下去。 于是,他原本就让人惊骇的庞大气息越发膨胀,一圈圈墨绿色的飓风从他身边横扫而出,虚空中,无数的细小尘埃、大小陨石之类的杂质被墨绿色的冲击扫过,纷纷伴随着‘嗤嗤’声响化为缕缕青烟熔散。 这异族的气息,顿时远远超过了衍天公。 他龇牙咧嘴的笑着,朝着青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化为一缕流光,带着无数的异族大军杀向了归墟。无数颗极致压缩后的黑色光球化为一场暴雨,骤然落向了归墟。无数重大阵,无数道禁制纷纷亮起,然后在无边无际的黑色光雨中轰然爆开。 归墟内,一座座黑色大殿亮起了森森死光,十二轮冥月高悬虚空,月相变幻,生出无穷变化,引导无穷香火神灵的力量,纷纷注入了归墟的大阵中。 偌大的无上太初天,无数星辰,无数大陆,无数城池,无数山川河岳中,一尊尊冥尊册封的香火神灵惊醒。他们纷纷显出身形,朝着归墟的方向顶礼膜拜,然后念诵真咒,抽取星辰、大地、人市、山川的力量,通过香火神灵特有的传输渠道,跨越漫长的距离,投注向了归墟。 被打得剧烈震荡的归墟在无穷尽的香火信力的灌注下,迅速稳住了阵脚。随着冥尊的一道道谕令发出,归墟的大阵开始变化,各种奇异的香火神通化为各种诅咒,宛如飓风一样横扫虚空。 无数异族陨落,但是他们的尸体迅速坠入被青帝魔化的血海,融成了精纯的血水后,大量异族孢子在血海中凭空生出,更多的异族欢啸嘶吼着,快速的在血海中凝聚、成长、成熟,然后挥动着翅膀冲出了血水。 血海不绝,异族不尽。 而血海,乃是无上太初天命轨注定的两大界之一的圣灵界所化,除非无上太初天被彻底摧毁,否则血海就能从整个天地源源不断的抽取能量,不断的滋生无穷无尽的血水,孕化无穷无尽的异族。 整个无上太初天,赫然在青帝的诡异神通下,化为一个巨大的异族孵化场。天地为胎盘,整个天地的本源都成了异族的营养。 太古星辰所在的高纬度虚空中,无数条大道法则在震荡,怒吼。归墟附近,有各色雷光凭空生出,声势恐怖的天谴狂潮在激荡酝酿,就要倾泻在青帝以及他麾下无数异族的头上。 一朵硕大炫目的流光所化的神花在虚空中绽放,一条条光辉凝聚的战舰从冉冉绽放开的神花中鱼贯而出。无数圣灵一族的俊男美女扑腾着闪烁的流光羽翼,簇拥着王座上的太瞐大帝冉冉从神花中显出身形。 太瞐大帝身边,是同样被无数华族的俊俏男女簇拥着的太臰大帝。 两人带着规模惊人的大军降临此处,青帝只是朝着他们轻轻瞥了一眼,太瞐大帝就毫不犹豫的跪拜在了虚空中。而太臰大帝则是犹豫了一下,朝着青帝看了一眼,这才缓缓拜了下去。 青帝也不开口,只是朝着冥尊轻轻一指。 圣灵一族和华族的大军就融入了无边无际的异族大军中,对归墟的防御大阵展开了疯狂的轰击,攻击的声势越发浩大,以至于归墟外围的防御大阵接连崩溃了好几重,坐镇其中的香火神灵瞬间湮灭了不知道多少亿个。 太瞐大帝腾身而起,他祭起圣灵殿,一头撞入了闪烁着墨绿色魔光的血海中。 无数年了,归墟和圣灵殿终于重为一体。 太瞐大帝的气息在血海和圣灵殿的托举下变得更加强大,无穷无尽的血海水涌入圣灵殿,经过圣灵殿的提纯、强大后,再次翻滚着从大殿中冲出。血光汹涌,席卷周天,这一方天地因为青帝的可怖行为而自发衍生的天谴,就在血光挥洒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道震动,却是无能狂怒,丝毫无法透过太瞐大帝的血光,伤损青帝分毫。 青帝‘呵呵’轻笑,他庞大的腹部剧烈的起伏,一道道肉眼清晰可见的多螺旋血脉魔光不断注入无边无垠的血海。一道道多螺旋魔光融入血海,当即吞噬血海能量,吸收血水精华,一个个胚胎囊体就在血海中急速生长。 越来越多的异族从血海中冲天飞起,嘶吼着,在那衍天公为母体孵化出的同族带领下,疯狂的攻击着归墟。 “你该动手了!”青帝又朝着天庭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在等什么?” 天庭,北门外,太初大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有点难看,但是很快他的神情就恢复如初。他淡然笑道:“也罢,诚如你言,今日之事,就当是偿还当年的恩德了……但是未来之事嘛,尚未可知呢。”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天地冲撞(2) “此为浩劫。”卢旵掏出一串佛珠,十指如流水,引得佛珠在指头上轻盈的跳动。佛珠相互撞击,发出‘叮叮’脆响。仔细聆听,就会发现,佛珠撞击的频率略显杂乱,显然卢旵的心情很是不稳。 冥尊的这等行为,肆无忌惮的收割生灵充作突破的资粮。每一瞬间,在无上太初天无数天域,无数星域,无数星辰、城池上,都有不可估量的黎民百姓被瘟疫击杀。 冥尊这是布置了无数年的手段,今日一起发作,导致了如此惨烈的杀戮。 卢旵纵然有几分佛门的慈悲心,想要拯救这些被祸害的百姓,却也是有心无力——他就算能分身万亿,也只能拯救万亿个星辰上的百姓……而被冥尊祸害的百姓,却分布在何止万亿个天域和星域中,每一方天域和星域中的星辰,就何止上亿? 救不过来,根本救不过来。 至于说直捣黄龙,奔去归墟击杀冥尊嘛。卢旵除非是疯了,杀了,被油脂蒙了心了,否则怎可能作出这样的决断?青帝、太瞐、太臰三位的大军,正团团围住了归墟,卢旵若是跑去攻击冥尊,或许根本冲不破三方联军的包围圈吧? 卢仚背着手,幽幽叹息道:“朗月大师,佛门究竟还有什么后手,就拿出来吧……你们的慈悲心,见到那些被无辜击杀的百姓,你们就一点儿怜悯都没有么?” 朗月大师只是瞪大眼睛,感受着虚空中那逐渐浓烈的瘟疫之气。 那瘟疫之气,甚至在原本太臰天下辖的各大天阀巨族的领地上出现,有香火神灵从各处钻了出来,肆无忌惮的释放瘟疫毒瘴之类要命的玩意儿。 侥幸,太臰天的天阀巨族们对于各自的领地掌控得力,这些香火神灵刚刚冒头,就被各家宗老指挥若定,派遣大量精锐直接扑杀。虽然也有急性瘟疫四处泛滥,祸害了数以亿计的百姓,但是相比其他地方大片大片的星域直接灭绝的惨状,这边的情状要好出了千百倍。 唯有镐京大陆,因为之前冥尊强劫死灵塔,对胤垣和白娘子有了承诺,镐京大陆本土上的香火神灵已经被全部撤走。是以在这一轮浩劫中,镐京大陆没有丝毫的动荡。 饶是如此,看到近距离内,那些天阀巨族领地上,密密麻麻倒毙在地的百姓,朗月大师也是双手合十,无声的念诵着佛咒。 可见,她也没有什么底牌了。 或者说,就算还有什么底牌吧,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施展出来吧? 卢仚沉默一阵,看了看悬浮在镐京大陆上方的云槎,认真思忖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若是催动云槎前往归墟,是否能在短时间内击杀冥尊还是一回事,击杀了冥尊后,自己势必受到青帝等人的围攻。 就算卢仚借助云槎之力,不畏惧围攻……若是云槎离开了镐京大陆,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巨擘、霸主之类的老不死冒了出来,将冥尊一般无二的手段在镐京大陆上施展一番,卢仚岂不是要后悔死? “佛,是万能的么?”卢仚下意识的问卢旵。 “世尊,当可称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卢旵思忖一阵,认真的回答卢仚。 “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世尊何在?”卢仚可没有给自己亲爹留面子的意思,他直接追问了一句。 卢旵沉默。 朗月大师直翻白眼。 一旁的青杀,还有瞐三七、冥九蛋等佛门‘诸天弟子’,则是齐齐露出了清冽的冷笑——世尊,佛,无所不能?他们或者敬畏‘祂们’的力量,但是想要让他们这些诸天弟子承认‘佛’的无所不能,他们在心底,在潜意识中,根深蒂固的是不情愿的。 如果‘世尊’,如果‘佛’,他们真的无所不能,他们现在哪里? 无上太初天,怎可能是如今的模样? “佛不渡人,吾等,当自渡尔。”青杀淡然一笑,说出了他们诸天弟子一脉这些年来最核心的认知——世尊也好,佛也罢,都靠不住了。所以,他们要广收英才,积蓄力量,一点点的壮大自身……终有一日,他们或者掀翻太初、太瞐、太臰打造的天地枷锁,从他们手上夺走无上太初天的掌控权,重新登临巅峰…… 又或者,如果他们这一脉弟子不是太初等人的对手,那么就离开无上太初天罢。 既然无人能够‘渡’自己,那就‘自渡’罢。 自渡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留在无上太初天和青帝为首的这些强敌玩命罢? 归墟外,看到三方联军的突破速度并不是太如人意,太臰大帝冷哼了一声,身边荡起了无数条七彩剑光,从庞大的军阵中冲突而出。无数剑光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席卷四方,每一击都命中了一重禁制、大阵的关键要害,每一击都凌厉无比,轻松将那一处处阵基、阵器直接轰爆。剑光所过之处,寒光让虚空都近乎凝固,无数坐镇大阵的香火神灵甚至没看清剑光来势,就被太臰大帝一剑抹杀。 毕竟是这一方天地至高的三大至尊之一啊……哪怕太臰大帝只是真正的‘太臰’白娘子一缕精血制造出来的分身,他同样有着他自己的造化。 在融合那一根触手中的大道奥义的过程中,太臰大帝的‘道’也得到了提升,得到了补全。他就好像一只茧子里的小虫子,突然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更得到了神奇的造化之力……他从一只小虫子,正神乎其神的朝着一头背生双翼,足以咆哮山林、威震四方的飞虎在转变。 哪怕转化尚未完成,太臰大帝的剑光,就已经发生了某些实质上的蜕变。 他的剑光中,蕴藏了极其深沉的死意。 甚至,是比掌握死灵塔,寄身归墟,参悟死亡大道无数年的冥尊身上,那股子积年的阴冷死意更加肃杀,更加深邃,更加隐晦致命的死意。 那一条触手中喷溅出来的血浆,蕴藏的分明是极高深的生命、生机的道韵。但是太臰大帝以白娘子暗中参悟的死亡大道入手,从那生命、生机道韵入手,一一对照,感悟出了更深层次的死亡道韵。 万物终有凋亡之日。 能恒古不灭者,自古至今,可曾有之? 或许有,但是归墟的这些大阵,却不可能是万劫不灭、恒古不朽的存在! 是以,这些大阵,就一定会凋亡,就一定会有破碎崩灭的那一日……太臰大帝的剑光,就是最残酷的催化剂,让这些大阵的凋零崩坏之日提前到来了。 他只是,引动了这些大阵,还有这些大阵中的香火神灵们,早在他们诞生之初就已经注定的‘死亡’。 剑光笼罩下,大阵一重重的崩坏,禁制一重重的破碎,三方联军突破的效率骤然提升百倍,一盏茶的时间内,三方联军就连续向归墟深处突破了十几万里。前方虚空中,三十六座黑漆漆的巨型宫殿悬浮在那里,每三座大殿对应归墟上空的一轮冥月,无数条流光从大殿中流淌出来,贯穿了虚空中无数的阵法和禁制。 归墟外围,一切大阵、禁制的枢纽核心,被太臰大帝带着三方联军在极短时间内找到了。 “冥尊,你这些年藏在归墟,神神鬼鬼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太臰大帝的讥诮笑声响彻虚空:“还以为,你有了多大的长进,没想到,不过如此。” 太臰大帝笑着,他身形一晃,顿时漫天都是花瓣洒落,每一片花瓣中,都有一道太臰大帝持剑轻舞的剑影。无数寒气森森,透着刺骨死意的剑影从天而降,如一场只有在梦幻中出现的花雨,温柔的洒在了三十六座大殿上。 这三十六座大殿中,分别有十二道气息达到了大帝级的香火威压冲天而起。 每一座大殿中,都有十二条身穿帝皇衮服,手持天子剑的威严人影腾空,他们挥动长剑,直指太臰大帝,他们身后就有无数顶盔束甲的香火神灵结成军阵,悍不畏死的冲杀了上来。 花雨、剑光、沁人心脾的幽香。 太臰大帝的笑声响彻云霄,冥尊派驻在这外围大阵核心处的精锐下属被漫天剑光一卷,顿时悉数粉碎。那些大殿中冲出的,拥有大帝级实力的香火神灵们只是一声惨嚎,他们的身躯被花雨稍稍碰触,自身力量就被削去一大截,一大片花雨洒落,他们的气息就直接跌落大帝层次…… 不过几个呼吸间,这些凭借独特的香火封神道,独立于无上太初天的修炼体系之外,不受天地枷锁的约束,拥有超凡之力的香火神灵,就被太臰大帝一剑枭首。 这些香火神灵并无肉身,被斩杀后,他们的身体崩溃,化为无比精纯的神魂之力游荡四方。 圣灵一族、华族的精锐对此视若无睹,这些散失的神魂之力与他们属性不和,对他们无用。 而那些半人半虫的异族则是嘶声欢笑,一个个犹如见了血的大头苍蝇,疯狂的冲杀上前,贪婪的吞噬这些精纯无比的神魂之力。这些异族,比所谓的魔道更加可怕,但凡是对他们有用的,无论有形的、无形的、有机的、无机的、脏的、臭得、黑的、白的,就没有他们不能吞噬的。 那些侥幸冲在最前面的异族,攫取了离散的神魂中最庞大的一部分。肉眼可见的,这些家伙造型复杂的眼器中,从原本混沌嗜血的凶光,逐渐有一丝丝灵动的神光闪烁出来。他们的灵智开启了,他们的智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他们对于道的感悟开始极大的提升。 原本,这些异族虫子对于道的理解,对于力量的掌握,只是完全依靠青帝的赐予。 青帝从自己对于大道的感悟中,提取一部分进行‘复制’,融入自己生产的子嗣胚胎。等这些胚胎发育成熟后,异族们就能直接运用这一部分大道感悟提供的力量。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天地冲撞(3) 太瞐大帝正要出手,冥尊在那归墟中扬天长啸,死灵塔放出森森死光,照耀得天地万物俱寂,两位这一方世界的至尊强者正准备大打出手,卢仚等人正准备抱出大西瓜,准备好香茶点心看热闹,异变再起。 前些日子,三葬和尚彻底葬送自己,与非天结合,从中诞生的邪佛突兀的出现。 巨大的,若有若无,好似水波一般变幻闪烁的邪佛法相在虚空中浮现,他看着正在放声狂笑的冥尊往生如来,也不由得咧嘴大笑:“善哉,善哉,无知野人,尔等对于佛,一无所知!” 邪佛狂啸,身形晃动,直接化为一缕幽光注入了往生如来天灵盖。 可怜往生如来,牺牲了偌大天地无数生灵,牺牲了整个归墟所有的香火神灵,牺牲了自己兆兆亿的血脉后裔,以无上神通,耗费了无数佛修金身、佛门法力,将自己册封为往生如来,更顺势一举炼化了死灵塔,掌握了这一方天地最核心的大道之一的‘死亡大道’。 还没等他嚣张快活几天,这尊邪佛,就突然侵入身体。 果然,往生如来对于‘佛’,真正是一无所知……他自己不知道,青帝,还有太瞐、太臰两位,还有在场的无数三族联军,也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往生如来身体微微一僵,整个透出一股子浓厚的死气。随后,他的眼眸突然亮起,一缕冷漠、冷酷、蛮荒、残忍,整个透着一股子非人的气机冉冉而生。他十二条手臂轻轻挥动,顿时漫天死光挥洒,六道轮回大神通骤然膨胀,其威力比之前凭空增加了百倍。 “这具肉身,不坏。”往生如来幽幽笑着:“这厮的记忆,却也有趣,但是无用,所以,废弃罢!” 往生如来身体一晃,他的身形就开始急速缩小,顷刻间,就到了一丈六尺高下,他遍体微黑,唯有双眸放出森森白光,眉心死灵塔则是喷涌出一丝丝灰色死气,六道轮回巨大的漩涡宝轮围绕着他疯狂旋转,每一呼吸间都有数以亿计的三族联军被碾碎,被吞噬…… 甚至,太瞐大帝身上的那一裘血袍,都被六道轮回撼动,一丝丝极细的‘丝线’不断从血袍上被抽出,化为一条条大江大河般血色洪流不断注入六道轮回。 “该死!”太瞐大帝怒吼,他祭起圣灵殿,朝着往生如来轰杀了过去。他身上血袍张开,圣灵界虚影显化,同样随着太瞐大帝,狠狠撞向了归墟本体。 往生如来诡异的笑着:“往生,往生,还请尔等,一并死罢!” 牺牲了如此之巨,献祭了如此之多,归墟和血海剧烈冲撞,往生如来也是一个挺身,和太瞐大帝纠缠在了一起。死亡之光、生灵之力,两大迥然对立却又相互成就的大道之力在虚空中汹涌撞击,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良久,良久,就听一声大吼,太瞐大帝半边额角被打得塌陷了下去,大口吐着血,浑身血迹斑斑的从战团中飞出,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太瞐大帝的七窍中都有黑色的血水喷出来,圣灵殿悬浮在他头顶,也变得光泽黯淡,一副被暴揍之后了无生趣的狗子模样。 青帝的面皮扭曲,他骇然看向了太瞐大帝,再狠狠看向了风轻云淡,似乎若无其事的往生如来。他沉吟片刻,巨大的身躯开始急速塌陷,从那覆盖数十个星域的庞大体积,在呼吸间就恢复成了两条修长笔挺的腿儿模样。 一声长啸,青帝转身就走,完全没有和往生如来放对的意思。 就和当年一样。 当年青帝覆灭这一方世界的烂陀圣地,也不是他自己多么能冲锋陷阵,完全是他麾下无穷无尽的异族大军,以及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连同衍天公、冥尊等各方大能卖命,加上烂陀圣地内部起了龃龉,各方牵扯牵制,甚至相互下暗手坑害,这才有机会将烂陀圣地一举破坏。 要青帝亲自上场嘛……抱歉,青帝会告诉你,他更擅长在后方运筹帷幄,真正玩命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他的基因烙印内啊。他的基因就决定了,他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 无数异族同时张开翅膀,仓皇的跟着青帝狼狈逃窜。 太臰大帝一声不吭的,化为一道流光就跑得飞快……他跑得快,还不忘携带自己创造的华族子嗣一并溜走。 可怜的就是那些圣灵一族的倒霉蛋,太瞐大帝受创颇重,他只顾着自己逃窜,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子孙们还在后面呢……于是乎,六道轮回大神通化为六个黑漆漆的巨口,紧跟着那些圣灵一族的俊男美女一通胡吃海塞,不知道有多少圣灵一族的精英被六道轮回吞噬,直接化为往生如来的补药、大丹。 往生如来的气息向上提升了一点儿。 他冷笑看着逃跑的那些三族联军,低头看向了庞大无比的归墟:“归墟,归墟,诉与你听。你乃天地之间,死气汇聚之地,万物消亡,终究归于你身。而你身若是消亡,又将归于何处?” “归于吾吧,与老衲合而为一,老衲,即你归宿!” 往生如来伸出手,轻轻一抓。身高一丈六尺的他,就好像拎着一根稻草一样,将绵延不知道多少万亿里的归墟一把轻轻提起。归墟剧烈震荡着,四面八方,相隔万亿里,无数星辰都被震得剧烈震荡,好些星辰裂开了巨大的缺口,陷入了崩溃边缘。 往生如来一声佛号,张开大嘴,将归墟好似吃面条一样塞进嘴里,‘哧溜’一声就吞了下去。 这往生如来,集合了三葬和尚、无量非天之力,更有了冥尊舍弃一切凝聚的往生如来的力量,加上死灵塔和十二尊冥月之力,其威能庞大到不可思议。 是以才能在短短交错中,就将太瞐大帝打得狼狈逃窜。 此刻,他更是施展神通,将归墟一并吞入腹中! 随着归墟一点点融入他的身躯,他的身躯开始一点点的膨胀,然后又一点点的缩小,如此往复数万次,整个归墟彻底被往生如来吞得干干净净。 六道轮回六个硕大的漩涡宝轮直线膨胀,顷刻间就膨胀到了万亿里方圆。附近星空中,一颗颗星辰宛如流星一样朝着六道轮回汇聚了过来,宛如一颗颗糖豆一样被往生如来吞噬。 “万物俱灭啊!此乃飞天之正道!此乃往生之真意!”往生如来融入了三葬和尚葬送万物、毁天灭地重铸世界的道韵,再将那死亡大道的威能释放出来,端的成了一尊旷古烁今,强得令人发指的至高邪魔! 十二轮冥月放出绝强死光,往生如来狂笑:“死亡所存,吾之所在。” 随着笑声,往生如来平地消失,然后直接在太瞐大帝身边浮现出来,十二条手臂操起冥月所化的宝珠,极其蛮横粗暴,极其没有章法,宛如市井好汉操起板砖拍人面门一样,十二颗宝珠荡起幽光,鱼贯轰在了太瞐大帝的身上。 圣灵殿剧烈震荡,磅礴的生命力量汹涌,化为厚重的甲衣护住了太瞐大帝。 饶是如此,往生如来如今的力量已经超乎想象,太瞐大帝体表甲衣炸开,血海所化的长袍更是被迸出了几条极大的裂痕,恐怖的死亡之力侵入他的身体,他通体炽烈的明光骤然黯淡,七窍中都有黑色的、死气沉沉的血水不断喷出。 “青帝!”太瞐大帝厉声呵斥。 一缕雷光在太瞐大帝身边浮现,青帝一把抓住了太瞐大帝,右手骤然浮现了一枚苍翠欲滴的长方形、好似用树皮雕成的符箓。青帝将这枚符箓轻轻一晃,往生如来顿时一皱眉,身体一晃,就再一次消失。 然后,往生如来在三族联军中不断浮现,每一次出现,六道轮回就将附近的异族、华族、圣灵一族悉数吞没,通通绞杀。所有被绞杀的三族精锐,其血肉融入了往生如来的血肉,其神魂更是被他吞噬一空。 往生如来就越发强大。 他越发强大,他造成的杀戮就越发炽烈。 杀戮越发炽烈,天地间的死亡之力就越发浓厚。而这些浓厚的死亡之力,死亡就是往生如来的力量源泉,他自然就会变得更加、更加、更加的强大且恐怖。 如此一路杀,一路逃。 青帝带着太瞐大帝、太臰大帝狼狈逃窜,直奔天庭所在的方位逃去。 如此等到青帝带着两个被打得无比狼狈的大帝逃进天庭南门的时候,他们身后跟着的三族联军,赫然只剩下了三五千修为最弱的幸运儿。 其他的三族联军,无论是青帝的那些异族子嗣,还是太臰大帝创造的华族,乃至太瞐大帝的圣灵一族,悉数被往生如来击杀,用六道轮回彻底吞噬,连一根毛都没生下来! 这三族联军,极盛之时,他们的军阵,甚至能覆盖数百个、数千个星域,堪称铺天盖地、数不胜数……而现在,稀稀拉拉三五千个修为仅仅在天将级别的渣渣,浑身哆嗦着跟着几位大佬遁入了天庭。 那些没什么灵智的异族还好,他们只是最底层的炮灰,感情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没多少。而那些圣灵一族和华族,圣灵一族平日里的威严、神圣、高高在上,华族平日里的优雅、飘逸、楚楚风姿,此刻全都丢去了九霄云外,无论男女,他们逃进天庭南门的一瞬间,一个个全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对此,青帝视若无睹。 于他而言,只要自己没死,半人半虫的炮灰要多少有多少。太瞐大帝虽然心痛,但是问题也不大,圣灵殿还在,只要有足够的生命能量,他投入自己的精血后,还能源源不断的创造圣灵一族。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弥勒后手 一阵清脆的雀儿鸣叫声中,卢仚醒了。 头疼欲裂,浑身到处都是剧痛袭来,竭尽全力,用所剩不多的一丝神魂之力内视扫描全身,四肢百骸悉数粉碎,五脏六腑几乎成了浆糊,唯有脑海有诸般异宝镇压,勉强维持完好,但是脑海之上那尊巨佛虚影也变得黯淡无光,一副随时可能昏厥过去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卢仚用尽全部心神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点点残破的念头碎片从脑海深处浮现,太初混同珠冉冉升起,幽幽微光照耀脑海,协助卢仚将这些记忆碎片拼凑起来,逐渐让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整个无上太初天,所有的星辰都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块巨大无朋,卢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庞大陆地。而镐京大陆,这块卢仚辛苦铸造而成的巨陆,则是在卢仚等人联手,竭尽全力放缓它飞行的速度多年之后,依旧被强行拖拽着,一头朝着那块巨大无朋,镐京大陆相比起来只是一粒沙尘般大小的大陆撞了上去。 按照那等冲撞的速度和力道,镐京大陆若是撞上这块巨陆,势必烟消云散,而镐京大陆上的所有生灵也都注定灰飞烟灭。 卢仚竭尽全力,催动云槎,护住了整个镐京大陆。 但是按照卢仚自己的计算,就算有云槎竭力减速,更有云槎庇护,但是他修为太低,而镐京大陆的体积过于庞大,卢仚催动云槎释放的防御禁制平坦在整个镐京大陆上,依旧无法让镐京大陆保持完好,镐京大陆上生存的无数生灵,依旧会被震得烟消云散。 就连卢旵、青杀、朗月大师,乃至瞐三七、冥九蛋,还有四大金刚等一众佛修,甚至是胤垣带着白娘子等人,也都协助卢仚操控云槎,依旧无法挽回镐京大陆撞毁的命运。 甚至,云槎本身因为体积过于庞大,在卢仚还无法操控祂驶离无上太初天的前提下,整个云槎同样被那股巨大的吸力牵引,云槎自身也在疯狂提速撞向了前方那巨大的陆块。 最终,被逼无奈的卢仚,将镐京大陆上的所有生灵在一个呼吸间,全都转移到了云槎内部,他献祭了整个镐京大陆,将大陆内部的所有地脉、所有天地灵机在一瞬间燃烧殆尽,以此换来无比庞大的能量注入云槎,让云槎瞬间爆发出了比之前强大万倍的防御力。 云槎结结实实的一头撞在了巨陆上,卢仚首当其冲,被云槎和巨陆冲撞的反噬力震得昏厥了过去。他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身边一群人齐齐痛呼,漫天都是他们喷出的血水,不知道多少高手大能齐齐吐血,其场景何其壮观? “有趣,我昏厥了多少年?青帝、太初、太瞐、太臰,他们怎么就没趁机做点什么?” 卢仚深深一吸气,一股宛如水银一样凝炼沉实的天地灵机‘哧溜’一下钻进体内,顷刻间充塞身躯。卢仚身体猛地一阵,好似溺水的倒霉蛋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差点被这一口灵机给撑爆了肺子。 “我……” 卢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此刻,他正处于云槎九朵巨莲核心处,最高的那一簇儿莲蕊中。这是十八万座造型优美而纤长,朝着天空斜斜挑起不知道多少万里的秀峰,通体晶莹,日夜向外释放出淡淡的佛光。 他站起身来,就看到,身边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 卢旵,青杀,胤垣,白娘子,朗月大师,还有阿虎、青柚三女、四大金刚等等一众人等,全都面色煞白的躺在地上。他们的呼吸微弱,身躯上遍体鳞伤,但是侥幸都没有性命之忧,云槎这件佛门至宝,终究还是表现出了祂应有的强横防御力。 卢仚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一处天空,分成了极其鲜明的三重天穹。 自地面向天空望去,若是寻常凡人的肉眼,只能看到一片极其清亮的青色天空。但是卢仚眉心法眼睁开,就能看到,在极高极高的青色天穹上方,是一片蔚蓝色的苍穹。在这一片蔚蓝色的苍穹内,一道道极细的,若有若无的白蓝色流风在以恐怖的高速飞旋。 虽然距离极其遥远,卢仚依旧能感受到,那白蓝色的流风性质极端,力量可怕,其速度快到了让卢仚都感到莫名惊怖的水准。卢仚毫不怀疑,将现在的自己,肉身再增强个十倍、百倍,若是投入那一缕缕白蓝色的流风中,也是顷刻间就烟消云散的下场。 而这些白蓝色的流风,其运转的轨迹,分明是一朵朵大大小小的莲花状纹路。无数座白蓝色的流风组成的莲花,封印了整个蔚蓝色的苍穹,地面的人有通天的实力,若是肉身不够强横,或者没有至宝护体,也无法穿越者看似薄薄的风带封锁。 自然的,若是没有离谱的强横金身,若是没有绝强的至宝护体,在这一方苍穹之外的人,也休想踏上这块大陆半步! 在那蔚蓝色的天穹之上,则是一片色泽深邃、透着一丝丝神秘的瑰丽紫色。那紫色从浅到深,其中有无数白净清澈,却又好似充斥了无数种色泽的雷光飞旋。这些雷光体现出了无数种奇异的属性,有的穿透力极强,有的高温难当,有的阴寒刺骨,有的沉重如山…… 这些雷光,尽然将卢仚领悟的诸般大道属性,悉数包括了进去。 同样的,虽然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卢仚依旧能感受到,这些雷光蕴藏了无比可怕的力量。同样是以卢仚如今的肉身强度,一不小心碰触一丝半点,就是烟消云散的下场。 这些雷光在那紫色的苍穹中流转交错,凝成了一枚枚硕大的万字佛印。无数万字佛印首尾交织,化为一张巨网,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了下面。 卢仚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山峰边缘,朝着四周眺望了过去。 整个云槎都因为之前的暴力冲击,深深陷入了大地——但是很显然,这块由无数星辰重铸为一体的巨陆,其大地的坚固程度超乎想象。云槎几乎是‘平平’的‘拍入’了大地,九朵莲花的尖端部位,即一座座花瓣状的山岭,依旧暴露在大地上。 从高空俯瞰下去,就是九朵大小不一的莲花绽放在大地上,美轮美奂,造物雄奇。 而在云槎四周,因为云槎的猛烈撞击,大地震荡,褶皱,一条条巨大的山脉从云槎的边缘蜿蜒而起,配合着一条条巨型峡谷,蜿蜒向四面八方,呈放射状冲出了老远老远。 乍一看去,就好似有无数片纤长的莲叶,托起了这九朵巨大的莲花,而那些莲叶绵延的长度,比起这九朵莲花的本体还要长出数百倍……这就,很惊人了。 “有趣!”卢仚轻轻的呼吸着,逐渐熟悉这一方巨陆上,比起之前镐京大陆天地灵机最浓厚时还要浓郁近乎百万倍的灵机。没有催动云槎吸附天地灵机,没有强行聚集天地之间的灵机能量,单单这一方天地自由离散的天地灵机,居然就达到了之前镐京大陆的百万倍水准! 卢仚再次抬头,很认真的看向了天空。 六轮昊日一字儿排开,自东向西缓缓的运转着,烈日的光芒很强烈,照在身上,甚至有一种火炭灼烧的错觉。这还是以卢仚的肉身,都感觉到像是火烧一般,若是换成寻常凡人,怕是被这日光一照,就直接成焦炭了吧? 而卢仚更能透过这六轮昊日,感受到,在这块陆地的背面,和这六轮昊日对应的阴影面中,十二轮冥月也在高速的运转着。 昊日的热力,冥月的寒气,正交错影响着脚下的大陆,在大陆的极深处酝酿着奇异的变化。想来等到入夜时分,六轮昊日运转到了大陆背面,就是十二轮冥月统治天穹的时候,那事后,天地之间自然是一片寒气升腾,寻常人又会有被冻成冰雕的危险。 大白天的,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在苍穹上依旧清晰可见,哪怕是如此炽烈的昊日,也无法彻底掩盖祂们的光辉。 在无数星辰重新熔铸一炉,衍化出这块巨大无朋的大陆后,原本高处极高维度的太古星空的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也从那极高的维度降落,将真身放置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日夜照耀这块大陆。 卢仚站在山巅,并没有释放出一丝半点的神魂之力,也没有施展神通感悟大道,但是他就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大道道韵是如此的浓厚浓郁,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大道道韵就一丝丝、一缕缕的,不断顺着肌肤钻进肉身,侵入五脏六腑,深入骨髓脑浆,时刻的强化着自己的肉身,淬炼着自己的神魂。 “这一方世界……” 卢仚呼吸间,他的伤势已经初步愈合,他手一指,云槎九朵巨莲微光闪烁,各有一道佛光冲出,在卢仚头顶凝成了一座九重莲台,这是云槎的一具小型分身,虽然微小,却时刻联系着云槎的本体。卢仚将其祭起高悬头顶,丝丝缕缕的佛光垂落,借助这具分身,无论卢仚身处何方,他都能调动云槎的一部分力量防御自身。 再看看昏厥在地的卢旵等人,卢仚犹豫了一下,打出几道佛光,激发云槎的一部分威能护住了他们,没有强行唤醒众人,而是任凭他们自然苏醒。 随手招来一道狂风,卢仚踏着流风腾空而起。 在云槎笼罩范围内,卢仚的飞行速度快到了极致,加上自身的神通,卢仚只用了小半刻钟,就从核心处最大的那一朵巨莲核心位置,飞出了云槎覆盖的范围。 刚刚飞出云槎边缘,卢仚骤然觉得浑身一沉,差点从空中坠落地面。 不仅仅是大道道韵浓郁、清晰了千万倍,这一方巨陆的重力,也比镐京大陆之前的重力沉重了许多。大概,沉重了万倍以上,以卢仚如今的修为,想要维持飞行在空中,都要耗费很不小的力气。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弥勒后手(2) 变化终究是发生了。 大地上,神胤在蓬勃发展,卢仚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神通,将时间加速这一能力,配合上胤垣那骚气冲天的粉色神光,一点点覆盖在了神胤的国土上。 于是,神胤的子民人口在不断增加。 但是相比偌大的大一统的巨陆,神念的这点人口,就好像针尖上挖了点铁沫沫出来,不经意的丢进了深海,想要用它填满深海一样,根本不起眼。 而虚空中,天庭越发加快了攻打。无数天兵天将夜以继日的喊着号子,疯狂的攻击最上层的那一重紫色苍穹,打得雷光四射,打得巨响连连……但是旷日持久的,人力物力损失了无数,却不见丝毫效果。 甚至好几次太初大帝、太瞐大帝亲自出手,也只是将那一层雷网打得荡起了大片浪潮,甚至两人借助至宝强行突入,也只是深入雷网数千里,就被漫天狂雷轰得狼狈不堪,不得不遁逃回去。 相比两人,青帝反而更加笃定一些,他看到那绵绵不绝的万字佛印雷网后,甚至都懒得尝试——他知道,这等惊人的大手笔,肯定不是烂陀圣地的寻常佛修能布置的……能有这等逆天手段的,定然是弥勒亲自出手。 而弥勒的手段嘛,好容易修复肉身,重回巅峰状态的青帝绝对不愿意尝试。 这一日,天庭终于鸣金收兵。 不收兵,也不行了。偌大的天庭,并无矿脉出产,无数年来,天庭所有的资源都依靠刮地皮而来。尤其是天庭铸造帝钱,发行帝钱,拟定了各种材料的价格,铸造了完美的收割模式。整个无上太初天的所有资源,都任凭天庭肆意收割。 但是现在,不行了。 那些外派的镇守府,悉数覆灭,所有的星辰、浮空大陆,全都重新铸成一体。天庭已经没有了外来资源的补充,单靠天庭库房中的那点资源,根本消耗不了多久。 就这些时日的攻打,被雷网反击破碎的战舰,就不知道有多少万条。天兵天将们手中的兵器、身上的甲胄,被雷网击毁的也起码数以十亿计。再打下去,就算天兵天将没损失多少,难不成让他们都赤手空拳光着膀子去征战么? 如今的天庭,就连曾经太初大帝游玩嬉戏,和天妃们恩爱享乐的各处花园,那些没什么用处的奇花异草都被铲平了,全部用来种上了各种‘功能作物’。疗伤的药草,增功的奇花,诸如此类的东西种了无数。 但是天庭固然面积广大,能够用来种东西的土壤面积,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单单太初大帝御花园中的这点产出嘛,真正是用一根草就想要喂饱九头牛,有点不够看的。 若是天洲大陆还在,事情还会好办许多,天洲大陆地盘足够广袤,土地也足够肥美。问题是,卢仚无法遏制镐京大陆的撞毁,青帝他们也无能阻止天洲大陆和漫天星辰重归一体。 所以现在,太初大帝他们也没啥戏法好变了。 太初承元殿中,平日里太初大帝盘踞其上,用来处理天地诸般大事的帝座上,青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一字儿排开,站在一面光芒四射的宝镜前。 直径百丈的宝镜流光四射,其中烟霞缭绕,有一道道人影若隐若现。 时隔多日,经过大方老君的不懈努力,经过监天殿内诸多高手大能的同心协力,他们终于施展‘监天秘法’,用这面平日里巡视周天的宝镜,联系上了巨陆上还愿意服从天庭号令的几方势力。 虚空中,道韵震荡,干扰极大。 镜面上不断有水波状的混乱光纹一闪而过,镜面中的人影也是模模糊糊,声音也是飘忽飘渺,但是侥幸还能看得清人脸,听得清双方都在说些什么。 就在刚才,太初大帝已经向镜面中浮现的,三教一宗六姓,一共十方势力的头目宣示了自己的意志,同时表达了——一旦他们在这次的天地异变中立下功勋,那么未来他们每一家都可以有一名核心成员,进入天庭,成为天庭星相级的重臣! 太初大帝明确的告诉十方势力的头目,天地枷锁是自己三人联手释放的,才造成了如今的景象。因为天地大道和天地灵机的自由,感悟大道,凝聚帝玺道果,成就大帝至尊,已经不这么困难了。 但是未来,天庭依旧是统治天地的核心权力机构。 一个野生的大帝,和天庭的重臣之间的身份区别,还请几位好生掂量掂量。 十方势力中,一名曰‘大罗教’的教门老祖欣然应诺——大罗教本身,就是天庭五军府中,左军府大都督的外家亲族所建,凭借自家女婿在天庭的权柄,大罗教在过去无数年中,堪称横行无忌的地方恶霸,在自家地盘上堪称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到了极致。 此番自家女婿的顶头上司开口,大罗教老祖当即拍打着胸膛赌咒发誓,一定会全方面的响应天庭的意志,完美的执行太初大帝的法旨。 偌大的巨陆上,某一处奇山异水中,数以千万计的修士随着自家老祖一声令下,兴冲冲的忙碌起来。他们施展法术,将自家库房中囤积的诸般资源一一搬上了一条条巨型运输舰,然后驾驶着所剩不多的百多条还能行动的运输舰,忙不迭的腾空而起,直奔天穹而去。 在过去,大罗教何止千万修士?偌大的教门,其领地横跨数百天域,掌控的星域以十万计,大小人烟繁茂的宜居星球以万亿计算,每一个星球上,都起码有数万大罗教的弟子驻扎,而那些用来开采矿产的资源星,更是宜居星球的千倍以上,这些无人烟的矿产星上,同样有大罗教的弟子驻扎。 但是如今,经过这一次的天地大冲撞,大罗教还能行动的修士,也就这么点了。 其他的修士,连同治下黎民,要么在冲撞中灰飞烟灭,要么重伤不起,至今还在床榻上哼哼挣命呢。借助大罗教老祖的一件秘宝,从那可怕的冲击中幸存下来,还能挣扎着行动的人手,也就眼前的数千万人啦! 相比卢仚等人,借助云槎,将偌大的神胤兆万亿的子民庇护周全,一个个囫囵个的保存了下来,大罗教的老祖手段也算是能看得,但是也就这样吧! 只是,大罗教老祖护住了一部分子孙门人,却无法护住自家的产业。偌大的大罗教,曾经的战舰数以亿计,如今能行动的,也就这么百来条了。 肚皮臃肿庞大的运输舰一点点挣扎着向天空飞起,在这大一统的巨陆上,重力环境过于可怕,这些运输舰被全力催动,也只能一点点极其缓慢的加速,慢悠悠的向天空腾飞。 任凭大罗教众多修士耗尽了吃奶的力量,他们也是在足足一年后,运输舰才冲破了最下层的青色苍穹,进入了蓝色的苍穹领域。 然后,一缕白色的风气无声无息的翻卷而来,看似轻柔的风气吹在了百多条运输舰上,当即舰体崩碎,化为灰烬,连同操舰的万多名大罗教精锐弟子,也都无声无息的化为一缕青烟。 巡天宝镜中,太初、太瞐、太臰等人,连同十方势力的首脑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巨陆上方的禁制,不仅仅隔绝了青帝等人,让他们无法侵入大陆,更是封锁了大地上的所有人,让他们也根本无法离开这一片大陆? “这是要做什么?”青帝突然重重一拍帝座的扶手,他厉声道:“给我想想,弥勒这是想要做什么?这么个隔绝内外的乌龟壳,有何用?” 太初、太瞐、太臰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天书老君眨巴眨巴眼睛,在一旁幽幽说道:“总不至于,弥勒会在这重铸的大陆上重生吧?那就,太离谱了,呵呵!” 天书老君只是随口说一句,但是太初、太瞐、太臰三人面色骤变,就连青帝都猛地站了起来,一溜烟冲出了大殿,站在高空,气急败坏的看着被三重天穹包裹得结结实实的巨陆。 这般厚重、结实的三重天穹,这等形态,青帝是丝毫都不陌生的。 他这一族最原始的形态,那些幼子们还在蛋壳中时,这三重苍穹,像不像隔绝内外,用来庇护幼子胚胎的蛋壳? 像吧? 像吧?? 非常像吧??? “太初!”青帝厉声喝道:“想个办法,不然的话,你我都有麻烦。我不想见到以全盛姿态重返人间的弥勒……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青帝猛地冲回了太初大帝身边,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将太初大帝直接拎了起来:“该死的废物东西,当年 “赶紧的,想法子,我不想见到弥勒重回人间!” 青帝咆哮震怒的时候,虚空中,那照耀巨陆的六轮昊日中,位于 无数年来,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他们联手铸造天地枷锁,封印大道法则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在这一方世界的大道法则核心处,有佛门留下的后手。 正因为这些后手,导致了他们自身,以及他们麾下的众多大能高手,在无数年中,在诸如时间、空间、力量、剑道等等一系列的强势大道上,只能感悟皮毛,无法凝聚对应的帝玺道果。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卢仚的梦 这一天,很快过去。 六轮昊日,已经完全化为六轮佛光,一点点的坠落向了西边,很快就被西边极高的山峰遮盖住了本体,只有潮水一般的佛光晚霞汹涌浩荡,依旧熏得半边天空色彩斑斓,迷幻莫测。 随之,十二轮冥月,一点点的从东边地平线上升起。 从皮肤,到骨髓,从肉身,到神魂,不再寒冷,而是一种莫名的笃定、沉静、清凉、安宁之感渐渐地浸润了下来。在这种奇妙的清凉沁润下,卢仚只感到,自己的脑海也变得洁净无尘,一片剔透。 自从这辈子记事以来。 当然,卢仚这辈子,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大抵是他在母胎中,肉身刚刚成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记事的能力。 自从这辈子记事以来。 卢仚就面临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各种要命不要命的‘矛盾’……哪怕后来修习了高深的佛法,掌握了强大的佛门神通,精通了各种佛门法术,他依旧没能达成‘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的地步。 至于说‘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那等境界嘛,距离卢仚就更加遥远了。 念头驳杂,时刻琢磨着如何活下去,如何活得更长久一些,活得更开心一点,活得更滋润一点点……后来逐渐认识了阿虎等百虎堂的兄弟,他又要操心如何让自家兄弟们活得滋润一些,开心一些,轻松一些,不要在市井街头的斗殴抢地盘时,被人砍死、砍伤…… 再后来,面对曾经的婚约对象全家的压力,悍然投入守宫监后,各种各样的狂潮巨浪接踵而来。那时候,每天里更是疯狂的琢磨各种念头,各种乱七八糟的,歹毒的、善良的、乖戾的、邪门的念头层出不穷,同样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这一颗心,就从来没有安宁过。 至于说,后来卷入了极圣天和元灵修炼界的生死冲突,干脆带着大队人马反攻元灵天,更是没有一日安宁。那等地界,那等情形,稍有疏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生不如死的下场。 就算飞升去了两仪天,又如何呢? 遍地荆棘,步步惊心,何曾安宁? 到了无上太初天后,更是一路厮杀打斗过来,时至今日,就算在神胤,也是日夜操劳,每日里操心各种各样的事情。 而此刻,卢仚突然就空灵了,澄透了,浑身上下,自内而外,从肉身到神魂,被那佛化的冥月当头一照,他只觉遍体清凉,下意识的就盘坐在了地上,掏出了一串烂陀圣地高僧大德留下来的佛珠串儿,捏在手中一颗一颗的滑动着。 也不念佛,也不诵经,更不吟唱佛咒,心中没有任何杂念,甚至都懒得计数自己捏动了多少颗佛珠。他就这么坐着,静静的看着天空渐渐扶摇而上的冥月。 ‘轰’! 当 哪怕是那些没有大脑结构,没有智商可言的,身体结构最简单的毒虫,它们的眼器中,也偶尔会有一丝极其黯淡的灵光闪过。 在这极度澄净,极度清净的境界中,不需要任何外力催化,都会有智慧自心底而生。 无论你的身体结构有多简单,无论你的生命样式有多低劣,只要你有一丝神魂存在,在这十二轮冥月的照耀下,自然而然就会有智慧滋生。天长地久之后,哪怕是最低等的虫子,也能有开悟、入道、褪变、脱胎的机缘。 卢仚已经闭上了眼睛。 好多年了,好多年了,他已经记不起了,有多少年,他能够无忧无虑、没有任何压力的好好睡一觉了。 而在这里,在这佛门……很可能是弥勒亲手布置的后手中……在这块无上太初天所有星辰重新熔铸而成的巨陆上,在三重天穹的团团保护中,在四面八方无数‘自己人’的拱卫下,卢仚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切杂念,暂时甩开了身体上、神魂上的一切负担、一切压力,进入了最深沉的、最自然的梦乡。 清灵。 清净。 祥和。 无忧。 一片让人心安的黑色。 卢仚似乎又回到了这一世的母胎中……似乎,回到了上一世的母胎中……似乎,回到了上上一世的母胎中……他好似变成了一条从深海中回归的大鱼,循着基因中的本能记忆,顺着洋流一点点逆流而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先辈产卵、孵化,然后顺流而下,投奔的深海的那一条‘母亲河’。 他找到了母亲河的入海口,他甩动尾巴,冲着那奔腾的河水,一点点的逆流而行。 近了,近了,近了…… 卢仚看到前方有暗淡的光,他莫名的感到了喜悦,于是,他欢天喜地的一头扎了进去。他冲进了那一片黯淡的光芒中,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约束,更感受到,四面八方有庞大无比的恐怖能量在流淌。 这种能量,和卢仚飞升无上太初天,得到开拓令,随着大队人马,前往无上太初天外的异域小陆块时,感受到的混沌能量一般属性。 只是,卢仚此刻感受到的那份混沌能量带给他的感觉,更比无上太初天之外的混沌能量,更强大,更磅礴,更蛮荒,更野性,其灵机更加充沛,酝酿着无穷尽的造化可能。 卢仚的肉身,面颊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是他的根……这是他的本……这是他的起源……这是他的初始……这是他从无生有,从虚无混沌中孕育而生的 莫名的,卢仚就知道了现在的自己是什么个情况。 这是他最原初的起源,是‘卢仚’这个‘个体’,这个‘概念’,从无到有,从虚无中降临现世,从此世界上拥有了一个名曰‘卢仚’的家伙,他一世、一世、一世的溯返本源,找到的他的 在这一世前,世上并无‘卢仚’,没有这个‘概念’,也没有这个存在的‘烙印’。 身体受到约束,但是无比的安全,很安宁的感觉。 混沌能量如母胎中的羊水,浸润着自己,一点点的强大着自己,丝丝能量透过身边约束自己的那个‘壳’,转化成了无比精纯的生命能量,自己在吸收着这点能量,很温暖,很舒适,很安全……大概再过一段…… 呃,暂时还没有时间概念。 在这个‘原初’的‘卢仚’孕育的那个时刻,‘时间’这个概念还没诞生,时间大道还没从虚无混沌中开辟出来。整个世界,所有的和‘卢仚’一般的存在,都还浸泡在混沌‘羊水’中,默默的壮大自己,提升自己,感悟混沌中透过自己的‘壳’一点点转化成的原始大道的奥义! 卢仚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和自己类似的存在。 那是同类。 同样在混沌中孕育的‘混元一气先天神魔’。 原来自己根脚不凡啊……‘嘻嘻’……莫名的,卢仚源自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丝沾沾自喜。 但是,卢仚也能模糊的察觉到,在这些同样根脚的先天神魔中,有强大到恐怖的,也有格外强大的,也有普通寻常的,更有非常弱小的。 而不幸的是,‘卢仚’的气息,在所有的‘先天神魔’中,属于最弱小的那一档次中垫底的那一类。就卢仚自我感知,‘他’的弱小,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一类。 略有点受挫的感觉。 但是很快,冥月那清净宁和的光芒,抚平了卢仚一切的杂念。 丝丝缕缕的混沌能量透过自己的‘壳’,带来了磅礴的生机,以及无穷尽的大道感悟。 奇妙的是。 相隔无量空间,相隔莫测时间,有无尽的时空隔绝,卢仚居然能够感受到,那一丝丝透过‘自己’的‘壳’,从混沌中提炼出来的大道道韵。 那是一种,卢仚之前从未感受到过的奇异道韵。 卢仚现在凝聚了道果的大道法则有多少呢? 时间。 空间。 速度。 五行大道金木水火土。 还有五行大道衍生出来的,诸如重力、元磁、锋利、切割、狂风、雷霆、剧毒、麻痹、冻结、寒冰、炽热、熔铸等等小道…… 这些道,很强大。 这些道,可以直接增强卢仚的战斗力,让他在正面对战的时候,一拳破空,一拳裂地,一道天龙禅杖,将敌人砸得粉身碎骨,或者五指一压,寻常敌人直接被镇压当场,千年、万年无法脱身。 而在‘自己’这里感受到的道,不一样。 很孱弱。 很弱小。 但是很激扬,很不屈。 好似一颗小小的种子,深埋在大地之下,却始终向往上方的阳光雨露、清风朗月。于是,小小的种子艰难的挣扎着,一点点的冲破厚厚的泥土,推倒头上的大石,一点点的超脱,一点点的超然,最终腾空而起,翱翔九天之外,骄傲而自由的俯瞰众生。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卢仚的梦(2) “小子,你,为何哭泣?” ‘卢仚’痛哭流涕时,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卢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轮淡淡的明光。那是一个枯瘦、矮小,却矍铄精神的小老头儿。不多的头发在头上扎了三个小小的发髻儿,手中提溜着一根枝枝丫丫的树枝条儿,正笑呵呵的低头看着趴在草茎上的自己。 小老头儿的脑后,有一轮极淡的明光,乍一看去,淡薄、微弱,但是认真看去,却看到里面有无穷江山,无量宇宙,有无数生灵在内繁衍生息。 ‘卢仚’呆了呆,就下意识的朝着小老头儿拜了下去。 他一骨碌的,将自己的出身根脚,原本来历,以及这百世的生生死死,以及从中悟出的大恐怖,悉数的告知了小老头儿。 “可怜吾,原本也是混沌神魔一员,却根脚虚浮,根基浅薄,朝生暮死,不得长久。”‘卢仚’哭诉道:“如此这般,再来几次,小子灵智,就化为乌有,从此泯灭本我……” 小老头儿轻叹了一声:“可怜,可怜,又是一个不得超脱的。如此,我授你一门能耐,让你有那一丝超脱之机,你可愿否?” 不等‘卢仚’开口,小老头儿又轻轻摇头:“可怜你,固然是先天神魔的根脚,奈何根基实在浅薄。吾这能耐,于你身上能有几分作用,且看你自己的机缘罢!” 小老头儿手中的树枝条儿,轻轻的在‘卢仚’的额头上一点,一道宛如清泉的信息就涌入他的脑海,铭刻在了他的神魂中。极其简短的数百字,去字字珠玑,蕴藏无比高深玄奥的道理。‘卢仚’稍稍琢磨,顿时呆在了原地。 小老头儿看着发呆的‘卢仚’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卢仚’回过神来,嘶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大恩大德,小子……” 小老头儿头也不回的,伸出一只手在身后摆了摆:“也不用你报答什么。贫道的道,若是能渡化天下,就证明贫道的道,走对了。若是连你这小子也渡化不了,就证明,贫道的道,路险且长,还要继续攀登才对。” “若是修行有成,你只管去渡化他人。” “若是修行无成,你沦落轮回,泯灭了根脚、灵智,却也不要怨我。” 小老头儿潇潇洒洒的走了。‘卢仚’看到,在稍远处,还有几名扎着发髻,面容肃毅的魁伟汉子,正一字儿排开,肃然等候着小老头儿。他们汇合在一起,稍稍低语几声,脚下自然有一缕祥云升起,他们就踏着云,无声的离开了。 日头西沉,‘卢仚’就在那条草茎上,开始了 他的本源中,那一丝虽然孱弱,虽然不起眼,但是昂然蓬勃、万折不屈的生机,一丝丝的被激发出来。 蜉蝣,天地间最可怜的小虫子。其他虫儿,春天生长,冬天死去,起码还能见识一番四季景象。唯有蜉蝣,朝生暮死,甚至‘不可言冰’……偏偏是这等孱弱可怜的虫子,能够在天地之间繁衍长大,生生不息,虽然弱小,其血脉中那一丝造化生机,却比某些极其强大的神兽、神鸟,还要来得绵韧强横。 虽然卑贱如泥土,但是泥土随处可见,任凭你践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灭的。 ‘卢仚’骨子里的那一缕生机,就犹如这随处可见的泥土,卑贱,低劣,却无比的绵长持久。那些高高在上的强大者或许陨落无数,唯有他这般的小虫子,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静悄悄的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我只想,多活一些时日罢了。”‘卢仚’如此告诉自己。 一呼一吸之间,天地灵机混着一丝丝淡薄的大道道韵,就被‘卢仚’用那小老头儿传授的秘法,吸入了体内。‘卢仚’静静地感悟着自己身躯的变化。肉身依旧孱弱、渺小,但是他的神魂,却在一丝丝的增长。 神魂的增长反哺肉身,让他那柔弱渺小的虫子之躯,一丝丝的缓缓强大。 这一日,‘卢仚’看到日头西沉,看到明月东升,然后,他一点点的看着明月也落到了西方的山头后面,而他顽强的活了下来。 一日……两日……三日…… 一月……两月……三月…… 他活了下来。 蜉蝣血脉中天生注定的寿命枷锁,被打破了。‘卢仚’以极其孱弱渺小的虫子之躯,打破了自身族群的血脉局限,顽强的活了下来。他看到了日升月落,他看到了春雨秋霜,他看到了冬日被冰封的青松,更是领悟到了四季更迭中,天地轮回中蕴藏的那隽永而强大的‘道’! 他扑腾着孱弱的翅膀,飞上了云霄,飞去了山巅,走进了深谷,更是不知道死活的潜入了深水,静静地体悟着天地运转的奥秘,一点点的将天地奥义铭刻在自己的神魂中,融入自己的肉身内…… 他一点点的强大着,然后,他这一日,被一条狂奔而过的人影,撞碎了身躯。 死得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莽撞的混蛋撞死了自己。 侥幸的是,他的神魂,的确超脱了血脉的局限,他的神魂,变得比自己的子孙后裔们强大了千万倍。他只是眼前一阵昏黑后,等他重新回复灵智,他已经落在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身上! ‘人’! ‘卢仚’还在茫然懵懂,而卢仚已经明悟,这一世,他终于撇开了自己的先天血脉的枷锁,他超脱了,他‘进化’了,他从朝生暮死的蜉蝣虫子,变成了一个‘人’! 小老头儿传授的那数百字,深深的铭刻在心。 他继续默默的吞吐天地灵机,默默地感悟天地大道,默默的观察着身边的那些‘人’。他们茹毛饮血,他们以兽皮御寒,他们当中的男子每日里在荒野中搏命厮杀,狩猎为食,而女人们则是在洞窟内外忙碌,采摘果实,收集一切可用的作物。 当‘卢仚’成长到五六岁时,他的力量已经足以和小小的部落中最强大的成年男性相当。他正准备暴露一点手段,凸显一点非凡,一道龙影从高空翱翔而过,部落中某个孩童好奇的朝着天空滑过的龙影指了指,那巨龙就傲慢而骄狂的低下头,不以为然的朝着洞窟吐了一口火焰。 整个洞窟,整个部族,一百三十七号男女老幼,连同整个山头,被融成了岩浆! 又死了一次。 又投胎一次。 这一世,他依旧是‘人’。但是这一次,他的运气很好,他不是投胎在一个小小的部落中,而是投胎在了一个数万人的大部族内。安稳的生活,优渥的衣食保障,让他很顺利的长到了十岁……就在他准备凸显一点非凡时,战争来袭,隔壁的大部族倾巢而攻,作为身高超过了成年男子腰身的‘少年’,他被一刀斩下了头颅。 又死一次。 投胎一次。 这一次他更加幸运,他投胎到了一个数十万人的大部族中。这个部族的文明显然更加发达,结绳记事,烧陶为器,甚至他们学会了搭建茅庐,修建土木的城墙以抵御野兽。 ‘卢仚’以为,这一世他可以安静的成长,平安的长大,一点点的修炼以达‘超脱’之境。 结果这一日,他看到一道水光横跨虚空,一尊身高万里的巨汉怒气冲天,狠狠地一头撞向了大地核心处那一根顶天立地的天柱。 天柱崩塌,天穹东倾,从那极高的高远奥妙的高维天境中,无量银灿灿的河水俯冲而下,倾盆大雨绵绵不绝,大地上顿时生出了高达百里的大洪水,无数山峰都被大水淹没,无数妖魔鬼怪、凶禽猛兽顺势而出,疯狂的狩猎肥美可口的‘人’! 成长到十五岁的‘卢仚’,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被一头背生双翼的黑豹悍然击杀! 当然,成长到十五岁的他,已经有了一点点神通手段,他在临死之时,提聚全身之力,凝聚了一颗小小的雷光,轰爆了这头黑豹的脑袋。 再死一次。 投胎一次。 大洪水已经退去,虚空中,可见一道下半身是巨蛇的美妇人,正举起五色的岩浆,忙碌着修补破碎的高纬度天境通往大地的缺口。 美妇人一般忙碌着,一边吐着槽,她拥有不可思议的大神通,整个蛮荒大地,无数生灵,都能听到她的数落声。 “哎,打打杀杀做什么?安静一点,消停一点,不好么?” “种种花,种种菜,养养猫猫狗狗的不好么?” “不要打打杀杀,和平!” “话说,你们这些脑子里都是肉疙瘩的混账,你们知道‘和平’是什么意思么?” ‘卢仚’只是好奇这半人半蛇的美妇人是谁。 ‘旁观’的卢仚,却已经心潮澎湃,差点没大吼出声——这,这位……那撞断天柱的人影,这补天的美妇人,这分明是,分明是……他上辈子最熟悉的神话啊! 补天在持续。 持续了百年。 而‘人’的部落中,有大智慧者感悟天地,模仿宇宙,悟出了属于‘人’的神通手段。 他们自诩为‘巫’! 他们行走于大地,击杀邪魔,驱赶野兽,传播文明。他们立农桑,习文字,定礼法,拟规则…… ‘卢仚’亲眼看到,原始蛮荒的人族部落,拥有了最原始的‘部落联盟’架构,‘部落’、‘姓氏’、‘血脉’、‘宗族’等概念,逐渐成型! 他成长后,他也成为了一名睿智而强大的‘巫’,日夜奔走于蛮荒大地上。 偶尔,会有蜉蝣从他身边掠过。 他也会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笑着看着那些朝生暮死的虫子!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卢仚的梦(3) ‘卢仚’见证了人类最辉煌、最强大的那一段神奇岁月。 他曾经追随三皇五帝,和天神放对。 他曾经跟在大禹身边,与洪水搏杀。 他曾经伴随仓颉造字,看鬼神痛哭。 他曾经站在鹿台之下,看纣王自焚。 他死去,然后轮回,再次转世,复苏宿慧,明悟自身前世今生因果,然后一世一世的活下去。 在那辉煌、灿烂、不可思议的人类古早历史中,他见到了很多他‘前世’的时候以为是‘神话传说’、‘凭空造梦’的事件和人物,他更有几次见到,那曾经传授他那几百字奇妙法门的小老头儿,恬淡的带着或多或少的门徒,于天地之间四处奔波,也不知道他在忙碌着什么。 虽然‘卢仚’自身也拥有了一定的神异,但是那小老头儿嘛,很显然,他和‘卢仚’依旧是两个世界,两个维度的存在,‘卢仚’倾尽全力,也无法触碰到小老头儿存在的那个层次。 或许,人族的某些至高的大能,知道小老头儿是干什么的,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正在图谋什么。但是‘卢仚’,他纵然有一段时间是一尊‘巫’,他也不过是‘巫’当中最弱小的那一类‘卒子’,他还够不到小老头儿的那个世界。 只是,有一次惊鸿一瞥,他曾经见到,小老头儿和另外一个身形高大,满脸愁苦的魁伟老人,和另外‘老中青’三位对峙。他们站在荒野中,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身边就有虚空湮灭,有大日崩塌,有四季疯狂更迭,更有花开花谢诸般异象。 两个老人。 三位男子。 在梦中的‘卢仚’,依旧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旁观梦境的卢仚,却大致有了些猜测。他甚至在梦中下意识的念叨:“如此说来,我这个假和尚,其实真正论起来,在佛门中的地位和辈分……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好生吓人!” 大虞之后,是大夏。 大夏之后,是大商。 纣王自焚后,心甘情愿屈居于天庭之下的‘周天子’粉墨登场。于是,人族的历史朝代,就进入了‘前世’的卢仚比较熟悉的‘正经’流程。 什么春秋战国,百家争鸣。 什么战国七雄,秦王一统。 什么霸王自刎,汉帝封建。 哎,一幕幕的大戏啊,‘卢仚’仗着那轮回的法门,仗着宿慧的积累,仗着他‘混元一气先天神魔’的那一丝丝孱弱根脚,每一世都能比身边的寻常人更强一些,多一些神异。 孔夫子游走诸国的时候,他曾经仗剑跟在稀烂的车架旁。 长平之战结束时,他也挥动着马鞭子,呵斥赵国的战俘们将大坑挖得又深又方正。 西楚霸王带着寥寥几个亲兵逃到乌江边上的时候,他是身披重甲,手持大斧,带着万马千军一路追杀的统军将领之一。顺便说一句,和那位可怕的男子在乌江大战时,他在霸王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就别的‘巫’的气机。 那也是,‘卢仚’在未来的一次次轮回中,最后感受到‘巫’的遗泽。 就再也没有了。 ‘巫’道转化为仙道,而仙道也是越来越弱。 唐之时,‘卢仚’在两三位唐皇身边,还能碰到几个修行有成,可浮云登月的大能为者。到了宋时,就算是皇宫大院内,也只有几个休息了一些‘障眼法’的江湖道人在厮混了。 神异,似乎已经离开了人族领地。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至于到了明初,‘卢仚’的转世稍稍出了点问题,他错过了赫赫有名的靖难之战,也错过了那传闻中的一些惊天动地的‘神话故事’。他只知道,在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职司,加入了那个为明皇卖命的机构‘锦衣卫’后,先辈喝酒讲古的时候,隐隐提起,在靖难之役中,有极可怕的大神通者出手了。 甚至,有太古被封存的仙人现世。 但是似乎,明皇并不愿意让这些讯息为后人知晓,一些关键信息被抹掉了。‘卢仚’后来在锦衣卫中攀升高位,偷偷摸摸进了禁库,在那四库全书的封存稿件中,见到了几封朱棣皇爷书写的,对于某人、某些人的牵挂惦记的手书…… 可惜,毕竟是错过了。 然后,他就错过了整个大明。 不知道是否天地出了问题,当‘卢仚’在大清鼎盛的中期重新转世成功时,他惊骇的发现,自己已经修不出任何超乎常人的非凡之力了。 无论是他已经习惯的‘巫’力。 或者是他从唐宋之时收集到的‘仙’法。 总之,天地好似被榨干了一般,只有灵性的灵机苟存,而这点灵机,唤醒‘卢仚’的宿慧都已经颇显艰涩,想要修出非凡之力,已然无法做到。 ‘卢仚’莫名的,就开始将‘巫’法和‘仙’法中,一些低劣浅薄的法门,传授了出去。 于是,大清的江湖上,就多了各种奇门之术,有了诸般‘巫蛊’小道。也正是因为‘卢仚’的传播,诸般‘打磨筋骨’、‘熬炼力气’的后天武道法门盛极一时…… 那一世,‘卢仚’活了百多年,他是在面对一群红毛绿眼的外族时,被千多杆前装药的滑膛枪打成了碎片。等他死后,外族焚烧他的躯体,从身体内烧出的弹头重达十斤八两! 接下来的两三次轮回,宿慧已经无法唤醒。 ‘卢仚’过得浑浑噩噩,唯有旁观的卢仚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前世在世间挣扎奔波。直到‘前一世’,天地已经枯槁到了极点,堪称‘末法时代’,天地间残留的灵机,不仅仅无法唤醒‘卢仚’的宿慧,甚至连他‘混元一气先天神魔’的根脚,都无法维持了。 ‘卢仚’出生,就身体虚弱。 磕磕绊绊的长大后,就缠绵病榻,最终浑身肌肉萎缩,成了一具稀奇的‘渐冻人’。 随后,‘卢仚’还有卢仚,就同时醒了过来。 源自先天神魔蜉蝣的那一缕昂扬、奋发、生于卑贱却不甘成为泥泞的超脱之意,那一缕朝生暮死却又能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尽的生命能量……那源自混沌中,先天神魔吐纳混沌,提炼大道的本能! 还有,他成为人后,从人族历代‘巫’之大能中习来的诸多手段。 还有,那些‘仙’的法门。 无数信息,犹如潮水一样轰然坠入脑海,无数念头此起彼伏,好似一锅腊八粥在疯狂的翻腾。脑海混乱成了一团,庞大的信息差点将卢仚的神魂撑爆。 太初混同珠现身,放出夺目光芒,定住了无数紊乱的念头。 去芜存菁,一切驳杂、无用的记忆,悉数被剔除——比如说,某年某月某日,在长平的某处,光着膀子的‘卢仚’拎着长剑,砍翻了十几个想要偷偷逃走的赵国士卒的场景,这些画面,这些记忆,都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留下的,只有最纯净的那些‘有用’的记忆。 关于混沌。 关于宇宙。 关于天地。 关于大道。 关于‘巫’。 关于‘仙’。 最终的,是卢仚这一世袭来的正经的佛法,烂陀佛果中记载的那些佛门大手段,和这些记忆疯狂的糅合在了一起。 在十二轮冥月的照耀下,心头一片清凉澄净的卢仚冉冉站起身来,他的身体,也是一阵冰凉,略有点寒彻心扉的感觉。 此刻他的身体站在神胤宫城,白娘子的寝宫大门外,但是他的神魂,他的视角,已经给超出了无上太初天,好似居高临下一般,俯瞰着整个天地。那些曾经的大道,那些曾经的法则,还有这一方世界运转的诸多规律,全都成了‘食粮’。 对于一支起源于混沌的‘混元一气先天神魔’而言,而且,这一尊神魔的根脚、本源还是一支大虫子,整个世界于他,连巢穴都算不上,只是强大自身,让自身不断提升,然后飞身而起,超脱一切局限的‘资源’罢了。 “一切唯空……唯力至上。” 什么道,什么法,什么神通,什么秘术,都是空的,都是假的。什么天地枷锁,什么帝玺道果,什么修炼的禁制,什么修炼的体系,这一切也都是虚无的,都是空泛的。 唯有力量! 卢仚体内,自己凝聚的佛国世界中,庞大的菩提树上,数以百计的帝玺道果齐齐崩解,化为一缕缕奇异的神光,朝着菩提树最高的那处枝条上,一团细小的荧光汇聚了过去。 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困难,外界也不见丝毫的风起云涌,一只扑腾着纤薄的翅膀,身躯纤细而柔弱的蜉蝣,就从那一点荧光中孵化了出来。 卢仚之前凝聚的一切帝玺道果,悉数成了这一只蜉蝣的养分。 他明悟出了真正的‘力量’是何等概念——这些概念,在他过往的前世中,其实已经有所涉及。虽然不是真身亲历,起码也是见到过、听到过无数次的。 比如说,那挥动着大斧头,蛮横的劈开天地,然后被数千先天神魔围攻的大家伙。他就代表了真正的力量。 后世的那些先天神灵,那些‘大巫’,他们也都是一个个狂热的‘力量’遵循者。他们从来不讲究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手段,他们只追求最强大、最极致的力! 因为极端,因为纯粹。 所以,他们这般强大! 一切道,一切法的痕迹,都在卢仚身上消泯了。 那重生的蜉蝣围绕着那硕大的菩提树冉冉飞旋,卢仚体内传来了雷鸣般的闷响。力量,恐怖的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他体内汹涌而生。 第一千一百章 混元,先天,大恐怖 耆尸黎坐在坐骑上,居高临下俯瞰偌大的镐京。 她目光何其锐利,一眼就看到了卢仚。 卢仚笑着向她挥了挥手,念头一动之间,脑海中数千件烂陀圣地的佛门大能遗宝纷纷飞出。天龙禅杖带着一阵轰鸣声飞出,卢仚张开嘴,就是一道混沌火焰喷出。 数千件佛门遗宝纷纷崩解,在那混沌火焰中急速融化。 卢仚手指勾勾点点,那些佛门遗宝融解后所化的金色汁液,就一丝丝一缕缕的注入天龙禅杖。随之一起注入的,还有卢仚体内刚刚滋生,还在一点点的缓慢生出,如今总量不过一碗左右的混沌神魔血液。 这是卢仚寻回了之前的先天根脚,自家神魂转化为先天神魔本体形态后,他的身躯内部,自然而然生出的奇异血液。数量虽然微乎其微,但是蕴藏了混沌大道,蕴藏了蜉蝣那种虽然卑贱、渺小,却绵绵不绝、生生不息的昂然之力。 就连四大天柱这等可以布置红尘天佛门至高大阵的至宝,都被卢仚融化了。 一切都化为天龙禅杖的资粮。 卢仚已经寻回了过往无数次轮回的记忆,不仅仅得到了力量,更得到了价值无法估量的经验——不仅仅是斗战的经验,更有做人处事、对世界、对万物的认知经验。 ‘大道从简’,有时候并不是夸张的虚话。 洪荒太古之时,那些人类中的至强者,一对儿光溜溜的拳头,就能打得神魔俯首,凶禽猛兽骨断筋裂任凭驱策。也有那人类中的强者,一根木棒,一柄木剑,乃至随手拔出的一座大山当做兵器,也能横扫八方,纵横睥睨! 卢仚就生了两只手。 有一件儿趁手的,足够结实的兵器就足够啦。 要这么数千件零零碎碎的玩意儿做什么? 反正,天龙禅杖只要足够结实,就可以——卢仚想起了那些曾经激战九天,打得天庭都崩塌坠落的‘巫神’,那些家伙啊,对于兵器的唯一要求,就是够结实就行。 如果不够结实,还不如用自己的拳头呢! 嘿! 嘿嘿! 嘿嘿嘿! 卢仚看着趾高气扬的耆尸黎,笑道:“美人儿,你又来了?这次,准备喝多少酒?” 身后跟着无数兵马,雄赳赳、气昂昂,正准备突入这一方大陆的耆尸黎顿时呆了呆。 卢仚笑了,他朝着耆尸黎招了招手:“来,来,来,这次我不用那些手段计算你们……嗯,包括你们在内,我不用那些克制你们的手段。我们明刀明枪,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耆尸黎的眼珠骤然一亮:“大丈夫开口!” 卢仚用力拍了拍雄壮的胸膛,直打得自家胸膛‘轰轰’作响:“自然是驷马难追。放心吧,不仅仅是我,就是我的兄弟,我的三位妹子,这次都和你们玩真的,不玩那些虚的!” 一声轻咳从卢仚身后响起,朗月大师带着几位同门,还有四大金刚等一脉原初弟子,悄然跟着卢仚腾空飞起——她们如今也心知肚明,这一方天地的异变,怕是就是‘弥勒’留下的后手。 弥勒要回归这一方天地。 祂正在白娘子腹中孕化。 无论如何,她们也不可能让这些佛门叛徒干扰到弥勒的降生,不可能让这些佛门败类破坏弥勒的回归。 所以,卢仚可以说什么‘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但是如果卢仚这里扛不住,那么,朗月大师她们,肯定是要用各种针对性的手段,制服这些佛门败类的! 当然,朗月大师也有点头皮发麻。 因为之前叛变的佛门护法,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就只有数千人,什么阿笃大士啊、婆苏吉龙王啊,这些家伙,只有数千人。 但是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些家伙身后,居然跟上了数以万亿计的庞大军队! 而且看这些家伙,一个个生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什么的形态都是最正常的,其他的什么九头百臂、十条腿儿之类的货色,不要太多,更有许多人,生得叫做一个‘抽象’! 朗月大师知晓这些外门护法都是外族,他们有着跨越‘物种生殖隔离’,肆意‘传播血脉’的能力。但是这些家伙,这些日子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这些大军,是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一己之力,强行繁衍出生的? 数以万亿计的大军啊,其中有很多人的气息,近乎大帝,甚至已经迈过了那个门槛! 这就很吓人了。 朗月大师她们这些年,辛辛苦苦,四处奔波,在卢仚的特意配合下,收录的门人弟子,那些资质卓越、悟性通透的俊杰人才,也不过百万人。 而且都还是小沙弥、小尼姑,修为最强的也就是天尉、天校级的水准,耆尸黎身后的那万亿大军中,随便溜达几个大天君级别的妖魔鬼怪出来,就足以横扫朗月大师她们所有的门人!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不用盘外招,是不可能滴! 就在朗月大师偷偷腹诽之时,耆尸黎手中一柄硕大的,镶嵌了无数宝石的斗战王杖狠狠一挥,高空中,那绵绵不觉的万字佛印雷网就无声的裂开了一条极大的缺口。 卢仚、朗月大师等人顿时同时叹了一口气。 果然,弥勒布置的这禁制,没办法组织这些叛变的外门护法——或许,就连近乎‘无所不能’的弥勒,也没能想到,这些曾经‘忠心耿耿’,追随着佛门鏖战诸天、浴血牺牲的外门护法们,居然有一天会彻底叛变吧? 这些家伙啊,在弥勒座下听了无数年的佛经,以他们的天赋、资质,他们对于佛法的理解,甚至比朗月大师还要更精湛一些;他们身上的佛门气息,甚至比四大金刚还要浓厚许多。 他们可以随意进出这一方天地的三重天穹,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耆尸黎狂笑,笑得花枝儿乱颤,骑着坐骑,一步步的放出森森寒芒,朝着地面逼近。在她身后,无数外门护法统辖的大军一拥而入,宛如一片片铺天盖地的乌云当头拍了下来。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远处,云台上,天庭的宫殿楼阁中,大片战舰冉冉升空,化为缕缕流光直朝着耆尸黎裂开的雷网裂痕飞扑了过来。 耆尸黎娇笑一声,一挥手,身后大军就让开了一条通道,让这些战舰急速飞过。 但是这些天庭的战舰划过雷网的时候,无数雷霆骤然跳动,大片战舰顿时在巨响声中轰然爆开,炸成了无数碎片,连带着战舰内的天庭精锐,也都纷纷炸成了飞灰。 卢仚一挑眉头。 耆尸黎放声大笑,笑声越发的清脆。 太初大帝等人凭空出现,他们气急败坏的看着那静谧不动的万字雷网,狠狠一跺脚。青帝阴恻恻的朝着耆尸黎冷笑道:“总之,现在就看你们的了……我不在乎弥勒是否重生,反正已经杀了他一次,我不介意再杀他一次……但是你们嘛!” 耆尸黎、阿笃大士等外门护法面皮一抽,齐声大喝,身后大军行进的速度骤然加快。 地面上,云槎九朵巨大的莲花放出浓厚佛光,护住了这些年来神胤子民在大地上开辟出的一座座城池、一处处乡镇,庇护住了所有的田野、牧场等。 卢仚踏着一朵白云飘摇之上,数千件佛门遗宝已经悉数融入了天龙禅杖。卢仚以自己的先天神魔精血为墨,以太古人族‘巫法’,将一道道玄奥莫测的禁制不断的铭刻在天龙禅杖中。这些禁制,是太古人族智慧之结晶,蕴藏了莫测的威能,几乎有‘一字裂天’、‘一言碎地’的恐怖力量。 卢仚又将自己的根脚本源,自己 那九枚先天神符刚刚融入天龙禅杖,海碗粗细,一丈多长的禅杖顿时通体放出幽幽光芒,低沉的龙吟声绵绵不绝。这条禅杖给人的感觉,骤然就活了过来。 阿笃大士身后,一尊四面、四臂、三条腿,从身体结构上‘非常稳定’的外门护法一声大吼,三条腿踏着三色雷光,化为一道闪电从高空笔直坠落。这厮口诵佛经,身边佛光涌动,于是 朗月大师在卢仚身后厉声高呼:“这厮的命门是,但凡日月星辰光芒照耀之时,就没人能伤得了他!” “只要放一禁制,隔绝了日月星辰之光,就……” 此刻,十二轮冥月高悬西天,月光皎洁,普照大地,这厮的身形整个沐浴在月光之下。 卢仚大笑,他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这厮当头劈下的白骨刀。卢仚好似百丈巨人戏弄婴孩一样,随手一扯,这身高数丈的护法就怪叫一声,完全不是对手的被卢仚巨力扯到了卢仚面前。 “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之前,卢仚也和这些外门护法交手过,这尊四面四臂三条腿的家伙,卢仚已经忘了自己是否和他对阵过,但是很显然,这厮对于卢仚之前有多大的力气是非常清晰的。 此刻,卢仚表现出了和之前天差地远的力量差距。 这外门护法感觉,自己在卢仚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那是足以碾压自己的怪力! “去!”卢仚一声大喝,左手随意一抖,这外门护法就怪叫一声,魁梧的身躯身不由己的化为一道流光,从高空以他自己俯冲时千倍的高速,一头撞向了云槎放出的佛光禁制。 ‘轰’! 一声巨响,云槎厚重的佛光禁制上一朵巨大的气爆席卷百万里,湍急的气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就算是寻常的天君、大天君,若是在那气爆席卷范围内,也被这恐怖的冲击给撕碎了。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混元,先天,大恐怖(2) “我,看透了你们的根脚。”卢仚如是说。 耆尸黎怒吼,几条手臂骤然延长,手中兵器喷出夺目宝光,凝成了一座座神山、圣山、仙山、魔山,喷涌着诸般神光、圣光、道光、血光,带着崩碎宇宙的可怕力量狠狠砸了下来。 卢仚看着耆尸黎手中的山峰虚影,骤然明悟,这是耆尸黎特殊的大神通。 她以魔功,祭炼了曾经的洪荒大地上几座有名的神山、圣山,将其本源摄入自己体内,日夜温养,宛如祭炼法宝一般锻炼了无数年。 她追随佛门大能鏖战诸天,每征服一个世界,她都会掠夺那个世界的地脉本源,将其融入自身体内的这些神山、圣山的本源中,以此提升祂们的威能。 这几座山峰,看似不过几座大山虚影,实则每一座山峰,都在耆尸黎的祭炼下,重量堪比一方拥有亿万星辰组成的大世界。其中有地水火风,有雨露雷霆,有四季更迭,有生死轮回……这一招,颇有几分佛门掌心佛国融合了六道轮回大神通的韵味! 寻常人真正是碰之则死,擦着即伤。 天龙禅杖震鸣。 卢仚双手挥动天龙禅杖,黑金色的禅杖横空,化为一条巨型龙影,冲着一座座当头砸下的非凡山峰狠狠一击。就听一声巨响,几座大山虚影崩碎,耆尸黎的几条手臂也碎成了一团血雾,她痛呼嘶声,顾不得座下坐骑,骤然化为一缕虚影狼狈奔逃。 她一溜烟的冲出老远,弹指间就遁出了三重天穹。流光骤然一凝,几条手臂彻底消失的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低头看向了若无其事的卢仚。 耆尸黎怒吼,谩骂,跳着脚的嘶声咆哮。她深深的吸气,她们带来的那数以万亿计的大军中,就有百亿战士齐声哀鸣,好似风中的蒲公英种子,齐刷刷的飞起。耆尸黎张开嘴,原本红润诱人的樱桃小嘴,骤然化为城门洞形状,膨胀到寻常星辰大小。 百亿战士被她一口吞下,无论男女,无论老友,她一口吞下了百亿战士,磅礴的精血神魂在她体内涌动,几条被卢仚震碎的手臂当即生长了出来。 她指着卢仚跳着脚怒道:“尔等退后,让我和这小贼秃分一个生死!” “酒来!”耆尸黎怒吼。 卢仚眨巴眨巴眼睛——‘酒来’?这小娘子,她的弱点,就是酒啊,见了酒就走不动路,非要喝一个酩酊大醉,然后任人宰割! 阿笃大士等外门护法,显然是早就熟悉了耆尸黎的习性。他们当即掏出了一坛坛陈年的烈酒,纷纷割开自己的腕脉,将自己的血浆注入了烈酒中。 烈酒不多,也就是千坛左右,每一坛大概有三五百斤的份量! 耆尸黎一跺脚,从那三重天穹之外重新杀了回来,她深深一吸气,顿时千坛烈酒纷纷飞起,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没入她口中。她绝美的小脸蛋骤然变成了一片酡红,浑身毛孔张开,喷出了浓浓的酒气。 就听一声大吼,耆尸黎的背部肌肉膨胀开来,她的身上,重新长出了两根脊骨,长出了两具和她共用两条腿儿的上半身,她的法相也发生了急骤的变化,变成了三身、三头、十二面、二十四臂……而且她的三具身躯,一具如常人模样,通体荡漾着凛冽的威压;一具通体赤红,释放出毁灭一切的红莲业火;一具通体漆黑,更是充满了森森的死亡魔性。 “小贼秃,来吧!”耆尸黎狂笑,挥动着二十四件奇异的权杖、棍棒、套索、铃铛、楞伽等邪魔外道造型的兵器,乱杂杂的朝着卢仚打了下来。 耆尸黎飞扑而下,而刚刚她化为流光遁走的时候,她座下的那头坐骑,被她丢下了……这头牲口,显然也是个欺软怕硬,习性颇为不堪不良的家伙——自家主人遁走,这厮当即跪拜在地,很是热络的向卢仚翻动起了大肚皮! 此刻耆尸黎重新杀了回来,见到自家坐骑居然想卢仚摇尾乞怜,她一声大吼,一脚踢在了这头大家伙的两条后腿之间,直接踢得‘嘭嘭’炸天响,将这倒霉的大家伙一脚踹飞了不知道几万里。 大家伙痛得眼泪狂飙,四条腿紧紧的缩成了一团,全身抽搐着,犹如疯魔一样张开嘴,朝着耆尸黎就是一通破口大骂——什么‘没人要的老女人’啊,‘一辈子单身的老闺女’啊,‘就算生了孩子也不是亲生娃’啊之类…… 卢仚听得眼角直抽搐。 耆尸黎身为女子,她腹中的孩儿,想必应该是亲生的罢? 想要让耆尸黎腹中的孩儿不是亲生子,这个难度有点大? 卢仚一愣神的功夫,耆尸黎已经飞卷而来,手中二十四色奇兵狠狠轰下,径直落在了卢仚身上。就听惊天巨响,漫天火光四溅,卢仚身躯杵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任凭耆尸黎疯狂轰击,直打得卢仚身边虚空都化为了一片真空,却连卢仚一根头发都没能伤到! “你们献祭得来的力量,于我无用!”卢仚很认真的冲着目瞪口呆的耆尸黎笑道:“毕竟,你们供奉、膜拜,进而不惜一切代价献祭的那位存在,准确说来,是我的老朋友啊……” “丢开祂加持给你们的,不属于你们自身的魔功,你们自己的那点修为,算得了什么呢?” 卢仚轻声道:“你们,懂得什么事真正的,‘道’?” 卢仚右手抓着天龙禅杖,死死禁锢了浑身抽搐震荡,恨不得当头给耆尸黎一棒子的天龙禅杖——他唯恐,这件融合了数千件佛门至宝,融合了自己先天神魔精血和一部分本源之力的大家伙,一不小心将耆尸黎真个打死了! 禁锢着天龙禅杖,卢仚竖起左掌,掌心一抹万字佛印冉冉放出金灿灿无比纯正的佛光,然后一掌轰在了耆尸黎的胸膛上。 闷响声中,两团凶猛被硬生生震得凹陷犹如海碗。 耆尸黎大口吐血,胸膛内的肋骨齐齐碎裂,破碎的骨渣子打得她胸膛内的诸般器官几乎成了肉渣……这一掌将她打得冲天飞起,血浆混着碎肉从七窍中齐齐喷出,痛得她嘶声惨嚎,浑身酒气都消散了大半。 “我……”耆尸黎看着通体笼罩着淡淡佛光的卢仚,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我服了!” 卢仚一步迈出,已经到了被打得倒飞冲天的耆尸黎身边,他正准备继续给她一巴掌呢,猛不丁的听到耆尸黎认输求饶,卢仚不由得笑了起来。 阿笃大士一声长啸,他厉声道:“耆尸黎,你真给我们丢脸……” 遍体璎珞,一层层珠宝镶嵌的宝甲翻卷着从体内冒出,重重叠叠的披挂在了身上。头上九重王冠络绎冒出,每一重王冠都给阿笃大士加持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他身体一晃,化为九头千臂的魔怪形态,脚踏红莲,大踏步的冲着卢仚冲了过来。 “卢仚贼秃,吃俺一记!”阿笃大士口诵魔咒,手上兵器距离卢仚还有老远距离,一道道撼动神魂的奇异咒法攻击就从虚空中不断涌来。 卢仚笑着。 笑得很开心。 笑得近乎有点肆无忌惮,有点张狂了。 曾经有太初混同珠庇护,这一类的神魂攻击,根本找不到卢仚的神魂所在。其他的什么因果攻击,天机卜算之类,也因为太初混同珠的混淆天机、泯灭因果的神奇力量,这些咒法、魔功,对之前的卢仚没有任何效果。 如今卢仚已经将太初混同珠交给了白娘子腹中的孩儿,卢仚却惊喜的发现——阿笃大士的魔咒,同样无法攻击到自己的神魂! 这种感觉,就好像阿笃大士是一头凶猛狂恶的电鳗,祂藏在深水中,疯狂的朝着卢仚释放足以致命的电流。 而他攻击的‘卢仚’,却根本不是卢仚‘本体’,而是高高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卢仚,留在那条大河中的一抹投影! 仅仅是投影而已啊……阿笃大士! 卢仚的神魂在脑海中骄傲而惬意的扑腾着透明的,看似纤弱的翅膀。 他的根脚,他的本源,是那一片洪荒大地孕育的,先天而生的一只蜉蝣……蜉蝣固然朝生暮死,固然在所有的混元一气先天神魔中,属于最弱小的那一个档次中,最弱小的那一只! 但是蜉蝣,同样有着乘风而起,遨游九天的天赋! 在这里,对于阿笃大士这样的存在而言,这‘乘风而起、遨游九天’的天赋,就是超脱了正常的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卢仚的肉身也好,神魂也好,似乎存在于现世,却实则存在于更高的,莫测的维度中! 你能看到,却无法真正的触摸到! 阿笃大士的魔咒凶狠凶戾到了极致……却只是攻击了一抹幻影,你如何能伤得了卢仚分毫? 卢仚大笑着冲上前,迎着劈头盖脸疯狂乱打的阿笃大士,又是一掌轰出! 闪耀着金光的巨掌连续轰碎了阿笃大士三百六十条手臂,重重的闷在了阿笃大士的胸膛上。顿时一片珠裂玉碎之声绵绵不绝,阿笃大士身上镶嵌了无数珠宝的甲胄齐齐碎裂,上半身差点被卢仚打成了两段。 “救我!”阿笃大士狼狈逃窜,一边遁逃,浑身不断的喷出血浆来。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卢仚的力量,真正的击破了他们背后那位不可思议的伟大存在给他们加持的力量,真正的伤到了他们! 不需要契合他们的‘弱点’,不需要按照那个伟大存在许诺给他们的条件,卢仚的力量,可以真正的避开一切‘约束’、一切‘概念’,真正的伤到他们! 伤到他们,进而,杀死他们! 阿笃大士吓得魂飞天外,用尽全力朝着自己的老相好,已经吓得张开大嘴,几颗毒牙胡乱喷洒毒液的婆苏吉龙王狂奔而去:“婆苏吉,帮我挡住,挡住!”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往生刺杀 神胤。 镐京。 距离皇城能有百来里地,一处极繁华的坊市。 这神胤的镐京啊,基本上就是当年大胤镐京城的复制品。当然,比起曾经的大胤镐京城,神胤的镐京占地面积更大,街坊数量更多,但是整个城池的结构,还是一模一样的。 一条又一条,宽度从百来丈到百来里不等的人工运河,将整个城池整整齐齐的切割成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四四方方的棋盘格子,每一个棋盘格子,小的长宽也有近万里,大的更是有数万里广阔。 这些棋盘格子里,又有大大小小的河道纵横,分出了一个个更细小的街坊。船只往来,桥梁交错,车、船、牛、马往来不绝,端的是热闹非凡。 卢仚就在这名曰‘丰登’的坊市运河边,选了一座烟火气颇为缭绕的酒楼,也不去雅间,而是就在二楼大堂里弄了张大台子,临窗赏景,看着运河上一队一队大大小小的船儿急速往来。 已然化为人形的五位大爷,一字儿排开,挤在两条长凳上,好似五个刚进城的乡下土财主,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运河上、还有楼外大街上热闹的场景。 他们追随卢仚也有好些年了,也算是见识到了无数奇异的风光。但是他们这两天才刚刚化为人形,以人身,以人的视角, 运河上,有店家专门搭档定点的渔船,此刻一条长有十几丈的渔船慢悠悠的靠上了附近的鱼码头,当即就有小二屁颠屁颠的从船上跳到了码头上,双手肌肉虬结,举起了足足有五尺见方的大鱼篓子,扯着嗓子,用极其洪亮的嗓音大声嚷嚷:“诸位客官,上好的玉角金鳞大鲤鱼三条,体长四尺开外,堪称逸品!嘿,渔获珍贵,稀罕少见,诸位客官价高者得嘿!” 楼上雅座、包厢里,顿时有人大声的嚷嚷了起来。白银若干,黄金若干……而兔狲已经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少呱噪,那三条宝货,都是猫爷的……哪,千金奉上,赶紧送来!” 顿时楼上楼下的客人们,齐齐发出了嘘声。 这镐京城内,运河中的玉角金鳞大鲤鱼固然罕见,但是每日里总能猎到不少。十金一条,算是公道的价格,你千金一条,怕不是故意找酒楼老板开心的? 卢仚则是笑着。 吓,猫儿爱鱼,天经地义,就算多花费一些,反正是胤垣国库买单,和他卢仚有何干系? 嘻! 卢仚就朝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幽微,充满了某种恶意。 “我佛慈悲。”一声低沉的梵唱声响起,身高丈许,枯瘦如竹竿,白生生一张面皮下面,隐隐有一朵黑色莲花若隐若现的往生如来慢悠悠的走进了酒楼,径直上了二楼,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卢仚所在的方桌旁,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操起不知道是哪位大爷用过的筷子,很麻溜的夹了一大块子老卤牛肉,颇为惬意的塞进了嘴里。 “出家人……也吃荤?”卢仚笑看着往生如来:“不过,你不算是正经出家人,所以,爱咋咋的吧……我盘算着,你也该冒头了。嗯,青帝许了你什么好处?” 往生如来细细的咀嚼了几口,满意的叹了一口气,他又拿起一个酒盏,自斟自酌的连干了三杯,这才放下酒盏,叹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我好处?” 抬起头来,看了卢仚一眼,往生如来淡然道:“倒是你,我可以许你好处。” 五位大爷已经站起身来,转过身,成扇形,从背后围住了往生如来。五位大爷身上,五行神光隐隐,五色奇光连绵一气,附近丈许之地,虚空已经被他们彻底禁制。 镐京城,就在云槎核心处最大的那一朵巨莲内,五位大爷这一动,整个云槎佛光缭绕,酒楼内外,乃至整个街坊的所有子民悉数被挪移了出去。佛光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漫卷了过来,每一块地砖,每一根梁柱,每一片砖瓦,全都被佛光浸润,化为七彩珍珠琉璃般材质。 就这座酒楼,原本普普通通的青砖被佛光彻底润透,一块块青砖内梵唱声声,有莲花佛印绽放,一朵朵莲花纹路中,可见诸般金刚、力士、天王、天女等异象若隐若现。 卢仚笑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往生如来抬起头来,看向了这酒楼二层的天花板。原本普通的柚木板子,刷了一层天然桐油的材质,如今已经在佛力的浸润下,直接从木质转化为黄金美玉般材质,一朵硕大的莲花冉冉从天花板正中绽放开来,内有一尊卧佛居高临下,俯瞰着往生如来。 “你可知道,我佛门,有二圣?”往生如来低下头,很认真的看着卢仚。 “哦?”卢仚诧异的看着往生如来。佛门二圣啊……曾经前世的记忆,在卢仚脑海中急速流淌过……卢仚笑道:“没听说过,起码,我这辈子没听说过,至于上辈子,甚至更往前推……呵呵,或许有吧?” 往生如来淡然道:“尔等井底之蛙,蝼蚁般的生灵,根本不知道天地之广阔,不晓得佛门之伟大……我佛门有二圣,而二圣也已寂灭……但我佛门源远流长,生生不息,古佛寂灭之后,当有新佛再登莲花宝座,广大佛门,普度众生。” 往生如来指了指自己:“老衲,就是未来新佛之一。但佛门气数如此,当有二圣……你,卢仚,法海和尚,可为二圣人选!” 卢仚听得颇为尴尬。 如果他不知道佛门的一些故事,或许往生如来的这番话,会很有诱惑力。 奈何,他并非这一方世界土生土长的土着,不是往生如来口中的井底之蛙和蝼蚁虫豸,对于佛门,他的前世,还是有些了解的。 往生如来说,卢仚可以成为未来佛门新的二圣之一……这就不仅仅是尴尬,甚至……卢仚有点心虚的抬起头,朝着窗外天空看了一眼——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顺口答应了,这就直接一道雷劈下来将自己震杀了! “呵呵!您老可真会开玩笑。”卢仚笑道:“不过,就以您的根脚,来历,且不说你体内融合的那冥尊所化的邪魔邪佛,又或者三葬和尚所化的邪道魔佛……咳咳,您……” 往生如来淡然道:“老衲,弥勒。老衲,弥勒的恶念所化的分身,对于这一点,老衲绝无任何禁忌,老衲可以坦陈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家的根脚由来。但是,万事万物都有佛性,万事万物都能成佛,佛门广大,哪怕是一根草,一粒砂,机缘到了,都有成佛做祖的可能。” “老衲这般根脚,无论老衲体内,是否有那冥尊的邪,有那三葬的魔,或者,更有弥勒的‘恶’……老衲当为佛门新圣!”往生如来又操起筷子,夹了一块油炸的腊鱼,颇为满意的塞进嘴里。 “老衲需要一个搭档,一个伙计。一如当年那已然寂灭的佛门双圣,相互扶持,共度劫难,将佛门发展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强占了那一方世界整整一个世代的气运!”往生如来咀嚼着腊鱼,清晰的话语声却直接从他胸腔中发出。 随着他的话语声,一朵黑心白莲从他头顶冉冉绽放,一丝丝黑森森的佛光从莲花蕊中喷出,锁定了五位大爷放出的五色神光。低沉的轰鸣声中,五位大爷和往生如来的身体同时微微一震,整个酒楼的光芒骤然大盛,云槎震荡,卢仚调动云槎之力,宛如万座大山当头砸下,同时向着往生如来碾压了下来。 “如此,你是一定要和老衲为难的了。”往生如来叹了一口气:“机缘当前,却不知天数,不明天命,这是取死之道啊!” 随着往生如来的叹息声,一波波滔天邪力汹涌而出,顺着云槎放出的佛光,直刺云槎核心区域。往生如来的邪念宛如海啸巨浪,一波波的冲刷而来,开始和卢仚抢夺对于云槎的操控权! 卢仚身体微微一震,他眼前微微一黑,一尊通体漆黑的邪佛浮现眼前,那邪佛盘坐在一朵黑心白莲上,双手合十,身边有无数异端邪魔,口口声声的念诵着诸般污言秽语,开口就是无穷无尽的邪恶诅咒汹涌而出。 “你这是要成为什么样的佛门二圣呢?”卢仚厉声喝道:“你的道……” 往生如来轻声道:“老衲的道,你不懂……不过,老衲愿意解释。老衲的道,不是对弥勒,或者其他佛陀青睐的这个世界缝缝补补……老衲的道,是焚毁一切,灭绝一切,重开地水火风,万物重归混沌,然后按照老衲的心意,再开一方天地!” “老衲采补愿意继承这个污浊的,无聊的,无趣的,稀烂的世界……老衲要重开新天,彻头彻尾的,做一方新世界的‘圣祖’!” 往生如来伸出右手,一点点的向卢仚抓了过来:“你既然不愿合作,那就去死吧……老衲的新天地,当有无穷柴薪以焚毁那残破的旧物,你,就是柴薪中的一小枝罢了!” 往生如来出手,磅礴的巨力汹涌浩荡而来。 卢仚冷笑,他身后一只蜉蝣虚影冲天而起,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存在的烙印,骤然就超脱了当世,达到了更高的维度……往生如来的攻击,全都在当世、当世、当今维度发生,明明卢仚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无法碰触到卢仚一根毫毛。 “我佛……该死!”往生如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骇然看着好似就在眼前,实则已经存在于不可测高纬度时空的卢仚,嘶声道:“你这等手段……你的根脚……你是谁?你……” “我佛……真正该死!”往生如来厉声道:“是老衲那本尊的后手?或者,你是那两个老死物留下的手段?嗯?” 卢仚笑而不语。 他只是右手一挥,举起了天龙禅杖,缓缓的,一点点的朝着往生如来满是肉螺旋的脑袋轻轻的砸了下去。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往生寂灭 太臰大帝缓缓走进了神胤皇城,怀着一肚皮的怨气、怒气和恶意! 他倒是不懂什么叫做‘空城计’,在他看来,阿虎等护卫看到他们进来,居然转身就走,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这皇城大内,还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凶险的陷阱! 青帝居然让他来探路? 可恶的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居然没怎么和那些下层的蝼蚁打过交道,没怎么和那些市井的卑贱之辈厮混过……他居然,不会什么太精彩的骂人话。 如果会的话,他已经将那些最肮脏恶毒的话语,全喷在青帝面门上了。 不过……也好! 太臰大帝凝神内视,他的脑海中,神魂已经彻底变成了金绿色。那深邃、神异的金绿色啊,无数复杂的道纹在神魂中若隐若现,因为这一层金绿色道韵的滋润,他的神魂已经隐隐化为一截树根形态。 在那一截似乎饱经沧桑,经受了无数风雨洗礼的树根上,一根根极细的根茎向四周惬意的延展扩张着。看那些细细的根茎的形态,赫然就是当日,突兀的从不可测的维度,闯入了太臰大帝脑海,被他一击斩断的触手模样。 太臰大帝已经心知肚明,当日闯入他脑海的,赫然就是某一位植物系的可怖存在,用莫测的大神通、大手段,散布在时间、空间、混沌等诸多维度中,宛如蜘蛛网一般的根系组织。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颗庞然巨物矗立在茫茫混沌中。 无比高大,无比魁伟,无比神骏,无比恢弘……无数条根茎宛如一道道流光,刺穿空间,刺穿空间,刺穿诸多维度,肆意而张狂的向四面八方近乎无穷尽的扩散开去。任何可能触动这些根茎的存在,都会成为祂狩猎的对象。 太臰大帝很幸运,从祂那一日的狩猎中幸存了下来。 太臰大帝很倒霉……他看似幸存了下来,但是他心知肚明,当他的神魂浸润了从那一根‘触手’断裂处喷出的‘汁液’后,他已经不是自己。或者说,他已经不完全是太臰大帝。 他的身躯,依旧是青帝用白娘子的一缕精血炮制出来的分身。但是他的神魂嘛……唯有太臰大帝自己心知肚明,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镐京皇城的正门,他就看到,偌大的广场上,一字儿排开杵着九口硕大的,高达千丈的巨鼎——这九口巨鼎,是卢仚的恶趣味。原本在这广场上是没有的。但是在卢仚前些日子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后,他就按照记忆中自己所见的影响,亲手搓了这么九口巨鼎出来。 耆尸黎就盘着腿儿,坐在正中那口大鼎下面,斜靠在一根鼎足上,身边放着堆积如山的酒坛子。她在大口大口的畅饮混了各色兽血的烈酒,喝得熏熏然,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极力张开,向外喷涌着刺鼻的酒气。 酒,尤其是混了血的烈酒,曾经是耆尸黎最大的弱点。 见不得,闻不得,更喝不得。 见了发狂,闻了发癫,喝了就直接昏昏欲睡宛如死人,就任凭人宰割了。这是她向那冥冥中的可怕存在献祭,换取无穷力量后唯一的弱点! 每一个佛门的外门护法,诸如耆尸黎、阿笃大士这般的外门护法,都有弱点。 但是卢仚拿回了前世的记忆后,他就从另一个维度,看清了耆尸黎等人力量的由来——赐予他们力量的那个家伙,并非单一的个体,而是盘古临死前的怨念和恶念,混合了所有被他斩杀的先天神魔临死前的怨气,以及残留的神魂碎片,不知道天地如何造化,最终形成的一个‘怪胎’! 这个怪胎的能为,甚至超出了那一方洪荒大世界的‘天道’! 是以,耆尸黎等人向祂献祭后,得来的不死之躯、不败之体、无穷的力量,甚至就连弥勒这般的佛门大德、世尊大能,都曾经恼火不已。 而卢仚和那个‘怪胎’的根脚,是一模一样的。 大家,同源而生,有着相当的根脚,有着相等的‘位格’。 就好像,两个手艺人,那个‘怪胎’是可以在一粒米粒上,雕刻《江山社稷图》的绝顶大宗师;而卢仚,就是挑着小火炉,扛着坩埚,走街窜巷,为人磨剪刀、锵菜刀的普通工匠。 而耆尸黎这等外门护法,就是那手艺超绝的大宗师,精心雕琢的一枚枚除了钥匙孔之外,就再无任何瑕疵,没有任何弱点的‘锁’! 这一枚一枚的锁,浑然天成,绝无弱点,任凭你刀劈斧剁,都无法伤损它丝毫。 但是只要你掌握了那个钥匙孔的位置,找准了钥匙孔,找到了对应的钥匙,不需要太多的力量,你就能轻松的打开它,进而摧毁它! 而卢仚这个手艺粗劣的工匠,要他锻造这般精妙的、无瑕的、毫无弱点的工艺品,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没有这个能力,他虽然‘位格’足够高级,但是他的能力相对太弱小、手艺也太低劣了一些。 但是他可以烧起小火炉,用坩埚融化一点点金属废料,然后‘呱唧’一下,一坨金属溶液倒进那一枚枚精巧绝伦、坚不可摧的‘锁’的钥匙孔里。 嘿,封死了! 嘿,弱点就没有了! 嘿,耆尸黎现在可以大摇大摆的坐在九鼎下,得意洋洋的喝着曾经足以致命的掺血烈酒,轻松惬意的吹着口哨,打着酒嗝,朝太臰大帝颇为不正经的抛媚眼! “嘿,那小白脸,看你生得细皮嫩肉的,倒是有几分把玩的资格!”耆尸黎朝着太臰大帝招了招手:“得了,本尊也不愿意辣手摧花,你的表情,可以稍微的再娇羞一些,再忍辱负重一些,再悲愤欲绝一些……陪本尊好好乐乐,本尊重重的有赏!” 耆尸黎和阿笃大士等数千名外门护法也没想到,他们身上唯一的、致命的弱点,这是佛门的诸多世尊,都没能补齐的短板,居然被卢仚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此刻他们的心情,怎么说呢? 这些外门护法啊,一个个都‘子系中山狼,得意便猖狂’……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都是邪魔外道——正经修士,也做不出将自己的亲眷、子嗣、族裔,甚至自己的脑袋瓜子都噼里啪啦的剁了,放在火烧炙烤以献祭的事情吧? 正经邪魔,也不会这般做。 所以可想而知,当卢仚不经意的解决了他们唯一的心腹大患后,他们对卢仚的敬畏到了何等层次……而他们除了对卢仚之外,他们对于其他‘一切生灵’的态度,又会有多么的恶劣! 也就是弥勒还没重生回转。 若是弥勒如今重新回来了,耆尸黎都敢招呼一嗓子,带着一票邪魔外道给弥勒来一个白刀子进、金刀子出! 是以,调戏一下慢悠悠走进来的太臰大帝,这算事么? 耆尸黎以为,这不算事! 太臰大帝眯着眼,一双瞳孔已经变成了深沉的金绿色,他晒然一笑,轻声道:“这位姑娘,你这般说话,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哦……嗯,这里就你一人么?” 耆尸黎抬起头来,双眼已经变成了猩红色。 她‘咯咯’笑道:“祸端?嘿!” 下一瞬,她已经到了太臰大帝面前,右肩后部的肌肉一阵蠕动,一条雪白粉嫩的手臂猛地生长出来,‘咣’的一拳轰在了太臰大帝的胸膛上。 太臰大帝一声大吼,胸膛骨折声如炒豆子一般响起,被打得当即倒在地上,七窍中鲜血宛如喷泉一样洒出,两条腿蹬了蹬,就昏厥了过去! 耆尸黎呆了呆,她好奇的看了看自己背后的这条胳膊,轻声道:“呃,只想着打晕了,带回去好生把玩的……这,这,这……喝多了?用力过猛?不至于啊,还没喝到醉死的地步……这一拳,也没怎么用劲啊?” 青帝等人已经看到了这皇城内的动静,看到只有耆尸黎一人坐镇于此,青帝、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就缓缓行了进来。太初钟高悬在太初大帝头顶,圣灵殿也被太瞐大帝托在掌心,两件至宝放出森森神光,照得天地一片通明。 青帝就走在两尊大帝中间,缓步到了耆尸黎的面前。 “真没有埋伏?”青帝笑了,他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抽搐昏厥过去的太臰大帝,皱起了眉头:“耆尸黎尊者,前些日子,还是本尊着人给你们通风报信……面对弥勒的威胁,我们应当是天然的盟友才对。” 耆尸黎脑袋一晃,再次化为四面八臂、骑着血毛狮子的法相。 她身边有无量血海奔涌,滔天煞气化为一面面旌旗在她身后迎风招展,她指着青帝放声狂笑:“没错,我们不愿意见到弥勒回归,这一点,你说得没错。” “但是,你们也没说,卢仚尊者他,他,他……”用力的晃晃脑袋,耆尸黎再次打了个酒嗝,完全不讲理的蛮横道:“罢了,和你们这些肉食说什么废话呢?总之,之前的一切盟约和承诺彻底作废,弥勒是否回来,我们也不在乎了……你们敢进来,就打杀了罢!” 八条手臂一挥,八件奇门兵器齐齐放出寒光,落在手中。 耆尸黎一声唿哨,四面八方,虚空中,阿笃大士等数千名外门护法齐齐显出了身形。 也就只有他们这数千名外门护法。 没有阵法,没有禁制,没有其他什么的妙算多变的埋伏……就是这么数千尊外门护法,嘻嘻哈哈的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青帝三人团团围住。 “放肆!”青帝怒喝,周身涌动起狂风、毒雾、闪电、雷霆……他挥手间,身后一抹绿光喷涌,无数异族战士嘶吼着,扑腾着亮晶晶的膜翅急速飞出。 然后,婆苏吉龙王张开大嘴,‘嗷’的一口吞下,刚刚飞出来的数万异族战士,就被婆苏吉龙王一口吞了下去。连带着里面,数百名没有凝聚帝玺道果,但是肉身蛮力也足以和大帝抗衡的精锐异族,也被婆苏吉龙王一口吞下。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往生寂灭(2) 镐京,皇城。 外门护法们的魔功着实可怖,在卢仚给他们打上了补丁后,他们堪称毫无弱点。数千外门护法,尤其是那些精通诸般魔法的苦行仙人们联手,硬生生将原本只有数十里方圆的皇城广场,扩张到了百万里方圆。 太初大帝头顶巨钟轰鸣,大队大队的天兵天将蜂拥而出。 太瞐大帝手中圣殿闪烁,无数的圣灵一族也疯狂的杀来。 唯有太臰大帝,他被白娘子驱逐出了太臰天,他的子嗣眷族华族也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殆尽,所以他干脆就站在了青帝身边,和青帝絮絮叨叨的呱噪着什么。 青帝浑身僵硬,双手死死紧握那一枚好似树皮雕成的符箓。 太臰大帝站在青帝身边,目光丝毫不离那一枚符箓,看上去笑吟吟的,可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邪诡无比:“所以,我们也算是同根同源的血裔兄弟了啊,‘节肢门直翅部君主级猎杀者三五九七九’……” 摇摇头,太臰大帝轻声笑道:“我不喜欢你的这个‘真名’……这能算名字么?哪怕叫做狗剩、驴蛋、癞痢头呢……也比这个玩意更像是正儿八经的名字啊!” “唔,你只是一支微不足道的,君主级的,猎杀者而已。”太臰大帝幽幽道:“君主级……血脉潜力不弱,算得上中高层的爪牙,但是也并不算血脉高绝的‘圣种’,所以,你也只是‘炮灰’级的玩意儿。” “而猎杀者呢,决定了你的本质,你的本质就是寻找敌人,发现敌人,撕碎敌人……如果你不能有效的歼灭敌人,那么,你就要 “你只是一只君主级的猎杀者。你不并非‘圣种’级的‘母巢’,同样不是‘圣种’级的‘主宰’,更不是‘圣种’级的‘领主’……一只甚至都不能列入战损名录的猎杀者,居然盘踞无上太初天,肆无忌惮的繁衍血裔,更是肆意的研究、篡改各种智慧族群的血脉,通过这些血脉,‘超纲’繁衍了属于你的‘独特血裔’。” 太臰大帝轻声道:“你不乖哦,你想要造反?” 青帝浑身僵硬,硕大的眼眸中光芒黯淡,只剩下了最浓厚的恐惧。 ‘节肢门直翅部君王级猎杀者三五九七九’这个‘真名’,或者说,这个‘出厂编号’,简直犹如梦魇,在他生命的早期,伴随了他很多年,很多年。 直到那一日,他收到了指令,他离开了母巢,踏入了混沌,不惜千难万险,追索弥勒以及弥勒带领的那一批残兵败将的蛛丝马迹……他在混沌中追索了很多年,很多年,终于他极其幸运的,找到了弥勒的痕迹。 更让他惊喜万分的是,他找到弥勒的时候,弥勒重伤,濒死,不需要他动手,弥勒就已经进入了寂灭的临界点。而弥勒带领的那些残兵败将嘛,在重创之余,居然还起了内乱——弥勒带来无上太初天的修士,不仅仅有佛门的嫡系,更有一大批道门以及其他体系的修士。 在青帝动手前,佛门、道门,还有其他几脉的修士失去了弥勒的弹压,为了无上太初天的领袖权悍然大打出手。烂陀圣地的佛修们毕竟人多势众,更因为整个天地是弥勒强行破开,所有的大道法则中都打下了佛门印记。 是以,借助‘本地优势’,佛修们残酷的镇压了那些内乱的道修以及其他的‘同道’们,更是将其中的大能修士一一诛杀后,一些残余的党羽倒是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放逐去了无上太初天被强行破开时,在低维度空间伴生的那些下界小世界中。 而佛门自身,也被重创,于是青帝准备动手了。 让青帝喜出望外的是,佛门被重创之余,他们的原初弟子们,又和在无上太初天收录的这些‘土着弟子’起了龃龉,双方相互内斗,你坑我,我坑你,相互打压,相互算计,烂陀圣地原本所剩无几的元气,也就被内耗殆尽。 以青帝的‘真名’代表的那点力量,他其实是没那个资格威胁刚刚降临无上太初天的烂陀圣地的! 但是你们连续内乱,连续内耗,连续的自己杀自己! 那么,青帝就真的动手了! 他开始按照标准化的‘战斗流程’,培养扶持了太初大帝等土着,调配血脉,灌输力量,传授大道,铸造至宝…… 旷日持久的战争就此爆发,初期的时候,青帝扶持的太初大帝几个也是不争气,被打得抱头鼠窜,满脑壳都是包。 更大的惊喜突然到来——青帝背后的,他‘所属’的‘母巢’,以及‘母巢’之下的诸多主宰、领主等等,悉数失联。按照青帝的猜测,或许,祂们都已经在残酷的大战中被彻底摧毁了! 按照青帝这个族裔的特性,就算他的上层,他所归属的‘母巢’、‘主宰’和‘领主’悉数被摧毁,但是只要有一个血脉地位高于他的,其他的族群的大能及时‘接管’,那么青帝依旧会被死死钳制,他依旧只能是一个渺小的,任凭驱遣的,在‘ 可是弥勒跑得太快,跑得太远,已经远离了他们的主战场不知道多少里地。起码青帝在混沌中一路追寻而来,单单在路上,就已经耗费了起码百万年岁月。 如此遥远的距离,青帝彻底的‘失联’了。 没有更高血脉位格的存在来接管他……距离太遥远了,‘接管’他的指令,青帝根本收不到! 青帝血脉中的某些‘秘密禁制’,就此开启。 虽然他的血脉浓度不够,虽然他的血脉位格不高,但是他血脉中的一些枷锁,彻底的解开了。他以‘猎杀者’的位格,获取了相当于‘母巢’的权力! 这才是烂陀圣地被摧毁的那一战中,太初大帝等人越战越强,麾下军队越大越多,到了最后,铺天盖地的大军彻底淹没烂陀圣地的真相——青帝拥有了‘血脉调配权’,他可以尽情的研究智慧族群的血脉,和自己的血脉进行有效的混血媾和,繁衍出更强大、数量更多的血脉后裔!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位格毕竟太低,他的血脉浓度毕竟太弱,就算他在特殊情况下,获取了‘母巢’的权力,但是他并没有相对应的‘能力’。 血脉样本,没有。 大道模板,没有。 血裔图谱,没有。 他是一个一空二白,什么都要自己筚路蓝缕,从空白开始一点点完善的‘空壳子母巢’……他仅仅是个鲜嫩青葱,没啥经验,啥子底蕴都没有的‘空壳子’新人而已! 他好容易从那一战的重伤中苏醒,他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他准备彻底消灭佛门,彻底占领无上太初天,以这个大世界为根基,繁衍子嗣,研究血脉,研发、繁育更强大、更神异的血裔眷族,甚至,摆脱血脉中的枷锁,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他甚至奢望,他甚至隐隐有一点野心,或许,某一日,他可以带着无数的眷族,无数的子嗣,无数的走狗爪牙,站在他这一族至高的存在面前,风轻云淡的和对方坐而论道! 但是…… 弥勒回来了! 弥勒想要回来,没关系……下手干掉他就是。一个刚刚从寂灭中挣扎回来的佛门大能,可想而知不会有多强的力量。干掉他,甚至,吞噬他,只会给青帝带来更大的收获,给他更大的底蕴,让他未来的路更好走! 但是……但是……但是…… 青帝讨厌‘但是’这个词——这个词代表着各种意外,各种不受控的‘突发事件’,甚至是各种可能致命的陷阱! 一如眼前的太臰大帝! 太臰大帝的出身……嗯,应该是他的本尊,白娘子的出身,青帝在自己庞大的记忆库中,找到了关于白娘子的信息。 很多年前,烂陀圣地门下,某位修习欢喜大法的小和尚,他受那时候的某位佛门大能差遣,在世俗建立佛国,坐镇一方,俨然一位土皇帝——他的封地广袤,按照之前天庭拟定的标准,这个小和尚的封地能有一千个标准天域这般大小。 白娘子,就是其中一块普通的浮空大陆上,一个平平常常的乡女罢了。 奈何,她从小就生得秀美可爱,年龄稍长,更是长得倾国倾城,堪称国色……一个没有实力的家庭,若是出了一个过于妖娆的绝色,带来的并不会是幸福,只能是厄运。 其中的细节,也就不说了。白娘子家破人亡,在被打扮得娇艳欲滴,送去那欢喜小和尚的行宫时,青帝的一支突袭队伍杀来,将整个‘送亲队伍’屠戮一空,唯有白娘子幸免。青帝看上了白娘子的天赋资质,更看中了她和佛门的血海深仇,将她列入了重点培养的名录。 青帝那时候着力培养的凡人,起码以万亿计。 但是最终崛起,覆灭佛门,成就至尊的,也就这么寥寥几人罢了……白娘子,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白娘子是他从草根中挖掘,从厄运中拯救出来的幸运儿。而太臰大帝,是白娘子的一缕精血凭空造物而生。 太臰大帝的根脚清白,来由清晰,他不可能和青帝背后的那个可怕的族群有任何牵连! 但是,他为何能够知晓青帝的‘真名’? 这个可恶的,代表了被奴役,被拘役,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踩在脚下,任凭驱遣,可以任意牺牲,甚至战陨了都不会被人提起的……‘贱名’! 四面八方,血雨腥风。 耆尸黎为首的外门护法们在狂呼大笑,他们甚至脱下了甲胄,光着膀子,挥动着各色兵器,在天兵天将和圣灵一族组成的军阵中纵横交错,疯狂砍杀。 这些家伙,完全就是邪魔,没有半点儿佛修应有的慈悲。 他们放肆杀戮,疯狂的吞噬被击杀的天兵天将和圣灵一族的血肉、神魂,其中尤以耆尸黎的吃相最为贪婪、最为丑陋——她时不时的趴在地上,宛如狗舔一样,将地面上大滩大滩的血水吞得干干净净!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胤垣的高光时刻 整个无上太初太,都被佛韵充斥。 那天地大道,还有这一方天地模糊而零碎的天地意识,无论祂们是否愿意,都被无穷无尽的佛韵侵染,迅速的佛化。一沙一土,一草一木,乃至一缕风,一滴水,天地万物,都彻底化为佛门之物。 在这一方天地之间,但凡生灵,无论有智慧者,无智慧者,无论胎生卵生,湿生孽生,乃至岩石土壤,砖瓦破瓮等,一切万物,都被佛性侵染,都有了‘成佛之基’。 一件事物,一条生命,或者成妖,或者做鬼,或者成精,或者化怪,无论妖魔鬼怪、邪魔鬼祟等等,从这一刻起,体内都铭刻了一丝佛性,融入了一丝佛韵。原本他们或者可以成为妖帝,或者可以成为鬼王,或者成为精中至尊,或者成为怪中奇谭。 但是从这一刻起,祂们未来所有的道路,所有的可能,都被人从时间长河的源头,轻轻的一掌击碎,一掌斩断。从今日起,从这一刻起,这一方天地所有的生灵,所有的事物,但凡有造化、有成就、未来可以超脱凡俗之物,祂们未来唯一的一条通天大道,仅有一条——‘成佛’! 妖也好,怪也好,鬼也好,魔也好,前路断绝,唯有虔诚皈依,成就‘佛陀’,这是唯一的道! 这是仅存的道! 数千之前还在龇牙咧嘴疯狂吞噬血肉的外门护法,此刻一个个好似被打断了脊梁骨的哈巴狗儿,重重的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朝着虚空中、冥冥内,那顺着时间长河,以不可测的神通伟力,一步一步走向现世的存在顶礼膜拜。 青帝、太臰大帝,还有太初、太瞐,乃至他们麾下的那些大将、重臣们,一个个犹如见鬼一样,纷纷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他们,太难受了。 他们被无穷无尽的佛韵包围,他们被无穷无尽的佛性侵染。他们的每一次呼吸,吸入肺腔的,都是浓浓的佛光、佛力、佛韵、佛性,他们每一口呼吸,都好似在吞咽浓度最高的王水,乃至比王水更强烈万亿倍的强酸……每一口呼吸,都让他们浑身好似在燃烧一样,剧痛难当,无比难受。 他们再也无法感受任何天地大道的道韵——所有的天地大道,无论是金木水火土,或者生死轮回,乃至阴阳两仪,或者其他更加高深莫测的大道,全都被佛性浸透,全都转化为佛门大道。 除非他们皈依佛门,否则,他们再也无法调动这一方天地的任何大道之力。 他们惊骇的看向天空,三重天穹放出前所未有的强烈佛光,那雷网、那流风,光焰夺目,威势比之前他们借往生如来之手偷偷潜入此方世界的时候,更要强烈了千万倍。 他们骇然看向大地,地面也都在喷涌着无穷无尽的佛光。那佛光浓郁到宛如实质,好似无边烈火在升腾。整个大地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熔炉,他们就是熔炉中的铁块,正在被无穷无尽的火焰疯狂的煅烧熔铸。 “这,这是一个陷阱!”太臰大帝和青帝齐声惊呼。 他们恼羞成怒的看向了太初大帝——这个蠢货,他勾结了佛门么?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太初大帝 无论太初大帝的初衷是什么,总之,这一方天地正是在他起哄架秧子下,经过诸位大能的推波助澜,从四分五裂的满天星辰,重新归于一体的。 始作俑者,太初大帝也! 原本还以为,太初大帝让天地重归一体,能够竞争一下真正的天地掌控权。无论是执掌太初钟、星辰旗的太初大帝,还是手掌圣灵殿的太瞐大帝,乃至是抢走了死灵塔的往生如来……以及,最重要的,神胤的皇帝胤垣,他极有可能是这一方天地真正的,‘命轨注定’的天地至尊转世之人。 若是能够在重归一体的天地之间,击杀胤垣,是否就能剥离他的‘命格’,从而真正成为天地的至尊? 或许,这就是太初大帝最原始的动机,最本初的计划! 但是谁能想到! 天地重归一体,这一方世界的大道法则之力骤然增强,某些不可测的变化,直接导致了所有一切彻底失控——当弥勒从时间长河的源头冉冉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现世的时候,整个天地居然彻底佛化! 如果依旧是那四分五裂的天地,那些崩碎的星辰和浮空大陆就算彻底佛化,其威能也无法对青帝、太臰大帝这样的大帝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现在天地重归一体,这一块完整的巨陆彻底佛化后,就好像无数细小的火星喷在人身上,最多让人感到一阵阵刺痛。可是无数的火星聚集在一起,就化为一团燎原烈火,足以将青帝这样的大能都烧成一缕青烟! 所以,他们才会惊呼——‘这是一个陷阱’! 是弥勒的手段? 又或者,是太初大帝勾结了佛门? 太臰大帝嘶声长啸,头顶的变异老桂花树骤然伸出数百条极长的根茎,狠狠地朝着天空重击,将那不断砸下的太初钟震得巨响不断,打着晃儿冲天而起! “青帝,我们冲出去!”太臰大帝在怒吼。 青帝的面皮一阵阵的发青——冲出去?说得轻巧,看看那三重天穹上的雷网和流风,原本这些禁制就已经让他们进入不得,还是依托了往生如来的手段,这才偷偷潜入了进来。 此刻,这三重天穹内的禁制威能飙升千万倍,冲出去? 怎么冲啊? 用命冲啊? 青帝的身体在颤抖,他嘶声道:“冲,怎么冲?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年的陷阱……太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勾结了佛门,有意的坑害我们?” 太初大帝被太臰大帝的反击震得气血虚浮,太初钟被不断轰击,沉重的力道反噬过来,他五脏六腑都在哆嗦,嘴角不断有血水渗出。 这株变异的老桂花树,配合太臰大帝的神通,威能简直大得没有道理。 原本太臰大帝可是他们三位至尊中,实力最弱的那一位——但是今日,他的手段,居然彻底压制住了原本三人中最强的太初大帝!这让太初大帝都莫名的心惊,有一种什么事情都彻底失控的惊惶感不断袭上心头。 听到青帝的吼声,太初大帝气得差点没破口大骂! 陷阱? 他太初勾结佛门,布下陷阱? 啊呸,如果真是陷阱,他现在就催动陷阱,弄死你这两个窝里反的王八羔子! 他的心腹重臣,他的天书老君和大方老君啊……就当着他的面,被这两个混账东西给坑死了……这,这……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太初大帝厉声道:“我勾结佛门,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弥勒……你有点脑子好不好?赶紧想办法,赶紧,冲……” ‘当啷’一声脆响,太初大帝嘴角的一缕鲜血坠落。这一缕充斥着太初大帝感悟的大道玄妙,充斥着太初大帝本源气息的鲜血,居然在坠落的过程中,就被漫天荡漾的佛韵和佛性侵染。 点点滴滴的鲜血,在半空中就化为七彩晶莹的琉璃宝石,坠落在地上,坚硬如金刚的血滴‘叮叮当当’的弹跳着,在广场光洁的七彩地砖上蹦跶了好一阵子,这才停了下来。 “我……”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还有青帝,心中充满了各色各样的污言秽语,只是一时半会,他们都没有心力将其倾泻出来。 这是太初大帝啊! 这一方天地,至强至尊的三位大能之一啊! 他的每一根毛发,每一滴鲜血,甚至他呼吸的每一缕气息,都蕴藏大道,任何外魔难以侵蚀丝毫——而现在,太初大帝刚刚喷出的,还新鲜热辣的帝血,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过是呼吸间,就被漫天佛韵佛性侵染成了七彩琉璃! 几滴血,是小事情。 如果是,这佛韵佛性侵入了他们的肉身,甚至是侵入了他们的神魂呢? 一行人齐齐嘶声咒骂,顾不得四面八方的天兵天将和圣灵一族,径直化为流光,笔直的冲向了天空——不管三重天穹内的禁制变得如何强大了,总归要试一试,看看是否能遁走才行! 他们很快就冲出了 太初大帝一声大喝,一把抓过了身边一名老臣,随手将他朝着天空一丢。这老臣一声大吼,急回头朝着太初大帝看了一眼:“陛下,老臣,去也!” 太初大帝心头一动,手一指,太初钟化为一蓬神光冲起,罩在了这老臣的头顶。太初钟就护着这老臣,一路笔直的冲向了天空。他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渐渐地,就撞入了那一层看似不起眼的,淡淡的白色流风中。 轻薄纤细的白色流风层撞击在太初钟放出的神光上,就听一声巨响,随后是绵绵不绝的钟鸣声惊天动地,一缕缕流风骤然喷涌出无量佛光,原本薄薄的流风,体积凭空膨胀万亿倍,化为铺天盖地的灭世飓风,狠狠冲刷在太初钟上。 太初钟激荡震动,钟鸣不绝。 作为这一方天地的伴生至宝,太初钟自身质地坚韧无匹,这白色流风狠狠冲刷,也没能对太初钟本身造成任何磨损。唯独可怜被太初钟罩在下面的那天庭老臣,钟鸣声只是响了三声,就整个肉身连同神魂被震得烟消云散,一点儿渣滓都没能剩下! 太初大帝面沉如水,一招手,收回了太初钟。 被他丢出去的老臣,放在天庭不多的大帝级重臣中,实力也足以排入前五之列。以他的修为境界,居然在那流风层中,也只能坚持三声钟鸣……那么换成太初大帝本尊上去,他能支持多久?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胤垣的高光时刻(3) 祭坛即起,太臰大帝肃然,向四方顶礼膜拜。 他的口中,有‘嗡嗡’声响起,他以寻常人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听清的诡谲语调,念诵真名,向冥冥中的某位存在祈祷、膜拜。他急就章垒砌起来的祭坛下,大片大片的血水,无数的血肉,那些陨落的天兵天将和圣灵一族的尸体,还有那些外门护法繁衍出来的子嗣后裔们的尸体,都在快速的蒸发。 以这祭坛为中心,无数血肉急速消失。 莫名的力量在虚空中回荡,太臰大帝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往生如来传授的这一道巫法的前置步骤……于是乎,所有人都看到,从太臰大帝的心脏位置,一根极细的黑光激射而出,无声无息的穿透虚空,直接刺进了皇城深处。 所有人看着那一根极细的黑光,虽然不知道那黑光最终落在哪里,但是所有人心头都莫名的涌上了一丝明悟——这黑光的另外一段,通往的目标,是白娘子! 太臰大帝是白娘子一缕精血所制造的分身,所以他和白娘子之间有着天生的不可分的因果联系……这份因果牵连,在这门巫法神通的作用下,化为一座桥梁! 尖锐的痛呼声从皇城深处传来,那是白娘子的痛呼声。 一缕缕金色的佛光顺着这一缕黑光汹涌而来,白娘子的痛呼声越发炽烈——这金色佛光宛如流淌的黄金熔液,迅速注入太臰大帝体内,而太臰大帝身上的金光逐渐亮起,让他凭空多了一份佛韵。 除开这佛韵,更有一丝丝七彩星光混在那金色佛光中汹涌而来! 太臰大帝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着,随着他的呼吸,黑光上汹涌而来的金色佛光和七彩神光越发的磅礴浩荡。他的气息也随着这两色光芒的不断注入而越发的高涨,甚至在呼吸间,他的气息就比正朝着皇城内部猛攻猛打的往生如来都要高出了一丝! “嘿嘿!”往生如来在狂笑:“这门‘偷天大咒’的威能如何?白娘子和你本为一体,那弥勒选中白娘子作为这一世转世的母胎,这份因果为引,你就直接从白娘子身上,窃取了属于弥勒的世尊之力!” “单单是弥勒之力也就罢了,那白娘子腹中孩儿血脉上的父亲,可是胤垣啊!这厮,嘿嘿,可是这一方天地命轨注定的天地之主……感受到来自胤垣身上的天地主宰之力了么?你还在,等什么?” 往生如来一声大吼,他眉心镶嵌的死灵塔骤然化为一道黑光喷向了太臰大帝。 一声闷哼,死灵塔狠狠的撞进了太臰大帝的左眼,这件无上太初天的先天至宝和他的左眼融合,顿时太臰大帝的左眼变成了一颗深邃幽谧的冥月,黑白二色死光喷出,目光所到之处,外门护法们繁衍而出的子孙后裔组成的军阵中,大片大片生得奇形怪状的强横生灵纷纷陨落。 这些陨落的旁门左道、邪门生灵,身上不见任何外伤,就是极其突兀的,生命力骤然从他们身上消失,就好像他们本身就是死掉了数万年的老僵尸一样,体内的生机、活力,乃至体内的温度等等,在一瞬间就荡然无存。 太臰大帝目光扫过面前的军阵,黑白二色死光所过之处,方圆千里内无数军阵崩溃,被他目光击杀的生灵起码有百亿计! 甚至就连婆苏吉龙王摇晃着巨大的龙躯,宛如一座城墙横在了太臰大帝面前。太臰大帝左眼的死光喷出,婆苏吉龙王体表的鳞片骤然化为灰色的岩石,无数鳞片混着生机全无的血肉不断从他身上脱落,痛得婆苏吉龙王大吼大叫,忙不迭的挪开了身躯。 婆苏吉龙王呼吸间,损失的血肉和鳞片就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 但是那种血肉崩溃的剧痛,还有体内生机被疯狂抽取,几乎要将自己抽成一个空壳子的恐怖感觉,让婆苏吉龙王再也不敢挡在太臰大帝面前! “青帝!”往生如来向前猛攻猛打。 但是朗月大师带着四大金刚,还有诸多烂陀圣地原初一脉的嫡传弟子,一字儿排开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件件佛宝升腾而起。 宝塔腾空,宝幢闪烁,烈焰佛龛中一尊尊金身佛像闪烁出夺目的光芒,沉重、威严、不容侵犯的佛光化为一座长城,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往生如来的去路。 ‘咚’、‘咚’、‘咚’! 连续几声巨响袭来,往生如来疯狂冲击朗月大师等人组成的佛光长城,每一次冲击,都震得朗月大师等人大口吐血,佛门金身甚至都被反噬之力震出了一条条细细的裂痕。饶是如此,她们依旧牢牢的挡住了往生如来的去路。 其中,又有青杀一脉的佛门诸天弟子,他们虽然没有正面抗击往生如来,他们却是在一旁念诵佛咒,以佛门诸般真言大神通,不断的扰乱往生如来的心神,撼动他的法力,洗涤他体内的滔天煞气、邪气和诸般恶念,不断的削弱往生如来的力量。 更有卢旵和他这一脉的佛门嫡传弟子……他们静静的站在一旁,身边佛光隐隐,有无穷大威势在酝酿——他们虽然没有出手,但是他们带给往生如来的心理压力更加沉重! 卢旵,还有他这些年纠集起来的,从轮回中返回当世的那些佛门大能们,他们并非烂陀圣地嫡传一脉……他们都是前番大战时战败,和自家宗脉失联后,追随弥勒这位佛门世尊,一路且战且退来到无上太初天的佛门其他支脉的弟子。 就连往生如来这个弥勒的恶念化身,都搞不清,卢旵他们的底牌如何。 佛门的支脉众多,一方世界就有一方佛陀,一尊佛陀就有一脉秘术,其中好些支脉的传承强横非常,尤其是一些‘护法’支脉,其斗战之法,往往比那些世尊嫡传的门人弟子更加强大,杀伤力更是恐怖到言语无法描述的地步…… 卢旵等人若是出手,往生如来还能判断出他们究竟是来自佛门哪一个支脉,他也大抵能想出应对之策。但是卢旵等人偏偏就站在一旁,做高深莫测的‘拈花微笑’状……他们死活不出手,这反而带给了往生如来更沉重的压力,让他十分本领只能施展出七八分来。 骤然间,卢旵一挥手,一颗拳头大小,通体紫色,形如珍珠却多芒刺的雷珠脱手飞出。雷珠无声无息的跳跃虚空,直接到了往生如来后脑勺部位。就听一声‘叮咚’妙音响起,其音轻柔曼妙,宛如极乐鸟在极乐净土轻声鸣叫,不见丝毫威能,却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 一圈圈紫色的雷光轻柔如杏花春雨,伴随着曼妙轻音向四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万物悉数被震荡,洗涤…… 这是佛门至高‘诛魔梵音雷’,就卢旵丢出的这颗雷火,当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佛陀日夜诵读降魔经文,以大神通将这些佛陀千万年的苦功悉数融入这小小的一颗雷珠中,然后在今日一举释放出来! 数千外门护法,还有他们繁衍出来的无数血脉后裔,身上都有淡淡的佛光萦绕。那一圈圈紫色雷光扫过这些佛光笼罩的生灵,与他们丝毫无伤。 而那些天兵天将,还有无数的圣灵一族,他们却是丝毫不懂佛法,完全不明佛理……于某些偏激的佛门大能看来——非我佛门弟子,尽是邪魔外道尔! 于是乎,紫色雷光所过之处,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将、圣灵一族,无声无息的就化为了缕缕青烟,被风一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弹指间的功夫,偌大的皇城广场上,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带来的兵将、族裔,几乎被摧毁了九成九。两位大帝身边,唯有那些大帝级的重臣、大将,一个个浑身焦糊,大口大口的咳着血,跪在地上半晌没能动弹。 往生如来更是可怜。 卢旵这一颗诛魔梵音雷,九成九的威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的黑心白莲在此,凭借这一株先天至宝,他大抵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害。问题是,他将黑心白莲留在了那高维虚空中,用来捆住了卢仚…… 他完全是以自己的邪魔之躯,硬吃了这一道至高的佛门降魔雷火。 往生如来的身躯崩溃,完全不成一尊佛陀模样,只剩下一团粘稠的黑红色魔气在空中蠕动腾挪,不断发出凄厉的咒骂声。 “弥勒,弥勒,弥勒……” “如果不是弥勒……我不会被你们这群小辈打成这般模样!” 随着往生如来的嘶吼声,岁月长河的上游处,弥勒虚影又朝着今世迈出了两步……随着弥勒虚影的大步迈进,往生如来的气息又虚弱了几分…… 弥勒往今世前进一点,往生如来就被迫向‘过往’沉沦些许。 此刻他留在现世的力量,大概只有他全盛巅峰时的一半不到……往生如来被卢旵这后生晚辈一颗神雷打成这般模样,他心中的怨毒邪火越发炽烈,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着,不愿意承认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青帝!”往生如来厉声嘶吼。 在一边旁观许久的青帝突然暴起,他的身体一晃,上半身依旧是俊美邪异的男子模样,而他腰部以下的身躯,骤然膨胀成了数里大小,形如蜂后一般的臃肿肢体。 一根胳膊粗细,长达数百丈的尖锐芒刺带着一丝墨绿色的魔光,从青帝的腹部末端猛地探出,宛如闪电一般疾刺了两下。 ‘嗤嗤’两声,双手相连,正在竭力共享法力和道韵,竭力参悟太初钟、星辰旗、圣灵殿三件至宝的威能,倾尽全力想要将自己的修为和境界向上推一个层次,以摆脱如今困境的太初大帝和太瞐大帝茫然的低下头…… 刚刚,他们体内的气血突然一阵凝滞。 就在他们的法力突然松动虚浮时,青帝的芒刺带着可怖的剧毒袭来,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胤垣的高光时刻(4) 混沌。 汹涌的混沌潮汐往来奔涌,滋生了无穷的大恐怖。偶尔两团潮汐撞击在一起,那迸溅出的混沌雷光,其直径就有整个无上太初天那般巨大,长度更是无法估量,其内藏的毁灭力量,也只能以一个干巴巴的‘大恐怖’来形容。 这等混沌啊,远比卢仚等人曾经见识过的,在那低维空间,大大小小的天界周边的‘混沌’,要恐怖百万倍还不止。 低维空间的‘混沌’,用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充其量就是一团混乱的风,里面混了些黄沙,对于虫豸或许是致命的,但是只要有足够修为的修士,还能依仗着修为,在那‘混沌’中肆意游行。 而这一片混沌,其所处的维度,甚至比无上太初天所在的时空维度还要更高……每一缕混沌能量都好似粘稠的岩浆在肆意的奔涌冲刷,其中蕴藏了不可思议的毁灭力量,就算是所谓的‘大帝’,若是在这混沌中迷失了,也是粉身碎骨,神魂泯灭的下场。 甚至,就算是如今的卢仚,若是将他投入这等可怖的‘混沌’中,他或许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得烟消云散。 两团直径超过无上太初天百倍的混沌能量团重重的撞击在一起,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四溢的混沌雷光照亮了这一方浑浊的虚空——一颗形如橄榄,长度几乎有小半个无上太初天般长短,通体黑绿色,表面密布无数水波纹状鳞甲的巨物,赫然在亮光中显现。 再仔细看去,这等巨物,赫然是一只虫豸。 小小的头颅,长长的、肥硕的、臃肿庞大的腹部,黑绿色却又宛如琉璃一般呈半透明状。内部有奇异的荧光若隐若现,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那庞大的腹腔中,有无数纵横交错的管道浸泡在粘稠厚重的汁液中。 在这巨大的虫豸头颅附近,有一个巨大的腔室。 一名女子静静的悬浮在被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绿光照耀的腔室中,她上半身是高达百丈,赫然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而她的下半身么……她的下半身是数十根粗粗细细的红绿色管道,这些管道和蠕动黏滑、不断有粘稠汁液渗出的腔室直接相连,通往了内部巨大的脏器器官。 这些管道偶尔蠕动,一团团莫名的,蕴藏了庞大能量的荧光汁液就顺着下半身的管道进进出出。 在这巨大的腔室中,有着数百个半透明的,形如棺木的舱体。在那舱体中,静静地躺卧着一个个和青帝般,面容俊俏得邪异,身躯大半袒露,只有要害部位镶嵌了若干虫子外壳质地甲片的男子。 一声巨响,数十条巨大无比的混沌雷光狠狠落在了这巨大的,橄榄形的虫豸外壳上。 偌大的舱室剧烈的震荡了一下,身形悬浮在腔室半空的绝色女子猛地睁开双眼,两颗眼眸喷出绝无半点感情波动的绿色寒光,好似两颗小太阳,照亮了整个舱室。 “该死,外壳受损百分之三十七点九,必须下降维度,找几个次等小世界补充一番。”女子低声的囔囔着:“过去多少年了?该死的弥勒、华光、太乙、东华……你们跑去了哪里?” “不要让我找到你们,不然的话……” 原本绝无表情波动的女子面皮上,突然有一丝言语无法形容的,极其妖艳、浪荡的笑意浮现:“我会一点点的榨干你们,让你们成为我最新一个批次孩儿们的父系血脉模板……希望,你们的小身板,能够多榨一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尤其是弥勒,佛门金身的奥秘,我们就差最后那一丁点儿,就差这么一丁点,就能全部破解出来了。到时候,我族的孩儿们,出身就拥有最强的佛门金身……那是多么波澜壮阔的景象!” “嘻!” “横扫诸天,征伐一切不臣……嗯,是否臣服,其实没有意义,最终都是口粮!” “圣祖的教训,是绝对正确的,是至高无上的——发现敌人,吞噬敌人,毁灭他们的一切,吞噬他们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口粮!” 随着女子的讥诮笑声,巨大的虫豸躯体艰难的撞开一团横冲而来的混沌潮汐,虫豸躯体放出一层森森的幽光,它逐渐的脱离了这个维度的混沌虚空,向下降临了两个维度单位。 依旧是混沌,但是这里的混沌能量,显然‘稀薄’许多,同样体积的混沌潮汐中,蕴藏的毁灭力比之前的那个维度弱小了何止千百倍。 虫豸的躯体横行于这一方维度虚空中,慢无目标的向着某个方向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偶尔混沌中有三两个小小的世界胚胎尚未发育成熟,也直接被这虫豸张开巨大的口器,伸出长长的吸管直接扎穿,世界胚胎内的一切大道雏形、所有的世界本源,被它轻轻松松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美味!”女子在腔室中满足的呼出了一口粘稠的雾气:“不过,比起那些佛门的金身罗汉的骨髓,滋味还欠缺了一点!” “啊,弥勒,华光,太乙,东华……你们是我的猎杀目标啊,你们究竟在哪里呢?我找了你们多少年,你们知道么?” “那个该死的,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老道……为了掩护你们遁走,居然一剑连斩三十七个资深的姐妹。摧毁了她们的本体,湮灭了她们的精魂,连她们储存的所有信息都被彻底湮灭。” “那些姐妹释放出去的孩儿们彻底失联……真是……” “我可真不愿意做这种打扫战场,追逐逃亡的零碎任务。” 女子悠悠叹息着:“多少年了,就在这混沌中飘着,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呢?” 无上太初天。 太臰大帝聚齐了太初钟、星辰旗、圣灵殿、死灵塔四件至宝,他更是通过自己和白娘子之间的神秘联系,窃取了白娘子母胎中的弥勒精气,窃取了一部分属于胤垣的天地权柄。 此刻,他几乎就相当于掌握了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地至高的,‘权’和‘力’! 是以,朗月大师、四大金刚,还有数百名或者从沉睡中复苏,或者从轮回中挣扎而回的烂陀圣地源出一脉的高僧大能,被太臰大帝一声大吼,直接震碎了佛体金身! 这已经不仅仅是无上太初天的天地之力,其中更有弥勒的一缕力量蕴藏其中! 朗月大师七窍流血,和四大金刚一般,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卢旵、青杀齐齐上前,挡在了太臰大帝的面前。卢旵双手合十,沉声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弥勒回归,佛门再兴……你,挡不住!” 青杀的神色颇为复杂。 于他这等佛门在各方世界收录的‘诸天弟子’而言,弥勒回归,对他们并无太大的好处。弥勒回归,得到好处最多的,自然是朗月大师这般弥勒一脉的嫡传弟子。能够拿到 卢旵等人,虽然不是弥勒一脉的弟子,但是他们的师尊长辈,尽是弥勒的师兄弟一类,自然也算是正儿八经的自家人。 而青杀他们么……他们大多是外门弟子,再传弟子,或者干脆就是行走、小厮一般的存在……弥勒回归之后,他们依旧只是佛门的外围人群,和当下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为了弥勒回归而拼命,青杀他们是不情愿的。 但是眼看着弥勒就要回归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咋呼两嗓子,不表表忠心什么的……等到弥勒真个回归了,朗月大师等人秋后算账——看啊,那个青杀带着他的那一伙人,在弥勒回归之时不战而逃! 啧啧! 两难啊! 是以,卢旵直面太臰大帝,而青杀则是落在了卢旵身后一步的位置。 太臰大帝‘咯咯’一笑,他不理卢旵,直接看向了青杀:“你,就是这些年,偷偷摸摸,私下里疯狂挖吾等墙角,让吾等帝子、帝女,都偷偷加入尔等麾下的……灵山大雷音寺的……主持?” 青杀双手合十,不吭声。 太臰大帝幽幽道:“我觉得,你们的主张,很好……活着,你们只是为了活着,这是生物的本能……为了活着,多么的委曲求全,都不寒碜。” “但是现在,如果你站在我的面前,挡了我的去路,你就活不下去来了。” 太臰大帝笑道:“但是,如果你帮我,你帮我给那卢旵狠狠的来一下,让我进去皇宫里面去,找到我的本尊,将她腹中的孽子取出来,让我抽干他的力量!” “我保你,还有你的同门,可以富贵逍遥的活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如何?” 太臰大帝笑得很是得意。 而得到太臰大帝灌输的那一缕弥勒精气的补充,重新凝聚了邪佛金身的往生如来则是在厉声大吼:“啰嗦什么?杀光他们!” 往生如来奋起百丈金身,一声大吼,当面一掌朝着卢旵劈了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掌,看似没有任何神通变化,却蕴藏了不可测的佛门奥义……这一掌落下,就好似有宇宙天地蕴藏其中,有生死凋零轮回之妙,有诸般不可思议的奇异变化…… 卢旵一声大喝,连同他身后诸多刚刚从轮回中挣扎而回的佛门嫡传一脉的大能高僧一并,放出层层佛光,挡在了往生如来面前。 “我才是弥勒!”往生如来在大吼:“尔等后生晚辈,所修佛法,老衲悉数识得……我才是弥勒……尔等,焉敢以下犯上?” 往生如来,的确是弥勒。 他是弥勒以先天至宝斩出的恶念化身,他拥有和弥勒本尊几乎一样的修为,一样的神通,一般无二的法力手段。甚至是,除了弥勒刻意剥离的极少一丁点儿极度隐秘的记忆,往生如来拥有和弥勒一般无二的记忆、阅历、经验和知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终选 往生如来的笑,没能持续多久。 弥勒向现世狠狠迈进了几步,祂每向这边迈进一步,往生如来的气息就骤然虚弱一大截,他的身形就模糊一丝丝,好似被雾气遮挡的画卷一般,隐隐有点看不清楚。 卢仚不懂这是何等大神通,但是他大致猜测,或许,很多年前,弥勒就已经布置下了这等手段——他从无上太初天时间岁月的源头直奔现世,以此躲避寂灭之劫……代价就是,往生如来,这具弥勒的恶念分身,会取代本尊,永世坐镇岁月长河的源头! 认真想想,却也合情合理。 弥勒就是弥勒,往生如来也是弥勒,恶念分身,当然和本尊无异……那么,现世的弥勒分身跑去过往,坐镇在岁月长河的源头,换来过往的弥勒本尊降临现世……很简单的一对一的置换嘛! 卢仚低声嘟囔:“甚至,还符合质能守恒定律是不是?”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卢仚摇摇头,将‘科学’这等‘异端思维’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得远远的……什么‘科学’,自己这是在‘修仙’,‘修仙’啊……没看到‘灵山’啊、‘大雷音寺’啊,甚至是‘弥勒’等等神话传说中的元素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么? 甚至,卢仚自身,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一份子! 开天辟地之前,‘混元一气先天神魔’中的存在! 虽然是一支弱小的先天蜉蝣,是先天神魔中垫脚的那等微末角色,那也是先天神魔…… “啧,看看我自己这根脚,说什么‘科学’啊……反正,弥勒用现在的他,置换了过往的他,让过往的本尊,取代现世的分身,一比一的交换了时空角色……这,很科学!” 虽然不知道弥勒是如何做到的,这里面牵扯到的因果大道,乃至时间、空间,还有诸多微妙的大道法则,卢仚连一点儿皮毛的奥秘都琢磨不出来……反正弥勒做到了,这就很科学! 弥勒在大步赶赴现世。 往生如来在嘶吼,在谩骂,在歇斯底里的问候弥勒,诅咒自己的本尊不得好死云云……只是他的声音已经让人听不到,他的身形也已经让人看不清,他正一点点的被拉扯去过往的岁月中,他渐渐地从‘现今真实存在的邪佛’,逐渐变成‘过往岁月中的传说’! 而弥勒,却是越来越近了。 他越来越近,他渐渐的靠近了今年、这月、此时、此刻…… 漫天星辰都在放出熠熠佛光,过往无数年前,弥勒留在这些太古星辰核心内的佛门烙印,终于彻底的爆发。所有的太古星辰在这一刻,被弥勒的大神通彻底渡化,整个无上太初天,都变成了一方极乐净土,变成了一方纯粹的佛国。 除开太臰大帝和青帝。 太臰大帝身上,还残留着从胤垣身上窃取的天地权柄,气息虽然微弱,却纯正顽强。此刻的他,就好像被百万农民起义军团团包围的前朝皇子,可怜,虚弱,无助,却竭力保持着皇族应有的那点点矜持和倨傲。 而青帝么…… 他仰天长啸,他顾不得保存太初大帝和太瞐大帝,他身体狠狠一动,两尊大帝就毫无反抗的被瞬间抽干。肉身,神魂,彻底枯槁,磅礴的精元悉数涌入青帝体内。青帝背后的皮肤炸开,数十片纤薄、透明的膜翅骤然张开,伴随着刺耳的破风尖啸声,青帝骤然腾空! 在场那些天兵天将,那些圣灵一族的精锐,随着青帝的尖啸声,身体齐齐爆开。 “我造就了你们,你们现在,得还给我!” 青帝在长嘶尖啸,他目光所过之处,大片血雾升腾。天兵天将的血是殷红的,圣灵一族的血是金红色的,但是无数天兵天将和圣灵一族的血雾混在一起,向内一个塌缩,就变成了晶莹剔透宛如极品翡翠的苍翠色! 那明丽的翠色血浆化为一条长河,浩浩荡荡的涌向青帝张开的大嘴。 青帝一口吞没了万亿生灵的血浆——这些血,是他当年在太初大帝、太瞐大帝的体内植下的血脉,太初大帝和太瞐大帝经过各种手段的疯狂繁衍,让自己的血脉散播无比广阔…… 甚至就连这些按理和太初大帝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天兵天将,他们在天庭接受各种资源的灌输、培养的时候,太初大帝的一滴精血也已经潜入了他们的身体,进而取代了他们自身的血脉。 这一滴精血,就好似寄生虫,寄生在这些天兵天将体内,潜移默化的强大他们的资质,提升他们的修为的同时,一点点的将他们的血脉彻底更迭! 是以,圣灵一族被青帝顺利收割,而这些天兵天将,也无一幸免,悉数成了青帝补全自身的资粮! 青帝身边,苍绿色的神光化为一片浩荡的宛如实质的怒海狂潮,他手一指,一缕绿光直透太臰大帝后心,顿时太臰大帝白皙的皮肤下面,无数绿色道纹一层层的翻卷而起,他就好像一堆被火油浸透的干柴,被青帝用一枚火种骤然引燃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属于吾族圣祖的至高大道……”青帝在厉声长啸:“虽然我从未有这个幸运觐见圣祖,但是这股留在我血脉中的气息,记忆是不会错的!” “太臰,你我联手,最后一博!” “生,或者死……”青帝眸光闪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透过三重天穹,可以看到,整个无上太初天的最外层,靠近混沌的世界膈膜都在闪耀着夺目的绿光。 他惨笑道:“我们,只有击杀他们,只有彻底击杀弥勒,用他的头颅,才能免罪啊……” 随着青帝的那一道神光加持,太臰大帝缓缓站起身来,胤垣的攻击在他身边一寸寸粉碎,太臰大帝头顶,那颗异变的老桂花树疯狂的摇晃着庞大的身躯,无数条根茎化为一道道刺目的电光,狠狠地朝着胤垣,朝着卢仚,朝着在场的卢旵、朗月大师等人乱杂杂的抽了过去。 青帝一声长啸,他显出了半人半虫的本相,庞大的腹部依托在异变的老桂花树身上,他深深的一吸气,很合一拍老桂花树。 太臰大帝一咬牙,一跺脚,老桂花树无数条乱抽的根茎中,就有大半根茎狠狠地扎向了地面。‘噗嗤’声不绝于耳,短短呼吸间,老桂花树的根茎就在地下疯狂的蔓延生长,最远的根茎已经延伸到了数亿里之外…… 每一个呼吸,老桂花树的根茎都在地下急速的扩张……十亿里……百亿里……万亿里…… 以这样的速度,就算这块由满天星辰重铸的大陆体积再庞大,面积再广袤,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这颗老桂花树的根茎就能延伸到整个陆块。 大地骤然一抖。 老桂花树通体放出刺目的墨绿色邪光,它的根茎蠕动着,开始疯狂的抽取整个大地的地脉之力! 青帝一声狂笑,他的上半身,原本俊俏神伟如天神的上半身,也骤然变成了一支口器狰狞、复眼迷离闪烁的大虫子……他张开锋利嶙峋的口器,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变异的老桂花树上。一道道粘稠的,蕴藏了无穷力量的树汁就翻滚着流入了青帝的口器里,被他大口大口的吞咽了下去。 ‘噗嗤、噗嗤、噗嗤’……青帝庞大肥硕的腹部剧烈的蠕动着,疯狂的抽搐着。他翘起了尖锐的尾部泄殖腔,一颗颗长有数丈,通体晶莹剔透的卵鞘就好似暴雨一样从他体内喷射而出,被外界的狂风一吹,这些诶卵鞘就直接溶解,一支支半人半虫,气息赫然都达到了大帝级的精锐虫子疯狂涌出! “这个世界,既然无法掌握在手中,那就,毁掉罢!”青帝喃喃道:“我终究还是失败了……我在族中的位格,只是一个猎杀者……我的命运,只是毁灭……经营,或者,权谋,又或者算计些更高深的手段,这不是我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我曾经想要更改自己的命运,我以为我可以站在更高的层面。” “但是,既然失败了……那就,履行我的本职罢……撕碎他们!” 整个无上太初天都在‘愤怒’。 满天星辰在疯狂闪烁,一条条大道直接化为寻常没有修炼过的‘凡人’肉眼,都能清晰可见的一条条贯穿整个虚空的巨龙,疯狂的震荡灵机,卷起浩荡的灵机潮汐,凝成灭绝一切的天谴洪流,朝着青帝,朝着那颗疯狂抽取整个天地本源的变异桂花树,尤其是朝着和那株变异桂花树气息融为一体的太臰大帝狠狠劈了下去。 太臰大帝轻叹了一声。 他深沉的看了一眼白娘子所在的方向,他猛地举起双手,身体向上飙升,他一头撞入了那株异变的老桂花树,肉身和树干顿时‘水乳交融’,完美的契合为一体。 “你是我的,因为,我就是你。”太臰大帝低沉的嘟囔着:“所以,你只能属于我啊。哪怕,我知道我的这份情愫,很变态,很离谱,很丧尽伦理……那又如何呢?你,是我的。” 太臰大帝的眼珠喷出森森的绿光,直勾勾的盯着胤垣:“那么,只能弄死你了。当整个世界,只剩下你和我的时候,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太臰大帝在狂笑,他双手一搓,就有无数团粘稠的墨绿色电浆凝成的雷光,朝着虚空,朝着大地,朝着身边的万物狠狠的轰了过去。 这些电浆雷光,蕴藏了无比浓厚的生命精气。 但是物极必反,过于浓厚浓郁,过于精纯凝实的生命精气凝练到一定的程度,就变成了对生物而言足以致命的剧毒。这些电浆所过之处,无数条雷光迸溅,但凡被电光碰触的生灵,无论是卢仚麾下的僬侥小人儿,又或者是他收服的那些夜叉、罗刹、阿修罗等,乃至胤垣麾下的纯血天人土着,全都嘶声尖叫。 他们的生命进程,在短短呼吸间被加速了万亿倍。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终选(2) 漫天都是天龙禅杖。 每一击都重如大山,好似有巨佛震怒,将那灵鹫山一把抓起,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每一击都打得那异变的老桂花树碎片乱飞,疼得太臰大帝嘶声惨嚎,更偶尔有几根杖影落在青帝的身上,直打得他庞大臃肿的腹部轰然崩裂,粘稠的,蕴藏了可怕生机的体液好似浓酸喷溅,将大地都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在那漫天的杖影中,胤垣的那一柄帝剑,就颇有点鬼祟甚至是猥琐了。 小小的一柄剑,这里戳戳,那里捅捅,偶尔还伴随着胤垣不怎么正经的‘嘿嘿嘿’的笑声……‘嘿嘿嘿’,太臰大帝小腹挨了一剑……‘嘿嘿嘿’,青帝的泄殖腔附近被劈了七八剑……‘嘿嘿嘿’,变异老桂花树的树冠‘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大半…… 太臰大帝也就罢了,他的身躯和老桂花树融合,磅礴的生机不断补充,他的伤势即刻愈合,他还在疯狂的投掷雷光轰击胤垣,奈何雷光一出手,就被卢仚的禅杖劈成了粉碎,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而青帝就狼狈了。 胤垣下手的位置极其的刁钻、猥琐,一丝丝七彩星光附着在他的伤口上,对他喷射卵鞘,繁衍异族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剧痛袭来,他的腹部每抽搐一次,都有大量的体液从泄殖腔附近的伤口喷出,更有尚未成型的卵鞘从中滑落。 这些未成形的卵鞘遇到天风,倒也迅速孵化出了里面的异族……奈何以青帝这个族群的邪异,这种未成形的卵鞘孵化出来的异族,也是生命力极其孱弱,实力只有寻常天君水准,体内的神经网络更是发育不全,走路都跌跌撞撞,更不要奢望它们去战斗了。 “想点办法!”太臰大帝在厉声尖啸:“青帝,想点办法……” ‘咚咚咚’,连续三禅杖落在太臰大帝脑袋上,差点没把他整个上半身劈碎。饶是有老桂花树不断传来的磅礴生机支撑着,太臰大帝也被打得极其凄惨。 青帝则是死死的咬着牙,想办法,怎么想办法。 他只是一只位阶不高的猎杀者……而且,是一只竭力想要摆脱原本的命运,朝着‘母巢’进化了一小半的猎杀者。 如果他还是一只纯粹的猎杀者,他的战斗力会比现在高出一大截。 如果他是一只成熟的、完全体的‘母巢’,那么他的繁衍能力,他的作战推衍能力,也会比现在强出一大截。 奈何,他只是一只进化了一小半,猎杀者也不再是猎杀者,母巢更不是母巢的半成品。 而半成品……真正是这个也做不到,那个也做不到。 想办法,他真的一时半会没办法好想。 他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心头的阴影,嘶声道:“顶住,给我顶住……这个蠢货,他击毁了那枚用圣祖蜕皮制作的示警符箓,我族真正的大能,正在赶来的路上。顶住,给我顶住……” 卢仚眉头一挑,心脏一抽。 胤垣手中原本就七零八碎的剑势顿时一歪,他骇然尖叫道:“啥?俺击毁了什么?嗯?蒙在这天地外层的绿光,是你们在示警求救?” 胤垣有点麻爪子了,他骇然看向了卢仚:“兄弟,我是无意的。” 卢仚厉声道:“不要被他蛊惑了心智,不要自乱阵脚……什么狗屁真正的大能?一杖不能解决,那就一百杖、一千杖、一万杖,总能给他锤成肉饼!” 卢仚大喝,胤垣的精神莫名一振,五位大爷齐齐嘶吼,卷起了漫天的五行之力,化为一座巨大的五行磨盘,狠狠的朝着变异的老桂花树砸了下来。 尤其是大黄狗狠狠一跺脚,仰天一声如龙如麒麟的嘶吼,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地下一条条地脉剧烈蠕动,疯狂绞杀,老桂花树蔓延出去的无数根茎,一时间被绞碎了不知道多少,痛得这株老桂花树乱舞乱颤,满脑袋的树枝都好像人手一样,朝着四面八方乱打! 卢仚一声长啸,他手一指。 偌大的云槎通体一震,卢仚体内的法力顷刻间被彻底清空,差点没把他抽得背过气去。云槎放出无量光芒,森森佛光冲天,九朵巨大的莲花虚影直冲天空,然后重重镶嵌在了五位大爷联手制作的五行大磨盘上。 五行神光急速旋转,九朵巨大的莲花虚影宛如磨盘中的利齿,锁定了桂花树就是一通研磨。 这云槎的威能……卢仚也琢磨不到其极限。 他只是看到,五位大爷联手施展的五行大磨盘带着九朵巨大的莲花虚影冉冉而下,无数莲花瓣急速旋转,那变异的老桂花树就好像一块细嫩的水豆腐,无数枝叶纷纷破碎,一个旋转就被彻底湮灭。 随后就是那巨大的,大得耸人听闻的树干,也被这磨盘急速的一段段磨灭。 任凭太臰大帝如何催动他参悟的生命大道,任凭这老桂花树疯狂的抽取大陆深处的地脉灵机,任凭青帝声嘶力竭的嘶吼尖啸,老桂花树被一段一段的不断磨灭…… “你们逼我的!”青帝‘咯咯’的笑了起来:“是你们,逼我的……嘻!” 青帝狂笑的时候,卢仚心里一个‘咯噔’,他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自己这一方,还有什么弱点可供利用么?或者说,青帝还有什么绝地翻盘的机会?又或者,他还可以有什么恶毒的手段,可以让自己这一方承受惨重的、让人无法接受的损失么? 转瞬间,卢仚脑海中一个念头骤然大放光明! 他吓得一个哆嗦,一只手猛地朝着藏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拎着一柄剑乱刺乱捅的胤垣抓了过去:“太初混同珠……” “猪?什么猪?”胤垣正打顺风拳打得开心,猛不丁的听到卢仚这等嚷嚷,他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兄弟,你想吃猪?呃,猪蹄膀固然肥美,但是……我私以为,如今天气,用一条肥肥胖胖的大黄狗……” 空中,正在主持五行大磨盘的大黄悄然无声的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胤垣一眼。 卢仚浑身汗毛直竖,他一声大吼:“来不及了!” 脑海中,蜉蝣神魂冲天飞起,一支弥天极地,几乎有脚下这块大陆十分之一大小的蜉蝣法相仰天长嘶,遮挡在了镐京皇城的上空。卢仚瞪大眼睛,一丝丝神魂之力穿梭在各个唯独的空间和时间之间,纵横交错,化为一张绵密的大网,笼罩在了整个皇城上。 “来不及了!”青帝诡邪一笑,他轻声道:“好可怕的神魂法相……你的根脚,究竟是什么呢?如此神异的生物啊,圣祖一定很有兴趣将你生擒活捉,一片片的切片了,一点点的研究你的生命密码,研究你的血脉奥妙。” “嘻,可是没有用的啊!” 青帝狂笑,而皇城中,当年被青帝的分身用邪门秘术,用白鼋、令狐璚诸女,还有胤垣几个子女的精血调配、制造的,数以百万计的庞大后宫人等,纷纷爆体。 ‘嘭、嘭嘭’! 密集的肉体爆碎声响成了一片。 胤垣的面孔骤然扭曲……他一声嘶吼,太初混同珠猛地飞起,笼罩在了白娘子的寝殿上方,一丝丝混沌星光倒垂而下,将正在寝宫中的白鼋、令狐璚诸女本尊,还有她们的十几个复制分身,乃至数十名她们亲近的‘亲生子女本尊’护在了下面。 太初混同珠一出,顿时天机晦涩,因果断绝,整个寝殿就和外界彻底断绝了一切有形、无形、实质、概念上的联系……青帝的邪法袭来,却好似清风吹在了长城上,没能侵入丝毫。 整个皇城内,胤垣规模庞大的后宫顷刻覆灭。 他的后妃们的复制体们身躯爆开的时候,每一具爆开的身躯,威力都堪比一颗星君级大修士自爆……那就是数以百万计的人形雷火齐齐爆开,偌大的后宫,除了白娘子的寝殿,其他的宫殿楼阁,还有数量更加庞大的太监、宫女、侍卫、杂役等等,更是在爆炸中被炸得灰飞烟灭。 “这才是毁灭的真意啊!”青帝在狂笑。 无数在自爆中陨落的人,他们的精血纷纷飞起,化为一缕缕亮晶晶的血光朝着青帝汇聚了过来。青帝张开大嘴,深深的呼吸着,就要吞咽这些来自胤垣后妃、子女的精血精华,催生更强大的异族子嗣,进行最后的反击。 “我佛,慈悲!” 虚空微微一震,整个世界都骤然凝滞。 弥勒,终于跨越了岁月长河,一步迈入到了这一方世界,挤进了这一年,这一月,这一时,这一刻……他带着极有特征性的笑容,伸出肥厚的佛掌,朝着青帝轻轻的一把捏下。 “这位施主,当年你跟在老衲身后,一路追踪了百万年……也是辛苦。” 青帝骇然看着高悬虚空,身形介于虚实之间的弥勒,莫名其妙的开口道:“倒也不辛苦……不过,其实是蛮辛苦。” 弥勒温和的看着青帝:“众生皆苦。” 青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附和弥勒的话:“是啊,众生皆苦。” 弥勒轻笑道:“可愿解脱?” 青帝骇然看着弥勒:“何能解脱?” 弥勒笑着点头,然后一掌按下。一掌轰出,整个云槎腾空,化为九朵莲花佛印,烙印在佛掌正中,重重的碾压在了青帝的身上。 青帝那般巨大、臃肿的身躯,就在无边佛光中焚烧殆尽,一丝残渣都没剩下。 “六道轮回已然开启,还请施主,去那轮回中走一遭……历经地狱重劫,等到施主赎清了身上的罪孽,老衲当庇佑施主,投胎东土福地善良积德人家,从新做人!” 弥勒一掌轰杀了青帝,双手合十,抬起头来,朝着笼罩在无上太初天上方的那一层厚重的绿色神光望了一眼,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终选(3) 无垠混沌,一点绿光闪烁。 一如在稀疏的铁砂盘中,丢下了一块硕大的磁铁,引得无数细小的铁屑,纷纷朝向了这边——混沌中,一些危险的存在, 之前那条,身躯几乎有小半个无上太初天长短的巨型虫豸,相比庞大的躯体,显得过于精致而纤小的头颅上,一点点红绿色的幽光骤然亮起。仔细看去,那是一支支结构复杂,数以千计的奇形眼器。 一支支结构各不相同,各有妙用的眼器齐齐锁定了无上太初天的方向,一个沙哑、浑浊的声音,在虫豸庞大的身躯内回荡:“发现……锁定……预计航程……剔除一切不可测变数指标,最佳理论耗时,需要三万四千标准年……” 虫豸的脑袋附近,那巨大的腔室中,下半身就是数十条粗粗细细的管道,和整个虫豸庞大的身躯紧密相连的女子眼眸骤然闪亮,她嘶声道:“找到了……母巢‘恩雅’直属,派出追索弥勒残兵的猎杀者……嚯嚯,这倒霉的小虫子,居然没死?” “三万四千标准年?全速前进,全速前进。找到弥勒,杀死弥勒,吞噬弥勒……”女子兴奋得浑身都在哆嗦:“不惜代价,不惜成本,燃烧本源,超频加速。三万四千标准年?不,不,我要求,将耗费时间缩短一半,缩短一半!” “重创的弥勒啊,大肥肉,大肥肉,一定要抢在她们之前,咬上这一口。” 随着女子兴奋近乎癫狂的嘶吼声,整个巨大的虫豸从头到尾,逐次亮起了一圈圈森森刺眼的绿光。虫豸身上,厚重的甲壳裂开了一条条巨大的缝隙,一道道苍绿色的气息从那缝隙中细小的气眼内喷出,整个虫豸身躯微微颤抖着,开始加速朝着无上太初天的方向赶去。 就在女子声嘶力竭的大声呵斥,勒令这条虫豸‘座舰’全力加速的时候,虫豸的前方,混沌中一点绿色的混沌神光骤然亮起。绿光向四周猛地扩散开来,一个直径万亿里的硕大星门直接在这虫豸的前方敞开。 女子呆了呆,随后她嘶声欢啸,就连那巨大的虫豸,都开始低沉的嘟囔,有无比兴奋的嘶吼声在庞大的虫豸身躯内一遍遍的回荡。 “圣祖至高,圣祖伟大!”女子欢啸:“圣祖为我们开启了直达弥勒老巢的门户……唤醒,唤醒,唤醒……冲过去,击杀弥勒,吞噬弥勒……嚯嚯,一尊佛门的世尊,能够让我的进化层次,提升多少?” 女子白皙得近乎妖异的皮肤下面,无数深绿色的道纹骤然浮现,一道道道纹闪烁着迷离的幽光,宛如烟花一样绽放滚动。她嘶声欢啸,催动着虫豸一头撞入了那敞开的巨大星门。 按照这虫豸的可怖体积,这直径万亿里的星门,根本无法容纳它通过。 但是这星门有着不可测的神奇力量,如斯庞大的虫豸越是靠近星门,体积就发生怪异的折叠和扭曲,似乎在空间维度上发生了某种畸变,相比它庞大的身躯,星门直径不过它身躯千万分之一的大小,它却无比轻松的径直穿越了过去。 星门放出夺目的光芒。 四周的混沌潮汐骤然消失了一大片,相当于上百个无上太初天本体大小的空间中,所有的混沌能量被这星门一口抽得干干净净,由此转化而来的磅礴能量,直接让这巨大的虫豸穿梭虚空,横跨了以它的标准速度,需要耗费数万年才能走完的遥远路程。 无上太初天的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巨大的虫子,长度有小半个无上太初天长短的虫豸,从那星门中狠狠冲出,以一种无比蛮横的姿态,带着一股子滔天的凶煞蛮荒气息,粗暴无比的闯入了无上太初天。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脆弱的水晶琉璃制成的薄薄瓶子内,突然撞进去了一支拳力惊人的琵琶虾,只要这厮轻轻一挥拳头,就会对这个琉璃瓶子造成巨大的创伤。 卢仚挥动天龙禅杖,正冲到了树环星门附近,当头一杖狠狠砸下。 卢仚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异族会来得如此之快……他更是没想到,这树环星门挪移过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数量惊人的异族大军,而是如此巨大的一只虫豸。 这虫豸的体积,甚至比无上太初天无数星辰重铸后,重新融为一体的大陆还要庞大好几圈。它从那树环星门中直接撞了出来,卢仚一禅杖抡下,身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这庞大的虫豸身上。 一声闷响,天龙禅杖命中之处溅起了高达万里的火光,虫豸头顶,有数十枚硕大的眼器连同附近的厚重甲壳被卢仚一杖轰得粉碎,天龙禅杖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卢仚面前的厚重甲壳击碎了数千里‘厚’! 但是相比这虫豸庞大的身躯,数千里的厚度折算在人身上,或许就是人类手指头上被磨破了一点点油皮的伤害。这虫子满不在乎的身躯轻轻一震,恐怖的巨力袭来,天龙禅杖倒弹而回,卢仚双手巨震,虎口撕裂,大片血水喷溅,他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向后倒飞百万里,好悬一头撞回了下方的三重天穹。 他眼睁睁的看到,自己一杖在那突兀出现的虫豸脑袋附近,轰出的深达数千里,长达百万里的‘大裂口’,在短短呼吸间就彻底愈合——这虫豸体内蕴藏了无法估量的庞大生命力,这点伤势于它,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事情。 甚至就连被卢仚一击砸成肉酱的数十枚硕大眼器,也在呼吸间彻底愈合。其中三枚眼器猛地锁定了卢仚,不容卢仚反应过来,三道直径超过万里的森森光柱就从那眼器中喷出,狠狠砸在了卢仚的身上。 卢仚有一种对方在‘大炮打蚊子’,而自己就是那蚊子的错觉。 万里直径的神光攻击……开什么玩笑! 如此巨大的覆盖面积,以卢仚相对如此‘渺小’的身躯,他承受的神光杀伤力,大概只有这三根光柱的千万分之一。饶是如此微小的比例,卢仚依旧觉得浑身剧痛,恐怖的灼烧感、麻木感、刺痛感疯狂袭来,差点没让他昏厥了过去。 “这是……”卢仚看着面前那巨大到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的恐怖生物,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皮肉被一层一层的融化,不断的化为青烟消散……那虫豸散发出的气息,恐怖到让他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动弹。 三道神光狠狠的冲刷着卢仚。 万里直径的神光,卢仚身躯是如此的‘渺小’,他只挡住了微量的光芒,三道神光的主力,直接越过卢仚,狠狠轰向了下方的大陆。 三重天穹同时闪烁。 雷光震荡,流风激荡,就连那青色的天穹中,都凭空冒出了无数流云,化为层层绵密的云网主动迎向了这三根从虚空中轰然落下的巨大光柱。 这是整个无上太初天的天地之力,在对抗这头大虫豸轰出的毁灭力量。 虚空激震,四亿八千万颗太古星辰同时闪烁出夺目的光华,胤垣手持帝剑,通体散发出无法直视的七彩星光,宛如一颗逆行的流星,从天穹之下直冲虚空,一剑劈向了三根粗壮的光柱。 “小心!”卢仚嘶吼。 “忒娘……”卢仚刚刚吼了一嗓子,胤垣已经怪叫着,浑身喷着黑烟,宛如一只被苍蝇拍狠狠命中的蟑螂,扎手扎脚的从空中笔直坠落。 整个虚空再次震荡。 太古星辰疯狂的向胤垣灌输星光,一道道大道本源疯狂的涌入胤垣体内。胤垣通体光芒再次炽烈,他咬着牙,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再次逆冲而起,一剑劈向了那三根可怕的光柱。 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巨大的虫子小小的脑袋上,上千支眼器同时亮起了森森光芒。 一道道属性迥异的万里粗细的光柱宛如暴雨,疯狂的洒下来。 卢仚闷哼,身上血肉几乎瞬间汽化,只剩下一具暗金色的琉璃骨闪烁着黯淡的光芒,狼狈无比的从高空坠落。 胤垣也是一声痛呼,他浑身喷吐着黑烟,狼狈异常的从空中坠落。 他身上有星辰旗所化的皇袍包裹,倒是为他抵挡了光柱大部分的威能。饶是如此,他也只是比卢仚稍稍好一些。他身上还能看到一些血肉,但是他身上的肉疙瘩全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焦香味,简直好似刚出炉的烤牛排,引得他自己都差点喷出口水来。 “兄弟,要命了,这玩意……扛不住啊!”胤垣扯着嗓子在尖叫。 他完全没弄明白,这大虫豸究竟是何等存在……这样的玩意儿,这样的大家伙……“它娘得有多大的肚皮,才能生下这么个东西?”胤垣的视角总是如此的清奇! 卢仚、胤垣嘶吼之时,三重天穹的佛门禁制被上千道巨大的神光强行破开,一道道蕴藏了迥然不同属性,但是同样充斥着毁灭力的光柱狠狠的朝着大地砸下。 那巨大的虫豸嘶声长啸,它的口器缓缓裂开,无数条‘细长’的触手蠕动着,一根似真似幻、半虚半实,色泽黑青的长针从它口器中缓缓钻了出来……千里长短……万里长短……百万里长短…… 这根长针最终伸出了有兆万亿里长,它狠狠的扎在了虚空中,这庞大的虫豸身躯一个蠕动,就好像一只扎在人的血管上的长脚蚊,欢快无比的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血! 整个无上太初天发出一声哀鸣,胤垣的身体骤然一虚,差点一脑壳从天空栽了下去。 刚才那树环凭空生成,那颗种子就无比霸道的,吞噬了这一方天地半成的本源精华。此刻这体长有小半个世界长短的大虫子潜入世界核心,深深的一抽,硬生生直接将一成的天地本源强行吞噬。 无上太初天何等巨大的一方世界,其一成的天地本源又是何等恢弘、庞大的能量。 整个虫豸通体放出了苍翠色的光芒,无数条硕大的道纹从暗沉沉的虫子甲壳内亮起。这大虫豸体内,一枚枚卵鞘凭空生成,一只只近乎完全和人无异,只是面门上,或者四肢上,或者后背上,稍稍还有一点点甲虫特征的异族开始在卵鞘中凭空生成。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终选(4) 弥勒发声。 那妇人,还有她座下的巨大虫豸,身形齐齐一震。 妇人面露狂喜之色——一名重伤的,刚刚从寂灭归来,实力很可能万不存一的‘弥勒’,简直就是一块天降的大肥肉。一旦将弥勒吞噬,她将得到的好处,她自己都无法估量。 而那虫豸的反应更是直接。 它几乎就是这妇人身躯的一个挂件,和这妇人本为一体……随着妇人心中的狂喜之情涌动,这巨大的虫子突然张开嘴,狰狞的口器中无数细小的触手冉冉向四周扩散开来,它那相比自己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精致、细小’的脑袋,就好像一朵向日葵一样冉冉绽放。 口器扩张,直径顷刻间就超过了这巨大虫豸的身体直径。 它深深的一吸气,整个世界残留不多的世界本源就被它一口吞噬了下去。六轮昊日一个接一个的黯淡,湮灭……十二轮冥月毕竟带着一丝‘死亡’之意,世界的毁灭,反而刺激到了冥月的大道本源,祂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力量,在这世界濒临崩溃的最后一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光焰。 整个世界,就被回光返照的十二轮冥月在,照耀成了死气沉沉的黑白二色。 虫豸的庞大口器内,丝丝缕缕的墨绿色光焰缭绕,如烟如雾的光流急速向正中一点汇聚过去,卢仚无法想象的磅礴力量在这虫豸的口器中酝酿,压缩,虫豸只是在蓄势,它张开的口器中,那流光释放出的恐怖压力,就已经震得卢仚五脏六腑都几乎要翻卷过来,七窍中不断有血浆喷出。 ‘嘭嘭嘭’,卢仚连续击碎了近百在身边疯狂扑击的异族。蜉蝣神魂疯狂吞噬他们散溢出的精血,卢仚体内的伤势即刻愈合,他的实力再次飙升了一大截。 但是……那些异族死死的缠住了他,任凭卢仚倾力轰击,这些几乎匮竭了无上太初天整个天地本源制造出来的异族,他们虽然难以承受卢仚一击,但是他们自身的攻击力量,也足以在卢仚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想要彻底歼灭他们,没有这么容易。 想要突破他们包围,没有这么容易。 卢仚眼睁睁看着那虫豸蓄力完成,一道直径几乎和整个云槎相当的死绿色光柱从它口中喷薄而出,狠狠砸在了云槎放出的九朵巨大的莲花光影上。 只是一击,云槎放出的光芒骤然黯淡,整个云槎剧烈的震荡着,弹指间,偌大的云槎震荡了几乎有万亿次……如此高频的震荡,令得云槎佛光笼罩范围内的虚空,几乎化为了一架可怕的高频震荡粉碎机…… 山峰,崩塌。 裂谷,粉碎。 河流,蒸发。 平原,泯灭。 城池、村镇、城墙、楼阁,所有的人工造物,悉数灰飞烟灭。 在之前和青帝的大战中身负重伤,还没回过气来的卢旵、朗月大师等佛修弟子,包括青杀这些诸天弟子在内,他们的佛门金身,也无法抵挡这等可怖的高频震荡,更无法抵挡那一道光柱中蕴藏的无比可怕的灭绝之力。 卢旵,爆开。 青杀,爆开。 朗月大师,爆开。 一切纯血天人土着,爆开。 一切僬侥小人儿,叶刹、罗刹,阿修罗,爆开。 就连这些纯正佛修中,金身强度堪称绝顶的四大金刚,齐齐爆开。 乃至阿笃大士等外门护法,他们通过献祭魔法得来的不死不灭、永胜不败之躯,也齐齐被震得爆碎开来……凄厉的吼声,惨绝的痛呼声,乃至最恶毒的诅咒声,齐齐在虚空中回荡。 镐京城,整个化为一片乌有。最核心处的皇城更是成为攻击力量汇聚的重灾区,无论之前布置了多少阵法,多少禁制,那些华美的宫殿楼阁,也齐齐化为一片乌有。 唯有正中最核心的区域处,五位大爷化为本体形态,他们组成了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五行大阵,内部有三条惊天剑虹齐齐闪烁,以剑虹为基,以五行为体,这座小小的三才五行阵法,极其艰难的护住了一座小小的殿堂——正是白娘子的寝殿。 小小的寝殿中,也唯有青柚三女、五位大爷、白鼋、令狐璚,还有寥寥几位胤垣的后妃、子女,还有躺在床榻上的白娘子勉强安好。 饶是如此,那一波波恐怖的震荡透过大阵袭来,依旧震得五位大爷骨肉松动,身上不断裂开一条条狰狞的伤口,鲜血犹如喷泉一样涌出。 大鹦鹉一张嘴就是一道混着肉渣的血水喷出,他大口大口的喷着血,略显浑浊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天空,甚至都没有了骂人的力气:“老子要归位……可怜,可怜……老子早就该找几条漂亮的母鹦鹉,多孵一些娃儿出来滴!” 青柚三女也是大口吐着血。 她们的肉身强度,显然比不上激活了体内返祖血脉的五位大爷,她们的肉身已经在那一波波袭来的高频震荡中彻底粉碎,但是她们体内有无比凌厉的剑芒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硬生生将她们的肉身微粒强行吸附在一起,勉强维持着她们的肉身没有真正崩溃。 青柚三女眸子里也显出了一丝遗憾之色。 她们相互看了看,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也比先祖手札中,那些祖先剑仙们经历过的事情,要精彩万倍了。” “虽然我们依旧不知道这一方天地,究竟有多么精彩。但是起码,我们已经从井底之蛙,蹦到了井口,草草一瞥,见识过了天地之广大,世界之美好……” “此生,不虚。” “来世……”青柚三女眉头微微一蹙,来世么,怕是很艰难了。 她们毕竟也是佛门大能剑修转世,她们心知肚明,在这等情形下,面对一尊母巢的倾力攻击,没有了足够强大的佛门大能的庇护,她们想要再一次的转世轮回,也是艰难的。 “可惜了,我们还没真正见识过,这天地的真面目。”三女不无遗憾的叹息着。她们就算将前世的经历算在一起,她们在佛门中,也只是青嫩的新人,她们并没能见识过真正广袤的天地,她们并没有和弥勒那般,见识过那等……雄伟,神奇,波澜壮阔的大世界。 可惜了。 白鼋、令狐璚诸女则是完全躺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饶是有五位大爷和青柚三女豁出去性命庇护了她们,那不断袭来的震波经过了三才五行之阵的削弱后,依旧震得她们五劳七伤,陷入了泯灭的边缘。 此刻,如果不是白娘子腹中有一缕缕佛光透体而出,勉强维持着她们的生机,她们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罢了,这就是,‘劫’!”白娘子微微隆起的腹部内,有清越的声音传出:“母亲大人,请恕孩儿无礼了……此生无法承欢膝前,无法报答养育之恩,却是孩儿之错……若是能有来世……” “孩儿当发大宏愿,若是有来世,哪怕粉身碎骨,千劫万劫,孩儿当回报此世血脉之恩,无论父亲、母亲身处何方,遭遇何等劫难,当倾力超拔,让父亲、母亲永享清净,无边极乐。” 一缕金光透体喷出,白娘子一声痛呼,那金光中,可见一巴掌大小,勉强成型的婴孩冉冉飞出。这婴孩身上气息孱弱无比,却又强横无比,透着无比浓厚的生机,却又有一股浓厚无比的寂灭死亡之意纠缠其中。 乍一看到他,你就能明白,天地之间,似乎有一条线,隔离了生命和死亡……而这个婴孩,就这么颤巍巍的,一脚站在死者的领地,一脚踏在了生灵的地盘……他介乎于生命和死亡的临界点上,他随时可能彻底湮灭,他也随时可能,因为某种契机,而真正的活过来! 若是他能够在白娘子的腹中顺利的发育成长,按照正经的婴孩那般成熟产出,他就真正的活了过来,他就能彻底摆脱死亡寂灭的阴影,真正的降临当世。 但是……哪里还有让他安心发育,成熟产出的时间? 五位大爷和青柚三女倾力联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小小的婴孩站起,略略有点人形的他肃然向白娘子拜了几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虚空中,丝丝缕缕残留的天地灵机,就一丝丝一缕缕的汇入了他的身体。 这婴孩的身躯就迅速的发育,从略呈人形的形态,迅速化为一个尺许高下,白白胖胖,皮肤下有森森金光萦绕的孩童。他一跺脚,不顾白娘子的嘶声尖叫,脑袋一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这一方天地,哪怕有云槎的庇护,整个虚空都已经被那大虫豸喷出的神光震得彻底粉碎。若是将整个天地堪称一块大琉璃,此刻这天地内,到处都是细密无比的裂痕,到处都是细小的、锋利无比的空间碎片。 就算是卢仚,他也不敢说,他能够在这样稀碎的空间中自由的瞬移腾挪。 而这婴孩,却将这粉碎的、混乱的,充满危机的破烂时空视若无物,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挪移出去,没受到任何应有的阻碍和屏障! “给我,破开!”那妇人双手结印,配合着大虫子,一道威能绝强的佛门降魔金刚印狠狠轰下,然后居然结成了一门道家至高的降魔雷罡神印,配合着那佛门金刚降魔印,朝着云槎笼罩的那一小片残破的陆块轰了下去。 佛门,道门,两大印诀加持,在那大虫豸的光柱冲击下,云槎的光芒几乎彻底熄灭,丝丝缕缕的佛光有气无力的挡在了光柱前,庞大的云槎被光柱推动,在虚空中一步一步的后移……云槎内部,无数佛陀金身遗蜕齐齐放出无边光芒,一具具佛陀金身遗蜕不断的粉碎,自身的舍利子也在不断燃烧,这才勉强维持着云槎最后一缕佛光不至于击毁。 终章 结尾感言! 又是一次终章。感觉,已经找不到什么新奇的感慨来说了。 《嘉佑嬉事》,自我感觉写得有点干巴巴的……没能达到自己预期的那种轻松愉悦、搞笑快乐的气氛。或许,是在制定大纲的时候,基调就弄错了。我还是喜欢那种稍微带点沉重的,有点半真半假的史诗一般的氛围。所以,下一本书,我还是回归正经吧。 坦诚的说,下一本新书的大纲和人设什么的,我已经做了一年多了。积累起来的各色文字,也有蛮多了。但是还觉得不够完善,再打磨一二吧。 而手上更还有两本现实题材的书的任务,这是欠下的账,是需要还的,这两本书,大概也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走访、采风、写作,以及最终的收尾工作。 再想想,自己从2003年开始,踏入网络文学这个行当后,一晃二十年,居然没怎么休息过。也就是去年重病住院,休息了二十天,然后又开始了‘哼哧哼哧’的敲键盘。而那一段时间码字的状态,其实真是蛮差的。 所以,这一次,我在发新书之前,会休息得长一点。养精蓄锐,真正的将脑袋放空,彻底遗忘和以前老书有关的所有内容,然后再登征程。刚刚开始网文创作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新嫩的,刚从学校滚蛋出来,对世事人情一窍不通的莽货。二十年后,认真看看自己,已经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叔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是颇有感慨的。不过,肉身逐渐‘成熟’,而心态始终年轻,感觉还是蛮好的。 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已经写了二十年了,今年四十四岁,按照六十五岁退休的标准,就用这一次的长假当做中场休息,开启下半程写作的序幕吧。曾经吹过牛,说争取写一亿字,现在写了二十一年,已经是七千万字了,计划再写二十年,看看还能写多少字出来。 呼呼,要努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