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斩妖除魔》 第1章 你相信有妖魔么? 蓝星,永市滩水区大学东路,轻语咖啡馆二楼。 李玉秋透过馆内玻璃向外望去,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 咖啡馆的外围街道是正在埋设管道的临时工地。 工地因下雨暂时停工,现场无施工人员,也无遮拦围挡。 破旧的电缆电箱很是随意地扔在潮湿的地面上。 路过行人撑着雨伞,踏着还未被完全毁掉的砖路,小心翼翼地走过。 “不知道这工地断电没有?”李玉秋习惯性的呢喃一句,把视线收回。 他拿出手机解锁:2023年8月13日,下午5点。 “五点整,杜若应该快要到了。”李玉秋扫桌上的二维码,点了两杯香草拿铁。 杜若是他游戏中的cp。他们在游戏中相处了近三个多月,才发现竟同在一个城市生活,今天是他们约定会面的日子。 他打开短视频app:“你们信这世界有妖魔么?有人说信,有人说不信。” “信的人说:你看有些人的行为与妖魔有什么分别?无差别的报复社会,他们就是妖魔的化身。” “不信的人说:人类都在探查火星,谁还信这些。人做恶是家庭教育缺失的问题,妖魔表示不背锅。” “不管大家信不信,小编信。小编还对妖魔有所研究。” “妖族主欲望,擅幻化迷惑众生。魔族主杀戮破坏,奉行强者为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达文主义。” “所谓盛极必衰,天地间没有永恒的强者。魔奉行达文主义,适者生存,虽个体无比强大,却数量极小。” “妖族欲奴役人族,吸食精气,壮大自身实力,登上九霄云宫,击败昊天神仙一族,掌天道。” “魔嗜血残暴,崇尚无序,战争与杀戮是他们的天性。” “人神与妖魔在神州大陆明争暗斗上百万年。上古纪,约20万年前轩辕统领人神联军大胜妖魔联军,被尊为神州大陆的首位人皇。” “远古妖魔神魂不灭,或附身于兽,或迷惑于人,继续祸害神州大地。” “轩辕大帝首开妖魔两界,放逐封印远古妖魔入内,大帝神力皆尽,由此陨落,步入人道轮回。” “十万年后,大帝之孙颛顼绝天地通,结束持续百万年的人神混居时代。” “自此后,神人妖魔各守一界,互不打扰,天道秩序初立。” “人与神,妖,魔混居百万年,深受三族影响。简单点说,人现在的复杂多变与神妖魔三族有关。自天道秩序初立,神州大地分四界后,神仙妖魔皆是人族自身修行所化。” “小编在此做一个大胆假设。如果连轩辕大帝都无法彻底消灭的远古妖魔破界而出,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弹幕:“钢铁洪流应对。” “请他们吃核弹套餐。” “听说妖族小姐姐很漂亮,很风骚。我决定为了全人类,牺牲自己去妖族当赘婿,和平万岁。” “汝甚骚!” “魔族的小姐姐,她们额上有小角角么?摸她们的角角想想就很带劲。” “汝更骚!” “神仙妖魔只是古人的称呼,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就是我们常说的外星人。” “同意楼上。” “加一” “.....” “哼..胡说八道,以猎奇换流量的营销号。”李玉秋撇撇嘴,划走。 “小帅哥,你的香草拿铁。”咖啡馆内的年轻服务员,带着甜美的微笑而来。 “谢谢,小姐姐长得真好看,有男朋友没?”李玉秋放下手机,剑眉轻扬,向服务员点头微笑。 “还没有。”服务员放下拿铁,脸上微红,笑意更浓。 “没有呀,我有..” 服务员愕然,随后眼眸一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懂,祝你们幸福。”说完点点头快速离开。 “欸,我说的是..” “还挺能招蜂引蝶,‘花姐’的名号还真没有白叫。”温柔细腻的声音伴随着杜若花的清香传入耳鼻间。 他转头抬眸。 美女,大美女! 她穿着法式收腰白色长裙,留着如瀑般的长发,五官精致,气质如兰,白皙如雕塑般的脸庞。 一双大杏眼,清澈明亮,让她看起来不似人间来客。如白葱般的手捧着一盆杜若香草。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李玉秋脑中闪过屈原的诗歌。即便与杜若经常视频聊天,见到真人,他还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胸前高高隆起,细腰如柳,长裙下半遮的白皙小腿笔直修长。 “咕噜..”李玉秋吞咽口水。 “天真无邪蘅芜君,你还真够‘天真无邪’。哈哈..”美女对于他有些油腻的目光并不在意,放下手中花盆,手扶长裙坐在他对面,淡然一笑。 ‘自己网名确实中二,不过她还不是一样,冰清玉洁芳杜若。要不是被这中二的网名吸引,他们在游戏中还组不成cp。’ 李玉秋挠挠头,把拿铁往她面前轻轻一推,轻声说:“香草拿铁,尝尝。” 他曾经试着厚着脸皮叫过她小宝贝,老婆。 开始她只是笑骂他是油腻男,直到有一天她表现出极其厌烦的情绪。 “网名取得如你一般中二,只是想更快的接近你。”杜若微笑着用小匙把三重心形拉花分开两半。 “我也并不是觉得你油腻,而是不喜欢你。所以对你的亲昵称呼,觉得有些冒犯。” 杜若轻抿一口拿铁,一双杏眸忽闪忽闪,看向脸色大变的李玉秋。 “我...”李玉秋脸色一沉,所有美好的想象,如琉璃一般跌得粉碎。 平时骚话连篇的他,此刻被她弄得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准确来讲,我不喜欢现在的你。至于约会看电影,甚至于之后的上酒店,见家长,结婚,我现在还不太想跟你去。” “我知道你平时不太正经,撩女无数,却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我猜,你应该是在等我。” “你这个只管挖坑,不管埋得习惯可不太好,以后得改改,容易惹风流债。”杜若用小匙慢慢搅动杯中咖啡,嘴边始终带着淡然地微笑。 ‘她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她如此聪明,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不可能不知道。她绝对是故意的!’李玉秋脸上发烫,看杜若的眼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说话比较直,且不善于说谎。” “蘅芜君,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世间有妖魔么?”杜若对他温柔一笑,很是明媚。 李玉秋心中一荡,顿了顿:“我不太信,就算真有,在现代他们也无法生存下去。” “古书中记载的妖魔也是炭基生物体。只要是炭基组成的生物,没有一发RPG火箭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 “哦,是么?”杜若秀眉上扬,额间淡淡的红色凤形印记一闪而过。 “不是么?我们现在拥有威力巨大的火炮,坦克。数倍音速的飞机,导弹,还有能比肩神明的核武库。” “别说妖魔,就算三清祖师联合耶稣下凡来,我们也得问问他们手中有几个师。” “蘅芜君,你说得很有道理。目前人类科技的力量,的确可以比肩神明。可是...”杜若缓缓转头看向街道外。 “可是什么?”李玉秋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街道外面细雨已停,天空昏暗,乌云密布,空气中很是潮湿。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位小姐姐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颤抖着,她身旁电缆冒起缕缕清烟。 李玉秋毕业理工大学,从事于电力行业,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赫然起身,往楼下跑去。在咖啡店门口看见一件约二米长的塑料水管,上手一摸是干的。 他抓起塑料水管,急冲而去,扒开远远围观的人群。挑起女孩身边的破损电缆,架在半空。 李玉秋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电源箱。 “草!”他暗骂一声,抱起女孩远离危险区,放在干燥平坦的地面上。 他脱下自身衣服垫在女孩后脑勺,检查女孩脉搏呼吸,发现她已失去意识,心跳也骤然停止。 按照触电事故就近急救原则,他得给她做心肺复苏加人工呼吸。 “看什么热闹?快打120!”他赤裸着上身抬起头,对着围观群众大喊,急躁的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群众不为所动,带着八卦的表情,指指点点。有人偷偷拿出手机,现场直播起来。 “人命关天!”李玉秋顾不上围观群众的异常行为。蓦然间发现杜若也在围观之列。 他顿了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交给杜若:“我现在必须要给她做心肺复苏,为免日后有麻烦,帮我全程摄像,顺便帮打120。” 杜若咬唇点头接过手机,走到女孩身边,贴近而拍。 李玉秋不想再耽误宝贵的黄金抢救时间,迅速跪在女孩身旁,解开女孩衣扣,开始实施急救。 而围观的群众,也拿着手机,露出贪婪的目光,一步一步的逼近。 远处也响起警笛声。 第2章 我只想救她 绵绵如细针般的小雨再次落下。李玉秋喘着粗气,裸着的半身,发丝上,脸上流着湿漉漉的汗水。 经过他不懈努力,女孩奇迹般的苏醒过来,她惊恐地看向自己近乎半裸的身子。 “啪..”她给了裸着半身的李玉秋一记耳光。蜷缩在街道店面的角落,抱头低声抽泣。 “我救了你!”李玉秋收敛笑容,摸着红肿的脸蛋,喃喃自语。 这一巴掌,瞬间把他救人一命的兴奋感,成就感,当场击得粉碎。 他缓缓起身,茫然地扫视四周的人群,发现他们都在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这样对女孩子确实不好,也难怪她会有应急反应。 “别拍了!你们还有没有公德心?”他向人群怒吼。 ‘杜若呢?让她把视频删掉,若视频泄露到网上,对女孩会造成另一种伤害。’ ‘众目睽睽之下,总会有人出来为他作证,没有必要拍下视频以求自证。是他有些小人之心了。’李玉秋扫视人群发现身穿白裙的杜若,正背对着他跟三名治安员交谈。 不该是医生来么?治安员来干啥?应该是有人大惊小怪的胡乱报警。 “杜若!”李玉秋大喊着向她招手。 “就是他!”身穿白色长裙的她,回过头,伸出手臂向李玉秋指来。 两名男治安员,神情严肃,往腰上警械摸去,径直向他快跑而来。一名女治安员向蜷缩在角落的女孩快步走去。 ‘她不是杜若!这是怎么回事?’李玉秋慌乱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在治安员眼中就像是犯罪分子被抓时的心虚。 治安员瞬间而至,用粗壮有力的臂膀将他制住,套上银镯,押上警车。 押上警车时,他看见女孩在一位女治安员的陪同安慰下,上了医院急救车。 围观群众,一哄而散。 “啪嗒!” 审讯灯光,监控录像打开。三名治安员沉着脸看向坐在木椅上的李玉秋。 【李玉秋,男,二十六岁,身高182cm,体重70公斤,学历本科。毕业于理工大,无犯罪记录,无精神病史。现就职于本市湘洲水电站。家中情况,父早亡,母亲尚在....】 担任笔录任务的治安员疑惑地瞧了李玉秋一眼,点掉电脑前的档案。 “需要喝水么?” “需要。”李玉秋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治安员。 审讯他的治安员一男一女,男的约三十多岁,沉着冷静,笔直地坐在桌前凝视着他。 女治安员约二十四岁左右,留着齐颈短发,秀眉弯长,眼睛大而有神。 她看向李玉秋时,全是厌恶愤怒之色,给他倒水时也是不情不愿。 “咕咚..咕噜..”李玉秋喝完水,看向铐在双手之间的银镯子,扫视四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肯定是一场乌龙,等问清楚情况自会放他离开。他相信华夏国的治安员不会冤枉好人。 “我是滩水区东城治安所治安队长刘盈,我身边这位是治安员张嫣。现在由我俩对你进行以下问讯。” “你叫李玉秋,滩水区东城人,今年二十六岁。” “是的。”李玉秋收敛心神,平静应答。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么?知道政策么?” “不知道,知道!” “欸,你个小瘪三,长得人模狗样的,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丑恶之事,还一副理所应当,很骄傲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有抑郁自杀倾向。”张嫣被李玉秋毫不在乎的样子,气得赫然站起,满脸通红。 李玉秋愕然,他只是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救人而已。 为了方便急救,只是松开她的内衣扣,根本没有完全脱下,哪里来得侵犯之说。 现在是2023年,不是1023年,为这点小事要死要活,不至于吧。 “坐下,你是治安员,情绪管理,情绪管理很重要,警校白上了么?” “舅舅,你看他..” “舅什么舅!工作时称职务,叫我刘队。快坐下,审讯嫌犯要有耐心,也要有技巧,跟我学着点。”刘盈皱着眉瞪她一眼,随后对着李玉秋眉开眼笑。 “帅小伙,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犯的事在法律上属于侵犯中止,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你先把犯罪的起因经过交代出来,我保证向法庭提供你认罪悔过良好的证明。若是与受害人协商,拿到受害者的刑事谅解书,免于刑罚也不是没有机会,怎么样?” “我没有犯罪,我在救人。”李玉秋昂起头与他对视,眼神倔强坚定。 “年轻人难勉糊涂走错道,你知道侵犯中止,说明你人也不算太坏,认错改过还是祖国的大好青年嘛。”刘盈把玩着真彩水性笔,脸上露出看起来非常和善的笑容。 “她不慎触电导致心脏骤停,是我救得她。监控视频你们调过没?你们应该去抓工地负责人,抓我干啥?” 刘盈笑容立收,脸色一沉,把手中圆珠笔猛地一甩,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欸,你个小瘪三!你在教我们做事么?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三人凭啥在这里陪你加班加点。” “实话告诉你,我们手中掌握的证据足可以零口供定罪。老实交代问题,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听明白没!” “没有就是没有!”李玉秋大喊起来,声音压过刘盈。 “吼什么吼!有理不在声高。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张嫣!给他上证据。”刘盈冷着脸,眯眼凝视李玉秋,发现他神情里没有一丝慌乱与破绽。 他当治安员十余年,从没见过嫌犯,到了审讯室,还能如此正义凛然。 瞧他熊样,像是还在责怪治安所没给他送见义勇为的锦旗。 刘盈内心也曾有过一丝怀疑,可证据不会说谎。而且这案子非常简单,众目睽睽之下,还被拍下众多角度的视频,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你说你5点左右在轻语咖啡厅二楼约见网恋对象杜若。约5点20左右,看见受害者吕柳,在附近工地不慎触电。” “你利用所学知识,断开电源,救出吕柳。脱离危险区域后,你经过初步检查判断,决定对她进行现场急救,并要求群众帮忙拨打120。你还请求杜若用你自己的手机拍下过视频,自证清白。” “5点34分左右,吕柳恢复意识,因应急反应扇你一耳光。她上身衣物也是你为了急救方便才解开的,是也不是?” 张嫣如火炬般的双眸紧盯李玉秋,冷着脸复述他的供词。 “是!”李玉秋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 他虽已发现事情很不对劲,但心中还是相信,在法规不断完善,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不会冤枉他。 “证人杜若,工地的问题,我们会去验证,明天就会有结果。受害者吕柳的伤情报告明天也会出来,我们决定先去调查佐证,明日再审。” “在此之前,我们决定再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张嫣说完向刘盈耳语一番,刘盈皱眉点头。 李玉秋看向张嫣,发现她与刘盈都是同样的表情,冷着脸,眯眼凝视。 “我只是想救她。”他抬头直视二人,一字一句缓缓说来。 第3章 铁证如山 “好,很好!铁骨铮铮!是条嘴硬的好汉。有胆做没胆认的无耻下流之徒!” “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给他好好检查检查。”刘盈抓起保温杯,摔门而去。 留在审讯室内的张嫣与笔录员面面相觑,笔录员无奈一笑,摇摇头,关上电脑,走出室外。 张嫣领着李玉秋走向拘留室。到拘留室门口,她止步回头:“我个人的直觉,你并没有说谎。” 李玉秋抬头看她,亮起希望之‘光。 “别这样看我,个人的唯心主义无用。” 拘留室门口,“铛..”她打开铁门,解开李玉秋手铐,撇头示意他进去休息。 “哐当..”铁门再次锁上。 “我们延长了拘留时间,也按规定通知了你母亲。” “明天下午,我们会再次来审讯。上午我们会核实你所说的是真是假,并会去你家了解情况,你有什么想说的?” “......” ”我还是建议你认罪并向吕柳致歉,并积极赔偿拿到谅解书,这是目前..” “张sir,你再说下去,就要违规了。我都明白,无非就是积极认罪赔偿,让受害者出具谅解书,减轻刑罚,这是当下最有利的做法。” “刑罚是减了,可自己苦守的清白无了,值么?”李玉秋拧眉苦笑。 从治安所的行动来看,他们应该是证据确凿。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知道一旦认罪认罚,他的人生就彻底输了,再无翻身机会。 “唉..”张嫣轻叹一口气,低头转身欲走。 她心情很是复杂,嫌犯一表人材,眼神澈明,身世清白。 被审讯时,也是坦坦荡荡,毫无破绽,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可视频里,群众口中的狂妄色魔也是他。 “欸,张sir,我妈..”李玉秋扣住铁门,轻声问,声音微微发颤。 “听说话语气,心态很好,也非常相信你。明天我帮你问问上门拜访的同事。”张嫣没有回头,向前大步远去,身为治安员,她今天表现得太过感性,很不合格。 “谢谢!”李玉秋对着她远去背影道谢,说完靠在拘留室的床铺上,双目紧闭,思绪翻飞,一夜无眠。 第二日,东城治安所,审讯室。 “啪嗒!”灯,摄像,监控打开。 “杜若真名贾敏宏,二十七岁,研究生学历,永市四中教师。” “她承认与你是网恋关系。8月13日,她没有去过轻语咖啡馆,这点她家人可以做证,咖啡馆的工作人员对她也毫无印象。” “至于咖啡厅旁边的工地,我们去做过详细调查,根本就没通过电。李玉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嘣,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当街侵犯女性?”刘盈瞪着双眼,厉声拍桌。 “你说杜若没有去过咖啡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若没去,那我在咖啡馆见的究竟是谁?是鬼么,是妖么?我眼中看到又是什么,是幻象么?” “一切都是假的!” 李玉秋面如死灰,举起戴着手铐的手捂住头,用力攥扯两侧的头发,很痛,不是梦。 这次他在劫难逃,十有八九要吃上牢饭,这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大家都在按规章办事,没有谁冤枉他。他也找不到问题出在哪?是杜若么? 可她并没有出来和他见面,跟他会面的杜若又是何人?难道这世上真有妖魔? 就算有,他只是一个普通市民,又不是什么名人,毫无名誉价值,妖魔毁他名声,让他坐牢有什么用?好玩么? “别装,医生报告上写着一切正常。你没有精神上的疾..” “手机,对手机!我要查看我的手机!”李玉秋圆睁双眼,大喊起来。 “看什么手机!你有什么资格看。”刘盈对他的疯狂行为很是不满,大声斥责。 张嫣却抿着嘴拿来手机递给李玉秋。 她微微皱眉:“看完后,认不认罪,你自己决定。18点过后,你将会被移送到拘押所,我们会向检察厅移交相关证据,检察官会再次对你复审。至于你是否有罪,法庭说了算。” “谢谢张sir。”李玉秋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点开聊天对话框:“杜若,夜不能寐,想你,非常想你。8月13日,下午5点,东城轻语咖啡馆会面,可好?” 杜若:“蘅芜君,身体要紧,勿念。明日家中有事,改日再会。” “乱了,这世界乱了。”他颤抖着打开手机拍的视频,再对照张嫣给他看过的监控视频。 他心如死灰,陷入自我怀疑的精神内耗中。他一时间搞不明白究竟是他错了?还是世界错了? 监控视频中的他用棒球棍击晕吕柳,并脱掉上衣对着围观群众嚣张大喊着要公开侵犯吕柳,让群众有胆就现场直播,惹得围观众人高喊起哄。 这面目可憎的魔鬼是他么,还有这些起哄的围观人群,他们还算是人么?分明就是群魔乱舞。 手机视频中,他强行拉着一位安静围观的白裙女子。打开手机让她贴近拍他犯罪地过程,并还要求她报警。 他心肺复苏的按压动作,变成贪婪地抚摸,表情猥琐无比。连带着正常抢救的人工呼吸,也变得令人作呕。 “这不是我!视频有假!”李玉秋全身颤抖,额头上不停沁出汗珠。 多角度,多机位拍摄地视频,造假地机率几乎为零,他怎会不明白。 “暂且不说视频的真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目击者众多,难道他们也全部眼瞎不成。” “视频已经传到网上,我们虽截留了一部分视频,也拘留批评教育了一批人。可信息时代,传播速度极快,防不胜防。” “实话告诉你,你虽是侵犯中止,有从轻处罚行为。可你也是当众侵犯,还挑衅治安方,性质十分恶劣,网络舆情对你很不利。” “你若还是冥顽不灵,死不认罪悔过。零口供定罪还会加重处罚,本来一年的刑期极有可能会变成两年半,甚至三年。” “我们是在帮你,懂么?”刘盈拧着眉,苦口婆心。 他不得不承认当治安员十余年,这是他审讯事业上的一次巨大挫折。他就没见过证据事实都摆在眼前,还能有人心理防线不崩,顽抗到底。 像这种情况,换其他人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悔不当初了。 “谢谢刘sir,不管在法庭上,还是在这里。我还是会说:我没有犯罪。” “哪怕是判十年,甚至是终生监禁,我也绝不会向自己妥协。” 李玉秋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这种小案,只要辨别视频真伪,走访调查众多的目击证人,对照证词无误后,他不认,法庭也能判,且还会重判。 他暂时还无法解释目前所发生的诡异事件。他能做的就是坚持,虽然坚持的意义也只剩下坚持,不过人若连自己都不相信,何以为人? “算啦,不审了!真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让他好好休息,到点移交给拘押所。”刘盈再次气冲冲的离开审讯室。 张嫣摇摇头,也向门外走去。 “欸,张sir!”李玉秋轻声叫住她,“吕柳,她头部伤得重么?” “头部受伤!”张嫣身体突然一抖,止步回头。 第4章 证明他无罪,先证明世上有妖魔。 9月18日,晚上八点半,滩水区,东城,万发美食城。 亮着霓虹灯的万发美食城共五层,建在湘水河岸。 美食城四楼有个露天大餐厅,客人们可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湘水河岸夜景。 没有房顶砖墙的束缚,视线开阔,如置身在天地间野餐,有自由放松的感觉。 张嫣坐在餐厅最靠边的位置,单手托腮望着平缓流动如镜面般的湘水河面。 河岸边亮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把清澈的湘水涂上各种彩色。 彩灯装扮的白色游艇来回行驶,河面顿起涟漪,色彩斑斓的湘水不规则的扭曲起来,如同一幅巨大的盛世油画。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张嫣此刻想到了两千多年前投湘水的屈原,也能感受到屈大夫抱石沉湘水时,心中的凄苦悲凉。 她很喜欢屈原的诗歌,尤其是《九歌·湘君》《九歌·山鬼》。 这两首诗歌曾让她以为屈原在两千多年前真见过湘水之神,也曾设想过湘君就是屈原好友。 “小师妹!” “萧平师哥,周河师哥,这,在这呢!”张嫣兴奋地站起身,俏笑着挥手。 “所谓拿人手短,吃别人的嘴短。小师妹如果需要师哥们帮忙,现在可以开口啦。”萧平斜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拍拍隆起的大肚皮,捏着竹签剔牙缝。 “你看你,平常不锻炼身体,也不控制饮食,秃头,将军肚,青春双害都让你占全了。” “这顿饭,你还真想让咱们的小师妹破费么?”周河嫌弃地看他一眼,拿起手机,欲起身前去买单。 “周师哥,单我已经买过了。我确实有事要与师哥们谈谈。说不上帮忙,只是心中有疑惑而已。”张嫣摆摆手,示意周河先坐下。 “解惑?”周河拧眉看向萧平。 萧平挑眉:“小师妹的事,我已经在技术层面尽力了。现在该你这个法学高材生出手了。” “欸,张师妹,说来也巧,周同学就是你一直关心地那个案子的主审检察官,而且明天就提审。” “明天的案子?....是当众侮辱女性的案件么?嫌犯叫什么来着?...李玉秋,对,是他么?” 周河看着微微点头的张嫣,顿了顿:“这案子很简单,有多方视频监控为证。我们也走访过互不熟识的十余位目击证人,对照过证词,没有任何问题,直接可以判。 “周师哥,萧师哥,你们有仔细看过受害者的伤情报告么?受害者后脑勺无任何棍棒击打的伤痕,胸部靠左处有按压痕迹,疑似受过他人急救。”张嫣从包里拿出两张医院鉴定报告递给他俩。 萧平接过报告,眼眸下垂,微微一扫,便扔在饭桌前,“张师妹,视频我一帧一帧的审过无数次,没有发现任何造假的可能,比起伤情报告,我更加相信我自己的技术。” “一件小案,他最多一年半载就可出来。若能拿到谅解书,认罪态度好,说不定还能判缓刑,你说是么?周检察官。” 周河没有观看报告,直接接过放进公文包内,“小师妹,实话讲,这份伤情报告对你朋友几乎没有作用。你要知道任何报告都有可能作假,而群众的眼睛永远雪亮。” “他不是我朋友,他就是我们当时抓地嫌犯。开始我也很气愤,认定他就是无耻的小瘪三,后面发现他真不像是...”张嫣睁着明亮有神的柳眼扫视他们。 “哈哈..”萧平向后仰躺,双手抱头,眯起眼:“小师妹,你不要看人家长得帅,就胡乱下结论。这人世间并不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咱们实事求是,从技术层面来讲,想要证明他无罪,除非能证明有外星人或者异能者。通俗点讲就是妖魔鬼怪。” “可问题来啦!假设我们的世界真存在着异能者亦或是外星人。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去陷害一个小市民图啥?图他年轻,图他常洗澡么?哈哈..” 周河白他一眼,转头看向张嫣,神情严肃:“也许人世间真有我们不能理解的事物存在。可我们是司法人员,要实事求是的讲科学,不能弄唯心主义。” “小师妹,这件事情你表现得太过感性,师哥要批评你。” 张嫣低头不语,以社会常识来讲,她知道心中所想全是错误的。 可用棍子把人击得失去意识,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这也很是违反社会常识。 “小师妹,师哥的话可能重了些,向你道歉。法理不外乎人情,感性也不全是坏事。”周河见她低头蹙眉,心中不忍,轻声安慰。 “欸..大好风景,我们师兄妹也难得有空相聚,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干啥?” “我请你们夜游湘水。”萧平起身伸完懒腰,而后夹起皮包,微笑挑眉。 张嫣背包起身,向他嫣然而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看来我和周师哥要走鸿运,铁公鸡主动破费可真是难得。周师哥,我们得好好谢谢他。” “不用客气,听说你们所里新来的女同事温柔贤淑,师妹帮我去要个联系方式,最好能搭个线。” “滚..滚.滚.烦人。”张嫣皱眉笑骂,与周河快步走向电梯。 萧平笑着耸肩摇头,他人很差么?二百多块还买不来一个联系方式。 行驶的白色游艇上,张嫣,萧平,周河三人满脸通红,各自拿着一罐啤酒,靠着不锈钢拦杆,闻着湘水的味道,仰望星月同辉的夜空。 “小师妹,你叫张嫣。咱师父,也就是你舅舅叫刘盈。咱外婆是不是叫吕雉?”萧平带着戏谑的笑容,看向身边的张嫣。 “萧师哥,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名字叫吕??我可从没说过。” “哈哈..”周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猜咱外公的名字是不是叫刘邦或者刘季?” “那倒没有,我外公叫刘狈。”张嫣疑惑地扫视不停憋笑的二人。 “刘备!那还真是差着很多辈。哈哈..嘿嘿...”周河与萧平大笑着碰罐。 张嫣伸手理顺被河风吹乱的头发,眼露不解,笑点在哪?她不知道,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吧。 她静等二人笑完,轻声说:“萧师哥,周师哥,如果我们按照合法合理的程序办理案件,最后发现还是会弄错,因而毁了他人清白。” “尽管这错并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心中会内疚嘛?” 周河收敛笑容,与萧平相对无言,自顾自地的喝着啤酒。 犯错,谁都会犯错,百密总有一疏。 公平正义很难,哪怕是维持住相对的公平正义,也需要庞大而精密的机器,这机器还得有自我纠正,纠错的能力。 他撑死不过就是这精密机器中的一个小零件,能做的只有慎重,再慎重。 ‘问心无愧!’说出这四个字来,其实已经输了。 “小师妹,我真觉得你该去申请调岗转业。走吧,我打车送你回去,代我向师父问好。哈哈..” “萧平扶好小师妹,船要靠岸了。”周河皱眉而笑,打破沉默。 他挺直身板,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眼神里如有明灯,对于明天的提审他很期待。 铁证如山依然死不认罪,欺负弱小,侵犯女性,这种buff叠满的嫌犯,一直是司法人员最深恶痛绝之人。 他是如何做到让嫉恶如仇的小师妹违反纪律原则来找他和萧平帮忙的?这叫李玉秋的嫌犯还有点意思。 第5章 亲眼所见就是真相么? “066号,上三号审讯室。” “哐当..”铁门打开。 李玉秋在拘押所治安官的看护下,走进审讯室,缓缓坐在审讯椅上。治安官上好锁,笔直挺立在他身后。 一个多月的拘押面壁生活,让原本帅气的他看起来很是憔悴。 他歪头看着对面身穿整洁白衬衫的两名检察官,面露微笑,眼神明亮。 检察官来提审,表明他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宣判,也基本上把他定性为刑事犯罪分子。 拘押所的生活谈不上多差,却也好不到哪去,触犯法律的代价还是很大的。 周河冷着脸,亮出工作证,拧眉眯眼:“你好,我是永市检察厅的检察官周河。这位是检察官李慕,现在由我俩对你进行依法问讯。” “政策法规你可明白?” “明白。”李玉秋点头,这检察官的面部表情让他想起东城治安所的刘队。 “姓名,年龄,学历,职业。把自己所犯之事再陈述一遍?” “李玉秋,二十六,本科学历,水电站工程师。....”李玉秋犹豫一会,抬头与周河凌厉的目光对视良久:“我!无罪!” “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甚至于法官判决也不算,真相说了算。” “我调查过你,大名鼎鼎的滚刀肉,曾在治安所放话,就算判无期也不认罪的铁汉子。若你真是铁汉,自己做过的破事为什么不敢认?”周河眯眼凝视李玉秋面部表情与动作,眉间皱纹越来越深。 “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认?我拒绝赔偿,也不会认罪。至于你们如何评价?法庭如何判?我管不着,但只要还有申诉的权利,我就会一直申诉下去。”李玉秋说完,闭上双眼。 “我看你个崽子,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咯!”一旁做笔录的李慕忍不住伸指大骂。 “欸,李慕同志,请控制好情绪?和谐社会,文明执法,检察官不能骂人,注意素质。”周河面露笑容,看向李玉秋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你既然知道自己脱不了罪,也逃避不了法律的制裁。你这样坚持对抗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走访过你家,问过你妈妈的意思。她老人家愿意赔偿受害者家属20万,受害者本人与亲属也同意签刑事谅解协议书。” “只要你认罪悔过,保守刑期不会超过一年,且极有可能会缓刑。” “我妈..她身体还好么?”李玉秋睁开双眼,睫毛湿润,声音微微发抖。 “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比较担心你,我听说你拒绝了她请得辩护律师。” “你的家事我不好评价,但我还是建议你听取她老人家的意见,端正态度,认罪悔过,争取减刑。” “年轻人犯点错可以理解,事不大,知错就改还是社会好青年..” “哼...”李玉秋冷哼一声,歪头盯着周河,眼神里充满不屑,“周检察官,是不是干你们这行久了,总是想着教育他人?” “你说真相说了算,真相是什么?你们眼中所看到的,就一定是事情的真相么?”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哈哈..”李玉秋念完,苦笑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屈原..哼..于谦...哼..”周河翻着白眼,用手罩住自己嘴唇,不停发出不屑地嗤笑声,“你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侮辱女性,公开挑衅社会法律道德。” “三闾大夫屈原,大明少保于谦,用他们的诗歌明志,你也配!” “若世人亲眼所见的都不是真相。你空口白牙,说的就是真相么?你以为你是谁!神明么!” 他真得有被气乐。他干了两年普通治安员,三年检察官。还从没见过一个当街侵犯女性的嫌犯,胆敢以于谦,屈原来自比。 “无可救药!”周河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拿起公文包:“李慕同志,我们走!” 李慕愕然摇头,不明白周河的情绪为什么也会失控。工作嘛,照章办事,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就行,如何判那是法庭的事,生么子气嘛。 2023年,9月30日,永市中级法庭。8·13侮辱女性案,公开审理现场。 “被告李玉秋在8月13日,在滩水区东城当众侮辱女性,并拍下视频,对原告造成极大的精神损伤,也对社会秩序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被告人虽有犯罪中止表现,可拒不赔偿受害者损失,也不认罪悔过。” “经本庭陪审团合议,依据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条,第二十四条,第四十六条。” “嘣!”法锤敲下,众人起立。 “本庭宣判被告人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 “若被告不服本庭判决,可依据刑法第三百三十四条进行上诉。” 李玉秋淡然地望了一眼肃立的法官,再斜视一眼在原告席上对他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吕银,此人是吕柳的大哥。 他在拘押所时,就听妈妈说起过。吕银一直想用刑事谅解书,换取二十万的赔偿款。 吕银还哄骗母亲出一百万,让妹妹吕柳改口,帮他洗脱罪名。这个法盲绝对是想要送大家一起去拘押所打麻将。 后面见他死不认罪,也不松口,降价成十万,此人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吕银现在的气愤,应该不是心疼自己妹妹,大概率是因为拿不到钱。 听说吕柳自出医院后,就很少露面,学业也暂时中止。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言论是骂他是无耻下流的色魔。 也有一些无聊的阴谋论。他们利用吕柳遭受根棒重击,脑颅无伤的医院报告,还有他宁愿重判,也不认罪的反常态度,就牵强附会的判断吕柳家就是为了讹钱。 信息时代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其实去坐牢也好,信息时代,两年半的时间足可以生成如泰山般的八卦事情。而他这件如沙粒般小事,谁还会记得。 救人落得如此下场,他并不后悔,因为后悔也无用。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去多管闲事,谁管谁就是王八。 她始终是相信他的,哪怕是众口铄金,她也一直认为他没有犯罪。李玉秋把视线挪向在旁听席位上偷偷抹泪的妈妈。 他咬咬牙对着妈妈低头鞠躬,而后在法警的押送下离开法庭,前往监狱。 第6章 出狱前夜,吕柳死亡 2026年3月,滩水区监狱门外。 一辆辉腾白色轿车早早的停在监狱附近,轿车边一位55岁左右的老太太来回踱步。 她就是李玉秋的母亲,王晓。 王晓气质出众,从五官上看,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大美人。 她每走几步,就看一次手上碗表,每看一次就向监狱大门张望一眼。 “哐当..”监狱的小铁门打开,走出两个人来。 “恭喜你重获自由。希望你的坚持是对的。”监狱管教与李玉秋握手,顺便把手里的包递给他。 “谢谢戴管教。”李玉秋接过包,对着监狱长点头微笑。 他闭眼仰头,放下包,张开双手,深吸一口气,“啊..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在监狱表现良好,监狱长数次申请给他减刑,由于他一直不肯认罪悔过,在监狱硬生生的修满时长两年半。 “秋伢子!” “妈!对不起。”李玉秋眼前一亮,微笑着向妈妈王晓奔跑而去,紧紧抱住她。 笑着,笑着,眼睛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好啦,好啦!不用说对不起,在妈妈心中你永远是好样的。” “秋伢子别哭咯,事情都过去哒。咱娘俩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咯。”王晓像儿时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李玉秋,仔细打量着他,“我的崽瘦咯,在里面受委屈了。”说完转身偷偷抺掉眼中的泪花,走向轿车。 她打开轿车后备箱,拿出几根柳条,微笑着:“先去去晦气咯。然后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哒。” “我想吃你烧的红烧肉,在里面我都馋两年多啦。”李玉秋张开双臂,微微转动身体,配合她手中的柳条扫过全身。 就在此时,一辆银白色的机车呼啸而来,停在他们娘俩身旁,机车上喷有大大的英文字母“Aprilia”。 机车骑士,穿着白色机车服,配黑色短褶裙,肉色紧身裤,身材玲珑有致,腿修长笔直。 骑士停好机车,摘掉头盔,甩甩干练的齐颈短发。 “张sir,你怎么来了?”李玉秋双眼发亮,径直越过张嫣,走到机车面前细细观看摩挲:“阿普利亚Rsv4,这车得20多万吧。泰酷辣!” “欸,如此好看的一个美人儿,就站在你面前。你却选择无视,看什么机车。我不要面子么?”张嫣抱臂而立,歪头斜视李玉秋。 “美人儿!美人儿在哪?哪呢?”李玉秋抬起头,假装左眺右望。 “人年纪大了,难免会老眼昏花!不怪你!”张嫣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哈哈..”王晓看见他们开玩笑斗嘴,欣慰而笑。 儿子受如此大的变故冤屈,还能保持乐观阳光的心态,很是难得。 他很优秀,看来预订的心理辅导师可以退了。 “秋伢子,这位漂亮的女娃是谁哒?你怎么不给妈介绍介绍咯。” “张嫣,东城治安所的治安官,当年就是她办得我。”李玉秋抚摸机车皮座,眼皮微抬。 张嫣可能是这世界上,第二个相信他没有犯罪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花时间去帮他追查真相的人。 这两年多来她经常来监狱探望他,和他一起推敲整个事件发生的细节,还时常向他报告她在外面调查的详细经过。 二人忙活两年多,然并卵。 可一来二往他们却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世界就是如此神奇。 “原来是小张呀!长得这么标致,找男朋友没哒?”王晓笑眯眯的上下打量她。 “阿姨,还没呢。工作太忙。哈哈..”张嫣偷瞄一眼还在观看机车的李玉秋,尴尬而笑。 老太太全部看在眼里,心中一乐:“你们领导也太不懂事咯,给你一个小姑娘安排那么多的工作。像我公司的单身小姑娘们,阿姨会特别给她们假期去约会谈恋爱,还是带薪的。” “小张,我得谢谢你,经常来看望我家崽哒。你看快到中午了,随阿姨回家吃顿便饭咯。阿姨亲自下厨,我手艺好着嘞。” “阿姨别客气了。我...”张嫣俏脸微红,再次看向李玉秋,欲言又止。 老太太随她眼眸一转,心中会意,点点头向轿车走去,发动发动机,摇下车窗:“秋伢子,妈公司有急事先走咯。你今晚可以晚点回来咯,不回也行哒。”说完,开动汽车掉头。 “欸..妈,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老太太从车窗处伸出手,比了个“ok”手势,笑着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叮..叮.”手机同时响了两声。李玉秋解锁手机,点开对话框:转账红包100000。备注:‘玩好,吃好。’ 做她儿子29年,这就是她有史以来最大方的一次,看来咱妈这两年挣不少钱。 他点开下一个信息框,脸色一沉,是杜若发来的,时间还停留在2023年8月13日,下午5点20。 “蘅芜君,先恭喜你重获自由。不过,从自由到囹圄,再到自由,只是一个开端。” “你身边的小美女挺好。再送你一句话,今晚吃好玩好,再会时,希望你还是你。” 李玉秋看完信息,寒毛竖起,慌乱无比,眯起眼不停向四周观望。 “怎么了?”张嫣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近问。 李玉秋没有说话,仔细观察四周,将手机递给她。 张嫣看完信息,神色凝重,先是陪着他一起扫视四周,而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你好,是孟校长么?....我是张嫣..啊..挺好的..我想问一下咱们学校的贾老师在么?...贾敏宏,对,是她。” “..她正在上公开课!..没啥事。.嗯!啊!有空会回母校看望您老的..您老身体还好嘛?..那就好..哈哈..校长保重。我先挂了..” 她放下手机,挂断电话,收敛笑容与深皱眉头的李玉秋面面相觑。 “走吧。”张嫣把手机放进包里,跨上机车,点火发动,打破诡异地僵局。 “去哪?” “去哪都行,去吃饭,去玩,去K歌。总比杵在这监狱门口好。”她冲着李玉秋莞尔一笑,眼如月牙,梨涡尽现。 ‘她其实长得挺好看的。’李玉秋接过她递来的头盔,稳稳戴好,坐在机车上。 张嫣穿戴好头盔,转过头,看着李玉秋不知所措,胡乱摆放的双手。 “嗤..”她嗤笑一声,大方的抓住他手放在自己柳腰上:“坐稳,抱紧。行车规则,安全第一。” ”哈哈..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或是见我是治安员,有色心没色胆。” “谁说我是处男。我,色胆包天的渣男。”李玉秋说话间双手抱住张嫣柳腰,俯身紧紧贴在她柔软温热的后背上。 “嗯,渣男,本来有件事,想陪你吃好,玩好后告诉你的。现在看来..”张嫣犹豫一会,沉声说:“吕柳死了!昨晚死的。死因,烧炭自杀。” “什么!” 第7章 赌徒吕银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耶..”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耶..哒.哒..哒.”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乌蒙山连着山外山..嘿..山外山..” 狂噪的音响,闪烁旋转的霓虹灯下,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紧握手中麦克风。 他舞动手臂,疯狂扭动腰胯,吼着与曲风无半毛钱关系的音律。 张嫣皱起眉,拿起遥控器重重地按在静音键上,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索命般的歌喉。 唱歌难听她能忍,把古典的曲风唱成土嗨风,她也能忍,毕竟她的两位师哥唱得更别致。 但,侮辱她最喜爱的屈原诗歌《山鬼》,她不能忍。 “欸..你都唱整整一下午了,我就唱这一首,还只是唱到一半。亲爱的张sir,为人不能这么霸道吧?”李玉秋正嗨得起劲,意犹未尽,还不肯放下手中话筒。 张嫣拉开机车服拉链,露出军绿色的低V领T恤。叭..叭..”打开两罐啤酒。 “吃也吃了,玩也玩够了。我们现在开始谈正事,我休假可不是专门来与你玩的,我又不是你妈妈公司的员工,有带薪恋爱假。” 李玉秋斜目看去,看到了霓虹灯下雪白半露的深深沟壑,‘她还挺有料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偷偷摸摸的,猥琐至极。你此刻让我觉得,你在里面蹲两年多并不冤。”张嫣瞧见李玉秋如小偷一般畏畏缩缩的偷瞄她胸部,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过来坐下,我与你谈谈吕柳的情况,还有发生你在身上的诡异事情。”张嫣拍拍身边的沙发,顺势推给他一罐啤酒。 李玉秋拿起罐喝了一口解渴,而后打开手机,点开杜若的聊天框。 他平时很懒,从不会去删除任何聊天记录,除非手机内存不够。 “我和杜若的聊天记录,与她会面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也就是在2023年8月13日之前。” “8月13日,也就是被你们抓进所里的那一天,聊天记录的内容就变了。而且变得只有8月12日以后的内容,之前所有的聊天记录还是正常的。” “8月12日篡改的内容,让我自辩无用,甚至还加了一把火,坐实我说谎狡辩的证据。” “今天是2026年3月1日,而信息显示的记录还是2023年8月13日。而信息中的内容表明,有如实时监控般的上帝视角在盯着我们。” “我仔细观察过四周,并没有任何监控。” “信息上说自由只是开始,而在我出狱的前一晚,吕柳就自杀身亡,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吕柳的死,还真与你有些关系,这就是我为什么急着来找你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爱情来了呢。”李玉秋耸肩苦笑,仰头喝酒。 “你这啥表情,不了解你的人,还真以为你喜欢我似的。”张嫣敛眸,也抓起桌上的啤酒罐大口喝完,捏扁扔进垃圾篓。 “你手机中信息的事,咱先放放,有可能是手段高超的黑客弄得。逻辑动机咱也先不讨论,毕竟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本就诡异。” “我说说吕柳的情况,她的死可能已经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吕柳的自杀像是被人有意设计好得,目的就是为了针对你。”张嫣看着李玉秋眼露担忧。 “她还能变成厉鬼索我命不成,她是很可怜,可我还是个冤大头呢。”吕柳的死对于李玉秋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本就对她没啥亏欠。就算有,也为此失去两年多的大好时光。他想不通的是她为何自杀,新时代的女性不应该如此脆弱。 他就是救个人,莫名其妙的名节尽毁,臭名远扬,还失去自由两年半,出来还不得面对生活笑哈哈地活下去。 “鬼无实体,只能精神攻击,说白了就是精神病才能看见的玩意,精神病信还能理解,正常人信,嗯..” “而人可是实体,在物理上存在的实体。人心可比鬼可怕。”张嫣发现李玉秋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拍拍李玉秋的肩膀:“不瞎扯了,我把吕柳他哥吕银的情况跟你说说吧,你也好有个防备。” “吕银是个烂赌之徒,他之前利用她妹妹的事,以出具谅解书为由,向你们家索要巨额赔偿金,是要去填他的财务窟窿。” “你妈心疼你,就爽快答应了,毕竟以你们家的经济实力,拿出20万现金不算太难。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他们家拿到赔偿,你减刑少受罪。” “谁知碰上你这么个倔牛,宁愿受重罚也要坚持自己无罪,交易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 “吕银拿不到钱,被债务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把住房抵押出去,另租房屋。” “他赌性不改,好吃懒做,也不愿意出去工作,吸父母的血。后面干脆逼着吕柳休学出去打工。” “吕柳是个好姑娘,心疼父母,省吃俭用把自己的工资几乎全部寄回家。当然,这钱自然被吕银软硬兼施的弄走赌掉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李玉秋皱着眉,捏扁手中铝罐。 “看来玉秋大少爷的生活圈子很干净嘛。还有更加刺激的,更加劲爆的,你还要不要听下去?”张嫣闪动美眸,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藏着几分苦涩。 “叭..叭..”李玉秋与张嫣对视片刻,重新打开两罐酒,递给她,两罐相碰:“你在治安所工作,想必已经阅尽人间诸多丑恶以及苦难悲剧。似你这般感性之人,还能坚持,不容易。” “这酒敬你,也敬我自己。” “经历无边黑暗,心中依然阳光。”他仰起头一口气喝完罐中酒。 张嫣美眸如春光,拿着啤酒罐一直看着他喝完,而后莞尔一笑,放下啤酒罐。 “欸,张sir,你这样可不行。我喝一整罐,你不喝就..” “我一个二十七岁的花季美少女,天真单纯,柔软无力。” “怎么!你想灌醉我,学某个明星么?嗯..”张嫣挑眉,微微眯起眼。 李玉秋:“......” “算啦,不开玩笑了。我还是继续说吕银的事吧。哈哈..”张嫣看着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的李玉秋,低眉浅笑。 “梨涡浅浅人面俏,柳眼弯弯如月牙。” 李玉秋呆住了。 第8章 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吕银赌债越累越高,他父母的退休工资,包括吕柳在工厂拿着996的福报工资也无法偿还。” “这家伙被债主追得走投无路,竟然跪求妹妹吕柳下海,出卖身体去赚违法收入。” “禽兽不如!”李玉秋咬牙怒骂,攥得手中易拉罐“咔咔”作响。 张嫣瞥他一眼,停顿一会,继续说:“吕柳当然誓死不从,吕银就开始拿你说事了。” “我?跟我啥关系?当时我应该还在监狱踩缝纫机。” “在监狱踩缝纫机很骄傲么?”张嫣白他一眼,“是跟你没关系。但,跟钱有关。” “你家资颇丰,人家想做你这个大色鬼的大舅哥。彩礼五十万,起。” “别扯了,五十万。你看我这种不努力的人像有五十万么?全身拆了卖,应该还差个十万,八万的。” “...好吧,家母颇有些资产。”李玉秋看见张嫣双眼眯起,神情严肃,让他想起两年前在治安所里的初见,不再瞎扯。 张嫣翘起二郎腿,继续说:“吕银埋怨妹妹无用,好不容易碰到你这么个有钱家的少爷,干嘛不顺势从了你,说不定你玩开心了,会花钱娶她。” “再退一步,就算你不娶,她为什么不趁当年事情大火的时候,不出面直播卖惨吸一波流量赚钱。” “吕银大骂妹妹吕柳是个不值钱的贱货,让你白玩白嫖,一分钱也拿不到。” “去他妈的!”李玉秋怒骂起身,一脚踢翻装满易拉罐的垃圾篓。 他挠着后脑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呼吸粗重,胸口处快速起伏。 世界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愚蠢且没有法理常识也就算了。 竟自私冷漠到丝毫不顾及亲情,字字句句如尖刀,专往亲妹妹心窝上捅,这是生怕自家妹妹心不够痛么。 亲人都不管不顾,他眼中还能有谁。 “钱,钱,钱!又是钱。” “张sir,你说!如果当初我不坚持,去变通,去认罪,向自己妥协去签了那份谅解书,给他20万甚至100万。” “如此我也会获得减刑,甚至都不用去监狱。这样是不是就皆大欢喜,悲剧就不会再发生。”李玉秋停住脚步,脸色变得阴沉,皱着眉看向张嫣。 “来得太容易的不义之财进了赌徒口袋,你猜他能兜住几天。吕柳悲剧的根源不在你,而是她的原生家庭,她没法选择。”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所受得苦难皆来自于自己选择。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去么?”张嫣起身,拿起桌前的一罐啤酒递给他。 “谢谢。”李玉秋接过啤酒,仰起头,一饮而尽,握住易拉罐,揉成饼状物。 他顿了顿,偷瞄一眼张嫣,转过身背对着她,对着白墙大喊:“去,个屁!再碰到这种事,我保证会躲得远远的。” “去他妈的仁义道德!去他妈的天地良心!我再去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噗..”张嫣捂嘴忍笑。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李玉秋皱眉转身看她。 “好,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张嫣忍住笑,踮起脚尖,弯起眉眼,轻轻抚摸他头:“啧啧,乖!” “什么嘛!”李玉秋轻轻推开她不安分的小手,无奈地坐回沙发上抱臂撇头。 “你这种心态,吕柳的故事还能听下去么?”张嫣歪着头看向他。 “请继续!”李玉秋仰起头伸手。 “吕柳受不了哥哥的软硬兼施,也为了吕银不再去为难父母。只能答应去夜场上班,陪酒陪唱。至于她有没有出台的行为,治安所没发现,就默认没有吧。” “说来奇怪,自从吕柳去了夜场上班后,吕银时来运转,不但清偿完所有债务,还重新买了新房。” “吕银把这好运,都归功于妹妹吕柳去夜场上班带来的。他为了让妹妹继续在夜场上班,以保持他在赌场输多赢少的好运,哄骗父母,让他们劝吕柳在夜场先干着,等他挣够老婆本,结婚后就收手,让吕柳再回大学念完书。” “吕柳看哥哥赌运好,挣不小钱,也谈了对象,他们家的日子也在慢慢变好。等大哥结婚后,有嫂子管着,也许会收心不再去赌。她为了父母,只能在夜场里熬着。” “哎..她是南湖大学的师范生,品学兼优的学霸,本该站在课堂上教书育人,却在夜场欢笑迎送。” “本来这样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日子真如她想象中一样,哥哥吕银改邪归正,不再烂赌好好生活,她还有机会回到校园继续完成学业。” 张嫣说到这里,顿了顿,皱眉看向李玉秋:“转折就发生在你出狱的前半个月,本该永久沉底的网络舆情突然爆发了。” “官方早已定性,我都服刑出来了。而且都过去两年多了,这件事还有啥爆点能值得自媒体再去炒冷饭?” “阴谋论反转,人设反差感,还附加司法社会实践的反思,你说这些爆点够不够。” “他们是不是有病!”李玉秋脸色一沉,紧皱眉头,语气急躁起来。 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们肯定又拿我拒不认罪的态度来做文章,他之所以坚持无罪,只是为守护自己心中的那份静地,并没有其他想法。 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被算计,算计之人应该就是给他发信息的假“杜若”。 她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妖魔?她不惜连累无辜,只是为了展示她的妖力?可为什么目标会是他? 就算她是妖,做事也总该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吕柳之后的下场,他心中大概也猜到七八成。 无非是利用西洲首创的阴谋论。以他宁愿加重刑罚也不愿意认罪减刑的点,加上吕柳从大学生到夜场女的身份转换,吕银的突然暴富。这些事情连一起,足可以编一个逻辑自洽影响大众情绪的假故事。 花钱弄一个所谓的真相视频,再雇佣水军造势扩大影响,坐实她碰瓷女,捞女的身份。 肯定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正义人士对她进行围观甚至言语批判。就算官方出面辟谣,作用也会是微乎其微,只能静等风声过去。 吕柳只是一个22岁的姑娘,在这种重压下,肯定再无心思去夜场上班。 而他大哥吕银肯定好运尽散,赌徒之所以无救,在于尝到甜头后永远不会收手,总幻想老天还会站在他这边。 越输越不甘心,越想回本,直至家破人亡,再无本钱。 以吕银的本性,肯定会前去辱骂甚至有可能动手打吕柳。吕银性格如此,应该跟他父母的惯养脱不了干系。 他能想象,吕柳父母跪地用亲情绑架她的场景。 外面受如此大的委屈无人关心,最亲的人又如此偏心,她当时心中该有多痛苦,多么悲凉以及绝望。 “看你神情,想必应该猜到吕柳为什么要自杀的过程。” 她的事已经过去,可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张嫣看着低头思考,眉间皱得越来越深的李玉秋,悻悻的说。 第9章 麻烦事 “我能有什么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人身攻击对我无效。”李玉秋摊开手,撑在沙发上仰视张嫣。 “善良的人总习惯把过错归疚于自身,而恶人却总习惯把过错推给他人。” “前者只要得到社会公正的对待,他们都将成为世界的光。后者不管社会如何,都将损人利己,做恶到底。” “赌徒吕银失去女朋友,失去财富,还有他视若全家希望的妹妹。你猜以他的为人,会把戾气发泄在谁身上?”张嫣说完,坐回沙发,白了一眼,视线不太老实的李玉秋,快速拉上机车服拉链。 “就他!你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李玉秋挪开看她的目光,尴尬地吸了吸鼻头。 “你不就是个散打爱好者么。” “散打爱好者?你大错特错。”李玉秋手悄悄伸进裤兜,摸出一个金色的圆形徽章。他得意地拉起张嫣手掌,把徽章拍在她掌中:“看,金色传说!” “金虎六段,还是个高手,厉害勒!”张嫣扫视一眼手中的徽章,对着得意洋洋的李玉秋,眉眼弯弯,微微一笑。 她从包里摸出一块银色徽章,跟金色徽章混在一起,手掌握起,故意往下一翻:“哎呀..徽章掉了,你快帮忙捡一下。” 李玉秋闻言起身,弯腰蹲在地上,循着闪烁霓虹灯光寻找起来。这金虎徽章可是他苦练十余年才得到的荣誉。 他弯腰扫视地面,露出笑容,发现徽章在地上反射着金色光芒,金色就是好找。 “呃..”他发现了金色徽章旁边的银色徽章,他捡起银色徽章,立身观看,发现银色徽章上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银龙:“欸,八段!这是谁的银龙徽章?” “哎呀,本来想低调的,结果还是不小心让你发现了。”张嫣笑着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银龙徽章向门外走去。 “发什么呆?走呀,送你回去。”她拉开ktv房间的门,向目瞪口呆的李玉秋撇头。 李玉秋顿了顿,吞咽口水,悄咪咪的藏好他的金色传说,随她走出门外:“欸,张sir,喝酒不能开车,机车也不行。你可不能为了送我,知法犯法。” “想什么呢?我还得回所里一趟,打车顺路。”张嫣止步回头,瞪他一眼。 李玉秋咧嘴而笑,小跑上前,伸出右臂搭上她香肩,凑近说:“欸,你那银龙徽章,是怎么拿到的?你几岁开始练散打的?我可以认你做兄弟么?大兄弟!” 张嫣看着搭在她肩上的手,俏脸儿微红,抿嘴浅笑。 当听到“兄弟”两字时,瞬间收敛笑容,丹唇微微翘起,直翻白眼。她甩开李玉秋搭在肩上的手:“滚蛋!我不缺兄弟。” 说完跺跺脚,向前快步而去。 “欸,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你不缺兄弟,那你缺啥?” “我缺男人!”张嫣停步回头,猛然看向他,双目似秋水盈盈,含情脉脉。 李玉秋与她四目相对,呆在原地,心中如大潮来临般翻涌。 如此明显的爱慕之意,他心中当然明了。张嫣美丽善良且与他兴致相投,他很难不心动。 此刻他想冲上去拥抱她,紧紧拥她入怀,成全自己,也成全她。可脚下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难以挪动半步。 挣扎片刻后,他脑海中闪过杜若的模样,大潮过去,江静湖清。 他低头避开张嫣炙热期待的眼神,微笑说:“张sir,大晚上别逗我。你如此漂亮可人,怎么可能会缺男人...” “兄弟嘛,多多益善。俗话说得好,多个兄弟多条路。哈哈..” “嗯,是的,你猜对了,我就是在逗你。”张嫣神色一黯,敛眉低头,倔强转身。 她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他:“走吧,网约车到了,我送你回去。” 2026年3月1日,晚上8点35分,永市滩水区东城大学路前进小区门口。 “嘭!”李玉秋伸出大长腿,躬着腰从车内走下,随手关上车门。 “欸,注意安全。遇到事不要冲动,记得先打报警电话或者打电话给我。”张嫣按下前座玻璃车窗,探出身来向他交代。 “张大兄弟,放心吧。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翻这么大跟头,又不是傻子。”李玉秋对她做了一个武术正规起手势加标准的鞭腿动作。 张嫣莞尔一笑,缩回车内,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 看着网约车远去,李玉秋慢慢收敛微笑,扫视四周。 两年多来,小区周边发展得很快,建有两个以大型超市为中心的商业区,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门口喷泉广场,一群舞蹈爱好者们带着笑容,翩翩起舞。一派生机勃勃的烟火人间,盛世之象。 “草原最美的花....酒醉的蝴蝶...” 李玉秋穿过神曲广场,抑制住自己想随曲扭动的身姿,扫脸解开门禁进入小区,向别墅区走去。 他行至半途,心中一顿,停住脚步,转身观察背后。路灯下是轻松惬意,漫步交谈的男女老少。绿化带上大树成荫,亮着泛着紫色的灭蚊灯。 一切自然,没有异常,看来是他太过紧张多想了。 “嘀.”按上手印,“啪嗒..”门开,李玉秋走进门,扭扭脖子,闭上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啊!还是家里舒服。” “这么早回来,咋不跟那个漂亮女崽多耍一下咯?”妈妈听见响动,从二楼走下来。 “嗯,我这不心里想着妈妈嘛。”李玉秋抱着枕头,坐直身子。 “少在这胡说八道咯。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 “不想女崽想妈妈,说出来也不晓得脸红咯。” “吃水果不哒?”妈妈唠叨着走向冰箱。 “不管三十,还是五十,在妈妈的面前,也是个崽。崽想娘,天经地义,做么子要脸红咯。” 妈妈舒心一笑,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水果,继续唠叨:“你现在嘴巴上说得好,等你以后谈到女崽,不嫌弃妈妈碍眼就好咯。” “欸,今天这个叫张嫣的女崽可以哒。我看她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你要抓紧些咯,现在像她这种好女崽越来越小咯。” “妈~”李玉秋双手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妈妈,一脸无奈,眼露哀求。 “好,好,你个人的事,妈不多说咯,你自己解决哒。”王晓瞥他一眼,温柔一笑,端起水果盘放在茶几上。 她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削掉皮,递给他。 “谢谢妈。” “甜么?” “还可以。” 王晓嘴角处微微一撇,眯起双眼看向他:“今天给你的十万块,你还剩多少?” “花了一万多,还剩八万多吧。” “说说都花在什么地方。”王晓微笑着,很是期待。 “给自己买了几套衣服,换了新手机,大概花了一万多。然后就是吃饭,唱K花了几百块。” “不愧是你,是我养得好大儿。十万块还给我。”王晓收敛笑容,伸出手。 “妈,你..认真的么?”李玉秋怔怔地看着对他伸手的母亲。 “不还也行,我的餐饮连锁店这两年已经从三家开到了十几家,妈妈经营得有点累。” “你明天起,跟妈一块去上班,早6晚8,没有假期,实期工资三千,转正后五千,这十万块算妈妈先垫付你的工资。” “不收你利息,妈妈够不够爱你。” “欸..”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咯。梨比苹果更甜,不过得你自己削皮咯。”王晓把水果刀往梨上轻轻一插,打断李玉秋的发言,起身向书房走去。 “欸..我好歹也是个重本大学生,早6晚8,才给三千。尊重下劳动,敬重下知识,给一万行不咯?” 妈妈回头一笑,摆摆手,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工作起来。 “叮..”手机提示音声响起,解锁打开。 杜若:“上游戏。” 张嫣:“有个重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明天准备请我喝酒吧。” 第10章 袭击者入侵 读完信息,回张嫣:“等你好消息,我买单,你找地,不醉不归。” 李玉秋点开杜若聊天框,沉思许久,回:“...我还在外面,上不了游戏。”手停在发送键上,犹豫片刻,按下。 “叮..”杜若:“谎言可是个有意思的好东西,人明明就生活在谎言的世界中,也知道人不说谎将会成为社会的异类。” “却偏偏要极力教育小孩不能撒谎,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善于说谎的小孩不好控制。” “成人之间的谎言,可以称为善意的谎言,也可以叫做骗傻子。你觉得我是傻子么?” 李玉秋心中一凛,扫视四周,起身去客厅阳台窗户放下所有窗帘。 在聊天框输入:“你是贾敏宏么?我...”他犹豫不决,手停在按键上,不知道从何问起。 杜若:“贾敏宏是我。准确来讲她只是我的一部分。我不是妖魔,也不是神仙,是人。别急,你心中所有的问题等会上游戏,你就明白了。” “不要四处张望,我没有那么无聊,趴你家房顶监视你。想要真相,乖乖听话去二楼上游戏。” “你以为你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就凭你长得好看么?比你好看的女孩多的是,我就不上游戏!”李玉秋重重按下发送键,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此女子太过可怕,他所有的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连他心里想什么都清楚。 有时候,他有一种错觉,他现在是不是就生活在她设计的“楚门”世界中。 他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他就要反其道而行,就不听她的,看她咋办。 三分钟过后,沙发上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李玉秋轻叹一口气,瞄了一眼在书房内戴着眼镜认真忙碌地妈妈,拿起手机,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打开电脑,双击图标,熟悉地界面展开。 ‘两年多了,游戏竟然还是2023年8月的版本,没有任何更新。’李玉秋心中一顿,用鼠标点击进入游戏。 “10%——50%——游戏加载完成。” “咚..”冰清玉洁芳杜若:“你来了。” 李玉秋盯向游戏中的画面,顶着“冰清玉洁芳杜若”id的女性人物,佩着环绕红色凤形光芒的除魔剑,正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这款名为《斩妖除魔》的游戏,现行版本的背景时代是约公元800年,妖族横行的中晚唐时期,人族按五行属性分为五个修道宗门与妖族对抗。 宗门目前等级划分只有50级,每10级一个境界称号,分别是化气,化形,化神,大道,无形。 妖族以妖丹划分等级,分别是血丹,银丹,金丹。 血丹期就是刚结丹开始修行的小妖,银丹期是能幻化人形的大妖,金丹期是彻底化为人身的宗师级大妖。 除魔剑对妖族作用不大,听游戏制作者说下个版本是魔族横行的三国乱世,除魔剑才有大用。 而这个版本的王者,当然是泛着金光带着龙形的斩妖剑。 斩妖剑能炼化妖丹,蓄存妖力,让持剑人拥有妖族的自愈能力,还能大幅增强宗门各种咒术,是游戏中唯一能跨级击败敌人的bug神器。 斩妖与除魔剑,都是游戏中的唯一神器。只给游戏中的天选之人,而他和杜若就是。 很多人怀疑他们俩是游戏托,而他一直怀疑杜若与游戏制作人关系匪浅,甚至一度认为她就是游戏制作人之一,因为她对游戏的超强理解,不像是一个女孩子。 游戏中的长安城分内外城,建筑巍峨宏伟,街道上人声鼎沸。 玩家们休闲时都喜欢呆在长安城,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人都会喜欢岁月静好的繁华之地。毕竟人多时,乐子也会多。 长安郊外的大兴山就是五宗门之首玉清门的修行之地,内城中更有宗门的五大宗师长老镇守,妖物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大唐三百州,长安,洛阳两京独占五宗门之其三,天下兵马之五成,财富之六成。 两京繁华富庶的原因,自然是集中了大唐天下财力物力的结果。 而不受重视的偏远之州,妖孽横行,官员无能贪婪,同是大唐百姓,一边是轻歌曼舞,文人墨客的向往之地。一边是水深火热,犯官的贬谪之地。 这些偏远之州就是游戏中的副本,帮派互相争夺的地盘,也是玩家的战斗之地。 玩家斩妖前还齐心合作,兄友弟恭。妖王出限定极品宝物时,立马翻脸插兄弟两刀。 自由无序的设定,玩尽人性,见证无数人的丑恶嘴脸。 而绝对安全区的长安,是充满各种八卦趣闻的地方。情侣结合,分手撕逼,小三,绿帽。掉马甲的海王,海后,以及他们惊艳众人的养鱼技巧。 狗血的剧情几乎天天都在这里上演。 游戏世界或许是虚拟的,可玩游戏的还是真人。本质上还是人与人的社会,这也许就是社交型游戏的乐趣吧。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真相了。”李玉秋没有心思再管游戏。 杜若已不是当年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她现在太过神秘,神秘到让人害怕。 “嘣..劈里叭拉..” ‘冰清玉洁芳杜若’对‘天真无邪蘅芜君’释放了‘三生三世’烟花..... 醒目的系统公告提示着全服所有的人。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与帮主夫人,佩着全服唯一bug神器的狗男女,他们又开始上线秀了。 “帮主,听说你与杜若今天在线下约会见面。上线就炸烟花秀恩爱,看来你们是成了。” “祝帮主与帮主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帮主上微信群发红包。” “......” “叮..”李玉秋随手打开帮会微信群,见到杜若发送的一个群发红包。 “帮主夫人大气!..” “这算是官宣了么!..” “帮主再发一个!...” 微信群里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起哄,信息显示的时间都在2023年8月13日。 “现在是公元2026年,你们的日期怎么显示是2023年?”李玉秋紧皱眉头,试着发问。 “帮猪你穿越了吧。” “帮猪,别装傻,也别转移话题,快发红包。” “帮猪,发完红包,带我们去刷永州城的boss呗。那里有个像白娘子一样的蛇妖,等级59级,我们打不过。” “叮咚..叮咚..”一楼门铃响起。“叮咚..叮咚..” “来咯,来咯!别按了。”妈妈从书房走出来,一边应着,一边缓步往门口走去。 李玉秋起身向下面张望一眼,而后坐回电脑前,沉着脸看向在电脑屏幕内不停围着他跳动地杜若。 “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键盘输入,回车发送。 杜若停止跳动,静立他面前,约一分钟后,回信息:“你下楼看看。” 李玉秋瞬间感觉全身冰凉,寒毛竖立,顿起一身鸡皮。 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方才的门铃声! “妈!”他猛然起身,大喊一声,向门外冲去。 “呼..”铁棍带着破空声向他袭来,他本能的夹紧臂膀,躲过头部要害,用后背硬顶这一记重棍,随后一个重重的侧踢,袭击者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摸着腹部哀嚎。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玉秋纯靠练过国术的本能反应,他根本没看清袭击者是谁。 第11章 被抓住软肋,受尽屈辱 “卧槽!”楼下一名蒙面黄毛男子惊呼一声,提着短棍疾冲上来支援。 李玉秋忍住背部疼痛,快速扫视一眼,握拳摆开进攻架势,踏在来不及爬起的黑衣男右手腕上,用力一踩,脚尖往下一压。 “啊..”蒙面黑衣男吃疼惨叫,握住棍棒的手松开。随后他向前飞踹,正中刚冲上楼的黄毛胸口,黄毛蒙面男发出惨叫声,从楼梯口滚落而下。 黑衣男趁机忍痛站起,从后袭击,用粗壮的手臂紧紧箍住李玉秋的脖子,想利用自己力量优势,用左臂绞杀他,使其缺氧晕厥。 李玉秋察觉黑衣人身强体壮,臂力惊人,用蛮力难以挣脱不说,反而会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导致缺氧,迅速陷入昏迷,丧失反抗能力。 他头顺势向后一仰,撞向黑衣人面部,腰身一斜,手弯曲快速肘击黑衣人胸腹部。 黑衣人面部,腹部突遭重击,吃痛惨叫,左臂瞬间卸力。李玉秋趁势抓住他左臂使出擒拿手,同时脚下发力一绊,摔倒黑衣人,把他死死压在地上,双手箍住他颈椎处,使出绞杀技。 黑衣人难以挣脱,张口吐舌,痛苦无比。 “喂!小子。”楼下客厅传来一声男子的吼声。 李玉秋透过二楼平台玻璃遮拦向楼下客厅里看去,发现吕银手中把玩着一把折叠刀,端坐在沙发上阴冷的笑着,旁边是被他劫持的妈妈。 她双手被反绑身后,嘴巴被胶带封住,眼中充满恐惧,含着泪水,望着他不停摇头。 李玉秋瞬间脸色变得铁青,停止绞杀,松开黑衣人,缓缓起身,面向楼下,高举双手示意不再抵抗。 “吕银,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我来,对付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 吕银起身向身边的黄毛挑眉示意,黄毛蒙面男点点头拿起捆绑用的绳子向二楼走去。而后他阴笑着向李玉秋伸出大拇指:“你清高,你是好汉。可我不是..” “啪..!”吕银转身一耳光甩在他妈妈王晓脸上。王晓一声闷哼,躺倒在沙发上,脸颊间顿时红肿起来,胶布下也渗出一丝血液。 “混蛋!冲我来!我要杀了你!”李玉秋悲声嘶吼,双手紧握,额间青筋突起,眼白处一片血红。 “呯..”黄毛男趁他失神,对准他头部就是一记闷棍。 李玉秋只觉一阵晕厥,有液体从头部流下。随手一摸,红而粘稠还带着一股腥味。 他转头瞪向黄毛,眼中透露出的骇人气势,吓得黄毛心中一惊,不由得后退数步。 “不要试图反抗,不然落在你妈妈身上的可不只是耳光了。”吕银拿着折叠刀架在王晓脖子上威胁。 李玉秋松开握紧的双拳,任黑衣男与黄毛梱住他双手。 “吕银,你需要多少钱,开个价,我给你。把我妈放了,她与此事无关。” “钱..哼..”吕银冷笑一声,收起折叠刀刃,向楼上的二人挥挥手。黑衣男与黄毛点头,押送他到楼梯口。 “去你妈的!”黄毛大骂一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李玉秋背上,将他踹落楼下,以报方才被踢之惨痛。 黑衣男歪着头,扭了扭脖子,舒展手腕后,跟随下楼,对滚落在地上的李玉秋,一顿拳脚输出,他也要报方才被虐揍之仇。 李玉秋咬牙瞪眼,一声不吭。若不是妈妈在他们手里,他们三人加一起都不是他对手。只怪他一时疏忽大意,以为按门铃之人,妈妈认识。 “大块头,出完气就停。别把咱们的铁汉给揍死了,那就不好玩喽。哈哈..” 吕银大笑着缓步向前,一把拉开黑衣男,右脚上前踏在李玉秋身上,撇撇嘴,俯视他一眼。 而后仰头扫视四周,张开双手,“大块头,黄毛,看到没,豪华装修,中空大别墅。有钱人!!!” “你们自己去找,找到的钱财你们自己分了。我分文不要。” 黑衣人,黄毛男咧嘴而笑,大步走进房间胡乱搜刮起来。不一会儿,房间内传来各种物品的落地以及碎裂声。 “吕银,求你放了我妈。只要你放了她,一切都好说。” “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李玉秋看着脸颊红肿,仍对他露出担忧眼神的妈妈,一下子心痛难当,泪水夺眶而出。 他哀求着吕银放过她,这件事本与她无关,是受他所累。 他受多大的苦难都无所谓,毕竟因是他种下的,不管之后的果是甜是苦,理应由他自己去受。 “哎呦喂!你们看,铁汉求我了耶。哈哈..你当初在法庭拒绝认罪赔钱的模样呢。” “我无罪!喊得是多么的铁骨铮铮,桀骜不驯。” ”现在求着给我钱了,晚啦!”吕银揪住他衣领,狞笑着把他扔到沙发上,“看在你哀求我的份上,让你们母子..哎.” 王晓见自家儿子受欺负,不顾脸上疼痛弯腰低头奋力向吕银腹部顶去。 吕银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王晓不顾一切扑了上去,使出全身力气短暂制住他。李玉秋趁乱抓水果刀在手,尝试割断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 “卧槽!”黄毛,黑衣人搜刮完毕,出房看见吕银被压倒在地,惊呼一声,冲上前来,架开王晓。 水果刀割绳索需要时间,李玉秋见二人出来,知已不可再为,会被发现。便悄悄把水果刀推入衣袖中藏起,静待时机,脱身自救。 “死老太婆!”吕银怒骂一声,爬起身,手高高举起,就要向王晓脸上掴去。 掌至半空,他突然停住,看向李玉秋。吕银眼珠微转,无视他的凌厉目光,拍了拍衣服,双手插兜,死死盯住李玉秋。 他撇嘴一笑:“怎么样,二位兄弟,有赚头么?” “只有几千块现金,300克左右的黄金首饰,还有些玉镯跟玉牌,玉这玩意值不值钱,我也不懂啊。” “要不我们找哪谁?叫什么东的光头鉴定师看一下。” “黄毛,你染发把脑子也染黄了吧。他鉴宝直播间有条子卧底,你找他鉴定,不如现在就去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先好好装起来,别把玉镯弄碎了。看这老太婆的模样,品味不会差,收藏地东西应该值钱。”黑衣男说着把玉镯放进盒子里装好,与黄金首饰一起小心翼翼的装进背包里。 “吕哥,没弄到啥现金,300克的黄金也就七八万块。要不逼老太婆再转点,或者把她儿子绑走,让她出去取现金来赎。”黑衣人满怀期待的看向吕银。 李玉秋听见,眼睛一亮,猛然起身说:“这位大兄弟,说得对,大家出来混,不就是为了求财么。” “你先把我妈放了,我立马给你转10万。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开个价,500万,一千万都行。只要你先放..” “啪.!”吕银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李玉秋脸上,打断他的言语,“我让你说话了么?呸,狗东西!”他怒吼一声,对着李玉秋就是哐哐几拳,打得他鼻青脸肿。 李玉秋硬扛着一声不吭,而一旁的王晓心痛得泪水直流,摇着头,不停发出“唔唔”的哀求声。 “死老太婆!这就心痛了。现在只是开胃菜,好戏在后头呢。哈哈..嘿嘿..”吕银狂笑起来。 “妈,我没事。不痛。”李玉秋挣扎着坐起身来,安慰自己母亲。 “哟..不痛,你战狼呀。”吕银抬起脚踢倒他,用鞋底重重踏在他脸上,掏出折叠刀,甩出刀刃:“战狼,你不是很能打么?起来打我呀。” 说完阴笑着握住小刀向李玉秋心脏处狠狠捅下去。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晓瞪大哭红的双眼,绝望而无助,一时心痛得忘了呼吸。 黑衣男跟黄毛男也一下子呆住了,脸色变得苍白,他们只想图点财,不想害人性命。 来之前也都说好的,没想到吕银下手如此之狠,如此之快。 第12章 现场直播 哈哈..”吕银扫视众人一眼,得意大笑,慢慢松开他手中的折叠刀,原来他捅过去的时候,早已收好刀刃。 王晓开始呼吸起来,粗重而急促,干涸的眼中再次泪如雨下,仿佛一生的泪水就要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流干。 “放心吧,二位兄弟,我有分寸,不会连累你们的。事后,我会一个人承认所有罪责。” “不过,大块头,你脑子跟黄毛不相上下。转账,你是生怕刑警找不到你么。现在这啥社会,你以为还是二十多年前,一个老太太突然去取几百万现金,你觉得会不会被条子们盯上。” “条子询问时,你觉得以他们的专业敏感度,会不会推断出这是场勒索绑架案。你们这是给人家送业绩。” 吕银说完,扫视他们一眼,观察他们有些失落地表情,微微一笑,“兄弟们来帮忙,我当然不会亏待你们,我知道你们缺钱。想赚钱,要紧跟时代潮流走。” 他掏出一个手机,打开一个名为“吕柳与你们同在”的帐号,点开直播间,递给黄毛。 “哇噻!八百多万关注。你妹妹的帐号怎么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粉。” “前几日不知道为什么网络舆情突起,争议不断,再加上她自杀身亡,又引发一些人的同情关切。” “她离开了这世界,反而更火了,快要成为千万粉级别的大网红,你说这世间奇不奇怪。” “粉丝虽多,可吕妹子都走了,这该怎么赚钱嘛。”黄毛皱着眉,看向吕银。 吕银眯起眼看向李玉秋,“她虽然走了,可关注度还在,目前热度还在涨,居高不下。” “关注点在哪?无非就是真相之争。而现在真相就握在我们手中,懂了么?” 黄毛睁着眼,似懂非懂的点头。 “懂了就开工,造噱头,引流量。人多了后让他们刷礼物,刷够的给他们重新开个直播房间,把摄像头对准他直播。”吕银伸手直指歪坐在沙发上的李玉秋。 “噢啦!哥。”黄毛男应声拉起黑衣男坐在一边,开始刷起手机来。 “禽兽!”李玉秋咬牙吐出两个字来,生前榨干妹妹的每一滴血,死后还不放过。 “禽兽?你有什么资格说。你,众目睽睽之下,当街侵犯我妹妹。你若真喜欢她,就该把她娶回家。就算你玩完不想娶她,你也得给钱,给钱懂么!” “你这啥眼神。你以为她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心疼。她是我的幸运女神,摇钱树,有她在,我早晚会成为亿万富翁。可你一出来,她没了,我的人生也毁了,都毁了!!”吕银盯着李玉秋蔑视的眼神,缓缓抽出腰间皮带,嘶吼着抽向他身上。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小畜生!” 王晓见皮带抽在自家儿子身上,心痛难当,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用身体护住他。 “啪..”她背部结结实实挨了一皮带。 “妈!”李玉秋哀呼一声,他如何挨打受辱,这都无所谓,他能扛得住。 可打在妈妈身上的这一皮带,让他痛彻心扉,难以呼吸。 “死老太婆!是你自己找死的。”吕银挥着皮带,欲再次落下。 “吕哥,直播间人数快破百万了。刷礼物的人也越来越多,我拉不过来了。”黄毛皱眉,凑了过来。 “收多少礼物了。”吕银系上手中的皮带。 “大概有三十万了。” “这样,再等等人,等礼物破百万。我们就给他们开大尺度的播。” “吕哥,他们这样,你不怕看直播的人报警么?”黄毛担心地望了一眼李玉秋。 “你们直播时不乱报地址,他们不知道地址怎么报警?就算网警使用技术定位,他们也得去通知本地治安所出警,这都得需要时间,我们就利用这时间差。” “况且他们就是来看乐子的,乐子没看完,不会那么快报警,相信我。快去准备。” 吕银说完,拽开王晓,挤在他们母子中间,揪起李玉秋衣领,轻轻拍打着他的脸,“等会,该你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表演了。表演好了,我就放了你妈。” “你若不配合,信不信我扒光她衣服。让她在百万人面前直播,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嘿嘿...”吕银露出猥琐至极的笑声。 “你若敢!我必杀你!”李玉秋眼中一片血红,怒不可遏,几乎咬碎后槽牙,世上还真有他这种下作到无底限之人。 “杀我,我好怕哟!”吕银阴笑着拍打他脸,“做一个乖乖听我话的狗,还是看着你家老太婆受辱,你自己选。” “人数够了没?够了就开整。”他转头向黄毛男,黑衣人大喊。 “吕哥,够了。礼物也快破200万去了。” 吕银一把从黄毛手里抢过手机,整理好衣容,露出悲痛哀伤的神情。 “家人们好!我是吕柳的哥哥,吕银。今天是小妹去后的第二天,小妹她自小听话,学习优异,善良孝顺。是我这当哥哥的不好,没有保护好她,还连累了她...”吕银哽咽起来,用手捶打着胸口,拭去眼角处的隔夜眼屎。 “吕哥,别废话。”黑衣人小声提示,“哥,别这样看我。这话不是我说的,金主老爷们说的,你自己看下直播互动。”黑衣人见吕银在瞪他,慌忙指指手机。 互动弹幕:“别废话,你什么货色大家清楚。快点进正题,不然举报。” “逼着妹妹去夜场上班的赌徒,我们不是来看你拙劣的表演得,快点进主题。” “家人们,不好意思,一时感伤,耽误大家时间了。这就进主题。”吕银尴尬陪笑,拿起手机拍起别墅内环境来,“家人们,看看这是哪?” “没错,这就是害死我妹子的罪魁祸首,李玉秋的家。家人们看到没,独栋别墅,这面积,这装修,妥妥的有钱人。” “他家这么有钱。当年他在大街上当众侮辱我妹子的视频,想必这里有很多人也看了。” “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就是善良,瞧他年轻,愿意给他机会,让他重新悔过,只要20万的赔偿便原谅他,尽力让他免于或减少刑事责罚。” “家人们呀!什么叫做为富不仁,他就是典型。事实证据都在,他竟然在法庭上拒不认罪,也不赔偿,还雇佣水军造谣我们家讹钱,真是无耻的坏种。” 互动弹幕:‘可人家也因此被判刑两年半,算算也该出来了。有钱人为20万选择重判,不符合逻辑呀。’ ‘你跑人家别墅干嘛,该不会是在报复他家吧。’ ‘别闹出人命连累我们,我们可要报警了。’ ‘法不责众,怕什么?不过吕柳的大哥,你要是真闹出人命,我们可就要报警,举报,拉黑三连了。’ 第13章 爆发非人之力 “家人们,请放心。我绝不会做违法之事。我听闻李玉秋今天出狱,特地上门来求个公道。” “我妹妹吕柳被他害得枉死,她才22岁。他虽说被判刑两年半,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在监狱中老实蹲着。” “他们家是有钱有势的人,谁知道有没有人花钱让他在外面服刑。今天他一出狱就有警花陪他吃喝玩乐。” “有图有真相呀。家人们。”吕银向黄毛男招招手,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打开相册,对着直播摄像头,“看到没,这小美女就是治安官张嫣。大家看,他们勾肩搭背的多亲密。” “混蛋!!!我们的恩怨,不要牵连别人!”李玉秋怒吼起来,想要冲上前与他拼命,发现妈妈正被黑衣人掐住脖子,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绷紧身体,贴近至沙发靠背,趁他们直播,用身体遮住他们的视线。艰难地用手指控制着水果刀,磨着绳索。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出狱就被吕银跟踪上了。侮辱他妈妈已经触到他的逆鳞,竟还敢造谣中伤张嫣。他若脱困,必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弹幕互动:‘哇,这警花长得真带劲。我都动心了。’ ‘你可拉倒吧,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啥德行,村里的十岁老村花见着你也得跑。还想泡人家警花。’ ‘楼上,十岁老村花?’ ‘就是我们村的母猪。今年十岁。’ ‘这村花是挺老的,哈哈。’ ‘大家别走歪了。不得不说,李玉秋这小子虽然人品差,可你看他长得是又高又帅,还有钱,不怪警花会爱上他,换我也会心动。’ ‘主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骂你,是当事人李玉秋么?你该告诉我们真相了。’ ‘对,这瓜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该瓜熟蒂落了。’ 吕银用手按住麦口跟摄像头,转头看向李玉秋,沉声说:“不想你家的死老太婆受罪,就配合点,懂么?” 李玉秋瞪眼点头,如果眼神能杀人,吕银估计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家人们,为了还小妹一个公道,为了彻底洗清她身上被人恶意强加的污浊。为了公平正义,也为了让大家看清富家子弟光鲜外表下的丑恶嘴脸。” “我。吕银。不得不做了件违背良心的事。在直播间的家人们,朋友们,请给点爱心与耐心,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告慰吕柳在天之灵后,我自会去治安所自首。” “在此预告,大家千万不要学我,不管什么原因,咱们都要走正规法律途径。”吕银皱着眉,声情并茂的表演完,看向李玉秋,伸手示意他坐起。 他从手机架上取下手机,把摄像头对准李玉秋。 弹幕:‘这就是男主角李玉秋么?鼻青脸肿的好像挨揍了。’ ‘打人不好吧,这是动私刑,违法犯罪了。’ ‘就你圣母,他挨顿揍怎么了?人家可是失去了亲妹妹。’ ‘主播你最好搞快点,应该已经有人报警了。’ “说,把你之前认罪的话,对着大家再重新说一遍。”吕银踩在王晓身上,瞪向李玉秋。 王晓躺在地上皱着眉向他直摇头,额上青筋凸起,汗珠不停落下,痛苦无比。 “我认罪,我..卑鄙无耻...当众侵犯..女性,我向吕柳道歉。”李玉秋说着说着,垂下来了头,他眼中的明亮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灰色。 ”还有!继续说。”吕银踩在王晓身上的脚开始用力,王晓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说!我全部交代。”李玉秋抬起头,浑浊而呈灰色的眼瞳渐现暴戾,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利用阴谋论,花钱编造故事,雇佣大量水军对吕柳进行造谣中伤,害死吕柳。” “我有罪!!!” 弹幕:‘你这么做为了什么?都已经出来了何必再自造风波。’ ‘如果你有被绑架就眨眨眼。’ ‘还眨什么眼,你没看到他被反绑着双手。’ “为了虚荣!为了证明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李玉秋大声喊完,咬牙瞪向吕银,眼眸里开始亮起淡淡金光,心中莫名的出现评估数据。 ‘人类,战力等级1(最高10),邪恶指数7级(最高10级),有杀意。’ “有杀意!看来他是不准备留活口了。”李玉秋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加快割绳索的动作。 “把你如何勾结司法人员枉法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你的姘头张嫣利用美色跟金钱腐蚀司法人员,让你在外面逍遥两年半。” “你根本没有在监狱去服刑,是也不是?”吕银掏出折叠刀,亮出刀刃,阴沉地笑着。 弹幕:“哇,还有大瓜,这礼物刷得值。” “什么!警花爱上服刑人员,再出卖美色勾搭其他司法人员,把服刑人员弄出去。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世界好魔幻。” “芜湖,大瓜。” “不许你侮辱她!”李玉秋嘶吼起来,面红耳赤,眼中血红一片,如铁牢中的食人猛虎狂啸。 “哎哟,战狼怒了。哈哈,嘿嘿...” “你说不说,不说信不信我浇你妈妈一脸。哈哈...”吕银淫笑着拉开裤头拉链。 弹幕:“主播,这样就太过分了。” “圣母别多管闲事,不想看就走,别影响大家吃瓜。” “就是。” “再次提醒主播快点搞,不出意外,八分钟内治安员要上门了。” “啊,你们看!” “辱我家人者,害我朋友者,欺我者,死!!!”李玉秋眼中亮起一片金红色光芒,凌厉如刀,让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直播间弹幕瞬间安静。 吕银三人被吓得面如土色,不由得后退数步。 “他双手被绑着,现在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上去揍他一顿就老实了。”吕银强行稳住心中恐惧,招呼着黑衣,黄毛上前。 黑衣人鼓起勇气,抓起铁棍向李玉秋头顶挥去。 “嗤..”他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脖子处有冰凉尖硬之物刺入。他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张开嘴,口中腥咸的鲜血喷涌而出。 李玉秋缓缓拔出从他脖子处穿透而出的水果刀,颈动脉的热血喷射开来,溅他一脸。 他面无表情,眼睛始终没眨一眼,反手握刀,死死盯住吕银。 吕银吓得双腿打颤,哆哆嗦嗦的拉起王晓,用刀抵在她脖子处。他有想过杀人,可被人杀他没想过。 “黄毛快去开门。我们手中有人质,等条子来我们就安全了。快!”吕银皱着眉踢了踢瘫坐在地上,被吓得尿失禁的黄毛。 黄毛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小混混,只想搞点钱,哪有见过此等阵仗,连滚带爬着打开房门。 第14章 终局 “小畜生!不要乱来,我如果死了,你母亲也别想活。”吕银用小刀架着王晓慢慢向室外退去。他已经听到了警笛声,坐牢总比被人当鸡鸭般宰了强。 王晓皱着眉,看李玉秋的眼神中尽是哀伤。眼前的儿子,熟悉而陌生。 她感觉得到,她的儿子已经死了,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全身散发着冰冷寒意的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李玉秋竖着剑眉,紧眯着眼,全身浴血,反手握着刀柄,似地狱恶魔般一步一步逼近。 滔天的杀意,让吕银慌乱无比,全身寒毛立起。 他退出大门后,大吼一声:“去你丫的!”把王晓往李玉秋方向一推,拉起黄毛一前一后的向别墅外跑去。 没跑几步,他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治安官持枪而来,是他熟悉之人。他松了口气,心知自己应该安全了。他露出笑容,招手:“张sir,救..” “嘶..”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一把水果刀从他胸口处疾穿而过,没入别墅小院里的围墙中。 他瞪大眼睛,低头往自己胸口看去,看到了同样被洞穿胸口的黄毛。 “这,还是人么!”他带着最后的疑问与黄毛倒在了一起。 张嫣也被吓得不轻,她左臂处还能感受得到,刀具极速飞过与空气磨擦后的炙热感。 治安员的工作不允许她害怕退缩,她绷紧身体,双手握紧手枪对准行凶者,大喊:“警察!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李玉秋。”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渐渐看清了行凶者的模样,心中一愣,身体放松下来。 就这一愣之间,李玉秋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夺走她手中的枪械,右手持枪对准她头,左臂往她脖子上一扣。 “嫣儿!”紧随而来的刘盈,眼见张嫣被歹徒挟持,惊呼一声,枪口迅速下垂,用对讲机向上级报告情况,请求派SWAT特警单位支援。 张嫣被他扣得难以呼吸,使劲拍打他左臂,吃力喊出:“李..玉.秋,我..是张嫣..” “张嫣!”李玉秋左臂吃疼,又听见张嫣的声音,清醒过来,眼中金红色的光芒渐渐消散。 他左臂一松,右手持枪下垂,“啪嗒”关掉保险。看着被他劫持在怀里的人儿,愧疚无比,“张sir,对不起。”他柔声在她耳边轻语。 “咳..咳.不用说对不起。到底发生了何事?”张嫣咳嗽几声,理顺呼吸,急切地问道。 “你不是什么都看见了么?我杀人了。这里两个,屋里还有一个。” “我连杀三人,心中没有任何怜悯悔过,反而很爽,很痛快。冷血且无情,这就是真正的我。哈哈..”李玉秋笑了起来,悲凉且苦涩。 “李玉秋!我是你朋友是你兄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嫣皱起眉头,是什么样的人把一个阳光开朗且善良的人,逼到如此境地。 “一号点,狙击小队已就位。一号狙击手报告,无良好射界。” “二号点,狙击小队已就位。二号狙击手报告,无安全射击条件。” “各单位注意我是永市治安厅副厅长王万里。歹徒穷凶极恶,自小练过武术,连杀三人后劫持我市治安员张嫣,抢夺24式警用手枪一把,十分危险。” “我现在命令,各狙击小队密切观察,发现机会,即刻射杀,不必报告。” “突击手掩护谈判专家,前出谈判。” 张嫣关掉无线对讲机,“你不要乱动,等谈判专家前来,扔掉武器投降。我相信你不会胡乱杀人的,肯定是吕银上门报复,威胁到你妈妈性命了。” “向检方交代清楚,相信法庭会酌情处理的,你的人生还会有机会。大不了再去坐牢,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你,我都认你这个朋友。” “嫣,谢谢你。能与你做知己,此生足矣。从我杀人起,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我有能力制服或者吓退他们的,而我却选择了最残暴,最极端的方式,还当着我妈妈的面。我相信她以后看我也免不了有些恐惧。”李玉秋扫视一眼没入墙内只剩木柄的水果刀,再看向持着盾牌掩护谈判专家徐徐而进的突击特警。 他不想跟这些人对话,满口的官话套话,对其他人也许有用,对他来说只有厌烦。 他试着推开张嫣,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狙击手枪口之下。 张嫣察觉到他求死的用意,迅速向后用力顶住他,转过身体把他压在墙上,用整个身体紧紧护住他,抓住他握枪的右手顶在自己头上。 在场特警队员被他们这波难以理解的操作,秀得是面面相觑,暂停住推进步伐。 刘盈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满脸通红,“嫣儿,她究竟想干什么?” 张嫣微微抬头,与李玉秋对视,要不是有身高差,他们彼此近到鼻尖都可以相碰了。 她知道他已经有了求死之心,天降横祸,冤屈辱骂打不倒他,因为他心中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而今天他所坚持的一切就这么碎了。 就算现在把事情弄清,判他防卫过当。他所展示出来的非人力量,日后也不会再让他安静地生活下去。 她明白,可人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找到解决方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张嫣念着普希金的诗歌,泪水止不住的从脸颊处滑落,“你曾说过,历经黑暗,心依然阳光。” 李玉秋看着哭得双眼,鼻尖,双颊间通红的张嫣,心中一阵刺痛。 自他臭名远扬,去监狱服刑后,昔日亲朋好友一哄而散,根本无人理会他。 他能理解,毕竟自诩清白的他们怎么可能和一个侮辱女性的罪犯交往。 张嫣是除他妈妈外,第二个为他流泪的女人。历经黑暗,心依然阳光。心中得有太阳才行,而他心中的太阳已经消失了。 “哈哈..别哭,人们常说会有来世。放心,到了奈何桥上,我会少喝点孟婆汤,会把你记住的。”李玉秋对着她淡然一笑,突然暴起使力挣脱她控制,将她推倒在地,向外冲去,右手举枪对准前来的谈判专家。 “别开枪!!!”张嫣坐在地上,无助地伸出手,泣声大喊。 李玉秋眉心,心脏处同时暴起血雾。“啾...啾..”沉闷低沉的狙击枪声传来。 张嫣坐在地上,瞪着双眼,撕心裂肺地大喊。 李玉秋用最后的意识转身,露出解脱地微笑安慰她。他的后脑勺几乎被子弹掀开,太过难看,他不想让她看到。 他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无边的黑暗正在吞噬着他,这就是死亡么? 无尽黑暗中,出现一袭白衣,她全身亮着柔和圣洁的光芒,正对着他盈盈而笑。 “吕柳!我这是在天堂与她相见了么?若真是天堂,我得问问她人间发生的事,她知道么?” 第15章 开端?重生?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全程看着呢。”如银铃般的笑声,如莺鸣般的嗓音,语调淡然平缓,这些他太熟悉了。 “你不是吕柳,你是杜若!”李玉秋眼前白衣女子一瞬间光芒四射,亮得他不由得闭上双眼。 待到睁开眼时,黑暗消失,他先是看见一张绝美如仙女般的脸,而后是她招牌式的浅笑。 耳中传来嘈杂的人声,他听感恢复了。不会是复活重生了吧。 “啊..痛!”他靠在沙发椅上,双手抱紧头,突如其来的头痛让他忍不住哀嚎一声。 “呕..”他抓起呕吐袋干呕起来,天知道他面前为什么正好放有呕吐袋。 杜若把纸巾往他面前推了推,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看着他。 干呕过后,李玉秋顿觉头痛稍缓,抓起桌边的纸巾,擦掉嘴角残余的唾液。 坐直身体,呆呆地看向杜若,沉默片刻。他突然想起什么,摸向自己后脑勺跟胸口,发现完好无缺。 他慌忙扫视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变,他和杜若还在轻语咖啡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掏出手机,解锁,时间:2023年8月13日,下午5:20。无限循环!现实版开端? “怎么回事?”他睁着疑惑地双眼看向杜若。 “你,终于记起我来了。”杜若柳眉微挑,翘着的腿悠闲动了动,“奈何桥上,你就不能少喝点孟婆汤,多记记我。” 杜若说完,缓缓收敛笑意,自信到能掌控一切的俏脸上竟多了几分失落。 “Waht!啥?”李玉秋歪头皱眉,很是迷惑。 “喝点水吧。”杜若敛眸看向桌上早已给他准备好的矿泉水。 李玉秋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确实很渴,他抓起矿泉水,轻轻一捏发现瓶盖早已松动。 “咕咚..咕咚.”他大口喝完,感觉身体舒畅很多,“你怎么知道..” “以前我也会偏头痛,痛得厉害时呕吐一番,喝点水就缓解了。”杜若微笑挑眉。 “......” 李玉秋撑着下巴,怔怔地看着她,沉默良久,心中虽有万千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见他不语,杜若眨了眨眼,轻声说:“你,相信这世上有妖魔么?” “不信!”李玉秋回答得很是坚决。 “哦。”杜若轻轻点头,眼珠一转,白多黑少。 “欸,你这啥表情,别以为对我使了个催眠术,就能让我相信这毫无科学依据的民间传说。” “催眠术?嗯..你喜欢就好。”杜若沉吟一会,眼中亮起柔光,杏眸里黑白分明,深邃迷人,似有万千故事诉说。 “其实嘛!神话里的妖魔传说未必就不是科学。”杜若用娇柔的语气缓缓说着,目光紧盯李玉秋。 李玉秋瞬间被她眼神吸引,她总能莫名的给他带来无限的好感跟吸引力。虽然他心中已经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且可能是个手段十分高明的危险分子。 也许她长得美是一部分原因,可不是全部。 “啊!”他与杜若眼神对上几秒后,一股强大的负面情绪冲进他脑海中,直击他心里,让他莫名的痛苦万分。 他感觉自己坠落在海中,向冰冷而黑暗的深渊缓缓下沉,阳光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无边的黑暗正在吞噬着他。 他开始反抗,挣扎着向海面上游去,寻找阳光,哪怕只是一缕。 黑暗,还是黑暗!他感觉已经游了千万年,没有希望了。 他开始感觉到窒息,痛苦在填满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此刻他多么希望手中有把枪,他会毫不犹豫的拿着枪,顶着自己脑袋扣动扳机。 窒息感越来越重,生不如死不再是口中随意说出的词,而是他现在实实在在的感受,快点结束吧。 他忍着刺骨的冰冷,闭上眼,泪落下。 突然!黑暗中出现光芒,呼吸顺畅起来,他好似已经浮出海面,正躺在沙滩上,吹着温柔的海风,晒着温热的太阳。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贪婪而急促,额上汗珠不停滑落,渗进每个细胞中的痛苦快速消散。 李玉秋缓缓睁眼,出现他眼前的还是杜若,还是招牌式的浅笑,可她这次的浅笑在他眼中不再有任何美感,像是在嘲弄他。 他轻挪身体,粘呼呼的,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她仗着自己会高等催眠术,短短几分钟之内让他两世为人,受尽痛苦折磨。如此戏耍,即便是菩萨来了也会生气。 “你!!!”他拧眉,伸手怒指杜若。 “你生气啦。嗯..”杜若歪头闪动美眸,柔声细语的说着,像是在撒娇。 “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对我频繁使用催眠术?”李玉秋听见她的声音,态度瞬间软了下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想要杀人真不需要物理上的东西,” “人类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可精神层面越来越弱,不堪一击。人脆弱的肉体可以用钢铁来包裹,可精神层面拿什么来武装?” ”就像你所经历过的,误解加恶意可以激发出你心中的魔。负面情绪的不断叠加,可以让你致郁,生不如死。” “而我对你使用的手段。”杜若瞥视一眼,低头沉思的李玉秋,顿了顿,“就叫高等催眠术吧,在它们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 “至于为什么在你身上使用,你的性格如此倔强,不让你亲身经历,我说话管用么?就算天王老子来说,我想也不一定管用吧。” “它们是妖族么?这世上真有妖魔两界?不可...能吧。你别开玩笑!”李玉秋抬起头,眼神复杂,十六年的教育经历还是让他难以理解相信这些。 “为什么是我?你又是怎么回事?”李玉秋看着一脸认真的杜若,方才想起她的教育经历比自己更长。 “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还在上幼儿园的儿童,你给他看大学的题有用嘛?不过是对牛弹琴,徒增烦恼而已。” “你还真会打比喻。幸好你长了张天仙般的面容,不然就你这张嘴,不知要挨多少社会毒打。” “其实嘛,你现在不是幼儿园水平,至少已经是大班水平了。” “苦难不会白受。你看着我,静下心来,想着要我的资料评估试试。 “先说好了,一切后果自负。”杜若说完,偏过头看向窗外。 李玉秋看着她完美的侧脸,眼睛眯起,他想起来幻境中出现的那行数字。 “人族,战力未知,邪恶度未知,友好。” “警告!危险!”杜若回头,向他嫣然一笑。 “啊!靠,搞什么?”李玉秋惊叫一声,眼前一片白茫茫,耳鸣阵阵,像中了爆震闪光弹。 第16章 神秘的杜若 耳鸣散去,视力渐渐恢复。李玉秋甩甩被震晕乎的头,揉了揉眼睛,“你这又是用了什么魔术?不整我你不舒服是么?” “嘘!”杜若示意他静声,出神地看着窗外的街道。 “你在看什么?”李玉秋随她目光看去,街道外除了下起细雨,还有撑着伞缓行的人群,并没什么新鲜事。 “看你的美人儿,到了奈何桥上都不想忘记的美人儿。”杜若轻声说,没有回头看他。 “别开玩笑,我的美人不一直是..” “吕柳!”李玉秋心中一紧,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了。吕柳突然直挺挺地倒在潮湿的地上,不停颤抖着。 “还来!”他瞪大眼睛看向杜若。 “这次真不关我事。”杜若双手一摊,耸耸肩。 “靠!!”李玉秋急步向楼梯口走去。 “你可要想好。也许你所想象中的幻境就是现实中的未来。”他听声止步回头,见杜若并未张嘴,可声音却如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句非常清晰。 她脸上常挂着的笑意全无,出现罕见的凝重之色。 李玉秋心中一凛,低头沉思片刻。咬咬牙,向楼下快跑而去。见死不救,冷眼旁观。他修行不够,做不到。 见他义无反顾的下楼,杜若明媚而笑,很是开心。她向外再次张望一眼,捧起桌上的杜若花盆,背上小皮包,缓缓向楼下走去。 李玉秋冲下楼后,见到熟悉的银白色机车,阿普利亚Rvs4。 吕柳已被机车手抱着放在地上,不用取下头盔,他已从她曼妙的身材上看出是谁了。张嫣,幻境中感性善良的美丽女孩。 “看什么热闹!男同胞转过身去帮打120。女同胞过来帮忙挡一下,我要给她做急救。”机车骑士跪在地上,取下头盔,齐颈短发,大而有神的双眼,笑起来定如月牙儿一般美好。 “果然是她!张嫣。”李玉秋看着转身打着急救电话的男同胞,自动护在吕柳身前的女同志,他们脸上没有漠视,充满着关怀与急切。 “张嫣,人族,战力2(10),邪恶度0(10) ,友好。” 世界本就该如此,他掐灭在心头亮起的评估数字,露出开心地笑容,转身离开。 远处忙活的张嫣像是感觉到什么,眼神一亮,立身向他的方向望来,可惜视线被人群遮住,什么也看不见。 “唉..救人要紧。”她轻叹一声,挪开视线,低头伏身检查。 “怎么不等拿你的美人儿?你不是说,就算死了,去了奈何桥,也不想把她忘啦。” “现在你也没死,她也活着,不去试试看?说不定是一段大好姻缘。”杜若戴着墨镜,背靠在一辆白色奔驰EQC车门上,悠闲地抖着脚,嘴里咀嚼着口香糖。 “你明明能读懂我心中所想,何苦在这阴阳怪气的挖苦我来着。”李玉秋停住脚步,看向杜若,他想象中的杜若不是这样。 “啪..”杜若吹爆口香糖,用舌头卷进去继续嚼起来,她用手指顶了顶墨镜,“生气啦。被我说中心事了,气急败坏了。” “我可读不懂你的心。男人嘛,总喜欢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就如那旗子一般,随风而飘。” “你现在见着我,肯定说,啊我心里只有你。说不定哪天碰上你的美人儿,同样会说,啊美人儿,我心中也只有你。” “你..”李玉秋被她说得没法反驳,挠着头在她面前转来转去。他确实对张嫣动过心,这是事实,而且全程被她看着。 “嗯.不对。”他停住脚步,看向正在得意而笑的杜若,眼珠一转,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不喜欢我么。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你吃醋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杜若收敛笑容,把口香糖吐在纸巾上,扔进垃圾桶,打开车门,向他撇头,“走,上车。” “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别啰嗦,快上车!”杜若关掉驾驶室的车门,扣上安全带,打火发动。 “欸,我凭什么听你的?就凭你长得好看。你不说是谁,我就不去。”李玉秋抱臂而立,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杜若按下车窗,摘掉墨镜,露出很不耐烦的眼神,伸出头看向他,“大哥,你一个大男人演什么傲娇。快上车。” “呃,来了。”李玉秋迅速跑向副驾驶位,锁上安全带。 “杜若。” “嗯。” “可以出发了。” 杜若没有再出声,拨向D档,先是一脚重油门,后一脚急速刹车,弄得李玉秋的心随着晃荡也悬了起来。 他望了一眼杜若脸色,不敢问,也不敢说。 行驶约半个钟后,杜若车越开越快,而且她超车变道好几次没打转向灯。 “要不你休息一会,我来开。”李玉秋鼓起勇气试着开口,他不得不承认,他怂了。 “你知道路吗?” “可以导航呀。你给个定位就行。” “他住的地方,无法定位。行了,你安心坐着,我开慢点。”杜若扫他一眼,发现他面如土色,知道是被她的车技吓着了。 “杜若。” “说!” “你怎么了?” “大姨妈突然来访了,我尽量控制情绪。你也不要太啰嗦,安心等待,一切疑问,他会跟你说得。”杜若对着李玉秋笑了笑,把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微皱眉头,专心开车。 原来她也如其他女性一样,也会受到生理期的影响。 可她所施展出来的能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能读懂人心中想法,能创造幻境,能让人被负面情绪覆盖致郁。她若真想害人,可毫无痕迹的杀人于无形。 催眠术不过是他自欺欺人,一时嘴硬的说法。 按正常逻辑来讲,遇上她这种神秘且有未知之能的人,他应该害怕,敬而远之才对。 可他不但不感觉到害怕,心中对她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一眼万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听杜若不经意流露出的语气,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他是不是真得丢失了部分记忆,她要带他见得人又是谁? 李玉秋挠挠头,看向全神贯注开车的杜若,心中一荡,视线再难以挪开。果然真正的美人,在任何角度下都能让人赏心悦目。 “不要自己瞎琢磨,早就跟你说过,幼儿园能识几百个字就行,就不要去想着写大学论文,徒耗心神。” “我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普通人。准确来讲,我俩做不成普通人。”杜若向他的方向扫视一眼,似乎在看右后视镜,也似乎在观察他。 李玉秋:“.....” 一路无话,行驶约40分钟后,天渐渐昏暗下来,杜若减速左转将车驶进一乡村小路。 此时,天空云遮雾绕,星月不见,一片漆黑。乡村小路没有安装太阳能路灯,车的远光灯也照不了多远。 ‘才晚上七点半左右,怎么会有雾?’李玉秋透过车窗看不清外面的环境,只知道车正在往山上开。 他解锁手机,打开地图导航,想看看他们究竟在什么位置。 “你最好别这么做。”杜若突然开口。 第17章 杜若的姐姐是湘妃? 在神州大陆华夏国,有什么地方不能开地图导航的,又不是啥军事基地。 李玉秋嘴角处一撇,根本不把杜若的提醒当回事。 他打开导航app,电子地图在手机屏幕前展开,“这不没事嘛,净吓唬人。还说不能定位,说自己不善于撒谎,切。”他不屑地瞄杜若一眼,翻起白眼,轻声嘟囔着。 杜若余光一扫,嘴角轻微上扬,按动电钮,摇下了玻璃车窗。 清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李玉秋没有多想,他低下头,双指在手机屏幕摩挲,放大电子地图,想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 “嗯..”突然电子地图变成乱码,屏幕闪烁起来,手机后背在快速发烫,内置电池似乎也在膨胀。 他毕业于理工大,锂电池发烫膨胀,当然明白接下来会有多危险。 “我靠!”他惊呼一声,把烫手的手机快速往车窗外一扔。 “嘣!”一声巨响,手机还没着地,就在空中爆燃起来,三星炸弹也不过如此。 李玉秋闻着淡淡的焦味,手微微颤抖,惊魂未定,如果再晚几秒手机在车内爆燃,他受点伤也就罢了,若起火惊吓着开车的杜若,引发连串反应,后果难料。 ‘不应该呀,以现在手机锂电池的质量跟安全保护,发生爆燃的机率比中彩票高不了多少。’ “嗡..”轻微的电动马达声响起,车窗缓缓升起合上。他才注意到杜若不但神色自若,且抿着嘴在偷偷憋笑。 “别这样看着我,我提醒过你。你这不听人言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噗哈..”杜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捂嘴憋笑。 “行啦,好好开你的车,想笑就笑。”李玉秋扫视车窗外,发现除了车前大灯照亮的道路外,四周一片漆黑,啥也看不清。 谁会住这种地方,而且还不能使用电子设备定位,这又是何方高人。 思考间,车前方出现灯光,是一幢中式园林式的别墅庄园,与来时的路不一样。 庄园周边,灯火辉煌,路灯与万千小彩灯交相辉映,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显得格外夺目。 “下车。”杜若熟练的把车停在庄园门口,打开车门。 李玉秋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伸展完手脚,看向庄园。 庄园正中央最显眼的是一幢四层欧式白色外墙建筑,建筑轮廓用led灯照亮。 ‘好家伙,青春版白宫呀。中式庄园配欧式建筑,这庄园主人看来是懂融合之道。’李玉秋随着杜若缓步向庄园里走去。 庄园入口处立有大理石牌坊,上面有led灯照亮的四个大字“德化天下”,下面有小字“姚氏重华题写”。 ‘姚重华!他谁?字不错,可惜是个无名之辈。’李玉秋摇摇头,快步跟上在前面耐心等他的杜若。 庄园里面的小亭,鱼池,树木,灌木丛边挂满led装饰小彩灯。 “这人看来还挺有钱的。”李玉秋四处打量一番后,感慨而言。 “是的,你在游戏中充得每一个648都是在为他这庄园添砖加瓦。”杜若笑着转身。 李玉秋惊住:“你认识游戏制作人!难怪你天天嘲讽我弱,引诱我充钱,可怜我工资到手才5000块,省吃俭用的全扔游戏里了。” “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游戏托吧。” 杜若懒得理会脑洞大开的他,转身走向四层别墅大门前,停住。 “叮..”Ai声:“访客,贾敏宏,VA级,不需要授权。” “咔嚓..”大门自动打开,杜若向前走去,厚重玻璃门自动分开。 沉闷的嘈杂声传来,像无数散热风扇转动的声音,还有电脑硬盘运行的响声。 铺满大理石的大厅内,立着很多高约1米8左右的柜子,柜子闪烁着各种led指示灯。 随着杜若走进厅内,整齐排列在地面,墙边以及柜子四周的条形led灯带自动亮起。 ‘原来是机房,整得还挺有科技感的,只是把这噪音再优化下就更好了。’李玉秋观察片刻后,忍不住向前面带路的杜若问: “欸,杜若,这地该不会是一家网络游戏的总部吧。谁会把公司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叮..”电梯门打开,杜若回头向他笑着伸手,“男士优先,请进。” “神神叨叨的,搞什么鬼。”李玉秋低声呢喃一声,快步走进电梯。杜若随后而来,点了三楼按钮。 “叮..”三楼到,杜若向他撇头示意跟随,她领着走过狭窄电梯走廊,拐进一间目测约300多平方左右的房间。 “姐夫,人我给你带来了。”杜若淡然瞥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古装男子,径直走向茶桌前打开电源烧水,清洗茶具,泡起茶来。 “你是对的,他就是他。”他再次抬眸瞟了一眼还在谨慎观察地李玉秋,与稳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进行腹语单线交流。 男子点头起身,向李玉秋伸出手,“你好,姚氏重华。” 李玉秋愣住了,本能的与他握住手,张口:“你好,李玉秋。” 眼前的男子约四十岁左右,穿着古代白色道袍,道袍看似素白,可袍上有明显的五爪飞龙暗纹。 他留有古代长发,束发盘髻,用一枝白玉簪固定,蓄有约十厘米的长须,剑眉入鬓,鼻直梁高,嘴唇饱满呈山形。 尤其是他的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竟是一目双瞳,这就是医学上稀有的重瞳患者么。 “小友,我叫姚!重!华!”中年男人第一次向他人吐露真名,却看不到任何震惊。以为他没听明白,再次一字一句的强调。 “哦,原来是你呀!”李玉秋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门口牌坊上的书法,你题得真不错。” 姚重华刚出现在脸上的笑容立收,抽开与他握着的手,回到沙发上。 “啪嗒..”他打开火机点了一支烟,看向李玉秋,拿起一包香烟,“烧一支?” “不会。”李玉秋尬笑着摆手。这姚重华举止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处处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一看就是个大佬,应该就是这的老板。 “噗哈哈..”杜若看着姚重华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来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大名如雷贯耳,说出来必让李玉秋震惊到跪求着他指点一二。 姚重华瞪她一眼,叼着香烟,深吸一口,吞云吐雾。 “欸,你方才叫他姐夫。你姐姐呢?”李玉秋跟他不太熟,也比较讨厌在室内抽烟的人。他一个大步走到杜若面前,品起茶来。 “在那。”杜若挑眉向他身后的墙上看去。 李玉秋随她视线回头看去,是一幅古代人物像,画中是一位戴着正凤钗,身着红衣的美貌古装女子。 她笔直挺立在竹林中,双手握住剑柄,拄剑于地,竹叶飘落,衣袂飘飘,柳眉下,一双秀目坚毅果敢。 画像左下空处还有题字:岸泊鱼灯风飐碎,白萍远散浓香。灵娥鼓瑟韵清商。朱弦凄切,云散碧天长。 ‘灵娥不就是传说中的舜帝湘妃么?’李玉秋心中一愣,随后回头看看杜若大笑,“哈哈,你骗傻子呢。别说湘妃只是个神话传说,而且死了快上万年了。” “且不说死不死,按传说你姐姐是湘妃蛾皇的话,你不就是女英,你口中的姐夫岂不是也是你夫君。” “那他岂不是三皇五帝中,德化天下的舜帝。” “别逗了,你看他像么。”李玉秋笑着指向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悠闲吐着烟圈的姚重华。 “杜若,你以湘妃暗示,又唤他姐夫。” “..你该不会跟他有一腿吧。”李玉秋突然惊讶捂嘴。 第18章 斩妖除魔游戏制作人 听见李玉秋的不敬之言,姚重华把手上烧剩的烟头扔进烟灰缸中掐灭,脸色一沉,眯起丹凤眼,紧盯着他。 这让他想起三国演义中,眯眼抚须,瞪眼挥刀,把人当柴劈地关二爷。 李玉秋感觉全身发麻,不敢再与姚重华对视。他回头看向杜若,发现她也是皱眉眯眼,冷冷的看着他,嘴巴紧抿微翘,白玉般的脸上泛起红晕。 ‘湘妃不就是娥皇女英二妃么。传说两姐妹同时嫁给舜帝,在苍梧之野,血泪尽洒斑竹,殉情而亡。’ ‘他们生啥气?明明是他们先跟我开玩笑的。’ “我开个玩笑,哈哈。”他感觉到气氛很冷且沉闷,尬笑着转头观察房间环境。 房间装修就是中西乱搭风,西式的装修风格,中式红木家具与欧式沙发酒柜并用。 四周墙面挂着书法作品以及各种水墨画,落款红章竟全是“姚重华”,看来他还是一个艺术家。 “这玩笑并不好笑。”杜若瞪他一眼,沉着脸给他添水加茶。 “欸,那画中女子,真是你姐姐?”李玉秋双眼发亮,双手交叉趴在茶桌上,向杜若凑近。原来她也会生气脸红,还挺好看。 “敏宏,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稚童置气,你当初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姚重华走至茶桌边,缓缓坐下,斜视一眼李玉秋,微笑着看向杜若。 “稚童!” “欸,你家有身高1米8,珍藏26年的稚童么?”李玉秋侧过身,很不服气的看向他。 “我现在郑重地给你介绍一下。”杜若起身敛眸,手拿着茶杯轻轻地放在姚重华面前,伸手:“姚总,东夷集团董事长。《斩妖除魔》的制作人。你心中所有不解的疑问都可以问他。” 李玉秋看向姚重华,眼神肃穆起来,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没得选,这件事必须我们三人去做。”姚重华先是看了一眼杜若,而后皱眉看向一脸茫然地李玉秋,停顿片刻后:“这样,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也可以反问我。”李玉秋点头回应。 “你信这世间有妖魔么?你对上古神话怎么看?” “妖魔,我觉得是带着善良基因的人,不理解为恶之人的冷酷残忍,把他们妖魔化的结果。” “上古神话,我个人倾向于是外星文明。但还有更科学的解释,神就是人遭受苦难困境时,把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大能者,称呼为神。” “久而久之,人养成一遇到困境就要去拜神仙的习惯。拜神仙总得有个山门吧。于是人就自创了各路神仙。” “要发财拜神仙,要长寿拜神仙,这些都可以理解,毕竟自古以来都有福贵在天的说法。” “生不出儿子也要拜神仙,怎么,这也需要神仙来帮忙。哈哈..”李玉秋忍不住笑起来,因为他联想到送子观音,无性别,可男可女的传说。 姚重华抿了一口茶,欣慰地点点头:“嗯,看来你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挺好。” “嗯..我该如何说呢?”姚重华皱眉,沉吟片刻:“神仙妖魔这事要详细说很复杂,说了你也未必信。我想说得全在我制作的游戏中。” “游戏!”李玉秋心中一凛,睁大眼看向杜若,“你,对我施展地可是传说中的域!” “创造一个类似于平行时空世界的域,你莫非真是湘妃女英?” “那他是?”李玉秋指了指身边的姚重华。 “大哥,我叫贾敏宏,今年才27岁,有华夏国的身份证,户口本为证,怎么可能是万岁的湘妃女英。” “他是姚总,姚重华,我不早介绍过了么。”杜若笑了笑,瞥视一眼姚重华。 “姚总,姚重华呀!我还以为他真是舜帝,吓我一跳。”李玉秋低下头思考,蠕动嘴唇嘟囔着。 在《斩妖除魔》的游戏设定中,域在妖族中普遍存在。 妖域不过就是通过改变自然环境以及背景,利于他们发挥最大实力而已。不过就是把白天变黑夜,房子变洞窟,这些小把戏,没什么新奇,其实就是幻术。 佛门中也有域,佛域展开后能压制妖族等级,降低他们的妖力。 而里面设定的神域,就是能创造一个类似于平行时空的世界。 平行世界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对比加速近几万倍。也就在里面待十年,回到现实世界中不过才短短几分钟而已。 在平行世界获取的升级经验以及领悟地技能,可以带回现实世界,而且就算在平行世界里闯关失败死亡,也不会清除,会有个限时惩罚buff而已。 此神域在游戏中相当于外挂一般的存在。玩家只能靠触发奇遇“湘水女神”,遇上湘妃才能开启。 进入神域后,湘妃会全程关注玩家并伴有攻略指点闯关,修炼升级就跟坐飞机一般快。 至于湘妃长啥样,他不知道。他与湘水女神无缘,触发不到奇遇,只在别人口中听说她长得极美。 今天杜若对他施展的“高等催眠术”,非常像游戏中所设定的神域。 他在幻境中感觉过去近两年多,回到现实世界时,时间几乎没变。 而在幻境中出现过的人,也是现实世界中真存在过的人,像极平行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汇点。 如果真存在这种神域,那我们所处的整个宇宙世界,会不会也是所谓的创世神制造出来的域? 这个世界若真是被神创造出来的,那我们是啥?创世神眼中的数据?有主观思考能力的npc? 盘古开天地,创造世界,细思极恐。 按照《斩妖除魔》游戏背景设定,主角也就是玩家,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 用游戏中的专业话术来说,是回溯过去。 主角因现代蓝星世界中的妖魔两界封印松动。 上古妖魔破印而出,妖族利用幻化之术蛊惑人心,不断挑动民族仇恨对立,导致人类世界大战爆发。 飞机折翼,战舰沉没,钢铁在燃烧,繁华城市变成废墟。瓦砾中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焦腐的尸臭味,妇女儿童无助的凄惨哭声,随处可闻。 最后,杀红眼的人类按下核按钮,一天之内打光核武库,蓝星都为之一抖,人族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核战过后,人口速降10倍,只剩下8亿人,人类失去傲视蓝星,追逐星辰大海的工业科技能力。 拥有强横肉体力量的魔族部队出手,大肆屠杀残存的人类。 妖族圈养人类吸取精气恢复法力,大批走投无路的人类成了妖族的天然养分,妖控制区域的人类基本活不过四十。 魔族四处征伐,消灭还在不屈反抗的人类组织。他们嗜血残忍,从不留下任何活口。 人族再也没有第二个轩辕大帝,修道寻仙之人也随着蓝星的灵气枯竭,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九霄天宫的神仙也因太阳系的灵气枯竭,早已在千年前驱动天宫离开太阳系,寻找新家园。没有灵气,他们的长生也会成为笑话。 明朝的张三丰成为最后一个地仙,也是史上最弱的地仙,寿元只有200多岁,成为修道界最后的绝唱。 无修仙大能者,人类仅靠有限的轻武器无法对抗远古妖魔。 人族不再是蓝星霸主,要么被灭绝,要么像畜牲一般被妖族圈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轩辕大帝的乾坤卷横空出世。 乾坤卷能创造神域,并有回溯过去的能力,能帮助天选之子恢复神通,斩妖除魔,拯救人族。 玩家就是天选之子,乃上古大能者转世,拥有斩杀镇压远古妖皇的神通。 由于蓝星灵力枯竭,玩家只能进入乾坤卷回溯过去,吸取灵力修炼,一步一步的恢复实力以及被轮回转世格式化掉的记忆。 李玉秋轻咬大拇指,想着游戏中背景设计,再回想杜若施展出来的术法。 如果书本上记录地妖魔能力是真实的,太依靠科技武装的现代人族,一旦失去科技,的确不堪一击。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么?”思考良久的李玉秋,抬起头看向对面一直微笑地杜若,“你的前世是谁?跟我前世是什么关系?” 第19章 他是谁? 杜若:“你猜。” “猜你妹!”李玉秋咂咂嘴,小声叨叨。 “你猜对了。”杜若听见他的不满,并不在意,微微一笑,走向约两米长的地柜,打开抽屉,蹲下身捣鼓着物件。 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长方形的漆红木盘,转身缓步而来,放在茶桌上。 木盘上摆放着一件叠放整齐的藏青色圆领袍以及一柄华丽的带鞘长剑。 “斩妖剑!” “这是道具吧。玩cos?”李玉秋眼前一亮,注意力瞬间被这柄长剑吸引住。 他发现剑鞘上的金色龙形雕刻与游戏中几乎一模一样。 剑鞘正中间还有用无数颗用各色宝石镶嵌而成的两个小篆字体“赤霄”。 没错,游戏中设定斩妖剑又名赤霄剑。传闻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用此剑斩蛇妖起义后,再无出鞘记录。 刘邦建立汉朝后,聚集天下能工巧匠,给剑鞘重新鎏金,并镶嵌宝石,命名赤霄。高祖崩后,赤霄剑也随之失踪,再无记录。 “这就是汉高祖的汉白龙形玉么?仿制得真像。”李玉秋触碰剑穗下的龙形白玉,顿感触手温润,不由得感慨出声。 藏青色祥云暗纹圆领袍,长安大兴山玉清门高阶弟子校服,还有这玉清门铜腰牌。 “你们是想让我玩cos么?”李玉秋抬起头,扫视他们二人发问。 “你先试试,剑。”杜若抱臂而立,放在臂膀上的葱白玉指轻轻点动,并不着急直面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玉秋伸出左手抓起剑鞘,发现很有份量,材质上看应该是真剑,不是木头或者塑料,也不知道开刃没。 “嘿..”他右手握住剑柄使力,剑身纹丝不动。他敛眸仔细观察剑身与剑鞘的结合处,发现并不是鞘剑一体的观赏工艺品。 他起身,把鞘把放在地上用腿紧紧夹住,全身紧绷,双手握住剑柄,咬牙使劲抽剑。 他憋得满脸通红,剑身还是纹丝不动。 李玉秋无奈放弃,发现杜若跟姚重华正淡定地笑着观察他,好似早已知道结果。 “你这破剑根本没有剑身,就一唬人..的精致工艺品。”李玉秋红着脸,悻悻地把剑放回桌上。 “看这是啥?”杜若撇嘴一笑,向李玉秋缓缓伸出双手,她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把长剑与卷轴。 “除魔剑!”李玉秋惊讶捂嘴,呆呆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停顿一会:“你这魔术表演,毫无破绽,今年完全可以上春晚表演。必火!” 除魔剑的剑鞘通体呈青色,鞘上雕有凤形图案,鞘中间刻有隶书“青釭”,没错除魔剑也叫青釭剑。 游戏设定:传闻曹操少时喜欢上一位修道佳人,疯狂追求。佳人以自己许了人家,是有夫之妇,拒绝曹老板。曹老板以后的疯狂收人妻爱好,听说跟此事也有关系。 时值董卓入京,天下大乱,曹老板刺董失败后,偷偷带走佳人的除魔剑,希望佳人看在剑的份上能来寻他。 曹老板一等数十年,知佳人再难会,便将除魔剑重新上漆成青色,并命名为“青釭”。 听说是佳人喜着青衣的缘故。曹老板有两柄宝剑,一曰倚天,二曰青釭。倚天出鞘,在他手上杀人无数,而青釭从未在他手中出过鞘。 直到有一天,赵云夺得此剑,在长阪坡大开杀戒,在曹军大阵七进七出,杀死曹老板无数精兵强将。 而杀人无数,报复心极强的曹老板不怒反喜,频频下令不许放箭,不许伤他,要活捉。直到赵云突去重围后,为稳定军心,才象征性的说了一句:“那就杀吧。” 曹老板还不放心部下真下手杀赵云,一马当先,亲自率大军追击。 这故事设定让很多‘斩妖除魔’的玩家,认定赵云可以称呼为云妹,或许他就是让曹老板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那个佳人。 佳人在刘备阵营,估计也因此事他恨了刘备一生。 “铿..”长剑被杜若抽出鞘。火红色的铭文在剑身上规则有序的游动。铭文古老且神秘,让人难以看懂,持续数秒后,铭文消失。 “这剑是真的么?..”李玉秋好奇的伸出大拇指摸上剑刃,“嘶..”他感觉大拇指一凉,流出血来,竟被剑刃开了一道口子。 此剑不但开了刃,还如此锋利。当真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大宝剑。 他吮吸大拇指伤口,双眼发亮,没有男人能拒绝大宝剑。 “这剑哪里有卖,违法么?” “铿..”杜若没有理会他,利落地还剑入鞘,握在手掌中一横,便消失不见。 “欸..这是如何做到的。”李玉秋睁大眼踱步围着杜若打量,想看出她把除魔剑藏哪了。 他看杜若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在白色长裙上。他眼神逐渐坚定,迅速蹲下身,抓住裙边,往上一掀,撇头一看。 “嘣..”他感觉眼前一黑,眼睛处传来剧痛。 “哎..你踢我干啥?”他蹲在地上捂住左眼直呼痛。 “你说呢?”杜若慌忙捂住被他掀得飞起的裙摆,虎着一张脸,怒视他。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想看看,你把剑藏哪了?”李玉秋自知理亏,结结巴巴的狡辩。 “你想看见啥?” “我..” “哈哈...小两口还挺有意思。”姚重华不知何时弄来一包瓜子,歪着头靠在桌边,看着他俩边嗑边笑。 “小两口?谁跟谁?”李玉秋移开捂眼的手,露出乌青发肿的眼眶,茫然地发问。 “姚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杜若向姚重华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抓起蹲在地上的李玉秋向房门外拖去。 “欸,杜若,别..别呀,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向姚总问明白呢。” “幼儿园的稚童,不需要知道太多。等你长大后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等会,就一会儿。”李玉秋在门口,双手扣在门框上,挣扎站起,眯眼凝视在茶桌前悠闲喝茶嗑瓜子的姚重华。 “我劝你最好别这样做。”杜若在他身后沉声说。 李玉秋顿了顿,回头望向杜若,见她沉着脸,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就是游戏制作人么,除了有点钱,看着平平无奇的,她越这样越是有猫腻。我偏就要去探他一探,反正又不会死。’ 他向杜若眨眨眼,迅速转头,心神合一,眯眼凝视姚重华。 “警告!警告!目标不能窥探。” 警报在李玉秋心中不停拉响,他眼前的空间变得扭曲起来,扭曲地空间突现一双眼睛,眼睛睁开,竟是一目双瞳。 他顿觉一股无形威压向他袭来。“嘣..”他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额头开始发烫,双手紧紧捂住头。 “啊!!!”他感觉头颅中的液体在沸腾,脑中如有万千蚂蚁在噬咬着脑髓,疼痛难忍。 “唉..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话?你就是菜且爱玩的典型。” 李玉秋隐约间听见一声轻叹,接着柔软细腻的触感从他手掌心传来,一股清凉之气从手臂处直冲脑海,高热退却,疼痛稍缓,眼前的扭曲空间缓缓消失。 “起来吧!”杜若松开握住他的手,扶起他。 短短几秒钟,李玉秋全身已被冷汗浸透,力气似乎也被抽干。而那个男人一直坐在桌前嗑着瓜子,甚至都没有转过身看他一眼。 他在杜若的搀扶下,佝偻着身子走进电梯,委屈巴巴地看向杜若,嘴巴颤抖着问:“他,究..竟是谁?” 第20章 备份? “其实你可以问度娘,他可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无用,除了震惊外,还能有啥?” “就比如我现在告诉你,我曾是你的夫人,你有何感觉?” “夫人?你说得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李玉秋挺起佝偻着的身躯,满脸疑惑。 “叮..”一楼到,电梯门开。 “哼..”杜若抿紧嘴松开挽他的双手,冷哼一声,大步朝电梯外走去。她高举右手,向后摆了摆,“能走就快点跟上。” 李玉秋挠挠头走出电梯,原以为走这一趟,能解开所有谜题,结果迷雾之中还有更重的迷雾。 也许人家早就把答案说了,是他自己暂时不能理解而已。 “敏宏,你有东西落下了。”姚重华在三楼打开窗户,伸头大喊。随后他把手中红漆木盘往楼下轻轻一放,木盘上架着斩妖剑飘然而下,稳稳地浮在杜若跟前。 杜若淡定地单手托住木盘,抬头向姚重华挥手致意。 “你们在耍杂技!”全程观看地李玉秋目瞪口呆。 “上车。”杜若把木盘上的东西放进轿车后座,向他撇头示意。 “嗞.嗞.嗡.”打火,发动汽车。“滴滴..”她按了两声喇叭,轻踩油门向庄园外开去。 ”你很喜欢掀女孩子裙子?”杜若开着车,突然出声发问。 李玉秋心中一紧,转过头看她,发现她嘴角边带着戏谑的微笑,松了一口气,“我可没有那种爱好,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把一柄三尺长剑弄得凭空消失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踢我这么狠。”李玉秋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眼窝。 “这次无心,下次就是有意了。”杜若握着方向盘,见他良久不出声,微笑问:“你看过蚁人么?或者孙大圣。” “你是说,把除魔剑缩进了肉眼无法看见的微观世界。目前怎么可能做到?”李玉秋圆睁双眼。 “没什么不可能的。像蚁人一般缩小到亚原子空间,暂时做不到。但缩成肉眼无法观测,我目前还是可以做到。” “你不相信神仙妖魔,无非是弄不懂他们神通的来源。” “万法不离其宗,其实都是能量转换,一个以外物为载体,一个以自身为载体。” “就比如这辆车,他行驶的速度来自汽油燃烧所产生的能量。你可以把修仙人的身体想象成一个汽车,体内修筑的天地灵气就是汽油。” “你也可以把修仙人理解成各种机器。例如御空飞行等于人形飞机。登上九天,脚踏虚空等于穿着人类最高科技成果的宇航员。” “妖魔最早出现在上古纪修仙时代,也就是人神共居时代。说好听点是人神共居,实则是无序的内卷时代。” “上古纪的神仙,无非就是天赋极高,率先领悟道家先天炁源的人类修仙者。” “无序的内卷时代,快人一步,意味着会最早发现并占据灵气最充沛的天界。你可以理解成,在蓝星谁最先开启星际殖民,谁就是今后人类的主宰。” “他们成为天地间的主宰,垄断着最好的资源,拥有绝对的权威。” “有了权力,自然想把故朋亲友,家中鸡犬,甚至一草一木都要弄上天界共享资源。” “所谓蚂蚁咬死象,双手难敌众拳,个人能力再强,也难以维持长久的权威,必须成立权威利益集团。” “利益最稳定的载体自然是血缘,而血缘之下就是师徒。于是修道宗门出现了。” “为防止被后人赶超反噬,前期宗门收徒有诸般限制,并非有教无类。只有他们最信任的宗门弟子才能登上天界。” “人类挑战权威,打破权威,进而成为权威是本性,以力量建造地权威,打破它自然需要力量。” ”而拿不到优良资源的后来者,想打破权威,自然就要剑出偏锋,于是妖魔诞生了。 “称他们妖魔,是因为他们的修炼方式很邪,但比一般修道人快。他们可以一边靠掠夺世界万物生命力,一边靠吸取灵力修道筑体。 “为快速求得力量,不择手段,不惜掠夺他人生机,损人利己既为妖魔。”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杜若注视着前方,伸出右手在驾驶座边,摸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李玉秋,“帮忙,谢谢。” “你说得与游戏中设定差不多。不过,你花这么长的时间跟我说这些干啥?”李玉秋皱着眉缓缓扭开矿泉水瓶盖,向自己口中送去。 瓶口快要贴近他嘴边时,他低头望了一眼,突然想起,僵硬地笑了笑,把水递给一旁的杜若。 杜若接过,喝了几口,给回李玉秋,“因为你马上就要回溯过去,也就是俗称的穿越。我不想你在回溯世界中,一无所知。” “什么?我在这世界过得好好得,为什么要去穿越?”李玉秋深深皱眉。他不能理解杜若的说法。 “没人想回溯过去,忆起那些早已愈合地伤口和消失地痛苦。没人愿意,再去忆起亲朋好友在眼前离去地悲伤与无奈。” “你当真以为我出来跟你约会,对你施展域,只是为了逗你玩?我以情侣的身份陪着你玩‘斩妖除魔’这款游戏,就真只是为了玩?”杜若停顿一会,撅着嘴,眉间皱起,双手紧握方向盘。 李玉秋耳朵里先是听见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而后传来“呲呲”的刹车声。车速时快时慢的巨大反差化成惯性力,不停推搡着他的背部。 他偷瞄一眼杜若,发现她眼中似乎有晶莹的泪花,知道她现在情绪很不稳,没有搭话,默默喝着她之前回递过来的矿泉水。 过了片刻,杜若自己笑了起来,“你在域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跟游戏世界中所发生的背景设定是相通的。” “他们都是基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或节点,按照自然规律性而创造地评估模型。” “你也亲自体验到了,看似很有规律的世界,只要有人干预,你就从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变成脚踩缝纫机的刑事犯。” “再让蝴蝶扇动一下翅膀,你就人性崩塌,魔性大发,连杀三人。若不是你凑巧碰上小美人儿,清醒过来,当晚小区内必定血流成河。” “这就是人!存在着多面性,善良是天性,杀戮也是天性。” “不然人发生口角争执时,怎会出现口头禅:‘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吧!’激烈时,更是要带上家人。” “人还有想把世上所有美好事物都据为已有的妖性。” “比如你心中的小美人儿张嫣。”杜若突然话锋一转,水润的丹唇边,带着调皮式的微笑。 “嗯..” “不是!你没事提她干啥?”低头思考的李玉秋,突然抬起头,眼眸转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在‘斩妖除魔’游戏世界中,所发生地远古妖魔入侵,将来也会在现实世界中发生。” 杜若皱眉点头:“准确来讲,远古妖魔破印出界不是未来,是近期,就在三月之内。 “蓝星四方早已燃起锋火。你岁月静好,感受不到,是因为他在。” “如果没有外力干预,按正常自然规律评估,人类未来的下场基本就是游戏中那样。惨死在魔族手中,或者被妖族奴役,如圈养的猪马牛羊一般。” “你们如此大能。为什么还需要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李玉秋苦着脸发问。 “谁又不是一个普通人!谁又不想做一个岁月静好的普通人!” “在拿回备份之前,我跟姚总都是华夏国十几亿普通人中的一员。没有备份,或许我们三人这一生,也许还有下一世,不会有任何交集。” “备份!这是什么?”李玉秋急忙转过脸,一脸好奇地看向她。 在他们的面前,他的知识盲区太大。若不是有亲身经历,他绝对只会一句话:这不科学。 第21章 轮回转世 奔驰suv向右一转,到了来时的城际快速道。此刻轻雾消失,天空星稀月朗,车外的景物也清晰起来,对面的逆向车道,不停有汽车呼啸而过。 “女娲造人,伏曦赋予人智慧,让人从猿类野兽变成万物之灵的传说。你应该听说过吧。” “从小听到大。”李玉秋微微点头。 杜若余光微扫他一眼,将车驶入慢车道减速缓行,“那你有没有开过脑洞,想象过女娲不是一个神?准确来讲,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名称。” “他们制造了蓝星上堪称完美的生物躯壳,也就是我们的身体。而一家名为伏曦的公司,赋予我们灵魂,教会我们主观能动的智慧,也就是学习跟独立思考能力。” “像不像我们目前发展的AI科技。” “其实我对人类是外星制造出来的说法,是将信将疑的。如果人类是工业化出来的产品,那人类六感,还有不同的寿命,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怎么解释?” “同厂出品的手机,有残次品,使用寿命也各不尽同。工业中的各种感应器已经说明六感是可以模拟出来的。” “生老病死,机器也有。吃喝拉撒,机器也要。”杜若颦眉,顿了顿:“行了,我并不是跟你讨论这些。我只是想,尽量用一些可以让你能理解的比喻,来解释你的问题。” “你应该看过球2,知道数字生命概念。也知道世界各地都存在着,人死后有灵魂的传说。” “人死后,需要轮回再入人道,灵魂必须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掉前生痛苦,才会有来生。” “其实灵魂是回到一个叫奈何的地方,排队接受格式化清零。现代普通成人的身躯跟大脑,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两世记忆。成年人有删除多余记忆的缓冲时间,可婴儿没有。” “处理海量的数据就需要高耗能,高频率的cpu,使用高能cpu就需要更大的能量,更高功率的电源。” “不删除记忆强行投胎的结果,要么小孩夭折,要么灵魂数据损坏,变成痴呆。” “老牛强行拉大车是会被累死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杜若说完,微微转头用余光扫视李玉秋与右视镜。 如她所说,看来所谓的备份就是前世的记忆了。 “这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把固有的思维统统扔掉就行。” ”我还有一个比较好奇的问题,你说妖也是人。可传说中的妖为什么大部分不是人形?”李玉秋看着她问。 杜若泯然一笑,轻声说:“人都是有冒险精神,有些为人类进步而冒险,而有些只是为了自己获得更大的收益。” “为了比其他人快上一步,社会上从来不缺耍小聪明,不守规则的人。” “就比如高速堵车时,大家都在排队艰难前行,大聪明转向开上应急车道,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回到家时,舒服的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查看堵车信息,嘲笑守规则的胆小人傻。你猜这种人如果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后面会不会有海量的小聪明相随。” “当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冒了风险得,也是最大的收益者。后面相随的小聪明多了,应急车道也会被堵住。” “应急车道被堵,如果一出事,处罚,声讨,谩骂自然不会少。尽管如此,每年窜进应急车道的大聪明少了么?” “只要有收益,总会有大聪明顾头不顾腚的趋之若鹜。没出事,真刺激。出事后,好后悔。” “你说是么?大聪明!”杜若戏谑地瞄一眼很是认真听讲的李玉秋。 “你放心,我绝对是遵纪守法的社会好青年。你开好你的车,遵守交通规则。我看你变道从没打转向灯,你驾照不会是买得吧。” “没打灯么?欸,你怎么知道我驾照买得?我科三四次没考过,实在是没法子。哈哈..”杜若很是尴尬地笑了笑。 “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吧。”李玉秋瞬间感觉不太好,脸色白了许多。 “放心,我会安全把你送回家的。”杜若伸出手拍了拍他肩。 “你知道嘛!其实灵魂轮回早可有可无了,反正格式化与彻底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若执念很深,可能会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记忆碎片留下,也不过只是聊胜于无的作用。” “婴儿满月后,自会生出新鲜的灵魂。所以轮回的作用只在于抚慰人心,让人不再恐惧死亡。” “当然总有些大聪明执着于过去,想着灵魂不灭,大胆探索新路。” “这些人尝试带着记忆投身人类婴儿失败后,便把目标投向非人类,夺舍其它蓝星生灵。” “结果发现不但可行,还能获得这些生灵的特殊能力。” “利用动物之身吸取天地灵气,结成妖丹后,可以更快的改变基因,掠夺人类精元为自己所用,精进妖力,增长寿元。” “妖最大的难点是在未结丹之前。你可以想象带着人类记忆的蛇,生吞腥臭难闻的猎物,时刻提心吊胆的躲避各种天敌。要是被捉蛇人抓住,免不了开膛破肚,活掏蛇胆。” 如果夺舍狗去做狗妖,在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的古代,狗不得发挥传统技能,去吃屎。 “哮天犬!”李玉秋惊呼一声,不由得脑补起来,胃部一阵痉挛,非常不适。 如果真是这样,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不会去做妖。 难怪妖就算悟得大道,修炼成人,性格也是变态之极。活在此种环境下,想不变态也很难。 “白蛇传中的白素贞。” “杜若,你怎么看?”白素贞是妖族中为数不多的民间正派形象。他还是很好奇杜若是怎么评价的。 “民间戏本你也信。白素贞其实是一个挺狠的人。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能走妖道不一定全是恶人,但必然是狠人。 “为一个男人,硬闯佛门。数万年来,妖族唯她一人。为一己之私,不顾无辜百姓大量死伤,水漫金山,这是她为妖的本性。” “这种有小爱而无大爱的大妖,最后只是被压在雷峰塔下,只能说明她背后有人,关系够硬。” “如果是我,绝对一剑搅碎她中二的恋爱脑。” “不说了,说下去怕被骂,毕竟白娘子的粉丝很多。哼哼..”杜若眯眼抿嘴,笑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湘妃..女英么?或者可以说你的备份是女英么?”李玉秋想起蛾皇女英共侍一夫,殉情而亡的传说,心中有些隐隐不爽。 第22章 再次遇见张嫣 “你心中真在乎我的前世记忆么?你在乎的是一夫双妻吧。”杜若撅着嘴,翻起眼皮。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李玉秋发现杜若脸色越来越差,心虚得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你们男人呀,总是喜欢把女人想象成强大之人的附庸品。要么就是无下限的恋爱脑,是也不是?”杜若越说越高亢激动,“我且来问你。你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妻多夫么?” 李玉秋:“……” “难以接受是吧。那你凭啥以为女人就能接受?” “皇英姐姐为天下苍生而战死,与姐夫更是伉俪情深。却被后世文人编成两姐妹共侍一夫,为圣人殉情。被封神,成传世佳话。” “哼…可笑!”杜若冷哼一声,一脚急刹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灯,沉着脸看向一脸懵的李玉秋:“若女子这样就能封神,那你们男子是不是觉得娶三妻四妾,本就是应该的。 “是不是可以说。看,德化天下的圣人都有两个妻子。看,皇英两姐妹为圣人守贞殉情,被后世奉若神明。 “那自封为天子圣人的权贵,是不是也认为把他们活着的妃子拉去殉葬,是为她们好。” “以圣人之名,以神之名,以灵魂上天堂为由,任意的剥夺他人权益,甚至性命。” “是也不是?”杜若转头看向李玉秋。 她清澈的美目逐渐眯起,眉间微皱,眼神中少了一丝淡然,多了几分凌厉,如白玉般的脸颊上飞起几朵红霞。 ‘不就是随口一问她前世是不是女英,她这么激动干啥?以神之名犯坏事的人,人类几千年来中西方都有,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改变。 “但也有以神之名,行良善积德之人。宇宙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有黑就有白。’ ‘人殉制度早在两千多年前,就被认定是极其野蛮落后的。汉唐宋连续三朝基本没有人殉的说法,只有死后陪葬。而且人殉又不只是女人,男女都是权贵阶级极致压迫地受害人。’ ‘元朝暂且不说,毕竟元朝在当时算是异族,异族导致文明倒退这很正常。 ‘喊着恢复唐礼的明朝,不废除元朝的人殉制度,反而恢复,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也是在大开历史的倒车,这应该是朱元璋难以洗白的一生污点。’ ‘反而是他不争气的后代,大明战神朱祁镇废除人殉,成为他一生的高光。’ ‘这些事不都已经随着时间推移,早已远去成为历史了么?俗话说历史是螺旋上升状,虽然也有部分文明倒退地黑暗时代,但总得来说文明还是在一直进步。’ ‘蛾皇女英是基于“泪竹”而创造出来的神话传说,本就真假难辩,各有说法。’ ‘古代对女子的极致压迫,是时代局限性跟生产力关系的结果。’ ‘现代社会又没有对女子实行特意压迫,反而鼓励女子进入她们本不擅长地领域,奉行地也是一夫一妻制。’ ‘虽有渣男海王败坏道德,但渣女海后也不少,她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李玉秋与杜若对视,快速连眨眼睛,思绪片刻:“我真的只是好奇,你前世记忆是不是女英?还有姚总的前世记忆,是不是五帝之一,舜?” “虚伪!”杜若挪开视线,放下车的P档,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看向前方,顿了顿:“你的美人儿张嫣,怎么解释。” “你怎么又提她,关她什么事?这事在你心中就过不去了么?”李玉秋见她又再次提起张嫣,眉头紧皱,心中有些急躁。 是不是女人都这样,总喜欢拿一件过去的往事来无理取闹,连她也不例外。 杜若转头瞪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望向车前方,车内驾驶室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咳..”李玉秋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假装咳嗽一声,“那个,我真得只是把张嫣当做是好朋友,也许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心。 “就那么一丢丢。君子论迹不论心,不是么?哈哈...”他边说边用手指比划,并无奈地尬笑着。 “哼..”杜若丹唇微撇,眼露不屑,“你目前是没得选。” “若你是朱元璋,我是马皇后。我看你必定是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一个也不能少。” “我还得故作大方,帮你张罗,这样我才是千古贤后。你对我好点,像点夫妻样,哪怕你妃子成群,也是一个故剑情深的皇帝,是也不是?” “好一个君子论迹不论心!心中有了念头,离出轨还远么?呵呵...”杜若脸色越来越发阴冷,雪白的天鹅颈上也飞现红霞。 “不是,我并没有如此想。你怎么会扯到朱元..” “下车!”杜若撅着嘴喊道。 “啊?”李玉秋睁大疑惑地双眼,一时怔住了。 现在是晚上,还在荒凉的城际快速道上。他手机早已毁掉,根本联系不上亲朋好友来接他,也打不上车,只能靠两条腿。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弄不明白,杜若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让你下车!听不懂么?要不我下去!”杜若厉声重复一遍,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欲起身下车。 “别,我下就是。”李玉秋见她神色不像是随便说说,慌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车。 “嘣..”待他关上车门,杜若看也不看他,一脚油门,扬长而去,留下他立在公路边,吹着秋夜的凉风独自发呆。 “唉..可怕。”他暗自感叹一声,摇摇头,苦笑,趁着微弱的月光,向前走去。 向前行了百米左右,忽听身后有机车的轰鸣声。他好奇地转过头向后看去,一阵强光照来,让他不由得紧闭双眼,挪开视线。 机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在他约二十米左右处停下,骑手从机车上跨下,取下头盔,甩了甩她利落的齐颈短发。 微弱的月光下虽看不清面容,但玲珑有致的匀称身材还是让李玉秋认了出来。 “张嫣,张警官!”他像见到老朋友一般,高兴地招手呼喊。 “李玉秋!”张嫣心中一顿,也挥手呼喊致意。 她搞不明白,明明只是与他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却如相处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熟悉? 第23章 俗人 “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 二人兴奋地相互奔跑而去,瞠目而视,几乎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张嫣理了理耳边秀发,笑着低下头,柔声说:“你,先说吧。”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此?”李玉秋微笑而问。 “我刚从外婆家回来,只是你晚上怎么会一人在此散步,你这爱好挺别致。”张嫣带着梨涡般的浅笑,上下打量着他,一双大眼在月光反射下皎洁有神。 “这问题我能不答么?”李玉秋耸耸肩,“欸,你今天抢救的女孩,她怎么样了?” “抢救及时,一切安好。只是她家庭的问题大于她自身的问题。” “嗯!你怎么知道?你也在一旁观看?”张嫣突然反应过来,微微抬头看向李玉秋脸庞,见他剑眉微挑,神情得意,她深褐色的眼瞳连转数次,眉间微皱,“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么?” “嗨,我们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我们是相处了两年半的好朋友,知己。你不会忘了吧?”李玉秋知她心中有疑惑,他没法向她解释一切,只能糊弄过去。 “对,对,对。你看我都糊涂了,我们本来就是相处已久的好朋友。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如此相互熟悉。”张嫣紧盯李玉秋片刻,眼神一亮,假意拍了拍脑门,向机车快步走去,打开后箱,拿出头盔。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家离这里有近四十公里,你靠这两条腿走到天亮也不一定能到。”张嫣沐浴在月光下,温柔地对他浅笑,颊间梨涡显现,双眼弯如月牙,一张雪白俏脸可与星月同辉。 李玉秋心中一悸,视线再难挪开,‘善解人意的知己一生难求,若不是杜若在先,他..’ “嘀嘀...”一声长鸣喇叭声,打断他逐渐走偏的思想。一辆白色suv稳稳地停在他俩身边,他定眼一看,竟是杜若的车,她又回来了。 “嗡..”车窗缓缓摇下,杜若扫视他们一眼,露出招牌式的浅笑,“想必这位就是美人儿张嫣,张警官喽。果然有闭月之容,难怪某人说,奈何桥上也不想忘了你。” ‘又来了,老阴阳人。她此刻笑起来,比方才发怒还要让人恐惧很多。’李玉秋不敢多言,这种场合说什么都会有错,只能暗暗苦笑。 “想必你就是贾老师吧。若我是闭月之容,那你不还得是嫦娥仙子下凡。” “你说的某人应该就是李玉秋吧。据我所知,他只是拿我当好朋友,他心中可装的只有你,再无他人。”张嫣斜身看向驾驶室,笑着向她招手。 随后她把头盔放进机车后备箱,看了李玉秋一眼,大声说:“既然贾老师来喽,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贾老师,男朋友可要看好,不是每次丢了,都还能轻松找回来的。” 张嫣说完向他们挥挥手,戴上头盔,跨上机车,呼啸而去。 “别看啦,眼睛都快掉地上了。上车!”杜若收敛笑容,轻瞪呆立地李玉秋一眼。 “呃..”李玉秋慌忙应声,打开车门,坐好,扣上安全带,扫视一眼杜若,不再出声。 “我是不是跟你想象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张嫣是不是更适合你一些?”行驶中,沉默许久的杜若突然开口。 “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爱,或者不爱。” “我是人,一个既好色又贪财的俗人,不是什么光洁的圣人,神明。” “可我心中装了你,我会为你去抑制,去拒绝,去丢弃这种世俗之人的欲望。” “世间能让我心动地事物或许有万千,而我只想守着你一人。”李玉秋说完,深情地看向杜若,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慌忙找来纸巾递给杜若。他一时难以理解,他虽是真情流露,可让她哭成梨花带雨,这也太过夸张。 “谢谢。”杜若接过他的纸巾,缓缓拭去眼中之泪,细声呢喃,“你本可以上九天与你父神母神团聚,去当一个无忧无虑,拥有数万年寿命的神明。” “什么?”李玉秋听不清她的喃喃自语,歪头而问。 “没什么。方才情绪不稳,对你胡乱发火,是我不好。”杜若擦净泪痕,淡然而笑。 “其实我感觉挺好,至少让我觉得,你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并不是令人害怕且恭敬地大能者。” “怎么!你还有这种受虐的爱好。我可不是普通女孩,我是一个善妒且能作的女人。” “喜欢沾花惹草的人,在我手中可是要受尽折磨。哈哈..”杜若明媚而笑,悦耳的笑声,一扫之前的沉闷气氛。 “杜若。” “嗯。” “我最初的前世是谁?”李玉秋紧盯杜若,眼神发亮。 “你心中不早已有了答案么?何必再来问我,没有记忆,知道又有何意义?” “就像史书上记载的,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你心中除了记得四十万这个数字外,还有何感觉。” ”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你能想象到这冰冷的四十万数字后面,是有着不同面孔,不同性格,有血有肉的人么?” “你能想象四十万个母亲在同一天失去儿子的场景么?” “你去过战国先秦?你该不会认识杀神白起吧。”李玉秋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古代屠杀太过久远,又没影像留下,他的确没有什么感觉,他只记住“纸上谈兵”的赵括与杀神白起。至于四十万,不过是体现此二人能力的一方数字。 “呲..”刹车声响起,杜若靠边停住车,微笑着看向他,“白起谁呀?我不认识,但我认识曹阿瞒,而且他曾经疯狂追求过我。” “你可别瞎扯了。曹老板喜欢人妻,无人不知。他不喜欢你这种未婚的女孩子。” 杜若眼皮一翻,“你真聪明,我就是在瞎扯。不过你家已经到了,请带上斩妖剑,衣服,令牌以及乾坤卷下车。” “目前危机,真的只有回朔一条路可解么?”李玉秋打开车门,迟疑不决。 “其实华夏族的兴亡,甚至于蓝星的存亡,你并没有责任。万年前你已经牺牲过一次,这次你有权利选择不去。” “放心,我和姚总会尽力而为的。”杜若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李玉秋听完后,沉默不语,迅速解开安全带,躬身走出车外,打开后座车门,把后座的斩妖剑与乾坤卷等物件抱在怀里,大步向自家小区门口径直走去。 “欸,等等。”杜若叫住了他,“你急什么?事情还没说完呢。” “你穿戴好衣物,在腰间挂上斩妖剑,再打开乾坤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次回朔应该就是晚唐,背景与斩妖除魔游戏相似。” “千万记住,斩妖剑要有机缘才能出鞘。切记,斩妖剑一定要带上,不然后果难料。” 李玉秋向她点点头,转身欲走。 “欸,你猴急什么?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杜若嗔道。 李玉秋急忙转身:“......”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由于对你使用了域,浪费我太多灵气,我也会去回朔过去。也许,我们有可能会在回朔世界上遇见。” “真的!那我岂不是可以抱上大腿,躺平速通。”李玉秋眼前一亮,原本有些凝重的神情,一下子轻松许多。 “我说得是,也许。你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么?嗯..”杜若对他眨眼挑眉。 “有!你能,我也行。”李玉秋深吸一口气,稳住心中的紧张感。即将去一个陌生而神秘的世界,心情难免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杜若当时是怎么度过的。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在乾坤卷的世界,它会选择性的删除你部分记忆。我猜,应该是关于我的记忆。” “那你说个坤吧。”李玉秋微微蠕动嘴型。 “果然是个俗人,说一说,尽人事嘛。你回去吧。”杜若微笑着扫他一眼,起身走向驾驶室,锁安全带,打火发动,踩油门启动。 “嘭..”不一会儿,传来一声巨响。 “她该不会...?”没走几步的李玉秋听见响声,再次回头。 第24章 回朔唐朝 “好家伙,马路杀手果然非同凡响,追尾也要选交警的车,真光速出警。” 李玉秋瞧见杜若走下车,慌慌张张地向交警同志不停道歉。他嘴角上扬,有些幸灾乐祸,以她的技术就该被吊销驾照。 人长得好看还是有好处的,交警同志一看见她,阴沉地脸瞬间切换成阳光般的笑容,比变脸人还快,要是换别人估计早开训了。 向交警同志递交完驾驶证的杜若,突然侧身一看,眉间似有红光亮起,交警同志也向后转头观察。 忽然,万物静寂无声,飘落地树叶被定在半空中,小区门口喷泉的流水如冰冻一般静止,人说话喷出地唾沫也被冻在空气中。 李玉秋全身不能动弹,连瞳孔也不能转动。他似乎在灵魂出窍,对万物的感知全靠灵魂,可灵魂也被定在他身前三尺,一动也不能动。 “万物静止,时间法则,谁这么厉害?”他恍惚间看见杜若身影,快如闪电,带走在一辆黑色宝马suv前惊慌失措,眼神里充满恐惧,绝望的两名孩童。 她走至宝马车驾驶室旁,手指向车窗轻轻一点,车窗玻璃瞬间爆裂开来。她伸手打开车门,抓住充满血红杀戮眼神的司机后脑勺头发,猛然往方向盘使劲一撞。 撞完后,她轻轻关上车门,瞥视一眼血流满面的宝马司机,满意的拍拍手,一切看起来暴力且优雅。 她最后扫视一眼宝马车的正前方,飘然回到原来位置。流水解冻,落叶飘落,人声鼎沸,灵魂归位。 李玉秋的身体恢复五感,眼瞳快速转动起来,心跳比平时快上数倍。 “啊..!” “嘭..嘭..” 先是听见人的一声惊喊,而后传来连续的金属撞击声,宝马黑色suv疾冲而来,再次撞上警车的车头。 交警同志被吓得当场蹦了起来,他将驾照递还给杜若,怱忙招待几句,抽出对讲机,边呼叫报告,边转身向宝马黑色suv驾驶室冲去。 杜若接过驾照,抬头向李玉秋的方向望来。李玉秋慌忙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自家小区内快步而去。 “明明看见了,还装模作样。”杜若摇摇头,浅笑安然,发动车辆掉头,向其它路绕行。 走进小区内的李玉秋,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杜若使用暴力,快且狠。 想想也对,能从古代世界活着回来的人,不狠才奇怪,她美丽娴静的形象太具有欺骗性。 “时间法则,神域。一日之内,如过百年,却一切又如梦幻泡影,并无真实感。”李玉秋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所抱的斩妖剑,自嘲而笑,摇摇头,向自家别墅走去。 “妈!” 刚到门口,他就看见妈妈王晓神色慌张地出门而来。 王晓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后面露笑容,伸手往他背上重重一拍,“秋伢子,你去哪咯?晚回家就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咯。手机干嘛关机?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 “哎呀,我亲爱的妈妈,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了不成。我也想打电话来着,可手机它..坏了。” “欸,妈,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去会见哪个帅老头,哪天带我去见见,我给你把把关。哈哈..”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竟开起妈妈玩笑来了。”王晓嗔笑着,再次伸手拍打了他一下。她仰头抬眸仔细观看自家儿子,眼神里尽是失而复得的安心与喜悦。 “我靠在沙发休息时,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见你久不归家,心神不宁,又联系不上你。我准备出门去寻你,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去治安所了。” “我4点半出门,现在应该不到十点吧。没到48小时,治安所不管。妈,别怕,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你回来就好,妈出去置办点东西。”王晓深吸一口气,一直悬着地心放了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担心儿子的安危,比幼童时还要担心害怕,尽管他只是离开家几个小时。 她扫视一眼李玉秋怀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是去见网恋对象的。 她偷看过儿子与那姑娘的视频聊天,姑娘虽长得气质如兰,美丽非凡,可她感觉这姑娘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这些东西看着像cos道具,年轻就是好,会玩。’王晓抬眸挪开视线,别有深意的看了李玉秋一眼,拍了拍他肩,轻声说:“儿子,加油!”说完,快步离开。 “欸,什么意思?”李玉秋看着头也不回的背影,无奈自语:“这老太太。” 打开房门,走进屋内。李玉秋将手上的东西放客厅沙发上,怔怔的看着。 三个月内,妖魔全面入侵,世界大战爆发,他身边所有珍视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包括他的亲人,这座房子也将化为废墟。 听起来很是吓人,杜若施展的能力也让他彻底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他也明白,若杜若与姚总他们二人真有能力解决此次入侵,是不会花费大量精力来寻他,甚至不惜使用珍贵的灵力来说服他。 可他还是没有什么紧迫感,也许这就是俗人吧。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死到临头,永远不会有危机感。 他拿起唐圆领,璞头巾走进更衣间,幸好他在大学时响应过汉服复兴运动,对于汉服的穿戴方式有所了解,而且还有存货。 穿圆领袍,戴璞头巾,束蹀躞带,挂玉清门铜牌,悬斩妖剑,往仪容镜前一站,好一个英武的大唐美男子。 李玉秋对镜自赏许久,非常满意,他走进客厅拿起乾坤卷,犹豫不决。 晚唐并不是一个好时代,藩镇割据,宦官专权,且妖魔横行。 他手中只有一把还不能出鞘的斩妖剑,如何在凶险万分的古代世界中存活。也不知在回朔的世界死了或者任务失败会怎样,杜若没说。 她没说,事情才大。猜猜大概也好不到哪去,反正不会像游戏中那样掉点金币后,复活再来。 “死就死吧,人生总得拼一把,大难来临,自己至少得有护住家人的能力,先护小家,再护大家。”李玉秋咬咬牙,拉开卷轴。 卷轴上尽是层层叠峦如鳞片般的绵绵白云,云间突现一对金龙火凤,在云层间缠绵穿行。 它们所到之处白云缓缓消散,卷轴中缓缓现出一身着青衣的古装美貌女子。 “杜若!”李玉秋瞧见画中女子,惊呼出声。 突然,他四周空间开始扭曲起来,他感觉有股巨大的吸力从卷轴间传来,像是在把他往某个未知空间拖拽。 金龙火凤从卷轴中缠绵飞舞而出,在他眼前炸开,他只觉金光刺目,不由得闭上双眼,金光消散,他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第25章 巧遇柳宗元 在奇异的空间里穿行片刻,李玉秋凭空出现,稳稳当当地落在松软的土地上。 “哎呦喂!缺了个大德。”他挣扎起身,扶腰而立,睁开眼,仰头望天。 天空蔚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味,毫无现代化工业的气息。 不远处是铺有一层砂石的土路,路上有马粪,马蹄以及车辙印。 这应该是古代的驿道,驿道附近立有界碑,碑上两字“永州”。 “永州之名从隋唐起,看来是大概率穿越到晚唐了,杜若没有说错...” “啊..啊.痛!”李玉秋突感头痛欲裂,似有什么尖锐之物钻进颅内,抽他脑髓一般。他双手捂着头,忍不住双膝跪地大喊起来。 “呕..”他心中莫名难受,垂头干呕起来,随着他的干呕,头痛也渐渐缓解。他用手背擦掉嘴角残余涎液,立起身,扫视四周,眼神变得茫然无措。 “我在哪?我在干嘛?”李玉秋向大脑发出双连问,问题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既然大脑没有信息,他只能靠双眼收集信息,以便思考分析。 他检查四周环境,细细查看自身后。得到的结论是:他穿越了,而且是身穿。 他记得只是在家中看了一幅画着美貌少女的卷轴,然后就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卷轴怎么来的?他不知道。 书中说穿越后,一般会有系统发布任务跟觉醒一些能力,完成任务就能回去,还能获取超大的奖励。 果然! “欢迎小主人来到大唐世界,在永州境内保护好即将到来的柳姓之人,就可完成回溯任务。” “小主人自带初始技能‘窥探术’,可辨别妖魔一族,可评估他人战力,立场。使用方法,心神合一,凝视对方即可。” “建议小主人慎用,会被精神力极其强大之人发现并反噬。” “帝落花现,蘅芜杜若,心有灵犀,归期有期。” “啥,什么?”李玉秋被眼前不停显现地金色字幕弄得一头雾水。他只看明白两点,‘任务,窥探术’。 在有妖魔的大唐世界,让他这个只练过散打的现代人,去保护其他人,简直就是离离原上谱。 他现在非常难受,总觉得自己有一部分重要的记忆缺失了,就像醉酒断片一样,明明知道发生些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也像现在,他心中知道穿越来此,是有准备,有明确目的。可目的是啥,如何做的准备,他想不起来。 他解下腰间悬挂地华丽长剑,鎏金剑鞘上,用华丽宝石镶嵌的小篆“赤霄”非常耀眼。 传说“赤霄”是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时所佩之剑,鎏金加宝石,这审美观很俗,与十全老人半斤八两。 这并不意外,毕竟刘邦本就是市井出身的暴发户,意外的是,他看着也很是顺眼。 可他知道此剑原名“斩妖”,是一柄万年前的古剑,原主人并不是刘邦。 剑是如何得来,为什么在他身上?他不知道,只知道斩妖剑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盘腿静坐在永州界碑旁,把剑横架在双腿上,闭目养神,希望能平定心神,缓解全身难以言明的不适感。 “哒.哒.吱呀.”车轮转动地声音,由远而近的响起。 他睁开眼,抬眸望去,一位三十左右,蓄有三寸长须的中年男子驾着马车正向他的方向徐徐而来。 中年男子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得志的忧愁,气质清俊儒雅,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要保护之人莫非就是他。”李玉秋起身快速整理衣冠。 他学过汉服文化,知道各朝代的基本礼节,也知道古人名士最是讲究礼节,唐代流行叉手礼。 他凑到马车跟前向男子行叉手礼。 “吁!”车上中年男子,叫停马车。跳下车来,整理衣冠,向他叉手回礼。 “这位兄台,是从永州府而来?可是前来出迎本司马?”中年男子打量着李玉秋,以为他是永州府的差人。 ‘司马?永州府?’此人莫非是被贬的柳宗元。 那现在就是唐永贞元年,也就是公元804年,不喜新政派的唐宪宗把中风的老爹赶下位后,弄死革新派领袖王叔文,导致永贞革新失败,发生被贬八司马事件。 柳宗元虽上书唐宪宗以表忠心,可他毕竟不是宪宗嫡系,加上他为人清正刚直,不屑于官场的人情世故,得罪太多小人,根本无人保他,尽是跟风踩他之人。 于是这个曾经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二十一岁青年进士,踏上持续他一生的悲剧之路。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清正刚直的贤官在朝中再无立锥之地的时候,改朝换代就在眼前。 是柳宗元就好办了。陪着他走遍永州的山山水水,写下几篇让后世通篇背诵地锦绣文章,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危险,不过就是陪他在永州虚度十年光阴。 柳宗元是个知名旅游博主加钓鱼爱好者,与他一起游游山水,钓钓鱼,十年也不过弹指间。 李玉秋松了一口气,露出宽慰地笑容,按历史剧本,柳宗元在永州城时过得还算平静,不过就是生病加佛寺住处频繁失火,并没有什么灵异事件的记录,这世界应该没有妖魔。 “在下李玉秋,敢问兄台可否姓柳?从长安而来。” ‘此人不是永州府的官差。我方才已自报家门,他该查验公文领我入永州府赴任才是。而不是还问我姓甚,从何处而来?’ ‘也是,我一个被贬犯官,有职无权的司马,谁会搭理。’中年男子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他见李玉秋气宇轩昂,手持华丽宝剑,腰上系着大兴山玉清门的高阶弟子铜牌。 ‘他竟然是宗门修道之人。’柳宗元心中一惊,‘永州这僻远之地,宗门弟子,很是少见。’ ‘目前宗门为夺宝内战,除镇守长安的玉清门弟子外,都被召回各自的宗门应战。’ ‘宗门内战,妖魔无人制衡,世间横行。官员贪腐无能,我大唐百姓苦矣。’ “唉..”柳宗元低头长叹。 李玉秋歪头疑惑地望着他,‘问他是否姓柳,他叹什么气?’ 柳宗元,儒家大才。“立功,立德,立言”是儒家的一生所求。 而柳宗元特别重视立功,轻视立言,一心想入主中枢,能为大唐朝廷,为大唐百姓做点事。 简单点说,他想当宰相,不想当文学家。 可命运就是如此,不会轻易让你如愿,你越重视什么,命运就偏不给你什么。 柳宗元最终还是靠他最看不上的立言,当上大文豪,成为唐宋八大家,流芳百世。 最后的官阶也不过是柳州刺史,说是刺史其实就是一个镇长,永州城当时都不到千户,别说更落后,更加偏远的柳州。 在唐朝,如果说永州是不毛之地,那柳州还真是一个,连鸟都不愿意去筑巢的地方。 柳宗元一生确是郁郁不得志,可谁的人生不是鸡零狗碎,难以如愿。 不用整天愁眉苦脸,腐朽的封建家国天下,人家不赏识,何必卖命。一州司马不用管事,薪水照领,游山玩水,钓钓鱼,写写文章,陶冶情操,延年又益寿,多好。 见李玉秋歪头看他,眼神清澈,且伴有疑惑,柳宗元反应过来,也逐渐看清他剑鞘上的“赤霄”二字。 他恭敬地叉手应道:“在下河东柳宗元,字子厚。正是从长安而来,去往永州赴任司马之职。” “敢问兄台可是太兴山玉清门弟子?可也是前往永州城?” ‘我是宗门修道人?莫非大唐真有妖魔?’李玉秋脸色骤然大变。 第26章 画中少女柳青 ‘有宗门修道人,必定会有妖,不是简单的架空历史,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李玉秋心中一惊,脸色变得苍白。 他看向柳宗元问:“柳兄,这世上可太平?” “啊?”柳宗元瞠目诧异。 “有没有脏东西?就是妖魔跟鬼怪之类的脏东西。” “尊驾前来永州府,不就是..”柳宗元疑惑地打量着李玉秋,顿了顿,拧眉背手道:“大唐三百州,偏远小州荒凉贫穷,宗门势力甚小进入,是妖孽理想的修行隐匿之所。” “前些年还有些入世的宗门弟子,在各偏远小州巡回收妖,令妖孽不至于猖狂,可眼下...” “尊驾身为玉清门弟子,前来永州城除妖,柳某代永州之民谢过。”柳宗元对他躬身叉手行大礼。 “欸,柳公,别..别.!受不起。我叫李玉秋,称呼我小李就行。”李玉秋慌忙双手扶起柳宗元,让文曲星对他行大礼,以他的德行会折寿。 “敢问是玉清门的哪位师兄?可知掌门已下过严令,玉清门弟子无故不得出长安一步,违者逐出宗门。”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让李玉秋不禁眉头一皱,此声音很是熟悉,像是自己的亲近之人,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柳宗元的妻子杨氏在二十三时已流产病故,来永州时带着母亲卢氏。可这声音不像老妪,难道是传说中的妾室。 李玉秋从柳宗元身边踱步离开,伸长脖子,眯眼疑视着马车棚的门帘。 柳宗元看见他的反应并不奇怪,微微一笑,闪开身躯,牵着马缰,抚摸着马头,安抚马匹。 门帘掀开,一位梳着道髻,身着青色圆领袍的美貌少女,微笑着从马车内躬着腰探出身来。 ‘这不是卷轴中的古装美少女么?’李玉秋心跳加速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心中有着难以言明的熟悉感,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一眼万年。 少女闪动明亮的杏眼打量着他,手持一柄青色宝剑,从马车上飘然而下,移步到李玉秋跟前。 少女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她腰间坠着一面与他同样的玉清门铜牌,如水葱般的手指握着一柄青色带鞘宝剑,鞘上铭刻着隶书“青釭”。 “这位师兄,拜在何方长老名下?我们见过?”少女见李玉秋目光很不对劲,两眼泛着光芒,视线还有意无意的掠过她胸口,让她有一种正在被侵犯地感觉。只是碍于同门之谊,她只能忍住心中的不适感。 李玉秋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问话,紧盯着她的俏脸,一时愣了神。 少女见他对于她的客气问话,并不回应,侵略地目光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她再也无法忍受,俏脸一沉,嗔道:“喂,看够没?我问你话呢!” “啊..!姑娘,请恕在下无礼。”李玉秋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才想起古代女子比较保守传统,便慌忙挪开视线,向她低头叉手行礼。 “小妹,不可无礼!”在外观察地柳宗元松开缰绳,踱步而来。 “小妹!”李玉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不停的来回指着二人,“你们真是兄妹?” “家妹柳青,她一路护着柳某前来。”柳宗元微微一笑,向他解释道。 看柳青的腰牌,她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玉清门高阶弟子,看来老天知道他是假冒的战五渣,看不过眼,特意天降一个高手来助他,还是个罕见的美人儿,老天待他不薄。 有千古名士在侧,美人为伴,妖魔还有啥可怕的。再说柳宗元一个区区文人,哪会有妖会冒着被宗门高阶弟子斩杀的风险来杀他,除非脑子有病。 现在该想着怎么厚着脸皮缠着他们,带上他这混吃混喝,混任务的冒牌货去永州城了。 “柳兄,你还缺随行护卫么?哈哈..”李玉秋突然讪笑着向柳宗元发问。 “呃..”柳宗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手持斩妖名剑“赤霄”。戴着至少四境以上的高阶弟子腰牌,四境弟子基本就是以后宗门掌门或长老的接班人。 五境“无形境界”的至强者,都是长老掌门级别的宗师。 六境“虚无境界”的尊者,要么在渡劫中身死道消,再入人道轮回。要么飞升九天,共掌天道,逍遥长生。 还有些尊者不愿上天化成地仙,隐于尘世。地仙实力强大,也叫半仙,寿元能达数百年甚至千年。 这种实力强大,地位超然的宗门四境弟子给他一个区区司马做护卫,他可不敢。 “不缺!”一旁的柳青突然冷冷地瞥视他一眼,翻起眼皮,扭头一步登上马车,掀开门帘,钻进车棚内。 “柳姑娘,我觉得你们缺。你看嘛,你一个柔弱女子护卫一个男子,力所不及咱先不说,还不方便。” “你能日夜守在柳兄身边嘛,与他同吃同睡么?我能。沐浴时,我还能给柳兄搓背,你行么?” “柳姑娘,咱..” “哎哟喂!” “登徒子,滚出去!” 边说边厚着脸皮跟随柳青钻进马车内的李玉秋,瞬间被一记窝心脚踹了出来。 他只是一时说得兴起,忘了古代的男女大防,伸手搭了一下她的香肩。 柳宗元对着被踹出马车的李玉秋,尴尬一笑,“小妹自幼在大兴山修行,性格乖张顽劣,请李兄不要放在心上。 “柳某可请不起李兄这种地位超然的高手。” “地位超然的高手?”李玉秋心中一顿,随后眼珠一转,“柳兄,不用钱,只需管饭。我还能做些杂事,洗衣做饭都可以。若柳兄真看得起在下,请务必答应。” “看他对柳青的态度,他该不会看上小妹了吧?算啦,且随他,就当多交一个朋友。”柳宗元看着面前这个眼神清澈且真诚的英俊青年,心中想。 “让李兄当护卫,去洗衣做饭,柳某可不敢造次。” “李兄若是感兴趣,也瞧得上柳某,可与我们结伴同行。”柳宗元说完,瞧了一眼马车内的柳青。 “感兴趣!我对柳兄非常感兴趣。”李玉秋很是兴奋地应道。 话音刚落,柳元错愕地望了李玉秋良久,才缓缓说道:“交朋友可以。其他的,恕柳某难以从命。” “欸,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十分倾慕柳兄。” “呸..仰慕柳兄的才华,比如柳兄写的天说论,说天是物质,不能赏罚功过,当以生人为重,人当自立的唯物主义思想。我是非常仰慕,且敬重的。”李玉秋一时说错话,面上通红,怕柳宗元怀疑他有龙阳之好,慌忙解释道。 “天说?唯物主义?”柳宗元面露讶异,紧盯着李玉秋,抚须思考。 第27章 妖族盘踞之城 许久后,柳宗元抚须看向李玉秋,“李兄大才,天是物质,人当自立。柳某很是赞同。” “云天之上的神仙除了创世古神,基本都是人修炼而成。他们成仙之后,绝情绝爱,睥睨众生,坐视苍生受苦,形容他们是物质也还算准确。” “也许,这就是他们要守住的道。天本就应该遵循自然规律,平等对待人间万物,不受他族意志左右。” “天若回应人族意志,并用强大的力量改变规则,那他就不是恩泽万物的天,而是成为人私欲的化身。人势必也会事事求于天,成为天的傀儡,谈何自强自立。” “而且神仙从本质上讲还是人,有个人好恶。他们若积极干预人间事物,极有可能会再次引起神仙崇拜争端,导致万年前的灭世惨案重现。” “万年前的灭世惨案?莫不是人神共居时代,古神大战引发的灭世大洪水?”李玉秋双眼一亮,心中的求知欲望燃起。 他知道像柳宗元这种出身在世家大族中的大文豪,必定对上古典籍有很深的研究。 柳宗元见李玉秋对上古神话颇感兴趣,抚须微笑,娓娓道来:“人神共居时代,其实是很混乱的时代,古神本是从未知宇宙中而来,实力强大,寿命极长,对人族来说几乎等于长生。” “他们用大能改造神州大地环境,赋予人族智慧,教会人族修行之法,在神州大地与人共居生活,奉人皇为尊。” “古神们与神州大地的人族和睦相处,创造过一段辉煌时代。” “在神州大地生活日久的古神与人族通婚,繁衍后代,也形成以自己为图腾的部落势力。” “有势力,有地盘,有子孙,就会产生私心。有私心就会有抢资源,抢夺地盘的各种争端,无休无止的争端,最终只能靠战争解决。” “古神之战中,以水神共工部落与火神祝融部落尤为惨烈,双方有不死不休之势。 “共工部大军与祝融部大军在不周山下列阵决战,不周山旌旗蔽空,人影重重,绵延数万里。持续数月的水火决战,壮阔且惨重。” “最终共工部死伤惨重,不敌祝融。共工首领水神一怒之下,不顾后果,施展神通,撞塌不周山,引发灭世大洪水。” “人皇颛顼帝震怒,将祝融与共工部落列为叛逆,亲率天兵征讨,亲斩共工部首领水神,剿灭共工部大军,饶幸而活地水神残部,分散隐匿江河为妖。” “祝融部首领火神见共工部下场,自知难逃惩戒,便率部投降,自刎谢罪,以保祝融部不灭。” “颛顼帝见火神以死谢罪,不想再造杀孽。他看着滔天的洪水,几乎死伤过半的臣民,满心忧愁。” “痛定思痛后,颛顼帝认为是力量强大的神,产生欲望所造成的灭世惨案,决定传人皇之位于舜,把带领人族治理灭世洪水的重任交于舜帝之手。” “他决定绝天地通,带领神族以及有大神通的神族后裔建九霄天宫,与人族彻底分离,上天居住,并定下天道。” “神仙不得干涉人间之事,不得与人族通婚,神仙不能有七情六欲,若违天道,天地共击之。人若上天为仙,必先历天劫,除却七情六欲方可。” “兄长,天色已晚,我们该起程了。”车内的柳青突然出声提醒,打断柳宗元乐在其中的长篇大论。 “李兄请上马车。到永州府时,柳某再向你请教唯物主义,是何道理。”柳宗元听见柳青提醒,抬头看看天色,微微点头,伸手示意李玉秋上马车。 有上次被踹下马车的惨痛教训,李玉秋只敢与柳宗元一道歪坐在马车外面。还好唐朝气候温暖,虽已到隆冬十一月,地处南荒的永州还不算太冷。 柳宗元瞧见,抚须一笑,斜坐在马车的另一边。 “驾..”他扬起马鞭,马迈动四足,带起车辙滚动,向永州城徐徐而去。 车行至一个多时辰后,夕阳西下,已至黄昏,马车在永州城门口停下。 “.....”站在永州城门口的李玉秋,目瞪囗呆,怀疑人生。 一阵西风吹过,刺骨的寒意侵入骨髓,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虽对永州城的荒凉有所准备,可想想永州府也是一州之地,拥有悠久历史的零陵郡。三国时代也出过怒怼诸葛武候的上将军刑道荣,再差也差不那里去。 可这还没进城,屎尿臭味中还夹着一股刺鼻的硝石味,百米外可闻。 潮湿的城墙青砖缝中爬满青苔杂草,城楼的承重木柱像是被老鼠啃得只剩一半,勉力撑着,让城楼看起来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摇摇欲坠。 楼顶青瓦碎裂,无规则的堆积在一起,如一堆瓦砾,写有“永州府”大字的城楼木匾斜挂在城楼中间。 城门口人员稀少,百姓消瘦且毫无精神,面色不是铁青,就是腊黄。 他们眼神呆滞,表情麻木,不停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走着,这让他想起大清国的鸦片鬼。 李玉秋察觉到不对劲,就算永州府地处偏远,不在唐朝的经济核心区,但一州之府也不该是这样。 他静下心来,抬头眯眼凝视永州城,发现整个永州城被诡异地红色雾气笼罩。 “妖族盘踞之城,凶险万分。”他心中闪过评估数据。 “妖族盘踞之城!红色的雾气,难道就是妖气?”他皱起眉头,忍不住低声呢喃。 “你能看见妖气?”柳青掀开马车帘,探出身子惊讶地看着他。 ‘她耳朵还真灵敏。’李玉秋转头看向带着讶异表情,迅速跳下马车的柳青,顿了顿,“柳青姑娘,宗门之人能看见妖气,这不很正常么?” “很正常?”柳青蹙着眉,抱着长剑,眼皮上下翻飞,围着李玉秋缓缓踱步,仔细打量着他,最后视线停留在他腰牌上,她浅笑抬眸道:“你区区一个四境弟子,说话口气怎如五境宗师一般。” “依我看,你就是一个假冒的宗门弟子。小骗子,说说看,有何目的?”柳青脸上挂着如春风般的温柔笑意,口中说出得话,却让李玉秋心中一颤。 “小妹,李兄没必要骗我们。这永州城的崔刺史,据我所知,是一贤能之官,永州城在他的治理下不该如此,定有妖孽作祟。” “我们入永州城必定凶险万分,骗人者必定都为利而来,我看不出李兄骗我们,有何利可图。”柳宗元见李玉秋被柳青说得尴尬万分,出声解围。 “多谢柳兄相信在下。”李玉秋慌忙避开柳青视线,向柳宗元叉手行礼致谢。看来这柳青并不只是空长有一张漂亮脸蛋的花瓶,心思十分缜密。 “兄长说不是就不是吧。”柳青并不辩驳,微微一笑,有深意的瞥视一眼李玉秋手中之剑,“李师兄,你的赤霄可否出鞘,让小妹一观。” 第28章 鼠妖捕快 “有何不可!柳师妹既然要看,师兄这就拔剑便是。”他左手紧握剑鞘,右手握拳,来回松握数次,活动好筋骨后,缓缓握住剑柄。 他微蹲屈膝,学着武侠剧中的大侠模样,潇洒抽剑迎敌。 “看剑!”他大吼一声,爆发寸劲抽剑,然而剑身并没有如他想象一般,宝剑“铿”的一声出鞘,寒光四射,闪瞎众人之眼。 而是纹丝不动,他皱眉咬牙,使尽吃奶的劲,憋得满脸通红,剑身还是不动。‘这破剑该不会因为年代久远,锈死在鞘中了?’ “嘿嘿..”李玉秋对着面带浅笑,抱剑静立观望地柳青,尴尬而笑。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准备用双手拔剑。 心中大骂系统:“给得啥破剑?丢人现眼!” “敢问阁下,可是河东柳公?”此时两位捕快打扮地健壮青年,腰挎唐刀,行将过来,向柳宗元施叉手礼。 “正是在下。”柳宗元叉手向他们回礼。 两位捕快对视一眼,面露笑容,“我等奉崔刺史之命前来迎接柳司马入州府。” “有劳二位,请前面带路。”柳宗元点头微笑,伸手让他们先行。 二位捕快扫视一眼李玉秋,柳青后,没有言语,转身向城内走去,柳宗元自行牵马在后相随。 李玉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庆幸有人前来救场,太尴尬了。 柳青对于他的迷惑行为,好像并不意外,淡然一笑,快步跟上柳宗元。 柳宗元虽是犯官,有职无权,可再怎么也是名义上的永州司马,副市长。 这两个小破衙役,小条子,竟然不帮他拉马泊车。这满城都是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俩却白里透红,身形健壮如牛。 随在柳宗元身后慢行地李玉秋,瞧见衙役很不对劲,他再次心神合一,眯眼凝视。 两个人形大小的黑毛,灰毛老鼠映入眼帘。“妖族,战力4(最高10),邪恶度7(最高10),有敌意。” 他瞳孔瞬间收缩,脸色惨白,用手捂住即将要出口的国骂,手脚也不由得抖动起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柳青,“人族,战力5,邪恶度0,友好。” 柳青瞧见他有所异常,走过来轻轻按住他不停抖动地手,并贴在他身边与之并肩慢行。 杜若香草味钻入鼻腔内,掩盖住城内各处发出的恶臭,也赶走他初见妖族时的紧张害怕,柔软无骨的少女躯体紧贴他身,随着步伐的走动若即若离。 李玉秋心中的紧张害怕感,早就被他扔到了九天之外,脑中只有色坯文人常说地软玉生香抱满怀。 “看到何物?”柳青停住脚步,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酥酥的,痒痒的。还挺舒服。这就是耳鬓厮磨么?”李玉秋忍不住咧嘴而笑,只不过这笑容看起来,有点贱。 他微微蹲下,在柳青耳边轻声说道:“两只大耗子,也就是老鼠。” “鼠妖!”柳青心中一顿,“鼠妖都能混进官府。难怪这永州城的百姓,像是已被妖孽吸干精气,城中也是臭气熏天。也不知刺史府是何情况,且不要声张,随他们进去一观。” “还有这个所谓的玉清门李师兄,体内分明没有任何灵力,却有着五境宗师才拥有的探查能力,能识别幻化妖物的本体。” 消失数百年之久的“赤霄剑”,竟出现在他手里。刚开始她还以为“赤霄”也是假的,直到看见他拔不出来,她才确定,他的宗门弟子身份有可能是假冒的,但“赤霄剑”十有八九是真的。 为争夺能让人跨境飞升地现世秘宝,平常客气万分,互道师兄弟的五大宗门大打出手。 玉清门乃纯阳子吕祖所创,崇尚守正无为,无意争夺这种破坏天地法则之物,怕有其它弟子修行不够,经不住诱惑去夺宝,祸及宗门。 师尊以守护长安为名,严令玉清门弟子不得私自出长安,不听宗门号令者,开除宗籍。 她为护送兄长,不惜违抗师命,私自下山出长安,想必她现在早已被师父除宗籍了吧。 想不到在离长安数千里的永州府,还能碰上同门师兄,虽然这同门师兄极有可能是假冒的,可也让柳青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抿嘴苦笑。 “要不要干掉他们?”李玉秋壮着胆子,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发问。 虽然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去打鼠妖,下场只有一个,给他们加餐。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性命可以不要,嘴上不能认怂。 “先不要打草惊蛇,敌不动我不动,等探明刺史府的情况后再说。”柳青附在他耳边细语。 “好,听你的。”李玉秋点点头,挺直身板,昂首挺胸向前快步走去。 “一点灵力都没,谁给他的勇气。方才还吓得全身哆嗦,现在倒变得无惧无畏了。莫非他真把自己当成玉清门的高阶弟子了,真是一个怪人。”柳青摇摇头,握紧手中之剑,大步跟上。 心中不再害怕地李玉秋跟在鼠妖身后,眯眼凝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他视线逐渐下移,被直立行走地鼠妖屁股吸引住,老鼠挺着肥硕的屁股,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步一扭,比澳州袋鼠更加滑稽可爱。 他强行挪开视线,转移注意力,查看永州城内情况,他怕监视鼠妖久了,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永州城内尽是一些用土墙堆砌地低矮茅房,根本不似古装电视剧中那样,城中阁楼林立,尽是青砖黑瓦的中式小院,街道上雕栏玉砌,一尘不染。 欢歌笑语,往来如织的游人,商贩,街上游玩得公子小姐,这些更加没有。 土垒房屋即便在2023年,南方乡村也还存在,这倒是非常符合南方偏远小城的场景。 诡异的是城中没有任何商贩货郎,主街道尽是一些虚掩大门的店铺。店中掌柜毫无精神地趴在柜台上,眼神空洞得如死人一般。 街道上也行着稀疏的人群,眼神皆空洞绝望,如行尸走肉的末日丧尸一般。 他们都从一个方向走来,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用只剩骨头与皮的手,把一个小布袋紧紧扣在怀里。 他们颤颤巍巍地晃动着前行,每前行一步,身体在微风的冬日里连晃数次。 “呯..”终于有人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在地面上,灰尘飞起,紧扣地手松开,布袋落地,白花花的大米洒了出来。 随在他身后之人,蹲下身一探鼻息,缓缓站起,麻木地摇摇头。 附近的人瞧见他摇头,空洞的眼神瞬间亮起光芒,一拥而上,不顾一切的抢着洒在大地上的大米,连灰带米,尽扫而空。尔后晃动枯瘦的身体缓缓离去,徒留一具尸体染尽灰尘。 陆续有人从尸体边经过,看也没看一眼,好像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早习以为常。 虽是穿越而来,也知道时空不同。但这种事就发生在眼前,不是电视剧中会动的纸片人,是有血有肉触手可及的人。 李玉秋心中一阵酸楚,也许千年前的永州百姓。不,应该是所有的底层百姓,都是这样艰难生活,活着都没尊严,何况死后。 他现在无能为力,只能强压心中的不适感,继续扫视他们集中走出来的方向,那里百姓众多,似乎拿着空布包在排队。 视线随着他的脚步前移,他看清了,是一家粮店。粮店是两层白墙琉瓦的阁楼,若放在繁华的两京,肯定不会太起眼,可在这永州城就是地标建筑。 ‘枯瘦如柴,大冬天穿着草鞋,连一件完好衣物都没的城中百姓,聚集在粮店买粮,还是精粮,他们有钱么?, 李玉秋心中疑虑,想仔细看清店内情况,却被拥挤在店门口的无数百姓,拦住视线,只好做罢。 他把视线转回来,瞧着前面用两只脚行走的大耗子,还是越看越觉得很是滑稽。 “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位“捕快”停步转身,歪着头疑惑地看向他。 “噗..哈哈..”他见两只站立的大耗子歪着头,一双如豆子般的鼠眼,向他发出大大的疑惑,他绷不住,再次笑出声。 “这位兄台,我们如此好笑么?”灰毛“捕快”向他行叉手礼。 “没有,哈..我没有笑。噗哈哈哈..”老鼠站立用它的小鼠爪向他行叉手礼。 这也太过滑稽了,比马戏团的表演好看太多,李玉秋还是没绷住。 “我看你一直在笑,根本就没停下过。”灰毛“捕快”皱着鼠眉与黑毛“捕快”对视一眼,二只鼠妖眼神开始变得警惕起来,手慢慢摸上刀柄处。 第29章 刺史府内会蛇妖 “我这位兄弟,有些犯痴。二位兄弟,不要与他一般计较,快带我去见崔使君。”柳宗元见“捕快”们手握刀柄,神情紧张,定是李玉秋的嘲笑,惹怒他们,慌忙出声解围。 柳宗元向后扫视一眼李玉秋与柳青,无奈摇头,‘他搞不明白李兄为何突然发笑,大概这就是修道高人,不走寻常路,就如他小妹柳青,他也看不明白。’ ‘柳青虽是父亲柳镇与妾室所生,但也是养在母亲身边,小时候与他这个大上许多的兄长十分亲近,无话不谈。可自从她去大兴山入玉清门修道后,总感觉与她疏离许多,很多事都谈不到一起。’ 听到柳元说起崔刺史,“捕快”的视线从李玉秋手中赤霄剑上挪开。转头对着柳宗元行叉手礼,客气应道:“诺!” 他们再次张望一眼李玉秋手中之剑,对视点头,随后扶住腰间刀柄,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感受过鼠妖杀气的李玉秋收敛笑容,沉下脸,不再轻视。 他转头看向柳青,见她左手捏着一叠带着铭文的黄纸,口中默念,右手拈起剑指,偷偷比画着,是道家特有的符箓。 她右手剑指每比划完一次,左手中便有一张符箓发出微弱亮光,自动飞入她腰间玄袋中。 符箓亮起的颜色,他仔细瞧了。大多是闪电形状的紫色与火焰燃烧的桔红色。还有一些杂色没看清。 柳青就相当于是游戏中的雷火双系法师?玉清门的拿手道法是引雷术与控火术? ‘这是在做战斗准备,看来刺史府真的是一个副本。她战力5,鼠妖4,战力评估她只多鼠妖一点,一打二,她能行么?柳宗元能不能打?汉唐儒士文武双全,他应该比我强许多吧。’李玉秋心中不停地盘算着。 柳青发现李玉秋正在盯着她看,便停止结印动作,丹唇微启,挑动秀眉,暗示李玉秋帮她监视好前面的两只鼠妖。 像兄长这种流放之官,一州长官唯恐避之不及,怎会主动迎接入府,刺史府必定是凶险之地。 她在有备无患,给符箓先行加上灵力,以便快速使用,应对妖孽偷袭。 李玉秋向她伸出手,大拇指与无名指连成一个“O”的形状,表示OK收到。 柳青向他歪头蹙眉瞪眼,‘这是啥?新的法印手势?’ “好...”李玉秋瞧见柳青讶异地神情,突然意识到她是唐代人,便对她点点头,张开嘴说了一个“好”的口形。 与柳青对好暗号,李玉秋转过头,放松心神,不再凝视前面的两只鼠妖,此时它们已变成正常人类的模样。 不一会儿,两位捕快领着他们来到永州府衙门口。 刺史府相比大街上的房屋倒是建得还行,巍峨但老旧,标准的白墙琉瓦,可白墙许久未重刷砂浆,片片剥落,露出青砖,青砖上布满青苔。 府衙大门上的朱漆基本掉光,露出黄黑的木纹,稀疏的几块碎漆不甘地贴在门上,仿佛在诉说它当年也辉煌过。 ‘臭,下水道的腐臭味,比外面还重。’李玉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好歹也是市政府,竟无人打扫。 俗话说再穷也不能穷官衙,朝廷的脸面比老天还重要。 他扫视众人一眼,柳青已戴上香巾遮住耳鼻,而柳宗元也是拧着眉,在拴马泊车。 而两位“捕快”像是在偷偷打量着他,待他眼光扫过去时,它们匆忙地别过头去。 “崔刺史已在厅中等候多时,柳司马请随卑职们来。”两位捕快见柳宗元在州府外停好马车,便上前迎来继续带路。 柳宗元拧眉成川,强露笑容,跟随他们向府内走去。 ‘真是难为他了。’李玉秋捏着鼻子,降低呼吸频率,同情地看着他,在后面缓缓跟随。 跨过府衙大门,穿过空旷荒废,杂草丛生的大厅庭院,走进府衙内厅,内厅摆设并没有让他失望,还是一股老旧风,这唐朝的永州府还真够穷的。 ‘臭,腐臭味。准确点说,是下水道的味道,越来越浓。’李玉秋扫视屋内四周环境,发现还算干净,不知这臭味从何处飘来? 屋内为什么比外面还要臭?而且偌大的州府,没见到其他官吏,衙役。市政府就两人工作么?其他人呢?常务副市长,长史呢? “哎呀!柳公,柳司马。州事繁忙。未能远迎,望柳兄莫怪。”一位穿着红色圆领官袍,腰悬银鱼袋的中年官员径直前来,他圆脸阔嘴,带着客套的笑容,嘴上胡须稀疏, 柳宗元向他垂首行叉手礼,并拿出官印公文向他递去,“下官乃犯官,怎敢劳烦使君远迎。此乃朝廷公文,请使君查验。” 崔刺史阔嘴一笑,推开他递来地公文,“欸,柳公急什么?先请坐下,喝杯茶,咱们先叙叙旧。” “你俩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奉茶。”崔刺史瞪视两位“捕快”。 “柳公,先请坐。你身边的这二位是?”崔刺史诧异地看向李玉秋与柳青。 “是柳某的好友与妹妹。”柳元皱着眉无奈坐下,此地如此恶臭,他难以忍受。 崔刺史身上有股难闻的腥臭味,而且他与崔刺史也不熟,如何叙旧?这南荒之地怎会如此不讲卫生? “原来是柳公好友与令妹,二位也请坐。”崔刺史伸手示意,露着看似很和善的笑容。 李玉秋与柳青对视一眼,几乎都能从双方眼神中看出两字,“快溜”。 只是主角柳宗元已然坐下,他们也只能向崔刺史躬身行礼,忍着各种臭味并立在柳元身后。 不一会儿,两位“捕快”奉茶而来,他们把茶放于桌上躬身退却时,眉毛抖动,眼珠微微转溜数下。 贼眉鼠眼,这茶定有问题。这一切都被站在柳宗元身后的李玉秋看在眼里。 他侧视一眼身旁的柳青,发现她神色淡然,已悄悄捏符箓在手。此刻他放下心来,柳青不慌,必有后招,他也不必杞人忧天。 “腥味!”李玉秋捏了捏快要臭得失去嗅觉的鼻子,蹙眉看向崔刺史,这货该不是鱼妖幻化的吧。 他心神合一,眯眼凝视。 “卧,尼玛!蛇鼠一窝。”他瞳孔猛地一沉,心中惊得大骂,一只手紧紧握住斩妖剑,另一只手使劲揉搓着身上的衣服。 “妖族,战力4.5 ,邪恶度7,有杀意。” 柳宗元面前分明是一只与人一般大小的花斑五步蛇,它盘在柳元身旁,挺着巨大的三角头对着他吐着蛇信。 而后,巨大的三角头一转,吐着蛇信看向李玉秋。 “卧槽!别看我。”李玉秋心中大骂,感觉头皮发麻,全身冰凉,额上沁出汗来。 “这时候绝不能怂。”他强行忍住心中的恶心害怕,向看他的大蛇行叉手礼。 大蛇扁平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一对长长的毒牙,吐着信子。 随后三角蛇头一转,看向柳宗元:“哈哈,柳公的这位兄弟气宇轩昂,不似常人,敢问是何家的公子?” “路上相识,投缘即可,不问来路。”柳宗元一直拧着眉,保持着僵硬地笑容,缓缓答道。 “好一个投缘既可,不问来路。柳公真名士也。崔某以茶代酒,敬你。” “蛇无手,怎么端茶杯?虽然早已知道茶有问题,蛇妖也已图穷匕现。”李玉秋还是想好奇地看一下。 第30章 刺史府与妖初战 崔刺史双手高举茶杯,向柳宗元献敬。 可在李玉秋眼里,就是一条五步蛇用蛇尾卷起茶杯,举在柳宗元面前,三角蛇头两边圆溜溜的眼睛来回转动。 “这尼玛也可以。”李玉秋瞪圆了大眼,“别喝!” 他见柳宗元双手接过蛇尾递过来的茶,欲往口中送去,急得他大吼一声。柳宗元被他一吼,捧着茶杯愣在原地。 李玉秋已来不及多做解释,因为巨大的三角蛇头已转向了他。 蛇头两边大大的豆眼闪着瘆人的寒芒,他迅速拍掉柳元手中茶杯,拖他起身,推向柳青身后。 茶杯倒落在桌前,不明液体洒出,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柳青一手持青釭剑,一手拈着一张符箓,护在他俩身前。 “本想让你少受点痛苦,留下全尸,向朝廷上奏陈情,柳司马赴任永州府,不幸染病身亡,也好让你魂归长安。” “可柳司马不识我等好心,非要打翻敬茶,那就莫怪我们将你碎尸万段。”崔刺史眼中寒芒四射。“铿..”两位捕快也迅速抽出唐刀,刺史府内厅瞬间变成一个昏暗潮湿的山洞。 “别以为身边有两个四境宗门高手就能保你。柳司马,你我本无怨无仇,妖族也从不伤害无辜,只能怪你命不好,来了永州府。”崔刺史阴冷的声音从山洞黑暗处传来,回音阵阵。 “妖域!”柳青神色凝重,竟然是借恶欲之人身体而强行幻化的妖,想必人早已与妖融为一体。 即便只是血丹期巅峰的小妖,身处妖域之中,一对三,她没有把握,何况还要保护身后的两位自信男儿。 她不再做停顿,手中符箓紫光一闪,向三妖方向扔去。 “轰隆..”符箓带着一道紫光炸开,雷鸣般的声音响起,电光闪动,三妖慌忙四散逃窜。 崔刺史瞧了一眼肩上的焦黑之处,脸色一沉,“玉清门的天雷咒!” “灰毛,黑毛,你们速去解决掉柳宗元,此女子交由我来对付。”崔刺史说罢,现出妖形,化身一只巨大的五步蛇,以尾当鞭向柳青扫去。 柳青瞳孔一沉,飞身避过,摸向玄袋,拈符箓在手。 “哐当.!”洞内的青石被蛇尾击得粉碎,尘土飞扬。 同时灰毛,黑毛两位“捕快”,甩了甩被天雷咒电得发麻的手臂,身形暴涨显出妖形,足有三米高。 它们眼中红光一闪,洞内瞬间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呼..呼.!”空中燃起一朵如莲花形状般的火焰,驱散黑暗,点亮洞内。 柳青向空中急扔一张火焰符箓,打破鼠妖想趁黑夜偷袭的企图。又瞬间扔出一张混元盾符,月白色的光幕亮起,防住五步蛇妖的毒雾吐息。 看来任何事情都得提前做够准备,不然鼠妖与蛇妖利用妖域突袭,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十有八九会被毒雾腐蚀成白骨。 蛇妖很是难缠,她还能应对,可兄长哪边? “李兄,你为何抱着我?”柳宗元瞧着紧紧抱住他,还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李玉秋,闪动眼眸,诧异地问道。 “贴身保护你呀!”李玉秋仰起头看着柳宗元,眨巴着眼睛,尴尬狡辩。 他总不能直接说,让突降地黑暗给吓着了,这样丢面子不说,以后还如何混吃混喝,泡他妹。 “呃.李兄,大可不必...如此贴身。”柳宗元笔直挺立,昂首直视前方如山般压迫而来的鼠妖,临危不惧,气定神闲,有一代宗师风范。 李玉秋见他面无惧色,知他定有后手。便松开他,学他一般模样,并肩挺立,直视向他们扑来地鼠妖。 “柳兄,你不怕妖?” “身怀浩然之气,自然无惧妖邪。” ‘浩然之气!是那种嘎嘎乱杀地浩然之气?难道这次可以躺赢?’ 看着越来越近,如小山一般的鼠妖,李玉秋心中很是不安:“柳兄会降妖术么?” “略懂。”柳元无畏地直视前方,面不改色,抚须应道,心中却也在疑惑:“李兄,他为何还不动手降妖?难道是在迷惑鼠妖,以便一击而中?” “古代名士喜欢自谦,略懂基本可以理解为精通。”李玉秋还不放心,心神合一,眯眼凝视柳宗元。 “人族,战力1,邪恶度1,友好。” “卧勒个槽!原来跟我一样搁这装呢。战力1,四舍五入等于0,比他还差的战五渣。”李玉秋心中大惊,脸色变得铁青,他想要逃。 可灰毛鼠妖比砂锅还大的巴掌已挥至眼前,他下意识得蹲身一闪,绕至灰毛鼠妖身后。 尚在指望李玉秋出手的柳宗元,可没如此灵活身手,来不及反应,被灰毛鼠妖一巴掌扇得飞出丈远,撞在山洞壁上,晕厥过去。 “柳兄!”李玉秋瞧见柳宗元惨状,心中很是着急。 他一脚踏在附近洞壁上,借力飞起转身一记旋风重踢,踢中灰毛脑袋,高近三米如小山一般的鼠妖竟被他踢得扑倒在地。 李玉秋顾不上乘胜追击,也来不及想他为何有如此神力,因为他看见另一只黑毛正抬起巨大的脚掌向柳宗元踩去。 柳宗元可是他的命,是他回家的希望。李玉秋不顾一切的疾奔而去,飞身撞向黑毛鼠妖。 一米八的个头在三米的个头面前,看着就像是三岁幼童在撞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 可偏偏这三岁幼童硬是把成年人给撞开了,黑毛鼠妖被撞得一个踉跄,后退数步,鼠眼微瞪,低头看向李玉秋,愣了一会。 随后张开大嘴,面露狰狞向他一声嘶吼,扑了过来。 “不讲武德,竟使用生化武器。”被鼠妖口气熏得难以忍受的李玉秋屏住呼吸,心中大骂。 他硬着头皮应战,他的散打格斗动作只针对人类,对付老鼠他没有试过。 老鼠高大威猛,出招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弱点也不同。李玉秋只能凭借身法与力量与之周旋,他手中斩妖剑无法出鞘,只能当棍棒使用,根本对皮糙肉厚的鼠妖造不成任何伤害。 而鼠妖越战越勇,出招也越来越快,最恐怖的是鼠妖的尾巴,被它们当鞭使,神出鬼没,势大力沉。 李玉秋左支右绌,额头青筋暴起,渐渐力竭。“啪..啪..”一不小心被鼠尾连续击中,滚落到柳宗元身边。 “嗤.”他喷出一口红艳的鲜血,溅射在衣服上以及横在胸前的斩妖剑鞘上。 他尝试爬起再战,却感觉五脏六腑如火灼般疼痛,每次挣扎,钻心般的疼痛让他几近晕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毛鼠妖闪着红色的双眼,抬起脚如泰山压顶般想把他踩成肉泥。 身受内伤,无力逃脱。李玉秋本能的伸手去挡,如螳臂当车。 “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李玉秋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31章 斩妖出鞘 “还不快躲一边去!”悦耳且急切地声音传来。 “是柳青!”李玉秋心中一喜,睁开双眼,见两只鼠妖身上亮着如渔网一般的光芒,它们似乎被某种法术暂时束缚住了。 原来是柳青察觉到他们有危险,用一记火焰符佯攻,摆脱与她缠斗地蛇妖,朝这边快速赶来,对毫无防备的鼠妖施展定身符,暂时束缚住它们。 “还不快走!定身符马上失效。”在不远处的柳青急吼着奔来。 李玉秋忍着剧痛,挪离鼠妖脚下,坐在柳宗元身边大口喘息,他全身已被汗水浸湿。他尽力了,走不动了,要死就与柳宗元一起死吧。 “哗.哗.”如瓷器碎裂地声音响起,束缚两只鼠妖的光线瞬间崩散开来,它们挣脱束缚后,并不理会柳青,再次向李玉秋他们踩去。 一道纤细的青色身影飘然而至,瞬间出现它们面前。 她手中拈着的黄色道符,亮起紫色电光,两只鼠妖大惊,迅速向后退去。 “轰隆!”雷声轰鸣,紫电如龙,炸得鼠妖全身发毛耸立,全力释放妖力相抗。 柳青瞧见五步蛇妖已突破她的火阵,向这边快速游来支援。 她摸向腰间玄袋,脸色一沉:“符箓竟用完了!” 此时符箓灵力耗尽,雷光消散,两只鼠妖撤回妖盾,稳住身形,与五步蛇妖会合,三妖齐攻而来。 柳青咬牙皱眉,左手持青釭剑横于胸前,右手化剑指,画起法印,灵随指动,一道带着法印的月白色光幕出现在她身前,隔开三妖。 她回头急喊:“李师兄!快带着我兄长先撤!” 光幕外三妖齐到,用身体不断撞击月白色光幕。柳青眉头紧锁,三妖每撞击一次,她身体就晃动一次,一次比一次晃动幅度大。 李玉秋看着艰难对抗三妖的柳青,心中是五味杂陈,是他们这两个渣渣青铜连累到她这个铂金了。 他心中长叹:“唉,竟沦落到要一个弱女子来保护他们这两个大男人,真是惭愧。” 他不是不想逃,是真的逃不动。 她为何到现在还不拔手中的青釭剑?他虽不知道青釭剑除了锋利外,还有何作用,可“青釭”也是上古名剑,赵云曾靠它在曹营中七进七出,斩将夺旗,毫发无损的护着阿斗冲阵而出。 此剑出现在宗门修道之人手中,必有大用。她在等什么?此时不亮剑,更待何时? “哗啦!”月白色光幕被击裂,柳青灵力枯竭,竖剑于地,单膝下跪。 蛇妖不会给她喘息之机,一记蛇尾鞭迅速扫来,柳青无力躲避,横剑硬挡。 “嘣..”她被巨大的力量击得飞起,撞在洞壁上,滚落在李玉秋身旁。 “嗤.”她狂吐鲜血,血溅射在她身上,李玉秋脸上,以及赤霄,青釭剑柄上。 喷溅而来的血珠在赤霄与青釭剑柄上缓缓流动,两把剑柄同时亮起微不起眼的金红光芒。 “柳师妹!”李玉秋急呼一声,皱着眉,拼着命挪动身体想要查看她伤势如何。 突然一个巨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镣牙向柳青咬来。 “啊...!”他嘶吼一声,忍着全身巨痛,不顾生死,站起身,张开双臂,护在柳青身前。 “嘶..”长长的蛇牙刺穿他的左肩膀,一时间血流如注,暗红色的血液从他无力垂下地手指间不断滑落。 “嘀嗒.嘀嗒.”如雨滴般的血珠不停坠落于地,碎裂成无数红色细珠,向四周溅射开来,溅在柳青身上以及她的青釭剑上。 “李兄,咱们萍水相逢,你何苦至此。”柳青眼中含泪,脸色惨白,唇间已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右手化成剑指,忍着内伤,强行结印运用灵力。 “嗤..!”她再次喷出一口血来,昏厥过去。 李玉秋嘴唇发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右手的赤霄剑砸在蛇头上,砸在蛇头的赤霄剑绵软如力,如给蛇妖搔痒一般。 他右手下垂,松开紧握剑鞘的手掌。“铛..”赤霄剑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与青釭剑并列。 他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身体内的血液在慢慢抽离。 “我就要死了么?筠蛾..”他低声胡言乱语起来。 “哼..不知死活的蝼蚁!”蛇妖冷哼一声,张开嘴抽出毒牙,看也不看一眼,任李玉秋软倒在它面前。 它扬起蛇头,蛇目朝下蔑视地上昏迷的柳宗元兄妹。 “宰了他们!向白真人复命领赏。”蛇妖说完,转头缓缓游走。 两只鼠妖对视,咧嘴而笑,走上前,抬起脚,向柳青,柳元脑袋上狠狠踩去。 “万物初始,天地混沌,分为阴阳,万事万物,合阴阳之道。” “人族乃万物之灵,天地主宰,除古神,天兽,仙灵外,神仙妖魔无一不是人族修行而成,何来蝼蚁之说。” “人有正邪,妖分善恶,善者天地清浊之气所化,吸日月精华,恩泽万物自成道,曰仙灵。恶者人间贪念恶欲所化,吸生灵精气成孽,祸害苍生,曰妖孽。” “此剑曰斩妖,主斩妖孽,断恶欲,乃母神西罗所铸。”洪亮的男声响起,如同域外之音。 蛇妖,鼠妖身上出现如藤蔓般的金光,它们全身被金光环绕束缚,难以挣脱。 蛇头鼠脸上的豆眼不停乱转,满是恐慌。 “你..到.底是谁?”蛇妖看着面前持斩妖剑挺立,双眼散发着金光的男人,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修行三百年,它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等待死亡来临的绝望无助。’ “区区一只血丹期小妖,也配问本尊名号。”男子说罢,挥手祭出手中斩妖剑,一时金光大盛。 泛着金红光芒的斩妖剑从蛇三寸处穿过,又从蛇头处划过,随后穿过鼠妖心脏,斩掉鼠头。 剑出还鞘,不过须臾之间。 三只血丹期小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顿时灰飞烟灭。 小妖死后,三枚火红色的血丹被斩妖剑吸入剑中,斩妖剑身在鞘中亮起刺眼的金红色铭文。 片刻后,金红光芒黯淡下来,斩妖剑恢复原样。 昏暗潮湿且腥臭的洞穴环境缓缓退散,恢复成刺史府内厅,真正的崔刺史与两位捕快躺倒在地,恶臭消散,渐渐有了人居住的味道。 “哦!以人身为鼎,人妖一体。果然是贪婪恶欲之人,引来地妖孽附身,否则区区血丹期的小妖,怎会有银丹初期的能力。” “本尊已为你们除掉妖孽,也斩断你们心中恶欲,望今后好自为之。”男子瞥视一眼倒在地上的崔使君三人,轻步走到柳青旁边,蹲下身查看。 “蛾筠,怎会是你?”他盯紧柳青俏脸,颇感意外,神情也很是激动,刚想动用灵力与她疗伤。 突然眼中金光突然消散,意识全无,昏睡过去。 第32章 死里逃生 柳青隐约间感觉有男子在她身边低语,她努力睁开眼,瞧见蜷缩在他身边的男子,虚弱地轻呼:“李..师..兄。”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为他疗伤,触动内伤,痛得再次昏迷过去。 永州境内,大荒山脉,连绵无际的群山间中有一处洞窟,洞口起名“等君归”。 洞窟内很是宽敞,采光良好,冬暖夏凉,随意摆放着一些民间百姓常用物件。 洞内最显眼的物件,是靠左边的一套雕刻着仙鹤双飞的石桌石凳。 石桌上刻有棋盘,放着用玉石打磨而成的白黑棋子,执白子方的石凳平滑光洁,有磨擦的痕迹,像是经常有人来坐。而执黑子方的石凳还保持着原样,似乎无人坐过。 在洞窟的正中央,供奉着金漆铜身的三清祖师法象。供台上放着瓜果祭品,台上灰炉燃着香火,炉前方点着十二盏长明灯。 “呼..呼.呼.”供台上长明灯突然熄灭三盏。 正在蒲团上,倒摆拂尘,盘坐入定的美貌女道士,睁开美目。 女道士看着熄灭地三盏长明灯,神情震动,手拿拂尘,赫然起身,来回踱步。 她一身白色的道家打扮,束发戴冠,身姿苗条挺拔,容貌秀丽,眉间点着朱砂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女道士眉头轻皱,喃喃自语:“五步,黑毛,灰毛竟然同时被杀,连妖丹也被人炼化了。他们可是修行数百年,半步迈进银丹期的大妖。” “让他们同时灰飞烟灭,就算宗门的五境宗师出手,也未必能做到,可根据可靠情报,柳宗元身边只有一个玉清门的四境弟子。” “这柳姓之人,莫非真是我的道劫?可他只是一个区区文人。”道姑想到道劫停下脚步,恭敬地仰望着三清法像,倒摆拂尘,手拈法诀,向法像躬身行礼,随后神情凝重地转身。 “绿柳!银环!”她向洞口外大声喊道。 “属下在!”道童打扮的一男一女,应声快步而来。 “参见白敏真人。”二人行作揖礼。 “嗯..”白敏微微颌首,应了一声,“你俩速去永州城支援,不管用何种办法,一定要杀了从长安而来的柳宗元。” “诺!”银环,绿柳应声欲走。 “欸,你们不可轻敌!五步他们妖丹已被炼化,灰飞烟灭。”白敏担忧地再次叮嘱他们。 “五步他们不过是借人身强行化形的血丹期小妖。碰上宗门强者,失败在所难免。” “真人请放心,我与绿柳必不负真人所托。”银环垂首向白敏拱手作礼,嘴角微撇,阳光英俊的脸上充满着自信。 白敏向他点头,尔后看向绿柳,似有话说。 银环会意,他向绿柳温柔点头,深情瞧她一眼,快步走出洞外。 他望着外面被轻雾遮住半面的连绵山脉,歪嘴一笑,飞升空中,化成一道银光,向永州城方向而去。 “绿柳妹妹,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只杀柳宗元一人就回来。”白敏伸手搭在绿柳柔软的香肩上,语气很是温柔,看绿柳的眼神充满担忧。 “白姐姐,放心吧。绿柳明白。”绿柳嫣然一笑,精致的俏脸很是妩媚。 “去吧。”白敏向她点点头,转过身扫视一眼供桌上剩余的九盏长明灯。 她前往石桌前坐下,眼露伤感,低头蹙眉,敛起眼皮,轻拈白子。 她抬眸看向棋盘对面,对面凭空出现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男子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持手中黑子与她对弈。 “唉..”绿柳回过头望她一眼,轻声叹气,摇摇头,转身走向洞外,化成一道绿光,向永州城飞去。 永州城,西山,西华寺客房内。 “我死了?还是回家了?”李玉秋躺在床上呢喃自语,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白花花的朦胧一片。 他轻动身体,左肩处传来刺骨的疼痛。 “嘶..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叫出声来。 “李兄,你还没有死,是回家了。不过是柳某暂时的家。” “柳兄,柳宗元!这么说我没死,你也没死。那柳青呢?”李玉秋听见柳宗元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瞳孔陡然睁大,眼前的景物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柳宗元面露微笑,手里捧着瓷碗坐在床头,碗里盛着黑黄色的汤汁,发出刺鼻的草药味。 房间古朴,一尘不染,物件摆放整齐。房间内只有几张椅凳,一张书案,书架,书架,书案摆满各种古籍。 “柳青呢?她有没有事?”李玉秋急声发问,柳宗元刚想开口回答。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踏进一件月白色的小巧绣花鞋,绣花鞋上面是罩住脚碗的月白色百褶裙摆。 “先管好自己吧。你可是被五步蛇的毒牙刺穿臂膀,不死也算你命不该绝。” 柳青端着装有药膏跟纱布的木盘,提裙跨步而来。 她柳眉如烟,眉心处画着梅花状的花钿。俏面轻涂水粉,淡抹胭脂,点绛唇,青丝柔软黑亮,梳着双丫髻,髻间别着几枚金镶玉制杜若花簪。 她穿着绣有群燕齐飞的红色坦臂半领,绣有杨柳枝的月白色百褶长裙围住她如柳细腰,也罩住她笔直修长的腿。 ‘十分典型的唐朝美少女打扮。’李玉秋没想到柳青这种自幼就在宗门修习道法之人,也会如此细心打扮自己。 他微微张嘴,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时迷了神。 柳青被他看得脸上微红,螓首轻垂,柔声说:“下次别这么冲动,不是每次都有如此好运的。” ‘我也不想,五步蛇那种蝰蛇科的三角蛇头,就算在视频里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别说亲身经历,还是大得能吞下人头的蛇口。’ 天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向梁静茹借的。 他只记得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拼死也要护住柳青,好像护住她,就是天生的本能一般。 还好那妖物只是咬肩,若是咬头,直接白布一盖,唢呐一响,大家开席,来生再见。 有人说过,苦难不会白受。看柳青的样子,好像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懂得都懂。 “哈哈..嘿嘿..”一想到柳青这种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的美少女,即将被他征服,李玉秋忍不住发出贱贱地笑声。 听见李玉秋的笑声,柳宗元微皱眉头与同样疑惑地柳青对视一眼。 “唉..”柳青轻叹一声,撇着嘴,手指着自己的头,无奈地摇了摇。 “对,李兄也许是被蛇毒伤了脑子,药不能停。”柳宗元心中突然明了。 “李兄,该喝药了。”柳宗元起身,瞧着正咧嘴偷笑的李玉秋,眼中露出无比惋惜地目光,长叹一口气,端起汤药往他口中灌去。 第33章 青釭出鞘 “咳,咳,喝啥药?还强灌,你当我是武大郎?”李玉秋被药汤呛得咳嗽几声。 “呕..这药真苦。”药汤在李玉秋口中散开,苦涩而带有刺激性的味道直冲胃部,让他紧皱眉头,非常不适。 柳青微笑,轻露贝齿,拿出一块蜜饯,轻轻送往他口中,他一口咬住蜜饯。 甜妹。不,甜味入口,缓缓驱散口中苦味。他嚼着蜜饯看着笑如桃花般明艳的柳青。 甜,真甜。 “还有嘛?”他眼巴巴的看着柳青,缓缓问道。 “玉秋兄,敢问武大郎是谁?”柳宗元挪动身体,挡住他渴望的视线。 “啧,小说中的一个牛逼人物。” 李玉秋微皱眉头,敷衍地答道。不停晃动脑袋想看被他挡在身后的柳青。他口中还有丝丝苦味,还没甜够。 “何种小说?书名,出处?牛逼又是何种意思?” “呃..”李玉秋望着两眼发光,对知识充满着强烈欲望的柳宗元。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柳宗元现在的神情,他如果敢答是《水浒传》,柳宗元估计会缠着他默写整部水浒传。 “是我梦见的一个场面,我准备写成小说。牛逼就是英雄好汉的意思,我的家乡话。哈哈..”他只能对不起施公,强行把话圆过去。 “兄长,你让开些。我先给李兄换药。”柳青在他后面开口说道。 “哦。”柳宗元应声挪了一下位置。 柳青弯腰把装着药瓶纱布的木盘放在床前,然后看着李玉秋,温柔一笑。 “李兄,小妹先扶你坐起。” “好勒!”李玉秋的目光始终就没离开过她,时不时抬高眼眸瞄几眼,她胸口外微露的富态。 “等会换药会有点痛,李兄可要忍着些。你口中要不要咬块东西。”柳青拿起剪刀,埋头伏在他肩前仔细查看伤口,语气缠绵,很是温柔。 感受到柳青的吐气如兰,温柔低语,也嗅到她发丝间的头油清香。 他心渐渐飞扬起来,痛怕什么,爱情是这世间最好的疗伤圣药。 “柳师妹尽管来,咬什么东西。” “我,李玉秋要是皱下眉头,叫一声痛,就不是堂堂男儿!”李玉秋自信满满,大声说道。 “李兄,你如武大郎一样,是个牛逼人物。”柳宗元用崇拜地眼光看着他。 “呃.这比喻.”李玉秋瞥视一眼柳宗元,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柳青抬眸瞧他一眼,还是微微一笑,没有言语,用剪刀开始剪起纱布来。 “咔嚓,咔嚓..”剪刀划断纱布的声音响起,柳青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揭开带血的纱布。 “欸,确实有些痛,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我能忍。”随着最后一层纱布的揭开,李玉秋开始微微皱眉。 突然!柳青猛然使力一抽,一块长条形带着脓血的纱布被她拿在手里,她看一眼,扔在一旁空着的木盘上。 李玉秋手指木盘上堆成一团的布条,愣住了。 “这玩意,可是从我身体里抽出来的?”他颤栗着发问。 柳青向他微微点头,“痛就叫出来。不必为面子死撑。” “并不..痛。”他向柳青挤出笑容,身体开始不由得颤抖起来,额上已渗满汗珠。 他咬紧牙关,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满是青筋的额头不断落下。他手死死抓起被褥成一团,使劲揉捏着。 “嘶..啊..痛,痛,痛!你们就不会用点麻药么?”终于,深入骨髓的剧烈痛感,击垮他心中的英雄梦。他尖厉地大喊大叫起来,震得在他身边柳青微微蹙眉。 “啊.呜.”柳青把一块木条塞往他口,尖厉如杀猪般的叫声戛然而止。 接下来还有更痛的,他这叫声太大,震得她耳朵内发痒,让她难以下手。 “呜呜..”李玉秋咬着木条,全身颤抖,口中不停呜咽着。 古代果然没人权,受外伤基本靠自身素质硬撑。关公刮骨疗伤,难怪会成为传奇。 他恐惧地看着柳青再次把一块新纱布涂满药膏。她该不会还要把纱布塞回来吧?如此反复,没有被蛇妖咬死,他得痛死。 “李兄,等会有一点疼。你还得忍着点。”柳青的语气比上次更加温柔,且笑得更加明媚甜美。 ‘我错了,爱情不是疗伤圣药。它只是针对精神上的。物理上的,该痛的还是会痛。’ ‘一点点痛,我看是亿点痛。这药我不上了,该咋的咋的。’李玉秋心中对上次的剧痛充满恐惧,不管柳青笑得有多美多甜,也誓死不从。 他要开始摆烂。 柳青见李玉秋眼含泪水,不停摇着头。有挣扎反抗之意。 她看向柳宗元,说道:“劳烦兄长帮忙,按住他。” 眼见柳青要霸王硬上弓,李玉秋挣扎起身逃走。 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迅速出现按住他。柳青趁势伏在他伤口前,往里塞着纱布。塞通后双手抓住两头拉锯起来。 “嘶..啊..你们没有良心呀!不讲人权。你们这是在谋杀。”痛得李玉秋吐掉木棍,大声嚎叫起来。 “李兄,别乱动,马上就好。”柳青在旁轻声安慰,抽掉纱布,查看一下有无大块的脓血。 “嗯..哼..哼.嗯.”痛得已无力气的李玉秋。坐在床头闭着眼低声呻吟着。柳青又麻溜地涂好一块纱布,她用丝巾擦了擦李玉秋额头上的汗珠。 幽香入鼻,他睁开眼,柳青温柔明媚的俏脸儿映入眼帘。此刻她越是温柔,他心中越是害怕。 他转眸看向木盘,发现了再次涂满药膏的新纱布。 “还来!”他惊恐喊道。 “刚只是清理创口,弄掉多余脓血。不然你会发热烧的。这才是最后的包扎。李兄忍着点哈。” “我不!你不是宗门高人么?就不能用灵力疗伤?”李玉秋脸上写满抗拒。 “我只是修道的宗门弟子,不是天上的神仙,能让白骨生肉。” “兄长,劳烦你再次帮忙。”柳青见他不情不愿,再次叫来柳宗元。 “好,为兄这就来。”柳宗元兴奋地快步走来,带着笑意按住李玉秋。 “不是,他兴奋什么?说好的名士风度呢?”李玉秋瞠目。他要重新审视这个千年前的大文豪。 “啊..喔..哎..哟..”杀猪般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半个时辰后。 “这是哪里?刺史府的三只妖怪,谁收的?”李玉秋虚弱地靠在床头,向柳宗元问。 “这是西华寺,我暂寄之所。清静,还能与寺中主持一谈佛法。” “三妖?我不知道,我苏醒过来就在西华寺。可柳青说,三妖被李兄尽斩。”柳宗元抚须皱眉陷入思考。 ‘我斩三妖?我怎么不知道,我如此厉害。’ ‘应该是柳青祭出青釭剑杀得吧。有此宝剑,她为何不早点祭出?’李玉秋也陷入沉思。 此时柳青已收拾好换下来的脓血纱布,走进房间。看着暗自发愣地二人,柔声说:“二位兄长,在想啥?” 李玉秋眼眸一亮,看向柳青:“青妹,你是不是用青釭剑斩掉了三妖?” “没有呀。青釭剑我根本拔不出。师尊说要靠机缘才能拔出。妖不是你用赤霄剑斩得?” 柳宗元看看李玉秋,再瞧瞧柳青,更加迷糊。 柳青摸摸后脑勺,她也不知道发生何事,醒来后就在西华寺内。恍惚间,她看见李玉秋向她走过来,唤她一声“筠蛾”。 见李玉秋眼中有疑问,她提裙快跑出门,抱来两柄华丽宝剑,剑鞘一青一金黄,剑柄处坠龙凤白玉坠,正是“赤霄,青釭”。 “小妹看李师兄不信,故在师兄面前拔剑一试。”说罢,她拿起青釭剑。 “等等!”李玉秋伸出能动的右手阻止。 他单手拿起赤霄剑,横放在床前,手移至剑柄处握住,说道:“咱们一起拔剑,以证清白。” “好,现在就拔。”柳青应道。 “铿...!铿...!”两声清脆绵长的出鞘声响起。 “额..”四目相对,充满疑惑。 第34章 赤霄剑炼化妖丹 “好吧,我坦白,我承认。是我祭出赤霄剑,斩了三妖。”李玉秋瞧见柳青窘态,坦诚相认。 像这种英雄救美,人前显圣的好事,既然无人认领,他还客气什么。 “铿..”赤霄剑身入鞘。李玉秋抚摸剑柄,感觉有股温热之气从剑柄处传来。 温热之气从他手心出发,游离四肢百骸。温热之气所到之处,经脉尽开,舒通畅快,全身舒爽,就像刚去享受了一场足浴SPA养生。 温热之气最后聚集在他左肩伤口。伤口处传来阵阵酸痒,很是舒服。 “哼..啊..”他紧抓剑柄,闭上双眼,仰着头靠在床头,紧咬下唇,发出轻哼声。 “李兄?你这是?”柳宗元见他当着众人之面,行此种不雅动作,很不理解。 “嘘..”柳青示意柳宗元先不要出声。她伸出两指轻轻压在李玉秋手脉上,感觉他体内有庞大的灵力在缓缓流动,向丹田处聚集。 通奇经八脉,聚天地灵气。宗门常人需苦修十年,天生奇才也需三年之久,而他不过是在须臾间已连续跨过两境,有入三境之象。 等等,他伤口在慢慢愈合。妖丹有快速修复外伤,扩充奇经八脉,增加灵力之效。 “他炼化了妖丹!”柳青眼露震惊之色。 妖本就是世间贪婪恶欲之人,不甘放弃前尘入人道轮回。夺舍自我意识低下的万物生灵,修炼百年,甚至千年再次化为人形。 它们欲壑难填,为获得强大力量,奴役众生,不择手段,吸食人之精气。并引诱意志不决者行贪婪恶欲之事,与之勾连,借身化形。 妖之贪婪恶欲,魔之杀戮破坏,人间至祸。儒法道佛,与之相斗千百年。此消彼长,从未停歇。 宁入妖途灰飞烟灭,也不进轮回的贪婪恶欲之徒,精神力极其强大。 结成的妖丹虽灵力充足,却极难炼化,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其身,一旦被妖之恶欲反噬,道心难遏,要么与妖同流合污,要么坠落成魔。 炼化妖丹,非道心坚定之人,不敢一试。 可他横看竖看,都不似一个道心坚定之人。遇事一惊一乍,目光看向她时充满色欲,从不加以掩饰,毫无半点宗门弟子风范。 目前她还未发现他有行恶之心,一举一动也颇有君子之风。不过,他若是让妖丹反噬就难说了。 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炼化妖丹?定是他手中赤霄剑的缘故。 “嗯..”李玉秋呻吟完毕,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睁开眼睛。发现柳青与柳宗元两兄妹,一个抚须眯眼,一个用手轻触雪白的下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任他脸皮再厚,方才那种放浪不羁的表情动作,让他们尽收眼底,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李兄,你站起来,走走看看。”柳青双眸发亮紧盯着他,如同看到很是新奇的宝物。 ‘下床走走,无所谓。可他们这眼神不太对劲。’李玉秋疑惑摇头,掀被下床,穿上靴子,站起身,轻踱几步。 “咦!左肩不痛了。”他露出欣喜地笑容,抡起左臂活动开来。 “他这是?”柳宗元初见此等奇事,看向柳青问道。 柳青瞥视他一眼,并没有急着回答。蹲下身拿起床前的赤霄剑仔细端详一会,而后起身把剑横放在房间木桌上。 柳青望着在她面前不停转动左臂,兴奋之至的李玉秋,莞尔一笑。 她瞧见书桌上的一把匕首,轻取在手,藏于袖中。 “李兄,跟小妹玩一个游戏可好?”她对着李玉秋温柔而笑。 “好啊!”李玉秋看着眼前浅笑盈盈,如春风般的柳青,不假思索地应承。 “呐!李兄既然答应了小妹,可不许反悔哦。”柳青浅笑着对他闪动明亮的杏眸,调皮又明媚。 “区区一个游戏而已,有啥可反悔的。谁反悔谁就是王八。”李玉秋高兴地拍着胸口起誓,心中却在嘀咕:‘柳青妹子也真是的,游戏而已。他像是那种玩不起的人么?她也太小看人了。’ “好,那先请李兄坐到小妹身边来,让我查看一下伤口。”柳青一如既往地温柔。 ‘看伤口?她不会还要换纱条吧?这算哪门子游戏。’李玉秋脸色微变,踌躇不前。 生不如死的痛感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 “放心,不会再给你换药了。”柳青看他脸色,已猜中他心中所想。 “真的!” “小妹何时骗过李兄。” “倒也是。”李玉秋放下心防,面露微笑,坐在桌前,仰起头看着柳青痴笑。 “兄长,你也过来帮帮小妹。这游戏需要三个人。”柳青叫来在旁静立看戏的柳宗元。 ‘啥游戏需要三人?斗地主?’李玉秋眼露茫然,扫视在他身旁一前一后站立地柳家兄妹。 “嚓..嚓.”柳青迅速拿起剪刀,剪掉纱布,揭开一看。 “你伤口竟然完全愈合,可纱条却被留在肉里。小妹帮你取出来可好?哈哈..”柳青放下剪刀,双手放于背后,偷偷拔匕首在手,对着李玉秋发出甜甜的微笑。 ‘取!怎么取?难道还要动手术,再划拉一刀?古代这医疗水平就算了吧。不过这伤口怎会好得如此之快? ‘基因突变,让细胞分裂加速数亿倍。就算是细胞分裂加速,那维持分裂的能量从何处来?以人自身产生的微弱能量去维持这种数亿倍的分裂速度,人估计会瞬间衰老而死。’ 李玉秋垂头看着左肩愈合到只剩纱布头的伤口,皱眉陷入沉思,想用自身所学的科学知识来解释未知事物。 “李兄,你这伤?”柳宗元刚开口,瞬间惊讶捂嘴。 “哧!”一道寒光亮起,一张纤纤玉手摆着一把匕首直接穿过他的左肩。 匕首瞬间抽出,血缓缓流淌开来。他愈合地左肩又新出现一个贯通伤,融在肉中的纱布随着匕首的拔出,染满红色血液滑落。 “你故意搞我是吧!嘶,痛.!” 李玉秋痛得倒吸一口气,瞪圆双眼,死死盯着正在流血的左肩。 双手捏拳,颤抖着缓缓抬头看向柳青,眼含热泪,充满哀怨之色。 柳青也不与他废话,抓起他左手放在赤霄剑上,赤霄剑亮起微弱的金红之光。 她瞥视一眼,迅速俯下身观察李玉秋左肩伤口,发现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片刻间,伤口光洁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果然是“赤霄”的缘故。方才好像忘了验证他离开赤霄剑后,伤口会不会停止愈合。 “没关系,再试一次。” “哧!” “嘶..柳青妹子,你这是啥兴趣爱好!” 李玉秋还在思考他的身体为何产生基因变异,又被柳青捅个对穿,剧痛传来,他紧皱眉头,忍不住大声质问起来。 这一捅虽不会致死,或许伤口还会再次快速愈合,可是真得很痛。 匕首抽出,伤口果然还如上次一般快速愈合。柳青拿开他手里的赤霄剑,伤口自愈停止。 看来的确是赤霄剑炼化妖丹反哺其主。上古名剑“赤霄”最后关头出鞘护主,这能解释得通。 可上古名剑“赤霄”为何会选择一个来历不明,灵力全无的普通人? “青釭”又名“除魔”,与“赤霄”齐名。师尊曾说过:“青釭”自三国乱世后,就再无出鞘记录。“赤霄”更是从汉高祖崩后,就此消失。 今夕“青釭”出鞘,“赤霄”现世,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一手拿着带血的匕首,一手握着赤霄剑,眼皮下垂,垂头蹙眉沉思。 却没有发现,李玉秋捂着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悄然起身向门口蹑手蹑脚的走去,他准备偷偷开溜。 柳青一个娴静的美貌少女,怎么会有如此奇葩的变态爱好? 此种爱好,他消受不起,至少目前不行。 这游戏他不玩了,王八就王八,大丈夫能屈能伸。 柳宗元早已察觉到李玉秋要偷偷溜走的企图。小妹叫他过来帮忙,想必就是让他盯住李玉秋。 对于李玉秋方才的遭遇,他也深表同情,干脆闭眼转身,当没看见。 李玉秋蹑手蹑脚地缓步移到门口,扫视柳家兄妹,发现他们还未注意到自己,长舒一口气。 他缓缓打开门,转过头向外看去,一张熟悉的圆脸,谄笑着看向他。 他瞬间瞳孔一缩,呼吸急促起来。 “尼玛,蛇妖没死!”他惊呼起来。 第35章 敛财好色崔刺史 “哐当!”李玉秋重重地关掉房门。 快步冲到柳青跟前抢过赤霄剑,“铿!”他神色紧张地抽出长剑,将剑尖对准房门。 柳青也被他的应急动作,弄得紧张起来,手拈法诀,警惕地看向门口。 而柳宗元神色自若,转过身向门口看去,瞧见屋外人影,他抚须一笑。 “蛇妖!”吃了闭门羹的崔刺史,快速转动已被眼袋淹没地细长眼,向四下察看。 ‘佛门圣地,怎会有蛇妖!真是个混账东西!” “我堂堂一州郡守,亲自上门。他们竟敢如此无礼,岂有此理!’他脸含愠色,拂袖转身,想要离开。 “唉..”转身片刻,崔刺史轻叹一声,眉头一皱。‘他造的孽,还得求他们解决。若是能把百姓们从妖族的奴役中解救出来,面子不要也罢。’ 崔刺史再次整理衣冠,理顺他下巴间稀疏的胡须。阔嘴咧开,本是威严的圆脸,瞬间露出谄媚至极地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转过身,站在门外高呼:“柳公,柳司马!还有远道而来的宗门小友!” “我不是蛇妖。我是本州刺史,崔文!请把门打开,崔某有事与各位相商!” “崔使君!”柳宗元微微颔首,急步上前开门。 “你真是本州刺史?”李玉秋迅速拦在柳宗元身前,提着剑缓缓向前走去。 “如假包换!一州刺史怎会有假。”崔刺史耐心应答。 李玉秋对柳青挑眉示意,柳青点头提起青釭剑,手拈一张符箓护在柳宗元身前。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得用“窥探术”一探真伪。 “吱呀.!”门开。 李玉秋迅速跳出门外,右手持剑,左手以剑鞘为盾。警惕地围着崔刺史转圈,心神合一,眯眼凝视。 “人族,战力2,邪恶度3,无敌意。” 崔刺史看着眼前这位双眼发出淡淡金红光芒,一直围着他观察地青年,觉得莫名其妙。 “柳公,柳司马!”他向里张望一眼,看见柳宗元,心中大喜,高呼一声,就要迈步而进。 “等一下!”李玉秋伸手拦住崔刺史,他要搜他身,是人不代表就没有威胁。 柳宗元可是他能否回家的关键,不能不万分小心。 “李兄,请让崔使君进来。这里是佛门圣地,有佛域存在,妖魔不敢乱来。” “若是无视佛域的大妖,它们可不会在门口与你如此客气纠缠,浪费时间。” “崔刺史不怕受柳某牵连,特前来拜访,想必有大事要谈。”柳宗元说着已前往圆桌,摆起茶杯准备待客。 李玉秋转头看向柳青,见柳青神色放缓,已放下青釭剑,收起符箓。他知柳宗元所言非虚,便侧过身去,让开大门。 崔刺史看他一眼,宗门之人虽地位崇高,但也归朝廷管辖,对一州官长如此傲慢,想必就是帮他脱离蛇妖奴役的高人。 “多谢高人出手相救。才令崔某不至遗臭万年。”崔刺史向他躬身垂首,行叉手大礼。 “此等小事,不至于大人亲自上门来感谢。”李玉秋微笑着,叉手回大礼。 他心想:管他的,有功就认。此人怎么也是永州府的刺史,正宗的市级一把手,说不定会给他发放赏钱。 若真在唐朝回不去,有此功劳,让他封一个小吏,当唐代公务员,吃吃皇粮,混混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大人!”崔刺史瞬间呆住,嘴巴微张,用怪异地眼神打量着李玉秋。 心想:‘高人想要认我做父亲?这一声大人叫得如此干脆?难道他真是我一夜风流庶出的好大儿?可这年龄样貌也相差太远,我是应下,还是不应呢?’ 柳青听见他李玉秋唤崔刺史为大人,眉头轻皱,直翻白眼,扶额转身。哪有见到当官的就去直接认亲的,有此种朋友实在是脸上无光。 “哈哈..崔使君,不要在意。玉秋小兄弟,他蛇毒未清,脑袋有些迷糊。估计他想念家中大人过甚,脱口而出。”柳宗元大笑着,出言为李玉秋解围。 ‘靠!靠!靠!’ 李玉秋暗骂自己愚蠢,平时只知道刷雷剧,不去记一些历史知识。这是唐代,不是明清,大人可不能乱叫。 被柳宗元一提醒,方才想起唐代“大人”一词俗指家中父母长辈,他喵的雷剧害人不浅。 还好有柳宗元解围,脑袋有问题就有问题吧。总比当面叫人家爸爸好。他翻着白眼,转过头去。 “噢,原来如此,是崔某误解了。当救命恩人的大人,崔某可不敢。”崔刺史呆着的脸,微笑开来,尬在半空中的心,也随之落下。 他缓步走到柳宗元面前,与柳宗元相互叉手行礼后,看向柳青,“这位天资国色的佳人,想必就是柳贤妹了。” 柳青微微颌道,对他行叉手礼,“小女子柳青,见过崔使君。” ‘宗门中人气质果然与常人不一般。’他把目光缓缓从柳青身上移开,看向柳宗元,“柳兄,事情紧急,我就不再客套,我此次前来确有要事,想求柳兄帮忙。” “使君直说无妨,下官照办就是。使君请坐,咱们坐下说。”柳宗元倒茶,伸手请崔刺史坐下。 崔刺史点头与柳宗元并排而坐,他转头扫视一眼柳青和李玉秋。 柳宗元望见,会心一笑,“玉秋兄,青妹,你们也过来坐。使君所求之事想必是与妖族有关,你们宗门人义不容辞。” 柳青在柳宗元身边坐定,李玉秋关上房门在柳青身边坐下。 崔刺史神情严肃,缓缓扫视四人一眼,喝一口茶,嘴角抽搐片刻,才缓缓开口:“想必柳兄,玉秋兄,柳贤妹,已在府衙内厅见过化形为崔某模样的蛇妖,还有化成本府两位捕快模样的鼠妖。” 崔刺史说到这,顿了顿,脸色变得通红,很是犹豫。 “话说一半,砒霜拌饭。”李玉秋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想要出声催促。 柳宗元已然向崔刺史开口:“崔使君,这里没有他人,有话请直说。” “人不是九天之上的神仙,有七情六欲,才谓之于人。” “钱财美色,我们这等凡尘俗人,谁不爱之。人之底线在于能节制,取之有道,符合人间道德法理。” “使君也是久读圣人之书,修过儒道风骨。圣人的立德之言,想必也是极其明白,下官就不多言了。” “这里是佛门修心之地,讲究回头是岸,立地成佛。使君能潘然醒悟,已胜过坠落成魔,仍不悔改之人甚多。 “使君不必自惭,尽情道来,下官洗耳恭听。” “惭愧,惭愧呀!”崔刺史在柳宗元身上看见真正的儒道风骨,浩然正气,连呼两声惭愧。 “这事,要从我赴永州任刺史说起。永州府虽处南荒僻远之地,却也躲过自安史之乱以来,几乎燃遍大唐繁华之地的战乱之苦。” “我初来之时,永州府算不上繁华,却也是百业兴旺,民生安乐。” “就在五年前的一个月黑风高,没有明月,没有星辰,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凉黑夜。” “凛冽如刀般的西北大风‘呼哧,呼哧’的刮过,它吹开我房间的阁窗,一道几乎与黑夜融合在一起的黑影...” “说重点!”李玉秋不耐烦地打断准备瞎扯说诡故事的崔刺史。 “好吧。崔某贪赃枉法,敛财好色。” 崔刺史知道躲不过去,心下一横,红着脸承认自己所犯之罪。 第36章 妖营粮店 李玉秋眼前一亮,嘴角一咧,泛起怪异的笑容,向崔刺史倾斜过去,“欸,说说看,敛了多少钱,养了多少个情妇?有无收集女子青丝的爱好,你肾还好么?” “呃..这..”崔刺史愕然地望向眼中泛光,充满求知欲望的李玉秋。 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个宗门修道高人为何对这种俗家烂事感兴趣? “李兄,你且让崔使君把话说完。”柳宗元端坐在桌前,脸露愁容,眼神复杂的看着崔刺史,大唐的官员贪赃枉法,太正常不过。 可官员与妖族勾结,放任贪婪恶欲,对百姓们敲骨吸髓,官员敛财,妖族掠夺他们生机,他们怎会有活路。 难怪永州城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削瘦如柴。 李玉秋见柳宗元眉间深锁,知道他又在忧国忧民。人家见官员枉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百姓们在受苦,而他想到的是花边新闻,这就俗人跟名士的差别。 惭愧! “哈哈.崔使君,你继续往下说。”李玉秋撤回倾斜地身子,尬笑一声,喝起茶来。 “玉秋小友问得也没错,财色不分家,虽都是些人间俗物俗事,却最能销魂夺骨。” “崔某风骨尽散,也是从美色开始。崔某赴永州赴任之时,就被妖邪盯上。他们扮成商人,不谈利益,只谈结交朋友,日日美色送于床,白银堆满屋。” “唉..”崔刺史想起荒唐往事,长叹一声。 他眉毛扬起,握手成拳,顿了顿,“崔某架不住此种诱惑,待我深陷泥潭时,邪妖图穷旨现,向崔某要这永州城的粮食独家买卖权。” “他们开始还向崔某保证,会给贫苦的百姓们免费补助粮食,粮食价格也会远低于官府定价。” “他们从农民手中高价收购粮食,再低价卖给城内百姓,看似官民利好,可世上怎会有如此好事?” “崔某陷进他们精心设计的温柔乡,早就失去思考能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哼..”李玉秋暗中撇嘴冷笑,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套路他很是熟悉,基本可以猜到后面的结果。 “他们刚开始还真是免费送粮。他们在粮店设了一个用紫檀木制成的方形神台,神台上恭奉着一个纯金小法像,曰‘天地同寿白敏真人’,法像下放几个带有上古铭文的明黄小蒲团。只要百姓跪坐在上面诚心的三叩九拜,就送二升米。” “想要更多的,可以在上面跪坐久一些,一柱香一斗米。开始百姓们没觉得有啥不对,认为这米就是神仙下凡的大善人赐予他们的。” “百姓嘛,无非睁眼就是柴米油盐,既然有人送米,永州城的百姓必定是趋之若鹜,他们的米店每天排成长队,一直从清晨到黄昏。” “城内其它粮店自此后就没了生意,只能关门。关一家,他们就盘一家,如今整个永州城都是他们的粮店。 “他们为方便管理,关掉小型粮店,在城内整合成四家大粮店。” “据说粮店四大掌柜都是银丹期的大妖,在四大粮店里内,也隐藏着无数血丹期小妖。” “日子久了,永州城百姓也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他们精神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削瘦。更有许多贪粮者,从粮店打坐出来,横死街头。” “百姓们不傻,也察觉到粮店不太正常,是在掠夺他们的生机。可彼时已晚,永州城的粮脉已掌握他们手中,他们故意把粮价提高数百倍,百姓们难以负担,只能诚拜白敏真人献贡生机换米。” “立马饿死,还是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死去,他们没得选。” “嘣..”柳青猛然拍桌站起,气得满脸通红,来回踱步,惊得三人瞪圆眼睛看她。 她蛾眉竖起,面有愠色,看向崔刺史:“崔使君你糊涂!” “这是邪妖在吸食全城百姓的精气。只有这种自愿奉上的精气,才能让它们最大程度的提升妖力。” “若是你早点醒悟,识破邪妖手段。带领城中还有一搏之力的数万百姓,与妖孽拼死一战。” “妖虽强大,却数量不多,无利可图之事他们也不会太过拼命。” “面对数万百姓团结一致的殊死搏斗,他们得不到便宜,也会逃窜。” “它们也怕惊动天下,招来宗门征讨,不敢放纵妖力屠杀百姓。所以它们才会与地方官员勾连,以重利诱百姓们入局。” “可如今,你看看你治下的百姓。他们明知有妖族在掠夺他们的生机,可为了家人不挨饿,他们..唉!” 柳青转身抬袖擦擦眼角泪花,身体在微微抽动。 李玉秋看着转身不语的柳青,心中也是一阵发酸。为了家中人过好生活,不畏困难,不惧生死的人,任何时代都有。 ‘可这里,此种悲剧,它本不该发生。’他渐渐握紧手中斩妖剑。 崔刺史羞愧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柳宗元扫视众人一眼,紧紧盯着垂下头的崔刺史片刻,高声道:“既然事情已然发生,永州城被妖族盘踞控制,百姓们也命悬一线。” “再去自怨自艾,去怪罪谁,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赶走盘踞在永州城的妖族。” “赶走妖族,做好善后,让虚弱地百姓们恢复精力,能从事正常的生产生活。再徐图改善民生,尽快让永州城重新兴旺起来。” “崔使君,你是一州之尊,父母官,这事你责无旁贷。”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得振作起来,亡羊补牢不晚矣。” “其实崔某也曾反抗过,却被蛇妖当成鼎炉,占据意识。”崔刺史想要为自己辩白找些面子回来。 柳青转过身瞪他一眼,丹唇微启,眼瞳一转,想想还是别打破他的谎言。 他毕竟是一州之尊,后面调配资源善后,甚至调兵来援都得依仗他。 以兄长目前的身份只能谋事,不能做事。 他若真反抗过,怎会人妖一体,坑瀣一气。传闻斩妖剑,有断人恶欲之能,定是被斩妖剑断去心中贪婪恶欲,才忆起儒道风骨来。 “崔使君,往事休要再重提,你我治世安民尚可。驱逐妖族之事,只能拜托给玉秋兄与青妹了。”柳宗元说完看向李玉秋。 李玉秋听见驱妖,瞳孔猛地扩大,嘴角抽搐,心中一怔:‘还要斩妖!区区几个血丹期小妖,就差点死球,别说四个银丹期大妖。才刚活过来,又去送死。不去,傻子才去。’ “那个,使君,子明兄,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几个小妖,使君领着西华寺的高僧们前去收了,不就好啦。哈哈...”李玉秋咧嘴而笑。 他记得这种大型佛寺,定会有像法海一般的收妖高僧。 法海连白素贞这种能与人生小孩的金丹期大妖都能收住。对付银丹期的区区小妖,不就高喊一句:“大威天龙,大罗法咒”,手中金钵一翻,就能轻松搞定的事。 “呃...佛门静地,是对于人来说的。对于妖魔来说,是佛门禁地。” “佛门讲究戒欲修心,众僧侣在此日夜修行,每日早课,他们在佛祖法像前,诚心背诵佛经,为佛像注入念力,形成能压制妖魔法力的佛域。” “佛重修心,轻修其身,大都不善于与妖魔战斗。在佛域护佑下,他们尚能震慑妖魔。下山收妖,难呀。” “妖魔与佛门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井水不犯河水。要打破这种存在几百年的默认规则,更是难上加难!” “游历四方,入尘世斩妖除魔,还是得交给重修身,讲节欲的宗门中人。” “玉秋小友,你是宗门高人,这些应该心中了然。是不是蛇毒还未清除,记忆出现混乱?”崔刺史有些诧异,眯起眼打量。 李玉秋听崔刺史说完,没有理会他,拧眉思考:原来僧侣乱世不轻易下山的原因在此。 永州城百姓是在命悬一线,救他们也迫在眉睫,可救人这事要量力而行,得谋定而后动,最好能智取。 经过刺史府的生死之战,他知道这世界真不是闹着玩的,是真会死人。 在刺史府中,他与柳青之间绝对是有一人开过挂。从自己伤口能自动愈合的情况来看,大概率就是他自己。 可天知道这挂是不是一次性的,得谨慎行动,毕竟谁的命不是命。 既然佛门是妖魔禁地,妖族不敢乱来,是不是可以考虑坐镇佛门,与城中妖经营的粮店打商战? 这崔刺史贪污五年,绝对敛了不少钱财。可否花钱从周边州府购些粮来,或者干脆借粮来支援。 平价而卖,或者干脆低价卖给老百姓,实在没钱的放低息贷款。 先渡过难关。等民生恢复后,缓缓而还。 只要百姓们不饿肚子,不去妖的粮店献精气,体力精气自然会慢慢恢复过来。 到时齐心协力,高呼一声:‘剑在手!跟我走!杀妖孽!分粮食! 这不比闷头直闯妖窝安全些,就这么干! 第37章 君子之交 “这白敏真人是何方妖邪?送我等来西华寺疗伤的可是崔使君。” “使君可有向附近州郡求援?城中还有多少官府力量?”柳完元开口向崔刺史问。 他见李玉秋脸露愁容,良久沉思不语,应该有难处。 毕竟这永州城隐藏着多少妖邪,他们实力如何,一切都还不明朗,若贸然出击,胜算不大。 崔刺史摸着稀疏的胡须,拧眉沉吟,片刻后,一一回答:“白敏真人底细,崔某不知,只知她是这方圆几百里的群妖之首,实力深不可测。” “送你们来西华寺疗伤确是崔某安排。” “崔某早在三天前,已派人快马向道州,邵州请援。也奏本江南西道观察使,让他调派一千军士来援,可目前还没收到任何消息。” “州府中还能动能打的,就剩崔某与出去求援的几位衙役了。 “崔某实在是无法,只能前来求助柳公。” 李玉秋心中一凛,看来他已昏迷三天。这崔刺史估计该想的办法都已想过。 他突然意识到当年海市的物资战能打赢,完全是全国一体支援。最!最重要的是有枪杆子在手。 且不说唐代没那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这千年前的永州城也不能与当年海市的地位比。 说白了,就算永州城的百姓死光。远在长安的唐宪宗,估计也只是对着奏报上的数字,皱皱眉而已。 目前来说邪妖手里握着枪杆子。全城百姓,也都被妖奴役得不成人样。 想利用大量粮食,解放发动群众一起反抗,看来也是纸上谈兵,难以实现。 现在只能靠他跟柳青去清除妖族,抢夺城内枪杆子。 “哎,头痛!”李玉秋闭上眼,用手揉搓起太阳穴来。 “哼..”柳青看着伏在桌前,犹豫为难的李玉秋,撇嘴冷哼一声。 “宗门中人,一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遇见邪妖祸害苍生,岂有畏惧不出手之理。” “使君放心,柳青就算拼个身死道消,也要诛尽这城中群妖,解黎民之苦。” 李玉秋缓缓抬头,发现柳青撇着嘴,一双水汪汪的杏眸,正在看着他。 俏脸上,美眸中飘着两字“轻蔑”。 ‘我又不是真正的宗门中人,我又没震天撼地的法力,我也是个普通老百姓,斩妖是要死人的,人怕死不很正常么?我也没说不去救。’ ‘她干嘛这样轻视我,她凭什么!’见柳青蔑视自己,李玉秋心态瞬间爆炸。 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剑眉轻扬,牙关紧咬。 堂堂男儿被一个女子瞧不起,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比死还难受。 死就死吧!与柳青并肩而战,为民而亡,符合文天祥所说的留取丹心照汗青。 为爱情而战,也符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事业爱情都占了,还怕个屁! “嘣..”李玉秋拍桌挺立,大喊:“男儿生于世间,就该顶天立地,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今遇妖魔横行,奴役残害城中百姓。 “我辈乃是华夏热血男儿,岂能坐视不理,自当亮剑,诛杀妖孽,解百姓于倒悬。” 柳青听完,脸上轻蔑尽散,她嫣然含笑,美目含情,举起茶杯向他相敬:“李兄高义,豪情万丈,小妹敬佩,以茶代酒敬你。” “且慢..”柳宗元举手阻止。 他端起茶杯微笑着看向崔刺史。崔刺史眼尾一动,心中了然,也端起茶杯。 “青妹,玉秋兄。永州城数万百姓,为兄就拜托你们了。”柳完元扫视他俩一眼,郑重地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崔某无德,致使永州城数万百姓落难。玉秋小友,柳青贤妹,崔文在此先谢过。”崔刺史起身双手举杯,向他们一一垂首躬腰后,一饮而尽。 李玉秋与柳青对视一眼,起身举杯饮下。 “柳兄,多有打扰。崔某先行告辞。”崔刺史向柳宗元三人叉手行礼告别。 他走至门口时,忽然蹙眉停足,转头看着前来相送的柳宗元,“柳兄,白敏真人给群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杀掉你。” “崔某虽不知她为何要杀柳兄。但为柳兄安全考量,兄不必去府衙,就安心暂住在西华寺中。若有大事,崔某自会前来与兄商议。” “佛门禁地,量妖孽也不敢胡来。柳兄请保重。”说毕,崔刺史转身离开。 柳宗元站在门口,静静地目送崔刺史离开寺庙,下山而去。 白敏真人为何非要置他一介凡人于死地?他想不明白。 暂住西华寺,也许对于妖来说是佛门禁地。可对于人来说,佛门静地,将不再平静。 “兄长!”柳青看着在门口久久静立不语的柳宗元,轻呼一声。 “嗯..”柳宗元应声转身,扫视一眼望着他的柳青,李玉秋。关上门,走向桌前,伸手招呼二人坐下。 “方才使君的话,你们可听见?我已被妖邪首领盯上,以后将永无宁日。” “玉秋兄,你我非亲非故,只是路上投缘而结识的朋友。待解决城中的妖邪后,可自行离开。” “柳宗元在此,先行谢过李兄高义。”柳宗元说完,躬身向李玉秋行礼。 听柳宗元说完,李玉秋慌忙叉手回礼,眼珠连转。 ‘古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行大礼。我穿越而来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为他几乎死过一次,他竟然让我走!’ ‘且不说任务,就算走,也得把他妹妹弄到手,苦难不能白受。’ 李玉秋眼眸一转,瞧向身旁直腰正坐,神色沉静的柳青,心中泛起一丝不舍跟牵挂感。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带回现代。在回家与柳青这种二选一的问题上,他心中有纠结感。 柳青察觉到李玉秋火热的目光,转头看向他。李玉秋迅速移开目光转向柳宗元,挺直腰背,肃然道:“柳兄,是瞧不起在下?在来永州城的路上,在下早已说过,要做柳兄的贴身护卫。” “我堂堂大唐男儿,当守信重诺,岂可遇见危险就背信弃义。” “柳兄此时劝我离开,可是想陷小弟于不仁不义?” “欸.玉秋兄弟,千万不要误会。柳某不是此意,只是这白敏真人实力未知,我怕..”柳宗元有些慌。 “柳兄,你看你,就是瞧不起在下。” “不是,玉秋兄,你别误会。欸,算啦,柳某的安全就有劳李兄了。”柳宗元被他一通鬼辩胡搅,弄得下不了台,只能无奈答应。 “这才对嘛。君子之交,那啥来着..就是我俩挺投缘,不在乎交往久不久远。” “从今天起我认柳兄为大舅哥...” “呸!大哥。这样咱们就成亲人了,亲人之间自然要有难同当。哈哈...” 李玉秋为柳宗元倒茶,茶满八分。他躬身垂首,双手举茶向他相敬,笑着轻呼:“大哥!” ‘虽不明白李玉秋,为何非要冒死护他周全。不过从上次他不顾自身安危,拼死护他兄妹二人的行为来看,是个重义守诺的好汉。’ ‘又肯冒险为城中百姓斩妖,救他们于水火,是个有大仁之心且勇于担当的英雄。’ ‘如此英雄好汉,与我结义成兄弟,岂能不应。’ 柳宗元起身双手接过他茶杯,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在桌上,轻轻扶着李玉秋手臂,大笑:“哈哈,李贤弟,请坐。” “柳某自长安落难,一贬再贬,一路风尘仆仆,行数千里,赴任南荒之地。” “路中得识玉秋贤弟,乃人间幸事。小妹,这寺中可有酒。” “兄长稍等,小妹出去找找。看天色,也该用晚膳了。小妹一同为你们准备。” 柳青带着淡淡地微笑,提裙起身。她走到李玉秋身旁,杏眸微转,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别喝多了,晚上来我房间一叙。” 说完对他嫣然一笑,抱起青釭,赤霄两柄宝剑,轻步而去。 ‘晚上去她房间!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说大唐女子开放,诚不欺我。欸嘿!’李玉秋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一抹清香,露齿而笑。 第38章 巫族圣女 亥时一刻(晚上九点多),永州府西山,西华寺。弦月从乌云缝隙处微露半脸,月光如水,尽洒西山。 李玉秋沐浴月光,满脸春风。他笔挺腰身,嘴角飞扬,踏着月色而来。 “咚..咚..咚!”他轻轻敲响房门。 “李兄请进。”房内传来柳青温柔悦耳的声音。 李玉秋整理衣物,抚摸被头油抹得锃亮的秀发。衣物是向柳宗元要的,他带过来的衣物早被鲜血污了。 柳宗元身为世家子弟,衣物不但多,花样也挺丰富,古代袍服不似现代衣服一般紧凑,放量很大,即便柳宗元比他矮半头,他穿着也不违和。 这是他觉得最骚气的一件圆领袍,三色莲花纹布满月白打底的丝质袍服,让它看起来像现代的花衬衫。 唐人还是挺潮的,他挑中这件圆领袍时,柳宗元眉头微皱,抚摸着袍服良久不语,好像很是肉痛。 女为悦己者容,男为心动者骚。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他俩是结拜兄弟,是家人,客气就是虚伪。 于是他毫不客气的送柳兄弟一句:“拿来吧你。” 李玉秋嗅了嗅身上,对着手掌心呵了一口气,闻闻,确认无异味后,轻轻推开门,缓步而进。 柳青已换上男装,束起长发,坐在房中的蒲团上,双手拈诀盘坐。 她面前放着一块空着的蒲团,蒲团中间放着两柄用黑布遮住的长剑。 听见门开声,柳青微微睁开眼,瞧着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李玉秋,抿嘴而笑。 她伸手指着空着的蒲团:“李兄,请坐。” “欸...”李玉秋应声盘坐。 他也不知道在唐代与女子约会该怎么办,又没电影院什么的。 柳青一双杏眸映着烛火,如两团火焰在眼眶中燃烧。 她静等李玉秋笨拙地在蒲团上盘腿而坐,沉吟片刻:“李兄,我们才相识不到一天。你为何要舍命救我?” “我..”李玉秋欲言又止。 他低头敛眉,大脑急速思考:‘是直接向她表白,还是委婉一些,如果柳青拒绝,他该怎么办?’ ‘古代女子脸薄重名节。该怎么说好..’ “李兄可是钟情于我?”柳青见李玉秋低头不语,欲语还休,脸皮微红,比她们女子还害羞,干脆直接问。 李玉秋心中一愣,顿住。片刻后,他抬起头与落落大方的柳青直视。 “嗯..我见你第一面起,就心动了。你若是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没有准确的答案。” “如果你非要答案,我只能肤浅的回答。我就喜欢你长得漂亮,漂亮到我见你第一眼起,就把你直接扣进了我心里。” “漂亮到让我有勇气为你去死。青妹,你知道嘛,其实我很怕蛇,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李玉秋喋喋不休地说着。 他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向心爱的女子表白,他不知道他所说的能不能打动她。 “其实我也是。”柳青见李玉秋不停地自我解释,且手足无措,她眨着清澈明亮的杏眸,很是不解。 喜欢或者不喜欢问心即可,为何要答案?他拼死护她的行动已经说明一切,何必口中再强调。 “真的!你真的也喜欢我?”李玉秋双眼泛光,身体抖动着向柳青倾斜而去,很是兴奋。 他双手激动地搭上柳青柔软的香肩,瞳孔聚焦在她水润的丹唇上。他想趁热打铁搂住柳青一亲芳泽,一吻定情。 “喜欢便是喜欢,何必要说谎?”柳青说完,身体坐得笔直,睁着一双大而亮的杏眸,疑惑地看着对她越靠越近的俊脸。 嘴上说着喜欢,眼神却古井无波,毫无情侣之间的暧昧炙热感。 对于他的亲密靠近,呼吸也平静如常,别说含羞闭眼,她连象征性的闪躲都没有。 她喜欢过der,她该不会把兄弟情当男女感情吧。 想到这,李玉秋蠢蠢欲动地荷尔蒙渐渐退却。 他缓缓松开柳青的香肩,移走几乎就要与柳青贴上的脸颊,回到蒲团上,挺直身体盘坐。 见李玉秋神情突现失落,柳青清澈如水的杏眸中,闪过一丝疑问。 稍后,她闪动眼眸紧盯李玉秋,沉静地道:“我们虽两情相悦,但我还是不能与你在一起,至少目前不能。” 见李玉秋面露疑惑,她顿了顿:“你太弱了,与我在一起会有危险。” “青妹!你..”李玉秋赫然蹙眉站起。 此话也太过伤人。可人家说得就是事实。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他现在就是一个只会拖后腿的青铜渣渣。 除了有一张死不认输,唬人的嘴外。他还能干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在一起! 刺史府的惨痛教训就在眼前。李玉秋心中酸痛难忍,眼中起了轻雾。 他垂下头,佝偻着背,向门口缓步离去。 “你身上可还有盘缠?”柳青已悄然站起,手捏着一个绣着杜若花的荷包,眼眸中带着愧疚与不舍。 “我..”李玉秋止住脚步,不知该如何回答。 能去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只认识柳宗元,柳青。一个是刚结义的兄弟,一个是他心仪地女人。 “我不走!”李玉秋转身瞧向柳青手中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钱袋,瞬间明白,她心中早就想好,如何激他走。 他能用话语术唬过柳宗元和崔刺史,让他们误以为他是宗门高人。 可在她眼中,他的一切伪装如同裸奔。 “青妹,我知道你不想再次让我陷入危险之中。” “可我若是贪生怕死,今晚就这么离开,你觉得我这一辈子会活得安宁么?” “柳宗元是我结义大哥,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弱不怕,懦弱才可怕!我李玉秋就算是死上千次万次!也决不做懦弱之人!”李玉秋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差点咆哮起来。 “唉,既然如此,你过来坐下。我来教你如何运用灵力去御自然之力以及玉清门剑术。”柳青看着激动大喊地李玉秋,很是无奈。 “呃..”李玉秋快速应声,前往蒲团与柳青对坐。 柳青向他伸直手臂,立起双掌,闭上双眼。 李玉秋剑眉一扬,也向前伸直手臂,抵住柳青细腻的柔荑,十指分开,与她十指紧扣。 “你..?”柳青睁开眼,杏眸中满是不解。 “额..”李玉秋见柳青睁开双眸,面露疑惑。 他忽然明白过来。应该是武侠片中的抵掌传功,不是情侣间的十指紧扣。 “李兄,你闭上双眼,不要想其他的,要心静澄明。小妹要用灵力一探你奇经八脉,看看你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听柳青说完,李玉秋点点头,缓缓闭眼,放空大脑,心神合一,进入冥想状态。 柳青也闭上双眼,一丝灵力从她手掌中传出,在李玉秋奇经八脉中流走探查。 她暗自蹙眉感叹,他竟然从毫无灵力直接跨越到第三境“化神境界”初期,常人苦修一生也不及他床上躺几日。 李玉秋感觉经脉中有一丝凉凉的气体在全身游走,很是舒服,他放空大脑,然后睡着了。 “筠蛾!” “筠蛾是谁?” 柳青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缓缓睁开眼,发现她处在一座全用翠绿斑竹制成的房间。 房内家具全用斑竹制成。她面前是一张竹案,竹案上放着几十卷竹简。 竹墙上却挂着两张纸画,画中人物一男一女,皆着青衣持宝剑。 男子额间有细细的金色龙纹,龙纹古老,像汉代以前的龙形。男子眼神凌厉,有股傲视苍穹的气势。 相貌细看下竟与李玉秋十分相似,他手中所持之剑。鞘上有金色大字“斩妖”。 平时沉静如海的柳青,也不免心中一惊,后退两步。 她稳住心神,再次看向另一幅画。 画中女子面容沉静,眼神清澈,带着浅笑,似能看透人心。 女子额间有古老的红色玄鸟印记,她样貌竟也与自己相似。她手持之剑,鞘上有漆红二字“除魔”。 “除魔剑!”柳青看着画中女子瞪大双眸,轻捂丹唇。 “筠蛾,即巫族圣女潇湘子,也就是你呀。”柳青背后浑厚的男子声音,悄然响起。 柳青缓缓回头,见一熟悉男子立在她身后。男子满脸温柔,面露微笑。 “李兄!”她惊呼出声。 第39章 西山顶练剑 “青妹,何事?”李玉秋被柳青一声呼喊,惊得醒了过来。 见柳青额头沁出许多汗珠,他凑上前用袍袖口向她额头擦去。 柳青瞬间睁眼,一脸慌乱,她一把推开李玉秋的手,起身扫视四周,发现并无异常后,紧盯李玉秋,久久不语。 “青妹,你这样看着我干啥?”见柳青怔怔地望着他沉默不语,李玉秋下意识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检查。 “你的赤霄剑从何得来?你..来自何方?”柳青点漆般的瞳孔来回晃动数次,烟眉微微抖动。 “我..”李玉秋盯着她清澈澄明的目光,心中有苦难说。 他不想骗她,可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你是否有难言之隐?”柳青早就知道他来历成谜。只不过以他的性格,能说早就说了。他不说,定是有难处,她也不想多问。 可方才突现的幻境,与她也有关系,让她不得不问一个清楚。 “我来自公元2023年,也就是一千二百多年后的未来。这柄赤霄剑自我穿越而来就在手中。” “我这么说你相信么?”李玉秋双眸中充满着真诚,很是诚恳的回答。 “我信,我相信!” “方才小妹一探兄长奇经八脉,发现兄长已进入五境宗师巅峰境。就要踏入半仙境。” “玉秋兄长,小妹恭喜你。除了天上的大罗金仙,你已无敌于人间。方才说你太弱,是小妹太过肤浅,请兄长不要怪罪。” 柳青见李玉秋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也就罢了,还胡乱瞎扯,把她当傻子一般戏弄。 她面露愠色,双眸失望地敛起,边说边捡起地上的两柄长剑,起身向门外走去。 “真的嘛!我真要无敌于人间了。青妹,你没有对我开玩笑吧?哈哈...。”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众妖都得在他的身前颤栗跪下求饶,走到任何地方都得受万民敬仰。 唐宪宗来了,都得看他脸色,爽文大男主终于要轮到他啦。 “无敌于天下。哈哈..”李玉秋边想边高兴得用手拈着剑指比划起来。 “是你先耍我的!”柳青停步转头看向信以为真的李玉秋,轻翻一个白眼,“出来,我先教你玉清门剑法。”说完,她推开房门,抱着双剑向门外走去。 “一本正经的说谎,我算是见识到了。可我没有骗她,说得都是大实话。”李玉秋此刻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所有激情臆想瞬间消失,苦着个脸跟随柳青出了房间。 此时,小舟般的弦月高挂,月光尽洒人间,初冬白霜降下,与月华交相同映,让上西山的道路,看起来似铺了一层白银砂尘。 “咯吱..咯吱。”柳青领着李玉秋踩着突降的白霜块,缓步走到位在西山顶的一个平台观景点。 平台整体呈圆形,铺满青石,附近修有一个六角观景凉亭。西山顶地势颇高,可俯瞰整个西华寺与永州城。 月光下的永州城,安静。不,应该是一片寂静。明明皓月当空,却漆黑一片。 白霜初降,严冬寒夜,呼气成雾,柳青只着一件单衣,却感觉不到她有丝毫寒冷的迹象。 李玉秋也是一件单衣,他也察觉不到寒冷,想必是灵气修身固体的缘故。 “赤霄,青釭,既已出鞘,日后难勉招摇,今后蒙以黑布遮掩。” “李兄,这样可好?”柳青把剑横放在凉亭石桌上,转身向李玉秋问。 “青妹说了算,我遵从就是。”月下的李玉秋背手挺立,眼亮如星辰,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柳青。 凉亭中,玉阶上,月照美人,倩影落人间,如月殿中的丽质仙蛾下凡尘。 柳青轻动螓首,微微一笑,走至亭外,“玉清剑法,斩妖也斩世间恶人。剑招三十六式,化神境界后可用灵力御剑飞行。 “宗师巅峰境后,法术出手皆是天崩地裂,排山倒海,为免误杀太多凡人,引来天劫。” “故至强者比试,或开域迎战,或以剑术决生死。至强者手里,剑术比法术强上数倍。” “李兄看好了!” “御剑术,就是以灵力为臂控剑。”柳青抬手起剑指,轻拈法诀结印,凉亭中“青釭”一抖,剑出鞘飞来,剑带着凤形白玉坠,浮在她面前。 “再借剑化形,以灵力分之。”她瞥视一眼,瞠目结舌的李玉秋,手指微动转动,“分!” 剑化四柄,..四化八..八化十六... 她手指不停转动,上千柄飞剑带着月白色的光芒围绕她飞来飞去。 “再以灵力聚之,合!”突然,千柄飞剑合一,化成一柄巨大的青釭剑,向李玉秋劈去。 “欸,青妹,此种玩笑开不得,会死人的。”李玉秋看着近四十米长的巨剑,向他劈来,急得大喊。 他手起剑指,学着柳青捏起法诀。石桌上赤霄剑抖动起来。 “铿”一柄带着龙形玉坠的长剑出鞘而来,浮在他面前。 “收!”巨大的青釭剑悄然消失,柳青提剑在手,微笑看着他。 “这御剑术,你学得还挺快。接下来是玉清门剑招三十六式,看好!。”柳青说罢,收敛笑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拔剑当空气云错。”她沉吟一声,握剑向前用力一指,剑尖刺破空气,发出阵阵龙吟声,如银瓶乍破。 “欻然空里人头落。用灵气感应,聚炎火于剑,燃!”她飘然跃起,挥剑直削。 “呼..!”剑身燃起火来,她带着炎火越舞越快,如一只在山谷间不断穿行翻飞的火凤。 “仗剑当空千里去。”她突然立身,直臂挺剑停住。 “剑起星奔万里诛。”她飞身空中,倒立落下直刺,剑鸣阵阵,如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 “风雷时逐雨声相。以灵力收雷电入剑,起!”她剑尖点地,回身反刺,剑身顿起紫色光芒。 她稳住身形,剑花轻挽,紫光闪动,带起风啸雷鸣,倩影翩翩如紫龙遨游大海,直上九天。 难怪文人多喜欢美人舞剑,这一瞬间他想到杜甫的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三十六式剑招使完,柳青收剑向他走来,香风袭来,李玉秋如梦初醒。 “李兄,三十六式剑招,可还记得多少?”柳青拭额上香汗发问。 ‘记得个毛!美人月下舞剑,正经人谁还有心思去记剑招。’李玉秋脸色有些难堪。 柳青见他脸露难堪之色,知他没有记住多少,“没关系?小妹亲手教你。” 说罢贴在他身后,一双雪白玉手握住李玉秋双手,带着他一招一式的动起来。 “该死!”李玉秋心中一荡,暗骂自己一声。柳青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少女特有的汗香味,不时的沁入他鼻腔中,女子柔荑,独有的细腻清凉紧碰着他手背。 这让他如何练剑,又不是练辟邪剑法。他脑子早下沉到丹田以下。 这样下去玉清剑没练成,淫贱倒要无师自通了。 “柳青妹子,咱先别练剑法。能先练别的么?这玉清剑法,有劳你有空写成图文,我慢慢钻研。”李玉秋说罢,挣脱柳青的怀抱,觉得脖子以上都在微微发烫,心跳也在加快。 “李兄,你这是身体不适么?”柳青看他满脸通红,皱眉伸手向他额上探去 “没事,没事!剑法以后再练,你先教我,那啥?用灵力控自然之力,对自然之力。”李玉秋慌忙向后一仰躲开她手,这姑娘真是撩人还不自知。 柳青见他确实无事,眉头舒展:“自然之力,就是自然中的五行之力。” “玉清门精通金火之术,也就是刺史府中你看到的天雷咒,与控火术。当然这只是进攻性的,还有防御性的,比如混元盾术。” “我先教你天雷咒与控火术吧。” 第40章 金丹期大妖现身 “火。让人类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进入了刀耕火种的文明时代。火焰安静时能给人带来光明与温暖。火焰狂暴时也可化成火海吞噬一切。火也是人类最先掌握的自然之力。” “雷电,让万物都为之生畏的自然之力。电击长空,雷鸣九天,雄伟壮观,声势惊人,众生皆惧。凡人对于雷电的畏惧,来自于未知不可御。” “上古时期,人类不懂日升月落,昼夜交替,风霜雪雨,四季变换。 “伏羲教会人类何为自然,又教会人类如何御用自然之力,自此人类有了可与神明比肩的潜力。” “修身养气,积聚天下自然灵气。再以灵气御自然万物之力,化为道,以器或物引导御敌。” “阳阴生返复,普化一声雷。李兄,请看!”柳青说罢,倩影微动,以剑画诀,灵气在她周围凝结成法印。 青釭剑上突现紫色电光,紫光环绕在整个剑身,不停闪烁,发出“嗞嗞”的声音。 “轰隆..”柳青举剑劈下,紫色电光在地上炸开,尘土飞扬。 “李兄,可有领会一二?”柳青看向发呆中的李玉秋问道。 这能领悟到什么?人体可以自己发电么? 假设灵力可以收集自然界的正负电荷化为电能,剑相当于储存电能的电容。 可剑是金属导体,不做安全防护不会被电么? ‘这很不科学!’李玉秋迷茫地摇头。 “我先教你剑器法诀吧,用不同的法诀分开自然中的五行元素之力。以灵力聚集,为自身所用。” 柳青微微一笑,快步走到他身前。缓缓舞剑画诀,耐心的教他各种法诀动作,向他解释如何聚灵御自然中的五行元素,化为自用。 一个多时辰后,李玉秋经过柳青的细心教导,经过无数次失败的练习,赤霄剑上也渐渐出现紫色电光。 他学着柳青一样向一块青石上劈去,“轰隆.”电光炸开,青石粉碎成灰。 “喔,威力还挺大。”李玉秋看着被炸成飞灰的青石,惊呼一声。 “感觉还差些什么?没啥气势。”他垂首低语。 “青妹,我觉得这个引雷术还有待改进的地方。缺少山呼海啸般的气势。”他抬起头看向柳青。 “哦,如何改进?”柳青挑眉问。 “我给你演练一次。”李玉秋持剑快步到平台中心。 举剑,气沉丹田,仰头望向天空大喊:“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后面啥来着?’李玉秋边大喊边舞剑画诀,突然间记不起词卡住了。 他脸露窘态看向柳青,发现她并无什么动作,只是在不远处挺身抱剑,唇间轻启,微笑着看他。 长词记不住,那就来短的。 “阴阳生返复,普化一声雷。”他再次舞剑画诀结印,灵力在法印上聚集,紫色光芒在斩妖剑上缓缓环绕。 李玉秋高举斩妖剑,额间金色龙形印记若隐若现,他仰天大吼:“雷...公...助...我...” 柳青瞳孔瞬间扩大。她发现李玉秋剑上的紫色光芒已变成金色,心中一震,暗叫不妙。 “别..”柳青急忙开口,伸手示意,想要阻止他释放剑中聚集地金色闪电。 可来不及了! 数道金色光芒,从他剑中发出,金色电光汇合化成一条金色黄龙向前疾冲而去,天空都为之一暗。 黄龙穿过观景亭,红漆琉瓦的六角景亭被瞬间炸开。 雨点般的木屑碎石冲上夜空中,如流星一般闪过,化成尘灰缓缓飘落。 黄龙穿过观景亭,落在西山平台一角。“轰”的一声巨响,岩石砂土从山涧滑落,一时间地动山摇起来。 山下寺庙房屋,纷纷亮起灯火。西华寺此刻不再安静,四处人影晃动,喊叫声,惊呼声,嘈杂一片。 “遭啦!闯祸了!”柳青脸色一沉,拉起尚在震惊发呆中的李玉秋,飞快逃离,向山下跑去。 他们刚回到寺中客房,就撞见提灯笼披着外衣急怱怱而来的柳宗元。 “贤弟,小妹,发生何事?是有妖物作祟么?” “可能是地震。”李玉秋与柳青对视一眼迅速答道。 “地震?”柳宗元扬眉。 “就是轻微的地动,现在没事了。柳兄长,风寒霜重,早点回去歇息。 “我送兄长回房。”李玉秋心虚地与柳青张望一眼,伸手劝柳宗元回房。 “地动?这永州府也有地动么?”柳宗元见一声巨响后,西山又恢复平静。 他扫视四周一眼,抚须思考片刻后,摇摇头,踱步回房。 而寺庙中的僧侣们,却是慌慌张张的打着灯笼,爬上巨响传来的源头,西山山顶。 他们在山顶只发现冒着黑烟的凉亭废墟,还有缺一块角的山顶圆形平台,平台此刻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月饼。 僧侣们提着灯笼面面相觑,静立无言。 此刻,隐匿在西华寺角落观望许久,准备强行入寺刺杀柳宗元的金丹初期大妖银环以及绿柳,相互瞪眼张嘴。 他们也被西山山顶上一闪而过的黄龙惊到。 “柳儿,咱们还强攻否?”银环出山时爆棚的自信心,开始出现松动。 绿柳没好气的瞅他一眼,“你说呢?看到那金色闪电没?这西华寺有五境宗师,难怪五步他们不堪一击。” “这柳宗元,也真是够狡猾,身边有宗师级的高人护卫,竟然还躲在佛门的龟壳下。” “面对五境宗师,在外面我们还能与之一战。可这是佛门圣地,会让我们的妖力降级。我们历尽千年,再次修炼成人,可不是为了来这里送死的。” “要不我们回去禀报真人?”银环皱眉挠头。 “回你个头!强攻不成,就不能智取么?你做人时,就是个只知烧杀抢掠的莽夫。做妖千年了,还学不会动脑子。”绿柳翻起眼皮,白他一眼。 “嘿嘿,这不有你么。如何智取?柳儿你说,我照办就是。”银环憨笑着挠头。 “哼.憨货!” 绿柳美目流转,娇嗔一声,撇嘴道:“我们是妖。妖最擅长的是啥?玩弄人心! “明日你想方法引开柳青,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柳青!柳宗元的妹妹。我这几日调查过,也观察过。” “她是四境中期的玉清门高阶弟子,看她模样不过二十,能到四境中期绝对是宗门中百年难遇的奇才,下一任掌门侯选人。” “不排除这小妹妹身上带着,可以让她瞬间升至四境巅峰,甚至宗师五境的宝物法器。 “今晚的金色闪电,十有八九是她发出来的,银环你一定要当心。” “柳儿放心吧,就算她是五境宗师也伤不了我。打不过,我还不会跑么?” “柳宗元身边还有一位宗门男弟子,柳儿也要小心才对。” “就他?不过是三境初期的蝼蚁。” “就算我身在佛门妖力降级,他对我也够不上威胁。而且此人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的宗门修道人。” “人嘛也还算俊俏。哈哈..”绿柳饱满的朱唇轻舔一下,媚笑起来。 银环瞧着她的媚笑,拧眉握拳,心中很是不快。 “放心,若碰上那小子。我只逗逗他,不会红杏出墙的。”绿柳见银环面露不快,便收敛妩媚地笑容,暂时安抚好他。 “咱们先回粮店,休息休息,吸点新鲜的精气,明日再来。顺便再次传达一下白敏真人的法旨。” “小妖就是小妖,没有大局观。不可竭泽而渔都不懂,我们可是修道的妖,也要懂节制。”绿柳说完,妩媚一笑,拍拍银环的肩,下山而去。 下山时,她回头再向西华寺张望一眼,掏出怀里的木制杜若花发簪,眼露疑惑。 第41章 大妖绿柳 第二日,清晨。 “嗯.哼..”西华寺客房内,李玉秋胡乱低喃一声。 下意识得拉起滑落地被褥,不一会,房内再次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永市的一栋别墅门口,车头挂着鲜花的婚车长队徐徐而来。 李玉秋西装革履,笑意不断,满面春风。 他手捧一束玫瑰鲜花,从婚车上低头而出。婚车内传出歌声,“洁白的婚纱,手捧着鲜花,美丽得像童话..” 今天是他接亲的好日子。他脑中闪过柳青身穿婚纱,温柔甜美的模样。不由得加快脚步。 他走向别墅门口,整理衣服,摸摸被发胶定形得邦硬的发型。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叮当..叮当..” “啪嗒!” “妈!”开门的竟是他妈妈王晓。 随在王晓身后是穿着现代运动装的柳青。“嗨..”她面带浅笑,用很现代的方式打着招呼。 “这不对!她不是柳青。” “铛..铛..铛..” 西华寺的钟声响起,低沉绵长,悠扬婉转。 寺中僧人向佛寺正厅方向跑动起来,他们急促而忙乱的步伐,打破了西华寺中的宁静,也打破了,李玉秋的黄梁美梦。 他翻过身,趴在床上,继续闭上双眼。 “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呀?又不用上班,起那么早干啥。”李玉秋闭着眼埋怨道。 “李兄,是我。” “柳青!”李玉秋心中一惊,“嗖”的一下坐起。 他用手清理下眼角处,再梳理头发。向门外喊道:“青妹,你稍等。容我披件衣物。”李玉秋胡乱穿上袍服,套上靴子,快步走向门外。 他打开房门,见柳青端着装满清水的铜盆,盆中清水,雾气袅袅,铜盆边还挂着一块洁白的布巾。 柳青杏眸微转望他一眼,径直走进房内。 他把铜盆放在桌上,从腰间口袋里拿出一把刷子,像是古代牙刷。一种圆形的小型白色瓷盒,看大小样式像是古代胭脂盒。 放好物件。柳青抬眸张望李玉秋,见他衣袍不整,便微蹙眉头,凑上前帮他细细整理。 “你先洗漱。我在兄长房内等你。”柳青帮他整好衣袍,微微颌首,轻步离开。 李玉秋目送她离开后。打开桌上的胭脂盒,发现是白花花的细盐。再拿起刷子把玩端详,看来这就是古代的牙刷牙膏。 在唐朝用细盐刷牙,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行。 他笑着摇摇头,拿起牙刷沾上细盐,洗漱起来。 柳宗元房内,桌上摆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柳家兄妹正坐在桌前细声交谈。 见李玉秋前来,他们停止交谈,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李玉秋伸个懒腰,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瓷碗为他们盛起热粥来,“兄长,青妹,你们在谈些什么?” 柳宗元与柳青对视一眼,接过李玉秋递来的热粥,用汤匙搅了搅,“我们在谈如何驱离永州城群妖的事。为兄打算让柳青先行下山探查一下城中情况。” 听柳宗元说完,李玉秋眉头轻皱,他用汤匙不停搅动瓷碗中的白粥,感觉碗里的粥不再烫手后递给柳青。 “兄长,我想与青妹同去。”李玉秋看向柳青,脸露担忧。 “不成!你得在西华寺保护兄长。还有把我昨晚教地法诀再练习练习。”柳青急声拒绝后,看到李玉秋担心地目光,语气放缓,清澈的杏眸微微下垂,面露微笑,“我只是下山去探查情况,不是去跟妖做生死博斗。” “李兄若是不放心,非要跟随而来,就是瞧不起小妹。” ‘这话语术好熟悉。’李玉秋心中一顿。 “......”李玉秋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想以柳青实力,一般的妖也奈何不了她。能奈何她的妖,他跟去无非也是给它们加道菜而已。 尽快强化自身实力,才能与之同行。就算是和谐美好的现代,情侣间的见识实力都不能拉得太远。何况是妖魔横行,实力为尊的时代,这个道理他懂。 “好吧,我护着柳兄长在寺中修炼。青妹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柳青看着他,乖巧点头。 “喝粥吧,快凉了。”李玉秋说完,埋头喝起粥来。 待三人用完早膳,柳青收拾桌上碗筷独自离去。 “今日清晨,西华寺主持来访。说昨夜西山顶发生的异事,乃是天雷所致。” “主持以为城中百姓正遭受妖邪奴役,苦难不堪。而西华寺畏惧妖邪,选择充耳不闻,让佛祖很是不满,降下天雷以警示。” “故前来约我去佛厅商议如何解救这满城百姓。” “书案上有柳青给你留下的东西,贤弟不必随我前去,就在此地好好观看。”柳宗元说罢,起身净手清面,前往铜镜前整理好衣冠后,向门外大步离去。 李玉秋心中暗暗发虚,想不到昨夜在柳青面前显圣的一剑,竟让寺中僧人以为是佛祖警示。 若僧人知道是他干的,绝对会恼羞成怒的把他赶下山。 “兄长,你真信这世间有神佛?”李玉秋看着行至门外的柳宗元,大声发问。 柳宗元在门外停步:“信!为何不信?若神佛之事,能强大自身,能解救万民,为何不信!” “信或不信,在于对自身,对人世间有无良用。” “贤弟,你真以为西华寺的主持信佛祖降临人间显圣?哈哈..”柳宗元说罢,抚须大笑而去。 李玉秋神色复杂的望着柳宗元大笑离开,他果然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柳宗元走后,李玉秋起身走向房内书案前,打开一个用黄布包裹的小册子,册子封面三字“道天录”。 他轻轻翻开册子,发现是玉清门的各种符箓的画法,以及道家法诀结印用法。 “这雷电之力,威力太强,带回现代无用,电鱼电人都得要牢底坐穿。做为和谐社会接班人,绝不能干违法的事。’ “欸嘿!这定身符箓不就是武侠片中的‘葵花点穴手’么,这可大有妙用。’ 他拿着柳青给的黄纸,照着册子上的符文画起来。 而后照着册上法诀练习,他练习地奇怪呼喝声,不停地从房间内传出。 “葵花点穴手!嘿..” “火来!” 门外静立地柳青,听见房内的声音,眉头轻皱,闪动妩媚的杏眼,“这柳宗元胡言乱语的在跟谁说话?” “呼..”房内突然响起一阵火焰爆燃声。 “啊,遭啦!失火了,这下玩大啦。”李玉秋看着书案前越燃越大的火焰,大声惊呼。 他急忙用手扑了几下火苗,发现无用。便扫视房内,发现一个木水桶。 他急疾跑过去,抓起木桶就向门外冲去,一开门却看到柳青。 “柳青!你怎么?”他先是原地呆住,随后呛人的烟火味传来。“青妹,你来得刚刚好,快帮为兄救火。” 他此刻慌乱无比,顾不上多想,这火一烧大,他们一家子别想在西华寺混了。 柳青看李玉秋慌乱地模样,偏着头紧盯着他,她舌头轻舔水润的丹唇:‘想必这位就是柳宗元身边的宗门弟子。这人近看可比远处看俊俏,而且跟她的一位故人很像。’ ‘既然柳宗元不在,反正无事,老娘先戏他一下。’ “哈哈,小郎君,别着急嘛。一些火而已,看我给你灭了。”绿柳对他妩媚一笑,细腰轻扭,迈步而进。 她走进房内,拈起法诀,空气中传来一股潮湿的泥土香味。随后,大水凭空出现,从火焰上当头浇下。 ‘水来火灭,房内一片狼藉。房间内的书籍要么被火烧毁,要么被水浇湿。柳兄长回来看到不得气死,他一气之下会不会与自己割袍断义? “那柳青....等等,柳青!’李玉秋心中一凛。 ‘柳青从未运用过五行水系之力。而且柳青的双眸总是清澈澄明,而眼前的这位双眸如秋水,妩媚多情,分明就是两个人。’ 李玉秋看着眼前的这位柳青,面上强做冷静。心中却是慌乱无比。 柳宗元曾说过,能在佛寺幻化之妖,定是金丹期大妖,实力堪比人类五境宗师。 “她定是前来暗杀柳宗元的!” 他不过才区区三境,就算在佛门圣地,有佛域撑着,他在此妖面前也不堪一击。 “怎么办?”李玉秋黑瞳快速转动。 第42章 绿柳坠涯 先把她骗离房间吧,免得柳兄长回来与她撞上。最好把她骗到西山顶去,再设法解决。 以她的实力,若看到柳兄长回来,必定会暴起杀人,届时他跟柳宗元都得死。 见不到柳宗元,她应该不会轻举妄动。这西华寺有她顾忌的东西,不然以她的实力,早强攻屠寺了。 何必幻化成柳青模样来暗杀。想到此,李玉秋心中慌乱稍缓。 他强行露出笑容看向“柳青”,温柔说:“青妹,你好厉害呀。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要闯下大祸了。” “是嘛!哈哈,小郎君为何一人在此?我兄长柳宗元呢?”她媚笑着再次扫视房间,确认柳宗元不在房内。 李玉秋趁她打量房内,心神合一,眯眼凝视。 妖族,战力6 邪恶度?,混乱中立。 她妖身竟是人形,而且非常漂亮,样貌比柳青妩媚多情,身材也比她火辣性感。 不愧是重塑人形的金丹期大妖,如游戏中的捏脸建模一般,完美至极。 混合中立!看来是一只非常任性的大妖,做事只凭自己喜恶,没有任何缘由。 此种大妖极其恐怖,因为你根本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干啥,估计连她都不知道,要小心应对。 “青妹,你忘了?柳兄长呀,用过早膳就上了西山顶。” “那里风景优美,能望青山连绵入天际,也可俯瞰尘世人生百态。”李玉秋说着毫不客气的贴近“柳青”,伸手搭上她的香肩。 “柳青”心想:这小子如此轻车熟路,看来的确与柳宗元妹妹有奸情。对着银环相望千年也看烦厌了。出山就碰见如此俊俏有趣的小郎君,若他识趣,老娘或可饶他一命。 化成“柳青”模样的绿柳,看着李玉秋搭过来的咸猪手,不惊反笑。 她抬起纤纤玉手,抓住李玉秋逐渐下移的咸猪手。媚笑道:“哈哈,山顶风大寒重。柳兄长不知有没有多带件衣服,我去给他送件寒衣。” 绿柳媚笑着挣脱李玉秋的拥抱,向门外走去。 “欸,青妹。西山大好风景,怎么能让柳兄长一人观赏。不如我们一起同游。”李玉秋再次凑近绿柳,搂上她的香肩。 绿柳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须臾间又恢复成妩媚多情:“既然小郎君要陪我去西山赏景,我岂能拒绝。哈哈..” 她浅笑着轻挽李玉秋手臂,头依靠在他宽阔的肩膀,如小鸟依人。 李玉秋垂眸瞥她一眼,嘴角轻斜而笑。大手从她香肩上快速落下,搂上她的纤纤细腰。 手抚上柳腰时,还借机捏了一把,惹得绿柳娇呼一声。 “美人自当配良辰美景。晴空万里,冬日暖阳,正是赏景好时节。青妹,咱们这就走。”李玉秋搂着绿柳走出门外,向西山顶方向慢行。 旭日初升,金光洒向人间。西山寺中缠绵悱恻的一对恩爱小情侣,温存而至,依偎而行。 男的笑得春风满面,女的笑得明媚多情。郎俊女俏,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狗男女。 寺庙中的小沙弥见着无不面上一惊,慌忙垂首,双手合什在前,闭眼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们念完皱眉侧目偷看,不知是羡慕,还是暗骂人心不古,竟有人公然在佛寺中秀恩爱。 金色阳光洒在这对“恩爱”情侣的脸上,使他们细腻如玉般的脸庞更显晶莹剔透。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以及细细的绒毛,彼此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太阳光芒,普照大地。却照不透深埋地下的洞穴,深邃黑暗的海底以及藏于胸间的人心。 “小郎君!这就是西山山顶?柳兄长呢?”绿柳瞧见满目疮痍的山顶观景台,从李玉秋怀抱中走出,四下查看。 李玉秋趁她不注意,偷偷捏一张定身符箓在手:“柳兄长大概是在附近观景,或者方便去了。我们可在此稍等片刻。” “欸,青妹,你来看。这就是昨晚天雷降下,佛祖显灵的地方。下面好像有东西。”李玉秋站在塌陷地崖边,伸头往下看去。 “哼..佛祖显灵。这破地方能有啥东西?”绿柳撇嘴轻蔑一笑,缓步向崖边走去,垂首向下快速瞥视一眼,将要抬头之际。 “柳兄长!”李玉秋高兴地向她身后挥手。 绿柳听见,手握紧,暗运妖力,眼中露出狠辣寒光,快速转身。 “不好,中计了!”她转身后发现无人,暗中惊呼。 “葵花点穴手!嘿!” 李玉秋迅速向她身上拍了一张定身符箓,顺便背手暗使法诀,启动火焰符箓。 “小郎君,你这是干嘛?你想要对奴家做些啥?奴家还不得由着你来。哈哈..何必使这种手段。” 绿柳狠辣的双眸,转动数次,瞬间变得柔情起来。 她眼带柔情,嘴上媚笑,雪白细腻的额头青筋显现。 “别装了,你个全身都是定制货的人妖。从进门起,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 “哗..”绿柳挣脱定身符,气得俏脸通红。 “滚..”不等她反应,李玉秋飞身一脚踢向她后背。 将她踹落崖下,顺便送她一道火焰符箓。 “啊..!”一团火球,发出气急败坏的惨叫声,从西山山顶快速坠落而下。 李玉秋剑眉轻扬往山崖下张望一眼,咂咂嘴,快步离开。 他迈动轻快地步伐,下山而去,刚回到寺庙客堂,就碰见柳宗元在自家门口念念有词:“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不气!不生气!” 李玉秋有些心虚,迅速转身,想要偷偷开溜。 “贤弟,这是打哪来?要去向何处?”柳宗元发现了他。 “这不好奇嘛。去西山顶一观佛祖显灵之地。兄长,发生何事?为何不进屋?”李玉秋装作无事发生,硬着头皮迎向前。 柳宗元看见他装模作样,苦笑拧眉。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眼喃喃自语:“忍让心,因果心,超脱心,慈悲心。” 念完后,他长舒一口气,露出僵硬地笑容,“贤弟来得正好,与兄长一同收拾房间吧。” “哇!兄长家中来了盗贼?又是火烧又是水浇。”李玉秋走进房间,看见自己的作案现场,故作惊讶。 “对的,是的。来了强盗土匪。”柳宗元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牙一咬,走向已被水与灰浸染的书案书架。 柳宗元紧皱眉头,在被毁的书籍中小心翼翼地翻找着。 找寻还可以抢救的典籍,书籍可是他的命根子,从千里之外的长安带来。 青妹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在西华寺中招摇过市。 就算他们两情相悦,以柳青沉静地性格,这种行为绝无可能。 “莫非..”柳宗元心中一凛,看向李玉秋。 第43章 白敏真人手段 “柳青人呢?” 柳宗元手拿着被烧掉一半又被水浇得面目全非的书本,凝眉向李玉秋问道。 在书案上慢慢收拾书本的李玉秋,脸色一沉,停止了动作:“兄长看见了?” “这是寺庙,你俩如此招摇。我不想知道也难。”柳宗元说完,低下头继续寻找,看还有没有相对完整的书籍。 “她不是柳青。准确点说她不是人。兄长你在寺庙也未必安全,我搬过来与你一同住吧。”李玉秋看着柳宗元,眼底闪过一丝忧色。 “不用,妖若想害人,防不胜防。我并不畏死,西华寺也不是妖魔想来就来的地方。” “等解救完永州城的百姓,柳某定要去会会这白敏真人。”柳宗元双眸闪亮,坚毅果敢,无丝毫畏惧。 ‘你不畏死,我怕你死!’李玉秋心中一沉,瞳孔微转,思考对策。 “这样吧,我与兄长先调换个房间,至少暂时可以迷惑一下妖邪。这白敏真人我们日后定是要找她秋后算账的。在永州城百姓没被解放之前,我们都得好好活着。” 柳宗元听李玉秋说完,起身与他对视。沉吟片刻后,点头:“这样也好。” “贤弟,快帮忙把这些淋湿的书籍,拿出去晒干。”柳宗元说完捧着一叠被水浸湿的书递给他。 李玉秋接过书籍,快走向屋外,沐浴着温度恰好的冬日暖阳。 晒书,也晒他自己。 柳青刚走,妖人就敢幻化成她的模样前来。柳青那边极有可能有大妖监视。佛门圣地,妖人投鼠忌器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可外面...也不知道柳青探查得如何了?她有没有危险? 永州城内,柳青身穿红色圆领袍,腰系蹀躞带,束发露额,手持一把用黑布遮掩的长剑。 妖营粮店门口,她持剑背手挺立,红衣如枫,人清如竹,阳光斜照,玉面生辉。 而她周围尽是些弓背慢行的百姓。他们面色铁青,眼窝深陷,干瘪的脸上耷拉着,叠了数层的褶皱。 褶皱,无非是没有肉撑着,无力坠下地皮囊而已。 他们麻木,空洞,沉默。要不是还能行动,胸口处还有起伏,与死人无异! 柳青杏眸染雾,眉间微蹙,嘴唇紧闭。她抓紧手中的剑,向粮店门口缓缓靠近。 粮店门口挤满人群,需要排队而进,柳青不想太过招摇,混在人群中排队。 正常来说,人多定然嘈杂。可这里除了咳嗽声,脚步声,一片寂静。准确来讲,没有人声。 “铛...”一声锣响,粮店门口走出一位微胖的中年人。他圆胖的脸上,长着两颗圆圆的豆眼,门牙大而外露,留着稀疏的八字一撇须。 ‘他长得真像一只老鼠。’柳青心想。 “真人有法旨!”他举着手中的锣槌高呼一声,如宫里宣旨的公公。 百姓们纷纷伏拜,柳青无奈,也随他们拜下。 “真人心怀大慈大悲之心,不忍见永州城百姓人丁凋零。” “特颁令法旨,家中有两个八岁以下孩童者,买一斗米加送半斗。三个孩童以上者,一斗米加送一斗。五个以上者一斗米加送两斗米。” “白真人万岁!”他说完后,兴奋地举手高呼一声。 “......”伏拜的百姓们一片沉默。 “铛..”见无人理他,中年男子敲响手中锣。大喊:“你们对真人法旨可有异议?” “白真人大慈大悲,寿与天齐!白真人万岁!万万岁!”百姓们有气无力的举手应着,仿佛开口说句话就能用掉他们身上所有的力气。 “很好!”中年男子扫视一眼拜伏的百姓。再次高举手中槌,大喊:“都听好了。白真人为了咱永州城的百姓,都能过上四十大寿。特别叮嘱,三十五岁以上,一年内献贡超过三十次者,身体孱弱者,不再接受献贡。” 此话一出,人群中很多神情麻木的百姓,开始出现恐慌地神情,空洞的眼神中瞳孔竟然在扩大。 ‘他们在害怕什么?不献精气,能保住命不更好么?’ 柳青自出西山寺下山以来,眉间就没舒展过,先总是感觉有双无形的眼睛在远处盯着她。进城后感觉才稍微好些,却不曾又想看见如此景象。 邪妖称王,如人间天子一般。永州城成了这白真人的囊中之物,百姓也如圈养的鸡鸭一般,任她玩弄。 ‘哼..白真人,妖物也敢妄自称真人。’柳青心中冷笑一声。 “猪掌柜,求求你,通融通融,再让小人为真人再贡献一次吧。”队伍的前方响起了哀求声。 这是柳青进城来,第一次听到“活人”的声音。 她斜身去观看,发现是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在前方跪地哀求,素色粗布衣物打满补丁,如碎布拼凑而成。 脚上穿着稻草编织的草鞋。裤子遮不住他枯瘦的脚踝,衣物也挡不住他干瘪的胸部以及条条肋骨。 站在他面前的粮店掌柜叫猪悟,就是敲锣的中年男子。他身穿华丽绸服,神情冷漠,垂眸瞥视跪地的男子一眼,伸出白嫩肥硕的右手,从袖口里拿出一面八角铜镜来,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照。 “妖气!”柳青眉尾一扬。 掌柜看着铜镜上显现的字,平静地念道:“杨大郎,三十五岁,今年总计献贡四十一次。” “杨大郎,再献你可是会死的。” “我不怕死,求掌柜开恩,让小人再献贡一次吧。”杨大郎爬上前,死死抱住掌柜的腿。 “谁管你是死是活。真人刚下的恩旨,让你们活够四十,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掌柜说罢,厌恶的踹开男子,皱着眉拍拍衣摆。 杨大郎被他踹得额上青筋暴起,沧桑如老叟般的脸上露着谄媚笑容:“哈哈..小人命贱如蝗虫,不会死的。平常人只能献贡三十次,小人都四十次了,小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真人不是说,家中有两个娃儿会额外送半斗米么。小人献贡一斗,只要半斗。求掌柜开恩,可怜可怜小的。” ‘此人心诚,精气必定精纯。献贡四十次还没死,想必命如蟑螂一般顽强。就算他死了又如何?一个不能献贡的无用之人,谁会在乎他的死活。’ “进去吧。”掌柜说完,懒得再看他,拿着铜镜查看下一个。 杨大郎挣扎着爬起,抱着布袋向粮店内走去,浑浊不堪的眼眸里亮起希望之光。 而如杨大郎一般的人,接踵而至,源源不断。 “去送死也要卑躬屈膝,白真人真是好手段!”柳青牙关紧咬,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她恨不得此时立刻马上就拔剑斩尽这些妖孽。可她不能这么做。 匹夫一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这城中还隐藏着大妖,她的直觉从没失误过。她得从长计议。 第44章 柳青落泪 “呯..” 带着庆幸笑容,从粮店摇晃而出的杨大郎,在不远处扑倒在地,尘土飞起。 在阳光照射下,灰尘如金色的小精灵在他身边飞翔围绕,仿佛在为他祈祷。 坐在粮店门口的孩童们,围了上来。他们衣衫褴褛,原该白嫩红润的脸庞全是黑褐色的尘土。原本呆滞无神的目光,此刻变得炙热,渴望。 他们死死盯着杨大郎胸前的布袋,蠢蠢欲动。布袋里是半斗米,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大米。他们静静地围在他身边,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敏真人定的规矩,献贡后带回家的粮食才算自己的。死在半路,粮食只能算大家的,见者有份。 妖营粮店不再接受十岁以下孩童的献贡。无依无靠的他们,只能在粮店门口等死人。 这里每天都在死人,他们的父母亲人也是这么死的,他们早习以为常。 粮店掌柜人还算可以,死人的粮优先分配给他们,不准成年人来与他们抢。有时还会扔些带肉的骨头来逗逗他们,高兴地时候还会给他们几块肉吃,也会扔下一盆稀粥赏赐给他们。 杨大郎抱着粮袋,躺在地上吃力的呼吸着。他每吸进一口空气,就像是在搬运千斤大鼎。他很累,他想就此睡过去。 可他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他要把怀里的这半斗米带回家,他答应过妻儿,不能让他们挨饿。这是他为人丈夫,为人父亲的责任与承诺。 “你..还好吗?”温柔细腻的少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如仙蛾般的少女容颜,她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明亮,蹲着身对他面露关切。 她定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吧!她是在真心关心他,并没有打他怀中大米的主意。 张六郎伸出干枯黑黄的手,死死拽住仙女红如枫叶般的衣摆,看向怀中布袋。 他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求仙女帮帮我,把它带回家。我叫张大郎,家在城西坊。” 仙女蹙着眉向他微微点头。 他浑浊的眼中布满泪水,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家的方向。然后看向把仙女衣服弄脏的枯手,眼露谦意:“对..” 话未说出口,他瞳孔瞬间散开,拽住柳青衣摆的枯手缓缓滑落。 柳青从他怀里拿起布袋,“放心,我定不负张兄所托。” 她转眸瞥视一眼印有五个黄指印的衣摆,眼眶微红,挤出一抹微笑:“张兄,没关系的!洗洗就好了。” 她抺平张大郎尚还在睁着的双眼,拿起布袋起身。 发现已被一群孩童围住,他们的目光在她与布袋之间来回切换,眼神时而畏惧,时而渴望。 柳青此刻进退两难。 “呯..”又有人扑倒在地上,围住她的孩童们一哄而散。 柳青垂下头,轻咬下唇。静默片刻后,向张大郎家的方向走去。 “咚咚..” “是张大郎家么?”柳青几经周折找到了张大郎家。他家不过是城西巷百来间土茅房中的一间。 “是的,敢问来客是谁?咳...咳..咳.”房内传来妇人的咳嗽声。 “张嫂子,小妹受张兄所托,来送东西的。” “好的,客人请等一会儿。” “吱呀..”一位面容枯槁的妇人,打开破旧的木门。 她先是向柳青露齿而笑,尔后垂眸看向她手中的布袋。眼神渐渐黯淡呆滞,笑容渐渐收敛。 她身体微微发抖,站立不稳,身体重重得靠在门边。柳青急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姑娘快请屋里坐。” 她吸了吸鼻头,擦掉脸上的泪痕。快步走进屋内,用衣袖子擦净桌凳,想拿起茶壶给柳青倒水。 她手不停抖动,连茶壶都拿不起来。她强行试了几次,手反而越来越抖。 终于,她撑不住了。先是眉头紧皱,嘴唇颤抖,捂嘴抽泣。而后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柳青把布袋放在桌上,递给张嫂子一块丝巾。而后倒了一碗水,静等她发泄完。 “阿娘..”隔壁厢间走出三位孩童来,眼巴巴的看着她们。 张嫂子看见孩子急忙擦掉眼泪,收住哭声,强露微笑。她望了一眼陪她静坐的柳青,眼露歉意。 看她穿装打扮,非富即贵。且违背白真人制定的规则,把张郎用命换来的粮食送回来。 她却只顾自己哭泣,茶水都没敬人一碗,感谢的话也没说一句。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微笑着看向三个孩童:“远儿,先带弟弟妹妹们出去玩。”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娘..”远儿很是担心,迟迟不走。 “听话!”张大嫂沉下脸。 远儿这才低着头把年幼的弟弟妹妹哄回房内。 “妇人阮氏,谢过姑娘大恩大德。”张嫂子见孩子们离开,便下跪向柳青磕头。 柳青慌忙扶起她,连连摇头:“张嫂子,不可。” “张大哥已逝,你要万分保重才是。” “唉..”阮氏见柳青坚辞不受拜,便轻叹一声,坐在桌前,垂首不语。 在这粮比黄金还贵的永州城,她只能跟大郎一样去献贡换粮。可她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远儿他们长大。 柳青见阮氏发呆不语,定是还在哀伤张大郎突然离世。她也不出声打扰,踱步走向厨房查看,发现米缸空空如也。 长大又如何,还不是得献贡求食,走他死鬼老爹的老路。 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不如今晚饱餐一顿,咱们娘儿几个与大郎地府相聚去。 阮氏脸上渐渐出现阴狠决绝之色,双眼发红,泪流不止。 “阿娘..别吓远儿,你这是怎么了?”远儿不知何时,已走进厅内,看着阮氏怪异的表情,吓得脸色惨白。 阮氏抬头看见远儿害怕的神情,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把拽过远儿死死抱住他,连连摇头,失声痛哭:“是阿娘对不住你们,阿娘错了...阿娘不是人!” “阿娘..阿耶是不是没了?...没事,远儿已经十岁了,是个男子汉了。阿娘..别怕,远儿会养活你和弟弟妹妹的。”远儿轻拍阮氏后背,用尚还稚嫩的童声,学着父亲的样子安慰母亲。 阮氏轻轻推开远儿,双手抚上他尚还瘦弱的肩膀,眼神温柔而坚定:“不行,你才十岁,你不能去献贡。你阿耶不在,阿娘还在,阿娘怎么可能让你去。” 远儿用手指轻轻擦拭阮氏脸颊上的泪水:“阿娘要照顾弟弟妹妹呀。照顾弟弟妹妹,远儿可干不好。阿娘放心,我会注意身体的,不会像阿耶一样...” “远儿..你为何要投在阿娘的肚子里呀?为何呀!”阮氏嚎啕大哭,把远儿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捶着他的背。 “张嫂子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切柳青都看在眼里,她如鲠在喉,眼中含泪,呆立许久。 她把带出来的银钱全部放在桌上,紧握手中长剑,一个箭步,冲向门外。 “这...”阮氏收住泪水,松开远儿,看着桌上的银钱愕然起身。 “张嫂子,请务必坚持住。雨下久了,总会天晴的。” 柳青说完,觉得脸颊有些痒。她用手指轻拭,颌首垂眸观看,原来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啊。 她把落在手指上的泪珠,朝向太阳,泪珠在阳光下发出五彩光芒。 她望着五彩泪珠,微笑起来,泪水如珠线一般落下,再也止不住了。 第45章 绿柳无差别屠村 永州城外,西边约六里处。有一个小村庄,只有十来户人家。他们在大山中居住,春耕冬猎。他们除了用猎物换点盐巴外,几乎不与外人接触。 虽然山中生活清贫艰苦,且十分枯燥乏味。可比起水深火热的永州城,他们还算是幸福自在的。至少能看见孩童们红润的脸蛋,也能听见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声。 “咯咯..”八位约七岁左右的孩童,在村中空地上踢着一个用蛇皮制成的小蹴鞠。 他们穿着毛绒绒的兽皮衣服,阳光穿过林中的缝隙,照在他们红扑扑的脸颊上。像极,熟透了的小苹果。 他们抢着蹴鞠,张开嘴肆意大笑,澎湃地朝气从他们缺齿的口中喷涌而出。 十几间成圆圈状而建的茅屋配以简陋的土墙围成村,圆中心平地是打闹嬉戏的孩童。 茅屋边围坐的是一群女子,有妇人,有少女,有老妪。他们或许就是孩子们的阿娘,长姐,祖母。 她们沐浴着林间的阳光,缝补着自家男人猎来的兽皮,叽叽喳喳的说着让人难懂的语言。 可从她们明亮的眼神和不加修饰的笑容来看。她们现在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小朋友们,这是何物?教姐姐玩呀。”一位不速之客,一位美艳妩媚的女子,抢了小孩的蹴鞠,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 她发髻散乱,白净的脸上沾着几团黑灰。衣裙像是被火烧过,衣摆处破破烂烂,焦黄一片,背部还有个黑黄色的脚印。 小孩们停止嬉闹,睁着大而亮的黑瞳,怔怔看着她。绿柳抚摸着手中蹴鞠。这是?蛇皮! 她双目突然瞪大,面如土色,慌忙扔掉手中的蹴鞠,如同甩掉烫手的火焰一般。 蹴鞠落地,弹了几下滚落一旁。 绿柳想起了她决意走妖途,附身蛇身的岁月。 她妖丹未结之时,吞着腥臭的猎物。小心翼翼躲避着天敌,她有时候也会后悔就为了一个执念,把自己变成一个妖,值不值当。 她见过同类被人抓住剖腹剥皮,也许在人眼中它们只是一只蛇,可人并不知道被他们剥皮抽筋的蛇有着与他们一样的意识。它们也会痛,也会害怕。 “别动,我再说一次别动它!”她声嘶力竭的吼道。 蹲下身去捡蹴鞠的孩童,转过头看着她。孩童闪动天真清澈的眼眸,他听不懂这个女人在吼什么,只是被她的嘶吼声吓得愣住了。 在茅房边聚集交谈的女子们,听到了如毒蛇般的吼声。她们脸色一沉,收敛笑容,纷纷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朝孩童这边赶来。 孩童望了一眼后面焦急等着玩蹴鞠的小伙伴们。伸出娇嫩红润的小手抱起了蹴鞠。 “我说过,别碰它!”绿柳原本妩媚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怖,额上青筋暴起。 她眼露寒光,掌化成刀。瞬间向孩童脖子上削去,“咚..咚..”两个球形的物体滚落在地。 一个是孩童手中的蹴鞠,一个是他脖子上的头颅。 孩童无头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绿柳埋头吞饮起来,“咕噜..咕噜..”如沙漠中渴了几天的旅人。 赶来的家长睁大眼睛,恐惧地惊在原地,其他孩童吓得原地哭泣起来。 “你们快跑!恶妇,还我儿命来。”一位看起来有些娇小的妇人向孩童们大喊。 她提着平常在小溪边捶打衣物的短棒向绿柳冲了过来。 绿柳扔掉孩童尸身,孩童娇嫩苍白的双手仍保持着抱鞠的动作。 “哧..”她手穿进持棍妇人的胸膛中,抓住她胸腔里温热蠕动的心脏。 妇人的手无力垂下,短棒掉落。她身体微微一抖,紧咬牙关的口中挤出一丝血沫来。她双眼死死盯住绿柳,没有将死的恐惧,只有无尽的仇恨。 “呸..”她忍着剧痛,用力啐了一口。唾液混着血沫喷在绿柳脸上,这是她做为一个母亲的最后反击。尽管这种反击毫无作用。 但是,她还是笑了!虽然从体内喷涌而出的血沫吞噬了她的笑声。但她眼中的蔑视,嘴角边一抺得意的微笑,还是深深刺痛了绿柳的心。 “蝼蚁!”她手上一使劲, 失去心脏的妇人瞧了一眼地上尸首分离的孩童,眼中瞬间失去光彩,软倒在地。 村中人瞧见此种情景,吓得抖如筛糠,丢掉原本想要反抗的棍棒。 抱起自家小孩狂奔逃命,她们也搞不明白。她们与这外来女子无怨无仇,为何要杀她们?连稚童也不放过。 “想跑!”绿柳撇嘴一笑。她手拈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妖力在她掌中缓缓聚集,村中四周升起六丈高的水墙。 她飞升高空,看着地下慌张逃命的老幼妇人,如看蝼蚁。她手一挥,六丈高的水墙向村中倾泄而下,村庄瞬间被夷为平地,化为湖泊,村子附近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 洪水夷平村庄后,向四周呼啸而过,惊起飞禽走兽高飞乱窜。 绿柳在高空中俯视小村庄,确认无活物后,轻蔑一笑,腾空而去。 在几里外狩猎捕冬眠之蛇的一队汉子,看了看群鸟高飞的地方,心中很是不安。那是他们的村子,冬季捕猎他们这些汉子得全体出动,一般看猎物的多少,三到四天就回,村中留守的都是老幼妇人。 “宗叔,村子好像有事。我们快点赶回去看看吧。反正也就几里路,看一眼放心些。家中无事我们再出来猎。”一位身穿兽皮衣的英武少年,背着箭囊,手拿着猎弓,面露担忧。 宗叔背挎猎弓,粗犷的脸上有一记巨大的刀疤,刀疤从额头斜飞到鼻前。 他瞧了一眼腰间挂着的野兔,再看看笼中的冬眠毒蛇。笑着向身后的十几个汉子喊道:“我说爷几个。咱们先打道回府,都去打打自己的婆娘,骂骂自己的孩子,再出来如何?哈哈..” “宗叔,堂堂男儿怎么能打婆娘呢。这是不对的。”英武少年摸着头问。 “你懂过屁。过两年你再大些。我把我家老三许配给你,只要你俩一洞房。唉,把那荤一开,她得天天求着你打。哈哈..”宗叔大手在少年头上轻轻一摸。 “哎..宗六,你个老不正经的。连自己女儿的玩笑也开。我家三春过两年也就十六岁,你就打他主意。”一位留着短须颇有文人儒雅风骨的中年男人打趣道。 “陆大,你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狗东西。你想不想早点抱孙子嘛。” “当然想,还好你家老三长得如弟妹,要是长得像你宗老六。这门亲事我还不同意呢。” “欸..”本还在打趣的陆大收敛笑容,他看到天空中一闪而过的绿光。 他与同样脸色沉重的宗六对视一眼。 “快回,有妖!”他脸色变得铁青,向家中方向疾奔而去,宗六在后相随。 他们速度极快,化成片片残影,视山林于无物。片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陆三春与众人张着嘴面面相觑。长这么大,他从来不知自己的爹有这种能力。 第46章 幸存者 原本欢声笑语充满生气的小山村,此刻变成了积水的浅湖,湖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 他们面目全非,衣物全被激流冲掉,皮肤惨白,血水从他们身体下方向四周渗去。整个小湖都被血水慢慢染红。 断掉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的杂草。一些来不及逃走的走兽飞禽,房内常用的家具衣物漂浮在安静的红色湖面上,死寂一片。 “咚..”陆大看到此等惨景,肝胆俱碎,眼泪夺眶而出。他无力的跪倒在地,不停的捶打地面,而后死死抓住地上的泥土,叩首伏倒在地,泪如雨下。 “陆大..”随后赶来的宗六,关心的唤了一声,瞬间脸色阴沉,默默不语。他直直的跪倒于地,瞪大发红的双目,死死盯住眼前的小湖。 他先是嘴唇发白微微发抖,尔后头和身体跟着一起剧烈抖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脸上唾液眼泪,鼻涕汗液混在一起缓缓流下。 他颤颤巍巍的挣扎着站起,青筋在有着巨大伤疤的额间凸起颤动,眼眶中的血丝瞬间扩大数倍。他拔出腰间短刀,仰着头,喷出一口热气,如同虎啸,想要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陆大抬起沾满尘土的脸。 “我要报仇,报仇!”他悲愤的举起刀向着干干净净的青天怒吼着。 “你知道凶手是谁么?他们..他们还等着我们呢。等着入土为安。”陆大含泪指向还在血湖中浮起的尸体。 他脸上的尘土早已被泪水,鼻涕浸染成泥沙。看起来,如同在泥地里滚过。 “陆师兄,你说这是为何啊?我们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在这深山老林中生儿育女,平静的度日。为何老天爷还不肯放过我们?” 逐渐冷静的宗六缓缓闭上双眼,短刀从他垂下的手中落下。他无力的歪坐在地上。 “是妖!妖随心所欲,没有人性的。它们不灭,不管是隐于深山老林,还是活在喧嚣的尘世间,都不可能得到安宁。” 陆大先是双手重重得搭在宗六肩上,后缓缓抚摸他脸颊,为他擦拭泪水:“宗师弟,你我都不该贪生怕死,倦恋红尘,出走上清门,放弃宗门修道人斩妖的责任。” “我们都要振作起来。妖不灭,没人会置身事外。我们必须要除尽这天下之妖,为他们报仇。啊..报仇!” “阿耶..宗叔..”陆三春赶来,看见了跪倒在地的陆大与宗六,惊呼一声。 “啊..”他惊惧捂嘴,眼露骇然之色,急跑到小湖边,哭泣起来:“阿娘..小妹..” 其他汉子们也跑到湖边垂头低泣不语。 “别哭...爷们儿..我们的亲人..他们还在水中光着呢。我们得把他们捞起来...为他们穿上衣服,让他们体面的入土为安。” 宗六站起身来脱掉身上衣物,快步走到小湖旁,顿了顿,:“找出凶手,报仇。”他说完走进血湖里抱尸体上岸。 陆大也脱掉衣物,露出他胸前的巨大伤疤:“报仇!” 陆大说完也径直冲进血湖中,激起水花阵阵,一只带血的蛇皮小蹴鞠出现他眼前。他顿了顿,抓起来扔上岸边,而后一具无头童尸,一具无心脏的女尸出现在他眼前。女尸,他认识,宗师弟的妻子,而孩子。 “报仇,报仇!”岸上所有人愣了一会,脱掉衣物,齐喝一声,紧随宗六,陆大下湖。 “柳儿,你怎会如此狼狈?”刚落在永州城粮店院内的绿柳,就见银环坐在院内担心的看着她。 “你这一身新鲜的人血,是杀掉柳宗元了?”银环看着满身是血的绿柳,吸了吸鼻子。 “你说呢?”绿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可你这..?”银环扫视她全身问道。 绿柳垂眸看向自身,伸直双臂,轻轻转了一圈:“额..不小心着了那鬼小子的道。回来时,路过一个小村庄,就顺手宰了几个人出出气。” “那柳儿你气消了没?” “没有。你快去给老娘准备洗澡的热水。准备好了就过来给老娘搓背。我等会要拿你出气。哈哈..” 绿柳伸出手指戳了戳银环宽阔的胸膛,伸出舌头舔舔被血液染得艳红的嘴唇。媚笑一声,轻步向房内走去。 银环摸摸被绿柳戳过的胸膛,放在鼻间闻了闻,贱贱的笑着。他从院里拿起木桶,走向厨房。 粮店厢房内,装扮得精致典雅,房内还有一个被紫檀木屏风隔出来的小间。 小间内,绿柳坐躺在仙气弥漫的浴桶内,露出细腻白皙的香肩。 银环穿着敞开的中衣为她捏着背。 “要不我们还是强攻吧?今日柳青在我们的粮店门口徘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她明日还敢下山,我们就一起去强攻西山寺宰了柳元。” “哗..哗.”绿柳迅速转过身来看着他:“不成,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老娘思考过了,那小子绝对有识破幻化的法宝。而我上次的态度太过主动,不符合柳青的性格。明日我再去,我非得弄死这小子不可。” “银环,你先回去,准备好了让我出出气。” “好..柳儿你喜欢就好。”银环憨笑着的点点头。 沐浴完毕的绿柳,瞥视一眼梳妆台前的一支杜若花木簪。 “他是何模样,她早已忘记,只记他长得很俊俏。是他告诉她,女人要自强,要活出自我。可以对自己的丈夫说不,可以反抗一切压迫伤害自己的人。而不是万般忍耐,贤妻良母是给意中人当的。” 绿柳眯起双眼,起身用房内拿来一副马鞭,弯了弯,大步走到早已在房内久候的银环背后。 对着他的背部,狠狠抽去。银环背上顿时皮开肉绽,翻开的筋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银环青筋鼓起,冒着冷汗,一声不吭。绿柳眼露无尽恨意,一鞭接一鞭的抽去,一鞭比一鞭重。 百鞭过后,她才眼露温柔,抱着银环,抚摸被血汗浸染得通红的后背。银环微微一笑,见她气消,轻轻握住她的手。 “柳儿,气消了么?” “嗯..”绿柳轻声应道,头轻轻枕在他后背上。 西华寺,客居门外的一片青石空地上。 李玉秋与柳宗元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晒着湿透的书籍。 “贤弟,你是真的喜欢柳青么?”柳宗元转头看向李玉秋。 “兄长为何问这话?柳青这么好看的姑娘谁不会喜欢。”李玉秋停止晒书的动作,与柳宗元对视。 “柳青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可不会如其他女子般为你安守家宅。贤弟可要想好了。” “哎,兄长。我喜欢的就是她这点。可我总觉得她对我没那种,怎么说呢?就男女之间的...”他挑着眉向柳宗元边说边比划着。 “我懂。贤弟说得可是男女感情中的激烈碰撞感,就是激情。柳青性格沉静,她在感情上还没开窍呢。你要有点耐心。哈哈..”柳宗元起身抚须,哈哈大笑。 “二位兄长,你们在说什么?如此开心。”柳青迎着阳光持剑而来。 第47章 人间正道 阳光下微微斜头而问的柳青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只是她眼角下的泪痕,还有稍显浮肿的眼眶,也在阳光下愈加明显。 “她哭过!”李玉秋心中一阵刺痛。他一个箭步迎上前去,高大的身影帮她遮住刺眼的阳光。 他默不作声,眼神里满是担忧,上下打量柳青一番,强行拽着她转了一圈。 “你哭过。发生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他如老父亲一般打量着从外面打架而归的女儿。生怕她受一丝伤,哪怕这伤只是破点皮。 柳青被他过激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睁着清澈的杏眼,迷迷糊糊的也跟着检查自身一遍。 “欸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受点伤就会‘嘤嘤嘤’的孩童么?我没事!”柳青扬眉瞪他一眼,跺跺脚,从他身边快速走过。 “兄长,这书怎么回事?西华寺有下雨么?”柳青讶异地看着满地湿湿的书本。 “有小贼在我房内放火,这是救火时浇的水。”柳宗元微笑着瞥视一眼已走到柳青身后的李玉秋。 柳青回头看他一眼,浅笑转头:“我懂了。我先回房,晚点我给你们准备午膳。” “还有,为何寺庙中的僧人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两位兄长,你们可知是何缘由?”她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扫视李玉秋和柳宗元。 “我不知道,这事你得问玉秋贤弟。”柳宗元两手一摊,耸肩抿嘴扬眉。 “嘘嘘..咻咻..”李玉秋干脆背过身去,晃动身体,吹着口哨,当没听见。 “一定有诡!”柳青见他们不愿正面回答,也不强求,转身离去。 “欸,青妹。你为何哭泣?还有我已经跟柳兄长换过房间。你若有事找我,可要记得。”李玉秋忽然转过身来,向柳青喊道。 “放心,小妹没事。我记住了,你跟柳兄长换了房间。”柳青说完,快步回房。 柳宗元凑到李玉秋身边,放下撸起的长袖,挑眉:“小妹方才向你撒娇了,注意到没?” “兄长说的可是这种么?” “欸呀,死鬼!你好坏!” 李玉秋手拈兰花指,跺脚抛眉眼:“这是个女孩子都会呀。兄长你看我也会。” 柳宗元翻起白眼,一时无语。 “贤弟,看你言语,举止动作都不太像大唐人。你家乡到底在哪?听柳青说你也不是宗门人。赤霄剑怎会在你手上?” 席地而坐的柳宗元又问起让李玉秋犯难的话来。如实回答,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在耍他们。 “唉..我的家乡很近。近到只有我与兄长现在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及。又很远,远到我与太阳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李玉秋伸手遮住额头,抬头仰望太阳。 随后低头,继续说道:“赤霄剑,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它是我能否回家的关键。我虽不是大唐人,但我跟兄长一样是华夏人。我这么说,兄长信么?” “我信!投缘即可,不问来路。是为兄逾越了。”柳宗元拍拍李玉秋的肩,微笑起身。 “书已晒好,人也晒精神了。走吧,我们先回房。用完膳,为兄还得去找寺中住持详谈。”柳宗元背手而立,拍拍沾染的灰尘,大步而去。 申时(下午3点半左右)。西华寺佛厅内八大高僧云集。他们在蒲团上席地而坐。柳宗元在厅内,不停的来回踱步,与他们在谈论着什么。说到激动时,他还会双手交拍。 而柳青与李玉秋在西华寺的武场练剑,不是郎情妾意剑,是真的在比剑。 “铛..”赤霄剑掉落在地,这是李玉秋第十次被柳青打落长剑。 他扭了扭发酸的胳膊,灵力也许可以靠开挂获得。 可这纯靠体力与技术的剑术,只能熟能生巧。他不过才练两个多小时,怎么可能是柳青这种剑术高手的对手。 “再来!”柳青持剑喊道,尽管她额上已布满汗珠。 “青妹,你心中有事可以与我说说。不必这样折磨自己。”李玉秋缓缓捡起地上的斩妖剑。 柳青见李玉秋确实累了,也不再强求。还剑入鞘,她擦擦额上的汗,坐在武场台阶上。 “你在永州城碰到何事了?和我这个帅气的小哥哥说说呗。”李玉秋凑上来与她并排而坐。 西落的太阳,斜照他们身后,背影投射在练武场上,细而绵长。 对于李玉秋的迷惑言语,柳青已习以为常,她微微转头看向李玉秋,杏眸明亮,微风吹起她额间的几缕青丝。 “清冷凄美!”李玉秋心中闪过这四个字。 “要不,在我肩膀靠一靠。这样或许会好一些。”他拍了拍自己肩膀。 柳青斜着头靠向他肩膀,少女幽香传来,李玉秋抿嘴憋笑,又不敢让柳青知道他在笑,只能看着前面亲密依偎的影子,暗自偷乐。 “玉秋兄长,你说人为何要有欲望?像崔刺史这种为了欲望放弃儒道风骨的人数不胜数。” “连我们宗门修道人也为争夺升境成仙的宝物而大打出手。最后苦的还是天下百姓,可百姓中也不乏欲望之人,走入妖途祸害苍生。”柳青靠在李玉秋肩上,微微蹙眉。 “柳兄长说过,人有七情六欲才谓之于人。没有欲望那是泥塑的菩萨神仙。” “欲望本是双刃剑,能推进人类进步,也能让人类自我毁灭。” “历代先贤无不在与欲望做自我斗争。法秩序,儒修德,道修身,本质上都是劝人节制欲望。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佛门虽说要戒除欲望,无非就是画大饼,以大欲望换小欲望。” 李玉秋瞥视一眼,枕在他肩上脸颊有些绯红的柳青。 得意地抿抿嘴,继续说道:“有崔刺史这种尽失风骨的。也有柳兄长这种浩气长存的。有只顾去争夺秘宝的宗门人,也有你这样入世斩妖救民的。” “我相信,遵循天道,守人间秩序的人,远比做恶的人多。” “我知道,你今天定是见到永州城百姓们的苦难,心中难过。” “别急,人间正道是沧桑,相信永州城的百姓们很快就会见到阳光。” “嗯..”柳青敛起眼皮,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李玉秋大胆的伸出手搂上柳青的香肩,他看向怀中的柳青,剑眉一杨,眼瞳微转:“青妹,商量个事呗。别再叫我兄长或者李兄,我们家乡那边都叫老公,老婆。这样显得更加亲切些。” “哦,是么?”柳青从他怀里起身,睁着清澈的杏眸,带着一抺浅笑看向他。 “是..啊..。”李玉秋心虚起来。 “我走啦。”柳青抓起青釭剑跳下台阶。 “你去哪?” “回去洗衣服。李兄你要勤加练习小妹给你的法诀。”柳青瞥视一眼衣摆上的黄手印,向后挥挥手,扬长而去。 “哎,这妞还真不好骗呀!”李玉秋挠头,咧嘴而笑。 第48章 柳青生气? “哗啦..哗啦..”流水哗哗作响,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流出现在眼前。 河中有鱼群时而穿出水面,时而以尾搅动水面。 空中有着七彩羽毛的奇鸟凌空而下,踏开水面,带着大自然的恩赐飞向岸边竹林,立竹而栖。 郁郁葱葱的斑竹林下,一对母子静立在河流边。 “这是哪里?”李玉秋心中问。 一位粉雕玉琢的男童身穿竹青色古装衣服,看向笔直挺立在河边的美貌妇人。 “阿娘,阿父去哪了?”男童轻声问。 “他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妇人仰头看了看云遮雾绕的天空。 随后她蹲下身,抚摸着孩童的脸颊,冰霜般的脸上现出一丝慈爱之色。她眼中的不舍之情一闪而过。 “湘儿,你以后得学会自己一个人在人间生活。” “阿娘也要离我而去么?可这是为什么呀?是湘儿不乖么?湘儿以后听阿娘的话就是了。呜..呜.” 孩童急得哭出声来,泪水染花了他白里透红的童颜。娇嫩的小手死死拽住妇人的衣裙。 妇人抱住孩童,冰霜般的脸庞瞬间融化了。她笑着轻拍孩童的小背:“湘儿不哭啊,阿娘不走。阿娘还想看你娶妻生子,还想抱孙子呢。” “哒..哒.”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她收敛笑容,咬咬牙。 手上亮起金光,轻轻按在孩童背上。孩童一下子安心的睡了过去。 她抱起孩童,眼露慈爱,再次不舍的颌首望了一眼。 而后脸若冰霜,无悲无喜不似人类。 “姚,本尊现在就把湘儿托付给你。好好待他,这是尧给人间,也是给你留下的希望。”妇人地把怀中的孩子递给他。 叫姚的青年身材雄武健壮。一目双瞳,皆如火炬般明亮。他对神情冷漠的妇人很是恭敬。 “这叫姚的青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李玉秋心中想。 “武罗神尊,真要如此么?”姚重华抱过妇人怀里的孩童。 武罗神尊瞥视一眼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孩童后,迅速转身:“湘儿的父亲在与共工部遗族的征战中陨落,他陨落前早已将人皇位传于你,望你能带领人族走出此次劫难。” “我也将听命于帝君令,前往天界。皇英决定为你留下来。”西罗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忧心。 “谢神尊提醒,重华定会带领族人度过此次劫难的。请神尊放心,重华也会待湘儿如亲儿一般。” 姚重华看着怀里熟睡的孩童,如火炬般的双眼温情脉脉,他嘴角上扬微笑起来。 武罗点点头,伸出双手,她手上金光一闪,出现一把带鞘长剑与卷轴,她把剑和卷轴放在地上。 “此卷轴乃是乾坤卷,卷中有三千大世界,藏有有无数小空间,关键时刻能护住湘儿。卷上有我残留的神力,若他想念我。”武罗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此剑乃是斩妖剑..” “斩妖剑!”李玉秋惊得猛然起身,睁开了眼。 “斩妖剑放在桌子上了。” “柳青?”他扫视房间,发现柳青正蘸着湿毛巾擦着书案旁的地板。 昨日胡乱收回来的书籍,也被她整理好了。 他急得拉上被子遮住身体。他裸睡习惯了:“青妹,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我跟你说,我睡觉时都不穿衣服的。” 柳青蹲下身擦着地板,白他一眼,“玉秋兄长,小妹敲过门了,是你睡得太死。” “我等会还得下山探查永州城内所有妖营粮店的位置,还有妖邪的防卫力量。我等不了你。” “再说你那干瘪如猴般的身板,谁稀罕看。哈哈..”柳青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很是明媚。 “干瘪?明明水嫩雄伟。”他掀开被子偷偷看一眼自己。 “青妹,你先出去。我穿件衣物,你总得让我先起床吧。” “主持一大早就把兄长叫走了。早膳我给你热着呢,你等会自己去拿。斩妖剑我也给你放桌前了,好好练功,我下山了。” 柳青把脏毛巾扔进水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看着紧裹被子面露窘态的李玉秋,抿嘴浅笑。捧着水盆,带上门,轻步而去。 见柳青离开,李玉秋穿衣起身。边穿边想起方才梦境中,那位叫姚的青年男子。 他太面熟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李玉秋蹙着眉头,苦苦思索。他缓缓看向桌上的斩妖剑。 斩妖剑,卷轴。 等等,卷轴!他就是看了卷轴中的画像而穿越过来的。 卷轴能让人穿越时空,梦中的武罗神尊叫它乾坤卷。 他打开卷轴穿越时空,路上又碰上样貌极像画中女子的柳青。 尧传位于舜!梦中的姚重华是舜帝。柳青。乾坤卷。斩妖剑。 是什么关系?有何关联?湘儿是谁?武罗神尊又是谁? “啊,痛..头痛!”李玉秋坐在桌前,想着想着,头痛起来。 他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头,而后慢慢揉搓眉心,不再想下去,头痛缓解。 “算啦,不想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个梦而已。在这大唐世界,我还算过得自在。有好友,有自己在乎的人,好好过下去,何必自扰。” “想不明白的事先不要去想,时间会告诉你答案。”想到这里,他舒展眉头,拿着水盆打开房门,走向厨房打来热水漱洗起来。 他吃完柳青给他留下的早膳。提起斩妖剑走向客居外的青石空地上,仰头看向东升的太阳。 “这时间估摸着也就早上八到九点钟,古人起得真早。”他喃喃自语一番,抽出斩妖剑,练起玉清剑法来。 约半个时辰后,他坐在树荫下,擦着脸上的汗水。 一位熟悉的女子身影,从他眼前疾步而过。 “柳青!”他猛然起身,向女子高喊一声。 “哼..”柳青回头,冷冷的瞪他一眼,疾步向他房间内走去。 “她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问题是他也没干什么呀?” “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这句话今古通用,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李玉秋抓起地上的斩妖剑急急忙忙向她跟去。 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惹着他的柳青了? 第49章 匕首刺穿胸口 走进房内的柳青扫视四周,有些失望。她提裙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倒了一杯茶。 瞥视一眼从门外追随而来的李玉秋,嘴露冷笑。 “怎么回事?柳青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漠?是我惹她生气了?”他顿了顿,赔着笑脸走到柳青面前坐下。 他虽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但也经常见猪跑。是时候拿出他在现代电视剧里学的哄妹十八招了。 “哼..”柳青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他,也不理他,狡黠地眼神一闪而过。 “谁欺负我们的柳大美人?看小爷不把他削成萝卜种地里。”李玉秋愤慨地说道。 “你..就是你欺负我了。自己削自己去吧。”柳青娇嗔道。 这该如何答?放现代他会发网上。女朋友无缘无故生气无理取闹怎么办,急,在线等。可现在,只能靠自己发挥了。 他眼眸一转:“原来是我得罪了青妹呀。至于是因为什么而得罪青妹的?我也不敢问,反正我向青妹认错就是。” “削成萝卜太过血腥,要不我给青妹表演一个戏法?若能搏青妹一笑,就当是向你赔罪了,怎样?”李玉秋说完,厚着脸皮凑上前向柳青叉手行礼。 柳青用丝帕遮住半脸,侧过身去。杏眸含情脉脉偷瞄李玉秋数次,没有言语,既不应承,也不拒绝。 “好一个半遮半掩,欲语还羞。”李玉秋心中连荡数次。 不对!柳青的性格用古代话讲是豪爽巾帼,现代话来说就是钢铁直女。她怎么可能会这样。 如果自己真得罪她,以她的性格要么淡然一笑,不当一回事。要么以练武之名,直接对他开揍。 难道她在感情上突然开窍了?不对,她怪怪的。 “青妹,你不是下山去探查么?怎么回来得如此早?”李玉秋挑挑眉,心中起了一丝怀疑。 柳青杏眸微转,被丝帕挡住的红唇撇嘴一笑:“去啥呀!刚走出门口,就听到寺里的僧人们闲言碎语。说我..欸..呀.”她蹙着眉摇晃身体,连连跺脚。 “说什么?”李玉秋问。 柳青白他一眼:“他们说我不知廉耻,在佛门圣地与你堂而皇之的公然搂搂抱抱。你说我何时与你公然搂抱过了?我清白平白无故受损,还有什么心思去下山探查。” “她是柳青无疑了!”李玉秋挠挠头。 “这事确是我的错。上次来了个人妖幻化成你的模样,前来暗杀柳兄长,被我当场识破。” “我怕斗不过她只能暂时与她虚与委蛇,把她骗上西山,推她坠崖。” “这事不难,让柳兄长与寺中住持说一声,解释解释就行了。” “哼,我不管。反正我清白已然受损,以后没脸见人了。你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柳青脸露愠色,紧闭嘴唇,银牙暗咬。 “好,交代,必须交代!”李玉秋有些慌,古代女子清白受损可是一件大事。 这事他做得确实欠妥,其实真没必要与那只人妖搞得如此亲密。 她看起来很生气,该不会先杀了他后再自杀吧。很多古装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要不先逗她开心开心,稳住她。等柳兄长回来,一起劝她。柳青喜欢玩什么呢? “对了,她好像喜欢玩..”他缓缓看向书案上的匕首,那把在他身体内进出两次的匕首。 他颤栗一下,勇敢的点点头,痛一下总比现在一室两命好。 他抓起斩妖剑,抽出匕首送到柳青面前,闭上眼:“来,捅我!” “......” 柳青瞬间懵圈,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她谨慎地扫视四周,看着向她递送匕首的李玉秋,顿了顿,轻声问:“怎么不见柳兄长?他去哪啦?” 李玉秋双眸瞬间睁开,目光如炬。 他暗藏匕首绕到柳青身后,瞄了一眼她心脏的大概位置:“柳兄长昨夜整理书籍忙得太晚,方才就在此屋出去,稍等片刻,他就会回来。” “哦..”她向李玉秋点点头,瞧向门外。 “哧..”她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一把匕首从她后背处没入。 她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玉秋,忍着剧痛质问:“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李玉秋拔出斩妖剑后退数步,防止她做垂死反击。 “哼..我承认,我差点被你骗了。可妖就是妖,柳青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这点私事而放弃大义公事。” “在你死前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早就跟柳宗元换过房间,柳青是知道的,而你不知。 柳宗元早就被这寺中住持叫走,这点柳青知,而你也不知。” “心怀不轨,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妖孽,今日我定要剖开你的妖丹看看你真身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李玉秋提斩妖剑向她刺去。 “哼,就凭你!”绿柳左手抚在胸前,右手一挥,屋内桌椅飞起砸向李玉秋。李玉秋慌忙侧身而躲。 她趁机向门外冲出去,忍着巨痛拔出匕首扔在地上,她胸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大妖竟能自愈!”李玉秋心中一惊,若她伤势恢复。他怎么可能是这种大妖的对手。 他急得飞身而上,却见绿柳正在手捏法诀,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她踩着水墙腾空而起。 他急忙舞剑快速画诀,“火来!”一条巨大的火凤腾空而起,向立在水墙上的绿柳飞去。 绿柳伸手向前一指,水墙里飞出成千上万枝水箭,击在她前面的火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水箭源源不断,飞起的火凤停在半空。火势渐渐势弱,变得浅淡,似快要熄灭。 李玉秋不停释放灵力,摇摇晃晃的勉力支撑。这样下去他必定灵力枯竭,然后万箭穿心。 他看向踩着水墙飞升到半空中的绿柳。她此刻眼中充满轻蔑,看他宛如蝼蚁。 “灵力斗不过她,得拼一拼。”他咬牙撤掉火诀,火凤在空中消散,水箭再无阻挡从空中落下,穿过他的身体,带起阵阵血雾。 他强忍疼痛护住要害处,以手画诀,“御剑术!” 斩妖剑从他手中飞出,一化二,二化四..化成数百柄飞剑。数百飞剑击散后续来袭水箭,向水墙上的绿柳疾刺而去。 绿柳撤掉水箭诀,快速躲过飞剑。她手拈法印,顿起厚厚的水幕之盾,如龟壳般包在她身后。 她脸上余怒未消,眼中充满杀气,带着水幕之盾向李玉秋疾冲而去。 她要像掏空小村庄那位贱妇人一般,掏出他的心脏,以报方才匕首穿心之痛。 第50章 西华寺一战 水幕之盾围绕着绿柳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又随着她极快的身形凌空而下,拉起一片七彩残影。 被水箭击得全身浴血的李玉秋,手拈法诀,不退不闪,等着绿柳的贴身一击。 “不对!”绿柳心中一凛:“飞剑!” 数百飞剑合体,斩妖剑泛着金光凌空刺下,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呼”声。 “哧..”厚厚的水幕之盾如薄纸一般被刺穿,斩妖剑带着尚在蒸发的水雾向她天灵盖上刺去。 绿柳脸色微变,只有三境的宗门弟子,怎么可能瞬间就破了她的水幕盾。 她虽身在佛门领域,妖力降级,水幕盾也不是一个只在三境的宗门蝼蚁能破的。 她放弃攻击,暂避呼啸而来的飞剑。李玉秋手指微动,斩妖剑突转方向向她左肩上横削。 “次啦..”剑削掉衣物的撕裂声响起,绿柳左肩一凉。她转头看去,发现肩上衣物连带着皮肉被削掉一片。 李玉秋趁她失神,抓住斩妖剑向她心脏直刺。绿柳猝不及防,脸色大变,惊险避过要害。 “哧..”斩妖剑刺穿她肩膀,她痛得青筋暴起,随手一掌击退李玉秋,斩妖剑拔出。 “哼..”绿柳皱眉轻哼一声,捂住流血不止的左肩。她发现伤口竟无法自愈,运于肩上疗伤的妖力也如石沉大海。 “这是何剑?”她脸色变得苍白,眼露骇然之色。已不复方才傲视人间,视万物为蝼蚁的气势。 “雷..公..助.我.“李玉秋强忍胸口闷痛高举斩妖剑,开始舞剑画诀结印。他剑上紫色闪电环绕,“嗞嗞”作响。 本就是赌她轻敌残暴,以命搏命,此刻他流血过多,已到强弩之末。 必须乘胜追击,扩大结果。若等她反应过来,他必死无疑。 “竟然也能自愈!他到底是人还是妖?亦或是地仙之体。”绿柳此刻战心已无,想要寻机逃走。“此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再战下去讨不到任何便宜。” 她妩媚的双眸不停流转,寻找安全撤走的契机。 “女施主,你受伤了?你还好吧?” “李居士,你这是要干啥?”年轻俊俏的僧人手拈佛珠。他的身后随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小沙弥。他带着普度众生的慈悲,快步走来。 他皱着眉看向李玉秋,见他高举带着紫色电光的长剑,浑身是血,面露急躁凶狠之色。 他搞不懂!这对情侣前日里还卿卿我我,在寺庙里招摇过市。 今日不知为何?在此以命相搏。他挡在受伤的绿柳面前,手拈佛珠向李玉秋合十行礼:“阿弥...” “阿尼玛个头!快滚!” 李玉秋此刻焦躁万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他坚持不了多久,脑中已有眩晕感,若绿柳恢复过来,他们三人将会死得极其惨烈。 俊俏的僧人万分惊愕,平日里还算和气的李居士此刻为何戾气如此之大?他身后的小沙弥也对李玉秋怒目而视。 “我没事,谢谢这位小和尚的关心。哈哈..”绿柳眼露寒光,媚笑一声:“不过,你马上会有事了。” 僧人回头,脸色瞬间苍白,口中血沫喷涌而出。他瞪大双眼垂首看向自己胸口,腥红的血液正浸染着一只白嫩水润的纤手。 垂死的僧人露出不明不甘地眼神,他瞪着眼前这位美貌如仙子般的少女。 她嘴角边带着阴冷至极的笑容,与他平常所见的女施主判若两人。 此刻他明白了,可也迟了。 绿柳掏出他的心脏一口咬下,带着热气的血汁喷出三尺远。 僧人瞳孔散开,无力的扑倒在地,血从他身下,慢慢渗出。 小沙弥吓得瑟瑟发抖。 “娘呀!”他大喊一声,想要逃跑。绿柳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人形盾牌,她疾冲过去一把扣住小沙弥的脖子。 在他耳边笑着柔声说:“小光头,别怕。姐姐借你身体一用。” 没有美貌少女的吐气如兰,笑靥如花。只有散发着血腥味的口臭,以及令人作呕的粘稠血斑。 “嘀嗒..嘀嗒..”小沙弥裆下一热,一股流体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放了他,我放你走。”李玉秋紧皱眉头撤掉引雷诀,手中长剑直指绿柳。 “今日算我栽在你手上了,鬼小子你最好永远龟缩在这西华寺。不然,我定让你一尝被掏心肝的味道。哈哈..” 绿柳抓着小沙弥一步一步的退却,见李玉秋没有追来。拉开一段距离后,对着小沙弥妩媚一笑,手上使力。 “咔嚓!”颈椎骨碎裂的声音响起,小沙弥的头颅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 绿柳扔下他尸体向山下疾飞而去,临下山时,她回首望了寺庙一眼,眼神竟开始清澈起来。 “好狠毒的妖孽。”李玉秋缓缓放下手中长剑,无力的坐倒在地上。 “发生何事?”柳宗元听到动静领着住持快步而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地上惨死的僧人,默然不语。 主持后面跟着几位胡须花白的高僧。他们纷纷皱眉闭目,双手合十,低吟:“阿弥陀佛!” “兄长,是妖易容成柳青模样。闯进寺庙来,大开杀戒。是玉秋无能让她逃了。”李玉秋见柳宗元带着住持与高僧而来,心中也大概明白他这几天为何总是在与住持会谈。 说是在与主持会谈,其实是他在帮助主持说服寺庙中的其他高僧下山与妖做斗争。 今日绿柳在寺中大开杀戒,且手段极其残忍。这些保守的高僧心中应该也会有触动吧。 自古正邪势不两立,想畏畏缩缩的自保,怎么可能。公理正义从来都是需要大炮来维护的。 “贤弟,你受伤了?” 柳宗元看着全身是血的李玉秋,快跑而去,蹲下身查看他身体。 “我没事。只是有些虚弱,劳烦兄长扶我起来。”李玉秋搭着柳宗元的手臂拄剑站起。 他摇晃着走到两位僧人的尸体面前,一一躬身行礼:“两位小师傅,恕我力不能及,救不了你们。”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在场的高僧们听得清清楚楚。 “阿弥陀佛!”高僧们再次闭目默念。 “慧明主持,你是对的。师叔们都老糊涂了。原以为借着佛门圣地,与妖邪井水不犯河水,就能保寺中平安,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等一厢情愿罢了。”一位胡子全白,颧骨高耸,精神矍铄的精瘦高僧向慧明主持行礼。 “福真师叔不必自惭,师侄开始也如师叔一般所想,师侄以为只要在这寺庙中潜心礼佛,修心修德。先修好自身,再教化世人止恶扬善。若有一日天下人皆有佛慈之心,妖魔必定匿迹。” “如今,看来慈眉的菩萨是教化不了天下,亦得有怒目金刚。师叔们即已下定决心,咱们用完午膳后即刻商谈除妖之事。崔刺史传来书信,下午也会赶来。” “柳居士,稍后请带上李居士一同前来佛堂议事。”慧明主持,长眉,圆脸方口,有着厚厚大大的耳垂,人真如画中的慈眉菩萨。 他张望一眼李玉秋,再扫视地上的僧人尸体,蹙眉摇头。他向身边的僧人低声耳语一番,而后向柳元,李玉秋二人行合十礼,转身领着僧侣们缓步离开。 柳宗元露出苦涩的笑容,他知道,儒道佛将要携手一起,即将对城内肆虐多年的群妖发起进攻。 “终于要开始了。”他长舒一口气。 第51章 上清门弟子 西华寺,西山山顶上,残阳变得血红,斜照而下。 李玉秋挺直身体,俯瞰整个永州城,残弱的夕阳已不足以穿透城中升起的黑雾与冰冷。 崔刺史几次上书苦求江南西道的观察使,终于求来五百团练唐军。 道,邵两州只象征性的派来几十名衙役来支援,毕竟是大唐三百多个州中最垫底的几个州,能有多少力量抽调。 “我们真可以歼灭永州城的群妖么?”李玉秋突然感觉有些冷。 他双手紧紧抱臂,哆嗦几下。向西边连绵入天际的峰峦望去。 永州城西边树林深处,血红的夕阳斜照而来,林中开始变得阴冷起来。 飞禽进窝,走兽入洞。 夕阳不屈地穿过林中树叶,照在一个巨大的土坟上。 土坟的泥有些潮湿,坟是新垒的。 坟边站立着十几位眼中含泪,默不作声的汉子。 其中两位汉子赤裸着上身,流着汗水与尘土混合而成的泥沙。 一位胸前有着伤疤,伤疤从左胸斜下到腹部。他叫陆光,化名陆大。 一位额前有着伤疤。巨大的伤疤斜下到眉间。他叫宗明,化名宗六。 他们是上清门弟子,是掌门的大弟子与六弟子。 他们二十来岁就突破化神境,是被上清门寄予厚望的天才弟子。 二十年在一场围剿狼妖的战斗中失踪,上清门一致认为他们已死于狼妖之口。 也有宗门人认为他们贪生怕死,当了逃兵。自觉无颜再回宗门,隐藏于尘世间。 陆光与宗明互视一眼,走向充满血水的湖边。 二人以手画诀,土黄色的灵力在他们手中聚集。 “唰..唰.”两柄沾满泥土的长剑从血湖中疾冲飞去,浮空在他们面前。 “老伙计,二十多年不见了。”陆光呢喃一句,与眼神同样坚毅的宗明对视点头。 而后两人一起抓住剑柄轻轻一挥,剑身泥土崩散开来。 剑锋寒光乍现,向四周散射而去,闪得众人不由得闭上双眼。 长剑像是在发泄着被泥土深埋二十多年的不甘。 陆光斜视长剑一眼,紧握长剑的大手伸出大拇指轻搓剑柄,像是在安抚它。 随后二人舞动长剑画法诀结印,一时间地面轻微晃动起来。 众人皆惊,陆三春惊喊:“阿耶!” 一道土墙从他们面前徐徐升起,高达三丈,土墙成圈状围住他们。 陆光与宗明浮空飞起踩在土墙顶上,再次舞剑画诀,地面剧烈抖动起来。 附近入洞落巢的飞禽走兽吓得再次落荒而逃,如果它们能开口言语的话,估计“玛玛批的”要出口了。 平静的血湖也跟着抖动起来,激起涟漪阵阵。湖面上先是升起一块小小土尖,如同大海中的岛礁。随后,湖水如滚烫的开水般沸腾起来,土尖带着大地徐徐升起,挤得湖水向四周流去。 湖水冲向高高升起的土墙,向两边分开而去。片刻后,湖水散尽,血湖变成一个山包,山包的四周尽是被湖水冲刷而成的沟槽。 陆光与宗明从土墙上一跃而下,土墙渐渐变得透明而后消匿于无形,众人皆目瞪口呆。 没想到与他们相处多年的邻居有此等神通,平时只知道他们打猎比常人快。 开荒地时力气也大,还会看病采药,为人和气大方,常分发多余的猎物给他们。 他俩先后娶了这村中最漂亮最贤惠的两位姑娘,也成了村中的带头人。 好奇心最大的总是少年。陆三春试着用手指戳戳土墙消失的地方,发现毫无障碍,便往平地而起的山包走去。他用力踩踩地面发现山包竟然是真的,不是障眼法。 “阿耶..”他惊呼一声,向陆光跑去。却踩到一个球形物件,差点摔倒。 他低头一看是个蹴鞠,这蹴鞠他很熟悉。 这是他经常带着村中弟弟妹妹玩的蹴鞠。可弟弟妹妹都不见了,他再也听不到他们玩蹴鞠时的欢声笑语了。 也听不到他们蹦蹦跳跳的围过来,拍着手喊:“三春哥哥回来了!” 还有宗三妹。她总是在村口等着,见着他就含羞而笑快步跑来为他擦汗,关心的问他有没有累着,有没有受伤。 惹得村中人笑话他们如恩爱多年的小夫妻一般,他那时还很嫌弃。 可现在...他想她,非常非常想。 她总是笑得那么温柔明媚..可...方才,就在刚刚,她就那么光着,血肉模糊的浮在血湖上.. 陆三春悲从中来,看着被血浸得有些发黑的蹴鞠,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蹴鞠上,黑色的蹴鞠在泪水的浸染下变成了紫色。 “春儿过来。爷们儿你们也过来。”陆光见三春悲伤落泪,村里的汉子们也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便出声叫他们过来。 陆三春把蹴鞠放在斜挎的兽皮包里,包是宗三妹是送的。包外面还有用碎兽皮拼凑而成的灵芝图案,寓意平安如意。 “阿耶,宗叔,我想三妹,想阿娘,想弟弟妹妹们。”陆三春扑进陆光怀里大哭起来。 “三春别哭,我们都很想他们。可他们已经去了,不会再回来了。死者已矣,生者当如何?” 陆光缓缓推开陆三春,扫视众人。湿润的眼中如有一把火在烧,发出缕缕蒸气染湿他黑长的睫毛。 “报仇,报仇!”众人含泪高呼。 “三春,父亲向你道歉。隐藏自己身份二十多年,我跟你宗叔也不是故意隐瞒的,而是没脸提起宗门人的身份。” 陆光顿了顿,看向暗自垂头的宗明,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们奉师门之命去除一只狼妖。狼妖凶狠强大,远超我们预估。阿耶这身上的伤疤,还有你宗叔额头上的伤疤都是狼妖利爪留下的。” “我们虽受重伤,却还有一战之力,若我们拼死一搏,也未必不能胜。可..唉..”陆光说着说着长叹一声,眉头皱起,双唇紧闭,垂下头暗暗自责。 宗明见陆光还是不愿面对往事。他抬起头,咬咬牙说道:“宗叔与你爹爹被狼妖的凶狠一击吓破了胆,夺路而逃。宗叔与你爹爹是上清门除妖五人小队中的最强战力。” “我们一逃,其他三位师兄弟灵力低微纷纷惨死在狼妖利爪之下。我们养好伤鼓起勇气再去找狼妖报仇,才知道狼妖当时早已身受重伤,又燃烧自己妖丹与我们殊死搏斗,狼妖杀完师兄弟后就灰飞烟灭了。” “我俩懊恼愧疚,无脸再回宗门。也不想在尘世间露脸让宗门人发现,便放弃宗门人身份,如孤魂野鬼般在山中游荡。直到碰到隐居在此的村民,还有你娘和幺花姨。”宗明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坟,虎目含泪。 “春儿,阿耶无时间再教你宗门修身之术了。阿耶用自身经历教你一个道理,人可以弱,也可苟且偷生,但决不能懦弱畏死。” “尤其不能向恶人恶妖低头,你越怕他们越得寸进尺,直到你家破人亡。知道嘛!” 陆光紧紧抓住陆三春清瘦而结实的双肩,使劲摇了摇。 少年陆三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不怕死,他要为村里的人报仇。 第52章 她总是与他人不同 “嘣..”土坟面前突然升起硬如岩石般的土块,形同石碑。 陆光在碑前舞动长剑,火光溅射。如铁画银钩般的字开始在碑面显现。 稍后,他收剑而立,用兽皮粗布包裹住剑身斜背在身后。 碑上简单几字:‘不幸者之墓。’ 陆光后退几步,跪倒于地,伏拜叩首。在场众人随他伏拜叩首。 拜完后,他拍拍宗明的肩,向月亮即将升起的方向而去。 ”阿耶,咱们去哪?”陆三春望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轻声问。 “永州城!那里有妖。”陆光说完后,拉紧斜背的剑,向永州城的方向跨步而去。众人沉默,在后相随。 “听说你今日与堪比五境宗师的人形大妖斗法了。而且还赢啦。”柳青背着双手,微抿嘴唇,鼓着腮帮子,一步一跳的走了过来。 正望着西边青山入神的李玉秋,缓缓转身,看着显得有些活泼的柳青。 他紧揪地心瞬间融化开来。 她之前太过沉静,沉静到他都快要忘记,她不过也才刚十八岁,正是如花朵般的少女年纪。 “你都知道啦。”李玉秋笑容满面。 “恶妖幻化成柳青的模样,闯入佛门圣地,大开杀戒。幸有李居士拼死抵挡,击退恶妖。才不至于血染佛门圣地,令佛门受辱。此等大事,小女子岂能不知。” “来,李英雄快过来坐下。”柳青笑着轻拍她身边的青石。 “欸,这就来。”李玉秋应声快步而来。坐下后故意向柳青那边挤了挤,想与她贴得更近些。 柳青瞧着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受伤了?” “嗯。”李玉轻声应着,向柳青香肩上斜靠而去。柳青瞥他一眼,浅笑着向左边挪了一个身位,远离他。 “......” 想求安慰的李玉秋一头踏空,不由得轻呼一声。他看着坐得笔直的柳青,意犹未尽,继续厚着脸皮挤过去。 “你再挤过来,我可没位置坐了。”柳青伸出手,笑着轻推他一下。 “没位置不正好么。你可以坐我怀里呀,反正这也没人来。有人看见我就说你是妖幻化的,不会让你难为情的。” 李玉秋厚着脸皮搭上她柔软的肩膀,把她往怀里紧紧一搂。 柳青扭不过来他的厚脸皮,只能斜靠在他怀里。 她双手交握,手指不停翻动,脸颊间飞显两片红色云霞,杏眸微垂流转,显得有些慌乱。 稍后!她点漆般的黑瞳不停转动,嘴角处一撇,正直身来,迅速脱离李玉秋怀抱。 随后她眼露凶光看向李玉秋,如葱根般的五指掐向他咽喉,仰天狂笑:“哈哈.臭小子,想不到吧!我又去而复返了,你个该死地好色之徒。” “哎呀,女侠饶命。只怪女侠长得太美,蒙了小人的心。小人下次...还敢。”李玉秋看着奶凶奶凶的柳青,挤眉弄眼。 柳青停止狂笑,凶凶的目光变得清澈温柔起来。她顿感无趣,松开掐着李玉秋脖子的手,掐断地上的一株茅草叶,在手里把玩起来。 “你是如何识别我跟那妖的?她第一次被你发现,也许不知道你能识破幻化。第二次还敢化成我的模样前来,定是做了万全之策。” “还有那妖本体长得如何,与我相似否?”柳青轻声问。 “跟你一点不像,比你还要漂亮。”李玉秋随口一答。 “嗯..”柳青突然停止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微微蹙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不是,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说你没她,呸..她没你漂亮。”后知后觉的李玉秋慌张起来。 “你怎么如此紧张?妖化成人形,比一般人漂亮不是很正常么?”柳青瞧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样,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李玉秋快要被柳青的反应干死机了。正常情侣听到自己男朋友夸别的女人比她漂亮,不该当场翻脸耍脸色么? 然后男方各种狡辩求生,他虽没谈过恋爱,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可柳青对于自己的狡辩求生,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是为哪样? 难道唐代女子不一样?正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 “嗯...与我长得不像,还比我漂亮。她是用何种办法骗过你的法眼?” “定是用了易容术,一定是这样的。”柳青喃喃自语完。兴奋地打个响指,舒展眉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 李玉秋逃过让现代男生都头痛的一劫,可心中就是高兴不起来。他宁愿柳青向他生气耍脸色,让他去哄。 “你怎么了?为何愁眉苦脸的?伤还没好么?”柳青见他皱眉,便搭上他的手脉,用灵力查看他有无内伤。 ‘嗯,不但没事。甚至灵力都见长了,有突破四境之征兆。’柳青心中大呼奇怪:‘他修道为何进展如此神速?’ “你是怎么识别我跟妖的?而且那妖如此漂亮你是怎么舍得去下手的?你是否对她动了色欲?得寸进尺的动手动脚惹怒了她?”柳青挑眉问。 ‘终于来了,夺命三连问。该来的还是会来,女人终究还是女人。’李玉秋看着微挑柳眉,似笑非笑的柳青。不敢再粗心的胡乱应答了,这次答错绝对要出事。 “妖能与你比么?你平日里的一颦一笑,早已经深深的印在我脑海里。妖能化成你的模样,却学不会你的神态。” “就算她学会,我也能分辨。因为你在我心中早已情根深种,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妖再漂亮那也是人工造的,跟你自然天成的美,能比么?比不了!” “自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对其他女子没了兴趣。我之前搂那恶妖,只是为了稳住她。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我恨不得把搂过她的手给砸碎了,给切了,扔到山下去喂了狗。” 李玉秋边说边找来一块青石,抓在右掌心。他把自己左手放在青石上,用力地砸了下去。 反正柳青最后会过来拦着,然后他就可以顺势抱住她,最好能亲上。 这叫苦肉计,对女孩子杀伤力最是强大,因为她们都心软,剧里太多这种场景。都是男主角赌赢,然后与女主角亲吻,完美收场。 青石快速砸下,他没有如愿等来柳青的心疼劝阻。只看见柳青带着甜甜的微笑,瞪着明亮清澈的美眸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大傻子。 她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哎喔!”青石砸在手背上,一阵痛感传来,打断了李玉秋的思绪。 他一蹦老高,慌忙扔掉石头,握着起血泡的手嚎叫起来。 ‘他娘的,狗血剧害人不浅呀。’他心中大骂。 “你..真砸自己的手,不痛么?我可没有说不相信你哦。你何必如此?哈哈..”柳青笑着说。 第53章 策划驱妖 “你过来!”柳青羞涩的柔声说。 “呃..”李玉秋应声而来,蹲在她身前。 红色!红红的夕阳,红红的脸蛋儿,还有那火红娇嫩的丹唇,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 他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愣住,玩尽套路,抵不过简单的真情流露。 热,全身血液仿佛在沸腾。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他看向尚还在害羞中的柳青,目光变得灼热而狭窄,天地间变得昏暗模糊起来,只有她一张如莹玉般的脸。 他粗暴的拥她入怀,在她额间,鼻间,双颊间如狂风暴雨般亲吻起来。 李玉秋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再去思考一向娴静的柳青今日为何会如此主动。 她下意识的推开他,挣扎着往后仰去,想要就此掐灭这场由她主动挑起的大火。 荷尔蒙上头的李玉秋那肯就此放过,使劲往前攻去。却忘记柳青坐的只是一块没有靠背的小青石。 “哎呀..”柳青惊喊一声,摔倒在地。李玉秋也随着她滚落在地,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四目深情相对,李玉秋望着她清澈的双眸也渐渐冷静下来。 大唐女子虽开放,但柳青的性格不该是这样。她肯定有事。 想到这,他不再留恋身体接触的欢愉快感,快速的爬起,轻轻扶起尚在害羞中的柳青。 “青妹,你是否在担心明日的驱妖行动?”李玉秋边说边为她掐掉衣裙上沾染的草根尖。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得身死道消了。你会如何?”柳青拍拍裙摆上的灰尘,略有深意的瞥视李玉秋一眼。 她再次笔挺的坐在青石上,向西边眺望轻露半脸的红色夕阳,沐浴红色阳光,让她看起来如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 “我...”李玉秋一时语塞。他从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若真的失去柳青,他该当如何? 忘了她,完成任务回到现代,然后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了此残生。他苦着脸,摇摇头,他做不到。 “如果我真的身死道消。我希望你把我给忘了!” .... “回到你的家乡,找一个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女子..成家结婚,然后..生子,平平安安的老去。” “即使你不想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人要轮回,必须得走过奈何桥忘却前尘,我可不想为了你去当妖。哈哈..”柳青双眸含泪,咧嘴而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 “我不会让你死的,要死也要等到百年之后。如果老天不开眼,你若真不幸,身..。我就陪你一起,一起牵着手,走过奈何桥。我相信下一世,我们必会相遇。” 李玉秋见柳青含泪,心中一酸,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她有事,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你这是何必呢?我们才相识不过数天,我连你的家乡在哪也不知?你..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我吧。”柳青拭去眼中泪,轻声说。 “情从心头起,怎能自禁。我对你就是一见倾心,初次见面,就如早已相识了千年。也许上一世我们真是牵着手过奈何桥的。” “相信我,这一世我们定会白头偕老。”李玉秋拥柳青入怀。 柳青抬眸望他一眼:“你不愿说出你家乡在哪,我不强求。你能说说你家乡是何模样么?与大唐比如何。” “我的家乡呀。天空,山脉,土地,河流湖泊与这永州城大致相同。” “不同的是生活。首先我的家乡没有妖魔,大家不用担惊受怕,都能安心的出门工作生活。” “就算最贫穷的人都能吃饱穿暖,也能去学堂上学。” “城中有约百丈高的楼阁,车水马龙,夜不闭市,灯光亮至天明,比长安城还要繁华数百倍。” “还有你说的雷电之力,我们那不用灵力也可御用,用它照明,用它驱动车,用它煮饭,用它..反正能用它的地方多着呢。” “连最贫穷的人都能吃饱穿暖,上得起学。真有这种地方么?我真想去你家乡看看,你们那的官府是如何做到的。”柳青两眼发光,充满期待。 她的关注点真奇特,比长安还繁华数百倍的都市,所有人能使用雷电之力,这些她不好奇么? 却只对最贫穷的人能吃饱穿暖感兴趣。 “带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去之前你得唤我声老公,这是进我们家乡的规矩。”李玉秋转着眼瞳,憋着坏坏的笑容。 “是嘛?”柳青笑着瞧他一眼,挣脱他怀抱缓步向山下走去。 “欸..你去哪?” “回去准备晚膳。你不饿,兄长会饿。”柳青向他摆摆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不好骗。难道老公,老婆这两个词唐代就有了。’ ‘算啦,别再儿女情长了。正事要紧,先下山与兄长他们商议如何灭永州城的妖吧。’李玉秋挠挠头。 柳青回头瞥视在后面跟随的李玉秋一眼,眉头暗皱:‘永州城灭妖之战将非常艰难,生死难料。她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的。可...让他走,她舍不得!’ 月升日落,天色昏暗。 柳宗元房内亮起烛火,烛火拉出四张人影。人影的主人纷纷站立围在桌前,桌上放着是永州城俯瞰图。 柳青正拿着朱笔在图上标记着。 “城中妖营粮店四家,共有妖六十余只,其中能幻化人形的大妖只有三只。三只大妖皆在主街粮店,应该是为今日在寺中受伤的五境大妖护法。” “大妖们集中在一起,有利有弊。利在于可集中歼灭,不留后患。弊在若突袭不利,必遭凶猛反击。” “等会我与玉秋兄长画一些简单能用的符篆,附上灵力。” “崔使君,麻烦你拿给团练军使用。你们凌晨五更左右突袭没有大妖镇守的三家粮店,有符篆辅助,歼灭群妖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大妖的问题交给我们解决,用普通大唐军去只会徒增伤亡。”柳青说完,看向崔刺史。 崔刺史郑重的向柳青点点头。 “李兄,辛苦你了。要跟小妹去画符了。” “不辛苦,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李玉秋微笑说。 他瞧了一眼永州城主街上的红色标记处:“这地可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呀!” 第54章 凌晨突袭 “崔使君,主街附近的居民可有疏散。与妖斗法难免会波及周边百姓。”柳宗元皱眉盯着桌上图纸。 “柳兄勿忧,已安排衙役们去疏散了。西华寺这边?” “崔使君可有想过如何治理驱除妖邪之后的永州城?”柳宗元不答,抬眸反问。 崔刺史顿了顿,轻声说:“道州于使君,邵州刘使君皆崔某昔日同窗。他们答应尽量借给崔某钱粮。崔某打算等百姓们体力恢复过后,先以工代赈,重建永州城。” “再徐图恢复永州城的商业,手工业,让永州城慢慢繁荣起来。永州城外广大乡村受影响小,只是城中百姓被妖控制,百业凋零。他们不敢进城,就算进城也做不了买卖。若城中百业再次兴旺,他们必会进城买卖各种物件,届时永州城必定会热闹非凡,再现人间烟火气。” “如此甚好,柳某代永州城中百姓谢过崔公使君。”柳宗元向他叉手行礼。 “崔某惭愧。”崔刺史垂首回礼。 “不必自惭,永州若能再获新生,使君功劳甚伟。”柳宗元说完抚须走出门外,瞧向漆黑一片的永州城:“希望明日太阳再升起的时候,永州城不再像如此这般黑暗。” 永州城内,五更天,凌晨三点半左右。 除熬夜的物种外,此刻是正常物种们最困的时间,也是他们睡得最死的时候。 一间妖营粮店的拐角边,亮起无数火把。崔刺史披一身锃光瓦亮的甲胄,他细长的眼眸在火光中闪着光芒。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全副武装的大唐团练军。 团练军刀盾兵在前,步槊手在后,弓弩兵已上弦,士兵眼中充满果敢坚毅。 他们虽不是朝中最精锐的甲士,但他们是大唐的兵。 “呼...”城中高空忽然浮起一道凤形火光。 “铿..”崔刺史拔出腰间唐刀,带头向妖营粮店冲去,唐朝士大夫文武双全,从不畏死怯战。 “嘣..”唐军刀盾兵在弓弩手的掩护下踢开大门向里面冲去,见着能动的任何生物立刻刀砍槊刺,平常嚣张跋扈的妖店伙计顿成肉泥。 妖霸占永州城多年,逐渐生怠,没想到人类会发动反击。来不及组织反抗,被唐军的突袭杀了个措手不及,妖以及和它们沆瀣一气的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杀死大半。 唐军攻向粮仓时,被惨叫声惊醒的妖邪反应过来。 半人半蛇,半人半兽的小妖们持着刀发出怪叫声,向崔刺史率领的唐军攻来。 “列阵,放箭!”崔刺史挥刀直指,大喊道。盾兵分开,弩兵向前。“咻咻..”一时箭如雨般向小妖们泼去。 冲在最前面小妖们惨叫连连,带着满身的箭矢如刺猬一般伏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 任他们身体再强横也顶不住这些能穿透铁甲的强弩箭雨。 它们的惨烈也为其他小妖赢来施展妖力的时间。 崔刺史见后妖群中红光一间,粮仓顿起绿色毒雾,毒雾向他们弥漫而来。毒雾所到之处,连着地上哀嚎的小妖也瞬间化为白骨。 “防!”崔刺史倒倒吸一口凉气,急得大吼。 唐军刀盾兵冲向前 贴符于盾前。弓弩手退至最后,槊手持槊上前居中。 盾上符篆随即纷纷亮起,连成一个把他们包裹在内的巨大月白色光圈,毒雾碰上光圈如遇上狂风一般,四散而消。 “进!”崔刺史持唐刀直指前方。 “咚...咚..咚.”唐军踩着整齐的军步向前方徐徐而进。唐年破开绿色的毒雾,见到了释放毒雾的十来只蛇妖。它们见毒雾对唐军无放,慌忙停止施法四处逃窜。 “全歼,攻!”崔刺史不会再给他们机会逃跑,大吼着向唐军士兵下令。 “诺!”唐军齐喝一声,盾兵抽刀向前推进,槊兵弩兵随其后。唐军五人一组,十人一队,紧密配合,对蛇妖展开围剿歼灭战。 大局已定,没有大妖,这些小妖在人类正规军面前,不堪一击,也幸好宗门高人给他们提前准备好了能抵挡妖法的混元符篆。 崔刺史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粮店铺面,看着供台上奉着的白敏真人法像,想着自己当年的不堪往事,羞愧难当。 “嘶..”他拔出唐刀低吼一声将法像削成两半,抓起地上沾满永州百姓无数血泪的蒲团扔出门外,点火烧了。 蒲团遇火爆燃起来,崔刺史怔怔的看着爆燃的火光。心中想着:不知道主街那边如何了!大妖不除,此次行动将功亏一篑,我们得去支援他们。 主街道妖营粮店绿柳房内,银环抵掌在她背后输着妖力。他满头大汗,额前青筋清晰可见。 “见鬼,为何没用?那小子拿何剑刺伤的你?等你好了,我必将那小子撕成碎片。”他急得跳下床来,打开一个酷似人头颅骨制成的罐子,埋下头疯狂的吸着。 “憨货,别废妖力了。妖力如果有用的话,我早就好了。试试人类的金创药吧。” 绿柳睁开眼,她唇间有些发白,左肩上的伤痛已让她不复当初的妩媚妖艳,却多了几分清丽脱俗。 “唉,我都快要忘了。其实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她蹙着眉看向自己肩上的伤口,喃喃自语。 “柳儿,你这是怎么了?”银环看着显得有些清丽秀致的绿柳直发懵。 她变了,准确的说她做回了自己,那个千年前在渠沟村令他一见倾心的小娘子。这不知是好还是坏。 “憨货,发什么愣,帮我去找金创药。”绿柳微笑着白他一眼。 “哦..”银环应声起步,走至中途,突然转头张望她一眼,发现她坐在床前敛眸发呆。 他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而去。 见银环离开,绿柳的笑容慢慢收敛。 对于银环她是又爱又恨,恨他杀了自己的丈夫孩子,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也是银环让她感受到作为女人的真正快乐,让她得到了女人该有的尊重怜惜。 同时也教会她,人就要随性而活,怎么快乐怎么来。看人不爽就宰,喜欢东西,喜欢的人就去抢。 手握他人性命,玩弄他们的尊严,听着他们哀声求饶,然后一刀下去。 然后一切安静了,她爽快了,藏于体内的魔鬼也彻底放出来了。 其实现在想来,一点也不爽快,甚至有些恶心。走入妖途,她现在有些后悔了。至于银环,她也不恨了。若有来生... 绿柳拧眉轻叹一声,她此刻脸露愧疚愁容,饱满的双唇有些发白,看起有些憔悴,让人心生怜惜,根本不似之前生吃人心的恶妖。 “柳儿,我们在永州城的粮店遭到唐军突袭,死伤惨重。” “他们趁你受伤发起突袭,应该是宗门人与官府早就策划好的。他们应该马上要往这里攻来,你受伤未愈,先回洞府休养。这里交给我。”银环急步而来,蹲下身,把药瓶塞在绿柳手中。 “轰隆..”外面响起雷呜声,一道闪光划破长空照亮了绿柳垂头敛眸的脸庞。 “引雷术!欺人太甚,真当我怕么。柳儿你快走。”银环温柔的拍拍她手,大步离开。 等他走后,绿杨抬起头,眼神明亮,苦笑:“做妖千年,做恶多端,她真的很厌恶,是时候结束了。” “仙人飞天要求绝情绝爱,不然难度天劫。白姐姐希望你别再痴迷下去,早些明白才好。” “欸,我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多情善感。”绿柳起身,瞧了瞧肩上的伤口,皱皱眉,“这一剑还真痛,痛得让我记起来,其实我也是个凡人。呵..” 她苦笑一声,毅然向闪着各种光芒的门外走去。 第55章 决战大妖(一) “咚..咚.” “谁呀?哪来的短命找死鬼?天还没亮。”守粮店门的小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骂骂咧咧。 “买粮!”门外人压低嗓音喊道。 小妖幻化不了人形,站在粮店门口太过吓人。妖只能雇佣他们装装门面,毕竟做买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当然也是有要求的,就是够坏够狠,他们都是州衙牢里的待斩死刑犯。 小伙计就是一名奸杀两名妇人的凶犯。本来只要从长安而来的朱红批奏一到,他就得身死异处,告别此生。 没想到,妖来了,他不但保住小命,还过得非常舒服。 这城中女人随便他睡,给粮就行,唯一不足,就是不让他杀人。 妖竟然不许他杀人。他就算一时手痒能杀几个人?从这粮店出去倒地而死之人,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真是只管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姫薄,你个狗东西,还不出去看看。开门做生意,要讲三诚,诚心,诚意,诚信。”店中掌柜披着衣出来,大骂偷懒不愿起床的伙计。 此人天天贪小便宜,偷偷拿粮出去玩女人。要不是此人恶欲够重,是小妖们上好的幻化载体。他早吸干他的精气了。 “大掌柜教训的是,小人马上去开门。”姬薄谄媚笑着,他日子过得还算滋润,饱满而白嫩的脸上似要滴出油来。 “来了,来了。”他急忙穿好衣服提着灯笼向外走去, “吱呀!”门开。 姬薄突然眼睛瞪大,瞳孔紧缩,白多黑少。 他低头看向胸口处,一柄冰凉的长剑正从他胸口穿过,刺破他的心脏,红如烈火般的心头血,如山泉一般汩汩涌出。 他使劲张嘴吸了一口气,瞳孔扩散,歪头倒下。 “靠,竟然是人!”李玉秋嗅着难闻的血腥味,暗骂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感觉有些恶心,要是在平常,他早该去一旁闷头呕吐起来。 可目前他不能。李玉秋强忍心中不适,皱眉抽出斩妖剑,扶住伙计的尸体,接过他手里将要滑落的灯笼。 李玉秋以尸体当掩护,缓缓向屋内走去。柳青拈符在手,在他身后紧随。 “狗东西,来了几位客人?是给钱的贵客人?还是献贡的牲口人?” “欸,这狗东西竟敢不回我话。”大掌柜骂骂咧咧地踱步出门。 一道光向他飞速而来,“糟了!是符篆。”他惊慌闪躲,可刚迈出半步就被定在原地。 “定身符篆!”他眉头微扬,额上青筋凸起,心中慌念:“没事,只要给他二秒时间,二秒就够。只要挣脱定身符..” “哧..”一柄带着龙形白玉坠的长剑,瞬间出现,贯穿他的身体。 他体内的妖力快速向长剑聚集,而后散于天地间。妖力散尽,血液不断流失,让他开始晕厥起来。 他知道无法再维持人形,也知道将要灰飞烟天。 做妖数百年,就这样落幕,他心中很是不甘。 “此是何剑?”他不甘地望着胸口上的长剑。 “剑名斩妖!”李玉秋眼中亮起淡淡金光,一个箭步上前,抽出斩妖,向上横削,一个巨大的蛇头滚落在地。 “此地为什么这么多蛇妖?太恶心了!”李玉秋收剑,吸了吸鼻头,向柳青看去。 一颗火红妖丹从蛇妖尸体内飞出,冲入斩妖剑中。斩妖剑金光环绕,粮店内亮如白昼。 “何人?”金光惊醒其他两位大妖,纷纷出来查看。 “轰隆..”柳青的天雷符扔出,拉起李玉秋向粮店外飞出。 粮店内,顿时电光四闪,二妖释放妖力成黑色光盾抵挡。 紫色电光在店内肆虐,击碎白敏真人法像,火光四射,灰尘满天。 数秒后,电光消散。 二妖见雷电消散,撤掉妖盾,发现粮店一片狼藉,白真人的法像也被击毁,地下还有大掌柜王锦的尸身,气得怒火中烧。 “拿命来!”长得如老鼠一般的猪悟向外追去。 绿柳尊者闯西华寺受伤,他们接到命令在此值守护法。永州城中三大掌柜,加两位尊者都在此地,就算是五境宗师来袭也不能全身而退。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大胆。 猪悟掌柜飞身出粮店,站在漆黑一片的大街上左右扫视。狼顾掌柜紧随而来,二人手拈法诀,谨慎感知四周。 王锦的死,让他们不敢懈怠,能偷袭击杀王锦的人,实力必是四境以上。 此时天空有厚云,月亮已落下,四周一片漆黑,黎明前的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火来!”李玉秋一声大吼打破宁静。一条数尺宽的火凤向他们攻去。 双妖大惊,人影一闪消失在原地,火凤击空,向四周溅射开来。 二妖听声辨位,瞬间出现在李玉秋上空,向他袭来,快如流星。 “盾立!”李玉秋拈碎符篆,身前出现月白色的光盾。 “哗..”猪悟只出拳一击,光盾破碎。李玉秋后退数步,胸口被震得隐隐作痛。 “这力量!”他惊呼一声。 狼顾带着破空声接踵而至,双手变爪直掏他腹脏,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玉秋来不及施法,长剑直指,欲同归于尽。 “哼..”狼顾冷哼一声,轻松避过剑尖,爪直掏李玉秋腹部。他要把这小子开膛破肚,为王锦报仇。 “不好..”他慌乱惊喊起来。 李玉秋身后突显一位美貌女子,她沉静如水,双目澄明,高举长剑,剑上已紫光环绕“嗞嗞..”作响。 “引雷术,狼掌柜,小心。”猪悟瞧见大叫不妙,起着妖盾想要前去救狼顾。 “轰隆..”巨大的雷电之力硬生生的击在狼顾身上。这引雷之力的威力可不是符篆的天雷咒能比的。 狼顾被击得飞出数丈,衣物被炸得粉碎,全身焦黑,不成人形,扑倒在地。 “狼掌柜!”猪悟悲呜一声,想要前去查看。只听见脑后有剑锋的刺穿空气的声音传来,他急忙闪避而过。 “你的对手是我。”柳青面无表情的出现他面前,挥剑直指,平静地说道。 “此女子实力不弱,很是难缠。”猪悟心中一震,瞳孔紧缩,暗中运动妖力,“动静如此之大,双尊为何还不出手?” 第56章 决战众妖(二) “成妖五百多年,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受如此重伤。很好,非常好!”狼顾焦黑的身躯在地上蠕动起来,直面雷霆之力的他竟没有死。 “为表尊重,你们的肉身包括内脏我会一口不落的吞下。桀桀...”他站起身来,发出反派式的嚣张笑声。 “嗷呜呜..”一声狼啸,风声四起,飞沙走石。他化成一头数丈高的黑狼,在地上磨着如利刃般的利爪。 它转过狼头,露出能洞穿人颅的镣牙,流着涎液,恶狠狠地看向李玉秋,甚是骇人。 “雷公助我!” “呜.金.色.。”它突然惊惧大吼,如大狗一般趴倒在地。恐慌地狼眼中映着金色光芒,那是金色闪电。 闪电从李玉秋的剑身窜出分成三条,而后融合在一起,化成金色黄龙,向它袭来。 “轰隆..”黄龙从它妖身穿过,炸裂开来,化成漫天焦黑的血雨。 “哼..叫你装逼,没听说过装逼会遭雷劈么?”李玉秋得意地冷哼一声。 他看向在空中与柳青缠斗的猪悟,三只大妖已去其二。 二对一,此战他们已胜券在握。 “装逼遭雷劈,此话有些道理。” 嗤——,李玉秋左肩被一把唐刀捅穿。他忍痛瞪眼,看向左肩处穿透而来的刀尖,额头青筋凸起。 他缓缓转头,身后站着一位对他阴笑的男人,一个面相很是英俊的男人。 ‘这是人么?此人身影怎会如此之快?音落人到,若此人想杀他,他早该身首异处了。’ “你就是刺伤柳儿的那只蝼蚁吧!这一刀不过是本尊送给你的开胃菜。”银环握住唐刀一转,抽出唐刀,鲜血喷他一脸,在冬日清晨中散发着热气。 黎明破晓,朦朦胧胧,银环英俊的面容却清晰可见。他苍白的脸上血迹斑斑,嘴角处带着阴冷可怖的笑意。 他伸出舌头舔食流到嘴角边的血液,藐视已痛得全身颤抖的李玉秋。 “蝼蚁就是蝼蚁!一刀就不行了。本尊与柳儿相守千年,我从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你这个卑贱的蝼蚁竟敢伤她!本尊要把你个贱种千刀万剐,把你削成一片一片的,制成肉干,一天吃上一片,方消我心头之恨!” “贱种去死吧!”他提着唐刀,径直走向李玉秋。 “你话真多!”尚在跪地剧烈喘息,看似无反抗之力的李玉秋突然暴起。 出剑直刺近在咫尺的银环。这一剑出其不意且快如疾风,对面绝无避开的可能。 事实上自大的银环,也的确被他一剑刺穿身体。 “示敌以弱,以怠其心,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叫你狂妄。”看着被他一剑穿心的银环,李玉秋不免有些得意。 “不对!”李玉秋脸色大变。被他刺中的银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剑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突然!他背后一凉,接着一阵剧痛传来,眼前的银环渐渐消失,竟只是残影。 李玉秋慌乱起来,往后胡乱撩剑连退数步,见银环没有攻来。 他转身,见银环正手持染血的唐刀,不屑地看着他。 “很好,还能自愈。这样本尊就不用担心你撑不到一万多刀就死了。”银环说完,带起无数活着的残影,瞬间出现的李玉秋眼前。 ‘这就是五境的实力么?’李玉秋根本看不清银环在何方位,也感应不到,只能挥剑乱砍。 他现在才知道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作用。 银环如猫戏老鼠一般,在他身上不停开着口子,皮肉一片片被削去,又一片片的自愈长出来。 “痛..痛..痛..痛.痛到生不如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如万只毒蚁噬身般的痛感,不停得折磨着李玉秋快要崩溃的神经。 短短几分钟内,他身上不知道已被银环削了多少刀,掉了多少肉。 他却找不到他在何处,防无可防,攻无可攻。这几分钟对他来说如几个世纪般漫长。 他一身白衣已被染成腥红色,这样下去,他就算能自愈,早晚也得血液干涸而亡。 持续不断的折磨,加上无力反抗的绝望感,已击碎他的意志。 “恶妖,来呀..杀了我!快杀了我!”他狂吼起来,挥剑乱舞,状如疯魔。 “李玉秋!”在空中与猪悟斗法的柳青听到他的怒吼,心中一凛。一不小心,被猪悟划伤左臂。 “银环尊者已出手,你救不了他。你很快也会去陪他。嘿嘿..”猪悟咧嘴而笑,他已胜券在握。 柳青蹙眉咬牙,希望李玉秋能坚持到天亮,眼前的猪悟妖力不弱,她分不出身去救他。 她正正神,长剑一挥逼退猪悟,画诀施御剑术。 她祭出掌中除魔,一化二,二化四...化成千柄飞剑。 飞剑在空中汇聚发出白色剑芒,如银河般向猪悟倾泄而去。猪悟不敢怠慢,运起全身妖力化成黑盾抵挡。 “贱种就是贱种!不满千刀,就受不了啦。” “杀你?本尊可还没玩够,你还欠本尊九千刀。哈哈哈...”银环提着鲜血横流的唐刀出现在发狂地李玉秋背后,阴冷地笑着。 “咻..咻..”弩箭的声音骤然响起。 银环背后传来弩箭入肉的撕裂痛感。他收敛笑容,嘴唇微抖,双眼如有火焰在燃烧。他转过身怒瞪主街上列阵以待的唐军。 “快走!快.走!”李玉秋忍着剧痛,声嘶力竭地对着前来支援的唐军大喊。 “御剑..” “崩..”银环身上妖气大盛,他身前三尺之内顿起狂风,狂风似刀片般绞碎任何靠近之物。 随后他妖气外放,背上如刺猬一般的弩箭向外散射而去,惊得李玉秋断了御剑法诀,挥剑抵挡。 从银环体内震出的弩箭速度奇快,木质箭杆与空气剧烈摩擦燃烧起来,如火流星一般。 “叮叮..”李玉秋慌忙挥动斩妖剑护住要害,通红的箭头从他身体里穿透而过,伤口焦黑一片,没有血液流出,似被高温灼干。 他拄剑双膝跪地,无力地垂下头。他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呵..”他露出苦笑,他尽力了。 银环懒得看他,不过是只蝼蚁,不值一提。 他看向列着整齐军阵向他突进的唐军。他千年前就是死在军阵下,被汉军当成蝼蚁踩入泥中。 “蝼蚁!”他怒吼一声,带起片片残影向军阵直冲而去。 “防!”盾手在前,槊手齐架步槊。槊刃如林,大盾如墙,一切看起来无懈可击, 就算最精锐的甲骑冲阵,也休想在此阵下占到任何便宜。 可他们面对的不是人,是五境大妖,人界至强者。 “轰..”银环带着如刃般狂风直闯军阵中,人和大盾瞬间被粉碎。 槊头槊杆,铁甲,人体组织在狂风中统统被绞在一起,变成一团红色的轻雾。 悍不畏死的唐军挺身而上,可勇气在绝对实力碾压下,毫无用处。 人类勇气是有限的,多次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挫折,也会让最坚韧的勇士崩溃。唐军开始溃退,军阵崩散。 银环向军阵中心的崔刺史直冲而去。崔刺史面对向他冲来的怪物,并无畏惧。 他双手握紧唐刀直视前方,死有何惧,浩然之气必定长存。 第57章 决战众妖(三) “崩..”崔文面前升起一面厚厚的土墙,暂时挡住势不可挡的银环。 “你们快撤!” 陆光与宗明手拈法诀,向崔刺史急声喊道。他们就在永州城外不远处露营,被永州城内的电闪雷鸣惊醒。心想,必是有宗门之人在与恶妖斗法,便急忙前来支援。 “永州府刺史崔文,多谢宗门高人救命之恩。高人可否留下姓名,待崔某日后致谢。”崔文叉手向陆光,宗明垂首行礼。 “使君快组织军士们撤退,你们不是此妖对手。”陆光急忙回个礼,再次舞剑画诀,与宗明一起运用土行之力围困住银环。 “撤!”崔刺史望了一眼向前冲去迎敌的陆光与宗明,举刀大喊。 斩妖剑金光亮起,修复着李玉秋的伤口。焦黑的贯通伤口处血肉与经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唐军军士濒死的惨叫声,飞入他耳里,如针刺一般扎在心中。 他想救他们,却无能为力。斩妖剑能炼化妖丹修复他的伤势皮肉,却恢复不了他流失的血液与损耗的体力。 李玉秋缓缓拄剑坐起,看看天色,黎明马上就要来临。 柳宗元与众僧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他喘着粗气,恢复体力。 竟然还有宗门四境弟子来援,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就像方才出现的五境大妖,也不在他们的计划中。这妖可比独闯西华寺的女妖还要强大。 “女妖!”李玉秋心中一凛,慌忙扫视四周。发现女妖已站在粮店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她如秋水般的杏眸,已无之前的妩媚妖娆,嘴唇发白,脸露愁容。 微风吹过,碧绿的裙摆轻轻飘起,紧贴其身,让她完美的身体曲线尽现。 几缕青丝随风而起,轻抚她水润苍白的脸颊,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绿柳轻抬洁白如玉般的小手,理顺脸颊散乱的青丝,对着李玉秋嫣然一笑。 李玉秋心中一荡:“我这是在干啥?我竟觉得这个生吃人心的邪妖,有些清丽动人,还起了怜惜之心。世人都说妖擅长蛊惑人心,他今天算见识到了。” “她在门口应该看了许久,不杀我,也不参战。身上妖气也淡了很多。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一个美貌的普通女人。” 绿柳与坐在地上的李玉秋微笑对视。 此人让她遭受两次屈辱,还一剑刺穿她的左肩。她本该对他恨之入骨,可现在她心中并无恨意,目睹银环折磨他时,心有不忍,竟起劝阻之意。’ 也让她想起那位不顾自身安危,在她身前拦住飞石的故人。 千年岁月已过,恩怨已消,故人却难忘,她紧了紧手中的杜若花木簪。 妖途已不可回头,她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她入妖千年,突然间觉得很是厌恶。 可银环与她相伴千年,千年如一日,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妖,对她爱护有加,百依百顺。 人心不是铁做的,她对银环还是些感情在的,她得劝他离开。 “对不起!”绿柳缓缓逼近李玉秋,对着持剑警戒地他,轻声道歉。 而后化成绿光飞向空中,浮在空中拈诀施法。 水从天突降,聚而成浪,向困住银环的土墙阵冲去。 “她说对不起!我没听错吧!”李玉秋一时怔住了。“她怎会如此反常?判若两人。” “不管了,既然她暂时没有威胁,那就..”他仰头看向在空中与柳青缠斗的猪悟。 急流融化土墙,化成泥流四散而去。绿柳再施法诀,化成千枚晶莹透亮的水箭向陆光,宗明激射而去。 陆光,宗明慌忙换决。他们身前升起厚厚的岩盾,水箭撞上岩盾,“哗啦”碎裂开来。 “轰隆”一道银光冲天而起,银环带着满身尘土,踏风凌空。 他俯视地下的陆光,宗明一眼。身前无数细小风刃环绕,就要向他们攻去。 “银环,你先回大荒山去。”一道窈窕的碧绿身影飞来挡在他身前。 “绿柳..”银环身前的风刃消散,欣喜地叫着。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昏暗的半空中传来。 “猪悟!”银环,绿柳急忙转头看去,见他胸口处插着一柄散发着金光的剑,从空中快速坠落。 落地之后,李玉秋迅速踩住他尸体抽出“斩妖”,火红妖丹飞入斩妖剑中。他斜视一眼妖体:“原来是只鼠妖,取名猪悟。我还以为是二师兄。” 柳青手持除魔剑从空中御风而来,衣袂飘飘,如仙子下凡。 要不是李玉秋趁猪悟全力与她斗法,在后突袭,她与这只鼠妖鹿死谁手还未知。 她看向满身是血,衣物全是破洞的李玉秋,冲上前抚摸查看:“李兄,你可安好?” “安好,安好!青妹放心。此等小伤,我还撑得住。”李玉秋微笑说。 “水系之力,绿光,妖。” “原来是你!你为何要杀光他们?”陆光双眼通红,怒瞪浮在空中的绿柳。 绿柳此刻眼有苦楚,脸露愧疚之色。让她看起来很是凄美,根本不似滥杀无辜的恶妖。 绿柳心知他们应该是小村子幸存下来的人。屠村的事,不过是她诸多恶事中的一件。但也就是这一件,让她更加厌恶自己。 她不配为人母。她想起了那位小孩的母亲,弱小而勇敢,而她... 虽然她儿也并不向着她,可儿毕竟是儿,她不该... 陆光与宗明见她面露愧疚,沉默不语。虽不明白恶妖为何如此,但可以确定她就是屠村的凶手。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舞剑画诀。地上砂石浮空,融成无数岩锥,向绿柳击去。 “唉..”绿柳不再反抗,闭目等死,以赎罪孽。可银环怎可罢手,他绝不会容忍有人伤害绿柳。 他冲向前化成一道银光,击碎来袭岩锥,眨眼就到陆光眼前。陆光大惊,慌忙施诀起土墙盾。 “崩..”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银环拳头击穿土墙后,重重地拍在陆光身上。 “嗤..”陆光被击飞数丈,口吐鲜血,躺倒在地。 “陆师兄!”宗明悲呼一声,向陆光看去。他感觉腹下一凉,一把唐刀从他左腹穿透而出。 银环面无表情的拔出唐刀,随手一掌击飞他。 宗明滚落到陆光身边,腹部血流不止。他忍着剧痛运用灵力封闭经脉止住血,数次拄剑挣扎站立不成。一旁的陆光见此,挣扎着起身扶住他。 两人对视苦笑,相互扶持在风中颤颤巍巍挺立。 他们晃着身体,佝偻的背,面带微笑,露出被鲜血浸红的皓齿,看着越走越近的银环,无惧喊道:“无非是一死,咱们来世还做兄弟。” “敢伤柳儿者,必须死!”银环怒吼一声,提唐刀疾冲而上。 陆光,宗明已无力反抗,大笑着挺立身躯,闭目等死,宗门弟子只能站着死。 “别杀他们!银环你快走,离开永州城。我不恨你了...”绿柳从天而降,碧裙飘扬,发丝散乱贴在她凄美的脸颊上。 她张开双手挡在陆光和宗明身前,对着银环嘶喊着。 此刻她眉头紧锁,双眸带着仙子才有的光辉,清丽得不可方物,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陆光与宗明面面相觑。她真是毫无人性的妖么?若她真有人性,为何要屠尽一村老小,连稚童也不放过。 “柳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是妖!不能如人般心软.....”银环被绿柳的反常行为,乱了心神,没注意向他背后缓缓逼近的二人。 第58章 决战众妖(四) 就在银环恍惚间,一道符光突然出现击中了他。 他心头一震,见自己无法挪动,知道一时疏忽中了定身符篆。他暗运妖力,以他的修为只需两秒就能破除定身符。 李玉秋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这次若一击不中,银环绿柳联手,即便西华寺的佛门下山来援,他们也都得死。 柳青出符的瞬间,他几乎同时出剑。斩妖剑专克妖邪,这一剑若刺中,银环不死也得重伤。 “哧..”剑尖破开皮肤的声音传来。“嘀嗒..”腥红的血流从剑身滴落而下。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瞪圆了眼睛。 ‘成功了么?’李玉秋抬眸望去。‘绿,碧绿通透。美,凄美绝伦。’ 绿柳口吐血沫,露出平静的微笑,死亡对她来说似乎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此时的绿柳与西华寺滥杀地邪妖,完全是两个人,同是唇齿间带血,一个面目可憎,让人可恨。一个凄凉柔美,让人怜惜。 “你..!”李玉秋拔出斩妖剑,后退数步。他竟对这恶妖心生怜惜。 他见过她残忍的一面,咬牙切齿地发过誓定要杀了她为民除害,也为他日后扫除后患,可现在... 斩妖剑穿透绿柳香软的身子,剖开她丹田中的妖丹。金色的妖丹在慢慢融化,她体内聚集地妖力也四散而开,重新归于天地间。 绿柳艰难地露出欣喜的微笑,她终于再次找回做人的感觉了。可这代价实在太痛,腹中剧痛传来,血流不止,打湿她碧绿的衣裙,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永州城的百姓已开始觉醒,妖大势已去。她得劝银环离开,让他别在此做无用功,妄造杀孽。 “咻..”一声弓弦声响起,一支长箭钉在她额头上,尾部的箭羽微微抖动着。 绿柳向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这是她在这人世间中的最后一眼。 射箭的是一位英武的少年。他在约五十步外,眼含炽热的恨意,手中握着猎弓不停的颤抖着,腰间还斜挎着一个兽皮包,皮包里放着是一个蹴鞠。 “蹴鞠她认识..!这样也好!”绿柳瞳孔瞬间散开,带着微笑向后直挺挺的倒下。 “啊..”银环凄厉的大吼一声,挣脱定身符抱住绿柳逐渐冰凉的尸体,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去。 银环知道绿柳心中恨他,所以经常对他施以鞭刑解恨,也知道她心中爱他。不然也不会与他走上没有归路的妖途,一起相伴千年。 他做人时力量不够被官军射杀,如蝼蚁一般被他于踩于泥中,保护不了绿柳。 如今他强大了,这人间除了地仙,没人奈何他,但还是护不住她。 绿柳尸身随着金色妖丹的融化,变得透明起来,而后彻底消失,如同没有存在过。 一道绿光突然亮起,飞入斩妖剑中。李玉秋头部如遭重锤猛击,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李兄!”柳青慌忙扶住他,发现他满脸通红,全身都在发烫。 她急忙运用灵识去探查他的奇经八脉,灵识瞬间被一股洪大的能量反噬而来,惊得她蹙眉松手,收回灵识。 应该是斩妖剑炼化的妖丹修为太高,被反噬了。他此刻应该陷入了幻境之中。 “你千万要守住道心。”柳青微皱眉头,在他身上贴了一张混元符篆,把他轻轻放倒在地上。 她现在没有时间管他,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冲天的杀意与妖气。 陆三春急促地呼出热气,身体微微颤抖着。他躲在百步外的角落阴影处观察良久,直到父亲受伤,他才勇敢的站出来,向仇人射出那一箭。父亲说过,人可以弱,但不可以懦弱。 “蝼蚁安敢如此!你们都得死。啊..” 银环双眼通红,张开嘴大声咆哮着,身边狂风突起,他头发散乱开来,全身黑气环绕,瞪向陆三春。 远在五十步开外的陆三春被他瞪得连退数步,坐倒在地。他还是很害怕,辜负了父亲所望。 “不妙,他已入魔!”柳青心中一沉。 “三春,快跑!”村中的十几名汉子们赶了过来。他们拉开弓弦,搭上箭矢,挡在陆三春前面。 银黑相间的身影瞬间而至,他们搭上的箭矢还来不及及射出。 就跟他们的身体一起被绞成轻薄的红色块状物,红色块状物被狂风吹上空中,再飘飘然落下,如下了一场红玫瑰花雨。 十几位鲜活的汉子,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这么消失,化成漫天飞舞的红色块状物。 “三春,.活..下.去..”只剩半个身子的一位汉子满身是血,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坐在地上抽泣的陆三春,抖着半边身子艰难地嘶吼着,在他身后是血肉模糊的肠子。 “嘎哒..”一双黑色靴子踩碎他微微抬起的脑袋,红白之物挤得向四周飞射而去,溅射到了陆三春的脸上。 “哇..呜.呜..刘七叔!”陆三春双眼圆瞪,嘶吼一声,在地上抱着双腿缩成一团颤抖着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蝼蚁,谁在别想活。”他挥刀向陆三春砍去。 “铛..”他唐刀被一把古朴的长剑架住,映入他眼前的是一位美貌女子。女子沉静如水,毫无惧色。 “来的正好,我也要让那小子尝尝痛失所爱的感觉。” 银环收刀,后退画诀结印,一时风声大起,飞沙走石,快要大亮的天空一下子昏暗起来。 “轰隆隆..”他四周突起土墙,一层接一层的将他围绕其中。 宗明与陆光忍着伤痛结印而来。 陆光向柳青点头:“多谢师妹。” “春儿,快走,活下去。” “阿耶..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陆三春见到父亲不再害怕,站起身来,握紧猎弓。 “快滚..”陆光咆哮,满脸通红。 “阿耶,你说过人不能懦弱畏死。” “阿耶是说过人不能懦弱畏死,但也说过人也要学会苟且偷生。” “三春..你要活着,你活着全村人就还活着。你活着比死了意义大。” “你明不明白!!快走!”陆光额头,手背青筋撑得皮肤凸起,急吼一声。 “走..”柳青看着快要被突破的土墙,脸色一沉,握紧除魔剑,推了陆三春一把。 陆三春擦了擦眼泪,最后张望一眼陆光与宗明,转身向城外跑去。 “你们谁也别想跑!”银环强行击碎土墙冲天而出。 第59章 决战众妖(五) “嘣..轰隆.”坚如岩石般的土墙炸裂开来,陆光与宗明胸口如遭重击,后退数步,向地上狂呕鲜血。 银环飞向空中结印,黑白相间的风刃密密麻麻的从向他们倾泄而下,如幕布般遮住天空中的所有光芒。陆光与宗明重伤,再无余力结印,瞪着通红的双眼看向被风刃遮住的天空。 月白色的光幕在他们身前亮起,黑白色的风刃击在光幕上发出如擂鼓般的“咚咚”声,而后散开消弥于无散。 柳青微微蹙眉,手持除魔拈诀结印,不停向光幕输送着灵力。 片刻后,风刃消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空中洒下,随着晨曦而来的还有满带杀气的银环。 “哗啦..”银环只一击,月白光幕便如琉璃一般碎裂,他不做停顿,冲向嘴角挂着血丝的柳青。 “这女人为何还如此沉静?她不知道她将要死了么?而且会死得极惨。他会掏空她的内脏,像死狗一样扔给那小子。”银环红着眼,双手成爪恶狠狠向柳青腹部掏去。速度快到他人只能看见他留下的幻影。 “铛...”柳青金光大盛,一座带着梵文的金钟蓦然出现在柳青面前。他那能开颅破铁的手指也被金钟震得隐隐作痛。 随后响起僧侣的颂经梵声,敲打的木鱼声音,数百僧侣抬着佛祖金身法像而来,柳青趁机挥剑向他刺来。 银环脸露惊恐, 发现自身妖力渐渐被压制,后退数步,浮在空中。没想到如缩头乌龟般的佛门也胆敢下山与他们为敌。 “小妹,佛门领域三业菩提已展开。请速速斩之恶妖,解救黎民。”柳宗元向柳青高喊一声,随西华寺高僧盘坐,敲起木鱼,默念佛经。 “二位师兄,你们还能战否?”柳青擦去嘴角的血,眼露战意。 她笔直挺立,持剑直指晨曦,衣袂飘飞,如九天玄女。 “能..”陆光与宗明吐尽口中血痰,互相扶起挺立,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坚毅无比。 “那就请二位师兄,助我斩妖!”柳青大喊一声,舞动除魔剑画起法诀。除魔剑泛着青芒飞向空中,化成千柄飞剑向空中。 陆光与宗明不甘其后,画诀结印。他们的法剑徐徐升起,化成数千柄泛着土黄色光芒的飞剑与柳青的飞剑汇合成剑流,源源不断向空中的银环冲去。 银环暗皱眉头,他妖力被佛门领域压制。五境实力只能发挥四境的威力,面对三个四境宗门弟子,他实在是难敌。 绿柳叫他回大荒山,定是预料到佛门会下山。想到绿柳,他心痛难当,面对如急流般冲来的飞剑。他运动全身妖力,身前顿起如墙般的黑白风刃。 他咬牙向飞剑阵中冲去,他要冲破剑阵,杀了他们为绿柳报仇,哪怕灰飞烟灭,他也决不回头。 风刃破开飞剑,带着银环从剑流中膛开一条路来。柳青三人见此,暗暗蹙眉,手指微动。 剑流缩小面积,飞剑变得更加集中源源不断向银环攻去,风刃与飞剑不断消耗,银环渐渐不支,风刃渐渐变得稀松起来。 几柄飞剑穿过风墙,击在银环身上,带起朵朵血雾。银环不管不顾,忍着剧痛向前冲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离他只有二十步远的柳青,风刃越来越稀薄,击在他身上的飞剑越来越多。 即使肉体强悍,有自愈之力,也让他痛得快要晕厥。 “啊...”他忍不住大吼起来,口齿间全是血沫,这二十步如同登天。 突然!剑阵一松,他心中一喜,浑身浴血冲过剑阵,却看到! 柳青高举紫光环绕的长剑,紫光如龙向他劈来。此时他身前的风阵已被耗尽,如同裸奔。 “轰隆..”紫色闪电炸开,他被巨大的能量炸飞数丈。紫光冲进他体内,在他体内不断胡乱冲击,而后炸开,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体内如同被猛火烹煮一般,甚至还闻着一味肉香味,应该有七分熟了。他全身发麻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结束了么?”柳青看着在地上焦黑一片,尚还在冒着青烟的银环,缓缓提剑向前。 焦黑的尸体忽然抖动几下,惊得柳青再次举剑戒备。 受如此重的伤,他还能活么?管他能不能活,再去补上一剑,柳青加快步伐。 突然!焦黑的尸体站了起来,柳青不再迟疑惊得飞身直刺。 尸体瞬间拉长变成一只五丈高的巨大银环蛇,它眼露红色寒光,全身亮起银色的光芒,尾巴向柳青轻轻一甩。 柳青大惊,拈碎混元符篆,身前亮起光盾。“哗..”蛇尾轻松击碎仓促而起的混元盾,将柳青击退十余步。 “他在燃烧妖丹,他这是要..”柳青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脸色苍白。 “你们这些蝼蚁,本尊要让整个永州城陪柳儿陪葬。哈哈...”大蛇张开大嘴发出疯狂的笑声,随后风声大起,飞尘满天,遮天蔽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无数风眼在大蛇周围环绕,成旋转漏斗状,正向外慢慢扩大,如蛟龙出海腾空。风眼所过之处,房屋瞬间被绞得粉碎吸入风眼中。 “龙吸水!他这是要毁了整个永州城。”柳青面如土色,握着除魔剑的玉手在微微颤抖。 她蹙着眉与宗明,陆光对视一眼,三人互相点头,一起拈诀御剑。三人再组千柄剑流向风眼中的银环刺去。 气吞山海的万剑流碰上风眼,如石沉大海,被绞得粉碎,四散而开。 “没用,看来只有穿过风眼,斩杀大蛇才能阻击它。”柳青收回除魔剑,身前亮起月白光幕。看向银环四周缓缓变大的旋风,眼神坚毅,小腿微弓。 “玉清门的小师妹,如果可以,劳烦带话给上清门的萧掌门。就说陆大跟小六子已找到路了,不日回家拜见他老人家。”陆光持剑随在宗明背后向柳青咧嘴而笑,血早已染红他微黄的牙齿。 他一拍宗明的肩,师兄弟相视而笑,一前一后带着土黄色的光芒向大蛇飞去。 宗明以身当盾,以命当饵,破开风眼,全身浴血,被久候的大蛇咬成两半,血洒长空。陆光从后突袭,一剑刺穿蛇眼。 大蛇吃痛发狂,将陆光击进风眼,绞成血雾,尸骨无存,两柄无主长剑先后从空中坠落,没入地面只留剑柄。 大蛇受伤,风眼暂停扩大,机不可失。 “兄长,请转告李玉秋。柳青愿意做他妻子。”柳青说罢落泪,义无反顾的向大蛇飞去。陆光和宗明师兄拼死也不过伤此妖一只眼,她去也不过九死一生。 “小妹!”柳宗元睁开眼,猛然起身,看向天空,厉声呼喊。 此时,躺在地上的李玉秋额间金色龙形开始显现,手指微动。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飞过柳青身前,把她往下面轻轻一推,是李玉秋。 他向柳青微笑点头后,带着金光决然的冲进风眼,金光在黑灰色天空中渐渐黯淡,可就是不灭。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李玉秋衣服已被风刃削光,全身皮肉外翻,如同一个血人,受伤的筋肉又在愈合,受伤愈合再受伤,让他痛苦万分。 “啊——”他长啸一声,斩妖金光大盛,暴涨数丈,从风眼中疾冲而出,穿过大蛇脑袋,大蛇脑袋炸开,血肉如雨般落,风消云散。 “李郎!”柳青飞身接住从空中飘落而下的李玉秋,再次吸收银环残余妖丹之力的他,已深陷前尘幻境。 他此刻在汉初幻境,也就是公元前202年,刘邦建汉朝,天下由大乱转向大治。 第60章 幻镜中的西汉 公元前202年,项羽兵败乌江自刎,持续四年之久的楚汉之争结束。 刘邦称帝,建都长安,史称西汉。 从大泽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喊出,到满朝布衣将相的西汉建立也不过短短七年。强大的秦帝国二世而亡,享年十五。 战乱过后,民生凋零,十室九空,赤地千里。汉天子刘邦吸取秦亡教训,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 长安,建成侯府。侯府别院的一间厢房外,大门紧闭,门外站着两位英姿飒爽的女甲士。 她们腰跨长剑,手持长戟,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叉腰挺立在门口。 房内燃着香,床榻边蹲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梳着盘云髻,以杜若花形的木簪固定。身穿红色深衣,赤红领边绣凤纹图案。 妇人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俊俏男子,脸露温柔:“沛县一别十年,我都快成老妪了,你竟还是原来模样。要不是释之回沛县祭祖,回长安时遇上昏死路边的你,我们此生估计难见了。这命运..” “啊..痛..头好痛..”男子忽然起身捂头。 妇人欣喜:“玉秋,你终于醒了。” “娥姁?”男子睁开眼,脱口而出。然后张开嘴,两眼呆住,沉默许久。 妇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双眼毫无反应,像是得了忆症。她蹙眉急喊:“来人,传太医令!” “唯!”门外卫士应声。 “你是吕雉!”男子急忙从床上跳起,赤脚而立,扫视房间,发现全是秦汉风格的器具家具摆设。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认识吕雉?柳青呢?我不是在唐朝么?为什么又到了汉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玉秋赤脚散发在房间内胡乱奔走,识感变得模糊起来,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阵阵耳鸣声,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将他在唐朝的过往埋没。 “玉秋,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来人!人呢?”吕稚想拉住在房间内发疯般的李玉秋。奈何她只是一位柔弱的女子,几次都被他挣脱。 “哐当..”房门被推开,四名女卫士大步而来,前来按住发疯的李玉秋。 他瞧见甲士腰间佩刀,拼命挣扎开来,急得手拈法诀,想要御来斩妖剑反抗。 “御剑..” 四名女甲士再次快速上前按到了他,四人刚好按住他全部的手脚,这次她们用了全力。 李玉秋趴在地上,心跳很快,眼中流出泪花。痛,心痛!如心脏被人活生生的掏出一般。 “你们小心点,别伤着他。”吕雉在旁急得大喊。 “唯!”四名女甲士抬头仰视一眼吕雉,迅速垂头应道。 皇后殿下今日很是反常,她们虽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这位皇后的脾气手段她们知道。 “玉秋,你怎么了?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吕雉看着对她冷漠不语,趴在地上落泪的李玉秋。 心中一阵酸楚,眼眶通红,掩面而泣,她这十几年受的委屈根本无人可诉。 “臣参见皇后殿下..”太医令背着药箱而来。 吕雉轻拭泪水,向后转身:“此人对孤非常重要。” “臣明白。”太医令不敢抬头与吕稚对视,轻擦额上汗水,垂眸看向李玉秋。他蹲下身,把着李玉秋的脉搏,微微皱眉,打开药箱,拿出一根长长的金针。 “娥姁,多年未见,你就这么对我?你的卫士中就没有如你一般美的么?” 女甲士,太医令一下愣,敢直呼皇后殿下小名。 此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就算与皇后有渊源,不过也是后辈,竟敢如此不敬。 吕雉见他恢复,面露欣喜,自阿父阿母去后,无人再唤她小名了。 她挥手示意甲士们放开李玉秋,微笑着说:“你还不是如从前一般,油嘴滑舌的。” 李玉秋爬起身,扫视向后退立的女甲士,甩甩被压得发麻的手腕:“小丫头手劲还挺大。” “欸..娥姁,这是皇宫么?这里是你的椒华殿,老刘氓呢?” 吕雉脸色一沉,看向太医令:“陈太医,该拿的赏赐就拿,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臣明白。”太医令垂首应道。 “你们护送太医令回去。”吕稚看向女甲士。 “唯!”甲士应声,与太医令慢慢退出房间。 待他们离开,吕雉看向蹲坐在铜镜前梳发的李玉秋,轻声说:“他现在是天下共主,当朝天子,不是在沛县了。你别一口一个老刘氓的叫了,惹怒他,我也难保你。” “他本来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有啥不能叫的,我又不当这汉朝的官。放心,他这个流氓讲义气,心胸也没那么狭隘,不然他也做不了大汉开国皇帝。” “人是会变的。这些年你去哪了?你..要寻找的人,找到了没?”吕雉从他手里抢过梳子,帮他挽辫束发。 “娥姁,发簪你还留着。你身为一国皇后应该不缺钱吧。还留着这破玩意,你该不会还记得...”李玉秋看到了吕雉头上插的木簪,心头一紧。 “我乃大汉皇后,谁还记得你个说走就走的无赖,你个无情郎。渣男..” “那就好..欸..欸..欸..” 吕雉紧紧抱住李玉秋,不停轻吻着他的耳垂与颈脖,手也不安分的往他身上抚去。 “娥姁!你现在是大汉皇后,你的一言一行该谨慎。你这样做,是想我成为被人唾弃的面首,下流的盗嫂之人么?”李玉秋抓住吕雉伸进自己衣内肆意抚摸的手,正色道。 吕雉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她不能出错,一旦被戚夫人抓住把柄,她皇后位置动摇不说,恐会连累盈儿。 盈儿若被废,她这十几年所受得委屈,受得苦,也就白受了。 先稳住玉秋,若逼他太急,他肯定还会再次出走。等刘季老去,她大权在握,效仿先秦宣太后,谁敢多嘴。 “玉秋,请放心。这是我二兄长的侯府,无人敢多嘴。你在外漂泊十余年,一无所获,何不先在长安安顿下来?”吕雉替李玉秋束好散发,静立他身后,见他迟疑不语,便继续说:“过几日便是刘乐出阁之日,你得留下。” “时间过得这么快,乐儿都要嫁人了。她结婚,我这个当叔叔的自当留下喝她喜酒。”李玉秋露出笑容,转身看向吕雉。 吕雉笑而不语,递给他一个小荷包。 李玉秋打开荷包来拿出绢纸一看,竟是刘乐的生辰八字。 “娥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我先回宫了,我给你留下几个美貌的侍卫。有何要求尽管向她们提。”吕稚说完笑着向门外走去。 “白芍,白果,白蔹,白芨。你们留下好生照顾李公,若有半点差池,孤拿你们是问。” “唯..”四名雄壮黝黑的女武士齐声应道。 吕雉扫视她们一眼,向屋里看了看,莞尔一笑。领着其他待卫宫女浩浩荡荡的出建成侯府,乘鸾驾而回。 “这怎么可能?真是造孽啊!”李玉秋看着鲁元公主刘乐的生辰,皱着眉大骂。 第61章 老刘氓汉高祖 西汉,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殿内,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子搂着年轻俏丽妇人,打情骂俏。 男子额高鼻隆,胡须浓密,衣衫不整,发冠歪斜。 他手很不老实的在妇人身上不停游走,惹得妇人娇嗔不断。 男子被妇人娇嗔惹得一时兴起,就要宽衣解带,白日里办正事。 “铿..”他坐榻旁的三尺长剑突然出鞘一尺,寒光一闪,而后还鞘,剑柄处的白玉龙纹佩晃动起来。 男子看向长剑,一下愣住,兴致全无。 妇人不甘,搂住他脖子,俏脸儿紧贴他胸膛,撒娇:“陛下,你是嫌弃奴家了么?” 刘邦“哈哈”一笑,搂妇人入怀,在她额上一吻:“美人儿,朕等会有要事要办,晚上再去陪你。” 说完,还是忍不住向妇人身上抚去。 突然!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脸汉子出现在殿内,看到如此辣眼一幕,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啊..”妇人吓得惊叫一声,躲在男子身后整理衣衫。 “哎,哎!汾阳侯!等等!”刘邦急忙整理衣袍,穿上丝履,一个箭步向他追去。 “周昌,你他娘的,给我站住!”刘邦见周昌不理他,便大骂着向他撞去。周昌被他撞得脚下不稳,扑倒在地。 刘邦大笑,趁势骑在他身上,按住他脖子:“周昌,你为何见朕就跑?朕可怕否?” 周昌使劲挣扎,仰起脖子,面红耳赤,大骂:“你就跟桀纣...纣.纣一样残..残暴。” “哈.哈.哈..”刘邦咧开嘴大笑起来。他从周昌身上挪开,躬身扶起他:“汾阳侯莫要怪朕,朕确有事要跟你说。” “是..太子之事?” “废太子之事,陛下就算问臣百遍,臣..臣绝不同..同意,太子无..无过,怎可轻言废立。”周昌挺身直视刘邦。 刘邦笑容立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大吼:“周御史,别忘了你的身份。换不换太子,是朕的家事,朕说了算!” “既然陛下要独断朝纲,卑臣留在朝堂还有何用?臣辞官为.为乡也.也罢。”周昌不甘示弱地大吼,吼完就要解带脱官袍。 “哈.哈,朕与你开玩笑尔。朕与汾阳侯要谈的不是太子之事。废立太子事关大汉根基,当然要朝会众议才行。”刘邦见周昌红着脸要辞官,一下气势全无,露出笑脸。 他扫扫殿外台阶上的灰,示意周昌过来一起坐。见周昌迟疑:“你又不是臭酸儒,这也不是朝会,快过来坐,我们兄弟俩说点私事。”周昌方才依言与他并肩而坐。 “无赖回来了,就在长安,皇后今日也出宫了。”刘邦看向宫外,流氓般的笑容已收起,神情肃穆起来。 “他消失十余年,陛下已登天子之位。皇后也与陛下育有一儿一女,陛下为何还如此?” “朕贪他斩蛇妖之功,这殿中“赤霄剑”其实就是他的“斩妖剑”。皇后本是钟情于他,朕夺而为妻。朕只是觉得不讲义气,对不住他。” 这位大汉皇帝,草莽出身,几年间就夺得天下,靠得就是脸皮够厚心够黑。 怎样对他有利就怎么来,从不拘泥于形式,不过对兄弟讲义气他也是真讲,前提是对他无威胁。 “陛下,天下是你领着臣等打下的,斩蛇妖之功是他自愿让..让于陛下。” “皇后殿下也是自愿嫁你为妻,何来夺..夺之说。” “陛下可念他当初护驾有功,许他官爵,入朝..效力,他若不愿,许他银钱富贵就..就好。” “周昌,代朕去见老二,让他进宫一叙。朕会叫上老兄弟们一起。” “臣领旨!” 周昌起身向刘邦拱手告退。 “听说建安侯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位故人。”刘邦说完起身回宣室殿。 “陛下口中故人,想必就是玉秋兄。”想到这,周昌急忙出宫向侯府而去,刚好与回宫而来的吕后鸾驾碰上。 吕后鸾驾出行,十余宫女内待,百余甲士随行,排场不输刘邦,有时甚至超过他。 周昌避无可避,退立一旁,躬身拱手行礼。 车驾在他身旁停住,吕雉踏马凳而下。微笑着向周昌走来。周昌心头一惊,垂首:“臣周昌参见皇后殿下。” 而吕后当着众人面向他行礼拜谢:“多谢汾阳侯为太子据理力争,让太子不至于被废。” 周昌黝黑的脸仿佛白了不少,他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皇后殿下言..言重了。” “周御史可是奉陛下旨令去寻李玉秋?”吕雉起身微笑道。 “.....” 周昌抬头望了一眼吕雉,感觉后背发凉,垂首不言。 “他就在建安侯府内,汾阳侯请慢行。”吕雉笑着登上马车,入车帐后瞬间收敛笑容,脸沉了下来。 片刻后,周昌用袖袍擦擦额上的汗水,看着远去的鸾驾,暗道:“这大汉的帝后真是绝配。神仙斗法,连他都成了糟殃的小鬼。” “周御史!”一位浓眉大眼,留着络腮胡须的雄武汉子,停住马车叫喊。 “樊将军。”周昌抬眸。 “周御史,可是刚从未央宫出来?可知陛下为何召见我等入宫赴宴?”樊哙一跃而下,走近周昌。 周昌向马车上衣着华丽,神色傲慢的美貌妇人张望一眼,附在樊哙耳边私语:“玉秋兄来长..长安了。” “他..无赖..”樊哙大眼一睁。 “嘘!”周昌向他挑眉,斜视一眼车上的妇人,随后向他拱手而退。 ‘这小子就一好色之徒。在沛县吕家客居时,为讨好女人,净干些女子的活。制胭脂,香皂,香露,还染出紫色花样来。搞得吕家三姐妹共争一夫,家宅不宁。’ ‘传闻皇后殿下在闺阁时就与他不清不楚,还好他看不上夫人。’樊哙扶正头上的发冠,看向马车上身穿紫色裾衣的吕须。 “嘿嘿..宫宴,夫人还是别去了,打道回府可好?”樊哙挤出笑容。 “凭甚?”吕须没好气的瞥视他一眼。 “夫人去多有不便。” “多有不便?..好你个樊哙,狗东西我当初不嫌你年龄大我许多,不嫌你丑,也不嫌你是个屠狗,宁愿与卢绾毁婚,也要下嫁于你。刚封侯拜将就起其他小心思了。” “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今晚宴会我还非去不可。”吕须蛾眉倒竖,大声骂道。 “欸..你..我..”樊哙气得挠头踱步:“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们女人少管,不听话小心我抽你。” “狗东西,你敢!让二姐知道定不会饶你。” “欸,你是我老樊家的女人,我想抽就抽,有何不敢。皇后殿下也管不了别人家事,只是我樊哙一世英雄,从不会打女人。”樊哙边说边向车夫挑眉暗示。 “既然夫人非要去,我就不阻拦了。走吧。”樊哙说完,徒步前行。 “侯爷为何不上马车?”吕须见樊哙态度大变,又不上马车,心中很不安。 “夫人请坐稳了。”樊哙对她挑眉微笑。 “驾!”车夫缰绳一勒,带着马车快速掉头。 “屠狗的狗东西!你有本事别回府。”吕须被巨大离心力带得花容失色,紧扶车把手,大骂樊哙。 “嘿嘿...夫人请安心回府,早点歇息,晚上不用等为夫。”樊哙大笑着向吕须挥手。 第62章 侯府对弈 长安,建安侯府,内厅帷幔下。李玉秋与建安侯吕释之跪坐对弈,棋案上燃着薰香,摆着茶具,煮着茶水。 李玉秋手持黑子停在半空,望着棋盘,陷入沉思中。 他穿越时还是秦朝,秦始皇还在。至于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他忘了。 始皇陛下乃雄略之主,灭六国,一统华夏,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实行中央集权郡县制,建有丰功伟业,睥睨天下。 他自称功盖三皇五帝,对上古人皇没有一丝敬畏跟谦逊。他认为自己不能与天地同寿,是与三皇五帝之间唯一的差距。 于是他不惜以重金,官爵许之,在身边聚集一大批修士,妄图长生。 最后一次封神之战,商灭周兴,人间帝王向天帝称臣子,换来人神分治,共守天道。 天宫势力再次许诺不再降临人间,也不会干涉人间朝代兴亡更替。 人有生老病死,轮回之道。仙有不老不死,长生之道。 颛顼帝绝天地通后,人族再图长生已是逆天道而行。逆天者,天地不容。 人要长生必须要走修仙之道,绝情绝爱,放弃人间一切俗事俗物,承天劫,受仙体,飞升九天,入仙道。 修仙之路,异常艰难,就算九死一生,渡过天劫,获得仙体,飞天后还得受天道规则约束。仙人是不老不死,青春永驻,不受人间生老病死之苦。 可人间的乐趣也无了,恋爱不能谈,漂亮可人的仙子妹妹只能干看着。若想撩仙子,参考天蓬下场,也不能下凡去显圣。 还不如留在人间,尽享人间天伦之乐。 始皇是既想在人间当至高帝王,又想要仙人之体求长生,自然是在想屁吃。 晚年时,秦始皇为求长生愈发疯狂,昏招迭出,被方士徐福一骗再骗。 先是骗得他亲自领军出海打渔出尽洋相。后又被骗走三千童男童女以及工匠,粮食,金银无数。 徐福去而不返,始皇方知被骗,大受打击。时有儒士方生不满始皇暴戾专横,借诗发挥,讥讽始皇老而昏聩。 始皇大怒,命御史捉拿,牵连者上千。秦始皇御笔亲圈四百六十余人,押于郦山附近活埋。并下令烧毁民间诗经,道经,以及除秦史外的周国列史,史称“焚书坑儒。” 仗着灭六国的赫赫武功,刚愎自用,横征暴敛,视天下人命如草芥,还想逆天而行,求长生,秦不亡,天道不容。 以上这些都是他师尊黄石公所说。 黄石公是李玉秋穿越秦朝后遇上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的道法恩师。他很是看不上秦始皇,认为他是与夏桀一样的暴虐之君,是导致百姓多哀的罪魁祸首。 黄石公还有个大徒弟,姓张名良,字子房。乃大秦第一刺客,在秦王南巡路上,就敢孤身入阵刺杀秦王。虽刺秦失败,却从秦王上千修士的合围下,毫发无伤的潇洒离开。 始皇当场震怒,怒挥秦王剑,誓要将张良绳之以法,五马分尸。 可如今大秦亡了,始皇陛下也快三岁了。张良从大秦第一刺客变成西汉第一谋士,带着汉朝留侯的爵位,在山中逍遥修仙,听说他早在六年前,已步入五境宗师巅峰境,目前应该在准备历劫飞升。 “秋弟,已过半柱香,还不落子,是要认输么?”吕释之见李玉秋手持黑子,停在半空中,神飞天外,忍不住提醒。 “认输就认输吧。”李玉秋把黑棋往陶瓮中一放,起身踱步。 “贤弟,你有心事?那为兄也趁此一问。” “六年前你为何不辞而别?为何会昏迷于长安附近的驰道边?”吕释之笑问。 “听闻老流氓已称帝,我在楚地也游玩惯了。就想着回长安要斩妖剑,也顺便回来看看你们,沾沾兄弟们的富贵之气。” “在路上我哼着歌,吃着饼,欣赏着我们大汉的民间美人。天知道是有人偷袭,还是咋的。反正我眼前一黑。莫名其妙的就昏迷了。”李玉秋突然停步,摸着下巴看着吕释之:“二哥可还记得,师尊送我的几句谒语?。” “当然记得!帝落花现,杜若蘅芜,心有灵犀,归期有期。” 难道这就是你在吕家时,同时撩拨我三个妹妹的缘故?” “你明明知道三姐妹都对你有情意,你偏要一人送一枝,一模一样的杜若花木发簪,都说是自己亲手所制。” “惹得她们三姐妹争吵不断。你这种行为用你们家乡话来说。叫啥?” “嗯..绿..对.绿茶婊!”吕释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眯眼带笑。 “不是,都怪师尊故弄玄虚,这谒语我根本不懂。我缠他半天,他才说出是啥君子淑女之情,双方钟情即可,线索就是杜若花。其他的,师尊来回就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至于送三位妹妹杜若花发簪,我真得只是把他们当亲妹妹看,我..我真没有其他意思。” 李玉秋说出此话,脸上有些发烫。他其实就是想观察她们拿到杜若花簪的反应。 说白了就是漫无目的地去验证师尊口中的谒语,至于杜若花木簪确有一枝是他亲自所雕刻,在吕稚手中,其它都是他找匠人仿制的。六年来,他送出去的发簪没有一千枝也有八百枝。 “贤弟,少年难勉多情,很是正常。”吕释之拍拍他肩,“再说已是往事,他们三姐妹都早已嫁人生子。” “当年我们吕家在砀郡单县得罪当地豪强,举家投奔沛县,路遇虎妖,幸得贤弟斩杀虎妖相救,我们全家性命才得以幸免。” “贤弟又一路护送,还帮吕家在沛县站稳脚跟。我们吕家也早视你为家人。” “你当初若是真喜欢,只需你开口求娶,吕家三姐妹同时嫁你又如何。” “哎..哎..!吕二哥,往事休要重提。我不是那种人,君子怎可三心二意,得陇望蜀。” 三美同娶,共享齐人之福,他不是没想过,可心中总有道莫名的槛,他跨不过去。 再说秦汉不是他的世界,他很想回去,回到现代,也不想跟秦汉的历史人物有太多感情上的牵扯。 秦末汉初生活水平太差,他刚来时上个茅房草纸都没,只能用竹片跟树叶,竹片与菊花之间的来回搏弈,那酸爽,谁用谁知道。 万一肠胃不好,湿滑尴尬地感觉,有时让他当时想学隔壁阿三们直接上手。 在沛县安定下来后,他就用现代知识,结合当地能用的材料,树木,竹子造出来能吸水抗菌的草纸。 还在草纸的基础上,再次改良工艺,制出现代版月事巾。他还用石灰石跟烧碱再混合鲜花精炼的香油造出鲜花牌香皂,为沛县的个人卫生和关爱妇女事业,做出过杰出贡献。 他为吕家挣来大量财富,也为吕家二兄弟日后以兵马入股的方式支援刘邦逐鹿天下,奠定财富基础。 而他就给自己争了个名头“沛县妇人之友”。 可为什么他们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大量使用草纸?他制造地鲜花牌香皂也没在长安城流行开来。 难道吕家在沛县的工坊在乱世中被尽毁?工匠也被屠杀干净? “那,这位正人君子,二哥也要提醒你一句。” “其他的两位妹妹已找到良人,大妹长姁嫁给吕昇,小妹嫁给樊哙兄弟,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也还算过得自在。” “二妹蛾姁心思深沉,性格刚毅强悍。自她入主椒房宫,被封为皇后,我再也读不懂她的心中所想。说明她对我这个二哥也有所防备。” “你这次回来,我看她定不会再允许你,离开长安。”吕释之眯起双眼,脸露担忧之色。 “蛾姁,温柔贤淑,她会讲理的。哈哈..”李玉秋僵硬地笑着,他嘴上说得轻松,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他现在才意识到吕蛾姁,不再是他十年前初见的那个,心思单纯的明媚少女。 而是历史上有名的高太后,把戚夫人四肢砍掉,做成人彘(zhi),逼汉惠帝刘盈娶自己外甥女的吕后。 她政治手腕高明,以区区女流之身,震慑住一大帮西汉开国重臣。 对待政敌也是狠辣无情,能物理上消灭对手,绝不与你逼逼,是一个十足的狠人。 目前她看起来虽不像是史书上记载的吕后。可人终究是会变的,特别是女人。 倘若老流氓死后,她大权在握,会不会报复他当年只撩不娶的孟浪行为,把他给骟了,留在宫中当太监,或者逼他做面首。 她若真是史书上记载的吕后,这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李玉秋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没事去惹这号人物干啥?都是月亮惹的祸,都怪那夜月色如水,佳人似梦,他没忍住。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要回斩妖剑,再回楚地,寻找师尊,也去寻找师尊口中的楚湘之女。 “侯爷,周御史已在厅中等候多时。”侯府管家大步而来,向吕释之拱手道。 “他来做甚?”吕释之皱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