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成瘾》 第1章 舞鞋里的钢针 中央礼堂。 黑天鹅变奏,小提琴音拉响,悠扬的笛音缠着压迫感袭来。 镁光灯打落,照亮了舞台中央的女主角。 紧绷而富有张力的脚背旋起而又缓落,如此往返,施展出属于舞台的魔法。 芭蕾的优雅与力量被傅臻全数呈现,层层叠叠的薄纱在她腰部散开,彻底化身为妖艳的黑天鹅。 奏乐高潮迭起,迎来单足立地的32挥鞭转。 随着足尖轻盈转动,无数流逝的记忆如裙摆的毛絮,规律地在脑海中漂浮。 第一转:傅臻幼时期接触芭蕾,跌倒于汗水于艰辛。 第十转:小天鹅初露矛头绽放于舞台,却仍然苦心历练。 第二十转:画面血腥,默默守护在小天鹅身后的父亲倒于血泊。 第三十二转:梦中的父亲竭力呐喊:“满满,坚持,你是我的骄傲!” 细腻。 高贵。 坚韧。 随着傅臻一次次完美的旋转中表达出来。 舞毕,全场寂静,伴奏悠然渐落。 舞台中央的天鹅鞠躬,弯下纤长白皙的颈脖,谢礼。 待音乐结束,台下掌声如雷贯耳,无不赞叹于这场艺术盛宴。 32挥鞭转,是衡量芭蕾舞者实力的试金石。 而傅臻今日的演出,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作为芭蕾舞者的功底深厚。 演出结束,傅臻在休息室卸妆。 门被打开,她的指导老师玛琳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Perfect!” 傅臻放下卸妆水,接过花束,与她拥抱行亲吻礼。 玛琳的眼底满是欣慰与赞赏,无疑是对她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 她拿出了签约的合同与机票:“这是去林肯中心的表演机会,你…” 玛琳预期过傅臻的反应,会是激动、感激或是兴奋,怎么也不会是一脸歉意地望向她。 傅臻没有接过她手中机票:“我很抱歉,玛琳老师,我决定回国。” 玛琳表情疑惑:“亲爱的,你在开玩笑吗?这场演出会让你有更好的平台。” 傅臻只是摇摇头,继续拒绝。 她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舍:“我有机会便回来探望您。” 玛琳点点头,没有继续挽留,她收好了机票与合同,准备离开。 她的脚步还有些许急促。 傅臻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化作嘲弄的低笑。 李彤就在门外等她,等待着她的机会。 玛琳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倒没想到傅臻会自动退出,这反而不让她费口舌。 李彤接过机票与合同兴奋地抱住了玛琳,她语气都是雀跃的: “老师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无可否认傅臻在留学的舞者中天赋与努力都是极高的。 但这份优秀缺了一个后台,而李彤虽技不如她,家里却为她铺好了阳光大道。 玛琳回想起傅臻拒绝时坚定的表情。 无论如何傅臻是自己花费一番心血培养出来的优等舞生。 她虽是惜才却也只能无奈。 舞团只有傅臻与李彤两个华人,两人都是努力的人。 只不过有些时候天赋也是不可或缺的,傅臻便是有天赋的那一个。 只是每每有机会,她总是不争不抢。 加上李彤的父亲总是主动地为舞院提供经费,成年人都懂得该怎么选择。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傅臻望向镜中的自己,浓厚的舞台妆遮掩了她最初的容貌。 她拿起卸妆棉一点点擦拭,脸颊随着擦拭的动作露出干净瓷白的底色。 女人在门外的欢呼声她听得一清二楚,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傅臻在柜台下拿出平日练功的舞鞋,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银针。 她嘴唇轻扯,眸中满是嘲弄,不用去细想便知道是谁的作为。 这些年来,傅臻接到不少演出机会,她是欣然接受的,那是对自己功底的认证。 直到有一次如常练习时,便被舞鞋的银针扎伤了腿,退而求其次便让李彤顶替。 即便傅臻不主动拒绝,李彤也会在背后搅和,李彤手上的资本令仅有实力的她望而却步。 加上玛琳的无限纵容使得这种现象屡屡发生,已然成为舞团的常态。 傅臻很早便跟着玛琳学习芭蕾,恩重如山,但这份情谊竟越不过物质的河流,她没有办法改变。 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跳脱出来,她被风雨推在风浪尖口,唯有独自撑伞才可以全身而退。 何况,北淮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手机屏幕亮起,傅臻看了眼,是徐舒予的信息,询问她明天几点的飞机。 傅臻想调出航班截图回复,那头很快便打来了电话。 铃声嗡嗡作响,傅臻打开了免提,继续手中的动作。 听筒内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 “小天鹅,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镜中的傅臻酒窝泛泛:“10点,明天机场见。” 翌日,北淮机场。 机场内来往的人众多,傅臻还是认出了包裹严实,戴着墨镜的徐舒予。 她还未走近,徐舒予已经认出了她,架好相机。 咔嚓— 徐舒予:“回国第一张!” 傅臻迎面走来的一瞬被捕捉,徐舒予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点头。 两人将近半年没见,一见面便止不住地傻笑。 徐舒予整个人都赖在傅臻身上,她手里的行李都要被压倒了。 徐舒予揽着她的腰摸了又捏,随后蹙着柳眉,表情不满: “我的小天鹅,你是不是又瘦了。” 傅臻拍开她的手,佯怒着说她不正经。 两人正打闹,机场嘈杂,徐舒予撞到了人却全然不觉,显然傅臻回国她心情极佳。 此时被撞掉眼镜的男人正站在徐舒予身后,昂贵的金丝眼镜落在了她的高跟鞋边。 徐舒予正兴奋,拍打着傅臻的手: “我跟你说啊…” 话只说到一半,便感到身后寒意来袭。 她转身,抬头。 饶是眼前的男人五官俊美,徐舒予还是被他凌厉的黑眸吓得踉跄。 还是傅臻先反应过来,她拾起地上的眼镜,面露愧色: “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是故意的。” 男人却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眼镜。 第2章 剑拔弩张 傅臻低头看了眼,镜框有些歪了,看材质估计不便宜。 她思量着要不要帮男人修好或是补偿些费用给他。 正想开口,男人却把眼镜接了过来:“没关系。” 他的语气极其平淡,说完便把眼镜戴上了。 有了镜片的遮挡,冷唳的眼眸变得柔和,他对傅臻淡笑轻轻颔首,随后便转身离开。 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在一旁犯花痴,徐舒予一直等到男人走远,才收回了视线。 傅臻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他若是要赔偿,我看你不夹着尾巴给你爸打电话。” 徐舒予耸耸肩:“人家不没让赔嘛…” 傅臻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笑。 徐舒予的性子就是这样,即便天塌下来点当被子盖。 两人乘坐电梯去地下车库。 徐舒予便开始了她的喋喋不休: “你怕是不知道我那个联姻对象多油腻,身上一股子匪气。” 傅臻笑笑没有说话,低头发信息。 徐舒予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回味: “刚才那小帅哥长得是真不错,情绪还那么稳定,我要是没订婚我就…” 徐舒予噤了声。 正在打字的傅臻发觉一边突然安静下来,疑惑地抬起头:“你就什么?” 刚才还比她们先走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电梯。 徐舒予嘴角扯开,满脸尴尬:“哈哈,我们真有缘份啊。” 男人脸上还戴着那副有些变形的眼镜框,鼻梁很是立挺,镜框瞬时看不出丝毫破败感。 他的态度清冷,礼貌地朝两人点头。 看着徐舒予吃瘪的模样,傅臻有些幸灾乐祸,还未笑出声,两颊的酒窝显露了情绪。 好在电梯停在一层男人便出去了。 经历了方才的窘态,徐舒予便不说话了。 两人上车,车灯亮起,张扬的红色法拉利驶离机场。 徐舒予:“回哪?” 傅臻:“北郊洋房。” 她仍然在发信息头也不抬,淡淡地回应。 徐舒予看向她,傅臻表情很是淡然。 秦海媚并不知道傅臻与徐舒予的关系,徐舒予不便露面,在住宅区放下傅臻便走了。 傅臻沿着熟悉鹅卵石道走去,这里的每一步路她都熟悉。 院子的锁被打开了,秦海媚已经在洋房内等她。 傅臻望着眼前有些陈旧的房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上台阶,还未扭动门把,便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房间内,桌上的摆件全数被扫落,在地上碎裂成渣。 听见客厅的脚步声,秦海媚的情绪愈发压抑不住,她破口大骂: “若不是当初我给你机会,你有什么本事去国外留学。” 秦海媚如此气愤,只是因为傅臻提前回了北淮。 傅臻不能直接去顾家找她,北郊洋房仅有的钥匙在秦海媚手上。 她没有使唤顾家佣人,怕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又怕顾正添心起疑虑,会膈应她。 突然跑这一趟,把她平时去美容院的时间打乱了,她自然是恼火。 傅臻只淡漠地看了眼房间的一地狼藉,缓步走开。 母女俩多年未见,却没有一丝牵挂。 傅臻早就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两人见面总是剑拔弩张。 秦海媚继续摔东西泄愤,时不时用一种厌弃的眼神在傅臻所在的方向和碎了一地的瓷器上来回扫视。 这些年的每时每刻,秦海媚都在告诉自己,是为了傅臻,为了这个破碎的家才会跟着顾正添。 不上台面的情妇是她不愿成为的。 日子久了她便心生怨念,除了在顾正添面前伪装的温婉,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泼辣又癫狂。 阁楼,阴暗的角落。 傅臻蜷缩在一角,捂着耳朵。 窗边的阳光洒落,光影照映在她的小巧精致的脸庞,白皙的肌肤尽显柔和。 微风抚起她的发梢,立体的五官被几缕发丝缠绕,阳光与之融合成为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 除了,此刻她脸上不耐地蹙眉,处处都透露着厌恶。 耳边仍是喋喋不休的咒骂。 秦海媚对她的厌恶似乎永不停歇。 她并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相反喜欢什么事情都做绝做尽。 自从傅诚去世,两人的相处模式断崖式下跌,母亲不像母亲,女儿不像女儿。 她望向花园枯萎的花草,不懂得怎么就成了这副景象,人是如此,物也是如此。 墙上是被火熏烤导致边角漆黑的全家福。 傅臻抬头,再次望向傅诚和蔼温暖的笑容时,她的眸子一瞬清亮。 仿佛眼前萎靡的花朵再次盛开,院子参杂的是父母的欢声笑语。 秦海媚还是会像从前温柔地为她系辫子,傅诚会耐心地抱着她举高高。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替代了耳边的谩骂。 但,也不过是一瞬梦境。 那是个冬日,是场无情的车祸。 傅臻还记得那日阴雨绵绵,冷风刺骨,傅诚就那样躺在地上。 她又哭又闹,傅诚却再也起不来哄她,让她不哭。 那场车祸夺走的不仅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还是傅臻的童年,是这个家唯一留给她温暖的爱。 傅臻呆坐在阁楼上一动不动,秦海媚却没给她暗自神伤的时间。 房门被推开。 秦海媚猛地冲进来,显然是摔东西不够解气。 她扯着傅臻的卫衣帽沿,把坐在一角的人拉扯起身。 傅臻还没站稳,踉跄一下,扶着墙壁站直身子,也不甘示弱地回望着秦海媚。 眼前的女人高挑窈窕。 秦海媚愣怔,她还未留意到傅臻竟比她还高出一个头。 傅臻在海外的生活拮据,往往吃了上一顿就要忧心下一顿。 但她还是遗传了傅诚的基因,傅诚是北方人,很是高挑。 加上她常年的舞蹈训练,体态上佳,傅臻的四肢纤细,腰肢如柳,清瘦而不瘦弱,一步一颦皆是气质。 秦海媚只觉陌生,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只一瞬便长大了。 第3章 买大送小 但秦海媚对傅臻并没有过多的关心,相反她怎么看傅臻就怎么不顺心。 眼前的傅臻一脸无谓,让她更加气恼: “你给谁摆脸色?” 傅臻不语。 秦海媚继续不满地斥责: “今晚顾家办了家宴,你一声不吭地跑回来,耽误了我今日的行程。” 听见她这样的重视,傅臻对上她恼怒的眼神,玩味一笑:“会怎么样吗?” 秦海媚:“我不帮着应酬,外头怎么坐实我顾太太的身份?” 望着眼前表情紧绷的女人,傅臻的表情逐渐舒缓。 她的语气轻佻:“坐不实迟早也要被人夺走。” 傅臻睨着秦海媚,眼见她怒火即将发作。 她变为一副认真的神态询问:“怎么?我这个拖油瓶不沾身,您还没拿下顾叔叔?” 她的有意刺激让秦海媚脸上的五官瞬间皱起一团。 秦海媚已过花信年华,仍然风姿绰约。 傅臻像她,却也不完全像,她多了一分傅诚的英气与清冷。 秦海媚憋气不语,怒瞪着她。 傅臻却并没有那么多眼力见,她再添一把火,冷笑嘲讽:“莫非您需要我助力?” 这一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她一阵轻笑过后又开口:“买大送小也不知道顾叔叔吃不吃消。” 话落如傅臻所料,秦海媚眼眸怒火更盛。 似乎顷刻间要将她燃烧殆尽,她抬起手想打傅臻。 眼见引火上身,她却并没有躲避,目光不移地盯着秦海媚。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恐惧,似乎被打已是家常便饭。 意料中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脸上。 秦海媚只是狠狠地瞪着她,把手放下,背过身,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数十秒后,她走回房间,跨过一地碎片房间拿回自己的手包。 她临走前没有再去看傅臻一眼。 “砰—”粗鲁的摔门声结束了这场口角。 在秦海媚走后,傅臻在阁楼坐了好一会,直到准备离开时。 屏幕亮起:【傍晚7点,你准时到。】 傅臻笑,而不达眼意。 要到的地方自然是顾家,所以顾正添是打算接纳她吗? 她弯腰捡起被秦海媚扔在地上的童版芭蕾舞裙,蕾丝上已经铺了一层破碎的瓷片。 傅臻扬了扬,交叠整齐,放回了衣柜,那是她第一次比赛获奖,傅诚送给她的奖励。 —————— 时值深秋,天早早就暗下来,如墨点缀了清水。 傅臻仰头,屋外的大树下满是落叶,稀疏的枝干萧瑟地立在风中。 屋内透来灯火通明里面是难掩的热闹。 她走上台阶,门铃被葱白的指尖按下。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一阵作响,提示着有客人到访。 顾家的老佣人腰上还系着围裙,匆匆跑来打开门,看见傅臻时呆愣了两秒。 老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显露出欣喜:“您,您是小臻小姐吗?” 傅臻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佣人,思虑几秒还是没有印象。 她第一次来顾宅时是十年前,未曾想这里的佣人还能记住自己。 并不是老佣人的记性好,当年北郊洋房曾失火,傅臻便被接来了顾宅。 她那时灰头土脸的,是老佣人一点一点地帮她清理干净。 她一点点擦拭,那黑漆漆的大花脸变了白瓷娃娃,小丫头长得标致,似拆盲盒般让人觉着惊喜。 面前的傅臻五官长开了,少了几分稚嫩,但标志性的酒窝,还有眼尾那颗小痣,还是让老佣人得以辨识。 傅臻只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仍然难以掩盖她极美的骨相与姣好的身材。 秦海媚留意到玄关的动静,张望了一会却没有人进来,估计是傅臻被拦下了。 她放下茶杯,向顾正添示意自己要去接一下傅臻。 知道傅臻来了,顾正添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点头应许。 秦海媚还未走出院子,老佣人已经把人领进门。 她拉着傅臻,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年她初来顾家时的场景。 傅臻则在一旁酒窝泛泛,耐心倾听。 当年傅臻被接来顾家,家里上下都以为顾正添是要接纳她。 只不过没过多久,傅臻便被送出国。 那时她年纪尚小,秦海媚甚至没去送她。 她就独自跟着管家去机场,不哭也不闹,懂事地让人心疼。 秦海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蹙眉,显然是对她这一身打扮不满意。 “你穿成这样想丢谁的脸?” 顾正添让傅臻来参加宴会,秦海媚便为她准备了衣服,就放在北郊洋房的客厅。 包装盒那么大,总不至于是没看见,但她也是知道傅臻反骨的个性,有两手准备。 秦海媚上楼,再下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礼品袋,她递给傅臻:“赶紧去楼上换了。” 傅臻把袋子接过来时,客厅内有玻璃落地破碎的声音。 她顿在原地没有动,眼底都是好奇,秦海媚睨了她一眼,走向前忍不住想骂她。 傅臻先开口打断她:“您总得告诉我去哪个房间换衣服吧?” 秦海媚语气不耐地回应: “二楼右转第一间,你看清楚,第二间是你顾二叔的。” 傅臻应声准备上楼。 她盯着傅臻,觉得她不着调,还是不放心想着跟着上去。 “海媚。” 顾正添叫了她名字,来往的人多,他要向宾客介绍内室。 秦海媚没有半分犹豫,应声。 随后她推搡着傅臻让她上楼,别耽误时间。 到达二楼。 傅臻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成了】。 傅臻数着房间:1、2。 她走到第二间,站定在门口,扭动把手,门并没有上锁,她推开径直走进去。 礼品袋被打开,是一款高奢品牌的小香风套装。 她只觉好笑,这是要给外人看到顾正添对养女不薄啊。 傅臻先换了下装,随后慢悠悠地褪去身上的卫衣。 房间外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仍是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裙摆。 咔哒—— 门被打开。 房间仅有的光线是床头的一盏小台灯,顾寒州顺着光亮望去。 墙上婀娜的倒影最先闯入他的眼帘。 第4章 进错房间 正在换衣服的女人并未察觉到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顾寒州警惕的五官都柔和些许。 他开口询问:“谁?” 此刻,保守乖巧的卫衣放置一旁,女人背对着他,身上只着一件轻薄的吊带。 莹净白皙的肌肤外露与庄重沉稳的黑色交叠,被她穿出别样的性感。 傅臻似乎才注意到男人进来,精致的五官填满惊慌。 她急忙地扯过外套,只一瞬,妩媚的风情便被遮掩住。 傅臻怯生生地开口:“是顾二叔叔吗?” 顾寒州轻笑:“我听大哥说你今晚要来,怎么先来我的房间了?” 傅臻没有回应他的打趣,转过身,上身的钮扣都全数扣齐。 男人的脸上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失望。 傅臻望向顾寒州,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水雾。 她羞愧开口:“是我做事冒失了,没有看清楚顾二叔叔的房间。” 顾寒州的眼神有几分玩味,上下打量着傅臻。 直至傅臻低下头不敢与他对望,他才应声:“无妨。” 眼前的女人娇艳似花卉。 短款套装衬得傅臻腰肢不堪盈握,身上透露的满是精致与娇媚。 顾寒州幽深的瞳孔内泛着波光。 似乎除了女人神情的惊慌失措,还有更多让他为之动容。 傅臻要先下楼,经过顾寒州面前时被他一把拉住,她疑惑看向他。 顾寒州:“我身上洒了酒水,不好处理”,言外之意是让傅臻留下帮他换衣服。 她诧异抬头,一番推辞无效后,傅臻还是留下来帮忙。 她抬头帮他系衬衣钮扣,脸上的红晕若隐若现。 顾寒州垂眸望着她,唇角笑意分明,似乎很享受她为他做事。 两人靠得极近连带着房间气温都不自觉地升高。 仅仅只是对视已经有暧昧的气氛缠绕,傅臻抬头望着五官俊美的男人。 她不由得感叹,神好似分外眷顾家人,个个都长得那样好看,像在优良模子刻出来一般。 也就是这与顾正添相似的脸庞… 让她在国外的夜不能寐。 让她恨之入骨。 恨不得把仇憎融入他们的血肉。 叩叩叩——门板被敲响。 “寒州,你在房间吗?” 阻隔在门板外的秦海媚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门外的声响把傅臻拉回思绪。 她想躲开,男人却抓紧她的手腕不放。 她微微挣扎,有些反感男人的恶趣味。 秦海媚再次叩响房门里面却没人回应。 她有些狐疑,靠近门板,里面的确没有声响,她的手上有了动作。 门外传来一阵扭动门把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门被打开。 只一瞬,傅臻便被顾寒州推开。 走廊的光线照射进来,秦海媚只看见了背过身换衣服的顾寒州。 傅臻半蹲在床边,腰间微微发疼。 顾寒州刚才推开她是用了力道,腰便撞到了床头柜。 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狐狸眸滟笑。 她直直盯着顾寒州,男人扣钮扣的动作都有些乱,原来他也会害怕… 傅臻隐匿在柜门一侧,刚好挡住秦海媚的视线。 秦海媚走上前,颇为热心地开口:“正添让我上来提醒你,徐院长来了。” 男人自然是不满她私自进来,面露不悦。 他看了眼床边的女人,应声:“我很快过去,嫂子先下去吧。” 这一声嫂子落到了秦海媚心坎。 意味着自己被尊重了,被认可了,她欣喜地应了他,便下了楼。 待秦海媚下楼,傅臻扶着腰起来,眸光融融,见我犹怜。 “伤着了?” 顾寒州脸上多了几分关切,手上的动作有了名义。 他想帮女人揉腰,傅臻却推脱:“顾二叔叔快下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顾寒州点点头,愈发觉得她懂事。 两人前后走下了楼,傅臻跟在了他的身后。 宾客都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她,有人好奇她的身份,有人窥探她的美貌。 是徐舒予先走向前挽起了顾寒州的手臂。 她略微有些歉意:“寒州,真是抱歉呀。” 徐舒予刚才把酒杯塔弄倒了,洒了顾寒州一身的酒水。 顾寒州面色如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亲昵的动作表明他并不生气。 徐舒予又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的傅臻,询问:“这位是?” 与众人交谈甚欢的顾正添也留意到了傅臻。 他慈爱地向着傅臻招手,示意她过来。 秦海媚立马走向前,傅臻把人带到顾正添跟前。 两人对傅臻关切地问候了一番。 随即,顾正添望向傅臻:“你一个女孩子在国外也不安全,既然回来了北淮,就安定下来吧。” 他的语气处处透露出长辈的关心与无奈,似乎是傅臻执意留在外国不愿回来。 傅臻没有反对,乖巧点头。 明明两人相隔几年未见,生分得很,在外人面前却装作与普通人家无差,甚至像是更为和睦的父女。 见徐舒予走过来,顾正添还不忘与她介绍:“舒予,这是你秦姨的女儿,傅臻。” 徐舒予点头,朝她友善一笑:“你父亲就是赋生的创始人吗?” 她这没由来的一问让顾正添沉了脸。 这个话题明显是在他们之间埋下了敏感的雷,顾寒州最先开口,谈起了与徐亭医院的项目。 秦海媚也有眼力见地带着傅臻与徐舒予到宴会的另一边。 走之前还语气温和地叮嘱傅臻要与她好好相处。 眼见众人连提及自己父亲都如此避讳,傅臻有些揶揄。 傅诚是赋生的创办人,是北淮有名的企业家也是傅臻的父亲。 她的父亲与顾正添是合作伙伴,在技术研发方面两人算是伯乐,频繁地来往。 却因一场车祸,傅诚命丧黄泉。 世人都说天妒英才,却无人留意究竟是天灾或是人祸。 傅诚一走,破碎的家就剩母女相依为命。 不知从何时开始, 顾正添担任起照顾傅家母女的责任。 外界都是美言他有情有义。 但只有知道真相的自己,才清楚顾正添的为人。 她的内心像被人塞了一把死苍蝇般恶心。 傅臻早已经分不清是她常年留在国外的缘由,让顾正添与秦海媚有了机会,或是两人早已情投意合。 第5章 顾家的少爷 两人苟且多年无视外界的风言碎语。 或许生了情分,秦海媚一直跟在他身边却无名无份,倒也不介意。 外头的人都说顾正添是放不下对自己有恩的亡妻。 以至于多年没有再娶,无人知晓这也是秦海媚多年的心头刺。 酒杯被撞响,傅臻的思绪被拉回。 丝滑醇厚的红色液体随着女人缓缓吞咽的动作优雅地滑进喉咙。 “上钩了吗?”朱唇染上酒渍,徐舒予的询问带着几分好奇。 傅臻莞尔不语,面上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见她反应,徐舒予玩味一笑:“你这钓鱼堪比姜太公,是要准备收网了。” 傅臻听出了她暗示的话语,眸色暗淡,神情添上几分凝重。 她们表面装作不相识,却默契地组了个局,一个外人所看不透的迷局。 她语气认真:“舒予,你确定不悔?” 这个问题并非她第一次向徐舒予询问,徐舒予是傅臻在北淮唯一的温暖。 傅诚去世后,家里莫名得多了债务,平日奢靡的秦海媚不堪重负。 很快她的性情大变,易怒狂躁,时不时便打骂傅臻以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实在无法承受时,傅臻便会出逃求助徐舒予,等到秦海媚消气再回去。 但秦海媚并不关心她的社交,更不知道她与徐舒予交好多年。 对于傅臻的问题,徐舒予的答案依旧。 她轻拍着傅臻的手背,安慰道:“于我而言,那段婚姻是牢笼。” 由始至终徐舒予都认为她们是相互救赎,她只不过毁了婚约,总不能一辈子置身于牢笼。 徐舒予不屑,她只知徐亭为了自己的私人医院能够更好的运转,私自与顾正添商议了她与顾寒州的婚事。 先不说顾寒州只是顾正添同父异母的弟弟,手中并无顾氏的实权,但徐亭却为了笼络顾正添,把自己许配给顾寒州。 徐亭从未想过她与顾寒州根本不相爱,准确来说是并不在乎她是否可以嫁一个相爱的人。 她恳求过徐亭,怨怒过徐亭,但徐亭不想止步于当一位父亲,他要谋求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地位。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与他们撕破脸面。 钱财也不过身外之物,比起物质上的缺口,她更清楚傅臻失去了什么。 徐舒予心疼傅臻,无条件相信她,愿意成为她计划中的一环。 她,从未后悔。 正说着,徐舒予收敛了伤感的神色。 亲昵地朝对面笑笑,顾寒州端着酒杯走过来。 徐舒予隐匿了眼底的晦色,满脸笑容:“寒州,我与小臻很是投契。” 傅臻珉了一口红酒,酒窝泛泛:“我与徐小姐确实有缘。” 她的话是说给徐舒予听,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顾寒州。 顾寒州挑眉,低头望着一改往日冷淡的女人,语气温和:“小臻刚回国,舒予你若有兴致就多来与她相处。” 言下之意是傅臻将来也会搬来顾宅。 顾寒州只在两人这边待了一会,宴会上来不少医学上的人物,陆续有人来找他。 他要去应酬,从傅臻身后走过时剐蹭了一下她的手指,暗示的意味很深。 喧闹的谈笑止于一瞬,傅臻探其缘由,便看见被众星拱月般围绕的男人往这边走过来。 众人态度截然,对待他并非像是对傅臻般冷观与打量。 老佣人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徐舒予看向男人,又听见了老佣人的话,酒杯都有些拿不稳了。 少…少爷?她忍不住揉眼睛,又想到自己今日化了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不正是机场上被她撞掉眼镜的男人吗? “油腻、匪气。”她与傅臻吐槽顾寒州的话再次窜进耳蜗。 徐舒予不由得抓紧了傅臻的手: “他…他该不会告密吧。” 傅臻内心感叹: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宴会上大多数人都迎了上去,顾家的大少爷,似乎更受人欢喜。 早闻顾正添唯一的儿子在国外留学,傅臻也同样在国外留学。 而她与其说是留学更为贴切的是流放。 两人并无交集,未曾相见。 人群有些熙攘,傅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夜色那么的浓墨,他却皓如日星。 白天在机场,她并没有仔细看他,注意力全在被损坏的眼镜上。 今晚他却没有佩戴眼镜。 他是顾家人,却又不相像于顾家人。 不同于顾寒州的伪善,也看不出顾正添的狠戾 。 但更甚于他们的俊美,似暖阳融合冰霜的干净。 傅臻在想若她是艺术家,那他一定是艺术家所爱的缪斯。 她并未留意到自己漏了半拍的心跳,收回视线,注视着杯底的嫣红。 她并不想参与这场恭维。 顾初许只一眼便望见了傅臻。 听不进耳边的熙熙攘攘,却也止不住望向神色冷淡的她。 璀璨流苏灯的光影一点一点落在她身上,漂亮的狐狸眸打量着他。 她或许也是好奇的,只短短一瞬,他却捕捉到了。 顾初许走到顾正添面前语气恭敬: “爸。” 顾正添颔首:“今天怎么没戴眼镜?” 顾初许转头,视线停留在傅臻与徐舒予的身上。 徐舒予心头一颤,掩耳盗铃般背过身。 “拿去修了。” 都是成年人,他自然不会把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搬出来说。 更何况,顾正添从来都不是为他撑腰的对象。 顾正添点头,用少见温和地语气回应: “初许,辛苦了, 一路奔波劳碌。” 傅臻与他们隔得远,宴会宾客谈论声不绝,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晦暗的酒液沿着杯壁晃动,傅臻打量着他们,父子的关系似乎很好。 秦海媚给傅臻使眼色示意她过来。 她变得一脸的柔和:“初许,我是秦姨,还记得吗?” 眼前的人殷勤又热络,顾初许只是平淡地点点头。 傅臻走近,男人优秀的五官也被放大。 顾初许的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褪去眼镜的遮挡眸色有些深沉。 她无法丈量男人比她高了多少,但他身上的气场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儒雅。 第6章 如此怯懦 顾正添向他介绍傅臻:“这是妹妹小臻,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顾初许朝她礼貌地微笑,深沉如雾的眼眸添了几分笑意,似融了半截冰山。 明明是生疏又客套的表情,傅臻却认为这双眼睛望着狗或许也是这般深情。 听着顾正添给傅臻的称呼,徐舒予微微蹙眉,怎么就成他妹妹了。 顾正添颇为郑重的语气响起:“感谢诸位赴约,今日我俩儿女伴身,借此机会宣布一件喜事。” 傅臻望向顾正添,呼吸一顿,顾正添接下来的话让她眼前发黑。 “我与海媚认识十载,实属真情,决定喜结良缘。” 话落,有人惊叹,有人哗然,最后都化为赞叹、鼓掌。 场面轰动,一片喜声洋溢。 身为主角的秦海媚则是娇羞而又得意,她站在顾正添的一旁接受着一声声祝贺。 她盼了近十年,终于是要坐实顾太太的名号。 傅臻捏紧了酒杯,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她抬头,一旁的顾初许神色平平,似乎这个“喜讯”与他无关。 明明是顾家的少爷,此刻他却像是局外人一般,站在恭贺人群的最外围。 徐舒予却并不镇定,她快步走向傅臻: “他们这事有提前跟你说吗?” 傅臻摇头,她不过一个养女,对两人的事情并不了解。 不过这突然的公布也情有可原。 徐舒予与顾寒州的婚期在即,顾正添那么在乎声誉的人,怎会让自己的弟弟先抢风头。 两人恩爱的笑容定格在傅臻的脑海,她面上维持的笑容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喜结良缘,那她被压在车底悔恨咽气的父亲也认同这段缘吗? —————— 夜色黑沉,似浓墨倾洒,星星的微光都被覆灭。 秦海媚无暇管顾傅臻,老佣人为她在顾宅安排了房间。 三楼,与顾初许是邻房。 房间内,浴室的灯并未打开。 傅臻浸泡在浴缸里,泡沫拥着姣好的身躯向下沉没。 呼吸在一瞬停止,傅臻意识逐渐混沌,氧气稀薄,耳边是无休止的引诱: “这样就够了。” “沉下去,这样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爸爸……” 哗啦——水流溢出,傅臻猛的从浴缸爬出来,一地水迹。 秋风由窗口送进,浴缸的水早已凉透。 她止不住地颤抖,却分不清究竟是身体寒冷或是内心寒冷。 窒息感涌上鼻息,她在浴缸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无数个夜里傅臻都想自我了结,似乎身体都形成了记忆。 可她就这样松手,又以什么面目去面对傅诚。 以顾正添继女的身份吗? 她不甘地抓着浴缸边缘,指尖都泛着白,泪珠滑落与多彩的泡沫融为一体。 “顾正添…你别想好过!” 她裹上浴袍,坐在镜前,望着眼眶泛红的自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换上了一条与秋季不相符,却更适宜于炎热天气的蕾丝裙。 顺滑的发丝放置肩膀一侧,没有完全吹干,任由着软糯的布料被一点一点地浸湿。 将近凌晨时,顾寒州的房门被敲响。 他身上还穿着今晚宴会的衣服,显然是还未睡下,看见面前的人时他有些意外。 但也不询问傅臻来找他的缘由,倚在门框一边,身旁空出位置,是在邀请傅臻进来。 傅臻正值花季,却不是清纯类型,总有一身的妩媚与风情。 她就站在那里,连空气中弥漫着吸引人的香味,让人不由得接近。 顾初许不知与傅臻说了什么,美人酒窝泛泛。 纤细的指尖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眉眼慵懒一扫,足以勾魂摄魄。 柔软顺滑的发丝半干,沁湿了蕾丝长裙。 傅臻却好似全然不知,一副无辜又单纯的模样,让人动了想欺负的欲念。 两人准备进门。 却被一声轻咳打破了暧昧。 顾初许站在楼梯上,有些不知所措:“小叔,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傅臻抬头,便看见顾初许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望向她。 她立马站定了身子,难掩慌乱: “顾二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至顾初许身旁,望了他一眼,顾初许的眼眸清澈,难以捉摸情绪。 温和有礼的一声妹妹落地,让沁红的眸子更加闪躲,傅臻脸颊通红,狐狸般逃窜现场。 顾寒州眼底欲色还未消散,丝毫不避讳顾初许,正依依不舍地盯着少女逃窜的过道。 见顾初许走近,顾寒州声音里明显掺杂着不满:“初许,你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自从傅臻被送至外国,就一向由顾寒州照料。 顾寒州是顾父在外头养的孩子,成年后才被接回了顾家,他与他们小辈差不了几岁。 只是他回来还没几天享清福的日子,顾家便没落了。 再后来顾初许的母亲向顾家注入资金,顾氏的集团才慢慢有了好转。 眼看着顾氏的企业逐渐壮大,他就明智地选了医科,在徐亭的私人医院当外科医生,名誉在外算得上优良。 他对顾正添的事业没有威胁,顾家才容下他了。 这几年他被派遣去国外深造,确实和傅臻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小狐狸长大后越发越水灵,脑子也聪慧。 只是他总感觉傅臻在钓着他,他每次想进行亲密接触时,总会被大大小小的事情阻断。 难得她今夜主动投怀送抱,却还是被扰断了。 门被关上,顾寒州眼底欲色褪去,眸光恢复清明。 他望着顾初许,语气冷漠: “你刚回国,什么不该看,什么不该说应该很清楚。” 顾初许见他脸上有几分怒色,怯懦地低下头应和,顾寒州甚至可以看见他在微微颤抖。 他鄙夷,同是顾家人,大哥在商场驰骋风云,他在医界也是名声大振。 看着顾初许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他有些疑惑,怎么还与从前一样怯弱。 他嘴上虽是威胁,心里对他却毫无防备。 北淮谁人不知顾正添是入赘沈家才有了重启资金,他自然是失了面子。 沈梦丹生病时顾正添对她的态度就逐渐寡淡,他们的孩子顾正添或许也是不喜的。 倘若真心疼爱又怎么会在沈梦丹一走便把顾初许扔去外国。 专业还是艺术类的,将来的顾氏是指望不上他。 顾初许在顾家对任何人都不能造成威胁。 顾寒州的话是提醒更是威胁,他若是透露了什么,顾寒州就给顾正添吹耳旁风。 到时候顾初许的去留就不定向了。 最后是顾寒州看着顾初许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门,他表情都有几分鄙视,把门关上。 第7章 试来看看 傅臻回到房间,脱下轻薄的披肩。 在她下楼时便听见了脚步声,她还未打算进行到最后一步,只是将计就计。 她与顾寒州表明自己的心意,实则与他的每一次接触都犯恶心。 傅臻想着两人被人撞见他也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是顾初许跟在她身后。 顾初许那双眸子太过于清亮,让她不由得心慌。 她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在过道黑暗处观察。 直到看见顾初许胆战心惊地从顾寒州的房间出来。 总该不会是顾寒州饥不择食对他做了什么吧? 怎么只一瞬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与他对望时,她分明感受到别样的气场。 回到房间,傅臻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望着天花板,顾家的一方一寸都让她窒息。 她走出阳台,并未打开夜灯,躺在藤椅上就这样仰头张望着月亮。 今夜无繁星,月亮也有几分暗淡… 深秋的夜里凉风轻拂,她只着单薄睡裙,打了个寒颤便醒了。 她全然未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侧有微微的亮光。 她睨着眸子探究。 男人慵懒地抚着阳台的围栏,不知在张望些什么,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 傅臻觉得有些新奇,他居然还会抽烟。 顾初许的面容冷冽,与白天所看见的乖敛并不相符,只是俯身于围栏也显出身材伟岸。 傅臻方才见他与顾寒州站在一起,还高出了半个头,但他总是低头,不明神色。 男人半眯着眼眸似乎有些疲倦,仍然紧绷着脸色,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似乎注意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微微侧过头。 优雅俊朗的身影逆着光,露出他眸子的光亮。 傅臻愣怔,灯光昏暗她仍细细打量了一番,顾初许的样貌的的确确长在她的审美之上。 待反应过来时,男人正盯着她。 他似乎也好奇傅臻目光为何总是那样直勾勾,不加掩饰。 四目相对,气氛微凝 顾初许先漾开了笑容:“妹妹,那么晚不睡,有事吗?” 专属于他的温和儒雅,又是这样的生疏礼貌。 偷看被抓包,是一种尴尬的感觉。 她甚至没有回应男人,第一时间就想要跑,险些摔下藤椅。 傅臻站定身子后丢弃了鞋子,顾不上得体,慌忙地跑进了房间。 原本傅臻以为那么尴尬的场景得让她失眠。 无可厚非对上那双眼眸她莫名地心慌。 却意料之外地一夜无梦。 今夜顾初许望见了女人从狡黠的狐狸变成惊慌失措的小鹿。 男人的脸上依旧透着棱角分明的寒,晦暗深邃的眼眸却难掩笑意。 他比傅臻要更早站在阳台,傅臻并未觉察到一旁有人。 她衣着单薄,浅浅月色打落在她皮肤,衬得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女人只留得一瞬无防备的小憩,醒来时看见他原是这样惊惶。 俊朗的面孔扯出冷笑。 他的妹妹,顾寒州的情人。 手上的烟已燃尽,他笑意收拢,透出一丝狠戾,这个游戏确实越发有趣。 翌日清晨。 傅臻被一声声不间断的铃声炸醒。 徐舒予早早便打来电话邀约傅臻,她今日试婚礼主纱想傅臻帮忙来掌眼。 顾寒州今天被安排了满满的手术行程。 徐舒予内心大喜,她本就不想让他为自己挑选主纱。 有了昨晚的机遇,傅臻顺理成章定为她的伴娘。 秦海媚也在挑选婚纱,且是设计师登门为她修改选取,尽显顾太太名号响亮。 傅臻出门时,瞥了一眼衣着统一的婚礼团队。 她的嘴角轻扯满是嘲弄,原来对于婚礼秦海媚是那么急不可耐呀。 傅臻今天仍然穿了一身朴素的卫衣牛仔裤。 看见她的衣着,秦海媚翻了个白眼,不忍讽刺:“一身寒酸。” 傅臻并未去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直接出门。 一锤打进软沙包,秦海媚觉得无趣:“小丫头片子,装什么清高。” 徐家对婚礼重视,连试纱的门店难掩的奢华。 傅臻陪着她换了好几套。 镶钻的细高跟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追光灯打在徐舒予身上,照亮她无瑕的肌肤,白色抹胸鱼尾主纱包裹出她的婀娜。 都是温室养出来的大小姐,徐舒予又怎么会逊色。 傅臻与她多年朋友,虽说见她穿过不少礼服,唯独这一身别有神圣感。 想到她人生中那么重要的时刻将要被自己搅和,傅臻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徐舒予见她眼眶微红,提着裙摆便走过来问:“这套怎么样,美吗?” 傅臻抹开眼角的泪,才看清了几分。 她回应:“美,我的舒予太美了。” 徐舒予抱抱她,安慰: “哭什么傻丫头,怎么说也算喜事。” 傅臻只是愧疚,她怕婚礼过后,毁掉的是徐舒予的人生。 但徐舒予并不在乎这些,她一向豁达,游戏人生。 没有东西能让她悲伤,也没有事情能成为她的牵绊。 徐舒予望着精工刺绣的蕾丝,有些失神:“这身衣服穿上也是图个好看。” 随后不忍开口劝慰道:“我是没有关系,再不济也有老徐,但你呢,你不能把自己的路断绝。” 难不成真的要把自己的一生搭在里面。 周遭流言绯绯,她不敢想象傅臻将怎么去承受。 傅臻并没有回应,情绪低落,头压的低低的看不清神色。 她每走一步都来之不易。 让她放弃,就是让她苟且地活着,这如同行尸走肉。 为父亲报仇是她唯一的信念。 徐舒予见她这副样子有些无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随后店员捧来了伴娘服,让傅臻先试试,有不合适的再让她们修改。 徐舒予皱眉,摆摆手:“婚纱店都来了试什么伴娘服。” 她杏眸一转:“我刚刚瞧见有件主纱简直为你量身定做,你去试试嘛。” 眼见傅臻一脸地不情愿,她边摇傅臻手边撒娇,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更衣室。 古灵精怪的模样很是可爱,仿佛昨晚冷艳高贵的徐家女不是她。 第8章 交友不慎 嫁进顾家无疑是好归宿,但能娶到徐舒予才是真福气。 北淮的才女,样貌姣好,身世清白。 她与顾寒州外观虽是般配,却是离心。 徐舒予是配合顾寒州的,私地却还是那朵高岭之花,难以接触。 这里的婚纱精致繁琐,穿戴也费时间。 等待傅臻换衣服的间隙,徐舒予坐在会客室懒懒地翻阅杂志。 她点点圈圈,嘴里还嘀咕着:“这周什么时候进的新货,我怎么没发现。” 忽然页面被阴影笼罩,抬头便是礼貌带笑的顾初许。 徐舒予的心虚由心底浮上了表面,全数化成了假笑:“哈哈…好巧呀。” 待人靠近,她才发现顾初许身后跟着的洛冀北,她笑容凝固。 洛冀北望见穿着婚纱的徐舒予,眼底的冰寒溢出。 徐舒予笑颜如斯,语气却是嘲弄: “洛首长?你跟踪我呀?” 顾初许看了一眼身旁脸色铁青的男人,温和地解释:“小婶,这是我朋友,陪我来取伴郎服。” 徐舒予没想到他直接唤她小婶,嘴角微抽,明明年纪差不多,却要被超级加辈。 徐舒予神色不悦,语气都带了几分轻蔑:“大侄子交友不慎啊。” 这下她是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机场的所作所为。 她无视了一旁的洛冀北,继续坐下,却没有再看杂志,开始打量起顾初许。 顾初许…这人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她顿时有了想法… “初许,你跟寒州差不多高,不然你顺便帮他试一下礼服,他日理万机,可能没空来。” 顾初许想推辞,却对上了徐舒予哀求的眼神。 他有些为难:“这毕竟是小叔的人生大事,应当由他自己来试。” 徐舒予一脸不屑:“什么大事小事,反正是一家人。” 顾初许比顾寒州高,让他帮着试礼服,到时候每一套都能长出一截,她暗自偷笑。 何况顾初许青出于蓝,那模样穿上礼服指不定帅成什么样。 无论如何,她今日总要大饱眼福,徐舒予继续开口劝说: “你妹妹不照样帮我试婚纱,有什么的,穿来看看嘛。” 顾初许有些迟疑:“我妹妹?” 徐舒予点点头,指向试衣间: “小臻呀,她是我的伴娘。” 沉思几秒后他同意了,顾初许不是扭捏的人,领着礼服就去了试衣间换。 徐舒予安排妥当,心情大好,她可以想象到傅臻与顾初许会有多般配。 一旁的洛冀北却没给她偷乐的机会。 她选定了主纱,换回自己的衣服,忙来忙去把一旁的洛冀北当成了空气。 洛冀北看着眼前晃悠的女人,拉着她坐在沙发,徐舒予不肯,他便压着她。 会客室都是独立的,但还有店员跟助理在。 她脸皮薄,很快便染上一层红晕。 她恼怒地推洛冀北,奈何力量悬殊。 “我们分手了。” 洛冀北有些好笑挑眉反问: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分手了?” 一个月前他们分手了,准确点说是徐舒予的单方面分手。 这些天无论他怎么联系徐舒予,都是换来一碗闭门羹。 再后来,顾家公布了与徐家的婚讯。 想到这些天的遭遇,男人也有些恼怒,他抓着徐舒予不放。 碍于人多,徐舒予最后还是妥协,跟他走了。 两人并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咖啡店。 一进店内洛冀北便熟练地点单,都是她平时爱吃的甜品。 徐舒予白眼一翻:“自作聪明。” 洛冀北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把一旁的包装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一旁。 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这是她刚在杂志上看到的高定新品。 每一个月都是洛冀北如期而至地给她买,如今分手了也不例外。 洛冀北拉着她的手,软下嗓音:“舒予,你别嫁给他。” 徐舒予看了看礼盒又看向他:“那你娶我。” 男人沉默。 一个月前,徐亭让徐舒予与顾寒州联姻。 徐舒予自然是不愿,他明知徐舒予与洛冀北相恋多年。 徐舒予不解,徐亭只告诉她,除非洛冀北向她提亲,不然你谈十年也是谈,二十年也是谈,什么时候能到头。 徐舒予也不反感结婚,便兴冲冲地去跟洛冀北商议。 但只是换来洛冀北的沉默,似乎也印证了父亲说他只想玩玩的态度。 最后是徐舒予提出的分手,洛冀北并未答应。 徐舒予自认为自己家世算不上什么豪门,也算得上清白。 洛冀北沉默的拒绝让她觉得羞辱,像无声的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他也说不出不结婚的理由只是不断重复说再给他一点时间。 她与顾寒州订婚并非情愿,但也有赌气的成份。 沉默良久后,洛冀北再次说着重复的话:“舒予,我现在没办法给你解释,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徐舒予抽过手,神色冷淡:“你是不是觉得像恋爱的时候一样,把我惹到了送个包就完了。” 见他沉默徐舒予更加地恼怒:“还是你认为我是一个包就能打发的?” 接连的质问让他语塞,洛冀北望着高定礼盒失神,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娶我也不要妨碍我嫁给别人,好歹你是个男人,体面一点吧。” 她很是失望,眼前的男人连一句承诺都不愿意给她,又何必与她谈爱。 对面的人走了,桌上还完好无缺地摆放着她一向喜欢甜品与饮品。 徐舒予回到婚纱店时,顾初许刚好出来。 他的衣服换得快,剩余的时间还可以整理一下发型。 发型刚弄好,试衣间的帘子便被拉开了。 身穿白纱的傅臻背对着外面的人,正观摩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光是徐舒予惊叹,连店员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傅臻。 镜中的美人曲线有致,两侧蝴蝶骨微微隆起,欲振翼而飞。 她侧了侧身,披散在背上蓬松柔软长卷发随着侧身的动作微微甩动。 没有任何遮掩光洁美背在发丝下若隐若现。 裙子的布料微微反光,裙角坠满星星点点的钻石。 美人不施粉黛,却未被隆重的礼服抢夺艳丽。 傅臻很美,美得像一个不染俗世的精灵。 她转过身便对上顾初许幽深的目光,眸光相对,仿佛在暗流涌动的海洋中找到了共鸣。 第9章 我从不信佛 男人额前碎发被梳起,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一身西装剪裁得体,长身玉立。 顾初许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长腿随意伸展着,矜贵又散漫。 来往客人繁多,皆是艳羡之色。 他们从未看过身高外表都如此匹配,两人无论是气质或是样貌皆是上乘。 徐舒予眼底满是赞赏。 “别说真别说,大侄子你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样子更帅了!” 她嘴上打趣,还不忘使眼色,她接过助理递来的相机: “你们兄妹还挺般配。” 听见徐舒予的话,他们同时望向对方,眼神交织的一瞬。 咔嚓—— 顾初许:…… 傅臻:…… 店员们捕捉到关键词“兄妹”。 吃瓜的眼神无不闪烁。 “原来是禁忌之恋啊…”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啊…” 婚礼期间还要换好几套礼服,徐舒予怕傅臻累着便让她先回去。 顾初许是开车来的,便顺路把她带回顾家。 傅臻把车窗降下了半截,看着两旁倒退的街景。 两人一路无言。 将到顾家时,傅臻突然开口: “那晚的事情,你没有说出去吧?” 她低头搅着自己的帽绳,想过男人会有许多问题,以及想好了搪塞他的方法。 她等了好一会,一旁的人始终沉默。 抬头。 车子已经停在了距离顾家门口一段路的地方。 而男人这时才转头望向她。 傅臻再次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没有碎发的遮掩反而显得锐利了几分。 她并不能看出男人的情绪。 也不敢与他对视,怕多一分钟便能窥探出她内心最阴暗的秘密。 “那就要看小臻妹妹的表现了。” 男人不清不淡的声音响起,是给她刚刚询问的问题一个答复。 帽绳被抓紧揉搓一团,听见这句话时,傅臻狐狸眸都瞪圆了。 他,他是在威胁自己吗。 她莫名觉得面前的顾初许,并不像外界所评价的温文尔雅。 是她不了解顾初许。 傅臻再次抬头时狐狸眸布满蕴汽,眼尾微红。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动则打骂,我只好听小叔叔话,在顾家我无依无靠……” 半真半假的话让车内的气氛都染上了悲伤。 谁能拒绝这副样子的傅臻呢。 似乎不想吃她这套,顾初许只是蹙眉看向一旁。 傅臻乘胜追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拉着顾初许的衣袖。 “哥哥你要是说出去,我只能被赶出来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找小叔叔了……” 保证似乎比卖惨有效,顾初许终于看了过来。 但傅臻并未与他对上眼神,只伤心地别过头不出声了,眼泪也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外流。 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她从来都是咬牙坚持,现在莫名生出了几分委屈。 可惜她的心是悲凉的,是捂不热的冰,但冰生出了裂缝,原来也会有疼痛。 傅臻其实并不怕顾初许告密,她都走到这一步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他毕竟是顾正添的儿子,难不成还要他配合自己反了自己的老子。 只不过顾正添与秦海媚的婚礼在即。 她所走的每一步没有试错的机会。 至于顾初许,他虽是怯弱却不是傻子。 挂名妹妹跟亲生父亲这恐怕连选择题都算不上。 傅臻只是想博得他的同情心,在他面前卖惨,或许行得通。 这步棋,她算是下对了。 男人犹豫的神色透露着心软,还是拿了纸巾递给她。 顾初许承诺:“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小狐狸得到想要的答案,瞬间转阴变晴:“谢谢哥哥。” 顾初许听见这一声甜酥酥的哥哥,勾了下唇,她似乎惯用这一套。 车窗外阳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脸颊,明眸还沾染着泪珠,眼尾微红。 顾初许望向她:“帮你保守秘密总不能讨不到一点好处吧。” 傅臻把泪珠浸湿的纸巾揉成一团。 “你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她询问时还有些迟疑,生怕顾初许诓了她。 顾初许:“不如你陪我去个地方? 修梵寺。 看着寺庙前的石碑,傅臻愣了好一会: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顾初许侧头看向她,语气不算正经: “发誓要在佛祖面前才灵验。” 傅臻一脸认真: “没有必要吧…大不了回去给你写个保证书?” 顾初许却没有回应她,径直走向了寺庙。 修梵寺有百年的历史,处于山麓,风格古朴寺庙前香火旺盛。 明明今天是工作日却还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真应了那句网络热语:上班不如上香。 进了寺庙,里面也有不少人,物质上难全,精神上便多了寄托。 大殿内香烟缭绕,佛号声声,人们跪拜在蒲团诚心祈祷。 边上的缁衣僧侣盘腿闭目而坐,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敲击木鱼,口中颂着佛经。 殿内。 顾初许捧着一炷香插在香炉里,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 三叩终了,虔诚至极。 傅臻望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不免有些好奇。 佛,真的会灵验吗。 倘若灵验,又为何众生皆苦? 再转头看向顾初许时,他已经走出来了。 “想系红丝带吗,写上愿望,系在庙里的树上便会成真。” 傅臻跨出佛祖的殿门,回头望了一眼佛祖。 随后轻声回应:“写一条吧。” 老僧为两人各自分了一条红丝带。 傅臻在丝带上写道:计划成功。 丝带是由老僧帮忙挂上,她把丝带递过去。 老僧接过看了眼丝带的字,神色寡淡地开口:“邪正俱不用,清净至无余。” 红丝带被挂上百年老榕树,红丝带随风飘逸,转动着凡人心心念念的愿景。 傅臻并没有看见顾初许写下了什么愿景。 只见他向老僧深鞠一躬,语气敬重:“虚云大师。” 老僧鞠身回应:“愿施主一切顺遂。” 下台阶时顾初许想搀扶老僧,老僧却摆手:“我们各自走各自的。” 老僧走后,顾初许便带着傅臻下山。 傅臻:“没想到你还信佛。” 顾初许:“我从来不信佛。” 傅臻觉得有些莫名,没有再搭话。 傅臻走在他前面,顾初许低低地凝视她,带着深沉的思索。 第10章 看来很需要 两人一同回到顾家时天色已昏暗。 顾正添望着一同进门的两人,表情微微诧异,不自觉地望向傅臻。 顾初许从小心思深沉,斯文懦弱却并不好相处。 傅臻注意到他的目光,礼貌地唤声顾叔叔。 顾正添颔首,招呼他们入座。 两人落座,一顿晚饭吃得安静。 傅臻坐在顾薄州对面,他正慢条斯理地喝汤,一举一动都尽显斯文。 途中秦海媚的筷子掉落在地,她表示歉意,想要弯腰拾起。 傅臻看了她一眼酒窝泛泛,勾腿。 顾寒州的汤勺滑落,陶瓷碗的边缘被敲击出刺耳的响声。 傅臻看向他,男人依旧神色淡定。 他一只手拿过餐巾擦拭溅出来的汤水,另一只手钳制住女人莹白滑嫩的脚踝。 傅臻在玩火,顾寒州却害怕引火自焚。 筷子被拾起,秦海媚抬头刹那表情有些扭曲,但也仅仅一瞬。 顾正添并没有留意到一旁女人的神色开始说自己和秦海媚的婚礼事宜。 他看了一眼傅臻,有些语重心长: “小臻你可要多帮忙,海媚在北淮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秦海媚是南方人,随着傅诚来到北淮城。 当年的傅诚怀有一腔热血却一无所有,秦海媚认定了他,嫁给他很快便怀上了傅臻。 傅诚创业艰难,她受了苦便只能怨傅诚,怨他穷苦,给不了更好的物质生活。 但傅诚成功后,对她无半分亏待,那时她的交际都是上流社会的圈层。 可惜当年义无反顾的人如今却变得势利贪婪。 傅臻乖巧地点头应和,对上秦海媚眼神时却满是挑衅。 晚饭过后,秦海媚把傅臻拉到了荒废的后花园,杂草丛生,掩盖了两人,并不易被人发现。 傅臻对上秦海媚眼神时,她能看透里面的阴鸷,仿佛要将她吞噬。 白皙的手臂因被施力留下一道道殷红的指印,傅臻抹了抹手臂,眼中满是嘲弄: “新娘妈妈?有什么我需要帮忙吗?” 秦海媚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冷声质问: “你跟顾寒州什么关系?” 傅臻回应:“能有什么关系?叔侄关系啊。” 随后她眨巴着狐狸眸满是疑惑,反问: “妈妈是想要我亲上加亲吗?” 啪—— 巴掌在傅臻呼下,瓷白的脸颊透出五指红印。 空气都仿佛一滞。 愤怒令秦海媚精致的妆容变得狰狞,她恶狠狠地指着傅臻鼻子骂: “你勾引的是吧,我怎会不知你是什么坏种?” 傅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发麻,她突然抓住了秦海媚的手: “我们离开北淮好不好,我们去英国,我可以跳舞,我可以养你。” 秦海媚被她莫名的承诺吓得一惊,她一把甩开了傅臻的手: “你又发什么疯,我不可能跟你走,你那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别拿出了丢人显眼。” 她轻笑,口腔的伤口被扯得更疼,有一股甜锈味在弥漫。 说到底,她还是要嫁给顾正添… 傅臻扯出微笑毫不知痛觉地低喃:“我再坏也是你的种,你非要嫁,我也会用我的方式祝福你。” 留下这句话,她抬腿跨过杂草便走了。 听见她的话秦海媚又气又急,抓起地上的石头,用了蛮劲向她甩去。 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肩胛骨,她疼得顿了下,缩了缩背。 秦海媚见她停下脚步,失了智般吼叫: “你妄想破坏我的幸福,你妄想!” 更灿烂的笑容在傅臻脸上绽开,不知是不屑或是可悲。 阳台的男人收紧了手中的酒杯,这场闹剧被他尽收眼底,杯中的冰块透析着烈酒更显锋芒。 傅臻上楼,还未走到房间。 她的脚步顿住,顾初许正倚靠在她房门边,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瓶罐。 他身上穿着浴袍,身姿慵懒,碎发微湿散在额前,一改往日温良,有一股不羁的戾气。 顾初许抬头正好对上傅臻的眼睛,眼神闪烁,自然微笑地走向她。 药酒递到傅臻跟前,她却摇头拒绝。 顾初许却没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轻笑:“看来很需要。” 傅臻是没想到刚刚的难堪会被顾初许撞见。 看着他手中的药酒,她的肩胛骨隐隐传出痛感,再次拒绝。 她的面上毫无异样,经过顾初许时酒窝泛泛:“哥哥要进来坐坐吗。” 她想起他温和软绵的性子,料想他是不敢的。 她也想提醒男人不要多管闲事。 顾初许却点头,并且表达了实际行动,拉着人进门,反锁。 一气呵成。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傅臻挑眉望向他:“你不怕?” 顾初许眼眸带笑:“我该怕?” 傅臻觉得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有趣。 她不急着回应顾初许,她背过身把卫衣脱下,里面只剩一件丝绸吊带。 肩带细细的,仿佛拉扯一下就会断开,说不尽的魅惑。 房间开了暖气,傅臻的肩头蒙了一层浅粉。 把长卷发挽向一旁,漂亮的蝴蝶骨暴露在空气中。 傅臻好奇地转头,想看看他的反应。 她转身,房间光线充足,此刻顾初许浴袍微敞,露出肌理分明的腹肌。 尽收眼帘的傅臻眼底透光,咽了咽口水。 似乎也不是非顾寒州不可。 老天真的不薄于他,身材样貌兼备。 她抬头,却看见男人眸中毫无欲色,只是紧紧蹙眉,随即他的脸色愈发黑沉。 她的心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伤口很难看吧? 顾初许走上前强硬地把她转回去,细细打量她肩胛骨的伤口。 红肿一片隐隐有些淤青,应该是石头有些锋利,伤口一处有些渗血。 未等傅臻反应,伤口处添上一阵温热,随后泛着刺骨的凉意。 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男人雕刻般精致好看的大手沾上了药油,药油的味道并不好闻,他却毫不介意。 顾初许刻意避开了渗血的位置,他很是克制自己的力道。 手背青筋突起,与肤如凝脂的背形成对比,暧昧的性张力喷涌。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有几分警告: “我看见了,桌底。” 背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许,傅臻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紧紧咬住唇瓣。 不仅是无法忍受的疼痛,更有无法明说的羞耻。 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这样近距离地触摸。 “我今日并未在佛祖面前起誓。”她的语气很是淡然,并不在意一个顾初许能对她造成多大威胁。 “嘶—”背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傅臻痛的呼出声,怀疑他是在报复自己。 男人手上的力度又放轻了些许: “这样痛吗?” 傅臻觉得痛,但她可以忍,摇摇头。 顾初许手上的动作停下,专注地望向她,傅臻不明所以,转头也愣愣地看向他。 随后便听见男人柔声询问:“伤口痛为什么要忍着?” 她从小便对痛觉敏感,小小擦伤都无限放大,父亲走后,她好像变得麻木了。 秦海媚喜欢拿她出气,非打则骂,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比起身体上的伤害,更无法接受的是父亲逝世,令她的内心缺失了很大一块。 但此刻麻木的痛觉被一点点透析… 傅臻有一刻的感性,双眸地蒙上了水汽,她慌忙地擦拭。 顾初许制止住她胡乱擦拭的手,用着更为平淡的语气去安慰她: “这里没有旁人,你想哭就哭不要憋在心里。” 听到这句话,她有些愣怔。 长长的的睫羽上染了水珠,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眼前的视线变得迷迷蒙蒙的。 她虽是隐忍着却止不住地抽泣,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顾初许避开她的伤口,手掌轻拍安抚她。 怎么会不痛呢,又何止是身体上的痛呢。 秦海媚要追寻她的幸福。 那傅臻的幸福呢,她再也拾不起她破碎的家庭。 心脏四分五裂,是被至亲挚爱亲手撕碎的痛。 第11章 故地重游 清晨,阳光由布帘缝隙照入,亮得晃眼。 傅臻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软枕簇拥,是为了避开肩胛骨的伤口。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到床上去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顾初许为她上完药便走了。 她洗漱完,准备下楼。 几乎同一时间顾初许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用完早餐,出来。” 傅臻还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也没等傅臻回应径直下楼。 傅臻用完餐后,狐疑着出门。 顾初许似乎一直在门口等她,见她走过来,他把手中的烟掐灭。 傅臻并没有直接询问他,等他开口。 顾初许:“你想去游乐园吗?” 傅臻还是没反应过来,愈发觉得他奇怪,昨天去寺庙,今天去游乐园… 总不至于次次被他拿捏,傅臻果断摇头拒绝。 顾初许:“我的母亲很早便离开了,父亲一直很忙,我还没去过…” 傅臻一大早便被发了一张感情牌,看着眼前抱诚交谈的男人,她想拒绝都有些过意不去。 顾家的事情她了解不多,只知顾夫人身体并不好,在顾初许成年之前便去世了。 眼见男人的眸子有了些许黯淡,傅臻莫名有些许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改变了主意,柔声道:“我也很久没去了,你想去我就陪你。” 男人的黑眸沾染星光时,车子已经驶离了顾宅。 傅臻起得早,一上车便开始闭目养神。 等再次睁开眼便看见Disney的指向牌,她一时讷讷,想解释游乐园还有别的。 顾初许见她表情复杂,有些疑惑: “你不喜欢吗?” 傅臻珉唇不语。 顾初许继续开口:“你还真信我没去过游乐园吗?” 傅臻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有些恼。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所以这是对她昨晚的安慰吗? 她又看了一眼顾初许,他似乎真的与顾家的人不同。 今天的人流量一般,两人进园区刷了几个游玩设施过了把瘾。 两人进了商店,傅臻看着熟悉的玩偶熊,不禁陷入回忆。 在傅诚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经常会带她来玩。 渐渐地他因为开发技术忙起来,秦海媚也总有大大小小的聚会。 她其实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故地重游,园区依然繁盛,傅诚却不在了,她不免有些失落。 顾初许转头时便看见她抚摸着玩偶暗自神伤。 “nick。” 顾初许的声音在不算热闹的商店响起,把正在出神的傅臻惊得一颤。 她转身,看见他手上拿着尼克发箍,想让她戴上。 顾初许双眸清澈带着笑意,傅臻却只想拒绝。 奈何男人身高有优势,轻轻一卡,两只狐狸耳朵便安置在她头上。 傅臻嘴唇紧抿,有些恼。 顾初许望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配上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 傅臻向来不甘示弱,她拿起一旁的粉茸狐狸耳,趁男人弯腰讪笑时一把套上。 “bell。” 顾初许这张脸便是最好的搭配单品,挂上粉嫩的毛绒却不显违和。 男人望着镜子上粉茸的耳朵眉头皱皱,学着傅臻珉唇。 镜子外的傅臻酒窝泛泛,眼眸亮闪闪的,更像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 两人在一旁选购,俨然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很快便吸引了导购的注意。 “两位好!购买任意商品,可以帮拍一张拍立得喔。” 两人听见她的声音,同频转身,导购对上傅臻眼睛时心脏扑通一跳,一旁的男人也样貌不凡。 她忘了自己手上的任务,直接在原地嗑起来了:“俊男美女我超爱啊!” 又因职业操守她很快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打开活动表:选购奖励——情侣打卡照。 傅臻有些尴尬,摸了摸鼻梁,准备解释。 顾初许却自作主张,一旁的柜员机发出响声:支付成功。 顾初许:“准备好了,拍吧。” 拍立得的闪光灯亮起。 在导购满带祝福的星星眼中,两人拿着相纸走出商店。 男人看着相纸中的傅臻,眉眼弯弯。 “发箍挺适合你的,小狐狸。” 相纸上的男女,一个错愕,一个淡笑。 傅臻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了,盯着顾初许那一刻便被记录下来,很是滑稽。 傅臻不愿他留着自己的黑历史,想动手抢过来。 顾初许反应也快,举起了手,男人身高腿长的,她根本够不着。 最后顾初许把相纸藏在了外套内格,傅臻只好泄气,气鼓鼓地走开了。 导购远远看着打闹的两人,抱臂疯嗑:“她在闹他在笑…好甜!” 经过旋转木马时,顾初许拉着傅臻走过去,目的明显。 傅臻挣扎着拒绝: “我不要坐,你幼不幼稚呀。” “真生气啦?” 顾初许面露愧色,像诚恳的巨型犬。 傅臻心里腹诽:这狗男人比我还会装。 狐狸眸一眨,她心里有了坏主意: “你说公主请上马。”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男人照着她的要求低喃,他目光诚挚,脸色没有一瞬不堪。 傅臻摇摇头:“太小声听不见。” 顾初许轻笑,声线忽而高昂,又念了一遍。 本是应是要他难堪,现在难堪却转移到傅臻的脸上,她连忙捂男人的嘴,左顾右盼。 傅臻有些气急败坏: “疯啦你,我坐还不行吗。” 她的脸蛋本就白皙,染上嫣红,此刻像一颗熟透的小虾米。 顾初许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伸手去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 傅臻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别过脸。 顾初许拿起手机想给她拍照,傅臻察觉到一边没有声音,忍不住转头。 “咔嚓—” 她回眸的瞬间被抓拍。 阳光和煦,她虽没有笑,却被柔光包围,整个人看起来软糯而无防备。 夕阳渐落,天色昏暗。 车子在顾宅院内缓缓停下时,傅臻已经倒头靠在副驾睡着了。 顾初许没有叫醒她,只静静地看她的睡颜。 第12章 我们般配吗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昵,她也好像真的适应了他这个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微微睁开眼,眼尾处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媚态。 他内心的魔鬼突显:倘若我不愿当你的哥哥呢? 她在朦朦胧胧间看见了顾初许。 院子的灯光照映在他的侧脸,轮廓锋锁而清隽,他的眼眸闪动着熠熠的光辉。 车内寂静,她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又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顾初许见她呆呆地望向自己,薄唇弯弯:“睡懵了?” 她却摇摇头:“你长得好看。” 等她醒神时已经晚了,她当真是睡糊涂了,把心里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夸奖,薄唇弧度上扬。 总归是同龄人,傅臻总感觉与他投契,他没有富家公子的傲气。 那晚第一次相见,她总以为他是悬挂高空的明月。 多次的相处下她才发现,或许他们是相邻的星星,也是可以相依相伴的。 她自己并没感觉到,从一开始对顾初许的戒备,到如今的情绪外露。 晚上,顾初许依旧过来帮傅臻上了药。 他进来傅臻的房间,怎么说都不是合情合理的。 偏偏他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两人在游乐园玩了一天,早就疲倦不堪。 傅臻对顾初许有着莫名的信任,她松下戒备。 在顾初许为她涂抹药膏时,沉沉地睡过去了。 事实证明,顾初许是君子,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 清晨,傅臻起床时转身看向落地镜,肩胛骨的伤口已经变得淤青,却没有发肿。 她心里泛出莫名的情愫。 早年,她身上也有这样大大小小的伤。 身边的人总是语气关心地抛出一个个问题,不异于都是询问她伤口怎么造成。 可是一副副关心样貌底下好像是更多的好奇与幸灾乐祸。 更甚的是开始有人造谣她。 说她因为个人作风而被家人打,又传出她跟了特殊癖好的老板… 只有顾初许会问她疼不疼。 她好像也很久没问过自己,疼吗。 原来疼痛不需要隐忍,原来情绪是需要释放。 往后的日子,傅臻好像转变了性子一般,她不再主动接触顾薄州。 顾薄州多次暗示她也置之漠然,尽心尽力地帮秦海媚准备婚礼。 顾初许会经常带她出去玩,接触他的圈子。 傅臻好像多了很多朋友,性子也外向了许多。 傅臻的改变秦海媚看在眼里,她以为是那晚自己找过她,令傅臻有所转变。 加上婚礼在即,她便没有对傅臻表现不好的态度,也很满意傅臻这副乖巧的模样。 两人和睦相处了好一段时间。 那个温婉的江南美人又回来了,成为了别人贤良的好妻母。 傍晚。 顾寒州回家时便看见熟悉的两个身影谈笑着从身边走过。 顾寒州叫住了顾初许,走到院子的傅臻停下来。 顾初许对傅臻点点头示意她去车上等。 直到傅臻完全离开,顾寒州便以一副长辈模样责怪: “你与傅臻每日出双入对的,你让别人怎么看。” 顾初许若有所思,但态度却是散漫:“那小叔怎么看,小叔觉得我们般配吗?” 他的话有些大胆,顾寒州愣怔在原地,反应过来青筋突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望了望二楼的方向,压低声音:“你难道不知傅臻钟情我吗?” 顾初许深邃的眼眸染上些许笑意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宣权。 见他的反应顾寒州更加气急: “初许,作为长辈我提醒你,不是你的人,你不要肖想。” 顾寒州这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顾初许神情散漫而慵懒,却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的眼尾弯弯,低低地嗤笑:“小叔婚礼在即,我想这句话应该留给你自己吧。” 话落,没有理会他的反应便走出门。 顾薄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像跳梁小丑一样气急败坏,随后他沉思片刻。 从前软弱胆怯的侄子居然顶嘴羞辱他,震惊之余多了几分疑惑。 顾初许分明是怯懦的,怎么一下子变得硬气了。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自从上次傅臻在餐桌撩拨他,他就主动上楼去找她。 却三番两次看见顾初许从她房间出来, 傅臻最近对他的暗示也装傻不理。 两人总是频繁地出去,叫人如何相信两人只是干净的兄妹之情。 难不成是自己的魅力减弱? 顾初许一定是知道傅臻与他的关系的,现下傅臻还没吃到嘴,却被顾初许横插一脚。 他心胸气闷暗自发誓不能让傅臻逃离他的掌心,男人眸光阴险,心生一计。 —————— MCclub。 北淮的销金窟,今夜是洛冀北的生日聚会。 不少名媛公子哥前来为他庆生,华丽的舞池中一幕幕欢歌热舞。 场子被兴奋喧闹的躁动点热。 洛冀北看着被顾初许带来的傅臻,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玩味。 二楼的包间相对于楼下安静,都是些熟络的人。 顾初许帮人分蛋糕,端上来两份,傅臻那份奶油少水果多。 一边的洛冀星撇嘴:“初许哥!大家都是女生,你明知奶油胖人。” 傅臻看着洛冀星一盘子奶油不禁笑出声,欣然道谢。 “都知道你喜欢甜食,这么多奶油你还不满意。” 回应她的人是洛冀北,洛冀星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他。 “看在你今日生日,懒得跟你吵。” 洛冀星翻个白眼没有搭理洛冀北。 今晚的人比往常多,气氛正热闹。 包间的门被推开,是徐舒予,后面的江柏辰大喊一声“surprise!” 洛冀星皱巴巴的脸顿时舒展开: “嫂子!” 嘴比脑子快,反应不对劲时,她伸手摸摸鼻子,脸色有些尴尬,坐下来后悄悄打量洛冀北的表情。 洛冀北喝酒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神色自若地向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徐舒予跟洛冀北谈过一段傅臻是知道的。 只是她最近都在忙婚礼事宜,怎么会抽空参加前任的生日宴。 仿佛看出她目光的疑问,徐舒予瞪了一眼一旁的江柏辰。 江柏辰是她的表弟,却从小就是洛冀北的跟屁虫。 第13章 回来参加婚礼吗 徐舒予是摄影师,摄影展那边收场比较晚。 江柏辰旅行航线结束回来,他记挂着洛冀北今天生日。 打电话询问过徐舒予几点结束,劝说着叙旧,让她搭自己的顺风车回徐家。 徐舒予不知道江柏辰一肚子坏水,被他拐骗了过来。 江柏辰出去浪惯了,自然知道顾寒州的真实风评。 他看不惯徐家与顾家联姻,却又无可奈何。 他和洛冀星战线统一,看好洛冀北与徐舒予这对好几年。 只是两人毫无征兆地分了,没多久圈子便传顾寒州与徐舒予的婚事。 江柏辰朝洛冀北打了个响指,一副讨要称赞的样子,又拍拍手道: “哥,我给你带礼物了啊。” 边说着还边眨巴眨巴着眼看向徐舒予。 江柏辰生了一副乖巧模样,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谈得上乖巧。 眼见气氛都有些许尴尬,傅臻最先打破了僵局:“舒予,我在这边。” 她拍了拍一旁的空位让徐舒予过来。 江柏辰顺着绵柔的声音看去,眼前瞬间一亮。 他凑去洛冀北跟前低声询问: “哥,哪来的漂亮姐姐啊?” 洛冀北扬扬下巴指了个方向,江柏辰便看见顾初许拿着酒杯走了过来。 “初许哥!”江柏辰有些激动地跳起来。 包间光线昏暗,他方才没看见顾初许,顾初许颔首,朝他温和一笑。 如果江柏辰是洛冀北的跟屁虫,那对顾初许就是私生饭的存在了。 自己喜欢的人聚到一块,江柏辰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初许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正想去找你。” 眼前的男孩眼睛都闪着亮光,顾初许眼眸含笑:“月底回来的。” “回来参加顾叔婚礼吗?” 气氛又默了两秒。 江柏辰有种童言无忌的愚感,他人在国外,但北淮的瓜是一点也没少吃。 徐舒予没好气地把抱枕扔过去: “就你话多是吧。” 江柏辰歪歪头拿着抱枕走过去,挤在徐舒予旁边。 “姐你这都要嫁人了,脾气还那么爆呢。”秉承着一句话不怕得罪多个人,他咧嘴坏笑。 他一坐下便侧头望向傅臻,嘴甜地喊她:“漂亮姐姐好。” 傅臻轻笑着向他点点头。 他身板都坐直了些,准备隆重介绍自己一番:“你好!我是江柏辰年芳20未婚。” 徐舒予见他撩人的泰迪性子又兴起,不客气地拧巴着他耳朵:“浑小子你好好说话。” 江柏辰连连摆摆手,脸色痛苦,求饶: “哟哟哟———” “我的好姐姐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见江柏辰卖惨,傅臻被逗笑。 她一笑起来酒窝泛泛,江柏辰看得更加心动。 他望着傅臻,眼睛都直了。 就近来说,自己的表姐徐舒予在北淮一带谁人不知是绝色佳人。 只是这位姐姐在一旁,两人凑一块也是不分上下。 那种清冷感,让人为之好奇又想靠近。 开有暖气的包间内,傅臻脱去外套,秀发挽起,脸庞更显小巧精致。 “姐姐你好像仙女!” 听见陈柏辰的赞叹,一旁的徐舒予无语到极致。 一边的洛冀北也看不下去了,撞了撞他大腿:“这是你初许哥的妹妹,别卖骚。” 陈柏辰恍若大梦初醒:“妹妹?” 他疑惑看向顾初许。 “顾叔不是才结婚,那么快生了个妹妹?” 洛冀星噗嗤笑出声。 现场的人:…… 顾初许也不解释,拉着傅臻去沙发。 语调还是像平常的温柔: “来这边,宽敞。” 傅臻点点头,乖巧地跟他坐过去,两人凑到一块,陈柏辰只觉眼熟。 他敲敲脑袋,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虽说是继妹,但能被顾初许带出来,众人都会客气对待。 傅臻原本是坐在徐舒予与洛冀北的中间,这会人走开了,两人中间空出一块不免有些尴尬 “还好吗,婚礼。” 洛冀北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 徐舒予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色淡定地回答:“挺忙的。” 洛冀北犹豫一瞬,还是抢过她酒杯: “这酒猛烈,你胃不好。” 徐舒予瞥了他一眼,并不喜欢被他管着,她站起身拿了个空酒杯坐到傅臻身边。 见徐舒予过来,顾初许便坐回洛冀北身旁。 顾初许:“舍得让舒予做我小婶?” 洛冀北:“难不成我去抢婚吗?” 顾初许给自己倒了小半杯,语气清淡: “你知道她不情愿的。” 洛冀北俊朗的脸都结了霜: “不情愿?” “我看她情愿得很,整个婚礼忙里忙外得操持。” 徐舒予见洛冀北眼底愠怒地盯着她,觉得他有毛病,回瞪一眼便收回视线。 “你瞧她,还瞪我,以前她都会给我准备礼物,现在她连祝福都不与我讲。” 顾初许轻笑:“你总会说以前,徐家的情况,你知道她没得选。” 洛冀北沉默了,将徐舒予喝过的酒杯盛满,喝光后扣在桌面。 玻璃与玻璃刮蹭声音有些刺耳。 洛冀北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摆摆手。 “你呢,你甘心当她的哥哥吗?” 见他忽然转移话题,顾初许轻笑。 “如果要嫁的是傅臻,我一定会去抢婚。” 洛冀北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便不再说话,继续喝酒。 另一边。 徐舒予看向一旁喝酒的傅臻,开口询问: “后天就是秦姨婚礼了,还是按原计划吗?” 傅臻摇摇头接连喝了好几杯。 徐舒予想劝慰她少喝,她覆上傅臻的手,傅臻的手有些凉。 她忽地抬头:“舒予,这会不会伤害顾初许。” 没来由的话让徐舒予楞住了: “你说什么?” 傅臻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这里很奇怪,我怕他讨厌我。” 随后她又摇头:“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恨我吧。” 烈酒后劲大,两人只顾着聊天,徐舒予没留意傅臻喝了多少。 她一直默不作声地一杯杯给自己灌。 徐舒予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头疼,傅臻醉酒的后劲上来了。 徐舒予:“你是不是…” 傅臻:“嗯?” 徐舒予还想问些什么,还未开口,顾初许走过来,把桌上醉醺醺的傅臻一把带了起来。 “你们尽兴,我先送小臻回家。” 江柏辰在傅臻与顾初许走后没多久,脑子忽然一灵光: “我想起哪见过了!” 洛冀北见他欲言又止,眸光冷冷盯着他,江柏辰这时再看不懂眼色也闭上了嘴。 第14章 我会一直保护你 江柏辰的欲言又止让徐舒予觉得奇怪。 但她却没细问,傅臻走了她身边没有可以闲聊的人。 不少女人向洛冀北靠近,他并没有拒绝只是神色不清地看着手中的烟燃烧。 徐舒予看着被烟雾笼罩的男人,朦胧中男人的五官好像更加立体。 她有些有些出神。 随后将琥珀色的晶莹一杯接一杯地饮入。 在今夜,酒精是个好东西…… 傅臻是真的醉了,醉的连路都似乎看得不清。 嘴里还念叨着继续喝。 哪还有那精明的狐狸样,踉踉跄跄的像一只没有牵引绳的小犬,松开便会直冲乱撞。 顾初许拎着她精致小巧的高跟鞋。 他盯着女人的鞋子,似乎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鞋头装饰着璀璨的水钻,耀眼夺目,但此刻鞋子被主人扔掷在一旁。 傅臻光着脚走石子路,像一个单纯的孩子。 脱掉了高跟 ,纤细的脚踝,红润的足尖轻踏在圆润的石子上。 她脱下了高跟鞋,莫名就想跳舞,她想把学到的舞姿尽数施展。 但脚下踩着鹅卵石她只能感觉到疼痛,她蹙眉,打消了想跳舞的想法。 顾初许就在她旁边,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来回走。 直至她真的走累了,拧着眉看向他。 嘴巴还未表达想法,身体就已经想付诸行动。 傅臻张开手嘟嚷着:“疼,抱。” 她今晚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身上穿的是他回国那晚家宴的一身。 似乎她就只有这一身正式点的衣服, 脱离平时简约的卫衣牛仔裤,修身的短款套装衬托得她的身材窈窕有致。 她笑盈盈地望向着他,眸中满是期待。 白皙的肌肤被月光缟染得剔透,脸颊微粉,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掉。 男人只是微微出神望着她,却不满足她的要求。 她不满地哼哼两声,重复:“抱。” 路边车水马龙,旁边便是北淮最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 顾初许看着自己手里的高跟鞋和包包,有些无奈。 他腾不出手抱她,但还是没有拒绝,他耐心地哄着女人:“满满,我背你可好?” 红绒绒的狐狸眸有些湿润。 傅臻糯糯地回答:“好。” 顾初许半蹲下身子让傅臻爬上来,把脱下的外套兜在她下摆。 随后拿起女人鞋子和包包。 傅臻感觉自己躺在了一张大床上,但床不软,硬邦邦的。 她不舒服地把头埋进男人的脖颈里。 男人脊背一僵。 暖暖的气流喷洒在他颈脖的经脉,青筋跳动,感官也被无限扩大。 女人不自知的挑逗让他停下了脚步。 “满满,你躺好。” 有磁性的声线从身体的微微震动传递到耳边。 傅臻有些厌烦男人不断重复地讲话,很吵。 “你怎么知道我叫满满…”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住了,虽然她毫无意识,只有父亲还在世时,会唤她满满。 “满满?” “爸…爸爸我做的对吗。” “你跟…跟我说我说这是错的…我会停手。” 傅臻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初许怔然,他沉默。 她小嘴抿着,极力忍着不哭,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温热滴落在男人颈脖,脉搏都变得滚烫。 她继续开口:“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像小时候就…就好,我…我会停手,我不…不想当坏种。” 顾初许耐心地等她把断断续续的字连成句子,等她断断续续的泪珠停息。 他的满满似乎承受的痛苦要比他想象的多。 满满,是傅臻的小名。 他未能忘却她介绍自己时,眼眸闪烁,亮得好似高空悬挂的星星,父亲是她的骄傲 而满满正是傅诚为她取的。 傅诚说“臻”有幸福美满的意思。 他还说:“我们的臻臻会一直幸福满满。” 天未遂人愿,傅臻自父亲离开后生活不再美满也并不幸福。 直至背上的人消停了,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如果常常流泪,就不能看见星光。” 傅臻并没有回应,不知是睡着了或是偷偷流泪。 顾初许继续柔声安慰:“不用考虑对错,你放心去做吧。” 我会保护你,一直。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后背传来呼吸均匀的睡眠声。 ——————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 傅臻扶着床沿爬起,轻轻摇晃着脑袋。 她试图驱散酒后的迷糊感,脑海中还残留着混沌的记忆,却不清晰。 明日便是秦海媚的婚期。 傅臻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 不知不觉间泪珠在脸颊两侧滑落。 悲伤无数次轮回,一次又一次地踏碎了她仅存的理智。 喝醉时,她好像听见有人唤她“满满”。 自从父亲离世,她便不让被人唤她满满。 初初只因悲痛,后来觉得讽刺,自己的一生恐怕不能圆满。 她有些断片了,忘记是谁把自己送回来。 但既然是由顾初许带着去的聚会,她便信任几分。 那徐舒予呢,她打开微信,并没有徐舒予的信息。 拨打电话,那头能打通,却一直无人接听。 她打电话去徐家,佣人却说她没回来。 她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屏幕再次解锁。 她想询问顾初许时,却发现自己没有与顾初许联系的方式。 洗漱完已经是午后,她敲响了顾初许的房门。 良久,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她只好作罢,正欲出门,又赶上了顾寒州轮班回家。 男人疑惑:“去哪?” 傅臻恭恭敬敬地唤声叔叔,回避问题。 顾寒州却纠缠不放,直到她说要找徐舒予,男人的脸色才有几分迟疑。 可他还是疑心重,便提出送傅臻过去。 在路上时,顾寒州几次抽神望向傅臻,傅臻有所察觉却没有主动询问。 抵达徐家时,傅臻却打不开车门。 “小臻,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些事情。” 顾寒州颇为严肃。 见一旁的人没反应,他语气不满。 “你不要与初许走太近,他从小就缺少管教,他妈妈早早就…”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看见傅臻大腿上的牛仔布料被水珠深深浅浅地晕染开。 顾寒州有些疑惑。 “我语气也不重啊,你怎么哭了。” 女人抬眸,挺翘的鼻尖微红,泪眼婆娑让人好生悲怜。 “小叔,我妈妈她发现了我们…不让我跟你一块了。” 顾寒州听到她的话后一顿,追问: “她…她怎么发现的?” 傅臻只是摇摇头,掩面不语。 第15章 你情我愿 傅臻抽泣幅度逐渐变大,顾寒州轻抚她的背脊。 随后他轻叹口气:“你先上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便把车门锁打开,傅臻整理好面容,下车。 车子开出别墅区,车外的傅臻乖巧地摆手告别。 从他的表情可以了然,顾寒州的心情变好了。 似乎是了解了这些天傅臻为什么疏远他,但他没预料到这只是傅臻欲擒故纵的把戏。 车子驶出后,傅臻面无表情地把脸上的泪珠擦干。 满脸不屑地盯着车尾轻笑: “蠢钝如猪。” 她走出别墅区,打了一辆出租车。 并没发现他们从顾家出来一直有辆车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出租车在创意园停靠。 创意园由一家家小众而特色的店铺排列。 女人不疾不徐地迈步,细细打量着每家店铺的风格文化。 在一家名为kerlap的店铺下停下脚步。 她循着指示而行,穿过几个热闹的展厅,来到展厅的尽头,攀上一段长长的楼梯。 向寂静无声的二楼走去。 徐舒予的独立工作室,平时以展厅为主。 两国相隔时徐舒予在电话那头给她提及过,那是她的热爱与事业。 展厅里面有个小小的纹身室,不算起眼。 这是傅臻第一次来这边,店员友好地朝她笑笑,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傅臻微笑回应,询问:“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是舒予小姐吗,她每天五点过后才过来。” 店员准备拨打电话,傅臻却打断了。 “不用打电话,我在这边等她。” 店员点点头,热情地为她斟了杯温水。 傅臻走进纹身室,工作台小小的,墙上挂着精致的样板。 她…莫名有些动心,她再次开口询问: “请问现在有上班的纹身师吗?” 店员很快应声:“有的,不过需要稍等一下,工作人员住所并不在这附近,” 傅臻点点头,同意。 店员又细声询问:“您需要纹哪个部位呢?” 傅臻看着墙上的样式,目不转睛地回应:“后背。” 工作人员想问得再具体一点。 傅臻补充:“肩胛骨的位置。” 她的肩胛骨处留了疤,是那晚的硬石导致。 她想,以后还会有机会跳舞的,她想遮掩住这块伤疤。 做好消毒工作后,她躺在工作台上。 店员看着她纤细清瘦的背脊,不忍开口: “傅小姐,肩胛骨这个位置痛感会很明显,您要不要换一个位置呢?” 傅臻摇摇头。 再痛也没有那天晚上秦海媚掷的硬石痛, 也没有那晚冰冷的言语痛。 痛,何尝不是一种清醒。 她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自己的父亲惨死…她如何能认贼作父。 店员见她坚决,便继续常规询问:“傅小姐想做什么图案呢?” 傅臻只是想简单遮盖,突然的想法没有准备。 她摇摇头:“我瞧见你们案台上的样式还不错,帮我遮住肩胛骨的疤痕就可以。” 店员应声,便出去帮她选样式。 选定好后,店员拿着纸张进去想找她核实。 傅臻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她昨晚的确是喝多了,现下仍有些头晕。 她草草看了几眼,点点头便应了款式。 确认好后纹身师便走进来了。 店员纳闷,刚才打的电话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纹身师戴着口罩与工作服她也没多疑。 工作室的员工多,纹身师也多,都是轮班的。 图案确定后,便开始纹身。 店员诚不欺她,肩胛骨这个位置… 痛感果然是无限放大的,傅臻原就清瘦。 每一针落下都有直接扎入骨髓的疼痛。 感受到她身子微微的颤动,纹身师拍拍她肩膀让她放松。 约莫2个小时,徐舒予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小臻?” 傅臻询问她在哪,徐舒予片刻没作声。 随后让她先去公寓。 这边的纹身细节已经收尾了,傅臻拿好注意事项册,穿戴好便赶去徐舒予的公寓。 店内。 傅臻走后,纹身师才匆匆赶来。 前台的店员疑惑,看了看自己一直放置前台的手机却发现被关机了。 打开有几个未接来电。 自己联系的纹身师家里出了状况,现在才赶过来。 那刚刚帮傅小姐纹身的是? 她走进工作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一件没有名字的工作服… —————— 徐舒予的公寓留有傅臻的指纹,她录入后便进厨房。 她喊了一声徐舒予,对于徐舒予一夜不归毫不知情。 房间没有人回应她,傅臻估计着徐舒予也喝了不少。 她翻捣了一下冰箱,有做醒酒汤的材料。 冷水下锅后开始翻找烹煮教程。 煮好后,她尝了一口,味道不算太差。 准备去橱柜拿一个瓷碗盛起来。 玄关传来了声音,是徐舒予回来了。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去客厅。 徐舒予正在换家居鞋,看起来一脸倦态,头发都是凌乱的。 俯身时低领毛衣遮掩不住的暧昧星点映入眼帘。 “你去我工作室了?”女人的声音比在电话时听到还要沙哑。 徐舒予接到店员电话便赶回来连水都没喝。 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她也有些许错愕。 随后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傅臻什么也没问,重新去厨房调了杯蜂蜜水拿给她。 徐舒予心虚笑着地道谢: “我的宝真贤惠。” 傅臻白了她一眼语气直白: “洛冀北?” 徐舒予心虚地咳了一声,有些呛水。 傅臻把水杯接过帮她顺顺气,白她两眼:“我又没问什么,你激动什么。” 水杯放在琉璃台,徐舒予点点头: “昨晚是在他那过夜的。” 傅臻有些气恼:“你也注意些分寸,你这样明天怎么穿礼服。” 徐舒予知道她指什么,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然后又觉得不够欲盖弥彰地掩了掩毛衣。 傅臻被她掩耳盗铃的小动作笑到: “行了,我都看见了,你们两个算什么?死灰复燃?” 徐舒予脸颊的红难以退散,摸了摸鼻尖。 “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 第16章 你要幸福 昨晚她只是五分醉,洛冀北说要亲自把她送回公寓。 到楼下时她有些冲动攀附在他身上,喃喃地质问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把她让给别人。 但是洛冀北冷漠的表情似乎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是她先说的分手,现在最没有道理的人也是她。 但她不信,她便要试,她要试他心里是否还有她。 在黑暗的房间,那一遍遍地疯狂的占有。 两人具象化的爱一点点沉淀…… 但是一夜过后,她都未能找寻到答案。 男人的疯狂只是局限于在床上。 清晨的阳光耀眼,他又恢复神情淡漠。 洛冀北矜贵地扣着衬衫的扣子,玩味又慵懒地询问:“需要我负责吗顾太太。” 两人都在赌气,都在等另一方先低头。 想起男人冷漠的表情她眼睛有些刺痛,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羞辱她。 傅臻察觉到徐舒予情绪不对劲,凑近抱抱她: “舒予,喜欢又是一件什么错事呢,你要是放不下…” 徐舒予摇摇头:“他不愿意娶我。” 与其说男人不愿意娶她,不如说洛家不愿与徐亭同流合污。 她曾质问过徐亭,似乎他与顾家之间有更大的利益牵扯,但徐亭并不愿多说。 洛家世代都官居高职,牵一发而动全身。 何况洛家一向以清廉闻名,他不愿意娶她似乎有了答案。 “那他知道我们的计划吗?”傅臻再问。 徐舒予再次摇头。 “是我松的手,他又怎么会在乎我嫁或不嫁。” 徐舒予的眼眶有些泛红,但表情依然是那样的倔强。 她永远是这样,不卑不亢像一朵铿锵玫瑰。 “听店里的人说,你在我们那纹身了?” 看她想转移话题,傅臻知道她不想提伤心事,点点头。 “我还没细看,要不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傅臻语落,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一只殷红的蝴蝶落在美人的白皙如玉的肩胛骨上,随着骨感律动,蝴蝶振翅欲飞。 徐舒予眼底藏不住的惊艳: “你确定,这真的是在我纹身室纹的吗?” 傅臻有些疑惑看向她: “怎么了,不好看?” 徐舒予:“不,太好看了!” 徐舒予有些激动,已经去翻找相机。 傅臻后背的蝴蝶线条流畅,羽翼甚至有雾面变化。 看得出绘画功底扎实,审美也是很超前的。 徐舒予有些疑惑,她怎会不知工作室的人功底并没有那么深。 傅臻把发丝捋至一侧,看着镜子里的蝴蝶。 她的后背还粘着一张薄薄的医用膜,但依然挡不住那只蝴蝶的鲜活。 她分明记得店员给她看的图案不是蝴蝶。 怎么更改了呢? 细看原来的疤痕已经成为蝴蝶底下的阴影,显得那翩翩更为生动。 那抹斑斓的彩翼摆弄着翅膀,像是在诉说如何挣脱了茧成就了自我。 蝴蝶? 徐舒予:“满满抬头!” 镜头中美人惊艳,艳丽清冷的面孔回眸,肩胛骨处是翩翩蝴蝶。 傅臻太美了,似乎蝴蝶也只为她绽放,甘心困于她的肩胛,成为笼中蝶。 徐舒予只觉兴奋,却无意识地喊了傅臻的小名,反应过来捂嘴看她。 傅臻却淡淡地笑:“舒予,以后还是叫我满满吧。” 徐舒予点点头:“好” 她又不忍地细细打量一番,却还是疑惑:“是哪个纹身师给你做的?” 傅臻:“我当时困得很,根本没留意。” 徐舒予纹身室的纹身师水平她都清楚。 每次的新样式都要经过她批准才可以在案台上展示。 现在傅臻背上…这不是他们工作室的纹身师? 傅臻却不在意,反正效果她很满意。 徐舒予见她没意见,倒也不想去管。 她强撑着去洗了个热水澡,碰到软软的床便睡下了。 傅臻在徐舒予的公寓一直留到晚上的九点钟,她不能过夜,还得回顾家准备礼服。 而在傅臻回来之前发生了一个插曲。 顾家的餐桌上,一家人如常用餐,顾初许是最后入座,他提出要开酒庆祝。 他辈分最小,逐位斟酒。 首先要给主位的顾正添倒酒,酒杯放置在顾正添与秦海媚的中间。 顾初许走向前淡笑,平稳地拿着醒完酒的容器,在高脚杯几厘米的上方倾注而下。 只是他表情恭敬,酒杯上方的动作却让人愣神,高脚杯被灌满暗红酒液,顾正添想开口制止,酒液已经洒到他身上。 而顾初许仍然保持微笑:“恭喜。” 顾正添有些怒,质问他是在做什么,顾初许只说溢出来的部份,是替沈梦丹敬他。 顾初许今晚没带眼镜,眸中的寒冷沿着酒液倾泄,瞧见这副模样,秦海媚都不敢出声。 顾正添勃然大怒,扯着他就要拿起鞭子打。 秦海媚想拦着,但被拂了面子,手上并没有真正想阻拦的动作。 顾正添一鞭鞭打下去使了力气,这是顾家的家法,最严重的家法。 但被打的人却一声不吭,反而低低地冷笑。 傅臻回到顾家时一切都归于平静,别墅上下喜庆融融,到处披红挂彩。 她走上了二楼,就站在秦海媚与顾正添的婚房前。 房门半掩,她冷眼看着他们耳鬓厮磨。 是顾正添先留意到门外的傅臻,他推着秦海媚站直身子,自己起来拉了拉衬衫。 这时的傅臻才礼貌性地敲敲门。 秦海媚望了一眼顾正添,又看一眼门外的傅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顾正添:“小臻可是有事想与你妈妈说?” 傅臻点点头。 顾正添让出母女独处的空间,临走还贴心把门关上。 “以后可不能这样冒失,你都长大了,这样贴门口不成样子。” 秦海媚柔声细语地提醒。 傅臻有些恍惚,她突然有一瞬后悔。 她伸手去抚摸秦海媚的脸庞。 秦海媚的皮肤还是很细腻,傅诚创业成功后,她基本上没有受苦。 父亲生前是很宠她,很爱她的。 可是她又是为何不知足呢…… 秦海媚细眉蹙起,看着她有些疑惑。 更不适应如此亲密的接触。 傅臻却化开了笑容,她的表情诚挚:“妈妈,一定要幸福啊。” 本想拂开她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她把傅臻的手拉下来,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忽而她有些欣慰,傅臻这是懂事了。 看来那天晚上她跟她摊开来讲是正确的。 “我嫁给你顾叔叔会幸福,你将来的日子也会好过,有顾家这个背景,你也可以找个好的夫家。” 秦海媚似乎有了当母亲的归属感,有些语重心长。 傅臻却眼眶发红,在秦海媚意料之外紧紧地抱住了她:“妈妈……” 秦海媚身体有些僵,她有些手足无措。 随后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想安慰她一番。 手抚上她的发丝,她才发现傅臻的头发似乎没有小时候柔软了。 秦海媚:“今晚是怎么了,在外头被欺负了?” 傅臻只是摇摇头小声抽泣。 秦海媚把傅臻拉开。发觉她的情绪真的很失落,但她懒得安慰。 只是说太晚了,让她回房间休息。 门关上,傅臻被隔绝在门外。 她望了望手心仅存的一点点温感。 今晚过后恐怕没机会这样拥抱她了。 第17章 患难见真情 回到三楼。 傅臻侧头看了眼邻房,并没有灯光映出。 她已经一天没见到顾初许了,手机屏幕折射出些许光亮,现在是晚上十点。 顾初许或许早早就睡下了,毕竟他是顾正添的亲生儿子,早起帮衬着也是正常。 儿子帮父亲张罗婚礼,傅臻眼神嘲弄,忽而就笑出声。 愈笑愈发大声难以控制,空间都有些笑声回荡。 她从枕头下拿出陈旧的全家福,轻轻地抚平傅诚脸上的皱褶: “爸爸,等等我,快了…” 婚礼是在洲际酒店举行。 傅臻一夜无眠。 清早,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绘眼线,微微上挑,显得整个人都野性又魅惑。 那双狐狸眼像是来勾人魂的,眼尾略略上挑,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但是这样放肆张扬的美丽似乎不适合参加婚礼。 尤其,还是自己母亲的婚礼。 但她并不在乎,一点点地加深唇彩。 镜子中的女人身着抹胸黑裙,身形曼妙。 黑裙收腰部份更衬托出她不及一握的细腰,后背的绑带设计,露出她精致的蝴蝶骨。 凝脂白玉处有一只翩翩蝴蝶,红白交映,那是强烈的视觉冲击。 此刻的傅臻真正化身为舞台上复仇的黑天鹅。 门外已经有人在提醒,傅臻却说肚子不舒服,等一下徐舒予会来接她。 需要准备婚宴的人已经在去酒店的路上了。 整整过了一个小时,她才缓缓下楼。 老佣人看见她这身装扮,有些愣神。 “小臻小姐这身真好看,不过这有点夺太太风头啰。” 似乎没有听出她委婉的劝告,傅臻朝她笑笑,酒窝泛泛。 是一个很纯粹的笑容,一如十年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陈姨,要照顾好自己。” 在老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傅臻已经出门了。 徐舒予戴着墨镜在驾驶座上补妆,红色的法拉利很是惹眼。 傅臻走出来那一刻,徐舒予被惊艳到了,她伸手抬起墨镜。 眼前的女人是刚成熟的魅果,让人忍不住想采摘。 可惜了那么好的姿色去充当顾寒州的诱饵。 “准备好了吗?”傅臻询问。 徐舒予拿起一包粉末,在她眼前一晃。 “老徐那偷的,吃了能睡三天。” 傅臻点点头,神色犹豫着开口: “舒予……”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徐舒予踩下油门: “不要回头看。”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徐舒予看了看粉末。 “也不知顾薄州那山猪能不能吃懂这包细糠。” 傅臻轻笑,把车窗降下一半。 绿灯亮起,车子启动她望着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往后倒。 回不去了,也无回头路走。 到达洲际,仪式正式开始。 傅臻是跟着徐舒予进来的,坐在亲友团最不明显的一边。 并没有人知道,傅臻是秦海媚的女儿。 众人只是打量着这个穿着张扬却又不合时宜的美人。 傅臻环顾了四周,没有见到相见的人。 她的好哥哥可真忙啊…… 徐舒予安排她坐下,把一张房卡塞给了她,对她点头示意打点好了。 随后便朝着顾寒州的方向走去,裙摆随着她的走动飘起,摇曳生姿。 现场布置得很温馨,点点灯光与花草交织。 似乎是秦海媚喜欢的风格,旁边还写着有关于他们的誓词: 【彼此相爱的灵魂交融,要相信世上有一个人,会排除万难跌跌撞撞,穿越重重荆棘走向你】 傅臻看着誓词有些失神。 今日过后,他们还真是患难夫妻了,只是不知能否见真情。 徐舒予走向顾寒州时,顾寒州还在与身边的人谈话,她只是站在一旁,向顾寒州递去酒杯,做好妻子该有的娴熟样子。 顾寒州自然不会对徐舒予起疑心,把她递来的酒如数喝下。 身旁不断有人经过举杯祝贺他们好事将近,徐舒予娇羞轻笑。 看着身边冷淡的女人有了些生机,顾寒州挑眉打量。 似乎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妆容依然精致,她仍然是她。 只是视线往下移时,看见她胸口处香槟色薄纱笼罩的星星点点,那些暧昧的痕迹若隐若现。 他忽而一僵,面色逐渐发沉。 衣服是她特意挑选的,那些印记也是她特意露出来。 顾寒州忽而明了来人的祝贺与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是成年人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印记代表什么。 他根本没碰过她,也没办法跟别人解释这档子事情。 徐舒予想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是被一顶绿帽从头扣到脚了。 他愠怒着把徐舒予拉至一旁。 徐舒予看着他额前的青筋蹦跶,忍住掏相机的欲望,眼波流转:“怎么了寒州?” “你问我怎么了,我待你不薄吧徐舒予,你背着我勾汉子?” 顾寒州抑不住怒火,低声斥责。 徐舒予依然表情平淡,连方才的一丝温柔都收回。 她再次变得波澜不惊,笑而不达眼意回应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见她的搪塞顾寒州气得想直跳脚。 徐舒予又开口:“你是顾家在外头领回来的,好听点叫顾二少,不好听叫什么?” 突然而来的反问让顾寒州默了言,他愣了好一会。 直到徐舒予都准备走开了他才破口大骂:“你徐舒予在清高什么,你以为你爸就清清白白换得你如今的地位…” 他还想说些什么,看见来往的人繁多,又把气咽下。 此时傅臻的手机屏幕一亮: 【药效半小时后发作抓紧时间】 第18章 祝福视频 顾寒州并不知道徐舒予递来的酒水有问题。 他扯着领结向偏厅走去,却看见一道倩影在远远地望着他。 顾寒州似乎被夺舍了,只需要傅臻轻轻的一个眼神,魂便跟着她飘。 后台的一处阴暗,有微微光线打落,衬得眼前的人更加的妖冶。 今日的傅臻与平时一点都不沾边,像是纯白的玉兔化身为夺人魂魄的狐狸精。 好似他敢接近,就会被吞得骨头不剩,但他却无法拒绝…… “顾二叔叔…” 娇软的声音把顾寒州拉回思绪。 “小臻,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顾寒州目光仍在打量。 “二叔叔会喜欢吗?”傅臻一脸羞涩地开口。 顾寒州脸上有了笑意,好看的皮囊下面有着数不尽的猥琐气质。 “今天过后恐怕很难再与顾二叔叔会面,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顾二叔叔…” 说罢傅臻凑近他耳边念了几个数字,说完后目光依依不舍地紧追着他。 “你可以来吗,我会等你。” 顾寒州捏了捏手心药瓶,神色不清,淡漠一笑随后转身便走了。 他没有给予傅臻任何回应。 傅臻也不着急,她不缓步走向离主席台最近的一处。 她的眼眸褪去魅惑,冷冷地望向台上慷慨发言的司仪。 明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会改变她的人生,她的内心却平静得像一摊死水。 台上再次响起司仪的声音: “有请我们这对幸福的新人!” 音乐奏起。 纯手工打造的质感木门缓缓开启。 身穿高定婚纱的秦海媚挽着顾正添,她微微有些颤抖,看得出很紧张。 傅诚与她当时并未有条件办婚礼,现在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傅臻望着台上的秦海媚,发现原来她很美。 虽说已经到了中年,但保养得当,身材匀称,也难怪可以跟在顾正添身边那么久。 秦海媚也留意到了台下的傅臻,她微不可察地蹙眉。 她很不满傅臻的一身打扮,但她现在也没机会去责骂她。 傅臻望着她眉眼弯弯,眼眸都带着几分倾慕,似乎很欣赏她这身婚纱。 司仪开始按照流程主持: “两位新人相依相伴,可谓同甘共苦……”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向傅臻递来了酒杯,并指了指顾寒州的方向。 对面的顾寒州意味深长地望向傅臻,对她高举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傅臻望着酒杯内晦暗的红色液体,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她咬咬牙,并没有犹豫,举起酒杯同样喝尽。 傅臻朝顾寒州笑笑,随后离开。 暗示意味很浓,顾寒州耳边再次响起她娇软的声音。 她说要在房间内等他。 他看了看手里的已经倒空的药水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的计划得逞了,他在服务员递去给傅臻的酒里下了药。 让她更加听话兴奋的药。 为了万无一失,他是下足了功夫。 今天人多掩人耳目,是不可或缺的好机会。 他磨蹭了下手掌,跟随着傅臻离开的方向走去。 傅臻是上电梯之后才发觉刚刚的酒水有问题。 她想打电话给徐舒予,指尖颤抖连拨号都难以控制。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脚步也不稳了,她暗骂顾寒州是个王八蛋。 看了看手中的房卡,电梯门已经打开,房间近在眼前。 混沌的意识还在挣扎,就在电梯门要关上时,她拦手打开,扶着墙一步步靠近门口。 走到今天不容易,一步也不能错。 她不可以退缩。 就在她低头看着房卡再次与自己的内心思想斗争时。 感应器响了一声。 她转身,什么都还未看清,便被一只大手拉进了房间。 同时,主持按照婚礼的流程继续进行。 顾正添没有发现大部分媒体都在转移。 戒指交接之前,有一个亲友团录制的祝福视频。 是顾正添生意场上的兄弟一个心意,秦海媚和顾正添看着众人的祝福汇集成一个视频。 秦海媚似乎有些感动,拭去眼尾的泪珠,顾正添体贴地拍抚她。 在视频的最后突然一暗,在主持都以为播放完成准备接词时。 视频又继续传出声音,这段视频两人备婚的画面突然出现。 秦海媚有些惊喜地看向顾正添,一脸娇态。 画面中的男女只是专注地讨论婚礼细节,参杂着两人生活的动态。 视频是由顾正添浏览过没有任何问题才在屏幕放映。 他记得视频没有这个环节,也紧紧地盯着屏幕的播放。 现场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徐舒予在幕后,摇摇香槟,一饮而尽,神色有些兴奋。 忽而转到两人每一次的相见。 刚开始时是在咖啡厅,后面是聚会…再后来是酒店。 只是视频并不清晰,更像是偷拍。 随着视频的不停播放,有眼尖的人发现这好像是更为久远的两人。 傅臻也忘却了自己办这些事情是什么心态,她省吃俭用甚至瞒着舞团的人,接受了各种演出。 她赚了不少钱,只是这些钱都流向了国内,她请了好几个私家侦探。 本只想着与秦海媚私底下解决,她名下还占着傅诚的财产。 她不可能眼巴巴地看着顾正添把父亲的资产吞并。 而秦海媚与顾正添的确是婚礼出轨,倘若要打官司,这也是最有力的证据。 只是她没想过这些视频会在此刻派上用场,傅臻本意是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但除了这样,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紧接着播放后面的每一段视频都有时间水印。 那是,室内监控! 大屏幕放映着男女在北郊洋房的苟且。 秦海媚呼吸一窒。 她尖细的美甲抓进掌心的软肉,却无法感受到疼痛。 画面太过于荒唐,现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秦海媚那桌靠攀比维系多年的闺蜜团脸上也不见担忧,面上全是好奇与期待。 更甚是女人们排排坐,抓起了瓜子,没有半分富太太的模样。 一颗颗瓜子嗑得嘎嘣响,更像是要嚼碎的是秦海媚的一生。 秦海媚气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地拉着顾正添。 “正添…关…关掉。” 她声音不由得哽咽甚至有些发颤。 顾正添脸色已经发沉,他示意司仪把VCR关掉。 司仪赶到后台才被告知,屏幕系统被黑了,无法停止。 第19章 计划成功 现场的媒体按下闪光灯,场面一片混乱。 顾正添忍着怒火向下张望,却始终不见顾寒州的身影。 视频仍在播放。 是两人公布一起更早的时间,那个时候傅诚还在。 现场本来就很多人,大家看着视频中两人不堪入目的行为有些唏嘘。 有些大胆的宾客还打开手机录制。 这是北郊洋房的监控,时间线拉回十年前。 傅诚的研发事业刚有起色,他也逐渐变得忙碌,回到家里便埋头进入实验室。 只是虽事业有成,但他也缺少了太多陪伴家里人的时间。 于是他在洋房的每一个地方都装了监控。 在傅臻不满父亲忙碌时,他会哄着傅臻,跟她说爸爸在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装了小眼睛。 他会知道傅臻在做什么,让她好好地听妈妈的话。 怕傅臻觉得他在哄骗她,还点开了监控的每一个角度。 每一次他都有存储在u盘内,生怕系统故障会清除记录。 同时方便他闲暇时可以看看傅臻与秦海媚的生活动态。 可惜他并没有闲下来的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查看监控。 他潜心研发那段时间秦海媚刚与顾正添勾搭上。 两人是合伙人,顾正添出资金链,傅诚提供技术研发。 于是顾正添多了很多机会把他支开,他与秦海媚见面的时间也逐渐繁多。 起了兴致时,秦海媚还把他带回北郊洋房。 把男人带回这个她与傅诚一点一滴铸就的爱巢。 天真的秦海媚还以为自己爬上了更高的台阶,殊不知她这是引狼入室。 她怎么会认为顾正添是真心爱她呢,不过是为了傅诚手中的专利技术,他才一步步接近,诱引。 徐舒予看着画面的不断播放,她心生悲怜,这个时候小傅臻已经常寄宿在她家。 父亲那时候还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医生,日夜颠倒。 他并未留意过傅臻,待傅臻留学回来,他更是不记得有这个人。 她的母亲还在时也算给予了傅臻一些温暖。 徐舒予的父母是真心相爱,家庭氛围很好。 只是母亲身子薄弱,很早过世了。 画面一转秦海媚拖着傅臻坐上了顾正添的车。 傅诚在后面徒步追赶,八尺男儿失了泪,恳求秦海媚不要走。 范围还在住宅区,应该是社区的监控,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 忽而顾正添车子的后备箱好像掉了什么出来,就在马路的正中央。 未等众人看清,傅诚就冲了上去,被撞得血肉模糊。 画面血腥,不少嘉宾惊恐地捂嘴。 画面再次一转,是顾正添拿着火把一把扔进了北郊洋房,熊熊大火燃起… 他为什么纵火众人不得而知。 北淮众人皆知,顾正添为了被困在大火中惊恐导致失语的傅臻,斥资修缮北郊洋房。 顾正添纵火时并不知道傅臻躲在后院,她通过后院爬上房间。 她来不及去回想这台房子的点点滴滴。她只知道父亲的心血不能被毁掉。 傅诚的实验室有一个保险柜分类着不同的实验成果,有成功的有失败的。 傅诚虽忙,但是每次研发成功第一时间都是与傅臻分享,傅臻那时已经十岁了。 她知道顾正添纵火的目的,他要烧毁父亲研发的成果。 在保留副本后,他想毫不费吹灰之力把技术占为己有。 顾正添并不知道傅诚实验室还有一个隐蔽的保险柜。 那是每一次研发成果或失败的记录,顾正添在实验室的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了翻找的痕迹。 他没有费时间复原,干脆一把火覆灭,想世上再无傅诚的身影。 傅臻原本可以全身而退,但她看见了实验室的监控。 她突然便想到了什么,有条不紊地拷贝进u盘。 又跑回房间把父亲送给她的玩偶熊剪开,把资料如数塞进去。 她才十岁,在住在顾宅那几天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奸情。 同样是那个房间,傅臻冷冷地看着他们。 说起傅诚的死,像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一连几天地偷听,终于在顾正添一次进入书房。 在他与助理电话中的谈论得知他要制造北郊洋房失火。 后来在秦海媚收到通知匆匆赶来时,洋房已被熊熊燃火吞灭。 她是带着傅臻来的,在原地逗留了好一会,她才发现身边的傅臻不见了。 随后,她怀疑傅臻进了洋房,哀求着顾正添让它把傅臻救下来。 傅臻再次醒来时在顾家。 对于火灾后面的事情傅臻没有了印象。 因为她已经在房间昏迷了,被救下时,她还紧紧地抱着玩具熊。 那是傅诚赚了第一桶金给她买的礼物。 顾正添并没有对她存疑,小孩子不舍自己的心爱玩物也可以理解。 这些年因为她是傅诚的女儿,他并没有亏待她半分,算是弥补他微不足道的愧疚心。 顾初许在沈梦丹去世后不久便被送去了国外。 而傅臻,他同样给有留学的权利。 顾正添给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资金也是无限制的提供。 只不过钱是经过秦海媚的手,傅臻获得生活费时已经所剩无几。 这些顾正添都知道,但并不会说什么。 实际上,他巴不得傅臻在国外发生什么意外,不然姓傅的留下,也是一种祸害。 同时他诧异这孩子比想象中地省心,有别于同龄孩子的沉稳。 他从未怀疑半分,只当她是寄人篱下的懂事。 就这样傅臻带着那个心爱的玩偶开始了长达近十年的外国生涯。 她带着她的仇恨隐忍了十年。 谁也没想到当年娇弱的小女孩今天已长大成人。 谁也不知道才十岁的小女孩在每一个深夜抱着电脑看着仅存的监控。 看着那不复存在世上的父亲,那种痛心,崩溃。 多少次她抱着电脑屏幕在梦魇中惊醒。 父亲被压在车底下时眼睛还未合上,身上的血液把马路的黑染成了红。 把无尽的黑夜都染了一片血色。 她数不尽多少次在天台上遥望楼下星点车辆。 她想一跃而下,但她也会害怕,害怕父亲会怪她。 但只要她要把所有的事情完成,这样父亲就不会责怪她了。 VCR播放结束,屏幕只剩下一句红色流动的字体:妈妈,您要幸福。 方才还在一旁的傅臻早就不见踪影。 第20章 后院着火 幕后操作的人一目了然。 顾正添的表情逐渐僵硬。 紧接着他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秦海媚与他对上眼神时,心脏都跌入了谷底。 顾正添快步走向她,露出阴鸷的神情。 “我待你们不薄,你们母女是不是想毁掉我。” 秦海媚胸膛剧烈起伏,觉得荒唐至极。 她止不住地轻笑两声,又很快收起了笑容,像是惊恐些什么。 她爬到顾正添一旁抱着他的腿哀求他让他别走。 “正添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别走别走…” 顾正添把秦海媚推开,又猛地抽开手。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扶着主持台的指尖都发了白。 秦海媚有些语无伦次,凉意席卷全身。 她甚至都没有怪罪一把火烧了北郊洋房的顾正添。 她只是怕日后的生活再无保障。 傅诚留给她的钱,早就被她挥霍得一干二净。 高台下的宾客皆是审视的,嘲笑的目光。 她秦海媚今天成为了北淮城最大的笑话。 高定的婚纱被汗浸湿,下摆皱巴巴揉作一团。 现下的秦海媚是数不尽的狼狈,与刚出场的风光华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什么都没有了…… 酒店的另一层。 顾寒州已经到达了房间,他叩响了房门。 他像是期盼着拆开礼物的孩子,带着兴奋与期许。 随后他又得意地自言自语: “徐舒予,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给自己的行为找好了理由,每走的一步都心安理得。 全然不知婚礼上已经乱作一团。 房间里的人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被打开。 顾寒州有些力不从心地扶着门板,他似乎有些头晕。 在还未看清来人时,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 微博热搜: 【爆,顾氏集团董事长新婚爆出丑闻】 【热,现代潘金莲秦海媚】 【热,顾正添纵火】 【热,顾氏集团股市现状】 【新,傅诚是谁】 徐舒予看着微博热搜词条笑开了花。 不得不说网友都是鬼才,已经有人开始截图婚礼的照片作表情包。 有顾正添的怒火冲冲,有秦海媚的泪洒北淮。 她缓缓点了个赞,截图分享给傅臻。 按原定计划。 傅臻要拍下顾寒州的床照再散布,他在婚约内出轨,与徐舒予的婚事自然告吹。 傅臻花了十年布局,势必要把整个顾家毁掉。 整个计划,不过就她与徐舒予知情,万无一失。 看着顾氏集团的股价不断下跌,徐舒予忽然就觉得这样似乎就够了。 但是傅臻想要的,是要把徐家的后台断掉,更是想要徐舒予恢复自由身。 每一步都看似设计精妙,但似乎从头到尾牺牲的只有她自己。 她看了手机傅臻并没有回复自己的信息。 她意识到不对劲。 徐舒予打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她匆匆赶往顾寒州所在的房间。 电梯门被打开,房间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人群。 有记者也有警察。 她心下一惊:完了。 徐舒予拨开人群闯进去,难掩惊慌。 却在看见床上裸露的女人时止不住诧异。 傅臻在哪? 床上的女人脸蛋素白,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 她抱着被子怨妇般抽泣。 又跟记者与警方哭诉自己如何被顾寒州诱拐,然后强迫她…… 顾寒州是被现场的喧闹吵醒的。 徐舒予下的药只有一个指甲盖的大小,只会昏迷一段时间。 他感觉到身下一凉,随后便是大大小小的闪光灯。 他抬手遮住眼睛,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全数被褪去。 “顾医生请问您为什么在婚礼之际做出这样的行为?” “顾医生您想过后果吗?” “顾医生……” 警方见他醒来,拿起冰冷的手铐将他扣上。 “顾寒州,我方怀疑你涉嫌一单诱奸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寒州人都懵了,他挣扎着,连下体都忘记遮掩,场面一度有些辣眼睛。 拿手掌遮盖眼睛的徐舒予又忍不住打开一条缝隙张望。 顾寒州相貌长得还可以,别的……怎么如此平平,随后她又庆幸自己还未过门。 顾寒州看见了人群中的徐舒予,他表情都变得癫狂: “是你!是你下药了是不是?你个贱人……” 顾寒州的面容都变得狰狞。 徐舒予有些后怕,她还没从这件事中缓过神。 但嗅到八卦气味的记者已经围拢上来。 “徐小姐请问您知情吗?” “徐小姐您与顾医生的婚约还会继续吗?” “请问您是来抓奸吗……” 徐舒予:……… 现场被围堵地水泄不通,她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力。 她虽然也很想吃瓜,但傅臻不见了。 现下她要找到她,确保她的人生安全。 但是记者都是无缝苍蝇,她怎么推搡都不让她出去。 在她无助之际,洛冀北带着几个保镖来了。 看着男人的到来她莫名有些心安,洛冀北比这群记者都高出一个头。 男人身材高大,傲视逼人,眼底透着寒光,好似地狱使者。 记者赶忙让开一条道,止不住窃窃私语。 洛冀北像拎小鸡般把她拎出来,身后保镖立马围成一堵肉墙。 记者不死心地盘问:“洛首长,请问您和徐小姐是重归于好了吗?” “洛首长,请问您介意徐小姐……” 洛冀北:“今天的事情你们敢泄露一个字出去试试。” 强硬的语气让众人默了声。 两人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出了酒店洛冀北有些玩味地看向她 “火都烧到自家后院了,还那么八卦呢?” 听见自己被嘲笑徐舒予胸口微微气愤,觉得好笑。 她反驳:“洛首长的戏是没演够,还是说你是闻着味就来的狗啊?” 言外之意,是觉得洛冀北关注她的动态,特意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洛冀北语气有些不屑:“就你有手机?” 现在顾家的闹剧早就在北淮传开传遍。 徐舒予懒得跟他争,转头就走。 但她穿着礼服根本走不快。 洛冀北三两步便赶上她:“去哪?” 徐舒予本不想理他,但自己也没办法得到傅臻的行踪。 “傅臻不见了。”她表明目的。 “不用担心,她跟初许在一块。” 回答她的是一道慵懒的声音。 徐舒予有些错愕:“顾初许…” 第21章 为什么我碰不得 房间内。 傅臻被带上洲际顶层时意识已经昏迷。 不算长的指甲收拢,掌心被松开又合紧,手掌的血迹斑斑,是她想清醒的证据。 “满满,松手,这样会伤到自己。” 耳边响起的话傅臻根本听不清,意识逐渐涣散。 她只知是个男人在与她说话,她娇软地蜷缩在一边,浑身都用着力想拒绝。 房间没有开灯,黑暗中显得更为寂静,顾初许还能听见女人不算舒服的娇哼声。 感觉到男人靠近,她差点惊呼出声。 耳边再次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别怕,是我。” “你是谁?”傅臻强忍着不适问他。 男人打开了床头的夜灯替自己回答了问题,柔和的灯光并不算的刺眼。 她看清了来人——顾初许。 她有些迷糊,很好奇他在为什么在这里。 但她没有询问,只是呆愣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 眼前的顾初许不是平时的顾初许,她从未那么认真地打量过他。 她在此刻抛开了所谓的哥哥滤镜。 傅臻脑子中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现在的他——“妖孽”。 顾初许身上穿着精干的西装,身上有一种浑然天生的优雅与尊贵。 一双过分冷冽的眸子却把这种优雅衬得近乎冷漠。 顾初许就这样凝视着她,傅臻可以通过他的瞳孔,看到自己带有红晕的脸。 顾初许见她如此呆楞,把她揽腰抱起。 女人惊呼出声,颤颤巍巍地抓紧他的衣领,又佯装镇定:“你…不要碰我。” 顾初许眼底渐深,喉结明显一滚: “为什么偏偏就我碰不得?” 女人神情很是抗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想去纠缠。 她感觉到小腹处有股烈火,好似要将她燃灭。 顾初许瞧着怀里凶巴巴又娇软的女人有些失笑。 傅臻看着他笑有些恍然,那双清澈的眼眸凛若冰霜,让她熟悉,却又令人望而却步。 偏偏此刻他朝她眉眼弯弯,寒冷的冰山都融化了半截。 她身体很是不舒服,委委屈屈的,人的身体不舒服时,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于是她开始泪眼婆娑,连带着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 顾初许把她带到浴室,一手拿起湿了温水的软毛巾,一手把女人拎起放在梳妆台上。 她身着黑裙,裙摆顺着身子弯曲攀爬上了大腿,大面积地暴露出纤细笔直的腿。 梳妆台没有她想象的冰冷刺冻,她低头,底下铺了柔软的浴巾。 水珠沿着男人的手臂划落,袖口有些染湿了,他却毫不在意。 只是帮女人把脸上泪水与汗水融合搅花的妆容一点点擦拭。 他的动作极其地轻柔,仿佛在对待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脸上蛊惑的妆容被擦净,细致瓷白的肌肤显露。 狐狸眸水汪汪的,像一潭秋水,红晕染上眼尾。 她的美总是动人心魄,对于这方面她没有过多的学习,似乎媚态天成。 受到了小狐狸的蛊惑,男人试探地靠近,两人距离拉近鼻息交缠。 仿佛是药物的影响,傅臻没有躲避。 镜子上的女人化为蛊惑人心的狐狸,脸颊的两片潮红越发鲜艳。 那红润从她颊边一直蔓延到纤长的脖颈。 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与顾初许靠得极近。 眼睛里闪着喝醉了似的异样,一缕羞意透上心来,狐狸眸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 顾初许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轻挑眉梢,似乎很好奇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傅臻的喉咙微微发干心跳加速。 顾初许靠近,属于他的体温与气息漫过她的皮肤。 小腹的温热上窜、燃烧,最后点燃了她内心的欲望。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她想沉沦。 此刻她若是一个赌徒,便是拿着最后的筹码,孤注一掷… 傅臻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够着他的唇,主动去亲他。 她靠近,深深浅浅的酒香便落入他的鼻腔,却意外地好闻,似一把情醉的药注射于他心间。 只是顾初许等了好一会,她都没有明显的进展。 她唇瓣只是很轻很轻地反复刮蹭,没有任何技巧。 她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动物,接近、试探。 顾初许肩膀渐渐收拢,他想霸占、想强取,最后都化作温柔的拥抱。 在这场试探的勾引中他忽而反客为主,两人的距离拉近,化作无声的缠绵。 仅存的理智不知何时与衣物散落一地,房间内没有开暖气。 秋意点点泛起,却吹不灭满室的暧昧。 女人的黑裙掉落,覆上男人铮亮的皮鞋边,深秋的凉风不顾人感受地灌入。 傅臻打了个哆嗦,身体自发性地往热源钻。 两具身体更贴近些,暗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满满想要什么告诉我。” 顾初许微微弯着腰,俊脸埋在傅臻细长洁白的颈部,男人鼻息间的热气有意无意地散落。 狐狸眸半眯,她连呼吸都变得吃力。 她看向镜中,一具光裸玉白的身体缠于男人的身上。 蓬勃有力的大掌缠上了女人细软的腰肢。 顾初许还穿着那一身整齐的西装,两人的纠缠没有留下丝丝皱褶,与此刻气息紊乱的女人形成对比。 “告诉我。” 男人性感撩拨的声音落下,温热酥麻,痒掠过她的耳畔,又弥漫开来。 身体感受到秋风的凉意,但内心却止不住的燥热。 葱白的指尖轻轻柔柔地扒拉着他的臂膀,她想推开男人,手上却一点都不受力。 在男人的视觉看来她是一只向主人讨好小狐狸。 顾初许能够感受到她微微地寒颤,他脱下外套包裹着她。 他带傅臻上楼时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也深知无法用药物降解,只能机体排泄。 浴缸内已放好水。 他把傅臻按定,傅臻被宽大的西装外套包裹,只露出来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她靠在墙壁,身体止不住地发软。 一杯接一杯的温水被男人拿进浴室,顾初许喂着傅臻一点点喝下。 她像一条濒临的人鱼,喝水的时候有些急,连耳尖都泛着红晕。 明明是温度适宜的水,傅臻却一个劲喊烫,声音很是软糯,男人差一点便要心软。 他不忍抚上傅臻的脸颊柔声安慰: “乖,我们不喝冰的。” 小狐狸的爪子立马顺势攀上,小脸红扑扑的,在大掌上蹭了又蹭。 顾初许很是耐心地照顾着她,反复喂了水后,抱着她去卫生间,往返几次。 第22章 不许后悔 顾初许抱着傅臻,半蹲在浴缸旁。 水温合适,他看了看怀里的傅臻。 犹豫一瞬。 她身上的最后一点衣物被剥落。 傅臻连挣扎都没了气力。 他那双眸子依旧冷冰冰看不出情感。 手上的动作却轻柔。 温水将人泡的更娇软无力。 浴室的气温不算太高,男人额前却泛起薄薄的汗层。 汗珠滑至骨骼分明的下颌,无声融入浴水内,勾起一层层涟漪。 女人的贝齿紧咬着唇瓣,唇瓣都变得饱满殷红。 气氛点点升温,顾初许的手臂被抓紧。 他的小臂上印上了一排排小月牙,那是傅臻无意施力的印记。 他有些无奈,但他的嗓音依旧温和: “满满,你放松。” 小狐狸的眼眸涣散,氤氲着水汽,一秒秒递进,泪珠蕴藏于狭长的眼尾。 容貌旖丽,又惹人怜爱。 顾初许就这样看着她,可怜巴巴的似乎还带有些幽怨。 他把小狐狸眼尾的湿润一点点擦尽。 指尖轻轻柔柔地下移,落在了唇边,他点了点红唇,又不忍摩挲。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难受…” 顾初许眸光微暗,嗓音似有颗粒般哽住,最后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药效蔓延,似有千百只蚂蚁在傅臻身上钻爬,抓着浴缸的指尖施力最后逐渐泛白。 水温有些变凉,顾初许拿了块浴巾把傅臻抱起。 傅臻清瘦抱起来没什么重量,现下毫无攻击力,更像是一只乖软的家宠。 傅臻趴在他上身,能够抚摸到男人健硕的胸膛,耳边是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也由着男人心脏跳动的节拍荡漾。 她紧紧拉着着男人的衬衫,仿佛想融入,想降解身上燥热。 因为拉扯,顾初许的前襟已经敞开,身上沁了水,衬衫湿了一片。 不复方才的矜贵高雅,身上抱着的娇软媚骨即将把他一点点拉下神坛。 怀中是肤白胜雪的窈窕,眼前便是心心念念愿想占有的珍宝,任谁都不由沉沦。 顾初许喉咙有些发干,把傅臻放在床上,又在桌面拿起傅臻喝剩的水一饮而尽。 水珠由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滚落。 房间昏暗,只任由床头灯的微光朦胧笼罩。 顾初许背对着傅臻把衬衣脱落。 宽肩窄腰,腰窝深邃,完美的体魄被微弱的光线勾勒。 傅臻目光有些灼热,一寸一寸地扫视过男人的身体,最后身体不受控制地缠绕而上。 肌肤之间没有布料阻断,紧紧交缠。 顾初许扶稳傅臻,移开她的手,把人放倒在床上,重新掩好被子。 他转过身,再次被温香如玉缠上腰间,这次的力道更重些。 顾初许眉心浅浅皱起,轻轻叹气: “满满…别这样。” 女人不予理会,只是紧紧地抱着男人,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 顾初许摸摸她的头,把她抱起放进床中央,柔软的被子再次覆上她。 见男人还是无动于衷,傅臻有些崩溃,两眼泪汪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顾初许俯身凑近:“你要什么?” “要我…要我…” 这一次,傅臻没有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 嫩白的手臂缠绕上男人的颈脖,她想要吻上去,顾初许却别开了脸。 傅臻彻底崩溃了,哽咽地哀求: “帮帮我…帮帮我…” 男人望了望空空的水杯。 似乎不管用呢… 房间再昏暗却不及男人的眸色幽深。 他翻身压上:“你答应我不要后悔。” 傅臻眼尾嫣红,眼眸沁了泪,亮闪闪的,是让人矢智的红宝石。 最后,宝石覆上了春水变得朦胧。 眸子。 脸颊。 颈脖。 …… 吻一点点落下。 每一吻都暗生情愫。 那本就是荒唐的,偏偏发生在两人身上。 傅臻的双腿被紧握。 她不知接下来所发生的将要把她脑子里最后一点理智磨灭。 男人指尖不自控地施力,手中软嫩白皙的皮肤微微内陷。 顾初许微微抬头,幽深的眼眸布满了欲念。 窗外的冰冷的雨迹被一次次冲刷。 室内暖气充足,雾气又以温热袭来。 那是一种危险的试探。 抓紧床沿的手都轻轻地泛着颤栗。 直至傅臻渐渐情动而又完全失控。 那日她在修梵寺见到的顾初许再现。 又有所变化。 只不过是视觉的转换,变成了她俯视着男人。 但此刻虔诚的信徒,只跪拜于她。 她恍然间想起两人初次相遇时,没有镜片的阻挡,他的眼眸很是清澈。 像忠诚的大犬。 狗狗会模仿人类的行为,知道亲吻是人类爱的表现。 狗狗却不懂得人类如何亲吻,会用舔舐这种方式表达对你的喜爱。 良久,房间内一片纵情恣欲。 轻颤的足尖抵着男人宽厚的肩膀。 傅臻咬着下唇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声响,唇瓣泛出了血珠。 “叫出声来,这里没别人不要忍着。” 那日他也是这样教她,没人时不用隐忍情绪。 只是但此刻的蛊惑大于教导。 傅臻不听。 顾初许蓦地倾过身子,轻捏住她的下颚,含拭那点点血迹,甜锈晕入两人的口腔。 “甜吗?” 男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隐隐情欲。 傅臻眸子恢复了几分清明,脸上染着绯红。 她总算懂了,他眼底的清澈是深不见底的青湖,就连平日斯文有礼也是装的。 顾初许见她像企鹅般缩进被子。 凑得更近些,撩开她额前的碎发。 “舒服些了吗?” 傅臻轻轻点头,羞耻感又涌了上来。 顾初许:“我有些冷,可以进来吗。” 听他这样说,傅臻才意识到她独自把被子卷作了一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随后背过身。 见她松懈,男人勾了下唇,躺在她旁边。 折腾了那么久傅臻早就疲倦不堪,即将入睡之时,顾初许由后抱紧她。 她一瞬就清醒了,转头望向顾初许。 夜里光线黯淡,她隐约看见他深隽的下颌线,他的眼瞳里翻滚着情欲。 “可是我不太舒服呢。” 他的声音是从来未有的暗哑,甚至带有几分委屈。 傅臻慌了神,想挣脱他环在腰上的手。 但很快她停止了挣扎,因为她感受到了身下的异样。 男人的体温很是灼热,仿佛她一不留神就会被燃烧殆尽。 第23章 心甘情愿 晨光淌进床沿,凉风微起。 傅臻醒来时,顾初许还在沉睡。 两人中间隔着柔软的枕头,被子全数盖在傅臻身上。 顾初许双手抱臂,背对着她,上半身并无遮掩,下身西裤面料微微有些皱褶不再笔挺。 他们昨晚情到浓时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印象中温柔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要你心甘情愿…” 这是顾初许昨晚凑近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深夜中的一幕幕恍若走马灯在脑子里面浮现。 有力而骨节分明的手,虔诚的信徒… 傅臻别过脸,耳畔有些红。 却又矜不住好奇,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想偷瞄男人。 宽厚的背脊覆上安谧的晨光,脑海忽而浮现足尖抵在他肩膀两侧的景象。 昨晚是她首次尝试。 第一次与人亲吻,第一次与人这样特殊地交流… 随着视线下移,她的眸中倒映出男人身上凹凸不平的伤疤,转而化成惊恐、诧异。 早上的光线明亮,得以看清了男人的背部上布满的伤口。 新疤重叠在大大小小的旧伤上,很是触目惊心,她不可得知这些伤疤从何而来。 傅臻有些情不自禁,伸出指尖细细触碰,她的动作极其轻柔。 男人有所察觉,眼睛还未完全睁开,身体本能先被激发。 他使了重力紧紧地扼制住她的手腕。 痛觉让傅臻清醒了两分,她腾地坐起,用力甩开。 而后她又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行为越矩,羞愧地背过身。 她的动作幅度大,顾初许彻底清醒了,转身便看见在一旁揉手腕的傅臻。 他把人扳过来,惺忪的眉眼都染上了紧张。 顾初许扶起她的手细细察看,生怕伤到她。 他的防身术都是跟洛冀北练出来的,纯部队的严格训练。 傅臻并没有拒绝顾初许与她的肢体触碰。 她只是盯着顾初许的动作,男人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很是温热。 静默了一会,傅臻的视线落在了他手腕上,那有一处纹身。 顾初许接近手腕动脉处有一只蝴蝶,一只与她后背相似的蝴蝶。 他手腕处的脉络清晰,蝴蝶随着青筋的颤动,像是一只活物。 傅臻有些不可置信,她猛地抬头。 她的眼神带了几分考究,似乎想利用眸光把他所有秘密窥探一番。 顾初许顺着她的目光下移,望着手腕来不及遮挡又或许是无意遮挡的蝴蝶。 他薄唇轻扯,透着若隐若现的讥诮: “你知道吗,顾氏要倒台了。” 窗外的阳光全数投射在他眼底,闪动着熠熠的亮光。 傅臻挣脱开他拉扯的手,往后缩了缩,背抵在床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初许。 顾初许看着缩作一团的小狐狸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你也会怕啊?” 这一刻,傅臻却看不懂他。 他是顾正添的儿子,他肯定不满自己破坏他父亲的婚礼。 但若是不满又何必把她带到这里,又何必昨晚帮她…或是他要保住顾寒州? 傅臻:“你什么意思?” 顾初许并没有回应她,径直地走向浴室,诺大的床上只留下愣神的傅臻。 顾初许再次从浴室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又是一身精干的西装。 从前那副文质彬彬的少年感被硬生生抹杀掉,面前的人只有冷傲孤清与盛气逼人。 傅臻却无心比照,她跳下床,穷追不舍: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初许:“知道什么?” 傅臻:“知道我…” 她顿住了,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拿上台面逼问他,她并没有底气。 顾初许轻笑走向她,一把抱起,放置在床上,他摸了摸傅臻的头: “乖,待在这里,现在外面不安全。” 傅臻做的事情无一有利于顾家,而他是顾家人。 为什么面对罪魁祸首没有盛怒报复,反而态度反常… 等床上的人反应过来想跟出去时,顾初许已经走了好一会。 傅臻走到门前扳动把手。 尝试了好几次,房门并不能打开。 后面她发现这个房间与普通房间的布局是不一样的。 这个房间的锁是密码锁,并且只能朝外拉开。 她的手包还在酒宴上,原定计划结束后,徐舒予就要送她去机场。 北淮,她原本想彻彻底底地告别… 傅臻在洲际的顶楼待了一天。 两餐都有人进来送食,她紧跟着来人才发现门外有两排保镖。 她傅臻插翅也难逃。 她打开了电视,实时播放的是这几天北淮发生大大小小的新闻。 与往常一样,没有特别之处。 直到,财经频道报道顾氏的股票断崖式下跌,傅臻眸光都亮了几分。 顾氏的股票随时会有跌停的可能。 有不少的群众在顾氏集团下拉横幅了,无论是顾正添或是秦海媚,两人都会成为北淮的过街老鼠。 现今已经不是简单的道德谴责,不少股民的心血都投注在内。 她回想起当年傅诚被陷害技术抄袭风波,谁是始作俑者不言而喻。 等一切风波平息,专利的收购者是顾正添。 她永远忘不了父亲落寞的背影,但他并没有放弃秦海媚,放弃这个家。 是这对恶毒的男女要了她父亲的命。 紧接着是徐亭私人医院被查封,徐亭被警察逮捕的信息报道出来。 傅臻有些愣神,走近了两步,屏幕显示的是徐亭没错。 徐亭,曾经在院部悬壶济世的医生到如今北淮最着名的私人医院院长。 “国家卫健委近日回应,徐亭确从今年9月起,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该医院利用手术进耗材,参与医疗设备采购招标等受贿高达12亿,徐亭正式接受中央纪委的立案检查,目前该案件仍在办理当中。” 听着冰冷机器列出一条又一条的罪名,傅臻不由自主地内心发寒。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徐亭急着把徐舒予推出来联姻。 为什么洛冀北说不出不能娶徐舒予的原因。 能救徐亭的只顾家。 而后傅臻知道了顾初许成为了顾氏的新代理人。 怎么会那么巧,他一上任徐亭便被推进风口浪尖。 她心里有了定义,认为是顾初许报复她们的手笔。 第24章 秋后算账 徐亭的私人医院内,白色的建筑内被哀怨笼罩,屋外的暴雨肆意倾泄。 徐亭生产、销售假药的金额五十万元以上,新闻一经播出,患者及家属抗议声冲冠院内。 大多数人都花费金钱来到他的私人院所治疗,却被徐亭当成傻子一般玩弄。 当警卫走进来维护现场秩序时,大家的心情依然糟糕。 徐舒予在徐亭的办公室内,她打开了徐亭的保险柜,看着这些年贪污的证据。 百万…千万…她的指尖颤抖着,不敢再往下数。 这些年徐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 她却全然不知徐亭亲手喂了她多少人血馒头。 更不知道等待着徐亭是怎样遥遥无期的刑期… 咔嗒,门把扣动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绝望的死寂。 洛冀北走进来把瘫软在地的徐舒予拉起来。 他挡住了背后惨白的灯光,迎着光亮走进昏暗的房间。 傅臻抬头望向他时忽而醒悟,原来不是他不愿娶她,是他不能娶她。 徐舒予在办公室待了很久眼睛适应了黑暗。 通过走廊时她紧闭着双眼,除了不适应的光亮更多的却是恐惧。 她不清楚脚下的环境,门外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是被警卫制服的抗议者。 论起错处,他们又有什么错呢,真正错的是徐亭。 是徐舒予,她是徐亭的女儿,是分一杯血羹的恶者。 在她浑身冰凉时,身旁的男人用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 洛冀北拉着她坚定地穿过一堆堆人群,直到上了车她都有些未反应过来。 “你的身份不宜露面,这样私自上去翻看资料,倘被抓到就是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洛冀北有些恼怒,但还是耐心分析。 他太过于了解徐舒予了,她被保护得很好,根本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见她低着头不出声,脸色发白,那种无措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软了语气:“你父亲现在被带去调查,你更应该照顾好自己。” ——————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地反复,人行道上处处是混着着汽车尾气的水洼。 顾初许回到洲际的顶层便看见庞大落地窗下背影寂寥的女人。 室内暖气充足,傅臻衣着单薄,抱着腿蜷缩在地上。 电视上还播放着徐亭私人医院案件的最新状况。 他看出来傅臻的忧虑,走近才发现桌上的饭盒完整无缺,明显没被动过。 她一天没有进食。 顾初许压着不悦,蹲下身子柔声询问: “我带了蝴蝶酥回来,你要不要吃点,京季家的。” 耳边的话闪过耳畔一瞬,女人眸光有些闪烁。 但她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眼神依旧木木地落在窗外的夜景。 她不应声,顾初许便伸出手去拉她的手。 大掌包裹住她时,发现傅臻体温异常的冰冷,大抵是在地板上坐了很久。 顾初许没征求她意见,把她揽腰抱起。 傅臻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双好看的狐狸眸死死地盯着顾初许。 那种眼神,比她的体温还要凉薄。 顾初许定住,回望着她,心口处有些缺失。 “你应该很恨我吧?”她死死抓紧顾初许领口,连指尖都泛了白。 眼前的人哪里还有昨夜温存时乖软的模样。 顾初许又有些刮目相看于她翻脸不认人的本事。 顾初许低眸,衬衫上留下无规律的皱褶,但他却并不在意。 他把傅臻放在餐椅上,连带着态度都是轻飘飘的:“恨什么?”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天傅臻在做什么。 但是他却在纵容,他在她面前伪装,还与她发生那样的… 见她沉默不语,顾初许接着开口: “是恨你不顾代价地报复顾正添?” “亦或是以身犯险去毁掉顾寒州?” 他果然是知道的。 傅臻这一瞬开始紧张。 所以他把她安置在这里,派那么多人守着不让她出去。 是准备秋后算账吗? 她目光有些涣散,眼神不自觉飘忽到桌上的蝴蝶酥,京季家的。 她脑子不自觉地浮现昨晚两人意乱情迷之时,他唤她满满。 她眸子一凝。 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神,男人眸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又疏远。 顾初许也在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数十秒,傅臻开口询问:“你是谁?” 似乎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逗笑了。 顾初许浅笑:“你想我是谁?”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妹,气氛也变得奇怪。 她有太多想去询问了。 顾初许为什么知道她叫满满,按常理秦海媚已经好多年没有那么亲密地叫她。 他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疤。 还有他手腕的蝴蝶,看起来颜色更浅一些,似乎还要比她早纹上去的。 或许是同一个纹身师呢,或许都是巧合呢。 她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眼光仍是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蝴蝶酥。 京季的蝴蝶酥,她只爱吃这家的点心。 四城区离家里远,每次都是傅诚不嫌麻烦给她买回来,自从傅诚走了,她便不再吃了。 因为没有人记得她喜欢吃,也没有人会不辞辛劳地买给她吃。 “舒予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把徐家牵扯进来。” 她料定他知道她与徐舒予的计划,直接质问。 很含糊的一个问题,她却认定了是顾初许举报的徐亭。 “你觉得是顾家对徐亭的报复吗?” 顾初许反问。 傅臻愣怔一下,没等她疑惑的眸子抬起。 顾初许再次开口:“徐亭医院那点破事不攻自破,为什么徐顾两家要联姻,你做那么多事情,未曾想过后果?” 傅臻听着他的话,愣怔一瞬。 所以,徐亭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他甚至不惜用舒予去交易,以保求他的荣华与安定。 徐亭一向给外人的形象都是医者仁心,当新闻爆出时,她是不信的。 她知道现在顾氏的代理人是顾初许,她直觉这件事是他的安排。 但现在顾初许直截了当告诉她事情原委。 她忽然就有些无措。 她的确是把这个污点端了,但徐舒予是无辜的,她怎么承受这些。 第25章 一场交易 这一晚,顾初许并未留在在洲际。 他一走,昏暗的房间又剩了傅臻一个人。 临走前,傅臻询问他什么时候放了自己。 顾初许只是轻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他淡漠回应: “你明知我恨你,又怎么可能放你走?” 的确,她又能以什么立场让他放过她。 她又蜷缩在落地窗前,看向停了雨的马路,红灯亮起,又灭,绿灯亮起,又灭,如此反复。 热腾腾的蝴蝶酥早已凉透。 —————— 天完全暗了下来。 洛冀北的保时捷仍停靠在医院的后门。 车窗缓缓降下,女人趴在车窗。 涂有妖艳欲嫣的美甲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下更显得手指的纤长嫩白。 她未着丝毫,呼吸有些喘急,等男人结束后打开窗户散去几分旖旎。 尽管,徐亭被带走了。 家里的产业垮台,她也备受骂名。 如此不合时宜,在车上洛冀北为她抹去眼泪时,她还是情动了。 她不顾洛冀北的拒绝,直接扯着衣服坐在他身上。 一吻落下,车窗还未关下,暧昧已被点燃。 她望着洛冀北把衬衫的纽扣一颗颗扣上。 待他快扣好时,她又在下摆往上把一颗颗钮扣解开。 洛冀北挑眉看着她,语气有几分玩味: “不够?” 徐舒予轻笑眸子都带了几分妖艳: “你有多爱我?” 洛冀北整理袖口的手停顿,转而以更认真的表情看向她:“怎么都比你多一点。” 徐舒予失笑,她心里想:倘若所有的时间都只停留在这一瞬,那该有多好呢。 两人都穿戴整齐后,徐舒予在一边补妆。 在她涂上口红完成最后一步的精致后,洛冀北捏了捏徐舒予的后颈, 又把她抱到自己身上。 细细地看着白皙脸颊上未褪去的潮红,他心情眼见的喜悦。 她与顾寒州的婚事算是彻底毁了。 徐舒予勾起他的脖子,殷红的唇印落在他脖子:“舒服吗?” 她眼底带着钩子,虽无诱饵,次次都可以让洛冀北上钩。 无疑,他很是沉沦…… 但徐舒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冷了脸。 徐舒予坐回副驾,系好安全带: “带我去洛家吧。” 他们有自己的公寓,虽然徐舒予与他提了分手,但一直留着。 他本以为这一次与她是要重归于好。 徐家被查封了,她却说要去洛家。 显然,她把他当成敲门砖了。 洛冀北:“我们现在算什么?” 徐舒予眼底有些哀感,随之很快被掩饰了,脸上露出娇艳的笑容: “我以为你明白了。” 大掌在方向盘上暗暗施力,洛冀北自嘲地笑出声:“刚刚是交易?” 徐舒予没有迟疑,点头。 洛冀北:“他不会同意的,但我成全你,我们…两清了。” 徐舒予表达谢意,随后转头看向窗外。 她的眼尾有泪珠滑落,滴在了洛冀北看不见的地方。 洛槐安,这次案件的检察官,洛冀北的父亲。 她是在用身体换取交易。 洛家,正是饭点。 饭餐都准备好时洛家的佣人开开心心地拉着苏云出来:“太太,您瞧瞧谁回来了。” 洛冀北很少回洛家,公务很是繁忙,现下不单回来了,还带着徐舒予。 当年徐舒予没少来洛家,她与洛冀星交好,又是洛冀北的女朋友。 家里的佣人早就默认了她是大少奶奶。 苏云看见来人,眸色有些亮,快步走向前。 徐舒予礼貌地唤了她一声云姨。 苏云拍着她手背:“好孩子,你很久没来看云姨了。” 她往后看了一眼洛冀北,想询问他两人是不是和好了,却只见洛冀北脸色阴沉。 她转过头又拉起了徐舒予的手,她看了又看,这孩子她是喜欢的不得了。 很快她的表情有些可惜:“家里的事云姨也听说了,你也别多想…” 徐舒予的表情并不太好,苏云便转移了话题: “星星要是知道你来,指不定有多疯。” 徐舒予本就是她钦定的儿媳妇,只是后来她与顾寒州有了婚约。 现在两人又凑一块了,看来徐舒予仍是与自己儿子心意相投。 她也并不在乎徐家家世没落。 徐舒予脸色有些不自然: “云姨,我今天来是找洛叔叔。” 苏云当然知道她想找洛槐安做什么。 她想劝慰,奈何女人目光很是坚定透露出某种决心。 苏云无奈地摇摇头,把她带到院子,洛槐安在修剪花卉。 虽已立秋。 身后的淤泥里的莲仍是清雅,亭亭径直,一片片都在表达着物似主人形。 她只犹豫一瞬,迈步走向洛槐安,开门见山地表达自己的来意。 洛槐安听她说完,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似乎意料到她此次来的目的。 他说他没有任何涉及正常公务外的能力,跟她分析了她父亲案件的复杂性。 他甚至表面如果她愿意,洛家当然可以帮她全身而退。 但是她的父亲的确是死罪难逃,洛家爱莫能助。 他仍是那个刚正不阿的检察官。 最后她真正听进去的只有一句话: “舒予,你知道冀北对你一向用心,你别让他太失望。” 院子是露天的,下起了蒙蒙细雨。 徐舒予看着眼前朦胧,似乎心里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她不顾阻扰,就在院子跪了下来。 洛槐安有些失望,让苏云来劝她。 苏云根本拉不动她,雨势越来越大,她只好回去找把雨伞。 洛冀北并没有用餐,把徐舒予带回洛家便上楼了。 任凭谁敲门都不理睬,他望向院子。 徐舒予也在抬头望着他,眼神很是倔强。 黄豆大的雨滴落在她脸颊上,有些刺痛。 她从来不是脸皮厚的人,相反她是高傲的,但此刻高傲的她却在恳求自己的爱人。 她母亲早就不在了,自己的父亲是医生,却没办法救活母亲,是苏云让她感受到母爱。 洛家的人待她极好,但洛家一向鼎盛,与家风原则脱不了关系。 她早知道结果的,但她没得选,徐亭与她相依为命。 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去送死,她明明知道徐亭犯下什么弥天大罪。 徐亭是罪人,但他也是她徐舒予的父亲。 第26章 孩子是我的 洛冀北看着楼下被大雨倾洒的女人,神色有些冰冷。 直到,徐舒予晕了过去。 洛冀北冲下楼时,苏云已经拉着佣人把她扶进客厅。 洛冀北不管苏云的责骂,硬抱着人上楼,他把徐舒予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 女人身上暧昧的印记有些刺眼,明明是他留下的,但此刻更像交易的证据。 他轻拭女人脸上的水珠,有些失神。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 “徐舒予,你把我当成是什么?” 昏迷的徐舒予当然不能回答他。 苏云叫来了家庭医生,连洛冀北都认为她是低血糖晕倒了,医生却诊断出徐舒予怀孕了。 洛冀北是喜悦的,但他更多是无措和惊慌。 他不知道徐舒予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苏云见自己儿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失望,但她没有气恼,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她又听见洛冀北严肃认真的语气: “这个孩子是我的。” 联姻不过两个月,两人并没有感情。 说白了徐舒予根本不给顾寒州碰,是放在家里面供着的大太太。 顾寒州外面玩的花也是人尽皆知。 苏云见他如此坚定,有些乐开怀。 洛冀北年纪也不小了,刚和徐舒予分开没多久。 她正犯愁,如今两人又重归于好,还怀上了孩子。 但她很快又沉下脸,捏着洛冀北的手臂。 “浑小子,舒予还没过门,你怎么这样轻薄她。” 洛冀北神色不自然,但不做解释。 苏云好像完全忘却了徐舒予还有婚约,她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 顾家。 顾正添结束了几通电话。 从前生意场上称兄道弟的人,现今对他避之不及。 他无从发泄,大手一挥,眼前的茶具碎了一地。 秦海媚跟着他回到顾家,这几天都胆战心惊的,愈发神经衰弱。 她根本打不通傅臻的电话,也不知道她踪迹。 她恨透了傅臻,她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女儿这样报复。 现在她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顾正添迁怒于她。 顾正添死死地盯着在楼梯上的女人,招手让她过来。 秦海媚犹豫,扯着步子走近他。 当她走近,顾正添轩然大怒,扯着她的衣领,面上全是阴鸷狠戾,哪里还有婚礼上的温和爱慕。 “当年洋房放那把火烧了她,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 秦海媚有些震惊,顾正添为人是有几分严肃,但她从来不知道他如此阴险。 顾正添仍在破口大骂:“你自己犯贱救了她,现下的局面,你很满意吧。” 她抓着他的手臂,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傅臻…她是我女儿” 顾正添大笑,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女儿?这些年你管过她吗,你可知她在国外被人围着弄?” 她瞪圆了眸:“你说…你说什么?” “你的女儿跟傅诚一样忠贞呢,我派人,派了很多人试探她,她却宁死不从。” 说完他开始狂笑,表情都多了几分盎然。 秦海媚内心的防线彻底被破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傅诚与那些女人的书信来往也是你伪造的是不是!” 顾正添理了理袖口,似乎有点不满意她迟钝的反应。 他是由心底的嫉妒傅诚。 傅诚有聪明的脑子,善良的性格,美满的家庭。 反观自己的生活却处处坎坷,连婚姻都是入赘的。 于是他开始伪造书信, 傅诚性子老实,一心放于研发。 渐渐冷落了秦海媚,他也是钻了秦海媚不满的空子。 他装作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说出了傅诚与多个女人书信来往。 又以好心安慰逐步接近秦海媚。 毫无疑问,她上钩了。 她甚至没有亲口去询问傅诚。 怀着报复的心态,与顾正添搞在一起。 顾正添是很得意的,他要将傅诚的一点点美好摧残。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开始自爆:“你的男人都是我派车去撞的,我顾正添就不该捡你这只破鞋。” 秦海媚不可置信,她顿了好一会。 回过神她情绪开始失控,扯着顾正添的衣领。 她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正添看着她几经癫狂的模样,掐着她脖子。 “你从来没放下过傅诚是吗,你这个贱货,我早该知道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 秦海媚一直以为傅臻只是单独的看不得她生活变好。 现在有些恍然大悟傅臻的决绝。 从前顾正添靠近,比傅诚看得有希望,她是出轨,但却无心害他。 秦海媚奄奄一息时还能看见他眼眸中的怒火。 两人都失了理智,陈姨早就被吓坏了,在一旁愣愣的不敢上前阻拦。 在秦海媚脸色发紫时,顾正添还未收力,顾初许却在这时回来了。 “爸。” 他淡淡地唤了一声。 顾正添见儿子回来,才理智地松开了手。 秦海媚被他一把甩在了碎玻璃上。 她顾不得疼痛,皱着眉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像濒临死亡的鱼。 顾正添看她嘴巴一张一合,头发凌乱,哪里还有以前风情万种的媚态。 顿时心生厌烦,对她怒吼:“给我滚。” 秦海媚爬起来,手臂上的碎玻璃都还未拔出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顾初许神色很是凉薄,似乎刚刚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脸上毫无表情。 顾正添坐回沙发,急切地询问:“现在公司什么情况?” 顾初许回应:“股市还是下跌,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出售股权。” 顾正添脸色有些沉,明显是不同意他这个提议。 顾初许也不急,缓缓开口:“我在国外有个同学,能力还不错,这些天与他商议了一下,您可以全份额卖给他,运营这方面他没有问题。” 看得出顾正添有些犹豫,他继续分析:“只是改名换姓几年,等风波过去,顾氏股市稳定,他愿意全额返还,只入股5%。” 不用自己控股,后续稳定后还可以恢复股权。 顾正添迟疑,听顾初许轻飘飘的语气,似乎在说什么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大手一摆,认为还是太过儿戏。 毕竟是自己十几年来的心血,每一个决定都要深思熟虑不能毁于一旦。 顾初许也不气馁,淡声应好。 顾正添看着他沉稳的性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向他的背脊,脸色有些许愧疚: “初许,你长大了,这些天你忙里忙外,是个有担当的孩子,我也能安心了。” 第27章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顾正添的愧疚也就只是停留在脸上,除了自己他从未真心对待任何人。 现在他丑闻缠身不宜出面,公司的事宜都是由顾初许暂为代理。 顾初许在公司位如虚设,没有任何实权。 说白了他不过是顾正添在风波最大时推出去顶替骂名的棋子。 顾正添说着便拿起茶壶想为顾初许倒茶,顾初许双手捧着杯盏去接茶。 滚烫的茶落在男人的手背,杯盏中滴水未沾。 顾初许并未躲开,顾正添观察着他的反应,嘴角的弧度渐深。 “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不会怪爸对你严厉吧?” 顾正添收起了茶壶,躺在沙发上等待他的回应。 顾初许放下杯盏,露出乖敛的笑容: “父亲的教导都是对的。” 他的手背被烫得发红,神色却依旧自若,顾正添是在报复那日他提起沈梦丹。 他抬起被烫红的手扶了扶金丝眼镜,顾正添像是突然发现他手上的伤口。 他表情紧张:“你看你做事怎么如此不小心。” 他让管家拿来了冰袋,冰袋枕在烫伤的地方,那片红才有所褪色。 管家放下冰袋便要退下去,顾初许叫住了他:“林伯,父亲该吃药了。” 管家点点头,走到橱柜桌帮着顾正添准备药。 顾正添摁灭了手中的烟,他有中度的暴力倾向,这些年一直靠药物压着。 管家送来了药,顾正添就着茶水吞下,再看向顾初许时表情又换了几分赞赏: “国外的专业进修的怎么样。” 顾初许有条不紊地回答: “现在跟在利路教授身边帮他做事。” 顾正添点点头:“利路也算是权威,等这件事过去你就回洛杉矶,也算是可以接手自己喜欢的事情。” 顾初许大学主攻艺术类,是顾正添为他挑选的专业。 他说顾初许喜欢,顾初许便一直喜欢,直到有成绩了才会被允许回国。 顾正添很喜欢他这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也很满意顾初许为了自己的公司尽心尽力。 他甚至对那晚的不愉快没有心存芥蒂,顾正添愈发感到欣慰。 事实上,那晚的每一鞭都是顾正添亲手也是彻底把父子亲情打断。 但在顾初许看来这段时间确实是一个机遇。 顾初许并没有在顾宅留宿,这几天他都是日夜颠倒地处理顾氏的业务。 他表现得力不从心,顾正添却无半分指责。 车子驶出顾宅。 由后视镜望去顾宅离自己视线越来越远,路灯反射出顾初许镜片的冷光, 那是不同寻常的狠戾。 如果猎人想抓住狐狸就要比狐狸更狡猾。 —————— 洛家。 徐舒予醒来时体力早已透支。 这些天的奔波,她的胃里基本是空的。 看见她醒来,洛冀星兴奋地把苏云唤来。 苏云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点。 洛冀星撇嘴:“有了媳妇忘了崽…” 苏云没搭理她,伸手接过佣人熬好的白粥,想喂着徐舒予吃一点。 徐舒予吃力地爬起来,洛冀星上前把她扶起,一脸担忧: “嫂子,你可把我吓坏了!你知不知道…” 洛冀星想把她怀孕的事情说出来,苏云却对她摇摇头。 洛冀星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巴,徐舒予眼底如死水般的平静。 苏云轻叹口气,让洛冀星先出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就剩两人。 苏云给她喂粥,徐舒予却不张开口,还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也不讲话。 苏云自然是受不了她这副模样的,她真的有些怒了:“舒予,我看着你长大的…云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不能像你父亲一样,你要救他出来,那千千万万个被害的家庭又要向哪里讨公道?” 徐舒予眼底寂寥的死水化成了温润顺着脸颊流淌,但仍然不发一语。 事到如今,她也无法分辨对错,只知道脑子很空,没办法思考。 苏云有些不忍,软了口气:“舒予…你怀孕了,给冀北一个机会,好好过现下的日子,好不好?” 喜讯就这样被她说出,徐舒予杏眸微圆,有些难以置信。 她终于望向了苏云,声音很是沙哑: “云姨…我…怀孕?” 苏云点点头,抚平她翘起的发尾,温和地解释:“你怀上了,是冀北做错了,昨晚你晕倒检查出来的。” 徐舒予手放在小腹上,仍是不相信的。 她肚子里有个宝宝了,但它那样的小,小到徐舒予感受不到。 “舒予,孩子是无辜的,你若肯给冀北机会,等你身体好一点了,就去领证。” 她又想到昨晚倔强淋雨的徐舒予,微微有些恼:“你答应云姨,别再像昨晚一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徐舒予什么也没听进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身上都泛了寒意,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苏云了。 苏云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你父亲的事你应该是了解的,我们不能知法犯法。” 她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继续道:“云姨说句不好听的,你父亲这些事,他要为自己承担责任啊。” 徐舒予眸子彻底沉了下去,样子可怜巴巴的。 很像在她还是小时候时来找苏云不停地问她母亲哪去了。 苏云回答不上她就是这副表情。 她与徐舒予的母亲是挚友,对于她的离世苏云也很伤感。 但她能做的,只能多些照看徐舒予。 如今徐舒予怀孕了,洛家便是她的依靠,对于她现在的状况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继续柔声劝慰:“舒予,云姨会待你好,像你妈妈一样待你好。” 听见早早去世的母亲再次被提起,徐舒予的心缺了一大块。 她的眼泪点点滴落染湿了床单一片。 情绪释放出来她却再压抑不住。 她抱着苏云:“可是云姨……我怕…我就剩爸爸了…我没有亲人了…” 苏云眼眸湿润,心疼地拍拍她后背。 “傻孩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哪怕没有这个孩子,云姨也一样爱你。” 门外正准备进去的洛冀北听见两人的对话神色有几分凝重,捏紧了指尖。 手被抬起又放下他最后还是没敢进去看徐舒予。 第28章 新官上任 在事情发酵的第三天。 顾寒州被保释了出来,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股市,顾正添施压女方停止上诉。 但他的确医德失行,且被多个护士爆出性骚扰,名声狼藉。 他现在属于失业的状态,整天把自己锁在房内。 顾正添也不屑于安慰他,不管他的死活。 楼下响起了铃声,佣人接通了电话,急急忙忙地跑上楼找顾正添。 碰巧顾正添下楼,他接起电话,是顾初许。 顾正添:“有什么事?” 顾初许:“您知道FUm集团吗?” 顾初许的声音有几分无阻,似乎是遇到什么很棘手的事情。 “今天有负责人来协谈。” 顾初许言简意赅,随后说了FUm有恶意收购的意向。 同一技术行业,顾正添是知道FUm的,近五年发展于洛杉矶的新产业,行业新星,不容小觑。 顾正添有些疑惑:“他们有意在国内发展?” 顾氏在北淮甚至在全国top榜是排的上名次的。 倘若只是顾家兄弟的私人作风,根本掀不起风浪。 现下股市持续下跌,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顾正添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觉得是FUm从中作梗?” 多少企业在身后虎视眈眈,他顾正添怎么会不知道。 顾氏那么大块肥肉,倘若被分割。自己还剩多少可以填肚子? 他思虑了一瞬,决定相信顾初许一次。 “你的朋友还有收购这方面的意向吗?” 如今能做到的只能反收购,让除了恶意收购方以外的企业收买。 从而扩大股本数量,从而把恶意收购者的股权比例稀释掉,增加它的收购成本,最后退敌。 电话另一头的顾初许有些迟疑: “恐怕不能按原价收购了…” 他还没说完,顾正添便听见了那头嘈杂慌乱的声音。 助理多次上前询问需要融资多少百分比,也有询问要不要放股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此刻在家中无能为力的顾正添更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镇定地询问: “降多少?” 顾初许这次却很快回应:“50。” 被平分几年的红利,他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哗啦——” 顾初许听见电话那边顾正添摔东西的声音。 他嘴角轻扯,但还是耐心等待他的答复。 过了几分钟对面仍是没动静,他看了一眼屏幕才发现电话被挂断了。 他并不急着收网。 他再次打开转权协议书,指尖轻轻摸纸上的文字——FUm。 秘书敲敲门,表情无奈: “顾总…各位股东要跟您面谈。” 顾初许还未表态,外面的老将就已经冲进来了。 秘书神色有些愧疚,顾初许并没有责怪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门被关上,豺狼虎豹都露出了真实面貌。 “初许,好歹说我都跟着你父亲近十年,这些天你无不打压,着实让我们这帮老家伙心寒啊。” 带头说话的程武很是愤愤不平,眼前的人都是跟随顾正添打拼的老将。 顾初许低头不语,捏起面前的杯盏轻嗅。 今年的新茶味道淡雅沁透。 自己的暴躁与面前的稚嫩平静的小子形成对比,显得程武更加的无能狂怒。 顾初许是顾氏的代理人,顾正添负面舆论缠身,根本出不了门口。 程武自然秉着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的想法,何况顾初许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却没人想到,这位新任代理人手段狠辣。 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垄断旗下产业所有的支脉,将大权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新官上任的顾初许不断地打压削薄他们的权利,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敢离职。 谁也不知道顾氏这块肥肉会落在哪个风口,他们都是嗅着肉味前进的野狗。 这些年他们都在顾氏奢靡地生存,啃着顾氏的老本红利享受着顾氏给他们带来的资源。 但他们很快也留意到当年沈意集团下退出商圈或是远赴海外的股东逐渐回流。 其中顾初许用了什么手段也无人知晓。 眼见红利要被他分割的明明白白,这帮老家伙便红了眼,急了气。 见他们渐渐平静下来,他拿出杯盏,挨个倒上新茶。 请他们入座,有些股东触碰到茶杯才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 众人不明所以地望向顾初许。 顾初许眸色微暗,淡淡开口: “程叔,慈善基金会还办吗?” 程武怔忡了一瞬,无言以对。 顾初许继续开口:“听说郑伯父最近喜欢投资电影,买了不少名贵道具。” 忽而他的语气转为了好奇夹杂着一丝无奈:“刘哥,您的地下钱庄好赚吗?”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众人洗钱的证据。 程武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 “世侄何必为难我们,我们一把老骨头,也不容易……” 众人见程武出头,也七嘴八舌地论起自己的难处,个个都有天大的苦衷。 顾初许仿佛在听什么趣事,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各位伯父也知道,晚辈自小与洛首长交好,这当说不当说,也分不清明。” 顾初许虽然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但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 金秋九月,秋高气爽的天气却让众人后背沁了汗。 顾初许这是对他们赤裸裸的威胁。 办公室的寂静让这帮黄鼠狼更加大气不敢喘。 “当然,伯父们会做,小辈自然也不会愚钝。” 顾初许再次开口,股东们面面相觑。 男人的镜片底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他的态度依旧是冷淡的,偏偏又泛着傲视群雄的强势。 他看着沉默的众人,像是在倒计死亡秒数的魔鬼,深知如何做狐狸的人总能取得最大的成功。 程武也懒得装了,直接开口:“你想要什么。” 顾初许打量了办公室里贼眉鼠眼的黄鼠狼,淡淡开口:“你们手中的股权。” 程武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晕厥,连问话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你可真大胃口…”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办公室的门朝外拉开。 第29章 什么都结束了 黄鼠狼们纷纷回头。 洛冀北倚在一旁看向顾初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程武像是了然,不止地冷笑:“世侄好手段,呵,我成全你。” 众人一边擦汗,一边附和。 最终顾初许还是成功以低价回收了股权,一个个股东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看着一个个黄鼠狼垂头丧气地离开。 陈铭敲了敲门,他进来跟顾初许报告FUm收购顾氏的信息已全部投放完毕。 洛冀北环着手臂,觉得好些好笑:“你就活吧,还有谁能有你那么会算计。” 同一时间的顾家。 顾正添看着营销号视频解说: 【FUm收购顾氏背后有什么阴谋】 甚至列出了时间线,还有顾初许与其负责人的面谈偷拍。 他明知是舆论上的引导,却怎么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慌乱。 他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止不住地围着客厅转。 他又怎么甘心把自己的产业拱手让人。 —————— 顾初许的微信传来提示音。 是顾正添松口的信息:【出了吧】。 放下手机,顾初许捏紧茶盏的指尖松了松。 洛冀北观察着他的动作,凑近了些,看见顾正添发来的信息,他语气有些舒缓: “成了?” 男人仍是神态自若:“嗯。” 洛冀北:“接下来什么打算?” 难得见顾初许脸上出现了几分犹豫。 顾初许:“我想留在北淮。” 洛冀北的指尖在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 洛冀北:“沈爷爷他知道吗?” 顾初许:“前几日我去见他,他说…” 话未说完他便沉默了。 洛冀北把杯底的茶泼向他: “在吊谁的胃口?” 顾初许有些无语,但也没气。 他摘下被水珠模糊的眼镜: “他说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 洛冀北轻笑:“虚云法师说得对。” 他走到了落地窗前,望着高楼的风光,声音里有些惋惜:“舍得把FUm融资?你知道顾氏现状不稳定。” FUm是顾初许留学期间创立的。 现在在北欧圈很是壮大,融资进顾氏,似乎不是一笔红利。 顾初许仍然没作声,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眼镜。 洛冀北:“是为了傅臻吧。” 说完嘴角还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正在擦拭水珠的手顿了顿,顾初许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否认。 重新戴上眼镜的男人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模样。 洛冀北悠悠地看着他,顾初许没有近视,反而视力很好,他的眼镜没有度数。 顾正添要他戴着眼镜,他便戴了。 他在沈梦丹离世后,很是听话。 至于为什么要戴眼镜。 可能因为他这双眸子长得太像沈梦丹了。 他即便没有任何情绪,就这样冷冷地看着顾正添。 顾正添都会觉得心里发寒,他不由得心虚,便命令他戴上眼镜。 即便镜片是透明的,他却觉得这是一套屏障,是他的心安理得。 顾初许:“徐舒予还好吗?” 突然来这么一句,洛冀北想他是打算转移话题。 洛冀北:“我今天来找你,也是因为舒予,她想见见傅臻。” 顾初许:“不可以,外面不安全。” 洛冀北:“舒予怀孕了,情绪不稳定,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顾初许只有一瞬的惊诧又很快恢复了神色。他松口:“明天。” 洛冀北应许,走出门口的脚步一顿:“你又能保护她多久,总得把真相说出来,说不定她可以接受呢?” 洛冀北走了几个小时,顾初许仍是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动作。 茶盏再次凉了下来,却无人在意。 自从傅臻那天质问顾初许后,一连好几天,顾初许都没有来过洲际。 她没有任何可以与他联系的方式。 傅臻好像回到了傅诚离开那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她就是一个人在北郊洋房的阁楼,蜷缩在一角呆呆愣愣。 这些天都是看护陪着她,每天都拿着餐食劝她吃。 傅臻每次只进食不多,身体眼见的消瘦。 凌晨,顾初许来了一趟洲际。 傅臻已经睡下了。 男人透过昏黄的床头灯望着她,她像个小虾米般蜷缩在床沿,这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他怕傅臻摔下床底,便把人抱进床中央,帮她掖好被子。 他盯着傅臻望了会,还是没忍住上手轻抚傅臻的脸颊。 她脸蛋还没有顾初许的手掌大,这几天的不怎么进食更显得消瘦。 傅臻感受到脸上的触感有些厌烦地蹙眉,顾初许停下手中的动作。 想收回手时又被她反抱着他的手臂。 顾初许看着眼前的一小团,轻轻发笑,现在的傅臻很像一只考拉。 他轻抚傅臻的后背安慰:“睡吧,明天什么都结束了。” 翌日。 今天顾初许要回一趟顾家吃午饭,佣人们准备得很丰盛。 顾家最近鸡犬不宁,老佣人听管家说今天算是解决了。 她想总要做一顿丰盛的庆祝一下。 连久不下楼的顾薄州都坐在了餐桌前,他整个人都有点神叨叨的。 顾初许回来时,手里还带了一份合同。 饭后,茶桌上就剩下父子两人。 顾正添像往常一样顺着水把药咽下,合同大致他也看完了。 只是将他个人的份额转出,后续公开声明,顾氏算是脱离了他。 也能根治丑闻,他谨慎再三签下了姓名。 钢笔放置一旁。 顾正添:“你那个同学呢,合同也应该双方当面签。” 顾初许把眼镜摘下,放在了红木桌上。 翻了翻合同 ,在顾正添满脸疑惑下,在甲方签下了姓名。 合同上有着更为俊毅的字体:沈思源。 顾正添抬头望向顾初许,眉头拧起:“你,什么意思。” 相比于他的疑惑,顾初许显得镇定许多,他没有解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这时候顾正添的手机响了,他睨了顾初许一眼,接通。 电话那头是程武的告状。 “老顾啊,你糊涂了,怎么养了个小白眼狼,我刚刚收到消息,他把顾氏股份全数卖给了FUm…” 顾正添没有听到接下来程武的喋喋不休,他瘫坐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顾初许。 此刻他有些气急攻心,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第30章 请君入瓮 顾初许看着有些喘不过气的顾正添,也不去帮他,只表情玩味地在他一旁坐下。 顾初许:“父亲,这个局是您自愿进来的。” 顾正添捂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喘着气试图缓和。 他明显的中气不足:“沈思源…好一个沈思源,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个臭和尚合谋。” 沈意是沈梦丹的父亲,也是顾初许的外公,是顾正添的岳父,还是恩师。 当年的顾家已经是没落,是沈梦丹苦苦哀求沈意,才有了顾正添这个上门女婿。 沈意自然是瞧不起顾正添的。 连带两人的孩子的姓都是沈,取名思源,是时刻让顾正添记着沈家的恩惠。 却未曾想,顾正添与沈家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沈梦丹产后伤了身子只能在家休养,触碰不到生意上的资源。 只能由顾正添长期在外应酬,有了沈家的资助。 顾氏很快被他一手建立,他的路子越走越宽,底气都足了三分。 在顾氏成立的第二年便沈思源也带回顾家,改顾姓,从前的思源改为初许。 是象征对沈梦丹的最初许诺。 两人的伉俪情深是曾经北淮的一段佳话。 沈梦丹把所有的股权拱手相让,退隐作他背后的女人。 没过几年顾氏便后来者居上甚至超越了沈意集团。 再后来顾氏恶意收购了沈意集团。 沈梦丹看清他面目时已经成了定局。 她终日郁郁寡欢,病情不得好转,在顾初许未成年便撒手人寰。 顾初许一直都埋怨老天,自己的母亲如此良善,怎么就早早离世。 直到他查出是顾正添从中作梗,换了沈梦丹治疗的药物。 沈梦丹一走顾正添与沈意算是死生不复往来。 在整理完沈梦丹后事后沈意便出家了,任凭生意场上的人如何打听都寻不着踪迹。 沈意并不在乎失去集团,但他唯一的女儿走了,他没有任何信念可以支撑。 沈意认为是自己的缘由,是他自己不可一世的态度。 所以他放下了所有的仇怨只想为沈梦丹来世求个平凡人生。 沈意暗自里还是会照顾顾初许,FUm的启动资金他投资了大半。 但是全股的份额都只属于顾初许。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顾初许可以留在洛杉矶,隐姓埋名,普通一点又如何。 他太过于了解顾正添这个人,阴险狡诈。 不论怎么说,顾初许都是自己女儿唯一的血脉,他自然是盼着顾初许会好。 那日顾初许带着傅臻来见他,沈意就该明白他的决心。 他不予苟同却也无可奈何。 顾初许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强制他顺着自己的想法走。 顾初许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正添:“父亲,您给母亲时时日日喂的药好吃吗?” 顾正添猛地转头,看向桌上的药物,转眸狠狠地盯着管家,管家只低着头慢慢后退。 “您不用如此惊慌,抗凝药物罢了,只一些微微的副作用罢了…” 顾初许眼底满是嘲弄,慢条斯理地坐在一旁,翘起了修长的腿。 “你……我…是父亲。”顾正添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话都说的不利索。 顾初许脱下了眼镜,微微弓下身子,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眼神带着阴郁与疯狂。 他望向顾正添的眼神满是厌恶,眸色冷如冰霜,又似有火光稍纵即逝。 “父亲,您记得妈妈是怎么在病榻上含恨而终的吗。” 在顾家,似乎人人都变成了冷血动物,顾好自己便罢了。 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母亲早逝,父亲对他不管不顾。 他唯一可以钻的空子便是迷恋于赌博的管家,他知道管家一直偷着顾家的东西去卖。 他并不戳穿,甚至还帮他偿还赌债,若是他要告状,狠戾的顾正添不见得会放过他。 管家帮助关怀过他,但人并非无所图无所利。 最后两人达成了一致的目标与协议。 早在两年前就把顾正添的稳定剂逐渐替换。 北淮的一套房子换了顾正添的命。 顾正添眼神多了几分乞怜,脸庞挂着泪珠,他颤颤巍巍地求饶: “是爸爸的错…你原谅我。” 顾初许却自顾地站起来,又背过身,他背对着顾正添,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狰狞的伤疤映入眼帘,遍布在男人的背脊。 新伤旧疤汇聚成无法痊愈的丘壑。 “这些年来鞭子每一次落在我身上,无一不在提醒我。” 他转回身,擦去顾正添鳄鱼的眼泪,随后嗓音都有几分痛楚: “提醒我要继续隐忍,提醒我要将你这个杀人凶手推上末路…” 此刻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清澈的眼眸染了几分猩红。 他的声声讨伐宛若人间厉鬼。 顾正添第一次把秦海媚带回来苟且便被顾初许撞见。 他并不闹腾,只是冷冷地盯着他,顾正添便大发雷霆。 顾初许那时才十岁却被打得伤痕累累,顾正添遣散佣人,要他跪在院子思过,血迹沿着伤口溢出。 那年是北淮的初雪,他跪在地上把积雪都染红了几分。 顾宅灯火通明,却没有人敢帮助他,那种疼痛始终贯穿着他的灵魂。 以至于到现在,每每看见顾正添一副慈爱做派他都心生厌恶。 一字一句在顾正添耳边落进,他五官开始变得扭曲,不受控地抽搐。 顾初许轻轻拨弄桌上的眼镜。 又把眼镜往前推直至坠落地面。 精致锃亮的皮鞋抬起又碾压,镜片四分五裂。 “您何必惊讶,这些年养在你身边我不过耳濡目染,论起狠我觉得还不及你的十中之一。” 顾正添面色狰狞,听着他这些年如何谋算他,如何一步步创立FUm,又如何自导自演地收购顾氏。 他幽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顾初许,一如当年的沈梦丹。 因为长期服用抗血凝剂,顾正添气急攻心,中风了。 随着救护车的到来,警车也陆续地开进顾宅。 在所有人都离开顾宅后,目睹全过程的顾寒州才颤着腿,扶着楼梯逃跑。 第31章 百密一疏 洲际顶楼。 傅臻在套房待了整整一周, 能见到顾初许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没有手机,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唯一可以了解外面事情的就只有电视机。 徐亭的判决书下达了,判处的期刑足够让他用下半辈子反思。 FUm正式收购了顾氏集团。 傅臻看着主持对FUm总裁的介绍有些愣神,FUm的总裁原来是华人。 沈思源,她莫名觉得熟悉。 新闻是紧跟时事的。 有几个频道已经开始播放顾家的状况,顾正添被人用担架抬出,顾宅一片乱糟糟。 傅臻捏紧了衣摆,中风?怎么回事。 同时播报的是顾正添涉嫌主谋当年一单意外车祸。 还罗列他涉嫌盗窃个人专利,恶意收购。 电视滚动起当年案件的具体,涉及被害人傅诚的名称时,傅臻呼吸一紧,惊讶地捂住了嘴。 怎么会,怎么还会有机会推翻。 镜头一转,是记者争先恐后对顾初许的采访,画面上男人五官深邃,浑身透着矜贵傲然。 明明显示屏捕捉到的三维图像投射到平面上给人看会暴露面部的缺点,但顾初许并不逊色于当红的明星。 媒体大多数都是攻击的语言,但他却神色淡淡地对答如流。 傅臻在想,他如今家里出了那么多状况,就他的样貌捣鼓捣鼓都可以出道了,也是一条门路。 她在沉思,全然没意识到一道挺拔清隽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而来。 她还没意识过来,俊美柔和的脸庞已经逐渐在眼前放大,他没戴眼镜,整个人都有些桀骜不驯。 见她有些呆愣,他轻抚了一下傅臻嫩白的脸颊,气色眼见的淡薄。 他提起不满:“又没吃东西?” 他们的身体离得很近,明明只是一次微小的触碰,却有电流一样在他们之间流动,引发着肌肤上的酥麻感。 她强装镇定,别过脸,询问他什么时候放自己走。 顾初许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轻捻了手指。 往后退了两步,倚靠在桌子边,轻笑:“你把我家害得那么惨还想跑?” 傅臻身子僵了僵:“你…你这是非法囚禁。” “顾家的人都被你算计上了,唯独漏了我…” 明明是该咬牙切齿的责骂,此刻的顾初许神情神色宁和淡漠。 见她不作声,他继续:“你要为你的布局疏漏而付出代价呀。” 傅臻无心听他的打趣,死死地盯着电视上播报傅诚多年事件的翻案。 她微微发愣,回神时清晰地听见书本的翻页声,是顾初许在一旁看书。 她不敢去看顾初许,便保持着姿势看电视,不知过了多久,傅臻感到背脊都有些发僵。 门被关上,顾初许离开了,她站起身。 顾初许没有收起看了一半的书,书面平整地放置在桌上。 赫然写着一句话: 【善行与恶行一样可以招致仇恨】 如果不能勇敢面对恶那么也没有资格拥抱善。 傅臻心头一震,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但她很快松了眉目,在书的旁边还放了一台全新的手机,算是给了她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但是通讯录与微信等软件只有一个联系人。 毫无疑问是顾初许。 手机无锁屏,她刚打开页面,顾初许的信息便弹了出来: 【明早带你去看徐舒予】 —————— 北淮十月。 阳光肆意地挥洒在路面上,每一片落叶上都是炽热的光线。 顾初许开车,傅臻坐在副驾驶,两人都没搭话,一路沉默。 房门被敲响,苏云刚给徐舒予喂了补汤,这些天徐舒予高烧反复,已经有些明显的孕前反应。 人也有些消瘦,徐舒予看见是傅臻来了,灰蒙蒙的眼珠子有了些亮光。 苏云没见过傅臻,看徐舒予的反应猜想是她的朋友,收了碗筷,对佣人使眼色:“你们先聊,舒予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就喊云姨。” 徐舒予轻轻点头,傅臻对她礼貌颔首。 门被关上。 “你来啦”徐舒予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笑,喉咙干哑。 傅臻看她这副模样,不自觉地红了眼眸。 就在泪珠快要掉落时,徐舒予轻抚她的眼角:“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就找我哭。” 眼前的徐舒予很是柔弱,她本就生得眉眼如画,现在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被打碎的白瓷,凄凉又脆弱。 “阿予,对…”傅臻忏悔的话还没说完,徐舒予拉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 “你究竟还要向我道歉多少次?即便没有你,老徐那点事迟早都要被揭发。” 傅臻嘴巴张了张,后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徐舒予眼角有泪珠滑落,傅臻看着眼前破碎的她,眼眶有一瞬地红了。 她的声线染上哽咽:“起码我有空还可以去探望一下我爸,我总该学会释怀。” 傅臻还是没忍住向前拥住她,徐舒予拍拍她肩膀,语气有些无奈:“你别抱太紧,我…怀上了。” 徐舒予就这样望着傅臻由悲伤转为惊讶,又由惊讶由转为兴奋。 最后她小脸皱在一块,语气迟疑:“洛冀北?” 徐舒予神色淡淡,低头抚摸着小腹:“嗯。” 傅臻松开她后,俯着身子去听探她的小腹。 徐舒予被她这副举动逗笑,轻推开她:“你是不是傻呀,才几个月,胎心都没长齐哪里来的声音?” 傅臻是开心的又是无措的,仿佛孩子有她的一份。 傅臻盯了她好一会才细声询问:“那洛冀北什么态度。” 抚弄小腹的手停顿了。 洛冀北是什么态度,她是不知道的,这些天她很少见到洛冀北。 苏云说他有公事要处理,也怕他来惹徐舒予不快,没让他进来。 但徐舒予知道他还生自己气。 知道洛冀北气她把自己当成来与洛家求助的敲门砖。 气她由始至终都不把他们的感情放在前提。 好几次深夜,她都感到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后来她故意装睡,才发现每晚的凌晨洛冀北都会进她房间。 但他就站在一旁远远地望着她,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两人是相爱的,但之间的误会与问题从未解决,无形中形成丘壑,难以跨越,两个人都不愿意低头。 徐舒予身体还是虚弱,只能等身体慢慢恢复,在床榻上消磨时间。 傅臻:“倘若他要娶你,要对你负责呢?” 徐舒予摇摇头,声音很低很低:“我还没准备好。” 洛冀北与顾初许就在门外。 听着两人的对话洛冀北神色晦暗不明,指尖还夹着香烟,始终没有点燃。 刚刚徐舒予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他耳朵,她都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还是不准备与他重归于好吗。 第32章 要不要试试与我一起 直至中午,徐舒予身体受不住要睡下了,傅臻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房间。 苏云想把顾初许与傅臻留在家里吃午饭,却被顾初许婉拒了。 苏云一门心思栽在徐舒予身上,也没有很强硬地留他们。 两人再回到车内时傅臻脑子里仍是徐舒予的话。 徐舒予问傅臻是不是早跟顾初许计划上了。 傅臻疑惑,徐舒予询问她不知道顾初许是FUm的总裁吗。 傅臻诧异,FUm收购了顾氏,顾初许是FUm的总裁。 那现在顾正添中风入院,八成是被气的。 傅臻记得明明昨天新闻博报FUm的总裁是沈思源。 但徐舒予只是听苏云提了一嘴,对顾家从前的事情并不了解。 她只猜测性地回应两人可能是合伙人。 毕竟顾初许在外国进修的是艺术类,怕不是与外人勾结,吞了整个顾家。 原来两人的目的是如此相投…… 车子抵达餐厅时傅臻还久久不能回神。 顾初许见傅臻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主动开口:“你想吃什么。” 傅臻捏着衣摆神色犹豫,而后缓缓抬头不答反问: “你…认识沈思源吗?” 顾初许听出了傅臻语气中的试探。 他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转头望向她: “你认识?” 傅臻摇摇头,她想说有些熟悉。 她的话音未落却听见顾初许再次开口: “你总说我想报复你,算下来你还帮我助了一把力。” 傅臻一时无言以对,但她还是抵不过好奇:“你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一直听说顾家父子相依为命很是和爱,脑子忽一瞬闪过顾初许后背的伤疤。 或许,她不该问那么多。 顾初许没有急着反驳,继续提问道:“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做那么多?” 这下彻底把傅臻问沉默了,她不愿提及从前的事情。 两人吃了一顿可谓寂静到诡异的午饭。 在顾初许开口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时,傅臻才想起来,现在自己算是无家可归了。 顾初许在带她出来的时候就把洲际的房子退了。 北郊的洋房虽然维修过,但多年遭受风雨摧残,早就有些破旧。 而且北郊离市内也远,交通并不便利。 傅臻犹豫着想让顾初许随便找一家旅馆让她先住下。 她才刚毕业,穷苦人家一个,经费不足,自然不能再住洲际那样的高级酒店。 顾初许自然是知道她的难处,主动提议: “我在四城区还有一处公寓,地方不算大,你住进去吧。” 傅臻想拒绝,他却悠悠地睨着她: “顾寒州现在还在北淮,行踪不明,你 能保障自己安全吗?” 他眼神带了几分探究,似乎真的是在很认真地询问她。 见小狐狸还有些疑虑,他也没催促,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打。 傅臻当然知道顾寒州并非善类,而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她的内心挣扎了一番后应许了下来。 但既然提到了顾寒州,她不免得有些好奇。 按照她的原计划,进他房间的人应该是傅臻,今天她也询问了一番徐舒予。 怎么会被别人顶替呢,她们之间的计划事以密成。 没有第三个人会知晓,既然是顾初许把她带走的,那这个局… 傅臻越发觉得从前乖敛的公子哥只是顾初许其中的一个面具。 究竟哪个他才是真实的他呢。 两人一起去商场买了些必备的日用品,便去了四城区的公寓。 此时已傍晚,流云缓动。 红灿灿的余晖撒在马路两旁,茂密整齐的树木都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 傅臻忍不住打量正在开车的顾初许,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清隽。 男人被夕阳包裹,显得分外柔和,她忽而想到他唤她满满,很温柔的声音。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初许早就感觉到身边的小狐狸盯着他。 在公寓楼下停车后,傅臻想下车,但顾初许并未开锁。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初许先抛出问题。 傅臻捏了下手指,心想他自己给机会问的,不问白不问:“那天晚上…” 她停顿了一下,想着先问顾寒州还是问自己的小名。 顾初许轻笑了一声:“意犹未尽?” 傅臻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呆呆地望着他,随后脸色爆红,她转过头不再看他。 她垂眼,强行绷着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想问什么。” 顾初许玩味地看着眼前脸色绯红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的事情,顾寒州怎么会…”傅臻没继续往下说。 “你对他玩出感情了?” 顾初许挑眉犹疑地问。 她听见他的话愣怔地摇摇头: “只是好奇。” 那天晚上顾初许根本不便出席宴会,伤口皮肉见血。 顾正添打他下了狠手,他便有了原由躲在洲际的房间。 跟顾寒州上床的女人的确是他安排的。 顾寒州进入房间后药效犯了便倒地不起,并没有实际性去做什么。 而护士联手举报也是他派人打点。 虽然顾寒州已经身败名裂无法翻身,但若傅臻掺和了一脚,未必能全身而退。 顾初许并没有很正面地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傅臻还想问。 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 想问她肩胛骨的蝴蝶是不是与他有关。 但她还未开口,顾初许突然没头脑地来了一句:“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但注视她的眼睛却是清亮带有着认真和期待。 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却。 繁星缀上夜幕,傅臻觉得他的眸子像天上的星星那么亮。 她看向一旁不敢再与他对视,她淡淡开口:“你觉得合适吗?” 傅臻表面平静,可毫无节奏响起的心跳声无情地戳穿了她的佯装镇定。 “你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岂不是天作之合?” 顾初许细细凝视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听他这样评价自己,傅臻莫名有些恼: “你不是善男我看出来了,扯我作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不禁逗。” 他开了车门,没等傅臻反应下车便走进了公寓。 傅臻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第33章 该遮的遮好 顾初许开门时,傅臻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套一梯一户的高档公寓。 顾初许向她招招手,傅臻靠近。 她的手被顾初许的大掌覆上。 滴——是指纹录取成功的提示音。 傅臻看着门把交叠的手,她脸色有点不自然。 她把手抽出,声音低低: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 “怎么样。”顾初许疑惑地看着她。 “不要跟我有那么多的肢体接触。” 毕竟我们没有一起,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倏然噤声。 顾初许低着头忽然靠近,傅臻见状屏住呼吸。 在她以为顾初许要亲下来时,耳边传来温热,是顾初许捏了捏她的耳朵: “再亲密的接触没做过吗?” 他说完便进屋了,留下傅臻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跳咚咚。 给她安排好了房间后,顾初许便径直走向了另一个房间,傅臻叫住他。 “你今晚也在这里睡吗?” 顾初许的表情微微无语: “这不是我家吗。” 傅臻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我就是问问。” 两人各自进了房间。 傅臻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倒是普通,连多余的色彩都没有,她准备洗漱。 她打开了衣柜,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衣服,并且全部都是女装。 她有些诧异,但想到那晚的顾初许,他懂那么多…估计也是有带女人回来的。 她想找可以换洗的衣服,却不想穿别人穿过的。 她把衣服一件件拨开,想找一下里面还有没有衣服。 却意外的发现一排的衣服都是没摘吊牌的,她有些疑惑:新的? 她再看码数,全是适合自己的身材。 她又拉开了夹层,里面的内衣裤一应俱全,连内衣的码数都与她的身体吻合。 所以这是为她准备的吗? 但衣柜都是正装,她也没法穿着睡觉。 她打开衣柜的另一扇门,里面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件宽大的浴袍。 估计是顾初许的,她也没嫌弃想着今晚将就着用。 但今晚的傅臻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用的是浴缸,水放多了,人躺进去时泡沫溢出来了。 这些天在洲际都很早休息,泡在水里暖暖的,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等人醒来时,脑袋不自觉地昏沉。 她披着浴袍走出浴缸,踩到了溢出来的水渍滑倒在地。 随着一声疼痛的哀叫响起,顾初许立即推开了她的房门。 男人进浴室时还多此一举地敲了敲透明的玻璃门,以表礼貌。 她身上仅穿着他的浴袍,带子还没系紧。 顾初许本来就比她高,浴袍也宽大,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她,里面的春光一览无遗。 但顾初许进来后只是把她抱起,目不斜视地问她伤哪了。 傅臻有些不好意思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她皮肤嫩白,手肘磕到了浴缸边缘,有着明显的红肿。 傅臻趁他注意力在她手肘时,连忙拉上了浴袍。 对于她这些小动作顾初许并没有在意太多。 他只是把人放床上时,傅臻在床上坐都坐不稳。 她半撑着身子,小脸发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她的反应顾初许有些无奈: “你老实说,还伤到哪里。” 傅臻搭在膝盖的手揪紧了浴袍,犹豫着怎么开口。 “要我亲自帮你检查吗?” 听见顾初许的话,傅臻才一脸不情愿地说:“屁股…” 听着这比蚊子音还小的回复顾初许微微蹙眉。 “小麻烦精,洗个澡都不让人省心。” 听见顾初许的吐槽,傅臻撇撇嘴。 顾初许想给她上药时傅臻又不情愿了,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顾初许偏头看向她:“你现在不让我上药,信不信明天还要我抱着去洗澡。” 他话说得流氓,却一脸正色,活脱脱一个披着羊皮的豺狼。 她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捏紧了手指,满是犹豫。 神色还未放松又听见男人平静淡漠的声音:“你当时勾引顾寒州穿的不是比这浴袍还透吗?” 怎么同样姓顾,换了他却不可以。 男人嘴里是抱怨的话,面色仍是如常,看不出破绽。 傅臻睫毛颤了一下,耳根都烧红了。 但她还不忘反驳:“那个是蕾丝裙还可以遮遮,跟你叫我脱得一丝不挂怎么能比。” 傅臻觉得他有些强词夺理,但她真的疼得离谱。 最后她没有再扭捏,扶起床头就解浴袍。 她换上一副房子着火我睡觉的坦然样子,颇有死士的感觉。 但是傅臻身上瓷白的皮肤已被染上嫣红,彻彻底底出卖了她。 顾初许觉得有趣,那么害羞? 她背着顾初许解开浴袍,浴袍脱下转过身才发现顾初许是背对着她的。 还未等她开口,顾初许语气悠悠: “把该遮的遮好。” 她愣怔了几秒,扶着床头趴下,柔软的被褥掩盖住了挺巧的臀部与修长的双腿。 再三确认遮盖无误,她唤了一声顾初许。 顾初许转过身来,一幅潋滟春光便映入眼帘。 他的确在外学习艺术,不过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主攻工商学,修了双学位,不过为了让顾家的人放松警惕。 欧洲文艺复兴的精美油画是他常常接触描摹的。 但顾初许在此刻认为,再柔美静雅的画作都不及她的十中之一。 她有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双臂举在耳畔旁。 女人指尖微微用力地捏着枕边,似乎在告诉顾初许:她很紧张。 顾初许兜着药酒,没有急着涂抹。 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寸寸按压,他清冷的肤感与之形成对比。 傅臻腰间被他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不自觉地发热。 终于在摁到腰窝处下一分。 疼痛剧增,傅臻忍不住地闷哼一声。 顾不及自己声音的娇软,太痛了,她止不住地痛呼。 顾初许喉咙微微发干,揉搓了一下手掌。 直至手掌微微发热他把药酒涂上。 “明天去一趟医院,这个地方离骶骨很近,免得伤到了。” 傅臻闷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他的指尖经抚过她的肌肤,如同柔软的丝绸。 这一触碰让她全身酥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一下又一下地揉搓,傅臻顾不上羞耻,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洗澡的时候在想什么那么不小心?” 顾初许手里的动作停下,对她的伤有些好奇。 第34章 破冰 不知为何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傅臻的脑子里全是那晚他帮着洗澡的场景。 她耳根都泛了红,明明什么都没想,只是不小心摔倒了,此刻她却结结巴巴: “没…就是不小心摔的。” 顾初许没有问下去,只专心地给她涂药,他睨着自己按压在女人腰肢上的大掌。 男人的手指修长,掌背很大,薄薄皮肤之下是脉络分明又带着蓬勃力量感的青筋。 此刻唯一不足是手掌有一层薄薄的茧,不及女人柔软细腻盈盈一握的腰肢。 顾初许手掌突然就使不上力。 傅臻的皮肤很好,像滑水蛋般滑嫩,腰肢更甚,他怕一用力便捏破了。 她尝试着一点点施力,动作轻柔温和,房间的静谧使得气氛变得和谐。 傅臻倒是享受,觉得腰上的力道适中,舒缓了她的疼痛,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身下的人传来呼吸匀称,顾初许唤了几声她的名字,都不见她回应。 傅臻睡着了。 男人指尖轻轻拨弄开她背上柔软顺滑的发丝。 肩胛骨上跃然一只翩翩蝴蝶,他轻转手腕,双蝶傍翼双飞,这两只蝴蝶,是一对。 他眼底晦暗难辨,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情绪。 他俯身,靠近在肩胛骨纹有蝴蝶的地方,轻轻地落下一吻。 那个吻轻柔,却不知里面蕴含着什么样的情感。 坐直身子时他盯了两只蝴蝶良久。 最后还是收起手,把被子往上挪,直至把蝴蝶覆盖住。 他轻拍了两下傅臻的背脊,随后他退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狐狸眸睁开,傅臻醒了,在那炽热的吻落下时。 腰间的疼痛减缓了几分,她压着床走下地,在浴室的镜子细细打量着肩胛骨的翩翩。 她探着镜子上肤白凝雪的女人,媚态天成。 似乎在她每每落魄尴尬都会撞上顾初许。 但顾初许并不像是会趁虚而入的人。 那暧昧的场景重现于脑海。 是男人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 仅是回想已经染红了女人珠润的耳垂。 傅臻望向镜中的自己,如果真的同意呢?但是细想自己回北淮做的事。 不光是桩桩件件的荒唐,两人一起本就是荒唐。 傅臻觉得顾初许是易接近的,更是危险的,捉摸不透的人她应该要远离。 回到房间的顾初许,并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去淋浴间再冲了一次澡。 秋日的夜并不燥热,冷水打在男人肌理分明的脊背,寒气浇落。 顾初许喷洒的气息都是炽热的,傅臻的媚态久久不能驱散。 他望着身下的不受控有些无奈。 —————— 徐舒予在苏云这些时日的精心修养下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苏云总是打着幌子让洛冀北陪徐舒予去产检。 今天是休息日,洛冀北便顺理成章地带她去医院检查。 一路无言,洛冀北受不了这种气氛,首先打破了僵局:“他好吗?” 徐舒予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望向他,洛冀北却望着徐舒予的小腹。 她忽然反应过来,明白他在问什么。 正在抚摸小腹的手停了下来,她的表情都有些许无语。 徐舒予对上他眼睛时,发觉洛冀北脸色很不自然,但他又迅速地转过头佯装认真开车。 徐舒予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两人冷战好些天。 具体来说,拉不下面子的从来都是洛冀北,面对洛冀北徐舒予从来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洛冀北从高中时期就开始追求徐舒予,但徐舒予并未答应。 后面他考的国防大学,徐舒予是艺术类学院。 两人相见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终于在他进部队之前,徐舒予松口答应了他的追求。 从此两人又聚少离多。 圈里人都知道,洛冀北不易亲近,总是一副冷冷的冰块模样。 但是哪里有徐舒予哪里就有洛冀北。 徐舒予一个文艺才女,娇娇弱弱的却把北淮的洛首长训得服服帖帖。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徐舒予把洛冀北甩了,攀上了名门世家的医生顾寒州。 大家都在笑话洛冀北威严尽损,堂堂高级军官还比不过私立医院的小医生。 也有人嘲讽徐舒予有眼不识泰山,好好一个优秀的军官放弃了,选一个不入流的小医生。 徐舒予摸了摸小腹,声音淡淡: “都很好。” 洛冀北听见她回应自己,欣喜不露于表面,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徐舒予在后视镜看见他的微表情,没有戳破。 小小的胚胎在母体有什么好不好的,况且这是她第一次去产检,结果还未出来。 这是洛冀北拐着弯询问她身体状况,恋爱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臭要面子。 她也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两人间的氛围好了几分,下车时还是洛冀北小心翼翼地搀扶她。 产检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是绿灯通行。 洛冀北把产检单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恐怕疏漏了什么。 身旁的徐舒予跟他说话,洛冀北都没反应。 看见他一副要钻进单据的模样,徐舒予有些恼,她把单据抢过来语气有些怒: “我说我饿了,你听见没。” 洛冀北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顺气地回应她: “听见了听见了,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跟家里的佣人说。” “那我想吃螺蛳粉!” 徐舒予的眸子有些亮,病了那么多天,除了补汤每天几乎都是清清淡淡的,她早馋了。 现在好不容易不在苏云视线范围,她怎么样也要纵容自己一回。 洛冀北想都没想便拒绝:“不行,你身体不好,不能吃这些辛辣的。” 徐舒予蹙眉:“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你方才没听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吗?” 洛冀北拒绝。 两人免不了的斗嘴,最后都是洛冀北服软。 仿佛回到了恋爱时期,洛冀北每每都会顺从她,听她的话。 最后还是拗不过徐舒予,两人往停车场走去。 不远处,两人身后的女人捏紧了拳头,尖利的美甲微微渗入手心。 第36章 她很放心 地下停车场。 就在洛冀北准备驶离时,对面的车开了远光灯。 地下车库昏暗,忽一瞬的强光让两人不忍拿手臂挡眼。 但光线很快就暗了下来,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席雅沁。 洛冀北的大学同窗,席家与洛家世交多年,席雅沁自大学时期便追求洛冀北。 几乎洛冀北走到哪席雅沁便跟到哪。 也就是洛冀北进了部队之后,又确定了与徐舒予的男女关系,席雅沁才有所消停。 只是几个月前北淮城传遍了徐舒予与顾寒州的婚约。 洛槐安与席父又是同僚,两人相处的机会就多了些。 席雅沁几次三番地约见洛冀北,他都不愿应约。 今日在医院上班的朋友打电话给她通风,她才知道洛冀北陪徐舒予来了医院。 一个有妇之夫还与洛冀北纠缠,席雅沁不免得心生厌恶。 席雅沁走近敲了敲车窗,她故作不知车内还有徐舒予。 车窗降落,她便看见了后座的徐舒予。 “顾太太,怎么那么巧呀。”席雅沁语气带有几分惊喜。 徐舒予并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玩手机。 一声顾太太却让洛冀北沉了脸色。 他眸光冷冷地望着席雅沁,她当然看见洛冀北黑了脸但她却不退缩: “冀北,我来这边见个同学,刚巧碰到你,我来提醒你一下,今晚…我们大学聚会。” 洛冀北的神色已经明显的厌烦,她顿了顿,又开口:“老同学都挺想你,你别失约。” 洛冀北看向后视镜,车后座的女人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机上。 徐舒予的手指滴滴答答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对话。 他莫名更恼火了,嗯了一声,挂挡开了出去。 车子快速行驶,留下一脸灰尘的席雅沁,她站在原地,心有不甘。 脑子里全是方才洛冀北跟徐舒予相处时眉目温柔。 相反洛冀北对着她时却冷冷冰冰的,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 明明这些年她付出那么多真心,他却视若无睹。 席雅沁拳头又紧了紧,徐舒予要家世没家世,徐家还出了这样的丑闻。 偏生这女人坐不住,水性杨花,勾搭完顾寒州又不放过洛冀北。 自己那么好的女人摆在洛冀北面前他却不会选。 非要跟徐舒予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纠缠。 此刻她心上的不甘都浮现于脸上。 停车场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 席雅沁接通,那头传来一道激动的女声:“沁沁,你猜我见到了谁?” 电话那头是席雅沁的护士朋友田薇,席雅沁语气有些不耐:“谁?” “顾寒州!他居然来应聘,徐舒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要是碰上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修罗场。”田薇的语气很是兴奋。 电话另一头的席雅沁并没有反应。 田薇继续开口:“你说徐顾两家闹得那么大,相当于被上头一锅端了。 他们婚约会不会已经解除了?而且我今天不是跟你说看见了洛冀北吗,他陪着徐舒予去了妇产科,该不会是怀上了顾寒州的孩子吧……”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席雅沁还是没什么反应。 只是听见妇产科一词时她眸光一亮。 她打断田薇,冷冷地命令:“你帮我留住顾寒州,我现在上来。” 那头的田薇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 车内的气氛比刚上车时还凝重了几分,徐舒予不忍抬头,果然男人的脸色臭的很。 “我不吃螺蛳粉了。”徐舒予开口。 洛冀北不理她,还是按店铺的路线走。 徐舒予觉得好笑:“你的脸色比螺蛳粉还臭。” 车子靠边停下。 他抬眸,眼神森寒,正与后视镜的徐舒予对上目光。 洛冀北:“就这样让我去聚会?” 徐舒予:“我该阻止?” 洛冀北:…… 徐舒予从未把席雅沁这种小角色放在心上,这些年她一直在洛冀北身边蹦跶。 倘若洛冀北对她有意早就与她一起,偏偏她像是跳梁小丑般不自量力。 徐舒予除了对自己有自信,更多的是对洛冀北对她的爱有底气。 但她什么也没说,由着洛冀北生闷气。 苏云见两人的气氛比出门时更冷了,睨了洛冀北一眼。 但洛冀北好似故意屏蔽信号,送了徐舒予回来没多久便出门了。 —————— 傅臻睡醒时已将近中午,睁眼便是刺目的阳光。 她下意识地又闭上眼,然后尝试着再慢慢睁开。 现在已经11点了。 她把懒觉的缘由归结于腰间的疼痛感。 傅臻慢慢爬起,腰间便钻心地痛。 她蹙眉咬着牙坐起来,看来昨晚真的摔狠了。 缓慢地洗漱完打开房门,外面寂静。 她有些狐疑,今日不是休息日吗? 咕噜噜,肚子发出饥饿的提示音,连带人也疲倦两分。 傅臻有些痛苦,又饿又疼的感官无限放大,她扶着墙慢慢挪动。 走出房门时看见顾初许的房间是打开的,人并不在里面。 她猜想顾初许大概是在书房,她伸手叩响房门。 房门是虚掩的,手还未施力碰触便打开了。 一面蝴蝶墙就这样闯进了她的眼眸: 粗略地看,那里有100只蝴蝶。 准确来说是100只蝴蝶的标本。 无形中透露着艳丽,但更多的却是: 精致 脆弱 顽强 她看得有些入迷,甚至想走近一些,身后却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袭来。 心头突地一跳,涌起不祥的预感。 她转身。 顾初许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就静静地望着她,也不出声。 傅臻被他吓到了,踉跄了一下牵扯到腰间的伤口。 “嘶——” 她下意识想扶点什么,旁边却没有支撑点,作势就要往后倒。 顾初许在身后稳稳地抱住了她。 她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靠在了温暖的胸膛。 傅臻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怀里,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几分。 顾初许抱起她往书桌上放,她双手往后撑着书桌。 他把傅臻限制在桌角。 傅臻动弹不得,只得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可怜。 她的腰使不上力,被放上书桌她跳不下来。 第37章 我不是你的蝴蝶 私自闯入他的房间本来就是傅臻的不对,现在还被当事人抓到了。 傅臻真有些怀疑顾初许是不是次次都算准时机逮她。 “那个…我不是故意进来…我以为…” 她支支吾吾地不能说出个大概,最后低头很不好意思地道声抱歉。 顾初许看着小狐狸本的脸颊因为羞愧而染上了红晕便不忍心为难她。 但他也不出声,只是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刻书房安静地有些可怕。 傅臻忍不住地抬头。 顾初许上身穿驼色大衣,简约的白色衬衫,修长身姿,多了几分生活感。 她似乎又解锁了一个新的顾初许。 客厅的茶几放着几个餐盒,解释着男人方才的去踪。 顾初许没有跟她计较太多,慵懒地调侃:“这个点才起来,昨晚偷东西了?” 傅臻:…… “我还没怨你走路没声音呢…” 看着眼前小狐狸不满的反驳,顾初许便不想放过她:“谁让你做那么多亏心事?” 傅臻点头敷衍:“是,是,是。” 饥肠辘辘的傅臻已经没力气与他逞口舌之快,她抬了抬手:“扶我一把。” 看她动作自然,顾初许挑眉:“使唤我上瘾了?” 傅臻:“谁让你抱我上来?” 听见她的回复,顾初许勾了勾唇。 从开始身体触碰的不自然,到现在都会使唤他了,小狐狸的适应性很强。 顾初许也没有为难她,也没有按她的要求扶她,一脸正经地抱着她去吃午饭了。 傅臻也懒得跟他计较,男人一副禁欲模样,她一时都分不清谁吃谁豆腐。 餐盒打开,她便止不住地咽口水。 一开始她还会细细咀嚼,维持一下用餐礼仪,但渐渐她越吃越满足,甚至有些狼吞虎咽。 快吃个半饱时才发觉,餐盒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品。 且每一道菜的葱姜蒜都被挑出了,这是她的小毛病。 但也不能怪她嘴刁,她吃不了调味的小料,自小傅诚就会顺她。 秦海媚还会怪她矫情,但傅诚只会细心地一点点挑出。 在国外她很少吃到家常菜,渐渐也就忘却了这个小毛病。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喜好? 她看向男人,客厅的窗帘未被打开,平板的亮光打在他脸上,轮廓分明。 顾初许似乎有忙不完的工作,即便是休闲的周末,他都在居家办公。 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表情淡然仿佛无意,神色间却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傅臻看着他的微表情,莫名好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微微侧身,想窥探他的平板。 顾初许蓦地转眸,傅臻还未反应过来,来不及转移视线,四目相对,空气都凝结了。 他拖着慵懒的尾音:“你偷看我?” 傅臻觉得耳根有些热,她摸了摸鼻子。 她拿起饭盒,一脸正色: “只是想问你吃不吃罢了。” 男人的语气染上玩味,他有些好奇地询问:“你愿意跟我一起吃一份?还是说你想我吃你的剩饭?” 顾初许并没有跟她说给她打包饭菜的空余已经吃过了,也看得出傅臻无意邀请他。 傅臻看了看眼前的饭菜,除了菜品有几份,主食都是单人的。 她的解释便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她埋头不再看男人,继续在佳肴前孤军奋战。 他从保温包装袋里拿出一个罐子,打开:“慢慢吃别呛着。” 他的衬衫袖口被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以及那只具有张力的蝴蝶。 “你很喜欢蝴蝶吗?” 傅臻的狐狸眸转啊转,好奇都写在了脸上。 她想起自己方才所见,书房那一面墙都是蝴蝶。 顾初许靠近,那股向来清冽的味道仿佛都糅杂了些许温柔,他反问: “你什么都好奇,不如与我一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愿意吗?” 傅臻捏住了衣袖,睫毛扑簌两下,然后她酒窝泛泛:“倘若我愿意呢?” 她的话,像块不大不小的石子。 哪怕知道她的态度并不认真,她狡黠的表情也证明她在挑逗他。 但顾初许的心脏还是有一瞬的紧缩,傅臻那块小石头,准确无误地投入他心河。 石子掷落,泛起一层层无规律的涟漪。 顾初许别过脸,帮她把汤盛出。 就在傅臻认为她这个反问无解时。 顾初许开口回应: “我曾经抓过一只蝴蝶,但是它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那是在顾初许七岁时,他捕了蝴蝶,还为蝴蝶准备了漂亮的玻璃罐子。 沈梦丹那时还可以下床,她声音很虚弱,她告诉顾初许: “蝴蝶不适合圈养,它向往的是天空。” 但是顾初许却不愿意放手,沈梦丹也有些无奈,她总觉得顾初许做事太执着。 她害怕顾初许伤了别人又害了自己。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乖乖地听母亲的话,再后来他也没机会听沈梦丹教导他。 他只知道蝴蝶太美了… 他不懂得抓得越紧反而越容易流逝的道理。 母亲不在了,他仍然喜欢捕抓蝴蝶,只不过他不再准备玻璃罐子。 “然后呢,蝴蝶为什么成为了标本。” 傅臻的声音把男人拉回思绪。 不舍得。 着迷于它们扑扇羽翼,想把它们留下。 但好像没有一个自愿留下的小家伙。 “它们想逃,我只好把它们做成标本。” 他语气极其平淡,像是叙述什么与他无关的故事。 他解释完,重新看向傅臻。 自己预想的恐惧并没有出现在傅臻的脸上。 傅臻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顾初许却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呢?你愿意像蝴蝶一样一直陪着我吗?” 傅臻很快回应他:“那我亦会像标本一般被对待吗?” 顾初许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去,眼前的傅臻亦越来越缥缈。 他一声不吭,重新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最后傅臻说她不愿意,她说她是一个人,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是一个个体。 傅臻还说:她不是他的蝴蝶。 那被石子掷出的涟漪忽然就平静了,他的内心再次恢复为一潭死水。 第38章 自己去解释 MC club 包厢喧闹,一门之隔的洛冀北站在门外,抽完手中的烟,他准备开门。 手臂被双纤细的手环住。 他侧眸。 对上的是一双含笑的眸子:“冀北,你还是来了。” 席雅沁语气透露着满足。 他正欲抽手,席雅沁却把门打开。 没有门的隔绝,欢笑霎然而止。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是谁来了。 季烨看清来人腾一下站起身:“北哥!” 他有些激动地凑上去:“我都多久没见到你了。” 季烨是洛冀北的舍友,大学那会就特崇拜他。 洛冀北的家世不凡,进了部队更是忙不抽身,平时很少参与他们这班人的聚会。 两人一直都只是在手机上联系,季烨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 天天口中念叨的偶像现在出现在眼前,他压抑不住的兴奋。 洛冀北淡笑,跟他撞了撞拳头。 季烨继续开口:“咱俩自宿舍那会,多久没见了,怎么今天没人跟我说你要来,嫂子…”呢? 他话还没说完,瞥到了洛冀北手臂上搭着一只白皙的手。 他有些惊讶地望向洛冀北,这声嫂子自然是唤的徐舒予。 季烨刚回国没多久,并不了解北淮最近发生的事。 其他同学也都围了上来。 声称百事通的苏晴,有些打趣地笑道:“怪不得给你介绍男朋友你不愿,原来好事将近啊,沁沁还真是低调啊。” 席雅沁有些害羞,抱着洛冀北的手更紧了些,头低低的不回应苏晴的话。 季烨望了望洛冀北,又看向苏晴。 苏晴一副:你还不知道?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百事通的能力很是骄傲。 季烨挠挠头,很是疑惑。 之前不还向他请教怎么哄徐舒予,怎么现在换人了。 洛冀北全程没有反应,没有澄清也没有拒绝。 直到聚会中途,洛冀北走向女生那桌,面向着席雅沁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出去。 苏晴坏笑推了她一把:“才多久啊就需要二人时光了。” 席雅沁喝了酒,不禁逗地脸红了。 两人出去后门关上,便有一阵阵起哄声。 洛冀北见人出来也没讲话,拿出打火机把烟点着。 香烟被夹在指尖,他没有抽,就这样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烟雾缭绕。 朦朦胧胧间席雅沁看见男人精致冷厉的下颚线,再往下是性感的喉结。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此刻她心动,情动。 面对自己喜欢人,席雅沁不免娇羞,她习惯于给洛冀北蒙上一层厚厚的滤镜。 “冀北…”席雅沁饮了酒,声音越发地娇软动听。 男人目光暗沉,转头看向她,那双薄情的双眼中透着寒光。 “你我认识多年,且里面都是旧相识,我不想拂你面子,你自己去解释清楚。” 话落,烟蒂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 洛冀北压根没看女人瞬间铁青的脸,转身进了包厢。 席雅沁再进来时眼底都是湿润的,苏晴有些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席雅沁沉默,一副见我犹怜的样子,博得了苏晴的几分同情。 她自己默默地斟酒。 抬头,洛冀北并没有往她的方向看。 酒保敲了敲门,径直走向席雅沁: “席小姐,您让我准备的冰块。” 席雅沁点点头致谢。 她用一旁的镊子把冰块放进琥珀色的酒液中,拿起酒杯朝洛冀北走去。 看着她的举动,苏晴有些懵圈。 席雅沁走近时洛冀北都没把头抬起来,依然跟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直到她饱含醉意的声音响起:“各位同学都知道我一直单恋冀北,今日是我有些贪心了,冀北并没有与我交往,请大家不要误会。” 她又走近了洛冀北一些:“冀北,是我不好,你可以原谅我吗。” 她把手中的酒杯递上前,表示以酒谢罪。 洛冀北淡漠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接过,没有扭捏,一饮而尽。 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眼看包间的气氛愈发尴尬,苏晴走上前把席雅沁拉下。 她把人拉回卡座,席雅沁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苏晴仍不放心地询问:“沁沁…你没事吧?” 席雅沁抬头,眼圈都红了。 苏晴拍拍她肩膀,热心地安慰她:“沁沁你会找到比冀北更合适的。” 言外之意她认为两人不合适。 席雅沁摇摇头,伤心欲绝地抹了抹眼角的泪:“小晴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冀北。” 两人聊了一会。 席雅沁诉说着这些年对洛冀北的喜爱,苏晴一副了然的样子。 推着席雅沁去找洛冀北把话说清楚再讨个机会。 现在已经将近十点,这帮老同学大多数都组建了家庭,走的走散的散。 还有人另外组局,爱玩的同学都去参与。 大部份人都走光了,留下的就只剩苏晴与季烨和洛冀北与席雅沁四人。 两人并不同桌,苏晴拉着席雅沁靠近时,席雅沁已经看得出洛冀北有些不对劲了。 洛冀北压着额角,有些半醉的模样。 她向苏晴使眼色,苏晴胸有成竹地向她点头,拉着一旁的季烨说自己的车抛锚了。 季烨跟她并不算熟络,顾及着她是女人,还是没有拒绝。 他与洛冀北打了个照面便被苏晴拉出去了。 包厢就剩席雅沁与洛冀北。 洛家。 徐舒予正准备睡下,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却响个不停。 她看了一眼,是洛冀北的来电,犹豫着接不接,却被挂断了。 她觉得有些莫名。 手机再放置一旁时又开始嗡嗡作响。 她有些发恼,打算直接关机,却瞥到了备注:季烨。 他怎么打过来了? 徐舒予这次没有犹豫,把电话接通。 那头嘈杂,是在路边,时不时传来汽车急驰而过的声音。 季烨:“嫂子好,我是季烨还记得我吗?” 徐舒予:“怎么了?” 季烨:“是这样的,北哥他喝多了,我答应了送他回家的。” 季烨有些无奈。 望向一旁背过身气呼呼的苏晴。 苏晴本来只是想支走季烨,谁知道季烨这个直男死脑筋。 季烨硬说帮她修车,她便胡乱编了个故障点,他看着百度修了半个小时。 在苏晴以为他折腾好了后。 季烨却说试试开车上路,结果把车开远了却熄火了。 现在是真故障了,任凭季烨怎么尝试都是熄火状态。 两人现在被困在路边等待救援。 第39章 他跟别人睡了 徐舒予听着那头的解释,有些疑虑。 她在怀疑这是不是洛冀北的小伎俩。 毕竟两人恋爱时,每每吵架季烨都充当两人的助燃剂。 好几次她心软饶过洛冀北,后面都会发现季烨是他身后的的狗头军师。 “嫂子!你在听吗?”季烨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徐舒予应声。 他继续开口:“我这边出了点事,你要是不接北哥,他可要流落街头了。” 徐舒予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狗男人这是又想故技重施。 她只好应下声来。 听见徐舒予答应自己的请求,季烨就赔着笑脸地给徐舒予发去地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此刻徐舒予深有体会。 徐舒予本想把地址转给洛冀星,让她去接人。 但看了眼时间,觉得还早可以亲自去接他。 她随手拿了件外套,带上车钥匙便准备出门。 楼下。 正在给徐舒予热牛奶的苏云听见了楼梯的声响。 一回头便见徐舒予抱着外套急匆匆地走向门口。 她也急忙从厨房出来: “阿予,那么晚了你去哪呀。” 徐舒予听见苏云的声音,停下换鞋的动作:“冀北喝醉了,我去接他…” 苏云听见她说亲自去接洛冀北,有些欣喜,面上却保持担忧: “这小混蛋,一天天不让人省心,让管家去接吧,别累着了。” 徐舒予摇摇头:“不用了,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苏云前前后后拉着她叫她开车小心点,化开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 她就知道两人还年轻,有什么误会都好说开,现下相处得好,她自然是满意。 —————— 包厢内。 席雅沁此时只着了一件薄如蚕丝的吊带裙。 驼色风衣被褪至腿边,露出女人姣好身姿。 再配上她精致的妆容很难不让人认为她是早有准备。 徐舒予按着地址赶到时,便看见一幅活春宫图。 房门半掩,她没有立马进去, 只站定在门口… 房内只剩下洛冀北与席雅沁,灯光昏暗,暧昧从虚掩的房门中泻出。 从徐舒予的角度。 席雅沁肩带滑落,跨坐于男人的身上,而男人并未推拒。 妖娆的身躯时不时遮挡住男人。 但徐舒予还是清晰地辨认出那是谁。 那不正是自己信任的洛冀北吗。 两人像是在接吻… 女人半张脸都埋在了男人的颈窝。 腰肢轻轻扭动,每一帧皆是风情。 席雅沁扯着男人的手臂顺上她的腰。 “舒予…别闹,我头不舒服。” 低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席雅沁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一瞬短暂失落过后,她仍是执迷不悟地攀上男人的肩头。 凑近。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直往男人鼻腔里钻。 洛冀北蓦然睁开眼,狭长犀利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啊—-” 身上的人被推倒在冰冷的大理石桌。 席雅沁并没有防备,软腰直接撞向尖锐的桌角。 肉体与冰冷的石桌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在告召着男人如何不懂得怜香惜玉。 席雅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疼得咬紧牙关,出了一身冷汗。 望向男人阴鸷的表情她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恐惧。 洛冀北扯着唇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你给我下药?” 席雅沁低下头,有些心虚。 此刻的她很是不可置信,对于男人的定力,她有些震惊。 洛冀北虽说不是跻身于商圈不会常遇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但他身为军人,有自己的敏锐性与忍耐力。 在寂静几秒后,席雅沁强忍着疼痛再次扑上男人的身上。 她的不甘都描绘在脸上,神色狰狞,半分平日的名媛仪态都没有, 洛冀北往一旁躲开,她扑了个空,摔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我不可以?她徐舒予哪里比得过我?” 席雅沁的眸子有几分湿润。 洛冀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拨打了报警的电话。 席雅沁情绪有些失控: “凭什么…凭什么…” 可惜,徐舒予并没有看见洛冀北的拒绝。 在席雅沁攀上男人时,她便转身离开。 她止不住讪笑,脸上都是逞强,但内心的防线却早已崩塌。 徐舒予驶车离开时正与迎面开来的警车擦身而过。 她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 这一种酸楚从她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她的咽喉处。 她把车靠边停下,止不住地干呕,眼睛泛红,流下点点滴滴的苦楚。 她与洛冀北现在算是什么… 她闭了眼,摸了摸小腹。 数秒后她再次睁开,不知是对自己,或是对肚子里的小生命安慰: “没事的,会好起来,妈妈会保护你的。” 她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 她不回洛家,又能去哪里呢? 镇定神色后,她拨通了傅臻的电话。 公寓内只剩下傅臻一个人,微信上停留着与顾初许的聊天页面。 也仅有顾初许最后发的一句话。 【趁我还没后悔之前,你可以走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出神的傅臻吓得一颤。 傅臻:“喂?” 徐舒予:“是我。” 傅臻:“舒予?那么晚了怎么了?” 那头顿了几秒,随后鼓起莫大的勇气。 徐舒予:“洛冀北跟别人睡了。” 外面的风很大,却无法遮盖徐舒予声音里的哽咽。 傅臻很是诧异:“你说什么?” 傅臻能够听出她情绪的不对劲,问她在哪里,准备起身去接她。 徐舒予却说自己开了车,两人约定了地点相见。 徐舒予回到车上连了蓝牙,打算与傅臻详细地说说今晚的事情。 两人的通话并未间断。 车流涌汇,参杂于徐舒予悲凉的声音。 傅臻听完整件事情,唇瓣始终紧抿。 她虽不了解洛冀北,但以他对徐舒予的深情在北淮是出了名的。 她在想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却没敢直接说出来,毕竟是徐舒予亲眼所见。 况且…徐舒予的情绪不太稳定。 傅臻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子还在缓缓前进。 砰——撞击声伴随着轮胎的刹紧声传来。 电话那头巨大的碰撞音把傅臻吓得一颤:“舒予!你…” 嘟…嘟…手机提示音传来,显示被挂断。 傅臻再拨打过去,那头也是无人接听。 第40章 觉得你恶心 市一医院。 “你有先兆性流产的现象。”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的神情有些遗憾。 徐舒予的眼神踊跃出一丝期盼,她拉着医生语气都有几分恳求: “那…孩子…还可以保住吗 ?” “虽然你身体外的碰撞不是影响流产的直接原因,但是胎儿染色体异常。” 医生顿了顿,声音多了几分沉重: “即使采取了胎儿保护措施,胎儿基本上也不能得到保护。” 保不住了… 徐舒予彻底泄气了,眼泪悉数跌落地板上,她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就在刚刚徐舒予经过马路的分岔口时有一辆车疾驰而过。 徐舒予车子被猛烈撞击。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车子便调转车头逃逸了。 是下腹的隐隐作痛把她从慌乱中拉回理智。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大腿内侧有温热在流淌。 她连与傅臻临时挂断的电话都未来得及拨打。 只身一人开着被撞击已经面目全非的车来到医院。 她以为她已经很及时地去挽救。 可是医生告诉她即便没有这场车祸,胎儿都难以存活。 等胎儿稳定,她既定与洛冀北去领证的… 徐舒予以为一切真的都可以释然的。 她摸了摸腹中即将消逝的生命:“妈妈以为,你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 洛冀北亲手把席雅沁送进了警局。 毫不留情。 警方给双方录口供,检验血液,最后定了席雅沁投放危险物质罪。 席雅沁在他准备走时突然疯魔般大笑: “哈哈哈…洛冀北,你这样对我,你会有报应…”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见,因为屏幕上的电话不断。 有洛母,也有顾初许。 现在已经凌晨,他有些疑惑,那么晚了他们怎么还打来电话。 还没等他回拨,洛母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他接通。 “冀北,你在哪?舒予说去接你,那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苏云的声音是听得见的担忧。 洛冀北一头雾水,他反问: “您说舒予来接我?” 苏云听出了他的疑惑,顿感不妙: “舒予还没回来,你给我去找人,她要有什么,我饶不了你。” 电话被挂断,洛冀北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从MC club到警局,他并没有看见徐舒予的身影。 他想到了一个人——傅臻。 他拨通了顾初许的电话,响了几声便有人接听了,是傅臻。 她在徐舒予的电话挂断后,便联系不上人了。 她与洛冀北并没有联系方式,只能去求助顾初许。 当时已经接近凌晨。 所幸,顾初许的电话很快便被接通。 顾初许带着她到与徐舒予约定的地址等了两个小时,徐舒予还是没有前来赴约。 傅臻的声音满是急切: “舒予有没有找你?” 洛冀北:“没有,出什么事情了?” 傅臻:“舒予出车祸了,我不知道具体位置,现在联系不上人。” 挂断电话,洛冀北用上了一切尽可能用的人脉,一家家医院查找核实。 傅臻与顾初许去查询最近北淮的交通事故发生点。 所幸今晚北淮并没有发生重大交通事故。 傅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她的神经却放不下来。 两人在见面之前的谈话并不愉快。 顾初许却像无事发生,耐心地陪着她找徐舒予。 深秋的夜已经开始泛凉,傅臻急着出门,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裙。 两人在最后一个路口询问无果。 傅臻有些无措,失神落魄地走在马路边。 徐舒予是她在北淮唯一的牵挂了。 倘若她有什么意外,便切实压垮了自己。 入夜之后秋风萧瑟,连寒冷傅臻都不自知。 她的身体本能地微微颤抖。 身后被温暖包围,她抬头。 顾初许把自己大衣覆在傅臻的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 傅臻想拒绝。 顾初许看出她的意图,还未等她开口,语气强硬: “在找到徐舒予之前要把自己熬病吗?” 傅臻推阻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她轻轻叹息,有些无奈: “舒予撞见了洛冀北外面有女人。” 顾初许挑眉,似有些怀疑: “我了解他,不可能。” 傅臻有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也是,他们都是朋友,蛇鼠一窝。 终于在天大亮时,洛冀北在市一医院找到了徐舒予的登记记录。 在得知她要去医院要做的是流产手术,洛冀北没有半分犹豫。 他闯了几个红灯,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最后只用了十五分钟到达。 市一医院-妇产科。 洛冀北扶着墙壁,有些许气喘,电梯迟迟不到,他是一层层楼梯跑上来。 他询问护士病床后,便匆匆赶过去。 病床上安静的徐舒予与慌忙狼狈的洛冀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依靠在病床前看起来有些气定神闲。 但再靠近些,便可以看见她如白纸般煞白的脸色。 徐舒予未施粉黛也难以掩盖精致的五官,那样好的五官却透出憔悴与虚弱。 洛冀北靠近,半跪在床头,他轻轻拂开女人脸上的碎发:“舒予,伤到哪里了?” 他的语气极其温柔难掩对女人的关心与担忧。 徐舒予表情木讷,像是听不见他的话,她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桌面的手术单据。 洛冀北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桌面。 赫然几个大字闯入他眼眸“人流费用清单”。 他猛地站起身,拿着单据的手止不住地抖动。 他一次又一次地翻看,看着B超单上还未成形的胚胎。 一块很小很小的黑点,那是他与徐舒予的孩子。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他并没有心情细细地理解诊断单上的专业名词。 “为什么?” 男人极尽莫大的勇气,张开嘴时连唇瓣都有些颤抖。 听见他的质问徐舒予抬头,似乎刚刚回过神来。 她脸上浮现不自然的微笑,语气淡漠地反问:“你跟席雅沁…做完了吗?” 洛冀北双目充红,表情很是不可置信。 他讷讷地开口:“就因为这个?你把我们的孩子打掉?” 煞白的脸上有了些情绪,她学着他的语气:“就因为这个?” 徐舒予盯着洛冀北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似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绝望。 她一字一句地回应:“没错,就因为这个,我觉得你恶心,不值得我为你生孩子。” 洛冀北气疯了,他自嘲地笑出声:“你觉得我恶心,外面多的是愿意为我生孩子的人。” 他撂下狠话便走了出去。 第41章 挽留的筹码 病房恢复寂静。 只有被用力摔出微微余震的房门透露出男人的愤怒。 痛苦铺天盖地般将徐舒予席卷,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崩溃。 宽大的病房更显得她孤寂。 徐舒予再也压抑不住。 她抱着头在冰冷的病床上失声痛哭。 渐渐的,她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最后徐舒予重重地栽倒在病床上。 等到洛冀北离开后,身着医护套装的顾寒州进入了病房。 他拿着手中的麻醉针,看着倒在身前的女人,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傅臻是在院部门口撞见的洛冀北。 她上前询问徐舒予什么情况。 洛冀北却语气不善,让她自己上去看。 傅臻的火蹭一下便起来了: “你但凡有良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搞。” 洛冀北的药效还未散尽,身上不舒服得很,偏偏遇上她胡搅蛮缠。 他不耐地把人推开。 傅臻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 刚从停车场过来的顾初许扶稳她,目光凉凉地扫了洛冀北一眼。 洛冀北没有理会两人不满的态度,大步流星地走出医院。 顾初许看出了他的异样。 他温声安慰傅臻:“他不是故意的,你先上去看看徐舒予,有事电话联络。” 傅臻点头,赶忙走向妇产科。 顾初许追出去,洛冀北正准备驾车离开,他打开副驾驶坐上去。 顾初许:“怎么回事?” 此时洛冀北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又疲倦。 “她把孩子打掉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趴在方向盘上,背影都显得寂寥。 顾初许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沉默了一会。 语气认真地询问洛冀北: “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了?” 洛冀北把所有的事情如实告诉他。 他恼,气愤徐舒予不与他商议便做下这个决定。 顾初许微微叹息有些无奈,又似乎看穿了什么: “冀北,这个孩子不是你挽留她的筹码。” 洛冀北的眸中闪过一瞬的震惊。 他看向顾初许,却哑然地说不出一句话。 顾初许并不好奇他的回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是真心想跟她一起,就不应该跟她说这种狠话,你应该好好与她解释昨晚的事情。” 他说完就打开车门下车,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傅臻打听到徐舒予病床号时,却未发现她的身影。 她把所有的套间都找遍了也没有人。 询问前台,前台只说人已经退了病房离开医院了。 她找到地下车库,徐舒予的红色法拉利还停在那里,车头已经变形了。 风光不再,似乎在告知着傅臻,它的主人在昨晚经历了什么。 她拨打徐舒予的号码,那头却是关机的状态。 傅臻很是无助,她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顾初许,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你不能有事…你说过要陪我到老的。” 顾初许的电话还未打通,手机上传来了陌生号码发的简讯。 是一张照片,奄奄一息的徐舒予。 附带着一个地址,还写着一句话: “一命换一命。” 傅臻慌了神,她打不通顾初许的电话,她把信息截图,在微信上发给他。 随后她报了警。 还没等到警察到来,她便急切地顺着地址找过去,是距离医院不远的废弃工厂。 她一步一步地跨过工厂内堆满生锈废弃产品。 柔软的针织裙已经被勾出丝线,纯白的色泽蹭上一片片污迹。 她却毫不在意,步伐坚定头也不回,在北淮,她只有徐舒予了。 她走进了废弃的仓库,大门虚掩。 她用力推开。 吱——破旧的大门被打开。 光亮照射进来,地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 徐舒予的腿被注射了麻醉剂,她趴在地上,朝着傅臻摇头。 傅臻看见了她松了一口气,冲上前: “舒……” 砰—— 木棍敲击在傅臻的后脑,一阵眩晕直冲上头脑。 傅臻倒在了徐舒予的一旁,任凭徐舒予怎么唤她,她都不能回应。 顾寒州丢开手中的木棍,脸上的欣喜难以抑制。 “混蛋,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放了她。” 徐舒予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冲他吼叫。 许是注意力被徐舒予吸引,顾寒州松开了解傅臻衣服的手。 他扯着徐舒予的衣领,把人提溜起来。 他用力地扇下一巴掌,徐舒予白皙的脸颊立即浮现五指印痕。 顾寒州摘下了口罩。 许是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他满脸胡茬,眼底泛黑,因为消瘦两边的颧骨凸出。 徐舒予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阴鸷如鬼魅。 他脸色发青,大掌钳制住女人的下颚,嘴里还带着喋喋不休的辱骂: “骚蹄子,你们还要装作不相识,把我害的够惨。” 他目光下移,望向她的肚子,再看向她惨白的脸色,眸光都染上了兴奋。 “不让我碰,还跟别人搞大了肚子,被绿的滋味,怎么样?” 徐舒予捕捉着他话里的关键词,杏眸瞪大,心脏都被揪紧了几分。 顾寒州见她诧异的表情,轻嗤一声,声音带着病态的扭曲: “你不是给我下药吗,我不过东施效颦,你对洛冀北明显不够信任啊…” 整个仓库都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仿佛是夺人性命的幽魂。 所以说她昨晚看见的… 徐舒予死死地盯着眼前丑陋的恶鬼。 因为他的话语刺激导致胸口剧烈起伏,她满眼的怨恨。 最后徐舒予转头用尽力气咬向他的手腕。 忽然吃痛,顾寒州的五官都拧巴在一块,一把甩开她。 他彻底被惹怒,双目似沁血般猩红,他抬腿,重重地朝徐舒予的小腹踹去。 “贱人,你敢咬我,我昨晚就该把你撞死。” 他边咒骂边施力踹向徐舒予,仿佛要把她置于死地。 一番毒打过后,他认为还不够解气,冲她露出了一个隐含深意的笑容。 “是我换了报告…你的孩子很健康。” 徐舒予什么也听不清了但那句话最后几个字极其清晰:她的孩子很健康…… 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暗淡。 徐舒予身上布满了冷汗,小腹的疼痛钻心而来,喉间的血锈涌出弥漫着口腔。 第42章 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寒州的每一脚都使尽了力气。 直到自己的体力不支,微微地喘着气才停下了残暴的恶行。 停下动作后他打量着一旁昏死的傅臻。 他恨傅臻恨得牙痒痒,但他不急着下手。 他要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要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寒州计划好一切。 他把两人藏在仓库打算卖个好价钱。 东南亚的色情行业。 女人,永远是需求的缺口。 等到价格交易时,他们却看不上奄奄一息,浑身伤痕的徐舒予。 他没可能带着只剩半口气的女人离开,于是便把徐舒予丢在那个废弃的工厂。 他想由她自生自灭。 电话那头的人却说自己处理,他同意,随后匆匆离开。 而傅臻,被他卖了个好价钱抵了自己的债务。 众人赶到工厂时,根本没有了顾寒州的踪影。 顾初许开机时傅臻的信息电话如数弹出,他拨打过去时却无人接听。 他与洛冀北赶到时,现场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并没有受害者被救出。 作案范围是一个废弃的钢铁制造厂。 空气弥漫着生锈的铁锈味,洛冀北走近,昏暗的仓库沁透出潮湿阴冷。 地上还有淅淅沥沥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地上的人却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空洞,像无尽的深渊。 自责 伤痛 恐惧 一一在他的脸上浮现。 他发了狂般冲进案发现场,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徐舒予。 一旁的警员把却他拦住,奈何洛冀北的情绪异常激动,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顾初许与调查员核实信息,走过来便看见这混乱的场面。 洛冀北被几个人拉着,他却一手扒着门边尖锐的玻璃,借力固定自己的身子。 他不听众人的阻挠,要自己亲自进去找人。 顾初许朝他走过去,黑眸凌厉,把扒在碎玻璃的手用力掰开。 洛冀北被松开了手,手心内皮肉翻起,血肉模糊,狰狞而恐怖。 “你情绪稳定点,你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初许语气凉薄带着异常的冷静。 洛冀北听了劝,整个人失力地瘫软在地。 现场还有他的下属,急忙地把人拉开去处理伤口。 顾初许望着地上猩红的血迹。 眉目紧蹙,泛着寒意,他何尝不怕。 但他却不能像洛冀北一样发泄自己的情绪,这些年的隐忍早已让他变得麻木。 眸中的犀利被抹去,没有聚焦,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现场的法医很快拿到了鉴定报告,通过比对,现场的血迹是徐舒予的。 洛冀北听见结果,想开口都觉得艰难,口腔内蔓延着苦涩,他把指尖的烟捻灭。 眼眶泛红,最后蹲在地上,自顾自地低喃: “是我害了她…我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病房,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 身边的同僚从未见过他这副悲痛的模样,一个铁血铮铮的汉子却蹲在地上痛哭。 众人都不免动容,却无人敢劝慰。 男人的声音越发微弱,最后倒地不起。 他被人下药,又劳碌奔走,身体早已透支。 洛冀北被送去了医院。 顾初许留在了现场,公司的事情已经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他却全数交代给下面的人完成,对于他来说,这根本算不得是一个选择题。 他翻阅着鉴定结果,微微松了一口气。 起码…傅臻没受伤。 现场没有两人的踪影,洛冀北与顾初许几乎用尽办法全城搜索。 在排查的范围内,警方调用了监控。 在监控画面内逐一排查,终于发现了顾寒州的身影。 通过医院核实,发现案发前一天顾寒州就已经离职了。 顾初许与他是亲属关系,自然是要接受调查的。 他通过警方才知道,顾寒州早就不在顾宅居住了。 他这些天都在自己的公寓,FUm与顾氏融资之后合作不断,他无暇抽身。 偶尔抽空时他还会去看一看瘫痪在床的顾正添,似乎已经忘记了顾寒州的存在。 随后警方还查出了他身上背负的巨额债务。 最后决定了方案,初步是准备先找到债主,通过债主便可以找到顾寒州。 —————— 两天后,北淮机场。 顾寒州一身黑衣,口罩与鸭舌帽笼罩了他的五官,无从辨识。 他收到尾款后便订了出国的机票,特意订了凌晨的机票。 那头有人接应,他会放心许多。 他瞟了一眼手表,距离安检还有一个小时。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他嘴里噙着抹笑:“再见了,北淮。” 夜色融融,周遭环境安静,他并未发觉警察已经包围了机场。 陈助理向顾初许递来了航班信息。 “顾总,查到了,一个小时后起飞。” 顾初许捏着手中的资料,目光幽幽,漆黑眼眸透着莫测高深之色。 “留活口。” 陈铭跟在他身边五年,一个眼神便知道他需要什么,他应声便去执行。 在警察抵达安检口前还是被顾寒州发现了,他身边的人都递出了身份证配合检查。 到他审查时,他背起背包假意配合。 在警员还未反应时,顾寒州蓄力推开身边检查的警官。 他动作迅速,大步跑向后门的楼梯。 身后的警员紧追不舍,他急忙中跨过扶手。 不料被栏杆勾住了背包,直直地向楼道滚落。 他扭到了脚,连站起来都吃力。 在他以为自己无路可退时,消防通道传来了脚步声。 楼道昏暗,他看不清来人。 等被抬至通道内,灯光通明,他才看清了来人。 面前有五六个黑衣人把他围住。 身后还传来警察的追捕声: “继续往下面找!别让他有机会逃跑。” 他大气不敢喘。 惊魂未定之时,黑衣人上前牵制住他的手,背过身后,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条。 他落魄至这副模样,偏偏陈铭还给了他选择权。 “跟我们走,还是跟警方走?” 顾寒州有些迟疑,好一瞬没有回应。 黑衣人踩向他脚踝,正好是扭到的地方。 他痛得倒吸凉气,冷汗直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寒州疯狂点头,哀求男人脚下留情,示意愿意跟他们走。 第43章 蓄意报复 陈铭满意地轻笑,朝男人点点头。 顾寒州身后的男人手掌一劈,传来一声闷哼,人就晕了过去。 机场门口。 搜查无果的警员归队。 “报告刘队,最后的消防通道都找遍了,没人,”带头搜查的警员报告。 刘队疑惑:“明明接到信息是今天起飞,怎么…” 他看向一旁的顾初许,男人嘴里噙着香烟,烟雾缠绕,难以窥探神色。 “既然刘队搜查无果,我也已经履行公民义务,无条件配合,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顾初许神色冷淡,语气都透露着漫不经心。 刘队知道他只是为了洛冀北而跟进案情,自然没有继续把人留下的理由。 他点点头:“顾先生要是有什么新发现要及时打电话给我。” 顾初许应声,上车。 在他的车快驶离时,看见了保镖扛着一个大箱子进后备箱,很是惹人注目。 他准备上前询问,却眼尖地发现有个身影往树丛的方向逃窜,他急忙派人去逮。 再回头时顾初许的车子已经驶离机场。 警员把草丛的人抓来。 “陈特助?”刘队有些许惊讶。 陈铭脸色涨红,裤腿还沾上了杂草,有些狼狈。 “刘队,我知道随地小便不对,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刘队:…… 陈铭张头打探:“唉,顾总他没等我啊?”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刘队:“要麻烦您送我回去了…” 刘队的目光有些怀疑,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铭。 陈铭有些无辜地回看他:“刘队,你该不会想罚我钱吧?” 刘队:……… —————— 傅臻醒来时一片漆黑,她的眼睛被布条蒙上了。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顾寒州当时的动作快,手劲还很大。 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下子敲晕了过去。 无法断定自己在什么地方,恐惧被寂静无限放大。 她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手脚都被捆绑着,嘴巴里被胶布封住,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傅臻尝试解开绑在手腕上的麻绳,发出了窸窣的声响。 下一秒,她就被人摁住。 随后她听到一个男人压着嗓子怒骂: “别想逃,你要是有什么歪心思,就不要怪我对你下手!” 傅臻猜到是顾寒州的蓄意报复。 但顾寒州的声音她还是认得出,面前的人并不是顾寒州。 她呜呜发出声响,吵个不停,男人把她嘴中的胶布撕开。 “舒予!舒予…” 胶布被撕开,她不管不顾地大喊,可是徐舒予并没有回应她。 她才发现这个空间只有她和看守她的男人。 “你是谁,你这是非法囚禁!” 傅臻有些激动,声音都是颤抖的。 男人似乎听到什么笑话: “非法?哈哈哈…你不过是顾寒州拿来抵债的商品。” 确定是顾寒州的报复,傅臻镇定几分。 她放低了声音,也软下态度: “你无非求财,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放我走吧……” 她还想询问顾寒州在哪。 话还没说完,嘴上再次被封上胶布,许是男人没耐心了,不想再听她絮絮叨叨。 “我放你走,等你报警来抓我吗。” 男人不屑地望向她。 女人的身段不错,但上面的意思是留着完好的身子卖个好价钱。 傅臻的眼睛被蒙上,但明显这帮人的警惕性很强,又给她注射了药品。 她有再强的意志力都支撑不住,再次醒来时她已被周转了几个地方。 她的身体蜷缩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四肢无法舒展,饥饿与疲惫同时袭来。 耳边一层层呼啸的叠加,是海潮拍打着漩涡。 她现在是被运在了海上。 但她的手脚依然被紧紧地捆绑,手腕和脚踝已经发麻充血。 她仍在试图解开绳子,每次用力,指尖都会被粗糙的麻绳硌得发疼。 她还没有机会解开,感到一阵腾空。 她连带着木箱子一并被抬起,应是拿到了船舱外,光线由木板的缝隙倾泻进来。 吱—— 上方的木板被打开,强光注入长时间在昏暗环境的傅臻无法适应。 她感觉到太阳的热量全数打射在脸上,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她侧脸,往木箱阴影面积躲。 外面的人只能看见她细长白皙的脖颈,然而这并不够。 木箱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 傅臻感觉自己的胃都在翻腾,但两天没进食,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外头的人操持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咒骂,似乎是让她别耽误自己的验货流程。 她猛然睁眼。 上方是几个魁梧大汉,有白人也有东南亚长相的男人。 但他们都是用英语交流。 领头的白人:“这批货不错,就是瘦了点。” 他的语气有些担忧。 傅臻望向他时,他的眼眸分明透露出期待与幸灾乐祸。 她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何种局面。 但无疑她如果不自救,结局就好不到哪里去。 她被拉起,但发麻的感觉令她双腿发软。 没有任何支撑,她踉跄一下,直直地摔倒在甲板。 围着她的男人看她这副模样发出了响亮的笑声,毫不避讳地说着污言秽语。 此刻她是被羞辱,供人取乐的。 而后,她被带到了船上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明显的宽敞明亮些,一个身着防护服脸上戴着口罩的女人走出。 傅臻身后的男人推了她一把,女人便拉着她进入幕布内。 一帘隔绝,里面是一张手术床,旁边还有许多做手术的工具。 女人用着不太标准的中文示意她躺下。 傅臻不明所以,但她是恐惧的,不知道他们要在她身上做什么。 她拔腿就跑,还未走出门口,又被门外的男人拿枪抵着回来。 她的求生欲望在此刻拉满,她听话地躺下,男人继续在门口守着。 女医生有些无奈:“放松,只是小检查。” 傅臻别过脸,有些不敢面对。 裙子被脱落,傅臻感到身下一凉。 “ok,你可以出去了。” 女医生递给她一件衣服,上面还带着编号。 傅臻不肯穿,套上了自己原本的裙子。 她刚把衣服穿好,领头的白人就进来了,还带着好几个女生。 从长相看得出,应该跟她一样的华人。 领头的白人走近,医生便凑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白人望着傅臻挑眉,表情都变得兴奋。 第44章 是他送我来的 随即领头让人把傅臻带走。 这一次傅臻倒没有反抗,男人看见她这副乖顺的模样有些心痒痒。 他表情玩味:“可惜是个雏。” 傅臻不懂得他的意思,她的目光在四周逗留。 处处都有人防守,每个人身上都配有枪支。 带头的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停下脚步,提醒她不要不自量力。 她被带到一个房间,是铁皮做的房门。 在八寸的位置有一个小窗,封了玻璃还带锁。 门被关上。 傅臻望着四周的环境,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连椅子都没有。 门外,领头的白人带着一群人经过。 傅臻透过玻璃小窗看清楚了,是刚刚比她晚来手术台上检查的几个女人。 她们的后面还跟着一帮男人,手里都拿着枪,凶神恶煞的。 一帮人并没有走远,就在不远的房间。 砰—— 房门被关上,没过几分钟,房内就传来渗人的尖叫声。 其中掺杂着男人们的鞭打声,嬉笑声。 傅臻软了腿,瘫倒在地。 她在门边蹲坐了会,开始打量着房间的构造格局。 她又尝试着推动铁皮门的玻璃小窗,窗口只透出微弱的光线。 一门之隔,门外海波荡漾,阳光明媚,房间内腐霉昏暗。 “呵。” 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嗤笑,仿佛在嘲笑傅臻的无用功。 傅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 她转身仔细探望时才发现床上还有个女人。 咔哒—— 门被再次打开。 防守的人送来了一盒饭,男人把饭扔在地下便迅速锁上了门。 凭着开门的一瞬光亮,她看见了瘫坐在床上角落的女人。 女人的右腿上缠着厚实的纱布,却遮不住渗出的嫣红。 巴掌大的鹅蛋脸,肤色白得像纸。 她正朝着傅臻笑,笑时眼角会微微下弯,眉眼艳丽又透露了柔和。 “害怕吗?”她询问傅臻。 傅臻不出声,仍是紧紧地盯着她。 女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多么的无谓。 被抓来这里的女孩,哪有不害怕的。 傅臻再凑近些,在离她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 她望着女人受伤的腿,主动开口: “你是怎么被抓来这里的?” 明明房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但此刻傅臻好似见到了女人脸上嘲弄的表情。 女人反问:“你知道崇德书院吗?” 傅臻:“你是那的学生?” 女人语气淡淡: “我的名字叫叶凡姝,你呢?” 傅臻觉得耳熟,反应了片刻,倏地抬头。 “你是叶老的孙女?” 叶崇德,北淮高级女子学院的院长,叶凡姝是叶家的三小姐。 虽说崇德书院是高级书院。 但里面主要是叶崇德为各地老区的贫困学生募集助学金。 也是贫困山区女童的蔽身之处,为她们创造二次重生的机会。 即便是远在外国的傅臻,也是知道叶老的盛名远外,博爱大众。 而叶凡姝正是一个月前叶家重金悬榜要救回的人。 一个月前叶凡姝失踪的消息遍布北淮,只是顾氏那会的风头大被压了下来。 那段时间傅臻被软禁在洲际,唯有电视可以接触外界。 她唯一可以了解的就是新闻时事。 叶凡姝许是感觉到傅臻的疑惑了。 她是叶崇德的孙女。 按理说是会被保护得很好,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她缓缓开口: “我的母亲并不是叶家长母,我是叶越铭在外头的女儿。” 叶凡姝在北淮的贫民窟生活了多年,母亲生下她后不知所踪。 而她的父亲叶越铭也是在她成年才知道这笔流落在外的风流债。 是叶凡姝的小姨将她抚养长大,又为了钱将她是叶家私生女的事闹的沸沸扬扬。 只是迫于舆论压力,叶家才把叶凡姝接了回来,叶崇德没有接纳过她。 她没有回答傅臻的问题,却把自己的真实身世说了出来。 又像是叙述什么平淡的事情。 傅臻没有太多的诧异,北淮的权贵,没有几个在外头是干净的。 只是叶家家风深厚,怎么也会与世外一般流派。 叶凡姝下床,倚着墙壁一点一点往门口的饭盒方向挪动。 房间并没有什么障碍物,但她的动作很是熟练,她拿起饭盒走回床边。 两个人就只分一份饭吃,她打开饭盒,并没有饭菜香传来,食物都是冷冰冰的。 很是衬托房间的死气沉沉。 叶凡姝像是不在意多一个人会分走她的饭量。 她把饭菜分了一半,放在餐盒的盖子上,递给了傅臻。 傅臻接过道谢,却没有胃口。 隔壁房间依然断断续续地传来尖叫声,她转头,不明所以。 叶凡姝嘴里撑满了饭菜,像是饿了很久。 她嚼着嘴里的东西咽下: “对面房间是供他们玩乐的,那些女人都已经不是初夜了。” 听着她的解释,傅臻心头一紧。 所以傅臻初来时的检查是… 她忽然就明白了领头带她来房间的男人那意味深长的话。 傅臻表情茫茫:“那我们是…” 叶凡姝嘴里又塞了饭,没有回应她。 待叶凡姝把最后一口饭菜吞咽,她问了傅臻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爷爷很伟大吗?” 她的语气有几分好奇。 傅臻:“当然,叶老为贫困…” 她的话还未说完被叶凡姝打断: “是他送我来这里的。” 将要说的话一滞,傅臻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久久过后她的声音才被找回: “怎么会…叶老?” 叶凡姝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我们的初夜要被竞标,这里大多数都是崇德院的人。” 她话语所透露的信息不算清晰,但也算回答了傅臻的问题。 傅臻有些茫然,她抱着饭盒盖子,低低地望着女人腿上缠的绷带。 “我来这里一个月了,第一晚就被带去竞标,我逃了出来,很快被抓回来了。” 叶凡姝指了指自己的腿: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跳舞了。” 没有人喜欢伤残的身子,她被打了腿,也有了延迟竞标的由头。 傅臻再次望向她的腿,望见了那熟悉的足弓: “你是跳芭蕾舞的?” 叶凡姝点点头。 傅臻沉默了,她也是学舞的。 虽说叶凡姝的语气平淡,她知道这双腿伤了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两个芭蕾舞者同时被困于一间房间,也不知算不算是缘份。 第45章 梦境 这里的人算是给了叶凡姝松动的机会。 一切的特例也只因为她是叶崇德的孙女。 她拒绝联姻,叶越铭的正房生了两个都是女儿,像是物品般被送去了联姻。 叶凡姝明白叶崇德在等她松口。 她被送上这艘游轮,却迟迟未有人对她下手。 都是因为北淮有更贵重的人看上了她,只要她愿意或许还可以回到北淮。 但也仅在游轮停靠沿岸之前。 她并非唯唯诺诺的木偶,也不愿像她的两个姐姐一般麻木度日。 而崇德院被帮助的女人,不过是叶崇德大肆敛财的庇护墙。 表面上为了贫困的孩子募集助学金。 但实际上年年都会有达官贵人来访问参与募捐,实则是权贵选妃的俱乐部。 收到资助的贫困生会被送去陪玩甚至陪睡。 长相再好一些的便会被送去巴结权贵。 等到被权贵厌弃时,或是不服从崇德书院的安排。 这批女人便会被带去东南亚开启另一种产业。 这帮可怜人都是被录了不雅视频做要挟。 平常人家的女孩根本没有这个勇气与能力去拒绝。 她们从穷乡僻壤被带出来的。 在以为自己抓住了希望之时,却被声称仁爱的叶崇德拉下了另一个深渊。 而叶凡姝,她自从被接回叶家,事无巨细都是按着名媛的方向发展。 她自小便不是在叶家长大,自然不能被完全洗脑。 是她拒绝被包办的婚事,亲自来到崇德院找叶崇德。 却无意发现了崇德院内部的勾当。 她决心要救出书院里的人,奈何她一个人的力量过于单薄。 东窗事发,她被叶崇德送上了这艘游轮。 她曾帮助的女孩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来解救她。 崇德院里的女人已经麻木了。 比起再次回到穷乡僻壤,她们更愿意是出卖身体去接触前所未有的繁华。 叶崇德根本看不上叶凡姝心向的舞蹈,他认为这根本上不了台面。 甚至认为在舞台上表演不过也是讨好男人的伎俩。 而她会被这里的人打,偏偏是她的腿,不就是叶崇德授意。 两人稍微了解些后便不说话了,房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海上的温度明显更低些,傅臻穿得少,缩在角落睡过去了。 清早。 铁皮门被外面的人施力踹开,躺在床上的两人被惊醒。 一群魁梧大汉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拉起傅臻。 傅臻很是惊恐,抓紧身下的木板,但明显无济于事。 叶凡姝冲上去扑在傅臻身上,算是变相保护她。 这副相依为命的场景放在这里便是可笑的闹剧,男人握住叶凡姝受伤的小腿。 只隐隐发力,鲜血瞬间溢出。 叶凡姝痛呼出声,最后还是坚持不住这般折磨,晕了过去。 傅臻被两个男人粗鲁地架起,门被打开又关上。 叶凡姝与傅臻彻底被隔绝开,外面强烈的光线让傅臻睁不开眼。 男人用冰凉的匕首抵着她的下颚: “你会跳芭蕾?” 傅臻心头一颤,强装镇定不作回应。 “你这双腿,只可以选择跳或不跳。” 威胁的语气攀升渗入傅臻的耳蜗: “你若不跳,这双腿现在就可以剁下来喂鱼。” 傅臻苍白的唇止不住地颤抖。 她满眼恐惧,一番心理斗争过后她选择了跳。 在被解救之前,她要保护自己。 领头的人见她松口,扔了一套廉价的芭蕾舞服给她,让她现场换。 她不愿意。 男人便拿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由着她清晰的血管细细流淌。 傅臻彻底地崩溃了。 她拼命地求饶,最后她顾不上羞耻。 面对着一双双围观打量的眼睛,脱下了身上的针织裙。 身上的针织裙原是纯白色,经过层层的污迹叠加,显得肮脏又狼狈。 只是这肮脏的布料也遮不住女人的最后一点清白。 芭蕾舞服被换上,她的眼睛便被蒙上了布条。 她脚上穿的甚至不是正规的芭蕾舞鞋。 混杂的音响里的也不是跳芭蕾的舞曲。 没有人在意她跳的是不是正规的芭蕾。 人们只是要看见一个穿着特定服装的人在舞台上表演。 傅臻止不住地落泪。 两边的音响声音尖锐,每一个节拍都让她想后退。 但她敢后退,后面便有更冰冷的惩罚等着她。 布条被染湿,更为沉重地枕在她的眼睛上。 她听不清也看不见。 但舞台下很是炽热,她感受到了 似乎是喝彩、欢呼、尖叫。 但大家兴奋的反应绝不是为了傅臻的舞姿。 很快她便知道了这一声声兴奋的来源。 他们在她的脚边放了蛇。 就在她旋转的时候数不尽的蛇攀爬上她的腿。 接着是她的腰。 她手上的伤还未包扎,血液止不住地流淌。 蛇群吐着信子,舔舐着血液。 血腥味让它们盘起的身子被激活,獠牙支起,处处布满了亢奋。 傅臻扯下布条,便有一条蟒蛇爬上她的手臂。 这时蟒蛇吐着信子,亮出了尖利的獠牙,尾巴紧紧缠着她的颈部。 在它的纠缠与咬合间傅臻唇色发青倒向了舞台… 傅臻在弥留之际,见到了一个人。 灯光恍惚间她看见男人一步步走近,比舞台上的镁光灯还要光亮。 是顾初许。 他对傅臻笑,她便感受到了冬日的暖阳。 顾初许向她伸出了手,耳边是傅诚温厚的声音: “满满,坚持,站起来!” 傅臻毫不犹豫地攀上。 男人手腕一转,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顾寒州。 他嘴里噙着笑,声声渗人,他说他要把傅臻一块拉下地狱。 傅臻惊呼出声,她坐起身。 她仍然在这个密封的小房间,她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臂,并没有伤口。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傅臻大口地喘息着,一遍遍恍惚过后才确定了自己身处于现实之中。 等到她的内心再次平静时,身上的针织裙都被汗水浸湿。 凉飕飕的让她很不舒服。 她又将自己抱紧了些。 侧头,是一旁在闭目熟睡的叶凡姝。 她的呼吸深沉的不太均匀。 傅臻靠近一些,微弱的光线打在叶凡姝的身上。 痛苦的表情映在她煞白的脸上,额头覆盖了一层细汗。 起初傅臻以为她也做噩梦了,想把她从梦中唤醒。 手掌触碰到她的皮肤才发觉她的体温异样地滚烫。 第46章 只有交易 傅臻看了一眼叶凡姝受伤的小腿。 那块纱布还沁着血,大抵是是伤口发炎了。 傅臻确定是伤口恶化导致叶凡姝发热。 她爬下了床,踮起脚尖。 从密封的玻璃小窗可以看到狂涛巨浪。 倘若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叶凡姝会继续发热。 等到伤口再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她明白自己不该坐以待毙,无论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叶凡姝。 拳头在掌心捏紧又松开。 最后都续作了一股力量,傅臻拍响了铁皮门。 心脏随着敲击铁皮门的砰砰声而跳动。 她本来是想等待,等待到货船靠岸,再进行逃跑。 却未曾想自己被送上了游轮。 铁皮门被打开,外头的人是领头的白人。 与梦境无异,男人身边跟着几个魁梧大汉。 傅臻用流利的英语向他阐述了叶凡姝的情况,希望他可以给予一些帮助。 但是爱心与同情在这艘残酷的游轮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是领头白人第一次听傅臻说话。 他本以为女人是个哑巴,或者不会说英语。 却没想到女人样貌好看,声音也好听。 她的口音很是浪漫,有着巴黎的风情。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对她多了几分赞许与好奇。 “甜心,我并不是什么慈善家,这艘船常常会有熬不下去的人,鲨鱼们不会嫌喂食多。” 领头的白人唇角翘起,那是明晃晃的讥诮之意。 傅臻点了点头:“我需要做什么?” 她需要做什么能为叶凡姝换来一个救治的机会。 白人笑出了声: “你需要做的东西有很多,但是为了去救一个病猫,值得吗?” 他转了转眼又补充: “你是个聪明女孩,自己掌握选择权也总好过被人安排。” 方才铁门的敲击声已经把叶凡姝惊醒,她眼眸掀开又闭上费力得很。 她看清了,光笼罩着傅臻。 她身上还是那条针织裙,有些污浊,但此刻的她仍然是光彩照人。 她听不清周遭的声音,只见傅臻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着什么,最后指了指她。 白人同意了与她的交易,并与她约定好了,等叶凡姝获得治疗后来接她。 他说完便关上了门。 傅臻再次坐回床边,见到已经醒来的叶凡姝,她开口询问: “你怎么样,身体很难受吗?” 叶凡姝只是有气无力地看着她,并不出声。 很快便有穿着医护服的人来为她查看,打了消炎针喂了药,她便睡了过去。 等傅臻再去探她的体温时,叶凡姝已经睡了过去。 在她醒来时,傅臻仍坐在她身旁,她拿了一杯水过来递给了叶凡姝。 叶凡姝轻抿了一口,眼睛还是直勾勾地望向傅臻。 傅臻不明所以,语气透露出几分关心: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凡姝:“为什么?” 傅臻:“什么为什么?” 叶凡姝:“在这里,没有帮助可言,只有交易。” 叶凡姝垂着眼帘,睫毛有些轻颤。 她不知道傅臻为了帮助自己付出了什么。 她吃过这世间太多冷暖之情,也深刻地明白,以真心换真心是最不可信任的。 叶凡姝迟疑着开口:“你答应跟他…”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也不敢说下去。 傅臻拿过她紧攥的水杯,有些不以为意: “在这里可以选的不就那几个选项?” 主动出卖自己。 被迫出卖自己。 或者是等死。 傅臻拉过她的手: “你不要放弃,如果我有机会逃出来,我一定会来救你。” 叶凡姝回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傅臻再次开口: “如果我没机会…你会有机会回北淮,我想你帮我。” 叶凡姝想说她不能。 但傅臻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在北淮城有一个朋友她失踪了,名字叫徐舒予。”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她的意思是倘若叶凡姝有机会回到北淮,找到徐舒予便算是回报她。 傅臻没有详说,外面的门被打开,她要去履行她的交易了。 叶凡姝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尽管傅臻说明了自己的动机,但她还是感激的。 她与傅臻不过相识一周有余,她却在她身上看见了真诚。 转而这些真诚在很多时刻转化为救赎。 她没有纠结于这份真诚的含金量有多少。 是傅臻让她见到光亮,对她伸出了援手,这就已经是相遇的意义了。 距离两人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周。 警方已经筛选出桔沙码头那天出海的货船。 通过航线的搜索,有力地怀疑傅臻被送上了一艘国外的游轮。 只是这艘游轮的主人并非华人,势力不容小觑。 游轮内的邀请嘉宾无国界,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加上华国的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无法插手去解决地域问题。 况且傅臻所在的货船只是游轮附属的一部分。 货船最终会运输于世界各地,无法预估她最终会在哪里停靠。 而徐舒予并不确定是否与傅臻一起被送上了游轮,搜索的难度不免地增大。 刘队通过这几天顾初许参与的配合调查,发现他一直专注的方向都是傅臻。 他对顾氏的新闻有所了解,却没想到顾初许对自己没有血缘的妹妹那么关切。 望着一旁的盯着屏幕神色专注的男人,刘队递了香烟过去: “顾总有没有顾寒州的信息。” 顾初许神色淡然,表情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没有。” 刘队表情有些遗憾,这些天根本搜查不到关于顾寒州的一点踪迹。 他很是怀疑顾初许的,却又无源头,也没有证据。 倘若真是顾初许的手笔,他把顾寒州藏起来要做什么呢? 刘队仍然想套话。 但被顾初许一句公事繁忙给打发了。 顾初许回到公寓,如往常般走进傅臻的房间。 助理已经把傅臻的日常衣服带过来了。 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门边。 他犯了烟瘾,却又不想烟味沾染了房间,他怕傅臻回来会不喜欢。 他走进书房,看着那一面的蝴蝶墙,莫名就没有了归属感。 屋子空落落的,连带着他的心也空了一大块。 一周了,还是没有傅臻的消息。 他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在此刻被激发,桌面的东西被扫落一地。 男人的眼底满是沉郁,包裹着他荒凉的祈盼 第47章 太晚了 房内昏暗。 顾寒州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似昏迷状态。 陈铭走向前,把他的头抬起来,按进仪器罩。 他的双手放在椅子的两侧,被铁扣扣住。 一盆冷水浇灌而落,特制刑椅上的男人抖动两下,仍然没有反应。 接收到眼神示意,陈铭拉上电源。 调了中度,刑椅是特制的,有电击的功能。 功率不算大,不会让人一下电死,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吱,电流通入人体。 “啊——” 椅子上人的人发出惨叫,肉眼可见的颤抖。 陈铭不忍轻笑,这会人不装睡了。 顾寒州睁开了眼,对上的就是男人狭长阴郁的眼眸。 薄雾吐出掺杂着男人低沉阴冷的声线: “傅臻在哪?” 此刻的顾初许更像是好商好量的普通商人。 但顾寒州能够感受到此刻他的危险。 这几天都是顾初许手下的人对他进行盘问。 今天却是顾初许亲自来看他。 “我是你亲小叔,你不能这样对我。” 话都说不出几分威严,顾寒州的声音里面满是哀求。 顾初许凑近走到顾寒州跟前。 他身上的冷凛气场让男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顾寒州身体忍不住地抖动。 恐惧,慌乱显而易见。 顾初许的烟抽了一半,修长的指尖夹过。 他转了一下手腕,一抹猩红明灭在顾寒州被扣制住的手背上。 顾寒州想躲开,电源再次被通上。 他目不暇接,很快手背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烫伤红印。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百般哀求… 顾初许重新点燃香烟。 打火机燃起一星火光,却怎么也照不亮他沉郁的内心。 指尖升起弥散的烟雾,顾初许抬头: “你打她了吗。” 这时电击停顿,顾寒州浑身上下钻心刺骨,虽听得不真切还是拼命摇头回应。 顾初许望着他这副模样,眉眼含笑眸光却寒似霜雪。 赶在他再次要按下电源的动作,顾寒州惊恐出声:“我说我什么都说…” 电源拉闸顿在半空。 “她在桔沙码头…不过…现在可能已经在去往金三角的游轮上了。” 顾寒州的话断断续续说完,拉闸彻底被拉下。 “晚了。” 顾初许轻飘飘的两个字顿下,便走出了房间。 身后哀怨不停,脚下的脚步亦未有停顿。 北淮的雨朦朦胧胧地下个不停。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 他的眼眸惨红一片,下颚泛青,很是潦倒破碎。 洛冀北被送到医院时便醒了过来,营养液还未输完他便直接拔了针头离开了医院。 等到护士来时,只能看见地上淅淅沥沥的血迹,一路描绘着男人的踪迹。 这一周他都在搜查海面上的船只,几日的不眠不休,他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 洛冀北对自己是下了死心,对徐舒予失踪的每一丝愁虑都化成了香烟的缭绕。 直到他抽烟的指尖都在轻颤,他的痛似乎连尼古丁都不能麻木了… 他接受治疗只因为知道了顾寒州人在顾初许那。 他要去亲自审讯,他要把徐舒予找回来。 苏云把带来的补汤打开,望向病床上尝试点烟的男人。 她立马走向前,一把抢过折断,连带着打火机都丢进了垃圾桶。 苏云眼眶发红,她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的,也怨过徐舒予把孩子打掉了。 始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她做了什么,如今失踪了,苏云很是痛心。 “舒予失踪了,你也要让我担心吗。” 苏云有些怒,声调都高了几分。 洛冀北像是什么也听不进,表情很是木讷。 屏幕亮起:【人被转移去平园】 洛冀北侧头,眼眸有了丝波动。 苏云监督着洛冀北服了药,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苏云轻叹,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她调好病房的暖气,收好保温盒就离开了。 就在病房门关上的一瞬,洛冀北的眼眸倏然掀开。 他把手背的针管拔下,血珠断续溢出,他并不在意,扯了床头的抽纸一把拭去。 紧跟着,洛冀北的车便驶离了院部。 平园。 顾初许这一周都在接受调查,刘队的人紧跟着他。 他不是在顾氏处理工作就是回自己的公寓,顾寒州与他就见了一次便被转移来了平园。 平园是顾初许名下的房产,在这里的几天只有陈铭与几个保镖看守顾寒州。 与顾初许接触日子愈长顾寒州愈发认识到顾初许的不一般。 不仅是他性格的巨变,更是他的真正实力让他瞠目结舌。 他的大哥原来是养了一只善于伪装的狼,反咬一口时让人避之不及。 半个小时后,洛冀北到达平园。 陈铭领着人出去,房间就剩顾寒州与洛冀北两个人。 顾寒州见到来人眼眸都亮了几分。 他眼里充斥着探究又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是止不住的干咳。 他的器官都有些损伤,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双手都被捆绑在床头不得动弹,也没办法擦掉嘴边的血迹。 “你想问什么?徐舒予吗。” 顾寒州干咳停止后,望向洛冀北。 他开心,他看见顾寒州这副模样很是开心,他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洛冀北外面披着大衣里面穿的还是病号服,身形明显的削弱。 他认为徐舒予所承受的都是报应,是她与洛冀北厮混的报应。 他是医生,可以更敏锐地察觉出自己身体状况的不对劲。 现在的他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消极感。 洛冀北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向他,随后他从大衣的口袋掏出了一根钢针。 窗帘被打开,正午的阳光刺眼又毒辣,钢针被反射出光芒,让顾寒州睁不开眼。 “你要对我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一声接一声的拔高,顾寒州彻底没了方才的坦然。 他怒吼着,仿佛音量的提升可以为自己增添底气。 洛冀北还是不回应他,钢针抵着他的经脉,力道一寸一寸加深。 顾寒州彻底深陷了一个死局,双手被绑在一边,不得动弹,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他双脚用力地扑腾着,想离得洛冀北远一些,但他此刻再多的力气都无济于事。 “是席雅沁,是她的计谋…是她…只有她知道徐舒予的下落…” 顾寒州几近癫狂地卖力求饶。 男人手上的动作倏然停止。 “那日在仓库,是她说要自己收尾,我不知道她把人弄哪去了。” 但他再多的解释也是于事无补,钢针插入。 手背的青筋随着男人手腕转动蜿蜒攀爬。 “啊——” 此刻的顾寒州除了发出惨叫,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第48章 你亲自为她挑选的郎婿 在徐舒予失踪的第二周,或是更早,席雅沁便被席家人保释了出来。 她的生活如常,徐舒予却下落不明。 洛冀北找到席雅沁时,她正在和朋友在咖啡馆享受下午茶。 男人一靠近,周遭的环境都极速降温。 连背对着他的田薇都有所察觉,她转过身,便看见男人眸光似箭,锋利又冷凛。 但席雅沁仍是泰然自若地喝着咖啡,她的双腿交叠,温柔又优雅。 直到田薇轻声提醒,席雅沁才抬起头来,她望向洛冀北。 又似乎才看见男人,表情有些许欣喜,但也是维系于表面: “好巧呀,冀北。” 洛冀北只是冷冷地看向她,不吭声。 田薇见气氛如此紧张拍了拍席雅沁的手: “沁沁,医院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席雅沁点点头,还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卡座内再次剩下两人。 洛冀北仍是站在她面前,他身材都有些萧条,下巴的胡渣全数长了出来。 他也不去打理,整个人都有一股颓败感。 席雅沁站起身,想拉着他坐下。 她的手才伸出去,洛冀北便坐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手悬半空有一瞬滞空感。 席雅沁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洛冀北看向窗外,开门见山。 女人扶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脸上依旧是体面的淡笑,她轻抿了一口咖啡。 “你若是要找徐舒予,也不应找来我这里。” 这些天北淮城哪里有徐舒予的消息,哪里便有洛冀北的身影。 他几经癫狂的模样向世人证明了他有多爱徐舒予。 洛冀北:“顾寒州都招了,你计谋的每一件事。” 席雅沁眼底闪过一丝的慌张,但她很快便平复下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别过脸,不再看向洛冀北: “以我与你的交情,你若不信任我,也可以老调重弹。” 席雅沁指的是洛冀北上一次直接把她送进警局。 洛冀北燃起了烟,有店员过来好心提醒,他却置之不理。 席雅沁替他抱歉,她打开了手机向洛冀北递过去。 那是一段视频,镜头一转浑身染着血迹的徐舒予被扔到了集装箱上。 咚的一声,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洛冀北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他死死地盯着席雅沁的手机,但视频在此刻中断。 “她在哪,你信不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洛冀北再次抬眼时已经变得猩红,他死死地抓着桌面,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手中的烟被他徒手摁灭了,掌心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烙印。 席雅沁覆上他受伤的手,有几分紧张: “这只是刚好去码头的朋友拍摄给我的,我觉得上面的人有些眼熟。” 洛冀北坐不住了甩开她的手,他绷着一根弦,随时会断开。 女人的笑容在这不合时宜的一刻绽放: “我好心想帮你找人啊,你别那么激动嘛。” 画面中徐舒予惨白的脸萦绕在他的心头,他连心脏都隐隐作痛。 席雅沁身后有席家,这件事情她定是做得周全。 洛冀北清楚席家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拉下台的。 他的嗓音缠着丝愁虑: “你想怎么样?” 女人又抿了一口咖啡,表情有些天真无害: “冀北,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吗?” 洛冀北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捏紧了拳头。 席雅沁的眸子越发光亮: “我们订婚,你给我一个仪式我便放人。” 洛冀北转头,眼神坚定: “你妄想。” 席雅沁收回了手,很是从容,她拿起了手包,去前台结账。 洛冀北仍坐在卡座上一动不动。 席雅沁去而复返: “我给你几天时间想吧。” 洛冀北不理她,她不恼继续耐心补充: “你想跟我耗,徐舒予的身体却不能跟你耗。” 在她即将走出咖啡馆时洛冀北松了口,他答应了席雅沁与她订婚的要求。 席雅沁脸上写着心满意足,露出了张扬的笑,连离开的步伐都带着雀跃。 咖啡馆暖灯柔和,黑胶片机轻转着古典的纯音乐,形成了静谧慵懒的氛围。 不知坐了多久,店内已经空无一人,男人眼眸如幽暗寒潭,深不见底。 “抱歉先生,我们现在是休息时间。” 咖啡店店员鼓起勇气小声提醒,洛冀北身上的气场太过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洛冀北连点头都带着几分机械性,他离开。 车子沿着往常的路线行驶。 北淮监狱。 洛冀北进入探监室前已经不少人向他问好,这段时间他雷打不动地来探监。 对象都是徐亭。 人被带出来了,男人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他的手上扣着铁扣。 徐亭的头发白了,挺拔的腰杆都不再直挺。 他透过玻璃窗看见洛冀北的一刻,转头便要走。 又被人摁回来,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硬板凳上。 徐亭面色铁青,两人对视的一瞬,他不忍开口: “你这几日来是要做什么?” 洛冀北仍像往常目光凛凛地盯着他,也不出声。 他每日都会这样,到了探监时间便走。 徐亭觉得他是疯了,自从他被捕后便没见过徐舒予。 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徐舒予。 洛冀北缓缓开口:“舒予失踪了。” 他语气满是落寞,只是更为认真地在叙述这件事。 徐亭沉默片刻,忽然轻嗤一声: “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清楚了,你无需在这诓我。” 与其说徐舒予失踪,徐亭更相信是洛冀北将她软禁了,不让她来见自己。 “是你为她选的好郎婿,亲手将她卖了。” 洛冀北的声音仍是凉薄,但明显掺杂了怨念。 他本是想问徐舒予有没有来探望他,每每见到徐亭他都无法平心静气。 如今都化作了无用的憎恨讽刺。 徐亭站起的身子又滑落,他说话有些打结: “怎…怎么会?” 他想问徐舒予被卖去了哪里,想哀求洛冀北去找一找徐舒予。 但洛冀北已经离开了,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探监室。 第49章 不会是绝境 傅臻被领头白人带到了游轮的第四层。 男人美其名曰这并非是强迫。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一场交易。 直到上了第四层傅臻才发现,她与叶凡姝一直处于游轮的最底层。 也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她原以为自己是要献身于领头的白人。 未曾想过,白人比她有商业远谋。 “我给你涨了个身价,不过你不用太感谢我,里面的人叫Susan,是第四层的女魔头。” 白人向她眨了眨眼,继续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她这是被男人二手转卖了。 把她正式送进四层前,男人又依依不舍地顿下了脚步,他拉着傅臻仔仔细细地望了一遍。 似乎是进了这一层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 随后他果断地敲响了房门,里面的人很快把门打开。 领头白人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袋美金。 他早已把喜爱的傅臻抛之脑后,捧着沉甸甸的现金去了第三层的赌场。 门被关上。 眼前的人穿着更为正式,似乎要教会傅臻每一层都是不同身份的人。 Susan:“会说英文?” 傅臻感到奇怪,就看女人的五官,像是华国的南方人,但她的口音很是正宗。 女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大,身上挂着满满的金饰品,无一不是华贵。 傅臻不作声,Susan的神色已经明显地不耐,她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 这一次傅臻直接回应她: “我会说英文。” Susan点点头,转头不知在翻找什么。 这个房间像是一个休息室,又很像她在英国舞学院后台的化妆间。 女人递给她一件服装,傅臻接过。 她摊开,并不是芭蕾舞服,这里没有人知道她会跳芭蕾舞。 梦境的场景再次涌入她的脑海,她打了个寒颤。 女人以为她害怕自己,有些不屑: “选择来了这一层无论是否情愿都要承担后果。” 她上下扫视了傅臻,语气很是嫌弃: “去浴室把你的身体清洗干净,脏兮兮的。” 傅臻拿着衣服进浴室,第一件事就是观察房间有没有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她想逃跑的心仍然未覆灭。 她把目光移向了排气扇,底下便是浴缸。 但是排气扇的位置还是太高,她尝试踩着浴缸,却还是够不着排气扇。 “下面直通大海,你确定你从这几十米跳下去还能生还?”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傅臻吓了一跳。 浴缸滑滑的她没站稳,脚一滑掉进了浴缸。 女人的惊呼声淹没进水花。 Susan抱着手臂冷冷地看向她,眼神都难掩出心中的嘲讽。 她也不走了就站在浴室内,大门敞开。 傅臻脸色有些不自然,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顿。 她利索地脱掉了针织裙,好好地给自己清洗了一番。 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澡,她身体黏糊糊的。 Susan向她递来了一块浴巾,傅臻道谢。 她脸色依旧冰冷:“名字?” 傅臻如实回应。 Susan点头:“知道来我这要做什么吗?” 傅臻抬头望了她一眼,脑子只有一个词在围绕:高级老鸨。 但她还是摇摇头,故作不知情。 Susan轻笑,眼角的皱纹折起: “今晚是你的竞标之夜。” 她把礼服摊开,这次更看清一些,是一条布料少的可怜的裙子。 红裙的腰部完全镂空,只靠两条带子维系。 下摆是密密麻麻的玫瑰,并不算长,只遮挡了重要部位。 Susan帮着傅臻把裙子换上,大片肌肤暴露于空气之中。 随后她观察了一番,像是很满意傅臻的身材,又有些不满裙子的单薄。 她走了出去,傅臻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 Susan再次进来时手中多了一抹黑纱。 黑纱笼罩在丝绸玫瑰之上,嫩白的肌肤亦若隐若现。 她用多出来的黑纱在傅臻的身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黑纱虽薄但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却显得巨大。 傅臻像是一个等待拆封的礼盒。 Susan并未帮傅臻化妆,只是她把人带到镜子前。 自己则躺在了软沙发的一角。 香烟点起,烟雾缭绕。 Susan眼眸微微眯起。 她在想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或许也会长得跟傅臻一样好看。 悲伤并不能够笼罩她。 她的思路转的快,又在思索给男人那点现金或许是少了。 不过说到底也是自己赚了。 傅臻转过身,望着镜子的人,很是陌生。 此刻的她的情绪都是裸露的,连表情都不加掩饰地透露着自己的无助。 她蹲下,露出柔美而纤长的颈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傅臻背上的蝴蝶也随着主人的悲伤而轻颤。 Susan拿起一边的化妆包,走近傅臻。 擦净她脸上的泪痕,然后上底妆、眼线、口红。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透露着熟练又带着几分专业。 “你背上的纹身不错,是有几分附加值。” 是商品附加值。 Susan掀开了轻纱,蝴蝶又清晰了几分。 她的手法很是细节,似乎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直到她看向傅臻时露出了笑容,显然她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傅臻再次从镜子上看见自己时,连哀伤都是美丽的。 “技术不错吧,我在被卖到这里之前是一名造型师。” Susan又点燃了一支烟。 她轻扯了扯傅臻胸前的布料,诱人的曲线被掩盖了一半。 “所以啊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人彻底看清你的底细,特别是男人。” 烟雾顺着她的话语吐出,是一个又一个规律的烟圈。 像是对傅臻倾诉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透露。 她不会告诉傅臻自己被卖来这艘游轮时跟她差不多大。 也不会告诉傅臻是她最信任的最亲爱的人将她卖到这里。 她用了近五年的时间才爬到第四层。 中间所经历的是常人无法想象无法接受的坎坷。 但她熬过来了,从此便没有任何挫折能够将她打倒。 侃侃而谈从不是她的个性。 只是当她看见傅臻时,那种无助感像是拉长的影子。 倒影出曾经单纯的自己。 Susan走了,房间剩下傅臻一个人。 她的声音还在房间里回荡: 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是自己的绝境,路不过靠自己走出来。 第50章 槌音将定 在Susan离开的一个小时后便有人来接傅臻。 她的眼睛又被蒙上了布条 似乎每一层都有自己的规矩,下层是不可以僭越上层。 这更像一个生存游戏,糟糕的是傅臻并不知道这里的生存规则。 她的背部被人用枪抵着,顺着枪杆她进了玻璃柜子。 她身上还绑着精致的蝴蝶结,此刻就像直接装箱的娃娃。 最外层的玻璃被合上,彻底地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寂静将未知的恐惧无限放大…… 玻璃柜被移入升降机,傅臻的身体有一股失重感。 玻璃隔绝的外界仍是一片寂静。 舞台上传来几盏巨型镁光灯打落的声音。 隔着玻璃,傅臻并不能听得真切。 这是首层的拍卖会。 她的肉体甚至灵魂都在在这此刻献祭。 主持浑厚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是我们本次拍卖场的压轴!” 傅臻感觉到音响就摆放在自己的耳边,自己被拍卖的信息萦绕耳环。 玻璃柜被蒙上了红丝绒幕布。 为这场拍卖会制造了神秘感十足的噱头。 直至竞标至一百万,幕布落下,才会进行第二场竞标。 参加这个会场的人非富即贵,嘉宾都是尊贵无比,且身份都是保密的。 能够进行第一轮的拍卖便是挥金如土。 在这场交易,被定义为商品的傅臻没有选择权。 倘若今晚她被高价标榜,那她的人生自由权将是属于竞标成功的金主。 若不幸地落榜了,她将会丧失任何谈判的资本。 这艘游轮上没有价值的女人最后的结果都只会委身于东南亚的特殊产业。 这里是下基层女人的炼狱场,也是被竞标成功获得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场内极其奢华,浮华而虚幻。 两个小时前,顾初许拿到了这艘游轮的邀请函。 华国到那片海域几经周转怎么也要五个小时。 但平园有一处空地是专门置放顾初许的私人飞机。 他只带了陈铭,极速穿越云海时,陈铭可以 感受到经过快速爬升而引起的短暂失重效应。 但飞机很快就进入了对流层。 天气很是阴沉,对流层的云层厚重,迷雾阵阵,好似在浓雾中迷路的情景。 加之因气流而导致的阵阵颠簸,这种不良的感觉更是加剧,他瞬时有些茫然而又害怕, 陈铭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偏头看向一旁的男人,顾初许依旧神色镇定。 阴翳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后飞机便穿过了云层,进入了平流层。 —————— 竞拍会。 “今日的佳丽运气不错!”主持有些感叹。 开局不过十分钟,此时第一场竞标已达到一百万。 万众瞩目之下。 台上丝绒布被拉开。 台下人声沸腾,一片哗然。 明显是玻璃柜的傅臻不负众望。 她身上没有任何捆绑与束缚。 漂亮的狐狸眸并没有被布条蒙上,她的眼神茫然又纯粹。 柜子的材质是单向玻璃不透视玻璃。 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外面的人却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玻璃柜里的人只能听见人声嘈杂,傅臻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环境,神经都紧绷了些许。 但庆幸的是,柜子里没有蛇,现实也没有梦境般残酷。 随着底座的轻缓转动,一张清冷而干净透彻的脸蛋慢慢呈现在众人眼眸。 明明女人身上没有半分人间俗成的烟火气,那双水眸里却漾着媚欲的色彩。 场内再次欢呼起来。 男人们纷纷叫价,权贵们势要在这个上流拍卖会上争出枭雄。 “一千万。” ………… “四千万。” ………… 案台上的锤子仍未落下,柜底的底盘仍在转动,直至女人背向众人。 黑纱朦胧间,翩翩蝴蝶振翅而飞妖异的红艳勾人心魄。 女人美得张扬,魅的让人不敢接近。 槌音将定 角落有一瞬森森的寒意:“十亿。” 人们不受控制地转头观望,却怎么也看不清隐匿在黑暗的神秘。 “十亿一次…” … “十亿两次…” 三秒落后,再无人追更。 槌音既定。 厚重的玻璃裂开,向四周欢欢展开,又似昙花一现的水晶花。 深处于花蕊深处的女人抬起头来。 眼前一瞬光亮,让傅臻睁不开眼。 男人逆光而来,全场寂静。 她再次睁开眼时,身前站着一个男人,朝她伸出了手掌。 “小蝴蝶,你属于我了。” 此刻的场景与梦境重合,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他不是顾初许。 舞台上方的巨型吊灯投射出华丽璀璨的光,灯光朦胧衬得傅臻愈发白净,纵使一身妖娆,她仍像清冽的霜雪。 傅臻迟迟没有伸出手,男人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大掌,眼神又在傅臻的脸上稍作停留。 女人是美的,只不过有些呆楞。 就在司诺以为自己花了十亿买了个痴呆时,傅臻的手覆上了他的小臂。 她声音很低很低地询问了一句:“能不能帮帮我?” 男人方才与她说的是中文,傅臻的求生欲望莫名窜上心头。 司诺只是垂眸凝着她,不予回应,眸底是笑意分明。 小蝴蝶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成功出售呢。 司诺把人拉起来,傅臻站稳了身子,两人的距离拉近,这时她才看清了男人的五官。 他的轮廓独具西方特征的英挺立体,一双丹凤明眸又不失东方人的阳刚古典。 男人身上的衬衣微敞开,处处透露出桀骜不驯。 “司少这是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啊。” 说话的人是威廉,一个纯正的英国人。 他边说边探头,似乎是想看看躲在男人身后的“十亿”是否符合价值。 司诺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他拿起椅背的羊绒围巾包裹住了傅臻。 威廉的嘴角有些抽搐:“至于吗?” 他想说这不过是贩卖的一个女人,但想了一下司诺花费了十亿买回来的人他又闭了嘴。 从前他总喊着让司诺来这边玩,但男人从未赴约。 这场拍卖会是司诺首次参加,却拍下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女人。 威廉越想越好奇,扒拉着司诺的肩膀想看一眼。 他比司诺还矮一个头,更别说身后娇小的女人。 此刻的傅臻完完整整地隐匿在男人的背影之下。 第51章 她不在我的房间 听着两人的对话,傅臻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挡在身前的男人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自己。 傅臻从上台到被摆拍仅仅半个小时。 也算是拍卖场上的新高,她的眼神还停留在舞台的幕后。 那有两个魁梧大汉,是方才挟持她上台的人。 这算是逃离了被卖去东南亚的困局,可接下来要面临的东西她无可估量。 顾初许赶到会场时,拍卖会已然结束。 工作人员在进行内部清场。 他无从得知今夜要拍卖的是不是傅臻,他一层层寻找过,仍然无果。 与此同时,叶凡姝松了口,她答应叶崇德回北淮联姻。 游轮即将在明天靠岸,会有一批接着一批的女人被运走。 叶凡姝本可以今晚离开,但她提出了要见负责送傅臻上拍卖场的人。 叶崇德安插的人像是故意使坏,带着她走楼梯,还要穿过每一层的过道。 叶凡姝拖着伤残的腿一瘸一拐地跟紧在男人身后,也不见恼。 第一层是地下拳馆,漫过了血腥,盖过了喧闹。 第二层是夜场,女人们沾沾自喜地讨论今晚在客人身上捞了多少油水。 这里甚至还有孕妇,她们脸上仍有些稚嫩,没有读书,只能讨论肚皮的大小。 第三层是赌场,她能看见牌桌上精神抖擞的人,在孤注一掷后的空洞与癫狂。 每一层都尽显出底层的凉薄现实。 抵达第四层,叶凡姝的眼睛有些苦涩。 她抹了抹眼睛,手掌有些湿润。 叶崇德所谓的大爱害了千千万万正常人的一生。 此刻不知是羞愧或是难堪,那种窒息感让她慌乱。 到了第四层叶崇德的人只让叶凡姝自己上去,这时他却不怕女人会逃跑。 第四层的女魔头他早有耳闻,免得自己惹了一身骚,况且上了第四层无人可逃脱。 Susan刚从庆功宴上脱身。 走在过道看见衣着单薄的女人在敲她房门。 她走近,打量了一番叶凡姝的穿着,以及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笨重的腿。 “有什么事情?” Susan直接说了中文,见她如此落魄,也只能是北淮运来的人。 叶凡姝抬头,望清了女人。 Susan个子比她高,风韵与气势都十足,她忽然就有些哑然。 “我想见Susan。” 她并没有打退堂鼓。 Susan挑眉:“我就是。” 她说完还拨开了叶凡姝,开了门,却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Susan累极了,似乎并不想了解叶凡姝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想把门关上,叶凡姝却伸手去挡门。 门板毫不留情地关上,她的手背瞬时留下一道红印。 Susan望着被门板夹红的手,又看向面色如常的女人。 她轻笑一声,眼神带了几分玩味。 门板半开:“进来说?” 叶凡姝跟着她进门揉了揉被夹痛的手。 她开门见山:“我想带傅臻走。” Susan并没有开灯,叶凡姝只看见了打火机的光亮。 随之就是不太好闻的烟味。 黑暗中的人并没有回应她。 叶凡姝底气明显不足:“我可以买断。” “那你打算给多少我?” 不知是不是黑夜让人丧失判断,她从Susan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轻蔑。 叶凡姝也在算自己可以拿出多少钱,显然女人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十亿?”那头抛出了问题。 显然,叶凡姝并没有十亿,她沉默了。 Susan继续开口:“你给得了十亿也没有用,我今晚已经把她卖掉了。” 叶凡姝征然.... 卖掉了....明明自己几个小时才与她一起。 傅臻对自己说会逃出来,怎么会… “我是叶家的人,只要傅臻,上面的人同意了。” 叶凡姝是彻底没了底气,但狐假虎威她装的十足。 啪——房间的灯被打开。 Susan倏然靠近,叶凡姝甚至可以在她瞳孔中看见自己发白的脸颊。 Susan:“上面的什么人同意了?” 显然眼前的女人并不好糊弄,叶凡姝捏了捏自己起毛的衣摆,默不作声。 Susan看见她心虚的小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语气刻薄至尖酸:“叶家的人怎么这副德行?” 叶凡姝抬头,眼睛对上Susan时有一瞬的熟悉感。 Susan从她的眼神内看出了不卑不亢。 但是再坚毅的人在这艘游轮遇到她都要夹着尾巴走。 “你以为叶家很厉害?或是觉得叶家有什么话事权?”Susan又抛出了问题。 叶凡姝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勇气。 她只知道傅臻帮助过她,她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北淮。 Susan见她不出声,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出去。 叶凡姝不愿,她的语气多了几分恳求: “我只想带她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爷爷是叶崇德。” 她去联姻,为叶家带来的经济利益是无可估量的,叶凡姝不相信自己连傅臻都带不走。 Susan听见了叶崇德的名字,脸色迅速地沉下来,再细看她的眼神甚至有几分痛苦。 “叶家那拉皮条的怎么把自己的亲孙女也送进狼窝?” Susan的语气嘲讽,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 “你在撒谎,叶家的小姐都已经联姻了。” 她认为叶凡姝好笑,撒谎都不打草稿。 别说叶家是叶家的小姐,既然联姻便有夫家庇护,何必流落至此。 叶凡姝摇摇头:“我没有骗你,我是…叶越铭的私生女。” 私生女三字说得极为小声。 纵使Susan感到荒谬,身体的本能仍能让她瞳孔一震。 Susan:“你的母亲是谁?” 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叶凡姝仍是老实回答: “我没见过我母亲。” Susan定定地望着叶凡姝,再次提问:“你今年几岁。” 叶凡姝:“21。” Susan闭了闭眼,表情很是不可置信。 此刻她即便有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欲言又止。 她有太多的想问,现下的时机并不允许。 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叶崇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