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录》 第1章 血夜追杀 铁明玉伏在父亲的烈龙驹上狂奔,背心又中了一箭,如果不是穿着家传至宝灵犀软甲,箭矢不入,早就已经性命不保。赤红色的烈龙驹长鬃扬起,四蹄如飞,又避让开一条拦马索,一声长啸,疾风一般向前飞驰。 铁明玉是大将军铁震的幼子,自小容貌俊雅,天资过人,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进度都远超常人,虽然还只有十一岁,学问和武功在铁家诸子中已经显得颇为出众,深得铁震的喜爱。但此时铁明玉却周身浴血,正在策马狂奔。 铁家今夜遭遇的是灭门大难。傍晚时分,大司相顾飞扬亲自上门宣旨,竟是要满门抄斩。顾飞扬权倾朝野,所顾忌者唯有大将军铁震。此次陷害铁家谋反,居然带来了圣旨。 铁家军一直都是驻守边关,虽然威震外敌,在京都之中却没有兵力。大将军铁震本次受召回京述职,身边也只带了百余名护卫。 事发仓促,顾飞扬带领御林军和廷卫军突然包围了铁府,骤然发动攻击。铁家措手不及,又是寡不敌众。铁明玉的母亲、姐姐、长兄、嫂嫂……全家人一个个倒在血泊和火光之中。大将军铁震、铁震义弟封修、次子铁仲南、幼子铁明玉等人拼死冲杀,一路突围到此。 “小孽种还不束手就擒!”一个黑铁般的巨人大喊,手中提着一把两米有余的长刀,寒光闪烁,骑着一匹黑色的巨马从侧面疾驰而来,拦在烈龙驹之前。铁明玉认识这个巨人正是大越国大司相顾飞扬手下的亲信、廷卫军统领“血刀”洛山。 “血刀”洛山、“狂狼”费思明、“笑死人”黎平、“大惊雷”胡骆有、“短刀索命”彭青山、“只发一言”李吉、“黑手”罗丁,七个人有文有武,合称为大司相顾飞扬的“七雄”。顾飞扬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这七人都是重要臂助,可谓居功甚伟。 铁明玉转眼之间看见巨人洛山的马颈旁挂着数颗人头,其中一颗正是自己十三岁的二哥铁仲南。兄长只大自己两岁,平日里对自己处处爱护,兄弟二人感情极好,没想到竟然已经身首异处。铁明玉心中悲愤,顿时泪流满面的狂喊出来,“到底为何害我铁家?为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铁家谋反,杀无赦!小孽种,现在下马就死!我还可以一刀了事,送你归西,不让你受苦。若要顽抗,我让你死的惨不堪言。”血刀洛山狞笑出来。 “我要你为我兄长偿命!”铁明玉大叫一声,手执钢枪,纵马向洛山疾冲而去。 “小孽种找死!来的好!”血刀洛山哈哈大笑,举起手中长刀迎上。 铁家历代征战,凡铁家男子,从幼年起即学习兵法、武艺,家传的铁家枪法经历过无数战阵的鲜血淬炼,早已被誉为天下第一枪。铁明玉虽然只有十一岁,武艺却已比得上军中好手,盛怒之下这一枪刺去极有威势。 珰的一声巨响,长刀与钢枪相碰。铁明玉手中的钢枪陡然崩开,洛山的长刀却巍然不动。毕竟年幼,又没有经过真正的性命厮杀,铁明玉又如何敌得住身经百战的血刀洛山。只一招,铁明玉的虎口便已震裂。 洛山狂笑中一刀劈下。却见电光一亮,一支利箭射在洛山的长刀之上。火光迸射之中,洛山长刀险些脱手。铁明玉趁势一枪刺去,洛山险险避开。 “洛统领,怎么欺负起小孩子来了?”说话间又是一箭射到,笃的一声,稳稳的扎在洛山的左肩之上。只见两人骑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当朝大将军、铁家枪掌门人铁震。身边是铁震义弟、有铁家军第一高手之称的“影子神枪”封修。两人均是浑身浴血,眼见是冲杀了一夜。 “父亲,哥哥被这厮害了……”铁明玉流泪大喊。 铁震看了看洛山马上悬挂的首级,心中悲痛,嘴上却只冷冷的说:“洛山,他们都是你杀的?” 洛山被铁震的气势所逼,拉着马头后退了一步,提了口气说:“铁震,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想报仇吗?我劝你速速下马受死。” 说话间追兵已至。追兵约有两千余人,都是廷卫军和御林军的精锐骑兵,领头的几人正是“狂狼”费思明、“笑死人”黎平、“大惊雷”胡骆有。 狂狼费思明手持一柄狼牙棒,长度也只两米不到,却粗大异常。费思明将棒头轻轻一挥,追兵立成合围之势,将铁震、封修、铁明玉三人围在中央。 “顾贼陷害我铁家忠良,必有报应!你等助纣为孽,定会血债血偿!”铁震心中悲痛,将手中青龙枪指向费思明诸人。青龙枪饮血无数,枪尖所指之处,只觉寒气逼人。 封修却默不做声,轻提马头缰绳,让坐骑走了几步,把铁明玉护在铁震和自己的中间,手中两杆百炼精钢短枪杀气大盛。 血刀洛山咬牙忍疼,用力折断扎在左肩上的箭杆。这一箭功力深厚,几乎穿透身体。洛山左肩剧痛难忍,料想此箭定然是铁震所射,心中大恨,嘴中骂道:“和这个老匹夫多说什么,杀了便是。” “狂狼”费思明手持狼牙棒、“笑死人”黎平手持虎头双钩、“血刀”洛山手持长刀、“大惊雷”胡骆有手持长柄巨斧,四人周身运足功力,缓缓逼向铁震和封修。 这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单打独斗虽然都不是铁震的对手,但众人合力,再加上两千余名精锐骑士,铁震三人如何能够生还。更何况铁震和封修一夜厮杀,早已精疲力竭。 今夜已血流成河。 铁震紧握青龙枪,杀气涌起,口中却轻声对铁明玉说:“和叔叔先走。”封修是铁震的义弟,铁家诸子自小便称他为“叔叔”。 铁明玉如何愿意丢下父亲自己逃生,正欲说话,突然眼前一黑。原来铁震用枪杆轻轻一摆,已将铁明玉打晕。旁边的封修身法犹如鬼魅,顷刻之间已骑到铁明玉烈龙驹上,坐在铁明玉身后,纵马跃出。 狂狼费思明等四人见铁震突然打晕自己儿子,错愕之下一时呆住。黎平脑子最快,第一个喊出来,“小心!老匹夫要送儿子逃跑!”话声刚起未落之时,四人均觉得眼前银光闪耀,铁震的青龙枪已经刺到面门。 铁家神枪,号称天下第一枪。铁震这的一枪,用了十成功力,当真是雷霆万钧之势。四人奋力招架,手中均感巨震,连人带马都被冲的后退了一步。四人兵器均与铁震的青龙枪相交,并无落空,理应有四记声响,但众人竟然只听见一记兵刃相交之声,足见铁震神枪速度之快。 四人心中大惊,哪里还敢大意,手上都使出毕生绝技,猛攻铁震。 狂狼费思明单手一振,狼牙棒刺向铁震面门。狼牙棒本是重兵器,用于战场破甲。即便对手身着重甲,箭矢难伤,狼牙棒的重击之力也可穿甲而入,一旦击中,敌人不死也要重伤。费思明的狼牙棒足有六十余斤,竟然能举重若轻,像长剑一般刺来,端的是一流高手。 笑死人黎平的虎头双钩本是奇门兵器,双钩一错,一把钩攻向铁震腰间,另一把钩竟然勾向铁震坐骑的马腿。黎平此人性情残忍,狡诈多智,所以一见铁震打晕儿子,便能猜出铁震的用意。此时出手攻马,乃是射人先射马之意。这黎平将敌人杀死后,往往还要对着尸体讥笑一番,甚至还要戮尸,所以得了个外号“笑死人”。 血刀洛山左肩上中了一箭,恨极了铁震,出手便是全力,两米余的长刀劈风而下,刀式诡异,直砍铁震的左肩。 大惊雷胡骆有的长柄巨斧招式奇特,不劈不砍,一记弧形回勾,用巨斧下缘尖角之处,回勾铁震后心,竟然是把巨斧当钩镰枪使用。 一时间,铁震腹背受敌,实已陷入绝境。 第2章 将军毒发 就在此时,铁震出了一枪,枪尖刺在黎平的攻向马腿的虎头银钩之上,速度之快,就像这一枪从来没有刺过。黎平的这把虎头钩骤然撞向了自己的另一把钩,然后另一把钩又撞开了费思明的狼牙棒,狼牙棒荡开了洛山的长刀,长刀却直接砍向了胡骆有。胡骆有出其不意,大吃一惊,大喝一声,硬生生收回自己的长柄巨斧,方才挡住长刀。但见火花飞溅,斧柄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 胡骆有的巨斧长柄,乃是降龙木所制,坚逾精铁。铁震这一枪辗转借力,竟然还有如此威力,四人惊惧更甚。 铁震也是有苦难言,一夜厮杀,功力几乎耗尽,左腿和右腰处都已受伤,此刻全凭一口气硬撑,希望以一己之力挡住众人,好让义弟封修带着铁明玉逃脱。 铁震与四人交战之时,封修已经纵马冲出,手上一对短枪化成两道银光。费思明等人被铁震拦住,其余追兵敌不住封修。封修双枪所到之处,挡者披靡,众兵士纷纷落马。转眼间封修已经突破了包围。封修回头与铁震相望。铁震眼光决绝,目眦欲裂,大喝一声:“走”。封修不敢违抗,双腿一夹,烈龙驹长嘶一声,飞驰而去。众追兵纷纷放箭,却被封修双枪一一打落。 费思明本想脱身而去,追杀封修二人,但身形未动,便觉得铁震青龙枪的杀气逼来。其他三人均有此感。四人畏惧铁震神枪,不敢大意,当下分成四角,围住铁震,要先合力杀了铁震再行追敌。 黎平高声道:“这老匹夫枪快!大家护好自己,先莫要抢攻,慢慢靠近。挤也挤死他,累也累死他。”众人均觉有理,各自运足功力将兵器挥动起来,当真是水泼难进。四人似四堵墙向前慢慢逼进,好像一张无形大网,将铁震围在中间。 只听得一阵冰裂也似的金刃相交之声,铁震手上青龙枪光芒四射。费思明等四人拼命抵挡,却并未中枪。四人大喜,继续向前逼进。 突然铁震座下的战马一声悲鸣,前膝跪下,慢慢软倒。原来铁震把烈龙驹给了幼子铁明玉,现在的坐骑只是普通良驹,被费思明等四人挥舞兵器的巨力所压,已然站立不住。 铁震身形一晃,下马站到地上,却见左腿微微一软,显见是伤的不轻。黎平大喜,叫到:“这老匹夫腿上有伤,大家加把劲先合力生擒了他。砍了他的手脚,示众一番,再砍下首级。” 四人正自高兴,费思明、黎平、洛山三人的座下马匹悲鸣,俱都倒下,原来铁震虽因腿上行动不便,枪法仍是快极,落地后快枪只刺马腿,三人兵刃长度较短,遮挡不及。只有胡骆有的长柄巨斧最长,铁震又进退不易,连刺数枪都被巨斧挡住,胡骆有座下战马才得以保全。 黎平略一思索,又叫到:“费兄、洛兄,我们三人成三角之势,合力困住这老匹夫,让胡兄去追那个小孽种。大司相有命,务必斩草除根。” 话音未落,只听追兵之中一阵喧闹,竟见铁震义弟封修满脸是血,空着双手,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口中大喊:“兄长,玉儿没了”。铁震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眩晕,双目泪下,仰天长啸:“是天要绝我铁家吗!” 眼见封修越跑越近,胡骆有挥起长柄巨斧便欲攻去。却见寒光一闪,知是铁震长枪攻马,急忙奋力挡开。便只是一眨眼,封修已经靠近铁震。铁震说:“罢了,你我兄弟今日毙命于此!”却听封修说:“兄长勿慌!玉儿还活着!”刚闻噩耗,又听喜讯,铁震难免心神激荡,正要问话,忽觉封修眼神有异,竟然充满的邪恶的杀意。便只一刹那,封修猛然后跃,轻功奇好。铁震青龙枪出手,光芒一闪,已经挑下了封修的面皮。只听铁震缓缓说出:“黑手罗丁。” 被铁震青龙枪挑下的是一副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也被挑了一条大口子,深入肌理,鲜血直流,却还在狰狞的笑着,正是大司相顾飞扬手下七雄之一的“黑手”罗丁。 铁震枪速奇快,若非腿脚受伤,又有费思明等四人环伺周边,只怕罗丁已然毙命。 黑手罗丁与费思明等人不同。费思明等人均在朝中担任官职,是领兵的高级军官,是大司相明面上的势力。罗丁却与朝堂毫无关系,只在暗地里管理着大司相手下的杀手组织夜枭营。此人极为擅长易容、用毒、暗器等暗杀手段。适才冒充封修,假传信息,扰乱铁震心神后再出手暗算,正是罗丁擅长之技。此刻,罗丁已趁机将两枚碎魂针插入铁震双肋。 罗丁狞笑着说:“老匹夫已经中了我的碎魂针,一时三刻就会劲力全失,浑身有如钝刀碎剐。” 费思明喋喋怪笑,高声道:“还是罗兄了得,立了头功。”说罢,费思明等人缓步后退,手上兵器仍然运足十成功力,紧盯铁震,不敢有丝毫松懈,要等铁震毒发后再行处置。 铁震双肋已经全然麻木,毫无知觉,双臂双腿后背等处却开始发出奇痛,心知罗丁所言非虚,自己受伤不轻,又身中剧毒,看来今夜是有死无生了。 果然又过了片刻,铁震一口黑血喷出,双目微闭,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罗丁、费思明等人哈哈大笑。 血刀洛山对左肩一箭兀自耿耿于怀,眼见铁震中毒不支,当下再不等待,飞身而上,右手长刀劈出,砍向铁震左肩,要先卸了铁震一只左臂。黎平却大呼:“洛兄小心!” 洛山一刀斩在铁震左肩之上,心中大喜,却见铁震双目猛然睁开,精光四射。洛山知道不妙,急欲拔刀后退,长刀竟然被铁震肌肉夹紧,正想张口大呼,喉咙一凉,便已动弹不得。铁震的青龙枪从洛山口中刺入,贯穿后颈而出。洛山几乎爆裂的双眼既恐惧又惊愕,死前他最后看见的,应该是自己的口中赫然多了一杆长枪。 铁震看着洛山的尸体,冷冷的说:“你杀吾儿,自要偿命。”说罢,又是一口黑血喷出。铁震虽然一枪杀了洛山,但身上剧毒发作,脸上已经布满黑气。 洛山被铁震一枪穿喉,费思明等人大惊失色。虽见铁震中毒已深,众人仍畏惧铁震神勇,只是挥动兵刃护住自己,要等铁震彻底毒发后再一拥而上。 罗丁说:“这老匹夫支撑不了多久,大家稍待片刻就是。” 却见铁震手执青龙枪,将枪尾往地上一杵,哈哈大笑,笑声豪迈无比,笑声中,铁震突然用力撞向长枪,枪尖深深插入左胸,立时气绝。青龙枪支撑着身体,铁震尸体竟然站立不倒。 天上乌云密布,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 费思明等人面面相觑,不想铁震刚勇至此。数名高手围攻铁震,又有罗丁乔装下毒暗算,竟然还被铁震杀了洛山,众人未免有些气馁。费思明统领御林军,和洛山素来互通声气。黎平和洛山一向交好。见洛山被铁震一枪穿喉,两人均有兔死狐悲之感。胡骆有却心下暗喜。洛山是廷卫军正统领,胡骆有是副统领,如今洛山死去,胡骆有正好可以顶上正统领一职。 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做书生打扮,正是大司相顾飞扬的智囊“只发一言”李吉。这李吉谋略过人,惜言如金,往往只说寥寥数语,就能切中要害,因此深得大司相的爱重。诛灭铁家事宜重大,大司相麾下精英尽出。除了大司相的护卫队长“短刀索命”彭青山有保护大司相之责,寸步不离,余人均已在此。 李吉看了看铁震已经发黑的尸体,又看了看倒在一边的洛山,轻轻叹了口气。黎平手执双钩走向铁震,准备戮尸泄愤。 却听李吉淡淡的说:“既死,勿辱,追人。” 黎平硬生生拉回双钩,心中暗骂,死书生,话省着不说,能发财吗?但终究不敢违拗李吉的话,悻悻说道:“便宜这老匹夫了!” 费思明狼牙棒一指,众兵向封修突围之处追去。 第3章 同归于尽 大将军铁震灭门已经半月有余。此事不仅震动了大越国朝野,大川国、西海国、北方各部落均被惊动,都视此为大越国自毁长城之举。 战绩彪炳的铁家军一夜之间变成了叛军,众军士或被收编、或被绞杀、或四散逃脱。大司相顾飞扬的权势更重了。 大将军铁震一死,大司相权倾朝野,再无抗手,朝堂上亲信遍布,手下的暗杀组织夜枭营又无孔不入,大越国上下人人畏惧。 封修护着铁明玉,日夜兼程,一路狂奔,已经接近大越国边境,再翻过眼前的大苍山,便可到达西海国。 铁明玉悲痛过度,一路上一言不发,也不哭泣,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全靠封修打理一切。封修外据追兵,内护稚子,心力交瘁已极。烈龙驹背负二人日夜长奔,虽是神驹,也已疲惫不堪。 封修此刻怀揣着一只铁盒,是铁震托孤之时交与他的铁家至宝。铁盒内藏有一本铁家枪谱、一本铁家兵法、一张财富秘图。 大将军铁震的夫人钟秀儿并非出自官宦之家,乃是西海国巨贾钟森的独女。钟森当年富甲天下,号称天下第一富户,终为西海国皇族所嫉,欲杀之夺财。没想到钟森机敏过人,精心布局后设计逃离西海国,之后无人知其去向。钟家无数惊人的财富也不知所踪。据说,钟森曾将部分藏宝之处绘成密图,交给了女儿。而钟秀儿将这张藏宝秘图带到了铁家。财富数额巨大,铁家也并没取出,只是将秘图珍藏起来。这张图就在封修怀中铁盒之内。 夜间山道崎岖,烈龙驹也走的慢了下来。山风吹过,封修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危险临近的直觉。封修长吸一口气,紧握手中两杆百炼精钢短枪,真气灌注全身,一触即发。 对面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人,正缓步而来,手执一杆长枪,枪头寒光闪烁,分明是饮血无数的青龙枪,而那人竟然是铁震。 “兄长!”封修大喜,跳下马来,便欲上前相认,但心中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阿修,你们终于来了。”铁震喜形于色,手提青龙枪,加快步子向封修二人走来,距离已不过数米。 却见两道寒光,封修双枪突然攻向铁震。铁震大惊,青龙枪挥出招架不迭,身体飞速向后退去,总算轻功极好,险险避过双枪一击,青龙枪却被震落在地。 铁震站稳之后,发出一声尖利的怪笑,用手在脸上一抹,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只见此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正是“黑手”罗丁。 “你如何认出我不是铁震?”罗丁问道。 “铁家枪的枪尖从不指自家之人,这是铁家枪弟子入门时便有的规矩。你我一见面,枪头便指向我,方向一直不变。且那夜兄长腰腿俱受了重伤,短短半月时间岂能恢复如常,怎会像你这般步履轻快。”封修冷冷的说。 罗丁又是几声怪笑,右手一抖,从腰间抽出一柄湛蓝色的长剑。此剑喂有剧毒,剑身柔软,平日藏于腰带之中,名为蛇王剑。 随着罗丁怪笑,两边山石之后,十余名黑衣人现身而出,黑衣的衣袖上绣有夜枭的图案,都是夜枭营的精锐杀手。 封修将地上的青龙枪踢起,飞向马上的铁明玉,铁明玉顺手接住,表情木然,有如机械。 “我大哥如何了?”封修森然问道。 “那老匹夫吗?中了我两根碎魂针,此刻尸身被挂在城门示众,只怕已经臭了。”罗丁得意至极。 罗丁此言一出,烈龙驹上的铁明玉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双目流泪,竟然放声长啸出来。铁明玉呆若木鸡已经有半月,此刻终于发出声来,犹如神魂归位。长啸之中,铁明玉双手一振,居然提起青龙枪,便欲杀敌。 “好孩子,好孩子!”听闻噩耗,封修亦是双目含泪,但见铁明玉如此,倒是放下心了。 罗丁更不打话,飞身掠来,一剑刺向封修咽喉。封修闻到剑上一股甜香,知道剑上有毒,不敢大意,凝神接战。 “杀了那个小崽子!”罗丁下令。众黑衣人纷纷攻向铁明玉。铁明玉虽是青龙枪在手,但终归年幼,哪里抵得住这些杀手,顿时险象环生。 罗丁却不是封修的对手。 罗丁虽然擅长用毒、暗杀,武功还是比不上铁家军的第一高手封修。交手不到十招,罗丁的软剑就只有招架之力,若不是封修还留神照看铁明玉,罗丁只怕已经受伤败退。 罗丁带来的这批黑衣人,是夜枭营中的冷血十三刀,共有十三名杀手,在夜枭营中算是一流好手。铁明玉虽然自幼便练习铁家枪,毕竟年幼,即便青龙枪在手,或可勉强对付其中一人,但这十三人一起杀来,如何抵敌得住?顷刻间身中数刀,若非灵犀软甲护身,已然毙命。 封修大惊,百炼双枪猛攻数招,罗丁招架不住,急忙后跃闪避。 封修一跃上马,双枪护住铁明玉。烈龙驹振作精神,负着二人奋力向前冲去,顷刻间便跑出里许。山路崎岖难行,不比平地,烈龙驹虽然神骏,但日夜辛劳,未曾休息,又一直背负两人,不到一盏茶时分,速度便也慢了下来。 封修将怀中铁盒交与铁明玉收好,又拿出一块纹有雄鹰的铁牌,递与铁明玉说:“玉儿,敌兵势必追来,等下如若失散,你不必等我,翻过此山便是西海国,西海灵山派与我有旧,若叔叔不能来了,你便去灵山将此物交给灵山派掌门叶真子。她自会护你周全。“ 铁明玉说:“我与叔叔并肩死战,打不过一同死了便是。“ 封修一记耳光打在铁明玉脸上,痛斥道:“你的功夫还没练好,在这里只是拖累。你若不在我尚有一线生机,你若在此,我必死无疑。你若想叔叔活着,便快快离去。“说罢,封修从马上一跃而下。 铁明玉无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手提青龙枪,兀自回头看着封修。封修硬起心肠,一记枪尾打在烈龙驹马臀之上,烈龙驹一声长嘶,四蹄飞起,扬长而去。 便只这一会功夫,罗丁等人已经追上。封修哈哈一笑,一人双枪,拦住去路。 罗丁一时未敢硬闯,沉吟道:“封修,你若归降,大司相必然重用,铁震已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此刻若降,再擒了那小孽种,岂不是还有大功。“ 封修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之意。罗丁恼怒道:“有何可笑?“ 封修说:“我虽不姓铁,却自幼长在铁家。我自幼孤苦,若非铁家抚养,早已受人欺凌而死。老将军视我为亲子,将军视我为亲弟。你让我出卖自家,岂非可笑!但你等畜生,想来不通人性,我这番话你也难懂。“ 罗丁大怒,右手蛇王剑吐出蓝光,攻向封修面门,左手打出三枚碎魂针,黑夜中甚是难以避让。 封修身法快极,众人眼一花,一名杀手已被短枪贯胸而过。随后才听见叮叮几声,打空的碎魂针都落在了地上。众人不想封修如此厉害,均大惊失色。 罗丁脸色铁青,把手一挥,十二名杀手,加上罗丁,一共十三人将封修团团围住。封修默不作声,百炼短枪所到之处连杀三人。再过片刻,又有一名杀手被封修一枪刺进咽喉,顿时毙命,但死前一刀却划伤了封修的左臂。罗丁大喊:“大家不要惧怕,此人已被夜枭刀所伤,稍后必定毒发。大家守好门户。“ 封修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枪法更加快了。一炷香的时间,夜枭营杀手陆续被杀,只剩下两人。这两人心中惧怕至极,拿刀的手已在微微发抖。一向都是他们猎杀别人,今夜却被封修一一猎杀。激战之中,封修身上却又多了一处伤口。 罗丁心中也大为惊惧,但自信自己武功足以自保,且封修已经中毒,心想待毒发之后再杀他也不迟。杀手们夜枭刀上的用的也是碎魂草之毒,只是毒力较罗丁的碎魂针有所不及,发作也较慢。 只听得两声闷哼,剩下两名杀手也被封修所杀。 封修身上毒性开始发作,左手一软,短枪掉在地上。罗丁大喜,提着蛇王剑,只是游斗。再斗片刻,封修右手短枪也逐渐无力。罗丁把手一扬,只见一堆彩色药粉散在空中,将封修笼罩在内。 封修再也支撑不住,右手短枪跌落。 罗丁一剑刺向封修胸口,却不想封修并不招架,身体反而向前扑出。蛇王剑透胸而出,封修口吐鲜血,一把抱住罗丁,径自向悬崖冲去。罗丁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运劲挣脱,不料封修双臂似铁,紧紧箍住。两人竟然一同坠下深谷。只听罗丁的惨叫声、封修的大笑声、身体和岩石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远,直入谷底。 第4章 灵山派 前面就是灵山了,铁明玉心中默念。铁明玉带着封修给的飞鹰铁牌,骑着烈龙驹翻过了大苍山,奔跑了一日一夜,已经进入了西海国境内。 这灵山是西海国第一大山,位于西海国与大越国的边境,山势高耸入云。山上的灵云道观为灵山派圣地,也是西海国的道教圣地。 现今的灵山派掌门人叶真子,出家前是西海国鹰军首领叶松的长女,曾陪同父亲征战沙场,武艺高强。叶真子担任灵山派掌门之后,更是精研剑术,有“郢都以西剑法第一”之称。 灵山脚下清泉潺潺,绿草遍地,烈龙驹欢嘶一声,冲到泉水之旁大口饮水。铁明玉也跳下马来,喝了些山泉,但觉泉水十分甘甜清冽,索性把头埋入了水中,清凉的泉水一浸,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想到阖家灭门的血海深仇,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那顾飞扬血债血偿。 灵山远较大苍山为高,灵云道观位于灵山山顶不远之处。上山仅有一条小路,均是青石条搭建的窄小台阶,上面还长有青苔,道路陡峭难行。 铁明玉摸了摸烈龙驹的马颈,道了句别,让烈龙驹自行吃草放牧去了。自己则提了青龙枪,沿着小路,攀爬而上。 铁明玉自幼便在父兄指点之下习练家传武艺,轻身功夫颇为不弱,山势虽险,却也丝毫不惧,只半日功夫,已看见灵云道观山门。只见山门前站了两名道姑,左边一人年纪略长,约有三十余岁,眉目间颇有威仪。右边一人年少些,也就二十来岁年纪,看上去却有几分骄横之气。两人均手持长剑。另有一个扎了两个牛角辫的小姑娘,也只六、七岁的样子,明眸皓齿,极为秀丽可爱,正自拿了个风车独自玩耍。 铁明玉舒了一口气,正欲上前拜见,却听年长道姑一声怒喝:“大胆!何方狂徒,竟敢携带兵刃闯我灵云观!” 铁明玉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拱手行礼,说道:“晚辈受人所托,要将一件物事送与灵山派掌门人,烦请仙姑通报一声。” 年长道姑见铁明玉年纪幼小,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神情便放松下来。其实铁明玉不过十一岁,只是自幼身形便较同龄人高大,便显得年长些。 年长道姑目光如炬,已将铁明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铁明玉面目俊秀,双目漆黑有神,双眉直插入鬓,身姿挺拔,手提的长枪精光四射,绝非凡品,身上衣饰华贵,只是好像被刀剑割得残破不堪,言语举止偏又十分得体,一时间也看不出铁明玉是何来历。 年长道姑行了个稽首礼,说道:“贫道入云子,敢问小居士大名?从何处来?要送与我派掌门人何物?” 铁明玉心中一想,自己正被追杀,姓名来历怎可直说?封叔叔给的铁牌只怕也不能随意示人。这道姑问的几个问题,自己竟然无一能答,只得硬着头皮说:“仙姑慈悲!此事颇为隐秘,可否容晚辈见了掌门人之后再如实禀报。” 那梳着牛角辫的小姑娘见了铁明玉,颇为好奇,又有几分害怕,躲在年长道姑身后,扯着衣角问:“这是坏人么?” 铁明玉急道:“晚辈绝非坏人。” 入云子略加思索,说道:“既是故人所托,小居士还请将兵刃放在山门外,贫道领你进去便是。” 家传青龙枪是父亲唯一遗物,也是家传宝器,铁明玉一路而来片刻不曾离手,现在要放在山门之外,不免犹豫。 见铁明玉犹豫,旁边的年青道姑冷笑起来,说道:“这小子分明来历不明,师姐也太慈悲了,先缴了兵刃,再送给掌门人处置不迟。” 灵山派树大招风,掌门人叶真子更有“郢都以西剑法第一”的称号,上山比剑挑战的江湖人士长年不绝。灵云道观的弟子们对上山的武士难免抱有警觉之心。铁明玉年纪虽小,但手执长枪宝刃,服饰怪异,又说不清来历,也确实可疑。 入云子一时难以决断,只说:“师妹不得无礼!” 铁明玉心意已定,又行了一礼,说道:“既如此,待晚辈下山,将兵刃妥为安置之后,再行前来拜见掌门人。” 入云子尚未回话,那年青道姑已施展轻功,一跃而上,左手成龙爪之形,向青龙枪抓去,要先夺了铁明玉的兵器,嘴中喊道:“且留下兵刃再说。” 铁明玉身负血海深仇,本就心中悲愤,只是从小教养甚好,才一直持之以礼,见年青道姑如此相欺,情绪难以控制,青龙枪更是不可让人夺走,于是将青龙枪头一斜,枪尖已经对准年青道姑左手的商阳穴。这年青道姑若不缩手,就如同自行将手撞上枪尖一般。 这年青道姑是灵云观中执法堂主青山子的得意弟子,道号玉矶子,入门虽晚,武功进境却快,数年间已在同辈较艺中挤身上游,青山子对其青眼有加,平日里多加维护,却不想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玉矶子左手差点撞上枪尖,登时勃然大怒,骂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到灵云观撒野。”铮的一声拔出剑来,更不多言,一剑向铁明玉前胸刺去。 入云子吃了一惊,生怕玉矶子伤了这来历不明的奇特少年,忙道:“师妹不可鲁莽!切莫伤了这孩子。” 话音未落,只见铁明玉一枪刺在玉矶子的剑身之上,荡开了玉矶子的长剑。紧接着金鸣之声不绝于耳,铁明玉连出六枪均刺在剑身之上,之后骤然后退。玉矶子手中长剑咣的一声,断为数截。 铁明玉的武功虽强于玉矶子,却也未必就能数招取胜。但青龙枪本是神兵利器,铁明玉的身手之好又出乎玉矶子意料之外。加上玉矶子本没把一个少年放在眼里,出手也未出全力。种种原因之下,铁明玉竟然一击见功。 玉矶子数招之下便折了兵器,脸色紫涨,右手握着剑柄微微发抖。入云子也大为吃惊,急忙拔出长剑,飞身挡在玉矶子身前,沉声问道:“少年,你到底是何人?是何来意?” 铁明玉也不想自己一怒之下击断了玉矶子的长剑,只得说:“晚辈失礼,这位仙姑的宝剑不知值多少银子,晚辈愿意赔偿。” 玉矶子听了这话,却像是讽刺一般,更是心中火起,于是大声向入云子说:“师姊,难道外人折了灵云观弟子的长剑,还能带着兵刃下山么?” 铁明玉虽然客气,但携带兵刃上门,又打断玉矶子的长剑,却是犯了武林大忌。入云子是叶真子的长徒,为人正直,剑法在同辈中算得第一,远胜玉矶子。 听玉矶子这般问话,的确关乎灵山派威仪。入云子心想,不如将这少年先行拿下,再交于掌门师尊处置,不伤着他便是。当下便不打话,飞身出剑,身形飘忽,使出灵山派的绝学柔云剑术。 入云子看出青龙枪乃是利器,柔云剑术剑走边锋,九虚一实。铁明玉连出数枪,却始终碰不到长剑,当下凝神静气,专心对战。转眼两人已交手五十余招,功力悉敌。实际上入云子的武功还是要胜出一筹,只是见铁明玉不过是个少年,所以出招之中,处处留有余地,只想将铁明玉制服便罢。铁明玉毕竟是一路奔逃而来,多日来疲惫不堪,时间稍长便感体力不支。 入云子说道:“兀那少年,你放下兵器,随我见掌门人便是,我不为难你。” 铁明玉如何舍得放下青龙枪,当下牙一咬,枪尖微抖,使出铁家枪的绝技放龙枪来。寻常枪法都是双手运枪,这放龙枪却是单手握住枪尾,突刺而至。一枪刺出,有雷霆万钧之势。但也因为是单手运枪,一枪刺出后再无后路,必见死伤。 只见枪声呼啸,青龙枪好似一道电光,刺向入云子小腹。眼见入云子避让不及。旁观两人惊呼出来。铁明玉脑中陡然清明,心下大悔,但放龙枪易发难收,已无退路。 第5章 叛徒出卖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彩色丝带忽然缠上呼啸而至的青龙枪。软软的丝带,速度竟比铁明玉的青龙枪还快。只见攸的一下,青龙枪竟然被丝带拉的向侧面直飞而去。铁明玉吃了一惊,自己这招放龙枪虽然不能和父兄相比,但也颇具威力,不想竟然被一条丝带卷走。转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道姑,双眉修长,皮肤白皙,相貌甚美,已将青龙枪拿在手中。 入云子转身辑手,口称:“师尊”。 铁明玉体力本已透支,见青龙枪被人收去,情急之下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见铁明玉晕倒,中年道姑倒是吓了一跳,眉头轻皱,也不见她如何用力,便似脚下装了速度极快的滑轮一般,眨眼便到了铁明玉身旁,一手将铁明玉托起,飘身入了灵云观。 铁明玉醒来之时,已是躺在灵云观的静室之中。 铁明玉原本只是悲怒交集,加上多日来疲于奔命,体力透支,一时之间血不归经以致晕倒,身体并无大碍。睡了半日醒来,铁明玉觉得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伸手一摸囊中,铁盒尚在,再一转头,只见青龙枪便靠在榻旁,便放下心来。 只听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之前的中年道姑缓步走了进来,神色间甚是和蔼,铁明玉心中油然生出亲近之感。 铁明玉待要起身行礼。中年道姑袍袖轻轻一拂,铁明玉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体被稳稳的按在榻上,丝毫动弹不得。中年道姑轻轻说道:“你体力耗费过度,又大悲大喜,最是容易生病,还是好生歇着吧!” “晚辈有事需面见贵派掌门人叶真子前辈,还烦劳前辈引见。”铁明玉急说。 道姑莞尔一笑,说道:“我便是叶真子了。” 铁明玉挣扎着站起,叶真子便不再阻拦。 铁明玉起身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封修所赠的飞鹰铁牌,双手捧给叶真子。 叶真子接过铁牌,神色大变,问道:“封修是你何人?” 铁明玉眼眶含泪,答道:“晚辈铁明玉,家父铁震,封修乃是家叔。” 叶真子面现关心之色,问道:“封修,他……他现在何处?” 铁明玉哽咽着道:“铁家一夜灭门。叔叔护我到了大苍山后,我二人被夜枭营追杀。叔叔为了救我脱险,孤身一人抵挡夜枭营杀手。此刻已经失散,还请前辈相救。” 叶真子抚摸着飞鹰铁牌,神色黯然,悠悠说道:“你家的事我已知晓。这玄铁神鹰牌封修从不离身,既然交付给你,只怕他已经……”。 见铁明玉落下泪来,叶真子道:“你且宽心,我自会遣人去大苍山查探。你在灵山好生将养便是。”说罢,叶真子缓步离开静室。 原来叶真子未曾修道之时,和封修乃是情侣,二人感情极好,原已议定了婚事。不想大越国、西海国大战,铁家军与鹰军互为敌手,二人婚事终成泡影。之后叶真子便出家灵云观,封修终身未娶。 第二日,叶真子便下山而去,数日后回到灵云观,闭关数日方出。铁明玉问及封修,叶真子只说没有消息。 又过了月余,铁明玉身体已经全然康复,唯独念及家人时,不免黯然泪下,心中更想着杀敌报仇。只是心知年纪尚幼,力所不及。又时常惦记封修,却是苦无音讯。 那梳着牛角辫的女童,闺名叶灵儿,乃是叶真子娘家的嫡亲小侄女,父亲是叶真子胞弟、鹰军统领叶桐。叶灵儿年方七岁,一有闲暇便来找铁明玉玩耍。小女孩活泼可爱,看见铁明玉便“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让铁明玉感受到了许多温暖。 时日匆匆,铁明玉不知不觉在灵云观住了已有一年。对外只说是掌门人的远房侄儿,也是姓叶,名唤叶天华。 叶灵儿早已被叶桐接回,走时和铁明玉依依不舍,哄了许久方去。 叶灵儿走后,铁明玉闲暇之时只是苦练铁家枪法。叶真子念着封修情分,也时时指点一二,铁明玉枪法大进。铁明玉为人随和,与灵云派众弟子均相处甚欢。只有玉矶子当日被铁明玉数招间折断长剑,自觉大失面子,暗中怀恨在心。 大越国还在到处追捕铁明玉,通缉令悬赏白银万两,已在江湖中广为流传。 铁家一役,血刀洛山被铁震一枪穿喉,黑手罗丁从此不知所踪,大司相部下七雄只剩五人,已变成五雄。“只发一言”李吉是大司相顾飞扬的智囊,地位稳固;“短刀索命”彭青山是大司相的护卫队长,最得信任;“狂狼”费思明还是御林军统领,是大司相在京城的重要势力;“大惊雷”胡骆有则由副转正,升任了廷卫军正统领;“笑死人”黎平接替了罗丁,带领夜枭营,还在四处追查铁明玉的下落。 这日午后,玉矶子找到铁明玉,只说自己苦练一年,已经练成剑法高招,要切磋武艺。 铁明玉知道那日折断玉矶子长剑之后,她心中不忿已久,心想此等事情,道歉说和总归无用,不如再切磋一番,看在灵山派的恩情,让她一招便是,也好解了这个疙瘩。 玉矶子说担心掌门人见怪,不可让人知道此事,便带着铁明玉来到山中一处偏僻无人之处。地方虽然僻静,却是十分险峻,距离悬崖也只十余丈,悬崖之下是个深水寒潭,深不可测,附近百姓传说这深水潭可直通大海龙宫,内有巨龙。 一到地方,玉矶子一言不发,拔剑就刺,势若拼命。一年之间,玉矶子剑法的确精进不少。但铁明玉枪法的进境还远在玉矶子之上,当下随手拆招,想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让玉矶子一招,从此了事。 玉矶子用的两仪剑法虽然声势骇人,威力却还不及入云子的柔云剑术。两人斗了约有百招,铁明玉一枪刺出后故意将右肋下留出些许破绽。玉矶子果然毫不留情,一剑刺上,竟是用了全力。 铁明玉身穿家传至宝灵犀软甲,刀剑难伤,只是被玉矶子一剑震的后退了一步。铁明玉心中不悦,心想若非有这家传宝甲,岂非被刺个透明窟窿,你我不过是切磋武艺时输了一招,哪里就有这般大的仇怨。但事已至此,铁明玉勉强笑道:“玉矶子姐姐果然了得,小弟输了。” 玉矶子全力一剑刺出,铁明玉竟然丝毫没有受伤,心中大为惊惧。当下玉矶子放下长剑,强笑道:“如此,承让了。” 铁明玉心想,确实是承让了,口上却说:“姐姐好功夫,日后还请多指点小弟。”正自客气,玉矶子左手一扬,一堆彩色药粉散在空中,将铁明玉包围起来。这药粉大有来历,是杀手集团夜枭营的暗器之一,名曰彩蝎散。这彩蝎散是用五色剧毒的蝎子所炼制,中毒者必然皮肤溃烂而死。当日黑手罗丁曾经用它对付封修,以致封修毒上加毒,终于不支。 原来玉玑子一日下山时见到大越国的通缉令,竟然识破了铁明玉的真实身份。玉玑子本就对铁明玉一直怀恨在心,更兼有万两白银的诱惑,于是密报了夜枭营。黎平大喜过望,给了她一包彩蝎散,秘密布局了今天的暗杀。此时玉玑子突然撒出毒粉,果然暗算成功。铁明玉措不及防,被毒药沾了一脸,顿时奇痛难当,当下将青龙枪奋力刺出,把玉矶子逼出丈许开外。 彩蝎散毒性猛烈,铁明玉面部剧痛,瞬时间双眼已感难以睁开,朦胧中只见数名黑衣人围了过来,衣角处都绣有夜枭图案。其中一人手持虎头双钩,余人拿的都是夜枭营的独门兵器夜枭刀。 “为何勾结贼人害我?”铁明玉一番好意,却中了玉矶子暗杀,心中愤怒已极。却听玉矶子狠狠的说:“铁明玉,你可知道自己值得白银万两!” 那使虎头双钩的人正是“笑死人”黎平,听玉矶子这般说,笑道:“放心,白银万两分文不少,这便将银票给你。”玉矶子听了大喜,上前要拿银票。 黎平哈哈一笑,右手虎头银钩已勾住玉矶子后颈,左手银钩一闪,插入玉矶子咽喉。出手之快,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玉矶子眼中充满怀疑之色,还没有明白过来,就已经毙命了。 黎平杀了玉矶子,冲着玉矶子尸身又吐了一口唾沫,讥笑道:“这个人又蠢又坏,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想拿万两白银,真是可笑之极!”黎平带领夜枭营偷偷潜入西海国追杀铁明玉,已是越境,如此隐秘之事怎能让人知道?早就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铁明玉见是黎平,心知无幸。身为将门虎子,铁明玉对死亡倒是泯然不惧,只是大仇未报,心有不甘。朦胧中见众杀手逼近,铁明玉奋起余威,青龙枪刺出点点寒光,众人急切间倒也无法近身。 “何人闯我灵云观?”只听叶真子声音远远传来。 黎平脸色一沉,左手银钩刺出,与青龙枪一碰,铁明玉顿时被击退丈余。铁明玉一年来虽然枪法大进,毕竟还只是十二岁的少年,和黎平这样的一流高手相比,功力相差甚远。 黎平右手银钩再与青龙枪相碰,铁明玉又退出丈余。如此数次,铁明玉面目奇痛,胸中更是气血翻涌,只觉一颗心就要跳了出来。 “贼子休要伤人!”叶真子轻功惊人,一转眼声音已在附近。 铁明玉的青龙枪又一次与黎平虎头银钩相交,功力不及,又被撞得向后退去。只听叶真子惊呼:“不可再退!” 话音未落,铁明玉只觉脚下一空,原来自己已经退到悬崖之外,身体登时向崖下坠落而去。朦胧中仿佛听见叶真子说:“贼子,拿命来!”之后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第6章 红霞岛 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水中不时跃出几条飞鱼,一艘巨船在海上快速前行。巨船的甲板上,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懒洋洋的躺在靠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放了几盘水果,身后立着一把遮阳大伞。男子微闭双眼,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真是舒服呀!中年男子心想,自己作为岛主的大总管,事无巨细都不敢轻忽,平时在岛上的时间总是那么忙,只有趁着出海采购货物之时,才能肆无忌惮的放松一下。中年男子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双目竟然精光四射。 甲板另一边的水手们突然叫唤起来。一名水手跑了过来,对着中年男子说:“刘大总管,海面上飘着个人,手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拿了个什么。” 刘大总管瞪了水手一眼,说道:“人活着就救,你跑来和我说什么!” “这……不知死活怎么办?”水手搓了搓胳膊。 “捞上来看看呀!怎么这么笨!”刘大总管皱着眉头说。 “哎,好嘞!”水手答应着,又跑了回去。 几名水手七手八脚的把那人从海里捞到了甲板上,一看之下却惊呼出来,原来那人脸上已经溃烂,面目十分怕人。那人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杆长枪,枪头湛然生辉,枪杆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非金非铁,也不是木头。 一名年轻水手说:“人怕是早就死了,这枪好像还值点钱。”壮着胆子,伸手就去拿那杆枪。不想那人将长枪握的极紧,却是拿不下来。这年轻水手用力一扯,还是拿不动,那人却哼了一声,水手吓了一跳,差点一跤跌倒。 旁边一个年纪大的水手说:“人还活着,快救人。”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轻轻遮在那人脸上。几名水手七手八脚的把那人抬进船舱。一名水手赶紧跑去报告,要请刘大总管来看看。 刘大总管懒洋洋的走进船舱,一见那人面目溃烂的如此厉害,心中也自吓了一跳。 旁边一名水手说:“这莫不是疫病?”众水手一听这话,不免有几分慌乱起来。 刘大总管摆了摆手,凝视了那人一会,拿出一根银针轻轻扎入那人脸上溃烂之处,银针立刻变成黑色。看了看银针,刘大总管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中了剧毒啊!却不知是什么毒,竟如此厉害。”说罢,又去拿那杆枪,想要看个究竟,不想那人握的极紧,刘大总管也就不硬取了,用手摸了摸枪杆,十分惊讶:“这是长在南海岛上的千年古藤啊,刀剑水火均不能毁坏,比黄金还贵些,怎么竟拿来做了枪杆!这枪头怕是陨铁打制的,绝非凡物!这枪嘛……像是那人的,又怎么会到了此处? 刘大总管抬头问道:“老李,我们还要几日可以回到岛上?” 那年纪大的水手回答:“如无飓风,大约还要五日。” 刘大总管皱着眉头说:“加速前进。这人中毒不浅,赶紧回到岛上,请郑神医看看,只怕还有的救。大家照顾好这人,莫要让他死了。” 众水手答应着,果然尽心照料。 天公作美,一路上风和日丽,只四日多便回到了岛上。刘大总管让众水手先将那人送到郑神医的医馆,自己去向岛主汇报。 这岛主的住所实在是天下最为奢华之处,仿佛处处都在彰显岛主非凡的身份。 刘大总管赶到的时候,岛主正在吃一大桌子的蔬菜。周围站着七八个侍女伺候着。 硕大的餐桌和周围摆放的椅子竟然都是极品沉香木所制。这极品沉香木不仅价格高过黄金,更重要是极为难得,难以采购。就这一张桌子已算可得上是稀世珍宝。餐桌边缘镶嵌了十余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也都是价值连城。 桌上摆放菜品的碗碟都是上等美玉所制,随便一只碗的价钱只怕已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碗碟中摆放的却是白菜、茄子、萝卜、黄瓜、冬瓜等寻常不过的菜肴。 这岛主须发皆白,身形魁梧,脸上皮肤光滑的却只像三十岁许人。 岛主穿着世上最为华贵的绫罗,拿起手上价值连城的玉杯,喝了一口四十余年的陈年美酒,就着一筷子炒白菜,正吃的津津有味。 刘大总管上前弯腰行礼,毕恭毕敬的站着,低着头说:“主公,在海里发现了一个人,拿的兵刃像是铁家的青龙枪。” 岛主又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到嘴里,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人呢?” 刘大总管回道:“已经送到郑神医处。” 岛主放下了筷子,问道:“病了?” 刘大总管回道:“中毒,奇毒,生死难料。” 岛主沉吟道:“你之前打探,说英儿在灵山派。有叶真子照料,理应周全才是。” 刘大总管道:“织天盟送来的消息确是如此。” 岛主问:“可知这是何人?” 刘大总管回道:“中毒以致面目溃烂,难以辨认。” 岛主闭上眼睛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去郑神医处,将郑神医请来,那人也带来。一会去西厢房见我。” “是。”刘大总管躬身退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刘大总管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位青衣长衫的高瘦老者到来,后面跟着一个药童背着药箱,另有四名壮汉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昏迷的那人。 高瘦老者便是郑神医,见了岛主,微微弯腰行礼,岛主起身回了一礼,想来这郑神医身份也非同一般。 岛主看见那人溃烂的面容,也吃了一惊,再看见那人手上的长枪,不禁站起身来,用手去拿,急切间却又取不下来。 郑神医微微摇头,示意岛主莫要着急,从医箱中取出一包银针,在那人右臂的天泉、曲泽、郑门、间使、内关五处穴道各扎了一针,只见那人的右手缓缓松开。刘大总管急忙将枪拿起,呈给岛主。 岛主抚摸长枪,说道:“青龙枪,这就是铁家的青龙枪啊!” 想了一想,岛主忽然走到担架旁,盯着那人的左脚脚底。那人在海里浸泡了数日,救上船后又一直卧床,脚上并无鞋袜。岛主看了一眼那人的左脚,立时流下两行清泪,说道:“这是玉儿啊!” 铁家三子各有胎记,长子铁中英胎记位于颈后;次子铁仲南胎记位于右腰后侧;三子铁明玉胎记位于左脚脚底。这些事情非至亲不能得知。 原来岛主正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巨富的钟森,也就是铁明玉的外公。 当年钟森打造了数十艘巨船,携带了无数金银财宝、大批兵器火炮、加上能人巧匠、数千家兵、还有十余位好友,再加上家眷,人数已经过万,在用计逃离西海国之后,竟是在海外开辟了一番新天地。 此岛远离大陆,面积甚大。原本被一群海盗占领,专门抢劫附近海域的往来商船。钟森当年经商的货船也曾遭到抢掠。钟森一气之下,安排能人赶走了海盗,占了此岛,用来作为逃离西海国后的避难之处。经过十余年的经营,岛上俨然已是个小小国家,工农兵商、医药、集市等无一不备。钟森又时常安排巨船出海,和南海小国通商,岛上逐渐繁华起来。附近小岛的一些居民也都主动迁居到此岛生活。多年下来,岛上已有数万人居住。因为此岛的晚霞艳丽无边,钟森便将此岛命名为“红霞岛”。 钟森虽然隐居海岛,手下的织天盟仍然广收天下消息,各国政局变动、商贸往来等,但凡发生大事,数日间信息便会送到岛上。至于铁家三子的长相、性情、乃至胎记之处,钟森和女儿密信之时便已得知。 铁家一夜灭门,钟森独女钟秀儿是大将军铁震之妻,也未能幸免遇难。事发仓促,钟森营救不及,事后悲痛不已。 铁家被灭门之后,众人尸身均被悬于城门示众。数日后,钟森便派遣手下高手将尸身盗回,如今都已安葬在红霞岛上。唯有铁明玉藏身于灵山派,托名叶天华,此事甚为隐秘。直到近日,织天盟才打探到消息报知给钟森。不想此刻相见,铁明玉竟然身中奇毒,奄奄一息。 钟森向郑神医看去,问道:“还能救吗?”只见郑神医摇了摇头。 第7章 神医妙手 见郑神医摇头,钟森吃了一惊,问道:“已经无救了么?” 郑神医名唤郑无休,和钟森乃是好友,当年天下闻名,有“生死判官”之称,岐黄之术当真是名震天下。他若说铁明玉无救,那便是真的有死无生了。 郑神医又摇了摇头,说:“我已喂他吃了大还丹,性命暂时无碍。这孩子所中的乃是彩蝎粉之毒,且不过是沾了些在肌肤之上,并非服食,若早些送来,不难救治。只是如今时日隔得久了,剧毒已经深入肌理,腐坏之处交织密布,难以下刀清除。总不能将面部肌肉尽数削去了。但腐肉不去,毒性始终难以清除。还有一事非常棘手。面部腐坏如此严重,医治之后必定容貌尽毁,就算勉强保住性命,只怕从此之后丑陋不堪,又如何见人。“ 听说性命暂时无碍,钟森心中稍宽,说道:“先保住性命罢,就算容貌丑陋,大丈夫原当以立业为先。有我在,还怕我这个孙子没有媳妇吗!“说毕哈哈一笑,笑声却颇为苦涩。 郑神医默不作声,又反复观看铁明玉的面部溃烂之处,斟酌半晌,又说:“还有一法,只是太难,常人只怕无法成功。“ 钟森急问:“那是何法?若有希望,试试何妨?“ 郑神医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养有嗜腐蛊虫,此虫性喜啃食腐肉,又不畏剧毒,若将数只蛊虫置于此子面部腐烂之处,经历七八日,便可将腐肉尽数吃去,且好肉无碍。之后取回蛊虫,再用药调理,慢慢恢复。待得脸部肌肉丰满之时,可从身体其他肌肤柔软之处切取皮肤,养于面部,我再加以缝制修复。等得皮肤长好,敷上我独门的玉肌散滋养,如此大约一年,面容可恢复如常人。只是从此脸部形状大变,长相必和之前大相径庭。“ 钟森却说:“要那之前的长相何用?老郑你医治便是。“ 郑神医苦笑道:“我说此法太难,倒不是施术的医者难,而是被医治者难。蛊虫虽能够尽食腐肉,但这蛊虫食肉之苦,好似万剑穿心之痛,毫不间断的持续上七八日,谁人可受?之后切取身体皮肤、脸面的缝制修补等等,都是痛苦万分之事。我看他口齿,也只十二三岁,如此煎熬残忍的方法,一个孩子如何受得了?若是中途一旦停止,便是前功尽弃!所以此法虽然可行,若这孩子受不了,却也无法可施。” 铁明玉服了郑神医的大还丹之后,身体虽然动弹不得,神智却逐渐清明。钟森和郑神医两人的话,已大半听入耳中。当下嘴唇微微抽动,便欲说话。 钟森见铁明玉嘴唇微动,赶紧俯下身去,将耳朵凑近,只听见铁明玉说:“我不怕苦,情愿一试。”声音之弱,有若蚊虫。 钟森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对郑神医说:“老郑你医治吧,我钟森的孙子又岂是常人可比。” 郑神医在钟森府上要了一间静室,先打扫洁净,不落一丝灰尘,再用药草熏蒸了一日。第二日方才将铁明玉搬至静室之中,仍然服食大还丹、灵芝去毒膏等。数日之后,铁明玉元气渐渐恢复。郑神医便开始施放蛊虫。七八日之间,铁明玉当真是痛的死去活来,数次昏死过去,奄奄一息,全靠郑神医施以针灸妙手护住心脉。到了第八日上,郑神医检查伤口后收了蛊虫,敷上黑玉珍珠膏,以纱布包裹后静养。铁明玉渐渐恢复。 医治初期,铁明玉所有饮食、洗浴、便溺之事,均由郑神医和药童伺候。月余之后,铁明玉已可行动如常,只是脸上纱布却不能拆去。 又过得月余,郑神医以利刃修剪铁明玉面部肌肉,规整轮廓,其中痛苦自不必言。如此数月间反复多次。待得面部肌肉生长的圆润了,郑神医方从铁明玉大腿内侧切取皮肤,移至面部,再行缝制。彼时还没有麻药,医治过程当真犹如炼狱一般。 如此医治了一年有余,终于到了拆开纱布之日。铁明玉心下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面容会何等可怕。自从到了岛上,住进静室之内,钟森就严禁在铁明玉的房间中放置镜子,所以即使是换药等少数时候,铁明玉也看不见自己的容貌。 当日一早,钟森、郑神医、刘大总管、药童等人便来到铁明玉的静室。刘大总管带来了一面铜镜。 郑神医慢慢拆开了铁明玉脸上包裹的纱布,端详了片刻后,将镜子递给了铁明玉。 铁明玉长吸了一口气,慢慢睁眼向镜中看去。却见一个少年鼻梁高挺,肤色略黑,只眼眉还和之前相似,面容不如过去秀美,却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再转了转脸,两边竟无丝毫瑕疵,铁明玉心中百感交集,恍若隔世重生,面向郑神医深深一拜,说道:“神医妙手,再造之恩,永记在心!”又向钟森跪拜,钟森一把将铁明玉抱在怀里。 那日铁明玉悬崖遇袭,事发仓促,家传铁盒丢在了云灵观中。铁盒中放有铁家枪谱、铁家兵法、和藏宝秘图。铁盒有隐秘机括,铁明玉倒也不怕其他人打开。 原来铁盒中的藏宝秘图,不过是钟森给女儿的嫁妆而已。只是钟森富可敌国,仅这笔嫁妆已经是惊人的财富,但既然钟森本人在此,这秘图有没有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铁家枪法,铁明玉原本幼年时就开始习练,早已熟记于心,只是功力火候不够,继续苦练即可。 唯独那本铁家兵法乃是铁家历代用兵精华,铁明玉限于年纪,又没有领兵经验,尚未研习。如今只好待来日取回铁盒后再行学习。 身体康复后,铁明玉心系家仇,每日里大半时间都用来苦练铁家枪法。闲暇之时,铁明玉便在岛上游玩。 这红霞岛甚大,虽然已有数万居民在岛上生活,占地还不到此岛面积的小半。为了防止海盗袭击,钟森在岛上四周筑有炮台,常年安排岗哨。岛上的驻军都是钟森带出的家兵,如今叫做“靖海军”,约有三千余人。 钟森身为天下第一巨贾,麾下能人异士众多,岛上的靖海军、岛外的织天盟,其中都是高手如云。红霞岛上的靖海军首领孙挺、护卫队长南飞、还有大总管刘星,当年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 岛上西南方向有一座孤山,人迹罕至,被划为禁地。钟森多次嘱咐铁明玉不可擅闯。 一日,钟森和铁明玉午饭后正在说话,刘大总管喜冲冲的走来,向钟森说道:“主公,火狐已经送到了。” 钟森大喜,这火狐已经寻了数年,织天盟费了无数人力,用钱已逾百万两白银,今日方才得手。钟森喜道:“如此说,可以去找那人了。” 刘大总管笑道:“恭喜主公!那人当年传令江湖,谁能送上火狐,就答应送狐人一事,若做不到便自刎以谢天下。那人素来一诺千金,想来必定会履行诺言。以此人之能,定然对主公大有臂助。” 钟森颇为高兴,携铁明玉一起去看火狐。 火狐放置于一间石室之内,周围有十余名靖海军看守。 几人走进石室之内,只见一个精钢打制的兽笼里,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正在来回走动,浑身均是赤红,唯有额头正中到鼻梁之间,有一道金色短毛。火狐通体有两尺余长,动作极为灵动。兽笼外站着一人,乃是养狐人,拎着个竹笼,见钟森等人来了,急忙行礼,说是正要给火狐喂食。铁明玉往竹笼里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这火狐的食物竟是一条颜色鲜艳的毒蛇,兀自抬头吐着毒舌。 刘大总管解释道:“这火狐是天下至阳之物,居住在赤热之地,最是喜食毒蛇,自身亦有剧毒。小公子玩看之时务必小心。” 那养狐人带了厚厚的鹿皮手套,拿了一支长长的铁钳,夹起毒蛇塞进笼子里。毒蛇刚欲游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火狐竟然已将毒蛇叼在口中,撕咬食下。 钟森惊讶道:“竟这般快!” 刘大总管道:“正是。这火狐本就稀少,更兼速度奇快,又狡黠多智,所以极难捕捉。织天盟抓了上千条毒蛇,每日放在火狐居住之处,用了半年多才将它引入陷阱。 钟森摸了摸胡子,十分满意。 铁明玉终究还是少年心性,见到火狐有趣,一时间舍不得走。钟森和刘大总管先行离去了。 第8章 吸血老人 铁明玉终究只是个十余岁的少年,在静室之中关了一年有余,尝尽天下的至痛至苦。如今忽然看见火狐这般有趣的小动物,不免贪玩起来。 铁明玉问那养狐人索要毒蛇,想要自行喂食火狐。不想这毒蛇却已被火狐吃尽了。若要喂养,只有等到明日,方才有人将毒蛇送来。 铁明玉心想:“这火狐是外公要送人之物,不知能玩几日。这海岛之上想来蛇虫众多,自己去抓一条毒蛇来就是,又有何难。” 红霞岛上最偏僻之处乃是西南处的孤山,却是岛上的禁地。这孤山十分神秘,刘大总管过些时日,便会放几只梅花鹿进山,只是从不让人入内。 铁明玉也不上山,只拿了个竹笼,带着捕蛇的铁钳,在山脚僻静之处拔草寻蛇。找了半个时辰,竟然是一无所获。铁明玉正自气馁,一抬头,只见山脚向上十米不到之处有一棵巨树,树枝上正盘踞着一条彩色斑斓的长蛇。若非铁明玉自幼习武,目力过人,倒也难以发现。 铁明玉疾步而上,已经是登上了山脚。到了巨树之下,铁明玉用铁钳夹住彩蛇七寸,收入竹笼之中。 铁明玉正要回去,忽然听得草木声响,一只大鹿从山上飞奔而来,就好似后面有猛兽追赶一般。须臾之间,只见一团灰影,速度之快有如电闪,顷刻间已经追上大鹿。 大鹿一声悲鸣,已被那灰影拦住。灰影停下,铁明玉方才看清,原来这灰影乃是一个灰衣老者。铁明玉暗暗心想,如此轻功,真是盖世无双。 却见这老者脸色铁青,双手抱住大鹿,一口咬在鹿颈上,喉头咕咚有声,竟是在大口吸食鹿血。吸食数口以后,老者在大鹿头顶摸了一下,不见用力,大鹿已经毙命。这老者武功之高实在骇人之极。 铁明玉虽在武林世家,又是将门子弟,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强的高手,心中惊佩不已。 灰衣老者突然抬头环视四周,嘴角处都是鲜血,样子十分可怖。铁明玉吃了一惊,然后眼前一花,灰衣老者已经站在面前。 老者冷冷的看着铁明玉,说道:“你可知这是禁地?” 铁明玉赶紧放下左手竹笼,右手还握着铁钳,深深作了一揖,回道:“是晚辈误入禁地,这便离去。打扰了前辈清修,还请恕罪。” 老者语气如冰道:“你可知此处为何是禁地?” 铁明玉又是一揖,回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这老者不仅武功奇高,气势更是慑人心魄。铁明玉若非两年来数次经历生死,心性坚韧远胜常人,早已抵受不住。即便如此,铁明玉说话时声音还是不免微有颤抖。 老者冷笑道:“只因为我身中至寒奇毒,每次运功后就需要吸食活人鲜血。” 老者又说:“我因嫌俗世纷扰,所以隐居在此,以鹿血代替,但鹿血又岂能和人血相比。”说毕,凝神看着铁明玉。铁明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心下戒惧,提了一口真气,手边没有青龙枪,只得握紧捕蛇的铁钳。 老者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就像看见美食的野兽一般,说道:“若是习武之人,鲜血效力更佳。” 铁明玉脚下慢慢后退,说道:“打扰前辈了,晚辈在此谢罪!这便离去。”说罢,转身欲走。 却见眼前一闪,老者仍是挡在面前。 铁明玉大喝一声,运足功力,用铁钳使出铁家枪法来,瞬间连刺六下,正是铁家枪法中的连环枪。铁明玉倒也没想能刺中老者,只希望能迫开老者些许,好夺路而逃。 老者腰间有一柄匕首,却不拔出,见铁明玉的铁钳刺来,只是微微一笑,将左手袍袖轻轻拂出。铁明玉只觉一股巨力拉住铁钳,再也把持不住,右手一松,铁钳直飞冲天,良久方落到山脚。 老者微微闭上双眼,沉声问道:“不想在这里见到铁家枪法。铁瑛是你何人?” 铁明玉回道:“铁瑛是家祖父,家父铁震。” 老者点了点头,面生寂寞之感,叹了口气说:“孺子去吧,今后不要再来。不用害怕,我若想吸食人血,又怎会藏身此处。我若是愿吸人血,又何至于受此十年之苦。” 铁明玉放下心来,深作一揖,说道:“前辈想来认识家祖。小子无状,谢过前辈不罪之恩!“说毕,便欲告辞。 铁明玉抬起身来,却见老者身子微微发抖。 铁明玉只恐是老者后悔了,又要吸食人血,心中惊惧,不觉后退了数步。 老者又挥了挥手,让铁明玉离去,自己却盘膝坐下,双拳相对,拇指向天,竟是练起功来。只见老者脸色忽变,左脸呈丹红色,如同醉酒,右脸青绿,好似青草一般,额头汗珠点点而下。 又过了片刻,老者身体颤抖不已,竟自晕倒在地。 铁明玉上前一摸老者额头,竟然是左边火热烫手,右边冰冷彻骨。铁明玉不解其理,记起刚才老者所说,心想:“是了,他一运功就要吸血,定是适才夺了我的铁钳,用了真气,又不愿意吸我的血,内伤发作了。这位前辈识得我爷爷,乃是长辈,怎生救他一救。“ 铁明玉本想去找外公帮忙,但看这老者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只怕片刻之间便有性命之忧。铁明玉把心一横,将老者腰间匕首拔出,在自己左边手腕上割了一刀,将手腕置于老者嘴边,鲜血汩汩而出,尽数灌到老者口中。 人血入口片刻,老者脸色竟然恢复如常,呼吸也舒缓起来。再过了一会,老者双眼睁开,看见铁明玉正将鲜血灌入自己口中,叹了口气,伸手点了铁明玉的少海、内关二穴,手腕流血立时止住。 老者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铁明玉头顶,说道:“若非是你,老夫用真气强压寒毒,只怕要走火入魔。“ 铁明玉这才清楚看到老者的长相。这老者面目清癯,气质高华,双目温润有威,身材甚高,若非气势慑人心魄,便似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大儒一般。 铁明玉正欲说话,只见钟森、郑神医、刘大总管三人走来。刘大总管提了个笼子,火狐关在里面。钟森还未走到,便大声喊道:“你这老儿,莫把我孙子吃了,我给你送火狐来啦!“ 老者哈哈大笑,说道:“钟老儿,你来晚了,刚才已经吃过了。“ 说话间钟森已经走近,看见铁明玉手腕有伤,脸现惊疑之色。老者说:“适才老夫寒毒发作,要不是这孩子割血喂我,只怕颇为凶险。孺子可教也!钟老儿,你养的好孙儿啊!“ 老者转眼看到火狐,颇有喜悦之色,伸手从刘大总管手上接过铁笼,说道:“十年心事一照了,这寒毒终于可去了!“ 钟森瞪大双眼,怪声说:“你这老儿想赖账不成,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呢!“ 老者眉毛一扬,傲然说道:“我说话岂有不算之理,既收火狐,当然需遵守承诺。你说吧,需要老夫去做何事?“ 钟森哈哈一笑,指着铁明玉,说道:“我要你收这孩子为徒,将毕生绝学传授于他。这火狐就是拜师礼了。“ 武林中收徒乃是一等一大事,这老者更是一位非同小可的人物,身份尊贵非凡。当年武林中无数英杰想这老者投入门下,却无一人得他青眼。但这老者当年苦于寒毒所困,曾发誓言,谁能抓来火狐给他,只要是所求之事不是伤天害理,便为献狐者做一件事。此事在武林中沸沸扬扬,只是火狐难寻,无人可获。 钟森费了偌大心力抓这火狐,原本是和这老者交情非浅,并无所求。但铁明玉毒伤治愈之后,钟森不免萌生了让孙子拜师的念头。 老者多年来隐居红霞岛,一直蒙钟森照料。如今钟森又送来火狐,所提请求其势无可拒绝,况且铁明玉刚才割腕喂血,实是于己有恩。 钟森又说道:“我这孙儿,根骨极佳,人又正直,不是我老钟吹牛,将来定能传你衣钵。“ 老者刚才见过铁明玉出手,的确是上佳的习武根骨,当下沉吟起来。 第9章 拜师学艺 这老者名叫陆鹤峰。 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两位高人“南雷北鹤”,“北鹤”指的就是陆鹤峰。 陆鹤峰幼时出身大川国王公之家,得高人教导,遂成文武全才,兵法算数、琴棋书画、奇门五行等无一不精,实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年轻时,陆鹤峰统领大军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可谓是用兵如神,被誉为大川国第一名将。后因大川国朝堂权力倾轧,陆鹤峰深感厌倦,中年时弃官而去,专心治学,在武学修为上竟然达到了当世极致的境界,成为武林中至高无上的泰山北斗。 十余年前,陆鹤峰误中了天下至寒之毒,原本需要每日服食人血,方可控制毒性。但陆鹤峰不愿伤人,就隐居于好友钟森的红霞岛上,仗着自己内功精湛,仅数十日服食新鲜鹿血一次,控制寒毒。没想到因缘际会,今日竟然见到铁明玉。铁明玉聪明伶俐,忠善良厚,陆鹤峰本就十分喜欢。钟森又送上火狐,更是能解除陆鹤峰缠绕于身十余年的寒毒之苦。 陆鹤峰微笑捻须,看着铁明玉说:“老夫陆鹤峰,你可愿意拜入老夫门下?” 铁明玉出身将门世家,幼年时便听闻陆鹤峰大名,刚才又亲眼看见陆鹤峰的绝世神功,心中钦佩之极,心想若能学得这样的本领,定然报仇有望。听陆鹤峰这么问,铁明玉心中极喜,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弟子铁明玉求之不得,能得师尊收录门下,实乃弟子生平大幸。” 陆鹤峰仰头哈哈大笑,声震山谷。 钟森自是十分高兴,郑神医、刘大总管也都祝贺陆鹤峰今日收得佳徒、铁明玉得拜明师。 钟森对郑神医道:“火狐已得,还请郑神医为陆兄诊治,以期早日康复。” 郑神医道:“陆老只需每日服食新鲜狐血,连续服食十日。倒也不必伤火狐性命,只需在腿上血管之处取血一小杯便是。”说罢,郑神医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交于陆鹤峰,道:“这天心丹还请陆老每日与火狐血同时服下,此药调和阴阳之气有奇效,可解狐血与寒毒冲撞之苦。” 陆鹤峰接了药,谢过郑神医。 此后十余日,陆鹤峰均隐居不出,专心医治寒毒。 陆鹤峰住在山中一处极大的庭院,是钟森精心建造而成,名唤“剑庐”。剑庐周围林木环绕,十分隐蔽。铁明玉既然已经被陆鹤峰收为弟子,每日都来请安问候,恪守弟子之份。 这日,陆鹤峰寒毒已经彻底痊愈,正式开门授业。 陆鹤峰带铁明玉进入内室,只见房子中间摆了一个香案,案后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一名儒生打扮的人手中持有一柄宝剑,仙风道骨,隐隐然有出世之感。 陆鹤峰道:“我是北苍派弟子,我们这派收徒极严,一代最多一二人。我只收了你这一个徒弟,你当尽心修行,不可堕了本派的威名。我看你此时聪明良善,但日后切不可误入歧途。本派门规甚严,你若做了伤天害理之事,需小心为师取你性命。” 铁明玉心中惶恐,回道:“弟子万万不敢。” 陆鹤峰指着墙上的画像道:“这是祖师爷风波子,当年以一柄腾龙剑威震天下,武林中奸邪之辈闻风丧胆,实乃一代大侠。” 铁明玉急忙跪下给祖师爷行礼。 陆鹤峰微微颔首,道:“我北苍派的门人,除了武艺之外,奇门五行、琴棋书画、算数堪舆等均在修习之列,我更有兵法之道,你亦需一并习之。若有一艺未精,难以出师。我看你是聪明的,却不知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铁明玉回道:“弟子资质驽钝,但勤能补拙,习艺定然不敢有一丝懈怠。” 陆鹤峰笑道:“也不需妄自菲薄,你资质实是上上之选,用心习练便是。” 原来这北苍派所学极广,若是资质平庸之人,终身难精一艺,又如何将本派技艺发扬光大?北苍派收徒严格,也是因为资质上佳之人太少,资质上佳而又良善忠厚之人更少,是以择徒极难。 铁明玉在铁家诸子中素来最为聪颖,且性情坚毅,从小习练武艺、兵法,诗词歌赋等也都已入门。铁震一向疼爱幼子,期许他日后光大门楣。只是没有想到铁家突逢大难,如今只剩下铁明玉一人。 铁明玉这两年多来经历家难、中毒等诸多苦难,却将心智磨炼的更加坚毅了。 陆鹤峰带铁明玉到了庭院之中,让铁明玉持青龙枪全力来刺。铁明玉顿时踌躇起来。 陆鹤峰哈哈一笑,说道:“无妨,这便是为师要教你的第一项功夫了。” 铁明玉心下惴惴,只得用了五成功力刺去。枪尖似到未到之际,陆鹤峰骤然不见。铁明玉只听师父在身后笑道:“全力无妨。” 但凡躲避,凭他身法再快,总有痕迹。封修号称影子神枪,身法如同鬼魅,但来去总还能看见影子。而陆鹤峰却是一瞬间便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站在过那里,这身法真是不可想象。 铁明玉大吃一惊,心想,天下还有这等身法,再一想又转惊为喜,师父既然传授,自己日后定然也能如此。 当下铁明玉再无顾忌,全力使出铁家枪法来。铁明玉在灵山派修习一年,枪法比在家时已经高出不少,此时全力以赴,青龙枪寒光阵阵,就好似一个大光球一般。但无论铁明玉如何出招,任凭青龙枪呼啸不已,在枪尖快要触到陆鹤峰时,陆鹤峰总是瞬间消失。 铁明玉出了数百招,连师父的衣角也没能沾到半分,心中惶恐不已,把青龙枪一收,往地上一跪,说道:“求师尊教我。” 陆鹤峰微笑道:“这套凌霄步是本派武功的基础,练熟之后,寻常高手要奈何你已是不易。”当下,陆鹤峰将凌霄步细细解说,虽是步法,却包含了内功、心法、身法、轻功等多般技艺,着实繁复。铁明玉虽然聪颖,却也不易学会。如此一月有余,铁明玉才将凌霄步勉强记住。 既习艺,必试敌。铁明玉找来刘大总管试招。起初数招之间便被抓住,一月之后,刘大总管即使出尽全力也无法摸到铁明玉的衣角。又过一月,铁明玉的逍遥步更加纯熟。刘大总管加上十余名靖海军护卫四面包围,铁明玉任然有如穿花绕树,只见其影,不见其人。陆鹤峰看了微笑点头。 北苍派武学,逍遥步只是基础,但各项武功均以此为基础。之后是混元真气、折梅手、沧海剑、无影针等,铁明玉天资过人,数年间已基本练成,只是功力尚浅。但此时武功已经达到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不逊于大司相顾飞扬手下的狂狼费思明、大惊雷胡骆有等人。 又一日,陆鹤峰对铁明玉道:“铁家专精枪法,素有天下第一枪之称。三十年前,我曾与你祖父切磋枪术,激斗百招,我用了混元真气方才占了上风。若只论枪法招式,铁家枪法实有过人之处。你身为铁家唯一传人,于枪法一道,当尽力修行。” 铁明玉点头称是。 陆鹤峰又道:“长枪尺寸多在三米左右,像东海枪还有长至四米的,均是善远攻,不可近守。枪法本为战阵之器,若用得好,战场之上其他兵器均有所不及。当若用于普通江湖拼杀,长枪不便,则需化为短枪。” 陆鹤峰取过铁明玉的青龙枪,枪尖一抖,使出铁家枪法来,口中仍道:“当今天下枪法,除铁家枪外,峨眉枪、杨家枪、少林枪、罗家枪等均有独到之处,但均不脱封闭提拿四字,要点全在一革一刺。” 陆鹤峰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各路枪法滚滚而出,铁明玉大开眼界。突见陆鹤峰单手出枪,正是铁家枪中绝技放龙枪。青龙枪犹如闪电脱手而去,一下扎在庭院中的巨树之上。这巨树极大,要数人才可合抱。枪尖竟然透树而过,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铁明玉欲将枪拔出,出尽功力,青龙枪却纹丝不动。 陆鹤峰微微一笑,一手拿着枪尾,随手将枪取出,递与铁明玉。 在陆鹤峰教授之下,铁明玉苦练枪法。陆鹤峰精通当世各家枪法,全数传于了铁明玉。 铁明玉枪法突飞猛进,又有北苍派内功作为基础,出枪准度已经可扎蚊蝇,功力之深也已经可穿寻常大树。只是想扎透那棵庭院中的巨树,却远远不及。 一转眼,铁明玉到红霞岛已经七年,武功大进。这一日,陆鹤峰却不教武功,唤铁明玉到了内室。 第10章 兵法 铁明玉到了内室,只见有一个极大的沙盘,颇为精致。沙盘上山川地势均清楚分明,另有两小堆物事,都是些木制的小小兵士、火炮、旗帜、马匹、粮车等等。 陆鹤峰说道:“从今日起,为师教你行兵打仗之法。此时无战阵,这副兵棋可以先行用来模拟。”铁明玉听了大喜。 陆鹤峰昔年有大川国战神之称,兵法自成一家,此时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铁明玉。铁明玉虽然自小就熟读《孙子兵法》、《尉僚子》等兵书,但终究是纸上谈兵,兵棋一斗,次次被陆鹤峰杀的一败涂地,当真是全军覆没。 陆鹤峰以军棋为器,将兵法之道逐一演练传授。铁明玉学的用心,经常一个人想着兵法,摆着军棋,连饭也忘了去吃。 数月之后,铁明玉已经将各种战阵熟记于心,和陆鹤峰的军棋争斗,虽然还是场场大败,却不是全军覆没,偶尔还能反攻一二。 铁明玉学了兵法,便去找岛上靖海军的统领孙挺,硬是拉着孙挺来下兵棋。起初孙挺还能应付,慢慢的便招架不住,十局之中往往连败七八局。 红霞岛上驻扎了三千靖海军。铁明玉既然是岛主爱孙,在军中自然是出入自如。有此条件,铁明玉便常去观察军士们的日常训练、布防、调度等等军中实务,以此与自己所学印证。 又过了一年有余,铁明玉兵法渐熟,和师父下兵棋之时,十局之中竟也能偶尔得胜。陆鹤峰见弟子学而有成,心中十分欣喜。 陆鹤峰又告诉钟森,要让铁明玉到靖海军中参与军队实务。钟森当然应允。铁明玉从普通军士开始,直到统领职务,逐步熟悉诸般军务,靖海军统领孙挺也尽心辅导。铁明玉出身将门世家,对于军事极有天赋,各种行伍事宜,都能举一反三,一练即精。 陆鹤峰又让靖海军统领孙挺和铁明玉各带一队军士,进行小规模的实战演习。 起初铁明玉败多胜少。数月之后,铁明玉已能用兵自如,场场大胜。孙挺愁眉苦脸,甘拜下风。 一日,陆鹤峰和钟森商量,如何能够让铁明玉真正打上几仗?钟森忽然想起一事。 红霞岛向西十余日的路程有一处小岛,岛上有一批海盗,大约有三百余人。这些海盗不敢招惹红霞岛,但时常劫掠经过的往来商船。因为一直和红霞岛相安无事,钟森素日里也不去管。如今陆鹤峰要让爱徒增加实战经验,印证所学兵法,钟森就想起了此事。两人商议,决定让铁明玉带靖海军去剿灭海盗。一来可以肃清海盗,保护了过往商船;另一方面也可以让铁明玉真刀实枪的锻炼兵法。当下陆鹤峰将此事告诉铁明玉,钟森则吩咐靖海军统领孙挺和刘大总管提供支持,铁明玉要人要物一律听从调拨。 能有这样的实战机会,铁明玉自然大喜过望,当下便筹谋起来。 铁明玉先从探子处细细了解海盗的详细情况,有多少人?船只多少?实力如何?岛屿周围环境怎样?为确保消息准确,铁明玉接连安排了几拨探子进行侦查,已将海盗情况了如指掌。 海盗不过三百余人,有两艘大船,所居住的小岛名为蜈蚣岛,岛上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海盗首领号称夜叉王,颇有几分武艺和胆略。往日所劫掠的商船上,即便有些镖师,也都不是此人对手。海盗往日劫掠商船,未听说有伤及性命,都是以劫财为主,所以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铁明玉要练习所学,不愿意以多胜少,当下和孙挺商量,从靖海军中抽调了一个营三百名军士,名唤海鲨营,也只调拨了两艘战船,并配好淡水、粮食、弩箭、罗盘、药品、盔甲等。 这两艘船在靖海军中只能算是中等规模,船长约二十多米、宽五六米,每船可以载军士一百五十多人。船头下方有三米长的突出角形,包裹铜皮,名作“冲角”。水战时如果两舰相撞,冲角可以通过撞击破坏敌船。船的两边有掩体,掩护军士射发弩箭。船上另有两支连环大弩,威力惊人。 中国古代海战常配有大弩,早在秦始皇时期就有记载。据传,秦始皇曾听徐福说:“大海深处有蓬莱仙山,山中有仙药,但蓬莱仙山四周有大鲛鱼护卫,故取不到药。”秦皇听后,调集善射者数百名,配备了连环大弩出海击杀大鱼。秦军在海上巡游了很久后终于发现一条巨鱼,用连弩巨箭齐射将大鱼杀死。 靖海军的连环大弩可以连发十弩,大弩之重足以击穿普通船只的甲板,算得上是当时海战的重武器了。 铁明玉第一次打仗,十分慎重,出征前又和孙挺反复用兵棋推演多次,方才放心。 这日风和日丽,铁明玉率领两艘战船出征。铁明玉自居一船,另一船由海鲨营的队长带领,两船之间用旗语联络,相互呼应。 出海到了第八日,距离海盗的蜈蚣岛约莫还有两三日的路程,突然哨兵来报,前方有三艘船正在交战,其中两艘像是海盗。 铁明玉走上船头一看,果然三船交锋甚为激烈。两艘大船正包抄一艘小船,小船上雕龙画凤,显得主人颇为富贵。船上约莫只有二十余人,船头站着一个红衣少女,身法轻盈,铁明玉觉得十分眼熟。这少女脸蛋微圆,眉目灵动,皓肤如玉,身形苗条,生得明艳绝伦,手执一把宝剑,衣袂飘飘竟如凌波仙子一般,正在指挥众水手御敌。 片刻间船舱中又走出一个道姑,手中提着长剑,铁明玉一看,竟然是灵山派的入云子。 只听入云子道:“请问是何方英雄,与我灵山派可有仇怨?”入云子说话用了真气,声音在大海上仍然清清楚楚。 却听另一艘大船上一群人哈哈大笑,船头站着一个壮大汉子,左臂裹了纱布,好似有伤在身,右手持一柄混铁钢叉,看上去份量甚重,大声说道:“留下船上财物,我夜叉王饶你们不死,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红衣少女大怒,说道:“贼子大胆,若惹恼了我们,定将尔等尽数剿灭。” 两边大船上的人听红衣少女如此说,都哄笑起来。 铁明玉看这少女的神情,突然想起,这少女正是叶灵儿,是叶真子的侄女。当年在灵山时叶灵儿才只七岁多,每日里跟着自己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不停,却不知为何到了此处。一别八年多,昔年的小女娃竟然已经出落的如此美貌。 想起当年之事,铁明玉心中甚是温暖。铁明玉已经是弱冠之年,算来叶灵儿也有十六岁了。 铁明玉想,这船头的大汉自称夜叉王,定然就是那海盗头领了。想来是看见叶灵儿的船只路过,船上又装饰豪华,便想来劫财。 此时交战的双方已经发现了铁明玉的两艘船。叶灵儿还以为又来了海盗,拿起旁边的硬弓,嗖的一箭径自向铁明玉射去。 叶灵儿不愧是将门之后,这一箭颇见功力,准头也足。 瞬间箭已射到面门,铁明玉用手中长枪一拨,来箭笃的一声插在铁明玉脚旁的甲板上,箭尾兀自晃动不已。 那夜叉王见叶灵儿发箭射向铁明玉,料想二人不是一路,大声喊道:“道上哪位朋友,这点子已经是蜈蚣岛的了。待我们拿下之后,再交个朋友如何!” 铁明玉听了夜叉王的话,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讥刺之意。夜叉王正待大怒,只见铁明玉顺手把甲板上那支箭拔出来,随手掷出。那箭当真是流星赶月一般,比叶灵枫射出的厉害多了。刹那间那箭已经射到夜叉王面前,夜叉王用钢叉一挡,只觉得手上一股巨力袭来,钢叉竟然脱手飞出。夜叉王百忙中将身子向下一蹲,那箭嗖的插在发髻之上。 夜叉王摸了摸头顶,身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众人见铁明玉随手一箭竟然有如此神威,顿时鸦雀无声,四周只听见海浪拍打在船上的声音。 第11章 活捉海盗 铁明玉把手一挥,传令官打起旗语,靖海军二舰从海盗船两侧包抄了过去。 海盗们大怒,纷纷拿起弓箭射出。但靖海军的船两侧都筑有掩体,海盗的箭矢虽多,却射不到船上的海鲨营军士。 铁明玉又发出号令,只见靖海军的两只船放起连环大弩来,真是声势惊人。这连环大弩威力巨大,只一轮劲弩射出,海盗船的船身已被洞穿,船上海盗急忙搬运沙包堵住漏洞,以免船身进水,顿时乱成一团。 铁明玉朗声说道:“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夜叉王兀自喊道:“我等好汉,宁死不辱!” 另一艘海盗船却已经坏的厉害,眼见便要沉没。船上海盗纷纷跳入海中。铁明玉倒也不以杀戮为乐,指挥海鲨营军士将落水海盗救起,一律捆绑了起来。 此时靖海军二舰已经把夜叉王的船包围起来,叶灵儿的小船却被夹在中间。 铁明玉只恐乱军中箭矢伤了叶灵儿,见两船间距离不过十丈许,顺手拿起甲板上的两块木板,提着青龙枪,向海盗船跃去。 但天下轻功哪有一跃而过十丈之远的?铁明玉一跃三丈许,已经是惊世骇俗的轻功。眼见力尽,铁明玉将手中一块木板掷在水面之上,足尖一点,又跃出三丈余,如此两次,双足再次落下之时,已经是站在海盗船头之上。 众海盗见铁明玉如此轻功,已经是惊得呆了。夜叉王大喝一声,众人方才回过神来,诸般兵器纷纷攻向铁明玉。 铁明玉使出凌霄步,众海盗兵器最多,却哪里伤的到他。 只一转眼,铁明玉已到夜叉王面前。夜叉王早已经将钢叉捡回,此时更不打话,奋力刺向铁明玉。 铁明玉单手将青龙枪刺出,心想打落夜叉王的兵器,生擒了便是。不想当的一声,夜叉王竟能挡住一枪,功夫竟然也不弱。 铁明玉倒是出乎意料,内劲一转,混元功起,青龙枪上布满真气,一记跃马枪刺去。这跃马枪是在一瞬间刺出数枪,虚虚实实,虚实难辨。这一枪就是武林中的高手也不易抵挡,这夜叉王哪里招架的住,手上一痛,钢叉再次落地。 铁明玉不欲伤他性命,把手上青龙枪收住,一声长笑,左手使出折梅手,一把抓住夜叉王的悬枢穴,举过头顶,高声道:“你们的首领已为我所擒,尔等还不投降。” 众海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铁明玉将夜叉王往地上一扔,随手点了他数处大穴。 只见铁明玉身形奇快,化作一溜人影在海盗船上游走,所到之处,海盗纷纷倒地,都是被点了穴道,无一人能挡住一招。余人大惊,纷纷抛下兵器,口称投降。 此次海战,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将众海盗俘虏,海鲨营军士无一人伤亡。众军士欢声大作,将铁明玉视为天神一般。 叶灵儿、入云子等人不知道铁明玉这两艘船的来意,虽然看见海盗被他制服,心中仍怀有戒惧之意。 铁明玉指挥大船向叶灵儿的小船靠近,朗声说道:“可是灵山派的入云子师姐和灵儿妹妹吗?我是叶天华。” 叶天华是铁明玉在灵山居住时用的名字,此时铁明玉要和二人相认,便说了出来。其实灵山派中,除叶真子外,入云子作为掌门弟子是知道铁明玉身份的。叶灵儿当时年纪幼小,反而是长大之后才从叶真子处得悉真相。 铁明玉剧毒毁容后,得郑神医再造,面容早已和过去大异。一别八年有余,身形也高大了许多。听说是叶天华,入云子、叶灵儿二人都吃了一惊。 此时两船已经接近,铁明玉一跃而过,轻轻巧巧的站在叶灵儿的船头。 入云子挡在叶灵儿身前,手中提着长剑,凝神看着铁明玉,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但眼前这人面容陌生,眼眉之间虽有几分熟悉,但绝非当年的叶天华。 入云子心中疑惑,问道:“尊驾究竟是何人?” 铁明玉笑道:“师姐,我确是叶天华啊!” 入云子道:“尊驾莫要相戏,是识得我天华贤弟吗?” 叶灵儿却质问道:“这青龙枪你从何处得来,快快如实说出。” 铁明玉知道自己容貌变化太大,两人不敢相认也是情理之中。想了一想,突然出枪向入云子刺去,口中说道:“让我再领教师姐的柔云剑术。” 入云子适才见过铁明玉制服海盗的身手,武功绝非自己能敌,当下哪敢大意,捏了个剑诀,揉身出剑,使得正是灵山派绝学柔云剑术。 铁明玉和入云子当年在灵山派山门之处曾有过一战,虽然两人武功多年来都有进步,但铁明玉际遇非凡,得陆鹤峰传授当世绝技,武功早已远胜入云子了。 此时两人交手,铁明玉只使铁家枪法,北苍派武功一律不用。入云子见这少年用的每一招都和自己当年与铁明玉一战相同,心中越发惊异起来。 要知道就算青龙枪为人所得,但铁明玉是铁家枪唯一传人,其他人哪里能学到这铁家枪法?就算有人学到铁家枪法,又如何得知当年铁明玉和入云子一战所用的招式? 铁明玉将当年用过的枪招用完,便向后跃去,不再进招。 见铁明玉笑嘻嘻站在那里,入云子心中倒是信了五六分,只是不知道为何面容全然不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叶灵儿忽然面有喜色,说道:“是了,定是如此。”走上前去,一把揪住铁明玉的面皮,就要硬拉。 铁明玉叫痛,叶灵儿反倒愕然,说道:“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么?” 铁明玉只得苦笑道:“师姐、灵儿妹子,容我将此事慢慢道来。” 铁明玉邀请入云子、叶灵儿二人进船舱细述别后之事。二人虽心中仍有疑惑,但已经信了几分,当下进舱听铁明玉慢慢分说。 铁明玉将玉玑子勾结夜枭营追杀自己、自己被玉玑子的彩蝎粉所伤、寒潭落下后却被冲入大海、漂泊数日后又被刘大总管救起、郑神医如何为自己重建面容、又如何拜入北苍派门下等事,一一向二人道来。 叶灵儿、入云子二人听得玉玑子如此狠毒,愤怒不已。入云子道:“那日见玉玑子被夜枭营所杀,只道是被害了,不想竟是她咎由自取,还害了贤弟。” 铁明玉说到被彩蝎散毒害后医治之苦,叶灵儿听得愣愣落下泪来,反而要铁明玉安慰了一番。 听说铁明玉因缘巧合找到外公、又拜入陆鹤峰门下,学成武艺兵法,二人都为他欢喜,叶灵儿又破涕为笑。 三人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想起还在海上。 海鲨营的队长过来请示,众海盗如何处置?铁明玉笑道:“倒是把他们给忘了。” 铁明玉吩咐把那海盗首领夜叉王带过来审问。 夜叉王虽被捆绑,仍不失勇武之气,雄赳赳的被带到铁明玉面前,昂首说道:“种种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余人不过是受我胁迫,有甚罪责我一人担着便是。” 铁明玉淡淡的说道:“你杀人劫财,其罪当然当诛。” 夜叉王大怒道:“我们蜈蚣岛的兄弟,从来只劫财不杀人,只劫富人不抢穷人,谁不知道?你要杀便杀,却不可污蔑我等。” 铁明玉微微一笑,又道:“你们奸淫掳掠,也是该死。” 夜叉王越发大怒,吐了口唾沫,气愤愤的说道:“我们虽然掳掠,却不曾奸淫。我们原本都是西海国海边的渔民,因为海禁,没了生计。抢些富人的钱财,活命罢了。” 铁明玉挥挥手,让军士把夜叉王带了下去。接连又问了数人,口径都是一样。 叶灵儿在旁看着铁明玉审问海盗,觉得有趣,也学着铁明玉的样子,审问了两个海盗。入云子微笑着站在叶灵儿身边,并不说话。 另有一桩奇事,这群海盗多数身上有伤,却并不是这次和铁明玉交战形成的。铁明玉心中好奇,就详加询问,一听之下不由得勃然大怒。 第12章 大败倭贼 原来这群海盗都是沿海渔民,海禁之后没了生计,就仗着对周围海域熟悉,依靠抢劫往来商船生活,倒也不曾伤人性命。后来众海盗寻到了蜈蚣岛,见岛上地势险要,潮水也无法淹没,索性就在岛上安了家。 没想到数日之前,在众海盗出海的时候,两艘大船开到蜈蚣岛。大船上有四五百名倭人,杀了岛上留守的几十名海盗,直接强占了蜈蚣岛。 众海盗返回蜈蚣岛时,只看见海边悬挂的数十颗人头,岛屿已经被倭人占领。众海盗大怒之下攻打倭人,却敌不过倭人势众,反而被杀了数人,逐出了蜈蚣岛周围海域。 众海盗只得逃亡出来,另寻安身之地,路上看见了叶灵枫的船只,原本想抢些钱财,却不料又遇上铁明玉,反被俘虏。 倭人指的是倭国之人。 倭国,自古位于中国秦朝管辖的东海沿岸地区。秦汉时期,倭国属于中国的东夷地区之一,其人被称为“倭人”。直到唐朝,倭国生乱,在海战中被唐军打败后,倭国又成为了大唐的附属国。 倭国人尚武,国内武士众多,其中多有武艺高强之人。彼时倭国内战,一些战败的武士在国内无法立足,就出海四处劫掠。 倭人残忍好杀,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在诸国沿海之地臭名卓着。 近年来倭人在沿海一带的恶行,入云子、叶灵儿也听说过不少。当下入云子述说了一些,铁明玉听了越发气愤。 铁明玉又让军士把那海盗首领夜叉王提来,询问倭人之事。夜叉王倒也知无不言。 诸事问清之后,铁明玉目视夜叉王,正色道:“倭贼残忍暴虐,我已决意将他们剿灭,你可愿戴罪立功?你们沦为盗寇,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如果今后能够洗心革面,我可以让你们加入靖海军,但是需要重新整编和接受管束,不得再行劫掠之事。” 这夜叉王也是个直爽硬汉,虽然海战被俘,对铁明玉却甚是佩服,听说能够剿灭倭人,以后还有其他出路,心下大喜,顿时一口应允,只说愿意。 叶灵儿在旁边摩拳擦掌,要和中玉哥哥一起去剿灭倭贼。 铁明玉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靖海军这次只来了三百人,倭人有四五百人;靖海军有两艘战船,倭人也有两艘大船;蜈蚣岛易守难攻,靖海军如果长途奔袭,而倭人以逸待劳,形势不利于己方。但是如果把众海盗整编加入,则双方人数相当,且众海盗对于蜈蚣岛和周围海域比倭贼更加熟悉。 当下铁明玉细细的询问夜叉王周边海域的情况。 蜈蚣岛是一个延绵狭长的海岛,周边礁石众多,从上方看,就像是一只巨型蜈蚣,所以叫做蜈蚣岛。蜈蚣岛东侧有两个小山般的巨石,狭长高耸,有些像蜈蚣的两只巨牙,称为蜈蚣嘴。 铁明玉看着行军沙盘,以模型推演,定了用兵方略。 当晚众人休息无话。 第二日,铁明玉率领靖海军两艘战船、一艘投降来的海盗船,前往蜈蚣岛征伐倭贼。叶灵儿一定要同去,铁明玉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于是叶灵儿、入云子都到了铁明玉的大船之上,原先的小船远远的跟在后面。 又行了一日,蜈蚣岛已经不远了。铁明玉却不再行军,下命抛下铁锚,全军休整。 到了晚间饭后,铁明玉让夜叉王等海盗仍然在原地驻扎,又细细交代夜叉王,何时可以出兵、如何作战等,夜叉王均一一谨记。 铁明玉吩咐靖海军二舰继续行军。深夜时许,众人赶到了蜈蚣岛。 铁明玉却不攻岛,只安排靖海军的两艘战船,悄悄隐匿于蜈蚣嘴巨礁之后。 占据蜈蚣岛的这批倭人原本是倭国的正规军人,在国内的战斗中被对手打败,就乘着两艘战船逃了出来。领头的人叫桥本太郎,精通剑法,残忍好杀。 桥本太郎带领着数百人驾船在沿海一带劫掠,抢过就走。有一日战船行驶到蜈蚣岛,桥本太郎觉得岛上可以长期驻军,于是安排手下武士探了岛上虚实,发现留守的海盗不多,就攻取了下来,占领了岛屿。 第二天白天,铁明玉仍然命令全军休息,做好夜间备战。 到了夜里三更时分,只听见锣鼓喧天,夜叉王带着众海盗,开着战船往岛上攻来。 桥本太郎正搂着抢来的两个女子做着美梦,突然接到哨兵来报,说有敌人进攻,赶紧匆匆套上衣服,拿了战刀,外出督战。 夜叉王等海盗们远远的便敲锣打鼓,声势浩大,战船行驶的却十分缓慢。岛上的倭人们纷纷拿着武器赶到海边列队迎战。 桥本太郎用千里镜观看,发现来的敌人就是之前被打败的那群海盗,立时心生轻蔑之意,心想,这帮海盗纯属笨蛋,若要夜袭,应该悄无声息才对。现在这般声势浩大,岂不是来赶来送死。 夜叉王等海盗却不上岛,只是远远放箭,至于嘴里骂的,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倭人们虽然听不懂众海盗骂什么,但想定然不是好话,于是叽里咕噜的也对骂起来。 众海盗骂了一会,倒是把船开的更加远了些。 倭人们不知道海盗们的用意,只能列队备战,夜里的海风吹来,着实寒冷。 没想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开远的海盗船又敲着鼓打着锣,重新回到海边,仍然是继续放箭大骂,却并不下船进攻。 桥本太郎怒道:“这些海盗,不是真正的武士,打不过我们,只会骂人。”倭人们均感气愤不已。 桥本太郎下令道:“他们只有一艘船,我们的士兵全部上船攻击,彻底消灭他们。” 桥本太郎的手下有两个小队长,听了命令,就各自带了自己的小队,登上战船,向海盗们追杀过来。倭军共有两艘大船,都比海盗的船只更大,船上士兵也多,一旦形成夹攻之势,海盗们就危险了。 夜叉王等海盗放了会箭,显见不敌,急忙向蜈蚣嘴巨礁逃去,这个速度比来的时候就快的多了。倭人哈哈大笑,紧追不舍。 海盗的船只刚刚通过蜈蚣嘴巨礁,倭人的战船就已经赶到,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海盗。 突然之间,铁明玉埋伏在巨礁之后两舰齐出,箭如雨下射向倭人。夜叉王等海盗也不逃了,调转船头,也猛攻了回来。 倭人一时措手不及。靖海军射来的弩箭密集如雨,而且都是涂了油的火箭,船上顿时起了大火。更可怕的是两艘战舰射来的连环巨弩威力巨大,只两轮,倭人的船身就已被击穿。倭人又要搬运沙袋堵漏,又要忙着救火,一时间战船上混乱不堪。 靖海军接连又是几轮攻击,倭人的两艘战船被彻底摧毁,倭军或中箭而死、或落海逃生而去。此战靖海军大获全胜。 桥本太郎还在海滩上听到蜈蚣嘴方向杀声震天,还以为是倭人正在剿杀海盗,正等着两名队长消灭海盗之后前来复命。过了良久,桥本太郎看见蜈蚣嘴方向驶回来三艘船,心想原来把这些海盗的船也抢来了,甚觉满意。又过了片刻,三艘船只开的近了,桥本太郎定睛一看,没想到驶回来的三艘战船竟然没有一艘是自己的。 桥本太郎大惊,看看周围只剩下自己的卫队,也就二十余人,急切间便想找条小船逃走,附近却又没有。正踌躇间,三艘船都已经靠了岸,船上的众人健步而下。 桥本太郎只见除了之前那群海盗,另有大批士兵,中间还有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年像是首领,旁边站着一位道姑,一位美貌红衣少女。 夜叉王看见桥本太郎,想起被杀的同伴,登时红了眼,拎着钢叉率领众海盗便冲杀上去。 桥本太郎把心一横,拔出倭刀迎战。 众海盗人多,倭军卫队只有二十余人,片刻间便落在下风。只是倭军毕竟都是些正规军人,单个的战斗力却在众海盗之上,还在负隅顽抗。 铁明玉把手一挥,靖海军分了一个小队加入战斗,倭军卫队顷刻就被消灭。 只剩下桥本太郎一人还和夜叉王激战,困兽犹斗。 桥本太郎是倭国太阴流的剑士,剑法在本国颇有些名气。夜叉王虽然武功不弱,但毕竟不是一流的武林高手,手上钢叉渐渐敌不过桥本太郎的倭刀,一时间险象环生。 只见桥本太郎一记横刀劈过,夜叉王用钢叉一挡,钢叉竟然被从中劈成两段。原来这桥本太郎的倭刀是一把宝刀,夜叉王百忙中向后急跃,左腿上已经中了一刀,却是败了。 桥本太郎哈哈大笑,说道:“你们狡猾的,武功不行的。”原来这桥本太郎在各国海域游走的多了,倒也学了几句中国话。 桥本太郎正自得意,眼前一花,只见一团红云中闪着剑光刺到。原来叶灵儿见夜叉王不敌倭贼,心中生气,要亲自和桥本太郎较量武艺。 第13章 海怪 叶灵儿出剑如风,桥本太郎一个大意,左手袖子立刻就中了一剑。桥本太郎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个娇怯怯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厉害,当下收起轻视之心,凝神接战。 铁明玉只看了数招,就知道叶灵儿有胜无败。叶灵儿用的也是灵山派的柔云剑术,剑法造诣竟然不在灵山派大师姐入云子之下。叶灵儿的剑法之中除了柔云剑术,又掺加了一些其他的剑法,不及柔云剑法轻柔延绵,但却凌厉无比,两门剑法融为一体,刚柔相济,着实厉害。 桥本太郎越战越是心惊,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比刚才的海盗首领要厉害得多了,当下使出生平绝技,连续三刀斜斩,紧接着一刀击面,向叶灵儿面门直劈下来。 叶灵儿身法轻灵,上身微微后闪避开倭刀,剑尖轻轻抖动,使出一招柔云剑术中的落叶飞花。桥本太郎双手的手腕一痛,倭刀已经脱手而出,斜斜的落在旁边沙滩上。 桥本太郎眼见不敌,右手一翻,又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刀。这短刀倭人称为胁差。 桥本太郎冲着叶灵儿一声怪叫,却突然转头向铁明玉奔去。原来桥本太郎平日颇有智计,料想今日已经陷入重围,又敌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唯有劫持敌人首领为质,或可以脱险。 眼见桥本太郎已经靠近,铁明玉站在那里还纹丝不动,也没有旁人阻挡。桥本太郎心中大喜,只道自己已然得手。突然之间,桥本太郎眼前闪过一抹血色,正自诧异,眼前一黑,已经倒下毙命。 铁明玉转眼间用了两门北苍派的武林绝学,先用折梅手夺下桥本太郎的短刀,紧接着一招沧海剑法从桥本太郎的颈部斜切而下,只因速度太快,众人还未看清,桥本太郎已经毙命。 见铁明玉除了倭贼首领,众人心中大快。海盗们见铁明玉为同伴们复了仇,更是感佩不已。 铁明玉夸奖叶灵儿剑术了得,战胜了倭人武士,叶灵儿少女心性,自是十分得意。 桥本太郎的这柄倭刀却是宝刀,是倭国顶尖高手匠人用玉钢打造而成。玉钢在倭国产量极低,往往打造一把好刀就要消耗铁矿二十余吨,因此十分珍贵。就算在倭国,高手匠人打造的玉钢宝刀也不易寻。铁明玉让夜叉王将宝刀收起。 夜叉王整理岛上的战利品,有大量被倭人抢来的财物、十余名被掳掠来的女子,在桥本太郎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本《太阴剑谱》。铁明玉翻看剑谱,觉得倭人剑法确有独到之处,倒是有值得借鉴的地方。被掳掠的女子们,深受倭贼之害,都已经成了孤苦无依之人,铁明玉让靖海军将她们带往红霞岛生活。 铁明玉此战小试牛刀,慑服海盗,轻取蜈蚣岛,扫灭外侮倭贼,尽显将门虎子之风。加上又和叶灵儿等人久别重逢,心中十分高兴。 众人在蜈蚣岛盘旋数日,尽诉衷肠。因入云子等人身有要事,还要赶回灵山,叶灵儿虽然依依不舍,也只得离去。 为防路上出现意外,铁明玉驾驶大船相送叶灵儿等人。数日之后,船队到达西海国水域,众人欲待告别。正说话间,众人只见海面波涛翻涌,好像有极大的鲸鱼要浮上水面,只觉得船身都摇晃起来。 再过得片刻,只见一只巨龟慢慢浮出海面,背甲长宽十余米,大小有如巨鲸。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巨龟,一时间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铁明玉感叹道:“《庄子.秋水篇》中说有神龟,想来这就是了。这只神龟也不知道有多少岁了,真是天地造化之灵物。” 叶灵儿在旁也道:“姑姑曾说东海归墟之处,有归墟神龟,乃是东海之神的仙龟,只怕就是它了。” 只见这巨龟浮在水面上起伏不定,好像有股巨大的力量要将它拖入海中。铁明玉眼尖,看见一只巨大的触角,上有极大的吸盘,吸在巨龟的龟甲背上。须臾之间,巨龟伸出头颈,一口咬在触角之上,那触角吃疼便收了回去。 触角刚刚收回,海浪立时翻起。叶灵儿一声惊呼,一把抓紧铁明玉的胳膊,指着海浪翻滚之处叫道:“海怪!” 原来面前一只巨大的章鱼浮出水面,看起来长度足有二十余米,面目狰狞,好似海怪一般。 章鱼又名乌贼。根据记载,在深海水域有一种大王乌贼,体长约二十米左右,重约两吨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的无脊椎动物,性情极为凶猛,以鱼类和无脊椎动物为食,并能与巨鲸搏斗。 此时铁明玉等人见到的,想来就是大王乌贼了。 两只巨兽搏斗,波涛翻腾不止,船身也晃动起来。船上众人心惊胆战,只怕打翻了大船。又斗了一会,章鱼触角极长,却是占了上风,巨龟身上被缠了数只触角,眼见渐渐不敌。 叶灵儿动了侠义之心,要帮巨龟,拉着铁明玉的衣角说道:“明玉哥哥,我们帮帮神龟可好?” 铁明玉心想,这乌贼性情凶残,若是战胜巨龟,只怕还要攻击船只,又听叶灵儿柔声请求,于是再不犹豫,下令靖海军以连环巨弩击杀章鱼,却不可伤了神龟。 靖海军得令,两舰分别驶向两边,距离巨兽相斗之处约百余米,连环巨弩瞄准巨型章鱼同时发射。巨章中弩吃疼,喷出黑墨来,海水立时变得漆黑。巨章多处受伤,将触角回收,显见是想逃走,却被巨龟咬住一只触角不放。两只巨兽角力,一时难分胜负。 靖海军又是一轮连环巨弩,章鱼身中数十枝弩箭,终于不支,触角松动下来。巨龟趁势而上,张开巨口,一口咬在章鱼的眼侧。巨章吃疼,众触角一齐缠绕住巨龟,同时喷出一团黑墨。两只巨兽缠在一起迅速向海中沉去。 叶灵儿叫了声不好,拉着铁明玉站到船头往下看去。海水漆黑无比,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直过了一盏茶时分,众人觉得船边海水翻动,巨龟慢慢浮出海面,嘴里还咬着一节巨章的触角。片刻后,巨章的尸体方才浮出水面。 巨龟浮在海面上,将章鱼触角一口吞下,张口发出巨声,有若雷鸣,又向铁明玉和叶灵儿频频点头,似是感谢击杀章鱼之情。 叶灵儿觉得有趣,不觉咯咯笑起。铁明玉却想这巨龟定是上古神物,于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揖。 巨龟看了看二人,又转头看看自己背甲,如此数次,叶灵儿说道:“神龟是让我们过去呢!” 铁明玉眼看巨龟动作,也觉得正是此意,心下踌躇。 巨龟又将动作做了数次,叶灵儿急着就要过去,铁明玉终究还是好奇心起,于是拉着叶灵儿一跃而上。 巨龟待二人跃上甲背,发出“昂”的一声巨吼,载着二人在大海中向前驶去。铁明玉、叶灵儿站在巨龟背上,但觉平稳无比,看着周围海水波涛滚滚,只觉平生之奇莫过于此。 众人只怕二人有失,驾船紧跟其后。 巨龟游了半日,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巨大的礁石之旁。只见巨龟抬起一侧前鳍,将一块大石推开,大石之下隐隐然发出金铁之色。铁明玉和叶灵儿跃上礁石,赫然看见一只四四方方的铁盒在礁石之下,长宽均有一尺左右。 巨龟又发出一声巨鸣,丢下二人,潜入大海,径自游走了。 第14章 神龟献宝 叶灵儿好奇心起,便伸手去拿那铁盒。那铁盒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所制,沉重之极,叶灵儿一只手竟然拿不动,用双手去搬,铁盒仍然是纹丝不动。叶灵儿不免把小嘴嘟了起来。 铁明玉觉得奇怪,当下运起混元功,把铁盒从大石之下轻轻提了上来。只觉这铁盒重量异常,远远超过寻常铁器,虽只一尺长宽,重量只怕倒有数百斤。 众人见二人还在巨礁之上,神龟却已经入海而去,急忙驾船驶近。铁明玉和叶灵儿带着铁盒返回大船舱内。 众人见了如此沉重的铁盒,啧啧称奇,却都不知道是什么金属铸成的。 铁盒四四方方,除了一面中间有一条短短的细缝,并无任何连接之处。铁明玉运起混元功,将铁盒晃动起来,里面的确有物事,并非整铁。 众人正自猜测,忽然觉得船身晃动,只听神龟巨鸣之声响起。叶灵儿大喜,拉着铁明玉便向船头跑去,果然见神龟正浮在海面之上,昂首鸣声。 神龟见到二人,点了点头,转头将口中所衔一物抛上船头。只听咚的一声,显然此物颇为沉重。 二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把短短的匕首,上窄下宽,形状奇特,黑黝黝的不见丝毫光亮。 铁明玉弯腰将匕首捡起,入手十分沉重,和那只铁盒像是同一种金属,寻常匕首重量不过数两,这把小小匕首却足有十余斤。 神龟见铁明玉拿了匕首,发出一声巨鸣,又潜入海中去了。 叶灵儿看着匕首若有所思,眨着大眼睛说道:“明玉哥哥,这把匕首只怕便是那铁盒的钥匙。”铁明玉一想有理,便欲返回船舱开锁。 二人返回船舱,只见众人仍未离去,尚在议论纷纷。铁明玉正欲开锁,叶灵儿轻轻拉了拉铁明玉的衣角,朗声说道:“诸位,我还有些事情要和明玉哥哥说。”众人一听,纷纷告辞而去。舱内只剩下铁明玉、叶灵儿二人。 铁明玉拿起匕首,插进铁盒上的细缝之中,果然严丝合缝。铁明玉将匕首向两边轻转,右边转不动,再向左边一转,只听吱吱声音响起,铁盒其中一面竟然向上弹起,然后缓缓滑落一边。原来铁盒内设有机扩,匕首插入后打开暗扣,牵引强力弹簧,才可将一面顶起。若是从外面看,整个铁盒就如同一块整铁一般。 铁盒既已打开,二人便往铁盒内看去。只见盒内有一支五色灵芝,竟是赤橙绿蓝紫五色一体。这二人都是生于富豪之家,从小灵芝不知见过多少,无非是褐色、紫色等,这五色灵芝,却从未见过。那五色灵芝光泽灵润,散发出淡淡光晕,好似明珠一般。 灵芝之旁摆放了两本厚厚的书籍,一本封面上写着《越女神剑》,另一本封面上写的是《灵王秘技》。 书籍之下另有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笺。 铁明玉拿起信笺,与叶灵儿同看。 信笺上字体娟秀,却又字字如铁,写道:吾纵横天下二十余载,武林中再无抗手,虽女子亦能武林至尊。然天下大事,百姓生灵,又岂是一人武力可为?故吾封剑于此。然神物秘技毁之无益,留于有缘人得之。南宫玥 字。 二人翻看《越女神剑》剑谱,所录剑术果然精妙无比,最后十余页乃是内功图谱,均为女子修炼武功之法。 武林中自古相传,越女是春秋时剑术绝顶高手。据《吴越春秋》载:"越有处女,出于南林,越王乃使使聘之,问以剑就之术"。其剑法天成,居于山林,授剑法以士兵,助越王勾践灭吴。越王称其"当世莫胜越女之剑"。 叶灵儿不想竟然获得先圣古籍,实是意外之喜。 二人又看那本《灵王秘技》,更感神奇,原来此书所写的都是些驯兽养蛇熬鹰的本事。叶灵儿看着那些蛇虫图案,心里有些发毛,便不再看。铁明玉见书中所写甚是有趣,倒是读的津津有味。 当下二人分别取了一书。《越女神剑》是女子所练武功,自然便给了叶灵儿。《灵王秘技》则交由铁明玉收起。 五色灵芝二人不知药性,不敢服用,商议后决定由铁明玉带回红霞岛,交于郑神医,想来日后定能救人。 二人有此奇遇,哪里还睡得着。叶灵儿更是兴奋,又是翻看剑谱,又是和铁明玉说话,直到凌晨时分,索性拉着铁明玉走上船头,要看海上日出。 只见一轮红日从海天交际之处冉冉升起,须臾,霞光万丈,周边云层或红色、或金色、或彩色,海面平静的如同无边无际的绸缎,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之上,壮丽绚烂。两人为这绝世美景所感,一时间都不说话,生怕打破了这绝美的意境。 过了良久,叶灵儿叹了一口气,说道:“明玉哥哥,明日我们又要别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铁明玉也觉难舍,略一思索,说道:“灵儿,待我安排好诸般事宜,禀告了外公、师父,便去灵山看你。” 叶灵儿听了这话又开心起来。 待得天大亮了,众人惜惜话别。入云子、叶灵儿径自回灵山去了。 铁明玉带领靖海军、众海盗返回了红霞岛,细细向钟森、陆鹤峰禀告了别来诸事。两人均对铁明玉赞誉有加。 钟森让铁明玉把众海盗编入靖海军,各类供给与其他军士相同,取其中精壮又愿意从军者,自成一营,番号名称就叫做铁枪营,由铁明玉自行管理。不愿从军的,交由刘大总管安排岛上的其他营生。 刘大总管见闻极广,抚摸那铁盒良久,感叹道:“这是寒铁,全天下加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几百斤,但凡打造兵器,只要加入少许,定成利器。听说鱼肠、湛卢等盖世名剑中都加有此物。” 钟森命刘大总管将铁盒收起,日后请高手匠人锻造兵器。 陆鹤峰看着那封信笺,手捻胡须,面露诧异之色,说道:“这位南宫玥怕已经离世百余年了。此人原是西楚国公主,不知遇上了何等奇遇,修炼成盖世武功,在当世算得天下第一。后来西楚国宫廷生变,这人从此就消声觅迹。我幼时便听说过她的故事。如今西楚国亡国都已有五十余年,你竟然能够得到她的遗物,真是异数。” 铁明玉说到神龟通灵,钟森、陆鹤峰、刘大总管等人虽然见多识广,也都闻所未闻,皆以为是天下奇闻。 第二日,铁明玉带着五色灵芝去找郑神医。 郑神医一见灵芝,大为吃惊,说道:“这五色神芝你从何而来?此物我也只在古籍中读到,生平从未见过。据说数百年才可长成一株,可解人间百毒。” 铁明玉将奇遇又述说一番,郑神医听得入神,直说真是奇事。 这五色灵芝郑神医颇为喜欢,说要先行验明药性,熟知药性之后方可配制灵丹。 铁明玉将灵芝赠与了郑神医。 诸事安排妥当。铁明玉又向钟森、陆鹤峰禀告想去灵山之事。钟森倒无异议,只是要铁明玉思虑周详。陆鹤峰却要铁明玉将混元功最后一层练成,方可出山与天下英雄一较雄长。原来这混元功共有五层,铁明玉只练到第四层,还不算功成。 铁明玉不敢违拗师父,推算自己武功进境,料想多则半年少则数月,定可练成。 这日,铁明玉翻阅《灵王秘技》,这一看又和那天晚上有所不同。那晚叶灵儿不喜此书,铁明玉也未曾仔细阅读,今天细细看来,心中顿觉震撼不已。 第15章 灵王秘技 铁明玉翻阅《灵王秘技》,只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书中不仅记载了对于不同兽类的驯化方法,居然还有人类与飞禽走兽交流的奇术。 《灵王秘技》一共分为四篇。 首篇是《走兽篇》,专述驯服大象、狮虎、犬马、猿猴等;第二篇是《飞禽篇》,专述驯化大雕、鹰隼、仙鹤、信鸽等;第三篇《灵蛇篇》,专述驱使毒蛇、毒蜂、蜈蚣、诸般虫蚁等;第四篇《天人造化篇》,为诸篇之首,传授人与各种异兽的沟通之术,其中一页写的便是归墟神龟。 铁明玉大感意趣,于是按照书中所记载的诸般手段,先将火狐训练了起来。 这火狐颜色有如烈火,铁明玉便给它起名叫“火火”。 “火火”速度极快,动作有如闪电,更兼之以毒蛇为食,牙齿和唾液中都含有剧毒,真的撕咬搏斗起来,等闲狮虎只怕也不是它的对手。 这《灵王秘技》果然是一本盖世奇书,训练不过十余日,铁明玉对火狐的指挥已经能得心应手。铁明玉带着火狐去演示给钟森、陆鹤峰等人看,众人均觉有趣。 陆鹤峰正色道:“此术若能精熟,对兵法一道,亦是大有帮助。”于是嘱咐铁明玉好生练习。铁明玉原本只是觉得有趣好玩,听师父说此术还可用于兵法,心中便愈发重视起来,当下极认真的研读,直到把各篇内容都能够倒背如流方才作罢。 红霞岛上蛇虫鸟类众多,铁明玉用来尝试《灵王秘技》中所记录的诸般手段,无有不灵。 这一日傍晚时分,铁明玉带着火火外出觅食。 火火奔跑速度极快,铁明玉轻功虽然已经是一流高手,却也远远不及,只得跟在后面。 忽然火火叫声有异,好像遇上了敌手。铁明玉心中好奇,这火狐动作疾若闪电,非狮虎猛兽不足以与之匹敌,这红霞岛上又哪里有这般凶猛的动物,于是加快脚步赶上前去。 只见海滩上有一只大鸟,头部呈暗褐色,身体上有数道灰褐色纵纹,正扑着翅膀和火火搏斗。铁明玉记起《灵王秘技》中的记载,此鸟名为虎头海雕,属于海上的大型猛禽。这只海雕个头尤其巨大,双翅展开足足三米有余。 巨雕每翅扫出,方圆数米之地就是一阵小小飓风。火火虽然纵跃如风,却是无法攻入。 铁明玉见这巨雕右边翅膀下方插着一支箭,看来是被人射伤后体力不支,才落到红霞岛上休息,没想到又遇上火狐攻击。 巨雕虽然体型巨大,但终归右翅有伤,已是难以飞行,在火狐闪电般的攻击下渐渐不支。 铁明玉喝止火火,走上前去,以《灵王秘技》中所传鸟语之术与巨雕交流,欲为巨雕疗伤。说了一会,巨雕居然缓缓放下翅膀,不再抵抗。铁明玉忙走上前去查看巨雕伤口。 铁明玉细看巨雕所中之箭,在箭杆上箍有一个小小的铜圈,上面刻有一个“童”字。这虎头巨雕极为凶猛,双翅如铁,翱翔于高空之上,等闲箭士哪里能射得中它?想来这一箭定是高手所发。 铁明玉用双指夹住箭尾,轻轻一拉,箭支丝毫不动,巨雕却吃痛叫了几声。铁明玉知道箭头上定有倒刺,于是不再硬拔,把巨雕抱起,施展轻功直奔郑神医医馆而去。 郑神医见铁明玉抱来一只如此巨大的海雕,哑然失笑,说道:“你这小子,怎么把我当成兽医了。”铁明玉却嬉皮笑脸的请求郑神医给巨雕疗伤。 郑神医用刀稍稍切开巨雕翅下肌肉,取出箭矢,止血后再抹上独门的金创良药,所幸箭头无毒,受的都是皮肉之伤。巨雕颇有灵性,知道郑神医是为它医治箭伤,虽然疼痛,身体却是丝毫不动。箭矢插入甚深,巨雕虽然神俊,一番医治后也感不支,熟熟睡去。 过得七八日,巨雕身体逐渐恢复,铁明玉便以《灵王秘技》中所传之法加以训练,只过得十余日,巨雕便与铁明玉日日相随。铁明玉给它起名为“阿虎”。 《灵王秘技》中诸般秘法铁明玉均已熟悉。一日,铁明玉突发奇想,既然师父说此术对兵法亦有帮助,不妨驱使岛上群兽为兵,创一个百兽阵来。 其实,训练野兽参加战斗,史书中多有记载。 据《列子.黄帝》云:“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罴、虎为前驱,雕、鹖、鹰、鸢为旗帜”。飞禽猛兽一起上阵,其战斗之酷烈,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又有《战国策》记载,公元前279 年,燕国攻打齐国,齐国守将田丹搜罗了一千头牛,牛角上捆上两把尖刀,布下火牛阵,夜袭燕国军队,获得大胜。 铁明玉此时想法虽奇,在历史上的真实战斗中倒是确有其事。 铁明玉参详《灵王秘技》,又结合红霞岛上的动物情况,决定先训练蛇阵、鸟阵、鹿阵。小规模试演了几次,铁明玉已有把握。这一日,铁明玉阵法已成,邀请钟森、陆鹤峰、郑神医、刘大总管、孙挺等人前来观阵。众人听说炼成了百兽阵,俱都来了。 铁明玉让铁枪营军士扎了两百余个稻草人,放在孤山之下的海滩上,作为演习中的敌方军队。 只见铁明玉骑着一匹骏马,手执青龙枪,颈前挂了三只竹哨,分别是青紫黑不同颜色,巨雕阿虎立于铁明玉身后马鞍之上,火狐火火盘旋在战马左右。夜叉王带领铁枪营军士手持长枪列阵,立于铁明玉马后数十米处。 铁明玉首先拿出青色竹哨吹起,声音尖锐诡异。片刻之间,只见数条毒蛇从周围游出,品种并不相同,有蝮蛇、竹叶青、金环蛇等等,看上去都是精悍凶狠。又过了片刻,毒蛇越来越多,已有百余条,密密麻麻,望之生畏。 铁明玉哨声一变,蛇群迅速向前方的稻草人游去。见蛇群已经靠近稻草人,铁明玉哨声再变,只见群蛇发力,或弹射而起,或缠绕而上,纷纷咬住稻草人,牢牢不放。铁明玉哨声放缓,声音渐不可闻。群蛇没有声音驱使,便松开了口,纷纷散去。 见蛇群散去,铁明玉又拿出紫色竹哨吹起,声音高亢清脆。只见上空飞鸟越聚越多,竟有数百只了。鸟群中既有海鸥海雀,也有来自岛上山林的燕雀,中间居然还有数只白鹭。巨雕阿虎一声长鸣,振翅飞起,瞬间便飞到了群鸟之上。只听铁明玉哨声变化,隐隐有杀伐之音。众鸟立刻犹如利箭发射,一起向稻草人啄击而去。只有阿虎在天空盘旋督战,并不下扑,极有大将之风。见鸟群完成一轮攻击,铁明玉便放下了紫色竹哨,众鸟也就各自散去。阿虎也飞回到铁明玉的马鞍之上。 铁明玉又吹起黑色竹哨,声音厚重有力。过了一会,众人只见孤山的树林中奔出十余只头上生有长角的大鹿来。铁明玉哨声加速,鹿群便向稻草人群撞击过去,稻草人纷纷被撞倒在地。 铁明玉不再吹哨,右手青龙枪一挥,纵马向稻草人群冲去,身后的铁枪营紧紧跟随,火火速度有如闪电,已经冲在前面。 火火冲入稻草人群中犹如一圈红光,先行撕咬起来。过的片刻,铁明玉和铁枪营军士才冲入“敌阵”,顿时和“敌人”厮杀的十分激烈。夜叉王的钢叉换成了铁枪,腰间还插着从桥本太郎那里缴获的倭刀,威风凛凛。其余军士也都是精选后留下的海盗。众人经过铁明玉严格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大幅上升。铁枪营已经成为靖海军中的一支劲旅。 数轮冲杀之后,“敌人”显然已经尽数被歼。铁明玉青龙枪一举,传令兵敲锣鸣金,众军士瞬间收兵列队,当真是指挥若一。 第16章 剑庐考较 这场演习精彩之极。 观战的众人均是见多识广之士,陆鹤峰是一代战神,靖海军统领孙挺、护卫队长南飞等人也都曾是身经百战,但这百兽阵攻敌却是第一次见到。 陆鹤峰见徒弟有这等能为,心中暗自高兴,脸上却不带出分毫,只肃容对铁明玉说道:“这驱使群兽助战之法确是一门奇技,你既已学会,好生习练便是。孙子曰,‘以正合,以奇胜’,这等奇兵突袭往往可收奇效。但你还需知道,此等奇技或可小胜,却不是大战之法,你切不可因此而荒废了兵法正道。若舍本逐末,离打败仗也就不远了。” 铁明玉听了陆鹤峰的话,心中凛然生畏,于是将师父之言牢牢记在心中。 郑神医站在一旁,凝视了铁明玉一会,眉头微皱,伸手搭上铁明玉脉门,问道:“你鸠尾穴近日可有不适?” 铁明玉自觉身体并无不适。但郑神医既然问起,必有缘故。铁明玉运起真气,果然在鸠尾穴附近略有滞涩之感,于是加强内力,要以真气贯通穴道,却不想鸠尾穴一阵针扎般的刺痛。铁明玉不知道是何原因,急忙将症状告诉郑神医。 钟森关心孙子,向郑神医问道:“可有何不妥之处?” 郑神医摆了摆手,说道:“并无大碍,想来是近日里多与毒物亲近,体内存了些毒气。” 铁明玉心想不错,近日来为了练习这百兽阵,自己常在蛇群中出入,想是时间久了,沾染了些毒气。 郑神医在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小瓶,递给铁明玉,说道:“这是那支五色灵芝所制,就叫神芝丹吧!服上一粒,百毒可解。我又加入了老山人参和天山雪莲,对习武之人的真气修行也大有好处。” 原来郑神医已经试出五色灵芝药性,再佐以其他珍贵药材,配炼了百余枚神芝丹,制成了当世第一的解毒灵药。此刻赠与铁明玉的小瓶之中放有十粒丹药。 铁明玉郑重谢过,双手接下小瓶,当即取出一粒服下。 神芝丹入腹后只一盏茶时分,铁明玉觉得丹田发热,再运气往鸠尾穴一冲,一股真气直贯而上,真气之强竟然远超自己平日功力。 铁明玉只怕是中毒后真气失控,连忙运起混元功收敛真气,没想到混元功一起,奇经八脉中真气俱都沸腾起来,慢慢合为一股超强的真气,在身体内慢慢游走。 陆鹤峰见爱徒面色有异,只怕他中毒不浅,当下把右手放在铁明玉后背至阳穴上,运起混元功,要把真气度入铁明玉体内,以内功助他祛毒。 铁明玉体内真气强烈,正在游走周身,忽然又得到一股极强的内力相助,瞬时间沛不可挡,奇经八脉登时打通,但觉四肢百骸,处处充满劲力。 一时间,铁明玉只觉得体内真气无穷无尽,不自觉长啸出来,声震寰宇。 原来一人内功练到极高境界,往往便会吐气发声长啸而出。据历史记载,明朝大儒王阳明夜晚时在兵营中练气,突然纵声长啸,声气俱发,万马皆惊,其情况便与铁明玉相似。 铁明玉的混元功修炼本就临近突破,今日服食神芝丹后,真气大受补益,又得陆鹤峰相助,机缘巧合,竟然一举练成了混元功第五层。 陆鹤峰见爱徒内功精进,甚是高兴,收回右手,捻须颔首而笑。 铁明玉这一啸,足足用了一炷香时分,待得收了真气,全身上下无不舒服。 当日人人皆喜,尽兴而归。 第二日,铁明玉像平日一般去剑庐给师父请安,却见庭院之中摆着香案,案上摆着一柄长剑。 陆鹤峰神色肃穆,立于案前,见铁明玉前来请安,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为师要考较你的学业了。”陆鹤峰虽然平日常有考较,但与今日气氛大不相同。铁明玉心下惴惴。 陆鹤峰拿起香案上的长剑,铮的一声拔了出来。只见这剑身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游离不定,又隐隐透出一丝红光。陆鹤峰道:“这便是祖师爷的腾龙剑了。” 铁明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腾龙剑,心中不觉又惊又喜。 陆鹤峰混元功起,只见腾龙剑的剑尖之处,骤然生出尺许长的金色光芒,吞吐不定。 “剑气!”铁明玉惊道。 陆鹤峰傲然道:“不错,正是剑气!”用手指轻扣腾龙剑身,声音有若龙吟。陆鹤峰收了真气,将剑递与铁明玉。 铁明玉弯腰行了一礼,方才用双手接过腾龙剑。 陆鹤峰随手从庭院旁的小树上摘下一根三尺左右的树枝,拇指粗细,说道:“为师先试试你的沧海剑术。” 这沧海剑是北苍派的镇派之宝,风波子当年以此剑法威震武林,时称天下第一剑。北苍派的弟子只有在凌霄步和混元功都有了一定造诣之后,才可得以传授此剑法。铁明玉天资过人,入门第三年时,陆鹤峰便将此沧海剑法传了给他。 铁明玉站在下首,行了一礼,以腾龙剑做了个守势。 陆鹤峰见铁明玉并不先行出手,微微一笑,刹那间,并不见陆鹤峰有何动作,树枝已到铁明玉颈下廉泉穴。虽然只是一根细细的树枝,但挟有陆鹤峰浑厚无比的混元真气,亦是非同小可。 铁明玉不想师父出招竟如此之快,一声大喝,一招沧海横流奋力挡开,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腾龙剑与树枝相交,铁明玉只觉得树枝上有一股极大的引力,要将宝剑夺去。 铁明玉运足了第五层混元功,手中之剑才未曾脱手。 只见陆鹤峰手上的树枝神出鬼没,全然不见招式痕迹,已是无招胜有招的至高境界。 铁明玉勉力招架了七八招,已经手足无措。 陆鹤峰树枝不停,口中说道:“招架不住,又何必招架?” 铁明玉大悟,脚下走起凌霄步,手上一轮快剑,沧海遗珠、东海扬尘、荡海拔山、翻江搅海、蛟龙入海……沧海剑法中剑招绵绵不绝,全是抢攻。 陆鹤峰随手拆解,说道:“剑法、兵法、棋道均是此理,若全是后手,如何应对得了对手那许多绝招,需得占得先机,此为得势。” 铁明玉知道师父一边考较,一边指点,心中将师父所说牢牢记住。 陆鹤峰又说道:“若你招式有形,出手之际敌人便可筹谋应对之策,唯有无形之招方可必胜,此谓无招胜有招。” 铁明玉悟性极高,一边出招,一边慢慢将师父所说武学至理用于剑招之中,手上剑招犹如海中巨浪,层层叠叠的向陆鹤峰涌去。 但无论铁明玉剑招如何厉害,陆鹤峰手中的树枝一动,均化为乌有。如此折了七十余招,陆鹤峰手上树枝接连划了三个圆圈,铁明玉只觉得手中一空,腾龙剑已被夺走。 陆鹤峰手上树枝粘住腾龙剑,轻轻巧巧的把剑放回了香案之上。 陆鹤峰将手上树枝放下,说道:“为师试试你的无影针。” 无影针藏于铁明玉腰带之中,腰前两个、腰后两个、两侧腰间各一个,总计六个针囊,共有一百二十支玄铁钢针。这无影针厉害之处倒不在于钢针本身,而是发针手法奇特,射右中左,射上中下,敌人只觉得钢针射出后无影无踪,还未看清暗器来路就已中招,是以谓之无影针。 陆鹤峰将手一招,抓了一把树叶,约有三四十片,说道:“出针吧!” 铁明玉知道暗器功夫比之师父也还远远不及,不敢托大,听见师父吩咐,先行了一礼,再行出招。 只见铁明玉明明往陆鹤峰左边衣袖掷出六针,六针到时却均射往陆鹤峰右边衣袖,且六针位置又各有不同,每两针一组,分别从前方、侧面、后方,围攻而至,手法实在是精妙之极。 六针眼看就要扎到陆鹤峰衣袖之上,却叮叮数声落在地上,原来均被陆鹤峰手中树叶打落。 铁明玉发针时都运上了第五层的混元功,钢针就如同是强力机扩发射一般,刚劲至极,居然被陆鹤峰手中树叶打落,这内功和暗器功夫,真是惊世骇俗。陆鹤峰的功力竟然已经达到了“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境界。 第17章 艺成出师 铁明玉倒吸了一口冷气,脚踏凌霄步,运起混元功,右手一招,发出了十二枚钢针,用的是无影针中阴阳神机的手法,后发的针先到、先发的针后到,再加上左右变幻,钢针来势变幻无方。 陆鹤峰点了点头,手上数片树叶飘出,钢针又是纷纷落地,叮叮有声。 铁明玉见师父功力如此通神,心中再无顾忌,双手连环出招,有如八臂哪吒,钢针密如骤雨,四面八方向陆鹤峰射去。 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响了一阵,钢针已经落了一地。铁明玉一摸腰带,囊中钢针已经全部打完,再看师父手上却还有数片树叶,又往地下一看,许多树叶上均插有数枚钢针。铁明玉为师父神功所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鹤峰沉声道:“小心了。”说毕,轻飘飘的一掌按了过去,正是折梅手的功夫。 铁明玉奋力招架,十招之后便应付为难,只觉得师父手法神奇莫测,这些招式明明自己都已经学过,偏偏就是抵挡不住。 陆鹤峰不再出招,右掌一扬,已将铁明玉双手粘在掌心。铁明玉只觉得师父内力排山倒海而来,心中大骇,急忙运足第五层混元功,全力抵挡。 约莫一盏茶时分,铁明玉额头汗珠便滚滚而下,心想师父内力无穷无尽,再不停手,自己非受重伤不可,正自焦急,陆鹤峰内力缓缓收回。 铁明玉擦了擦满头汗水,心中惭愧,向陆鹤峰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弟子驽钝,有愧师父教诲。” 陆鹤峰微笑道:“痴儿,以你今日之表现,已可出师。” 铁明玉吃了一惊,说道:“弟子还差的远呢!” 陆鹤峰摇了摇头,说道:“武学之道,浩瀚有如大海,一山更有一山高,就是为师,也仍在修行不缀。难道非要练成绝世无敌之功才能出师吗?本门武功你已经有了一定火候,日后勤加练习,功力自然日渐深厚。你的兵法也已有了小成,剿灭倭贼一战,颇见谋略。之后又得了驱兽奇技。奇门五行,琴棋书画,你也都已不弱。以你今日之能为,可以入世了。你之前不是想去灵山吗,现在可以去了。你铁家的大仇当然要报,但切记诸般行事一定要以百姓苍生为念。” 陆鹤峰伸手取过香案上的腾龙剑,又道:“这腾龙剑传与你,你当珍视之。” 铁明玉恭恭敬敬的跪下,向师父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接过宝剑,已是正式出师。 礼毕,陆鹤峰让铁明玉泡了一壶热茶,师徒二人在庭院中坐下说话。 陆鹤峰说道:“你的武功自然还要磨砺,却也不可以妄自菲薄。以你今日之能,在武林中已可算是一流高手。” 铁明玉心中惭愧,道了声惶恐。 陆鹤峰喝了一小口茶,放下茶盏说道:“当年我与一位异人煮酒论道,品评天下武学高手境界。将当今武学之士,分为五品。” 铁明玉从未听师父说过武学品级,不觉好奇。 陆鹤峰说道:“普通习武之人不入品,但凡是入了品级,便已经不算庸手。能列为第一品已是江湖中的好手,像各大武林门派的得意门徒、武学世家子弟,多数武功已有一定根基,便如同你刚到红霞岛一般,已经可以使用本门武艺的精华,到此方可为第一品。” 铁明玉暗自比较,心道,如此说来,当年的入云子和自己可以算得是第一品了,自己自然不必说了,入云子多年来颇有进境,只怕已可进入第二品。 只听陆鹤峰说道:“第二品的境界在江湖中已经不多,已算得上是武功高手,或擅于剑术、或精于暗器、或强于轻功,已可雄踞一方扬名立万。到此境界,多数已经是各大门派的掌门弟子、或是掌门指定传人、又或是武功精强的绿林豪侠、军中大将等。” 铁明玉衡量自己所见过的武学高手,觉得按这个标准,当年追杀自己的罗丁等人或可算是这个品级,以今天自己的功力来看,这些人已不足道。 陆鹤峰继续说道:“第三品已经是寻常武者终生难求的境界,在当今武林之中已是绝对强者。进入第三品的高手,往往一人可胜数名二品武者。到此境界,必然有威震一方的能力,一人战力可敌得百人。” 铁明玉想起灵山派叶真子、父亲铁震、影子神枪封修,觉得他们都已经达到或超越了第三品的境界。 陆鹤峰又道:“这第四品境界,在武功上已经算得是炉火纯青,战力又远超第三品。纵使千军万马,也可轻取上将首级。当今之世,有此境界者屈指可数,在武林之中已成泰斗,恐怕只有少林方丈、峨眉长老等寥寥数位。当年你先祖铁瑛,也接近此等境界。” 铁明玉听到先祖名讳,又想到铁家今日之结果,心中感触不已。 “这第五品境界,则是神明之境。这五十余年来,我只见有两人达此境界。到此境界后,人体潜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举手投足疾若闪电,落叶飞花皆可杀敌,寻常武者看来已经觉得不可思议。” 说到此处,陆鹤峰眼望远方,显是想起故人。 铁明玉心中好奇,问道:“却不知是那两位高人?” 陆鹤峰说道:“你可听说过雷擎天此人?” 铁明玉幼时却是听过这个名字,于是说道:“小时候听父亲和叔叔提起过。说这人武功盖世,不涉朝堂,只是醉心武学。当年此人欲以一己之力压服武林各大门派,要当武林盟主,险些酿成了武林浩劫,连少林方丈也都败在他的手里。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又消声觅迹。有人传说是和一位绝世高人打赌,比试了一天一夜,终于败了一招,一气之下退隐江湖。却不知道天下还有谁能胜得过他?” 见陆鹤峰微微一笑,铁明玉恍然大悟:“是了,原来这位高人便是师父。” 陆鹤峰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一战原本甚是隐秘,不想还是传了出去。当年我为了消弭武林浩劫,和他打赌,谁输了就退出武林。那一战我和他斗到千招开外,他内功不及,终于中了我一掌,认输退隐。但我也因此中了寒毒,隐居到这海岛之上,这场比武谁胜谁负原也难说的紧。” 铁明玉问道:“这雷擎天擅于用毒么?” 陆鹤峰叹道:“雷擎天虽然并不用毒,但他和五毒教的教主关系极好。本来我二人武功到此境界,寻常毒物也已难伤,但我和他较量内功之时,功力尽出,五毒教主趁虚而入,终于用奇门寒毒暗算了我。雷擎天此人倒也光明磊落,虽然见我中毒,仍然坦然认输。据说后来和五毒教主也已经划地绝交。” 铁明玉听师父纵谈当年武林掌故,悠然神往,突然想起,问道:“师父,那我现在算是哪个品级了?” 陆鹤峰说道:“你如今已经超越普通三品,却又不到四品。每个品级中也有高下之分,你的境界可谓是三品上。你若勤勉,三年之内当可进入四品。” 铁明玉听到此处,立起身来,正色道:“弟子定然不负师尊勉励。” 第18章 再赴灵山 铁明玉既已艺成出师,首要之事就是要报铁家的灭门大仇。当下铁明玉禀明外公钟森,便要返回大越国复仇。 钟森说道:“铁家之仇自然要报,但那顾飞扬现在权倾大越国,此事恐怕不能一蹴而就,需当筹划周全。我这些年多次安排织天盟的高手行刺,均未能成功,可见顾飞扬这厮身边颇多能人。你此行务必小心在意。” 铁明玉点头称是。 钟森又道:“你此行回去,还需懂得一理,中原诸国原本是一国,数百年来分合无常,各家朝堂更替不断,你不要存了愚忠之念。需知各国君主未必就是心系苍生之人,倾轧争斗多不过私人之利尔!即便铁家数代忠良,最后也是一夜灭门!” 铁明玉感叹道:“外公所说极是有理,我当怀侠义之心,仁者之道,心系苍生百姓,但定不愚忠,更不会为这些人卖命。” 钟森说道:“你既然懂得此理,我便放心了!天下多少英雄都看不透这个道理,以至于功高震主,兔死狗烹。” 铁明玉默然点头。 钟森取出一块青铜令牌,说道:“你此行回去,织天盟也当为你所用,执此撼天令可调动织天盟天下六百处据点,要钱要人,你直接安排便是。织天盟掌旗使肖天野也是一流高手,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铁明玉心中感激,谢了外公,接过青铜令牌。 钟森又道:“你此行回去,切不可显露身份,青龙枪不可再带,存于红霞岛上便是。我安排孙挺送你先到西海国,你去见一见灵山派叶真子吧!取了你铁家兵法后再去大越。” 铁明玉一一应诺。 翌日,铁明玉拜别外公、恩师,提了腾龙剑,带上火狐火火、巨雕阿虎,登上一艘渔船,由孙挺护送,往西海灵山而去。 这艘渔船虽不起眼,速度却快,只十余日便已到达西海灵山附近海域,铁明玉别过孙挺,自行上陆后往灵山而去,不到半日便已达灵山脚下。 看着灵山脚下的潺潺清泉,遍地绿草,铁明玉恍若隔世,时隔八年有余,自己又要登灵云道观的山门了。 如今铁明玉的武功远超当年,施展轻身功夫,只半个时辰便已看见灵云道观山门。 铁明玉想到即将看见叶真子、叶灵儿等人,心中欢喜,加快脚步向道观山门走去。距离山门还有百步之处,便听见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远远的只见两拨人正站在山门之外,两人正在交手,其中一人仿佛是入云子。 铁明玉走近一看,果然是入云子正在和一人斗剑。一看那人,铁明玉目眦欲裂,心中诸般仇恨一起翻起,原来那人竟然是当年大司相七雄之一的“笑死人”黎平。这黎平曾围攻父亲铁震,参与过铁家灭门一案,还勾结玉玑子毒杀自己,亲手将自己逼下深水寒潭,委实是仇深似海。 只见黎平右手使虎头银钩,钩法刁钻阴毒,左臂袖子却空荡荡的,显是断了一臂,却不知为何人所断。 黎平原本善使虎头双钩,如今只余一臂,武功已不如前。入云子这八年多武功却又进步了不少。两人打了已近百招,黎平渐落下风。 铁明玉再看两边所站诸人。 入云子身后的正是灵云观主叶真子、执法堂主青山子、还有五六名都是灵山派弟子,昔日都曾熟识。众弟子中一个红衣美貌少女,正是叶灵儿。 叶灵儿看见铁明玉,面有喜色。两人眼神交汇,铁明玉微微摇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必招呼,叶灵儿会意。 站在黎平身后观战的共有三人。一位胖大和尚,面生横肉,目光凶狠,手执一柄镔铁禅杖;一名壮年汉子,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见内功不弱,手提两柄虎头银钩;旁边站着一个美貌妇人,颇有妖艳之气,手里拿了一支混铁判官笔。 眼见黎平即将落败。那胖大和尚突然一声暴喝,声音有如巨雷,众人皆吃了一惊。却见那和尚飞身而上,抡起镔铁禅杖便砸向入云子,使的竟是少林派正宗的疯魔杖法。入云子一剑挡住禅杖,身形晃了一晃,看来那和尚的功力还在入云子之上。 灵云道观执法堂主青山子见那和尚出手,也纵身而至,一剑将二人隔开,说道:“竹石大师,何必动气,我们一场归一场。” 这和尚法名竹石,原本是少林寺罗汉堂的僧人,因违反少林门规,被逐出了山门,仗着一身精湛的疯魔杖法,又结交了一群邪派高手,近年来在江湖中颇有恶名。 竹石和尚怒道:“哪个和你比试武艺,我只要这个婆娘还我兄弟一条臂膀。” 那日黎平将铁明玉逼下悬崖,落入深水寒潭,叶真子虽然赶到,却救应不及。盛怒之下,叶真子斩断黎平左臂。黎平幸得夜枭营杀手死战,匆忙中逃得一条性命。 黎平断了一臂之后,武功已不及从前,又找不到铁明玉的尸身,在大司相顾飞扬手下渐渐失势。如今夜枭营也早已移交他人管理,黎平变成了大司相手下的一介散人。究其根源,都是叶真子斩断一臂所致,黎平每想到此处便心中愤恨。黎平本出自岭南派,不久前,寻到了本派的掌门师兄洪显,奉上重金,请二人助己复仇。夫妇二人武功远在黎平之上,听得师弟臂膀为人所断,又有重金相酬,于是便陪黎平来寻灵山派复仇。那竹石和尚却是黎平的酒肉好友,受黎平相邀,便一同来了。 铁明玉容貌已与当年大异,除了入云子和叶灵儿,余人尽皆不识。只见铁明玉英姿勃发,相貌不俗,手中提了一把宝剑,身边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来回走动,绝非常人。但眼前诸人个个都是高手,也没把这个奇异少年放在心上。 那手提一对银钩之人就是洪显,旁边的妇人是他妻子桑月娘,两人合称“银钩铁划双煞”,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高手,自恃艺高,要来与叶真子较量。叶真子号称“郢都以西剑法第一”,二人如若取胜,那也是武林中大大出名之事。 洪显见青山子武功不在竹石和尚之下,黎平又不敌入云子,眉头微皱,说道:“叶观主断我师弟一条手臂,这个梁子今日就还了吧!” 叶真子娥眉一扬,坦然说道:“这奸徒害我侄儿,原本应该偿命,断他一臂,只是小小教训,今后若再行伤天害理之事,必取他性命。”入云子和叶灵儿回灵云道观后,已经将铁明玉未死的一事向叶真子禀告,叶真子心中欢喜。若非如此,叶真子今日只怕还要黎平抵命。 洪显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夫妇二人还请叶观主指点。要替师弟讨还了这只臂膀!”他却不说黎平害人的事。 洪显夫妇二人手持兵刃,目视叶真子,眼神中尽是挑衅之意。桑月娘娇声道:“我夫妻对一人是二人同上,对万人也是二人同上。还请叶观主指点。” 青山子、入云子同声说道:“待我二人与贵伉俪比划比划。” 洪显冷笑道:“今日不是比较武艺。斩断我师弟臂膀的需不是你二人。若要切磋,待得我夫妇与叶观主了解梁子之后,再行请教不迟。” 叶真子微微一笑,拔出长剑,不见她如何迈步,已经站在了洪显夫妇面前。二人吃了一惊,均想,怪不得师弟被她斩去一臂,武功当真了得。夫妻二人使了个眼色,立时出招。 众人见三人交手,便不再说话,均手持兵刃在两边观战。 洪显夫妇二人见了叶真子身法,不敢有丝毫大意,出手便是全力。洪显一招指天画地,双钩一上一下,一攻叶真子面门,一攻小腹;桑月娘的判官笔却从身后绵延而上,连攻叶真子的神道、灵台、至阳、中枢、肾腧六处大穴。两人配合极好,几无漏洞,眼看便要得手。 第19章 斩妖伏魔 叶真子的身法奇特之极,常人纵跃闪避均是上下方向,叶真子的身体却忽然横了过来,就像躺在一根水平的绳子之上。洪显的双钩、桑月娘的判官笔,瞬间便已落空。 叶真子长剑一指,一招明月照大江,剑光犹如水银泻地,落花缤纷,一招之间便已反攻二人。洪显和桑月娘一声怪叫,各自向后翻了一个筋斗,避开剑锋,仍呈合围之势。 但见洪显双钩化为两道白光,桑月娘的判官笔幻作一团黑气,招法狠辣,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将叶真子围在中央。叶真子道袍飘飘,轻灵之处有如行云流水,剑法招式奇妙莫测,三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铁明玉看了数招,便知叶真子立于不败之地。心想洪显二人攻势如此迅猛,必然不能持久,百招之内,姑姑当可占得上风。铁明玉昔日住在灵山时化名叶天华,假托身份是叶真子远房侄儿,一直便叫叶真子做姑姑。 果然洪显二人的攻势渐渐不及开始猛烈,叶真子的剑招却是越来越快。铁明玉见叶真子剑法中除了柔云剑术,还有另一门剑法,招式极是凌厉,便与那日叶灵儿大战桥本太郎时所使剑招一般无二,心想原来灵儿的这门剑法也是姑姑教的。 三人激斗到百招开外。桑月娘身法未变,洪显头顶却微微散出白气,可见内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叶真子的剑招却更加轻灵了。 铁明玉心想,这二人武功倒也精强,均已经达到二品上的境界,足以雄踞一方扬名立万。只是姑姑武功又高过二人一个境界,纵然二人联手,仍非姑姑对手。 又斗了十余招,叶真子一声长笑,剑锋一转,一招玉女投梭,只听裂帛之声,洪显胸前衣服已被割裂。桑月娘大惊失色,要救丈夫,判官笔急攻叶真子天枢穴,却觉手腕一痛,判官笔再也拿捏不住,脱手落地。二人显然已是败了。 叶真子无意伤二人性命,缓缓收剑。洪显虽然心有不甘,自知不是敌手,夫妻二人脸色铁青,便待认输。 不料叶真子身形微微一晃,大怒道:“贼子何敢暗算于我!”飞身拔剑,刺向黎平。原来黎平眼见师兄夫妻二人落败,趁叶真子收剑之时,偷放碎魂针施以暗算。叶真子全神贯注对战洪显夫妻,已是尽了全力,未曾留意黎平,一不小心竟然中了毒针。 这碎魂针是夜枭营的独门暗器,极是厉害,当年铁震就是中了黑手罗丁的两根毒针,以至于毒发不治,不然未必不能突出重围。叶真子一剑只刺出一半,右臂已经麻木,再也递不出去。黎平趁机纵身一跃,逃到了竹石和尚身后。 洪显二人见叶真子中了毒针,面有喜色,认输的话就不再出口。洪显扬起双钩、桑月娘拾起判官笔,便欲再行攻上。青山子、入云子二人挺剑而出,与洪显夫妻战成一团。 叶灵儿见姑姑中了暗算,心中大怒,飞身一掠越过竹石和尚,一剑直取黎平,口中喊道:“拿解药来!” 余下灵山派数名弟子围住竹石和尚,剑来杖往,一时间也难见胜负。 叶真子右臂中了碎魂针,已经全然麻木,身体其他地方却开始隐隐作痛,心知不妙,急忙拔出毒针,盘膝而坐,运起真气护住心脉,左手持剑,以防敌人突袭。 铁明玉急忙上前,走到叶真子身边,轻声说道:“姑姑,我是中玉。” 叶真子已经得到过入云子、叶灵儿禀告,知道铁明玉面容大变,又见这少年眼眉之间极为熟悉,微笑点头。 铁明玉从怀中取出郑神医所赠的羊脂玉小瓶,倒出一颗神芝丹,递与叶真子服下。这神芝丹果然是当世第一解毒灵药,叶真子服下片刻,身体各处疼痛均消,右臂麻木也渐渐消除。 铁明玉只见场中诸人打的难解难分。青山子、入云子二人合战洪显夫妻,众弟子围攻竹石和尚,都还未见胜负。叶灵儿剑招巧妙异常,竟是从未见过,黎平左支右绌,已是在拼命抵挡。铁明玉忽然想起,叶灵儿所使正是南宫玥所传的《越女神剑》,不想精妙如斯。一别月余,叶灵儿武功大进,居然已是二品上的境界,隐隐然快要进入三品。 叶灵儿剑光错落,已是刺中了黎平的右臂,黎平的虎头银钩掉落在地。叶灵儿还不知道叶真子已经服用了神芝丹,剑尖抵住黎平咽喉,说道:“解药拿来!” 黎平哼了一声,说道:“也罢,解药给你。”伸手入怀中取药。叶灵儿忽觉眼前光芒一闪,知道不好,急忙挥剑一封,叮叮两声,两枚毒针被打落在地。黎平趁机后跃,躲过叶灵儿的剑锋,顺手从腰间又拔出一把匕首,颜色湛蓝,显然已经淬了巨毒。 叶灵儿长剑一振,便欲追击。 黎平眼前一花,只见适才那个奇异少年已经站在面前,身法之怪竟是从未见过。黎平恶从心起,更不打话,一刀刺向少年左胸。 眼看一刀就要刺中,黎平只觉得右臂一凉,已经齐肘而断,半截手臂带着匕首从自己眼前飞过。黎平正要张口狂呼,口中一凉,一柄长剑从左边面颊刺入,从右边刺出,竟是从口中横穿而过。 众人见黎平兀自身体扭动,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场面如此惨烈,尽皆骇然,手上打斗俱都停了下来,现场一片寂静。 铁明玉腾龙剑横削,黎平半个头颅飞出,就此毙命。 叶灵儿急道:“解药还没给呢!” 却听叶真子道:“无妨,毒已解了。”又见叶真子缓缓站起,面色如常,显然已是无碍。 洪显夫妻、竹石和尚三人,见铁明玉施展辣手杀了黎平,俱是惊了片刻。 洪显问道:“你是何人?既杀我师弟,我岭南派岂能与你善罢甘休!”话音未落,只见铁明玉左手一扬,发出三枚暗器射向三人右臂,洪显等三人急用兵刃去挡,却均挡了个空,左臂天泉穴一痛,已经中了暗器。 铁明玉的无影针,射右中左,射上中下,手法奇特,三人哪里见过这般暗器。又没想到铁明玉一言不发便已出手,三人出乎意料,顿时都中了无影针。更有一般可怕之处,这无影针进入身体之后,竟然顺着血脉慢慢向上游走。 铁明玉说道:“这黎平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你们用毒针暗算叶观主,我便送你们每人一针。我这神针无毒,但天泉穴中针之后逆血管而上,劝你等三人速去静养。以你等功力,配以磁石将针取出,修养数日后便可无虞。若此刻还敢与人动手,神针入了心脉,再也无救。念你等今日未造杀孽,不取尔等性命。” 第20章 五虎七雄 洪显还待再说,桑月娘急对丈夫使了个眼色。洪显会意,心想,这黎平一心当官,和我夫妻二人交情本不深厚,既已毙命,此事已了,犯不着为他赔上性命。当下夫妻二人再不说话,转身离去。竹石和尚自知不敌,虽然心有不甘,也拖着禅杖下山去了。 铁明玉杀了仇人,念及当年之事,不免心绪激荡,长吸了一口气,铮的一声,腾龙剑归鞘。 叶真子熟知旧事,虽然觉得铁明玉诛灭黎平的手法狠辣,但这恶人却也是罪有应得。见黎平死状甚惨,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除了叶灵儿、入云子二人,青山子和其余灵山派弟子均不认识铁明玉,虽见他将洪显等三人逐下灵山,却并不知道他的来意。 青山子轻咳了一声,目视铁明玉,正欲说话。却见叶真子微微摆手,说道:“少年,随我进来。”说毕,飘身进入灵云道观。铁明玉紧随叶真子而去,火狐跟在后面。 众人见叶真子带这辣手少年入观,不知缘由,除叶灵儿、入云子二人,余人均觉奇怪。但见观主面色有异,无人胆敢多问。 铁明玉在灵山道观中住过一年有余,对观中各处道路自然是十分熟悉,眼见叶真子走的正是通向自己当年住所的路。 铁明玉想到离别灵山已有八年多了,自己的房间却还被保留着,看着叶真子的背影,心中感到一片温暖。 叶真子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进了室内,说道:“进来吧。” 铁明玉答应了一声,跟着叶真子进了房间,火狐也一跃而入。 只见房内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灵位,上面写着“义士封修之神位”,灵位前摆放着两柄短枪,正是封修的百炼精钢短枪。 叶真子目视封修灵位,对铁明玉说道:“当年你到了灵山以后,我曾亲自去了大苍山,在山下寻到了你叔叔的遗体。我已将他安葬在大苍山了。那里山清水秀,他必定喜欢。你那时年幼,所以我未将此事告之于你。” 铁明玉见到封修灵位,心中大拗,双目流泪,跪下向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又给叶真子磕头,说道:“多谢姑姑帮我安葬了叔叔。” 叶真子伸手将铁明玉扶起,说道:“这房中诸般物事均与你走时无异,日后你仍可居住在此。你叔叔的短枪也交于给你。” 铁明玉用衣袖拭去眼泪,心中极是感激叶真子。 两人在房中坐下说话。铁明玉将别来之事向叶真子细细说了。这其中大半事情,叶灵儿、入云子已经禀告过叶真子,只是如今铁明玉说的更加详细。铁明玉将此行报仇之意,也尽数告诉了叶真子。 叶真子问道:“你此番回来报仇,可有计划?” 铁明玉说道:“尚未筹划周到。原想请姑姑指点,然后再去大越国东都,寻那顾飞扬报仇雪恨。” 叶真子叹道:“顾飞扬如今在大越国可谓权势滔天。” 大越国大司相顾飞扬自从铁家覆灭之后,在朝堂上再无抗手,不仅把持了东都的兵权,在各地和边境的军队中也都派遣了大量的亲信。 顾飞扬麾下的高手原本以“七雄”为首,但原先的“七雄”因铁家一役实力大为受损,洛山、罗丁死于铁震和封修之手,黎平被叶真子斩断手臂后已经出局,今日更被铁明玉诛杀,仅剩下李吉、费思明、胡骆有、彭青山四人。 近年来顾飞扬手下风头最劲的另有五人,被称作“五虎”。分别是:“千手阎罗”唐禾、“杀人不用刀”蓝依依、“鹰王”罗大、“痴心剑客”萧爱剑、“神弓鬼刀”古天权,均各有不凡艺业。 “千手阎罗”唐禾是暗器高手,施放暗器的手法极其精妙,交手时敌人只觉得他有千只手臂,防不胜防,兼之心狠手辣,所以被称为千手阎罗。 “杀人不用刀”蓝依依,是一个苗疆女子,善用剧毒杀人于无形,武功虽然不高,却被认为是五虎中最难缠的一位。 “鹰王”罗大,擅长轻功与训练鹰犬。此人手下养了十余只老鹰,既能用来攻敌杀人,又可以用来侦察敌人的情报。 “痴心剑客”萧爱剑,此人终生痴迷宝剑与剑术,尤其喜爱和高手比剑,大司相顾飞扬投其所好,赠送各代名家剑谱,宝剑利刃,将其笼络到了自己麾下。 “神弓鬼刀”古天权,号称弓箭无双,刀法盖世,据说是五虎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师承来历无人知晓。 叶真子又道:“顾飞扬身边高手如云,尤其在东都之中,尽是顾氏的党羽,如今就是大越国皇帝也要看他的脸色,要在东都杀他着实不易。另有一事你亦要思虑周全。以今时今日大越国的形势,如果顾飞扬被刺杀而死,国家势必大乱。北方各部落联军正和大越国在边境交战,已经一载有余,战事胶着未定。大川、西海诸国也都跃跃欲试。一旦大越国内乱,势必被各国蚕食。铁家世代为大越名将,如大越因你报家仇而灭国,后人又当如何评价你铁家呢?” 铁明玉说道:“姑姑说的是。而且我铁家世代为大越国干城,顾飞扬却污蔑我铁家谋逆,污我铁家令名。如仅仅将此人刺杀,尚不能还我家清白。只有让大越国朝廷明令平反,还我铁家公道,再杀了顾飞扬此人,才能算是报了大仇。” 当晚,铁明玉便住在了自己的房间。 晚饭时分,叶灵儿亲自送来了四个菜一壶酒,二人互道别来之情。 铁明玉夸赞叶灵儿剑法进步神速,叶灵儿甚是高兴。说到铁明玉练成了《灵王秘技》,叶灵儿极感好奇,又见火狐可爱,很是喜欢。听说还有一只通灵巨雕,叶灵儿悠然神往,立时便要观看。 铁明玉说道:“此时天色已晚,道观之中也多有不便,等到明日下山玩耍,我再唤阿虎与你相见。” 第二天一早,叶灵儿便兴冲冲的拉着铁明玉出观,要看巨雕。两人施展轻功下山,火狐紧随其后。 到了山下,铁明玉吹动紫色竹哨,片刻间便看见巨雕阿虎飞翔而至,在天空盘旋。叶灵儿赞叹不已,向铁明玉要了竹哨,却不懂驱鸟之术,只是乱吹。铁明玉教她吹哨之法,匆忙间却哪里学得会。 忽然间阿虎发出数声长鸣,似有所指,向西南方向飞去。叶灵儿说道:“哎呀!不好了,定是我吹错了,所以阿虎恼了。” 铁明玉笑道:“阿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事,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向着巨雕所飞方向,施展轻身功夫奔去。火火疾若闪电,早已经远远跑在了前面。 跑了小半个时辰,火火突然停了下来,阿虎也在上空盘旋起来。铁明玉和叶灵儿走近一看,大草地上有二十余只大狼围着十来匹野马。众马围成一圈,狼群一时间倒也攻不进去。 两人武功高强,对二十余只狼也不放在心上,见狼马相斗,甚是少见,便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马群虽然居于劣势,但其中有一匹赤红色的骏马,不断绕着马群飞奔,将马群聚拢得更加紧密,马头一律向外。一只大狼企图冲进马圈,却被红马一蹄踏上,险些送命。 叶灵儿看得有趣,拍手叫好。转头一看,却见铁明玉面现惊喜之色。 第21章 诛灭狼群 叶灵儿问道:“玉哥哥,怎么了?” 铁明玉喜道:“这是烈龙驹啊!一别八年多,算来龙儿已有十四岁了,还是神俊如斯。” 原来马的平均寿命为三十到四十年,烈龙驹现在的年纪还属于壮年。铁明玉失踪之后,烈龙驹并未离开,只在灵山脚下自行放牧,时间久了,周围一些野马也都以它为首,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马群。 叶灵儿说道:“玉哥哥,我们帮马儿杀了这些饿狼吧!” 铁明玉心想,狼群本就伤人,除了也好。看叶灵儿跃跃欲试,笑着点了点头,尚未说话。叶灵儿已经拔出剑来,大喝一声:“臭狼看剑!”红衣飘起,杀入了狼群之中。 铁明玉只得苦笑,又恐叶灵儿受伤,唿哨一声,率领火火也冲入狼群。烈龙驹见有人相助,也率领另一匹壮年野马往狼群中冲去。 狼群腹背受敌,瞬间大乱。这二人一狐何等厉害,顷刻间已杀了六七只大狼。烈龙驹也踩伤了一只大狼。 狼群中有一头大狼格外巨大,见战事不利,仰头发出长嚎,众狼听见声音后,迅速聚拢,站到巨狼身后,这巨狼显然便是狼王。狼王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看着这几个突然出现的敌人。 铁明玉见狼群进退有度,指挥有序,忍不住对叶灵儿说道:“不想这班畜生竟然也有战仗之法!” 叶灵儿杀了两只大狼,自觉这是锄强扶弱的侠义之举,意犹未尽,正在高兴,举起宝剑说道:“玉哥哥,我们再和臭狼打仗”。 铁明玉微笑着点了点头。 狼群忽然遭到重创,攻守之势已经逆转。铁明玉、叶灵儿和火火再次冲向狼群。 火火速度极快,往来奔跑好似一团红光,瞬时间已经咬伤了三四只大狼,更兼口有剧毒,被咬伤的大狼片刻间就已经毒发。 狼王红了双眼,拦住火火邀斗。这群狼本就健壮巨大,这狼王更是如同牛犊一般,凶悍不在虎豹之下。火火倒也不敢轻忽,专心对战起来。 这两轮冲杀,狼群死伤惨重,原本的二十余只狼,只剩下了七八只最强壮的大狼。 狼王虽然厉害,终究比不上火火洞若闪电,战了一会,渐渐抵挡不住,忽然昂起头来,发出一声嚎叫。 狼群听到狼王的命令,忽的散开,向不同方向迅速奔逃而去。 叶灵儿见狼群分散,一时倒不知道该往哪边追去。铁明玉叹道:“这狼王竟也知道保存实力。” 铁明玉唿哨一声,火火舍了狼王,向众狼追击而去。火火速度快极,闪电般又咬伤了数只大狼。叶灵儿见被火火咬伤的狼,只一小会便口吐白沫毙命,心中也自骇然。 又听铁明玉长啸一声,巨雕从天上扑击而下。巨雕飞行何等迅速,顷刻间抓起一只巨狼,飞到空中抛下,登时毙命。狼群若是在山岭树林之中,还可以躲避巨雕,在这大草原之上,委实无处可逃。 狼王已在拼命,见叶灵儿正在追杀一只大狼,冲了过去,张开巨口,奋力一跳,向叶灵儿咽喉咬去。叶灵儿一剑插入狼王口中,不料狼王悍勇无比,虽然明知就死,却咬住叶灵儿的宝剑,死死不放。先前被追杀的大狼顿时转头向叶灵儿的肩头飞身咬来。 眼看大狼就要咬中叶灵儿。忽见光芒一闪,大狼身体分为两段。原来铁明玉腾龙剑出手,一剑斩杀了大狼。 叶灵儿心中怦怦乱跳,运足了功力,奋力将剑从狼王口中拔出。狼王早已毙命。叶灵儿不想狼王竟然如此厉害,如果不是铁明玉出剑,自己恐怕已经被那只大狼咬伤。 铁明玉见阿虎和火火已经将狼群尽数诛灭,笑道:“此战可谓全胜。”见叶灵儿受了惊吓,又安慰道:“灵儿最是厉害,可记首功。” 叶灵儿见铁明玉夸奖自己,又高兴了起来。 狼群覆灭,烈龙驹向铁明玉和叶灵儿走了过来。铁明玉心想,自己面容大变,只怕龙儿也不认识了。 不料烈龙驹将马头靠近铁明玉,鼻翼不停煽动,嗅了一会,猛然发出一声长嘶,留下了两行眼泪,居然认出了主人。 原来马的视觉系统并不发达,获取外部信息最主要是依靠嗅觉。当陌生人靠近马的时候,往往会发现马的鼻翼扇动,其实就是马匹在利用短浅呼吸获取信息,判断外部情况。 铁明玉没想到自己面容大变,又一别八载许,烈龙驹竟然还能认出自己,而且一直等在灵山之下,双眼也湿润起来。 烈龙驹四足伏地,示意铁明玉骑上。 铁明玉抚摸烈龙驹的马颈,以《灵王秘技》所授之术抚慰了烈龙驹一番,方才骑上马背。烈龙驹抖了抖鬃毛,站了起来。铁明玉见叶灵儿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不觉失笑,对烈龙驹说:“龙儿,这是灵儿妹子,可否让她也一起上来?” 烈龙驹昂的一声,点了点头,叶灵儿喜笑颜开,摸了摸马颈说道:“马儿呀马儿,回头灵儿一定给你好吃的东西。” 烈龙驹这几年与野马为伍,终日奔跑不休,灵山脚下又水草丰美,出落的更加健壮了。虽然载了两人,也毫不吃力。只是烈龙驹背上没有马鞍,若不是铁明玉二人武功高强,常人却也骑坐不得。 烈龙驹迈步飞奔,众野马紧跟着跑了起来,只是速度远远不及。之前跟随烈龙驹冲击狼群的那只壮年野马起初还能跟上,一盏茶时分也就远远落后了。 叶灵儿骑在马上,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心中大乐,心想此马如此神俊,不知道和爹爹的那匹大黑比起来怎么样?今后有机会一定要比一比。叶灵儿父亲叶桐是西海国第一大将,鹰军首领,所骑的黑马是来自大食国的良驹,亦是极其神俊,叶灵儿给它起名叫做“大黑”。 烈龙驹风驰电掣一般跑的兴起,却只见旁边一团红光,原来火火发力狂奔,速度竟然和烈龙驹不相上下。烈龙驹雄心骤起,长嘶一声,四蹄翻飞,一马一狐,竟然比赛起来。巨雕在天上长鸣数声,也随后飞来。 跑了小半个时辰,胜负未分,铁明玉生怕烈龙驹载着二人跑脱了力,唿哨一声,示意火火停下,又轻轻拍了拍马颈,一马一狐方才驻足停下。叶灵儿兴高采烈,从怀中摸出两个煮鸡蛋来,喂烈龙驹吃了。又过了一盏茶时分,众野马才纷纷赶到。阿虎也从空中落下,在火火旁歇下。 第22章 织天盟 便在此时,远处一支马队疾驰而来,约莫有十余人,马上乘客均是身穿蓝衣短打,腰佩弯刀,身着黑色长披风,脚蹬皮靴,当真是人似虎,马如龙,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气势如虹。 马队众人见到眼前景象均觉诧异,其中一个年轻人见叶灵儿秀丽绝伦,不免多看了几眼。叶灵儿恼火道:“鬼鬼祟祟的偷看什么?”那人臊得满脸通红,还未说话,马队中一名中年人走上前来,双目迥然有神,拱手说道:“年轻人不知礼数,请姑娘莫怪。” 铁明玉见此人礼数周到,对叶灵儿使了个眼色,回了一礼。 中年人说道:“公子人中龙凤,还请问尊姓大名?” 铁明玉微微一笑,却道:“阁下来到灵山脚下,可是和灵山派有旧?” 中年人却说道:“我等听见有狼嚎之声,恐有狼伤人,故而赶了过来,不想狼群已经尽数为人所灭,倒是白跑了一趟。” 铁明玉赞道:“阁下存了救人之心,不远赶来,真是侠义之举。” 两人说了数句,均在试探,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人。 中年人心中嘀咕,这少年面容和画像上所绘颇为相似,难道便是那人。 只见中年人伸出左手,食指扣起,其余四指伸直,掌心向下,右手拇指竖起向天,另外四指相扣。 铁明玉见了中年人的手势,面色一变,将左手握紧,拳心向下,右手食指中指剑指向前,其余三指相扣。 中年人一见铁明玉的手势,面有喜色,问道:“尊驾可有撼天令吗?” 铁明玉收了手势,从怀中取出外公所给的青铜牌来。马队众人见了铜牌,一起下马,将右拳握起,置于左胸之上,躬身行礼。 中年人恭敬说道:“属下织天盟掌旗使肖天野,见过少主。” 铁明玉大喜,扶起中年人,说道:“肖叔叔不可多礼!中玉此番回来,诸事都要仰仗肖叔叔。” 肖天野道:“那是属下分内之事。” 叶灵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只觉有趣。 肖天野又问道:“这位姑娘是?” 铁明玉道:“这是灵儿妹子,乃是灵山派叶真子掌门的侄女。” 肖天野拱手行礼,叶灵儿回了一礼。 肖天野对铁明玉说道:“属下一接到岛主的飞鸽传书,便马不停蹄赶来灵山,总算见到了少主。” 铁明玉道:“何劳肖叔叔亲自前来,折煞中玉了。” 肖天野笑道:“少主无需客气,叫我老肖便是。” 铁明玉连说不敢。 这位肖天野也是一位非同小可之人,当年武林中有一个绰号“通天哪吒”。肖天野早年行侠仗义,为了一村百姓,曾单枪匹马一天一夜诛杀了冀东八煞,威震天下。后被群邪围攻,险些丧命,为钟森所救。肖天野为报答救命之恩,便认了钟森为主,在江湖上从此销声匿迹。钟森敬他侠义,武功机智都是一时之选,就请他做了织天盟的掌旗使。肖天野果然不负所托,十余年来苦心耕耘织天盟。如今织天盟已经有六百多个据点,盟中好手逾千人,成员遍及各国,已经成为当今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既然已经找到了铁明玉,肖天野便安排众人在灵山脚下安营住下。铁明玉让叶灵儿先回灵云观中向叶真子通报消息。叶灵儿允了。 织天盟此行一共来了十二人,当下扎了帐篷,三人一营,余下两人守夜。铁明玉和肖天野均是单独一顶帐篷。 晚上,肖天野单独来到铁明玉的帐篷,商议复仇大计。 肖天野说道:“这八年来,织天盟共计五次派遣高手行刺顾飞扬。最后一次是我亲自带队,虽然刺伤了顾贼一臂,却折了数名兄弟,还是没能成功。实是有付岛主所托。” 铁明玉站起身来,向肖天野行了一礼,正色说道:“大家为行刺顾贼一事出生入死,铁明玉先行谢过。顾贼狡诈,身边又能人众多,此事原本极难。” 肖天野见铁明玉行礼,赶紧站起身来回礼,说道:“少主折煞我了。” 两人相携坐下。 铁明玉说道:“我现今想来,如果只杀了顾贼一人,还是不够。需得让大越国朝廷明令为我铁家平反,还我铁家公道,再杀了顾贼,才算是报了大仇。” 肖天野道:“少主说得极是,只是这难度就更加大了。但少主既有此意,织天盟定然全力以赴,辅佐少主成就此事。” 当下,肖天野先向铁明玉述说了天下各国形势。 原先中原诸国之中,以军事力量而论,本以大越国、大川国最强,西海国次之,东吴国再次之,北方各部落势力分散,实力最弱。但自从铁家军解散之后,大越国军事力量日益衰落,已经比不上西海国,只能勉强和东吴国相当。 北方的提罗部却出了一位优秀的首领,名叫莎丹力,不仅能征善战,还足智多谋。莎丹力联合了北方各部落成立军事联盟,不断将势力向南扩张。 大越国在地理位置上首当其冲,已经和北方部落联盟打了一年多的仗,战事胶着。现在大川国、西海国、东吴国都在观察战事,已经跃跃欲试,大有瓜分大越国之意。 大越国军队虽多,却缺少将才,加上朝堂上纷争不断,贪腐成风,将士离心,已经非常危险。大越皇帝魏平帝昏庸无能,倒是太子颇为精明强干,但在顾飞扬权势之下,也难有作为。近日太子借着战事作为机会,请了皇旨,要在东都举办一场武科考试,选拔优秀将领,成绩最优者将封为“定北先锋”,统领边防军以拒北方部落联军。 说到此处,肖天野微笑道:“若少主要实现报仇大计,不妨抢了这定北先锋之位。进入朝堂手握兵权,则进可攻退可守。” 铁明玉沉吟说道:“我如今面容大变,料想东都之中无人能识。只是这等选拔军队将领的考试,定然对参加之人审查极严,定然要查验家世和鱼符。” 隋唐时期起,对于官宦的身份验证,往往采用鱼符。朝廷根据持符人不同品级,采用不同的材质,以金银铜等铸为鱼形,刻书其上,用来证明身份。 肖天野笑道:“少主所言极是。然而织天盟在各国朝中又岂会无人,岛主更是手眼通天。这几年来,经岛主谋划,织天盟中的一名堂主,已经在大越国朝堂上谋得廷尉一职,官居正三品,要送家中子弟参加考试,想来不是难事。” 铁明玉大喜道:“织天盟竟然有此能为,当真是令人佩服。” 肖天野哈哈大笑,说道:“唯银钱耳!如今大越国官场,钱财先行,岛主是天下第一巨贾,这要钱嘛,如何难得住他!” 铁明玉听肖天野如此说,倒是哑然了,深邃的眼神向远处看去,那正是东都的方向。 第23章 酒楼救公主 大越国的京城东都是当今天下第一繁华之处。 虽然大越国的军事力量近年来不断下降,但经济文化还是诸国之首。东都城内,酒楼、茶舍、商铺加起来岂止万间,有名气的寺庙又何止数百座,往来的达官贵人、香客居士、各国商贾、文人墨客、胡人小贩等终日不绝,每天少说也有数十万人出入城门。 一位相貌俊美的少年书生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带着一个书童,正在东都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闲逛。只听走在后面的书童怯生生的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少年书生眉头一皱,说道:“好不容易溜出来,还不好好看看嘛!怜星,记得要叫我公子。”书童无奈,只好答应了一声。 这少年正是当今大越国皇帝的幼女爱月公主魏秀儿,年方十六岁,生的眉目如画,俏丽可喜,又聪明伶俐,很得皇帝的喜爱。跟在后面的书童,是爱月公主的贴身丫鬟怜星。爱月公主年少贪玩,偷偷拿了出宫令牌,换了男装,带着丫鬟怜星逛街来了。此刻宫中护卫正乱成一团,四处寻找公主。 两人在朱雀大街上走了一个多时辰,累得很了,看见前面有一座大酒楼,爱月公主便带着怜星进去吃饭。 这酒楼是东都最着名的酒楼飞云阁,能到这里喝酒吃饭的多是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店小二见两人入内,急忙上前问道:“二位爷好!请问您二位有预定吗?” 爱月公主晃了晃折扇,说道:“没有。找最好的位子给我们就行了。” 店小二陪着笑脸说道:“客官,我们这飞云阁一定要提前预定才可以用饭,您看您二位也没预定,要不然,您还是到别处看看?” 怜星怒斥道:“大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 话还未说完,爱月公主摇了摇折扇,怜星立刻不再说话。爱月公主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小锭金子,递给店小二,说道:“行个方便吧!” 店小二掂了掂金子,足有一两重,顿时大喜过望。这一两金子已经是普通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店小二把心一横,领着二人到了楼上。爱月公主看上靠窗的雅座,走过去径直坐了下来。店小二悄声对爱月公主说:“公子,这个位子是大司相府上冯管家订的,他今日未来,您先坐着。要是他来了,您再挪挪。” 爱月公主笑了笑,却未说话。 爱月公主点了几个菜,一壶酒,和怜星边吃边聊,看着朱雀大街上的人文景观,觉得颇有兴致。 说话之间,爱月公主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楼上还有几桌客人,看上去都是非富即贵。其中一桌坐了一位二十岁左右的贵介公子,英挺剑眉,气宇轩昂,腰间配了一柄宝剑,一个人在自酌自饮。 爱月公主正偷偷看那公子,公子突然抬头,二人眼神交汇。那公子笑了笑,向爱月公主举了举杯,爱月公主登时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去。 爱月公主又和怜星吃了一会,只听楼梯噔噔响起,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大汉子大步走上楼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店小二跟在后面一溜小跑,满脸陪笑。 这汉子见到爱月公主二人,勃然大怒,对着店小二就是一记耳光,骂道:“老子的座位你也敢让给别人!” 店小二被打的转了一个磨旋,苦着脸说道:“是小的不对。见您老这么晚没来,以为您今天不过来了。这二位客官也就是坐一小会,您来了,他们这就换位子。冯管家,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听见“啪”的一声,冯管家反手又给了店小二一记耳光。 爱月公主看不下去,把筷子放下,说道:“不过是一个座位,既然是你的,还给你便是。小二,给本公子换个座位罢。” 店小二苦着一张脸,口中忙不迭的答应。 爱月公主笑了笑,便要起身让座。 那满面横肉的冯管家却是十分骄狂,虽见爱月公主要换座位,仍然不依不饶,说道:“先给爷赔个不是,再挪到一边去。” 怜星气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公子如此说话!” 冯管家双手向空中一拱,傲然说道:“我乃是当今大司相府上六院管家。你可知道,相府管家五品官。” 爱月公主听冯管家如此说,终于忍俊不住,不由得笑出声来。 冯管家听了笑声,面皮紫涨起来,冲身边两个家丁喊道:“将这二人拖走。” 两名家丁撸起袖子,便要动手。 爱月公主一看要动手,觉得形势不妙,自己和怜星都不会武功,身边又没带侍卫,这却怎生是好。 怜星把眼睛一闭,挡在爱月公主身前,双手乱挥,口中兀自叫着:“那个敢伤我家公子!” 只听见“砰砰”两声,怜星睁眼一看,两个家丁都被扔在了墙角,均已动弹不得,竟是摔的不轻。奇就奇在,楼上有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看出来是谁动的手。 冯管家揉了揉眼睛,口中还在不干不净,骂道:“何方妖人,可敢报上名来?大司相府必有回报!” 却听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冯管家脸上挨了十几个耳光,顿时肿了起来。爱月公主见那气宇轩昂的公子站在面前,心想,原来是他帮了我,想起刚才眼神交汇,脸不觉又红了起来。 又听咚咚之声不绝于耳,那冯管家滚下楼去。爱月公主只觉得好笑,连忙走到楼梯旁去看,只见那管家已经几乎晕倒。 那公子扬了扬眉毛,朗声说道:“我叫柯秀峰,你让大司相来找我便是。” 忽听楼下一阵喧哗,一队军士冲进酒楼。为首的将领身形矫捷,一脸精悍之气,见爱月公主穿了男装站在楼梯之旁,立时如释重负,单腿下跪说道:“请公子回府,小人接驾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公子柯秀峰见一队官兵来接爱月公主,倒是有几分意外。 爱月公主见领头的是内廷侍卫总管曲东,心想,这下只好回宫了,于是轻轻咳了咳,故意放粗了嗓子,对柯秀峰拱了拱手,说道:“今日多亏柯公子出手相助,小生艾越,在此多谢了!” 柯秀峰回了一礼,说道:“些许小事,兄台无需挂怀!” 怜星却指着冯管家三人,对曲东说道:“这三人适才对公子极是无礼。” 曲东哼了一声,对旁边的军士说道:“拖出去毙了。” 爱月公主吓了一跳,急忙说道:“算了算了,柯兄已经责罚过他们了。再说这几人也罪不至死。只是不要让他们再行报复就是。” 柯秀峰微笑道:“无妨,兄台不必担心,我倒是并不惧怕那大司相。”说毕,向着爱月公主拱了拱手,缓步走下酒楼,扬长而去。 第24章 点校场比箭 大越国朝廷近日在东都举办武科考试,要为北方战事选拔能征惯战的优秀将领。 现在的北方边军,是由大司相顾飞扬举荐的胡骆有担任指挥使。胡骆有原为廷卫军统领,武功不弱,虽无边军指挥经验,确是顾飞扬的心腹之人。到了边军之后,逐渐安插党羽,渐渐把控了北境边军。只是北方蛮军越战越勇,大越国北境边军渐成只守不攻之势。朝廷责令下去,胡骆有只推说军中将领不足。为了扭转战事,太子立主加开武科考试,选拔人才。 本次武科考试因为太子请了特旨,所以和往昔有所不同。只要是通过本次考试选拔的人才立刻就能授以实职,无需再等候补缺。普通武科夺魁,最多封为六品武官。但本次考试如果能夺得第一名,朝廷马上授予四品武官,并诰封为“定北先锋”。 听到有此等好事,朝中亲贵子弟、各地武举纷纷摩拳擦掌,或想为国效力,或想谋取官职,都齐赴东都而来。 武科考试共分为三场,第一场考较兵法策论,第二场考较弓马武艺,第三场考试由皇帝随机出题,最时深不可测。 考试由太子亲自担任主考,这也是历年来罕有之事。大越国皇帝庸碌,懒于朝政,以至于大司相顾飞扬专权跋扈,这已是天下皆知之事。但太子魏璟并不甘于现状,一直励精图治,因此和大司相不合。这次太子借着北方战事开办武科,选拔军事人才,也是想要培植皇室在军队中的势力。 太子为了这次武科考试,亲自上门邀请了刚正不阿的大司寇闻忠担任副主考官。大司寇闻忠已经是两代老臣,为人极重风骨,誉满天下,深得天下士子敬重,且闻氏士族为大越国清流文人之首。所以闻忠虽然手中没有兵权,却并不畏惧大司相顾飞扬的势力。 大司寇闻忠果然不负所托,本次武科考试中毫无徇私。不论何人,贿赂说情都是无用,让这次的武科成为了大越国多年来最干净的一次考试。 第一场兵法策论中,经考官们反复阅卷,太子和大司寇又严加审查,最终评出十二人通过。这十二人才可以参加第二场的弓马武试。这其中又以柯秀峰、闻道安、古天权、刘千州四人最为出色。 柯秀峰履历上填的是三品廷尉柯大庆的侄子。这廷尉柯大庆是个官场油子,平时手面极宽,惯于以银钱结交各方权贵。闻忠看了看履历,微微皱眉,但翻看柯秀峰的策论,实是精彩。闻忠是个公正之人,还是给了策论第一的评语。 闻道安出身闻氏士族,是闻氏族中少有的文武全才之人。闻氏中出了这样的人才,闻忠自然是十分高兴。 刘千州是冀州将军刘珙的独子,自小跟着父亲历练,才华出众,又精通实际军务。 古天权的推荐人是大司相顾飞扬,但此人策论确实写得极好,大司寇评判公正,也将他入选了。太子虽然心中不喜,却也不好驳斥。 第二场考较弓马武艺,在东都皇宫外的点校场举行。策论通过的十二人今日聚集在此,比试弓箭和马战。 众人先测试弓箭。射箭用的是号弓,拉力高达十五力,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公斤。这么重的弓,普通武士连弓弦都拉不开,更不用说拿来射箭了。弓箭要考步射和马射两项,均以三箭为准,要能在百步之外发箭,六箭都射中箭靶红心者,方可进入马战考试。 古代打仗,弓箭是必备的技艺,所以历朝武科考试,没有不考核弓箭的。 东都的百姓早就将点校场围的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点校场内搭了两个大看台。魏帝、太子和亲贵大臣们在正中的看台之上;皇后、公主和高品轶的女官们则在左边看台。廷卫军已将点校场的外围层层保护,场内的安全则由内廷侍卫负责。 铁明玉和肖天野谋划,要夺这“定北先锋”之位,以此进入庙堂,再图复仇。所以铁明玉依着织天盟的力量,化名柯秀峰,参加武科考试。以铁明玉之能,自然轻轻松松便通过了策论。 铁明玉远远往看台望去。只见魏帝坐在看台中央,生的白白胖胖,眯着眼睛,正听旁边的太子说话。太子皮肤略黑,满脸精干之色,坐在魏帝左边。右边下首站着的是大司相顾飞扬,国字脸,额头宽阔,形貌甚是威严。魏帝身后数步之处,站着一人,却是那天在飞云阁见过的军官内廷侍卫总管曲东,腰间配刀,领着侍卫们护着魏帝。 忽然围观的百姓们鼓掌雷动。原来古天权策马飞奔,一连三箭都射在靶心正中,最后一箭竟然射穿了靶心。魏帝惊道:“此人好箭法,名字叫什么?”顾飞扬说道:“这人名叫古天权,曾得异人传授,学得一身惊人艺业。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因此臣推荐他参加本次武科考试。”魏帝点头道:“大司相推荐的人定然非同一般。大司相忠心为国,推荐人才功不可没啊!”顾飞扬笑道:“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化名柯秀峰的铁明玉骑了一匹棕色骏马,其实就是烈龙驹。烈龙驹是当年大将军铁震的坐骑,为了防止被人认出,织天盟手下的易容高手以特殊颜料涂抹马身,这颜料并不伤害马匹的皮肤,而且水洗不去。 铁明玉见了古天权的箭法,知道此人武功极高,当下运起混元功,双腿一夹烈龙驹,手托铁胎号弓一箭射出。只见那一箭疾若流星,铁中玉第一箭竟然就射穿了箭靶红心正中,笃的一声稳稳扎在后面一个箭靶的红心中央。围观众人顿时掌声雷动。 烈龙驹绕着点校场飞奔,铁中玉镫里藏身,一个转腰,第二箭射出,竟然是从第一箭所射的箭靶正中空心穿过,劈开了第一箭的箭杆,又扎在了后面箭靶的红心之上。围观众人惊得呆了,竟都忘了鼓掌。 铁明玉轻提缰绳,烈龙驹两只前足立起,骏马长嘶之中,铁中玉已经射出第三箭,箭身呼啸而至,劈开了第二箭的箭杆,箭身势头不止,竟然又射穿了第二个箭靶的红心正中。周围一片静寂,又过了片刻,轰雷一般的喝彩声震天而起。 铁明玉这三箭射出,真是四座皆惊。看台上太子忍不住站起身来,高声赞道:“此人真乃神箭将军。” 爱月公主在皇后身旁,也看得呆了,心中却道,原来是他呀!那日酒楼之上幸亏有他相助。旁边的怜星轻声说道:“殿下,原来就是那位柯公子。”爱月公主嗯了一声,却不说话。 铁明玉策马从场上缓缓而下,走回到众考生之中。马头交错之际,铁明玉与古天权对视了一眼,均感觉对方气场十分强大。 魏帝见铁明玉弓箭神技,说道:“不想我大越国竟有此等人才!”身旁的太监总管李公公堆了满脸笑容道:“那都是陛下仁德,上天才会赐予此等人才保佑陛下。” 魏帝听了李公公的话,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大司相顾飞扬却道:“射箭不过是一艺罢了,还请陛下观看马战,方可看出众人真正武艺。” 第25章 马战赛枪 策论入围的十二人,在弓箭考试中已经分出了高下。有三人仅有五箭射中红心,另一人仅有四箭射中红心,这四人便已淘汰出局。余下八人则进入马战考试。 八人带上铁盔面罩,穿上玄色皮甲,手持白蜡长杆做长枪使用。长杆尽头用厚布包裹,厚布之上涂满了白灰。 原来这马战考试时,二人手执长杆对搏,若刺中对方,则甲衣之上则会留有白灰。身体各部位的计分又有所不同。若刺中头部计为三分,刺中身体为二分,其余部位均计一分。两人马战一炷香时分后,以得分多者为胜。若马战时一方落马,仍骑在马上者为胜。双方若均同时落马,得分多者为胜。 一轮马战捉对厮杀,胜出的四人是古天权、柯秀峰、闻道安、刘千州,其中古天权和柯秀峰二人全身上下均是寻不到一点白灰,乃是全胜。 副考官大司寇闻忠对太子说:“殿下,这八人均是将才,其实都可放入军中历练。只是要选拔‘定北先锋’一职,只能优中选优,还需继续比试。” 太子点头道:“大司寇说的极是。” 余下四人抽签分成两对,继续比试。古天权对阵刘千州,柯秀峰对阵闻道安。 四人仍是铁盔皮甲,手持白蜡长杆,纵马入场,分成两对较量。 冀州将军独子刘千州依照礼节,右手持杆,左手与右手合抱,先向古天权行了一礼。古天权左手拉了拉马头缰绳,却只哼了一声。刘千州心中大怒,心想此人如此无礼,更不打话,策马向前急冲,一杆刺去,直取古天权心窝之处。 古天权并不招架,只将身体侧过,刘千州一杆刺了个空,心知不妙,长杆尚未收回,只觉左腿一阵剧痛,原来古天权竟然不用包裹了厚布的杆头,右手往下一顿,长杆后端已经洞穿了刘千州的左边大腿。长杆后端并不锋锐,竟能扎穿大腿,足见古天权内功极是浑厚。刘千州一声惨叫,已被挑下马来。 场中的考试官敲响铜锣,喊道:“古天权胜。” 古天权一个照面挑落刘千州,四座皆惊。见刘千州惨呼,众人又觉残忍。 冀州将军刘珙也在中间的看台上观战,见儿子受了重创,霍的一下站起,大怒道:“场上较技,怎可下如此毒手!请陛下惩戒此人!” 大司相顾飞扬冷冷说道:“刘将军,马上对战受伤也是寻常之事,难道战场上被敌将所伤,也要请陛下下旨来惩戒敌人吗?” 刘珙一时语塞,见顾飞扬如此说话,知道此刻报仇无望,又担心儿子伤重,一拂袍袖,走下看台去看刘千州伤势去了。 顾飞扬笑着对魏帝说道:“陛下,若将领见不得人受伤,怎生打仗!这刘将军如此心软,又怎能打得胜仗。” 魏帝点了点头,说道:“大司相所言有理。” 太子待要说话,见大司寇闻忠使了个眼色,便把话咽了回去。 众人看柯秀峰对阵闻道安,却又是一番场景。 二人相互行礼后,便开始比试。 闻道安是闻氏家族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儒学、法家、兵法武艺等俱都是上上之选,长杆一抖,使出峨眉枪法中的一招腾蛇扎,劲道十足刺向柯秀峰。 峨眉虽然是当世大派,但素以剑法示人。枪法在门内乃是秘传,习者极少。一代仅三五人可得传授。直到明朝的时候,四川峨嵋山普恩禅师挟此枪法游弋武林,无有比肩者,方才名重一时。闻道安因家学渊源,又有巧遇,才学得此枪法,尝试和军中将领比试,竟然从未一败。 却见柯秀峰长杆向下一压,一招封枪倒手,将闻道安刺来的枪革了开去,所用的居然也是正宗的峨眉枪法。 闻道安惊诧万分,这峨眉枪法,师父乃是秘传,这柯秀峰如何学得。他却不知峨眉枪上一代掌门人曾向陆鹤峰请教过武功,而陆鹤峰又将各家枪法都传给了眼前这位化名柯秀峰的铁明玉。 柯秀峰和闻道安长杆纷飞,枪路相同,峨眉枪的十八下扎法、十二下革法,各式绝招纷呈而出,这一场打斗甚是好看。 二人折了五十余招,柯秀峰一招无中生有枪,压住闻道安的长杆,杆头一滑,打在闻道安的左手手腕之上,啪的一声,闻道安长枪落地。 柯秀峰见闻道安枪法高超,心中也自惺惺相惜,这一杆虽然击中闻道安的手腕,却是点到为止。闻道安转转手腕,并未受伤,知道柯秀峰手下留情,拱手谢了,勒马走出场外。 场中的考试官敲响铜锣,喊道:“柯秀峰胜。” 最后一场是古天权对柯秀峰。 柯秀峰,也就是铁明玉,知道古天权是大司相麾下的五虎之一,武功极高,但此人来历神秘,织天盟也没有查到更多的资料。刚才看古天权和刘千州的比试,此人实是心狠手辣。 柯秀峰不敢大意,仍以峨眉枪对敌。 古天权的枪法极是怪异。柯秀峰折了十余招,慢慢了然于心。原来古天权不擅枪法,手中长杆虽然使得形似枪法,实际上用的全是长刀的心法,只是内功浑厚,常人也看不出来。 柯秀峰一声长笑,峨眉枪、罗家枪、杨家枪、少林枪,各家枪法络绎而来。 古天权若是长刀在手,原也不惧,但此刻以刀法运枪,乃是牛头不对马嘴,若和一般对手交锋,自可以靠着浑厚内力轻易取胜,但数次长杆相交,柯秀峰内力浑厚,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古天权枪法不及,立时左支右拙。 两人堪堪折了三十余招,柯秀峰一招峨眉枪法中的左右插花扎,古天权长杆落地,胜负已分。 场中的考试官敲响铜锣,喊道:“柯秀峰胜。” 中间看台上,魏帝笑道:“看来这柯秀峰的武功还在那古天权之上啊!” 大司相顾飞扬也笑道:“这二人武功一般精强。臣闻知古天权只精于刀法,如今使用长杆,那是弃长用短,能有如此表现,已属不易。”余人听了这话,纷纷附和。 顾飞扬又说道:“这二人武功甚高,若是各用擅长的兵刃,真刀真枪打一场,定然是极为精彩,陛下可愿一观。” 太子心想,顾飞扬既然如此说,定然是有几分把握,这柯秀峰既然已经胜了,不必节外生枝。于是太子说道:“陛下,这二人都是我大越国顶尖的人才,若因为比武有所损伤,岂不可惜!不若由陛下出题,做第三场的考试吧!” 顾飞扬听了太子的话,哈哈一笑,说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这二人既然来参加武科选拔,又岂能害怕真打真杀。如此胆小,日后如何上得了战场?难道上阵杀敌还能害怕受伤不成?陛下,以臣之见,既然二人策论、弓马都是极佳,不若就让二人各自再使出真本领拼斗一番,作为本科第三场比试吧!赢了的一人,可作为‘定北先锋’,领兵征北。” 第26章 神枪战魔刀 魏帝听了顾飞扬所说,点头称是,说道:“大司相所言有理,既是如此,就让二人挑选趁手兵刃,尽展所学,再比试一场。这场比试就是本次武科的第三场比试,胜者即是本次武科魁首,可封为‘定北先锋’,领兵赴边,以御外敌。” 顾飞扬见魏帝已经同意,不再等其他人说话,便对魏帝身旁的太监总管李公公说道:“请李总管传旨。” 李公公抬头看了看魏帝,见魏帝点头,便走到点校场中央,宣读了魏帝的口谕。 太子、大司寇等人均感气愤,但魏帝既已宣旨,也只好缄口不言。 柯秀峰、古天权二人领旨。 只见柯秀峰换了一身白色锦衣短打,手持一把浑铁点钢枪,长身玉立,英气勃发。 旁边看台上,爱月公主面现关心之色,怜星抿着嘴轻笑,悄声说道:“殿下不必担心,柯公子定然能胜。”爱月公主瞪了怜星一眼。 古天权穿了紧身青衣短打,提着自己的饮血长刀,表情木然,浑身上下透着杀气。 两人不再骑马,步行入场,气定神闲,只等场上的考试官颁令便开始比武。 刚才马战比试时,各人都戴着头盔面罩。此刻除去头盔,柯秀峰才真正看清了这个“神弓鬼刀”古天权。古天权双眉斜斜向下,眼神深沉,颧骨高耸,年纪也只三十来岁,周身散发出一种异常的邪气。柯秀峰感受着古天权的气息,知道自己遇上了出岛以来最强的一个敌人。 古天权腰间挂了一张小弓,形状如同小儿的玩具,右手提着一把长刀,刀身光芒游走不定,名为饮血长刀。这饮血长刀削铁如泥,乃是一柄宝刃,古天权适逢巧遇得到此刀后,便刀不离身。 场上的考试官将手中的三角锦旗一挥,比试开始。 古天权一刀劈出,刀势变幻无方,虽然只是劈出一刀,柯秀峰却觉得四面八方均有刀袭来,仅一招之间,柯秀峰已被饮血长刀的刀光围在圈内。 柯秀峰心知对手厉害,运起混元功,周身真气环绕,手上的长枪一招穿帘扎,从刀光中破圈而出,直刺古天权咽喉,所使的仍是峨眉枪法。 古天权刀势一沉,众人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两人兵刃相交,却均是巍然不动。古天权的饮血长刀削铁如泥,柯秀峰的枪身上出现一道深痕。 柯秀峰和古天权的内力相当,二人心中均感诧异。 柯秀峰觉得对方内力奇特,威力竟然不在混元功之下。古天权不知柯秀峰来历,见这年轻人竟能挡住自己的雷动九天真气,心中更是大为吃惊。 旁观众人只见两人猛然分开。古天权大喝一声,手上的饮血长刀有如狂风骤雨,将柯秀峰包围在内,显是占了上风。但柯秀峰的长枪神出鬼没,却也尽自抵挡的住。 柯秀峰为了隐藏身份,不敢使出家传铁家枪法,枪法威力只能发出九成,好在凌霄步法神妙,虽然落了下风,却也足以自保。 激斗中,古天权又是大喝一声,双手执刀,当头劈下,已是使出了十成功力。一声巨响,柯秀峰手上长枪断为两截。 爱月公主惊得一下站起,旁边的皇后被她吓了一跳。 不想柯秀峰双手各持半只长枪,反而更加厉害。二人一时间又斗了个旗鼓相当。 原来柯秀峰想到师父陆鹤峰当年所说,“枪法本为战阵之器,若用得好,战场之上其他兵器均有所不及。当若用于普通江湖拼杀,长枪不便,则需化为短枪。” 借着古天权全力劈出的一刀,柯秀峰索性将手上长枪一分为二,再将各家枪法变化使出,其中又夹了几招沧海剑法,颇有奇兵突出之效。 柯秀峰手持两截短枪,脚踩凌霄步,身法矫捷如龙,旁观之人看的眼花缭乱。 场下观战的闻道安叹道:“柯公子枪法确是远在我之上,真是神枪,待得日后定要细细请教。” 如果说柯秀峰的长枪宛如神枪,古天权的饮血长刀就是一柄魔刀。 只见古天权脚踏八卦方位,每一刀劈出都幻化为一片刀影,不论柯秀峰凌霄步法如何神奇,古天权一刀劈出,柯秀峰都要凝神接招。 两人棋逢对手,瞬间已经斗了五十余招。 斗到酣处,古天权右手突然一刀从下而上斜刺,刀势诡异奇特,招式极为精妙。柯秀峰不敢大意,右手短枪一招“卷枪倒手”封住来刀,左手半截枪杆使得却是沧海剑法中的“霞光万道”,刺向古天权的风府穴。 古天权右手长刀原本正与柯秀峰右手短枪相缠,向后一拖,立刻又将柯秀峰左手枪杆黏住。两个人三般兵器缠在一处,内功激撞,均觉真气翻涌。 古天权忽然面现诡异的笑容。柯秀峰心知不妙,待要急使凌霄步闪避已经不及,只觉右肋一痛,原来电光火石之间,古天权左手取下腰间小弓,从难以想象的角度射出一支极小短箭。柯秀峰猝不及防,已经中箭。 旁观众人明明眼见柯秀峰中箭,却听得叮的一声,一支小小短箭落在地上,显然并未射中。 场中古天权饮血长刀和柯秀峰右手半截短枪突然同时落地,两人有如飞鸟,忽的一下向两边分开。古天权举起小弓,柯秀峰手执半截枪杆,两人凝神运气,紧盯着对手。 原来柯秀峰刚才已经中箭,只因身上穿了家传至宝灵犀软甲,虽然被箭上内力震痛,却并未受伤,反而趁着古天权得手时心神稍松之际,打落了古天权的饮血长刀。但古天权功力极深,柯秀峰自己右手短枪也被一起震落。 爱月公主见柯秀峰并未受伤,方才放下心来。 太子向魏帝道:“看来两人武功相当,不如算是平局吧,再打下去,只怕要两败俱伤。” 顾飞扬原本自付“神弓鬼刀”古天权定能取胜,不想两人竟然难分胜负,心想莫要一不小心反而折损了自己手下能人,听太子谏言,也道:“太子言之有理,这二人都是大越国的英才,若是伤了,委实可惜!” 魏帝听二人都如此说,便道:“也罢!今日就比到这里,这二人俱都英勇无敌,就一起封赏吧。” 旁边太监总管李公公已经把话传了下去。 场内考试官敲响铜锣,喊道:“平局。” 旁观众人看的目眩神迷,虽见判了平局,仍是掌声雷动。 魏帝问道:“这二人武功一般高强,只是‘定北先锋’只能有一人,封了谁才好?” 太子立刻便道:“这二人武功虽然一般高强,但是在策论考试中,柯秀峰位列第一,依儿臣之见,不如让柯秀峰做‘定北先锋’便是。这古天权武功甚高,如封个御林军教头,定能不负陛下所托。” 大司寇闻忠也道:“太子所言极是有理,臣附议。” 冀州将军刘珙恨古天权伤了刘千州,哼了一声,也道:“臣附议。” 另有几位大臣,都是收过廷尉柯大庆的厚礼,见太子、大司寇都如此说了,均道:“臣附议。” 顾飞扬见众人都这般说,心知这‘定北先锋’一位已定,这古天权是自己推荐来参加考试的,若再争执,只怕太着痕迹,再说这廷尉柯大庆平日对自己也多有奉承,送过不少银子,柯秀峰既是他的侄子,日后也未尝不能为己所用。 想到此处,顾飞扬轻咳了一声,众大臣立时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第27章 皇后赐婚 顾飞扬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和众位大臣都说的极对,柯秀峰确有领兵之才,可封为‘定北先锋’。但这古天权不仅武功了得,策论也考的不错。依臣愚见,倒不如也到军中去历练一番,将来或可为陛下领兵。至于御林军嘛,统领费思明武功高强,无需再安排其他教头。” 魏帝沉吟道:“大司相说的亦是有理,那这古天权安排到哪里才好呢?” 顾飞扬微笑说道:“冀州军素来善战,陛下要培养人才,不如把这古天权派到冀州,给冀州将军当一名副将,岂不甚好!” 冀州将军刘珙并不是顾飞扬的门下,仗着手上有军权,平日里也不太奉承顾飞扬。按照此刻顾飞扬的提议,把古天权派到冀州,就等于顾飞扬在冀州军中安插了自己的钉子,待得时机成熟,未尝不能取刘珙而代之。 冀州将军刘珙急道:“这古天权武功高强,若放在御林军中,也可护卫东都,保卫陛下。” 太子却心想,这古天权武功太高,又是顾飞扬党羽,放在东都之中只怕不妥,于是说道:“大司相所言有理,这样的人才还是要在冀州军中历练,日后方可成为国之栋梁。” 魏帝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这古天权就到冀州军中做个副将吧。至于今天参加比试的其他人,也都是国之英才,可一并授予六品以上武官衔,再由兵部择优补缺。” 众臣应诺。 当下按照魏帝所说,颁下圣旨来。 柯秀峰授从三品武官衔,封为“定北先锋”。古天权授四品武官衔,封为冀州军副将。闻道安、刘千州二人授五品武官衔,其余进入马战的四人均授六品武官衔,逢缺优先叙用。 武科既然有了结果,张榜公示、簪花夸街等都是应有之义,东都更加热闹起来,之后数日方休。 那日试后,柯秀峰和柯大庆回到廷尉府,叶灵儿、通天哪吒肖天野都已在府中相侯。 肖天野说道:“少主神武,夺取了‘定北先锋’一职,已完成了我们计划的第一步。” 柯秀峰却道:“顾贼身边果然能人众多,仅这古天权一人,武功就不在我之下。看来若要除去顾贼,当真不易。” 肖天野点头道:“今日我和叶姑娘在场下观看,这古天权确实厉害。顾贼势力遍布朝野,手下能人远不止古天权一人。我们不可轻敌。” 叶灵儿在旁说道:“明玉哥哥,不管这顾贼有多厉害,我都一定帮你。” 柯秀峰笑着点点头。 柯大庆让管家摆上一桌酒席,当晚四人畅饮一番。 第二日一早,宫中来人传旨,召柯秀峰进宫。 柯秀峰本以为是要本次参加武科考试的众人一同前往谢恩。却不想传旨太监只带着柯秀峰一人,径直入了皇宫。 大越国的皇宫论到奢华在中原诸国中算得上第一。一路走来,只见宫内摆放的诸般金银玉器、古董珍玩、珠宝字画、奇花异草等数不胜数。柯秀峰心想,皇室依靠百姓供养,竟然如此奢华,自己和肖天野一路进京,沿途百姓却是食不果腹。 传旨太监领着柯秀峰到了甘泉宫门口,让柯秀峰稍等,自己入内禀报去了。这甘泉宫乃是皇后的居所,柯秀峰心中略感奇怪。若是皇帝召见臣子,应该在文德殿才对,为何要到这甘泉宫。 过了一小会,先前的传旨太监出来,领柯秀峰入内。刚进了门,就听旁边的太监喊道:“皇后娘娘宣定北先锋柯秀峰觐见。” 柯秀峰急忙入内,只觉一阵异香扑面袭来,又见房屋正中坐着一个中年贵妇,眉毛弯弯如月,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旁边站着两名女官和数名宫女。旁边太监轻声说道:“还不参见皇后娘娘。” 柯秀峰只得行跪拜大礼,口中道:“臣柯秀峰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眼神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原来皇后昨日比武之时,见爱月公主神色有异,已经细细问过了怜星,知道女儿心仪此人。 “柯将军,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前来?”皇后问道。 柯秀峰说道:“臣不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微微一笑,问道:“柯将军,你可已成婚?” 柯秀峰回道:“臣尚未成婚。” 皇后笑道:“本宫有意为柯将军赐婚,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柯秀峰心想,虽然我铁家一案是顾飞扬所害,圣旨却是魏帝所下,让我给皇室卖命是万万不能。等报了大仇,我自然是要离开大越国的,要是允了这皇后赐婚,日后岂不麻烦,口中急道:“臣多谢皇后娘娘,然此事万万不可!” 皇后沉了脸,问道:“为何?” 柯秀峰道:“臣虽然尚未成婚,但已有婚约在身,若是蒙皇后娘娘赐婚,便背盟弃义,岂非无情无义的无耻小人!” 皇后问道:“女家是何人?” 柯秀峰心想,说不得只好借灵儿的名字用用,口中说道:“是一位姓叶的姑娘,只是寻常百姓。” 皇后听了这话,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倒是本宫多事了,也罢,你且退下吧!” 柯秀峰应诺退下。 皇后等柯秀峰退出后,说道:“出来吧!”话音甫落,只见怜星陪着爱月公主走了出来。皇后看见爱月公主眼圈都已经红了,不免心痛,拉着女儿的手说:“这姓柯的没有福气,待本宫为女儿再择佳婿。你是当朝公主,天下英才想要得你垂青之人多了,慢慢挑选便是。” 爱月公主却是已经将一缕情丝捆在了柯秀峰的身上,心下郁郁不乐。 柯秀峰心中纳罕,回到廷尉府中,和叶灵儿、肖天野、柯大庆等人说起此事。 肖天野啧啧称奇,说道:“想来是皇后想要笼络少主,才有赐婚之说,只不知是准备把哪家姑娘许配给少主。” 柯大庆略一思索,说道:“皇后有一个亲生的公主,封号是爱月公主,最得宠爱,听说貌美如花,聪明伶俐。莫非皇后见少主英武,要将公主许配给少主。” 叶灵儿却嘟起个小嘴,说道:“定然是哪家姑娘生的难看,嫁不出去,才央求皇后做媒,明玉哥哥不要上当。” 众人听了叶灵儿的话,顿时哄堂大笑。 叶灵儿听众人大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人躲回房间去逗火狐玩了。 众人还在嬉笑打趣,廷尉府上的管家前来通报,说大司相府上管家奉命前来拜访定北先锋柯将军。 柯秀峰说道:“这老贼找我何事?” 肖天野略一思索,说道:“少主武科夺魁,少年新贵,人才出众。这廷尉府并无派系,柯堂主这个廷尉原本是织天盟用钱买来的。如今廷尉府中出了这样的人才,无论是皇室还是顾贼,定然都想将少主笼络到自己麾下。” 第28章 奸相 这大司相府的管家姓吴,是府中的第一管家,年方四旬,极是精明能干,最是得顾飞扬重用。吴管家见了柯大庆、柯秀峰二人,一揖到地,口中说道:“拜见廷尉大人!拜见定北先锋!” 柯大庆说道:“管家不必多礼。” 吴管家双手奉上请柬,说道:“顾相有请定北先锋明日午时入府一叙,还请赏光。” 柯秀峰接过请柬,说道:“顾相美意,小将愧不敢当,明日定到府上叨扰,谢谢管家了。” 吴管家面有喜色,说道:“定北先锋少年英雄,我家相爷喜欢的紧。既如此,明日恭候大驾。”说罢,吴管家便拱手告辞了。 吴管家走后,肖天野道:“顾贼狡诈,未始没有诡计,明日还是我陪少主一同前去。” 柯秀峰却道:“无妨!此刻东都无人知我身份,若去的人多,反而让顾贼怀疑,我明日还是一人前去。” 肖天野低头思索片刻,拿出一支火焰信号筒,递与柯秀峰,说道:“既如此,我和柯堂主在大司相府外的秀水街等着,如有异常,少主以此为号,我们立即赶去支援。” 柯秀峰接过信号筒,收入怀中。 第二日,柯秀峰带着腾龙剑,腰间束了无影针,外面穿了锦衣长袍,独自前往大司相府而去。吴管家早已在门前等候,见柯秀峰到了,恭恭敬敬的请入客厅。 柯秀峰在客厅等了片刻,正看着墙上悬挂的吴道子所绘的《送子天王图》,只听背后脚步声响,大司相顾飞扬的声音传来:“柯先锋都已经到了,老夫失迎了。” 柯秀峰转身一看,果然是顾飞扬到了。柯秀峰心中对此人恨极,面上却不带出分毫。只见顾飞扬身后还跟着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长相最是寻常不过,若在大街上一眼看去,十个人里倒有五六个都是这种人。这人眯着眼睛,手上没拿兵刃。但此人一进客厅,柯秀峰便隐隐觉得有一种威胁,不免警觉起来。 柯秀峰向顾飞扬行了一礼,说道:“给司相大人问安!” 顾飞扬微微一笑,说道:“柯先锋请坐。” 二人分宾主坐下,吴管家上了茶,便静静的退到一旁。那名男子只是站在顾飞扬身后,并不说话。 柯秀峰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顾飞扬,只觉得顾飞扬的目光深邃,给人一种机警而狡猾的感觉,身材也并不高大,但肩膀宽阔,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权力和野心。 顾飞扬道:“柯先锋少年英雄,昨日在考场上风采过人,实在是国家栋梁。老夫甚是喜爱。” 柯秀峰谦逊道:“司相大人过奖了,小将不过是末学后进,大人谬赞实在愧不敢当。” 顾飞扬哈哈笑道:“听说昨日皇后娘娘要给柯先锋赐婚,却不知为何被拒绝了。柯先锋这是为何啊?” 柯秀峰心想,这顾贼果然耳目众多,连内廷之事也是顷刻便知,口中说道:“皇后娘娘错爱,小将如何承受的起!只因小将已有婚约,这才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 顾飞扬摸了摸胡子,像是甚为满意,肃然问道:“不知柯先锋对于我朝的大计有何看法?” 柯秀峰心道:“这老狐狸果然开始试探我了。”口中却道:“小将只知道为国效忠,守护百姓,至于朝廷大计,自有陛下和各位大人谋划。” 顾飞扬笑道:“柯先锋果然是个忠义之人。如今局势动荡,北方部落狼子野心,大川、西海等国也都虎视眈眈,朝廷正需要柯先锋这样可以领兵的人才。只是我国内部兵力亦是不能团结起来,向冀州军刘珙这样的人,只是考虑自己的蝇头小利,却是不能为国分忧。” 柯秀峰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果然是想试探我的态度。”口中说道:“司相大人所言极是,但我朝实力强大,只要效忠皇上,以司相大人马首是瞻,必能击败北方蛮夷。” 顾飞扬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柯先锋果然是个人才。不过,要想维护国家安定,就需要有强大的军队。如今边境的军队十分羸弱,就连区区北方部落,蛮夷之邦,竟然打了一年多也未能取胜。实在是令人痛心!若非由本相举荐的指挥使胡骆有颇有将才,还能维持住眼下的局面,边境就危险了。” 柯秀峰点头称是。 顾飞扬又道:“本次皇上册封柯先锋这‘定北先锋’之职,老夫是一力赞成的,却不知道柯先锋对那北方部落联军可有应对之策?” 柯秀峰心中一动,心想:“这老狐狸是想试探我的军事能力。”口中道:“小将不才,只是些微末之技,实在不敢在司相大人面前卖弄。” 顾飞扬笑道:“柯先锋不必过谦。老夫知道,柯先锋是个有本领的人。如今边境的战事十分紧急,皇上也极是关注。柯先锋若有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柯秀峰只好说道:“小将认为,北方部落联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乌合之众,缺乏统一的组织和训练。各部落名义上虽然都以提罗部首领莎丹力为首,都只不过是因为暂时的利益,以及莎丹力的威胁。只要我们避实就虚,先行把莎丹力的军队击败,则部落联军不攻自溃。” 顾飞扬听后大喜,说道:“好好好,柯先锋果然是个有谋略的人。老夫一定会将这些建议转达给皇上。”说罢,提高嗓音喊道:“吴管家,将我那套黄金锁子甲拿来,赠与柯先锋。” 柯秀峰惊道:“这如何使得,小将未有寸功,如何能收司相大人的赏赐。” 顾飞扬道:“柯先锋少年英雄,又要前往边关杀敌,老夫也是为国家尽力罢了,柯先锋勿要推辞。” 吴管家果然捧出一套黄金锁子甲来,只见这套黄金锁子甲金光闪闪,耀眼夺目,甲片全是黄金所铸,极是贵重。柯秀峰道:“这太贵重了,小将如何受得起!”其实这黄金锁子甲虽然贵重,但过于沉重,护身效果其实不如柯秀峰身上穿的灵犀软甲。 顾飞扬笑道:“柯先锋和老夫一起为朝廷尽忠,日后自然前途无量,这小小战甲算得什么,收下便是。” 柯秀峰心道,这老贼好大方,面上却做出贪财和感激之色,说道:“如此小将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司相大人厚爱。” 顾飞扬哈哈大笑。 吴管家摆上酒席来,顾飞扬陪柯秀峰用了午饭。旁边那人始终站在顾飞扬身后,不发一言。 饭后,顾飞扬又取出一封信来,说道:“边军现在的指挥使名叫胡骆有,原先是廷卫军的统领,和老夫颇有些交情,柯先锋到了边境,可将老夫这封信交于他,必有关照。” 顾飞扬为了巩固在军方的势力,将原先廷卫军的统领、七雄之一的“大惊雷”胡骆有调到了北方边军担任指挥使,原先的护卫队长“短刀索命”彭青山接替了胡骆有做廷卫军统领。 柯秀峰心想,这胡骆有原来去了边军,此次前去正好寻找机会杀了此人,双手接过顾飞扬的信笺,口中称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顾飞扬端茶送客。 送走了柯秀峰后,顾飞扬回到客厅中,屏风后闪出一人,正是大司相的智囊,“只发一言”李吉。顾飞扬问道:“此人如何?”李吉说道:“未可轻信,还需再看。”说完微微欠身,不再说话。 顾飞扬听了李吉的回答,转头对身后那人说道:“给胡骆有飞鸽传书,观察这个柯秀峰,若能为我所用自然甚好,若不能,找个机会杀了便是。” 第29章 飞虹枪 柯秀峰出了大司相府,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站在顾飞扬身后那人非同一般,身上散发的杀气竟似不在“神弓鬼刀”古天权之下。肖天野、柯大庆、叶灵儿三人早已在不远处的秀水街茶肆中等候,见柯秀峰来了,都面露喜色。 回到廷尉府,柯秀峰将黄金锁子甲拿给三人看,柯大庆笑道:“顾贼好大方,送了这许多黄金。想来是少主雄才大略,折服了这厮。”肖天野也笑道:“顾贼所赠,那是不要白不要。” 柯秀峰说到顾飞扬身后的神秘高手。肖天野细细问了神秘人的形貌兵刃后,说道:“此人定然是‘千手阎罗’唐禾,一身绝技都在暗器之上,所以手中不持兵刃。此人现在是顾贼的护卫队长。听说此人刚出道便单身杀了燕山四虎,实有惊人艺业。少主再见到此人时,切不可大意。” 柯秀峰点头称是。 四人正说话间,廷尉府管家通报,宫内来人传召柯秀峰。叶灵儿气道:“定是皇后又要给明玉哥哥做媒。”柯秀峰、肖天野、柯大庆俱都笑了。 来了一名内监,却是太子召见。柯大庆笑道:“少主如今真是炙手可热,连太子都来做媒了。”肖天野道:“想来也是要笼络少主。少主但去无妨。” 柯秀峰一笑,随内监去了。 内监领着柯秀峰进入东宫,太子背对大门正站在房中。柯秀峰跪下行礼,说道:“小将柯秀峰,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转过身来,右手虚抬了一下,说道:“柯先锋免礼。” 柯秀峰站起身来,说道:“谢太子殿下。”看了看太子,只觉太子面上神情严肃,眼神中似有一丝忧色。 太子坐了下来,吩咐内监给柯秀峰赐座,柯秀峰也便坐了下来。 太子说道:“柯先锋如今可谓春风得意,不但册封了定北先锋,又是大司相府上的贵客。想来大司相不日定将提拔。”说罢,双目紧盯柯秀峰,仿佛要把眼前这人看穿了一般。 柯秀峰心想,定然是因为自己应邀到顾贼府上做客,所以引起太子猜忌。当下忽的一声站起,挺起胸膛朗声说道:“柯某受的是朝廷的册封,并非大司相的册封。大司相所言若以国为本,柯某自当遵从,若有悖此理,柯某自幼只知道要忠君爱国,以百姓为先。” 太子听柯秀峰说出这一番话来,脸色慢慢松弛,举手往下按了按,说道:“柯先锋请坐下。我知道令叔廷尉柯大庆在朝中并非攀附权贵之人,虽并无建树,倒也无劣行。柯家豪富,令叔又是文官,不知道柯先锋为何要从军啊?须知边疆杀敌乃是一门苦差。” 柯秀峰正色道:“太子英明,柯某参加武科本不为当官发财,为的是报效国家,保卫百姓,此乃柯某平生志向。” 太子又道:“柯廷尉乃是文官,柯先锋这一身本领又是从何学来?” 柯秀峰微笑道:“小将的微末之技,乃是得一名世外高人所授,只是那人授艺之时,曾要小将发誓,不得在外说出他的名字。” 太子点了点头,叹道:“世外高人,犹如神龙。”感叹了一番,太子又道:“柯先锋为何拒绝了皇后娘娘的赐婚?” 柯秀峰见太子也问此事,只好说道:“实是小将已有婚约在身,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番美意。小将有罪!” 太子笑道:“柯先锋言重了!忠于婚约,何罪之有?只是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柯秀峰听太子这么说,倒是微微发窘,一时间不知道怎生回答。 太子见柯秀峰窘态,哈哈大笑,不再说赐婚之事,双手轻轻一拍,一名内监捧上一杆枪来。 太子拿起此枪,说道:“我见柯先锋与那古天权一战,武艺实在那人之上,只是兵器有所不及。这柄飞虹枪,乃是前朝先皇所传宝器,今日赐予英雄,望柯先锋日后能用此枪在战场杀敌,为国效力。”说罢,太子将飞虹枪递给柯秀峰。 柯秀峰单膝下跪,双手接过此枪。 柯秀峰为了防止暴露真实身份,将铁家的青龙枪留在红霞岛上,并未带出。和古天权一战时,所用的兵器的确比不上对手的饮血长刀。没想到今日太子竟然赐了飞虹枪,柯秀峰心中颇为喜欢。 柯秀峰拿了飞虹枪,只觉重量和青龙枪相当,十分趁手,只是枪身较短,比青龙枪短了约有一米,枪头发出七彩精光,璀璨耀目,所用并非寻常钢铁,轻轻一划,空中竟然好似划出一道小小彩虹,枪杆和青龙枪一般,是用千年古藤所制,果然是一件神兵利器。 太子说道:“此枪乃是先皇所赐,我一直珍藏,只是我枪法不精,如今赐予柯先锋,宝枪可谓投得明主。” 柯秀峰一听是先皇所赐,惊道:“小将如何敢受此厚赠!” 太子笑道:“柯先锋不必如此,此枪能随先锋上阵杀敌,保境安民,方才不枉了如此神器。” 柯秀峰面现感激之色。太子见他如此表情,心中十分满意,伸手拍了拍柯秀峰的肩膀,说道:“盼先锋不要忘了今日所说,效忠国家。只要先锋能以国家为先,我亦是先锋在朝中之助力。” 柯秀峰心想,我当然会以百姓苍生为重,国家为先,但却不是为你魏家私利,但若杀了顾贼,对你魏家朝堂也定有好处。 太子又和柯秀峰说了一会闲话,让柯秀峰去了。 柯秀峰回到廷尉府,三人均在等候。叶灵儿先问道:“太子给你指了哪家姑娘?”见柯秀峰摇了摇头,心中暗喜,口中问道:“那太子找你何事?” 柯秀峰把飞虹枪给三人看。肖天野先说了声好枪,拿到手中轻轻划动,枪尖所到之处,竟泛起道道彩虹,果然不愧了“飞虹”之名。柯大庆说道:“若在交战之时,想来这些虹光定然会大大干扰对手,果然是一把宝枪。” 柯秀峰手持飞虹枪,练了一路峨眉枪法。旁观三人只觉须发皆寒,眼花缭乱,果然虹光四射之下,枪路更难看清。柯秀峰喜道:“以此枪对敌,武功凭空提高了一筹。” 肖天野说道:“太子为了笼络少主,当真是下了本钱。” 柯秀峰道:“天下是百姓苍生之天下,非魏氏朝廷之天下,更不是顾贼之天下。只要有益于百姓苍生之事,我必义不容辞,但如果只是为了这些人的私利,笼络我又有何用?以为送我黄金、宝枪,便能让我为此卖命,当真是可笑。” 柯秀峰这番话说出,肖天野、柯大庆俱都喝彩,叶灵儿却说道:“不止黄金、宝枪,还有赐婚呢!” 众人一听,俱都大笑了起来。 第30章 空中大战 这日清晨,叶灵儿与柯秀峰一起练习剑术。 叶灵儿的越女神剑功力日深,和柯秀峰对剑,五十余招方显败相,武功境界已入三品,远胜入云子等人。 两人正在研习剑法,廷尉府管家前来禀报,说有一位姓艾的公子求见定北先锋。柯秀峰想了一会,方才记起在酒楼中教训大司相府管家的事,却不知这位艾公子是怎生找到自己的。当下让管家请艾公子到客厅说话。 柯秀峰换了身衣服,到客厅会客。只见管家领着那天酒楼上的艾公子走了进来。艾公子一袭青衫,手中拿着折扇,步态优雅,那个小书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艾公子见了柯秀峰,面有喜色,双手一揖,说道:“柯兄别来无恙!” 柯秀峰只觉一阵淡淡的馨香袭来,想是艾公子衣料上熏了什么香粉,这也是富家公子常有之事,心中不以为意,拱手回了一礼,笑道:“艾兄大驾光临,小弟幸何如之。”当下两人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茶来。 柯秀峰知道艾公子毫无武功,但那日有一队军士突然赶来相护,那队军士的首领在武科考试时站在魏帝身后不远之处,不知是何身份,料想这艾公子绝非常人。只是不知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日在酒楼上匆匆一瞥,未及细看,今日柯秀峰不觉多看了艾公子几眼,只见他面若冠玉,一双眼睛明净清澈,五官精致,实是一位美貌的翩翩佳公子。旁边的小书童也是长相不俗。 艾公子见柯秀峰打量自己,脸上微微一红,说道:“那日蒙柯兄相救,一直未能登门拜谢,是小可失礼了。” 柯秀峰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艾兄不需放在心上。” 艾公子从怀中取出一只金盒,放在桌上,说道:“柯兄武艺高强,英勇无敌,那日武科夺魁,小弟也在人群中观战,当真了得。兄台既然被封为定北先锋,想来不日就要前往边境,千里跋涉,战场上更是凶险,小弟今日送来的这‘补天膏’乃是大食国的贡药,对于诸般外伤均有奇效,还请柯兄收下。” 柯秀峰见那药盒是纯金所制,想来里面装的药品更加贵重,听说是贡药,更是吃了一惊,便推辞道:“如此贵重之物,小弟万万不能收下。多谢艾兄美意。” 艾公子似乎早料到他会推辞,笑了笑,说道:“柯兄不必推却,此药对武者外伤的治疗颇有奇效,乃是艾某的一点心意,还请柯兄收下。等柯兄身披战甲,驰骋边境之时,若遇到外伤,只需将此药敷上,便可迅速愈合。多杀敌寇,扬我朝之威。” 柯秀峰见他说的诚恳,只好收下,说道:“既如此,小弟就多谢艾兄了。” 爱月公主那日在酒楼得柯秀峰相救,那一缕情丝便牢牢系在这人身上了。皇后知道女儿心意,在武科考场上见柯秀峰英勇,又是一表人才,原想索性赐婚,招了这少年英雄做驸马,却没想到被柯秀峰拒绝了。虽然如此,爱乐公主这绵绵情思却哪里断得了,想到出征凶险,便又穿了男装,送来这疗伤灵药。 柯秀峰还不知艾公子到底是何身份,见艾公子自己不说,却也不好多问。两人喝了一会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过了好大一会,旁边的怜星看时候已晚,轻咳数声,暗暗催促,爱月公主只得起身告辞。柯秀峰直送到廷尉府门口,拱手道别。 之后数日,柯秀峰都是处理官场上的诸般公务。先是礼部训练本次受封众武官的礼仪,安排众人一起进宫觐见皇帝,之后再到兵部办理任职手续。出身闻氏士族的闻道安虽然比试败于柯秀峰手中,但心胸开阔,反而尤其亲近柯秀峰,既要请教枪法,又要讨论时政,两人谈武论道,倒是颇为相得。 又过得数日,圣旨颁下,要柯秀峰速去北境支援战事,限时一月内到达。兵部授了兵符,柯秀峰有带领五千人马之权。但需得柯秀峰到达北境之后,由边军指挥使验过兵符后方可调拨人马。 于是,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织天盟的十二名高手、加上一狐一雕,共同前往大越国北境。柯大庆不放心,又从织天盟东都分舵中调了二十名好手,护送柯秀峰前去。沿途各地官员,柯大庆早已经一路使了银子过去,所以凡是柯秀峰经过之处,没有一个人不说好话的。地方官们个个都说柯先锋谦逊知礼、英明能干、见识不凡、一表人才、学识过人云云。 这一日正行走间,阿虎在天上突然长鸣起来。众人抬头一看,原来阿虎正在追逐一只老鹰。老鹰体型远较阿虎为小,抵敌不过,已被啄得羽毛乱飞。叶灵儿笑道:“阿虎在欺负人了!”肖天野也笑道:“这巨雕神俊无敌,普通飞禽如何是它的对手!” 老鹰被啄伤数处,眼见不支,发出了几声高亢的鹰唳。须臾,远处另一只老鹰迅速飞来,冲向阿虎。阿虎双翅如铁,丝毫不惧,以一敌二仍是大占上风。过了片刻,又是两只老鹰飞来,四鹰合攻阿虎,战局渐渐拉平。 叶灵儿气道:“以多欺少,不是好汉!” 只见阿虎突然振翅飞去,四鹰紧追不放。叶灵儿急道:“不好,阿虎败了。”柯秀峰见阿虎以一敌四未落下风,却不像是败退。 阿虎飞在前面,后面追击的四鹰速度不一,片刻间便分出了先后。一只较大的黑鹰追的最快,已经离阿虎不远。忽然,阿虎骤然振翅向上,一个转折,像利箭一般疾冲向距离最近的黑鹰,一口啄在黑鹰头上,黑鹰立即毙命,从空中落下。其余三鹰见黑鹰被杀,阵列散乱起来。阿虎一个回旋,又啄瞎了另一只老鹰的左眼。那鹰吃疼,欲要反击,右眼又被啄瞎,悲鸣中被阿虎双爪抓住,直按到地上来。阿虎又一阵猛啄,那鹰顿时毙命。其余两鹰眼见不敌,散开了各自飞去。 这一场空中大战,把陆地上的众人直看得目驰神摇。 柯秀峰赞道:“阿虎此战,甚合兵法。四鹰虽强,但分散则力弱,再逐一击破就容易了。” 肖天野也叹道:“孙子兵法云,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想不到阿虎竟然会用各个击破的战术,当真了得。” 织天盟中的一位好手,名叫李木,就是曾被叶灵儿骂过的那个年轻人,将被阿虎击毙的黑鹰捡起,见鹰腿上箍了一个小小铜圈,喊道:“这鹰是人养的,并非野鹰。” 肖天野看那铜圈上刻了一个极小的“罗”字, 冷笑道:“看来我们这一路的行踪都在顾贼掌握之中。这只鹰只怕便是顾贼手下那个‘鹰王’罗大养的,却不知这罗大在不在左近。” 顾飞扬手下新贵“五虎”,其中之一的“鹰王”罗大,最为擅长轻功与训练鹰犬。此人手下养了十余只老鹰,擅于用飞鹰侦察敌人的行踪。飞鹰在高空之上窥视,常人往往难以察觉。若不是有巨雕阿虎同行,柯秀峰等人也不知道已经被此人跟踪。 李木向肖天野请示道:“我们可要伏击此人?索性杀了这只鹰犬。” 肖天野看了看柯秀峰,柯秀峰略一思索,说道:“无妨,我们此行只是前往北境,并无隐秘之事。就让顾贼知道我们的行踪吧,也好让他放心。若此时杀了罗大,顾贼定然知道是我们所为,只怕打草惊蛇,立时便要撕破脸了。” 肖天野也觉此言有理。 叶灵儿问道:“今日阿虎杀了两鹰,这人岂不是知道我们已经察觉?” 柯秀峰却道:“阿虎天生神物,他未必知道是我们的,失了两鹰,只怕他还以为是天意如此。”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第31章 诛灭蛮兵 天气慢慢炎热起来,柯秀峰等三十余人也即将到达秀谷关。秀谷关以北是北方部落的地界,以南则属于大越国领土。 如今北方部落联军和大越国边军交战激烈,小股军队经常会相互越境,或偷袭、或抢掠、或追杀,只是苦了两国边境的居民。富商士人等早就逃去了其他地方,剩下的都是些贫苦百姓。 柯秀峰等人距离秀谷关也只剩下半日路程了。忽然,阿虎在空中发出示警的长鸣声。自从上次空中大战阿虎杀了两鹰之后,再也没有飞鹰胆敢靠近他们周围二十里范围之内。那个“鹰王”罗大也只能远远追踪。想来阿虎的示警与敌人的跟踪无关。 柯秀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右手边有一个小山坡,坡上郁郁葱葱的长着一片树林,于是带领三十余人和火火都躲到了树林之中,隐蔽起来。 过了一炷香时分,听见西北方向隐隐约约有马蹄声响,速度并不甚快,像是一支马队慢慢向柯秀峰等人的方向过来了。其中掺杂着小孩的哭声,又有女子的尖叫声,众人均感惊讶。再过得一小会,众人看见一支马队,约有百余名蛮族骑兵,身上披着皮甲,挎着弓箭刀枪,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从军旗上看,这一队蛮兵是北方蛮族中绰罗部的军人。其中一些士兵抱着掳掠来的女子坐在马上。还有十余名汉人男子,手上被捆了绳索,被拉在马匹之后,如果走的慢了,蛮族士兵的鞭子便没头没脑的抽了过去。从衣着上看,被掳掠来的人均是大越国边境的百姓。 其中一名被掳掠的女子怀中抱了个婴儿,正在啼哭。马上的蛮族士兵在那名女子身上胡乱抚摸,女子怕惊了婴儿,伸手将他推开,只是抱紧孩子。蛮族士兵大怒,一把抢过婴儿猛力摔了出去。那婴儿被猛掷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啼哭之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已被摔死。那女子关心孩子,哭着要从马上跳下,却被哈哈大笑的蛮族士兵抱住不放。 叶灵儿大怒,取出弓箭,一箭便将那名蛮族士兵射下马来。众人见叶灵儿已经出手,也都纷纷放箭起来。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又是居高临下,蛮族士兵猝不及防,瞬时间便被射倒了一半。 士兵中有一个人像是头目,呼喝了起来,指挥蛮族士兵们跳下马来,或躲在马后避箭,或将掳来的百姓置于身前,作为人肉盾牌。众人怕误伤了百姓,于是不再放箭。柯秀峰呼哨一声,众高手从山坡上冲杀了下去。叶灵儿一马当先,长剑所到之处,两名蛮族士兵顿时毙命。火火好似一道红光,专咬手足,蛮族士兵手上的兵器纷纷落地。 众高手的战力远在普通兵士之上,不过一盏茶时分,蛮族士兵尽被诛灭。柯秀峰看着飞虹枪上的点点鲜血,心想,今日一战,总算不枉了此枪。 众百姓意外获救,心中都是不胜之喜,纷纷跪下向柯秀峰磕头。只是那名婴儿已被摔死,女子伤心几欲晕厥,虽有其他百姓安慰,这丧子之痛却哪里止得住。 百姓中一名老者告诉柯秀峰,自从战事开始,蛮族士兵就经常有越境劫掠之事。起初,大越国军队还保护周围百姓,后来战事吃紧,官兵畏惧蛮族军队,只是躲在秀水关内,再不外出。蛮族军队见大越国官兵懦弱,越发厉害起来。边境百姓深受其苦,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原本他们的村子贫苦偏僻,人迹罕至,没想到今日也遭到了蛮族士兵掳掠,没有钱粮,就把村民们都抓了过来。 柯秀峰又向老者细细询问边境的情况,老者一一说了。原来自从顾飞扬安排胡骆有接任了边军指挥使的职务,战事便愈发不利。胡骆有武功虽强,却没有边境战事的经验,为人又性情急躁,根本不是蛮军首领莎丹力的对手。几场仗打下来,大越国边军损兵折将,只好躲在秀谷关内闭关死守。反而是距离秀谷关不远的牛王山上驻扎了一支义军,大约有千余人,时常突袭蛮军,救护周边百姓,附近一些青壮山民也都前去投靠。 老者又叹道:“当年铁家军驻扎边境之时,当真是保境安民,百姓们家家安居乐业。如今铁家不在了,十年不到,秀谷关已成地狱。”说罢,老者流下泪来。 柯秀峰给了众百姓一些银两作为盘缠,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另谋生路。肖天野叹道:“这场战事一起,当真是苦了百姓。蛮兵这般烧杀抢掠,若是被他们得胜,大越国的百姓真是要生灵涂炭了。” 柯秀峰心中难受,说道:“我铁家保境安民数十年,不曾想这秀谷关如今却变成了这般地方,百姓们真是苦不堪言。此番前来,我一定要将北方蛮族赶出大越边境,还百姓们一个太平。” 众高手虽然赢了一仗,但见边境百姓如此凄苦,心中均感不快。 忽然阿虎在天上又发出示警长鸣。柯秀峰只怕有大队蛮兵前来,赶紧带领众人又隐蔽到小山坡之上的树林里。众高手刚刚布置妥当。只听得马蹄声有如疾风骤雨,一支马队疾奔前来。 马队约有六七十人,都是精壮汉子,手提各式各样的兵器,长枪、大刀、铁鞭、钢叉等等,显然并不是大越国的正规军队。 柯秀峰心想,这些人莫非就是刚才老者所说的义军。 马队众人见到被杀的蛮族士兵大为惊诧。领头的是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奇道:“官兵竟然比我们更快了!”马队中走出数人,仔细检查蛮兵尸首,已无活口。于是众人收拾散落的兵器、马匹等,准备带走。 柯秀峰料是义军,有心结纳,于是长声笑道:“这是我们的战利品,怎么阁下便要拿走了!”说话时用了内功,将讲话声清清楚楚传到山坡之下。 山坡下众人听到小山上有人,刷的一声,全部躲到了马后,立刻拉起弓箭对准柯秀峰声音传出的地方,动作整齐划一。柯秀峰见马队众人训练有素,心中喝了一声采。 马队的领头男子心想,如果要暗算我们,来人又何必如此说话,当下走到大路中央,面对柯秀峰说话的方向一拱手,喊道:“我是牛王山义军首领穆川,这些蛮族士兵是你们所杀吗,倒也痛快,敢问你们是大越的官兵么?” 柯秀峰听到果然是义军,便带着众高手从树林中走出,口中说道:“我们见这些蛮兵欺凌百姓,无恶不作,便尽数诛却了。适才听百姓说到义军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义军见众人并无敌意,也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第32章 边境义军 义军首领穆川见柯秀峰英武非凡,身边的红衣少女也是秀丽无伦,绝非寻常人物,脚下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来回盘旋,更是少见。再看旁边的肖天野,目露精光,走路时手沉步稳,定然是一位绝顶高手。虽然柯秀峰等人只有三十余人,但气势之强,倒好似千军万马一般。 穆川心中诧异,拱手说道:“在下穆川,刚才收到蛮兵劫掠百姓的消息,带领兄弟们赶来救援,没想到公子已经将贼兵尽数诛灭了,实是可敬可佩!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柯秀峰微笑道:“在下柯秀峰,诛杀贼兵义所当为,不足挂齿。这是舍妹灵儿。”又指着肖天野道:“这是家叔。” 穆川想了片刻,忽然惊起道:“莫非柯公子便是本次武科考试魁首,被封为定北先锋的柯将军。”柯秀峰武科夺魁,数日间便已名扬天下。 柯秀峰说道:“正是小可。穆兄带领义军救护百姓,义薄云天,柯某钦佩之极。” 穆川肃容道:“穆某原本就是边境军人,保境安民,在下义不容辞。” 听穆川说自己曾是军人,柯秀峰又细细打量穆川。见这穆川面庞棱角分明,眼神坚毅,皮肤黝黑粗糙,左颊下方一道刀疤深入肌理,周身上下散发着军人的气息。 柯秀峰说道:“此次柯某受命前来,为的就是要将蛮军逐出大越国边境,正要请义军多多相助。” 穆川苦笑道:“柯公子定是还没到秀谷关。如今镇守在秀谷关的边军指挥使胡大人一直喊着要剿灭义军。柯公子要我等相助,原本义不容辞,但只怕胡大人不答应。” 柯秀峰惊道:“那是为了什么?义军杀敌保民,正是边军良助,怎么竟要自相残杀起来?” 穆川说道:“义军中有不少人是来自当年的铁家军,我也曾是铁家军中的一名校尉。当年铁将军遇害,几十万铁家军或被遣散、或被改编、或被剿杀,早就已经荡然无存。我等在边境待得久了,也无其他地方可去,索性便占了牛王山,拉起了义军队伍。义军平日依靠农耕度日,若有外侮入境,我等就保境安民。只是苦于没有军费,武器战马都是依靠打仗夺来的战利品。可恨官军武器精良,却打不得胜仗。”说道此处,穆川恨道:“铁家军蒙冤至今,我等老兵都还是乱党余孽。过去的指挥使李大人对我等不管不问,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位新来的胡大人听说是顾相举荐的,来到秀谷关之后就一力主张要剿灭我等。” 肖天野叹气道:“义军本为守境良助,如今正是国家用兵之际,边军指挥使竟然不思对抗外敌,一心只想着剿灭义军,当真是荒唐之极!” 穆川冷笑道:“官军羸弱,我等倒也不惧。只是铁家军为国家一方柱石,蒙此奇怨,当真令人齿冷。自从铁家军散了以后,边境战事便每况愈下,如今大越连北方蛮族部落都快打不过了。我等义军边境浴血,朝廷不曾给过一钱一粮,还要剿灭我们。如此自毁长城之举,真是可笑!” 柯秀峰听闻穆川是铁家军老兵,心中便生出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来,又听穆川了义军的来历和困境,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穆川,口中说道:“这些银两请穆兄收下,为义军采购军需。” 穆川一看银票,竟然是十万两银子的巨款,顿时大吃一惊,若要推辞,义军中确实缺少兵器马匹,如果有了这笔银两,义军的装备就能提升到官军的水准,各种困难迎刃而解。若是收了银票,和柯秀峰只是初次见面,未免不合情理。穆川手里拿着银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柯秀峰微笑道:“这是小弟自己的产业,并非贪污所得,穆兄千万不要推辞。义军保境安民,小弟自当支持,这些是为了边境百姓给的。”钟森富甲天下,当年给女儿的嫁妆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柯秀峰本次出岛,身上带的银票就是母亲的遗产,足有百万两白银之多。 穆川一咬牙,接过银票,说道:“既然如此,就谢过柯将军了。日后只要是抗击外侮,保护百姓,需要用兵的,义军愿意效力。” 柯秀峰说道:“我等还要去秀谷关报到,等诸事安排好了,我一定要到牛王山拜访穆兄。” 穆川拿出一块木牌递给柯秀峰,说道:“柯将军若来牛王山,只需将此牌交于守寨之人便可,穆某扫榻恭候。只是此牌切不可交于他人。”柯秀峰见木牌上刻有奇特的纹路,知道是义军的秘符,于是谢过收起。 当下众人就此别过。穆川领着义军马队飞奔离去,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瞬时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众人又行了半日,终于到达了秀谷关。只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城墙上几队士兵正在来回巡逻。城门之外是条护城河,河上吊桥已经被收了起来。如果城外之人想要进城,需得城上士兵放下吊桥,再打开城门才可以入内。 肖天野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李木纵马上前喊道:“定北先锋柯将军到此,请速开城门。”城中守军早就收到定北先锋前来赴任的消息。听到李木喊话,又见来人不过三十多人,城楼上士兵放下吊桥,却十分警惕,仍然用箭指着众人。 一名把总用绳索放下一个竹篮来,要看柯秀峰的敕牒和告身。这敕牒就是吏部的任命文书,告身就是当时的身份证明。柯秀峰让李木把敕牒和告身都放进了竹篮。城上收了竹篮之后半晌,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小队人马迎了出来。 领头的是个铁塔般的大汉,见了柯秀峰后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小人尚大力,是胡大人手下的旗牌官,特在此迎接定北先锋。”刚说过这句话,只见远处尘沙飞扬,约莫四五百名蛮族骑兵向秀谷关城门冲了过来。城上士兵赶紧拉起了吊桥。 尚大力脸上变色,手按刀柄,对柯秀峰说道:“为什么你刚到此处,蛮兵就来了,你到底是何人?” 肖天野斥道:“大胆!竟敢对柯将军无礼!” 城楼上官兵见蛮兵到了,赶紧纷纷放箭,但蛮族骑兵距离尚远,箭矢还没射到就已经纷纷落在地上。蛮兵哈哈大笑。其中一人像是首领,骂道:“南兵射得什么鸟箭!看我的神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这人用的却是强弓,一箭射出嗤嗤声响,力道强劲之极。飕的一声,一名官兵竟被利箭贯喉而入。城上发了一声喊,官兵们纷纷举起盾牌,躲到城墙之后。众蛮兵却大声喝彩。 原来之前柯秀峰等人诛灭的是这支蛮族骑兵的小队,都是绰罗部的骑兵。刚才射箭的蛮兵首领是绰罗部的大将,也是绰罗部中有名的神箭手,名叫哈米尔。哈米尔见派出去掳掠的马队迟迟不归,派人查问,却发现被人歼灭,大怒之下便带领骑兵杀了过来。 哈米尔见柯秀峰等人还没进城,隔着护城河一箭射来。肖天野右手一闪,将羽箭抄入手中,手一挥,将箭又掷了回去。哈米尔旁边一名蛮兵正在高声喝彩,被肖天野掷来的利箭射入口中,顿时毙命。 哈米尔心下大怒,右手搭了三根箭,往弓弦上一拉,向肖天野射出连环箭来。肖天野哈哈一笑,正要施展空手接箭的功夫,却听自己这边飕飕声响,柯秀峰也射出箭去。 第33章 五千兵马 只见柯秀峰这三箭后发先至,叮叮叮三声,每一箭都撞在哈米尔射来的箭头之上,火花四射,哈米尔发出三支连环箭都被射了下来。两边的士兵从未见过如此高超的箭法,人人瞠目结舌。柯秀峰又是一箭射去,速如闪电,哈米尔避让不及,翻身落马。这一箭从左眼射入,贯脑而出,哈米尔一声不哼,已然毙命。 柯秀峰连珠箭发,瞬时间便射死了六名蛮族骑兵。众蛮兵失去了首领,又见柯秀峰如此神箭,发了一声喊,抢了哈米尔的尸首,狂奔退去。 那旗牌官尚大力见柯秀峰数箭退敌,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再无怀疑,说话间也客气起来。城上官军更是把柯秀峰当成天神一般,都唤作是“神箭将军”。 边军指挥使是正二品的武官,柯秀峰虽然是武科魁首,封了定北先锋,官阶上却还是从三品,即使定北先锋有独立带兵的权利,但仍属边军指挥使节制。进城之后,柯秀峰让叶灵儿、肖天野等人先去驿站住下,自己则独身一人前去拜见边军指挥使胡骆有。 这胡骆有曾经参加过铁家灭门案,曾和费思明等人围攻过铁震,是铁家的大仇人之一。柯秀峰本次来到边境,原有杀他之意,只是此刻不能因私非公,若因为此人生死影响了边境的战事,难免伤及无辜百姓。化名柯秀峰的铁中玉,多年来历经磨难,心志早已坚毅无比,当下决定先和胡贼虚与委蛇,等到时机合适之时再行复仇。 “大惊雷”胡骆有在“七雄”之中武功算得上是硬手,一柄长斧在军中少有人敌。但此人武功虽高,带兵打仗的本事却不大。此人之前在东都担任廷卫军的统领,只需要负责京城的防卫便可,倒还能够勉强胜任。但自从顾飞扬要控制边军,将他调任了边军指挥使之职,胡骆有便深感力不从心。虽然升了官,但在这边塞贫苦之地,既无花酒可喝,又要和蛮兵打仗,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愿。数日之前,胡骆有已经收到了顾飞扬的飞鸽传书,要他相机而动,如果柯秀峰听话,就拉拢为一党,如果柯秀峰不听话,就下手除掉。 柯秀峰看见胡骆有,脑海中浮现出那晚父亲被围攻的景象,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此人。但想到百姓们被蛮兵劫掠的惨象,柯秀峰硬生生的吸了口气,脸上强笑,说道:“胡大人,司相大人让小将带了一封信给你。”说着,将顾飞扬给的那封信递给了胡骆有。 胡骆有早已得到密报,心中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装模作样的看了那封信,说道:“柯先锋深得大司相器重啊!司相大人让我对柯将军多加关照!”说罢,哈哈大笑,拍了拍柯秀峰的肩膀,显得十分亲热。 柯秀峰做出感激的样子,双手一揖,说道:“蒙大司相错爱,胡大人照顾,柯某感激不尽!一点小小心意,请胡大人笑纳。”伸手入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双手呈给胡骆有。 胡骆有接过银票,一瞥之下,顿时双眼发光,原来这张银票的面额竟然足有五千两。大越国二品武官的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百两银子,这柯秀峰一出手就是二品官十年的俸禄。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胡骆有对柯秀峰立刻心生好感。 胡骆有的亲兵早已将柯秀峰城门退敌一事原原本本禀告了他。胡骆有见了这银票,心中高兴,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将银票收起囊中,口中说道:“柯先锋年轻英勇,刚到秀谷关就射杀了贼寇将领,本官定将此事禀报朝廷和司相大人,为柯先锋请功。” 柯秀峰装作大喜过望,说道:“如此多谢胡大人了,朝廷若有封赏,小将定然不忘大人栽培。”说罢,两人哈哈大笑,就如同好友一般。 既然收了银子,诸事好办。第二日,胡骆有验了兵部文书,按照兵部指令,要调拨五千人马交给柯秀峰指挥。胡骆有心中盘算,便让柯秀峰去“盘城”守关。盘城是秀谷关东面百里处的一座小城,城中有五千兵马和数万百姓,虽然是小城,确实是秀谷关东面的要紧之地。 柯秀峰城门射敌的事情早已经在边军之中传播开了,数日之间,“神箭将军”之名已是尽人皆知,未领兵,先立威。边军积弱已久,忽然出现一位英雄,就如同强心剂一样。柯秀峰和叶灵儿、肖天野等人一起来到盘城。众军士雀跃欢呼,城中百姓亦是夹道欢迎。 柯秀峰检阅盘城军队,大失所望,说有五千人马,其实只有三千余人,每营士兵皆不足数,均是营官吃空饷所致。边军羸弱,军纪败坏,由此可见一斑。这三千余军士中,老弱占了少说也有一半之数,柯秀峰叹道:“如此军队,不要说打败北方部落联军,能自保都属不易。” 叶灵儿也愠道:“这样的军队怎么打仗!” 肖天野担忧道:“这虽说是五千人马,真正可用之兵也就一千余人,若真是敌军大举来袭,甚是危险。” 柯秀峰思索道:“为今之计,一则需要整编训练,二来要联合义军,如果还是不加整改,只怕不到一年,边境就要不保。”叶灵儿、肖天野均点头称是。 柯秀峰跟随师父陆鹤峰在红霞岛修炼多年,兵法本就是学习的重点,后来又在钟森的靖海军中反复磨砺,不仅深得陆鹤峰兵法的真传,实际领兵的经验也已经颇为丰富。此次回到灵云道观,又已经将铁家兵法取回,可谓身兼数家之长。柯秀峰翻看铁家兵法,和陆鹤峰所传颇为相似,其中关于练兵一道,此时正好可用。 铁家兵法中对士兵的“四力”颇为重视,即“心力、手力、足力、身力”,并注释了“四力”修炼的重点。 练心力,“凡人之血气,用则坚,怠则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大人且然,况兵乎?不宜过于太甚。是谓练心之力也。”所谓心力练习,用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磨炼意志,意志坚强的军人在战场上才能组成意志坚强的军队。只有意志坚强的军队,才有可能是无坚不摧的军队。 所以“心力”为诸力之首。 练手力,兵书上写道“凡平时各兵所用器械。轻重分两,当重于交锋时所用之器。盖重者既熟,则临阵用轻者自然手捷,不为器所欺矣。是谓练手之力也。”军士练习使用的兵器,要比上阵使用的兵器沉重。训练时高要求,用重器,练手力,强功力。上战场时,再改用轻器,速度自然提升,利于杀敌取胜。 柯秀峰打造了一批重兵器,专供兵士们训练使用。 练足力,兵书上写道“凡平时各兵须学趋跑,一气跑得一里,不气喘才好。如古人足囊以沙,渐渐加之。临敌去沙自然轻便。是谓练足之力也。”柯秀峰将跑步是作为士兵的重要训练项目,谓之“练足力”,平日里在兵士们的腿上绑上沙袋,训练跑步,提升兵士体能的效果非常明显。 练身力,兵书上写道“凡平时习战,人必重甲。荷以重物,勉强加之,庶临阵身轻,进退自速,是谓练身之力也。”练身力实际上就是负重训练。平时多加负重,上阵时就能适应甲胄的重量,纵使披甲对战,也能够行动敏捷。柯秀峰就让兵士们多负重物训练,盘城的兵士们逐渐身形敏捷起来。 第34章 大战绰罗部 柯秀峰从城中的三千余兵士中挑选出一千五百名精壮士卒,作为军队主力,按照铁家兵法,从“四力”着手,狠抓军纪,刻苦练兵。又严抓军纪军规,凡是再有吃空饷之类的行为,一律严惩。 由于边军长期以来风气使然,积弊已久,各营官之前几乎人人都有贪饷舞弊等行为。柯秀峰细细考察了各人。只要还是向善可用之人,柯秀峰自己掏腰包,一并将亏空补上了。至于贪墨成性无可挽回之人,则罢官严惩。一番作为之下,盘城中的军人和百姓人人归心。 与此同时,柯秀峰与肖天野等人再三商议后,又修书一封,将边军的真实情况告知太子,以此获得太子在朝堂中的支持。而指挥使胡骆有自从收了数千两银子,给顾飞扬的报告之中对柯秀峰也多有溢美之词。再加上柯大庆在东都之中上下打点,银子像流水一般使去。朝野上下没有人不说柯秀峰好话的。不多日,兵部文书批了下来,表彰柯秀峰射杀蛮兵首领哈米尔的功绩,官衔升了半级,提任为正三品武官,仍是担任定北先锋一职。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柯秀峰平日里勤于练兵,慰问百姓,私底下又和义军互通声气,忙的不亦乐乎。叶灵儿每日相帮,也不辞辛苦。两人的感情越发好了起来。 这一日,探子突然来报,北方部落中的绰罗部大举来袭,约有五六千人向盘城而来,距离也只有一日路程了。盘城中实际兵力只有三千余人马,其中真正能打仗的仅有一千五百名精兵,相比之下,绰罗部的兵力远胜盘城三倍有余。 柯秀峰将消息通报给秀谷关边军指挥使衙门,回来信函,只有“守关勿失”四个大字。柯秀峰看了哈哈大笑,弃之一旁。 这一个多月以来,柯秀峰对盘城周围地形多方勘查,见敌兵来袭,心中已有对策,当下召集织天盟诸人和各营官商议,要打赢这场以少胜多之仗。 这盘城的北面和南面都遍布小山丘陵,位于城池两侧。东面是一条大河,位于城后。 柯秀峰拨了一千兵力,请肖天野领头,带领众人埋伏于北面山后。肖天野当年号称“通天哪吒”,又掌管织天盟十余年,武功谋略都是上上之选。如今在盘城之中,肖天野一直以柯秀峰的幕僚的身份协助管理军队,众营官无不钦服。 柯秀峰自己带领了五百名精兵,在城楼之上守城,正面对抗敌兵。 盘城中还有一千余名老弱军士,柯秀峰让李木带领,躲藏到盘城南面的丘陵之中,又带了许多马匹,在马尾后绑上长长的树枝,一旦跑起来尘土飞扬,可以用来迷惑敌军。 叶灵儿则带了织天盟东都分舵的二十人,火火盘旋左右,在城中率领众百姓运送圆木擂石等诸般守城物资。 柯秀峰又派阿虎在天上侦查,防止敌军另有奇兵。 诸事就绪,只等敌兵来袭。 第二日太阳未及中天,阿虎在空中长鸣示警。柯秀峰知道敌兵已至,下令通知肖天野和李木等人。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盘城西面尘土飞扬,大批蛮族骑兵疾驰而来。领先一人,豹眼环睛,身形高大,背上挎着一把长弓,手提一柄三尖两刃枪,骑了一匹精壮的黑色俊马,满面凶悍之气。旁边营官中有人认识,告诉柯秀峰此人乃是绰罗部的大汗,名叫粘木尔。 北方部落联军的兵力约莫有十余万人。一共由六个部落组成,分别是提罗部、扎罗部、绰罗部、阿木陀部、利托罗部、真达部,其中提罗部实力最强,是诸部族之首。扎罗部次之。这绰罗部的势力在各部之中算是中等,总共也只一万余兵力,这次攻打盘城来了六千余人,已经算是出了重兵。 柯秀峰先消灭了绰罗部派出掳掠的小股马队,又射杀了绰罗部的大将哈米尔,绰罗部大汗粘木尔早已要来复仇。只是因为攻打盘城的计划和联军首领莎丹力的军事部署相悖,所以部族内部争论不休。一直拖了月余时间,绰罗部汗粘米尔终于还是报仇心切,不再顾忌莎丹力的部署,亲自率领了本部落的军队攻打盘城,要杀了柯秀峰报仇雪恨。 驻守城内的官军只有五百人,见城下攻城的蛮族骑兵十倍于己,难免心下惴惴。柯秀峰身先士卒,立于城楼之上,众兵士见定北先锋镇定自若,军心大振。 粘米尔来到城下,正待发令攻城,只听见一阵奇异的哨子声响,前队兵士的马匹忽然混乱了起来。众兵士哇哇乱叫,“有蛇”、“毒蛇”、“哎呀不好!”、“小心,毒蛇咬人!”原来数百条毒蛇涌了出来,游走在马队之中,乱缠乱咬。忙乱了一阵,众兵士斩杀了不少毒蛇,有近百名兵士被毒蛇咬伤,其中数十名中毒较深的,脸色发黑,呼吸急促,眼见是不活了。粘米尔心想怎么遇上这么多蛇,自觉运气不佳,正在自怨自艾,那奇异的哨声消失了,毒蛇也渐渐散去。 粘米尔振作精神,将手中的三尖两刃枪向城楼一指,下令攻城。绰罗部的工兵冲向护城河准备架起浮桥,刚刚靠近,官军从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射下箭来。盘城中的官军经过柯秀峰的训练,战斗力已经有显着的提高,虽然人数不多,箭法却准,顿时射倒了一批蛮兵。粘米尔大怒,马鞭一挥,绰罗部骑兵中的弓箭队上前,立刻箭如雨下攻向城楼。柯秀峰指挥众军士躲避到掩体之后。绰罗部的工兵趁机搭建浮桥,数百名蛮兵踏着浮桥渡过了护城河,架起云梯攀爬而上。刚刚爬到一半,又听哨声响起,天上骤然冲下上千只鸟来,鸟儿有大有小,品种繁多,均如同利箭一般飞来,疯狂啄击众蛮兵的头脸。官军也砸下滚木擂石。众蛮兵纷纷从空中跌落,惨叫声连绵不断。待得安静下来,城池下已经躺了几百具蛮兵的尸体,绰罗部这一轮攻城失败了。 粘米尔料想这哨声定有古怪,却不得其中要领,只得心中暗叫天神护佑。好在哨声不再响起,毒蛇和飞鸟也都散去了。 粘米尔正要指挥部下再次攻城,忽见盘城南面的丘陵后尘土飞扬,杀声震天,怕不是有万人之众,心下大惊,心想原来敌人主力埋伏在那里。其实都是李木带领一千余名老弱兵士,在马匹后绑了长长的树枝,来回奔跑,一味拼命喊杀。又过片刻,后军也喧闹起来,传出金戈交击之声。探子紧急来报,有一支人马突袭后队。原来是穆川带领义军攻击蛮兵后路。 粘米尔心知中了埋伏,三面均有敌人,前方城池攻之不下,南面看起来是敌军主力,后方又有敌军突袭,当下指挥部队向盘城北面退去。肖天野率领一千精锐兵士正埋伏在北面丘陵,等绰罗部骑兵大半进了埋伏圈,骤然发难。众蛮兵只见四周突然射出乱箭来,哭爹喊娘中纷纷落马。又听得杀声震天,不知道有多少官兵杀了过来,众蛮兵顿时进退不得。 正在混乱中,盘城城门打开,柯秀峰手执飞虹枪,骑着烈龙驹,又率领一队人马杀了出来。蛮兵腹背受敌,又中了埋伏,一时间四散奔逃,死伤无数。粘米尔见大势已去,带着数十名亲兵,要寻路逃跑,却见四周眼到之处尽是敌兵,急切间彷徨无计。 第35章 结盟 柯秀峰巧设埋伏,联合义军夹击,又驱使百兽阵助战,一举击溃了绰罗部军队。此时将飞虹枪挥动起来,虹光绚丽中闪着点点血光,在蛮族骑兵中杀进杀出,真是挡者披靡。正厮杀间,看见对面一人带着数十人狂奔,手拿三尖两刃枪,正是绰罗部大汗粘米尔。 粘米尔也看见了柯秀峰。两人目光相对,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粘米尔也不再逃跑了,带领手下亲兵向柯秀峰包抄过来。但众蛮兵虽然勇猛,哪里挡得住柯秀峰这样的绝顶高手。飞虹枪所到之处,十余名亲兵已经毙命,余人心下大骇,见柯秀峰策马冲来,便纷纷避让。眼见柯秀峰已冲到粘米尔马前。 粘米尔见到柯秀峰,奋起平生之力,一枪刺去。柯秀峰轻轻避开,回手一枪。 粘米尔见柯秀峰飞虹枪刺来,正欲抵挡,却只见眼前好似划过一道彩虹,虹光灿烂中,对手枪尖不知道刺往何处,心中茫然失措,只得胡乱将手中的三尖两刃枪挥舞起来。手腕一痛,兵器脱手飞去。 柯秀峰一枪卸掉了粘米尔的兵器,第二枪却不刺出,左手一探,抓住粘米尔背后的至阳穴,将粘米尔生擒了过来。柯秀峰得了手,运起真气喊道:“绰罗部大汗已经被我活捉,余人投降不杀。”蛮兵们见大汗被捉,又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杀来,就有人丢下了兵器投降。凡是投降的蛮兵,官军便不再砍杀。余人见了,慢慢的便都降了。 这一战,柯秀峰以少胜多,打的精彩至极。官军和义军的伤亡总计不到一百人,蛮兵却死了两千余人,被俘一千来人,连部落首领也被生擒了。此仗是北方部落联军自从开战以来,从未有过之大败。官军获得的战马兵器等战利品不计其数,柯秀峰分给义军一部分补充军备,穆川等义军大喜。 只有叶灵儿因为负责城内的物资供应,没能亲上战场杀敌,嘟着小嘴生气,柯秀峰哄了半日方好。 晚上众人举办庆功大宴,推柯秀峰坐了首位。肖天野、穆川、叶灵儿、众营官、义军头领们依次纷纷坐定,把酒言欢。 穆川喜道:“这几年数这一仗打的最痛快!柯将军真是神勇无敌,更兼神机妙算!我老穆打心眼里佩服。” 柯秀峰谦逊道:“这都是肖叔叔、穆兄、众位将士、灵儿妹子大家的功劳!我柯秀峰何德何能,当得起这样的称赞。穆兄过奖了!” 肖天野笑道:“柯将军太谦了。这一仗运筹帷幄,又有驱兽神技,我也是大开眼界。” 众人说到白天的战事,都是兴高采烈。李木和穆川斗起酒来,却不是对手,被喝的酩酊大醉。热闹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慢慢都散了,只剩下柯秀峰、肖天野、穆川、叶灵儿几人。 肖天野心细,要去看看绰罗部大汗粘米尔关押的地方,以防疏漏。叶灵儿好奇心起,也要去看。四人便一同去了。 刚到牢房大门,只见门口两名守卫倒在地上,肖天野叫了一声苦,上前一探气息,两人均是被点了穴道,性命倒是无碍。只听见牢内呼喝有声,叶灵儿机灵,拔出剑来,一阵风般往里冲去。众人紧跟而入。甫一进门,只见叶灵儿剑光霍霍正和一个使剑的黑衣人交手,旁边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名狱卒。粘米尔站在牢房之内,神情紧张的向外看着。 叶灵儿自从修炼越女神剑之后,武功已入三品境界,和这黑衣人交手十余招,竟然丝毫占不了便宜。又过十余招,叶灵儿守多攻少,渐落下风,这黑衣人竟然是一位绝顶高手。柯秀峰等人在旁看的凛然心惊。 只听黑衣人哈哈一笑,连续几记凌厉剑招,逼开了叶灵儿,左手一扬发出一柄飞刀。但见一道白光向粘米尔射去。原来此人竟是要杀了粘米尔。 柯秀峰手中本已经扣了无影针,以防叶灵儿遇险,见黑衣人发出飞刀,无影针后发先至,叮的一声将飞刀击落。黑衣人见飞刀被击落,赞了一声:“好暗器功夫。”陡然贴着地面向柯秀峰飞来。柯秀峰见他身法诡异,也自吃了一惊,脚下使出凌霄步。黑衣人一击不中,也大出意料之外,不敢轻敌,一剑刺向柯秀峰咽喉,剑招飘忽不定。 柯秀峰大喝一声,腾龙剑出鞘。双剑相交,火光四射,两人心中都是一凛,知道对方厉害。黑衣人见敌人来的人多,只这英武少年和那红衣少女便都是高手,不再恋战,摸出一个黑色弹丸往地上一掷,一阵烟雾腾起,众人只怕有毒,屏住呼吸。柯秀峰只怕黑衣人趁机杀了粘米尔,身形一晃站在粘米尔身前。 片刻烟雾散去,黑衣人已经不见踪迹。叶灵儿满脸怒色,将手中长剑掷弃于地上,原来那黑衣人使得是一把宝剑,叶灵儿的长剑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若再折数招,只怕便要折断。 粘米尔脸色苍白,站在牢内,喃喃自语道:“怎么要杀我?” 肖天野问道:“到底谁要杀你?” 粘米尔说道:“这个人是莎丹力的贵宾,剑法很好,为什么要来杀我?”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听了也觉诧异。 叶灵儿最为聪颖,想了一会,向粘米尔问道:“你是不是不听莎丹力的话?” 粘米尔怒道:“我们都是大汗,应该互相尊重,为什么要我听他的话!” 叶灵儿微笑道:“这便是了。你不听莎丹力的话,他平时没有机会杀你。但此刻你已经被我们俘虏了。既然我们不杀你,他便派人来杀了你,让别人以为你是死在我们手里,这样他就可以嫁祸于人了。” 粘米尔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说道:“他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叶灵儿笑道:“这个好处可大了。你死之后,你部落的人一定以莎丹力为首,不敢不听他的话。莎丹力可以让他们打最危险的仗,让你部落的人全都为他而死。” 粘米尔大怒道:“那是不可以的。” 叶灵儿冷冷说道:“可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管不了啦!” 粘米尔心知叶灵儿说的并非危言耸听,如果自己死了,部落里没有能人,族人必然为莎丹力利用,甚至部落被兼并了也有可能。不由得越想越是恼怒。 粘米尔默不作声,又想了一会,突然问道:“你们不杀我么?” 柯秀峰说道:“你如果带着自己部落的人退兵,今后和大越国交好,我们不但不杀你,还可以做朋友。” 粘米尔喜出望外,说道:“如果你们不杀我,我愿意退兵,也愿意结为兄弟之邦。”想了一下,又问:“你们要赎金吗?” 柯秀峰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赎金。但是你如果将来反悔了,我自然有杀你的办法。” 粘米尔拍了拍胸口,大声说道:“我们绰罗部人最重承诺,一旦允诺,永不反悔。” 柯秀峰心想,如果杀了这粘米尔,绰罗部和大越国定然结为死仇,对边境战事并无益处。绰罗部换个大汗,仍然可以继续攻打大越国边境。但如果说服绰罗部退兵,反而可以瓦解北方部落联军。而且莎丹力派人暗杀粘米尔,只要粘米尔不死,两人定然势同水火。 第二日,柯秀峰拟了两国修好文书,粘米尔看后没有异议。柯秀峰将俘虏的千余名蛮兵都带到了校场,观看结盟之礼。校场上摆了香案,柯秀峰和粘米尔二人焚香祷告,滴血为誓,双方罢战结盟。被俘的蛮兵们原本自付必死,就算不死也要交纳大量赎金,没想到首领竟然和汉人结盟,自己还能够重获自由,高兴之下大呼万岁。 既已结盟,柯秀峰便还了被俘蛮兵们的马匹,亲自送粘米尔出城。粘米尔带了千余名兵士返回绰罗部去了。不数日,探子来报,绰罗部果然退兵了。北方部落联军只余下五个部落。 第36章 神秘高手 柯秀峰盘城一战,以少胜多,一举击溃了绰罗部六千精骑,更兼让绰罗部退出了北方部落联军,大大削弱了蛮军的实力。如此功绩,顿时震动朝野。一月不到,朝廷的嘉奖令又到,晋级为从二品武官,和边军指挥使也只相差半级。升官速度如此之快,胡骆有虽然收了柯秀峰不少银两,心中仍是不免嫉妒,给大司相的回信中,对柯秀峰的好话渐渐也说得少了。 一日午后,一队人马约莫三百人左右,来到盘城门外,只说要见定北先锋柯大人。柯秀峰和叶灵儿上城一看,竟然是夜叉王带着铁枪营来了。夜叉王腰间别着从桥本太郎手中缴获的玉钢倭刀,背上还背了一把宝剑,手中提着一杆长枪。其余军士也都是腰佩长剑,手提长枪。柯秀峰凝神看去,这些兵器竟然都不是凡品。 叶灵儿笑道:“大家是发财了吗,兵器都这般好了。”夜叉王挠挠头,憨笑道:“那日你们带回来的那个极重的寒铁匣子,还有那把短剑,都被刘大总管找人熔了。混在精钢之中,打造了这许多兵器。”说着,卸下背上的宝剑,双手呈给柯秀峰,说道:“这把剑是这批兵刃中最好的一把,直是削铁如泥。大总管让我一定亲手交给你。” 柯秀峰拔出宝剑,只觉一阵寒气逼人,让亲兵拿了几把寻常刀剑来,都是一削即断,如削腐木。拔了根头发放在剑刃前,轻轻一口气吹去,立刻分为两端。柯秀峰赞道:“削铁如泥,吹毛得断,当真是绝世好剑。”叶灵儿把剑拿到手中,只觉重量、长短、形状,无一不爱,脸上不免露出了欢喜之色。柯秀峰见她喜欢,微微一笑,说道:“此剑是南宫玥前辈所留寒铁所铸,灵儿练了前辈所传的越女神剑,这柄剑也一并给灵儿用吧!我自有师门所传的腾龙剑。” 叶灵儿练了南宫玥所传的越女神剑,剑法已经是一流高手,但所用长剑不过是寻常利器,虽然也价值不菲,但和真正的好剑相比,还是颇有不及。此刻得了这把寒铁剑,叶灵儿很是开心,说晚上要亲自做几个小菜,请明玉哥哥喝酒。 柯秀峰问起夜叉王等人为何来到盘城。夜叉王口齿不甚伶俐,说了许久,众人方才明白。原来钟森虽然在红霞岛上,仍是每日都记挂着铁中玉,听说他化名柯秀峰到边境打仗,担心起来,便派了铁枪营出岛协助。铁枪营在红霞岛上练兵许久,早已经是一支劲旅。柯秀峰正在用兵之际,陡然得了一支精兵,自是十分高兴。当下让李木帮众人安顿了下来,和盘城驻军住在一处。 晚上叶灵儿果然做了几个拿手小菜,提了一壶四十年的女儿红陈酿,请柯秀峰喝酒。火火趴在房中的罗汉椅上,呼呼睡去。 两人青梅竹马,如今日日相伴,不觉情愫暗生。柯秀峰称赞叶灵儿烹调手艺极好,大口吃菜。叶灵儿高兴起来。两人对饮了几杯酒。柯秀峰见叶灵儿双颊微红,眉目含笑,心中生出爱意,眼神中便带了出来。两人四目相投,叶灵儿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柯秀峰正待说话,忽听房顶咯的一声响,声音极是轻微,知道有高手窥探,自己若是内力稍浅,只怕还听不出来。柯秀峰运起混元功,将一支筷子向上笔直掷出,飕的一声,筷子穿过屋顶射向来人。又听见一声轻响,那人已经落到了院子里,笑道:“你们便是这般对待客人的吗?” 柯秀峰和叶灵儿身形一晃,均到了院中,只见来人身穿黑衣,三十余岁年纪,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透着三分邪气,正是那晚要杀粘米尔的黑衣人。叶灵儿冷笑道:“我们对客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对小贼就不必客气了。”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小姑娘家家,如此泼辣,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叶灵儿大怒,拔出寒铁剑,飞身上前便是一剑。那人见叶灵儿出剑,笑容立敛,不敢大意,拔出剑来认真折招,口中赞道:“好剑!好剑法!”那人所使得却也是一把宝剑,剑柄上镶着数颗宝石,剑身一泓如水。 叶灵儿剑招凌厉,一招银河倒悬,寒铁剑从下向上斜刺了过去。那人一招力劈华山,把剑从上而下劈了下来。只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两人错开数步,都是心中暗惊。剑质却是寒铁剑略胜,叶灵儿手中长剑完好无损,那人的宝剑上却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缺口。 那人的表情原本好整以暇,一看剑上出现了缺口,十分气愤起来,出招更带了三分狠劲。那人原是一个剑痴,嗜剑如命,见宝剑被斩了一个缺口,自是心中大怒。 柯秀峰手按腾龙剑在旁观战。黑衣人剑法古朴简拙,剑招奇特,且功力极深。叶灵儿的寒铁剑有如银光匝地,流星飞越,将那人裹在剑光之中。两人都是一流剑士,这一场打斗极是好看。眼见叶灵儿的越女剑法虽然精妙,毕竟功力稍逊,五十余招之后,已是落了下风。黑衣人又恢复了好整以暇的神气,笑道:“小姑娘,我挖了慕容家十一座古墓才找到这乱披风剑法的剑谱,你如何敌得过!” 柯秀峰听见此人为了一本剑谱竟然连挖了十一座古墓,,心中骇然,见叶灵儿渐渐抵挡不住,腾龙剑出鞘,长笑一声,说道:“尊驾到底是何人?为何助纣为虐,做那汉奸之举!” 黑衣人听了大怒,气道:“谁是汉奸?我看你才是。”说罢,丢下叶灵儿,飞身一剑刺向柯秀峰。 柯秀峰哈哈大笑,心中却不敢大意,运起第五层的混元功,沧海剑法应手而出。剑刃相交,两人均感对方功力深厚。 叶灵儿用南宫玥剑谱上的内功调理气息,拿着寒铁剑在一旁掠阵。肖天野等织天盟众人也早已赶来,俱都站在院中。火火坐在一边。 这一番斗剑又是不同。两人功力悉敌,翻翻滚滚斗到了百招开外,兀自难分胜败。但见柯秀峰剑光飞洒,有如银虹,脚踏凌霄步,身形翩若惊鸿;黑衣人的剑法却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像有千钧之力,剑尖嗤嗤有声。两人均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叶灵儿看不出胜负,手心出汗,紧握着寒铁剑。看了一眼肖天野,也是满脸紧张。 两人鹰翔隼击,又斗了百余招。只见柯秀峰面色如常,气息沉稳,那黑衣人剑招上虽然未落下风,头顶却冒出冉冉白气,额头汗如雨下,显然内力稍逊半筹。叶灵儿、肖天野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斗到酣处,柯秀峰一声长啸,剑势一变,腾龙剑有如巨斧开山,当头劈下。黑衣人也是一声大喝,挥剑迎上。当的一声巨响,围观众人只觉气息扑面,定睛看时,只见黑衣人站着一动不动,手里拿着半截短剑,呆若木鸡。 原来柯秀峰的腾龙剑剑质更好,每次两剑相交之时,黑衣人的剑上都会磕出一个小小缺口。斗到两百招后,黑衣人内力稍逊,剑上功力渐弱,被柯秀峰察觉,数剑连击,均砍在同一处,黑衣人剑上缺口越来越大。最后一招柯秀峰运足十成功力砍在缺口之上,果然一举见功。 却见黑衣人抚摸断剑,怔怔落下泪来。 第37章 夜探提罗部 黑衣人抚摸断剑,哭的是越来越伤心。只听那黑衣人哭道:“剑啊剑!都是我害了你呀!呜呜!剑啊剑!如何就弃我而去了!呜呜!”叶灵儿见柯秀峰胜了,心中大悦,笑着对黑衣人说道:“还不是你技不如人,才害了这把剑。”黑衣人一听,哭的越发大声了,涕泪俱下,难以遏止。 旁观众人尽都愕然,只觉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黑衣人明明是一位绝顶高手,一把剑断了,竟然哭成这样。而且明明又是真情实感,并非假装。 柯秀峰苦笑道:“尊驾真是爱剑之人!” 肖天野思索半晌,问道:“尊驾可是姓萧?” 黑衣人抽噎道:“我是姓萧,你认得我?” 肖天野冷笑道:“司相大人‘五虎’之一的‘痴心剑客’萧爱剑,天下谁不知晓!” 黑衣人哭了一阵,眼泪慢慢止住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是萧爱剑。” 肖天野叹道:“久闻萧爱剑视剑如命,果不其然。” 原来这“痴心剑客”萧爱剑生平最是痴迷宝剑和剑术,行事亦正亦邪,倒也并非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司相顾飞扬见萧爱剑武功极高,便投其所好,大量搜罗名剑和剑谱送给萧爱剑,将他笼络了下来,骗他做事。萧爱剑心思单纯,往往就是被顾飞扬利用了也不知道。 听说是大司相手下的“五虎”之一,柯秀峰收起同情之心,森然问道:“萧先生这么晚来寒舍做什么?” 萧爱剑瞪大眼睛说道:“当然是找你比剑啊!你的剑法很好,不比试一下太可惜了!”那晚萧爱剑刺杀粘米尔的时候,和柯秀峰对过一剑,只觉对方剑法了得,却未分胜负,今日是特地来寻柯秀峰比剑的。 叶灵儿笑道:“如今比过了,却又如何?” 听了叶灵儿的话,萧爱剑眼眶又红了,说道:“剑法也是各有所长,只是可惜了这把剑!” 叶灵儿哈哈笑道:“输了还不承认!” 萧爱剑一听,顿时面红过耳,作声不得。 柯秀峰轻咳了一声,说道:“萧先生剑法高明,柯某甚是佩服!只是柯某却想知道,萧先生那晚为何要杀粘米尔,做那汉奸之事?” 萧爱剑气愤愤道:“我杀那蛮兵,如何是汉奸了?倒是你们护着蛮兵,才是汉奸。” 肖天野插话道:“不知道萧先生为何要杀那蛮兵首领?” 萧爱剑举起手中断剑,说道:“说出来也无妨!司相大人让我拿一封信去和莎丹力换了这把宝剑。莎丹力给了我这把剑,又请我喝酒,后来告诉我那个粘米尔是攻打大越国的主谋,若是杀了此人,北方部落自然就会退兵。没想到被你们救了下来,真是坏了大事。” 柯秀峰和肖天野互相看了一眼,虽觉此事颇为离奇,但萧爱剑所说不似作伪。顾飞扬和莎丹力之间有信函往来已是无疑。 柯秀峰见这萧爱剑并非奸恶小人,拱了拱手说道:“萧先生剑法通神,今日小弟只不过是因为剑好才侥幸占了些便宜,等来日萧先生取了好剑,我们再行切磋。” 一说到宝剑,萧爱剑立刻精神百倍,打心里要笑出来,说道:“我还有几把好剑,下一次换一把,我们重新再比过。你的剑法也是不错了,刚才那几招当真精妙。”此人于剑术一道,天分确实极高,只见他手脚比划,竟将刚才柯秀峰所用的剑招一一道出。 叶灵儿却道:“你剑术不是我哥哥的对手,下次还是我们两个比吧!” 萧爱剑眯着眼睛,看了看叶灵儿,说道:“小姑娘胡说八道,一味偏袒情郎,你剑法却还不及我。”说罢,向柯秀峰拱了拱手,纵身一跃,有如大鸟一般飞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之中。 众人见柯秀峰未下命令阻拦,也就让他去了。 柯秀峰让肖天野、李木留了下来,加上叶灵儿,四人进房中议事,余人尽都散了。 四人围桌坐下,商议今夜之事。 柯秀峰说道:“这萧爱剑的说的不像是假话,看来顾贼确实和莎丹力有书信往来。” 肖天野点头称是,说道:“事情想来不假。只是尚无真凭实据。另外这老贼是大越国司相,权倾朝野,这么做对他又有何好处?” 众人做了些推断,均感不得要领。 叶灵儿说道:“要是把那封信拿来看看就好了。” 柯秀峰霍得站起,笑道:“灵儿说得对,我们去把这封信拿来看看便是。” 肖天野说道:“要拿此信,必定要进入莎丹力的营帐,此事颇为凶险。少主岂可轻涉险地。” 柯秀峰艺高胆大,说道:“无妨。我明日便去,城中诸事就托付给肖叔叔了。” 叶灵儿说道:“我陪明玉哥哥一起去。”眼前并无外人在场,叶灵儿便直呼柯秀峰为明玉哥哥了。 第二日,两人带着火火、阿虎,骑了马往提罗部驻军大营而去。 北方众部落中,以提罗部的实力最为强大。北方部落联军的总兵力约有十二万,其中提罗部的兵力就足有五万人,提罗部大汗莎丹力是本次联军的盟主。 提罗部军队驻扎在秀谷关以北百里之处的热泉谷中。谷内因为有地下温泉,气候温暖,水草丰足,是驻扎军队的好地方。莎丹力治兵颇有谋略。提罗部的军营戒备森严,秩序井然,兵士的战力也是各部落之首。 柯秀峰和叶灵儿只怕惊动敌人,距离热泉谷还有二十里左右,就下马步行,火火跟着一起。烈龙驹带着叶灵儿的坐骑自行吃草,等待主人回来。两人赶到敌营三四里外,不再前行。等到天色彻底黑了,两人换了夜行服,施展轻功,好似一溜黑烟潜入了提罗部的营地。柯秀峰见营地之中有一顶帐篷最大,十余名兵士挺胸凸肚,手执兵刃站在门口两边,戒备最严,料想定是莎丹力的营帐。 两人使了个颜色,柯秀峰向左,叶灵儿向右,刹那间点了众兵士的穴道。众兵士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经动弹不得。 柯秀峰运起混元功,双指如刀,在帐篷上轻轻一划,将帐篷隔开了一个小缝。两人往里看去,只见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面如刀刻,满脸精干之色,服饰甚为华贵,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之上,想来就是提罗部大汗莎丹力。旁边站了一个西域僧人,约莫五十余岁,双目有如鹰隼,中等身材,颈中挂了一串佛珠。两人正在说话。 就听见莎丹力说道:“这顾飞扬言而无信,说好南军只是防守,却不讲信义,把粘米尔那个笨蛋打的大败亏输。这粘米尔更是个窝囊废,竟然害怕的退兵了。”柯秀峰一听,记起那日向边军指挥使衙门报告蛮兵来袭后,只回了四个字“守关勿失”,原来都是顾飞扬的奸计。莎丹力又说道:“顾飞扬来信要我们继续攻打秀谷关,说会让大越国朝廷主动议和,到时候给我们每年岁币白银两百万两,黄金二十万两。但是要给顾飞扬一半。国师以为如何?”听到这里,柯秀峰心中怒极,心想这顾贼不仅勾结蛮族,竟然还计划利用蛮族侵吞岁币。以大越国的经济情况,全国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百余万两白银,若是顾贼计划成功,不要几年岂不是国库都给他吞了去。 国师一笑说道:“大汗不要小看顾飞扬,他要的可不止是钱。”莎丹力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国师请说,这个顾飞扬到底想要什么?” 第38章 阴谋败露 国师伸出三根手指,说道:“顾飞扬目的有三。第一,依靠我们部族的兵力,获取钱财,这个他自己也已经说了。一旦谈成和议,拿到岁币,他一下子就要了一半。第二,借大战之际,往大越国军方安排亲信,肃清异己,乘机掌控全国兵力。现在大越国边境的军队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下一步,大越国的冀州军、洪州军想来都会落到他的手里。第三,借助我们的力量,逐步取代皇族,顾飞扬自己做大越国的皇帝。这个人很有野心,必要的时候,联络各国瓜分了大越,也是有可能的。” 莎丹力一拍大腿,说道:“还是国师看得透彻,那顾飞扬在来信中说,一旦开始和谈,大越国会派太子作为代表,到时候希望我们扣押太子作为人质。如此看来,都是为他自己当皇帝做准备。” 国师微笑说道:“大汗英明。” 莎丹力又问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让军队打败了粘米尔,这个蠢货一害怕就退兵了,岂不是削弱了我们的力量。” 国师微一思索,说道:“想来是告诉我们,他手上是有筹码的,只有大家合作,才能达成和谈。如果不合作,那么大越国的军队仍然是有实力和我们对抗的。” 莎丹力点头称是,说道:“定是如此,这顾飞扬十分狡猾。”他却不知这一仗是柯秀峰打的,而柯秀峰最想杀掉的人就是顾飞扬。 柯秀峰想到边境百姓被掳掠时的凄苦之状,又想到铁家世代忠良,竟然被顾飞扬所害,心想这些都是顾贼的阴谋所至,心中激愤,连脸色都红了起来。叶灵儿知他心意,轻轻捏了捏柯秀峰的手,以示安慰。 不想就是这么个小小动静,那国师已经发觉,身形一闪,把莎丹力挡在身后,双掌一翻,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向柯秀峰二人袭来。 柯秀峰只觉气息一滞,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国师掌力竟然如此雄厚,只怕武功还在自己之上。左手拉着叶灵儿向后急跃,右手腾龙剑已出,剑上真气嗤嗤作响,已是出了全力。 国师哼了一声,如影随形追了出来。掌力和柯秀峰剑上真气一碰,将剑尖震开。柯秀峰剑锋一转,国师袖子已被割破。国师大出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剑法竟然如此精妙。这西域僧人是大食国第一高手,名唤摩多罗叶,智慧过人,武功更是纵横西域从无敌手,被莎丹力重金礼聘请来做了国师。 两人一番交手,柯秀峰二人行迹已露,莎丹力的亲兵们纷纷赶来。 摩多罗叶冷笑道:“小娃儿,抛下兵刃,饶你不死。”双掌上下翻飞,竟要以一双肉掌夺下柯秀峰的腾龙剑。摩多罗叶的功力确实要胜过柯秀峰一筹,但吃亏在没带兵刃,而柯秀峰的沧海剑法玄妙之极,摩多罗叶一个大意,险些中剑。 叶灵儿急攻数剑杀了几名蛮兵,正要上前相助柯秀峰,旁边一刀砍来,听那金刃劈风之声,来人武功竟也不弱。叶灵儿回了一剑将来人逼退,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名蛮族军官。这军官是莎丹力的护卫队长,名叫佐玛,是提罗部中出名的勇士,武功虽然远不及叶灵儿,但极是悍勇,此时正率领众兵士围攻上来。 柯秀峰和摩多罗叶斗了十余招,两人俱都心惊。摩多罗叶掌力雄浑,柯秀峰剑法精妙,一时间分不出高下。柯秀峰心想不妙,二人深陷敌营,若不急速脱身,只怕凶多吉少。当下运起混元功,长啸而出,要唤烈龙驹前来。 摩多罗叶喊道:“贼人要叫帮手,大家加强警戒。”双掌一挥,使出平生绝技九天龙象功来。传说这九天龙象功练成之后所发出的力量有如神龙巨象,虽然有所夸大,但摩多罗叶掌力袭来,柯秀峰只觉一股巨力沛不可挡,心想这番僧好生厉害,当下脚踏凌霄步,右手沧海剑,左手折梅手,全力接招。柯秀峰此时武功已经快入四品,但摩多罗叶已经达到了四品境界,实是略占上风。 叶灵儿也是十分凶险,虽然周围并无高手,但蛮兵众多,那个佐玛极为凶悍,明知武功不及,也死缠住不放。突然一道红烟在蛮兵中游走,蛮兵们手上兵刃落地,纷纷叫起“哎呀!好疼!”“这是什么?”“不好,这个只怕有毒”“小心,这个咬人!”原来火火见主人和人交手,冲来相帮。叶灵儿有了帮手,压力顿轻。 莎丹力颇有勇略,掀开营帐,走了出来。看摩多罗叶一时间斗柯秀峰不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针筒,瞄准柯秀峰。叶灵儿看柯秀峰和摩多罗叶正自全力拼斗,一点没有注意莎丹力,急使一招星河飞渡,逼开了佐玛,叫道:“明玉哥哥,小心暗器!”话音未落,只见莎丹力一按针筒,一支寸许长的飞针射向柯秀峰后脑。 见柯秀峰兀自浑然不觉,叶灵儿情急之下,纵身挡在柯秀峰身前,挥剑去格那飞针。不想那飞针是强力机括所发,力道奇强。叶灵儿一剑格到了针尾,却只是偏了位置,飕的已经射中叶灵儿左肩。飞针几乎扎入肩骨,叶灵儿疼的大叫一声。 待得柯秀峰猛然惊觉,叶灵儿已中了暗器。正着急间,摩多罗叶只觉头顶劲风突起,脖子一缩,头颈僧帽已被抓走,举头一看,一只巨雕从头上掠过。柯秀峰见阿虎也来相助,精神一振,手中腾龙剑急攻数招。摩多罗叶的武功和柯秀峰原本只是相差一线,如今既要防柯秀峰剑招,又要防巨雕攻击,登时左支右拙。 叶灵儿左肩中了暗器,渐渐麻木,心知有毒,身体也渐渐疼痛起来。若不是火火相助,几乎便要被佐玛砍中。 只听一声马鸣,烈龙驹冲入人群,直向柯秀峰飞驰而来。烈龙驹神骏无比,叶灵儿的坐骑速度远远不及,落后于数里之外。 柯秀峰心下大喜,手上腾龙剑一招荡海拔山刺向摩多罗叶的檀中穴,口中呼哨一声,阿虎也一个俯冲啄向摩多罗叶的头顶。摩多罗叶后退一步,双掌划了一个大圈,以雄浑之极的掌力护住全身。柯秀峰却正是要他如此,见摩多罗叶后退,左手在腰间一摸,发出无影针来。这无影针指左打右、指上打下,直射向莎丹力而去。 莎丹力前面站了数排亲兵,无影针射到,顿时倒下一排。蛮兵悍勇,大汗就在身后,对飞针并不避让。莎丹力喊了几句,一排亲兵举起盾牌挡在前面。 此刻烈龙驹已经冲到了柯秀峰身旁,柯秀峰凌霄步使出,一把揽住叶灵儿,纵身上马。烈龙驹待主人骑了上来,一声欢呼,四蹄发力向外冲去。众蛮兵放箭,均被柯秀峰挥剑击落。 阿虎见主人已走,长鸣一声,振翅飞去。火火如同一道红光,在人群中穿梭,无人能够抓住。二人一马一狐渐渐去得远了,阿虎更是飞得早已看不见了。 第39章 又是碎魂针 烈龙驹神俊无比,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载着二人离开了热泉谷,早已经将追兵远远抛下。柯秀峰见叶灵儿脸色发黑,知道暗器有毒,再想到叶灵儿是为了自己才中的暗器,又是感激,又是心痛。急忙取出神芝丹,喂叶灵儿吃下。钢针深入体内,虽然吃了神芝丹,仍需将钢针取出。 叶灵儿所中的钢针是机扩所发,劲力极大,几乎射进肩骨,针尾也已经深入肌肉,着实难以取出。柯秀峰事急从权,运起混元功,轻轻将叶灵儿肩头衣服撕开,只见肌肤雪白有若凝脂,并无血迹,只有一个小小红点,红点周围发黑,显是毒针射入之处。 柯秀峰运起混元功,要将毒针逼出,手指甫一触及叶灵儿肩头,叶灵儿身体一缩,羞的小脸通红,心中发窘,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柯秀峰柔声安慰道:“碰疼了吗?灵儿莫怕,神芝丹能解百毒,待我将毒针取出,便再也无碍了。”叶灵儿红着脸点了点头。柯秀峰掌力吞吐,已将针尾从肌肉中逼了出来,双指捏住针尾,轻轻将毒针拔出。毒针拔出之后,肩头渗出少许黑血,过了片刻,鲜血转成红色,柯秀峰知道神芝丹已经生效,剧毒已解,方始放下心来。凝神看那取出的钢针,幽幽的透着蓝光,放在鼻尖一闻,居然是碎魂草的气味。柯秀峰又惊又怒,心想莎丹力如何能有碎魂针?想来定然是顾飞扬所赠,若不是有神芝丹在手,灵儿岂非有性命之忧。 二人骑着烈龙驹返回盘城。叶灵儿红着小脸,藏在柯秀峰怀中,一路无话。半路上遇到肖天野带了十余名织天盟的好手,正要前往热泉谷接应,见二人平安归来,俱都欢喜。 此行虽然没有拿到顾飞扬送给莎丹力的信函,但听到了莎丹力和摩多罗叶的密谈,对顾飞扬的奸谋已经全盘知晓。柯秀峰向肖天野说了内情,肖天野大怒,骂道:“顾贼一心弄权,全然不顾国家百姓,很不能早日杀了此人。” 柯秀峰和肖天野商议道:“如何才能将顾飞扬的奸计揭穿?只可惜没能取到那封信。不成想蛮族之中也有如此绝顶高手!要不然我今夜再探敌营?” 肖天野沉吟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昨夜一战,莎丹力必然警觉,再要前去太过凶险。” 柯秀峰恨道:“若无证据,怎生揭露那顾贼的奸谋。” 肖天野笑道:“既然已经知道顾贼的奸谋,其他的倒是不足为虑。没有证据,我们给他造一个又有何妨。” 柯秀峰不解,肖天野又道:“织天盟中有一人,善于模仿他人笔迹。顾飞扬的字在朝野之中多有流传,并不隐秘,找几幅来,让此人模仿一下,写一封顾贼给莎丹力的信函便是。反正此事属实,也不算冤枉了他。” 见柯秀峰思索不语,肖天野笑道:“少主和这奸徒还有什么道义可讲。” 柯秀峰叹道:“肖叔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们急速办理便是。” 肖天野下令将那书法高手调来盘城,又让柯大庆在东都收集顾飞扬的笔迹。约莫半月,诸事皆已齐备。那书法高手果然神乎其技,一笔字惟妙惟肖,只怕就是顾飞扬自己看了,也都难以分辨。 信函既然已经造就,柯秀峰飞鸽传书将此信寄给了太子,只说是取得了顾飞扬沟通蛮军的证据。又过了半月,十余名内廷侍卫来到盘城,领头的正是内廷侍卫总管曲东。柯秀峰见过曲东数次,知道此人是皇室的亲信,当下请到府中叙话。 曲东请柯秀峰屏退左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说道:“此信是太子亲笔所写,乃是密函,请柯将军阅后即焚。” 柯秀峰见封皮上涂了火漆,盖了太子的印章,双手接过。拆开一看,原来太子对顾飞扬通敌之事深信不疑,只是东都兵力尽在顾飞扬之手,如果此时公开追究顾飞扬,只怕反受其害,所以要徐徐谋之。太子要柯秀峰先想办法夺取边军的军权,除掉顾党,再设法拿到东都的兵权,特地派遣内廷侍卫总管曲东前来相助。 柯秀峰看完密函,立即将信烧去。曲东说道:“顾贼势大,党羽众多,太子爷不得不小心谨慎,柯将军莫怪。”柯秀峰说道:“曲总管说哪里话来,柯某定当殚精竭智,除此国贼。” 曲东说道:“此次太子吩咐,我亦要听从柯将军调遣,要助将军除去边军中的逆党,只不知柯将军可有良策?” 柯秀峰与肖天野等人商议多日,心中已有计较,见曲东问起,说道:“边军中的逆党,自然要以边军指挥使胡骆有为首,此人原就是顾贼手下‘七雄’之一,并无边境领军经验,顾贼安插此人担任指挥使一职,其心不问可知。” 曲东点头道:“太子也是此意。柯将军要掌控边军,首先便要除去这胡骆有。” 柯秀峰说道:“要除掉此人并不甚难,难就难在如何将其明正典刑。此时正和蛮军交战,若因杀了此人影响边军士气,便得不偿失。” 曲东深以为然,问道:“那柯将军以为该当如何去做,才是稳妥之策。” 柯秀峰说道:“既然顾贼和蛮军勾结,想要以战事不利作为和谈理由,胡骆有作为边军指挥使必然会收到顾贼的命令。如果能够截取他们的信函,也许就可以得到胡骆有的罪证,那时便可将他明正典刑。” 曲东听到这里,双手一抱,微笑道:“愿听从柯将军差遣。” 柯秀峰击败绰罗部,名声大振。顾飞扬只怕柯秀峰会破坏和谈之计,更兼柯秀峰并未真心投靠自己,大有隐患,于是给“大惊雷”胡骆有飞鸽传书,要他立即将柯秀峰剪除,同时配合莎丹力,绝不可再次交战,尤其是不能打胜仗。 秀谷关每日信函往来岂止千封,但柯秀峰料想如此机密的函件,多半是用信鸽秘密传递,于是派遣阿虎紧盯胡骆有住处的往来信鸽。阿虎机敏远胜人类,盯了几日后竟然抓住了一只信鸽。送来给柯秀峰看时,这信鸽腿上果然绑着一颗蜡丸。柯秀峰捏碎蜡丸,见里面藏了一张小小信笺,却是胡骆有写给顾飞扬的,看了数行,气的冷笑出来。 柯秀峰请来曲东,将密信交给他看。曲东一看顿时大怒。 原来胡骆有在信中写道,定当谨遵大司相吩咐,绝不敢打胜仗,柯秀峰恐怕是太子一党,一定尽快剪除云云。 曲东自己就是太子一党,看了胡骆有的密信,心中加倍恼怒,拍案骂道:“顾贼当真大逆不道,单凭这一封信,这个胡骆有就已经是死罪。” 柯秀峰却笑道:“有此证据,我们这次除掉胡骆有,顾贼为了自己避嫌,也定然不会庇护于他,说不定还要说自己被胡骆有陷害了。” 第40章 计杀大惊雷 看过密信,柯秀峰等人料想胡骆有近日必定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这日胡骆有差人送信来盘城,说是为了抗击蛮军,要和柯秀峰一起去秀谷关附近的罗汉山勘察地形。柯秀峰心想,胡骆有此举必然有诈。于是约了肖天野、曲东等人商议对策。 第二日,胡骆有带了百余名心腹亲兵,柯秀峰带了十余名织天盟的好手,约好一起到罗汉山见面。罗汉山一带地势险峻,说是“山”,其实不高,是一个多丘陵的地形。胡骆有在两边小山坡上埋伏了两百名弓箭手,由手下两名心腹偏将率领,穿了义军的衣服,计划引柯秀峰进了山谷以后,再用弓箭射杀。然后伪称是义军射杀了柯秀峰。如果弓箭手的伏击没能彻底射杀柯秀峰等人,胡骆有再亲自带领众亲兵截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胡骆有还联络了夜枭营中的一批杀手相助。 胡骆有对自己的布置非常满意,想来想去,自觉是天衣无缝,于是骑了坐骑,拖了巨斧,带上亲兵施施然在谷口等着柯秀峰等人上钩。夜枭营杀手埋伏在山谷的另一端,只等柯秀峰等人进谷便断其退路。 眼看时近午时,柯秀峰等十余骑从山谷的另一端徐徐走来。胡骆有顿时放了心,心想,只要你来了就插翅难飞,你也莫要怪我,虽然收了你不少银子,但大司相要杀你,却怨不得我。胡骆有见柯秀峰等人走到山谷中间,忽然哈哈大笑,喊道:“柯先锋,司相大人让我问候你,胡某只能得罪了。”手一挥,旁边一名偏将放出一枚信号筒。砰地一声,烟花信号在空中散开。两边山谷各自有百余人手持劲弓现身,枝枝利箭直指山下。 柯秀峰惊道:“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柯某一向敬重大司相和指挥使大人,何故如此啊?” 胡骆有得意大笑,说道:“柯先锋,大司相神机妙算,岂容欺瞒。你勾结太子,以为大司相真的不知吗?” 说话间,只听见身后人声骤起,一人声若惊雷,喝道:“奸贼,今日叫你毙命于此。”身后树林之中涌出数百军士,手持铁枪,顿时将胡骆有等百余人的去路拦住。当先一人高大魁梧,正是夜叉王。旁边一人脸上不动神色,腰间配了一柄弯刀,乃是肖天野。 这一下胡骆有大出意料之外,眼见自己要腹背受敌,大喊一声:“还不放箭!”运了真气,声动山谷,想来两边山上埋伏的弓箭手们定然都听见了。一言既出,却听两边山上笑声不绝,“嘻嘻!”“哈哈!”“这奸人好不可笑!”“等一会自然放箭,哈哈!”又见两边山谷上滚下数十具尸首来,都是自己派去的弓箭手。胡骆有又急又怒,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听天上传来数声雕鸣,胡骆有抬头一看,一只巨雕正在罗汉山上空盘旋。 柯秀峰身后的谷口,又进来十余人,为首的正是内廷侍卫总管曲东。只见曲东哼哼冷笑,身后侍卫手中提了十来颗人头。胡骆有认识正是那批夜枭营的杀手,心中不免慌乱。 原来胡骆有的各处埋伏,早被巨雕阿虎提前发现。柯秀峰将计就计,自己仅带了十余骑入谷,却安排叶灵儿联络穆川,带领义军从两边山谷突袭而至。埋伏的弓箭手多数见势不妙,已经投降,少数顽抗之徒,都被杀了扔下谷来。另外又请曲东带领内廷侍卫,在柯秀峰入谷后,悄然突袭了夜枭营埋伏的杀手。这批杀手武功不弱,内廷侍卫也折损了二人,曲东越发恼怒,将杀手尽数击毙,斩了首级。为了防止胡骆有逃走,肖天野和夜叉王带了铁枪营三百精锐,断了胡骆有的后路。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转眼之间胡骆有已经被四面包围。 胡骆有见了曲东,知道他是太子亲信,想来大司相和自己的密谋已经败露,心中又气又急。只听曲东冷笑道:“胡大人,你不是要诛灭太子党吗?在下便是,请胡大人动手吧。” 胡骆有心知不妙,无奈喊道:“想是有奸人挑拨,曲大人,下官只是听从大司相的命令行事,请大人看在大司相面上,留有他日相见余地。” 话声未落,左边山坡上一人大喝道:“姓胡的,蛮军攻打边境,你们勾结蛮军,天天缩在关内,全不念百姓死活,当得什么兵?”声音有如洪钟,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正是穆川。右边山坡上一名红衣少女冷冷说道:“若非我们机警,只怕已经被你害了,哪里还有什么余地?”少女手持寒铁剑,秀美绝伦,乃是叶灵儿。叶灵儿声音不大,但谷中之人字字听的清楚,显见内功深湛。 柯秀峰将手中飞虹枪向天上一指。两边山上义军霍得将弓箭指向胡骆有等人。铁枪营站成方阵,长枪向外,踏步紧紧进逼,将胡骆有的百余名亲兵挤入谷中。柯秀峰等十余人退到谷口,和曲东等内廷侍卫站到一处,封住了山谷出口。 柯秀峰喊道:“胡贼勾结蛮军,出卖国家,乃是汉奸,此人罪不容诛!尔等不要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凡企图顽抗者杀无赦,放下兵器投降者一概不杀!” 胡骆有身后的百余名亲兵眼见已经陷入绝境,又听说胡骆有勾结蛮军,军心已自乱了。听到柯秀峰说投降的可以不杀,只听铛铛作响,众亲兵纷纷扔下兵器。胡骆有身边的心腹偏将大骂道:“都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想将军平日……。”话未说完,山上穆川一箭透胸而过,顿时毙命。有些还在犹豫之人,见这偏将惨死,心中大骇,顿时抛了兵刃,口称投降。 胡骆有见大势已去,把心一横,骂道:“姓柯的小儿,你用此奸计,算什么好汉?可敢与我一对一决个胜负?” 柯秀峰原本就要亲手杀他为父亲报仇,听胡骆有叫阵,仰天大笑,说道:“也好!让我看看大司相七雄的手段。”胡骆有听到这句话,手执长柄巨斧,策马向柯秀峰疾冲而来。 “大惊雷”胡骆有在大司相的七雄之中,武功仅次于“短刀索命”彭青山,和“狂狼”费思明不相上下,论到战力乃是七雄中的佼佼者。见柯秀峰愿意和他放对,心中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心想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拉上柯秀峰垫背。 两边山上的弓箭手未得号令,无人放箭,凝神看二人厮杀。 胡骆有的武功确实了得,长斧使一招霹雳惊天,身边一丈之地卷起一阵飓风,隐隐有风雷之声,威势惊人。 柯秀峰见胡骆有出手,心中暗想,此人武功委实不弱,大概已经有三品下的水准,比之前所杀掉的黎平,武功高出不少。柯秀峰出岛以来,屡屡和高手对战,武功进境极快,已经快入四品境界,远胜胡骆有。 烈龙驹久经战阵,见胡骆有冲来,向侧面一跃丈余,避开巨斧锋锐。柯秀峰不招不架,一招放龙枪,手中飞虹枪脱手飞去,只见空中划过一道极绚烂的彩虹,直到胡骆有的咽喉而止。只一招,胡骆有已经被一枪穿喉。众人眼花缭乱,等定睛看时,胡骆有已然毙命。柯秀峰一枪杀了仇人,心中快意无比。 胡骆有巨斧威势赫赫,众人均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一招之间生死立见,偏偏又如此好看。众人惊愕之下,静了片刻,随后整天价的鼓起掌来。 曲东赞道:“柯将军真是武功盖世,古时名将想来也不过如此!”柯秀峰道:“要多谢太子陛下赐枪!”两人相视一看,哈哈大笑。 柯秀峰说的倒也不全是客气话。太子所赐的飞虹枪不仅锋锐无比,出招时枪头光芒璀璨,让对手目驰神摇,能让使枪人的武功凭空增强一筹,着实是神兵利器。如果柯秀峰用的不是飞虹枪,至少也要十招左右才能杀了胡骆有。 第41章 重振边军 胡骆有既死,柯秀峰带领手下众兵进了秀谷关。 柯秀峰以定北先锋的身份,知会边军指挥使衙门的官员,要召集全军将士议事。胡骆有不在,边军中官衔最高的便是柯秀峰,加上又有内廷侍卫总管曲东随行,衙门司官不敢违拗。胡骆有亲信的几名党羽欲待罗嗦,被夜叉王一刀砍了,血流遍地,衙门司官大惊,赶紧拟了通告发出。 边军指挥使衙门的通告到了各军营,立刻召集了关内全军将士,约有五万余人,均立于秀谷关内的校场之上。内廷侍卫总管曲东代表朝廷,当众宣布胡骆有勾结蛮军,罪恶滔天已被处死,由定北先锋柯秀峰暂代边军指挥使一职,并将胡骆有的首级传阅全军。 柯秀峰第一天到秀谷关便射杀了绰罗部大将哈米尔,被边军称为“神箭将军”。之后更是以少胜多,在盘城一战大败绰罗部,生擒绰罗部大汗粘木尔,在边军中早已被视为天神一般。而胡骆有一味避战惧敌,只是剿杀义军,更兼贪财受贿,众军士早已不满。如今见胡骆有已被处死,朝廷让柯秀峰代理边军指挥使,顿时欢声雷动。少数顾飞扬的党羽,见到胡骆有的首级,心中惊惧难言,只怕自己也被杀了,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柯秀峰见众人拥护,心中也自激动,骑在烈龙驹上举起飞虹枪,大声喊道:“我边军将士,定然要将蛮军逐出边境,还秀谷关百姓一方净土。驱逐蛮夷,佑我百姓!”众军士听了,均将手中兵器举起,一起喊道:“驱逐蛮夷,佑我百姓!”万军同呼,声震寰宇。 这一战,柯秀峰和曲东、穆川等人合作,加上织天盟和铁枪营的力量,没费太大力气就除掉了胡骆有,成功拿到边境军队的指挥权。 曲东完成了太子交代的任务,已是心满意足,于是赶回东都向太子复命去了。 义军首领穆川这日却找到柯秀峰,满脸犹豫神色,欲言又止。柯秀峰笑道:“穆兄,今日这是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 穆川下了决心,开口问道:“柯将军,请问那日你用来诛杀胡贼的那一招,可是铁家枪法?” 柯秀峰心怀报仇大计,不欲暴露铁明玉的真实身份,虽然知道穆川是铁家军旧部,见他问到,还是犹豫不语。 穆川毅然说道:“我是铁家军旧部,当年铁家一案后我便成了逆党。我的命运和铁家是一起的。我一日为铁家军,终生都是铁家军。柯将军那日使的这一招,铁老将军曾在战场上用来救过穆某一命,故而终生不忘。敢问柯将军,可是铁家还有人在世吗?若有,我穆川纵然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柯秀峰听了穆川的话,心中感动,不再隐瞒,说道:“穆兄,我便是铁明玉,是家父铁震的第三子。铁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穆川听了这话,虎目含泪,当下搂头便拜,口称少将军。 柯秀峰急忙将穆川扶起,说道:“穆兄在边境带领义军,虽然无钱无粮,仍然能够对抗蛮军,保护百姓,实在无愧于铁家军之名。” 穆川心中激动,声音微微颤抖,说道:“少将军若能让我重归铁家军,重树铁家军旗,穆川情愿赴死。义军之中,只要年过三十岁的多是铁家军老兵,个个和穆川是一样的心思。” 柯秀峰慨然说道:“有诸位在,铁家军就在。诸位放心,只要铁明玉还活着,铁家军大旗终有一日要堂堂正正的重新立在这边境之上。朝廷要还我们铁家军二十万将士清誉。只是现在我的身份还是极为隐秘之事,穆兄不可泄露。” 穆川应诺,说道:“谨遵少将军之命。”这已是将义军算作铁家军了。 此后月余,柯秀峰竭尽全力整顿边军,清除积弊,鼓舞士气、练战阵、铸兵器、慰问百姓,忙的瘦了一圈。叶灵儿心疼起来,烹饪各种菜式,柯秀峰大饱口福。 朝廷传来旨意,正式任命柯秀峰为边军指挥使,官衔晋升为正二品武官。来传旨的除了宫内的李公公,还有侍卫总管曲东,见了柯秀峰都极是亲热。宣读圣旨之后,柯秀峰设宴招待众人。酒宴之后,曲东拉着柯秀峰,笑着说了别来之事。原来果然不出柯秀峰所料,太子将胡骆有的密信公开之后,大司相顾飞扬为了避嫌,避免朝堂议论,斩钉截铁说此事一定是胡骆有的陷害,把自己撇清的干干净净。不但丝毫没有为胡骆有报仇的意思,反而极力赞成太子的提议,共同向皇帝举荐柯秀峰担任边军指挥使之职。是以任命柯秀峰的圣旨,顺顺利利的就发了出来。 两人笑谈了一阵,曲东又悄声说道:“太子让我嘱咐你,顾贼这次吃了哑巴亏,料想不会就此作罢,柯将军还需小心为是。” 柯秀峰点头道:“太子英明,所见极是。还请曲大人回禀太子,柯某定然不辜负殿下所托,只盼早日除了国贼。” 曲东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曲某定把柯将军的忠心禀告太子。柯将军神勇无敌,想那顾贼也奈何不得。” 柯秀峰心想,我的忠心是为百姓苍生,却不是给太子的,口中却道:“多谢曲大人了。” 曲东哪里知道柯秀峰心里在想什么,笑嘻嘻的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翠绿欲滴,乃是极上等的翡翠,伸手递与柯秀峰。钟森富甲天下,柯秀峰在外公那里把玩的得宝物多了,自然识货,见这玉佩成色极佳,龙凤雕花栩栩如生,知道绝非凡品,只道是太子要笼络自己。哪知曲东微笑道:“这是公主殿下所赠,柯将军还请收好。”柯秀峰心下大奇,心想公主莫非也关心国家政事,因此笼络自己。见曲东笑容古怪,想要再问,却被李公公过来拉着喝了一大杯酒。转头也就忘了这事。 第二日,曲东等人便要返回东都去了。柯秀峰率领秀谷关众将领送行,偷偷塞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李公公,口称皇恩浩荡。李公公眉开眼笑,只说柯将军少年英雄,前途无量。众人俱都欢喜离去。 柯秀峰在官场上左右逢源,趁着朝中一时无人掣肘,刻苦训练边军。数月之间,数万边军声威大震。除了秀谷关的五万兵马,还有盘城、古城、六泉城等两万余人,都是柯秀峰属辖管理。义军因为有柯秀峰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增加了大量的战马和兵器,战力也大有提高。穆川联络当年四散的铁家军老兵,居然将义军扩展到了万人兵力。 除了官军的弓箭队、长枪队、藤牌队、擂石队、工兵队之外,柯秀峰又训练了烈火营、铁甲马队,另外来自红霞岛的铁枪营、织天盟、牛王山义军都是精锐力量,大越国边军逐渐强大起来。 自从胡骆有被诛,柯秀峰被任命为边军指挥使,大司相顾飞扬就已经失去了边军的指挥权,和莎丹力的勾结自然也就少了最为重要的支撑。官军一改常态,不再只是坚守不出,而是和义军协同作战。蛮军只要是出动小股兵力对边境百姓进行劫掠,往往便是全军覆没。没有了好处,北方各部落的联盟逐渐松动起来。莎丹力大为恼火。 第42章 杀人不用刀 夜色渐深,柯秀峰忙了一天,颇为疲累,正待休息,院子里忽然传来极为轻微的声音,有如落叶,显然是有轻功极好的高手到了。只听有人说道:“姓柯的,我取了剑来,今夜你我再比划比划。”柯秀峰一听声音,便知道是那个爱剑如命的萧爱剑到了,心想此人是个剑痴,拿了腾龙剑,打开房门迈入院中。 只见萧爱剑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比一般宝剑要长出半尺,剑身细长,剑刃血红。萧爱剑身旁还有一个苗疆女子,眉毛细长,容颜俏丽,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手里拿着一条软鞭,默不作声站在一边。 萧爱剑用手指弹了一下长剑,剑身震动发声,但听声音有若龙吟。萧爱剑面有得意之色,说道:“这柄‘血浪’是上古名剑,削铁如泥,想来足以和你一战。” 说话间,叶灵儿提着寒铁剑也到了,看见萧爱剑,嘻嘻笑道:“又来吃败仗了吗!” 萧爱剑发窘,说道:“胡说!上次胜负未分,今夜拿了好剑,打过再说。”不待叶灵儿开口说话,萧爱剑已经一剑向柯秀峰劈去,剑势古拙,力道奇劲,正是他独门的乱披风剑法。柯秀峰知道此人剑法卓绝,不敢大意,一声长笑,腾龙剑出手,以沧海剑法迎敌。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一百余招,两柄剑忽进忽退,忽分忽合,时而胶着不舍,时而一沾即离,庭院之中剑气纵横。叶灵儿和那苗疆女子慢慢退到墙角,肖天野、李木等人听到声音也都赶了过来。 这一战和上次又是有所不同。两人自从上次斗剑之后,均将对手剑招反复琢磨,另寻制胜之道。数月之间,两人剑法都有进境。堪堪斗到三百余招,萧爱剑终究内力稍逊,额头见汗,气喘吁吁。 柯秀峰心想,此人原是剑痴,并无恶意,何必定要压他一头,剑势稍缓,准备以平局论处作罢。还未及说话,忽感心头猛然一跳,一股寒气从手腕向上升起,真气游走不畅。柯秀峰心知不妙,强运混元真气,飓飓数剑将萧爱剑逼开一丈之地,沉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用毒药暗算,我真是看错了你的为人。” 萧爱剑惊道:“什么用毒?”凝神看去,柯秀峰脸色隐隐现出黑气,确实是中毒之象。还待再说,只觉手腕一寒,心头一跳,自己显然也已中毒,不由得脸色大变,苦笑道:“我也中毒了。”眼光向那个苗疆女子看去。 苗疆女子轻声发笑,柔声说道:“中了这‘缠丝冰’的毒,运功服药终是无用,只要能效忠于大司相,每年秋分时我给解药一次,可保一年无虞。只是上天需得保佑我平平安安,我若是病了、不见了,这解药也就没了。” 萧爱剑怒道:“蓝依依,你要做什么?怎么对我也下毒?” 肖天野拔出弯刀,冷冷说道:“五虎中的‘杀人不用刀’蓝依依,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使了个眼色,叶灵儿手持寒铁剑、李木手持弯刀,三人围成半圈,将蓝依依围住。 蓝依依面色不改,丝毫不惧,淡淡说道:“这解药一颗只保得一年,我身上只带了两颗,要是伤了我,以后这解药可就再也没有了。” 众人又急又气,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听蓝依依轻笑了一声,手中霹雳声响,软鞭忽然向叶灵儿挥出。李木大喝一声,拦到叶灵儿身前,右手一刀砍在软鞭之上,左手一把抓住鞭梢,尚未握紧,只觉手心火烫,手指一松,那软鞭就好像是活着的毒蛇一般,鞭梢猛然转向直刺李木咽喉。旁边的肖天野一刀挡开。蓝依依只觉手中软鞭上一股巨力袭来,知道肖天野内功厉害。 李木一看左手,手心中像被烙铁烫过一样,麻麻痒痒的极是难受,知道蓝依依的软鞭上涂有剧毒,自己一个大意,竟然已经中毒。原来李木自从在灵山脚下见了叶灵儿,惊为天人,心中便藏有一番情意。只是见叶灵儿的一腔柔情都在柯秀峰身上,只好将爱意放在心里。适才见蓝依依向叶灵儿出招,李木知道危险,自然奋不顾身挡在前面。 众人见李木一招之间已经中毒,均吃了一惊。 叶灵儿关心柯秀峰,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却见柯秀峰正从一个羊脂白玉小瓶中倒出一粒药放入口中,想起神芝丹可解百毒,顿时放下心来。高手相较,岂容大意,叶灵儿稍稍走神,只听霹雳声响,蓝依依软鞭宛如毒蛇吐信,刺向叶灵儿胸口璇玑穴。 叶灵儿的武功比李木可高的多了,见软鞭袭来,使一招银河飞渡护住周身,衣袂飘飘,姿势极是优美。旁边萧爱剑赞道:“好剑法!”一声轻响,寒铁剑将蓝依依的鞭梢削去一小截。 蓝依依嘴角微微冷笑,软鞭一挥,鞭梢处散出淡淡烟雾,中人欲呕。柯秀峰叫了声不好,一招沧海横流,周身卷起道道剑光,挡在叶灵儿身前。 蓝依依不知道柯秀峰有神芝丹这样的奇药,见他剑光霍霍疾攻而至,叫了声:“你不要命了么?”话音未落,眼前一闪,头上的束发银饰已被一剑削断,蓝依依拼命向旁一跃,勉强避过剑锋,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蓝依依自知不是对手,左手一挥打出一蓬梅花针来。众人隐约闻到一股腥味,只怕中了她的剧毒,均挥动兵刃向后退去。蓝依依只要争得这片刻时间,施展轻身功夫向上一跃,已经跳上房顶,咯咯娇笑,向远处纵身而去。柯秀峰扬手打出一枚无影针,蓝依依臀上中了一针,笑声戛然而止,仍然奋力逃去。 柯秀峰要待追赶,却见叶灵儿、肖天野呕吐起来,李木最是严重,左手肿的比平日大了一倍,额头汗珠滚滚而下,显是剧痛无比。柯秀峰赶紧取出神芝丹,让三人各自服了一粒。神芝丹果是无上灵药,叶灵儿、肖天野呕吐立止,运真气在周身一转,畅通无阻,已然无碍。李木左手肿痛也慢慢消去。 萧爱剑也中了“缠冰丝”的奇毒,心跳加速,左臂却越来越冷,当下盘膝而坐,运内功抵御剧毒,只觉丝毫无用。柯秀峰拿出一颗神芝丹,递与萧爱剑,说道:“萧兄,小弟这药可解百毒,速速服了吧!” 萧爱剑略一犹豫,叶灵儿冷笑道:“还怕有毒不成!”萧爱剑哈哈大笑,伸手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说道:“小丫头说话好生厉害,以后你老公有的苦头吃了!”叶灵儿脸一红,啐道:“你管的着吗!” 萧爱剑服了药丸,片刻丹田中一片清凉,左手奇寒退去,长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柯相公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剑术也不必比了,只这一份胸襟,萧某甘拜下风。”说罢,向柯秀峰一揖到地。 柯秀峰喜他性情纯朴,有古人遗风,回了一揖,说道:“萧兄剑法通神,柯某也十分佩服。” 萧爱剑听了更喜。 肖天野突然说道:“未曾见到蓝依依对你二人出手,你们便已经中毒。只怕萧先生这把剑上有些古怪。” 第43章 大败莎丹力 萧爱剑吃了一惊,说道:“这剑是蓝依依今晚送来给我的,说是大司相所赠。” 肖天野说道:“只怕剑上有毒。”萧爱剑将“血浪”古剑举起细看,果然血红色的剑刃上有些淡淡的粉末,惊道:“果然有毒。”此人爱剑如命,哪里舍得这把宝剑,马上问肖天野要水来洗。肖天野命人送了几桶水来。 萧爱剑将宝剑放入桶中,水的颜色慢慢变黑,一盏茶时分,犹如墨汁。众人心中骇然,心想什么毒药竟然如此厉害。直换到第五桶水,水的颜色才不再变化,想来是已经清洗干净了。萧爱剑仍不放心,又换了两桶水,方才把剑擦干收起。肖天野让人将水小心翼翼的倒了,水桶也一并扔了。 原来蓝依依将“缠丝冰”的药粉涂抹在萧爱剑的宝剑之上,萧爱剑和柯秀峰比剑之时,剑刃相交,毒粉飘散,二人不知不觉便中了剧毒。如果不是有神芝丹,两人若不想被毒死,就只能对大司相唯命是从了。 肖天野老谋深算,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将其中窍要向众人说了。萧爱剑越听越怒,一想蓝依依诸般行事,果然和肖天野所说符合若揭,怒道:“以后再见了这毒妇,不能轻饶。” 柯秀峰坦诚说道:“萧兄是一个纯人,又剑法通神,若是专心精研剑术,日后必可成为一代宗师。那顾飞扬等人阴谋甚多,不过看萧兄武功卓绝,才加以利用。萧兄又何必与他们为伍?纵有好剑可得,也是与虎谋皮之举。” 萧爱剑此番死里逃生,听了柯秀峰的话后当真有如醍醐灌顶,于是谢了众人,提了“血浪”宝剑,就此扬长而去。此后专研剑术,不问世事,终成一代宗师。 众人忙了一夜,都已经颇为疲累,听得打更声响,已经是卯时了。待要休息,却见阿虎扑着翅膀落到了院子里,仰头咕咕示警,之后向城门方向飞去。柯秀峰知道必有缘故,立刻骑了烈龙驹紧跟而去。除了李木受伤较重,其余众人不再歇息,均跟随柯秀峰而去。 登上城楼,众人隐隐见到数十里外尘土飞扬,似有大批军马来攻。原来顾飞扬和莎丹力密谋,先派蓝依依下毒,料想柯秀峰等人定然中毒,再趁虚而入,攻打秀谷关。如果蛮军能够攻下秀谷关,顾飞扬就可以力主议和。而莎丹力以城为质,便可索取岁币赔款。若非柯秀峰有神芝丹可解百毒,只怕顾飞扬的奸计已经得逞。 柯秀峰见敌人来袭,立即传令官军备战。官军练兵数月,早已摩拳擦掌,眼见敌人要来,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倒兴奋起来,都想杀敌立功。柯秀峰唯恐叶灵儿受伤,将灵犀软甲叫叶灵儿穿了,自己却穿了顾飞扬送的黄金锁子甲,周身金光闪闪。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快到巳时,天已大亮了,蛮军大队方到,约莫有六七万精兵。莎丹力身穿玄铁黑甲,披穿着狐毛大氅,和国师摩多罗叶坐在中军战车之上,谈笑风生,自以为胜券在握。 蛮军步步逼近,离城池约莫还有四五里时,只见城门打开,一位金甲将军带了一队人马出城迎战。莎丹力定睛看去,见那金甲将军正是柯秀峰,大是意外,口中骂道:“这顾飞扬老贼说的全然不对,不是说城中主将都已经中毒了吗!”国师摩多罗叶思绪缜密,沉吟道:“莫非这是南人的诡计,引诱我等来此。” 随着柯秀峰出城迎战的五千骑兵均是身披重甲,座下马匹也都用铁甲包起,兵士马匹都只是露出双眼,正是铁甲马队。这铁甲马队是柯秀峰按照铁家兵法秘传之法练成。昔年铁家军曾以此马队纵横边境,各国军队无有不惧。莎丹力见了铁甲马,吃了一惊,问道:“那个铁家军不是没了吗?”摩多罗叶眉头紧皱,也自不解,口中说道:“南人狡诈,大汗需得小心。” 只见柯秀峰将手中飞虹枪向前一指,五千铁甲骑兵狂风一般直冲向蛮军大队,声威之巨骇人心魄。蛮军弓箭队出列,顿时箭如雨下。却见那些利箭射在铁甲骑兵和战马之上,纷纷跌落,射之不入。箭雨虽密,铁甲骑兵丝毫无损。 柯秀峰身先士卒,飞虹枪下无一合之将,身后五千铁甲骑兵砍瓜切菜一般在蛮军中冲杀,蛮军一时大乱。莎丹力心中大怒,站在战车上将手中令旗一挥,蛮兵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去,中间丢下了千余具尸首。 柯秀峰见蛮军虽向两边散去,队伍却立即恢复整齐,便知道莎丹力治军有方,却也不可轻视。又听到蛮军队伍之中传来轰轰巨响。柯秀峰心知有异,飞虹枪一举,铁甲骑兵立即聚拢成为一个方阵,缓缓向后退去。 只觉地面微微震动,蛮军中跑出上百头大象来。象群一边吼叫,一边向前冲来。铁甲马见了大象,顿时慌乱。柯秀峰见势头不对,拿出一个信号筒向天空放出。铁甲马队变为四个小小方阵,四散开来,避让象群。城中见柯秀峰放了烟花信号,立即开了城门。叶灵儿披了红袍,率领一队骑兵急冲而出。火火速度快,还跑在叶灵儿马前。 骑兵人数也只千余人,均着红衣轻甲,手持马刀,腰间别了黑色铁筒,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一转眼间,马队冲到象群不远之处。一半骑兵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旁边之人。另一半骑兵拔刀列成方阵,驻足不行,叶灵儿和火火站在方阵之前。 下马的骑兵变步兵,一阵快跑,步行向象群冲去。驱象的蛮兵哈哈大笑,心想大象还不把你们踏为齑粉。正笑的得意,只见官军一起取下腰间的黑色铁筒,瞄准象群,几百人同时按下机括,顿时烈焰腾空,原来这铁筒均是喷火筒。这支骑兵就是柯秀峰新近训练的烈火营。 大象怕火乃是天性,见前面烈火熊熊,顿时慌了,摇着鼻子掉头向后跑去。蛮兵喝止不住,反被象群踏死踩伤了不少。柯秀峰趁势指挥铁甲马队冲杀,蛮军又自大乱。 大象参加战斗和被火攻打败在历史上都有真实的战例。公元前600年,古印度亚伯格皇帝用三百头大象冲毁了希托安要塞。公元前280年,希腊军团曾经用几十头大象打败了骁勇善战的罗马军团。而公元前250年,罗马人则用烈火吓退迦太基人的象群,打了胜仗。中国古代自从商周时期就有驱使大象参战的记载,五代十国时,北宋灭南汉的战斗中,宋将潘美也曾以火攻破战象,大败南汉。 莎丹力见势不妙,挥舞令旗,蛮军中派出工兵抬起巨大圆木置于队伍之前,数十根圆木摞在一起形成屏障,总算阻住了象群冲击。铁甲马队这一轮借势冲杀,又歼灭蛮军千余人。 见大越军勇猛,除了莎丹力的提罗部,其他部落已无士气,都已经萌生退意。莎丹力纵观全局,知道败势已成,叹了一口气,令旗一指,蛮军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缓缓退去。柯秀峰见蛮军退的不乱,也不再追击,收兵退回秀谷关。 此战大越军仅牺牲十余名官兵,受伤不到百人,蛮军却丢下二千余具尸体,实在是军事上少有的大胜。经此一战,柯秀峰名震诸国。 第44章 联盟瓦解 自从绰罗部攻打盘城开始,北方部落联军的战事便连番失利。大越军联合义军加强边境巡逻,各部落想劫掠边境百姓也再不可得。 各部落首领本是想依靠侵扰大越国边境促使两国和谈,获取赔款,又迫于莎丹力的威慑,才形成联军。绰罗部退出之后,联盟已经不甚稳固。此次秀谷关大败,各部落对莎丹力更加不满。莎丹力见各部落首领不满,这晚在热泉谷中摆下宴席,邀请众人,只说是讨论联盟大事,众首领俱都到了。 酒席之上,各部落心思各异。莎丹力坐在正中,扎罗部大汗格里塔的势力在各部落中仅次于莎丹力,坐在左边第二张桌子上。两边按照部落实力依次摆下酒桌,国师摩多罗叶在下首相陪。 酒过三巡,格里塔不再寒暄,直接说道:“莎丹力汗,我们在这里已经捞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回到我们自己的地方,放牧喝酒,多么快活!何必在这里让我们的勇士送命。”见格里塔说了话,阿木陀部、利托罗部、真达部的大汗们也都点头称是。 莎丹力哈哈大笑,笑声中藏有杀气,问道:“格里塔汗,可是想你那美丽的福晋了么?等打完仗再回去也来得及嘛!”阿木陀部、利托罗部、真达部的大汗们听莎丹力的语气不善,一时间哑然无声。 格里塔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冷笑道:“莎丹力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呢?我们已经打了一年多,我们的战士都在想念他们的妈妈、妻子。打了这么久,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依我看,我们还是回到自己部落的领地去吧。” 莎丹力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说道:“我不同意退兵。我们要获得好处,就要打仗,需要大越国提出和谈,然后我们要求赔款。或者干脆攻下秀谷关,到时候,想继续进军也行,和大越国谈条件也行。” 格里塔猛然大笑起来,说道:“可是我们打败了,绰罗部也打败了,现在要攻下秀谷关简直是做梦。难道你们提罗部的勇士可以杀了那个柯秀峰吗?”语气中充满讥刺之意。格里塔的儿子那木多也坐在旁边,见莎丹力面色不善,轻轻咳了一声,赔笑道:“我父亲的意思是要多多商议。我提议,为我们英勇的战士们一起喝一杯。” 莎丹力并不举杯,恶狠狠的看着格里塔,狞笑说道:“格里塔汗,我劝你和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攻打秀谷关。至于那个柯秀峰,我自然会杀了他。” 格里塔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莎丹力冲国师摩多罗叶使了一个眼色,摩多罗叶退出帐去,过了一盏茶时分又再回到酒席之上。 众首领又喝了几杯酒,格里塔还待再说,尚未张口,只听帐外一阵打斗的声音,又有惨叫之声。众首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是疑问。只有莎丹力面带微笑,又喝了一杯酒。过了一小会,门帘一掀,莎丹力的护卫队长佐玛大踏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几颗人头。众首领一看人头,大惊失色,原来佐玛提的人头都是各部落大汗这次的随时护卫。 格里塔拍案站起,怒斥道:“莎丹力,你怎敢如此?全然不顾信义!”伸手拔出腰刀,想要冲上前去。 莎丹力早已手持强力针筒,一按机括,钢针射入格里塔的心口,格里塔顿时毙命。格里塔的儿子那木多又是悲痛,又是愤怒,大声叫道:“莎丹力,你怎敢如此,此仇必报!”沧的一声,也拔出刀来。莎丹力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手中机括一按,钢针射出,那木多闭目等死。 只听叮叮两声,好似钢针落地。又听帐篷顶上嘶嘶声响,却是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一男一女跳了下来。 男子正是柯秀峰,背了腾龙剑,手提飞虹枪,长身玉立,器宇轩昂。旁边一个美貌少女,秀丽无伦,手持寒铁剑,乃是叶灵儿。 那木多自付必死,见两人跃下,想来是他们施以援手救了自己。一时倒不知道如何是好,抱住格里塔的尸身流下泪来。阿木陀部、利托罗部、真达部的大汗们也都手足无措。莎丹力本是想杀了格里塔父子立威,先吞并了扎罗部,再胁迫其他部落服从自己。没想到那木多竟然被柯秀峰所救。 莎丹力知道柯秀峰武功高强,见两人跃下,更不打话,按动机括将钢针连连射去。柯秀峰之前发了一枚无影针打落钢针,救了那木多一命。此刻莎丹力用机括发射连环钢针,再用无影针击落却是有所不及,当下把飞虹枪挥成一个光圈,把自己和叶灵儿围在圈内。只听叮叮声音不断,钢针落了一地,转眼莎丹力已经将钢针打完,两人丝毫无损。 国师摩多罗叶一声大喝,飞身而至。摩多罗叶上次和柯秀峰一战未占便宜,深知柯秀峰武功厉害,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这次不敢空手托大,运起九天龙象功,双手各持一把镔铁戒刀砍将过来,但见两团青光凌空而来,与柯秀峰飞虹枪的光圈一碰,精光四射,发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莎丹力拿起身旁号角,呜呜吹了起来,要召唤卫兵保护自己。护卫队长佐玛已经挡在莎丹力身前,大呼卫兵。叶灵儿飓飓数剑,佐玛已是手忙脚乱,只能拼命抵挡。 莎丹力不吹号角还好,一吹之后,只听外面厮杀之声突然不绝于耳,军营中已是大乱。他却不知柯秀峰今晚本是奇兵突袭提罗部大营,只是无意中救了那木多一命。此刻提罗部的大营正受到大越军和义军的夹击,早已经混乱不堪。 摩多罗叶和柯秀峰交手数招,已是心惊,觉得对手武功比上次强了许多。柯秀峰连番和顶尖高手较量,武功进境极快,隐然已经有四品境界,武功本已不弱于摩多罗叶,更兼这次所使兵器乃是飞虹枪,武功凭空厉害了一筹。 柯秀峰也知摩多罗叶武功极高,运起第五层混元真气,铁家枪法全力而出。铁家枪法本就奇快无比,飞虹枪璀璨光芒之下,更是难防。摩多罗叶暗暗叫苦,自知再打下去也是难以取胜,只怕还要伤在柯秀峰手里。 帐外有几名卫兵拼死闯了进来,想要救护莎丹力,却被那木多和几位部落首领拿刀挡住。 摩多罗叶眼观四路,又听帐外杀声震天,心中略慌,右手戒刀稍慢,已被飞虹枪刺中,戒刀当的一声落到地上。摩多罗叶更不迟疑,左手奋力一刀逼开柯秀峰,飞身闪到莎丹力身边,右臂挟住莎丹力,一跃出了中军大帐。柯秀峰待要追击,只见摩多罗叶将手中戒刀掷来,劲风刺面,只得运起混元真气,用飞虹枪打落戒刀。便只是这稍稍阻挡,摩多罗叶已经抢了一匹马,带着莎丹力逃生去了。 佐玛不敌叶灵儿,已被刺伤倒地,做了俘虏。那几名闯进帐中的卫兵或被砍死,或受伤倒地。 那木多走上前来,向柯秀峰鞠躬行礼,说道:“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只是你要我们部落投降却是不可以。如果你觉得吃亏,我可以自杀,还你这条命。但我们部落的好汉是不会投降的。” 今晚大越官军偷袭的热泉谷,驻扎的都是提罗部的蛮军,而扎罗部、阿木陀部、利托罗部、真达部都驻扎在不同的地方。今晚各部落首领受了莎丹力的邀请,前来赴宴,只是带了几名卫兵,军队都还在各自的驻地。那木多只怕柯秀峰要以他们为人质,要挟各部落,所以提前把话说明。 柯秀峰发出爽朗的笑声,说道:“你们各部落都是受到莎丹力的蛊惑和威胁,但是你们又得到了什么?莎丹力想吞并你们,想杀了你们,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那木多恨恨的说:“莎丹力这个恶贼,上天不会放过他,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 柯秀峰点了点头,请各部落首领坐下,说道:“我中华上国本无意刀兵,只要你们各部落不与莎丹力一起为恶,自然愿意和你们交好。绰罗部已经和我国缔结盟约,你们为什么不像粘米尔一样,和我们做朋友呢?” 此刻帐外的厮杀声慢慢停了。肖天野和义军首领穆川掀开帐子走了进来,肖天野高声说道:“少主,提罗部的军队已经打散了,敌人大约死了四五千人,俘虏的就多了,总有上万人吧。” 柯秀峰哈哈大笑,说道:“只可惜逃走了莎丹力那厮,未尽全功。” 那木多和几位首领面如土色,心想连提罗部都被打的大败,自己部落哪里是大越军队的对手,本来还担心被柯秀峰作为人质,现在看来,柯秀峰只是想要缔结盟约。大越国如此兵力强大,大家退兵罢战,其实对自己部落有利无害。几位首领相互递了眼色,心意已决,一起说道:“我们过去都是受了莎丹力的欺骗,既然将军愿意结盟,我们也是求之不得。” 第45章 官封威北侯 柯秀峰见各部落首领愿意结盟,也自欢喜,于是让李木带兵护送,礼送众人返回各自营地。 这一仗打下来,提罗部大伤元气。莎丹力幸得国师摩多罗叶相救,才逃得一命。兵士死伤无数,被俘军士足有万人,部落势力一落千丈。由于莎丹力的野心太大,先派人暗杀绰罗部大汗粘米尔,又亲手射杀了扎罗部大汗格里塔,北方部落之间已经形成不共戴天的血仇,此后数十年间,各部落相互斩杀不断,再也没有能力侵扰大越国边境。 柯秀峰将战况细细写了折子报到兵部,又另外发了密函给太子。数日后太子飞鸽传书已到,对柯秀峰大加褒扬,说缔结盟约一事也已经禀明魏帝,将军大可放手为之云云。回函内容原本都在意料之中,柯秀峰择了黄道吉日,和各部落首领歃血为盟,缔结了友好盟约。打了近两年的边境之战终于以大越国获胜完结,柯秀峰名震天下,无人不知。 消息传到东都,皇宫中爱乐公主魏秀儿焚香祷告,怜星却说道:“这人不知好歹,公主莫不是还想嫁给他。”魏秀儿红了脸,追着要打怜星。 又过了二十余日,宫内李公公前来传旨,册封柯秀峰为定北将军,官衔晋升为从一品武官,加封威北侯爵位,在东都赐威北侯府邸,食邑一万户,准配府兵三百人。其余有功将士,论功行赏。肖天野赐五品参议衔,李木赐六品武官衔,均随威北侯办差。穆川竟然也被封为参将。又赐予义军虎翼营番号,粮草自筹。柯秀峰需回京述职谢恩,述职后准假一月。 宣读完圣旨后,李公公眉开眼笑,扶起柯秀峰,说道:“柯将军如此年轻就已经封了侯爵,前途无量,日后就是封公封王,只怕也是指日可待。升迁如此之快的,自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柯将军真是我朝异数。” 柯秀峰干笑了几声,说道:“全仗皇上恩典,诸位大人栽培。”手中将一张银票已经塞在李公公手里。李公公说道:“怎好意思又拿侯爷的赏赐!”嘴上已经换了称呼,手中将银票纳入袋中,瞥了一眼,面额竟然是一千两白银,登时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了。心想,柯侯爷升官,我老李发财,恨不得皇帝天天都给柯秀峰升官才好,当然宣旨还是要他老李前来。 当晚柯秀峰设宴款待李公公,遍请有功将士,众人杯觥交错,尽兴而归。 第二日送走了李公公,柯秀峰便开始部署边防事宜,准备回京述职。北方各部落经此一战已经元气大伤,料想大越国北境在十年之内再难有战事。柯秀峰留下李木在秀谷关,穆川仍然驻守牛王山,料想定然可保边境无虞。其余织天盟众人、夜叉王铁枪营均陪同柯秀峰和叶灵儿前往东都。李木心中不舍叶灵儿,但少主有命,也只得遵从。 柯秀峰又拿了十万两银票交于穆川,让他帮助边境百姓恢复住所,穆川自是欢喜允了。 诸般事情布置周到后,柯秀峰和叶灵儿等人启程前往东都而去。 众人行了四五日。这日正午时分,阿虎在天上叫了起来,振翅飞远。柯秀峰心知有异。过了一顿饭时分,阿虎飞了回来,将一物掷于地上。众人走近一看,分明是一只老鹰。肖天野笑道:“看来大司相对少主当真是关心的很了,这鹰只怕就是鹰王罗大所养。”细看老鹰,鹰腿上果然箍了一个小小铜圈,铜圈上刻了一个极小的“罗”字。叶灵儿冷笑道:“这厮又待如何?”柯秀峰闭目思索片刻,睁开眼睛笑道:“看来去东都的路不好走,大家小心为是,不要中了暗算。饮水住宿都需留神。”众人答应了。 因北方部落联军大败,边军指挥权又尽数旁落,顾飞扬数年来所图谋的计划全盘失败,心中对柯秀峰当真是恨到了极点。因蓝依依用毒之计未成,五虎中又失去了萧爱剑,少了一名绝顶高手。顾飞扬只得从冀州调回了古天权,要将柯秀峰暗杀在前来东都的道路之上。古天权联合蓝依依、罗大,在一路上已经颇多布置。只是阿虎机警,抓了罗大的战鹰,让柯秀峰等人提前有了防备。 柯秀峰暗中和肖天野、叶灵儿商议,此时敌明我暗,极是不利,需得扭转形势方能制胜,不然以蓝依依毒药的厉害,实在是防不胜防。 柯秀峰唤下阿虎,立于烈龙驹鞍后随行,不再驱逐空中跟踪的老鹰。却让织天盟的四位轻功高手,分成两队查探周围情况。果然有大队人马追踪的痕迹。 众人也不理会,只是加紧赶路,赶了两晚走到一个山谷之中,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吃过饭便早早休息了。中间一个帐篷最大,显然是柯秀峰的住所。 眼见月过中天,几条黑影好似一股轻烟,直奔中间大帐。正是古天权、蓝依依、罗大三人。 蓝依依用小刀在帐篷上轻轻划了一个小口,见帐中点了一盏油灯,柯秀峰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心中冷笑,取出一支小小竹管,将“五毒失心散”向帐内轻轻吹去。这“五毒失心散”是蓝依依的独门毒药,嗅到后立即晕厥,中毒者十日后方才缓缓死去。只见毒粉吹进后片刻,柯秀峰手上书本落地,已自晕倒了。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均有笑意。罗大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筒,拧动机括,烟花信号在空中散开,甚是好看。信号一亮,顿时涌出数百名黑衣人向铁枪营、织天盟等人的帐篷冲杀进去。这批黑衣人是夜枭营的杀手和大司相府亲兵,都是顾飞扬的死党。 古天权等人原本以为定然是杀声连天,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意只听得众人惊呼“咦!”、“啊!怎么没人?”、“奇了!”、“不好!中计了!”、“快走!” 古天权心知不妙,急向蓝依依和罗大使了个眼色,便要逃走。却听得帐内柯秀峰长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话声未毕,古天权只觉一股罡气向胸前袭来,来势只觉锐不可当。古天权急用饮血长刀一拦,当的一声,飞虹枪扎在刀身之上。两人各自震开数步。四周喊杀声响起,夜叉王和织天盟高手已将偷袭的黑衣人包围。 蓝依依一扬软鞭,便要上前相助古天权,却见眼前剑光耀目,急向后跃,险些便被刺中。只见对面一名红衣少女冷冷看着自己,手提寒铁剑,正是叶灵儿。 鹰王罗大脚下滑溜,却想独自逃走,刚一转身,对面一刀劈头而下,匆忙避开,胸前衣襟已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中年汉子双目炯炯有神,手持弯刀,气若雷霆,正是通天哪吒肖天野。 第46章 鹰王殒命 上次“神弓鬼刀”古天权和柯秀峰在武科考场时的较量,虽然判定平局,其实是古天权占了上风。当时激战之下,古天权左手小弓一箭射中柯秀峰的肋下,若非柯秀峰有灵犀软甲护身,定然已经受伤。古天权事后推断,柯秀峰定然是在衣内穿了软甲之类,心中便想,下次交手时我只射你头脸、四肢便是,你又如何能够抵挡。此时见柯秀峰持枪攻来,倒也不惧,运起雷动九天真气,饮血长刀一振,刀势幻化无方,心想,既然暗杀不成,我便明杀了你却又如何。 但是这次交手和上次却又大有不同。上一次,柯秀峰为了掩饰身份,对敌时用的乃是峨眉枪法,所以十成武功只用得出九成。用的兵刃也只是寻常的混铁点钢枪,而古天权的兵刃饮血长刀却是宝器,柯秀峰在兵器上已是大大吃亏。 而这一次两人交手,柯秀峰的武功和上次相比却是已经高出一筹。这是因为柯秀峰自出道以来屡遇高手,多经磨砺,是以武功进境极快,已达四品境界,手中飞虹枪更是神兵利器,相较于古天权的饮血长刀犹有过之。 两人这番交手均是尽了全力。古天权右手饮血长刀,刀刀挟有风雷之声,刀影重重来势十分诡异,左手小弓透出森然杀气,冷不防就是一支黑色小箭射出。但不论古天权的攻势如何凶狠,只要触到飞虹枪的光圈,就如同泥牛入海,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古天权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对手每一招枪法刺出,眼前都是虹光夺目,极难抵挡,若非自己的雷动九天真气至刚至猛,左手弓箭又让对手有几分忌惮,只怕已经落败。心中惊异,不知道柯秀峰武功为何精进如斯? 蓝依依看着叶灵儿,咯咯笑道:“小姑娘,不怕我有毒么?” 嫣然笑语中,右手软鞭突然挥出,只听霹雳声响,鞭稍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叶灵儿胸前天溪穴。叶灵儿知道此人难缠,凝神静气,小心对战。蓝依依偷眼之间见柯秀峰枪法矫若游龙,心下诧异,不知道刚才施放的“五毒失心散”不知为何丝毫无用。想起上次的“寒丝冰”也似乎劳而无功,心中略慌。 柯秀峰这次使用了诱敌深入之计,料定敌人要偷袭,反而示之以虚,设了埋伏。为了防止蓝依依用毒,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口中都含有神芝丹。所以蓝依依施放的毒粉毒烟都是无用。 古天权和蓝依依这边打的热闹。鹰王罗大却已经招架不住肖天野的弯刀。罗大武功本就只是刚入二品,一身本领都在训鹰调犬之上,本次夜间偷袭,为了防止犬吠声暴露行迹,驯养的恶犬都放在里许之外。肖天野号称通天哪吒,武功与叶真子等高手也只是差相仿佛,一柄弯刀神出鬼没,罗大哪里抵挡的住,心中不住叫苦。想要召唤战鹰恶犬前来相助,却是腾不出手来。 那一众黑衣人已经被夜叉王率领的铁枪营打的大败。夜枭营的杀手若是单打独斗,武功远在铁枪营军士之上,但此时偷袭落空,反被包围,本就心虚慌乱。铁枪营的军士又组成战阵,数十人一队举枪一起冲杀过来,好似一堵“枪墙”,如何能够抵挡?更兼铁枪营的兵器都是高手匠人掺了寒铁打造而成,虽然比不上叶灵儿手中的寒铁剑削铁如泥,但普通兵器遇上非折即断。黑衣人中有十余人武功高强,施展轻功想要突围,却被织天盟的高手们死死盯住,哪里脱身的了?铁枪营数轮冲刺,黑衣人死伤惨重,眼看便要全军覆没。 肖天野一刀横削而至,罗大眼看抵挡不住,急中生智,双手合抱独脚铜人一挡,趁势在地上一滚,已是惊得面无血色。但就是这一个打滚,挣得这一转眼的时间,罗大往口中塞了一个铜哨,嘘嘘吹起。哨声尖锐,夜里听来尤为刺耳。肖天野骂道:“闹什么玄虚?”一刀“八方风雨”将罗大笼罩在刀光之下,罗大一声闷哼,左肩已是挨了一刀,口中吹哨兀自不停。 哨声未落,只听天上鹰唳阵阵,空中飞来了七八只战鹰。地上犬吠声亦是不绝于耳,黑暗中十余只巨獒从远处奔来。 战鹰飞的极快,罗大哨声指挥中,一只战鹰宛如利箭,径直向肖天野冲来。眼看距离肖天野头顶只有数丈之远时,旁边一只巨大翅膀挥过,将那只战鹰扫的一个跟头飞出。只听一声雕鸣清亮入云,原来是巨雕阿虎。为了诱敌深入,柯秀峰这几日拘束阿虎,不让它驱赶老鹰。阿虎早已经闷得狠了,现在见群鹰来袭,哪里还按捺的住。双翅一振,盘旋在众人上空,和群鹰交战起来。 罗大见群鹰被阿虎拦住,越发焦急,哨声急吹,远处的巨獒渐渐近了。这批巨獒都是罗大费尽心血培养而成,凶狠之处不逊于虎豹。罗大见巨獒将近,心中稍安,奋力将独脚铜人舞的泼风一般。 巨獒们正在猛冲,旁边掠过一道红光,速度奇快,将领头的大獒扑倒在地。大獒惨叫数声,口吐白沫,眼见是不能活了。余獒吓了一跳,俱都停了下来,定睛看时,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晃着尾巴目露凶光,正是火火。群獒定过神来,围住火火,就要将它撕咬分尸。不料火火速度太快,只是游斗,转眼已被它咬中数只巨獒。火火常年服食毒蛇,口中亦有剧毒,被它咬中的巨獒均是片刻间口吐白沫,中毒倒地。群獒大骇,四散了开去。火火追击不舍。 罗大见战鹰巨獒均已无用,心中绝望,勉强又挡了数招,已是手脚发软,功力消耗殆尽。肖天野见他不支,手上弯刀一招“金刚伏魔”,当的一声,打落了罗大的独脚铜人,刀锋压住罗大咽喉,左手连点胸乡、天溪、大包、周荣四处大穴,已经将他生擒了。 肖天野正待说话,忽听极细微的丝丝之声,知道有暗器来袭,弯刀一挡,叮叮有声,数只钢针被震的飞出。再看罗大,眉心正中已是扎了一针,站立不动,已经气绝身亡了。 原来蓝依依见罗大失手被擒,唯恐吐露了机密,一把碎魂针撒出,杀人灭口。罗大被肖天野点了穴道,如何能够抵挡,就此一命呜呼。 肖天野打落了碎魂针,伸手一探,罗大鼻息已经全无,面色漆黑。这一针若是射在身上,还可挣扎片刻,但扎在眉心要害,毒性发错极快,当真是转眼即亡。肖天野骂道:“好毒辣的女子。”弯刀一举,揉身上前,和叶灵儿双战蓝依依。 蓝依依武功本就不是叶灵儿的对手,仗着浑身剧毒,对手有所顾忌,才勉强支撑。肖天野再加入战团,立感不支,骤然发出一声厉喝摄人心魄。叶灵儿、肖天野防她有变,攻势稍缓。蓝依依发出磔磔怪笑,左手一撕将上衣扯了下来,只见她上身赤裸,前心后背均挂了一面极大的铜镜。蓝依依长吸了一口气,身体极速旋转起来,有如陀螺,两面铜镜发出刺眼的光芒,叶灵儿、肖天野双目为强光所迫,一时间难以见物,赶紧挥动兵刃护住全身。 第47章 再入东都 蓝依依身体不住旋转,幻化作一团光圈,砰的一声,无数钢针从光圈中向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三人激射而去。 叶灵儿、肖天野大吃一惊,终究一瞬间目不见物,身上均已中了毒针。叶灵儿穿了柯秀峰给的灵犀软甲,丝毫无碍。肖天野小腿中了一针,若非口中含有神芝丹,早已中毒。柯秀峰大战古天权却游刃有余,运起混元真气将飞虹枪在身前舞成一面光幕,将钢针尽都震碎了。 蓝依依突出奇招,居然一招得手,环顾四周,见黑衣人全军覆没,叶灵儿又欲振剑上前,不敢恋战,娇笑一声,掷出一枚火焰弹,啪啪声响,火光乍现,周围腾起一片黑烟。众人害怕有毒,急忙掩住口鼻,待得黑烟散去,蓝依依已然不见。 柯秀峰和古天权大战百余招,渐渐占了上风。两人原本功力悉敌,但柯秀峰近期武功进境极快,飞虹枪又有炫人眼目之效,古天权的饮血长刀慢慢施展不开。柯秀峰一招左右鸳鸯扎,飞虹枪虚虚实实,虹光夺目,枪尖来势捉摸不定。古天权左手一痛,手中小弓已经跌落在地。古天权眼见落败,把心一横,忍痛咬破自己舌尖,一口鲜血喷出,使出天魔解体大法。 这天魔解体大法是一门狠毒古怪的邪门内功,一旦使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功力提高一倍,只是不能持久,而且用过之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有性命之忧。若非迫不得已,古天权绝不会使用。 柯秀峰原本胜券在握,忽见古天权双目通红如欲滴血,用两手握住饮血长刀,一刀从头顶正中劈下,招式并无特别之处,但一刀之威有如电闪雷鸣。柯秀峰急用飞虹枪一架,只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来。 古天权的雷动九天真气原本就刚猛无伦,此刻用了天魔解体大法,这一刀的威力更是陡然强了一倍。柯秀峰武功只比古天权略高,如今古天权的功力一下子增强一倍,哪里挡得住。一声巨响,柯秀峰连人带枪,被震得踉踉跄跄。 古天权知道天魔解体大法不能持久,一刀得手,又是连续两刀劈出。柯秀峰勉力接下,双臂已是酸痛难当,身形有如一叶轻舟在大海之中,晃动不定。叶灵儿一见大惊,一招飞燕投林,贴着地面斜飞而至,一剑向古天权腰间刺去。古天权一刀回砍,叶灵儿寒铁剑几乎脱手。柯秀峰趁机换了一口气,混元真气在周身一转,已是恢复如常。眼见古天权悍勇无比,左手一摸腰间,打出十二支无影针来。古天权暴喝一声,血饮长刀卷起无数刀圈,刀圈中心似有极强的引力,将无影针吸了进去。 柯秀峰左手又是十二支无影针打出,无影针射前打后,转了一个圈,射向古天权身后。紧接着柯秀峰使出铁家枪法中的连环枪,瞬间已出六枪,均是直刺古天权面门。叶灵儿一招银河飞渡,寒铁剑从旁疾刺而上。 古天权一时四面受敌,奋起毕生功力,一招八方藏刀势,格开了飞虹枪和寒铁剑。身形急动想要躲避无影针,却是闪避不及,后背和左肩均中了一针。无影针刺入身体之后,逆血管而上,古天权大惊,天魔解体大法又不能持久,当下嚯嚯两刀,逼开柯、叶二人,转身疾奔。啪啪两声,撞飞了两名铁枪营的军士,抢了一匹马,夺路而去。 柯秀峰说道:“此人当真了得,若非灵儿相助,几乎被他打败。开始也还罢了,最后不知为何,功力忽然强了许多,远胜于我” 肖天野见多识广,说道:“此人最后好像用的是‘天魔解体大法’,此功能将真气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只是用后难免大病一场。这门功夫甚是邪门,失传已久,古天权竟然会用。” 天上雕鸣鹰唳,巨雕还在与鹰群交战。阿虎已经啄杀了数只战鹰,众鹰或死或散,只剩下两只最强壮的老鹰还在和阿虎搏斗。柯秀峰笑道:“我来助阿虎一臂之力。”取过一张铁胎强弓,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箭呼啸而去,从第一只老鹰的颈项穿过,又射过第二只老鹰的颈项,竟然一箭双鹰。众人见了,俱都喝起彩来。却听阿虎叫了几声,似有不满,像是嫌柯秀峰多事。叶灵儿也笑道:“阿虎可不承你的情。”口中虽如此说,看着柯秀峰的一双美目却是脉脉有情。两人共同出生入死,感情越发好了。 柯秀峰一番筹谋,引敌人夜袭,这一仗打得漂亮至极。清点战场,黑衣人全军覆没,足有两百余人,其中夜枭营的杀手就有五十余人。顾飞扬手下五虎之一的“鹰王”罗大毙命。加上已经离去的萧爱剑,五虎只剩下三虎。 肖天野赞道:“庄子说,‘夫以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少主此战竟然与庄子所说剑道相合。” 柯秀峰一笑,说道:“兵法与武道原本一体,千军万马可以说是大兵法,武道可以说是小兵法,其中道理都是一样。” 叶灵儿精研剑术,听了柯秀峰的话,心有所感,若有所思。 往前两百余里就是官道,上了官道就有城池,众人不必再餐风宿露。 经此一役,大司相府损失惨重,返回东都路上再无异常。这一日,天清气爽,众人距离东都只有十里路了,东都城池已在眼前不远。众人的行程,地方官早已遣人报到东都。 远处一骑快马奔来,柯秀峰一看,马上所坐的乃是熟人,正是内廷侍卫总管曲东。曲东一跃下马,欢然说道:“威北侯好大的面子!太子殿下要亲自来迎接你了!”柯秀峰北境大胜,返回东都乃是荣归,迎接和赐宴都是应有之义。只是却没想到太子会亲自出城迎接,确是殊荣。 柯秀峰只做惊喜之状,说道:“这……哪里敢当!真是折煞柯某了!” 曲东哈哈大笑,一把拉住柯秀峰的臂膀,笑道:“威北侯何必过谦!” 却见前面两队内廷侍卫骑马走来,均是身着银甲,身材魁梧高大,军容整齐。太子仪仗跟在后面,中间一辆马车青色盖顶,明黄绸缎帷幔,窗格上布满了红宝石,鎏金把手上镶嵌了拇指大的祖母绿,正是太子的王青盖车。 中国古代,贵族们乘坐车辆的都有严格的礼制规定。皇太子所乘坐的车子被称为“王青盖车”。李贤所注的《续汉志》中有:‘皇太子、皇子皆安车,朱班轮,青盖,金华蚤。’故曰王青盖车也。” 那辆王青盖车停在柯秀峰等人之前,众人使了个眼色,跪拜行礼。车门打开,太子喜形于色,走下车来,一把将柯秀峰扶起,说道:“威北侯免礼!”又笑着挥了挥手,说道:“都免礼了吧!”众人方才纷纷起身。 太子欣然说道:“威北侯大胜蛮军,保我大越国北境二十年太平。实是功勋卓越。” 第48章 皇帝赐婚 柯秀峰见太子夸奖,口中逊谢道:“若非太子殿下在朝中支持,运筹帷幄,如何能有此战之胜。殿下夸奖,实在愧不敢当!” 太子听了这话,微笑道:“威北侯何须过谦!”又低声说道:“那奸相阴谋被威北侯所破,又不敢说出来,只怕要憋出病来,真是大快人心。” 柯秀峰心想,奸相诡计多端,哪会善罢甘休,路上已经暗杀了一波,本次回到东都,我与奸相定然是不死不休之局。想起铁家大仇,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见太子如此高兴,柯秀峰也陪着笑了几声。 太子又道:“此次威北侯立此大功,大越在诸国之中声威再起。委实可喜可贺!今晚父皇在龙华殿赐宴,为威北侯接风。” 柯秀峰面现感激之色,说道:“谢过陛下,也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携柯秀峰之手步入东都城内,百官列于城门迎接,当真是风光无限。柯秀峰一看,唯独少了顾飞扬,心中暗笑。太子见他张望,也猜出八九分,微笑说道:“奸相定是气的很了,说是病了。” 当晚,魏帝亲自赐宴,为柯秀峰接风,百官列席。顾飞扬仍是未到。 柯秀峰少年新贵,刚立了大功,又被封为威北侯,这一顿饭吃的好不风光。当真是人人奉承,个个羡慕。廷尉柯大庆也沾光不少,一个三品廷尉竟然也得以和一品大员们同列一席。 酒到中旬,魏帝将酒杯放下,轻轻咳了一声,众大臣都是人精,喧闹的酒席上立刻鸦雀无声。魏帝长得白白胖胖,脸庞圆润,看上去并不精明,却像是有福之人。见全场安静下来,魏帝看着柯秀峰微笑着说道:“威北侯此次居功甚伟,让我大越立威于诸国,寡人定要重重赏赐。” 柯秀峰见魏帝如此说来,赶紧长身站起,说道:“微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陛下已经厚赏了高官侯爵,微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魏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什么肝啊、脑啊,听起来都怪吓人的。威北侯用兵如神,日后好生带兵,护我大越边境,为我朝廷柱石,朝廷定然不负于你。” 柯秀峰听到这里,心想,又要下跪了,心中叹了口气,跪下说道:“臣领旨,定然好生带兵。” 魏帝见他礼数周到,甚是满意,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寡人还要赏赐你一件最宝贵的东西,切不可推辞。” 柯秀峰已经封了侯爵,魏帝又赐了他一座府邸,心想,还有封赏!也罢,这也是多多益善之事。正想着,就听魏帝说道:“寡人还有一女,封号爱月公主,自小极得寡人和皇后的宠爱,今日寡人做主,便给你们赐婚,让你做寡人的驸马。” 柯秀峰一听,心中急了,心想灵儿与我出生入死,两情相悦,如何还能再娶别的女子,脸色立刻变了,急道:“启禀陛下,微臣已有婚约,实在无福再议其他婚事。” 众大臣听了,以为魏帝定然大怒,必定要痛骂柯秀峰,说不定还要惩戒。均想,这威北侯未免太不识抬举,眼看便是驸马爷,还推辞什么?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陛下为何不将公主许配给我!要是给我,我定然一口允了。 魏帝听了柯秀峰的话,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威北侯忠于婚约,是个守信之人,可见寡人眼力不错,威北侯确是正人君子。至于你原先的婚约嘛,也还算数,公主也许配给你。”说罢,哈哈大笑。 柯秀峰心想,这皇帝倒是不在意我有媳妇了,但我既有灵儿,又怎能再娶她人,不若就此离开东都,和灵儿远走高飞。但我铁家一案还没有昭雪,大仇未报,自己又如何能走?正待斩钉截铁抵死拒婚。旁边太子立起身来,冲他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陛下圣恩高厚,赐婚公主,又允你同娶前人,两人不分大小,乃是同妻,威北侯还不谢恩!” 魏帝白了太子一眼,叹了口气,又微笑说道:“对对,二人乃是同妻,威北侯,你好福气啊!” 柯秀峰心中暗暗叫苦,还待再说。魏帝却不愿再听他说话,只是说道:“寡人也乏了,今晚就此散了吧。”旁边李公公立即往前一站,说道:“陛下有旨,赐宴完毕。”护持着魏帝,径直离去了。 柯秀峰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皇帝已经离去,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柯秀峰虽然武功高强,兵法了得,智计过人,但这皇帝强行赐婚之事,却也从未见过,眼看木已成舟,心中一片惘然。 太子走了过来,拍了拍柯秀峰的肩膀,说道:“若再是不允,怕就是抗旨欺君之罪。再说我那妹子,貌美机灵,善解人意,你小子有福了!”说罢,微笑着也离去了。 众大臣见柯秀峰封了驸马,一窝蜂拥上来道贺,都说驸马爷好福气。柯秀峰哭笑不得,幸亏柯大庆长袖善舞,寒暄说笑,俱都应付了过去。 魏帝所赐的威北侯府邸尚未布置妥当,柯秀峰等人回到东都之后,暂时还住在柯大庆的廷尉府中,酒宴既然散了,柯大庆、柯秀峰自是回府而去。柯秀峰心中忐忑不安,只恐叶灵儿恼怒。柯大庆心中暗笑,心想,少主未免太怕叶姑娘,男子汉大丈夫,这等美事又有何妨?还不是多多益善。 二人进了府中,只见大厅上摆了一大箱珍宝古玩,叶灵儿坐在一边,面若寒霜。管家在旁陪着笑脸,肖天野也在一旁陪着说话。 管家见二人回来,急忙上前禀告,原来大厅上的珍玩是皇后所赐,说是赏赐给驸马爷的。叶灵儿看见柯秀峰,双目怔怔流下泪来。柯秀峰茫然失措,知道叶灵儿已经知道此事,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柯大庆走到叶灵儿身前,躬身作揖,说道:“叶姑娘,此事确非少主愿意,今日龙华殿上,少主极力推辞,说是已有婚约。只是那皇帝不听解释,强行赐婚,且说公主嫁来亦是平妻,并无大小分别,实是无可推却。少主为了此事,只恐叶姑娘不快,已是担心了一晚。” 当时天下勋贵富豪人家,男子多娶有数个姬妾,柯大庆自己就有五房妻妾,所以也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 叶灵儿擦擦眼泪,说道:“谁要嫁给你家少主?此事与我何干。”强颜笑道:“明玉哥哥,恭喜你做了驸马爷。”说毕,扭头便走。 柯秀峰知道不妙,赶紧跟去。柯大庆还要跟上劝说,被肖天野一把扯住。 叶灵儿急匆匆走回房间,收了几件衣服,卷了一个包袱,拿了寒铁剑,便要夺门而去。柯秀峰挡在门前。 叶灵儿冷冷说道:“驸马爷,小丫头自回灵山,就不碍着驸马爷的青云直上了。” 柯秀峰一把抱住叶灵儿,说道:“灵儿,你我青梅竹马,又一同出生入死,我的心意你还不知么!” 叶灵儿挣扎不开,身体一软,寒铁剑掉在地上,哭道:“你就是欺负我!” 第49章 公主殿下 柯秀峰歉然抱紧叶灵儿,毅然说道:“如此我们远走高飞,离开东都,从此两人双骑,纵横江湖,岂不快活!” 叶灵儿听他这么说,雪白的贝齿轻咬嘴唇,双目发亮,似是憧憬二人相伴纵横江湖的快意,过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叹道:“铁家大仇未报,如何走得了?明玉哥哥,这血海深仇,你心里放得下吗?” 柯秀峰顿时语塞,只是抱紧叶灵儿,说道:“灵儿不可离开我,若没有灵儿,此生有何意思!” 中国古代盛行一夫多妻制,皇帝有皇后、妃嫔,普通富豪人家也是妻妾多人。还有一人出嫁,有亲属关系的姊妹作为“媵妾”一同陪嫁的,当真是名目繁多。叶灵儿的父亲叶桐,是西海国的鹰军首领,自己便是一妻三妾。 叶灵儿情感上当然接受不了此事,但她冰雪聪明,知道皇帝赐婚难以推却,而铁明玉化名柯秀峰,历经艰险,一心全在复仇大计之上。如今大仇未报,若是因为自己离开大越国,只怕一辈子心里都会有个过不去的坎,到时候两人就算是联骑江湖,铁明玉心中又怎能真正快活?又想到自小和铁明玉青梅竹马、海中重逢、同获南宫秘籍、携手沙场同生共死等事,慢慢也不再挣扎了。过了好大一阵,叶灵儿眼中含泪,声音轻轻颤抖说道:“罢了!都是天命,我叶灵儿这辈子总不会离你而去。” 柯秀峰大喜,将叶灵儿横抱起来,说道:“灵儿,不论发生何事,我纵使舍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负你,不要说大越公主,就是所有国家的公主加在一起,也不能和我的灵儿相比!” 叶灵儿眼泪兀自没干,被逗得笑了一笑,轻轻捶了柯秀峰一拳,嗔道:“一个公主还不够,还想所有国家的公主!” 柯秀峰涨红了脸,急道:“这……这……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叶灵儿看他急了,双手挽住柯秀峰脖子,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若然再有下次,我就藏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柯秀峰听叶灵儿这么说,知道这次危机已过,心中欢喜,心想,灵儿全心为我,我此生不可负她!看叶灵儿脸色泪痕未干,心生怜惜,轻轻抱着叶灵儿放到床上。 叶灵儿被柯秀峰放到床上,俏脸通红,说道:“明玉哥哥,我们还没成婚,我们的事情总要禀明我爹爹妈妈,你……”。 柯秀峰见她慌了,在叶灵儿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你这小心眼儿里想什么呢!自然是要禀明你爹爹妈妈,我们才可以成婚。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坐着陪你。” 叶灵儿小脸红透,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再不说话,又过了一会,慢慢睡着了。柯秀峰拉着她的手,坐在榻旁睡去,天亮方醒。 昨晚廷尉府上一番风波,宫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魏帝气呼呼的对皇后说:“这姓柯的小子当真不识抬举,若非寡人强压于他,我看他还要抗旨,气死寡人了!秀儿怎么就看中了这小子!”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秀儿不知怎地,死心塌地就是看上这小子了,偏生这姓柯的极重前情,若非陛下做主,还真是没有办法!” 魏帝哼了一声,旁边的李公公赶紧捧上茶来。魏帝喝了一口茶,说道:“这姓柯的倒确实胸有大才,不到一年便平了北境之乱,武功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又不攀附权贵,倒也难怪秀儿看上他。只是性格太过倔强,只恐日后难以驾驭。”说罢,皱了皱眉头。 皇后说道:“难得秀儿看上了他,如今成了陛下的女婿,日后自然也就成了一家人,想来定会忠于陛下。” 魏帝微闭双目,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在公主的毓秀宫中,却是人人欢天喜地。爱月公主魏秀儿心愿得偿,已是高兴了一夜。怜星自然知她心意,一边帮她梳头,一边抿着嘴笑。魏秀儿在镜子里看见怜星笑她,嗔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笑!”怜星自小便服侍她,两人感情极好,却不甚怕她,笑道:“公主如今可是有驸马的人了,真不知道这驸马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到我们公主的垂青。” 魏秀儿说道:“只怕他还不知道我是谁?”又想到一事,歉然说道:“他原有一桩婚约,父皇把我许配给他,只怕他未必喜欢。” 怜星气道:“什么女子能和我们公主相比,他有什么不喜欢的,我看他是喜出望外!原先有婚约又怎么样,如今的勋贵男子,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再说皇恩浩荡,还封了那个女子什么……什么诰命勇毅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毕,撅起小嘴,为公主鸣起不平来。 魏秀儿却轻轻笑道:“原本是人家先有婚约,是我横刀夺爱,已经是我们不对,怎可再说人家。”幽幽叹了一口气,又道:“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一切可好?”见怜星小嘴嘟起老高,于是用双手捏住怜星脸颊,说道:“好啦!我已经很满意了!” 怜星听魏秀儿这么说,越发有几分为公主不平,说道:“哼,这驸马不知道怎生修来的福气!还有那个女子,遇上我们公主如此花容月貌、闭月羞花、通情达理、心胸豁达之人,当真的好大的福气!” 魏秀儿被怜星逗得笑了。 怜星想了一想,又道:“听说驸马爷在北境纵横无敌,才封了威北侯,想来一切都好。”眼珠一转,说道:“公主殿下若是想见驸马爷,再等几日,等成婚了岂不是天天可见。” 魏秀儿红了脸,说道:“礼部还要议论时间,不知道是哪一天呢?”公主出嫁乃是大事,礼部、钦天监、司礼监都要商议筹划,虽然婚约已定,真要到正式出嫁,还有好长时间呢。 魏秀儿想了想,又道:“这刚刚赐婚,如何能够见面?要让人知道,岂不被人笑话。但若是我们换上男装……怜星,你说呢?” 怜星吓了一跳,把头摇得飞快,说道:“上次娘娘差点打我板子,我的好公主,不如还是算了吧!” 魏秀儿却已经拔掉了头上金簪,端详了一番,叹了口气,说道:“梳了一上午了,全白费了。” 转头看着怜星,笑着说道:“好怜星,我们还是去母后那里偷偷拿令牌吧!” 怜星说道:“啊!公主殿下,真的要去啊?只怕娘娘知道要打死怜星额!” 魏秀儿道:“母后就是说说,哪一次真的打过板子呀!快、快、说去就去,事不宜迟!” 第50章 叶大将军 柯秀峰封了驸马,廷尉府终日前来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柯秀峰懒得应付,都是柯大庆一力承担了。这日,管家递来客人名帖,说来人声称是威北侯的故友。柯秀峰一看那名帖,上书“晚生艾越求见”,心想,这位艾公子颇为神秘,倒是不妨再见上一见,再说上次蒙他赠药,心中也自感激。 柯秀峰穿了外衣,前往客厅会客。刚到片刻,只见管家领着那艾公子走了进来。艾公子今天的服饰颇为华贵,衣领衣袖均绣着金丝纹路,头上帽子正中镶了一块晶莹光润的美玉,手上戴了几个大大的宝石戒指,拿着折扇,身后还是跟着那个小书童。 艾公子见了柯秀峰,脸上微微一红,双手一揖,说道:“柯兄远征北境归来,为我朝立了大功,恭喜恭喜!对了!现在要称您威北侯了!” 柯秀峰只觉艾公子身上一阵淡淡的馨香,甚是好闻,见他未说话先脸红,心想,这艾兄怎么好似姑娘一般,拱手回了一礼,笑道:“艾兄言重了,上次您所送的‘补天膏’实是灵药,边境将士多有获益。当真是要多谢艾兄了!”说罢,深深向艾公子做了一揖。原来在北境作战之时,边境军士中有受伤严重者,柯秀峰便赠予‘补天膏’疗伤,药效实是极佳。 艾公子见柯秀峰作揖,急忙用手去扶,两手轻轻一碰,柯秀峰只觉艾公子的手颇为柔软,艾公子却好似触电一般,立即把手收了回去,便不再扶柯秀峰,回了一揖,口中说道:“威北侯客气了!能为边境将士效劳一二,乃是小可荣幸。” 当下两人相让坐下,侍女捧上茶来。 柯秀峰问道:“小弟却是疏忽了,一直没能请教,不知道艾兄可是家中有人在我朝为官,那日曲东曲大人也曾亲赴酒楼迎接艾兄,想必艾兄家世定然非同小可。”一边说话,一边细细观察眼前这位艾公子。 只见艾公子略显慌乱,但瞬间神色便已恢复如常,说道:“曲大人和家父有旧,所以对小可平日也是多加爱护。”却并不细说家世。 柯秀峰见他不说,也不好再问,细看之下,发现这艾公子雪白的颈项上竟然没有喉结,心想,莫非这位艾兄是一位姑娘,这真是从何说起!既然知道艾公子是一位姑娘,再一看旁边的小书童,分明像是个伶俐丫鬟。柯秀峰心中暗笑,原来是两位姑娘和我开玩笑来了。 柯秀峰笑道:“我与艾兄一见如故,不如今夜留在舍下,你我联床夜话,岂不美哉!” 艾公子听到“联床夜话”四字,脸顿时飞起红云,起身说道:“威北侯公务众多,我却不敢叨扰了,等来日小弟做东,再请威北侯小酌几杯,今日就先告辞了。” 柯秀峰原本就是试探,见艾公子这般做派,想来自己所料不差,看来确实是两位姑娘,却不好出轻薄之言,自己也便站起,说道:“如此不留艾兄了,来日艾兄有召,定然相陪。” 说罢,柯秀峰送到廷尉府门口,艾公子和书童告辞而去。 艾公子刚刚离去,柯秀峰见柯大庆面带笑意走来,问道:“柯堂主有何喜事?”柯大庆见周围无人,笑问:“少主可知道刚才那是何人?”柯秀峰奇道:“是一位朋友,来历却是不知。莫非柯堂主认识?” 柯大庆嘻嘻笑道:“那位就是爱月公主,闺名魏秀儿,不要几日,只怕就是少主夫人了。”原来柯大庆在宫廷酒宴中曾经见过公主,此人长袖善舞,见人过目不忘,虽然魏秀儿穿了男装,却还是被他一眼认出。 柯秀峰愕然道:“原来是她。”想起此人已经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心中又是一股奇异的感觉。虽然自己不愿皇帝赐婚,但三见魏秀儿,却并无厌憎之感。心念一动,问道:“灵儿可知道此事?” 柯大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说道:“少主放心,此事现在没人知道。” 柯秀峰咳了一声,故作若无其事的去了。 爱月公主是魏帝和皇后所生,乃是嫡出的公主,又极是得魏帝的宠爱,非其他公主可比,是以公主出嫁之事礼部筹划的颇为隆重。 大川国、西海国、东吴国、还有刚刚结盟的北方众部落,都派遣特使前来祝贺。名义上是祝贺公主婚事,其实暗流涌动。各方政治势力借此机会,或密谈、或试探、或相互结交,大越国东都之中,风云莫测。顾飞扬称病也有半月,仍未上朝,背地里却和各国使臣私会密议。 柯秀峰既然被封了驸马,魏帝所赐的府邸,自然是要加紧布置妥当,礼部和户部都派了大批人手前来操持,果然数日之间,威北侯府便已事事周到。府邸甚大,比当年的铁将军府还要大上一倍有余。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和织天盟诸人都搬了进去。因为威北侯有养三百府兵之权,外围还布有府兵营房,便让夜叉王和铁枪营军士居住。铁枪营的军士多数都是沿海渔民出身,哪里见过东都的繁华,住在侯府都是欢天喜地。 这一日,柯秀峰正和叶灵儿在内院练剑。肖天野匆匆走来,对二人说道:“有一位贵客到了,要拜访少主,只怕不好不见。”见二人面带疑问,肖天野苦笑说道:“是西海国鹰军首领、被封为平南大将军、忠国公的叶桐叶大将军,此次乃是恭喜公主出嫁的使臣。” 叶灵儿一声欢呼,叫道:“是我爹爹!”迈出数步,忽然停下,面色忸怩,看着柯秀峰道:“却怎么和我爹爹说?”柯秀峰原本倒也理直气壮,只是多了魏帝赐婚一事,想起这是灵儿父亲,日后的岳父,此次却是来道贺自己和爱月公主的婚事,不免踌躇起来。 叶灵儿气道:“都是你不好。”脚一跺,自行往客厅去了。 柯秀峰和肖天野面面相觑。柯秀峰一时踌躇难行。肖天野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少主只好先去拜见了叶大将军,再相机而动。”柯秀峰心想,也只好如此了,只是不知这未来岳父会说些什么,硬着头皮,往客厅去了。肖天野笑了笑,却恐柯秀峰有失,又见柯秀峰的腾龙剑放在一边,拿在手中,跟着去了。 到了客厅,只见一位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三绺长须,国字脸,神色间甚是威武,腰间配了一柄长剑,剑鞘上嵌有明珠。叶灵儿站在旁边,脸上有些许泪痕。客厅中放了一堆礼盒,想来是西海国的贺礼。后面站了六名随从。 柯秀峰想来这便是灵儿的父亲了,一揖到地,说道:“秀峰拜见叶叔叔。本应秀峰先去磕见叔叔,不想竟劳叔叔玉趾,秀峰有罪。” 中年男子就是官封平南大将军、忠国公、统领十余万鹰军,威震诸国的叶桐叶大将军。见柯秀峰行礼,冷笑道:“岂敢当威北侯如此大礼。叶某此次前来乃是有两件事,一是祝贺威北侯与公主结秦晋之好;二是要带我这不懂事的女儿回家,也谢过威北侯多日来对她的照拂。” 第51章 岳父的剑 柯秀峰把心一横,说道:“叶叔叔,灵儿与我青梅竹马,秀美端庄,聪敏机慧,秀峰不才,正要上门求娶,还望叔叔能允了这桩婚事。”说罢,抬头看着叶桐,眼神真挚。叶灵儿在旁听了,脸色微红,偷眼看着叶桐。 叶桐仰头大笑,说道:“威北侯真是风流才子,叶某前来乃是贺喜侯爷和公主的婚事,不想小女不才,竟然蒙侯爷看中,这是要纳为妾室吗?请赎叶某无礼,此事却是不允。”话中充满了讥刺之意。 柯秀峰惶恐说道:“叔叔言重了,秀峰哪有纳妾之意,公主是皇帝赐婚,并非我心之所愿,只是实在无法推却。赐婚之时,已有旨意,秀峰原配授以一品诰命勇毅夫人,与公主乃是平妻,并非妾室。” 叶桐怒气稍平,说道:“虽是如此,我叶家却不敢高攀驸马爷。”叶灵儿听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柯秀峰鼓起勇气,又说道:“叔叔说什么高攀?是秀峰高攀灵儿了才是。秀峰一路前来,幸得灵儿扶持。我和灵儿一起出生入死,可谓患难与共。秀峰大胆求亲,万分诚意,还请叔叔应允。”说罢,又是一揖到地。 叶桐稍有犹豫,脸色又复刚硬,拂袖说道:“此事再也休提。今日叶某告辞了。”一把拉住旁边的叶灵儿,便要离去。不想叶灵儿把手一甩,说道:“爹爹,我不去。我二人已有肌肤之亲,又怎可再嫁给别人。” 叶桐一听之下,勃然大怒,柯秀峰正想解释,眼前剑光一闪,叶桐已经拔剑刺来,口中兀自骂道:“无耻狂徒,胆敢欺我女儿。”柯秀峰暗暗叫苦,只得脚踏凌霄步避开。叶桐一剑刺空,心中一凛,说道:“你拔剑吧,我叶某真能欺你空手。” 叶灵儿上前说道:“爹爹,何苦如此……”。话音未落,叶桐一记耳光打在叶灵儿脸上,骂道:“你做这无耻之事,叶家颜面何存?”叶灵儿挨了这一巴掌,眼泪夺眶而出,掩面向外奔去。 柯秀峰心痛无比,便要去追叶灵儿,甫一动步,叶桐已经又是一剑刺来,口中喊道:“还不拔剑,是小看叶某吗?”刷刷数剑,剑法凌厉无比。柯秀峰一心要追叶灵儿,稍有大意,险些便被刺中。 肖天野和织天盟众高手均已伺立在旁。眼见叶桐剑法无情,肖天野在旁喊道:“少主小心。”把腾龙剑掷给了柯秀峰。 柯秀峰手中接剑,心中犹豫,心想,怎可和灵儿的爹爹动起兵刃来,脚下凌霄步躲闪不停,手中却不拔剑。叶桐冷笑道:“小子无礼。”长吸一口气,脸上泛起一片紫气,剑上嗤嗤声响,威力大盛。柯秀峰躲了数招,知道厉害,心想,灵儿爹爹的剑法好生凌厉,想起叶灵儿以前的柔云剑法中时常夹有凌厉剑招,原来是家传剑法。 叶桐武功高强,实有三品境界,比胞姊叶真子也之稍逊半筹,更兼身经百战,剑上自有一股凌厉杀气,见柯秀峰只是一味躲避,心中更怒,骂道:“还不拔剑,是看不起叶某吗?”大喝一声,催动真气一剑劈来,剑上劲力之强较巨斧犹有过之。柯秀峰无奈,腾龙剑出鞘,双剑相交,火光迸射。腾龙剑的剑质较好,叶桐手中的剑上出现一个小小缺口。 叶桐更是恼怒,出剑已经是尽了全力。柯秀峰暗暗叫苦,心想,既不能伤了灵儿爹爹,又不能将他打败,当真不易。两人堪堪折了百招,叶桐已知柯秀峰颇有容让之处,武功其实在自己之上,一番激斗,怒气渐平。 叶桐本非鲁莽之人,只是见女儿受欺,一时怒火大炽,故而拔剑相向。此刻心想,这小子不过二十余岁,武功怎么竟然能练到如此地步,又封了侯爵,倒也和灵儿相配。只是双方是西海国和大越国的权贵,若是通婚,涉及太广。只怕西海国皇室首先便要怀疑自己通敌。而且西海国二皇子已经有求婚之意,叶灵儿如果嫁入皇室,叶家就成了皇族姻亲,实是大有裨益。想到此处,叶桐连环三剑,将柯秀峰逼得退后,口中说道:“侯爷武功高强,今日已经领教了。只是小女蒲柳弱质,怎可侍奉君子,求婚之事再也休提。”剑尖指着厅中放的一堆礼盒,说道:“这是敝国的贺礼,请侯爷笑纳了。叶某事已办完,就此告辞了。”说罢,带着随从,气势汹汹向外走去。肖天野给织天盟众高手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让路。 柯秀峰眼见叶桐离去,不敢相留。待他去得远了,方才施展轻功向外急追,只盼能寻到叶灵儿。找了半个多时辰,踪影全无。 原来叶桐刚出侯府不久,便已经追上了女儿,当即怒斥道:“这姓柯的有什么好?若然再多个公主,你的日子怎么过?二皇子有意向你求亲,已经找人说了多次,见你不在家中,暂未下聘。二皇子最得今上喜爱,只怕你日后便是皇后娘娘,岂不比跟这个姓柯的要好。” 叶灵儿一言不发,突然拔出寒铁剑,架在自己颈上,凄然说道:“爹爹要逼孩儿嫁给那二皇子,女儿唯有一死。” 叶桐见她如此,倒是吃了一惊,急道:“你先把剑放下,我们再商量。” 叶灵儿却并不放下寒铁剑,口中说道:“那西海皇族也不是什么厚道之人,爹爹为了他们,打仗半生,还不是时常猜忌于你。女儿是万万不去嫁给什么皇子的。” 叶桐苦笑道:“西海皇族不厚道,难道这大越国就好了吗?此刻无人知道你是我叶桐女儿,大越国和西海国也暂无战事,若是日后两国起了纷争,大越国这些人又知道了你的身份,岂不是要加害于你?” 叶灵儿毅然说道:“两情相悦,九死不悔。” 叶桐叹气道:“难道你为了那姓柯的小子,全然不念家中父母了吗?” 叶灵儿垂下泪来,说道:“女儿不孝,请二老原谅女儿。”手中剑锋一紧,脖子上现出淡淡血痕。 叶桐大惊,叫道:“罢了,一切依你。” 叶灵儿听了,缓缓放下剑来,泣道:“女儿岂不知道爹爹是为了我好,但女儿已将此生交了给他,只好请二老恕女儿不孝。” 叶桐见她放下剑来,舒了一口气,慢慢走近,突然手法有如电闪,连点叶灵儿神藏、鸠尾两处大穴。叶灵儿措不及防,已被点中穴道。叶桐扶了女儿上马便走。六名随从紧跟。马蹄扬起一阵灰尘,众人快马加鞭,出东都而去了。 柯秀峰找遍平日里叶灵儿喜去之处,毫无踪影,颓然回到侯府。肖天野见叶灵儿不知所踪,知道柯秀峰着急,发出号令,让织天盟寻找。 第52章 公主探病 织天盟神通广大,只两日时间便已查明叶桐等人的行踪。原来叶桐等人正在向西海灵山方向而去。一众人等乔装打扮,却不住在驿站。叶灵儿被点了穴道,一路上有人服侍。 肖天野急忙把消息告诉柯秀峰,柯秀峰立时便要去追。肖天野劝道:“既然能查到叶姑娘行踪,便不太着急,需得想个万全之策。如今少主是驸马爷、威北侯、定北将军,一举一动,朝廷必定密切关注。若去西海灵山,就是要进入西海国境内。以少主身份,擅入邻国境内,此事非同小可。再说叶姑娘乃是随她父亲而去,旁人又怎好阻拦。” 柯秀峰心中也知此理,只是牵挂着叶灵儿,又哪里忍得住不去。肖天野心生一计,说道:“少主可先行称病不出,然后再乔装出行。只是此事务必筹划周密,另外还需得在成婚大典之前赶回东都。我和柯大庆暂且留在东都斡旋,应付局面。只是如若少主微服而行,又恐顾贼遣人加害。”礼部已经将公主的婚期确定在两月之后,到时候如果新郎不在,不仅成了天大笑话,更有欺君之罪。 柯秀峰听了这番计较,心中大喜,说道:“既然如此,不必耽搁,我现在便来写奏折告病。” 第二日,柯秀峰告病折子刚刚呈上,消息便已经传到宫内。怜星得到消息,急急告诉爱月公主。魏秀儿一听驸马病了,关心之下,自然是要去探望柯秀峰,于是换了男装,带着怜星,便欲前往侯府。转念一想,又怕被侯府家人阻拦,见不到柯秀峰,索性要内廷侍卫总管曲东护送。曲东见公主要去探望未来的驸马爷,这等现成人情怎可不做,当下义不容辞,陪同魏秀儿一同前往侯府。 曲东到了侯府,也不许通报,直接带着魏秀儿便往府内走去。刚进府内,肖天野便已经迎了出来,见曲东带了艾公子前来,自是诧异。曲东知道肖天野是柯秀峰亲信,也不瞒他,在耳边轻声道:“这是公主殿下,肖兄不妨成人之美。”肖天野吃了一惊,说道:“那容我禀告侯爷。”刚待前去,被曲东一把拉住,笑道:“何必打扰她们,肖兄与我喝茶去便是。”肖天野无法,只得对旁边侍从道:“你且带这位公子去找侯爷。”说罢,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也是织天盟的好手,已是会意。 魏秀儿跟着这名侍从到了内院,侍从脚步加快,魏秀儿和怜星两人却跟不上,转了几个弯,那侍从竟然不见了。魏秀儿只道是那人心急,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带着怜星慢慢寻路。两人走了一会,那侍从却又出现,没口子向二人赔礼,说自己走的太快。这次便慢慢陪着二人到了柯秀峰的寝室。 魏秀儿想到这是柯秀峰寝室,略一犹豫,牙一咬,推开门进了房间,怜星紧紧跟着。只见柯秀峰靠在床上,盖着被子,双目紧闭,竟似病的不轻。 柯秀峰听到开门的声音,双眼睁开,微笑道:“艾兄,小弟身体抱恙,就不起来迎接你了。” 魏秀儿担心起来,问道:“柯兄所患何疾?” 柯秀峰说道:“不过是感了风寒,无甚大碍。有劳艾兄关心了。” 魏秀儿却不放心,说道:“小弟认识几位宫里的御医,都是当世有名的妙手,这便请来给柯兄诊脉。”怜星甚是机灵,急忙说道:“我这便去办。”说罢,便要去找曲东,让他遣人去请御医。 柯秀峰原本正在收拾行李,要赶往灵山。适才得了那名侍卫的通报,知道公主前来探望,只好提前躺到床上装病。若是请御医前来把脉,装病之事岂不是立刻露馅。见魏秀儿殷勤安排,却是不易推却。心里一着急,喊道:“且慢!只是小小风寒,何劳御医,却是小题大做了。” 魏秀儿摇了摇头,说道:“柯兄怎可如此大意,小恙不治,亦有隐忧。星儿,快去请御医来。”怜星应诺,拔脚便走。 柯秀峰无奈,只好对站在门口的那位侍从说道:“你且将门关上,我有话要单独对艾兄说。” 见房门关上,魏秀儿脸红起来,心跳也快了几分。柯秀峰不再假装,从床上一跃而下。魏秀儿吓了一跳,正待说话,柯秀峰已经跪下行礼,口中说道:“参见公主殿下。” 见自己身份被识破,魏秀儿羞得连脖子都红了,磕磕巴巴说道:“啊……这……驸……柯兄,不必……不必多礼。”喘了几口大气,语气方才恢复如常,说道:“原来柯兄已经知晓。快快不必多礼,叫我……秀儿便是。” 柯秀峰长身站立,魏秀儿终究害羞,不敢看他双眼,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柯秀峰见她纯真,也便直言相告道:“公主殿下,柯某有一事相求。”魏秀儿低着头说道:“柯兄何必如此多礼,只管直说便是,只是不知道秀儿可帮得上忙。” 柯秀峰说道:“柯某原有婚约,公主可知?”魏秀儿点了点头,说道:“秀儿知道。父皇为秀儿赐婚,原是对不住那位姐姐。只是秀儿……真的是喜欢你。”声音有若蚊蝇,若非房中安静,却哪里听得见。说罢,魏秀儿只恨地上少了条缝,不然一定钻了进去。 柯秀峰见她如此,心中着实有几分感动,说道:“不瞒公主殿下,那位姑娘已经被人掳走,正往西海国去。我这便要去救她。只因为此事不欲为外人所知,所以柯某只好闭门称病。”话虽说了,心中却怕魏秀儿见他装病,又是要去找叶灵儿,就此闹将起来。 魏秀儿听了,倒是担心起来,说道:“那位姐姐岂不是非常危险,要不要秀儿请父皇派兵去追。” 柯秀峰听了顿时颇为感激,说道:“暂时倒是没有危险,就是不得自由,我若不去救她,只怕日后她再也难以回到大越。我只求公主帮我瞒着此事。等我救了她,即刻便返回东都。” 魏秀儿定了定神,说道:“附……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不告诉别人。只是你前去救人,自己千万小心。”微微一顿,说道:“你叫我秀儿便可。爹爹妈妈都是这么叫我的。”说罢,双眼又看着自己的脚尖。 柯秀峰心想,这姑娘纯真可爱,如果不是赐婚,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多好。见魏秀儿愿意帮他隐瞒,深深做了一揖。魏秀儿脸一红,避开他的行礼,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柯秀峰说道:“快则一月,慢则两月。” 魏秀儿点了点头,说道:“只盼那位姐姐平安无事,我在宫中为你们祈福。如果要人相助,便传信回来,我请妈妈遣人帮忙。” 柯秀峰听了,心中愈发感激,不由拉住魏秀儿双手,说道:“秀儿,多谢你了!” 话犹未落,只听门口那位侍从轻咳了一声,柯秀峰急忙松开魏秀儿双手。吱呀一声,怜星推门进来,说道:“公……公子,已经请曲大人派人去请御医了。”魏秀儿定了定神,正容说道:“嗯,不必了,我们走吧。柯兄还要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对着柯秀峰拱了拱手,转身走了。怜星摸不着头脑,只得紧跟而去。 第53章 千手阎罗 送走公主,柯秀峰再不耽搁,提了腾龙剑,腰间插了无影针,骑了烈龙驹便疾出东都而去。火火待要跟随,柯秀峰怕火火惹眼,露了行踪,命火火待在侯府。火火哼哼唧唧,跑到府里的花园去了。 一人一马星夜兼程,眼看再有一日就要到达灵山脚下了。 柯秀峰见天色已晚,烈龙驹也已疲乏,心想,已经快到灵山,需得养足精神,不然岳父利剑劈来,如何抵挡?想到此处,不免苦笑。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小溪旁青草芳菲,还有一片小小树林,柯秀峰下马休息,烈龙驹也自行喝水吃草去了。 燃起一堆篝火,柯秀峰吃了些干粮,抱着腾龙剑,靠着一块大石闭目休息。睡到半夜时分,柯秀峰忽然惊醒,只觉周围有异,隐隐然有一股杀气,不免警觉起来。果然一阵利刃劈风之声从左边袭来,柯秀峰吸一口气,靠着的身体猛然弹起,就像后背有强力弹簧一般,数柄飞刀从身后掠过。凝神看去,小树林中走出一人,中等身材,正是上次在大司相府中护卫顾飞扬的“千手阎罗”唐禾。唐禾见飞刀暗算未成,说道:“司相大人让我送你一程。”声音冰冷彻骨。 柯秀峰冷笑道:“不劳司相大人费心了。”听到身后发出极轻微的落叶声,知道还有高手,于是说道:“你们‘五虎’来了几位高人?都现身吧!” “哈哈哈,柯大人别来无恙。”一个人带着斗笠,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拿下斗笠抛在一旁,双眉斜斜向下,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正是“神弓鬼刀”古天权。上次用了“天魔解体大法”的邪门奇功,古天权休养了一月,又蒙顾飞扬赐了千年人参,方才恢复元气,且半年之内不敢再用“天魔解体大法”,否则怕有性命之忧。 这次柯秀峰出了东都,早被大司相府眼线盯上,顾飞扬见他单枪匹马,喜不自胜,派出唐禾、古天权二人联手,要将他暗杀在路途之上。 以柯秀峰此时武功,若是单打独斗,古天权只要不用“天魔解体大法”,决计不是柯秀峰的对手。但如果加上唐禾,柯秀峰立刻就凶多吉少。 柯秀峰见这二人齐来,心知凶险万分,哼了一声,右手腾龙剑出鞘,说道:“我道是哪个鼠辈,原来是古将军又在做这鸡摸狗盗之事。”古天权官封冀州军副将,所以柯秀峰称其为古将军。 古天权尚未答话。忽然漫天针影,原来柯秀峰已经发出无影针来。古天权吃过无影针的亏,知道若看飞针来势,定然吃亏,当即一声暴喝,将血饮长刀舞成一个光圈,护住全身。唐禾本是暗器高手,见无影针飞来,一声长笑,一堆暗器打出,飞蝗石、铁蒺藜、梅花针……全向无影针射去,果然好似浑身是手,千手阎罗之名果非幸至。若是寻常暗器,定然被唐禾尽数击落,但这无影针射法奇特,打左中右,打下实上,飞针路线变化莫测。有些钢针未及变势已被击落,另有十余根钢针速度极快,突然变幻角度,唐禾大惊失色,一个赖驴打滚翻了出来,避开要害,左腿却还是中了一针。只听柯秀峰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唐禾与人相斗暗器,从未输过,此时中了一针,心中恨极,咬牙拔出腿上钢针,狞笑一声,将周身暗器都打了出来。柯秀峰以钢针回击。 这一场打斗当真是好看无比,黑夜中漫天暗器相撞,火花迸射好似光幕一般。唐禾暗器虽快,手法却不及无影针的巧妙,费神躲避这来势奇异的无影针又极费心力,有两次又差点中针。古天权见唐禾难以取胜,拿出小弓施放冷箭,柯秀峰也尽自抵挡的住。 三人斗了一阵,未见高下。古天权喊道:“待我与柯将军一决高低。”一跃而上,运起雷动九天真气,血饮长刀劈出重重刀影。唐禾见古天权与柯秀峰近身相交,便改了手法,专挑柯秀峰与古天权兵刃相交之时施发暗器偷袭。如此一来,柯秀峰顿感应付为难。 古天权武功原只比柯秀峰稍逊半筹,这次柯秀峰怕露了行迹,也未带太子所赐的飞虹枪,腾龙剑虽是宝剑,和饮血长刀也只是半斤八两,兵刃上并不占优势。唐禾的暗器又十分刁钻厉害,顶得一位三品上的高手。打了七八十招,柯秀峰渐落下风。 唐禾见柯秀峰虽落下风,却守得极为严密。把手向上一挥,往天空中打了一只烟花信号弹,夜空中蓝色烟花散开,十分好看。柯秀峰见了信号弹,知道不妙,料想定是唐禾呼叫同伙,心想,便要抵挡这二人已是不易,再有好手,如何得了?急攻数招想要逼开古天权,夺路而走。古天权知他心意,喊道:“点子想跑了,唐兄,用暗器封住他的去路。”两人合力,将柯秀峰死死缠住不放。 过的片刻,赶来数名黑衣人,身法轻捷,居然个个武功不弱。柯秀峰见那些黑衣人的衣角都绣有夜枭图纹,知道是夜枭营的杀手。赶来的共有六人,号称“皖北六魔”。这六人加入夜枭营之前就是有名的黑道人物,武功精强。此时在夜枭营中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柯秀峰对战古天权、唐禾二人,已是应付为难,这六人一加入战团,顿时左支右绌,眼看招架不住。唐禾磔磔怪笑中,一把飞刀削中柯秀峰左臂。 柯秀峰只觉左臂剧痛,还好没有麻木之感,知道暗器无毒。原来唐禾自持暗器功夫卓绝,颇为自负,暗器上并不喂毒。柯秀峰一摸腰间,无影针所剩也已经不多,左臂又已经受伤,眼前形势颇为不利。一声呼哨,要喊烈龙驹前来,想要脱身而去。 “皖北六魔”中的大魔眼见柯秀峰落了下风,心中得意,喊道:“乖乖的放下兵器,爷给你留个全……”,话未说完,柯秀峰一招沧海剑法中的蛟龙出海,腾龙剑已经刺入大魔的咽喉之中。古天权却抓住机会,血饮长刀在柯秀峰左肩上又划了一刀。 柯秀峰连受两伤,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伤口流血不止,瞬时间已是周身浴血。其余五魔要为大魔报仇,出招略显急躁。柯秀峰卖了一个破绽,那第三魔心急,一刀捅来,却捅了个空,后颈一凉,已经被柯秀峰所杀。 古天权沉声喝道:“不可燥进。”驹驹数刀稳住战局。柯秀峰连杀二人,只觉口干舌燥,体力渐渐不支。马嘶声起,烈龙驹疾奔而至。只是众人战的凶恶,柯秀峰却是脱不了身。烈龙驹见主人不能上马,也不离去,只是绕着众人疾奔。唐禾见此马神俊无比,想要据为己有,便不用暗器射杀。 便在此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似是什么猛兽的咆哮之声。众人均被吓了一跳。 第54章 熊罴突至 只听咔嚓声响,几棵树木倒下,树林之中冲出一头棕毛巨兽。“皖北六魔”定力稍弱,眼见巨兽威势惊人,一个走神,第四魔被柯秀峰一招“东海不扬波”切断咽喉。古天权和唐禾二人出招却是十分稳健,柯秀峰连攻数招,仍是未能脱身,后背反而被唐禾一记飞刀斜斜划过,拉开了好大一条伤口。 那巨兽大步向众人冲来。古天权不愿放弃这置柯秀峰于死地的良机,口中发号施令,让第五魔、第六魔去对付巨兽。余人继续围攻柯秀峰。 大魔、三魔、四魔被柯秀峰所杀。五魔、六魔分身去对付巨兽。柯秀峰对手减少五人,压力骤减,但因为失血过多,体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柯秀峰见那巨兽,想起正是《灵王秘技》中所绘的熊罴,性情凶残,虽虎豹也难以匹敌。这只熊罴体型巨大,怕是足有两千余斤重。第五魔壮起胆子,一刀砍向熊罴。那熊罴只将前爪一挥,第五魔手上的单刀便已脱手飞上天空,巨口一咬,将第五魔的头撕扯了去。第六魔吓得魂不附体,转身要跑,没想到这熊罴体型虽大,却极是敏捷,纵身一扑,已经将第六魔扑倒在地,这次并不撕咬,只是在第六魔身上重重一坐。第六魔一声不哼,已被压死。 见巨兽如此凶狠,古天权、唐禾、还有剩下的第二魔均是惊骇不已。忽听柯秀峰口中发出奇特的吼叫声,熊罴转头便冲了过来。原来《灵王秘技》的《天人造化篇》中注有和各类异兽的交流方法,柯秀峰正用此法驱动熊罴。 唐禾发出数枚暗器,打在熊罴身上竟似全无反应。古天权眼见大功告成,没想到被巨兽杀来搅了局面,心下大怒。眼见巨兽冲向自己,只得大喝一声,运足雷动九天真气,血饮长刀砍向巨兽。 柯秀峰催动熊罴对付古天权,终于脱身而出。摸出数根无影针,奋力向唐禾射去。唐禾之前腿上已经中了一针,知道厉害,急忙施展轻功,飞身躲到大石之后。叮叮声响,飞针俱都射在大石之上。柯秀峰勉力一跃,跳上烈龙驹马背。烈龙驹欢嘶一声,扬蹄飞驰而去。 古天权和熊罴斗了几合,知道这巨兽力大无穷,仗着轻功了得,和熊罴游斗起来。唐禾在旁边又看出些门道,原来这熊罴全身似铁,鬃毛又厚,竟是不太怕刀剑,只有古天权长刀攻向熊罴眼睛、咽喉、小腹等数个地方时,才会跳开躲避。那第二魔见古天权挡得住巨兽,连忙持刀上前助战。 唐禾瞅到机会,打出数枚铁蒺藜,其中一枚打中熊罴的右边眼角。熊罴右目顿时不能视物,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吼,恶狠狠的向古天权扑来。古天权一闪,那第二魔却挡在中间,被熊罴一口咬去了半边脑袋,血浆四溅。古天权趁机用左手小弓射出一箭,将那熊罴的左眼打瞎。熊罴双目被毁,仰头长吼,却是露出了颌下要害。古天权用尽平生之力,一招指天画地,血饮长刀从下向上直刺,自熊罴下颌穿入,直插进头颅之中。熊罴鲜血犹如泉涌,淋了古天权一身。 古天权杀了熊罴,也自手脚酸软。唐禾腿上又被无影针射伤。两人均是疲惫万分。烈龙驹脚程极快,两人哪里还追赶的上。古天权口中咒骂不已,只是不知道这巨兽为何不去撕咬柯秀峰。 柯秀峰失血过多,伏在烈龙驹上已是几近晕厥。烈龙驹颇有灵性,知道主人遇险,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多时辰,已经靠近两国边境。柯秀峰支持不住,双眼一黑,跌下马来。烈龙驹焦急难耐,长嘶不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骑马从西海国灵山方向奔来,马上坐着的正是叶真子、叶灵儿、入云子三人。叶灵儿见到骏马长嘶,惊道:“这不是龙儿吗?”一转眼,看见躺在地上的柯秀峰周身鲜血,惊得魂飞魄散,一跃下马,一探鼻息,见气息均匀,心中稍安。叶真子精通医术,点了柯秀峰大椎、肩井两处穴道,止住了血,诊脉片刻,往柯秀峰口中放了一枚丹药,说道:“明玉失血过多,所幸我们发现的早,调理数日即可痊愈。”三人原是要前往东都与柯秀峰相会,不想在此处见面。叶灵儿见柯秀峰浑身是血,鼻子一酸,还是哭了出来。一边落泪,一边帮柯秀峰包扎伤口。 叶真子微笑道:“明玉无甚大碍,你哭什么?若他待会醒来,见你哭泣,岂不心疼。”叶灵儿听姑姑这么说,又抽噎了一会,方才擦干了眼泪。 三人恐马匹奔跑时震动柯秀峰伤口,索性牵着马,往官道上步行而去。正行走间,对面跑来两骑马,马上坐着的乃是古天权和唐禾二人。叶灵儿认识古天权,一见之下,立刻拔出剑来,喊道:“姑姑,这人是顾贼走狗。只怕明玉哥哥就是被他所伤。” 古天权二人换了衣服,骑马赶来,原以为要追踪数日,没想到竟然在此处便已经寻到柯秀峰,心中大喜。古天权见过叶灵儿的身手,知道她剑法虽高,却还不如自己。另外两名道姑更加不放在心上,料想唐禾定能对付得了。眼见柯秀峰昏迷不醒,正是杀他良机,心想,只要杀了这姓柯的,就是大功一件。见叶灵儿拔剑,哈哈一笑道:“此人是我大越国要犯,正要叛逃敌国,大司相让我等将他杀了。谁若拦我,定然杀无赦。” 叶灵儿不待古天权说完,一招“牧野流星”,飞身一剑刺他咽喉,姿势美妙之极。叶灵儿勤修越女神剑,武功已快达三品上的境界,和古天权相比也不过稍逊,这一剑疾飞而至已是难防。古天权一招“望断天涯”,上身猛然向右侧折了下去,身法甚是奇特,避开了这一剑,左手小弓向叶灵儿腰间射出一支小箭,叮的一声,已被叶灵儿击落。古天权哈哈一笑,拔出血饮长刀,一跃而起,一招“力劈华山”从上往下砍向叶灵儿。口中向唐禾喊道:“这个雌儿交给我了,你毙了那二人再来帮我。” 唐禾自诩暗器功夫天下少有,听古天权一副发号施令的口气,心中不悦,只是眼下同仇敌忾,不宜计较,略一迟疑,双手一挥发出六柄飞刀,分射叶真子、入云子二人。唐禾的飞刀上并不喂毒,但刀柄镂空,飞刀激射之时发出怪异的呼啸之声。 叶真子微微一笑,左手袍袖挥出,三柄飞刀好似射在一堵墙上,颓然落地。入云子武功较弱,怒喝一声,拔出剑来,但见剑光闪烁,铛铛铛三响,击落了飞刀。 唐禾心想,哪里来的这两个硬手,脸上不动声色,又发出六柄飞刀,这一次只有一把飞刀射向叶真子,五把飞刀却射向入云子。唐禾看出叶真子武功极高,发那一刀只是牵制,真正的目标是武功较弱的入云子。五把飞刀同时射向入云子的面门、双肩、双腿,端的厉害无比。 入云子措手不及,眼见飞刀呼啸而至,再难避让。 第55章 客栈求婚 眼看入云子抵挡不住,眼前一花,叶真子已经挡在入云子身前,袍袖一卷,将五柄飞刀卷入袖中。唐禾磔磔怪笑,周身暗器如同下雨一般,射向二人。叶真子见他暗器如此厉害,也自心惊,不敢轻敌,右手宝剑化作一片光幕护住全身。左手专接暗器回掷唐禾。唐禾一个大意,险些被自己暗器所伤,心知这个道姑武功极高,当下凝神对战。 叶灵儿武功稍逊古天权。两人刀光剑影五十余招,古天权忽然右手长刀向左斜劈,左手小弓在刀光后一箭射出,叶灵儿措不及防,小腹已经中箭。却听啪的一声,如中败革,小箭落在地上。原来叶灵儿穿了柯秀峰给的灵犀软甲,刀箭难入,若非如此,已经受了重伤。 入云子在旁观战,见叶真子和唐禾一时间难解难分,叶灵儿的寒铁剑在古天权重重刀光之下却渐落下风,飞身出剑,使出柔云剑术,和叶灵儿双战古天权,战局顿时拉平。 古天权心想,哪里来的这两个道姑,竟是硬手。眼见唐禾难以取胜,自己以一对二,又不敢再用“天魔解体大法”,柯秀峰就在眼前,却是难以杀却。又斗了十余招,只听柯秀峰轻轻哼了一声,竟是醒了。 柯秀峰伤势原本不重,并未伤及筋骨,只是虚弱昏迷,止血之后叶真子又喂他服了小还丹,体力渐渐恢复。只听得身周尽是金刃交击之声,睁开眼睛一看,见是叶灵儿等三人,心中狂喜。又见古天权、唐禾二人,心下大怒,一摸腰间针囊尚在,挥手便发出两根无影针,分别射向古天权、唐禾。 唐禾吃一堑长一智,见无影针射来,连发八把飞刀,封住暗器来路。果然明明见无影针从右边射到,后面飞刀铛的一声,却被分针击落。幸得柯秀峰只是发出一根无影针,若是数根同至,却又如何阻挡。 古天权力战叶灵儿、入云子两人,正自难分胜负,见无影针射来,却是避让不及,右边肩头一痛,已是中了一针。见柯秀峰醒来,心中更是大惊,心想,这四人联手,今日岂不是要毙命于此。 唐禾也觉情势不妙,双手连挥打出数十件暗器,同时向后急跃,已是骑在马上,口中喊道:“风紧,扯呼!”双腿一夹,纵马而去。古天权见唐禾自行走了,心中暗骂他没有义气,见那中年道姑腾出手来,心想,若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啦。运足十成功力,一声暴喝,血饮长刀劈向叶灵儿,左手小弓发出一箭,射向入云子。这一招刀箭同发,乃是他生平绝技。叶灵儿一招“星月同辉”挡住长刀。入云子却防不住小箭,躲避不及,急用左手去挡,痛哼一声,左边小臂已经中箭。 古天权趁入云子中箭,二人剑势稍缓,向后一跃上马,疾驰而去,口中兀自喊道:“今日饶你们一命,下次再见,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嘴里说的漂亮,脚下却唯恐不快,只怕被四人围攻,快马加鞭,瞬间扬长而去。 叶灵儿见柯秀峰醒了,却顾不得其他事情,急忙跑到身边,看他伤势。柯秀峰微笑道:“灵儿,总算找到你了,你不可离我而去。”叶灵儿怔怔流下泪来,握住柯秀峰双手,点头道:“灵儿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了。” 叶真子、入云子站立在旁,微笑着看这一对小儿女真情流露。 晚上四人找到官道上一家客栈落脚,细细说了别来情况。 原来叶桐见女儿执拗无比,索性带女儿上了灵云观,盼望姊姊叶真子可以劝说女儿回心转意。 叶真子和封修二人当年因两国交战,一人出家,一人未娶,如今封修去世,落了个终生遗憾。如今见叶桐又以两国政事为由,将叶灵儿掳上山来,阻挠婚事。叶真子极不赞同。怎奈叶桐存了效忠西海国皇室的念头,两人意见不同,大吵起来。叶真子一怒之下,解了叶灵儿穴道,护着侄女,要送她回到东都。没想到下山不久竟然遇上受伤的柯秀峰,若非如此,只怕柯秀峰凶多吉少。 柯秀峰将别来之事也细说了一番。叶灵儿见他为了寻找自己,不顾一切,心中也自感动,又心疼他受伤,虽是心中仍恼怒赐婚一事,嘴上却不再责怪于他。听说爱月公主魏秀儿相助,对公主恶感稍稍减轻。 叶真子叹道:“我和阿修当年因为两国交战,顾虑太多,不得不分开。如今已是天人永隔,悔之莫及。只望你二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晚休息无话。第二天一早,四人正用早饭,只听马嘶人沸,十余人涌进客栈。当先一人不怒自威,正是西海国鹰军首领、平南大将军叶桐。 叶桐一见柯秀峰,勃然大怒,长的一声拔出剑来。叶灵儿身形一闪,已站在柯秀峰身前,说道:“爹爹,放过我们吧!”柯秀峰休息一晚,身体恢复不少,站起身来,轻轻扶开叶灵儿,任凭叶桐长剑指着胸口,说道:“叶叔叔,我与灵儿实是真心相爱。”说罢,举起右手,将食中二指竖起,说道:“今日在此立誓,我此生愿与灵儿同生共死,若有灾祸我愿一身当之,尽我所能为灵儿遮风挡雨,若违背此言,定叫我不得好死……”话未说完,叶灵儿伸手将他嘴捂上,嗔道:“不可发此毒誓。”柯秀峰将叶灵儿小手轻轻拿下,说道:“我均是真心之言。” 叶桐见他说的诚恳,心中之气消了大半,缓缓将手中长剑放下。 叶真子笑道:“弟弟,这两个孩子两心相爱,如何拦得住?你若要女儿幸福,这桩婚事便允了吧。” 柯秀峰单膝下跪,肃容道:“灵儿端庄聪慧,与我两情相悦,我今日在此求亲,还盼叔叔答允。” 门外又是一阵喧闹,走进十余人来,为首的是肖天野。原来肖天野终究不放心,数日后将东都诸事都交托给柯大庆,自己带了织天盟十余名好手,赶来接应。刚踏入客栈,便见到叶桐手提长剑,柯秀峰单膝跪地,不免大为诧异。织天盟众人见叶桐提剑,立刻手扶刀柄,只待肖天野下令便要拔刀。 柯秀峰知道众人误会,提高声音说道:“我正向叶叔叔求娶灵儿,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还请众位兄弟作证。”众人一听原来如此,嘻嘻哈哈都笑了出来。叶灵儿脸颊通红,转过身去。 叶真子走上前去,将叶桐手中宝剑拿下,插入剑鞘,轻声说道:“难道你要牺牲女儿幸福,去讨好那个什么二皇子?叶家牺牲我一个,还不够吗?”叶桐自然熟知姊姊和封修的旧事,见她如此说,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女大不中留,只是这小子有什么好?” 叶真子笑道:“你看他不好,灵儿看他却是好的。”又向柯秀峰微笑说道:“我们叶家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你小子既要求婚,便需正正式式,岂可如此草率。” 肖天野老于人情世故,在一旁欢然说道:“自然是需要三书六礼,请亲家公略坐,一切都由在下打点。”织天盟神通广大,少主求婚乃是大事,不到半日,诸般聘礼已经是摆满了客栈。聘书也已经备下。肖天野笑道:“在下便是男方大媒。若有不周到处,还请亲家公指点,定然一切让亲家公满意。” 第56章 重返东都 肖天野向柯秀峰使了个颜色。柯秀峰已是会意,端起一杯热茶,跪到叶桐面前说道:“岳父大人用茶。” 叶桐口中怒道:“哪个是你岳父。”见柯秀峰跪下,只得取过茶来,勉强呷了一口,重重将茶盏放在桌上。 叶真子伸手将柯秀峰搀起,笑道:“好了,你岳父已经允了婚事。”叶灵儿这时候却不好意思起来,躲到入云子身后。 叶桐脸色铁青,说道:“灵儿看中你小子,自然是你的福气。我还有三个条件,你小子听好,若是做不到,这婚约不得作数。” 柯秀峰说道:“岳父请说,我无有不从。” 叶桐说道:“第一条,魏帝既然已经赐了公主给你,想来也推却不了。但如果那公主敢给灵儿气受,这婚约立即作废。第二条,如果异日大越西海两国交恶,你需得竭尽全力送灵儿回到西海,不得让她有丝毫损伤。第三条,你若有一日厌烦了灵儿,你们好聚好散,需得完完整整送还给我,自有为父照顾她。须知道无论何时,灵儿都是我的好女儿。如此三条,你若能答应,今日便许了你。如若不能,实话实说,我不怪你,今日你们便散了去。如果你小子答应了我,却又做不到,纵然我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你。我叶家定然让你寝食难安。”叶灵儿听到此处,忍不住从入云子身后走出,拉着叶桐的手,眼眶儿都红了。叶桐轻抚女儿头发,眼光中满是慈爱。 柯秀峰正容说道:“我爱灵儿,定然逾于爱己。岳父所言,我已然谨记,此生此世不负此约。” 叶桐听了这话,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肖天野不愧是“通天哪吒”,当真是事事精通,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事都是他一手办理。婚约既定,柯秀峰、叶灵儿已是未婚夫妻。 柯秀峰不敢再隐瞒身份,将自己是铁明玉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岳父。叶桐听了大惊,说道:“你父铁震和我交战数次,互有胜败,我对他素来敬佩,可恨被顾贼所害。如今你要复仇,其中定然有千难万险,需得事事小心。若然形势紧迫,你们二人可速速避到西海国来,只要我叶家还在,想来定可护你们周全。” 叶桐是西海国的平南大将军、忠国公,身份非同小可,本是以使臣身份进入大越国,公事既了,就要返回西海国复命。叶真子、入云子见二人婚事已定,肖天野又带人前来接应,也就要自行返回灵山而去了。叶灵儿虽然依依不舍,也只得洒泪相别。 叶桐将自己的坐骑留给了女儿,这匹马名叫大黑,当真是高大威猛的一匹黑马,乃是大食国的良驹,神骏不在烈龙驹之下。 柯秀峰和叶灵儿经此一番风波,感情更胜从前。柯秀峰虽然历经艰险,却得到叶桐允婚,心中喜不自胜。肖天野听柯秀峰说到古天权和唐禾暗杀之事,浑身冷汗,自责安排不周,险些不能向钟森交代。回往东都路上,织天盟众高手小心防护,所幸一路风平浪静。 众人刚进东都,只见家家户户门上均挂起白幔,街道、酒肆、商铺莫不如此,街市上诸般杂耍魔术等俱都不见,不免心中诧异。织天盟的一名好手询问路边行人,行人说道:“皇后娘娘薨了。”柯秀峰惊道:“皇后娘娘如何薨了?”行人打量他几眼,说道:“听说是急病。” 众人回到威北侯府。柯秀峰、叶灵儿和肖天野商议此事。肖天野遣人唤柯大庆来问。柯大庆说道:“皇后之事毫无征兆,若是正常生病,总须病上几日。况且皇后素来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死?只恐事有蹊跷。”正说话间,管家来报,内廷侍卫总管曲东来访。肖天野道:“此时来访,恐有要事,我们几人先行回避。且让少主一人和他谈话。” 曲东周身白甲,见了柯秀峰,一把拉住,满面悲愤之色,说道:“威北侯你终于回来了。我这几日里每天都来侯府找你。你却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人下毒所害。” 柯秀峰听曲东说皇后是被人下毒所害,失声喊道:“什么?竟是中毒!谁这么大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曲东咬牙切齿的道:“定是那顾贼遣人下毒。” 柯秀峰心想,顾飞扬若是毒杀皇帝、太子,都还说得过去,毒杀皇后却无必要,说道:“那是为何?可有顾贼下毒的证据?” 曲东恨恨说道:“顾贼老奸巨猾,此事暂时并无证据。且这老贼管着御林军和廷卫军,东都一大半兵力在他手中,便是明明知道是老贼所为,此刻却难以将他捉拿归案。” 当下曲东详细将事情说与柯秀峰听。原来东都飞云阁来了一位名厨,擅于烹制奶酪,味道甜美世所罕见。东都的权贵富豪都赶去品尝,这奶酪的名气不免越来越大,连宫里都知道了。御膳司安排人买了几碗,送给魏帝和太子。凑巧皇后正在魏帝身边,先喝了几口,顿时晕倒,未及夜里便已断气。魏帝又急又气,也已经病倒。 柯秀峰说道:“如此说来,分明是有人要行刺陛下和太子,皇后只是误食。” 曲东点头说道:“我料想也是如此。内廷侍卫早已经将那位名厨抓住,还有御膳司负责采购的人、经手此事的太监宫女等人,都已被我拿了。“狞笑道:“内廷侍卫反复拷打审问,料想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假话。” 柯秀峰心想,其中定有无辜之人,暗自叹了口气,问道:“曲大人可问出些什么?” 曲东说道:“御膳司的人在送奶酪进入宫中之前,曾经遇上一个服饰奇异的女子。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还有一件奇事,虽然这奶酪中毒性极为厉害,银针插入却不变色。无人知道是何奇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像,打开画像说道:”威北侯请看,就是这个女子。“ 柯秀峰一看,分明是顾飞扬手下的“杀人不用刀”蓝依依。只听曲东说道:“这是根据御膳司的人所说绘制而成,我四处遣人打探,原来这女子是顾飞扬的手下。” 柯秀峰叹道:“正是。此女名叫蓝依依,曾数次暗杀于我,确是顾贼手下。此女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擅使剧毒,极不好惹。” 第57章 夜探司相府 曲东说道:“威北侯一说,更加可以肯定这次的阴谋是顾贼所为。想来是顾贼安排这女子用毒加害陛下和太子。如果陛下和太子都被毒害,那下一步顾贼只怕要谋权篡位。” 柯秀峰心想此事确实大有可能,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并无下毒的实证,就算是抓住这个女子,她若是抵死不认,也不能证明就是顾贼所为。” 曲东愤然说道:“正是如此。所以皇后薨逝只能说是病逝,不然朝野定然大乱。若是顾贼不顾一切在东都起兵,也是颇为可虑。” 柯秀峰说道:“太子定有筹谋,如有用得上柯某的地方,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曲东点头,又道:“驸马爷,皇后薨逝,公主殿下伤心欲绝,可愿随我入宫安慰公主。只是皇后丧事在即,你二人的婚期只怕是要拖延了。” 柯秀峰听到婚期延误,倒是松了一口气。想起魏秀儿善良纯真的面容,曲东又已经说到入宫安慰的话,自己若是不去,只怕是不近人情,于是说道:“今日已晚,我明日去宫内拜见公主。” 曲东听他愿去,说道:“那我明日辰时在宫门等你,无需递请安折子,我自带你入内即可。太子早有吩咐,驸马爷已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柯秀峰心中苦笑,口中只得称是。 第二日辰时,柯秀峰前往皇宫探视,果然曲东已经在宫门口等候,见他到了,径直带他到公主寝宫。宫内处处都是一片素白颜色。 魏秀儿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皇后薨逝后最为悲伤,穿了一身白衣,原本俏丽可喜的面庞上双目已经哭得红肿,让人心中不免生出怜爱之意。 柯秀峰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女装打扮,见她楚楚可怜,竟然生出做兄长的感觉来,正待跪下行礼,魏秀儿已经说道:“威北侯免礼,赐座。”旁边怜星急忙搬了一张凳子过来,让柯秀峰坐在公主身边。然后屏退左右人等,怜星和曲东也都退了出去,房中只余柯秀峰和魏秀儿二人。 柯秀峰说道:“皇后娘娘待人宽厚仁慈,这次定然是天上神佛接了去,秀儿还勿太过悲伤,若是伤了自己身体,亦非皇后娘娘心中所愿。” 魏秀儿颔首泣道:“母亲素来仁慈,没想到竟然……竟然是中毒而死。”话未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为了稳定朝局,皇后中毒乃是秘而不宣之事,对外只说是病逝。 柯秀峰沉声说道:“此事内情我已经知晓,秀儿放心,我必会杀此凶手,为皇后娘娘报仇。” 魏秀儿美目之中现出感激的神色,轻声说道:“秀儿谢过了。” 柯秀峰从怀中取出两颗神芝丹,交于魏秀儿,说道:“此药可解百毒,如有中毒症状,极速服下,可保无虞。如今朝局复杂,奸臣当道,秀儿需得处处小心为上。” 魏秀儿接过药丸收起,想起皇后已逝,忍不住投入柯秀峰怀中,又哭了出来,柯秀峰只得柔声安慰,好不容易方才止住。 回到侯府,柯秀峰与叶灵儿、肖天野、柯大庆商议此事,只觉得顾飞扬对于夺取皇权,已经是急不可耐。 肖天野说道:“顾贼图谋边境势力被少主破坏,实力减弱不小。原本顾贼大力培植的北境边军已经不再受他控制。除了西境边军中顾贼还有些党羽,冀州军、禹州军,顾贼的势力都还不够。唯独是在东都之中,顾贼操持已久,廷卫军、御林军两支军队的将领多数是顾贼一党。” 柯秀峰说道:“正是如此。北境边军顾贼鞭长莫及,太子势力日益崛起,顾贼显然是想孤注一掷。如果毒死了皇帝、太子,立刻可以扶持新帝登基,挟天子以令天下。甚至条件成熟,自己登基称帝,那也都是极有可能之事。” 叶灵儿急道:“若让这老贼得逞,铁家大仇就更加难报了。” 柯秀峰说道:“正是。所以一定不能让这老贼称心如意。我倒是以为,这老贼如此着急,倒也是除却他的良机。” 肖天野听了柯秀峰的话,凝思说道:“少主说得极对。顾贼和皇室的争斗已经图穷匕见。皇后被毒死,等若顾贼已经和皇室彻底撕破了脸,此时我们联合魏帝、太子,胜面大增。只是顾贼奸滑无比,不知道还有何毒计。” 叶灵儿说道:“要是能抓住顾贼的人,好生审问一番最好。” 柯秀峰微笑道:“像这等计划,定是顾贼机密,等闲手下如何得知?不若我们夜探司相府,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等到月上中天,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三人换了黑色的夜行服,便要探查司相府。三人武功卓绝,施展起轻功来就好似一溜黑烟,守府的家丁哪里看得见。 柯秀峰去过大司相府,知道道路,料想顾飞扬议事多半是在客厅之中。于是三人避过巡逻家丁,飞身到伏到客厅的房顶之上,轻轻揭开瓦片偷听。果然厅中有人说话,听声音正是顾飞扬。 只听顾飞扬叹道:“那小贼竟然如此命大!连你二人出手竟然都没能把他杀了。” 旁边一人声音正是古天权,恨恨的说道:“这次要不是那只巨兽,柯秀峰这个小贼定然已经毙命。这小贼当真是好运气!” 顾飞扬道:“也罢!来日方长,看他能活几日。天权啊,当务之急是要把冀州军的军权给我拿来。” 古天权道:“司相大人放心,我已经慢慢将我们的人渗到军队之中,那刘珙虽对我极为不满,一时却也无可奈何。他那个儿子更是不足为虑。一旦大人称帝,我便杀了那刘珙,夺了兵权。” 柯秀峰听了冷汗直冒,心想,如果顾飞扬掌控了冀州军,再加上西境边军和东都的军队,实力也是殊为不弱。 顾飞扬又道:“蓝女侠近日不可露面,只怕这次下毒已经漏了痕迹。那内廷侍卫总管曲东不识抬举,听说正在详查此事。”旁边一名女子答应了一声,想来就是那个蓝依依。 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说道:“十年之计,仅余一步,除柯秀峰,杀太子,得天下。” 顾飞扬笑道:“李军师乃是国士。这十年之中,为我悉心筹谋。先是拿了廷卫军和御林军的兵权、然后覆灭了铁家、再选派各地官员、联合北方蛮族、招贤纳士、掌控边军,无一事不成。顾某距离完全掌握大越国也只差小小一步了。若非那姓柯的小贼,此刻已经大事将成。”咬牙说道:“小贼坏我大事,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柯秀峰忽的想起,这中年男子定是顾飞扬的智囊“只发一言”李吉。透过瓦片的缝中看去,李吉一副中年书生模样,皮肤白净,颌下留了一缕长须。看来顾飞扬十余年的经营,均和此人谋略有关,若想除却顾飞扬,只怕要先除了这李吉才行。听顾飞扬说到“然后覆灭了铁家”这一句,险些便想跃进厅中,一剑将这顾贼杀了。 第58章 唐禾献毒计 古天权行动失败,听到顾飞扬夸奖李吉,心中不快,说道:“这姓柯的小子武功极高,身边党羽又多,待我再寻良机刺杀了他,为司相大人除掉心头之患。就怕这小子上次险些毙命,从此严加防范,难以下手。” 又有一人说道:“管那一个小子作甚,我和彭统领直接带领廷卫军和御林军杀进宫里,让那老儿把皇帝之位让给司相大人便是。岂不是干脆?” 顾飞扬皱着眉头说道:“他若是不让呢?难道公开弑君不成。再说一旦杀了皇帝,公开兵变,各路军队必然起兵勤王。还有些不在东都的皇室亲族,恐怕会趁此机会,起兵称帝也未可知啊!届时天下大乱,西海、大川、东吴、北方各部落难免都要分一杯羹。费统领说的只怕不甚可行。那姓柯的小子倒是打仗的材料,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 那说话的乃是御林军统领费思明,听顾飞扬这般说,也知道自己说的莽撞,于是不再说话。 唐禾忽然说道:“我倒有一计,不知可否?” 顾飞扬道:“但说无妨。” 唐禾说道:“皇后虽然被毒死,却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做的,只能说是病逝。礼部这几日定然要筹备盛大的葬礼,皇帝、太子、司相大人和姓柯的小子肯定都会出席。届时一定是人多事杂,我们找机会再行下毒。只是却不可以将他们当场毒死,最好是数日之后再突然毒发毙命。用的毒药要让中毒者难以自行察觉,就算手中有解毒灵药,也不会主动去吃,待到剧毒突然发作之时,已经万事俱休。” 顾飞扬惊讶道:“好计策啊!只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毒药?” 唐禾笑道:“这种毒药我还是听蓝女侠说过,因为甚是少见,所以记得。” 蓝依依傲然说道:“天下的毒药,没有比我们五毒教更强的了。那是我的独门毒药‘七日乐’,中毒后七日发作,死后连银针也测不出是中毒而死。”柯秀峰这才知道蓝依依原来是五毒教的人,想起师父陆鹤峰所中的寒毒就是当年的五毒教主所下,心想,怪不得蓝依依用毒如此厉害。 唐禾继续说道:“只要毒死了皇帝和太子,满朝文武大臣自然要请司相大人主持大局,到时候是扶持幼帝,还是自行称帝,还不是司相大人一念为之。廷卫军和御林军就说要缉拿凶手,控制了东都便是。至于那个姓柯的小子,到时候不过是小事一桩,古将军带领些兵马便可将他除了。” 顾飞扬闻言大喜,又见李吉微微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此事就请唐队长细细筹谋一番,我们再另寻时间商议。今日时间已晚,大家就先散去了吧。”唐禾是顾飞扬的护卫队长,所以称其为“唐队长”。 厅上众人听到顾飞扬吩咐,均道了声诺,各自告辞而去。 屋顶上的三人听到顾飞扬的毒计,只觉得背心凉飕飕的,心想,这顾贼好生歹毒。待得厅中之人俱都散了,三人方才离去。 柯秀峰等三人回到侯府,商议应对之策。 叶灵儿说道:“这顾贼真是恶毒,如果不是今晚听到了他的诡计,只怕便要吃个大亏。不若我们直接刺杀了他。” 柯秀峰摇头说道:“若是将顾贼刺死,未免太便宜他了。总要让他身败名裂,再杀了他,朝廷又颁发明旨为我铁家平反,才算是报了大仇。” 肖天野叹道:“东都兵力一多半都是顾贼的党羽,若是将他刺死,只怕立时便要兵变。东都一乱,天下顿时就要大乱。只有先斩除了他的党羽,才好除他。” 柯秀峰点头说道:“此时的确还不是杀死顾贼的良机。但他身边羽翼,却是急需铲除。” 肖天野道:“那李吉是顾贼最重要的智囊,不如先将此人除去。” 柯秀峰想起那句“然后覆灭了铁家”,恨道:“正是,此人一除,如同斩去顾贼一臂。” 既然大体方略已定,三人便要讨论行事细节。 肖天野皱眉道:“这用毒无非毒酒、毒烟、毒粉等,皇后葬礼之日人数必多,以那蓝依依用毒之能,只怕防不胜防。” 叶灵儿说道:“不如给皇帝和太子都服上神芝丹,到时候自然百毒不侵。” 柯秀峰却道:“这蓝依依用毒厉害,若是这毒药连神芝丹也不可解呢?未免冒险。” 叶灵儿气道:“那还有何办法?除非皇后的葬礼不办,才是万全之策。” 柯秀峰微笑道:“灵儿这话说得有理!葬礼当然不可以不办,但皇帝和太子若是不到,也就自然不会中毒。只是此事甚难,我恐怕要去和太子商议。” 此时已是深夜,若是入宫未免太过惹眼。第二日上午,柯秀峰约了曲东,二人同去东宫。 柯秀峰将偷听到的阴谋告诉太子。太子心中愤恨之极,不怒反笑,说道:“若非威北侯,只怕这次是凶多吉少。皇后娘娘被害一事,确系无疑是顾贼所为。只是没有证据,若是杀了顾贼,只怕朝局动荡。”想了一想,说道:“娘娘的葬礼必定要举行,礼部和司天监算好的时间也不便更改,这却如何是好?” 柯秀峰说道:“最为稳妥的办法当然是皇上和殿下都不要在现场出现。自然这奇毒也就下不了啦。” 太子叹道:“皇后娘娘的葬礼,父皇和我若是都不在,只怕于礼不合。且不说礼部、御史定要谏言,就是民间百姓恐怕也会有所非议。” 曲东哼了一声,说道:“这些御史们平时做不了什么事,就会啰嗦,太子莫要管他们。我看还是不去现场妥当。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定然不愿看到皇上和太子冒险。” 太子反复沉吟,下决心说道:“此事待我禀明陛下,到时就说陛下伤心娘娘薨逝,还在病中。由我一人主持葬礼便是。” 柯秀峰见太子颇有胆略,也有几分佩服,说道:“既然如此,柯某那日和曲大人合力,必要护得太子周全。大典之日,我再带来解毒灵药,到时请太子含在口中,以防不测。” 太子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威北侯在,我自然放心。”说罢,又用手拍了拍曲东的肩膀,说道:“曲卿家也如同我的臂膀一般。“曲东见太子如此说,心中感动不已。柯秀峰却想,太子也是善于笼络人心,想来精于权谋者莫不如此。 三人商议妥当,太子便去和魏帝禀告。柯秀峰和曲东自去筹划那日的布置,确保太子安全万无一失。 过了数日,由礼部筹划主持,皇后葬礼正式举行。 皇后的葬礼乃是国葬。百官均要穿丧服祭拜。还有盛大的丧祭仪式。吊唁时有严格的礼仪规定。下葬之时太子还要扶棺,护送灵枢入土。 柯秀峰被赐婚公主,身份特殊,竟然也站到皇族宗室的队伍之中,所站之处和太子距离不远。曲东作为内廷护卫总管,更是寸步不离太子左右。 第59章 毒杀李吉 整个葬礼均无异常,柯秀峰和曲东心中奇怪,心想,难道顾飞扬的下毒计划取消了?见太子宣读悼词、百官祭祀、哭灵等环节均无漏洞,料想下毒绝无可能。到了扶棺一节,内监们将棺木抬起。下一步太子便需扶持棺木,直到灵枢入土。 柯秀峰想起蓝依依曾在萧爱剑的剑锋上涂抹毒粉,以致二人中毒,加倍小心起来,细看那棺木。阳光之下,棺木上油漆光亮照人。柯秀峰虽不能肯定棺木上有毒,但想小心为上。疾行数步,走到太子身边,悄声说道:“小心棺木上有毒。” 太子会意,扶棺之时将手虚掩棺上,其实双手并未触及棺木。但周围众人却看不出来,均以为太子手扶棺木。顾飞扬见魏帝没来,颇为意外,等见到太子扶棺,又暗自高兴,心想,过得七日太子自然毙命,只剩下魏帝一人,再想办法另行除去便是。 曲东急中生智,吩咐一名侍卫取来一副白色鹿皮手套,暗中递给太子,太子戴上后方始轻触棺木。灵枢入土之时,为防止顾飞扬借机下毒,曲东将执事和工匠都换成了内廷侍卫。肖天野带领织天盟众高手也加入警卫,可谓是水泼难进。 葬礼完毕后,太子、柯秀峰和曲东一同返回东宫。柯秀峰用铁钳轻轻取下太子所戴的鹿皮手套,放入一盆清水之中。水色起初无甚变化,待到一炷香时间过去,水面上渐渐映出蓝光。又过了一炷香时分,突然之间,一盆水变得漆黑无比,如同墨汁。取银针测试,银针居然并不变色。太子心下大骇,心想,若非威北侯,此番只怕性命危矣!柯秀峰和曲东也未曾见过如此奇毒,均自骇异。柯秀峰不放心,又取出一枚神芝丹,让太子服下。 太子惊魂甫定,感激道:“此番多亏威北侯和曲卿家,不然父皇和我只怕都要遭了老贼毒手,二位均有大功于社稷。”柯秀峰和曲东自然逊谢,都说不过是分内之事。经此一事,太子更将柯秀峰视为心腹之人。 柯秀峰看着这盆毒水,突然心生一计,于是请曲东帮忙将水送到侯府,曲东自然允了,用一个大桶将水装起,送到侯府去了。 回府之后,柯秀峰对叶灵儿、肖天野说道:“若是能将此水再炼成毒药,我们将它设法让那唐禾、李吉等人服下,等他们七日后准备庆祝太子毒发之时,自己突然中毒毙命,岂不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叶灵儿、肖天野拍手笑道:“果然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当下肖天野亲自动手,将水放入蒸锅之中,以慢火烹煮,熬成浓浓一碗。再置于一个大盘之中,沉淀之后,拿到阳光之下暴晒,水分蒸发之后,剩下一些白色粉末,便如同食盐一般。肖天野带了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白粉刮下,收入一个小瓶之中。诸事办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肖天野笑道:“只怕要晚一日报应了。” 叶灵儿说道:“药虽然有了,却如何让他们不知不觉便中了毒,若是知道了,那蓝依依定然有解药相救。” 肖天野笑了笑,拿出一小段黝黑色的木枝,说道:“这是织天盟的‘无定香’,点燃后吸入少许便无知觉,却是无毒。” 到了半夜,三人换上夜行服再探大司相府。进入内府,三人正要往客厅方向走,却听到脚步声响起,三人急忙躲到路边的假山后面。只见两个家丁打着灯笼,后面一人踱步而行,正是书生模样的李吉。柯秀峰心中大喜,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吉走入一个小院,院门上有“神机居”三字。柯秀峰心想,奸贼,饶你神机妙算,可知道自己就要毙命吗? 李吉进入房中,却不睡觉,捧了本书看起。直到了四更时分,外面三人已是等的焦急万分。柯秀峰心中恼火,心想,这人莫非不睡觉了。忽见李吉打了个哈欠站起,脱了外衣,躺上床去。不到一炷香时分,鼾声响起。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肖天野拿出“无定香”点着,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细缝,让香气灌进屋内。顷刻之间,便听得李吉的鼾声变成了沉重的呼吸之声。 肖天野轻轻笑道:“此时就是打他,他也醒不了啦!”说罢,灭了无定香,推开窗户。待屋内香气散去,三人从窗户跳入屋内。 柯秀峰要亲手报仇,拿了药瓶,轻轻将药粉倒在李吉的鼻孔之下。这药粉无色无味,李吉呼吸之间便已将毒粉吸入。柯秀峰只怕不够,又倒了两次,见李吉将所倒药粉吸的丝毫不剩,方才放心。蓝依依这“七日乐”毒粉,就是粘到皮肤之上,也是立即中毒,更何况是吸入体内?李吉已经是中毒极深,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以解救。 三人仍从窗口跃出。肖天野再轻轻将窗户放下,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眼见天色渐白,已经是快到五更了,要待再去找唐禾等人,料想时间已是不够。三人施展轻功出了大司相府。 皇后葬礼以后的五六日内,费思明和彭青山分别加强御林军和廷卫军的部署,只等顾飞扬号令。到了第七日,顾飞扬一早便去上朝,要看太子毒发。不想太子忙了一日,丝毫没有中毒之象。 顾飞扬心中还存了些指望,心想太子定然是要到了夜间才毒发,纠集了党羽,在厅中等了一夜,直到天亮,安排在宫中的眼线来报,太子康健,并无异象。 顾飞扬心中大怒,心想若非走漏了风声,便是这蓝依依毒药不行。但他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口中却不说出。 其余众人看着蓝依依,眼神中均有怀疑之色。蓝依依也是心中纳罕,心想此毒中者必死,为何太子没有发作?却不知道太子其实并未触到毒粉。见众人眼神疑惑,嘴上又不说出,蓝依依心中颇为不快。唐禾也感无趣。 众人苦守了一整夜,毫无所获,只好将那些恭喜顾飞扬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第60章 武备学堂 第二日下朝之后,太子做东,请了大司相顾飞扬、大司寇闻忠、威北侯柯秀峰、兵部尚书葛齐、礼部尚书武原、御前侍卫总管曲东等到东都最好的酒楼飞云阁赴宴。肖天野也都随行参加。顾飞扬这边随行的是李吉与唐禾,古天权是冀州军副将,已经返回珙州。蓝依依因皇后被毒杀一事,在东都已不再公开露面。 酒席之上,太子坐在上首,两旁摆了数席,众人按官阶品轶坐下。肖天野和李吉官阶最低,都是五品参议,坐在下首。唐禾虽是顾飞扬的护卫队长,却没有朝廷官职,只得站在顾飞扬身后,仍是一言不发。柯秀峰看见唐禾,只是微微一笑,好像并不认识一样。 酒过三巡,太子说道:“我大越国近日军威日盛,四方宾服,众位卿家功不可没。”看了看顾飞扬,笑道:“特别是司相大人,实在是国之柱石。” 顾飞扬老奸巨猾,哈哈笑道:“老臣不过是鞠躬尽瘁,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英明。” 兵部尚书葛齐知道太子心意,凑趣说道:“威北侯击败蛮军,大大扬我国军威,不但北方蛮族就此臣服,就是大川、西海等国,也是不敢轻视我们了。臣提议,为此共敬威北侯一杯。” 柯秀峰忙道:“都是陛下和太子英明,诸位大人用心,更是三军将士血战之功,柯某不值一提。柯某提议,敬陛下和太子一杯。” 太子见柯秀峰应对得体,甚是高兴,举起酒杯说道:“我们共敬陛下一杯。” 众人一起饮了。 太子放下酒杯,又向礼部尚书武原问道:“皇后娘娘薨逝,爱月公主是滴公主,自然要守孝,这原定的婚期只得推后了。礼部以为要到何时为好?” 魏帝平时并不勤于政事,十余年来朝政大事多由顾飞扬专权独断。但太子这几年不甘平庸,热衷朝政,培植人才,随着柯秀峰掌控了北境兵权,大臣们都觉得太子党势力大增。这次皇后薨逝,魏帝抱病不出,太子倒是揽了多数政务。 礼部尚书武原只道柯秀峰是太子党,心想,驸马和公主的婚事岂能耽搁,恭恭敬敬回道:“公主守孝理应有三年之期,但天家不同于普通百姓。依礼部之见,就按古人礼法,以月易年,三年也就是三月。”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礼部就尽快拿出章程向陛下禀报吧,三月之后择良辰吉日给公主完婚。”礼部尚书急忙点头称是。 顾飞扬见太子并未征询他的意见,心想,公主婚事乃是小事,又是皇室家事,便只是微笑不语。 大司寇闻忠忽然说道:“威北侯在北境大胜,可见上次由太子殿下主持的武科考试所选拔的人才确实是上上之选。这些英才之中,除了威北侯和古天权二人,其余还有数人尚无实缺,老臣愚见,是否也都派往边境军中,比如西境边军和冀州军。” 顾飞扬听了觉得不妥,和李吉眼神一碰,见李吉微微摇头,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冀州军已有古天权将军去了,要是朝廷安排的人去的多了,只怕刘珙将军不愿。西境边军嘛……这个,西境并无战事,派的人多了,只恐也是无用。” 太子说道:“那不若就派到御林军和廷卫军中历练吧。” 顾飞扬皱起眉头说道:“只怕也是不妥,这个……御林军和廷卫军中暂无空缺,实在无法安置。” 闻忠苦笑道:“那司相大人以为这几人该当放在哪里才好?” 顾飞扬叹道:“确实需要从长计议。”端起酒杯笑道:“来来来,让我们敬太子殿下一杯。” 柯秀峰站起身来,向太子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大司寇和大司相二位大人都言之有理,微臣倒有一个办法。” 太子欣然说道:“威北侯请讲。” 柯秀峰朗声说道:“这几人都是我朝武人中的佼佼者,尤其闻道安、刘千州更是杰出的人才。以微臣之见,如果各军之中均无合适空缺,不如新建一所武备学堂,让这几人管起。平日里教授兵法武艺。学堂若能培养些人才,那也是有益于国家之事。” 闻忠听了好似不太满意,说道:“这不就是开了个学堂吗!” 顾飞扬一听,心想,这闻忠老儿不过是想为家族中的闻道安要个实职罢了,若像柯秀峰所说,不过是开个武备学堂,教些学生有何关系?比让太子安插到军队中好多了。于是哈哈一笑,说道:“威北侯此言,实是有益于国家的良策,我国军事要想强大,就必须要更多的军事人才。那位闻道安,老臣记得确实不俗,不若让他做这武备学堂的山长吧。官衔也可以提一提,武备学堂如此重要,山长只怕少说也要有四品武官衔方妥。”中国古代书院的主持人名为“山长”。闻道安武科考试后被授为五品武官。如按照顾飞扬现在说的,那就是升了一级。 闻忠沉吟未决道:“只是这闻道安寸功未建,司相大人就给他升了一级,这……” 顾飞扬笑道:“大司寇真是一丝不苟,只要把这武备学堂办好,就是立功了嘛!” 太子果断说道:“司相大人言之有理!威北侯这个建议甚好,司相大人既已同意,我亦是赞同。明日兵部便写个章程,请陛下用印吧。” 兵部尚书葛齐见太子和顾飞扬都已经表态,连忙应诺。 李吉坐在下首,细想此事,突觉不妥,正要张口说话,喉头发热,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与宴众人大惊。 只见李吉大口吐血,连话也说不出了。太子已经得到柯秀峰的禀报,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故作惊讶,喊道:“快叫御医前来。” 柯秀峰急道:“微臣略通医道,且让我看看。”一个闪身已经拿住李吉脉门,故作诊脉之状。却将嘴靠近李吉耳边,说道:“还记得大将军铁震吗?” 李吉一听,双目爆睁,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浑身僵直,已是毙命了。 顾飞扬脸色铁青,心知不妥,只是心中诸般事情有如乱麻,还未能理顺。见李吉毙命,自己少一重要智囊,心中又急又气,却是束手无策。唐禾低声说道:“今日之事颇为诡异,司相大人不若先走,以策万全。” 顾飞扬见李吉死状甚惨,身边又只有唐禾一人,心想今日莫要将老命送在此处,于是说道:“老臣突感颇感头痛,要先行告辞了。” 太子佯作大惊,说道:“这却如何是好?快让御医到大司相府上医治。”曲东心中暗笑,口中却道:“微臣遵命,这便安排御医过去。” 第61章 蓝依依的威胁 太子的宴席,竟然出了人命。飞云阁老板吓得几欲晕倒,在太子面前连连磕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子微笑说道:“尔等不用惧怕,此人想来是有甚隐疾,怎会责怪别人。” 太子既然说是隐疾,谁敢说不?现场的仵作拿了银针插入酒菜,又用银针扎入李吉身体查验,均未变色,显然不是中毒之象。旁边的东都府尹一听太子说是隐疾,连仵作的话也没听,就急急点头称是,吩咐衙役结案。 大司寇闻忠、兵部尚书葛齐、礼部尚书武原等人虽然不知就里,但见顾飞扬党羽惨死,太子又给案子定了性,哪个人敢来多管闲事?谢了太子的酒席,各自去了。 太子、柯秀峰、曲东、肖天野四人都是心中有数。柯秀峰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毒死了李吉,眼见又杀了一个仇人,心中自然是无比快慰。太子见李吉身死,顾飞扬少一智囊,也觉大有收获。 柯秀峰等人回到侯府,将此事告诉叶灵儿,叶灵儿也觉此人罪有应得,颇为高兴。 柯秀峰审时度势,说道:“老贼手下素有‘七雄’和‘五虎’之说。‘七雄’中的洛山、黎平、胡骆有、罗丁、李吉均已先后毙命,还剩下费思明和彭青山,且都身居要职,管着御林军和廷卫军。至于‘五虎’,其中的萧爱剑无甚大恶,已弃老贼而去。罗大被蓝依依所杀。剩下的古天权、唐禾、蓝依依均非易与之辈。尤其那个蓝依依,杀人不见血,武功虽然不是极高,但实在难以对付。若不是我们机缘巧合,有神芝丹这样的灵药,只怕早已吃了大亏。” 叶灵儿、肖天野默默点头。 柯秀峰叹道:“要诛灭老贼,这几个党羽还需得除去。” 肖天野说道:“老贼党羽中,费思明、彭青山手掌东都兵权,古天权既然被封了冀州副将,就是图谋冀州兵权而去。唐禾是老贼护卫。蓝依依管着夜枭营,又浑身是毒,最是难斗。” 柯秀峰苦笑道:“我已经让夜叉王安排人去红霞岛上取神芝丹来。郑神医给我的丹药,一路用来已经所剩不多。手上没有神芝丹,遇上那蓝依依便极是危险。” 叶灵儿哼了一声,说道:“趁着神芝丹还没用完,不如先下手为强,先将此人除去。” 肖天野点头称是,说道:“少夫人此言颇为有理,这蓝依依若不早早除去,确是大患。” 叶灵儿听肖天野称她“少夫人”,脸上一红,心中却甚是乐意。 柯秀峰沉吟说道:“只是此人行踪隐秘,皇后中毒一案之后,更是难寻。却如何能够除去?织天盟遍及天下,料想定能找到,只是需得小心,若是被她察觉,只恐颇为危险。” 叶灵儿想了一会,说道:“这般寻找要找到几时?若是她藏匿不出,岂非劳而无功?我倒是有一个计较,不如让顾飞扬把她找出来。” 柯秀峰听叶灵儿这么说,喜道:“灵儿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叶灵儿笑道:“顾老贼显是狡诈多疑之人,给太子下毒,结果反而毒死了李吉,只怕已经在怀疑府中有内奸了。怎生想个办法,让老贼怀疑起蓝依依,让他们相互猜忌,狗咬狗好了。” 柯秀峰一听大喜,说道:“灵儿说的极是,当真是好主意。“ 叶灵儿听柯秀峰夸奖自己,心中十分高兴。 肖天野也道:“这离间计果然是好办法。方略既定,只需设计好细节即可。“ 当下三人又反复商议,定下计策。 望月楼是东都第二大酒楼,酒菜虽较飞云阁稍逊,但歌舞音乐却在东都酒楼中号称第一。往来客人也多是一掷千金之辈。 这一日,大司相府的第六院管家冯伍德,就是上次在飞云阁被柯秀峰打晕的那个冯管家,带着两个家丁,来到他常订的包厢吃酒。自然,不免要相熟的歌姬芸娘相陪。这冯伍德名字中有“伍德“二字,本应是”忠孝节义礼“五德俱全,偏生一德俱无,反倒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所以熟知他的人都叫他”冯无德“。 只因冯伍德的表妹生的貌美,是顾飞扬的第九房小妾,所以做了大司相府的第六院管家。之前冯管家常去的是东都第一酒楼飞云阁,但自从上次在酒楼被柯秀峰猛抽耳光教训一顿之后,大失面子。事后打听,又万万惹不起柯秀峰,索性不再去飞云阁。既然去不得飞云阁,东都之中,也只有望月楼”勉强配得上“他冯管家的身份了,从此就成了望月楼的常客。 冯管家在包厢中喝酒吃菜,和芸娘厮混。两个家丁在楼下大厅中自行吃喝,不敢打扰了冯管家的雅兴。 这冯管家眯着一双小眼睛,一边听着芸娘的小曲,一边喝酒吃菜,好不惬意。心想,这芸娘貌美风骚,若是娶回去做个小妾,倒也是桩美事。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粗声粗气的说道:“老板,威北侯一会便到,你可要好生接待,这间松风居莫要再安排别人。“老板在旁边赔笑道:“您老放心,威北侯来到小店,那是小店天大的喜事,定然不敢怠慢。”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如此甚好!若是办的不好,定当重罚。”老板诺诺称是。 冯管家一听是威北侯,知道是柯秀峰要到,想到上次挨得一顿打,头皮便发麻起来,心想今日不如早些走了也罢。 却听那人又说道:“老板,这店里的客人可有面生可疑之人?威北侯和其他大人用饭,说不定会有要事相商,不要被人偷听了去。”老板赔笑说道:“您老放心,小店的客人都是东都之中的贵人,都是熟客,没有面生的外路人。”那人冷笑道:“如此最好,想来你也不敢怠慢。”说罢,蹬蹬蹬下楼去了,想是去迎接威北侯了。 那酒楼老板敲门进来,道了个不是,说道:“冯爷今日受些委屈,威北侯一会来小店用饭,就在您隔壁的包厢,您尽管喝酒吃菜,只是这芸娘的小曲今儿个是不能唱了,您老多见谅!” 冯管家装作若无其事,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老板不必担心。”心中觉得扫兴,便让芸娘去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只听门外喊起:“威北侯驾到。” 冯管家只怕遇见柯秀峰,一时倒是不便出去了。听得有几人进了隔壁包厢,忽的心念一动,心想,这威北侯和司相大人素来不合,大司相府上谁人不知,今日威北侯在此吃饭,我若能探听一二隐秘之事,回去报与司相大人,岂非大功一件。想到此处,冯管家喝了一大杯酒,壮起胆子,悄悄待在包厢之内,要偷听那威北侯和人商议的大事。 此人惯于偷鸡摸狗,更是偷听的行家里手,拿了一只碗扣在隔墙之上,将耳朵附在碗底,认真听了起来。 第62章 离间计 只听隔壁酒过三巡,好不热闹,一众人等说的都是劝酒之言,阿谀之词。冯管家心中鄙夷,心道,这等话说的好生粗浅,须知拍马屁需得不露痕迹方才是道理。这等下乘马屁,拍来又有何用?若这般看,我若是在威北侯手下做事,只怕升官甚快。正自胡思乱想,就听其中一人说道:“这次毒死那李吉当真是大快人心。断了老贼一条臂膀。”冯管家一听这话,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心想,这李吉果真是被威北侯毒死的,今天当真是听到了机密大事。 只听威北侯怫然不悦,说道:“如此机密大事,怎可随口说出。”冯管家曾吃过柯秀峰大亏,当真是永世难忘,一听之下,确系是柯秀峰的声音无疑。 先前那人甚是惶恐,说道:“是小人的不是,一时高兴,那蓝姑娘的药好生……”。话未说完,柯秀峰大怒道:“胡说什么?自己掌嘴。” 那人言语有失,见柯秀峰发怒,显是极为惶恐。冯管家只听到扑通一声,想来那人是跪下了,噼里啪啦的一阵子,料来是那个人正在猛抽自己耳光。冯管家想起上次在飞云阁被柯秀峰打了几十个耳光,心有余悸,不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犹有余痛。 冯管家再听下去,却是再无甚隐秘之事,都是些“这望月楼歌舞不错”、“这酒倒是好酒”、“侯爷真是我朝柱石”、“再过几个月公主就要嫁入侯府了”云云。又过了一会,隔壁竟然叫来数名歌姬,咿咿呀呀唱起曲来,芸娘也在其内。冯管家好生不忿。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威北侯方才离去。冯管家生怕露了痕迹,又在包厢里待了一会。 等了一炷香时分,冯管家这才整了整衣服,大模大样的下楼结帐,喊上随行的家丁,速速回大司相府报告去了。 本月十五,大司相传下令来,召集手下各路统领到府中议事。连古天权都从冀州赶回。 众人早早的都已经到了,直到月亮近中天之时,大司相顾飞扬和唐禾却还没来,这是极其罕有之事。 费思明、彭青山、古天权三人都穿了铠甲,想来是刚练过兵就赶来了司相府,并未卸甲。三人低声聊天,说的都是些官场之事。蓝依依一人独坐,周围无人,想来是众人对这个周身剧毒的女子都是颇为忌惮。 顾飞扬手下诸人之中,和蓝依依略略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剑痴萧爱剑。如今萧爱剑已经自行离去。蓝依依一人默然无语。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唐禾来到大厅之中,众人见顾飞扬没来,目光都聚到唐禾身上。 唐禾走到大厅中央,和古天权交换了个眼色,冷冷说道:“司相大人今夜另有要事,由我来传达司相大人的命令。” 只见唐禾凝神看着蓝依依,说道:“传令之前,司相大人有几句话要问问蓝女侠。” 蓝依依听到此处,突觉有些异样,手上摸到软鞭,说道:“不知司相大人有何事询问?” 唐禾嘴角有一丝冷笑,说道:“司相大人问,为什么之前在北境时蓝女侠的剧毒对柯秀峰等人丝毫无用?还有送到宫里的东西为什么毒死的是皇后,皇帝却没事?为什么计划毒死太子的毒药,却毒死了李吉?最后一个问题是蓝女侠是如何与敌人勾结的?” 顾飞扬生性狡黠多疑,对这几件事情原本就非常怀疑,加上听了冯管家的报告,心中已有成见。 蓝依依听唐禾问出这几个问题,心知不对,忍着气回道:“在北方边境时我数次用毒,柯秀峰等人都安然无事,想来是他们有解毒的药物。至于送入宫内的奶酪被皇后误食,谁也料想不到。至于,为什么李吉被毒死,我也不知道。什么勾结,更是胡说八道。” 唐禾怪笑道:“蓝女侠的毒药千变万化,那柯秀峰等人如何都有解药?皇后一事也就罢了。借皇后葬礼的用毒计划,只有我们几人知道,而用药的却只有蓝女侠,为何却毒死了李吉。连蓝女侠都不知道,这可真是奇怪了。” 蓝依依知道难以取信,双眼一扫众人。古天权拿着饮血长刀,已经站到了大厅门口。费思明拖着狼牙棒拦在左边窗户之前。彭青山提着一长一短两柄钢刀,拦在右边窗户之前。唐禾站在大厅中间。四人将蓝依依围住。 四人怕她施放毒烟,都在脸上蒙了一块帕子。 蓝依依脸色大变,心知已经落入陷阱,哼了一声说道:“原来今夜诸位都是为我而来,蓝某好大的面子。” 唐禾微微一笑,说道:“蓝女侠杀人于无形,我等岂敢大意。”话声甫落,十二把飞刀、六根飞针、两枚飞蝗石已经向蓝依依打去。蓝依依娇叱一声,软鞭挥舞成圈,将暗器俱都绞落在地。唐禾喝彩道:“好功夫,再接接看。”双手不停打出暗器,手速奇快,当真好似有千只手臂一般。 古天权等三人知蓝依依用毒虽然厉害,武功却比不上唐禾,见唐禾打出无数暗器,一时倒也不忙上前夹攻,只是守住门户,防止蓝依依逃跑。暗器四飞之中,有些被软鞭碰的失了准头,飞到三人身前,都被用兵器砸落。 蓝依依确是接不住这许多暗器,待要用毒,又腾不出手来。而且唐禾只是施发暗器,实是距离甚远,若要使毒烟、毒粉之类,又难以触及。勉强用左手掷出两根碎魂针,都被唐禾用暗器打落。 唐禾暗器手法高超之极,无数暗器犹如漫天花雨般射向蓝依依。若在室外,蓝依依或可依靠轻功躲避。如今在大厅之上,古天权等三人又围猎在旁,哪里还躲得过去?瞬时之间,左边肩头和肋下均中了一针,左臂也被飞刀划伤。蓝依依鞭法已见散乱,口中喊道:“你们胡乱猜测便要杀了我么?真是愚不可及。” 蓝依依虽然擅于用毒,却是没有看透这几人的用心。 古天权和罗大平日关系交好,那日蓝依依出手杀了罗大灭口,古天权心中对她极是不满。 费思明和彭青山均是“七雄”之人,见“五虎”相残,乐得看个热闹。而“七雄”中的李吉中了蓝依依的奇毒惨死,二人亦是兔死狐悲。 所以三人见蓝依依眼看落败,心中暗喜。 唐禾却是嫉恨蓝依依日久。自从蓝依依成为五虎之一,风头日盛,顾飞扬对蓝依依也是颇为倚重。更加将唐禾觊觎已久的夜枭营交给了蓝依依。这次顾飞扬怀疑蓝依依,唐禾借机落井下石,倒是乐于做这把杀人之刀。 另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众人内心对蓝依依委实忌惮。心想蓝依依的毒药实在太过厉害,若是有一日关系不睦,稍有不慎只怕便要被她毒死。眼见大司相要杀她,众人无一异议。 蓝依依右臂又中了一只袖箭,右手一软,软鞭已经落地,急喊道:“且慢,我有话要说。” 唐禾见她软鞭落地,手中扣住数枚暗器,笑道:“蓝女侠还是都说了吧,到底是如何与柯秀峰勾结在一起的?” 蓝依依恨恨的看了唐禾一眼,一声怪叫,扯下上身衣服,只见她上身赤裸,露出前心后背挂着的极大铜镜,长吸了一口气,身体极速旋转起来,有如陀螺,两面铜镜发出刺眼的光芒,厅上四人为强光所迫,一时间双目睁不开来。 第63章 蓝依依之死 蓝依依原是五毒教主的弟子,师父死后和师妹争夺新教主之位,却敌不过师妹,最后教主之位被师妹夺得。蓝依依则被迫远离五毒教的苗疆总坛。后来蓝依依闯荡江湖,因用毒功夫厉害,又心狠手辣,杀人于无形,数年间在江湖中声名鹊起,被顾飞扬以重金揽入门下。 蓝依依身上缚着的这两面铜镜,唤作“姹女阴阳镜”,是她危急之时的救命法门。若是敌人猝不及防,还有反败为胜的奇效。 蓝依依趁着四人眼睛被强光所刺这一刹那的机会,向每人发出一枚碎魂针。 古天权、费思明、彭青山三人来大司相府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均是周身铠甲,见眼前强光乍起,只将兵器遮在脸前,叮叮声响,碎魂针射中铠甲,纷纷落到地上。三人毫发无损。只是畏惧蓝依依剧毒,却不上前近战,只是守好门户,防止蓝依依趁机逃脱。 唐禾面前突然打开了一把伞,蓝依依发出的碎魂针射在伞上,竟然被伞面弹开。唐禾怪笑道:“凭你也想和我斗暗器!”突然想起柯秀峰的无影针,笑声戛然而止。 这把伞名唤“天罗伞”,是唐家门中至宝,伞面材质奇特,刀枪不入。只是此伞一直由唐家的族长掌管。并不在唐禾手中。 上次唐禾被柯秀峰的无影针所伤之后,心中耿耿于怀,又怕日后再次交手,对这无影针还是束手无策。于是请顾飞扬以权势相压,威逼利诱,设法从唐家族长那里取来了这把“天罗伞”。没想到还没和柯秀峰较量,却先用来抵挡了蓝依依的碎魂针。 蓝依依一击不中,心知无幸,急道:“我五毒教之人定会为我复……”,话音未落,双目一黑已经倒在地上。众人只见蓝依依后脑上插了一支小小黑箭,兀自轻轻晃动。 原来古天权取出腰间小弓,趁机一箭射在蓝依依后脑,取了她的性命。 可怜蓝依依的剧毒功夫尚未使出,便死于众人围攻之下。 大厅中一番激斗,众人合力杀了蓝依依,俱已被伏在屋顶的柯秀峰看在眼里。等众人散去之后,柯秀峰方才飞身离开大司相府。 回到威北侯府,柯秀峰将蓝依依已被诛杀一事告诉叶灵儿、肖天野,二人拍手称快。叶灵儿笑道:“饶是老贼奸猾,这次却中了离间之计。” 原来那日在望月楼中冯管家所听到的秘密,都是柯秀峰等人精心布局,故意放出的风声。顾飞扬果然中计,安排众人联手杀了蓝依依。 柯秀峰说道:“顾贼这次当真是失算了,我们这次一举铲除了李吉和蓝依依,直是斩掉了顾贼的左膀右臂,颇为可喜。” 肖天野也笑道:“顾贼只怕还没想到少主要建立的‘武备学堂’是做什么用的,哈哈,等他明白过来,已然不及。” 柯秀峰点头说道:“太子批准录取三千名学生的‘武备学堂’,将是东都中的一支劲旅。顾贼害怕太子往御林军和廷卫军中安插心腹,却给了我们组建自己军队的机会。” 说罢,三人抚掌大笑。 第二日,柯秀峰仍是和曲东一起,到东宫面见太子。柯秀峰将蓝依依被杀一事细细说了。 太子拍手称快,说道:“威北侯好一个离间计。此女除了,我们便少了许多危险。且是为皇后娘娘报了仇。” 柯秀峰说道:“此女确是罪有应得。但顾贼狡诈,这离间计可只可骗他一时,等他明白过来,却不知作何想法?” 太子想到顾飞扬中计的样子,心中大快,说道:“那‘武备学堂’一事,也是威北侯的计策,颇为巧妙。等这三千名学生录取以后,便让那闻道安好生训练,定要为朝廷练出一支忠心耿耿的精兵来。” 曲东也欢然说道:“任凭那顾贼狡诈,这次还是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太子笑了一会,又对柯秀峰道:“威北侯去见见公主吧!只怕公主想你想的紧了。”略一沉吟,又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皇后娘娘被害,公主憔悴了不少!威北侯还要多多开解于她才好!” 柯秀峰心中发窘,只得应道:“微臣这便去探望公主殿下。” 到了公主的毓秀宫,只见魏秀儿果然清瘦了许多,精神也不甚好。柯秀峰心中已当她是妹妹一般,见她憔悴,柔声安慰了几句。魏秀儿见了柯秀峰,扑到他怀里,甚是依恋。 怜星早已屏退左右,自己也退了出去,只留下柯秀峰和魏秀儿二人。 柯秀峰抚摸魏秀儿长发,悄声说道:“皇后娘娘的仇已经报了,下毒之人已死。” 魏秀儿一听,全身大震,颤声道:“当真?是什么人?” 柯秀峰说道:“是个苗疆女子,是大司相的手下,此刻却还不宜声张。” 魏秀儿眼中现出感激之色,说道:“多谢你为我母后报了仇。秀儿十分……十分感激!” 柯秀峰扶着魏秀儿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问道:“我给你的药丸还在吗?” 魏秀儿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说道:“我一直随时带着。” 柯秀峰见魏秀儿随时带着神芝丹,颇为欣慰,说道:“如今朝局复杂,那个大司相顾飞扬心怀歹意,皇后娘娘虽是中了那苗疆女子的毒药,幕后的指使之人却是顾飞扬。此人不除,秀儿在宫内仍需小心。” 魏秀儿聪明伶俐,一点即通,却是担心柯秀峰,于是说道:“你在宫外和这坏人作对,他定是要害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母后已经不在,你若是也……我可怎么办?”言语中对柯秀峰甚是依恋。 柯秀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谅那顾贼也不能把我怎样,总有一日,我要将这恶贼除去,报这血海深仇。” 两人谈了一会话,魏秀儿精神略好了些。 正在说话间,怜星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说道:“公主、附……威北侯,陛下前来探望公主了。” 柯秀峰眼看已经不及离去,微笑道:“既然如此,微臣在此觐见陛下。”魏秀儿看了他一眼,脸上微有红晕。 只听脚步声响,魏帝走了进来,旁边李公公和一名老者随行。柯秀峰见那老者双目有神,鼻尖勾起有如鹰嘴,头顶微秃,气息悠长,显是武功极高之人。心中一凛,心想,原来皇帝身边还有这等高手,听此人呼吸,武功只怕还在曲东之上。 众人下跪行礼,魏帝说了免礼平身,让众人都起身了。 魏帝见柯秀峰也在,微微一笑,说道:“驸马也来了,这便对了,不要顾忌太多,你如今和朕已经是一家人,要多往宫里走动。” 柯秀峰只得点头称是。 魏帝又道:“听太子说,你们要办一个武备学堂,那是好事,若遇上什么困难之处,你尽可以来前来找朕。” 魏帝一向懒政,平日里诸般政事都是顾飞扬和太子办理,今日忽然提到武备学堂,柯秀峰略感意外,答应道:“微臣领旨。” 魏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驸马且先去吧,我和秀儿说说话。”柯秀峰急忙答应了,退了出去。临行时目光与那老者一碰。老者眼光木然,柯秀峰却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第64章 武卫军 闻道安手中黑色令旗所指之处,五百名黑色铁骑策马冲杀过去,声威骇人。只见那地上画有一个极大的白色圆圈,五百骑兵冲到圈内之后,迅速列成一个圆形战阵,马头一律向外,居然没有一匹马是越过地下白线的,整齐之极。众骑兵将手中长枪一起举起向外,成为一个枪阵。 坐在点将台上的太子、柯秀峰、曲东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均点了点头。 闻↘道安放下手中黑旗,拿起一面红色令旗,向上挥动。只见五百名身着红衣的弓箭手列成方阵疾奔而出,跑了约有百米,所有弓箭手俱是步伐整齐,竟无一人落后,亦无一人离队。闻道安将身边战鼓重重一击,砰的一声巨响,众弓箭手立刻站立不动。五百人站成十排。第一排弓箭手瞄准前方约百米之远的箭靶,拉弓放箭。射过之后,第一排弓箭手立刻蹲下,动作整齐之极。第二排弓箭手待身前的军士蹲下,再一起向箭靶放箭。将手中之箭射出之后,第二排弓箭手立刻蹲下,第三排再射。如此一直到第十排弓箭手射毕。第十排弓箭手射出手中箭后,一起大喝一声“疾”。所有弓箭手听到“疾”声,一并起身,弓上又都摆放好了箭矢。前方的箭靶上已经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 太子看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好。柯秀峰眼中也有嘉许之色。 闻道安听到太子叫好,向台上三人微微欠身。放下手中红色令旗,又拿起一面青色令旗,向前一指。 却听“呦呵呦呵”喊声震天,五百名军士跑出,都是身着青衣。青衣军士们一手提了盾牌,另一手与他人合力,提着一根巨大圆木。圆木甚大,每十人方才抬了一根。在点将台上看去,五十根巨大的圆木整齐移动,速度甚快。青衣军士跑到红衣射手的队伍之前,迅速之极的将圆木垒起,顷刻间便搭建成了一道坚实的防御工事。 红衣射手们见防御工事搭好,立刻变阵,由十排变为五排,每排百人,均列于圆木掩体之后。青衣军士则立刻散开,分别站到红衣射手身边。瞬时间,每一名红衣射手旁边都站了一名举起盾牌的青衣军士,将二人掩护在盾牌之内。 闻道安又拿起手边锣锤,敲起锣来。 场中军士们听到锣声,立刻移动。黑甲骑兵、红衣射手、青衣步兵,三队军士动作整齐划一,不见有丝毫散乱。不到一盏茶时分,三队军士已经返回起点,列队站好。青衣步兵兀自提回了五十根巨大圆木。 闻道安见全部军士都已经列队站好,转过身去,躬身向点将台上太子等三人行礼。 太子哈哈大笑,一跃而起,说道:“闻山长果然不负所望,这一千五百名武生训练的甚好。” 闻道安谦道:“全仗太子殿下让威北侯平日多加指点,才有今日之功。”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威北侯声名震于诸国,你等都要多加学习。” 柯秀峰听了太子的话,急忙逊谢。太子摆了摆手,说道:“威北侯无需如此。你和秀儿的婚事只不过还有三月时间,你我又何须见外。”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若非那司天监的老头好不懂事,又拖了两个月,下个月公主孝期满了,就可成婚了。偏生那老儿执拗,说什么黄道吉日不可更改,当真是老的糊涂了。” 柯秀峰笑了笑,还是谦虚了一番。 太子甚是高兴,吩咐下去,赏赐闻道安白银一百两、刘千州和众教习每人白银五十两、武备学堂学生每人白银二两。号令传了下去,立时欢声雷动。 原来自从那日太子在酒宴上诱使顾飞扬同意建立武备学堂之后,柯秀峰便加快办理各项事宜。兵部见太子和大司相都已经同意,驸马爷又亲自过问,自然是一力支持。只十余日的时间,武备学堂便已经建立起来。任命闻道安为山长,刘千州为副山长,其余几名武官作为教习。 闻道安在武科选拔中败给了柯秀峰,心中对他一直颇为佩服,于是多方请教学习。柯秀峰也喜他有才华而不自骄。两人甚是相得。 柯秀峰平日里对闻道安的兵法、武艺也多有指导,二人遂成了半师半友。 太子对武备学堂给予厚望,请了特旨,凡是被武备学堂录取的学生,自录取之日起就有了低阶武官的身份,日后有了军功更可优先叙用。消息传出后,全国武生趋之若鹜,不到一月就已经招录了近两千名学生。 武备学堂的入学选拔则由威北侯柯秀峰主持,闻道安等人协助。入学选拔颇为严苛,体力、武艺、勇气、忠诚等俱都在考核之列,因此十人之中往往只能留得下一、二人,可谓是优中选优。若非选拔之时颇为严苛,只怕人数早已过万。如今报名的人虽多,但留下的却还不到两千人,距离预定的目标还差了千余人。 适才练兵,闻道安是总指挥,刘千州和两名教习分别担任各队的头领。刘千州是黑衣骑兵的头领,另外两名在武科选拔中被册封的武官分别担任其他两队的头领。红衣弓箭队的头领叫做狄忠君、青衣步兵的头领叫做邓大江。得了太子赏赐,都上来拜谢。 柯秀峰见太子兴致颇高,说道:“这支队伍虽然只是武备学堂的学生,但却是按照边军的要求训练,更兼日后要担当大任,不同于一般亲兵。如此重要的队伍,还是要请太子赐一个名字才好。” 太子听了更加高兴,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威北侯要他们按照边军的要求训练,自然个个都是勇武过人,名字中可以用个‘武’字。日后也希望他们能担起保卫国家之责,就再用一个‘卫’字。就叫‘武卫军’吧!” 众人听了一起鼓掌称善。闻道安甚是凑趣,急忙取了纸笔,请太子题字。太子却是一笔好书法,“武卫军”三字写的龙飞凤舞,矫若惊龙。 武卫军就此成立,但名义上都还是武备学堂的学生。 顾飞扬得到太子赐字“武卫军”的消息,方才真正明白柯秀峰建议成立武备学堂的用意,心中懊悔莫及,但为时已晚,只得暗自恼怒。 费思明和彭青山仗着掌管御林军和廷卫军多年,却不把“武卫军”放在眼里,以为不过是一批没打过仗的学生,不足为虑。 这一日中午,闻道安、刘千川等人正自用饭,一名学生急匆匆跑来,说道:“不好了,我们的人被御林军抓了。” 闻道安见那学生眼角老大一块乌青,嘴角带有血丝,显然是被人殴击所致,冷冷说道:“你们和人打架了?” 那学生说道:“我们四人本是出去吃饭,不想那几名御林军见了我等便骂,说我们都是靡费钱粮的废物,我们一时忍不住,就回了几句。没想到他们伸手便打。一转眼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十余人,我们人少,只有我跑了出来,他们三人都被抓了去。他们见我逃出,倒是不追,只是口出狂言,说要把他们三人带到御林军统领衙门打死。” 刘千川气道:“这些御林军也欺人太甚。” 闻道安瞪了刘千川一眼,说道:“威北侯常说,治军需严,如今我们下属出了事,我等俱有责任。” 那学生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学生情愿受罚,但那几名同学还请山长救出,不然只怕要被他们打死了。” 第65章 奉旨放人 刘千川说道:“这话也说的是,闻兄,我们还是去一趟御林军衙门吧!若是耽搁久了,只怕他们要吃大亏。” 狄忠君皱着眉头说道:“不若调动武卫军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闻道安怒道:“胡说八道!这是要去打仗吗?是要和别国交战吗?武卫军除了太子和威北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违者立斩。”吐了口气,放低声音又说道:“武卫军并无番号,本是武备学堂的学生们蒙太子殿下恩赏,得了个名字。我们是学堂,不是军队,大家需得牢牢记住,不得皆越。” 刘千川、狄忠君、邓大江听了,均站起身来,躬身道:“闻山长说的是。” 闻道安见三人明白,心中略定,说道:“只怕此事不易了结,我和忠君、大江去找御林军要人,千川速去将此事报与威北侯。” 当下闻道安等三人,带着那名学生,前去御林军统领衙门要人。刘千川快马加鞭,去禀告柯秀峰。 闻道安的顾虑是对的。今日之事,乃是“狂狼”费思明暗中布置,本意就是要给武备学堂一个难堪,心想,什么武卫军,老子还不是要抓就抓。 闻道安等人到了御林军衙门,求见御林军统领费思明。闻道安官衔不过四品,费思明却是二品武官,虽然二人一管御林军,一管武备学堂,并非隶属关系。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费思明要折辱“武卫军”,只是推说军务繁忙,让闻道安等人在外等候,并不相见。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柯秀峰带了肖天野、刘千川等人赶到。费思明方才迎了出来。 柯秀峰本在宫中和太子商议军备之事,得到肖天野的急报,只怕闻道安等人不知轻重,兵戎相见,立时赶来。见闻道安并未莽撞从事,方才放下心来。 费思明见柯秀峰亲自前来,急忙迎接,眼神狡黠的看着柯秀峰,说道:“威北侯大驾光临,小将迎接来迟,有罪有罪!” 柯秀峰见到此人,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铁家灭门那晚,费思明等人带兵追杀的场景,只想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硬生生忍住,强笑道:“费统领言重了。” 费思明假意说道:“威北侯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小将?”费思明官阶虽然低于柯秀峰,御林军却不属于柯秀峰管辖。费思明说了这话,心想,你若是说老子不归你管,后面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若是吩咐老子办事,就是僭越。看你选哪个? 柯秀峰按下心中杀意,微微一笑,说道:“太子殿下听说御林军和武备学堂起了争执,命柯某来做个和事老。不知可有此事啊?” 闻道安急忙说道:“感谢太子殿下!亦是谢过威北侯美意!确有此事。武备学堂有三名学生想来是冒犯了费统领,已被抓到了御林军。闻某正是前来道歉,还请费统领莫要见怪。”说罢,上前向费思明做了一揖。闻道安只说学生冒犯了费思明,言下之意便是费思明因为极小的私事将三人抓来。既然只是小小冒犯,赔个礼自然也就应该算了。 费思明哼了一声,说道:“几个无知小儿,居然说御林军只是废物,费某若是不教训教训他们,岂非失了御林军的威风。”众人一听,均是皱起了眉头。费思明轻轻巧巧的便将责任放到了三名学生身上。须知御林军现在虽然是顾飞扬的心腹,但名义上仍是皇帝的亲兵,怎可如此辱骂?这么一来,费思明抓这三人,不仅不是假公济私,反而是为了维护皇家军队的声誉。闻道安等人听他指桑骂槐,心中均是勃然大怒,但见柯秀峰面色如常,只得强自忍耐。 随同前来的那名学生听到费思明如此颠倒黑白,面色涨的通红,登时上前跪在柯秀峰面前,说道:“绝无此事。实在是御林军无故辱骂我们,说我们武卫军都是废物,我们反驳了几句,便被打被抓了。” 柯秀峰佯作惊讶道:“武卫军的名字乃是太子殿下所赐,怎可说是废物?且这些学生虽然功名不高,但自从进入武备学堂之日,便是从九品的协领,已是国家正式武官,非寻常学生可比。如若当真违纪,也需报到兵部,或由主管堂官处罚。且武备学堂录取甚为严格,名单均由太子殿下审定,这可……”言下之意,太子审定的人才怎么能说是废物?而且这几人都是国家正式武官,就算要惩戒,也是要直接上级或兵部来办。御林军本是护卫东都的军队,如果这几人没有危害东都的安全,御林军没有抓捕的权利。 费思明自然听出了言中之意,想了一想,还在沉吟未决。只见几人骑马过来,为首的竟然是魏帝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匆匆赶到,笑嘻嘻的先向柯秀峰问了个安。然后向众人说道:“圣上口谕,费思明、闻道安接旨。” 闻道安立即下跪接旨。费思明也只得一同跪下。只听李公公念道:“圣上口谕:御林军乃是朕之亲卫,武备学堂乃是国家之英才,亦是得朕期许。费思明、闻道安二人需约束部属,不得无事生非,否则定然严惩不怠。今日御林军所扣押学生,由闻道安领回,严加约束。钦此。”说罢,李公公笑道:“二位大人领旨谢恩吧!” 闻道安、费思明二人口称“臣领旨”,磕过头后方才起身。 费思明心中纳闷,这些年魏帝极少过问政务,今天怎么会下此旨意?却也不敢抗旨不遵,说道:“也罢!本是几个无知小儿,本统领岂能与他们计较。既然皇上有旨,太子又请威北侯前来说和,我又怎可不给这个面子。”哼哼冷笑了几声,叫道:“来人,将那几个小兔崽子带出来,交给闻山长。”旁边随从应诺,一阵小跑前去提人。 费思明笑道:“这手续办理却是还有一会,请威北侯和李公公到厅上奉茶。” 听费思明答应放人,柯秀峰等人便到厅上等候。费思明请柯秀峰和李公公上座饮茶。两人相让,各自坐了。肖天野十分警觉,站在柯秀峰身后,以防有人暗算。闻道安、刘千川在下首坐了相陪。 众人呷了几口茶,几名御林军将那三名学生提来,都已被打的遍体鳞伤。费思明假意责备下属,说道:“你们怎可如此无礼?”其中一名御林军躬身说道:“禀大人,营地上路不好走,他们几个摔了几跤。并非我等无礼。” 费思明听了笑道:“年轻人怎么如此不小心。你们可有伤药,送些给他们。” 闻道安淡淡说道:“岂敢有劳大人,武备学堂自有伤药。” 李公公见三人伤的不轻,脸色不悦,说道:“罢了,咱家还要去给圣上复命。”冷笑了一声,说道:“费大人,你的这些下属也未免太跋扈了些。” 费思明听了李公公的数落,心中有气,却是不便发作。眼见威北侯柯秀峰微笑呷茶,若无其事,知他厉害,也不敢招惹。双目一翻,看着闻道安说道:“早听说闻山长武功高强,今日费某倒想领教一二,看看我大越国的武备学堂,到底有些什么手段?”语气傲慢之极。 第66章 叶家有难 闻道安抬头向柯秀峰看去,只见他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于是说道:“早就听说费大人武艺超群,闻某今日有幸,愿意和大人切磋一二。” 费思明在武科考试时见过闻道安的武艺,自付武功要高他一筹,听他应战,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 费思明疾步迈入厅外院中,顺手从兵器架上提过自己的狼牙棒。费思明这根狼牙棒重愈六十余斤,粗大异常。众人见他随手拈来,如若无物,均知此人武功厉害。 闻道安未带兵刃,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杆铁枪,气定神闲的走到费思明对面。 李公公要看热闹,让人将椅子搬到门口,柯秀峰却怕他被二人兵器误伤了,于是坐到李公公身旁。肖天野还是站在柯秀峰身后。 费思明今日生事,原本就是为了折辱太子党的“武卫军”,心想,老子今日打败这闻道安,日后什么“武卫军”在御林军前还有何颜面?于是抬头向天打了个哈哈,一声暴喝,狼牙棒陡然点向闻道安小腹。势挟劲风,甚是威猛。 闻道安这两月来日日向柯秀峰请教枪法,和武科考试时相比,武功着实提高了不少,此时已经不在费思明之下。虽见费思明狼牙棒来的凶恶,却也丝毫不惧。退后一步,一招峨眉枪法的“月牙扎”,双手运劲,枪身不见移动,枪尖却去势不定。 费思明见闻道安枪势莫测,倒也不敢轻进,狼牙棒一挥,荡开了枪尖。吸了一口气,右手突然暴长了一寸,狼牙棒如同长剑一般刺出。这通臂奇功乃是费思明的独门绝技。高手相争,便是一分一毫也错判不得。费思明右手突然长了一寸,闻道安险些中招,急用枪身一拦,连人带枪被震的退了数步。 费思明哈哈一笑,得意万分,狼牙棒一招“千山飞渡”,竟然用棒尖连刺闻道安檀中、华盖、璇玑、天突四处大穴,认穴极准。众人一见,心中暗想,这狼牙棒如此沉重,竟然被用的如同判官笔一般,此人武功之强,确已是一流高手。柯秀峰见了此招,亦是微微点头,心想此人武功已有三品下的境界,和那大惊雷胡骆有相若。 闻道安心想,若是两月之前与此人交手,只怕就要落败。但自从得了柯秀峰的指点,峨眉枪法又提高了一筹。当下连续向后跳了数步,避开狼牙棒的锋锐,一招“带打扎”回刺费思明的面门。 费思明连使绝招,竟然未能取胜,心中大为惊讶。一个大意,险些被闻道安长枪刺中。于是沉下心气,专心对敌。 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一百余招,功力悉敌。 斗到酣处,闻道安使一招“穿帘扎”,枪头敲打在狼牙棒上,将狼牙棒震开。又是一招“锁枪”,小步连环踏进中路,枪尖直指费思明咽喉。 费思明大惊,一招“拖刀式”,转身急退,再一记回刺,狼牙棒与长枪相交,砰地一声,两人兵刃相抵,竟都纹丝不动。 两人兵刃均直指对手咽喉之处,谁也不敢变招,只恐被对手趁势刺了进来,只好各运内力,僵持不下。 柯秀峰长笑一声,拔出腾龙剑,从中一挑,两人骤的分开,怒目相向。柯秀峰笑道:“今日的比武就到此为止吧,二位武功一般高强。”李公公亦是哈哈大笑,鼓掌道:“好生精彩!咱家也开了眼界,二位将军果然武功不凡。” 虽说是个平手之局,但“狂狼”费思明成名已久,闻道安却只是刚刚出道。费思明面子上难免有些下不来,只是一番较量之下,自付并无取胜把握。而且刚才柯秀峰分开二人的那一剑,功力又远在二人之上。费思明自知不是对手,只得哼了一声,强忍怒气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收起狼牙棒。将李公公和柯秀峰等人送出御林军衙门。 出了御林军衙门,柯秀峰先到武备学堂,慰问了被御林军抓捕的几人,赐了伤药,准假休养。又嘱咐闻道安、刘千川二人道:“武卫军羽翼未丰,务必隐藏锋芒,韬光养晦。只要专心做好选拔人才与军事训练即可,军纪更加不能懈怠。此时并不是争强斗胜之时。”闻道安、刘千川凛然遵命。 太子得知了闻道安大战费思明未曾落败的消息,却是心中暗喜,着实夸奖了闻道安几句。 此后,闻道安果然谨遵柯秀峰吩咐,约束部属,安心练兵,绝不多事。 这日傍晚时分,柯秀峰和叶灵儿正在用饭,侯府管家来报,说是一名道姑自称入云子,要求见威北侯。柯秀峰和叶灵儿听到是大师姊来了,甚是高兴,急忙请进。 二人见到入云子,欢喜迎上,却见入云子面色凝重。 三人相让坐下,端上茶来。柯秀峰让管家准备房间让入云子住下。 入云子呷了一口茶,说道:“贫道此次前来,乃是要说忠国公之事。”忠国公就是叶灵儿的父亲叶桐。 叶灵儿惊问道:“我爹爹出了何事?” 入云子说道:“小师妹莫急,此刻尚无大碍。” 柯秀峰轻轻拍了拍叶灵儿的手背,宽慰于她,口中说道:“请师姊细细说来。” 原来叶桐回到西海国之后,那二皇子又遣人前来求亲,被叶桐拒绝。二皇子心生不满,打听到叶灵儿已经与人订婚,顿时勃然大怒。于是发动朝中党羽,攻吁叶桐专权跋扈,其中一条甚是厉害,说“军中只知有忠国公,而不知有皇上”。又有人趁机诬陷叶桐与大越国权贵暗通款曲,走私武器云云。 叶桐半生戎马,在西海国军中威望极高,可谓功高震主,皇帝原就忌惮。偏生叶桐为官清正,治军严谨,并无过错。这次借着朝中有人弹劾,便以调查真相为借口,将叶桐禁足在家中,虽非入狱,实际上却已是软禁了起来。 叶真子得到信息,只怕西海国皇帝加害叶桐,已经带了数名弟子返回西海国京城郢都,相机而动。另外派了入云子前来告诉柯秀峰和叶灵儿。 叶灵儿乍闻噩耗,怒急交加,提了寒铁剑说道:“待我去斩了那皇帝狗头,救爹爹出来。” 柯秀峰说道:“灵儿莫急,听师姊所言,此时岳父尚无危险。叶家在西海国根深叶茂,我们需得思虑周详,定要有个妥当的法子解决此事。” 叶灵儿听了柯秀峰的话,心气稍平。入云子说道:“明玉所言极是,此次要救的并非忠国公一人。叶氏全族数百口人,此刻均被那皇帝禁足在国公府中。只是想来皇帝害怕军队哗变,所以不敢轻易下手。” 柯秀峰沉吟道:“此时需得从长计议”。于是请肖天野、柯大庆二人也来商议。 肖天野思索道:“自古功高震主者,若非急流勇退,效仿那范蠡泛舟而去。都是难以善罢。忠国公威名震于诸国,又手握重兵,那皇帝哪里容得下他。” 叶灵儿怔怔落下泪来,说道:“都是我害了爹爹。” 入云子却道:“小师妹不可如此想。师父曾说西海皇室刻薄寡恩,就算你嫁给那二皇子,想来也不过暂缓些时日发难。叶家之祸,在于手握重兵,权柄太重,你爹爹又过于忠直,不知道趋避利害,终有今日之事。” 肖天野说道:“织天盟在西海国经营最深,有两百多个据点。郢都分舵手下便有数百名好手。属下这边飞鸽传书,先安排下去,让他们伺机救人。若是形势危机,好歹救得灵儿姑娘的爹娘出来。” 第67章 太子想杀叶桐 众人正在商议,宫中来人通报,说是太子有请威北侯议事。柯秀峰只好往东宫去了。 到了东宫,只见太子背负双手,正在来回踱步,像是正在想什么心事,神情颇为兴奋。见到柯秀峰来了,太子笑道:“刚得到一个消息,要与你商议,所以晚上还是把你找来了,威北侯莫要怪我。” 柯秀峰心想,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想着那边还在商议如何营救叶桐,只得苦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太子说道:“这西海国皇帝赵宇近日不知道听信了什么谗言,将大将军叶桐软禁了起来。冀州军刘珙飞鸽传书密报与我,我已经回信,让他相机而动,若是叶桐被夺了兵权,我大越可以考虑突袭西海国。如能拿下磁州一带,则我大越国就有了出海的港口,从此可以打通海上贸易。” 柯秀峰心想,如何这般巧了,我们正在商议如何营救叶家,太子却想攻打西海。 太子见他面色有异,微笑说道:“威北侯定然也想到了。此时若是攻打西海国,确实危险,内有顾飞扬老贼觊觎社稷,外有大川、东吴窥伺一旁。且叶桐一事真相如何,我们并不知道。若是西海国故布疑阵,更加不可轻举妄动。所以我只是让刘珙相机而动。还有那个古天权,赖在冀州军中做副将,也是个祸患。威北侯此次出行若有机会,定要将他除掉。” 柯秀峰奇道:“此次出行?”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思虑再三,不知道这叶桐之事到底有何内情?所以已经向父皇禀告过了,想请威北侯去一趟西海国。如果叶桐被褫夺兵权一事为真,那便是赵帝自毁长城。威北侯到了郢都之后,却不妨露出一点关心叶桐的消息,赵帝狭隘多疑,只怕便会杀了叶桐。叶桐一死,西海国军方必乱,我们大可趁虚而入。若是赵帝不杀叶桐,威北侯不妨派人刺杀,嫁祸给那赵帝。哈哈,到时候西海国乱了,我们大有可为。” 柯秀峰听得心惊,心想果然是条毒计,又想若是战事开启,边境百姓必苦,脑海中浮现出北境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心中不愉。 太子见柯秀峰脸色不快,以为他是担心此事会延误和公主的婚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秀儿一心都在你身上,不必担心。我已算过时日,如果事情办得顺利,婚期之前定可赶回东都。你尽可放心,若是当真来不及,另择吉日便是。放心吧,公主是你的总是你的,哈哈!” 柯秀峰只得苦笑。突然想起,问道:“此次去西海国,却以何理由出使?” 太子点头道:“威北侯所言有理,出使别国自然要有理由。我已经打听过了,西海国皇太后的寿辰便在下月,威北侯此行便以贺寿为名。明日让礼部和户部准备些寿礼便是。” 柯秀峰转念一想,这么一来,倒是可名正言顺去郢都,正好借机营救叶桐,岂非也是好事?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微臣当勠力而为,定然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太子哈哈大笑,说道:“你和秀儿的婚事,我必定送上一份大礼。” 柯秀峰只好称谢。 太子甚是得意,说道:“最近那闻道安颇有建树,武卫军人数已经录满三千人。前日我去看他们练兵,战力委实可观。这些都是威北侯指导有方啊!” 柯秀峰连忙谦逊了几句。 太子又道:“朝廷幸而得了威北侯。如今军方形势已经大变。如今实力最强的北境边军已经完全在朝廷的掌握之中,顾飞扬党羽尽除。冀州军刘珙、禹州军李逸原本兵力有限,且素来与顾贼不睦。京都兵力之中,真正效忠朝廷的本来只有内廷侍卫,势力单薄。可如今又多了武卫军,便可和老贼一较短长了。”说的兴起,又夸了柯秀峰一番。 柯秀峰告辞太子,回到威北侯府。众人仍在商议如何营救叶桐。柯秀峰将太子要他出使西海国一事说出。 肖天野抚掌笑道:“如此就方便多了。我们原本担心少主身份贵重,私入西海国颇多不便,难以亲自前往。如今既然是作为使臣,诸般事情就好办多了。” 叶灵儿听了太子的谋划,怒道:“这太子好不歹毒,竟然要置我爹爹于死地。” 柯大庆叹道:“中原诸国相互争斗已有百年,为了维护皇权,政治上均是不择手段。” 柯秀峰说道:“我们之所为,当以天下百姓苍生为重。天下是百姓之天下,非皇室之天下。” 在封建帝王时代,强调的是“忠君爱国”,“忠君”还放在第一位。又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说,而柯秀峰认为,皇室并不能代表国家,国家是百姓的,要把百姓的幸福放在第一位。这个思想在当时是非常领先的。 众人听了这话,默然思索,细细想来,只觉得确是至理,均点头称是。 柯秀峰又道:“既然是正大光明的出使西海国,一切布置反而简单了。我和灵儿、入云子师姊、肖叔都去,铁枪营三百人随行。柯舵主留守东都,监视顾贼动静。另请肖叔飞鸽传书,从北境牛王山穆川处再调五百名精锐骑兵,赶到西海国边境待命。” 众人听他下令,一一领命。 第二日,礼部尚书武原一早便来侯府,请威北侯一同去户部挑选寿礼。既然是国礼,自然不可轻忽,选了半日方好。礼部又要准备国书、仪仗、使节之类,着实忙了一天。 兵部尚书葛齐头疼非常。威北侯出使,自然要派兵护卫,可是东都的兵力,兵部却哪里调配的动?曲东抽调了五百名内廷侍卫、闻道安带了两百名武卫军一起赶来,说是太子说务必要保障威北侯的安全。 柯秀峰知道东都形势剑拔弩张,索性说道:“如今东都兵力不可轻动,内廷侍卫要保护皇上和太子的安全,更是责任重大。我本次出使,并非两国交战,带上自己的府兵三百人即可。曲大人和闻山长不可再抽调一兵一卒,更要密切注意御林军和廷卫军的动向。” 曲东和闻道安见他坚持不要,只得作罢。 百忙之中,柯秀峰又去了一趟毓秀宫,和魏秀儿道别。魏秀儿听说是出使西海国,又是担心又是不舍,但国事为重,只得洒泪别过。 又过得一日,诸事就绪,终于可以出行。叶灵儿已经等得焦急无比,要不是入云子不断宽慰,早已独自一骑先去了。 第三日,柯秀峰骑着烈龙驹一马当先,带领使团出发。火火也一起出行,兴高采烈跑在前面。阿虎飞在天上,发出几声清亮的雕鸣。 柯秀峰唯恐叶家之事有变,使团一路马不停蹄。 这日已是赶到冀州。眼看就要到达西海边境。柯秀峰抬头看着冀州城门,想起太子所说“还有那个古天权,赖在冀州军中做副将,也是个祸患。威北侯此次出行若有机会,定要将他除掉”,心想,这人是顾飞扬手下第一高手,如能剪除,自是大伤顾贼元气。 正想着,只见冀州城门打开,一队人马迎了过来。 第68章 冀州又见古天权 使团到了冀州,城门打开,一队人马远远的便迎了出来。为首一人面方体阔,乃是冀州将军刘珙。 刘珙见到柯秀峰极是亲热,一把拉住柯秀峰的手,喜孜孜的说道:“知道侯爷到此,下官高兴的一夜未睡。今日得见,真是英姿飒爽,令人感佩啊!” 柯秀峰还未说话。刘珙向前欠了欠腰,贴近柯秀峰,悄声说道:“太子殿下已有吩咐,侯爷但有所需,冀州军一定全力以赴。” 柯秀峰微笑道:“打扰刘将军了。”目光一扫,刘珙身边一人正是古天权。两人是老对手了,彼此目光中掠过一抹杀气。 刘珙的儿子刘千州在东都之中担任武备学堂的副山长,隶属柯秀峰管辖。刘珙是个老官场,自然要奉承柯秀峰。言语中将众人哄得十分高兴。 当晚刘珙设宴接待柯秀峰等人,古天权作为冀州副将,相陪在侧。叶灵儿、肖天野、入云子也都在酒席之上。 刘珙心中恼恨古天权当年比武时重手伤了刘千州,在酒宴中大夸柯秀峰所向无敌,尤其是在武科比试时打败古天权那场最为精彩。这已经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古天权在旁听了,心中极为不快,却又发作不得。刘珙正是要他难受,越发谈笑风生。众人知他用意,不仅齐赞柯秀峰勇夺定北先锋一事,还纷纷讽刺大司相顾飞扬等人。古天权听得面色铁青,险些按耐不住。众人这一顿饭却吃的十分欢快。 酒席用毕,刘珙屏退左右。厅中只有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入云子四人。刘珙目视柯秀峰,笑道:“侯爷,下官还有要事禀告。 柯秀峰知道刘珙用意,微微一笑,说道:”刘将军但说无妨。这几位都是我心腹之人。” 刘珙微一犹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给柯秀峰,说道:“侯爷请看。” 柯秀峰接过,只看了数行文字脸上便已变了颜色,耐着性子看完,骂道:“这厮竟然如此大胆!”原来此信是古天权写给大川国六皇子的密信。信中不仅详细说明了大越国的政治争斗、势力布局、军事部署,还把西海国叶桐被软禁和柯秀峰出使一事都细细写了。又说司相大人也有意与六皇子合作。日后还要请六皇子多加扶持。最后还向大川国六皇子表了忠心,说自己定然做好内应云云。 冀州将军刘珙日日便是想着如何除去古天权。只是这古天权武功卓绝,人又机警,委实难以下手。只好密切监视。前几日手下密探竟然截获古天权传书的信鸽,拿到了此信。刘珙一看,立时心下大喜。趁着威北侯、定北将军柯秀峰到了冀州,便将此信拿出,自然是要和柯秀峰联手对付古天权。 柯秀峰将信交于叶灵儿、肖天野等人也看了,俱都大怒。 刘珙说道:“古天权这人来了冀州之后,仗着武艺高强,又是大司相派来的人,一直横行霸道,全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原以为此人只是大司相的亲信,没想到他还和大川国勾结,竟然是个细作。这人一直觊觎冀州兵权,若是让他得手,只怕这冀州不仅是大司相的,那大川国也要有一份了。”又道:“便凭着这一封信就可将他先斩后奏。只是此人极为勇武,又有大司相做靠山,若是杀他不成,只怕反受其害。故而下官尚未动手。如今侯爷来了,还请替下官主持大局。侯爷武功盖世,若得侯爷相助,定能除去此贼。” 柯秀峰原想杀了古天权,见刘珙告状,正合心意。当下心念一转,定下计来。 第二日一早,柯秀峰视察冀州城防,见到一个校尉兀自还在打瞌睡,顿时大怒,让人绑了起来,要军法从事。此人却是刘珙小妾的弟弟。刘珙匆忙赶来,连鞋子都没有穿,极力阻拦。两人现场便说翻了脸。肖天野上前劝说,也被柯秀峰骂了几句。毕竟冀州还是刘珙的地界,那校尉终究还是没有杀成。柯秀峰一气之下,策马出城而去。 古天权见柯秀峰一人单骑,暗自冷笑,见众人乱成一团,悄悄骑了匹马,带上五名亲卫,紧紧跟踪柯秀峰而去。这五名亲卫均是夜枭营的高手,只因这五人的名字中分别有“金木水火土”各一字,又都用刀,被称为“五行刀客”,武功尚在那“皖北六魔”之上。顾飞扬要图谋冀州兵权,派这五人前来相助古天权,要伺机刺杀刘珙。 冀州城向西有一座小山,名唤翠云山。风景极好,却是荒无人烟。古天权见柯秀峰一人往翠云山而去,心中暗喜,心想便在此处结果了你。 柯秀峰马快,古天权等六人赶到之时,只见到烈龙驹独自在山脚吃草,想来柯秀峰已经上山去了。古天权等六人交换了个眼色,沿着山路,下马步行追踪。古天权轻功甚高,那“五行刀客”功夫不弱,也尽自跟得上。六人走到山腰,只听一声长啸从山顶传下,听声音正是柯秀峰,顿时放了心,加快脚步向山顶追去。 忽然“五行刀客”的老大金刀哎呀一声,右边小腿上赫然被一条毒蛇咬住,死死不放。金刀一刀劈下将那蛇砍为两段,看小腿时,伤口旁边已经是黑了,竟是剧毒。金刀大叹运气欠佳,正要处理伤口,只听嘶嘶声响起,周围竟然密密麻麻游出数百条毒蛇,将六人包围起来。 古天权处变不惊,吸了一口气,施展轻功,纵身上了旁边一棵大树,其余四人也学他一般,向树上跃去。金刀右腿已经麻木,只得用刀乱劈乱砍,不到一盏茶时分,又被数条毒蛇咬中,手中钢刀颓然落地,满脸黑气,显见是不活了。剩下四名刀客又惊又气,又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么多毒蛇?见古天权一言不发,只是施展轻功向山顶追去,只得跟随而上。 约莫一炷香时分,五人已经快到山顶。古天权见早已远离蛇群,打了个手势,五人一起从树上轻轻跃下,拔出兵器,向山顶走去。透过树林,五人已能隐约看见柯秀峰站在山顶平台之上。古天权微微狞笑,心想,这里无处可逃,难不成再有巨兽来助吗?我们五人合力,定要将此人杀了。 “五行刀客”中的木刀走在最后,忽然觉得臀上一麻,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只恐是被毒蛇咬中屁股,用手一摸,却并无毒蛇,手上却又麻了一下,低头看去,手背上有数个齿痕,已是肿了起来。愕然回头,只觉得红光一闪而过,左边脖子上又被什么咬了一口,定神看去,一只红色狐狸正坐在面前看着自己。木刀欲要张口说话,嘴和舌头都麻了,口中吐出白沫,悄无声息的歪倒在地上。 前面众人屏息凝气,全神贯注,准备击杀柯秀峰,却没有注意身后的木刀已经倒下。 古天权见柯秀峰已在面前不远,运起雷动九天真气,便欲突袭而上。尚未出招,只听柯秀峰哈哈大笑,说道:“诸位爬山辛苦了!” 第69章 翠云山大战 古天权一听这话,知道不好,但觉眼前银光闪烁,急用一招“雷霆交击”,饮血长刀闪电般交叉劈出,在身前形成一道光幕,叮叮叮数声,几枚无影针被击落,但左边大腿侧面还是被射中一针。 银刀、火刀、木刀三名刀客的反应速度远不如古天权,尚未出招,已经各中了一枚无影针,手腕一疼,手中钢刀落地。 古天权见势不妙,便想转身离去,就在身体将转未转之际,耳边响起金刃劈风之声,急用饮血长刀一挡,当的一声,只觉手腕一震,来人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急忙转头去看,原来就是上次交过手的那个红衣少女。 叶灵儿一击不中,手持寒铁剑,飘然立于一块巨石之上,山风袭袭,吹的红衣飘起,便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银刀、火刀、木刀三人钢刀甫一落地,心中尚未明白过来,颈中一凉,已经各自中了一刀,颈上鲜血狂喷而出,顷刻间已然毙命。一名中年男子手持弯刀,面带微笑,冷冷的看着古天权,正是织天盟掌旗使肖天野。 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三人已将古天权围在中间。 柯秀峰微微一笑,从背上取下飞虹枪。 古天权看了看这三人。柯秀峰的飞虹枪上次已经领教过,武功实是在自己之上。那红衣少女刚才一剑,招式精妙,功力也不在自己之下,显然武功较之前已有精进。那中年男子气定神闲,转眼便杀了三名刀客,也定非弱者。眼见已陷入重围,料想难以脱身。古天权把心一横,右手长刀、左手小弓,怪叫一声,狠狠咬破舌尖,不顾性命使出了“天魔解体大法”。 古天权上次用这“天魔解体大法”已是大伤元气,半年之内本不可再用,但此刻形势危急,若是不用,只怕立时便被眼前三人杀了,一时间只得不顾一切,殊死一搏。 “天魔解体大法”一用,功力陡然增强一倍,古天权狂笑中一招“雷霆万钧”,饮血长刀瞬间劈向三人。 肖天野勉力接了一刀,整个人被撞向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硬生生又吞了回去。大叫一声,一个箭步,一招“劈山破月”攻向古天权背后。 叶灵儿知道厉害,身体微微后移,避开长刀锋锐,一记“流星赶月”回刺古天权腰间。 柯秀峰飞虹枪出手,混元真气灌注在枪尖之上,一招“升龙扎”刺向古天权胸前七处大穴,飞虹枪发出漫天虹光,在山顶之上好看无比。 力合则强,古天权饮血长刀与三人兵刃同时相交,四人手中兵器均感巨震。肖天野功力稍逊,退了半步,弯刀一振,又再攻上。 古天权使出“天魔解体大法”,见三人合力尽自抵敌得住,自知不妙。因为“天魔解体大法”虽然能将功力提高一倍,但当潜能发挥殆尽之时,使用者定然衰弱无比。 山顶上四人都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斗了五十余招。古天权的功力减弱。此消彼长,柯秀峰的飞虹枪占了七分攻势,叶灵儿的寒铁剑也十分轻灵刁钻。古天权眼花缭乱,渐渐抵挡不住。 酣战之中,柯秀峰一招“穿心扎”突破饮血长刀的刀圈,直刺古天权左胸。古天权勉力躲闪,身形微侧,飞虹枪从古天权左臂齐肘处穿过,已是扎的透了。 肖天野趁势一刀劈下,古天权左臂被齐齐砍断,顿时血如泉涌。古天权一脚踢在肖天野胸口,肖天野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古天权看着飞虹枪尖上自己的断臂,心知无幸,狂笑中运起毕生功力,一招“惊雷遍野”逼开叶灵儿,怀抱长刀冲向柯秀峰。 柯秀峰身后数丈便是悬崖,若是被古天权撞上,必定十分凶险。古天权已是抱了同归于尽之心。 柯秀峰急使凌霄步法躲开饮血长刀锋锐,飞虹枪从下挑上,打在古天权的长刀之上,将长刀震的直飞出去,落入山谷之下。枪尖斜刺,已经扎入古天权肋下。古天权也不闪避,右手一把握住飞虹枪杆,顶着柯秀峰向身后悬崖退去。叶灵儿一剑刺在古天权背上,古天权狂性发作,如若无事,身体更向前冲,右手已经抓住柯秀峰左臂。 眼看柯秀峰身后数尺便是悬崖,红光一闪,火火从旁边跃起,一口咬向古天权面门。 古天权出其不意,左臂已断,右臂本能抓住火火,松开了柯秀峰。柯秀峰使出凌霄步将身体转了一个圈,已在平台内侧,右手握住飞虹枪,混元真气发出,枪身旋转,将古天权身体迫的向后飞出。古天权两脚踏空,摔下悬崖,手中兀自抓紧火火不放。 柯秀峰和叶灵儿叫了声:“不好!”赶上前去,火火已和古天权摔到半空。 忽听一声雕鸣,阿虎疾冲而下,一口啄在古天权右眼。古天权一声惨叫,将火火向后一扔,右手来捂眼睛。阿虎向前一冲,抓住火火,向山顶飞来。只听见身体撞击到山石的声音,古天权已经跌落不见。 阿虎飞回山顶,将火火放下。火火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惊魂未定,哼哼唧唧了半日方休。柯秀峰反复抚摸,大加安慰。 此战柯秀峰以自身为饵,诱敌深入。将古天权等六人引入翠云山。但古天权武功太高,又身怀“天魔解体大法”,实是一番恶战。 山顶之上,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三人出尽全力,方将古天权击落悬崖。若非火火最后突袭古天权,形势仍是极险。肖天野一刀砍断古天权左臂,中了一脚,肋骨断了两根,还好内脏没有受伤。 三人搀扶下山,入云子和刘珙已前来接应。 就在三人大战古天权之时,刘珙、夜叉王等人已经冀州军中的顾飞扬党羽清除。为了防止事情走漏风声,本次清剿行动以夜叉王的铁枪营为主,入云子也留下相助。 古天权既然除去,刘珙千恩万谢,直是将柯秀峰奉若神明。因使团所带军士不多,刘珙又拨了一千冀州军护送。 众人担心叶桐一事有变,只歇了半日。第二日便启程往西海国郢都而去。肖天野肋骨折了,却坚持要跟随柯秀峰同去。柯秀峰用公主魏秀儿所赠的“补天膏”为他疗伤,料想不到半月便可痊愈。刘珙准备了一辆大车,让肖天野静卧养伤。 冀州距离西海国边境也只一日不到路程。天色未黑,使团已经到了边境。远远只见战旗飘起,一支两千余人的军队列成方阵,盔甲鲜明,向使团缓缓走来。 第70章 刚入郢都便斗剑 护送使团的冀州军紧张起来,带队的游击张禄急忙命令士兵布阵防御。 夜叉王拔出腰间倭刀一指,铁枪营立刻将柯秀峰等人围起护住。 西海国的军队走到使团前百米之处,不再前进。一名将领骑马走出,喊道:“可是大越国来的使团吗?我是西海国磁州守备祝九成。特来迎接使团。求见威北侯。” 叶灵儿听说是祝九成,纵马上前,欢然叫到:“祝叔吗?我是叶灵儿。” 祝九成一见叶灵儿,颇感意外,愕然说道:“大小姐竟在此处?”原来这祝九成乃是叶桐部下,因有战功,外放到磁州担任守备。至于叶灵儿嫁给柯秀峰一事,叶桐回西海国后自然是没有声张,因此尚且无人知晓。 柯秀峰见叶灵儿认识祝九成,又见西海军队是来迎接使团的,于是上前说道:“我便是柯秀峰,有劳祝将军了。” 祝九成见到叶灵儿,已经下马行礼。柯秀峰和叶灵儿也从马上跃下。祝九成说道:“我已接到朝廷指令,迎接威北侯,请到磁州小憩。待得末将尽了地主之谊,再送使团前往郢都。”看了一眼冀州军,又道:“我国对外国使团人数素有要求,不得超过五百人,威北侯的护卫却足有千人,末将身负守境之责,甚是难办。” 叶灵儿正要说话,柯秀峰用手止住,说道:“这些都是冀州刘珙将军护送使团到边境的卫队,既然到了边境,自然也就要回去了。使团不过三百余人,祝将军尽可放心。” 祝九成一听,如释重负,说道:“如此,末将谢过威北侯了。” 柯秀峰让张禄带着一千人马返回冀州,张禄领命去了。 当晚祝九成设宴接待使团,席间悄悄对叶灵儿说道:“老将军的事情我已经知晓,祝某受老将军恩重,若有需要效劳之处,祝某义不容辞。”叶灵儿谢了。祝九成又问道:“大小姐如何在这使团之中?”叶灵儿脸上一红,看了柯秀峰一眼,未曾说话,祝九成心中已自明白。 祝九成微一沉吟,说道:“威北侯在大越国位高权重,此刻两国又无争端,到了西海想来也无危险,但也不可大意。老将军此次事情,更是有人存心陷害。在这磁州一带,有祝某在此,大小姐可以放心。但到郢都之后,今时不同往日,一切还需多多小心。”叶灵儿想到父亲已被软禁,默然点头。 祝九成对柯秀峰却又客气了几分。 第二日,祝九成抽调了一千兵马,护送使团前往郢都去了。 到了郢都,来迎接使团的竟然是西海国二皇子。西海国一共四个皇子,并未册立太子,二皇子赵璧被封为瑞王。本次由二皇子亲自迎接使团,规格已经是非常高了。 二皇子赵璧鼻挺口阔,面皮微黄,身高与柯秀峰相若,神色间颇为精悍,刚和柯秀峰相互见礼,便看见了旁边的叶灵儿,大为诧异,惊道:“灵儿如何在此?”柯秀峰佯作不知,说道:“这是本侯师妹,怎么,和瑞王殿下乃是旧识?” 二皇子痴迷叶灵儿已久,多次遣人辗转说亲。叶桐因叶灵儿已和柯秀峰订婚,只得推说叶灵儿游学在外,不谈婚配之事。后来二皇子从叶府下人处打听到叶灵儿已经婚配,方才勃然大怒,发动朝中亲信弹劾叶桐。 二皇子听了柯秀峰的话,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威北侯也是我们西海灵山派的弟子!”将这“弟子”二字说的极重。 柯秀峰微笑道:“在下幼年时,多蒙叶真子前辈指导武功,所以和灵儿有师门之谊。大越和西海乃是友邦,自然应当多多亲近。所以我国皇帝听说贵国太后寿辰,特派我等来此祝贺。” 二皇子打了个哈哈,说道:“正是正是,此时两国交好,乃是友邦。今晚本王设宴给威北侯接风。” 二皇子将柯秀峰等人接进城内。一路上二皇子虽是和柯秀峰说话,心思却全在叶灵儿身上。只是叶灵儿却冷冷的并不理他。 将到驿站之时,二皇子对叶灵儿说道:“灵儿可是回家中吗?”叶灵儿忍耐不住,愤然说道:“回家好被你软禁起来吗?”二皇子甚感尴尬,推说道:“那都是父皇听信谗言所为,只是派了些人保护叶府,并未难为忠国公。”叶灵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柯秀峰见二皇子讨了个没趣,笑道:“灵儿师妹就住在使团驿站吧,我还有好些剑法想要向师妹请教。”二皇子借着话头,干笑两声说道:“正是,你们师兄妹好好切磋武艺吧!晚间我派人前来迎接威北侯参加晚宴。”说罢,一拉缰绳,带着侍从纵马而去。 天色将黑之时,果然有宫内太监前来请威北侯前往皇宫赴宴。柯秀峰和叶灵儿带了几名织天盟的高手,前往皇宫。肖天野因伤势未愈,就不去赴宴了,安排手下召集郢都中的织天盟据点,设法来驿站相见。入云子自去找师傅叶真子和灵山派同门。 西海国的皇宫较大越皇宫规模略小,金碧辉煌之处倒是不亚于大越皇宫。柯秀峰等人被领到今晚设宴的临华殿中,二皇子已在殿中等候。二皇子身边坐了数人,看来都是今晚酒宴的陪客。 见柯秀峰和叶灵儿到来,二皇子满脸笑容迎了出来。要让柯秀峰看来,二皇子虽然殷勤,主要迎接的还是叶灵儿。二皇子请二人坐下,说道:“威北侯在东都力夺武魁,到北境又扫荡蛮军,声名震于各国。今日除了本王,还有敝国的几位英才,都是慕威北侯大名,特来为威北侯接风。” 二皇子为柯秀峰介绍参加酒宴的几位人物,果然都是西海国的英才。有西海国着名的儒家学者陆居、西海国梧州将军钱大山、御前侍卫总管朱山河、还有号称西海国第一剑客的韩国清,柯秀峰与众人一一见礼。 叶灵儿和柯秀峰坐在一处。二皇子见两人眼神交汇之时情意绵绵,心中登时对柯秀峰嫉恨不已。只是二皇子颇有心计,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酒过三巡,二皇子不住口的夸奖柯秀峰神勇无敌,用兵如神。席上众人均是心高气傲之辈,听得二皇子谀辞不断,个个眉头皱起,心中均有不服之意。柯秀峰知道二皇子意在挑拨,谦逊了几句,静观其变。 果然二皇子又说了一阵。那西海国第一剑客韩国清忍不住冷笑道:“威北侯的剑法自然是极高的,但也未必是天下第一。若有机会,韩某倒是愿意和威北侯切磋一下。” 二皇子假意劝道:“韩先生剑术虽高,却未必及得上威北侯,不若还是算了。 韩国清一听,越发气恼,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韩某不才,要请威北侯指点。”这韩国清在西海国以剑术称雄已有十年,确有惊人艺业。此刻动了意气,仓的一声,将手中宝剑拔出,剑身颜色赤红,大步走到殿中,目视柯秀峰,满眼的挑衅之色。 第71章 剑气漫天琴声好 柯秀峰微一犹豫,二皇子说道:“既然韩先生定要与威北侯切磋,我等只有大开眼界了。且让我敬威北侯一杯,以壮形色。”说罢走下座位,亲自为柯秀峰斟了一杯酒。 柯秀峰见二皇子眼神闪烁,心中已然有了防备,假装用手擦嘴,将一颗神芝丹放入口中。柯秀峰刚出红霞岛时所带的神芝丹已经尽数用完。上次已让夜叉王派遣军士找郑神医又取来了一瓶。只是五色灵芝乃是神物,难以寻觅,所以神芝丸是吃一颗就少一颗。郑神医处也所剩无多。 幸好柯秀峰有所防范,才没有着了道儿。二皇子虽不敢毒杀使臣,却在酒中放了“半月沉”的特制药物,服食之后便会神思倦怠,肌肉酸软。二皇子颇有心计,心想让柯秀峰服用药酒后再与韩国清斗剑,若是被韩国清所伤,那是他自己好勇斗狠,自是怪不得别人。 柯秀峰喝过二皇子的敬酒,拔出腾龙剑,缓缓走入殿中。韩国清见他下场,却也不敢轻忽。柯秀峰是威北侯,身份尊贵。韩国清剑尖一竖,先行了个剑礼。柯秀峰回了一礼。韩国清见他礼数周全,心中恼恨之气稍减。 二皇子大声笑道:“威北侯剑法无敌,韩先生这次只怕是遇到对手了。” 韩国清听了这话,怪啸一声,手中赤色长剑翩若惊鸿,一招“星月争辉”,剑势灵动,大殿中满是红光。柯秀峰只觉四面均有剑刺来,心想此人剑法果然高强,运起混元真气,使出沧海剑法护住全身。 殿上众人只见红光与银光相碰,又发出电光,三色光芒闪烁不停,看得眼都花了。 两人均是剑速极快,金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斗了一百余招。二皇子心中纳闷,心想莫非这柯秀峰真是神仙,喝了“半月沉“竟然丝毫不”沉“,当真是奇了。难不成是药放得久了,失了效力。 柯秀峰与韩国清交手百招,已知此人剑法虽高,却还比那剑痴萧爱剑稍逊几分。以自己今日的武功,取胜并不为难。只是刚到西海国,又想着相助叶家事大,不想为这等无谓之事再结仇家,是以存了容让之心。但又不能够失了使团的威风。 韩国清越打越是心惊,眼见自己虽然绝招尽出,对手均能轻松化解,显然游刃有余未尽全力。只怕这“西海国第一剑客”之名,今日要丢在这临华殿中。长吸一口气,使出毕生绝技,一招“腾蛟起凤”,赤色长剑在身前连画六个光圈,这六个光圈便像是有形之物,凝在空中停留片刻,迅速向柯秀峰身前疾冲而去。众人只觉剑气漫天,剑风凛然袭体。二皇子和那儒家学者陆居均往后又站了站。 柯秀峰一声大喝,腾龙剑上隐隐生出淡淡剑芒,连刺六剑,均是刺在赤剑光圈中心。剑速奇快无比,虽是六剑,却只听见一声巨响。 众人只见剑光散开,柯秀峰和韩国清二人均是纹丝不动,却不知道两人到底是谁赢了? 柯秀峰那六剑,其实已经破了韩国清的绝招,若是趁势追击,韩国清非受伤不可,但柯秀峰却收剑不动。韩国清知道柯秀峰容让,正待出口认输,只听柯秀峰笑道:“痛快!痛快!韩先生剑法通神,拼了百招还是个平手之局。柯某远道而来,身体疲倦,不若我们还是喝酒行令吧!” 韩国清听柯秀峰如此说话,知道是为自己遮掩,乃是真心想让,心中已然是怒气全消。此人性情直爽,收了宝剑,端起一杯酒说道:“韩某素不服人,但威北侯剑术超绝,心胸开阔,韩某佩服!在下敬威北侯一杯!”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柯秀峰见他爽直,也端起酒杯,仰头喝尽。两人互看一眼,哈哈大笑。 二皇子见二人反而交好,心中恼怒。心念一转,将目光转向那大儒陆居,说道:“昔日听陆先生弹奏一曲‘百鸟朝凤’,当真是天籁之音,余音在吾耳中萦绕多日不去。不知今日可还能有幸,再听先生神技。“ 陆居听二皇子如此奉承,微笑捻须,说道:“愿为二皇子抚琴一曲,只是怕有辱各位清听。” 这陆居琴技在西海国大大有名,只是从不轻易为人奏乐。众人听他愿意弹奏,自是大大欢迎。 二皇子拍了拍手,身旁的内监赶紧捧来一张古琴。琴身古朴,上有一块焦炭颜色,闻有“有凤来仪”四字古篆。陆居惊道:“这琴莫非是雷击木所制?”二皇子甚是得意,故意淡淡说道:“正是,此琴得之不易,今日能被先生一用,也不枉了。” 陆居是爱琴之人,双目微闭,抚摸此琴良久。殿中众人见他如此,俱都安静下来。一片宁静之中,只听“嗡”的一声,陆居弹奏起来。此人的琴技果然炉火纯青,众人只觉声音宛如清泉,缓缓流入身体,又好似春日阳光,晒在身上极是舒服。又过片刻,琴声一变,好似群鸟私语,中有数声又好似鸾凤长鸣。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琴音之中。过了好一会,众人方才纷纷鼓起掌来。陆居微微一笑道:“献丑了。” 二皇子摇头晃脑,好似仍然陶醉在音乐之中,叹道:“先生琴艺,只怕不仅在西海国无人可比,就算普天之下,也无人能及。”陆居微笑道:“殿下过奖了,天下之大,能人异士甚多,陆某哪敢如此自诩。” 二皇子点点头,说道:“那是先生谦逊。”把眼看着柯秀峰,说道:“大越国文采风流素来号称是诸国之首,不知道可有陆先生这般精于乐理的高士?” 柯秀峰说道:“文化乐理,各国均有独到之处。大越国何敢自称第一。不过敝国之中,确也有像陆先生这般的高手异士,日后若有机会,也欢迎诸位前往东都,我定然邀请相陪。” 坐在对面的西海国梧州将军钱大山是个粗直之人,听了柯秀峰的话,却是不信,只道他是死要面子,笑道:“威北侯莫要诓骗我等,像陆先生这般琴艺,莫说是大越国,只怕是天下也没有第二人了。” 二皇子假意斥道:“钱将军何出此言?需知天下之大,岂可坐井观天。不要说以大越国之广阔,就算是威北侯自己,想必也是精于乐理的。”竟是拿话挤兑起柯秀峰来了。他却不知柯秀峰乃是北苍派传人,而但凡北苍派弟子,除了武艺之外,奇门五行、琴棋书画、算数堪舆等均在修习之列,如有一艺不精,都难以出师。陆鹤峰自己的琴艺便是当世国手。柯秀峰在红霞岛上每日需至少练习一个时辰的琴艺,技艺得自明师,实是不凡。 叶灵儿见二皇子假意客气,实际上却咄咄逼人,恼怒起来,便待要反齿相讥。柯秀峰向叶灵儿使了个眼色,微笑道:“柯某不才,虽然技艺粗疏,也愿为众位高贤奏上一曲。” 二皇子见柯秀峰要弹奏,倒是吃了一惊,心想,莫非此人真的精于琴艺,哈哈笑道:“太好了,我等何其有幸。不若威北侯就弹奏刚才这一曲《百鸟朝凤》吧,陆先生弹得极好,本王实在是还想再听一遍,哈哈!”心中算计,这《百鸟朝凤》一曲,陆居的演奏已经到了极致,就算是柯秀峰琴艺再高,想来也无法弹得更好。 众人见二皇子出了这个题目,均想柯秀峰定然要出言推辞。叶灵儿将酒杯一顿,便要发作。 第72章 斗剑的阴谋 不想柯秀峰点头道:“既然二皇子喜爱《百鸟朝凤》,我便来奏上一曲。”陆居大感意趣,亲手将古琴送与柯秀峰,说道:“愿闻威北侯雅奏。”柯秀峰起身谢过。 咚咚声起,琴音悠扬洒脱,众人好似置身于深山幽谷中的清晨,又仿佛看见太阳缓缓升起,万物萌生,百鸟雀跃。虽然同是一曲《百鸟朝凤》,柯秀峰更有一项独门绝技,便是在琴音中融入《灵王秘技》的禽鸟通灵之术。 曲子奏到一半,只见大殿中飞入一只小小的百灵鸟,须臾,陆陆续续又飞入黄鹂、燕雀等等近百只小鸟,将柯秀峰和叶灵儿二人围在中间。 柯秀峰一曲奏毕,待得琴音散尽,身边小鸟方缓缓起飞离去。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奇景,目瞪口呆,竟然忘了鼓掌。 过了好大一会,柯秀峰笑道:“有扰诸位清听了。”众人如梦初醒,这才都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二皇子见柯秀峰琴艺超绝,只得强笑道:“威北侯果然是风雅之士,琴艺高超,本王今日大开眼界。” 叶灵儿见二皇子尴尬,倒是抿嘴一笑。二皇子见了,只觉叶灵儿明媚动人,心中越发恨起柯秀峰来。 柯秀峰正待逊谢几句,大殿门口传来一串银铃也似的笑声,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好一首《百鸟朝凤》啊!是陆先生来了吗?”话音未落,一名盛装女子款款踏入殿中,后面跟了数名宫女。 二皇子起身迎接,笑道:“丽妃娘娘大驾光临,临华殿今日蓬荜生辉。”众人见二皇子站起,也都纷纷起身行礼。 这丽妃三十岁左右年纪,容颜艳丽,一双眼睛颇为灵动,见她眼光一转,欢声笑道:“果然是陆先生到了,本宫可要请教琴艺了,陆先生不得推托。”陆居连说不敢。 叶灵儿在柯秀峰耳边轻轻说道:“这是丽妃,原是东吴国的公主,那年东吴被西海国战败之后送来和亲的。现今却是西海皇帝赵宇最宠爱的妃子。”正说话,丽妃已经把眼光看到叶灵儿,嗔道:“灵丫头,到了宫里也不来找我。” 叶灵儿赶紧行了个礼,说道:“给丽妃娘娘请安。原是要去找丽妃娘娘的,只是二皇子请宴,只得先来了。” 丽妃用手将嘴一捂,形态柔媚万千,说道:“嗯,二皇子原是要抢着见你的。”眼光一转,打量起叶灵儿身边的柯秀峰来。 丽妃一到,容光照人,倒是化解了现场许多的尴尬气氛。 二皇子笑道:“好叫丽妃娘娘得知,刚才这《百鸟朝凤》却不是陆先生所奏,乃是这位大越国的威北侯抚琴一曲。” 丽妃大为惊讶,说道:“这位便是威北侯么?我在宫中也听过侯爷大名,不想琴艺也如此高超!”柯秀峰微笑着行了个礼,说道:“给丽妃娘娘见礼。” 丽妃显是和那大儒陆居甚为相熟,说了几句闲话,便唤陆居去请教琴艺了。余人也已酒足饭饱,各自告辞而去。 柯秀峰和叶灵儿回到使团住所,肖天野正在等候,旁边还坐着叶真子和入云子。二人见到叶真子,俱是十分高兴,叶灵儿更是拉住姑姑的手,眼眶儿都红了。 叶真子说道:“既然你们都来了,此事便有转机。”当下将目前的局势和二人说了。 原来西海国皇帝赵宇虽然软禁了叶桐,但叶家鹰军在西海国军方势力极重,皇帝也颇有些忌惮,如若明旨降罪,只怕激起兵变。是以心生一计,要趁着太后寿诞,以殿前献艺为名,逼迫叶桐与高手斗剑,借着比武失手杀了叶桐。叶家在皇宫之中亦有耳目,故而叶真子已经得到斗剑一事的内幕。 叶灵儿冷笑道:“皇帝如此卑鄙,既然如此,我代爹爹斗剑。”叶灵儿勤修南宫玥所遗剑谱,剑法内力都大有精进,武功已经近于四品境界,比叶桐已经胜出一筹。 肖天野摇了摇头,苦笑说道:“织天盟已经收到消息。殿前比剑的事情已经被各国在郢都的探子所得,听说大川国、东吴国都要派出高手剑士,前来比剑,务求趁此合力杀了叶大将军,如此一来,各国在军事上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柯秀峰沉吟道:“今日宴会上,我与那号称‘西海国第一剑客’的韩国清交过手,以剑法而论,此人和灵儿差相仿佛,确是高手。只是不知道其他国家还有哪些高手会来。” 肖天野说道:“据织天盟在各国的探子所报。东吴国派来的是之前北部提罗部的国师摩多罗叶,莎丹力惨败之后,此人被东吴国礼聘,又成了东吴国的国师。” 柯秀峰微笑点头道:“那也是老对手了,此人武功确高,但我们也不惧于他。” 肖天野继续说道:“大川国请来的是有‘一剑既出,万念俱灰’之称上官北斗,此人剑法精绝,曾经连败崆峒、青城等六大掌门,威名震于一时。直到十余年前被‘南雷北鹤’中的雷擎天所败,便闭关不出。这次却不知道怎么被请了出来。” 柯秀峰说道:“不知道此人武功到底如何?” 叶真子说道:“此人当年与崆峒掌门斗剑之时,我曾随师父观战,以当时武功而论,便是我今日也颇有不及。这人如今闭关十年,更不知道又练成了什么神奇剑法。” 众人均知道叶真子剑法了得,听她这么一说,心下都凉了半截。 肖天野又说道:“此事难在各国若是都派出剑手,如此一来便有各国相争之意,叶大将军在大殿之上更是难以在推托,如果畏惧不战,皇帝震怒便师出有名。” 柯秀峰凝思片刻,拉住叶灵儿的手,说道:“我代岳父出战,全力与那上官北斗比个高下。” 肖天野道:“少主如要代替叶大将军出战,则要公布叶家乘龙快婿的身份,否则有何资格?只是如此一来,叶家今后在西海国只怕也是不易。” 叶灵儿说道:“西海国皇帝嫉我叶家根繁叶茂,如若爹爹还是看不透形势,只怕终有一日要被那狗皇帝所害。要依我看,还是早早离开才是。” 叶真子微微颔首,说道:“我夜探叶府,已经劝过你爹爹,他如今也已经想的通了,若是此次脱险,叶家定然设法隐居别处,不在这龌龊的朝廷中厮混。” 柯秀峰欣然说道:“若是岳父有此想法,那便好办多了。我外公在海外耕耘多年,已成气候,如若岳父愿意效仿,外公定然鼎力相助。如此一来,叶家便可远离这是非之地。” 叶真子说道:“此事甚大,不知你岳父如何定夺,今夜我再去大将军府,和他商议。”叶灵儿说道:“我与姑姑同去。” 第73章 《通玄真经》 叶真子、叶灵儿和柯秀峰三人待到夜深人静,换上夜行服,潜入叶府。因为只是软禁,周围看管的并不严密。三人轻功卓绝,轻轻松松的便进了叶桐的房间。 叶桐夫妇正在喝茶叙话,还没有休息。见姊姊带着女儿回来,实是心怀大畅。叶桐心中高兴,却板着一张脸说道:“此时多事之时,你回来作甚?速速离去才好。” 叶夫人却一把将女儿抱在怀中,心疼了起来。又把眼打量柯秀峰,见他容貌俊雅,英气勃发,心中倒还满意。尚未说话,柯秀峰已经拜倒在地,口称岳母大人。叶夫人将他搀起。 叶真子将来意与弟弟、弟妇说了。叶桐虽听皇帝用了毒计,仍是踌躇难决,说道:“我叶家世代为西海国柱石,如今如果贸然离去,岂非没有了君父?” 叶真子冷笑道:“弟弟真是个痴人!我们叶家为这皇室赵家出生入死,毕生征战,忠心耿耿,如今落到了这般田地,弟弟还惦记什么‘君父’,当真要将全家性命送在郢都吗?” 叶夫人也说道:“我看姊姊说的对,若是为国征战,哪怕战死沙场,我也不说什么,但这皇帝无缘无故用此毒计加害,岂能束手待毙?” 叶灵儿晃着叶桐臂膀,说道:“爹爹难道要将全家人的性命,都送给那昏君吗?” 柯秀峰说道:“岳父,叶家功高震主,已遭皇帝嫉恨。我来中原之前,外公曾对我说,中原诸国原本是一国,数百年来分合无常,各家朝堂更替不断,各国君主倾轧争斗无非是自己之私利尔!让我不可存了愚忠之念。我反复思量,外公所言不错。如今叶家再不走,只恐便是满门覆灭之祸。” 叶桐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我愿意走,这阖家上下总计上百口人,又如何都走得了?” 柯秀峰笑道:“当年我外公用计离开西海国,所带财富人口不可计数,想来定有办法。如若岳父大人不弃,明玉这便设法安排。” 叶桐思虑良久,终于默然点头。 众人见叶桐点头,均感欣慰。商议既了,叶真子、叶灵儿、柯秀峰三人潜回使团所住驿馆。 第二日柯秀峰、叶灵儿、叶真子、肖天野等人便商议脱身之计。若只是救走叶桐夫妇二人也还罢了,要将这叶家上百口人带走,却是殊为不易。 叶真子说道:“若是离开叶府,倒是不难,只是离开叶府之后,皇帝必然觉察,之后派兵来追,却是无法应付。” 叶灵儿见众人不解,说道:“我叶府祠堂之中有一条密道,只有家主可以打开,密道一直通往城外。修建之初本是为了守城之用。如若郢都被敌军围困,鹰军便可由此密道奇兵突袭。” 肖天野闻言大喜,说道:“我已经召集了织天盟在西海国的好手,约有五百余人,可在城外接应。如果准备好快马,一日一夜可抵达西海国东边海域。若是主公安排大船在海边接应,就可由此处出海,到了海上,再向东以快船行驶十余日,就是靖海军的地界。靖海军在海上的战力甚强。到时候就算西海国派兵来追,也讨不了好。” 柯秀峰说道:“既然有此密道,不若将家中之人这几日便陆续安排出城,分散先行。此刻西海皇帝尚未公开破脸,防范也不甚严密。寿宴之期尚有七日。此时如果先行逃离,便方便许多。只是皇帝随时可能召见岳父,岳父却是先走不得。” 众人计议已定。柯秀峰唤来巨雕阿虎,修好书信请外公钟森派人接应,让阿虎送信去了。叶真子通知叶桐安排家人分批潜行出城。织天盟好手在外接应,先行送往沿海。 叶真子又将柯秀峰、叶灵儿二人叫到房内,拿出一本秘籍,封面上写着《通玄真经》。 叶真子说道:“灵山派武功中有一门神奇武功,却不是人人可修,便是这本《通玄真经》。修炼此功必要男女二人合修,且均需内功有了相当火候方可修行。因为修炼之时二人需在对方全身诸般要穴推血过宫,颇有忌讳之处。所以寻常男女就是武功均高,也难以配合。此功神奇之处,乃是五日之内便可将修炼之人潜力爆发,将自身内力提到身体能够承受的巅峰状态。如果修炼之人原来并无内力,自然也就无从提升,所以常人修炼却是无用。你们二人既然夫妻名分已定,武功也都到了极高境界,再修炼此功,当可获益不少。寿宴斗剑将至,尤其那上官北斗武功非同小可,这几日你二人不若专心修行此功,潜心备战。其余事情,便交给我和肖天野掌旗使来安排。” 这《通玄真经》乃是灵山派祖师所传下的双修功法。 灵山派祖师开宗立派之前原是夫妻二人,均是慧根极高,后来潜心修道,先后悟出道家真义,武功更是修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遂开创了灵山一派。 后世道教中夫妻先后悟道的还有二人大大有名,便是全真教的马钰和孙不二。均是全真七子之一。马钰继承王重阳衣钵,成为全真教第二代掌教。孙不二则创立了全真教清净派。均是修道大成之人。 柯秀峰一直担心和上官北斗比试并无把握,既然得此秘籍,只觉信心大增,只是这双修功法却需要叶灵儿同练方可。偷眼看叶灵儿,只见叶灵儿脸色微红,却坦然将书从叶真子手中接过,心中大喜。说道:“既然如此,外面诸多事情都请姑姑和肖叔叔费心了,明玉潜心修炼便是。” 柯秀峰将此事告诉肖天野。肖天野原也担心上官北斗武功太高,柯秀峰未必能胜。听到有此奇功,顿时松了一口气。 柯秀峰和叶灵儿选了驿馆中一处安静庭院修炼,足不出户,饮食全由肖天野安排织天盟之人照料。为防有人打扰,夜叉王带领铁枪营将庭院团团围起,当真是有如铁桶一般。 堪堪到了第五日,料想二人练功正是要紧关头。驿馆长吏带了一名内监进来通报,说是二皇子有要事,特来拜访威北侯。 第74章 驿馆战凶僧 此刻柯秀峰和叶灵儿的修炼正到了紧要关头。这《通玄真经》的功法甚是奇特,共分为三层。修炼的两人必须同时开始,同时结束。练习过程之中更需要互相扶持。如果其中一人进境较快,也必须等合练之人练成之后方能收功。如若只顾自己,不顾同伴,不仅容易前功尽弃,一旦内息逆流,修炼二人都有凶险。 柯秀峰身有第五层混元真气,出道后更是屡遇高手磨练,武功已经进入四品境界,武林中能与之匹敌的已经不多。而叶灵儿修习南宫玥所传的武功,也大有精进,武功已是三品上的境界,即将进入四品。 两人均是功力深厚,合力修习《通玄真经》颇为顺利,眼下已经到了最后一关,等过了此关,体内潜能激发,两人功力又将大进。柯秀峰内力较高,真气游走全身,已然通关。只等叶灵儿真气打通带脉,二人便可大功告成。 肖天野和叶真子见二皇子来访,均是皱起眉头。肖天野心想,叶真子行迹不欲暴露,只得自己来搪塞了过去。肖天野因为用了魏秀儿赠给柯秀峰的“补天膏”,肋骨之伤已经痊愈,行动早已如常。 肖天野满面堆欢,带了织天盟数名高手,迎了出去。果然见那二皇子正在驿馆客厅之中等待,身边一名番僧,肖天野却是认得,竟然是那摩多罗叶,此时已经是东吴国的国师。肖天野知道这番僧武功极高,今日二皇子带他前来,只怕是不怀好意。 肖天野是威北侯麾下参议武官,也是使团官员,见了二皇子并不跪拜,长揖作礼,口中说道:“在下大越国使团参议,拜见瑞王殿下。” 二皇子见出来的不是柯秀峰,又不见叶灵儿,心中甚是不悦,说道:“威北侯可是在处理政务么?本王倒也不急。” 肖天野急忙说道:“侯爷今日外出未归,想来是郢都繁华,流连忘返了。” 二皇子听了,怒气稍平,说道:“既然如此,我且稍等片刻,你快去通知你家侯爷,就说瑞王在此相侯。”原来二皇子昨日接待东吴国师摩多罗叶,见他稍露身手,知是武功极高。今日原想请来挫挫柯秀峰的威风,若是叶灵儿在旁边看到,更是妙不可言。 摩多罗叶本是东吴国主派来取叶桐性命的,却没想到柯秀峰也在郢都之中。被二皇子相邀前来,又不好推托。心想只要柯秀峰不用那杆奇怪的枪,自己和他功力悉敌,尚可一战。于是硬着头皮和二皇子一起来了。 此时摩多罗叶听说柯秀峰不在,心中暗自欢喜,嘴上却道:“原来威北侯不在此处,当真可惜!只得后日在寿宴上相会了。”心中打定主意,在寿宴上自己只找叶桐较量。 二皇子不知就里,唤驿馆长吏送好茶来,又让摆上精巧点心,说道:“国师勿要着急!正好在此尝尝我西海国的点心。待得威北侯回来,我为二位引荐。”又将身体靠近摩多罗叶,悄声说道:“这威北侯实在嚣张,说除了大越国之外,别国的武术高手均不值一提。国师今日可要为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摩多罗叶无法,只得坐下与二皇子喝茶聊天。心中只盼柯秀峰不要回来。 肖天野无奈,也只好坐在下首相陪,听这二人胡乱聊天。叶真子也知道此二人定然不怀好意,和入云子守在客厅之外,如有意外,也好接应肖天野。 过了一个多时辰,摩多罗叶佯作焦急之状,说道:“天色已晚,只怕这威北侯未必回来用饭。等了这么久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二皇子心中气恼,冲着肖天野发火道:“你们没有告诉威北侯本王在此等候吗?” 肖天野作出苦恼万分之状,说道:“禀告瑞王殿下,实在是找不到侯爷啊!” 二皇子将手中茶杯一掷,说道:“继续找啊,不得有误!” 肖天野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惶恐之色,连声答应。 摩多罗叶凝视肖天野,忽然想起,在大越国北境仿佛见过此人,心中恨意顿生。心想,此刻柯秀峰不在,余人均不足道,正好显显威风。哈哈一笑,说道:“二皇子在此等候了很久,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轻慢?”说罢,将手中的茶杯向肖天野掷去。只见那茶杯势挟劲风,威不可挡。 肖天野见那茶杯来势,知道空手接不下来,一声大喝,腰间弯刀一闪,将茶杯从中劈成两半,茶水四溅。 摩多罗叶见茶水溅向二皇子,袍袖一挥,将茶水尽数拂开了,口中骂了一句梵语,一跃而起,一掌拍向肖天野。 肖天野武功虽高,却不是摩多罗叶的对手,勉力挡了十余招,便已不支。随同来的四名织天盟高手大惊,俱都拔出弯刀,夹攻摩多罗叶。摩多罗叶也不用兵刃,只是以一双肉掌,力战众人,仍是大占上风,当真是威风凛凛。 二皇子心中暗喜,嘴上假意劝道:“国师切莫动怒!”摩多罗叶知他心意,又怕柯秀峰回来,加重掌力,只想快些将众人降服,也好下台离去。 又折了数招,众人屡遭险招,摩多罗叶要速战速决,吸了一口气,运起九天龙象功,一记重手拍在一名织天盟高手的弯刀之上,顿时连人带刀击的飞了出去。摩多罗叶哼哼冷笑,又是一掌击向肖天野。肖天野其势避无可避,将弯刀一竖,准备硬接一掌。 眼看便要击中,摩多罗叶忽觉脑后有金刃劈风之声,回掌一挡,当的一声,一把利剑与掌力相撞,从旁斜斜刺落。一名道姑被掌力震得踉跄了几步,手中长剑却未脱手。正是灵山派的大师姊入云子。 入云子的柔云剑术也已经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这一加入战团,战局又自不同。除了被击伤的那名织天盟高手,余下三人和肖天野、入云子,五人合力大战摩多罗叶。 但这摩多罗叶委实武功高强,只过了一炷香时分,五人又已经抵挡不住。只见摩多罗叶吐气发声,哼哈数下,另外三名织天盟高手已被震倒。只余下肖天野和入云子二人苦苦支撑。 叶真子只怕在二皇子面前露了行迹,坏了营救叶家的大事,一直隐忍不发。但见肖天野二人在摩多罗叶雄浑之极的掌力下渐渐不支,牙齿一咬,拔出剑来。 第75章 太后的寿宴 叶真子正待不顾一切,跃入厅中夹攻摩多罗叶。忽觉眼前一闪,一人与摩多罗叶对了一掌,将摩多罗叶震开数步,长身玉立,正是柯秀峰。叶灵儿身穿红衣,笑嘻嘻站在一旁。叶真子见二人眼神晶莹光润,显是《通玄真经》已经练成。 摩多罗叶又惊又怒,适才拼了一掌,只觉柯秀峰武功较上次又大有精进,自己的九天龙象功竟然抵敌不过。当下大声呼喝,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一双肉掌似有雷霆之威。 但不论摩多罗叶掌法如何变幻。柯秀峰均是随手拆解,北苍派的折梅手招术精奇,不到二十招,摩多罗叶已然不支。摩多罗叶心中气急,不知道柯秀峰的武功何以进境如此之快?又后悔不该和二皇子前来驿馆。当真是悔之晚矣! 柯秀峰和叶灵儿已将《通玄真经》练成,功力都已经大有增长。柯秀峰此时武功已经有四品上的境界,距离五品也只是相差一线,除了师父陆鹤峰这样超凡绝俗的宗师,在当世已经罕有敌手。叶灵儿武功也是大进,已达四品境界。 柯秀峰看到织天盟四名好手被摩多罗叶打伤,不由心中火起,见摩多罗叶又是一掌击来,将混元真气运到极致,也是一掌拍去。砰地一声巨响,柯秀峰身形纹丝不动,摩多罗叶蹭蹭后退,一直跌出丈余方才稳住身形。只见摩多罗叶呆若木鸡,过得片刻,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二皇子本是请摩多罗叶来挫柯秀峰的锐气,没想到又被柯秀峰击败,甚感无趣,咳了一声,说道:“诸位不要动怒,都是本王的不是了,原想国师与威北侯都是英雄豪杰,想为二位引荐,没想到闹了个不快。既然如此,本王先行告辞了,待得过个几日,再设宴为二位说和。” 柯秀峰微微一笑,说道:“二皇子客气了,柯某当真不敢当。”又看着摩多罗叶说道:“国师伤的不轻,多养几日再回国去吧,以免路途劳顿,伤了身体。” 摩多罗叶听了,越发急怒攻心,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二皇子见摩多罗叶吐个不休,看在眼中甚是厌烦。心想这番僧原来武功不过如此,东吴真是小国,请来的这都是什么国师。摇了摇头,唤过随从,搀扶了摩多罗叶,告辞去了。 逐走了摩多罗叶,众人祝贺柯秀峰二人大功告成,武功大进。 叶真子和肖天野将这几日之事告诉二人。 原来五日之内,叶家的大多数人已经通过地道逃出郢都,由织天盟的高手护送去了沿海。穆川带来了五百精锐骑兵,也已经在西海国边境待命。阿虎已经将钟森的回信带回,信上说诸事均已安排就绪。 柯秀峰说道:“皇帝想借斗剑之机杀了岳父,必定要请岳父赴宴。这摩多罗叶今日被我打伤,十余日内决计无法再动真气,已经不足为惧。敌人中武功最强的应该是那个上官北斗。到时候我以叶家女婿的身份替岳父出战,想来无人可以拒绝。” 叶真子说道:“如果皇帝奸计未成,寿宴结束之后,定然还会再行加害。所以我到时就护着弟弟急速离去。到海边再和你们会合。” 众人计议已定。第二天休息了一日。第三日上,内廷中一早便派人来相迎威北侯入宫,参加贺寿午宴。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三人一同前去。叶真子、入云子在外接应。 贺寿午宴在龙华殿举行,场面十分盛大。满朝文武官员和诰命三品以上的贵妇均来贺寿。每人一张长方小桌,宴席虽未开始,已经摆放了些水果。外国使臣的位子紧贴着皇子之旁,放在前列,以示尊重各国。使臣的座次之中,柯秀峰爵位最高,桌次被安排在第一位。对面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双目神光湛然,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只怕便是上官北斗了。斜下方坐着摩多罗叶,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昨天伤的不轻。 果然二皇子过来引荐,对面之人就是大川国的特使、号称‘一剑既出,万念俱灰’的上官北斗。此人年纪至少也有五十余岁,望之还似四十不到,想来是内功精强之故。上官北斗听说对面之人便是威北侯柯秀峰,双目瞬间一闪。柯秀峰正好看去。两人目光一碰,均觉对方气势逼人。 又过了一会,司礼太监过来唱礼,皇太后、皇帝和皇后来到宴会现场。皇太后一看便是有福之人,脸色红润、体态微胖,面容看上去甚是慈祥。西海国皇帝赵宇却是面容黄瘦,一望便是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身边的皇后面容姣好,虽然面带微笑,心中似有忧虑。 柯秀峰看那几位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是少年,二皇子已经打过不少交道,那大皇子眼光深沉,看上去不是易与之辈。 皇太后、皇帝和皇后落座之后,司礼太监唱礼,寿宴便正式开始了。 先是场面宏大的歌舞表演,气势恢宏,乐曲优美。再然后便是各国使臣献礼和贺寿国书。大越国送的礼物最重,乃是一尊极大的翡翠寿星,翡翠晶莹剔透,堪称稀世珍宝。众人看了均啧啧称奇。皇太后甚是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外国使臣献礼之后,便是西海国群臣给太后贺寿,一轮一轮持续了良久方休。 群臣献礼完毕之后,皇帝使了个眼色,二皇子起身道:“儿臣有一提议,昔日公孙大娘一舞剑器动四方,着实好看。我西海国亦有剑士无双,不若也请在这宴会上演练一番,好为大家助兴。” 皇太后不虞有他,自无异议。 只见那“西海国第一剑客”韩国清一跃而出,大声说道:“微臣愿意为太后寿辰舞剑助兴,只是一人难以尽兴,愿请大将军叶桐共舞。” 群臣贺寿之时不许带剑上殿,伺候的内监见皇帝点头,便捧了两把剑上来。 叶桐的坐席在朝臣的第一排上,见韩国清邀战,虽知此人剑法厉害,但叶桐性格刚强,眉毛一扬,便要起身应战。 便在此时,叶灵儿抢先一步走入殿中,说道:“微臣是叶桐之女叶灵儿,愿代替父亲,为皇太后舞剑助兴。” 皇太后对叶灵儿自小便已相熟,见她要为自己舞剑助兴,自是高兴,哪有不准之理。 只是那皇帝大出意料之外,皱了皱眉,却也是无话可说。 韩国清甚是尴尬,自己号称“西海国第一剑客”,与大将军叶桐较艺,众人无话可说。但怎可自降身份,与这小姑娘比剑。正在犹豫,却见叶灵儿笑嘻嘻的拿了一把剑,将剑尖一指,说道:“韩先生莫非不敢与我比剑么?” 第76章 一剑既出万念俱灰 韩国清骑虎难下,只得取过另一把剑,心想,叶桐定是知道不敌于我,所以让女儿上来胡混一场,若是败了也不丢脸。也罢,等我赢了这场,再做计较。 叶灵儿知道韩国清要自重“西海国第一剑客”的身份,定然不会先行出剑。微微一笑,说道:“韩先生,小心了!”一声娇叱,手中长剑一招“无边落木”刺向韩国清,却只使了五成功力。 韩国清赞道:“柔云剑术,好剑法!”一招“众星捧月”,轻轻巧巧的化解开去。只道叶灵儿剑法虽高,火候也不过如此。 两人过了十余招,韩国清心想,需得打败了此女,才好再邀战叶桐。剑法一紧,剑气大盛,使出生平绝学闪电剑法。这闪电剑便是他那日与柯秀峰交手之时所使的剑法,剑招奇快。韩国清自从练成以来,只在柯秀峰手中败过一次。 不料韩国清剑法一快,叶灵儿剑法更快,手中所使已不再是柔云剑术。剑招奇巧,韩国清竟是从未见过。 两人身法轻灵,好似两只大雁,在大殿中飞舞不停,煞是好看。但见双剑轻灵机巧,矫若游龙。宴会上不乏剑法高明之士,见这二人剑法如此了得,都是暗自心惊。心想,韩国清自是名下无虚,但这叶桐的女儿竟也如此厉害,只怕叶桐更是深不可测。 两人在大殿之中游走,剑法越来越快,激起满殿剑光,好似烟花一般。皇太后不知凶险,只见好看异常,连连叫好。 斗到酣处,韩国清长吸一口气,又使出那招“腾蛟起凤”来。谁料不用这招还好,一用这招,长剑在身前方才划了一个圈,叶灵儿的长剑便已经透圈而入,剑光一闪,韩国清手中长剑落地,手腕间鲜血淋漓。众人虽未看清,但见韩国清长剑落地,叶灵儿笑盈盈持剑而立,自然是胜负已分。 皇帝赵宇见韩国清败了,怫然不悦,说道:“韩先生受伤了,下去休息吧!” 韩国清享誉已久,不想今日当众败于一个小姑娘之手,自觉无地自容,一言不发退下殿去,从此封剑归隐,终生不言比剑。 上官北斗鼓掌赞道:“好剑法!好剑法!不想南宫玥的越女神剑当世还有传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柯秀峰和叶灵儿二人见上官北斗竟然认得出越女神剑,也佩服他见识广博。 却听上官北斗说道:“叶家小姐都已经如此了得,叶大将军想必更是剑法盖世。我上官北斗愿与叶大将军共舞,以助诸位雅兴。” 二皇子听了冷笑道:“上官先生虽是大川国一代剑侠,但我西海国剑士又何惧于你,叶大将军岂能怕你!”二皇子知道上官北斗剑法盖世,便用言语挤兑叶桐应战。叶桐虽是一代名将,兵法厉害,但剑法造诣却还不及胞姊,又如何能敌得过上官北斗。 只听柯秀峰朗声笑道:“上官先生大名播于海内,本侯早想请教,今日有此良机岂可错过?本侯愿与上官先生共舞。” 皇帝赵宇说道:“威北侯身份贵重,乃是贵客,岂可轻易劳动?” 柯秀峰说道:“谢过陛下关心!只因上官先生有意舞剑助兴,又邀约我家中长辈。柯某不得不相陪一场。” 皇帝赵宇奇道:“威北侯家中长辈?” 柯秀峰微笑道:“正是。叶大将军之女叶灵儿便是拙荆。” 此言一出,顿时轰的一声,满殿声音沸然,众人议论纷纷。叶灵儿神色腼腆。二皇子咬牙切齿,心中恨极。 二皇子大声道:“久闻威北侯乃是大越国驸马,何时又变成了叶大将军的乘龙快婿?莫不是诓骗我等。” 柯秀峰正容说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国皇帝赐婚之时,已经封叶氏夫人为勇毅夫人、一品诰命,与公主乃是平妻。叶大将军正是本侯岳父。岳父有事,当然是小婿效劳。” 为了防人攻吁,免生事端,叶灵儿许配给柯秀峰一事,叶桐一直秘而不宣,也未曾向皇室禀告。现在柯秀峰当着西海国皇帝和满朝文武提了出来,实是摆明了叶家要与西海国决裂。 那皇帝赵宇心中怒急,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威北侯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寡人倒是不便多说了。”心想,这柯秀峰用兵如神,将来定是我西海国心腹之患。若是这大川国来的上官北斗能杀了柯秀峰,岂不是大大的好事。如若不能,这柯秀峰杀了上官北斗,也是大越国和大川国失和,正好坐山观虎斗。 柯秀峰见无人再提异议,大模大样的迈入殿中。内监早已捧着两把剑在旁等候。柯秀峰随手提过一把剑,目视上官北斗,说道:“请上官先生赐教。” 上官北斗仰天大笑,说道:“能以威震天下的柯侯爷为对手,幸何如之。”缓步走入殿中,取过另一把剑。 这上官北斗剑一入手,浑身立时弥漫出一种令人绝望的肃杀之气,这股杀气似有形而又无形,渐渐在大殿之中散开。 大殿上众人看着上官北斗,只觉得万物萧瑟,生机泯灭,不由自主都想起上官北斗的外号“一剑既出,万念俱灰”。 叶灵儿在场下观斗,见上官北斗如此厉害,心中暗暗吃惊,不觉为柯秀峰担心起来。以她深知柯秀峰之能,尚且担心,更何况别人。除了摩多罗叶刚被柯秀峰所败,知道柯秀峰武功也是极高,余人多以为柯秀峰此战必败无疑。 柯秀峰在北境用兵如神,大败蛮族,威震诸国。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大越国兵威又盛。各国实是视之为心腹大患,皆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此人武功既高,各国之间又无战事,并无机会下手。如今他自愿与上官北斗比剑,实是天赐良机。 只见上官北斗长长吸了一口气,怪叫一声,手中长剑骤然刺出。原本弥漫在大殿中的那股萧瑟杀气,好似一下全都凝聚到他手中剑上。 众人只是远远看着那把剑,便觉得竟然无处可避,只能闭目等死,当真是万念俱灰。 只见上官北斗剑势诡奇冰冷,笔直刺向柯秀峰胸膛,绝不犹豫。 第77章 逃离郢都 上官北斗剑指柯秀峰胸膛,距离不过寸许,忽然幻化为上百道冰冷的剑光,将柯秀峰团团围住。 柯秀峰身在中央,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避,都势必会被上官北斗手中利剑刺中。 柯秀峰终于出剑。 只见柯秀峰将剑从头顶直劈而下,剑身之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立刻将上官北斗剑上那冰冷彻骨的萧瑟杀气劈散。 上官北斗幻化出的百道剑光忽的聚拢,又合为一剑。 上官北斗忽然双手握剑,将剑向上一挑,与柯秀峰手中下劈之剑碰在一起。 众人只道以二人如此惊人的功力,双剑相交定然是一声巨响。 哪知双剑相交却是寂然无声,就好像从来没有碰在过一起。 过了片刻,一阵罡气散开,众人只觉劲风扑面。皇太后、皇帝等人坐在大殿上方,距离较远,只不过觉得好似一阵大风吹过。坐在附近的大臣们却觉得剑气刮面如刀,心下大骇,急忙退后。叮叮声响,近处桌上的酒杯俱已经震碎。 上官北斗和柯秀峰虽然只是拼了一剑,但两人均是用了全力。柯秀峰早知对手厉害,心中已有防备。上官北斗却是大出意料之外。 上官北斗十余年前和“南雷北鹤”中的雷擎天斗剑,输了一招,闭关十年潜心修炼,自觉武功已经大胜从前。加上“南雷北鹤”早已渺无音讯。料想自己已可无敌于天下,这才应大川国皇帝的邀请出山。没想到刚才和柯秀峰一剑相交,功力也只是伯仲之间。 柯秀峰见对方错愕,借机连劈数剑,剑身上剑气萦绕有如烈火,将上官北斗逼得退了数步。殿上众人只觉萧瑟之气尽除。 上官北斗又是一声怪叫,手中剑气寒冷至极,仿佛刺出的是一柄冰雪之剑。剑光之冷,让人心悸。上官北斗脚步声忽然哒哒响起,落步奇快,旁观众人只觉一阵头晕,眼前已是花了,看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上官北斗。 柯秀峰却只有一个。 只见柯秀峰并不看那上官北斗,仿佛眼前并没有这个人一般。将手中之剑斜斜劈下。上官北斗哼的一声,已经站立不动。 差的一声异响,两人手中之剑再度相交。 却听铛铛声响,两把剑俱已经断为十余截,落在地上。 原来两人都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这两把寻常钢剑,如何受得了? 众人看的惊心动魄,过了片刻,暴雷也似的鼓起掌来,全然不顾殿前失仪。 众大臣喝彩。叶灵儿笑靥如花。二皇子脸色铁青。摩多罗叶面如土色。 柯秀峰微笑说道:“上官先生好剑法!” 上官北斗哼了一声,语气冰冷道:“日后如有机会,还请侯爷不吝赐教。”说罢,向皇太后、皇帝的方向微微欠身,行礼退下了。 柯秀峰见上官北斗退下,行了一礼,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那大皇子却与二皇子不和,见二皇子脸色难看,心中暗笑,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举杯说道:“大川、大越两国使臣为皇太后寿诞舞剑,真是精彩绝伦。儿臣提议,大家为此干了此杯。再祝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帝赵宇点头道:“大皇子说的好,大家干杯,再祝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应诺,共敬了皇太后一杯。大殿之上的气氛慢慢又活跃起来。 众内监已经快速将斗剑之时所伤的器皿更换,众大臣回到座位,继续敬酒吃喝。刚才的萧瑟之气已经一扫而空。 丽妃是东吴国和亲的公主,本欲借机生事。只是东吴国派来的使臣是国师摩多落叶,前日和二皇子去驿馆寻衅,已被柯秀峰打伤,实在是有心无力。丽妃心中气恼,说话间对国师便毫不客气 ,把那摩多罗叶气的又要吐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皇太后终究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返回慈宁宫休息去了。 皇帝赵宇今晚计划未成,心中不快,命内监宣布酒宴结束。众人均各自散了。 酒宴一散,西海国的大内侍卫便已经盯住叶桐,说是皇帝有命,让侍卫护送忠国公回府。肖天野趁着众人在龙华殿上贺寿,已经提前选了一名身高形象与叶桐颇有几分相似的织天盟高手,与叶家随从换了衣服。酒宴散后,与叶桐一起回到叶府,无人察觉。 叶桐一回到大将军府,便大发雷霆,将房门紧闭,再不见人。吃喝都是让人送到门口。监视的大内侍卫只道他是恨皇帝将他软禁,不疑有他。其实这个叶桐乃是织天盟的那名好手假扮的,真正的叶桐当晚一进房间便已经通过密道出城去了。 太后寿诞已过,各国使臣便纷纷告辞归去。 柯秀峰为了拖延时间,又耽误了三日方走。西海国皇帝赠了些回礼,命人将使团礼送出城。 大越国使团刚刚离开郢都一日,第二日清晨,皇帝赵宇便派兵冲入叶府,想治叶桐一个沟通外国、欺君不臣之罪。那御前侍卫总管朱山河带领大队侍卫冲入叶府之时,假叶桐也已经通过密道离开。到了城外,假叶桐换了衣服,恢复本来面目,大模大样的走了,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朱山河搜遍郢都一无所获。 西海国皇帝见叶家除了佣人,已经是跑了个干净,大发雷霆。将那御前侍卫总管朱山河抓了起来,怀疑是他偷偷放走了叶家众人。朱山河素来与叶桐不睦,此刻更是大喊冤枉。但皇帝盛怒之下,若非大皇子说情,只怕被处死了也是有的。 皇帝岂肯善罢甘休。反复推敲,想来定然是柯秀峰弄鬼。一怒之下,便想派人追杀大越国使团。大皇子大惊,急忙劝谏皇帝,陈说厉害。大皇子说道,此刻叶桐逃离,西海国军心涣散,如若与邻国开战,形势大大不利。再三劝说,皇帝方才改变主意。 那二皇子却恨叶家入骨,知道叶真子在灵山派做掌门人,建议皇帝派兵清剿灵云观。皇帝本是无处出气,听了二皇子的话,正中下怀。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二皇子带头,领了五千兵马去灵山剿灭灵云观。 二皇子大喜,找了相熟的梧州将军钱大山,还有要戴罪立功的御前侍卫总管朱山河,点了五千兵马,直奔灵山而去。 第78章 拿住了二皇子 柯秀峰离开郢都之后,带领众人快马加鞭往边境赶去。果然只过了一日,阿虎便已经在天空中示警。柯秀峰见阿虎示警的正是郢都方位,料想是有西海国军队在后赶来。虽说应该不敢追击使团,随意挑起两国争端,但战事莫测,也不可大意。 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三人商议,从西海国军队的方向来看,极有可能是往灵山而去。叶真子、入云子、叶桐、叶家族人均是往东面沿海逃离,和追兵正好是一个方向,此刻只怕已经在灵山左近,也就是西海国磁州一带。 柯秀峰一边派阿虎送信给叶真子,一边加紧赶路前往接应。 阿虎在天上来去极快,第二日叶真子的回信已到。叶家众人已到灵山附近。 叶真子听说大军将至,只怕便是要剿灭灵山派。只得返回灵山,安排观中弟子离开。灵云观中有百余名弟子,大多数都愿意和师父前往海外,有些不愿去的也不勉强,只是需要另赴他处,以免遭了西海国军队的毒手。 柯秀峰已经通知穆川带领了五百精骑在边境待命,加上夜叉王的铁枪营三百人和肖天野召集的织天盟好手,如若会合,约有一千二百人马。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之师。只是大越国、西海国暂未开战,如果穆川的军队进入西海国境内,便是侵入别国领土。 柯秀峰思索良久,还是决定不让穆川进入西海国境,防止挑起两国大战,以致边境百姓民不聊生。但如此一来,铁枪营加上织天盟的好手,不过七百余人。要对抗郢都来的五千追兵,兵力悬殊很大。 西海国二皇子却已经飞鸽传书,命令磁州守备祝九成调动人马,严防边境敌情。祝九成接到命令,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既然二皇子有命,自当遵从,于是不仅在边境加强了布防,每日还派出精兵巡查。 又过了一日,肖天野得到飞鸽传书,红霞岛的靖海军已经到了西海国海域,只等接应叶家众人离去。柯秀峰闻之大喜。 待得柯秀峰与叶真子等人在灵山脚下会聚一处,二皇子的追兵已是不远。叶家百余口人欲要登上红霞岛的大船,赶往海边的道路却被祝九成的军队严加防守,一时难以通过。 肖天野带领织天盟众高手护着叶家众人,准备设法突破海边西海军的防线,只要登上大船,二皇子再多精骑也是无计可施。但那祝九成的军队战斗力甚强,织天盟冲了两轮,终归人少,均被击退。磁州守军收到前线军情,反而又加派了兵力。 柯秀峰见二皇子追兵已近,命令铁枪营列阵迎敌。铁枪营训练有素,虽见敌军势大,并不慌乱,列成了铁枪方阵,防止敌人马队冲袭。 但见远处尘土飞扬,数千军马疾奔而来。 原来二皇子带领钱大山、朱山河等人围剿灵山派,扑了一个空。灵云观中弟子早被叶真子遣散,只留下一座空观。若是按照钱大山、朱山河的意思,既然灵云观中无人,也就罢了。不如返回郢都。二皇子却不甘心,心想,不如去追上那柯秀峰,此刻重兵在手,叶家势败,就算将叶灵儿抢来却又如何?姓柯的若敢反抗,杀了便是。谅他使团的几百人能济得甚事! 眼见西海国军队追来,柯秀峰手持飞虹枪,骑着烈龙驹,叶灵儿拿了寒铁剑,骑了大黑马,两人立于铁枪营的铁枪阵前。 二皇子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威风凛凛的赶来,一见到叶灵儿,心中又喜,喊道:“灵儿,还是随我回郢都吧!跟这姓柯的小子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侯爵。我若是日后得了皇位,你便是皇后啊!” 柯秀峰见他说的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二皇子怒道:“有何可笑?等下本王便斩了你的狗头,看你如何再笑!” 叶灵儿听了二皇子所言本就生气,又见柯秀峰大笑,嗔道:“有何可笑?这人讨厌,你去给我抓来打一顿出气。” 柯秀峰见二皇子这五千人阵容散乱,料想是不把使团这几百人放在眼里,口中笑声不绝,提起一张强弓,连珠箭发,二皇子身边兵士纷纷倒地。若不是不想导致两国大战,柯秀峰手下留情,十个二皇子也都射死了。二皇子身边兵士大惊,发了一声喊,掉头向后跑去。 原来二皇子点的这些追兵,虽然人多,却都是些郢都的贵介子弟,平日里表演操练尚可,真正打仗时却是全无经验。众军士家世不错,相貌堂堂,但这参军也只是为了混个功名出身,并不是太想杀敌拼命。如今见柯秀峰箭法如此厉害,自然是要明哲保身。二皇子再重要,终归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倒是梧州将军钱大山、御前侍卫总管朱山河二人临危不乱,虽见柯秀峰箭法通神,还是急忙提起盾牌,护住二皇子,向军中急速退去。 柯秀峰见众军士退的慌张,把手中飞虹枪向前一指,夜叉王带领铁枪营趁势便冲了上去。铁枪营冲入敌军之中,当真是虎入羊群。追兵前军顿时乱了。后军无人指挥,被前军一挤,更加混成一团。 柯秀峰呼哨一声,烈龙驹直向二皇子奔去。众兵士见柯秀峰骑马冲来,畏惧此人厉害,纷纷避让,倒是省了柯秀峰好些气力。 柯秀峰瞬间已冲到二皇子面前,飞虹枪起处,钱大山腿上已被扎了一枪,应声落马。朱山河武功较高,奋力挡了十余招,已是晕头转向,被柯秀峰错马之际从后面一枪扎在屁股上,挑的飞了起来,落到地上时已是做声不得。 二皇子吓得魂飞魄散,被柯秀峰一手擒住,如戏婴儿,轻轻的提过马去。柯秀峰骑马跑到叶灵儿身前,把二皇子往前一拎,说道:“这个东西送与灵儿玩吧!” 叶灵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才不要,这个有什么用处?” 柯秀峰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有用处!大有用处!” 正说话间,一支骑兵冲到,约有千余人,其势甚为彪悍。见西海国军队散乱,分了百余人出来,冲入乱兵之中整顿队伍。只用了片刻,队形便已整齐。 柯秀峰见敌军恢复队形,骑兵彪悍,自己这边毕竟人少,命令铁枪营撤回防御。 这支骑兵正是磁州的军队,本是由祝九成亲自带队前来接应二皇子。不料却见到二皇子被柯秀峰擒住。 祝九成不明就里,骑马上前,惊问:“威北侯为何要抓住敝国二皇子?其中定是大有误会,待祝某为二位说和。”还要再往前去,却见柯秀峰手中飞虹枪一指,赶紧勒马止步。 第79章 归墟神龟 柯秀峰飞虹枪指向祝九成,笑道:“柯某代表吾国前来贺寿,却不知为何二皇子带兵追杀与我。柯某想我和二皇子尚有数面之缘,故而请他过来谈谈。” 二皇子要待说话,柯秀峰手上一紧,只觉得疼痛难忍,顿时杀猪般的叫将出来。 祝九成苦笑道:“两国交好,怎会有追杀之事,这其中定有误会,威北侯切莫着急,待末将问个清楚。”见钱大山、朱山河二人伤的不轻,赶紧安排军士救护。钱大山倒还清醒,缠七夹八的倒也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只是二皇子追杀使团的私心却不能说,只说是奉了皇帝之命,要剿灭灵山派。 祝九成听得皱起眉头,心想,灵云道观本是西海国道教圣地,西海国信奉道教之人甚多,如此无端屠戮岂不是要激起民变。但既然皇帝有命,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口中喊道:“威北侯定然是误会了,敝国二皇子并非追杀使团,乃是要上灵云道观祈福。还请威北侯将二皇子放回吧!” 柯秀峰哈哈大笑,说道:“二皇子要去灵云道观却为何追到这里?莫非是舍不得柯某离去,才带了数千兵马前来相送。” 此处距离灵山已有百里,若是只为了剿灭灵山派,的确不用追到此处。祝九成顿时语塞。 就在此时,红霞岛靖海军的大船已经距离岸边不远,磁州守军见有战船开来,大吃一惊,急忙遣人来报。祝九成也是心惊,问道:“莫非柯侯爷是要带兵攻打磁州吗?为何连战船都开了来?”眼见二皇子在柯秀峰手中,投鼠忌器,若是大越国趁机攻打磁州,那可糟了。就算能守住磁州,柯秀峰一怒之下杀了二皇子,那也是死罪。 柯秀峰却道:“战船不是大越国的,此时两国交好,攻打磁州作甚?只是这二皇子行事龌龊,却不能轻易放了。” 祝九成一边通知守军严防战船突袭,一边调动兵马将使团围了起来,心想若是二皇子在磁州被人掳走,自己也是死罪。但见柯秀峰神勇无敌,铁枪营阵势如铁,只怕不易善罢。 叶灵儿喊道:“祝叔叔,你是要捉拿我么?” 祝九成苦笑道:“只要柯侯爷把二皇子留下,末将定然保证使团安全回到大越,不敢为难。” 正说话间,只见一骑疾驰而来,马上骑士三绺长须、不怒自威,正是叶桐。 祝九成一见叶桐,急忙下马行礼,恭敬说道:“属下拜见忠国公。” 叶桐点了点头,说道:“九成,你这是带兵来拿我吗?” 祝九成吃了一惊,说道:“忠国公何出此言?若是有人伤害国公,属下定然不与那人甘休。” 叶桐叹道:“此时皇帝已要杀我全家,我若不走,只怕已经被抄家灭族。” 祝九成怒道:“为何皇上要行此倒行逆施之事?想来定是有奸人陷害。” 柯秀峰将二皇子一提,笑道:“奸人在此。” 叶桐见祝九成不解,叹道:“此人要求娶我家灵儿,只因灵儿已有婚约,便陷害于我,加上皇帝早已经忌惮叶家兵权太重,便要加害我家。” 祝九成气恼道:“叶家是我朝柱石,三世戎马,一心护佑西海国江山,皇上怎可如此!” 叶桐微微摇头,说道:“功高震主,兔死狗烹,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只是此时我要离去,九成是要拦我吗?” 祝九成是叶桐旧部,颇受叶家恩惠,虽然忠于皇帝,但要他追杀叶桐,那也是万万不能。见叶桐相问,满脸涨得通红,说道:“便是杀了祝某,也不敢拦住忠国公的去路。”立时传令下去让守军放开海防。 靖海军此次由孙挺亲自带兵,见磁州西海军戒备甚严,叶家众人不得上船,已经准备攻打守军。靖海军正要发射巨弩,却见守军散开让出去路。孙挺大喜,接应叶家众人上船。海滩水位太浅,大船靠近便要搁浅,孙挺派了数艘小船前往海边接人。 叶桐见祝九成放行,行了一礼。祝九成惊道:“忠国公折煞末将了,我受叶家大恩,又怎可忘恩负义。” 叶桐说道:“九成,你今日放我等离去,皇帝岂肯与你甘休。朝廷昏庸,你不若随我去海外另觅一番天地。” 祝九成听了,面有难色,说道:“九成若是离去,只怕这磁城转眼便要落入敌手,这满城百姓岂不遭殃。”叶桐听了,知道他不愿离去,也就不再多说。但又怕皇帝加害于他。 柯秀峰心想,此事颇是为难,若是放这二皇子回去,只怕此人日后定要加害祝九成,岂不是个祸患?口中大声说道:“不若我将这二皇子杀了,此后再无麻烦!” 二皇子只惊得魂飞魄散,求道:“侯爷手下留情。若放我回去,此事日后我定当周全,朝廷万万不会再行追究。若我死了,只怕父皇震怒,那结果便是难以逆料了。” 柯秀峰暗想,这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杀了一国皇子,只怕事态之大便不可收拾。只是怎样方可一劳永逸了结此事呢? 柯秀峰目视大海方向,思索一会,已有对策。和身边叶灵儿耳语了一会。二皇子被柯秀峰拎在手中,想听二人说些什么,却被柯秀峰手中一紧,疼的又叫了出来。 众人僵持了许久,叶家众人已经都被接上船去,紧接着织天盟众人、铁枪营等人也都登上大船。孙挺此次带来是红霞岛最大的军舰,足可容纳千人。 最后只剩柯秀峰、叶灵儿、叶桐、肖天野四人和火火未走。便在此时,远处又是灰尘扬起,好似一支兵马疾奔而来。冲到近处,原来是那大皇子,身后跟了千余兵马。 原来那大皇子颇有韬略,又知道二皇子为人浮躁,只怕他闯出祸来,故而前来。不想到了灵山,果然不见二皇子,料想他定是要与使团为难,赶紧带兵赶来相劝。 大皇子见到柯秀峰将二皇子提在手中如提婴儿,既觉吃惊,又觉好笑,喊道:“威北侯手下留情!”又见到叶桐,说道:“忠国公是要弃西海国而去了吗?” 叶桐冷然说道:“非叶桐弃西海,实乃朝廷弃了叶桐。”略加思索,从怀中取出一物,掷给大皇子。大皇子接住一看,乃是调兵虎符。 叶桐大声道:“叶某若有反心,只怕未必不能夺了天下。当今皇帝嫉才妒能,害我叶家数代忠良,我叶家只得离去。这调兵虎符,今日交于大皇子。叶桐今后与西海国再无关系。” 大皇子心中有愧,低头不语。 柯秀峰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入二皇子口中。二皇子待要吐出,柯秀峰将他鼻子一捏,掌力微吐,那药丸骨碌碌的滚入腹中。柯秀峰在二皇子耳边轻轻说道:“这‘一年一杀丹’每年我给你一次解药。解药我送到祝九成处,你若是害他有事,这解药只好罢了。若不服解药,周身腐烂,死的惨不堪言。”二皇子苦着脸,只好没口子答应。 柯秀峰料来二皇子不敢声张,对祝九成使了个眼色,以防大皇子看出端倪,又对大皇子说道:“柯某这便去了,待得离去之时,便将二皇子放回。”手上一紧,二皇子又疼的叫了起来。 大皇子吃了一惊,挥手让众军士放四人前去。 柯秀峰、叶灵儿等四人走到海边。众人见那战船适才走出甚远,还道要放小艇来接,心想只怕小艇要划许久方到。 却见柯秀峰取出一只竹哨,嘘溜溜的吹了起来。吹了半炷香时分,海水忽然翻涌起来,波涛之中,一只巨龟宛如巨船大小,慢慢浮出海面,向岸边游来。 第80章 红霞岛接亲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海龟,均是目瞪口呆。只见神龟张开巨嘴,发出昂昂巨声,有如惊雷,又似是向柯秀峰点头。军士中多有迷信之人,认为是天上神物下凡,纷纷跪下磕头。 柯秀峰将二皇子随手一掷扔到地上,一手拉着叶灵儿的手,一手提着火火,施展轻身功夫,跃上神龟背甲。叶桐、肖天野二人也都跃了上去。 神龟栖身在西海国附近海域之中,这日听见柯秀峰以《灵王秘技》之法召唤,便现身相助。载了四人一狐,向海中迅速游去。 大皇子忽然冷笑说道:“忠国公此去大越国,想来不日定要和西海国兵戎相见。以忠国公之能,大越国朝廷必定有大大的封赏!” 叶桐听了这话,仰天长笑,喊道:“叶某不容于本国君王,又岂会再图富贵?也罢,我若不死,只怕皇帝终究不肯罢休!”言毕,迅速之极的拔出剑来,在自己颈上一割,身体扑通一声落入海中。只见海面上飘起鲜血,竟已是自刎了。 众人见叶桐自刎,俱都呆住。叶家众人立时悲声大作。叶灵儿哭得几欲晕厥。 叶桐这一死,人人出乎意料。 叶家人悲伤。 祝九成扼腕长叹。 大皇子暗自高兴,心想,叶桐一死,决计不会再被别国利用。 二皇子却是心慌起来,担心柯秀峰还会不会送那“一年一杀丹”的解药,心想等回到郢都,要先找御医看看可有办法解毒。 靖海军的战船和归墟神龟渐渐远去,隐隐约约还传来几下悲伤呜咽之声。 归墟神龟在海中游的极快,不多久便赶上大船,将柯秀峰等三人送了上去。只见浪花一翻,叶桐从海中一跃而上,有如飞鱼,面带微笑站到甲板之上。 这一切都是柯秀峰的计策。 就算大皇子不说那一句话,叶桐自己也会仰天长叹,当众自刎。 叶桐在海边当着数千人的面前死去,消息定然立刻便会传遍天下。更是多了数千名证人。如果有人说“叶桐没死!”,那一定会有人反驳“胡说!明明是自刎而死,我便是亲眼所见。” 既然叶桐已死,西海国皇帝自然不会再继续追究。各国势力也都不会再阴谋算计。 所以只有让叶桐死去,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神龟将四人送到,向柯秀峰点了点头,柯秀峰向神龟一揖到地,谢道:“多谢龟兄了!”神龟昂昂数声,潜入海中去了。 众人见他对神龟礼数周到,都觉好笑。柯秀峰正容说道:“神龟不知道到底多大年纪,只怕叫它叔叔伯伯都是小了。这是上古神灵,不得无礼。” 叶家人死里逃生,当真是百感交集。叶桐看着柯秀峰,微笑说道:“我本想在西海国庇佑你们,没想到反而是你们救了我。” 柯秀峰急道:“都是一家人,岳父何须见外!” 当晚,众人在大船之上把酒言欢,人人尽兴。 十余日后,大船到了红霞岛,钟森听闻亲家到了,带领刘大总管等人,亲自前来迎接。叶桐幼时曾见过钟森之面,却没想到如今竟然和这天下第一商贾成了亲家。晚间钟森为叶家摆了接风大宴,极其丰盛。 红霞岛甚大,钟森选了一所大屋给叶家居住。住所甚大,只怕比郢都叶府还要大上一倍有余,一应事物,颇为奢华,都是刘大管家打点安排。叶桐想到今后便在此岛居住,心中感慨万千。对钟森的帮助,亦是颇为感激。 钟森看到叶灵儿甚是欢喜,取出一个首饰匣子,内中均是稀世奇珍。像拳头大小的祖母绿、鸽蛋一般的夜明珠,都不过是寻常之物。其中一块碧玉,是钟森家传至宝,据说在特定的环境中能够产生奇异的能量。钟森珍而重之的赠与叶灵儿,说道日后可以传与重孙。叶灵儿将碧玉拿在手上,只觉触手生温,碧玉周围隐约环绕着奇异的光芒,生平从所未见。 钟森眯着眼睛看看了孙媳妇,只觉和孙儿甚是般配,笑着对叶桐说道:“亲家,不若就在岛上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吧?” 叶桐心想,这个女婿的容貌、武功、人品、兵法……样样都是上上之选,偏生女儿又钟意于他,既然如此,婚事早些办了也好。听钟森提了出来,便笑着说道:“也好,既然如此便挑选黄道吉日,筹备婚礼吧!”叶灵儿听了,又是喜欢,又是有些害羞,跑到母亲那里去了。 岛主嫁女,那是红霞岛上的大事。红霞岛上当真是布置的红霞满天,处处都是喜庆欢腾。 刘大管家是天下第一等的经营长才,诸般繁复之事,但凡到手,均能变得井井有条。柯秀峰的婚礼大事俱是他一手操办,事事办的点滴不漏。 柯秀峰带叶灵儿去拜见师父。陆鹤峰见徒儿出岛一圈,带回个美貌媳妇,不由得捻须微笑。试了二人武功,大为讶异。 柯秀峰武功大进,已是四品上的境界,距离五品也只一线之差。陆鹤峰一试之下,不再留手,居然用了二十余招才占到上风,五十招后才将柯秀峰击败。 陆鹤峰哈哈大笑,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看来我北苍派武学在你手中还可发扬光大!” 叶灵儿虽勤习南宫玥所传剑谱,但剑谱乃是死物,招式内功虽然都可习练,但其中圆转通融之意均有不足。陆鹤峰指导了数日,叶灵儿武功亦是大有进境。 数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两人婚礼正式举行。 叶灵儿住在红霞岛上的新叶府之中。一大早,柯秀峰便从钟森府上骑了烈龙驹,穿了大红色的蜀锦袍子,抬了花轿,敲锣打鼓的前去接亲。肖天野、刘大管家、孙挺、南飞等人都是男方迎亲队伍,好不热闹。 到了叶府,只见布置的果然喜气洋洋。府内人声鼎沸,甚是热闹,却是大门紧闭,无人开门。肖天野上前敲门,只听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女子声音,索要开门钱。声音非只一人,清脆动听,想来都是叶氏族中的年轻女眷。 新姑爷出手极是大方,递了一锭金子进去,却是有如泥牛入海。过了些许时分,里面又伸出手来,说是不够。直到第十二锭金元宝递进,大门方才缓缓打开。众女眷嘻嘻哈哈跑进内门,庭院中站着一人,身着锦衣长袍,不怒自威,正是叶桐。旁边摆了两张椅子,赫然竟有一个巨大沙盘,沙盘上山川地势清楚分明,便如同陆鹤峰剑庐之中一样。 柯秀峰行了一礼。叶桐坦然受了,却不让路,微笑道:“贤婿用兵之名播于天下,我叶家却也是行伍出身,既然是我叶家女婿,自当过了兵法这一关。”将手一指沙盘,说道:“贤婿若要接灵儿过门,先和老夫斗了这盘兵棋。”说罢,已然坐下,将那些小小兵马、粮车调动起来。 柯秀峰心想,若非这兵棋已经操练多年,恐怕这媳妇还接不走。只得坐下,历数心中兵法,和叶桐斗起兵棋来了。开始也还罢了,下了一会,两人面色渐渐凝重,额头出汗,竟然是都是尽了全力。 第81章 东吴国的野心 这翁婿二人直斗了快有一个时辰,妙招纷呈。肖天野、孙挺、南飞等人都有行军战阵之才,在旁看得惊心动魄,直呼精彩。两人打完一局,虽然攻守未见胜负,铁明玉却多赢了一卒。叶桐推盘大笑,让开去路。 男方迎亲队伍见叶桐让路,一阵欢呼,便拥着铁明玉往内院冲去。内院之门却是没锁,一推即开,却见新娘子手持宝剑,一身红衣,笑盈盈的站在院中。 铁明玉笑道:“娘子这是要伸量为夫么?” 叶灵儿这几日得陆鹤峰指点,剑法又有进境,见铁明玉进了院子,潋滟行礼,说道:“我叶家世代将门,婚嫁岂能与常人相同,今日明玉哥哥空手夺下我手中之剑,我便去上花轿。若是夺不下来,明玉哥哥便请打道回府吧!” 铁明玉知道叶灵儿剑法了得,自己武功虽然高出一筹,但要空手夺剑却也并不容易。心中不敢大意。 叶灵儿嘻嘻一笑,一剑刺出,剑光点点,已是连刺铁明玉周身十二处大穴,虽然并非死穴,却尽有些笑穴、哭穴、软麻穴、哑穴等等,若是刺中,那也是令人尴尬之事。只是夫妻之间过招,叶灵儿所持的乃是寻常长剑,并非那削铁如泥的寒铁宝剑。 铁明玉脚踏凌霄步,身形骤左骤右、忽前忽后,旁观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只觉得眼前好似有无数个铁明玉,又好似没有铁明玉,实在是无法捉摸。 叶灵儿的长剑却是如影随形,招招凌厉。铁明玉步法虽然绝妙,往往也只是在间不容发之时险险避开。 铁明玉施展折梅手去抢叶灵儿的长剑,叶灵儿身法灵动,剑法精妙,也尽自抵挡的住。小夫妻交手,总不能全力厮杀。铁明玉要想夺剑,当真不易。 交手一百余招,两人虽然未尽全力,但两人今日武功何等高强,妙招纷呈,旁观众人但觉目驰神摇,大开眼界。 铁明玉心想,这般下去如何了局?心生一计。只见叶灵儿一招“明月映山河”,剑光洒下,故意将身法略慢,嗤的一声,长剑穿袖而过。叶灵儿却没想到这剑竟能刺中,心中一惊,立即收力,生怕刺伤了铁明玉。就在这刹那之间,铁明玉右手一翻已将长剑夺下。顺势一个转身,将叶灵儿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笑道:“娘子好剑法!若非心疼为夫,这剑哪里夺得下!”叶灵儿知道中计,见长剑被夺,脸色一红,飘身进入里屋了。 众人见铁明玉夺了长剑,鼓掌叫好。拥着他往里屋进去。 进了里屋,只见叶灵儿戴了凤冠霞帔,手中拿了一只锦绣团扇,遮住面颊。叶夫人、叶真子站在一旁,满面堆欢。 铁明玉见再无比试,方始松了一口气。 叶真子拿了一条长长的锦缎长福,铁明玉和叶灵儿各拿了一端,缓缓走出叶府。铁明玉扶着叶灵儿坐了花轿,自己骑上烈龙驹,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往钟森府上去了。 那边早已等得着急,远远看见接亲队伍到了,早放起了无数鞭炮,热闹非凡。 少岛主迎娶新妇,岛上前来观礼之人甚多,钟森让人搬出了许多金币,像雨水般洒将出去,众人欢声雷动。 新郎新娘到了钟府,一应司仪均由肖天野主持。下轿、结发、合卺、成妇、相拜天地,方才送入洞房。两人青梅竹马,生死与共,此刻终成眷属。 铁明玉、叶灵儿成亲之后数日,待叶灵儿回了门,两人便着手筹备返回东都之事。 小夫妻二人于是带了铁枪营、织天盟等人,配了使团仪仗,选了一艘战船,火火、阿虎随行,向西海国与大越国边境驶去。大越国边境无海,要从海路返回东都,仍是要借道西海国。 战船行了数日,两人记起蜈蚣岛,念及旧事,便想顺道一观。铁枪营众人自是兴高采烈,当即便往蜈蚣岛而去。 众人所在之处距离蜈蚣岛不过一日,朝发夕至,到了落日霞光万道之时,已将到岛上。 铁明玉和叶灵儿站在船头,听见阿虎在天上发出清亮的雕鸣示意。铁明玉要过千里镜来,往蜈蚣岛看去。只见蜈蚣岛海边隐约有一艘大船。铁明玉料想是有人登了蜈蚣岛,心中纳罕,唤来夜叉王,让他将战船驶向蜈蚣嘴巨礁,莫要惊动了岛边的那艘大船。 夜叉王等人往昔都是蜈蚣岛的海盗,对周边海域情况极是熟悉,为了防止被人发觉,特地将航线绕了个圈,悄无声息的把战船停到了蜈蚣嘴巨礁之后。若是从别处看来,只能看见巨大的海礁,战船丝毫不露。 待得天色彻底黑了,铁明玉夫妻二人换了夜行服,好似一溜黑烟往岛上去了。海边雾气萦绕,本就朦胧,二人轻功又高,当真是不见丝毫踪影。 夫妻二人在岛上绕了一个大圈,却是空无一人。见海边停靠的大船上似是有些许光亮,二人施展轻功跃了上去。上了大船之后,只见有数名身穿军服之人手持兵刃来回走动,想来是值夜的兵丁。叶灵儿识得军服,轻声说道:“这是东吴国的军船。”铁明玉点了点头。 这艘船甚大,甲板之上竟有两层船舱。下层是兵士歇息之所,上层面积略小,想来是吃饭、议事、和将官住所等。船舷上布置了大弩,虽不及靖海军的巨弩,尺寸却也不小。显然是一艘战船。 那光亮从上层的一个船舱中发出。铁明玉和叶灵儿躲过巡逻兵士,轻轻跃了上去,贴身在船舱的板壁上。里面果然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是中气甚足,其中一人的口音不似中原人士。铁明玉听那声音甚是熟悉,略一思索,想起来正是东吴国师摩多罗叶。 只听另一人说道:“国师,据丽妃娘娘飞鸽传书,西海国自从叶桐一死,军队势力颇为混乱。若此时我东吴从沿海一带突袭梧州,大越国从冀州发兵攻打磁州,大川国再从永州下手,只怕便可打下西海国一半江山。以我们东吴国的位置,当可受益最大。”又听到纸张响动的声音,显然是在翻看堪舆地图。 那人又说道:“凑巧这里有这么一座岛,明日我和国师巡查一番,若是合适,正好可以安排些人驻守。此岛距离西海国边境也不甚远,要是可以安排数千兵马,和西海国交战之时,便是一支奇兵。”说罢,哈哈大笑,显得颇为得意。 蜈蚣岛距离西海国海域不远,但此处乃是公海,却没想到东吴国的战船竟会寻到此处。 摩多罗叶说道:“皇上雄才大略,有开疆拓土之志,我等定当辅助。打仗之事,都听从童将军安排。我过几日可去北境一趟,联络一下提罗部的莎丹力大汗,若他也有意围猎西海,不妨大家共同起兵。” 叶灵儿终究是西海国人,听这二人商议不休,都是要如何联络各国出兵?又是要如何瓜分西海国?心头顿时火起。 第82章 西海国已乱 铁明玉知道叶灵儿心意,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轻轻跃了下来,几个起伏已经离开大船。 叶灵儿怒道:“这两人好生可恶!” 铁明玉说道:“西海国那昏君逼走了岳父,此刻天下人人都以为岳父已经自刎,料来大乱难以避免。只是这两人委实可恶,待我们教训他们一下。却不需灵儿亲自动手。” 叶灵儿怒气稍抑,说道:“那却如何教训?” 铁明玉笑道:“不仅要教训他们,还要让他们以为此岛不可居住,免得来此驻扎,岂不讨厌!”拉着叶灵儿的手,回到蜈蚣嘴的战船之上,叫来夜叉王等人吩咐了一番。众人领命而去。 到了半夜时分,铁明玉和叶灵儿来到海滩之上,但见大海平静无波,东吴国那战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铁明玉笑了一笑,说道:“要请龟兄来为你出气啦!”从怀中取出竹哨,嘘溜溜的吹了起来,海风吹过,将哨声都送了出去。 那哨声甚是奇异,不似寻常竹哨,倒有几分似是鸟叫,又像是锐利的风声。在铁明玉浑厚的内劲催动之下,声音直入大海深处。 只一炷香时分,海水波涛翻涌,归墟神龟缓缓浮出水面。铁明玉以《灵王秘技》所授之法催动哨声。神龟发出昂的一声巨响,声音之巨大,远胜寻常狮虎。神龟晃了晃脑袋,向东吴国的战船游去。神龟还未游到,巨浪翻涌,已将战船冲的东倒西歪。 东吴国战船上的士兵俱都惊醒了,见了神龟,顿时惊得呆了。战船颠簸,想要发射大弩,已经不及。一名将军模样的人,想来就是那姓童的将军,指挥众军士放箭。但见箭矢射在神龟的背甲之上纷纷弹开,伤不得神龟分毫。 便在此时,岛中传来猛兽咆哮之声,声音怪异,又好似鬼魅惨厉呼号,船上军士听得毛骨悚然。 国师摩多罗叶大呼快走。众军士急忙起锚升帆,便要离去。 铁明玉要给叶灵儿出气,找了两块石子,运起混元真气打了过去。砰砰两声,摩多罗叶和那童将军都被打得头破血流。两人还道是神龟发怒,溅起海中砂石,不疑有他,赶紧驾驶战船歪歪扭扭的逃去。 铁明玉见东吴国战船逃的愈来愈远,停了哨声,走到海边向神龟致谢。神龟昂昂数声,又潜入海中去了。 过了一会,夜叉王等人前来复命,原来那猛兽咆哮之声,乃是铁枪营军士合力而为。 东吴国战船连夜驶走,唯恐跑的慢了,落入怪物口中做了粮食。众人直跑到天光大亮,兀自惊魂未定。国师摩多罗叶摸了摸被打破的头,对那童将军叹道:“那小岛附近定是有甚妖物,还好你我见机的快,方才留得性命。”童将军头也被打破,满脸是血,正唤人拿药来抹,说道:“国师此言有理,此处万万不可驻军,不宜久留,我们再寻他处吧。” 赶走了东吴国的大船。已是半夜,众人一番动作,已是全无睡意。 铁枪营众人乃是故地重游,十分畅快,生起篝火,邀了织天盟等人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夜叉王要和肖天野斗酒,酒量却远远不及。一会便被灌得大醉。 铁明玉和叶灵儿二人吃喝了一会,不与众人厮闹,寻了个僻静之处,携手在海滩散步。但见浩瀚大海上明月当空,星光闪烁,两人心中情意绵绵,却都不想说话,只怕说话声打破了这美丽之极的宁静夜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极远处的几朵云霞慢慢变红,红色的太阳好像从海中升起,又一会,周围红霞尽染无余,当真是霞光万道。天色已然大亮。 众人游了旧地,又赶走了东吴国的战船,尽兴而归。继续驾船往西海国边境而去。 要回到大越国,只能避开磁州守军,先从西海灵山一带着陆,然后翻过大苍山,再上官道进入大越国冀州。 大船开到灵山不远,众人远眺都可看见青山隐隐。叶灵儿笑着看看铁明玉,说道:“明玉哥哥,你又要变成柯秀峰啦!此番回去,怕是要给我娶回个公主妹子了。” 柯秀峰假装没有听清,担心西海国二皇子还派了军队驻留灵山,于是取过千里镜向岸上看去。只见灵山脚下果然似有旗帜飞扬,似有军队驻扎。忙对众人说了。 战船又向前驶了数里,柯秀峰再看,心中大奇,原来确有军队安营,但旗帜飘扬,分明是大越国的军旗。叶灵儿接过千里镜一看,果真如此。 众人在灵山脚下登陆。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等织天盟好手,再加上铁枪营,约有七百余人。肖天野让一名织天盟的高手前去打探。过了一会,那人前来回复。原来便只是不到一月,天下形势已经大变。叶桐死讯传出,西海国军方果然大乱。鹰军见朝廷兔死狗烹,多数都已散了。各国势力趁机发难。如今磁州一带,已经被大越国冀州军占领。 柯秀峰和叶灵儿听了,心中百感交集。 肖天野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以使团身份,直接到磁州去吧,无需再走大苍山了。”之前为了救助叶家,肖天野还从织天盟在西海国的据点中抽调来数百名好手,此刻回到西海国,先让他们各自散去了。又发了飞鸽传书,通知穆川领兵来磁州相会。 众人到了磁州,只见满目疮痍,想起不久之前才刚刚经过这里,那时城中百姓还是安居乐业,而此刻城中处处都是些破瓦残砖,心中均觉黯然。 守城门的把总见是威北侯带领使团归来,哪敢怠慢,一边赶紧打开城门迎接使团入内,一边火速遣人通报冀州将军刘珙。 众人正行走在磁州城内。只听旁边民房之中传来女子惨叫和婴儿的嚎哭之声,掺加着男子的辱骂哄笑,便停了脚步。过了片刻,那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兵油子拖着两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出来,叶灵儿向内看去,房中榻上还躺着一个婴儿。 其中一个兵油子好像是这几人中的首领,说道:“这两个小娘子不错,带回去慢慢享用。这个小的给我,那个大的你们几个轮流用吧!”另外几人纷纷称谢。 其中一名女子求道:“请官爷开恩,小女子愿和官爷前去,只求让我姐姐留下,照顾孩子。不然这小小婴儿如何还有活路?请官爷开恩。” 那兵油子淫笑道:“要孩子么,那还不容易?你给官爷我生几个便是。”哪里去理那女子的哀求,见那女子挣扎,索性一把扛了起来。正待扬长而去,忽觉颈中一凉,眼前一股鲜血掠过,双目一黑倒在地上,已是呼吸全无。 原来叶灵儿看的忍无可忍,一剑将那兵油子杀了。 另外几人大骇,纷纷拔出刀来。 第83章 百姓何时得安居 那陪同的把总大声喝止道:“大胆!威北侯面前不得无礼!”威北侯大名震于诸国,那几个兵油子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扔去手中兵器,跪伏在地。 柯秀峰冷冷的问道:“为何在此奸淫掳掠?”其中一个兵油子哆哆嗦嗦的回道:“禀告大人,攻城之时长官说,破城后可任由我等自取财物……”偷看了柯秀峰一眼,只觉目光冰冷彻骨,打了个寒噤,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求侯爷饶命。” 正在此时,一小队军士骑马过来。领先的是冀州将军刘珙。马队距离使团还有十余米,刘珙满脸堆笑,一跃下马行礼,喊道:“末将刘珙,给靖国公请安!”走近一看,叶灵儿兀自手提长剑,剑尖滴血,地上躺着一人,跪着数个官兵,不解何意,看着那把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把总甚是机灵,当下言简意赅把事情说了。刘珙如何会为此等小事得罪柯秀峰,冷笑一声,说道:“胆敢冒犯靖国公,都给我一并杀了。”一言既出,身后跟着的军士上前便要下手杀了那几人。 柯秀峰叹道:“罢了!请刘将军下令,严肃军纪,严禁烧杀掳掠侵扰百姓。” 刘珙见柯秀峰下令,把手一挥,止住身后军士,指着被叶灵儿杀掉的那人,说道:“将此人首级砍下,传于各营之中,若还有烧杀劫掠之人,一律斩首示众!”又指着另外几人道:“均责打二十军棍。”那几人听说饶了性命,没口子的磕头称谢。 刘珙再看着柯秀峰,微笑道:“靖国公,不知末将如此处置可妥?” 柯秀峰本要责备刘珙军纪不严,见他一番做作,倒是不好发作,只得点头说道:“如此也就罢了!切勿伤害了无辜百姓。” 刘珙一笑,说道:“谨遵靖国公之命。” 叶灵儿取出些银两,交给那两名女子,让她们好生度日。两名女子千恩万谢。 柯秀峰听刘珙连说“靖国公”三字,心中疑惑,目视刘珙,眼中有疑问之色。刘珙料他不知,笑道:“末将给靖国公道喜!”当下娓娓道来,将近来情况说与柯秀峰听。 原来自从柯秀峰出使西海国,太子便连连接到喜报。 先是柯秀峰杀了古天权,除掉了顾飞扬手下第一高手。紧接着柯秀峰又在郢都大展雄风,击败西海国第一剑客韩国清、东吴国国师摩多罗叶,寿宴上一战,更是战平大川国传奇高手上官北斗。 就连最后叶桐自刎一事,太子也以为是柯秀峰用计策划而成。 而叶桐一“死”,太子便按照原定计划,让冀州军向前推进。西海军方正自混乱不堪,数日之间,刘珙便攻下了西海国磁州,将军队驻扎到了灵山脚下。西海磁州守将祝九成带了一小队人马逃走了。 太子魏璟觊觎磁州已久。磁州一旦攻下,大越国便有了出海的港口,从此国内的海上贸易,再也不用借道他国。等听到刘珙取了磁州,太子大喜过望之下,请了皇帝旨意,赏刘珙父子世袭一等子爵。又觉柯秀峰出生入死,方有今日之功,奖赏更应该在他人之上。于是圣旨下来,晋升柯秀峰为三等靖国公,许配五百府兵,赐黄金千两。柯秀峰年纪轻轻,便已经封了国公。大越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 刚从红霞岛归来便升了官,柯秀峰大出意料之外。但见西海国已乱,百姓必苦,心中又是不忍。 刘珙又告诉柯秀峰,西海国自叶桐一“死”,军方势力四分五裂。各国纷纷趁机下手。大越国夺了磁州,大川国攻下了梧州,东吴国从梓州登陆。西海国皇帝赵宇又急又气,卧病在床,现在全靠大皇子苦苦支撑。 叶灵儿听了后默然不语。 当晚刘珙大办酒宴招待柯秀峰等人,听说叶灵儿便是柯秀峰原配、诰命的勇毅夫人,赶紧让自己太太又送了一支老大的凤头黄金簪子来。刘太太也是八面玲珑之人,满嘴国公夫人,将叶灵儿哄得慢慢高兴起来。 第二日,穆川带领五百精骑赶来。众人相见,甚是欢悦。穆川向柯秀峰报告了北境的军情。自从柯秀峰大破蛮军联盟之后,北境渐渐恢复生气,贸易恢复,居所重建。牛王山义军愈发强大,已经有两万余人,平日里耕地练兵,保境安民。李木在秀谷关,把诸般事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按照柯秀峰所定章程料理军务。 柯秀峰听了穆川的报告,甚是欣慰。又交代了许多事情,穆川一一应诺。 叶灵儿不放心磁州城中百姓。柯秀峰和她一起在城内巡视。果然刘珙严令之后,军队不再滋扰掳掠。叶灵儿心善,见到有悲苦难言之户,便资助些银两。 柯秀峰找到刘珙,说道:“此时磁州既然已经是大越国疆土,则城中百姓亦是我大越百姓,需爱之助之。”让刘珙派人帮助城中百姓重建家园。刘珙一力应承。多年之后,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只是并不知道是柯秀峰的命令,只道全是刘珙之功,多称刘珙为“菩萨将军”。还有人为刘珙供了长生牌位。 柯秀峰将诸事料理清楚,便欲返回东都。心想,近来太子势力大张,顾飞扬气焰减弱,眼看铁家复仇之日将到。和叶灵儿、肖天野商议,准备第二日便走。 不想探子突然来报,说是敌人奔袭而来,已在灵山脚下和大越兵交锋。阿虎也在天空示警。刘珙急忙点了数千兵马,驰援而去。到了晚间,刘珙败退回城,腿上还中了一箭。城中百姓刚刚安顿数日,听说又要打仗,叫苦连天起来。 刘珙虽然不像柯秀峰用兵如神,但也是久经沙场,并非无能之辈,没想到一战便即败退,险些没能回来。医治箭伤之时,刘珙又是疼痛,又是气恼,破口大骂东吴国卑鄙偷袭。原来东吴国偷偷用大船运来数千兵马,从灵山脚下悄悄上岸。突然发动攻击,大越军措不及防,被杀的大败。 柯秀峰见刘珙所中之箭,在箭杆上箍有一个小小的铜圈,上面刻有一个“童”字,就和当年阿虎中的箭一模一样,惊道:“此箭乃何人所射?” 刘珙气道:“此箭便是那东吴国的左将军童百道所发,东吴国虽然有左右将军两个职位,但右将军空缺,这童百道已是东吴国内首要大将。” 织天盟作为天下最大的情报机构,对各国主要官员的档案均有记录,肖天野说道:“此人算是东吴国军中第一能人。东吴国国力较弱,原本就慎用刀兵。这十来年中,只打过几个小仗,都是此人带兵,竟然并无败绩。据说此人有一套祖传的阵法,颇为神奇。” 刘珙听了肖天野的话,忍不住一拍大腿,疼的哎呦叫起,忍痛说道:“肖参议说的正是,今日我带兵冲入敌阵,只觉得敌军突然大增,去路难寻,几乎突围不得,此刻想来,定然是那姓童的用了什么阵法。” 正说话间,守城军士急报,东吴国的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了。 第84章 鏖战磁州 柯秀峰亲自到城头督战。取过千里镜一看,只见敌军的中军战车上坐了一名大将,周身铠甲,手边放了一张大弓。再一看面容,差点笑了出来,分明就是在蜈蚣岛被自己飞石打破头的那个童将军。 西海国大乱,各国趁机下手。大越国攻下了磁州,大川国占领了梧州。东吴国兵力较弱,反应又慢了,虽然从海上派兵登陆,却还未得一城。西海国大皇子并非易与之辈,已经迅速集结兵力,将其他地方守得铁桶一般。又派遣使臣前往大越、大川两国,情愿放弃磁州、梧州,割地求和。西海国混乱渐渐平复。 东吴国一番运作劳而无功,心有不甘。那东吴国皇帝心血来潮,下令要夺下磁州。童将军虽知磁州已经被大越国夺下,且东吴国也不及大越强大,但皇帝命令不好违拗,无奈之下,偷袭刘珙军队,想要夺城。 柯秀峰看那东吴军队约有万人,军容整肃,盔甲鲜明,想来都是东吴国的精锐。以兵力而论,冀州军足有五万余人,兵力远在敌军之上。只是刘珙攻破磁州之后,所留驻守人马不多,此时磁州城内只有三千人马。若去从冀州调兵,却是远水解不得近渴。 柯秀峰心想,《孙子兵法》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此刻敌军势大,不可力敌,守城为上。当下指挥众军守城,使用无数滚石檑木、滚油烈火等,向城下打将下去。再用大弓劲弩稳住阵脚。 冀州军战力虽不及北境边军,守城却是绰绰有余。东吴国攻了一日,徒然丢下些尸首,尽是些无用之举。那童将军一心求胜,索性在城外结下营寨。柯秀峰在城上看他结寨布阵,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东吴国军队的安营、布阵等,用的均是《风后八阵兵法图》。 《风后八阵兵法图》共分九幅,一幅为八阵正图,其它八幅为八个阵式,即: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 据《史记》载,风后为轩辕黄帝的一员将帅。此阵为风后所创。后又被诸葛武侯传之于世。 密县云岩宫遗存的唐朝军事家独孤及的《云岩宫风后八阵图》碑,详细记载了黄帝和风后研创《八阵图》的事迹。此图的发现,把中国八阵兵法的历史向前推进了两千五百年。 八阵图分别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命名,加上中军共是九个大阵。中军由十六个小阵组成,周围八阵则各以六个小阵组成,共计六十四个小阵。八阵中,天、地、风、云为“四正”,龙(青龙)、虎(白虎)、鸟(朱雀)、蛇(螣蛇)为“四奇”。另外,尚有二十四阵布于后方,以为机动之用。阵法玄妙无双。 柯秀峰在红霞岛之上时,已得陆鹤峰传授八阵图之法,早已经用的纯熟。此刻见这东吴国左将军童百道会使,心想,难怪刘珙被败,只是此阵用来野战自是厉害,用来攻城却是无用。 柯秀峰久未斗阵,未免手痒难耐。见磁州已经守得稳固,一边让刘珙遣人从冀州调兵,另一边换来穆川和夜叉王,要去闯一闯这东吴军的风后八阵。想了想东吴军队都是乘船从灵山脚下登陆而来,记起靖海军送使团来的大船还未走远,又唤来阿虎给大船上的靖海军送信,让大船返回。 东吴国左将军童百道急攻磁州不下,也是大为苦恼,心知东吴兵力有限,这磁州离大越国近,离东吴国却远,若是大越国冀州军大队来袭,只怕立刻便要糟糕,心中暗骂东吴皇帝荒唐,狗屁不通,还胡乱指挥。又希望摩多罗叶联络提罗部有成,若能和北方蛮族组成联军,尚可一战。 所以此时柯秀峰和刘珙虽然兵少守城,却是胸有成竹。童将军虽然好似兵多围城,却自知凶险万分。 童将军一面将城围住,一面遣人联系摩多罗叶,追问提罗部情况,又给东吴国内飞鸽传书,陈述厉害。 柯秀峰要去破那童将军的阵法,和穆川、夜叉王等人先行操练了两日,见两支队伍共计八百精兵均已将破阵之法熟记于心,甚是满意,当晚让各人好生休息,明日破阵。 童将军围城两日,毫无进展。摩多罗叶倒是回到了军营,带来的消息令童将军大失所望。提罗部被柯秀峰在北境击败之后,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力量逐鹿中原。联军一事,再也休提。童将军暗暗叫苦,和摩多罗叶商量,如何撤回东吴国去,却又怕冀州军趁势追击。此刻二人还不知道柯秀峰在磁州城内,只道全是刘珙的冀州军。 两人计议得当,准备夜里悄悄撤军,乘坐战船再返回东吴国。便在此时,磁州城门打开,一支兵马冲了出来。一位气宇轩昂的少年将军手持长枪,腰带宝剑,身旁一骑坐着一位绝美的红衣少女,马前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盘旋不定。身后跟着八九百精兵。 童将军见城内大越军主动出击,正觉奇怪,见敌人不过八九百人,顿时放下心来,心想,这不是前来送死么?只要进了我这八阵图之内,定然被全数歼灭。又见叶灵儿美貌,转念一想,生擒了岂不是更好。心中想着,便要让旗牌官传令下去,要生擒那个少女。口中还笑道:“国师,这大越军岂不是失心疯了?若是坚壁守城,我原也无计可施,如今前来交战,这区区不到千人,还不是来送死么?哈哈!” 童将军不见摩多罗叶回答,转头看去,只见摩多罗叶面生惶恐之色。却听摩多罗叶苦笑道:“此人竟然在磁州,童将军一直不知么?” 童将军见摩多罗叶双眼紧盯柯秀峰,奇道:“此乃何人?国师为何如此惊惧?” 摩多罗叶叹了口气,说道:“此人便是大越国的威北侯柯秀峰啊!北方部落联军就是被此人所败。此人武功亦是绝顶高手,那日在郢都之中,和那上官北斗比剑,也已经是占了上风。”摩多罗叶不知道柯秀峰已被封为“靖国公”,所以还称他为威北侯。至于郢都比剑,柯秀峰和上官北斗其实未分出高下,但摩多罗叶自己败于柯秀峰之手,言谈之中自是将他抬高。言下之意,就算上官北斗也不是柯秀峰对手,那我摩多罗叶打不过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其时柯秀峰威名震于诸国,童将军一听是他,也是心中大惊。 只见柯秀峰手持飞虹枪,已经杀入东吴国的风后八阵。 第85章 破阵 柯秀峰深谙阵法,带领叶灵儿、穆川、夜叉王等人在八门之中穿插作战,东吴国虽有万余兵力,却是拦之不住,斗了些许时分,战阵已显散乱。 童将军大惊,这风后八阵图是他秘传绝技,每战必捷,没想到竟然被柯秀峰所破。只见柯秀峰飞虹枪点点寒光,勇不可当,将要从八门中的生门冲出。童将军眉头一皱,取过身边大弓,使出生平绝技连环箭,嗖嗖嗖三箭射向柯秀峰,去势奇劲,锐不可当。 柯秀峰飞虹枪轻轻一挥,只见虹光璀璨之中三支利箭均已崩开。柯秀峰顺手一拈,取过其中一支箭,运起混元真气,将那箭向那童将军掷回。那箭呜的一声飞了回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均远胜童将军射来之时。 童将军没想到这箭来的如此之快,急用手中大弓去挡。噼啪声响,大弓从中间断开,那箭稍稍一慢,继续射向童将军胸前。旁边摩多罗叶一声大喝,运起九天龙象功,双手齐出抓住那箭,硬生生将箭拉了开来,双手虎口俱已震裂。童将军死里逃生,惊得面如土色。 便在此时,磁州城门大开,城内守军杀了出来,约有两千余人。东吴战阵被柯秀峰往来穿杀,正自散乱,再被守军一冲,一时竟有招架不住之势。童将军见势不好,正欲变阵反攻,令旗刚刚发出,又听见后方杀声震天,尘土飞扬,显是有大军杀到。 原来刘珙已调动冀州军大队杀了过来。此刻两军形势逆转,大越国军力超过东吴军一倍有多,且东吴军的风后八阵已破,再也抵挡不住。 童将军和摩多罗叶眼见败势已定,心想,再要不走,只怕要被柯秀峰活捉了去,急令全军往灵山脚下撤退,登船从海路撤离。 东吴军战阵已乱,匆忙向海边逃去。童将军和摩多罗叶跑的最快,到了海边一看十余艘大船均在,心中暗喜,心想只要上了船,逃到海上便无碍了。 万余兵马败退下去,那是何等的混乱。众军士冲到海边,争先恐后的向船上爬去。摩多罗叶和童将军跑的最快,已经到了第一艘船上,虽见众军士混乱不堪,但此刻也管不得那许多了。童将军眼见自己这艘船上已有数百人,急令起锚开船。众军士不待二人下令,已自起锚了。 战船刚欲开起,砰的一声巨响,如遭雷击,船身巨震。众人愕然不解。摩多罗叶仗着轻功了得,急忙跃上船头,要查看端倪。脚步尚未站稳,又是砰砰数声,船身剧晃。只见远处一艘大舰,正在往这边发射巨弩。摩多罗叶一看自己这艘船,船身已被射出两个大洞,海水汩汩涌入,只怕转眼便要下沉。再向岸上看去,东吴军已是溃不成军,乱成一团。 这发射巨弩的大舰,就是护送使团回来的靖海军战船。尚在返程之中,还未去远,接到了巨雕阿虎送来的柯秀峰指令,立马就掉头返回。此刻配合陆上的大越军,在海上发难。东吴国战船上虽然也有弩箭,但射程和威力却不远如靖海军大舰的巨弩,只能被动挨打。 摩多罗叶逃命之际,心念如同电闪,全力施展轻功,逃回船舱。运足功力使出点穴手法,点倒两个小兵,拖到一边将衣服扒了下来。两名小兵又是害怕,又是奇怪,不知道国师为何要脱自己衣服,只是浑身酸软,无可与抗。 摩多罗叶扒了二人衣服,再脱自己衣服。口中还让童将军速速脱衣。童将军愕然片刻,旋即恍然大悟,飞快的将衣服脱了下来。两人换上小兵的军服,施展轻功逃下战船,混入乱军之中。 摩多罗叶何等武功?那是正四品的境界,已是当世有数的顶尖高手。童将军也非弱者。此刻二人混入乱军,一心逃命,有谁能挡? 二人长相也是同常人一般,在数万乱军之中哪里发现得了。摩多罗叶为防疏漏,将军帽牢牢扣在头上,以免被人看见光头。两人趁乱抢了两匹马,一路狂奔而去。区区两个小兵,也没有什么人紧追不舍。至于打了败仗以后,东吴国皇帝要不要找他们算账,那是以后的事了。 大越军此战大胜。刘珙欢喜无限,赶紧写折子报功去了。柯秀峰只怕又有其他变故,又留在磁州数日,整饬军队,慰问百姓。 数日之后,见磁州局势稳定,柯秀峰让穆川领兵返回牛王山去了。又过了一日,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等人终于启程,再往东都而去。 刚走了两日,这日中午,十余匹骏马疾驰而来。远远看去,只见马上之人个个轻灵稳健,骑术精绝。须臾马队驰近,众人一看,领头的乃是大越国内廷侍卫总管曲东。 曲东看见柯秀峰,喜笑颜开,一跃下马,说道:“贺喜靖国公!” 柯秀峰见是曲东,笑道:“曲大人,你不在宫中护卫,却赶来笑话小弟。” 曲东清了清嗓子,微笑说道:“靖国公接旨。”柯秀峰一听有旨意,只得跪下接旨。 原来柯秀峰和刘珙在磁州大胜,朝廷又有褒奖。将柯秀峰从三等靖国公晋升为一等靖国公。刘珙从子爵晋升为三等侯爵。 曲东宣读过圣旨,搀起柯秀峰,羡慕道:“靖国公真是本朝异数。大越开国以来,臣子升官如此之快的,绝无仅有!恭喜,贺喜!” 柯秀峰逊谢了几句。 曲东又取出一个锦盒,说是公主再三叮嘱,务必亲手交给靖国公,若是勇毅夫人也在,那便更好了。 柯秀峰打开锦盒,见内里放了两个荷包,绣工精美,精致美观之极。旁边放了一张信笺。柯秀峰看那信笺,字迹娟秀,是公主魏秀儿所写。信上说,这两个荷包都是魏秀儿亲手所绣,图案是司天监张天师所绘的平安符,佩戴在身可保平安。一个给柯秀峰,另一个请转交勇毅夫人姐姐。望靖国公在外诸事小心,平安无事。 柯秀峰将信也给叶灵儿看了。叶灵儿虽未见过公主,但知道她屡次相助柯秀峰,对她并无恶感。见公主绣了荷包相赠,又称自己为姐姐,并不摆公主架子,便向柯秀峰笑了笑,收了荷包。 柯秀峰正式向曲东介绍了叶灵儿。两人相互见了礼。 曲东又微笑说道:“另有一桩重要大事,太子让我请靖国公即刻前去办理。” 第86章 武林盟主 柯秀峰听说有重要大事,说道:“不知太子有何要事?请曲大人告知” 曲东肃然道:“靖国公可知英雄大会将至,各国英雄好汉将要一较高下,争那武林盟主之位。” 柯秀峰却是并不知道此事,说道:“愿闻其详。” 曲东见他不知,便将此事娓娓道来。 原来天下武林门派众多,好汉无数,平日里并不相互服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武人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权势、或为斗气,引起无数仇杀拼斗,常有死伤。百年之前,为了维持江湖秩序,各大门派共举英雄大会,推举一名武林盟主。若遇上门派争斗,或是要评个是非曲直,往往请这位盟主主持大局。如此一来,便少了许多流血厮杀。盟主权利甚大,如有天下大事需要武林门派出力之时,只需振臂一呼,往往便可号令天下英雄戮力以赴。 上一届的武林盟主乃是南宫玥,距今已有数代之久。自南宫玥归隐,武林中并无可慑服天下的绝世高手,此后再无盟主之说。十几年前,“南雷北鹤”中的雷擎天要以一己之力压服各大门派,再办英雄大会,会上连败少林、峨眉、崆峒等各派掌门,险些成为新的武林盟主。只因这雷擎天野心甚大,夺这盟主之位另有所图,一位异人出手干涉,两人比武一天一夜。雷擎天败了一招,之后退隐江湖,此事方才作罢。 柯秀峰自然知道击败雷擎天的乃是自己师父陆鹤峰,此时却也不需分说。但想这雷擎天和师父斗了一天一夜方才败了,武功实是远在自己之上。 自叶桐自刎的消息传出之后,西海国军方势力混乱,大越国趁机取了磁州,大川国夺了梧州,东吴国偷袭磁州却又被大越国打败,天下形势纷乱。各国权贵为了自身利益或政治争斗,或拉拢各大门派,或重金聘请绝顶高手,以为己助。 大川国更是深谋远虑,不仅请到传奇剑士“一剑既出,万念俱灰”的上官北斗出山,更加笼络了崆峒、雪山、泰山等各大门派,发出江湖英雄令,要举办天下英雄大会,推举新的武林盟主。 柯秀峰沉吟说道:“这大川国为何要涉足武林之事?” 曲东说道:“那自然是为了利用武林人士为之卖命,如果这武林盟主被大川国所请的上官北斗夺取,则天下武林人士岂非为大川国所用。” 柯秀峰略一思索,说道:“那太子的意思,是让我去夺这武林盟主之位么?” 曲东微笑道:“靖国公在郢都与那上官北斗一战,未见胜负,可见武功盖世,足可争夺这武林盟主之位。”见柯秀峰未置可否,又道:“靖国公身份尊贵,对这江湖上的盟主之位,自是并无兴趣,只是此乃国事,若非靖国公出手,我大越国中再无能和那上官北斗匹敌的高手。要是这武林盟主被那大川国夺去,以大川国之野心,只怕这天下武林人士就要成为他们攻打我大越的兵刃了。” 柯秀峰微笑说道:“那上官北斗武功极高,我也未必能够取胜。” 曲东苦笑道:“若是靖国公也敌他不过,那我大越国哪里还有更强的高手。” 柯秀峰与那上官北斗在郢都一战,胜负未分,亦是有再决高下之心。但凡高手,如果遇上武功相若的对手,难免想要分个胜负,柯秀峰亦是一般。 听曲东把事情说清。柯秀峰心想,于公与私,只怕都要再和上官北斗一较高低了。想起上官北斗的绝世剑法,心中豪情顿起,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再与那上官北斗一战吧!” 曲东听他应允此事,心中大喜,说道:“英雄大会定在本月十五,尚有十余日时间,地点却是定在灵山之上的灵云道观。” 柯秀峰心想,那岂不是又要往回走了,笑道:“这大川国极力促成此事,却为何要将地点选在磁州不远,需知此刻磁州已经被我大越国所取。” 曲东叹道:“这大川国虽已夺了西海国梧州,只怕野心之大,远不止于此。在灵山举办英雄大会,只怕未尝不是意在磁州。若是一战功成,那上官北斗当上了武林盟主,振臂一呼,天下武林高手相助大川国夺取磁州城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柯秀峰笑容立敛,心想,磁州百姓刚刚在战乱之中安顿下来,若是再起战事,百姓定是苦不堪言。如此看来,只有夺了这武林盟主,将大川国的野心按了下去,或可暂保百姓安宁。 既然决定参加英雄大会,一众人等只得再往回走去。 曲东传了太子旨意,便要返回东都皇宫了,临去时一定要柯秀峰书信一封,说是要带给公主殿下,以宽慰相思之苦、挂念之情。柯秀峰应允写了。曲东诸事办妥,领着十余名内廷侍卫纵马回东都去了。 肖天野安排织天盟收集英雄大会消息,数日之间各地情报便已经如同雪花一般纷纷传来。 在大川国鼎力推动之下,各大门派纷纷遣出高手参加。彼时尚无武当一派,天下大派中少林、崆峒、雪山、峨眉、泰山、华山、先天门、天龙门……等等均有人前来。大川国、西海国、东吴国等各国朝廷也都聘请绝顶高手参加,都有意夺这武林盟主之位。 根据织天盟收集的情报,大川国的代表应该就是上官北斗,东吴国还是摩多罗叶,西海国的高手还未公布。原本天下群雄中呼声最高的倒是上官北斗。但自众人启程返回磁州,数日内柯秀峰要夺武林盟主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不少人都觉得这盟主的位子定要被这两人其中之一所夺,一些性喜赌博之人甚至已经开起赌注,或压柯秀峰,或压上官北斗,据说赌注大的已经出到一千两白银。 柯秀峰笑道:“这不论输赢,只怕都有人要倾家荡产了!”众人觉得有趣,都笑了出来。夜叉王却是爱赌之人,心想,不若押些赌注,只怕能赢些银子,心中暗自打算,要看看在哪里可以下注。 众人数日便回到磁州。 刘珙见众人又回来了,心中大为诧异,脸上却显出欢喜无限之状。待得知道原委之后,心中却也想着下注之事,只是不知道去哪里投注。又觉得要是下注多了,只怕太过冒险。终究不知道柯秀峰和那上官北斗到底谁更厉害,投注并无把握。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却也无人说的明白。 柯秀峰一到磁州,便闭门不出,潜心想那上官北斗“万念俱灰”的绝世剑法。叶灵儿相陪斗剑,助他修炼。 方才闭关两日,肖天野面带讶异之色,进来说道:“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前来拜会。” 第87章 少林方丈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乃是佛门禅宗祖庭,被称为“天下第一名刹”。隋朝末年,寺中武僧便已经驰誉天下,更有十三棍僧救唐王之事。历代高手辈出,实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亦是当世顶尖高手,在武林中身份尊贵。 柯秀峰听说少林寺方丈来访,亦是讶异,奇道:“我等并不认识这位大师,与少林也无交情,却不知为何而来?”叶灵儿也甚是诧异。 二人只得前往客厅见客。 只见一位老僧约莫六十余岁,身形矮小,目光润泽有神,神色慈祥,顾盼之际却显得颇具威严。身边还有四位青年僧人,看上去均是精悍有力之状。 肖天野引荐道:“这位便是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 柯秀峰和叶灵儿均行了一礼。柯秀峰说道:“敢劳大师玉趾,柯某幸何如之!” 无准大师亦是行了一礼,微笑说道:“靖国公名满天下,老衲有幸得见,实是荣耀。这位想来是勇毅夫人,老衲一并见礼了。” 柯秀峰说道:“大师今日前来,真是蓬荜生辉。” 无准大师说道:“老衲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有事要劳烦靖国公。” 柯秀峰说道:“大师请说,但凡柯某能效力之处,当然不敢推辞。” 无准大师微微一笑,脸上忽然好似散出淡淡光晕,周身僧袍鼓胀起来。眼见无准大师一动不动,但柯秀峰只觉身体四周忽然都有一股大力袭来,吃了一惊,急运混元真气护体。两人真气一碰,柯秀峰只觉无准大师内力浑厚还在自己之上,正要全力抵挡,那股真气已是收了回去。 叶灵儿、肖天野只觉气息流动有异,见无准大师和柯秀峰神色凝重,知道二人正在较量内功,却不知道谁胜谁负。 柯秀峰知道内功比无准大师稍逊,见他收了内力,显然没有为敌之意。正待说话,眼前一闪,无准大师一掌已经向胸前拍来,掌力极为雄厚,来势亦是变幻不定。柯秀峰待要躲避已是不及。 众人眼前一道剑光亮起。柯秀峰腰间腾龙剑出鞘,连刺无准大师任脉十二处大穴。一剑刺出,已是破了无准大师的掌法。 无准大师僧袍宽大,见柯秀峰腾龙剑刺来,双臂大袖挥出,要去卷住柯秀峰的长剑。只听撕拉两声,双袖均被削掉一截。无准大师却也飘身退后,并无损伤。 顷刻之间,二人各显神通,已是分出了高下,内功是无准大师略高,但若是交手,柯秀峰剑法卓绝,却是可以取胜。 柯秀峰沉声说道:“大师这是何意?” 无准大师合十说道:“老衲绝无和靖国公为敌之意,此时所为另有缘故,过一会靖国公便可知晓。” 众人见无准大师谦和有礼,并无丝毫敌意,方始放下心来。当下众人让座奉茶,谈起话来。 无准大师呷了一口茶,又站起身来,说道:“老衲却要告罪,有一事要和靖国公相商,却是只能让靖国公一人听得,实在失礼于诸位了。” 叶灵儿、肖天野见刚才二人交手,却是放心不下,迟疑不走。 柯秀峰心想,这大师武功虽高,但要伤我也是不能。此刻这般做派,想来定是另有原因,只怕当真是有极为机密之事要说。向叶灵儿、肖天野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奈,又想柯秀峰武功卓绝,想来定可自保。向无准大师行个礼,便到外间去了。那四位青年僧人也自行走到外面,不听无准大师和柯秀峰说话。 客厅中只剩下柯秀峰和无准大师二人。无准大师微笑说道:“靖国公在北境大败北部联军,虽属难得,但战事过后,扶助百姓,兴建乡里,才是慈悲心肠啊!” 柯秀峰微微欠身,说道:“天下纷乱,百姓最是辛苦。” 无准大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靖国公到了磁州,又严肃军纪,严禁士卒侵扰百姓,勇毅夫人也是日日巡查城内,保磁州一方安宁。当真难得!” 柯秀峰说道:“些许小事,怎敢当得大师谬赞!” 无准大师笑道:“这些于靖国公是小事,于那些百姓却是大事!老衲在这里也替百姓们谢过国公了!”说罢,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柯秀峰心中纳罕,这少林寺方丈今日上门密谈,难道只是为了替众百姓称谢。连忙回了一礼。 无准大师知他心中疑惑,笑了一笑,又道:“靖国公可是要参加本月十五的英雄大会,争那武林盟主之位?” 柯秀峰坦然说道:“正是。” 无准大师双目炯炯有神,凝视于他,问道:“若靖国公得此盟主之位,可是要以天下武林之力,去攻打大川、西海、又或是东吴?” 柯秀峰只觉无准大师目光直入肺腑,正容说道:“大师何出此言?柯某只愿天下太平,干戈尽止。” 无准大师听了此言,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靖国公此言,可感天地!若如此,老衲便不需此行!” 柯秀峰不知其意,说道:“请大师指教!” 无准大师说道:“此次英雄大会乃是大川国一力促就,大川国野心勃勃,力邀上官北斗出关,要夺这武林盟主之位。若是一旦成事,只怕下一步便是要发动武林人士,侵扰西海、大越、东吴等国。这上官北斗武功虽高,却并非良善之人,如若成了武林盟主,只怕天下武林从此多事,百姓们更是要生灵涂炭。” 柯秀峰虽已知道必定如此,但听无准大师娓娓说来,还是悚然心惊,说道:“大师的意思是?” 无准大师说道:“老纳的意思,是想请靖国公坐了这武林盟主之位。” 柯秀峰苦笑道:“不瞒大师,柯某亦是有争夺盟主之心。只是我与那上官北斗在郢都已经交手一次,彼此武功相若。柯某实无胜他的把握。” 无准大师点头说道:“老衲曾经和上官北斗交过手,刚才又试过靖国公武功。靖国公虽是绝世身手,但要胜那上官北斗也是不易。”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老纳多方探查,靖国公乃是体恤百姓的慈悲之人,所以今日前来,是给靖国公送一件东西。”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柯秀峰。 柯秀峰双手接过,只见是一本古籍,封面上是《易筋经》三个篆文,大吃一惊。《易筋经》、《洗髓经》二书乃是少林寺武学至高无上的宝典,天下皆知。柯秀峰一惊之下,失声说道:“这是少林寺镇寺之宝,大师如何见赠于我!” 第88章 易筋经 无准大师微微一笑,说道:“此书不过助寺中僧人参禅悟道,若遇有缘人,自然可以赠之。靖国公便是那有缘之人了。” 柯秀峰说道:“听闻此书在少林寺中也是秘籍,寺中僧众也非人人可看,柯某怎能有如此之幸?” 无准大师摇了摇头,说道:“此书在寺中原本人人可阅,只是若修为不足,练之亦是无用。寺中达此境界的不过罗汉堂、般若堂的数十名僧众。老衲刚才已试过靖国公内力,功力深湛,修习《易筋经》已是绰绰有余。且他人不练,不过是个人修为罢了,而靖国公此练,若是有成,则要影响无数百姓,所以靖国公乃是有缘人。只是此书乃是寺中世代相传的古籍,靖国公翻阅之后还请归还本寺。限于寺规,还要请国公莫要抄录副本。老衲在此谢过了!” 柯秀峰心想,这位大师上门来给我送来无上秘籍,居然还要谢我!其实不是为我,而是以天下苍生为重,当真是有道高僧。于是一揖到地,说道:“大师放心,柯某深感盛情,定然将此书完璧归赵。只是希望不要辜负了大师所托,能胜了那上官北斗才好!” 无准大师颔首说道:“适才老衲与靖国公内力相撞,如若没有猜错,靖国公当是北苍派传人,所习的乃是混元真气。混元真气极为玄妙,原本不需再习这《易筋经》。但少林这《易筋经》却是另有奥妙。以靖国公此时修为,料想不过数日,已《易筋经》之法,便可将混元真气再行提升。那上官北斗和靖国公原本武功相若,如果靖国公在内功上有所突破,胜面便是大增。”说罢,又是双手合十,再不多说,微微欠身,从房间中迈步而出。 柯秀峰急忙跟出,叶灵儿、肖天野相陪,将无准大师一行五人送出府去。 柯秀峰将无准大师来意和叶灵儿、肖天野说了。二人均是感佩不已。肖天野说道:“大师虽然说得客气,但这《易筋经》乃是武林中的无上秘籍,不知道有多少武林中人想要据为己有。无准大师此举,当真是大慈悲心肠!” 众人知道柯秀峰要闭关参详《易筋经》,不敢打扰。肖天野命令织天盟高手将房间围护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内。饮食杂务,均由叶灵儿一人承担。 柯秀峰再也心无旁骛,一心修习《易筋经》。 这《易筋经》的修习,若无极高的内功根底,即便练之也是无用。少林寺僧众若要练到《易筋经》,从少林长拳、罗汉拳、金刚掌、般若功、大慈大悲千叶手等均要先练成方可,资质较差之人,便是终生习练,也未必能达此境界。更有一番神奇之处,修习《易筋经》之人,如是怀有佛门慈悲之心,则易于有成,若是心中虐气横生,则步步艰难。 而柯秀峰在陆鹤峰门下习练北苍派武学,又得五彩灵芝和陆鹤峰内力之助,打通周身气机,混元真气已经突破第五层,再要修习《易筋经》,内功根底已是绰绰有余。加上心中万事以苍生百姓为念,实是有大慈悲之心。如此一来,修炼《易筋经》已是事半功倍。 待到了本月十三号,距离英雄大会只有两日之时,柯秀峰只觉丹田真气鼓荡,原本就雄浑之极的混元真气突然从周身聚拢到丹田之中,似是化为有形之物,盘旋不止。真气每旋转一次,便似增加了一分。旋转不休,真气不停增加,似是无穷无尽。柯秀峰练成第五层混元功之时,已觉得真气沛不可挡,此时丹田中的真气又大大增加,其强劲之处远在他自己意料之外。 柯秀峰丹田真气飞速增长,慢慢容纳不下,便似温泉一般向周身上下涌了过去,四肢百骸,皮肤毛孔,无一处不觉真气无穷。柯秀峰心中渐有无敌之感,双手一合,不自觉长啸出声。这一发声比在红霞岛上的长啸更为惊人,磁州城中满是柯秀峰清啸之声,妙就妙在,不论远近,人人俱是只觉声音清亮悦耳,并无震耳欲聋之声。柯秀峰功力已达到圆融万通的至高境界。 从此日起,柯秀峰武功境界再上一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论起功力火候或者比师父陆鹤峰还有稍逊,但已经真正踏入五品境界。当世武林,除了“南雷北鹤”,再也无人能望其项背。 无准大师住在磁州城内的万安寺,听到柯秀峰清啸之声,口宣佛号,微微点头,亦是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柯秀峰神功已成,与叶灵儿、肖天野等人试招。先是与叶灵儿一人交手,虽是未尽全力,十招之内便已经将叶灵儿手中寒铁剑夺下。如此数次,皆是如此。肖天野拔出弯刀,又唤了四名织天盟高手相助,六人围攻柯秀峰,不过多捱片刻,手中兵刃俱被夺下。 肖天野欢然说道:“以少主此时武功,只怕已可和隐居已久的‘南雷北鹤’两位宗师一较短长,料来那上官北斗已经不是对手。” 第二日,无准大师再次登门。柯秀峰拜谢大师,将《易筋经》交还。两人心神相通,不再多说。 第三日已是英雄大会之日。 柯秀峰、叶灵儿、肖天野带了织天盟十余名高手,一早便已起身,骑了骏马向灵山疾驰而去。一路上武林人物甚多,骑马背剑,提枪拿刀,功力深厚之辈比比皆是。 柯秀峰等人到了灵山脚下,弃马步行上山。 英雄大会时间将至,登山的江湖豪客甚多。各人武功高低不同,门派不同,年纪不同,性格不同,有些人一路上默不作声,有些人一路谈天说地甚是热闹。柯秀峰等人杂在人群之中,倒也无人注意。旁边的人见他们年纪不大,料想是哪个门派的后生晚辈。倒是有几个刀客看到肖天野腰间所配弯刀,多看了几眼。 过了半山腰,只听一位老者和身边一人聊天,说道:“英雄大会有十几年没办了,这次由大川国皇室发起,自是武林中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老儿有幸,上次大会也得以参加。那次大会,实在是惊心动魄啊!” 旁边那人好像是这老者晚辈,恭敬说道:“师伯见识广博,请多教教我等。” 老者摸了摸颌下长须,得意笑道:“上次大会,有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雷擎天,一人连败五大门派掌门,连少林方丈都被他打败。当真是技压天下英雄。轰轰烈烈、轰轰烈烈啊……”言罢,微闭双眼,晃着脑袋,好似回忆起当年之事。 旁边那人问道:“既然如此,那雷擎天岂不是做了武林盟主,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听说过此人啊?” 老者正要解说。只听前面有人哈哈大笑,正向这边走来。 第89章 英雄大会 迎面走来的正是西海国二皇子,眉飞色舞,看起来精神甚好。二皇子身边一人手涩步滞、气息悠长、双目微闭。后面跟了数人,也不知道是二皇子的侍卫,还是这人的弟子,个个步履轻捷,显然都是身有武功之人。其中一人扛着一杆长枪,枪头上包裹了锦布,丝毫不露。枪杆似是用极好的古藤所制,绝非凡品。 那老者见众人走来,只道是遇上熟人,双手一拱正要说话,却见众人擦肩而过,顿时略显尴尬,老脸一红将手放下。旁边的师侄心中暗笑,脸上却不敢带出分毫。 只见二皇子向柯秀峰走去,眼光却看着叶灵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说道:“这不是大越国的靖国公吗?想来今天也是要参加这英雄大会了。久违久违。”二皇子回到郢都之后,惧怕那“一年一杀丹”,遍请名医,都说丝毫没有中毒之象。心知是中了柯秀峰恫吓之计。此时已然不再害怕。 柯秀峰微微一笑,说道:“二皇子近日身体可好?也是来参加英雄大会么?” 叶灵儿也笑道:“二皇子可是要和天下英雄较量一番吗?” 二皇子听叶灵儿取笑,心中恼怒,面色不悦,说道:“这英雄大会也是天下大事,我西海国怎能不理?”指着身边那人,继续道:“好叫你们得知,这位是我西海国陛下所请国师,峨眉派掌门人普吉上人。” 柯秀峰、叶灵儿二人还不觉什么,肖天野脸色微变。峨眉派虽然人数不多,但代有高手,峨眉剑法更是武林一绝。此时东都武备学堂的山长闻道安便是峨眉弟子,若论辈分,还是这普吉上人的师侄。这位普吉上人亦是当世绝顶高手,威名盛于一时,和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合称为“降龙伏虎”二位罗汉。只是此人在上一届英雄大会中,被雷擎天所败,此后闭关修炼,毫无声息。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被西海国请来,再次参加英雄大会。 普吉上人听二皇子说到柯秀峰之时,双目微睁。众人只觉精光四射,慑人心魄。看了一眼柯秀峰,普吉上人又是双目微闭,并不和众人见礼。叶灵儿见他的样子傲慢,心想,这老家伙自以为是,甚是讨厌。 旁边的武林人物一听峨眉派掌门和靖国公柯秀峰都在此处,都是暗自吃惊。那健谈的老者也不敢多话了,一路上倒是安静了许多。 众人到了灵云道观门口,只见道观前摆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擂台。台下放了数百张座椅。靠近前排放着的有数张桌子,围着桌子摆着了数十张椅子,显然是让武林中声望辈分均高之人所坐。这数张桌子和其余座椅之间站了数百名大川国的兵士,将两边隔开。 大川国的六皇子已经得到柯秀峰等人上山的消息,带了侍卫迎接出来。这六皇子和西海国二皇子乃是旧识。此时明明大川国已经占领了西海国梧州,两人见面却绝口不提。拉手勾肩显得极是亲热。 叶灵儿轻声对柯秀峰说道:“这两人心里只怕都想吃了对方,偏生面上还如此亲热。”柯秀峰一笑,去看那大川国六皇子。这六皇子长的身形微胖,皮肤白净,微有胡须,看上去倒是颇为良善可亲,只那一双眼睛骨碌碌打转,显得十分狡黠。 六皇子居然识得柯秀峰,喜气洋洋的拱了拱手,说道:“靖国公也来参加大会,我大川国与有荣焉。”柯秀峰微笑回了一礼。六皇子转眼看见叶灵儿,却是认识,面上立刻显出悲愤神色,说道:“灵儿姑娘,叶大将军之事天下知闻,老将军英雄盖世,没想到竟然……”往二皇子那边看了一眼,又轻声说道:“我大川国兴兵西海,都是为老将军抱打不平啊!” 叶灵儿哼了一声,说道:“若我爹爹还在,你大川国又岂能犯西海国一兵一卒!”六皇子听叶灵儿这般说,打了个哈哈,又和二皇子客气去了。 武林人物熙熙攘攘,上山的足有两三千人,都坐在擂台周围。这日天气甚好,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体上,甚是舒服。灵云道观大门紧闭,也无人入内。 柯秀峰和叶灵儿被让在首桌。肖天野没有公开“通天哪吒”的身份,但既然和柯秀峰同来,也被安排在前排的最后一桌。 柯秀峰这桌乃是今日大会上身份最为尊贵之人,有大川国六皇子、西海国二皇子、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峨眉派掌门人普吉上人、传奇剑客上官北斗、东吴国师摩多罗叶、崆峒派掌门人乌元朗、雪山派长老莫古诚、泰山派掌门弟子武阳、华山派掌门清风道人、先天门掌门人孟天罗。 待得众人坐定,大会司仪走到台上,朗声说道:“今日前来参加大会的,都是武林中的英雄豪杰,十几年来武林中从无如此盛事,今日这灵山之上,真是蓬荜生辉。”众人听他说的客气,都是哄然叫好。有些人不免觉得这司仪说的极是有理,自己确实是英雄豪杰,顿时顾盼自雄。 只听这司仪又说:“在下是大川国御前侍卫、崆峒派弟子吴烈,有幸为今日大会司仪,伺候各位英雄,实感荣宠。”说罢,向台下团团作揖。有些人听到“吴烈”二字,便说道“原来是他呀!”“额!”“这边是吴烈呀!”。叶灵儿知道柯秀峰久离中原,不知道武林之事,悄声说道:“此人是崆峒派的掌门弟子,武林中有些名气,不知怎地竟然作了大川国的侍卫。看来今天这崆峒派只怕要和大川国沆瀣一气。” 吴烈见台下有不少人听过自己的名字,心中颇为自得,继续说道:“今日大会,自是要推举一名盖世英雄,作为武林盟主。以后武林中便可少了许多纷争。”顿了一顿,又道:“好叫各位英雄得知,大川国皇帝陛下另有旨意,要在本次大会中选拔高手授以武职,官衔为正八品。凡是哪位英雄在大会之上可以连赢三场,便有授官资格。如果连赢三场又不愿为官者,大川国授予‘武林豪杰’金牌一面,以示荣光。各位英雄若是有意,不妨在大会上展露身手。”此言一出,台下众人轰然议论起来。 吴烈将手一挥,台下搬上一张桌子,上面摆放了十余块金牌。金牌甚大,每块只怕都有数两之重,阳光照了上去,更加显得金光闪闪,耀眼生辉。 吴烈又道:“是以本次大会分为两场,上半场请诸位英雄尽展武艺,为的是大川国陛下所赐的金牌和武官职务。下半场方是诸位宗主选那武林盟主之位。” 台下众人本来只是来看武林盟主之争,有些还下了赌注。但此时大川国竟然将英雄大会分成了两场,这是从所未有之事。 众人自付武功,若要争夺武林盟主乃是痴人说梦。但要像大川国所立的规矩,只要连赢三场便可有大大的好处,不免怦然心动。 有些武人便想,只要连赢三场便可以做官,岂非大大捷径,不免动了心思。有些虽然无意仕途,但想如能获得那“武林豪杰”的金牌,也是给本门大大增光之事,更何况那金牌甚大,定是值得不少银子。一时间众人跃跃欲试,均想上台一显身手。 柯秀峰和叶灵儿相视了一眼,心想,这大川国果然野心勃勃,竟然将英雄大会变成了自己的武科考试。 只见人群中一道白影闪过,一人施展轻功跃上擂台,身法矫健异常。 第90章 连胜三场可做官 众人定睛看时,一位白衣秀士已然站在台上。此人面色愁苦,手中提了一把铜锏,愁眉苦脸的站着,说道:“在下天龙门侯不方,万万不敢想那武林盟主之位。只是抛砖引玉,愿与天下英雄切磋。” 那山路上的老者甚是滑溜,挤到了前排就坐,距离柯秀峰并不甚远。这老者性喜啰嗦卖弄,又和师侄说道:“天龙门原本也是当今大派,只是十余年前,门中内讧,名宿高手多半自相残杀而死,从此实力大减。你看今日的主座之上竟然没有天龙门的位置。”那师侄问道:“这侯不方的名字好像听过,可是天龙门的掌门吗? 老者摇头道:“非也!但也相差不远。听说此人是天龙门掌门人座下第一高足,只怕日后便是要继承那掌门之位。看他刚才上台的轻功果然高明,确是高手啊!”说罢,捻须赞叹。 柯秀峰内功何等深湛,虽然大会人声嘈杂,仍是将那老者的话俱都听到了耳中,心想,武林中门派众多,这大会上更是颇多高手,今日大会虽说连胜三场者便可授予武官官衔,但也是颇为不易之事。这天龙门的侯不方武功虽然不弱,却不知道可能连胜? 却见一条大汉跃上台去,轻功并不如何了得,但身形魁梧似铁,报上名来,是金刚拳掌门人周海生。行了个礼,便一拳向侯不方打去,拳风呼呼,功力亦是不弱。 那老者又对师侄说道:“金刚拳的功夫全在一双拳头,你看这周海生的拳力何等刚猛!但终究是外门功夫,想来不是那侯不方的对手。此人行事未免有些莽撞。” 柯秀峰听那老者所说,果然有些道理。天龙门的侯不方身法轻灵,那周海生虽然拳风霍霍,尽数打在了空处。过了十余招,侯不方两眼一翻,怪声道:“吃我一锏。”周海生一听,顿时全神贯注,双拳立了个守势。停了一瞬,却不见铜锏打来。周海生只道是侯不方虚言恫吓,又是一拳打出。方才打出一半,那铜锏啪的一声打在拳头之上。周海生一声惨呼,手骨已被击碎。侯不方丝毫不停,一脚将周海生踹下台去。默不作声,站在台上,显是要打第二场。 那司仪张烈赞道:“好锏法!天龙门胜!下一场哪位英雄有意,还请上场!”话音未落,一人已经跃上擂台。 只见那人满面虬髯,模样十分凶狠,手中提了一把铜锤,报上名来乃是海龙帮的帮主邓海龙。海龙帮素来在西海国沿海贩卖私盐,叶灵儿却也听说过这人,据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低声和柯秀峰说了。 那邓海龙的兵刃足有七八十斤,若非有数百斤的臂力,无法使得。铜锤和鞭锏都是足可破甲的兵器,虽然灵动之处较刀剑远为不及,但沉重刚烈,一旦被其击中,顿时便骨断筋折。 这一战和刚才大为不同,天龙门的侯不方见邓海龙硕大的铜锤击来,并不躲避,吐气发声,又是一声怪叫,一锏打在铜锤之上。这下显出了真功夫,邓海龙铜锤看似威力强劲无比,挨了侯不方这一锏,啪的一下落在地上,砸在邓海龙脚背之上。邓海龙数根脚趾已被铜锤砸断,疼痛难忍,想要跳下台去。还未及后退,侯不方又是一锏打在邓海龙头顶。邓海龙一声不吭,已是毙命。 张烈脸上毫不在乎,手一招,台下来了两个兵士,将邓海龙的尸体拖走。张烈笑道:“天龙门侯大侠已经连胜两场,再胜一场就是大川国的武官了。还请各位英雄下场一较高低。” 众人虽见邓海龙身死,利欲熏心之下,倒也并不畏惧。只是议论这邓海龙学艺不精,竟然还敢上台,岂不是自己送死。加上这邓海龙平日里无恶不作,口碑甚差,无人说他好话。 叶灵儿说道:“这侯不方倒是为沿海百姓除了一害。”柯秀峰点头说道:“也是善恶有报,此人多行不义,合该此报。” 侯不方连胜两人,台下一时安静下来。叶灵儿笑道:“若是入云子师姊在此,定可轻易胜他。只不过灵山派方外之人,此等以金帛高官为饵之事,想来师姊也不会出手。” 侯不方见无人上台,站到擂台中间,大声说道:“愿和昆仑派的‘一剑断江’牛锡节师兄一决高下。” 众人见他主动挑战,都觉意外。那喜好说话的老者叹道:“素闻天龙门与昆仑派不睦,门中弟子多有嫌隙,此刻看来却是不假。” 侯不方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指名道姓的挑战,那昆仑派的牛锡节如何忍得,只得跳上台去,恨道:“我已离开梓州,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当真是欺人太甚。” 侯不方仍是满脸愁苦之色,说道:“牛师兄在梓州奸杀了那十五岁的小姑娘,罪孽深重,岂不要还?” 牛锡节怒道:“那女子是你何人?不过是一个穷丫头罢了,要你这般苦苦相逼?” 侯不方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她并无干系,只是牛师兄如此伤天害理,若是不除了你,只怕还要祸害别人。” 众人一听如此这般,不由得皱起眉头。那老者又和师侄说道:“这牛锡节素来名声不坏,怎么竟会做出此等下流无耻之事?莫说是昆仑派这样的名门大派,就算是寻常之人,这等伤天害理也是该死。” 台上二人已经剑来锏去,打在一起。 若只论武功,侯不方原在牛锡节之上,只是之前连战两场,体力和功力均有损耗。这昆仑派剑术又是颇有独到之处,两人一时间竟是斗了个不相上下。 柯秀峰见这侯不方虽然其貌不扬,但先前已经除掉了无恶不作的海龙帮帮主邓海龙,此刻挑战牛锡节又是为了无辜女子出头,不觉心生好感,对叶灵儿说道:“此人虽然长相丑陋,倒是有些侠义心肠。” 但见台上两人已是斗到要紧关头。 侯不方终究体力不支,慢慢的守势占了七成。昆仑派的牛锡节见自己占了上风,得意起来,面带狞笑,讥刺道:“侯兄就是要当侠士,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若是不自量力,岂非枉然送了性命。”又是哈哈一声,使出生平绝技“一剑断江”,剑尖虚实不定,果然难以抵挡。侯不方闷哼一声,一锏直向牛锡节头顶劈去,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眼看两人就要同归于尽,台下众人纷纷惊呼。 第91章 大川国师的诱惑 却见牛锡节手腕微抖,剑尖擦着侯不方的颈部掠过,在侯不方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只要再准上一分,侯不方定然送命。与此同时,侯不方的铜锏重重砸在牛锡节头上,牛锡节头骨碎裂,倒地不起。张烈上前一看,已是死了。 众人不耻牛锡节为人,见侯不方苦战获胜,都是大声喝彩。 张烈笑道:“天龙门侯大侠已经连赢三场,按本次大会规矩,可以受封大川国八品武官之衔,或是‘武林豪杰’金牌一面,若是继续守擂,或者挑战武林盟主,俱都可以。” 侯不方仍是愁眉苦脸的表情,站到台前,向台下一揖到地,说道:“在下武功低微,只不过是天龙门中的一个小小弟子,怎敢挑战武林盟主?我素来为人闲散,也不会做官。不瞒天下好汉,在下上这擂台,有一半也是为了这武林败类牛锡节。至于其他,在下万万不敢,这便下了擂台。” 张烈听他话讲的得并不中听,只得说道:“侯大侠既然不愿为官,便请受了这‘武林豪杰‘的金牌吧!” 侯不方并不推测,谢过张烈,拿了那面金牌。又向台下主座方向做了一揖,说道:“不知哪位高人,在下这里谢过了。”说罢,方才跃下台去。众人见他如此,不解何意。 原来刚才两人眼看便要同归于尽,柯秀峰因这天龙门的侯不方有侠义之举,手指轻弹,发了一枚无影针,射在牛锡节手腕之上,方才救了侯不方之命。侯不方死里逃生,却不知是谁相助,只得隔空道谢。 侯不方跃下之后,又有人上台打擂。如此比试了半日有多。 有人胜,有人输,有人生,有人死。那十面金牌眼看渐渐没了。另有十余人连胜三场,接受了大川国的册封,要入朝为官,均已安排到前台就坐。 张烈一看时辰已然不早,走上台去,高声说道:“诸位英雄已经尽展所能,果然让在下大开眼界。”眼光一转,向那前排就坐的十余人说道:“恭喜各位,今后便是朝廷正式的八品武官了。”那十余人面有得色,台下也传来艳羡之声。 张烈又将声音提高,大声说道:“诸位英雄,可还记得本次大会,我们最重要的乃是何事?” 台下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喊道:“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张烈大笑说道:“正是。本次大会就算选了一百名武官,授了一百面金牌,也不能成为英雄大会。英雄大会素来规矩,要选出武功天下第一者。天下第一,即是武林盟主。此刻开始,再踏上擂台的便是要夺那武林盟主之位。有请各位英雄下场!” 话声甫落,四座寂静无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聚在台下的主桌之上。 那大川国的六皇子忽然哈哈大笑,举了一杯酒站起,高声说道:“本次大会,我国意在选拔贤能。”指了指那被授予八品武官的十余人,又说道:“我大川国对于武艺高强的英雄,定当重用。一代剑侠上官北斗先生,已被我国陛下封为太子太傅。” 台下众人啧啧称赞,尽是艳羡之声。那话多的老者也道:“大川国如此善待武士,日后定然高手如云,英雄归心啊!” 六皇子转头向周围看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众人只觉得六皇子是在看我了。六皇子又将目光收回,看着主桌诸人,继续说道:“本次我国陛下为了给大会助兴,金口玉言,只要能在武林盟主的比试之中位列前三者,均赐予白银万两。另外除了武林盟主之外,陛下还有意册封一位国师。那也是要在比武的优胜者中选拔了。” 主桌的众高手之中,柯秀峰是靖国公,手握兵权,身份尊贵。其余高手里,上官北斗是大川国的太子太傅。峨眉派掌门人普吉上人是西海国国师,摩多罗叶是东吴国国师。少林寺素来执中原武林牛耳,若无武林盟主,方丈无准大师隐然便是武林至尊。这几人身份均要高于桌上其他几人。 除了大川、西海两国皇子,主桌还有崆峒派掌门人乌元朗、雪山派长老莫古诚、泰山派掌门弟子武阳、华山派掌门清风道人、先天门掌门人孟天罗。 先天门是古流大派,但连续数代掌门之中都没能出现顶尖高手,人数虽多,掌门人孟天罗自知武功不及其他大派宗师,并无野心,打定主意在本次大会中绝不出手。雪山派长老莫古诚年纪已经七十有余,亦是没有与众高手争雄的念头。 崆峒派、泰山派、华山派却均有争雄之意。听到六皇子说位列前三甲可得白银万两,大川国更要选拔国师,都是怦然心动。 泰山派掌门弟子武阳年纪较轻,人又傲慢,沉不住气,说道:“家师傅万剑因有要事耽搁,未能与会,但在下以为,这大川国的国师,他老人家最是合适不过了。” 雪山派长老莫古诚年纪最大,倚老卖老说道:“小傅既然没来,又怎能再说国师一事,六皇子已经说得明白,要在比武之中位列三甲,方才有资格被册封国师啊!” 泰山派武阳冷笑道:“莫老当真有趣,难道六皇子说的话在下没有听见吗?还需莫老转述。既然家师未来,我愿替家师出战。”话音未落,武阳身形一晃,已经跃上擂台。 武阳为人傲慢,刚才听莫古诚倚老卖老,心中不快,将剑尖指向莫古诚,说道:“在下泰山派武阳,愿请教雪山派剑法。” 莫古诚年纪大了,本无争雄之心,但武阳如此挑衅,如何能忍?眼见武阳轻功了得,手法迅捷,自己年纪大了,只怕未必能胜。一时间踌躇起来,见武阳嘴角微微冷笑,极是傲慢,却又忍无可忍。将桌子一拍,便要不顾一切上台比剑。 便在此时,摩多罗叶突然起身,有如一只大鸟向擂台飞去。他有意炫耀武功,落下之时,双掌隔空拍向地面,内力反激而上,将身体托住,缓缓落下。口中说道:“怎可如此对长辈无礼!” 众人见摩多罗叶内功如此深厚,顿时掌声雷动。 原来摩多罗叶见英雄大会上高手甚多,便柯秀峰和上官北斗二人,自己就万万不是对手,但东吴国既然聘请自己当国师,前来参加英雄大会,总不能一言不发,就此离去。毕竟国师称号荣耀,聘金丰厚,要是再无作为,只怕这国师便要不翼而飞。心中正自苦恼。突然见到武阳傲慢,要叫阵雪山派莫古诚,摩多罗叶心下大喜。 摩多罗叶与雪山派莫古诚本就有些交情,心想,此时为莫古诚出头,旁人只能说他为了朋友义薄云天,且这泰山派武阳的武功虽然也是不弱,但从适才显露的身手来看,自己胜他却是不难。只要打赢一场,回到东吴国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武阳没想到摩多罗叶会为雪山派出头,见他内功深厚,已是吃了一惊,心想此人内力只怕不在师父傅万剑之下。但此刻已经下不了台,硬着头皮,一招“苍松迎客”,手中长剑又快又狠,长剑嗤嗤声响,显见内力也是颇为强劲。 第92章 尔虞我诈 摩多罗叶见武阳出剑,哈哈一笑,有意卖弄功夫,身体有若清风拂柳,武阳的长剑虽然又快又狠,却始终触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数招之下,武阳已是傲气全消,牙齿一咬,使出师门绝技“泰山十九剑”。这套剑法在泰山门中非掌门弟子不传,在门中又被称为“掌门剑法”。 只见武阳将长剑横削十九道,又纵劈十九道,擂台之上顿时剑气纵横,剑气又凝聚成一张剑网,缓缓向摩多罗叶推去。 台下那多嘴老者赞叹道:“这泰山十九剑乃是前代数位泰山长老共同所创,果然威力无穷。你看这一招使出,对手简直无处可避,当真厉害无比!”老者的师侄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剑法,已经是看的呆了。 武阳的武功要比之前登台的侯不方等人高的多了,英雄大会斗了半日,此刻方见到三品以上的高手。 台下英雄中使剑的不少,见武阳剑法如此精妙,不由得喝起彩来。 雪山派长老莫古诚心想,幸好有摩多罗叶抱打不平,若是我亲自上台,只怕还要折在武阳小儿之手。心中打定主意,等大会之后,定要宴请摩多罗叶,好酒管够,不过自己那坛珍藏了四十多年的女儿红陈酿却万万不可让他得知。 摩多罗叶见剑网缓缓逼近,不退反进,将九天龙象功的真气尽数凝聚在双掌之上,手上竟然也微微发出光芒。只见摩多罗叶将双手伸入剑网中间,向两边一拉,竟然将剑网撕开。武阳惊得呆了,尚未变招,砰的一声,已被摩多罗叶一掌震得飞到台下,咔咔声响,压垮了远处的一张桌子。 那司仪张烈见武阳被打下擂台,急忙宣布东吴国师摩多罗叶大师获胜。 众人见摩多罗叶武功如此惊人,俱都鼓掌喝彩。雪山派莫古诚更是大声叫好。武阳面有羞色,不再回到主桌,踉跄着自行下山去了。 摩多罗叶见众人喝彩,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做出谦虚神色,说道:“红花绿叶本是一家,天下武功各有所长。泰山派武功自然也是好的。只是这位武大侠对我的老友实在无礼,贫僧才抱了这个不平。我东吴国陛下也极是喜爱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以贫僧的微末功夫,尚且能得陛下垂爱,册封了国师之位。诸位英雄若是有意前来东吴,贫僧愿意引荐,我东吴国陛下定然求贤若渴。”台下众人听了,又鼓起掌来。便有人心想,今日已无出头之时,不妨在大会后与这国师攀个交情,以后未必不能到东吴国大展宏图。 大川国六皇子一听,眉头微皱,心想,我大川国办个英雄大会,这摩多罗叶却来趁机为东吴国网罗人才,好生讨厌,急忙喊道:“大师可是要夺那武林盟主之位么?” 摩多罗叶自然知道六皇子用意,哈哈一笑,说道:“贫僧方外之人,岂敢觊觎这武林盟主之位。”心想,若是打得过,为何不想?只是那柯秀峰和上官北斗委实太过厉害。此时已经打败了这泰山派的武阳,还是见好便收。当下双手合十,向台下微微欠身,然后飘然而下,身法形态甚是潇洒大气。顿时又是掌声雷动。 那多嘴的老者赞道:“这东吴国师武功极高,却又不争那俗世名利,当真是世外高人!” 柯秀峰远远听到,心中暗笑。 那大会司仪张烈乃是大川国武官,见摩多罗叶上来说了一番东吴国的好话,心中不悦,咳嗽了一声,走到擂台中间,说道:“本场大会最重要的还是要决出武林盟主。东吴国师既然无意角逐,我们还是等真正的绝顶高手来比个高下吧!”言下之意,摩多罗叶还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摩多罗叶听了,心中大怒,看了看柯秀峰和上官北斗,强自压下心中怒火,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佛爷岂能受你的激将法。哈哈一笑,全当没有听见,自行倒了一杯酒喝了。 崆峒派掌门人乌元朗、华山派掌门清风道人均有野心,本已跃跃欲试。只是刚才见了摩多罗叶的身手,自付并无必胜把握,还在犹豫,见摩多罗叶自行退下,心中大喜。 清风道人颇有心计,低声向乌元朗说道:“不若你我二人联手。乌掌门武功绝顶,自是要夺那武林盟主之位,贫道情愿相助。贫道乃是方外之人,若是能当个国师,光耀师门已是足矣!”他却不提那大川国万两白银的赏赐。 乌元朗心想,这道人武功不弱,如若和我联手,自然更有胜算,只不过这英雄大会上都是单打独斗,却又如何联手? 清风道人知他心意,仍是低声说道:“此刻真正要争夺盟主之位的只有那大越国的柯秀峰、大川国的上官北斗、峨眉派的普吉上人。先天门和雪山派不会动手。少林方丈无准大师是德高望重的得道高僧,想来不会去抢。那摩多罗叶武功虽高,适才却已经弃权。” 乌元朗听他说的有理,暗自点头,说道:“那依道长之见,我二人如何联手?” 清风道人说道:“以乌掌门的武功,要胜那普吉上人想来可以做到。不妨先将此人打败,然后我来挑战乌掌门,你我二人假装打成平手,岂非同时进入前三甲。我本无意武林盟主,到时候再挑战一下那柯秀峰,消耗他的内力,然后乌掌门便可一战而胜,最后就能与那上官北斗较个高下了。”心中却想,这乌元朗武功极高,先挑唆他和那普吉上人交手,到时候不论谁胜谁败,想来都是筋疲力尽,等那时我再上场,将剩下的那个人打败,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是可以夺到三甲。那柯秀峰和上官北斗想来武功更是厉害,但只需我不去争夺那武林盟主之位,就不会和那二人交手。大川国的国师和白银万两岂不更好。哈哈,先说动这乌元朗再说。 乌元朗武功甚高,人却不甚精明,在崆峒山一带又是霸道惯了。被清风道人一捧,不免有些飘飘然,自觉可以和上官北斗一较高低。又觉得清风道人的计划甚好,想来可操必胜。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独门兵器虎牙锯齿金刀,也不见他用力,那金刀呜的一声,骤然化作一道金光向擂台飞去,声音如若奔雷。 第93章 峨眉枪 众人见乌元朗随手一刀竟有如此威势,当真是四座皆惊,嘴巴尚未合拢,眼前人影一闪,乌元朗竟然已经先跃到了擂台之上,右手一伸,接住了自己掷出的虎牙锯齿金刀,这等轻身功夫,实是可惊可畏。众人愣了片刻,震天价的喝起彩来。 乌元朗将目光看向普吉上人,说道:“十年未见,在下想领教一下大师的峨眉剑法。” 普吉上人一直以峨眉剑法闻名于世,但自从败于雷擎天之后,另辟蹊径,改练门中秘传的峨眉枪法,苦修十年终于大成,原是想与雷擎天再战一场。不想这一次出山,那雷擎天早已不知所踪。 普吉上人却未将其他人放在心上。心想这十年苦修的峨眉枪法,天下又有何人能敌?便想以此绝技,一败上官北斗,再败柯秀峰,好争夺那武林盟主之位。没想到尚未与二人交手,那乌元朗野心勃勃,竟然主动挑战。于是心中冷笑,示意身旁站立伺候的弟子送上一把剑来。 普吉上人拿了那把剑,却不施展轻功,只是缓步拾级走上擂台,淡淡说道:“老衲便随了乌掌门的心愿,用这把剑会一会崆峒派的‘飞虎惊雷刀法’。乌掌门请吧!” 乌元朗在上一次英雄大会上曾经见过普吉上人的剑法,确是高明。但如今自己在崆峒苦修十年,已是功力大进,料想自己足以一战。乌元朗原本性子急躁,听普吉上人说到“乌掌门请吧”这一句,再不迟疑,嘿的一声,一刀劈出。 崆峒派掌门果然是当世武功绝顶之士。这一刀劈出,有如万钧怒发。台下众人只见刀光重重好似化作一只巨虎,张开巨口,扑向普及上人。不觉人人骇然失色。 普吉上人还是淡淡的神情,将手中长剑一竖,剑尖正对着那巨虎张开的大口,丝毫不见用力,便如那巨虎主动撞了上来。 乌元朗咆哮一声,如同虎啸,刀光一转,那刀光所幻化的巨虎侧身而上,一口咬向普吉上人的左肩。 普吉上人长剑一拦,那团刀光顿时缠住长剑,便像是巨虎张嘴咬住长剑一般。 众人只见普吉上人将那长剑抖了一抖,叮当之声响起,刀光顿时散去,地上落了几枚好似虎牙的金属碎片,定睛看去,乌元朗那柄虎牙金刀上的锯齿已经是崩裂了数个。 乌元朗一声怒吼,带起一阵罡气,刀芒暴长,已是将“飞虎惊雷刀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手中刀光再次幻化为巨虎,恶狠狠的扑向普吉上人。台下功力稍浅之人只觉得头晕眼花,虽是站在台下,却也感到立足不稳。 普吉上人叹了一口气,终于出了一剑。这一剑并无惊天动地的声威,速度也不甚快,只是从乌元朗的层层刀光之中找到一处缝隙,平平常常的刺了进去。 一剑刺出,乌元朗咆哮之声戛然而止,普吉上人手中长剑已经抵在了乌元朗的胸膛之上。 乌元朗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之意,喃喃说道:“这是什么剑法?峨眉剑法中哪里来的这一招?” 普吉上人淡淡说道:“不是剑法。” 乌元朗怒道:“那是什么?” 普吉上人说道:“是枪法。峨眉枪法。” 乌元朗面色紫涨,将手中金刀往地上一掷,转身跃下擂台。也不回座位,径自向山下奔去。众人避让不及,几名江湖人士被他一撞,均是飞了出去,摔到地上之后半天爬不起身。 那司仪吴烈也是崆峒派弟子,见掌门人被普吉上人所败,亦觉面目无光。 华山派掌门清风道长见普吉上人轻轻松松的便击败了乌元朗,自付武功远远不及,于是不再做声,鹬蚌相争的渔翁也不想做了,假装喝酒吃菜,余事均不放在心上。喝酒之余,主动和摩多罗叶攀谈了几句,心想日后未必不能到东吴国看看机会。 那多嘴老者的师侄问道:“师伯,峨眉派不是剑法通神吗,怎么还有枪法么?”那老者其实也不知晓,沉吟道:“这个……武功练到极致,自然剑即是枪,枪亦是剑。”师侄点了点头,赞道:“师伯高见!” 柯秀峰听那老者胡说八道,心中暗暗好笑。 这峨眉枪法乃是峨眉派中秘传,一代不过授与三五人。普吉上人原本专修剑术,但被雷擎天所败之后,自觉剑术就算再练下去,如果再遇到雷擎天,仍是无法抵挡。于是潜下心来,将师门秘传的峨眉枪苦练了十年,枪法之高已经远胜之前同门中枪法第一的大师兄。心想若是出奇制胜,未必不能与雷擎天相抗。不想雷擎天当年一战之后再无音信,始终没有再次交手的机会。 岂料英雄大会再开,西海国一力邀请普吉上人出山,颇具诚意。在西海国二皇子苦苦奉承之下,普吉上人争雄之心又起,终于答应担任西海国国师,来夺这武林盟主之位。 普吉上人三招两式打败了乌元朗,只觉十年苦修也不枉了,脸上仍是淡淡神色,但心中雄心渐长,手一招,那背着枪的峨眉弟子急忙走上前去。普吉上人用手隔空一抓,那枪便飞升而上,落入手中。 那多嘴老者张口结舌,说道:“控鹤功!这便是控鹤功了!” 这一下功夫,却是柯秀峰也不会了。叶灵儿低声笑道:“以后和这位大师学了这手功夫,可以给你隔空挠痒痒。”柯秀峰白了她一眼,说道:“休得胡说!” 普吉上人将包着枪头的锦布取下。只见那枪头甚小,颜色黑黝黝的,像是普通黑铁所铸。柯秀峰和叶灵儿却是识货,相互看了一眼,心想,这人居然也有寒铁。 普吉上人的这杆枪实非凡品,枪杆乃是千年古藤,刀剑难伤,枪头乃是寒铁所铸。寒铁极是难寻,普吉上人费尽心力,派遣门下弟子游历数国,耗费巨资,才得到少许,尽数都用来打造了这个枪头。 普吉上人拿了那杆枪,脸上略有兴奋之色,看着上官北斗,说道:“上官施主,可愿一战么?” 第94章 无边落木剑 普吉上人心中真正的大敌还是上官北斗,故而索性先行邀战。 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上官北斗。 刚才那两场比武已经看的众人是惊心动魄,大呼过瘾。众人均想,此次大会能够亲眼见到当世的绝顶高手各显奇能相拼,己是不虚此行。 上官北斗默不作声,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酒杯尚未倒满,周围诸人已是觉寒冷彻骨。大川国六皇子、西海国二皇子已经是承受不了,急忙远远避开。柯秀峰等高手自是不惧,却也觉得周遭萧瑟寒意大起。 上官北斗缓缓站起,慢慢将剑拔了出来,竟然是一把木剑。 台下有见闻广博之人,惊呼道:“无边落木剑!” 那老者师侄问道:“师伯,什么是‘无边落木剑’?”多嘴老者叹道:“上官北斗少年时得到异人授艺,修炼的乃是‘万古枯寒绝念真气’,这把‘无边落木剑’便是那异人传给他的兵刃。武林传说,只有用这把剑,‘万古枯寒绝念真气’方可发挥到极致功力。但此剑妨主,乃是一把魔剑,每用一次便减寿数年。因此上官北斗昔年纵横江湖之时,用的乃是其它兵刃。真是没想到,此剑在今日还会重现江湖!”说罢,连连摇头,面现感慨之色。 普吉上人见了木剑,面色微微一变,手中长枪忽然骨碌碌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快。 上官北斗提了木剑,也不见他飞跃起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上官北斗已经站在擂台之上,周身上下好似萦绕着有形的萧瑟杀气,淡淡的如同迷雾。台下众人看了上官北斗一会,心中渐生绝望之念,只觉身体冰冷,如同置身于千年寒窟。众人极不舒服,赶紧将目光转向普吉上人。 普吉上人刚才击败乌元朗的时候,丝毫不动声色,此时却是面色凝重,寒铁长枪在手心中不停转动,速度奇快无比。忽然噼啪声响,枪尖上竟然生出一团淡淡光芒,吞吐不定,好似火焰。 柯秀峰微微点头,知道普吉上人功力深湛无比,在寒铁枪上生出“枪芒”。想起当年出师之时,师父陆鹤峰随手出剑便生出尺许剑芒,功力更是远胜普吉上人。 上官北斗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向普吉上人走去。 台下众人只觉得上官北斗向前每迈一步,那心中绝望之意便强了一分,于是纷纷挤到普吉上人的一边,方才觉得稍稍好些。 只见上官北斗停步不动,众人均感如释重负。 上官北斗一声长叹,声音奇异,众人听了只觉心中绝望彻骨。上官北斗手中木剑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在迅速变长,剑柄握在上官北斗手中,剑身却越来越长,顷刻间已经刺到普吉上人面前。 普吉上人盯着那木剑,将寒铁枪刺了过去,枪芒与木剑的剑尖相触,立时噼啪作响。那枪芒好似火焰一般,将木剑燃烧起来。枪芒威力竟然远胜寻常火焰。台下众人只觉炎热异常,定神看去,木剑已经被烧掉了一小截。 那多嘴老者说道:“看来还是普吉上人武功稍胜一筹啊!”话音未落,却见上官北斗的无边落木剑吱吱有声,又生出一节新剑。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以为二人所拼已是幻术,一些武功高深之人却知道这二人正在以绝顶内功相拼。 二人功力悉敌。但见上官北斗的木剑不断长出,又被不断烧去。木剑越长越慢,枪芒烧去木剑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突然上官北斗怪叫一声,双手持剑,向前迈了一步。普吉上人枪尖一晃,又再稳住,枪芒仍是吞吐不定。 过了一会,上官北斗又是怪叫一声,向前又迈了一步。普吉上人枪尖光芒微微一暗,只得退了一步,长吸一口气,嘿的一声,枪芒又已恢复如初。 柯秀峰对叶灵儿轻声说道:“这二人功力相若,上官北斗看来稍强,但若想取胜,只怕也要元气大伤。” 二人武功其实不相伯仲。但上官北斗的“无边落木剑”却可以调动全身潜能,在交手之时能将持剑之人的真气提高一筹,虽然不像那天魔解体大法威力惊人,但道理却是一样。所以此剑用后,用剑之人的真元定然会大大损耗。 上官北斗求胜心切,借“无边落木剑”之力,强提真气,又是向前迈了一步。普吉上人只得再退一步,枪尖上光芒渐渐弱了。 眼见普吉上人慢慢退到了擂台边缘,头顶冒出阵阵白气,那是功力消耗过甚之像。 便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浓郁的花香,闻者只觉飘飘欲仙,精神恍惚。台下功力较浅之人,已是周身酸软,但觉举步维艰。又是一阵喧闹之声,人群翻涌,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十余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领头的竟然是一个美貌年轻女子,皮肤白皙、眼大有神、双眉间有一股煞气,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服饰打扮显非中原人士。旁边一个老者、一个中年壮汉,护持左右。 瞬时间一群人已经冲到擂台之前,挡在中间的大川国士兵也似浑身酸软,被那老者和壮汉轻轻一推便倒在地上。 柯秀峰心知有异,取了两粒神芝丹,和叶灵儿含在口中。 那年轻女子见上官北斗和普吉上人正在交手,哼哼冷笑,腰身一拧跃上擂台,姿势甚是美妙。大会司仪张烈急忙上前拦住,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参加武林盟主的比武吗?不妨等下一场。”话音未落,突觉身体酸软。那年轻女子轻轻一脚,将张烈从擂台上踢了下去。 女子走到上官北斗和普吉上人之前,将手一挥,空中扬起一阵淡淡的红雾,将二人笼罩在内。 上官北斗和普吉上人都是一声大喝,骤然分开。普吉上人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女子飘身上前,一掌拍向上官北斗。上官北斗怪叫一声,也是一掌拍出。啪的一声,那女子纹丝不动,上官北斗竟然退了一步。 只见上官北斗一声不发,提着无边落木剑,转身跃下擂台,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跑去。大川国六皇子连叫太傅,上官北斗理也不理。 那女子转身冷冷看着普吉上人。 普吉上人被上官北斗内功震伤,又中了那女子的毒雾,运起真气在体内数转,气息方才平复。普及上人凝视那女子片刻,失声道:“蓝九婷是你何人?”那女子眉毛微微一扬,说道:“蓝九婷是我先母。” 普吉上人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原来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我和她曾有数面之缘,不想十年不见,竟然已成故人。可惜,可惜!” 那女子点头,递过一颗药丸,说道:“既是先母故人,赠与大师此药,服后可保无虞。” 台下众人心想,这陌生女子来历不明,普吉上人怎会随便吃她给的药。 没想到普吉上人微微颔首,接过药一口服下,不再说话,转身跃下擂台,缓缓走下山去了。 那女子走到台前,环顾四周,声音有若银铃,大声说道:“这武林盟主你们不必争了,我蓝小蝶要做。” 第95章 五毒教主 台下的武林豪客们听那女子报了名字,轰的一下喧闹起来。大川国六皇子、西海国二皇子、柯秀峰等人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那雪山派长老莫古诚是个老江湖,阅历丰富,熟知武林人物,忍不住解说道:“这蓝小蝶是五毒教的教主,名气极大,只是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却又是极少,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姑娘。更没有想到,今日蓝小蝶会公开来抢这武林盟主之位。五毒教雄霸天南,武功也还罢了,用毒杀人的本事当今天下无双。谁要是得罪了她们,平日里实在是防不胜防。”又道:“另有一奇,虽然五毒教歹毒无比,南疆百姓却是将她们奉若神明,想来是百姓愚昧之故。” 其实五毒教虽然用毒杀人十分厉害,也会用药治病,对南疆贫苦百姓常有帮助,且不收取银钱,所以在当地颇有威望。 华山派的清风道人事不关己,笑道:“这蓝姑娘好生厉害,连上官北斗和普吉上人这样的高手都铩羽而去。只怕这武林盟主真的要让她给夺了。” 柯秀峰和叶灵儿想起那“杀人不用刀”蓝依依来,不由得都皱起眉头,心想,蓝依依用毒已是极为厉害,这蓝小蝶是五毒教主,想来比那蓝依依更为可怕。 台下的武林豪客们大都知道五毒教的厉害,听说是五毒教的教主亲自到了,心中凛然生畏。刚才那些闻了花香,浑身酸软的人,更加是害怕起来,担心自己已经中了剧毒。满场的武林豪客,原本拥挤在一起,此刻却哗的一下向周围散开,唯恐沾染了毒气,只剩下五毒教那十余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蓝小蝶冷笑道:“刚才送了一点‘曼陀罗花’和‘无筋散’给各位,只是暂时让人有些酸麻,过得几个时辰便好。不过要是有人不识时务,与我教作对,只怕再给的就不是麻药了。” 群雄听了大怒。有人便在喃喃咒骂,又有人叫道:“你五毒教不过会使些小小毒药,就想称霸天下吗?那是万万不能!”蓝小蝶将目光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顿时鸦雀无声,安静无比。 上官北斗飞身下山之时,柯秀峰目光敏锐,已见他脸色发黑,想来是中了五毒教的剧毒。对五毒教下毒手法之利害,亦觉惊心。 两位皇子见上官北斗和普吉上人都已经铩羽而去,心想这武林盟主之位今日只怕要落入这蓝小蝶之手,岂非坏了国家大事? 大川国六皇子素有急智,大模大样走上台去,对着蓝小蝶笑道:“姑娘英雄无敌,当真令人佩服,不知可愿意来我大川国,我朝陛下求贤若渴,见姑娘如此人才,定有高官厚禄相赠。姑娘若是有意于武林盟主之位,我大川国定然一力支持。”心想,若能招揽此女,岂非还胜过上官北斗。 西海国二皇子迟了一步,心中暗自后悔。 只见蓝小蝶对着六皇子笑了一笑。六皇子大喜,正待说话,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蓝小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我自当我的武林盟主,关你何事?”随手抓起六皇子扔下台去。台下大川国的官兵一阵慌乱。蓝小蝶笑道:“只是一点迷药,不必惊慌。” 虽见台下众人并不服气,蓝小蝶却满不在乎,说道:“谁人不服,上台来和我较量一下便是。” 台下的武林豪客怕她毒药厉害,哪里有人敢上擂台?只是心中不服。突然有一人喊道:“用毒药的不是英雄好汉!”五毒教众人急忙把眼去寻那人时,却又再也无人说话。 蓝小蝶恼怒道:“谁再胡言乱语,我就毒死了他。” 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听了这话,口宣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不可妄动杀念。”人群中又有一人喊道:“我选少林方丈做武林盟主。”无准大师听了,摇头说道:“老衲乃是方外之人,哪有此念。阿弥陀佛!” 蓝小蝶恨道:“想来你就是少林方丈了。”无准大师还未说话。蓝小蝶手指轻弹,一道亮光向无准大师飞去。 无准大师知道蓝小蝶毒药厉害,不敢用手去接,袍袖一卷,浑厚内力发出,将那亮光拨到旁边地上。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枚数寸长的银针,被无准大师用袖风拂开,插入地上,周围的地面转眼已经变成黑色。 众人见蓝小蝶的毒针如此厉害,不由得悚然心惊。 蓝小蝶气道:“既然你们不服于我,要选那少林方丈当武林盟主,我把他打败不就行了。”这人当真是说话算数,话声刚落,一声娇叱,从腰间抖出一条软鞭。也不要无准大师上台,纵身一跃,便向主桌飞身而去,内力到处,软鞭笔直有如长枪,刺向无准大师。 主桌众人怕她浑身是毒,纷纷施展轻功向旁跃开。只有二皇子武功低微,避之不及,只好坐在原位,心中暗暗叫苦。 柯秀峰感激无准大师相赠《易筋经》之情,却是端坐不动。见软鞭刺来,隔空一掌拍出。 那软鞭被柯秀峰掌力一催,忽然倒卷回去,刺向蓝小蝶。蓝小蝶侧身闪开鞭梢,借势一个筋斗,又跃回到擂台之上。 蓝小蝶怒道:“你是何人?是要帮这个和尚和我打架吗?” 柯秀峰修习《易筋经》之后,武功已经进入五品境界,寻常剧毒伤他不得,加上口中还含有百毒不侵的神芝丹,正是五毒教的克星。 柯秀峰见蓝小蝶发怒,微微笑道:“这位方丈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姑娘还是不要与他为难的好。”正说话间,忽然笑容立敛,变了脸色。叶灵儿顺着柯秀峰目光看去,只见五毒教的众人之中,有一人的衣袖上绣有一只小小夜枭。 叶灵儿低声说道:“夜枭营!”柯秀峰默然点头,心想,看来这五毒教只怕和顾飞扬老贼还有什么勾结,若是如此,这武林盟主决计不能落入蓝小蝶之手。身随心动,脚下已是使出凌霄步。众人眼前突然不见柯秀峰,正觉得奇怪,转眼一看,柯秀峰已经现身于擂台之上。 那多嘴老者还道是自己年老眼花,揉了揉眼睛,又想,莫不是中了五毒教的毒,这才眼花?想着想着,不免越发担心起来。运了口气,内息顺畅,好像又没有中毒。 蓝小蝶见柯秀峰一下子站在面前,也是吓了一跳,刚才软鞭被他一掌击回,已知这人武功厉害无比。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柯秀峰凝神看着蓝小蝶,说道:“在下柯秀峰,见过蓝教主。” 蓝小蝶听了这个名字,脸色立变,问道:“你便是那个大越国的柯秀峰吗?” 柯秀峰说道:“正是在下。” 话音刚落,蓝小蝶一拍腰带,砰地一声,擂台之上忽然漫天红雾,已将柯秀峰笼罩其中。 第96章 百毒难侵 柯秀峰修炼《易筋经》之后,武功已经达到五品境界,内力充沛无比,此时真气流转全身,便如同一层厚厚气膜将他包裹在内,已是百毒难侵。更何况口中还含了一颗能解奇毒的神芝丹。 原来武学高手将武功练到了五品境界之后,只要真气护体,便是金刚不坏之身,寻常毒物已是无用。 当年陆鹤峰之所以还会被五毒教主蓝九婷的“寒丝冰”之毒所伤,乃是因为当时正和雷擎天全力比拼,两人又功力相若,以至于真气护体不足,这才被五毒教主趁虚而入。若非如此,就算五毒教用毒本领天下第一,也无法让他中毒。 此时柯秀峰的武功境界已经不逊于师父陆鹤峰,虽然火候尚有不足,但混元真气游走全身,已是不惧五毒教的剧毒了。 蓝小蝶见柯秀峰在剧毒无比的蜈蚣雾中仍是神色自若,甚是诧异。娇笑一声,取出一个长长竹筒,一掌轻拍竹筒底部,顿时一股黑水喷了出来,犹如利箭,射向柯秀峰。黑水气味腥臭无比,中人欲呕。乃是五毒教的乌蝎毒水。 柯秀峰微微一笑,将手往下一按,那水箭立刻掉头向下射去,嗖的一声钻入擂台之中,擂台的地板上被水箭穿了一个小孔,周围颜色一片漆黑。 柯秀峰见擂台上的红雾未散,只恐雾气飘下台去,众人难免中毒。于是双手环抱,运起混元真气,只见漫天红雾渐渐聚拢在柯秀峰的双手之中,越来越小,竟然变成一粒小小弹丸。柯秀峰双手向外轻轻一推,那弹丸向蓝小蝶飞了过去。弹丸去势极劲,蓝小蝶不敢用手去接,身形一闪避了开来。柯秀峰内劲稍转,弹丸激射上天,飞到极高之处,蓬的散开,被一阵大风吹得无影无踪。 自蓝小蝶出师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不畏剧毒之人。又是惊讶,又是恼怒。当下一声怒喝,手中软鞭飓的一声,刺向柯秀峰咽喉。 柯秀峰见她武功之高远胜于蓝依依,比摩多罗叶等人亦是不遑多让,又是周身剧毒,倒也不敢大意,当下凝神对敌。 蓝小蝶口中厉喝不断,右手软鞭又劈又刺,每一招发出,都带有妖异的杀气,虽然不似上官北斗那般让人万念俱灰,却是乱人心魄。台下一些武功较弱之人,已觉得双腿酸软,直欲跪拜求饶。 却见无论蓝小蝶如何纵跃呼喝,皆是无用。只过了四五招,手中软鞭便几欲脱手。蓝小蝶美目圆睁,左手一挥,又是一条黑影向柯秀峰刺去。 柯秀峰只道又是一条软鞭,一招折梅手向黑影抓去。只要蓝小蝶收招稍慢,便要将这软鞭夺了下来。不料蓝小蝶不仅不收,反而更慢了几分。柯秀峰心中一动,手上劲力将发未发。就在此时,那黑影弯曲上扬,一口咬向柯秀峰手掌,竟是活物。 柯秀峰掌力发出,将那黑影震开。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条极为粗壮的毒蛇。毒蛇通身颜色有如墨漆,又好似包裹了一层黑甲,头顶有一个小小金角,口中毒舌吞吐不停,尾巴缠在蓝小蝶的左手之上。 蓝小蝶咯咯笑道:“柯相公,若是被我这金角墨蛇咬中,立刻全身腐烂而死。你可不要怪人家没有告诉你呀!”银铃般的笑声之中,右手软鞭,左手墨蛇,齐齐向柯秀峰攻去。正自得意,眼前柯秀峰突然不见,左手一松,一阵巨力已将墨蛇夺去。又是一团红光在眼前忽的闪过,不知何物。 蓝小蝶急忙挥动软鞭,使出一招“千山飞雪”,手中软鞭化为无数圆圈,护住周身,急纵向后。定下神来,只见擂台上坐着一只红色狐狸,嘴中叼住金角墨蛇,甚是神气。蓝小蝶大怒,一记软鞭向那狐狸打去。柯秀峰一掌劈出,软鞭受不住掌力,软软垂下。狐狸吱吱数声,叼着墨蛇径自走了。 适才柯秀峰以凌霄步移形换影,夺了金角墨蛇随手掷出。火火一直在左近徘徊,早就闷得很了,见主人扔出墨蛇,急忙扑上一口咬住,就此做了晚饭。 蓝小蝶这墨蛇养了数年之久,不但剧毒无比,而且颇有灵性,不想入了火狐之口,心中气极。 柯秀峰心中尚有疑问,既不知道蓝小蝶为何一听自己名字便疼下杀手,也不知道五毒教和夜枭营有何关系,又听莫古诚说过南疆百姓对五毒教奉若神明,诸般头绪都未理清,所以出招之时留有余地。若是真下杀手,蓝小蝶又如何抵挡得住? 柯秀峰夺了墨蛇,肃容问道:“不知蓝教主为何对柯某痛下杀手,只是为了那武林盟主之位吗?还是贵教手段毒辣,素来如此。” 蓝小蝶盈盈一笑,说道:“这其中的缘故嘛,柯相公可想知道?”眼神闪烁不定。 柯秀峰说道:“既然如此,请蓝教主告知原委。”住手不再发招。正要听蓝小蝶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一片银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兜头罩了下来。 这大网乃是五毒教中的一宝,教中称此网为“漫天丝”。乃是五毒教费了数十年时间,在大雪山中豢养了无数巨型毒蛛,不断收集毒蛛吐出的蜘蛛丝,再以独门工艺慢慢织成了此网。实是一件武林异宝。 蜘蛛丝上含有剧毒,人畜沾染后若不救治,不到一个时辰便即毙命。五毒教费尽心力织成此网后,在上面又涂抹了其他毒药,当真是厉害无比。且这毒蛛丝坚韧异常,刀剑难破,五毒教使用的网扣又极是特别。一旦堕入网中,就算身有解药不至中毒,要脱身出来也是千难万难。 这毒蛛丝大网“漫天丝”织成已逾百年,五毒教主世代相传,已经不知道已有多少武林高手惨死其中。 蓝小蝶年纪虽轻,却是五毒教中杰出的人才,不仅用毒之术天下无双,武功也超过了上一代的老教主,在南疆已是纵横无敌。但今日和柯秀峰交手,连使蜈蚣雾、乌蝎毒水、金角墨蛇,均被轻轻化解,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心中便想智取。此时假意要和柯秀峰说话,突然用出这“漫天丝”来,当真是防不胜防。 第97章 盟主之位 却见电光一闪,“漫天丝”已被从中斩为两段。柯秀峰嘴角微微冷笑,手中腾龙剑上生出尺许长的金色光芒,便如同当年师父陆鹤峰用剑一般。 “漫天丝”本是一件异宝,不惧刀剑。但柯秀峰已是五品境界的绝顶高手,就是飞花摘叶亦可伤人,充沛之极的真气凝聚到腾龙剑之上,顿时生出剑芒,直是无坚不摧。“漫天丝”虽然坚韧异常,还是被剑芒从中切断。 柯秀峰见蓝小蝶法宝层出不穷,也是头痛,心想,这女子极是难缠,只怕一不小心便要着了道儿,索性将这女子拿下再说。一招沧海剑法中的“四海扬波”,真气催动剑芒,顿时漫天金光洒下。 普吉上人的枪法如同烈火,上官北斗的剑法令人绝望,蓝小蝶的软鞭充满妖异杀机,而柯秀峰这一剑刺出,台下众人均觉有如旭日东升,堂堂正正,正气凛然,却又沛不可挡。 台下用剑高手不少,见了这一剑,都忍不住喊了出来,“啊”、“呀”、“原来”、“这”、“竟然”……种种赞叹之意,只觉今日机缘巧合,终于见到了剑术的至高境界。 蓝小蝶一声厉喝,众人只觉摄魂动魄。只见蓝小蝶右手软鞭绕出无数圆圈去卷那腾龙剑,左手打出一蓬湛蓝色的牛毛毒针,从四面八方向柯秀峰射去。 柯秀峰巍然不动,漫天金色剑光之中,蓝小蝶的软鞭寸寸断开,牛毛毒针化为齑粉。金光散去之时,柯秀峰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蓝小蝶胸膛之上。 蓝小蝶丝毫不见慌张,眼波流转,柔声说道:“柯相公,你是要杀了我么?”嗓音甜腻入骨。 柯秀峰说道:“不敢,只是柯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蓝教主,一见面就要取柯某性命。” 蓝小蝶斜着一双美目,看了看柯秀峰,笑着说道:“谁让你杀了人家的师姊,那蓝依依虽然讨厌,终究还是我教中之人。” 柯秀峰恍然大悟,正容说道:“那蓝依依无恶不作,我虽然有心杀之,但动手的却不是我。蓝教主若是要为她报仇,需得找对人才是。” 蓝小蝶哼了一声,说道:“柯相公莫要诓骗我,若非柯相公如此绝世武功,要杀我那师姊却也不易。” 柯秀峰说道:“若是柯某所杀,又何必不认?蓝教主此刻生死岂非也在我手。杀蓝依依的确是另有其人。蓝教主若想查个清楚,去找那大越国的大司相顾飞扬便是。” 蓝小蝶看了看抵在胸口的腾龙剑,昂起一张俏脸,挺起胸膛,向前迈了一步。柯秀峰见她泯不畏死,倒是吓了一跳,急忙将剑向后缩了一尺。 蓝小蝶咯咯娇笑,突然翻身跃下擂台,喊道:“柯相公,既然你不杀我,我可是去了。你武功好,这个盟主给你做吧!”几下纵跃,已是身影全无。五毒教那一行十余人,见教主去了,也都施展轻功跟了上去,一转眼走了个干净。 英雄大会上的群雄见五毒教离去,俱是松了一口大气。 这些武林豪客本就粗鄙无礼,其中有些人中了五毒教的软麻药,药劲还未过去,心中气恼,不免大声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众人见了柯秀峰的绝世武功,又逐走了蓝小蝶,有人便喊了出来:“柯大侠做武林盟主!”这些江湖人士,不惯以官职称呼,只称柯秀峰为“柯大侠”。 开始只有数人喊起,片刻间,喊“柯大侠做武林盟主!”的人越来越多,已成燎原之势。 眼见蓝小蝶、上官北斗、普吉上人、乌元朗、摩多罗叶等绝顶高手或败走,或弃权,已无人能和柯秀峰匹敌,柯秀峰成武林盟主一事已成定局。 柯秀峰之前害怕盟主之位被上官北斗夺取,以致武林人士尽数被大川国利用,自是一力相争。但此时力胜强敌,心中却另有担心,只怕这武林盟主之位被自己所得后,太子魏璟不免要利用这些武林人士去攻城掠地。于是运起真气说道:“柯某谢过众位英雄抬爱。只是在下德行浅薄,实在难以当这盟主大位,还是应该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前来担当。在下以为,少林寺方丈无准大师,武功卓绝,佛法精深,更是公正有德。在下愿推举无准大师坐这武林盟主之位。”语音真挚,内功浑厚,话声传于灵山上下。 无准大师站起身来,脚下不见用力,身体忽然飞上擂台,微笑说道:“靖国公人品贵重,更是绝世武功,菩萨心肠。老衲以为这盟主一位,唯有靖国公可以担当。请不要再推辞了。”又低声说道:“靖国公当以武林安危为重,若那蓝小蝶、上官北斗再要来当盟主,老衲哪里阻挡得了。到时候岂非又是武林大乱。” 柯秀峰听无准大师说的有理,不免犹豫难决。 那先天门掌门人孟天罗武功不是极高,为人却是老于世故,见二人推让,跃上擂台,说道:“老朽倒是有个提议,请天下英雄参详!” 柯秀峰喜道:“前辈请说。” 孟天罗哈哈一笑,说道:“若论英雄大会规矩,柯相公技压群雄,又谦和端方,自是应当做这个武林盟主,只是柯相公和我等江湖武人不同,在朝廷中身有要职,哪里有时间管这些江湖琐事。无准大师德高望重,平日里对武林同道颇有关照,武功亦是极高。是以老朽愚见,不若本次大会选出两位盟主。柯相公是正盟主。无准大师乃是方外谦和之人,不重虚名,便请坐这副盟主之位。平日里武林同道若有事难决,便由无准大师主持。如武林之中遇有大事,再请柯相公和无准大师两位共同决断。”说罢,摸了摸颌下长须,面有得色。 台下众人、台上柯秀峰和无准大师,听了孟天罗这番计较,倒是均觉有理。只是柯秀峰却要做那副盟主,要无准大师担当正盟主之位。无准大师自是不允。 少林寺素来执中原武林牛耳,若无武林盟主,方丈无准大师隐然便是武林至尊。推举他做副盟主,会上众人自无异议。 孟天罗见众人应允,索性亲自宣布,柯秀峰为新一任武林盟主,无准大师为副盟主。一时间欢声雷动,灵山之中好不热闹。 此刻,大川国六皇子的药劲方过,悠悠醒转,手下将柯秀峰夺得武林盟主经过一一汇报给他。六皇子见大势已定,喝了几口水,头脑略觉清醒,呼了一口气,大步走上擂台。 第98章 名扬天下 六皇子为人精明,见柯秀峰成为武林盟主一事已成定局,心想索性不如锦上添花,上台大声说道:“靖国公武功盖世,人品端方,这武林盟主当之无愧。我大川国在此祝贺!”向柯秀峰拱了拱手,继续说道:“本次我大川国号召英雄大会,办的甚是成功!当世高人各显其能,令我等大开眼界。”看了看台下,又道:“这一次有十位英雄夺得我大川国所铸‘武林豪杰’金牌,令天下英雄瞩目。我大川国更是选拔了十余位武功高强的俊彦之才。我国陛下求贤若渴,只盼日后诸位英雄再来大川国参加武科选拔。我国定是欢迎之至。”说罢,将手一挥,台下随从赶紧用托盘捧着一面玉牌上来。 六皇子将那玉牌高高举起。众人见那玉牌甚是奇特,非白非绿,非黄非红,夕阳照下,那玉牌五彩斑斓,焕发出温润的奇异色彩。六皇子得意说道:“这五色温玉,乃是我国至宝,陛下命高手匠人雕刻了‘武林盟主’四字,此刻便交给靖国公,作为盟主信物。”双手将玉牌递与柯秀峰。 柯秀峰微微一笑,收了玉牌,说道:“多谢六皇子了。” 那东吴国师摩多罗叶尽忠职守,心想,还是要上台说一下东吴国招揽人才的事情,柯秀峰新任武林盟主,总不好意思当着天下英雄无故打我,于是一跃上台,高声说道:“不瞒各位,贫僧曾和柯盟主数次为敌。”台下众人一听,立时安静了下来。 摩多罗叶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但是柯盟主英雄了得,做事公正,人品端方,贫僧佩服不已。我东吴国非常赞同他做这武林盟主。不仅如此,我东吴国亦是重视人才……”尚未说完,六皇子用力咳嗽一声,将他讲话打断,大声说道:“敝国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今晚大家不醉无归,以贺此武林大事。” 众人听说还有好酒好菜,大声鼓掌叫好。摩多罗叶只得住嘴不说。 六皇子将手一挥,顿时涌出一大批人来,七手八脚布置桌椅,转眼间摆出极多酒菜。这灵山甚高,也不知道大川国是如何将这许多东西运上山来。桌子不够,有些人索性席地而坐,大嚼起来。 大川国在这英雄大会上准备的极是周到,所请的上官北斗亦是绝世高手。只是世事难料,横空里杀出了个五毒教主蓝小蝶,柯秀峰又蒙无准大师之助,练成了《易筋经》,不然这武林盟主到底落入谁手,也未可知。 西海国二皇子见柯秀峰做了武林盟主,心中不快,饭也不吃了,带了随从径自下山去了。 柯秀峰是新任的武林盟主,前来敬酒的英雄好汉一时无数,就连东吴国师摩多罗叶也厚着面皮,敬了柯秀峰一大杯酒。饶是柯秀峰内功深湛无比,肖天野带着织天盟高手们又挡了不少酒,还是险些招架不住。叶灵儿帮着拒酒,险些发火。 摩多罗叶另有一事藏在心中,秘而不宣。原来英雄大会设有赌局,赌那武林盟主会落入何人之手?摩多罗叶深知柯秀峰厉害,偷偷取了一千两银子押宝在柯秀峰身上。此时柯秀峰成了武林盟主,摩多罗叶大赢特赢,心中好不快活。 柯秀峰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消息,数日间就已经传遍天下。 大越国东都之中沸沸扬扬,茶余饭后,说的都是驸马爷力夺武林盟主的故事。 东宫之中,大越国太子魏璟视柯秀峰为心腹之人,武林盟主又是自己让柯秀峰去抢的,计划顺利完成,心中自然甚是满意。 公主的毓秀宫中却是另有一番光景。 爱月公主魏秀儿觉得柯秀峰天下无敌,自己可丝毫不会武功,只怕不太般配,小心眼儿担心起来。这几日便拉着怜星一起,和曲东苦练功夫。魏秀儿竟然是有些天分,数日之间身法已是轻灵了不少。怜星不愿习武,无奈要陪着公主,累的叫苦连天。 魏秀儿见怜星偷懒,苦口婆心的说道:“靖国公武功天下第一,听说勇毅夫人武功也是极高的,我们要是不练一点武功,只怕走路都跟不上了呢!” 怜星赖在地上不起,苦着脸说道:“驸马若是个厨子,公主殿下难道还要去学做饭不成!”索性把脸埋入草丛之中,趴了个五体投地。 曲东笑道:“这丫头笨得很!哪似公主殿下冰雪聪明,这才数日时间,步法已是有些模样。只是曲某武功有限,待得驸马爷回来,定有高招可学。” 怜星听到曲东说她蠢笨,一气之下又爬了起来,运气一跳,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屁股跌的生疼。又急又气,落下泪来。魏秀儿只得好言安慰。 御花园内,魏帝正在赏花,那不知名的老者陪在身侧,李公公等内监远远跟在后面。 魏帝淡淡说道:“如此说来,柯秀峰已是武林盟主。” 那老者道:“正是。武林中近百年来无人能夺此盟主之位,驸马当真是武林异数。” 魏帝微笑道:“我的女婿岂能是凡俗之辈。” 老者道:“可要将那顾飞扬杀了吗?” 魏帝两眼突然放出光芒,一改平日昏庸之色,冷笑道:“顾飞扬此时大势已去,就交给太子和驸马吧。”说过双眼又微微眯起,恢复了那平庸的模样。 在大司相府中,顾飞扬脸色阴翳。 自从李吉被毒死,顾飞扬便少了重要智囊,颇觉心力交瘁。太子势力日张,更是步步紧逼。顾飞扬的气焰已是削弱了许多。究其根源,实拜柯秀峰所赐。 顾飞扬几次三番遣人刺杀柯秀峰,均遭失败,手下第一高手古天权又折在冀州翠云山,蓝依依、罗大、胡骆有、萧爱剑等人或死或走,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尤其蓝依依一事,顾飞扬事后数日终于想通,料到是中了反间之计,无端端少了一员大将,实是懊悔难言。恼怒之下,将那送情报的第六院管家“冯无德”又好生打了一顿。 借着大川国这次号召英雄大会的机会,顾飞扬遣了一名夜枭营的高手,将蓝依依的死讯报给了五毒教,伪称为柯秀峰所杀,另送了一份厚礼,请蓝小蝶去夺那武林盟主。想依靠五毒教之力,杀了柯秀峰。不料柯秀峰神功无敌,不但丝毫无事,竟然还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 一想到此处,顾飞扬急怒攻心,喉头一热,吐出一口鲜血来。 第99章 公主练武功 旁边伺候的吴大管家见顾飞扬吐血,吓了一跳,急忙捧上热茶,小声说道:“相爷,身体重要,不若我请御医来看看。” 顾飞扬轻轻挥了挥手,说道:“无妨!一时意气罢了!”喘了口气,问道:“那柯秀峰可是要回到东都来了。” 吴大管家回道:“禀相爷,柯秀峰已在路上,据探子回报,这两日就要到了。” 顾飞扬默然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两日后,柯秀峰、叶灵儿等大队人马以使团的身份回到东都。 这次出使西海国郢都,柯秀峰收获极丰。明面上,完成了太子交待的各项任务,除掉了古天权、计“杀”了叶桐、助太子谋夺了磁州,还战败了东吴国大军,又争得武林盟主之位。暗地里,救出了叶桐全家大小、在红霞岛上又娶回了叶灵儿。 到了东都,柯秀峰先去礼部,交回了使团使节、西海国回写的国书等物,然后便往太子的东宫而去。 太子看见柯秀峰,十分欢喜,欣然说道:“靖国公回来啦!我已想你多日了。靖国公不在之时,我想要找个人商量点事情,都没有合适的人啊!哈哈,哈哈!” 柯秀峰微笑着行了个礼,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太子笑着说道:“此次靖国公又立下大功,对了,如今还是武林中的柯盟主。” 柯秀峰故意说道:“虽是武林盟主,但若有什么重要大事,还需得和少林寺方丈大师一起商议,且这些江湖武人,闲散混乱,怕是指望不上什么。” 太子说道:“虽是如此!但那大川国的计划已被打乱,靖国公仍是立了大功。” 柯秀峰又假意面现惶恐之色,跪下说道:“此次那叶桐虽是送了性命,但微臣却将他的女儿娶到了家里,微臣不敢隐瞒此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微现诧异之色,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道:“靖国公并非贪图女色之人,想来那女子定然美貌异常。”又笑了一会,挥了挥手,说道:“这不过是些微末小事。对了,若是叶桐旧部中有想投靠这女子的,靖国公不妨都收到我大越国来。哈哈!靖国公此事亦是有功无过。不必担心,有什么非议,我都帮你担着。” 柯秀峰心中不免暗暗佩服太子急智过人,竟然立刻就想到利用叶灵儿的关系去招揽叶桐旧部,这份心计当真是厉害。面上做出如释重负之状,笑道:“如此,微臣多谢太子了。” 太子满意的看着柯秀峰,说道:“你我还客气什么?若非靖国公出生入死,东都何来今日之局面。再说我们还是亲戚,你还是我妹夫嘛!”背着双手,踱步说道:“武备学堂如今的三千人马已成精锐之师,虽然人数不多,但战力远在廷卫军和御林军之上。内廷侍卫的八千多人中,我已经让曲东反复探查,但凡有可能和顾贼扯上一点关系的,统统清除了出去。如此一来,京都的局势至少有一半都掌握在我们手里。据我们潜藏在顾党中的人回报,顾贼狗急跳墙,只怕想要兵变了。” 柯秀峰惊道:“顾贼竟然如此大胆!但此刻只怕他已经无此实力了。” 太子冷笑道:“所以我说那顾贼是狗急跳墙,垂死挣扎。不过就我来看,顾贼数十年经营,眼看势败,若不拼死一搏,反倒不像他了。嘿嘿!当真是自寻死路。” 柯秀峰目光炯炯,说道:“顾贼狡诈,只怕他还有其他手段,却也不可不防。” 太子点头道:“不错,靖国公所言甚是。所以还要请靖国公盯住此贼,若有异常,我们务必要先下手为强。” 这十余年来,柯秀峰最想做的事,就是杀了顾飞扬,报铁家大仇,此刻听了太子之言,昂然说道:“太子殿下放心,顾贼若敢谋反,那就是死期到了。” 太子哈哈大笑,说道:“靖国公在东都之中,我便放心的很了。”拍了拍柯秀峰的肩膀,说道:“秀儿那丫头只怕想你的很了,去看看吧!“ 柯秀峰脸上微微一红,别过太子,往公主的毓秀宫去了。 柯秀峰刚进太子的东宫,怜星就已经安排了人在门外守着。听说柯秀峰出了东宫,向毓秀宫来了,怜星赶紧跑着报信,说道:“驸马爷来了,公主殿下,驸马爷回来啦,驸马爷回来啦!” 魏秀儿听见,满心欢喜,又有几分害羞,赶紧照了照镜子。怜星笑道:“公主殿下美得不得了啦!驸马爷定是喜欢得紧!“魏秀儿作势要打,怜星转身就跑,险些和柯秀峰撞了个满怀。 柯秀峰见到魏秀儿康健活泼,也自欢喜,见她举手投足之间矫健了许多,诧异道:“秀儿这是学武了吗?“ 魏秀儿俏脸一红,说道:“嗯,和曲总管学了一点。“ 怜星插嘴道:“还不是因为驸马武功天下第一,所以公主殿下才闹着学武,这几天辛苦怜星了额!“ 柯秀峰心想,原来还是因为我,微笑说道:“秀儿近日一切可好?“ 魏秀儿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宫里自然一切都好,附……靖国公……在外征战沙场,又要比武厮杀,才真是令人担心。“顿了一顿,抬头看着柯秀峰,说道:”要不然,我还是叫你大哥哥吧?“ 柯秀峰笑着点头,心想,若真是亲妹子,倒是省了许多心事。 怜星在旁抿着嘴笑,魏秀儿气得拿眼瞪她。怜星赶紧退了出去,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出去,只怕要被打呢!只留下柯秀峰和魏秀儿在殿内说话。 柯秀峰将别来之事,挑了些有趣的说给魏秀儿听了。他口才甚好,魏秀儿听得一会紧张,一会高兴,又是羡慕,说道:“要是秀儿能像勇毅夫人一般,能陪着大哥哥一起去看这些有趣的事情就好了!“ 柯秀峰哑然失笑,说道:“那可都是些出生入死之事,秀儿若去,可是太危险了。“ 魏秀儿说道:“我这几天都在练武呢!“说罢,将曲东教的招式步法练给柯秀峰看。 柯秀峰先是当小女孩闹着玩,笑着看了,看了几招,魏秀儿竟是练得不错,诧异问道:“秀儿这是练了多久?“ 魏秀儿说道:“就是这几天呀,差不多有七八天了吧!“ 柯秀峰吃了一惊,心想,七八天就已经练成这样,当真是有些天分。仔细又看了看,说道:“这武功之道,真气内力难以一蹴而就,但秀儿天资甚好,我看你对轻功步法似乎悟性极高,不妨多练。危险之时,可保自身无虞。“略一沉吟,说道:”我从本门武学中选一些无需内劲配合的轻功步法,秀儿练了试试。“ 魏秀儿自是大喜。 柯秀峰从凌霄步中选了一些无需内功的基础步法,教给了魏秀儿。凌霄步原本极难,虽是最为基础的步法,也教了一个多时辰。怜星送了晚饭过来,留柯秀峰吃过饭,方才送了出宫。 柯秀峰吃得甚饱。回到靖国公府,只见大厅中摆着晚饭,颇为丰盛。叶灵儿还未用饭,在旁坐着,正在等他回来同吃。顿时心中暗暗叫苦。 第100章 酒楼刺客 柯秀峰见叶灵儿满面欢喜之色,哪里敢说自己在毓秀宫已经吃过晚饭,只得坐下又勉力吃了一些。叶灵儿见他吃的不多,还道他胃口不好,劝他多吃一点。 吃过饭,柯秀峰拉着叶灵儿去花园散了一大会步,方才回房休息。 第二日,柯秀峰去宫中觐见魏帝。 魏帝好生勉励了柯秀峰几句,又道:“驸马和公主的婚期已近,该当好生准备了,这个月就该把婚事办了。”侧过脸又对李公公说道:“吩咐礼部好生办理,若有差池,定然严惩不怠。” 李公公急忙答应,心想,靖国公素来大方,这次和公主大婚,这赏银定然丰厚,这等好事可不能让别人去干,当下满面堆笑道:“陛下放心,此事老奴定然盯着礼部,万万不敢有甚疏忽。” 魏帝微微颔首,说道:“如此甚好!”又对柯秀峰道:“驸马若是有什么要求,都吩咐礼部去办就是。” 柯秀峰只得谢了。 魏帝又和他说了许多闲话,说笑了一会。 便在此时,魏秀儿却是去了靖国公府,仍是女扮男装,要看看勇毅夫人。 魏秀儿和叶灵儿两人坐在客厅喝茶,彼此互相打量。 叶灵儿自是知道艾公子身份,见她貌美机灵,却装模作样,心中好笑,只佯做不知,说道:“艾公子要找靖国公,需得等上一会,今日国公去了宫里觐见陛下。” 魏秀儿一本正经的说道:“无妨,勇毅夫人在家也是一样。”拿眼偷偷去看叶灵儿,心想,这姐姐果然美貌。又道:“听说勇毅夫人武功了得,不在靖国公之下,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怜星插嘴说道:“对呀,我家公……公子,也练习武功的。” 叶灵儿笑道:“艾公子可是要和我切磋一番吗?” 魏秀儿吓了一跳,赶紧摇手说道:“这个……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何能与夫人切磋,还是请夫人自己练几招吧。” 叶灵儿嗯了一声,见魏秀儿茶盏旁摆着一碟带壳花生,笑了一笑,拔出腰间的寒铁剑来。 怜星吓了一跳,还未来及说话。一团剑光闪过,茶盏旁的小碟中只剩下花生仁,花生壳尽数落在了一边。叶灵儿笑道:“艾公子请吃花生吧!” 魏秀儿和怜星二人从未见过如此快剑,惊愕异常,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 魏秀儿钦佩不已,鼓掌说道:“勇毅夫人剑法好生厉害啊!在下今日大长见识!”怜星兀自嘴硬,说道:“这花生嘛,我剥上一会也行,不一定非用剑砍开的……”。 魏秀儿见叶灵儿与笑嫣然,甚是可亲,把心一横,将帽子拿掉,说道:“勇毅夫人姐姐,我便是魏秀儿,今日是特地前来看看姐姐的。” 叶灵儿没想到魏秀儿竟然坦诚相见,倒是意外,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便欲行礼。 魏秀儿一把拉住,说道:“原当我向姐姐行礼。”双手合在腰间,盈盈做了个万福。 叶灵儿见她伶俐可爱,又不端公主架子,倒也喜爱,拉着她坐了下来,笑道:“今日公主殿下是来考较我功夫的吗?” 魏秀儿嘻嘻一笑,说道:“姐姐叫我秀儿便是。秀儿近日练习武功,听说姐姐武功高强,想来见识一下,就偷偷来了。姐姐的剑法当真是厉害无比,以后教教秀儿吧!” 叶灵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若喜欢,就来找我。你和靖国公的婚期近了,用不了多久,你也要住过来了,到时候日日可见,我带你练剑,只怕你练不上几日便要嫌烦了。” 魏秀儿听叶灵儿说到婚期,有些不好意思,呷了一口茶,又高兴说道:“姐姐若肯教我练剑,那真是极好的。我从小也没什么人陪我玩,只有怜星,母后又不在了。”想起皇后,眼眶儿又红了。 叶灵儿从小虽然也是一人,但自小习武,又时常待在叶家鹰军和灵云道观中,尽有人相陪,也不似皇宫之中规矩众多,不像魏秀儿这般寂寞,见她眼眶儿都红了,不觉我见犹怜,连忙用手拍她手背,以示安慰。 两人聊得投缘,直过了一个多时辰,魏秀儿才告辞离去。临去时,还约了叶灵儿明日一同去逛朱雀大街。叶灵儿也允了。 自魏帝见过柯秀峰之后,李公公便督促礼部筹备公主婚事。礼部上下忙了个不亦乐乎。靖国公府也布置起来。婚期也不过十余日了。 叶灵儿知道此事已是定局,加上彼时一夫多妻也是常事,已经不是十分计较。魏秀儿纯真可爱,两人相处倒是融洽,每日里常去朱雀大街游玩。叶灵儿武功极高,出门也不带护卫。 时日过得甚快,离公主和柯秀峰的婚期不过四五日了。 这一天,叶灵儿和魏秀儿带着怜星在东都第一酒楼飞云阁吃饭。叶灵儿说道:“秀儿这几日不可再出宫了。过得几日便要成婚,更加不可再来靖国公府,若是让人看见,怕是要说闲话。” 魏秀儿含羞点了点头。 三个人吃饭说笑,正自高兴。叶灵儿忽觉有异,往周围一看,只有墙角处有一人戴着斗笠,看不见模样,正在独自喝酒,桌上无菜,却放着一把长刀。平日里雅座中的客人竟然都不见了。 那戴着斗笠的客人见叶灵儿看他,放下酒杯,手按在刀柄之上,顿时涌出一股强大的杀气。叶灵儿只觉此人气势之强,还在普吉上人、上官北斗等人之上,大吃一惊,手扶剑柄,暗自戒备。左手从怀中取出织天盟的烟火信号弹递给魏秀儿,低声对说道:“等会我若和此人交手,你不必管我,速速逃走。到了街上,把这信号放出,自然有人接应。” 魏秀儿吓了一跳,赶紧接过烟火弹。。 魏秀儿还未来及说话。那斗笠人一刀劈出。刀未到,刀气已经切到叶灵儿面门,以此人功力,刀气已可杀人。 叶灵儿知道厉害,左手将魏秀儿和怜星一把推到墙边,右手拔出寒铁剑,一招“流星追月”斜斜刺出,将刀气从中切断,手中一震,知道斗笠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魏秀儿的轻功步法练了些时日,进步极快,虽见斗笠人气势骇人,鼓起勇气,一跃到了窗前,将烟火信号弹发出。烟火在天空散开,煞是好看。怜星胆子小,已是吓得软倒在地。 斗笠人哼了一声,语音低沉,骂道:“小子大胆!”魏秀儿穿的是男装,那人只道她是个男子。斗笠人又是一刀劈出,刀气一分为二,同时攻向叶灵儿、魏秀儿两人。 叶灵儿避过攻向自己的刀气,纵身拦在魏秀儿身前,一招越女神剑中的“白猿问道”,真气灌注在寒铁剑之上,勉力架开刀气。 两招一过,叶灵儿已知自己武功远不及这斗笠人,若再一味守势,只怕顷刻要败。娇喝一声,纵身而上,全力使出越女神剑,剑光霍霍,手中寒铁剑立时化成一个极大的光圈,将斗笠人包围在内。 第101章 饮血长刀重现 铛的一声,斗笠人手中长刀与寒铁剑相交,火光迸射。叶灵儿虎口发麻,眼见那长刀形状,又是吃了一惊,心想,此刀分明是古天权的饮血长刀,怎么却出现在此处?但看那人身形,绝非古天权。 斗笠人嘿嘿冷笑,仍是待在座位之上,手中长刀随手接招,便将叶灵儿的凌厉剑招尽数化解。 两人过了十余招。斗笠人见叶灵儿还能抵挡,似是出乎意料。于是不再坐着,一跃而起,一刀当头劈下。 斗笠人武功高极,这一刀劈下,挟有风雷之声,又有闪电之速,威势骇人。 叶灵儿双手持剑挡住,真气已是用到了十成,仍是被震得飞出数步。 斗笠人一刀既出,轰轰声响,又是数刀。 叶灵儿挡到第七刀时,双手酸软,再也抵挡不住,手中寒铁剑啪的落在地上。脚下一个后跃,险险又避过一刀。 斗笠人哼了一声,手中饮血长刀由劈变刺,叶灵儿身法变化不及,心中一凉,自知躲避不开,眼看长刀便要插入叶灵儿的咽喉。叶灵儿身穿灵犀宝甲,长刀若是刺在身上,倒也不惧。但直刺咽喉,却是无法抵挡。 魏秀儿眼见叶灵儿危急,急用柯秀峰所教的凌霄步冲上前去,双手用力推在叶灵儿右肩,将叶灵儿身体推了开去,险险避过长刀。 斗笠人大怒,长刀一抖,从魏秀儿左肋下斜刺进去。叶灵儿大惊,一脚踢在落到地上的寒铁剑上,寒铁剑向斗笠人激射过去。斗笠人长刀一挥,将寒铁剑打的飞了出去。正因如此,左肋下的一刀插得不深。 斗笠人打飞寒铁剑,回手一刀又向魏秀儿砍去。 叶灵儿趁那斗笠人打开寒铁剑之时,急急纵身一跃,抱着魏秀儿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刀锋。魏秀儿的帽子跌落在地,露出一张女子的俏脸,肋下鲜血涌出。 斗笠人见到魏秀儿的脸,仿佛吓了一跳,手中长刀猛然停住,犹豫了一下,还是持刀向叶灵儿缓步走去。 便在此时,一条人影从酒楼窗户跃进,手中发出漫天剑光,刺向斗笠人。 斗笠人长刀一卷,有如龙卷风一般,将漫天剑光尽数卷入。铛的一声巨响,斗笠人和那人影各自震开数步。那人手持腾龙剑,身形矫捷如龙,一股剑气冲天而起,正是柯秀峰。 柯秀峰在靖国公府中,一见朱雀大街上空放出烟火弹,立即赶来,饶是轻功卓绝,还是稍迟了片刻。 柯秀峰见魏秀儿满身鲜血,心中大惊,腾龙剑尽是进手招数。斗笠人不敢轻敌,凝神接招。以柯秀峰此时的绝世武功,已是当世顶尖人物。但两人交手数招,斗笠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柯秀峰见那斗笠人用的是饮血长刀,心中亦是讶异。 叶灵儿先点了魏秀儿数处穴道,见流血止住,心中略定。将魏秀儿交于怜星。怜星已是吓得哭了出来,将魏秀儿紧紧抱住。 叶灵儿拾起寒铁剑,便要和柯秀峰夹攻那斗笠人。此时楼下人声响起,肖天野等人也已经赶到。 斗笠人见对手越来越多,形势不利,作势向魏秀儿冲去。柯秀峰急忙拦住。斗笠人原是声东击西之计,趁机从窗户一跃而出。 柯秀峰惦记着魏秀儿伤势,又怕自己追出之后,敌人另有高手前来,于是不再追出。急忙去看魏秀儿。 斗笠人功力深厚,这一刀刺在肋骨之上,已将肋骨切开,只要再深入二分,魏秀儿只怕今日便要毙命于此。就是差了这两分距离,此刻虽然疼痛,性命却是无碍。肖天野等人冲上楼来,见魏秀儿受伤,俱都吓了一跳。 柯秀峰抱着魏秀儿,也不坐车,施展轻功直奔靖国公府。叶灵儿紧随身后。肖天野只怕伤情有变,赶紧亲自去请名医前来。怜星跟着织天盟众人,一起回靖国公府去了。 魏秀儿伤口虽疼,人却还清醒,见柯秀峰神色紧张,反而劝慰道:“秀儿不是很疼,想来无甚大碍。大哥哥不用担心。” 叶灵儿知道魏秀儿是因为相救自己,这才中了一刀,又是心痛,又是感激。 三人回到了靖国公府。柯秀峰突然想起,一拍脑袋,从房中取出一个金盒,里面装的正是魏秀儿送给他的疗伤灵药“补天膏”。这药极好,柯秀峰在北境用了不少,此时竟然还剩下少许。 柯秀峰将魏秀儿衣服轻轻解开,把“补天膏”涂抹在伤口之上。魏秀儿俏脸羞得通红,待要拒绝,却又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肖天野请得名医到了,看诊开药,俱是应有之义。幸喜魏秀儿性命无碍。 只是魏秀儿肋骨伤的不轻,虽有补天膏这般灵药,若无月余时间,定然恢复不了。这婚事看来又要延误了。 公主受伤原本乃是大事。只是魏秀儿微服出宫,此事却又不宜声张。柯秀峰只得亲自悄悄将魏秀儿送回皇宫。魏秀儿只怕连累了怜星,央求柯秀峰去向皇帝、太子解释。柯秀峰头大如斗,也只好去了。 太子听说此事,亦是大惊,又请了御医来看,忙乱了一阵。见确无性命之忧,方才放下心来。太子心思活泼,对柯秀峰说道:“此事未必简单,若是杀了秀儿,岂非断绝了靖国公与我皇室的联系。此事若成,到底对谁有好处呢?莫非,是顾飞扬所为?” 柯秀峰心中思量,却觉得不像是顾飞扬所为。这斗笠人刀刀均像是要杀了叶灵儿,目标不似公主。再说公主女扮男装,又是微服出宫,他人也未必得知。但此刻事情尚无头绪,却不好乱说。只得说道:“此事还当详查。只是不知道陛下那边却如何解释?” 太子挥了挥手,说道:“无妨,陛下那里我自去说。靖国公不必担心。只是你和公主的婚期又要推后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却也议不出个左右。太子又命令曲东严查此事。 柯秀峰再去探望魏秀儿,哄她睡着了方才离去。 皇帝寝宫之中,魏帝正在听那老者报告。 听到魏秀儿受了伤,魏帝眼中现过一丝杀气。 那老者面上略带羞惭之色,说道:“公主穿了男装,老臣未能认出,确是该死。幸好并未伤及要害。” 魏帝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却又改容微笑道:“这如何怪得你呢!只是没有杀了那个姓叶的女子,未免有些可惜!” 那老者躬身说道:“老臣再去杀了她。” 第102章 顾飞扬与五毒教 魏帝微闭双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那柯秀峰武功只怕还在你之上,此刻料来他们已有防备,这事暂且算了!不要露了行迹。秀儿这丫头,也只好受些委屈了。“ 老者躬身应诺。 柯秀峰离开公主的毓秀宫,回到了靖国公府。 叶灵儿、肖天野、柯大庆等人正在厅中相侯,见他归来,立即一同商议此事。 叶灵儿说道:“此人并非要杀公主,乃是为了杀我而来,此事确定无疑。莫非是那西海国皇室所为?饮血长刀不知为何又在他手中,但此人绝非古天权。” 肖天野摇头说道:“西海国皇室此刻自顾不暇!再说叶大将军已“死”,勇毅夫人是死是活对西海国无关紧要。” 柯秀峰眉头微皱,说道:“此人武功不在我下,比古天权厉害多了。当今天下,除了我师父,还有那从未见过面的雷擎天,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此等功力?” 柯大庆疑道:“莫非是上官北斗?” 柯秀峰说道:“此人武功和上官北斗并非一路,且功力还在上官北斗之上。不想东都之中竟然有如此人物!”想起太子推测此事或是顾飞扬所为,说道:“今夜,我再去大司相府中一探,看看可有端倪。” 到了亥时,天已经全都黑了下来,柯秀峰也不换夜行服,独自一人往大司相府而去。以他此时武功,实已经达到神明化境,当下施展绝顶轻功,大模大样从相府护卫眼前一掠而过。 那名护卫眼前一花,向四周看了看,漆黑一片,渺然无人,心想,定是昨夜赌钱久了,累的眼花,不过赢了那老罗头三钱银子,却也不错。眼看已经半夜,料想无人,索性打起盹来。 柯秀峰来这大司相府已是熟门熟路,径自到了议事大厅房顶之上,听顾飞扬议事。 议事厅中,顾飞扬、费思明、彭青山、唐禾、吴大管家、还有一人不知是谁,六人正在说话。 顾飞扬说道:“事需两步。此次如若能逼那魏帝退位,我们便杀了太子,对外只说是太子篡位。然后便扶持福山王魏益登基。福山王不过两岁,老朽便做了摄政王。如此方可平了天下物议。待得过个两年,朝局稳定,再让福山王禅位与我。只是此时用兵总觉未有十成把握。” 费思明嗓音粗矿,说道:“司相大人何必犹豫,此刻若是再不用兵,只怕就要被那太子和柯秀峰二人尽数占了先机。我管的御林军,彭统领管的廷卫军,加在一起足有三万余人。东都城内的兵力大半在我们手中。至于城外的兵部大营,不过见风使舵。只要我们占了皇宫,城外兵营决计不敢有甚异动。” 彭青山跟着说道:“费统领所言甚是。内廷侍卫不过八千人,又有轮值班次。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定然可以将他们拿下。捉了皇帝,杀了那太子,则天下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顾飞扬背着双手,问吴大管家道:“我们府兵还有多少可用?” 吴大管家回道:“禀告家主,尚有千人可以上阵厮杀。” 顾飞扬又看着唐禾问道:“夜枭营那边呢?” 唐禾说道:“约有三百余人,都是武功不弱之人。” 顾飞扬来回踱步,显然并未拿定主意。 另外那不知名之人笑道:“司相大人无非担心那柯秀峰、还有武备学堂那些乳臭未干的学生。我五毒教中,此刻已有百余名高手潜伏在东都之内,若然用毒,要对付他们谅来不难。就算柯秀峰武功厉害,百毒不侵,难道别人也都能不怕毒药吗?司相大人如果起兵,我教中之人便将那武备学堂的人尽数毒杀。再派人去把那靖国公府盯死。便是攻打皇宫,我教也可以出力。” 柯秀峰从瓦片缝隙中看去,忽然想起,这人便是英雄大会上陪着蓝小蝶上山的那个老者。 顾飞扬笑道:“卓长老若是如此,便是立了大功,顾某日后得了天下,定然不敢相忘。” 那卓长老嘿嘿笑道:“我们教主年轻,对教中事务疏于管理。这一次争夺武林盟主,又负了司相大人所托,已经惹的我们不少教众不满。此次为了教中今后大计,卓某定然全力相助。” 顾飞扬频频点头,说道:“若是顾某成事,朝廷在南疆一带封个异姓亲王并不为难,到时候就请卓长老屈就了。” 卓长老哈哈大笑,说道:“司相大人放心,如果卓某在南疆为王,定然对朝廷忠心耿耿。” 顾飞扬正容说道:“诸位尽可放心,但要顾某成就大业,今晚在座的各位都是高官厚禄的开国功臣。” 厅中众人听顾飞扬许诺,一起称谢。 柯秀峰听了这番密谋,心中冷笑,这顾贼还在做梦,看来铁家大仇得报之日已是就要到了。 又见那吴大管家拿出一张皇宫的地图,指指画画,说的都是些如何攻入皇宫、如何抓住皇帝和太子、又如何逼魏帝禅位等事。如此议了一个多时辰,顾飞扬打了个哈欠,笑道:“此事已经筹划的甚为细致,大体可行。待得老夫通知诸位,我们便一同举事吧!诸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厅上众人听了顾飞扬的话,只觉热血沸腾,俱是死心塌地,要拼死一搏。 事情既然议定,众人便都各自散了。 若非柯秀峰要见顾飞扬身败名裂,还要为铁家平反昭雪,此时若要杀那顾飞扬,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柯秀峰正要离开,忽然见到一条人影一掠而过,跃入大司相府中,身材纤细,似是女子。柯秀峰见那身影甚是眼熟,心中一动,施展绝世轻功,悄悄跟在后面。 那女子轻功甚高,只见她在府中转了一会,潜向了“千手阎罗”唐禾所住之处。偶一回头,柯秀峰一看,原来是那五毒教主蓝小蝶,心想,她来此作甚?若是要帮顾飞扬兵变,刚才却又不和那卓长老一同去厅中议事。 蓝小蝶摸到唐禾房间,纤手一挥,将一枚透骨钉隔窗打入。叮铛一声,透骨钉已被唐禾打落。只听唐禾怒道:“何人敢暗算你唐老爷?当真是班门弄斧。”一个飞身,已经从房中跃出。 蓝小蝶咯咯一笑,转身便走。唐禾哪里放过,施展轻功紧追不舍。柯秀峰见二人向城外奔去,便也跟在后面,只是他轻功卓绝,前面二人惘然不知。 蓝小蝶轻功本在唐禾之上,却始终不疾不徐,让唐禾跟上。唐禾越追心中越是怀疑,眼看已经到了城外,旷野无人。唐禾骤然惊觉,止步不追。蓝小蝶转过身来,笑道:“你便是‘千手阎罗’么?” 第103章 唐禾的报应 柯秀峰见二人止步,轻轻一跃,藏身于路旁的一棵大树之上,要看这蓝小蝶到底意欲何为。 唐禾见蓝小蝶停下,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暗算唐老爷?”又看了看蓝小蝶的衣着打扮,忽的想起,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到底是谁?”语音已是略略颤抖。 蓝小蝶咯咯笑道:“怎么,‘千手阎罗’也怕死么?” 唐禾又退了一步,手上已经扣了数枚暗器,沉声说道:“莫非是五毒教蓝教主吗?你我无怨无仇,何故要戏弄唐某?” 蓝小蝶冷笑道:“你和那古天权联手杀了我师姊,还想抵赖吗?那古天权死的早了,算他走运。这笔账只好请你千手阎罗一人来还了。” 唐禾手扣暗器,双眼紧紧盯着蓝小蝶,说道:“蓝依依是被古天权射杀的,我只不过是奉了司相大人之命,在旁协助。再说她早和你翻了脸,你又何苦为她出头?此刻贵教正在和司相大人商议大事。教主又何苦为了一个门中叛徒,和司相大人伤了和气?” 蓝小蝶见唐禾承认了伙同古天权杀死蓝依依一事,淡淡一笑,说道:“我师姊妹的关系是好是坏,是和是仇,却是不关外人的事。我五毒教自有教中规矩,你胆敢杀我教中门徒,自然是要还了这条命来。” 唐禾知道五毒教手段厉害,本以为蓝依依受师妹排挤,自立门户,不过孤身一人,杀便杀了。没想到五毒教主蓝小蝶竟然会为蓝依依报仇,而且还是亲自前来,心中惊惧,额头已是微微出汗,偏生古天权又已经毙命在翠云山,此刻自己势单力薄,万万不是五毒教的对手。听到蓝小蝶说到“还了这条命来”这句话,再不迟疑,双手齐出,顷刻间暗器如雨,射向蓝小蝶周身大穴。 蓝小蝶见唐禾施放暗器,将手中软鞭一挥,娇笑声中,软鞭化作无数圆圈,便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暗器都吸了进去,长鞭又是向外一振,那些暗器尽数从漩涡中飞了出来,射向唐禾。 唐禾知道蓝小蝶用毒极为厉害,只恐暗器经过蓝小蝶之手,便染了剧毒,不敢用手去接。左手一扬,打开了唐家门中至宝“天罗伞”。这伞收起时,只是小小一握,打开后却是极大。伞面材质奇特,刀枪不入,立时将暗器尽数弹了出去。右手一挥,又扔出了十二把飞刀,这些飞刀的刀柄镂空,在空中发出呜呜声响,慑人心魄,向蓝小蝶疾射而去。唐禾手快,飞刀还未射到,又是一把飞针,紧随而至。 蓝小蝶的武功是正四品的境界,高过唐禾不止一筹。虽见唐禾暗器无数,手法精妙,软鞭挥动之下,已是将暗器尽都收了。只是唐禾将天罗伞打开,护住了全身,却也不易伤他。 蓝小蝶娇笑一声,飞身一跃,站到了天罗伞的伞尖之上。唐禾大惊,用力去抖,却是抖不下蓝小蝶,又不敢扔了天罗伞,立时手足无措。蓝小蝶将软鞭一挥,鞭梢绕过伞面,直刺唐禾面门。 唐禾无奈,急中生智,一声大喝,将天罗伞向远处扔了出去。只见天罗伞缓缓从空中落下,蓝小蝶立于伞面之上,月光映下,如若仙女凌空,煞是好看。 数招一过,唐禾自知远非蓝小蝶的对手,情急之中,使出毕生手段,果然好似生出了千只手臂一般,刹那间,飞刀、飞蝗石、袖箭、飞针、铁蒺藜、铁菩提、蝴蝶镖……数百件暗器一起向蓝小蝶射去。唐禾趁着蓝小蝶要招架暗器,提了一口气,猛然向后跃出,想要逃走。心想,今夜只要能逃了去,再央求高手说和,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没想到蓝小蝶脚尖一挑,将天罗伞拿在手上,滴溜溜一转,唐禾的暗器俱都打在那伞上,弹开了去。唐禾见自己门中至宝,竟然被蓝小蝶用了去,心中暗暗叫苦,脚下更是用尽了全身之力,想要赶紧离去。 蓝小蝶哪里会放他走,几个起落,已是追到唐禾身后。 蓝小蝶将手向前一挥,“漫天丝”当真是漫天而下,顿时将唐禾罩住。原来那“漫天丝”被柯秀峰斩成两段之后,已经重新接好,此时正好用来抓了唐禾。 “漫天丝”罩住唐禾之后,立刻收紧,将唐禾死死捆住。蓝小蝶拉住“漫天丝”的绳扣一端,飞身跃起,把网绳绕在一根粗大树枝之上,将唐禾在树上高高吊起。“漫天丝”上满是剧毒,唐禾的头上、脸上、双手等皮肤裸露之处,便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渐渐融化。唐禾痛苦万分,凄惨大叫。只见唐禾脸上皮肤渐渐腐蚀见骨,双手慢慢碎裂,骨肉一块一块落到地上。 柯秀峰躲在树上,见这“漫天丝”如此厉害,不免暗暗心惊。 过了一盏茶时分,毒蛛丝已是勒进了唐禾的头颅之中,唐禾身体不断抽搐,惨叫声却越来越小。又过了片刻,唐禾已是毫无声音,连头脸也都碎成了许多小块,散落在地。形状恐怖之极。 蓝小蝶见唐禾骨肉已经散落殆尽,将手一抖,收回了“漫天丝”。 蓝小蝶将“漫天丝”放入袋中,看着满地的血肉,微微笑道:“盟主大人,干嘛跟着人家,是舍不得我吗?” 柯秀峰心想,原来她已经发觉我了,长身站起,从树上跃下,双手一拱,说道:“蓝教主好!” 蓝小蝶眨了眨一双美目,说道:“大盟主可是要为此人主持公道么?”嘻嘻笑着,盈盈迈步向柯秀峰走去。 柯秀峰刚见唐禾惨死,见蓝小蝶向自己走来,不免向后退了一步。蓝小蝶见他提防着自己,纤手一抬,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大盟主,你莫非怕了我不成?我还能吃了你呀!” 柯秀峰不敢有丝毫大意,将真气布满全身,微笑说道:“蓝教主手段了得,杀人于无形。这毒网更是十分厉害,柯某岂敢不防。”又看了看唐禾撒了一地的散碎血肉,说道:“此人也是罪有应得,柯某又怎会为他要什么公道。”略加思索,问道:“蓝教主可是要相助那顾飞扬老贼兵变逼宫吗?” 蓝小蝶白了他一眼,说道:“哪个有空去管那些闲事?这一次来东都就是为了给我师姊报仇。上一次那姓顾的派了个人来,送来些假消息,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柯秀峰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稍一犹豫,问道:“蓝教主门中可是有一位姓卓的长老吗?” 蓝小蝶微微一愕,问道:“怎么?” 柯秀峰说道:“这位卓长老正和顾飞扬密谋兵变,贵教如今在东都的百多名教众,只怕都难以置身事外。” 蓝小蝶听了这话,恼怒起来,脸色大变。 第104章 五毒教内讧 蓝小蝶生气说道:“他竟敢如此大胆吗!此事我并不知情。我五毒教自有教中规矩,不涉朝政。”看见柯秀峰仍然是满脸戒惧之色,娇笑道:“大盟主,我教虽善使毒药,教规却不许无故害人。虽然药能毒人,亦可医人呀。”说罢,拿了唐家的天罗伞,施展轻功,径自去了。 柯秀峰回到靖国公府,将今夜之事向叶灵儿、肖天野等人说了。众人听说唐禾死状如此凄惨,越发觉得五毒教手段毒辣。 柯秀峰说道:“顾贼垂死挣扎,看来兵变逼宫就在近日了。”想到将要除掉顾飞扬,心绪激荡难平。 叶灵儿知他心意,说道:“顾贼计划已经被我们全盘得知,我们需得提前做好筹谋。此战不仅要将顾贼诛灭,还要为铁家昭雪。” 柯秀峰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只是顾贼虽然势力大减,但又勾搭上了五毒教的人,也还不可轻视。” 肖天野说道:“属下这便将附近各州织天盟的人召集起来,选出精锐好手,专门对付五毒教。” 柯秀峰眉头微皱,说道:“这五毒教手段歹毒,善用剧毒。若是一力相助顾贼,只怕我们的人死伤必重。听那蓝小蝶所说,她对那卓长老所作所为似乎并不知情。” 肖天野说道:“那卓长老定然便是五毒教中的卓自弃,此人还是上一任教主蓝九婷的师弟,据说手段高明,在五毒教中颇有威望。听他和顾飞扬所说的那些话,野心不小。只怕他对蓝小蝶也未必服气,有反叛之心亦未可知。” 柯秀峰说道:“听蓝小蝶之言,五毒教仿佛自有规矩,不涉朝政,若是能劝她带领教众离去,我们行事便容易多了。”略一思索,对肖天野说:“请肖叔查一下五毒教在东都的住处,我再去找那蓝小蝶一叙。” 肖天野应允,安排了下去。 以织天盟之能,不过半日时分,已经查到五毒教落脚之地,仍是在城外十里外的一处荒僻寺庙之中。到了晚间,天黑下来,柯秀峰一个人去了。 柯秀峰修炼《易筋经》之后,武功达到五品境界,真气护体,不畏剧毒,实在是五毒教的克星。为防万一,口中又含了神芝丹。 到了寺庙附近,果见庙中灯火通明。远远便听见有人说话,甚是吵闹。 柯秀峰心中纳罕,心想,不要一个大意,落进了敌人的圈套。施展绝世轻功,几个起落,悄然入内。只见寺庙大殿之外生了篝火,百余人围成一圈。蓝小蝶站在中间,那卓长老与她面对而立。 只听蓝小蝶冷冷说道:“卓师叔,我教相传数百年,自有规矩,不涉朝政,不害寻常百姓,不无故用毒害人。如今你却和那顾飞扬私下商议,要助他兵变,已是犯了教规。”又道:“我们前来东都,不过为了给蓝师姊报仇,昨夜我已经杀了那唐禾,此仇已报。我们明日便可以启程回南疆了。” 卓长老哪里甘心,磔磔怪笑,说道:“教主所言,虽然未必无理,但却与今日天下大势极为不合。” 蓝小蝶眉毛轻扬,说道:“原来我说的只是‘未必无理’,那便请师叔说一说,如何才算得是有理?” 卓长老哼了一声,说道:“想那蓝依依不过是个叛徒,什么仇不仇的,又有什么打紧。教主带领我们前来中原,原是希望教主夺到武林盟主之位,好光大我教,不想教主却败在那柯秀峰之手。此刻大越国顾飞扬想借我们教中之力,自是好事。如若此人成就大业,我们五毒教定然可得大越朝廷相助,自此以后定然代代相传,发扬光大。此等对我教大有裨益之事,教主为何不做?还责备老朽坏了规矩,未免迂腐了。需知教主之责,便要是光大我教。” 人群中有一人高声叫道:“卓长老,你怎可对教主如此无礼?教中规矩,世代相传,又非今日才立。我教僻处南疆,要那朝廷相助什么?中原各国百年来征战不休,朝局更替不断,若不是我教不涉朝政,只怕早就被人灭了。”柯秀峰一看那人,原来便是那日陪同蓝小蝶上灵山的那个壮汉,当时和卓长老左右各一,在山上护持着蓝小蝶。 卓长老阴恻恻的笑了一笑,显然并不把这壮汉放在眼里,说道:“咯乾达,你不过是教主的护法,我和教主议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咯乾达听卓长老轻视于他,顿时大怒,手握腰间的判官笔,便想上前,见蓝小蝶没有说话,脚步微微一动又收了回去,强自忍耐。 蓝小蝶心中怒极,却轻轻笑道:“师叔这是要教训我么?” 卓长老哼了一声,说道:“教主既然叫我一声师叔,便听老朽一言,还是和那顾飞扬合作的好。” 蓝小蝶说道:“师叔这是为了高官厚禄,连教规都全然不顾了。” 卓长老嘿嘿一笑,说道:“高官厚禄有何不好?今日有百余名教中兄弟在此,既然有这般好处,不知道哪个不愿要?若是都觉得老朽做得不对,我便接受教主惩治。若是觉得老朽有理,便站到老朽身后来吧!” 这次前来中原的五毒教众,多数都是卓长老事先挑选而出,其中不少都是卓长老的亲信。听两人越说越僵,倒有七八十人站到了卓长老身后。只有咯乾达带领十余人走到蓝小蝶身旁。 蓝小蝶森然道:“卓自弃,你这便是要造反了吗?”环顾众人一眼,目光寒澈入骨,说道:“我教规矩,背叛教主者有死无生,都是不要命了么?” 卓长老抬起头来,哈哈大笑,说道:“小丫头,我和老教主出生入死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当了教主,便敢对师叔如此无礼吗?今日我便废了你这教主之位。”又冷笑数声,说道:“蓝小蝶不顾教众死活,一意孤行,此刻起不再是本教教主。谁要是杀了她,便升为教中长老之职。”把手一挥,身后那七八十人立刻将蓝小蝶、咯乾达等十余人围住。 第105章 百毒大阵 柯秀峰见那些五毒教的教众,兵刃各异,看来武功路数并不相同。又见众人兵刃之上或闪着粼粼蓝光、或透出隐隐黑气,想来都是喂了剧毒。 蓝小蝶的声音忽然变得甜腻娇美,嗲声笑问道:“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呀?不要命了嘛?”拿起腰间手帕,作势擦了擦汗,随手便将帕子扔了出去。帕子飞到空中,突然化作齑粉,向卓长老飘去。 卓长老嘿的一声,双掌向前推出,震开了粉末。旁边站着的四五人,一声不吭倒在地上,脸色漆黑如墨,已是死了。余人大骇,纷纷后退。 卓长老大喝一声道:“这妖女厉害,大家快布‘千虫百毒大阵’,不可大意。”众人轰然答应。 柯秀峰见那些教众迅速散了开来,约七八人便组成一个小队,占据了八卦方位,果然布起阵来。又细细观看,只见各人手中除了兵刃,均还拿了一只竹筒,不知其中放了何物。 卓长老见众人布好阵势,从怀中取出一只牛角,放到嘴边,呜呜吹起。牛角本为厚重之音,这卓长老吹出的声音却尖锐凄厉,甚是诡异。 柯秀峰见那些五毒教众拔下手中竹筒的塞子,将竹筒放在地上。须臾之间,竹筒之中爬出了许多巨大的毒虫来,密密麻麻的遍地都是,只怕足有千余只。其中有蜈蚣、蝎子、毒蛇、蜘蛛、蟾蜍、四脚蛇……还有些形状怪异的虫子,柯秀峰却是不识,想来都是些剧毒的虫豸。 卓长老这号角声显是有催动毒虫之效,随着声音变得越发凄厉,满地毒虫均向蓝小蝶等人急速奔去。 蓝小蝶、咯乾达等人也都取出一个竹筒,放在地上,也纷纷爬出许多毒虫来。蓝小蝶身前的竹筒所爬出的是一群极大的蚂蚁,颜色赤红,每一只都有寸许来长,极是粗壮。 蓝小蝶从腰间取出一只金灿灿的哨子,似是纯金打就,也吹动起来。蓝小蝶这边人少,毒虫也远较卓长老一方为少。但在蓝小蝶哨声催动之下,毒虫绝不迟疑,在那群巨蚁的带领之下,迅速之极的向前冲去。 转眼间两边的毒虫已是碰到一处,立即相互撕咬起来,顿时到处都是毒虫吱吱乱叫和相互咀嚼的声音。 蓝小蝶的巨蚁极是厉害,更兼互相配合,竟似一支小小的军队,一旦遇上敌人,便一拥而上,将对手围攻咬死。不似其他毒物,都是各自为战。 卓长老这边终究毒物众多。见蓝小蝶派出毒物迎战,卓长老号角声音一变,毒虫分成两队,一队将蓝小蝶的毒虫围住,另一队继续向蓝小蝶等人迅速爬去。 咯乾达见对方毒虫势大,一声大喝,带领十余人挡在蓝小蝶身前,扑打起那些毒虫来。 卓长老这边各小队见咯乾达等人扑打毒虫,立时分出十七八人来,手持兵刃攻了过去。余人仍是占据八卦方位,口中念念有词,便似是为卓长老的号角助威一般。咯乾达等十余人既要应付毒虫,又要抵挡那十七八人,顿时险象环生。片刻间,已有一人被毒刀砍死,另一人被数只毒虫咬中,在地上滚了几滚,已是毙命。 咯乾达在五毒教中亦是一流高手,武功在众人之上,一支判官笔神出鬼没,点倒了数人。卓长老这边见他厉害,又分出七八人来,武功俱都不弱,将咯乾达单独困到一处。 只过了一会,咯乾达这边的十余人便已经伤亡殆尽。但围攻他们的教众也只剩下数人,见咯乾达还在苦苦支撑,一起又向咯乾达攻去。余下的毒虫继续奔向蓝小蝶。 蓝小蝶的巨蚁却占了上风,带着一群毒物,已经将对手俱都咬死。只是卓长老这边毒虫众多,蓝小蝶这边除了巨蚁,其他毒虫也所剩无几。蓝小蝶哨声催动,巨蚁迅速之极的爬回到蓝小蝶身前,和卓长老这边余下的毒虫撕咬起来。 虽是虫豸相斗,柯秀峰躲在上面也看得惊心动魄,见那满地的虫豸撕咬不休,又觉得有些恶心。平日里见到一两只毒虫并不觉得什么,但上千只毒虫聚在一起,感觉实是大为不同。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众毒虫已是厮杀殆尽。蓝小蝶的巨蚁大半已死,仅剩下六七只,卓长老这边还有一条毒蛇、两只巨大毒蝎,体型之大都远在巨蚁之上。 蓝小蝶停了金哨,手中软鞭挥出,将那毒蛇和毒蝎打的粉碎。 环顾四周,蓝小蝶见已无毒虫,取了竹筒,将剩下的数只巨蚁收回。 此刻满地的毒虫,已经再无活物。卓长老也收了号角,从腰间取出一条白色软鞭,和蓝小蝶手中软鞭甚是相似,只是颜色不同。 蓝小蝶见咯乾达被围攻之下,身受数伤,眼看便要抵挡不住,一声娇叱,软鞭飞出,抽倒数人,咯乾达趁机突围而出,冲到了蓝小蝶身后。那围攻咯乾达的十余人兀自紧追不舍,向二人杀了过来, 蓝小蝶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手中突然射出一道黑色水箭,喷洒了过去。那十余人或被黑水迎头洒上,或被溅射数滴,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大叫。有两人最惨,被兜头射了一脸黑水,转眼腐蚀见骨,只余下了两个骷髅头。其余众人惨呼了一会,挣扎片刻也都死去。只有一人仅仅左手溅了一滴黑水,毫不犹豫,立即拔刀将左臂砍去,躲到一边,惨叫呼痛,却还活着。 柯秀峰见那些人死状极惨,心想,这五毒教的毒物如此厉害,若是让这卓长老和顾飞扬勾结成功,沆瀣一气,只怕织天盟和武备学堂都要伤亡惨重。 蓝小蝶这边本就人少,一番大战之下,此刻仅剩下蓝小蝶、咯乾达二人。卓长老这边却还有六十余人。 卓长老人多势众,眼见蓝小蝶陷入重围之中,甚是得意,骂道:“贱婢,若是束手就擒,我看在老教主之面,还可饶你一命。再要顽抗,定要你受那五毒嗜体之苦。” 咯乾达听了大怒,骂道:“卓自弃,你叛教作乱,就算我死在这里,日后其余教众知道今日之事,又岂能服你?定要你受我教极刑。” 卓长老哈哈大笑,说道:“我将你二人杀了,就说是那柯秀峰所为,谁又知道?” 咯乾达气得脸色发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卓长老面色一变,手中长鞭一举,下令道:“将这二人给我杀了。”众人都是他的死党,纷纷拔出兵刃,向蓝小蝶、咯乾达二人冲去。 第106章 卓长老大战蓝小蝶 蓝小蝶武功远在众人之上,虽然陷入重围,身形仍然如同柳絮,飘忽不定。众人稍有疏神,便被她软鞭抽上,顿时非死即伤。蓝小蝶本就心狠手辣,此刻生死之际,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只是乌蝎毒水并未多带,刚才虽是杀了不少人,但已然用尽。金角墨蛇在英雄大会上却又被柯秀峰夺去,后为火狐所食。“漫天丝”最是厉害,但也只能用于单打独斗,群殴之中难以使用。其余寻常毒药,对擅于用毒的五毒教众也是无用。 饶是蓝小蝶平日素有智计,此刻也只能依靠自身武功,与众人苦战。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蓝小蝶杀了十余名教众,自己身上也有数处受伤。咯乾达受伤甚重,己是不支。 卓长老见蓝小蝶身法渐渐慢了下来,哈哈一笑,说道:“让我来对付这个贱婢。”一跃而上,手中白色长鞭挥出,便去卷蓝小蝶的黑色软鞭。 蓝小蝶正在苦战,见卓长老趁虚下手,骂道:“无耻之徒。”左手打出一把钢针,逼开数名教众。右手软鞭一挥,和卓长老战在一处。 柯秀峰看了数招,便知卓长老虽是师叔,武功却不及蓝小蝶。要是单打独斗,只怕最多三五十招便要败北。眼见五毒教众用毒虽然厉害,武功上并无出类拔萃的高手,若非群起而攻,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蓝小蝶。 卓长老一加入战团,蓝小蝶、咯乾达二人更是危急。蓝小蝶勉强还能支撑。咯乾达已到了生死一线之时。眼见四名教众乱刀劈去,咯乾达的判官笔已经被打落在地,只得闭目待死。 咯乾达自付已是必死,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居然并无刀剑砍下,耳边只听得“哎呀”之声乱叫。心中大奇,睁开眼睛一看,那四名教众都飞了起来,重重跌落在地。一人长身玉立站在身前,面带微笑,腰间配带了一把长剑并未拔出。 原来柯秀峰本已想出手相助蓝小蝶,好断了五毒教与顾飞扬的结盟之事。眼见咯乾达危急,觉得此人忠心义气,不愿见他身死,便出手救了下来。 众人见到柯秀峰,知道厉害,轰的一下四散开来,又结成了“千虫百毒大阵”,只是毒物已经死伤殆尽。众人拿着兵刃,将柯秀峰围在中间,知他神功无敌,却又不敢上前,一时间僵持起来。 蓝小蝶看了一眼柯秀峰,眼波流动,娇笑道:“大盟主舍不得我么?都追到了这里来了。” 柯秀峰脸上一红,说道:“蓝教主取笑了。” 卓长老骂道:“贱婢,发浪么!”眼见形势不妙,急攻数招,便想脱身而去。蓝小蝶哪里放他。只见两条软鞭在空中矫若游龙,斗的煞是好看。 两人堪堪斗了二十余招,卓长老自知不敌,口中喊道:“且慢!我有话说。”蓝小蝶却不理他,鞭法更加狠了三分。又折了数招,卓长老左臂挨了一鞭,已是动弹不得。卓长老急道:“我有机密大事要说,关乎我教生死。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告诉你,不然我便咬舌自尽。” 蓝小蝶鞭法稍缓,娇叱道:“你还想活命么?说出秘密,让你死一个痛快。否则让你受那五毒嗜体之苦。” 卓长老苦笑道:“也罢,告诉你吧!”突然将手向上一指,说道:“你看!”蓝小蝶眼光不觉随他手指方向看去。 柯秀峰见卓长老目光闪烁,心知有诈,大喝一声:“小心!”蓝小蝶骤然惊觉,急忙低头。只见卓长老手中白色软鞭忽然爆裂,发出无数牛毛细针,密如骤雨,向四面八方疾射而来。蓝小蝶待要躲避,已是不及。 却听砰的一响,蓝小蝶身前忽然打开一面大伞,将她全身护住,正是那唐家至宝“天罗伞”。卓长老发的牛毛细针射到伞上,纷纷落下地来。 这牛毛针极多,并非射向蓝小蝶一人。柯秀峰用腾龙剑护住全身,牛毛针碰上立刻便化为齑粉。咯乾达在柯秀峰身后,也未中针。其他的钢针四处乱射,却不认人。有十余名五毒教众殃及池鱼,被牛毛钢针射中,登时瘫软在地,鼻歪眼斜,口吐白沫,来回翻滚,形状痛苦万分却又说不出话。有数人大小便已是失禁,面色紫涨,脸上皮肤好似要爆裂一般。 卓长老一击不中,转身便逃,眼看双脚便要踏上围墙,心中暗喜,心想,只消今日保住性命,日后召集了人手,再图谋后计。正自盘算,忽觉身体一紧,已经堕入网中。想起蓝小蝶“漫天丝”的厉害,立即吓得魂飞魄散。 蓝小蝶见“漫天丝”抓住了卓长老,嘿嘿冷笑,将网扣收紧,把卓长老拖倒在地。 五毒教众人本是受了卓长老的蛊惑,以荣华富贵相诱,才跟随卓长老犯上作乱。此刻见卓长老被蓝小蝶抓住,不免失了主意。有数人不自量力,向蓝小蝶冲去,还想要救人,均是眼前一花,已被柯秀峰点了穴道,随手扔到了房顶之上。 蓝小蝶指着被卓长老牛毛细针所伤的教众,高声说道:“这姓卓的,为了自己逃跑,连自己人都要杀,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众人看见那些中针之人的惨状,面面相觑,心中已是犹豫不定。其中一人叫道:“我们今日做了这等事,左右是个死。不如死个痛快。”手腕一翻,掏出一柄匕首,插入自己左胸,立时毙命。 五毒教中谋逆教主乃是大罪,众人见卓长老势败,想来已无生机,若按教规受那五毒嗜体之苦,当真是惨不堪言。这人索性自尽而死。其余众人一时之间主意还未拿定,有数人也拔出匕首,想要自尽。大多数人却还想着殊死一搏,以求生机。 蓝小蝶见活着的教众还有四五十人,其中有些在教中已有数十年的资历,若是要尽数屠戮,五毒教也是损失不少。且此时自己孤身一人,咯乾达已经无力再战,若是众人拼死顽抗,倒也不易取胜,只怕是个两败俱伤之局。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众人僵持之中,只听见卓长老大声惨呼。 第107章 一半兵变 “漫天丝”的剧毒当真厉害无比,卓长老的头脸、双手均已腐蚀见骨,兀自还在惨叫挣扎。 卓长老一生毒死他人无数,此刻自己却也死于剧毒。“漫天丝”的材质奇特,被网入其中之人,越是挣扎,丝网便越收缩的越紧。但人只要被“漫天丝”罩住,剧毒腐蚀之下何等疼痛,又岂能不做挣扎?不过一盏茶时分,“漫天丝”渐渐缩成一个小团,卓长老已经化成一堆碎肉。 五毒教众们见卓长老死的如此之惨,心中也自惊惧。 蓝小蝶纤手轻挥,收了“漫天丝”,口中说道:“卓自弃犯上作乱,已经伏诛。姑念尔等不过是受人蛊惑,可以从轻发落。自断一指,以示惩戒。此后既往不咎。” 众人听说只要自断一指,还可活命,心中均是一喜。却又担心蓝小蝶只是缓兵之计,此刻己方人多,尚可一战。若是等回了南疆,蓝小蝶事后再行报复,那就麻烦了。 蓝小蝶知道众人仍不放心,拔出一把匕首,将左手中指刺破,在额头上按了一个血指印,说道:“我蓝小蝶发誓,凡今日自断一指,日后忠心于本教之人,此后不再追究。若违此誓,让我受那五毒嗜体之苦。” 五毒嗜体是教中极刑。乃是将人衣服剥光,挑断手筋脚筋,再扔进毒窟之中,却又喂食各种解毒灵药,不让立即便死。往往要十余日后,方才慢慢被毒虫啃食而亡。比之凌迟之刑,犹有过之。 众人见蓝小蝶以此发誓,料想定无虚假。再不犹豫,纷纷抛下兵刃,拔出匕首将小指切下。顿时鲜血四溅,转眼间地上已是洒落了几十根手指。 众人既已认罚,便是重新效忠于蓝小蝶。在蓝小蝶指挥之下,众人收拾寺庙,救治中了毒针之人,又给咯乾达上药治疗,一切均是恢复如常。 蓝小蝶走到柯秀峰身前,盈盈行了一礼,说道:“若非柯相公相助,今日只怕我蓝小蝶已是被贼子害了。却不知要如何报答?”嘻嘻一笑,又道:“不若我嫁了给你,算是报答了吧。” 柯秀峰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区区小事,蓝教主何须客气。柯某不过举手之劳,报答之言,再也休提。” 蓝小蝶知他不愿,也不多说,莞尔一笑,说道:“那柯相公可有要我教效力之处?若是没有,蓝小蝶明日就要返回南疆了。”心想,柯秀峰深夜来访,定有所求。 不料柯秀峰说道:“今夜前来,本是为了卓自弃和顾飞扬勾结作乱一事,如今卓自弃背叛教主,已被处死。柯某也无他求。久闻南疆一带百姓,医药治病都靠贵教相助,柯某对贵教义举也是十分钦佩。” 蓝小蝶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递与柯秀峰,说道:“这是我教中信物,赠与柯相公。若是日后有用得着我教之时,只需让人将此牌带来,我教上下定然听从差遣。”见柯秀峰稍有犹豫,轻轻笑道:“柯相公不需担心,这牌子上没有毒。” 柯秀峰一笑,将铜牌接过,深深一揖,说道:“如此柯某多谢蓝教主了。” 蓝小蝶见他接了铜牌,甚是高兴。 柯秀峰料想她还要整饬教务,不再多说,告辞而去。 回到靖国公府,众人俱都还在等他。叶灵儿更是十分关心。 柯秀峰说了五毒教夜间大战等事,只是省去了蓝小蝶要下嫁报答的话。众人原本担心五毒教毒药厉害,若是交手只恐伤亡必重。听柯秀峰说到卓长老已被蓝小蝶处死,五毒教要返回南疆,都松了一口气。叶灵儿听说蓝小蝶还送了铜牌信物给柯秀峰,要了去看,笑道:“那五毒教的妖女对你还真是不错。” 肖天野欣然道:“如此一来,那顾飞扬老贼便少了重要臂助。以老贼手上兵力来看,御林军和廷卫军的兵力约有三万余人,另有夜枭营和一些府兵,虽然人数还是不少,但实际战力并不出众。” 柯秀峰点头道:“肖叔所言极是。五毒教退回南疆,则我们织天盟的兄弟和武备学堂都可放手出击。如此一来,形势便大为不同。” 柯大庆说道:“那武备学堂的‘武卫军’现在好生了得,闻道安得少主指点,练兵很有些办法,我那日去看他们演练,比御林军强了不知多少。” 柯秀峰说道:“虽说如此,但我们总兵力仍然不及顾贼一半,因此需要出奇制胜。”沉吟了一会,说道:“内廷侍卫的八千人,足以对付廷卫军。而武备学堂则需奇兵突出,击溃御林军。织天盟的对手是夜枭营,有肖叔在,想来轻易可胜。夜叉王的铁枪营虽然人数不多,却是精锐,消灭顾贼府兵,应该亦是不难。” 肖天野笑道:“少主真是抬举肖某了。不过那唐禾已经被蓝小蝶所杀,顾飞扬手下再无一流高手,想来那夜枭营不足为患。” 柯秀峰思索了一会,又道:“上次在酒楼行刺灵儿的那个人,武功极高,远在那古天权之上。这人行迹仍未能查到。但顾飞扬府中若有此人,我们几次夜探顾府,只怕早遇凶险。” 叶灵儿想起那日酒楼交手,心有余悸,说道:“此人武功太高,便是上官北斗、普吉上人也是远远不及。如是顾飞扬手下,甚为麻烦。” 柯秀峰说道:“待得剿灭顾贼之时,大家需得小心此人。如果遇上,能避则避,不要力敌。等我亲自和他决战。” 众人知道柯秀峰武功已达极高境界,只怕除了那“南雷北鹤”, 当时已无敌手,均点头称是。 肖天野见叶灵儿手中还在把玩五毒教的铜牌,微笑说道:“我倒有一计,不知可行?” 众人素知肖天野足智多谋,催他快说。 肖天野说道:“这铜牌乃是五毒教的信物,外人无法得到。不如我们遣人持此铜牌,扮作是那卓长老的部属,去告诉那顾飞扬老贼,五毒教仍按照计划对付武备学堂和靖国公府。如此一来,老贼的兵力部属必然有误。等到了老贼兵变之时,武备学堂的‘武卫军’便可奇兵突出,将御林军一举击溃。而织天盟和铁枪营也可暗中行事,未必不能生擒了老贼。” 众人听了肖天野的话,均说果是妙计。 柯大庆笑道:“这顾贼千算万算,临到兵变之时,兵力却少了一半。他这个兵变,只能算是‘一半兵变’。” 众人听他说的有趣,都笑了出来。 柯秀峰说道:“待我明日进宫,再与太子商议。必要借此良机,将顾贼党羽一网打尽。” 第108章 兵变提前 顾飞扬看着来人手持的五毒教铜牌,问道:“卓长老为何没有亲自前来?” 肖天野派来的这位织天盟高手,名叫许贵,原是苗疆一带的汉人,假扮五毒教众,口音长相都是绝无破绽,见顾飞扬问到卓长老,回话道:“卓长老正带人围捕那姓蓝的女子,眼看大事已成,无暇分身。现在他老人家已是我教的卓教主了。在下是卓教主的护法。” 顾飞扬点头捻须,说道:“既然如此,卓教主那边可有什么为难之事么?” 许贵说道:“卓教主并无难事,只是让小人禀告相爷,一切均按事先计划行动。我教高手去对付‘武卫军’和靖国公府毫无问题。只是请相爷示下,何时起兵,我教也好同时动手。” 顾飞扬见来人已知兵变计划的内情,想来定是卓自弃的心腹,说道:“此事重大。你和卓教主说,我们以蓝色烟火为号。”取出两支火焰信号弹,交与“五毒教护法”许贵,说道:“后天晚上亥时之前,你们便可埋伏在武备学堂和靖国公府附近,等见到蓝色烟花在皇宫上方燃起,就立即动手。动手之时,你们也将此火焰弹向天放出,以便我们互通音信。” “五毒教护法”许贵用双手接过火焰信号弹,面上现出坚毅之色,双手一拱,说到:“我教定然不负司相大人所托。” 顾飞扬亦是做出慷慨激昂的神色,将双手一拍。吴大管家捧着一盘金元宝送了上来。顾飞扬说道:“诸位壮士为天下大事助我顾某,不敢言谢!这些小小意思,请护法带给各位兄弟,权当车马之资。” 许贵面现感激模样,接过黄金,向顾飞扬躬身道谢,告辞去了。 柯秀峰、肖天野等人见许贵还带回许多黄金,尽皆失笑。 叶灵儿忍俊不住,笑道:“这老贼好生大方。” 柯秀峰看着黄金,笑着说道:“既然老贼如此大方,许‘护法’就分给大家吧,也不枉了辛苦一场。” 许贵笑着应允了,将黄金分给织天盟众人。每人竟有五钱多的金子,倒也不少。柯秀峰见了,索性又加了些。织天盟和铁枪营,每人均得了一两金子。人人喜气洋洋。 大司相府中,已是在细细安排各支力量,部署兵变之事。 议事之时,顾飞扬、费思明、彭青山、吴大管家都在,唯独不见唐禾。吴大管家遣人四处寻找,均无踪迹。 费思明心中狐疑,说道:“莫非这厮跑了,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恐对我们大大不利。” 吴大管家和唐禾交好,陪笑说道:“唐总领对司相大人一向忠心耿耿,武功又是极高,想来不会无缘无故跑了。”蓝依依死后,唐禾便掌管了夜枭营,做了夜枭营的头目,被称为“总领”。 彭青山和费思明都是“七雄”之一,和唐禾等“五虎”人物,素来是面和心不和,眼见“五虎”一一落马,不免都有些幸灾乐祸之心。 听了费思明所言,彭青山自然是要一力赞成,说道:“若那唐禾不是跑了,怎么人影全无?我看他是眼见我们就要举事,心中害怕,就此逃了。什么‘五虎’?呸,没一个有用的。关键时候能为司相大人出力的,还是我们这些老兄弟。” 顾飞扬听得头疼,心想,若是这唐禾真的逃了、或是投入太子一党、又或是为人所擒,都甚是麻烦。只怕自己的诸般布置已为太子得知。这却如何是好? 费思明说道:“司相大人,若这唐禾走漏了风声,我们就危险了。为今之计,唯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发动兵变。或者还能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稍有迟疑,只怕反受其害。” 彭青山亦觉得费思明所言有理,说道:“请司相大人下令,我这便带廷卫军攻打皇宫。” 顾飞扬把心一横,对吴大管家说道:“立即派人通知五毒教,请他们提前动手。今夜便去对付武备学堂和柯秀峰。夜枭营暂时由你指挥,召集人手,都去相助五毒教对付柯秀峰,今夜便即行事。” 吴大管家应了,急忙派人去城外五毒教落脚的寺庙报信。 顾飞扬又说道:“此时形势紧急,确实需要果断行事。彭统领今夜亥时动手,带领廷卫军攻打皇宫。费统领安排二千人守好东都各处城门,万一城外的兵部大营有何异动,也好守住东都。其余兵力,费统领都带了来,共同攻打皇宫。内廷侍卫不过八千人,平日昼夜轮值,夜间不到四千人。御林军和廷卫军加起来一共三万余人,岂有攻不下皇宫之理。待得拿下皇宫,我扶持福山王那小儿登基,到时便大局可定。”看了看三人,又说道:“此次大事若成,三位日后便是开国功臣,封王封公,决不食言。” 费思明等三人直听得热血沸腾,当下各自行事,召集人手备战,只等晚间亥时攻打皇宫。 吴大管家派去通知五毒教的人,到了寺庙,果然见到“五毒教护法”许贵。 那人做事谨慎,只说想见卓教主面禀大事。许贵眼睛一瞪,生气说道:“难道还信不过本护法么?卓教主如今贵为教主,岂可说见就见。” 那人心中向来畏惧五毒教用毒厉害,见许贵生气,立时心跳加速,小腿肚微微发抖,赶紧说道:“哪里哪里,护法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和护法说也是一样。”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 许贵哼了一声,说道:“请司相大人放心,我们这便出发,今夜便即动手。” 那人听“护法”已经应允,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去,唯恐染上了毒气。那人轻身功夫竟然不错,转眼间已是去的远了。 原来肖天野深谋远虑,只怕顾飞扬有所怀疑,所以让许贵提前带了数十人,冒充五毒教众在寺庙中等候。此刻果然丝毫不露破绽,遮掩了过去。 待那人走远,许贵将庙中众人喊了出来。只见众人都已经是打扮成了五毒教众的模样。其中一人还乔装成了卓长老,远远看来,颇有几分相似。众人互相看看,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大模大样的前往东都而去。 吴管家所遣那人甚是精细,居然躲在远处偷偷察看,见“卓教主”果然带领众人前往东都,方才放心,脚底加速回去禀告了。 吴管家细细询问那人,确定五毒教已是到了东都,急忙向顾飞扬禀告。 顾飞扬放下心来,哈哈大笑,说道:“有了五毒教相助,想来大事可成。”心中得意,又道:“如此说来,老夫也说得上是算无遗策了。哈哈,哈哈!” 第109章 东都兵变 顾党受命后各自行事,已是志在必得之势,亦是鱼死网破之局。 吴大管家带领大司相府的府兵和夜枭营杀手,共计一千三百余人,趁夜偷偷潜到靖国公府前的丁家巷内。心想,靖国公府兵不过三百余人,这一千多人再加上五毒教,还不是绰绰有余。靖国公就算神勇无敌,也就是一人之力,怕他作甚。只等天空中蓝色焰火亮起,五毒教一动手,便即一起冲杀进去。 丁家巷的巷子狭长,宽不过两三米,长倒有六七百米。一千余人潜伏在内,便好似那一字长蛇一般。两三人一排,倒有好几百排,着实有些拥挤。吴管家站在巷口,抬头紧盯天空,等那蓝色焰火。 吴管家正自呆呆的看着,忽然见那“五毒教护法”许贵,笑嘻嘻的带着数十人来到面前。 吴管家急忙悄声说道:“请卓教主和护法稍安勿躁,只等天上焰火亮起,我们便杀入靖国公府。武卫军那边,想来贵教也已经安排妥当。贵教的毒药何等厉害,只要用上一些,什么武卫军文卫军的,定然抵敌不住。只要今晚成了大事,卓教主定可封王,到时候护法也定然是高官厚禄,受用不尽。”说罢,低声痴笑不已。 许贵面现愁苦之色,说道:“只怕我得不到那高官厚禄。” 吴管家一愣,心念一转,已是明白,又笑道:“护法不必担心。”将身体靠近许贵,低声说道:“若是卓教主不能重用护法,不妨来大司相这里。司相大人求贤若渴,定然重用。” 许贵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司相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吴管家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惊道:“护法这是何意?”话音甫落,丁家巷两边的屋顶上陡然站出数百人,手持硬弓,箭已上弦,箭头在月光之下发出森然冷光。许贵冷笑后退,巷口也闪出一队弓箭手,用硬弓指着吴管家等人。 巷中的司相府兵和夜枭营杀手均是大惊失色,若要躲闪抵抗,众人俱都挤在一起,实在是动无可动。此时只需稍有轻举妄动,便是乱箭穿心之祸。一名夜枭营的杀手自恃武功高强,心存侥幸,推开身边之人,施展轻功纵身向上,想要强行突围。不料刚刚跃起,头脸前心后背俱都有利箭同时射到,箭风刚劲,似是高手所射,拨打不开。顷刻之间,那杀手已被射死。余人大骇,更是丝毫不敢再动。 吴管家又急又气,骂道:“你五毒教怎可行此无义之事?需知司相大人待你等不薄!” 许贵哈哈大笑,说道:“什么五毒教?她们早已回南疆去了。许某乃是靖国公府的人。大管家不必多说,放下兵刃投降,或可免一死。若是顽抗,必定有死无生。” 吴管家听了许贵的话,顿时脸色苍白,心知中计,从怀中掏出一支火焰信号弹,是大司相府的救援信号,准备向天上发出。许贵眼疾手快,掷出一柄飞刀,插入吴管家胸口,顿时毙命。 许贵哼了一声,说道:“就不劳你向老贼报信了。” 便在此时,皇宫上方燃起一片蓝色烟花,极是好看。 许贵微笑道:“开始了。”从怀中取出之前顾飞扬所给的烟火弹,双手一拧,向天空射去。 武备学堂前,闻道安看见皇宫和靖国公府上空都燃起蓝色烟花,哈哈一笑,也取出一支烟火弹,向天空放出。 顾飞扬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费思明随从在侧,后面跟着大队御林军。彭青山带领廷卫军已经在进攻皇宫,只听杀声震天,皇宫大门已被撞开。 顾飞扬见到武备学堂、靖国公府上方的蓝色烟花,哈哈大笑,对费思明说道:“五毒教已经下手了。我们快将皇宫拿下。” 费思明狞笑道:“司相大人放心,彭统领已经杀进宫门,此刻料来快到永佑殿了。那些内廷侍卫济得甚事!只等彭统领发出信号,我们便冲进去会合。” 顾飞扬骑在马上,眼望宫内,心想,魏帝昏庸,这花花江山早该换个主了。 彭青山要立头功,亲自带领廷卫军杀进皇宫,只觉出奇顺利。转眼间已经冲到了永佑殿。见殿中尚有近百名内廷侍卫正在慌乱逃去,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那个曲东平日吹得大气,带的都是些什么兵!哈哈,都给我杀了。杀了有赏。司相大人有令,杀一个赏十两银子。” 听说杀一个可得十两银子,众廷卫军士气大振,纷纷寻找内廷侍卫。有跑慢的太监宫女,也尽有被一刀杀了的,实是殃及池鱼。 永佑殿向前便是雍福宫,雍福宫再往前就是东宫,各宫之间都是小路,廷卫军大队行军不便,只得散为小队,各自步行推进。内廷侍卫想来都已经吓破了胆,均是四散逃去,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抵抗。 彭青山身边只带了自己的亲兵卫队,不过数百人,一路行进,只听宫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想来是廷卫军清剿侍卫的声音。 只用了一炷香时分,彭青山已经冲到了东宫门前,只见东宫大门紧闭。彭青山眉头一皱,转头向亲兵说道:“快将宫门撞开,活捉太子乃是大功一件,勿要耽误了。”亲兵轰然答应,正欲撞门,那门却自己开了,走出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来,领头的一人正是内廷侍卫总管曲东。 彭青山见是曲东,大笑说道:“曲大人,你这兵带的不行啊!还没打就跑了个干净。你不如赶紧到我廷卫军中当个小兵,也好学一学怎么带兵打仗。哈哈!哈哈!” 曲东见他说的得意万分,也不打断,待得彭青山笑声甫落,微笑说道:“彭统领,你可知道什么是瓮中捉鳖么?” 彭青山猛然惊觉,还未说话,只听得四周忽然杀声大作,显是廷卫军正与强敌厮杀。曲东见他发愣,仰头大笑,说道:“彭大人,你伙同顾老贼谋逆造反,乃是诛灭九族之罪!我看你不如束手就擒,待我向太子求情,也许还可留个全尸!” 彭青山外号“短刀索命”,跟随顾飞扬之前乃是一个绿林大盗,本就是亡命之徒,虽见形势不对,心中却也不惧,反而面目狰狞起来,喊道:“彭某孤身一人,说什么诛灭九族?想杀彭某,只怕没那么容易。”抽出腰中双刀,使出生平绝技“破风劈山刀”,直取曲东首级。 第110章 大司相的末路 “短刀索命”彭青山的武功在顾飞扬手下“七雄”之中,位列第一,虽不及古天权、萧爱剑、唐禾,却比其他人都要高些。此刻情急拼命,委实不容小觑。 只见彭青山长短双刀化作两团青光,长刀刚猛,短刀奇诡,然而虚实变化莫测,短刀偶尔又出招刚猛,长刀就变招阴狠,刀法着实可畏可怖。 曲东的兵刃乃是一柄精钢短戟,刺勾砍削皆可使用,招式奇特,且有克制刀剑之效。既是内廷侍卫总管,武功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两人这一战,竟是功力悉敌。彭青山双刀之威飞沙走石。曲东振作精神,一柄短戟亦是神出鬼没,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斗了五十余招,彭青山手中长刀忽然略显滞涩。曲东见他真气不继,料来定是酒色掏空了身体,心中暗喜,手中短戟一翻,已将长刀锁住。 曲东知道彭青山外号“短刀索命”,想来长刀虽然被锁,短刀定有毒招。 果然彭青山短刀一闪,从极为刁钻之处刺了过来。曲东早有防备,身形一侧,险险避过。短戟向上一提,便要将彭青山长刀夺下。只听铛的一声,长刀已然脱手而出,落到地上。 不料彭青山长刀虽然脱手,反而哈哈一笑。曲东心知不妙,只见又一柄短刀突刺而至,角度奇诡,实已躲避不及。 原来彭青山在长刀之中又暗藏了一柄短刀,平时将长刀套在短刀之外,便如同刀鞘一般。刚才故意让曲东锁住长刀,便如同曲东用力帮他拔掉刀鞘。彭青山再趁机刺出短刀。 这隐藏于长刀之内的短刀,才是彭青山外号“短刀索命”的真正由来。 曲东不意竟然有如此变故,心中一凉,闭目待死。 彭青山眼看得手,正自高兴,旁边突然闪过一记刀光,劈在短刀之上。彭青山手腕一酸,手中短刀险些便被劈落,怒吼一声,心知来人功力深厚。 曲东死里逃生,睁眼一看,来人双目神光闪烁,势若山岳,手持一柄弯刀,乃是“通天哪吒”肖天野,喜道:“多谢肖参议相救。” 肖天野弯刀霍霍,已和彭青山战到一处。 彭青山本非弱者,只是已经和曲东恶战了一场,消耗了不少力气。此时听得周围厮杀之声,廷卫军又显然处境不利,心中难免焦躁。在肖天野弯刀一阵猛攻之下,顿时险些环生。心想,不如撤出宫去,与费思明等人会合,逃出东都,或者还可留得一命,以图东山再起。于是大喝一声,将手中两把短刀当做飞刀,呜呜有声,分别射向肖天野、曲东二人。趁机施展轻功,转身便跑。 彭青山方才跑出一步,胸口一凉,一柄长剑已是透胸而过,勉强抬头看去,只见柯秀峰冷冷的站在面前。 柯秀峰腾龙剑微微一振,从彭青山胸口拔出。彭青山的身体像木头一般倒在地上,已是气息全无,就此毙命。 柯秀峰探知了顾飞扬兵变计划之后,就和太子魏璟一起精心筹谋。两人定下计策,故意放松皇宫守卫,诱敌深入,却将内廷侍卫埋伏在宫内各处。等彭青山所带领的廷卫军被引进皇宫之后,内廷侍卫全军出动,将其一举歼灭。 廷卫军出其不意,加上又不如内廷侍卫们熟悉宫内地形,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廷卫军人数虽多,分散后反而都变成了小队,终于被内廷侍卫们逐一围攻歼灭。 肖天野见彭青山已死,在他怀中一摸,果然有一个火焰信号弹,微微一笑取了出来,双手一拧,信号弹呼啸上天,砰的散开,绽放出蓝色焰火,煞是好看。 顾飞扬和费思明在宫外已是等的急了。费思明骂道:“老彭搞什么鬼!还不发信号?”话音未落,天上蓝色信号已经响起。 顾飞扬哈哈大笑,将手一挥,说道:“随我入宫。”一拉马头,带头冲进皇宫。费思明提着狼牙棒,带领御林军紧随其后。 堪堪有千余人走进宫内,正待往永佑殿走去,皇宫大门忽的关上。顾飞扬愕然回头,只见曲东站在门楼之上,高声喊道:“顾老贼,你好大胆,竟然敢领兵擅入皇宫,其罪当诛。”门楼上下不知何时站满了内廷侍卫,足有数百人。再定睛看时,走进宫内的千余名御林军中有百余人正将外衣撕去,内里穿的都是内廷侍卫的打扮。 顾飞扬怒视了费思明一眼,说道:“你带得好兵!”费思明亦是出乎意料,自知理屈,只好默不作声,心想,这些王八羔子,何时混进御林军来了! 顾飞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曲总管,你们如今大势已去。彭统领已经攻下皇宫,武卫军和柯秀峰自身难保,你这区区数百人济得甚事?不如投到老夫门下,还让你做这内廷侍卫总管,另赏白银万两,如何?” 曲东哈哈大笑,随手拎起一物,远远向顾飞扬扔去,他功力深厚,那物挟风而至,劲力奇猛。费思明一声大喝,狼牙棒挥出,将那物击落。 那物滚了数滚,滚到顾飞扬马下。 顾飞扬定睛看去,一惊之下,险些从马上跌落,惊呼道:“彭青山!” 费思明一看,原来那物是彭青山的首级,亦是大惊失色。 曲东高声道:“顾老贼,你还在做那清秋大梦!当真可笑之极!” 只听大批人马的脚步声铎铎响起,整齐划一,四面均有内廷侍卫奔出,将顾飞扬、费思明等人团团围住。 费思明虽被围住,但听得宫门外厮杀之声大作,料想定是自己部属见宫门关上,正在攻打皇宫相救。举起手中狼牙棒,指着曲东,大骂道:“鼠辈大胆,我宫外御林军足有万人,一会攻入宫内,你等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永佑殿内忽然传出大笑之声,只见太子和柯秀峰从内缓缓走出,叶灵儿跟在柯秀峰身侧。太子笑容一敛,说道:“无知逆贼,还在做梦,宫外逆党都已全军覆没了。” 原来宫门猛然关上,大队御林军还未来及入宫,正自愕然发呆,周围杀声已经大起,闻道安带领武卫军杀到。为防兵力不足,柯秀峰还命令铁枪营也前往相助。 武卫军和铁枪营乃是有备而来,又都是精锐之师。御林军骤然遇袭,平日里又养尊处优惯了,虽然人多,却哪里抵挡的住,顿时被杀的落花流水,四散奔逃。 闻道安也不以杀戮为乐,高喊:“尔等不过受骗附逆,此时投降,可免一死。”御林军中有机灵的,便抛下兵器,举手投降。不到小半个时辰,宫外叛乱已是平息。 顾飞扬见太子和柯秀峰走出,料想大势已去,骂道:“恨没有早杀了尔等小儿,至有今日之祸!如今功亏一篑,着实可叹!”抬头长叹道:“天不佑我顾飞扬啊!” 费思明甚是勇悍,眼见身后还有数百名御林军,将狼牙棒一挺,说道:“司相大人切莫灰心,待费某保你出去,我们另投他国,日后再图东山再起。”大喝一声道:“弟兄们,随我一战,保司相大人出宫,定有重赏!”说罢,纵马大呼,向宫门冲去,想要突围。 第111章 铁家昭雪 费思明挥舞狼牙棒大声呼喝,纵马疾冲而出。跑出十余丈后,忽觉异常,回头一看,原来并无一人跟随在后。 众御林军眼看费思明,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人眼神中有几分怜悯之色,有些人却好像是看见极为可笑之事。 费思明勃然大怒,叫道:“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将马头一拉,还要向前冲去。只听嗖嗖数箭射来,费思明狼牙棒一挥,将来箭砸飞,正待冷笑,身下坐骑悲嘶数声倒下,已被射死。 费思明只得跳下马来,戟指怒骂道:“鼠辈,可敢与我单枪匹马分个胜负么?”话音未落,胸口一凉,身体已被挑在半空。只见柯秀峰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对面,右手持着飞虹枪,枪尖却已扎进了自己胸口。费思明再要说话,口中鲜血狂涌,已是发不出声来。 众人见柯秀峰单手持枪,将费思明挑在枪尖,鲜血涔涔滴下。费思明一时尚未死绝,身体扭动抽搐,那景象当真是恐怖之极。 柯秀峰低声冷冷说道:“我是铁明玉,家父铁震。”将声音用浑厚内劲送入费思明耳中,除了费思明,旁人均无法听见。费思明听到这句话,双目猛然圆睁,脸上露出复杂之极的神色,身体一阵抖动,终于气绝毙命。柯秀峰面现鄙夷之色,枪尖一甩,将尸体抛在地下。 柯秀峰一枪刺杀了费思明,心中快慰。到得此时,那晚围攻铁震之人已经尽数伏诛。洛山在当晚就为铁震所杀;罗丁死于封修之手;费思明、胡骆有、黎平等三人均为柯秀峰诛灭。那出谋划策的李吉也被柯秀峰以毒攻毒,死于剧毒之下。 曲东看着剩下的御林军们,高声叫道:“尔等再不放下手中兵器,速速投降,还想顽抗不成!”话音未落,叮叮当当响声不绝,众御林军将兵器纷纷抛下。 太子厉声说道:“将顾飞扬给我拿下。” 数名内廷侍卫应声上前,将顾飞扬拖下马来。顾飞扬毫无武功,欲待挣扎,被内廷侍卫一把按下,疼的哼了出来,狼狈至极。 太子仰头哈哈大笑,说道:“老贼你祸国殃民,谋权乱政,可想到会有今日么?” 顾飞扬面如土色,一言不发。 太子把手一挥,命内廷侍卫将顾飞扬押进诏狱待审。 至此,顾飞扬精心筹划的兵变已经被彻底瓦解,顾党势力灰飞烟灭。 皇帝寝宫之中,魏帝双目微闭,正和那神秘老者说话。 魏帝说道:“顾飞扬那个蠢才,自以为把控了东都这么一点兵力,便想着这花花江山。这江山岂是那么好坐的?做梦都做了这么多年,也该醒了。” 老者说道:“顾贼志大才疏,手下的费思明、彭青山、胡骆有其实都不是带兵之才。以至于御林军和廷卫军战力低下,北境边军又被驸马所收。”想了一下又说:“驸马用兵如神,就不必说了。太子新近启用的闻道安等人,也都是将才。” 魏帝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顾飞扬已经下狱了吧?” 老者说道:“已被太子下了诏狱。” 魏帝嗯了一声,说道:“太子虽然不是我亲生儿子,倒也还有几分杀伐果断。” 老者笑道:“那自然是陛下教导有方。” 魏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也未必。只是寡人命中无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老者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道:“陛下春秋鼎盛,定然子嗣延绵。” 魏帝摆了摆手,老者不再说话,退了下去。 第二日,顾飞扬兵变谋反一事已是天下皆知。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群情激愤,个个义愤填膺,痛斥顾飞扬罪大恶极,理当诛灭九族。 众人搜肚刮肠,陈说顾飞扬平日里悖逆无道之举。什么纵容家奴欺男霸女、大吃大喝穷奢极欲、强抢田地、贪污纳贿、卖官糜爵、在酒楼霸占包厢、年纪极老却还娶妾不断……众人言之凿凿,都好似亲眼目睹了顾飞扬诸般恶行。 太子起初觉得可笑,听众人越说越是无聊,渐渐不耐烦起来,瞄了一眼魏帝,似是已经打了瞌睡。 大司寇闻忠越众而出,说道:“顾飞扬大罪,首要乃是欺君谋逆,仅此一项,便是当诛九族。其余之罪,老臣以为可以交由吏部细细审定,再上呈圣裁。此人虽然罪大恶极,但多年来担任大司相要职,所犯之罪亦要昭告天下,需得证据确凿,方可免了天下物议。”见太子点头,又道:“此人在朝中亦有党羽,老臣以为当一体捉拿,明令典刑。” 朝臣中多有素日里和顾飞扬有过往来的,更有送礼拍马的,心中均是慌乱,以前只担心巴结不上司相大人,此刻却又心中惴惴,唯恐受了牵连。 靖国公柯秀峰上前说道:“微臣以为,顾贼罪大恶极,除了欺君谋逆,更有残害忠良之罪。十余年前的故大将军铁震,阖府上下均是为此贼所害。自此之后,顾贼权重势大,朝中臣子多有畏惧。有些只得虚与委蛇,明哲保身。” 太子默然点头,说道:“靖国公所言甚是,顾飞扬揽权乱政,不知道陷害了多少忠良!”魏帝听到“铁震”之名,睁开眼睛,勉强坐正了身体,听众臣子说话。 柯秀峰继续说道:“微臣以为,顾贼势力已经大半覆灭,所谓‘五虎’、‘七雄’等顾党骨干,俱已伏诛。其余牵连之人,或有小恶,或是敷衍顾贼,慢慢甄别亦可,并非急事。便是平日里有些逢迎拍马之人,只要不曾为恶,也是人之常情。但曾被顾贼所陷害的忠良,却是亟待昭雪。譬如铁家一案,当年四海沸议,一旦明令昭雪,足显今日朝廷之圣明。若然如此,定会是忠良归心,大扬我朝清明之气。亦是彰显顾贼势力彻底覆灭。” 太子听了柯秀峰的话,叹道:“大将军铁震遇害之时,吾尚年幼,未能搭救。此后时常感慨,若铁震在世,何至于让顾飞扬擅权乱政。” 魏帝轻咳了一声,说道:“铁震确有冤屈。这些都是顾飞扬先进谗言,后又矫召擅杀,待得寡人想要搭救之时,已是不及。如今想来甚为可惜,理应平反昭雪。不仅如此,还需探访铁家后人,如果还有在世之人,理当恩赏。此事就交给礼部去办吧!” 柯秀峰听到魏帝愿意为铁家昭雪,情绪激荡,一瞬间竟生出感激魏帝之心,心想,要不要说出自己铁明玉的真实身份? 第112章 皇权阴谋 柯秀峰心念有如电闪,想起那日离开红霞岛时,外公所说的话“需知各国君主未必就是心系苍生之人,倾轧争斗多不过私人之利尔!即便铁家数代忠良,最后也是一夜灭门!”,终于将已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只说道:“陛下圣明!” 众臣子听了柯秀峰话中之意,多是为旧案昭雪,像那些平日里对顾飞扬逢迎拍马等行为并不追究,顿时纷纷附和,都说靖国公此言有理,乃是老成谋国之言。 今日朝堂议事,魏帝竟然事事亲力亲为。口中连下旨意,让吏部为此次平乱之人叙议功劳;让刑部审讯顾飞扬查处谋逆;让兵部查检各地军官履历等等;布置了许多事情,果决明断,一改素日平庸之色。 太子亦是觉得诧异。还道是顾飞扬伏法,魏帝人逢喜事,所以神思清明。 忙了整整一天,天色将黑,众臣子方才下朝。 数日之后,朝廷旨意颁发下来。晋升柯秀峰为武安郡王、大将军。其余众人也均有封赏。曲东官升一级,封神威将军,仍兼内廷侍卫总管。闻道安升为御林军统领,已是正二品武官。肖天野升为正四品参议、刘千州接管武卫军,柯大庆十分实惠,被赏了五千两白银。内廷中又拿出无数金银珠宝,都是赐与勇毅夫人。 皇帝寝宫之中,魏帝坐在床上喃喃自语,面前放了许多纸片,上面写了众臣子的名字,其中也有太子魏璟、柯秀峰、顾飞扬等人。 魏帝将纸片分成数堆,口中念念有词道:“这些是二十年前的,这些是十年前的,这些是现在的,嗯,还不是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哈哈哈哈!”翻了一翻,在“十年前”的那堆纸片之中,挑出了“铁震”的名字,冷笑道:“当年你手握重兵,仗着世代将门,天天搞什么劝谏,烦不烦?那又怎么样?我让顾飞扬除掉你,还不是有如碾死一只蚂蚁!”哼的一声,将纸片抛开。又翻了一会,拿出“顾飞扬”的名字,哈哈大笑,说道:“你个蠢货,我不过用你制衡群臣,你竟然以为自己可以当皇帝,可笑之极!我让李吉给你出谋划策,他知道什么,那都是朕的主意。他为什么‘只发一言’,哈哈,因为他说多了就露馅了呀!”又看了看纸片,随手扔掉,说道:“如今已是用不着你了。蠢得连太子都制衡不了,一个柯秀峰就干掉你了!真是蠢货!” 魏帝将眼光放到另一堆纸片上,翻了一翻,拣出了“太子”和“柯秀峰”二人。先拿着“太子”的纸片看了一会,想了一想,说道:“这小子小时候还行,憨憨胖胖的。怎么现在长大了,越来越厉害!再这么下去,只怕就想要登基了吧!朕还活着呢,怎可让你如此放肆!若再如此,朕就废了你,立福山王那小儿为太子难道不行吗?”哼的一声,将纸片抛下。 魏帝又拿起写着“柯秀峰”名字的纸片,发了一会楞,自言自语说道:“你这小子是个人才,能打仗,也能打架,就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朕将公主许配给你,你不感恩戴德,还推三阻四,真是不识抬举啊!朕派人去杀那姓叶的女子,还不是想让你一心一意做朕的女婿。还有那姓叶的女子,命还真大,秀儿竟然去救她,真是奇怪了呀!”皱了皱眉头,又喃喃说道:“你这小子和太子走得太近,只怕不是好事,朕要防着你们才行啊!唉!朕太累了!” 魏帝从床头取过一个大木盒,将纸片都放了进去,用手在枕边按了一按,床头一块木板向上打开,竟然是个机关。魏帝珍而重之的将木盒放在木板下面,按了一下枕边,木板又恢复了原状。魏帝平躺在龙床之上,双眼空望,良久方睡。 数日之后,刑部上奏呈报顾飞扬一案的审讯结果。 刑部官员思前想后,反复斟酌,最后一共列出了顾飞扬五条大罪。第一条,欺君谋逆,兵变造反;第二条,矫诏自专,陷害忠良;第三条,勾结外邦,叛国谋私;第四条,结党弄权,卖官鬻爵;第五条,豢养死党,草菅人命。 这五条大罪,条条都是证据确凿,无从辩驳。其中任何一条都是死罪。第一条更是诛灭九族之罪。顾飞扬一死已是绝无异议,在所难逃。 刑部和户部共同查抄顾飞扬家产,统计后竟然价值白银二千余万两,数额之大令人难以置信。刑部和户部未敢自专,现已先行查封,等旨意批复后再行处置。 另外,经查验核实,已故大将军铁震等二十余名官员均是为顾飞扬陷害,理应平反昭雪。 内廷收了刑部的折子,第二日便批复了出来。 顾飞扬罪大恶极,褫夺全部官职,于十日后处以凌迟之刑,割一百二十刀,由武安郡王柯秀峰监刑。顾飞扬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其三族尽数斩立决。其余族人,均发往边境军中为奴。已故大将军铁震等官员悉数平反昭雪。铁震加封谥号武国公。其余人等恢复官职,功业卓着者可加封谥号,吏部确议后再行上报。 顾飞扬一世野心,落得个凌迟的下场,也是恶有恶报了。 中国古代各种残酷的刑罚中,最惨无人道的莫过于凌迟。 凌迟,原来写作“陵迟”,本意指山丘的缓延的斜坡。荀子说:“三尺之岸,而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意思是指,三尺高的陡坎,车子便拉不上去,但百仞高的大山因为有平缓的斜坡,车子可以一直拉到山顶。后世将陵迟用作刑罚的名称,仅取它的缓慢之义,即是说以很慢的速度把人处死。而要体现这种“慢”的意图,就是一刀一刀的割人身上的肉,直到差不多把肉割尽,才剖腹断首,使犯人毙命。所以,凌迟也叫脔割、剐、寸磔等,所谓“千刀万剐”指的就是凌迟。 中国将凌迟作为正式的刑罚,被认为始于五代。陆游说:“五季多故,以常法为不足,于是始于法外特置凌迟一条。力气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听犹存。” 通俗的意思,就是刽子手将犯人一刀一刀碎割,还不能让犯人死去,直到规定的刀数割完,肌肉都没有了,但还有一口气,让犯人受尽痛苦,最后再一刀毙命。 凌迟刑罚极其残忍。凌迟的刀数并不一定,有数十刀,也有数百刀。中国历史上记载凌迟刀数最多的犯人,是明朝正德年间的宦官刘瑾,共计凌迟四千二百刀,委实可怖之极。 这一日,已是顾飞扬行刑之期。东都百姓人潮汹涌,顾飞扬被绑缚在木架之上,围观之人已是站的密不透风。 柯秀峰抬头看了看阳光,已经到了午时,将手中竹签扔在地上,沉声喝道:“行刑!” 第113章 阴谋诡计 顾飞扬眼见便要被剐,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柯秀峰运起浑厚内力将声音送出,那声音有如一线,直接进入顾飞扬耳中,其他人却听不见他说话。柯秀峰道:“老贼,我是铁明玉,你当年害我铁家之时,可想到会有今日么!” 顾飞扬仓皇失色,口中喊道:“杀铁震不是我的主意,是皇帝的圣旨!杀铁震不是我的主意,是皇帝的圣旨!”语音迷乱,几欲癫狂。 刽子手哪里管那许多,已是开始行刑,将一盆冷水忽然浇到顾飞扬身上,让血管收缩起来,放缓血流速度,免得一百二十刀尚未割完,人就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刽子手落刀干净利落,毫不容情。顾飞扬起先还惨叫不止,后面慢慢声音也就弱了。最后一刀插入心脏,终于毙命。 柯秀峰大仇得报,本应高兴,但眼见顾飞扬凄惨死去,心中却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事情没有着落。这种感觉十分奇异,让柯秀峰觉得很不舒服。 柯秀峰在回去路上,耳中还一直响着顾飞扬的惨呼声“杀铁震不是我的主意,是皇帝的圣旨!”,心中疑窦重生,莫非顾飞扬当年并非矫召?铁家灭门一事根本就是魏帝所为? 十年之前的那一晚,铁家血流成河,铁震一直痛骂顾飞扬矫诏陷害,所以顾飞扬就是铁家大仇人的念头,一直在柯秀峰心中有如烙印,从未有过丝毫质疑。但今天顾飞扬行刑中所喊出的话,却又不似作伪。 柯秀峰心中不免生出了大大的疑团。如若顾飞扬所言是实,那铁家最大的仇人就是当今的魏帝。那顾飞扬只是帮凶而已。即使顾飞扬已死,铁家最大的仇人仍在。 柯秀峰回到郡王府后,将顾飞扬的话告诉了叶灵儿。 叶灵儿也觉此事可疑,冷笑道:“这些皇族有什么好东西了!我叶家几代人为西海国出生入死,最后还不是要杀了我们!” 柯秀峰叹道:“只好再暗中查探真相,总不能让我铁家阖府蒙冤。” 原本柯秀峰在顾飞扬伏诛之时,已有和叶灵儿隐逸江湖之念,此时却又脱身不得了。 皇宫之内,魏帝正躺在一张靠椅上,微闭双目。 神秘老者站在一旁,向魏帝禀告道:“顾飞扬死了,被剐了一百二十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 魏帝神色漠然,说道:“刽子手的手艺不错!” 神秘老者愣了一下,说道:“是的。”又道:“只是不知为何?顾飞扬临死时,口中大喊‘杀铁震不是我的主意,是皇帝的圣旨!’,此事甚是可疑。” 魏帝睁开双眼,奇道:“只说了这么一句?” 神秘老者说道:“是的。” 魏帝眉头微皱,过了一会,问道:“那封信寄去西境边军了吗?” 神秘老者回道:“已经飞鸽传书了。估计在这两日左近,西境边军指挥使朱山岚就应该收到了,此人当年是陛下亲选,谅来办差不至有误。” 魏帝又将眼睛闭上,挥了挥手,那老者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顾飞扬死后,大司寇闻忠被调任为大司相,协助太子打理政事。闻忠为人公正耿直,大越国朝堂之上风气渐正。 柯秀峰不仅被封了郡王,还担任了大将军一职,手握重兵。 十年前的那个血夜,铁明玉满门被害,历经艰险方从东都逃得一命。如今过了十年,世事奇幻莫测,铁明玉化名柯秀峰,竟然成为了大越国第一权臣。 因为皇后逝世、西海国内乱、灵山英雄大会、飞云阁斗笠人暗杀、顾飞扬兵变等种种事情,柯秀峰和爱月公主魏秀儿的婚期已是一再延误。 钦天监和司礼监这次铆足了劲,定了一月之后的良辰吉日,重金采办诸般礼器礼服,赌咒发誓,都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公主殿下和武安郡王的婚礼办了。礼部亦是大加助力。只是众人在进武安郡王府时,偶尔看见勇毅夫人,手中拿着那明晃晃的宝剑好不吓人,都是远远的绕了开去。 叶灵儿却并不厌烦魏秀儿,柯秀峰和公主婚约已久,心中也早不再介怀,见众人怕她,不觉暗自好笑。 顾飞扬死后七八日,忽然西境边军发来紧急军报。军报上写到,大川国六皇子率领大军进犯大越国西境潭州。西境边军指挥使朱山岚率领五万兵马与敌交战,战事不利,已经退回潭州死守。 这日朝堂上,众臣子不免各抒己见。众文臣痛斥大川国卑鄙无耻,犯我边境,乃是不义之师,必定惨遭败北。武将之中,闻道安越众而出,主动请缨出战,愿意领军支援。 魏帝犹豫未决,还在思量。 大司相闻忠乃是众臣之首,上前奏道:“从军报上看,潭州不过是固守,并未败退,形势并不紧急。似乎并未到要朝廷派兵驰援的地步。况且西境边军指挥使朱山岚只不过带了本部五万兵马迎敌,若是当真事态紧急,西境其他州府的兵马为何又不见他召集?固州、桐州的兵马虽然不是朱山岚直辖,但他身为西境边军指挥使皆有调度之权。显见军情并非急如星火。以老臣之见,不若派一名钦差大臣,轻车简从,前往潭州察看军务。如若当真形势危急,立时就近调动固州、桐州的兵马支援。若然两军不过只是僵持不下,钦差大臣便可犒赏劳军,鼓舞士气。” 众大臣听了闻忠所言,均觉有理。 魏帝点头说道:“闻爱卿所言颇有道理,只是何人可当此钦差大臣之职呢?” 闻忠稍稍犹豫,略一思索,说道:“说到用兵打仗,满朝上下实是无人能与武安郡王相比。” 众臣听了,眼光齐向武安郡王柯秀峰看去。 柯秀峰却是想留在东都,好查探当年铁府一案的真相,见众臣子都向自己看来,不免心中暗暗叫苦,正待说话。却听魏帝说道:“若说用兵,武安郡王确乃我朝翘楚,只是公主和郡王的婚期已是将近,这两国交战,又不知道何时方可休兵?难不成还要再更改婚期不成?” 公主的婚期已是一再延误,魏帝此言一出,众大臣面面相觑,只觉让柯秀峰做这个钦差大臣确有不妥之处。 只见魏帝面有为难之色,又叹道:“只是还有谁可以代表朕前往边境呢?不若朕亲自去潭州劳军吧!” 大司相闻忠吃了一惊,急忙说道:“当此两国交战之际,陛下不可轻出东都,否则百姓们误以为战事危急,反而天下震动。” 太子心想,皇帝都要亲自前往边境,自己又怎可畏缩不前,于是高声说道:“陛下,儿臣愿意前往西境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