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死刑前十天》 第1章 等待枪决的死刑犯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1999年,十二月二十日, 凌晨三点。 寒江第一看守所,固定号,七号房。 高高的天花板上空旷阴冷,白色的荧光灯滋滋作响,忽明忽暗。 两名值班的犯人靠坐在墙边对早已睡去的叶震,小声数落道: “你说这残废什么时候拉出去枪毙?” “谁知道?估计就这段时间吧,死了也好,反正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粮食?哈哈,他还有资格吃粮食吗?猪食都不配!就他?吃屎还差不多!” 凛冽刺骨的山风灌进号房,让拥挤在过道内睡觉的犯人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薄被。 水泥通铺床上,死刑犯叶震侧身蜷曲,身体时不时抽动一下。 这是手脚戴着镣铐的他唯一能入睡的姿势,活像一条被锁在狗肉店里的待宰野狗。 年轻犯人偷偷瞄了一眼床板上睡得鼾声如雷的号长,小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不能像别的死刑犯那样横着走?最起码也不能被号长修理得这么惨不是?” “你不知道?”中年犯人瞥了他一眼。 “李哥,你说我才进来多久怎么可能会知道。”年轻的犯人摇了摇头。 中年犯人解释道:“他刚来的时候天天喊冤,每天都在熬夜写材料,申诉。结果,一审下来死刑,二审下来还是死刑,现在就差个死刑复核,我要是他估计没比他好多少,这种人的心早就死了。” “喊冤没用吗?”年轻犯人疑惑。 “进来这里的哪个不喊冤?”中年犯人露出焦黄牙齿一笑:“你冤不冤?” 年轻犯人一拍大腿:“冤啊李哥!你不知道我都跟管教那说了多少次,结果....” “结果没用是不是?”中年犯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先不说咱们,就他这么大的案子要嘛证据早被刑警那边弄完整了才给送进来,要嘛就是有大人物拿他做了死局,但不管哪一种就凭他这种废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再说了,就凭你叫几声冤屈,写几张纸就想推翻一道道程序,一大群人定下的结果,可能吗?” 漫长的关押,无休止的折磨,没有希望的申诉加一起早就将叶震的耐性,锐气甚至是尊严都磨了个一干二净。 每个死刑犯都不知道自己的枪决日期,或许某一天在他被枪决后,这里便会抹掉他生活过的一切痕迹,静待下一个死刑犯的到来。 “那他还能睡得跟死狗一样?我要是他就趁现在把号长痛打一顿。”狭长过道里,年轻犯人朝床上的叶震努了努嘴。 “这倒是,说不定还能找回点做人的尊严,不过你别想了这个废物肯定不敢。”中年犯人点上半截香烟,眼里满是不屑。 每个号房都有森严的等级划分。大部分犯人不仅没有睡床铺的资格还要轮班值夜,他们的睡眠只能在不足一人宽的过道地板上拥挤度过。 不过用他们的话来讲,睡在尿桶旁边的新犯才是更低级的存在,这也是这些人时常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年轻犯人看了看水泥床板上的叶震,小声骂道:“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死刑犯,我呸。” 普通的犯人虽然痛恨号长但却没人敢表现出一点,就因为号长足够凶暴狠毒身边又有一帮主动凑上去的狗腿子。 曾经不少犯人都把改变的希望寄托在叶震身上,正因为如此其他犯人才更加鄙视现在的叶震。 “没钱,没人,没关系,还成天一副要死要活的吊样,一点血性都没有。”另一人鄙夷地看了叶震两眼,回道: “就这副怂样能杀六个人?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给人灭门?亏我当时听管教说他送来这个号房的时候还特别想看看这个做下惊天大案的猛人到底长什么样,我呸!” “我还不是一样?当时还想着能和这么个人物同号房出去也能跟人吹牛,结果真他妈让人失望,真是大废人一个。”那人随声附和道。 小小的号房就像一片野兽丛林,弱肉强食就是这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要嘛,吃人,要嘛被人吃。 不久,再次陷入寂静的号房中,忽然传来“呵~呵~”的梦中呓语,两名值班的犯人循声望去却是沉睡的叶震正在不断地拼命挣扎。 “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他们都找出来杀了!!!”深陷噩梦之中的叶震突然双臂用力一拍水泥床板直接就坐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号房的全部犯人都被惊醒。 “操你妈!!”还在打着呼噜的号长睁开迷蒙的双眼寻声看来发现是叶震搞出的动静后,抬起满皱纹的脑袋破口大骂道:“你个狗死刑犯,没完了是不是?连老子睡觉你都敢吵?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当他怒气冲冲地跃起,身上仅套一条短裤露出浑身的狰狞刀疤大步朝着叶震的方向跨过去时,另一边的叶震看到这一幕后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以来他可是没少挨号长和他手下狗腿子的毒打。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号房内的警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谁他妈按的警报?!”号长回头一瞪,目光扫向所有看戏的犯人怒骂道。 可过道内的其他犯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脑袋否认,正当号长欲要发作时伴着一声“哐当”的声响,号房最外面的绿色铁门就被人突然打开,随即两条目露凶光的大狼狗第一时间就窜了进来。 “看守所里面怎么会有狼狗?!” 这一幕直接就把二道栅栏铁门后的其他犯人都吓了一跳,正当所有人都疑惑时见多识广的号长却急忙大声喊道:“所有人快蹲下!!快点!!” 说着他已经第一个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同时眼角余光还不住地朝着角落里的叶震瞥去,眼神中竟浮起一丝丝同情。 “他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叶震下意识地蹲下后,内心忍不住疑惑起来,刚刚那突然的噩梦更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伴着外面的铁门打开后的山风灌入,竟让他觉得周身无比阴冷。 就在众人疑惑间,跟着两条大狼狗身后的竟是四名手握步枪的军装武警,紧接着才是号房干部和最后进来的两名穿着黄马甲的外劳犯。 “武警?!”叶震眉宇紧锁,看守所倒不是没有武警,只是这些人照规定平时只负责持枪守卫监狱的最外围,除非有暴动越狱等重大事件才会被允许进入内部监区,难道是看守所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随着电铃的再度响起,第二道栅栏铁门也缓缓拉开,在四名持枪武警的注视下两名外劳跟着号房干部第一时间就走了进来。 “现在点名!”号房干部手拿名册开始喊起:“赵新良。” “到!”号长第一个举手站起后马上又蹲了下去。 “侯才艺。”号房干部面无表情,继续念道。 “到!”副号长赶紧举手,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念了下去。 直到号房干部念道:“叶震。”怪异的目光却跟着注视而来。 “到。”因为双手戴着枷锁的缘故他的双手只能同时举起。 “点名完毕,全员到位。”号房干部转头对身后的武警点了点头。 “叶震,出列。”接着又听号房干部喊道。 “是。”艰难蹲在地上的叶震先是稍微活动了一下几乎被枷锁压发麻的大腿,慢慢起身后拖着近六十斤重的镣铐一步步朝着号房门口的方向挪动,粗大铁链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此刻更是刺得其他犯人耳朵生疼。 就是这种每天戴着枷锁的生活,叶震足足忍受了一年多。 “解开。”号房干部一个眼神两名外劳快步上前一个突然按住叶震,另一个则拿起粗大的管钳慢慢地将叶震手脚上锈迹斑斑地枷锁给卸了下来,与此同时狱警身后的四名武警突然紧握步枪,向前压了几步。 “呼~~”突然叶震感到脚踝处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却是脚镣有一部分已经粘在他的皮肉处,随着镣铐被取下更是在他脚踝处撕下一块带血的老皮,疼得他紧咬牙关,却不知这大半夜为何要把他脚踝突然卸下。 “该不会...”这时,叶震的内心突然一阵强烈死亡预感灌满全身。 “该不会...这个时候要枪决我?!!我的申诉还没下来!我的申诉...”就在他幡然醒悟拼命挣脱的时后面的四名武警箭步上前,一人将他强制掐住后另外两人拿过一条麻绳迅速将他背负双手死死捆住。 “走!!”一名握枪武警上前用枪口抵了他一下后,冷漠地对他喝道,简单的一个字在他听来却像是勾魂厉鬼的呼唤...... 第2章 死在昨天的废人 “后来我才知道,抓不住的东西留不住的生命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无能为力。” 凌晨三点半点,天色昏暗不见黎明,看守所外监区寒风呼号刺入骨髓,令身穿单薄棉衣裤的叶震不禁打起了冷颤,脑海之中一句曾经的话语浮现而来。 看守所值班室的角落里,几道制服身影随之走来并在被四名武警押着的叶震面前停下后又仔细核验过叶震的身份才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就将他押上一部绿色的军车后厢。 车上另一人胸前徽章闪耀,掏出一份决定他生死的文件对他宣读道:“XX院关于叶震的死刑复核......” 叶震身体一瘫,眼珠死死盯住面前的文件,眼前几张简单A4纸此时却已成了他的催命符,只听他嘴中喃喃道:“不是说要中秋或者国庆吗?怎么会是现在?怎么可能是现在?” 正在宣读文件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冷漠问道:“谁跟你说一定是重大节日的?”很快身后的一名武警上前拿起一个头套就对他套了下去,接着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耳旁只有呼呼刮过的凌晨冷风。 等头套再度摘下的时候,他的眼前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荒山野岭。近处,疯长的蒿草足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远处,黑色山野绵绵不绝,黎明离他更是无比遥远,他知道这里就是自己生命将要终结的地方。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人要死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死在了哪里,也许死后他就一个没有故乡的孤魂野鬼而已...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一个胸口佩戴徽章的人上前,淡漠地张嘴问道,这些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形式般存在的流程。 “我...”叶震抬头看了看寂静的周围,他有很多话想说可现在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该说的他早就已经说过,可已经没有人会再去听。 “没有,我还能说什么?”片刻之后,他无力地垂下脑袋。 “跪下!!”一名年轻的武警上前,喝令道。 “为什么?”叶震此时身体虽然冷得有些僵硬但却没弯下膝盖,可回应他的却是武警重重的一踹直接将他踹跪在地上,随后另外两名武警上前将他按住。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直接开枪的时候却看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走上前,拿起粉笔就在他的身后开始画起靶圈来,虽然自己将死可这一幕还是让他十分费解,难道这些武警的枪法这么差?还是说非要省这点子弹?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法医画靶却是为了确定他的心脏位置从而保证武警能一枪贯穿心脏减少犯人的痛苦,也就是所谓的“人道。” “好了。”不久法医脸色稍显怪异的点头,两名武警就将压制他肩膀的手松开,很快他身后就响起手枪上膛的声音。 叶震双膝跪地昂头挺胸浑身气血翻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茫茫大山,嘴中低低清唱:“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伴着他的清唱歌声,一声枪响过后,令在场的其他人意外的是叶震却并没有倒下,他忍着贯穿胸口的剧痛继续唱了下去。 “啪!!”又是一声枪响,隔了一会他依旧还是在唱,虽然歌声越来越弱。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时候,叶震突然猛的站了起来转身朝向年轻的武警大吼道:“兄弟再来啊!!行不行!!” 这突然的骤变直接就把年轻的武警骇得当场跌倒在地,手里的枪也跟着掉落在了一旁,周围警戒的武警发愣过后更是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两名制服男目光当即看向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只是此时的法医却显得无比沉默,静静站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草!!”伴着一声喝骂,人高马大的武警班长当即抽出腰间的配枪一抬腿就把叶震踩在脚下,“啪!!啪!!啪!!”连着三声枪响过后才发现他脚底下的叶震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法医!检查尸体!”武警班长扫了脚下的已经变成尸体的叶震两眼,朝着身后喊道。 “嗯。”这时沉默许久的法医才慢慢地走上前来开始仔细对着叶震的尸体检查起来,不久就对众人宣布叶震正式死亡。 不久,两名制服男身后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女警上前蹲下后轻轻给叶震的尸体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冷冷地朝着身边的法医问道:“是你在靶圈上做的手脚吧?” “我恨他...”白大褂的法医只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年轻的女警眼角含泪,一开始她还真以为叶震的心脏跟传说中一样长反,她后来又想起法医在开始之前还仔细摸过他的心脏位置就是长反法医也不可能出错。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故意画错这才导致开始的头两枪并没有直接打中心脏,从而导致叶震活活挨了五枪才彻底死去,相比所谓的人道,他却连这最后一丝的尊严都没有得到。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突然间,天空几道银色的闪电劈下,雷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顷刻间寒冷的冬日早晨下起暴雨如注。 一时间,法医,女刑警,武警还有负责监督的两人连忙跑回车上躲避,厚重的雨帘中一具彻底冰凉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浑浊的泥地上任凭暴雨冲刷,山地间慢慢笼罩起一层浓浓的白色雾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叶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怪梦。 梦中,一个凄婉哀切的声音轻轻唱起: “笼中鸟,囚中兽,凄凄离歌,东风难破.....” 声音忽近忽远,虽然从未听过却有一股来自灵魂的熟悉感,不久,那个声音对他呼唤道:“只要你愿意再为我的乩童,你就可以重头再来。” “愿意?重头再来?” 叶震并不知道这个愿意要他牺牲什么,可此时的情景对他来说却有一股莫名的熟悉? 不过自己不是死了吗?难道现在已经身在地府?可为什么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后悔吗?”那个声音问道。 “后悔。”叶震在内心回应。 “你想报仇吗?”那个声音循循善诱道。 “想,怎么会不想!!!”叶震怒吼着咆哮。 “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他们都找出来杀了!!!”忽然间叶震再度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他挥起双臂重重砸向周围那看不清的浓雾。 伴着沉重且清脆的“哐当”声响,粗大的镣铐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床板上,当叶震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从睡梦中惊醒的犯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操你妈!!” “你个狗死刑犯,没完了是不是?连老子睡觉你都敢吵?看我怎么收拾你!!” 伴着无比耳熟的辱骂声后,仅套着一条短裤的号长正朝着他的方向大步迈来,而他身上的刀疤在此时的叶震看来更是给他一种深深的耻辱。 “喝!!”叶震完全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此时他心中所有积压的怒气全部上涌,一瞬间彻底失去了理智,嘴里疯狂咆哮道: “他妈的老子已经死过一回!!现在我就先把你弄死!!大不了再去挨那五枪!!” 接着,就在所有犯人的惊异目光中一向软弱无比的叶震直接抓起戴着手上的镣铐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嚎叫着朝号长冲了上去! 第3章 一场轮回 “喝!!”在众多囚犯的目瞪口呆中,叶震的一记双拳暴击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狠狠砸在号长的下颚处,接着便是一口血水喷在了他的脸上。 可不等号长的惨叫声传出,叶震双手握拳连带着手上的铁镣铐一起就朝号长赵新良的胸口撞了下去一个肉眼可见的胸口凹陷就这样生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砰!”就在叶震凶光怒视下,身形健硕的号长赵子良就这样直挺挺地栽倒下去,砸在水泥床板上带起一声极为沉闷的回响。 叶震猛的一个回身,单脚朝着床板重重一蹬,看着号长平时带着的几名狗腿子犯人,带着满脸的鲜血咆哮道:“还有谁!!!” “副号长...”另外几名狗腿子同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副号长侯才艺。 此时他们这个小圈子的尊严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挑衅,要知道在号房里一旦被人打趴下就等同于认输那样的后果对他们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犯人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他身上还有镣铐...”侯才艺的目光快速在叶震的双手和双脚上扫了一眼后突然脸上的惊疑的表情一变,一边慢慢朝着叶震走去,一边笑呵呵地对叶震说道:“叶大哥,你说你这是生什么.....” 就在叶震狐疑的一瞬间,突然,侯才艺一个伸腿猛地一绊就让双脚本就将被镣铐锁住的叶震直接的重重摔到在地,要知道他身上可是有几十斤锁链的存在这一个摔到镣铐猛地磕在他的胸口差点让他一口气都没吐出来。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扁他啊!”说完侯才艺一个猛扑就扑到了叶震的身上开始砸下疯狂的拳头,一边嘴里还骂道:“干你妈!让你反抗!让你嚣张!你个狗死刑犯!” 接着其他狗腿子更是直接一拥而上,有的猛砸他的脑袋,有的用脚踹他的胸口,有的直接找来衣架抽打下去,一时间叶震就被这群人围在中间生生挨着众人的毒打。 可此时却没人发现叶震的眼眶越来越红,他的头上根根青筋暴起,眼里的目光也越来越凶戾。 接着只看他用力挥手把两手之间的锁链奋力甩出生生砸在其中一人的脚踝上,痛得那人立马就蹲了下去不断地抚摸起自己的脚踝。 谁知被众人压在身下的叶震却如有神力一般突然挣脱暴起紧接着就是双腿猛地一蹬就把那个人从床板上直接蹬了下去,当场跌了个狗吃屎。 “干!!还他妈敢反抗!打死他!”侯才艺眼见自己人被踹落一个后刚一开口怒骂。 谁知他一个失神就看见叶震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砸到他面前接着便狠狠砸进他的眼眶里,随即就听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后就在床板上不断翻滚。 叶震完全站起来后就抓着手中的锁链就开始疯狂的挥舞,随即便有一个倒霉蛋中招被粗大的锁链直接砸中嘴巴,一颗牙齿跟着便掉落下来。 痛得那个人捂住不断流血的嘴巴半跪在地上呜呜鸣叫,随后叶震更是踩着沉重的步伐快速奔来后照着那个人的脑门又抽了一脚,眼见那个人彻底倒下后才作罢。 此时勉强站立的叶震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被打破脑门上乌黑的血液更是顺着头皮不断地滴落在床板上,可想而知刚刚那些人对他的毒打有多狠。 然而现在的叶震在面对自己的满身伤势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他用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对面的人后,又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 好在对面那帮狗腿子现在还能完好站着也只剩下了两个人,可他们两人此时的眼里竟有丝丝恐惧不断浮现,随着叶震的一步步逼近他们脚下步伐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 “都他妈给我跪下!!!”叶震突然抬手借着沉重的镣铐一记双手合并的重拳就砸在其中一人的锁骨上,那人也正如他咆哮的那般当场就砸得生生跪了下去。 随即叶震一个怒目金刚般的回神,最后的那个人竟被他的眼神吓得膝盖一软自己就跪了下去,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就在其他犯人的注视下活活上演。 本来如同死狗一般存活的死刑犯叶震,却用一种疯狂到极点的行动将所有犯人彻底震慑住! 可不等其他犯人错愕完,水泥床板上的叶震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伴着沉着铁链的沉闷敲击声响,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所有犯人的心上。 自从入看守所一年多时间以来,叶震每天三顿吃的那种比猪食还差的水煮白萝卜,水煮大豆芽,身体早就已经没有多少营养,原本还是十分健壮的他现在更是早就骨瘦如柴,就像一副宽大的骨架套着外面的皮肉一般。 可即便如此,此时的他却是形散而神不散,一股强势霸道的气息由他的体内散发而出,不断地震慑着过道里那些瞠目结舌的犯人。 特别是经过刚刚的突然爆发,又活活挨了七八个人的毒打此时的他已经彻底虚脱,干裂的双唇不住地喘着大气,眼神迷离地看着被他打趴下的那些人后,一股眩晕感正不断冲击着他的脑门。 “叶大哥,来,喝水。”就在这时,一个稍微胆大的犯人拿起一瓶可乐就走举在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震一边喘气,一边无力地向他看去,那名犯人很快心领神会赶紧拧开瓶盖后就拿到他的嘴边慢慢地倒了进去。 随着清凉酸甜的饮料入喉叶震也很快恢复起一丝丝精神,眼里不再似刚刚那般疯狂充血,眼神也逐渐地清醒过来,就在他刚想松下一口气时号房内的警铃突然急促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一瞬间那段被枪决的记忆立马涌上了心头,如果没错的话接下来便是武警开门带着大狼狗进来了。 “难道我还是要死吗.....”叶震心中长长一叹,死刑的命运果然还是无法逃过,从他踏入看守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短暂的人生结局。 就在其他犯人的诧异目光中,伴着“哐当”的声响过后第一道绿色铁门缓缓拉开,可出乎叶震意外的是走进来的却只有号房干部刘新宇一人,哪怕是他不断的向外张望,记忆中的武警,狼狗,外劳却都没有出现。 狱警刘新宇走进号房外的天井后先是随意二道栅栏门里瞥了一眼,紧接着第二道栅栏门缓缓拉开,他的目光却叶震的身上停留下来后嘴里一言不发。 “他在等武警过来?还是给我处罚?加镣铐?还是要干嘛?”在刘新宇的沉默注视下,叶震不停地胡思乱想起来。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狱警林新宇却是微微抬脚朝着地上躺着不断呻吟的几人和依旧陷入昏迷中的赵新良踢了两脚后,对着一名主动蹲下的犯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摸摸看他们死了没。” 仿佛在这些管教的眼里,这些互相斗殴的犯人就如同脏东西一样不值得他们亲手触碰。 那名被点到犯人赶紧起身挪到地上昏迷的赵新良身上掐了几下又摸了摸口鼻,随即又在另外被打趴下的几人身上认真看了看后,蹲下回道: “报告管教,号长只是昏过去了,其他人有的被打断了手骨,有的则是肋骨...” 不想还没等他说完狱警却极为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后,又看向叶震问道:“你呢?” “报告干部,我没事。”叶震无法正常蹲下,此时他的身上也使不出力气,干脆继续跌坐在原地后抬头回道,可此时等他一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乱拳后同样也是微微凹陷,一阵刺痛不断传来。 “行,都没死那就白天再带去医务室吧,大晚上的狱医也没上班。”说着刘新宇便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很快栅栏门再度缓缓拉上。 “对了。”原本走到号房天井的林新宇却突然回头,随意指了指床板上的一名犯人,吩咐道:“以后你就是新号长了。”随即便走出第一道绿色铁门,伴着关闭的声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活下来了??不用枪毙?也不处罚我?为什么?” 第4章 黑色的记忆 “为什么?” 不仅是叶震自己陷入深深的迷茫,就是其他犯人也都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惩罚?没有加重戒具?甚至连基本的警告都没有? 号房内就这样莫名沉寂了许久,直到过道上的犯人迟疑地对那名刚刚被指定为新号长的人问道:“陈号长,你说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问的自然是被叶震重击昏迷的赵新良和那一干趴在地上呻吟的老犯人。 原本刚刚当上新号长的陈海文先是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展露一下号长的威风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依旧跌坐在水泥床板上的叶震,刚刚他那副凶狂的模样不管让谁看见都会记忆犹新。 很快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就在别的犯人注视下主动走到叶震的身边,又掏出身上的烟盒给叶震的嘴里放上一根烟拿起火柴替他点上后,舔着笑脸问道:“叶大哥,你看他们怎么处理?” “卧槽,这姓陈的也太哈巴狗了....”其他犯人顿时就在心里鄙夷起来,可想想刚刚叶震那模样加上他本就是死刑犯的身份,一时间倒也没人真敢把这话说出口。 殊不知对陈海阳来说这才是看守所号房内的号长立足之道,他被突然提拔并没有和赵新良一样培养自己的小圈子,如果哪天来个犯人发狠跟他干仗你说他这号长还当得稳吗?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从号房内找个最凶狠的来当靠山,谁最狠?自然就是眼前这个干趴下六七个人的叶震咯,所以对他一个人当下舔狗又怎么样?对别人来说,自己怎么着也是个号长。 然而此时的叶震却是头脑一片混乱,那亲身经历一般的枪决场景,突然的发狂失去理智,还有那如梦境一样的话语,这些让他一点都理不过来,甚至他对自己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产生了怀疑..... “叶大哥?”陈海文又呼唤了一声。 “咳~~咳~~咳”叶震被这突然的一叫立马就让嘴里的烟给猛呛一了下,也就是这一下让他放下胡思乱想回到现实,在看清现场的模样后,他的目光一扫对趴在地上的几个人说道: “反正也快天亮了,我人就在这里,你们要是谁不服天亮开门前我们接着来!!” “好!!!”陈海阳猛的拍手鼓掌叫好道:“不愧是叶大哥!好!!”接着他又把头一转,看向其他犯人。 在他的威胁目光下其他犯人先是看了看突然变得冷厉起来的叶震,再看看地上被干趴下的人,一个个也都跟着鼓掌叫好,七号房就这样在莫名其妙中完成新老号长的正式交接。 看守所内监区外廊,狱警临时值班室。 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金边眼镜男先是推了推脸上的镜框后目光从墙壁上的监控里移开,七号房的管教林新宇此时也正好走回值班室里。 “怎么样?”金边眼镜男问道。 “昏迷一个,其他没什么事。”林新宇目光落到金边眼镜男胸口的徽章处,回应道。 眼镜男点了点头又把手放在桌上的一份写有(死刑复核)的文件上,追问道:“叶震呢?” “我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是断了几根肋骨,我想反正他也没几天了就这么耗着吧,说不定枪毙前自己就好了。” 林新宇抬头看向墙壁上挂满的监视器其中一个画面正是叶震所在的号房,此时的他依旧直挺挺地坐在床板上,眼神冰冷地盯着面前那些被打趴下的犯人。 “也行,反正他的枪决日期也就十天,不过其他人你记得白天带过去狱医那边看下,年后局里的领导肯定会下来检查。”随手将叶震的死刑复核收好后,眼镜男交代一句后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好。”林新宇回应眼睛去看着监控里的叶震陷入了思考当中。 刚刚之所以没有处理他仅仅是因为他清楚叶震的枪决日期就在十天之后,在这种时候再去处罚他显然并没有太多的必要,当然这些叶震和其他犯人却不能知晓。 “为什么?”七号房内,彻底冷静下来的叶震喃喃问起了自己,眼下他迫切想知道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死,可他明白这里不会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告诉他答案。 “叶大哥,来,抽烟。”见叶震恢复神志,一直站在旁边的陈海文干脆也坐了下来后又递了一根烟上去后,劝慰道:“叶大哥,你知道我们犯人是没有资格跟管教问为什么的。” “嗯。”叶震接过火柴划开点燃嘴里的烟眼里闪过一丝平静,他知道犯人能做的只有蹲下,服从,是,报告,除了这些没有其他。 任何一名看守所犯人的牢狱生涯基本都是在一片茫然和无知中度过。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被判多久,要在看所守关多长,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一切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只有煎熬的等待。 不管是起诉,接见,上法院宣判或者是下劳改场,他们都无比珍惜每一次能走出狭小号房的机会,努力呼吸着外面那一丝丝自由的空气。 而像叶震这种死刑犯在看守所呆的时间比任何其他犯人要长,一名死刑犯走完全部流程到枪决最少都需要一年半,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们二十四小时都要戴着沉重的镣铐在不足三十平方的牢房内等候死亡的降临。 “你叫什么名字?”良久之后,叶震转头朝过道上那名最开始给他递饮料的瘦弱犯人问道。 “报告叶大哥,我叫左文良,他们都叫我阿良。”瘦小的犯人赶紧爬起后快步走到叶震的身边,小声回道。 这时叶震转头瞥了陈海文一眼,说道:“要不,让他也睡到床板上来?” “行,当然没问题,叶大哥你说了算。”陈海文连连点头答应,他现在需要自己的小圈子立足,哪怕是眼里也有几分嫌弃阿良的瘦小,不过眼下对他来说蚂蚁再小也是肉能主动招揽一个算一个。 “谢谢叶大哥。”左文良脸色舒展露出笑容回道。 能睡床板那对号房的犯人来说就是地位的提升,要知道他可是差一点就被赵新良给安排睡到尿桶边,后来自己几乎拿出全部身家孝敬给号长后好不容易才换来睡过到中间的待遇。 “没事。”叶震刚一伸手打算舒展下筋骨却发现胸口位置传来的刺痛一下子就让他疼得青筋暴起,他转头对陈海文和左文良问道:“你们谁有正骨水?” “叶大哥我这有。”左文良赶紧接过话,回道:“我去拿来给你推一推,你哪里受伤了你跟我说下。”说完就转身走下过道又钻入水泥床板下的坑道里拉出自己的蛇皮袋后开始摸索。 “胸口就不用了,那里应该是肋骨断了。”眼见左文良拿来正骨水叶震就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继续道:“两只手筋应该有一点拉伤,你帮我推一下。” “好。”左文良拿住药水上前先是替叶震挽起袖子,死刑犯因为镣铐的缘故哪怕是是正常的换衣服都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有人能帮忙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正当左文良替叶震推开袖子一边涂抹药水正打算开始推拿时却疑惑问道:“我怎么记得叶大哥以前手上是没有纹身的啊?” “什么纹身?”叶震低头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膀,一个怪异符文一般的黑色烙印赫然浮现乍一看就好像纹身一样。 但是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纹过身更没有烫过什么疤痕,那眼前手上突然冒出来的黑色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一道记忆犹如闪电瞬间击中他的内心。 他十分清楚的记得当初刑警押解他去指认所谓的林朝东一家六口身亡的凶案现场时,别墅大厅那洁白的墙壁上就有这么一道十分相似的带血印痕!只不过那个更大,也更加显眼。 “纹身?黑色烙印?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的身上怎么会自己长出来这个?”叶震的目光死死盯住自己的手臂,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不断划过。 东南第一豪门林朝东全家被害凶手莫名其妙就成了叶震,而他指认现场时看见那道扎眼的黑血印痕最后在刑警的结案报告中却没有任何提及。 可是叶震十分清楚林朝东和他家人绝对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家里不可能也不会出现这样诡异的印痕,在他看来这个在刑警报告中蹊跷消失的印痕也许正是栽赃嫁祸给他的人所留下的唯一痕迹。 “笼中鸟,囚中兽...凄凄离歌,东风难破...明月夜,别离勾...旧梦还胜几分愁...” 正当叶震凝视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烙印时,耳畔那道来自灵魂深处的凄怨歌声悠悠响起,忽远忽近就像是一道看不见的灵魂旋涡将他深深拉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第5章 当年明月夜 “海龙集团...阿东...”回忆中,叶震如梦呓语。 他记得那是一九九八年的一个夏夜,那天晚上明月如昼,清明似水。 那段时间里机械加工巨头海龙集团正如火如荼地做着上市前的最后准备。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成功上市,那么现在的海龙集团董事长林朝东将一跃成为淮海省乃至整个东南沿海的首富,届时海龙集团也将成为当时的东南第一大上市公司。 为此辛苦奔波多年的林朝东可以说是春风得意,而野心勃勃的他却不满足于现状,林朝东的目标就是把海龙集团做得更大,做到全国第一甚至跻身大型跨国企业的行列,哪怕这一路上得过罪许多人他也毫不在乎。 不过林朝东虽然激进冒险,可考虑到目前上市关键时期的自身安全,思虑再三后他便给刚刚从外地闯荡回来的发小叶震打去了电话,邀请他当天晚上去林朝东的别墅聊一聊。 “找我聊一聊?他能找我什么事?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挂完电话,叶震对着红色的固话发起呆来。 虽然他和林朝东自小关系不错,可两人现在早已不能同日而语甚至可以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说难听点就是叶震心中的自尊让他在面对现在的林朝东时产生了许许多多的自卑。 与林朝东不同的是叶震自从退伍后没多久便做着一些普普通通的工作,期间虽然多少也做过一些生意奈何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仅钱没赚到更把投资下去的老本还亏了个七七八八。 这也导致他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特别是女儿出生后老婆经常为了一点经济上的矛盾和他争吵,不过这时候林朝东突然打来的电话还是给了他一丝希望。 “或许我能趁晚上跟他开口在他公司里找个事做?”想到这里,生活有些窘迫的叶震便拿起身边的廉价啤酒畅快地灌了一大口。 良久后叶震将手里的一瓶啤酒全部喝完,脸色红红,嘴里自嘲道:“或许我能找他开口的唯一机会也就剩下这一次了吧?” 他知道当自己的发小林朝东的公司正式上市后,他就是阶层跨越一飞冲天,爬到一个自己终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而这种时候叶震知道,这辈子自己只有,也只能有一次跟他开口的机会。 错过了这次,他们就不再是发小,只是两个阶层,两个世界的陌生人罢了,虽然很可悲不过这就是现实,是他叶震必须要抓住的现实生活。 不想就在晚上叶震骑着自行车来到林朝东家才发现等待他的却不是茶桌上的泡茶聊天,而是他和夫人亲自下厨弄了几个小菜又搬过来一箱两人年轻时常在路边大排档一起喝的廉价啤酒后,就在别墅的餐厅里等他。 “阿震,来,我们边喝边聊。”就在叶震发懵时一身便装的林朝东朝他招手又拍着身边的餐椅对他笑道:“来,你坐这里。” “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叶震忐忑坐下后,便拿起啤酒小小喝了一口,直到林朝东主动开口问起他的近况他才稍稍放下隔阂开始诉说起这些年的近况来。 “你说你想来公司做事?”两人闲聊一阵后,叶震突然提起的要求让林朝东愣了一下,也就在这时林朝东的老婆端上来一盘海蛎煎蛋。 “嗯。”叶震微微点头,内心却在打鼓,难道自己太突兀了?可刚刚两人明明聊得不错...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林朝东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爽朗笑道:“你这是让我看不起你啊兄弟,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张嘴就行,不用绕这么多圈子。” “也没有,我就是想找个安稳的工作。”在确定林朝东的表情后叶震终于放下心来,应道。 “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林朝东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就在叶震狐疑时就听他继续说道:“我想让你来当我的安保部经理,主要工作呢就是负责我的日常安全。” “我?”叶震疑惑指了一下自己,他是当过兵不假但不是特种兵只是普通的警卫连况且时间不长加上自己早就退伍多年身手早已跟不上当年。 “我恐怕不行吧?再说你现在这么有钱随便找几个高手保镖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要是没有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我以前的战友。”叶震又对林朝东说道。 林朝东拿起桌上的烟盒主动给叶震递过来一根,笑道:“但是我不认识他们,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可是我退伍太久了...”叶震婉拒道,他清楚给林朝东负责安保或许待遇不错,但是自己有几分能力还是清楚的。 “你可以练,可以学,不行的话我送你去培训怎么说你也有基础,还可以帮我招募筛选,总之我都交给你了。”不等叶震拒绝林朝东就一下拍在他的肩膀上。 “难道你们这么大的公司没有安保部?”叶震追问道。 “有。”林朝东忽然脸色一沉,淡淡道:“不过那之前都是杨总裁在负责,最近我和他为了上市的事情闹了些不愉快。” “嗯...”叶震似乎从林朝东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恩怨,可碍于眼下自己的身份他却不好多问。 “怎么样兄弟?”见叶震沉默,林朝东手上一用力问道。 “行。”叶震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得喝一杯,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啊,哈哈。”说完林朝东就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来。”叶震内心微微一动和他重重碰了一下酒杯,被人信任的感觉确实很好,特别还是林朝东这么一个人。 他知道这不仅是林朝东有意在提携自己,他的眼神中更流露出那种兄弟般的情感。 两人就这么从小时候一直聊到现在,直到夜色深沉已经半醉半醒的林朝东还是坚持把叶震送到了别墅大门口。 “行,那我后天可是等你来上班啊!”林朝东挥了挥手。 “放心兄弟,我答应你就肯定会来。”叶震跨上自行车,认真回道。 也就是在分别的时候,明亮的月光下一道黑色身影远远从别墅另一侧的外墙窜了进去,可惜当时的叶震喝得有些麻木虽然注意到却认为那可能是一只黑猫或者什么,嘴里还感叹不愧是有钱人家,猫都能养这么大。 可隔天一早,就在叶震刚从醉酒中被老婆摇醒的时候才听说了林朝东一家六口被人杀害的消息,此时外面却早已经炸开了锅。 “阿东被杀了?!怎么可能!”听到消息的叶震直接就从床上弹了起来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就要往林朝东家冲。 “你干什么!”就在这时老婆却一把将他拉住。 “什么干什么?我他妈去看看啊!”叶震一急直接就甩开老婆的手。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就你一个人去了林家?还那么晚回来,你现在过去你跟警察说得清楚吗?”老婆厉声质问道。 一听这话,叶震直接怒目骂道:“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杀了我兄弟一家六口?你他妈一大早吃错药了?!” “我是说让你别现在去招惹那些是非!再说现在林家别墅里里外外都是警察,你过去干什么?我听人说省厅的公安可都下来了。”老婆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便朝着屋里走了进去。 “那我也要去看看,那可是我兄弟!!” 叶震目光一沉抬脚便跨出了房门外,可恰恰正是这一脚就让他直接跨进了看守所的大门,直到现在戴上镣铐在狭小的号房中等待那未知死亡的降临...... “叶大哥,叶大哥,马上就要开门了。”水泥床板上,静静坐在他旁边的左文良轻声喊道。 “.....”叶震缓缓回过神来,正当他打算挪动一下麻木的身体的时候,忽然间他的眼前直接就变成白茫茫一片,紧接着七个闪烁的熟悉身影一一从他眼前划过,可这些人他却从未见过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叮铃铃~~”伴着短暂急促的电铃声响起天井后面的栅栏铁门缓缓拉开,这对看守所的犯人来说也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叶大哥...”眼见叶震没有回应,左文良直接摇了一下他的身体。 “我没事,你扶我起来吧。”铃声响过之后叶震的眼神恢复清明,号房内忙碌的犯人景象也展现在他的眼前。 “好。”左文良将他扶起,此时叶震屁股底下那滩昨天晚上从他身上流下的黑色血迹虽然早已干涸可还是那样的扎眼,那依旧不断散发的血腥味仿佛是在告诉所有犯人:从今天起他就是七号房最凶悍的霸主! “不行,这件事绝对没完!!”艰难走出号房的叶震抬头目视头顶号房天井上栅栏隔绝的四方形天空,他想起了对他无比信任的林朝东,想起自己年幼的女儿,想起自己的无辜入狱,心中不断怒吼: “为了我的兄弟,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 第6章 夺狱困兽 “是继续申诉吗?...”叶震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二审早已开过庭申诉书更是写了无数封,各种各样的人也都见过了,有用吗?没有! 叶震深深一叹:“现在我能等到的书面答复,或许只有死刑复核了吧?” 死刑复核,那才是每一个死刑犯真正得最终审判,可惜叶震并不知道当他能亲眼看见这份文件的那一刻也就代表了枪决的到来。 “叶大哥,洗脸水给你准备好了。”就在叶震苦思冥想的时候,左文良给他端来一盆温水放上毛巾,旁边还有一个水杯以及犯人专用的套在手指上的牙刷。 “谢谢。”叶震收起表情,对他点了点头。哪怕是突然间有些不习惯,可回看自己的满身血迹和胸口不断传来的剧痛,他知道这个号房里已经没有人能再欺辱他,甚至眼前的左文良也主动成了自己的马车。 叶震双手捧起毛巾在满是血痕的脸上抹了一把,因为手上镣铐中间的锁链仅有不足二十公分长的缘故他并不能过多的伸展自己的双臂,很多正常人的动作他却只能依靠双手同时配合才能完成,就比如这极为简单的洗脸。 就在他将毛巾丢回脸盆时很快毛巾上带着的血迹就将十分清澈的水一下子全部染红,叶震低头一看,另一个想法忽然间浮上心头。 “我要越狱!!”叶震目光一沉,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是有人在栽赃陷害,问题是要打通这么多关节精准的算计自己并且让所有申诉渠道全部失效,那么对方肯定有着非常可怕的能量。 这种人物绝对不会一时兴起的设局,除了杀掉林朝东全家外更把自己这个替死鬼的身份彻底做实,人证,物证,时间,动机所有的一切几乎无可挑剔。 叶震清楚从最开始审讯的时候自己没办法辩解清楚,那么现在的自己更是没有一丝的可能去和这种人物去对抗,现在的他要嘛乖乖等死,要嘛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越狱。 “等死?或许以前的我才会这么想吧?”叶震朝着天井里走了两步后,整个人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中仿佛重生一般。 那次午夜梦回一般的枪决经历后他就彻底变了一个人,他的心中更恨,更怒,但心思却变得更加缜密起来,他开始试着去分析每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叶震睁开双眼,透过头顶那栅栏交错的方格子天空向外看去,一股无力感瞬间袭来。 看守所的警戒等级远高于正常的监狱,大部分犯人在知道自己的刑期后抗争的心态都会变少,加上监狱的正确引导的话大多数都会努力改造争取早日新生。 但是看所守不同,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要被判刑多久,一切的一切都是茫然未知,特别是还有像叶震这样死刑犯的存在无一不导致看守所警戒等级直线提高。 首先,绝大多数犯人在正常情况下都不能走出这间不足30平方的牢房,不提每间号房头顶二楼廊道上随时都有狱警在巡逻,就连晚上的睡觉不仅没有光灯更安排犯人轮流值班,互相监视。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叶震的头顶上响起:“怎么,你这么快就好了?”循声望去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二楼廊道的七号房管教,林新宇。 “报告管教,还没好,我就是想晒晒太阳。”叶震直视林新宇居高临下的目光,平静回道。 二楼廊道上的林新宇看了看叶震几眼后,吩咐道:“一会外劳要带那几个人去医务室,你也跟着去看看吧。”说完林新宇就朝着廊道另一侧走去,直到消失在七号房犯人的目光里。 “谢谢管教。”叶震点了点头,只是他内心有些不明白为何林新宇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生硬。 不过管教态度怎么样眼下的叶震可想不了太多,正当他收回目光转头时眼角无意间瞥到外墙上持枪巡逻的武警顿时又让他心中的无力感更甚。 不同于叶震号房所在的内监区,平时外墙高处巡逻的武警是不能进入内监区的,一旦武警进入内监区就只有三种可能:大检查,有人越狱,还有死刑犯枪决。 不过对于叶震来说他却只知道前面两个,毕竟能亲眼见证死刑犯枪决的人可不多,更何况叶震还是一个新犯,当然身为老犯人的三进宫原号长赵子良倒是知道一些。 叶震以前听过其他多次进宫的老犯人嘴里知道这些外墙巡逻的持枪武警个个都不是普通军人,首先他们除了身上的步枪外更是在押送犯人去往监狱时还有几挺机枪架设,手无寸铁的犯人冲上去那就是一扳机的事情。 除此以外,还有高度超过十米厚度超过一米的水泥高墙,还有上面二十四小时通电的铁刺网,越狱?除非叶震长了翅膀,不对,就是长了翅膀单凭他手上的镣铐就飞不起来,更别提他还身在一个如同狗笼一般的号房内。 就在这时叶震忽然想起在他耳旁莫名响起的那段哀怨歌声:“笼中鸟,囚中兽....这说的不就是我吗?到底是什么人会唱这样的歌,按理说这个号房不可能听到任何女声才对。” 叶震越想越乱,半晌之后他干脆放下这个突然冒出的越狱想法转身朝着号房内走去,也正是这时号房外的外劳推着送饭的餐车走到了小窗口外,随后便听见外劳拿起水瓢敲了敲号房墙壁,喊道: “七号房!还不过来接餐。” “来咯~~”伴着一声清脆的回应,一名长相机灵的犯人放下手里的毛巾后转身从天井水池台上搬起一大堆塑料水瓢就跑到水泥小窗口处一一递了出去,又从外面接过倒好的稀饭咸菜再接进来。 原本号房中再正常不过的一幕在突然停下的叶震脚步看到后却让他心中顿时萌生出一个想法出来,嘴中自语道:“外劳...外劳。”随后他便摸着下巴坐到天井边,嘴角浮笑。 很快,那名长相机灵的犯人就把二十几份装在塑料水瓢的号房早餐摆到了天井靠墙的一侧,不过与其叫这是早餐其实也就是稀饭上撒一点点咸菜而已。 “叶大哥,这三份是你的。”与此同时那人又把另外三份分别装有生煎包,稀饭和一瓢面线糊的早餐摆到了叶震的身边,同时弯腰对哈笑。 叶震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拍着他的肩膀,咧嘴一笑对他招呼道:“谢谢~,猴子,生煎包你也拿两个吃。” “不了叶大哥你吃就好,我先去忙了。”那个被叫猴子的机灵犯人连连摆手拒绝随后便端起自己的那份蹲坐在天井的一侧开始吃了起来。 当然这些早餐其实并不是叶震的,虽然在看守所可以花三倍于外面的价格额外点餐,但是叶震却是没有钱,或者说大部分犯人的钱基本都被号长和他的小团体强行吞掉。 只不过点餐的那几个早就被叶震干倒现在还躺在床上无力呻吟,等待外劳把他们带往狱医那边,而十分识趣的猴子自然就把这些主动送到现在的号房老大叶震面前。 “小良,号长,来来来,我们一起。”叶震转了下身又朝号房里的左文良和号长招呼过来,三人就这样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吃起看着无比丰盛的早餐来。 就在吃到一半时,叶震忽然招了招手示意陈号长到他身边。 “叶大哥,怎么了?”陈海文侧过身来,小心问道。 叶震瞥了还躺在号房内水泥床板上的赵子良,对陈海文吩咐道:“一会你帮我查查之前那个废物的账户还有多少钱,给他多开几条烟出来。” “没问题。”陈海文内心狂喜,这种事情他自然是巴不得可碍于前号长的影响还在他自然是不敢开这个口子,不过叶震说话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叶大哥你想抽什么烟?”陈海文继续问道。 叶震想了一下后,回道:“单独开两条红狼其他的开白狼就行了,数量你自己把握。” “红狼?我记得赵子良那里就有几条。”陈海文一愣,他知道红狼在看守所小卖铺的价格可是外面的三倍在这里面可是属于一等一的好烟。 “去拿两条来给我,剩下的我们一起抽。”叶震目光盯着从墙壁上的小窗口走过的外劳犯身影,回道。 “好。”陈海文点头,又趁机对叶震问道:“叶大哥,那其他人的钱我们要不要也收一收?” “不用。”叶震摆手:“我只要之前那几个废物吃掉的钱,至于其他人的就别去碰。” “这...”陈海文刚想劝他照号房老规矩都收了,可一看叶震脸上的表情也只能点头回道:“好,那我现在去开单。” “终于不用再抽烟屁股了.....”说着叶震便缓缓站起又拖着脚上的铁链走到号房的小窗口位置,目光落在蹲在外廊道吃饭的几个外劳犯身上后开始思索起来。 第7章 生死谋局(一) 叶震的眼睛先是在几个外劳犯身上不断寻找,不足一会他便锁定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外劳犯。 他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低下头朝着小窗户对着那人的方向喊道:“哎,那边那个兄弟来一下。” “嗯?”那名正抓住一个包子的外劳犯疑惑地回头瞧了几眼,最终才在七号房的小窗口上看到了叶震的脸,顿时充满疑惑。 “哎兄弟,就是你,来一下。”叶震露出笑容招呼道。 身穿写有“寒看”两字黄色马甲的马文化迟疑片刻便起身走到七号房的水泥小窗外,狐疑问道:“怎么了?有事?” 在看守所里外劳犯基本都是有点关系的短刑期犯人才能担任,所内大部分杂事脏活包括食堂做饭这些也都是他们在做,可就这种累活还得花钱找关系疏通才能干。 别看他们平时在狱警干部面前基本就跟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可到了这些被关在号房里的普通犯人面前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的存在,当然眼前的马文化因为性格的缘故相对其他人会就比较实诚一些。 “兄弟,哪里的?”叶震一听他的口音很快便判断出他是哪个地方,可眼下却依旧问道。 “乡阳,怎么了?”马文化狐疑道。 “这么巧?我乡阳昌集的,就是那棵大榕树旁边那栋红色房子就是我家。”叶震当然不是乡阳的只不过那个地方他去过几趟,不过眼下他却故意这么说。 一听是自己的老乡马文化就给他递过去一根烟,好奇道:“你是昌集的?你怎么判了死刑?” “落难人,不提这个。”叶震微微摇头接过马文化递来的烟划过火柴点上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红狼递了出去,笑道:“来兄弟,交个朋友。” “这怎么好意思?你还是死刑呢,留着自己抽啊。”马文化腼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壳摆手拒绝。 “去,看不起老乡了不是?”说着叶震拿过陈海文摆到水池沿上的一条红狼透过小窗推了出去,豪气道:“你说我会差这点烟?来,就当我们交个朋友!” “老乡你这...”马文化看着眼前的红狼犹豫了起来。 叶震当即板起脸:“我是号房的老大,会差这些?你就说你认不认这个老乡?” “认,认,肯定认,老乡还能不认吗?”或许是红狼的诱惑实在太大,马文化瞧了瞧左右无人后就把红狼抓起塞到了马甲里面,随后两人又十分欢快地攀谈起来。 又聊了好一会,叶震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不说了一会外劳要带我去兽医那呢。” 看守所自然是没有兽医的,不过大多数犯人都会管狱医叫兽医,说的自然是狱医对他们就像医动物一样。 “啊?你去狱医那干嘛?”马文化一愣。 “干仗呗。”叶震漫不经心地说道:“弄趴下五六个,不过我自己也被打断了几根肋骨。” “猛!”马文化竖起大拇指:“老乡你够猛!” “对了。”叶震忽然眼前一亮,问道:“一会你有空不?要不干脆你来带我去狱医那边?” “我有其他事...”马文化稍一迟疑,当即改口道:“不过没事,我和组长打个招呼跟别人换下就行,我带你去,我跟你说我跟那个老兽医关系还不错,一会我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行,那就谢了。”眼见自己真正的目的达成,叶震微微一笑。 马文化摆了摆手:“就这点小事没必要,那我去和组长那边说下。” “好,那我等你。”叶震笑着点了点头,待他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却又恢复之前的淡漠后随手抓起水池沿上的另一条红狼,拖着脚上沉重的锁链一步步朝着天井走了过去。 眼见叶震和那名外劳犯聊完,陈海文赶紧走到他的身边翻着手里的一个红色小单子对叶震说道: “叶大哥你看这张是赵子良的账户,这家伙卡上还有八九千块,真他妈有钱。” “其他人呢?”叶震面无表情地问道。 “其他...”陈海文翻着手里的小单子,回道:“其他的都是一两千的,这个比较多,这个有三千多,我算算....这几个加起来快有两万多,啧啧。” 算完手上的账后陈海文自己都有点心花怒放,要知道这些钱现在板上钉钉就是叶震的了,当然他自己也可以分一份,至此他也要告别号房穷鬼的生活了。 叶震想起自己之前用的那些发霉的毛巾和满是臭味的烂面壁不由皱眉,吩咐道:“把我的日用品都换一套...” 不想他还没说完陈海文便主动说道:“叶大哥我刚刚已经给你开单了,这个你不用交代。” 叶震瞥了他一眼,心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会见风使舵的,不过这马屁也有点拍得太快了,那钱的主人可还在床板上躺着呢...” “叶大哥你看你还需要什么?”陈海文问道。 “我需要什么?”叶震微微摇头就朝着天井边的墙沿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后抬头呆呆地看着小小的方格子天空,嘴里轻声念道: “我需要活下去,我需要自由,需要报仇,更需要一个当初的真相......” 在他自己听来,自己的这些需求就是一个连自己都想笑的笑话。 接着,只听他吹起口哨,轻轻唱起那曾经无比熟悉的歌词: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就在他刚唱没两句,号房里头正靠着天井一侧窗台抽烟的陈海文忽然打起拍子,带着号房的人跟着合唱起来,阵阵歌声带着所有犯人的思绪飘过狗笼一般的号房,飘向着高墙外那无比向往的自由。 唱着,唱着叶震的眼角就有了点点泪花,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知道哪怕自己做再多的努力也很难从这牢笼炼狱里逃脱,可此时的他早已心绪无比坚定,他相信只要自己拼死一搏就不会没有一丝希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劳犯马文化忽然走到号房的外墙上的小窗口,探头朝里面喊道:“叶震!赵子良!侯才艺!朱兴业.....快点准备下,两分钟后带你们去医务室!” 原本躺在水泥床板上半死不活的几个人听到喊叫后也逐渐来了精神,又在其他人的搀扶下往号房外的天井走来,除了赵子良外其他人大多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有个别的还互相聊了几句。 可就在他们路过叶震面前的时候那忽然投来的冷厉目光还是让这些人心中一悸,头皮发麻,个个转过头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哐当!”就在这时最外面的绿色铁门忽然打开,几个外劳犯走进来后给已经排好队的几个人各自发了一件临时出号用的黄色马甲套在身上,随即便带着他们离开号房。 走在所有人前面的自然是叶震,而在他身边跟他有说有笑聊天的正是刚刚与叶震结交上的“老乡”马文化。 “来,老乡抽一个。”眼见叶震手脚戴着镣铐不方便,马文华还主动给他点上一根烟。 “谢谢~~”叶震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以示感谢,不想马文化却借势把打火机塞到叶震的马甲口袋里,又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 原来看守所内号房的犯人抽烟用的却是火柴,而且一般一个号房里只有正副号长两人有火柴,所以每次号房里的犯人抽烟大多是用烟头互相点燃,而马文化偷偷塞给他的打火机则算是一个不错的老乡见面礼。 “马哥...”叶震开口,正要说话时却被马文化打断:“叫什么哥,咱们是老乡,你叫我小马就行了。” “好,小马,你说这所里到底多少个号房啊....” 叶震一边跟马文化聊天,一边快速地观察着看守所的外廊道和整个内监区的具体布局,并把这些死死记于心里。虽说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出来过,可像这次这么用心地去观察还真是头一回。 可随着他的观察越仔细他脸上的表情也越加凝重,以他目前所看到的一切来说这个看守所的内监区完全可以说是处处布防,几乎没有一点死角,甚至唯一能通往外监区的小门又特意建在两个武警执勤岗亭的正下方。 “真他妈的绝.....”叶震的目光落在高墙上的岗亭停留了一会,咬着牙低低骂了一句。 要知道,任何一个内号房的犯人一旦脱离号房并且身边没有狱警或者外劳带着的情况下,高墙上的武警是能将他们当场击毙的。 同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离开号房时外劳要给他们发放临时外出黄马甲的原因,一旦走在号房之外要是身上没有这件黄色马甲同样也会被高墙上的巡逻武警给击毙。 “操!!”看到这里,就是此时心态极好的叶震都忍不住在心中大骂看守所的设计者,照他目前看到情况除非他身上真长了翅膀,否则越狱就没有一丝可能。 第8章 生死谋局(二) 很快几人在四五个外劳犯的带领下便穿过长长的内监区外廊道又走进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后里头就是所谓的看守所医务室了。 老旧的办公桌上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狱医正和另外两名外劳打牌,一见外面挤进来几名犯人他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吩咐道:“先蹲墙边等一下。” 几名犯人听见后乖乖往墙边一靠后就老老实实蹲了下去,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后狱医才带着那两名外劳慢慢走来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后,指着第一名犯人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报告管教,我这里...”就在那名犯人正要拉开自己衣服的时候狱医不耐烦的一摆手,刷刷刷在桌上的药单写下几行字,说道:“知道了,这是你的药单,下一个。” 第二个人正是被叶震打得最惨的赵子良,只见他先是无比艰难地站了起来又口齿不清地回道:“报告管教,我...我嘴巴..呜..还有这里...”说着他便拉开衣服露出已经被叶震一拳砸凹陷的胸膛。 狱医一看微微皱眉随即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呼叫道:“七号房有个犯人需要带出去就医。” “什么情况?”对讲机另一头,值班室的狱警回应道。 “肋骨骨折,下颚骨可能也被打碎了,我这里处理不了。”狱医说道。 值班室的狱警沉默了一会,应道:“好,让他先回号房下午别的号房也有人要去医院,到时候统一安排。” “干部...呜...我现在痛...”赵子良口齿不清地指着自己的胸膛和下颚很显然他现在已经痛得有些无法忍受,眼眶止不住得流出泪水。 “知道了,知道了。”狱医一脸嫌弃地回应后,又对他说道:“我先给你开点消炎和止痛的,你先回号房等着吧。”随即便在药单上写下几行字后又吩咐外劳先给他带回号房。 随着赵子良被带回号房下一个正好就是叶震,就在狱医喊出“下一个。”的时候,叶震起身时带动的锁链声响却把狱医的目光吸引过来。 “死刑犯?你是下手打他们的人?”狱医开口问道。 “他们主动来招惹我。”叶震扭了扭脖子回道,就在这时马文化赶紧掏出一根烟上前给狱医点上,同时说道:“赵干部,他可是我的朋友啊,你帮忙给好好看看。” “你朋友?”狱医一边示意叶震提起衣服,问了一句。 “对,好朋友。”马文化赶紧回道。 “哪里不舒服?”狱医接着问道。 叶震指了指自己稍稍凹陷的胸膛,说道:“应该是肋骨断了,不过倒不觉得痛。” “那你也去医院吧,不过你比较麻烦你出去需要申请武警班那边押送,我不知道手续多久能下来。”说着狱医就要拿起对讲机。 “不用。”叶震摆手拒绝道:“随便开点药就行了,就是我这手腕和脚踝好像也伤到了,动起来有些麻木。” “你确定?”狱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肋骨被打断还能这样从容不迫。 “确定。”叶震点头,随即就想把自己的裤子拉起来,因为脚踝上也被镣铐锁住的关系一下子却拉不上来。 “你去拿下工具先把他的戒具弄下来,我看看是不是太紧还是被打伤了。”狱医转头对马文化吩咐道,死刑犯的粗大的镣铐上锁方式不同于我们常见的警察手铐那样用钥匙打开而是采用大号螺丝固定锁紧。 “好,干部你稍等。”马文化连忙点头就跑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狱医看了叶震一眼,问道。 “叶震。” “叶震...你是杀了海龙集团老板一家六口的人?犯下那件大案的人?就是你??”思索片刻,狱医一下子就想起叶震的名字,毕竟当初他的事情可是轰动整个临海省,整个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 “...”叶震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狱医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奇怪道:“我见过很多杀人的死刑犯,他们的眼神和正常人都不一样,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杀人犯。” 这话一下子就触动到叶震的内心,这个狱医也是第一个这样对他说话的人,虽然他不了解自己甚至不知晓自己的名字,可单凭这一句话就让叶震看到了一丝丝希望。 “也许是干部你看错了?我真是一个杀人犯。”叶震晃了晃手上镣铐,淡淡回应。 “不对。”狱医摇头,盯着叶震的眼睛细细看起,说道:“一个人的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哪怕是那些伪装再好的人,你的眼神虽然带了不少的冷厉可还是缺少他们那种对生命的不屑。” 不等叶震回应,狱医又突然问道:“你的案子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死刑复核。”叶震被狱医的一番话说得内心激动,可一想到眼前的人仅仅是一个最为普通的狱警他也只能熄灭内心的想法,平静回应。 “死刑复核...”听见这几个字狱医沉默了一会便转过话题,问起了其他也就是在这时马文化已经带着管钳走了进来,随后便在他的一番操作下把叶震身上的镣铐卸了下来。 狱医仔细看过一会由捏了捏叶震的脚踝和手腕后,说道:“你这些倒没伤到骨头,就是皮肉被磨破把筋擦伤到一点,一会回去你照其他死刑犯那样把袜子剪开套在这镣铐的铁环上可以减少一些摩擦。” “谢谢干部。”叶震点了点头。 “没事。”狱医不知何故突然改变起对叶震的态度,摆了摆手,说道:“我给你多开一点药,还有一些恢复的东西你照时吃。” “好,谢谢。” 叶震内心稍稍一暖,郑重道谢,他突然觉得这个狱医有些不一般,可他却不清楚这名狱警原本却是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刑警由于办案时过于执着得罪了领导才被调到了看守所,成为一名狱医管教。 尽管别人都叫他老兽医老兽医,其实他的年纪却并不大也才刚过四十或许是由于当前心态和遭遇的关系才尽显老态,同样是由于以前职业的关系他对大多数犯人都十分厌恶,所以才被犯人暗地里骂做老兽医。 “给他把戒具带上吧。”狱医对马文化吩咐了一句留下几张药单后就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是!”马文化一边答应一边拿起镣铐对叶震说道:“兄弟你把手脚放开一下下,那样我比较好弄也不会伤到你那些伤口。” “嗯。”叶震稍稍伸展手臂,很快马文化就把他四肢的铁镣套上,正要拧紧螺母时,叶震似无意地伸了下手拦了一下:“兄弟,别弄太紧啊这可真是有点痛。” “好。”马文化想起刚刚狱医说过的话稍一思索后也就同意了下来,随后他便把管钳收好放到一旁,转身拿起桌上的药单开始对起几个人的名字。 也就是这时叶震瞥了手脚上的镣铐一眼,眸底一丝得逞的笑意一闪而没,想办法让外劳犯放松螺母才是他这次出来的真正目的。 只要手脚上的镣铐螺丝被放松回到号房后他就有办法给他再松得更彻底,然后在适当的时机直接卸下,这样他手上和脚上存在的束缚就将彻底不在,这也是正是他谋划越狱的第一步。 随后几名外劳便带着这些受伤的犯人返回号房,路上叶震再度仔细观察起内监区的一切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得漏洞,可依旧还是让他失望,这里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返回号房后,叶震又找了个机会偷偷塞给马文化一条红狼轻声感谢,只把马文化弄得十分不好意思,暗暗对他连连点头。 此时的号房里所有人都蹲坐在地上拿塑料线穿着珠子做着手里的手工活,也就是那种玻璃珠做成的汽车坐垫。 “叶大哥,你回来了?”陈海文身为号长自然是不用做这些,一听到开门的声响他才从号房内的床板里醒来后赶紧跑出来给叶震主动点上一根烟。 “嗯。”叶震点了点头随后便径直在第二道栅栏门的门槛处坐了下来,露出点点疲态,说道:“我先休息下。” “叶大哥你回床板上睡啊。”陈海文赶紧说道。 “就这里吧,有点累了。”叶震把头靠在墙上,微微闭起双目,就这么横在门中间,陈海文见状连忙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谁叫人家现在是号房老大呢?就是横在这里他又敢说什么? 当然叶震也不是真的疲惫,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假寐为的却是这里正好处于整个号房内外唯一的监控盲区,也只有这里他可以暗自尝试看看是否能直接用手拧动螺丝。 就在不久后陈海文走后号房内继续睡觉,而天井里的犯人则是埋头穿起珠子,他们每人每天都有固定的任务完不成照规矩挨一顿打都是正常,所以倒也没人敢偷懒。 听见周围都没太大动静后叶震忽然睁眼把手放到脚上镣铐螺母的位置上,假意抚摸了一会后突然手指发力拧动,可哪怕马文化已经没有拧紧叶震此时却发现他依旧拧不动。 可他的内心却不信邪,手指上用力更甚,果然随着他咬紧牙关的持续发力手指尖也变得通红,脸上根根青筋暴起,也正是这时右脚镣铐的螺母慢慢转动起来! “成了!!!”叶震内心狂喜,立马收回手指连连喘气。 第9章 等待那一丝的可能 很快叶震的手指死死掐住上面的螺母又拧动了几圈,在确认已经彻底松动后他便不再拧下去,随即便彻底贴在墙上吁吁喘气。 虽然此刻他的内心无比渴望现在就将左手上的镣铐给卸下,但他明白一旦卸下,那就算号房内的其他犯人不敢揭发那一样也会被上面巡视的狱警发现或者被号房内的监控看到,结果就是彻底的终局。 越狱,除了要有拼死一般的勇气外,绝对的耐心和十足的伪装却更加重要,哪怕是叶震清楚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他也需要忍,忍到那一丝的可能出现。 休息足够后,叶震先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即看了看左右确认没有其他犯人看到后又假意抚摸右脚上镣铐上的螺母开始发力拧动起来,令他意外的是却是远比刚刚拧的第一颗要松,甚至差点都让他直接给拧下。 “还有三颗,下午再弄。”接着又拧松下一颗螺母,叶震决定先停手。 倒不是他不想一口气全部弄掉,而是他担心自己躲在监控盲区太久的话就会把值班的狱警引来,到时候被这些人察觉到端倪就彻底完蛋。 得益于当年的监控比较欠缺,一个号房里正常也就只有前后两个监控,反而号房外的天井却只能靠二楼廊道来回巡视的狱警主动监督。 而二楼廊道下进入号房内这一小块地方也就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盲区,虽然范围不大但是对叶震来说倒也够做不少事情了。 当然前提是他不能一次性在这里呆太久,要知道大部分狱警的警惕性都非常高,更别提他还是一个被重点监控的特大案件死刑犯,一旦他在监控下消失太久值班室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查看。 想完这些叶震起身拖着镣铐向号房里走去,坐到床板上后先是瞥了一眼已经被赶到过道上躺下半死不活的赵子良一眼,又透过号房的小窗对蹲在天井里做事的左文良唤道: “阿良,你去弄两双袜子过来我要套在这该死的镣铐上。”说完他又用目的瞪了过道上的前号长赵子良一眼,顿时就把他吓得急忙转过身装睡。 按理说给号房的死刑犯镣铐上套撕开头尾的袜子减少铁镣和皮肉之间摩擦所带来的痛快都是基本操作,可这个赵子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自己进号房后就一直想办法针对自己,更别提袜子这种东西了。 关键是叶震自问自己进来后还真就没有一点得罪过他的地方,更别提两人以前也不认识更没有任何交集。 “他妈的,要不是他现在半死不活我还真想再补他几下,问问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他?”叶震目光盯着装死的赵子良一会,自语道。 “好的叶大哥,你稍等。”一听见呼唤左文良急忙跑进号房后就钻入水泥床铺下的坑洞里拉出行李正要翻找时,却听叶震对他喊道: “你在找什么?去赵子良的包里找!顺便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零食或者书,都给我翻出来。” “啊?”左文良很明显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后就把赵子良的包给拉了出来当着叶震的直接就在床板上整个倒了下去。 “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叶震随手一扒拉就看到不少零食和小包的榨菜。对于犯人来说这些可是绝对的宝贝,至于他的烟更是早就被陈海文拿了个干净。 “叶大哥你看这里还有几本书。”说着左文良就把两本杂志和书籍递了过来。 “我看看。”叶震好奇探过头却是两本漫画书,他对这种东西倒没什么兴趣随手就给扔到一旁后反而拿起另外两本书,边翻看边念道:“国际私法?这家伙还会看这个?他要是懂法还会进来?” “叶大哥你看这本不错。”左文良指着叶震手上另一本。 叶震好奇翻起另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很快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嘴里念道:“赤脚医生手册.....嗯,嗯。” 就在他翻看时左文良对他说道:“叶大哥,袜子找到了要我给你撕开套上吗?” “嗯。”叶震双手捧起那本红色的书本嘴里随口应道。 随即左文良拿起两双袜子放在嘴里咬住前端一用力就撕开一道口子,然后他就拉过叶震的左脚小心翼翼地朝着脚环和脚踝之间的缝隙挤进去,然后是右脚。 结果就在他弄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个螺母结果那个螺母就在他的目瞪口呆中快速滑动了几圈,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就是轻轻一碰。 很快他来不及时思索直接拿起袜子先把螺母稍稍拧回几圈后就用袜子直接给包了起来,正当他做完这一切心脏突突狂跳的时候刚一抬头却发现叶震不知道什么开始盯着他,那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无比的冷冽。 “叶大哥...我...”慌乱之下左文良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没发现?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已经盯着自己了,要保证说自己绝对不说出去?问题是他会信吗?他会不会现在直接抬手就把自己打死在这里? 不想叶震却缓缓伸过来右手,淡淡地对他说道:“手上的还没套,继续。” “好,我马上弄。”左文良连连点头,双手有些颤抖的拿起另一只袜子开始往他手上镣铐的缝隙处一点一点挤进去。 就在这时叶震忽然给他嘴里放上一根烟,又给他主动点上后默默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不久就听见叶震朝着床板另一侧睡觉的陈海文喊道:“号长!以后左文良的任务给他取消了,就让他做我的马车。” “嗨!嗨!是!叶大哥没问题!”睡得迷迷糊糊的陈海文一听到叶震的声音立刻就爬了起来,迷糊中赶紧大声回应道。 “叶大哥谢谢。”待左文良给他把双手双脚的袜子都弄好后,连忙对叶震感谢道。 “没事,你去忙吧。”叶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拿过那本红色封面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事实上叶震刚刚发现这小子知道自己的秘密后当即就想给他警告一番,可一看他居然主动将螺母包起帮忙掩饰后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换了个想法。 “或许可以对他好一点,这样他就不会说出去。”正是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叶震干脆把他给放到了自己的身边当马车,一来是可以安抚他二来放自己眼皮底下也更好一些。 就在叶震继续翻看书本的时候,天井外的小窗户上一名外劳突然探头对着里面大声喊道:“七号房叶震,接见!快点准备下!” “我的接见?我的接见?”听到喊叫,叶震顿时激动得当场站起连说两遍。 现在他的接见很大可能是他的申诉书有了结果,至于其他的什么亲人接见他想都没想过,自从入狱后先不说他本身就没有得到家里的任何接济,要不也不会三顿吃着猪食一样的伙食,甚至连抽烟都要靠捡别人的烟屁股。 “冷静!先冷静。”强行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后叶震直接就从床板上跳了下来,脚上镣铐砸到水泥地上带起的巨大响动顿时引得外面忙碌的犯人纷纷看了过来。 随后伴着“哐当”的声响外面铁门打开,一名外劳犯走进后先给他套上一件黄色的马甲就带着他往外走去,意外的是七号房管教林新宇居然也在门口。 “正常带犯人去接见只需要外劳就可以,管教也来说明真是法院的人来了?”一想到这里,叶震内心更加激动。 “报告管教!”叶震赶忙立正身体,喊道。 “嗯。”林新宇看了看十分激动的叶震一眼就知道他想错了,不由暗自微微摇头后,对他说道:“我带你去接见室。” “是!!”叶震大声回应,迈着大步跟上林新宇的后面沿着外廊道穿了过去。 “进去吧。”不久两人走过内监区到底外监区的接见室后,林新宇打开接见室的小门,说道。 “谢谢干部!”叶震点头道谢立马抬脚就朝接见室里走了进去。 不同于监狱的那种透明玻璃隔着的大号接见室,看守所的接见室则是一间间单独的小号房,中间隔着的也不是玻璃而是拇指粗细的铁栅栏和两边各一张的水泥桌凳。 叶震还未坐下,刚一抬头发现对面的不久不是穿着制服的法院的人,却是一个身穿灰色夹克的陌生青年。 “你是?”叶震心头一沉,坐上水泥浇筑的凳子后,狐疑问道。 灰夹克陌生青年先是看了看他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脸上充满了疑问,很显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守所的死刑犯。 “这是死刑犯才要戴的戒具。”叶震解释道。 “难怪。”灰夹克青年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你是叶震吧?我是夏可欣女士的代理律师欧阳文。” “我老婆的代理律师?”一听这话,叶震脸上疑惑更甚。 灰夹克青年说着便从栅栏另一边推过来一份文件,说道:“对,今天来是夏可欣女士委托给我来这里让你签一下离婚协议......” 第10章 离歌凄凄 “我操你妈!!” 不等那什么欧阳律师说完另一边的叶震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狠狠朝着栅栏撞了一下带着他手上的镣铐和锁链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嘴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哪怕是欧阳文平时涵养极好,此时也不禁皱眉:“叶先生...” “叶你妈!!”叶震此时恨不得把手伸过钢筋栅栏把这个斯斯文文的律师拉过来暴揍一顿,可奈何双手上还有镣铐锁着,他只能继续怒骂道: “老子都他妈快枪毙了!!你他妈知不知道?离婚?离什么?!甘霖娘!” 叶震平素虽然脾气暴躁,可也极少爆粗口,现在一听自己都快被拉出去枪毙了,家里之前没接济一分钱过来也就算了,那臭三八一年多没消息现在突然让人来让自己签离婚协议??!你叫他如何不暴怒? “叶先生...你知道辱骂并不能解决问题。”欧阳文拿起脸上的眼镜仔细擦了擦上面被叶震溅到的唾沫又戴上后,平静说道:“况且,我是来跟你好好谈的不是吗?” “谈你妈!!不谈!”叶震一甩脸就要转身走出去,这什么臭三八委托过来的律师说的话,他是一句话都不想听。 “叶先生,你确定不谈吗?”眼见叶震就要走出去,欧阳文突然说道:“这里可是跟你女儿有关系...” “什么意思?” 叶震一听这话语气却不再凶暴,猛地一个转身头后眸底闪过丝丝冷厉,难道这个律师想拿女儿威胁自己,那今天不管怎么样自己就是拼死把这个栅栏撞弯也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或者干脆想办法把他弄死在这里!! “叶...”欧阳文显然被叶震这突然的转变吓到,在喉咙吞了一口唾沫后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半晌才温和劝道:“我是说这里面也关系到你女儿的后半生。” “有屁快放。”叶震走回栅栏前,冷冷地盯着他说道。 欧阳文连忙整理被叶震突然打乱的思绪,耐心说道:“叶先生,你知道不管是你现在被判为死刑,还是以后被枪决都会影响到你女儿的将来是不是?” 叶震淡然答道:“是又怎么样?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可是你可以选择改变啊,只要你愿意离婚并且和你女儿脱离关系,以后不管是她做什么都不会受到你的影响了,特别是趁现在她还小,怎么说也才五岁懂的也不多,你说是不是?”欧阳文趁机说道。 “......”叶震缓缓坐回水泥凳上,整个人一语不发。 或许他真的非常讨厌眼前这个律师,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妻子,可那无辜的小女儿又做错了什么?没有...甚至因为她有这么一个父亲,她的将来还会受自己很多影响,背着杀人犯女儿的名字,等等等等.... 叶震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现在他就是一个杀人犯,还是一个杀了自己发小一家六口的杀人犯.....想到这里,叶震禁不住深深叹息,心中忍不住痛苦起来。 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小女儿。 眼见叶震表情有些松动,欧阳文又继续劝道: “叶先生,我知道你快...嗯,总之,只要你愿意离婚和脱离关系,你的后事夏可欣女士也保证过会给你处理好,当然你女儿她更会用心去抚养,要不也不会特意来找你弄这些东西了,你说是不是?” “拿来吧,我签。”良久,叶震无力地回道。 “好。”欧阳文急忙推过来两份文件,并详细介绍道:“叶先生你看这里...” 谁知叶震直接把手一摆:“别废话,告诉我签哪里就行。” “好好,就这里,你翻到最后一页,下面...”欧阳文一喜,急忙替他翻开后指着签名处说道。 叶震接过他递来的笔,看着自己已经被磨破皮又带着重重枷锁的双手,忍不住悲从中来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好一会后他才强行压下心中情绪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替我告诉阿欣,就说只要她敢或者她以后的男人敢虐待我的女儿,我就是化作轮回厉鬼!!也不会放过她!!”签完名字后,叶震抬头无比狠厉地看着欧阳文,沉声道。 “明白,明白。”欧阳文连连点头,当然他内心可不信什么轮回厉鬼这一套。 “你不要觉得我就是在放狠话。”叶震忽然咧嘴一笑:“欧阳先生,你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叶震从来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再说我并不觉得我一定会死。” 说完叶震便不再理会欧阳文,起身走到接见室旁边后抬手轻轻敲了敲接见室的铁皮门,随即正在外面等候的狱警林新宇便打开了铁门。 “怎么样?处理完没有?”就在叶震刚一跨步出来时,林新宇突然问道。 不想叶震看了看这个几乎天天见面的号房管教一眼,淡淡反问道:“管教,你知道我今天要接见谁要做什么,对不对?” “看守所的犯人除了判决书和申诉书外,收的最多的也就是离婚协议了,不过死刑犯拿到这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林新宇说完便带着叶震往外监区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他还有下半句没说,因为叶震即将临刑哪怕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枪决日期,但总有老犯人能够推算出大概时间,考虑到他本就目前极不稳定的情绪,所以林新宇才亲自带他来接见就是怕他出事自己担了责任。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穿过内监区的外廊道走到七号房门前时,林新宇一边开锁,忽然又对叶震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对你的家人来说,起码你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正要提着手里的铁链迈步朝里走去的叶震一滞,微微摇头后又慢慢朝里走了进去,什么话也没说。 如果他自己真是做下了那起惊天大案,如果自己真是一个杀人犯,叶震并不会多说什么,可问题他不是,哪怕是现在他都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害他... 他能想到的只有冷漠无情的刑警,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审讯,除此之外他却什么都不想去回忆...... 刚一回到号房内,叶震身心俱疲直接往水泥床板上一躺,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他的眼前再度布满那什么都看不穿的浓雾,一个哀婉凄怨的女声再次唱起那首熟悉的歌谣:“笼中鸟,囚中兽...悠悠离歌...” 可就在那个忽远忽近的歌声还没唱完时,心烦意乱的叶震也不知怎么回事直接破口大骂道:“我离你妈!!离!离!” 盛怒之下,他反倒有些听懂了这些歌词。笼中鸟不就是指自己吗?四方形的号房,天井上面的栅栏,这不就是一个大号的鸟笼吗? 囚中兽说的可不就是自己现在就跟一头野兽一样,动辄暴怒,活脱脱一只囚牢里的凶兽。 “离歌,今天也应验了...离婚嘛,我可去他妈的!!”梦境之中,叶震继续骂着,可那婉转的曲调却并未停止反倒是在他耳旁依旧不断唱着,任凭叶震如何咒骂。 “东风破,我破你大爷!你要这么灵,倒是告诉我怎么逃出去啊?”就在叶震骂到一半时,他却忽然醒悟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歌词?这简直就是那些庙里的箴言啊...难道? 也就是此时,梦境戛然而止,不管是耳旁的声音,眼前的浓雾统统消失不见,偌大的号房内一时间竟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一股阴风扫过让叶震不由打了个激灵。 “东风难破?”叶震沉声自语,随即撑起身体透过天井一侧的小窗看向窗外,朝着依旧做着手里活计的犯人问道:“现在几点了?” “叶大哥,现在快五点了,你有什么事吗?”左文良急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回道。 “没事,你们先忙吧,一会把我还有你和号长的晚饭端到床上来吃吧。”叶震挥了挥手,又往墙上的方向挪了挪后半躺下来后摸起放在窗台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一道白色雾气。 关于看守所的布局不管是他早上出去狱医那里,还是下午跟着林新宇走出内监区前往接见室他都仔细看过几遍,基本上就是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这里也印证自己听见的那句东风难破。 至于那东风是什么他还真想不明白,他知道这或许很诡异也可能是迷信,偏偏曲子里的每一句都在逐一印证实现,这叫他怎么不去怀疑? 想着想着,叶震的眼眸倏然一亮:“有没有可能,看守所的薄弱点是在自己从没注意过的地方,比如外监区?比如今天去的.....接见室!!!” 第11章 东风难破 “接见室...”叶震喃喃自语很快便起身走出号房后径直来到天井边坐了下,仰头看向天空反复思考起来。 这里基本上可以说是处处铜墙铁壁,凡是叶震走过的地方在他看来几乎没有任何突破点,可正好也是今天他去了一趟接见室令他忽然想到除了越过那几乎不可能翻过的高墙电网外,接见室实际上也连同着外界! 最关键的是,除却内外监区两侧进入每个接见室的小门外,中间却仅有那些拇指粗细的钢筋所阻隔外再无起来,相比起那高不可攀的高墙电网这些钢筋栅栏可好对付多了。 “外监区!”叶震低低自语了一句。 接见室连接的外界并不是高墙外的自由世界,而是看守所的外监区。 想到这叶震开始掰起指头数起外监区的设施来:“办公楼,生活区,外劳活动区,给探监亲人购物的小卖铺,还有接见室...应该没有了吧?” 叶震之所以想到外监区是因为相对于戒备无比森严的号房所在的内监区,外监区的防备非常低而且还有不少外面人员在进出,所以也相对会放松不少,只要他能从接见室绕出去,那么他就有自信从外监区逃出看守所。 可却有两个最大的问题直接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第一,身为内监区号房死刑犯的他不可能知道外监区的整体布局,一旦到时候脱出后跟无头苍蝇一样乱闯那绝对是在找死,就算那一片警戒再低却不是没有。 不过叶震不知道,可不代表其他犯人不知道。 想到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随即掏出身上的烟盒走到了正扎堆一起围着天井中间做事的其他犯人里。 “叶大哥。” “叶大哥。” “叶老大...” 一见叶震走来正扎堆做事的犯人立马挪开一个位置,一个个赶紧跟他打起招呼。 “没事,我就是闲得无聊看看你们做事。”叶震压了压手随即就跟其他犯人一样直接往地上一坐后又拿出手里的烟盒一个个散了过去。 “谢谢叶大哥。” “叶老大谢谢。”一见叶震主动散烟其他犯人连连致谢,与此同时叶震又拿出打火机给这些人一一点上,把这帮对他颇有惧意的犯人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叶震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后,很是随意地问道:“今天任务做得怎么样?” “还可以叶大哥,我这里任务快做完了。” “我也是。” “我还差一点。”其他人赶忙答道。 谁知叶震一摆手:“没事,不要急慢慢做,我又不是跟赵子良一样死盯着任务。” 说到赵子良这个前号长在场其他犯人个个拉下脸色一脸恨意,特别是下午他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更是没有犯人和他送别,要知道号房一旦换了新号长也代表着老号长离号,要嘛下劳改,要嘛就是调房。 当然赵子良惨一些,他要先去医院治疗再调号房,想到这些其他犯人还隐隐高兴起来,活该他被叶震一顿暴打,该!! 这不少犯人纷纷拍起叶震的马屁来: “还是叶大哥你厉害,几下就把他给撂倒了。” “就是,你看他之前那么横,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让叶老大给打进医院去了。” ......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互相开始聊着的时候,叶震也插入话题里眼见看着天井外侧墙壁上的水泥小窗口,似有意无意的问道: “咱们这里面按理应该有短刑期的啊?有没有想过等判刑下来后,也搞个外劳犯当当?” “外劳犯?叶大哥那可是要花不少钱...”其他人纷纷摇头。 “花不少钱?”叶震随口一问:“对了你们以前有人当过外劳没?外劳犯生活怎么样?”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就在叶震逐渐失望时,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叶大哥,我当过啊,你咋不问问我?” 叶震连忙转头一看,却是左文良站到了他身后,他没想到左文良居然当过外劳犯? “来来来,坐这里说说。”叶震内心一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道。 “好的。”左文良连忙点头坐下后,说道:“几年前我帮人卖了几部太子车,结果没想到那家伙出雷后把我也给踩了出来,我倒霉也跟着进来了。” “销赃?没想到你还有这门路。”另一个犯人问道。 “门路个锤子哦。”左文良苦着一张脸,继续说道:“也就是帮朋友介绍没想到自己会进来,还好当时判的刑期比较短所以家里走了点关系给我弄去当外劳犯。” “原来是这样。”叶震给他递过去一根烟,顺势问道:“那外劳犯生活什么的,怎么样?我看外面那些都混的挺不错的啊?” “啥啊...叶大哥你不知道外劳犯也分等级和工种的,我跟你说...”很快左文良便开始给众人介绍起外劳犯的生活起居和一些有趣的事情。 就在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又互相开始讨论起时,叶震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今天不是去接见吗?我看接见室外面好像就是外劳犯的生活区啊?” “不是。”左文良摇头,随即拿出身上的烟摆在地上后又朝旁边的犯人借了两包烟摆在一起,给众人介绍道:“这里是接见室对不对?你们大多也都去过了,对吧?” “对。”众人点头,不过此时叶震却也开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然后出去了接见室的楼先是一片小空地,上面有一些长椅让等着接见的家属啊,检察院,法院等等那些人在那里先坐...” “然后呢?” “别急嘛,听我说......” 叶震之所以采用这样在天井里,在巡视狱警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聊这些为的就是掩饰自己的真正意图,但是如果他在知道左文良曾经是外劳犯而单独给他拉到一旁窃窃私语那就基本等同于找死。 要知道整个号房基本等同于透明并且处在完全的监视下不说,就是上厕所都是要在狱警的注视下,在这种地方你和人窃窃私语?你想干什么?找刺激?想越狱还是想聚众闹事? 另外犯人之间互相检举揭发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越是老油条的犯人越不会跟人随意吐露心声,因为你一旦张嘴不小心说漏什么,很可能别人明天的减刑就是你的加刑。 都说隔墙有耳,在这里可是连墙都没有。 相反叶震用这种光明正大的闲聊方式一步步套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反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揭发,也不会引起狱警的注意,毕竟犯人爱扎堆聊天再正常不过了。 “你们看,这里就是小卖铺了,不管是外面的人给我们里面买东西,还是我们开单买的都是这里来的。”一边还在眉飞色舞说着的左文良直接拿起一包烟放到了办公区的前面。 “切,真鸡巴狗东西!” “什么小卖铺,那他妈是黑心商店!” “对,老子要是出去有机会的话肯定把这小卖铺给砸了,他妈的!” 一说起看守所的小卖部,在场犯人无不骂了起来,这里卖的东西是外面的几倍价格不说质量还特别差,特别是他们睡的被子,新买的抖两下都漫天飞絮,可问题是你不买还不行?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至于犯人最为需要的烟就更不用说了,让你多几倍价格买就算不错了,黑心点的直接给你上假烟抽的犯人咳嗽连连,半天缓不过气来。 倒是叶震这时候淡淡地插话问道:“那小卖铺前面呢?” “啊?”左文良突然嘿嘿一笑,随即压了压声音对着众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卖铺前面就是看守所外面啊。” “啊?”众人一愣,有人追问道:“小卖铺前面没围墙吗?” “这你们不懂了吧?”左文良得意地挺了挺身子买起了关子,此时却没人注意到目光突然大盛的叶震。 “你倒是说啊,在这里装什么啊?我去!”不等叶震开口,其他犯人听着抓耳挠腮,毕竟高墙外的世界却是他们最为向往的。 “因为小卖铺本身就是外监区围墙的一部分啊,懂了吧。”左文良拿起象征小卖铺的烟盒,对着众人解释道: “外面的围墙到小卖铺这里汇集,然后建了一个房子可不就是他了,就像有些公司的大门保安室那样。看守所靠着他赚钱当然要进出的人都经过那里,这样也能多卖点东西不是?相对于那个有点麻烦的看守所正大门从小卖铺这里出入反而更加方便。” 这时又有犯人好奇问道:“那如果都经过小卖铺,进出的人都不检查吗?” “检查什么啊?外监区进出都是那些来接见的家属,检察院,法院的有什么可检查?再说就是有外劳犯那刑期一个个短的可怜,就是把看守所大门打开你说谁会跑?脑子有病吧?” 一口气说完后左文良又拿起一根烟,痛快地抽了起来。 而另一旁的叶震则是内心无比震撼,居然是这样!听完左文良的完整介绍,一副外监区的布局图瞬间就在他的内心刻画出来,最为重要的是外监区的防备比他想的还要宽松! 第12章 落子为饵 是夜,阳光的带着点点伤感潜伏而去,冬夜的晚风夹穿过每一间号房,在看守所的廊道中呼号,回荡。 此时天井一侧的第二道栅栏门已经落下,所有人犯人收归号房点完一遍名后便各自解散休息,有蹲坐在通道抬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也有几个围坐一起吃着小零食聊天的。 只有有叶震坐在床板上半身倚靠在天井一侧的窗台边,他的目光穿过天井上的栅栏望向点点星辰的夜空。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白天在接见室里自己对律师的咆哮:“我他妈都快被枪毙了!!你还叫我签什么离婚协议?!操你妈!” 他没想到自己临死之前居然被生生离了一把婚姻,断绝了女儿的关系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眼泪从叶震的眼角滑落,他的身心也越发疲惫些许睡意袭上他的心头。 迷迷糊糊间,他再次感受到武警那五声无情的枪响:“砰!!”“砰!!”“砰!!”瞬间子弹击碎他的肺叶,心脏,几道强烈的剧痛瞬间灌满他的全身,直接就把他从浓重的睡意中挣扎惊醒。 叶震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亲身经历一般的真实痛感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丝恐惧。 叶震一抬手,那道莫名出现在自己手臂上黑色印痕赫然显眼可他却根本没办法弄明白这道如纹身一般的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和林朝东别墅上的墙壁印记上如此相像.... “难道真是我去杀了阿东全家?”恍惚间叶震甚至有些迷茫和否定自我来,可很快他就将这种念头甩了出去,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提醒,冥冥之中有人在提醒他是谁杀了阿东一家。 良久,叶震在内心自问道:“会不会是阿东在提醒我给他报仇?所以我身上才长出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思绪过后叶震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很快他就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彻底清醒过来后,他继续思考起越狱的事情来。 外监区的情况从白天左文良那里听到后他很快便给自己在心里绘制了一幅外监区的完整布局图出来,那里的情况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好上不少,特别是小卖铺的存在。 他没想到以前自己无比痛恨的小卖铺居然成了整个看守所最大的漏洞和突破点,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起来。 “阿良。”随即他招了招手把正躺在床板上看电视的左文良给叫了过来。 “哎!叶大哥,我在。”左文良一声答应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后快步跑到叶震的身边问道:“叶大哥怎么了?” “没事,聊聊天。”说着叶震便把手里的半盒烟放到他口袋。 左文良连忙摆手拒绝:“叶大哥...这你留着抽啊,我那还有。” “但是你没红狼啊,抽吧,哪那么多废话。”说完叶震又从窗台上拆了一包烟出来,从今天开始这个靠近窗台的最好床铺位置就无可争议地属于他了。 “那,谢谢叶大哥。”左文良小心翼翼地点头。 “嗯。”叶震应了一声后,脸上挂起微笑似无意又稍稍大声的问道:“我听你今天说外劳的事情还挺有趣,你继续说说这看守所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当解解闷?” 叶震之所以这么继续问他当然不是为了外监区的事情,毕竟外劳犯除了休息时间在外监区外,很大一部分外劳犯主要工作的地方就是内监区,虽然叶震仔细看过几次但他也很想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地方。 “好。”左文良挪了挪身体,说道:“叶大哥我跟你讲啊,当时有个傻批犯人这样.....” 很快左文良便开始讲述起当外劳犯时遇到的一些奇葩犯人和怪异的事情,毕竟这么大的看守所里总是会发生一些难以理解的怪事,随着他绘声绘色的诉说正如叶震预想的那样其他犯人很快被吸引过来。 而叶震自己则一边听,一边思考起越狱要面对的第二个大麻烦,那就是如何离开号房去往接见室。 别说他作为被重点监视的死刑犯就是普通犯人想要走出号房去往接见室,那只有四种可能:亲人接见,代理律师来访,检察院起诉和刑警补充侦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而叶震现在一无亲人,二是案件已经到了死刑复核阶段,至于律师...他就算有钱请谁给他联系?更别提自己早过了能用到律师的流程了。 想到这叶震不由眉头紧锁,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有合理被外劳带去接见室的可能。 “要不退一步想办法出号房?” 叶震内心想到,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要知道就算自己合理出了号房最多也就是去往值班室,而且是绝对不能脱离狱警的视线范围,一旦脱离那先对付自己的绝对就是高墙上的巡逻武警了,这无异于是在找死。 就在叶震绞尽脑汁想破头时,正在聊天的犯人里有一个忽然低声对左文良问道:“文良那你说这看守所里面...以前有人跑出去过没?” 这个话题不仅吸引了周围全部犯人的关注,就是正在费劲思考的叶震也瞬间被吸引过来,这可是他最关心的事如果有参考例子的那无疑是最好的。 “我去...”左文良连忙吐了吐舌头,小声回道:“哥们你想找死啊?” “就...就好奇问问,你说大家谁不好奇?”那人嘿嘿一笑看了看周围,其他犯人无不点了点头。 左文良点起一根烟仔细想了很久,随后低下脑袋说道:“我在当外劳犯的那段时间还真没听说过,而且你看这里有逃出去的可能吗?” “我们当然知道没有,可关了这么多犯人总得出一两个牛人吧?”有个犯人反问道。 “我想想......”左文良挠了挠脑袋,而一旁的叶震则精神紧绷仔细倾听起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 “怎么样?”有人追问道。 “别急...我想想...我好像有听过...”左文良摆手打断他又想了一会后,忽然说道:“我想起了以前好像听我们那时候的外劳大组长在晚上的时候,也是像大家这么坐在一起聊天时说过一个。” 顿时就有人急不可耐地说道:“你他妈快说啊。” “急什么!”左文良先是抬头看了看二楼廊道那个可以看遍整个号房的大栅栏确定没有巡逻狱警后才低下身子,说道: “他说以前也就是大概五六年前吧,有个号房里的犯人逃了出去,但是也仅仅是逃出号房并没有跑出监区就被武警给发现后逮了回来。” “啊?”其他犯人显然有些失望。 “你啊啥啊?”左文良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从这个号房逃出去我看看?” “我当然不行...”那几个犯人挠头,又有人追问道:“那...那个大佬是怎么从号房跑出去的?趁着狱警开门?不会这么蠢吧?” 叶震此时也无比好奇,怎么说号房也有两道铁门还有监控,一堆犯人互相监视不说,那家伙是怎么跑出去的?难道他还能穿过铁门不成?还是内通外鬼? “都不是。”左文良摇头,解释道:“我听说他是从后窗翻出去的,然后躲到号房后面那一排里,结果好死不死被探照灯打到就被逮住了。” 这时所有人同时转头都错愕道:“后窗??!” 号房后面的墙壁上面确实有一个通气窗不假,可那个地方离地面都有三米以上周围就是光溜溜的墙壁他怎么上去的?难道他还是壁虎? 另外那个窗户虽然能勉强钻过去一个人,可那上面的钢筋都是三根拇指粗细扎成一条,纵横交错有八九根之多,谁的力气那么大能掰动那些玩意?天生神力?真有那力气直接撞开两道铁门不是更快? 良久,犯人错愕半晌后问道:“你开玩笑的吧?那地方能爬上去?咋爬?还有谁有那本事掰断或者撑开那些钢筋?阿良你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个屁!”左文良回怼了一句,解释道:“爬上去倒是比你们想的简单,据说当时号房里没有监控全靠狱警巡逻。” “哦哦,然后呢。”其他人点了点头,确实在那个年代监控也才刚刚发展起来没多久。 “然后他们号房里的人合作叠罗汉呗,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就这样踩到那个位置。”左文良继续解释道。 “嗯。”犯人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那钢筋总不能一个人掰开吧?而且得掰断多少?别跟我说那家伙有钢锯我可不信。” “他确实没有。”左文良摇了摇头,号房对违禁品搜查极为严格当然不可能带钢锯进来,又听他继续说道: “我听组长说以前的钢筋没这么粗,这些都是事后加粗的,但是当时他用了什么办法拧断钢筋我就不知道了,组长也没说或者他不知道。” “还真是个牛人!!”众人无不赞叹,就算是没有现在这么离谱的粗但是要这样踩着别人肩膀贴在墙上还能拧断也是不可思议了。 “我想我应该知道~~”这时一名中年犯人声音忽然响起。 第13章 意外之得 “你知道?!” 水泥床板上围成一堆的犯人一个个转过头来,可刚等他们看清主动凑上来说话的人时不少犯人顿时喉咙一痒忍不住有些想吐,就是叶震自己在看清来人后也不禁皱眉。 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出声说话的老犯人却长得不丑,其他方面看上去也很正常,可就在他主动往犯人堆里坐下去后其他犯人却赶忙给他让开位置,甚至比面对叶震时让得还快,与此同时有些犯人脸色难看地问道: “老..老鸭子你知道?” “当然。”那个被叫做老鸭子的犯人点点头,咧嘴笑道:“刚刚听小良说的那个人正好是之前我被关进来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可这人不笑还好,他一笑顿时就让在场的其他犯人头皮发麻,原来这个老鸭子虽然不是死刑犯却也是个杀人犯,不过按理说看守所也有不少杀人犯大部分犯人更不可能会去怕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偏偏这个叫老鸭子的犯人不仅是一个杀掉自己老婆的杀人犯,最重要的是他杀完自己老婆后还给煮了吃...本来这事其他犯人也不清楚,大家也相安无事,其他人也都正常对待他。 恰巧某天号房的电视台在放一个法制节目时其他犯人忽然惊奇的发现节目里记者在看守所里采访的对象可不就是7号房里的老鸭子?! 最离谱的是法制节目还详细介绍了他杀害并把老婆分尸煮食的过程,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汉尼拔,关键人家那是电影但是他不一样,他可是跟其他犯人关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 “老...老鸭子,你等下说。” 被老鸭子突然挤下来后他身边的几个犯人浑身不断冒起鸡皮疙瘩,忍不住跑到另一边坐了下来,自从他的事情曝光后七号房的犯人无不对他感到害怕,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半夜起来把自己脑袋给啃了。 “叶大哥能赏一根烟不?”老鸭子抬头对叶震一笑伸手作了个剪刀一样的要烟收拾,这种人进来没人给他接济倒也正常所以他经常借着别人害怕他的缘故找其他犯人拿烟抽。 “可以。” 若是以前的叶震对他还有一些惧意,可自从那次如梦似幻的重生过后他的心态早已转变,只听他淡淡应了一声便从身旁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直接放进老鸭子的嘴里,同时又神色冷漠地注视着他。 这种突然的姿态也让内心本来有些欢喜的老鸭子浑身一震,一时间竟被叶震冷漠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随即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屁股避开他的目光。 “说吧。”看见他的姿态叶震不屑一笑,这种人也就是敢对自己的家人凶狠真正遇到更狠的他就会退缩,俗话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现在的叶震早就连命都不在乎了,会在乎这样一个人吗? 杀人犯?吃人?真要和现在的叶震比划谁宰谁还真不一定。 “刚刚小良你说的有人越狱那个事情应该是发生在96年的时候对不对?”老鸭子抬头对左文良问道。 “...好像是。”左文良思索片刻后应道。 老鸭子贪婪地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后,对众人说道: “当时我也被抓进来了,不过却不是什么犯罪而是当年正流行抓计生,我没钱交罚款也就被人给弄进来里面了,刚好也就是那个时候隔壁号房发生的事情。” “隔壁号房?那你怎么会清楚?”叶震反问道,看守所每个号房的犯人基本从进来号房的那一刻开始到送去监狱都不可能知道隔壁到底关的是什么人,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中间仅仅隔了一道墙壁。 “是这样叶老大,当时隔壁号房有人越狱后他们号房的人就被打散分到各个号房了,这也是看守所常规做法,当时我们号房也分了两个他们号房的人就跟我们说起这个事情的经过。”老鸭子解释道。 “嗯。”其他人点了点头,确实看守所哪个号房有大事发生的话会这样做没错。 老鸭子继续说道:“那个犯人也确实踩着别人的肩膀才把手够到窗户的位置,这点倒是没错。” “那时候没有狱警巡逻吗?要不犯人踩着别人的肩膀没人发现?”有人指了指二楼廊道上面对整个号房的栅栏巡视窗问道。 老鸭子嘿嘿一笑:“当时抓了很多计生的每个号房都满满当当,加上那时候看守所管理混乱晚上干部跑去睡觉去了,所以才让人钻了空子。” “哦哦。”众人点头,不过又有人追问道:“那就算踩着别人的肩膀贴在墙上也使不上力气才对吧?他怎么可能用手把钢筋掰弯?天生神力吗?” “当然不是。”老鸭子摇头,故作神秘一笑后对众人解释道:“他借助了工具。” “工具?怎么可能!这里面能带什么工具进来?有人给他送锯子?”众人惊奇道,就是叶震也认真听了起来。 “没有,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你们说的那些东西。”老鸭子摇头,说道:“其实也没多神奇就是用牛仔裤绕过钢筋后像拧毛巾那样一直拧就能把拇指粗的钢筋掰弯了。” 一听这话顿时有人不信道:“你扯淡吧?牛仔裤拧钢筋?你信不信牛仔裤拧断了钢筋还好好的?” “当然不是普通的牛仔裤,那是用水打湿过的牛仔裤懂了吧?只要泡过水牛仔裤韧性就特别强拧断拇指粗的钢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说着老鸭子又大大地吸了一口烟,直到整个烟身彻底燃尽。 “这个给你。”叶震听完直接抓起左文良放在身边的半盒普通香烟给他扔了过来,又对左文良说道:“等下你自己去我包里拿一包新的。” “谢谢叶老大。”老鸭子感谢连连。 “叶大哥不用了,我那边还有...”左文良刚想拒绝却被叶震看了一眼变默不作声。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可是我有点不信啊,牛仔裤泡水能拧弯钢筋?”这时其他犯人纷纷怀疑道。 老鸭子无奈一摊手:“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当初我也不信后来我回家还真找了一条牛仔裤试了一下还真可以拧弯钢筋就是有一点费劲。” “可惜了...”其他犯人听完后纷纷感叹起来。 “可惜什么啊?”这时陈海文上前故作正经地拍了拍床板,对众人说道:“你们还真想越狱啊?就算你们还能钻出那个窗户还不是让外面的武警一枪给毙了或者被逮回来加刑。” “号长,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嘿嘿。”有人嬉皮笑脸回应道。 而此时的叶震刚想继续问其他问题时,忽然内心一震,接见室的那些钢筋栅栏可不就是拇指粗细,正常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撞过去或者掰弯的,老鸭子说的牛仔裤虽然不能对付那个窗户,可是对接见室那里的却依旧有用! 虽然越狱的旧事并没有给他什么太好的经验,但是这个掰弯钢筋的方法却对他万分有用! 想到这他不由内心狂笑,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号长陈海文又假正经说了几句后其他犯人也都纷纷走开,这时陈海文突然把同样要坐回过道的老鸭子叫住,感叹道: “老鸭子啊老鸭子,你说你当初要是不接受那个记者采访多好,现在让我们都知道不是膈应人吗?再说你不怕你村里人或者亲戚朋友看见了在背后骂你?” “号长...你想我这种不是死刑最差也是死缓对吧,加上我这个年纪你看我还能活着走出监狱吗?”老鸭子反问道。 “但是你这样不怕丢人吗?再说我们也膈应啊。”陈海文摇了摇头。 谁知老鸭子嘿嘿一笑道:“当初因为我这事新鲜一堆记者死活都要采访我,再说他们还给采访费呢,我干嘛不要,你说是不是号长?” “是是是,赶紧睡觉去,真不要脸。”陈海文翻了翻白眼挥了挥手对他驱赶道,跟这种人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随即陈海文看见靠坐在窗台上发呆的叶震主动坐在他身边后,讨好般地问道:“叶大哥,按理说当初要采访你的记者应该不少啊?怎么没听过你接受他们的采访,毕竟你做的案子当时可是震惊整个临海啊?” “我?”回过神的叶震露出一丝苦笑,默默摇了摇头后拉起身上的枕头直接躺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 入夜冷风吹过号房,叶震垫了两个枕头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他现在的只有越狱,想办法逃出去,只有活下来他才有资格去追寻真相,去复仇。 之前老鸭子说的牛仔裤现在看守所虽然没有禁止但是问题是没有,而且叶震在号房的所有犯人身上看过一圈后似乎也没发现有人穿过牛仔裤,看来明天还得找一下外劳犯马文化。 他们这些外劳犯相比普通犯人简直不要自由太多手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权力,弄一条牛仔裤对他们来说轻松无比。 想完这些叶震便侧过身体蜷曲起来,逐渐睡去。 第14章 真朋友 十二月二十一日,天气晴。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短暂急促的电铃过后,所有犯人快速爬起第一时间将各自的被褥收进蛇皮袋中并塞入床板下的坑道内,随即爬上床板分两排站立等待值班狱警的点名。 此时位于床板第一位的叶震却才悠悠转醒,对于他来说这一晚也是他入号一年多来睡得最安稳也是最舒服的一次。 “叶大哥,要点名了。”左文良快步跑到他的身边,对他小声提醒道。 “拉我起来吧。”叶震伸出戴着镣铐的双手回应。 “好。”左文良拉住他的手掌稍一用力将他拉起后又快速将他身下的三张被子卷起,随即转身一个箭步便塞到了水泥下的坑道内。 待他刚一回身站好时恰巧值班的狱警已经走到二楼廊道上的栅栏大窗户位置,正低头俯视了一遍号房。 “报数!”扫了一遍后确定没有问题,值班狱警随即喊道。 “一~”作为新任的号房老大,叶震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再到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时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号了,随即懒洋洋地喊了个一字。 “二!”号长陈海文紧接着高声喊道。 “三!”“四!”“五!”.....一个个犯人接连报数过后,狱警再度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宣布解散,很快便转头离开。 接着二道栅栏门打开,一个个犯人鱼贯而出走到天井开始拿起各自的毛巾牙刷争抢着从水池里打水洗漱,而作为新的号房老大叶震则不需要做这些。 “叶大哥,你的水和毛巾。” 很快,左文良端起一个装满温水的脸盆,手抓挤好牙膏的牙刷小跑进来后摆到了叶震的面前,虽然他以前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服务不过起码他倒是看过,所以很快也有样学样的适应了起来。 待天井里的犯人大多洗漱完毕后,叶震才慢悠悠地走出天井坐在面对太阳东升的一侧,贪婪地沐浴着每天初晨的金色阳光。 “小良。”叶震先是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后,喊道。 “哎!叶大哥我在。”正在号房里忙着整理叶震被褥的左文良急忙跑了出来。 叶震吩咐道:“再帮我拿一条红狼出来。” “好咧!”左文良一声答应很快便从他的蛇皮袋里抓出一条红色的香烟后放到他的身旁,虽然他并不知道叶震拿烟要干嘛。 七点一到号房外面外劳犯推着送餐的小车轰隆作响的来到小窗前面,依旧是敲了几声水瓢过后,后勤快急忙抱着一堆红色的塑料水瓢上去开始接餐。 而此时的叶震却趁机走到小窗前,待外劳犯要走时忽地对他喊道:“哥们,马文化在哪呢?能帮我叫他一下吗?”说着便拿出一包红狼递了过去。 “啊这...”那名胖胖的外劳犯偷瞧了一下左右后快速抓起烟盒放进口袋,然后压低身子透过小窗对叶震说道:“他应该在修剪花草,你等我送完其他号房的餐再帮你叫他过来。” “行,那先谢谢了。”叶震点了点头。 正当他要转身回天井时却又听那名胖胖地外劳犯对他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叶震,地震的震,你呢?”叶震咧嘴一笑,多结交一个外劳犯对他目前而言没有半点坏处。 “我叫聂学海,以后有事你找我也行,下次再聊我先走了哈。”胖犯人点了点头记下叶震的名字后便推起小餐车继续朝着下一个号房走去。 对大多数的外劳犯而言,他们很乐意用自己手上的小权力跟号房里的犯人交换一些东西,当然这里最好的硬通货当属高档香烟了。 叶震转身走回天井又和左文良和号长直接就坐在天井的一侧开始享用属于他们的专属早餐,相较于大部分犯人的白粥咸菜,他们三人的早餐那是绝对的丰盛。 “还是跟着叶大哥混好啊,我在这快一年都还没尝过生煎包的滋味。”陈海文一边咬了一口包子,一边对叶震讨好道。 “号长我不也一样吗?以前咱们都只有看赵子良吃的份...”左文良随声附和道。 “吃饭的时候别提那该死的家伙...”陈海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倒是一边的叶震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不仅有热腾腾的生煎包,还有油条和面线汤,在这里只要你给得起钱就能吃得好,虽然叶震此时用的是赵子良和他狗腿子户头里的钱,可他却一点都不在在乎,自己没把他弄死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家伙...” 正吃一半时叶震抬头恰巧看到角落里独自一人吃饭的老鸭子,原本他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他,可一想到老鸭子犯下的事情内心不由有些膈应当即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其他犯人大多数也因为这个原因不管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做工时都无比排斥跟老鸭子在一起,毕竟谁愿意跟一个啃了自己老婆的人凑一块? 哪怕是同为犯人,谁站他身边心里不膈应?内心不发毛?犯人也是人,要是有选择谁愿意跟一个吃人怪物关一块? 倒是昨天晚上叶震经过观察发现这个老鸭子肯定知道不少看守所的隐秘,更别说他还是一个三进宫的老流氓,哪怕是知道自己可能判死刑相对来说他的心态也比重生之前的叶震稳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另一种可能是他知道案子是自己犯下的,逃避也没用,在这点上倒是和稀里糊涂进来的叶震不一样。 不久正当叶震还没吃完早餐时就看见一脸憨厚的马文化已经凑到了七号房的小窗前,朝着里头呼唤起叶震的名字。 “哎,哥们我在这呢。”叶震挥手答应后放下手里的包子,又随意在裤子上擦了两下后便抓起身旁的红狼拖着沉重镣铐小跑过去。 “老乡你吃完再来啊,我又不着急。”马文化憨厚一笑,又从小窗外递了一包黄鹤楼进来,笑道:“这是昨天刚从一个新收监的犯人身上摸到的,还有半包先给你了。” 叶震掏出两根一根递给马文化,一根自己点上后,笑道:“行,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都是老乡,客气什么啊。”马文化接过烟点上后,好奇问道:“听说你找我?咋了,有啥事要我帮忙的吗?” “我就是我这裤子...你知道的老被镣铐给磨破。”说着叶震便提了提身上的裤子,脚上的镣铐也被带着叮当乱响。 “嗯嗯。”马文化点了点头,问道:“你是没有裤子替换吗?那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去我们监舍给你翻几条出来。” 作为外劳犯的其中一个任务那就是接引新入监的犯人入号,在这个过程中新犯身上的一切好东西都可能被他们给盯上,不管是衣服裤子还是香烟,大部分只要被他们看上的东西新犯都得乖乖奉上。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在这里,这些外劳犯的存在正如阎罗殿中的小鬼一般。 “别急...”叶震急忙摆手制止。 “啊?”正要转身离开的马文化一怔。 “老乡你听我说完。”叶震连忙招了招手,随即说道:“我是不是老被磨破吗,就想着能不能寻几条质量好点的牛仔裤来,你知道那玩意最不怕磨损的。” “牛仔裤...”马文化摸起下巴想了一阵,回道:“倒也不是没有,前几天跟我一起的那个外劳就收了一条,好像还是进口的...就是你这尺码?” 叶震眼见一亮,应道:“我穿32-33都行,实在没有34也可以。” “那不行。”马文化摇了摇头,回道:“那家伙太瘦了,那条裤子最多也就是30 ,不过你别急你等我找一下,最晚后天给你咋样?” “行,再晚两天也没事我这还有一件裤子可以顶下。”叶震笑着回应。 内心不由暗喜:“果然有些事还真得这些小鬼去办才方便啊,否则哪怕是自己以这样的理由去找管教的话估计连鸟都不会鸟自己。” 说完叶震连忙把身边那一条红狼塞了出去,说道:“来,老乡这一条再拿去抽抽。” “你干啥呢?我们是老乡,做这点事情我还吃你的烟说出去能听吗?”说着马文化直接就把烟推了回来。 “兄弟。”叶震看了他略带真诚的脸,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我不给你留着还有用吗?难道你过段时间烧给我?” “这...”马文化被他的情绪感染,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拿着吧,算是我投胎前再交个朋友。”叶震又把烟推了出去。 沉吟片刻,马文化接过红狼,认真地对他说道:“以后等我出去我烧给你。” “好啊。”叶震微微一笑,说道:“你就不怕我半夜不够抽找你要烟去?” “怕什么...死刑犯我见多了,再说咱们俩是朋友,真朋友。”马文化把手伸过小窗。 “行,真朋友。”叶震抬手伸出和他重重握了握。 第15章 豁口的菜刀 叶震才一转身令人意外的他并没有同之前一样坐到天井向阳的一侧,反而拖着脚上的锁链一步步慢慢走到了正在上工的老鸭子身边,随即淡定地蹲坐下来。 “叶老大。”老鸭子赶紧打了个招呼后又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相较于其他犯人对叶震的畏惧,老鸭子的眼底总是闪烁着一丝狡黠,甚至时不时还偷偷观察起叶震来。 对于叶震突然的性情大变显得十分有兴趣,可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兴趣却依旧没有逃过叶震的眼睛。 “自己拿。”叶震淡淡点上一根烟后便把烟盒放在脚边示意他自己拿。 “谢谢,谢谢。”老鸭子双手合拍目露贪婪地抽出一支烟点上后便慢慢地吸了起来,脸上更是挂满享受的表情。 叶震没有说话,此时的他目光有些空洞地回忆起之前那场突来的枪决噩梦,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这些剧痛仿佛在提醒他那其实并不是一场梦。 “也许我现在算重生吧。”叶震在心里长长地感慨了一声。 想到这他的眼眸逐渐变得幽暗阴冷,既然冥冥之中让他活了下来那他就该铭记这重生后的每一天,直到自己彻底脱离看守所这处轮回殿! “今天是...第二天!”叶震的喉咙忽然发出极为低沉的嘶吼,直接就把旁边的老鸭子吓了一跳,可紧接着叶震做的动作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只见叶震拿下嘴里还在燃烧的烟头慢慢朝着左手的掌心上按去,很快一股刺鼻焦肉味道逐渐弥漫开来,直把旁边的老鸭子和其他犯人看得目瞪口呆。 “烟。”直到烟头彻底熄灭后,叶震伸手对惊骇无比的老鸭子说道。 “叶老大,你等下我给你拿!”老鸭子急忙低下头正要帮叶震拿起地上的烟盒,结果却被他一把拿走嘴上正在燃烧的烟头后又继续朝着左手的掌心静静按了下去。 周围原本还在聊天的犯人早已是鸦雀无声,特别是坐在叶震旁边的老鸭子他更是生怕现在的叶震一个不开心拿起他手上的镣铐就给他的脑袋来个开瓢表演。 直到整个天井内到处都充满焦肉的味道后,叶震才平静地扔掉已经熄灭的烟头,从烟盒另外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点了起来。 “我听说你吃了自己的老婆?”叶震忽然转头,表情怪异地看着老鸭子,问道。 “没...叶老大...没..”原本一向镇定的老鸭子此时显得无比慌乱,特别是在叶震眼神的注视下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算了。”叶震摆了摆手,语气稍微松了松,又问道:“我问你,当时我看那个法制节目,原本你把你老婆的头骨藏在那树下好好的,怎么后面又跑去移地方才让人发现了?” “这个...”老鸭子吞了一口唾沫,脸色难看地回道:“我怕我说出来叶老大你觉得我在骗你。” “你都还没说,怎么就认定我会这么想?难不成你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叶震嗤笑道。 老鸭子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这样的叶老大,这事...就是说出来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怪。” “那就当故事讲讲,我现在也正无聊呢。”说着叶震就眼神示意地上的烟盒。 “还得是叶老大的烟好啊,谢谢。”老鸭子赶忙抽出一根后又赶紧点上,随即对叶震问道:“叶老大你知道前几年逃计生不?” “知道,当初我也带我女儿跑过。”叶震点了点头,当时他的女儿才刚一岁上面要的罚款又多无奈下叶震也只能带着老婆孩子学着乡亲们躲了出去,直到几个月后风声稍小才敢回家。 “嗯。”老鸭子一边贪婪地吸着嘴里的烟,一边说道: “当时我带着我儿子和女儿还有老婆一起跑,后来觉得目标太大就让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娘家我自己半夜翻过山头想起另一个亲戚家。” “那天晚上本来是三四个人结伴一起走,结果我临时跑草丛里尿了泡尿一回来发现同伴都不见,自己也不知道身在哪里,大概就是一处满是乱石的山凹吧,记不清了。” “后来呢?”叶震问道。 “后来...”老鸭子抓了抓脑袋,想了一会后说道:“后来我就记得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就钻到一个到处都是掀开一半的棺材板的地方,那些棺材好像都是从墓坑里被人刨出来一样,有的还特别新。 真的到处都是棺材,朱漆大红色的,只要进了那片地就是,叶老大你不知道那大半夜拿手电筒一照能当场给人吓死。” “你说的应该是捡骨,是这边的习俗,难道你不是这边人?” 叶震显然对这些有一点了解,小时候他听家里长辈说起过所以并不惊讶,当然实际情况他也遇到过几次就是没有老鸭子说的那么夸张,最多也就是一两个。 “额...”老鸭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门,回道:“我这户算是丘安移民吧,十几年前移民回来的,丘安那边倒真没听过这种东西。” “后来呢?你走出去了?”叶震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谁知道老鸭子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叶震诧异道:“你不知道?” “我那时候好像就跟中邪一样,反正最后也没去亲戚家反而是迷迷糊糊地跑回家里去了,具体怎么回去我还真给忘了。”说着老鸭子又补了一句: “我真没骗你,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可能是当时太过害怕了。” 叶震却没有揪住这个话题不放,继续问道:“那这些跟你老婆又有什么关系?” “后面...后面计生的处罚就没那么严了,我老婆也从娘家回来,可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特别暴躁,又爱打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还很少能察觉痛感。” 老鸭子说着便指了指叶震的掌心,那意思就是那段时间他也能跟叶震一样,随后又说道: “结果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和她吵起来后我拿起板砖...就给她拍死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你在采访里说过。”叶震点点头,淡然问道:“那杀也就是杀了,你怎么还给你老婆吃了?咋?失心疯了?还是你想跟我说你又忘了?” “这个...我倒是记得。”在叶震的目光注视下,老鸭子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 “当时就是感觉自己就跟一头野兽一样,心想那肉如果烂掉不是有味道会让邻居怀疑吗?我就想给她剁掉然后煮了,就...跟那啥一样弄点东西吃了...” 就在这么一句话,却犹如一道闪电瞬间集中叶震的内心,他脑海里瞬间回响起那迷蒙之中听见的那段哀怨曲子: “笼中鸟...囚中兽...”他一直认为笼中鸟和囚中兽都是指自己,那有没有可能...囚中兽指的是别人?是老鸭子?还是潜藏于自己内心另一面的野兽?可现在看老鸭子的种种作态,哪里像野兽了? “这段就不用讲了,节目我们都看过了,就说我刚刚问你的。”叶震眼神透露出一股厌恶,一摆手,让他往下说别的。 “好的,好的。”老鸭子连忙点头,叶震脸上那股嫌恶的表情和冰冷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有些害怕,生怕他突然暴起就把自己给打死...就像当初他打死自己的老婆一样,也是那么的突然。 “后来她的头骨我不是处理不了就给埋龙眼树下了...谁曾想刚开始还好就是她家人偶尔来问我就说和我吵架跑出去外面打工我也不知道去哪,毕竟这是在农村也正常。”老鸭子继续说道。 “然后呢?”叶震把手里的烟头一弹,又点起一根,问道。 “然后过了不到两个月我就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不断的梦到我那个死鬼老婆来纠缠我,要掐死我,砍死我,反正每天晚上都能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只能开着灯硬撑到天亮才敢睡。” 说着老鸭子便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点了一根烟后才镇定下继续对叶震说道: “但是这事我又不敢跟人说,结果有一天我路过一个老庙听庙里执事正在给别人去风,我好奇就在旁边看结果却听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叶震好奇道,他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还有应对的办法? “就是在枕头底下放一把菜刀。”老鸭子对他比划了一下,解释道: “然后我就真找了一把菜刀放枕头底下,结果还真就没梦到她来找我了,可...奇怪的是过几天我无意间翻看枕头却却发现那把新买的菜刀居然无缘无故豁了几个口子。” “还真是...离奇。”叶震仔细看了看老鸭子的神色确定他并没有在说谎后,不由感慨了一句。 老鸭子点了点头,神色紧张地说道: “我一看菜刀豁口就想起那个老执事的话赶紧又换了一把,可没几天再看又豁口...就这样换了好几把我老觉得不是事就想着干脆把那埋头骨地方埋远点,或者干脆找个庙的后面空地偷偷埋掉也行,说不定能镇一镇她。 结果这一移就...出事了,才移两天就让人给发现那头骨,后面的叶老大你们看节目也都知道了。” 第16章 下鱼钩(一) “原来是这样...” 听完,叶震摸着自己的下巴,虽然他从老鸭子的眼神里看不出撒谎可这么离奇的事情他却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就在老鸭子稍一放松时,叶震忽地转过头把脸贴得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你平时老盯着我,是不是觉得我也跟你一样中邪了?” 这突然的一句话着实把老鸭子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直直朝后跌去,直至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叶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中邪了。”不想叶震却突然应了一句,直把老鸭子听得目瞪口呆。 不等他说话时叶震却摆了摆手,换过话题对他问道:“我看你平时似乎有按压手踝部位的习惯性动作,这是有什么说道吗?” 老鸭子面露一丝惊恐,他没想到自己暗暗观察叶震的时候不仅被叶震发现甚至还反过来观察自己,若说以前的叶震他几眼就能看透,可自从那天凌晨他突然爆发干翻赵子良后这个人的身上就像笼罩一层看不透的迷雾一般。 看着他的模样,叶震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怎么?难道这个动作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是这样的...”老鸭子先是看了看左右,又抬头偷偷瞧了一眼二楼的巡视廊道后就往监控盲区的方向挪了一下身体,随即对叶震轻轻招手。 “还搞得挺神秘。”叶震笑了笑随即拉起脚上的铁链往他的身旁靠了过去。 “叶老大你要是信我的话就把手给我。”等叶震靠近后,老鸭子转过身背对其他犯人后压着声音说道。 “把手给你?”叶震看了一眼手上镣铐毫不迟疑地伸了过去,本质上他当然不信老鸭子,可更不担心他抓住自己的双手发难,即便是真的这样他也有自信将老鸭子干翻在这里。 “怎么?你要给我算命?”就在叶震伸出手掌后老鸭子轻轻抓住他的手踝后将整个手掌翻了过来仔细看了几眼。 不想老鸭子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即小声说道:“一会我做个动作叶大哥你可千万别发出动静。” “你想折断我的手掌?”叶震笑着问道。 “不是。”老鸭子刚一回应后三根手指突然发力按住叶震手掌上的一块骨头随即快速一扭,只听一声沉闷的“啪嗒”骨头声响过后叶震在一段快速的刺痛过后瞬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掌。 “什么意思?”叶震一边观察着老鸭子的神色,一边举起另一只手掌。 “叶老大你别急...”只见老鸭子一边摆手示意,一手抓着叶震那只手上的镣铐慢慢地往外拉了出来。 很快无比惊奇的一幕出现,只见原本锁住叶震手踝刚刚好的镣铐铁拳这时候却无比顺滑地地从叶震的手上拉了下来,只把他看得满眼震撼... “......”叶震此时算是被彻底震撼,原来马文化偷偷帮他松掉的螺母却仅仅只能解开两个镣铐上面的锁链,但是怎么解开这两个镣铐他却从没想过,原本他打算掏出这里后再外面找一把钢锯慢慢锯开。 随即老鸭子又将他那只手上的镣铐快速穿了回去后,在叶震震惊的眼神中抓住他的那只手掌轻轻向前一拉又在某个部位上重重拍了一下后,叶震的手臂虽然有些酥麻但是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 叶震抬头看着老鸭子满是得意的眼神,喃喃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一套...你之前是在为了以后判死刑带镣铐的时候偷偷练习吧?” 老鸭子默默点了点头又附到叶震的耳旁悄声说道:“叶老大,这套方法我可以教给你,不过我想换点东西。” 叶震抬手握了握自己的手掌确认没问题后,反问道:“脚踝呢?除了手掌可以缩出来,脚上的有没有办法?” “有。”老鸭子看了叶震脚上的镣铐一眼,为难道:“不过脚踝的练习要很久...我怕叶老大你没有时间,你知道的脚的灵活度是没办法跟手比的。” “行。”叶震倒是没有多少失望,略一思忖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个礼拜一条普通的烟,每天一顿加餐,睡床铺,就这三个。”老鸭子眨了眨眼,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叶震嗤笑一声,应道:“不够。” “我...”老鸭子抓了抓脑门,说道:“我还可以教给叶老大你一些关节技巧,我会的就这么多了,这些还是年轻的时候我跟一个老师傅学的。” “行。”叶震仔细看着老鸭子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神里还有一丝狡黠可叶震却觉得这些拿来交换倒也足够了。 聊完后叶震很快便把号长陈海文叫了出来,当场对他吩咐过刚刚自己答应老鸭子的条件,陈海文虽然诧异可面对叶震他毕竟不敢多问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叶震便一个人靠在天井的墙根下仔细盘算起来: “逃狱的路线,有了。辅助的工具,牛仔裤应该也没有问题。 现在还偶然获得拿出手踝的办法,这样自己行动起来恐怕更加利索多了,就是这脚踝上的镣铐恐怕还是没办法取出来。” 确定完这些后叶震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刚吸一口他突然就被剧烈呛了一下,此时倒不是烟有问题,而是他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刚刚老鸭子无意间问过他的一句话: “叶老大,你怎么不去接受采访?按理说你做了这么大的案子,愿意采访你的记者应该更多才对?采访费肯定给得比我的多啊?” 叶震目光迷离,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道:“采访我?...采访我!!草!!”说着他就突然一拳砸向身后的墙壁,手上镣铐带起的动静把周围的犯人给吓了一跳。 此刻他的内心抑制不住地狂笑道:“有办法了!!我知道怎么去接见室了!!!” 刚一笑完他当即激动地跑向天井外的小窗口,低下身子仔细朝着外面寻找,随即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正在扫地的外劳犯喊了两声把他叫了过来: “兄弟,你能帮忙叫一下马文化吗?”说完叶震就把身上的半包红狼递了出去。 “小马?”那人愣了一下又敲了小窗口上的红狼一眼便利索地收了过去,答应道:“你等下,我去找他。” “谢谢。”叶震连忙出声感谢又转身唤过左文良让他从号房里再拿一包红狼出来。 不足一会左文良很快便拿着一包拆好的红狼放到他的手上,说道:“叶大哥你包里的红狼好像没几包了,要不要再开单子多买几条过来?” “随便。”叶震随口应道,就在左文良刚一答应转身欲走时叶震却突然叫住他,吩咐道:“这样,你干脆开个30条出来,我有用。” “三...三十条?”左文良一呆:“大哥,这么多的话可是要近万块,我怕这样一来户头里的钱就没剩多少了。” “你开就是,我有安排。”说完叶震就摆了摆手。 “好,我现在去拿单子。”左文良虽然奇怪却也只能点点头。 又过了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马文化匆匆忙忙跑到七号房的小窗口外,对早已等候的叶震问道: “兄弟,咋了?什么急事找我?” “来,先走一根。”叶震急忙递了一根烟出去。 “先不急,有水没有?”马文化却问道,显然他这一路小跑过来已经有些口干舌燥。 “当然。”说着叶震顺手拿起旁边的塑料水瓢从水池里打了一瓢凉水透过小窗户递了出去,很快马文化接过红色的水瓢一仰头就灌了下大半瓢,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怎么你们外面有事?要不平时似乎很少看见你这么累。”叶震并不急着提自己的问题,反而先打探起外面的情况来。 “别提了。”马文化连连摇头,说道:“九号房有人新人送进去后被其他人狠收拾了一顿正闹自杀呢,管教带着我们几个人去锁他戒具谁知道那个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把几个外劳都给干倒了。” “他有这么大的力气还会闹自杀?”叶震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里自杀的人每隔一阵子都总有那么几个,这种事对叶震来说倒算不上稀奇,不说无比压抑的号房环境,还有这些心怀鬼胎的犯人,迷茫中的等待,很多人一下子适应不了心态崩溃倒也正常。 比如,这其中就有当初的自己。 “我也不清楚。”马文化摊了摊手,说道:“不过最后还是让管教用电炮制服才戴上戒具,而且我听说那个人很可能会转来你们号房,到时候兄弟你直接问他不就可以了?” “啊?来我这?” “对,当时你们号房的林管教也在说是可以给他转来你们号房,但是到底会不会来我也不确定。” 第17章 下鱼钩(二) “算了,他来不来不重要了。”叶震随口应道:“反正他被戴了戒具想闹事也闹不了。” 看守所里,除了被判死刑的死刑犯要带特制戒具外,带头闹事的,干架的,抗拒管教的,特别是闹着要自杀的统统都需要戴上类似死刑犯的戒具。 除了叶震身上戴的这一种外,还有那种例如你几个人打架就给你几个人铐一块的也不是没有,一人蹲坑另外六个就得跟着旁边站着,那种生活同样难过至极。 “嗯,不过他真来了你号房兄弟你也得让你们的人多注意盯着他。”马文化则在窗外提醒道。 “放心,想在我这搞事可没那么容易。”叶震笑着点了点头。 要知道号房里一旦有人出事那从犯人开始到管教,再到看守所谁也跑不脱责任,轻则整个号房伙食标准再降,按目前来看他们号房再 降下去真就不如猪食。 重则号房所有人犯人任务加三倍,对普通犯人来说这才是真的是在要老命,所以对于想自杀的新犯,所有犯人打心眼里都极度鄙视。 “对了,兄弟你找我来啥事?聊半天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马文化突然问道。 可叶震却没有急于回答,反倒是稍稍探头朝小窗口外努力看了几眼确定旁边没人后,细声问道:“你有办法打电话不?” “打电话?”马文化脸色的一变,迟疑半晌后赶紧低下身子贴在小窗口,悄声反问道:“你想让家里给你寄钱吗?还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都不是。”叶震摇头。 听到这,马文化不由好奇:“那你这是...” “你就说能不能打电话?”叶震直接问道。 “可以是可以,就是时机不好把握,得等相熟的管教上班偷偷打。”马文化有些为难地回应,随即他又补了一句:“而且还得找好理由。” 原来当时的看守所值班狱警是可以将让外劳犯偷偷用值班室的电话,当然前提是人家得和你熟悉,愿意冒着违规的风险让你打。 “这样...”在得道肯定的答复后,叶震先是内心一喜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里那个经济哪有办法来接济我啊,至于交代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说也是拖累家人。” “哎,兄弟你别这么想。”马文化劝解道。 “我就是想让你帮忙打几个电话,找些记者来采访我我好赚点采访费,最近这钱有点不够花了...”叶震解释道。 “采访你?”马文化诧异道,他只清楚叶震的名字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毕竟看守所的规定摆在那不说,大多数外劳犯也没兴趣打听号房内犯人的情况。 “值班室那边不是有不少报纸和杂志吗?”叶震反问道。 马文化点头:“有,还不少。” “你找些份量大一点的报社或者杂志社,给他们打爆料电话就说叶震现在愿意接受采访,那些人肯定非常乐意过来采访我。”叶震继续说道。 “兄弟,你这是犯了啥事?我知道你是死刑犯,可你这...”马文化看着叶震的眼神突然有些奇怪,一个普通的死刑犯怎么会引起很多报纸和杂志社的兴趣呢? 叶震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应道:“海龙集团的那件案子,我做的。” “你?!”马文化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大大的,他知道做下海龙集团案子的人就在看守所里,可他还真不清楚就是与他相熟的叶震,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这件事太复杂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叶震欲言又止,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后,他又对马文化说道:“总之,我需要你帮我这个忙。” “原来是你...”马文化喃喃自语,又想了一下后问道:“你需要给哪家报社打电话?” “哪家?”这话一下子就把叶震问住了,他的内心稍稍一盘算后,回道:“你就找大的报社打,反正大的给钱大方嘛,尽量多打几个越多越好。” “行,但是我不能保证能打几个,我多分几次打吧。”马文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至于海龙集团的事情他虽然很想问可一看叶震的表情却实在说不出口。 “兄弟,我知道你很想问,可我现在真不能跟你说,而且对你说实话真对你没有一点好处。”看着马文化的眼神,叶震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马文化微微点头,显然叶震的案子里有许多不能说或者不应该自己知道的东西,这种在看守所里倒也不算罕见,每个犯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案子。 “行,那你就先去忙,我也正好打算回号房休息下。”眼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叶震刚欲转身要走。 谁知马文化却突然叫住他,说道: “兄弟,那个牛仔裤的事情有信了,我们组长刚好前几天收了一条不错的牛仔裤上来,我打算晚上拿东西跟他交换下,明天拿给你怎么样?” “谢谢。”叶震转身朝他微微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一股落寞和伤感从他身上淡淡地散发出来后他一转身拖起镣铐上的铁链,一步步走回号房内。 “看来我这位老乡的事情不简单啊,肯定不是报纸上说的那么简单。”看着叶震的背影和他刚刚的反应,马文化不靠在墙壁上由思索了起来。 另一边的叶震刚一回到号房坐回床板上正打算眯一会时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看守所会同意记者来采访他吗? 要知道跟家人和代理律师或者法院接见这种正常的流程不同,报社和杂志社对于某个犯人的采访是需要看守所方面的批准的。 第一,他们害怕被采访的犯人乱说话损害看守所的形象。 第二,就像叶震这种案情复杂离奇的,又有很多隐情在里面甚至可能暗中有大人物在干涉的,一旦被采访很可能会改变已经下达的判决结果,不管是对看守所来说或者外面的某些人都是极其不利的。 基于上面的两种情况,看守所方面对于犯人是否能接受采访是有决定权的,并且还是合理合法,至少他们可以随便想出合理的理由来拒绝那些记者。 想到这,叶震又开始隐隐有些头疼。 “到底上面会不会同意我接受采访呢?”他在内心反复问着自己,思忖半天后,他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应该会同意,因为自己案子已经彻底定性,说明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找不出毛病,自己接受采访也是对社会上的议论有一个终结,但是会安排管教陪同或者监视。” 随即叶震又想到如果看守所要安排管教来陪同或者关注的话,那前几次自己还得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且不断说看守所的好话才可能让上面放松警惕从而后面再来采访就可能不会继续监视了... 想完这些后叶震终于放下心来,他将身后已经叠好的几张被子一拉就这么躺了下去。 当天下午叶震让左文良帮他开的三十条也被通过小窗口一一递了进来而他也却没有急于让左文良将烟收起,反而是让他把这三十条红狼直接明晃晃地摆在床铺上,随即对左文良吩咐道: “你去把外面上工的都给我喊进来,我有事要说。” 第18章 我的规矩 号房里,除了主动站到叶震身边装模作样的陈海文外其余犯人都一个个乖乖地站到了走廊上,尽管没人知道这位新的号房老大到底要说什么,可摆在他身边那一条条红狼香烟却十分诱人眼球。 “以前赵子良定的规矩你们想必比我清楚多了。”叶震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一圈后,淡定地点了一根烟。 “他...难道也想收走我们账户里头钱?” 就在叶震刚一说完,在场的犯人无不内心直犯嘀咕,可在看守所里谁都清楚基本上每个号房的老大,号长基本都是这么干,收走大部分犯人的钱养自己和小圈子,这就是所谓的规矩。 “这里的烟每日一条,你们先拿过去。”令人意外的是,叶震却抬手指了指堆放他身旁的那一条条红狼,说道。 过道内,犯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无法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东西,一时间竟谁也不敢先动手去拿。 “怎么?”叶震嗤笑一声道:“这里用的是赵子良户头里的钱,就由我做主当做那个废人给你们的补偿。” “谢谢叶老大。”就在他的话刚落下后,自认为和叶震走得比较近的老鸭子上手就先拿了一条过来,同时嘴里笑嘻嘻地对其他人说道:“老大都开口了你们就拿啊,怕什么?” “谢谢叶老大!”终于在老鸭子的带头示范后,其他犯人也纷纷上手眼含感激的拿过一条红狼来。 就在所有人拿完后,叶震将嘴里即将抽完的烟头取下慢慢按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一时间一股浓烈的焦肉味道逐渐散发开来,不断刺激着每一个犯人的鼻腔和神经,原本热闹的号房霎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我的规矩呢倒也很简单。”在烟头彻底在手掌中按灭后,叶震轻轻地两下刚刚被烧焦的掌心部位,对其他犯人说道: “只要谁的户头里有钱,我只要百分20抽头,剩下的归你们自己,而且除了我以外谁也不会去碰你们户头的钱。” 说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丝自信的光芒,抬头对着其他人问道:“这就是我的新规矩,谁有意见吗?” “叶老大,我没意见!”他刚一说完立刻就有犯人带他大声同意后并用力地鼓掌起来,很快整个号房里的掌声响成一片。 百分20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对于这些普通犯人来说那就是绝对的少了,要是换别的号房或者陈海文上来早就给你吃干抹净了,还能给你留百分八十吗? 吃人,或者被吃,就是看守所里生存的本质。 当一个人有了吃人的资本却没有吃人时,他能收获的却是来自其他犯人真心的感激。 “叶老大好!!”鼓掌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少犯人眼眶通红。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狭小号房里,他们唯一的追求或许也就是为了那张嘴巴,不管是自开伙食或者香烟零食,没有了这些大多数人的日子几乎非常难熬,而看守所本身提供的伙食非要说的话那就是: “喂狗都不吃。” “七号房叶震!!接见!!”就在号房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一名外劳犯突然跑到了天井外的小窗口上喊了一声。 “接见?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叶震瞄了一眼窗外,现在他能有的接见大概率就是记者来采访了,想到这他不由得内心一紧翻下床铺后让赵子良把他的外套拿了过来。 “叶老大。”就在他即将走出号房时,一名瘦小的犯人上前叫住了他。 “嗯?”叶震回头。 “你刚刚说这条烟是给我们的对不对?”那名瘦小的犯人指了指手上的烟,问道。 叶震点了点头:“对。” “那按你刚刚定下的规矩,这是我的百分20叶老大你收好。”说着那名犯人就当着其他人的面拆开烟盒的外包后拿出两包烟放在了叶震床铺的位置。 叶震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快其他犯人也都有样学样当即就拆开自己刚刚分到的红狼拿出两包后就一一摆在了叶震的床铺位置上,这就是他们对叶震发自内心的认可。 “叶震!准备好了没有?”接着,第一道铁皮门外一名外劳的声音响起后,很快铁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好了。”叶震走上前,并探头看了看外面,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外面却没有值班管教在等待,相反却只有穿着黄马甲的外劳一个人。 看到这里,叶震的内心不由得起了疑惑:“难道看守所方面真放心让我单独面对记者?不怕我乱说话?” “马甲穿好,跟我走。”外劳犯丢过来一件写着“寒看”两个字的黄色马甲后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嗯。”很快叶震在左文良的帮助下迅速就将那件马甲给披到了身上跟着走了出去,号房外果然只有外劳犯一人。 “兄弟,能告诉我是什么接见吗?”叶震一边跟着外劳犯穿过长廊,主动给他递了一根烟后,问道。 “好像...”外劳犯接过香烟后想了一下,回道:“好像是什么记者吧,反正是个女娃看着也不像律师。” “谢了。”叶震点点头,但是他的内心却更加诧异,难道他把自己的事情想复杂了?看守所上面真就直接同意了记者对他的采访?按理说不应该慎重对待等待审核几天才对吗? 不久叶震跟着外劳犯穿过内监区的小门后眼前一扇接见室的小门已经打开,那名外劳犯指了指那道门说道:“就是这间,进去吧。” “好。”叶震提起脚上的锁链轻轻一步跨上门槛,刚一走进后就听“砰”的一声,外劳犯径直就将铁门大力关上。 “好粗的镣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的戒具,就这么戴着你受得了吗?”就在叶震往水泥凳子坐上去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很快就在他的对面响起。 “习惯了。”叶震淡漠回应,转身看去却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女生,看她的样子怎么样都不过25岁才对,这样的人居然会是记者?并且在叶震的仔细观察下,这个女的明显有一股体制内工作的味道。 “你好。”女生十分柔和地对叶震打了个招呼,并指了指自己的挂牌自我介绍道:“我是司法晚报的乔微微。” 叶震看着她那不经世事地脸庞,调侃道:“寒江看守所,叶震。” “哪有人自称自己是看守所的?”乔微微斜过脑袋,想了一下后说道:“你可以自称自己是哪个地方的啊?” “我不说看守所,下一站可能连我在那里被枪决也不知道了,要不我就说自己是九泉之下或者地府?”叶震笑着反问道。 “你这个人....”乔微微无奈摇起脑袋,换过话题问道:“我听说你能接受采访了?那你以前怎么不接受采访呢?” “可能以前还有钱吃饭吧。”叶震摊了摊手,应道:“现在没钱吃饭了,我又听说记者来采访有采访费,就想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那是别人...”听到着乔微微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我们是内部报纸,最多也就是给你一点点生活补贴。” “哦哦,那没事蚂蚁再小也是肉。”叶震脸上挤出一丝失落,故作大方地回道。 不过他的内心倒是突然明白为何看守所方面会放心让他接受采访了,敢情来的还是内部报社,而眼前这个女生很大可能还是刚刚进入体制内不久的实习生,所以才把她给派了过来。 这种报纸只要自己说什么不对的话都不可能被写进去,然后自己回号房后还得挨一顿收拾。 “不过你也别失望。”看着叶震微微失落的表情,乔微微忽然说道:“一会采访完我给你多买些东西进去,肯定比我们领导定的要多。” “好啊。”叶震欣然点头,又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可以帮我多联系几家报社吗?不是体制内的那种,他们给的多,你知道我成天戴着这个...” 说着他就晃了晃手上的镣铐。 “当然可以。”小姑娘连连点头,又小声地对叶震提醒道:“我给你找最大方的记者来,不过你可不能对里面的狱警说啊,要不我会被领导批评的。” “谢谢。”叶震收起一开始的玩闹心态,真诚地对她说道。 第19章 扒皮老蔡(一) 不多时接见结束,乔薇薇深深看了谈笑自若的叶震一眼后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去。 外监区接见室外,就在她刚一走出来时一名穿着制服的女刑警就走了上来。 “表姐,你怎么还在这等着啊?我都以为你回去了。”乔薇薇意外地看着她说道。 “那个人怎么样?”这个被她称为表姐的女刑警却没有回应,反倒是直接问起了叶震的情况。 “挺好的啊。”乔薇薇想了一下,说道:“我看他挺精神的,还跟我讲了里面的不少笑话。” 女刑警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你没采访错人?” “怎么会呢!表姐你看我像傻瓜吗?”乔薇薇垮起小脸,扬了扬手里的采访记录表,说道:“你看,就叫叶震没错啊,但是表姐他身上戴那些死刑犯镣铐好重啊,比我之前看过的那些人还要粗还要重。” 女刑警接过资料快速扫了两眼发现都是一些十分正常的采访后,脸上露出淡淡失望,过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他有提什么要求没?” “他呀。”乔薇薇伸过小脑袋,突然问道:“表姐你怎么这么关心一个死刑犯啊?还特意让我跟局里申请这次采访任务,你不是见过死刑犯吗?” “他不一样...”女刑警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你就别问这些了,怎么样?他有提什么要求没?” “他说他就是在里面没钱了,没人接济所以想赚点采访费,不过表姐你知道我们局里从来不给犯人这些的,所以刚刚我也答应他给他多寄点东西。” 说着乔薇薇便拉起女刑警的手就要往外监区小卖铺的方向走去。 “等等。”女刑警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钱包后拿出所有的现金递到了乔薇薇的手里,对她吩咐道:“你把这些都给他寄进去。” “表姐...这可是你大半个月的工资...”乔薇薇有些犹豫地回道。 “快去吧。”把钱放进乔薇薇的手里后,女刑警直接推了她一把却没有多说什么,随即他又把头转向了白色高墙电网的那一侧,那里面,死刑犯叶震正在外劳犯的带领下提着手上的镣铐,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牢房当中。 “哎哥们,我刚刚看个女记者还挺漂亮的,怎么样你有找她要联系方式没?”就在叶震两人站在号房门口等待开门的时候,外劳犯突然对叶震问道。 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生总是犯人之间最爱讨论的话题,不管在哪个监狱还是看守所都一样。 “联系方式?”叶震哑然失笑道:“我要她联系方式干嘛?以后给她托梦吗?” “啊这...”外劳犯发现自己失言后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说道:“不好意思。” “没事,就是单纯我要了没用。”叶震坦然一笑,又对他说道:“要是以后她再来采访我给你问问也行。” “真的?那太感谢了,来,兄弟抽一个。”外劳犯面露喜色,说着就急忙掏出一根烟放到了叶震的嘴里同时并给他点上。 可就在两人说话间,号房里却快传来了各种咒骂和争吵的声音: “干!!” “弄他!!” “来来来?我他妈的倒是想看看谁敢上来找死!!” ...... 这些互相怒骂的声音却让叶震听得无比奇怪,怎么自己才出去一趟号房就变天了? 不想旁边的外劳却意外地对叶震说道:“应该是刚刚调到你们号房的那个犯人在闹事。” “刚刚调到我们号房?”叶震听得有些疑惑。 外劳犯听着里面的动静,对他解释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前几天闹自杀的那个,被调来七号房来了。” “哦...哦哦哦,知道了。”叶震点了点头,也就是在这时电闸门忽然打开,天井里四五个人混战在一起的局面直接就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还真是他...”外劳犯瞧了一眼中间带着戒具的大白胖子,说道。 “我先进去了。”叶震点点头就往号房里走了进去,随即“哐当”一声过后铁门重重关上,并吸引了正在天井内打架的犯人目光。 “叶老大你回来得正好,这个刚来家伙太他妈狂了!”陈海文一转头露出脸上两个乌青的拳印,对着叶震大叫道。 叶震朝中间扫了一眼,发现陈海文带着赵子良和另外两人犯人正在围攻中间一个体重最少有两百斤以上同时皮肤上还满是纹身的大白胖子,可即便是有人数优势陈海文这一头依旧有两人被打翻在地上。 “停手!”叶震刚一走近,直接就吼了一声,天井中立时就安静了下来,特别是那个戴着和死刑犯类似戒具的大白胖子更是转头看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停地扫视刚刚进来的叶震。 “居然是他妈的死刑犯,真他娘的晦气!我呸!”不曾想这个胖子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直接惊呆一整个号房正在围观的其他犯人。 一听这话叶震脸一沉,当即抬起双手就冲了过去,不想大白胖子却更加凶狂,在看到叶震冲过来后他同样抬起手上的镣铐反奔着叶震的方向冲来。 “砰”的一声过后,谁想大白胖子力大无穷直接就举着叶震给他撞到了天井的墙壁上,那重重的一击更是让毫无防备的叶震闷哼一声差点昏迷过去。 “这胖子好大的力气!!”叶震内心惊骇,当即抬手借着手上的镣铐就往胖子的手臂上敲了下来。 “操你妈!就这点本事也敢学人当死刑犯!!” 胖子怒骂一声吼,硬是仗着皮糙肉厚在生生挨了叶震几下锤击后也没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抓起叶震又往墙壁上狠狠撞了一下。 蛮横的力道更是远超刚开始的那一下,生生将叶震撞得半昏迷过去,恍惚之间叶震的眼前似乎被一片白雾所笼罩。 “开!!!”突然间,叶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双臂向下一打将胖子的两条的大白臂膀砸开,不等他反应过来双拳并举贯力向前重重地打在他的下肋处,只把他打得脸色剧变。 “你他娘!”就在胖子的怒骂刚一出口叶震低下身姿迎面又猛地撞了上来,就如同一头野猪一般生生将他拱翻在地,由于胖子身戴戒具的缘故此时的他更是没办法直接爬起来。 叶震趁机跳到他身上,双臂高举一个蓄力借着手上的粗大的镣铐生生砸在他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大白胖死撕心裂肺的喊叫求饶声响起:“大哥!!死刑犯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此时的叶震目光无比冷冽,对大白胖子的求饶更是丝毫不作理会,他缓缓举起带着镣铐的双臂对准大白胖子的脑袋比划了一下后,直接猛地就砸了下来。 “住手!!”一声厉喝当即就在二楼的廊道上响起,来的正是七号房的管教林新宇。 可此时叶震的双臂却没有停下,但是在狱警的注视下他还是稍稍侧了一下方向后重重砸在大白胖子的肩胛骨上,将他砸得脸色惨白,身体控住不住地颤抖,看着他眼前的叶震更是犹如恶魔。 "叶震!!你在干什么!!"二楼廊道上的林新宇黑着脸俯视看来,嘴里厉声着。 “报...报告干部!!是这个胖子主动挑衅的!”号长陈海文急忙站了出来,替叶震辩解道。 与此同时其他犯人也纷纷举手,大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们都可以作证,就是这个胖子进来后先打的叶震!” 天井中间,叶震淡淡地看了已经疼得如杀猪般喊叫的大胖子一眼后,很快其他犯人就跑到叶震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蔡志强!!你又找事是不是?要不要我再给你加一套戒具!”二楼廊道上的狱警林新宇看了一圈天井内的犯人,当即转头对疼得打滚大白胖子蔡志强喝道。 “干部...我...我这里断了。”在林新宇的喝骂下,大白胖子生生止住哭喊后跌跌撞撞爬起来,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胛骨,面色惨白地回道。 “活该!” “就是,谁让你主动挑衅叶大哥的。”听到这旁边的犯人纷纷对他骂道。 林新宇看了看大胖子一会,呵斥道:“等着!下午再带你狱医那,现在给我老实在号房呆着!听见没有?” “嗯嗯嗯。”大白胖子连连点头,而另一旁的叶震却一语不发地提起脚上的锁链十分淡定地走回号房。 “还得是叶老大猛!!”天井里的犯人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 “就是,让你他妈的装!也不看看这里谁是老大!”就在廊道上的林新宇转过头刚准备离开,犹不解恨的陈海文上前一脚就踢在了大胖子的腿上,当即就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第20章 蔡扒皮(二) 足足过了好一会,大白胖子终于才艰难地翻过身后挣扎着坐在了天井的沿上,不住地喘着大气。 “这...这个死刑犯好猛!”他偷偷瞧了一眼号房内正在静静抽烟的叶震,满眼都是震撼。 “废话。”这时左文良走上前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兄弟,他到底是什么人?”蔡大胖子抬头问道。 “什么人?”左文良嘿嘿一笑:“我为什么告诉你?” “你他妈...”蔡大胖子一怒刚欲要发火可随着身体一动那被打断的肩胛骨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顿时再也不敢乱动。 “呦呦呦,你还想动手是不是?”这时号长陈海文走到他的面前,拿起手指点在他的脑门上,嘲笑道:“连干掉海龙集团一家六口的叶震叶大哥都不认识,你还在这狂什么狂!” “海龙集团?”听到这话蔡大胖子的脸上犹如见鬼,这么大的案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却没想到犯下这件事的人却在这个号房内,还生生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顿。 可他一抬头眼见陈海文和其他犯人投来的轻蔑目光,依旧嘴硬地说道:“他妈的海龙集团又怎么样?老子也是因为海龙集团才进来的!” “呦?”陈海文哼了一声:“就你?没事吹什么牛逼。” “老子他妈的真因为海龙集团才进来的!”蔡大胖子涨红着脸大声应道。 可就在他话音刚一落下时,只听号房内突然响起哐当地铁链砸地声响后,下一秒叶震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并快速伸手死死掐住他那被打断的肩胛骨上,冷着脸质问道: “说!!你跟海龙集团什么关系!” “我~~~啊~!!”此时叶震的手掌就如同钢钳一样死死掐住他那已经被打碎的肩胛骨上,痛得蔡大胖子面容扭曲嘴里不断发出杀猪般的求饶嚎叫: “叶大哥!!叶大哥!!我说!我说!” “说!!”不想叶震在听到他的嚎叫后手上却更加用力,同时他的脸上也越来越冷。 剧痛之下蔡大胖子浑身颤抖,额头止不住地不断冒汗,嘴里连连叫道:“我...我是被人找过去帮忙逼林朝东的侄女卖出她手上的股份才被抓进来的!” 另一边的叶震明显愣了一下后,手上却更加用力地按了下去,同时嘴里继续逼问道:“谁让你去的?” “我堂哥!我堂哥蔡俊达!别人都叫他蔡扒皮!!”就在蔡大胖子喊出蔡扒皮的名字后,叶震的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又收了回去,随即就看到他一屁股坐到了蔡大胖子的身边,追问道:“具体说说。” “啊?”蔡大胖子先是怔了一下,他不明白一个杀了海龙集团前老板一家六口的死刑犯怎么会对现在海龙集团的事情这么关心,可是在叶震那几欲吃人的眼神恫吓下他也赶紧解给他释起来。 原来自从林朝东死后没多久,他手上的海龙集团股份也按照法定程序落到了他正在上大学的侄女林明月头上。 为此两位海龙集团的原副总裁也都是各自登门想尽办法要从她的手里把股份低价买走,可谁知道这林家女孩虽然年轻脾气却非常倔,不管两个副总裁怎么说都不愿意卖,同时其他林家族人也都出面拒绝。 后来不知道谁找到了当地大流氓蔡扒皮让他想办法去逼迫林明月把股份卖掉,而蔡大胖子正是蔡扒皮的堂弟自然也参与道了这件事来,谁想他们才刚想绑架林家女孩却被对方提前发现并且报警给他们抓了进来。 “蔡扒皮?”听完叶大胖子的讲述后,叶震轻轻地摸起了自己的下巴。 “叶大哥,这个蔡扒皮我认识。”一听这个名字,陈海外巴巴地凑了上来,笑嘻嘻地叶震说道。 “说一说。”叶震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 “好咧!”陈海文一把坐下后又主动给叶震递了根烟,正欲说话时却听旁边那半死不活的蔡大胖子插话道: “兄弟,能给一根烟抽抽不?” 陈海文当即沉下脸,对着他呵斥道:“谁是你兄弟?你他妈还挺敢要啊?烟没有,拳头倒是不少,你要不要?” “你...”蔡大胖子脸一横,刚想发怒可不仅肩胛骨上剧痛不断,旁边的叶震也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顿时就把他吓得缩了回去。 “我记住你了,你最好别出去让我遇到。”无奈蔡大胖子只能看着抽烟的两人,对着陈海文小声恐吓道。 “呦呵?威胁我?”不想陈海文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反倒是抬脚就踹了他一下后,骂道:“老子他妈又不是混寒江的,少拿蔡扒皮的名字来吓唬我,再说了就你这德行能不能活着走出看守所都是个问题!” 这时叶震也在他旁边笑着看了过来:“看来蔡扒皮的名字很好用啊,都进来这里了你还敢拿外面的东西来威胁别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见叶震看来,蔡大胖子急忙就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怎么听说你在别的号房是闹自杀才被戴了这戒具?可我看你这样子会去自杀?”叶震突然想起早上马文化对他提过的事情,不由看了蔡大胖子身上的镣铐两眼后,好奇追问道。 “我那是饿的!不是自杀!老子顶天立地怎么可能会自杀!”一听叶震在揭自己的伤疤,蔡大胖子涨红脸反驳道。 “饿的?饿的关自杀什么事?”陈海文疑惑道。 “还不是家里没给我寄钱,这里喂猪的饭菜不仅难吃还少于是我就吃了一点那个...”说着蔡大胖子便指了指天井里正在低头做着手工的犯人。 “这个?你说你吃这个?!”正在中间忙碌的左文良听到后抓起一把玻璃珠子,满是震惊地对他问道。 “对。”蔡大胖子点了点头,十分委屈地回道:“光喝水也不饱啊,所以我就吃点珠子垫一下,结果就被号房的其他人当自杀举报了...” 陈海文奇道:“你不知道这东西吃多了会死人的吗?” “那总比饿死的好...”蔡大胖子拍了拍正在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听到这陈海文不禁笑了起来,忍不住对他挖苦道:“亏你还说你是蔡扒皮的堂弟,怎么你替他背锅进来他没给你寄钱吗?没给你找关系?那你当的什么堂弟,我看就是个替死鬼差不多。” 倒是另一边的叶震听到这些内心却起了不少震撼,按照这个胖子所说他还是饿着肚子在和自己打架?那如果让他吃饱这家伙的力气得有多大?怕不是自己都抗不了他全力的几下? “你说你绑架没成?”叶震忽然对他问道。 “对啊,要是成了怎么可能进来...”蔡大胖子疑惑回道,他不明白叶震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他的如果判刑的话刑期不会很长...”叶震暗暗点了下头,同时对天井中间的左文良吩咐道:“阿良,去我包里拿两块面包给他。” “啊?” “什么?” 不仅是阿良没反应过来,就是蔡大胖子也愣在了原地。 “去拿吧。”叶震重复了一句,左文良连连点头后就往号房内走了进去。 “叶老大你...”蔡大胖子仿佛有点不敢相信,他不明白刚刚才把自己打得半死的叶震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就转变了态度。 “你别在这里吃珠子,别饿死在我的号房就行,七号房可不想担这个责任。”叶震淡淡地应了他一句,又对旁边的陈海文说道: “你继续说说那个蔡扒皮。” 第21章 再见狱医(一) “蔡扒皮...”陈海文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想了一会后说道:“其实也就是个大流氓头子,就是玩得早点所以才有现在的名声。” “玩得早点?意思是他很老了?”叶震问道。 “起码五十多了吧。”说着陈海文忽然嘿嘿一笑,道:“叶大哥你是不知道,这老东西以前还是公社的主任呢,不过却是个色中饿鬼。” “讲讲。” “嗯,我跟你说。”说着陈海文就朝旁边蔡大胖子努了努嘴,笑道:“那老家伙有三个儿子,老二和老三也都是学他一副流氓样,就是不知道怎么生的老大却是个大傻子,成天光屁股在街上乱跑的那种。” “你他妈说什么?我侄子就是有点弱智还不至于不穿裤子在街上乱跑!”一听陈海文在说自己的侄子,蔡大胖子就急眼了。 这时叶震淡淡地看了过来,道:“怎么?骨头又痒了?” “我...叶老大,我侄子真不疯,就是有点弱智...”在叶震的眼神注视下,蔡大胖子看了看手里的面包低低地辩驳了一句后,只能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又扒开包装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那副样子还真是饿了好几天一样。 “你继续。”一个眼神吓退蔡大胖子后,叶震对陈海文说道。 “嗯。”陈海文点点头,继续说道:“然后那老家伙仗着自己当时的公社社长身份就这还都强行给他那个大傻儿子娶了个非常漂亮的老婆,真的特别漂亮...那小身材,那...啧啧...” 一提到那个女人,陈海文甚至不由自主地露出极为邪恶的表情来。 “你刚刚说他大儿子是傻子,那娶老婆干什么?难道还能生?就算能生怕不是生出来也是傻子吧?”叶震疑惑问道,同时内心也在感慨这老家伙还真是坏得可以啊,都这样还能逼着别人家把女儿嫁给他儿子? 谁想陈海文却大笑道:“生!怎么不能生,叶大哥你是不知道他那个大儿子还生了个儿子出来,而且壮壮实实的一点都不傻呢。” 叶震一脸错愕:“怎么可能?” 谁知陈海文突然满脸怪笑,身子往叶震身边挪了挪后,挑着眉毛笑着问道:“叶大哥,你要不猜猜他那个儿子怎么来的?” “不会是抱养的吧?”叶震反问道。 谁知陈海文却摇了摇头。 叶震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真是他那个傻儿子亲生的?” 这时陈海文却用手肘捅了捅叶震,笑道:“叶大哥你傻啊,那分明就是老家伙的种啊!” “什么?!”叶震直接就站了起来,脸上更是写满惊愕。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那老家伙就是个色中饿鬼啊,再说他那傻儿子又不行,这不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哈哈哈哈!”说着陈海文不由大笑起来。 叶震转头看向另一边埋头啃着面包的蔡大胖子,只见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尴尬嘴里也不说话,照他刚刚的尿性要是陈海文说的不对的话估计早就跳起来,可这副表情分明就是在说陈海文说的却是真的。 “真他妈牛逼,哦不,真他妈畜生...”呆足半晌,叶震不由摇头骂了一句,不愧是大流氓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可不是嘛...叶大哥你是不知道当年他们公社不少女的私下都跟那老家伙有一腿呢。”陈海文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就在两人闲聊时天井外的铁皮房却突然“哐当”一声后就直接打开,随即两名穿着黄马甲的外劳犯就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马文化。 “哎,兄弟我听说你又要去看狱医了?”马文化刚一进来就对叶震问道。 “我?”叶震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另一侧的蔡大胖子,回道:“不是他吗?” “不对啊,你们号房的管教说让我把你也带过去看看,难道你没事?”马文化反问道。 叶震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虽然一开始跟蔡大胖子干仗时吃了两次大亏,可似乎没受什么伤才对,再说自己也没提去看狱医的要求才对? “走呗,反正你们干部都说了不去白不去。”马文化见他没反应当即就丢了一件黄色的马甲过来,另一名外劳犯则把另一件黄色马甲扔到了依旧不停啃着面包的蔡大胖子身上。 “行,那走吧。”叶震转念一想,反正也不吃亏当即点点头披上黄色马甲后就跟着马文化走了出去。 “傻大胖,吃尼玛的吃,还不赶紧跟上!”另一边那名外劳犯看着依旧啃着面包不放的蔡大胖子不由厉声训斥了两句。 “哥们,这是你打的?”马文化看了浑身是伤的蔡大胖子,不由好奇道。 叶震冷哼一声:“他自个找死。” “牛!!”马文化连连竖起大拇指。 就这样几个人一前一后分成两排走出号房后沿着内监区的长廊一步步朝着狱医室的方向走去。 路上,叶震实在忍不住好奇对转头对蔡大胖子问道:“你那个侄子的儿子真是你堂哥的种?” “......”蔡大胖子被这突然的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他的性格虽然嚣张霸道可却不会骗人,眼下被叶震突然一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我问你。”眼见大胖子闷不吭声叶震更是吃惊,紧接着又嘲弄般地问道:“那照你的辈分该管叫那个小孩侄子还是侄孙?” 这一句话直接就把蔡大胖子问得差点以头砸地,本来当初就这件事情上他就没少跟蔡扒皮吵架,也因为如此堂兄弟两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如表面上看到的和睦,甚至自从大胖子被抓后也没替他疏通关系或者寄钱进来。 “算了。”此时就是叶震也看出来这个胖子虽然蛮横,但是基本三观却还是有的,他想了想也不再为难他,于是转过话题对他问道: “那我问你,是哪个海龙集团的副总裁让你蔡扒皮安排人去逼迫林朝东的侄女的?” “不知道。”蔡大胖子摇了摇头。 “不知道?”叶震忽然声音一冷:“怎么?你还想再跟我干一仗?” “不是。”蔡大胖子连连摇头,相对于现在的叶震他是又怕又想跟他搞好关系,毕竟进看守所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个主动给他吃的人。 “我就知道是个老妇女找的我堂哥,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接着,蔡大胖子赶紧应道。 “老妇女?”这话倒是让叶震十分意外,在他料想中不应该是那两个什么副总裁才对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女人?这还真是离谱。 不多时两名外劳便带着叶震和大胖子两人来到狱医室,马文化朝门内瞧了一眼后,对叶震说道:“兄弟你先等等,老兽医正在跟许老大聊事情呢。” “许老大?这是什么叫法?”叶震探头朝里看去却看到除了他熟悉的穿着大白褂子的狱医外,他的办公桌对面却坐着一个披着黄色马甲的犯人,此时正有说有笑地和狱医聊天。 “靠...这不是许老大吗?他怎么也进来了?”不想旁边同样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的大胖子却吃惊的说道。 “那是什么人?”叶震显然有些不解,毕竟他没有在社会上混过。 “许老大你都不知道?”蔡大胖子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也是个大混混,不过他可比我堂哥厉害多了,而且我听说他最近不是在洗白吗?怎么也进来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直到叶震和蔡大胖子两人蹲在地上蹲得手脚发麻,办公室里那个所谓的许老大才起身准备离开,这时赵狱医也十分客气地跟着送了出来。 这一幕着实把叶震吓了一跳,一个犯人?和狱警平起平坐也就算了,就算要离开都得狱警亲自送出来?要知道叶震第一次跟其他犯人过来这里的时候这个狱医的那张脸可是要多臭有多臭... “许...许老大您好。”就在那名中年犯人经过门口的时候,蔡大胖子挤出一张笑脸,十分讨好地打起了招呼。 “你是?”中年犯人转过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啊,我是蔡扒皮的堂弟,蔡大胖,嘿嘿。”大胖子十分兴奋地自我介绍道。 中年犯人微微点头:“老蔡的堂弟...嗯。”说着他的目光却十分意外地看了一眼叶震。 “叶震?怎么,你又跟人打架了?”这时穿着白大褂的狱医上前对叶震问道。 “算是吧。”叶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死刑犯,叶震...”中年犯人摸了摸鼻子,突然问道:“你是做下海龙集团那件案子的人?” “老许,你也认识他?”狱医在旁边问道。 “嗯。”这时中年犯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附在狱医的耳旁悄悄说了一句话,直接就让狱医无比震惊地看着叶震,嘴里接连问道:“你确定?!” “以后再细聊。”中年犯人微微点头,又拍了一下狱医的肩膀后潇洒离去。 第22章 再见狱医(二) “进来吧。”就在那个名叫许老大的大牌犯人走后,赵狱医又对蹲在地上的叶震吩咐道。 “啊,终于轮到我了,可把我痛死了...”旁边的蔡大胖子刚欲起身往里走,却被突然回头的赵狱医直接扫了一眼,登时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动,原来人家叫的却并不包括他。 叶震则是微微点头:“谢谢干部。”随即拉起脚上的锁链跨上狱医室的台阶走了进去,就在他刚打算往墙壁旁边站去的时候却又听赵狱医淡淡地对他说道: “那边那把椅子自己拉过来坐。” 叶震十分意外地看了赵狱医一眼,拉过凳子坐上便说了一声:“谢谢。” 不想赵狱医却对他说道:“能和我说说你的案子吗?” “啊?”叶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一个狱医怎么会对自己的案子感兴趣? “说一说详细经过,以前我也是个刑警。”说着赵狱医便平静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那已经半白的头发与他的年龄放在一起不管怎么看都十分扎眼。 叶震犹豫了一下后,问道:“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赵狱医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听我曾经想听的。” “我要说做下这件事的人不是我,干部你信吗?”叶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问道。 赵狱医微微摇头:“我只听经过,不听结果。” “行。”叶震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便和赵狱医讲起了当初那个晚上发生的全部经过,至于后来的审讯这些他确实不想去回忆。 就在他说完后赵狱医先是沉默了好一会,才突然问道:“你申诉过没有?” “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说完叶震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镣铐,无所谓地自嘲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赵狱医十分惋惜地看了叶震两眼后,又对他说道:“我曾经听以前的同事提起过有一个女刑警也在为你的案子奔走许多次,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什么?”听到这话叶震显得十分意外,就是他的家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替他努力过什么,没想到一个陌生女刑警居然会替他在奔走? “你认识她吗?”赵狱医问道。 “不认识,而且我也是今天才听说这件事。”叶震微微摇头。 赵狱医平静对他说道:“她叫苏夏,你记住。” “谢谢。”叶震点了点头,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这个世界或许还有正义,也许对你来说可能会迟到,可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看到。”赵狱医突然伸手给他递过来一根烟。 叶震内心泛起丝丝酸楚,嘴里平静回应道:“迟到的正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就像是在看守所这里,并不是所有黑暗的地方都需要光明。” “如果当时承办我案子的人要是你该多好...”叶震看了看赵狱医的脸庞,苦笑着说道。 赵狱医听到这句话后默默无言,静静地抽起烟来,他之所以被调来鄙视链最底层的看守所枯坐两年多,为的就是当初的那份与众不同的坚持,对他来说或许外面的世界同样也容不下他。 许久之后,赵狱医缓缓抬头对叶震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死刑复核已经下来了。” “什么意思?”叶震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句话。 “也就是说你的时间最多只剩下七天。”赵狱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想做点什么,可是几经思考后他明白现在让他在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即便敏锐的他猜到了部分真相,可却也无能为力。 叶震淡然一笑:“也不错,反正还有七天。” 或许以前的他听到这句话会无比震怒和害怕,可现在的他早已经坚定了越狱的想法,只要自己能在这七天内想办法脱出去就可以了。 “心态不错。”赵狱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下次你再来狱医室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不在了。” “干部你又要被调走了?”叶震问道。 “或许吧。”赵狱医没有明确回应,两年的监狱生涯不仅改变了许多犯人的生活轨迹,也改变了他内心原本坚定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坚持自己的原则。 “你想开什么药?”赵狱医对他问道。 “这个还能自己开的?”叶震有些诧异。 “嗯。”赵狱医轻轻应了他一句,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怜悯。 叶震看了看身上,随意道:“那就...随便开点吧我也不懂开什么药,我们号房干部让我过来看看,可我身上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行,那你出去等吧。”赵狱医点了点头。 “对了,我可以问问干部你的名字吗?”叶震起身后,问道。 “我叫赵南城。”说着赵狱医便对外面等得满头大汗的蔡大胖子招了招手。 赵南城,一个曾经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人送外号猎狐犬。 “谢谢干部。”顾清微微弯腰,这个看似冷漠的狱警从头到尾却给了他不少异样的感觉,可这样的人却只能坐在这冷冰冰的狱医室里虚度光阴... “是再见,以后可能我们再也见不了面。”赵南城深深地看了叶震一眼,他的内心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他真能被调回刑警大队的话那他也会以自己的方法继续追查案件的真相。 “再见。”叶震重重一点头,转身后拖着脚上沉着的镣铐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那哐当的铁链声响不断地在狱医室内回荡,仿佛就如同死神的丧钟一般。 果然换了蔡大胖子上前看病时,赵南城又恢复了他那老兽医的模样,只见他随意瞥了蔡大胖子几眼后,也不问话,提笔便飞速写下一张药单交给了旁边的外劳犯,只把蔡大胖子看得一愣一愣。 在回号房的路上,蔡大胖子忍不住对叶震说道:“叶老大,你也太牛了吧,那个老兽医还能对你这么好?我看他又是对你请烟,又是给你椅子坐,你再看看我...” “咋?”叶震斜了他一眼:“要不咱俩换换?” “别别别,嘿嘿,谁敢跟叶老大换啊。”蔡大胖子连忙摆手拒绝。 虽然两人同时戴着沉重的镣铐,可自己撑死也就是违规戴十天半个月得了,他可是死刑犯,说不准哪天就被拉出去突突了,跟他交换?老子还没活够呢。 很快两人便被外劳犯带到七号房门前,就在等待狱警打开号房铁门的时候马文化突然凑到叶震的耳边,悄声对他说道: “兄弟,刚刚老兽医私下交代我说如果你想给家里打电话的话可以找他,他会给你打。” 叶震内心一暖,嘴里却颇为伤感地回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可跟家里交代的,多说那些干什么?” “想开点,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说着马文化便给他递了根烟上来。 “二十年后?”叶震眉毛一掀,如果不出意外的自己这七天内怕就是一条好汉了,不过说来也得多亏赵南城的提醒让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七天内想办法逃出去,想到这里叶震对赵南城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声“哐当”的声响过后,号房铁门缓缓打开,叶震对马文化点头示意后便跨步走进号房里。 这时左文良第一时间拿着一张红色单子急匆匆地跑上前来,对他说道:“叶大哥刚刚有你的汇款单,你看下。” “两千块?”一看这数目叶震不由满心疑惑,再一看落款居然是桥薇薇就更不解了,她不是说他们局里规定最多只寄些东西进来吗?怎么还一下子汇了两千块过来?这怕不是那小妞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吧? “今天难道是见鬼了?怎么每个遇到的人都对我这么好?” 第23章 最后的午餐 “叶大哥,那边还有一堆零食和下饭菜。”见叶震有些发呆,小良又指了指放在号房床头的塑料袋。 “知道了。”叶震仔细将单据折好收了起来。 这时陈海文走来,对着叶震问道:“叶老大,这个胖子怎么处理?要不要继续弄他?” 看守所的号房里普遍流行的做法正是,不服?那没事,一直给你打到服为止,一天不够就天天打,一个人不够就全部号房的人都一起上。 在陈海文看来自己要是不能把蔡大胖子弄服,那以后他就甭想在号房里立足了,因为他其实也清楚叶震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他现在急需的正是建立自己的号长威严。 一个不能服众的号长在看守所的管教眼里就跟废物没有多少区别。 “你敢!”一见到陈海文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蔡当胖子当即就亮了亮手中的镣铐。 “你猜猜我敢不敢?”陈海文嘿嘿笑了一嗓子,当即招了招手,很快旁边蹲坐在地上做工的犯人立马就站了起来。 倒是最先被陈海文询问意见的叶震此时却也摆出一副看戏的表情后,径直就走到旁边的天井沿上坐了下来,又悠闲地给自己点起了一根烟。 救不救这个人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他却没有这个义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话是说给英雄听的,可叶震却不是一个英雄,他只是一个死刑犯。 “上!!” 随着陈海文一声号令下周围的其他犯人立马就冲了上去把蔡大胖子按在中间一顿好打,纵使他的力气再大也被打得嗷嗷乱叫,都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揍他的足有四十多只手。 足足过了好一会,直到蔡大胖子在众人的围殴下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后,陈海文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让众人散去。 不过说起来也怪这胖子一开始太过张狂,否则这种号房专属的“集体运动”大多数犯人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不会像对他那样下狠手。 “妈的一堆狗东西,都给老子我记住!”半晌之后,蔡大胖子挣扎着爬起来后一边骂了几句一边爬到叶震的身边。 “叶老大能给一根烟吗?”只见胖子一边捂着依旧剧痛的肩胛骨,一边换过一张笑脸讨好般地对叶震问道。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会揍你?”叶震一边笑着问道,一边直接给他扔了一盒烟过去。 “谢谢谢谢。”蔡大胖子连连点头,对这种流氓来说不管是打架还是被打都可以算是家常便饭,加上他本就皮糙肉厚所以倒也不是太过凄惨,当下很快就调整过心态来。 蔡大胖子抽出一根烟又接过叶震的打火机点起后就把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叶震。 这下倒让叶震十分意外,原本他的意思就是整盒烟都送给他没想到这个胖子在没烟抽的情况下还这么懂规矩。 “烟你自己留下吧,打火机还我就行。”说着叶震便拿过打火机转身就朝号房内走了进去。 “啊...好,谢谢叶老大。”蔡大胖子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嘴里又连声致谢道。 叶震走回号房后,将被子一摊直接半躺了下去。 今天,他记住了好几个以前不曾听过的名字:女刑警苏夏,老兽医赵南城,见习记者乔薇薇,这些陌生人给他的却是入狱这么久以来不曾有过的丝丝感动。 也许在世界将他抛弃之后,总有些人会去记起他来。 这个号房,这个看守所对于他们这种死刑犯来说,就如同一座建在人间的轮回殿,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躺下的床板曾经躺过多少个死刑犯,他也不清楚那些人在临死之前会去想些什么。 就在他微微有些失神的时候,天井外面的铁门突然砰砰作响,一道嘹亮的声音朝着里头吼道:“七号房,叶震!准备一下出来!” “出来?”叶震一下子来了精神,可令他奇怪的是这似乎是管教的声音而不是外劳,而且也没说接见那就让他不理解了,这临近大中午的难道要把他拉出去枪毙?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些紧张,不会这么快吧? 可转念一想按照自己那段恍惚的记忆和其他犯人的诉说死刑犯不应该是大半夜或者凌晨被拉出去吗?怎么说也不应该大中午才对。 在稍稍安慰自己之后他就迅速爬起走到了天井中间等候开门,约莫几分钟之后伴着“哐当”的巨大动静铁门就这么突兀地打开,令他更加奇怪的是没有外劳进来也就算了,居然就连出号该穿的黄色马甲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值班狱警突然探进来脑袋朝他喝道:“站那里发呆干什么?还不赶紧出来!” “是。”叶震答应一声吼当即就拉起脚上的铁链迈步走了出去,谁知他刚一走出铁门外就听见“哐当”声响后铁门立马就跟着关上,紧接着他疑惑地转头却看到每个号房前面都站在一个和他一样手脚戴着镣铐的犯人。 “怎么都是死刑犯?”看着周围的这一幕,叶震不由无比吃惊,要知道在平时的情况下是几乎不可能见到这么多死刑犯出来号房。 这时,一名狱警走了过来对他喊道:“站好!!别乱看!” 可哪怕狱警这样喊,不仅是叶震自己就是其他号房的死刑犯同样也是伸着脖子朝周围乱看,个个脸上写满疑惑。 不多时一列持枪的武警带着几条狼狗突然就走进了内监区,这一幕更是把叶震看得内心狂跳,带枪武警进入内监区可绝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对于他们死刑犯来说很可能就意味着枪决的到来。 “难道是要把这么多死刑犯同时押过去枪决?!”即使叶震早已经变得无比镇定,可现在的这一幕依旧让他内心狂跳。 “命运难道真的没办法改变?!”霎时间,叶震又回想起三天的那场枪决噩梦,胸口上被子弹穿透的地方再度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他失神间,一名狱警上前对他喝令道:“跟我走!别离我超过一米的范围,否则后果自负!!” “是。”叶震大声回应,可被戴着镣铐的双手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一路上他虽然极力跟上狱警的脚步,可他的目光依旧止不住朝着周围不断的看去,直到偶然跟旁边的武警撞了一眼后才默默地收了回来,就这样一个个死刑犯排成一列长队慢慢穿过内监区的长廊朝外走去。 “难道真是一起押出去枪决?”越往监区外的方向走去,叶震的内心越加颤动,他明明准备了这么多,怎么会来的这般突然? 好在就在他担忧没多久时一抬头才发现队伍最前方的人已经朝着看守所食堂的方向走去,直到此时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想起了传说中那最后的午餐... 原来当时的死刑犯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种让你临死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传闻,不过看守所倒是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他们会在特定的时间安排已经判刑的死刑犯统一到食堂吃一顿饭。 这也就是最后的午餐。 不多时叶震的脚步刚跟着前面的狱警跨入食堂的时候就发现偌大的食堂周围分别站了十几名握着步枪的武警,正无比冷漠地来回扫视。 “你!”走在叶震前面的狱警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叶震说道:“第三排,最右侧的座位。” “好。”叶震一边答应一边迅速寻找起自己的位置来,在看了几遍确定后抓起脚上的铁链就朝着靠窗的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足足好一会,在所有戴着镣铐的死刑犯都坐上自己的位置时看守所里难得露面的所长走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冷冷指着一名死刑犯,喊道:“从你开始,报数!” “1!”“2!”“3!”...... 很快轮到叶震,叶震立马站起喊道:“十二!” 随即又是几名死刑犯报数,直到最后一个较老的死刑犯喊出“23.”声音才停了下来。 “居然有二十三个死刑犯...”叶震偷偷扫了一眼周围,这也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么多死刑犯在一起。 这些人里,有很年轻的,也有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存在,有依旧凶神恶煞的,也有腿脚发软窝窝囊囊的浑然就如当初的叶震一般。 接着就听到看守所所长一番演讲,随即一个个外劳犯开始进入食堂给每个犯人面前分别摆上两份素菜,一碟荤菜和一小碗排骨汤。 “就这?”叶震看着面前摆好的伙食顿时感失望,这最后的午餐甚至还不如平时自己点的那些加餐...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食堂里不少死刑犯却已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来也不是每个死刑犯都能在自己的号房里混得很好。 第24章 最后的午餐(二) 冷寂的食堂里,有的死刑犯一嘴苦涩面如死灰,也有没心没肺抓着面前的东西就吃,不够了还喊着外劳犯加菜。 其实叶震自己倒是挺想和周围的其他死刑犯聊聊天,不过看守所这边特意让每个犯人之间隔开一个座位并且不管是食堂的前后左右都有武警和狱警冷冰冰地注视过来。 就这环境,谁还想聊天? 不过有一点叶震和其他死刑犯心里都非常清楚,凡是安排了这样的一餐也代表最近有人就要被枪决,要是在押时间短的可能还好点,像叶震这种已经呆了一年半多的,很可能就轮到他们了。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叶震对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当然周围的狱警也不会问他,关心你吃没吃饭的从来都只有亲人,在这里谁都没这个义务。 他们唯一关心的是,你别给我死里头就行了。 墙上的闹钟一过十二点半,随着看守所所长一声哨响,所有死刑犯都陆续离开自己的座位依次排好再次点名后,又陆续走出食堂,偌大的食堂内响起阵阵铁链敲击声。 “叶大哥,你刚刚出去干啥呢?我在窗口怎么看到好几个死刑犯都在排队?”刚一回到号房,左文良就关切地问道。 现在的叶震对他来说可不就是靠山一般的存在,要是他突然被拉出去毙掉,那第一个害怕的绝对就是左文良自己。 “吃那什么最后的午餐,什么玩意。”叶震甩了个大大地白眼过来后一把坐在天井沿上,很快左文良就端来两瓢特意盖住的塑料水瓢,那里正是叶震专门点的加餐:红烧肉和姜母鸭。 “这特么才叫加餐!”说着叶震就抓起一个香喷喷的鸭腿大口大口地啃了下去。 “最后的午餐?”当过外劳犯的左文良当然知道最后的午餐是什么鬼,不过刚刚叶震出去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还真认为他是被拉出去枪决。 “怎么?你怕我被拉出去咔嚓了?”叶震随时将鸭骨头放在旁边,笑着问道。 “...”左文良轻轻点头却不敢直接回答。 刚好走出号房的陈海文在听到他的话后,不由对其嘲笑道:“小良你是不是关傻了?哪有大中午枪决犯人的?” “也不是没有。”左文良随即应了一句。 “来,坐这里说说,就当给我下饭了。”叶震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的位置,说道。 “好。”左文良上前坐到叶震的身边后就给两人讲道:“叶大哥你知道死刑犯的枪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吗?” “啥意思?难道打的子弹还不一样?”陈海文好奇问道。 “不是。”左文良摇了摇头,说道:“公判大会你们知道吧?” “看过一两次。”叶震出声应道,那种把犯人五花大绑抓过去学校操场或体育场现场公判的都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他听老犯人说凡是公判的基本不可能申诉,甚至连二审的机会都不给你。 所有看守所的绝大多数犯人都非常害怕听到公判两个字,因为公判往往都是顶格处罚,按最重的给你来,真遇上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其实以前还有公开枪决,就是每次遇到重大节日的时候就会弄一批判刑后的死刑犯出去,押上军车后面上先去操场公示罪行,然后统一到那个公开的地方直接突突。” 说着左文良就看向两人问道:“你们说这种事能在晚上弄吗?那弄给谁看?” “你这么说我小时候好像看到过。”叶震一边扒拉两口米饭,一边回道:“不过我记得那些都是罪大恶极的....” 话说一半时他突然醒悟过来,真要说的话他自己可不就是在这“罪大恶极”里头?弄死别人一家六口够不够?还是寒江第一企业家...那绝对够公开枪决的资格了... “我去...”反应过来的叶震差点就让嘴里的米饭噎住,在锤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后才生生将米饭给吞了下去。 “所以...刚刚我看那么多死刑犯在一起就...担心叶大哥你遇到这个。”左文良说道。 叶震连连摇头,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不是...” “那还有其他呢?你不是说什么三六九等?”陈海文继续追问。 “其他的...”左文良想了一下后,应道:“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正常枪决,不过我听当时的外劳大组长说枪决后殡仪馆和学校还有医院都会来抢尸体。” “啥玩意?”一听到这里,叶震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抢尸体?抢老子的尸体?” “对。”左文良点头解释道:“先不说殡仪馆拿去后可以管家属要钱,那有的学校需要教具,有的医院则需要...做实验或者...嗯...” 一旁的叶震越听脸色越黑,左文良虽然没把话说太清楚,可明显有些医院是盯上了死刑犯的器官,真是他妈的的一帮狗东西!! “不是说都交给家属吗?”陈海文狐疑道。 “家属?”左文良嘿嘿一笑:“那也得有啊,多少死刑犯没家属正常的很,有的就是有那家里也不愿意要这种情况多得是。” 说着左文良就朝号房里头正在看电视的老鸭子飘了个眼神,说道:“号长,你说像那种人要是被枪毙后会有家属来认领吗?” 陈海文挠了挠没毛的脑壳应道:“这倒也是...” 左文良的这番话更是让叶震直接就沉默起来,那次真实经历一般的枪决回忆里他就亲眼看到自己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泥地上任凭雨水冲刷.... 照小良的说法,自己的身体很可能就会被人抢夺,要嘛去殡仪馆里当做跟家里索要钱财的工具,要嘛扒皮拆骨给学校当教具,要嘛.... 叶震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干脆拿起一根烟点上后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倒是一旁满是好奇的陈海文继续追问道:“还有没有?” 左文良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后,答道:“有,有一种特别少见的,我也只是听说。” “电刑?”陈海文一下子就想起了老电影中的情景。 “不是。”左文良抬起头感慨道:“听说是注射,那种只有极特殊的“自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一般的死刑犯就别想了。” “啥?哪有啥特别的?”陈海文不禁问道。 “没痛苦,走得安静呗。”左文良摊了摊手。 “哦。”陈海文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说道:“真特么离谱,没想到连死刑都有这么多说法。” 说到这他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对左文良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死刑犯要被枪毙但是他家里人提前知道但是不让,或者想办法堵着不让枪决会怎么样?” 不曾想左文良突然嘿嘿一笑,说道:“号长你说的这个我还真遇到过,以前咱们看守所就曾经发生过。” 这时沉默了好一会的叶震在听到这话也转头看了过来。 “快说说。”别说是陈海文满脸好奇,就是本来在天井周围闲坐的其他犯人也都凑了过来。 “好。”只见他接过别人主动递来的烟,解释道:“以前有个死刑犯可能是个老大什么的反正挺有能耐,不过尽管他家里人花了很多钱但还是被判了死刑。” “有这种人没错。”众人点了点头,确实有倒霉的家伙可能遇到个更狠的那就跑不脱了。 “然后正常死刑犯不是不能知道自己的日期吗?”左文良问道。 陈海文看了旁边的叶震一眼,点了点头。 “但是那人的家里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打听到了枪决的时间,然后就带着一大帮人堵在看守所的门口就是不让武警的车出去。”左文良又说道。 这时有犯人好奇问道:“那怎么办?改判还是换时间?” 谁知道左文良却摇了摇头,说道:“都没有。” “都没有?!”旁边的犯人听到这话顿时都愣住。 “武警直接把人拖到外监区让他跪下后当着所有号房的面砰砰砰打了三枪...”左文良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时见到的场景,哪怕是现在他依旧会发怵。 “直接拖...外监区毙了?”陈海文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 “对。”左文良重重点头,凝重道:“我亲眼看见,而且当时前排的临时号也都看到了,直接就是三枪,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我去...”听到这里的犯人无不个个头皮发麻。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就是死刑复核啊,一旦下来了那绝对是必死无疑了...” 第25章 生关死劫 听到这里的叶震先是缓缓起身后,又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人群站到了水池旁边,静静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左文良的话就如一声沉闷的丧钟狠狠地敲响在他的心里,此刻他的内心更加坚定逃狱的想法,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拼尽一切先逃出这里再说,哪怕就是死在外面也绝对不能把命留在这个鬼地方!! 就在这时他朝着天井里依旧围在一起聊天的犯人淡淡地看了一遍后,一句奇怪的话语就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回荡: “阎罗十殿,第十殿转轮王独居幽冥沃石,审判孤魂野鬼,核定男女夭寿,区分富贵贫贱,发往轮回投生。” 这说的可不就是这里吗?等待判决的犯人远离家人故乡,不就是活生生的孤魂野鬼,至于富贵贫贱,这里的有钱没钱的区别对待还不够扎眼? “轮回...”叶震仔细品味起这两个字后,不由苦笑起来,他重重把手里的烟头往手掌心一按,内心怒吼道:“老子,从来就不信什么轮回!!” “兄弟!兄弟!”就在他失神的时候,墙壁上的小窗处却传来马文化的声音,叶震当即转身朝着小窗的位置走了过去。 “你看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件牛仔裤。”说着马文化就蹑手蹑脚地塞进来一条崭新的牛仔裤后,又对他说道:“你一会先试试,要是尺码不合适的话我再给你找找。” “没问题。”叶震一边将牛仔裤卷好放到水池上,一边拿出一包烟推了出去。 “拿这个干什么?”马文化当即就给推了回来,生气道:“你是我老乡,又是我兄弟咱们之间就不用弄那些客套了,来,你抽抽我的。” 随即马文化就推了一根高档的烟进来后又顺手递过来一个打火机。 “行。”叶震内心微微颤动,接过烟点上后刚欲将打火机还回去却又听马文化说道:“你先留着呗,之前那个快没气了吧?” “还有一点点。”叶震看了一眼当即也不矫情就收了下来。 “吃过饭没有?”两人隔着小窗抽了几口烟后,马文化突然问道。 “去了,但是没吃。”叶震吐出一口白烟,应道。 “咋?没胃口?要不我给你整点下饭菜试试?”马文化问道。 叶震故作坦然地笑道:“得了吧,就那些猪食我还不如自己点餐。” “你啊。”马文化摇头笑了一下,说道:“我看你是加餐吃习惯了,你想想普通犯人吃的那才叫猪食,就是他妈放屁都是萝卜味,每次进号房都差点没给我熏死。” “那还不是伙食费都让那些人给吃了?”叶震笑着反问道。 看守所里大部分犯人吃的每天基本都是老三样,水煮白萝卜,水煮黄豆芽,水煮大冬瓜,做法简单到极点,水一过洒点盐巴完事,至于米饭基本也就是粮仓的陈米。 就这样很多犯人哪怕是离开看守所多年每每想起看守所里的伙食都能直犯恶心。 “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小窗外,马文化小声提醒道。 叶震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淡漠地应了一声:“知道,州官放火嘛。” “对了,你这两天要是可以再多帮我打打那些报社的电话啊。”叶震瞧了马文化两眼后,忽然道。 “没问题。”马文化低下身子,小声对叶震说道:“不过这个得我相熟的干部值班才能偷着打,别的不熟悉咱们也不敢问你说对吧?万一到时候干部较真追究了,我可就得跟你一样呆号房里头了。” “我懂了,谢谢。”叶震自然明白这些道理,点了点头。 “行,那你一会试试那条裤子我先去修剪花草去了。”马文化又仔细看了叶震两眼,慢慢转身离去。 “再见。”叶震嘴里轻声应道。 其实马文化也知道,现在的叶震对他来说就是看一眼少一眼,他清楚在吃过最后的午餐后,说不定哪天一早自己推着小车过来号房的时候叶震就已经不在了。 就是想明白这些每次马文化过来号房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可能明天过后这里就会将他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再度抹掉... 都说铁打的看守所,流水的犯人,无情正是这里的最真实的体现。 叶震看着小窗外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后才把牛仔裤夹到腋下,拖着叮当作响的锁链,一步步走回号房当中。 “这布料还真的挺结实,以前还真没注意。”刚一坐上床铺后叶震试着用手使劲撕扯手中的牛仔裤,他这才发现这种布料的韧性确实强得可以。 要是放在外面他还真没想过这东西打湿过后居然能拧弯钢筋?还能成为越狱工具?果然一堆犯人里总是会冒出来那么一两个奇葩存在。 就比如教他翻折自己关节的老鸭子不就是?现在但凡他有空总是会学着老鸭子那样有意无意地拧着自己的手踝处,然后趁四下无人注意时就突然掰折几下,将这套技巧逐渐熟练掌握。 监区布局,有了。 越狱工具,也有了。 技巧和脱逃办法他也想到了,现在的叶震能做的就是等,哪怕他非常急但是他却一丝都不能表现出来,越是绝境他就越要沉着和冷静,更要学会伪装自己。 对他来说单单去一次接见室肯定是不够,就目前他自己研究后看了最少还得再去两三次才能彻底熟悉接见室里的情况,并且借着每次接见的机会透过另一头的门缝仔仔细细观察另一边的模样。 想完这些当即他就打了个响指,又对左文良招了招手。 “叶大哥,咋了你说。”正在天井外闲坐抽烟的左文良一听见叶震的招呼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叶震直接对他树洞:“从今天开始把我的加餐多点一份,尽量多肉,我要把身体养一养。” “那烟呢?要不要再开点?”左文良一边拿过红色的单子记下,一边问道。 “随便吧。”叶震刚欲起身,忽然又对他说道:“给你自己多开几条普通香烟就行,我的还够抽。” “谢谢叶大哥。”左文良满是感激地对叶震说道。 “嗯。”叶震微微点头,他的内心对左文良的观感确实不错,可不管怎么说自己始终都是要想办法越狱,现在能帮他一点是一点吧。 说完后叶震便走到天井中间开始高强度锻炼起来,现在的他多加肉多锻炼都是在为越狱做准备,之前因为天天都是猪食的缘故导致他几乎就剩下一层皮,好在这几天伙食不错多少也是恢复了过来。 不过这对他来说却是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强悍的体魄,要知道就算是真让他越狱出去,那面临的绝对是无比疯狂的追捕,别说他本身就还是个死刑犯,到时候的抓捕等级绝对直线提高。 “叶大哥,你这个动作不对。”就在叶震锻炼时,一个犯人走上前对他提醒道。 “不对?”叶震看了他一眼。 “要像这样,叶大哥你看。”说着那个犯人便挺直趴在地上单手用起三根手指就做起了十分标准的俯卧撑。 叶震十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当过兵?” “不是。”那个犯人摇了摇头,回道:“我以前搞过武馆。” “来,你也教教我该怎么练。”叶震没想到号房里居然还藏了这么一个宝贝,随即就给他拿了一包烟过去后,吩咐道:“最近你任务先停了,就专门教我怎么练就行。” “好的。”那名身形健硕的犯人十分兴奋地答应道,他之所以故意出声为的可不就是这个嘛,在号房里能跟号房老大扯上关系那不就跟着吃好,喝好? 第26章 蛰伏(一) “你叫什么名字?”叶震一边按照那人指点的方法开始训练,一边随意问道。 “叶老大,我叫林建安。”体格健硕的林建安一边仔细指出一些细节,脸上堆满了讨好笑容。 “嗯。”叶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又继续锻炼起来,自从心态转变后他的目光就不再局限在这小小的牢房里,对于这些犯人的主动讨好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越狱,复仇,寻找当年的真相这些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东西。 “他们的过往,将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叶震一边锻炼一边想道: “现在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是最大的问题,越狱特别是身为死刑犯的自己尝试越狱绝对是最最危险的行为,稍微一个不慎那结果就是当场击毙。” “大胖子。”练了足足好一会又浑身湿透的叶震在停下来休息后先是甩了甩几乎麻木的双脚,单手撑住墙壁后对着正一脸不甘蹲在地上做着手工活的蔡大胖子喊了一声。 “哎!!” “叶大哥,我在!!”一听见叶震呼唤,蔡大胖子当即就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地跑到叶震的身边,大声回应。 “这么大呼小叫干什么?”叶震先是白了他一眼又揉了揉依旧还有些麻木的手臂,对他吩咐道:"去把我的毛巾拿过来打湿下,我擦擦脸。" “啊?”蔡大胖子显然就不是个伺候人的主,一听叶震的要求后当即就有些为难。 叶震也不为难他当即甩了甩手:“那你回去干活吧。” “别,别别,我干,叶大哥你稍等。” 蔡大胖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做一半的手工活后,先是嘿嘿一笑立马转变态度一路小跑到天井的另一边拿下叶震的专用毛巾后又跑到水池边拿起水瓢就把毛巾泡了进去。 “叶大哥,毛巾。”一小会后,蔡大胖子颤着满身的肥肉把一块拧掉一半水分的毛巾递到叶震的面前。 “坐下说。”叶震接过毛巾先是随意地擦了擦脖子和脸后直接就坐了下来,对他招呼道。 “好!!”蔡大胖子赶忙也跟着坐了下来,或许他真不想伺候叶震,可奈何自己属实打不过对方也就罢了,起码跟着他混还能混个烟抽又能混点吃的,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自己的任务给免了。 “戴着镣铐不好做事吧?”叶震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随意扔到他身上后,笑着问道。 “何止不好做啊....”蔡大胖子一脸心酸地掏出一根烟点上又伸出自己那肥厚的手掌,乍一看这才一天多的功夫上面就让穿珠子的细线拉出一道道如刀割一般深浅不一的血痕。 先不说他本来就胖蹲坐在地上做这种细活就更加难受,加上他手指肥大拿塑料细绳穿珠子的时候就更加费劲,结果用力一拉,当场就能把他的手指割开一道口子,更何况现在他还跟叶震一样戴着镣铐。 “叶大哥...你看我...我是真不适合做这种事...”蔡大胖子一边抽烟,一边苦着一张脸对叶震哭丧道。 这些东西加一起对他来说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可问题是生产任务属于号房管教直接下达,事关管教的绩效奖金谁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如果自己抗拒做事只要号长往上一报,狱警当场就进号房亲自来收拾你。 到时候别说吃饭了,吃管教的电炮还差不多,最轻都能给你再上一套戒具加在身上,所以号房里的犯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敢拿生产任务的事来整活。 “你不适合?”叶震嗤笑一声:“你看这里有适合的人吗?” 说着他手指几名蹲在地上的老犯人说道:“老李,进来之前是公司的大老板,他适合?还是大老鼠,之前干赌场的,一天赚个七八万都有,他适合?” “叶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蔡大胖子被叶震的话问得哑口无言,确实每个犯人进来之前有哪个是认真做事的?认真做事还会进来这里?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震斜了他一眼,笑道:“要不我适合?” “不不不,我是说...”蔡大胖子越解释越显得慌乱,情急之下手里的半截香烟也掉落在地上。 “只有人适应环境,哪有环境适应人的?”叶震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冷冷问道:“想要改变这里的环境,你有这个本事吗?” 蔡大胖子将掉落的烟头捡起,老老实实回道:“没...” “那不就结了。”叶震淡然回应。 他之所以把他叫过来却不是为了说服他,反而是对他堂哥跟海龙集团的事情感兴趣,说到底只要他能出去复仇就必须从海龙集团那里开始寻找线索才有可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问你。”叶震一把拍落他手上刚刚捡起来的烟头,轻声斥道:“掉了还捡?自己再拿一根。” “...好。”蔡大胖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被拍落的烟头,又从叶震的烟盒里掏出一根放在嘴里,点了点头。 大多数犯人可做不到叶震这么奢侈,别说是掉落的烟头,在看守所里就是捡别人的烟屁股都是正常,在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一根烟就是每个犯人最好的精神解药。 叶震轻咳一声后,把话说回正题上问道:“我问你,最近海龙集团怎么样了。” “啊?”叶震这话却就让蔡大胖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偷偷瞧了叶震两眼后,内心忍不住腹诽道:“大哥,你都把人家老总一家六口给灭了,现在反过来问我人家公司现在怎么样?” “额...”蔡大胖子显然有些尴尬,嘴里支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叶震直接瞪了他一眼:“该说就说,难道我还不能问了?” “不是不是...”蔡大胖子连忙摆了摆手,回道:“就...叶大哥你...宰了他们老板一家之后他们公司的其他股东现在都忙着争权夺利呢,上市的事情也就没了消息,要不前阵子也不会找上我堂兄。” “你不是说是一个女的去找的蔡扒皮吗?”叶震狐疑道。 “对。”蔡大胖子点了点头。 叶震继续问道:“不过我好像没听过海龙集团有什么女股东或者女总裁吧?” “都不是。”蔡大胖子摊了摊手:“堂哥也没跟我说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人,我也只在他家里见过那老女人的一眼。” 叶震赶忙追问道:“长什么样?”在他看来这种事后就迫不及待找流氓去逼迫林朝东侄女的人很可能跟自己当初的事也有关系。 “叶大哥你等下,我先想想...”说着蔡大胖子就挠起脑门仔细回忆起来。 “老女人...老女人...”蔡大胖子念道了几声后,突然说道:“穿戴倒也不是很富贵,短发,年纪嘛...怎么看也有五十往上,不过叶大哥你还别说那女的虽然老但是挺有味道。” 叶震瞪起大小眼问道:“挺有味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这种爱好?”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有这种爱好!”蔡大胖子急得摆手,解释道:“就是那眼睛挺勾人的而且打扮也得体,反正一股子骚味。” “哦...”叶震缓缓抽着嘴里头的烟,一边摩挲起下巴,可任凭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特别是那天晚上更没听林朝东提起过。 “不是股东,不是总裁,那她还会主动跳出来?目的呢?是为了什么?”这些问题叶震一个都想不明白。 “那名字你知道不?”叶震转头对蔡大胖子问道。 “不知道,我堂哥也没说,不过看他们两人的关系绝对有一腿,或者曾经有一腿...”蔡大胖子肯定道。 叶震奇道:“这都能看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我去的时候那女的还在整理身上的衣服呢,我又不是瞎...”蔡大胖子翻了翻白眼,应道。 第27章 蛰伏(二) "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叶震吐了一口唾沫,斜了他一眼。 蔡大胖子一听叶震的话急忙辩解道:“不乱啊,叶老大我亲眼看见的...” “不乱?”叶震起身一边活动身体,一边问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刚刚说那个女的不是股东,也不是总裁或者海龙集团的高管?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对不对?”叶震对着他继续问道。 “对,我敢肯定那个女的不是什么海龙集团的人。”大胖子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还奉献了...勾搭也好,反正跟你堂哥搞在一起,就为了让你们去逼迫林朝东的侄女把股份拿出来?”叶震又问道。 “对。”大胖又点了点头。 这时,叶震转过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那你告诉我那个老女人在图啥?图你堂哥岁数大?图他不洗澡?” “我....”蔡大胖子翻了翻眼珠子,愣了半晌:“我我,我不知道啊。” “那你他妈听听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胡话!!”说着叶震就直接在蔡大胖子的大脑门上盖了一巴掌。 大胖子一脸委屈地应道:“叶大哥,你这个得去问我堂兄啊...他才知道咋回事,我就是拿钱办事的,再说为了那一点钱你看我都落魄到这里来了...” “我问你堂兄?!!”叶震抬手又给了他十分响亮的一巴掌后,笑骂道:“我怎么问?要不要等我被枪决后托梦去问问?” 谁知道蔡大胖子居然小声地回道:“也不是不可以...” 叶震眼一瞪:“你说什么玩意?” “我是说...那个...叶大哥你现在可以对我好点,我出去肯定多给你烧点纸钱...”大胖子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真他妈谢谢你!”说着叶震一脚就蹬在了他的屁股上,骂道:“赶紧滚过去做事!” “哦!”大胖子一听到做事立马哭丧着脸,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话就挣扎着要爬起来。 “等下。”叶震忽然又叫了他一声,顿时让大胖子喜出望外。 “我跟你做个交易。”说着叶震一把就抓起大胖子的领口给揪到耳旁,阴沉的地问道:“你想不想把你身上的镣铐解下来?想不想以后每天都有烟抽?” “嗯嗯。”大胖子用力点了点头。 “嗯嗯是什么意思?”叶震不爽道。 “想!!”大胖子大声答应道:“怎么不想,不想他妈那就是一条狗,我可不愿每天戴着这些东西活得像一条狗一样!”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叶震直接冷笑问道。 “...叶大哥...我是说我肯定想解下这东西!”大胖子刚刚激动过头,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眼前这个凶残的家伙可不就是戴着比自己更重的镣铐... “算了。”叶震无力地摇了摇头,这家伙那点可怜的智商都给长肚子上去了。 想明白这些,叶震又恢复起阴沉地声音继续诱惑道:“如果我能给你解下身上的镣铐,并保证你每天都有烟抽...” “啊?”蔡大胖子脸上一呆,他不信叶震在自己都被铐住的情况下还能让人解除自己身上的镣铐? 叶震也不管他脸上怀疑的表情,继续问道:“如果我有办法做到这些,那我如果以后需要你的帮忙,你会不会拒绝?” “我肯不会拒绝啊?”蔡大胖子一脸吃惊地应道:“如果叶大哥真有办法帮我解除身上的戒具,你叫我往东我就是把东边的墙撞烂了,也绝不往西走!” “光说话可不算哦。”叶震微笑说道。 “我拿族谱发誓!!以后但凡叶大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绝对不拒绝!”蔡大胖子高高抬起脑袋对着四方形格子的天空喊道。 “行,我相信你。”叶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寒江这种宗族势力无比强盛的地方,敢拿族谱发誓的那一般都是能信的,在这里就是再烂的流氓都不敢拿这些开玩笑,更何况是大胖子这种本身就是大宗族出身的人。 “滚去做事吧,记住,别到处嚷嚷这件事。”说完叶震便一把将他推回天井中间,至于怎么帮他叶震却并没有对他解释。 “哦。”蔡大胖子一屁股坐会自己刚才做一半的材料堆上,嘴里喃喃自语道:“他自己还戴着镣铐,怎么帮我?不会是诓我或者拿我寻开心吧?可看着不像啊? 还有他说以后要我帮忙?帮忙什么?给他收尸?还是给他找块坟地?可族里那些坟头...那些宗亲能同意一个外人埋那里吗?” 就在他一边做事一边胡思乱想之际叶震却缓缓转身,拖着脚上沉重的镣铐慢悠悠地朝着号房内走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倏然一亮,一丝得逞的笑意悄然浮现。 他不能解下自己身上的镣铐不假,因为这是死刑犯的绝对硬性规定,每个死刑犯都要这么被对待,临死的人往往是疯狂的,没有底线的,就算这个时候他们再杀几个狱友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枪毙两回? 所以他没办法解除自己身上的镣铐,但是蔡大胖子身上的他倒是真有办法,因为他身上所戴戒具的决定权在号房的管教身上。 就在这时叶震走到正在水泥床板上睡觉的号长陈海文身边,用力拍了拍床板。 正打着呼噜的陈海文先是晃了晃脑袋后,悠悠转醒,正欲发作时恰好看见正低沉着脸站在他床头的叶震,两人四目相对间陈海文立马将脸上的起床气压下,换过一副笑脸问道: “叶大哥,咋了?有事?” “抽一个。”叶震面无表情地递了一根烟过去。 “好咧。”陈海文接过香烟又从身上摸出打火机后就点了上去。 “昨晚睡得怎么样?”叶震双腿一用力“砰”的一声后直接就跃上水泥床板,与此同时他脚上的镣铐也重重砸在床板上带起巨大的声响,这一幕更是让旁边的陈海文看得心惊肉跳: “这...脚镣带中间的锁链少说都有30斤以上,他现在已经能直接蹦上来这一米多高的床板了?这身体也恢复得太快了吧?我去...” 想到这,他嘴里有些干涩地回应道:“还,还行。” 不想叶震却一脸阴沉地说道:“但是我却睡得不好啊。” “啊?是有人打扰叶老大你睡觉了?你说哪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去修理他!”陈海文大声回应,同时举起拳头挥舞了两下。 “别急。”叶震轻轻压下他的手,说道:“除了那个大胖子还有谁?” “他娘的!又是他!叶老大你等着,我现在就喊人继续修理他!”陈海文一摆手,正欲下床冲出去却被叶震轻轻拦了下来后,说道: “我是说他现在不是戴着镣铐吗?这家伙睡觉的时候别说他本来就胖,翻身动静又大,现在又戴着这个一翻身不就更大声了?” “嗯嗯。”陈海文点头。 确实如叶震说的这样大胖子晚上手脚戴着镣铐翻身或者扭动的时候总能带起特别大的动静,关键是这个家伙睡得确实不老实,不过好在他是和别的犯人挤过道并不和陈海文同睡在床板上。 “我的意思是你给林管教打个报告,就说这家伙改过自新了,让管教把他的镣铐取下。”不想叶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出乎陈海文的意料。 “啊?叶大哥你说我打报告把他的镣铐解下?”陈海文疑惑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叶震,问道:“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便宜他?”叶震嘿嘿一笑道:“你现在锁着他他又没办法做事,倒不如解开这样就能给他正常任务了,更何况没镣铐我也能好睡觉不是?” 叶震的话一下子就让陈海文沉默了起来,确实他说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可自己昨天才刚收拾他,今天就要打报告给他解除?那不是有点丢面子? “海文!”叶震突然将手臂搭在陈海文的肩膀上,沉声道:“你猜我还有几天好觉睡?你知道人要是睡不好脾气可是会跟着不好的,万一哪天谁给我惹毛了,我一个失手,啧啧” 陈海文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忙不迭地点头回道:“叶大哥,我一会就去按通话领给林管教打报告!” “这就对了。”叶震满意地笑了一下:“你就说胖子手脚还算麻利,而且现在特别老实,只要给他解开肯定能做不少成品出来,我想管教也会同意的。” “好,那我就这么说。”陈海文连连答应后,起身就走到了号房门口上的一个白色电铃按了下去,那里正是每个号房都有能并且连通值班室的通话门铃。 当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普通犯人要是私自按下这个通话门铃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平时,他更像是明晃晃挂在墙上的“在押犯应有权利”一样,就是一个摆设而已。 第28章 初试 在叶震看来,从某些方面来看大多数坐牢的犯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人才。 这里面不少人都有着特殊的一技之长,例如无师自通会撬各种锁的老张,搞过赌场能出老千玩花样的大老鼠,成天想着搞假账偷税漏税进来的老李,还有会搏击技巧整过武馆又失手把人重伤的林建安,等等等等。 若是自己的时间足够他还真想认认真真跟他们都学上一把,可问题是,他最缺的正是时间。 死刑复核并不是死刑犯的确定枪决时间,而是在死刑复核上面的时间前必须要把这名死刑犯枪毙掉,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老兽医说的他的死刑已经下达,那这几天内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武警拖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催命符,现在的每一天对叶震来说都无比珍贵。 隔天一早,就在叶震刚用过早餐没多久一名外劳犯的脚步声就在天井外的铁皮门外响起,正当他刚一停下就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动静顿时就把正要开始准备做事的犯人给吓一大跳。 紧接着,一声喊叫跟随而至:“七号房叶震,准备接见!!” “收到!”叶震高声答应后一招手便让左文良给他拿来灰色的棉衣外套披在身上。 就在这时蔡大胖子舔着一张脸,笑嘻嘻地上前问道:“叶老大,你昨天说能给我解除戒具,你看啥时候能成啊?” “你倒挺心急的啊。”叶震拿下嘴里的烟头,弹了弹烟灰后笑道。 “当然。”大胖子晃了晃手上的镣铐和锁链,拉着一张苦瓜脸:“老大你看我这么胖,不说别的就这镣铐的铁拳勒都能给我勒半死,你看。” 叶震低头一看,确实蔡大胖子那又肥又白的手臂上已经被勒出一条深深的锈色肉痕。 “那你减肥啊,谁叫你吃这么胖的?”叶震白了他一眼,揶揄道。 “还减?!”大胖子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叫苦不迭:“老大你不知道我光进来这十几天最起码都瘦了三十斤不止,再减下去我还活不活了....” 叶震一看他这样无力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一会出去要是遇到管教的话再给你多问一遍...” 一听叶震的话后大胖子连连点头,一脸期待地跑到天井中间倒过珠子后便开始准备赶今天生产任务去了。 叶震之所以选择帮他原因其实非常简单,这家伙是个未遂犯刑期肯定不会长,更何况真正指使他的蔡扒皮还在外面,不管两个堂兄弟间感情如何如果大胖子情急之下把他咬出来,那蔡扒皮必须得跟着倒霉。 所以叶震认定最多几个月后蔡扒皮肯定会想办法把他捞出去,到时候只要自己能越狱成功那就可以顺着大胖子这条线一路往上追,或许真有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几分钟后第一道铁门打开,一名陌生的外劳犯走了进来给叶震丢了一件黄色的马甲就转身回到门口等他,同时嘴里还催促道:“兄弟快点,我别的地方还有事呢。” “行。”叶震喊过左文良麻利地将黄色马甲穿到身上,随即提起脚上的铁链走出号房后便跟着那名外劳犯一起快步穿过外长廊。 “哥们,能问下是什么接见吗?”叶震虽然猜测可能是记者,可嘴里还是问了一遍。 “记者啊?你不知道吗?”走在前面的外劳犯回头,应道。 “哦哦,好。”叶震内心一喜,果然是记者没错,不过现在能来接见他的恐怕也就剩记者了吧。 不多时两人穿过长廊,走到内监区围墙下的一间间接见室面前,只见外劳犯上去拉开一个小房间的铁门后,对他吩咐道: “你先接见,我一会先去办事,外面就直接给你锁了,如果你接见完还没回来就等一下。” “好。”叶震点了点头,提起锁链就跨了进去,同时心里又想道:“没想到这次外面居然没人守着...可惜没准备啊!” 在他看来这次的接见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他要的正是类似这样的机会,自己这边的门外最好没人守着,而另一边接见的人又已经离开,这才叫完美! 就在他低头沉思时,栅栏对面一声轻咳打破他的思考,一抬头,一个年过五十戴着厚厚镜片的老记者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显得十分古板又老派。 “你就是叶震吗?”老记者起身问道。 “对。”说着叶震便干脆抓起脚上的镣铐之间的锁链后一把坐到了自己这边的水泥凳上。 “我是东南商报的记者,我姓陈。”老记者给叶震晃了一眼胸口上挂着的工作证便又坐了回去。 “商报?”叶震愣了一下,商报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不应该是法制相关的杂志或者晚报什么的吗?商报不是指向性比较强的报纸吗? “对。”陈记者扶了一下脸上的黑色镜框,冷冰冰地应道:“难道你忘了林朝东还是寒江商会的会长吗?他可是东南首屈一指的优秀大企业家啊...” 可说着说着,陈记者看向叶震的目光似隐隐有些怒气,在他看来一个有着无比光明前途的企业家就因为眼前的叶震,便倒在他经商路上最辉煌的时刻。 更何况他以前还曾经采访过林朝东,不管是对他的印象还是两人的关系都十分不错。 这些加一起,哪怕是知道眼前的叶震即将在不久后被枪决,他还是隐隐感到十分不舒服,所以他才主动向报社领导申请,就是特意来看看这个害了林朝东一家的人,现在又过着怎样的牢狱生活。 “大记者对我似乎有些怨气啊?”叶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道。 “怨气?”陈记者不怒反笑道:“我看你看守所的生活不错啊,有吃有喝,这不还有专门的刑具给你服务。” 叶震指了指手上的镣铐,懒洋洋地应道:“这个正确的说法叫戒具,不是什么刑具,堂堂商报的大记者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我倒是用不上你这种所谓的常识,你能用上最好。”陈记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你既然讨厌我,那干嘛还来采访我?”叶震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当即反问道。 陈记者抬起双眼仔细地看着他,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害死林会长一家的人现在是什么样了。” “那人你也看到了,现在你可以滚了。”说完这句话后,叶震便掏出口袋里的烟缓缓地点了上去。 “你叫我滚?!”老记者腾地一下直接就站了起来,怒道:“凭什么?你现在不就是个死刑犯?” 叶震微微一笑道:“凭我不想给你采访,怎样?难不成你还能隔着栅栏过来咬我?” “你!!”陈记者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是痛恨叶震不假,可采访也是他的任务啊,要是今天没采访成那回去挨一顿训都是正常的。 “看什么看?!还是你想让我请你抽烟啊?”叶震咧嘴继续嘲讽道。 “你这种人就活该被判死刑!!”陈记者再也忍受不了叶震的嘲讽当即一甩手抓起桌上的纸笔便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出去,小小的接见室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奇怪的是,就在这位陈记者即将走出接见室的时候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紧接着便又快步离去。 “这个记者...”就在这时叶震也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的神态,他先是微微起身抓起陈记者遗留在桌上的名片瞧了一眼后,喃喃道: “这个人看来跟阿东的关系应该不浅...有点意思。”说完他就将那张名片收进上衣的口袋里。 他之所以故意将这位古板的记者激走,为的正是想仔细且彻底地观察一遍整个接见室,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只见他先是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由钢筋组成的栅栏,随即抓住一条钢筋后双臂猛地一用力,却见如拇指粗细的钢筋却依旧纹丝不动。 “我他妈就不信了!!”叶震在心里咆哮了一声后,抬起一只脚顶住水泥凳子再度发力,就在这时被他抓住的两根钢筋开始有了一点点变形。 “好!!”叶震当即停手后一屁股就坐回到了水泥凳子上,嘴里不住地大口喘气。 “好!!”此刻他的内心甚至压抑不住地想将两根钢筋彻底掰开,然后就这么侧身一钻就这么直接越狱! 可几经思考后他还是强行止住内心的狂跳,此刻一个狱警的身影从接见室另一边的门缝处直接闪了过去。 第29章 未雨绸缪(一) 就在另一侧门外的皮鞋脚步声响起时,叶震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好在一会过后那个脚步声越走越远,才让叶震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他先是瞧了瞧被刚刚自己稍稍掰弯一点的两根钢筋,确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后又仔细观察起整个接见室来。 “如果单纯想靠自己双臂的力量将这些钢筋彻底掰弯到能钻过去的程度还是有些困难...” 叶震一边思考,一边摸了摸刚刚那两根钢筋,虽说他用尽全身力气是能掰开一点,可真要弄成能钻过的程度恐怕难度不小,看来他到时候还真得借助老鸭子说的牛仔裤来帮忙了。 另外,接见室就是一个不足六平方的四方形密闭小房间,中间隔着铁栅栏,两侧各有一道铁门。 而据他之前和刚刚的观察,来探监的那道门并不会从外面锁住,而且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专门守在外面,但是内监区也就是叶震后面的这道门则相反,大多数情况不仅有人守着而且只要有人进来接见室便会即时上锁。 “可惜那老家伙把门给关太死了...”叶震仔细盯着另一侧那打开一丝丝的门缝,心中满是遗憾,如果刚刚再多激一下那个老记者说不定他就甩门跑出去,那样留下大一点的门缝也好让他真正看一眼外监区的样子。 “叶震!你接见好了没有?”就在叶震摸着下巴露出遗憾神色时,他身后的铁门外响起了外劳犯的喊叫声。 “好了。”叶震起身走到门前,应道。 接着一阵开锁的动静过后,铁门打开,外劳犯探着脑袋对他说道:“那走吧。” 叶震点了点头,提起手上的镣铐迈出去后便跟着外劳犯的脚步一路朝着号房的方向走去。 路上,叶震似乎想起什么后递过一根烟给那个外劳犯后,对他问道:“哎哥们,打听个事。” “什么事?”那人接过香烟,回道。 “那个老兽医还在看守所吗?”叶震看了一眼远处通往外监区的小门,问道。 这时,外劳犯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兽医被调走?” “他之前跟我提过。”叶震微微一动,看来那人真被调走了。 “他被调回刑警大队了,我听管教说还升了一级。”外劳犯应了他一句后,继续向前走去。 “被调回去,还提了一级上去?”叶震有些诧异,他要是真有这种关系干嘛早几年不用?非要在这看守所的狱医室待这么久? 两人很快就走到七号房的门前,可令叶震奇怪的是此时的七号房却是铁门大开,外劳犯同样疑惑地上前一看,立刻挺直身体大声喊道:“林管教好!!” “是带叶震归号吗?”七号房的天井里,林管教站在中间随意问道。 外劳犯大声答道:“是!他已经在门外了。” “那带他进来吧,正好这里也弄完了。” “是!”答应完后外劳犯就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叶震招了招手,示意他归号。 叶震刚一走进去,却看到林管教正带着另外两名穿着黄马甲的外劳站在天井中间,而他前面的则是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做着汽车坐垫的蔡大胖子。 此时蔡大胖子的戒具已经被两名外劳卸下放到一旁,而林管教则表情淡漠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做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将戒具再戴回去,另一边其他犯人都贴墙并排站立,谁也不敢出声。 “报告管教。”叶震刚一走近就出声喊道。 “站那边去吧。”林管教随意挥了挥手,又对不远处的陈海文说道:“他的手脚也不快吧?” 就在陈海文刚欲说话间,叶震突然开口插话道:“报告管教,可能是刚放开戒具还不适应,而且这么多人一直盯着他看比较紧张。” “嗯。”林新宇转头看向叶震,问道:“那你说他一天能做多少?” “最少两块半没问题,赶一赶三块我可以保证。”叶震赶忙答道,可随着他的话音一落蹲坐在地上的蔡大胖子额头上却不断地冒出冷汗来。 别说是他,就是陈海文听见叶震这句话都差点被惊呆:“我滴乖乖,叶老大你还真敢开口,三块?就大胖子这个手速他就是把塑料绳拉冒烟怕都做不出来三块吧?” “你确定?”林新宇目光盯着叶震,问道。 “确定。”叶震点头,平静回道:“我保证他一天最少能做两块半出来。” “你呢?”这时林新宇又把目光看向陈海文。 “啊?”陈海文刚想说不太可能可一道锐利的目光看来后,他只能结结巴巴地应道:“应该可以吧,我想应该这个胖子应该没问题。” “好。”林新宇不再多说当即点头后便带着两名外劳犯走出号房,随即砰的一声后,铁门当即自动关上。 陈海文顾不上已经被吓得浑身湿透的蔡大胖子,径直穿过人群后跑到叶震身边,急急说道: “我的叶老大啊,两块半?你还真敢替他答应,要是回头这胖子做不出来我可是要被撤掉号长的。” “你怕什么?”叶震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让他做两块,剩下半块平摊出去不就行了。” “啊?”陈海文目瞪口呆道:“这...这行吗?那其他人要是不愿意呢?” 叶震稍稍挥舞了一下拳头,笑道:“我想他们会愿意的,再说你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当什么号长?半块成品你都搞不定?” “好吧。”陈海文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恨恨地看了瘫坐在地上的蔡大胖子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叶震会突然这么帮他,可问题是这些他偏偏不敢去问。 号房的另一个规矩就是,该你问的你才能问,不该你问的那就不要去多嘴,陈海文作为老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陈海文转身回号房没多久,终于回过神的蔡大胖子先是甩了甩刚刚解脱的双手,足足傻笑了好一会后才跑到叶震的身边诉说道: “叶老大你也太牛了,居然还让干部把我的镣铐给解下来。” “你别忘了你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就行。”叶震随手拿过旁边左文良放在身旁的一包沉香牌香烟扔到蔡大胖子身上,淡淡说道。 “你放心!!我大蔡绝对是说话算话的人!”蔡大胖子拍着胸脯大声回道。 “那就行了。”随即叶震就往墙上一靠,打算晒会太阳顺便休息会却又听大胖子诉苦道: “可是叶老大,我这一天要做两块半有点...有点做不出来啊,你看能不能跟管教再商量一下?” “商量?”叶震睁开双眼随手指了指号房墙壁上的通话电铃,淡漠道:“自己去啊,你去那按电铃跟管教商量一下不就成了?”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大胖子尴尬回道,谁没事敢按那玩意啊,再说跟管教商量?那是不要命了吗? “那就老老实实的做!”叶震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招手把左文良喊了过来后,对他吩咐道:“一会你教教这个大胖子穿珠子的技巧。” “没问题。”左文良点头答应道,作为同样出入看守所好几次的犯人他会的做事技巧自然也不少,虽然在外面用不上。 “不要老想着靠别人,有些东西该自己努力就得自己努力,明白吗?”说着叶震继续往墙上一靠,双腿伸直后晒起太阳闭目养神来。 第30章 未雨绸缪(二) 时间很快过了中午,就在叶震刚换过位置打算睡个午觉时二楼廊道上却传来值班干部林新宇的声音:“叶震人呢?” “报告管教,他在铁门外那一块。”号房内其他正准备休息的犯人大声回答道。 “嗯。”二楼廊道上的林新宇转身看向天井一侧,而叶震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很快也走到天井中间,回应道:“干部,我在这。” 原来他刚刚的位置却正好是二楼廊道的正下方,又恰巧处在两个监控的盲区内,所以在发现叶震不见后负责值班的林新宇才第一时间走过来查看。 “你刚刚在哪里呢?”林新宇低头看着叶震,问道。 “报告,刚刚在那里打算睡一下。”叶震指了指刚刚躺下的地方。 林新宇瞧了他一眼,问道:“以后就不要在那里午休了,怎么,睡床铺不舒服吗?” “是!我现在就回号房。”叶震将锁链提起答应一声后就朝着号房里走去,内心却暗自说道: “看来死刑复核还真是下来了,现在只要自己一脱离监控范围立马就追过来...以前他哪里会管这些。” 二楼廊道上的林新宇转身确认叶震已经走入号房后,又低低看了他几眼才默默点头后转身就往值班室的方向走去。 叶震躺在床铺上望着灰白色的高耸天花板,开始思考起越狱的事情来。 脱狱的方法,路线甚至是工具他都有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怎么跑?出去后往哪里跑?参考过往他曾经听说过的越狱例子无一不是当地军民联动的大规模追捕,更别提自己还是个死刑犯。 如果真的让他越狱成功,往哪里跑,能跑多远,怎么藏这些都是最大的问题。 他还记得小时候家乡那边听闻“二王”有可能已经逃窜进临海并进入他们老家那一带时,附近几个乡镇的民兵那几乎是倾巢而出满山遍野的找,甚至家里头的大人也被村里叫过去帮忙搜山。 可想而知如果自己真能越狱成功那遭遇的很可能也是这样的结果,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该往哪里跑呢?走一步算一步?真要这样想那绝对是在找死。 就在他思索间,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骤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那就是天气。只有天气越差,他才可能跑得越远....他忽然想起那如轮回一般的枪决现场时,大雨滂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井外的第一道铁门忽然“砰!砰!砰!”被人砸响,紧接着马文化的声音就在号房外响起:“叶震!有接见,快准备下。” “好咧!~”叶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老大,今天这么多记者来见你?”同样听到声音主动拿着外套过来的左文良好奇问道。 叶震猛地一起身,嘴角浮起一丝不屑道:“那是他们怕老子这几天死了,就没地儿采访了。” 这突然的一句话却让左文良直接就尬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随即叶震走到天井中间,很快号房铁门打开后马文化走了进来拿过一件黄色的马甲并亲自替叶震穿上。 “谢了。”叶震掏出一支烟放在他的嘴里。 “都是朋友说什么谢。”说着马文化也拿出一根烟放到了叶震嘴里。 两人一边掏出打火机各自点上一边朝外走去,马文化问道:“我听说你早上把那什么记者给骂走了?” “可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叶震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故作不屑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叶震又对他疑惑问道。 “嗨。”马文化吹了一下烟灰,回道:“接见不是有时间限制嘛,结果那记者早早离去也没给所里头说,害外监区的值班干部被上头叼了一顿,后来又跑去问小卖铺的人才听说你把那个记者骂了一顿。” “外监区还有值班干部?”马文化的回答听到叶震耳朵里却听出来另一个意思,当即就问道。 “怎么没有?”马文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外监区也是监区啊,只不过平时比较松,真要上面下来检查还得按正常监区规范来做。” “也是。”叶震应了一声,心里却起了一股心思,没想到这外监区居然还有人值班...看来自己就算是能过接见室要出去还是有不少麻烦... “对了,那个小卖铺怎么会知道我和那个记者起冲突的?”叶震又问道。 马文化想了想,回道:“说是那个记者在经过的时候在那里头买了一瓶水,又东拉西扯地打听一些关于看守所其他死刑犯,聊天的时候跟小卖铺的人提起了这事,估计是采访不到你想采访其他死刑犯应付他们领导吧。” “这老家伙...”就在这时两人也刚好走到一排接见室外,这时马文化上去拉开一间接见室后,对他提醒道:“兄弟,这回脾气可不能再暴了,要不估计所里头不会再给你安排采访了啊。” “明白。”叶震心领神会地应道,当即提起脚上的锁链后抬腿便迈进接见室里。 “你好。”叶震刚一进去,对面一个二十多岁的白皙又显得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便主动站起,又十分客气地和他打起了招呼同时又将手伸过栅栏。 “你好。”叶震十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同抬手和他握了握,主动要和死刑犯握手的记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先自我介绍下,我是东南商报的记者,我姓陈...”年轻人刚一坐下就将自己的证件递到了叶震的眼前,自我介绍道。 对面的叶震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无语:“怎么又是东南商报?不是早上才刚来吗?” “啊?”谁知陈姓年轻人一听这话顿时满脸困惑道:“叶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今天没安排其他人过来采访你啊?” 叶震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那早上那个姓陈的老记者不是你们东南商报的?还是说叫东南商报一共有两家?” “姓陈的老记者?”年轻记者陈斌如茫然地摇了摇头:“整个临海就一家东南商报,国内也没听说过有跟我们同名的,而且我们报社的在职记者也就我一个姓陈的,其他跟我同姓要嘛是后勤要嘛是社里的其他人工作人员。” “...”这名年轻记者的话直接就让叶震整个人瞬间呆住,他迟疑问道:“你确定就一家东南商报?” “当然确定。”陈斌如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我们报社有采访资格又是姓陈的就我一个人。” “那...”叶震赶忙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早上放好的名片递到了陈记者的面前,惊疑道:“那这个又是什么人?” “我看看。”陈斌如接过名片,看了两眼后疑惑道:“主任记者,陈博然...我们报社没有这个人啊?而且他这上面留的电话也不对,这不是我们报社的电话。” “你确定?”叶震不可置信地问过一遍。 “当然确定,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陈记者严肃地点了点头,又纳闷道:“如果按你这么说,那就是有人冒充我们来采访你,这事我需要跟领导汇报一下。” “冒充?”叶震目光微微一沉,现在想起来那个几句后就被自己激走的老记者似乎有那么一些古怪,正常到了那个年纪又是记者怎么也不应该被自己随便几句话就激走才对。 可他冒充的目的是什么?专门来打听消息?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问自己,甚至连刑具和戒具都分不清。 就在这时叶震忽然抬起自己的双手,对年轻记者问道:“陈记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不是死刑犯的戒具?我都见过好几次了,有什么问题吗?”陈斌如不假思索地应道。 “果然...”此时叶震终于确认那个所谓的陈姓老记者绝对是冒充的,难怪他故意装作几句话就被自己激走,该死的老东西是怕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所以才借故匆匆离开?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31章 未雨绸缪(三) “叶先生...”就在叶震不断的反复思考时,陈斌如的声音响起。 “嗯?”叶震抬头。 陈斌如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冒充的我回头会跟报社那边汇报,这里你看方便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毕竟我们来一趟也不是很方便。” “当然可以。”叶震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同时又对他问道:“你刚刚说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 “是的。”陈斌如掏出自己的证件对他解释道:“我们需要报社先向主管看守所的公安局提出申请,在得到公安那边和看守所两边的确认答复后才可以进来采访,并不是谁拿着证件就能进来。” “这么说那个冒充的人还骗过了好几道审核?”叶震有些吃惊的问道。 陈斌如应道:“如果真按你所说的有人冒充我们报社的名义来采访那确实有这个可能,当然也不排除...”说着陈斌如便指了指接见室周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明白,那我们就先采访吧。”叶震微微点头,他知道陈记者说的自然是指看守所有人在里应外合配合那个冒充的记者。 “好。”说着陈斌如便从包里拿出纸笔后,开始对叶震进行了仔细的采访。 不多时采访结束后回号房的路上,叶震又把那张老陈记者早上留下的名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脑海中仔细回忆起那个人过来接见时的场景。 “没有问话,顶着风险冒充记者就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吃饱了撑的?”叶震越想越看不明白那个人老头的真实目的,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个冒牌货早上刚来,下午真货就来采访自己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除非...”叶震的脑中很快便浮现出一种可能,那就是冒充的人刚好能看到了东南商报申请采访的资料所以顺手就拿过来用了,那就证明这个人很可能就藏在这看守所和公安局的这条线里。 “兄弟,你在神神叨叨什么呢?”马文化看叶震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禁不住好奇问道。 “没事。”叶震摇了摇头,忽然对他问道:“你说早上那个记者还去小卖铺打听其他死刑犯的情况?” “对啊,我听外监区值班的管教说的,怎么了?”马文化疑惑道。 叶震眼珠子一转,对他说道:“你能不能帮个忙,下次去小卖铺的时候帮我问问那个老家伙具体问了啥?” 马文化一听这要求,脸上疑惑神色更浓:“可以是可以,就是兄弟你怎么也打听起那个家伙来了?” “看他不爽嘛。”叶震随意掐了个借口搪塞道。 “行,我下次去小卖铺的时候帮你具体问下。”马文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事当即也就答应了下来。 “抽一支?”眼见马文化答应后,叶震掏出一根烟笑着问道。 “成啊,不过你这烟瘾挺大的嘛。”马文化笑着接了过来,又问道:“怎么样你烟还够不够?要不我给你整两条过去?” “得了吧。”叶震摆了摆手,笑道:“我还能缺烟抽?再说我要是哪天突然凉了你给我的烟可不就浪费了,你留着自己抽罢了。” 这话把马文化听得整个人一怔,过了好一会才回道:“兄弟,你的心态真的很不错。” “那还能成天哭哭啼啼咋地,反正都这样了自己看开点就是,他们不是都说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吗?你看我英雄当不成,当一条好汉总可以吧?”叶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应道。 “兄弟你还别说,就十一号房的那个毛头小鬼,抢劫杀人的那个不也是死刑吗?”马文化对他问道。 “好像有见过。”叶震想了一下似乎有点印象。 “那家伙整天在号房里就是哭哭啼啼,还是扯着大嗓门哭的那种,别说我们从号房外面经过听得蛋疼,就是他们号房管教经常都要拉他出去做思想工作,脑仁疼得不行。”马文化摊了摊手,应道。 听见这话,叶震直接鄙夷道:“死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思想工作可做的?” “可别这么说。”马文化反驳道:“他要是真在这看守所里出了事,闹自杀什么的,我跟你说那管教可就倒霉了,光扣他奖金都不够降职都算是轻的。” “怎么说?不是也快枪毙了吗?还管他干什么?”叶震好奇道。 就在这时马文化忽然看了看左右后才压着声音对叶震说的:“你看过那个每天早上领着几个外劳进来倒号房垃圾的管教没?” “看过啊,不是每天都来吗?咋了?”叶震问道。 马文化凑到叶震耳旁,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就是之前他也是号房专职管教,后来有个年纪较大的死刑犯受不了压力半夜撞墙自尽了,然后他不就背了处分才被降级成搞垃圾的去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那一大把年纪没混上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成管垃圾的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叶震有些明白地点了点头,不过这种事说起来还真不能怪那个狱警,毕竟人要自杀你是真拦不住。 “所以只要是临行前每个死刑犯都被狱警盯得死死的,特别是刑期越近盯得越死,上面是真怕你们出事,不管是弄死别人也好还是弄死自己,反正他们都得跟着倒霉。”马文化看着叶震,似有意无意地提醒道。 “懂了。”叶震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难怪最近林新宇把自己盯得死死的原来是这样。 两人聊着聊着很快也就走到了号房门口,不久后一声“哐当”声音响起铁门缓缓打开,就在叶震正要迈步往里走时马文化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这里面十分罕见的华子递了过来,对他说道: “这是早上我从一个新犯口袋里搜的,你先拿过去抽。” “你自己留着,这么好的烟。”叶震连忙摆手拒绝。 “是兄弟就别废话。”马文化将烟往叶震的口袋里一放,转身就朝着廊道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震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后才继续往号房里走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自己真能逃出去,将来真能翻身的话那马文化这个朋友他还这就交定了。 回到号房后他刚把外套一脱,便在其他犯人的注视下开始了今天的高强度锻炼,现在的他哪怕是能多锻炼一分就不会放松。 实际上从他得知自己的死刑复核可能已经下达后,他就是在冒着极高的风险再赌,虽然每次接见都算是一个可以逃跑的可能,可这些却并不是他想要的机会。 毕竟脱离这里只是第一步,一个开始,后面的大逃亡才是真正的考验,只有彻底躲过第一波的大追捕才真正算得上逃出生天,为了这些他哪怕就是拿自己的命在赌那个等待的机会出现也在所不惜。 就在他锻炼时,正在天井中间做事的老鸭子先是起身甩了甩几乎麻木的双手,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才悠悠地晃到了叶震的身旁,小声问道: “老大,我看你那脱骨手练得也差不多了,怎么晚上没见你睡觉的时候脱出来放松放松?那样也比较好睡不是?” 谁知叶震听见这话后,当即冷冰冰地看了过来:“怎么?你晚上又在偷偷观察我?” “不是不是。”老鸭子连忙摆手,尴尬地解释道:“我是说那样也比较好睡觉不是吗?” “我看你是裤裆里撒盐,闲得蛋疼了是吧?要不我让陈海文再给你加点任务量?”叶震不怀好意地笑道。 老鸭子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嘴里慌忙解释道:“我就是问问,问问...叶老大你别误会。” “你说我要是真在晚上睡觉脱出来,那要是被别人举报了,到时候算我的还是算你的?还是等管教抓到我,我把你咬出来?”叶震反问道。 “怎么可能?这号房里哪有人敢举报你?”老鸭子急忙说道。 可不等老鸭子回答,叶震自己又说道:“这种技巧最多也就是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试一下,要不你以为我能随便从手铐里脱出来?那不是在找死吗?” “也是。”老鸭子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想问的当然不止这些,可谁知叶震的话却是丝毫的滴水不漏,反而还直接质问起自己来了。 第32章 契机(一) 叶震当然知道老鸭子这么套近乎是想问什么,可这些他却不会也不可能对老鸭子这种人说出自己的计划和想法。 事实上,在每个号房里面最危险的除了上面时不时出现的巡逻狱警外反倒是这些犯人了,要知道有很多的案件都是在看守所内被犯人之间互相揭发而出。 有可能今天你把别人当兄弟朋友在那掏心窝子,一转眼他就能去狱警那直接把你卖了,踩着你的尸体拿自己的立功减刑这事在犯人之间再正常不过。 对叶震来说,别说是老鸭子这种本就没多少人性的犯人,就是马文化和左文良这种和他走得非常近的,叶震也不会对他们透露一丝一毫,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特别是这种关键的时候。 号房里的犯人之间向来流传一句话老话叫: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句话放到犯人之间同样也适应,能互相掏心窝子的除了绝对的过命兄弟,那就只有傻子了。 老鸭子眼见叶震的表情逐渐冷漠,也就自讨没趣地退到了一旁抽完烟后继续做起自己的手工任务。 在狭小的号房里,只要自己认真做事时间往往就会过得很快,就如刚做完最好一组俯卧撑的叶震一样,正当他一抬头却才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不多时号房外推着小车送餐的外劳就已经将各个号房的晚餐分发完毕。 “叶大哥,你,你两份都吃完了?” 不久,过来替叶震收拾水瓢的左文良有些吃惊的问道,要知道现在叶震每顿都要额外再点一份全肉的炒菜,这种量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最少也得两个人才吃得下。 “有问题吗?”叶震轻轻地拍了拍肚子,问道。 “没...就感觉最近叶大哥你的饭量确实多少好多。”左文良吐了吐舌头后端起水瓢就往天井外走去。 下午七点整所有犯人归号,二道栅栏门落锁后所有犯人或坐在过道里或坐在床板上纷纷仰头看着墙壁上的电视节目。 叶震对这些却意兴阑珊,这里面一点他想要的消息都没,可没多久后的天气预报却让他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天气预报里,播报员正指着一个大大的白色风圈播报新一轮台风即将在三天后登陆临海的消息,也正是这个消息让叶震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机会。 “台风!!”叶震心中狂喜:“台风!!真是老天助我!!” 临海的冬天不是没有台风,只是极其少见,哪怕叶震从小到大也没见识过几次冬天来的台风,有的大多数是在秋天登陆。 而台风的到来往往伴着巨大的降雨和狂风,最关键的是只要台风一来,这种天气最少都要持续三天以上,这种时候只要他能逃出看守所那绝对不利于后面那些人对他展开的大追捕。 “三天后,就三天!!”叶震狠狠地给自己下了个决心,不管如何他都要在三天后逃掉。 但是问题也很快来了,有没有接见,能不能接见却并不是他说的算,谁能保证台风登陆的那天会有记者来采访他?这种天气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出门吧? 想到这里叶震顿的脑袋顿时又隐隐有些头疼起来,这麻烦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哎,想逃出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当天夜里,叶震看着窗外分外明亮的星空想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一亮,看守所的起床铃声将犯人从睡梦中惊醒时,他才眼前一亮想出了一个稍稍可靠的办法来。 可谁知就在二道栅栏门还没打开的时候,天井外的第一道门却突然“哐当”的一声后猛地打开,就在所有犯人好奇时两条足有半人多高的大狼狗猛地冲了进来。 “狼狗?!看守所怎么会有狼狗?”栅栏后面的犯人被这两条突然出现又显得凶神恶煞的大狼狗给吓了一大跳,顿时议论纷纷。 床板上的叶震刚一探头,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紧接着两名持枪武警和号房干部林新宇也在后面走进,这一幕当场就把叶震吓得内心狂跳:“干!!怎么这么突然?非要大早上把我...”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就听林新宇对着号房里的犯人命令道:“所有人全部上床板贴墙站立!!” “是!!”犯人齐声答应后一个个赶紧爬上床板,老老实实地把脸贴在墙壁的一侧,此时叶震的额头上冷汗不断冒出,心脏更是剧烈抽搐,脸色一阵煞白。 “这他妈来得也太突然了!!” 随着二道栅栏门的打开,两名武警第一时间冲入号房内,冷漠的目光就如芒刺一般在叶震的身上淡淡扫过,随即就看到他们将床铺之下所有犯人的行李,被褥统统拖了出来后又统一丢到天井中间。 叶震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大松一口气并在心中暗骂道:“操!!他妈的随机安检,差点没把我吓死...” 果然就在武警将犯人的行李丢到天井中间后,两条大狼狗迅速上前开始对一大堆被倒出来的行李仔细地嗅了起来。 不久后武警又对已经打散的行李仔细翻找一遍,确定没有违禁品时才对林新宇大声报告。 “解散!!”得到报告后的林新宇当即就对犯人喊道,很快便带着两名武警和两条狼狗走出号房,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后一道门死死关上。 此时的叶震早已是浑身虚脱,直直瘫坐在床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要知道死刑犯最害怕的就是看见突然闯入的狼狗和持枪武警,他们的出现往往也代表了叶震生命的终结。 “他妈的!”良久之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叶震坐在床板上低低地骂了一句。 正在洗漱的其他人犯人听到都不由好奇刚刚叶震为什么会突然紧张,唯有几名在看守所待得比较久的老犯人看向叶震的目光却显露出不少同情来。 他们知道这才是死刑犯真正的悲哀,也许某一天这些冲进来的武警和狼狗就会将他们五花大绑地押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直接枪毙掉。 活在这种未知的恐惧里,只要是个人就都会害怕。 三十多分钟后,外劳犯推着哐当作响的小餐车走到了号房外,号房马车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便抱起一大叠红色的塑料水瓢跑到小窗口旁边开始准备接餐。 可即便是叶震已经特意点了加餐,这一顿早饭依旧是让他吃得心有余悸,索然无味,相比能不能活下去,现在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早饭过后,其他犯人陆陆续续开始了新一天的上工,而叶震却一个人靠在天井边的墙壁上叼着一根烟仰天发呆,双目迷离。 “七号房叶震!!接见!”伴着突然的两声砸门动静后,一个声喊叫在号房外乍然响起,这正是叶震今天最为期待的声音。 “好咧!!”原本昏昏欲睡的他突然为之一振,拿下嘴里还在燃烧的烟头就往左手的掌心处使劲按了下去。 随着一股强烈焦肉味道的散发,哪怕其他犯人早已见过他这一幕,依旧是看得心惊肉跳,这家伙对自己实在是够狠。 随即号房门打开,一个与他之前有个相熟的张姓外劳犯走进来后给他丢过来一件黄色的马甲,等他披上后两人便离开号房穿过监区长廊很快便来到一排接见室前面。 “哥们,怎么这些记者天天都来采访你?”张姓外劳犯一边打开一间接见室,一边好奇问道。 “可能我长得比较好看吧?”叶震咧嘴一笑,对他调侃道。 “啊?这也行吗?”外劳愣了一下,就在叶震跨步走进接见室对面坐着的记者很快站了起来并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东风晚报的记者,卢德明” “东风晚报?”叶震嘴里念了一遍,脑海顿时就如惊雷般想起之前曾经隐约中听见的那首哀怨曲子:“凄凄离歌,东风难破...” “你说你是东风晚报的?”叶震又问了一遍。 对面的记者年龄约莫三十上下,长相普普通通,只是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眼角有着饱经世事的风霜,只见他拿起胸前的工作证到叶震面前给他自信看过后,说道: “对,我是寒江东风晚报的副主任记者,卢德明。” 第33章 契机(二) 接见室里,半个多钟后。 “你刚刚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记者卢德明突然停下笔,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叶震,问道。 “当然。”叶震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淡然道:“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骗你对我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德明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如果照你的意思那海龙集团总裁林朝东就不是你杀的,反而是深陷集团内部权力斗争成了牺牲品?” “可能吧。”叶震平静回应道,同时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可能?”卢德明显然对叶震的话有些不满,嘴里追问道:“叶先生,你要知道你说的这些东西是足以翻案的,单凭你嘴里的话并不可信吧?” 叶震似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翻案?”随即他将手上那副锈迹斑斑地铁镣铐放在卢德明的眼前晃了晃,无所谓道: “我早就不报那个心思了,现在对你说这些也就是跟你比较投缘,权当做一个故事在给你讲讲而已。” “可我不觉得这是一个故事。”卢德明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只见他微微向前挪了挪屁股后,正色道:“叶先生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还是一位资深的调查记者。” 叶震十分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调查记者?” “对。”卢德明点了点头:“正因为我曾经调查过不少官员的丑闻得罪过太多人,所以才被调到这家并不出名的小报社当了这么一个徒有虚名的副主任记者。” “想不到。”叶震咧嘴一笑道:“想不到卢记者你还有这份执着,我可以跟你说刚刚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字字属实,但是我没有证据。” 正当卢德明正欲说话间,叶震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有一些消息,一些不太靠谱的消息,就比如我知道海龙集团的杨副总裁就和寒江的不少黑帮团伙有着很深的关系。” “你确定?”卢德明诧异道,他很难想象一个堂堂大企业的副总裁怎么会跟黑道扯上关系? “确定。”叶震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他内心却根本不确定,他唯一的猜测却是通过蔡大胖子的堂兄再到那个莫名出现的老女人那里,由此联想到了当天晚上林朝东提过的杨副总裁。 隐约之间叶震觉得这些人或许真存在一些什么联系,至于那位他不曾见过面的杨副总裁是否和黑帮有过深交,他也仅仅是在林朝东喝酒的那个晚上偶然间听他提过一嘴。 “再说了,既然你是一位调查记者,那核实信息的真实度不应该是才能做的事情吗?”紧接着,叶震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这时卢德明的脸色露出一丝丝疑虑和挣扎,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叶震的话去调查这件事的真相,如果不调查那自己这一关首先就过去,但如果调查了,挖出的内幕太大那后面又该怎么去面对? 这时叶震的嘴角浮起一丝丝不屑道:“我看报纸上都说调查记者是逐渐消失的光,现在看来,啧啧啧。” “叶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卢德明缓缓拿起手上的纸笔,说道:“我并不是在害怕谁或者哪个势力的报复,而是怕深挖出你所说的真相后却石沉大海无能为力。” “为什么真相就一定要有结果呢?”叶震十分淡然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徐徐说道:“我并不认为真相就一定要去问个结果出来。” “如果没有结果那我去调查又有什么意义呢?”卢德明反问道。 叶震慢慢吐出一道白烟后,说道:“你知道你只是一个记者,曝光他就是你的责任和义务,能做到这些不就可以了吗?过分执着于结果,只会让人迷失自身的本质。” 说完,叶震坦然一笑道:“再说了,就算是到时候你真调查出结果出来,我能死而复生吗?给再多补偿难道还真能告慰那所谓的在天之灵?怎么?你们记者也信这一套?” “迟到的正义,永远就不会是正义!”叶震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后突然起身用手敲了敲水泥桌面道: “情况我也告诉你了,如果你愿意听我知道的其他消息你可以在两三天后过来找我,再晚的话怕你就见不到我了。” “两三天后?”卢德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说道:“行,我答应你我会去认认真真地调查这件事,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好,不过你时间可要记好,要不到时候来晚了可能我就不在了。”临出门前叶震又提醒道。 “放心,我向来都是一诺千金。”卢德明重重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铁门上也响起了沉默的敲门声响:“卢记者,你的接见时间到了。” 而另一边的叶震则在迈出接见室时,清澈的眸底隐隐浮起一丝笑意。这次的采访对他来说却是个意外之喜,原本一开始他的打算是胡诌一些所谓爆料的瞎话来吸引记者这几天内继续来采访他。 可谁知让他意外的事对面居然是一位十分少见的调查记者,所以就在对话中叶震临时改了主意,他将自己所知的一些情况透露给了这位姓卢的记者知晓,果然他在叶震的说动下同意开始调查这件事并在三天后再次采访他。 至于有没有用会不会有结果,叶震其实并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一个越狱逃离看守所的契机而已,自重生后的那一天开始,他唯一相信的就只有自己。 几分钟后叶震回到号房中将外套一脱直接就开始今天的高强度训练,可就在他锻炼一小会后马文化却突然出现在号房墙壁上的小窗口外面,并把他叫了过去。 “有事?”叶震刚一走到小窗前,就递了根烟过去。 “你们早上是不是被突击检查了?”马文化接过香烟,问道。 叶震疑惑道:“没错,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有,而且还很大。”马文化突然将声音压低,小声地对叶震说道。 “说说看。”叶震稍稍弯下身子,侧过耳朵回道。 “本来我也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是早上武警进来就只查了你们这间号房,别的号房一个都没查。”说完后马文化便盯着叶震看了起来,那眼神仿佛在问他是不是你有什么事藏着? “什么意思?”叶震装作没听明白他的话,问道。 “昨天我去值班室倒垃圾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们号房有个人犯人正在跟干部报告什么事,我想应该跟今天的检查有关系吧?”马文化小声回道。 这时叶震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凝重地问道:“你是说有人在打小报告?” “对。”马文化点了点头,对他小声提醒道:“但是我不知道那个人说了什么,要是跟兄弟你有关的话你最好小心些,你别看这些犯人成天对你老大老大的叫着,事实上个个心里阴暗着呢。” “嗯。”叶震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你知道是哪个犯人打得小报告吗?” “你让开我看下。”马文化对整个脑袋已经完全挡在窗口的叶震说道。 “你看下,如果没有的话就剩下号长一个了。”叶震将身体挪开后,对他说道。 紧接着马文化便透过小小的四方形水泥窗口朝着天井里头蹲在地上做事的犯人一一扫了过去,不一会他便对叶震招了招手。 “怎么样?找到没?”叶震问道。 马文化指了指叶震的身后,说道:“右侧角落里,半蹲着地上穿蓝衣服的那个大个头,就是他没错。” 顺着马文化手指的方向,叶震的目光朝着天井的角落里看去,一个体格健硕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仔细地穿着手里的玻璃珠,叶震狐疑道:“石志国?是他?” “就是这个人没错。”马文化点头应道。 “行,我知道了。”说着叶震一个转身拖着沉重的铁链带起叮当的响动后,一步一步地往天井中间走了过去。 “老鸭子。”就在叶震走到天井中间时,他对同样蹲在另一边做事的老鸭子叫道。 “哎!叶老大,你有事找我?”老鸭子面露欣喜地站了起来,舔着笑脸问道。 “帮我把石志国按住。”说着,叶震就在所有犯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掌从镣铐之中摘了下来。 第34章 威慑 “按...按住他?”老鸭子脑袋一愣,又看见叶震已经摘下并扔到一旁的镣铐,结结巴巴地问道。 “怎么?”叶震凌厉地扫了他一眼:“要不我让别人按住你?” “我按!”老鸭子在脑海中稍一斗争立马就走到已经呆住的石志国身后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叶震的重拳已经呼啸而至,重重砸在石志国的腹部,强大生猛的力道甚至让他身后抱住的老鸭子都踉跄着一起砸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生生挨了一记重拳的石志国更是闷哼一声,嘴里当场就喷出一口血沫出来。 “按住!!”不待叶震嘴里的话喊完,第二下,第三下重拳接连而至,不足一会体格健硕的石志国便已经面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无比痛苦地躺在了地上,整个人躬得就像一头虾米一般。 “老叶...”就是其他犯人满是震惊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时,号长陈海文第一时间走出号房后先是被叶震自己脱下的镣铐惊呆,又迟疑道: “他...不是一向挺老实的吗?出什么事了?” “跟干部打小报告。”叶震淡淡地应了一句后,猛地一个抬头对着老鸭子吩咐道:“你也去补他几下。” “我?”老鸭子看了看地上不断呕吐的石志国,脸上写满迟疑。 “怎么?打人的勇气你都没有,还学人家杀人?”叶震嘴角挂起一丝不屑,脚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冰冷地朝着老鸭子逼视而来。 “叶大哥,你看这老小子哪有这胆量?还是让我老蔡来吧。”正说话间人群里的蔡大胖子挺着一身白乎乎的肥肉,大笑着向前走来。 “我打!”眼见叶震的脸色越来越冷,老鸭子瞧了瞧地上被打半死的石志国生怕自己一个不同意下一个被干趴下就是自己,当即也就发起狠来重重地朝已经吐了一地的石志国腹部又踢了两脚。 “不够。”叶震微微摇头并朝身上的蔡大胖子招了招手:“给他打个样。” “好咧!你就看我的吧!”蔡大胖子咧嘴一笑后身子一低就当着所有人犯人的面将躺在地上的石志国抓起来后紧膝盖就是突然一撞,紧接着不等他发出惨叫蔡大胖子一个后背肘击便狠狠打了下去。 石志国被这突然的两下一打,当即趴在地上又是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号房内外都弥漫起令人作呕的酸臭味道,天井里围观的其他犯人个个喉咙一痒强忍着转过头去。 “到你了。”叶震缓缓点起一根烟,对着正要躲开的老鸭子继续说道。 老鸭子面露苦色,原本想逃离现场的他一看到叶震冷漠的眼神后顿时也只能咬着牙齿强忍恶心抬脚又对地上的石志国连着踹了好几下。 “以后,谁要是敢再打小报告,他就是下场!!”叶震一转身,将脱出镣铐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平静而自信地扫过所有犯人一眼,淡淡警告道。 “叶老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就是,本来叶老大还给我们自己的钱花怎么可能打小报告。” “谁要是去告密我第一个弄他!”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挺老实,没想到真他妈不是人。” ...... 在叶震冷漠的眼神注视下,众人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石志国,纷纷抢着回应道。 “算了算了,赶紧把他拖到一边,你,你还有你,快点去弄些清水过来冲洗下,真他妈恶心。”眼见叶震的事情做得差不多,陈海文才急忙上前对着其他犯人安排道。 此时却见叶震缓缓地低下身子,把头凑到半死不活的石志国面前,低声地警告道:“我可以一个人死,也可以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明白吗?” 半昏迷之中的石志国听着这犹如恶魔一般低语,表情无比痛苦地点了点头。 随后叶震让人将自己的镣铐拿去冲洗过后,又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才在犯人惊异地目光中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将手掌重新套回到镣铐之中。 也就在这时,二楼廊道上的皮鞋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号房管教林新宇的声音就在二楼上响起:“叶震人呢?” “管教,我在这。”叶震缓缓走出监控盲区,平静回应道。 “嗯。”一见叶震露面,林新宇才放心下来,随即又对他问道:“刚刚这里是不是打架了?” “报告!”就在这时号长陈海文快步走出号房,大声回应道:“刚刚石志国突然抗拒改造,我们叫他干活也不干,我就打了他几下。” “不做事?”林新宇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陈海文。 “报告管教我们能证明!” “对,他还故意弄坏了好几块成品!” 其他犯人看到号长站出来后,也都纷纷跟着说道。 “他人呢?”林新宇虽然不信,甚至其中的道道他也是一清二楚,可追究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眼下他最关心的就是号房平稳,不打死人,不出事,每天生产任务正常进行。 “报告管教,他可能需要去看一下狱医,现在正在装死呢。”陈海文大声回答道。 “我知道了,一会我安排外劳带他去狱医室。”林新宇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又把目光落在一脸淡然的叶震身上停留一圈后,转身就朝着值班室的方向走去。 随着林新宇脚步声的离去,陈海文对着叶震大口喘气道:“老大,下次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差点没给我吓死。” “我最恨别人来打我的小报告。”说着叶震便把之前马文化给他的大半包华子放到了陈海文的手中。 "卧槽!华子!叶老大你也太有能耐了,这都能搞到?"陈海文满脸惊喜的抽出一根点上后,便十分贪婪地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阿良。”叶震又对左文良呼喊了一声。 “叶大哥我在。”左文良小心翼翼地上前答应道。 “你去我包里拿两条烟出来,给号房的兄弟们每人发一包。”叶震拧了拧脖子,一边朝着天井沿走去,一边吩咐道。 “好的。”左文良一声答应后便迅速跑到号房内翻出两条红狼来,又一一给号房里的每个人都散了一包,拿到红狼的犯人个个欢天喜地对着叶震不断说起感谢地话。 叶震对众人感激的话没有理会,反倒是身子一挺便又继续锻炼起来,至于老鸭子则早已被吓傻后呆呆地站到天井边的墙角,久久回不过神来。 刚刚叶震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只要老鸭子一个不听话他就干脆把两人一并收拾,他非常清楚除了已经偷偷打小报告的石志国外,老鸭子那里也存着不少坏心思。 要做,就干脆做绝,哪怕是将两人彻底打残废也没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没真正弄死对方,看守所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就不可能找他的麻烦。 “叶大哥,烟发完了,我刚刚看了你的烟也没剩多少了,要不要再多开几条过来?”这时左文良走到正在锻炼的叶震身边,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叶震随意回应了一句。 “好。”左文良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开单时却又听见叶震吩咐道:“你给自己也多开几条抽一下。” “谢谢叶大哥。”左文良满眼感激的回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叶震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要哪天被武警拉出去枪毙了,看守所还能把剩下的钱烧给我不成?” 第35章 梦魇 凌晨三点半,寂静无比的看守所号房内。 白茫茫的云雾悄悄笼罩起整个看守所,号房里的空气也越来越潮湿。 睡梦中的叶震莫名惊醒,等他从床板上爬起时却发现周围的犯人个个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打呼声此起彼伏,哪怕是过道里值班的两名犯人同样靠坐在墙壁上,互相依偎,沉沉睡去。 白色的迷雾穿过二道栅栏门,乍看之下幽寂的号房内蒙蒙一片。 一个奇怪的念头不断地促使叶震走下床板后,拖着脚上沉着的镣铐一步步走到了栅栏门前,看着浓雾之中的天井,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天井中间的水泥地上带起阵阵回响。 突然间!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栅栏门外,用着极其冷漠地眼神死死盯着栅栏另一头的叶震。 叶震差点被吓得大叫出来,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半死不活的废物!!”就在这时,对面的男人对他冷冷呵斥了一句。 “你他妈!”叶震心头怒起,骂道:“你说我是废物?!” 要是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还有谁敢说自己废人?让你装神弄鬼又怎么样! 说着叶震摘下手上的镣铐后伸手穿过栅栏,打算揪住这个装神弄鬼的男人狠狠扁他一顿。 可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栅栏外的浓雾悄悄散去,男人俊毅的脸庞顿时在他的面前展露无疑,诡异的是对面的男人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管是身材,五官,模样,甚至是脖子上的一颗胎记,两人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唯一区别就是两人的气度,一个冷漠孤傲不怒自威,而此时的叶震却有些畏畏缩缩,仿佛回到了重生之前的那副落魄模样。 “你以为你现在很厉害吗?”对面的男人冷笑着问了一句。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叶震咆哮道。 对面的那个长得跟叶震一模一样的男人突然伸过一只粗壮的手臂来,瞬间掐住叶震的脖子后,伴着一声冷斥: “就是她们把你变回乩童也还是废物一个!!”就将他整个人生生地提到了半空之中。 另一边的叶震立马剧烈反抗,就在他刚想挥拳将手臂打落时可那人的力气奇大,任凭叶震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很快他的脑袋便开始缺氧,人也逐渐陷入昏迷之中。 “轰隆隆~~轰隆隆~~”远处沉闷的雷声在天井内响起,似有一双古怪的女子身影飘荡而过。 浑身颤抖的叶震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呆呆地看了看周围,两名正在聊天的值班犯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叶老大,怎么了?” 叶震先是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会气后,才对两人问道:“你们刚刚睡觉没有?” “没有啊?” “叶老大,值班的时候谁敢睡觉?那不是要挨干部处罚吗?” 两人同时出声,诧异道。 叶震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做噩梦了?” 他一抬头对两名犯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看看我脖子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其中一名犯人仔细瞧了瞧后,说道:“好像...有一点点红,就好像...” “就好像被人用力掐过一样。”另一人附和道。 叶震一听,顿时紧张道:“你们确定?”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确定,是红彤彤一片就好像被人用力掐过一样。”说着其中一人指了指脖子的一侧,说道:“叶老大你看,这里还有蛮清晰的几个指甲印呢。” “刚刚有没有人突然起床来掐我?”叶震额头上冷汗不断冒出,试探着对两人问道。 “怎么可能!”值班犯人无比纳闷道:“别说我们两个没睡觉在看着,就算有...叶老大你觉得号房里面有人敢对你动手吗?” “就是,那可不是在找死吗?”另一人连连点头,跟着附和道。 “.....”叶震一脸骇然,随手将床头的烟盒拿过来点了一根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又将剩下的烟盒随意往两人面前一丢,说道:“这个给你们,好好值班。” 两人喜不自胜,对着叶震连连感谢道:“谢谢叶老大,谢谢,你放心我们都是老人了绝对不可能睡觉,规矩都清楚。” 叶震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坐回过道里,而他自己的内心却满是惊骇,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瞥见了自己的右臂,原本莫名长出的黑色印记现在却变成了十分晃眼的金色。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是真想掐死我啊!”叶震一想起刚刚的那个古怪噩梦,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他顺手摸了摸自己的摸着,不可置信地自问道:“可就算是梦又怎么会在我的脖子上留下掐痕?还有这个印痕怎么还会变色?” 一切的一切对叶震来说就像一团未知的谜团一样,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却什么线索都没能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到水底。 “操!!!”愤怒至极的叶震抓起身边的打火机一用力就狠狠砸在牢房的墙壁上,“砰”的一声炸裂后把两个低头抽烟的值班犯人活活吓了一大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心疲惫地叶震半靠坐在墙壁再度睡去。 不久后看守所起床铃声响起,号房里的犯人也从睡梦中陆续醒来,一个个挤在二道门的门口等候栅栏门的打开。 这时忽然有人奇怪道:“咦,你看那天井中间怎么会有一摊血迹。” “还真是,我看看。”另外有人探头看了过去,眼中充满疑惑。 “会不会是昨天没洗干净?”这时有犯人问道,毕竟昨天叶震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已经被送去监狱医院的石志国痛打了一顿。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没睡醒吗?昨天洗得多干净你没看到啊?” 这时听见犯人争吵声的叶震也悠悠转醒,仰头对着争吵的犯人呵斥道:“吃饱了撑的是吧?” 一见叶震被吵醒,立马就有人对他解释道:“叶老大你看,天井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摊血迹...” “什么?”叶震揉了揉睡眼,撑着身体爬起来透过窗台往外一看,一摊鲜红的血迹赫然就出现在了原本十分干净的天井地板上。 他十分清楚这摊血迹绝对不是昨天自己殴打石志国留下的,当时陈海文就已经叫人拿清水冲洗了几遍后又打上大肥皂用刷子刷了好几遍,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滚开!”叶震一边走下床板,一边对挤在栅栏门的犯人喝道。 很快在一声电铃过后二道栅栏门缓缓打开,叶震拖着脚上的镣铐快步跑到天井中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直扑他的口鼻。 “居然还没完全干掉...”叶震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血迹,似乎还有一些湿润,一个无比荒唐的想法顿时就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也许昨天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是真能掐死自己,可是后来有别的东西出现将他打伤并留下了这摊血迹,所以最后他才无奈退走?” “我靠!这怎么会有一摊血...老叶你又打谁了?”同样是刚走出号房的陈海文,一看地上的血迹又看到蹲在地上检查的叶震,顿时就大叫了起来。 “号长...”有其他犯人摇了摇陈海文附在他耳边解释道。 “你说这不是老叶干的,而是还没开门就有了?”陈海文无比吃惊地问道:“是不是你们昨天他妈的没给我洗干净?” “号长你说可能吗?再说昨天我们洗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就是洗不干净也不能留这么明显吧?”当即就有犯人跳出来辩解道。 “叶老大,我能看看吗?”挤在人群前面的老鸭子上前,对着叶震问道。 “嗯。”叶震回头瞥了一眼老鸭子,点了下头。 只见老鸭子蹲下后直接拿手指沾了一下地上还未干透的血迹又放到嘴里尝了尝后,说道:“好像不是人血。” “操你妈!”不等他话说完,后面的陈海文上前照着他的后背就踹了一脚,骂道:“老子还没吃早饭,你他妈能不能别来恶心我!” 其他犯人顿时又想起老鸭子杀掉自己老婆还煮了吃掉的事情后,一个个都犯起恶心,同时又对老鸭子投去恶心的目光。 不想叶震却不为所动,反倒是淡淡地问道:“你确定?” “不咸,又有一点点冰凉,就像薄荷一样...人血不是这样的。”被陈海文一脚踹到一边的老鸭子十分认真地对叶震说道。 “让人冲洗掉吧,要不一会干部过来看见就说不清楚了。”叶震听到老鸭子的回答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对陈海文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打水洗掉啊!记得给我洗干净点!”陈海文随手指挥起身边几个犯人,又转过头对着老鸭子恶狠狠地骂道: “你他妈以后再给我提吃人的事情我就让人打死你!” 第36章 黎明将至(一) 十几分钟后,外劳犯推着颠簸的小餐车把每个号房的早餐一一发了下来。 可今天的叶震却没有什么胃口,除了稍微喝了两口白粥之外他就把自己额外点餐的包子都送给了左文良,一个人坐在天井沿口上抽烟发呆。 “兄弟。” “喂!兄弟!”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天井外的小窗口上马文化对他呼唤了几声,回过神来的叶震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后缓缓走到小窗口前面。 “兄弟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失神?”马文化从小窗外推了一根烟进来,关切问道。 “没事。”叶震摇了摇头。 “什么没事。”马文化撇嘴,对他说道:“我看你就像丢魂一样,要是在外面你这怕是要去庙里找师公给你去惊。” 所谓的去惊也就是寒江这一带独有的民间驱邪仪式,很多人在被惊吓过度后都会去庙里找人帮忙驱邪,也就是马文化嘴里的去惊。 “我倒是想去。”叶震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很快他就盯着马文化看了几眼后,小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外劳有没有听过哪些号房里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 “怪事?”马文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样的怪事?” “就...比如天井中间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摊血迹什么的?”叶震当即就拿自己号房的怪事问道。 马文化瞪起大小眼看着叶震,问道:“哥们,该不会是你们又把谁给打半死了吧?我可跟你说昨天被你揍的那个可伤得不轻。” “他怎么了?”一听到石志国的消息,叶震忍不住追问道。 “他?被你们给打膀胱破裂了都,昨天新来的狱医瞧了几下就给安排送去监狱医院,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正常打小报告教训教训就可以了。”马文化皱眉回道。 “额...”叶震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脑袋,毕竟这事还是马文化偷偷告诉自己如果真把对方打成什么样看守所又死命追究起来,难说会不会牵连到马文化身上。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这次真就是拿他做典型来警告其他人。”接着,叶震略微尴尬地解释起来。 “没事。”马文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好在你们管教没有追究,可能因为你是死刑犯的关系吧。” 事实上马文化做了这么久的外劳也清楚号房管教之所以不追究,很可能是因为叶震的枪决日期已经非常近了,当然这点他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对了,刚刚问你的你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外劳有没有遇到号房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叶震转回刚刚的话题对他问道。 “奇怪的事情?”马文化点了一支烟想了足足好一会才应道:“要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倒是有听过一些古怪的传闻。” “说说看。”叶震问道。 马文化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间号房,说道:“我记得那会我才刚当上外劳没多久,十三号房就有个犯人在晚上的时候自杀。” “这个不奇怪吧?”叶震反问,很多刚进来看守所的犯人承受不了压力或者其他犯人的折磨自杀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那个家伙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早上,而且还是死在了天井中间,看那个样子还是跑到水池上跳下来头先砸地而死的。”马文化一脸恐惧地对他解释道,当时安排去收尸的外劳里正好就有他。 “你说什么?!!”叶震一惊,嘴里的烟头直接就掉到地上生生把他的脚给烫了一下后才急忙甩开。 叶震吃惊道:“那时候晚上没锁二道门?” 马文化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二道门是值班室统一电闸控制的,百分百锁,你忘了睡觉前还有一次点名呢?要是没锁上狱警会没发现?” “那...”叶震瞬间就想起早上莫名出现在天井中间的血迹,又追问道:“难道他是强行掰开二道门的栅栏跑出来的?” “你想多了吧哥们?”马文化无语道: “那栅栏有多粗是人能掰得动吗?再说就算能你当值班的犯人都在睡觉?更别提那天我去收尸的时候明明看到那个栅栏门就是好好的,他们的管教不信邪还专门试了好几次都是正常开关。” “哦。”叶震疑惑地点了点头,可马上又问道:“不对吧?你说那个人是爬上水池跳下去死的?” 说着叶震就看了看自己身边水泥铸成的号房水池,那高度也就一米多一点点,从上面跳下去能死人?玩呢? “应该是,反正我就听几个在场的管教这么分析的。”马文化摊了摊手,心有余悸地补了一句道: “当天就是我去收的尸体,我跟你说那个人死得特别惨,满头满脸的血都没干,眼珠子瞪得特别大而且一点黑仁都没,差点没把我们几个外劳给吓死。” “......”听完马文化的诉说叶震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事要说古怪可比他们号房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要古怪多了。 “而且我跟你说,那天晚上很多号房的犯人都听见特别凄惨的喊叫声,可偏偏就他们那个号房的人没听见,当天晚上据说还有几个值班的管教特意出来查看了一遍,可就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接着马文化又对叶震小声补充道。 “真是...离谱啊,那后来呢?”叶震猛地摇了摇头,问道。 “后来?”马文化愣了一下,说道:“后来他们号房就被下了禁口令,当天就把号房的犯人打散分到其他号房里面去,好在那个人的尸体后面听说也没有家属来认领就干脆送火葬场烧了。” 听完,叶震重重点了点头,叹道:“这还真是古怪,要不是你给我说我都没办法想象出来。” “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被管教知道了我就得挨处分说不定当天就要被赶回号房里。”马文化对他提醒道。 “放心吧。”叶震认真承诺道。 “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不奇怪。”马文化从小窗又给叶震推来一根烟,继续道: “我听年纪较大的管教说这里没盖看守所以前就是一片乱坟包,军阀混战的时候大多都被草草埋到了这里,还有那十年大乱时很多庙里的神像什么的被拆掉后也统统埋这里来了。” “你说这些东西埋一块,可不就有怪事了吗?” 第37章 黎明将至(二) 就在叶震和马文化两个隔着号房的小窗口聊天,另一个外劳的地声音忽然在马文化的身后响起:“小马,跟谁聊天呢?” “我兄弟,叶震。”马文化转身给那名外劳递了根烟过去。 “这不正好,这里有他的记者接见要不你顺便带他过去?”那名外劳问道。 “行。”马文化一答应后对叶震笑了一下就离开小窗朝着号房的铁门走去。 “十三号接见室,话说你兄弟谁啊?怎么每天这么多记者来采访他?”那名外劳拍了一下马文化的肩膀,嘱咐道:“还有这件马甲,我现在去跟大组长说一声,谢了。” “就是死刑犯,没什么特别的,放心吧。”马文化对那名外劳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号房的铁门也缓缓打开。 他先是走了进去又将手里的黄色马甲亲自披到叶震的肩膀上,说道:“走?” “走。”说着叶震便提起脚上的锁链跟着马文化往接见室的方向缓缓走去。 路上,灰色的天空慢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满是大雨来临前的潮湿腥气。 叶震微微嗅了嗅,他知道这种味道就意味地现在的寒江已经开始进入台风的外围风圈了,很快一两天内台风就会正式登陆这里。 两人很快顶着蒙蒙细雨走下内监区的廊道,一路小跑到接见室的门口。 马文化打开一扇接见室的小门后,对他说道:“你先进去接见我去旁边躲下雨,好了你大声砸门就行。” “嗯。”叶震点点头。 “你记得跟这些个记者多要点采访费啊,可不能便宜这些文化人了。”马文化笑了一下,说道。 “放心吧,我敲竹杠功夫的可是一流的。”叶震笑着调侃道,一抬脚就往接见室里迈了进去。 另一边的马文化将接见室的门锁上后,转身就朝不远处的廊道跑去避雨。 这一次来采访叶震的就是寒江本地的寒江晚报,来的也是一个很普通的记者,显然经过不少人的采访后这名记者对叶震的兴趣也比较一般了,随口也就是问了几个较为老套的问题。 叶震嘴角微微一笑,当即就在心里编好一段瞎话对那名记者说了出来,那惊爆眼球的内容把这个刚初出茅庐没多久的记者唬得一愣一愣,甚至拿笔的手也跟着微微激动起来。 “叶先生,还有呢?”眼见也忽然开始抽烟不再多说后,记者甚至有些焦急。 “还有下次再说呗,你看看采访时间快到了。”说着叶震便指了指墙上老旧的时钟。 “没事,我可以去跟看守所申请延长采访时间。”那名记者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别急。”叶震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后,说道:“你后天来不就可以了,反正我又不会跑了不是吗?再说今天我们看守所还要安全大检查呢,一会我也得赶回号房整理我的东西。” 记者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失望道:“那...” “你放心我跟你说说的这些事肯定不会跟第二个人说,谁让我跟蔡记者你这么投缘呢。”叶震笑着安慰道。 “真的?”蔡记者面露喜色。 “我虽然是个杀人犯,可我一向说话算话。”叶震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对他吩咐道:“不过你记得后天一定要来,要不我怕到时候我被带出去突突了,你就只能,咳咳...” “我懂,我懂。”蔡记者连忙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叶震手里,又特别交代道: “叶先生你说的这些千万别跟别的记者说,我这里也好跟报社多申请一些采访费给你,还有你们里面要是那些人有重大爆料的也可以让他们来找我。” “放心。”叶震将名片收好后,郑重答应道,随即便放下脚上的镣铐走到铁门上重重砸了两下。 “叶先生,你千万记得不能跟其他人说啊。”就在叶震将要跨出门时,蔡记者连忙又提醒了一句。 “嗯。”叶震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拉起脚上的锁链便跟着马文化一起快步跑向另一侧的廊道里。 “这雨越下越大...真他妈烦人...”马文化一边走,一边看着不断砸落的雨点忍不住抱怨起来。 他们这些外劳犯虽然平时比较轻松自在,可就是遇到下雨天甚至是台风天他们依旧要出来出工,哪个工作一样不能少做。 说到底,在狱警的眼里他们也就是一群稍微有点特权的犯人而已,可就是这点点特权还有无数的犯人打破脑袋主动塞钱想进来做。 “过两天还有台风呢。”叶震在他后面跟着补了一句。 “他妈的。”马文化不满地骂了一句:“就这冻死人的冬天居然还有台风你说离谱不离谱,真是活见鬼了都。” “你们出来做事的时候不发雨衣吗?”叶震问道。 “有啊。”马文化转头看了他一眼,回道:“可是顶个屁用,你说这么冷也就算了还下雨,那真是朝着骨头里面都在冷,这会还不如回号房里头跟你一样钻被窝里舒服。” 说着,他又突然看向叶震,问道:“对了兄弟,你被子够不够?要不我再给你整两床过去,你们号房里的被子可都是小卖铺卖的那些垃圾货不抗冻。” “何止不抗冻。”说起那些被子叶震不由翻了翻白眼:“薄得要死不说拍几下还满天飞絮,价格还是外面的好几倍,比黑心棉还黑心棉,不过还好我让人多买了几床也算是过得去吧,至于其他犯人可就倒霉了。” “还是你混得好些。”马文化待过号房自然知道里面的被子是什么样,当即就感慨了一声。 “我是死刑犯嘛。”叶震笑了笑。 马文化摇头反驳道:“这可不一定,你看五号房的那个死刑犯,那个老小子别说混成你这样了就是床铺都没混上,晚上睡觉还得跟其他犯人一起挤过道里头呢,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嗯。”叶震轻轻应了一声。 大部分的死刑犯都没有家人或者家人不愿意来看他们,更别说寄钱寄东西了,多数死刑犯手上的特权和待遇基本都是靠自身凶横获得,但是有些本身体格不强个性较为老实的就要吃亏,就比如之前的自己。 “我一会给你多送两床我们的被子过来,我们都是外面家人送来的比小卖铺卖的暖和多了。”就在叶震沉默间,马文化又说道。 “也行。”叶震其实本想拒绝,他知道这一两天自己就要打算逃出去了,就算是失败看守所和上面也不会再容下他,可又担心自己的举动引起兄弟的怀疑当下也只能答应下来。 回到号房后,叶震坐在床铺上看着窗台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点洒落,就像这天气丝丝寒气迎面而来,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外面的时光。 老家门前的那株腊梅树下,不雨花自落,无风絮自飞。 第38章 脱死牢(一) 夜晚时分,叶震呆呆转过身将正在看电视的左文良唤到身边。 “叶大哥,怎么了。”左文良弯下身子,靠在他眼前应道。 “坐下说。”叶震拍了拍自己身边位置又随手将自己的烟盒推到两人中间。 “好的。”左文良坐下后从烟盒里拿出一个烟先给叶震点上才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你的刑期是多久来着?”叶震抽了一口烟,问道。 左文良挠了挠脑袋,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后,说道:“一年,现在还剩下四个多月,估计过一阵就要送劳改场了吧。” “是差不多了。”叶震应道,正常犯人在看守所关足半年流程基本也都走完,剩下的就是在监狱里开始正式的服刑生涯。 “叶大哥,有事?”左文良问道。 “嗯。”说着叶震拿过身旁的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和固定电话后对他,郑重对他说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叶大哥你说就行,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没问题。”左文良真诚地点了点头,要是没有后来突然崛起的叶震现,在的他依旧还要睡在过道过着每天找人讨烟屁股抽的日子。 “这个是我前妻的电话。”说着叶震便把纸条递了过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上面还有我家里的地址,你出去后先去我家里现在应该没人住了,你从我的房间里的柜子里面找一张我的照片出来。” “你是要我翻进去你家找一张你的照片?”左文良问道。 “对。”叶震点点头,问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左文良答应道。 叶震一边抽烟,一边对他交代道:“然后你拿到我的照片后想办法把我的照片给我女儿,现在她跟着我前妻一起,地址你想办法套出来,到时候再帮我买些东西给我女儿。” “就这些?”左文良有些诧异。 “就这些。”叶震缓缓点了点头。 “要跟你女儿说些什么吗?”左文良仔细将叶震递来的纸条收好后,问道。 “不...”叶震刚想说不用,想了想后,眼神坚毅地说道:“就说他爸爸一定会回去看她的...” “....”左文良看着叶震突然坚定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还是缓缓点头答应下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谢了。”叶震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应该的,叶大哥你放心你交代的这个事情我必定给你办好,就是你可能要多等几个月。”左文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正色回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差时间。”叶震坦然一笑,又拿起嘴上的烟头缓缓按在自己的掌心处,一股烧焦的肉味瞬间就弥漫开来。 左文良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对叶震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可每次看见依旧是有些心惊肉跳。 “还有。”叶震突然一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将他拽了过来耳旁,交代道:“明天你用我的名义尽量多开几条烟和下饭菜,你自己拿一部分,一部分给号房其他人。” “啊?叶大哥你户头可没剩多少钱了...”左文良婉拒道。 “你照办就是,其他不用管也不用声张,就当做我送给你下劳改场的礼物。”叶震突然眼神严肃地说道。 “好~~”左文良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去休息吧。”说完叶震摆了摆手,可就在左文良欲起身离开时叶震又突然对他问了一句:“对了,你家是哪里的?” “济山的啊。”左文良奇怪地回道。 “具体呢?”叶震追问。 左文良回答道:“济山江富镇,因为我们一片都姓左,别人都管我们那叫左公头。” “嗯。”叶震轻轻答应一声后转身就看向窗台外面。 次日,雨越下越大,阵阵狂风时不时在号房里回荡。 号房里的犯人也把手头上的任务纷纷搬回号房的过道里继续做起,唯有叶震一人一整天就静静地靠着二道栅栏门的门口,呆呆地透过天井上的栅栏望着外面灰色的天空。 一整天下来,叶震只对左文良一个人交代了一句话:“你把我包里的那条牛仔裤拿去洗一下。” “啊?”左文良呆了一下,回道:“叶大哥,这个天气怕是晒几天也干不了啊?” 可叶震仅仅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我现在就去。”在叶震的那一眼注视下,左文良内心一紧急忙答应下来后转身就将他包里的那条牛仔裤翻了出来,冒着大雨跑到天井中间仔仔细细地打上肥皂后又认真地冲洗了几遍。 晚上时分,叶震趁着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悄悄地摸起了镣铐上的每个螺丝,确定都是松动的他这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叶震刚一起床就把左文良叫了过来,两人先是互相一阵配合又费了老大的劲才给叶震穿上一条厚厚的棉裤,可紧接着叶震却又对他吩咐道:“你把外面的那条牛仔裤也拿过来。” “叶大哥,那条牛仔裤还没干啊?”左文良看着窗外暴雨如注,这种天气那牛仔裤要是能干才有鬼了。 “去吧。”叶震轻轻推了他一下。 “额...”左文良瞧了瞧叶震的眼神,稍一犹豫后也只能跑到天井外头将挂在屋檐下晾干的牛仔裤拿了进来。 “穿上。”说着叶震便将两条带着镣铐的腿伸直。 “叶大哥...你这穿着这么厚的棉裤在套一条牛仔裤怕是有点难...”左文良有些为难地应道,要知道给死刑犯穿衣服裤子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需要一定的特殊技巧才可以。 “试试。”叶震一把拿过左文良手上还是有些湿漉的牛仔裤往脚上的镣铐缝隙穿过去便开始十分努力地穿起。 “我来帮你。”左文良虽然十分不解,可他还是尽力帮叶震把这条不怎么干的裤子给穿上,两个更是费了二十多分钟的功夫才将这条牛仔裤生生套了上去,一忙完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抽一支。”说着叶震便拿起一根烟往自己嘴里一放,又将烟盒推了过去。 “好。”左文良稍稍喘了两口气,接过烟盒。 这时叶震却直接跃下床铺,靠在二道栅栏门口,目光穿过暴雨如注地天井,满是期待的看着一道门的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重重地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道令他无比期盼的声音终于响起: “七号房叶震!!准备接见!!” 刚一敲完铁门,站在门口披着雨衣的外劳犯忍不住骂道:“他妈的都这种鬼天气了这家伙居然还有记者接见,操!!” 第39章 脱死牢(二) 暴雨如注,号房前面的天井中雨声哗啦啦,硕大的雨点砸落甚至带起丝丝白色的雾气飘荡。 叶震突然猛一用力台上就将手上的镣铐砸在满是污垢的白色墙壁上,一横一划深深划开墙上的白灰,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囚”字,号房里正在做事的其他犯人看到这一幕后顿时都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错愕的时候,就看见叶震转身站在过道门口,抬头看向栅栏外乌蒙蒙的天空,以一种极其悠扬的曲调淡淡唱起那首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萍聚”: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里有个我。” “好!!!”蔡大胖子起身用力地拍手鼓掌,紧接着在他的带头下其他犯人也都跟着合唱起来。 就在这时号房的铁门缓缓打开,叶震也不管天井中那如注的暴雨,踩着坚定的步伐慢慢地走到一道门前后将外劳递来那件已经湿透的黄色马甲披到身上来。 “走吧。”穿着雨衣的陌生外劳犯苦着一张转身走出号房。 “嗯。”就在迈步的时候,叶震忽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关了他一年多的七号房,看了一眼正在开心大声合唱的犯人们,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很快叶震便在外劳犯的带领下快步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到了一间已经打开的接见室对面,那名外劳转过头指了指那道已经打开的接见室小门对他吩咐道: “看到没?十一号那就是你的接见室我就在这等你,一会好了你探个头出来就行。” “外面不锁吗?”叶震诧异道。 “锁干嘛?”外劳犯白了他一眼,很显然这种暴雨的天气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户外,此时对还有接见的叶震更是带有几分不满。 “嗯。”叶震也不多问一脚走下廊道后便以极其沉稳的步伐漫步在大雨之中,任凭雨水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打湿,一步步走到接见室的门口后抬脚迈进去,又顺手将身后的铁门带上。 “你们监狱都没有雨衣的吗?”就在叶震走入号房的一刻,对面那个熟悉的寒江晚报记者起身,吃惊道。 叶震看了看脚下不断滴落的水珠,咧嘴一笑道:“我们是犯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年轻的记者看了看浑身湿透的叶震,犹豫了片刻后问道:“我们现在开始采访?” “先不急。”叶震压了下手,又从身上掏出藏在内衬的烟盒拿出一根烟缓缓点上后,对他问道:“蔡记者你上次好像没给我存采访费吧?” “啊?”蔡记者怔了一下,应道:“我不是说了这次一起结算的吗?” “我可没答应吧?再说一次算一次,你是想白嫖?”叶震笑着反问道。 “没有没有。”蔡记者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保证这次采访后一起结算,而且比我们之前答应你的要高不少,我已经跟领导申请下来了。” 叶震缓缓往水泥凳子上一坐,淡淡道:“可我不相信你,你的保证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着叶震抬手搓了搓手指,说道:“这个,对我来说才最实际。” “可...”听到叶震的话蔡记者顿时有些为难起来,上次他确实没有给叶震存采访费,原本他说好这次采访后一起结算当时他真认为不吭声的叶震是答应的。 “这样吧。”叶震轻轻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抬头看着他说道:“你现在出去存一下,就存上次的就好。” “可...叶先生难道你不能等这次采访完一起结算吗?再说你看这天气...”听着外面的大雨声,蔡记者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难道你们也跟犯人一样没有雨伞或者雨衣吗?”叶震淡笑着反问道。 “行吧。”看着叶震坚定的眼神蔡记者无奈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那你在这等我下,按正常流程二十分钟就好。” “蔡记者你先别急。”就在记者将要出门离去时,叶震却忽然咧嘴一笑道:“你最好先去办公室那边申请下延长采访时间,别说你一来一回浪费多少时间,就是这次我要说的事情四十分钟也说不完。” “好,那我先去申请下延长采访时间再去给你存采访费。”一听这次居然要说这么久,蔡记者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后当即拉开他身后的铁门顺手带上后匆匆拿上雨伞离去。 就在蔡走出门的那一刻,另一边的叶震内心终于忍不住疯狂跳动,夹烟的手指因为兴奋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成了!!”叶震直接把烟头用力往地上一丢,随即重重一拳砸在水泥桌上,内心无比兴奋地吼叫起来。 紧接着叶震盘起自己的双脚伸出手指捏住上面的稍一发力很快就将镣铐上的四个螺丝轻松卸下,随即双手抓住粗重的铁环用力一扯就将一边的镣铐完全取下,然后又是第二个。 不足一分钟后,他将取下的整副镣铐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套束缚了他足足一年多的脚镣最少都有二十来斤,脚踝上因为它而被磨破皮的地方赫然正是一圈深深的黑色嵌入皮肉里面。 此刻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双被束缚已久的双脚现在足以健步如飞! 很快他将自己的右手用力一掰,一声清脆的骨头声音响起后便把自己的右手从镣铐里抽出,接着就是左手,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铐住他双手的镣铐也被彻底取下,光这套动作他不知道暗中练习了多少次。 只听“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后,那副沉着又锈迹斑斑的镣铐就这样被他扔到一旁,随即他将双腿伸直后又用力将身上已经湿透的牛仔裤脱下后起身一站,先是侧耳听了听接见室外面的动静。 小小的四方形接见室里,此时除了不断回响的暴雨声外却仅剩叶震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确定外面没人后手拿牛仔裤绕过两条栅栏上的钢筋后迅速将两条裤腿交缠在一起不断拧圈。 一圈,两圈,三圈,十几圈下来后大拇指粗细的钢筋开始发出沉闷“吱吱”响动,并一点点朝着中间弯曲开来。 “还真有用!!”见此情形叶震不由心中大喜手上拧动的速度更快,突然“biang”的一声响动,一根钢筋的接地焊接处直接崩断开来,这突然的一幕给神情高度紧张中的叶震生生吓了一跳。 叶震探着脑袋看了看两侧的门口发现外面没有反应后急忙伸头试了试刚刚被他拉大的栅栏缝隙却发现还是有点不够,可这一侧的两根钢筋已经到了弯曲的极限甚至都快碰到一起。 当即叶震也只能将已经有些破损的牛仔裤取下后放到旁边另外两根钢筋上继续重复起刚刚的动作。 几分钟后另一边的两根钢筋也被他同样彻底拧弯,就这样叶震先是把头一探轻而易举的穿过,随即便把另外半边的身子也探了过来。 “爽!!!”整个人完全过来后叶震握着拳头无比兴奋了叫了一声,就在他朝着另一边正要拉开接见室的门时忽然回头看了挂在钢筋上的牛仔裤一眼,转身又将上面的牛仔裤取下后夹到腋下。 “这可是马文化给我的牛仔裤,我不能害他事后被追究。” 第40章 脱死牢(三) 再拉开接见室的铁门时,叶震的内心已经无比紧张。 他先是透过缝隙偷偷瞧了一眼外面,远处除了茫茫一片的雨帘外,只有几栋白色的建筑物在大雨中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外面就没有半个人影。 叶震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伸手缓缓拉开接见室的铁门便站到了门外。外监区的布局跟内监区几乎是完全不同,除了接见室门外也有一条相同的廊道。 他先是抬头朝着周围迅速扫过几遍,不断寻摸起自己内心那幅刻画了无数次的外监区布置图里的小卖铺位置,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远处雨帘之中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闪现,顿时将叶震吓得差点躲回接见室里。 好在那个披着雨衣的人影从围墙处离开后转身便朝着左侧的一排建筑里走去,这才让叶震稍稍放下心里。 “等等!!”叶震看着刚刚那道人影离开的围墙上,那里有一道绿色的小门在大雨中隐隐约约,那可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小卖铺吗?!! 就在他几度看去确认正欲抬脚朝那边跑去时,心里一个突然的想法顿时就让他改了主意。 接着他便沿接见室这一排的廊道向前走去,不紧不慢,虽然他非常想快步跑起,可此时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会在无意中看过来,要知道在监狱这种地方跑步反而特别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和警惕。 好不容易叶震强行压制不断狂跳的心脏走到廊道的尽头,转眼他就盯上对面那一栋三层小楼,看模样很可能就是狱警的宿舍。 而叶震的目标正是宿舍门外的晾晒竿上挂着的一套有着白色条纹的黑色警用雨衣,要想悄无声息不引人注目的穿过小卖铺这套黑色的雨衣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现在就借你们这身老虎皮用下。”叶震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脑袋,在这里犯人和狱警除了衣服打扮外,脑袋上的头发便是最大的区别。 如果自己顶着一个光头穿过小卖铺哪怕自己再低调要想小卖铺的人不发现估计也不太可能,原来叶震的打算是如果小卖铺发现就想办法把里面的人打昏或者强行冲出去,可现在明显有了更稳妥的办法。 刚一想完叶震便走下廊道的台阶朝着宿舍楼的方向快步走去,转眼走到那套的黑色雨衣下面后奋力一跳就将正在晾晒的一套黑色雨衣都拉了下来。 紧接着叶震便转身躲进后面的楼梯下迅速将雨衣和雨裤穿戴整齐,随即把雨帽往脑袋上这么一套,又紧了紧帽檐旁边的绳子,咧嘴一笑,不急不慢地朝着小卖铺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的天空忽然沉闷的雷声阵阵,偌大的雨点不断打落在叶震的身上,哪怕是现在的他穿着厚厚的雨衣他依旧感觉身上不断散发着刺骨般地冰冷。 他先是拉了拉帽檐,又伸手拉下雨衣上的拉链后从早已湿透的衣服里掏出一根烟点了上去,就这样才稍稍缓解那因为紧张而不断发颤的身体。 很快他便来到他那寻找已久的绿色小铁门面前,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里面除了几排满满当当的货架外却没有半个人影。 而小卖铺前面的广场,那里,正是他那无比渴望的自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脚便走了进去。 这时一个突兀地男孩的声音响起:“你要开单吗?要什么?”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探出脑袋来问道。 叶震差点被这突然伸出的脑袋吓一大跳,好在他反应极快先是微微摇头,便慢慢穿过货架走了出去。 “奇怪,这么大的雨这个狱警出去干什么?”男孩好奇地看了一眼叶震的背影,他身上的雨衣背后两个白色的“警察”字样分外显眼。 “好像没见过啊?难道是新来的?”男孩又奇怪地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坐回货架中间的小凳子上继续翻看起手里的漫画来,同时又顺手抓了一把放在旁边的瓜子。 叶震刚欲走出小卖铺门口时,正要抬腿往外走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一个放在门口桌子上的一个灰色钱包,他先是回头瞥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后快速地将钱包揣进口袋里,随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叶震站在偌大的广场中间,恨不得当场放声狂啸手舞足蹈,可他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脱离危险,雨点噼噼啪啪拍在他的雨衣上,远处的山头白茫茫地一片云雾笼罩,近处则是湿漉漉的草地和被风雨袭击的草木。 “往哪走?”叶震瞥了一眼广场前的马路顿时有些为难,寒江看守所位于南山西麓,这里肯定不会有公交车经过,这条路也仅仅是为了通到这里和不远处的拘留所。 “沿大路走肯定是不行,但是如果钻进山里....”叶震看着马路另一边连绵不绝的小山包顿时陷入了为难之中。 稍一思考过后,叶震当即拔腿就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就在他走出广场正要走上马路的时候,顿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道极为冷漠的目光。 一回头,不远处围墙的了望塔上一名背着步枪的武警正朝这里盯来。 “他...他该不会发现了?”叶震顿时有些惶恐,可内心的向往还是促使他走上大路后一路沿着路沿不断向下走去。 好在了望塔上的那名武警目光落到他身上的黑色雨衣后,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可还是在不久后慢慢将目光收回,朝着内监区的方向继续巡视。 就在叶震走了好一阵确定已经离开了望塔上武警的视线后他才敢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关了他一年多的地方,寒江看守所。 “我自由了!!哈哈哈!!我自由了!!我出来了!!!”他仰头,任凭冰冷的雨点不断打落在他的脸上,仰天狂笑,泪花交织着雨水从眼角不断滑落,整个人状若疯狂。 “老子我终于出!来!了!!”叶震抬脚狠狠往地上一跺,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钻入身旁的分叉泥泞小路后,整个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十几分钟后,寒江看守所的内外监区同时响起无比刺耳的警报声,在整片山头上空回荡...... 第41章 监狱科普补充章 【本章为国内监狱部分情况科普,以免有读者看得迷迷糊糊,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略过翻看下一章】 1.任何罪犯在判刑之前呆的地方叫看守所,归公安系统管辖。关押期从7天到一两年,案件越大判决流程就会越长,拘押期也会越长,最离谱的我见过关超过六年的(一个悍匪涉及几十条人命,反复补充侦查)。 同时这个悍匪也是我早期另一本书(一个男人的传说,叶城的主要原型之一),至于这个叶城和现在的叶震是什么关系这里暂时不做解释。 2.监狱没有死刑犯(再度强调,一旦哪本小说写监狱有死囚,你们直接当玄幻小说看就可以了。) 只有看守所才有死刑犯,死刑判决下达后当天戴上戒具(镣铐)等待死刑复核下达后枪决。(二十四小时戴着,图片自己百度) 3.大部分监狱属司法部管辖(注:和看守所不同。)看守所的犯人判刑下达后没多久看守所会集中一批犯人送往监狱,这里可能每年都会送不同的监狱。 这里也有特例:并不是所有的监狱都属司法部,例如知名的秦城监狱就是公安部直属,当然千万别觉得秦城监狱多高级和神秘(很多小说喜欢拿这个说事) 实际上真正神秘的地方一直都是一些看似普通的特殊看守所(狗头保命,这里并不做解释。) 4.以叶震为例,死刑犯的判决流程为。起诉-补充侦查-检察院起诉-一审判决(基本都是在中级法院),上诉-二审判决,最后是最高院的死刑复核。 大部分死刑犯这个过程需要1-2年时间,而大部分犯人从进入看守所再到监狱基本半年能走完全部流程。 5.看守所分为过渡号(也有叫临时号)一般关押在七天内,如果没问题继续关押送往固定号,在我印象中固定号大部分每个号房都有一个死刑犯。 看守所的接见室也和监狱的接见室不同(主要是面向的人不同)监狱的接见室基本都是犯人接见家属,而看守所的接见室主要是犯人接受刑警,检察院和法院,还有像小说里叶震这样接受记者采访的。 6.不管是看守所的武警还是监狱的武警都和监狱不是一个系统,平时他们也不能也不会进入监区,也不归监狱管辖。 武警只负责监狱外围的警戒和巡逻,还有监狱和看守所的大安检时进入,另外就是看守所的武警还负责枪决死刑犯(不过还好这些年基本改注射了。) 另外这里要补充一个很多作者经常犯的常识性错误,就比如某个主角出于(写监狱大门缓缓打开,主角慢慢走出)凡是这类当笑话看吧。 监狱的外围包括这个大门都属武警管辖,你在监狱混得在牛逼跟他们没半点关系,你想强冲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让你见识下什么是会冒蓝火的哒哒哒。(根据查阅而来的资料,有些监狱的武警甚至配备tanke) 所以再牛逼的犯人出狱也必须走小门,请务必记住这一点(进去的时候走大门,因为进去需要安检) 暂时说这么多,以后要有兴趣可以留言评论,我会补充其他一些科普穿插在章节里。(最后补充一句,我没坐过牢,所以别再问这个问题。) 第1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三年后,宁海山阳街,一家破旧的小饭庄内。 一个仅穿一条白色背心的健硕汉子正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蒜薹肉丝炒面,接着只见他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肉汤喝了两口后又拿起旁边的驴肉火烧咬了好几口才心满意足地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嘴。 “没想到你们的手艺还不错,这炒面和火烧做得都不错,够功夫够味道。”男人正欲拿起牙签剔牙时,旁边一个寸头男人赶紧起身掏出一根烟就放在他的嘴里并拿起打火机替他点上。 “城哥,怎么样当初我就说小武他们要是能把这家饭店盘下来的话肯定能赚点钱。”看着心满意足的男人,板寸头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容回道。 “好好干。”背心男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板寸头的肩膀,笑着鼓励道。 只见他的皮肤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整体都呈现一种极为健康的古铜色出来,不过他背上和腰间的几道狰狞长刀疤却是分外的扎眼。 “城哥,你不留下来跟兄弟们一起干吗?”一听背心男始终坚持要走,板寸头急忙出声挽留道: “这间店要不是你我们还盘不下来,再说兄弟们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有点希望...你就这么走了,我们都有点舍不得...” 背心男豪迈地摇头笑了笑,只见他眼神明亮清澈,只不过下巴的胡子拉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粗犷,细看之下这个被叫着“城哥”男人赫然正是当年越狱逃离寒江看守并且三年音信全无的叶震! 而在宁海这里,凡是认识他的人却只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叶城。 叶城转身从架子上拿过两瓶廉价的啤酒放到桌上后伸出手指一弹轻易将两个瓶盖打飞又将一瓶放到板寸头的面前,说道: “因为这件事我把派出所长的小舅子给丢河里,就刘所长那睚眦必报的小性子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而我更不能连累这些兄弟。” 说完他便把嘴里的烟头往掌心处按了下去,一阵皮肉烧焦的刺鼻味道传出,接着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那瓶啤酒和板寸头手里的碰了一下:“干!!” “干!!”板寸头丁俊力拿起酒瓶往嘴里一栽便大口大口灌了下去,甚至因为灌得太急导致嘴角都不住地喷出白色的泡沫来。 “要不城哥,他妈的我们两干脆一起找个机会把刘所给做了!!”丁俊力将酒瓶往桌上一拍,眼睛红通通地说道。 叶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摇了几下,淡淡道:“咱们这帮苦兄弟忙活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想想当初我们一起在天桥下讨饭的日子,再想想今天,这么做,值吗?” “可城哥...你不一定非要走啊...我们说不定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大不了这个铺子不要了!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丁俊力喝下一口啤酒,红着眼睛反驳道。 原本他们一帮人都是在天桥下桥洞里生活的流浪汉,自从叶城来了之后才带着他们逐渐摆脱被城管和小混混欺负的日子,也是他带着这帮人渐渐打下自己的小地盘,并把这间小饭店给盘了下来。 谁想就在这个大伙都在庆祝的日子,叶城却突然说他要走,这一时间让这些人都无法接受,可不管大家怎么劝叶城都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丝动摇。 “我本不属于这里...”叶城目光迷离地看向远处的街灯,他想起了三年前从寒江看守所逃脱出来的那一刻,那到处东躲西藏的逃亡时光。 “有兄弟们在,这里就是城哥你的家!谁敢来找麻烦我们就跟他拼命!!”丁俊力拿起桌上的酒瓶“啪”的一声就砸碎在地上。 “没必要。”叶城拿起酒瓶仰头慢慢喝了几口后,缓缓说道:“我在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今是该回去跟那些人算算总账了。” “那我们跟你一起回去。”丁俊力想也没想,说道。 “你们在这里好好发展。”叶城锤了一下他的胸口,郑重道:“你放心,我还会回来,也许哪天我还真需要你们的帮助,到时候别不认我这个兄弟就行。” “真的?”丁俊力眼里瞬间升起不少兴奋。 “当然。”叶城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六七个人的脚步声。 “小武他们回来了。”丁俊力转头看了一眼后,说道。 只见两个体格较为瘦弱的男人带着三四个人一起走到餐桌旁,就将一张车票递给了叶震,说道: “城哥,车票给你买好了,这是明天早上七点的大巴车,从宁州直达寒江。” “嗯。”叶城看到车票上的寒江两个字后内心顿时一阵激动,接着他便小心地将车票仔细收好。 “还有。”说着那个名叫小武的削瘦男人便拿出一叠装在信封里的钱放到餐桌上,说道:“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就当做我们给城哥你凑的路费。” “拿回去。”叶城拿起桌上信封起身后就往小武上身的口袋里放去。 “这不行。”小武连忙举手推辞,同时他身后的另外几人也开口道:“城哥,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们心里也好受些。” “不用。”叶城力气极大他轻轻一掰就将小武格挡的手臂抓到一旁后,轻轻地将信封放到小武的口袋后,说道: “我自己也存了一点钱,这些你们留着把这间铺子经营好,顺便把地盘再发展发展,哪天我也许真会回来找你们帮忙,到时候你们别推辞就行了。” “城哥...”几个人齐声劝道。 “少放屁!都去拿酒来!!”叶城目光一瞪,直接就拍了一下餐桌不容质疑道。 “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无奈点头后转身朝着身后的柜台上纷纷拿起一瓶酒来。 “干!!”叶城举起啤酒和他们碰了一下。 “城哥你记得一定回来找我们啊。” “还有这里的电话你要记好啊,有什么事情第一个给我们打电话。” “放心吧。”叶城看着这群相伴流浪三年的兄弟,默默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喝了好几瓶的叶城在和众人告别又踉踉跄跄地走出小破饭店,丁俊力带着一伙兄弟在背后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慢慢离去。 谁知在经过一个拐角过后,叶城直接就坐在墙角静静地抽了一根烟,刚刚还有些浑浊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无比冷厉起来,接着他便起身继续朝着巷子里走去,可奇怪的是他的住处却不是这个方向。 不多时,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叶城突然就出现在一栋豪华外装的三层小洋楼的围墙外,在附近都是平房的这里显得尤为扎眼,这里也正是早先他们提过的山阳派出所刘所长的家。 “呵呵。”黑暗中,叶城抬头望着三楼那间隐约有灯光透出的房间,嘴里不断冷笑。 因为竞争地盘的关系叶城带着的这伙流浪汉和刘所长的小舅子起了不少矛盾,哪怕是叶城这帮人几经请托刘所长的小舅子也还是不断找他们麻烦。 后来叶城震怒下提着砍刀单枪匹马就闯进刘所长小舅子那伙人的老窝一家电子游戏厅,把所有人狠狠暴打一顿不说,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小舅子直接丢河里面喂王八,所幸最后还是让人给救了上来,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 临走之前,以叶城现在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留下一个对兄弟们来说都是个大祸害的人呢? 第2章 我的名字叫叶震 叶城先是靠着小洋楼外的墙角一边抽烟一边拿出刚刚在饭店里吃剩的半个驴肉火烧,掰开后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就往驴肉里洒上去又用手仔细地搅拌两下。 紧接着叶城一个猛跳单手抓住高高的围墙顶端朝里扫视了几眼,很快便发现别人嘴里说的刘所长养的那一条足有百斤的德国大狼狗。 看准目标后叶城便用力一丢驴肉火烧在黑夜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后便掉在了狼狗的身边,随即叶城便跳回墙角静静等待。 也不知道多久,叶城抬头看了看天上弯弯的月亮,纵身一跳攀附在围墙顶端便站了上,随后他便拿起口袋里的一颗石子朝着狼狗的方向打去,可即便他准确砸中在大狼狗身上却没见大狗有什么动静。 “搞定。”叶城嘴角挂起笑容,转身翻下围墙沿着墙角处往小洋楼的方向摸去。 子夜时分,睡得有些迷糊的刘所长隐隐约约感觉到床头的台灯忽然亮起,接着又灭掉,然后又亮起...同时伴着的似乎有人在用手按着台灯开关的“啪嗒”声响。 刘所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不是自己出问题手伸手正欲将台灯的插头拔掉,可一个健硕的人影却静静地坐在台灯旁边的沙发椅上,正冷漠地按着手里的台灯开关,不紧不慢。 “你是谁!!” 身形略有几分肥胖的刘所长立刻起身爬起,正欲大声呵斥的时候,却见原本放在自己床头柜子里的手枪却不知道什么已经落到那人的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正冷冷地对准自己。 “我?”叶城嗤笑一声,右手按下台灯的开关,一张沧桑的脸庞就这样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现开来。 “叶城!!”刘所长第一时间就将来人认了出来,目光顿时沉下:“我还没去找你,你居然敢跑到我家里来,还半夜抢走警枪指着我?!你是想被枪毙吗?” “枪毙?”谁知叶城听到这两个字后浑身竟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眼角不断飘出泪花,笑声中满是癫狂和愤恨,直把床上的刘所长看得身体发冷,内心暗想:“这个人难道是个疯子?要不他怎么敢把我的小舅子丢到河里,还大半夜跑来我家来?” “刘所长。”叶城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忽然起身走到刘所长的面前直接把枪顶在他的脑门上,语气森森道: “你纵容小舅子拉帮结派横行山阳,今天敲诈这个,明天收那家的保护费,这些本来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管,可既然惹到我头上来那就别怪我翻脸!” “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警察!我还是派出所所长!”见对方又是冷漠又是癫狂,刘所长的身体不住地向后退去。 “你觉得我在乎吗?”叶城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又冷厉起来,他把头凑到刘所长的面前,以一种近乎魔鬼般的语调缓缓说道: “我的真名不叫叶城,我的名字叫做叶震。” “叶震?”刘所长愣了好一会又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起这个名字来,忽然一张通缉令就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来。 “你...你是三年前...从寒江看守所跑出来的那个死刑犯!!杀掉海龙集团前老板一家六口的那个叶震?!”刘所长失声喊道,喉咙里的声音顿时变得惊恐无比。 “对。”叶城微微点头,一把利刃突兀地扎进刘所长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他瞪着大大地眼珠,嘴里再无一丝声息。 “我走的从来都是一条不归路...”叶城拿起床单轻轻擦拭起匕首上面的血迹,一脸淡然地轻声自语道。 接着叶城转身将手里的警枪用毛巾仔细擦拭干净后,瞥了床上已经死去的刘所长一眼,冷漠道:“你这种人还真配不上这把枪的身份。”随后他便将那把黑色的警枪放回柜子里,对着房间仔细搜索起来。 不一会,几十万现金,两斤多重的金条,还有十几本存折就这么被叶城摆到床上,看着这一堆明晃晃的东西,叶城不住地摇头: “这家伙还真是贪得无厌啊...也不知道就为了这些东西他到底祸害了多少人。” 存折他自然没办法拿走,想了想干脆就摆在床上让后面来的警察看看,至于金条和现金?那不好意思眼下叶城还真不会跟他客气。 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后,叶城转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又抓着外墙上的铁水管慢慢滑下,纵身翻越围墙后,再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就如三年前他消失在寒江看守所一样...... 从叶城刚流浪来宁海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刘所长在这一带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坏,无论大人小孩个个都在背后咒骂他,当时的山阳混混流氓横行,很多人就算是被抓进去没几天又给放了出来,这一切不用说也知道是刘所长搞的鬼。 晚上叶城本来一开始还打算只是威胁他一下,打他一顿拿点钱就走,结果这家伙好死不死提到的枪毙两字生生把叶城给刺激到了,鬼使神差下叶城直接动手就把他给了结了。 他知道自己当初海龙集团的案子背后肯定离不开这种人的操作,要是没有他们,自己会进看守所吗?会被人像狗一样戴着镣铐生生锁了一年多吗? 会每天都活在被枪决的恐惧中吗?会妻离子散,亡命千里吗?不会,所以叶城打心底无比痛恨这类人,了结这一个对叶城来说更是没有什么愧疚。 路上,叶城一边赶路,忽然自问道:“我要不要给小武和老丁他们再多留点钱?” 可很快他就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不是他不愿意,而是这些钱如果留给他们那反而会把方向往他们身上引,现在的他最好是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最好。 宁海,对叶城来说就是一个生命中意外路过的地方,他就像一个匆匆的过客,寒江才是他目的,那里对他来说有很多人要见,有很多账要算,有很多当年的事情要一一查明。 第3章 活着并不是我的目的(一) 清晨六点半,一部银色的凯斯鲍尔双层卧铺大巴从宁海汽车站缓缓开出。 在那个年代,这类长途大巴基本都是私营承包,出发时间和票价完全是由司机和售票员来决定,真在车站直接买票的反而就有点傻了。 叶城之所以让小武他们出来替他买票,一是他没有身份证不能在车站买,二是直接从司机手里买不仅便宜还能预定位置,不过小武他们却瞒着叶城另外交了一份钱给司机。 如果不定好位置万一给你安排到车内的厕所旁边,那股滂臭刺鼻的味道加上本就不流通的大巴空气,一路上不吐个十几回都能算个狠人了。 “老哥,你去哪里?”就在叶城半躺在上层铺位看着窗外的风景时候,隔壁铺一个光头老农模样的人对着叶震问道。 “老哥...”叶城实在有些无力吐槽,虽然自己现在看起来沧桑点,可你一个怎么看都是四十好几的人叫我老哥? “老哥?”那人见叶城没有回应,很朴实地又问了一声。 “额...”叶城看了看他那模样顿时也没了跟他计较的想法,嘴里随意道:“寒江。” “寒江?”那名老农模样的人顿时有些兴奋:“俺也是到寒江,看来路上能有个伴了,你是寒江本地人嘛?” “算是...”叶城淡淡应了一声又转过头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谁知那名老农却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个馍馍递到叶城的眼前,说道:“老哥,吃过早饭没?先来一个垫垫肚子,要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机才会停下吃饭呢。” 叶城看了看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又瞥了一眼那自然朴实的脸庞,微微点头后便接了过来。 “俺是去寒江打工滴,有老乡喊俺过去,说那边工资高着咧。”老农一边啃着手里的白馍,一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老农自说自话说得有些累了,又或者白开水喝多了,他便翻身下铺就往车上的厕所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先是偷瞧了几眼后就摸了过来,探头伸手就开始翻起老农留在铺位上的蓝色粗布包。 “我要是你就趁早滚蛋。”就在他把手放进包里不断摸索的时候,对面铺位的叶城已经翻过身来,淡淡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想找死吗!”那个男人挥了挥拳头,对叶城恐吓道。 听到威胁的声音后,周围铺位上的人一个个转过身体无视起来,在当时的各种大巴车上小偷小摸甚至发展成光明正大抢劫的向来不在少数。 可就在他话刚一说完叶城一伸腿跨过铺位一记重脚“扑通”一声就将他踹倒在狭窄的过道里。 不等那人挣扎爬起叶城已经从上铺的位置跃下,一脚踩在跌倒在地的猥琐男身上,另一只脚抬起照着他的脑袋就如踢球一般补了一脚。 “咦?这里怎么躺了个人?”就在这时,上完厕所的老农回来,看着淡定站在过道上的叶城,奇怪道。 “喝多了想睡觉吧。”叶城头也不回地爬回自己的铺位,拉起毯子继续看起外面的风景,而周围的乘客看着淡然自若的叶城一个个却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奇怪...喝酒就喝酒,他怎么还吐了?难道喝的是葡萄酒,要不怎么看着有点像血?”老农茫然地看了地上的猥琐男子两眼,也转身爬上自己的铺位。 周围铺位的上的人听到他的话无不在内心腹诽道:“葡萄酒?您老可真会联想...” 同时又个个都在感慨,要不是刚刚老农主动和叶城攀谈,恐怕现在他随身的那点财物早落进猥琐男的手里了,到时候车站又会多一个蹲在路边哭泣的打工人。 大巴车在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缓缓开下高速,拐进一个路旁的大棚饭店门口,这种地方也就是跟大巴司机合作的“私人服务区”。 特点就是什么东西都贵,还假,问题是你不下来吃饭还不行?想上厕所?先吃饭,想坐大厅里休息?先吃饭。 那总有人会说,我呆大巴上总行了吧?还真不行,司机会以财务安全为由把门锁了。那个年代就是这样,出门在外到哪都不缺赚黑心钱的人。 就在叶城跟着别人一起走下大巴穿上鞋子正打算进大厅吃饭时,却见司机和售票员对他招了招手:“哎,那边那个大个头,对,就是你。” “怎么?”叶城问道。 “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售票员一边点头一边应道,原来小武他们私下塞给司机的钱为的就是让大巴司机一路上特意照顾他,要知道大巴司机和售票员在这种地方不仅吃饭免费还特别丰盛,又有好酒好烟伺候。 “嗯。”叶城点了点头正要往里走的时候,却见老农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站在门口徘徊。 “怎么?没带钱?”叶城问道。 “俺带了,就是这个地方刚刚进去看了一下,亲娘也,太贵了,我还是吃点干粮就好。”老农摇了摇头。 “嗯。”叶城却没有多说什么,又对站在门口迎接旅客的饭店小弟招手,就在他刚一走来叶城顺手将身上的烟塞进他的上衣口袋,对他说道:“让他进里面坐会,没问题吧?” “没问题。”小弟偷偷瞧了一眼上衣口袋里的烟,立马点了点头。 “快去吧。”叶城拍了一下老农的肩膀,又朝着大巴司机和售票员专属的包间里走了进去,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真正能改变的只能依靠自己。 谁知叶城刚一走进包厢,年纪轻轻的售票员立马就给他倒了一杯白酒,嘴里恭维道:“老大哥刚才你在车上那一脚够狠啊,直接就给那小子给踢昏了。” “那人呢?”叶城透过门帘朝大厅里扫了一眼,不断寻找起那个猥琐男来。 “半道自己下车了。”一名司机举杯和他碰了一下,笑道:“碰上你这么个狠人,他们不跑才怪了。” “嗯。”叶城举起小小的白酒杯一饮而尽,他倒不会怀疑大巴车跟这些小偷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们一直都在扮演冷眼旁观的角色,不会声张,谁也不去得罪。 “这是我名片。”大巴司机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叶城面前,说道:“下回你还坐这趟车提前给我打电话,算你四折,我们也讨厌这些小偷小摸的,但是真不好得罪,出门在外哪个菩萨不拜都不行。” “好。”叶城也没多说当即就将名片收了起来,显然这个司机有着不少讨好自己的意思。 的确那个年代跑大巴车的不仅要应付车上的这些人外更多的是怕遇到那些个拦路抢劫的车匪路霸,如果车上有叶城这种人在或许他们的底气也会足上不少。 这些人赚钱是真赚钱,但是也像他们嘴里说的那样什么人都想在他们身上刮点肉下来,公家的,私人的,等等很多很多。 “老大哥,你去寒江是回老家还是找工作?”这时售票员又给叶城倒满白酒后,问道。 “回家吧。”叶城拿起酒杯直接就是一饮而尽,刚刚还有味道的白酒此时在他的嘴里却是满嘴苦涩的味道。 “哦哦...”同桌的几个人顿时有些失望,特别是那两名大巴司机,如果叶城回答说是找工作他们倒是很想让叶城来车上帮忙,在那个年代这也是算是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不过几人的态度很快也落进叶城的眼里,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片,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对这些大巴线有些想法,当然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他知道,这次他要面对的不再是刘所长一个人,而是一个个看不见的阴谋,一层层从不露面的影子,他要对抗的最少是一个大集团,一群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为了这些他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很多。 第4章 活着并不是我的目的(二) 又过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黄昏时分银色的双层卧铺大巴终于跨过长长的寒江大桥,开进市区的长途汽车站里面停了下来。 此时车上的旅客已经没有几个,叶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并和一路上相熟的老农告别,一出车站他却意外地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 小巷的尽头,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就这么突兀地摆到了巷子中央,背后半躺着一个抱着盗版武侠小说看个不停地染发男人。 “咚咚咚。”叶城敲了敲办公桌。 染着红发的男人将手里的小说放下,抬头看着风尘仆仆地叶城两眼,问道:“办证?要什么?” “身份证。”叶城应道。 “有。”红发男拉开书桌,一张张随意叠放的身份证就这么掏了出来放到桌上后,随口到:“一百一张,随便挑。” “我要定做的。”叶城看也没看,应道。 “定做?”红发男瞄了他一眼:"定做的贵,而且要交定金,明天才能做好。" “没问题。”叶城点点头。 “定金一百,名字呢?叫什么?还有年龄和地址有要求没?”红发男一边伸手推了一本笔记本到他面前,一边问道。 “叶城,地址年龄没要求,但是要保真。”说着叶城拿出一张绿色的钞票放到桌上。 “整个寒江就我们这最保真,这个你放心。”红发男随手就将钱收进书桌里,又对他嘱咐道:“明天下午过来拿。” “嗯。”叶城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时却见红发男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这突然的动作瞬间就让叶城的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地扫了过来。 “兄弟别误会。”红发男被叶城的反应吓到,立马摆手说道:“我是问问你住不住宿,有热水还有小姐。” “没兴趣。”叶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有些茫然地站在车站门口,静静地点起一根烟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这里对他来说,曾经无比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黄昏的街灯一个接一个逐渐亮起,整个城市渐渐被金色的夕阳余晖所笼罩,将他的身影衬托得分外落寞。 “后生仔,坐车吗?”一辆摩的停到叶城面前,对他问道。 “关口走不走?”叶城抬头问道。 “关口?”摩的司机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有人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摩的司机多看了叶城两眼,内心开始掂量。 那年头将摩的或者出租车司机骗到荒郊野外的地方抢劫或者直接弄死的绝不是什么传说,他想赚钱可还得有命花才行。 “去不了那么远。”摩的司机摇了摇头后继续向前开去,确实叶城胸膛凸起的肌肉和沧桑的脸庞让他内心有了几分不安,载着这么一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他还真有些害怕。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粗黑的汉子却骑着一部太子车停到叶城的面前,对他嘿嘿笑道:“你是不是去关口?我走,不过要贵点,还得先给钱。” “可以。”叶城也没多问,跳上太子车的后座后掏出一张绿色的钞票就塞到黑胖汉子的手里。 “这家伙这么有钱?连价都不讲?”摩的司机攥着手里的钞票,狡黠的眼睛不由往叶城身上的口袋瞄了两眼,很快他就动起歪心思来,随后发动车子载着叶城离开市区。 一路上摩的司机骑得飞快,可叶城却没一点反应任凭摩的司机不断穿过各种大街小巷,左拐右拐后拐进一条没人的羊肠小道里。 突然,摩的司机先是借着后视镜前后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后突然就停了下来。 “兄弟,到了。”刚一说完,摩的司机就先自己走向摩托车站到了一旁。 可迎接他的却是叶城生猛的一拳直接砸在他的鼻梁突然就将他砸倒在地上。 “你他妈干什么!”跌倒在地的摩的司机一边爬起,一边大声质问同时又把手摸向自己口袋里的小刀。 谁知叶城仅仅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抬腿又照着他的脑门补了一脚,重重的一脚当场就把他的几颗门牙直接打落下来。 “扑你阿姆!!”伴着杀猪一般的嚎叫后黑胖大汉状若疯子一般爬起后就像一头生猛的野猪一样朝着叶城就撞了过去。 谁知叶城仅是侧身一避当即就躲过黑胖大汉的撞击,接着抓住他的手臂回手一拽,一记重拳就砸在他的下肋处,一下,两下直到黑胖大汉被彻底打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不断地惨叫。 现在的叶城不论是身体的爆发力,还是狠辣的格斗技巧都远超当初刚从寒江看守所逃出来的时候,那浑身如钢铁一般的古铜色腱子肉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不是这个黑胖大汉身体还算强健,一般人在叶城的铁拳下最多三下就会被直接撂倒。 接着就看见叶城淡定地点起一根烟,缓缓抽了一口后半蹲在黑胖大汉的面前,淡漠道:“下次想抢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够不够份量。” 说着他便拿起通红的烟头生生烫在黑胖大汉的脸上,疼得他如同杀猪般的不断嚎叫。 做完这一切后叶城转过身直接走到停在路边的太子车旁边,用力一扯就将前后的车牌都掰了下来后随手扔到了路边,接着拧动钥匙后发动摩托车直接扬长而去,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和不断惨叫的黑胖大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叶城将摩托车骑到一处山脚下随意丢到一旁便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朝着满是荒草的山上走去。 一路上,苍劲的蒿草足有一人多高甚至将他高大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其中,随着他越走越深入,天色也暗,可他依旧是踩着几乎看不见的山路继续深入。 随后他便穿过一片略显平坦的山坳,可诡异的是周围却散落着无数口被人刻意拉出墓坑又把棺盖掀到一旁的腐朽朱漆棺木,伴着昏暗夜色下的虫鸣鸟叫周遭这一切尽显诡谲荒诞。 叶城站立在山坳中间环顾四周寻找方向,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棺木味道,料想中的尸体腐烂味道却是一点都没有。 随后叶城拿出包里的手电筒照亮一个方向后又继续迈步向前走去,对周围散落一地的空空棺木却是视而不见,仿佛这里他已经不止来过一次。 一个多小时后,叶城终于停下脚步站到一处低矮的坟头前,接着他便把手电照亮四周不断找寻后,终于在茅草丛里翻出一块早已倒下又沾满泥土墓碑。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上面赫然刻着“寒江叶震之墓,公元1999年冬立。” 第5章 生坟 叶城小心将墓碑扶正后,双臂抓住厚重的墓碑两侧一发力“喝!”近两百多斤的花岗岩墓碑就这样被他稳稳放到小坟头的前面,立得板板正正。 接着他就站在一旁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看了好一会直到烟丝即将燃尽他才将烟头按灭在掌心处后蹲下身子拿起袖子仔细地将墓碑上的红色泥土擦拭干净,最后双膝往墓碑前一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三年了,我遵照约定回来了...” 荒山孤坟,深夜时分,叶城就这么祭拜着一座写着自己名字的坟头。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个幽灵飘忽无声地闪过,如鬼魂般阴森的夜枭叫声在山包不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叶城转身从随身的包裹里翻出一对白烛,一叠精致的金印纸钱,一小盘水果,一盘独具寒江当地特色的供品点心糯米粿,一一摆到墓碑前的小坟台上。 最后,燃起三支清香,端端正正地插在墓碑前又拿起打火机将纸钱点燃,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纸钱火光映照在叶城的脸上,让他多了几分生气。 这座小小的坟头确实是一座墓,不过却是一座生坟,也叫活死人墓。 不过三年前他的主人却不是叶震,更不是如今的叶城,而是属于一个影响了叶震整个后半生的老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曾经的叶震“继承”了这座生坟,三年前这里不仅帮他躲过数次大劫难,也改变了他后半生的轨迹。 附近这片山头,在稍有阅历的风水师眼里,叫死地,也叫凶土。 按照寒江当地的风俗,这里就是绝佳的头次葬埋葬地点,当初从中原逃难而来的寒江先辈认为尸葬为凶,所以第一次埋葬就会特意寻找一处死地将尸体入土。 三到五年之后,再度发掘尸体出来,此时尸体大多仅余骸骨,当地人就会请专门的捡骨师傅将骨头一一清洗并以特定的顺序装入名为“夙金翁”特制陶翁里,再度寻找吉穴埋葬。 这也正是叶城一开始遇到那一大片仅有空棺的墓穴的原因,而他现在所在的这处坟头,正是应了死中求生的箴言,置之死地而后生,所谓生坟。 叶城蹲坐在坟头前,手指轻轻划过墓碑上蚀刻的字迹,他的心中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沉默才是真正的孤独。 没有这里,他躲不过三年前那场漫山遍野的大追捕,躲不过暗中那个梦魇的追索,更不会有如今的名字。 曾经的叶震死在了昨天,现在他的名字叫叶城,而给予他这个名字的人叫李天工。 就在他手掌划过墓碑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动后,厚实的墓碑突然生出一道长长的裂隙,接着又是一道,两道,伴着不断响起的细微动静,偌大的墓碑忽然碎裂成无数块散落一地。 此时一阵阴寒的怪风刮过,坟台前刚刚烧完的纸钱开始随风飞舞,盘旋向上不断升腾,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在这荒山野岭更显得无比诡异。 远处,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狭小的山路旁边一只躲藏在草丛里睡觉的野猫惊醒后遍体炸毛,不断朝着脚步声的方向发出凄厉的啸叫,紧接着却突然四肢僵硬口里不断吐出白沫后生生被吓死在原地。 这一幕幕诡异的场景顿时就让叶城明白,“它”来了,而叶城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目的,为的就是等“它”。 只见叶城缓缓站起,眸底一片冷厉,眼神死死定格在面前那无尽黑暗中一个方向不动,虽然看不见“它”的模样和气息,可叶城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知道这就是他在看守所中遭遇的梦魇,黑暗中那悄无声息的存在,那个暗中引导他逃出死牢的哀怨声音。 当时叶城一直弄不明白“笼中鸟,囚中兽”里面的兽到底是指什么,后来生坟中的李天工老人曾经暗示过他,此“兽”非彼“兽”,而是“寿”,正确的解读应该是笼中鸟,囚中寿。 叶城的这个梦魇,就是“寿”。 荒山野岭,枯树孤坟,朱漆空棺遍地,此时的天色越发昏暗,空气中刮起的阴风更是令叶城遍体生寒,浑身根根汗毛倒竖,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可他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今夜他注定要面对这个梦魇,不再像三年前那样躲在李天工生坟里的棺材内,听着“它”的脚步声在夜晚的坟包外不断徘徊,心生恐惧面如死灰。 忽然,叶城感觉自己的脖子似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臂死死箍住,越来越紧,他的脸色涨红,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与此同时,另一只冰凉的手掌似不经意间在他的头皮处轻轻抚摸,尖锐无比的指甲似乎随时可以将他的头皮轻易撕扯下来。 ...... 清晨六点,山村鸡鸣嘹亮,薄薄白雾笼罩飘过。 端坐在坟前的叶城蓦然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昨夜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唯有地上那一行带着丝丝血迹的小小脚印证明“它”曾经来过。 叶城转身对已经碎裂的一地的墓碑深深一拜,当即转身离去,很快他的身影穿过狭窄且荒草丛生的山道,穿过那一片满是空棺的山坳,走到山下将倒在路旁的摩托车扶正发动后,径直离去。 一路上,叶城骑着这部无牌的摩托车沿着国道不断狂飙,烈风刮过他的眼角几乎将他的眼睛迷住,可他却一点也没有松油门的意思,依旧以百多迈的速度穿过寒江市区,往济山江富的方向骑去。 两个多小时后,叶城把车子停在县道旁的一处小卖铺外面走进里面买了一瓶饮料和一包烟。 “二十块。”看店的老大婶上下打量了一番叶城后,说道。 “大姐,问一下左公头往哪个方向走?”叶城一边掏钱,一边问道。 “那。”老大婶伸手指着店门外对面的一条小土路,说道:“从这边往里进,再走五六公里就是左公头了。” “谢谢。”叶城打开饮料刚喝一口直接就给扔到一旁,这种农村的杂货店卖的大概就是那种山寨货,一股塑料味道甚至让叶城想吐,他瞬间联想到那烟怕不是也是假的。 正欲发作时,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却从小店门后响起:“妈,你给我拿一包真烟呗。” 四目相对间,叶城仿佛回到三年前的看守所,那个瘦小的身影与眼前的人影重叠到一起。 “叶...叶...叶...叶大哥!!”留着长发的左文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叶城好一会后,终于结结巴巴地叫了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第6章 当年故友 小卖铺后门,低矮的杨梅树下左文良赶紧摆上两张小竹凳又倒上一杯热茶拿过来几个肉包放到了中间的小圆桌上。 “叶大哥快坐,吃点包子。”虽然左文良早已经不是叶城的马车,可见到他的第一眼左文良却依旧保持了过去的那份恭谨,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你也一起吧。”叶城拿起包子咬了两口,又胡乱喝了一口热茶,总算是回过不少精神,随即就拿出刚刚在小卖铺买的烟正欲拆开时却又突然想起这应该是假的后当即就扔到了一旁。 左文良嘿嘿笑了两声又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叶大哥对不起,我老妈她不知道是你,我这就去给你拿一包真的。” “知道了你母亲也不认识我,算了,抽这个就行。”说着叶城便拿起小圆桌上左文良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叶大哥你变了好多...”左文良左右看了看叶城现在的沧桑模样,探过来脑袋小声对他说道:“你现在回来是不是太危险了?上面的通缉令可是还在呢。” 叶城缓缓吐出一道白烟,仰头看向蓝蓝的天空,回道:“在也得回来,我又不是躲一辈子的人。” “那是,叶大哥就是叶大哥。”左文良点了点头。 事实上自从叶城逃狱的消息传回后,号房里的犯人无不震惊佩服,这种死牢他居然有办法逃出去?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困住他?左文良光想想就觉得吓人。 “我出去后,号房里怎么样了?”叶城偏过头,问道。 “额。”左文良抓起下巴想了一阵后,说道:“当初一开始你逃出去的消息传回来号房里那个一个人都不信,然后所里马上就开始全面大检查,接着咱们号房的林管教就直接被下岗了。” “嗯。”叶城继续抽着烟。 “后来倒也没什么,就是我被送去劳改场没多久听后面送过来的犯人说老鸭子在押送去法院判刑的时候也逃跑了。”接着,左文良又说出一个令叶城无比吃惊的消息。 叶城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确定。”左文良重重点头道: “好几个后面送去劳改场的犯人都跟我提过这个事,但是具体怎么跑掉的还真没人知道你知道那些管教不可能跟我们说,反正就是在押送去法院的时候逃跑,就在叶大哥你逃掉后的第二个月。” “押送去法院的路上?”叶城的目光顿时显出几分深沉。 他没想到老鸭子居然藏得这么深,不过现在细想起来当初除了自己老鸭子也一直都在练习那套特殊的脱骨动作,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要提前适应戒具的生活。 现在看来那完全就是为了去法院时候想办法把手脚上的戒具脱掉,难怪老鸭子当初一直偷偷观察自己,藏得真够深,装得也确实够怂够像! “就为了这事整个看守所的狱警从上到下都跟着倒了大霉,前面一个叶大哥你的事情还没完,后面又出一个基本是要判死刑的犯人逃跑,我听后来的犯人说当时整个看守所的狱警几乎被来了个大换血。” 左文良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叶城,继续补充道。 叶城目光有些迷离地自语道:“他是怎么跑掉的...” 照道理虽然是押出看守所,可一路上都是有带枪的狱警死死盯着,到了法院还有法警兼顾,至于路上完全就是在囚笼一般的警车上那更不可能才对。 “我也不知道。”左文良摊了摊手。 “对了。”叶城干脆换过话题,问道:“你后来见过我女儿没?” “见了。”左文良连忙点头: “就去年的时候我专门跑了一趟,那时候你女儿正读幼儿园大班,我想办法让老师带出来门口见了一面,拿了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和叶大哥你的照片给她,就是在部队里穿军装的那张。” “谢谢。”叶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大哥你没必要说这些,要不是你我在看守所真就...”想起看守所的那些捡烟屁股抽又吃着猪食的日子,左文良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好!”叶城露出一笑,又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呢?怎么还学起潮流留起长头发来了?” 左文良拨了下头发,有些羞愧地低头说道:“还是...无业游民,你知道咱们这种从里面出来的人工作都不好找,谁见谁嫌...更何况我以前还是个小偷。” “嗯。”其实一开始叶城也看到了他找自己老妈要烟抽的窘迫模样,很显然就是没有自己的经济在无奈啃老。 “你先帮我在镇上租两间房子,这个你先拿着,房租交半年就好。”突然叶城将一叠钱拍在左文良的手上,吩咐道。 “啊?”左文良显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都要套间,不要单间,独门独户的最好,剩下的你先用着。”叶城继续吩咐道。 “不不不...叶大哥这个太多了,我不能拿...”左文良连忙推辞,他知道江富镇上的房子就算是套间两套也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别急。”叶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拿出一叠钱放在他的口袋,淡淡地盯着他,嘱咐道:“这个再帮我买个手机带三张卡,还有几套衣服,剩下的置办些简单的家具。” “好~那我一会就去办。”左文良缓缓点头。 “嗯,我先在这附近随便逛逛,熟悉熟悉下这附近,下午两点我来接你,你带我去租好的地方。”说着叶城便缓缓起身后,忽又转头对他说道: “对了,以后叫我叶城就行。” “叶城?”左文良怔了一下。 “叶城。”说完叶城便抓起放在圆桌上的包裹。 “叶大哥...”就在叶城正欲走出时,左文良忽然叫住他。 “怎么?”叶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左文良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缓缓说道:“嫂子那边如果可能你还是别去看她了...她...已经嫁人了。” “我知道,刚刚你提起我女儿时候的表情,我就明白了,现在我在乎的只是我女儿,不过眼下我不会也不能去看她。”叶城缓缓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小店的后门。 “叶大哥,注意安全...”左文良看着他高大沧桑的背影,小声提醒道。 第7章 契(一) 伴着脚下太子车发出的啸叫,叶城沿着老县道一路往东直到几十公里外的乐华镇口才随便找了个开在路边的烟酒杂货店停下。 “拿一包红狼。”一进店里,他便站在玻璃烟柜前随意扫了一眼。 “十五。”中年店主往柜下摸索一阵后拿了一包红色的烟盒放到桌上,同时又多看了叶城一眼。 这次学精了的叶城却并没有急于付钱反倒是先拿到鼻子前边嗅了嗅,确定没问题后才掏出一张五十递了过去,顺势问道:“老板问一下,闇雷庙怎么走?” “闇雷庙?”中年店主茫然地摇了摇:“还真没听说过,这附近只有三义庙,没听过什么闇雷庙。” “奇怪不应该啊...”叶城略一思忖后,又问道:“那借问下,东乐村从哪边走?” “东乐啊,那不就是吗?”中年店主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一块不起眼的小路牌:“顺着那条路往山上走十多公里就是,不过那地儿挺偏的,你是找人吗?” “不是。”叶城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后微微一点头转身跨上摩托车就沿着对面的山路而去。 山道两旁,一路都是绿色的梯田,流水潺潺,风光别有一番秀丽,难得看见这种风景的叶城甚至忍不住停了下来,坐在路旁痴痴看了好一会。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矗立脚下的小山村才逐渐映入叶城的眼帘,这里湖光山色群山环绕,几道银色的小瀑布在村后的峭壁上飞泄而下,令人如痴如醉。 “大爷,问一下闇雷庙怎么走?”叶城将车子停到干净的村道旁,对着一位正坐在瓦房前晒着太阳的老大爷问道。 “你说什么?”老大爷耷拉着翻了翻眼皮,显然有些没听清楚。 “我说闇雷庙怎么走?”见状叶城只能走下车子到他身边大声问道。 “哦,闇雷庙啊...”老大爷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远处山腰方向道:“那片竹林看见没,那就是,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到一个岔路口左拐就到了。” 叶城顺着老大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这么远...”他原以为闇雷庙就在这村里附近,没想到离村庄还有这么远的距离。 就在叶城说了声谢谢正要离去时,老大爷却伸手叫住他问道:“后生仔,你是要去闇雷庙进香吗?” “对。”叶城点头道。 “那你现在去没用,那里没人,平时大门都锁起来的。”老大爷回道。 “没人?”叶城显然有些诧异。 “之前有个外地的老板跑来这里盖了这间闇雷庙后也没请专门的执事过来,就附近随便找了个人帮忙看顾,平时也都不住庙里。”老大爷解释道。 “这样...那我想想办法。”叶城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难道要他强行破坏门锁进去不成? “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庙里看看,有时候他也会去打扫,或者去庙周围问问,找他给你开门,你就说找看庙的老王头。”老大爷见他面露难色,又出声说道。 “好,谢谢了。”叶城略一思量心想既然来了那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告别老大爷确定方向后叶城再度上路。 “这年头还有这么诚心的年轻人吗?大老远跑大山里头来进香?”老大爷看了看叶城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就这么又沿着陡峭的山道走了二十多分钟后,一大片绿色的毛竹竹林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之外,树林下一座金碧辉煌的瑰丽小庙映入叶城眼帘。 “就是它了。”叶城随意将摩托往边上一停,钥匙都没拔就往庙里走去。 还未等叶城走近,山风刮过竹林带起的响动不绝“沙沙”声便已传入他的耳朵之内。 高大的毛竹林下,一座标准的寒江当地风格的庙宇拔地而起。 红砖,青石雕,黑漆大门,高高挺起的飞檐翘角以及金色琉璃顶上的二龙戏珠雕塑,这一切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座普通的寒江当地庙宇。 紧锁的黑色大门上,金漆的闇雷庙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令他不由停下脚步,径直坐到门堂两侧的石板长凳上深深思考起来。 前天晚上,那个令人恐惧的“它”之所以找到并最终放过叶城,为的就是让他完成自己身上的契,接受自身的命运,也就是在看守所时叶城手臂上莫名出现的黑色印记。 离开时,叶城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闇雷庙”三个字,他知道这里是梦魇在给他指引,让他来到这里。 可奇怪的是,梦魇指引他来这里却是为了什么?他不明白。 想到这,叶城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李天工老人还在的话或许就能够给他解答。 想了半天叶城干脆起身看起周围石壁上的青石浮雕来,就在他百无聊赖间,一个质朴的嗓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还真有人会来?” 叶城一转头,一个穿着老旧浅绿色中山装,卷着裤管的质朴老农就站到了他的跟前,对他上下打量。 “你是看庙的老王头?”叶城诧异道,不是说这个人平时不在庙里吗? “对咯。”老农咧嘴一笑,顺手便掏出中山装口袋里的卷烟抽起,又说道:“香主昨天晚上给我家里头打电话,让我白天过来一趟说庙里会有人来接手,没想到还真来咧。” “香主?”叶城诧异。 “就是捐资盖闇雷庙的外地老板啊,你不认识?”显然老农比叶城更加诧异,嘴里问道:“难道你不是来接手闇雷庙的人?” “应该是吧...”叶城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一时间他有些明白这个所谓的香主恐怕跟那个“它”也脱不了关系,可“它”逼迫自己来这么一处小庙就是为了接手这里? “香主还说什么没?”想明白这一切后,叶城试探道。 “他说你是新来的乩童,可我看你...”说着老王头又仔细瞧了瞧叶城,摇头道:“不太像。” “先进里面看看再说,我带你熟悉下。”说着老农便掏出身上的钥匙将黑漆大门挂着的锁打开。 可另一边的叶城听到“乩童”两个字后,整个人却直接呆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叶城瞪大双眼,瞬间想明白了一些的问题。 这时,激荡山风刮过高高的竹林,不断发出似哭似笑的“呜呜呜”声在小庙周围不断回响。 叶城知道乩童是一种职业,可以说他是神职,也可以是某位神灵或者神灵座下护法的转世灵童,历来都是稀少又隐秘的存在。 在寒江当地,没有乩童的庙宇会被人认为不够灵验,香火自然也会少上许多。 也就是说,当初在看守所的时候那个“它”就看中了自己,为今天的一切在谋划铺路,自从叶城逃出去后,“它”就在不断地追索,目的很可能是为了重燃香火。 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乩童,叶城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起码对他本身而言,他对这个“寿”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还带有不少厌恶,不安和抗拒。 第8章 契(二) “这里是前厅,前面是天井,再后面就是神龛了。”老王头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转头对叶城介绍道。 小庙不大,占地也就百多平方,叶城刚一进去很快便一目了然,可他却不听老王头的介绍径直穿过天井走向大殿前的供桌旁,问道:“神像呢?” “在后面的神龛里。”老王头指了指供桌后面的青石雕成大神龛,可神像面前却是细密的石雕格栅,显然这尊神像并没有像其他庙宇那样光明正大地摆到神龛里。 “我能看看吗?”此刻叶城更关心的却是这个,他知道这尊神像很有可能就是“它”的真面目。 “看不太清楚,你来这里。”老王头带着叶城向神龛旁边的小门走去后,刚一进来两侧同样是石雕围成的细密青石格栅将神龛围了个密密实实,就算叶城非要看的话也仅能透过这石雕上的缝隙朝里看去。 见到这一幕,叶城不禁有些吃惊的问道:“还有这样的神龛?” “我也不懂。”谁知老王头同样也是一脸茫然地回道:“当初建庙的时候那个老板请的风水先生说什么神像惊风,要几年后才能摆到神龛前面来所以就弄成了这样。” “佛诞的时候也不游神?”叶城追问道。 “啊?”谁知老王头却看着叶城跟傻子一样的问道:“你看这里能有多少香火,再说连最基本的乩童,师公,执事,白姑都没有,怎么游神?” “额...”这话一时间竟让叶城有些无言以对,他虽然知道本地的庙宇都有游神的习惯,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不过看着仅有一人看顾的小庙似乎也没有游神的必要。 叶城一想到这里很快整个人便趴在石头橱窗上,一边透着缝隙朝神龛里看去,一边问道:“那香主平时都不来的吗?” 透过石雕缝隙,叶城一尊通体罩着黑色长袍的神像端坐神台,可奇怪的是那神像的脸却被厚重的红色纱巾所遮挡,令他无法看清原本的模样,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哪有神像会刻意遮住自己的脸? 谁知老王头却回道:“就庙落成的那天来过一回,给了我钥匙和一点钱让我看庙,其余还真没来过,这都快两年多了。” 望了半天叶城实在看不出来什么明堂后也只能转头跟老王头两人走出后堂,锁上小门后两人便走到前厅的小桌台边坐下。 “年轻人,我看你好像不懂庙里的规矩啊。”老王头一边抽着卷烟,一边说道。 “没接触过。”叶城摇了摇头。 “那香主还说你是来当乩童的?”老王头问道。 另一边的叶城听到后,不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那香主还说什么没?” “没有,就说一个姓叶的后生会来当乩童。”说着老王头又仔细打量起一脸沧桑的叶城来。 “这...”叶城怔了怔,他不明白这个所谓的香主到底跟梦魇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选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盖了这么一座小庙,然后偏偏还指定自己来这里当乩童? “老乡,能问问这座庙当初是怎么来的吗?”叶城追问道。 “就托梦咯。”老王头敲了敲手里的烟灰,介绍道:“当时村里来了个外地的大老板,哇,我跟你说那架势特别足,前呼后拥的最少跟着十几个人,五六部大轿车。” “那老板找到我们村里老年会说他被人托梦要在这里盖一座庙,钱都由他来出,这种功德的事情老年会也不会拒绝,所以也就这么盖了起来。”指了指墙壁上的功德碑,继续说道。 “嗯。”叶城起身看着功德碑上的“李子明”三个字却没有一点印象,很显然他并不认识这个所谓的香主,至于托梦建庙这事在寒江一带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管是叶城老家附近的三王庙,二姑娘庙基本也都是外地的大老板说托梦特意过来建的,但是到底有没有这个梦,恐怕只有香主本人才清楚了。 “那他后面都没来过吗?”叶城追问道。 “没有。”老王头指了指神龛的方向,道:“别说来了,就连该有的执事,师公,乩童,白姑都没有请,你说奇怪不奇怪?要不是你今天要来,怕是他都不会给我家里头打电话让我过来开门。” “好吧。”叶城无奈点了点头,他想要知道的信息那是一点都没有,香主是谁?建庙的意图又是什么?这座庙跟看守所里的那个“它”又有什么关系?一切的一切对叶城来说却依旧如同一团迷雾一般。 “总之钥匙我交给你了,后面怎么做我也没法过问。”说着老王头便把身上的钥匙解下后放到了桌上,并对他提醒道:“回头你去老年会那里做个备注登记个姓名,我也算是有个交代。” “好。”叶城一想也没什么可问当即也只能点点头后拿起钥匙,可转念一想他又问道:“那个香主的电话你有没有?” “你没有吗?”老王头疑惑地问道。 “好久没打,忘了。”叶城随意编了个理由应付道。 “我倒是有。”老王头从身上掏出一张老旧的纸条放到叶城手上,说道:“这就是了,不过庙里向来没什么事情我也就没给他打过电话。” “谢谢。”叶城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呆呆出神。 “对了,后生仔,你以后要住这庙里的话就住那边就行,那里有沙发椅。”老王头指了指前厅拐角的一副实木沙发椅说道。 “好。”叶城答应一声,可在他看来自己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我就先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好好干,说不定能把这里的香火弄旺。”老王头咧嘴笑了笑,起身交代一句后便朝着门外走出。 叶城一人坐在前厅内,此时虽是下午,可静悄悄的厅堂里却另有几分阴冷,小庙周围成片的高大毛竹在山风的吹荡下不断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在天井内阵阵回响。 “它找我这么久,甚至帮我从看守所里逃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来当乩童并接手这么一座庙,可按照老王头所说的时间,当时这座庙应该还没建起来才对?” 叶城一边抽烟,一边仔细回想从前的每个细节,忽然一个离奇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出: “会不会...它同样也是那个香主的梦魇?或者说这座庙也是那个香主,在它的引导下才建起来,也就是所谓的托梦?” 第9章 古怪的小庙 “它既然能摆布我,就有支配其他人的可能...也就是说不管是我,还是那个香主很可能有相同的遭遇,不过它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就在叶城走神的时候他一个微抬手臂,手肘却不小心将老王头遗留在桌上的淡绿色暖瓶打翻下去。 “我去...”就在叶城反应过来伸手欲接住的时候却已来不及,只听“嘭!”的一声暖瓶的内胆直接炸碎后里面的开水很快就流了一地。 可当叶城正要转身寻找扫把收拾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被在暖瓶摔落的地方吸引,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 只见刚刚那流了一地的开水此时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干掉,在不足三十秒的时间甚至连一点水渍也没有在瓷砖上留下,仿佛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这些地砖有问题...” 叶城很快便发现问题所在,当即低下身子仔细观察起这些光洁明亮的浅红色六角形地板砖来,很明显这是一种特制的吸水瓷砖,他的印象中这种砖并不可能拿来铺到庙堂里面才对。 据他所知建庙这件事情上对每一种材料的要求都是格外苛刻,要用什么样的砖,什么样的石材,用规格的木料都极为严格,甚至大门,屋檐,梁柱用的大漆就有很多规矩和讲究。 叶城虽然不清楚全部要求,可至少这么多大小庙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类样式的特制吸水砖,而这类砖在当地最大的用途基本就一个,那就是铺在坟墓里的棺床底下,因为它有着极强的防潮防腐性能。 “居然拿墓砖来铺地。”叶城仔细的摸了摸地上的红色瓷砖,起身后又朝主殿的位置看了看,现在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主殿上神龛前却显得格外的阴沉昏暗,细看之下他才发现主殿和厅堂的布局也和正常的庙宇不一样,明显更加深邃和避光。 叶城抬头细细观察这座看似平常的小庙,此时却突然有些明白这里恐怕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接着叶城走向天井两侧的墙壁,照普通的寺庙来说这些浮雕壁画一般都会刻画跟庙里供奉的神佛有关系的内容,可令他奇怪的是墙上壁画的内容却是清一色的女仙主题。 上面不仅有八臂斗姥,碧霞元君,七仙女,嫦娥这些常见的女仙外,还有女魃,常羲,洛神,麻姑,孟婆这些较少出现在寺庙壁画上的女性神仙。 “怎么都是女的?”叶城将天井两侧的壁画统统看完,不仅没有找到跟小庙供奉的“闇雷公”有关系的内容,反而却发现墙上壁画雕刻的都是女仙,这种情况就是他也是闻所未闻。 可问题是...一开始老王头明确跟他说过这里就是雷公庙,难不成雷公还成了女的? 看到这叶城不由想起那被围得严严实实的佛龛和那刻意被人遮住面容的“闇雷公”,心里更是一阵古怪。 “它”先是费了一番功夫引导自己跑出看所守,又追索自己这么久为的就是让叶城来这么一座古怪的小庙当乩童?这话就是叶城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可问题是“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算了。”叶城想半天还是没想明白后干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就往黑漆大门外走去后,拉上两扇大门直接就给锁了上去,空旷的庙堂里旁边毛竹发出的“呜呜呜”怪声不断回荡。 别说让他住在这种处处怪异的地方不可能,就光凭这里和“它”有关系叶城就不想多呆一刻。 叶城心想:“反正“它”又没有跟我说来这里具体做什么,要待多久,先看看再说吧。” 想到这叶城干脆心一横锁上大门后当即就往竹林旁边的摩托车走去,就在他刚要跨上车子拧动钥匙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他身旁的竹林却茂盛地有些异常。 这一大片深绿色的毛竹不仅长得奇高无比,每一棵都不下二十米也就算了,关键还粗得惊人,就是叶城自己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茂盛的竹林,而且据老王头的介绍这片竹林还是跟建庙的时候一起种下的。 他不明白,这片山头明明就是普通的红土地附近又没看见什么水源,这些毛竹长这么大片也就算了,关键还这么茂盛高大。 “除非...” 想到这叶城忍不住探头望去,竹林深处阳光难进甚至有一丝丝阴森的感觉,山风吹过竹林的时候更是发出各种古怪的声响,就是在大白天听来都有几分渗人。 他知道有一种情况可以让植物在没有肥沃水土的情况下也能长得特别茂盛,那就是把动物或者人的尸体埋在地下上面再种什么都会长得特别快又茂盛。 在叶城看来这片与众不同的竹林很可能就是用了这种办法,要不很难解释这贫瘠的红土地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茂盛的竹林,而且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可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很快就在叶城的脑海中冒出,要养这么大一片竹林那得埋多少尸体下去?恐怕这片竹林下面的尸体都能按密密麻麻来形容吧? “淦林娘!!”刚冒出这个想法叶城顿时浑身鸡皮疙瘩起一地,大声骂了一句后他直接将油门一拧发动摩托车立马骑车离开,这鬼地方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下去了。 又沿着山路和国道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叶城总算骑回江富镇口,就在他正欲往杂货店的方向拐去时,正好看到路旁一头长发的左文良正站在路旁焦急地四处张望。 “你在等我?”叶城把车子停到他面前,问道。 “我的天!”左文良被突然停到面前的摩托车吓了一跳,轻轻拍了几下胸口后,喘着气说道:“叶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叶城诧异道。 “中午有...”说到一半左文良急忙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注意就走到叶城的耳旁, 小声说道:“中午附近突然来了一拨警察,却又不是镇上派出所的,挨家挨户不知道在找谁。” “那未必是冲我来的吧?”叶城回顾了一下自己从宁海回到寒江一路上的遭遇,他确定自己没有一点暴露才对。 “不知道,我一看见他们每家店铺都问去就赶紧出来路口等你了。”左文良摇了摇头又跳上叶城摩托车的后排后, 说道:“叶大哥我们先去我给你租的地方再说,还有叶大哥你身上的通缉令可是还在,你叫我怎么不去乱想?” “行,你带路。” 第10章 古怪的小庙(二) 叶城骑车带着左文良顺着他指的方向拐过几个路口很快就来到一个刚建好没多久的小区大门前。 “就这面里了没错。”一下车左文良带着叶城穿过小区大门,边走边介绍道:“叶大哥,这个小区刚弄完没多少人但是绿化不错,而且周边该有的基本也都有,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住在这种环境。” “嗯。”叶城随意扫了一眼周围,住哪里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在意,当然那座古怪的小庙除外。 当初拼命逃离看守所那种牢笼般的环境时,叶城甚至觉得哪怕是睡在宁海天桥下的逃亡日子都是一种幸福。 “就这栋了,九楼903。”左文良指着前面的单元门顺手拿起包里房东给的钥匙。 “好.”叶城稍微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紧邻小区围墙的一侧正是小区最深处的地方,为此他很快也就明白了左文良的用意。 没多少人的新小区,最深层的单元这样正好可以避开不少人的视线,对现在叶城的情况来说也确实不错。 不过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回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躲藏,而是复仇,难免要做几起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就是藏哪里也都没用。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走下的电梯的小良已经打开一间房门,对他说道:“到了,叶大哥你看看房子怎么样?” “旁边这两家有人吗?”叶城却不急于进门,反倒是指着同一楼层另外两套房子问道。 “没有,所以我才特意选的九楼,之前看了另外几套旁边都有人。”左文良应道。 “谢谢。”叶城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左文良确实用心了。 房间里因为新装修完的关系倒也算得上是干净整洁,房东提供的一些家具对叶城来说也足够用,所以他也就没跟着左文良多看反倒是直接把烟盒放在茶几上就往沙发上半躺下去。 “叶大哥,你不看看另一套吗?”左文良奇怪道,毕竟叶城让他租的可是两套。 “另一套给你了。”叶城仰着脑袋看着天花板发呆,嘴里随意道。 “啊?”左文良怔住半晌,叶城这话可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叶大哥...我自己有住的地方...”想了片刻后,左文良犹豫着推辞道。 谁知叶城偏过头看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不怎么喜欢和家里住一块吧?” “那是...我回来后就没做过多少正经工作...”左文良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你去把我的包拿过来。”叶城指了指他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黑色皮包。 “好。”左文良起身将包正要放到叶城面前时,却又听他吩咐道:“你从里面自己拿个五万块,再想办法随便盘个小店下来,做什么你自己决定。” “叶大哥我...”左文良心中一热,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急着谢我。”叶城微微摇头,淡漠道:“我需要用你盘下的店做掩护,可能是打听些什么消息找些什么人,也可能做别的,你自己想好做不做。” “只要叶大哥你相信我我就没问题。”左文良重重点头。 叶城咧嘴一笑道:“你知道包庇罪要判多久吗?”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叶大哥混出个人样来也就值了。”左文良狠狠抽了一口嘴里的烟,这三年里每天过着受人白眼的窝囊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行,那你就从包里拿五万,盘什么店合适就看你自己了。”叶城也不多嘴,当即交代了一句。 “我想想,要不明天我去街上转转看?”左文良问道。 “随便,反正要快,最好是多带两个房间的最好。”叶城应道。 “好。”左文良点点头,当下心里就有了想法,随即又说道:“还有叶大哥,那些中午来的警察我看好像不是本地派出所的,而且好像还是刑警,应该是这附近发生了什么大事,晚上我再去打听看看。” “你越在意的东西,他越会找上你,如果我害怕我就不会从外面回来了,你不用特意去关注那些人。”叶城瞥了他一眼,又提醒道: “特别是刑警一向都是极为敏感的职业,可能本来没事你一打听反倒引起他们的注意,明白没?”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左文良重重点头。 “嗯。”说着叶城就坐了起来,对他问道:“这几年你有没有胖达的消息?” “叶大哥你是问蔡大胖子吗?”左文良回道。 “嗯。”叶城顺手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左文良有些羡慕地回道:“那家伙最近这一两年名气很大,据说拿了好几个场子下来,在海蒲那边可是头一号的大流氓头子,叶大哥你要找他吗?” “当年我的案子,有些事情还得从他身上问问。”叶城应道。 “可是叶大哥...”左文良犹豫道:“现在胖达混这么好他会搭理你吗?更何况...当初...”左文良其实很想说万一他跟叶城算看守所的旧仇,那以叶城现在逃犯的身份可就麻烦了。 “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拿捏他。”叶城冷冷一笑。 别说是一个地方的大流氓,就是派出所长都让他干掉一个,流氓又怎么样?他如果不愿意遵守当初的承诺,叶城并不介意给他留下一点深刻的教训。 “可叶大哥现在他身边跟着不少小混混。”看到叶城这般自信,左文良无不担忧道。 “比看守所的人多吗?”叶城嗤笑道:“身边多几个小家伙又怎么样,如果连他都拿捏不了,我又怎么去对付当初把我弄进死牢的那些人?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好吧,叶大哥要是有事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说着左文良又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叶城的面前,介绍道:“叶大哥这是你要的手机,诺基亚7650,卡已经插好了,里面也存了我的小灵通号码。” “嗯。”叶震看了一眼黑银配色的滑盖手机,正打算眯一会时却突然想起老王头留给他的香主号码,便从身上将纸条拿出后想也没想就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 “您好,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听到手里传来的提示音,叶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遍纸条,号码没错,难道是老王头记错了?可他不是说昨天香主才给他打过电话? 不信邪的叶城又按照纸条的号码拨了一次,结果依旧是空号的提示音。 “难不成知道自己接手那座小庙后,那个香主自己就跑了?” 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说那个香主很可能也是受到了“寿”的威胁或者逼迫,迫不得已才出钱建造这间古怪的小庙。 第11章 胖达 喧闹的酒吧内,劲爆的DJ舞曲震耳欲聋,一个身影挤过舞池中央贴在一起不断摇头晃脑的男男女女,径直推开一间高级包厢的房门朝里走去。 红色的沙发中间一个没有眉毛又一脸凶相的大胖子一边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使劲捏了几下,一边抓着一个酒杯就往嘴里灌了几口。 “达哥。”刚刚走进包厢的西装男,先是对他唤了一句。 大胖子仅仅只是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后便又继续起手上的动作,捏得那名女孩一边怪叫,一边朝着沙发的另一侧不断躲避。 “达哥...”见大胖子没有回应,西装男上前走了两步又喊道。 “啪!!”大胖子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扇在西装男的脸上,嘴里斥骂道:“操!钱都没给我收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达哥...我...”西装男捂住被扇通红的半边脸颊,委屈道:“那女的家里是真的没钱,我带人翻了半天也没找出来像样的东西...” “草!”大胖子突然抬腿一脚就踹在他的腰上将他踹倒在地后,起身对他大骂道:“没钱?!那抓她去卖啊!欠多少就给老子卖多久,这你都不会还跟老子混什么?!” “她...她说今天有个男的说是要买下她那个店面,说...说要拿欠条过来跟你谈谈...”被一脚踹倒在地的西装男急忙辩解道。 “找老子谈?”大胖子眼一瞪:“什么玩意就敢找老子谈,不见!你叫她老老实实把钱给我还了,要不明天老子亲自出马就给她弄来场子里卖!” “可...那个人已经来了...现在就在酒吧外面。”西装男为难道。 大胖子一屁股坐回座位上,随手朝着旁边的几个混混一招呼:“叫他给我滚回去!再不听就给我打回去!” “好!”坐在另一边的几个小青年一答应立马起身就要朝外走去,可这时包厢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一脸淡然的叶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达哥就是他...”西装男急忙指着叶城说道。 几名刚刚得到大胖子吩咐的小青年一见叶城居然敢闯进包厢后二话不说上前抬手就要将他推出去,可不等他们动手时叶城一拳就将迎面上来的一个黄发小混混直接砸倒在地。 “停!!” “都他妈给老子停手!!”就在其他人正欲动手间,沙发上的大胖子急忙站起来后嘴里不住地大吼道,惹得几名青年顿时莫名其妙。 只见叶城淡定地穿过人群后,径直就走到大胖子的位置上,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瓶啤酒就给自己倒了满满地一杯,又对眼珠子几乎都快瞪出来的大胖子平静道: “你现在的架子倒是挺足的。” “滚!!都他妈给我滚出去!!”反应过来的大胖子一把抓起刚刚还腻歪在一起的女孩向外扔去,又大声朝着包厢内的其他人嘶吼道。 “啊?”一个个小青年错愕在当场。 “草!都给我滚出去!!没听见吗?!”大胖子一瞪眼,又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换过一副谄媚的笑脸拿起桌上的酒瓶谄媚地给叶城的酒杯倒满啤酒。 “叶老大,您...老人家啥时候回来的?”大胖子一边倒酒,一边嘿嘿笑着问道。 叶城斜了他一眼,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后,平静道:“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说着他就从身上拿出一张欠条丢到大胖子的面前,继续道: “这家店我要盘下来,说吧,她欠你多少钱?” 大胖子拿起手上的欠条,看了看叶城的表情后顿时头皮一紧,手一动当即就把欠条撕了个粉碎后,连声说道:“不用钱,不用钱,叶老大喜欢你就拿去,嘿嘿。” “胖达。”叶城伸手搭在他肥厚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又不是什么黑社会老大,你不用一口一个老大。” “是是是!”蔡大胖子眼睛一转,说道:“要不我就叫你震哥?” “我现在改名叫叶城了。”叶城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跷起二郎腿放在桌上后,回道。 “那就叫城哥!”蔡大胖子又点了点头。 “随便吧。”叶城随意应了一句,又对他问道:“现在你是什么情况?” “我?”蔡大胖子指了指自己,拍了拍胸膛笑道:“我刚一出来才知道我那堂哥已经翘辫子了,现在这附近都是我说了算。” “蔡扒皮死了?”叶城有些诧异。 “对啊,死了。”蔡大胖子无所谓道。 叶城微微皱眉:“怎么死的?” 蔡扒皮的死讯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叶城回来想找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蔡扒皮,他在想也许通过他身上或许就能找到当初陷害的线索也说不定。 “额...”蔡大胖子耸耸肩,答道:"对外说是中风,不过我听家里人说是马上风死在女人床上,具体我也没瞧见,我回来的时候他都烧成灰了。" “谁让这家伙当初没去捞我,真他妈活该!”说完蔡大胖子又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死在女人床上?他没去捞你?那你后面怎么出来的?”叶城意外道。 “那个海龙集团里的人把我给捞出来的,他们让人打通法院那边弄了个缓刑。”蔡大胖子应道。 “海龙集团...”叶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边喝,一边淡淡问道:“我记得你当初是去弄林朝东侄女手上的股份吧?他们还能把你捞出来?” “对啊。”蔡大胖子点了点头,说道:“后来不是没弄成嘛,林家人报警就给我弄进去了,结果我进去没多久也不知怎滴林家侄女手上的股份还是卖掉了,然后海龙集团就找人把我弄出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海龙集团已经跟林家没关系了?”叶城追问道。 “何止是没关系。”大胖子露齿一笑:“海龙集团早就上市了,人家老板现在可是临海首富,而且还是一二三名都是海龙集团的人。” 叶城将手上的通红的烟头按在右手掌心处慢慢转动,冷冷问道:“也就是说现在你是海龙集团新老板的人了?” “不不不!”蔡大胖子连忙摆手: “叶...城哥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去给那些有钱人当狗腿子,再说了我连海龙集团是谁捞的我都不清楚,他们就后面给过我一笔钱让我对逼迫林家股份的事情闭嘴,就再也没管过我了。” “不是海龙集团的新老板把你弄出来?”叶城目光盯着他,质疑道。 “不是。”大胖子连连摇头:“那种人物怎么可能会跟我有接触,不过我听家里人说好像是一个什么什么刘经理出面去联系的法院那边。” 叶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问道:“你能联系到他吗?” “应该...可以吧,我找找看号码。”大胖子被叶城突然一问,想了想后回道。 第12章 黑皮老虎 “没接...可能是之前我也没跟他联系过,所以才没接我电话?”大胖子放下手机,对靠坐在沙发上叶城说道: “城哥,你是不知道现在海龙集团势力强大,里面的家伙一个个可是高傲的很。” “嗯。”靠坐在沙发上的叶城偏过头看着蔡大胖子,问道:“胖达,这几年海龙集团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大胖子抓了抓脑袋,回道:“就挺好的啊,顺风顺水,有钱,非常有钱。” “说说具体的。”叶城敲了敲手上的烟灰,说道。 “具体的?我想想。”大胖子抓起桌上的啤酒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后,回道: “后来新来了一个老板,据说就是他买走了林家手上大部分的股份,现在是集团的副总裁,听说那个人特别的心狠手辣,但是平时又特别神秘,反正我也就光知道名字。” “老板还是副总裁?副总裁算不上老板吧?”叶城疑惑道。 不过想想这人竟然能在别的副总裁虎视眈眈下买走林朝东遗留的大部分股份,看来手段也非常不一般。 “他股份最多。”大胖子有些茫然地解释道: “不过他为什么是副总裁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临海新首富也是他,不过我听道上的老前辈说这人以前好像也是混迹黑道的,至于怎么发家我就不清楚了。” “他叫什么名字?”叶城问道。 “好像是叫什么卫庆丰...应该是这个名字没错。”大胖子想了想,答道:“我听说那个人的产业非常多,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只在海龙集团里挂了个副总裁的名头吧。” “有点意思。”叶城默默点头,一个混黑道的大流氓居然买走林朝东手上的全部股份,又借此爬上临海的新首富位置,要说他跟林朝东的死没关系,至少叶城是不相信。 “还有呢?”想完这些,叶城又追问道。 “还有...”大胖子张嘴想了想好一会才说道:“还有就是原来那个什么杨副总裁现在是新老板了,叫什么杨天树,其他倒也没什么变化。” 叶城微微点头,对他问道:“当初找蔡扒皮安排你们去逼迫林朝东侄女交出股份的人是谁你知道不?” “谁知道是哪个骚驴蹄子。”大胖子撇撇嘴:“我那堂哥什么都好,就是身边女人多,不过那个老女人我也就见过一回,后面也就没再见过。” 叶城看着沙发角落里遗留的女孩内衣,微微摇头:“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嘿嘿...就这点精力了。”大胖子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行了。”叶城起身一把拍在他的大腿上,吩咐道:“我今天来找你,盘店是一回事,主要还是想问问海龙集团的事情。” “可城哥,我知道的就这些...”大胖子摊了摊手。 叶城突然靠过来他耳旁,说道:“你想办法联系联系那个刘经理,套套他的住址,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大胖子一听这话顿时面露犹豫:“城哥...现在海龙集团的人可真不好惹,我...” 谁知叶城突然笑道:“你也别和我绕圈子了,我来之前听说你和永城帮最近打得不可开交,你还让他们的人偷袭捅了两刀屁股是不是?” “额...”大胖子顿时无比尴尬。 “你帮我查三件事。”叶城将手上的烟头往掌心处一按,一股刺鼻的焦肉味瞬间弥漫整个包厢后,又听他淡淡吩咐道: “想办法找到当初交代蔡扒皮去找林朝东侄女的女人,找出这个刘经理的地址,还有...那个新老板的信息再摸清楚一点,越清楚越好。” 就在蔡大胖子一脸为难时,却又听叶城冷冷道:“我帮你弄掉永城帮的老大,至于地盘怎么弄那就是你的事了,怎么样?这笔交易能做吗?” “城哥你说真的?”蔡大胖子顿时面露喜色。 叶城突然伸手将他的大脑袋拽了过来,阴恻恻地对他笑道:“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那是,那是。”大胖子浑身一紧,猛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蔡大胖子之所以惧怕叶城,更多的就是因为他身上背着的那几条人命,加上逃狱之后,叶城在他眼里那绝对是十足十的亡命徒,得罪这种人对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 当然,他之所以在叶城面前摆低姿态,其实为的正是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让叶城帮他做点事情,结果没想到叶城早就看穿他的想法,并把他现在最渴望的事情直接给说了出来,这叫他怎么能不高兴? “好了。”说完叶城一起身就要转身离去。 “城哥...”大胖子连忙站起:“你不留下来一起玩一下吗?要不我给你安排个酒店的房间,送几个小妞上去?” “没兴趣。”叶城斜了他一眼,继续朝外走去。 “好吧。”自讨没趣地大胖子无奈地点了点头,可就在叶城正要走出门时他又忽然叫道:“城哥,等等!” “怎么?”叶城回头瞧了他一眼。 “我突然想起个事。”大胖子走到叶城身旁,脸色十分怪异地说道:“就前年,我听人说林朝东一家六口的尸体都丢了。” “什么意思?”叶城有些不明所以。 大胖子仔细看了看叶城的表情,以前他听说这事的时候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叶城被逃出来后故意弄走他们的尸体泄愤,可现在一看明显就跟叶城没关系。 “就是他们一家六口尸体都不见了。”大胖子神色怪异地解释道: “当时这件事传得风风雨雨,本来他们一家六口的尸体都放在殡仪馆里面冷冻,后来不是林家侄女把手上股份卖掉嘛,所以就可以去安排后事,结果去殡仪馆一看,六具尸体都不见了...” “殡仪馆自己弄丢的?”叶城问道。 “怎么可能!”大胖子连连摇头:“林家再怎么样也是地方大宗族,再说股份还卖了不少钱呢,哪个殡仪馆敢打他们尸体的主意?不怕别人先把殡仪馆给烧了?” “后来呢?”叶城追问道。 大胖子想了想,说道:“后来警察也派人去查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殡仪馆的记录和人都没问题,可尸体就是丢了...有人说...” 说着大胖子便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说道: “有人说是尸体上面可能有什么证据所以才被偷走销毁了,也有人说是死不瞑目,但是就是没人能解释那六具尸体上哪去了...当时...还不少人怀疑是城哥你,因为那时候正是你刚逃狱没多久发生的。” “我他妈...”叶城有些无语:“那就算是林朝东一家六口是我杀的,我千辛万苦跑出来,就为了偷走他们六具尸体?你怎么想的?” “我也不信啊...”蔡大胖子急忙解释道。 “哦对了...”大胖子突然眼前一亮道:“当时负责去查的刑警还是咱们的老熟人呢。” “熟人?”叶城愣了一下。 “看守所的那个老兽医啊,现在他可是寒江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那家伙手里可黑着呢,淦林娘,比在看守所的时候还黑,现在别人都不叫他猎狐犬了,改叫他黑老虎了。” 第13章 海龙集团(一) “老兽医,赵南城...” 客厅里,叶城坐在茶几前,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老式黄铜打火机,一边回想起刚刚胖达说的话: “城哥,你是不知道现在老兽医手里可黑着呢。我跟你说寒江大大小小的帮派私底下都得给他上供,要是哪个不服规矩的,隔天立马就会挨整...” “你们是混社会的,还怕这种套路?” “不是怕城哥,是不服不行啊,那家伙上来就敢把你场子统统扫一遍,人给你弄进去也不走司法程序,监控一关把你往角落一带,那是真往死里弄。” “他就不怕再下课?” “下什么课啊...老兽医现在有人罩着谁都拿他没办法。你看我这的伤,就是上次被他弄进去刑警队的拘留室留下的,靠北,差点就剩半条命出来。” ...... “啪嗒”叶城推开打火机的上盖,缓缓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如今再听到赵南城的名字他的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感慨。 当初在看守所时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自己吐露心声的,同时也是唯一相信自己是被人冤枉的狱警,时过境迁他没想到原本那般坚持原则的刑警,经过看守所那两年的枯寂时光后竟然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也许如今这浑浊的世界,早已容不下一丝丝光明的存在吧...”叶城仰头,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 “咚咚咚...咚咚...”这时房门外的敲门声响起,可坐在沙发上的叶城却依旧不为所动,直到好一会,又是一阵敲门声过后他才缓缓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城哥,你这么早回来了?”小良一进来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刚刚他的敲门声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两人间共同约定的暗号,敲几下,间隔多久,确定后叶城才会给他开门,看似狂傲自信的他实则也有着极为谨慎细心的一面。 “嗯。”叶城敲了敲手里的烟灰,回到桌上后顺手将烧水壶按下。 “大胖子那般没找你麻烦吧?”小良还未坐下便关切问道。 叶城从冰箱里拿出一小袋茶叶倒进茶壶后,抓起身旁烧开的水壶往盖碗里一冲后,应道:“小事,欠条他也撕掉了,回头你好好弄就行。” “不愧是叶大哥,老虎出马一个顶两。”阿良会心笑道。 原来一开始在街上寻摸店面的左文良刚好遇到一家不管是位置还是面积或者现有装修都特别合适的店面,关键是上面写的转让价格还特别低,随即他就打电话联系。 可那个女主人却告诉他自己还欠着大流氓蔡俊达的高利贷,上面写的价格实际上却是最初欠条上打的数目,因为大胖子的关系至今也没人敢接手。 原本还想拒绝的左文良转念一想便答应先拿上欠条让正好要去找大胖子的叶城试试,没想到居然还成了。 “对了,我问你件事。”不想叶城却把手一摆,给阿良面前倒了一杯热茶后,问道:“永城帮真是海龙集团私下扶持起来的帮会?” “也不算是。”左文良端起热茶,一边小心地喝了一口后,解释道:“我只知道他们和大胖子那不太对付,又跟海龙集团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怎么个不清不楚法?”叶城饶有兴致道,在他看来一家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没必要专门去搞一个帮派出来吧? 阿良仔细想了想后,答道: “就是最近这两年海龙集团开始逐渐扩展其他的业务,比如房地产,夜总会什么的,城哥你知道做这些虽然利润高但是少不了有黑社会掺和在里面,也正是那段时间原本寂寂无名的永城帮就这么冒了出来...” “然后呢?”叶城问道。 “然后就有人说永城帮的老大是海龙集团某个高层的小舅子还是什么亲戚,也有人说永城帮干脆就是海龙集团的人出来弄的,可这些对一个大公司来说毕竟也不好听,他们当然也就没承认这回事。” 阿良一边喝茶,一边抱怨道: “反正不管他们有什么背景,至少在收楼逼迁的时候可是狠着呢,多少人大半夜睡觉睡一半房子就被他们给点了,逼着你出来后房子直接就给你推平了,更别说弄高利贷那些... 不还钱那是真绑人,绑回去就各种折磨你,要不逼你去卖器官,据说被逼跳楼的就有好几个,可偏偏警察还不怎么管他们...总之就是一帮坏透了的家伙。” “唔。”叶城静静地喝着桌上的茶水。 阿良的这些话他不止听过一遍,包括去胖达那边路上的时候他也从街上打听了不少永城帮的事,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丧尽天良毫无底线。 “城哥。”说着,阿良突然看向叶城。 “怎么?”叶城转过头来问道。 阿良摇了摇头,叹道: “你说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越是这样的人反倒是越有钱有势?你说他们就不该被抓进去看守所才对吗?可看守所里才关几个黑老大...哎~~”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没听过吗?”叶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在去胖达那边的路上时,叶城实际上就已经暗中决定干掉永城帮的老大。 一是,他做的不少事情让叶城感到恶心,对现在的他来说,一个是杀,两个也是宰,没什么区别,警察管不了不敢管的,他却完全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有海龙集团的背景,叶城觉得拿他的命或许能做不少文章出来,起码能把寒江现在的平静打破,也许就会让海龙集团后面的人露出来也说不定。 这个集团现在在寒江一手遮天,势力庞大,上至市府的那些老爷,下到地方大小混混,方方面面,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叶城想要从这里寻找真相,很难,而且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自己会被直接干掉或者再度送入看守所等待枪决,所以他需要一个引子,而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永城帮恰恰就是最好的引子。 “对了,叶大哥你要不要先去店里面随便挂个名字弄个工作,要不到时候查暂住证的时候也好应付过去?”就在叶城思索间,阿良突然问道。 “工作?”叶城看了他一眼。 “对,最近哪哪暂住证都查的紧,估计是那些狗皮又缺钱花了。”阿良点头道。 叶城咧嘴一笑道:“我有工作,现在正给庙里当乩童呢。” “啊?!!” 第14章 海龙集团(二) “啊这...”阿良瞧着叶城左看右看,张嘴呆滞半晌又猛地摇了摇头:“城哥,你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居然能混到庙里当乩童?” 不管是在阿良或者普通人看来,乩童都是诡秘且难得一见的存在,若不是重大的仪式他们基本也不会露面,不仅因为他们能通灵驱邪,甚至因为装扮的关系平时的身份也都没几个人知晓。 “我也不想。”叶城则耸耸肩,应道。 “对了,城哥你是武乩还是文乩?”阿良好奇追问道,小时候到现在他好歹也是见过几回乩童,而且阿良的外祖父曾经还是某座小庙的庙公,所以对这些多多少少也是了解过一点。 叶城怔了一下:“这东西还分文武?”在他看来那些乩童不都是差不多嘛?都是一身戏装的打扮在那跳大神?具体做什么他还真不清楚,目前也没人教他。 “当然有啊,难道城哥你坐镇的那座庙没告诉你?”阿良奇怪道。 “没有,那个庙根本就没什么人...”叶城摇头道。 “哦哦。”阿良点点头,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也还是对他解释道:“我听我外公说,乩童分文乩和武乩,文乩还好点...武乩可是要踩刀山过火海,有时候身上还要绑十几万响的鞭炮游神...” 叶城顿时眼皮一抽:“你说什么玩意?上刀山下火海?” “对啊,叶大哥你没见过吗?就是踩着菜刀爬上竹梯架成的刀山,然后再走过火炭铺成的火海,有时候遇到主神佛诞还需要脱掉衣服绑十几万响的鞭炮在身上一边炸一边开路。”阿良十分认真地答道。 “....”叶城不断眨着眼睛吸收刚刚听来的乩童知识,无语道:“你觉得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谁知阿良直接翻起白眼道:“乩童又不是人...” “我...”叶城虽然悍勇,可听阿良嘴里说的这些话他还是禁不住头皮发麻。 别的还好,光那个绑十几万响的鞭炮在身上点燃,叶城不由看了看自己胸膛突起的肌肉,他是强悍不假可不是刀枪不入啊...真要那么干了那不把自己炸成马蜂窝了? 这他妈还不如当初在看守所被武警拉出去枪毙得了,起码那也就是一枪的事情。 “叶大哥...”见叶城没有说话,阿良忍不住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他妈...”叶城张嘴就是一句脏话,他瞬间就有一种被人坑到姥姥家的感觉,该死的“寿”这是在找乩童吗?叶城此刻怎么感觉“它”是在找替死鬼?把老子弄死了,好再找下一个乩童? 呆足半晌,叶城回过神来对阿良问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乩童能不能辞职?” “辞职?!”阿良有些无语,长这么大他还是头次听说乩童能辞职的。 他不禁摇了摇头,回道:“我见过的乩童比较少,不过这...要辞职怎么也得庙主同意吧?” 想了想,他又说道:“叶大哥你要是不了解的话干嘛不找个大庙问问,最好是有境主的那种大庙?他们应该对这些老规矩比较清楚。” “那也得认识啊。”叶城无语道。 “添油就行了。”阿良对他解释道:“不过大庙一般都要添不少油才能见到那些执事。” 叶城直接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吧,现在也没那个闲钱。” 起码叶城认为“寿”把他弄出来不可能是为了弄死他,虽然自己不清楚“它”的目的,不过好歹目前庙里又没其他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要求他做什么。 叶城甚至在想,如果是李天工老人还在的话他肯定就对这些东西非常了解,起码自己不会像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据他了解李天工老人家里世代就是一座寒江大庙的执事。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先去弄店里的事吧,好了跟我说一声。”想完这些,叶城便对阿良挥了挥手,现在的他需要养精蓄锐好想办法去对付永城帮的老大。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阿良不知道叶城要做什么,但是却也不会多问,当即就点了点头起身告别,就要出门时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后,就对躺在沙发上的叶城说道: “叶大哥,那间店面的女房东上午过来说想和你见一下。” “没兴趣。”叶城应了一句后,侧过身子闭起眼睛。 ...... 时过黄昏,日头偏西。 海龙集团静海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一个光着大脑袋的壮实大汉一边吹着口哨,摇头晃脑地走向自己的黑色路虎车上。 他,就是海蒲一霸,恶名远扬的永城帮老大花豹子,花海生。 刚一上车他就脱掉外套,露出胸口的大金牌和结实的肌肉还有那满满的凶恶纹身,任谁见了他这副形象都要害怕三分。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 “喂,领导您好!我是小花。” “是是是,没问题。” “好,我等下就安排,夜东方酒店一七零二对不对?没问题。” “保证新鲜,雏的,您放心,好好。” 随手把电话扔到一旁,花豹子摇下车窗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他妈的这帮老家伙怎么一个个都是这种调调?一个个都要雏的,我上哪去弄这么多来?!之前弄过去的,他妈的还不满意,有本事自己来搞啊!我呸!” 可骂归骂,骂完后花豹子还是抄起手机拨出一个手下的号码: “去,给我找几个女学生过来。” “不行?你他妈干什么行?不行把你上大学的妹妹弄过来怎么样?草!” 可就在他电话正打一半,对着另一头不断地威胁怒骂时,突然“轰!!”的一声,一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色轿车就猛地从他的车后撞了上去。 “淦林娘!”花豹子把电话一扔,俯身从座位下拔出一把砍刀推开车门后,气势汹汹地走了上去。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红色轿车旁边叶城双手合十,一脸惶恐地不断说着道歉。 “对不起你妈逼!”花豹子一抬脚就朝着他的胸口踹了上去。 谁知刚刚还一脸惶恐的叶城却突然发难一手抓着他的脚往路虎车身上就是用力一撞,将他手上的砍刀撞落后另一强有力的手掌却更是掐住他的脖子朝着车身又是连撞好几下,直到他整个人浑身瘫软,口中不断咳出血来。 “你...”就在花豹子无力地伸手指着一脸冷漠的叶城时,一记闷棍就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让他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废物。” 第15章 海龙集团(三) “你和海龙集团是什么关系?” 将花豹子拖回他的路虎车上后,叶城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就朝着他的脸上浇了上去,被冷水激醒的花豹才一睁眼,听到的便是这句冷漠的问话。 “小子你知道...啊!!”就在他的狠话还没放完时,一把匕首便已深深扎入他的大腿内侧,那刺入骨髓般的剧痛甚至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抽搐起来。 “你和海龙集团什么关系?”叶城那机械般的嗓音再度响起。 “是!是海龙集团的人给我们钱让我发展...好替他们干脏活!”恐惧之下,花豹子再也生不出威胁的心思,当即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 原来永城帮早先不过是一伙盘踞在老虎机厅的小混混,后来被海龙集团的副总经理刘文生相中后就不断给予资金和人脉上的支持,才得以发展壮大起来。 “说说吧,做的都是什么脏活?”叶城继续问道。 “就...征迁收房,把那些钉子户弄走,不听话的就拖出来打,还有不听的放火烧房子或者直接上铲车推...”花豹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还有呢?”叶城追问道。 “没...没了...”花豹子连连摇头。 “呵~~”叶城露齿一笑,一手抓起他的手掌拿出一把老虎钳后夹住他的一片指甲,一片接一片地慢慢拔下。 “我说!!我说!!老大!我说!!”花豹子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紧咬牙关嘴角口水不断流出后,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 “亏你还是个大流氓,怎么没让刑警这么对付过你吗?”叶城表情淡漠,又抬手看了看自己后来新长的指甲,那正是当初他在刑警队时遭遇的逼供手段。 “没,没有..海龙集团和警察那边的关系不错,那边都不会为难我们...”花豹子猛地摇了摇头,满脸恐惧地对着叶城说道: “刘副总还让我给他们相熟的那些官员提供些...小女娃,而且大多都指明要正在上学的学生...” “嗯?”叶城默默地扫了一眼过来。 花豹子连忙大叫道:“还有就是有不跟他们合作的人也都是让我们去处理,比如那些不收钱的也都是让我想办法去威胁人家的家里人...或者干脆直接上手绑架。” “我问你。”叶城突然抬手轻轻摩挲花豹子的肚子,问道:“我听说欠你高利贷人你会逼着他们去卖器官?” “有...但是真的很少,真的...”花豹子被叶城摸得浑身战栗,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也把自己的肾给挖了。 叶城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厉,问道:“那以前林朝东全家被杀的案子是你做的吧?” “怎么可能!!”花豹子急忙摇头回道:“那不是那个叫叶震的吗?大哥,再说当时我也不认识海龙集团的人 ,更何况我也没那个胆子去杀人啊。” “可林朝东一家死后,怎么他们身上的器官都被人挖走了?”叶城冷冷盯着花豹子,问道。 花豹子连连摆手:“这个我真不知道,大哥,那阵子我还在帮人看老虎机厅...真的。” 叶城上下打量着花豹子,良久之后他终于断定这个人恐怕还真和当年的案子没多少关系,说白了他不过就是海龙集团手上的黑手套而已,而且怕还只是其中一只。 “刘文生平时住在哪里?”叶城突然道。 “他...他平时不怎么住家里,一般都在京海大酒店的房间,一般都是十一楼的商务包厢内...”花豹子忐忑地将刘文生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叶城默默记下,又问道:“你之前逼人去卖器官,谁在收?又怎么联系?” “那是...第三医院的一个医生在收的...” “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只有他的号码,有人要卖就会打电话给他,他就会安排人指定地方做手术。” “电话。” “就我手机里存的那个医生两字的就是。” “好,谢谢。”听完这些,叶城突然拔出刚刚扎在他大腿的匕首,下一秒却突然朝着花豹子的心脏就扎了进去。 原本还以为叶城会放过他的花豹子正喘着大气时,猝不及防下被这突然猛地一扎...瞳孔瞪得大大,双腿伸得直直,惊骇之下,死不瞑目。 一边叶城拿过他的手机放进口袋后,正欲离开时,一个突然的想法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很快他便拉开自己的袖子,又用手指沾了沾花豹子不断冒出的猩红血液,在路虎车的天花板上照着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烙印留下一个相似的血痕来。 他在想,自己故意留下的这个印痕也许会将当年真正的凶手引出来也说不定。 可另一个想法顿时就如闪电一般深深击中他的内心.... 叶城整个人呆在座位上,喃喃自语道: “如果我手上的黑色烙印是契,那当初留在阿东家墙壁上的是不是也是类似的契?也就是说...那个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也是一个乩童?一个有着跟我类似经历的乩童?”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对车灯朝着停车场角落里的路虎车晃了晃,叶城立马把头压下,很快那辆车子便擦身而过。 “走了。”回过神来的叶城立马推开车门后紧了紧身上的风衣,便从停车场的另一边快步地走了出去。 至于之前他开的那部红色车子,那不过是他在停车场随便偷的一辆海龙集团的车,起码这样能扰乱不少警方的视线,让他们将目光锁在海龙集团身上,至于他们会不会真去查,那就跟叶城没关系了。 直到几个小时后,停车场的管理员走过,无意中探头朝车里照了一眼手电后直接就被惊在原地,很快五六部警车呼啸而至...一场发生在海龙集团的凶杀案就这么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另一边的叶城却在离开停车场后莫名地拐进一处老旧的小区里。 “六栋二单元,403...403在哪?”叶城拿着手上的钥匙在小区里寻摸,片刻后一栋白色的老旧筒子楼就出现在他眼前。 “就这里了,没想到那个姓花的还挺会藏的。”叶城会心一笑当即沿着楼梯爬了上去,很快便拿起手上的钥匙将防盗门和房门都打开后,就出现在了陌生的房间里。 原来这里正是花豹子之前为自己可能的逃跑所准的地方,不管是现金还是银行卡,或者临时生活用品和备用手机都是应有尽有。 叶城知道凡是混社会的大流氓基本都会给自己弄这么一个地方,所以一开始就对他逼问出了具体的住处并拿到钥匙。 这也是当初他在看守所里听那些老犯人讲起,才给记到了心里。 “不错。”叶城看了看从床底下翻出的小半箱现金和其他值钱的东西时,不由笑了起来。 “这家伙的跑路基金准备得还真不少啊。” 第16章 鬼故事(一) “这么多...” 叶城将床底的纸箱搬到床上后一倒,一捆捆崭新的现金,几块名表和几条大金项链就这样扎眼的铺满大半张床。 “这家伙看来是真怕海龙集团的人哪天对他下黑手把他灭口,啧啧。” 看着满床的现金,叶城稍微数了一下就有六十多万,特别是那几块叶城并不认识的名表看起来更是价值不菲,往少了说床上摆着的这一堆加起来就不下于百来万。 要宰果然还得宰花豹子这种肥猪,这一下对叶城来说可不就是暴富了吗?有了这些资金至少他就能做出不少事情来。 想完叶城起身又继续在房间里翻找,很快一个小木箱里的几本账本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显然上面记录的却是一笔笔十分潦草的交易记录,当然你要指望一个流氓能写出来多漂亮的字也不可能。 叶城一边翻看账本,一边叹道:“这些恐怕都是永城帮的保护伞或者收了永城帮钱的那些人,没想到花豹子竟把这些都给记了下来...还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份心思。” 不过这些账本对现在的叶城来说却没什么用,首先上面的账目虽然清楚可当整片天空都是灰色的时候,这种东西握在手里无疑跟个炸弹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叶城本身也没什么惩恶扬善的想法,干掉这些人纯粹就是觉得他们恶心而已。 “别人都说我是杀人犯,监狱死囚,活该被枪毙。”叶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叼着烟,冷冷自言自语道: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活得人模人样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人间恶鬼,就他们才该被枪毙,去下地狱!!” 将烟头按在掌心缓缓掐灭后,叶城转身将整个床单直接拉起打包背在身上后把门一锁便直接离开花豹子的这处秘密房子。 老旧的小区外,道路坑坑洼洼,夜色昏暗不见一盏路灯。 叶城背着包一路朝前,一个拐角处,一道人影同样缓缓而来,两人默默相视一眼。 只见对面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圆领短衣,戴着圆圆的瓜皮小帽,仿佛就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打扮再现,一双眼睛贼眉鼠眼地盯着叶城身上的包裹。 “滚!!”看着对方注视而来,叶城也不客气,立马抄起路边的砖头就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啪!!”砖头砸落的时候那人却十分灵活地躲避过去,就在叶城再度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哼。”叶城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朝着大路外走去。 可就在经过一个围墙根的时候,刚刚的那道身影却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一把扯住叶城背上的包裹转身就跑。 “就凭你?”谁知叶城的力气奇大,就在那人扯住包裹的瞬间,叶城却一把将包裹带人一并拽回后,抬脚就照着他的胸口踹了过去。 谁知这无比准确快速的一脚竟然让灰衣人诡异地躲了过去,接着就是一把锋利的小刀生生在他的大腿上划开几道带血的深口。 “呼~~”叶城随即把手上的包裹往地上一放,拧了拧脖子便从身上掏出自己的匕首作出格斗的姿态。 “靠!!好浓的血腥味...你...你到底杀了多少人?!”谁对面戴着瓜皮小帽的人先是抬起鼻子嗅了嗅后,脸上露出不少诧异的神色对他质问道。 叶城心下一动:“这人难道还是狗鼻子不成?这都能闻出来?” 可尽管叶城有几分诧异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个猛扑上去握刀就朝着那人扎下。 但是那人虽然刚刚那一瞬间有些迟滞却立马反应过来后一个懒驴打滚,避开叶城的攻击,一翻身爬上围墙里再度消失不见: “他妈的凶煞!老子惹不起~~” “废物...”叶城看着消失的方向一眼,俯身正要拿起包裹却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人隔开一道口子,瘪下去不少的包裹无不说明刚刚已经被顺走不少东西。 “草!!!”叶城大声骂了一句,同时几分惊悚浮上心头,以刚刚那人的蹊跷手法如果他的目标不是自己的包,而是脖子的话很可能叶城就会被悄无声息地划开喉咙。 想完之后叶城忽然又有几分庆幸,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大意了,当即他便把被划开的地方绑好提起就往大路灯下停着的太子车上走去,钥匙一拧,穿过夜色离去。 刚一回到住所,叶城却发现阿良早已经在楼道里等待。 “怎么了?”叶城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城哥,里面说。”阿良慌慌张张地东瞧西看后,回道。 “啪。”叶城将两道防盗门锁上,把身上的包裹往客厅的地板上一扔,问道:“出什么事了?” “城哥...”阿良的眼睛盯着地上的包裹看了几眼,那凸起的一叠叠钞票模样让他不由吞了几口唾沫,直到他强迫自己转过眼珠后才坐到沙发的另一头,对叶城说道: “这几天你最好别出门,现在警察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怎么?”叶城疑惑道,哪怕是自己杀了花豹子可那毕竟是另一个区,又不是富江这边,难道还能往这边追查不成? “昨天我不是跟你说有大批警察在到处查访吗?”阿良问道。 “嗯。”叶城拿起桌上的面包啃了两口,随意应道。 阿良惶恐道:“下午我一打听才知道这附近出了件大事,但是消息却被警方给强制封锁下来。” “说说看。”叶城依旧低头啃着面包。 “原来我们镇上的一个有钱人自杀了...说自杀也不对...”阿良拿起桌上的绿色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边喝边解释道: “就是那个有钱人被人发现一家三口都不见了,最后有人报警,警察过来找却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头找到一堆骨灰,后来警察把那堆骨灰拿去一验,才知道那些就是消失的一家三口的。” “我怎么有点没听懂?”叶城诧异道:“你说三个人不见了,找到的时候就成了骨灰?有人把他们烧了?” “额...”阿良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回道:“这边都在说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烧了...” “自杀?”叶城追问道。 “好像是,但是又好像不是...按理说那家那么有钱,家里也没听说闹矛盾,按理说没理由自杀啊。”阿良茫然摇了摇头。 “那不对。”叶城敲了敲桌子,质问道:“你刚刚说骨灰?哪怕是往自己身上浇汽油,那最多就是把皮肉烧没,要多大的火才能把人烧成骨灰?真要那样准备,邻居会没人发现?” 阿良一脸惊恐地回道:“那个...那个男的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在自己家里面建了一个小的焚化炉,然后带着一家三口进去,关上后活活把自己烧了...” “额......” 第17章 鬼故事(二) “在家里自己搞了个焚化炉?那炉子多大?”叶城听着这话总感觉有些怪异,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应该...”阿良伸手比划了一下说:“应该有两米多长一米半宽吧,一米多高,就跟个小砖窑似的。” 叶城一听,更是不解道:“那这也不小了,他邻居都没发现?你说正常人会搞个焚化炉放家里吗?那不觉得瘆得慌?” “不清楚。”阿良摇了摇头,又一脸惊悚地说道: “我听街坊说这一家人平时都比较怪,洁癖,不爱让人去他们家里又特别迷信,家里面就供奉不少神像,而且似乎警察那边一开始也不信是自杀所以才在这附近查访。” 叶城掰开手指头一边数,一边问道: “你说他家有钱对不对?咱们先不说这是为了什么自杀,那孩子呢?就算两个大人乐意那个小孩总不乐意自杀吧?那就算...大人给他绑进去从里面按开关...我去那人得扭曲成啥样...再说这东西从里面能锁住吗?” “城哥,你问这个我哪清楚啊?光听说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今天我偷偷攀上那围墙看了院子一眼,我滴妈,大白天都能感觉那鬼气森森的,那红色焚化炉周围满地都是黄色的符纸...” 阿良不由紧了紧头皮,忽然又想起什么后小声地叶城说道: “不过我今天听一个老姨婆说他们家好像平时也会起乩,有时候就是神神叨叨的,不过也没人在意,毕竟之前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起乩?你是说他们一家三口还是乩童?”一听这话,叶城瞬间提起精神,问道:“这乩童还是谁都能当的吗?” 阿良摇摇头,回道:“也不是乩童,一般我们都管庙里的叫正乩,有什么惊风或者法事都去庙里问,但是私底下也有些人也说自己会起乩,说是谁谁的附身,谁知道他们请来的是神还是鬼?” “起乩起到把自己关进焚化炉烧了?”叶城怎么感觉自己在听鬼故事一样。 “鬼知道,反正他们关进去的时候肯定是活蹦乱跳的,总之城哥这事现在警察也查得紧,这几天如果可以的话咱还是不要出门了,等风声过去再说。”阿良则摇头提醒道。 “唔...”叶城摸了摸下巴,阿良提起这户人家起乩的事情倒是引起他不少的兴趣,要是可能的话他还真想亲自去那个院子里看一看,冥冥之中他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对了。”叶城忽然站起一把拉开地上的包裹,一叠叠现金就在阿良的目瞪口呆下散落开来,只见叶城从里面掏出三只手表拍到茶几上,对阿良吩咐道: “这三只手表交给你处理了,找个远点的地方出手,越远越好,捂紧点,一个个来,别声张。” “叶大哥你这...你这...都是金劳啊!这...”阿良张大嘴巴仿佛能放进一个鸡蛋般。 “这就是劳力士?”叶城抓起其中一只手表看了两眼,劳力士他自然是听说过,可见还是头一回见,难怪花豹子会把手表和现金放一起,这可是妥妥的硬通货。 “没错,我见过别人戴过几回。”阿良连连点头。 一见阿良的目光有些迷失,叶城则淡淡提醒道:“反正都交给你处理,钱别乱花,你现在大手大脚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知道农村人小心眼的多,见不得别人好,明白吗?” “我懂,我懂。”阿良则连连点头,这些钱和手表不用问他也知道来路不正,至于是不是带着人命他则问都不想问,多年牢狱生活下来他深刻懂得一个道理,不该问就不能问。 “还有。”说着叶城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那个摩托车白天你也给我处理掉,拆了或者丢了卖废品都行,给我换一部好点的过来,牌子随便挂一张,别用你名字。” “城哥...你这钱都够买部轿车了吧?”阿良诧异道。 “第一那太招摇,你们这附近才几部轿车?第二,不灵活,难道我做事的时候还得四处找停车位?”叶城笑着反问道。 “要不?咱们搞部水车来?反正城哥你对牌照也没要求。”阿良突然道。 叶城点了点头:“也行,弄一部性能好点的街车,不要那种太张扬的仿赛。” “行,那我明天上东临那头给你瞧一瞧,寒江的水车基本都是在那边才有卖。”说着阿良又拿出一把钥匙和一个遥控器递给叶城,说道: “城哥,这是店里的钥匙和防盗门的遥控,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店里坐坐,那个地方不扎眼而且我现在做的小五金买的人也不多,你呆那边也没事。” “行。”叶城接过钥匙后随手便放到了桌上。 “那我就先回去了城哥,有事你打我电话就行。”说完阿良起身将三只手表收好后,起身便开门离去。 “嗯。”叶城才一答应,可一转眼他就将沙发上的外套拿了过来,穿上后又从茶几下面翻出一把手电挂在腰间也跟着走出房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阿良提起那个一家三口自杀的地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觉得那个地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他过去。 刚一下楼拐出小区后,叶城抬头看了看天空,可惜天色昏沉不见一丝光亮,甚至连月亮和星星都不见一个,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更是多了几分阴冷。 叶城掏出身上的烟点上后便沿着阿良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后,他先是回忆起阿良说的方位往左一拐,不到一百米后,一排高高的围墙外拉起的一圈蓝白色的警戒线。 抬头看去,一栋白色的大别墅赫然就在围墙内耸立,整个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就是这里了。”叶城点点头,抬腿跨过警戒线走到围墙根下用力一跃双手攀住墙顶一用力很快他便翻了上去。 “我去,这地方也太大了吧?”直到此刻叶城攀上围墙他才明白这户人家是阿良嘴里怎么样的一种有钱,单单叶城手电能照的院子最少都有六七百平,手电一照居然只能隐约照出别墅的模样。 “那焚化炉在哪?”叶城蹲在围墙顶端打着手电朝着黑暗的院落里不住寻找,可寻摸半天这偌大院子里愣是没让他找到那座焚化炉的所在。 “不对啊?按小良说的吗焚化炉应该不小,而且还是摆在这院子里才对?难道在另一侧角落?”实在找不见的叶城此时下定主意后决定干脆进去里面自己找。 可他刚一翻身落进院墙的一瞬间,一股奇怪的臭味顿时扑鼻而来,才一抬脚用手电一照,差点给他吓跳出去老远。 原来他刚刚落脚的地方赫然躺着两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大狼狗尸体,一大群苍蝇围着尸体周围嗡嗡乱响。 第18章 老兽医 “真他妈晦气...”一见这两具腐烂尸体的模样,叶城急忙用手掩住口鼻,那股强烈的味道不断刺激他的喉咙让他直泛恶心,刚刚落脚的时候只要自己稍微偏一下估计就能踩到这两具狼狗的尸体上面。 不过叶城心中也是一阵怪异,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自己就偏偏踩到这个地方来了?而且看着两条狼狗死去的地方和身子...似乎它们死之前正好在盯着院墙?而且还是叶城刚刚攀爬的位置? “草!”叶城顿时明白,很有可能有人跟着自己从同一个地方爬进来被院子里的狼狗发现后就把这两条狗打死在了当场,可问题是什么样的人这般凶悍居然能打死两条训练有素的百斤大狼狗?还不被人发现? 也就是说,这一家人所谓的自己钻进去焚化炉自杀很有可能是他杀?杀完后把这一家三口顺手丢进焚化炉里毁尸灭迹? “先不管了。”叶城一边捂住口鼻,一边打着手电朝着漆黑的院子里摸索过去,一路上手电照在地面时赫然就有几张黄色的符纸随着微风飘荡,果然就像阿良说的那样,这院子里被人撒上了不少黄纸符咒。 他一边沿着墙根摸索,好不容易远离腐烂的大狼狗尸体后他才伸手捡起一张黄色的符纸在手上看了看,却发现这些都是庙里法事时候经常用到的雷符,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 不多时,一座浅红色的如同小砖窑一般的建筑就出现他的面前的不远处,叶城顿时停下脚步拿起手电仔细照了照,这应该就是那座焚化炉了。 可就在叶城刚欲抬脚的时候,院落中间却忽然刮过一阵阴冷的怪风,一时间卷起满地的符纸满天飞扬,随后就像一道龙卷风一般盘旋飞舞。 紧接着叶城顿时感觉自己身上多了几分头晕,他越是往焚化炉的方向靠近身上的昏沉感就越发沉重,仿佛在这黑暗中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靠近那座阴森的红色焚化炉一样。 “淦!!”叶城忍不住向后退出好几步,立马就恢复精神,他随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重重地吸了几口后硬着头皮就朝着焚化炉的方向走去。 可是随着他的脚步一靠近,脑子里昏沉感还是越发沉重,不过此刻他直接把心一横,跌跌撞撞就走到焚化炉的前面观察起来。 黑暗中,他刚把焚化炉的铁门拉开,里面焚烧的位置仿佛就像是墓坑一样的长方形,周围都是由红色的防火砖堆砌而成,炉道内部空空荡荡,一股干燥后的柴油怪味直冲口鼻。 显然驱动这座焚化炉烧掉那一家三口的燃料正是用的柴油。 叶城把手电往里一照,防火砖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顿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有几个印痕还真的跟他手臂上的黑色烙印有几分相似。 随即他便压了压身子整个人直接就钻进焚化炉里仔细观察起来,可就在他刚一进入的瞬间,只听“啪嗒”一声,沉重的焚化炉铁门居然自动关上,顿时将他吓得心中一紧急忙伸手去推铁门。 “他妈的...”叶城一边推门,一边暗自骂了几句,这种厚重的铁门少说都有上百斤而且还有机械卡扣,照道理怎么都不可能被风吹上,眼下这情况还真是活见鬼了。 密闭的空间内,不断刺激他口鼻的柴油怪味,让叶城的精神无不高度紧绷,毕竟这地方可是前几天才烧掉三个大活人。 不过好在使了几分力气后铁门还是被他给推开,急忙跑出来后更是半身都被汗水湿透,随着外面的冷风一刮,浑身忍不住一阵抽动。 就在这时,远处的别墅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开门声,接着便是几个人的说话声,叶城一皱眉只能无奈朝着墙沿的方向贴去,接着双腿一跃攀住围墙便翻了出去。 “这大半夜...谁没事跑这里来干嘛?”翻过围墙的叶城忍不住探头再度朝里面看了几眼,可随着两个手握明亮手电筒的人一走近叶城便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出去。 “警察,我去。”原来随着那两个人的靠近,他们身上的制服模样很快也映入了叶城的眼帘,他没想到两个警察大半夜居然会大半夜跑这里来,可不管怎么样当下他也只能无奈退走。 回到房子后,叶城回想起刚刚的遭遇是越想越奇怪,特别是那无故自动关上的铁门,进去之前他明明仔细观察过那就是一个纯机械手动式的铁门,除非外面有人否则不可能自己从里面关上。 可问题是他偏偏还就自己关上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如果那一家人真是自杀,他们也不可能把门关上才对,如果门关不上那尸体就会烧不完全,不可能像阿良说的只剩下一堆骨灰,起码脚脖子还得在吧? 想了半天叶城终究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久后他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另一边,同样是这个时间,寒江市海蒲怀城酒家的豪华大包厢内。 大胖子蔡俊达正带着两个小弟围坐在一张大大的红色实木圆桌旁,一脸不屑地掏着耳朵对另一边张嘴呵斥的男人直接视而不见。 “蔡大胖!你究竟还想不想守规矩?!这几个夜场明明就是我们的,你现在踩过去是什么意思?!”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一边用手拍桌,一边对着蔡大胖子呵斥道。 “规矩?”蔡大胖子把手放下,摇头晃脑地嗤笑道:“什么规矩?你跟林北讲什么规矩?你什么辈分?花豹都死了,这还轮不到你跟我讲规矩。” “你这是在找死!”蓝色西装男把脸一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大胖子微抬眼皮嘲笑道:“好啊,林北现在就告诉你什么是海蒲的规矩,这里的规矩就是我,蔡大胖说了算!!” 刚一说完蔡大胖子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就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突然“啪!!”一声,一记极为响亮的耳光就打在蔡大胖子肥嘟嘟的脸上,一个制服人影随即就在中间的主位上稳稳坐下。 “你他...”正欲发作的蔡大胖子一手捂着脸,一抬头看见来人后只能悻悻坐回位子上,无奈说道:“赵队...您来了。” “我刚刚听你说这里的规矩你说了算?”老兽医赵南城拍了拍身上的黑色警服,淡笑道。 “没...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赵队。”就在赵南城的注视下蔡大胖子端起桌上的大酒杯仰头一口灌掉。 “你的规矩?”赵南城斜了蔡大胖子一眼。 “还是你的规矩?”他又冷冷看了旁边的蓝色西装男。 接着,赵南城冷冷斥道:“在这里,只有我的规矩!明白吗?!” “明白明白,这里您老说了算。”蔡大胖子和西装男同时乖巧地点起头来。 第19章 黑老虎 “你们两边在这里能谈就谈,不能谈那就去局里谈。” 赵南城不咸不淡地看了两伙人一眼,说罢旁边的刑警已经替他点上一根烟,他缓缓抽了一口,满头的白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分外显眼。 “赵队...”西装男牛志勇手指蔡大胖子,率先告状道: “你知道我们永城一向是最守规矩的,就在这胖小子趁着花老大被人刺杀上来吞了这边好几块地盘不说,现在就连场子里的人他也要抢,你说有这么过分的吗?” 蔡大胖不屑道:“那叫抢吗?你的人愿意来跟我,关我屁事!” “什么叫愿意跟你?那还不是你去威胁的?你是不是当我们永城帮没人了!我跟你说哪天你也小心点,说不定你在停车场里也被人给干掉了。”牛志勇冷笑着驳斥道。 听见这话,蔡大胖子当即把脸一沉:“你是在威胁老子?还是在说花豹子的事情林北做的?” “谁做的谁心里有数!!”牛志勇不甘示弱道。 “淦林娘!!”蔡大胖把手往桌上一拍,一扭头看见赵南城正一脸淡笑的看着自己,他只能狠狠瞪了牛志勇两眼又用手指了几下。 这时赵南城突然把烟盒往两人中间一丢,摆手道:“花豹的死跟蔡俊达确实没关系,至于是谁做的我还需要点时间查一查。” “赵队?”牛志勇诧异地看着赵南城,虽然他也相信赵南城不会偏袒蔡大胖子,可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对味?就凭他一句话说不是就不是? “怎么?你在质疑我?”赵南城淡淡扫了牛志勇一眼。 “不敢不敢。”牛志勇连连摇头。 赵南城指着蔡大胖子,说道:“手法,动机,还有现场的一些细节我都一一排查过,确实跟蔡俊达没多少关系,如果有你觉得我还会让他现在坐在这里吗?” “听到没有?这些跟老子没关系,草!”听完蔡大胖子得意地牛志勇扬了扬眉毛。 赵南城把手里的烟头一掐,淡淡看着两伙人,说实话这种调节场面以他的做法干脆就是把两伙人统统抓进去得了,还需要调节什么? 奈何上面打来电话要他出面把两拨人的矛盾化解,不要让现在的事态进一步扩大,到时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重归刑警队的这些年,对于这些背后的交易赵南城也只能选择默认。 “大胖。”想完这些赵南城指着蔡大胖,吩咐道:“两个KTV你还给永城的人其他的你自己留下,其他事情你也不许再过线。” “啊?”蔡大胖子明显一愣,自己好不容易抢下的地盘怎么这老兽医一句话就让自个还回去了? “赵队...”就在他正欲辩解时,赵南城却冷漠横了他一眼:“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不明白?” “明...明白。”蔡大胖子咬着牙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从赵南城的眼神和语气中看到了更上面人的影子,否则以老兽医的性格很少插手这种事才对。 “还有你。”赵南城又看了牛志勇一眼,淡淡吩咐道: “不要让永城的人到处再传是大胖杀了花豹,让你手下的人也收敛点别再到处惹事,否则见一个我收拾一个。” “是是,赵队,我回去就通知所有的东西,谢谢,谢谢。”牛志勇满脸堆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就对着赵南城连敬三杯下肚。 “走吧。”谁知赵南城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啊?”牛志勇诧异,这就让自己走了? “赵队...你说您难道来一趟怎么也得让我们孝敬孝敬...”就在牛志勇话还没说完时,赵南城却对他斜了一眼。 “是是是,我现在就带人走,您老人家有空记得去我们公司喝茶啊。”牛志勇连忙双手合十,一边点头哈腰地带着刚来的人退了出去。 “还有你那些人,也让他们出去。”接着赵南城又对蔡大胖子吩咐道。 “是,领导!”蔡大胖子刻意将身体一立正,就要带人出去时却又听见赵南城缓缓说道:“我说让你的人离开,你留下。” “我?...”大胖子一怔,马上点头道:“是是,你们都先给我滚出去,我和领导聊聊天,听见没?” “坐这里来。”赵南城随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又转头对着旁边的两名刑警道:“你们也出去外面等我一下,别让人进来。” “好。”两名刑警一点头当即出门而去,顿时偌大的包厢里就剩下蔡大胖子与赵南城两人。 “赵队,我给你倒酒。”正当蔡大胖子起身陪笑正要给赵南城主动倒酒时却见赵南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眼前,冷声质问道: “叶震是不是已经回来并私下找过你了?” 这话一出,蔡大胖子身上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可他嘴里还是略微慌乱地回道:“叶震?哪个叶震?赵队你说的我没什么印象啊。” “哼。”赵南城轻轻拍了大胖子两下脸颊,淡漠道:“来,继续跟我装傻充愣。” “额...赵队您说的是当时从看守所跑掉的那个叶震吗?他不是已经消失了,我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哪怕是在赵南城的注视下,蔡大胖子却依旧选择嘴硬,他心里明白这种人命官司自己是打死不能认的。 “你这死鸭子嘴跟当初蔡扒皮倒还真有几分像。”赵南城把抓着他衣领的手放开,嗤笑道:“要不是老许让我拉你一把,晚上我就让你去队里坐坐。” “嘿嘿。”蔡大胖子抓了抓脑壳,嘿嘿笑道:“许老大最近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他老人家那里喝酒了。” 谁知赵南城却缓缓点起一根烟,淡然道:“老许和海龙的人谈过,地盘叫你吐一部分出来,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明白吗?” “明白,明白,晚上您老一出现我一猜准是许老大叫您来的。”蔡大胖子连连点头,谁想看似无门无派没有靠山的他竟然暗地里早早就傍上了那位许老大。 “说说吧,叶震找你说了什么?”赵南城忽然问道。 “真没有。”蔡大胖猛地摇头道:“那个叶震真没找过我,我手下可以证明,再说他要是找我我能不报警吗?那种亡命徒我可不想招惹。” “还来?”赵南城抬手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下: “当初在看守所里我给叶震治疗过,他手臂上的那道纹身跟现场遗留的几乎一模一样,加上花豹跟海龙集团的关系,你是真当我傻子?” 蔡大胖子越听越心惊,他没想到虽然现在赵南城早已被人叫黑皮老虎,可当年那猎狐犬的外号也不是白叫的,可一想到叶震他又头皮一紧,当即否认道: “不敢不敢,谁敢当您老人家傻子...领导我是真不知道啊。” 第20章 老执事(一) “真没有?”赵南城盯着蔡大胖子的脸,质问道。 “绝对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大胖子就要举起手。 谁知赵南城却把话锋一转,平静道:“有没有其实不重要,如果他下车再来找你,你跟他说他的案子我都有在复查,至于私下报复的事情你让他少做为好。” “是是是,他要是真来找我我保证劝他回归正道!”大胖子连连答应道。 说着一头白发的赵南城起身,一边朝外走忽然回头语气凝重地补了一句:“真要栽在我手里,那谁也没办法再帮他,明白没?” “是!他要来找我,我一定劝他重新做人,赵队你放心。”大胖子起身走到赵南城跟前,认真答道。 就在赵南城前脚刚走,蔡大胖子就如虚脱一般直接瘫坐回椅子上,心里更是一阵后怕道: “这黑皮老虎也太厉害了,就凭一个印痕立马就能想到叶城?我去,真要让他再查下去那不是我也脱不了干系?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藏起来,要不干脆...” 想着想着,蔡大胖子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起来。 ...... 另一边,回到住处的叶城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安稳觉后,刚一醒来正要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却意外地发现上面居然有一条未读短信。 而发短信的号码却是前几日他那一直无法打通并提示空号的闇雷庙香主,李子明。 短信的内容倒也简洁,就是让他回闇雷庙一趟接待一个新安排过来的驻庙执事严清波,内容里还附注了执事的年龄和大体相貌。 “严清波?”叶城一边翻看手机,执事也叫庙公,是每座大小庙宇都应该具备的角色, 内心狐疑道:“这不是个空号吗?怎么还能给我发信息?” 说着不信邪的他当即又朝着那个号房拨了过去,可话筒里面传来的却依旧还是前几天一样的空号提示音,哪怕叶城连拨几遍也是一样。 “还真他妈见鬼了...”叶城将手机放回桌上,一个空号居然给他发信息也就算了,还安排了一个驻庙执事过来?难不成又是那个“它”在暗中捣鬼?还是说“它”根本就是所谓的香主? 正当他心里不断权衡是否去一趟闇雷庙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阿良的敲门动静。 “有事?”叶城把门打开却看见手提一袋早餐的阿良进门后,神色慌张地对他说道:“叶大哥,昨晚你没去那个凶宅吧?” “哪个凶宅?”阿良的话让叶城内心一动,难道又出事了?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一家三口自己跑进焚化炉里自焚的那个,你昨天晚上没去吧?”阿良将手上的油条和白粥放到桌上后,继续追问道。 “没有。”叶城拿起一根油条边咬,边回道。 “那就奇怪了...”阿良坐到茶几旁边,一手拿着油条咬了两口后对他解释道: “一大早警察又到附近店铺查访一遍,说有人昨天晚上闯进那处宅院打死了两条狼狗,估计是想毁灭什么证据吧。” “你说什么?有人闯进去打死了两条狼狗?!那院子不是早就没人了吗?怎么还会有狗?”叶城无比诧异道。 他进去的时候可是明明看到那两条狼狗早已死去不知道多久并且高度腐烂,照他的理解那两条大狗的尸体最少都烂了两三天,怎么可能会是昨天晚上打死的? “有啊。”阿良奇怪地看了叶城一眼,回道:“那户人家很早就养了两条纯种的德国大狼狗,据说还专门请人训练了好久,以前不少街坊邻居都见过,再说有钱人不都是爱养狗吗?” “额...”叶城将手上的油条放下,擦了擦嘴,问道:“我是说那一家三口死后那两条狗还在?没被人牵走?还有你怎么肯定是昨天晚上打死的?万一是几天前呢?” “在啊,怎么不在?”阿良一边喝粥,一边回道: “那户人家平时比较孤僻,没什么亲戚往来,那就是出事了都没人收尸给他们办后事,哦,现在收尸倒也省了,都自个烧成骨灰了...所以他们出事后那两条狼狗也就一直还在院子里。” “那...那万一是前几天那两条狗没吃的自己饿死呢?”叶城反问道。 阿良则回道:“难说,不过警察倒是说是昨天晚上被人打死的,谁知道?而且听说他们还在围墙上发现一双脚印,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现在到处查人呢,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叶大哥你跑过去宅院那边。” 听到这话叶城瞬间手一抖,他很快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个那些狗真是昨天晚上被人打死的,自己出现幻觉?还有就是警察...想嫁祸给其他人,就像当初把林朝东的事情栽到自己身上一样,因为不管怎么样那墙上的脚印的确有一双是自己留下的。 “我没事去那里干什么?”叶城强行压下心中不断波动的情绪否认道:“那里又不关我鸟事。” “也对。”阿良则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几天叶大哥你可不能去我店里了,警察那边查得紧我怕到时你露馅了。” 叶城内心想了想后,回道:“嗯,刚好我今天也有别的事情要办,对了,水车你弄到没有?” “有啊,我停到楼下了。”说着阿良将一把黑色的钥匙放到桌上,对他说道: “早上去那里正好有一部99年的cb400,银黑色涂装,我试了几圈车子不错,确实是碣石一手水车还是VTEC第一代,好车!” “不错,会选车。”叶城满意地将钥匙放在手里细细看了几遍上面的翅膀标志。 “嘿嘿。”阿良得意地笑了笑:“我以前倒卖过赃车和水车嘛,所以这些多少还是懂一点。” “对了叶大哥,一会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别走主干道那边有警察临检。”阿良又对叶城提醒道,至于他要去干什么?去哪里?自己则想都不想知道。 “嗯。”叶城点点头一答应。 很快两人吃完早餐叶城也就跟着阿良走到楼下,一部黑色涂装带有显眼银色大翅膀logo的本田CB400就静静停在小区的门口。 “我试试。”叶城抬脚跨上,拧动钥匙后那沉稳的马达动静让他觉得十分舒服,同时不显眼的外形也让他非常喜欢。 “行,那我先去办事了。”叶城手一挥,油门一拧,刚刚还十分沉稳的马达一下子变得暴躁无比,顿时就以一个奇快无比的速度穿过小区大门外的马路上飞驰而去。 “新来的执事?那还真得去见一见。”叶城将黑色的全盔镜一合,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第21章 老执事(二) 路上叶城一边骑车,脑海里总是不住回想那栋别墅宅院里的诡异事情,他总感觉那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吸引着他前去探究。 可问题是,现在那边警察却说是自己把狗给打死了,加上自己昨天晚上留下的脚印如果真被采集作为证据那就糟糕了,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就越想再去一次现场。 想着想着,他的车子就已经骑到闇雷庙的门口小广场上,抬头看去一个穿着浅绿色马甲的中年人带着一个蛇皮袋已经坐在庙门的石板凳上等候。 "你是?"刚一上前,叶城便问道。 “你是叶城吧,我是刚来的执事,严清波,你好。”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伸出手来。 他一身浅色马甲的打扮,肌肤粗糙而带有几分岁月的痕迹,脸上虽有不少皱纹但是笑容却十分温暖和亲切,让人忍不住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嗯。”叶城微微点头又看了看严清波两眼,而他在起身同叶城打过招呼后目光却一直落到闇雷庙上不住的看了又看。 “你是来当庙公的?”叶城忍不住问道。 “对。”严清波回头看了叶城一眼,和善一笑,问道:“不像吗?还是说叶先生你不同意?” “倒也不是。”叶城平静回应,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他要是能呆住自己管他干嘛。 想罢叶城便拿出身上的钥匙将庙门上的锁摘下,双手一推黑漆大门后,一股阴风直灌而来让叶城不由身上一冷,倒是旁边的严清波脸上却挂起几分凝重。 “我带你逛一遍,你好熟悉熟悉。”叶城知道庙公也就是执事基本可以说是一座庙真正的管理者,大多数庙公入驻后基本上到死都不会离开自己坐镇的庙宇。 既然那个神秘的香主安排他过来那自己倒是也有脱身的好理由,起码以后村里的老年会问起自己怎么不开门,就可以说有别人管理了。 谁知叶城刚带他一进门,严清波却跪下身来朝着大殿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后又双手合十虔诚祷告了好一会。 “我去...”这一幕直接就把旁边的叶城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家伙还真是虔诚,难怪能被那个香主叫来当庙公。 同时刚刚走进庙门的叶城也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事情。 就是这段时间他明明没有给庙里做任何打扫,可不管是墓砖铺成的地板还是墙壁哪怕是拐角处的茶水间都十分的干净,不落一点灰尘,更奇怪的是连一点蜘蛛网都没。 整座小庙除了有些阴冷外却处处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干净,可问题是钥匙在他手里那老王头也不可能过来,至于村里的老年会那管着好几座庙,哪里会顾及这边? 待严清波虔诚神神叨叨念完起身后,叶城才对他问道:“你不去大殿敬香吗?” 谁知严清波却突然一把抓住叶城的手,厉声阻止道:“你是这里的乩童,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这里的主殿不能敬香吗?你真要在主殿敬香那就要出大事!” “啊?”叶城明显一愣,大殿神龛前不能敬香?这是什么规矩?那不能敬香摆神像干什么? “你不知道?”眼见叶城有些发懵,严清波又认真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说是被安排来当乩童,实际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叶城坦然道。 严清波仔细看了叶城两眼后,指着庙门口小广场上的石头香炉告诫道: “敬香只能在那里,一看神龛我就明白这座庙还没开坛,现在不能乱敬香,真要有人大殿敬香到时候享受香火的就是不知道什么脏东西了,到时候这座庙也会变成那些东西的居所,明白没?” “你还真当过庙公啊?”叶城虽然没怎么听明白,可一听严清波说得头头是道,看来这家伙可跟自己不一样不是那种拉壮丁一样的角色。 “家里长辈当过,规矩我还是懂一些。”严清波点了点头,当即自己就朝着天井内走去,认真而又虔诚地观看起天井两侧的每一幅石雕壁画。 “那你怎么想着来这里当庙公的?你和香主很熟吗?”叶城上前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或许他对那个神秘香主的了解怎么也应该比自己多才对。 “没见过,就光知道名字。”谁知严清波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啊?”这下倒是直接让叶城傻眼了。 严清波随即对他解释道: “我是那位姓李的香主通过本地的宗亲会联系安排的,宗亲会通知我到这里来,这些我都不能拒绝,你要不信可以去宗亲会那边查查我的档案。” “原来是这样...”叶城知道寒江的大小庙宇都跟本地的宗亲会有着一定的联系,有些人手不够的小庙也都是委托宗亲会和老年会来管理,只是他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和善的中年人却是宗亲会委派而来。 当然,严清波的话叶城倒没有一点怀疑,毕竟在寒江敢拿宗亲会胡说的估计还真没有,哪怕你是黑社会老大或者一方政界巨头都不行,这就是地方宗族和信仰的力量,几乎不会有人会去抗拒他们的安排。 “你平时住这里吗?”严清波突然对叶城问道。 “没有。”叶城应道。 “那你钥匙要给我一下,平时这门也应该开着开对,不管有没有香火都得先开门,然后我也要长期住这里。”让叶城意外的是严清波居然伸手跟他讨要小庙的钥匙。 “行。”说着叶城便把身上的钥匙递给严清波,他是庙公按理说住在庙里倒也没什么奇怪,更何况他还把行李都给带了过来。 不想严清波却继续说道:“至于乩童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什么不能做,我会慢慢教你,这些不急于一时半会。”说罢他提起手上的行李朝着茶水间走去。 “额...”叶城其实很想拒绝,可一想到背后“寿”的存在他也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看到严清波收拾出一张小木桌后端端正正地摆在庙门口,又在上面放了几本样式古旧的记事本。 叶城稍稍瞄了一眼发现那都是一些记录庙里该有的功德添油,法事敬箱,杂项开支这些本子,很明显这位新来的庙公是真心打算让这座小庙真正运作起来。 “可为什么是自己来之后?”叶城坐到一旁的石板凳上点上一根烟,按老王头所说建庙两年这里都没有什么动静,一切都是自己来到之后才陆续开始。 前面是自己这个乩童,现在又来了最重要的庙公,那后面会不会还来什么人? 第22章 老执事(三) “小叶。”就在叶城思考时,已经坐到桌旁的严清波对他招了招手。 “有事?”叶城走到近前问道。 “嗯。”只见严清波拿出一个老旧本子对他问道:“照规矩,咱们庙里的人也都要录一下书册。” “还有这说法?”叶城诧异。 “当然。”严清波点头,认真回应道:“这些都是必要的,而且我早上去过老年会那里,他们也说你还没到那边登记过?” “行吧。”叶城随手把烟头弹飞,坐到木桌面前的小凳子上。 “姓名,叶城。”严清波翻开老旧的本子写书叶城的名字后,问道:“出生年月日,籍贯。” “七五年四月十五日,寒江永丰。”叶城随口答道,虽然他说的地址是假的,不过生日倒是真的。 “农历乙卯年...”正要提笔写上的严清波却突然抬头,对着叶城说道:“不对,你的名字不对。” 叶城内心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不对?光看生日就能看出来? 可脸上却是依旧淡定问道:“怎么?我的名字哪里不对了?” “照你这个生辰推算,你的名字应该带泽字辈才对,难道你改过名字?”严清波反问道。 “改过。”叶城点头默认道。 “那就对了。”严清波一边写上他的生日一边解释道:“正常你的名字应该是带泽,振,震,真这些字才对。” 听到这话叶城不由在严清波身上看了看,他没想到对方仅仅是凭自己的生日就能猜到他的真名,很难想象如果自己再多透露些什么这个老家伙会猜出来自己多少东西。 “还有。”记录完后严清波将手上的本子一合,又对他说道:“你的口音也不像永丰那边人,倒像是靠近东阳那边的。” “有区别吗?我经常在外地跑,可能跟着变了吧。”一听这话,叶城面色一冷心中顿时起了几分杀意。 他怎么什么都能听出来?哪怕是让叶城自己来听整个寒江的口音都没多少区别。 “或许,不过按道理乡音是很难改的。”严清波点点头,却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你平时都在寒江吧?”严清波继续对他问道。 “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不一定。”叶城转过头,随意道。 不想严清波却对他说道:“平时没关系,但是每月的初七你都要回来庙里一趟,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留个联系方式,我有事也好找你。” “回来庙里?敬香还是做法事?”叶城反问道。 “不是。”严清波微微摇头,回道:“只要你每个月初七回来庙里住一天就可以,至于干什么倒没有要求。” “规矩?”叶城问道。 “不是规矩,每月初七与你命理相冲,特别是农历的九月和十一月。”严清波则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行吧。”叶城虽然嘴上答应可心里却没当回事,说什么命理相冲,我还看这座庙古怪呢?万一真来这里所谓的避祸说不定遇到什么怪事也难说。 “明天就在这个月的初七,要不你晚上先在庙里住下,后天再回去?”严清波一边翻着手上的红色日历本,对他问道。 “不了,今天我还有事。”叶城婉拒道。 严清波抬头仔细看了看叶城的面相,忽然从身上翻出一张油亮桃木小牌递到他手上,吩咐道: “这是兴海宫的开光牌,你先放身上,我看你额纹带煞,正常来说你今天就不应该出门。” “...”叶城翻看七手掌里油亮油亮的桃木牌,不由对刚刚对严清波升起的杀意感到一丝抱歉,这个中年人或许知道不少事情,可眼中透露的关切却十分真诚,也难怪这样的人才能到庙里担任庙公。 “谢谢。”叶城将木牌收好正要起身离去时目光落到有些阴森的庙内神龛和旁边那片诡异的竹林,对于这个和善的中年人他甚至想提醒他一下这座庙的古怪。 谁知严清波似乎看透他要说的话,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说出口又轻轻挥了挥手,很显然他早已经看出这座小庙的古怪,否则刚刚也不会只在天井和前殿观望,一步都没有走到主殿上去。 “行吧。”叶城虽然有些奇怪他知道但是为何又留下,或许这就是老辈人的坚持和虔诚吧,当下也只能点点头转身就往小广场上的摩托车走去。 小木桌旁,严清波的目光落在阴森的庙内看了两眼后先是微微摇头,又十分端正地坐回椅子上,一板一眼地做起小庙的各种记录来。 另一边,叶城顺着山道的另一侧多绕十几公里路沿着另一个方向绕回江富镇上,再回到住所之前他又去了一趟阿良开的小五金店里要了几件工具。 “城哥你看,这是你要的劳保靴,加厚手套,强光手电,多头起子还有五米的升降索都是进口货,你看看对不对。”阿良将叶城要的几件工具摆手柜台,问道。 “没错。”叶城瞥了一眼走到他身旁小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搞到手枪?” “啊?”阿良眼睛瞪大,急忙看了看左右后对他问道:“有人得罪你了吗叶大哥?” “不是,我就是想搞一把防身。”叶声应道。 “那个...”阿良有些为难地回道:“也不是说完全没地方搞,就是真假我也不会分辨,你知道土造和流出来的差别很大,这个我不敢保证。” “而且...揣一把枪在身上太扎眼,城哥你忘了当时咱们号房里就有人是因为被顺着子弹的编号才被抓进来的吗?”说着,阿良又对叶城提醒道。 “没事。”叶城摆了摆手:“你搞就是,钱没关系,如果你害怕的话把倒枪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去买。” “那些人不好惹...”阿良微微摇头。 “怎么,我就好惹吗?”叶城点起一根烟,笑道:“别忘了我还是个死刑犯呢。” “这个...”阿良想了想后,对他说道: “那些人我倒是要问一下,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可以吗?不过叶大哥就算你要过去找他们买可千万别透露自己的身份,那些人可会黑吃黑了。” “放心吧。”叶城把手搭在阿良的肩膀上,眼神逐渐变得狠厉:“还没有人能从我身上黑吃黑。” 第23章 再入凶宅(一) 深夜的街道上,黄色路灯昏昏沉沉,空旷寂静带有丝丝寒意深入骨髓。 偶尔有几辆车驶过,车灯照亮叶城身影周围的一切,但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他一人孤独前行。 拐过街角,又向前走了近百米的距离后那栋惨白色豪宅大院的影子已经隐约映入叶城的眼帘,只不过这次他却不再翻越长满青苔的围墙,而是将身体贴到围墙后一路沿着墙根走到距离大宅最近的位置停了下来。 叶城刚一探头朝里看去,漆黑如墨的大院内一股发霉的怪味很快穿透口罩便钻入他的鼻孔中来,几经观察确定院落无人后叶城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后用力一甩便将手上的绳索一端挂在了大宅三楼处的一个空调外机上。 接着只见他助跑几步后纵身一跃单掌撑住围墙顶端便顺利翻了进来,又试了试挂在大宅外墙的绳索力道确定没有问题后,他便伸手抓住绳索沿着外墙一步步攀爬上去,很快就来到空调外机所在的三楼窗户外。 他先是用手擦了擦满是灰尘的窗户,里面昏暗无光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宅内此时没有半个活人。 很快他便用挂在腰间的起子将窗沿上的螺丝卸下,脚踩空调外机用力一扯,“吱呀”一声后半扇窗户就这么被他扒了下来又轻轻地朝里放了进去,接着他便跨出步子翻进房间内。 可就在他刚一落地的瞬间,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感便不断地传来,令刚刚还正常的他顿时有些头重脚轻。 “怎么回事?这鬼地方到底哪里不对劲?”叶城心中自问,每次他往宅邸的方向一靠近整个人就如同踩进特殊的磁场一般昏昏沉沉。 当下他赶紧拿出手电朝着周围观察,房间里除了落满灰尘的地板和一些摆放整齐的杂物外,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叶城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旁回荡,整座大宅再无丝毫动静,安静地异乎寻常。 可黑暗中,叶城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窥视自己,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从刚一翻进来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十分不安。 沉默一会,叶城先是给自己点起一根烟打起几分精神又朝着房间门走去,手抓门把轻轻一压将房门拉开,阴森森的三楼客厅内空旷阴冷。 叶城握着手电一边在客厅中走动,一边寻摸,墙上挂满的大小大小神龛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色的强光手电照耀下,各种大小神像张牙舞爪,神情诡异,四周墙壁上冒出的一双双眼睛仿佛都在俯视叶城这陌生的闯入者一般,这户人家生前确实如阿良所说的非常迷信,要不正常人家哪会摆如此多的神像来? 突然“吱吱”一声,黑暗中一只大老鼠从头顶的天花板上窜过,生生将叶城给吓了一跳。 借着手电的光亮叶城开始翻找起神龛下面的一排柜台,一顿翻找过后他发现里面除了普通的香烛纸钱外却再无其他东西。 “奇怪...”几经翻找过后,叶城又拿起手电看了看周围,除了满墙的大小神龛,地上散落的几个蒲团和一些纹理古怪的装饰外,这哪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间客厅? 一阵怪异的感觉瞬间袭上他的心头,与其说这是三楼的客厅,倒不如说这是一间供奉各种神像的古怪佛堂。 随即叶城放下对客厅的翻找穿过空旷的厅堂径直来到楼梯间的拐角,可刚一到楼梯口叶城便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却被人撒上满地的黄色符纸与白色的米粒。 他先是用手电照了照确定二楼无人后便踩着满地的符纸和米粒向下,很快便走进二楼的房间内。 好在二楼却没有像三楼那般诡异,当然除了那一地的黄色符纸和白米外,这里多少还是能看出当初那户人家生活过的影子。 刚一进主卧,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的合照很快便吸引叶城的目光,照片上面容和善的两夫妻和天真活泼的孩子让叶城很难想象,这好好的一家三口居然会自己钻进焚化炉里自杀。 接下相框底下的一行小字很快便吸引叶城的注意,只见相框底下写着:公元2000年林朝海 张素梅 林乐乐 ... “林潮海?这家男主人叫林朝海?!”叶城抬头注视合照,按照寒江当地的取名习惯,隐约之中他强烈感觉到这个林朝海与林朝东之间有着某种亲戚关系。 特别是江富这边,林姓虽是寒江大姓可在江富这里却并不多见,很可能这家人并不是江富本地人。 有了这个想法后叶城便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很快一本厚厚的相册便让他翻找出来,借着手电的光亮叶城一张张翻过后,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照片里年轻的林朝东与男主人林朝海一起站在人民公园的门口,两人肩搭肩笑容灿烂,显然这个林朝海正是林朝东的亲戚,甚至很有可能是堂亲! 或许这正是这栋凶宅不断吸引叶城前来的原因,叶城感觉或许这里有他想找的当年线索也说不定。 继续翻阅相册,叶城发现越是往后林朝海和林朝东的合影就越多,可见两人年轻时关系非常亲密,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最后这个林朝海却搬离东阳来到济江江富建起了这栋古怪的豪宅大院。 最后一张会议的照片映入叶城眼帘,会议室上方的红色条幅上赫然写着“海龙集团第一次股东大会”。 此时一阵阴风顺着窗户的缝隙灌入房间带起阵阵呼啸的怪声,叶城面色冷漠,他终于明白这个带着一家三口自焚的林朝海不仅仅是林朝东的堂亲,甚至还是海龙集团的第一代大股东... 难怪他会这么有钱买下这么大块的地皮建起这栋豪宅大院,叶城十分清楚海龙集团的第一代原始股到底有多值钱。 可叶城不明白为什么他后面又突然搬离东阳?又为何会突然在院子里盖一个诡异的焚化炉后又带着一家三口进去自焚? 第24章 再入凶宅(二) 再度翻看整本相册,叶城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林朝海搬来这里的时间应该就在林朝东一家出事之后不久,也就是那之后他便和海龙集团没了联系。 “他...会不会知道当初阿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事后他也被人给威胁?还是这个林朝海手里掌握了什么秘密?”放下相册后叶城一边在房间里翻找,一边若有所思。 “很可能...他们一家并不是自杀...”叶城的脑海中越加坚定这个想法。 第一次夜探院子里的焚化炉时叶城就发现那座炉里发现不少疑点,首先它的结构就注定不能从内部关闭,其次焚化炉启动需要别人的帮忙,不管是开关或者加注柴油都在外面。 另外就是哪怕大人能扛住上千度的烈焰,小孩呢?也能顶住不跑?除非闸门被人关死或者进去之前这一家三口已经死了,还有就是那跟墓坑一样的炉道内部出现的黑色印痕跟当初林朝东家中留下的又特别像。 种种离奇的因素加眼前发现的相册一起更是印证叶城心中的想法,这户人家很可能是被人蛊惑所以建了这么一个焚化炉出来,随后有人闯入杀掉这一家三口后又顺手将他们给丢到炉子里面烧掉。 可关键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林朝海?他的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当初那个鬼影接连追踪而至? 翻找半天后房间里除了被褥枕头外就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无奈下叶城只能将相册放好起身打开另一个房间继续寻找。 可意外的是就在他刚打开另一个房间后,与刚刚主卧里的整齐不同这个房间却显得分外凌乱,显然有人已经翻找过好几遍。 叶城不明白,既然来人已经找过一次,那为什么不干脆把林朝海的房间也翻找?还是说他们在这里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草!”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叶城不由暗骂一声,如果真让对方找到林朝海手里的东西那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哪怕心里不甘叶城也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开始寻找,心想实在不行他也只能赌一把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找出来别的什么线索出来。 凌乱的房间内叶城拿着手电一边拉开每个柜子仔细检查,可他却没注意到此时楼下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可一晃大半个小时过去后,哪怕是叶城认真寻找也没能在房间里找出任何他想要东西,无奈他只能摇摇头,也许来的人已经拿走他想要的。 就在他走出凌乱的房间时,楼下响起细微的动静顿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人?”叶城顿时头皮一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大宅居然还闯了别人进来,可听这动静似乎同样是在一楼翻找什么,接着他便轻手轻脚地将手上的鞋子脱掉后顺着大堂的方向走到楼梯口。 “小偷吗?”刚一摸到楼道叶城小心探头看去,一楼大厅内虽然没有灯光但是那微微的动静还是让他明显感觉到有一个身影沿着一楼正蹑手蹑脚的寻找什么。 奇怪的是那人居然没有借助任何照面工具,要知道此时一楼里同样无比昏暗,哪怕是叶城在二楼寻找也得借助强光手电,可这个人影走路动静极小又十分灵活地避开大厅中间摆放的东西,显然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有点意思。”叶城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如果这人对这里熟悉的话那自己何不干脆逮住他问一问,说不定他对林朝海的事情非常了解也难说。 况且看他的样子判断似乎也不是在翻找什么值钱的物件,毕竟当过小偷的人都知道,值钱的东西往往只会出现在主人卧室并不会在一楼大堂里。 打定主意后叶城仅穿袜子便踩下阶梯,尽量以最小的动静朝着那人摸索的方向不断靠近,可就在叶城离那道影子将近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 突然,黑暗中那道人影突然出声道:“谁?!谁在这里?” 叶城心中大惊正欲出手可里面又冷静下来强压身子躲在角落一动不动,果然那道身影抬头朝周围看了看后,又继续起手上的翻找。 “好小子,居然敢诈我!”叶城眼神微凝,刚刚要不是自己突然冷静下来很可能就要被提前发现。 接着又过了好一会后叶城才微微抬起有些麻木的双脚,朝着那人的方向慢慢摸去,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忽然抬头,手上拿着一件轻薄的东西,露出洁白的牙齿得意笑道:“找到了!果然在这里!” 叶城诧异,可眼见对方正要转身离开此时他也顾不上隐藏身形当下瞄准那人的方向后抓起手边的实木矮凳一把就掷了出去。 “哎呦!!”伴着一声矮凳砸落的声响过后,那人一声惨叫刚欲夺门而出出,叶城的高大身形瞬间冒了出来,迎面就对着他的脸砸了一记电炮上去。 “砰!”重拳之下那道人影直接被叶城砸落在地,刚刚拿到的物件也掉到一旁。 “着家伙吧你!”接着叶城一抬腿便踹了上去,可这一下却直接落空,黑暗中的人影此时已经借着一个翻滚跑到了窗户旁边。 “草!”眼见对方正要顺着窗户爬出叶城一急抓起手边实木矮凳再度砸去,“哐当”一声过后只听窗户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起,当他用手电照去时却已经看见那道削瘦人影正翻过围墙,随后更是消失不见。 “好快的动作...”叶城目光微冷,或许这个人干仗不行但是身手却灵活的离谱,一股熟悉的感觉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想起前几日搜刮花豹子留下的财产后遭遇的那个瓜皮帽小子。 “声音确实有点像...”叶城握住手电朝着地板上找去,刚刚那人找出来并掉落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却是一个老旧的牛皮信封。 “里面装的钱吗?”叶城俯身拿起,手指一接触便知道这些并不是钱,而是真正的信件。 “我看看。”接着他把手电夹在腋下打开信封过后,一张诡异的相片随即落了出来。 相片里,长满青苔的灰砖地面上,六口朱漆大红色空棺一字排开,每一口空棺前面赫然挂着的正是林朝东和他家人的黑白遗照。 “....”接着叶城将信件展开,一字一字地认真看去,这居然是一封写给林朝东的匿名恐吓信,信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林朝东一家六口每个人的详实信息。 第25章 镜中人(一) “难怪...”沉着脸把信看完的叶城沉声低吟。 照信的内容来看当初林朝东在公司已是四面楚歌处处危机,恐吓信的内容不仅详细列出他家六口人的具体信息,甚至连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都一清二楚更别提其他的。 简短的文字却处处透露着威胁和杀意,叶城料想当初收到这封信的林朝东必定遍体生寒,寝食难安。 这哪里是当初林朝东对他说的情况复杂?这分明就是步步杀机,或许正是这封信的出现才促使林朝东找到当初的叶震让他组建自己的私人安保团队。 仔细将信件收好后,叶城忍不住发出疑问:“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幕后的人又从何得知?难道这就是林朝海一家三口被杀的原因吗?” 顺着手电的光亮叶城将目光放在刚刚那道人影翻找出信件的地方,那是一个黑金描漆的古朴神龛,中间供奉一尊不足三十多公分的白瓷娃娃六臂神像。 精致,工艺考究又活灵活现,最奇怪的是这尊娃娃神像稚嫩的脸庞居然带有几分诡异的微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显得分外古怪。 神龛下方被拉开的一层抽屉里,一道暗格已被刚刚那道人影打开,这道暗格正是存放叶城手里这封信的地方,叶城伸手试了试,他发现那道暗格精巧且严丝合缝,若是换做自己来了也根本发现不了。 “好家伙,还真是天生贼胚,这种地方他都能发现?”叶城不禁感叹,若不是让那道人影先行发现暗格的存在恐怕他还真找不出来这封信件。 就在这时,远处的围墙外一道光亮突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治安巡逻摩托车的动静远远而来。 “先撤。”听到动静后叶城心中打定主意先离开这里再说,可他刚一转身强光手电打在墙角时一具惨白身影突兀地冒了出来。 “卧槽!!”差点被吓得心脏抽搐的叶城忍不住粗口骂了一句,再度将手电照上去之后才发现那角落里的人影竟然是一个精致无比的纸扎童男。 “人都他妈烧成灰了,谁还会在家里摆这玩意?怎么算这头七也该过了,这东西还能留?” 叶城眼皮抽了两下后将手电往另一侧照去,果然另一头角落里也有一个精致的纸扎童女。 暗骂两声晦气后叶城快步走到窗户用力一推正欲翻身而出,突然,一个惨白的手掌伸出抓住他的后背生生将他高大的身躯给拽了下来。 刚一落地地瞬间叶城反应极快迅速关掉手电后就将身上怀揣的匕首握在手中,无比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可空落落的漆黑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并无一丝响动。 叶城紧张地握住手里的匕首,额头上不由冒出细密的汗珠出来,可任凭他僵持了好一会后那道将他拽下的手掌却再不出现。 眼见围墙外头的巡逻摩托的动静不断逼近,叶城只能心中一发狠一边压低身姿扫视周遭,一边慢慢往窗户的方向退去,随即用力一跃纵身翻了出去后一个助跑攀上围墙顶端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跑出老远后,惊魂未定的叶城蹲在路边赶紧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刚没抽两口却突然发现后背被冷风吹得有些凉飕飕,拿下衣服一看,刚刚被抓的地方居然被撕开五道长长的口子。 “这...到底是人还是爪?”叶城诧异,那刚刚拽在他后背的感觉明显就是一个强有力的手掌,可眼下自己厚实的劳保夹克却被留下五道利爪撕裂的痕迹,他不相信这是人手能够办到的事情。 那就是有,那指甲得多锋利?那要是不抓后背抓在他的脸上那还不把他的脸皮带头皮一并扯下来? 最诡异的是之前叶城明明用强光手电仔细照过客厅,他确认那鬼地方再无其他活物,所以才放心大胆地看起信件,结果没想到临翻窗之前还遭遇这一变故。 就在他翻动夹克正欲套回身上时,原本放在夹克口袋的桃木小牌却掉落出来,可此时却早已裂成两半。 纵使叶城再怎么不信鬼神,可眼下的情景却不禁让他汗毛倒竖,浑身瘙痒,鸡皮疙瘩掉一地。 “刚刚要不是这桃木牌替我挡了那东西一下,怕是我早就死在那诡异的客厅里了...”仔细将桃木牌收好叶城反手将被撕开五道口子的夹克一套,沿着大路快速地走回自己的住处里。 一回到住处后,他先是用热水洗了一把脸,接着又翻出一小包茶叶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后,总算稍稍安抚下刚刚那惊魂未定的思绪。 随即他将那封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件翻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细细思索起来。 若说这东西重要,倒也确实重要,可在叶城看来这还不足以让幕后的人为此杀掉林朝海一家三口并把他们活活丢进焚化炉里。 加上他之前发现被翻找过的房间,叶城判断林朝海手里至少掌握了两份“东西”,一个是这封信,另一个估计已经被幕后的人早早拿走。 而被拿走的东西可能才是林朝海一家搬离东阳来到这里的原因,但最终还是给他一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叶城回想起自己翻看林朝海相册时发现这个人原本精神十足,相片里的他年轻又有冲劲,跟看不出有迷信的痕迹,可奇怪的是他一到富江这边居然就开始供奉起各种神灵,后面更是在院子里建起那座怪异的焚化炉。 很显然林朝东的死深深地刺激到了林潮海并导致他性情大变,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 “信奉鬼神?”叶城仰头喝下一口热茶,他双目微凝忽然醒悟道:“也就是说他在害怕什么邪祟,所以家里才摆起那么多的神像,越是恐惧越是摆的越多,可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命运。” 可叶城不懂,林朝海既然害怕恐惧,那为什么不干脆早早就将那个东西交出去,特别是这封信件他又特意藏到暗格干什么?难道交出去不能保命? 或者说幕后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并且“操纵”所谓的邪祟一路追索继续缠上林朝海一家? 很快叶城的脑海里便有了初步的结论: “如果当初那个杀掉林朝东一家并掏空他们器官的疯子真是一个乩童,并且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那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的事情也就多少解释得通了。” 说着他便把那张摆有六口朱漆大红色空棺的照片放到了眼前,照片里林朝东的黑白遗照被摆到了正中间最大一口棺木前面,棺木周围死气森森,让叶城多看几眼都内心发毛。 第26章 镜中人(二) 奇怪的是按照片里的环境来判断,这六口棺木被摆放的地方却像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坑道内,灰砖地板上长满的青苔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城的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觉得这张照片里的空棺不仅仅是为了拍照恐吓林朝东这么简单,至少蔡大胖子告诉过他林朝东一家六口冷冻在殡仪馆里的尸体后来都离奇失踪。 “会不会...那六具尸体已经被人摆到这照片里的空棺内...”叶城将手里的照片放下,缓缓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后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整个人彻底放空了开来。 这些事让他觉得很烦,很累,也很复杂,他看不清背后的人,分不清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到底是真实还虚幻。 “嗡嗡~”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叶城缓过神来,瞥了一眼后拿起一看却是阿良发来的短信,信里阿良告知他蔡大胖子白天曾经带人去过店里半威胁半利诱地逼问叶城现在的住处。 “我。”顺手拨出阿良的小灵通号码后,叶城决定问个究竟。 “叶大哥!你电话总算开机了...”正准备睡觉的阿良一喜,焦急回应道。 原来不是阿良这回才给他发短信提醒,而且平时叶城就有将手机关机的习惯。 “你说胖达在逼问我的住处?”叶城问道。 “对。”阿良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回道:“我没说,不过今天也没敢再开门,我咬死说你比较谨慎没有告诉我,虽然暂时搪塞过去,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接着又听阿良劝道:“叶大哥,要不我们换个住处,我这店也干脆收起来算了?” “不急。”叶城将手上正在燃烧的烟头按在手心一圈圈转过,表情淡漠地问道:“白天我问你买枪的事情怎么样了?” “问到了,不过那些人说要你当面去跟他们交易,我有些不放心也就没答应,不他们说想在他们那买真家伙是需要担保的。”阿良回应道。 叶城冷笑道:“担保?怎么他们还觉得自个是正经生意不成?” “估计是不想出事被咬出来吧,这也是他们那边的规矩...”阿良小声说道。 “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担保?”叶城又问道。 “我想想...”电话另一头的阿良左思右想后,无奈道:“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大胖子那样人才够资格吧?至少我肯定不可以。” “行,我明白了,明天给你联系。”说着叶城就把电话挂断后顺手又将手机给关掉,一转身又从沙发上拿起一件黑色夹克穿在身上便开门走了出去。 319县道上,伴着摩托车的呼啸破风声,叶城将身下的CB400骑得飞快,一路朝着海蒲的方向快速驶去。 深夜两点,一脸畅快的蔡大胖子刚刚拧开钥匙走进房门后,手一按墙上的电灯开关,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叶城已经坐在家中的客厅上,表情淡漠地抽着烟。 “城...城哥...”蔡大胖子脸皮一抽,手上却悄悄向腰间的电棍摸去。 “啪!!”叶城随手翻出一柄黑色的手枪拍在茶几上,平静地对他问道:“听说,你找我?” “没,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叶大哥你住哪里...”蔡大胖子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藏在家里的手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突然闯入的叶城给翻了出来。 “来。”叶城随手将手枪往蔡大胖子的怀里一扔,冷眼道:“我给你机会,现在就把我打死在这里。” 蔡大胖子双手微微颤抖,眼见偷偷瞄了几眼叶城后,颤着声音回道:“城哥你...你开玩笑了,我怎么敢打死你,再说你还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不敢?”叶城眼神一凝,箭步上前一把抓过蔡大胖子的手枪,“砰!!”的一声直接就打在他的小腿上。 “不敢你还带人去逼问我的住处?”接着叶城也不管他嘴里不断发出的惨叫,径直就把手枪顶着他的脑门缓缓扣动扳机。 “叶大哥!!城哥!!大哥!!我真不是想杀你,我就是想把你赶走!!你知道老兽医已经知道花豹子是你杀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一见叶城二话不说就要扣动扳机,蔡大胖子立刻抱着叶城的大腿哭着喊叫起来。 叶城怔了一下,冷声质问道:“老兽医?你说赵南城知道花豹是我杀的?” “对对对!!”蔡大胖子连连点头,带着哭腔回道:“他还让我给你带话,说他已经在复查林朝东的案件,他让你别一心想着报复!!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叶大哥!叶老大!!” “他怎么知道的?”叶城自问自己动手前已经观察过那周围并没有监控,并且他还戴着手套并没有留下指纹。 蔡大胖子一手擦着鼻涕,一边回道:“他说,他说你在车顶画的那个血痕跟他在看守所给你治疗时看到的一样,加上花豹和海龙集团的关系立刻就想到你了!” “你真没想杀我?”叶城把脸凑到他近前,淡漠问道。 “绝对没有!”蔡大胖子举手对天道:“我可以对族谱和祖坟发誓!我就是想让你离开寒江,或者把你赶走!!” “啪。”叶城也不废话当即就把手枪丢回蔡大胖子的怀里,平静对他吩咐道:“去把小腿包扎下,我有些话要问你。” “谢谢,谢谢。”大胖子不住点头,又急忙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一堆药瓶往小腿上的伤口不断撒下后咬着牙给自己缠上几圈纱布才挣扎着走到叶城的身边,忐忑地坐了下来。 “你啊。”叶城微微摇了摇头:“当起老大后,胆魄还不如当初在看守所的时候,起码那时候你还敢跟我干一仗。” “城哥...我...”大胖子抬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确实自从自己接过蔡扒皮的位置后反而真的变得越加胆小起来,特别是直面叶城这个亡命徒的时候内心更是无比胆寒。 “算了。”叶城把手一摆,拿起桌上的啤酒灌了一口,问道:“赵南城还说什么了?” “没了...就是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些,城哥要不你跟老兽医尝试联系看看,或许现在以他的地位真能帮到你也说不定。”大胖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不。”叶城把手一摆,内心暗暗将赵南城记下后,又对蔡大胖子说道:“既然你有手枪那就是说明你有地方搞,现在正好我也想要一把。” “叶大哥我这把给你就可以了啊。”大胖子茫然道。 “你这把?”叶城不屑道:“二流货色,你去帮我弄一把更好的来。” “好,我明天就去办。” “还有,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瘦瘦小小,平时喜欢戴瓜皮帽身手又特别灵活的小偷?” 第27章 镜中人(三) “小偷?”听见叶城的问话,蔡大胖子不由眨了眨眼。 “对,大概这么高。”叶城抬手比划了一下,说道: “脸瘦瘦的,长得贼眉鼠眼,但是身手特别灵活而且我看他特别擅长用那种锋利的刀片,那天我遇到的时候脑袋上套着个绿色的瓜皮小帽。” “唔...”蔡大胖子摸着光头脑袋想了足足好一会后,回道: “城哥你说的有点像那些北疆人,他们就特别会藏刮胡刀片在身上甚至是嘴里,那伙人基本也都是身材矮小动作灵活,至于瓜皮帽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叶城意外道:“北疆人?” “对,他们有卖切糕的,也有拉帮结伙做贼的,别看他们瘦瘦小小其实个个狠着呢,加上身手灵活一般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蔡大胖子说着又解释道: “像咱们寒江本地这些毛贼基本都是跑单帮,手脚也不机灵又容易被抓,就算是偶尔一两个厉害点的赚到钱后也早早收手改正行去了。” 听后叶城点了点头,回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遭遇的时候那个人的口音确实有点生硬,应该是就是你说的北疆人,那他们平时都在哪?” “我去。”谁想大胖子一脸无奈道:"大哥你这问题问得可太好了,我也想知道他们住哪,你说人家会告诉你他的贼窝在哪吗?" “你不知道?”叶城又问了一句。 大胖子摇了摇头:“不止是我,就是换谁来恐怕都不清楚他们住哪,更何况这帮人常常就是神出鬼没,根本就没个固定居所,不过非要找的话倒是可以上市区天桥那附近转转,那就有不少他们的老乡。” “算了,我还是先不打草惊蛇了。”叶城摆了摆手,否定了大胖子的提议。 说完叶城突然起身拍了拍大胖子的脑袋,冷声道:“枪,明天弄到手送到阿良那里,还有以后没事别瞎打听我的住处,明白吗?” “明白,明白,绝对明白!叶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有那个想法!”大胖子不由连连点头,举手回应道。 “呵。”叶城忽然将手搭在他的肩膀,继续道:“就算是我真失手被弄回看守所也不会把你咬出来,这个你就别多想了。” “是是是。”大胖子又忙不迭的点着脑袋,犹如小鸡啄米。 “行,你抓紧去医院吧要不再晚点估计小腿就该废了。”叶城一笑,拉起衣服上的拉链后就要起身走出。 “城哥。”就在叶城刚要出门时,蔡大胖子却忽然叫住他。 “怎么?”叶城回头问道。 “我想...我想有个事你会想去。”大胖子说道。 “说吧。”叶城饶有兴致地问道。 大胖子撑起肥大的身体凑到叶城近前,小声道:“下个礼拜四就是海龙集团的副总经理刘文生给他老妈做寿宴,我也被提前邀请了,我想叶大哥你是不是要跟着混进去看看?” “怎么,你不怕把你扯出来了?”叶城笑着反问道。 “没事。”大胖子拍了拍胸膛:“这不是城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给你带进去又怎么样?再说到时候人肯定特别多,谁知道谁是谁带来的?” 叶城稍微一想后,应道:“行,到时候我会提前跟你联系。” “好咧,那城哥您慢走。”说着蔡大胖子便把房门拉开,一脸憨笑的站到门口看着叶城离去。 随着叶城的背影消失不见后,他才杀猪般地抱着受伤的小腿惨叫起来又拿起手机朝着手下一顿咆哮输出,叫骂他们赶紧来带自己去医院。 可此时心中他对神出鬼没的叶城已经再无一点报复的想法,这种狠人他是真心惹不起啊。 第二天清早,叶城起床后先是拿起床头前已经裂成两半的桃木开光小牌看了看,又想起了小庙庙公严清波对他的嘱咐后,一洗漱完毕便骑上摩托一路朝着小庙的方向出发。 大半个小时后,就在叶城刚一下车提着早餐往庙门前走的时候却看到严清波正拿着扫把在庙门前小广场上打扫。 叶城将早餐放到庙门口的小木桌上后走到广场前的一侧俯瞰山下风光。 时值清晨山间薄雾缭绕,金色的梯田层层叠加,闇雷庙地势极高视野开阔,站在广场前面几乎能俯瞰大半个镇区,真要说环境别的地方还真比不上。 望着这份难得的初晨山间风光,叶城的心情顿时也开朗了不少。 此时严清波已经打扫完小广场正坐回庙门前悠闲地泡起一壶热茶。 “老严,一起吃点早餐?”叶城走回庙门口,却发现庙内的天井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口古铜色的大水缸,里面盛着满满的一缸清水,上面浮起几片绿色莲叶。 “我习惯地瓜粥和菜铺,你要不要也来点,刚煮好的。”说着严清波就从里面端出来一个高压锅放到旁边,又用打了一碗放到叶城面前。 “好啊,我也好久没吃了。”叶城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他确实挺喜欢这种红色地瓜白粥,就这脆脆的油条对他来说就是一道美味。 吃过早餐,两人对坐在庙门口的小木桌上泡茶,严清波戴着一副老花镜认真翻看起手里的线装书,除了时不时给叶城倒上茶汤外却没主动与他搭话。 百无聊赖下,叶城问出了多日来心里的一个沉重的疑问:“老严,你说世上真的有鬼吗?” 严清波缓缓看过手上一页后,摘下老花镜放到一旁,问道:“昨天晚上出事了?” “嗯。”说着叶城便将裂成两半的桃木牌放到桌上。 一看到变成两半的桃木牌后,严清波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他拿起足足端详了好一会后,才说道: “我很难想象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这可是兴海宫的护身牌,就是我也只求过两枚,至今都还完好无缺...” “不知道。”叶城微微摇头,说着便点起一根烟,轻轻吸了两口。 “我很难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你要说有他就有,你非要说没有,他也不在,这种事很难问个究竟,不过更多的时候是人心在背后装神弄鬼。” 接着严清波便说起一段让叶城难以理解的话,又对他告诫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什么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第28章 阵头(一) “要不你再帮我求一张木牌来?” 思索了一会,叶城想着反正最近少不了要跟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交道,倒不如想办法多弄几个木牌在身上,起码也能避避也说不定。 “不行。”严清波将手里的桃木牌放下,缓缓摇头,回道:“除非你改头换面远离寒江,否则再带多少护身符在身上都没有多少意义,再说这也不是我想求就有的。” “...”叶城沉默,严清波说的这个办法其实也正是三年前老庙公李天工老人给他的建议,当时叶城除了要面对无处不在的大规模军警围捕外,每每一到晚上“寿”都会准时出现,对他不断追索。 当时李天工老人就替叶城改名之后指引他前往宁海辟祸三年,如果三年后还放不下那就可以回来。 “我在寒江有事,走不了。”沉默半晌,叶城轻声说道。 谁知严清波淡淡看了叶城两眼后,突然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怎么说?”叶城好奇道。 严清波看了看庙门内,应道:“你忘了你还是闇雷庙的乩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应该比任何人更不惧怕这些脏东西的存在才对,只不过一直以来没人教你该怎么当乩童才对吧?” “额,是这样没错。”叶城看了一眼庙内略显阴森的大殿,说是没人教,其实是他内心更出于“寿”的 抗拒。 他看不清楚闇雷庙到底跟寒江看守所里的“寿”有着怎样的联系,或者说闇雷庙供奉的神像就是“它”本身也说不定。 谁知严清波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对他说道:“虽然你是闇雷庙的乩童,可不一定说你起乩就是这里神灵。” “我有点听不明白?我是闇雷庙的乩童,但是我起乩却不一定是这里的神灵?什么意思?”叶城疑惑道。 严清波仔细端详起叶城的脸庞,解释道:“你面堂如虎,骨相昂然还带有几分傲骨,气宇轩扬,所谓南人北相,跟这里并不怎么匹配,就算起乩应该也跟这里没多大关系。” “那如果我学会怎么当乩童,就可以不怕这些了?”叶城似乎有些听懂严清波的话,如果自己不用借用跟“它”有关的力量就能对付这些奇怪的东西,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具体我也说不准,不过你自己想学吗?”严清波微笑问道。 “想。”叶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毕竟从自己开始接触林朝东的事情以来怪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远的,自己被人弄进看守所成了死刑犯,虽然九死一生跑了出来,可现在每天东躲西藏处处小心,日子过得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 而林朝东自己一家六口惨死豪宅,身体器官被挖空,甚至死后尸体也离奇失踪,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近的,前几天刚刚查到的林朝东堂亲林朝海,一家三口先是搬离故乡又在这里建了一栋古怪的豪宅,最后也是一家三口诡异地跑进焚化炉里自焚。 种种发生的一切,让叶城不由深深地感觉到除了幕后操作的那些人外,还有一股非常蹊跷诡异的东西似乎缠上了林朝东和自己一样,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挣脱都阴魂不散,仿佛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与其逃避,在叶城眼里那还不如想办法去面对,这些东西不给他们统统清理干净的话怕是自己永远也无法查清当年的真相,更别提翻身了。 “好。”严清波认真地点了点头,拿过纸笔一边写下一些东西,一边对他吩咐道: “一会你下山去集市上买单子上的这些东西回来,今天午夜子时我教你乩童该怎么做,到时候再遇到那些脏东西你也能自己处理了。” “啊?今天晚上?不是现在吗?”叶城疑惑。 严清波微微一笑道:“因为子时肾中生炁,合于七星修炼,效果最好,如果是白天没什么效果不说,你也无法亲身感受到。” “那...我听人说乩童也有白天起乩的?”叶城追问道。 谁知严清波微微摇头,说道:“很多民间百姓自称乩童,实际上也就是通灵阴媒,伤身伤神不说,一个弄不好把自己变成傻子都是小事,惹出大祸来可就麻烦了,起码三代都跑不了。” “就比如...”说着严清波想了一下后,继续道:“江富最近不是一家三口闹自焚那个吗?那就是胡乱请乩惹出来祸。” “啊?!”叶城双目圆瞪,腾地一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吃惊道:“你说林朝海一家是请乩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原来那家男主人叫林朝海?你认识,还是你朋友?”严清波偏过头问道。 “...不是,我正好住在江富镇上,听人说过这事就...比较好奇。”叶城压住狂跳的心脏,赶紧随意找了个话搪塞过去。 “嗯。”严清波又看了叶城一眼,虽然他极力搪塞不过眼神之中透露的在意却是无法隐藏,不过严清波也不过多追问,当即就对叶城解释道: “林朝海三年前刚搬到江富的时候就去兴海宫添油并求过平安,当时接待他的执事正是我的三房堂兄,他说他家里发生了很多怪事想请兴海宫的师公帮忙去看看。” “后来呢?”叶城追问道。 严清波给叶城倒了一杯清茶,继续道: “那段时间兴海宫的师公正去临川那边进修不在,等回来的时候才听说他们另外请了其他人,至于是谁我也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可以肯定请的人一定是半桶水的旁门左道。” “后来呢?”叶城端起茶碗,问道。 “后来兴海宫也就没去管,不过我几次经过他那栋房子都觉得整座宅院怎么看都不对劲,不管是选地的风水还大致的布局,处处透露着邪性,然后我又听堂兄讲过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在那户人家里胡乱起乩。” 严清波翻起一本册子,一边看一边说道: “结果旧邪不去,再添新恶,那户宅院简直可以说是群魔乱舞,邪气丛生,最后落了那个下场其实也不奇怪,就算前几日不出那档子怪事,不出一年他们一家同样也会暴毙而亡。” “真不知道那些外地来的阴媒到底害了多少人,唉~~好好的一家子说没就没了。” 第29章 阵头(二) “原来是这样。”叶城默然,没想到自己一直看不清的谜团居然就在严清波的嘴里说出出来。 “还有。”说着严清波将手上的书册放下,看着叶城问道:“如果你是住在江富的话,照道理以你的体质靠近那所房子应该会有异样的感觉才对,难道你都没发现?” “我?”叶城愕然。 严清波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对,你的头上有天灵骨,一靠近不干净的地方自然而然感觉会比别人更明显,还是说之前你都没经过那里?” “有...有吧,就稍微感觉有些头晕。”叶城当然不能说自己还闯进去过,不过大致的感觉他也说了出来。 实际上叶城一翻进那所宅邸时整个人就开始头晕目眩,就当是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没想到却在严清波这里听到原因,如今看来这些大庙出来的庙公一个个也都是有真本事在身。 不管是以前曾经帮助过他的老庙公李天工,还是眼前样貌慈和的闇雷庙执事严清波。 “那就对了。”严清波点了点头,说道:“那是你还没正式开法通,以后邪祟见到你都会退避不敢靠近,到时候你现在的这些问题也就没有了。” “那这好处不错啊。”叶城满意道,他没想到自己乩童的身份还有这等好事。 “不过。”严清波话锋一转,表情严肃地问道:“正式开法通后,庙里的责任你就跑不了了,驱邪退鬼,阵头开路,四面演武,晋庙封神这些都要你来做,你确定想好了?” “责任我担得起,只要我还在就没问题。”叶城目光坚定的回道,当然在他看来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选择的道路,至于逃避,他想都没有想过。 “好!那你就先去准备吧,我去联系下宗亲会那边,乩童开法通是大事不能草草了办,我既然来了闇雷庙也是该做一些事出来。”严清波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叶城一答应当即就要起身离去,却又听严清波对他吩咐道:“记住,这些东西都需要你亲自采办不能委托他人,心诚则灵。” “明白了。”叶城默默记下后跨上摩托车将头盔一带,挥手间便已经离开严清波的视线内。 午夜子时,明月高悬,闇雷庙前的青石广场上亮堂如镜。 叶城的椅子面前围站着一个身形健硕的中年人和两名身穿金色道袍的师公。 其中一人提笔沾上油彩在叶城的脸上仔细勾勒起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这也是就是所谓的乩童开脸,这人又被人称为“面师”,传承自寒江地方大庙兴海宫。 另一名师公则往他身上穿戴各种行头,乍一看又很像地方戏装,冲天翅冠,海金斗,同时还给叶城介绍起各种刑具和法器的用途,以及不同场合的使用场景。 最中间那个形貌健硕又赤膊上身的中年男人则是来自兴海宫乩童之一,武乩秦贯海,他今天来的目的除了给叶城讲解乩童的各种由来外,还有带他第一次起乩,也叫演武或者出将。 “武乩也叫阵头,是将阵排在最前面最重要的开路先锋,刚刚给你说的七星步法你听明白没?”一番教导过后,秦贯海问道。 “嗯,不过可能还需要跟着你演示一遍。”端坐在椅子上正画着脸谱的叶城回道。 “不是演示。”秦贯海严肃道:“每次乩童出关都不会是演示,请了则必有,若无则代表你并不适合当一名乩童,你要记住。” “寒江这边的将阵大多数是八家将,前锋开路的武乩也都是官将首和黑白童子或者是甘柳,谢范四将军,至于能请来谁就看你自身了。”说着秦贯海也坐到了另一旁的凳子上等待面师替他勾勒脸庞。 约莫一个小时后,叶城和秦贯海两人脸上的脸谱勾勒完成,身上也穿戴整齐,一切蓄势待发。 这时闇雷庙庙公严清波上前往青石广场上的香炉点上一把檀香又绕炉一圈后拿着正在燃烧的香火走到两人面前身穿金色道袍的师公旁边将手上的香火递了上去。 “请!!”“请!!”“请!!” 金袍师公手握正在燃烧的香火一下又一下重重拍在赤着半身的叶城和秦贯海两人身上,这突然打来的剧痛让叶城差点没忍住想叫出来,好在他咬咬牙后还是忍下,而旁边的秦贯海则神情自若,不为所动。 “起~~”金袍师公一声悠长的起字后,两人缓缓起身挺直站立,一股肃杀的气息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 接着便看到师公各在两人的头顶冲天赤冠上插上三支问路香后,闪身走到前方,左手握香右手摇动枣木雷印嘴里,脚上则踩着奇特步法嘴中念念有词。 突然金袍师公脚下一停,目视巍然不动的叶城和秦贯海两人,暴喝一声:“开!!~~”如钟大吕,震人心神。 原本还精神无比的叶城在听到这声爆喝后整个人瞬间就如着魔一般昏昏沉沉,迷糊之间曾经出现在看守所栅栏外那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忽然站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叶城诧异间他却发现自己跟旁边的秦贯海一样不由自主地开始摆动双臂,一步步重重踏出。 “晋庙!!”金袍师公一道厉喝后,叶城与秦贯海两人猛地一个转身,双膝挺直跪倒向闇雷庙方向。 “三川拜!!开四门!!”又是一道呼喝,叶城两人直接起身先是互相抱拳作揖接着又拿起腰间的木制法器朝各自方向开始踩七星天罡步。 叶城一步一步踏出,步伐两虚一实,随着他脚上重步一踏,他顿时感觉到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浑身燥热异常。 一道无比热血的嘶吼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吾本炼狱死囚,轮回凶煞!!我于人间除恶鬼,只杀!不渡!!” 远远看去,青石广场上叶城金面怒目,双臂金色神纹不断浮现闪烁,一道与他面容极其相似的金色身影在其身后隐约浮现,冷厉逼人,不怒自威。 “金身太子!!怎么可能?!” 广场边缘,原本一脸淡漠站着观看的庙公严清波此刻面色惊异,眼里满是震惊。 第30章 阵头(三) 皓洁月光下的青石广场上,不仅是目瞪口呆的庙公严清波,就连正在广场中央开坛做法的金袍师公的脸上也是写满惊奇。 可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却看到叶城猛然一转身便已径直冲入闇雷庙的庙门之内。 “不好!!快拦住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金袍师公波刚欲上前喝止却发现他无论怎么念咒却无半点作用。 另一旁同样反应过来的庙公严清波才一上前却被已经化身“金身太子”的叶城一个怒目逼退,脚下不由自主地连退好几步出去后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见叶城高大的身躯快速穿过前殿和天井后,大步走到那平时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的主殿上,忽地抬起一脚,“砰!砰!”的两声竟将摆在神龛前的两张八仙实木供桌接连踹翻。 接着又看到他三作两步走到厚重青石雕刻而成神龛花窗前,随手抓过摆在两侧兵器架上的一把木制偃月刀,如虎出山般把腰一沉,手臂发力重重劈下。 只听“哐当”一声响动过后,神奇的一幕出现,只看到厚重青石雕刻而成的花窗竟被木制偃月刀直接劈碎,神龛后面那端坐在神台之上头罩红布黑纱的闇雷神像终于完全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可此时却没人发现随着叶城将供桌踢翻,花窗打碎后,原本主殿上的阴森气息却早已悄然散去。 也就是在这时,同样化身乩童的秦川海在金袍师公的请求下急急赶到,就在叶城即将上前要将闇雷神像掀翻时,秦川海猛地出手将他拦下,两人随即恶狠狠地打成一团,将后面赶来的其他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这种场景别说是严清波自己,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公这辈子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立在天井中间的师公脸皮止不住抽搐,这种起乩起到把自己庙给砸了的事情真要传出去,那他以后也基本别想在寒江大庙里头混了。 尴尬,丢人,是真丢大人了! 此刻的金袍师公恨不得以头撞地,可眼下的情况除了寄希望另一名乩童秦川海将叶城拦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乱糟糟的主殿上,龙精虎猛的叶城一记重拳打出生生将体格同样健硕的秦川海打退好几步。 “好霸道的金身太子...居然连白童子都能打退...” 天井里,严清波连连摇头,照这个形势下去很可能秦川海化身的白童子根本就拦不住此刻的无比凶悍的叶城,要知道秦川海的白童子那可是大庙兴海宫的八将阵头,绝对不是寻常乩童能够比拟的。 果然就在他出声没多久就见叶城一个实步踏出,侧身一脚就将秦川海高大的身躯踢飞,重重落在天井里活活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可就在叶城刚欲向闇雷黑袍神像靠近时,怪事突起,只见主殿上一阵阴风刮过拂起神台上闇雷神像的红布罩盖,接着叶城的身姿顿时巍然不动,微微仰头怒视黑袍神像。 两相对峙间,叶城忽然浑身抽搐接着便倒地不起,神态也逐渐恢复正常来,留下主殿上狼藉一片。 “唉...”天井里的金袍师公摇头叹气后急忙呼唤起众人开始收拾残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清蒙,周围山村里逐渐回荡起公鸡打鸣的声响。 早已将金色道袍卸下的师公坐在庙门小圆桌旁对严清波说道: “金身太子我也只是在长辈的诉说中有过听闻,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可这凶性也确实跟老辈说的那样难以把握...我看你这庙公不好当啊。” 事实上不仅是严清波,就连刚刚来到闇雷庙协助的金袍师公也都发现这座庙的大殿有问题,不过照他们传下的规矩只要不进大殿自然也就没事,毕竟他们也只是人,有些东西的存在还是他们所不能招惹的。 “我也没想到。”严清波连连摇头,叹了一口气后将身前的热茶一口喝下。 谁曾想叶城一化身乩童竟然招来几乎不曾出现的金身太子,上来就把供桌踢翻,又劈碎石雕花窗后更是想直接就将闇雷神像打翻,这等彪悍的操作下来直接就把两人看傻。 这真要让他做成了别说这闇雷庙还在不在,那惹下的大祸就是他们几个谁也承担不起,到时候都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跟着倒霉。 “要不你干脆跟宗亲会那边申请就说不适合这边,命理相冲,干脆回兴海宫算了。”眼见严清波眉头紧锁,金袍师公不由建议道。 “难。”严清波给师公倒上一杯热茶,应道:“来容易,回去难,这个你又不是不懂,再说我现在真要回去总是会出事,你觉得“它”会答应吗?更何况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清楚,能谋个地方安身就不错了。” “...”师公默默地点了点头,驻庙执事大多都是终生都在一座庙里无法离开,这里面的规矩和道理他自然也懂,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久天色大亮,昏睡多时的叶城也终于醒了过来,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有些模糊但好歹也能记个大概。 就在他刚一起身走出茶水间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已经被收拾好的主殿上闇雷黑袍神像坐的端端正正俯视而来,但是之前那股诡异的阴森气息却已经不再能感觉到。 “喝茶。”见到叶城起身后,严清波对他招了招手。 “我昨天晚上闯祸了?”叶城还未坐下看着两人怪异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跟你无关,坐。”金袍师公比了下手,示意叶城坐到一旁。 “年轻人。”接着只见师公抬头仔细端详起叶城的面相后,对他告诫道:“你的乩童过于凶横性情难料,以后还是慎重为妙啊。” “老师公你说什么?”叶城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茫然。 这时严清波先是给叶城倒上一杯热茶后,又接过话头说道: “故老相传唐末年间,有一南川籍将军跟随王爷入临,他性情暴烈刚直,作战悍勇,因为常穿一身金甲冲杀敌阵,所以世人都称他为金身虎将。 后来这位将军被人诬陷冤死牢狱之中后又时常化身厉鬼出来到处行凶,最后被青木祖师收服于麾下保境安民,驱鬼退邪。 临海百姓奉为神灵,后来又被当时的王爷上奏请封为金身太子。” “你是说我请身的乩童就是这位金甲虎将?”叶城奇异道。 “对。”金袍师公点头,说道:“不过根据兴海宫的记录这位金身太子几乎无人能起乩,最起码近三十年里我根本就没见过,甚至是听过。” “那青木祖师和金身太子的香火在哪里?” “没有,香火已经断了很久,祭祀金身太子的庙宇早已经不在...不过青木祖师的香火还在,临海落星岩就是。” “临海...落星岩?!!”叶城听到这里内心骇然,他清楚地记得李天工老人所担任执事的地方就是临海落星岩! 第31章 卖掉自己 晨曦冉冉,朝阳东升,温暖的阳光将庙门口叶城高大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回首间,他发现原本难以照入大殿的阳光此刻已是悄然而至,而花窗被砸碎的闇雷神像在阳光下也不再那般神秘阴森,主殿上常年笼罩的阴霾更是一扫而空。 原来从不踏入主殿一步的严清波也在叶城的注视下在主殿的香炉前点上两支清香后又各在神像两旁点燃一根红烛。 “或许以后我真会常来这边常住也说不定。” 叶城扭头看了看周围,闇雷庙地处山巅,孤僻安静远离喧嚣又没人打扰,加上周边山村的风光秀丽,真要说养老的话这里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抛开已经附加在他身上乩童责任不提,复仇才是他当前活着的意义。 “要走了?”严清波从他身后漫步而来 ,问道。 “嗯。”刚要迈步的叶城却突然停下,他低头拿起小木桌上的纸笔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下后,对严清波说道:“这是我手机号码,有事你打给我就行。” “一路顺风。”严清波眼眸清亮,他与叶城之间多日相处下来也慢慢摸清楚彼此的秉性,两人也多了几分信任,毕竟几天前他就找叶城要过联系方式,可当时的他直接就不屑一顾。 “很难想象他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事情...”看着叶城骑车离去的身影,严清波的逐渐变得深邃。 虽然不清楚叶城有着怎么样的经历,不过他却明白乩童通灵往往需要灵魂共鸣才能呼唤,他甚至在想会不会叶城也有着跟传说中金身太子一样的经历? “吾本炼狱死囚,轮回凶煞...” 路上叶城不断地品味这句话,那股来自心底的嘶吼让他灵魂几乎为之震颤,是啊,如果自己不是九死一生逃出寒江看守所的话,那自己早就成了轮回恶鬼也说不定。 不过很快叶城又想到另一层问题,那就是庙公严清波。 据他所知兴海宫的金袍师公和带有正式传承的面师,还有传闻中的阵头武乩秦贯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的,就是有钱有势的人想见这些人一面都还有不少难度。 单凭他这个人脉和能力加上老师公对他的言语都是平辈相交,他就不太可能会被分配到这个初建的小庙来。 可问题是他们不仅来了,还十分配合严清波的安排,加上他本身能力出众,见多识广,这种人才就是放在兴海宫那所大庙都是绰绰有余,怎么可能会被安排来这里? 叶城不理解,一个不该出现在闇雷庙的人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从没见过他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并且他也更不明白为何那个一直不露面的香主会指定让严清波过来? 在寒江这种信仰浓厚的地方,像兴海宫这种境主级的大庙个个信众过百万,有钱有势,别说是你一个什么香主,就是市府老爷,政商大佬的面子他们都不会给,你指定?凭什么? “或许这个看似淳朴的庙公严清波身上也藏了什么秘密也说不定?”叶城脑海忽然想到,也许他还真得找时机去问问他自己。 不多时叶城的摩托车开下山道,不过他却没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反倒是朝着市区方向拐过后,一路飞奔。 很快他便出现在一家小诊所的门口,那里正是他出发前就私下联系过,对方告诉他来这里就可以。 花豹死之前曾经告诉过叶城,寒江这个地方专做器官生意的人正是第三医院里的一个医生,而叶城今早联系的正是这个医生。 林朝东一家六口死的时候身体器官都被人统统挖走,很显然是有人拿去卖掉。 人体器官一般人绝对没有能力经手,不管是器械,技术,销售途径甚至是对时间的要求都是极为苛刻,否则到手后器官坏死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有时候叶城甚至在猜,也许那个疯子一般的杀手在进入林朝东家里之前就已经跟那位医生谈好了交易,也许在这个城市的某处已经有需要的人在等待这位杀手的进入并挖走林朝东一家人的器官... 很快叶城将车子停好后便推开小诊所的门走了进去,狭小的诊所里脏乱乌黑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角落里更是堆满许多被丢弃的针头。 “谁啊?”一个随意披着一件白大褂的青年就这么掀开帘子从后面走来,刚一露头就在叶城身上偷摸观察,虽然看起来还算正常,可那种隐约的气质却让叶城十分的不舒服。 “我是老五介绍的,他让我过来这里。”叶城嗓音浑厚,拉过小木凳径直坐下。 “老五?”听到这个名字,白大褂青年顿时眉开眼笑返身将诊所的门关上后,露出焦黄的牙齿问道:“咋滴,兄弟缺钱花了?” “唉...”叶城叹了一口气。 白大褂青年赶忙用脏兮兮的搪瓷水杯倒上一杯热水递给叶城,假意关心道:“遇到难处了吧?是还不起贷款还是让人逼债了?又或者家里有人病了?” “难啊。”叶城愁眉苦脸地回道:“你说这年头真是一分钱逼死人啊,我就是还不起那点钱...” “没事,都是小事!”白大褂青年咧嘴一笑拍了拍叶城的肩膀,问道:“兄弟,缺多少?” “十...十万?”叶城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这真是有点难了哦。”白大褂青年微微摇头,仔细打量起叶城的身体,摇头道:“一个腰子我们才给四万,你这要十万...” “啊?才给这么少?”叶城吃惊,可这却是他真正的表情,他可是清楚一个肾在医院做手术起码都得三四十万还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黑市的肾源起步都要五十万以上,这些家伙够黑够毒也够狠的。 “生意难做啊...”白大褂青年拍了拍叶城的肩膀,叹息道:“现在这年头愿意卖腰子可不是少哦,你真要十万的话这两幅腰子都弄了吧?” “那...我还能活吗?!”叶城无比震惊。 “能啊,怎么不能?”白大褂青年笑着给叶城递了根烟,蛊惑道: “我看你身体不错,你这两幅大腰子我算你十五万怎么样?你要明白现在医术这么先进,就是没了不照样活得活蹦乱跳的。” “真的?” “当然真真的,我保证!而且十五万我可以先给你五万定金,这样你就不怕了吧?” 第32章 圣手仁心 “你看。”说着白大褂青年拉开自己的上衣,右侧腰上一道长长的狰狞伤疤赫然入眼。 “我不也是割了一个腰子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别怕。”说完白大褂青年便把衣服拉下,对着叶城安慰道。 叶城愣了一下,敢情这小子自己也卖了一个?那还真是够狠的。 可他的脸上还是装作害怕地犹豫道:“可我这是两个,要不...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怕什么,哎,你真是...”白大褂青年稍稍恼怒道: “这样,我再给你加一万营养费可以了吧?这样怎么说你也能休养好,我都说了来这里卖腰子的人多得是,你要真不做我还不缺人呢,要不是看你体格健壮我都不跟你废话这么多。” “加一万?”叶城目露惊喜。 “对!这就是最后的条件,你自己看看做不做?”青年回道。 “做做做。”叶城连连点头。 “那好。”说着白大褂青年转身从台上拿过一张单子递到叶城手上,说道:“你一会去三院那头做个体检,完了你再来找我给你安排手术。” “还要体检?”叶城诧异。 “这不废话。”白大褂青年鄙夷道:“你不做体检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病,谁知道你有没有问题?再说人家老五还得找适配的人不是?” “好吧。”叶城眼神微沉,原本他还想着干脆等那个安排,谁知这下居然还要体检。 当即他就起身问道:“兄弟,你做这个做多少年头了?” “怎么问起这个?”白大褂青年有些诧异。 “就好奇,还有这是三院的医生来主刀吗?”叶城继续问道。 白大褂青年转身有些不耐烦地应道:“三年,你怎么这么多话?这些是你能问的吗?” “如果我偏要问呢?”叶城语气渐冷。 “你说什么?!”就在白大褂青年回头的一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拽住他的脖颈后生生提到半空,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把将他扔过帘子。 接着叶城一脚踩在还来不及爬起的青年身上,目光冷漠地看着他。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大褂青年惊恐叫道。 “啪!!”回应他的却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很快他的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你...我...”青年被打得头昏脑胀,正要张嘴呵斥,接着又是一记耳光扇过,打得他牙齿松动嘴角不住地流出血来。 “我问你是不是三院的医生过来做的?”叶城低头,逼视着问道。 反应过来的白大褂青年面露惊恐地回答:“不...不一定!我也真不知道,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人都是三院的伍主任联系安排的!我就是个打工的!大哥!大哥!!” “伍主任是什么人?”叶城继续追问。 “他...”听见叶城的问话,青年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犹豫了起来,显然那名伍主任也是让他有些惧怕的存在,一个医生会令这种人害怕?叶城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啊!!!”可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直直扎透白大褂青年的手掌。 “我说!!我说!!”青年无比吃痛,一边抓着右手,一边失声回道:“他是寒江第三医院的心内科主任伍学海!也是我的老板,我就是帮他负责前面这些事情打杂的,真的!” “就是说参与的医生还不少了?” “对对,伍学海每次安排来的医生都不一样,有些我也都不认识。” “手术在哪里做?寒江还有没有别人是做器官生意的?” “没了!不管是谁想卖最后都要经过伍学海那里来安排,这是黑生意除了他没几个医生有胆子做。” “他平时住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第三医院的主任...” “好吧。”叶城扫了白大褂青年一眼,看来这个人也不过是前面的一个小角色确实知道的不多。 就在白大褂青年偷摸敲了一眼叶城的眼神暗暗松了一口气时,却又听叶城平静问道: “这三年里你有没有做过一下子贩卖六个人器官的生意?” “六个人?”青年猛地摇了摇头:“我这来的都是缺钱的大学生或者外地打工的比较多,都是偷偷摸摸谁敢一下子来六个,一个个都还瞒着不让家里人知道。” “一共做了多少?” “...就...不到一百个吧...” “有没有因为做手术死掉的?” “啊?”白大褂青年一怔:“我不知道...我就负责这些,他们事后怎么样谁会管?谁让他们穷呢?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自找的啊。” “你说的对。”叶城微微点头,抓着白大褂青年的手也松了下来。 “大哥...”青年喘了几口气后,正欲说话。 “谢谢。”叶城冷冷地说了一句。 “啊?”不等白大褂青年诧异,原本扎在他手上的匕首此刻却已经深深扎入他的心脏,接着叶城死死按住他的口鼻任凭他如何蹬腿挣扎都无济于事,直到他眼眶充血,渐渐没了呼吸。 随后叶城起身看了看周围柜台,从中翻出一桶医用酒精先是朝白大褂青年身上倒去后又朝周围洒落了一遍,待他转身推开诊所脏兮兮的小门时里面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某些挣扎在底层人仿佛就像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所圈养的活器官一般,为了一点点生存的尊严任人宰割,在这些人眼里他们就如同快餐店里的炸鸡,被人割下需要的器官还要挑肥拣瘦。 有人说这世上只有一种病,在叶城看来那就是穷病。 叶城淡定地走过马路对面,嘴里点着一根烟,静静地看着这个偏僻角落里的小诊所被大火吞没后很快便付之一炬,随即他的身影再度消失。 不足半个小时后,叶城冷厉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寒江市第三医院的大厅里,他驻足在候诊大厅前,任凭周围的病人家属穿身而过,熙熙囔囔。 他的目光冰冷地盯住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排医生照片,心内科主任伍学海的名字赫然就在前三位,照片里他带着金边眼镜,表情慈爱。 下面的文字明晃晃写着:“治病救人,圣手仁心。” 第33章 先手 “竟然...是个女的?”叶城站立在过道的荣誉墙前面,一脸狐疑。 只见荣誉墙上的伍学海照片短发精干,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面容慈祥和善,下面的介绍同样也写到“伍学海 女”怎么看都确实是一个老女人没错。 可叶城之前打电话联系时明明那一头听到的声音却是一个嗓音浑厚十足的男人声音,你说她名字像男的也就算了,难道声音也能像? 此时恰好一名小护士路口,不信邪的叶城一把将其拦住问道:“不好意思我问一下,这个伍主任是女的吗?” “当然是女的,那上面不是写着吗?”小护士奇怪道。 “额...那她的声音会不会像男的?”叶城不死心道。 小护士怪异地看了看叶城两眼:“怎么可能有女的像男人的声音?主任说话就是正常的女人声音,你是没见过她吧?” “对...”叶城眼睛一转,问道:“不好意思,我能再问下伍主任的办公室在哪吗?” “四楼心内科,不过你要先能挂上她的挂号哦。”小护士露齿一笑后匆匆走开。 “女的?男的?”叶城摇了摇头,既然来了那就先见见这位伍医生再说,或许当时是别人替她接的电话呢?随即他一转挤进电梯里并顺手按下四楼的按钮。 “心内科...”走下电梯叶城左右寻摸了一会后很快便看到心内科的指示牌,很快他便走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 可此时整洁明亮的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叶城瞥了一眼桌上的铭牌确认这就是伍医生的办公室后便在门口的走廊上随意找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凭叶城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后却依旧不见伍医生的身影,实在忍不住的他拉过一名护士问道: “伍医生今天是不是没来上班?” “你说伍主任吗?不会啊,今天就是她的班没错,她没在办公室吗?”护士疑惑道。 “没有,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你看我这有点急...”叶城摊了摊手。 护士疑惑地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同样茫然道:“奇怪了,现在又没有伍主任的手术,按理说她应该在办公室才对...要不你再等等?” “我这实在有急事,要不你帮帮忙帮我联系一下伍医生?”说着叶城便拿出一张绿色的百元大钞一卷放进了护士的口袋里,叶城知道在医院这帮人眼里做什么事红包都是必要的。 “啊这...那你等等,我去值班台给她打电话。”护士瞄了一眼口袋后点点头便快步向值班台走去,不足几分钟后却又对叶城说道: “她电话关机了,要不我帮你介绍别的心内科医生?你是什么病来着?” “关机了?”叶城顿感诧异,又追问道:“那她平时关机吗?” 护士则摇头道:“平时肯定不会关机的这也是医院的规定,我想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要不我给你介绍别的医生?” “不用了,谢谢。”应了一声后叶城转身走到伍学的办公室门口,心道: “平常不关机,也不能关机?会不会是我刚干掉那个青年她就得到消息跑路了?那这反应也太快了...怎么看都不可能才对。” 叶城左右扫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后,他一闪身便窜入进办公室并顺手将门掩上后随即就对着伍学海办公桌里的东西开始翻找起来。 可任凭他拉开几个抽屉找到的除了一堆病历和寻常文件外却再无其他东西,继续翻找下去结果却让他意外的找出伍学海的钱包和汽车钥匙。 “钱包?车钥匙?” 翻出这两件东西后叶城更加诧异,如果这两个东西都在说明她没有逃跑,当然叶城也不认为她这么快就会得到消息,可关键问题是这个伍学海现在到底在哪里? 可接下来任凭叶城如何寻找始终都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无奈下他只能将抽屉推回,顺手将钱包和车钥匙放在身上,竖起耳朵确认门外没人经过后一拉门便迈步走了出去。 不甘心的他再度走到护士值班台前让刚刚相熟的护士又给打了一遍电话,结果却依旧是关机,情急之下他只能试探性地询问起伍学海的住处。 幸亏这名护士虽不知道伍学海的具体住址,不过好歹也跟叶城说了大概在哪个小区里,叶城微微点头又摸出一张钞票塞入护士的口袋后并留下她的小灵通号码。 “难道说她真的得到消息跑路了?”叶城目光阴沉地看了空荡荡的办公室一眼,便转身走入电梯内。 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在寒江的某处废弃楼房内,叶城正在苦苦寻找的黑心医生伍学海此刻却被人绑在了一张洁白的手术台上,脸上写满恐惧,眼里满是求生的欲望。 手术台旁边,三名穿着绿色褂袍戴着口罩的医生分别站立,一名表情狰狞的黑西装男站在最后面,衣着干净到一尘不染,表情却无比的冷毒。 “心,肾,肺都要,其他的能挖也都挖出来。”黑西装男上前,淡淡对三名医生吩咐道。 “老板不是说只要心和肾吗?”三名绿袍医生诧异。 “哼。”黑西装男冷哼一声,三名医生顿时噤若寒蝉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又对手术台上的伍学海点了点头,很快便拿起旁边的手术刀对已经被半身麻醉的伍学海开膛破肚。 谁也没想到,割了十几年别人器官的伍学海最终却被人绑在手术台上,被人活活挖走自己的全部身体器官。 随着伍学海身上还在跳动的深红色心脏被三名医生取出放进身后的一个蓝色塑料保温箱内,手术台上的伍学海顿时就没了呼吸,她的眼睛瞪得大大,表情狰狞扭曲,死不瞑目。 “老板说了。”眼见手术即将完成,戴着一副白手套的黑西装男上掩住口鼻,吩咐道:“以后寒江的器官生意就让陈医生你来做,你们两个协助。” “谢谢,谢谢。”那名中间依旧握着手术刀正在脏器里划动的医生连连点头,面露喜色,仿佛他手下正在宰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鸡仔一般。 “至于主任的位置,改天等老板心情好一点我再跟他提,到时候他会给卫生局的人打电话安排,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 黑西装男说完后,轻轻一招手,废弃楼道内几名体型魁梧的人上前,将手术台旁边的三个装有刚刚取下的伍学海身上器官的蓝色保温箱提走,几人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楼道内。 第34章 朱门酒肉臭(一) 就在叶城离开医院没多久,很快他便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将伍学海的本田雅阁找到并直接开了出来,跟他料想的一样车上除了行驶证和驾驶证外并没有其余太多的东西。 不过好在驾驶证上倒是有伍学海的地址,只不过大白天叶城也不太方便过去,他先是开着伍学海的黑色雅阁在市区里兜了两圈后,在经过一个小学门口时他的心中忽然悸动。 出来这么久他却不曾亲眼见过女儿一面,以叶城现在的A级通缉犯的身份他知道按警察的习惯肯定会暗中对女儿或者前妻有监听或者监视,所以在事情正式了结前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忍住不能露面。 原本温暖的家,此刻却成了最危险地方。叶城双手靠在方向盘上,手里紧握着女儿照片,这让他的内心忍不住一阵伤感,沉默良久他缓缓将嘴里的烟头用力按灭在掌心处,再度发动汽车后悄然离去。 不久后,开着车子便来到一处茶馆,这里正是刚刚他同胖达约好的地方。 “城哥!!城哥!”就在蔡大胖子推开包厢门大呼小叫进来时,叶城正低头看着手上的女儿照片发呆。 “坐吧。”叶城将照片收起,随意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城哥,你看。”蔡大胖从口袋上掏出一把用油纸紧密包好的手枪放到桌上,得意笑道:“你看看这把靓货,肯定包你满意。” 叶城拆开油纸包后,一把崭新的黑色亮眼手枪露了出来,他随即拿在手上仔细用纸巾擦拭后随意拨弄几下,意外道:“军用92式,这你都能搞到?” “嘿嘿。”大胖子摸摸脑袋,得意道:“托了点关系,你看咱哥们办事靠谱吧?” “不错。”叶城微微点头,军用92式名气大,质量过关,性能极为可靠,不过官方对这种枪械的管理也是极其严格,他没想到蔡大胖子真能弄来这家伙,当兵的时候叶城在部队里就没少摆弄这类型的枪。 一见叶城满意,蔡大胖子当即就装有两小盒子弹的塑料袋放到桌上,说道:“还有一百发子弹,后面城哥你还有需要再找我拿,不过要提前说下。” “嗯。”叶城随手将子弹放到身后,又对他问道:“有认识能改黑车的没?” 伍学海的车既然让他开了出来那就没有还回去的打算,更何况这辆纯进口的本田黑色雅阁确实不错,外形也低调。 “有啊,怎么没有?海蒲老街的张大头就是,城哥你要弄车吗?”蔡大胖子应道。 叶城随意道:“我想让他帮我改一部车子的颜色,发动机号,顺便弄一副完整的手续来。” “套牌?”蔡大胖子回过味来。 “对。”叶城点点头。 “没问题,小事一件。”说完蔡大胖子从口袋翻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说道:“到时候城哥你过去就说是我兄弟就行,保管他不敢黑你。” “好。”叶城接过名片,此时他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太早做掉那个倒卖器官的黑诊所医生,早知道伍学海会消失不见的话还不如从他身上多问点信息出来。 “对了城哥。”就在叶城思索的时候,蔡大胖子端起桌上的茶杯猛一口喝掉后,对对他说道:“那个什么刘副总经理老妈的寿宴估计我们去不成了。” “怎么?”叶城问道。 “那老太婆挂了,死翘翘了。”蔡大胖子吐了吐舌头。 “死了?”叶城有些意外地问道:“不是马上就摆寿宴吗?怎么就死了?” 蔡大胖子挠了挠没毛的脑袋,想了一会后回道:“我听人说好像是之前接受了一个新移植的腰子,结果昨天晚上突然排异什么的,送到第三医院没抢救过来就死了,现在喜事变丧事,那寿宴也就没了。” “肾脏移植?”叶城顿感不妙,他追踪的伍学海可不就是搞这个的?更何况那个刘副总经理的老妈还是在第三医院抢救,要说这两件事没关系叶城自己都不信。 “对。”大胖子点点头,说道: “之前说是第三医院一个非常有名的主任医师给他老妈做的移植手术,花了很多钱一开始也没问题,结果突然寿宴之前就死翘翘了,哈哈,你说那个刘副总经理这才发出去不到两天的帖子。” 叶城眼神微凝,他顿时感觉到那个女医生伍学海现在恐怕下场不妙,说不定已经被那个什么刘副总经理盛怒下安排人给绑走干掉了... 想到这他当即拿起手机给第三医院的女护士打去电话,果然电话那头女护士告诉他伍学海依旧没来上班也联系不上,医院正准备要不要报警。 听到这个消息叶城挂完电话就将手机卡拿了下来随手扔到茶桌旁的垃圾桶内,随后又从身上拿出另一张新卡装了上去。 “你说这个海龙集团的刘副总经理是什么人?”叶城一边给手机装上新卡,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对胖达问道。 提起刘副总经理,原本嘻嘻哈哈的大胖子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来,他嘴里回道:“他啊?就是海龙集团现在的一条疯狗。” “疯狗?”叶城皱眉,怎么会是这个评价。 “叶大哥你别看他就是一个集团的副总经理,我跟你说那家伙可算是手眼通天而且心肠狠毒,得罪过他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大胖子摇了摇头,端起叶城又给他倒满的茶杯后继续解释道:“海龙集团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来摆平,在寒江这个地面上不管是哪个帮派多少都要卖他面子。” “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说一个集团的总经理,反而是在说一个黑社会老大?”叶城微笑问道。 “何止啊。”大胖子苦着一张脸,说道: “他可比我们这些混社会的手黑多了,谁让咱们没人罩着,人家背后可是有海龙集团,那做起事情来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你都不知道多少人让他弄得家破人亡...要不别人也不会叫他疯狗不是,那家伙可是真咬人啊,而且都是往死里咬,你不断气他就不松口。”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叶城自顾自地端起一杯清茶缓缓品茗,冷漠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一个刘副总经理的身影缓缓浮现而来。 第35章 朱门酒肉臭(二) 时间已过傍晚,日头偏西,斜阳余晖在高楼大厦的墙壁上慢慢消失,黑夜逐渐将大地吞噬。 一处高档小区外,叶城仔细地戴上手套拿好各种工具又戴上口罩后离开车子走到小区门口,就在他刚用伍学海的门禁卡将小门刷开,正要进入的时候一旁的保安却一脸不善的走上前来。 “哪个单元的?”保安上前伸手将他拦住后问道。 “十二楼三单元。”叶城随口应道。 “叫什么名字?住几零几?你是住这里的人吗?”可不想保安却没有放过他,继续追问道。 “哎。”叶城抬头,冷冷对他说道:“我这有门禁卡你问这么多干嘛?” 不想保安直接拽了拽他身上的衣服,嫌弃道:“你这身穿着打扮不像是住得起这里的人,再说我们小区的业主也不可能把房子租出去。” 叶城差点被气笑,就因为自己的穿着打扮普通所以才被这个保安给盯上?还有这种道理? 当下他也不着急了,直接站在原地反问道:“那怎么才能像住这里的?” “起码全身名牌,开上百万的进口豪车或者机关单位的领导才可以,你看你这副穷酸样,还有穿的这什么垃圾衣服,你知道这里的房子多少钱吗?”保安一脸鄙夷地上下瞧了叶城几眼。 “砰!!”谁知还不等他说完,一个大大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他的嘴上,狠狠将他砸倒在地,接着叶城拧了拧脖子,又将指关节按得噼啪乱响后,一个后退,突然!飞的一记重脚朝着保安的脑袋就跟踢球一样踢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穿着白色制服的保安一边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巴惨叫,待叶城这一记重脚过后他更是浑身躺得直直的,小腿一抽一抽。 “狗眼看人低?” 叶城咧嘴一笑,淡然自若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后,慢慢吸过几口,接着低下身子在保安惊恐万状的眼神里生生将手里的烟头按在他的脸上,一股烧焦的肉味当即弥漫开来。 随即叶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淡淡道:“这辈子还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说完他淡定起身,踩过那还在不断抽搐的安保身体,大步流星地走进小区的大门里。 稍微寻找一番后,叶城很快确定伍学海所在的楼号,很快他便走进三单元乘坐电梯却故意在九楼停下,并找到昏暗的楼梯间一步步走到十四楼。 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这里平时住的也就伍学海一人,他的子女老公更是早早就被他送出国外,显然这个心已经黑透的医生早就为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做了准备。 刚一打开房门,屋内的奢华陈设和装饰竟让叶城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纯白的羊绒地毯铺满整个客厅,叶城踩上去的时候都感觉十分的舒服,还有那满满一柜子的洋酒,堆满角落的高档香烟和玄关处挂的几把车钥匙,显然叶城拿走的那辆本田雅阁只不过是他手里最差的一辆。 随意坐在高定的真皮沙发上,叶城甚至有了一丝丝沦陷,手感划过那种触感分外的舒服,他不禁感慨:这个医生到底挖走多少人的器官才能有眼前的这种奢侈的生活? 脚下柔软的地毯,眼里看到的一切,在一瞬间仿佛就是一个个人身上的血淋淋的肾脏,心脏,眼角膜或是一具具尸体铺垫而成... 难怪刚刚的保安不让自己进来,这里还真是高档小区... “啧啧。”叶城随手从酒柜拿起一瓶洋酒打开后,就给自己倒上一个杯子,慢慢地品味了一口,确实与他以前喝过的都不一样,口感极佳,而这种酒平日只锁在大超市的玻璃专柜里。 将杯子里的酒慢慢品味完后,叶城便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摸索起来。可翻找出来的东西不是金器首饰就是现金和美钞,偏偏他想要寻找线索是一点都没有。 “这家伙...”随着书桌的抽屉一拉开,竟是满满摆满十几个自动摇表器里的高级机械表。 “怎么...都是男款的?”叶城随意拿出几只机械表,他可是清楚记得伍学海是个女人。 可问题是这些手表怎么都是男款的?而且联想到客厅的洋酒,还有衣柜里的真丝西服,男士内衣裤,这怎么看都是一个男人生活的地方才对? “男人?”叶城眨了眨眼,联想起一开始打电话给她听到的纯正男人嗓音,莫非这个伍学海还是女身男相?不男不女?那也不至于这么夸张才对? 就在他失神间,突然,一声轻微的“啪嗒”声响过后房门却被人从外打开,接着一个娘娘腔的男人声音就在客厅里出现: “咦?老公是你回来了吗?老公?” 叶城侧过身子瞄了一眼,客厅里一个穿着闪亮西服,棕色卷发,皮肤白皙且光嫩甚至还化了淡妆的小青年正一脸疑问地站在客厅中间。 “老公?”叶城有些无语,这他妈再怎么娘娘腔明明也是个男人,怎么还喊起别人老公,莫非那个大老粗娘们伍学海就是他的老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去... 就在那个娘娘腔青年正转身寻找时叶城便轻手轻脚地上前,不等他转身一记掌刀便狠狠地劈在他的后脑勺上,顿时让他一阵天旋地转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死死捆住手脚扔到茶几前面,真皮沙发上叶城翘着二郎腿仰头淡淡抽烟,一把黑色的手枪赫然摆在明亮的大理石桌上,顿时将他狠狠吓了一跳。 “说说吧,你和伍学海什么关系?”叶城转过头,朝他的方向吐了一口浓浓的烟气顿时就将他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我...我...我是伍学海的几个老婆之一...”看着叶城冷厉的脸庞和桌上的手枪,小奶狗一样的娘娘腔青年立马交代道。 “老婆?还之一?”叶城心中顿时一阵恶心,这个医生看来不仅是黑心居然还他妈的变态?还包养了好几个所谓的“老婆”? “那这里呢?” “这里是她给我买下的婚房...大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有钱,你说,我去给你拿好不好?你要是看上我,我给你陪...” “......”实在听不下去的叶城上前“啪!!”一个大大地耳光就扇在小奶狗的脸: “老子不好这一口!!” 第36章 路有冻死骨(一) “大哥...伍医生每个月给我卡上打七万块零花,我都给你,都给你,你看能不能放过我..呜呜呜...” 从眼前小奶狗那慌乱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情中,叶城也渐渐听明白一个前后来。 原来这名小奶狗娘娘腔仅是伍学海包养的几名“老婆”之一,光在寒江小奶狗就知道黑心医生伍学海就有四个老婆,不过按他所说自己就是最受宠爱的一个,所以伍学海给他买的“婚房”和其他开支也是最好的。 “女王?男宠?面首?”叶城眼角抽动,就连刚刚扇了小奶狗一巴掌的手现在他都忍不住抽了几张湿巾不断的擦拭,别说干掉这个恶心的家伙,就是打他叶城都觉得是在脏自己的手。 又是几番审问后叶城确认这个小奶狗并不知道伍学海的其他事情,也知道了黑心医生在寒江到底过着怎么样的一种骄奢淫逸的生活,不过显然叶城想要知道的信息是一点都没得到。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跑一趟。”想着叶城便把目光放到装饰华丽的房间内,起身抓过一只大皮箱后便开始翻箱倒柜把房间里面的精细值钱的东西统统丢进皮箱里。 不管是成色极佳的足金首饰,钻戒项链,还是那一堆高奢的手表或是一叠叠的现金,他统统不客气照单全收。 按他自己的估计现在单单他搜刮的东西最少都值数百万,这一趟下来远比他之前干掉花豹和那名黑警所长得到的要多太多,而且这还只是伍学海的“行宫”之一。 可翻着翻着,房间内翻出来的东西就有点不对味了,什么皮鞭,皮手铐,蜡烛,夹子...把叶城看的一脸怪异直接就将这些东西扔出去老远,骂了一句这个老女人花样真他妈的多,四个小奶狗都满足不了她还得整这些玩意。 临走之前,叶城还想着要不要对小奶狗动手,可一看那副满脸鼻涕泪水和娘娘腔的哭声,顿时也就没了兴趣当即拉着皮箱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一下楼,他才看到刚开始痛扁那名保安后现在楼下果然有不少穿着白色衣服的保安打着手电正在到处找人,不过这些倒是难不倒他,他先是贴着围墙的方向将皮箱扔过后,一个助跑攀上墙顶就迅速翻了出去。 ...... 凌晨三点,夜色昏沉黑暗,荒山之间薄雾迷蒙,寒冷的山风吹过如刀割面。 暗沉沉的山间小道上,一名头戴瓜皮帽的猥琐矮小男人在前摸索,而他的身后则意外地跟着两名外穿白色麻布孝衣的半大小孩,一男一女手提老式煤油灯,在薄雾笼罩的荒山小道如同两盏飘忽不定的鬼火。 “在哪里你们兄妹记得吗?”瓜皮帽的猥琐男人探头四下张望,手电打去,荒野茫茫,一人多高的蒿草随风飘荡遮蔽视线。 “好...好像在那边。”穿着麻布孝服的小男孩被突然回头的猥琐男人吓了一跳,壮起胆子后小心翼翼地指出一个方向,另一个穿着孝袍的小女孩则紧紧地抓住小男孩的衣角,甚至不敢抬头看猥琐男人的脸。 “唉...”猥琐男人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了两眼就从腰间抽出一把柴刀一边用手电照路,一边握着柴刀不断劈砍着小道上长满长刺的荆棘,随着三人的深入,几人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摇曳的蒿草丛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气喘吁吁地瓜皮帽男人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而他的身边一座矮小的坟头露了出来,长满青苔的墓碑上没有名字,仅仅被人用红色油漆画了几个圈圈。 这也是寒江当地一些穷人的独有下葬方式,他们甚至连让石匠花几百块钱打一块墓碑的钱也没有,山间随便找一块差不多的青石,用红色油漆画上几圈作记号就是他们死后唯一让人记住的方式。 “好好看看,这里是不是你们爸爸的坟头。”瓜皮帽男人将手电扔到穿着孝服的小男孩手里,吩咐道。 而他的身份却是一名极为少见的捡骨师,照当地的规矩下葬三年后要将坟墓挖开,掀开棺盖将尸骨翻出后仔细清洗干净,并以特定的顺序放入陶瓮里重新找地下葬。 “1,2,3,4...”小男孩顶着被寒风冻红扑扑的小脸蛋仔细而认真地数着青石墓碑上的油漆红圈记号,看到有几个记号被青苔遮挡后他又用袖子十分认真地将青苔擦拭掉,仿佛就像他们父亲生前用热毛巾仔细替他们擦脸一般。 “七个圈没错,任叔叔这里是我爸爸的墓。”数完红圈,小男孩怯生生地走到瓜皮帽男子的面前,十分认真地回道。 “好。”猥琐男子起身,从身后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张白布铺在坟头前面,这时一阵怪风刮过,黑暗的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叫声。 “别怕,叔叔在这里。”猥琐男子出声对两个被吓坏的半大小孩轻声安慰,目光却狐疑地盯着他即将动手挖开的坟头。 “你们跪这里,不要出声,不要害怕。”猥琐男子捡起四块土块压着白布的四个角,又指了指白布的一角对着两个小孩说道。 “嗯嗯。”小男孩点了点头,拉过小女孩的凉飕飕的小手掌,两人乖巧地跪在白布的一端。 “唉,又是一个赔钱的买卖。”头戴瓜皮帽的猥琐男子看了看两个小孩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兄妹先是母亲早早染病无钱医治去世,谁想几年后在外打工的父亲又在工地上摔下,连一句后事都没交代就这样客死他乡,留下两个半大的孩子靠着村里人的接济才勉强活了下来。 按照寒江当地风俗,下葬过三年无论如何都必须花钱请人捡骨,这里不仅需要捡骨师,还要花钱请庙里的师公,可两个小孩吃饭都困难哪里有这些钱? 后来村里老人找到猥琐男让他出面帮帮忙,看着两个小孩的模样他也只能点头同意下来,这才有了开头的这一幕。 “算了,反正之前从那个凶煞的手里弄了不少货下来,这次就当做善事了。”一想起之前与叶城在半夜的遭遇,他忍不住偷笑两声。 随着他脚下一锄头下去,一股常人看不见的黑气夹杂着无比腥臭的怪味从坟头里直冲而起,好在猥琐男身手极快他一把扔掉锄头滚出去好几圈。 “这块坟地不对劲...”猥琐男子眼眸深沉,刚刚若是让那股黑气冲在脸上,就算是自己不死怕也要落下终身残疾,头脑痴傻。 可这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穷汉坟头,怎么可能会这么古怪? 第37章 路有冻死骨(二) 良久之后,黑气逐渐散去。 猥琐男子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瓜皮小帽,借着两兄弟身旁暗淡的煤油灯光,一张仅有一只耳朵的猥琐脸庞阴沉得吓人。 “这座坟头不对劲。” 尽管按照他的性格这会就应该收拾东西跑路,可看着那依旧乖巧跪在坟头前的两兄妹,他依旧有些于心不忍,生来就有残疾的他自幼便被亲生父母抛弃到了福利院的门口,长大后硬是学了一身偷窃的本事才勉强填饱肚子。 “妈的,真是赔到姥姥家了。” 猥琐男子吐了一口唾沫后,转身从破包里拿出一瓶不知道从哪里装来的泉水含在嘴里,随后拿出一叠黄色符纸沿着小小的坟包边观察,便将手里的符纸洒落。 可惜他仅仅是个半桶水的捡骨师,虽然懂一点点粗浅的风水道理却看不出坟头的异常,眼下这般做也是学着当初那个老师傅的方式装模作样安慰自己。 待手中黄纸撒完他便将嘴里的泉水吐掉后又拿出一瓣生蒜放进嘴里使劲嚼了几下却不吞下,随后拿起锄头念了几句一知半解的经文便又继续开挖。 夜半三更,荒野山岭之间薄雾逐渐浓重,空气越加潮湿,各种怪叫在山间此起彼伏的回荡,两名跪在白布上的孩童身旁煤油灯忽明忽暗,就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随着猥琐男子手中锄头的不断下挖,一口薄薄的杉木棺材就露出一角来,这口棺木除了被土色浸染得有些青灰外却连一丝油彩也没有,甚至不知道躺过多少死人,正是当初村里从老义庄内拉来的二手棺木。 猥琐男顶着嘴里大蒜的刺鼻味道先是将锄头扔到一旁,随即拿出一根小撬棍后沿着棺木的四个角一一撬起一道缝隙,他先是拿起手电照了照青灰色的棺木确定没有异常后,手臂一用力就将棺盖彻底掀开。 “这...”猥琐男满脸诧异,只见手电惨白的光芒照耀下,一副成人的尸骨赫然躺在在列,这本没什么异常,死人嘛,三年化作白骨,可问题是这具尸骨却是后背朝上! “后背朝上?!”一道道冷汗立马顺着他的额头冒了出来,这种怪事作为捡骨师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见过侧身的,蜷曲的,甚至夫妻合抱的尸骨,可这后背朝上的尸骨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照那已经死去的老师傅的说法,这种人要嘛是下葬的时候假死在里头苏醒拼命挣扎,要嘛就去屈死,总之就一个不得好死... 猥琐男那双贼眉鼠眼先是这转了几圈,快速思考一阵后觉得既然都挖开了那哪怕他再怎么怪也的将捡骨做完,更何况现在坟头前跪着的不就是他的两个孩子,难道父亲死后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想完后他先是转身从破包里抓出一把清香全部点燃又双手合十轻轻念了几声,随即就把清香插到一旁俯身下去开始捡拾尸骨。 “哎呦!!”可他才刚一上手摸到尸骨的时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抬手照了一下发型戴着手套的食指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扎破正不断地流出鲜血。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刚刚没注意的那具尸骨近看之下竟显得有些赤红,惨白的骨头颜色里透着一丝丝斑驳的诡异红色。 “后背朝天,白骨赤红?!”此时就是猥琐男子再傻也顿觉不妙,不祥的感觉充斥内心甚至让他忘记手指上的刺痛。 此刻,捡还不捡对他来说还是个大问题...他知道这种尸骨就是捡起来装瓮里怕一样会不得安宁,可问题是这一家子明明接连遭逢不幸,谁还会这么算计他们? “都说麻绳总挑细处断,看来老话不无道理啊。” 猥琐男子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明显是不能继续捡骨,当下他只好转身将燃烧过半的那把清香扔进棺木内,双手合十真诚地念了几句经文后抬起棺盖又拿起小锤又将棺木牢牢钉死。 随即拿起铲子将刚刚挖开的土又填回到棺木上方,最后又结结实实地拍了几下,才一口将嘴里的已经嚼烂的生蒜吐掉,累坐在坟头前,吭哧吭哧地喘着大气。 “你俩娃娃别跪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猥琐男子对依旧老实跪在白布前的两个半大小孩招了招手,说道:“今天估计弄不成了,以后找机会看看吧。” 两兄妹乖巧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站起后却发现因为跪的太久导致双腿麻痹又跌坐下去,猥琐男赶紧上前将两兄妹扶到身边,每个塞了一块小面包过去道: “饿了吧?一起吃点东西。”说完猥琐男自己就抓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谢谢任叔叔。”两个小孩点了点头,脆脆地说完谢谢后才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乖。”一见两兄妹乖巧可怜的模样,猥琐男不由上去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瓜,又递了一瓶水过去两人分别喝了一口。 眼见捡骨无望,猥琐男盯着坟头深看一眼,这种古怪诡异的尸骨单靠他自己恐怕还真解决不了,没有庙里的师公在估计下次再来也不行,几经思索后他打定主意决定寻个时间自己花点钱从庙里请个师公一起来帮忙。 “走吧,我们先下山,下回我再去你们家里通知你。”休息差不多后,猥琐男伸手拍了拍两个小孩膝盖上的泥土,对两兄妹吩咐道。 “好。”穿着白色孝服的两兄妹起身各自提起一盏煤油灯后便跟着猥琐男的身后一步步向着山下走去。 刚一到路旁,就在猥琐男人打算骑车将两兄妹送回家时,他想了想又从坐到路边脱下已经掉皮的旧皮鞋后从袜子里摸出一张带味道的百元钞票塞到小男孩的怀里,严肃地吩咐道: “这个回去你们偷偷买点吃的,别让大人看见听到没?” “任叔叔我们不能要。”小男孩虽小但是已经懂事,一见钞票递来他赶紧拿了回去。 “这是叔叔给的,叫你们拿你们就拿!”猥琐男故作凶狠地说道。 “...”两兄妹互相看了几眼,小男孩刚欲伸手接过钞票时,戴着瓜皮帽的猥琐男人突然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下去,急得两兄妹上前不断地对他呼喊大叫,可怎么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凌晨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雅阁缓缓驶来,黄色的车灯打在两兄妹的瘦小的身影上。 聪明的小男孩急忙拿过猥琐男手里的钞票走到车前挥舞,将黑色的雅阁拦下。 随着轿车的稳稳停下,身材高大又一脸淡漠的叶城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第38章 任六一 “......” 一碗颜色黝黑的药水灌入猥琐男人的嘴里后,浓重的怪味生生将他从昏迷中直接呛醒。 一抬头,还未等他发作,环抱双臂的叶城正噙着不怀好意地笑容一语不发地着他。 “糟...我怎么落他手里了?!”猥琐男心脏猛地一抽,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一处庙里,两名小娃娃十分关切地凑上近前给他另外端来一杯白开水。 严清波将碗放到一旁桌上,打量了猥琐男一番又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土腥气,问道:“这两小孩说你是捡骨师?” “对。”猥琐男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在偷瞄旁边一言不发的叶城。 “叫什么名字?”严清波问道。 “我叫...”就在猥琐男刚欲开口时,叶城却将头转了过来,盯着他。 “我叫任六一,漠村那边的。”猥琐男答道。 “唔。”严清波拿起他的右手,却有六根手指,又看了看他缺了一只耳朵的脑袋,说道: “六指一耳,是漠村的任六一没错,不过捡骨就学了半桶水,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是?”任六一挣扎着将身体坐直,忐忑问道,身旁那依旧淡淡凝视而来的叶城带给他气场十足的压迫感,他生怕叶城突然动手就将自己暴打一顿。 严清波朝大殿方向比划一下,介绍道:“这里是闇雷庙,我是庙公严清波。” 至于叶城的身份,严清波倒没有介绍,因为一开始叶城将任六一带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显然两人之间还有着过节。 一听说是庙公任六一的心中顿时稍稍安定下来,在寒江哪怕是再陌生的庙公都是可以相信的存在,能担任庙公的人一般品性和名望都不错。 “能和我说说你是挖到什么墓了吗?”严清波虽然从两个孩童的叙述中知道大致经过,不过具体事情还得问任六一本人才清楚。 任六一伸手摸了摸两兄妹的脑袋: “就是他们两个小家伙的父亲,原本就是一个客死他乡的穷汉,结果那座坟头先是冒出一股黑气,然后我在捡骨的时候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就...就成了这样了。” 不过一旁的叶城倒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他之所以将任六一带来闇雷庙为的就是这两个衣衫褴褛的拦路小孩,手里拿着一张一百块的钞票,不断的挥手求救。 若是任六一自己,早让叶城捆起来问话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棺木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严清波一脸严肃的问道。 “就...骨头有些赤红赤红,白里透红那种,怪怪的,至于其他我看不出来。”任六一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啊。”严清波抓过他的右手,那根被莫名扎过的手指已经乌青过半,时不时渗出带有腐臭怪味的黑血,光看上去就觉得十分严重。 接着又对他叹气道: “当初不跟你师傅好好学就跑去做贼,半桶水的本事还敢答应人去捡骨,哎。” “严庙公,我这是怎么回事?”任六一有些惶恐地问道。 “不知道。”严清波起身将碗收在手上,应道:“这些还得等师公过来看看才明白,我不懂捡骨,刚刚给你喝的是兴海宫带来的符水,你先休息吧,下午兴海宫的师公就来了。” 说完严清波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环抱双臂的叶城冷笑着看着任六一,顿时让他觉得无比尴尬又有一丝丝害怕,要知道他可是从叶城的手里撬走不少值钱的东西。 “之前你从我手里拿走的那些。”淡漠的叶城突然开口,伸手在两个小兄妹肩膀拍了拍,说道:“就当这个小家伙替你还了。” 说完叶城便拿出那张百元钞票,继续道:“以后就是你欠这两兄妹了。” 就在任六一暗自窃喜的时候,叶城却让两个小家伙先出去外,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往他身旁大咧咧地坐下后,淡漠问道: “我问你,那天晚上在江富那栋豪宅里,是谁让你过去偷封信的?” “信?什么信?”任六一诧异。 “怎么?跟我装傻?”叶城脸色一冷,继续道:“那天晚上在江富的豪宅大厅佛龛暗格里,你偷偷摸摸去偷那封信,最后被我拿走,你忘了?” “啊?那...那天晚上是你?”任六一大惊失色,他确实是被人叫去偷东西不假,可因为当时逃得太快根本没注意交手的人正是之前有过遭遇的叶城。 “砰!”叶城将椅子往前挪动,重重撞在床板上后,冷脸问道:“我问你是谁叫你去偷那封信的?” “我不认识。”任六一摇了摇头,回道: “我就道上的朋友介绍,说有个简单的活要人,就是进去一栋死过人的宅院里想办法偷出来一封信,内容没有说,藏在哪里也不清楚,前后我还进去过好几次最后才给找到的。” “结果还是栽你手里了,要知道那个活给的报酬可是不少。”任六一苦着一张脸应道。 “道上的朋友?”叶城盯着任六一的眼神,这个人虽然长得贼眉鼠眼又没了一只耳朵,可刚刚的神态却不像是作假,加上两个小娃娃奋力拦路求救,并说出前因后果后,叶城内心对他倒也没了太多的恶感。 也许冥冥之中这就是所谓的好人好报,要是任六一没做这些事栽到叶城手里,那他肯定讨不到一分好处。 任六一摊了摊手: “就以前认识不怎么熟悉,不过给钱倒是痛快,还先拿了一笔定钱过来,要不你以为我会那般拼命前后进去好几次?你知道我最忌讳死人的地方...” “你是捡骨师还忌讳死过人的地方?”听着这话,叶城忍不住嘲讽一句。 “大哥,那可是凶宅,还不是一般的凶宅!”任六一辩白道: “一般死了三年后的尸骨都没戾气了,也没什么危险,可那房子不一样,我徘徊好几次都不敢进去...要不是对方实在给钱多我还真不想...” “没有戾气?那你现在又怎么回事?”叶城斜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你既然看出那房子不对劲,进出好几次居然没事?” 要知道当初要不是严清波给了叶城一个护身符,他的小命说不定就要交代在里头,起码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利爪叶城就根本挡不住。 “我那是...”任六一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结结巴巴道:“我那是偷了一尊神像在绑在背上...” “我去!你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偷...今天遭报应还真是活该。” 第39章 红粉骷髅(一) 就在任六一与叶城刚对话没几句正打算下床走走时,他的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又晕乎乎地躺倒下去。 “这小子...”叶城见他面色青灰刚将他扶上床,手一接触间才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照这样下去怕不是再过几天功夫任六一的小命怕是不保。 可叶城自己毕竟不是医生也不是师公看着也没太好的办法,瞧了牙关紧闭的任六一两眼后他也只能无奈走出茶水间来庙门口晒太阳。 闇雷庙门前,阳光暖曦,叶城刚拉过一把凳子正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却发现两个小家伙也蹲在旁边的石板凳上,红扑扑的小脸满是担忧。 不久另一旁忙碌完的庙公严清波端来两小碗特意加了煎蛋的面线糊放到两小兄妹的身边。 “谢谢阿公。”两兄妹赶紧起身,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 “快吃吧。”严清波宠溺地摸了摸两兄妹的脑袋,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却干净,模样清瘦但是眼神清亮有神又带有几分小孩独有的乖巧可爱。 “要不你干脆收养他们得了,我听说这两兄妹还是孤儿。”叶城看着走到他身旁的严清波说道。 谁知严清波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得跟漠村里的老年会说一下,另外宗亲会那边也得办个手续。” “啊?”叶城一怔,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严清波还真行动了,不过对此他倒也没什么意见,在寒江这边能被庙公收养普遍都认为这是一种福气。 “不过...”严清波却摊了摊手,面露为难道::“咱们庙里没什么香火,光一个茶水间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我自己也没存多少钱下来,我在想要不要自己动手先搭个棚子临时住一住。” 谁知叶城打手一挥,笑道:“这个简单,一会我从车上先拿点钱给你,你盖就是,盖个小楼出来整个四五个房间,有时候我也要来这里住一住。” 若说要多叶城还没办法,可是盖一栋小楼才多少钱?不算之前他从黑警所长和花豹手里拿走的那些,光在伍学海的“老婆”那里就劫走上百万都不止,现在的他已经不怎么缺钱花了。 谁知严清波听到这话却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说道:“我看你面上的煞纹越来越多...到时候怕是回不了头了。” “我从来就没办法回头。”叶城也听出严清波话里的深意,不过对于这些他却一点都不曾后悔,这些人渣杀了就杀了,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是越狱通缉的死刑犯身份。 “一会我去拿钱给你,你安排就行,就当给自己填功德消灾解厄。”叶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起身就往广场一侧的黑色雅阁走去。 很快一叠叠崭新的钞票就摆到了严清波的面前,稍微一数居然有二十几捆,直把严清波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盖小楼用不了这么多,你自己留一点。” “拿着吧。”叶城大气地将钱往他怀里一塞,笑道:“盖好点,大点,再整点家具什么的。” 眼见叶城毫不在意,严清波也不再推辞点了点头后便将一捆捆钞票堆在小木桌上拿起功德簿认认真真地记录起来。 时间刚过下午一点多,金袍师公李火旺才匆匆赶到,还不等严清波请他去看看任六一的情况,他就先给严清波带来了意外的消息: “宗亲会那边已经打过电话给漠村村委了,这两个小孩你可以收养,回头你去会里把手续做一做。” “好,麻烦师兄了。”让叶城意外的是,严清波居然开口称呼李火旺为师兄。 “哎~~”李火旺摆手,说道:“我刚刚给那两兄妹粗略看了一下,一个九岁,一个十一,两兄妹一个火命,一个水命,如果你有想法就带他们做闇雷庙的水火童子吧,我看正好也合适。” “这个以后再说,我就是单纯想让他们安个家。”严清波摇了摇头,暂时也没同意。 随即他便和金袍师公李火旺走到两兄妹面前,十分认真地询问两人的意见,两兄妹小脑袋看了看周围又思考了一会当即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最后李火旺按照两人的命格又给两兄妹另外取名:任青朔,任青玥。 就这样原本孤苦无依地两兄妹就在闇雷庙安身下来,并有了自己的新名字和新家,严清波看着天真无邪的两兄妹眼里满是慈祥。 随后李火旺便和严清波还叶城一起走入庙内,来到昏迷中的任六一床前。 就在李火旺仔细擦看了任六一的身体加上两兄妹的叙述后,他不禁皱起眉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随即坐到一旁思考了好久后才对严清波说道: “治倒是能治好,不过...他以后怕是要找个庙安家,要不一样逃不脱。” “老师公,你是说...要让他也住到闇雷庙里来?”叶城顿感诧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一个个上赶着往这里凑? “对。”李火旺点了点头,严肃道:“他挖的那座坟绝对不是两兄妹的父亲,应该是挖到不该挖的东西,对他来说留在庙里辟祸才是最好的办法。” “况且,他本身还是捡骨师,闇雷庙以后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估计是命中注定吧。”说完李火旺起身招呼起叶城随他一同去一趟闇雷庙的后山。 “我?”叶城有些奇怪,老师公去后山还找他干什么? “去找药草。”老师公也不过多解释,随即带着叶城一起就往后山出发,两人先是沿着几乎没路的山林里一边寻找,他又对叶城说道: “你一会走的时候注意看下那些坟头,上面的草如果是翠绿且苍劲的就是我们要找的。” “坟头草?还得翠绿又苍劲?”叶城越听越迷糊。 “我们要找正常亡故的老人坟,如果坟头草矮嫩羸弱的是年少夭折,娇柔无力颜色不深不浅的是女人坟,只有苍劲翠绿的坟头草才是我们要的,而且坟头越古越好。”李火旺对他解释道。 “那...带我来做什么?”叶城没想到老师公想找的药草居然是坟头草,可他还是不明白带自己过来做什么? “你今天面相运势比较强,带着你容易找到。”李火旺微微一笑,说道。 “额...”叶城虽有些不信,不过既然来了那也只能跟着一起找。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两人往树林里深入没多久后,叶城就发现一丛坟头草长得高过人头顶,绕到前面后一座高大的墓碑赫然就出现在两人眼前,根据墓碑上的刻字这正是一座清代嘉庆年间的老人坟。 “就是他了。” 第40章 红粉骷髅(二) 确定就是这里后,老师公李火旺上前在墓碑前点了两支清香恭敬插上,随后拿起带来的镰刀割下一茬坟头草夹在腋下带着叶城一起回到闇雷庙里。 刚到庙门前他就拿着清水将割来的坟头草仔细清洗一遍过后便放入石臼里一一捣碎,然后便拿着纱布将这些捣碎后的坟头草包在了任六一那几乎就成黑色的手指上。 才刚一接触就看到已经昏迷的任六一身体不断抽搐扭动,牙关紧咬,老师公赶忙对身旁的叶城吩咐道:“快按住他!!” 叶城上前一用力便将不断抽动的任六一死死按住,又过了足足好一会老师公才又将纱布取下端来一盆清水将那根手指浸泡下去。 只见那被扎出一个小圆洞的伤口里黑血不断冒了出来,随后更是在叶城奇异的目光中一小撮跟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慢慢从小圆洞探出,仿佛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什么鬼东西。”饶是叶城胆识过人,可看到这些跟头发丝一样的黑乎乎的东西从人的手指上探出,他顿时就头皮发紧鸡皮疙瘩掉一地。 李火旺看到那些和头发丝一样的东西钻出小圆洞后立马又往已经浑浊的清水里丢进去不少捣碎的坟头草,随后就看见那些“头发丝”仿佛受到惊吓一样拼命从任六一的手指处钻出,越钻越长,越钻越多。 直到白色的搪瓷脸盆中几乎装满整整一盆时才彻底没了动静,这时床上昏迷的任六一的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乌黑的手指也慢慢变成正常的颜色。 “我去。”叶城这时也松开按住任六一的手掌,看着那盆中水里如同头发一样满满的一盆,不由眼角抽动,赶紧点上一根烟给自己压压惊。 李火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后说道:“总算是好了。” “这小子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东西...”叶城有些无语地问道。 谁知老师公却是摇了摇头,吩咐严清波将搪瓷脸盆端出去处理后转身便走到庙门口。 叶城刚一走出庙门就看到已经将脸盆里的怪东西烧掉的严清波正坐在庙前与李火旺两人对坐泡茶,而刚被收养的任青朔和任青玥两个小兄妹则是乖巧地拿着扫把主动打扫起闇雷庙小广场上的落叶。 “晚上我们估计要带他再去一趟那个坟头。”看到叶城走来,李火旺抬头对他说道。 “还去?”叶城坐下后端起一杯茶,不解道:“任六一不是说他已经将那个棺材埋回去了吗?干嘛我们还要去一趟?” “那东西可不是挖出来再填回去就能解决的。”金袍师公李火旺摇了摇头,对他解释道: “挖出必有祸,而且如果我们不去解决,“它”今夜就能追上庙里来,到时候连你们都不得安宁。” “什么!”叶城拿着茶杯的手顿时僵住,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就跟自己当初遭遇的“寿”一样?这怎么感觉像是厉鬼在索命?咋滴,一个不够还得两个一起来是吧? “这是不是就是老人常说的厉鬼?”沉默半晌,叶城问道。 “不是,但有点类似,具体还得等晚上我们去看那座坟才清楚,现在谁也说不准。”严清波拿出两枚小小的兴海宫桃木牌放在桌上,说道: “晚上让两兄妹单独留在庙里我也不放心,这个一会就让他们先把这个戴上。” 叶城看了一眼桃木牌,支吾道:“要不,也给我整一个?我对这些东西实在是...” 当初与“它”的遭遇让叶城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后怕,一想到晚上还得主动去挖一个厉鬼的棺木,叶城顿时觉得有些心悸。 谁知李火旺直接白了他一眼,训斥道:“你是武乩还是阵头,现在又是金身太子的乩童,怎么能害怕这些?应该是邪祟见了你该远远躲开才对!” “额...”叶城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说是这么说,可他怎么感觉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的很。 叶城不由在心里腹诽:“我被他忽悠着一起半夜上山挖一个厉鬼的坟头也就算了,还舍不得给自己一枚护身符,反倒是跟自己讲一堆大道理。 对,那个什么金身太子是凶猛,可上次他自己也说性格乖张暴戾,万一他使性子不来,你看你跑路不跑路?就算你不跑路,那我还能留着等死?” 傍晚刚过,让人意外的是任青朔和任青玥两个小兄妹居然搬过来两张矮凳踩在上面,在和他们两人身高差不多的灶台上给众人做好了香喷喷的晚饭。 “味道不错。”习惯外面随意吃饭的叶城坐在饭桌前,看着两个小孩子做的饭菜,心里不禁起了几分酸楚,哪怕是这两兄妹都能互相依靠,可自己就是像是没有家的野狗一样到处流浪,东躲西藏。 看着饭桌上欢声笑语的几人,恍惚间叶城竟罕见有了一丝家的温暖。或许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凑到了这里,可这种安心坐下一起吃饭的日子,这几年叶城几乎不曾有过。 “老师公,你说我也得留在闇雷庙当捡骨师?”饭桌上,一听李火旺对他的安排,任六一顿时愁眉苦脸来。 “不是也得,是必须。”李火旺扒了几口饭菜,斥道:“难道你还想继续在外面偷鸡摸狗吗?你看还有别的庙愿意收留你不?” “我...”通过前面的话任六一也知道自己已经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可一看到叶城那淡淡的眼神,加上那天第一次遭遇从他匕首上闻到的血腥味,任六一的内心就忍不住发怵,他知道这个叶城绝对背着好几条人命在身上。 “干嘛?你是怕我吃了你?” 正在夹菜的叶城忽然握着筷子敲了一下任六一的手掌,眼神里淡淡地威胁意味十分明显,那就是在告诉他要是敢将自己事情说出去的话... 这时严清波忽然插话道:“正好任家小兄妹也要留下来,你也能帮忙照顾,至于庙里正好也缺个捡骨师到时候你多认真学学,也给自己积积功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走了。” “好吧...”任六一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随后金袍师公的一句话又让他差点噎住:“晚上你再带我们去一趟那座凶坟那里。” “你...你...你说什么?!”任六一强行将嘴里的米饭咽下,结结巴巴道。 第41章 红粉骷髅(三) 夜半子时,夜色乌沉,荒山四野静悄悄一片,天空上黑云挂月,血红血红。 长满蒿草的山道间,满脸极不情愿的任六一走在前头,一边探路一边回头抱怨: “老师公,我说你就算想从新挖出来捡骨埋葬,那...不得挑个好时候?今天黄历上可是写着不宜破土,这不明摆着找事吗?” “好时候?”李火旺抖了抖粘在金丝道袍上的草刺,应道:“对于这种凶物来说什么黄历都没用,何况你昨天捡骨不也挑了个好时辰?结果呢?” “傻小子,“它”要想掐死你,还得看黄历再挑日子出来吗?”叶城忍不住拍了一下任六一的脑袋,笑道。 “哦!”任六一摇头叹息,心想自己只是普普通通捡个骨而已,谁曾想还能遇上这种倒霉事,把自己坑进庙里不说身边还有叶城这么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盯着。 几人顺着山路寻摸了足足好一会,任六一忍不住回头问道:“老师公,你说那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粉骷髅,瘗玉埋香,玉僵。”严清波板着脸应道。 任六一尴尬地挠了挠头皮:“额...老庙公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 “当初让你跟着师傅好好学吧,你偏偏跑去做贼。”严清波微微摇头,解释道: “就是说这个女的生前必定是暗娼,常年做皮肉生意,后来应该是让人残忍蹂躏并杀害,最后给义庄收尸埋到这里来了,这种人生性怨毒,被人杀害后更为凶厉,因为尸骨有赤红斑所以我们也叫红粉骷髅。 所以你当时撬开看到的那个确实是义庄的棺木没错,可能义庄将她和兄妹两的父亲尸骨埋得比较近,所以两兄妹给弄混淆了。” 任六一一愣:“原来是个妓...” 谁知不等他说完严清波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厉声喝道:“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阿米头佛,阿米头佛...”被严清波一顿训斥后,任六一回想起白天的经历也忍不住一阵后怕,赶忙双手合十朝着周围胡乱念经。 “行了,赶紧带路吧。”后面的叶城推了他一把,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赶紧弄完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三人经过一路摸索,不久便来到任六一所说的那座小坟头面前,坟头上土色鲜艳确实如他所说被挖出来又重新埋回去。 这时金袍师公李火旺突然蹲下身来,他让叶城替他拿手电照射,自己则是从包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朝着坟包身上倒下一些类似血水的东西。 “这是血吗?”嗅觉灵敏的任六一嗅了嗅鼻子,说道:“好像是鸡血。” 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血水滴落在坟头的砂土上时并没有像正常那样散落在土面,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又或者像是滴落在海绵那样,十分诡异渗透进坟土里头。 “...”同样被这一幕吸引的叶城打着手电就凑到近前。 只见李火旺拿起水瓶又往砂土上倒落不少鸡血下去,可还是如同刚刚一样腥热的鸡血一接触到坟土很快便被悄无声息地吸收进去...仿佛这坟土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贪婪地吸着这些鸡血一样。 “我滴亲娘...”任六一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内心发怵双腿不断地打着寒颤,如果自己今天不解决掉“它”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真就让人吸干鲜血,榨成肉干了。 这时李火旺将最后一点鸡血倒干净后又对一旁的严清波点了点头,两人整了整身上的道袍,开始掏出各种法器和工具,他先是在坟头四周各插上一根红色的蜡烛点燃后,对着叶城和任六一吩咐道: “你们先把棺木挖出来,我这边开始准备。” “啊?真挖啊?”任六一顿时面露难色,这坟底下的东西这么凶,真大半夜把它挖出来的话还不活活将在场的这几个人给吃个干净? “挖!废话那么多。”谁知叶城直接递到他手上一把锄头后,自己则二话不说高高挥起锄头就开始挖掘。 “你愣着干什么?”就在叶城挖了几下后,眼见任六一还是犹豫不决,叶城直接沉下脸,冷斥道:“你要是再不动手,信不信一会我挖出来给你跟它埋一块去?” “挖,挖,挖,大哥你怎么比厉鬼还凶啊。”任六一苦着一张脸,极不情愿地挥起锄头跟着叶城一道挖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在叶城和任六一两人的努力下一口白板又显得青灰青灰的棺木渐渐露了出来,才刚一靠近叶城顿感脑袋昏沉得厉害,他知道这正是自己遭遇脏东西的强烈反应。 “用这个。”这时同样发现叶城异状的李火旺上去递给他一片新鲜的树叶,让他含在嘴里。 叶城点点头,刚一入口一股冰凉的感觉直冲脑门,很快他便觉得自己神清气爽,那种昏沉的感觉顿时消散。 “这还真是有用。”叶城看了继续忙碌的金袍师公两眼,这些外人误解为迷信的老家伙事实还真是有着不少本事,可惜他们一边都不轻易教会别人。 随着叶城与任六一两人又是一番忙碌,整口棺木很快便露了出来,直接摆在了暗淡的月光之下,棺木四角的红烛随风摇曳,忽明忽暗,叶城与任六一两人刚一靠近顿时就觉得身上不由自主地刺冷起来。 “你啊你。”这时金袍师公李火旺提着一盏煤油灯上去,轻轻点了两下任六一的脑袋,指着棺木上的钉子说道: “你瞧瞧,这个是不是八角铜钉,这是镇魂用的,你连这个都不懂就敢来捡骨?” “还真是...”叶城和任六一两人凑到近前,这才发现这些钉住棺木的钉子比平时所见大了不少不说,而且还都是八角形的铜制长钉,哪怕是过去很久依旧是色泽光亮如新。 随后李火旺先在棺木周围撒上一圈糯米,又对两人交代道:“把棺木撬开吧。” “啊?”任六一看了叶城一眼,这下他可真不敢。 另一旁的叶城倒是无所顾忌,随即拿过撬棍使劲往棺盖的缝隙一插,刚一用力却发现整个棺盖纹丝未动。 “我去?”叶城确信自己用了足够大的力气,而且这么薄的棺木自己随便都能撬开才对,可眼下任凭他怎么用力棺盖就是未动一丝一毫。 “你没吃饭?”旁边任六一诧异道。 “你他妈才没吃饭,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不信邪的叶城招呼发傻的任六一一起,两人握住撬棍的一端一同发力,可任凭如此那棺盖依旧紧紧咬着棺木,不动一分。 使了半天力气的叶城松手后,绕着棺木看了几圈,随即选上另一个位置后将撬棍往棺木上深深一扎,再一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老师公...我没招了,死活撬不开,真是见鬼了。”叶城一边喘气,一边对着已经摆好各种法器的金袍师公李火旺说道。 “应该是里面郁积的阴气太浓将棺盖牢牢吸住,看样子应该很难撬开。” 第42章 红粉骷髅(四) “那咋办?要不咱们算了吧,等下次再想想办法。”眼见棺盖实在无法撬开,正愁没理由打退堂鼓的任六一趁机说道。 “下次?”老庙公严清波端着一碗金色的墨水上前,对他呵笑道:“我们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有把握能逃过它的索命吗?” “.....”任六一看了看青灰色的棺木一眼,内心阵阵不祥的预感直冲心头,他心知今天要是不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怕是他的余生都要面对厉鬼无穷无尽的追索。 “妈的!!拼了!” 想通后的任六一咬了咬后槽牙,一跺脚,转身从自己破布包里拿出一柄小铁锤朝着薄薄的棺盖狠狠地砸了下去。 可预想中那被砸裂的模样却没有出现,反倒是铁锤的敲击在棺盖的时候却发出如同金石般的清脆动静,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刺耳。 旁边的叶城面露奇异,就因为里面藏了个厉鬼所以就连这个普通的杉木棺材都能硬成这样?那真要让这东西附到生人身上岂不是铜皮铁骨天下无敌了? “别想太多了,既然撬不开那同样也砸不开。”严清波挥挥手让任六一退到一旁,接着金袍师公李火旺上前点燃一捆香火就让叶城将自己的上衣扒下。 “这...”叶城略显几分尴尬,这大半夜的荒山野岭就在一个女鬼坟头脱自己的上衣露肌肉,不好吧?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害羞什么?”任六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额。”随着叶城赤膊上身露出健壮的肌肉后,老师公一边念咒一边拿着手里点燃的香火不断拍打叶城的上身,而另一旁的严清波则是用毛笔沾了沾碗里的金色墨水开始在叶城的脸上开脸。 虽然严清波并不是专门的面师,不过他却也有画意的本领,虽不能画出具体形象的脸谱,不过所谓写意而形,意到即可。 可就在几人忙碌的时候,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任六一却莫名感觉喉咙呼吸困难,就在他正欲张嘴呼救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能发出声响,紧接着就看到他面生恶相,青面獠牙,怪叫着就朝正在开脸的叶城撞了上去。 “操!!”原本正在聚精会神忙碌的几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撞得滚落到一旁,严清波更是将手里的金漆倒了自己一身。 而此时的任六一更是状若疯狗,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把叶城按在身下,张嘴就朝着他的脖颈处咬了上去! “怎么回事?!”严清波急忙对着同样被撞翻到一旁的金袍师公李火旺问道。 “不知道!!”李火旺快速瞄了一眼坟头前的青石墓碑,无比诧异道:“棺木四角的烛火都在,我们也没有撬开,它是怎么跑出来附到任六一身上的?!” 坟头中间,叶城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将疯魔一样扑咬而来的任六一拼命挡住,两人就在棺木前双臂交接奋力僵持,可那满脸暴起的青筋和已经没有瞳仁的眼眶还是将他骇得内心发怵。 就在这时刚刚爬起的金袍师公李火旺无意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坟头,顿时喊叫道:“这不是它!而是两兄妹的父亲,他的魂魄被它给驱使了!!” “你说厉鬼驱鬼?!!”听到这里严清波的冷汗刷得冒了下来,这一个他们都未必对付得了,这下直接就来两个,而且棺木里那个更加凶恶的“它”居然还能驱使别的鬼魂,这叫他们如何不害怕? 就在这时场中间的任六一越来越疯狂,嘴里的嘶吼更加大声,力量上也逐渐压制拼死抵抗的叶城,很快占据上风后更是将人高马大的叶城重新压回地上。 更吊诡的是场中间原本毫无动静的青灰棺木这时候却突然剧烈颤动,棺木四角的红色烛光顿时熄灭,仿佛棺木内的“它”随时就要破棺而出,令所有人内心止不住发颤,这般凶恶的存在他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坟头周遭,掉落在地上的手电光亮一闪一闪,逐渐黯淡下来,仿佛在预示在场众人的遭遇无比凶险。 “我去想办法压制六一,你快点把叶城的脸开完!!” 眼见情形无比凶险,情急之下李火旺就往自己的道冠顶端插上三根香火,一阵念念有词后就冲了上去,随即一掌便重重拍在已经发狂的任六一后背硬是将他拍到一旁。 “快!!!”李火旺一边急喝,一边对付转眼就缠上他的任六一,手握枣木雷印,边退边找机会拍在任六一身上。 可是李火旺毕竟年纪太大,几招偷袭还是让身手本就无比灵活的任六一轻易躲开,反倒是一个不慎却让已经发狂任六一扑倒在地,随即任六一抓起一旁的的撬棍照着李火旺的胸膛就要狠狠扎下。 突然,一记无比凌厉的侧鞭腿横扫而来就将任六一拦腰踢出去老远,口吐白沫后直直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接着,已经彻底开脸的叶城重重踏步稳稳向前,面若暗金,深邃的眼眸悠然一亮,锐利冷漠的目光横扫前方盯住那剧烈颤抖的青灰棺木。 就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叶城突然飞起一脚将之前怎么都无法撬开的棺材板踢飞老远,此时棺木中一道诡异的红色长长影子忽然冲着远处的黑暗而去竟转身就逃,根本不敢面对已经化身金身太子的叶城。 可此时的叶城却不急于追击,反倒是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只见他随手抓起刚刚差点被任六一拿来扎死李火旺的撬棍握在手里,退了一步后一个蓄力就朝着红色影子逃跑的方向快如闪电般的穿刺而去! 在一声无比去凄厉渗人的惨叫后,那道红色的影子就被闪着金色光芒的撬棍深深钉在一块大石头上。 随后叶城踏着沉着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上前逼近,靠近青石后伸手一抓就将被钉在大石头上的红色身影攥在手里,冷厉的目光下他手上的红色影子不断嚎叫挣扎,可叶城手上的力道却愈加强大。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过后,红色身影生生被他单手掐爆,白色且带有赤红斑点的骨渣散落一地,一团血雾萦绕在叶城周身随着山风吹过,逐渐消散而去。 第43章 捡骨 可就在叶城这边刚解决完红粉骷髅时,坟头那里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被他拦腰踢飞躺在棺木旁边生死不知的任六一,蓦地睁开仅剩白仁的眼眶,四肢僵直原地躺起,嘴里不断发出嘶吼怪叫又朝着惊魂未定的李火旺恶狠狠地扑咬上去。 刚没喘上几口气的金袍师公李火旺被猛不丁扑咬而来的任六一骇了一跳,慌忙拿起掉落在身旁的枣木雷印挡在胸前,就在其即将咬上的瞬间手握大印朝着任六一的胸膛就盖了下去。 随即就看到状若疯狂的任六一突地僵直不动,茫然立在原地,也就是这个空档叶城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一伸手掐着任六一的后脖颈就把他放倒在地。 就在任六一刚欲起身再度伤人时,却看到叶城的嘴角浮起一抹坏笑。 只见他一脚踩住刚欲起身的任六一,张开双臂左右开弓,“啪啪啪!!”七八个大耳光接连扇了下去,任六一削瘦的脸颊当即肿得老高 ,活脱脱就像鼓起嘴的癞蛤蟆。 不过他的眼眶也渐渐恢复起正常的颜色,身上的寒意也慢慢消散,很快便悠悠转醒。 “呜...我这是?呜...我的脸怎么了?” 任六一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口齿含糊不清地问着旁边几人,此时叶城正找来清水将面上的脸谱擦拭洗去,而庙公严清波和师公李火旺两人看着他的蛤蟆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刚刚中邪,是我给你驱走的。”叶城拿着湿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扭头对其解释道。 “啊?”任六一拿起衣角擦了擦嘴角淌出的口水,满是怀疑地问道:“还有这种驱邪的法子吗?我怎么从没听过?该不会是你故意这么扇我的吧?” 叶城点起一根烟,十分无赖地说道:“又不是老子扇的,你要找找金身太子去,要不回头我让他托梦去给你解释解释?” “别别别...”任六一吓得连连摆手:“大哥,别开玩笑,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这么凶的阵头,光请乩都能把自己扇成猪头,真要托梦而来那还不把自己在梦中活活掐死?要说那红粉骷髅是索命的厉鬼,那你这不得是阎罗殿里的凶神? 空棺旁边好不容易将煤油灯和手电重新点亮,庙公严清波和金袍师公李火旺看了看周围,原本还想着好好将红粉骷髅收敛安葬的他们看着一地骨头渣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下倒好死了个魂飞魄散甚至连收敛的功夫都省了。 如此凶悍的金身太子难怪传说中的红粉骷髅见了都得转身就逃,回过神后李火旺又赶紧对任六一招呼道:“趁着天还没亮,赶紧把两兄妹父亲的尸骨也捡骨下,重新埋葬,也算是将这桩事情彻底了却。” “哦!”极不情愿的任六一无奈地点了点头,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蛤蟆脸走到不远处两兄妹父亲的坟头前与叶城一起挥起锄头就开始挖掘,不多时同样是一副青灰色的杉木薄棺被他们挖了出来。 但见任六一先是在棺前摆开一张洁白的麻布后又捡起四个土块压住四角,随即拿起撬棍轻易将棺盖撬开后伸手就将已经彻底化为枯骨的尸骸整副拽了出来,却见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最下节的肋骨摸去。 “干什么!!”见多识广的老师公李火旺快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是贼瘾又犯了是吧?” “嗯?”旁边的叶城有些不明所以。 却见李火旺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喝骂道:“再有下次我就让叶城将你的脸再多扇几回!”随即转头对叶城解释道: “按咱们这里的规矩,有些人家下葬后就会将银锭塞于肋骨下处,很多盗墓的土贼挖开棺木第一个摸的就是这个地方,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捡骨师同样也会趁机摸走一些银锭,现在你就在这好好盯着他。” “你小子还真是贼性不改,我看刚刚金身太子扇你那几下似乎不过瘾啊?”回过味来的叶城环抱双臂,不怀好意地盯着任六一。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见被老师公一眼识破,任六一尴尬地摸了摸脑壳,从身边拿出一段麻布后将骸骨拆分一一摆到白布上后就开始仔细擦拭起来。 接着他先搬过来一个粗腰细口窄底的描金陶瓮,将擦拭干净的骸骨以特定的顺序一一摆放在瓮里,又从破布包里掏出几枚铜钱丢了进去。 最后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经文后就拿起翁盖压上一叠纸钱认真盖好后划上一道朱漆就算是完成了整个捡骨流程。 “老师公,你说埋哪啊?新的风水你看好了没有?”做完这一切的任六一抱起装满骸骨的夙金翁,对着李火旺问道。 老师公李火旺将东西收进包里,对他应道:“抱回去,就埋闇雷庙的后山上,那里山势平坦视野开阔,一目平川,也算是一处风水佳地,具体位置到了我带你去。” “行吧。”任六一耸耸肩,原本他还想将陶瓮让叶城来背,可一看他那神态心里立马没了想法,至于庙公严清波和老师公李火旺那更是不可能了,眼下也只有他来当这个苦力将陶瓮背下山。 不多时几人回到庙里才发现任青朔,青玥两个小兄妹不仅一夜没睡顶着寒风守在庙门前的一点小光亮里。 而且已经替众人早早做好一桌宵夜,不仅有香甜的红地瓜粥,甚至还煎了几张鸡蛋,炒过一碟花生米又摆上一盘凉拌藠头。 “好!好!好!”看看桌上几样还冒着热气的小菜,忙碌一晚上的叶城几人不由连连点头,夸赞起两个小兄妹的乖巧懂事,对寒江普通人来说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早餐。 老师公上桌后又招呼起两个小兄妹也一并坐到桌上,六个人就这么围坐在小圆桌上吃过一顿十分舒服的早餐,叶城边喝粥边对贼眉鼠眼的任六一鄙视道: “你看看人家两个小孩做事,再看看你自己,丢不丢人?” “我怎么了?”任六一忍不住白了叶城一眼,心道:“大哥我只不过是偷些东西,可不像你一样在外面杀人越货,回到庙里还能心安理得当乩童。” 可腹诽归腹诽,任六一可是不敢当着叶城的面说出来,更何况以后两人还得一起呆在闇雷庙做事,想到这个他就不由头疼起来,身边多了一对小家伙和一个庙公不说,眼前还摆着这么一尊凶神恶煞的大家伙。 几人用过早餐,老师公李火旺便带上两个小家伙和众人一起去往闇雷庙后山不远一处之前他和叶城出来寻找坟头草无意中看到的风水地后,就地挖开就将陶瓮埋下,树碑立坟,也算是将这件事圆满解决。 第44章 阳间有私(一) 天放大亮,山间周围的小山村里炊烟袅袅,晨风拂面,叶城高大的身影横在庙门口与两个小家伙告别。 “叶叔叔,你记得早点回来啊。”任青朔和任青玥两个小兄妹看着远去的轿车身影不断挥舞着小手。 既然捡骨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叶城自然也该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临走前老师公李火旺望了望他满身的煞气,私下对他告诫道: “阳间有私,阴世无弊,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行端踏正,否则阴司缠身并不是一死就能了之。” 对于这些老辈告诫的话,叶城基本也都是一个左耳进右耳出。好人,这辈子估计他是做不成了,能理清当年的真相替自己和兄弟林朝东报仇,那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回到江富小区内的住所,刚一开门他才发现几日没回的房间里已经落满不少灰尘,客厅内冷冷清清与温馨热闹的闇雷庙相比他的内心却莫名多了几分空落,可就在几天前他还不曾感觉到这些。 稍稍打扫了一下茶几和沙发后,叶城先是给自己烧上一壶开水又泡了一杯铁观音,接着他拿出笔记本将之前记录下来的事情翻看,一一分析起来: “伍学海应该是让刘副总经理给弄死了,照大胖子所说他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不过现在警方放出来的也只是失踪的消息...” “林朝海一家三口暴毙在豪门大宅内,可惜尸体被人丢进焚化炉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别人杀的,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叶城一边拿笔记录,眉宇紧锁,很显然有人在出手不断的湮灭当初遗留下来的各种证据,幸亏自己夜闯凶宅的时候从任六一的手底截下这封恐吓信,但问题是这封信没头没尾又没地址,单凭这个去找谁? “不如?”叶城将笔放下,心想着实在不行要不冒险同黑皮老虎接触一趟?他现在的地位不低,加上人就深埋于系统内部说不定他还能真找出一些什么真相来也不是不可能? 可很快他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照当初老兽医那嫉恶如仇的性格很可能刚一见面就先把自己逮了,毕竟他身上除了越狱的死刑犯身份不说,那花豹和黑警所长也死在了自己手里,这些东西他可说不清楚。 思来想去间顿时他也没了主意,就在这时一张白色的名片无意中从钱包里掉落出来,正是当初东风晚报的调查记者卢德明的名片。 “调查记者?”叶城将名片捡起,在那个满是黑暗的年代调查记者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孤勇者,是阴暗里少见的一点光明,不过可惜大多数调查记者的下场都十分凄惨。 叶城咧嘴一笑,好人有好报这种事往往只存在于神话典故里。 既然眼下自己没了方向那叶城也只抱着试一试态度,打定主意后他便拨通左文良的小灵通号码,约莫二十多分钟后提着一箱纯牛奶的阿良便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叶城的房门口。 “叶大哥你也太吓人了,手机关机也就算了还一连好几天不见,我都以为你出事了...”刚一进门,阿良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我能出什么事?”叶城随意往沙发上一坐,看了看他手里的牛奶说道:“我又不怎么爱喝牛奶,带这个来干什么?” “啊?”谁知阿良反倒是有些不解,接着就在叶城诧异的目光中他将牛奶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捆捆堆放整齐的钞票,有一百也有五十的甚至还有几捆十块钱的,可就是没有牛奶。 “这是什么?”叶城不解地问道。 “叶大哥你忘了,当初你不是拿了几只手表让我去脱手吗?这就是脱手换来的钱。”阿良嘿嘿一笑,解释道。 “哦哦。”叶城伸手将里面的钞票拿出放在桌上,奇怪道:“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黑店嘛,咱们又没有正规票据也就只能卖这些人了,好在价钱倒还算公道就是给的钱大多是这样。”阿良解释道。 “你一说手表倒是提醒我。” 说着叶城便转身从房间里提溜出一个布包将前几天从伍医生“老婆”那里搜刮而来的金器首饰和高档手表一股脑倒了出来,堆在桌上金光闪耀满满当当,惊得茶几旁边的阿良张大嘴巴半天都收不回去。 “城...城哥你这几天是去抢劫金铺吗?”阿良猛吞几下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 叶城斜了他一眼:“打劫金店?我这几天上山抓鬼去了!” “啊?”阿良表情怪异显然有些不信,抓鬼?该不会是盗墓吧?可谁会拿这些手表当陪葬品?不过他也捡起几件首饰和手表看了一眼后,为难道: “城哥,这些东西好是好,可问题是一下子这么多有些烫手啊,特别是这些手表可比之前拿的那些还要高档,就算放在寒江也没几家能收的,而且还容易被人盯上。” “这样...”叶城看着这些手表,他没想到这么高档的东西反倒成了烫手山芋,不过也确实如此越高级的东西越是流通的圈子越小,相反外人闯进去的话反而容易引人注目。 思来想去后,叶城将手表拨回布包里,对阿良吩咐道:“那你来处理这些金器和首饰,手表我来想办法。” “那没问题,不过这些金器太多我们不能一下子出掉,得慢慢来多找几家出手。”阿良点了点头。 “都交你处理,记得给自己留点好处。”叶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拿起卢德明的名片递给他,问道:“你知道这家报社和这个记者吗?” “卢德明?”阿良拿起名片一看在脑海里回想一遍后,应道:“东风晚报前年就倒闭了,不过这个卢德明我倒是有点印象。” “说说。”叶城随手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阿良点点头对他说道: “这个卢德明应该是前年曝光一家铁矿坍塌压死人的那个记者,据说那座铁矿压死了二十几个工人还隐瞒了下来,后面在他曝光后没多久老板就给抓了。 不过也有人说抓的只是替死鬼,结果没过多久东风晚报就倒闭,这个卢德明听说现在就是个独行的调查记者,我不太清楚他现在会在哪里,这种人一般都是比较小心谨慎,毕竟想报复他的人非常多。” “没人知道?”听到这叶城不免有些遗憾,卢德明当时坚定的告诉自己一定会去帮忙追查当年海龙集团的事情,而且按照这些人的手段很有可能会查出什么也说不定。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他在哪。” “谁?” “乡阳的马文化,就是当初和城哥你关系不错的那个外劳你记得吧。” “记得,可他怎么会知道?” “我听人说就是那个铁矿就是在里面采矿的马文化给记者漏的信,现在马文化自己也是东躲西藏怕人报复,不过应该在老家那一带没走远。” 第45章 阳间有私(二) 在临海寒江的绝大部分城区,镇上的经济水平普遍都不错,有钱人多做生意的人也多,不管到哪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不过有一处地方不同,那就是马文化的老家乡阳,那里正是整个寒江市唯一的乡级行政单位,地处寒江北面孤悬于高山之上,仅有一条二十多公里的小土路进出。 这里的人除了种上三分旱地外,绝大部分都只能在山里的铁矿场打工赚点微薄的薪水。 叶城刚一骑车到达乡里唯一的小集市时很难想象这里竟然也是寒江,放眼望去除了几栋老旧的小楼外尽皆是石板平房和土坯黑瓦房,在他的印象中寒江就是再穷都应该到不了这份上才对。 就在叶城刚在路边寻摸出一件老旧的杂货店抬脚迈步,正要开口借着买烟的由头问问马文化的家在哪里时,门外头突然猛地停下一部蓝色的别克轿车从上面走下两个流里流气的黄发青年,气势汹汹地对着老板娘大声问道: “喂!那老女人,你知不知道马文化家在哪?” 叶城往后挪了挪身子拉过店门口的竹凳坐了上去,心里笑道:“这不是赶巧了吗?我还没开口就有人先来问了,而且看这模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怕不是去找马文化麻烦的。” 原本正要开口招呼的老板娘一听这话,当即没好气地回道:“不知道!” 谁知那两个青年二话没说抄起身上的家伙什对着玻璃柜台“哐当”就砸了下去,接着又举起手里的大扳手和砍刀恐吓道:“说不说?不说把你店全给砸了!” 老板娘被这突然的一砸吓了一大跳刚欲开口叫人却又被举起的扳手和砍刀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手指不远处山头的一个方向,说道:“山上,那边有个村子叫白亭村,里头有一座很大的土楼以前马文化就住那里。” “现在呢?”举着砍刀的黄发青年不依不饶地问道。 “现在老娘哪里知道那个夭寿跑哪里去了!”老板娘一边往后躲,一边答道。 “怎么办?”举着扳手的黄发青年对另一人问道。 “去看看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另一人将手里的砍刀放下后又对老板娘瞪了一眼两人才转身往车上走去,随着汽车发动马达咆哮后在原地留下一大股黑烟。 眼看两人已经走远老板娘才敢从柜台后面出来,一边跺脚一边哭天抢地地喊道:“夭寿啊!砸店啦!还有没有王法啊!” 站在旁边生生看了一场戏的叶城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半山腰的方向,眼珠子一转当即走下台阶跨上摩托车也追了上去。 很快就在羊肠山道的尽头,一栋巨大无比的土黄色方形客家土楼就出现在叶城的眼底,而刚刚那部蓝色别克轿车此时已经停到土楼的高大的木门前。 土楼并不是寒江独有的特色建筑,他普遍存在于临海,越东甚至赣西三省的客家人居住地,有方形,圆形还有阶梯碉堡形,高的能有十数米,占地极大,常常能住下近百户人家。 现在常有人说土楼是客家文化的瑰宝,不过在叶城看来这却是客家人的不幸。 清朝年间临海爆发土客大战,持续数十年,近十多万客家人死在械斗之中埋骨乱山荒野,最后大部分客家人无奈只能放弃平原地带退居山林之间,当时山上野兽出没,土匪横行,客家人无奈才选择建造土楼生存。 与其说这是楼,倒不如说这是碉堡,守护客家人生命的碉堡。 叶城沿着大门走进,只见这栋偌大的方形土楼里却是荒草丛生,满地烂泥和牛粪,空空荡荡毫无生气,这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也许正像那个老板娘所说马文化举报铁矿后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两个人影却吸引了叶城的注意,那两人正是刚刚在杂货铺砸店问路的两个黄发青年,此时两人站在一个青石井口朝里探去,似乎井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这时叶城忽然咧嘴一笑,心里想起一句老话叫做:“一人不入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刚刚那样子似乎是来找马文化寻仇,那既然自己来了就顺手把他们收拾掉算了。” 打定主意后叶城轻手轻脚地向前摸去,刚一走到两人身后忽然猛一伸手就将其中一个推入井口,不等另一个人回过神来他直接低下身来抓住那人的脚踝一提也将他丢入井里。 只听“扑通”两声,两个毫无准备的黄发青年就这样被叶城轻易丢进这口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井里灌了个水饱,连呛几口浑浊的井水,得亏这口井还有水否则就这个高度掉下去两个青年就算是不死都能被摔个半残。 井下,好不容易扑腾浮上水面的两个黄头发青年赶忙抓住井里放下的打水绳,对趴在井口淡定抽烟的叶城破口大骂道: “你他妈的想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信不信老子上去就把你弄死?!” 叶城趴在青石井口,平静地朝着里面吐了大大地一口烟,对着两人的厉声咒骂摇头晃脑,置若罔闻。 过了足足好一会,眼见两人骂得差不多了叶城随手挖出身旁的一块青灰石砖放在手上掂了掂一松手就往井里掉了下去,吓得两个黄头发青年急忙松开打水绳躲开,接着叫骂声再度传来不绝于耳。 这时叶城再度抓起一块砖头放在井口,井下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一名黄发青年大声对着他喊道:“兄弟,有话好说,你想要干什么倒是说句话?” 这口古井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井水冰冷刺骨大夏天打上一桶冲到身上无比痛快,可泡下去就不一样了,两人才泡了这么一会就浑身发抖,照这样下去不用叶城再丢砖头怕是两人都得死在这口老井里头。 “呦,原来你们会说人话啊?我还以为你们只会拿刀砍人呢。”叶城探过脑袋,嘲弄道。 “兄弟...”年纪稍大的那名黄发青年一边攀着井壁的石头缝隙,一边打着寒颤回道:“有话好好说,我们要是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在这里给你道歉,或者你要什么赔偿你说,我们照给。” “我问你,你们找马文化干什么?”叶城沉下脸问道。 那名青年一愣,立马回道:“他举报我们矿场,老板叫我们把他找出来最差都要把腿打折...” “果然...”叶城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这倒是跟他料想的一样是矿上的人报复来了。 不管在哪能开矿的人都是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存在,弄死个把普通人更是不在话下,也不知道马文化到底出了什么事才把铁矿给举报?难道是他有家人被压在了矿下?所以才愤而举报? 可问题是矿场不是前年就被调查记者卢德明揭发封掉了,怎么这些人现在才来报复? 第46章 阳间有私(三) 从两人断断续续的话中,叶城也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原来马文化的父母确实是负责下矿的矿工,也是出事后被都埋在了里面,而刚出狱的马文化因为技术不够只能在矿上做些杂活才躲过一劫,得知自己父母都被埋在下面矿主又不通报救援后心如死灰才愤而举报。 “这么说你们那个老板还挺黑心的...”听完大概,叶城掌上一松手里的砖头有扑通一声掉下老井里,直接就把两个黄发青年吓得放开打水绳往旁边游去。 个头稍高的那名青年仰头看向井口,强行压下眼里的怒气,说道:“兄弟你要问的我们都说了,你不能这么不讲究吧?” “我问你。”叶城随手将烟头往井里一丢,漠然问道:“就算是他举报那也是前年的事情,怎么你们现在才来报复?还有你们老板不是被抓了吗?” 谁知这话一出井里却出奇地沉默下来,显然两人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回应。 “嘴还挺硬。”叶城微微一笑,挖出两块青灰石砖接连扔下,不大的井里顿时打出两片水花,可叶城却依旧没有停手反倒是拿着一块更大的青灰方砖握在手里掂了掂,作势要扔。 “兄弟!别扔,别扔了,我们说!!”黄发青年看见上面那大块的青灰方砖被吓得心胆俱裂,要是小块的他们还能躲一躲,可水井毕竟就这么大,真要这么大块扔下来十有八九怕是躲不过去。 “前年被抓的是矿主。”过了一会,青年从井里回应道。 “我知道是矿主。”叶城将脸一拉,这不是说废话吗? “老板是老板,矿主是矿主,矿主被抓了但是老板还在...今年老板已经把矿重新开起来了。”谁知青年的下一句话却让叶城十分意外。 他探下头问道:“什么意思?那个老板又是什么人?” 黄发青年忽然咧嘴冷笑:“很多人,都是你得罪不起的,老板不止一个,你知道能开一个矿要多少人同意吗?我劝你早点把我们拉上去,要不到时候让老板知道了,就是把你埋...”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叶城双手抓住的青灰大方砖“扑通”一声就砸了下去,顿时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其中一个青年躲闪不过生生被砸中后背几乎就要昏死过去,浑浊的井水里夹杂血水和两人不断的扑腾带起的水花,喊叫,咒骂声朝着井口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井口上叶城缓缓起身,抬头看向破败的土楼里,楼内共有三层以杉木梁柱互相衔接,但是却没有漆皮或者说早就掉光,露出古旧的木头本色来。 “既然来了,那就看一眼。”看准一个方向后叶城迈步走去很快便来到一处木楼梯前面,杉木楼梯因为潮湿的关系不仅踩上去吱吱作响,甚至还有些湿滑,不过好在叶城步伐稳健很快便走上二楼沿着一间间小屋一一走过。 这里的房间大多数都被人挂上狼头铁锁也没有窗户,看来大多数居民应该早就搬了出去,叶城沿着木廊道走了一会这才发现有一个房间没锁伸手推开后发现昏暗狭小的房间内不落灰尘似乎有人打扫过的痕迹。 再一抬头,两个朱漆灵位就摆在小小的案几上面。 “父马永合之灵位,母章桂妹之灵位。”叶城看着上面的名字念了一遍,走近一看灵位前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两支清香燃烧过半还未熄灭。 叶城心里一愣,很显然这里有人在祭拜而且看样子才刚走没多久,看这两个灵位的名字说不定还真是马文化的父母...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他的身后一个人影悄悄摸了进来,诡异的是同样踩着杉木地板他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随即他就举起手中的斧头照着叶城的脑袋狠狠劈下。 “干!”好在叶城及时回过神来,就在斧头即将劈中他后脑勺的时候,他一个侧身险险躲过后当即伸出手掌抓来人的手臂,抬手一个大巴掌就要扇过去时,两人四目相对皆是目瞪口呆: “马文化?!” “叶震?!” 呆滞半晌,形销骨立脸色青灰的马文化无力地垂下手臂,问道:“你怎么来了?” 刚一问出来他立刻又将手中的斧头握起,十分警惕地质问道:“门口蓝色的车是你的吧?你在替矿场做事?” “不是,是两个黄毛的。”叶城大咧咧地往长凳上一坐,从这副神态足可见马文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营养不良身体虚浮无力,眼如死灰,书上说的哀莫大于心死恐怕就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两个黄毛?”马文化将斧头放到一旁,诧异道:“可我刚上来的时候楼里并没有看到其他有人啊?” 叶城给他扔过一根烟,随意道:“都让我推那口古井里去了。” “什么?!”谁知马文化听到这话后猛地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就往外走去,嘴里不住道:“大哥你是真敢做!” 叶城一边追出来,一边奇怪道:“里面不是有打水绳吗?一时半会死不了,放心吧。” “不是打水绳的问题!那井里有蛇舅母!”马文化急得跺脚,慌慌张张跑下楼梯朝着古井跑去。 “什么玩意?蛇还舅母?”叶城顶着一脑袋的问号跟了上去。 可奇怪的是两人刚一走到井边往里探头一看,原本在井里扑腾叫骂的两个青年此时却没有了踪影,本来浑浊的黄色井水此时却带着大片大片的血红色,一股怪味冲着井口奔涌而出,幽深的古井里此刻却显得分外诡异。 “人呢?!”叶城掩住口鼻,奇怪道,就算是溺水死掉那井水看着不深怎么说也能看到尸体吧?可井里此时除了大片带着白沫的血花却什么也没有。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马文化嘴里不断喃喃自语,转过头惊恐地叶城说道:“你真把他们俩推井里了?” “当然,你说会不会他们两个顺着这烂井绳自己爬上来了?”叶城诧异道。 谁知马文化却连连摇头,跺了跺脚,回道:“看样子他们两个是让井里的蛇舅母给拖回洞吃掉了!” “啊?”叶城顿时无语,你这是古井还是镇妖井,居然还养着吃人的怪物?还有蛇舅母又是什么东西? 马文化瘫在井口,摇头道:“就是因为这口井里有一窝蛇舅母作怪,有人被吓得失心疯,也有小孩掉进去被啃了个干净,所以楼里的人大多才搬了出去...” 这时叶城突然明白那两个黄毛明明是来找人,却趴在井口低头往里看得出神,说不定就是被里面的什么蛇舅母给吸引过去,现在想来恐怕只有这个原因了。 第47章 招募(一) “那现在咋办?”叶城伸着脖子敲了敲还冒着血水的老井顿时也没了主意。 马文化趴在井口,叹道:“大哥你这下手也太个没轻没重了,这就给人推下去...要不...”说着马文化就抬头看向叶城。 “看我干嘛?”叶城诧异道。 “要不...我去找根绳子放你下去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出点什么。”马文化越说自己心里越没底气,可人家摆明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真要在这里落个不见踪影到时候警察找来能放过他?最起码也得把尸骨找出好歹才有个说明。 “我去。”叶城直接翻起白眼:“你都他妈的说井下有一窝怪物了,我又不是除妖的张天师你让我下去对付?咋地你是觉得我肉多能喂饱它们还是咋地?还是你把我当那老秃驴能割肉喂鹰还是舍身饲虎?我他妈可没那个奉献精神!” “不是妖怪,是蛇舅母。”马文化急得跺脚,这两个大活人一下子在自己住的地方没了踪影,别说是他换做谁来怕不是都心慌。 叶城探头看着漂浮在井面上的血沫,无比好奇道:“那...蛇舅母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吃人?” “就...我也只是听老辈人说过,蛇舅母长得有点像蛇但是却有四只脚,身体赤红有黑斑,大的有两尺多长,小的也有半尺多,约莫常人手臂粗细,叫声有点像婴儿啼哭一样,能吐黄色的毒烟,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打洞。” 马文化一边解释一边比划道:“一开始我们这里的人也不知道井里住着一窝蛇舅母,只是夜半时候寂静无人的老井总是传来奇怪的婴儿哭声在土楼里回荡,把人吓得心神不宁,接着就是经常有鸡鸭丢失最后更有在井沿边玩耍的小孩被拖下井底才被人发现。” 叶城听罢头皮一紧,问道: “怎么感觉是大了好几号的四脚蛇,不过那两个黄毛个头不小按理不可能被这么个大小的玩意咬死吧?还有当初你们既然发现干嘛不给他都清理掉?你们这里少说也住了几十户人家,凑二三十个大老爷们出来没问题吧?” 马文化摊了摊手: “以前好歹还能吃些养在土楼里的鸡鸭鹅,现在人都搬走了谁能保证它们饿急眼了不会吃大人?更何况那是一窝,不是一只两只,况且井底的通向哪里谁知道?当时有胆子大的潜水下去净看到黑漆漆的洞口,别的什么都没瞧见,怎么抓?” “那你还住在这?”叶城瞪眼,现在这栋土楼里除了马文化叶城可没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迹,留在这里可不是给那个什么蛇舅母当饲料吗? “你说我还能去哪?”马文化摇头苦笑:“父亲母亲都被压在矿底,那点赔偿的钱还不够租一年的房子,你说我还能去哪?” “走吧,上屋里头说话。”眼看也确实没办法将两具尸骨搞出来,马文化只能起身招呼起叶城就往二楼走去。 可奇怪的是走在前面的马文化踩着杉木地板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相反倒是叶城一踩一个咯吱作响,如果现在是晚上的话光听这个声音就足够刺激的,就是做贼的来了怕不是自己都会吓到。 叶城跟着马文化身后观察了一会,才发现他走路的时候都会特意踩上一些颜色较深的地板,那些地板踩上去却不会发出动静,相反大多数颜色较浅的杉木地板则是吱吱作响,很显然这是建造土楼的木匠故意而为。 很快叶城便跟着马文化回到他那摆有父母灵位的房间里,随手拿过一个落满灰尘的陶罐抓过一把粗制山茶放进茶壶,将烧的半开的热水往里一冲就给叶城倒了满满一大杯乌黑的茶汤摆在眼前,又听他问道: “一开始我听人说你已经越狱逃离看守所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让你逃出来,可你为什么没远走高飞呢?” “我在寒江还有事没了,估计短时间不会走。”叶城端起乌黑的茶汤喝了一口,不烫嘴但入喉苦涩,这还真是地地道道的粗茶。 马文化摇头道:“哎...好险当初没跟你接触太深,要不你一跑我都被所里叫过去问了好几回,差点连外劳都被撸了,现在你来找我还没见面你又把那两人给推到井里,你叫我还怎么在这里住?” 在他看来叶城仿佛就是个灾星一样,刚一见面就在这楼里弄死两个人,关键是自己就算浑身长嘴怕也是跟警察说不清楚。 叶城尴尬一笑,摸了摸脑袋。当初一开始他是想利用马文化的外劳身份没错,不过临逃跑的时候他还是将越狱时的那条牛仔裤带走才不至于牵连到,不过说起来总归是自己的私心没跑。 “那两个黄毛也是该死,就算是我不把他们推井里,你说他们一个拿砍刀一个拿大扳手,你能对付得了吗?还有你觉得那矿里的老板会饶过你?”叶城想了一下,反问道。 “可我能跑,这里怎么说我也比他们熟悉。”马文化辩解道。 “跑?”叶城不屑道:“刚刚你也说了你没钱没势能跑多远?还是你打算躲一辈子山洞窝囊下去?” “你什么意思?”马文化脸上有点挂不住,皱眉道。 “没什么意思。”叶城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三沓钞票扔到桌上:“本来想说把这个给你再跟你打听个人,现在我看你要不跟我一起走得了,反正你也没牵没挂。” “打听个人?你想打听谁?”马文化诧异地看了看桌上的钱,问道。 “东风晚报,卢德明。”叶城随口回道。 谁知马文化一听这名字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眼里警惕地问道:“你打听他做什么?” 叶城将茶碗里的茶汤一口气喝完后,应道: “当时我接受过他的采访,实话跟你说当年海龙集团的案子我是被人冤枉的不管你信不信,虽然我有杀人的能耐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更何况海龙集团当初的老板还是我兄弟。 卢德明答应过替我调查,我想以他的本事怎么说也能找到一些线索总好过我一个人跟无头苍蝇一样。” “你刚刚说跟你走?可你是个逃犯...身上该不会还有些新的命案吧?” 马文化虽不知道叶城的钱从哪里来,不过以他炮仗般的性格加上刚一见面就能把两个混混轻易推井里。 虽说是死在井里的蛇舅母嘴下,可他总感觉这些钱也扯着人命官司,要不以叶城的身份现在还能去哪弄这么多钱来? 叶城伸脚在桌上敲了个二郎腿,豪迈道: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想这句话你现在应该体会得比我更加透彻。我就是真干什么了那也是问心无愧,手上从来就没有不该死的鬼,包括刚刚那两个黄毛,杀了就杀了,又怎么样?” “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能不能联系到卢德明,就这么简单。” 第4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马文化瞥了一眼桌上的三沓钞票,光他随意扔出来的这些都已经比那黑心的矿主赔偿给自己亡故父母的钱还要多,可看叶城那样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可想而知现在的他到底多有钱。 思前想后马文化觉得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去处,父母意外死后自己又将矿上给彻底得罪死,与其这样那跟着叶城混怎么说也是个去处。 下定决心后,他将叶城扔到桌上的三捆钞票认真收起,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卢记者是一个好人。” “可惜好人不长命。”叶城敲了敲手里的烟灰,插了一句。 “是啊,好人真的不长命。”马文化仰头看向天花板,继续道:“当初我找过好几家报社都不敢接我的爆料,最后也只有他不仅接了还亲自深入来调查,可惜最后东风报社倒了,他也没再大众面前露过脸。” “人呢?你别跟我说他死了,或者你联系不到他?”叶城偏过头问道。 “我听说有一次他出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人给推下楼,好在命大就摔断一条腿成了跛子,不过我倒是能联系到他。”说着马文化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拿给叶城,说道: “摔断腿后他就更少露面了,不过有时候也会带些东西来看我,米面油或者糕点之类的,这是他的电话号码,最近新换的一个。” “我可以跟你走。”说着马文化起身,眼里忽然多了一股戾气说道:“不过我也要给我的父母和那些乡亲报仇,既然我要做坏人那就要坏得彻底,正路既然走不通,那我就一路黑到头。” “好!!好!好!”叶城双手合拢鼓起掌来:“这个当然没问题,我留在寒江也是为了报仇,既然这世道没有公理那就由我自己来主持这个正义。” “我问你,你的仇家是谁?”叶城给自己续上一杯茶汤后,问道。 “那个矿主。”马文化应道。 “他在监狱里,难道你想进监狱去杀他?”叶城皱眉道。 “还有那些老板,他们也都是凶手,没有那些人一手遮天欺上瞒下说不定我父亲母亲都能被救出来!”马文化攥紧拳头眼带愤恨,咬着牙说道。 “那些老板是谁?” “不知道。” 叶城一听这话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吐了出来,瞪眼问道:“不知道?那么大的一个矿场你不知道老板是谁?” “有很多人是老板...我听人说就是海龙集团都有股份在里面,不管是官面上的,黑道的大混混还有乡里的那些头头很多人都有份,谁也说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板,但肯定是一个大人物。” 不曾想马文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叶城眼前一亮:“海龙集团也有股份?” “有的。”马文化点了点头:“海龙集团家大业大,在寒江只要是能赚大钱的生意几乎都有他们的影子,顺兴铁矿有他们的股份很奇怪吗?” 叶城一听不仅冷笑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随即他一摆手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也简单,抓个知道人来问问就行,别告诉你连谁清楚哪个是老板都不知道吧?” “这个倒是知道,矿上的安监经理何兴业肯定知道谁是老板,你别看他就是一个安监经理实际上派头比矿主还要大,有人说他就是真正老板安排下来的人。”马文化肯定道。 “行,那就先去逮他。”一听说跟海龙集团有关系叶城瞬间来了几分精神,原本还打算带上马文化就走现在他却立马改了主意。 “逮他?你是说绑架他?”马文化吃惊道: “大哥,不说矿上有多少安保和打手,就光这个人身边经常就带着一堆人混吃混喝,光凭我们两个怎么抓他?而且我还听说安监经理身边经常还带着几条猎枪,被你推井里的那两黄毛很可能就是他派来的...” 叶城嗤笑道:“老虎都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更何况他还不是老虎,你怕寻不到机会?他就没个落单的时候?” 马文化面露难色:“也不是说没有,就是...不太好寻摸,而且我在矿上就是个小工根本接触不到他,对他更不了解。” 听到这里叶城顿时有些后悔,嘴里说道:“妈的,早知道不那么早把那两家伙弄井里就该先绑起来打一顿,逼着他们把那什么经理骗过来不就结了。” “那震哥你说现在怎么办?”马文化问道。 “能不能摸进矿里找机会给他绑出来?”叶城则干脆问道。 “不能,完全不可能。”马文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矿上不同于外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上工或者值班而且闭路电视除了井下外哪哪都是,又养着不少狼狗在里头,进去难,进去绑人再出来更难。” “那个家伙难道24小时都呆矿里?”叶城诧异。 “那倒不是,我听说何兴业十分好女人那一口,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找机会出来吃点荤腥,有时候甚至还会带好几个风骚女人去矿里办公室,虽说风评不怎么好,可谁也奈何不了他。” “那就简单了,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叶城摸了摸下巴,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什么办法?”马文化好奇道。 “晚点你就知道了。”叶城把手一挥对他吩咐道:“不过你先把该带的东西简单收一收,这里你肯定不能住了,再多呆说不定晚点矿上的其他就寻过来了,只要我们把刘兴业的嘴撬开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慢慢算。” “没问题。”马文化点点头刚要转身收拾东西又对叶城问道:“那震哥外面那部车也得处理掉啊,虽说他们找不到两个黄毛的尸体可车子却是个麻烦,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放一把火烧掉得了。” 谁知叶城却神秘一笑道:“处理肯定要处理,不过不急,我还需要用那车子来办事办完再一并处理。” “行,我听你的。”马文化转身就往房间里头开始收拾东西,让叶城意外的是他却拿来一块干净的布将案几上的父母灵位拿下后认认真真地擦拭干净就往包里先装了进去,可想而知父母意外身亡对他是多大的打击。 “以后你也别震哥震哥的叫,现在我改名了,我的名字叫叶城,你叫我阿城就行。” “叶城?那我还是叫你城哥吧,怎么说你年岁也比我长了不少。” “随便你。” 按照叶城原来的想法他并不愿意带人在身边,即便是跟他关系不错的左文良他也是能不联系尽量不联系,单说他的通缉犯身份本身就十分危险。 可马文化不同,叶城自认欠了他不少人情,更何况如今他从马文化落寞的身影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愤恨,悲伤欲绝,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49章 烧草(一) 收拾好东西,两人刚一走出土楼大门叶城正要往前走却看到马文化身挎着旧皮包直挺挺就往大门口朝里一跪,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下去。 都说故土难离,但凡迫不得已背井离乡的人总有说不完的酸楚,或埋于内心或写在脸上,比如叶城或者眼前的马文化。 照寒江的习惯马文化拿出两个空瓶子走到土楼前的另一口长满青苔的压水井旁边打了两瓶水进去,按老辈人的说法离开家乡在外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水土不服的喝上两口家里的水就会好上不少。 有没有用叶城不知道,不过以前的人穷,有个小病都舍不得看医生能挺则挺,挺不过去就找点不要钱的偏方或者喝两口家里的水顶过去。 待马文化将水装进旧皮包里叶城随手扔过来一把摩托车钥匙,对他交代道:“你把我的摩托车骑到山脚,回头找个摩的上来,我在山路的半道那棵大榕树下等你。” “好。”说着叶城便走到蓝色别克车后排窗前背过身去,手肘用力一撞就把后车窗玻璃打成蜘蛛状,随后双手一撕扯把玻璃整块扯下打开后门钻入前排驾驶位上,翻出一把螺丝刀将中控台撬开后扯出零火线一擦就把别克车打着。 叶城摇下车窗,又对已经骑上摩托的马文化嘱咐道:“半道那棵特别大的榕树,别搞错了啊。” “放心吧。” 马文化将安全帽上黑色镜片一拉拧动油门就骑了出去,叶城开着蓝色别克也跟在后头,两人沿着小山路开了好一阵后,一棵枝繁叶茂垂满根须的大榕树出现在道路一侧,叶城将方向一打就把车子停进树下,静静等待。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拉客的摩的载着马文化而来在靠近大榕树的路头停下,不过马文化却没有第一时间走来反倒是跟司机两人站在原地掰扯,争吵不休。 叶城眼见两人越吵越凶,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不过马文化虽然争得面红耳赤,奈何其身板单薄一下子就被戴着黄色安全帽的摩的司机揪住衣领。 “滚!”这时人高马大的叶城从旁边走来,上去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在摩的司机的腰上将他踹倒在地。 “怎么回事?”叶城扭头问道。 “讲好了车钱他临时多要三十!”马文化自小家里穷惯了,别说是三十块就是三块两块他都舍不得,更何况原本谈好了价格却被临时加价所以一下车后就和摩的司机吵了起来。 “滚远点!!”叶城回头瞪了摩的师傅一眼。 “你...”摩的司机刚欲发作可一看叶城横眉怒目,人高马大十分不好惹,而且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当即就有几分胆怯,爬起来跨上摩托车发动后回头狠狠吐了一口吐沫似乎又骂了一句脏话。 “他妈的!”马文化气不过跑到路边就捡起一块石头却被叶城拦了下来:“我们还有事要做,先不管他。” 按叶城的以往的脾气不把这摩的司机扔山沟里都不算完,可眼下两人还得在这蹲守矿上的何经理只能先放过这个司机。 两人走回车上坐到前排,叶城将座椅放倒把脚跷到中控台上吩咐马文化看好路过的车子里有没有何经理的车后正打算闭目养神,却看见马文化从身旁提出一小包红色塑料袋来,里头装的正是寒江本地独有的糕点麻粩。 “城哥,你要不要吃两个垫垫肚子?要不咱们也不知道那个姓何的什么时候出来?”马文化一边抓出一根黄色的麻粩放进嘴里一咬,脆香脆香顿时就多了几分精神。 “有日子没吃了,你去山下还专门买了这个?”叶城拿过一根麻粩咬下,嘎子作响,香甜酥脆又不粘牙,黄色的表皮是煮过的麦芽糖丝滚着炸过的花生碎,里头白色脆脆的则是酥烙,吃起来又香又甜还十分顶饿。 “就等车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卖的,那家卖麻粩,粩花还挺出名的而且不贵,一斤两块。”马文化一边咬,一边应道。 “有水没有?”几根麻粩下肚叶城也觉得有些口渴,对他问道,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却需要配上一杯铁观音才是最佳。 “有,就之前在家门口打的水,城哥你要不要?”马文化摸出一瓶水对他问道。 “算了。”叶城摆手起身打开副驾上的手套箱,又在后座翻了一遍总算是摸出来一瓶没打开过的矿泉水出来,拧开后咕噜咕噜就喝了几大口下去。 “城哥...那是死人的水...”马文化刚想阻拦转眼却看到叶城已经喝下去大半。 “什么死人活人。”叶城斜了他一眼:“死都死了,你还怕他们来找你报仇?” 马文化点了点头,他是客家人,客家人一向比较敬畏这些神神鬼鬼,所以对死人的东西都比较忌讳。 “你一个人住在有蛇舅母的土楼都不怕,还怕这个?”叶城嗤笑道。 “那是蛇舅母又不是鬼...”马文化辩白道。 “他们要是真变成鬼来了那更好,到时候让那两个黄毛连鬼都做不成!” 谁知叶城却嘿嘿笑道,他可是金身太子的乩童,那是连红粉骷髅见了都得转身就逃的彪悍存在,那两个黄毛要真敢变成厉鬼来索命那就顺手给他打个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要知道金身太子出手一向都是只杀不渡,别说红粉骷髅这种凶恶邪祟,就是闇雷庙那个来历无比神秘的闇雷,金身太子都敢一脚将他的供桌踢翻,上去就要掀掉神像。 “啊?城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马文化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注意盯着那个姓何的车就行,我先躺会,一会你累了喊我过来交班。”谁知叶城却没有过多解释,反而是把身子一躺拉过夹克的帽子盖在脸上闭眼就要休息。 “好吧。”马文化点了点头,侧过身仔细盯着车窗外面路过的每一辆车。 乡阳地处偏僻,进出也只有这条沿着高山深谷而走的小山路,加上乡里经济落后但凡何兴业想有点什么消遣不用想肯定都要去市里,最差都得到镇上。 而叶城将车子停在大榕树下为的正是守他,他躲在矿里两人奈何不了,进了市区或者镇上人多眼杂不好做事,但是这半道无人的山路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何兴业出来那剩下的就好办了。 第50章 烧草(二)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叶城被马文化推了几下后睁开双眼先是揉了揉眼睛,发现车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那姓何的下来了?”叶城拧开没喝完的矿泉水灌上两口,问道。 “应该是。”顺着马文化手指的方向不远处蜿蜒漆黑的山道上一部亮着六盏车灯的大型SUV快速而来,所过之处都带起土路上的尘土飞扬。 “什么叫应该是?”叶城反问道。 马文化指了指快速靠近的六盏刺眼车灯:“据我所知矿上就只有何兴业的丰田霸道额外加了四个探照灯在车顶,别人都是正常的两个车灯。” “行,盯紧他。”叶城瞬间打起精神,他将座椅掰正后拉上嘴咬手电找出裸露在外的零火线将蓝色别克打着却不开灯,黑暗中两人竖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即将开来的SUV。 不足一分钟后一部黑色的丰田霸道就在叶城的车前不远出现,因为榕树口刚好是转弯的关系黑色的SUV也只好将车速降下,也就在此时何兴业的身影就在马文化的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又沿着山道继续向下。 “是他没错!”确定人和车牌,马文化立即喊道。 “坐好。”叶城招呼一声拨开大灯将档位一挂踩着油门就追了出去,可就在马文化要将安全带绑上时叶城却出声阻止:“别扎安全带。” “啊?”马文化一愣。 “一会你就知道了。”叶城一边挂挡猛踩油门向前追着前面的黄色车灯紧咬不放。 很快前面又一个将近180度的大弯出现,但是叶城不仅脚下油门不减同时还大声对马文化喊道:“把包带好,车门打开用手拉住!!” 就在马文化发愣间只见叶城已经将脚下的油门深踩到底,蓝色别克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咆哮只见车屁股猛地冒出一股巨大的黑烟就朝着已经减速的黑色霸道发了疯地撞了上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叶城的蓝色别克顶着黑色霸道就往深山沟峡谷里撞下,这时叶城突然喝道:“跳车!!”刚一说完他把左侧车门一拉直接就跳了出去,接着又在地上连滚好几圈才停下来。 另一边早有准备的马文化跳车后也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不小心又蹭破一处脸皮才堪堪停下,半天没缓过劲来。 叶城爬起来后先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一把将地上的马文化拉起,马文化惊魂未定的看着滚落下深谷的两部车子,他实在没想到叶城所谓的处理居然是这么个无比惊险的处理法... 两人站在悬崖边眼见两辆车子同时滚进深不见底的山谷,这片深谷从悬崖到谷底少说都有千八百米,几盏滚动的车灯忽闪忽灭接连不断的巨大响动在山谷间不断回荡。 两部车子一路滚落沿途更是撞倒许多碗口粗的树直至接近谷底才彻底停了下来,而此时车灯却并未熄灭,在漆黑的山谷里如同几盏明灯一般,站在山崖边的叶城浮起一抹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走吧。”叶城拿起手电对着马文化一招手便纵身跳下,一路抓住身边的茂盛的树藤或者野草向着深谷的方向追去,旁边的马文化也顾不上拍去身上的浮土急忙背好皮包后追下。 叶城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深谷无人,山坡上植被茂密树木高长将深谷遮蔽得就算是白天也很难看清谷底的模样,两部车子如果掉下去短时间很难被人发现。 二是丰田霸道的车身刚性极佳,他估算过深谷的高度真就是滚下去里面的人很大可能也不会死掉,当然如果真死了那就死了,何兴业这个安监经理对他来说早死一天都算是替那些被埋在井下的矿工赎罪。 随着两人的不断向下追赶,此时那还在亮着的车灯无疑是黑暗中最好的路标,相比白天掉下来晚上却更容易寻找,当然对叶城来说白天实在不太方便动手,毕竟这么大的一座矿光进进出出经过的货车就有不少。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叶城和马文化两人便赶到已经摔得不成样子的黑色霸道车旁,因为别克车身较轻反而在更上面的地方就被树给挂住,而丰田霸道因为车身沉重却滚到将近谷底才停了下来。 叶城将手电别回腰上走到完全变形的霸道车前拉住门把手一扯,即便是滚落下这么远车门却依旧可以被轻松拉开,只是随着叶城刚一拉开一股浓重的劣质香水味道却随之灌进他的鼻子里,生生将叶城呛了一大口。 “草!这是哪里来的骚狐狸!”叶城退后一步捂住口鼻,低头一看霸道车里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在三十上下,梳着大油头,穿西装打领带,手上戴着镶钻大劳,趴在方向盘上流了半身血却依旧还在低声哀嚎。 女的则是浓妆艳抹,皮质超短裙,大红色紧身短背心,戴着水钻大耳环,而那突然灌出来的劣质香水就是从她的身上散发而来。 可叶城怎么看她的年纪最少都有35以上,哪怕是盖再厚的粉都难以掩盖额头上皱纹,此时已经撞在中控台昏死过去。 “三嫂?!”谁知还没等叶城将何兴业拖出来问话,旁边的马文化却在看到车上的女人后惊呼起来。 叶城偏过头,讶异道:“这是你嫂子?你还有哥哥?” “不是。”马文化摇头解释道:“她是我三堂哥的老婆也是在矿里上班的,我三堂哥在矿里开了个小卖铺,没想到...” 说着他便咬牙切齿,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又打扮得这么妖艳往市里赶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干什么龌龊事。 “没想到。”叶城有些无语,这个何兴业要钱有钱,要势也有势,你说他找什么女人不行怎么还偏偏好这一口?真他妈的蛋疼。 随即叶城上前替何兴业解开安全带后也不容他反抗挣扎,拽着他的西装领子就把他拖出霸道车外,不等他说话更是一个大耳光就扇了上去,蹲下身子凑到他面前,冷冷逼问道: “我问你,当时是谁不让通报矿里塌方阻止救援队进来?谁又是你们矿上的真正的老板?” “大哥...我...你到底是谁啊?” 何兴业莫名其妙被人撞下深谷万幸不死,现在浑身上下摔断几根骨头钻心疼痛不说,好半天以为是有人下来救援谁知那人一把将他拽出来后一个大耳光就扇上来,更是问自己真正老板是谁?这叫他如何不发蒙? 还有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看着周围幽静空寂的又黑漆漆的深谷,眼前又摆着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何兴业内心发颤双腿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第51章 烧草(三) “何大经理。”就在何兴业茫然无措间,马文化踩着脚步咬着牙走到他近前,阴沉沉地打了声招呼。 “马文化!!是你?!”何兴业一抬头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要知道白天的那两个黄毛混混刚好就是他派过去的,谁曾想不仅没找到马文化的麻烦却反手将自己给撞下深山峡谷里。 马文化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拽到眼前,喝问道:“我没被打断腿你很意外吗?何大经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何兴业偏过头否认道,现在他莫名其妙落到两人手里无论说什么他都不能承认。 可下一秒就听见何兴业“啊!!”的一声惨叫后,再一转头却看到叶城按住他的肩膀生生地卸了下来,顿时何兴业疼得五官扭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刚刚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叶城抓起他另外一条胳膊刚要用力。 “我说!!我说!别拧,大哥千万别拧!”眼见叶城就要再度动手何兴业急得大喊他停手,现在他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别说说出矿上的老板是谁,哪怕是让他把老爸卖了都没问题。 “说。”叶城把手按在胳膊稍一用力。 可下一秒,正要张嘴说话的何兴业无意间转过头看了两人身后一眼后却瞪着无比惊恐的大眼珠子活活被吓死在了原地。 叶城与马文化两人顿时傻眼,叶城刚一松手何兴业的身体一倒便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只把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还以为他在装死的叶城蹲下将何兴业的身体翻过,只见他面色惨白,眼睛瞪圆脖子上青筋凸起,身体绷直僵硬,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吓死。 叶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子,已然没有了呼吸,再一摸心脏也不再跳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城...城哥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点?”马文化显然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走到近前牙关都止不住的打颤。 这时叶城也不言语,只见他摘下腰间的强光手电照向刚刚何兴业无意中看去的方向,他注意到刚刚何兴业明明就要开口却因为无意中瞥了一眼自己身后就被吓死在原地,那他和马文化身后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薄雾笼罩的深谷内幽暗阴森,死气沉沉,四周除了溪流的潺潺声回荡外再无别的动静,手电照去的地方除了茂密的树林和几块乱石堆外却再无其他。 可就在叶城刚欲继续寻摸时原本还在照亮的车却瞬间熄灭,两人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峡谷里的雾气在叶城手电的照耀下却越来越浓。 “城哥...”向来就十分害怕鬼神的马文化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后顿时就往叶城身边靠了过去,脚下双腿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没事。”叶城拍了拍马文化的肩膀又朝着霸道车身上走去打算看看车里那个满身香水味的女人是死是活好打算怎么处理。 谁知等他拉开车门将那个女人的从中控台上拉起却看到那满是鲜血的脸庞忽然露出无比渗人的微笑。 饶是叶城胆魄惊人也被这诡异的笑容吓得心脏直跳,再一看这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却早就死了,顺着中控台滴落的猩红血迹都已经变得黏腻。 “...”叶城一松手又将女人的尸体放了回去,同时又赶紧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压压惊,这时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马文化上前问道:“城哥,我们现在咋办?” “先把车子处理掉再说。” 叶城大吸两口烟后总算是稍稍将内心平复下来,随后他在车里先是摸出一块毛巾走到已经被撞开的加油口塞进去用汽油泡湿拿起火机一点就扔到车身,瞬间窜起一人多高的火苗上来。 接着叶城转身就将绷得直直的何兴业尸体拽来将其塞入车内,静静看着黑色的霸道燃起熊熊大火顿时就将漆黑的四周照得无比亮堂。 “城哥,我看何兴业刚刚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也许是受了火光的影响马文化煞白的脸总算是回过几分血色,壮着胆子对叶城问道。 “很难说。”叶城借着火光看了看峡谷四周,这里除了树就是乱石堆要说坟头都没看到一个,就算是有什么脏东西那也不至于把一个大活人活活吓死才对。 想了一下后,他对马文化说道:“可能是车子滚落下来的时候他就有伤在身,加上被我这么一折腾或许迷糊之间看错什么就被吓死也说不定。” “好吧。”马文化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解释但也只能点点头,幸亏他没看到刚刚女尸脸上的诡异笑容,要不非被吓傻不可。 “对了。”叶城将嘴里即将烧完的烟头摘下按在掌心处掐灭,接着又点起一根烟,对着马文化问道:“你是这附近的人,就没有听过这片山谷里有什么怪事吗?” 马文化仔细想了一会后,摇头回道: “没有,这里从划分上来说也不属于乡阳,我打小也只是经过很少会在这附近停下更别说下到峡谷里了,我只记得小时候听大人说过这里叫什么沟但是具体名字忘了。” “行吧,那...”就在叶城正欲说话间他却无意间瞥了正烧得噼里啪啦的车子,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城哥你怎么了?”马文化赶紧问道。 只见叶城顶着灼热的火焰上前凑到正在燃烧的何兴业尸体将他垂落下的手臂衣服卷起,赫然间一个黑色的纹身符号就露了出来。 “城...”不等马文化发问,转眼间火势凶猛叶城只能无奈退回。 “城哥,何兴业手上的纹身有什么特别吗?”马文化战战兢兢地问道。 “有点似曾相识。”叶城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多说,他觉得这些东西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没一点好处,让马文化知道太多也许就是害了他也说不定。 他发现何兴业手上的黑色印记却是故意纹上去的,跟他身上长出的黑色烙印能说相似但是有区别。 “以前好像见过,所以想看仔细一点。”叶城脸色阴沉,他十分清楚自己手臂上的这个黑色烙印跟看守所里的“寿”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这个何兴业怎么会给自己手上也纹上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到底是什么人?又跟林朝东家里出现的印记有什么关系?还有林朝海家里的焚化炉内同样也有类似的印记出现,这些到底有什么关联?刚刚怎么会被无缘无故吓死? 可面对这一堆疑问,唯一知道的人却被活活吓死在自己面前。 这时叶城看着被烈焰逐渐烧成架子的汽车,他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再不离开这片深谷肯定就要出事。 第52章 烧草(四) 这时周围的漆黑的幽谷里突然传出吱吱怪叫,似近非近似远非远,听在马文化和叶城的耳朵里不禁头皮发麻。 接着还没等两人听清怪声的方向后,突然一阵响动从密林中窜出。 “走!!”反应极快的叶城忽然飞起一脚就将发愣的马文化踹出去几步外后自己则是侧身一个翻滚躲到一旁。 下一瞬间那辆原本挂在树梢上的蓝色别克就这么擦着叶城的身子飞速冲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耳朵生疼,直到不远处的溪谷里传来轰隆巨响过后才彻底停下。 “我滴妈呀...” 被踹倒在地的马文化刚一抬起头就看到蓝色的车子飞速冲下很快就在溪谷一头传来巨响,刚刚要不是叶城反应机敏快怕不是他们两人都要去黄泉路给霸道车上的奸夫淫妇当引路童子了。 马文化摸着扑通直跳的胸口,惊魂未定地道:“这鬼地方也太邪门了,我看我们得赶紧走。” “嗯。”叶城皱眉看了看周围,刚刚心里才起不祥的感觉下一秒原本好好挂在树上的别克车就这么诡异地冲了下来,要说没人捣鬼那叶城自己都不信。 所谓疑心生暗鬼,原本还不信这些乱七八糟说法的叶城在经历何兴业被活活吓死,还有车上那死去的马文化三嫂脸上的古怪笑容,加上何兴业手上那故意纹上去的黑色印记,这一切无不让他内心疑窦丛生。 “不过走之前我们还得去溪谷那边把别克车顺手烧掉。”打定主意后叶城瞧着火势已经渐渐小下来的黑色霸道,打起手电循着刚刚冲下别克车辙印往溪谷方向走去。 对比刚刚黑色霸道停下的缓坡,溪谷的所在却是在树林最为茂密的方向,只见叶城带着马文化两人一边走,一边感觉到身旁的雾气越来越浓,远处溪流声响也越来越大,恍惚间叶城甚至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溪而是一条大河。 两人在穿过一大片半人多高的蒿草丛后原本以为即将到达溪谷,谁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却是许多长得歪七扭八又互相交错的相思树,乌黑乌黑的夜幕下白雾霭霭,茂密的相思树林里怪叫四起阴气森森。 北方有句老话叫,桑梨槐不进宅,意思就是说桑树梨树槐树不吉利,其中特别是槐树带个鬼字,换成寒江本地这里相思树也有这个待遇,你别看他名字取得好听,但是树枝弯曲茂密犹如一张利爪,光看上去就是邪门的很。 “应该是在前面了。”叶城握着手电指着两行车辙印和几株被撞倒的相思树,说道。 “相思...”马文化看着一片相思树林,脸皮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对这种树他小时候的印象可不大好,没奈何车子已经冲进去溪谷怎么说他们也得进去处理掉,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叶城走进相思树林。 谁知叶城前脚才刚一迈进林子里,忽一抬头一具半腐烂的动物尸体随风就荡到眼前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差点把后头马文化的心吓出嗓子眼。 叶城拿起手电一照赫然就是一具腐烂的野猫尸体被人用细绳在脖子上绑上一叠纸钱又给吊在相思树上。 寒江当地有句谚语叫:“死猫挂树头,死狗任水流。”说的是家猫野猫死掉后不能埋土里否则就会变为邪祟来害人,所以但凡家里有养猫死掉都会拿一叠纸钱绑在猫脖子上然后吊树梢上去。 而这种树十有八九就是相思树,相思树除了挂死猫外不少上吊自杀的人也都会选择相思树,所以不管是在叶城或者马文化看来相思树都邪门的很。 “呸!呸!呸!”看到被吊在树上的飘荡的猫尸体后马文化立马照老人教的连吐三口口水,接着又从自己头上扒掉三根头发,谁知叶城却转过头对他说道: “别拔了,一会你拔成光头都不够。” “什么意思?” 马文化刚想发问一抬头却看到让他遍体生寒的一幕,只见雾气迷蒙的相思树林的每一棵相思树上都挂着一具或者两具腐烂或者半腐烂的猫尸。 山风吹过一具具腐烂长蛆的尸体就这么随风飘荡,无声无息,那一双双还未彻底烂掉的眼珠子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都能把正常人吓出心脏病来。 “这...城哥,这...这些吊死猫怎么会这么多...”马文化腿脚发抖说着便不由自主地往叶城身边靠去。 “不对劲。”叶城拿起手电照射四周,周围都是悬崖峭壁没路进出不说就是下来都是一个大麻烦,正常村民就是想把死猫挂在相思树上也都是村头村尾随便找棵相思树挂起来就行,哪会专门跑来这里? 再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离最近的乡阳都有七八公里远,附近山头更是没有一点灯光更别提活人了,谁没事会专门跑这片山谷挂这一堆死猫的尸体?那不存心膈应人吗? “除非真有人故意这样,那目的是什么?”叶城一边思索一边向前走去,不管谁特意吊这些猫尸在这那跟他也没太大的关系,现在他唯一想做就是尽快把别克车烧掉后想办法离开这个无比诡异的溪谷。 可奇怪的事情又再度出现,刚刚叶城和马文化两人从高处看向明明觉得这片相思树林并不大,等两人真正往里一走却发现怎么都走不到头,哪怕是换过方向再走几遍也都一样,可诡异的是那潺潺的溪流声明明就在两人耳旁不远。 “城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迷魂阵或者鬼打墙?”连走半天已经有些虚脱无力的马文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着那无声飘荡的猫尸惊恐问道。 “鬼打墙?迷魂阵?”叶城瞪起眼睛应道:“那就是鬼打墙也得有鬼啊,你看这附近有坟头吗?再说了谁有办法把棺材抬到这片深谷里面来?那得费多大力气,吃饱了撑的?” “好像真没有。”马文化摇了摇头,不管是白天经过从上面看下来还是刚刚一路走来确实没见过半座坟墓,要说有鬼好像也不对。 接着他又问道:“那会不会是老人常说的迷魂阵?” “我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有人愿意摆阵总得有理由吧?你别说是为了迷住我们两个,这话估你自己信吗?”叶城摇头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密林中,几朵幽光碧绿的鬼火忽闪忽闪地飘来,将本就阴气森森的相思树林映照得更加可怖。 第53章 烧草(五) 一见绿油油的鬼火飘来,叶城顿时纳闷:“这里没有坟头,又不可能是乱葬岗,旁边还有溪谷水汽这么大哪里来的鬼火?” 鬼火,叶城自然是见过甚至于小时候还曾在旱地里被追过。因为叶城家那片旱地恰巧在一片乱葬岗上,以前大热天的傍晚时分偶尔能看到田里飘荡着不少鬼火,叶城也不怕有时候甚至会拿棍子去逗弄。 “城...城哥...” 不过虽然叶城不怕倒是把他身边的马文化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快瘫软下去好在叶城及时将他扶住,不过这片相思树林也是越看越觉得古怪。 只见他扶着几乎瘫软的马文化又试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后,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两个人还是没有走出去,反倒那几朵碧绿幽暗的鬼火一直跟着两人身后不远处飘荡,直把马文化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叶城拿着手电不断照着周围可树林里雾气蒙蒙,哪怕是强光手电都无法穿透根本没办法看清方向,无奈下他只能给自己和马文化各自点上一根烟后就在马文化诧异的目光中从包里翻出来一捆敬神香。 “城哥,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香火?”马文化不解地问道,难道他是打算点香磕头请这里的东西放他们两个人出去吗? “你先别问。”叶城微微摇头,绕了半天都没出去加上这附近古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叶城内心总感觉要出事后他决定试试老庙公严清波教过他的一个办法。 只见叶城却又拿出一条红色绑带绑在头顶随后点起三根清香插在三根绑定后,起身立定闭起双目,在心中不断默念:“吾本炼狱死囚,轮回凶煞...” 很快叶城头顶上的三支问路香开始剧烈燃烧,化作三个亮眼的红色光点穿透重重迷雾,接着叶城眼睛一睁双目变得无比凌厉,脚踏奇特的步伐一步一步重重走了出去。 “城哥你手电还没拿!”还没反应过来的马文化捡起放在一边的手电赶忙追上,可任凭他怎么询问此时的叶城都是一句话不说,反倒是其身上弥漫起一股极其强烈的气息后两人身后的鬼火顿时消散无踪。 就这样不足七八分钟后叶城便带着马文化一起穿过这片诡异的相思树林来到铺满碎石的溪谷旁边,也就在此时他头顶上的三支问路香也彻底烧完。 马文化转头看向身后那片阴森森黑漆漆的树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对着叶城叹服道:“城哥,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你也太厉害了!要不是你说不定我们两个都会不明不白得死在里面,我怎么感觉你跟师公学过?” “没有,以后再跟你解释。”叶城拍了拍马文化的后背安慰道:“反正出来了就行,先抽根烟。”说着他拿出烟盒又递了一根烟出去。 刚刚他用的正是之前老庙公曾经教过他的请神问路,所谓头插三炷日头香,开天散雾显阴阳,虽然自己不能将金身太子请乩下来,但是问问路还是可以的。 也幸亏他自己还有一层乩童的身份否则他感觉真要在那片树林呆下去非得出事不可,现在他回过味来甚至觉得很可能一开始何兴业就是看到树林里的什么东西才被吓死也说不定。 “车子好像在那边。”休息差不多后叶城喝了一口水,拿起手电往溪谷旁边的怪石堆一照,一辆轿车的轮廓隐约可见。 “嗯。”马文化嘴咬香烟猛抽两口回过精神站起顺着手电光的方向看了两眼后,肯定道:“是我们坐的那部车子没错,没想到能跑这么远下来。” “走吧。”叶城也不废话抬脚向前没走多远便走到已经被彻底撞烂的蓝色别克车旁拿起手电照了几圈后,发现车子因为滚落太远严重变形不说,车上的东西更是散落一地就连两扇车门也都是摇摇欲坠。 接着他就从撞烂的车里摸出几张纸巾搓成长条又掰开油箱盖往里探进去泡了一会拿出来用打火机一点就往车上扔去,一团火苗瞬间窜起转眼间就将蓝色的别克车身整个吞没进去。 “你看这里好像也有人烧过东西。”这时马文化借着燃起的火光无意间瞥了一眼车旁边的石堆处的一堆灰烬对叶城说道。 "我看看。"叶城返身拿着手电走近后低头一照,他那堆没烧全的居然有一些纸钱的余角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些没被烧掉的糖果和残缺的衣服裤子。 再多看几眼后,叶城的脸色顿时一变:“这是烧草?” “好像...还真是!”马文化蹲下身来仔细瞧了两眼,奇怪道:“真是烧草没错,可这里怎么会有烧草?” 在寒江当地正常人死后都需要停棺七天,七天后出殡,出殡时队伍走到一半就会分成男女两队,男的跟着丧葬队抬棺上山掩埋。 而女人则是回家带着事主的老婆或者女儿或者母亲一起去将死者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一些生活用品打包,然后带上一些纸钱香烛和果品在附近的水边找一处师公指定的地方烧掉,这种仪式就叫烧草。 “你看那还有...” 可还没等马文化诧异完,叶城拿起手电往前一照,只见溪流旁边每隔不远都有一处烧草留下的灰烬,沿着整条溪水两侧延伸分布,甚至可以说是密密麻麻...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没事会跑这么远又费尽周折下来无人的深谷里烧草,而且一烧就是这么多? 而且按一处烧草算一个亡故的人来算的话,光这两边的烧草堆得死多少人? 而且更让叶城诧异的是溪流的水位可不是固定的,要知道每次台风一来溪水就会暴涨两旁烧草留下的灰烬也会被尽数冲走,要按这样算那岂不是说这些人很可能是同一时间或者相邻时间死掉的? 可现在又没土匪战乱的也没听过哪里有瘟疫上哪能一下子死这么多?叶城越想越觉得无比渗人。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他身边马文化却发现了一些异样。只见他拿过叶城手上的手电筒走到溪边的烧草堆里仔细翻看,接着他就从里头翻出一片没烧完的衣服残片。 只听他目光迷离,手臂颤抖地拿起那片没烧完的蓝色粗布,嘴里不断喃喃自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还是说你认识这些人?”叶城走近后,问道。 “城哥...”马文化将那片没烧完的衣服布料递到叶城面前说道:“他们...他们是被压在井下的那些矿工,这是矿里的统一工作服我家里还有两件。” “啊?!!”叶城瞬间呆住,这些烧草堆居然是被压在井下那些矿工的? “如果这些烧草是那些枉死的矿工那按道理烧草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才对,难道你没来过?”叶城不解地问道。 “没有。”马文化缓缓摇了摇头: “包括我的父母在内我们都没办过一场完整的丧事,因为赔偿的问题很多矿工的家人到现在还在往市里去上坊,可怎么都没有结果,而且按照我们的习俗没有遗体就不能烧草,比横死的还不如。” “没有遗体就不能烧草?”叶城追问道。 “对,哪怕是横死的都可以,但找不到遗体的就不能,他们甚至连小功德法事都不能做。”马文化泣声应道。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叶城起身看着这一堆堆黑色的灰烬,再看向不远处那片无比诡异的相思树林,一个古怪的想法顿时在他脑海里浮现。 第54章 冤冤相报 寒江当地的老人常说相思吊魂,当地人就算是种相思树至多就是一两棵根本不会种到房前屋后更不会刻意成林,一来没人会把这种树往搞家门口膈应自己,二来据说成林后容易将路过的人给迷住。 “这人也太阴毒了!”叶城蹲在一个烧草堆前点起一根烟,长长地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道白气,思前想后对于整件事他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溪谷旁边的这片相思树林是自然而生,地处偏僻的深山溪谷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但是刚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前年马文化工作的那个矿井塌方压下几十名矿工,黑心老板为了赚钱强行封锁消息不往上通报活活把几十个工人压死在井下成了冤魂。 谁想最后被马文化捅到卢德明那里去爆了出来,不过黑心老板手眼通天先是拿法人矿主当了替死鬼去坐牢,一年后又打通各路关节重新开张。 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或者害怕被压死的矿工作祟,他就找人来抓来几十只野猫弄死后又用了不为人知的办法将矿工的冤魂引到猫身,吊在这片相思树林里让这些冤魂怎么都走不出这片树林。 最后更是弄来这些被压死的矿工遗物在溪谷旁边烧草,不过叶城却不明白烧草的真正含义。 但是他隐约感觉到既然是烧掉矿工的遗物那也许就是在抹去亲人对那些枉死矿工的思念,让他们真正变成孤魂野鬼困在这片相思树林里永不超生。 “城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这时马文化也稍稍缓过悲伤的情绪,蹲在他身边对他问道。 叶城点点头,应道:“想通了一点,但还只是猜测。” 他觉得何兴业为什么被逼问一半时会被活活吓死,原因可能有两个,一个是他作为矿里的高管很可能知道这片相思树林的存在和里面的东西,所以当时无意中瞥见后被活活吓到。 另一个就是或许真是被困在树林里的矿工怨魂看到仇人后显形将他给吓死,对叶城来说不管是哪一个都脱不开这片诡异的树林。 马文化抽了几口烟,沉默一会后对他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往下找路出去,还是返身想办法攀爬上悬崖?” “这片悬崖坡度太高下来还好说,真要上去难度实在太大,更何况你觉得我们再钻进去那片林子还能出得来吗?”叶城把烧红的烟头往掌心一按,一股刺鼻的烧焦肉味滋滋冒烟把马文化看得头皮发麻。 “我可不敢再钻进去,刚刚实在太可怕了...要不我们往下走?”马文化猛地摇了摇头,这片树林光看都觉得阴森恐怖更别提再进去,真要进去怕是没办法再走出去,更何况这么黑的夜晚去爬那片悬崖也确实太危险。 叶城摆了摆手:“先不着急,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吊死在树上的猫还真是一个邪法,我们既然没办法问出来老板是谁但既然老巧合来到这里,那怎么说也得阴那个老板一回不是吗?” “啊?”马文化眨了眨眼:“还能这样吗?那我们该怎么做,是要等白天把那些野猫的尸体放下来烧掉?” 谁知叶城直接摊开双手:“别问我,我也不懂。” “额...”马文化有些无语,你不懂刚刚还说得那么起劲。 “不过我认识懂的人啊。”说着叶城嘿嘿一笑拿起手机便拨通闇雷庙里任六一的电话: “喂,偷鸡摸狗的。” 另一边闇雷庙里正在庙堂一侧打着地铺的任六一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的小灵通响了一阵后不情不愿地探出手接起来,谁知刚一接通就听见对面喊自己是做贼的,顿时没好气地问道: “你谁啊?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把人吵醒还不会说人话是不是?” 叶城眼一瞪:“我是你叶大爷!” “我还是你爷爷呢!”任六一直接顶了一句回来。 “你小子皮又痒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回去先给你脑瓜开个瓢,再跟你算算我那些钱到底被你偷去多少!”叶城瞬间就把声音提了几分上去,嘿笑着呵斥道。 一提到叶城的名字任六一的牙齿就发酸,上次让他连扇几个大耳光脸肿好几天不说连后槽牙都给打活动了。 “原来是...叶...叶大哥,叶大哥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刚想发火的任六一一听是叶城顿时就没了脾气,急忙起身好声好气地回道。 “你让严庙公接下电话我有事找他。” “啊?”任六一看了看周围,任青朔任青玥两兄妹好好地躺在床板上睡觉,但是老庙公严清波此时却不在茶水间里,当即他也只能回道:“你等等,他好像人不在我起来找下。” 说着他便揉了揉睡眼又伸了两下懒腰爬起来后往门口走去,一出门便看到庙门里的一侧庙公严清波正点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手捧一本古朴的线装书正在认真翻阅。 “严师傅,叶城说他有事找你。”任六一走到严清波身边就把手里还未挂断的小灵通递了过去,同时他的内心又有些疑惑: “这庙里又不是没有电灯,好好的电灯不用非要点死人用的煤油灯,这老家伙还真够抠唆的 ,为了省这点电费他不嫌膈应?” 严清波先是放下书籍喝了一口茶叶才不急不慢地拿过电话,说道:“我是严清波。” “老庙公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叶城清了清嗓子,不似刚刚那般玩闹心态,先是对严清波说了一声抱歉。 “打扰倒没有我正好也在看书,有什么事你说就行。”严清波刚一听是叶城就想到他肯定有重要事情找自己,否则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他从没打过电话不说,更别提半夜打来。 “是这样的....”叶城点了点头,当即就把大致的原委跟严清波说了一遍,就是撞人下山的细节他肯定不能说,只能说含糊推脱是无意间跑进来。 待他讲述完后,电话另一边的严清波先是沉默了足足好一会,才对他问道:“你确定是乡阳铁矿老板找人弄的这些吗?” “八九不离十。”叶城肯定道。 “那就不太好办了。”严清波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地回道。 “老庙公你知道铁矿的老板是谁吗?”叶城反问。 “不知道具体但是比你清楚一些。”谁知严清波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换过话题对他解释道: “能想出这种古怪邪法并且真敢这么做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师公能够办到,至少都是要大庙出来的正传大师公才可以,单说你认识的李火旺就不行。 如果你想替那些枉死的人做法事破阵就肯定会惊动施法的人,进一步铁矿的老板也会知道,以他们那些势力一般的庙宇不一定敢接这种法事。” “那兴海宫可以吗?需要多少香火钱我可以出。”叶城问道,据他所知兴海宫可是寒江大庙,信众无数势力强大,按理说应该不会怕铁矿的老板才对。 谁知严清波却告诉他:“兴海宫虽不用担心乡阳铁矿那些老板的报复,但是很难说他们会不会接,这里头牵扯到太多事情光在电话里一两句也讲不明白。”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叶城想的就是简单的坏一下那个老板的好事,没想到在严清波这里听来却是个大麻烦。 “也不是完全没有。”严清波喝了一口茶叶,认真说道:“像丰南大庙海圣宫就不会在乎乡阳铁矿的那些人,更何况他们的理事长还是宗亲会的巨头,别说在寒江这个地头就是放眼整个临海也没人敢去找他的麻烦。” “那就找海圣宫,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叶城咬咬牙应道。 “难,非常难。海圣宫根本不会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想要请动他们已经不是钱的问题,我还是白天帮你联系下我师兄李火旺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第55章 冤冤相报(二) 叶城无奈道:“看来也只能这样,那就麻烦庙公帮我说一说。” 就在叶城将要挂断电话时严清波又对他提醒道: “没事。不过我提醒你人身上有三把火,正常人只要进去那片树林一个不注意三把火都会被吹灭,你有金身太子护身或许没事,可你朋友如果再进一次真火全灭那就只能等死,所以千万别再往那片林子走,明白吗?” “那如果只是简单的起乩进去把林子毁了,是不是也能坏了他的风水阵?”叶城想了一下又问道。 “难说。”严清波是庙公虽然懂一点风水上的东西但却不是师公,他对叶城说道:“如果只是把树林破坏那还不简单?就怕你把林子砍掉邪祟就缠到你或着你家人身上,施法的人还巴不得你这么做。” “竟然还想搞我和我家人?那不就是我女儿吗?” 叶城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布这种又邪又毒风水阵的人还真他妈的毒,就算你看出点门道一怒之下直接破坏,结果反倒是上了人家的套子活生生当了一回替死鬼。 越想叶城心里就越怒,一股无名邪火蹭蹭就往头上冒,马文化那枉死的双亲不说,单就这么恶毒的家伙自己不把他找出来把他胳膊手脚都卸了那就不算完! “当然能。”老庙公喝了一口茶,又对他告诫道:“就是你身后的那位尊神太过猛烈,不下来还好,一下来到时候真把那些枉死的冤魂统统扑灭,到时候你给施法的白白当了一回杀人的刀不说,还得自己去背下那些报应。” “我明白了,谢谢。”听到这里叶城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这个人几乎把所有的可能都给算得死死的,要不是老庙公一再提醒他还真有这么干的想法。 眼见叶城已经听进去严清波也是放心道: “你想对付背后的人就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沉住气,这两天先回来庙里一趟我们商量下具体怎么做。 还有,一会你出去的时候顺着水路一直走就看见一个块圆滚滚大石头,石头上应该有用朱漆画的五鬼符,在那附近找找应该就有路可以出来了。” “好,那我这两天尽快回一趟庙里。”经过老庙公的提醒他的心里也有了底数,不过他的内心也奇怪严清波怎么会对这里这么了解。 “城哥,怎么样有办法没?”眼见叶城打完电话,马文化赶忙凑上前来问道。 “有,我们边走边说。”说着叶城偏过头看了看即将烧尽的别克车一眼后打起手电,带着马文化一起两人顺着溪流一路往外摸黑而行。 “老庙公说能做下这种事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师公,很可能是一座大庙的正传大师傅。”说着叶城扭头对马文化问道:“你在矿里工作过,有没有听过矿上和哪座大庙的关系比较好?” “大庙?”马文化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不太清楚,不过以往矿上要请水,开工,出新土或者封矿的这些事都是请通天岩的人来做,至于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 “通天岩?”叶城在脑海里搜索一遍,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按道理寒江有名的大庙他应该都听过才对。 马文化对他介绍道: “就是在乡阳集市还得往山上再走十多公里的山路才能到,山路走到尽头就是雪峰顶那里是寒江海拔最高的地方,冬天最冷的时候还会下雪所以我们都管那叫雪峰,那里有很大的一座古庙就是通天岩,我们这附近的人也都会去那烧香。” “那如果是大庙怎么说我也应该听过,不过你说的我却没什么印象?”叶城反问道。 马文化想也没想,当即应道:“乡里的老人常说通天岩看远不看近,看阴不看阳,虽然在寒江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附近几个县城信众却不少,而且很多在外地做生意的寒江人也都会在回乡时专门跑来进香。” “通天岩里的师公呢?你见过没?”叶城又问道。 “很少见。”马文化撇撇嘴:“他们那些师公好像都是赣西来的,不仅很少出来替人做法事,庙里不看卦不求签诗,也没有乩童,白姑更别提八家将了所以很少能见到,要不是我在矿上做过小工以前还真没见过。” “那还真是有点怪。”叶城呵呵笑了一声。 “可不是怪嘛,但是架不住人家香火旺啊,添油的外地人也多,逢年过节那是一茬接一茬的来进香,个个都是豪车或者大巴,光收香火钱都能收到手软。”说着马文化还连连感慨。 “通天岩...”叶城微微点头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这时马文化又对他问道:“城哥,那座庙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不过我听你说总觉得不大对劲,还得等我回去具体问问我庙里的老执事。”叶城则摇了摇头。 “你庙里?城哥你现在在庙里做事?”马文化听出弦外音,十分惊讶地问道,他不明白一个死囚逃犯怎么还成了庙里的人?再说什么庙敢收他这种人? 叶城翻了翻白眼:“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乐意,但是没办法。”随即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挡在溪流中间大石头说道: “刚刚庙公跟我说要找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这块石头倒是够大够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块。” “找石头干啥?”马文化奇道。 “老庙公说找到石头就有路出去。”叶城则解释道。 “还能这样?”马文化顿时有些惊奇,可大石头摆在溪流中间找到了又怎么出去?难不成还要把这么大的石头搬开不成?谁有这么大的力气? 叶城也没多想,不过对于老庙公严清波的话他倒是没多少怀疑,直接拿起手电对着溪水中间的石头照了照,说道:“先去看再说。” 随着两人慢慢走近,挡在溪流中间的石头也越来越明显,刚刚在远处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块石头不小,等到近处一看,这何止是不小简直是大得有些离谱。 光看周身起码都有三丈多,平地拔高也有三丈,看着圆滚滚但是近看表面却有些坑坑洼洼的小洞,底下长满一圈一圈的厚厚青苔环绕,挡在溪流中间直接将溪水一分为二,远远看去就像一面大鼓,近看却是一颗大得吓人的石蛋。 “还真有...”叶城拿着手电绕向大石头的前面,果然上面就像老庙公说的一样用被人赤红的朱漆画了一个特别大的五鬼符,这里很显然跟一开始他们遭遇的吊死猫的相思林,溪谷旁边的烧草堆一起组成了一个天然的阵势。 “石头是找到了,可路在哪呢?”马文化左瞧右看周围依旧是黑漆漆一片更没有看到到什么路。 叶城也有些没明白,他先是瞧了石头几眼后觉得实在不行那就先爬上这个大石蛋顶上瞧瞧,一想到这他便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越过溪流直接挂在大石蛋上,伸手抓着表面那坑坑洼洼的小圆洞很快便爬到石蛋的顶端。 谁知还没等他站稳,两条手臂粗细五尺多长的褐色毒蛇已经人立而起发出“嘶嘶嘶嘶”声音,下一秒便一左一右毫无预兆地直扑叶城的面门而来。 “都给我死远点!!”叶城虽然对付不了相思树里的那些东西,但收拾两条毒蛇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他一鞭腿踢出就将一条毒蛇凌空踢飞,再一伸手掐住另外一条褐色毒蛇的七寸一甩手又给扔出去老远,低头一看才注意到地上还有四五枚白中带绿的蛇卵,没想到这个大石蛋顶端居然是个蛇窝。 第56章 母大虫 眼见蛇卵没什么威胁叶城也就不再理会,可一转眼手电便照到蛇窝旁边的一幅内容古怪的阴刻图案。 在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间,一群画有诡异脸谱面具的人对挂在悬崖峭壁上不断渗出鲜血的八具硕大棺木又跳又舞,肢体动作极其夸张和荒诞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叶城举着手电照了照周围可石蛋顶上除了这副石刻图和一窝毒蛇外却再无其他,再一看那副阴刻图只见雕工古朴,痕迹久远一看少说都有几百年的历史,至于石刻图旁边那几个歪七扭八的三个字他倒是一个都不认识。 叶城虽然感觉奇怪但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这地方本身就已经够怪的再多一幅怪图对他来说也就那样,只不过那些围着棺材带面具跳舞的人,他心里却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城哥,看到路没有?”就在叶城仔细看着石刻图的时候溪谷旁边的马文化对他大声喊道。 “还没有!”既然看不明白叶城也只能不再多想,起身打着手电照向远处,几番寻找下一条隐没在树丛里的小路很快就被他发现。 因为靠近溪谷的那一段路已经被野草和树丛所掩盖,如果他不爬上这块大石头的话说不定还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找到了!”叶城朝着站在溪水边的马文化打了个手势后便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来,刚一落到松软的草地后叶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指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对他说道: “那边有一条小路看样子是有人专门开路下来。” “行,那我们走吧。”马文化点了点头既然找到路那他也就放心下来,起码不用在这个鬼地方再兜圈子了。 “走。”说着叶城便拿着手电在前面带路,果然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没走多远两人又强行穿过一片比人还高的茂密草丛后,一条纯靠人力用柴刀和锄头生生开辟出来的小路出现在面前。 “难怪刚刚半天没看到路,这堆茅草长得也太离谱了。”穿过草丛后马文化脱下身上的衣服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摸着手掌和脸上被割开的几道浅浅血口,不住抱怨道。 “走吧,就是不知道这条路还得爬多远,不过有路总好过没路。”叶城看了一眼隐没在树丛里的小路,打着手电便向前摸去。 两人沿着陡峭湿滑的小路一边走一边抓着两边的树藤借力,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到盘山公路的路沿,刚一爬上来更是一屁股坐在路边吭哧吭哧的大喘气。 不一会眼见休息得差不多后,两人又沿着盘山公路走了足足两小时,直到凌晨四点,叶城和马文化双腿酸软犹如灌铅才走到停放摩托车的地方,彻底离开这里回到叶城在江富的住处。 一回到房间后,叶城告诉马文化自己随便弄,一说完他就直接往沙发上一躺,鞋也不脱倒头就睡,活活折腾一晚上又是惊又是吓兼着还爬了半天的深谷,就算是体魄强健的叶城同样都扛不住。 转眼一觉醒来,刚一睁眼叶城发现时间已经过晌午,再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马文化一个人靠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高楼层层叠叠,听着街市上的水水马龙,默默无语。 “想什么呢?”叶城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问道。 “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给父母报仇。”马文化转身递给了叶城一支烟。 叶城沉默了一阵,慢慢将拿着手里的香烟捏成一团,缓缓说道:“我也想,每天都在想。” “城哥,你说我真有机会找铁矿的那些老板算账吗?他们势力那么大,又那么有钱,还有昨天峡谷里那些东西,你说我要是失败会不会也被他们派人杀掉,变成冤魂被那些人给挂进那片树林里?” 马文化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 “大白天的唉声叹气干什么?”叶城露齿冷笑:“我要是像你这种想法当初在看守所早让那些武警拖出去枪毙了,还能活到现在?” “可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比少了我一个脑袋还是少一条腿?我可记得12号房的那个死刑犯,瘦不拉几的一只胳膊还是个半残不照样把他们那个村霸给宰了才给抓进来?” 面对叶城的质问,马文化默不作声。 “还有那个何兴业死了就死了,这么大的一家矿场难道除了他就没有别人知道老板是谁了?”眼见他不吭声,叶城点上一根烟追问道。 “有。”马文化点点头。 “谁?”叶城仰头吐出一道长长的白烟。 马文化想了想,回应道:“矿上的财务,何兴业的老婆母夜叉就肯定知道,而且说不定她知道的比何兴业还要多。” “你小子行啊。”叶城咧嘴笑道:“昨天晚上才弄死人家老公,现在又想着去搞她老婆。” “我是说真的。”马文化转过身,眼里隐隐冒出一股怨气: “那女的黑不溜秋的身肥体胖,长得就跟个活秤砣一样不说还彪悍泼辣,心眼又小又毒,骂起人来比流氓还脏, 她不仅在矿上做财务还私下放高利贷给那些矿工,还不上钱的是真能拆你房子或者把你卖给老西的那些黑煤矿。” “女的放高利贷?这还真是有点新鲜,难怪你会叫她母夜叉,不过我昨天看何兴业虽然年纪不小不过保养倒是可以,打扮得也人模人样怎么会看上这种母夜叉大秤砣?”叶城好奇道。 马文化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听人说她是矿上大股东的妹妹,好像是亲妹妹,没有她何兴业也进不了矿场更别说当什么安监经理了,所以我觉得她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何兴业要多。” “那行,确实可以找个机会把这个母夜叉给绑了。”一听到这叶城也就同意下来,不过同时他又奇怪道: “你刚刚也说了那个母夜叉这么凶,又是放高利贷又是卖人给黑煤矿,何兴业还敢在矿里玩这么花?就不怕被母老虎给扔矿井里?” “那两口子就是搭伙做做样子,实际上私底各玩各的,男的玩别人老婆,女的就去找小白脸,矿上也不全是粗黑的矿工也有坐办公室里头那些白白净净的男大学生, 而且何兴业这个人很会钻营和安监局的那些领导关系不错,或许是这个原因母老虎和她哥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懂了!”叶城双掌一拍:“下午我先给你租一套房子,你再跟我回庙里一趟把那里的事情商量下怎么弄,然后我们找时间会会这个母夜叉。” 第57章 闇雷庙 “租房子?”马文化看了看这百多平的商品房,十分不解道:“城哥你这个房子不能住人?” “你这什么话,不能住我还能住这里?”叶城直接白了他一眼。 “那这也有两个房间,东西也齐全,干嘛还浪费钱再多租个房子?”马文化追问道。 叶城举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你忘了我还是个死囚逃犯?还有那两个黄毛不明不白在土楼里失踪,就算你现在不是逃犯你跟公安那说得清吗?” “说不清。”马文化摸了摸脑袋,又问道:“可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两个都有问题,住一块也没事吧?” “亏你还被抓过一回。”叶城没好气地解释道: “你知道公安最喜欢趁别人休息或者睡觉的时候给你来个一锅端,虽然我有自信他们短时间不会摸到这里来但怎么说两个人凑一块风险还是太大,一人一地有事联系就行,兔子都知道挖三个窝,你这智商还不如兔子?” “哦,我知道了。”马文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看似粗犷的叶城会这么谨慎,难怪他当初能从看守所逃出来后还躲了这么多年都没被逮到。 “你啊。”叶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就是穷惯了,这点要钱要省,那点钱要扣,扣给谁?到时候真让逮进去还不是让看守所那些狗皮给吃了?” 事实上叶城之所以让马文化单独再租一套房子除了不把两份风险叠加一块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他见到左文良,两边他都尽量保持单线联系,这样就算是一个落水,另一个也不会被拉出来。 至于房子实际上叶城自己还另外租了一套房子,左文良绝对想不到一大半的时间里叶城并不住在这间屋子里。 他看似胆大,手黑,实际上做事情都会留一个心眼,这也是他多年逃亡生涯下来保持的一个习惯。 “这是租房子的钱。”说着叶城便从房间里拿出两沓钱丢到桌上,直把马文化吓了一跳,现在他已经这么大方了吗?动不动就拿个两万块出来? “这太多了城哥...”马文化赶紧推辞道。 “不多。”叶城咬着一根烟,扯了一下他那穿得破旧的衣服说道: “你自己去租个房子尽量离我这远点,剩下的买一部黑车再套一副牌照顺便去弄个假身份证,买一部手机,还剩下的给自己收拾收拾,瞧你这身穿的也太寒酸了。” “都跑路了还有必要在意形象吗?”马文化反问道。 “我看着不舒服,在不在意是你的事,你这样好像就是我差了你一样。”叶城直接往沙发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应道。 马文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洗得泛白的衣服,再看穿得精神抖擞的叶城无奈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叶城这些钱从哪里来,不过看他那完全不心疼的模样估计也真不是好来的,可一想到自己也是一身麻烦当即也就没了抗拒。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你说的那个庙里?”把钱收进包里后,马文化问道。 “你先去把我说的事情弄了,我们再汇合。”躺在沙发上的叶城侧过脑袋对他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说着马文化就起身一想起叶城还没吃饭,又对他问道:“城哥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先下楼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不用了,冰箱里还有些菜和面线,一会我自己弄点面线糊先对付下。”叶城手一摆,忽然想起什么又对他吩咐道: “不过你回来的时候要是有经过钟楼的倒是可以帮我带几个肉粽回来,记得要正港的钟楼肉粽。” 寒江肉粽不同于别北方和内地的那些糯米甜粽或者简单包个鸭蛋黄的咸粽子,寒江肉粽选料非常考究,而且配料多,个头大油润又吃不腻。 做的时候先用糯米浸透晾干,加卤汤浇上红葱油再放锅里炒,然后加上大块瘦肉,板栗,芋头粒,大虾米,香菇,瑶柱,香干最后用洗过竹叶包好放在大灶台里慢慢蒸好。 最后吃的时候必须沾一点寒江本地的甜辣酱或者沙茶酱,那真叫一个回味无穷,恨不得能把手指都舔个干净。 小时候叶城家里穷,记忆里最深的味道就是端午节的时候守在灶台旁边眼巴巴等着老妈蒸好肉粽,然后直接就在灶台旁边大快朵颐,对比现在那些外包装唬人的垃圾食品,叶城最爱的还是这一口老味道。 “好,那我先去了。”马文化点了点头,就把刚刚叶城交代的事情在心里重新过了一遍打了声招呼后出门出去。 过了一会叶城起身做了一锅面线糊随便吃了几口,吃完洗个澡换过衣服的时候恰巧看到自己扔在抽屉里的那堆高档手表,瞥了两眼后从里面选了一块比较硬派的黑色欧米茄出来戴在手腕上,随即往沙发上一躺继续看电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响动,他拿起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多看两眼后随手接起却不出声。 “城哥,是我马文化。”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马文化的声音。 “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叶城问道。 另一边已经换过一身浅色毛衣加休闲裤的马文化回道:“好了,房子也租好了就在靠近江口这边,我要的车子没现货他要我等两天,身份证也是明天才能有,肉粽我买了,现在我是回去还是?” “你在哪,我直接接你去庙里。”叶城扭了扭脖子“噼啪”响了几声后双腿一跃直接就站了起来,问道。 马文化看了看周遭,应道:“江口,江口新村这边有块很大的石头路牌,我就在那等你。” “还挺偏,行,你在那等我。”叶城一边穿鞋又拿过包里的车钥匙,他没想到马文化会把房子租道江口那么偏僻的地方,他的印象中那边应该没有商品房才对。 “好,那我等你。”说着马文化就要挂断电话,却又听叶城说道:“你再顺手帮我买几盒小孩子爱吃的东西,两盒保健品和一箱水果。” “小孩子还吃东西?”马文化有些诧异,难道叶城要去看他女儿?在看守所的时候马文化可是听他说过自己有个女儿。 “你买就是。”叶城也没过度解释当即就把电话挂断,买小孩子爱吃的东西自然不是去看女儿,虽然他真的很想看但是那却不能,甚至连给钱都不敢,现在的他必须要忍,忍住思念,忍住许多情感。 买这些东西是他临时想起闇雷庙里的任青朔和任青玥两个小兄妹,既然回去那就给他们两带点东西,另外庙公严清波那里也可以顺便带点。 可就在他刚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却意外地想到闇雷庙旁边的那片诡异大竹林,要是没有溪谷那片相思树林的遭遇他还没觉得什么。 可如今一细想那片看着就无比邪乎的大竹林会不会跟相思树林一样,也被什么人弄了什么邪门的东西进去?要知道那片竹林可是比溪谷的相思树林大了好几倍,就是大白天看都觉得阴气森森。 “相思树林?大竹林?”真一细想下来,叶城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第58章 闇雷庙(二) 当叶城的黑色雅阁往江口路旁的大石碑靠近时,一转眼就已经看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马文化正探着脑袋不停地四处寻摸。 “看什么呢?”叶城把车子靠到他旁边,摇下车窗。 “卧槽!城哥你这...这都开上进口小轿车了?” 马文化眼睛瞪得滚圆,在那个遍地嘉陵五十红色大公鸡的年代小轿车绝对是有钱人的专利,更别提这种进口的本田雅阁了。 “上车吧。”叶城也没搭话,对他招手道。 “嗯。”马文化拉开车门后先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塞进后排把车门一关,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后左摸摸右看看,不住感慨道:“这车真好,城哥你哪里搞来的?” “杀人。”叶城嗤笑一声,挂上档位后便朝大路开去。 “啊?”马文化一愣。 “瞧你这样。”叶城微微摇头:“既然决定出来跑,胆子要大,手要够黑,真靠书里说的勤劳努力,你父母和那些矿工是成天在暗无天日的井里刨土挖矿是够努力了,结果呢?” “可我们挣的钱起码对得起良心...”马文化不甘地反驳道。 “良心?”叶城冷笑道:“这世道还有人有良心吗?那些良心的工人被压在矿井下枉死不说,还被人做成死猫吊在树上等着害人呢。” 不等马文化说什么,叶城眼神无比冷漠地说道: “从我进去看守所的第一天,到逃出来的这几年,就没见过一个有良心的人能发财,有良心的...不仅死了,还被人灭了一家六口,挖肠剜心,甚至连死后的尸体都不知所踪。” 叶城的话让马文化呆足半晌,又觉得可怕,虽然他不知道叶城说的正是林朝东一家,可从他那无比冷漠的脸庞他还是感觉到了滔天的恨意。 “可我总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自己...”过了许久,马文化才弱弱地回道,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老实人,要不在看守所叶城当初也不会一眼看中他。 “你记住。”叶城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边抽着烟,淡淡说道: “这世界不是疯子,就是骗子,要嘛就是傻子,就看你自己愿意当哪种人,很多人是人前君子人后衣冠禽兽。 想报仇就得疯,不疯魔不成活,你下不去手敢下手的人多得是,就说那些矿上的老板一个电话,一句吩咐就有一堆人过来把先你给宰了,他们还不用像我们那样进看守所等死。” “.....”马文化沉默,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叶城的话,可事实就是这么摆在他的面前,有人埋了几十个条人命却还是高高在上地享受一切,而他就因为一个举报要一个公道就落到如今的地步,这就是现在的世道。 常言道,既在江湖内必是苦命人。 不管是闇雷庙里偷鸡摸狗的任六一,还是现在的叶城,马文化,或者左文良他们这些混过江湖坐过牢的人,没有一个生来就是好命,他们也曾相信过努力就会改变命运,可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更加黑暗的结果。 老人常说的:“歹竹出好笋”在叶城看来那就跟抽奖一样,一万个寒门都挤不出来一个贵子,更别提多少人家连寒门都不算。 两人一边开一边聊,黑色的雅阁很快穿过乐华镇上沿着山路往小乐山的方向一直开去。 “城哥,你这是去哪?我好像没听说过小乐山有什么出名的寺庙?”马文化好奇地看了看窗外梯田风光,问道。 “不出名才好,清净,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寺庙又不是野鸡窝子,搞那么热闹干嘛。”叶城笑了笑,他还巴不得躲在这没任何人知道,真要换一座人多的大庙难保哪天不被人给认出来。 不一会叶城的车子开上小乐山一条小路又走了十几分钟后终于看到闇雷庙的金色琉璃顶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 在经过那片古怪的竹林时叶城特意多看了两眼,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片大竹林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现在明明没有风,可竹林里却依旧传来“呜呜呜”那种似哭非笑的怪响,光听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闇雷庙?没听过。”一下车马文化看着前殿大门上的匾额仔细想了一遍后摇头道。 “把剩下的东西带上。”叶城一下车扭头提起两箱小孩子爱吃的蛋卷和花生糖,对马文化说道。 “嗯。”马文化钻回车里将剩下的东西一一提在手上。 就在叶城将要迈步往庙里走去时却意外地发现往日几乎没有半个人来的小庙,今天却多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香客正在广场上的香炉绕香,一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附近的村民,这不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叶城叔叔~~”就在叶城刚一走到庙门口,眼尖的小女娃任青玥就快步跑向前来,脆生生地呼唤起叶城的名字,而较为腼腆的任青朔则跟着她的身后一同跑来。 “乖。”叶城伸手摸了摸任青玥的小脑袋,对她问道:“怎么庙里还有人来烧香?” “叶叔叔你这话好奇怪,庙里难道不应该有人来烧香吗?”任青玥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反问道。 “额...我是说以前都很少有人。”叶城略一尴尬,他差点被这机灵的小女娃给问住,当即尴尬地解释道。 “因为我们来这里了呀。”小女孩年抿嘴得意地笑道:“附近村里的伯伯婶婶听说庙公爷爷收养了我们就都来看看,然后就来烧香了呀。” “这样...”叶城摸了摸下巴,原来小孩子果然是到哪都招人喜欢吗? 其实他却不知道寒江人都认为能被寺庙收养那是一种大福气,一听说老庙公严清波收养了一对小兄妹那更是被村民认为是金童玉女,有金童玉女的庙也就有了灵气,所以从他离开的这几天庙里每天都有不少人来上香。 “来,这个你们兄妹俩拿着,别贪吃记得留一点。”说着叶城就把手上两箱子点心拿了过去。 “谢谢叶叔叔,我要分给庙公老爷爷还有任叔叔吃。”任青玥穿着碎花棉袍笑容灿烂地答应道,两兄妹从小就是孤儿,能靠着东家西家的残羹剩饭吃饱都已经不错,零嘴那是想都别想。 “谢谢叶叔叔。”小男孩任青朔比较腼腆,当叶城把点心放到他手上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两个小孩子好可爱。”这时叶城身边的马文化上前,看着灵动活泼的小兄妹说道。 “都是穷苦人家来的还都是孤儿,母亲染病去世父亲在外打工从工地上掉下去摔死了,最近刚被这里庙公收养没多久。”叶城则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马文化点了点头,接着又从身上各自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两人的口袋里,说道:“马叔叔今天没带红包,这个就先当零花钱用,下次再给你们补大红包好不好?” 两个小孩抬头,先是看向叶城似乎在询问他能不能收下。 “收吧没事。”叶城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笑道。 “谢谢马叔叔,庙公老爷爷在庙里面,我带你们去。”征得叶城同意后两个小兄妹也都开心起来,一手提着一箱子点心,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给叶城引路。 叶城跟着两兄妹身后刚一踏进庙里,就看到严清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过来一张小长桌摆到配殿的功德碑下面,手握钢笔仔细记录着每个过来添油的香客名字和籍贯,同时嘴里还得中气十足地喊一句: “乐华东村,黄建安添油五十,祝阖家平安万事顺利!” 第59章 闇雷庙(三) 穿过天井绕过几名香客后,叶城径直来到平日里他几乎从不走到的大殿上。 黑金色的八仙供桌上点有两盏明灯,神龛正中间曾被叶城打碎的花窗后面一尊比真人高大的石胎黑袍闇雷神像高高端坐于神台之上,神龛之上一块金漆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镜花水月”四个大字。 神像通体罩着一身黑底滚金长袍,天庭饱满,双耳垂肩,姿态威严,左脚踏一条赤蛇,右脚踩着一朵火焰,可惜脸上不知道被谁挂上一张厚厚的红布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貌。 叶城左右瞧了好一会,不过因为脸上红布的关系不管他从哪个角度看也无法看清楚神像的真实样貌,对于这尊闇雷到底是不是寒江看守所中出现的“寿”他始终没有办法下定论。 就在他刚欲转身时,一声十分轻微的笑声传入耳畔,恍然之间他似乎看到看到神龛内的闇雷对他神秘地笑了一下。 “错觉?还是活见鬼了?”叶城眨了眨眼,再看周围一切如常,而刚刚那个笑声非男非女令他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大殿里的那些香客在笑还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再一仰头看向闇雷神像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叶城不由内心连连嘀咕: “第一次请乩的时候金身太子上来就把他的供桌给踢翻,又打碎了石雕花窗,要不是最后忽然浑身脱力怕不是都要把这个石雕神像给砸了,该不会给我什么报应吧?” 要知道在寒江这种地方敢杀人放火的人不少,但是敢踢飞供桌掀翻神像那绝对是一朵奇葩,别说叶城这种正常人,就是放一个傻子疯子往庙前过他都知道进来上炷香。 “算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叶城顿时觉得无比郁闷,一个是金身太子一个是闇雷,他可是什么都没干这就让一尊神给记恨上了?这不正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 “城哥!”这时已经逛完整座庙的马文化上前忽地猛拍一下叶城的肩膀,直把正在胡思乱想的他给吓一哆嗦:“我去,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吓人?”马文化有些无语,叶城在外头那几乎就是杀人放火不皱眉头,就是开着车把刘兴业撞下山崖都面不改色,自个就是拍了他一下就说自己吓人?怎么滴难不成是自己长得太丑吓到他了? “额...”反应过来的叶城尴尬了一会,赶紧点上一根烟狡辩道:“我是说我在想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拍我。” “哦。”马文化故作恍然大悟,又换过话题对他问道:“这庙我看弄得还行,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的?” “我?”叶城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抓鬼!” “抓鬼?”马文化眨了眨眼睛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 “我看庙公那边忙差不多了,我们去找他商量商量峡谷那些事该怎么做才是正事吧?”叶城自然知道马文化不会信,一扭头看到严清波正在桌前喝茶当即向前走去。 “老执事,忙完了?”叶城上前拉过凳子一坐,也不客气地拿起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铁观音慢慢吹了两下后喝了起来。 “有的忙才是好事,在庙里总不能太清闲。”严清波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端详了一会叶城的脸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你脸上的横纹又多了几道,看来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听了听了。”叶城连忙将站在一边的马文化拉过来对严清波介绍了一番后,又对他吩咐道:“小马你把矿里的事情和那晚我们的遭遇跟庙公说一说,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出出主意。” “好的。”马文化连忙点点头,开始对严清波讲述起自己的遭遇来。 叶城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听,眼见马文化已经说得差不多,他直接插嘴对严清波问道:“老执事,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对那个地方那么了解,居然还知道大石头那附近就能出来?” 严清波拿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形状,对叶城介绍道: “这条溪叫负水,所谓负水含冤,很早以前就是放烧草堆的地方,只不过后来人慢慢往铁矿边上移居那附近也就没人居住了,至于你说的那片相思树林...” 说着严清波忽然抬头看了周围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缓缓说道:“根据书上的记载以前那附近应该有一座小庙,庙的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不过那片相思树林就是当时守庙的人种下并且保留到现在。” “庙都不见了,树还能在?那庙上哪去了?”叶城不禁问道。 严清波一边喝茶,一边解释道: “让官府下令拆毁,据说是一座邪神庙,你看见的那颗大石蛋也是当时庙里请人将一块大石头雕刻成石蛋的形状,至于做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相思树林的作用我倒是知道一些,没想到现在还被有心人拿来利用。” “老庙公,庙还有正邪之分吗?”马文化忍不住问道。 “有,当然有。”严清波点点头,正色道:“人有善恶,庙自然有正邪之分,不过邪神庙大多数被官府下令拆毁,越是混乱的年代这种庙就越多,只是现在几乎没有。” “也就是说那片相思树林和石鼓也是以前的庙留下的?那树林有什么作用?是将鬼魂困在里面吗?”叶城则问道。 “大差不差。”严清波点了点头: “算是阴山派的一种仪式,也不全是阴山派应该算是旁门左道,寒江本地信仰复杂,大多数庙宇都是非佛非道,这跟五代的造神有关系,邪神庙也是一样来历复杂很难说得清到底来自哪里。” “听不懂...”叶城摇了摇头,老庙公后面说的话他基本上一句也没听明白。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想破掉那些东西非常麻烦就是了,恐怕只有寒江的正传大庙出手才可以,不管是选定日子,还是要准备的东西都非常棘手,不是简单的进去把树砍掉就行,没人能背得起那么大的恶稔。” “我也不行吗?”叶城指了指自己。 “不行。”严清波郑重摇了摇头,严肃道:“不单单你自己,甚至你家人,你的后代都要跟着一起承担,要知道你只是乩童,就算是武乩和阵头也还是人,不是神。” “那...照庙公你的意思就算是有大庙愿意帮忙也需要准备很多时间?”叶城皱眉道,可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要知道后面还摆着两台被烧成架子的车,扯着三条人命,再拖下去早晚警察会查到那片山谷里去。 “你着急也没办法,现在还不一定有大庙愿意接,这也不是钱的问题,而要做一场大功德也不是随随便便赶着时间就能去。”严清波摇头回道。 这时叶城忽然问道:“如果我真要强行破坏并且把树林砍掉,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或者说那里面被困住的那些能不能放出来?” “你背不住!”严清波郑重地看着他说道。 谁知叶城慢悠悠回道:“我知道我背不住自然也不会去背这个你放心。” “那你问这些做什么?”严清波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找别人去背呢?是先把树林砍了,或者干脆放一把火烧了?还是要怎么做?”叶城冷冷问道。 “找别人去背?”严清波脸色顿时一变,叶城的话他自然能听懂,甚至此时他的脚底忽然穿起一股寒意,这跟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叶城面色平静,那个做下这些事的师公不是正等着替死鬼吗?那我就替他找,还就专门找你矿上的那些恶毒的家伙,我对付不了死人还绑不了几个活人? 他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把那个母老虎捆了顺便再绑几个跟塌矿有关系人一起,逼着他们进去做这件事,到时候不就由他们来背?这就叫以力破法,恶有恶报。 第60章 替死鬼(一) “害人的事我没办法答应你。”庙公严清波弄明白叶城的意图后想也没想直接起身拒绝道。 “害人?”叶城直接给他倒满热茶,面色平静地说道:“要说害人那也是他们先害,先不说井下还埋着三四十条人命,那片树林就算我不去管那不一样是害人吗?” “那也不是这种方法,完全有正法可以去破。” “但是我没有时间也等不起,另外我可以保证我弄过去破坏的都是种下恶因的恶人,不会把其他不相关的扯进去怎么样?” “不行。”哪怕是叶城提出这样的保证,老庙公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我去...”叶城的脸色微微一变,要不是看严清波对他不错他还真想给这个不懂变通的老古董几耳光。 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气后,叶城换过语气对严清波说道:“要不这样,老执事你直接开条件,要什么你说,我能做的尽量做,要钱还是要什么?” “这不是条件的问题!”严清波坐会凳子上,用手敲了敲桌子略微激动地说道:“那就是我愿意答应,可我就是个庙公不是师公,没有师公跟你一起去你就算逼着谁去都没用,另外还得有面师在,这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的。” “这么麻烦?单就破坏也这么麻烦吗?”叶城有些郁闷,原本他以为绑几个人逼着他们进去林子里一顿破坏就可以了,没想到破坏都这么麻烦。 “要不你以为呢?” “那金袍师公李火旺呢?你帮我问问他?” “不可能,我都不会答应更别提他的秉性更不可能答应。” 叶城看了看严清波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恼火这些老家伙真是一个个又臭又硬,这脾气比驴都倔,绑是不可能绑的,就他们这一把老骨头的年纪真让他折腾两下说不定命都没了。 可接下来不管叶城怎么好言相劝严清波却始终没有同意,不得已叶城暂时也没了主意,毕竟对严清波动武对他而言是不太可能,眼见确实没办法说动他叶城也只能无奈起身走到庙门口跟马文化一起郁闷地抽着烟。 就在这时庙门口来了三个年岁颇大精神抖擞的老头子有说有笑地跨进庙门里面,可看他们的模样却不怎么像来进香的香客。 再一回头叶城惊奇地发现这三个老头居然是坐着一部银色的奔驰豪车而来,车上一个年轻的司机正在等候。 “做贼的,这几个老家伙是干什么的?架子挺大啊。”叶城对正蹲在庙门一侧抽烟的任六一招了招手,问道。 “他们?你不认识吗?”任六一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一踩,兴冲冲地跑到叶城面前,反问道。 “你这话有问题吧?我干嘛非得认识他们?”叶城奇怪道。 谁知任六一却仰头看天摸着下巴叫苦道:“叶哥你不知道我最近穷哇,天天又被老庙公盯得死死的什么都做不了...哎...” “你个...”叶城刚想顺手给他一电炮,可看他这副无赖样也只能摇摇头从身上摸出十几张百元钞票塞到他手里,又瞪了他一眼:“够不够?再叽叽歪歪我就找找机会跟你算算你那次偷走我多少钱。” “不愧是叶大哥真大方...”任六一嘿嘿一笑,低下头顶着一只耳朵又伸出六个手指的手掌快速数了一遍后,嘿笑道: “那些是宗亲会和角头里的人,他们来是想给咱们庙里安排理事会来接管,你是阵头你不认识吗?” “宗亲会和角头的人?”叶城眯起眼睛,这还真是没想到。 寒江本地大庙大多数不归民宗局管辖,一般都是宗亲会跟当地角头一起组建庙宇理事会来统一管理,而没有香火的小庙则托管给当地的老年会。 当然说是安排其实也不容你拒绝,基本上也没有执事或者香主敢去反对,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宗亲会和角头大佬就是维护地方秩序的土皇帝,就是黑社会见到他们都不敢招惹。 “来过好几回了,就是老庙公不怎么乐意,我看今天再谈不成他们可能就会想办法给老庙公换掉,换新的执事过来。”让叶城意外的是任六一又补了这么一句话。 “严清波不同意?为什么?”叶城诧异道,照道理严清波就是属宗亲会安排来的人,他为什不同意。 “最前面比较胖那个老头看见没?”任六一指了指正坐在严清波对面,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子介绍道: “我听老庙公无意间念叨过那个家伙贪得无厌,而且跟李火旺所在的兴海宫极其不对付,以前就是被兴海宫赶出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抱了谁的大腿直接爬到宗亲会里面去了,这不一听说咱们这里有香火立马过来找事来了?” “这样...”听到这叶城心里顿时就有了想法。 接着果然像任六一所说的那样庙里很快爆发激烈的争吵,一向沉稳的严清波甚至起身拍起了桌子,而另一边的胖老头则一脸笑意地坐在长凳上笑吟吟地说道: “老严我跟你说你不同意也没用,这是宗亲会的安排,要有意见你去跟宗亲会提。” “什么宗亲会的安排?这就是你自己的安排,当初你搞兴海宫还不够,现在又想来搞我?别急,我一定会向宗亲会那边把事说清楚!” “行啊,不过过了今晚要是没有结果明天你就老老实实搬走,至于兴海宫还会不会要你这个我就不知道咯,嘿嘿。” 说完胖老头便得意洋洋地起身朝外走去,而另外两个附近的角头则又对严清波低低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不过说是劝慰其实也是带着威胁。 就在三人经过庙门口时,胖老头无意间瞥了坐在石凳上的三人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又继续朝着车上走去。 这时叶城忽然一把将任六一拽到耳旁,对他问道:“这个胖老头住哪你知道不?” “啊?”任六一大惊失色:“不是,你想干什么?大哥那可是宗亲会的人你不要命了啊?就是大混混见了他们都得绕道走。” “他妈的屁话这么多,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胖老头住哪?”叶城伸出手臂直接将任六一夹在腋下,问道。 “知道,知道,大哥,大爷!快松开,再用力我脖子,我脖子都能被你拧断!”任六一不断拿手拍着石凳,大声求饶道。 “在哪?”叶城问道。 “就在寒江市区南郊的一栋番仔楼里,平时他就住在那。”任六一答道。 “你带我去。”谁知叶城直接拽起他的衣领说道。 “啊?大哥别开玩笑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任六一连忙挣脱,谁知却又被叶城一把拽了回来: “跑个几把,我又不是想杀他,就是让他别打咱们庙里的主意,这不是好事吗?再说做成了我跟你那笔账就一笔勾销,再给你点钱花怎么样?” “多少?”一听说有钱任六一顿时两眼放光。 “十万,去不去一句话?不去我现在就给你干趴在这里!”叶城掰了掰手指,关节间顿时一阵噼啪乱响。 “你再添点?” “你他妈!”叶城抬起一脚照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上去,一转身又抓过他的衣领直接带着马文化一起就往黑色雅阁车上拽去。 第61章 替死鬼(二) 叶城的黑色雅阁一开出没多远任六一就打起了退堂鼓: “大哥,大哥,要不我们再想想?我实在觉得搞宗亲会的人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上去把人弄死怎么说宗亲会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你他妈...”叶城斜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要把那老头子弄死了?你看我像天生杀人狂吗?”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绑架他?”任六一迷糊道。 “绑他?”叶城冷笑道:“绑他儿子,绑不到就绑孙子,反正随便逮一个过来跟老王八谈条件。” “城哥,他要是事后查出来是我们做的怎么办?”马文化不解地问道,以宗亲会的势力想要查清楚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啊,人家要是查出来还不把我们三个的皮给扒了?”任六一担忧地问道,他是贪钱不假可却不想丢命,更不想坐牢。 叶城一边踩着油门,一边毫不在乎地回道:“你刚刚也说了他是宗亲会的分会头家之一,有钱有势,家大业大宗族又大对不对?” “对。”任六一不解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他妈的光棍啊,你觉得是他怕我们还是我们怕他?他真要想找咱们得麻烦躲起来就是,但是我们想找他麻烦那一大家子有地方躲吗?他为了一个小庙就把家搬走?”叶城嗤笑道。 “好像...有点道理。”马文化稍一思索后也点了点头。 “好像你这么说也确实可以。”任六一仔细想过后也同意道。 “别可以不可以了,带路!”叶城将油门一踩开上环城公路直奔寒江市区南郊的方向而去。 当天晚上,还在准备吃晚饭的寒江宗亲分会秘书长胡德元就接到了小儿子被绑架的消息,顿时暴跳如雷正欲安排当地的青年会去寻找时叶城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 “老王八你听好,想要你儿子完好无缺地回去那就别再打兴海宫和闇雷庙的主意,听明白了没?” “你是在找死!!”胡德元一听这话顿时怒气冲天。 “找死?”叶城哈哈一笑:“老王八,有本事现在林北我翻出来,要不你家里敢出门一个我就敢绑一个你信不信?我就不信宗亲会能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这话更是将胡德元气得直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 果不其然发了几顿脾气后胡德元也只能同意叶城的条件保证不再找兴海宫和闇雷庙的麻烦,得到答复后叶城也十分干脆地一脚就将他的小儿子从车上踹下去,随即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另一边在接到小儿子报平安的电话后胡德元一脸阴沉地想着到底是谁动的手,他第一个想到就是兴海宫根本没往闇雷庙那个小庙身上想,毕竟只有势力同样不小的兴海宫才敢做这样的事。 不过眼下既然答应,对方也放了人,那没办法的他也只有暂时不去找兴海宫和闇雷庙的麻烦,要不以对方那种无赖口气和狠劲说不定还真会咬死他这一大家子。 回去的路上,任六一摘下脸上的黑色头套,笑嘻嘻地伸手道:“城哥,城老大你看事情也办成了,我那十万块...” “给你。”谁知叶城直接摘下腕上的欧米茄手表就扔了过来。 “啊?这,这?我要现金啊大哥,手表有什么用?”任六一拿起手表左看右看,苦着脸问道。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个表早就超过十万块了,给你还便宜你呢,自己转手去卖不就得了?你不是贼吗?难道还没有销赃的渠道?” “啊这...”任六一仔细看了看手表应该是真的没错,可谁知道叶城是哪里搞来的黑货,说不定还牵着哪条人命,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烫手。 “不要?”谁知叶城直接伸手过来:“不要以后再给你,下次一起算。” “要要要,我自己想办法卖了还不成吗?”任六一立马将手表揣进怀里,这要是不要估计就真没了。 谁知叶城却呵呵笑道:“手表我算是多给你钱了对不对,那你再帮我个忙。” “大哥你又...又想绑谁?”任六一小心翼翼地问道,顿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虽说他本来就是贼。 “绑个球,我是想你帮我去多出手几只这样的手表,出一只我给你百分十的佣金怎么样?”叶城问道。 “好像也可以。”听说只是销赃任六一就同意下来,又问道:“你有多少?” “几十只吧,牌子什么都有最差都比这个好。” “我去!大哥你...你是抢了金店了还是抢了豪表行?” “这你别管,反正我三只三只给你,你给我散出去。” “应该没什么问题。” 很快达成交易的叶城和笑得跟狐狸一样的任六一就回到了闇雷庙庙里,叶城一上饭桌就跟严清波说道: “那个老乌龟不会再找咱们庙里的麻烦了,庙公这下你可以帮我了吧?” “唉...刚刚我看你拉着六一开车跟着胡德元的后头走就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了...”严清波摇了摇头。 “你放心他查不到我们,而且我也没伤人,不信你问偷鸡摸狗的。”叶城笑着回应道。 “对对对,我们真没伤人,再说叶大哥这也是为了咱们庙里好不是?”任六一立马连连点头地说道。 严清波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只是师公那边李火旺未必会同意,而且能给你开脸的面师更是不好找,万一哪个泄露风声你不怕矿里的那些老板找过来?” “老庙公上次我们去捡骨不就是你给我开的脸吗?”叶城好奇道。 “金身太子对那具棺木不需要开全脸,画意即可,但是这次不一样要真正的面师完全开脸才能应付那里。” “那里真这么邪门吗?” “比你想的还要阴损。” “那...庙公你就没有认识带传承能信得过的面师?” “有是有,明天我尝试去说一说但是不保证,师公的事情我来做就可以我会提前跟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如果把李火旺牵扯进来很容易害了他。” “我没意见,反正只要你同意就行。”眼见事情谈成,叶城顿时心情大好,就着任青朔,任青玥两个小兄妹做的晚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晚饭过后叶城和马文化跟庙公严清波一起坐在庙门口的石凳上,看着山间的静谧夜色,叶城忍不住问道:“老庙公,那里到底怎么回事你能具体说给我听听吗?” “你去的时候看到那些相思树上都吊着一只死猫对不对?”严清波问道。 “对。”叶城点了点头。 “还看到其他没有?” “没有,就是死了又烂掉的猫脖子上扎着一圈纸钱没了,唯独那数量真是密密麻麻大半夜光看着都够吓人的。” “那树下应该还埋着东西,但是埋得不深仅有一尺,一棵树下埋一个代表一个枉死的人,关键不是树上的吊死猫而是树底下埋的那些东西,只要那些东西还在你就是把树都烧了也没用。” “那树下难道还能埋死人不成?” “不是,不过具体是埋下什么具体要等到现场才能知道。” “还有,更重要就是往林子的尽头走那里有一处深潭,你的任务就是守住深潭不管到时候里面出来什么你都统统打回去,如果没有完全开脸的金身太子根本守不住反而会被出来的东西给害死。” “原来是这样。” ...... 不知不觉间三人聊到深夜,就在叶城连打哈欠正要转身去车上睡觉时却被严清波猛地一把拉住,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以极其细小的声音指着庙门对两人说道: “有人来求度,等等。” “人?”叶城和马文化瞪大眼睛看着周围,任六一和两个小兄妹早已就去睡觉,庙门口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哪里来的人?这老家伙不会是大半夜糊涂了吧。 谁知刚过一会,一炷香点燃的香火就这么从庙门口飘出来后,又绕着香炉飘了一整圈后端端正正地插在庙前的香炉里,直把叶城看的目瞪口呆,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天人拜神,半夜鬼求度?!” 第62章 替死鬼(三) “别盯着看!当做无事发生就好。”瞧见叶城两人瞪大眼睛,严清波又凑过过来对着两人提醒道。 “当做无事发生...这老头说得倒容易,这他妈都活见鬼了这,再说我又不是瞎子。” 叶城内心腹诽只能学着老庙公严清波的模样把目光强行看向别处,可挨着他身边的马文化却不行,他一向老实胆小特别是现在这种场景又把这几天经历的怪事全都勾了起来,顿时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忽然叶城感觉身上一冷,虽然眼睛看不到但脑子很快便传来一股迷糊感,很明显有什么东西“走”到了三人的跟前。 就在这时严清波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撒了出去,嘴里厉喝道:“走!走!走!” 就在糯米撒了出去后,那种阴冷的感觉顿时消失,叶城的脑子也恢复了正常,可刚刚那突然的一幕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没事,已经走了。”严清波端起身边的保温杯倒了一杯热茶让马文化喝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庙公刚刚那个是鬼吗?”叶城壮着胆子问道。 “可能是。”严清波看向香炉里还在燃烧的香火,说道:“越是灵验的庙宇越会招鬼,白天拜神,晚上求度,所以哪怕是白天再怎么热闹的大庙,夜晚也不会有人住在里面。” “那你还和任家兄妹住庙里...”叶城顿时无语。 “之前没香火,这里又没有单独再建平房也只能暂时住一下,你没看这些天我都是守到早晨鸡鸣才睡觉的吗?”严清波应道。 “难怪...难怪那做贼的说你晚上都不睡觉,还点着煤油灯看书。” 叶城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之前任六一跟他说老庙公晚上都不睡觉他还觉得奇怪,要是让那个偷鸡摸狗的知道是这个原因看他还敢晚上在庙里打地铺吗?怕不是当场就卷铺盖滚蛋了。 “老庙公,求度是什么意思?咱们是庙又不是城隍庙也不是阎王殿,干嘛非得往这里来?”缓过神的马文化问道。 “我也不清楚。”严清波摇了摇头:“大庙怪事多,小庙也会有,见怪不怪放平心态就可以了。” “额...城哥我还是跟睡车上吧。”经过这么一吓原本还想着在庙里打地铺的马文化立马就换了想法。 “随便。”叶城起身对严清波说道:“老庙公咱们是先说好,这次你帮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到时候我让什么人过去挖树下的那些东西你都别问可以吧?也不用管他们,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但是你不能伤人,更不能要他们的命。” “没问题,这个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做完我就放他们走,那你明天先去找面师,我去...找人,找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可以吧?” “好。” 商定过后叶城点点头便带着马文化一起正要往车上走去时,却又忽然回头对严清波说道:“那个盖小楼的钱我再给庙里添点,你尽快安排人过来盖好,老住庙里就是你愿意,对那两个小家伙也不好啊。” “放心吧,施工队我已经找好了,等能动土的日子一到他们就会过来开工。” 严清波回答过后又往庙门口走去,关上大门搭好门栓又搬过一张桌子点起煤油灯开始看起书来,原本就有些奇怪的一幕现在再看更觉得无比诡异。 隔天一早天放大亮,叶城从车上爬出来后伸了伸脖子,扭了扭腰,要知道车上再怎么都没办法跟床上比,睡一晚下来整个人是又累又酸,连脚都没办法正常伸直。 吃过早餐后叶城带着马文化一起开下山路后转头却上了高速往隔壁崇川县城开去,因为马文化跟他说平时何兴业的老婆一大半时间都住在这里的别墅。 “你说那母夜叉好好的寒江市区不住干嘛非要跑这里来买别墅?”路上,叶城对马文化问道。 “听说是为了一个男的。”马文化点着一根烟摇下一截车窗,解释道:“她在矿里的时候都把那个男的带在身边,走到哪都粘在一起,说是她表弟,其实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小白脸?小奶狗?”叶城笑道。 “不是,那个人体格...”说着马文化瞥了一眼叶城健硕的身材道:“好像比城哥你还要壮一点,说他虎背熊腰都没问题,而且力气还特别大。” “嗯?这母夜叉胃口还挺大啊。”叶城摸了摸下巴。 “难说谁知道她什么鬼德行,再说母夜叉长得就是活秤砣一样那小奶狗也喂不饱她不是?怕是母夜叉一个翻身都能把小白脸给压死了。” 马文化笑了两声,忽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说真的城哥,那个男的身体素质特别棒我怕她们如果在一块我们两个未必能绑得走,况且那个母老虎本身还特别凶,以前矿上工人找她借高利贷不还都是自己上手打人甚至拿起锤子砸人家的后背给人砸瘫了。” 谁知叶城直接笑道:“谁告诉你就我们两个去绑那个母夜叉了?” “你还找了帮手?”马文化诧异。 “我是疯子但不是没脑子。”叶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人手我早就安排好了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随着叶城的黑色雅阁刚一开下崇川高速出口,收费站前边一部白色的丰田霸道胖站在一个光头大胖子就对着叶城的车子不断挥手,那不是大胖子蔡俊达又是谁。 “城哥!”随着叶城的雅阁刚一靠近,大胖子蔡俊达三并两步上前就替他拉开车门,笑道:“我可等你好久了。” “我要的人安排好没?”叶城走下车直接问道。 “你们三个过来。”大胖子拍了拍手,身后三个戴着墨镜的身穿黑西装胸前肌肉凸起的年轻人走到近前,大胖子手一指:“叫城哥!” “城哥!!”三人背负双手身板挺直,异口同声,嗓门洪亮的喊道。 “怎么样城哥?这三个可都是我最靠谱的手下,王大军,王小军还有野牛。”蔡俊达得意洋洋地介绍道。 “还行。”叶城随意扫了一眼。 “你们仨这几天就听城哥的安排听见没?他叫你们往东就往东,叫你们跳河就跳河知道不?!”蔡大胖子把脸一板吩咐道。 “大哥你放心!”三人同时答道。 “行,那我就先谢谢了。”叶城拍了拍蔡大胖子的肩膀。 “都是兄弟说什么客气话呢。”蔡大胖子笑着回道。 “那我就先去办事,等办完回头我们再联系。”说着叶城转身从车上拿出三捆现金,一捆大概五万的样子扔到三个人怀里,交代道:“做什么别问,一会开车跟着我走就行。” “谢谢城哥!”三人一看怀里的钱顿时闪过一阵喜色,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更何况他还是自己老大的老大,这出手可真够大方的。 “那城哥你先忙,我就先回寒江去了,记得办完事找我喝酒啊。”蔡大胖子拍了拍黑色雅阁的车门后就往自己的奔驰车上钻去。 而且叶城则坐回黑色的雅阁后带着白色的丰田霸道往崇川县城方向一路快速驶去。 第63章 替死鬼(四) “干林娘...林北这下非长针眼不可...” 刚刚踹开房门闯进别墅客厅的几个人,一进门就看到一团胖乎乎的大肥肉和一个健壮无比的肌肉猛男赤身抱在大沙发滚动的辣眼画面,直把叶城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穿好跪下!!”四目相对间,叶城强行压下不断翻滚的胃酸,握枪对沙发上无比惊愕的男女喝道。 谁知那个大黑胖女人哪怕这样却一点都没害羞,反倒是晃着身前的两坨大黑碗凶巴巴地抄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就朝叶城几人砸了过来,嘴里尖锐地嘶吼骂道: “哪里来的臭流氓!你知道不知道老娘是谁?!连你祖母做事你都敢偷看?” 这股凶悍泼辣的劲头直把叶城再度看呆,要知道这女的现在可还是光着身子都这么泼辣,真要让她穿上衣服还不反了天? “你去搞定他。”叶城示意另一个人控制住赤身的肌肉大汉,自己皱眉上去抬手“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甩在胖得跟秤砣一样的女人脸上,随即就将枪口顶住她的脑门,冷冷斥道:“少在我面前耍你的泼妇性子。” “来呀,你来呀,开枪啊?你敢不敢?”谁知即使被叶城用枪顶住脑门,黑胖女子依旧毫不示弱地大喊大叫。 “砰!”叶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股白烟过后胖女人的小腿上赫然被打出一个血淋淋的洞口,接着便是她撕心裂肺的杀猪般惨叫充斥在整个屋内。 “恰查某?”叶城随手将沙发上的衣服扔到她身上,斥道:“把衣服穿好,你这身黑烂肉我看没人有兴趣,再叽歪下一枪就开你的脑袋。” 一挥手,后面另外两个跟着来的人上前就将衣服强行套在黑胖女人的身上,拿过扎带又将她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后扔到一旁的墙角。 这时叶城随手将手枪扔到茶几上,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问道:“我问你,乡阳铁矿的真正老板是谁?” 黑胖女人转头头刚想开口骂人却看到叶城冷冷注视而来,立马自觉闭嘴,可站在他旁边的人当场抬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喝骂道:“城哥问你话呢,没听见?” “你!!”胖女人受了这一巴掌泼妇劲再度上来,却被旁边的人拿出一把刀直接抵住胸口,顿时没了脾气。 “我表哥!”黑胖女人咬牙不甘地回道。 “谁?”叶城问道。 “黄天成,也就是我表哥占了百分30的股份,是铁矿的大股东。”胖女人回道。 “还有呢?”叶城继续追问道。 胖女人脸上忽然挂起笑容,对叶城讥讽道:“其他都是你们惹不起的,乡里占股百分五,市里要走百分20,海龙集团还有百分30的股份,剩下的给主管领导,你惹得起吗?我劝你...啊!!!” 不等她说完叶城一个眼神示意,一把匕首朝着他的大腿又扎了进去,顿时疼得她张嘴大叫,谁知一双臭袜子顺势就堵了上来直把她熏得直翻白眼,又臭又腥,直冲天灵盖。 接着叶城拍了拍手,正在外面负责放风的马文化就走了进来,胖女人一看到他马上就明白了一切,当即瞪着死鱼眼恶狠狠地看来。 “城哥,外面没什么动静,怎么了?”马文化对胖女人的仇视毫不理会,直接对叶城问道。 “我们去她的房间里搜点值钱的出来。”叶城两脚一放,笑着回道。怎么说他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更何况杀猪还就得杀这种肥的宰起来才过瘾。 “行。”马文化兴奋地点了点头,跟着叶城一起踩着楼梯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谁料他们第一个翻出来的柜子居然是满满一整箱的欠条,少的几千块,多的几十万,这一纸箱出来怕不是得有几百万。 “烧了吧。”叶城随意看过几眼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胖女人放的高利贷,马文化点点头抱起箱子去到楼下拉过一个不锈钢盆后当着胖女人面阴笑着点起了打火机。 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果然让他翻出来不少现金,银行卡和存折,就是金器首饰的收获都非常不小,很快他又发现一个保险柜后,对着楼下看着的三个人喊道:“问问那个黑秤砣保险柜的密码。” “得嘞!”王大军清脆回应,一把扯开胖女人嘴里的臭袜子不等她开骂七八个大耳光就先打了上去,直把她打得满嘴是血,吱吱呜呜地不敢做声后才老老实实地交代出保险柜的密码。 得到密码的叶城刚一打开保险箱,让他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块带有血沁的玉石所雕成小棺材模样的护身符,放置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旁边摆着一串洁白骨质的108颗小佛珠。 “小棺材?佛珠?”叶城手刚一接触两样东西顿时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内心升腾而起,顿时心脏扑扑直跳,立马将东西放了回去那种怪异的感觉立马消失,很明显这两件东西都带着几分邪性。 叶城眯起眼睛,再一看保险箱里面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拿出来一看却是用繁体字密密麻麻写着一些人名和数字,可是代表什么意义他却一个都没看懂,而原本黄色册子的周围却散落几枚黄灿灿的铜钱。 可随意翻过一页后,叶城居然在上面看到李火旺的名字,原本还想着是否同名是后面的备注上赫然写着“寒江陆山兴海宫,金袍师公”显然正是同一个人。 “李火旺?他的名字怎么会在这里?这本册子又是什么的东西?”叶城越快越糊涂,值钱的金银首饰放在柜子,这三样莫名其妙的东西反倒是收进保险柜里。 再往保险柜里一看更是把叶城吓了一跳,漆成红色的铁柜最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石质骨灰罐下面压着一叠纸钱,他用手一掂触感阴冷,而且那重量明显是空罐。 “这是保险柜还是棺材?”叶城怎么感觉他打开的不是一个保险柜而是一个铁棺材?压棺铜钱?骨灰罐?买路纸钱?至于佛珠和泛黄的小册子倒很像某个人的遗物。 “不行我他得问问那个胖女人。”随手拿起册子后叶城交代马文化将金银首饰和现金打包好后,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谁知原本泼辣无比的胖女人一抬头看到他手里拿着黄色的册子走来后竟被吓得失声大叫,挣扎着身子不断往后蹬腿退去,整个表情仿若见鬼。 第64章 替死鬼(五) “萧查某,你放在保险箱里东西你自己害怕个什么鬼?”眼见黑胖女人王素华不断地蹬腿后退,叶城当即沉下脸骂了一句。 “它...它...它不是我放的!”王素华一边后退,直到整个人完全顶着墙壁才失声叫了出来。 “嗯?”叶城楞道:“你的房间,你的保险柜,你给的密码,你跟我说不是你放的?你当我是傻子不成?那你倒是说说,这又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素华表情激动地摇头说道:“我表哥跟我说只要把东西放在保险柜里就把这栋房子送给我。” “啪!!”叶城一抬手又是一个大耳光甩了上去,冷冷斥道:“不知道你还害怕,再说有人会往保险箱里放骨灰吗?说不说?不说我在你身上再开几个洞!”说着叶城一示意,两把手枪又抵了上去。 其实更让叶城好奇的是,现在虽然有火葬但寒江当地人大多数选择入土为安,上面也不强制让人火化。 除了意外横死的或者无后的还有一些特殊信仰的人,否则基本不会有人去选择火葬,另外就是单论正常人的骨灰怎么说也不止的装这么一个小罐子才对。 “我说!我说!”在冰冷的枪口威胁下,王素华终于说出来她知道的东西。 原来这个骨灰罐里装的却都是小孩子的骨灰,正确的说是胎儿的骨灰。当初王素华原本是当地的妇女干部也叫妇女头。 当年抓计生的时候很多女的直接就被抓到村里和镇上强行引产结扎,那时候光她每天背去山上找地方埋掉的血淋淋的死胎就足有好几个麻袋,因为长期背麻袋的缘故以致于她身上到现在都有一股洗不掉的莫名尸臭。 有些甚至引产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这样导致她经常晚上噩梦连连,一闭眼就有满屋子小孩来围着她,直到后来有个人找到她表哥让他们两人一起将这些死胎一并火化。 由于大多数死胎骨骼发育并不完全,所以能留下来的骨灰也不多,最后烧了不知道多少死胎才积累了这么一罐骨灰出来。 然后那个人又让她将骨灰收进罐子里,指导她和她表哥挖出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拿到里面的东西一起请进家里放入保险柜内,每隔一百天请出来祭拜一次,可保他们一辈子富贵无忧。 “额...”听完王素华的讲述后,叶城一时间竟觉得脊背发凉,敢情这还不是一个人的骨灰,甚至是不知道多少人的? 把这种东西当做神明请来家里祭拜?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怎么听着这么诡异? “你摆这玩意在家里就不觉得瘆得慌?”半晌过后,叶城忍不住质问道。 黑胖女人王素华赶紧解释道:“开...开始也是害怕,可是挡不住我们越来越有钱,一开始我只是放在柜子,后面就...干脆买了个保险柜回来放。” “也就是说这栋房子其实是你表哥的?那当时给你们出主意的人是谁?”叶城继续追问道。 “是兴海宫的一个师公,叫李奇逸。”不想王素华的回答却让叶城十分意外,他想到谁都不会往兴海宫身上联想,毕竟那是李火旺所在的庙宇,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本泛黄的手册里正有李火旺的名字。 “那个师公呢?还在不在兴海宫?”叶城冷冷逼问道。 “我听人说病死了,大哥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啊!!!!”谁知王素华还没说完,二楼房间里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后整个房子的灯光瞬间熄灭,接着立马听到王素华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 还没等叶城发问,二楼房间里的马文化便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靠着栏杆朝楼下喊道:“叶大哥,叶大哥,是不是停电了?” “你刚刚干什么了?”叶城起身朝着漆黑一片的二楼房间问道。 “啊?我刚刚拿保险柜里的那个罐子看了一眼,结果不小心掉地上打碎了。”马文化有些奇怪地回道。 “卧槽!!”叶城顿时内心一紧,一股强烈的不适感顿时充斥内心,他急忙对马文化喊道:“你他妈赶紧下楼,快点!!” “好。”马文化拿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光芒踩着楼梯刚往下走,谁知下一秒忽然不知道哪里伸出来一只惨白的小脚绊了他一下,直接就让他从楼梯上“砰砰砰”地滚落下来。 另一边的叶城刚拿起腰上的手电往王素华身上一照,只见她黑胖的脸上五官扭曲,额头青筋根根凸起,双目瞪到极限,带着无比恐惧表情活活吓死过去。 叶城伸手一推,却意外地发现她的四肢和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活活扭断,身体随意扭曲晃荡,手脚仿佛就像是粘在身上一样,再一摸鼻子已经没了呼吸。 再一转身却看到马文化浑身是血的滚到自己脚边,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呼吸也变得短促,除了他自己手上的手电光外周围已是漆黑如墨,整个别墅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另外跟随他而来的三个人更是不见踪影。 叶城缓缓起身,原本挂在墙上的几盏应急灯忽然亮起,碧绿色的幽暗灯光忽闪忽闪,仿若鬼火,一声声微弱的小孩子笑声在别墅的角落里逐渐回荡。 有句老话说,宁听鬼哭不听鬼笑,就是同样撞鬼听到鬼笑那绝对比听到鬼哭更加倒霉,可眼下叶城听到的可不止一个笑声,传进他耳朵里的小孩子诡异笑声越来越多,强烈无比的压迫感甚至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最近真他妈邪了门了,怎么老是撞见这些不干净的...” 尽管叶城现在也是头皮发紧,四肢冰冷,可作为别墅里唯一一个还完好无缺的人他也只能打着手电硬着头皮把马文化背起来,想着不管怎么样先闯出别墅大门再说。 可谁知他才刚走出一步,下一秒,伴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红铜大门就这么直直关了上去,将他的退路直接锁死,周围的孩童嬉笑声越来越近,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般。 “叔叔,留下来陪我们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