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第一卧底》 第1章 空降临安城,罗兰变枯枝 永和三年,北方的寒流席卷了大半个魏国,天气骤冷,万里飘雪,整个世界一片苍茫。 宋小鱼牵着老马穿行在临安的街道上,在城中随意绕了几个弯,确认身后没有尾随者,这才悠然地踩着夕阳的尾巴,往城中最大的客栈走去。 永福客栈位于青藤街上,这是临安最繁华之地,行人如梭,车水马龙,是商贾往来首选的乐土。 然而,今日的青藤街比往常要萧条几分。 宋小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永福客栈,街道两边稀稀松松地支着几个摊位,卖家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途经的行人,口中机械般地重复着叫卖切口,显得有些异常。 而永福客栈内却宾客满堂,与惨淡的青藤大街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小鱼脱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落雪,余光不经意间落在客栈二楼的一个窗户上,窗户敞开着,上面摆着一盆紫罗兰,叶片繁茂,散发着勃勃生机。 那是安全的信号。 满身风尘的青年正犹豫是否上前之际,突然瞧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出现在窗前,用头顶开花盆,然后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跃下。 由于掌柜的手被绳子绑着,下落时以头栽地,脑浆迸裂,红白之物呈扇形飞溅在青石地板上,触目惊心。 紧接着,窗户前出现两名神色惶急的差吏,瞧了一眼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掌柜,惶急地冲了出来,野蛮地驱散围观的人群。 很快,四面八方围来一群商贾打扮的人,迅速地将地面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二楼窗户再次摆上一盆一模一样的紫罗兰。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一切又恢复如初。 青年面无表情,牵着马很自然地向左拐去,进入花语巷,在人群看不见的角落,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小巷四通八达,宋小鱼远远的瞧见一个卖酒的老汉,便收拾好心情,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问道:“大爷,请问特事府怎么走?” 原本老翁摊前有两三个顾客驻足,闻听“特使府”三个字,神色立时不自然起来,侧目瞧这个青年背着大刀,腰挂铁牌,一副公门中人的打扮,纷纷低头散开,仿佛‘特事府’三个字在这片区域就是禁忌。 青年笑了笑,浑不在意,临安就这一亩三分地,多转几圈总能找到的。 正准备转身,卖酒的老孙头没好气的叫道:“顺着青藤街直行,到头右拐就到了。” “多谢老丈!” 青年作揖致谢,勒着缰绳,踏着夕阳的余晖,缓步朝特事府走去。 特事府坐落在临安城的中心,沿着中轴线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寻到目的地。 特使府门口站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守卫,身上有股浓重的杀气,一看就知道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眼见一个青年径直策马而至,守卫不耐烦地呵斥道:“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休得靠近。” 青年置若罔闻,策马至特事府门前才从马背上跳下,咧嘴一笑,露齿一排洁白的牙齿,抱拳道:“在下宋小鱼,奉命前来报道,劳烦两位差大哥通禀一声。” 守卫闻言,上下打量着白白净净的青年一眼,顿时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回礼道:“原来您就是洛阳来的宋班头啊,失敬失敬,我等是望眼欲穿啊,石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快快里面请。” 宋小鱼道了声谢,然后扭头望向自己的马。 一个守卫心明眼亮,立刻殷勤地道:“宋班头尽管去报到,您的马卑职自会替你照料的。” “麻烦你了。”宋小鱼感激的抱拳一礼。 “属下不敢!”那人急忙躬身回礼。 特事府是个三进三出的高门大宅,白墙黑瓦,褐色雕柱,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 穿过宽大的雕花屏风,里面是一条笔直的青石小道,小道左右是气派的办公区,是班头差吏日常办公之所。 青石小道的尽头是督查室,屋檐高挑,庄重大方,也就是特事府一把手以及官员的专属办公区域。 在各司府衙办公室背后是连绵百米的建筑群,主要是差官家眷日常饮食起居之所。 此时的特事府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一群身着云纹红底飞鱼服的差吏,频繁出入府衙大门,每个人皆面无表情,行色匆匆,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宋小鱼联想起了发生在永福客栈的一幕,心情沉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缓缓闭合的朱漆大门,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一座华丽的监狱,再无回头的余地。 “宋班头,都尉大人正在开会,劳烦稍等片刻。”一个年轻的差吏抱歉的向宋小鱼说道。 宋小鱼微微颔首,表示理解,望着行色匆匆的官差,好奇地问道:“特事府每日都如此繁忙吗?” “唉!” 差吏闻言,趁机大倒苦水,将忙碌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三天前,特事府差吏因为没钱付账,借机抓了永福客栈的一名伙计,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客栈老板赖账。 谁知道那名店小二刚进入特事府大牢,吓的魂不附体,把什么都招了。 特事府这才知道永福客栈是北齐安插在临安的一个联络点,经过缜密的部署,特事府重拳出击,火速逮捕了所有的涉案人员,从他们口中挖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近期内,北齐会派遣一名代号为‘零’的高级细作来接头,全面接管临安事务。 特事府如临大敌,高度重视,在永福客栈蹲点守了半个月,愣是一个鬼影都没抓到。 掌柜趁着看守松懈本想跳窗逃跑,结果运气不好,以头栽地,一命呜呼了。 目前,高层正在开会,商讨是否有必要继续耗费人力继续在永福客栈蹲守下去。 会议持续了一个钟头,直到月上柳梢,宋小鱼才得到都尉石长江的召见。 石长江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膀大腰圆,面容消瘦,左眼有道狰狞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凶恶。 他早年曾在南陈做暗桩,奋战在最前线,后来因公伤了一目,才调回国内,在临安特事府都尉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载,可谓树大根深。 “小鱼啊,原本本官要去接你的,临了挖出了北齐的暗桩,忙得脚不沾地,多多担待。” 都尉石长江刚刚侦破大案,心情极佳,热情地握住宋小鱼的手,嘘寒问暖了一番。 纵然有再大的怨恨,面对长官无微不至的关怀,也会瞬间消于无形,可见此人深谙人心。 “大人为国操劳,乃我辈楷模,岂敢劳烦大人挂怀,卑职甚是惶恐。” 宋小鱼急忙后退一步,恭敬地抱拳道,顺便不留痕迹地送上一个彩虹屁。 他很清楚官场礼仪,上司对你热情是一种态度,你若当真顺着杆子往上爬,与长官称兄道弟,那就太没有眼力劲了。 “你刚来报道,本官暂且不安排你具体事务。这两天先熟悉熟悉临安的环境,住的问题,已经替你置办好了。进了特事府,就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有何需求尽管提,莫要与本官客气。” 石长江如同一个大家长,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为下属考虑得十分周到,态度热情得令宋小鱼感到不适,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班头而已。 上官厚爱,宋小鱼自然不会真的脑子一热,丢了分寸,客套几句就退了出去。 初到临安,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充满了陌生,正如石长江所言,他需要重新开始。 现在,有件棘手的问题,与他接头的人用生命向他敲响了警钟,整个联络站也连根拔除。 唯一的上线死了,委派他的恩师也死了。 从此以后,也就彻底地断了与北齐的联系,成了孤家寡人。 念头及此,宋小鱼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很快就被隐藏得一干二净。 冬日的寒风轻轻地从头顶掠过,吹乱他的墨发,也冻僵了他那颗火热的心。 宋小鱼心事重重地跟着差吏来到自己的住所,只感觉浑身疲惫,仰头躺在床上。 关于洛阳发生的一切,不可避免地纷至沓来,眼眸中的哀伤溢于言表。 第2章 拒绝同合污,遭排复受压 夜色浓稠,静谧的月光悄悄地钻进漏风的窗子,映照出一张年轻而焦虑的面孔。 宋小鱼蜷缩着身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洛阳的经历纷至沓来。 月余前,他奉命向帝国黑龙台揭发南陈暗桩,没想到居然是一场事先安排的‘阴谋’,他的上线‘黑鱼’活生生地惨死在他的面前,成为他进步的垫脚石。 黑鱼乃北齐高级细作,洛阳城地下总负责人,更是宋小鱼的授业恩师。 若非对方,九岁那年,他已成西郊乱坟岗上的孤魂野鬼了。 黑鱼用宝贵的性命,硬生生为他敲开大魏黑龙台的大门,而他能做的就是用这条命完成他老人家交代的使命,加速终结这场乱世。 黑龙台乃皇家鹰犬,是彻头彻尾的暴力机构,对内监察文武百官,对外搜集情报,权柄滔天。 只是黑龙台对人事考核极为严格,不仅要调查加入者祖上三代,还必须是根正苗红的公门中人,外来势力难以插足。 唯有身家清白的宋小鱼,符合全部入选条件。 唯一的缺陷就是根基太浅,即便入选,也难以发挥作用。 正因如此,宋小鱼成为这项计划的种子选手。 于是,有了那场飞蛾扑火般的壮举,只为他能够顺利打入黑龙台,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宋小鱼浑浑噩噩,他终于明白这条烂鱼给他起‘零’为代号的含义,这条路注定孤独,没有伙伴,扎根在敌人内部战斗,不被世人知晓。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打入黑龙台,努力升迁,等待唤醒,为日后的大决战,提供关键性的情报支持。 他恨这个自私自利的死老头,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一如既往地狠辣无情,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 对方明知自己对他敬爱有加,视之如父,却偏偏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逼他就范。 要知道,他的梦想只是做一个小捕快,为民除害,维护一方稳定,然后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仅此而已。 往事如风,再也回不去了,踏上这条不归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天有不测风云,恐怕聪明绝顶的黑鱼也想不到,自己虽然立下大功,却没有背景,洛阳黑龙台典正曺伯玉为了给自家侄儿谋求一个更好的出路,一纸调令,将他打发到临安特事府,成为一个小班头。 尽管临安州区是安阳郡下辖的最大特勤机构,充其量只能算黑龙台的编外机构,与真正的黑龙卫不可同日而语。 放眼整个大魏,临安地处偏远内陆,雄山伏卧,交通不便,战略价值几乎为零,平日里连个贼都没有,何谈立功? 换言之,要想靠升迁走出临安,难如登天,黑鱼的精心谋划,抵不过天意。 时光匆匆流逝,转瞬过去一月有余。 宋小鱼逐渐适应了特事府的办公方式,主要巡查地方治安,监察当地官员。 其职能相当于后世国安局的编外特勤。 因为他是京师下派委任,临安特事府候督尉石长江不敢怠慢,很快安排了他的工作,负责临安州区花语巷的治安工作。 说白就是巡逻逛街,按时打卡签到,只要黑龙台没有特殊安排,几乎无所事事,留给私人支配的时间非常充足。 但宋小鱼却不习惯这悠闲枯燥的日子,因为只要脑子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黑鱼惨死,接头人跳楼自杀的画面。 每天巡视也就是应付居多,有些问题不明显的过往客商,宋小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小鱼的处境,急转直下。 宋小鱼有次在当班期间尝了一口酒,石长江却直接找他诫勉谈话。 虽然依旧语气和蔼,但宋小鱼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了。 他这条空降咸鱼的背景被石长江扒得干干净净,此番来临安并非镀金,而是贬谪外放,没有巴结的价值,态度自然冷淡许多。 官场就是如此现实,踩地捧高,追名逐利,冷暖自知。 祸不单行,同期报道的同仁,对他这样的酒鬼担任一组班头一职,慢慢地也颇有微词。 宋小鱼对此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倒是几次买酒后,与临安酒坊老板老孙头混得相熟。 业余时间,到处巡逻,有目的地把临安的地理位置摸得一清二楚。 残阳如血,映红了半片天空,连带着城门的官道,如染上一层红晕,美轮美奂。 宋小鱼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靠在城门口,怀抱大刀,眯着眼睛观察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客商,听着各地的方言,探听各地的八卦消息。 “宋大人。” 城门外缓步而来的老孙头,远远地就看见杵在墙边的宋小鱼,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漏风的门牙,挥手打着招呼。 宋小鱼微微侧目,扫了一眼老孙头押送的一车老酒,对着城门守卫直接挥手放行。 老孙头嬉皮笑脸地拎着两坛好酒,递到宋小鱼面前,压低声音道:“宋班头,请借一步说话。” 看着老孙头神神秘秘的样子,宋小鱼移步,两人走到一个僻静角落。 “孙老,有话请讲。” 老孙头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今日,老头我去安阳郡进货,在永安酒楼听到三个差大哥在交谈,无意中听到你的名字,就侧耳倾听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在商量着要罢免你。” “宋大人,你当班喝酒的毛病可得改改,莫要让小人抓住辫子,断了大好前程啊。” 老头讲得情真意切,描述清晰,有时间地点,显然不是假话。 其实,当班喝酒严格来说不算大问题,只要不耽误办差,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众人都是如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但如果别人有意要整你,小问题也能放大成难以饶恕的重罪。 宋小鱼心中感动,郑重地拱了拱手致谢:“某家自有分寸,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有厚报。” “宋大人,咱们谁跟谁,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吗?” 老孙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个新任的巡查官,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像个饱学之士。 难得的是,他对自己的辖区从不横征暴敛,反而努力维持治安,鼓励摆摊做生意,所有商户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这年头,已经很难找到这样为民请命的好官了。 临走前,老汉又唠叨一句。 “少喝点酒,对身体没好处的。” “行,我一定改。” 宋小鱼依旧一副态度诚恳的表情,令人不忍责备。 目送老孙头离开后,宋小鱼热情洋溢的笑脸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凝重。 这份差事他骨子里就很排斥,总觉得是踩着恩师的尸体得来的,内心有种强烈的亏欠感。 但若有人要从中作梗,坏了恩师的心血,他也绝不答应。 宋小鱼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去安阳郡办差的男子,他们是今年一同分配到临安的巡查吏。 同是巡查吏出身,凭什么洛阳来的宋小鱼能当班头,而他们只能低人一等? 这种不平衡让几人很不服气,在背后对他颇有微词,这点他是清楚的。 老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会叫,真正需要提防的从来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看来石长江准备要对自己下手了。 第3章 都尉攀墙头,把柄解千愁 初到临安,候督尉石长江态度殷勤,嘘寒问暖,为此还特意召开了一个大会,隆重介绍了宋小鱼,夸他勇猛过人,武艺高强,心思机敏。 实际上,他只是从其他渠道得知了宋小鱼在洛阳的丰功伟绩。 年纪轻轻,不仅一举擒拿北齐高级细作黑鱼,还挖出了南陈的几个暗桩,功勋彪炳,必定前途光明。 然而,他却不知道宋小鱼是被排挤贬谪至此,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乃是京都豪族派来镀金的世家子弟。 事情的导火索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当时,宋小鱼做好了交接,顺利地成为一组班头,正式肩负起花语巷的治安工作,一举成为十五人的小头目。 此举,也彻底地让同期而来的几人感到强烈不满,不过有石长江罩着,倒也顺风顺水,无人敢跳出来指手画脚。 时至今日,该调查的背景也调查清楚,得知宋小鱼是条真正的咸鱼,石长江暗呼失策,追悔莫及。 可木已成舟,对方没有大错,若想罢免也绝非易事,更何况那小子在花语巷的口碑还不错。 得知宋小鱼与新来的差吏不对付,于是躲在幕后,推波助澜,弄坏宋小鱼的官声。 在他的默许下,慢慢地,特事府流言四起。 许多人一致认为宋小鱼给督查大人送礼了,加上平日里石长江的确对他关照有加,更加令人对其恨之入骨。 原本三人早就看宋小鱼不爽了,看出他失宠后,便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挖苦嘲讽,不遗余力地在背后造谣抹黑。 宋小鱼也没有与之为难,在他看来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要咬回去? 万万没想到这三人居然变本加厉,试图把自己拉下马,仿佛只要他倒霉,他们其中之一就能上位似的。 要知道特事府资历老的人多如牛毛,尤其是花语巷油水充足,利益盘根错节,论资排辈也轮不到这些跳梁小丑上。 被人当枪使了,尤不自知,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做跑腿的小人,难当大任。 宋小鱼收拾好心情,抬头望向广袤无边的天穹,不知不觉,一轮弯月悄悄地浮现在苍穹之上。 黑夜即将来临。 “石长江啊石长江,本想井水不犯河水,将就着过,是你非要逼我撕破脸的。” 宋小鱼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丢给街头乞丐,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朝特事府走去,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有一个酒鬼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容自信的年轻班头。 “老子本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小人物,与世无争,了此残生,奈何总有小人谋害朕。摊牌了,不装了。老虎不发威,真拿穿越者当病猫?” 夜幕下的临安县,沉浸在阑珊灯火中,城南画舫曲声悠扬,婉转动听,行人喝彩连连,热闹非凡。 相较之下,特事府却如同坟墓般死寂,仿佛生人勿进的禁区,整条街的气氛凝重压抑。 特事府与临安县衙比邻而建,只有一墙之隔。 每日这个时辰,县尊大人都会雷打不动地出门听曲,之时而归。 宋小鱼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身体宛如与黑暗融为一体,目送着县老爷出门,又手搭着脉搏,默数了一刻钟,这才大摇大摆地朝县衙走去。 老孙头无意间给出的讯息,让宋小鱼意识到都尉大人对他的容忍已经濒临极限,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 也许有人会好奇,候都尉石长江不是对宋小鱼一直关照有加吗? 怎会在背地里授意他人整治宋小鱼? 这恰恰是石长江的高明之处,表面上拉拢宋小鱼,礼遇有加。 可话说回来,若无他的授意,就凭那三个小小的巡查吏敢对班头指手画脚? 从利益上看,原本一组的代理班头是王守一,乃石长江的远房表亲,自从宋小鱼来了之后,候督尉的表亲光荣地下岗了。 而花语巷是临安最繁华的街区之一,宋小鱼调查过,之前的王守一每日上缴的孝银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宋小鱼接管后,这笔孝敬就此中断,令其损失惨重。 石长江屡次三番地点拨暗示,宋小鱼总是装傻充楞,不忍鱼肉百姓,这是一个现代灵魂最起码的道德底线。 他要是名门豪族的子弟那也就罢了。 没背景。 没后台! 却依旧不识抬举。 石长江自然不愿意再继续捧着他,拔掉他这个眼中钉,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正所谓断人财路,与杀人父母无异。 只是他没想到石长江这么快就对他下手了,一个月时间都忍不住了。 虽然宋小鱼只是一个小小的班头,却是京都黑龙台钦点,他的级别暂时还摸不清楚宋小鱼是否还有其他跟脚,为了保险起见,这个官场老油条选择了借刀杀人。 即便最终被上官罪责,他也能装糊涂,置身事外。 这些弯弯绕,普通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些却是前世的宋小鱼玩到烂的梗。 若真是一个迟钝呆笨之人,黑鱼又岂会将他发展成下线,并让他肩负起举足轻重的任务呢? 因此,当宋小鱼听说那三人要谋算他时,不是第一时间找对他礼遇有加的石长江寻求帮助。 而是经过冷静的分析后,抽丝剥茧,理清其中的利益关系,向始作俑者果断地展开凌厉的反击。 石长江在候督尉岗位上呆了十年,任人唯亲,贪墨无能,他羞于与此人为伍。 缺乏安全感的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自保的工作。 因此,这段时间看似懒散,暗中却观察了石长江好长一段时间,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了石长江的惊天大秘密。 石长江在特事府是出了名的办公勤勉,每次都是最晚下班的一个。 事反必妖,这引起了宋小鱼的高度注意。 后来他发现了县太爷的小习惯后,才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每次县太爷离开后,趁着夜深人静,石长江总是翻【墙】过去,与县老太爷小妾苟合,此事一旦曝光,绝对是安阳官场上的大丑闻,讲究忠孝廉耻的大魏,绝不会轻饶作风败坏的石长江。 “我的衣服被风吹进县衙大院了,过来拾取下。” 宋小鱼走到县衙,对着守卫礼貌笑道。 “宋班头客气了,您请随意。”守卫连忙回礼,让开道路。 特事府虽然在黑龙台面前是不入流的小弟,但是对于那些衙役兵丁,却是他们招惹不起的老大哥。 宋小鱼驾轻就熟地来到县衙后院,此时的后院安静得出奇。 为了方便私会,县太爷爱妾早早地把下人打发走,正好便宜了宋小鱼。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县太爷小妾的厢房前。 厢房内没有灯光,却隐隐地传来一对男女混杂的喘息声。 这种声音宋小鱼再熟悉不过,枉他石长江心机深重,居然染指县尊的女人,可谓色胆包天。 当真到了内院,宋小鱼却迟疑起来,要报复石长江,最好的办法是带着县太爷抓奸在床,定然能让他声名狼藉,将其彻底地打落尘埃。 此举固然自己痛快了,却损人不利己。 县老爷的脸面彻底丢尽,对方非但不会感激他,反而会在心里留有疙瘩。 久而久之,难免会冒起灭口的念头,若县太爷心生杀意,试问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吏,如何与官斗? 第4章 峰回路转局,支度在招手 这一刻,宋小鱼出奇地冷静,头脑飞快运转着,寻求最好的应对良策。 倘若一时冲动踹开房门,固然能把石长江吓一大跳。 却也极有可能被县太爷小妾反咬一口,而石长江则会化作一名见义勇为的好人,二人众口一词,届时就算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石长江在特事府浸淫多年,权柄滔天,颠倒黑白玩得心应手,此举不妥。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求助他的死对头,推令张之为大人,对方一定很乐意当这个马前卒。 若是如此,他反而成了监控上官隐私的阴险小人。 官场之人,哪个敢拍胸口表示自己没有秘密? 因此,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得到重用,相反大家只会对他敬而远之。 如此一来,危机是解除了,同时也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此举亦是不妥! 宋小鱼权衡一番,决定给对方一个警告,敲山震虎,给彼此留下余地。 只要不是傻子,都该知道在鱼死网破与和睦相处中作何选择? 对方是特事府的一把手,高高在上,而自己不过一个小吏,无品无级,玉石俱焚,怎么看都是石长江比较吃亏。 “哎呀,原来石大人的衣服怎么飞到这里了。还好找到了,若是让县尊大人瞧见了,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宋小鱼对着厢房朗声道。 房内的喘息声瞬间戛然而止,针落可闻。 县太爷小妾与石长江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石长江,不免也慌乱起来。 他并非行事无忌的黑龙卫,在临安县没有制衡县老爷的权柄,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细细琢磨宋小鱼的话,显然是话里有话,对方在警告自己,握有自己的把柄,他眯起眼睛,暗自恼怒:“小看这小子了。” 这一刻,石长江怒意沸腾,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出去理论吧。 只要他大喊一声抓贼,届时就会有无数人冲进来,那时候他只有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宋小鱼只是笑了笑,点到为止。 从怀中掏出一件事先准备好的薄纱,便匆匆离去。 他只是来捡衣服的,不宜停留太久。 出了县衙,宋小鱼便进入隔壁的特事府,一路走到公署后院,坐在是石桌前,托着腮帮子,看着天空的明月。 夜风徐徐,卷动黑云,天地间陷入短暂的黑暗。 少顷,一个黑影从墙头跃下,衣冠不整,略显狼狈,赫然是特事府都尉石长江。 黑影看见宋小鱼后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背着双手,若无其事地迎着宋小鱼而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小宋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石长江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为了公务操劳,丝毫没有因偷情暴露的尴尬,脸皮之厚令人咋舌。 宋小鱼丝毫不惧地盯着对方,暗骂老狐狸,不去当演员可惜了,这种心理素质,真不愧是细作出身。 “大人为公操劳,更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宋小鱼起身拱手见礼,一语双关,借机暗讽,却对刚刚见到的跳墙一幕避而不谈,仿佛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忆。 “小宋啊,这一个月对花语巷的整顿,成绩斐然,大伙有目共睹。治安工作做得不错,果然不愧是帝都出来的骄子。” 石长江没话找话说道,隐隐有示好安抚的意味。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当不得大人如此盛赞。” 宋小鱼哪里听不出其中深意,赶忙谦逊地抱拳附和道。 “年轻人会做事,敢做事,就不必过于谦逊了。特事府支度官空缺多年,有胆子试试看吗?” 石长江忽然笑眯眯地问道。 支度是每个县衙都会设有的职位,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主要负责署衙财政支出,掌管署衙的钱袋子,相当于后世财务总监。 由吏转官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门槛,为了堵住宋小鱼的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石长江许了出去。 宋小鱼也不得不佩服老色鬼当机立断,魄力令人佩服。 “卑职资历尚浅,当真可以吗?”宋小鱼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也不推辞。 这时候只能顺受,推辞反而会让石长江不安。 “我大魏向来唯才是举,资历算什么。小宋啊,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切莫妄自菲薄,好好干,本都尉看好你。” 石长江故作姿态地勉励几句,如同宽厚慈爱的长者,最后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皓月当空,曲声悠扬,宋小鱼目送着石长江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只老狐狸,果真不是易于之辈。 此举一箭三雕,堵住了宋小鱼的嘴,腾出了一组班头的空缺,顺便把宋小鱼烙上他的标记,谋算深远,连他也暗暗佩服。 如此结局宋小鱼也相当满意,这一次交锋,双方各有得失。 宋小鱼暴露了自己刻意隐藏的另一面,而石长江的小辫子被宋小鱼抓在手里,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偃旗息鼓,握手言和,算是平局。 只是石长江抛出的诱惑,恐怕也是烫手的山芋 两日后,出差的三人组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 三人穿过城门,看见那个酒鬼宋小鱼,顿时得意地一笑,围了过来。 为首的叫杜邦骏,对宋小鱼的意见最大。 于是忍不住上前调侃,道:“宋班头,今日怎么不饮酒啦?” “有事?” 宋小鱼双手环胸,闭目靠在墙上,晒着太阳,听到挖苦的声音,于是撑开一条缝隙,满脸的不耐烦。 “班头好大的官威啊,在某家眼中,你这个班头狗屁不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另一个叫做李东阳的巡查吏也冷冷地附和道。 此番去安阳郡就是带着石大人的厚礼,拜访了黑龙台的直属长官,打点好了关系。 接下来就该在明日的周会上提出议程,进行渎职罢免,宋小鱼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得罪特事府的最高长官,看他得意到几时? 宋小鱼眼神一凛,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闷响,在杜邦骏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冷然道:“滚。” “宋小鱼,你竟敢无故殴打同仁,老子跟你没完。” 杜邦骏立刻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过去碍于身份,敬他三分,如今得知上官意图,对方马上就要被革职查办,自然不惧。 相反,表现得越突出,越容易得到石都尉的赏识。 只要投名状立得好,说不定一组班头的职位能够落入自个头上。 第5章 升任支度官,雪耻又立威 宋小鱼冷冷地盯着三人,脸上布满寒霜。 虽然不发一言,三人全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就像被一只洪荒巨兽盯上一般,脊背发凉。 这种眼神冰冷,仿佛能够冻住人的灵魂。 “你给老子等着,咱们走着瞧。” 三人放下一句狠话后,便落荒而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从这个位置滚下后,还怕收拾不了他? 次日,万众期待的周会如期召开,十组班头出席,气氛肃穆,只不过不是李东阳等人想象的那样处理宋小鱼。 相反,石长江一改常态,在会议上提出,特事府支度官空缺,为了维持机构正常运转,现在特事特办,从班头中挑选一人当任。 纵观特事府十组班头,宋小鱼成绩突出,花语巷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是最适合的人选,对方更是洛阳的天之骄子,如果不大力提拔,愧对皇恩,天理难容。 其实石长江仅仅是宣布知会一声,根本无需听取他人的意见,身为特事府的一把手,在人事任免上,他有乾坤独断之权。 即便如此,石长江的死对头推令大人的跟班也提出了质疑,毕竟宋小鱼在特事府工作才一个多月,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都是硬伤。 石长江用陛下秦明的‘唯才是举’的原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力排众议,直接敲定了此事,并且迅速任命了新的一组班头。 事实上,两天前他的文书就已经呈送到安阳郡,相关的批复也在下来的途中,说是提议,实际上此时早已尘埃落定。 之所以在周会上提出,只是走走流程,不想落下一个刚愎自用的恶名,顺便打脸张之为一脉,仅此而已。 同时,他也是借机警告宋小鱼,特事府暗流涌动,若无他罩着,将寸步难行,算是一种另类的震慑,恩威并施,权术精髓被他玩弄的淋漓尽致。 对于石长江的算计,宋小鱼心如明镜,本次晋升本就是一场黑暗的交易。 石长江在秀肌肉,借机敲打宋小鱼,他在告诉宋小鱼,他能予之,同样也能取指。 宋小鱼想起了黑鱼的牺牲,付出重大代价,才让他成为一名小小的班头,而发现上司的龌龊秘密,却能立刻跨过普通差吏一辈子梦寐以求的鸿沟。 从这方面而言,老头牺牲得一点都不值得,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漏了人心。 无论如何,即日开始他是货真价实的官了,与吏有着本质区别的存在。 以前别人称他为‘宋大人’那是客气的尊称,严格追究起来算是僭越,而现在他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自称‘本官’了。 官职虽小,权力颇大,至少拿捏十组班头,易如反掌。 有道是,仇不报非君子。 李东阳等人给他的侮辱,他要加倍讨回,如此方能给其他人传达一个信号,他虽年轻,却不好惹的人设。 这个宋支度走马上任后,特事府明显感受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味,他的三把火迅速烧到了六组。 其他班组没有按时点卯,偶尔开点小差,宋支度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轮到六组的人后,他立刻化身成化身刚正不阿的包龙图,吹毛求疵,上纲上线,稍有开小差的行为,就依照规定,克扣他们的全勤,让六组差吏苦不堪言。 宋小鱼还会时不时的突击出现在六组的地盘上,微服私访,发现对方没有在岗,回来就是对着六组班头郑老六劈头盖脸的批评教训。 六组班头郑老六年近四十,却被一个青年当中训斥,心里有苦说不出,他知道宋小鱼醉翁之意不在酒,指桑骂槐,给他施压。 因此,每次看见李东阳三人,也就没有了好脸色。 你得罪支度大人,凭什么让老子夹在中间受气,很快三人被边缘化了。 六组的情况这才稍稍好转。 李东阳三人托关系,想转组,可是特事府班头看见三人如见瘟疫,唯恐避之不及,哪敢接受他们。 支度大人那可是官,为难小吏简直易如反掌,谁敢蹙其眉头。 这年头,大家就指望着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动不动扣俸银,甚至如同恶犬般盯着他们的灰色收入,久而久之,谁能受得了。 起初三人还是硬着头皮不肯低头服软,在洗了一个多月的厕所后,再也支撑不住了,纷纷备着厚礼,登门请罪。 宋小鱼这才大度的放过他们一马,他也只不过略施薄惩,出口恶气,顺便告诉别人,他是个记仇的人,给那些背后造谣抹黑的小人一个震慑。 身处不同的位置,气度自然也不一样。 身为支度官,与一个末流的小吏为难,未免有失身份。 宋小鱼虽然年轻,但是业务能力无可挑剔的,无论对谁都是一碗水端平,账目做的滴水不漏。 久而久之,连推令张之为也对他刮目相看,态度也友善了几分。 唯独石长江却始终对宋小鱼的工作听之任之,包括他公报私仇,也从未干涉,仿佛两人彻底的化干戈为玉帛。 时间转瞬过去两个月。 这日,石长江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参加大会的有特事府的十组班头,推令张之为以及各司官员,宋小鱼作为支度列席。 原因是,安阳黑龙台逮捕了一名南陈安插在安阳郡的大鱼。 然而,黑龙台无论用了何种办法,始终无法敲开对方的口,加上审讯官调往洛阳办公,往返需要月余光景,安阳黑龙台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场面,才紧急向周边六县征集刑侦高手协同办案。 宋小鱼安静的看着分发的密函,暗暗皱眉,很多事情往往要辩证着看待,好坏往往就是一线之间,能在大会上公开讨论的事情,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多人都拿不下来,估计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倒霉! 成功了固然是一次露脸的机会,但失败了估计会被打上无能的标签,从此断了升迁之路。 在场的官吏一个个都是人精,权衡利弊后,纷纷保持了沉默。 大部分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子干不了,别选我的模样。 石长江扫了一圈众人,忽然扭头望向角落里的宋小鱼,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 “宋大人,本都尉记得你擅长审讯。当初在洛阳就一举破获了南陈的暗谍案,经验老到,可愿去安阳走上一遭,为国效劳?” 第6章 勇赴黑龙台,死生一线间 石长江虽然是质询,语气却透着无可辩驳的态度。 推令张之为目光古怪的在宋小鱼身上扫过,看来这个年轻人并非石长江那条船上的,否则老奸巨猾的石长江绝不会把他推出去顶雷。 他很好奇,面对这等烫手山芋,这个新任的支度官会作何选择?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到他身上,有疑惑者,有茫然者,更多的是带着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态。 宋小鱼暗暗无语,一上来就扣上一顶为国效劳的高帽,当真是老狐狸,杀人不见血。 在座的许多老资格的人,都有拒绝的资本,他们之中有的是石长江的心腹,有的是张之为的党羽,都有靠山,有恃无恐。 唯独他没有! 一旦拒绝,石长江会有一百个理由敲打他,甚至会为此丢官入狱,正中老狐狸的下怀。 若同意,几乎和自毁前程也没有区别。 很明显,黑龙台就是想找个工具人顶雷,哪怕立功,以黑龙台的作风,宋小鱼也很难安然回归,密函里写得很清楚,本次抓到的是条大鱼,无论是从保密性来说还是黑龙台的一贯冷酷作风,怎么看自己都像打狗的肉包子。 可是话说回来,富贵险中求,如果一直龟缩在特事府,有石长江压着,靠熬资历,何时才能进入梦寐以求的黑龙台呢? 干了! 既然避无可避,索性大大方方地接受。 纵观特事府百来号人,居然派他一个支度出去,石长江还是觉得自己的存在很碍眼,打算借刀杀人。 宋小鱼起身,笑了笑,大义凛然地道:“能够为国效力,下官愿效犬马之劳,只是卑职经验不足,不知大人能否派个人从旁协助,与我一起为国出力?” 张之为从大会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如同一尊万古不化的雕像,听到宋小鱼的话,剑眉微挑,撑开一丝缝隙,扫向宋小鱼,这两人杠上了? 有点意思! 这次的会议没有白来! 只是石长江是官场老油条,又是上官,这招以进为退,想拉人陪葬,对他人好使,对石长江难办。 果然,此言一出,所有班头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生怕与宋小鱼的目光对视,心中默念,别选中我,别选我……,大哥咱们无冤无仇,别害我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写满了祈求。 “宋大人过谦了,这段时间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无论是治安整顿,还是账目问题,都做得井井有条,经验都是靠积累出来的,年轻人就该多历练。” “再说了,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搞定它,回来本官亲自为你请功,别给咱临安特事府丢脸,本都尉看好你。” 石长江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宋小鱼的请求,将此事敲定。 会后,他在宋小鱼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以示肯定,那饱含笑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若非知情者,见到这一幕,一定会为宋小鱼有这样的好上级感到庆幸,多好的长官啊,为了他居然力排众议,点名给他一件大功,并且当众许下承诺,这种宠信,能有几人? 宋小鱼面露感激,心中却问候了石长江祖宗十八代,老狐狸口蜜腹剑,除他之心不死。 由于时间紧迫,那条大鱼已经绝食许多日,加上经受酷刑,身体虚弱到了极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宋小鱼没有迟疑,倒也雷厉风行,匆匆出了特事府,走到马厩,牵了一匹骏马,带着临安特事府的推荐函,径直朝安阳郡驰骋而去。 推令张之为站在二楼的窗户望着消失在城门的宋小鱼,颇有几分孤胆英雄的意味,暗暗惋惜。 此子行事雷厉风行,踏实肯干,是个难得的干吏。 此前他收到风声,石长江要整治他,可是后来画风却陡然一变,他还以为消息有误,看来他们之间也存在很深的嫌隙。 据他的了解,安阳黑龙台这次逮捕的是一条真正的大鱼。 由于保密级别太高,宋小鱼这次恐怕有去无回了,无论成败与否,隔离审查,是避免不了的。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啊,不知官场险恶,这一刻,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 张之为叹了口气,仿佛看到了这个年轻生命的枯萎凋零。 …… 宋小鱼一路风尘仆仆地抵达安阳黑龙台,为了节省时间,他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甚至连口水都没顾得上。 负责接待宋小鱼的是一名叫做卫德立的黑龙卫,他看过临安特事府的公函,检验无误后,就被黑龙卫带到地下牢房。 黑龙台的大牢位于地下二十米深的地方,没有路,出行只能依靠一个木笼子升降,安保措施做得极为严格。 地牢内暗无天日,到处燃着火盆,依旧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无比刺鼻。 进入这里的案犯,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大人为何要说我啊,我是泉塘县过来支援的班头啊。” “啊!” 一声突兀的惨叫后,那个质问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宋小鱼看见一名黑龙卫用刀在尸体上擦了擦,吐了口唾沫,口中骂骂咧咧:“妈的,废话真多,叽叽歪歪,耽误老子时间。” 宋小鱼心中一凉,他过去从未正面接触过这样的暴力机构,对它们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传闻,却没想到杀人如此随意,难怪坊间提起黑龙卫,无不谈龙色变。 那位声称泉塘县支援而来的人,穿着一套捕头的公服,就因为太磨叽就被宰杀了? 这也算是该死的理由? 可怕! 宋小鱼心底发凉,暗怪自己鲁莽了,哪怕现在打退堂鼓,也为时已晚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蔓延全身,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到监牢最下层,这里的气氛明显更加紧张,浓郁得令人呼吸困难。 几个穿着青色飞鱼服的大人物,眉头紧皱,用最低分贝的音量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让宋小鱼的压力成吨地增加。 他算是看出来了,若无结果,不是前程的问题,而是性命不保问题。 引路的黑龙卫上前对着一名青衣老者耳边低语两句,那名老者突然朝宋小鱼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那名引路的黑龙卫走到宋小鱼身边,冷漠的道:“你进去吧,只有一刻钟时间,搞不定就出来,我们送你上路,不,回去。” 宋小鱼竭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傻子才信你们鬼话。 如果刚刚他读出来的唇语没有错,黑龙台严格保密目的就是要针对这名谍客,制造一起阴谋。 只要讯息封锁得严密,自有南陈细作前来接头。 届时就能守株待兔,顺藤摸瓜,就像挖宝,谁也不知道一锄头下去挖到是什么。 瞬间,宋小鱼便想通了此等关节,请来的所谓审讯高手,自然不可能放其离开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幽禁。 幽禁的时间,完全取决于任务何时结束。 若接头人一直不露面,他这个倒霉的知情者,就必须一直呆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地牢内,长达一辈子。 第7章 灵魂审讯室,家国两难全 实际上,黑龙台对这个重犯压根没抱任何希望,能撬开对方的嘴自然最好,敲不开也无所谓,对方的尸体本身就是大功一件。 “我需要看对方的资料信息。” 反正已经这么糟糕了,宋小鱼索性提出条件,勉力一试。 “可以!” 黑龙卫没有拒绝,宋小鱼飞速的浏览一遍,暗暗吃惊,难怪安阳黑龙台如同打了鸡血,此人果然是一条大鱼啊。 透过铁窗,宋小鱼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满身是血地躺在草席上。 若非腹部还在上下起伏,他都怀疑此人是否已经挂了。 监牢内的人叫安左罗,是南陈的名人,四十不到就担任夜庭司司长一职,相当于安阳郡黑龙卫一把手的地位。 做事雷厉风行,是南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他的到来,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重大目的,背后的原因挑动了黑龙台敏感的神经。 换作任何人,面对这种大鱼,恐怕都会如临大敌吧。 经过一遍黑龙台的家法,此人只剩下半条命,却依旧没有开口,铮铮铁骨。 为此,愁坏了黑龙台高层。 这等要犯,没榨干他的价值前,自然不能任其轻易死去。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支援事件。 随着宋小鱼进入那间牢房,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他钻入牢房,也露出一丝小小的期待。 宋小鱼若无其事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安左罗面前,凶神恶煞的看着对方,冷冷的道:“把你的任务,接头人,街头地点,全部说出来,否则我会让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白痴。” 安左罗看也没看宋小鱼,不屑之色愈发浓烈,身为南陈夜庭司的司长,他经历过无比残酷训练,高山,湖泊,原始丛林,任何极端的环境都可以成为他的战场。 无数的生死考验,铸造出不朽的意志,任何酷刑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在外面观察的黑龙台官员暗暗咋舌,若非他们的审讯高手都被借调到洛阳,执行秘密任务,短时间内无法返回,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向特事府寻求帮助。 按照经验,第一句开口问出这些话的,往往都是棒槌。 众人心中的期待瞬间降到了冰点。 宋小鱼却不管外面之人对他的腹诽,身为审讯官被一个犯人藐视,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知道黑龙台的酷刑有多么恐怖,有些软骨头看到那些渗人的刑具,甚至会吓得把小时候偷看邻家女孩洗澡的秘密都招了。 对于此人的毅力,他的内心是尊敬的。 若非立场不同,他倒是很想坐下来跟他喝上一杯,说不定还能成为知己好友,毕竟大魏太强,北齐与南陈唯有联合,方能自保。 “问不出结果,死的就是我,对不起了!”宋小鱼恨恨地想着。 “我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惧任何酷刑。不过这个世界有许多美好的事情,难道你都能割舍?” 宋小鱼背着小手来回踱着步,打量着面前的血人,继续说道:“比如家庭,荣誉,金钱,权利。” 安左罗依旧默不作声,闭着眼睛,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死鱼样。 宋小鱼起先本想从精神层面入手,只要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就穷追猛打,撬开他的心防,谁知道对方就跟一只死鱼似的,而自己却变成一个唱独角戏的大傻叉,这让他很不爽。 时间有限,只有一刻钟,根本就浪费不起,只能下猛药了。 “不说我剪掉你的命根子。” 宋小鱼突然发狠,气急败坏地看着安左罗,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剪刀,表情凶恶,似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在暗中观察的人纷纷咋舌,这年轻人该不会急疯了,连自己都乱了方寸吧,早知道就不给这么大的压力了。 “哼,落到你们手里,我根本没想过活下去,你以为我会怕你吗?陛下万岁,南陈永垂不朽。” 安左罗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无论是谁都被他的慷慨激扬所震撼,这是条真正的汉子。 “哈哈哈,你怕了,我知道你装着不怕死的样子,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对不对?” 宋小鱼放下剪刀笑嘻嘻地开口:“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放心没人会知道是你说的,反正我们这次抓到的又不止你一个。” 安左罗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感觉这个家伙与之前的人都不一样,是十足的痞子无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把他的思路都搞乱了。 宋小鱼挥动着剪刀走过来的刹那,说完全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即便一心求死,可是内心深处总是抱有一丝期待,万一得救了呢。 只听见这个无赖又道:“你想啊,就算你不说,我们一样可以从你的同伙口中知道一切,那么你的牺牲值得吗?” “只要你一死,你如花似玉的小妾立刻就会被别人抢走,你的老父母将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的子女就会沦为那些贵族的奴隶,任人鱼肉,永无出头之日。” 宋小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特别是帝制国家,手里没有权势,就会有一群饿狼冲来将你啃食殆尽,尤其是他这类人,做最龌龊的勾当,天天盯着别人的秘密,谁敢说自己没有政敌? 宋小鱼就是要告诉他,对方个人安危对整个国家或许没有大影响,但却关乎家族兴衰荣辱。 在个人利益与国家之间必须做出选择。 就在此时,宋小鱼敏锐的捕捉到安左罗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至少表明他的话无意间触及到对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柔软。 宋小鱼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立刻眉开眼笑,脸色越发地和蔼可亲,认识他的人要是看到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开始坑人了。 “安左罗大人,作为黑龙台的一员,我很敬佩你的勇敢和忠诚,不过我对你的智商保留意见。” 宋小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继续道:“你以为不说,就可以成为英雄?你的荣耀就可以福泽家人,别幼稚了!因为我们压根就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偷眼看了看滴漏的时间,宋小鱼加快自己的进度,正色道:“几日之后,你叛国的消息就会传遍南陈,您将遗臭万年,您的亲人,朋友,爱人将弃你而去,他们也会被无数人唾弃谩骂。 差点忘记了,贵国对待叛徒家眷貌似有点非人道。 届时您承受的痛苦,兴许会在您妻儿老母身上一一品尝一遍,您的坚持,给他们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灭顶之灾。” 第8章 狱中欢对饮,左罗始松口 宋小鱼的语气陡然加重,如同晴天霹雳,每一个字,重如山岳,深深地扎进安左罗的心里。 安左罗遍体鳞伤的虎躯猛地一震,精神防线瞬间崩溃,遍体生寒,他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听到这里,门外众人暗暗点头,这个临安特事府派来的小年轻倒是有几分本事,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听到这种言论,恐怕也会心生动摇吧。 对细节的把控也相当到位,通过几个点刺激他的情感,然后找到突破口,穷追能打,很了不起啊。 那名青衣老者对着身边的黑龙卫好奇的问道:“这个年轻人叫什么?” 年轻黑龙卫想了想道:“回大人,他叫宋小鱼。” “宋小鱼!” 老人微微沉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很快他就想起来,数月前,洛阳有份调任公函上就有他的名字,目前应该是临安县特事府的班头,果然英雄出少年。 安左罗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挣扎着想要起来将面前的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他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 死亡对他而言是解脱,也是荣誉,可是叛徒的帽子他却带不起,他恪守的底线被此人践踏得一干二净,这个【王】八蛋,毁掉自己还不满足,甚至想祸延家族,不可容忍。 他丝毫不怀疑黑龙台的残忍,他的家族真会如他所言,遭受灭顶之灾,这是安左罗所无法忍受的。 然而,他的体力已经耗尽,根本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宋小鱼。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宋小鱼已经被千刀万剐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太恶毒了。 “你说话能算数?” 坚持片刻,安左罗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这个钢铁般的男人在经历各种酷刑咬牙挺到现在,却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选择了妥协。 场外之人压抑着强烈的兴奋,居然成了! 这条大鱼终于屈服了。 他的级别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功勋? 甚至他们的丰功伟绩能够上达天听,在大魏三百多个郡县中脱颖而出,能不令人振奋吗? “除了相信,你别无选择。” 宋小鱼压抑着心花怒放,板着脸,努力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道:“您与家人今后过怎样的日子,这要看你提供的情报价值了。” “我乃南陈夜庭司司长安左罗,这个身份,有足够的分量了吧!在我开口之前,请阁下能否通报下自己的职务,姓名?”安左罗鹰隼帮的眼睛注视着宋小鱼,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见过太多光知道用酷刑逼供的人,事实上还有一类刑讯逼供,手段柔和,给对手造成的震慑不亚于酷刑,那就是眼前之人这种心理战。 不得不说,他全部戳中自己的要害。 他可以为帝国奉献一生,却无法容忍自己用生命守护的家庭,因为自己的缘故分崩离析,他非常好奇这个年轻人身份,竟然有这等本事。 如果一定要合作,他一定会找个有同等分量的人对话。 “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代表着安阳黑龙台与你会谈。” 宋小鱼回答的滴水不漏,应对自如,完全不像一个初入官场的菜鸟,前后反差巨大。 “我的条件是,立功荣归,万一那天大魏一统南陈,我需要得到相应的报酬!”安左罗语出惊人。 “这些没问题,安左罗阁下,我看你也饿了,不如我去准备一些吃食,咱们稍后边吃边聊。” 宋小鱼说着,恰到好处的终止了谈论,退出了大牢。 接下来的谈话方式必须请示,原本他的任务是撬开对方的嘴,目前明显是有策反的可能,两者之间的意义有着天壤之别。 在他国安插内应往往耗时耗力,即便成功打入内部,也很难进入核心部门,就像宋小鱼这种,原计划也是打入黑龙台,却阴差阳错进入特事府,这样的案例实际上不胜枚举。 哪怕是黑鱼这样的高级习作,在大魏潜伏多年,却始终无法打入敌人内部的。 现在有个现成的,身份不低,日后发挥的价值,难以估量,这笔帐很容易算。 大牢外,此时被人清场,只剩下寥寥几个高官,每个人都看怪物的目光盯着宋小鱼,如此年轻就有这等本事,放眼整个大魏,也不多见。 几人压抑着兴奋,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卑职接下来该如何谈,怎么谈,还请诸位大人示下。” 宋小鱼适时退出请示做法的行为,得到了众人一致好评,年纪轻轻,做事倒是很稳重,着实难得。 人群中一个黑衣老者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小鱼。 他刚刚抽空看了宋小鱼的介绍函,在洛阳就接连破获几起大案,真想不通这样的人才,总部那群老家伙怎么舍得打发到临安县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小子自己也很争气,仅几个月,居然当任了支度官一职,足见深得上官的赏识。 经过这次的审讯,再次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如此大才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黑衣老者此时越众而出,这里面他的级别最高,对于之后的谈判,他要跟宋小鱼单独会谈,面授机宜。 二人在一个小牢房谈了足足一刻钟,把细节做到极致。 之后,宋小鱼再次回到牢房时,里面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 安左罗也不客气,胡吃海塞,显示出对生的渴望,让宋小鱼稍稍安心了不少。 只要对方有牵挂,他就能牢牢的把握住谈话的主动权。 “安大人,咱们就从安阳郡开始聊吧!” 宋小鱼夹了一片牛肉放入火锅中刷了刷,沾酱后送入口中,气氛很是轻松愉悦。 若非对话一方满身污血,又处在黑龙台大牢,倒是有几分久别重逢的老友叙旧的韵味。 安左罗下意识的将目光望向监狱大门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 “放心,我们是专业的,知道如何保护伙伴。这个监牢,目前只有你我二人。” 宋小鱼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笑容,这句话半真半假。 黑龙台地下监狱被清场是真的,但是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老人在背后监听一切。 这个老头行事果决,在撬开安左罗的嘴后,他就立刻清场,包括参与行动的人全部进行纪律谈话,把知情者控制在一手之数内。 这得益于最初他们利用安左罗钓大鱼的想法。 因此,保密措施做的相当到位,知情者除了三个心腹,无人知晓。 当然,目前多了一个叫宋小鱼的局外人。 第9章 惊闻大秘报,黑狱囚小鱼 “我这次来主要是给安插在你们内部的细作,传递皇帝陛下的问候,没有其他目的,你也知道安阳郡的地理位置,没有任何刺探情报的价值,根本也不值得我亲自出马。” 宋小鱼暗暗皱眉,能让一个堂堂的司长亲自出马传达皇帝问候,那么这个人的分量要有多重? 这个内鬼绝对是一条顶级大鱼! 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睛盯着安左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安左罗饮下一杯美酒,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陶醉的眯起眼睛,道:“我可以与你们合作,互利互惠。不过接下来我只和你单线联系,你们内部高层有多少我们的人,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这个人是谁?”宋小鱼听得触目惊心,南陈的手都渗透到黑龙台内部了? 这点远比北齐做的要出色不少,难怪他们在战场上,处处占据先机。 由此可见,对方的话有八分是真的,而且内应的级别不低。 身处大后方,没有前线的剑拔弩张,也并不太平,平静的水面下,依旧有着你死我活的角逐。 无声的较量往往最致命。 安左罗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没见过他,只知道此人级别非常高,三年前你们长淮战败,六万将士埋骨沙场,就是此人泄的密。” 宋小鱼正要追问,被安左罗摆手打断,他沉声道:“这种高级细作,知情者极少,哪怕是南陈,知道他存在的也不会超过五个人,你以为凭我的级别能接触到这种层次的机密?” 宋小鱼想想也就释然,此事上,对方没有必要说谎。 越是有战略价值的谍客,保密措施越是严谨。 若非安左罗意外被捕,恐怕打死他们也想不到黑龙台高层被人渗透到了这种地步。 能够接触到军事机密的人,级别必然不低,高层成为现已对象,上报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至下而上,秘密追查。 万一看到这个报告的刚好就是那名细作,那么整个安阳郡黑龙台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不过,这种棘手的问题还是留给安阳郡的黑龙卫自己操心。 两人边吃边聊,谈话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宋小鱼的问话条理清晰,挖出了诸多惊天大秘密。 可是知道的越多,他的心里越慌。 这意味着自己很可能要被隔离,隔离期究竟多久,谁也不知道,最坏的可能性是把老底做穿。 他已经一头撞进落网之内,只能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的专业性,获得幕后那位长官的赏识,从而免去牢狱之灾。 这是一场豪赌。 安阳黑龙台首座陈校达,此时背着双手在府衙内来回踱步,安左罗的情报太惊人,一旦证实将引起轩然大【波】,帝国高层亦将发生大地震。 届时,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黑龙台,因为这是黑龙台的一次巨大失败,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盗窃高级军事机密,是帝国的耻辱,必将要彻查。 最麻烦的是,一旦越过上级奏请陛下,届时整个黑龙台还能正常运转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此事只能关起门来慢慢查,可是安阳郡只是地方机构,怎么查总部? 只怕走漏一点风,他们就会立刻遭到那名谍客的报复打击。 这个秘密就像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陈校达决定把此事情暂且搁置,对外秘而不宣,让安左罗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后,亲自与他见了一面,两人又畅谈了一番,很快就被秘密转移走了。 这期间,宋小鱼一直被关押在安左罗原来的牢房之内,仿佛是个被人刻意遗忘了似的,除了每日三餐固定有人送之外,听不到半点声音。 一周后,陈校达终于忙完所有的事情,满面红光,这次秘密策反的安左罗,日后必然能够结出美妙的果实,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宋小鱼。 当天晚上,宋小鱼被人带去房间沐浴更衣后,黑龙台典正使陈校达亲自接见了他,聊了一些家常话,主要都是洛阳的一些老黄历。 宋小鱼回答的很谨慎,一番交流后,他反而放松了下来。 陈大人能够派人调查他,对他的过往如数家珍,说明对自己感兴趣。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意味着自己的表现入了这个大人物的眼,避免了终身监禁。 典正使是大魏帝国四品官员,在安阳除了郡守袁守一外,可谓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虽然不直接插手政务,但是在军事上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特殊时候,甚至可以调动周边的驻军,供其驱使,就连郡守也得卖他三分薄面。 “年轻人,知道我大魏黑龙台是干嘛的吗?” 一番简单的交谈后,陈典正话锋一转,沉声问道。 宋小鱼微微一愣,随即抱拳,顺着陈校达的话往下说道:“黑龙台乃我大魏的情报机构,对外收集情报,对内监察百官,护佑疆土,保安民。先帝曾言,黑龙台乃大魏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曾经在长亭之战,淮河之战,发挥了重要作用……” 宋小鱼如数家珍,将黑龙台的辉煌历史一个个抖了出来。 陈校达面带微笑,微微颔首,正色道:“做咱们这一行的首先嘴巴一定要严,你有才华,又正直青春年华,正是建功立业之时,老夫委实不愿意你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蹉跎岁月。” 陈校达语重心长的道,其中不乏点播与赞赏。 “卑职愚钝,实在不知道大人所言何意?”宋小鱼急忙拱手,面露感激之情。 “你这激灵小鬼,哈哈哈。”陈典正笑着挥了挥,道:“收拾下,回临安吧!” 此言落在宋小鱼耳中,宛如天籁。 他急忙朝陈典正感激的深施一礼,他知道这已经算是这位大佬法外开恩了。 至于立功不立功的,他已经不作他想了,能保住这条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与黑龙台打交道果然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翌日,宋小鱼在安阳郡采购了一番,这才骑着高头大马,踏上了返程之旅。 第10章 一年两升迁,豪华履历表 此次临时性的抽调,前后一共待了小半个月,可是给宋小鱼的感觉却无比漫长。 尤其在黑龙台大牢里的那段岁月,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度日如年。 宋小鱼尚未抵达临安,安阳黑龙台的嘉奖函就已经率先发到了特事府,里面满是对宋小鱼的赞美之词,连同临安特事府也被褒奖了一番。 都尉石长江心花怒放,在办公室内开怀大笑,将嘉奖令看了又看,属下出风头,他这个做长官的也同样面上有光,早早的在醉仙楼定下酒席,准备为宋小鱼接风洗尘。 “他苗的,老子看这次临县的那群家伙再敢嘲笑我临安特事府是养老院,老子就用锦旗抽死他丫的。” 石长江满面春风,过去老是被临县的都尉耻笑,暗讽他是养老院院长。 临安已经很久没有拿出像样的成绩了,原本上次挖出北齐暗桩可以立功,结果对方死了,线索中断,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安阳黑龙台的嘉奖锦旗,如同及时雨,彻底的把他乐坏了。 过去开会老是感觉矮他们一头,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酒会上,石长江带着一丝微醺,热情的拉着宋小鱼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宋老弟,本官就说你没问题吧,这次可给咱们临安府长脸了,立此大功。”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多亏大人慧眼识珠,才有属下施展才华的天地,否则卑职至今还是一个小小的巡城班头,若说功劳,大人当是首功。” 宋小鱼十分肉麻的将一记马屁拍在石长江身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乐的石都尉心花怒放,又拉着宋小鱼连喝了两大碗,如果不是对方不识时务,其实做属下还是很称心的。 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仿佛之前的芥蒂荡然无存。 宋小鱼脸不红心不跳,他已经不是前世刚刚参加工作时的小年轻,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变得越发圆滑。 在这个世界,等级森严,普通人卑如草芥,没有权势别说家人,甚至连自己也难以周全,这便是乱世的悲哀。 宋小鱼端着酒杯,主动走到张之为面前,敬了一杯酒。 “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能让你敬本官呢?” 张之为笑面如花,自从得知宋小鱼并非石长江一条船上的,就对这个小子开始上心,面对宋小鱼自然和颜悦色,竭力拉拢。 宋小鱼正色道:“大人永远是我的长官,小的敬大人,有何不可?” 两人笑着又聊了起来,笑声不断,期间又与诸位不同品级的官员一一喝过,三言两语总能带动全场气氛,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六组班头郑老六,轻轻的拍了拍端着酒杯踌躇不前的李东阳等人,语重心长的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宋大人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顶尖的,还深谙为官之道,这样的人凭什么不能青云直上?” 李东阳三人彻底的对宋小鱼心悦诚服,这家伙虽然和他们一样年轻,可无论是交际能力,还是断案水平都是他们三人望成莫及的,与这样一个官场新星作对,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去吧,不利用这次的机会化解矛盾,更待何时?”郑老六善意的提醒道。 李东阳等人于是鼓足了勇气,陪着笑脸上前敬酒,看到宋小鱼没有推辞,照样与他们推杯换盏后,几人才将心放进肚里。 这次宋小鱼可谓一炮而红,让整个临安县都知道他这一号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的才能得到了上官的认可,进入了大人物的视线范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石长江没有食言,当日就给宋小鱼写了一份请功表,洋洋洒洒上千字。 由于特事府已经没有职务上的空缺了,而且他也才刚刚晋升不久,安阳黑龙台没有给出批复,而是又补发了一份嘉奖函以示勉励。 原因非常简单,一个人空降过来就是班头,提拔成支度还不足两个月,若再次提升,恐怕就让许多人难以接受了。 因此,安阳黑龙台只是给出一份嘉奖。 意思很明显,黑龙台记得宋小鱼你的功劳,将来若有空缺,一定优先给有功之人,算是一个承诺。 至此,宋小鱼的履历已经相当的有分量了,个人档案履历是这样写的: 宋小鱼永和二年通过演武司考核,晋升洛阳天策府一级捕快。 同年七月,协同洛阳黑龙台逮捕北齐暗桩黑鱼,并挖出了多个南陈的秘谍,立下一等功,着拔为临安一组班头。 永和八月,因整顿治安有功,经过特事府大会讨论,安阳郡审批,着拔为支度。 同月,积极奔赴安阳黑龙台协助破案,立下两个二等功,特赐嘉奖函两份。 相较同期而来的年轻人,他这份履历可谓非常豪华了,哪怕资深的张之为,也未必能够比得上他。 虽然这只是个人档案上的一段文字记载,日后若有升迁调动,这个履历将成为加分的主要项目。 人逢喜事精神爽,宋小鱼从醉仙楼出来后,还有余力往老孙头的酒坊走去。 他的酒量本就惊人,在临安几乎没有朋友,老孙头算一个。 好消息自然要和朋友分享,在醉仙楼那是官场无可避免的应酬,和老孙头那才是交心酒。 “哟,稀客啊!” 老孙头正准备打样,远远的看见宋小鱼拎着几包下酒菜走来,眼前一亮,顿时露出和蔼的笑容。 宋小鱼满面春风,笑嘻嘻的道:“老孙,咱俩好久没有对饮了。” 老孙头也是一个出了名的酒鬼,否则也不会经营一家酒坊了。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大黑牙,拎出几坛美酒,笑道:“我估摸着你不是今日来就是明日到,你看美酒都替你准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宋小鱼好奇的道。 老头得意抚须笑道:“谁不知道你宋大人如今官运亨通啊,不仅晋升为支度,还获得黑龙台的嘉奖,前途不可限量。连县太爷都给你登门道喜过,整条街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果然没有秘密可言。” 宋小鱼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挪了挪位置,盘膝而坐,道:“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升官立功终究是一件大喜事,来,老汉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老孙头给宋小鱼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然后举杯道。 “承你吉言了。” 宋小鱼也很不开心,举杯一饮而尽,最后用袖子摸了一把嘴角的酒渍,随手抓起几个蚕豆放进嘴里咀嚼着。 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眉毛一挑,随口问道:“老孙啊,你们这里的生意好像大不如前了,刚看见好几家店都早早打样了。” 第11章 巷边早餐摊,县尊问良策 “唉。” 老孙头闻言长叹一声,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愁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走之后,新任班头又恢复了旧制,苛捐杂税赛过以往,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月光税,反正大晚上的也没啥生意,不如闭门省钱了。” “竟有此事?” 宋小鱼勃然大怒,将酒杯重重的掷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埋怨的看着老头,道:“老孙,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知你宋大人菩萨心肠,爱民如子,可是你如今刚刚登上仕途,岂能因小失大。更何况你没来之前,每年都这么过,也都习惯了。” 老孙头浑浊的眼中稍显落寞,语气中满是沧桑,仿佛这世道便是如此。 朝廷连年用兵,赋税繁重,百姓压力巨大,不堪重负,而贵胄们一个个照样吃好喝好。 宋小鱼拳头紧了紧,随即松开。 这些苛捐杂税都是石长江私设,大部分官员也都都上下其手,真正交给国家的不足十之一二,因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沆通一气。 这是个庞大的利益链,若想解决,并非易事,除非临安变天。 首次,宋小鱼心中涌起一股要把石长江扳倒的强烈念头。 这些平民百姓生活本就不易,战乱频繁,百姓困苦,年过古稀者,仍要下地干活,就这样还要被这些吸血鬼永无止境的吸下去。 宋小鱼不是一个愣头青,他知道整个帝国皆是如此,他一个九品芝麻官又能如何? 若想改变,除非他换了这天,杀光那些贪官,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来,咱们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喝酒。” 宋小鱼眼中的煞气一闪而逝,立刻恢复成一个醉鬼的模样,却把此事暗暗记在心头。 一夜无话,次日宋小鱼头脑发胀,走到街边摊位上,点了包子油条,泡着豆浆应付一餐。 其实,特事府后院有个集体食堂,用餐是免费的。 宋小鱼每次都在街边用餐,支持花语巷老百姓的生意。 “宋大人,早啊!”县令谭鸿儒笑容可掬的迎面走来。 “原来是县尊大人,没想到您还有早起的习惯。”宋小鱼急忙起身,弯腰见礼。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昨晚应该没少喝吧,还能生龙活虎的起来。” 县令谭鸿儒径直走到是桌前坐下,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宋小鱼落座。 谭鸿儒四旬上下的年纪,一身红色官袍,颌下留着一撮长须,长得斯斯文文,在临安已经呆了两年。 大魏县令一任四年,也就是说他在临安的任期只有两年不到,如果不能做出政绩,未来的政治前途将非常渺茫。 宋小鱼收起笑容,他总觉得这个县令大人是特意来这里等他似得,否则以对方的地位,怎么可能在街头用餐? 宋小鱼与谭鸿儒只是见过几次,双方之间没有交情可言,只是知道这个县令风评还算可以,至少没有地方添堵。 “本官听闻花语巷这条街,原是宋支度管辖。”谭鸿儒故作好奇的问道。 在临安这本来就是什么秘密,宋小鱼点了点头:“正是。” “宋支度高才,在花语巷呆了一个多月,就让这里的税收增加了两倍,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前来,是想向你取经的。” 谭鸿儒说话极为客气,虚心请教,不似作伪。 “取经愧不敢当,能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的福分。” 宋小鱼也不敢托大,大致知道谭鸿儒目前担忧的原因。 “其实,本官想向你请教创收良策,还请宋大人不吝赐教啊!”谭鸿儒拱手笑道。 原本分配到鸟不拉屎的临安县,谭鸿儒早已不做他想,坏点也就坏点,罪不至死。 然而,根据小道消息,他得知安阳知府余德海于后年告老还乡,届时职位空缺,按照惯例,朝廷会从周府提拔一个上来担任知府,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一颗心顿时也活跃起来。 而县令的考核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就是上缴国库的税银的数额。 大魏与齐、陈两国势成水火,魏帝雄心勃勃,一直想一统天下,军事上疯狂扩张,军费开支逐年递增。 朝廷库房捉襟见肘,于是谁能创收,谁就能脱颖而出,得到皇帝的喜爱。 若能在政绩薄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有可能坐上知府的位置。 知府是正五品的官,必须由皇帝陛下亲自定夺,可是这个少帝对其他的政绩压根没兴趣,他唯一的KPI考核只有一项,那就是只看你每年给朝廷上缴了多少税银。 当然,这里面不能有横征暴敛。 毕竟黑龙台就驻扎在各州府,临安虽然没有黑龙台的办事机构,但是特事府却一直虎视眈眈,他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偶然的一次机会,他看见宋小鱼负责的花语巷,原来税收平平,忽然成为了临安县的税收大户,这才引起他的好奇。 经过明察暗访,谭鸿儒才惊讶的发现,这条街经过宋小鱼大刀阔斧的整顿后,生意比以前好了很多,连带着整条街的客流量也增多了不少。 这才冒昧的找上宋小鱼。 “谭大人,其实卑职这里倒是有个想法,有些冒险,就看县尊大人敢不敢做了。” 宋小鱼笑着说道,他倒是不介意帮对方一把,若能顺利的进入安阳郡,也算结下一个善缘,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快快道来。”谭鸿儒喜出望外。 “卑职这段时间,仔细的观察了临安的地理环境,发现本地依山傍水,水流清澈,卑职认为可以结合当地特色,养桑育苗,坝上栽种桑树,河中养殖鱼类,养殖与丝绸协同发展。可以由县衙出钱,帮助一部分商户农民富裕起来,只要百姓有钱,税收自然水涨船高,此乃上策。” 谭鸿儒人真的听着,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认可了宋小鱼的说法。 只是这些回报周期过长,纵然能成,他的心中也不太愿意尝试,毕竟哪个人愿意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呢? “那中策呢?”谭鸿儒虚心的请教道。 “临安县不是有很多赌馆么?为祸乡里的毒瘤,令多少百姓倾家荡产,大人何不查封,一方面可以创收,成为政绩,另一方面亦是造福百姓之举。” 宋小鱼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以为如何?” 第12章 三策齐发射,箭指石都尉 实时上,这些赌坊存在日久,危害甚大,谁都清楚背后靠山正是石长江。 昨夜开始,他就开始酝酿如何让石长江滚出特事府。 如果县尊想高升,就不得不动这块蛋糕,踩着别人的肩上往上爬,双方不可避免的会撕破脸皮,就看谭鸿儒够不够胆量了。 谭鸿儒并非蠢笨之人,一下子听出了宋小鱼的弦外之音。 只是这些灰色产业背后站着石长江的,一旦动了,势必会有一番争斗,与特事府做对,自然非良策。 见谭鸿儒低头沉吟,犹犹豫豫,似乎态度不够坚决。 宋小鱼又不留痕迹的添了一把火,说道:“张之为大人对此亦深恶痛绝,多次想整顿,又担心有越俎代庖之嫌。若县尊大人能够出面主持大局,特事府上下必感激不尽。” 谭鸿儒心中咯噔一声,不由得多看了宋小鱼一眼。 此人果然不凡,走一步看三步,连盟友都替他找好了。 他听得出来宋小鱼在委婉的提醒他,张之为与石长江势成水火,是可以借助的力量,如此一来,二打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果石长江倒台,临安势必重新洗牌。 这一战,谭鸿儒能得到海量的政绩,特事府也要面临重组,到时候推令张之为就需要他这个县尊的帮助,双方可以说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谭鸿儒认真的打量着宋小鱼,对方明明如此年轻,却能将其中利害分析鞭辟入里,放眼天下,有这种韬略的年轻人少之又少,绝非浅滩鱼虾,日后必定青云直上,此等人才只能深交,不可得罪。 “听老弟的意思,可还有下策?” 谭鸿儒继续问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样的人才,如果特事府不好好把握,那他就不客气了。 宋小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直言道:“以极低的税收,吸引入周边府县的商户进来投资,临安有大量的商铺店面有待租售,大人还愁没有银子吗?” “哈哈哈,你个狡猾的小狐狸。”听到这里谭鸿儒开怀大笑。 上中下三策中,下策无疑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 之所以简单,是因为只要他一道手令,即可办到。 但是,此举会得罪其他府县的同僚。 他们同样也能一道手令降低赋税,甚至开出更加优越的条件,吸引商户投资,如此恶性竞争,率先发起人短期内可以获益,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但是,从长远看,却是伤其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临安原本的资本也可能会外流。 中策最让他动心,上策也能并行,毕竟只要做得好,后期的收入是源源不绝的,今后无论哪个人在此赴任,都摆脱不了他的政治影响。 两人愉快的用了早餐,谭鸿儒首次感觉路边摊的早点如此可口美味,愁容惨淡的脸也瞬间一扫而空。 尤其是与宋小鱼一番交谈下来,他发现此人谈吐不凡,深谋远虑,乃大才,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只是府衙内没有空缺,如今他进入了黑龙台大人的眼界,日后发展,不在府衙之下。 今日一叙,他才发现宋小鱼的才华,他的小庙岂能容得下大佛,原本到了嘴边的招揽之言,又咽回肚子里。 用完早餐,谭鸿儒满面春风的坐着官轿离开了。 宋小鱼却浮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他知道石长江的末日即将来临,拔掉这颗毒瘤,才能给临安百姓带来一丝盼头。 石长江多次暗中对他使绊子,安阳郡之行便是赤果果的借刀杀人,最后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并不代表宋小鱼就不记恨对方。 只是石长江是特事府的首尊,乾坤独断,他一个九品芝麻官,还没有资格与其叫板。 现在机会来临,不做则已,要做就要需要做得彻底。 上中下三策,根本上断了石长江的钱袋子,防止他向上活动,死灰复燃。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在宋小鱼的盘算之内。 石长江的强势,有目共睹,不仅对县尊如此,在特事府也是一言九鼎,十个班头里面有六个倒向了石长江,诸如厘正,主薄,形同虚设,整个特事府几乎就是他的一言堂。 张之为对他恨之入骨,积怨颇深。 只要县令搭上张之为,二人必然一拍即合,张之为不然短时间内就会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扳倒石长江。 石长江这样的人,作恶多端,必然留有无数把柄,宋小鱼光是动动脑子就有不下二十种策略,黑的白的,随便一种都能让石长江名誉扫地,声名狼藉。 他仔细的思索了一阵,作为张之为,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会如何出手呢? 这个老狐狸一向求稳,要给石长江下套,必须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这种层面的考量还是交给别人操心好了。 宋小鱼匆匆结了账,早早的往特事府走去,按时上班,是他养成的习惯。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特事府一切如常,就连县衙也是一如即玩的平静,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两天前,谭县令突然去了一趟安阳郡。 县令往知府门前走动本就是常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这平静的氛围中,宋小鱼却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他所料没错,对方第一步会先斩断石长江的财路,财能通神。 在大魏,只要有银子别说赎罪,买官都能办得到,这招主要防止石长江被罢免后四下活动,东山再起。 接下来就是一场政治【斗】争,自己大可坐山观虎斗。 谭县令归来后不久,便签署了一份文件,内容都是关于临安治安整顿,吹响了绞杀的号角。 未来一段时间,临安县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禁赌,抓赌活动。 值得一提的是,在公函的末尾着重写明了,但凡官差涉及其中,将从重处罚,矛头直指石长江。 宋小鱼并不清楚谭鸿儒在安阳与知府余德海大人说了什么,双方是否有私下的约定。 总而言之,安阳知府全力支持潭鸿儒的提议,并且调了官军抵达临安,协助谭鸿儒整顿。 谭鸿儒第一把火就直接烧到了特事府石长江头上,雷厉风行。 第13章 府县争长短,寻坊遇铁卢 当抄录的公函送达特事府时,石长江暴跳如雷,在办公室内发了一通火,打砸了不少家具。 整个特事府上下战战兢兢,深怕触怒的府尊大人的眉头,纷纷夹着尾巴,连走路也低调了不少。 石长江在官场经营多年,早就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然而,这次他却当着下属的面失了仪态。 这表明,谭鸿儒的这把火把他烧疼了。 最令他无助的是,公函上赫然加盖了安阳郡知府的大印,从外来的百人队伍就能看出,这次的整顿并非雷神声大雨点小的小打小闹,而是动真格的。 对方是冲自己而来的! 石长江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是他与县尊小妾的好事东川事发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对方不可能隐忍至今。 昨夜他还暗自高兴,谭王八去了安阳,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找那个骚蹄子了。 时隔几日,谭鸿儒就对他下狠手,这显然是一个有预谋的事件。 对方先是去安阳活动,接着安阳知府出人又出力,目的就是要劫他的钱,接济对方二人,端的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老子在临安经营多年,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既然要玩,那老子就陪你们玩玩,看看谁笑到最后。” 知府派来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临安,等风头过后,赌馆依旧照开不误,可是对方却耗不起。 临近中午,办公区的官员陆续出来,宋小鱼也在拥挤的官员大军内,刻意到官老爷特有的食堂享用美食。 石长江经过张之为办公室时,张之为正好出来,双方眼神交汇,张之为点头致意,而石长江露出一抹挑衅的冷笑,扬长而去。 宋小鱼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在算计石长江时,百密一疏,漏掉了一种情况。 那就是所谓的赌馆不可能像后世的赌城一样,明目张胆个的开设在明处,大摇大摆的贴出招牌,某某赌馆。 石长江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他很自信安阳知府派来的人根本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明面上的赌馆也就几家,关门大吉根本无损他的根基。 如果猜的没错,石长江这个老狐狸狡兔三窟,一定设有秘密的赌博地点。 如此一来,浩浩荡荡而来的安阳衙役恐怕要灰溜溜的败兴而归。 针对石长江的计策,还没有开始就宣告失败了吗? 宋小鱼微微眯起眼睛,默默地跟在石长江身后,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很低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满盘皆输,没有人是傻子,今后凡是要三思而行,谋定而后动。 正如宋小鱼预料那般,风风火火的抓赌行动持续了几日,始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赌馆老板事先得到风声,等官兵抵达时,已经全都人去楼空,他们端掉的只是空架子。 之后的大搜查中,也是一无所获,仿佛临安的赌馆在一瞬间全部销声匿迹。 这让谭鸿儒很是憋屈,他放出县衙所有的人手参与其中,并且将公告贴在人流最密集的城门口,奖励举报。 宋小鱼就站在城门不远处,盯着围观群众的口型变化。 他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读懂别人的唇语,正因为这项获取情报的绝活,才让黑鱼决定将他发展为下线的。 宋小鱼一连站在城门口几日,手上拿着一个本子,期间收到有价值的线索,便在本子上做笔记。 很快,石长江立刻开始了反击。 黑市内传出风声,重金悬赏一千两白银,购买举报人全家的命。 两个消息争锋相对,明显财大气粗的石长江占了上分,一时间,甚至连看告示的人都没了,深怕惹祸上身。 银子虽然诱人,但也要有命花啊! 入夜,宋小鱼行走在花语巷的街道上,看见老孙头的店铺居然没有大洋,便朝酒坊踱步而去。 进酒坊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客人,穿着军装,一身甲胄,老孙头正坐在男子的对面,两人有说有笑,显然是老相识了。 “宋大人,来来来,正聊到你,你就来了。” 老孙头见到宋小鱼,变热情的起身,将他迎了进去。 宋小鱼任凭老孙头拉着坐下,这时候他才看清这个魁梧大汉的面貌,浓眉大眼,身上有一丝军人特有的杀伐之气,眉宇间的眼神格外锐利,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身总旗的行头,在军中应该是从六品的武将,论官职还在宋小鱼之上。 “你就是宋小鱼?” 军官模样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宋小鱼道。 对方的目光具有很大的压迫感,令人很不舒服。 “正是下官。” 宋小鱼面带微笑,不卑不亢的拱手见礼。 “本将侯天明,感谢你对老孙的照顾,你这个朋友我认了,今后有人欺负你,尽管到安阳勇字营找我。”侯天明好爽的道。 “侯天明!”宋小鱼沉吟后,眼前一亮,吃惊的道:“你就是这次带队抓赌的那名侯大人?” “正是本将。” 侯天明说完,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憋屈。 连日搜查,始终没有结果,最可脑的居然有黑道势力威逼百姓,他恨不得将那些败类一个个拎出来全部杀掉。 “侯将军大义,为临安忙前忙后,我敬你一杯。” 宋小鱼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侯天明也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这才抱怨道:“没你说的那么高尚,这次前来帮忙纯粹是为了兄弟捞点油水,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狡猾,我部进驻临安一周,连根毛都没找到。兄弟们还指望这笔银子养家糊口呢。” 侯天明因为老孙头的关系,并未将宋小鱼当成外人,将拿钱办事说的很敞亮,这类人没有多大的心机,值得交往。 老孙头提来两坛酒,笑呵呵的插口道:“要说对临安的了解,恐怕没有比小鱼更熟的了,小侯啊,你需要帮忙尽管找小鱼就对了。” 第14章 深夜小酒馆,小鱼献长策 跨衙门配合办事,收取求助方的好处费,历来是官场的潜规则。 毕竟当今皇帝是出了名的抠门,各种调度支出都是费用,忙不能白帮。 由此可见,为了吞下石长江这只大蟾蜍,谭鸿儒在安阳也是下了血本。 尤其是现在,年关刚过,许多赌徒无所事事,聚众赌博消遣成为了娱乐方式,也是石长江最大的收入来源。 因此,宋小鱼判断对方不可能就此收手,很有可能继续顶风作案。 只要有人赌博,那就好办了。 此前,他已经收集好充足的准备,从围观的赌徒口中得到大量的情报。 许多看告示的赌徒,在交流中也会无意间透露出地下赌馆的位置,并且带着轻蔑的眼神嘲讽官兵。 原本他就是要将本子交给谭鸿儒,碍于解释麻烦,才迟迟没有行动。 只有等对方着急上火,自己送上的凉茶才会起作用,上官才会感激于他。 “宋大人可有线索?若消息属实,本将愿支付酬劳给你。” 侯天明立刻表态,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小鱼的神情。 “侯将军,如果当我是自己人,就请不要提银两之事。”宋小鱼义正言辞的拒绝。 即便冲着老孙头的面,也不可能真收对方的钱。 若是为了钱,自己找些心腹,伪装成劫匪端了那些赌场,岂非赚的更多? 侯天明倒是惊奇的又打量了宋小鱼几眼,这年头不喜欢银子的官员可不多见,通常这么说的人都有所求,侯天明面上不动神色,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如果可以,他宁愿钱货两情,人情债往往最是难还。 见对方听到自己不要银子,脸色瞬间精彩纷呈,宋小鱼知道侯天明一定是误会了,于是笑着说道:“只需要侯大哥答应我一个请求。” “哦,宋大人但说无妨,本将能力之内,定然满足!” 侯天明心中咯噔一声,扫了一样老孙头,此人被老孙头夸的天花乱坠,人品如何如何的好,也是俗人一个,果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对宋小鱼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石长江的地下赌馆,下官确有些小道消息。”宋小鱼淡淡一笑,郑重的说道:“我希望事成之后,侯将军不要对外透露是我提供的消息。” 侯天明闻言,有些羞愧,宋小鱼说的真诚,不是虚情假意,这样的君子,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揣度,实属不该。 “你这个朋友,我侯天明交了。” 侯天明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重重的拍在宋小鱼的肩膀上,后者险些身体都被摇得散架。 “亏我一直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啦。” 宋小鱼打趣着也哈哈笑了起来,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尤其是对方的职务比他还高,这样的友情比较难的。 “咱们边吃边聊,不醉不归!” 老孙头举杯,三个大碗碰到一起。 有老孙头牵头聊天,接下来的聊天气氛愉快了不少。 几次推杯换盏,随着酒水下肚,几人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原来,此时宋小鱼才知道老孙头曾经有在军营中担任过火头军,一手精湛的厨艺,令人赞不绝口。 那时候的侯天明还是勇字营的一个大头兵,由于身材魁梧,饭量比其他人大,常常吃不饱,饿的手脚发软,问题是军营的训练强度有比较大,久而久之便出现了亚健康状态。 老孙头看不下去,每次都偷偷的给他留了不少的食物,侯天明队老孙头很是感激。 有次勇字营遭遇伏击,军队伤亡过半。 那场战斗,老孙头为了保护侯天明收了重伤,不得不伤退,双方是过命的交情,两人的感情特别深厚。 而侯天明因为作战勇猛,在战场上屡屡立功,不断晋升,如今已经成为总旗,手下上百号出生入死的弟兄,又得上官赏识,算是熬出头了。 因此,侯天明对老孙头的感情,既是朋友,也是亲人。 曾多次邀请老孙头去安阳养老,这个倔强的老头偏偏在临安待着,说是落叶归根。 宋小鱼才知道老孙头与如日中天的侯天明还有这么一点过往,唏嘘不已。 他很好的充当好一个听众,安静的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军营的奇闻趣事,边境的冲杀,奋战往往直来直往,不像敌后,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宋小鱼最大的幸运也是他最大的不幸。 不幸是因为与组织失去联系,甚至知道他存在的人,凤毛菱角。 幸运的是因为,知道他存在的人少的可怜,所以他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担心其他渠道的暴露,引火烧身,死的不明不白。 三更天后,整个临安仿佛陷入了沉睡,城外的乱坟岗,阴森可怖,静的出奇。 “宋老弟,这种鬼地方有赌馆?” 侯天明带着弟兄跟着宋小鱼出了城,径直来到城外的乱坟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侯天明也不免有些狐疑起来。 用质询的目光望着宋小鱼,但看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侯天明才打算配这个新交的朋友疯一把。 宋小鱼从赌徒口中探听出这个消息,原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是一路向来,他发现乱坟岗竟然有一条被人踩出的泥泞小道。 由于冬雪刚刚融化,地面上还很潮湿,泥土松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凌乱的脚印,有些脚印还是新的。 加之近期临安没有死人,乱坟岗上的脚印来源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侯天明沉声下令,百人队立刻进入乱坟岗开始搜寻。 很快,侯天明就收到底下官兵的汇报,发现一处隐瞒的地下密室,人员已经全部被控制,足有上百人之多,涉及的赌资还在进一步的清点中,数额巨大。 “真有赌场?” 侯天明见鬼般的望着士兵的汇报,难怪他们遍寻不到。 谁能想到这些人为了赌博,能够将场地设置在城外乱坟岗,真是一群疯子。 “是的,他们挖空了地下空间,总共摆放了二十张赌桌,赌资庞大。” 官兵汇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振奋,这是这几日来最大的收获,满眼都是银子,发达了。 第15章 赌场连根斩,十万雪花银 “都说赌徒的胆子是最大的,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宋小鱼笑,转身往下一个地点走去。 另一处赌场设置在城外的码头上,数艘外表看起来是渔船的船只,停在江心,一点微弱的灯火若隐若现,内里却是正儿八经的赌场。 一处处隐秘的地点被宋小鱼相继挖出,看的侯天明目瞪口呆,光是白银就装满了整整十辆马车,数额巨大,看的令人触目惊心,远超预期。 “宋兄弟恩情,我侯天明记下,要是没有你,我们想破脑袋,恐怕也拿石长江没办法。”侯天明真诚的感谢道。 “侯大哥忘记我的老本行了?” 宋小鱼微微一笑,摆手道:“我可是特事府的官员,收集情报,刺探军情,寻找线索,本就我的老本行。” 侯天明已经彻底的被宋小鱼的能力折服,过去他一直瞧不起那些作威作福的特事员,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才能,某种意义上,胜过千军万马。 想到县尊谭鸿儒见到这些白银时会是何等的震惊,侯天明心里就乐呵,如此收获,也是始料未及。 “侯大哥,我也该功成身退,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宋小鱼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拱手告辞。 “放心吧,我有分寸。” 侯天明点了点头,目送着宋小鱼消失在黑夜中。 一个士兵兴奋的上前请示:“将军,所有银钱已经清点完毕,那些赌徒如何处置?” “他们是指认石长江的证人,全部控制起来,等候府衙官差的发落!” 侯天明当即下令。 控制他们只是为了保证不走漏风声,他们是兵,并非衙役,过界有时候不是好事,这也是宋小鱼另行前的提醒。 士兵微微一愣,还是不打折扣的去执行了。 当十大马车的银两被送入县衙时,谭鸿儒傻眼了。 他呆呆地望着塞满整个大院的马车,满眼的不可思议,当官这些年,见识眼界都有多提高,但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多的银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天明老弟,你……辛苦了。” 谭鸿儒发现自己的舌头都有些麻了,这么多的银子,只怕不会低于十万两,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石长江十年的积累,果然非同凡响,等他知道自己的赌场被端,想必表情会无比精彩。 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意味着政绩,没了银子的守护,同时也意味着可以向石长江发起总攻了。 谭鸿儒将侯天明让进书房,他去安阳活动点名要侯天明过来帮忙,本着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二人来自同一个村子,私教不错。 谭鸿儒给忙碌一夜的侯天明倒了一杯茶,好奇的问道:“天明,快与为兄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这些地下赌场的?” 谭鸿儒此时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这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 此次收获,不仅调补了府衙的亏空,而且这笔银子打点上去,上官必然心花怒放,也会认可他的能力与诚意。 尤其是知府余德海,卸任在即,正需要大量银子衣锦还乡,这笔银子正是及时雨。 按照惯例,他是有推荐职权的,只要在奏折上随便替自己美言几句,胜过他的千言万语。 这是侯天明给他的巨大惊喜。 “大哥,实话对你说吧,本次是有高人相助,否则咱们注定失败而归。”侯天明待着佩服的语气叹道。 “高人相助?” 闻言,唐鸿儒立刻开茫然了,侯天明这小子常年待在军营里,在临安何时有这么强大的人脉关系了? 石长江在临安浸营多年,身边集聚着一大批人,连他都要礼让三分,这个在背后帮忙的高人这是在铤而走险,不是感情深厚的兄弟,没人会冒此风险。 侯天明眉头一皱,露出为难之色。 “好呀,跟大哥都有秘密了。” 谭鸿儒呵呵一笑,打趣道。 又给侯天明满了一杯,这个兄弟操劳一夜,劳苦功高啊。 侯天明抿了一口茶,道:“其实这个高人你也认识,他就是特事府的支度,宋小鱼宋大人。” 虽然他答应过宋小鱼保密,但是并不包括自己的老大哥谭鸿儒,一是二人的感情深厚,彼此之间很少秘密,其次,他充分现行谭鸿儒的人品。 “居然是他?” 谭鸿儒闻言,眼中露出了惊奇之色,此人他起止是熟悉,包括这次选择对石长江下手,还是对方给的妙计。 看来有机会要亲自去拜访下此人,走动走动,增加一些感情。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以谭鸿儒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此子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在他这时候主动结交,总比他飞黄腾达后上门要来的好百倍。 这次安阳郡活动,他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 据说黑龙台典正陈校达对他非常看重,在多个私下场合公开点名表扬了宋小鱼的能力。 连余德海大人也主动问询其宋小鱼这号人,原来是安阳黑龙台已经派人去洛阳对宋小鱼的背景张开审查了,如果没有意外,此子很快会被调离特事府,青云直上。 别看特事府在临安耀武扬威,在黑龙卫眼中两个屁都不是。 特事府的职能用宋小鱼的话来说,就相当于后世的辅警之类的,与正规编制的皇家鹰犬,还是有巨大的区别的。 不过这些目前,仍然是机密。 “大哥也认识此人?” 见唐鸿儒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甚至走神了,侯天明倒是有些好奇了。 安鸿儒回过神,点了点头道:“此人非同一般,年前从洛阳而来,空降为特事府一组班头,一来便大刀阔斧,将花语巷的经济搞了上去。” “没几个月,升任支度,之后借调安阳黑龙台,立下大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无论是办事还是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值得深交啊!” 谭鸿儒对宋小鱼的感激是发至内心的,不说这次暗中相助,哪怕上次在路边早餐铺前的三策,便让他受益无穷,这次若能更进一步,宋小鱼就是他的大恩人。 “如此说来,宋老弟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侯天明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连大哥都如此盛赞,能结交到这样的人,感到很自得。 “对了大哥,这次宋小鱼暗中出力,却拒不收钱,他那份我觉得还是要给,否则显得咱们抬不地道了,你说呢?” 侯天明也没有什么忌讳,明目张胆的替宋小鱼索要好处。 第16章 临安有靠山,如鱼又得水 “我也正有此意,感情归感情,该活动的还是要活动,否则下次有事情,咱们还如何开口?”谭鸿儒沉吟片刻,道:“要不就给他三万两好了。” 此时,轮到侯天明有些意外了。 他很清楚自家的大哥正处于关键时刻,真是需要钱财打点的时候,若能更进一步,未来的仕途必然一片坦途。 如果失败,可能就卡在县令的位置直到归野。 此时,他却主动拿出一笔天文数字做心意,由此可见对宋小鱼的看重。 “这笔钱,由你出面交给他,顺便体我感谢他一番。在临安县,但凡有事,随时来麻烦本官。”谭鸿儒拍着胸口许下承诺。 侯天明虽然是老粗,却不是官场小白。 大哥这是把做人情的机会让给他,以此与宋小鱼建立友谊,提前投资。 论品级,他是从六品,而宋小鱼只不过是九品,怎么看都是对方巴结自己才对吧。 经过之前的两件事,他们都不敢小瞧了这个年轻的支度,这样的人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切记注意态度,切莫把你军中对待下属那套拿出来耍威风。” 谭鸿儒并不想多说各中内幕,而是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以宋小鱼的能力,在哪里都不可能平庸。 进入黑龙台后,权柄日盛,对军队有节制之责,提前结交,没有坏事。 即便没有谭鸿儒的提醒,侯天明也不会再宋小鱼面前耀武扬威,他就不是那样的人,加上亲自见识了对方可怕的情报手段,内心深处早已佩服不已,有心结交,哪会摆架子。 “趁天黑,那小弟现在就把银两送过去?”侯天明道。 谭鸿儒道:“急什么,对方陪你跑了一夜,不用休息么?” “也是,哈哈哈。” 被谭鸿儒一提醒,侯天明才摸着脑袋嘿嘿的笑了起来。 次日,花语巷早点摊前。 “宋大人早啊!”侯天明对着漫步而来的宋小鱼挥了挥手,热情的打着招呼。 宋小鱼展颜一笑,做到侯天明的对面,对着老板朗声道:“照旧老三样。” 这才对着侯天明道:“侯大哥怎么还在临安?” 昨夜缴纳那么多银两,保险起见应该立刻把钱运走,免得节外生枝。 毕竟消息是控制不住的,传到石长江耳中,恐多生事端。 “货就放在在县衙,有我手下的精兵日夜看守,老子就不信对方敢攻打府衙。”侯天明冷冷一笑,道:“今天有人会给他准备另一道开胃菜,宋大人拭目以待吧。” 宋小鱼微微颔首,下一场戏就改轮到特事府的推令张之为大人来唱了吧,若能拔掉石长江这个毒瘤,也是临安百姓之福。 两人寒暄几句,侯天明将一份茶叶包拎上来,推到宋小鱼跟前,轻轻拍了拍纸袋,沉声道:“这是县尊大人委托我给宋贤弟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手下。” 宋小鱼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茶叶包装的东西,心中一动,侯天明大清早的在他常来的早点摊前等他就是为了送茶,显然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心意。 “谭大人客气了,区区小忙,何必如此客气,小弟甚是惶恐啊。” 宋小鱼谦逊的道,手中却不停的吃着油条豆浆。 侯天明一摆手,正色道:“大人说了,若你真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就别推辞,稍后还有操练,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略一拱手,而后骑上马,头也不回的远去。 宋小鱼摇了摇头,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就搭上县太爷这条船,在官场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有了所谓的靠山。 对于谭鸿儒的心意,宋小鱼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之所以帮他,自己何尝不是借力打力,以此除掉石长江呢? 但是桌面上的礼物,让宋小鱼悟出一些官场的处事道理,感情再好,该活动的还是得活动,在大魏,钱财是个好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做官老爷,有钱甚至还能买到命,这已经不是共识了。 用过早餐,宋小鱼拎着茶叶回了一趟住处。 拆开包装,内里果然另有文章,一叠厚厚的银票,每一张面额都是一千两,足足三十张。 “谭鸿儒好大的手笔啊!”宋小鱼暗暗赞叹。 对于急需政绩的谭鸿儒而言,白花花的银两就是走向知府宝座的阶梯,而他一出手就是昨夜收益的三层。 这种魄力,当真令人佩服,果然官职高的人每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经过官场的大浪淘沙,还有机会更进一步的都是人精,对方有心结交,今后看来要多去县衙走动走动,请教一些为官之道才行。 宋小鱼将银票分几处位置藏好,这才放心的出门。 其实,临安的治安并不差,即便有小偷小摸的也不可能偷特事府官员的头上,这和找死没有区别。 进入特事府,宋小鱼按照习惯,早早地来到后院校场晨练,虽然临安是大魏的后方,很少有动刀舞枪的机会。 不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况且练武也能增强体魄,提高免疫力,在药物匮乏,医资力量奇缺的时代,这是完全有必要的。 整个特事府与他有同样习惯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推令张之为。 宋小鱼一套龙魂刀法打下来,大汗淋漓,不过给他的感觉却很好,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充满了活力。 “啪啪啪!”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掌声,张之为边走边道:“刀法不错,如火纯情,现在很多人已经荒废了武艺,认为此地穷山恶水,即便练了也英雄无用武之地。不过老夫不这么看。” 张之为目光待着欣赏盯着宋小鱼,话锋一转,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小鱼着手握着刀柄,转身抱拳见礼,略微沉吟后说道:“特事府也是战斗编制,一旦到了危急时刻,咱们也是要上战场的,有备无患。” “兵者如水,哪里最干涸,我们就流向哪里,谁也不知道明天是否有调令突然砸到头上,与其那时候临阵磨枪,还不如现在做好准备,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宋小鱼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也就是一种忧患意识,落后就要挨打,对宋小鱼的体会实在太深刻了。 “难得还有人这么想,很不错啊,你果然有些与众不同,难怪……” 张之为欲言又止,只是站在那里抚须微笑,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第17章 推令话家常,诚邀难推辞 由于刚刚练过,满面红光,四旬出头的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大人谬赞了。” 宋小鱼见礼后,笑着说道:“大人坚持每日练武,十年如一日,这才是大毅力,我辈中人的楷模。下官还是多向大人学习才是。” “哈哈哈,老喽,再不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的如何为帝国服务?” 张之为笑吟吟的将官袍披在身上,上下打量着宋小鱼一眼,关切的道:“年轻人别仗着底子好,胡乱喝酒,老了就知道难受了。” “多谢大人挂怀,下官必谨记于心,认真改正。”宋小鱼哈哈一笑,真诚的感谢道。 “陪本官走走!” 张之为背着双手,走在前面。 宋小鱼略微犹豫,立刻紧随其后,以一步之差的距离,与张之为并行漫步。 张之为发出邀请时,宋小鱼想到的是与对方一起走,恐怕会引起非议,想到石长江都快成为众矢之的了,自己何须顾忌? 空旷的校场只有两个身影漫步,背影显得格外的渺小。 这给了宋小鱼与张之为很好的独处空间,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小鱼,听你口音是洛阳人士吧?” “下官,洛阳西郊杏花村人氏。穷乡僻壤,让大人见笑了。”宋小鱼表现的有些拘谨。 这些都写在档案里,张之为岂会不知,只是找个由头,打开话匣子而已。 张之为故作恍然状,道:“说起来我和你算半个老乡,贱内亦是杏花村人氏。” “这么巧,这是缘分啊!尊夫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还是亲戚呢?” 宋小鱼小口微张,满是讶然之色。 “我夫人叫宋婉婷,姓宋的本就是本家。既然来到临安了,这里就算你半个家,晚上来家里吃顿便饭,顺便认个门。” 张之为热情的发出邀请,结交意图明显。 宋小鱼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埋着什么药,眼下正好有一件事,需要请他帮忙。 于是笑着道:“那卑职就却之不恭了,晚上一定准时到。” 张之为在一个拐角与宋小鱼分道扬镳。 他们虽然都在官署办公,可是推令的办公区实在豪华的北区。 北乃尊位,历来是高官的府衙所在。 而宋小鱼则回头望了一眼石长江的办公室,径直往南区走去。 在官场中向来讲究尊卑有别,位置决定了权力,权力决定了拥有的能量。 在这个陌生的临安,宋小鱼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局面。 谭鸿儒有意结交他,甚至特事府的张之为也有礼贤下士之意。 临安今后权力最大的两个人都与他有关系,左右逢源,如果黑鱼在天有灵,一定能够瞑目了吧。 这日,号称办公勤勉的石长江没有来当班,身为特事府的首尊,自然没有人能够管到他的头上,只要黑龙台没意见,他一直不露面也不会有人吭声。 然而,张之为却因为这点事,就写了一封厚厚的公函,派人快马加鞭的呈送安阳黑龙台,这里面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很多人都知道推令大人与府尊不睦,平日里正锋相对,不过这些斗争说白了只是内部矛盾。 可是,这份公函送出后,那就是家丑了,意义完全不一样。 而且一封公函哪怕千字文,耗纸三四页足以。 可是那封信函的厚度明显有些非同寻常,送信的是张之为的心腹手下。 宋小鱼立刻嗅到了某种不一样的味道,张之为的总攻开始了。 此时的石长江的确没有心情上班,赌场被端的噩耗传到他的耳中,他是彻夜难眠,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他十年来的全部积蓄,全部打水漂。 这口气,如论如何都咽不下来。 石长江在密室内,将所有的愤怒化作手中长鞭的动力,狠狠地鞭挞那些赌场的管事,一时间哀声四起,发泄一通后,密室内十几个管事只剩下三名活口。 镇定下来的石长江微微眯起眼睛,他能感觉这些事情背后有人在针对他。 谭鸿儒哪个性子,一向温和,是官场上公认的老好人,在他的任期内,简直就是自己的春天。 在许多大事上,几乎都是特事府一家之言。 毫不客气的说,在临安,他就是土皇帝级别的存在,乾坤独断。 然而,这个老好人最近一段时间却接二连三的做出针对他的事情。 先是拜访临安,获得上面的支持,然后调集兵马,整顿治安。 这些把戏历届官员都玩过,每次胜利的都是自己,可是这次,他的赌坊全部被连根拔起,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事情。 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给谭鸿儒出谋划策,石长江打死也不信。 如说自己与他小妾的好事曝光了,这一切都还能解释的通,可是现在毫无预兆,就像疯狗一样朝他扑来。 让石长江很是不解的同时,只剩下无尽的怒火。 断人财路,与杀人父母无意。 他眯着眼睛,一边酝酿着对谭鸿儒的报复,一边思索着这场灾祸的源头。 他第一个想起的人事宋小鱼,但由于自己与谭鸿儒小妾的好事并未东窗事发,于是又将宋小鱼排除掉。 取而代之的怀疑人选定格在张之为身上,这个老家伙历来与他不对付,为人处世阴阴阳阳,令人捉摸不透。 有能力整自己,放眼整个临安县,也只有此人了。 石长江此时还不知道,针对他的行动,正在酝酿。 当日,宋小鱼下班后,罕见的没有回去。 而是在特事府分配的居所呆了一个时辰,直到月上柳梢后才出了特事府,直奔张之为住处。 张之为正巧也住在花语巷,与宋小鱼仅仅一条街之隔,可是居住环境却然若天壤之别。 让他想起了印度孟买,一墙之隔,分开的是两个阶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因此,当地人又称将此划分为南北花语。 首次登门拜访,空手去肯定是不行的。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 宋小鱼在老孙头哪里买了两壶好酒,走进南巷。 一座装修豪华的府邸如同巨兽般立在哪里,飞檐吊脚,朱门金漆,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那便是推令张之为的府邸所在。 宋小鱼敲开朱漆大门,对着门卫表明了来意后,家丁便热情的将他迎到了内宅。 第18章 张府私宅宴,聚众公上书 令他少少意外的是,内宅中做着好几个特事府的大人,有主薄王亚楠,厘正崔文斌,以及几个熟悉的班头。 原本几人交头接耳谈的不亦乐乎,在看到宋小鱼后,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静的出奇。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大部分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对于宋小鱼的到来感到意外。 首先,宋小鱼是石长江一手提把起来的,平日里喜欢独来独往,不过很多人都把他贴上了与石长江一党的标签,平日里只是工作上的交集。 坐在上首的张之为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离席上前热情的拉着宋小鱼的手,给在场的人介绍道:“宋大人,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宋大人如今可是临安的名人,无人不知,无人不识。”有人立刻附和道。 他们虽然有些诧异,但是看张之为的态度,也能猜出一二。 “诸位大人过奖了。” 宋小鱼谦逊的道,然后恭敬将两户美酒奉上:“安阳的花雕,听说张大人平时喜欢小酌两杯,还请大人笑纳。” 张之为故作生气的道:“小鱼啊,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说着他接过美酒,拉着宋小鱼到离他最近的位置坐下。 很多人看着都很眼红这个宋小鱼,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让所有主官都对他爱护有加。 他们都有些怀疑,宋小鱼是张之为大人安插在石长江派系的内应了。 宋小鱼也感受到现场火辣辣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忌讳。 在场随便一个大人,无论是资历还是官职,都在他之上,而他却坐在他们的上首,不引起关注才怪。 “张大人,这恐怕不妥吧,下官人微言轻,岂敢坐在上首之位?” 宋小鱼立刻摆手拒绝,脸上满是惶恐。 看阵仗,就知道这是张之为一党举行的聚会,其目的不言而喻,自己一个外人出现已经很尴尬了,再坐在上首之位,只会遭人嫉恨。 “宋大人,莫要推辞,今日聚会,主要是想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开。” 张之为环顾一圈,正式宣布道:“本官已经向黑龙台告发石长江的罪行,相关证据已经呈给典正大人,用不了多久,黑龙台必然会派人调查,到时候希望大家踊跃的站出来指证。” 宋小鱼即便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张之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雷厉风行,对这个看似温和的长者多了几分认识。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的炸开了锅,他们都知道自己大人做事谨慎,一旦选择撕破脸皮,必有扳倒石长江的把握。 所有人欢欣鼓舞,纷纷窃窃私语,一旦石长江倒台,那么石长江一党也会跟着倒霉,由此产生大量的职位空缺,特事府势必要迎来一场大换血。 石长江一旦倒台,论资历和官爵,毫无疑问,今后的特事府首尊就是张之为,那么他们一个个必然也会得到相应的好处。 这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老子已经忍石老贼很久了,任人唯亲,举手遮天,开设赌场,目无法读,排除异己……” 现场立刻成为了批斗大会,一个个站起来对着石长江破口大骂,罗列出的罪名,可谓罄竹难书。 宋小鱼看了张之为一眼,自己上了这个老家伙的当了,上门走动是假,分明就是让他来纳投名状的。 如果自己不识抬举,可想而知,日后在他麾下做事有多难受,哪怕有县尊照着也毫无用处,毕竟特事府与县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系统。 虽然名义上有节制作用,实际上,特事府只听黑龙台的。 而黑龙台是大魏的暴力机构,身受皇帝的信任,早已赋予它庞大的权利,府衙的存在感反而变的很低很低。 可以说,只要战事持续一天,黑龙台的权利便不可撼动。 很快,有家丁呈上一份关于石长江的罪状,林林种种,超过百条,让与会官员一一签字画押,联名指证。 宋小鱼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张之为,后者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笑容耐人寻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让石长江翻身,对谁都没好处,而他的签字,分量很重,黑龙台必然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很快,家丁将写满名字的指控书递到宋小鱼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签下自己的大名。 为民除害,本就是他最初的打算。 做完一切,张之为才满意的说道:“年轻人,你一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的。” 宴会持续到后半夜,一群官员喝的烂醉如泥,被张府家丁扶着上了各自马车,张之为亲自送到府外,目送着众人远去。 现场,唯独留下了清醒的宋小鱼。 张之为折返回来,对着宋小鱼道:“小鱼啊,咱们书房一叙。” 宋小鱼不知对方葫芦里究竟埋着什么药,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脑中飞快的思考着张之为的用意。 书房内,张之为坐在主位上,伸手示意宋小鱼落座。 宋小鱼拱手后,选了一张方便聊天的位置坐下。 “知道老夫为何要单独留下你吗?”张之为神秘兮兮的说道。 宋小鱼摇头,道:“下官不知,恳请大人示下!” “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关于临安县养殖业的开发事宜。届时县衙会投入五万两白银作为资金,特使府也会出一部分银子,县尊大人希望此事由你来牵头处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之为开门见山的道。 目光盯着宋小鱼,似笑非笑。 宋小鱼微微一怔,宛如晴天霹雳,难以置信的望着张之为,对方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他已经知晓幕后弄局之人就是自己了。 最后宋小鱼苦涩的叹了口气,谭鸿儒竟然与张之为私下里分配好了利益,换言之,自己已经被卖了。 养殖业是暴利,他们是在给自己一口汤做补偿。 一个下属,把上官给扳倒了,听起来牛逼轰轰,却是官场大忌,日后谁还敢做他的上司,起码信任感会大打折扣。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打从他谋算石长江时,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张之为这个时候抛出这个大蛋糕,该不会是要打发自己去县衙的补偿吧。 “第二件事呢?” 宋小鱼平淡的开口问道。 第19章 典正做暗庄,迫鱼入阳关 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打从决定为民除害那时候开始,他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任何结果他都不后悔。 张之为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公函,推到宋小鱼面前,沉声道:“陈大人想借调你去黑龙台办差,为期一年,不知你可愿意?” 早在谭鸿儒对石长江下手之前,这封公函就早早的转呈到他手上,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因为上有石长江,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二把手越俎代庖。 当他看完公函内容时,大吃一惊,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宋小鱼这个人才自己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虽然公函上写着借调,可傻子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宋小鱼已经入了大人物的眼,鱼跃龙门,修成正果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内情的宋小鱼心情很复杂,他呆呆地望着这份调令有些出神。 黑龙台,大魏的暴力机构,特权部门,老头子心心念念要他打入的部门,此时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颤抖的取过公函,认真的浏览了一遍,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公函上说的很清楚,不是调任,而是借调,一字之差,却是天然之别,而且报道时间是三天后。 如果他选择了黑龙台,那么一年后有可能打回原籍,那时候特事府恐怕就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了,最多当个无权的后补官员。 如果选择留下,宴会上张之为就表过态,会在仕途上让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确是两难的选择。 一入龙台深似海,伴随着他的就是腥风血雨的潜伏之路,眼前的平静生活将一去不返。 “大人,可否容下官考虑一下。” 宋小鱼有些患得患失,其中利害关系,他必须好好琢磨下,才好给出回复。 “不急,你有三天时间,在此之前,你随时可以告诉老夫答案。”张之为很是理解的道。 在特事府他至少还是官,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底下有一群差吏可供调遣,后期的特事府必然会迎来一个辉煌的发展期,推令之位未尝没有机会,那可是六品的大官了。 宋小鱼还年轻,二十岁出头就能获此地位,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如果去了黑龙台,他的品级虽然还是九品,但是职务却只是典正使陈校达的亲卫,劳心劳力不说,随时还会有生命的危险。 最麻烦的是,如果上官不满意他的表现,随时会打回原籍,风险巨大。 张之为表示理解,不说年轻的宋小鱼,即便是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想,也会陷入两难之境,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安阳郡可不是临安县,那里敌后斗争激烈,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尤其是安阳特事府的主官,走马灯似的换人,黑龙台也经常损兵折将,齐陈的渗透无孔不入。 去年,宋小鱼还未到达临安上任时,当时的守备大人叶志初,府衙的师爷郝再来,以及特事府的府尊罗志钢,在聚会时相继被人杀害,弄得人心惶惶。 因此,护卫一职就显得特别尴尬,与主官寸步不离,朝夕相处,一边面是主官最亲密的贴心人,另一方也是随时殒命的断头台。 张之为骨子里很欣赏宋小鱼的睿智与城府,在给县尊的上中下三策里足见才智。 连石长江恐怕都想不到,自己到头来会栽到这个小人物手中。 也正因为如此,张之为对待宋小鱼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希望手底下有这样的干吏,可以为他抒写政绩,一方面又很忌惮。 这年头,当官的那个是干净的? 宋小鱼有点愤青的模样,那天看自己不爽,是否会在背后算计自己? 念头及此,张之为只能咬牙,忍痛将宋小鱼往外推了。 “老夫听你说过,练武的目的就是随时做好调任的准备,组织现在最需要的地方有两个,你好好思考一下,尽快给本官答复。” 张之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客气,实际上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 宋小鱼知道,哪怕留下来,也不会真正的成为他的心腹,因为石长江折损在他的手中,恐怕所有主官都会投鼠忌器,不敢用自己。 可是他并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扳倒石长江,为民除害。 “多谢大人为卑职操累,夜已深,下官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宋小鱼拱手告辞。 张之为没有挽留,热情的将他送出府外,直到宋小鱼消失在黑暗中,他依旧站在府外,他的心情很复杂,安阳既然要人,岂有不允之礼? “在官场之上,从来没有朋友,只有利益,随时保护好自己,这些权当老夫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事实上,他的情报并非谭鸿儒泄密,而是来自黑龙台,借他之口,斩断了宋小鱼其他的念想,为的就是希望他做出同意调任黑龙台的决定。 堂堂的典正使,为了一个小小的支度谋划致此,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挽留,更多的是震惊,临安发生的事情,看来从来没有瞒过那位大人物的耳目。 同时,他也很想看看,这条聪明的小鱼进入广阔的大海时,能否成长为深海巨鳄。 次日,天明。 黑龙台终于来人了。 上头对张之为的揭发检举,高度重视,毕竟是厚厚一叠的检举信,有理有据。 审查的过程出人意料的快,总而言之,石长江倒霉了。 黑龙台抓人向来不留情面,哪怕你是特事府的一把手,照抓不误。 石长江一派的班头也纷纷站出来,检举石长江,并且与他划清了界限。 动作慢的也一并被黑龙台抓获,一时间鸡飞狗跳,特事府战战兢兢,大量官员落马被捕,抄没家产高达十五万两之巨。 负责这次抓捕行动的恰好是宋小鱼的老熟人,在地下监牢见过一面的主官,卫德立,为人豪爽大方。 他知道宋小鱼已经被上官借调黑龙台,对宋小鱼也亲切了几分。 他办好差事,便径直走进宋小鱼的办公室,两人在房间内呆了小半天。 最后宋小鱼亲自将谈虎色变的黑龙卫送出特事府,临别前,二人又再次寒暄几句,亲密的拥抱。 此举落在众人眼中,纷纷对宋小鱼刮目相看,这种跟脚,确实惹不起。 望着石长江等人被黑龙卫带走,宋小鱼知道,这些人进了黑龙台大牢,必然凶多吉少,连贿赂的银两都拿不出的石长江无疑是最惨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难受。 虽然石长江刚愎自用,乾坤独断,做了不少坏事,也曾屡次三番给他穿小鞋,但他的职位却是对方一手提拔的。 自己的前途又在何方呢? 府衙还是特事府,亦或者继续留在特事府,他还在考虑。 下了班,宋小鱼漫步在临安的大街上,周围是错身而过的人群,他却感觉整个人显得空落落的,还是棋差一招啊。 第20章 借调黑龙台,潜伏新篇章 猛然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老孙头的酒铺,在临安,他举目无亲,除了老孙头,居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小鱼推门而入,酒馆此时已经打烊,老孙头正在收拾桌椅,看到宋小鱼到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 “什么风把宋大人吹来了。”老孙头笑吟吟的道。 “有酒吗?” 宋小鱼和煦的一笑,面上已经没有了失落,取而代之是温和的微笑,只是在瞳孔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惘。 老孙头微微一愣,这是什么话,问酒馆有酒吗? 宋大人糊涂了? 看起来不像喝醉的样子啊。 “稍等片刻。” 老孙头收拾好,又重新摆了一桌,与宋小鱼对饮,这个年轻人酒量惊人,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小鱼啊,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孙头擅长察言观色,加上宋小鱼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一眼,就被老孙头看出来问题。 宋小鱼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信得过老头,你就和我讲讲。” 老孙头给宋小鱼又满上一杯,自己则夹着酒菜送入口中,大口朵颐起来,十分享受的模样。 宋小鱼突然有些羡慕老孙头,日子过的这么苦,对方依旧怡然自得,这种乐观向上的境界却是自己学不来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 宋小鱼掐头去尾,将自己面临的两个选择与老孙头说了一遍。 老孙头听得很认真,最后他十分无语的看了宋小鱼一眼,沉声道:“年纪轻轻,心思那么重,看起来倒是比老头我还要老气横着秋。两者都是升官,就看你内心怎么选了。” “孙老也太抬举晚辈了,临时的护卫也算是升官吗?”宋小鱼自嘲的道。 “你是纠结这份调令背后的风险,还是因为受到排挤而闷闷不乐?”老孙头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宋小鱼垂下头,一双眼睛盯着桌面的酒菜上,老孙头一语戳中他的内心,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特事府其实老头还看不上,在地方或许可以耀武扬威,毕竟还得听命于黑龙台,你看一个小小的黑龙卫都能让你们府尊毕恭毕敬,这样的地方待着有何前途?” 老孙头继续开导道:“排挤能力出众的下属,这是上官的无能。在这样的人麾下做事,今后除了受气,什么都得不到。哪怕你成为府尊又能如何?在黑龙台眼中,不过是杂牌军,没人会把你当回事的。” 宋小鱼闻言,眼前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举杯恭敬的道:“孙老,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小可谢过了。” 老孙头嘿嘿一笑,口沫横飞的开始给宋小鱼分析起府衙的重重弊端。 “如今朝廷连年用兵,在府衙当班其实表面风光,内里亚历山大,朝廷把财政压力逐级下放,最后还是由县衙承受,你看谭鸿儒才不惑之年,头已经秃了。” 宋小鱼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老孙头,心想这老头可以啊,连县太爷秃头都知道,倒是他与谭鸿儒见过几次,始终没有留意到这方面的细节。 他感觉自己这个特事员,还不如老孙头心明眼亮,看来有机会也要开一家酒馆,方便收集情报。 “其实你不知道,私底下究竟有多少人羡慕你的际遇,去黑龙台吧,不用考虑了。”老孙头一锤定音,给出建议道。 “羡慕我?” 这下轮到宋小鱼傻眼了,放着舒舒服服的官老爷不做,去当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临时工,这样的生活也值得羡慕? “那是自然,你去给黑龙台首府陈校达大人做护卫,你以为真有很多冲锋陷阵的机会啊,刺客恐怕还没靠近,就被其他黑龙卫斩杀了。再说了,什么叫做护卫,那是安阳郡谍报机构最大主官的近臣,多少人想做都没机会呢?” 老孙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与上官有大量的独处空间,所有的表现都能被看在眼中,相较其他人,更容易得到器重,不愁没有前途。 其实,经过之前的分析,宋小鱼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做领导身边的人,好处不言而喻。 他倒不是怕危险,也不是因为护卫传出去不好听,而是就这样走了,有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的嫌疑。 既然特事府容不下自己,倒不如抓住这次机遇,一旦转正进入黑龙台,从此身价百倍,再次回来,那就是特事府上官了,还有什么还纠结的。 烦恼一扫而空,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两人对饮几杯,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宋小鱼道:“我决定去安阳了,明日做好交接后天便直接去报道了,届时就不来辞行了。” 老孙头郑重的举杯,真诚的道:“预祝宋大人前程似锦,衣锦还乡。” 宋小鱼微笑道:“那承你贵言了。” 次日,宋小鱼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张之为,然后便开始着手交接工作。 张之为为宋小鱼的果决暗暗佩服,他以为这种人生大事,要思考两三天,没想到紧紧一个晚上,便做出选择。 更多的是佩服安阳郡那位,他老人家对人心的算计恐怖如斯,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宋小鱼交接的异常顺利,得知他要被借调黑龙台,所有人都露出艳羡之色。 黑龙台历来都瞧不起特事府,大多数只是把他们当成辅助的外围人员,而现在却把宋小鱼借调到黑龙台,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自然不敢再交接事宜上刁难宋小鱼,而且宋小鱼的账目清晰明了,也没有漏洞可钻。 忙碌了一天,把交代的东西交代好,宋小鱼便回到了住处,他的房租需要结清,行李也要收拾下,原以为会很忙碌,最后却发现自己除了几套衣服,一把随身的大刀,一包侯天明赠送的茶叶,什么都没有了。 在临安,满打满算不过小半年光景,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大魏一共设立了九大州府,三十六郡,一百零八县。 而安阳就是沧州下辖的四大郡之一,因地处内陆,没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也没有发达的商贸,乃附税贫瘠之地,存在感一直很低。 这是他来临安时,就做好这方面的情报调查。 安阳毕竟是一个郡,该有的人事斗争,不会因为地方的富饶与否而改变。 此番,陈校达调他去黑龙台,恐怕原因有二。 首先,是上次的审讯能力,受到对方的肯定,陈校达起了爱才之心。 其次,方便与安左罗单线联系,至于为何是贴身,应该也有防止他泄密的考量。 对于安阳之行,宋小鱼是忐忑的,上官的脾气性格,一无所知,都说贴身侍卫是上官的近臣。 然而,亲近的人,往往也是最危险的。 第21章 校场选队长,不争也是争 次日,宋小鱼背着行囊,牵着当初那匹老马,打算趁着天蒙蒙亮,悄然离开。 在城门口还是看到了老孙头,寒风中这个身形单薄的老头,佝偻着背,拎着两壶陈年佳酿,搓着手在城门口孤零零的来回走着。 这一刻,宋小鱼的世界有些模糊,平日里围着他的班头差吏众多,到头来只有老孙头一个送自己。 宋小鱼抹去眼角的湿润,飞快上前,口中略带责备的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送了吗?天寒地冻的,生病了让我于心何安?” 老孙头膝下无子,内心深处,把宋小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自顾自的嘱咐道:“小鱼啊,到了安阳多给我写信,另外在上官身边做事,凡是多看,多听,少说,切记嘴巴一定要严……” 听着老孙头喋喋不休的交代,宋小鱼内心暖洋洋的。 恍惚间,他在老孙头身上看到了黑鱼的影子,在他进入府衙当捕快时,那个可恶的糟老头子同样这般婆婆妈妈,喋喋不休。 宋小鱼上前一把抱住老孙头,压低声音道:“等我再安阳站稳脚跟,就来接你。” 几个碎银,偷偷的塞进老孙头的的衣兜里,原本他要给老孙头几千两银子,但想想还是没能拿出手。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里,一个老头怀揣巨款并非好事,他给的银两足够他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两人依依惜别,老孙头心有不舍,嘴上还是一味的催促,怕他宋小鱼首日报道就迟到,坏了印象。 宋小鱼翻身上马,马鞭挥动,老马奔腾而出,马背上的青年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彻底模糊。 老孙头站在城门口,目送着宋小鱼消失在地平线上,口中呢喃着:“保护好自己。” 宋小鱼一路风尘仆仆,穿过安阳郡的大门,驾轻就熟的往黑龙台而去。 黑龙台位于狮子街的尽头,建筑风格就像一个监狱,充满了厚重感。 宋小鱼深吸口气,迈步走进黑龙台。 即日起,他就要在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龙台公干了,从此开启一个崭新的新篇章。 在保密部做了备案登记,领取了一块通行腰牌,从后勤部分配了一套黑色的飞鱼服,一把陌刀,穿戴整齐后,宋小鱼在铜镜里看着自己威风凛凛,英气逼人的模样,甚是满意。 忙好一切琐事,宋小鱼径直穿过几道厚重的铁门,进入黑龙台内院校场集合。 此时的校场上,笔直的站立着二十多名好手,都是就近补充的黑龙卫,宋小鱼不敢耽搁,快步入队。 在众人面前站着一个黑脸壮汉,腰跨宝刀,随着副将点卯完毕,男人才笑眯眯的上前一步,道:“诸位,首先恭喜你们进入黑龙台大家庭。鄙人叫卫德立,是你们的大队长,你们可以称我卫队长。 简单的交代下你们的职责,只有三点。 第一点,不惜代价,保护典正使陈大人。 第二点,还是保护大人。 第三点,请记住第一点。 在你们面前,有个签葫,抽到同一数字的为一组,会后自由分配,内部选举出一名小队长,于明日报于我处,散会。” 大队长卫德立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宣布完散会,似有深意的看了宋小鱼一眼,而后大步远去,只留下一个面容和蔼的副官在场监督。 初入黑龙台,所有人都显得很兴奋,碍于有黑龙卫在场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拿了签牌,根据签牌,自主分成甲乙丙三个小队。 每个小队恰好七人,可是选谁当小队长,可难倒了众人。 他们还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小队长好歹也是个小头目,几乎都是由上官指派,到了黑龙台居然破天荒的民主了一把。 这种把戏,宋小鱼并不陌生,卫德立此举是军中常用的套路,细分队伍,方便管辖调度,没有毛病。 宋小鱼抽到的是甲字号,成为甲组的一个队员,同一组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自我介绍起来。 有想法的开始卖力的介绍起自己,要想脱颖而出,这个小队长是必须要当的。 很简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除了主要几个人会记得住,谁愿意多花时间记那些无光紧要的大众群体? “永安县,县衙捕头,赵三立见过各位。” 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站出来对着众人一抱拳,朗声道。 “安阳特事府班头,刘铁柱。” 另一个男子也站出来对着众人抱拳一礼介绍道,说完得意的挑了挑眉。 相较府衙的捕头,特事府的招牌无疑更加响亮,立刻迎来别人的青睐。 …… 在官场中,有时候不一定你身手要多了得,地位往往决定了一切。 虽然卫德立明言,自由选举产生,可如果小队里选出一个捕快当队长,成员个个是带品级的官员,身为队长,试问如何使唤队员。 最稳妥,最令人信服的那就是以职务论英雄。 这也是在自我介绍中,众人把自己的官职跟脚摆在第一序列的主要原因,至于你会干什么,能力有多出众,没人愿意听这些。 “诸位好,鄙人曾诚,曾供职于郡守府,乃从九品的带刀护卫。” 此言一出,立刻赢得众人的恭维。 没办法,在这个社会,官职就代表了一切。 宋小鱼感觉到强烈的危机,原本他以为胜券在握,毕竟他是从九品的官员,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随着曾诚的介绍,他的优势荡然无存,而且隐隐的陷入不利的局面。 对方的官职明显属于军职,而他是文官序列,在护卫这种体系内,同等地位看拳头,文官明显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 曾诚介绍完毕,马上轮到宋小鱼。 他唯一能与曾诚竞争的,就是他丰富的履历。 就在此时,一个黑龙卫匆匆跑来,对着人群高声喊道:“哪位是宋小鱼宋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宋大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在他们队伍中居然有一个官老爷,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官员跑来当护卫,这个消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三个组面面相觑,很快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宋小鱼所在的方向,因为这会儿只有他们组还没有选出队长。 宋小鱼只好对着甲组的众人报以歉意的微笑,越众而出,抱拳道:“下官是。” 那名黑龙卫急忙回礼:“宋大人莫要折煞卑职,典正使大人有请,请随卑职来。”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典正使居然要召见宋小鱼,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来历? 所有人纷纷猜测,校场彻底的炸开了锅。 第22章 甲队之长,典正秘书 宋小鱼跟着黑龙卫径直来到安阳黑龙台最高长官的办公室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得到里面人应允后,才推门而入。 “大人,卑职奉命前来报道。” 宋小鱼身姿挺拔,宛如一杆标枪般站的笔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来了?” 陈校达从堆积如上的文件里抬起头来,捏了捏眉心,温和的笑道:“这身行头还蛮适合你嘛,看起来有板有眼。很精神!” 宋小鱼挠了挠头,傻笑。 他简单的了解过陈校达这个人的履历背景,是安阳郡历史上最年轻的典正使,年仅四十三岁,曾经在南陈的战场上,率领一千铁骑直插雍都,打败三万敌兵,是一个骁勇之辈。 后来负伤后转入黑龙台,从一个普通的黑龙卫做起,一路做到了如今的地位。 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许多大员都是他曾经的战友,背景吓人。 这个年纪,在二十一世纪本该是当壮之年,可是岁月这把杀猪刀却在对方脸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染白了他的鬓发,看起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慈祥。 陈校达笑眯眯的道:“听说你接到借调公函后,考虑了一天才选择了黑龙台?对护卫一职是不是有想法?” 宋小鱼一惊,临安的这点微末小事都如数家珍,看来特事府有不少黑龙台的耳目啊,心中惊骇,有种所作所为皆在他人掌握之中的感觉。 如果上次立功归来,嘴上万一每个把门的,哪怕泄露了一点安左罗的秘密,恐怕下场会很凄惨。 “相较安逸的生活,卑职更喜欢刺激的!” 宋小鱼将震撼掩饰掉,抬头挺胸,语气诚恳的说道:“至于为何选择黑龙台,因为我喜欢穿飞鱼服,看起来比较帅。” 这个答案令陈校达哭笑不得,他心中做了几个预案,却没想到宋小鱼如此直接,没有卖弄小聪明,倒是有点喜欢这小子了。 “你知道为何各级官员的官袍以紫红清蓝为主,而我们的却是黑色的?”陈校达沉声问道。 宋小鱼思忖片刻,暗道失策,这个倒是不掌握,只好老实的低头道;“卑职愚钝,请大人示下。” “大魏黑龙台之所以令敌人闻风丧胆,是因为有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的结果,鲜血凝固为黑色,代表了黑龙台的牺牲精神,你要谨记!” “是!” 宋小鱼神情肃穆,沉声应道。 “好好干,我看好你。” 陈校达说了一句,有埋头批阅文件,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情。 “卑职告退。” 陈校达结束谈话,宋小鱼只好识相的退出办公室,这个长官却是有些捉摸不透,大老远的叫自己过来就是和自己将飞鱼服颜色的来历? 时间关系,他只能小跑着返回校场。 宋小鱼回到校场时,其他组已经完成任务,全员解散,只有甲组人员依旧孤零零的待在校场,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曾诚上前抱拳一礼,好奇的道:“宋大人与咱们的典正使大人相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宋小鱼知道他们是想探听自己的跟脚背景,毕竟安阳的黑龙台旗下有三千黑龙卫,编外的特事府还没有统计在内,位高权重的典正使大人是不可能记住那么多人的。 “曾经为典正大人效劳过,大人得知我来,招我过去闲话家常。” 宋小鱼没有隐瞒与陈校达的特殊关系,尤其在黑龙台这层关系将为他带来诸多便利。 这便是官场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曾诚眼眸深处闪过一缕失望,不过还是笑着拱手道:“宋兄,我等一致协商好,决定推举你为我们甲组的小队长,今后还请多多提携。” 宋小鱼也是暗道好险,如果没有这个小插曲,小队长一职花落谁家,有未可知。 不过他没有仗着背景看不起人的意思,随和的道:“诸位,今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吃放的兄弟了,还请多多指教!” 宋小鱼随和没有架子的态度甲组成员很满意,有了宋大人这层关系,今后他们开展工作比其他两组将更加的方便,彼此之间的相处也会更和睦。 “今天卫大队长给咱们放假,不如由我做东,咱们一起去黄鹤楼大吃一顿如何?” 提起吃喝,一群人立刻欢呼雀跃,在酒楼内三杯酒下肚,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 很多人纷纷述说着自己的过往,彼此间的感情不知不觉间拉进了不少。 曾诚暗暗感叹,冲锋陷阵,他是在行的,但说到为人处世,凝聚人心方面,自己确实不如宋小鱼,这个小队长让的心服口服。 做护卫的日子,比宋小鱼想象的繁琐,这个大人物大部分时间都在府衙内办公,那是宋小鱼最清闲的时候,一般安排好兄弟们巡逻,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这就是小队长的好处。 当顶头上司外出时,作为贴身护卫,必须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提前查看主官要去的地方的环境,排除隐患,切实保障他的安全。 为何说繁琐呢? 因为宋小鱼除了护卫陈校达的安全,出行时他成了陈校达的专职车夫。 办公时,他有时候还得临时充当秘书角色,端茶递水,传话送文件等等,几乎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虽然杂事比较多,但宋小鱼不敢有丝毫怨言,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他都都力求做到完美。 宋小鱼知道,只有令这个大人物满意,他才有机会正式进入黑龙台。 事很多,经常忙得脚不沾地,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上官另一种方式的宠爱,别人想做还没有机会呢? 黑龙台三千多人,其中又有多少人排着队想给陈校达端茶递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小鱼经手的事情越来越多,宋小鱼用自己的行动,潜移默化的让黑龙台主官离不开自己为止。 只要用顺手了,一年后还愁进不了黑龙台? 既然选择来到黑龙台,他就没有打回原籍的打算。 他要在一年后,堂堂正正的穿着这身飞鱼服,回去看孙老。 除了这些日常琐事,宋小鱼更是一刻他也不敢放松对陈校达的保护,因为之前的行为充其量只是加分项,一旦在他的保护下陈大人出了任何意外,他都是失职的。 尤其陈校达这样的大人物,有无数个秘谍盯着,随时准备取他的性命。 麻烦的是,这个特立独行的主官有个癖好,就是低调,不喜欢属下跟着,为此宋小鱼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第23章 赴留出分歧,一策忘忧愁 为了做好这份工作,宋小鱼业余时间,会从档案室内,搬来一摞图纸认真的研究安阳郡的地形,包括各个酒馆,茶楼,客栈等人流密集的位置,全都默默地记在心中。 脑海中不断地预演刺杀陈校达的方案,以及逃跑的路线,对症下药,提前部署,做好应急处理。 这已经成为宋小鱼生活中的一个小习惯。 根据规律,过去十年,北齐与南陈针对陈校达的刺杀高达一百七十四次,每个月平均就有一次。 尤其是南陈的密探,对陈校达恨之入骨,两个月过去了,始终风流浪静。 宋小鱼越发的不安,安阳越是平静,就越是隐藏着不可捉摸的危险。 很快,安阳郡知府余德海六十大寿,广邀宾客,陈校达作为黑龙台一把手,自然也是受邀的贵宾之一。 收到请柬的那一刻,宋小鱼整个人都不好了,酒宴历来是刺杀高发地,首先人员密集,方便隐藏,不利守护,具备了一切行动的要素。 无论是刺杀,还是投毒,都是最佳的下手机会。 除此之外,去的途中也是很好的下手时机。 宋小鱼敲开了陈校达的办公室,办公室内还站着一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卫德立,宋小鱼与他点头致意,然后将一份请柬递到桌上。 陈校达拿起来扫了一眼,叹道:“这老哥都六十了,真是光阴似箭呐。小鱼你安排下,过两天咱去一趟。” 宋小鱼努了努嘴,本想劝告陈校达安全为上。 以他在南陈的留下的血债,不知有多少陈国人做梦都想他死,但到了嘴边地话还是很识趣的咽了下去。 上官既以决定,那么自己只有执行的份,熟归熟,有些话自己说出来就是越界了。 而卫德立是个军人,又是黑龙台的老人,喜欢直来直往,他就毫无顾忌,认为参加宴会风险太大,直言不讳道:“将军,有情报显示南陈正在酝酿一场刺杀,此时不宜外出啊。” “德立,本官心意已决,无需多言。”陈校达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可是卫德立却不理会,据理力争,从大局,从安全,从各方便反驳陈校达,说道激烈处,甚至言语攻击陈校达,称他为陈二麻子,为自己的人情往来,不顾他人生死。 言语之犀利,不可为不重。 陈校达全程黑脸,愤怒的虎躯颤抖。 宋小鱼静静的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起咒语,看不到我看不到。 见识两个上官之间的全强舌剑,尤其还知道了陈校达昔日的外号,不知道算不算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隐秘。 “卫黑子,给老子滚出去。”陈校达吼道。 “走就走,你以为老子稀罕你,早日被人砍死算了。” 卫德立愤愤不平的拂袖离去。 宋小鱼也躬身一礼,见气氛不对,也溜之大吉了。 站在陈校达的角度,在自己的主场因惧怕刺杀不去赴宴,本身就意味着向敌对势力低头,不仅有损声誉,也是对黑龙台能力的否定,这是不允许的。 保护不了上官,那是护卫的无能。让上官配合,那就是妄语了,这就是陈校达发怒的理由。 这写话也就是卫德立敢说,其他人恐怕早被拉出去乱棍杖毙了。 后来宋小鱼才知道,卫德立早年时就在军中当人禁卫营长官,专门负责保护陈校达,两人既是上下级关系,也是生死好友。 尤其是南陈一站,卫德立几乎是从死人堆中挖出陈校达,背着他千里奔袭,杀回大魏,两人是过命的交情。 永和元年三月,陈校达从隐秘渠道得知卫德立退伍的消息,便派人招他进入黑龙台,担任其护卫队队长一职。 虽然这个职位在黑龙台不算最高的,却是陈校达最信任的人方可担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护卫队队长,明面上是保护陈校达的一支力量,实际上大部分时间也身兼数职,必要时它是一支行动队,保卫队,还是秘书处,很多人都对护卫队敬畏三分。 出了办公大楼,口中嚷嚷着不管陈校达死活的卫德立,立刻招来三个小队的队长,亲自下令部署了一番,而他则气呼呼的进入自己的值班室,开始认真的钻研出行路线。 宋小鱼传达好卫德立的命令,便将防务交给曾诚全权负责,而他则往卫德立的值班室走去,他同样很担心陈校达的安危。 陈校达这次出行,绝对是要面临生死挑战的,而他们护卫队,责任重大。 宋小鱼在卫德立门前,敲了敲门,朗声道:“甲组宋小鱼求见。” “进来吧。” 卫德立寒声道。显然余怒未消。 宋小鱼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后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的卫德立正趴在一张地图上,认真的专研,全然没有抬头,口中却道:“小鱼,本官正忙着,若是操练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安排。” 宋小鱼望着眼睛陷入地图里抽不出来的卫德立,朗声道:“从黑龙台往余知府的道路只有三条,一条途经西市,哪里人流密集,左右两边皆是民房,是绝佳的下手地点,刺客哪怕行动失败,退往居民区,便能抽身世外。” 卫德立手指在地图上顺着路线移动到西市,眉头顿时一皱,微微颔首,抬起头望着宋小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宋小鱼继续说道:“另一条绕道东门,从官道绕城半周,再由北门进来,一路上重兵护卫,刺客没有下手机会。” “第三条走水路,直接从安阳湖穿行,船只远离左右建筑,卑职测量过,超出弓箭射程,只要提前做好清场,放出风声走第二条路,转系刺客视线,水路风险大大减低,届时咱们只要防守水下攻击,危险可大大降低。” 卫德立越听越震惊,倒不是宋小鱼的计划多么精妙,而是他对安阳的城池规划了然于胸,张口就能说出一条路径上的地标建筑,这需要下苦工的。 卫德立伸手招了招手,示意宋小鱼坐下说话。 第24章 轻装赴寿宴,测鬼也谋谍 在三个队长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宋小鱼,其他几个除了听令行事,全然不会思考主将这样要求背后的原因,而宋小鱼却能站在他的位置替他排忧解难,实属难得。 年纪轻轻,做事稳重,谋定而后动,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脱颖而出了,难怪大人对他如此器重,许多大事也没有避讳。 卫德立也对宋小鱼颇有好感,皱着眉认真的思忖起来。 虽然三条路径都有风险,不过从宋小鱼口中说出来后,利弊明显,不难做出选择,然后就是针对一条展开部署,确保万无一失。 而卫德立依旧忧心忡忡,双手搭在案台上,眯着眼睛说道:“大人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个性。第二条路,是最稳妥的,可是劳师动众,大人不会采纳的。” “至于第一条路,虽然路程最短,可是风险也是最大的,也不可取,只能水路么?” 卫德立盯着最后一条路,指着一家茶楼,哪里楼高,人杂,是绝佳的伏击地点,偏偏他们不能提前布置,否则无异于在告诉对手,他们就是要走水路。 宋小鱼似乎看出卫德立的心思,笑着说道:“大人,对手只可能择一路重点埋伏,可在咱们的底盘上,却不必拘泥于其中一路不放。” “什么意思?” 卫德立抬头,一双虎目炯炯的盯着宋小鱼。 “在安阳郡,南陈的渗透再厉害,撑死了不会超过三百人,这点人手,他们敢分兵么?既然如此,他们刺杀大人的底气从何而来?”宋小鱼提醒一句。 此言一出,卫德立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身后冷汗不由得渗了出来,湿透了衣裳。 “你是说,咱们黑龙台有南陈的秘谍?” 卫德立压低了声音道,整个人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除此之外,他想不通还有什么机会能对长官下手。 宋小鱼摇头道:“黑龙卫皆是通过考核调查,才加入组织,根正苗红,南陈手应该升不到体系内,最大的可能是内部有人腐败,忠诚失守,被敌国策反。” 卫德立眯着眼睛,严肃的道:“小鱼,慎言。” “卑职知道分寸,猜测之言,也只敢对大人明言,拳拳之心,望大人明鉴。” 宋小鱼诚惶诚恐的抱拳道。 卫德立摆手道:“都是为了大人安全,这些猜测合情合理,本官岂会怪罪,不过出了这个门,就不必提了,黑龙台没有叛徒可懂?” “卑职明白,那卑职先行告退。” 宋小鱼已经说得够多的人,接下来就该上官出马,事后他一定会领这个情。 卫德立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维护陈校达到了极点,黑龙台一旦传出有叛徒无论是对陈校达的官声,还是名誉都是一种打击,因此叛徒只能内部调查,更何况只是一种猜测。 卫德立心里也是担忧的,南陈的安作罗都能被策反,大魏黑龙台高层亦有敌国密探,更别提安阳的黑龙台了。 谍战,本身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一点都不奇怪。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用,不可信其无。 “且慢!”卫德立沉声叫住了宋小鱼,虚心请教,道:“你觉得咱们该如何部署?” “正常部署,届时兵分三路,让刺客不得不分兵。” 宋小鱼神秘的凑近卫德立的耳旁,低语起来,将自己最真实的计策说了出来。 卫德立闻言立时朗声大笑,顿时看向宋小鱼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如此一来,既可以检测内鬼,又谋算了南陈的秘碟,还保全了大人的体面,一举数得。 “小鱼啊,你果真是我的福将啊。” 卫德立很开,他的态度立马改变,之前竭力反对陈校达赴宴,现在反而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南陈秘碟自投罗网的一幕。 他已经打定主意,宋小鱼期满后仍未能转正,就把他拉入护卫队,他身边太缺乏这样的军师了。 卫德立与南陈的暗桩,斗智斗勇两年来,胜少败多,本来就来气,他们护卫队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很尴尬,与情报司,行动处相比,简直没有丝毫存在感,若这次一举粉碎敌方阴谋,在老领导面前也能扬眉吐气。 两日,在平静中度过。 卫德立却忙得脚不沾地,一方面派人兵分三路,沿途暗查,排除隐患,给南陈刺客释放出烟雾弹。 同时他也在暗暗的做甄别准备,当然这是绝密的,除了宋小鱼,整个黑龙台,无人知晓。 余德海六十大寿的宴会,夜里开始,有烟花助兴,歌舞伴奏,陈校达忙到了申时才准备出发。 出了黑龙台,陈校达看到了三辆马车,微微一笑,扫了身边的卫德立一眼,最近这家伙的鬼点子越来越多了,没有任何迟疑,钻入了甲组护卫的马车上。 然后,三辆马车缓缓的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驶去。 在一个拐角处,一身便衣的陈校达与宋小鱼跳下马车,紧接着一个替身钻入马车,无缝连接。 跳下马车的两人则缓步向余府走去。 陈校达穿着员外的衣服,斑白的鬓发也被颜料染黑,眉毛经过宋小鱼精心修剪,又在口中含入两块玉石,五官变化之大,连陈校达都险些认不出自己。 他的心情大好,这些年他出行在外,无不前呼后拥,从来没有亲密的接触过石井气息,一会儿往刚出炉的肉包发呆,有时候有看着叫卖的也怔怔出神,完全放飞自我。 宋小鱼一副家丁模样打扮,拎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是火石与他特制的几个燃烧瓶,以备不时之需。 “小鱼,你觉得那一组会遭遇危险?”陈校达穿行人流中,突然扭头问道。 “不好说,老爷咱们还是早点赴约吧。” 宋小鱼忧心忡忡的催促道。 陈校达一脸微笑,对于卫德立这次的安排很是满意,又是故布疑阵,又是又是替身,层出不穷。 平时的卫德立就是一个大老粗,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这种法子,恐怕有高人在暗中指点。 二人行至西市,看到的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如果在此地发生点意外,黑龙台还真拿刺客没办法。 第25章 人质遭挟持,支度挺身出 这是最危险的区域,也是最不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按照宋小鱼的说法就是灯下黑。 按照黑龙台的逻辑,西市是第一排除序列,在对手看来,同样如此,他们这时候反其道而行,谁能想得到。 加上前方有一辆马车挡刀,即便真有刺客,也不会把目标放在改头换面的陈校达身上。 突然在人群中听到一声厉喝:“你们看,安阳湖有人在械斗。” 此言一出,好事的群众纷纷登高远望,却见湖中,几个黑衣人朝一艘木穿游去,有些上床的已经与甲组的护卫展开了械斗,曾诚,刘铁柱等人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很快,周围的渔船上的人,突然掀开伪装,赫然全是黑龙卫,随着黑龙卫加入战斗,局面朝一边倒的趋势颓败。 残余的刺客知道中计,纷纷跳入水中,有些刺客慌不择路的朝西区跑来。 这回敌人中计,损失惨重,可以说是黑龙台的重大胜利,可是在陈校达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 宋小鱼也一脸沉默的跟着,他能体会到陈校达的情绪波动。 首先,这次的行动是绝密。 兵分三路,每一条路都有可能,但是南陈的间客,却找准确无误的到了陈校达所在,这种情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组织内部有南陈的耳目,遭到实捶,这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老爷无需担忧,程老板这次诈了供货方的钱,想必今后再也不会有人与他合作,害人者人恒害之,必遭报应。” 宋小鱼趁机说了一句。 “但愿吧!” 陈校达意兴阑珊,混在人群里走着,目光却冷冷的盯着黑衣刺客消失的方向:“小鱼,你留下,配合官兵,将那人抓到,死活无论,切记,要保障好百姓生命安全。” 宋小鱼露出犹豫之色,他的职责是护送陈校达,让他半途离去,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他就是渎职啊。 陈校达挥了挥手,人群中立刻出来两个人,抱拳道:“大人。” 宋小鱼面上不动神色,但是心里已经骇然了,陈校达果然不简单啊,他居然也做了一手准备。 可是话又说回来,有卫德立这样的马大哈做护卫队长,如果陈校达自己再不留个心眼,恐怕都活不到这时候。 “遵命。”宋小鱼领命。 目送着陈校达离去后,宋小鱼便站在高出,取出一面铜镜,利用反光对着湖中扫了几下。 很快甲组成员风风火火的跑来,跟在后面一起来的还有安阳特事府的人马,足足有上百人,浩浩荡荡。 “队长!” 曾诚喘着粗气,抱拳见礼。 宋小鱼微微颔首,看见队员平安无事,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多人,他的底气更足了。 甲队成员都显得神采奕奕,本次他们亲自作饵,粉碎南陈谍客的阴谋,大大露脸,等首尊归来,论功行赏,必不可少。 如果再抓到一个谍客,那自然是锦上添花。 宋小鱼道:“有一个漏网之鱼,往居民区逃跑了,里面很可能有他们的据点,搜寻时注意安全,防止反扑。对了,那人是左撇子,右脚鞋子磨损厉害,与刘铁柱一般高,凡符合这三点者全部缉拿。” 做出这个决定,主要防止刺客易容,瞒天过海。 曾诚等人领命后,各自领着十数名特事府的干探,分批进入西区的居民区,展开排查。 宋小鱼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湖心处,那些仓皇逃跑的刺客,分别往四面八方而去,人在危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跑。 本次暴露的只是南陈的隐秘力量,就如此棘手了,还有北齐的力量未曾现身。 这个被誉为内陆区的安阳郡,竟然斗争也如此激烈,更别提其他郡县州府了。 当北齐密探出现的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宋小鱼紧了紧衣服,转身快步往居民区走去,这是陈校达亲自下达的命令,他必须做的完美。 要知道他还只是一个临时工,转正之路,任重而道远。 刺客身着黑衣,进入人流密集的居民区,经过打听,很容易锁定衣着装扮突出的刺客。 最后曾诚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偏僻巷子前。 “现在什么情况?” 宋小鱼进入居民区后,看见众人如临大敌,所有人的巷口都有人把守,整个区域被彻底封锁。 “根据目击者表述,人就前面的屋子里,刺客挟持了一户平民,目前正在对峙。”曾诚边走边回答道。 “通常这种情况,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宋小鱼没有处理过类似的问题,只好虚心求教。 曾诚道:“这些贼人都是亡命之徒,解救人质的希望渺茫。通常我们会先派人吸引注意力,然后让一支小队迅速的冲进屋内,控制局面,牺牲少数人,拯救大多数人。”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宋小鱼一声令下,然后他们就准备行动。 宋小鱼朝屋子走去,他打算亲自会一会这个亡命之徒。 曾诚大惊失色,紧忙拦住宋小鱼:“大人,前面危险,您作为主官不得涉险。” 当着特事府干探的面,有些话曾诚不方便说的太明白。 黑龙卫命本就金贵,更别提有官职在身的宋小鱼了。 以他和陈校达的关系,一旦出意外,他可吃罪不起。 通常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都是特事府先上,等尘埃落定后,黑龙会才会上去收拾残局,反正这些编外机构,死一些人不打紧的。 宋小鱼心里知道曾诚的行动方案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了,但还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无辜的百姓因公牺牲。 “放心,我心中有数。” 宋小鱼推开曾诚,双手举过头顶,缓缓地朝院落靠近。 在正式动手之前,他决定还是与刺客谈判一下,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曾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安排好弓箭手,随时待命,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就乱箭射死刺客。 “我是黑龙卫主官,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谈,只要你不伤害人质。” 宋小鱼走到一个院落前站定,转了一个圈,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带武器,释放出最大的诚意。 第26章 三寸不烂舌,陈碟入圈套 大门敞开一道缝隙,刺客很谨慎,大半个身体躲在门后,沉声道:“让你的人撤走,另外准备一辆马车,你亲自送我出城。” “没问题,在我看来,我大魏子民的命比你金贵,让我先看下人质的情况。”宋小鱼趁机也提出一个要求。 刺客略微思忖,这个要求合理,于是把门敞开一半。 宋小鱼正好看清了院内的情况,两户人家一共七个人均被捆绑着集中在院子里,有一对老夫妻倒在血泊里,一个稚童坐在那里嚎啕大哭,显然受惊过度。 这对老夫妻脖子遭到割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人质人身上均被淋上了桐油,非但如此,整个房子也全部浇上桐油,只要一点点火星,就会酿成一场大祸。 刺客挟持着一个泪眼婆娑的妙龄女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可以判断出,倒在地上的平民是女人的双亲,刺客一手拿着刀抵在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火折子。 宋小鱼进入民区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房子鳞次栉比,都是木质老楼,加上寒冬,天干物燥,一旦对方打算与自己玉石俱焚,烈焰恐怕会立刻延绵开来,酿成大祸。 到了那时候,即便陈校达再器重他,也会被拎出来问责,幸亏刺客只是挟持了一户人家,显然求生欲很强,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 “全员撤退,曾诚备马!” 宋小鱼当机立断的下令满足刺客要求,哪怕让这个刺客逃走,承担失职之罪,也不能让他在此放火,否则死的人就不是一两个无辜的百姓了。 曾诚劝道:“大人,不可与刺客妥协啊。” “执行命令,否则军法处置。” 宋小鱼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幸亏曾诚没有立刻动手,否则酿成大祸,哪怕黑龙台都担不起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的责任。 看着宋小鱼鉴定的眼神,曾诚知道宋大人不是开玩笑,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无奈的一挥手,将所有人撤出居民区。 少顷,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院子门前。 刺客挑了挑下巴,道:“你进来,别耍花样,否则大家玉石俱焚。” 宋小鱼高举双手,进入院内,刺客替换了女子,挟持着宋小鱼上了马车,而宋小鱼则假着马车,一路畅通的往西城门而去。 出了西城门,见后方的人马没有追来,刺客松了口气,拿着匕首依旧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宋小鱼眼中闪过一缕杀意。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以此减轻手臂的酸麻感。 换言之,他的手臂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相信这匹马肯定被曾诚做了手脚,跑不了多远。 那把夺命的匕首距离宋小鱼只有不到半公分,而他将在一秒后,让刺客舍不得杀自己。 宋小鱼一边驾车一边悠闲的说道:“知道你们这次为何会失败吗?” 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刺客的兴趣,他冷冷的道:“赢了很得意?” “在你们开始行动时,我就已经挖出那个内鬼,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失败乃意料之内的事情。” 宋小鱼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其实你也知道,是一两个贱民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而抓获你却是大功一件,知道为何偏要做你的人质吗?” “哦,说实在的,我也很想知道。”刺客淡淡的道:“你怎么看也不想一个贪图美色之人,英雄救美应该不太可能发生在你们这种冷血动物身上。” 宋小鱼心中嗤之以鼻,凭你也配对自己评头论足? 乱杀无辜,拿无辜百姓的命相要挟,与黑龙卫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当然,宋小鱼不会愚蠢的选择激怒对方,淡淡的道:“上个月初八,贵国的安左罗大人秘密抵达安阳郡,为你们的皇帝陛下,犒赏了潜伏在大魏秘谍一事你知道吧。” 宋小鱼故意抖露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刺客双手一抖,安大人到安阳乃绝密情报,整个安阳地下组织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人,对方如何得知? 恐怖的是对方竟然连时间都说的分毫不差,实在令人很难镇定。 这一刻,刺客心乱如麻,不好的念头迭起,是消息泄露了,还是真有人背叛组织? “你是怎么知道的?”刺客忍不住问道:“快说,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看见对方被自己带了节奏,宋小鱼扯起嘴唇,微微一笑道:“我亲自审讯的他,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对了你们安大人,胸口上是不是有一个黑色的梅花形胎记啊。” 这句话落在刺客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整个开始不淡定。 “不可能,安大人是坚定的战士,不可能背叛陛下,背叛帝国。”刺客情绪异常暴躁,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在胡说八道,老子立马杀了你。” 安大人曾经一度是他们的信仰,正是因为安大人的光辉事迹,才支撑着他们在异国他乡坚持到现在。 “你看到安作罗时,是否发现他浑身是伤,那是老子亲自动的手,用的是黑龙台的皮鞭。” 宋小鱼语出惊人的道:“实不相瞒,我乃北齐密探,放你出城,是想让你帮我传递一个绝密情报,作为交换,我将安作罗通敌叛国的罪证告诉你,如何?” 见对方没有说话,宋小鱼继续谆谆善诱:“你现在即便回国,也是任务失败的丧家之犬,随时面临审查,甚至有性命之忧,但如果你掌握着安作罗的罪证回去,那就是荣归故里的大英雄,而我只要你帮我传递一个消息而已,一点都不过分吧。” 刺客这一瞬间心乱如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话很有诱惑性,他就像一个魔鬼,撩拨着一个人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说实话,这一刻他心动了。 很多细节都完全正确,容不得他不信,包括安作罗的归去时身上的伤,以及抵达的时间对方都说的分毫不差,而安大人确实短暂的消失了几日,这些疑点都在证明了对方说的是真的。 如果说走漏消息,那更扯淡了,知晓这个情报的总共才三个人,其中一个上个月挂了,另一个护送安作罗回国,也就是说,整个安阳郡,知道秘密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只是他们太敬佩安大人,没有往那方面想。 随着话题的展开,刺客已经全然忘记最初他只是想知道这次失利的原因。 此时,这个问题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归国后立功受奖,加官进爵的美好画面。 就在刺客等宋小鱼的下文时,对方却突然闭口不言了,憋得他异常难受。 第27章 小贼休走,溃谍悲亡 “你刚刚说有安作罗叛国的罪证要交给我?” 刺客十分心动,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如果对方胡说八道,根本无法对得上那么多细节。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左罗大人的确叛变了,对方说的没错,若能揪出这个大叛徒,未尝不是奇功一件,下半辈子能否吃香喝辣,全看这个情报了,岂能不动心呢? 宋小鱼仿佛瞬间失忆了,歪着脑袋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今天天气不错哈,鸟语花香。” 刺客一脸黑线,你尬聊也要注意场景,现在冬雪刚过,万物萧条,哪里来的狗屁花香。 “快说,否则我杀了你。” 刺客恶狠狠的威胁道,嘴上很严厉,身体却很诚实,甚至生怕伤害宋小鱼,刀口主动远离了脖颈一分。 自从得知了哪个惊天大秘密后,他已经无法对这个自称来自北齐的密探下手了。 宋小鱼明明很怕死,突然变成一个不畏身死的勇士,任凭刺客如何言语威胁就是不松口。 刺客最后奔溃了,咬着牙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倒是说啊?” “这就对了嘛?”宋小鱼抿嘴一笑,道:“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最近工作压力很大,我也需要业绩,你懂的。” “算你狠。” 刺客咬了咬牙,心中破口大骂,但想到自己的前程,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出卖了自己的同仁。 “安阳湖畔,有一家醉红楼,那是我们的据点,老板是我们的负责人,代号四季春,接头暗语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就这个?” 宋小鱼略显不满的道。 “靠,老子说的够多了,接下来你自己顺藤摸瓜,能立多大功劳看你自己本事了,轮到你了。” 突然,马车一颠,车子倾斜。 失去惯性瞬间,刺客奋力地将匕首从宋小鱼脖子上移开,此时这个人质,在他心中是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岂能出现半点意外?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宋小鱼跳下马车,在路上滚出一段距离,然后如同野狗般,朝城门飞快的跑去。 人仰马翻,天旋地转间,刺客晕乎乎的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只看见落荒而逃的背影,顿时气急败坏,杀心大盛,自己被坑了。 即便刚刚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一个小小的四级密探能够扳倒高高在上的安作罗? 相反,从他口中泄露出的情报可是货真价实,不把对方灭口,他将万劫不复。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抓住这个无耻的骗子,将他碎尸万段。 “贼子休走,纳命来。” 刺客身形矫健,提着匕首,追了上去。 宋小鱼夺命狂奔,暗暗叫苦,曾诚该不会真那么老实吧,如果再看不到援军,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凉凉了。 期盼已久的马蹄声,在城门方向响起,成烟滚滚中赫然看见一心身穿黑色飞鱼服的军官朝这边飞奔而来。 刺客追到半途,只能不甘的掉头逃跑。 宋小鱼一见机会来了,反过来跟刺客身后,口中大声嚷嚷道:“小贼休走,纳命来!” 刺客心中那个气啊,仿佛有一万匹曹尼玛崩腾而过,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啊! 只恨自己鬼迷心窍,听信鬼话,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这个狐假虎威的卑鄙小人。 很快甲组黑龙卫率众跟来,却见到宋小鱼追击刺客的一幕,被彻底的震撼了。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宋大人,身手居然如此之好,不仅成功的摆脱了束缚,还反客为主,追击起刺客,当真深藏不漏啊。” 这一刻,宋小鱼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格外的高大。 “大人,卑职前来助你。” 曾诚一马当先而来,骑术精湛,手持一把银枪,勇猛杀来。 “台尊有令,不留活口。” 宋小鱼冷冷的下达了击杀令,打从刺客杀死了两个无辜的平民开始,他就在心中宣判了对方的死刑,更何况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呢。 众人争先恐后,在他们眼中狼狈奔逃的刺客就是活生生的功劳,谁都想先下手为强。 一番争抢下来,刺客自然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成为别人功劳簿上的一笔。 一行人回到黑龙台时,值班室内坐满了伤员,其他组皆受到不同程度的伤,特事府损失惨重,据说阵亡了二十多人,不过没人关心编外人员的生死。 丙组负责的是追击往东城门溃逃的刺客,半路上遇到接应的人员,一番苦战下来,减员过半,小队长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当中,惨不忍睹。 卫德立在值班室指挥着后勤保障组,安排伤员救助。 宋小鱼让甲组协助老大忙碌,而他则拉着卫德立到一边:“队长,我出去一下,大人回来若是提及我,帮我圆下。” “大人一个时辰后回来,记得赶回来。”卫德立道。 “多谢!”宋小鱼说罢,悄悄地溜了出去。 白天发生在平民窟的喋血事件,依旧在他心里无法释怀,对于黑龙台而言,粉碎了南陈的阴谋,并且让对方损失惨重,这是重大胜利,扥带他们的是论功行赏。 而那些无辜的百姓,除了官府的慰问,什么也得不到,他们的感受,根本无人在乎,这就是如今的大魏。 宋小鱼抵达居民区,由于白天发生了刺客潜逃至此的情况,特事府拉起了警戒线,挨家挨户的调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负责这个差事的是特事府三组班头,眼尖的他远远地看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黑龙卫,急忙小跑着上前,谄媚的说道:“大人,欢迎来现场指导工作。” 宋小鱼上下打量了一眼特事府的兄弟,微微颔首,问道:“有收获吗?” 特事府班头不敢怠慢,白天的宋小鱼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年头敢冲到第一面的官员不对了,而且将百姓生命看得那么重的更是凤毛菱角。 班头赶忙回答道:“回禀大人,平民区有两千多户人家,挨个摸底需要两天时间,现在还未收到有用线索。” 宋小鱼对结果也不是太关心,平民区没有接引的队员,多半也不是什么据点所在,即便是曾经是,这会儿也应该转移了,查到问题的可能不大。 “对了,白天被挟持的一户人家,你们通常是怎么善后的?” 班头眼睛咕噜一转,笑道:“一般由府衙出面慰问一番,也就过去了。大人若有特殊要求,卑职一定禀告郡丞,妥善处理。” 宋小鱼很无语,按照这个班头的弦外之音,如果自己不过问,因公连累致死的普通百姓,死了也就白死了。 那户人家双亲去世,只留下一对姐弟俩,今后的生活如何保障? 宋小鱼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当时果断的出手,将其拿下,是否又是另一种局面呢? 第28章 登门慰问,沐休嘉奖 “大人要去慰问那户人家吗?”班头很是精明,忙请示道。 宋小鱼抬头望了一眼天色,他的时间不多,来回一趟,恐怕来不及在台尊回来前赶回黑龙台了。 便摇头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班头如何称呼?” 班头顿时受宠若惊,赶紧回答道:“卑职崔顾,乃负责西城治安的小班头,大人有何吩咐尽管明言!” 宋小鱼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分别是面值五十两的,一把拍在崔顾手中,沉声道:“一张给兄弟们喝茶,今后但凡见到那名可怜的女子,还请照顾一二。另一份是本官给她的慰问金,必须交到对方手中。” 崔顾呆呆地玩着手心中的银票,有些恍惚,黑龙台要他们做事从来都是吩咐一句,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来。 最让他肃然起敬的是,这位大人对待平民百姓的态度,着实令人钦佩。 当即抱拳表示:“大人放心,卑职保证不折不扣的完成。也会通知地下的兄弟照看一二!” 说罢,将五十两银子,递还给宋小鱼,义正言辞的道:“至于这五十两,使不得,还请大人手下。” 宋小鱼挥了挥手,沉声道:“就当我请特事府兄弟喝茶的钱吧。一切就拜托了。” 说罢,翻身上马,马鞭挥动,绝尘而去。 崔顾望着宋小鱼消失的背影,暗暗感动,攥紧了拳头,转身往深巷快步走去。 这位黑龙台大人物给他的感觉与以往看到的都不一样,必须要把此事处理漂亮,才不负大人的托付,说不定此人会是他的贵人。 深巷老宅内,一片死寂。 狭窄的堂屋内,家徒四壁,两口棺材,一妙龄女子抱着五岁的弟弟,一边烧纸,眼泪一边不停的落下。 父母遭遇不测,整个家塌了,一同灭完的还有她的未来,自己一无所长,想到今后的生活,少女便不自觉的又是眼泪簌簌落下。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班头崔顾朗声道:“这里可是梅三娘的住处?” 梅三娘听出是白天与年轻军官一同前来慰问的班头,擦了擦眼泪,出门打开了房门。 崔顾望着满屋的悲伤,叹了口气,宽慰了两句,道:“梅三娘,你家的遭遇我们深表遗憾,杀你父母的刺客,已经遭到正法,还请节哀啊。” 梅三娘听到这句话,悲愤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一些,她猛然想起白天那个年轻的大人,代替她成为人质,干忙问道:“那位大人呢?” “宋大人平安无事,你且放宽心。” 崔顾安慰几句,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便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给梅三娘道:“这是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振作起来,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往后有任何难处,可以随时找我。” “好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崔顾拱手,便要离开。 梅三娘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银票,五十两,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够支撑她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班头且慢。”梅三娘小跑着追上崔顾,真诚的问道:“能告知小女子宋大人的全名吗?” “黑龙台宋小鱼宋大人!”崔顾恭敬的说道。 梅三娘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刻在心里,他送来的银子就是及时雨,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她从新拥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 黑龙台值班室。 宋小鱼进入值班室,发现伤员已经得到妥善安排,偌大的办公室除了卫德立,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乙组的队长苏肃。 此时的卫德立正劈头盖脸的训斥着苏肃。 苏肃负责城外行动,然而当城内发生械斗时,他没能第一时间率队赶来支援,反而让刺客跑向城外,在黑龙台发出警示后,他依旧让刺客溜之大吉了。 如此无能的表现,正好撞到卫德立的枪口上,被批的体无完肤。 最后还是听不下去的宋小鱼出面做了和事老,美言了几句,卫德立才放过了苏肃。 苏肃则用感激的目光望了宋小鱼一眼,随后落荒而逃,仿佛值班室内有洪水猛兽一般,好多人都借口办差溜之大吉了。 “卫大哥,我感觉你对苏肃过于严厉了!” 宋小鱼坐在自己的办工桌前,漫不精心的道。 卫德立在宋小鱼面前没有方才的严肃,嬉皮笑脸的上前一步,沉声道:“别提那个废物了,将熊熊一窝。” “我听说你今天从刺客手中救了一个女子?”卫德立眉毛一挑,突然八怪的笑道:“英雄救美的感觉是啥样的?” “区区小事,没想到连你都知道了。”宋小鱼自豪的道。 卫德立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言归正传,小鱼啊,如果在战场上,像你这样逞一时之勇的往往是最先牺牲的。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心必须要狠,凡是让底下的人上嘛,特使府的丘八,死了随时补充,只有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更好的为组织办事懂吗?” 命如草芥,人分九等,或许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哀。 虽然观念不一致,谁也无法说服谁,不过宋小鱼还是对卫德立心怀感激,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表明对他的关切出自真心。 月上柳梢头,陈校达终于从宴会上回归。踏入黑龙台卫德立就详细的汇报了白天的斩获。 当他听到宋小鱼为了救一个女子,甘当刺客的人质时,眉头一皱,眼中有一抹奇怪的光芒闪过,却并未打断卫德立的汇报。 最后,从特事府的勘察报告中得知,当时宋小鱼若不同意刺客的要求,对方很可能会狗急跳墙,玉石俱焚,酿成一场无可挽回的大祸。 “这个傻小子,他人没事吧!” 陈校达心中暗暗对宋小鱼的处置表示肯定,这年头心中能装着百姓的官员已经少之又少了,包括自己,在官场的大染缸中浸泡多年,早就迷失了本心。 正因如此,宋小鱼的坚持,才显得难能可贵。 “宋小鱼无碍,已经安排休息了。倒是丙组损失惨重。主要原因是人手不足。”卫德立继续说道:“我希望能补充些人手。” 关于这个请求,陈校达点头同意了。 从后来的复盘中,发现这些刺客撤退速度很快,排查艰难,不难看出,在安阳向一定还有一个南陈的秘密据点。 不过,今后很长时间内安阳能够消停一段时间了。 陈校达走进办公室之前,突然说道:“让护卫队集体休沐三日,有行动组接手护卫工作,另外给每个人发放十两银子,以示嘉奖。” 卫德立眨了眨眼睛,道:“没啦?” 第29章 鬼学口才,化劫为善 “沧澜访问团一周后抵达,接下来还有很多忙不完的事,若是不休,本官也没意见。” 陈校达淡淡的看着卫德立,用眼神告诉对方,在黑龙台是奉献,立功便索要好处的歪风邪气不可长。 “其他人我不管,宋兄弟转正问题,尽快批下,我护卫队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卫德立直接开口索要宋小鱼。 陈校达头也不抬的道:“此人我另有安排。” “大哥,奖励的事情能不能在商量商量,从内库中在拨出一部分,否则我真的没法与兄弟们交代啊。”卫德立软磨硬泡。 想到那一张张期待的脸,恐怕今夜之后,士气大损,威严扫地,队伍就不好带了。 “你不是说宋小鱼是人才嘛,这个雷可以让他去替你顶嘛!”陈校达板着脸道:“若无他事,滚出去。” 卫德立只好灰溜溜的跑出办公室,生怕这个老上级又改口。 出了陈校达办公室,卫德立看到等待召见质询的宋小鱼,感觉很抱歉。 这次多亏了他的提醒,做出针对性的部署才有这样丰盛的收获,做为最大功臣,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于是,抱怨着对宋小鱼说了本次的奖励内容。 “我这个老领导什么都好,就是抠门。区区十两银子,三天假期,都不知道如何说与弟兄们听。” 想到众人期盼的眼神,卫德立就一阵失落。 立功了没有受奖也就算了,就放了三天假,十两银子,黑龙卫是缺小钱的人吗? 宋小鱼倒是对钱财没有感觉,只是暗暗叹息,看来转正之路,路途遥远,还得努力啊。 “小鱼啊,你去校场通知下大人的决议吧,我有些乏了。” 卫德立意兴阑珊,其实不是乏了,而是无言面对兄弟们期盼的眼神。 要知道护卫队成立以来,还没有立下过这等功勋,本想庆祝一番,谁曾想就这样的结局,预期远高于现实。 宋小鱼急忙应诺,目送着顶头上司远去,心里一阵苦笑,这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弄不好会打击士气。 领导的吩咐,宋小鱼即便在不情愿,也值得咬着牙朝校场走去。 入夜,上灯。 黑龙台的校场篝火熊熊燃烧,一片通明,许多人整齐的排列成一排排,期待着结果。 宋小鱼走到众人面前,笑着说道:“卫大哥临时有事,差我前来通知下本次的奖赏问题。” 黑暗中,卫德立紧张的躲在一旁,他很想看看宋小鱼会如何做。 另一个角落里,陈校达也在观察护卫队的表现,这是他故意给宋小鱼出的难题,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看宋小鱼吃瘪的样子。 “这次大家表现得非常好,大人一一看在眼中。” 宋小鱼一一扫过一张张慢慢期待的脸,对众人的行动给与充分的肯定。 最后目光定格在曾诚身上:“甲组的曾诚增援及时,效率最高,斩敌八人,充分显示了一名合格军人的素养,大人说你好样的,望你再接再厉。” 曾诚被队长当众表扬,不自觉的听了挺直腰杆子,神气十足。 这次行动甲组独占鳌头,出尽了风头,连带着队员都觉脸上有光。 相较之下,乙组就显得士气低落,如同斗败的攻击,提不起精神。 宋小鱼目光移到乙组的苏肃身上,后者微微垂头,不敢与宋小鱼对视。 “乙组苏肃率众诱敌于外,成功的牵制了大量的刺客,为其他小组减轻了不少压力,最难的得是,暴露后,不畏生死与敌人周旋,争取了大量的时间,乙组全体也是好样的,队长说继续加油。” 苏肃身体站的笔直,再次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次表现他们乙组毫无出彩之处,没有抓到一个俘虏,击杀一名刺客,在其他组欢呼雀跃是,唯独他们组情绪低落,格格不入,原来他们的功劳也不小。 没错,若非自己牵制了大量刺客,也不会有其余两组辉煌的战果,他们并不丢人。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看来上官还是很在乎他的。 最后,宋小鱼将目光移到头上打着绷带的丙组队长曲策身上:“曲策队长作战勇猛,小队完美诠释了一名军人马革裹尸的最高荣誉,大家鼓掌。” 说罢,宋小鱼带头鼓掌,所有人跟着鼓掌,山呼海啸,声势骇人,曲策原本眼中还有一丝悲伤,听到掌声顿时回复了神采,这是被认可的感觉,赛过任何勋章。 掌声闭,宋小鱼补充道:“卫大人说过,进入黑龙台就代表着为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是帝国最后的防线,上次抓捕行动,大人很满意,特意向台尊申请了慰问金。” 听到还有银子可拿,众人顿时更加振奋。 “原本,每个人只有五两银子,大人争取了一个时辰,说破了嘴皮子,最后台尊决定,奖励翻倍,再额外给护卫队三日的休息时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欢呼起来,口中叫着卫德立的名字“大人万岁”。 躲在一旁的卫德立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骚操作。 一件坏事,怎么从宋小鱼口中说出来,味道全都变了呢? 不仅无损士气,反而更有凝聚性了。 此时,卫德立恨不得从角落里站出来,接受众人崇拜的眼神。 另一边的陈校达暗暗点头,做出老练,知道军人的最高奖励是荣誉,这点偏偏卫德立不知道,能以上官的名义把事情办的漂亮,功劳还是卫德立的,这样的人难怪卫德立爱不释手。 知进退,懂规则,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宋小鱼望着欢呼的一群大老爷们,也是很感慨,总算把事情办漂亮了。 苏肃上前热情的拍着宋小鱼的肩膀,说道:“我们大伙商量了一下,大伙最近这么辛苦,加上又粉碎了南陈的刺杀,我们合计了一下,去醉红楼庆祝一下,大人觉得如何?” 曲策也是忙附和道:“叫上卫大人一起放松放松,反正明日无须当班。据说醉红楼的酒远近驰名,醉红楼的姑娘也是个个貌美如花。” 曾诚,刘铁柱也都是用一脸期盼的目光看着宋小鱼,等待着他的决定。 三个小队隐隐的有以宋小鱼为护卫队二号人物的看法,只是宋小鱼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听到翠红楼三个字,眉头就是微微一皱。 那个死鬼刺客与他交换情报时,透漏了一个据点,便是翠红楼。 第30章 醉红小楼,欢声雷动 宋小鱼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点头道:“有一点要注意,不可贪杯,随时保持警惕。” “是!” 几人有模有样的站定,拱手称是,然后就是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我去请下卫大哥,我们随后就到,你们先带弟兄们出发吧。” 几人边聊边向黑龙台外走去,宋小鱼则往值班室快步走去,这种热闹的酒宴,主官要是不出席,气氛只会大打折扣,只是不知道卫德立是否有空? 事实证明,宋小鱼多虑了。 卫德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酒鬼,无酒不欢,尤其醉红楼的女儿红是最爱。 宋小鱼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卫德立便急吼吼的拉着宋小鱼,骑上两匹快马,朝城东奔去,仿佛怕去晚了,好酒好菜就没了一般。 追红楼坐落于东城安阳湖畔,距离黑龙台两条大街的距离,每到夜晚歌舞升平,一派热闹旖旎之象。 这里最出名的是美酒与美女,自然而然的成为达官贵人常去的销金窟,宋小鱼虽然来过安阳几次,并且在黑龙台也任职了一段时间,但是醉红楼还是首次来。 卫德立驾轻就熟的走进醉红楼,满脸微笑,全然没有白天的凛然杀气。 老鸨子见到卫德立,急忙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哎哟喂,难怪今天起来就听到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原来是卫大人大驾光临,快快里面请啊。” “公务缠身,不也是没办法吗?” 卫德立哈哈一笑,对着擦身而过的姑娘热情的打着招呼,显然是这里的老常客了。 “安阳郡正是有大人这样的英雄在,我们才能放心的做生意不是。”老鸨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那日,哎呀,老吓人了。” 卫德立得意一笑,大手在徐娘半老的老鸨屁股上捏了一把,才心满意足的道:“南陈刺客,不足为虑,本官只是略施小计,差点就一网成擒了。” 宋小鱼跟在后面,暗暗叹气,保密意识这么差,难怪那么硬的关系,只混了一个护卫队长,要知道你眼前的老鸨或许就是他口中的宵小之辈,南陈秘碟。 原本这只是普通的闲聊,但得知这个酒楼有问题后,听着老鸨的话,宋小鱼突然多留了个心眼,发现看似随意的一句打招呼,实际上都在套卫德立的话,好在其中没涉及什么机密,宋小鱼也就放任之流了。 宋小鱼发行很多人对这些烟花女子几乎没有防备,很多不该说的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也头毫无保留的透露出来,甚至有人因此沉沦,出卖了自己忠诚。 醉红楼果然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宋小鱼抱拳道:“卫大哥,我到处转转,替我和兄弟们说一句。” 卫德立用一种‘我懂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老鸨说道:“我这个兄弟第一次来,给本官安排你们最好的姑娘,切莫怠慢了我兄弟。” 这时候老鸨才看到长的清秀斯文的宋小鱼,满脸堆笑道:“包在我身上,卫大人的兄弟就是我们醉红楼的贵客,保证款待好。” “春花,秋月,给这位爷伺候着。”老鸨尖声交代一声,一个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很快就走到宋小鱼面前,嬉笑着道:“大人,有何需要奴家效劳的?” 宋小鱼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一群女人围着,只好借助尿遁离去。 独自一人在醉红楼逛了一遍,发现内部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似乎还有专人把守的样子,看来的确有些问题。 想了想还是打算上前探查一番,却被一个小厮挡住。 “大人,您不是上厕所么,怎么跑这里来了?”小厮随和的笑道,身子有意无意的挡在宋小鱼前面。 宋小鱼爽然一笑,一拍脑门,道:“看我,迷路了。” 于是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顶楼的包间,里面数十个黑龙卫边吃边聊,热闹非凡。 卫德立满脸通红,看见宋小鱼,招了招手,道:“小鱼,坐哥们这里来。” 宋小鱼只好婉拒其他桌的邀请,走到卫德立身边坐下,曾诚给他拿来一套全新的碗筷,斟满酒。 卫德立搭着宋小鱼的肩膀,亲密的道:“小鱼啊,刚刚我们正聊起你,大家一致觉得,上次你英雄救美,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听曾诚说姑娘长得很水灵。” “哪有的事,当时情况紧急,相信任何人见到都会挺身而出。”宋小鱼义正言辞的道。 卫德立摆出一个老大哥的模样,对着众人道:“干我们这行的,如果条件允许,还是早点成亲,一来给自己留个后,二来更容易得到上官的赏识。” 众人如梦初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之后又是一波轮番敬酒,把卫德立灌的迷迷糊糊。 宋小鱼也没有免俗,趁机也给卫德立敬了一杯酒:“卫大哥,什么都不说了,感情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酒过三巡,众人喝的酩酊大醉,只有宋小鱼保留了七分清醒,他背着卫德立上了马车,然后悄悄地结了账,驾车送卫德立回宿舍。 “小鱼啊,我年轻时起码还能再喝一场。”卫德立嘟囔着,一副自己还能喝的样子。 “卫大哥,夜已深了,早点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安顿好卫德立,宋小鱼便起身告辞。 “等会儿,”卫德立挣扎着起来,揉着太阳穴,道:“再过五六日,沧澜郡访问团就要来了,咱们是大人的亲卫,可得要打起点精神啊。” 沧澜郡? 宋小鱼皱眉,沧澜郡是安阳郡的老邻居,同属沧州,彼此之间有竞争之意。 “沧澜郡为何要访问我安阳郡呢?”宋小鱼不解的问道。 两个郡是同一级别的,而且沧澜的谍报工作一直都很出色,访问安阳郡,着实有些诡异。 “这哪里是访问啊,沧澜郡上个月破获一起特大间谍案,拔除了北齐安插在沧澜的四个据点,一举逮捕了三百七十五名细作,震惊朝野。 陛下连下三道御旨,高度肯定了沧澜做出的卓越贡献,包括沧州黑龙台也对沧澜大大褒奖,并且责令其他郡县效仿学习,并让梅志宏巡视州府,指导视察。 而对方第一站便是安阳郡,这是打脸,看咱们的笑话啊。”卫德立苦涩的说道。 宋小鱼心中一动,感情沧澜郡主官与陈校达之间有很深的矛盾啊。 第31章 沧澜官屠,剑指安阳 对方立下如此功勋,却反而来拜访陈校达,这里面的意思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多谢卫大哥提点,小弟会注意的。”宋小鱼暗暗感动,诚心实意的拱手称谢。 沧澜郡一行人显然就是来挑刺,找安阳的毛病。 在这个风口浪尖,谁被他们逮住小尾巴,谁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当着外人的面,陈校达肯定执行家法,绝不会姑息,尤其还是临时工的宋小鱼更是首当其冲。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对方来访问安阳郡,为何整个安阳都如临大敌? 看来这个此人很难缠! 回到自己住处,宋小鱼没有立即去睡,而是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桌前整理掌握的情况。 根据他的探查,醉红楼确有异常,尤其是内院的那个房间,很可能就是醉红楼的谍报中枢。 如果自己带人把它端了,出了立功受奖外,貌似没有太大的作用,倒不如先缓一缓,择机行动,说不定那天对自己还有帮助。 他看得出来,陈校达有意在转正之路上卡自己。 其他特事府补充的人直接就是黑龙卫,而他带着官身,偏偏只是一个临时工。 按理来说,上次的表现足以让陈校达刮目相看了。 然而,典正使只是不咸不淡的做了一些经济补偿,似乎把他给忘了。 其中缘由,宋小鱼大概能够猜测一二。 首先,陈校达就是想把自己拴在身边,这样安左罗的秘密才能有所保障。 其次,自己在临安的所作所为应该让这个主官感到不喜,有意敲打自己,这点宋小鱼并不后悔。 最后,也许是最关键的一点,他的背景调查可能出了点问题。 自己孑然一身,没有羁绊,给人的感觉就不易受到控制,也是不够稳重的表现,很可能就是如此,才让陈校打迟迟没有下定决定任用自己。 难道为了转正就要找个人成亲? 扯淡! 宋小鱼做不出这样的事,身为谍客,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娶妻生子,不过是祸害他人的不负责任的表现罢了。 休沐的三日里,宋小鱼并未像其他人那样选择蹉跎岁月,他费尽心思,打听了即将来访问的官员信息。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这个带头来访的主官叫梅志宏,此人声名在外,可谓如雷贯耳。 与陈校达一样军人出生,早年两人还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同吃同睡,并肩作战,可谓是生死之交的好友。 狗血的是两人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并且两人约定,谁率先晋升到校尉,谁就取心仪女子。 最终是陈校达先一步晋升,抱得美人归。 故事到了这里,就是两个有志青年,为了追逐爱情的奋斗史。 然而,陈校达成亲时,作为最好的战友兼好友的梅志宏并未参加,等陈校达休假回到军营时,曾经的战友已经调往其他战区,从此两人便不在往来。 这些故事并不是秘密,作为黑龙卫掌握到这些其实很容易,不过宋小鱼却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既然是约定,输了也就输了,更何况两人并肩作战,是生死之交,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可能反目成仇。 陈校达成亲好友没有出席,而是落寞的远走他乡。 这里面肯定有常人不知道的文章。 宋小鱼想到了陈校达的老谋深算,大胆的假设,其实在这段感情里,应该使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就在两年前,梅志宏从军中转业到地方,一上来便担任了沧澜郡的典正使,做事雷厉风行的他很快交出一份份辉煌的成绩,声名远扬。 据宋小鱼所知,梅志宏原是安阳人氏,按理来说荣归故里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偏偏却选择了斗争最为激烈的沧澜郡上任,这里面隐隐有较劲的味道。 此次侦破大案,扬名天下,大大的露脸,甚至惊动了陛下。 探查到这等信息,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感觉压力更大了。 宋小鱼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几天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毫无疑问,梅志宏来安阳绝对不怀好意。 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仅仅隔了一日,传说中的梅志宏就鬼使神差般的出现在安阳郡的土地上。 首站,就去了安阳郡南山军营附近,他先是祭奠了一个故人,随后就正式开展他的巡查之旅。 得知梅志宏就在‘勇’字营附近的时候,没人会掉以轻心,如临大敌。 对方代表州府下来视察,如果有不好的评语,将严重的影响到个人的前途命运,没有敢掉以轻心。 这个梅志宏做事雷厉风行,眼力不容沙子。 曾经有就官员玩忽职守,直接被他斩杀,一般被他检查的单位一把手,最后的命运都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在业内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头,人送外号“官屠”。 在安阳的地头上,杀人自然不可能的,但是会在他的公函里写上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对于梅志宏的做法有异议的人也不少,上书弹劾者络绎不绝,可是两年过去了,梅志宏还是当初的梅志宏。 弹劾他的人不是丢官被贬,就是调到清水衙门,苦不堪言。 久而久之,弹劾梅志宏的人也就灭绝了,面对他的参观,除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配合,没有其他办法。 梅志宏检查工作的方式就是两项,一是以貌取人,第一印象好的,什么都好说,影响不好的自然要重点关注。 其次,就是是看履历,对于没什么政绩的官员十分头疼,但履历这种东西也不是你想有就有的。 而且他是一个特别爱听故事的人,能够针对一个履历打破砂锅问到底,以此检验你的能力。 在黑龙台面前,个人信息经历就像透明的,很多人也不敢串改履历啊。 勇字营如临大敌,棋本刘大有连忙张开总旗级的扩大会议,商量对策,如果不把这尊大神伺候好,恐怕勇字营会有很大的麻烦。 所有人的材料摆到桌案上时,刘大有头疼的发现,他们所有人的履历加起来,都没两行字,寡淡如水,毫无出彩之处。 安阳郡本就是内陆地区,除了剿匪,维持治安,根本无事可做,这点履历显然拿不出手。 第32章 宋大人,救命啊 最后刘大有把目光转向侯天明,放眼整个勇字营,也就他的履历稍稍好看点。 尤其是上次协助临安收缴赌资的经过,他看的有滋有味,这个经历一定能让梅官屠满意了。 “大人,末将嘴笨,到时候要是搞砸了。” 侯天明吞吞吐吐,这绝对是苦差事,谁见了梅官屠不犯怵的。 尤其是上次的事情,全程是宋小鱼帮忙搞定的,如何获取的情报,至今他一无所知,要是梅官途突然兴趣大起,随便问几个问题回答不上来,这会要人命的。 “大人,我……我害怕啊。” 侯天明吞吞吐吐半天,索性双手一摊,豁出去了,对梅官屠认怂一点都不丢人。 根据以往的经验,但凡接待梅官屠的倒霉蛋,几乎都是丢官的命运,运气稍好的就是降职调岗。 刘大有黑着脸,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面对梅官屠的参观,他突然发现比打战还难以应付。 “在想不出应对之策,以咱们勇字营的寒酸履历,怕无法令这个梅大人满意,届时,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准备收拾铺盖滚蛋吧。” 当然,刘大有的想法有些过激,可是梅官屠的凶名,着实令人寝食难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突然杀过来了。 若是上交州府的报告写了一些不好的地方,影响到自己的升迁,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安阳这种地方,除了熬资历,还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将军,末将想到一个人,咱们可以临时借调过来撑撑场面。” 危机关头,侯天明想到了宋小鱼,他与那个年轻人接触过几次,根据老孙头的述说,此人来自洛阳,一来就是空降特事府班头,紧接着升任支度,后面进入黑龙台,这种履历足够丰富了吧。 而且,昨天与卫德立喝酒时,那小子眉飞色舞的说了这次大破南陈的刺杀案的经过,实际上也是宋小鱼在幕后出谋划策,最后宋小鱼英雄救美的行为在黑龙台都已经传开了。 刘大有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将军,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起的临安支度宋小鱼吗?”侯天明振奋的道:“此人目前就在黑龙台,此人的履历之丰富,能够写成一本励志小说了。” “此言当真?” 刘大有豁然而起,双眸炯炯的盯着侯天明,他很了解这个部下,为人耿直,他说那人不简单,就绝对不会夸大其词。 “我与此有过交集,石长江就是栽在他手里,这个过程要是讲成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侯天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宋小鱼抓来江湖救急了。 “可是此人是黑龙卫,恐怕不容易从陈校达手上要到人。而且,这次面对的是梅官屠啊,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陈校达把自己的属下看的比黄金还珍贵,向他借人,没那么容易,况且又是应付梅官屠,对方恐怕也不太敢来。 上次就是请黑龙卫帮忙探听黑山马贼,都被陈校达一口拒绝了。 “此人只是借调黑龙台,他的编制依旧在临安的特事府,我手书一封,请谭大人帮忙周旋,倒也不难。”侯天明沉思片刻,很笃定的说道。 “如此甚好,你且对他说,过了这一关,我刘大有欠他一个人情。”刘大有沉声道。 侯天明微微一愣,在座的主官也是一脸的凝重。 他们都知道自己长官的脾气,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顶,却从来不会主动提出欠人情,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债,就是人情债。 由此可见,刘大有有多么重视梅官屠的参观访问,比大战还要令人劳心伤神。 时间紧,侯天明领命后,便立刻写了一封信,让心腹马不停蹄的送去临安县,而他则骑马去了黑龙台。 一番打听后,在宋小鱼的住处找到了他,一见面,侯天明就耷拉着脸,大声道:“宋大人,救命啊!” 宋小鱼正好换了一身便服,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他身上没有半点杀气,很难让人将他与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龙卫联想到一起。 “侯大哥,出什么事了?” 宋小鱼见侯天明风风火火,面带急色,暗忖对方恐怕出了十万火急之事,也就收起笑容,认真起来。 于是,侯天明便将梅志宏出现在南山勇字营附近的消息说了一遍,并提出勇字营主官刘大有的请求。 “帮忙是可以的,不过我的假期只剩下最后两日。之后恐怕就需要与卫德立大人协商了。” 宋小鱼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自己私人时间内帮忙可以,但是其余时间,必须通过黑龙台。 “两日时间绰绰有余了。” 侯天明顿时眉开眼笑,有宋小鱼帮助相信足够打发梅官屠了。 由于梅志宏随时会造访南山勇字营,因此,宋小鱼也不耽误时间,骑着马奔向军营。 在大魏,最基层的单位是县,再往上是郡,然后是州府,州府之上就是内阁,黑龙台官职由低到高,分别是基层的都尉,像石长江便是此类,正六品官员。 再往上一级便是黑龙台的典正使,正五品,然后是四品的指挥使,在进一步便能进入中枢,一步登天。 在九品的宋小鱼眼中,五品大员已经是他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长官,他距离黑龙台总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接待梅官屠固然凶险,对他而言也不失为一次结交地方军队的机会。 两人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抵达勇字营,在路上侯天明简单的与他诉说了这位梅典正的做事风格。 让宋小鱼感觉无语的是,这个大人物居然还是外貌协会的主席,以貌取人,拿履历判定能力的高低。 如果按照他这个标准,七成的官员都是不合格的。 宋小鱼首次来大魏的军营,可能是为了迎接梅志宏的缘故,一个个甲兵站的笔直,神采奕奕,校场内喊杀声震天,各级主官玩命的操练,每一个人就像打了鸡血般,斗志高昂,精神饱满。 刘大有已经在帅帐前候多时了,见到宋小鱼到来,也是微微一愣,他听侯天明简单的提起过宋小鱼的光辉事迹,原本以为是一个内敛沉稳的中年人。 没想到,宋小鱼如此年轻,斯斯文文,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换言之,这个青年十八岁就通过考核成为洛阳府的一级捕快,要知道那可是很难的一项考核,没有真材实料,绝对不可能通过。 第33章 小小鱼儿,马踏南山 刘大有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道:“情况天明都和你说了吧。” 宋小鱼点头。 刘大有面色凝重的道:“梅官屠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看材料,这次能否渡过难关,给上官留个好印象,就全都拜托你了。” 宋小鱼不敢拖大,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 于是,他抓紧时间,穿上一身甲胄,扮成一个军人。 因为勇字营给出的身份是九品参军,参与军事讨论,有建议之权。 连侯天明也不得不感叹,以宋小鱼这幅好皮囊,这些盔甲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看起来格外威武霸气。 侯天明拉着宋小鱼出现在帅帐时,看到了长长的队伍,不少人拿着履历,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活像一个大型的招聘现场。 梅志宏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大马金刀,坐得笔直,面无表情的翻看着一叠资料,时不时的抬头问出一些犀利的问题,现场的气氛十分紧张,仿佛连空气都氛凝了滞。 被问询的人支支吾吾,满头大汗,有的甚至直接晕厥的都有。 刘大有嬉皮笑脸的端着一叠履历表,恭敬的放在梅志宏的桌案前,谄媚的笑道:“梅大人,临近中午是否要先用膳?知道您是安阳人,特意备了一些家乡菜,希望您喜欢。” 梅志宏扫了一眼刘大有,心里不由得冷笑,他的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连话都讲不利索,有些将官甚至至今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对敌人经验,他很难想象,安阳郡的安危竟然交给了这样的一支队伍。 “不急,本官先忙完公事再说。” 梅志宏淡淡的道,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哀乐。 “是是是,大人辛苦了,那末将就不打搅了。” 刘大有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事实上他与梅志宏的级别仅仅差半级,因为对方的身份以及领受的使命,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梅志宏看到一份履历时,眼前突然一亮,朗声道:“那位是参军宋小鱼,进来一下。” 宋小鱼闻讯缓步入内,身姿挺拔的站在梅志宏面前,对着梅志宏抱拳道:“卑职见过大人。” 宋小鱼不卑不亢,没有谄媚讨好,梅志宏暗暗点头,此人看起来风度翩翩,倒像是一个读书人,于是例行公事般问道:“你是洛阳人?” “卑职洛阳杏花村人氏,恭请大人质询。”宋小鱼回道。 梅志宏微微颔首,问道:“我对你临安的经历比较好奇,就说说你是如何找出赌坊吧!” 宋小鱼略微思忖,酝酿了一下说辞,就将自己怎么从中找到线索,简单说了一遍。 “……就这样,我们连夜端掉了一十三处地下赌坊。” 梅志宏听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听人说起,谁能想象得到赌坊会设立在乱葬岗,江心渔船等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宋小鱼能够详细的说出来,期间思路清晰的回答他的疑问,心里对于这段履历的真实性已经做了定性。 两人很投机,之后又聊到宋小鱼英雄救美的故事,可能是因为那名姑娘与他是本家的缘故,梅官屠对上次的行动做了详细的询问。 越是询问,越是对眼前的青年感到满意,一个心里装着百姓的军人,才是帝国【军】人应有的模样。 “来人,把饭菜端进来,本官要与宋参军边吃边聊。” 梅志宏对宋小鱼充满了好感,他也是一个嫉恶如仇之辈,深知赌博对社会的危害,宋小鱼此举大快人心,令他甚至满意。 侯天明一直守在帅帐外,听到这句话顿时露出喜色,这个宋小鱼真是他的福星,急忙张罗着酒菜命人送入帅帐内。 “宋小鱼,来本官敬你一杯,感谢你为临安做的一切。”梅志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相信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予以配合的,下官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当不得大人如此盛赞。” 宋小鱼不敢怠慢,也拿起碗直接干了,最后一抹嘴角的酒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酒量不错嘛!”梅志宏脸上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道:“我记得临安有一条花语巷,那里有一家酒馆,他们酿造的米酒就非常可口啊。” “大人说的酒坊可是孙老孙志远那家?”宋小鱼惊讶的道。 “你也认识老孙?那家伙现在如何?” 梅志宏顿时也惊讶起来,这倒是一种奇特的缘分,那时候参军入伍,他们的部队就驻扎在临安,那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去老孙酒馆喝上一杯。 由于有共同的熟人,一老一少的感情也热络起来,加上宋小鱼也是一个健谈的人,没一会儿帅帐内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守在帐外的侯天明一头雾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勇字营稳了! “不错啊,通过对手的反应确认组织内部是否有叛徒,年轻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酒量还不错,我的老上级曾经说过,酒有多大量,成就就有多高。” 梅志宏一番畅谈下来,对宋小鱼很是赞赏。 有一种欣赏叫做臭味相投,有能力,会喝酒,更会聊天。 “大人,卑职代表勇字营再敬你一碗,欢迎下次再来指导工作。” 宋小鱼先是给梅志宏满上,然后才倒满自己酒碗,真诚的道。 宋小鱼和梅志宏聊到了很晚,他知道梅志宏十多年未归,在介绍自己的工作细节的同时,穿插了安阳这些年的发展变化,让他了解安阳先今的面貌。 可能是安阳人的缘故,梅志宏听得很仔细。 “大人,夜已深,您是接着审查还是明日在继续?” 宋小鱼看见梅志宏脸上露出倦容,适时的请示道。 以梅志宏的身份,通常行程安排的很紧凑,在安阳也不会待太久,庞大的安阳郡下辖十几个部门,涉及到军队,政府,以及谍报机构,自然不会再勇字营耽误太多时间。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原本本官对勇字营的印象很差,但是看到宋大人这样的年轻俊杰后,突然改变了看法,有你在这里兜着,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就到此为止吧。明日还得去黑龙台见一见老朋友。” 只要合眼缘,有共同的语言,官屠梅志宏并不会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而且对宋小鱼很有好感,特别是他处理平民区的决定,令他很满意。 有大局观,不在乎个人荣辱,甚至甘愿当人质,替换普通百姓,在官场极为难得。 他不相信宋小鱼敢编造履历,因为这些事一查便知。 虽然与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但是对方的酒量就像无底洞,每次一喝就是一大碗,对方年轻力盛不在乎,自己可扛不住,萌生退意。 第34章 深夜古巷,梅女哀声 若非宋小鱼的履历中提到他目前供职于安阳黑龙台,同时兼任南山勇字营的参军,梅官屠甚至都想直接动手抢人了。 “梅大人日理万机,不辞辛劳,莅临安阳视察参观,是我们的荣幸,那明日卑职就在黑龙台恭候您老大驾。我代表黑龙台再敬大人一碗。” 宋小鱼估摸着酒量,对方也差不多了,喝完这碗应该就散场了。 梅志宏悄无声息的提前到来,显然就是为了给安阳来个措手不及,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回去汇报情况。 梅志宏又喝了一碗,最后两人亲密的走出帅帐,守在外面的刘大有等人立刻迎了上来,态度很是殷勤。 “老了,年轻那会儿三个你都喝不过本座信不信?”梅志宏带着一丝微醺。 宋小鱼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恭维的笑道:“那是自然,大人海量,宝刀未老。” “明日见!” 梅志宏被他的人搀扶着休息去了。 宋小鱼挥手致意,转身进入刘大有的帐篷,脸上的醉意瞬间荡然无存,他详细汇报了相关情况后,便告辞离去。 侯天明说什么也不放心他孤身一人骑马,固执的执意要亲自护送宋小鱼回去,其实宋小鱼压根就没醉,前世喝的茅台度数可是这些酒的好几倍,号称千杯不倒。 但他也不矫情,同意了侯天明的热情,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相互的,有时候太客气,反而不利于感情的交流,最好的感情就是我帮帮你,你帮帮我。 黑龙台大门外,侯天明郑重的拱手致谢:“好兄弟,啥都不说了,有时间常来南山,老哥请你吃野味。” “一定!” 宋小鱼目送着侯天明离去后,转身进入黑龙台,找到了卫德立,汇报了梅志宏明日视察黑龙台的消息。 卫德立闻言愣了半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梅志宏足足比通报的提前了五日,消息若属实情须立刻奏报给陈校达。 “消息属实?” 卫德立望着宋小鱼的眼睛,再次确认道。 “千真万确,刚刚卑职在南山勇字营刚刚与他见过。”宋小鱼道。 卫德立暗暗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宋小鱼知道他们的假期也要提前结束了。 对于宋小鱼的消息,陈校达高度重视,换做任何人,可能都不会这样紧张,偏偏视察的人是梅志宏,一个专门挑刺的刺头,连陈校达也大感头疼。 很快,宋小鱼就接到通知,全体人员值班室集合开会。 作为甲组的队长,宋小鱼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群人睡眼惺忪的到会,卫德立先是通报了梅志宏抵达的消息,并且强调了明日的注意事项,一切宣导完毕,已经是三更天了。 其他人也是首次听到梅官屠的凶名,全都战战兢兢,没了困意。 唯独宋小鱼有些恍惚,他倒是觉得梅志宏这个人挺有意思,是个实干派。 “注意的地方大家一定要谨记,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务必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巡查大人,好了散会。” 卫德立最火目光落到宋小鱼身上,说道:“小鱼,你留一下。” “卫大哥,难道大人有特殊交代?” 待人走光,宋小鱼才走到卫德立身前,小声的询问。 卫德立微微点头,道:“大人让咱们订个酒楼,明日款待梅大人,你觉得醉红楼如何,视野开阔,酒菜可口,是上佳的选择。” 宋小鱼心中一惊,暗道卫德立真的不知轻重,哪个主官请人吃放会选在烟花之地的? 而且,醉红楼乃南陈老巢,一旦把饭局选在哪里,宋小鱼敢肯定他们会不惜代价的动手,两个五品大官被南陈连锅端,届时安阳郡恐怕就出名了。 “听说梅志宏此人不喜女色,为官清廉,此举恐怕不妥。”宋小鱼略微沉吟后,说道:“卑职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环境清幽,很适合两位大人谈话。” 卫德立闻言也暗暗点头,其实也是老上级交代的太紧急,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选择,脑子一闷就说出来了。 “说说看!” 卫德立好奇的道,他在安阳这么久从未听说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城西有一间转让的酒楼,咱们可以有偿的征用一日,另外厨师以及护卫都换上咱们的人,以防不测。”宋小鱼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何选择城西? 因为城西前几日刚刚经过大举搜查,相对更加安全。 卫德立沉思片刻,也知道其中利害,虽然南陈上次败退,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有一个据点至今没能排查出来,始终是个隐患,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冒出来。 除此之外,梅大人前来视察,安阳对他的安全是负有责任的,安全第一。 “好,就按你说的办,时间紧迫,小鱼,此事就麻烦你去布置了。” 卫德立随手就将事情交给了宋小鱼,自己担起了甩手掌柜,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宋小鱼来到护卫队后,自己越来越依赖宋小鱼了,仿佛只要有他在,只要吩咐一声,事情便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宋小鱼抱了抱拳,退出办公室,只好带着人星夜筹备。 入夜的安阳,一片死寂,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流,一是有宵禁,二是百姓劳作一日,一般都会选择休息,养精蓄锐,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作息。 宋小鱼安排好事情,只有地下的人执行到位,百无聊赖的他独自一人漫步在大街上,望着一片漆黑的古城,感到一阵唏嘘。 前世的夜市灯火阑珊,安阳却是一片死寂,连经济也是一片大萧条之态。 其实,如果放开宵禁,增加夜市,不仅可以增收,还能给安阳增添一丝人气,两全其美,也不知道当地主官怎么想的。。 就在此时,却听到一阵喧哗,有官差拦住了背着少年的女子,言称对方是北齐秘碟,这引起了宋小鱼的注意。 “大人这这是民女的救命钱,求求你还给民女吧!”女孩的声音中带着无助与哀求,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宋小鱼眉头一皱,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朝着声源走去。 却看见两个公差将一个女子挡在巷口,一个拿着锁链,面容凶恶。 另一个拿着一张银票,冷着脸喝道:“大胆刁妇,宵禁时分鬼鬼祟祟,快说,这笔赃款从哪里偷来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这是一个大人赠与民女的,不信您可以去特事府询问管辖这个片区的催顾崔班头。” “胡说八道,特事府的大人岂是你能高攀的?我看你就是北齐的谍客,不进大牢是不肯招供了。” 两个官差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女人的姿色,同时嘿嘿一笑,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35章 世间沧桑,思强图变 “大人,求你了,把银子还我,我弟弟还烧着。” 女人跪在地上不断恳求。 然而,两个官差却充耳不闻,拿着锁链缓步上前。 宋小鱼怒从心头起,瞎子都看得出来对方是小孩生病冒险外出,遇到了巡逻的官差,搜出钱后,又开始见色起意,这两个畜生。 宋小鱼上前飞起两脚,将两人踹翻,轻轻地扶起女子,借助月光,他看清了对方的容貌,闭月羞花,身姿婀娜,是一个典型的古典美女,难怪两人见色起意。 “姑娘,你没事吧!”宋小鱼问道。 女子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年轻的公子,穿着一身儒衫,气质温婉,看起来充满书香之气,一时间她有些呆了,这不是前几日资助自己的那位年轻大人吗? “没……没事!”梅三娘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子。 两个官差被人偷袭,哎哟一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却见一个青年,顿时怒从心头起,嚷嚷着道朝宋小鱼冲来。 “大胆刁民,宵禁时分竟敢当街行凶,还公然偷袭公差,罪大恶极,找死。” “废话真多!” 宋小鱼错开身子,一记重拳砸在官差后背,那人吃痛朝闷哼一声前倒去。 持锁公差乘其不备,锁链横扫而至,宋小鱼听到破空声,身子向后平移一步,粗壮的锁链贴着他的门脸落下,砸在青砖地板上,擦除一道炽烈的火花。 梅三娘甚至不忍去看,这一击要是落实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就在这一瞬间,宋小鱼一记势大力沉的边腿横扫而出,持锁公差腹部挨上一击,整个人弓成虾状,倒飞出去,落在地上,依旧趋势不减,连续滚出三米远才停下。 一瞬间,解决战斗,梅三娘看的目瞪口呆。 两人见奈何不了此人,于是挣扎着爬起,大声的呼喊起来:“来人啊,抓刺客。” 这里前不久刚刚发生刺杀,高度敏感。 很快,巡逻的特事府公差出现,迅速控制场面。 “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瞎搞?” 一个粗壮的嗓音自远处传来,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两个公差一脸欣喜,得意的望着宋小鱼,挑了挑眉挑衅道:“稍后看你怎么死?” “小白脸,你不是能打么?现在还不是像条狗一样乖乖就范?”另一个公差嘲讽道。 “吵什么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首的赫然就是崔顾崔班头。 “崔班头,我们兄弟二人抓到一个刺客。”持锁公差指着宋小鱼恶人先告状。 火光下,崔顾顺着公差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吓得脸色巨变。 “卑职,见过宋大人。”崔顾忙上前见礼请安。 两个公差闻言,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瞬间空白。 这个小白脸是官? 知道自己可能无意间得罪了一个大人物,两兄弟吓得瘫软在地上,急忙掏出银票,举过头顶,膝跪上前,道:“大人我们错了,给小的以此机会。” 宋小鱼面无表情的拿起银票,看也没看二人,对着崔顾道:“以前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在一天,就决不允许对出现这种情况,下不为例。” “是是是,我们坚决改正。” 崔顾一脸诚恳,其实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偏偏发生在他的地界上,实在太倒霉。 解释反而会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时候改正态度一定要诚恳,才能大事化小。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感,恐怕在今夜消耗殆尽吗? 宋小鱼转身看着梅三娘,关切的问道:“姑娘,令弟没事吧?” 直到现在梅三娘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感激的对着宋小鱼盈盈一拜,这个年轻的大人,先是救了她的命,然后替他她了仇,之后又出资救济她,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就在刚刚,她以为自己要被两个官差轻薄,宋大人再次出现,把她救了下来,她一直是个倔强的人,不知为何,当宋小鱼关心她的时候,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大人,民女实在没办法,才深夜外出的。” “无需解释,”宋小鱼转身,冷着脸对着崔顾道:“去请个大夫来。” 听到这句话,崔顾如蒙大赦,宋大人还吩咐他做事,这代表着印象还不算最坏,赶忙应诺,招呼着手下忙碌去。 宋小鱼则抱起少年,他的额头很烫,口中呓语着,症状似乎有些重,必须立刻降温。 至于,哪两个官差,宋小鱼相信无需他多说什么,崔顾一定会有一个令他满意的处置方式。 在这个药物匮乏的年代,很多小病到了最后都会拖成重症,这对可怜的姐弟,短短几天就经历了人生的大悲,而自己能做实在太小。 安顿好少年,宋小鱼打了一盆冷水,用棉布弄湿,敷在少年额头上,物理降温。 一群特事府公差整整齐齐的举着火把,立在小院中,纷纷低着头,一言不发。 宋小鱼站在院中,对着崔顾道:“散了吧,不要扰民。” 崔顾只好让手下解散,而他则站在院外不肯离去。 他是收了银子,答应好宋小鱼要照顾这对姐弟的。 可是,就在他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哪两个是府衙的人,他同样觉得难辞其咎。 与宋大人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过几次,但从他的所见所闻,能够感觉到这位年轻的黑龙台大人与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心里装着百姓,在乎普通人的生死,没有架子,不是装出来的。 作为底层的一名公差,他大多时候也是受到盘剥的一方,大鱼吃小鱼,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但是他没有,反而给他银子,从那时候开始,崔顾就想定决定要追随宋小鱼。 宋小鱼的确火气很大,身为官差本该保境安民,却有人见财起意,颠倒黑白,鱼肉乡里。 他也恨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改变什么? 恍惚间,他想起了黑鱼,这个糟老头子原本只是村子里的一个教书匠,曾几何时也是见惯了礼乐崩坏,人心沦丧,才毅然决然的投身军队,只为结束这该死的乱世。 宋小鱼对于这个世界始终没有太多归属感,没有羁绊,始终觉得自己只是浩瀚历史中的一粒尘埃,激荡不起一丝浪花。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改变一点什么。 第36章 酒场逞雄,官屠挖人 宋小鱼的交代,特事府崔顾不敢怠慢,连夜将一个大夫从被窝里揪出来,用马车送到梅三娘家中。 大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穿着睡衣,背着医药箱,知道救人刻不容缓,也不在乎繁文礼节,给少年诊脉后,开出一个退烧的药方。 临走前,大夫大力称赞了宋小鱼应急的处理方法,一通忙碌下来,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崔顾是一个老油条,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退走了,只留下梅三娘与宋小鱼二人在狭窄的小房间内。 二人又是煎药又是换毛巾,等少年情况稳定后,宋小鱼才悄悄地将碎银塞在隐蔽的角落里,默默离去。 梅三娘很是感动,虽然过程中与宋大人几乎没有交流,但她看得出来,宋大人古道热肠,屡次三番的出手相助,她欠对方的,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偿还了。 宋小鱼回到自己的宿舍,简单的梳洗后,天就已经大亮了,换上崭新的飞鱼服,用过早点,就匆匆的往值班室跑去。 卫德立知道宋小鱼操劳一夜,原以为他会迟到,竟比自己还早,很是意外。 卫德立关切的道:“小鱼啊,昨夜让你费心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宋小鱼摇了摇头,道:“我黑龙台面临审查,我岂能置身事外呢,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卫德立大为感动,拉着宋小鱼走到窗前,指着一个阁楼,道:“人已经在里面了,一早上陆陆续续的送去三大车的文件资料,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对方若真的要找茬,咱们准备的再充分也无济于事,一切自有大人处理。” 宋小鱼暗暗震惊,看阵仗,梅志宏是准备要彻查安阳黑龙台,传闻果然不假,二人肯定有仇。 不知为何,总觉得黑龙台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挥之不去。 黑龙台,陈校达办公室。 梅志宏翘着二郎腿,讥笑道:“陈典正,这些年老了不少嘛?两鬓斑白,老严昏聩,有没有觉得办公力不从心?本官可以帮忙禀明朝廷,让你提前退休,安度晚年,身体不行,可别硬撑着哦。” “多谢老哥关心,别看我沧长得桑了点,其实人家还年轻,真正要注意保养的恐怕是您老人家吧,没年纪大了,没事别到处乱跑,学什么突击检查,你说要是不小心半路上中风了,这个责任算谁的?”陈校达立刻反唇相讥。 “你还是像当年一样毒蛇,我要是有你三成忽悠人的本事,单纯的仙儿也不会被你骗走了。”梅志宏冷冷的道。 陈校达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大哥说的是,男人嘛,哄哄喜欢的人,说点善意的谎言怎么了?总比一根筋的要好很多。” 梅志宏眼中冒着火焰,盯着陈校达,冷冷的道:“可你却没有照顾好她。” 瞬间,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凌冽下来,宛如一股暴雨正在酝酿。 陈校达也被问的没有脾气,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面容凄苦,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许久之后,两人同时出了房间,陈校达笑着道:“梅兄,我已备下薄酒,还请务必赏光啊。” “贤弟客气了,这会儿还真的有点饿了。还能喝吗?咱哥俩走一圈。” 梅志宏也是一脸的微笑,春风细雨,仿佛房间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兄友弟恭,和睦的不像话。 可是落在陈校达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你这个老家伙行不行,还能喝么? “难得大哥有如此雅兴,我自当奉陪到底,要安阳女儿红还是沧澜的青竹酒?”不等梅志宏给出回答,陈校达自顾自的道:“还是女儿红吧,青竹酒味道寡淡。” 在梅志宏听来,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嘲笑自己不能喝? “那就女儿红吧,好久没有品尝家乡美酒的滋味了,要不先来二十坛润润喉?”梅志宏挑眉道。 陈校达心中破口大骂,你喝酒用二十坛润喉? 但是面上,他却笑着道:“一人二十,很合理啊。” 要同归于尽是吧? 老子今天舍命陪小人了。 梅志宏骑虎难下,也露出一抹豁出去的神色,对着彼此虎视眈眈,针尖对麦芒。 就在此时,卫德立上前请示道:“大人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移步安阳饭馆就餐?” 陈校达轻咳一声,道:“梅大人请。” 梅志宏袖袍一甩,徒步顺着石阶而下,下面已经停好两辆马车,一左一右,各自站着一个小队护卫,威风凛凛,精神饱满。 一边是安阳黑龙台的护卫队,另一边是梅官屠的随从,双方人马仿佛也在暗中较劲,站得笔挺,一动不动。 在人群中梅志宏看到一个老熟人,眼前一亮,便走了过去。 安阳黑龙台一方看见梅官屠走来,后背的冷汗不断的往外冒,有些定力差的双腿都有些颤抖了。 “小鱼啊,你怎么在这里?” 梅志宏有些意外的道,虽然他知道对方在黑龙台任职,却不知道他的所属部门。 黑龙台有情报、审讯、行动,后勤、财务,以及安保机关,在众多的机构中,最不入流的就是护卫队,以宋小鱼的才能竟然在护卫队,还是一个借调员,梅志宏顿时心中一动,有了其他的想法。 随着梅志宏的问话,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宋小鱼,这个宋大人莫非与梅官屠还是旧相识? 连陈校达也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无数道目光聚焦而来,宋小鱼只好硬着头皮出列,抱拳道:“大人,卑职隶属护卫科甲组,本次有我们护送大人在临安的安全,大人请上车。” 宋小鱼中气十足,在梅官屠面前表现的不卑不亢,陈校达也暗暗点头,大涨颜面。 “陈大人,现在看来你黑龙台也不完全是酒囊饭袋嘛!”说罢,梅志宏上了自己的专属马车,扬长而去。 面对梅志宏的抬举,宋小鱼得暗叹一声,这是打了所有人的脸来夸自己,倒不是不说呢? 我太难了! 饭桌上,梅志宏主动的提起宋小鱼,仿佛对刚刚的二十坛美酒突然失忆了一般,只字不提。 陈校达也是很配合,一起对喝酒之事失忆了。 “宋小鱼,我沧澜缺人,你可愿意过来帮我啊?” 梅志宏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忙着上菜的宋小鱼。 这是公然挖人的节奏啊! 第37章 亲卫扩编,小鱼转正 宋小鱼微微一愣,他没有料到梅志宏会突然挖人。 而且还是当着陈校达的面,其中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自己不小心成为上官较劲的筹码? 此言一出,负责警戒的众人纷纷侧目,竖起了耳朵,短暂的相处他们都认可了宋小鱼的能力,如果被挖走,势必会有新人补充,能否相处的这么好就难说了。 最难受的就是卫德立,他已经用习惯了宋小鱼,有他存在,自己的工作会变得无比舒心,只要交代一句,一切事物都能办的妥妥帖帖,如果被挖走,自己今后的工作恐怕会立刻打回原形。 “大人抬举了,卑职愧不敢当。” 宋小鱼放下最后一碟酒菜,然后恭敬的后退几步,站在一旁警戒。 陈校达的脸色很不好看,却极力忍着,淡淡的道:“梅大人,你挖人挖到本官这里来貌似不太好吧。” 梅志宏冷笑一声,径直望着宋小鱼,诚恳的道:“沧澜行动组缺一名主官,我觉得很适合你,不着急回复,老夫会在安阳彷徨几日,想通了,随时告诉老夫答案,程序上的问题,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紧接着,梅志宏又自顾自的说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再好的能力如果没有放对位置,终将一事无成。机会就和战机一样,稍纵即逝,你说对吧,陈贤弟。” 话对陈校达说的,却是说给宋小鱼听的。 宋小鱼这一刻也很震动,却死死的压制着这股躁动,自己辛辛苦苦,如履薄冰就是为了进入黑龙台,最后临门一脚,陈校达却始终不肯松口,让他非常难受。 如果现在有机会更进一步,提前转正,自然是好的。 不过,很快他就分析清楚其中的利弊,夸郡调人手续相当复杂,行动组缺人,可能是一个托词,因为在他随行的队伍中就有五个行动组的主官。 按照大魏的编制,黑龙台行动组只有五个名额。 换言之,梅志宏帮自己的成分居多,顿时露出感激神色。 “多谢大人美意,下官还是喜欢在安阳当差。” 宋小鱼当下抱拳婉拒了梅志宏的提议,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对此,陈校达很满意。 “小宋是借调的吗?”陈校达露出一副茫然的模样,扭头对着卫德立质问道:“为何会这样?” 卫德立见状暗暗叫苦,之前多次请示你不肯松口,眼看爱将就要被人挖走,这时候才知道着急。 但是他动作却不慢,急忙上前,懊悔的道:“都怪卑职疏忽,没有及时察觉到调令上的差错,我回去一定认真检讨。” “也怪本官太忙了,没有及时发现,德立,回去马上给小鱼的手续办下,同时开个会,把本座的最新任命宣导下去。” 陈校达当场拍板,他很清楚这个老哥的脾气,说出来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卫德立微微一愣,口中连忙称是,实际上陈校达哪里跟他提过什么最新任命,估计也是怕宋小鱼心里受到波动,临时提出的一个补偿方案,给他吃一个定心丸。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就作吧! “我的人你就不要惦记了。” 陈校达看着梅志宏一脸憋屈的模样,心情突然变得格外开朗。 这顿饭最后也是吃的不欢而散,梅志宏临走前告诉了宋小鱼自己下榻的客栈,让他随时来找自己喝酒聊天。 所有人看向宋小鱼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一般,什么时候他与梅官屠搞在一起了,而且看起来,双方的关系还很亲密的样子。 接下来,梅志宏去了知府处巡查,把这个快退休的老头吓的整夜睡不着,托人找了宋小鱼救场,不过那是后话了。 宋小鱼也是后来才知道,梅志宏这次回来除了公务,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亲。 他离开安阳整整十五年,他的哥哥梅志刚失散多年,这次就是想借助安阳黑龙台的能力找到自己的亲人。 送走梅志宏,当日卫德立便去陈校达办公室,待了小半天,之后便回到办公室,召开了简短的小型会议,当众宣读了宋小鱼的最新任命。 “滋宋小鱼本次粉碎南陈刺杀,且多次协助黑龙台办案,做事勤勉,克己奉公,经研究决定,擢升为亲卫队正八品副队长,即日生效。” 随着卫德立宣读完毕,被挤的满满的值班室内传来嘹亮的掌声,在他们看来这是宋小鱼应得的。 最高兴的要属于甲组的曾诚了,宋小鱼升迁后,自然不可能在当任甲组队长一职,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卫德立双手虚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今日好事连连,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他微笑着又拿出另一份文书,沉声道:“鉴于亲卫队发展所需,现增设丁组,每一组扩充至二十五名黑龙卫,亲卫队尽快拟定章程,呈送郡府。” 宋小鱼也是一脸的欣喜,起身对着卫德立躬身一礼,表示感谢,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在背后使了很大的力气,尤其增设丁组,就是为了让他在护卫队中有自己的人手可用。 有这样的上级,宋小鱼也非常高兴,没有辜负他全心全意的为他谋划。 散会后,几个队长围着宋小鱼连连道喜,并要求他请客吃饭。 平时宋小鱼就比较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一群下属在人后也是习惯了没大没小,其乐融融。 卫德立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欢呼,板着脸道:“都散了吧,庆功等抓获南陈余孽之后随时可以。” 众人只得安耐住欣喜,纷纷拱手拜退。 在卫德立面前他们还是不敢造次的,这两个主官一威严,一和蔼,一文一武,在他们眼中是绝佳的搭配。 曾诚心里七上八下的退出,现在自己的老上级掌管两个组,他升迁有望,不过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依旧有些不放心,因为宋小鱼平日里对赵铁柱等人也很温和。 甲组成员不约而同的留守在值班室外,不肯离去,毕竟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 尤其平时就和宋小鱼走的很近的几个人,顿时心思活跃起来,队长也是官啊,在黑龙台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到了外面那一个不是大爷。 刚来那会儿,可能不是特别清楚其中的门道,现在大家都深有体会了,宋大人就是从小队长开始,一步一步的成为卫德立的左膀右臂,最后在短短的三个月内成为副队长。 这种晋升速度令人咂舌。 他们都清楚宋小鱼升任支度官,从一个班头完成一个有品级的官,也只用了不到半年。 换言之,调来临安不到一年,连跳两级,多次嘉奖,这种晋升速度,已经不能用逆天来形容了。 第38章 两道任命,众卫浮动 值班室内,卫德立亲切的拍着宋小鱼的肩膀,勉励了几句,最后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上:“对于这次扩充,你有何想法?” 宋小鱼在卫德立的眼中,看到了一颗不安于现状的野心,亲卫队扩编相当于增加了卫德立的权柄,也是陈校达对他的肯定。 凭什么护卫队在黑龙台就低人一等? 宋小鱼也深有感触,在兄弟部门眼中,亲卫队除了日常保护大人外,就是一群传递消息的通信员,面上是客客气气,私底下也是遭人诟病的。 沉吟片刻,宋小鱼道:“卫大哥,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宋小鱼卖关子的模样,卫德立突然哈哈一笑,转身坐在主位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对方,示意宋小鱼畅所欲言。 “我们虽然隶属护卫队,首要职责自然是保护大人安全。可咱们也是黑龙卫,谁规定抓捕敌国谍客,非要行动组以及情报处的人才能干?” 宋小鱼斟酌的说道。 “说的好!” 卫德立豁然而起,连说了几个好字,双眸抑制不住激动。 宋小鱼这句话可以说到他的心坎里,他是战场上的猛将,让他作护卫,本来就不甘心。 之前一直想做点什么,碍于种种限制,不得不把想法闷在心里,宋小鱼就像上天派来协助他的幸运星,简直与他想的不谋而合,不枉自己如此看中他。 可能是出生军队的缘故,卫德立与陈校达都比较务实。 他不怕手底下的人逼自己强,相反他很喜欢能力出众的下属,尤其是宋小鱼这种,能力强,知进退,会做人的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 因此,当梅官屠要挖宋小鱼时,他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 “以前是人手少,有些事情做起来有心无力,现在我觉得咱们业余时间完全可以腾出手,抓一些敌国的谍客玩一玩嘛!”宋小鱼凝眸道:“四个小组,百来号人,完全也可以组建咱们自己的情报小组。” “这些想法非常好,等咱们的班底组建完毕,再详细的商量下具体的实施方案,干一票大的,给那些人看看咱们亲卫队的实力。”卫德立踌躇满志的道。 宋小鱼也连忙起身称是。 转正是他的心理预期,却没有想到顺带的升了一级,还给他配备了两个组调遣,简直远超预期,这个梅官屠一来,他的好运也来了。 两国开战,民众向来是无辜的,对民众下手就触碰到他的底线,这些危险的因素还是要想办法剔除,否则安阳远无宁日,谁也不愿意终日生活在恐怖的阴云之下。 醉红楼的水很深,上报黑龙台最多捞一个小功劳,自己又吞不下,现在亲卫队突然扩编,让一切有了可能。 如果能在这场行动中一炮而红,他们亲卫队将获得陈校达的认可,今后的资源自然也就更多。 卫德立想起了陈校达的话,他说宋小鱼此人心思灵巧,用得对可以成就一番功业,但必须要好好打磨。 可是卫德立有不一样的看法,一个人如果过于打压,慢慢的也会失去锐气。 中午饭馆那一幕他是历历在目,虽然宋小鱼当场就婉拒了,但是眼眸深处的无奈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曾几何时,他也曾像这个年轻人一样,怀才不遇,空有一生武艺,却无处施展,上官的雪藏,同袍的排挤,一度令他黯然神伤,最后才选择了转业,干起了黑龙卫。 他不希望这一幕在宋小鱼身上重蹈覆辙。 “好了,我看外面的小兔崽们早已望眼欲穿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了。” 卫德立走到门前,突然转身道:“抽空把你的组织关系尽快转回来,升官了就该衣锦还乡走走看看。” 卫德立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在黑龙台这个大染缸里呆久了,还有谁是纯正无邪的呢? 对于驭下之道,也是颇有心得,起码刚刚那句话就戳中了宋小鱼的心思。 对于临安,他的心情很复杂,他的起点在那里,却有一种被人扫地出门的感觉。 万幸的是,他成功的进入黑龙台,并且深受上官的赏识,加上掌握了一个南陈秘密据点,很可能由此钓出一条大鱼,对于未来宋小鱼也踌躇满志。 这次的晋升出乎他的预料,事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不管如何,他现在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就是正儿八经的黑龙卫了。 为了这一步,黑鱼付出了生命,洛阳暗桩遭到毁灭性打击,接头人舍命保护他,而自己也付出了太多心血。 幸运的是结局是好的。 越努力越幸运不是吗? 卫德立离开后,甲组成员立刻蜂拥而入,扩编乃大事,原本甲组只有八人一下子扩充为原来的三倍,这里面人员怎么安排,是否按照原本的编制八人为一个小队。 最令人振奋的是凭空多出了一个丁组,相当于他们两个组一下子要扩编二十二个人,这又是多大的利益分配。 “大人,这次扩编,咱们这里怎么安排啊?” “对呀,是按照原先的编制划分六个小队吗?” “由大人垂直管理?” 众人七嘴八舌,争相开口询问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别问我,这个通知对我也很突然,目前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等我把关系转回来后再与卫队长拟定出一个章程,最终才能做出裁决。” 宋小鱼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突兀。 “大人要远行?”曾诚惊奇的问道。 “是啊!”宋小鱼点头:“准备回临安一趟,将组织关系转到安阳,顺便接个人。” 刘铁柱嬉皮笑脸的道:“大人,咱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随你一起去临安瞧瞧大人曾经办公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打打下手,你们说是不是啊。” “对呀,大人切莫推辞,反正我们留在安阳也无聊。”赵三立也开口附和。 曾诚心中暗骂,一群马屁精,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失策啊,看来要多花点时间找长官汇报下工作才行! “大人,咱们权当郊游散心了。”曾诚也跟着道。 宋小鱼拗不过众人只得点头同意,由于安阳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忙,因此宋小鱼必须在剩余的两日假期内将事情办妥。 休整了一夜,次日清晨,八人策马出了城门,浩浩荡荡的往临安县崩腾而去。 第39章 临安酒铺,东阳滋事 城外,五里亭。 侯天明端坐在凉亭之内,面前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菜,身边的一个下属远远地看见宋小鱼,飞快的跑进凉亭汇报道:“大哥,宋大人来了。” 侯天明咧嘴一笑,走到凉亭外,束手而立,耐心的等候。 这是一条通往临安的必经之路,得知宋小鱼要去临安,他一早就在此处等候了。 尘土飞扬中,八匹骏马奔而至。 为首的男子一身便装,儒生打扮,看起来器宇轩昂,身后是七名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男子,腰挎陌刀,身上自有一股凛然杀气。 宋小鱼远远地看见侯天明,忙勒住缰绳,惊喜的一笑,道:“侯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宋老弟,为兄得知你要回临安,特地在此请你喝酒,恭祝你荣升。”侯天明笑逐颜开的说道。 宋小鱼翻身下马,其余七名黑龙卫也纷纷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站在原地。 一身黑衣的黑龙卫光是站着,就给人莫大的威压,这些人看向宋小鱼的眼光充满了敬畏。 侯天明暗暗感慨,谭大哥说的果然没错,宋小鱼这个人果真不凡,按照这种趋势晋升,用不了两年,自己见到他恐怕都要弯腰行礼了。 宋小鱼进入凉亭,看见桌面上的酒菜,随手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坐在石登上,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还是你消息灵通,昨天刚刚下的任命,今天就传到你的耳中了。”宋小鱼微微有些诧异。 “黑龙台乃帝国机要部门,掌握生杀大权,监察百官,查处外谍,连特事府都受你门节制,如此要害部门,关注的耳目自然不少。” 侯天明为宋小鱼斟满酒,没有隐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听说亲卫队要扩编,能否预定几个名额给为兄。” 见宋小鱼露出不解的神色,侯天明主动解释道:“我有几个弟兄,因得罪权贵,被开除军籍,永不录用,现沦落为摆摊小贩,朝不保夕。故此厚着脸皮,求取八个名额。” 宋小鱼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侯天明见宋小鱼面露难色,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一个黑龙卫的名额,换算成银子,那就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于是落寞的道:“我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权当我没说过,别让这些扫了你的兴,来,为兄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侯大哥误会我的意思了,亲卫队扩编在即,正是用人之际,有现成的军中好手,小弟自然求之不得。”宋小鱼抬头,望着侯天明道:“那些兄弟只要能够过了黑龙台的审查,我一定照单全收。” 宋小鱼并未把话说死,人情是人情,有些运作必须要在规则之内才行。 侯天明十分感动,一开始宋小鱼就帮他挖出赌坊,接着应付了梅官屠的审查,现在又为他的弟兄寻找出路,这份恩情着实难以报答。 见宋小鱼所言皆发自肺腑,顿时更加的羞愧难当,自己果然没看错宋小鱼。 “兄弟尽管放心,我知道黑龙台的规矩。否则也不会舔着脸来推荐。”侯天明感激的一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这些人皆是百战老兵,身手了得,相信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侯大哥,小弟俗务缠生,还得去临安一趟,只要身份没有问题,让兄弟后天去黑龙台报道,相关手续我会派人补齐。” 宋小鱼也不耽搁,起身告辞。 侯天明知道宋小鱼接下来会异常忙碌,新官上任,百废待兴,也不打扰,起身相送。 宋小鱼抵达临安时,天刚刚擦黑,城门正要掩上,守城官差看见飞鱼服的黑龙卫顿时站的笔直,重新推开城门,笑脸相迎。 刘老六看见马背上的人正是借调黑龙台的宋小鱼,立马笑着道:“宋小鱼,你怎么回来了?” “大胆,竟敢直呼宋大人名讳,我看你活腻了。” 曾诚凝眸冷呵一声,将刘老六吓得一哆嗦,平日里宋小鱼没有架子,习惯了没大没小,也习惯了直呼其名了。 “小的该死。” 刘老六急忙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告饶,他是人人精,能够看出这些凶神恶煞的黑龙卫隐隐的以宋小鱼为首,对宋小鱼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宋小鱼瞪了曾诚一样,摆摆手道:“刘老六,他跟你开玩笑的,这个点,府衙还有人当班吗?” “有有有,刚好府尊大人正在开会,现在去刚刚好。”刘老六老实巴交的回答。 自从石长江倒台后,他们这些投靠石长江的人命运可谓悲惨至极,被贬谪的贬谪,调岗的调岗,他运气好些,被调到花语巷守城门,还算有点油水可捞,其他人的命运就更加悲惨了。 完美诠释了何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宋小鱼微微颔首,扭头对曾诚道:“你们替我去特事府跑一趟,忙完去老孙酒馆汇合。” 说罢,宋小鱼一马当先,策马往花语巷奔去。 刘老六看着毕恭毕敬的一行人,壮着胆子问道:“几位爷,敢问宋大人转正啦。” “你有几条命竟敢打探黑龙台上官?” 曾诚冷哼一声,也不与守门士卒多废话,挥动马鞭,浩浩荡荡的往特事府而去。 刘老六猛地一机灵,上官? 宋小鱼借调几个月不仅转正了,难道又升官了? “如果说宋小鱼不是豪族子弟,打死他恐怕也没人相信吧。” 看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黑龙卫,喃喃自语:“宋大人果然到了那里都吃得开,张之为知道这个消息,想必表情会很精彩吧。” 同时他也很庆幸,当时没有与宋小鱼结下梁子,双方关系还算不错,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安阳拜访下这个小老弟才行。 老孙酒馆。 李东阳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收取每日的孝敬,尤其是花语巷,他感觉很头疼。 这里的摊主仗着与宋小鱼的关系,老是拖欠税银,尤其是老孙头最令人气愤,非但自己不交,还鼓动街坊领居拒缴,今日李东阳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别以为认识宋小鱼就能不服管教,如今的特事府是张之为大人的天下,大人定多少,就得给多少,少交,拒缴,就必须付出代价。 “老头,最后警告你一次,交不交?” 李东阳双手环胸,冷冷的盯着老孙头,语气不善的道。 老孙头愤愤然的道:“开门营业,你要收地摊税,人头税,货品入关税,开的晚一些还要所谓的月光税,老头子已经关门歇业三个月,难道还需要歇业税吗?” “你刚刚自己也说了人头税,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人,生活在临安的土地上,就得交税,三个月,共计九十文,就问你给不给吧?” 李东阳双眸微眯,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老命一条要不要?” 老孙头强硬的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砸!”李东阳沉声下令。 手下有些迟疑,问道:“班头,他可是宋大人的朋友啊,这么做不太好吧。” 他们还是有些敬畏宋小鱼的身份。 “怕什么,出了事,老子兜着。”李东阳气急败坏的道:“给老子砸。” 官场本就是人走茶凉,那家伙借调黑龙台,能否转正还是未知之数,哪怕最后回来也不过是后补官员,无权无势,而他却是有实权的班头,靠山是府尊张之为大人,对方凭什么跟自己斗? “哦,是吗?你兜得住么?” 一个森寒的声音自街外传来进来。 第40章 狼藉酒馆,班头逞凶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众人一惊,寻声望去,却见一身便装的宋小鱼缓步入内,面色不善的望着他们,很多人本能的退到一旁。 李东阳不屑的冷笑一声,过去宋小鱼在临安时,要风得风,他的确畏惧三分,不得不虚与委蛇。 但是现在,临安已经变了天,特事府如今由张之为大人当家做主,就连他的支度官都有人顶替了。 纵然宋小鱼现在回来,也只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职,无权无势,还想像当初那般用考勤点卯的方式拿捏自己? “原来是宋支度,有何指教?”李东阳冷笑一声,轻蔑地看向了宋小鱼,傲然道:“本班头在执行公务,宿不见礼了。” “在我发怒之前,立刻滚!” 宋小鱼阴沉着脸说道。 老孙头顿时紧张的拉了拉宋小鱼的衣袖,好汉不吃眼前亏,李东阳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有靠山,加上人多势众,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还是宋小鱼。 “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今时不同往日了,睁大眼睛看看,老子现在是花语巷班头,你算老几。”李东阳冷笑道。 “无故增加苛捐杂税,是张之为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宋小鱼的耐心也逐渐被磨平,怒极反笑。 一群特事员有些蒙圈,宋大人飘了吗? 竟敢直呼张之为大人的名讳! “宋小鱼,别逞能。”老孙头对宋小鱼使了个眼色,对着李东阳道:“不就是九十文吗?我给,你们走吧。” 说罢,就从衣兜里掏出九十铜板放在李东阳手上,打算破财消灾。 李东阳轻轻的颠了颠手感,冷笑道:“晚了老头,刚刚是一个人,收你九十文,现在你店里多了条咸鱼,得两百文。” “什么,你们还不如去抢?” 老孙头暗暗咋舌,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借口滋事,这下麻烦了。 宋小鱼不急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案上,淡淡的道:“大魏律例,官吏凡贪墨抢劫者按银两数额论罪,这里是一千两银子,足够你死十次八次了,你敢拿吗?” “精彩,宋大人不愧是大人,熟悉律法,我等自愧不如。”李东阳上前一步,挺胸盯着宋小鱼,讥笑道:“宋大人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子倒要看看,大魏律法能拿老子怎么样。” 李东阳拿起银票塞进口袋里,完全没有把宋小鱼的话放在眼中,大魏律法的确有这一条,不过谁当回事? 如果每个人都上纲上线,大魏还有几个人能躲过牢狱之灾,张之为恐怕能够死个千八百次了。 而且宋小鱼灰溜溜的回来,连一身黑皮都没混到,一定是打回原籍了,怕他个鸟。 宋小鱼又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目光望向自己昔日的部下,寒声道:“这里是八千两,谁敢拿的,尽管取去。” 宋小鱼说完,气定神闲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对着老孙头道:“孙老,我饿了,有吃的么?” “好,你等着。” 老孙头忧心忡忡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后厨。 宋小鱼和煦的面庞顿时布满阴霾,如果接下来动手,他将毫无顾忌。 众人看见宋小鱼此举,也是大吃一惊,踌躇着不敢上前。 李东阳看见自己属下一个个犹豫不决,于是上前一步,操起桌上的一叠银票,冷冷的道:“我就拿了,你奈我何?” “李东阳是你自己找死,与人无尤。” 宋小鱼抬头,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李东阳。 “在黑龙台待了两天,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黑龙卫了?”李东阳冷冷的道:“我不但要拿你的银子,还要揍你一顿,你奈我何?” 言罢,李东阳的一个心腹,已经手持棍棒朝宋小鱼砸去,棍棒在空气中舞出一个破空之声,一旦砸实了,后果可想而知。 “砰!” 一声脆响,那人直接惨叫着栽倒在地,一个酒碗在这名特事员的脸上碎裂,鲜血四溅,惨不忍睹,痛苦的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哀嚎,撞倒了桌子,一堆酒瓶呼啦啦的砸落,碎成一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宋小鱼,出手竟然如此狠辣。 “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大家一起上,他身上肯定还有银子,谁抢到了,算谁的!” 李东阳大吼一声,操起地上的椅子就冲向宋小鱼。 在他眼中,即便把这个曾经的支度大人打残了也不算什么,九千两银子足够摆平任何事情,自然也包括宋小鱼的命。 重赏之下出勇夫,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犹犹豫豫的几人,最后也咬紧牙关,加入了战团。 相较无权无势的宋小鱼,他们更不想得罪李东阳,这笔帐太容易算了。 一阵打斗下来,酒馆内一片狼藉,几个特事员身上挂了彩,狼狈不堪,而宋小鱼的衣襟却没有凌乱,他们没有想到双方的战力差距如此巨大,果然酒色财气对一个人的影响有些大了。 闻声从厨房出来的老孙头,也是一脸的震惊,就像不认识宋小鱼一样,这个温和的年轻人究竟要多气愤,才会下此狠手? 除了老孙头,同样震惊的还有花语巷的特事员。 他们过去看见宋小鱼整日抱着美酒,肩膀上扛着一把刀,都以为是花架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强。 李东阳浑身狼狈,眼中带着不甘,他在花语巷当任班头的三个月以来最狼狈的一天,先是被宋小鱼嘲讽,接着技不如人,被暴打了一顿,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就在此时,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火光冲天。 有百姓见状不妙,报了官。 官差抵达后见到了屋子里的情况,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宋小鱼,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花语巷的现任班头,特事府的人与黑龙台几乎都沾亲带故,乃黑龙台的编外机构,他们根本招惹不起。 另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他们也认识,是县尊大人的朋友,同样得罪不起。 此时,公差恨不得给自己一棍,晕倒算了。 李东阳看见府衙的捕快,顿时大喜,对着宋小鱼道:“你死定了。” “是吗?” 宋小鱼双手负背,怡然自得的走到店外,望着萧条的花语巷,心中一片感慨,原本以为弄走了石长江,临安县会迎来新气象,可惜他错了。 走了一个石长江,只不过换了一个张长江罢了。 李东阳走到捕快一方,沉声道:“我以花雨巷班头的身份命令你们给老子上,将妨碍公务,袭击特使府的歹人拿人。” 第41章 花雨小巷,恐惧蔓延 捕快并不想参合到两方的纠纷中,抱拳道:“李班头,容小的回去禀明县尊大人再做定夺。” “好大的狗胆,连特事府的命令都不听了?” 李东阳顿时气急败坏,搬出了特事府的招牌。 “大胆,谁让你狐假虎威的。”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后方想起,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惶恐。 人群看到一路小跑而来的张之为,以及几个杀气腾腾的黑龙卫,不敢触霉头,主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觉得现场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黑龙卫见状忙上前拱卫在宋小鱼左右,所有人纷纷抽出陌刀,杀青藤藤的望着特使府众人。 曾诚恭敬的对着宋小鱼弯腰抱拳道:“大人,您没事吧。” 李东阳顿时傻眼,这些黑龙卫老爷叫宋小鱼大人,态度还如此恭敬,他不是被特事府扫地出门的散家之犬吗? 怎么会? 这一刻,李东阳的脑袋有些短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才三个月啊,怎么可能? 其他参与动手的特事员也如丧考妣,双腿颤抖,他们想起了宋小鱼的镇定,想起他的话,所有人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 定力差的已经一头跌倒在地,有些着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对一名黑龙台的大人物动武,这本身就是不赦之罪。 “不可能,你的只是借调黑龙台的,一定是狐假虎威,你们都是假的。” 李东阳状如疯癫,指着宋小鱼大声咆哮,对于这个结果难以接受。 曾诚眉头一皱,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刀柄,杀气四溢,望向张之为,冷然的道:“张大人,贵府不分青红寨白,持械企图杀害黑龙卫军官,这件事情本官一定要上报安阳郡,让典正使大人出来评评理。” 张之为心中将李东阳骂了千百遍,这个蠢货,他恨不得上去掐死对方,怎么当初就财迷心窍,提拔了这样没眼力劲的货色? “误会,误会啊,我特使府从来没有这样下过命令,我看这些人是敌国谍客,混入特使府,企图谋害上官。来人,速速将其拿下。” 话音落下,张之为的轻信蜂拥而上,将李东阳的大嘴堵住,强行拖走了。 张之为为了缓解尴尬,挤出一丝笑容,道:“宋大人,几月不见,依旧风采照人,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在城门迎接啊。” 张之为十分尴尬,论官职在宋小鱼之上,可是职权却受到黑龙台的压制,说本官显得不够恭敬,称卑职,眼前之人曾经又是他的下属,只好用了个我字。 “本官是否风采照人,那就不知道了,倒是临安县依旧乌烟瘴气,硕鼠遍地啊。”宋小鱼似笑非笑的望着张之为。 “刚刚接手工作,还在过度阶段,出现了一些差错,我一定整改,保证给临安一片青天白日。” “行,本官过些时候一定再来拜访,若阁下没有管好临安的能力,本官会请示典正大人,另派能人来替你打理。” 宋小鱼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以他现在的地位,罢免特事府的一把手虽然做不到,但是要害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随便网罗一些证据,做些调查,九成九都有问题。 “是是是,我一定改正。” 张之为心里苦涩,当初怎么就把他推出去呢,否则现在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兵,哪轮得到他对自己指手画脚。 不满归不满,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黑龙台本就是特事府的顶头上司,哪怕一个普通的黑龙卫都能对他品头论足,更何况如今的宋小鱼呢。 当他见到突然造访的黑龙卫时,先是震惊,因为临安位置偏僻,没有大事,黑龙卫根本就不会星夜造访。 当为首的主官提出要给调取宋小鱼的关系档案时,张之为就有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因为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对宋小鱼的称呼是大人。 在黑龙台能够称呼为大人的只有那种有实职的官员。 换言之,短短的三个月,宋小鱼在黑龙台不仅完成了转正大业,而且又升官了。 这个发现让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因为他的手下正在往花语巷征收孝敬,要是遇上宋小鱼岂非坏事? 祸不单行,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壁虎断尾,保全自己。 而宋小鱼似乎也没有把事情做绝,给他留了一丝回转的余地。 如果他真的要对付自己,大可以将人带回黑龙台,一番大刑下来,恐怕什么罪证都有了。 顿时,对宋小鱼的怨恨又少了几分。 在宋小鱼看来,哪怕将张之为绳之于法,除了宣泄一口心中的怨气,什么都得不到,临安的百姓依旧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将一只吃饱的硕鼠赶走,只会来一只饥饿的硕鼠,到时候老百姓的生活将更加困难。 给对方一巴掌,再给他留下余地,让他时刻保持对黑龙台的敬畏之心,只要他还在黑龙台一天,就不怕对方不尽心竭力。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能量,三两言语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这一刻,宋小鱼似有所悟。 只有站的够高,才有改变天下的能量。 穷则独尚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说的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大人,夜已深,还请下榻寒舍暂住一晚,下官还有许多工作要当面与你汇报。” 张之为此时对宋小鱼的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连称呼也不自觉的做了改变,最后在‘当面’二字咬的很重。 他看得出来,宋小鱼就是一个妖孽,在任何一个地方仿佛都能吃得开,如日中天不宜得罪。 只有傻瓜才会得罪二十出头的八品黑龙卫主官,这个年轻人的未来,不可限量。 他已经错过了与宋小鱼交好的机会,如果还不尽力修补,那就是愚蠢了。 没等宋小鱼开口,后方再次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宋兄弟,怎么回来了也不告知为兄一声?要不是收到天明的书信,我到现在还闷在鼓里。” 县尊谭鸿儒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见到张之为,故作惊讶的道:“张大人也在。” 因为宋小鱼的存在,临安两个权利最大的主官集体出现,而且态度热情,尤其是花语巷的百姓,突然感觉生活有了一丝的盼头。 宋小鱼对谭鸿儒的印象不错,笑着道:“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叨扰张大哥。” 谭鸿儒望着一片狼藉的酒馆,摇了摇头,对着张之为道:“张大人,你手下做事也太粗暴了,为官一日,理应造福乡里,怎能给百姓添麻烦呢?回去得好好检讨,认真研究,将那些作威作福的败类坚决踢出我们的队伍。” 张之为知道县尊这是为他说话,给他台阶,顿时感激涕零的道:“是是是,下官一定好好检讨。” “小鱼啊,咱们哥俩许久未聚,晚上到寒舍喝一杯?” 谭鸿儒亲切的拉起宋小鱼的手,就往府衙走去。 第42章 知州有盼,谭氏消愁 宋小鱼一脸的无奈,身在官场一些应酬在所难免,他本来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想到还时惹出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回头对老孙头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后者欣慰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尽管去应酬。 张之为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连夜派人将酒馆打扫干净,恢复如常,并且亲自赔不是,态度诚恳,对着花语巷的百姓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张之为承蒙上官厚爱,当了特事府主官,今日之事,全怪本官用人不当导致,我有失察之罪啊。之后一定认真反省,请父老乡亲随时监督本官。” 宋小鱼发话了,这个姿态他必须要有,该有的改正也都要全部整改到位,他能够感受到宋小鱼不是开玩笑的。 他不止一次告诫那些人,不要太过贪婪,还是出事了,希望补救还来得及。 此举,立刻赢得了众人的欢呼,只是这个欢呼背后是感激宋小鱼还是感激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县衙内院会客厅。 这是宋小鱼首次进入县太爷居住的地方,家具整齐,都是一些普通的摆设,一些用品器具甚至很陈旧,一个青天大老爷标准的门面摆设。 不过宋小鱼可不认为谭鸿儒是个清流,上次石长江哪里截获的巨资随便分润一些,就足够普通人富庶的过一辈子了。 加上各级孝敬,灰色收入远远大于俸禄。 宋小鱼坐在谭鸿儒对面,轻轻一笑,并没有太多计较,在他看来大魏腐败成分,大厦将倾,对北齐反而有利,就是苦了百姓。 “宋老弟,上次我就说过,以你的能力,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粉碎南陈的阴谋,功不可没,为兄早就听说了。来,第一杯酒,祝你高升。”谭鸿儒很是热情的道。 “谭大哥谬赞了,都是大家精诚团结的结果,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当不得大哥如此夸赞。再说了,就算要敬酒,也得让小弟来啊。” 宋小鱼喝下一杯美酒,摆手谦逊的笑了笑。 “宋老弟,谦虚是好事,过分的谦虚就有点装的嫌疑了。”谭鸿儒笑了笑,再次举杯,振奋的道:“我的事成了。” 宋小鱼起初还是一脸迷惑,但是看到谭鸿儒的表情,顿时恍然,高兴的道:“是安阳那件事?那就提前恭喜谭知府了,到时候小弟在安阳扫榻相迎。” “任命未达,不可放松啊,小心隔墙有耳。” 谭鸿儒将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嘘声的收拾。 他疏通了大量的银子,有很大的概率在明年接替余德海成为安阳郡知府大人。 名义上黑龙台是受到知府的管辖,是因为连年征战,黑龙台权柄日盛,隐隐的有摆脱地方官的辖制,独立在朝堂之外的趋势,已经引发群臣不满。 一文一武只有配合好,方能治理好一个郡县。 因此,谭鸿儒请宋小鱼吃酒有两个用意,一是释放自己的态度,有意结交,如此便能在牢不可破的黑龙台埋下一个钉子。 其次,黑龙台是监察部门,要想在安阳郡干一番大事,根本就没办法绕过黑龙台,此时的宋小鱼成为他投资的最佳对象。 按道理来说,这个人应该是陈校达,但是陈校达的年纪太大了,加上早年在战场上拼杀,身上有不少的暗伤,若非如此,以他的人脉早就更进一步了。 选择宋小鱼还有一个原因,他个人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聪明睿智,知道进退,很懂分寸,尤其在石长江的事情上,双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与他交往不需要太多防备。 很快话匣子就谈到了关于临安县的整改发展上,谭鸿儒吐沫横飞,在宋小鱼之前给出的建议上,他谈了许多他的设想。 根据往年的惯例,知府推荐,吏部批准,这个位置基本就稳如泰山了。 然而,很多事情都有一个例外,皇帝任命官员的奇怪标准,据说有其他州府的推荐被驳回了,让他多了一些不踏实。 如果能在一年后,再拿出几个像样的政绩出来,知府的宝座就十拿九稳了。 两人聊到了后半夜,谭鸿儒兴致很高,喝的酩酊大醉,他一边发酒疯,一边嚷嚷着让小妾来陪同宋小鱼继续喝,自己则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宋小鱼见状知道不便久留了,这时候他看到了从后堂出来的谭氏。 见到此女,宋小鱼微微一愣,不得不说谭鸿儒的妾室有一张精致的面庞,用这个时代的说话就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拥有一张祸国殃民的。 老实说,宋小鱼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很看不惯的,当他看见对方用瘦弱的身体努力搀扶起谭鸿儒肥胖的身躯时,那种情真意切,他又觉得有些茫然。 在这个世界,女性地位本就低下,在礼教枷锁如此之重的情况下,谭氏的举动无疑是不被世俗容忍的。 可是转念一想,当初的临安本就是石长江的天下,加上谭鸿儒本就是一个读书人,没有那份硬气,一个妇人,委曲求全,也很合情合理。 想归想,此事他压根就不想掺和。 在他看女子时,谭氏也在看着宋小鱼,后者的眼神有些躲闪,甚至有些恐惧,毕竟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中,任谁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宋小鱼主动弯腰见礼,道:“下官见过夫人。” “宋大人免礼。”谭氏微微欠身,忐忑的道。 “夜深了,下官就不叨扰了。”宋小鱼决定离开。 “宋大人,且慢。”谭氏叫住宋小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件事情,能否替奴家保密,大人今后但有所求,妾身都应允。” 这句话翻译成大白话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干嘛就干嘛,只要保密就行。 宋小鱼茫然道:“夫人,下官愚钝,记性不太好,不知您指的是什么?” “多谢宋大人。” 谭氏再次躬身,对宋小鱼的印象好了几分,至少他没有那这个把柄,乘人之危。 “夫人客气,如无意外,下一任安阳长官恐有谭大哥一席之地。” 宋小鱼委婉的提醒她,今后她再也不要仰人鼻息,那种事情一旦东窗事发,便是官场丑闻,对己对人都不利。 走到门口宋小鱼突然顿住步伐,转身道:“另外,石长江罪大恶极,羁押期间,已经自尽了。” 说罢,不等谭氏开口,宋小鱼便推门而出。 这时候,谭氏对这宋小鱼的背影盈盈一拜,听到这个消息,她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第43章 心结消弭,目标主官 初春的夜,带着一缕湿冷,如丝般划过脖颈,微微沁凉。 宋小鱼站在县衙外,抬头望着天穹的明月,与家乡的圆月一般无二,同样皎洁无暇,但生长在这片天空下的百姓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宋大人,你脸色很差劲,哪里不舒服?” 守在府衙外的曾诚很快留意到异样的宋小鱼。 从花雨巷酒铺离开后,大人的神色就一直都不太好。 “无碍,兴许不胜酒力,回去稍作休息就没事了。” 宋小鱼笑了笑,迈步往酒馆方向走去。 原本办完手续,接老孙头去安阳,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了,毕竟他的假期也只有两日光景。 然而,当他看到死气沉沉的花雨巷,看见一张张期盼的脸,心里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夜已深了,都散了吧,我今晚酒铺将就一夜,明日咱们会安阳。” 宋小鱼心情没来由的低落,心中很复杂,有因为无法改变这个世道的无奈。. 酒馆灯火通明,老孙头尚未入睡,宋小鱼微微一笑,退门而入。 酒馆内已经恢复如初,一点都看不出打斗的痕迹,桌子上摆满了大包小包的礼品,竟有中拥挤的感觉。 每一件礼品上都贴着赠送人的拜帖,老孙头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翻看着每一件珍惜之物。 见宋小鱼归来,老孙头指着桌上的礼品,无奈的耸耸肩道:“自从你去府衙后,本地富贾乡绅送了很多礼物来,老汉阻止都阻止不了。” 宋小鱼随手拿起一个礼盒,打开一看却是一支珍贵的百年老山参,署名是一个叫沈千山的富商,出手十分阔绰。 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满满一叠银票,署名赫然是张之为。 宋小鱼稍微清点了一下,足足多出了三万两。 这种来钱的速度,令人咂舌。 一年前的穷困潦倒,一年后的金玉满堂,人生果然会因为地位的不同而不同。 在黑龙台混个一官半职,竟然有如此多人争相巴结。 他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都这样,更别提品级更高的大人物了。 “小鱼,这些厚礼你打算怎么处理啊?”老孙头意味深长的问道。 “孙老觉得呢?”宋小鱼反问道。 谁实话,他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厚礼,心里也没有底。 正所谓那人的手短,日后万一他人有所求,恐怕自己说不清楚,内心深处是抗拒的。 “我知道你秉性纯良,自有原则,其实这些都是毛毛雨,我觉得不收白不收。”老孙头倒是看得开,对比没有太多波澜。 “难道不怕授人以柄么?”宋小鱼不解的道。 老孙头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宋小鱼,道:“世间皆黑,唯你独白,那便是异端,迟早会被排挤的混不下去,为官之道是一门学问,这方面老汉帮不了你。” 老孙头一言惊醒梦中人,自己这个该死的道德优越感,这里是乱世,不是和平的二十一世纪,只有爬上足够高的位置,才有解救天下苍生的资本。 想通了这点,顿觉浑身轻松。 宋小鱼找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道:“孙老,跟我去安阳吧,咱们爷俩也好有个照应。” “不去了,在临安呆习惯了,哪里都不想去。”老孙头摆手拒绝道。 宋小鱼只好使出杀手锏,叹了口气道:“其实接你去安阳是有事找你帮忙的!” “帮什么忙?” 老孙头这时来了精神,他最怕拖累宋小鱼,如果对方有事相求,那老头子拼了老命也要帮一帮。 “你也知道黑龙台是大魏的谍报机构,既然是谍报组织,首要的任务就是收集情报。我想在安阳盘下一间酒楼,让你来当掌柜的,生意好坏都不打紧,主要是帮我收集情报。这些事只能自己人才能做,所以想起你了!” 宋小鱼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开酒楼的好处,往来客商带来的天南地北的消息,最适合探听情报了。 在宋小鱼的诱惑下,老孙头这才欣然同意,如同一个孩子般,跑进里屋,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去安阳大展拳脚。 宋小鱼抿嘴一笑,摇了摇头,看着这个画面,内心却感觉暖暖的,既然来到这个乱世,那就丢掉所有的包袱,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掌握权力,逆流而上。 根据北齐指派的任务,他是不可能一辈子当个护卫队的小头目,既然已经踏入黑龙台的门,就再也回不到那个平静无争的世界。 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成为护卫队的主官。 黑龙台主薄已经空缺多年,以陈校达与卫德立的关系,主薄十有八九是为他而留,目前卫德立所欠缺的就是令上面信服的政绩。 若能让卫德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么空出的护卫所主官自然花落鱼家。 从卫所二把手晋升到一把手,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可宋小鱼知道这一步的跨越并不轻松,在官场,每一级的跨越都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充满了竞争。 安阳黑龙台,在编的有三千多人,其中还不包含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外勤,光是八品的官员就有八百多人,而正七品的个司主官却不到十人,由此可见其中的难度了。 他孑然一身,灰溜溜的被人踢出洛阳,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终于扎下了根。 宋小鱼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更不是豪族子弟,就连组织也断了联系,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以及装在脑中的二十一世纪的知识。 虽然一年两次升迁,期间数次嘉奖,在常人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卫所二把手的位置尚未坐热,就开始谋算主官之位,显得有些急功近利。 但宋小鱼不这么认为,在黑龙台他也是有优势的,有卫德立的鼎力支持,自己可以无所顾忌的大展拳脚,尽情发挥,还有南陈的醉红楼,都是资源。 加上南山军营的侯天明,刘大有,以及临安知县谭鸿儒,不知不觉,自己这一年,也积攒了不少人脉,这些人都可以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助力。 少帝登基不久,渴望建功立业,功盖五帝,一统天下,推陈出新,颁布了唯才是举的国策,只要功劳足够多,足够大,甚至可以直接跳过熬资历的漫长阶段,获得火速提拔,这是他的一次机会。 宋小鱼万万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机会,在回到安阳后,悄然出现。 第44章 世间皆黑,唯我独白 翌日清晨,当宋小鱼爬起来时,阳光已经爬到了屋檐上,他揉了揉眼睛,竟然睡过头了。 老孙头见宋小鱼醒来,便张罗着他一起吃早餐,早餐是从外面地摊上买回来的馒头稀粥。 宋小鱼也不客气,简单洗漱后,便开始捧着米粥喝了起来。 “很少见你睡这么晚,昨晚熬夜了吧。”老孙头关切的问道。 宋小鱼摇了摇头,笑道:“回到酒铺就像回到了家,不在家里赖床,去哪里赖床啊。” “赶紧吃吧,早上有一群人来拜访你,都被曾护卫挡了回去,估计你今天又有的忙喽。”老孙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拜访我?” 宋小鱼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在临安的时间也不算长,没有多少朋友,昨天与谭鸿儒刚刚喝过酒,不应该又登门拜访啊,而且他是上官,就算要拜访也是他去才对。 老孙头用下巴点了点桌上满目琳琅的厚礼,宋小鱼顿时心领神会,这些人当真有毅力,为了巴结自己,又是拜访又是送礼,忙前忙后。 孙老说的没错,世间皆黑,唯我独白,并非处世之道,收下礼物,便多个朋友,多条路,未尝不是这个时代的处世哲学。 外加黑龙台乃特权部门,掌握生杀大权,监察百官,直接对陛下负责,光是以上几点,任何人都会竭尽全力的巴结他了。 这个朝代,无论是世俗观念,还是王权律法,皆是为上层建筑设计。 富贾巨商有钱却没权,他们需要依靠权势而生,这是最普遍的生存规则。 “都来了那些人?”宋小鱼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孙头闭目想了想,说道:“人太多了,记不过来,有沈千山员外,张之为大人,刘老六等。” 宋小鱼微微颔首,昨日自己说话语气重了点,恐怕让曾经的老上级惶恐不安了,自己到底是年轻气盛,若非身处黑龙台的大树下,无形间恐怕就要得罪一个人,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脾气,为人处世,有时候比能干还要有用。 出于缓和关系的考虑,宋小鱼还是决定临走前与众人见一面,一来让他们安安心心,与其树敌,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临安的腐败成风,不是换一个特使府长官就能改变的,很多事情,也不是张之为能够掌控的,无论什么集团队伍中总有败类。 二来,他想趁机再次提出那个养殖计划。 安阳郡地处内陆,周边多是巍峨的雄山,交通不便,这种较为封闭的地理环境注定了外来的货品难以流通。 而临安多鱼,河道纵横,很适合做养殖鱼虾,根本就不愁销路,唯一的问题是前期投入巨大,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当他看到临安百姓贫困交加的生活后,他觉得可以做一个实验,让全体百姓都参与进来,省去人工成本,剩下的只有材料的支出。 参与的百姓,每年享受分红,一旦成功,这个模板可以推行周边府县,增加赋税,提高百姓收入,利国利民。 至少在前世,这个经验就获得过巨大的成功的。 “来人!” 宋小鱼对着门外朗声喊道。 一早就守在酒铺外的曾诚闻言,立刻转身,推门而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宋小鱼道:“替我去醉仙楼定个酒席,把送礼的全部请过来吃饭。” 最后宋小鱼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一叠拜帖。 “明白!” 曾诚抱拳一笑,上前拿起拜帖,转身出门办事去了。 “小宋啊,你现在越来越有一个大官人的气势了,多个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要强。”老孙头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 宋小鱼不禁婉儿,这是哪儿跟哪儿,在黑龙台,他充其量只能算是最基层的军官。 在他上面有正七品的各级主官,主官之上是黑龙台三大核心成员,分别是一把手陈典正使,二把手萧候照,以及空缺的主薄。 萧候照是负责外勤的主官,常年在外执行特殊任务,不常回来。宋小鱼也没有见过其人,据传闻此人与陈校达不睦。 黑龙台既然是权利的核心,明争暗斗同样激烈,内部也是有派系之分,只不过这种压力,暂时还落不到他头上。 宋小鱼摇了摇头,上层的争斗,还轮不到他这个小人物操心,他的行程也很紧张,结束临安事宜后,便要投入到卫所重组改编的工作中。 …… 醉仙楼是临安最大的酒楼,平日里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名门望族,也是官员御用的宴饮场所,内部装饰的一场豪华,歌舞美酒,一一俱全,堪称天上人间。 上次宋小鱼从帮助黑龙台策反南陈夜庭司安左罗,立功归来时,石长江便是在此地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只不过这次,他成为了那个做东的人,人的命运总是如此不可捉摸。 宋小鱼虽然是请客的一方,不过却是最后一个去的酒楼,不是他有意摆谱,而是那些受邀的名流动作很快,几乎接到邀请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醉仙楼。 很多人看见新老面孔欢聚一堂,都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感觉收到黑龙卫大人的邀请,倍有面子,那些没有受邀的只能遗憾的捶胸顿足,暗怪自己手慢了。 宋小鱼去醉仙楼之前,先去府衙拜访了县尊谭鸿儒,向他做了辞行,由于谭鸿儒昨夜一战,整个人还飘飘然,当他听宋小鱼说要去融资,重新把之前提出的养殖业搞起来,顿时来了精神。 当初,在早餐摊前,他曾经向宋小鱼请教过创收的事宜,当时认为收益慢,且前期投入大从而选择了中策。 如今知府之位有望,他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政绩砝码,也曾找过张之为,可是这个工程谋划下来却并不容易。 临安的河道纵横交错,要想达到理想的状态,需要大量的人力挖掘池塘,光是工钱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于是双方不约而同的偃旗息鼓。 没想到,宋小鱼竟然会再次提了出来,似乎已经找到解决办法的样子。 “贤弟,同愚兄仔细讲讲你的打算。” 谭鸿儒困意全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小鱼,就像看一个活的聚宝盆。 第45章 临安桑殖,提上日程 宋小鱼道:“谭大哥,我是这样想的,朝廷连年征战,缺的就是银子,因此那个州府县郡提交的赋税多,就会立刻脱颖而出,追根揭底,只有纳税群体有钱,才有赋税可缴。” 谭鸿儒点了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其中的学问很深,有些官员为了政绩,拔苗助长,私增税负,头几年政绩是好看了,之后每年都后继乏力,为此丢官入狱的不在少数。 百姓越富有,府衙才越有钱,朝廷才有银子,这些道理他懂。 “其实,各级官员私设税银上下各级都心如明镜,可是每个级别都有各自的压力,当这些压力逐级下放,最终承担的都是百姓,愚兄看在眼中,却也束手无策,整个大魏差不多皆是如此。” 谭鸿儒很是痛心的说道,作为父母官,他既要对朝廷负责,也要对百姓负责,可给他权势和薪水的是朝廷,处理事情,自然只能选择辜负百姓。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宋小鱼,这个小滑头饶了一大圈,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这点小弟自然清楚,临安地形层峦叠嶂,不利农业,却可以搞生态养殖,大头是人工方面的支出,这点咱们可以号召全体百姓参与,工钱就当是投资入股,以后赚钱了可他们分红。” “此外,坝上还会种植大量的桑树,防止水土流失,桑叶可以养蚕,蚕粪可成为鱼料,池泥反过来又哺育了桑树的成长,如此,对于一些家中无田可耕的人未尝不是一种出路。” “等等,容我缓一缓。” 谭鸿儒闻言双眸放出精光,如果这件事情可以促成,先不说能否增加赋税,光是为百姓解决生计这一块,朝廷就节省了不少的拨款,省钱即赚钱,天上掉下来的大功一件。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大出血去活动人脉,一叶障目,差点错过了一场大功。 而且蚕丝可是紧俏货,历来受贵胄们的喜爱,由于产量低,价格居高不下,绝对是可以做的。 附带的鱼业也能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他仿佛看到了欣欣向荣的临安,在他谭鸿儒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这得是多大的功勋啊! 宋小鱼看着眉开眼笑,是不是发出嘿嘿怪笑的谭鸿儒,暗暗皱眉。 “小鱼,你想怎么做,大哥都依你。咱们哥俩为临安好好的大干一番。”谭鸿儒魄力十足的说道。 宋小鱼饶了一大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有一个条件,让利五层给百姓,剩余的五层由大哥牵头均分,这便是我刚刚说说的融资。”宋小鱼笑着说道。 “你这个小狐狸,竟然在这里等着我,你的鸿门宴,为兄看来不去也不行了。”谭鸿儒不禁莞尔一笑,暗暗高看了宋小鱼一眼。 如果这个项目能成功,带来的收益无疑是惊人的,他眼也不眨的就将到手的利益拱手让出,这种魄力,令人敬佩。 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哪怕一年分到手的只有区区一万两银子,胜在细水长流,主要是百姓有了银子,税负自然就不用发愁,各级也不用昧着良心,贪墨卡拿,仿佛所有的问题,在这个方案问世后,迎刃而解了。 如果宋小鱼不是一个黑龙卫,他甚至想直接动手挖人了,现在错过了最佳的时期,再也没有机会了。 “酒宴设下,还得由大哥牵头主持,毕竟您是当地的老父母啊!”宋小鱼抱拳笑道。 谭鸿儒眯着眼睛想了想,自己的任期还有最后两年,若能促成,也算是给朝廷递交了一份完美的离任答卷。 谭鸿儒派人与夫人通了声气,就与宋小鱼一同往醉仙楼而去,就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此时的醉仙楼可谓人潮涌动,特使府与县衙捕快大批出动,维持治安,将人全部截流。 宋小鱼向来不喜这种作风,想到设宴的目的,便叹了口气,在一众黑龙卫的拱卫下进了醉仙楼。 此时,大量的人聚拢在一楼迎接宋小鱼,为首的赫然就是特使府的张之为大人,除此之外,其他人对宋小鱼而言,就全是陌生面孔了。 众人看见谭鸿儒与宋小鱼联袂而来,心中一惊,早就听说二人关系不一般,看来的确如此,心中对宋小鱼越发的恭敬,有这样的大靠山,何愁没有前程呢? “见过县尊大人,宋大人。”众人齐声见礼。 谭鸿儒呵呵一笑,单手虚扶,沉声道:“今日是宋老弟的主场,本官不好喧宾夺主,本官同诸位一样,只是一个与会嘉宾,过来蹭吃蹭喝罢了。” 县尊说的客气,众人哪敢忽视县老爷的存在,都报以微笑。 “大人太幽默了,自家兄弟何须分那么清楚,今日能来的,皆是自家人,但求诸位吃好喝好,切莫替本官省银子。”宋小鱼笑道:“那么,诸位请入座吧!” 酒席总共摆了三大桌,在宋小鱼的示意下,店家不敢怠慢,开始上菜。 众人争先恐后的给宋小鱼,谭鸿儒敬酒,宋小鱼倒是来者不拒,笑脸相迎,倒是谭鸿儒暗暗叫苦,早知道还有一场,昨夜就不喝那么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不觉得感觉彼此之间的感情融洽了不少。 尤其是张之为感触颇深,当初是他设宴款待宋小鱼,短短半年,自己也成为了对方的座上宾。 对于宋小鱼的邀请,张之为异常开心,这表明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烟消云散。 他举着酒杯说道:“宋老弟,别的都不说了,感情都在酒里,愚兄敬你一杯,恭喜啊!” 宋小鱼道:“昨日小可孟浪了,希望大人不要见怪,这杯酒算是给你赔罪的。” 有这句话,张之为悬着的心彻底的落了下来,笑着喝完酒。 “宋大人久仰,鄙人沈千山,做丝绸生意,敬您一杯。” 沈千山也拎着酒壶,走到宋小鱼一桌,先是敬了谭鸿儒一杯,然后对宋小鱼客气的说道。 宋小鱼寻声望去,却见一个三旬上下的中年人,面容端正,十分精明的模样。 “沈员外,客气了,来我也敬你一杯,日后到了安阳,一定来找我。”宋小鱼回敬了一杯,丝毫没有架子,这个态度令所有人都很满意。 唯独谭鸿儒感觉很郁闷,今日就不应该与宋小鱼同桌,别人冲宋小鱼而来,每次喝酒都先敬他一杯,差点没把喝吐了。 第46章 安阳急件,绑票谍云 刘老六看见酒喝得差不多了,挤进人群,当着张之为的面敬了宋小鱼一杯酒,然后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是万万没料到,宋小鱼竟然也会邀请他参加酒宴,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有权又有财的大人物,甚至与这些乡绅同席而坐,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既然来了,必须给宋大人敬杯酒,刷一刷存在感,起码要让大家知道,我刘老六也是黑龙台大人物的朋友,是宴席上的一份子。 谭鸿儒连忙轻咳一声,提醒宋小鱼正事要紧,如果继续这样挨个敬下去,宋小鱼或许没事,他至少得躺两天。 宋小鱼心领神会,伸手挡住了后续前来敬酒的人,沉声道:“诸位,实不相瞒,其实今日请大家来喝酒,除了与各位交个朋友外,还有一个民生项目需要大家鼎力相助。” 所有人都来了兴趣,只认为有钱的人围了过来,不管这个项目是干什么的,哪怕是宋小鱼圈钱的把戏,他们多少也要表示表示,只有利益交换,日后才能走得亲近不是? “大人,卫长官口谕,召您立即返回。” 风尘仆仆的苏肃快马加鞭而来,连口气都没喘,就冲进醉仙楼,跑到宋小鱼身边耳语几句。 宋小鱼闻言眉头一皱,他很清楚卫德立的脾气,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他是不可能如此着急,更何况,今日还是公休的时间。 “我明白了,集合队伍,城门等候。” 宋小鱼吩咐一声,起身端起一杯酒,抱已歉意的微笑,朗声道:“有点急事需要马上会安阳郡,诸位,详细的计划由谭大人与张大人与大家细说,下次来安阳,咱们在喝个痛快,失陪了。” 众人表示理解,毕竟公事实最重要的。 张之为一脸的狐疑,他啥也不知情啊,怎么宋小鱼点了自己的名,难道他要说的项目是那件? 宋小鱼悄悄结账离开后,谭鸿儒开始主持大局,将那个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支持。 若真如宋大人所述,这个项目称得上利国利民,对于投资人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仅可以产生稳定收益,还能以此将大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以此为契机,日后联络起来,也有一个基础。 至于钱财,根本就不值一提,大头支出凭空节省了,节省的这一大笔银子当成入股的条件,日后分红占比也很公平。 这场酒席,众人各有所得,有人借此联络了感情,有的攀上了大树,也有人获得良心的安慰。 收获最大还是刘老六,酒席散场后,张之为早到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很面勉励的话,当天就恢复了他班头的职位。 话分两头,宋小鱼出了醉仙楼,留下一人护送老孙头,他则带着所有黑龙卫一路纵马奔骋,往安阳郡急赶而去。 路途中,他详细的向苏肃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在宋小鱼离开安阳后的一天,发生了一件轰动性的大事,梅官屠失散多年的亲人被他赵到了,正是平民区的梅三娘一家。 原本亲人团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就在此时,梅可可也就是梅三娘的弟弟失踪了,此举无疑是当着梅官屠的面,重重的扇了安阳黑龙台一个耳光。 这个人口失踪案在陈校达的拍板下,各级主官纷纷动员起来,情报司,行动处,甚至连后勤处的耳目全都闻风而动,根据老板的最高指示,必须两日内限期找到梅可可。 卫德立这可愁怀了,他的队伍尚未来得及扩充,人员方面捉襟见肘,而且有守护之责,不得擅离,于是便想起了宋小鱼的在审讯方面的天赋,这才把他急召回来。 事发突然,梅可可失踪一日后才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 根据黑龙卫走访调查,发现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事件,对方似乎专门为梅官屠一家而来。 黑龙台的反应也很迅速,目前整个安阳郡都被封锁起来,许进不许出,为了防止绑匪为求脱身撕票,黑龙台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选择秘密调查。 不好的消息就是,此时任然没有丝毫线索,而绑匪一方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给这个绑架案添上一层扑朔迷离的阴云。 宋小鱼闻言,眉头紧皱,感觉黑龙台的分析不无道理,这次的绑票来的突然,事反必妖。 “苏肃,卫长官他们是如何看法?” 宋小鱼一边挥鞭策马,一边对苏肃问道。 苏肃一五一十的答道:“大人认为这是南陈夜庭司的一次报复行动,之前的刺杀令他们损失惨重,折损了颜面,此时故意拿梅官屠身边的人下手,一来炫耀武力,二来通过梅官屠的手给陈大人制造麻烦。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找不回人,梅官屠给大人的评语一定是‘没有作为’、‘能力不足’等恶性评语,这对大人的官途极为不利。” 宋小鱼微微颔首,这倒是一种可能,只是黑龙台站在自身的角度去分析,显得过于片面,若说动机,他倒认为北齐的作案动机也很充足。 此前,梅官屠在沧澜郡大破奇案,一举捣毁了北齐的驻沧澜郡的数个窝点,斩杀数百余人,令北齐多年的经营一朝散尽,风光无量。 而此时,大魏却在竭力的宣传梅官屠的光辉事迹,甚至在各州府县招摇过市,此举相当于在北齐的伤口上撒盐,对方下令要还以颜色,也合情合理。 要知道,梅官屠的威风,都是建立在齐国的鲜血上,这种行为任何人都会零容忍。 看来临安桑殖后期的销售渠道问题要押后了,自己的酒楼也要泡汤了,他只希望自己猜测是错误的。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与齐国细作司狭路相逢。 根据黑鱼的安排,他的任务是不计代价的晋升,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带着相关的密语唤醒他。 在此之前,他的身份是绝密的,包括北齐,知道他存在的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正因为如此,一旦遇上北齐秘谍,对方时不会与自己客气的,被杀了只能只认倒霉。 “宋大人,你脸色不好,身体没事吧?” 苏肃见宋小鱼眉头紧皱,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关切的问道。 “无妨,咱们先回黑龙台,驾!”说罢,一挥马鞭,冲在队伍的最前头,扬起大片尘埃。 第47章 喜获塔卫,重启调查 黑龙台,卫所值班室。 卫德立握着陌刀,眉宇间满是忧虑之色,急的在门前来回走动,已经过去两日光景,黑龙卫的调查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特使府也全部出动,暗线也在第一时间活动起来,依旧毫无头绪,梅可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今为止,任然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信息,在拖延下去,必定凶多吉少。 若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也就罢了,毕竟每年枉死的人多了去了,偏偏是梅志宏唯一的侄儿,梅家单传,更是视若珍宝,可想而知大人的压力有多大。 于公于私,这个案子必须侦破,距离陈校达给出的时间只剩下不到短短的一日,让卫德立无比的焦急。 忽然,校场上马蹄嘶鸣,宋小鱼翻身下马,健步如飞的跑来,卫德立一喜,立刻迎了上去。 “宋老弟,你终于回来了,愚兄望眼欲穿呐,情况苏肃都跟你说过了吧?”时间紧任务重,卫德立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得力的部下有种谜之信任。 “大致了解了一下,我想知道大人是如何部署的。” 宋小鱼点了点头,这种案子该做的工作黑龙台一定多做了,他就想知道有没有疏漏之处,尽人心罢了。 卫德立拉着宋小鱼进了办公室,展开一份安阳城的地图,指着上面的标记,将陈校达的部署说了一遍,包括各个部门现在的动作。 宋小鱼听得很认真,大致的情况与苏肃说的一样,如此大规模的搜查,几乎动用了安阳郡所有的资源,仍然毫无线索,这不科学啊! 唯一的可能性,这股势力并非来自安阳本土,或许真的是北齐所为。 虽然他答应做北齐的密探,这完全是为了老爹的心愿,如果真的是北齐出手,用一个孩子做诱饵,企图给陈校达制造麻烦,顺便在梅官屠身上出气,未免太令人不耻了。 宋小鱼沉思片刻,道:“卫大哥,小弟先带人去了解下情况,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拜托你了。” 卫德立拱手致谢,他很清楚宋小鱼赶了半日的路,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又要投入到大海捞针般的工作中,心中颇有几分愧疚,可是没办法,这就是黑龙台的工作。 宋小鱼认为陈下达没有下令全程搜寻,这是对的,一旦带图察觉到危险,他们为了脱身,很有可能会做出伤害人质的行为。 宋小鱼脑中分析着卫德立提供的情况,疾步穿过训练场,却看到七八名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大汉笔直的站在那里,宛如一根木桩,一动不动,顿时好奇的问苏肃道:“苏队,这些人是?” 苏肃扭头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道:“哦,这些人是来卫所报道的,不过黑龙台目前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搭理他们。” 宋小鱼闻言,却折返回去,众人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你们死侯大哥的旧部?”宋小鱼开门见山的问道。 众汉子闻言,身子一挺,其中为首的一个上前一步,沉声道:“卑职李铁山,原南山勇字营伍长,奉命前来报道。” 宋小鱼暗暗点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刚好能派上用场。 于是,宋小鱼说道:“手续后面给你们补办,现在全体都有,跟本官一起办差去。” “是!”李铁山沉声说完,往空中伸手一抓,原本站的有些零散的几人快速列队,形成一个纵队。 宋小鱼眼前一亮,这些兵是否有战斗力不一定非要看他们拼杀,身上那种铁血般的气势,有时候已经说明了问题。 “你们应该不是本地兵吧?”宋小鱼临走前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李铁山抱拳,沉声道:“我等都是从塔罗山一带退下来的残部。” 听到“塔罗山”三个字,所有人顿时肃然起敬,包括态度原本有些轻蔑的苏肃也是一脸的震惊。 塔罗山之所以闻名,并非那里有多么奇特,而是三年前发生在哪里的战斗太惨烈了。 塔罗是魏、齐、陈的交界处,事故多发地带,摩擦不断,称整个大魏最危险的地方也不为过。 三年前,边境摩擦持续升级,齐陈突然联手,双方集结二十万大军分东西两翼进犯大魏边境,时值雨季,山洪暴发,后勤补给中断。 塔罗山五万守军顶着缺衣少粮的情况,愣是支撑了七天七夜。 那一战惨烈之极,八名上将埋骨青山,六十二名校尉战死沙场,据说存活下来的将士不足百人,都是从死人堆里抛出来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三国的关系全面恶化。 这些兵,是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精兵强将,宋小鱼顿住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八名衣着寒霜的壮汉,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他们是英雄,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不过,对于他们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认可。 “你们初来乍到,对安阳可能还不熟悉,这次行动你们暂时先听苏肃的。”宋小鱼笑道:“等事件平息后,卫所再给诸位接风洗尘。” “是!”李铁山抱拳领命。 以宋小鱼为首的众人,便风风火火的往事安阳的驿站找梅三娘姑娘,了解情况。 由于出了绑票案,梅志宏便把侄女接到身边照顾,以免给敌人留下机会。 此时的驿站,可谓重兵云集,不仅有黑龙卫轮值守护,还有南山勇字营的官兵,将整个街区围的密不透风。 宋小鱼穿过层层封锁,进入到驿站内,在庭院中看到了老了好几岁的梅志宏,以及以泪洗面的梅三娘。 “下官宋小鱼,拜见大人。”宋小鱼进入小院,抱拳见礼。 梅志宏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抬头望着宋小鱼道:“是小宋啊,你怎么来了?” “卑职听说了小少爷的事情,特来了解下情况。”宋小鱼最后目光转向梅三娘,打招呼道:“梅姑娘,还请保重身体,令弟一定能找到的。” 梅志宏精神显得有些疲倦,有些诧异的看着梅三娘,道:“你们认识?” 第48章 案件梳理,全新发现 “叔父,这位宋大人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起的宋恩公……” 梅三娘原本就因为弟弟的失踪一天一夜没合眼,枯坐在院中等候消息,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惹人怜爱。 梅志宏恍然,当时他就看过这段履历,只是当时宋小鱼没有指名道姓,一笔带过,没想到英雄救美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侄女。 梅志宏拉着梅三娘,齐齐的向宋小鱼行礼,感激的道:“宋小鱼,我老梅家欠你一个人情。” “大人使不得,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 宋小鱼不敢托大,连忙搀扶住梅志宏,不敢受此大礼。 “三娘,这位宋大人是个能人,你把当时的情况再详细说一遍。” 梅志宏顿时来了精神,向梅三娘介绍起宋小鱼来。 安阳的酒囊饭袋搞不定的事情,也许这位宋大人可以办到。 要知道,当初在临安,那么多人一起搜查石长江的地下赌坊,愣是无功而返,最后还是靠宋小鱼才把它们一网打尽,对这个年轻人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是,叔父。” 梅三娘说着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宋小鱼听得很认真,大致情况与卫德立表述的相差无几,根据梅三娘的表示,宋小鱼在脑海中制作出一张时间行程表。 早上九点左右,催顾巡逻至此,登门打了招呼。 九时一刻钟后,梅三娘安顿好熟睡中的弟弟,便与催班头一同前往药铺拿药。 从药铺到住宅区往返只有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也就是九点半时,发现梅可可失踪。 别说一个发烧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发烧后也会全身乏力,根本不可能跑远。 催顾班头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劲,带人以房屋为中心,展开寻找,未果。 催班头察觉到异常,便将情况汇报给府衙与特事府,但并未引起足够重视,当班人员只皆是以人员失踪入卷,并未展开调查。 因为在大魏,这种情况很稀松平常。 两个时辰后,时间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梅志宏根据调查,顺利的找到失散多年的侄女,到了这里安阳有关部门才开始高度重视起来。 根据城门的士兵汇报,当日没有大人携带孩子出城的记录,也没有大宗商品往来,加上安阳入关盘查一向由黑龙台直接负责,几乎都是从严处理,基本可以确定人还在安阳城内。 结合卫德立提供的内部调查报告,宋小鱼发现了一丝端倪。 就比如,事发前,有梅三娘的邻居反映,曾看见一个络腮胡子模样的陌生男人在附近徘徊,自称梅三娘一家的远房亲戚,以吊唁之名,打听她家的位置,时间恰好也在上午九点左右。 然而,事发之后,这个神秘的男子便人间蒸发了。 催顾这个人没有问题,他在附近巡逻以及拜访梅三娘是受到他的指示办事,行为逻辑没有问题,基本可以派出嫌疑。 也正因为催顾在附近的缘故,梅三娘才幸免于难,否则这起失踪案不会这么快就暴露出来。 以上基本是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宋小鱼还是发现一丝端倪。 见宋小鱼眉头紧皱,坐在一旁的梅志宏,安耐不住,问道:“小鱼,你可有发现吗?” 宋小鱼微微颔首,凝重的道:“确实有几个疑点。” “速速道来?” 梅志宏也皱紧眉头,他本身也是干这一行的,关心则乱,思绪完全被担忧打乱,以至于无法静下心来分析,没想到宋小鱼这么快就有发现。 “绑匪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如果是远方亲戚,岂有不知道三娘家的道理,这本身就有矛盾。吊唁是假,踩点才是真!包括绑匪的外貌,十有八九也是经过伪装的。” 宋小鱼给出第一个判断。 梅志宏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个推论。 这很容易得出结论,大魏乃礼仪之邦,注重仪容仪表,哪怕是市井小民也很重视穿衣打扮,可那个男人的长相那么有特点,显然是故意为之,这的确是疑点。 换言之,按照画像去通缉的绑匪,压根就是做无用功,索性现在封城,绑匪一时半会也难以逃脱。 但是,封城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长久,一想到到时候解封后,绑匪堂而皇之的在他眼皮底下溜走,就有一股气在胸口萦绕。 “可恨,可恼!” 梅志宏握拳,重重的敲在石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周围的侍卫无不噤若寒蝉。 “还有一种可能,不知当讲不当讲?”宋小鱼吃鱼的说道,毕竟也是一种猜测,很是犹豫。 梅志宏道:“小鱼,你是我梅志宏的恩人,不必忌讳,但说无妨。” “卑职认为,歹徒是顺着您的寻亲过程,提前找到梅少爷的。”宋小鱼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老夫也是这样认为的。” 梅志宏痛心疾首,如果不是自己找到梅三娘他们,他们兴许就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不会惨遭这场无妄之灾。 宋小鱼宽慰道:“大人无需自责,这个推论如果是正确的,那么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听到这句话,梅志宏从悲伤中挣脱出来,细细一品,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哪儿,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看着宋小鱼,低声问道:“讲讲你的推论。” “遵命!” 宋小鱼略微沉思后,组织好语言说道:“大人莅临安阳巡查,按照通告也该是五六日之后的事情,可是大人却提前了,杀了个安阳郡措手不及。假设黑龙台有南陈的耳目,她们也同样会措手不及,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想出这种计谋。” “唯一的可能性,这些人从沧澜就可是盯上大人,为的就是在安阳的地界动手,也许南陈夜庭司也参与其中,这才能如此迅捷的掌控大人的行踪,并且提前做出快速反应,消失与无形。” “如此一来,陈大人若不能限期破案,他的能力将遭到质疑,即便不降职处分,未来的仕途也因此变得坎坷,而您若不上报,则会给政敌留下话柄,一石二鸟。” “因此,卑职斗胆猜测,眼前的局面,或许是对方乐意看到的。当咱们的人都倾巢而出寻人时,守卫必然空虚,他们则会伺机对两位大人下手。” 宋小鱼语出惊人,让整个小院的温度都降了几度,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第49章 疑犯被捕,黑狱问供 梅志宏脸色铁青,还是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个推论有理有据,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背后的潜在阴谋,都合情合理,细思极恐。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寻人时,宋小鱼考虑的更加长远,站在客观的视角,抽丝剥茧,冷静分析,将可能纯在的问题一一展开,这份洞察力,在年轻辈中极为罕见。 “小鱼,你打算怎么做?” 梅志宏双眸放光,他看见宋小鱼自信满满的神色,突然涌起一丝希望。 “事发时,可可少爷不是发烧了吗?我想从药铺下手,展开排查。”宋小鱼道。 梅志宏顿时恍然,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这的确是一个突破口,只要人质有用处,对方一定会想办法治疗,干他们这一行的伤药或许会大量储备,但是小儿退烧药却不一定。 “宋大人拜托了。” 梅志宏起身对着宋小鱼再次抱拳,表示感谢,梅三娘美眸中也涌现出异彩,也对宋小鱼蹲身行礼。 他们听了宋小鱼的一番话,不知为何,内心突然安定了不少。 “大人且莫如此,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时间紧迫,下官先行告退。” 宋小鱼也不想耽搁下去,侧身对梅三娘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眼见宋小鱼就要消失在眼前,梅三娘略微犹豫后,说道:“叔父,我想和宋大人一同寻找弟弟。” “去吧!” 得到梅志宏的允许,梅三娘小跑着出了庭院,追宋小鱼而去。 待宋二人离开后,梅志宏这才没好气的队屋内喊道:“出来吧,此子的确嗅觉灵敏,与你我的分析几乎如出一辙,老陈,我开始有些羡慕你了。” “呵呵呵,就喜欢看见你羡慕又得不到的样子!” 一位身着便服,两鬓斑白的老者笑呵呵的从屋内走出,赫然是安阳黑龙台 一把手,典正使陈校达,他为自己麾下还有这样的人,感到欣慰与惊喜。 “虽然老夫同意配合你,只是为了帝国利益着想,如果我梅家唯一的独苗出了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梅志宏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堂屋,静静地等待刺客自投罗网。 “额!” 陈校达无语的叹了口气,他只是根据梅可可遭遇绑架,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迅速的制定出这个计划,除了梅志宏外,谁也不知道。 只是梅可可的搜寻工作超出他的想象,一点线索都没有,听了宋小鱼的分析,他觉得或许在收网之前,有希望找到。 “梅老弟,别这么小气嘛?谁让你自己百密一疏的。” 陈校达冲着里屋喊了一句,见没人打理自己,百无聊赖,也找了个屋子安静的等待消息。 驿站外,曾诚等人看见宋小鱼与梅三娘联袂而来,露出一丝意外,想到始失踪的是她的弟弟,也就释然了。 曾诚围了上去,汇报了一则最新的消息道:“大人,情报司刚刚有了最新的收获,逮捕了一名可疑的男子,目前正在审讯。” “抓到了?”宋小鱼疑惑道。 曾诚点头道:“情报司的人在搜查时,这个男子做贼心虚,逃跑被捕。” 就在毫无头绪的时候,案件峰回路转,宋小鱼总觉得有些蹊跷,这完全不符合一个谍客人员的基本素质,这样的专业水准能够获取到梅志宏寻亲的消息,并且神不鬼不觉的把人转一走? 宋小鱼对此表示怀疑,他皱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现在立刻回黑龙台了解下情况,你们分三组,沿着安阳所有医馆打听下购买退烧药的人群,做好登记排查。” “是!” 众人抱拳领命,而后飞快的散开,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 宋小鱼在路边买了一份烧饼,递给梅三娘,安慰道:“梅姑娘,这么多人寻找,令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到时候照顾他也需要精力,因此你不能倒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多谢宋大人。” 梅三娘破涕为笑,听话的接过烧饼,不顾形象的大口朵颐起来。 她相信宋小鱼的话,相信这个古道热肠,行事稳重的宋大人,一定可以帮她把弟弟找回来,就像上次从南陈谍客手中把她救下来一样。 “别宋大人宋大人的叫了,咱们年纪相仿,我痴长你一些,叫我宋大哥吧!”宋小鱼笑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异常,梅志宏明知道自己的处境,竟然还放任梅三娘出来冒险,唯一的可能性是,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亦或者,陈大人在幕后也下了一盘棋。能爬到那种位置的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立功无数的能人? 自己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也不能小看古人,眼下他必须要回黑龙台确认下那个被捕的犯人,既然以及易容了,根本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为何要逃跑? 这点心理素质可不像一名北齐的谍客,黑鱼为了他能够打入黑龙台,不惜自我暴露,紫罗兰为了给他预警,跳楼身亡。 虽然他对那个陌生的国家,骨子里也没有多少感情,不过敬佩居多的,这样的系统内有贪生怕死之徒吗? 宋小鱼感觉很疑惑,或许这又是一个局? “宋大哥,我们到了。” 梅三娘看见宋小鱼眉头紧锁,表情阴晴不定,善解人意的提醒道。 宋小鱼回过神来,叫来一个黑龙卫,让他将梅三娘带到卫所休息,而他则顺着吊篮,进入那个熟悉的黑狱中。 黑狱依旧昏暗,几个火盆在黑暗中明灭不断,时不时的有痛苦的哀嚎声飘了出来,无比凄厉。 “说不说,说不说!” 一个壮汉拿着皮鞭,使劲的鞭挞在一个中年人身上,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中年人被捆绑在‘十’字形的木桩上,遍体鳞伤,满脸是血,血肉与衣服甚至黏在一起,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吐露半个字。 “哟,这不是卫所的宋大人吗?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过来啦?” 负责审讯的是情报司的一个副队长,叫赵一鸣,国字脸,留着一对八字胡,看见宋小鱼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笑容中带着一丝春风得意。 第50章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宋小鱼拱了拱手,笑道:“听说赵哥抓到一名嫌疑犯,好奇过来凑个热闹,你也知道,我们卫所第一要务是保护大人,羡慕你们可以参与到这种行动中。” 赵一鸣听了这番话,先是得意的一笑,随即又哭丧着脸道:“抓到一个硬骨头,打的不成人样了还嘴硬,北齐的细作太麻烦了。” 宋小鱼好奇地请教道:“赵哥,你为何断定这人是北齐人?” 看见宋小鱼丝毫没有架子,为人和善,说话动听,赵一鸣乐的好为人师,呵呵一笑,道:“太容易了,能扛过黑狱刑法而不松口的十有八九就是北齐细作,那就是一群疯子,上国君下到黎庶皆是如此,居然相信能够创造出一个大同世界,对待这种疯子,还不如杀了,省得麻烦。” 说到这里,赵一鸣眼珠子咕噜一转,顿时笑眯眯的看着宋小鱼,说道:“宋老弟你来的正好,我听说你是审讯高手,要不要进去玩玩?” “连你们专业人员都搞不定,我不行的。”宋小鱼连忙摆手推辞。 “没事,随便来,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赵一鸣推着宋小鱼,进入牢房,顺手拿起一块烧红的老铁压在奄奄一息的中年人胸口,发出滋啦一声,整个牢房传出一声嘶吼,中年人再次昏厥过去。 赵一鸣冷笑一声,无聊的将烙铁重新丢回火炉内,这才对宋小鱼说道:“很简单的,怎么痛苦怎么来,反正这样的硬骨头,留着也浪费粮食。” 宋小鱼连忙推辞,并且表示,他有自己的一套审讯方式。 赵一鸣耸耸肩也就同意了,人是他抓的,这种功劳已经逃不掉,万一真被宋小鱼挖出点什么干货,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他。 正如宋小鱼所说,卫所的最大职责就是守护大人的安全,要人没人,根本没有其他精力瞎折腾,也不怕他们抢功。 人群退去,牢房内恢复了死寂,只有火堆中的木头发出噼啪的响声。 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宋小鱼略显苍白的脸上,他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北齐的谍客,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生命只有一条,对方没有道理为了实施某种阴谋,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 许久之后,一盆冷水浇醒了男子。 满面是血的中年男子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青年,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硬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话说的更具可信度。 宋小鱼不夹丝毫感的道:“值得吗?” 中年男人轻咳一声,低声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想你是没有办法理解什么是精神理想,就如同井底之蛙是无法窥视井外世界的精彩。” 宋小鱼心情复杂,在这个中年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黑鱼舍生忘死,看到紫罗兰的奋不顾身,也许正如赵一鸣所说的那样,北齐的细作,就是一群疯子。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宋小鱼诵完古文后,凝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世界能否大同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愿意配合,你所憧憬的条件将可以得到满足。天堂亦或者地狱,只在你一念之间!” “话不投机半句多。”中年人冷笑一声,很是鄙夷的道:“世间纷扰,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唯有北齐才是希望。”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与你讨论价值观的问题。至于北齐能够一统天下,我不知道,但根据你的流血速度,不出一刻钟,你就会感觉全身发冷,紧接着呼吸困难,一旦再次昏厥,纵然大罗金仙临凡也回天乏术。只要你告诉我,梅可可在何处?不仅不用受这些罪,甚至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淡出江湖,在大魏九州三十六郡,任找一个世外桃源,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宋小鱼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撩拨着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站在牢房外认真听聆听的赵一鸣,热血沸腾,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宋小鱼,典型的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甜枣。 这句话中既有死亡的威胁,也有美好生活的向往,对方既然肯开口,就代表有求生的欲望,只有有欲望,这种美好的生活便无法抗拒。 据说,宋小鱼在干这一行之前,是骊山书院的学子,这文化人做事就是不一样。 中年人思考了许久,在死亡与美好的未来之间,似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气喘吁吁的问道:“那我选择死亡。” 此言一出,赵一鸣眼底燃起的希望,遭到一盆冷水,气的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这个家伙千刀万剐。 宋小鱼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嘲讽道:“无论你向往的世界多么美妙,但如果以无辜的生命为代价,我看你们也没高尚多少,打扰了。” 宋小鱼说完,仿佛失去了耐心一般,转身缓步朝牢房外走去。 “站住,你刚刚说话的可还算数?” 中年人顿时急了,按照他的剧本,不是打自己一顿,然后自己再吐露实情,对方完全不按照剧本走啊,那么自己的任务怎么完成?岂非白白牺牲? 抓捕梅可可的确不光彩,不过他们并没有对一个孩子如何,最终的目的是两个黑龙台的魔鬼,只可惜他们出行前呼后拥,根本就没有机会。 竹影大人的蓝图中,是要他牵制大量的黑狗,给他们的行动创造最佳的时机,而他已经撑不了多久,这个年轻人是他释放烟雾弹的最佳人选。 “黑龙台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宋小鱼信誓旦旦的说道。 躲在门外的赵一鸣激动的差点就要跳起来欢呼鼓舞,峰回路转,难道上天要送给他一个泼天之功? 对待这些顽固分子,与其【肉】体上的毁灭,倒不如以利驱之,确实高明,这种人要是能挖到情报司就好了。 “梅可可再哪里?”宋小鱼再次发问,声音不自觉的冷冽了几分。 中年人沉吟半晌,颓然道:“事发之后,我们将他放在货物里悄悄的运到城外十里坡,交由一个叫做刘彪的山大王看管。” 第51章 游子口供,刘彪躺枪 宋小鱼眼睛微微一眯,疑惑道:“那个刘彪也是你们的人?” 中年人虚弱的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们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半赎金做酬劳,没想到刚进城就遇上了大搜查,我一紧张就被捕了,事情就是这样。” “我有一点比较好奇,你们很缺钱吗?”宋小鱼疑惑地道。 他能从对方的微表情看出,通篇到尾,中年人只有这句话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别有用心的引导,用命做代价,他在内心深处问了一句:“值得吗?“” 中年人并未留意到宋小鱼看他的复杂表情,苦涩的笑了笑,笑容充满了沧桑:“生存不易,我们从不横征暴敛,你们是无法体会的。” “无论如何,我敬佩你的勇气,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宋小鱼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中年人微微一愣,虚弱的吐出两个字道:“游子。” 宋小鱼微微点头,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后,头也不回的退了出去。 游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守在门口的赵一鸣,忍不住对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兴奋的笑道:“宋大人,你立大功了,就等着嘉奖吧。” “自家兄弟帮点小忙怎么了?”宋小鱼故作不满的说着,将赵一鸣拉到一边,问道:“赵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种机密之事原本他不想说的,可是口供是宋小鱼问出来,就算自己不说,对方也能猜出个大概,没有必要做这个恶人。 “自然赶在所有人前面,派人渗透进山寨,转移走梅可可后,顺便把那个为祸一方的毒瘤端了。” 赵一鸣内心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清点人马杀出城去,他相信,就散这个消息上报道队长宫铭良哪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怎么能叫毒瘤呢,分明是北齐余孽嘛!”宋小鱼似笑非笑的说道。 刘彪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安阳通往临安路上的山贼土匪,手底下有百十号人,专门打劫过往的商人,为祸一方。 此人很聪明,从来不对官差下手,只针对客商,官府对他也没有兴趣,也就放任之流了,他不介意顺水推舟,借助黑龙台的力量除害,给临安的商道清理下垃圾。 赵一鸣闻言,眼前一亮,其中的区别可谓天差地别,不由得伸出一根大拇指,赞叹道:“宋兄弟高啊,难怪你们获得卫长官的赏识,相信宫大人也会呈你这份情,日后在卫所戴的不舒服了,我情报司的大门永远像兄弟敞开!” 赵一鸣十分兴奋,经过这次,他感觉与卫所的宋小鱼感情深厚了不少,怎么看,怎么顺眼。 “赵哥说笑了,无论在那个位置都是黑龙台兄弟,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他的主官是卫德立,跟着赵一鸣去情报司只会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他岂会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蠢事? 宋小鱼笑了笑,突然指了指牢房内的中年人,低声道:“既然此人已经没用了,倒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的吧,老实说,我有点晕血!” 宋小鱼如今能为他做的也只能让他减少痛苦,情报司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留活口,一开始就用了大刑,断绝了那人的生路,在这个时代,根本无药可救。 “既然宋兄弟开口了,那就便宜了他了,给他一个痛快的!” 说完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属下心领神会,冷笑着走进牢房干活去了,中年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原本还要试试新发明的刑具,可惜了。 宋小鱼笑嘻嘻的拱了拱手,岔开话题说道:“这次解救的可是官屠梅志宏的亲侄儿,梅家三代单传,若是他在考评上随便替你美言几句,日后恐怕还要赵哥多多提携才是啊!” “这是自然。” 赵一鸣经过宋小鱼这么一提点,顿时喜上眉梢,辞别宋小鱼,而后迫不及待的出了黑狱,径直往顶头上司宫铭良的办公室走去。 黑龙台主薄一直空悬,如果上官能够凭借这次更进一步,那么情报司队长的位置自然就是他的了。 宋小鱼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个陌生的男人,内心五味杂陈,一个能扛过黑龙台大刑的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有时候,酷刑比直面死亡要可怕的多。 宋小鱼虽然很赶时间,但回到了黑龙台还是要抽空去面见下卫德立,汇报黑狱发生的情况。 进入卫所办公区,他就看到梅三娘不知何时已经躺在长椅上沉沉的睡去,上面盖着一件披风。 而苏肃站在一旁,似乎正在汇报着什么。 宋小鱼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两人的口型变化。 “大人,既然发现北齐余孽的据点,何不乘其不备,咱们带人杀过去?”苏肃请示道。 “不急,一切等典正使大人命令行事。”卫德立淡淡的开口:“铲除他们只是次要,种子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此时,两人也看到迎面走来的宋小鱼,纷纷选择了闭嘴。 宋小鱼心中一动,难道他们在药铺有新发现? 种子计划又是什么鬼东西? “说曹操曹操到,小鱼,地牢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卫德立主动开口问道。 宋小鱼心中一凛,看来黑狱中也有不少卫德立的耳目,幸亏刚刚自己拒绝了情报司赵一鸣的邀请,否则卫德立这里必然会留下隔阂。 宋小鱼一屁股做到卫德立身边,拿起一杯茶直接喝下,扎扎嘴 说道:“那人说可可在城外十里坡刘彪手中,情报司那群蠢货恐怕已经着急忙慌的准备人马杀出去,吃独食了。” “哦,宋老弟何以见得对方提供的是假消息呢?”卫德立疑惑地问道。 “此人宁愿承受大刑,也不惜要故意误导情报司,为的就是抽调走安阳的精锐,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两位大人!”宋小鱼语气凝重的说道。 “你告诉他们真相了?”卫德立皱眉问道。 第52章 惊喜大发现,德立欲揽功 “情报司和卫所固然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主次咱还是分得清楚的。”宋小鱼嘿嘿坏笑两声,扭头看向苏肃,问道:“可是医馆那边有消息了?” “的确有重大发现啊!”苏肃抱拳回道。 “你小子果然是我的福星。” 卫德立也哈哈一笑,殷勤的给宋小鱼倒了一杯茶,说道:“咱们的人在排查的时候,恰好遇上几个购买退烧药的,顺藤摸瓜,最后发现了一家叫《红拂坊》的布行,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北齐的一个窝点,可可十有八九就在里面。” “是吗?那太好了。” 宋小鱼眯起眼睛,笑的很是开心,他微微扫了一眼苏肃,后者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赶紧低下头。 这是宋小鱼安排的任务,他却第一时间向卫德立汇报,固然有邀功表现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种选择,站队主官一方无可厚非,只是他这样一说,给宋小鱼的计划带来巨大的麻烦。 找到梅可可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可是牵扯到北齐秘密据点,那就严重了。 这些年,北齐在安阳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也许因为这次的意外,整个情报网会被连根拔起,北齐多年的经营就此毁于一旦。 “小鱼啊,你不要多想,是我下令有任何发现,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卫德立生怕宋小鱼多心,笑着解释了一句。 “怎么会呢?就算我得知情报,也是要与大人汇报的,事情紧急,我理解。再说咱们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区区小事,用不着分的那么清楚。” 宋小鱼旁敲侧击的说道:“卑职现在想的是动手的时机。” 见宋小鱼这么明事理,卫德立欣慰的点了点头,作为主官他绝不希望看到卫所内部窝里反,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把事情办好,更不希望因为一件小事,与宋小鱼这样的得力干将形成隔阂。 “这件事情急不来的,他们既然会给可可买药,就说明可可还有利用价值,短时间内不会下杀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待一个动手的时机!”卫德立胸有成竹的说道。 “等?”宋小鱼疑惑的道。 “小鱼啊,不是大哥要抢你功劳,而是你从来没有冲锋陷阵的经验,今夜必有一场刀光剑影,你就安心的待在大人身边,救人和杀人的事情,就给为兄了。此番事了,咱们卫所扬眉吐气,加上重组改编的工作,你也要抓紧时间落实清楚。” 卫德立重重的拍着宋小鱼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句话既是一种勉励,也是一种安慰,在卫所,你宋小鱼依旧是二把手,这点无人能够撼动,发现北齐秘谍的功劳,以及守卫大人的功劳加在一起,已经很耀眼了。 “多谢大人抬爱,那卑职就预祝大人旗开得胜。”宋小鱼起身肃然道。 卫德立起身,将甲胄套在身上,抓起陌刀,望了一眼熟睡的梅三娘,对宋小鱼说道:“稍后你带梅姑娘一起去驿馆,听后典正大人的差遣,一切等我好消息便是。” 宋小鱼知道卫德立如此安排是爱惜他的体现,冲锋陷阵难免会有死伤,反而待在二位大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卫大哥,刀剑无眼,保重!”宋小鱼关切的嘱咐一句。 卫德立呵呵一笑,带着苏肃大步离开,笑声中颇有几分自得得。 宋小鱼能够理解卫德立此时的心情,他投身黑龙台本就是为了缉拿敌国细作,建功立业,却被陈校达放在卫所,护卫虽说勉强也算他的老本行,终究少了战场上直来直往。 每次面对的都是偷袭暗杀的勾当,与他的脾气完全不相符。 此番变故,黑龙台各司精锐尽出动,皆是无功而返,他领导的下的卫所先是发现北齐秘谍的窝点,如果在成功营救出梅可可,再加上守卫的功劳,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旦事情办成,就是妥妥的大功一件,主薄之位将毫无悬念。 宋小鱼也算受益者之一,如果卫德立升上去了,作为功劳最大的宋小鱼,则顺理成章的转正成为卫所一把手。 大魏的潜规则从来都是官职跟着职务走,只要成为卫所主官,未来升官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二十出头,就能在黑龙台担任一个主官,这是大魏开国以来都少有的。 然而,宋小鱼却高兴不起来,虽然他的任务是不断升迁,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牺牲同仁的特权,但是他依旧闷闷不乐,往上爬,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而非同伴的鲜血。 目送着卫德立离开后,宋小鱼扭头望了一眼躺在长椅上的梅三娘。 女孩不到二十,亭亭玉立,宛如一朵娇媚的玫瑰,白皙的面容带着几分睡眠不足的憔悴,这个年纪,在他那个年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学生,而她却成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为了生活操劳,为了照顾弟弟而努力,着实令人心疼。 本该过着小富即安的小民生活,却因为有个典正使叔叔,无端热火烧身,身陷迷局。 宋小鱼走到卫所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 这座古老的城池,在崔云的压迫下,有种窒息般的宁静,连空气仿佛也透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他受黑鱼委派,潜入大魏黑龙台,等待唤醒,为日后大决战提供关键性的情报。 换言之,这种事情不该他管,也轮不到他来插手。 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比较特殊,知道他存在的人凤毛麟角,黑鱼身亡,接头人紫罗兰也已经跳楼生而亡,与组织断了联系。 当时为了保密,老头并未在北齐给他建立档案,如同断线的风筝,难以回到组织的怀抱。 如果安阳的地下组织全部被破坏,他在安阳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虽然从卫德立口中得知了北秘密齐据点的名字,但是在安阳郡,《红拂坊》不下十家,且分布在城池各处,就算他有心通风报信,又该去哪里找呢? 第53章 种子计划,局中之局 值得庆幸的是,卫德立即便要动手,也要等北齐行动之后。 而北齐是否有进一步的动作,完全取决于黑龙台情报司是否中计出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环扣一环。 “那我算什么呢?拿枪的猎人么?”宋小鱼自嘲地苦笑一声,猜出了行动的全部内容又如何?连通风报信都难以办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小鱼的焦虑感越来越深。 这场算计与反算计,利用与反利用的的棋局中,有诸多大佬的影子,一个个狡猾如狐,杀人不见血的智谋大师,要在陈校达眼皮底下虎口夺食,宋小鱼还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黑狱中那名北齐游子,对方看似扛不住大刑,受到诱惑而屈服。 实际上恰恰相反! 宋小鱼精通心理学,更清楚黑龙台的酷刑有多么残忍,忍受皮肉之苦,远比死亡本身更加需要勇气。 男人与他对话时,微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最后的松口,不是自己审讯多么高明,而是他要通过这种方式,让黑龙台的精锐离开安阳,为同伴的刺杀行动增添希望。 这份口供带来的后果也显而易见,情报司果然上当,惊喜过望的宫铭凉目前正在召集人手,准备出城,围绞山贼刘彪,或者说围剿北齐余孽更加贴切。 少了第一大部情报司的力量,黑龙台的人手瞬间锐减一半,加上撒出的人手,真正拱卫在陈校达身边的护卫也自然而然地减少了。 北齐的最终目标根本就是两位大人,也只有他们的项上人头方能平息两国的怒火,否则小打小闹,毫无意义。 无论是梅可可,还是突然暴露的北齐密探,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分散安阳的守卫力量的棋子。 站在陈校达的立场,他必须限期破案,证明自己的能力,堵住悠悠之口,从而不得不派出动大量的人力侦察,力求完美。 在全城大搜捕的情况下,没人会想到有人还能组织起对两位大人物发起刺杀,无论是人心算计,还是局势把控,都已经做到了极限了。 宋小鱼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计谋算得上高明了。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陈校达这样的老狐狸,注定要面临最惨重的失败。 刚刚他提出那个猜测时,卫德立却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这就表明他早就提前知道了,作为陈校达的心腹,或许他一早就已经提前知晓整个计划。 那么,问题来了。 两位大人是如何得知北齐的真实意图? 还有,卫德立口中的种子计划又是什么? 前者还比较好解释,北齐那边有黑龙台的人,或者说组织内部出了叛徒。 而种子计划与这次的刺杀有什么关联么? 宋小鱼低声呢喃着种子计划,突然眼前一亮,闪过深深的震惊,某种意义上而言,自己不也是一枚种子么? 陈校达一定是借助这次机会将北齐的潜伏精锐一网打尽的同时,反手往北齐植入大魏的种子。 一旦让这些“侥幸逃脱”的种子选手在北地谍报界生根发芽,对北齐的情报系统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以陈校达的老奸巨猾,不是干不出来。 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远不止黑鱼一个,他能想出的毒计,别人同样可以。 加上卫德立安排他去陈校达身边避难,就充分说明了自己的全部猜测。 事情的起因,恐怕就是齐、陈二国下令要给高调的大魏以颜色,在这个基础上,才有了这次的绑架案。 之后北齐方面做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想让安阳的守卫力量下降,让黑龙卫疲于奔命,让陈校达身边守卫空虚,到时候再联合齐、陈两国之力,给大魏最沉重的一击。 只可惜,关键时刻,北齐方面出的计划却泄露了。 陈校达根据这个情报,将计就计,反手做了局,绞灭他国潜伏安阳的外部势力的同时,顺便往他们的中枢植入大魏的种子。 这场刺杀,仅仅只是游戏的序幕。 今夜之后,齐陈两国损失惨重,他的种子将迅速地填补空缺出来的重要位置。 随着这些人逐步成长,跃居高位,掌握越来越多的核心机密,未必不能触碰到北齐的潜伏计划,于公于私,自己都必须做点什么? 目前,摆在宋小鱼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他的身份是绝密的,哪怕北齐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即便找到那家红拂坊,无凭无证的他恐怕也很难获得别人的信任。 相反,他的暴露反而会引起那个‘叛徒’的警觉,不利于他的潜伏。 最麻烦的是,卫德立已经限定了他的任务,如果贸然撇下梅三娘独自去侦察,一旦黑龙台的行动失败,事后追查下来,一定会放大自己的嫌疑,连累到他自己。 宋小鱼坐在椅子上,垂首沉思了很久很久,再次抬头时,眼眸中没有了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为了安阳的谍报组织,他打算冒一次险。 首先,必须要带着梅三娘一起行动,事后她还会很好的成为自己不在场的有力证明。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从黑龙台到驿站一共有三条路径,宋小鱼分别将他们命名为甲乙丙。 甲线路沿途只会经过两家红拂坊,概率太低,不考虑,直接排除。 丙路线沿途六家,唯一不好的地方中间需要穿过一条水路,两座桥梁,四个巷子,似乎有点刻意为之,除非有合理的理由,待选。 最后一组路线沿途经过五家,就是需要先绕路到贫民区,这倒是可以用查案为由完美的搪塞过去,就他了。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如果还不能遇上,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宋小鱼决定赌一把,成了皆大欢喜,北齐与南陈挽回损失,甚至可以通过情报司出城之机逃之夭夭,失败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必须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对得起黑鱼的死,才不辜负自己的一路行来的艰辛。 事实上,哪怕通风报信,同样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因为他根本就无法保证信件不会落到大魏的内鬼手中,但此时宋小鱼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第54章 以食为名,暗行私信 宋小鱼走到办公桌前,取出一份安阳的地图铺好,手指在图纸上游走,他需要标注出可能性较高的红拂坊。 刺杀必须要雷厉风行,否则一旦让对手反应时间,占据主场优势的黑龙台能在极短时间内,调集大量的军队,刺杀者从而陷入被动局面。 因此,刺客埋伏驿馆的位置不能太远,如此一来,他迅速的推翻了之前一家家排查的愚蠢行为,取而代之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驿馆附近的三家布行上。 很快,宋小鱼在其中一家布行紧挨着醉红楼,心中一动,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帮手。 为何他要舍近求远,放着南陈大好的资源不用,冒险去侦察三家布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愚昧至极。 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此规模的行动,双方必然联合,只有联合才有获胜的希望,才能满足双方的需求。 既然双方的利益一致,目标一致,没理由不合作,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自己通过南陈联络北齐,不仅可以大大的降低风险,反而更加行之有效。 念头及此,宋小鱼小心地打量着梅三娘,此女操劳过度,睡得很是香甜。 于是宋小鱼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取出一张白纸,用小楷工工整整地写上一行小字。 在落款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想署名紫罗兰,他又担心这封信寄出会落到那个叛徒手中,引火烧身。 毕竟紫罗兰死在临安,此时却出现在安阳,容易惹人怀疑,而且排查范围不大,很容易追查到他的身上,于是宋小鱼索性把老头的代号“黑鱼”写了上去。 做好一切后,他小心地将书信贴身收好,然后静静地走到梅三娘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她,把她残忍地唤醒。 “梅姑娘,醒醒,咱们该吃午餐了!”宋小鱼朗声叫道。 梅三娘幽幽的转醒,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长椅上睡了,顿时有些难为情的捋了捋耳畔的碎发,问道:“宋大哥,我睡多久了?我弟弟有消息了吗?” 宋小鱼微笑道:“放心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令弟的下落,目前卫大人正组织人马权利救助,他是专业的,相信一定能安全的把你弟弟带回来,你就等好消息吧。” “是吗?太好了!” 梅三娘闻言,双眸一亮,十分振奋,当即对着宋小鱼又是一拜,感激得道:“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宋小鱼生怕她说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的老套路,赶忙双手扶起梅三娘,正色道:“如果你真要好好感谢我,那就请我吃饭好了,刚好有点饿。” 听到宋小鱼的话,梅三娘展颜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能得到宋小鱼的亲口保证,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自觉的也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了。 “那就依宋大哥的。” 梅三娘微微低头,不敢看宋小鱼的眼睛,双耳一片赤红。 宋小鱼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双臂,赶忙分开,轻咳一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 近几日,常易峰一直心神不宁,也许越靠近行动周期,心理上的压力越大。 近期,沧澜方面损失惨重,总部震怒,下令必须要让大魏黑狗付出血的代价,命令沧澜负责人拿出方案,还以颜色。 常易峰抵达安阳时发现,南陈在上次的刺杀行动中损失惨重,南陈方面同样给安阳地下负责人四季春下达了同样的军令,双方一拍即合,联手制定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为了顺利的斩杀陈校达与梅志宏,他先是利用梅志宏的侄儿吸引大量的人手,让两个黑狗身边的守卫变得薄弱,然后他们趁乱,混入驿馆,取下两个狗贼的人头。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这些黑狗的反应速度很快,案发时迅速的封锁了城门,大批的密探对安阳展开地毯式的搜查行动。 虽然此举成功的牵制了黑龙台的大批精锐,不过敌强我弱,任然不够,而且人都聚集在城中,一旦发生争斗,敌人增援速度快,风险也会直线上升。 为了让行动万无一失,他计划稀释部分黑龙台的力量,他将这个计划命名为“导火线”,全盘与好友说了一遍。 好友是个铁血的帝国战士,顾全大局,当下他毫不犹豫的申请成为那个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 因此,他故意暴露自己,进入黑龙台,用自己的口供,让那群相互抢功的黑狗闻风而动,去十里坡找强盗刘彪的晦气。 如此一来,城内的防守力量大大降低,他们联合南陈的精锐力量,就更有把握了。 根据情报,他们已经锁定了两个黑狗的躲藏位置,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就等黑龙卫离开巢穴,便就立刻展开复仇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的坐立不安,安阳太安静了,就像一只毒蛇要对人发起致命一击时的沉静,长期的敌后工作经验告诉他要相信直觉,认真复盘每一个行动细节,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因此,常易峰伪装成一个寻花问柳的嫖客混入醉红楼,找四季春在重新复盘一次行动细节。 沧澜之所以惨遭灭顶之灾,就是因为有人麻痹大意,被黑狗盯上,让人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历史绝不能重演。 话分两头,宋小鱼从武库拿了兵器后,便带着梅三娘一边往驿站方面走,脑海中不断地思忖如何把信件送到四季春手上。 由于带着梅三娘,去醉红楼吃饭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有接头暗语,他们也不敢贸然与对方接触。 安阳夜庭司经过上次事件,损失惨重,一定比以往更加的小心谨慎,如果一名身穿黑鱼服的黑龙卫找上门直接对暗号,恐怕给对方更多的是警惕。 如今,他是黑龙台卫所的二把手,接头暗号是从一个密谍口中敲诈出来的,他的身份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与审查,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图惹一身骚。 宋小鱼只好在醉红楼隔壁,选了家客栈,作为用餐地点。 第55章 千山巧助攻,长箭附紧书 食客看见一个手持陌刀,背负长弓的黑龙卫大驾光临,如同老鼠见到猫,纷纷勃然变色,连吃手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黑龙台大老爷,掌握生杀大权,拥有最终解释权,没有人不害怕的。 店老板也高度紧张,不敢大意,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宋小鱼,顿时松了口气,热情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拱手道:“宋大人,别来无恙。” 宋小鱼看见竟然是临安的老熟人,昨日还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于是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沈员外,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做布行生意的,怎么突然开起了客栈?” 沈千山哈哈一笑:“祖上的基业,小本经营,不敢遗弃,要吃什么,随便点,在下请客。” 宋小鱼摆摆手,肃然道:“熟归熟,生意归生意,你若这样,我们只能换一家了。” “别别别,宋大人大驾光临,小民求之不得。刚好今日老家送来了一些临安的河鱼,今早给你送去,守卫说你在外公干,不好打扰,正好给你来了,尝一尝咱们临安的味道。” 沈千山说着,这时候眼睛移到眉清目秀的梅三娘身上,迟疑的问道:“宋大人,这位姑娘是?” 宋小鱼恍然,让开一步,忙介绍道:“这位是梅姑娘,今日主要是蹭她的饭。” 沈千山哈哈一笑,与梅三娘相互见礼后,便领着宋小鱼二人上顶楼包厢用餐,他亲自作陪,充当起店小二的角色,鞍前马后,态度很是热情。 等沈千山离开后,梅三娘这才问道:“宋大哥,这是你临安的朋友?” “算是吧,临安的鱼倒是不错,味道鲜美,你一定要尝一尝!” 宋小鱼漫不经心的走到窗边,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从他这个房间,居高临下,恰好可以看见对面醉红楼内院,只不过那个房间只能看到窗户一角,如果用飞箭传书,相当的考验一个人的箭术水平。 梅三娘托着下巴,脑子一闲下来,不由得又开始担心弟弟的安危。 虽然宋小鱼一再表示,卫德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把他带回来,可毕竟人落到穷凶极恶的谍匪手中,心中的担忧是在所难免的,她的父母就是死在匪谍手中的。 宋小鱼看出梅三娘的心事,笑着安慰道:“北齐向来以礼乐之邦自居,骨子里有一种傲气,他们奉行大同,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这样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无论自身的道德优越感,还是是非观,都不允许他们做出伤害老幼妇孺的行为,所以你就放心吧。” “真的吗?” 梅三娘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她曾经目睹亲人死在面前,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如果弟弟出了任何意外,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宋小鱼转身,将自己的箭篓放在桌上,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三支白毛羽箭,顿时吸引了梅三娘的注意力。 梅三娘的目光被箭矢吸引,好奇地问道:“宋大哥,你的箭篓里怎么只放了三支羽箭?用完了怎么办?” 在她印象中,从来没有人只带三两支的,毕竟箭矢是消耗品,自然越多越好。 宋小鱼难为情的左右看了看,突然凑近梅三娘,压低了声音说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我压根就不会射箭。” “啊,不会吧,在我印象中,黑龙台的大人物向来是文武兼备,精通十八般兵器。” 梅三娘有些意外,首次有男子靠自己如此之近,顿时脸颊生晕,害羞地低下头。 “也许我就是那个例外吧,拿一把弓箭装装门面。”宋小鱼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他是故意引导梅三娘记住这一幕,他的档案考评中明确记载了他的箭术水准低下,这是黑鱼故意设计的,实际上他的水平可以百步穿杨,却不得不使用最不擅长的大刀。 通俗的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得不使用武力处理麻烦时,不会让人轻易追查到自己头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使用这张王牌了。 这时候沈千山领着店小二,端着丰盛的菜肴鱼贯而来,摆满了整个桌子,面带异色的看了一眼梅三娘,笑呵呵的道:“梅姑娘,你需要去梳洗下吗?我看你好像有点……” 宋小鱼心中暗赞,正愁没有借口支开梅三娘,沈千山这个助攻他给一百分。 梅三娘这才注意到,自己之前太过关心弟弟,几乎都没有怎么打扮自己,显得有些憔悴。 被沈千山点醒后,顿时有些尴尬,她就这样拖着憔悴的面容招摇过市,太失礼了。 “那麻烦你了!”宋小鱼笑着说道。 梅三娘有些难为情,之前是她不知道,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有收拾,感觉实在太丢人了。 宋小鱼道:“梳洗干净好,好好吃饭,回去后或许卫大人就已经把令弟带回来了,你也不希望他看到你憔悴的模样吧。” 梅三娘这才跟着沈千山离开,房间中顿时人去楼空,宋小鱼走到房门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人已经下楼。 他则迅速的回到原位,从箭篓中取出两个折叠式的箭矢。 认真看实际上是可以拼接起来,放在箭篓中很好的避过他人的耳目,组装完毕,他将信件捆绑在箭身上,走在窗边,耐心观察了一圈,根本留意到这里。 事实上,他在寻找吃饭的酒馆时,就已经大致地侦察了一遍,也许是黑龙卫的注意力都在红拂坊的缘故,醉红楼附近反而没有暗哨。 加上街头有人表演杂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根本没有人会在意高楼之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好机会! 没有迟疑,弯弓搭箭,瞄准,三点一线,弓弦震荡间,“嗖”的一声,红色羽箭刺破空气,狠狠地冲入醉红楼内院小楼。 几乎就在长箭离弦之际,宋小鱼就把窗户封上,看也没有,转身回到座位上,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看那边的反应了。 第56章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常易峰是个老谍客,拥有丰富的谍战经验,好几次都是靠敏锐的直觉躲过危险。 近期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久违的感觉再次浮现脑海,令他夜不能寐,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在与四季春会面时,常易峰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常老,如今大好局面,每一步都在朝咱们既定的方向发展,是除去陈校达与梅志宏的不二时机,错过了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四季春的声音很动听,带着一丝决绝,二贼血债累累,罪恶罄竹难书,这个机会她们等了很久了。 “小心无大错,他们原本可以大规模地搜查,可是却没有这样做,也许背后的行为逻辑可以解释成担心撕票。可话说回来,这种规模的人员调动,至今依旧毫无所获,你不觉得安阳黑龙卫办事有失水准了?” 常易峰捋了捋胡须,继续开口说道:“我与那两个老狐狸斗了大半辈子,在战场上厮杀过,在暗线较量过,最是了解他们。尤其是陈校达,老奸巨猾,诡计奇多,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老夫只是感觉太顺了,这点很反常啊!咱们家底不如大魏丰厚,不得不谨慎行事,毕竟咱们是安阳最后的力量了。” “老爷子,我知你行事谨慎,不过这已经是第六次复核行动细节了,过于谨慎,有时候只会白白错失良机,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毕竟时间不等人,庞大的人员调配,各司的紧密配合,不是我们说暂停就能暂停的,除非有可靠的情报显示,这是一场阴谋,否则即便你们北齐不动手,我也要取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四季春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霸气,为了这一天,她等待了太久太久,纵然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常易峰原本想再说点什么,忽闻门外传来一声箭的破空声,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在战场上铺天盖地的箭雨就是这样的声音。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一根红色的羽箭从窗户急速闯入,野蛮的刺破了珠帘,狠狠地扎在房间中的地板上,箭羽剧烈的颤抖,发出一阵刺破耳膜的嗡鸣。 四季春与常易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浓烈的惊骇,这根突兀出现的红羽长箭如果瞄准的是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相信没有人能够躲开。 长箭力透木板,射箭之人的臂力当真恐怖之极。 四季春俏脸布满寒霜,愤怒的拍案而起,她愤怒的不是这支不速之箭,而是有人送来了致命的礼物,门外的守卫居然毫无察觉,这点警惕她突然对今夜的行动能否成功,产生一丝怀疑。 听到动静的守卫这才紧张的推门而入,发现一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箭矢,以及不断落下的珠子散落一地,发出一阵急促珠落玉盘之声。 守卫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从箭矢的轨迹以及断裂的珠绳,迅速地找到了窗户上的一个破洞,心中也是吃惊不小,幸亏这支羽箭只是射在地板上,如果扎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守护暗自松了口气,急忙跪地磕头赔罪。 四季春冷静下来后,怒火渐渐收敛,这样的力道,速度必然惊人,即便听到细微的破空声,也未必就能看到它的行进轨迹,守卫没有察觉也属正常。 “将加强警戒,严密排查可疑人员,不得有误。”四季春寒声下令。 “是!” 守卫如蒙大赦,纷纷退出房间,开始以房间为中心,四处搜寻可疑的人物。 “此物应该是从外面射进来的,如果有人带着弓箭进入醉红楼,立刻会引起警觉。” 四季春走到箭矢前蹲下,暗暗赞叹一声:“好些年没有见过这种箭术的人物了,战场上遇到这样的存在,将是主将的噩梦。” 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有大片的空地,既然箭不是来自内部,那就更可怕了,因为这个小楼只有这个窗户才能看到对面客栈的风景,可大小不过拳头大。 极限的距离,精准的命中,此人当真可怕。 四季春脑中这样想着,却并不妨碍她手上的速度,她顺手将绑在箭身上的信封拆下,展开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行字便令她勃然色变,小口微张,双眸写满了震惊。 书信的第一句话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这是帝国与她联络的特殊暗号,问题是她的联络员她是见过的,目前就在醉红楼内,本次还担任一个主攻的任务,可是这封信却把接头暗号明着写出来。 可以看出,对方一定遇到某种无法脱身的窘境,不得已才采用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的身份,冒险给她传递消息。 然而,当她看完全部的内容后,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一双妙目睁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而最诡异的无疑是信件的署名。 如果她没有记错,一年多前,北齐高级细作黑鱼就死在洛阳,整个小组灰飞烟灭,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情报界,作为陈国驻阳的地下负责人,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而现在,这条黑鱼如幽灵般再次浮出水面,甚至以一种令她难以接受的出场方式出现,总有种匪夷所思的魔幻感。 如果,信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一切就太恐怖了。 “怎么了?” 常易峰察觉到四季春的脸色很难看,阴晴不定,目光也落在信上,心中一阵紧张,同时也涌起无尽的好奇。 面前的四季春,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做事果决,也是久经风浪的谍场老手,不会轻易失了仪态,而现在她的表情分明子啊告诉被人,她的震惊于畏惧。 四季春没有回答,而是将信缓缓地递给常易峰,说道:“我想写信之人,是希望通过我的手把信件转交给你。” 此时,四季春内心的震撼不是没有道理的,对方能找到她,这就意味着醉红楼在那人眼中,早已不是秘密了,包括她与北齐联合的事情,对方也了若指掌。 这样的存在,本身就给人一种巨大的恐惧感。 第57章 黑鱼种子,薪火相承 此时的四季春面上维持着平静,心中已经方寸大乱,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完美,在数次行动中全身而退,为南陈提供了海量的情报,没想到早被人识破。 幸亏传信之人是北齐的密探,否则……光想想后果就头皮发麻。 她此时想的更多的不是信件上传递的情报,而是信外折射出的意味。 对方能掌握这般隐秘,说明在黑龙台内位高权重,否则无法解释这个情报的来源。 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胜利,她曾发动了所有的暗线,旁敲侧击,明察暗访,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这次行动的线索,说明这次的行动从上到下都是绝密的。 而此人能够掌控这种绝密情报,说明已经得到黑龙台高层的高度信任。 此时此刻,四季春突然有些羡慕常易峰了,虽然北齐在情报方面一直处于弱项,不过能在大魏黑龙台内植入自己的眼线,这是极为伟大的成功,它的意义毋庸置疑。 至少,当他们一角踏入万丈深渊时,这样的存在会及时出手拉他们一把,从而避免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在今后的敌我斗争中,化被动为主动,轻而易举的占据上风。 常易峰飞快的拿起信封,映入眼帘的内容触目惊心,整只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信上的内容是:“驿馆有诈,火速撤离,内鬼不除,不得妄动。稚童何辜,盼卿留情,切切!黑鱼。” 看到‘黑鱼’这个熟悉的代号,常易峰心头巨震,一股悲伤之情难以抑制地澎涌而出,口中呢喃着黑鱼的名字,痛心,惋惜,各种记忆的闸门轰然涌动。 信上的内容很清楚,驿馆就是一个局,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导致这一切是因为组织内有内鬼,只是没有说明这个内鬼来自北齐还是南陈,当然,这个节骨眼再去讨论内鬼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个内鬼没有挖出来之前,任何行动都有泄露的可能,只能让自己人白白送死。 信的末尾更像是一个长者对他们行为的谴责与痛心,看似客气,却能在字里行间看到了这个神秘人的愤怒与不满。 以孩子为诱饵的行为令人不齿,无论打着怎样的旗号,都不能洗白背后的卑劣行径。 最让常易峰惊奇的是‘黑鱼’的代号,代号的主人是他的老领导,双方是过命的交情,三年前洛阳一别,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 随即,常易峰疑惑起来,黑鱼之死人尽皆知,大魏王朝为了宣扬那次的胜利,举办了大型的庆祝晚会,封赏了大批的有功之臣。 对方为何要用这个代号做署名? 作为安阳郡级别最高的地下负责人,在他的认知中,安阳并没有其他的暗线,那么这个冒用黑鱼代号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看四季春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同样不是南陈的密谍,为何要出手相助? 恍惚间,常易峰想起了在洛阳时与这位老上级的一次会晤,那时他无意间提到了一个种子计划,那时候他还认为黑鱼有些异想天开,现在看来他的计划似乎是成功了。 一年前的洛阳事件,在外人看来大魏给北齐的情报组织带来严重的破,只有他才清楚,在那之前,洛阳方面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虽然伤筋却并未动骨。 时至今日,黑鱼留下的后手依旧在敌后发光发热。 “难道那是个局?” 常易峰眉头一皱,扭头怔怔地望着那支红色羽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黑鱼是北齐着名的神射手,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只有他的衣钵传人才会有如此精湛的射速度。 结合老上级的曾经无意间透露出的细枝末节,加上这次神秘卧底的通风报信,以及重新启用的“黑鱼”代号,他几乎可以确定,老领导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念头及此,常易峰不由得潸然泪下,很多人说洛阳事件是黑鱼一身洗不掉的污点,现在看来他是以付出巨大的代价,换取一颗种子平安的生根发芽。 某种意义上而言,黑鱼成功了。 他们这次能够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全靠老领导在天之灵,以及那个神秘卧底冒险相救。 四季春看了一眼漏斗计时器,知道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做出调整,沉声说道:“常老,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常易峰回过神来,有袖子拭去眼角的湿润,迅速的平复心境,道:“他们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如果真有内鬼,咱们有些据点可能已经暴露,你们倒不如顺势撤离!” 四季春点了点头,他们倒是可以将计就计,搭个顺风车,与黑龙台情报司的人一同出城。 随即,她微微皱眉,抓住了常易峰这句话中的漏洞,疑惑的道:“常老,您不随我们一同撤离吗?” 要知道,一旦那两个老狐狸察觉到异常,他们会第一时间收网,届时,安阳郡便如同那人间地狱,更何况组织内部还出现未知的叛徒,留下的风险太大了。 常易峰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老夫心意已决,四季春姑娘不必再劝,时间紧迫,咱们坟头行动。” 常易峰说着,便急匆匆地离开醉红楼,在他心中有个理由让他不得不留下,那就是那个失联的黑鱼种子。 如果的猜测是正确的,此人的作用堪比一支军队,随着他的地位不断提升,接触到的绝密情报越来越堵,分量也将日胜一日。 种子之所以还是种子,是因为它们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外力的呵护与关爱,方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老前辈用自己的命将种子成功的埋入黑龙台,那么之后的浇灌工作就交给他来办吧! 常易峰决定迅速的转入地下,停止一切窃取情报的活动,他有强烈的预感,那个什么的“黑鱼”一定会再联系他的。 宋小鱼与梅三娘简单用过午餐,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由于阴天的缘故,整个安阳城显得有些昏暗。 宋小鱼按照卫德立的吩咐,亲自护送着梅三娘前往驿站,经过城门时,他遥遥的望了一眼,发现身着飞鱼服的情报司众人正浩浩荡荡的策马远去。 城门的守卫并不敢阻拦,更没有盘查的勇气,所谓的封城只针对百姓而言,像黑龙台这样的特权部门并不在此列。 一切正在按照陈校达设定的剧本进行,宋小鱼抿了抿嘴,他有些担忧,不知道他的信笺是否奏效,北齐与南陈那边是否采取了行动,否则等待他们的便是有来无回的虎穴龙潭。 第58章 行动惨收场,卫所喜连连 二人抵达梅官屠下榻的驿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空中的浓云挥之不散,仿佛正在准备下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宋小鱼这次带着审视的目光再次进入这座驿馆时,很快就发现了之前没有留意到的蹊跷之处。 比如,驿馆的墙壁都是内置铁片的,可以有效防止箭雨的袭击,小院中有很多装满水的大缸,必要时可以用赖灭火。 最重要的是这座驿馆中房屋紧闭,他刚刚进入时却看到后门运来一大批的食材,这就说明驿馆内一定隐藏着很多精锐力量,就等着那些刺客自投罗网。 宋小鱼推测,不但驿馆内埋伏大量好手,在周边农家小屋内,也一定会留有后手,只要那些人来,定然有来无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小鱼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院子内梅官屠正与陈校达高声交谈着,两人的脸上都露出愉快的笑容,这让宋小鱼心中疑惑重重,难道那边没有逃走吗? “大人,卑职奉命前来报道!”宋小鱼对着两人抱拳见礼。 “小鱼来啦,早上你提供的线索很及时,我们已经将人解救出来了。” 陈校达此时的心情很不错,看到宋小鱼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语气也亲昵了不少。 “是吗?太好了。梅姑娘,恭喜了。” 宋小鱼脸上也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心中却是暗暗一叹,卫德立开始行动,这说明北齐那边也已经开始动手了。 梅三娘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忙问道:“叔父,我弟弟呢?他没事吧?” “无碍,受了点惊吓,正在内堂休息呢,你去看看他吧!” 梅志宏温和的说道,在人前他是威严的官途,在这个侄女面前,他只是一个长者。 “小鱼,多亏了你,否则我们恐怕短时间内找不到可可的下落,才思敏捷,果然后生可畏啊!” 此时望向宋小鱼的眼光出了欣赏还有一丝感激,这个人情他算是欠下了。 尤其是宋小鱼能机智的通过药铺这个线索,成功的找到了一个北齐的据点,根据调查确定梅可可就在其中,等于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同时也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北齐行动后,卫德立乘机带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红拂布坊,成功的将梅可可解救出来。 消息第一时间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他这里,让他的心头大石彻底的落下了。 陈校达的计划可以说完美无瑕,唯一的担心就是人质的安全,不仅仅因为那个孩子是他的至亲,也是梅家三代单传,现在这个隐患也被卫所拔出,接下来他们便能从容的应对来犯之敌了。 梅三娘跑开后,陈校达脸色一沉,语气肃然的道:“小鱼啊,做好准备,稍后咱们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宋小鱼身子一挺,颇有一股铁血军人的气质,沉声道:“是,卑职时刻准备着。” “无需这般郑重其事!” 陈校达嘴上笑骂着,心中却暗暗点头,得意的看着梅志宏,仿佛在说,看到了吧,这是老子兵,嘴上却是询问道:“梅兄,你看宋小鱼如何安排啊?” 梅志宏暗骂陈校达小人得志,不过却不客气的说道:“小鱼啊,三娘姐弟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是!” 宋小鱼看了陈校达一眼,而后抱拳后,干净利落的转身朝后院走去。 他很清楚这是二位上官对他的爱护,一旦与北齐的刺客发生冲突,内堂简直就是安全的堡垒,否则他们也不会放心的把梅可可安置在哪里了。 梅官屠与陈校达相视一笑,仿佛多年的仇怨因为这起共同谋划的行动,一笑泯恩仇了。 然而,他们耐心等待的刺客迟迟没能到来,陈校达与梅官屠同时嗅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 迟则生变! “梅兄,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陈校达眉头紧皱,如果出现异常,按理来说,内线会想方设法的第一时间发出通知,可是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 太诡异了! “我也有同感!” 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都迸射着火焰。 当即陈校达选择主动出击,对发现的联络点开始大扫荡,不管刺客来不来,必须提前收网了。 为了钓大鱼,他们选择了按兵不动,此时突然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错觉,难道有人看破了他们的布局,不应该啊。 事实证明,浩浩荡荡的收网行动最后以失败收场,除了捕获几只没有丝毫价值的小鱼小虾,可以说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北齐与南陈聚集的几百个刺客,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在安阳城内凭空消失了。 陈校达震怒,他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下令彻查。 随着调查的深入,北齐与南城刺客的消失之谜才逐步揭开,他们不人间蒸发,也不是隐匿躲藏,而是伪装成黑龙卫,跟在情报司的后面,堂而皇之的出城溜之大吉了。 而梅可可只是他们主动放弃,吸引黑龙卫眼球,让他相信他们会选择攻击驿站,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驿站。 而北齐与南陈的主力,就在这个时候溜之大吉了。 陈校达对这个结果百思不得其解,事实表明在他们组织内部有人泄密了,否则如何解释这一切? 但知情者只有寥寥几人,都是信得过的军中旧部,在他麾下效力多年,很是可靠,很多人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没有通风报信的可能。 唯一知道一丝内情的卫德立也是与卫所众人一同行动,在无数人的眼皮底下自然也没有机会做手脚,而且此人与他是过命的交情,与北齐、南陈有不少血债,更没有背叛他的可能。 思来想去,最后城外的土匪做了替罪羔羊,被急功近利的情报司绞杀殆尽。 轰轰烈烈的行动致此算是告一段落。 本次行动也并非没有收获,打草惊蛇,让安阳的外部势力一走而空,并且救出了人质,给政敌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然,绞杀北齐与南陈秘碟功劳也被陈校达上报上去,只是立了大功的情报司只是获得了不痛不痒的口头嘉奖勉励。 反而是毫无存在感的卫所在这次的行动大放异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59章 卫所改组,小鱼进言 首先,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宋小鱼根据梅可可的病情,推断北齐密探有可能会为他购买退烧药。 以此为线索,明察暗访,重点布控,最终成功地发现了几个北齐的联络点,成为本次行动中的一大亮点。 接着,卫所主官卫德立悍不畏死,身先士卒,带人勇闯贼窝,安全地解救出了人质,展示出安阳极高的作战水平。 如果要论功行赏,卫所绝对可以独占鳌头。 宋小鱼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卫所时,发现办公室里十分热闹,众人皆端着饭碗,饮酒吃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庆功晚宴,喜气洋洋。 卫所这次扬眉吐气,的确要好好犒劳兄弟们一番。 同时,宋小鱼也留意到有人正在给卫德立的头做包扎,似乎伤得不轻的样子。 有些人明明是小伤,恨不得将身体都抱成木乃伊。 只有新加入的塔卫,毫发无损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小鱼已经不是官场新手,很清楚这里的门道,有没有负伤其实很重要。 道理很简单,如果你去解救人质,全员安然无恙地退出,固然任务是完成了,但怎么能体现现场的刀光血影,险象环生呢?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在冗余的官僚体系中,只有懂得博眼球,吸引上官关注的人,才能更容易脱颖而出。 可以说,这一点,黑龙卫玩的出神入化,个个无师自通,耍的得心应手。 宋小鱼甚至有些怀疑,他们为了邀功,自己给自己砍了一刀,不然怎么解释受伤的都是右臂? 不过,这些小细节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卫德立热情地拉到他私人的独立办公室里。 掩上房门,卫德立眉开色舞地说道:“小鱼啊,你是不知道其他几个主官那羡慕的眼神哟。” 宋小鱼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大人不是已经向州府请功了吗?就连梅大人对本次的行动也是大加赞赏,他们有必要盯着咱们一亩三分地吗?” 卫德立挑了挑眉,哈哈一笑,很是得意地道:“那都是表面文章,做给外人看的。倒是这些刺客仿佛事先得到消息一般,全都逃之夭夭了,导致大人的部署功亏于亏。倒是咱们大放异彩,两相对比,倒是显得各司无能了。” 宋小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如果陈校达的计划成了,他们这点小功劳自然无足轻重。 但现在煮熟的鸭子飞了,此消彼长之下,他们一个卫所的功劳显得举足轻重。 “难怪我看见他们愁眉苦脸的从典正大人办公室出来,原来如此。”宋小鱼微微颔首道。 卫德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功劳不功劳的还是其次,大人是怀疑有人泄露机密,恐怕要进行内部调查,那些主官一个个都有嫌疑,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啥事如此神秘?” 宋小鱼也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道。 “无知是福啊,幸亏你啥也不知道,否则也免不了一顿审查。此事休提,你也别瞎打听,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就当翻篇了。” 卫德立双手负背,摆出一副高手寂寞的姿态,收敛笑容,严肃的道:“接下来聊聊卫所重组的事。” 上次与宋小鱼简单的提了一下,当时宋小鱼给出的观点正中下怀,很对他的胃口。 原本他是想等宋小鱼从临安回来后,再从长计议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半途中杀出了北齐密探绑架梅可可,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卫所在这次的行动中所展现的能力,让卫德立十分满意,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可谓是一鸣惊人。 尤其是宋小鱼能理出关键性线索,顺藤摸瓜,给卫所大大长脸,可谓一炮而红。 同时,也让他的信心空前高涨。 听到卫德立的话,宋小鱼微微一愣,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之前的卫所,在黑龙台绝对是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明面上他们是负责保护典正大人的亲卫队,实际上大多时候基本处于英雄无用武之地。 陈校达极少外出,哪怕出行也是前呼后拥,特事府,情报司,行动队,全程待命,真遇到刺客,也轮不到卫所护卫冲锋陷阵,更像是被圈养的门面形象。 另外,卫所护卫除了有安保之责,他们还兼任陈校达私人秘书的角色,端茶递水,收拾文件,传达指示等一系列跑腿的杂事。 久而久之,被人私底下诟病也就很正常了。 这让战场上下来的卫德立很不舒服,一直想抛开包袱,干一番事业,始终束手束脚,难以施展所长。 但这次事件,算是一个契机,他想告诉所有人,只要有能力,哪怕待在卫所这样的地方,同样可以立功。 他静静地看着宋小鱼,也不打搅他的沉思。 这个下属每次总能给他出人意料的惊喜,他同样相信,宋小鱼这次会给他满意的建议,因为这也算是个不甘于现状的小伙子。 宋小鱼略微沉吟片刻,说道:“老卫,我是这样想的。咱们除了是卫所护卫,同样也是黑龙卫,其他司能干的事情,咱们同样也可以干。” 卫德立欣慰地点了点头,实在太贴心了,一打瞌睡就知道送来枕头,这样的下属谁不爱呢? “说说您的具体想法!” 卫德立伸手拉过来两张椅子,示意宋小鱼坐下。 两人面对面,开诚布公地交谈起来。 “上回大人参加知府寿宴遇袭,以及这次发现红拂坊,其实都有点运气的成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咱们不能每次行动都靠猜,我认为咱们有必要组建自己的情报科。” “只有占据情报的优势,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占据先机。” 宋小鱼很是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至少在这个房间中,他可以毫无顾虑的畅所欲言。 宋小鱼的话虽然很简短,但是落在卫德立耳中,不亚于耳畔炸响的惊雷。 “自建情报科?” 卫德立皱眉沉吟,对于宋小鱼这一不务正业的想法,他很是矛盾。 第60章 袒露心意,相谈两欢 情报的作用毋庸置疑,各国都在这上面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梅可可被绑之前,如果他有情报优势就可以提前布防,避免安阳黑龙台陷入被动局面。 如果他有情报优势,擒拿北齐南陈谍客,便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独揽奇功。 只是,情报工作说得简单,具体落实又谈何容易。 卫所扩编后,人数虽然增加了不少,但要想凭借这点人搜集情报还是太难了,撒到安阳郡,连个毛毛雨都算不上。 做情报本质上就是烧钱,而且这件事情根本无法抬到明面上,换言之,根本就无法获得黑龙台的经费拨款,没有银子,一切便如同镜花水月,难以实现。 伪装渗透,服装道具需要银子,人员调配,阵亡抚恤,更需要银子,培训人员还是要银子。 “想法虽好,同时难度也高啊,运作不当,便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银子方面,恐怕咱们也不充裕啊。” 卫德立皱眉道。 宋小鱼知道卫德立的忧虑,黑龙台本来就有情报司,这种抢人饭碗的事情恐会无端树敌。 现在的卫德立只想更进一步,不想树敌太多。 宋小鱼心中微感失望,只好退而求其次道:“要不此事交由属下先试试看。” 无论有无卫德立的支持,宋小鱼都要组建自己的情报体系,不为别的,只为在乱世中有一丝自保之力。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有开设酒楼,搜集情报的想法。 像南陈的四季春,就是用醉红楼做掩护,才让她一直逍遥到现在。 “好,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实施,需要多少银子,到时候给个数,老哥来想办法。” 卫德立当即拍板,许下承诺,哪怕这件事情失败了,也不会亏多少钱。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在这件事上打击下属的积极性,而且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 “多谢卫大哥,有你的首肯,我就没有顾忌了。”宋小鱼当即抱拳称谢,这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如此,他便能明目张胆地搞自己的情报网了。 之后。两人对改组问题,又深入地交换了意见,把细节章程全部敲定下来。 卫德立听到许多关于卫所改组后的建议,包括训练、规章,职责等一系列行为准则进行了详细划分,让人清晰自己的工作分工。 这充分说明,宋小鱼在卫所改组方面下足了功夫,很多条例合情合理,很适合安阳如今的情况,也符合大魏的基本国情。 聊完公事,卫德立便岔开话题,笑着说道:“对了小鱼,大人拟定明日召开庆功宴,为有功之人封赏,你也在受邀之列,后日咱们就把改组的事情敲定,让兄弟们安心,也让新的卫所有新的气象。” 宋小鱼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听到庆功宴,心中一凛,难道事情有意想不到的变故? 随即,狐疑地问道:“老卫,你不是说这次行动咱们是失败了吗?大人举办庆功宴有何深意?” “大人自然有大人的考量,咱们只管参加便是。” 卫德立哈哈一笑,对于行动成败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本次卫所大放异彩,最开心自然就是他了。 宋小鱼见没能旁敲侧击出有用的情报,也就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他的任务是晋升官职,争取早日回到洛阳,为日后的大决战,提供关键性的情报支持。 “偷偷告诉你,再过几日,等州府公文下来后,你卫大哥有望再进一步啊,届时还希望宋老弟多多支持才是啊!” 宋小鱼闻言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卫德立已经是卫所最高主官,与情报司,行动处都是并列的关系,再往上就是黑龙台最核心的领导班子了。 据他所知,黑龙台主薄一职,多年来一直悬空,看来是陈校达有意压着,原来是给卫德立腾地方的。 本次行动雷厉风行,陈校达乘势把他扶起来,既巩固了自己的权柄,又奖励了有功之人,最后还拉拢了人心,又打压了对手,一举数得。 何为官场老手,也许像陈校达这样,任意一件小事,都能成为他谋划的手段。 梅可可绑架案件是这样,卫德立晋升也是如此,安阳黑龙台卧虎藏龙,最难对付的老狐狸恐怕就是此人了。 今后看来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是吗?那就恭喜卫大哥了!” 宋小鱼急忙拱手道贺,对着卫德立一通夸赞,仿佛晋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人逢喜事精神爽,难怪卫德立满面春风,原来根源在这里。 同时,宋小鱼领会到卫德立这番话的深刻意味。 一方面,卫德立在表明心迹,这种话只有心腹之人才能袒露,彰显了他的信任。 另一方面,他在告诉宋小鱼,他上去之后,卫所的摊子就由他来接手。 至于陈校达开庆功宴的另一个目的,宋小鱼心知肚明,对上有个交代,限期破案,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对外也是一种威慑,黑龙台乃帝国特权部门,大魏的脸面。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失利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卫德立嘴角带着一丝得意,说道:“低调,低调,公函已经发上去了,不过大魏惯例,历来是先履职后册封,虽然有陈大人保举,加上梅大人的考评,可主薄之位,毕竟是正五品的官员,这样的职位已经不是地方能够做主的,还需御笔批复方能奏效,倒是你,受封嘉奖是肯定的!” 名义上五品官员需要陛下批复,但大魏每日的公务繁杂,不可能事无巨细都由陛下亲力亲为。 如果不出意外,这份公文将会由州府出面,呈送中书省,由吏部批复回传,例行程序而已。 一般而言,没有人会在这些小事上卡黑龙台的五品小官,从而得罪黑龙台。 虽然卫德立说得很谨慎,但从他得意的神情中不难看出,此事恐怕十拿九稳了。 “也有我的份?” 宋小鱼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诧异。 第61章 山高路远,姑娘珍重 他进入黑龙台还没多久,先是成为小队长,然后转正升任卫所副队长,正八品官员,这连续升迁,让他有些飘飘然,感觉很不真切。 “当然,升官是不可能了,有时候升太快了并非好事,对你今后的成长大为不利,不过大人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你的。” 卫德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很是诚恳地道。 “大人的栽培之恩,小鱼必定铭记于心。”宋小鱼急忙起身表忠心。 卫德立点点头,很是欣慰,自己若有幸更进一步,那么卫所这摊子事只有交给宋小鱼他才放心。 “小鱼啊,虽然这次不能进步,但也别放在心上,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卫德立勉励几句,然后背着手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宋小鱼微微一笑,虽然他的终极目标是洛阳,但在晋升方面并没有急躁的心态。 有个词叫过刚易折,树大招风,天妒英才,说的就是一个人锋芒太盛,容易出事。 宋小鱼二十出头,官职如同坐火箭般接连晋升,已经让很多人眼红,如果再往上爬,那就很没有天理了。 万一审核出问题,今后的仕途之路就不会那么好走了。 当然,这里也可能有人会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是千万别忘了,官场历来是个追名逐利的地方,各个集团都有各自的利益,别看黑龙台如目前日中天,但花无百日红,以黑龙台的行事作风,在朝中树敌颇多。 有时候这些集团要谋害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可能就是为了给另一个集团添堵,就随便找个显眼的倒霉蛋罢官去职,宋小鱼并不想成为此类人。 在升官方面,宋小鱼看得很开,完全没有失落感,相比上官的赏识,这一级的晋升可有可无。 在朝堂之上,皇帝即便再偏爱黑龙台,也会扶持另一个集团相互平衡,这便是帝王之道。 而且,宋小鱼听闻当今天子体弱多病,一旦有个好歹,黑龙台的未来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光明。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有时候站队靠的是敏锐的政治嗅觉,以及超前的局势分析。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朝中格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被排挤在外的文官或将乘势而起,打压黑龙台。 然而,这些大势远不是目前的宋小鱼所能揣度的,他只能随波逐流,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次日,庆功会如期举办! 安阳黑龙台得到梅志宏的大加赞赏,予以安阳黑龙台领导班子极高的考评,这是极为罕见的。 最后,陈校达大力特别犒赏了这次行动的有功之臣,卫所又被陈校达狠狠地夸奖一番。 作为卫所的正副主官,卫德立与宋小鱼被陈校达夸得面红耳赤。 会后又被同仁如潮水般的马屁拍得心猿意马。 当然,众人心知肚明,本次安阳黑龙台化险为夷,挽回面子,主要是卫所的功劳。 梅志宏是在投桃报李,各司主官虽然很是嫉妒,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怪自己麾下没有能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情报司主官虽然同样受到嘉奖,却没有宋小鱼与卫德立这样的待遇,让他心里很不踏实了。 因为,事后的调查表明,那些敌国谍客正是化装成黑龙卫,跟在情报司屁股后面,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的。 对于卫所而言算得上天大的喜讯,长官赚足了脸面,又面临重新改组,扩大了权柄,所有护卫都很兴奋。 会后,梅志宏单独拉着宋小鱼走到一边,笑着说道:“小鱼啊,安阳之行算是告一段落,老夫稍后便要返回沧澜郡,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沧澜走走看看,老哥给你接风洗尘。” 这番话让所有人听得很是嫉妒,众所周知,梅官屠为人刻板,从不轻易结交朋友,像宋小鱼这样的简直就是异类,他们只有羡慕的份了。 梅三娘也怯生生的走到宋小鱼面前,低着头,满面红霞的道:“宋大哥,我也要跟叔父去沧澜,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日后定当报答。” 梅志宏心明眼亮,微笑着离开了,这个宋小鱼眉清目秀,又接连立下大功,是个不错的好儿郎,只可惜是黑龙卫,否则绝对是托付终身的绝佳人选。 他自己就是军旅出身,很清楚这一行的身不由己,马革裹尸,或在敌后任务中英勇牺牲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宋小鱼忙道:“梅姑娘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沧澜之行,山高路远,梅姑娘珍重。” 梅三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就莞尔一笑,表示了感谢。 站在一旁的陈校达,悄悄地走到梅官屠的身边,小声的道:“梅老哥,我看三娘好像不怎么情愿去沧澜郡,我看不如留在我安阳,做安阳的媳妇好了。” 梅官屠白了陈校达一眼,轻哼了一声道:“除了军人,其他的都可以考虑。我不想这个可怜的侄女,步仙儿的后尘。” 被人当面揭伤疤,陈校达尴尬地一笑,嫁给军人更多的是牺牲,这些年为了公务,几乎都和家人聚少离多,身不由己,这是他一辈子的愧疚。 而这种愧疚是难以弥补的。 “老夫可以调他去做后勤。” 陈校达也不想错过一桩姻缘,毕竟自己曾经的遗憾,他不想在晚辈身上再次重演。 梅志宏望着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二人,眸光闪烁,半晌才叹了口气,低声道:“陈兄,咱们已经在这条不归路上渐行渐远,就没有必要在毒害两个年轻人了,黑龙台的未来有多远,完全取决于陛下。” 听到老友说出这句话,陈校达也不再开口,整个人变得沉默下来,问道:“陛下还好吗?” 梅志宏只是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陈校达一眼,没有开口,后者却能心领神会,又把目光移到两个年轻人身上。 卫德立看见二人气氛有些尴尬,暗暗痛惜这个兄弟不解风情,只好拿着酒壶过来打圆场。 很快,宋小鱼就被人簇拥在一起,不断敬酒。 第62章 红拂坊内,再现罗兰 宋小鱼疲于应付,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被一群同事围着敬酒,分身乏术。 事实上,只有宋小鱼本人才清楚,并非自己不解风情,而是不能。 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就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爱情何其奢侈,自己一个异乡客,有何资本安定下来呢?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北齐的卧底,这层身份一旦被发现,只会遗害三族,连累妻小,倒不如一个人,祸福由己。 有时候没有羁绊,相当于没有了弱点。 庆功宴很快就结束,陈校达亲自将梅志宏送出城,宋小鱼等人作为亲卫,也在随行之列。 官道上,梅志宏与陈校达寒暄几句,而后对着宋小鱼微微颔首后,带着众人踏着夕阳,向沧澜郡行进。 长长的车队,前呼后拥的侍卫拱卫着马车渐行渐远。 梅三娘带着弟弟突然挑开马车车帘,对着宋小鱼点头致意,宋小鱼抱拳还礼。 “姐姐,咱们以后还能看到宋大哥吗?”梅可可躺在梅三娘怀里,扭头问道。 梅三娘微微一愣,很快展颜一笑,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一定可以的!” …… 卫德立望着宋小鱼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梅三娘对他有意思,奈何宋小鱼故意装傻充愣。 要知道只要娶了梅三娘,就等同于坐上了官场的直通车,有梅志宏这层关系,他的未来定可平步青云。 而且,宋小鱼对他们梅家还有大恩,加上与梅志宏的私交,光想想就让人羡慕。 “宋老弟,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卫德立挪动脚步,移到宋小鱼身边,压低声音道:“生逢乱世,遇到好女孩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宋小鱼微微低头,许久才回答道:“老卫连你也取笑我,我对梅姑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真的!” 卫德立撇撇嘴不再说话,这种事,旁人是急不得的,只是感觉暗暗可惜。 很快,他的视线顺着宋小鱼的望去的方向落去,只看见自家的大人,正站在路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似乎在触景生情。 夕阳如血,将大地染红,也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陈校达披着黑色的披风,立在官道上,枯瘦的身子显得有些佝偻,他望着老友的车队渐行渐远,回眸间,双眼已经湿润。 许久后,他才带着队伍回到安阳。 宋小鱼跟在随行的队伍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外人权当他因为梅姑娘离开安阳而闷闷不乐。 可实际上,宋小鱼正在琢磨陈校达这个人。 无论外界如何传闻二人的私仇,这两个老家伙心中也许都彼此惦记着当初的情谊吧,本次的默契配合,就是最好的证明。 今后在黑龙台行事必须三思而行,稍有破绽,也许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宋小鱼忙完一天的工作,感觉无比疲惫,庆功宴上的人际往来,比打仗还要受累。 从卫所出来,天已经全黑了,街道上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恍惚间,他走到街角,将身子埋进阴影里,远远地望着那间暴露的红拂坊。 此时的红拂坊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周围的铺子也大门紧闭,整条大街空空荡荡,了无生气。 宋小鱼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二楼的窗台,看见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紫罗兰,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是组织在试图与自己取得联系?” 宋小鱼眉头一皱,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自己的存在,乃最北齐高机密,本次为了挽回组织上的损失,不得不出手提醒,间接地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纵然对方传递出渴望联系的信号,但宋小鱼并不打算与北齐有任何联系。 在安阳地下情报网中,北齐不是干净的,在那个卧底彻底挖掘出来之前,他不会贸然与对方取得联系。 还有一点,也就是最坏的情况,也许这个接头暗号是陷阱,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若是如此,则意味着黑龙台已经察觉到内部有内鬼,陈校达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迷惑自己。 身处狼穴,举目皆敌,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任何暴露自己的可能都必须慎重而为。 不联系,对人对己皆是好事。 当宋小鱼回到住所时,发现院子内人影错错,竟然坐着几个人,赫然是曾诚、赵三立、刘铁柱等人。 此时,几个部下人手一份厚礼,坐在拥挤的小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宋小鱼回来了。 “你们找我有事?” 宋小鱼轻轻地推开篱笆大门,走了进来,眼睛在几人身上略微一扫,顿时了然了。 由于明日召开改组工作,会上必然有相应的人事变动,恐怕这几个人是提前过来走后门了。 几人互视一眼,最后曾诚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满面微笑的道:“属下知道大人爱茶,恰好老家寄来了一包上好的春茶,大人也知道卑职平时除了舞枪弄棒,哪懂这般风雅之事,放在卑职这里着实有些浪费了,故而恳请大人笑纳。” 曾诚的态度很是恭敬,严格说起来,他比宋小鱼年长几岁,刚刚进入黑龙台时,两人几乎都在同一起跑线。 没想到时隔半年,对方已经坐到卫所二把交椅上,并且深受卫德立与陈校达的信任。 在军中,有刘大有与侯天明这样的靠山,并且此二人与他的私交也不错。 在府衙,有临安县的谭鸿儒,二人经常书信往来,把酒言欢。 别人或许不知道谭鸿儒是何许人也,但根据绝密情报,这个谭知县很可能接替知府大人,成为安阳府衙的一把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宋小鱼的政治资源,假以时日,必然飞龙在天,区区卫所只是他进步的一个阶梯而已。 除此之外,宋小鱼本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卫所露脸的几件大事,背后几乎都有宋小鱼的影子。 不自觉间,曾诚用上了敬语,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哦,送茶叶的。” 宋小鱼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赵三立的包裹上,朗声道:“那么你又是来送什么的呢?” 赵三立听到宋小鱼点了自己的名字,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挺,上前一步,微笑道:“大人,卑职老家送来了一些不值钱的蜜饯,口味绝佳,特请大人品尝品尝。” “也是送吃的。” 宋小鱼饶有兴致地望向刘铁柱,淡淡一笑道:“你该不会也是送吃的吧?” 第63章 大会前夕,部下轮访 刘铁柱紧了紧手中的包裹,他直接将东西举过头顶,弯腰道:“大人乃卫所中流砥柱,必定是敌国细作的眼中钉肉中刺,恰好卑职机缘巧合获得一件金丝软甲,可防刀枪,请大人务必笑纳。” “胡闹!” 宋小鱼云淡风轻的脸骤然一板,沉声道:“在军中有军功考核,在黑龙台同样有相应的考核,只要你们确实是人才,于大魏有功,在人事任免时,本官一定会酌情考虑,诸位何必如此?夜已深了,都散了吧。” 几人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拿着礼物,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在官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下属供奉上级在正常不过了,大家都这么玩,怎么到了大人这里行不通了? 难道大人对明日的人事变动有其他想法? 还是说自己的礼物不够丰厚,让大人不喜了? 宋小鱼走到屋子前,暗叹了一声,自己身处这个大染缸内,坚守道德底线未必就是对的,反而会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印象,他的任务又不是做大魏的清流。 念头及此,宋小鱼骤然转身,淡淡的道:“东西都放下吧,下不为例。” 几人依依不舍的挪着脚步正往外走,听到这句话,宛如听到了天籁之声,喜笑颜开的放下厚礼,转身落慌而逃。 宋小鱼看着桌上的东西,淡淡开口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落下,黑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手上同样拎着一份厚礼,面容上略显尴尬,赫然是乙组负责人苏肃。 “卑职拜见大人。”苏肃恭敬的行礼,脸上略显尴尬。 虽然大会尚未召开,但消息已经铺天盖地的飞了。 有确切的消息称,卫所将一分为二,原来的班底为一队,由卫德立直接负责。 而宋小鱼将负责二队,二队的班底就是目前的甲乙丙丁四组。 他之前把宝压在卫德立身上,在做事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偏向卫德立,尤其是上次宋小鱼派遣他蹲守药铺,当他发现线索时,第一时间去与卫德立做了汇报。 令人尴尬的是,还被宋小鱼撞见了。 虽然当时宋小鱼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个结。 现在卫所改组,所有的编制名额都是得到黑龙台承认,有朝廷的官衔的,是名正言顺的官身。 这可极坏了苏肃,因此早早的来送礼,缓和关系。 只是他的不凑巧,看见曾诚他们捷足先登,碍于面子,只好躲在角落里,没想到被宋小鱼发现了,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见礼。 宋小鱼打量着苏肃,身在乱世,大家都想往上爬,无可厚非,他不会以此记恨苏肃。 “苏队长,你莫非也是来送吃的?” 苏肃尴尬的一笑,发现自己酝酿的话到了嘴边竟然开不了口,支支吾吾的道:“卑职……卑职……” 宋小鱼道:“东西放下,早点休息吧!” “多谢大人不计前嫌,卑职往后必定全心全意,以报大人知遇之恩。”苏肃急忙表忠心。 宋小鱼肯收他的厚礼,就说明自己安全了,至少不会贬职,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小鱼望着苏肃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严格来说,苏肃算个人才,那么多人撒出去,他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 至于当初他选择把情况向卫德立汇报,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充其量不过是卫所的二把手,人微言轻,比不上卫德立。 宋小鱼将几人的东西拿回屋子内,先是打了盆水,洗漱后,最后才坐到桌旁,随手将曾诚的茶叶拿起,掂了掂,重量有些不对。 于是,宋小鱼把春茶拆开,拨开上层的茶叶,里面赫然躺着十几根手指般粗细的金条,就连包裹茶叶的纸张都是百两面额的银票。 宋小鱼倒抽了一口凉气,按照大魏的无价,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贯,一贯等于一千文,一贯能为够三口之家舒舒服服的生活的一个月了。 宋小鱼稍微清点了一下,曾诚的茶叶内折合成银子,共计三万两白银,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巨资。 要知道他的俸禄一个月不过二两银子。 之后,宋小鱼一鼓作气又拆开了赵三立与苏肃的厚礼,果然内部另有乾坤,用糖纸包裹的小东西居然是成色不错的珍珠与宝石,按照保守估计,价值也不会低语两万量白银。 苏肃的也是银票,几人就像约好了一般,都是孝敬了三万两左右的银子。 至于刘铁柱的金丝软甲,更不能用钱财衡量,这样的东西关键时候能够保命的,是做他这一行的人梦寐以求的护身符。 “难怪古语有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大魏上下,腐败成风,只是苦了百姓了。” 宋小鱼叹息了一声,将银子收好,加上谭鸿儒上次给他的,以及张之为的赎罪银,共计十三万两银子。 如此庞大的家财,普通人十辈子估计也挣不到,而他只要在自己权柄范围内,稍稍动动手,就能轻松获得。 难以想象,像陈校达这样的人物,一旦需要银子,会有多少富商名流,排着队给他送银子。 “原本我还在为组件情报网没有银子发愁,看来是解决了。”宋小鱼呵呵一笑,很是振奋。 次日天明,宋小鱼与卫德立在内部召开了第一次改组扩大会议。 所有卫所护卫全员参加! 包括行动中受伤的也拄着拐杖到场,将宽敞的办公室挤的满满当当。 众人炽热的望着主位上的两名主官,心潮澎湃,原本的卫所的老人加上上批补充的新鲜血液,总共不过两个大队,一百余人的规模。 这次陈校达大笔一挥,扩编卫所,将原来的老队分成四个大队,人数满编八十人,由卫德立直接管辖。 新补充的甲乙丙丁四个小队,扩编成四个大队,编制同样八十人,人员有待补充,由卫所副队长宋小鱼统辖。 这是卫德立之前与宋小鱼商议后的决定,原本卫德立想在人数上五五分,不过被宋小鱼拒绝了。 第64章 二队任免,引发羡慕 宋小鱼认为那些老人跟随卫德立多年,早就习惯了卫德立的相处模式,对老长官在情感上也更加深厚,拆分不利于队伍的战斗力。 卫德立其实也只是客气地说说,内心也有苦衷,撇开战斗力不说,他的这些老部下,一个个都是臭脾气,贸然交给年纪轻轻的宋小鱼带,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不知道宋小鱼这般说,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虽然,短期内会面临人手短缺的问题,不过都是新人比较好调教,宋小鱼对此颇为满意。 “众所周知,前段时间大家表现优异,典正大人认为这种优势要继续保持下去,特此扩编卫所。你们这些老油条,还是跟着我不变,宋大人负责新人的统筹安排。” 卫德立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部下身上,众人没有露出太大的意外,一个个眉飞色舞,很是开心。 他们当中有些人,得知改组的消息后,有的第一时间找了卫德立表明心意。 有的则直接找到宋小鱼,表示不会加入二队,如果强迫的话,他们只能申请调岗。 当然,这些小插曲宋小鱼从未对人提起过。 卫德立接着说道:“卫所改组后,将扩大规模,职位多出的同时,也意味着今后咱们肩上的担子将变得更重,兄弟们更需要兢兢业业,勤勉办差才是……” 众人之所以热切,原因就是如此。 人数变多,职位也跟着变多,不少人有机会获得一官半职,这便是狂热的根源。 “接下来我正式宣布,改组大会正式开始,接下来有请宋大人安排二队的具体工作。” 卫德立的手下都是跟随他的老人,关于四个小队长的任命早有打算,不过在他进行发言后,目光一转,落在宋小鱼身上。 他突然想看看,宋小鱼对他的手下会做怎样的规划安排。 被卫德立临时推出来,宋小鱼呵呵一笑,起身道:“二队的核心由原先的甲乙丙丁四组构成,扣除任务不幸牺牲的,共计二十三人。” “详细的规章制度都已经下发到你们手中,这里我就不赘述了。为了方便管理调配,增加效率,我拟设五人为班,四班一组,四组为队,暂时由我本人担任队长。” 此言一出,二队的成员顿时坐不住了,抑制不住激动,开始窃窃私语。 按照宋大人的设定,二队至少有十六个班长,四个组长,这些代表着只要队伍扩充起来,他们这些老人将会有更多的机会。 卫德立仔细地琢磨后,感觉宋小鱼的分配更加稳妥,按照他的做法直接粗暴地分成四组,但是这样做会面临着一个问题,一旦有突发事件,所有的事情都会汇聚到组长面前,白白错失良机。 而宋小鱼的分配方案有利于培养底下人才的同时,也给底下之人更多的抉择机会。 而且按照安阳的形势,巡逻时五人一班,足够应付任何突发状况了。 就连一队的老护卫听到宋小鱼的说法,也露出羡慕的神色,暗暗后悔,当初如果他们同意拆分,过去之后怎么也得混个一官半职。 “为此,我作如下任命。” 宋小鱼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尤其是之前就担任小组长的人,内心彭拜。 “曾诚!” 宋小鱼率先点了曾诚的名字。 “到!” 曾诚绷直身体,昂首挺胸,宛如一个正在接受检阅的军人,心中也是激动得热血沸腾,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曾诚作战勇猛,早年供职于郡首府,尽职尽责,多次与敌国刺客较量,身负三处刀伤,具有一定的领导能力,我任命你为一组组长,全面负责一组增员,训练事宜。” “属下领命!” 曾诚沉声应道后,坐回原位,不知为何,在宋小鱼如数家珍地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的事迹时,突然涌起一股热血。 这一刻除了有荣耀,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虽然只是补了宋小鱼的空缺,成为一组的组长,不过权柄可不一样。 当时的甲组只是几人小队,规模相当于现在的班,现在的组长却是二十人的头领,相当于过去的小队长了。 在黑龙台基层,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 众人对于这个任命并不感觉有什么意外,曾诚供职于郡守府,本就是从九品的带刀护卫,现在宋小鱼高升,空出来的位置于情于理就该是他的。 而且在过去的几次行动中,很多人都看到曾诚身先士卒,作战勇猛,他这个位置实至名归。 “苏肃!” 宋小鱼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苏肃身上,点了他的名。 “到!” 苏肃昂首而立,目光坚毅,神色肃穆,颇有百战老兵的气势。 “苏肃,怀安人氏,担任捕头期间,剿匪有功,不惧牺牲,尽职尽责,我委任你为二组组长,望你再接再厉,做好二组的训练增援工作。” 宋小鱼的语气依旧平淡,却给人一种力量的感觉。 “是!” 苏肃落座,他原以为能够保住自己班长的位置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还升了一级。 内心深处五味杂陈,有些羞愧。 宋小鱼果然与常人不同,他任命的人,令他心服口服,包括那个曾诚,的的确确是个汉子。 “曲策!” 宋小鱼的目光又落在原先丙组组长身上,语气温和的道:“听说你是秀才出身,为国弃文从武,尤其在后勤上很有一套,眼下二队草创,没有太多的内务,不过三组还是交给你了,好好干,后勤保障有时候也是战斗力的一种。” “是!” 曲策激动道。 他以为自己应该无缘组长之位了,毕竟与其余几人相比,他没有过人的功劳,上次粉碎南陈刺杀时,率领的队伍也是寸功为例,还伤亡了不少。 他清楚自己不是上阵杀敌的料,只在后勤安排上有些经验心得,原以为这样看不见的事情,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想到宋小鱼他看到了。 有生之年,能够跟随这样知人善用的领导,还有什么奢求的呢? 宋小鱼最后目光从人群身上扫过,在场之人纷纷屏住了呼吸,最后一个组级头目的任免会花落谁家,每个人都暗自猜测。 因为丙组的组长负伤隐退,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在场之人都有机会,尤其是赵三立等人腰杆挺得笔直,恨不得台上的那道目光能够停留在自己身上。 第65章 二队初成立,塔卫受重用 最后,宋小鱼的目光落在塔卫李铁山身上,沉声道:“李铁山!” “到!” 坐在人群中的李铁山条件反射般站起,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周围投射来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让他很是疑惑。 “你负责四组事宜。” 宋小鱼没有废话,直接宣布了任命。 李铁山有些诧异,愣愣的望着宋小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仿佛在消化刚刚的任免。 因为,他初来乍到,寸功未立,而且对于卫所而言是十成十的新人,加上这次进来本就是托关系走后门的。 宋小鱼肯收留他们几个兄弟,已经很感激了,如今竟然委以重任,他们何德何能,能坐上第四组组长的位置。 然而,宋小鱼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对着卫德立笑道:“大人,二队失误已经安排完毕,请多多指示。” 卫德立心里暗暗无语,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指教个毛线。 脸上却微笑道:“小鱼啊,你的安排大体上没有问题,人员方面要尽快补充到位,以免影响后续的工作。” 宋小鱼谦虚地接受,对于人员补充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一道文书,可以从周边县衙调配。 相信有大批的人抢破脑袋,要加入黑龙台大家庭。 卫德立这边的工作安排就显得很干脆,直接点了几个人做组长,安排好职位,很快大会就圆满落幕了。 会后,宋小鱼单独将几个组长留下,勉励了一番,交代好之后的工作部署,众人新官上任,无不欢喜。 曾诚是甲组出身,平时与宋小鱼的私交不错,加上宋小鱼平易近人,没有丝毫官架子,于是壮着胆子建议道:“大人,如今二队也算正式成立了,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去醉红楼吃一顿,庆祝一番。” 几个组长也是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也很是高兴,升官发财,未来有无限可能,自然要好好庆祝。 宋小鱼略微思忖,二队方成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与部下搞好关系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于是笑着问道:“这附近除了醉红楼还有其他像样的酒楼吗?” 三组组长曲策对安阳很是熟悉,他不假思索地摇头道:“这些年战况频发,商贸不景气,加之安阳郡地处内陆,物资匮乏,往来商旅不多,因此上得了台面的酒楼自然也不多,也只有醉红楼的伙食还算可圈可点。” 宋小鱼点了点头,言下之意,他们根本没得选。 宋小鱼之所以这么问,只想知道自己开酒楼的设想能否成立,看来开酒楼最大的还是客源不足。 难怪沈千山放着好好的客栈不做,不务祖业,改行跑去做丝绸生意了。 宋小鱼感觉酒楼的生存问题,还是很艰巨啊! “聚餐的事宜就由你来负责安排,今晚就当是二队团建了。带上你们的人,咱们去醉红楼吃一顿,不过事先说好,谁也不许喝醉,否则军法从事。” 宋小鱼笑着说道。 几个组长同时抱拳领命。 他们与宋小鱼共事时间不短,很清楚长官的脾气,在小事情上他不会有太多要求,包括繁文缛礼,你甚至可以私底下与他勾肩搭背,畅所欲言。 但是涉及原则问题,任何人都不得逾越,这就是宋小鱼。 “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曲策行了一礼,众人也纷纷后退一步,准备离开。 如今的二队可谓百废待兴,虽然大会的召开了,但是留给宋小鱼的事情绝对不少,他们也不敢占用主官太多时间。 最后,宋小鱼单独叫住了李铁山,道:“李铁山,你留一下。” 几个人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五大三粗的李铁山,带着艳羡的目光退了出去。 李铁山不明所以,掩上房门,不卑不亢地站在宋小鱼面前,整个人宛如标枪般笔直,自有一股沙场老兵的气势。 “大人,有何吩咐?”李铁山沉声道。 宋小鱼边翻看档案,边问道:“档案中说,你在军中是斥候营的小旗?” 李铁山身子一紧,昂头挺胸,沉声道:“是的!” 宋小鱼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荣誉感,只可惜大魏这样的军队越来越少了。 “接下来谈话乃绝密,不得泄露半分。”宋小鱼平淡的道。 李铁山是职业军人,最美好的年华几乎都奉献给了边疆,加上是斥候出身,做的就是打探军情的买卖,很清楚‘绝密’二字的分量。 通常,只有长官的心腹才能聆听,他之前还不清楚宋小鱼对他礼遇有加的原因,经过刚刚对话的铺垫,他陡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的黑龙卫要做什么了。 要想有所建树,离不开情报的支持。 “大人请说,属下以军人的荣誉担保,绝不外泄。”李铁山铿锵有力地道。 宋小鱼微笑道:“放轻松,没有那么严重,我有意组建一个情报组,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工作做好,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开口。” 李铁山并不意外,毕竟眼前的年轻人知人善用,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刺探情报,如果对方不加以利用,反而有点不像宋小鱼了。 李铁山也没有客套,略微想了想,问道:“敢问大人,情报覆盖范围多大?” 宋小鱼一听就知道李铁山是专业的,搜集情报可是一项技术活,覆盖的范围直接影响到经费的多寡。 虽然宋小鱼如今小有钱财,但是扔到情报网的组件中,相当于一颗沙子落入海中,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经费。 像线人费,情报员的薪酬嘉奖,阵亡还需要抚恤津贴。 远行需要马匹,而马匹的饲养也需要大量的银子,这也仅仅是看得见的支出,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要钱。 这便是卫德立犹豫的根本原因,因为私下行为,因此得不到安阳黑龙台的经费补贴,只能靠宋小鱼自己想办法。 多大的范围直接关系到需要用到的银子数量。 “范围不用太大,就安阳郡及周边府县即可,你估算下,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宋小鱼也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铁山想也没想,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保守估计,三十万两银子吧。” 这个数字让宋小鱼大吃一惊,他知道组建情报网很烧钱,没想到如此烧钱,就算把他全部身家砸下去,还差一半以上。 第66章 先斩后奏,王权特许 见到宋小鱼面露难色,李铁山知道定是宋小鱼囊中羞涩了,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可是为了银子发愁?” 宋小鱼没有隐瞒,诚恳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情报网铺设,比我想象中还要烧钱。” 李铁山道:“大人何必烦恼,如今卫所扩编,只要您……只要你稍稍抬抬手,银子不成问题?” 宋小鱼皱眉,道:“此言何意?” 李铁山很是诧异,道:“大人不知道黑龙台的惯例?” “什么惯例?” 宋小鱼更加疑惑了。 李铁山硬着头皮道:“黑龙台乃帝国的特权部门,对内监察百官,对外网罗情报,必要时有调动军队的特权,先斩后奏,王权特许。” 宋小鱼点点头,这的确是黑龙台的工作,也是特殊事情,陛下赋予黑龙台特殊的权限,这也是州府主官明明职权大于黑龙卫,却处处礼让黑龙台的主要原因。 “正因如此,政商两界无不巴结讨好,所有人都以加入黑龙卫为荣,目前市面上一个黑龙卫的名额就价值一万两银子。” 李铁山硬着头皮说道。 宋小鱼闻言脸色铁青,细细思索,有了明悟,难怪当初回到临安县,张之为对他也卑躬屈膝,当地名流乡绅纷至沓来,原来主要的症结在这里。 原本,他还在为收了曾诚等人三万两银子,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看来,他们光是靠买卖黑龙卫的名额,就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了。 李铁山看见宋小鱼脸色铁青,也只觉得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许久之后,宋小鱼终于恢复了平静,这些事情的确有些耸然听闻,看来整个大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腐朽得不成样子了。 所有人都这样干,自己有什么资格例外呢?哪怕他清高,特立独行,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反而会被当成异类遭人排挤。 只有当自己站得足够高,背后的力量足够强大,才有资格扭转乾坤,还天地一片朗朗晴天。 可话说回来,他一个北齐来的卧底,凭什么替大魏忧虑呢? 宋小鱼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当初他义正词严地拒绝的卫德立将人员五五分的提议,原本是替他考虑,辛苦组建的工作自己来做,新人也比较好带。 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他不是替上峰解决了一个麻烦,而是无意间断了卫德立的财路。 若没有李铁山的提醒,自己恐怕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也许,卫德立不会把这些银子看在眼里,可是一个下属如果这般贪婪,不懂得投桃报李,恐怕所有提拔他的都会感到心寒,从而莫名地遭到排挤。 宋小鱼细细思量后,感觉卫所重组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背后涉及的利益千头万绪。 按照李铁山说的这种惯例,这笔银子他除了需要给卫德立一份,还得给陈校达一份,本质上是他推动卫所改组扩编的。 宋小鱼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他的理念是努力办差,争取成为主官的左膀右臂,等将来吃肉喝汤时,主官自然不会忘记他。 但是话说回来,在派系斗争如此严峻的时候,有时候人才未必就有出头之日,就像李铁山,空有一身能力,却英雄无用武之地,最后还是侯天明走了关系,才让宋小鱼看到他们。 “看来,我需要请临县的父老乡绅吃顿饭才行。”宋小鱼喃喃自语。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卫德立之前的恩宠,陈校达的赏识,恐怕会如同镜花水月般化作泡影。 “那就先从安阳郡与临安县开始吧,给你八万两银子,不够你自己想办法,只有一点要求,你的队伍中我不容沙子。” 宋小鱼咬咬牙,下了决心。 “是!” 李铁山领命道,临安与安阳这条线的情报搜集,八万两搓搓有余了。 只是他有一点疑惑,为何宋小鱼要花这么大代价,铺设如此烧钱的情报网? 不过,他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干他们这一行可以探查到很多内幕信息,嘴巴严,经得住诱惑,才能活命。 “明日抽空去南山军营看看侯大哥吧,他也很关心你们。晚上带上所有弟兄一起去,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到了安阳就算到了自己家,往后有任何困难尽管开口。” 宋小鱼吩咐完,又开始翻看起桌上厚厚的文件,仿佛有忙不完的工作。 “是,卑职告退。”李铁山声音有些哽咽,恭敬的一礼,便安静的退出房间。 门外静静地站着七名塔卫,纷纷用眼睛望着他,一个个神情肃穆,穿着飞鱼服,很是精神。 “收拾下,去醉红楼喝酒,注意别喝酒。” 李铁山紧了紧拳头,心中的忐忑这一刻一扫而空,他知道自己算是遇到开明的上官了,终于可以带着兄弟们扎根安阳黑龙台了。 “是!” 年轻的塔卫应声答道,整齐划一地离开了。 一组的曾诚看到李铁山,嘿嘿一笑,走上来拱手道:“塔卫果然名不虚传,李兄,今后咱们都是大人麾下办差的兄弟了,还请多多指教。” 三组的曲策也围上来,拱手道:“李兄初来乍到,就能得到大人如此赏识,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往后用得到曲某的尽管开口。” 二组苏肃明显感觉到有危机感,虽然目前他们是同级的,但有小道消息,如果不出意外,卫德立将来是要出任主薄的,位列安阳黑龙第三把交椅。 那么,卫所今后的当家人必然是宋小鱼无疑了。 到时候,二队的队长必然就是他们四人中产生,打从任命结束后,他们之间的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苏肃暗骂几人势利,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催促道:“有话咱们在酒桌上说个痛快,还是尽早把事情安排妥当,莫要让大人等我们。” 经过苏肃一提醒,众人恍然,大管家曲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兄弟们浩浩荡荡地往醉红楼走去,一个个眉开色舞,满面春光。 第67章 改组暗流,小鱼头疼 下属各自获得晋升,兴高采烈的离开办公室,宋小鱼这位当事主官可犯了愁。 虽说大魏贪腐成风,但每个人明面上都挂着一块遮羞布,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接受贿赂。 就像他手底下的几个组长,送银子也是巧立名目,精心包装,充分照顾了自己面子的同时把事情办了。 宋小鱼自然可以依样画葫芦对卫德立如此,毕竟他们之间除了上下级的关系,还有一定的私人交情,尺度上比较好把控。 但,对于陈校达显然就不适用了。 给上峰送礼的恶习由来已久,甚至演变成一种学问,方方面面都有讲究,否则送礼不成,反而弄巧成拙,那就不妙了。 偏偏对于此道宋小鱼是个小白,前世的人生经验,根本没有类似经历。 摆在他面前有几个棘手的问题。 是否按照惯例给改组最大的功臣缴纳孝敬? 毕竟没有陈校达的力排众议,大力支持,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卫所。 在大魏,连县衙找军营办事都要给银子,名曰辛苦费,更何况在背后使力气的陈校达呢? 那么问题来了! 要送多少合适? 怎么送?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陈校达的真实意图没有摸清,就着急忙慌的去送银子,非但讨不了半点好处,反而会在上官心中留下一个负面标签。 在送与不送之间,宋小鱼很是为难,他感觉比大战一场还要劳神费力。 他分不清陈校达此举的真实意图,是考验自己的为人,还是真的需要钱财? 若是前者,那么他则需要秉公办事,非但不得送银子,反而要求下面人手脚干净,方能对得起上官的一片苦心。 若是后者,情况则截然相反,陈校达背后使了大力气,然后坐等手下送礼的时候,这时候宋小鱼犯糊涂,正义感大爆发,改送的礼没有送,那么结局也是不言而喻的。 偏偏这种事颇为隐晦,他无处打听,只能靠自己臆测。 宋小鱼挠头苦闷不已,只得闭目沉思此中关键。 许久之后,曲策敲开了宋小鱼的办公室大门,笑着走进来请示道:“队长,酒宴已经安排妥当,弟兄们都等着您入席呢!” 宋小鱼恍然,抬头望向窗外,天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黑了。 看来那边等久了,再不出现,就有托大的嫌疑了。 于是笑着起身,披上一件衣服,与曲策一同策马往醉红楼而去。 今日的醉红楼比往常好像萧条一些,迎来送往的人当中多了几个生面孔,这让宋小鱼很是警惕。 毕竟,醉红楼是南陈谍报站,是敏感之所。 南陈高级谍客‘四季春’就藏身在此,此人多次逃过黑龙台的追捕,在安阳浸淫多年,手眼通天。 醉红楼有任何人员变化,都可能是南陈细作,必须予以高度的重视。 这些看似普通的仆从,很可能是武艺高超的刺客。 宋小鱼跟着曲策往三楼包厢走去,心中不断地涌现出几个陌生的面孔。 宋小鱼眉头紧皱,漫不经心地问道:“醉红楼来了新人了?有部分人看着面生啊?” 曲策在前面带路,闻言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说道:“大人观察入微,卑职佩服。醉红楼昨日就换了东家,原来的主人好像有事离开了安阳。” “换了东家?” 宋小鱼直接忽略了曲策的马屁,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四季春果然还是跑了。 此人的果决令人敬畏,经营这么多年的情报站说丢就丢了,这种魄力,世间少有。 “新的东家好像是扬州富商。” 曲策见宋小鱼疑惑,顺口解释了一句,最后站在一个包间门前,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人里面请。” 宋小鱼听到了包间传出的嬉笑声,知道卫所之人就在其中,于是一马当先走进包厢。 此时,喧闹的包间骤然安静下来,众人齐齐得对宋小鱼弯腰抱拳见礼,一脸的恭敬。 “拜见大人!” 宋小鱼伸手虚扶一下,笑道:“大家不必拘谨,今晚敞开吃,不用替本官省银子,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别喝醉了。” “作为黑龙卫,咱们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大脑,强大的战斗力,以备任何突发状况。”宋小鱼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卑职谨遵上喻!”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地抱拳称是。 “都入座吧!” 宋小鱼交代一声,便走到包间最里面的一桌坐下。 刚刚进来时,他就看见了宽敞的房间内一共摆了三桌酒席,四个组长一桌,然后是各组自己任命的班长一桌,剩下的就是普通的黑龙卫一桌。 仅仅过去几个时辰,他们便已经主动地区分了群体,泾渭分明,这便是大魏的阶级制度啊! 在这条森严的阶梯上,宋小鱼要想成长起来,达到黑鱼的期许,还有无比漫长的阶梯需要攀登。 以卫所为起点,进一步就是卫所的主官,然后是黑龙台的三把交椅,再往上就是进入沧州,这一步的跨越就已经难倒了无数人。 大魏九州三十六郡,一百零八县,从地方到州府,宋小鱼幸运的完成了跨越。 但,从郡城挤进沧州这条路上,不知道要耗费一个人多少光阴? 表面上看只是从八品爬到四品,就是这四个等级的跨越,难如登天,不仅需要极高的能力,拥有不俗的官场资源,还得要做人。 宋小鱼心中一阵感慨,怀揣着心事与部下聊天吃饭,饮酒犹如有言在先,众人只是点到为止,让宋小鱼很满意。 酒桌上,曾诚笑着说道:“大人,卑职越来越佩服你的手段了,这么大的肥肉您都能拿下来,可见大人在典正大人心中的地位,以后我们就全指望大人栽培了。” 这句话听着就是恭维,但是落在宋小鱼耳中,却无比扎心。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几名组长,发现众人都是一副崇拜的眼神,他们口中的肥肉自然是指卫所的空缺。 如果兑换成银子,那将是一笔巨资。 第68章 多重用意,最后的考验 而这样诱人的肥肉,无论在哪里都要均分的,可是宋小鱼却一口全部吃下了,不得不佩服自家的领导实力之强。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的难处,不是他胃口大,而是不知者无畏啊。 卫德立之所以选择不与自己计较,那是因为考虑到宋小鱼的提议,知道他需要用到大量钱财,行为上默认了。 导致宋小鱼的疏忽,此时想起来,当真步步惊心。 在官场这条道路上,到处都是陷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也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人员纳新方面我不多干涉你们,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注意,那就是必须保持队伍的战斗力。” 宋小鱼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四名组长一副心领神会的点头称是,然后又是一阵马屁袭来。 一顿饭吃完,几个组长感觉与长官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 宋小鱼吃了七分饱,便索然无味了,于是借故离席,也是给部下腾出狂欢的空间。 而他则是付过银子后,打包了一份,往家里走去。 “这是十年的花雕,真是令人怀念啊。” 老孙头啧啧嘴,双眼眯起,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您喜欢,以后每天给你带一壶。” 宋小鱼很是大气地说道。 老孙头摇了摇头道:“酒是好酒,但若是带着心事,再好的酒,也品尝不出其中的滋味,怎么愁眉苦脸的,就差写脸上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啊,的确有些小事。”宋小鱼笑了笑说道。 “如果不涉及机密,不违反原则,不妨与老头我说道说道。” 老孙头慧眼如炬,看出宋小鱼心事重重的模样,还陪着他强颜欢笑,饮酒作乐,也很是于心不忍。 对于老孙头,宋小鱼没有隐瞒,便将卫所扩编,以及官场上一些送礼陋习随意的说了一遍。 老孙头闻言,哈哈一笑,道:“宋老弟,你是当局者迷啊,你平时的机灵劲去那里去了?” “老孙,此话怎讲?” 宋小鱼双眸一亮,好奇地问道。 这件事情在他这里是天大的事情,没想到老孙头却说的如此轻松。 老孙头先是不急不慢的倒了一杯酒,嘿嘿一笑,故作高深的反问道:“在派系林立的黑林台,有两点是最难的,一是得干将难,二是用人难。” “用人难是什么意思?” 宋小鱼眉头微触,露出疑惑状。 干将难得,他能理解,毕竟人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欠缺的,比金子更加稀有。 至于用人难嘛! 老孙头嘿嘿一笑,解释道:“你们黑龙台本就是从事情报搜集的工作,这类人有个通病,那就是疑心重。黑龙台权利大,形成了数个利益团体,不同团体之间,你们保证他们和平共处?” 经过孙老的提点,宋小鱼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早就听闻黑龙台内斗的事情,二把手萧候照据说仗着总部有人撑腰,经常与陈校达对着干,内部也有不少积极靠拢对方,其中情报司的赵一鸣好像就把宝压在他身上。 虽然萧候照因公外出,素未谋面,但传闻对方与陈校达之间可是势成水火,斗得不可开交。 各个团体之间通常也会进行潜伏与反潜伏,黑龙台把对敌的那套,完美地运用到自己人头上。 如此,便导致了老孙头的第二个问题,用人难。 因为,敌我难辨,你根本就不敢保证自己重用的人是否有其他的背景,有没有不一样的心思,彼此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隔膜。 弄明白这个问题,宋小鱼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自己之所以得到卫德立的器重,某种意义上也是黑龙台内斗的结果。 他一个从洛阳而来的小捕头,在临安举目无亲,更没有任何跟角背景,这样的人是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至少不用担心他是某个团体派过来的卧底。 “了解了以上背景,你应该可以知道陈校达的真正用意了吧。此事于你而言,的确需要细细斟酌,屁股决定脑袋,选择错误便是万劫不复。” 老孙头举杯一饮而尽,眼中透着睿智的光芒。 宋小鱼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的将近期发生的事情思考了一遍。 卫所改组,看似最正常不过的部门调整,没想到在陈校达这里却玩出了新花样。 这位擅长布局的老狐狸,当真让人看不透。 如果一定要让他选边站,才能保全自己的政治生命,那么他更愿意倾向于老谋深算的陈校达,而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把手萧候照。 宋小鱼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陈校达此举至少有两层以上的用意。 其一,那就是借助这件事情最后一次考察宋小鱼。 如果自己用意主动地靠拢他,那就必须把自己的把柄递上去,也就是所谓的投名状,表明心迹,方能被陈校达这个团体接受。 其二,在宋小鱼递交投名状的同时,他又可以顺利成章的获得一笔巨资。 有时候送礼并非都是纯粹的贿赂,也是一种态度。 宋小鱼忽然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一个小故事,就是某个官员为了得到晋升,在一次重要的会议室,当着所有领导的面,给一位领导端茶递水献殷勤,丝毫没有一个主官的气派。 网络上褒贬不一,更多的人是不齿这种阿谀奉承的下作行为。 虽然不犯法,但是在道德层面受到抨击。 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不久后这个端茶递水的人获得晋升。 原因是那位领导认为,此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地投诚,自绝前程,说明他没有其他的跟角,日后也不敢有二心,可以放心大胆的用。 眼下的宋小鱼与那个投诚的官员所面临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他似乎无意间也站到了这个十字路口上。 其三,陈校达通过扩大卫所的力量,进一步壮大自己势力的同时,顺理成章的将卫德立扶上安阳黑龙台第三把交椅。 现在就等朝廷的批复了,如果这件事情成功,萧候照将在这场角逐中全线溃败,连同他们一派也都将遭到大清洗。 这次关头,对手的反扑往往也是最激烈的,陈校达是想让自己当作这场较量中的急先锋啊! 宋小鱼很是头疼,大风大浪也算经历过,没想到这这种小事上,让他脑子不够用了。 宋小鱼的目光注视着桌面上,关于情报网铺设的草案,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陈校达的第四层用意。 第69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按理来说,卫所扩编的实质意义并不大,甚至有被人诟病的嫌疑。 谁家没事把保镖团队搞的那么大,岂非授人以柄吗? 而且传出去也不好听,有碍官声。 可是陈校达却一意孤行地做了,并且做得明目张胆。 对卫所的爱护有,扩大卫德立的权柄也有,除此之外的意思更加耐人寻味。 难道他是为了银子? 按理来说不至于! 可是,当宋小鱼联想到上次刺杀事件,陈校达论功行赏时的抠门样,这个念头便瞬间动摇了。 假如陈校达缺银子,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会缺银子? 陈校达自身非常节俭,不是铺张浪费之辈,平时开销并不大,撇去灰色收入,光俸禄就能满足自身开销。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校达正在做一件极为烧钱的事情。 在大魏要说烧钱除了打仗,排在第二的非情报莫属了。 大魏黑龙台的开支几乎占据了军费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情报工作的烧钱程度。 目前的宋小鱼同样面临银子短缺问题,因为他也决定组建暗网,做情报,这种投入是巨大的,可以说是无底洞。 上次针对北齐与南陈的圈套,虽然无功而返,侧面也暴露了一个北齐内部有内鬼的事实。 那时候,宋小鱼就敏锐的察觉到陈校达身后很可能也有一支庞大的情报网。 念头及此,宋小鱼眼前一亮,仿佛不经意间抓住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陈校达敛财的目的就是情报无疑了!”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推敲,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因为萧候照主管的就是外勤情报,情报司似乎也是萧候照的人。 在情报上,陈校达处处受到压制,逼得他不得不反制,发展自己的情报网。 因为见不得光,只能自掏腰包,于是便有了这次卫所扩编的事情。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宋小鱼仔细一琢磨,发现这个解释很合理,也最贴近事实,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得知陈校达的真实意图,接下来对症下药,投其所好,定可如鱼得水,轻松过关。 老孙头看见宋小鱼老头舒展 ,双眸发亮,便猜到宋小鱼有了收获,似有深意的笑道:“做好决定了?” 宋小鱼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得选,如果陈校达铁了心要这笔银子,一定会把账本算的明明白白,只要自己敢多拿,势必会引起对方的不快,得不偿失。 既然决定站队,他便不会有所迟疑,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情办得漂亮,自己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徐徐图之了。 老孙头给宋小鱼复又倒了一杯酒,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鱼啊,你个人能力,毋庸置疑,称得上干将。” “但你的眼光不要局限于安阳一亩三分地,否则大潮来袭,你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真正的能人不是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而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孙头语重心长的道,深层的潜台词是,随波逐流,容易被海浪拍死在沙滩上。 在站队问题上必须慎重再慎重,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一旦选择错误,影响的就是自己的一辈子。 陈校达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但是从长远来看,那就未必了。 宋小鱼细细揣摩着这句话,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他感觉老孙头话里有话,这番话不像一个普通的卖酒老头能说出口的。 “依您所言,我当如何?” 宋小鱼认真起来,诚心请教。 老孙头的有一句话对他触动很大,我命由我不由天,依附他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唯有掌握主动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他一定要组建情报网的真实原因。 目前的他只是区区一个八品的小官,在偌大的大魏,连个屁都不是,只能在大潮中顺势而为,尽可能的保存自己。 所谓的逆天改命,扭转命运,对现在的他而言,一点都不现实,但却不妨碍他早作布局,以防不测。 这个老头子走过的桥比自己走的路还多,年轻时参过军,与诸多大佬称兄道弟,绝非一个普通人,尽管他没有多提过去,宋小鱼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不凡。 多听听长者的意见,有时候非常重要。 “老夫且问你,黑龙台的权力如此之大,根本原因是什么?” 老孙头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宋小鱼知道老孙头准备提点自己了,微微一笑,中规中矩的回答道:“战争!” 因为战争,军队与情报的重要性脱颖而出。 黑龙台作为帝国的情报枢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权柄与日俱增。 老孙头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对,但也不全对。” “哦,按您老看来,照就黑龙台的是什么呢?”宋小鱼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大魏天子的宠幸!”老孙头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宋小鱼闻言,本能的眉头一皱,这句话言简意赅,直戳灵魂,可谓一针见血的说到关键处。 众所周知,当今陛下好大喜功,目标是赶超三皇五帝,功盖千秋,追求统一的雄心昭然若揭。 黑龙台在陛下的加持下,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壮大,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全靠陛下的宠幸,如果失去了这份信任,便不会有现在的黑龙台。 宋小鱼心里突然有些纳闷,老头子绕了这么大一圈总不会为他解密黑龙台的发家史这么简单吧。 老孙头不疾不徐的抿了口酒,这才幽幽的说道:“当今天子好大喜功,连年征战,有几次甚至御驾亲征,你可知为何近几年突然改变战略态势,转攻为守了?” 这个转变宋小鱼前两年就已经留意到了,不过人微言轻,他并未在此事上过分深究,因为毫无意义。 此刻,听到老孙头提起,他心中一凛,本能感觉大魏国策的转变,很可能与陛下喜欢打战的性子有莫大关系。 “还请孙老赐教!” 宋小鱼也是好奇不已,忙担起了好学生,虚心请教。 第70章 魏帝伤重,前途迷惘 “塔山一役,南陈北齐,突然一改常态,联合进攻,你可知是何原因?”老孙头在关键点,又开始卖关子。 宋小鱼只是望着老孙头,静待下文。 他有预感,这两个问题都指向同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 关于塔山一役,他是有所耳闻的,那一战太过惨烈,葬送了辽东最强的精锐部队,可以说让大魏元气大伤。 老孙头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说道:“根据我军中的好友透露,那时候咱们陛下恰好在塔山一带微服私访,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才导致了这场大战的发生。” 骤闻此等消息,宋小鱼目瞪口呆,这绝对是骇人听闻之事。 “根据我那好友透露,陛下重伤而归,至今未愈。”老孙头面色凝重的道。 “孙老,此消息属实?”宋小鱼也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老孙头望着宋小鱼的眼睛,重重的点头。 “我与那好友是过命交情,对方不会用捕风捉影的事消遣于我,更何况事涉陛下,一旦泄密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此言一出,宋小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如此说来,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实在太突然了。 陛下重伤归来,从此大魏改变了对外方针,不是因为大魏怕了,恐怕是陛下的身体恐怕出了什么问题,不得已而为之。 无论是何伤情,拖个两年,小病也会熬成重症。 更何况魏帝还算勤勉,伤病期间坚持带病上岗,每日批阅奏折,劳神费力,也是拖垮他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据说明朝朱元璋一更天就寝,三更天就起床工作,工作强度远超715,体壮如牛的他尚且支撑不住,更何况是负伤在身的魏帝。 “孙老,大恩不言谢,感情都在酒里头,我先干为敬了。” 宋小鱼举杯,郑重其事的敬酒道。 他很清楚这个情报的重要性,老孙头先是告诉他黑龙台之所以有如今的风光局面,一个是因为战争的因素,更重要的是陛下的信任。 若有朝一日,陛下不在了,如日中天的黑龙台还会有如今的光景吗? 如今的黑龙台只是表面风光,一旦陛下倒下,大魏政坛必将迎来大地震。 为官者,风光时当为自己铺好后路,大难时方有回旋余地。 以黑龙台霸道的行径,一旦失去了陛下的庇佑,会有无数人站出来,痛打落水狗,在站队的时候,有时候更应该考虑自己站的地方是否是一条漏水的帆船。 更加致命的是,当今陛下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子,总角之年,由太傅李忠庆教导长大,与老师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父亲还要长,对大文豪李忠庆是恭敬有加,可以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传闻,小皇子私底下甚至称呼李忠庆为亚父! 有一次得知李忠庆生病,年幼的皇子自己跑到太医院抓药,亲自送到府上,足见对李忠庆的深厚感情。 要命的是,这个文臣与黑龙台一把手张炳文是一直不对付,二人政见不合,一个主张发展民生,一个却主张对外扩展,针尖对麦芒,乃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果只是单纯的政见不合倒也罢了,毕竟文官的拿手好戏就是治理内政,发展民生的策略合情合理,而武将只会大战,主张扩张也在情理之中。 往浅了说是政见不合,往深了讲那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利益团体的公然摩擦。 原本这是魏帝平衡朝局的帝王术,但随着他的身体日渐衰落,慢慢的也就失去掌控力,可以想象,一旦皇帝宾天,小皇子继位,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会打破。 而太傅李忠庆将会成为大魏最粗的那根柱子,相对的黑龙台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在宋小鱼寻思着在安阳一亩三分地选边站的时候,老孙头用开导的口吻,教他着眼于大局,在全局上考虑自己的利弊得失。 可以说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宋小鱼的命运,这份恩情堪比天高。 “孙老,你觉得大魏的未来是文臣的天下?” 宋小鱼皱眉问道,如果推论正确,对黑龙台而言,绝非好消息。 身为黑龙台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自然希望黑龙台权柄越大越好。 无论是谭鸿儒还是刘大有,能纡尊降贵与他结交,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身上穿着这身皮,什么时候一旦它不值钱了,也许这份‘友情’就会立刻变质。 毕竟官场的现实,他早有领教。 老孙头却是嘿嘿一笑,说道:“我不知道今后的世界会如何,但是大魏如果继续穷兵黩武下去,迟早也会生出乱子,让天下休养生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宋小鱼微微点头,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这个消息对他而言还是太过震惊,必须好好消化。 如果这场战打不下去了,那么自己的潜伏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他会一直以大魏官员的身份一直潜伏下去,到老也没有被唤醒的一日。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方向。 见宋小鱼低头沉默,老孙头嘿嘿一笑:“年轻人那么多愁善感干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何必杞人忧天,哪怕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世事无常,是战是和,不是魏国说得算的。” 老孙头高深莫测地说着,落在宋小鱼耳中却深以为然,和平的只有三国都有意愿才行。 无论是在大魏还是南陈或者北齐,情报机构已经做大,他们不会放任自己的权柄被文官集团削弱,只要这三家不愿意,天下就会继续动乱下去。 个体利益与百姓利益比起来,自然自身利益更加重要一些,没人愿意坐以待毙。 大魏的政坛无论日后形势如何,文武之间的斗争将是未来的主旋律。 不过文官集团要想借助少帝压黑龙台,短时间内是办不到的,眼下的黑龙台依旧是大魏最粗的大腿,如果非要选,他宁愿待在黑龙台。 半路跳水也许可以保住自己,但两面三刀之人,在官场这个小圈子里是不会有未来的。 第71章 面见典正,点评丹青 今日,你可以为了自身利益背主求荣,他日同样会为了其他利益,舍弃新主。 这样的人哪怕再有才能,也不会有人敢重用他。 而且,文官集团要想做大,还需要漫长的过程,这期间自己恐怕早就被黑龙台弄死无数次了。 有时候人们痛恨叛徒的程度远超敌人,必然会将叛徒列入优先攻击序列,而且这样半道更换门庭的人,大多不会有大靠山出来保为他保驾护航。 更何况,宋小鱼的根基在安阳,异地为官,从头再来,风险太高。 基于这个问题,宋小鱼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答案只有一个字“留”! “老孙头,你说‘老魏’究竟得了什么病,还有治愈的希望吗?” 宋小鱼依旧抱着一丝幻想道。 老孙头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治疗他的人都是当世有数的名医,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恐怕这次回天乏术了,听说断断续续的高烧,伤口发炎,难呐。” 宋小鱼闻言眼神骤然变暗,在生产力弱后的时代,重病一般意味着死亡,能拖到现在恐怕是快到极限了。 伤口发炎,高烧不断? 宋小鱼思考着这两句话,应该是伤口导致细菌感染,从而引发炎症,如果有青霉素就好了。 念头及此,宋小鱼眉头一触,大学时有个课题就是青霉素的萃取,这类东西只要有材料,不难提炼,那时候他就用不同的三种方法提取过青霉素。 “知道这个消息,你现在的选择还是不变吗?”老孙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有句话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秦暮楚没有什么好下场。”宋小鱼语气坚定的道:“不走了,留在黑龙台也许会有更多的机会。” 黑龙台太庞大了,这场文武之争,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哪怕天塌下来,也有黑龙台的大佬顶着,过早担心,实乃庸人自扰! 老孙头不置可否,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赏,只有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日后才会有所成就,一旦遇到困难就下意识地选择躲避,这样的人往往不值得托付大事。 宋小鱼的决定令他很欣慰,朝廷的斗争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其中涉及的利益盘根错节,文官集团哪怕有新帝的支持,变革之路也是困难重重。 宋小鱼又和老孙头聊起了开酒楼的事,原来老孙头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在安阳郡找了几个心仪的店面。 其中一间就是上次用来接待梅志宏的酒楼,位置极佳,地方宽敞,就是现成的酒楼。 由于居民区发生刺杀案,周围人心惶惶,不少人相继搬走,附近街区时常有公差出没,久而久之,生意越来越差,很快那一带的老板就贴出转让的告示! 严格来说,那片区域的位置不错,坐落在安阳湖畔,店门口就是一条绕湖石板路,长约两公里,直通西城门,是安阳往来临安的交通要道,是得天独厚的步行街。 人,地,场都有了,只要有相关的政策支持,取消宵禁,鼓励摊贩做夜市,减轻百姓的赋税,大家口袋里有银子了,这一带很快就会繁荣起来。 相应地,附近街区的房价也会水涨船高。 在宋小鱼心中已经有个初步的规划蓝图,到时候与临安的渔业形成联动,后方主生产,安阳主销售,促进产业分工合作。 一切就等谭鸿儒走马上任,他的计划就能有序开展。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盘房产,到时候转出去就是几倍的利润! 宋小鱼一下子就看上了那里,取出五千两银子,让老孙头遇到合适的就先盘下来,至于生意好坏,压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两人关于酒楼经营方面聊了很多,直到三更天,二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各自回屋了。 一夜无话! 次日,宋小鱼起了个大早,找了个油头,跑去陈校达办公室汇报工作去了! 陈校达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桌面上是堆积如山的公文,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执笔沉思,眉头微蹙,仿佛遇到了棘手的事!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小鱼啊,不必拘谨,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容本官批阅完这几份文急件!” “大人日理万机,卑职叨唠了!” 宋小鱼行礼后,并不拘谨,而是在办公室内随处大量起来,最后再一副字前驻足观望! 对于书法,宋小鱼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写的字也仅仅可堪入目而已。 陈校达忙里偷闲,抬头撇了一眼宋小鱼,这个小年轻当真一点都不拘束,换做其他人,肯定都是一本正经地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陈校达盯着桌上的密函,面前虽不动声色,没有自然翻江倒海,目前的他遇到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 这份密函来自洛阳,信中用密语传达了一件极为骇人的消息! “陛下病重!” 密函上只有四个字,却宛若泰山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太清楚好友的意思了,若非情况紧急,对方根本不会发出报警! 黑龙台乃皇家鹰犬,因陛下器重,方有如今的势力,一旦陛下倒下,那些大臣势必不会允许黑龙台一家独大。 换言之,未来的黑龙台,日子不会好过! 在此背景下,不少人已经另谋出路,有的与文官眉来眼去,寻求退路! 有的则准备隐退,淡出江湖。 人心浮动! 虽然知情者只在小范围内,但陛下的病情拖了很久,未见任何起色,当世名医皆束手无策,恐怕时日无多了! 未来的黑龙台该何处何从? 作为黑龙台的一份子,他也站到了风口浪尖,在所有人另谋出路的时候,上头也给出最后的期限,必须要作出选择了! 许久之后,陈校达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带着几分疲惫,缓步走到宋小鱼身后,好奇的道:“你对书法也有涉猎?” 宋小鱼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字帖,侃侃谈道:“此墨宝笔走龙蛇,字形潇洒,笔力遒劲,细看之下势若行云流水,变化自然,乃当世罕见的佳作啊!” 第72章 千金买字,典正邀宴 “敢问大人,此佳作出自何人之手,卑职定要前去拜见!” 宋小鱼一本正经,看起来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陈校达闻言面带微笑,看向宋小鱼时只觉得顺眼了不少,整个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真是知音呐! 经过宋小鱼这么一点评,他再次看向自己的作品,顿觉增色不少,仔细一看字迹果然透着几分灵动! 陈校达轻咳一声,道:“没想到小鱼你对书法也有这般独到的见解,这幅字老夫亦觉得不凡,来来来,你再点评点评这幅画!” 陈校达突然热情的拉着宋小鱼的手走到一旁,指着水墨画问道,表情充满了期待。 宋小鱼心中暗暗叫苦,他那里有鉴赏能力,不过听的多了胡说一通罢了,现在激起陈校达的兴趣,如果不能让他尽兴,恐怕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 于是,硬着头皮看向画作,纸上画的是一副水墨画,几棵竹子扎根在岩石上,竹叶朝一个方向,看起来生机勃勃,再加上陈校达背后好好挂着的“廉”字,明显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像竹子般耿直清廉嘛! 宋小鱼联想到昨天老孙头透露给他的绝密情报,陛下病重对别人或许是机密,但是对黑龙台高层绝非秘密,尤其陈校达这个级别的绝对清楚各中缘由! 对于黑龙台,目前面临着文官集团的排挤,未来出路迷惘,人心浮动,这时候更需要团结一致,减少内耗! 宋小鱼灵机一动,突然脑海中闯入一首诗,便道:“画是好画,不过留白太多反而显得空旷,若能添上一首佳作,必能增色不少!” 陈校达扫了一眼,微微颔首,他也觉得留白太多,但竹叶画多了反而没有那种意境。 宋小鱼这个建议不错,不错显然他这般话不能让陈校达尽兴,你不能把自己的兴趣调动起来后,没有了下文啊! 陈校达决定让他必须说点什么,才能罢休! 于是,陈校达笑道:“本官听说你曾是香山书院的尖子生,必然学富五车,何不即兴发挥来一首!” 宋小鱼就知道陈校达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喜,他还真有一首诗与这首画相得益彰,但是面前却露出一抹难色,道:“卑职若能做出诗来,能否提个不情之请!” 陈校达眼睛微微一眯,玩味的笑道:“等你做出好诗词再说吧!” 没有拒绝,也没有许诺。 作诗哪有那般容易,灵感没有的时候,憋个三五年也得不到两句。 除此之外,还需要非凡的文学功底。 宋小鱼皱眉,作诗对他人而言绝对是难处,但是对于他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不过他不想盗用后来人的文学经典,骗取名气而已。 略微沉思后,缓缓开口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语道罢,陈校达陷入沉思,他惊喜的看着宋小鱼,宛如在看一个宝贝。 这首诗表面上在咏竹,实际在喻人,完美的阐述了黑龙台在狂风中苦苦挣扎的境地。 他正好不知如何向洛阳方面表忠心,正好可以借助这首诗表明心迹,无论未来朝堂局势如何飘摇,他都会坚定不移的扎根黑龙台,誓死追随大老板的脚步! 陈校达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让他低声下气的向文官摇尾乞怜,他做不到。 让他弃武从文,仰人鼻息,遭人诟病,窝囊的活着他也做不到! 与其如此,倒不如紧紧的团结在大老板周围,殊死一搏! 而且,事情未必就像情报上描述的那么糟糕,除非大魏自废武功,否则还得依靠黑龙台与军方的力量守卫疆土! 文武之争才刚刚开始,不战斗一场,就缴械投降,不是他陈校达的做事风格! “大人,这首诗可还满意?” 直到宋小鱼出完提醒后,陈校达才从自己的心境中回过神来。 “不错,十分映景!”陈校达满意的道:“说说你想要什么吧,只要不过分,本官无不答应!” 宋小鱼嗫嚅道:“卑职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实在太喜欢那副字了,恳请大人卖给卑职,卑职愿出八万两银子!” “八万两?” 陈校达嘴角抖动,内心极不平静。 此时,他算看出来了,这小子是拐着弯向自己行贿啊,亏他想出这种方法,把一件极为丢面的事做得光面堂皇! “卑职知道少是少了点,可实在太喜欢了,恳请大人成全!”宋小鱼抱拳再次恳求道! 陈校达见惯了这种场面,很快恢复平静,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对方还摆出一副占便宜的姿态,给足了台阶,着实不易! “既如此,那就让与你了!” 陈校达二话没说,取下墨宝,丢给宋小鱼! 宋小鱼如获至宝,喜笑颜开,放下一叠事先备好的银钱,立马告辞! 陈校达望着厚厚的银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他不是爱财之人,宋小鱼此举,一方面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让他放下心来。 于是沉声道:“晚上叫上德立,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顺便聊聊天!” 宋小鱼闻言,心中狂喜,面上却保持镇定,说了一声“是”,然后带上门,恭敬地退了出去。 宋小鱼明白,此刻之后,自己算是正式进入陈校达的队伍,对方邀请自己吃饭就是旗帜鲜明的信号!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安阳典正使陈校达将是他最有力的大靠山。 宋小鱼离开黑龙台后,策马来到安阳最大的脂粉铺! 据他所知,陈校达只有一个掌上明珠,平时极为宠爱,初次见面总是要带些礼物的。 宋小鱼也不知道送何见面礼才好,只是觉得买些女孩子都喜欢的应该错不了。 于是,备了两份脂粉珠钗,兜兜转转到了晚餐时分! 宋小鱼策马往卫德立住所跑去,作为陈校达的嫡系,卫德立没少去陈校达哪里,得知典正大人邀请,他二话不说,拉着马带着宋小鱼风风火火地赶往陈校达的府邸。 第73章 今非昔比,卫所成香饽饽 陈校达的府邸坐落在黑龙台比邻的大街上,这里住的皆是黑龙台官员的亲属,守卫森严,闲人免进,透着一股森严肃穆! 街区入口有手握陌刀,身穿黑色飞鱼服的黑龙卫把守。 今日正好是曲策负责轮值,他大老远地就看见宋小鱼与卫德立策马而来,连忙抱拳弯腰行礼。 身后巡逻的一众卫所黑龙卫也纷纷抱拳见礼,仿佛接受检阅的军队,神情肃穆! 众黑龙卫望着朝典正府邸而去的两匹马,一行人都露出一抹自豪的微笑,自家长官与典正大人关系越密切,他们在黑龙台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段时间,卫所大量纳新,收到了很多兄弟部门的申请,一时间竟成为了香饽饽。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跟着赏罚分明的宋大人混,有功劳可功,晋升空间大,领导没架子,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的卫所再也不是当初的冷板凳,引起了很多人的羡慕,走在路上也倍有面子。 有消息称,卫德立有望坐上安阳黑龙台第三把交椅,一旦公文下来,卫所的地位还会再次水涨船高,成为黑龙台最炙手可热的部门,没有之一。 一个黑龙卫好奇的问道:“刚刚二位大人去的方向是大老板的府邸么?” “明显就是啊,我听说大老板要请咱们头吃饭呢?”有知情者迫不及待的道明原委。 此言一出,整齐的巡逻小队开始骚动起来,众人不淡定了。 堂堂的典正使大人,安阳除了知府外的二号大佬,竟然请宋到家里小鱼吃饭,这意义耐人寻味。 如果不是感情好到一定程度,如果不是宋小鱼受到认可,换作任何人都不会随便请一个外人到家里吃饭的。 这说明宋小鱼很受上官的赏识,对他们绝对是重大的利好消息。 再加上之前的传闻,卫德立一旦走马上任,那么卫所的一号人物绝对就是宋小鱼,那么由此产生出的大量机会将直接砸到他们头上。 在官场,有时候跟对人比会做事更加重要。 曲策面带着微笑,也很是振奋,扭头对众人说道:“好好干,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套用大人说的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兵都不是好士兵,都打起点精神。” 很快,骚乱的队伍再次恢复整齐,一个个斗志昂扬,眼观六路,祈祷北齐与南陈近期多搞点动静,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他们的期待仿佛被上天听到,很快一个机会就砸到了头上。 当然,这是后话了! 宋小鱼与卫德立最后在陈校达府邸前停下。 陈府管家已经门外候着了,一身黑色的长衫,戴着一顶三角形的管家帽,年过半百,为人精明的模样,看见卫德立二人,立刻眯眼笑了起来! “老爷等你们多时了,快快随老朽入内吧!” 卫德立客气的笑道:“安叔,都是自己人,何必亲自相迎?” “呵呵呵,礼不可废!” 安管家和蔼的一笑,便走在前头领路。 卫德立凑近宋小鱼,低声介绍道:“安叔是夫人的忠仆,深受老陈的信任。” 宋小鱼点点头,目光在对方身上多转了一圈,这个老头虽然年过半百,却精神奕奕,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但很快宋小鱼的注意力就被这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吸引了,虽然装修的没有想象中名门望族的金碧辉煌,但是每一个角落都种满花草,显示出主人热爱生活的情调。 安管家见宋小鱼看得入神,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些都是夫人生前种下了,老爷这些年一直在维护,没想到这花越种越多了。” 宋小鱼道:“大人对夫人一往情深,连我们听了也心生艳羡,奈何天不作美……!” “好一句天不作美!”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走廊拐角处传来,十分悦耳动听。 宋小鱼循声望去,却见一位素白宫装的女子背着双手出现在眼前,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宋小鱼,口中却道:“德立叔叔,许久未见,您老又黑了不少!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小鱼,小姐问你话呢,自己介绍下吧!” 卫德立心虚地笑着,一把将宋小鱼推到前面,整个人显得很是紧张。 宋小鱼心里在想,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美少女,恐怕就是陈校达的掌上明珠陈星儿了,听到连卫德立都称呼小姐,不敢怠慢,赶忙弯腰见礼:“卑职宋小鱼,是卫大哥的副手,这是我与卫大哥的一点心意,望小姐笑纳!” 说着便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去。 丫鬟自来熟的上前取过礼物,退至一旁,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还是这个小哥会做人,知道替上官备礼物,难怪能受到我爹重视!”陈星儿笑面如花,一语戳中宋小鱼的谎言。 宋小鱼尴尬一笑,倒是卫德立身子一挺,梗着脖子道:“这就是我交代小鱼精心准备的,你可别捉弄叔了。” “那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精心准备啥好东西了,环环拆开看看!” 陈星儿面带微笑,竟然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吩咐丫鬟验货。 环环手脚麻利,很快就撕开包装,从礼盒中取出一直闪耀的珠钗,赫然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顿时笑面如花。 然而,下一瞬间,环环又从礼盒中取出胭脂后,陈星儿的笑容顿时凝固,丫鬟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卫德立一行人。 卫德立脸色大变,连忙摆手解释:“星儿,这是误会,误会啊,你说的没错,那两份礼物都是小鱼弄的,跟叔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哎呀,安管家,你刚刚不是说大人急召吗,我这就去找大人,不能耽误了公事。” 说罢,在陈星儿发飙之前很不义气的溜之大吉了,留下宋小鱼一人莫名其妙的在风中凌乱。 陈星儿却是噗嗤一笑,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最后目光定格在宋小鱼脸上,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宋小鱼是吧,本姑娘掐指一算,你一定尚未成家吧!” 第74章 脂粉的含义,小鱼的失策! “星儿小姐何以见得啊!”宋小鱼讶然的问道。 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受到各种教条的约束,越是名门望族的女子越是温婉,讲究三从四德,根本就不会问出这样话。 由此可见,陈校达将她女儿保护的极好,未受到封建思想的荼毒。 “宋大人破案能力出众,才思敏捷,难道这点小事都猜不出来?” 陈星儿没有正面回答,一个反问句,把球踢回到宋小鱼身上。 宋小鱼暗忖:“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个女人吧,怎么感觉她在捧杀自己。先是给自己戴高帽,然后当着安管家的面提出简单的问题,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得体,这个管家恐怕会立刻会给陈校达打小报告。” “卑职的确有些虚名,那都是对恶徒的,像星儿小姐这般聪明伶俐,善良美丽的女子,下官那点微末伎俩自然不值一提。” “宋大人不但有潘安之貌,连小嘴也甜,难怪我爹与德立叔都那么信任你。”陈星儿笑面如花的道。 宋小鱼抿了抿嘴,刚刚他本想说,你有没有尝过,怎么知道甜,还好及时止住,否则非出事不可。 “星儿姑娘谬赞了,卑职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宋小鱼不好意思地摆手道,掩饰刚刚的尴尬。 安管家闻言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宛如空气一般,他也是很震惊于宋小鱼的淡定,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没想到宋小鱼应对自如。 先是用偷换概念的方法巧妙地躲过提问,之后用夸奖的手段,堵住小姐后续的刁难,确实高明。 一旁的管家安叔抓住机会,出言道:“小姐,这位宋大人是老爷今天要宴请的贵客,我先带他去见老爷,免得老爷久等了!” “那好吧,宋大人改日在会!” 陈星儿意兴阑珊的抱着礼物,奔奔跳跳地离开了。 宋小鱼做出一副恭送的姿态,同时心里松了口气,最后感激的道:“多谢安管家解围。” “小姐只是太闷了,没有别的意思,宋大人不要多想。” 安管家淡淡地瞥了宋小鱼一眼,边走边道:“宋大人看起来有些面生,应该不是安阳本地人吧?” 宋小鱼诚实的回答道:“安管家慧眼如炬,在下洛阳人氏,来安阳不足半年,不知安管家何出此言?” “这就难怪了,感谢小兄弟为小姐备的厚礼,只是下次切莫如此冲动了,安阳习俗,这种东西只有小姐的未婚夫婿才能送的,或者两情相悦者表明心意时相赠!” “卑职失礼了!” 宋小鱼只觉得大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难怪卫德立那般惊恐,原来如此。 难怪陈星儿看到脂粉时,用那般古怪的眼神看自己。 幸亏不是当着陈校达的面送礼,否则就难看了! 如今,陈校达是他最大的依仗,双方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是极佳的合作前提。 今后的官途还需要仰仗他的力量,搞好关系太重要了,只是第一登门就出这种低级的纰漏,下次一定要小心了。 “不知者不罪,我想老爷也不会因此怪罪的。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声,星儿本性纯良,不谙世事,希望大人守好分寸,免得日后难看!” 安管家用最客气的口吻,但是话落在宋小鱼耳中却有些刺耳,人微言轻,人家这是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来了。 宋小鱼并不在意,不卑不亢的答道:“多谢安管家提醒,我明白的!” 两人很快来到了前厅,卫德立此时正一本正经的坐在陈校达对面,与他对弈,神情肃穆,仿佛刚刚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 陈校达一边看书,一边对弈,一心二用,而且局势大好,卫德立一方被杀的丢盔弃甲,惨不忍睹。 宋小鱼见卫德立抓耳挠腮,不断地给他使眼色,但是观棋不语是君子,大老板有心锤炼对方,他也不好出言提醒。 他用无奈的眼神回复卫德立,苦笑着侯在一旁,表示爱莫能助! 陈校达抬头对着安叔道:“安管家,先把星儿的饭菜送过去吧,我们谈完事情再出来吃!” 说着便起身往书房走去! 卫德立如蒙大赦,急忙拉了拉宋小鱼,亦步亦趋的跟着,对他而言,舞文弄墨实在太难受了倒不如拼杀来的酣畅淋漓! 只有宋小鱼明白陈校达的良苦用心,卫德立是即将出任黑龙台三号的人物,到时候做事风格就要改变,必须静下心来锤炼自己,否则主薄之位将是他晋升的终点。 黑龙台的主官都是一线上来的,具有很强的专业能力,这点卫德立也是具备的。 然而,一个上位者不仅要有冲锋陷阵的能力,更要有统筹全局的能力,耐得住寂寞,忍受得了孤独,三思而行。 高处不胜寒,有时候一个错误决定便会满盘皆输,反伤自身,与这个棋道一模一样。 宋小鱼更加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陈校达对待卫德立尚且如此,对其他人一样不会差。 而且此人深谋远虑,擅长布局,这点他需要认真的学习。 “小鱼啊,刚刚见过星儿了?她没有刁难你吧!” 在前头领路的陈校达,突然扭头问了一句。 低头沉思的宋小鱼惊醒过来,有些做贼心虚的道:“没有没有,小姐天真烂漫,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卫德立闻言噗嗤一笑,差点没有憋住。 知女莫若父,宋小鱼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做过分的追究,自己的女儿是被宠坏了,长此以往,恐怕连婆家都难找了。 进入书房,宋小鱼很是贴心的把门带上。 书房相对是比较私密的地方,主人能请客人到书房议事,这就说明,已经没有把宋小鱼当成外人了! 书房内,宋小鱼与卫德立并排坐着,只是卫德立略显轻松,没大没小,而宋小鱼则略显拘谨。 陈校达微微一笑,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翻开后拿出一封信,道:“你们都是我的得力干将,我就不强调保密原则了,今日的会谈内容绝密!” 第75章 一级保密,朝堂地震 宋小鱼与卫德立互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他们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一级保密等级解封期限是一百年,那时候大魏还在不在还是两说之事,而且在安阳黑龙台的历史上,这样的保密等级也是绝无仅有的。 换言之,他们到死也只能把这次的谈话内容烂在肚里。 宋小鱼也换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更多的是好奇,以陈校达恐怖的抗压能力,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绝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二人很快都重重的点头,都是黑龙台的老油条,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校达这才将信封递给卫德立,道:“看看吧,然后各自说说自己的想法!” 卫德立只觉得拿在手上的信封,重若千钧,当内容映入眼帘时,整个人腾地站起,脸色一片煞白。 “大人,此消息属实?” 卫德立整个人完全处于失态状态,平日的稳重,这一刻荡然无存。 陈校达没有回答,卫德立的问题是对自己说的,只是为了缓解内心的震撼,他第一次收到消息时同样如此。 倒是一旁的宋小鱼镇定自若,陈校达暗自点头,此子若能成长起来,定是一个人物! 宋小鱼只是瞥了一眼,也闪过一抹震惊,这种震惊有别于卫德立,而是信上的内容竟然与老孙头提供的如出一辙。 通篇就寥寥几个字“陛下病危,汝早做准备”! 陈校达耐心的等卫德立消化内容,平复心境后,淡淡地开口道:“陛下一旦倒下,意味着什么相信你们心里都有数。” “如今,老夫手头上有两份调令。一份是吏部的好友运作的结果,即一个月后调我去沧州做知府,平级调动,但这一步跨越,便是与黑龙台划清界限,投入文官集团,再无回头路。” “另一份是总部大老板的亲笔委任状,让老夫兼任镇安大将,统帅南山军营两万大军,你们怎么看?” 这两份调令相当于摆在陈校达面前的命运岔口,向左是文官集团,向右便是积极拥护大老板,都非坦途。 目前的情况是,黑龙台最大的保护伞眼看就要倒下了,树倒猢狲散,许多人正在积极地筹谋后路,这种氛围自上而下地蔓延。 而文官集团的力量与日俱增,未来储君便是支持文官集团的铁杆粉丝,一旦他继位,对黑龙台而言绝非利好的消息! 不同的选择,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命运。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改朝换代,便是另一种局面。 更要命的是,这种党派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的,一旦选择错误不单单是自己前程不保,甚至可能会祸及家人,丢掉全家老小的性命! 换作是自己,宋小鱼也不敢说能立刻做出选择。 他能够理解陈校达,此时的他便如同在迷雾中走钢丝,一步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没有对时局的洞悉,没有大毅力,根本无法在黄金时期做出选择,只能在两边左右摇摆,最后弄的里外不是人! 目前的局势很明显,逃离个黑龙台是趋利避害的人性,可以理解,一旦那样做了便于黑龙台势不两立。 黑龙台必然会视其为叛徒,欲除之而后快。 而一脚踢开黑龙台的人,为了自保,则会为新主全心全意的对付黑龙台,因为他们深刻知道黑龙台家法是无情的。 离开的这批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他们只能不遗余力的抹黑对付老东主,才能证明自己,这些人比任何人都会更加凶狠地扑向黑龙台。 而文官集团所欠缺的恰恰是这样的恶犬,目前的局势,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恶意操弄的结果,因为陛下重病的消息传播得未免太快了些。 当然,这些不是宋小鱼应该考虑的,目前摆在他面前同样是一条岔路,而他的选择依然没变,还是黑龙台。 越是关键时刻,越能体现人品,留下则意味着更多的机会,越早表忠心,越能得到上面的肯定,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陈校达怎么想的? 如果他有意跳槽,根本就不需要问自己的看法,应该想办法说服自己跟着他走。 宋小鱼心中有了计较,连自己都能看出黑龙台的人根本就不适合文官集团,去了能否得到重要还是两说,哪怕被人接受,也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精,不会想不到留比走更有前景,未来难是难了点,但不是看不到一丝希望。 唯一的解释是,他只是想试探下他们对时局的掌控力,以及知道实情后的思想变化。 他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在遇到风浪时,必须要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才有战胜困难的可能。 只是这一次的风浪稍微大了一些。 卫德立闻言急的直挠头,要他冲锋陷阵不在话下,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一边是日薄西山的黑龙台,另一边是冉冉上升的文官集团,怎么选择都是错! 换做一般人,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可是有选择的何尝不是两难之境? "老陈,我听你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绝无二话!" 卫德立索性撂挑子,直接表明态度。 陈校达对于这个答案不感意外,还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面对的都是一群阿谀奉承之辈,有时候敌人很难分辨,他要的就是一条心的战友。 之所以留卫德立在身边效力,除了感念当初一同经历生死的战友情,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忠心。 也正因如此,陈校达让他做卫所长官,把后背托付给他! 陈校达把目光转转向沉着冷静的宋小鱼,沉声问道:“小鱼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陈校达在问他,倒不如是自己在问自己! 这是所有黑龙卫共同的问题! 江山易主,国策巨变,无论哪一条,对黑龙台的冲击都是巨大的! 该何去何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宋小鱼抬头,迎着陈校达的目光,道:"卑职愚见是留!" 第76章 山雨撞龙台,小鱼择出路 “哦,为何啊?”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陈校达的意料。 在系统内,得知这个消息的人,绝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四处活动,为自己找门路,就是希望在黑龙台这艘船沉没之前找到下家。 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卫所副官能有这般赤胆忠心。 目前的黑龙台笼罩在一片恐慌的氛围当中,有的人投奔文官集团,准备拥抱新帝。 有的辞官归隐,淡出江湖。 更多的不知所措,持观望态度,左右摇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留在黑龙台怎么看都非明智之举! 这个问题,宋小鱼与老孙头吃宵夜时就曾问过自己,当时他的答案是留! 现在同样没有丝毫动摇。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道:“原因有三!” “其一,天下纷乱,乃大争之势,不争必亡!” “其二,大魏以武立国,抑武兴文,动摇国本,牵扯甚大,其中涉及的利益更是盘根错节。无论是军方大佬,还是以兵甲发家的世家门阀都不会同意,天时地利人和在我!” “其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陛下仍然健在,只要医治得当,未必没有康复的可能。” “以上便是卑职愚见,请大人批评指正!” 这三点说罢,卫德立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心情一下子平复下来,真别说,此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局势看得如此透彻,令他佩服。 陈校达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不得不说宋小鱼的话句句珠玑,与他产生共鸣,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般有远见的话会从一个小伙子口中说出。 此子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洞察力,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陈校达用赞赏的眼神打量着宋小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实,打从他看到宋小鱼做的那首诗时,就已经做了决定,本想借此统一思想,稳定人心,没想到宋小鱼的回答给了他意外之喜。 宋小鱼先是用大争之势,解答了黑龙台存在并且保持强大的合理性。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宋小鱼说的第二点,虽然措辞简单,信息量却无比巨大。 文官集团虽然有小皇子的支持,势头如日中天,但是大魏以武立国,当初跟随太祖征战天下的人,全都是靠战争发家致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成为一个极为强大的一股势力。 可以说是军队养活了大魏的世家,正因为战争,他们才有源源不断地银子收入。 现在文官跳出来说要发展民生,罢兵休战,政策是对的,对百姓也是有利的,却损害了这些人的利益! 这些世家力量必然会本能的抱团取暖,如此,文官集团无形间增加一个强大的阻力,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黑龙台可以借机形成联盟,以此抗衡文官集团。 看清这点的,再回过头来选择时,就不会有任何困难了! 但就是这一步,就难倒了无数人。 有时候,眼界以及对时局把控,不是地位高就能掌握的,它更像是一种天赋,与生俱来,只有在浪潮中把握机会,锐意进取的人方能青云直上。 而宋小鱼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大老板稳坐钓鱼台,对底下的暗流丝毫不加以制止,放任自流,未尝不是对黑龙台的一次净化,要走的不强留,留下的都是一条心的好同志! 同时,留下也意味着更多的机会! 倒是宋小鱼的第三点,陈校达不是特别赞同,并非黑龙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是天下大事势,从来不是一家说了算,陛下不行,小皇子同样也不行。 只要一方不愿意和谈,就不可能有止戈的一日。 更何况,陛下重伤就是因为北齐与南陈偷袭的结果,此仇不报,难填将士的愤怒。 开战的祸根已经埋下,和平,简直痴人说梦! 退一万步讲,就算大魏愿意让步,北齐南陈难道就愿意? 和平不仅仅是休养生息,更意味着裁军,那些习惯了弄权的大人物难道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权力削减,宝刀归鞘,从此淡出政治舞台? 在党派斗争中,向来是寸步不让,退却意味着失败,失败意味着死亡! 哪怕北齐与南陈的当权者一个个高风亮节,不计前嫌,后者也愿意舍弃一切,放马南山,归隐田园。 国与国之间也不可能真的放下警惕! 据他所知,南陈的国内矛盾日渐突出,当权者正想通过战争转移国内矛盾,即便大魏求和,南陈也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小鱼说得不错,分析的很有道理,那咱们就留下来,赌一把!” 陈校达取出吏部的调令,当着二人的面,直接撕成粉碎,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宋小鱼松了口气,只有自己的靠山留下,他之前的布局才不会功亏于溃,否则只能跟着陈校达走马上任,重新开始。 “小鱼,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卫德立对着宋小鱼竖起一根大拇指。 “对局势的分析上,你的确需要向小鱼多学习!”陈校达语重心长地道。 这句话落在宋小鱼耳中权当是普通夸奖,可是卫德立却听出了其他的含义。 他太了解陈校达了,他是个从不轻易夸人的主,一旦真心夸了某个人,必然是发自内心的看好对方。 宋小鱼眼下在他麾下效力,可未来必不止于此。 宋小鱼本身就非池中之物,加上陈校达的赏识,这个年轻人有无限可能。 此刻,再看宋小鱼,已经把他当成平辈的人物! 宋小鱼没有察觉卫德立心中的小九九,而是认真思考问题关键。 之所以引起这场变故,主要是陛下的身体急转而下,问题的根源在魏帝这边,为何不釜底抽薪,一针见血的解决它呢? 宋小鱼想了想,还是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道:“大人,你可知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 陈校达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地道:“具体病症,老夫也不是很清楚,密函内只是说陛下伤口溃烂,低烧不断,已经昏迷,情况不容乐观啊!” 第77章 安阳豪赌,荣辱一搏 这个情报与老孙头提及的如出一辙,看来皇帝的病情八九不离十是伤口感染导致的炎症,如此他就更有把握了。 在他那个年代,这种病症根本就不是事,但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世界,便是致命的医学难题。 “卑职小的时候顽皮,曾摔断过腿,贯穿伤,也是伤口溃烂,低烧不止。后来有幸遇到一个江湖郎中,他给卑职开了一个奇特的方子,才有现在的卑职!” 宋小鱼随口编了一个故事道。 陈校达闻言语,双眸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相同的伤势,几乎如出一辙的病症,按方抓药,定能药到病除啊。 卫德立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小鱼,天底下当真无奇不有,没想到宋小鱼还有这样一番奇遇,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富贵,挡也挡不住。 陈校达失去往日的沉稳,抓着宋小鱼的手,激动的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只是方法颇为古怪,会冒犯龙体,而且卑职不知道陛下得的病症是否相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宋小鱼斟酌着说道,并没有把话说死! “那怕只有一层把握也得一试!” 陈校达脱口而出。 随后,他立马察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给陛下看病非同一般,岂能儿戏? 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连推荐者也得受连作之责。 哪怕病症有类似之处,也得经过仔细的推敲辩证,方能万无一失啊! 可是眼下,陛下的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如果再不及时用药,到时候便是回天乏术,生死难测。 念头及此,陈校达还是打算冒险一试,由他做举荐人,用不用这个法子,全由大老板亲自裁决。 “你有几成把握?” 兹事体大,陈校达不得不慎重而为。 “六七成左右吧!” 宋小鱼略微沉思后给出一个比较稳妥的回答,如果连他的药头没有效果,那么大魏皇帝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好好好,太够了!” 陈校达无比激动的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上难以察觉的愁云也被巨大的欣喜冲淡不少,哪怕只有一成,他也会试一试,更被提这么高的成功率了。 此时他看到了翻盘的机会,看到了唾手可得的龙华富贵,更看到了宋小鱼的远大前程,拯救陛下的功劳难以衡量,一旦成功,宋小鱼必将一飞冲天。 就连现在的暗流也会随着陛下的康复,拨开云雾见晴天,让整个大魏恢复正常的运转轨迹。 如此,他的当初的选择也会得到更加丰厚的汇报,这是一本万里的投资,富贵险中求,维持承担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你有何需求,尽管道来,只要黑龙台能够办到了,都能满足于你。” 陈校达沉吟片刻,转身定定的望着宋小鱼的眼中,仿佛在确认宋小鱼的底气。 有陈校达的承诺,宋小鱼在无顾虑,迎着他的目光,感激地道:“多谢大人,卑职马上开药,这些材料必须提前准备,还得由大人从中统筹协调。” 陈校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怎么看宋小鱼就怎么顺眼,有了这个程序,医治皇帝的功劳就必须算他一份。 于情于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提携这个后生晚辈呢? 只见宋小鱼起身走到书案前,俯身提笔,略微沉思后,洋洋洒洒的罗列出一系列物品清单。 陈校达与卫德立二人,此时已经安耐不住好奇,牵无声息地现站外宋小鱼身后,他们也十分好奇那位救治宋小鱼的江湖郎中究竟开出很中药方? 当二人看到纸长上的物品时,两条浓眉皆紧紧的锁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宋小鱼会说方法古怪,这岂止是古怪,简直闻所未闻。 在陈校达的印象中,医者施药救人,无论出何种药方,都离不开草木之精,哪怕宋小鱼开出的是虎狼之药,他也能接受。 但宋小鱼的物品清单上罗列的救命药简直离经叛道,什么烂橘子,棉花,木炭,瓷器等普通不过的物资,严重刷新他的三观! 卫德立久经战阵,负伤无数,也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治疗偏方,却从未听闻腐烂的橘子还能治病救人的,越看越是迷惑不解。 陈校达努力按耐住自己的强烈好奇,不断地告诉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而且宋小鱼不是傻子,如果药方不能有奇效,他不可能傻傻的献出,要知道稍有差池,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陛下目前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命悬一线,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相较太医院的束手无策,起码宋小鱼的法子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宋小鱼拿着清单,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递给陈校达,语气凝重的道:“大人,卑职想知道陛下究竟还能撑多久?” 因为陈校达在描述魏帝病情时,虽然用了很多严重的词,大致意思都是表达皇帝命不久矣,可是当他说出自己的良方时,他陈校达的眼中燃起了希望,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 陈校达应该很清楚安阳与洛阳之间的距离,即便有现成的药品,八百里加急送过去,沿途耽搁的时间里,皇帝可能就已经驾崩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皇帝的病情远没有外界传扬的那么严重。 正是基于这点,宋小鱼才有勇气放手一搏,赌一把! 陈校达没有回答,而是注视着宋小鱼的眼睛,半晌才岔开话题道:“陛下雄才伟略,以他老人家的性格,哪怕要退出历史舞台,也会安排好一切,留下足以影响大魏国运多的国策!” 而这些国策没有制定,包括顾命大臣也没有产生,这就说明皇帝还能在支持一段时间。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因为一个人病情急转恶化,本就可预测的。 卫德立听的云里雾里,这一老一少的问题都是牛唇不对驴嘴,完全听不懂。 最是讨厌读书人咬文嚼字,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第78章 为报师仇,冒险赴京 陈校达这个回答有三层含义。 第一层意思是,陛下自知命不久矣,在病情急剧恶化之前,必然会提前布局。 何时任命顾命大臣,何时就是陛下大限之日! 这一点对宋小鱼最为重要,只有皇帝的身体扛得住,才有他施展的舞台,否则一切便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毫无意义! 第二层含义是陛下的安排,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只要联想到第一点就会明白,皇帝为何要把自己的病情描述的更加严重? 目的就是为了第三点服务的,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差,观察群臣的反应,在死之前调整大魏的人事任命,为他的儿子扫平障碍! 如果宋小鱼猜得不错,皇帝要做的就是重用文臣,削弱武将的力量,同时尽可能的保留黑龙台,唯有如此,才能相互掣肘,平衡朝局。 退一万步而言,哪怕皇子日后铁了心要改革,至少在他羽翼丰满之前,也有相对稳定朝局供他周旋! 天下本就是由利益交织的各大团体构成。 如果从利益集团的眼光去思考问题,不难发现文武对立的原因,文人要治国,只能从民生出发,要想国库充盈,就必须休养生息,也是情理之中。 而武将要想有地位,快速获得晋升,战时便是捷径。 更何况勋贵本就是靠战争发家致富,族中子弟也多是武将,没有理由不主张对外扩张。 那些屹立数百年的世家,也是靠战争发国难财,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利益团体都需要战争维持生存,大魏没有理由不开战,而且外部环境也不允许他们独善其身。 弄明白了这些利益团体背后的行为逻辑,也就能理解为何大魏要连年兴兵,魏帝为何要扶持黑龙台了。 黑龙台本质上监察百官,对军队有约束能力,是文武的缓冲带,这就是一种平衡。 宋小鱼仔细一琢磨,越发的佩服这个年轻的帝王,问题看的通透,政治智慧也远超常人,维护武将系统的利益,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年幼的皇子。 宋小鱼将思绪拉回现实,高层的斗争还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官能够评头论足。 陛下的病情是绝密,后面的安排更是绝密重点额绝密,陈校达能道出缘由,说明在黑龙台大佬心中的分量很重很重。 或许在一开始这个老狐狸就已经向大老板表明心迹,并且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许诺,否则这一连串的晋升又该如何解释? 由此也解释了为何陈校达一个典正使能够拍板,整个黑龙台的资源可任意供他使用,能做这个决定的只有总长阁下,可见陈校达背后的靠山是总长大人! 直到现在,宋小鱼的心头大石才彻底的落下。 其实,对待魏帝一事上,宋小鱼很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稳扎稳打,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一旦他的法子不能有效的救治魏帝的病情,等待他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为何一定要冒险入京?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点,宋小鱼就是要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为黑鱼报仇雪恨! 有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于他来说十年实在太漫长了,每让曺伯玉多活一日,他就多一天愧疚,这个刽子手必须亲自送下地狱给黑鱼忏悔! “救急如救火,卑职这就启程!” 宋小鱼报仇心切,当即就抱拳请命道! 陈校达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拍着宋小鱼的肩膀,嘱咐道:“到了洛阳切记三思而行,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卑职知道分寸!” 宋小鱼感激地抱拳道,他明白陈校达话里的意思,如果陛下那时候已经回天乏术,就不必冒险了,治疗这件事上稳最重要! 陈校达轻轻的拍着宋小鱼的肩膀,贴心地道:“带几个人去洛阳,方便办事,陛下就拜托你了!” 说着对宋小鱼就是一鞠躬! “使不得,卑职是黑龙台的一份子,也是大魏的臣民,必将尽力而为!” 宋小鱼赶忙扶住陈校达,不敢受此大礼。 “如果陛下能够渡过此劫,小鱼你的前程可保无忧。”陈校达许下了千金之诺。 “多谢大人栽培,若无其他事,卑职想立刻出发!” 这一刻,宋小鱼归心似箭,一方面是陛下的病情等不起,鬼知道什么时候病情就直转而下,他忙前忙后,满了个寂寞,那就无趣了。 另一方面是,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仇人,据说曹伯玉在洛阳过得十分舒坦,一手遮天! 陈校达点了点头,很满意宋小鱼这份执行力,道:“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大人,卫大哥保重,等我好消息。” 宋小鱼没有耽搁时间,直接策马出了大街,对着街口巡逻的曲策朗声道:“安排两人轮值,你带上所有跟我去洛阳!” 曲策看了看天色,狐疑地问道:“现在?” “对,马上!” 宋小鱼骑在马背上用毋庸置疑的声音说道。 也不等曲策有何反映,策马直接朝洛阳反向出发了,没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嘱咐曲策派人给老孙头报个信,这才一头扎进暮色中! 曲策知道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公务,心中大喜,当下也不迟疑,转身安排好工作,然后振臂一挥,所有人翻身上马,斗志昂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之后便带着人星夜赶路,他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抵达洛阳! 青霉素虽然有奇效,却不是仙丹,如果皇帝病情太严重,也不可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因此,时间是此行的最大关键! 而陈校达这边也没有耽搁,亲自给大老板写了一封密函,然后将宋小鱼需要的物品清单一并奉上! 月上中天,安阳城内一片死寂,陈校达望着洛阳的方向,双手负背! 在他身边立着一个魁梧的壮汉,表情复杂,又有惆怅,又有几分期待,这个大汉赫然是卫德立。 “老陈,你明知小鱼进京的目的是为了复仇,为何还放他走,是不是太冒险了!”卫德立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不解的问道。 第79章 洛阳遇故人,已是陌路客 宋小鱼与洛阳典正曺伯玉的私仇他并不关心,陈校达只在乎在治疗陛下的问题上,别掉链子! 陈校达在做一场豪赌,赌赢了,自己连带着加官进爵是必然的,连带卫德立被卡的晋升任命也会得到批复,一荣俱荣! 若是失败了,自然也要受到连坐之责。 “宋小鱼非池中之物,一路行来,你有没有发现,此子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有大将之风,本座信他能处理好!” 陈校达声音低沉,更像是在给自己安慰打气。 固然知道宋小鱼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他开出的药方实在刷新三观! 卫德立没有留意到陈校达内心的惴惴不安,而是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要说了解宋小鱼,他自认为算一个。 当初决定用宋小鱼时,卫德立是做过详细的背调,发现宋小鱼的背景很特别! 此人十六岁考入香山书院,短短一年时间,闻名洛阳,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教导他的老师对宋小鱼分外喜欢,公开在多个场合不遗余力地夸奖,而这个老师并不一般,乃前内阁大臣闫洪涛,门生遍布大魏,在文官集团影响力巨大。 按理来说,攀上这条船,相当于一只脚踏入官场,只要闫洪涛稍稍发力,以他的才情,轻松混个五六品的京官,绝对绰绰有余。 然而,宋小鱼在殿试前夕突然弃文从武了,报名自考成为一名捕快。 当时还引起了小轰动,在所有人都认为离开香山书院的宋小鱼从此会泯然众人时,几年后此人突然一鸣惊人,侦破了名动天下的大案,再次进入众人的视野。 北齐情报界超级大佬黑鱼,经他的手全部落网,一举重挫北齐情报界,轰动朝堂! 由于,宋小鱼有香山书院背景,洛阳典正便以此为由,将他调往临安特事府,独揽大功,二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视线拉回安阳! 空降临安的宋小鱼并未一蹶不振,反而迅速崛起。 他帮助候天明挖出来石长江的地下赌坊,给谭鸿儒三条施政计策,在黑狱成功的策反南陈夜庭司的大人物,多次粉碎针对陈校达的刺杀,工作也做的有声有色。 临安这块贫瘠的土地,非但没能打压他,反而弄巧成拙,让他茁壮成长起来。 经历风雨磨砺的宋小鱼早已发生蜕变,再也不是香山书院中的那个无用书生,洛阳之行,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卷入轩然大【波】。 北齐情报界对他欲除之而后快,曹伯玉与他又有私仇,文官集团对他的态度不清,可以说这次的京城之行,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念头及此,卫德立对于宋小鱼的洛阳之行,又流露出一丝担忧。 “宋小鱼入京危机四伏,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陈校达颇为担忧的道,毕竟当年那件事闹得太大了,北齐谍客要朱杀宋小鱼的心一点都不亚于自己。 “放心吧,我已经让曾诚乔装出发了,他自己的人想必用得也会顺手一些。”卫德立扭头徐徐地说道:“老陈,你认为宋小鱼能收拾得了曺伯玉吗?” 对于洛阳典正,卫德立也很不爽,都是平级,对方却把手伸向安阳,多次对安阳的事务指手画脚,制造内乱。 陈校达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打从他往总部发了那个密函开始,宋小鱼就已经成为大魏黑龙台最重要的人物,安保等级上升到最高等级,曹伯玉不敢拿宋小鱼怎么样,唯一担心的就是北齐的反应! 至于宋小鱼要如何报仇雪耻,连他也很好奇! 光阴似箭,转眼便是五日。 宋小鱼一行人出现在洛阳城时,每个人都神情疲惫,双眸布满血丝,就想邋遢的乞丐! 他们日夜兼程,每天休息时间被严重压缩,换了不知道多少战马,这才在最短的时间赶到京城。 小队比预定时间,足足提前了两日! 曲策也是第一次来到繁华的洛阳,一行人站在拥堵的洛阳街道上,映入眼帘的新鲜事看也看不完,一下子被京师的盛况给震惊了。 “曲组,你有没有发现洛阳的女人特别的有味道,你看一个个长得水灵的。”一个护卫低声的议论着,仿佛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曲策目光也在人群中扫视,寻找洛阳美女与安阳的区别! 他啧啧道:“的确貌美如花,听说书人讲京都的女人不但想得美还很开放,如果你对一见钟情的女子有意,就用眼睛望着对方,姑娘如果有回应,便能上门提亲了!” “帝京的风俗果然不同凡响,你看宋大人春心萌动,盯着一个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不过我觉得大人没戏,那个女孩身边跟随的家丁就不是一般人,估计是名门小姐,这类人很重视门第的!” “也不一定,大人虽然不是世家出生,但是模样俊啊,女孩子倒贴也不一定!” “曲组你输了,女孩子主动朝大人走过来了!” 宋小鱼突然扭头,严肃的道:“闭嘴,这是闫老的千金,休得无礼!” 曲策一行人连忙闭嘴,低头不敢说话。 他们都很疑惑,大人的耳朵怎么那么灵敏,隔着十几丈都能听见? “师哥?” 女孩小跑而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眼中早已有晶莹闪动,喜出望外。 宋小鱼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努了努嘴,联想到自己的处境,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恭敬的单膝下跪,对着闫诗诗行了个大礼。 “拜见大小姐,恭祝小姐万福金安!” 闫诗诗雀跃的步伐猛地一顿,脸上的欣喜之色瞬间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客套。 “宋大人不必如此,你家十数年前起就已经不是我闫府家奴,不必行如此大礼。” 闫诗诗抿了抿嘴,也客套的问候,道:“宋大人何时回来的?” “刚到,正准备去总台报到,公务缠身,在下就不叨扰大小姐逛街了,改日必登门拜访!”宋小鱼深施一礼,拱手拜别。 “公务要紧!” 闫诗诗微一点头,知书达理的模样,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吐不出一个字,她感觉眼前的宋小鱼格外的陌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80章 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对于洛阳典正,卫德立也很不爽,大家都是平级,对方却把手伸向安阳,多次对安阳的事务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吃里扒外的萧候照便是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 陈校达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弱者的愤怒没有意义。 这些年他一直隐忍就是为了寻找机会,而他感觉,宋小鱼此番入京就是一次扳倒曹伯玉的绝佳机会。 事实上,打从他往总部发了那个密函开始,反击就已经开始了。 随着宋小鱼就已经成为黑龙台最重要的人物,安保等级上升到最高等级,曹伯玉不敢拿宋小鱼怎么样,唯一担心的就是北齐于南晋的反应! 至于宋小鱼要如何报仇雪耻,连他也很好奇! 夜幕下,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黑瘦青年,书生模样打扮,背着破旧的行囊,亦步亦趋地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鱼贯登上一艘千料大船。 这是由安阳内河出发,途径南晋,穿越北齐娜穆河,最后进入大魏上京的商贸航线。 虽然三国不睦,但还是保留了一定的商贸关系,互通有无,这条水路便是其中之一。 黑瘦书生坐在拥挤的小舱房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灵动的眼眸中闪过几丝焦急的神色,感觉船只行驶的速度过于缓慢了。 视线中,宽广的水域上,烟波浩渺,给渐行渐远的安阳披上一层朦胧中轻纱。 “希望曲策他们一切顺利!”粗衫书生口中低喃一句,很快恢复如常。 此人正是宋小鱼,与曲策一行人出了城后,他就与大部队分道扬镳,他选择独自一人,星夜南下,走水路绕道北上。 曲策作为目标,将在明处替他持续吸引敌国间谍的火力,此行也必定困难重重,险象环生。 然,宋小鱼走的这条商道也同样不是太平水域,由于地理位置敏感,是三国的交界处,为了避免误判摩擦,三国不约而同地放弃驻军,成了三不管地带,这成了盗匪生长的温床。 至于安全,宋小鱼倒不怎么担心,敢走这条航线的,要么有过硬的关系,要么有过人的胆量和实力。 旅途是漫长的,要途径数十个站点,最快也要四天五夜才能抵达目的地。 夜! 很静! 只有水浪拍击岸边的浪涛声! 宋小鱼将行囊枕在头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终于可以卸下一天的疲惫,睡个安慰觉了。 拥挤的小舱房,只有一扇小窗户,一张简易的木板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却让宋小鱼感觉无比安逸。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究竟有多少个日夜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又有多少个日夜被饥饿折磨的辗转反侧,他已经记不清了。 这样的条件对他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听着水浪的咆哮声,宋小鱼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在别人家的孩子撒娇的年纪里,他就已经开始为生存拼搏,在这个乱世中苦苦挣扎,经历无数同龄人无法想象的磨难,才走到今天。 在别人子承父业的年纪里,他依旧孑然一身,孤苦飘零,脑海中那个温馨的家,却离他却无比遥远。 是的,作为一个密探,他不配享有这种幸福。 宋小鱼轻轻叹息一声,不知何时,眼角竟然不争气的有些湿润,如此也好,一个人,就没有羁绊,没有牵挂就不会有弱点。 很快,宋小鱼的心又坚定了几分,若能把握这份机遇,便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木船从南到北,行驶了两日。 宋小鱼喜欢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看不一样的风景。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荒废土地,破败的村子,渺无人烟,村落爬满了爬山虎,看起来生机盎然,但宋小鱼却感觉这个无人的村子透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大船停靠站岸边休整补给后,将逆流北上,直达上京,这也是他最后一段路程。 突然,宋小鱼看见丛林里有一道白色的倩影,骑着棕色快马,朝大船狂奔而来。 来人一袭白衣,有洛神之姿,倾国之容,此时这张绝美的脸上略显慌张,不时地回头张望,仿佛丛林之内有洪荒猛兽一般。 凌乱的马蹄声骤然由远及近,尘烟中又穿出十数匹快马,一个个凶神恶煞,满目杀意,期间有人不断地张弓搭箭,朝前方射去。 宋小鱼本就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目力极佳,他看出这个风采照人的女子正在经历生死大逃亡。 宋小鱼眯了眯眼睛,如今的他身负重任,不便暴露身份,天下不平事十之八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在船上观望局势的进展,女子骑术精湛,宛如一个精灵,灵活的左闪右避,贴着马腹,竟然躲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箭雨的齐射。 追杀的一行人,动作整齐划一,不像普通的山贼草寇,所有的都是制式武器。 官兵? 宋小鱼眉头微蹙,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话说回来,官兵为何会明目张胆地追杀一个年轻的妙龄女子? 最棘手的是,这些人行凶没有丝毫伪装,如果发现有目击者,这些人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毁灭认证。 “快撤,别让他们上来。”宋小鱼朝身后愣神的水手喊了一句。 这时候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各就各位,开始玩命划桨,将大船驶离了岸边。 就在此时,白衣女子勒住缰绳,宝马铁蹄高高跃起,长嘶一声,硬生生地在岸边停住,女子抬头冷冷地瞪了一眼夹板上的瘦弱男子,这么一耽搁,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人团团包围。 “尔等明知道本座身份,还敢动手,不怕九族不宁么?”女子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声音清脆,此时的语气却有些寒冷。 为首的壮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人看见不就行了,放心我会让兄弟们轮流处死你!” 一旁的悍匪也盯着女子玲珑浮凸的身材,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声。 此言一出,现场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就连船上的人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这个悍匪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留活口,包括他们。 “兄弟们,抓活的,干完这一票,就等着吃香喝辣的吧!”为首的鼓舞一句,按捺不住的悍匪就策马朝白衣女子冲来。 女人秀眉一皱,冷漠的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暗器,对准率先冲来的几人,毫不犹豫地扣动开关,暗器暴雨梨花般射出,中招的几人直挺挺的倒下,甚至没有挣扎,口吐白沫,失去了生命,显然暗器上喂了剧毒。 宋小鱼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容,这个女人可真的很果断,这样的毒药很是罕见,一般人绝对弄不到,果然好看的玫瑰,总是带刺的。 加上他们之前的对话,宋小鱼几乎可以断定,此女来历定然不凡,而追杀者虽然做了一定伪装,可是举止动作,无不暴露了他们军队的跟角。 为首的悍匪微微惊讶后,继续说道:“她的暴雨梨花针只能用一次,兄弟们给我上。” 第81章 我家大人想请几位喝杯茶 女子没有迟疑,抽出腰间软剑,朝剩余的十几名壮汉冲了过去。 女子身法灵动,一个照面就将一名大汉挑落马下,众人见状也收起长弓,提着大刀将白衣女子团团围住。 宋小鱼眉头紧皱,虽然不好判断这名女人的来历,不过打从这些壮汉说出那句话后,他就知道自己与他们已经站到对立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沉思之际,他看见甲板的兵器武器架上赫然陈列着一把长弓。 宋小鱼二话不说提着长弓,背上箭篓回到栏杆前,此时双方人马已经全面交火,十几个壮汉都不是一般的山匪,配合默契,攻伐有度,白衣女子隐隐地开始处于下风。 一个壮汉趁白衣女子不备,身子如同箭矢般扑了过来,意图控制住女人,一旦被控制住,下场不言而喻。 宋小鱼没有犹豫,手中弓弦震动间,长箭飞出,从白衣女子耳旁掠过,带起一丝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她只听到“嗖”的一声,本能地扭头,却看见那个偷袭者被一箭钉在眉心,应声倒下。 这一箭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出手之人能以如此刁钻的角度命中移动中的目标,当真骇人听闻。 所有人都是一惊,就在此时,破空声再次传来。 “嗖!”、“嗖!”、“嗖!” 为首的悍匪周围又有三人中箭身亡,例无虚发。 “敌袭!”有人惊叫道。 首领顿时大怒,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没想到在这艘破船上竟然有这般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太意外了。 匪首冷冷地盯着宋小鱼,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骨子里一样,面上阴晴不定,此人占据了制高点,在背后放冷箭,威胁太大了。 匪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今日的行动怕是无法进行下去了,一个照面,便丢了四条人命,他们根本耗不起。 他出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令人胆寒的弓箭手,对方就这样站在船上,散发的压迫感令人脊背发寒。 若是平时,遇到这样的存在,他早就溜之大吉了,但他已经收了订金,如果不成功,两边都得罪,届时也是必死无疑。 匪首拱了拱手,朗声道:“阁下,十万两银子,能否罢手,行个方便?” 宋小鱼闻言,眼睛呼噜一转,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似乎很心动的样子。 白衣女子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倾城绝代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走南闯北这些年,见多了人为财死的案例,很清楚十万两银子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力。 正要开口竞价,却听见船上的人幽幽地说道:“银子的确是好东西,不过我怕没命花呀!” 宋小鱼可不吃这一套,刚刚还想把整船的人都除掉,现在遇到硬茬了,却想用口头承诺骗人,相信山贼的信用,还不如引颈受戮来的痛快。 白衣女子听到宋小鱼的表态,心里一松,看来此人也是个心明眼亮之辈,清楚这是悍匪的缓兵之计,对他刚刚的自私举动的一丝不悦,也淡然无存。 经过这么一耽搁,丛林里,又有一群人策马而来,看见包围圈内的白衣女子依旧平安无事,不由得松了口气。 为首的一惊,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大喝一声:“杀!” 两群人不由分说地冲杀在一起,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明显后来的人实力更高一些,悍不畏死,不一会儿就将悍匪的包围圈冲破。 悍匪首领知道大势已去,果断下令:“撤!” 随着悍匪首领策马远去,剩下的匪徒也仓皇出逃,受伤的也连滚带爬地抱头鼠窜。 一群家丁打扮得人没有去追击残敌,而是将白衣女子护在中间。 为首的护卫躬身道:“小姐,您没事吧!属下来迟,实在罪该万死!” “啰嗦!” 白衣女子轻哼一声,没有看那些护卫,而是抱着宝剑饶有兴致地望着宋小鱼,略微深思片刻,女子脚步一点,身姿轻盈的朝大船飞来。 最后,一个旋身潇洒地落在夹板上,英姿飒爽,飘逸的如同谪仙临凡。 在她下落的过程中,宋小鱼正好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心中一动,宛如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灵魂,霎时间,竟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宋小鱼自认为见过世面,无论是绝代佳人,还是电影明星都没有此女给他的震撼大,那种清丽脱俗的气质,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描绘,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女子见宋小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也不气恼,反而挺了挺胸,双手负背,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道:“阁下身手不错,给本女侠当手下如何?待遇方面绝对不会亏待汝等。” 此时,宋小鱼才回过神来,脸上有些错愕,对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是应该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然后哭着要以身相许? 最后,自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之后二人一起归隐山林,过神仙美眷的生活。 对方非但没有感激的模样,反而要让自己给她当奴才,这剧本不对呀! “在下乡野粗鄙之人,闲云野鹤惯了,女侠美意,恐怕在下无福消受了,告辞!”宋小鱼拱了拱手,转身朝自己的小舱房走去。 嘴中不屑地轻哼一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还女侠,我看就是一个惹祸精,跟着她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小鱼回到房间后,认真地思忖一番,觉得不能再走水路了,这群悍匪逃跑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之的路程必定更加险象环生。 “为了安全起见,下个站点看来要和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女侠’分道扬镳才行!”宋小鱼打定主意,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休养生息。 不知睡了多久,宋小鱼被饥饿唤醒,此时窗外的世界已经完全黑了,深沉地看不到半点星辉。 他站起来,决定去食堂安抚下躁动的五脏庙,顺便打听下大船目前的具体位置。 白天发生的一幕,不断地在宋小鱼脑海浮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群悍匪不会善罢甘休,势必卷土重来,为免麻烦缠身,必须尽早离开。 宋小鱼做出这些判断是有充足的依据,首先悍匪行凶的时候并没有伪装自己,也就是说存了必杀之心。 之所以中途遇上他们,纯属偶然,这也就是为何当白衣女子说出那番诛九族的威胁话语后,悍匪的第一选择仍然是杀人灭口的原因。 由此也可以看出,女子身后的势力极为恐怖。 第82章 典正大人外出视察了 吏部侍郎的扈从们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去,吃酒的客栈就在前面不远的样子,而且靠近顺天府,居高临下方便观察监察,吃酒干活两不耽误。 疤面眼睛轱辘一转,于是绽放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低声道:“前面带路!” 他很清楚自家大人的地位,由于吏部掌管着全国大小官员的升迁,任免、考核,每年通过他企图与侍郎大人搭关系的的官员,宛如过江之鲫,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每次帮忙搭线牵桥,都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费,对此也乐见其成。 一行人跟着小厮绕了几个胡同,进入一间比较偏僻的小酒楼,对此疤面也没有其他想法,官员谈的事情月隐秘,找的地方自然也就僻静。 众人刚进入酒店,大门就被人轰然关闭,一群手持陌刀的壮汉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他们,那一瞬间疤面肝胆俱裂,有种被死亡包裹的感觉。 扈从们虽然不认识这群人,但却对这些人的武器很熟悉,陌刀从来就是黑龙卫的标配武器,体制外的但凡拿着陌刀招摇过市的,一般都被请到黑狱喝茶了,因此他无比肯定这些人的身份。 “大人,你们这是为何?我们都是吏部侍郎府上的家丁啊,不知哪里得罪了尊驾,还请看在侍郎大人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疤面见多识广,知道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动手的人,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急忙搬出后台,希望能大事化小! 曲策坐在桌子上嗑着瓜子,闻言肃然起敬,道:“阁下是侍郎大人府上的?” “正是小人!” 疤面见到对方这种神色,顿时挺直了腰杆,仿佛有了几分底气。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走私海盐,贩卖战马,莫非幕后指使者是侍郎大人?”曲策的脸色一变,态度陡然强硬起来。 这些莫须有的罪责每一条都重如千钧,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家丁能够承受的,这些黑龙卫抓人根本不用证据,这是存心栽赃陷害! 他想得很透彻,一旦进了黑狱,侍郎大人绝对不会为了他这样的小人物动用关系搭救他的。 “大人饶命,小的冤枉啊!” 疤面急忙跪地求饶,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厉害的就是审时度势,该服软就服软。 这个黑龙卫的问话很有技巧,让他无法回答,说是铁定会把自家老爷拉下水,自己的结局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硬抗,很可能会连累家人,早知道黑龙卫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 疤面眼睛轱辘一转,细细思量其中的细节,这么大的罪名安置在自己头上,不外乎就是想趁机敲竹杠,于是咬了咬牙低声道:“大人,小人有重要情报汇报,可否借一步说话!” 曲策本来也就是想吓唬吓唬这厮,没想到对方很会来事,不愧是京城的人,心思活络! 于是,曲策带着扈从走进内堂,似笑非笑的道:“你要说什么?” 疤面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叠银票,低声道:“小人有证据表明,是遭人诬陷的!” 曲策掂了垫手,便知道分量不轻,暗暗吃惊,没想到洛阳的一个小人物一出手就如此阔绰,不愧是大魏的京都,到处都是宝藏! “既然如此,兴许我们抓错人!” 曲策笑着说道,刚刚的凶态骤然消失,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疤面想不通被黑龙卫盯上的真正原因,以他老爷的地位,这群黑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会与他为难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老爷那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念头及此,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忍痛又塞了一叠银票过去,低声问道:“大人,小的眼拙,不知何时冲撞了大人物,还请大人示下,小的感激不尽。” 曲策看了疤面一眼,似有深意的道:“如果可以,你还是另投门第吧,侍郎府不适合你这样的良民!” “一场误会,兄弟们,咱们撤!” 曲策没给疤面继续追问的机会,闲庭信步的走到前厅,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领着人离开了。 其实,曲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们隶属于安阳黑龙台,在洛阳做事并不是那么方便,不过大人说了,做了什么错事报洛阳黑龙台的大名即可。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不过这盆脏水想必已经扣到洛阳典正曺伯玉头上了。 身为大人的忠实拥趸,对大人的之前的事迹也略有耳闻,知道自家大人与洛阳典正使势成水火,这种事情做起来根本毫无愧疚心,更何况他啥也没说。 疤面一头雾水的望着来去匆匆从的黑龙卫,脑后中不断地咀嚼着刚刚那位大人说的话,什么叫另投门第,是因为侍郎大人要大祸临头了吗? 洛阳黑龙台准备要对侍郎大人下手了? 念头及此,疤面精神一震,没错,只有这种解释了。 “如果我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侍郎大人,绝对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疤面想了想,便做出了决定。 一方面是日薄西山的黑龙台,另一方面是如日中天的文官集团,该如何选?聪明人根本就不用做过多的思考。 洛阳黑龙台总部大门前! 宋小鱼躺在石阶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往来经过的黑龙卫看见这个狼狈的家伙,都会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同时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人怎么躺在黑龙台大门前? 宋小鱼按照流程,带着陈校达的书信拜见大老板,却被卫所的一名军官告知面见总长需要提前预约。 宋小鱼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求见洛阳曺伯玉。 却也被告知,曹大人在下面视察工作,公务繁忙,短时间内回不来。 一来就吃了闭门羹的宋小鱼,对比心知肚明,见上官见不到,对方也没给安排住宿意思,摆明就是有意让他难堪。 什么视察工作都是借口,此时的曹大人恐怕正舒舒服服的在办公室没睡觉! 无处可去的宋小鱼,所幸一做二不休,直接躺在黑龙台大门前不走了,看谁先坐不住。 于是便有了刚刚这一幕! 第83章 江东首恶刘黑仔,作案累累罄难书 不少护卫也是见过世面的,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人是否满腹经纶,有时候对一件小事的评论上就能看出一二,像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还是首次听闻。 “先生的意思是说,君权天授?” 聂三娘也很震惊,宋小鱼的回答完全打乱了她的思路,按照她的设想,对方一定会说出一堆长篇大论,可是宋小鱼却简单的令人发指。 其实,在场熟悉小姐的人都能听出了小姐话中的弦外之音,对一个草包用敬语,无疑是最无声的讽刺。 “非也!” 宋小鱼不在意他人目光,摇摇头反问道:“在我回答之前,我先问汝一个简单的问题。” “哦!” 聂三娘好奇地眨了眨黑亮的眸子,两片蒲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也对宋小鱼的问题感到好奇。 “大周是如何灭亡的?”宋小鱼掷地有声地问道。 聂三娘想也没想,道:“天灾重税致流民四起,君王无能,朝纲崩坏,异族乘虚而入,千载宗庙一朝坍塌。” 聂三娘用最简洁的语言,说出了大周灭亡的三大主要原因,天灾,君王无能,异族入侵。 “那你觉得大周有救么?”宋小鱼继续发问。 聂三娘黛眉紧皱,在父兄的影响下,这个问题小时候就做了深刻的反思,如果能对症下药,让百姓有口饱饭,大周是有可能治愈的。 “当然,若周长思不那么昏庸无能,大周未尝没有中兴的希望,你问这些和朝代统裂有何干系?” 聂三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当今天下和大周有何区别? 同样战争不断,民不聊生,高层利欲熏心,斗争不休。 “我的答案就隐藏在你的回答当中!”宋小鱼见铺垫得差不多,也不卖关子,沉声道:“我所说的天意并非所谓的君权神授,而是气候变化。” 聂三娘眉头微蹙,这个答案出乎意料,还是首次听闻,充满新鲜感,她用眼神示意宋小鱼继续说下去。 “纵观这五百年间的沧海桑田,我们不难发现一个规律,气候会随着人口的变化而变化。气温每升高一度,年降水量就会减少一百毫升,降水减少将直接导致粮食作物减产,百姓食不果腹,自然流民四起,这种变化也将导致北方游牧民族冒险南下,战争又催化了重税。因此,盛极而衰,乃天理循环,若究其缘由,一切的根源在于气候。而我所说的就是学问,你们现在还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听着曾青廉直戳灵魂的反问,聂三娘与在场之人都陷入沉思,虽然对方口中冒出的很多词汇听不懂,却并不妨碍他们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无数文人墨客,呕心沥血,苦心孤诣,研究朝代更迭的密码,却不得其法,听了曾青廉的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仔细思忖,这个逻辑无懈可击,完全经得起推敲。 聂三娘顿时眉开眼笑地望着宋小鱼,仿佛再欣赏一件绝世珍宝,让宋小鱼感觉毛毛的。 宋小鱼吃饱喝足,抹了抹嘴,起身告辞道:“多谢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他决定星夜离开,这样更能掩人耳目,从而避免池鱼之殃。 聂三娘使了个眼色,门口两名护卫立刻往门口挪了一步,宛如两尊怒目金刚,挡住了宋小鱼的去路。 宋小鱼脸色微变,这娘儿们不会利诱不成,想霸王硬上弓吧? 于是,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聂三娘。 聂三娘俏皮的一笑,梨涡轻陷,用下巴点了点桌面上的残羹剩饭,道:“曾兄,你还没买单呢,这么走了不合规矩吧?” 宋小鱼懵了,买单? 刚刚不是对方邀请自己吃饭的么? 似乎能听到宋小鱼的心声一般,聂三娘耸耸香肩,无奈得道:“本座只是邀你一同用膳,并未说请你呀,你看这满桌佳肴皆入你腹中,这银子自然要你出,也不贵就三千两银子。” 宋小鱼一阵无语,狮子大开口,今天他总算知道什么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根本就是有理说不清嘛! 今天算是栽了! 宋小鱼犹豫是否花钱消灾,毕竟身怀巨款也不符合曾青廉的身份。 就在踌躇不定时,一个属下匆匆跑了进来,也顾不上外人在场,惊声叫道:“小姐,有十数艘大船正朝我处迅速靠近,看灯笼上的标志好像是刘黑仔。” 闻得此言,众人面色一沉,无不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刘黑仔乃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作案累累,罄竹难书。 十数年前,在黑龙山盘踞后,又做起了老本行,由于独特的地缘政治,让刘黑仔的邪恶势力迅速膨胀,发现至今,俨然成为这片水域的霸主。 传闻刘黑仔心狠手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次作案从来不留活口,恶名能止小儿夜啼。 但这个水贼胃口极大,平日里从不轻易出动,只劫大船,从不招惹走镖的官船,这些年倒也和地方军相安无事。 而此时,他却盯上了一艘外表破破烂烂的木船,这反常的举动,让不少心思机敏的人都嗅出阴谋的味道。 对方不可能是恰巧路过,很有可能是专门为了他们而来。 此时,宋小鱼打量着面色沉着的聂三娘,只见她双手搭在桌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不虚,暗忖大事不妙。 一旁的护卫也一个个苦大仇深,忧心忡忡,且不说他们不善水战,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人员,对方都呈碾压态势,此番必定凶多吉少了。 宋小鱼将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微微后退一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最初的判断是,敌人会在白天动手,毕竟晚上视线昏暗,水域情况不明,贸然动手除了打草惊蛇,出力不讨好,结果还是棋差一招,失算了。 宋小鱼退出食堂,站在甲板上远眺,黑暗中有十三艘庞然大物紧随其后,高挂的船灯宛如一条择人而食的毒蛇,给人一种莫大的心理压力。 第84章 杀一人,而救百人 宋小鱼看了看天上的圆月,清辉万丈,挥洒大地。 此刻差不多是子时,距离天亮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时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几乎能够断定,老奸巨猾的刘黑仔就是在等天亮,然后利用优势兵力,一举吃掉他们。 根据情报显示,穿过前方的礁石水域,便是水流平缓的大河,千料木船航行速度必然比不上个头更小的木舟,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木船之所以能够逆流北上,一方面是水流平缓,阻力不高,加之每年刮的北风,木船借助风帆和人力,倒是没有问题,但这种速度用来逃命就扯淡了。 无论从哪个维度分析,这艘船的命运都不怎么美丽。 亮出公门的身份无刘黑仔谈判?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宋小鱼摇头否决,他们能出现本身就意味着与某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恐怕背后涉及巨大的利益,哪怕天王老子在此,也吃不了兜着走。 难道就没有退路了吗? “前面的船听着,我们是刘黑仔的义军,今夜不图财也不害命,只要你们把白天上船的女人交出来,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身后的大船上传来一声冷冽的喊话,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比刺耳 宋小鱼眉头一皱,在这种被绝望笼罩的阴霾下,这句话无疑就是一剂强心针,给不少人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这个承诺出自一个双手染血的强盗之口。 真是多事之秋啊! 宋小鱼头疼的挠了挠脑袋,自己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抵达京城,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片河流,水流湍急,除了暗礁还有不少吞噬生命的旋涡,跳水逃跑太冒险了,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想办法度过这一劫,再做打算。 宋小鱼觉得这个白衣女侠就是他命中的克星,对方才出现一天不到,麻烦就接踵而来,甩都甩不掉。 果然,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开始往顶层移动,面对上百个乘客,聂三娘区区十几名护卫根本就不够看。 人性本就自私,这种情况对那个女人很不利。 如果不设法阻止,恐怕不用等天亮,那些失去理智的乘客就已经将那个女人抓起来,拱手奉上。 就在宋小鱼沉思时,局部冲突正在无声的酝酿。 某船舱内,人群涌动,他们都清楚刘黑仔船队的靠近,也清楚对方提出的条件。 恐慌在飞速地蔓延,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盘旋。 没办法,刘黑仔的凶名太响亮了,一贯作风就是鸡犬不留,是行业中大名鼎鼎的狠角色。 “刘黑仔说得对,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仇恨,凭什么把我们搭进去,我看把那个女人送出去,合情合理。” 有人开始为自己的自私行为找借口。 “没错,牺牲一个人,拯救上百人,这个买卖划算。况且船上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何其无辜。” “没错,虽然她有护卫,但是我们人多,不用怕他们,抄家伙杀上去!” “冲啊!” 人群顿时沸腾了,整艘船乱作一团。 顶楼的护卫见状眉头紧皱,一个个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聂女侠也没有了白天的锐气,神色清冷地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神色落寞。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她很清楚,哪怕自己自愿奉上头颅,这群愚蠢的百姓也休想活命,因为她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走漏了风声,一百个刘黑仔也不够死,唯一的自保手段就是灭口。 “没有希望了吗?” 聂三娘低着头,凤眸微垂,脑海中闪过了疼爱自己的兄长和父母,自己的任性果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落入他国之手,一定会成为掣肘父兄的棋子。 念头及此,聂三娘的目光变得坚毅,扭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宝剑,那是十三岁那年,哥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严阵以待的护卫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外面,防止失去理智的百姓冲进来,谁也没有留意到,他们的主子眼神中流露出的死亡意志。 “砰!” 宋小鱼踹开一扇门,气喘吁吁地跑进大厅,不顾一群将他包围的护卫,大步流星地上前,抓起聂三娘的手臂,急声道:“想活命就跟我来。” 一旁的护卫见宋小鱼这般举动,怒道:“大胆刁民,你可知你抓的是何人?快放开我家小姐。” 聂三娘冷冷地瞪那名护卫一眼,扭头对宋小鱼说道:“曾先生可有退敌良策?” “退敌良策暂时没有。”宋小鱼顿了顿,道:“不过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的办法还是有的。” 众人先是失望,而后瞳孔中再次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他们可以死,但是小姐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见众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时间紧急,宋小鱼也不卖关子,解释道:“船员之所以有那种愚蠢想法,只是那颗求生的心作祟罢了。换句话说,咱们虽然同乘一艘船,却没面对危机的同理心,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变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眼下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一言惊醒梦中人。 聂三娘眼前一亮,仿佛眼前的困局瞬间烟消云散,她惊喜地看着宋小鱼忍不住赞叹,此人果然是个妙人。 护卫队长略微思忖后,提出疑问:“先生,你的话的确有道理,可咱们如何做才能让百姓与我等共同进退?” 场面已经失控,保持理智的毕竟只有少数人,这种情况下别奢望用说教的方式说服众人。 他们见过哗变的士兵,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任何努力都是无用的,哪怕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休想力挽狂澜。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武器,挡住那些意图不轨的愚昧之人。 不知为何,聂三娘看着宋小鱼坚定的眼神,心里滋生出由衷的信任感,沉声道:“我相信你,你想我怎么配合你?装死吗?” 宋小鱼摇摇头道:“不用,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些乱民虽然心生歹意,不过求生心切罢了,希望女侠不要怪罪于他们。” 第85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聂三娘突然扑哧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的,行,本座答应你。” 宋小鱼转身对着一名持弓的护卫道:“阁下,还请借弓一用。” 那名护卫呆呆地将武器双手奉上,此时的宋小鱼俨然成为了小队的主心骨,他们都很好奇,此人究竟用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宋小鱼夺门而出,站在甲板上,高声喊道:“刘黑仔,你要的人本公子已经擒获,为了表明诚意,你们是不是需要后退十里啊?” 刘黑仔的旗舰上,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冷笑连连,他背着双手,傲然地立于船头,冷冷地盯着前方的猎物。 已经是待宰的羔羊,还敢提条件。 中年男人正要嘲讽几句,另一个男子,提醒道:“大人,这小子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是一个很厉害的弓箭手,不得不防啊。” 如果有人在此,一定能认出此人,赫然就是追杀聂三娘的那群悍匪首领。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道:“且不说黑暗中看不清,就连这距离就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臂力,你能吗?” 悍匪头目被问得哑口无言。 中年人冷笑一声,道:“没问题,前提是你得证明那娘们就在你手里?” “峥!” 宋小鱼果断出手,随着弓弦震荡,箭矢发出一声锐啸,宛如死神的低吟,准确的命中说话的那个男子。 弓箭穿透男人的脖子,余力未消,带着血丝死死的顶在甲板上的柱子上,在黑暗中发出微微的颤动声。 旗舰上的悍匪们这一刻懵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带着血水的箭矢,再看看二当家缓缓瘫软的身体,他们仍然无法相信,这么远的距离,居然有人能通过声音找到目标,并且成功的狙杀。 “二当家!”直到中年悍匪倒地踌躇时,所有的匪徒才回过神来,有人发出悲呼喊,急忙上去抱起二当家。 “嗖!”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接踵而来,仿佛长了眼睛般跟着人咬,慌乱的地方顿时化作人间炼狱。 这种被死亡盯上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回过神来的悍匪这才后知后觉的,拿着盾牌将二当家的尸体护在其中。 悍匪们也展开了凌厉的反击,黑暗中无数箭矢迎风而来,无头苍蝇般的乱射,效果自然收效甚微,甚至连前方的船都没有碰到。 聂三娘望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心跳剧烈跳动,她也说不清楚这是兴奋还是恐惧,总而言之,悍匪被宋小鱼这波操作,彻底点燃了怒火。 尤其对宋小鱼的箭术认识,上升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黑暗中,只见他不断张弓射箭,每一次弓弦震荡间都伴随着一个惨叫,速度快的让她都来不及看清楚对方是如何瞄准的。 与此同时,聂三娘也感觉到对手的恐怖,在遭受梨花带雨的攻击下,刘黑仔的属下能第一时间展开反击,虽然没有命中他们,却不代表这支强盗不强,至少一个个精通弓弩,射击精准,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可怕力量。 “嗖!” 一支火羽突然落在甲板上,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宋小鱼脸色微变,猛然揉着聂三娘的纤腰往黑暗中退出。 聂三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异性触碰自己,脚步一软,暗自嗔怒,怪宋小鱼乘机吃自己豆腐。 就在此时,三只羽箭落在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箭矢尾部的白色羽毛微微晃动。 聂三娘一阵后怕,哪怕宋小鱼晚了那么一秒钟,她的小命可能就交代在哪里了。 眼前的一幕,不仅仅是用震撼来形容,宋小鱼不仅箭法了得,最重要的是他对危机的明锐。 “你怎么知道对方也有一个神箭手?”聂三娘挣脱宋小鱼的魔爪后,理了理衣服,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宋小鱼嘴角一扯,笑道:“对方的弓箭手水平不弱,一看就知道受人训练出来的,既然如此,这批悍匪中必然有一个精通箭法的教习。” 悍匪的旗舰上,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蹲在尸体旁,一言不发,瞳孔中满是血丝,这位眼睛阴鸷的男人怒了。 刚刚被射杀的不仅仅是黑水寨的二当家,也是他刘黑仔的亲弟弟,这个与他共患难,经历生死的好兄弟,就这样被人以卑鄙的手法带走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咬上去,老子要杀光他们!”刘黑仔冷冷的怒吼,声音宛如孤独的狼吼,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颤栗,荡漾开来。 刘黑仔盯着面无血色的弟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是他最为溺爱的,如今却成为了冷冰冰的尸体,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这句话无疑彻底地宣判了宋小鱼一船人的命运,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狂热分子仿佛迎面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冰冷刺骨,不由得清醒了不少。 这群悍匪自始至终,从未想过放过他们,可笑的是他们为了渺茫的生机,竟然内耗,窝里斗。 所有人都觉得面红耳赤,纷纷停止了动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场危机,就这样在宋小鱼的搅局下,让所有人站到了统一战线,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聂三娘及一众护卫,松了口气,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宋小鱼,这个人用惊艳的才华与无双智谋彻底地征服了他们,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在战场上,他们向来只敬畏强者,这一刻宋小鱼无疑是最强的一个,尤其是对方散发出来的凝聚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随,服从他的调配。 众人轻松,宋小鱼却眉头紧皱,只是眼下解决了危机罢了,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没想到他精心算计,躲过了敌国刺客的暗杀,却没躲不过强盗的屠刀,如果有现代的马达做动力就好了。 一念及此,宋小鱼眼前一亮,虽然没有现代的马达作为动力,但并非没有机会。 他在进入政府任职之前是机械工程专业出生,时至今日,虽然忘记了大部分的内容,但是齿轮配合的原理却很清楚,只要条件允许,完全可以制造出螺旋桨,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从而让螺旋桨迅速旋转起来,从而推动木船快速行驶。 即便螺旋桨的质量差强人意,也可以用数量取胜,只要跑得比刘黑仔快,一切问题就迎难而解了。 第86章 曾先生,不知你有何高见 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平时他绝对不会冒出来,但是亲眼见证食堂面貌大改造的宋小鱼,很确定这艘船上一定有一支实力不凡的匠人队伍。 由于战乱,百姓困苦,北上谋生的匠人络绎不绝,这绝对有可能。 那么,一切问题似乎解决了。 宋小鱼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轻松,他扭头看向吵得不可开交的客栈大厅,再看到眉头紧锁的聂女侠,不由自主地笑了。 宋小鱼轻松地走进大厅,找了张椅子做好,还惬意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聂三娘端坐在主位之上,听着属下的争吵,顿觉无比厌烦,不经意间,她看见跷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品茗的宋小鱼就来气。 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问题而殚精竭虑,唯独这个书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被刘黑仔咬住,谁也别想好过。 “曾先生,不知你有何高见?”聂三娘银牙紧咬,压着内心的愤怒,低声下气地请教道。 此时的情况很清楚,双方实力悬殊巨大,而且又跑不过对方,成为待在羔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宋小鱼那么做本就是想吸引对方注意力,见达到目的,淡淡一笑,回答道:“高见不敢当,带这你们跑路的能力还是有的。”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宋小鱼,都到了这时候了,居然还信口雌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们相信曾先生有大智慧,可是眼前的情况他们预演了无数遍,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聂三娘知道情况危急,当即问道:“你有何法子,速速道来。” 宋小鱼扣了扣指甲,慢条斯理的道:“找在下做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小生有言在先,我很贵的,不知道你出多少钱聘请我呢?” 聂三娘闻言,气得花枝乱颤,这个无耻之徒,居然关键时候坐地起价。 “别忘了,一旦被追上,咱们谁也跑不了,包括你。” 聂三娘善意地提醒了一句,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蚂蚱,一拍两散对谁也没有好处。 宋小鱼却满不在乎的道:“无所谓,烂命一条,反正也不值钱,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你不一样,还有大把的美好人生没有享受,尤其长的天生丽质,落在刘黑仔手里,估计会比较惨一些。” 众人看见宋小鱼无赖的嘴脸,护卫很想上去痛扁一顿这个无赖,被聂三娘一个眼神制止了。 聂三娘知道情况紧急,也不拖泥带水,问道:“说说你的条件!” “低于一万两银子一切免谈,此外,逃离期间,船上人员由我调配。”宋小鱼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 “没问题。”聂三娘点头表示同意。 宋小鱼这才展颜一笑,施施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聂三娘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道:“劳动报酬我只收你一两银子,我的知识却值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 说着,潇洒地转身往船舱底层走去,多浪费一秒钟,风险就直线上升一个层次,见好就收。 聂三娘轻哼一声,独自生着闷气,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自己不就说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吗?至于轮番教训自己么? 生气归生气,更多的是好奇,她很想知道这个家伙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带领一船人,在刘黑仔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念头及此,聂三娘也快步跟了上去,这一万两银子,她必须花得明明白白。 时间飞快流逝,宋小鱼无疑是船上最忙碌的人。 他一边画图纸,一边无工匠沟通,按照自己的意愿,打造出他想要的零部件。 这些构件必须要有一定的承重力,运动力矩不宜过大,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相同的备件必须存储三至五套。 最让宋小鱼惊喜的是,他居然在船上发现了不少的紫檀木,沉木,这类的木头密度大,重量足,绝对是制造精密齿轮的不二选择。 聂三娘看着这一幕,无比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如此精密的机构竟然会出自一个年轻书生的手。 听着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她隐约能感觉到那个螺旋桨在水下发出的咆哮,有了这鬼斧神工般的工艺,对于本次脱逃,突然萌生了无穷的信心。 “好了,测试阶段到此为止,接下来咱们做些简单的培训。”宋小鱼开始给这些经验丰富的水手培训驾驶技巧。 拂晓,无风! 层峦叠嶂的山峦,被太阳镀上一层金边,江水也被染成了妖异的颜色,一艘大船小心翼翼地穿过狭窄礁石水域,进入一片宽广的天地。 船上的众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终于穿过这次航程中最危险的地带,之后便一片坦途了。 宋小鱼站在甲板上,淡淡的开口道:“左满舵,航速二级。” 身边的船员马上对着底下喊道:“左满舵,航速二级!” 随着指令被精准地传送到动力舱,水手们开始转动齿轮,螺旋桨在齿轮的带动下,在水下轻松地转动起来,大船在无风的情况下,克服了水流的阻力,开始逆流航行,速度竟然较风帆时快了三成不止。 “成功了!”众人欢呼雀跃。 如果加上北风的加持,速度绝对爆表,而且这艘船有五档加速机制,如果全速前进,无法想象它的速度会快到何种地步。 聂三娘敢断定,这是世界上最快的千料大船,原本几百两银子的垃圾,经过曾先生鬼斧神工般的技改,这艘破船已经成为了无价之宝。 如果遭遇重大危机,甚至可以抛掉船上的物资,速度还能在上一个档次,光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太疯狂了。 聂三娘突然觉得,也不是所有的书生都是废物,起码眼前的黑瘦青年就很不一般,箭术了得,智谋超绝,还有一身才气,绝非池中之物。 念头及此,聂三娘收服宋小鱼的念头更加的强烈了,短短的一天不到,这家伙接二连三地给她创造了多次惊喜。 第87章 没钱可肉偿 聂三娘惊喜过后,很快就迷茫起来,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逃之夭夭才对,怎么反而低速行驶,不是给敌人机会吗? 宋小鱼似乎看出聂三娘的疑惑,笑着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不给对方颜色瞧瞧?” “没错!” 聂三娘也咬牙切齿,一路行来,被人追杀了太多次了,虽然从小到大,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也是她们这个姓氏承载的历史压力,不可抗力,却不代表没有火气。 聪明的聂三娘很快明白宋小鱼的意图,故意示弱,然后扮猪吃虎,关键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然后再溜之大吉,对方还追不上,你说气不气。 聂三娘笑面如花,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曾青廉了,不仅有勇有谋,学贯古今,箭术超越,简直就是完美的奇男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出身,相较他的盖世才华,并不是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刘黑仔的船队也陆续穿过狭窄的水域,在水域上一字排开,声势浩大,出现在众人身后,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船上密密麻麻全是悍匪,千料木船后面是乌泱泱的一片小舟,严阵以待,就等着刘黑仔一声令下,就会发起攻击。 晨光照在水面上,荡漾起粼粼波光。 此时,却没有人欣赏美轮美奂的日出景色,双方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 “那个就是刘黑仔,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聂三娘吸了吸鼻子,不以为然的嘲讽,声音也故意放大了几分,打破了这种气氛。 都说见过刘黑仔的人都成为江河之鬼,现在这个传说将被他们亲手打破,夜间已经做了测试,她很清楚这艘船已经脱胎换骨。 一旦它全力运作起来,将会爆发出怎样的速度,连她也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刘黑仔的舰船根本追不上。 宋小鱼哈哈一笑,朗声附和道:“说的没错!” 刘黑仔站在船头,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在他伤口上撒盐,顿时面沉如铁,杀气腾腾地下令:“追上他们,干掉他们。” “是!” 属下应了一声,二人一组的小舟冲了过来,放眼望去,整条江山都是黑压压的盗匪,声势浩大,开始奋力地划桨。 这是海盗惯用的人海战术,用了这一招,普通商船往往已经吓破了胆,哪怕反抗得也是畏手畏脚,一旦被缠上,就会像狗皮膏药般被贴住,多大的船都会被活活地拖垮。 然而,相对改造后的千料木船而言却不算什么,打不过可以跑嘛。 在宋小鱼看来,一字排开的小舟虽然速度快乐一点,不过完全是靶子,不打更待何时? 当小舟靠近一定距离时,宋小鱼沉声下令:“打!” 听到命令,早就按捺不住的弓箭手,开始对河山的悍匪,展开凌厉的反击。 当十几个同时对人发起进攻时,瞬间爆发出的战斗力是难以想象的,仅仅一轮齐射,悍匪的先头部队就已经葬身河水中,将一片水域染成了红色。 悍匪虽然也有带弓箭的,但仰射本就吃力,加上逆光,命中率几乎为零,全部沦为了移动的活靶子。 聂三娘从未想过,自己的部下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口令,配合得如此默契,几乎做到了令行禁止,齐射的箭雨,宛如密集的暴雨,铺天盖地而下,往那处落下,哪处就是人间炼狱。 虽然这些人不善骑射,但是在众人之力下,还是完成得无比出色。 刘黑仔的旗舰在船员的努力下,迅速地逼近宋小鱼的千料木船,但宋小鱼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朗声下令:“航速三级,全速前进。” 两艘大船始终保持在双方的射程之外,让箭术精湛的刘黑仔无可奈何,只得看着属下在追击的路上,不断地葬身河里,气得原地跳脚骂娘。 玩够之后,宋小鱼终于下令全速前进,在刘黑仔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溜之大吉。 直到看不见刘黑仔的船队后,每个人都发出了疯狂的尖叫,在甲板上又叫又跳,他们终于逃出生天,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一场梦,竟然在大名鼎鼎的刘黑仔手中存活下来,就凭这点就足够向亲朋好友吹嘘的。 护卫们无无比感慨,他们在战场上打过无数场战,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酣畅淋漓,尤其看到刘黑仔气不过,又干不掉他们的表情,实在太痛快了。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护卫,这一刻不自觉的将曾青廉视为了偶像,如果这样的人能进入军队,以他那神乎其神的箭法,一定会是成为敌将的噩梦。 有人心中开始活络起来,开始畅想未来,很赞同小姐的阳光,这样的人必须拉拢。 宋小鱼的表现太惊艳了,化解一次危机便能称得上人才,能接二连三地化解危机,除了惊才绝艳,智谋无双,他们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 那个黑瘦的山野书生,用他的才华,彻底地征服了船上的所有人。 这条水域葬送了多少人,他们一清二楚,连军方都不想在这个水域与刘黑仔发生冲突,而他们在刘黑仔的地盘上不仅狠狠地打了对方的脸,还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聂三娘转身却没有在欢呼的人群里找到宋小鱼的身影,于是挪动脚步,往船舱底层走去,问询的结果是没看见。 聂三娘又走到二层,径直往宋小鱼所在的舱房走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行李已经消失,在船上只有一封信,似乎对方早就料到她能来似的。 这一刻,聂三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家伙究竟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要知道大船行驶在大河中央,唯一途径便只有跳河,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值得对方效忠么? 虽然很气愤,更多的还是惋惜,她拿起信封,飞快地拆开,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清丽脱俗的俏脸顿时布满了寒霜,一下子把信封撕成碎片。 信里只有一句话:“聂女侠,扣除三千两伙食费,你还倒欠我七千两。没钱可肉偿,哈哈哈!” 第88章 拜见大小姐 “哼,曾青廉,你以为可以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聂三娘气呼呼地一跺脚,暗暗地将宋小鱼的模样刻进心里,心想下次遇到一定要他好看。 “小姐,您没事吧!” 护卫队长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舱门外,语气关切地问道,他还是首次看见小姐如此生气,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给我爹传书,帮我安排下,本小姐决定留在沧澜,暂不回去了。”聂三娘气鼓鼓地说道。 情报里显示,曾青廉是一个秀才,如果他要考取功名,就必须去沧州,到时候她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聂三娘很期待,下次见面时,对方那种惊愕的表情,想到有趣之处,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倾城倾国,让一众属下看得有些呆住了。 宋小鱼在岸边爬了起来,得多亏了前世的游泳技能,否则以他这一世的生活轨迹,只怕得葬身水底。 此时已经进入了上京地界,人烟也密集起来,他在一户农家简单地吃了饭,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留下一锭银子,便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进发。 宋小鱼出现在洛阳约定的地点,发现曲策他们未及时到来,想着对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正浮想联翩时,看见一行熟悉的人出现在洛阳城内,众人皆神情疲惫,步履蹒跚,蓬头垢面,就像邋遢的乞丐! 他们日夜兼程,沿途遭遇多次袭击,为了营造紧迫感,他们每天休息时间被严重压缩,换了不知道多少战马,这才在最短的时间赶到京城。 小队比预定时间,足足提前了两日,没想到在城门口看到了大人留下的暗号,心里不由地一震,这种速度也太快了吧! “大人莫非是飞过来的?”众人一阵惊奇,很快就来到接头地点碰头。 曲策也是第一次来到繁华的洛阳,众人立刻被京城的繁华震惊,几人坐在茶摊前,一边欣赏帝都的风貌,一边等待大人的出现。 “曲组,你有没有发现洛阳的女人特别有味道,你看一个个长得水灵的。” 一个护卫低声地议论着,看什么都觉得无比新奇,仿佛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曲策目光也在人群中扫视,寻找洛阳美女与安阳的区别! 他啧啧的称赞道:“听说书人讲,京都的女人不但长得美还很奔放,如果你对女子有意,就用眼睛望着对方,姑娘如果有回应,便能上门提亲的!” “真的假的,刚刚有个姑娘盯了我们这边很久了,该不会看上我了吧,好紧张。” 众人立刻给他一个白眼。 “咦,快看,那个背影好像是大人。” “不是像,根本就是!”曲策一眼就认出立在大街中央,一动不动的宋小鱼,顺着他的目光,众人发现了一个绝美的富家千金。 “大人在安阳待久了,可以理解,不过那个女孩身边跟随的家丁穿着讲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估计是名门望族的小姐,这类人很重视门第的,咱们粗鄙武夫是不可能入其法眼的!” “也不一定,大人虽不是世家出生,但是长的俊啊!” 人群中的女子此事也看见了宋小鱼,竟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个黑龙卫兴奋地拉了拉曲策的衣袖,道:“曲组你输了,女孩子主动朝大人走过来了!” 宋小鱼突然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曲策一行人连忙闭嘴,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低头不敢说话。 他们都很疑惑,大人的耳朵怎么那么灵敏,隔着十几丈都能听见? “师哥?” 女孩雀跃的小跑而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眼中早已有晶莹闪动,喜出望外。 宋小鱼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肌肤如雪,秀外慧中,努了努嘴,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恭敬地单膝下跪,对着闫诗诗行了个大礼。 “拜见大小姐,恭祝小姐万福金安!” 闫诗诗雀跃的步伐猛地一顿,脸上的欣喜之色瞬间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客套。 “宋大人不必如此,你家十数年前起,就已经不是我闫府家奴,不必行如此大礼。” “老师大恩不敢忘。”宋小鱼语气依旧恭敬,给人的感觉就像隔着一层距离。 闫诗诗抿了抿嘴,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面上也恢复客套,问道:“宋大人何时回来的?” “刚到,正准备去总台报到。公务缠身,卑职就不叨扰大小姐逛街了,改日必登门拜访!”宋小鱼深施一礼,拱手拜别。 “公务要紧,宋大人先忙!” 闫诗诗微一点头,知书达理的模样,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却吐不出一个字,她感觉眼前的宋小鱼格外的陌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曲策看见宋小鱼逃命般走远,仿佛眼前的美女是世上最可怕的恶魔,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剧本不对呀。 最后曲策狐疑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位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不解地跟着宋小鱼远去,直觉告诉他,宋大人与这个绝美的女子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 闫诗诗走到一半,扭头望着宋小鱼远去的背影,内心百味杂陈,自己当真有那么可怕,让人都不愿靠近么? 当初那个才华横溢的少年仿佛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圆滑世故的黑龙卫。 许久之后,直到宋小鱼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才微微叹息一声,失落地坐上轿子离开了! 与此同时,乔装打扮的曾诚一行人,也快速跟上,他受卫德立的委派,负责暗中保护宋小鱼。 这两日跟着宋小鱼,几乎走遍了京城,他有些糊涂了,大人在安阳明明很迫切的,可是到了帝都,却反而不急不躁了。 “大人,洛阳不愧是帝都,实在太繁华了,真羡慕曲策一行人,可以跟着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不像咱们风餐露宿。” 一个队员望着曲策一行人抱怨道。 曾诚肃然道:“别发牢骚了,洛阳虽然繁华,但也是斗争最激烈的所在,北齐与南晋的精锐力量全都在帝都,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当年那件事,导致北齐损失惨重,人人欲将宋小鱼除之而后快。 另一个势力虽然没那么憎恶宋小鱼,不过南晋与北齐向来有情报共享的传统,也是警惕的目标之一。 可以说,此行他肩上的担子很重,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89章 老混蛋,我回来了 宋小鱼踏在熟悉的常宁街上,耳旁回荡着熟悉的叫卖声,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一座石桥前,景物依旧,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清楚地记得,那年寒冬,洛阳格外的寒冷,体弱多病的双亲没能扛过风雪的侵袭,撒手人寰。 年幼的宋小鱼举目无亲,原以为也要冻死的时候,就在这里,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混蛋。 宋小鱼抱着陌刀,静静地站在河边,往事如幻灯片般从脑海中闪过! “老混蛋,我回来了!” 宋小鱼望着河流的方向,低声呢喃道。 恍惚间,宋小鱼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端坐在石阶上,恭恭敬敬地聆听老混蛋的训诫! 那时候,宋小鱼嗤之以鼻地问道:“世道如此,人心不古,少数人的努力宛若星星之火,对这个大时代根本翻不起浪花,何以救苍生?” 他是聪明人,面对乱世,本能的选择是自保,因为这个时代与他格格不入,没有半点归属感,个人的努力在大时代的浪涛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老混蛋痛心疾首,义正词严的道:“星星之火亦能燎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大道需要有人践行,吾辈就是先行者!” 尽管宋小鱼从骨子里不认同,但还是对这个固执的可爱老头充满敬佩。 曾经也有那么一群傻瓜,抛头颅洒热血,硬生生地从那个军阀割据的黑暗时代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亿万民众走向伟大复兴之路! 这里凝聚着宋小鱼的童年回忆,也是他加入北齐的起点。 如果无数人众志成城,为一个目标前赴后继,说不定真能创造出一片人间乐土。 再次收回目光,宋小鱼脸上的复杂神色已经敛尽! 就在此时,宋小鱼听到集市里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鸡飞狗跳,不少人落荒而逃。 宋小鱼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快马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撞到了不少沿途的摊贩! 骑在马背上的是个年轻的金衣公子,风度翩翩,模样俊朗,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兴奋,丝毫不在意过往的行人,拼命地抽打马鞭,体验速度与激情! 喧嚣中,宋小鱼看见一个稚童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而那名公子哥远远地看见女童,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手中皮鞭一挥,战马嘶鸣一声,径直朝女童踏去。 宋小鱼眉头一皱,不及细想,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女童前面,伸手打出一个手势,示意对方停下。 金衣公子咧嘴一笑,丝毫没有把这个突然闯出来的人放在眼中,反而一挥马鞭,迎面撞向宋小鱼。 暗处的护卫见状纷纷握住刀柄,面露杀机,随时准备出手! 曾诚压低声音道:“咱们的任务是暗中保护大人,不便现身,这种事情曲策他们会处理好的。” 听到曾诚这么说,卫所护卫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觉得这么好的表现机会白白便宜了曲策那家伙,失去了一次露脸表现的机会。 如今的宋小鱼虽然只是卫所副官,他们都看得出来,在安阳君拥有很高的话语权,卫德立对他几乎言听计从,连陈校达也对他青睐有加,是货真价实的明日之星。 渐渐地卫所的军官全都不自觉地以宋小鱼马首是瞻了! 他们与宋小鱼共过事,知道自家大人的身手,即便曲策不出手,大人对付一个纨绔绰绰有余。 宋小鱼眼睛微眯,心底涌起一股邪火,冷冷地盯着奔驰而来的马匹,抽刀,斜斩,归鞘,然后提着女童迅速闪身!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悲嘶,拖着年轻公子哥跑出一段距离,然后重重的栽倒,连带着马匹上的公子哥也摔了个狗啃泥,并且由于惯性的作用,整个人滑出数米远,狼狈之极。 尾随而来的护卫家丁远远的看见自家公子的惨状,纷纷大惊失色,忙跑上前,将地上的公子哥扶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目瞪口呆,看见聂府的扈从出现,知道大事不妙,一哄而散,退得老远,纷纷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宋小鱼。 吃痛的公子哥从地上起来后,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望着喷血的骏马,指着宋小鱼的鼻子吼道:“你竟敢杀本公子的爱驹,你完蛋了!” 话音落下,忠心的扈从们抽出佩刀朝宋小鱼围了过去,一个个凶神恶煞,仿佛要把此人碎尸万段,方能消公子的怒火。 宋小鱼趁机将女童推到人群里,并对人群中的曲策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大人并不想他们暴露身份,只好伪装成看热闹的路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宋小鱼面不改色地望着一行人,眼神有些冷,这些人穿着不俗,手持制式长刀,刀柄上烙印着吏部特有的流云纹章,无不说明他们来历不凡。 就这样的人,竟然视人命如草芥,可悲可叹。 宋小鱼在体制中呆了不少年月,知道六部各有对应的徽章,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年轻的公子绝对与吏部大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人绝对是官二代,身份显赫,嚣张跋扈惯的主! 不过他并不后悔出手,哪怕再来一次,他一样会做相同的选择! 宋小鱼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在下宋小鱼,刚刚出手乃情非得已,望公子见谅。当然,你的马我会照价赔偿的!” 年轻公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宋小鱼”这个名字,似有耳闻,不过在洛阳贵圈里却没有姓宋的大户人家。 于是,顿时冷笑道:“本公子骑的可是名贵的汗血宝马,既然你诚心诚意,本公子也不能不近人情,这样吧,就用你的双腿偿还吧,疤面,卸掉他的腿!” 为首的扈从是面容凶恶的男子,一条丑陋的刀疤横亘整张脸,心狠手辣,绰号疤面。 听到自家公子的指示,咧嘴狰狞的一笑,持刀缓缓地逼近宋小鱼,这种事情他做过不少,已经驾轻就熟了。 “小子,你也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有眼无珠,得罪了我家公子。”疤面男子冷哼一声,缓缓地拔出大刀。 第90章 我家大人倾慕众位风采,想请列位进店喝杯茶 宋小鱼临危不惧,冷冷地盯着疤面,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陌刀,前者他占据了大义,哪怕官司打到金銮殿也不怕。 而现在他要提前出手,按照大魏律法就属于相互械斗,如果对方先动手,自己再出手就属于被迫反击,按照他的身份,哪怕杀了这个疤面,也可以解释成失手,完全是两码事。 疤面正要动手,突然听见人群外围有人朗声喝道:“光天化日,何人械斗,想进大牢喝茶不曾?” 疤面看见公差走来,顿时收敛了气焰,迟疑的望向自家公子! 一队附近巡逻的公差接到报案,就匆匆赶来了。 天子脚下,这种事情如果他们不管,顺天府的大人物必遭弹劾,自己回去肯定挨批。 然而,当他看到耀武耀威年轻公子,知道闹事的可能又是这个侍郎大人家的公子,顿时头大如斗,本能地想离开,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年轻的捕头石中玉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聂大公子,这么巧。” 随即,石中玉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马,马上有一道丑陋的伤口,心中暗道好快的刀法,顿时有了猜测。 石中玉也暗暗好奇,究竟是何人竟然感动这个纨绔子的爱驹?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最后目光转到宋小鱼身上,瞳孔骤然一缩,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色,脸色一板,冷着脸对属下喝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个凶徒押回衙门候审?” 公差看见宋小鱼也是微微一愣,这不是他们之前的头宋小鱼宋吗? 随即明白了头的意思,拿着锁链一脸凶相地将宋小鱼拿下,火速送走了! 聂公子虽然很不爽,但是顺天府的面子也不好不给,上前嘱咐道:“给他上几道硬菜,懂本公子意思?” 石中玉心领神会,谄媚的一笑道:“小的明白,不让这小子脱层皮绝不放人,聂公子若无他事,小的就去办差了!” 聂姓公子扫兴的挥了挥手,捕头如蒙大赦,一溜烟地快步远去! 年轻的公子轻哼了一声,冷漠地扫了一眼死去的爱驹袖袍一甩,扫兴的朝内城走去,一路上他仔细地咀嚼着“宋小鱼”这个名字,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走出几丈远后,聂公子猛然回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刚刚突然想起宋小鱼是谁了。 此人正是背祖忘典的香山书院学子宋小鱼。 此人被黑龙台打发到临安府之前就在顺天府当差,期间破获了不少案子,算是洛阳的一个小名人,让他大放异彩的还是当年破获的那起谍匪案。 此人不可小觑,能放弃大好的前途,毅然决然的投靠黑龙台,并且在断案方面崭露头角,连吏部的诸多大佬都对其褒奖有加,可见此人的影响力有多么深远。 直到目前为止,他当年留下的诗作依旧被人津津乐道,刚刚自己是纵虎归山了,气得咬牙切齿! “公子,需要小的去把人抢回来吗?” 有眼力劲的扈从趁机请示道。 “好,你带着刀去顺天府抢吧?” 属下闻言竟然真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聂公子气乐了,狠狠地踹了狗腿子一脚,怒道:“你带几个人亲自盯着,一有机会就做了他!” 聂公子眼中闪过一抹冷茫,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心腹疤面最为放心! “小的遵命!”疤面越众而出,拱手领命。 直到聂公子远去后,留下负责监视任务的扈从有些困惑,纷纷看向跟随少爷时间最长的疤面。 他们极少看见自家公子如此动怒过,虽然汗血宝马珍贵,还不至于让公子失去了理智,扬言要除掉一个人。 疤面感受到部下疑惑的目光,眯着眼,解释道:“你们刚来可能不理解,这个宋小鱼曾经间接的破坏了公子的婚姻大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自然愤懑难平。咱们把人盯住了,见机行事,老子就不信他能一辈子都待在顺天府。” 扈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边说边往顺天府走去,一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避之如蛇蝎。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面容和善,笑着拱手问道:“看几位大哥气势不凡,可是吏部侍郎府上的大哥?” 疤面上下打量着截住他们去路的小厮,微微眯起眼睛,瞳孔中闪过一道冷芒,语气不善的道:“正是,阁下有何事?” “我家大人倾慕几位的风采,想请列位进店喝杯茶,有要事相商!” 小厮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吏部侍郎的扈从们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去,吃酒的客栈就在前面不远的样子,而且靠近顺天府,居高临下方便观察监察,吃酒干活两不耽误。 疤面眼睛轱辘一转,于是绽放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低声道:“前面带路!” 他很清楚自家大人的地位,由于吏部掌管着全国大小官员的升迁,任免、考核,每年通过他企图与侍郎大人搭关系的官员,宛如过江之鲫,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每次帮忙搭线牵桥,都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费,对此也乐见其成。 一行人跟着小厮绕了几个胡同,进入一间比较偏僻的小酒楼,对此疤面也没有其他想法,官员谈的事情越隐秘,找的地方自然也就僻静。 众人刚进入酒店,大门就被人轰然关闭,一群手持陌刀的壮汉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那一瞬间疤面肝胆俱裂,有种被死亡包裹的感觉。 扈从们虽然不认识这群人,但却对这些人的武器很熟悉,陌刀从来就是黑龙卫的标配武器,体制外的但凡拿着陌刀招摇过市的,一般都被请到黑狱喝茶了,因此他无比肯定这些人的身份。 “大人,你们这是为何?我们都是吏部侍郎府上的家丁啊,不知哪里得罪了尊驾,还请看在侍郎大人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疤面见多识广,知道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动手的人,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急忙搬出后台,希望能大事化小! 第91章 小人有证据 曲策坐在桌子上嗑着瓜子,闻言故意露出几分肃然起敬,起身道:“阁下是侍郎大人府上的?” “正是小人!” 疤面见到对方这种神色,顿时自豪的挺直了腰杆,仿佛有了几分底气。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走私海盐,贩卖战马,莫非幕后指使者是侍郎大人?” 曲策的脸色一变,态度陡然强硬起来。 这些莫须有的罪责每一条都重如千钧,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家丁能够承受的,这些黑龙卫抓人根本不用证据,这是存心栽赃陷害! 疤面想得很透彻,一旦进了黑狱,侍郎大人绝对不会为了他这样的小人物动用关系,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他有些疑惑,平日里与这个瘟神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找上自己,貌似最近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啊! “大人饶命,小的冤枉啊!” 疤面急忙跪地求饶,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察言观色,该服软就服软。 这个黑龙卫的问话很有技巧,让他无法回答,说是铁定会把自家老爷拉下水,默认,自己的结局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硬抗,很可能会连累家人,要知道黑龙卫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 疤面眼睛轱辘一转,细细思量其中的细节,这么大的罪名安置在自己头上,不外乎就是想趁机敲竹杠,于是咬了咬牙低声道:“大人,小人有重要情报汇报,可否借一步说话!” 曲策本来也就是想吓唬这厮,没想到对方很会来事,不愧是京城的人,心思活络! 于是,曲策带着扈从走进内堂,似笑非笑地道:“你要说什么?” 疤面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叠银票,低声道:“小人有证据表明,是遭人诬陷的!” 曲策掂了掂手,便知道分量不轻,暗暗吃惊,没想到洛阳的一个小人物一出手就如此阔绰,不愧是大魏的京都,到处都是宝藏! “既然如此,兴许我们抓错人!” 曲策笑着说道,和颜悦色起来,刚刚的凶态骤然消失,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疤面想不通被黑龙卫盯上的真正原因,以他老爷的地位,这群黑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会与他为难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老爷那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念头及此,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忍痛又塞了一叠银票过去,低声问道:“大人,小的眼拙,不知何时冲撞了大人物,还请大人示下,小的感激不尽。” 曲策看了疤面一眼,微微一笑,似有深意的道:“如果可以,你还是另投门第吧,侍郎府不适合你这样的良民!” “兄弟们,咱们撤!” 曲策没给疤面继续追问的机会,闲庭信步地走到前厅,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领着人离开了。 其实,曲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们隶属于安阳黑龙台,在洛阳做事并不是那么方便。 不过,大人说了,做了什么错事,报洛阳黑龙台的大名即可。 这段时间,他们到处行侠仗义,专门针对这种官二代出手,报的名字自然都是洛阳黑龙台。 身为大人的忠实拥趸,对大人的之前的事迹也略有耳闻,知道自家大人与洛阳典正使势成水火,这种事情做起来根本毫无愧疚心,更何况他啥也没说。 疤面一头雾水地望着来去匆匆从的黑龙卫,脑后中不断地咀嚼着刚刚那位大人说的话,什么叫另投门第,是因为侍郎大人要大祸临头了吗? 难道洛阳黑龙台准备要对侍郎大人下手了? 这个曹伯玉当真够狠的,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前几日他还看见曹伯玉登门示好,没想到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阴阳人。 念头及此,疤面精神一振,没错,只有这种解释了。 “如果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侍郎大人,绝对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疤面想了想,便做出了决定。 一方面是日薄西山的黑龙台,另一方面是如日中天的文官集团,该如何选? 聪明人根本就不用做过多的思考。 曹伯玉之前所做的努力,一定是要对侍郎大人下手,这口恶气说什么都要出的。 “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疤面冷冷一笑,气愤的离开了。 ………… 顺天府大牢! “头,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不通知弟兄一声?我们也好去迎接你啊!” 对于宋小鱼的到来,顺天府捕头石中玉十分高兴,在他们熟悉的大牢内摆了丰盛的一桌,宴请宋小鱼。 两年前,在石中玉还是普通捕快的时候,宋小鱼就已经是名动京师的顺天府总捕头,也是在他的提携下,才有他今天的地位,对此石中玉一直心怀感激。 “我也是刚回来,这不,还没来得及拜码头,咱们就遇到了。”宋小鱼笑着开口。 “头,你这不是折煞我们吗,咱们一班,仍然以你马首是瞻。话说你怎么就冲撞了那个丧门星?”石中玉略带关切地问道。 吏部侍郎家的那位,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平日里仗着自家的权势,欺男霸女,百姓敢怒不敢言。 此番宋小鱼得罪了对方,只怕出了大牢就会有性命之危。 “此事说来话长,我能应付,你不必担忧。” 宋小鱼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展开,于是随口岔开话题道:“话说你小子混的不错嘛,短短两年就做到了一班捕头的位置了。” 石中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说起来我们一帮老兄弟还是沾了您的光,你调岗后,府尊大人把原来的兄弟顺手都提了一级。” “大人身体如何?” 宋小鱼想起了对他照顾有加的老上级,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暖意。 石中玉叹了口气,眼中射出一抹哀伤,道:“大人去年初病逝了,否则京城的治安怎会如此混乱。” 宋小鱼夹菜的手一僵,不过仍然没有多说什么,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谁也不能免俗,于是缓缓地放下筷子,轻轻地拍了拍石中玉的肩膀。 在宋小鱼印象中,府尊大人是一个刻板的老学究,留着一撮山羊胡,说话咬文嚼字,喜欢引经据典,典型的儒生,不过身上却有一股韧劲,嫉恶如仇,大魏这样的基石越来越少了。 第92章 祸兮福所倚 “现在顺天府何人在代理?”宋小鱼顺口问了一句。 石中玉叹了口气,道:“还能是谁,之前的推令陈慈恩呗。” 空气一瞬间沉寂下来,两人似乎不愿在这个人事任命上多做讨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之前本就与这个推令不来电,宋小鱼在位时,双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对方一朝得势,恐怕石中玉的日子不好过,难怪身为一班的捕头却缩在牢房内当差。 宋小鱼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举杯道:“干了喝杯酒,把感性的烦恼统统忘掉。” “头,我敬你。”石中玉举杯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一个衙役匆匆跑了进来,看见自己上司正在招待贵客,也是微微一愣。 石中玉见手下面带忧愁,心想可能出事了,于是不耐烦的道:“这是我老长官,自己人,有事但说无妨。” 衙役也是机灵之辈,看宋小鱼穿着不凡,眉宇间布满英气,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先是抱拳问好。 宋小鱼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开口。 衙役这才讷讷地禀告道:“头,出大事了,太傅大人家的小公子于东城集市走丢,推令大人命我等全力搜寻,三天之内完不成任务,全体滚蛋。” 说到最后,衙役露出一脸不平,顿时委屈地道:“如此棘手的问题,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也完不成呀。推令大人摆明了就是挟私报复。” “废话少说,通知弟兄们紧急集合,我随后就来。” 石中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很快就压了下去,他也清楚对方故意给他们使绊子,偌大的京城,要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陈慈恩这个卑鄙小人,逮到一点机会就给一班上眼药,不过牢骚没有用,该干的活还得尽力去完成。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宋小鱼看出石中玉脸上一闪而逝的焦虑,知道陈慈恩在借机刁难,而且陛下的事情一时三刻也急不得,那些材料腐烂发酵需要一定时间。 严格来说,这是他调任前留下的历史问题,陈慈恩只不过把气撒在了他的旧部上而已。 “头,有你帮忙,我就更有信心了。” 石中玉松了口气,展颜一笑,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宋小鱼当年就是名震京城的名捕,曾经破获多起大案要案,最出名的就是破获了北齐的特大间谍案,他们都是一清二楚的,分析推理能力在大魏首屈一指,听到宋小鱼的表态,他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宋小鱼轻轻地拍了拍石中玉的肩膀,如果任务失败,陈慈恩必定乘机发难,不过危机未必就没有转机。 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旦把事情办得漂亮了,获得的收益也是巨大的。 众所周知,太傅府子嗣单薄,连续五代都是一脉单传,太傅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孙子,捧在手心都怕化掉的宝贝,由此可见这个小公子的金贵程度。 原本这种事宋小鱼不便过问,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陛下的病情,不过时间还很充裕,石中玉的窘境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也有一定责任,不闻不问,怎么也说不过去。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绝非寻常贼人之举。 “详细汇报下案发经过!” 宋小鱼也不客气,直接越俎代庖地问道。 衙役也不迟疑,抱拳开口道:“根据丫鬟翠竹的描述,太傅家的公子中午在常宁街上游玩,当时人很多,小公子想吃冰糖葫芦,于是她带着小公子一路追着卖货郎进入一个巷子,之后就被人打晕掳走,醒来后贼人放她回来准备赎金,她只知道贼人在城外深山之内,其他的一概不知,目前此事也已经惊动了黑龙卫,我们的职责就是找出小公子的藏身之处。” 宋小鱼闻言陷入沉思,儿童被拐却惊动了黑龙卫,足以说明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拐卖事件。 首先,被拐之人是太傅家的孙子,身份显赫,普通人贩子这么做无疑是自取灭亡,没有人那么傻。 其次,正如衙役所说,整件事情透着诡异,能把两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城,本省说明整件事是经过严密的策划,精巧的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罢了。 只是他们冒险这么做的主要目的什么呢? 据他所知,太傅李忠庆风评甚佳,极少与人结怨,应该不是政敌仇家所为。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在此风雨飘摇之际,魏帝重病,李忠庆极有可能入主中枢,成为大魏的擎天巨柱,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李忠庆的孙子被人拐走了。 难道是境外势力想以此要挟李忠庆,从而左右大魏政坛? 宋小鱼越琢磨,越觉得此事靠谱,也不乏其他种可能性,当务之急就是要人找回来。 事情紧急,就凭一班这点人手,根本不够,宋小鱼不在耽误,沉声道:“距离小公子失踪不过两个时辰,人一定还在京师赴京。” “可,京城外是连绵的群山,我们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石中玉焦急地问道。 偌大的京城,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时间越久,找回来的可能性越低。 念头及此,石中玉的眼神又暗淡几分,看来这一劫,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这样吧,我去找陈慈恩,看他能否放下成见,先找到人再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宋小鱼担忧的道。 石中玉努了努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陈慈恩这个人从两年前开始就与老大不对付,此番为了自己竟然要低声下气地登门求见,受人折辱,实在憋屈。 但宋小鱼找到陈慈恩时,这个代理府尊,正悠闲地躺在藤椅上,欣赏着内院的春色。 宋小鱼不顾阻拦,沉声道:“陈大人,宋某有事求见,还请通融。” 陈慈恩的好心情被人打搅,正准备大怒,定睛一看发现是宋小鱼,顿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挥手屏退了下人。 他的一双绿豆眼在宋小鱼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宋小鱼身后的石中玉身上,顿时了然了。 “宋捕头,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不知你找本官所谓何事啊?” 陈慈恩双手负背,眯着眼睛望着天空,官架子十足。 “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太傅大人的小孙子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当务之急应该加派人手,全城首查,希望你能鼎力相助。”宋小鱼也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93章 复盘 “宋小鱼,枉你曾经是个捕头,一点格局都没有,你未曾当家,自然不知道当家的苦,本官身为京城的父母官,有责任庇护一方,如果有限的人手都用来找人,万一这期间有宵小之辈出来祸害百姓,又当如何?所以,并非本官不近人情,而是深感重任在肩,不敢有丝毫懈怠,你还是去黑龙天寻求帮助吧。” 陈慈恩挤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大义凛然的道,话里话外的意识只有一点,你有本事自己去黑龙台求援,休想再本官这里带走一丝一毫的帮助。 陈慈恩此时看着宋小鱼,总觉得台高看了对方,陷阱本就是他设下了,竟然找到自己这里来求助,他是做梦都想看对方栽跟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何能帮助对方,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在官场根本就混不下去。 “陈大人解决寻人,也能说的如此高风亮节,令人钦佩,既如此,那下官就不叨扰了?”宋小鱼拱了拱手,忽然神秘的一笑,带着石中玉转身离去,没有半点留恋姿态。 石中玉原以为老大会低声下气的求陈小人,没想到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离开了,给他的感觉就像例行公事一般,走个过场,也尾随者宋小鱼离去。 陈慈恩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搞不懂宋小鱼葫芦里卖什么药,求人难道不都是低声下气的吗? 怎么到了宋小鱼这里反而有种趾高气扬的姿态,念头及此,他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一个苦差事,找到了是本分,没找到那就是能力有问题,反而遭人诟病,既然宋小鱼愿意蹚浑水,他也乐见其成,如果最后没能成功,他自然就能以站在大义制高点,公报私仇,顺理成章的让石中玉滚蛋。 一旁的心腹见状,有些担忧的道:“大人,卑职总觉得有些不妥,传出去恐怕对大人的名声有影响。” “本官有说置之不理么?并非派石中玉捕头全权负责此事么?”想到仇人马上就要倒霉,陈慈恩心情格外的舒爽,如果对方办事不力,他既可以拿捏石中玉,又能给李大人交代,一举数得。 “大人高啊,这种谋算,学生望成莫及!”心腹趁机竖起一个大拇指,不留痕迹的送出一个马屁,值拍的陈慈恩心情愉悦。 走出顺天府后,天色已经擦黑,街头巷尾亮起了华丽的灯笼,美轮美奂。 宋小鱼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深秋的季节,有些微寒,上京的清晨已经可以看到霜降,天气是愈发的寒冷了。 他紧了紧披风,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府衙大院,内心冷笑连连,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知情者都恨不得用尽手段巴结没有实权的太傅李忠庆,这个家伙竟然使劲的往外推,白白错过了一方机缘。 宋小鱼向来有仇必报,十年太久,只争朝夕,有仇从来不隔夜。他之所以来此,寻求支援只是故作姿态,真正的目的就是想阴一波对方。 经此一役,陈慈恩的仕途算是走到头了,隔墙有耳,日后总会有人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李忠庆,到了那时候,即便太傅大人宽宏大量不计较,也会有巴结他的人代为出手收拾这个鼠目寸光之辈。 这便是官场,人情淡漠,趋利避害,捧高踩低! “先让子弹飞一会,看谁笑到最后。”宋小鱼此时的心情与陈慈恩如出一辙,这是他设下的一个阳谋,杀人不见血,害人于无形。 走出顺天府后,天色已经擦黑,一轮皓月在天边悄悄地探出头,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色。 “头,咱们现在怎么办?”石中玉问道,对于这起案子,他是毫无头绪。 宋小鱼耸了耸肩,站在顺天府大门前,极目远眺,城外丛山峻岭,林深草茂,要想寻找一个人难如登天,不过在宋小鱼看来,并非没有机会,至少可以把这个范围再缩小一些。 “中玉,此事你怎么看?”宋小鱼不答反问道,他想看看石中玉前期工作做的如何,有无盲点。 “依卑职之见,此事并非普通的人贩子,一般人没那么大的胆量,敢掳走太傅家的公子,很可能是南晋或是北齐的密探所为。”石中玉冷静地分析道。 自古以来匪不与官斗,无缘无故的掳走当朝官员的家眷,无异于取死之道,匪徒没有那么傻,人贩子也没有那么傻,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敌对势力。 而且李太傅向来与人为善,官品良好,在朝中并无实权,也不曾有所谓的政敌,自己人的可能不高。 宋小鱼微微颔首,这些年石中玉也成长了不少,他也认为是外部势力的嫌疑很大,排除一切可能后,剩下的答案无论多么荒唐都将是最正确的答案。 那么问题来了,敌人为何要绑架太傅家的小公子,动机又是什么? “咱们只管努力,剩下的就看天意吧!”宋小鱼拍了拍愁眉不展的石中玉的肩膀,吐出一口寒气,沉声道:“走,咱们去太傅府重新复盘一下案发经过。” 垂头丧气的石中玉立刻来了精神,尽管目击者翠竹的叙述他们经问了一百遍了,但宋小鱼并非常人,他总能从刁钻的角度获得情报,跟着宋小鱼办案,每次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石中玉的记忆闸门打开,汹涌澎湃的记忆汹涌而去,他想起了与捕头一起破案的那段岁月,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头,等等我!”见宋小鱼走远,回过神来的石中玉急忙健步追上。 青藤街,太傅府。 此时的太傅府,一片死寂,宛如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府中下人也一个个愁眉不展,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宋小鱼很能体会这种感觉,他也曾为人父,很清楚这种感受,父辈努力一辈子,本质上就是为了下一代的传承,如今李府的香火很可能断绝,谁会不难过呢? 尤其在这个封建社会中,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断了香火更让人难以接受。 第94章 奇怪的问题 宋小鱼左右看了看,发现街头巷尾多了一些冰冷的目光,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一定是黑龙台的密探,也可能是为了保护李忠庆,也可能是为了监察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论是何种原因,都不是宋小鱼关心的,截至目前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时间越长,越危险,必须争分夺秒了。 石中玉径直上前叩门。 太傅府邸并不豪华,相比边陲小镇石长江的太尉府反而有些寒霜,这个文坛泰斗,一身廉洁奉公,为人正直,心系百姓,是黑鱼活着时最敬佩的人之一,也是最忌惮的人之一。 原因很简单,这样的人一旦掌权,定然会给死气沉沉的大魏注入强大的生机,对于北齐,南晋而言绝非好事。 这个动乱的天下,民不聊生,宋小鱼站在朴素不失庄严的太傅府,一阵失神,在细作的世界里,向来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成功的活,要么失败死去。 而今天他终究也迈出了这一步,与大魏未来顶梁柱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清楚这一步棋是好是坏,总之落子无悔。 许久之后,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开门,探出脑袋,先是看了石中玉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文质彬彬的宋小鱼身上,他认识石中玉,知道对方是公门中人,不敢怠慢,还是下意识地问道:“两位差爷,可是有我家小少爷的信息?” 石中玉望着对方期盼的目光,有些不忍,最后沉默地把目光移到宋小鱼身上。 宋小鱼感受到老管家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上前抱拳一礼,开门见山的道:“在下宋小鱼,今日前来是想询问翠竹姑娘一些细节。” 老管家闻言,眼神一暗,但听到对方的名字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突然涌起一丝亮光,振奋地道:“你可是顺天府神捕宋小鱼宋大人?” 石中玉自豪的一仰头,抢答道:“老管家有眼光,宋大人正是我大哥,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贵府小公子的案子!” “原来是宋神捕,快快里面请。” 老管家很是客气,将二人请入府内,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愿意配合,更何况来的是宋小鱼宋神捕。 宋小鱼的大名在京城是市井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当年挖出北齐余孽,坑害南晋数百密探,一箭双雕,化解了一场隐藏在天子脚下的暗流,轰动一时,上京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小鱼白了石中玉一眼,没有多言,反正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案子,名声能换来便利,他也乐见其成,只是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一旦小公子转移,纵使他掌握再多的刑侦手段也爱莫能助,平白增添失望之情。 “二位大人请随老奴来。”老管家热情地在前方带路,边走边说道:“翠竹丫头逃回来后,也吓得不清,还请二位大人掌握下分寸,我这就去请老爷。” “夜已深了,就不叨扰太傅大人了。”宋小鱼体贴的阻止了老管家的提议,说道:“我们问几个小问题就走。” 见到宋小鱼彬彬有礼,心思玲珑,老管家微微点头,对宋小鱼的看法突然有些不一样,旁人恨不得要见到大人,这几天不知道来多少朝中大人拜见,可宋小鱼认真办事,却没有丝毫攀附之心,极为难得。 将二人带到一个偏厅,老管家命人看茶后,才转身就去叫翠竹了。 翠竹连同李府小少爷一起被掳走,后面逃了回来,但期间一直被人蒙着脸,因此并不掌握太对寻人的情报,加之受惊过度,事发后被官府轮番审问,脸色露出深深地疲态。 宋小鱼微微一叹,心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情,某种意义而言,翠竹才十四岁,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孩子,这些绑匪实在太可恶了,未达目的,连孩子都不放过。 这显然触犯了宋小鱼的底线,无论是何种势力,必须敲打敲打。 “见过二位大人。”翠竹盈盈一拜见礼道。 “翠竹姑娘莫怕,我只问几个问题。”宋小鱼温柔地安慰道:“匪徒说话时,口中可有白雾产生?” 翠竹听着宋小鱼的问题,微微一愣,这位大人的问题怎么和之前所有人问的都不一样,不知要关心绑匪的面貌特征,口音,出城往那个方向跑了云云,怎么尽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思索起来,然后给予肯定的答复。 石中玉也是眉头一皱,他在心中复盘过老大可能会问的所有问题,但令人始料不及的确是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怪问题。 “这个的记下来,老大的智慧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看似平平无奇的问题,一定另有深意。”石中玉内心如是的想道。 宋小鱼微微颔首,看小姑娘情绪稍微,又提出一连串的古怪问题:“树影朝向如何?匪徒吃的食物是哪些,能否描述下他们说话的语气……”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多谢翠竹姑娘,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注意休息,宋某告辞。”宋小鱼说罢,也不停留,起身带着石中玉离开太傅府。 石中玉感觉宋小鱼只是和煦的与翠竹聊了一会儿天,好像问了许多问题,又好像啥也没有问到。 宋小鱼走后不就,太傅李忠庆的身影出现在偏厅,尽管宋小鱼交代不要惊扰太傅大人,但老管家还是将宋小鱼来访的消息告知太傅大人。 李忠庆经过几日的折腾,寝食难安,仿佛老了几分,双眼通红,脸上尽是疲态。 李忠庆也是透着困惑,宋小鱼问绑匪吃食,他清楚对方是想通过口味,推断出匪徒是哪里人,毕竟乡音与口味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的。 树荫方向,加上时辰,倒是可以推测出大致的方位,当口呼白气的作用是什么呢? 李忠庆百思不得其解,他深思了宋小鱼的几个问题,似有所悟,突然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位黑龙台的宋小鱼大人能把他的宝贝孙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李忠庆的表情落入管家眼中,他突然眼前一热,似乎看到了希望,也许宋大人能给他们李府带来惊喜也不一定。 第95章 精准定位 “头,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石中玉干劲十足,跃跃欲试,虽然宋小鱼的很多问题他没听明白,不过听懂的那些足够让他串成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老大在翠竹这里掌握了极为重要的情报。 宋小鱼瞅了一眼石中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趣道:“我说石中玉,我好心为你跑前跑后,忙到现在,就不能让我填饱肚子后在干活呀!” 石中玉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闻言老脸一红,赶忙拉着宋小鱼往就近的茶楼酒肆走去,口中不断的赔不是。 宋小鱼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一是他的确饿了,二是后半夜会很忙,干活之前先带着石中玉填饱肚子。 …… 在京城,若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茶楼酒肆了,这里是汇聚了三教九流,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五湖四海的新闻,热闹非凡。 这里汇聚着大量南来北往地客商,除了小憩之外就是交换情报,了解大魏其他州府的商业情况,久而久之,茶楼酒肆成为民间交换信息的据点。 宋小鱼随便在大厅角落找了个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若无其事地关注周围之人的谈话,而石中玉则扮成商客,穿插在商人中,探听消息,这一招他们过去经常用。 虽然有些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宋小鱼有读唇语的能力,很快就意外探听到一些八卦消息。 “某醉红楼新开业,头牌花容月貌,惊为天人。” “某地的农户买了一头罕见的牛,力大无穷,别提让人多羡慕了。” “太傅的唯一嫡孙被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 最后宋小鱼还真的看到有人谈论起了太傅府小公子走丢的事情,不过描述的内容与他了解得天差地别,都是以讹传讹罢了,倒是听到不少关于青楼的风流韵事。 男人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女人。 宋小鱼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顿感索然无味,与对角的石中玉对视一眼,吃完东西后,二人先后离开了茶楼。 “有收获吗?”宋小鱼问。 石中玉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本就是碰运气,没有收获才是正常的,这些敏感的事情,没人会在大庭观众下说出来。 宋小鱼也是眉头紧皱,不过他本就不抱希望,只是顺便探查下京城的小道信息。 “四季楼刚开业,听说里面来了一个江南的俏佳人,身姿婀娜,姿容绝世,走快点,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正思索间,宋小鱼听到两个客商从身边匆匆而过,一副焦急的模样。 “四季楼?” 宋小鱼口中喃喃低语,这个词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随即,宋小鱼的脚步猛地一顿,他想起来为什么感觉熟悉了,南晋有个谍客头子代号“四季春”,会是她吗? 那么,这个“四季楼”与“四季春”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中玉,你对四季楼了解有多杀?”宋小鱼突然开口问道。 石中玉想了想道:“听说是半个月前刚开业的勾栏,有朝廷背景,属下也知道的不多,大人想去放松下吗?” 石中玉突然嘿嘿一笑,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 宋小鱼敲了一记石中玉的脑门,板着脸道:“本官是那种浪荡之徒吗?回去梳理案情,争取天亮之前把小公子带回来。” “头,你……”石中玉难以置信,吃惊地望着宋小鱼,脸上满是狂喜之色,宋小鱼能这么说,看到这事稳了。 虽然,他不清楚宋小鱼是怎么锁定那群绑匪的,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顺天府天牢! 此时大牢内灯火通明,衙役拿着各种资料,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宋小鱼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手指忽然重重的指在地图一角,冷笑道:“找到了,在这里。” 石中玉瞪大了眼睛,满面的不可思议,在地图上找人,并且精准的定位,简直闻所未闻,此举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但效率超乎想象。 “集合!” 石中玉没有任何怀疑,扯着嗓子朝外喊了一句,紧接着十数名捕快挎着刀列队排好,整齐划一,显然事先就在外面候着,随时等待召回。 点卯完毕后,石中玉拉着队伍深夜出城了,宋小鱼想了想,也跟着小队一同出发了。 其实,这是一门科学,只要碎片化的信息够丰富,能轻易的锁定绑匪的藏身之处。 根据后世的计算公式,海拔每升高百米,气温则下降0.6℃,这是条件一。 条件二是了解白气形成的原理。对于宋小鱼而言,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上过初中的都知道。 根据上京的空气湿润,外界气温只要在十五度左右,基本就满足了口呼白气的基本条件。 因此,他先是锁定了满足条件的山峰,直接将数量锁定在三座之内,根据光的照射又去其一,剩下的哪怕闭着眼二选一,也有一半的概率成功。 事实上,根据目前的气候,刮的是西北风,唯有背风处才适合躲藏,否则那冷冽的寒风即便绑匪受得了,李小公子爷受不了。 绑架必有所图,要么图财,要么与所求,弄死人质的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因此,宋小鱼直接锁定了一座,他基本可以断定绑匪就藏在哪里。 但这些,他该如何解释呢?好在石中玉也没有多问。 对于石中玉而言,这是翻身的一战,一旦失败,前途尽毁只是其一,没了这身皮,昔日得罪的地痞流氓都会将他置于死地。 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宋小鱼的仗义出手,让他看到了希望,甚至有立功再进一步的希望。 为了不引起注意,小队到了城外,就熄灭了火把,选择了抹黑上山,索性天公作美,今夜月华如霜,将这个山头镀上一层银辉。 石中玉开始布置战术,小队分三组,沿着陡峭的山路摸上去,为了这一次石中玉做了完全的准备,为了防止暴露,他甚至要求所有人穿夜行衣,甚至把刀都包上黑布,不留任何暴露的尾巴。 第96章 营救成功,再创神话 看着石中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宋小鱼心中一阵好笑,人数是绑匪的好几倍,对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能找到,必定疏于防范,且时机选择在人最困的三更半夜,天时地利人和,此番行动必然成功。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对方是否将人质转移。 但宋小鱼转念一想,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此时风声正紧,转移风险更大,不符合绑匪的行为逻辑。 “会成功的。”宋小鱼拍了拍石中玉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只是有些紧张!” 石中玉脸上闪过一阵尴尬,好在夜色的遮掩下,别人发现不了,他拳头紧握,深呼吸尽量的让自己放松下来,这一次赌上的是他的身家性命与前途命运,在没有找到李小公子之前,悬着的心无论如何都难以放下,如何能够不紧张呢? “既如此,咱们一起上去看看吧!”宋小鱼说着,也抹黑向上。 根据测算,这些绑匪应该在半山腰的位置,换算成时间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脚程。 石中玉紧随其后,在暮色的掩映下,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路走来,石中玉悬着的心已经缓缓落下,原因无他,他在这片林子,找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李小公子藏在山中的可能性很大。 正想着,领头的宋小鱼突然打了个手势,石中玉立刻警觉的隐蔽身形。 黑暗中隐隐约约有对话声传来,定神倾听,那是两个起夜的男子对着风中释放分解后的酒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这个鬼地方冷的要命,好酒好肉皆无,真想回城大吃一顿。”一个男不满的吐槽道。 “上京那帮人都找疯了,知道有多少黑狗找咱们吗?风头未过,别掉以轻心。”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提醒道。 “都怪你,让那个小妞溜了,否则漫漫长夜也能找找乐子不是?”男人气呼呼地说道,语气中透着浓烈的不满。 “咱们是有纪律的,真弄出事来,我可不敢保证你能逃过责罚,据说新来的头很重视风纪这块,往后还是悠着点。”另一个声音再次提醒道。 在二人对话的时候,其余小分队也已经顺着声音摸过来了,很显然此二人不是一般的绑匪,被黑龙台盯上的人肯定是大鱼,石中玉顿时热血沸腾,没想到此番因祸得福,不仅可以救出李小公子,保住饭碗的同时,还能建功立业,发达了。 这一切都是身边的头给他带来的,这一刻石中玉百味杂陈,如果一开始就跟着头去临安,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看来有机会还得跟头混比较过瘾。 宋小鱼将二人的话听罢,心思玲珑的他已经将事情原位猜个七七八八,或许有人早就知道太傅李忠庆即将升迁的消息,故而提前把李小公子抓住,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关键时刻掣肘李太傅,端地好算计。 那么,这个隐秘的消息究竟是何人泄露出去的呢? 宋小鱼忽然想起,在安阳捕获南晋夜庭司司长安左罗时,他曾透露,在大魏朝廷高层有个级别非常高的内应,正因为此人的泄密导致三年前魏晋长淮之战战败,六万将士埋骨沙场。 原本宋小鱼对此人很模糊,因为高层人数众多,无法定位,如今感觉触碰到此人的影子,因为能够知晓此事的人绝对不多,这就将知情者控制在五十人以内,范围进一步缩小。 “留活口。”宋小鱼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石中玉领命,给属下打了个手势,众人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 少顷,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窣作响,一个捕快回来汇报道:“大人,人已控制,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得到这个消息,宋小鱼等人也很振奋。 “先审问出山上的人员布局,救出小公子再说。”宋小鱼道。 石中玉对此自然没有意见,是有轻重缓急,虽然知道这两人可能是敌国的奸细,但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救人。 捕快的审讯速度很快,很快就将山上的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一共只有四人,也就是说山上只有两个人了。 宋小鱼对石中玉的手段刮目相看,看来这些人在大牢内掌握的刑法还是很有用的。 对于一些缺乏信仰,只会贪图享乐的人,敲开他们的嘴巴通常用最直接的肉体折磨就够了。 绑匪共处的情况与侦察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他们摸上来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岗哨与阻拦,几乎就是顺风顺水的潜入他们的临时营地。 当捕快把刀架在余下两个绑匪脖子上时,两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整个行动出奇的顺利。 很快在另一个房间内,他们顺利的找到了李府的小公子,此时的孩子还在熟睡,幼小的孩子被绳子绑着,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很是憔悴。 “头,你真乃神人也!” 石中玉见到太傅府小公子,望向宋小鱼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各方势力,用尽手段,皆无功而返,可是宋小鱼却在地图上找到了,而且精确无比。 就算宋小鱼说自己是神仙转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石中玉也无条件相信,这一手神乎其神,至今他都没有琢磨清楚,那几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中隐藏着怎样的机密,竟然让绑匪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石中玉忙将李小公子的束缚解开,欣喜的将其抱在怀里,众人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容,不说是惊心动魄,也绝对是一次精彩绝伦的破案历程,从宋大人介入到成功解救出李小公子,全程不到四个时辰而已,众人可以感觉到,一旦消息公布,又将轰动上京城,而参与这次行动人,无疑会收获巨大的殊荣。 此时,天边升起一丝鱼肚白,柔和的阳光染红云层,光芒驱散黑暗,预示着全新的一天到了。 宋小鱼摸了摸熟睡的孩子,一颗心也落了下来,这是当朝太傅的小孙子玉宝,也是李家的心头肉,这份恩情来日必定会带来无比丰厚的报酬,至少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 第97章 还想跟宋叔叔玩 石中玉欣喜之后,目光落在四个绑匪身上,问道:“头,这四人怎么办?” “押回审讯,能不能敲出东西全看你自己造化了。”宋小鱼目的是救人,没有揽功的意思。 石中玉眼中露出感激之情,他清楚老大是想把功劳按在自己身上,当下的他却是很需要功绩伴身,也不矫情扭头喊道:“处理下现场,把他们压回去。” 宋小鱼闻言会心一笑,没有多言,石中玉口中的‘处理现场’,言下之意是要制造激烈的打斗场面,成绩把功劳在往上提升一截。 一个案子破的越快,上官只会觉得案子简单,但是过程中如果增加了曲折离奇的故事,以及险象环生的打斗,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历经艰难险阻,九死一生,才把小公子救回来,那味道就截然不同了。 在官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老黄历了,只要不是杀良冒功,残害百姓,这种事情,宋小鱼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一眼。 没想到,石中玉激动地这一嗓子却把熟睡中的小公子吵醒,孩子一睁眼看到陌生的地方,以及陌生的黑衣人,嘴巴一咧,马上就哇哇大哭起来,身体不断地挣扎,企图脱离陌生人的怀抱。 “玉宝,莫怕,看看我是谁?”宋小鱼张手从手足无措的石中玉手中接过太傅府小公子,语气温和地道。 “你……你是宋叔叔。”太傅府小公子略微迟疑,用不确定的声音说道,但是哭泣声却戛然而止,效果立竿见影。 “玉宝真乖,叔叔奖励你个拨浪鼓。” 宋小鱼说着变魔术般,从怀中摸出一个玩具,在李小公子摇了摇,拨浪鼓立马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响声。 “哇,拨浪鼓。” 李玉宝立马破涕为笑,脸上绽放纯真的笑容,欢喜地接过玩具,兴高采烈地耍起来,很快把这个不愉快的经历抛诸脑后。 “头,还是你思虑周全,我就没想到这点。只是您怎么会认识李小公子的?” 石中玉很是敬佩的道,宋小鱼心思缜密,为了不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创伤,当真用心良苦。 宋小鱼抱着太傅府小公子,越过绑匪,径直下山了。 路上边走边道:“你忘了,我进入公门前曾是香山书院的学生,我恩师与李太傅是至交好友,彼此间多有往来,一来二去我与小家伙就熟悉了,好在他还记得我,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石中玉点了点头,这就说的通了,只是老大有这般跟角,竟然自废文从武,投身公门,着实有些可惜了。 一行人回城的时候天刚刚大亮,城门站岗的士卒睡眼惺忪,哈着气,却看见一行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黑衣人,顿时一惊。 见到是石中玉后才松了口气,这些人挺直腰杆,步履稳健,神采奕奕,与身上的伤痕形成鲜明对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人从前线刚刚回来。 打过招呼,众人入城,宋小鱼对着李玉宝道:“玉宝,叔叔还有事情,先离开了,你跟石叔叔回家,咱们以后在一起玩。” “宋叔叔,你一定不要骗我啊,咱们拉钩。” 辞别石中玉一行人,宋小鱼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不带走一丝云彩,令不少人佩服。 石中玉马不停蹄的将李小公子送回太傅府。 听下人汇报说儿子找到了,工部侍郎李云峰忙扔下卷宗,鞋也没穿,不顾仪态的就往偏厅跑去。 “峰儿,如此不顾形象,成何体统?” 李忠庆见儿子这般行为,皱眉喊道。 “爹,玉宝找到了,我先过去看下。” 李云峰说罢头也没回,一溜烟向偏厅跑去。 “什么?等等你爹。” 李忠庆闻言喜出望外,也不顾一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向偏厅跑去,连日的疲惫与担忧,在这一刻似乎全部烟消云散。 书房距离待客的偏厅只隔着两间厢房一个长廊,这一刻,李忠庆却觉得平日里抬脚就到的地方,此时却感觉无比遥远。 一老一少,一路吓跑,来到偏厅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和儿子,也不顾盘人在场,欢喜的一把抱住孩子,身怕他丢了似的。 李忠庆却是推开李云峰,一把将孙子扯到自己怀里,宝贝的亲了一口又一口,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在李家的地位与重视程度。 说来也不奇怪,李玉宝出生后母亲便早逝,之后便没有续弦,这个孩子便是李家的一切。 “孙儿,爷爷的好孙子,让我看看没受伤吧?”李忠庆到处翻看,寻找着玉宝身上的伤口。 平日里注重仪表仪态的李太傅,在亲情面前也是不管不顾了,石中玉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宋小鱼,让他带着哭闹的小公子回府,指不定会被痛骂一顿。 在上位者眼中,身为捕快,破案是本分,没有照顾好对方的小宝贝,那就不对了,指不定会惹出麻烦,想想就一阵后怕。 这种绝非他杞人忧天,看两人这种行为,绝对不无可能。 “回太傅大人,贼人已经擒获,小公子没受任何伤痕,请放心。” 石中玉可怜巴巴地出言提醒道,自己一个大活人,浑身带伤,你们总不能一直无视我吧。 经过石中玉已提醒,李家父子二人这才回过神来,调整心情后,李忠庆握起石中玉的手,感激的道:“石捕头,感谢你啊,你是我李家的大恩人,我李家欠你一个人情。” 虽然只有几个字,却重若千钧,石中玉此时还不清楚,李忠庆的这几个字对他的未来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不过,他并不敢独揽功劳,退后一步,抱拳道:“大人客气了,卑职只是尽了本分,一切都是宋小鱼宋大人在幕后指点。才能如此迅速的侦破案子。”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回来。” 李云峰抱着幼子,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那小子居然回来了,立功了却是不声不响,倒是像他的性格,他可以不居功,但李家不能不感恩。 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李忠庆没有表态,有些事记在心中便可,对着石中玉感谢一翻。 第98章 典正大人下乡了 “石捕头,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请拿去给兄弟们买点伤药,日后若有机会,再报答石捕头的大恩大德。”李忠庆从管家手中去过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双手递给石中玉,语气诚恳,眼中满是感激。 对于家风刚正的李家,这一百两已经是大部分地积蓄了,虽说大恩不言谢,但眼下他能拿得出手的仅此而已了。 “李老言重了,这是卑职分内之事,岂能邀功。” 石中玉退后一步,不敢接受,人情债才值钱啊,一百两对他而言还真不是事,稍微弄点灰色收入都比这个强。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老人是真正的国之栋梁,李玉宝又亲切地叫宋小鱼叔叔,就凭这一层关系,他也无论如何不能收这笔钱。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没有收钱的理由。 李忠庆见对方拒绝不收,也不勉强,钱财乃身外之物,的确不足以表达他们的谢意,但还是热情地命人护送石中玉回去,并且送出大量的伤药,甚至给顺天府送去一块牌匾,尽可能地妥善处理此事。 望着离去的石中玉,李忠庆一阵唏嘘,不收银两,就意味着要还人情债了,不过物超所值,就是不知道今后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 “爷爷,我下次还要跟宋叔叔玩,他会给我买玩具。”李小公子幼稚的声音响起,让头疼的李家家主回过神来。 “好好好,有机会咱们就邀请你宋叔叔来家里吃饭可好。” 李忠庆刮了一下幼孙的鼻子,宠溺地笑道,心中对宋小鱼也萌生感激之情,若非他,也不知道玉宝这孩子会如何?极有可能这辈子就天人永隔了。 可以说,某种意义上,宋小鱼救的是整个李家。 直到此时,身为父亲的李云峰才有机会与儿子插上话:“这拨浪鼓是你宋叔叔买的?” “嗯,宋叔叔对我可好了,他说只要我好好读书,今后还给我买。” 一家人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忙得不亦乐乎。 话说两头! 宋小鱼辞别石中玉后,就往黑龙台总部走去,他来到上京眼看过去了一天时间,也是时候去见一见黑龙台的老朋友了。 宋小鱼这一昼夜看似忙着为石中玉奔波,化解麻烦,这是当初自己欠下的债,不得不管。 此过程中,他也在派人探查上京的风吹草动。 按理来说,皇帝病危,正常会封锁城门,调动兵马拱卫京师,以防不测。 但一切都太平静了,如往常一样,根本就查不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答案,一是皇帝病危只是一个幌子,另一个就是皇帝在故布疑阵,他本人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也是时候该出手了,否则即便青霉素再神奇,也治不了一个被炎症拖垮的身体。 宋小鱼穿过热闹的大街,又经过两个转弯,进入了上京城黑龙台的地界,一座巍峨的建筑耸立在眼前,给人一种庄严肃杀之感。 “这边是大魏情报机构么?”宋小鱼望着这个建筑,心中感慨万千,为了让自己顺利打入黑龙台,黑鱼以命相赔。 如今,自己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这个神秘的机构,以安阳陈校达亲信的身份。 黑龙台的整体风格与大魏皇宫截然不同,而是采用深黑色为主,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靠近这条街区的行人很少,没有了此起彼伏的叫卖,也没有喧嚣,反而静悄悄的,出入的都是身穿飞鱼服的黑龙卫,腰胯绣春刀,一个个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 宋小鱼此时已经换上从七品的黑色飞鱼服,但是在遍地是大员的天子脚下根本就不够看,就在刚刚,他就看到十数名正六品黑龙卫擦身而过,这样的存在还不少。 “这位大哥,在下安阳黑龙台密探,有事求见总长大人,还请通传一声。”宋小鱼说着不留痕迹地磨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守卫。 守卫见状浮现出一抹笑容,问道:“兄弟很会做人嘛,你叫什么名字?” 宋小鱼一拍脑门,露出一抹尴尬,回禀道:“在下宋小鱼,麻烦大哥了。” 没办法,出门在外,不比安阳,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守卫,也不是地方官可以招惹的。 守卫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将银票塞回宋小鱼手中,语气僵硬地道:“不好意思,总长大人不在总部,恐怕无法通传了。” 宋小鱼明锐的感觉的对方态度的转变是听了自己的名字后发生的,他第一次来,肯定没有得罪过对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了,黑龙台高层有人故意想让自己难堪。 思来想去,唯有当初陷害他的那个卑鄙小人了。 宋小鱼明知故问,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疑惑,道:“那典正大人可在?” 守卫听到对方是宋小鱼后,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倨傲,完全没有一个国家机构保安的样子,倒像是钦差上官一般,说话趾高气扬,看宋小鱼就像看一个即将倒霉的泥腿子。 守卫连表面工作也懒得做,冷哼一声,板起脸,道:“宋护卫,碰巧典正大人下乡巡视去了。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话虽如此,即便宋小鱼次日前来,他们也一样是给这样的答复,谁让他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呢? 典正大人对不识抬举的宋小鱼除了打压,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在他的地盘上,是虎得盘着,是猫得立着,没有他的点头许可,宋小鱼连黑龙台的大门都进不去。 宋小鱼迷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没有丝毫气恼的神色,客气地拱手问道:“本官可是正七品的黑龙台密探,陛下托付寻访监察之能,普天之下,除大魏皇宫外,何处去不得?且本官有机密向总长大人报告,十万火急,若是耽误正事,不知道典正大人可愿作保?” 两个守卫被堵哑口无言,不愧是读书人,这嘴巴就是厉害,一个大帽子盖过来,换谁都受不了,不过对方口中的机密,二人自然不信,总长大人日理万机会见这样的一个小人物? 第99章 这兄弟真的勇 念头及此,二人索性也不装了,往大门中间一站,抱着膀子,冷声道:“重申一遍,典正大人下乡巡查,宋大人请回吧!” 巡查? 骗鬼去吧,一个间谍头子,又不是地方父母官,下乡巡查,亏对方编得出来。只怕这个典正大人这会正躲在一角看笑话呢? “既如此,那下官就在此等候吧!”宋小鱼也不与二人争辩,这样做不但无果,还图惹一身骚,不值得。 “宋大人请自便!”两人冷笑一声,随便等,等到猴年马月,典正大人也不可能接见他的。 …… 洛阳黑龙台总部大门前,一个横幅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上面用血字写道:“卑职有紧急情况,需面见典正大人,还请通禀!” 横幅写的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清洗的道出了底层小官的辛酸。 然而,作为主角的宋小鱼正躺在石阶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往来经过的黑龙卫看见这个狼狈的家伙,都会下意识地驻足多看两眼。 同时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人怎么躺在黑龙台大门前?还拉横幅,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横幅的文字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上京就一个典正,就差没有把曹伯玉的名字打上去了。 “无论如何,我都佩服这个兄弟!”有人低声议论,竖起大拇指。 “这兄弟真的勇!” “冲动过后就是代价了,如此大张旗鼓,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针对死了。” “是呀,随便给他安排一个十死无生的任务,这兄弟就没了,在上京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曹贼……这大人。” 宋小鱼按照流程,带着陈校达的书信求见大老板,却被卫所的护卫刁难,既然如此,索性把事情闹大,给典正上点颜色。 双方的正式对抗,从黑龙台大门开始,他倒要看看曹伯玉是继续放任不管,扩大影响,还是出来迎接,不得不说曹伯玉下了一步臭棋。 宋小鱼此时想得最多的就是对方继续冷自己,到时候借总长的手,除掉曹伯玉。 按照宋小鱼对自己老板的理解,他绝对有机密渠道,对总长进行了汇报,这个节骨眼典正曹伯玉竟然还敢阻拦,当真不知死字怎写。 一来就吃了闭门羹的宋小鱼,心知肚明,见总长见不到,对方也没给安排住宿意思,摆明就是有意让他难堪。 宋小鱼索性一做二不休,直接躺在黑龙台大门前不走了,看谁先坐不住。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舅舅,那小子明知此地是总长办公区,人多眼杂,竟然肆无忌惮地躺在外面,这分明是给您脸上抹黑啊!” 一间高楼办公室内,一个体型肥胖的黑龙卫面容阴沉的观察地观察着街上的情况,看见宋小鱼的无赖行径,转身气急败坏地对着正在品茶的典正曹伯玉汇报道。 这个胖子名叫柳梧双,是曹伯玉的亲外甥,几年前搭乘北齐案的顺风车,成功地进入黑龙台,在曹伯玉的特殊关照下以火箭般的速度成为洛阳卫所的七品主官。 曹伯玉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亲外甥,暗暗地叹了口气,当初自己怀有私心,得罪了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暗自提拔了柳梧双,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后悔了。 宋小鱼的成长速度有些骇人听闻了,连续不断的功勋,近乎完美的履历,不少大员甚至给出了甲等的评价,要知道一个官员给出这样的评价,是需要经得起吏部的质询。 换言之,宋小鱼的确有两把刷子,出京一年,再次归来,竟然与柳梧双又一条起跑线了,这种履历如无意外今后也是一个大佬级的人物。 反观柳梧双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也只有拴在自己身边才不会出去惹事生非,给他找麻烦。 此时,明知宋小鱼求见,却因为心里不舒坦,故意刁难,拒人于门外。 又因为宋小鱼的小举动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气急败坏,心浮气躁,这样的心机城府,在鱼龙混杂的京师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土壤。 念头及此,曹伯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语重心长的道:“双儿,你要记住,老鹰搏兔,需尽全力。既然选择将宋小鱼得罪到底,你就必须要有一击必杀的手段,卖弄小把戏只会让对方警觉,然后戒备,以后给咱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隐隐地察觉到此人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进京,一定有所图谋,直觉告诉他,宋小鱼这次完全是冲自己来的。 柳梧双轻哼一声,挺了挺腰杆,不以为然地道:“区区的卫所副官,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更何况舅舅是堂堂的典正使,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根本不足为虑。” 显然,在柳梧双看来,自家舅舅的权利之大,连朝廷大员都要卖几分薄面,背后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一个从七品小人物,微如蝼蚁,又何足道哉? 曹伯玉眼皮跳了跳,自己妹妹怎么就教出了怎么一个不成器的外甥,以职务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强弱,愚蠢至极。 能得到诸多大佬打出一致好评,至少说明了两点,一,宋小鱼深谙为官之道,人缘关系极好,二个人能力格外突出,深得上司的赏识。 无论是哪一点,都值得警惕和敬畏。 曹伯玉抿了一口茶汤,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半晌才低沉地问道:“你对宋小鱼了解有几分?” “不就是有些好运气的小子吗?我查过了,此人毫无背景,不足为虑。”柳梧双不屑地道。 在他看来,在官场没有背景就意味没有出头之日,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个从七品的小角色,还不是任他拿捏? 曹伯玉微微颔首,这个背调是真的,他之前敢动宋小鱼,就是因为这点。在朝堂,没有关系和背景,有时候就是巨大的劣势。 对方明知此地是总长办公地点,却不顾形象地躺在黑龙台外,根本就是做戏给总长大人看,他要告诉所有人,曹典正不体恤自家兄弟,连最基本的食宿问题都没有帮人解决,给人营造一种自己刁难他的舆论氛围,今后就算他走路摔了,也得算在自己头上,此子不简单呐。 第100章 陈校达的安排 曹伯玉头疼的道:“这个宋小鱼在洛阳好歹也是个名人,竟然如此作践自己!他要躺,就让他躺着吧,本座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身体硬还是洛阳的石板更硬!” “如果被总长看到,会不会影响不好?”胖子柳梧双有些迟疑地道。 毕竟洛阳黑龙台有些特殊,总长的办公区也在这里,看到一个下属过来因为没人接待,躺在门口,总归不好。 “放心吧,总长阁下进宫侍疾去了,没有三五日是不会回来的。” 曹伯玉自信满满地说着,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气,气定神闲地喝了起来。 对于这个被他一脚踢开的小子,他打从心里有一丝丝忌惮的感觉,从宋小鱼发配临安后,他就一直保持关注。 宋小鱼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在编外衙门混得风生水起,最后更是被陈校达借调黑龙台,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成长起来。 他总觉得此番宋小鱼进京的目的不简单! 前不久,他无意间看到安阳呈上来的晋升公文,内容只有一点,就是陈校达要保举卫德立担任安阳黑龙台主簿一职! 如果这份公文通过,那么卫所主官便会空缺出来,宋小鱼很可能填补空缺,直接转正! 虽然正七品的一个小统领在黑龙台比比皆是,但是别忘了,一个二十出头的七品卫所主官意味着什么? 宋小鱼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七品官员,直接打破了大魏建国以来的记录。 最重要的是,按照大魏的任贤惯例,典正使必须要有一线经验,同时由现任的典正使推荐产生。 陈校达在安阳黑龙台已经呆了近十年,根深蒂固,到了必须异地为官的时候。 如果此人离开,最有可能推荐的人很可能就是宋小鱼! 原因无他,卫德立是猛将,没有多少花花肠子,根本无法胜任形势愈发严峻的集团斗争,唯有智勇双全的宋小鱼才是他的选择,因此推举卫德立只是为了给宋小鱼铺路,提前给他安排班底。 别人也许看不透,可是作为政敌的曹伯玉对陈校达太了解了,因此对此时的宋小鱼格外关注。 无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遗产,还是为安阳派的壮大,他都只能选宋小鱼! 如果顺着这条脉络往下发展,用不了多久,这个无足轻重地小班头就会在大魏的政治舞台上隆重登场,与他平起平坐! 这是曹伯玉所无法接受的! 再者,这小子背景太复杂了,除了黑龙台的背景,也有文官集团的人脉! 虽然这些年闫洪涛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问,但他很清楚,这个文坛大佬已经把宋小鱼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宋小鱼的成长! 此番,宋小鱼突然回到洛阳,按理来说应该先去拜见恩师,然后才是公务,但是他的第一站便是拜访总长阁下,一个小人物拜见黑龙台一把手,总觉得有些蹊跷。 陈校达让一个区区的从七品的副官,代表他面见总长大人,这个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曹伯玉此时对宋小鱼入京的目的充满了好奇! 不过眼下局势复杂,绝密情报显示陛下病重,黑龙台高层人心惶惶,陈校达估计也是因为陛下病情派人进京游说,寻找出路罢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陛下撑不了多久了,黑龙台这艘破船估计航行不了多久了,陈校达竟然想把宝押在总长身上,愚蠢至极。 总长已经自身难保了,没有陛下的爱护就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自己抓住机遇,已经与吏部侍郎那边联系好了,再过几日,便会有公文下发,调他去大理寺任职,掌管刑案,届时背靠新君,他依旧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就在他想象着美好的未来时,柳梧双慌张地道:“舅舅不好了,越来越多人聚在一起围观宋小鱼!” 曹伯玉的思绪被打断,不耐烦地道:“这还需要老夫教吗,派人驱散群众,禁止围观,该抓的抓!” 胖子一脸惨笑,摇头道:“不行啊,来人是当今太傅李忠庆李大人!” “什么?” 曹伯玉此时彻底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望去,正好看见太傅李忠庆正蹲在宋小鱼年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二人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别人曹伯玉或许可以不用在乎,但是太傅李忠庆,曹伯玉却不能不重视。 这个老头是陛下千秋之后留给太子的内阁首辅大臣,同时也是文官集团的领袖,在南方士子心中有极高的威望,是大魏冉冉上升的政坛巨星。 皇帝倒下后,太傅李忠就是整个大魏最粗的柱子之一,新帝的股肱之臣,一人之下,任何人都想拥抱的大粗腿! 如今,黑龙台高层笼罩在一片阴霾中,人心惶惶,各寻出路,曹伯玉早就想换个环境,得知李忠庆大驾光临,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去,把宋小鱼宋大人请进来,别让他胡说八道。”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曹伯玉大急,生怕宋小鱼胡说八道,坏了自己名声,要知道这些文官最喜在乎的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宋小鱼躺在黑龙台外面,无人问津,相当于再告诉别人洛阳的待客之道,加上他与宋小鱼的事早就不是秘密,更会被人诟病心胸狭隘,一旦这些负面标签贴在身上,让李忠庆如何看待自己? 胖子很不情愿得道:“舅舅,他打了你的脸,咱们就这样算了?” “若非你先怠慢人家,人家怎么会出此下策,如果这小子胡说八道,李忠庆大人会如何想老夫?还有安阳的陈校达可是个护犊子的老匹夫,指不定会在背后如何议论本座!” 见胖子还待在那里,顿时把脸一绑,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 胖子眼见舅舅发火,吓得落荒而逃好,只好硬着头皮去迎接宋小鱼,自己闯的祸,咬着牙都要上。 曹伯玉想了想,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外甥办事还真不放心,最后决定亲自跑一趟! 第101章 李府大门随时对你敞开 “拜见太傅大人!” 躺着假寐的宋小鱼,见到李忠庆到来,自然不敢再躺着,忙爬起来见礼。 面前的老人,一身米白色的长衫,两鬓斑白,颌下长髯修剪得整整得整整齐齐,神采奕奕,身上自有一股书香气息,就这样长像慈祥的老人,却给宋小鱼莫大的压力。 这种压迫感是等级巨大差距带来,宋小鱼心知肚明,可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李忠庆只是用奇怪的晚上打量着宋小鱼,走进他的身边微微蹲下身子,轻笑道:“小鱼啊,一年不见,你成熟了不少,回来了可曾去拜见闫公?” 宋小鱼想过无数种开场白,却没想到李忠庆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不由一愣。 宋小鱼尴尬地一笑,挠了挠头,厚着脸皮道:“公务繁忙,还不曾拜见恩师!” “你这是?”李忠庆好奇地道。 “地面比较凉快,躺会儿,顺便等候典正大人归来!”宋小鱼没有隐瞒,诚恳地道。 李忠庆大人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扫了一眼血字横幅,道:“你这样等待方式,不知道还以为曹大人不待见你呢!” 宋小鱼被人揭破真相,也不尴尬,笑着回答道:“怎么会呢,曹伯玉日理万机,忧国忧民,在外体察民情,下官等等也是应该的!” 李忠庆饶有兴致地笑道:“老夫虽然只是一个教书匠,却非只知埋头造学问的腐儒,当年的事老夫也有所耳闻,干得确实漂亮啊,哪怕未得到公正待遇,却也不代表没人记得你的功劳!” 宋小鱼知道对方指的是捣毁北齐情报网的那件事,这是他的荣耀也是他一生的痛,他并不清楚李忠庆为何突然旧事重提。 宋小鱼忙谦虚地回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卑职奉内之事,当不得太傅大人夸赞!” “当年你年少轻狂,弃文从武,把老闫气得不轻,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一致认为,你去临安碰碰壁,未尝不是一种磨炼,谁知道你小子却在黑龙台混得风生水起!”李忠庆唏嘘后,转入正题:“师徒俩哪有隔夜仇,既然回来了,抽空去看看你那个死要面子的老师吧!” “遵命!”宋小鱼恭敬地抱拳回答道! 李忠庆施施然起身,望着墙高门厚的黑龙台道:“小鱼,你给谭鸿儒出的三条建议很不错,前几日收到小谭的书信,临安的经济蒸蒸日上,他对你很是赞赏,认为你有治世之才。一个人放对了地方是人才,放错了只是人柴,哪天想回来了,李府大门随时对你敞开!” 李忠庆的态度很是诚恳,爱才之心昭然若揭。 宋小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个大人物是无数人做梦都想靠近的大佬,此时竟然对他发起了邀请! 可是,他的任务是打入黑龙台,等待组织召唤启用的一日,走文官路线与黑鱼的愿景背道而驰,暂时他还不考虑。 “多谢大人抬爱,卑职会认真考虑的!”宋小鱼感激地抱拳道,并没有立刻拒绝! 虽然文武因为理念不同,利益不同,势不两立,但如果可以左右逢源,宋小鱼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小鱼,本官听说你回京了,就紧急赶了回来,来来来,咱们里面聊!”曹伯玉疾步而来,一脸亲切地喊道。 就在此时,曹伯玉仿佛才注意到李忠庆一样,微微一愣,赶忙整理了下衣冠,上前见礼道: “卑职曹伯玉,拜见太傅大人,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曹伯玉笑呵呵的疾步走来,拱手作揖,显得很是殷勤。 “曹大人过誉了,老朽只是恰巧路过罢了,与老友学生闲聊几句,既然曹大人公务繁忙,老夫不叨扰,告辞了!”李忠庆客套地说着,转身往马车走去。 “恭送大人!” 曹伯玉很是遗憾地道,错过了这次交流的机会,也不知道何时才有单独见面的机会,要知道求见这个老头的人络绎不绝,几乎都要踏破府邸的门槛了? 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宋小鱼,竟然拒绝了太傅大人的美意。 “太傅大人,您慢点!” 宋小鱼快行几步,上去扶住李忠庆,口中关切地道:“大人,路面湿滑,担心脚下!” 李忠庆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没有说话,上了马车远去了! 曹伯玉气得牙痒,他好不容易看到李忠庆,希望留给好印象,可是与宋小鱼的殷勤比起来,顿时高下立判,只怕对方一定认为自己不会来事,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卫所副官,自然也不敢对他委以重任了! 李忠庆远去后,曹伯玉的面容逐渐凝固,不咸不淡地道:“听说你要求见本官,究竟所为何事啊?” 宋小鱼微笑道:“卑职代表陈大人入京面见总长大人,顺便来拜个码头,希望接下来的行动,能得到曹大人的鼎力支持!” “行动?” 曹伯玉皱眉,直接过滤了宋小鱼口中的“顺便”,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有大鱼?” 宋小鱼不置可否,只是笑着回答道:“黑龙台的规矩想必大人也清楚,一切只有得到总长大人授权后,方可透露,卑职能说只有一句,此乃一级保密行动!” 见宋小鱼如此说,曹伯玉的心顿时活跃起来,如果不是大案要案,陈校达怎么可能派自己的心腹进京?还点名要求见总长大人。 答案可能只有一点,那就是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很可能比几年前侦破北齐地下组织还要重大。 “黑龙卫是一家,都是为陛下服务的袍泽,既然到了洛阳就是回家了,贤侄先去驿馆休息下,我马上派人入宫请总长大人!”曹伯玉的态度瞬间变得亲密了许多! “你,亲自去驿馆让人腾出一间上房,务必要招待好宋大人。” “是。” 胖子心领神会地点头,他很清楚,自己的舅舅恐怕是想分一杯羹,如此安排就是想套情报。 “那就多谢大人了!”宋小鱼也不客气,欣然同意。 第102章 宋小鱼的秘密 驿馆内,胖子很是客气,命人摆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亲切地拉着宋小鱼的胳膊,道:“兄弟虽然人在京城,但你在安阳的事迹也略有耳闻,我平生最敬佩有本事的人,来,哥再敬你一杯!” 说着,对陪酒地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举杯敬酒:“敬宋大人。” 宋小鱼喝了一杯,之后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谦虚地道:“都是运气,不值一提。” 他们准备这次宴饮的目的就是灌醉宋小鱼,好套出他来京的秘密。 宋小鱼被人轮番敬酒,足足喝了五六斤女儿红,众人越喝越是心惊,酒过三巡,柳梧双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宋小鱼还是老样子,眯着眼睛,仿佛只要再喝一杯就能倒下,结果喝空了五坛女儿红,自己都喝得头晕脑胀,对方还是那副随时要醉的模样。 “小鱼啊,你这酒量可以啊!”柳梧双摇头晃脑的道。 “不行了,顶不住了。再喝就耽误事了。”宋小鱼努力用手支撑着脑袋,摇摇晃晃的道。 柳梧双借着酒劲,道:“咱们是铁哥们,你的事就是兄弟我的,在兄弟的地盘上,一切自有兄弟为你兜着。” 宋小鱼神神秘秘的的看了看左右,打了个嘘声的手势,道:“此乃一级机密,不可透露,兄弟能搞定。等我抓到大鱼,一定回请你。” “要大鱼还不简单,改天我命人给你送一车来。”柳梧双眯着眼,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盯着宋小鱼的表情,试探性地道。 “此鱼非彼鱼!我马上就要立大功了,柳兄,你就拭目以待吧!”宋小鱼说着脑袋一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柳梧双此时脸上的醉意全消,目光在宋小鱼身上游走,此人进京果然有大动作。 可惜偏偏在紧要关头醉倒了,否则一定可以套出他的秘密,直觉告诉柳梧双,宋小鱼口中的大鱼恐怕不必当初的‘黑鱼’小,否则也不会跨越属地,跑到京城,一来就要求面见总长大人。 要知道总长日理万机,一般的小事根本就没人敢打扰,此番宋小鱼的冒冒失失的求见总长,就说明了有问题。 “看设法要挖出他的秘密才行!”柳梧双心中愉悦,如果这次能再立功,凭借舅舅的人脉关系,加官晋爵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小鱼真是我的福星。”柳梧双心中一阵窃喜。 想想自己的命运与此人竟然有如此之深的纠葛,遥想当年破获的超级大案,他只不过是宋小鱼从特事府借调的临时工,因为风云际会,立了大功,舅舅把属于小鱼的功劳安在自己头上,才顺利地进入了黑龙台。 对于这点,柳梧双没有丝毫愧疚,甚至觉得本该如此,要怪就怪宋小鱼一介布衣,没有背景,这样的人在努力也不过是给人做嫁衣的命,永无出头之日。 但宋小鱼虽然被调走,柳梧双却觉得一直活在对方的阴影中,别看他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背地里都会在议论他来路不正的位置。 可那又如何,成大事者想来不拘小节,那些背地里的恶语中伤全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 世界上本没有所谓的公平,在官场这条路上唯有不择手段,拼命地往上怕,直到俯视所有人的地步,这个过程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甚至是命。 深知此道理的柳梧双一直在找机会蹭功劳,但是一直都没有抓到大鱼,晋升之路走得格外艰难,没想到宋小鱼又给他带来意外之喜,如果这次的大鱼再被他蹭一波,必定再次扶摇直上,成为黑龙台有数的大人物之一。 “来人!”柳梧双对着黑暗中喊了一句,喜上眉梢。 两个护卫出现在大厅内,赫然是两个黑龙位。 尽管两人对柳梧双很是不喜,但也没办法,倒霉分配到对方手下干活,只能认命了。 “大人有何吩咐?” “今日开始,寸步不离地盯着宋小鱼,随时汇报他的行踪,本座要知道他见过谁,说了什么?”柳梧双官威十足的道。 “是!”二人领命离去。 柳梧双想了想,叫人把宋小鱼抬回房间休息,他本人摇头晃脑的唱歌曲子往勾栏走去。 夜幕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驿站,来人迅捷如飞,快速地找到宋小鱼所在的房间,推开窗户一个闪身进入房间,在地上打了个滚出现在宋小鱼的床榻前,闻着一股子的酒味微微皱眉,还是很利索的床上的人打包带走。 ………… 上京若有人在最神秘之处,那就非皇宫莫属了,连绵不绝的宫殿,鳞次栉比又井然有序,金色的琉璃瓦,层层叠叠,飞檐翘角,四望如一,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七星楼是整个皇宫最靠近城门的一个塔楼,共一十三层,是绝佳的了望台,能将整个皇城的风景尽收眼底,而七星楼的顶楼,正是大魏密谍组织一把手张炳文近期办公居住之所。 七星楼书房内,身着素白长衫的男子斜躺在软榻上,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玉簪固定,剑眉星目,似一汪深潭,浑身上下有一股子杀伐之气。 正值深秋,房间中点着炭盆,男人手上拿着卷宗仔细的看着。 述职汇报的侍卫昂首挺胸,眼观鼻鼻观心,整个房间内很安静,只有炭火噼啪声和张炳文翻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的压迫感。 许久之后,张炳文徐徐的放下卷宗,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沉声道:“说说小家伙这两天都忙了些什么?” “是!”护卫抱拳一礼,将宋小鱼来上京后的所有行动说了一遍。 张炳文闻言,眉头不由得皱起,随机舒张开来,眼中有淡淡的好奇闪过,来上京城短短一日,先是当街与吏部侍郎的公子发生摩擦,接着抽空破获了绑架案,用最短的时间救回了李太傅家的命根子,接着旁若无人的躺在黑龙台门口,此时又喝的酩酊大醉,一桩一件件都是扑朔迷离,难道他不清楚此番最要紧的事情是医治陛下? “走,一起去看看这只醉猫。”张炳文缓缓起身,背着双手走出书房,往塔楼的另一层走去。 第103章 深夜洽谈,治疗准备 塔楼某密室! 宋小鱼躺在床上假寐,忽然听到有人一前一后进入密室。 一个男人嗅到房间内的酒气,下意识的用手手指挡住鼻尖。 “什么味道,恶心死人。”阴柔男子不满的嘟囔一句:“这就是你说的神医?” 男人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宋小鱼判断此人绝对是太监,加上神医等关键词,宋小鱼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是的。” 另一个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赫然是黑龙台一把手张炳文,但语气也是充满了客气,显然这个老太监在宫内的地位并不低。 张炳文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根据约定,他们碰面的时间是今日,可是眼前的小家伙却喝的酩酊大醉,实在不像话。 黑龙台一把手张炳文正要开口,却见宋小鱼从床上跳起,对着来人单膝下跪:“卑职安阳卫所副官宋小鱼,拜见总长大人。” 张炳文微微一笑,原本升起的愠怒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这小子总算靠谱,没有喝酒误事。 老太监见到这一幕,却被吓了一跳,哎哟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做出惊吓过度的惨状。 “你怎知本官就是总长?你见过本座?”张炳文也不理会老太监,而是随意找了张椅子,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宋小鱼。 宋小鱼比他想象的要年轻很多,根据陈校达密信中描述,此人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处世相当沉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一看,张炳文也甚是满意。 张炳文阅人无数,无论是怎样的人只要他看一眼,那人的性格特征便会被他猜个八九不离十,宋小鱼眼神乌黑坚定,面容姣好,也许是读书人的缘故,身上有股饱读诗书的英气,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上官问话,宋小鱼不敢怠慢,对方的口气明显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宋小鱼不卑不亢的道:“卑职虽未见过总长大人,但此地乃皇宫,有手段悄无声息地将人弄进大内的,唯有总长大人。” 宋小鱼不留痕迹的拍了个马屁,称赞黑龙台神通广大。 张炳文嘴角一勾,显然很受用,他扭头看了一眼老太监,绕有兴致的道:“当时你裹在被子中如何知道这是宫里?” “期初卑职听到稀稀疏疏的犬吠,后来打更的声音也变得微不可觉, 随之而来的是士兵巡城的声音,有守卫把手的除了城门就是大内宫廷了。加之,今夜大人必有召唤,故而,卑职判断此地乃皇宫。” 宋小鱼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太监,见对方一脸吃惊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正确的。 张炳文不由得抚掌大笑,赞赏的道:“宋大人起来吧,你的断案能力果然名不虚传,既如此,本座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 “大人请问。”宋小鱼起身后,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心中却是思考起来,张炳文的问题肯定是与陛下的病情有关。 张炳文还没有开口,一旁的老太监却急不可耐的问道:“张大人称你有医治陛下的方子?有多大把握?” “本座给你介绍下,这位事陛下身边的内臣,李公公。”张炳文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给宋小鱼做了介绍。 宋小鱼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炳文,得到他的点头默许后,这才开口道:“回李公公,具体的还需要确认病情后方能给出答案,不过若是陈大人所言那般,卑职有六成的把握。” 虽然有相当大的把握,但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张炳文闻言豁然而起,在房中来回的踱步,最后仿佛下定决定一般,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宋小鱼身上,沉声道:“小鱼啊,此事干系重大,往小了说关系到黑龙台生死存亡,往大了说将动摇国本,本座再问你一遍,你有多大的把握。” 宋小鱼若一思忖,改口道:“八成。” 张炳文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小鱼的脸,仿佛正在思考其中的风险以及可操作性的空间。 李公公却是道:“宋大人是吧,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万金之躯,不容出错,你需要给出一个令本公公安心的结果。” 宋小鱼清楚,即便他说有十成的把握,眼前的两人也不可能让他直接去接触陛下,那个男人的病情绝不可能冒丝毫的风险。 宋小鱼知道李公公口中的“安心的结果”指的是什么。 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卑职需要一个同样病情的死囚,以及之前提到的材料。” “这个本座已替你备齐。”张炳文道。 宋小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后下跪道:“大人,卑职有一事相求。” 张炳文狐狸般的眼睛在宋小鱼身上扫过,淡淡一笑道:“陛下若能安然无恙,宋大人功在千秋,别说一件,哪怕是一百件,本座也答应你。” 张炳文口中虽然这般说辞,不过心中对宋小鱼的印象却差了几分,陈校达怕是看走眼了,这个宋小鱼只怕也不能免俗。 不过也好,只有有欲望的人才容易控制不是么? “多谢大人。”宋小鱼面色一喜,赶忙抱拳行礼。 他很清楚有时候提条件,让人抓住把柄,或者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弱点,也是自保之道,否则你无欲无求,谁敢放心大胆的用你?、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需要给自己上个保险,如果谋算不到位不能将曹伯玉扳倒,他就能通过这个请求,让曹伯玉付出代价。 当然,这是最万不得已的后的事情了。 “时间紧急,这两日李公公会寸步不离的配合你,直到你把神药弄出来为止!”张炳文看向一旁的李公公,沉声道:“那一切就有劳李公公您了。 “为了陛下的龙体,是老奴分内之事,当不得大人这般客气。”李公公笑着回答道。 虽然说是配合,一个老太监能做什么呢?归根究底就是需要一个人盯着,防止自己下毒之类的。 对张炳文来说,他也需要一个内臣做见证者,他代表的是陛下的耳目,即便他很信任宋小鱼,但最终也需要陛下的信任的,这里面的度必须把握到位。 第104章 大魏皇帝 大魏皇宫! 宋小鱼与李公公同乘一辆马车,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宫道上,发出隆隆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宋小鱼颠簸的竟然有呕吐之感,这还是皇家牌马车,品质保证,民间的交通工具恐怕能把人颠散架。 尽管车内布置豪华,软垫华盖,内饰豪华,但是这个有毛用,坐垫与后世的海绵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加上没有减震装置,再加上大魏的路况不好,出远门走陆路绝对是一种考验。 宋小鱼心想有机会一定要改良下马车的构造,大发一笔,然后修路,设收费站,再发一次财,一想到没好处就喜滋滋地笑死。 “宋大人,如果本公公记得没错,你应该是一个读书人吧,何时成为神医了?”李公公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宋小鱼傻乐什么,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宋小鱼庞大的商业计划。 宋小鱼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太监身上,看太监穿着考究,身上有股子阴柔的感觉,面白无须,颧骨高耸,嘴唇略薄,看起来有一股子尖酸刻薄的样子。 宋小鱼暗道这个老太监好强的记忆力,既如此,他也不隐瞒,坦诚道:“李公公果真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老,有道是久病成良医,干我们这行的常年刀口舔血,久而久之,也就成为神医了。” 李公公却是冷笑一声道:“欺满本公公倒是没什么,期满陛下可是欺君之罪。” 宋小鱼撇撇嘴,这个老太监说话阴阳怪气,如果有疑虑刚刚当着张炳文的面不说,偏偏这时候提出来,膈应谁呢? 但面上还是笑着回答道:“李公公说笑了,卑职岂敢欺君,只是和李公公一样,都是为陛下的康健尽心竭力地奴才罢了。” 李公公听见宋小鱼把‘奴才’两个字咬得很重,眉头一皱,一双阴鸷的目光盯着宋小鱼,他这是告诉自己,他们是同一条线上的,一荣俱荣。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只听见一个侍卫的声音传了进来。 “宋小鱼,陛下召见!火速随我去雍和宫面圣。” 宋小鱼听说陛下召见,不敢怠慢,急忙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侍卫急匆匆的远去。 李公公望着宋小鱼离去的背影,冷笑着:“宋小鱼,希望你在陛下面前还能如此牙尖嘴利。” 跟着宫廷侍卫,在皇宫内七拐八绕,终于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面前,宫殿外肃立着一排排面容冷峻的大内侍卫,腰胯陌刀,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宋大人,陛下在寝殿内,你自行进去吧!”侍卫说了一句,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小鱼深吸了口气,迈步朝宫殿走去,短短了十几米路程,宋小鱼被搜了数次身,才被允许进入寝殿。 宋小鱼第一次见大魏权力最高的人,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魏帝李雍见面。 华丽的宫殿内,轻纱罗帐,宫灯璀璨,宋小鱼一眼就看到一个锦衣男子慵懒地躺在金丝楠木的大床上,男人中年模样,眼神锐利,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否则将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宋小鱼也算阅人无数,前世也接见过不少省部级的官员,放在现在就是封疆大吏,但无一人有眼前的中年有气场,只是一眼,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情,这是权利碾压带来的气场压迫。 男人的眼神极具穿透力,仿佛有洞察人心的魔力,嘴角带着温和的微笑,平易近人,可宋小鱼却感觉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对地上蝼蚁释放的那种善意。 无需多想,此人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大魏皇帝李雍了。 宋小鱼基本可以断定传言非虚,他的病情很重,脸色煞白,双眸血红,额头上盖着冰布,精神状态很差,仿佛随时会陷入昏迷的感觉。 大魏皇帝在宋小雨的情报中,这是一个精通帝王心术的人,好大喜功,心狠手辣,博学多才,身上的标签很多,但是最让他佩服的是唯才是举。 在宋小鱼打量大魏皇帝李雍时,李雍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小鱼,嘴角含笑,难以通过神情猜测出皇帝陛下心中的想法。 “卑职宋小鱼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宋小鱼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对着皇帝纳头便拜。 一旁侍疾的长公主李宛看见宋小鱼的举动,心中也是暗暗点头,论拍马屁宋小鱼可谓独领风骚,竟然喊出这等谄媚之词,实在高啊! 宋小鱼也是后来才知道,大魏不兴跪拜礼,即便面见皇帝也只要躬身见礼即可。 魏帝心情大好,嘴角的笑容更加璀璨,他现在就是时间不够用,若能在活十年八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可以说,宋小鱼一句吾皇万岁万万岁,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余贞说,家里出了个小伙子,听闻朕之疾,不惜奔袭山里,来上京献药。刚好精神头不错,就想见见你,果然英雄年少,不错,不错啊。”魏帝李雍缓缓开口道。 余贞是张炳文的字,也就是说,张炳文在没有经过实验,就向皇帝透露了神药的消息。 这里面透露出一个信息,一个是皇帝的情况恶化了,张炳文不得不给皇帝信心。 “陛下谬赞了,身为大魏的臣民,为了大魏,任何人都会义不容辞。”宋小鱼跪着回答道,但目光却留意到一个带着戏谑的目光盯着自己,如芒在背。 “据闻,你的药方来着一个老神仙?能重点说么?”张公主李宛语气认真地问道。 宋小鱼心中大骇,谁传的谣言,这是捧杀啊,难道是张炳文? “敢问陛下,不知何人所述,老神仙传给卑职神秘药方一事?”宋小鱼不知女子身份,能在宫中并且在与陛下交流中插话的人,绝对不能小觑,不过害自己的人一定要先找出来。 李雍把目光移向长公主,李宛道:“自是道听途说的,故此,本宫想当面与宋大人讨教一番。” 第105章 香山煞星长公主 宋小鱼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张炳文说的那就没问题,前者说明上官对自己有意见,借刀杀人,这个直接关系到他要不要换个地方混的头等大事。 若是后者,自然不会影响他潜伏之旅,那就不算什么事。 随即,他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女子自己应该不曾得罪才对,怎么老想给自己下套? 不过宋小鱼也不和对方硬刚,想了想,恭敬地回答道:“是否是老神仙卑职也不清楚,不过年幼时确实遇到过一个游方老道,教了卑职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其中就包括炎症治疗。” 宋小鱼打算提前埋下伏笔,今后如果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自他手上问世,全部可以推给这个莫须有的游方老神仙。 “难怪没有收到药方,原来是老神仙所教,那就不一样了。”女子继续悠悠的开口。 这句话听着没有毛病,仔细一琢磨问题就大了,既然有药方为何不直接献上来,要亲自进京,往小了说就是喜欢立功,与自己之前说的话背道而驰,有欺君嫌疑。 往大了说那就是把陛下的命当筹码,十万火急的事情,自己居然怀揣药方,不疾不徐,显然没有把皇帝的命放在眼中。 宋小鱼知道,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好,自己进京给皇帝治病,非但落不着好,反而会徒惹一身骚。 “回陛下,不是卑职不肯献出药方,而是药方内容太过惊世骇俗,而且普天之下只有卑职能炼制宝药,思来想去,只能自己马不停蹄地进京了。”宋小鱼解释了一句,满脸通红,一副被人冤枉急着辩解的老实模样。 “哦,惊世骇俗么,这倒激起本宫的好奇心了,宋大人不妨写下来,让本宫一睹庐山面貌如何?”长公主李宛趁机索要配方。 从头至尾,李雍没有说话,仿佛一个局外人,看好戏一般,聆听者二人的对话,甚至敏太监送来笔墨纸砚,推波助澜。 宋小鱼无奈,只好将药方写下来,呈送上去,长公主看完一脸的古怪,随即转给李雍了,不过脸上始终洋溢着震惊于难以置信,世界上任何稀奇古怪的方子她都能接受,唯独宋小鱼的药方,无法理解。 若非黑龙台张炳文举荐,同时清楚此人胆小如鼠,爱惜性命,不敢做出期满之举,一定会认为对方在糊弄自己。 李雍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很快就把注意力聚焦到宋小鱼身上,显然已经知晓,药灵不灵,全看效果,至于什么成分,如何炼制,李雍暂时不关心。 他很清楚长公主的性子,被自己宠坏了,一向吃不得亏,睚眦必报,他也很好奇宋小鱼好端端的怎么就得罪了这个女魔头。 ………… 宋小鱼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寝宫走出来的,总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那个女人自称本宫,听声音年纪不大,应该不是嫔妃,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是陛下最宠爱的长公主了。 想到这个女魔头,宋小鱼浑身冒出一股冷汗,这是他童年的噩梦啊! 早年在香山书院就读,当时他就有个桀骜的同桌,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架势,说话直接刻薄。 宋小鱼为了整治对方,在对方引以为傲的学业文章上处处压他一头,直到他收到黑鱼潜伏黑龙台的指令,不得不弃文从武时,才知道对方是女扮男装的大魏公主。 时光匆匆,这段记忆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记仇,恐怕接下来自己的处境会很艰难。 “看来要抓紧办完事情,早日离开才行。”宋小鱼暗忖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宫外走去。 “宛儿,你似乎对这只小鱼很不一样,你们有私仇?”寝宫内的李雍不由得问了一句。 有道是知女莫若父! 李宛一愣,随机否认道:“父皇误会了,儿臣再堂堂天之娇女岂会与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为难,只是想看看他是否有把握,有无欺满军父的嫌疑。” “朕看你是想至他于死地,瞧把他吓得。”李雍宠溺得道。 李宛被父皇看出心事,心中很是慌乱,匆匆起身告辞:“父皇夜已深,您还是早点休息,女儿会跟踪好一切事宜,确保药品万无一失。” 李雍本想说,这种事自有张炳文和内庭的人做就行,想了想也就没有开口了,即便他反对,以李宛的个性,肯定还会变着法掺和,也就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自便了。 李宛出了寝宫,快行几步,追上宋小鱼,轻咳一声。 宋小鱼扭头看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魔头徐徐走来,顿感头疼,印着头皮见礼:“卑职见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宛原本想打招呼,被宋小鱼这么一句气得说不出话来,什么眼神,竟然把本公主当成父皇的嫔妃? 李宛没有解释,目光注视着宋小鱼,几年不见,昔日文质彬彬的同窗身上蜕去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 可是,一想到在香山书院的经历,顿时脸色一沉,轻哼一声,语气冰寒道:“宋大人,根据大魏律例,目视皇帝嫔妃可是要处挖眼之刑的?” “卑职死罪,请娘娘饶命。”宋小鱼双腿似乎抖得更厉害了,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宋小鱼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自己熟读大魏律法,在律师面前谈大魏律法,糊弄谁呢? 他希望这个女魔头出了气后能离开,别再刁难自己了。 李宛看着唯唯诺诺的宋小鱼,很满意,如果他知道当初被他欺负的人是堂堂的公主殿下,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念你也是初犯,有道是不知者不罪,要本宫饶你也不是不可以,本宫问你,在陛下寝宫,为何方才要偷看本宫?” 宋小鱼无语,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吗?更何况,寝宫昏暗,谁能看得见你的脸? 面上却是扭捏着,惶恐道:“不知道为何,下官见到娘娘的第一眼,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就像有道惊雷劈开卑职混沌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就瞄一眼,卑职从来没见过如神仙般的女子,一时失态,还请娘娘饶命。” 第106章 公主的威胁 李宛被宋小鱼的求饶姿态冲击得飘飘然,能让昔日的大才子低头,十分有成就感,糟糕的心情似乎也一扫而空,童年的仇仿佛也并非不可释怀。 想到了宋小鱼的狡猾,李宛狐疑地望着对方,宋小鱼虽然保持着恭敬谦卑的姿态,但是眼神却没有半点谄媚,顿时了然。 李婉轻哼一声,这小子鬼精鬼精,都说他断案如神,恐怕早就识破自己的身份,故意巧言令色,讨自己欢心。 这一瞬间,李婉看见宋小鱼的眼神多了几丝复杂,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欺骗自己而恼怒还是因为没有褪去本色而欣慰。 “你说,刚刚的话若是让陛下知晓,他会如何处罚你?”李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宋小鱼的表情,装傻是吧,把事情闹大,看你能否兜住。 轻薄宫妃,传出去可是杀头的罪名,这个怕死的家伙不信他还装傻充嫩。 虽然和轻薄也挨不上边,但这个由不得宋小鱼。 “卑职一介武夫,娘娘莫要开这种玩笑了。”宋小鱼忙抱拳赔着笑,同时脸上露出一抹惶恐。 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记仇,不就是小时候打了她屁股吗?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女的。 不知者不罪,更何况那时候只不过是孩子心性导致的误会而已。 长公主轻哼一声,抬起骄傲的小脑袋,似乎并不买账,秀眉一皱,道:“听闻宋大人在临安特事府办了一桩大案,为民除害,抓获石长江这个蛀虫,可不是一般的武夫能够做出来的。” 宋小鱼听着李婉对自己的事迹如数家珍般道出,非但没有一点得意,反而大汗淋漓,对方关注这个干嘛? 被一个睚眦必报的公主盯上,绝非好事! 宋小鱼咬着牙,只能硬着头皮地答道:“下官只是依法办事,当不得娘娘夸赞。” 公主双手环胸,嘲讽道:“好一句依法办事,宋大人铁面无私,法办上级,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活到现在实属难得。”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当务之急,不是要医治你老子,居然有闲工夫在这里刁难自己。 宋小鱼决定主动出击,再跪下去腿都麻了。 “娘娘,小的有要事禀告,还请屏退左右。”宋小鱼眼睛一转,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李婉心中好奇,宋小鱼还能说出什么花来,他已经委婉地提醒对方,在朝廷内当差,没有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有些忌讳是不允许的,比如法办上级,试问谁敢用你? 而且像石长江那样手笔的贪墨,依旧稳坐钓鱼台多年,背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而今你把对方法办了,实际上断了一切幕后大人物的钱袋子,看似风平浪静,却不代表没人不盼你死。 这个世界上杀人的方法有千万种,有借刀杀人,也有直接除害,有时候大人物弄死一个人根本就不用当事人自己动手,比如暗示下属,或者将宋小鱼归来的信息公之于众。 要知道宋小鱼当年破获的北齐秘谍大案,可没有成为过去,相反,当时参与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意外,接二连三地死去。 发配临安的宋小鱼反而躲过一劫,李婉不清楚他此时回来,卷入这场风波的目的又是如何? 父皇病危,各方势力粉墨登场,宋小鱼却傻乎乎地跑回来,一头扎入旋涡的中心,难道权力当真有那么令人沉沦么,连才华盖世的宋大才子都趋之若鹜。 念头及此,李婉的心中微微有些怅然若失,一缕失望之色转瞬即逝,自然地淹没在眼底。 李婉想得很简单,这么明显的暗示这是威逼,只要对方愿意臣服自己,诚恳的开口求饶,本公主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为指点迷津。 念头及此,李婉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少顷,现场就只剩下李婉与宋小鱼二人。 夜微凉,月华下几盏宫灯随风摇曳,气氛透着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微妙。 宋小鱼见四下无人,索性也不装了,直接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婉,眼中全然没有刚刚的敬畏之情。 李婉本能地后退一步,想起当年被打屁股的经历,厉声斥责道:“宋小鱼,这里是皇宫,你可别乱来。” 宋小鱼耸耸肩,脸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无所谓地道:“殿下,我若是你,此时此刻就不应该寻卑职的晦气,而是多想想你自己的处境。” “我怎么?”李婉有些疑惑,美眸眨巴,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宋小鱼开门见山地道:“殿下应该很清楚如今大魏的形势,内忧外患。你说新帝若登基,他是先平外患还是先稳朝局?” “攘外必先安内。自然是稳固朝局。”李婉眨巴着好看的眼睛,看傻子一般盯着宋小鱼回道。 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卖关子。 宋小鱼打量着李婉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绝美的容颜,戏谑地道:“殿下果然冰雪聪明,攘外必先安内的前提是有平稳的外部环境,若是齐晋不允,执意挑起战端,我朝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倒是让久居深宫的李婉无法回答,军国大事,她只是耳闻,却从未参与,这事如何能够回答。 宋小鱼自顾自地说道:“卑职听闻南晋国君好色成性,后宫佳丽三千,你说朝廷为了稳固外敌,会不会有人提出和亲之策?采取所谓的近交远攻之策?” “以殿下的绝美之姿,卑职相信晋国陛下一定欣然接受,如此北齐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外患可平。” “和亲?”李婉闻言美眸瞪大,没有听宋小鱼的后半句话,她算是明白了,突然涌起一股危机感,大魏历史上确有这样的传统。 父皇虽然冷血无情,好大喜功,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在位的时候从未想过和亲之策,一旦江山易主,求和派势力抬头,和亲还真有可能成为一种选项。 一念至此,李婉不由得冷汗直冒,远嫁外邦,听起来是国君妃子,实际上就是人质,一旦魏晋不睦,自己就是第一个祭祀的人。 太可怕了。 “哼,今日暂且饶过你,本殿下命你不惜代价炼好宝药,治好我父皇,否则唯你是问。”说着袖手一甩,快步离去。 第107章 宋大人,别来无恙 宋小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个小妮子还是那么好骗,三国形势错综复杂,相互制衡,又岂是和亲能够解决的。 否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简单多了! 摇了摇头,宋小鱼压下与故人相逢的感慨,没有耽搁,转身匆匆出宫了。 天色微亮,宋小鱼回到驿站时,并未引起众人的察觉,一夜折腾,已是疲惫不堪,倒头就沉沉地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宋小鱼才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起,草草洗漱后就下楼吃早餐,这是他从地球带过来的习惯。 在物资匮乏的古代,良好的饮食习惯,避免落下胃病是必要的。 上京的街头比临安要热闹很多,作为大魏的金融,政治中心,这里汇聚了将近六十万常住人口,三十万流动人口,长街上车水马龙,叫卖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在街头可以看到肤色各异的外邦之人,只要给得起银子甚至可以吃到西域的特色料理,如果是太平盛世,宋小鱼想整个小店,娶个贤惠的妻子,平淡地过一辈子。 然而,这个该死的乱世,命如草芥,他只能随波逐流,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生存和自保。 “让开,让开!” 就在宋小鱼沉思之际,大街上突然传来几声厉喝,紧接着人群四散而逃,空出一条笔直的大道。 宋小鱼循声望去,看到一架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最后在距离他三丈开外稳稳当当地停下。 驾车的是一个凶恶的疤脸汉子,赫然是吏部侍郎家的狗腿子。 马车内出来一个翩翩公子,赫然就是前些日子有过摩擦的聂公子。 “真是冤家路窄。”宋小鱼暗暗嘀咕一句,京城这么大,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不过,宋小鱼却没有半点惊慌,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早餐,如今的他就算他想死,张炳文也会派人把他从阎王殿内抢回来。 他所在的这个驿站,昨日入驻的时候,可没有这般热闹,人流稀稀落落,此时已人满为患。 在他这个桌子的不远处,有一个买菜的汉子,手上有着粗糙的老茧,分布在虎口位置,这是常年握刀的特征。 他右臂虎口上也有,如果猜得不错,此人十有八九是黑龙台的密探。 此外,驿站二楼,正在喝茶的阴柔老员外,鹤发童颜,肌如凝脂,品茗时翘着兰花指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他的身边同样侍立几个家丁打扮的大内高手。 宋小鱼自己的兄弟也在附近扮成路人,潜藏在人流中。 在现场起码有三股势力,宋小鱼猜测人群中可能还有齐晋的密探在虎视眈眈。 聂公子咧嘴一笑,径直走到宋小鱼对面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淡风轻地笑道:“宋大人,别来无恙。” “你要是不来,或许我会更好!”宋小鱼判若无人,吃着自己的早餐。 聂公子看见宋小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也不恼怒,干咳一声,拱手道:“宋大人,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宋小鱼微微一笑,大方地摆摆手道:“咱们的交情,没有必要拐弯抹角,有事请直说。” “没什么事,难道就不能聊聊天么?”聂公子脸上挂着笑,左右看了看,正色道:“听说你昨天入宫了?” 宋小鱼心中一惊,此人怎么知道他去了宫里? 难道他有什么内线? 宋小鱼的疑惑一闪而逝,装作无所谓地说:“哦,看来聂公子对下官的行踪很感兴趣。” 聂公子愤怒地看着宋小鱼,低声说道:“宋小鱼,认清自己的身份,有些人不是你这样的癞蛤蟆能够染指的。” 宋小鱼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原来这个人是为了那个煞星来找麻烦的。 宋小鱼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与公主的关系还真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亲密,这段深仇大恨,他自然没必要对他人解释。 宋小鱼故意装作惊讶地说道:“昨日宫中只见过公主殿下,聂公子说的癞蛤蟆指的是长公主么?” 聂公子被宋小鱼揶揄的神色一僵,很快掩饰了不悦之色,靠近宋小鱼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别以为有张大人照着就能在本公子面前撒野,不要忘了,这里是京城,要弄死你,易如反掌。” 宋小鱼心中一动,轻轻地拍了拍聂公子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在外人面前如同两个至交好友,他轻声道:“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很逗。” 宋小鱼一直想除掉曹伯玉,而曹伯玉与吏部侍郎明显已经穿一条裤子,宋小鱼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跳梁小丑,玩弄权势,有时候就是玩火,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在哪一瞬间,宋小鱼想到一个计策,一个一石三鸟的计策。 “那你可得藏好了,上京最近治安不好,出门小心点。”聂公子笑着起身,拱了拱手,朗声道:“宋兄,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有空,一定来府上,小弟为你接风洗尘。” 宋小鱼心中暗暗感叹,谁说官二代没有脑子的,聂公子就很有智商的一个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表现的如同亲朋挚友,一旦自己出事,怎么也联系不上他,至少杀人动机这块可以摘的干干净净。 宋小鱼咧嘴一笑,也起身拱手道:“一定一定!” 心里却在想,下次登门时,一定就是我带着黑龙卫抄家的时候。 聂公子看见宋小鱼一副配合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起身说道:“那就不叨扰宋兄弟用餐,我先走了。” 说着拍下一块银子,朗声道:“小二,我兄弟这桌算我的。” 聂公子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几乎无人不晓,店家赶忙站出来点头哈腰,目送着这尊瘟神离开。 宋小鱼看着桌面上的银子,拿着银子快行几步跟上聂大公子,喊道:“钱已经付过了,真有心,下次四季酒楼请我。” 说着将银子拍在聂公子手上。 聂公子脸色铁青,心想这个宋小鱼也太不识抬举了,别以为穿着飞鱼服自己就不敢动他了。 但是,手上却感觉有一个纸条被银子压在下面,面色顿时变得温和起来,握紧拳头,拱手道:“既如此,那小弟就别过了。” 这一幕,普通人没有留意,但是隐藏在暗处的全是资深的密探,宋小鱼这一手自然瞒不过他们,事反必妖,所有的对话细节,全被人偷偷记录下来。 第108章 卑职恭候您多时 柳梧双派出的密探狐疑的问另一个密探:“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宋小鱼在和聂公子在接头?” 虽然觉得很荒唐,但干他们这一行都有个通病,怀疑一切不合情理的事情。 无独有偶,严密关注宋小鱼一举一动的齐晋密探,也将这一幕暗暗记在心中,对他们而言,宋小鱼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个人较好的人都将是刺杀的重点,也要让对方尝尝失去挚爱亲朋的滋味。 北齐密探转身便吩咐人严密关注聂云震的动向,处于职业习惯,他们甚至觉得聂云震与宋小鱼的对话看似正常,实际可能就是接头暗号,他们一定在密谋什么事情。 北齐密探将他们的直觉,化作行动,也派人出去关注聂云震的一举一动,当然还包括罪大恶极的宋小鱼。 同样有此疑问的人不在少数,各方势力都有,所有人都知道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与宋小鱼之间有过一段恩怨,如今二人突然摒弃前嫌,表现得亲密无间,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尤其在资深宫斗老手李公公眼中,事反必妖,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仇人一笑泯恩仇的,唯有利益。 他能一路爬到这个位置,成功的秘诀就是怀疑一切,只信自己。 因此,他从来不相信明面上看到的,很多人面上是政敌,背地里却是铁杆的盟友,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也许宋小鱼和聂云震就是这种特殊的关系。 李公公好奇心大胜,扭头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派人去了解下宋小鱼给聂云震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非常时期,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他不想出任何岔子。 陛下病重,他很清楚拖延只会把小病变成大病,立下投名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黑龙台前途的宋小鱼比任何人都着急,因此他断定宋小鱼近期必有动作。 侍从点头,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就像他从未出现一般。 吃过早餐后,宋小鱼回到驿站,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穿着驿卒的衣服,牵着马,大摇大摆的出门城了。 李公公乘坐马车,不疾不徐的跟在宋小鱼身后,一行护卫也化整为零,跟在后面,只不过这次不是守护,而是探查是否有可疑人员尾随。 出城后,宋小鱼一路纵马,一头扎如茂密的丛林。 “宋大人,若有人说世界上有一种可以医治百病的药,杂家是不行的,但是看你这般从容自若的神色,本公公突然有点疑惑,你真有十足的把握不曾?” 李公公忍不住开口问道,宋小鱼赌上这些并不让人意外,但是黑龙台会陪着他疯倒是令他很意外。 宋小鱼怎么办到的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步张炳文绝不好下决定。 “李公公,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宋小鱼骑着马徐徐前行,扭头突然一笑,神秘的问。 “自然是真话!”李公公撇撇嘴,冷冰冰的看着宋小鱼。 “北齐黑鱼案,所有人都知道我乃首功,却不得不去鸟不拉屎地临安,我那时候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纵然你才华盖世,能力滔天,但没有机会,依旧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蝼蚁,于我而言,需要一个翻身的机会。”宋小鱼答非所问,自顾自的讲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这句话半真半假,情真意切。 李公公仔细琢磨后,找不出什么漏洞,整个人也陷入了沉默,宋小鱼所言非虚,如果当初自己吃得饱饭,何须进宫当绝子绝孙的太监。 在宫里的这些年,他是风光无限,却没人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如履薄冰。在他一生中见多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但是他并不恨别人,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如果没有机会,根本就不可能有他出人头地的一天,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在深宫之内,没名没分的太监一抓一大把,这样的人悄无声息地失踪或者死去,根本就无人问津。 一切的原罪不外乎对方没有一个好的出生,这个糟糕的世道。 不知为何,李公公看向宋小鱼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他甚至感觉这个年轻人说不定以后会有一番大成就。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回去才行。 “宋大人,官场黑暗,奉公守法是好事,但更多的是自保,好自为之吧” …… 话说两头! 聂云震打开纸团,上面空无一物,感觉被人耍了。 聂大公子何时说道他人的愚弄,顿时暴怒,原本以为宋小鱼有什么不便说的话,加上自己也有意营造气氛,这才假意配合。 “这家伙久竟葫芦里埋着什么药?” 聂云震百思不得解,感觉被人戏耍,这笔账记下了,他犯不着跟一个死人生气,也就没有再想,索性将纸条和银子一起揣进怀里。 近期,不仅上京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他也同样感觉到一场政坛巨变即将来袭。 身为吏部侍郎的公子,他的圈子得到的信息比一般人要多的多。 聂云震感觉到父亲往太傅府跑动的次数变得频繁,知道太傅有清晨散步的习惯,养尊处优的父亲早早的带着他在青藤路守着,为的就是与太傅大人有偶遇的机会。 虽然,父亲没有明言,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朝廷的风向标要变了。 前些日子,他与宋小鱼产生了一些小摩擦,这个卑微的黑龙卫卫所副官,在他眼中就是没有跟角的七品芝麻官,得罪也就得罪了。 毕竟就连洛阳典正曹伯玉都暗中上了自家的船,区区一个临安出来的小班头又能奈我何? 然而,就在宋小鱼找回太傅家小公子的时候,日理万机的父亲却把他叫到书房,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 对待敌人,要么化敌为友。 要么,以苍鹰博兔之姿,一击必杀,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聂云震很清楚,自己与宋小鱼本质上没有大仇,充其量只是算小小的矛盾,但他就是觉得宋小鱼的存在,青年一代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香山书院,一直是大魏的名流学府,能在这里的就读的人无不是家世背景雄厚的青年才俊,但宋小鱼却是一个例外,杂役出生,凭什么有那种盖世的文采。 有这样的人存在,总是令人很不舒服,也懒得化敌为友,既如此,那就只能除之而后快。 这才有了刚刚兄友弟恭的一幕。 聂云震的神色变化落在密探眼中,那就是另一番解读了。 “纸条上一定有惊天大秘密。”有人这般推测,将聂云震的动向飞快传达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在密探圈子中却疯狂地扩散,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以至于当日,聂云震走在宽敞的大街上,被几个扒手模样的陌生人撞了四五次,虽没少银子,但那张纸条,却不翼而飞了。 第109章 原始村落,地下密室 话说两头,上京郊外。 宋小鱼一行人,不疾不徐的穿过一条羊肠条路,消失在曲径通幽之处。 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隐没在深山老林中的小村庄李,这里一派古朴的气息,处处是朴实无华的茅草屋,错落有致,鳞次栉比,伴随着袅袅炊烟,给人一种如诗如画的意境。 车马最后停在村中央的一个农舍前,一行全副武装的黑龙卫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一个个身穿铠甲,腰挂战刀,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宋小鱼翻身下马,环顾四周,如果没有地图,谁又能知道在京城附近竟然有此世外桃源般的景色。 在茅草屋前等候的是一个看起来干练的中年男人,身着九品的飞鱼服,腰跨绣春刀,脸色有些阴沉,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 对方见到宋小鱼一行人,赶忙上前抱拳,朗声道:“卑职宋青书,见过李公公,宋大人。” 李公公只是监察身份,并未做出应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原始的村落。 宋小鱼知道对方是练家子,言行举止自有一股百战老兵的气息,也不敢托大,微笑抱拳回礼道:“青书大人,你我本家,不必如此多礼。” 宋小鱼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家古老破败的茅屋上,开门见山的说道:“宋老哥,闲话稍叙,现在带我去看看药引的培育工作。” “好的,两位大人随我来。”宋青书也没有拖泥带水,转身将宋小鱼与李公公请入身后的茅屋内。 他们从接到命令,到筹备物资,扎在这座深山老林已经一月有余。 说实话,每天守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真怕出问题,如今宋小鱼来了,某种意义而言,他也可以松了口大气了。 虽然,这些东西不清楚用来干嘛的,但深感责任重大,直到此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茅草屋不大,就三十平左右的面积,可谓家徒四壁,一眼可以看尽茅屋的嗦有摆设。 宋小鱼没有看到他要的东西,正要开口,李公公突然捏着鼻子走向一个水缸处,嘟囔道:“要死了,宋大人,你们莫不是在这里如厕了,臭死人了。” 宋青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解释道:“这是二号实验室,地下是八百里加急运来的橙子,那是发霉腐烂的臭味。” 宋小鱼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这个季节要弄到这些物资并不容易,询问道:“那一号实验室呢?” 宋青书走到一个草席前,摆动了床边一个不起眼的开关,‘咯吱’一声,床铺模板打开,出现一条向下的通道,通道内有火光闪烁,似乎内部空间不小的样子。 “这里是一号实验室。”宋青书说道,“大人请跟我来。” 说着,他先行下了通道。 宋小鱼和李公公对视一眼,也跟了下去。 通道不长,足足有上百米,但通道修葺的很平整,显然曾经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石壁上嵌着一些油灯,昏暗地照亮着前方。 宋小鱼感觉有些震撼,对于甬道的尽头多了一些的期待。 李公公则是一脸好奇,想迫不及待的看看这些神奇的药引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动用如此之多的兵力去守护。 他们很快到了通道的尽头,眼前是一扇铁门,上面雕龙画凤,有几丝庄严之感,门上有一个铜环。 宋青书敲了三下铜环,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是我,宋青书。”宋青书说道:“李公公和宋大人来了。” “进来吧。”声音传来。 铁门应声打开,露出一个极为宽敞的地下空间,里面身着白衣的人,拿着药材,忙碌的往来穿梭,赫然是一个绝密的地下制药工厂。 内部空间有极为夸张的药格,重要的庞大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器皿和药材,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工作台前忙碌着一个老头子,身穿白色的长袍,头发花白,胡须凌乱,眼神锐利。 他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手里拿着一个椭圆的光滑水晶,仔细地观察着一个小瓶子里的神秘液体。 “这位就是负责配置药引子的穆太医?”宋小鱼试探性地问道。 “正是。” 宋青书对着白胡子老头,介绍道:“穆太医乃是朝廷御用的顶级药师,精通各种药理和毒理,他负责制作和保管这些药引子。” “哦?原来如此。”宋小鱼点点头,心中有些敬佩。 穆太医放下水晶球,站了起来,向宋小鱼和李公公施了一礼:“老朽见过李公公和宋大人。” 倨傲的李公公见到老神医也不托大,还了一礼:“穆太医不必多礼。” 穆太医摆摆手,皱眉问道:“你们是为了药引子而来?” “正是。”宋小鱼抱拳说道:“我们奉命前来取走这些药引子,并送往京城。” 穆太医眉头舒展,笑道:“这些药引子可不好培育啊,不知用途如何?” 宋小鱼摇摇头:“暂时无可奉告,还请穆老见谅。” 青霉素事关重大,宋小鱼并不打算此时此刻把它的功用说出开,是否成功,还需要临床测试,手续极为复杂。 穆太医遗憾的叹了口气,他虽然是太医出身,但首先是一名黑龙卫,很清楚这里面的分寸,也不纠结,叹道:“也罢,既然你们已经接到命令,我也不好多问。你们随我去取吧!” 说着,他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了一个暗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玉制的盒。 玉盒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些精美的浮雕。 穆太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玉盒,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瓷瓶,用塞子塞好,周围堆放着冰沙,冷却措施做的极好。 宋小鱼接过玉盒,感觉到里面的瓷瓶冰凉刺手,心中暗暗惊叹这药引子的珍贵。 宋小鱼谢过穆太医,将玉盒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便和李公公告辞出了地下空间。 “这药引可是陛下的希望,宋大人可要妥善保管,千万不要出了纰漏。”李公公在路上叮嘱道。 “卑职明白。”宋小鱼点点头,药品到手,自己上京之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 从原始村落离开后,宋小鱼一行人原路返回,此时两人的心情都比较放松,李公公想了很多,如果这个药物有奇效,用到前线战场上,肯定能够救活千千万万的将士。 若真的到了这一步,宋小鱼岂不平步青云,念头及此,李公公也开始和宋小鱼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起来。 “宋大人,此番事了,今后可有打算?”李公公似有深意的问道,态度变得和蔼了许多。 第110章 你们认错人了 宋小鱼微做沉吟,回答道:“回临安,报效朝廷。” “有没有考虑转岗,走仕途之道,打打杀杀毕竟太过凶险。”李公公觉得宋小鱼是个可造之才,即便不能拉拢,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就凭他手上的药,他从宋青书口中得知,穆太医曾用它给发炎感染的小老鼠试验过,结果那只濒死的小东西奇迹般地复活了。 由此可见,此物的神奇功能。 这代表着陛下的希望,同时也是宋小鱼口中的机会,泼天的功劳压下来,岂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宋小鱼有些诧异,这个老家伙平时冷冰冰的,怎么突然对自己热情起来了,都说官场最是趋利避害,媚上欺下,如今对方看自己的潜力,居然开始主动示好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群黑衣人正与大内侍卫打在一块,大内侍卫明显不占人数优势,已经倒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带着伤,被人团团围住。 “那是接应咱们的人!” 李公公惊呼一声,顿时花容失色,他认出来,那些是他们的护卫,负责沿途排查可疑人士,没想到竟然真的遭到人的围堵。 宋小鱼一眼就认出劣势一方的穿着标志,心中一沉,难道是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 宋小鱼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对李公公说:“你快跑,我去救人!” “宋大人,那你要注意安全,杂家回去搬救兵。”李公公也不迟疑,亲自驾着马车溜之大吉。 宋小鱼则一夹马腹,连人带马冲向黑衣人,携带雷霆之势,一剑刺穿了个猝不及防的黑衣人的咽喉,然后挥剑斩断另一个黑衣人的手臂,将双方隔开。 被围困的大内侍卫看见宋小鱼,当即大喜,宋大人能来,说明他们的援军不久也就到了,一个个神情振奋。 一个伍长模样的侍卫,不顾手上带伤,抱拳说道:“宋大人这些是南晋的密探,他们是冲药引子来的,大人你快走。” 围住他们的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道:“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为首的黑衣人说着,定睛望着宋小鱼,朗声道:“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杀了宋小鱼赏银一千两。” 宋小鱼没想到自己还挺值钱的,此时目光也是落在黑衣人身上,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拿着一把弯刀,眼中透着一股狠厉之色,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刀口添血的硬角色。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此时都很振奋,一个个跃跃欲试,用看猎物的目光盯着宋小鱼。 “等一下,你们确定没有认错人?”宋小鱼带着狐疑与茫然之色,就像在告诉对方,你他娘的认错人了。 “他们叫你宋大人,你必然就是顺天府的捕快宋小鱼无疑了,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为首的黑衣人被宋小鱼这么一喊,顿时一愣。 “我姓宋不假,但我本名叫宋青书,不是什么宋小鱼。” 宋小鱼皱眉看着众人,沉声道:“本官不知道你们为何要袭击我们,但我可以肯定,你们一定被人卖了,现在退去,还有活命机会,否则只怕尔等没人能够活着离开。” “宋青书?你别骗俺。”黑衣人开始迟疑。 受伤的伍长灵机一动,配合得道:“这位的确是青书大人,你说的捕头宋小鱼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是谁,即便是真的宋小鱼,本官朝廷命官,岂会对一个捕头卑躬屈膝?” 黑衣人闻言,脸上的迟疑之色愈浓,一旁的小弟低声道:“大人,他们说得在理,咱们可能中计了,这里是黑龙卫的地盘,不宜久留。” 黑衣人听了小弟的话,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却有可能被人利用,毕竟情报来源魏狗那边,他们估计是想借刀杀人,心中不由一阵怒火。 黑衣人首领冷冷地看着宋小鱼,沉声道:“你说得好听,但是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你的身份吗?如果你真的是宋青书,那你应该有黑龙卫的令牌吧?” 黑衣人已经萌生了退意,毕竟杀错人是小,这里靠近黑龙卫老巢,再继续耽搁下去,恐怕自己和兄弟们都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里。 宋小鱼见黑衣人还挺谨慎,不过对方的情报工作着实太差了,自己都离开一年多了,怎么还是顺天府捕头? 想归想,他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沉声道:“你说的是此物吗?” “大人,真是黑狗的令牌,他的确是黑龙台的宋青书。”黑衣人手下吃惊道:“咱们真的被骗了。” “点子扎手,撤!”黑老大沉声下令,所有人保持防姿态后退,显然也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 所有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竟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就在此时,宋小鱼冷声道:“站住!” 黑老大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们人数占优势,真打起来,对方绝对没有好下场,代价可能就是一起陪葬,但这些人一定会死在他们前头。 “怎么,宋大人有何指教。”黑老大声音透着一丝杀意,此人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宋小鱼道:“今日你们受人蒙骗,我们也损失惨重,背后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希望阁下能够留下此人的名讳。否则,在下只能豁出性命,留下你们,给我们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 黑老大闻言,略微沉吟,对方说得没错,那个卖给他假情报的人也不是好鸟,沉声道:“那人叫聂云震,你们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可有证据?”宋小鱼追问。 “这种事情岂会留有把柄,告辞。”黑老大说罢,风一般地远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不少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出卖他们的人居然是聂云震,虽说目标是宋小鱼,但是这些兄弟却是因此人而死,是不争的事实。 宋小鱼得到想要的答案,看到众人同仇敌忾,知道聂云震是死定了。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南晋的探子,而且点名道姓地找自己的麻烦,既然对方起了杀心,那么自己也就不客气了。 聂云震借刀杀人没有问题,错就错在现在的他怀揣着陛下救命的药,这个愚蠢的行动,不仅是他,连他的便宜老爹也得被株连。 第111章 诸位有何打算 打从曹伯玉抱上吏部聂长天大腿的时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就已经成为宋小鱼复仇的对象。 而现在,理由有了,但要想扳倒对方还不够,还需要加一把火。 复仇的念头在宋小鱼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收敛。 宋小鱼转身,脸上露出一抹惭愧与自责,对众人拱手道:“诸位,是我对不起大家,都是被我连累的。” 侍卫伍长立刻站出来,深明大义地道:“大人,此事不怪你,我们奉命保护大人安全,这是军令。只是没料到聂云竹竟然勾结外敌,这笔账要算也是算在吏部侍郎头上。” 但是,提到这个人时,表情略显苦涩,透露出说话之人的底气不是特别足。 宋小鱼从怀中摸出一千两银子,递给伍长,情真意切的道:“小小心意,给兄弟们疗伤抚恤只用。” “大人使不得,你孤身仗义相救,我们已经感激不尽,怎可再要大人的银子?”伍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要。 保护他们是本分,于情于理都没有收钱的道理。 “把宋某人当兄弟,就拿着,而且这些不是给你的,是给受伤兄弟们的医药费。”宋小鱼板着脸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替死去兄弟们的家人想一想。” “那就多谢大人了。” 伍长这才感动地接过银票,脸上看宋小鱼的神情,多了几分亲切,这年头这样的好官不多了,怎么看都对味。 众人心思各异,此番经历,虽九死一生,但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够与黑龙台的大人攀上关系,众人求之不得,也许就是翻身的大好机会。 经过闲聊,宋小鱼得知,这个内廷的侍卫伍长叫叶生基,是军中选拔上来的,在京城当值也才三个月,混得也不温不火,这才被人排挤出来干这种要命的活。 “诸位,今后你们有何打算?”宋小鱼看着叶生基,突然开口问道。 这句话有点令众人摸不着头脑,叶生基道:“大人,我们除了当差还能如何?” “不逃命么?”宋小鱼用差异的眼神看着众人,朗声道:“你们也知道幕后黑手是侍郎家的公子,你们说,你们知道他通敌的秘密,他会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冷静下来。通敌叛国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按照正常的逻辑肯定是不顾一切的掩盖争相。 这就意味着,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最后都得死。 “大人,你说怎么办,我们人微言轻,大人可得救我们啊!”说着,叶生基带头单膝下跪,众人也齐齐下跪。 直到此时,他们全都被死亡包围,后知后觉,冷汗直冒,自己家人很可能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纵然知晓聂云震有问题,又能如何? 没凭没据的,凭借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想给当朝三品大员治罪,痴人说梦,而且吏部的关系错综复杂,朝中势力稳如泰山。 有传闻,只要五十七岁的吏部主官退休,吏部侍郎聂长天很可能就会坐上吏部的头号交椅,权势如日中天。 这样大红大紫地人物,绝非他们这些丘八所能撼动的,对方要弄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众人从九死一生的庆幸转瞬间又落入了死亡的旋涡,患得患失,情绪很是低落,全部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宋小鱼。 “大人,请救救我等。” 叶生基高声呼喊,一头磕地,他心思灵动,宋小鱼既然能看到这点,想必有对应之法。 宋大人的才华是公认的,以寒微出生考入香山书院,断案如神,在他们眼中就是学习瞻仰的榜样,要说能救他们的唯有宋大人了。 众人恍然大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纷纷磕头求救。 “诸位,老实说,聂云震既然要杀我,我亦非待宰羔羊,但此事大,若大家信得过宋某,某倒是有个办法。” 图穷匕见! 宋小鱼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幕。问出幕后之人,看似顺口而为,实际就是以此做文章,把聂长天和曹伯玉这等一丘之貉拉下水,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然,正如众人担忧的那般,此二人位高权重,无凭无据,想弄死对方,痴人说梦。 但,这次事件性质不一样,目击者有大内侍卫,还有李公公,这些人身份特殊,加之目前处于敏感时间点,只要运作得当未尝没有机会。 宋小鱼决定分三步走,第一步,树立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力出一处。 但是光有这个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好处和诱惑,众人才会下定决心跟着干,因此宋小鱼果断撒银子,许诺好处。 最后一步就是网罗证据,借势杀人。 这个证据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对自己出手,就是给黑龙台使绊子,动了总长的利益,那就是死敌了。 宋小鱼要做的就是借总长大人的手杀聂长天与曹伯玉。 于是,宋小鱼将自己的计划对众人说了一遍,所有人听罢,纷纷露出精芒,暗暗赞叹,宋大人不愧是读书人,心计谋略就是与众不同。 当然,这个计划只是针对聂长天,没有提及曹伯玉,二人狼狈为奸,只要拔出萝卜必然会带出泥。 “我等甘为大人肝脑涂地,谁不配合,就不是近卫处的兄弟,俺老叶第一次不放过他。”伍长叶生基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脸上杀意肆虐。 在宋小鱼的计划中,他们不仅可以扳倒头上的利剑,还能让他们集体立功,同时,这件事情还加深了与宋小鱼的感情,一举数得,有利无害,岂能不做? 少顷,前去搬救兵的李公公带着队伍,返回支援。 但,战斗已经尘埃落定。 现场的情况极为血腥,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体,血流成河,十分震撼,看得出来刚刚经过一场惨烈的殊死搏斗。 李公公不管他人,快速的环顾四周,心中一紧,很快目光聚焦到宋小鱼身上。 此时,叶生基死死的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宋小鱼,双目赤红,嚎啕大叫:“大人,你要振作,咱们的援军到了。军医,快,宋大人快不行了。” 第112章 布局 李公公闻言,着急忙慌地冲上前,在宋小鱼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一个玉盒,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宝药已经洒光了,脸皮一抽,不由得一阵懊恼与心疼,当时应该带走宝药才对。 实际上,这个只是初级的培养液,距离真正的使用,还需要经过几次过滤净化才行。 宋小鱼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牌,以这样的方式交付出去,一旦量产,敌我双方的战场态势将发生颠覆性的改变,宋小鱼并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李公公派人将宋小鱼安顿好,穆太医开始紧急救治,最后穆太医说宋小鱼并无大碍后,众人才如释重负地离开,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李公公这才有功夫,走到树下斜靠着休息的叶生基面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给本公公细细道来。” 宋青书是黑龙卫出身,他也同样关注这起事件,在他看来这次事件绝非偶然,而是有预谋的针对性刺杀。 从现场的打斗痕迹可以看出,双方都杀红了眼,没有留手的余地,刀刀致命,就是冲着杀人而来。 除非得到准确的情报,不然偌大的京郊丛林,林木葱郁,道路四通八达,别说找人,能否出去还是未知之数。 当李公公询问时,一旁的宋青书也暗暗竖起耳朵。 叶生基看见李公公问话,不敢大意,一激灵站了起来,一抹眼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当然,故事是经过宋小鱼严谨加工过的。 除了李公公看到的一幕没有修饰外,故事变成宋小鱼为了掩护李公公撤退与小队拼死拖延。 刺客知道援军将至,最终逃走了。 期间,他们抓住一个刺客,拷问出幕后黑手,宋大人把他们支开了,没能听到详细的信息,只是约莫说了聂长天,委托之类的词汇。 最后,那名俘虏自知无法苟活,趁宋小鱼不备,偷袭了宋小鱼。 最后,刺客自知必死无疑,担心扛不住黑狱大刑,高喊了一句“南晋万岁”,然后就自杀了。 宋青书闻言,面容严峻,这倒像是这些敌寇的做事风格,涉及侍郎大人,兹事体大,他必须要向上级曹大人汇报,同时还得秘传给总长大人才行。 整个事件没有太大的毛病,问题就出在那名刺客的口供和最后死之前说的那句话。 按照正常的逻辑,自杀前根本就没有必要喊出那句话,除了暴露自己,没任何好处。 至于密探的行为就特别值得深思,既然敢自杀,就不会怕死,不怕死,为何又要招供? 除非对方说的情报真假参半,成功地触动了宋大人,若非如此,以宋大人的小心谨慎,绝不会上当大意,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精心编织的网,就是针对宋小鱼的阴谋。 那么,宋小鱼究竟背负何种重要任务,才会让人不顾一切地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跟药有关吗?”宋青书敏锐地捕捉到这点。 “至于口供的详细内容,还得等宋大人醒来后再做了解。”宋青书沉思着,直觉告诉他,这起事件不是偶然,倒像是针对宋小鱼似的。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刀口片差一点,宋大人的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就在宋青书沉思之际,穆太医从临时帐篷里走出来,边清理手臂上的血边说道。 李公公不关心这些,人活着就好,于是问道:“宋大人何时能够苏醒?” “安心疗养,很快就能醒来,大山深处湿气重,对伤口愈合不利,你们把伤员都送回城里吧。”穆太医开口道。 李公公也不敢大意,宋小鱼的生死关乎陛下的生死,于是命人护送宋小鱼等伤员返城。 宋青书主动承担起护送任务,他一直觉得此事蹊跷,还需要等宋大人醒来后,了解下细节。 将宋小鱼护送到京城的一家医馆,安顿好后,与醒来的宋小鱼口供解细节。 宋小鱼深深地看了宋青书一眼,沉声道:“宋大人,我劝你,这件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位卑不敢忘忧国,自从踏入黑龙台大门,卑职就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宋青书眼神十分坚定。 宋小鱼心中暗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有道是,风险与机遇并存,一旦扳倒聂长天,这收益绝对旷古烁今。 “刺客说,是聂云震透露的消息,他们的目标是我,确切地说是我身上的药。”宋小鱼无比平静地道:“如果你真感兴趣,此物给你了。” 说到这里,宋小鱼取出一份锦囊递给宋青书。 “因为提到了药,所以我不得不了解详情,对方说的内容不死作为,有凭有据,因此才差点中招。”宋小鱼补充道。 宋青书拿着锦囊若有所思,他早就知道“药”的重要性,他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宋大人,你安心休养,此事我会上报总长大人,卑职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宋小鱼闻言,暗暗对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留意起来,一个小人物竟然有上达天听的能力,看来上京的水很深啊。 如果他猜得没错,宋青书隶属于洛阳黑龙台,而他负责的对象应该是曹伯玉才对。 不过,宋小鱼并不在乎,他只需要静静等待事情发酵即可。 “宋大人,你我一见如故,我提醒你一句,小心曹伯玉,他可能也有问题。”宋小鱼提醒道。 宋青书眉头紧锁,宋小鱼的话让他感觉压力锐增,辞别宋小鱼,便匆匆赶往黑龙台,向黑龙台典正曹伯玉报告此事。 曹伯玉听了宋青书的汇报,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想到刺杀竟然涉及吏部侍郎的公子聂云震身上。 私通敌国,还想置宋小鱼于死地,某种意义就是置皇上于死地,一旦坐实罪名,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青书,你这次立下了大功,不仅粉碎敌人阴谋,还救了内廷侍卫。你放心,本座一定会给你请功。”曹伯玉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谢大人,此番全靠宋大人舍生忘死,力挽狂澜,卑职不敢居功。”宋青书躬身抱拳,恭敬地回答。 曹伯玉脸色微沉,怎么哪里都有宋小鱼,不过很好地被他掩饰掉。 不知为何,一种难言的危机从曹伯玉心底感油然而生。 第113章 翻手为云 曹伯玉闻言,繁杂的思绪涌上心头,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怎么突然演变成这样。 转身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越想越不安,聂云震这个蠢货还真有可能干出那种事。 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居然动黑龙台重点保护的人,而且身边还有宫内最有权势的太监相随,其意义不言而喻。 可这个蠢货居然买凶杀人,那也就算了,竟然买到了南晋秘碟的头上,现在倒好,吃鸡不成,反而图惹一身骚。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典正使能够瞒得住的,一旦事情传到总长手里,聂长天纵然是三品大员,也得被法办。 到了那时候,这个死胖子为了保命,在黑狱立里指不定会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 总长向来最讨厌吃里扒外,一旦得知自己暗中改换门庭,下场不言而喻。 念头及此,曹伯玉只觉得一身冷战,深吸口气,缓缓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聂云震是聂长天的长子,涉及朝廷重臣,若无真凭实据,不得轻举妄动。” 为今之计,曹伯玉能够想到的只能用“稳”字诀,先稳住宋青书,给自己腾出一些回转的空间。 “大人放心,卑职已有应对之策。”宋青书自信一笑,沉声说道。 “哦?你有何计策?” 曹伯玉好奇地追问,心中却是一沉,果然如同自己料想那般,宋青书越是信誓旦旦,手上就越是有证据,暗暗祈祷,聂云震这家伙别人抓住把柄,弄不好真被这对父子害死了。 “大人,请看此物。” 宋青书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双手递给曹伯玉。 曹伯玉打开锦囊,只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枚吏部的通行令牌,上面有特殊的编号,很容易识别主人身份。 信上写着宋小鱼一行人的行经路线,宋小鱼的特征描述,基本资料等。 曹伯玉看完信后,又看了看令牌,上面雕刻着流云纹案,的确是吏部的东西,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现在只希望这个纸条不是出自聂云震之手,一切还有转还的余地。 “卑职找香山书院的大儒鉴定过,的确是聂云震的字迹。”宋青书抱拳,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可以缉拿归案了,请大人下令吧。” “这个聂云震真是胆大包天!他怎可如此,稍有矛盾,就买凶杀人,他以为他是什么人?竟然目无法度,岂有此理。”曹伯玉气得跺脚,厉声吼道:“必须严惩。” 即便他知道,一封信算不得什么,黑龙台就能找出百八十个能伪造笔记的大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聂云震不该用这种方式招惹宋小鱼。 这个家伙令他都忌惮三分,要么动手让对方万劫不复,要么化敌为友,聂云震给他这只老虎喘息之机,之后便会迎来对方的报复。 “此事牵连甚广,幕后是否有人陷害,有没有同党,是否受到蛊惑,咱们必须调查个水落石出。这样,这封信和令牌留下作为证据,让本座再细细斟酌一番,你先去照看下宋大人的伤势!”曹伯玉激动地说道。 “是,大人。” 宋青书点头,不敢违抗,心中却是不满,他敏锐地察觉到曹伯玉在拖延时间,似乎想要保护聂云震。 宋青书决定暗中派人监视聂府的一举一动,看看是否有人会通风报信。 宋青书甚至还打算找到聂云震的下落,亲自将他捉拿归案,让他招供一切,揭露幕后之人的罪行。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雪恨,让这些奸邪之徒无处遁形。 曹伯玉将信和令牌收好,心中焦急不已,他知道宋青书不会轻易放过聂云震,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个麻烦。 他想到了聂长天,此人是自己的同乡,也是自己的半个恩人,曾经帮助自己进入朝廷,作为投桃报李,他也给了对方不少好处。 利益纠葛,已经很难再剥离了。 曹伯玉决定去找聂长天,计议一番。 于是,曹伯玉匆匆地离开了黑龙台,上了马车,向聂长天的府邸驶去。 他不知道的是,宋小鱼已经派了心腹跟在他的后面,密切注意着他的行踪。 上京医馆,二楼。 曲策向宋小鱼汇报近期收集的情报,宋小鱼耐心地倾听,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肯定。 这起刺杀,一开始就在宋小鱼的算计之内,包括聂云震买凶杀人,找的舌头就是曲策的部下。 转手,宋小鱼就将自己的行踪卖到黑市去,小赚一笔的同时,把整件事情的性质彻底的拔高了。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让人找来了聂云震的事发笔记,仿照他自己写了一份买凶杀人的罪证,至于令牌自然是偷的。 只怕现在的聂大公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愚蠢举动已经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他不仅算计了聂云震,李公公,甚至宋青书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曲策眨了眨眼,越发地对宋小鱼敬佩万分,论权谋,宋大人给人一种望尘莫及之感,太可怕了,幸亏是自己的上级,否则真不敢想象。 “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曲策开口问道。 “但说无妨。”宋小鱼端起茶,轻轻地呷了一口,说道。 “你怎知,宋青书会对聂云震的事情上心,并且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也要查聂长天。”这是计划是否成功的关键因素。 宋小鱼让人恐怖的地方真因如此,算无遗策,恐怖绝伦。 宋小鱼陷入沉默,他的思绪飘回了三年多前,那个喋血长街的一幕令他印象深刻。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宋小鱼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岔开话题,吩咐道:“聂府近期的动态多关注下,必要时,可以出手。此外,把遇袭的事件宣扬出去,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是,大人!” 曲策领命退出房间,心中只觉得宋小鱼年纪轻轻,竟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令人心悸。 随着舆论的发酵,聂长天的政敌一定会乘机下手,而作为监察百官的黑龙天也一定会有所表态。 别小看黑龙台的态度,有时候一个态度就是一个信号,会让很多人扑向聂长天。 正如大人所言,天下苦聂久矣,一旦对方失势,就会有数之不尽的敌人一窝蜂的涌上去将他们啃食的一点不剩。 念头及此,曲策竟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太可怕了,像大人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成为敌人的好。 话说两头! 宋青书出了黑龙台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在菜市场上买了些肉,回到了家里。 宋青书虽然是一个官,但是生活却很清贫,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 他第一时间走到父亲的床前,请安问好,看着父亲苍白的脸色,心中揪痛不已。 床上的老人枯瘦如柴,闭目不语,赫然是一具被特殊处理过的尸体。 宋青书握住父亲的手,轻声说道:“爹,那个聂云震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孩儿已经掌握证据,只等总长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你讨回公道。” 第114章 翻脸 曹伯玉心情沉重,这次他不敢再走正门,只得乔装改扮,趁着夜色,潜入聂府的后院。 他与聂府的仆人相熟,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很快就被引到了主人的花园。 花园里花香四溢,各色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假山流水间隐约传来鸟鸣声,翠竹摇曳着清风,一派幽静雅致。 聂长天正和一个婢女在玩弄一只白鹤,见到老友来访,心知必有要事相商,连忙将婢女推开,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曹伯玉沉默不语,径直走到聂长天的对面坐下,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聂长天是个肥胖的中年人,穿着紫色的官服,脸上油光闪闪,额头高高隆起,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聂长天拉着曹伯玉的手说道:“曹贤弟,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咱们去书房里坐坐吧,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呢。” 聂长天热情地将曹伯玉带进书房,并吩咐下人端上茶点招待。 “贤弟,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聂长天好奇地问道。他知道曹伯玉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每次他来访都会带来一些珍贵的情报。 有时是政敌的秘密,有时是皇室的隐事,有时是军方的贪腐。这些情报让他在朝堂上如鱼得水。 “聂大人,本座今日来的确是有件要事要和你商量。”曹伯玉出奇地直接了当地说道。 “哦?你我交情深厚,有什么话尽管说。” 聂长天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曹伯玉有些异样。他说话时冷冰冰的,没有往日的亲切和轻松。 “前段时间送的拜帖,本座想收回去。”曹伯玉平淡地说道。 聂长天眼神一凛。拜帖是曹伯玉投靠自己的证明。也是他在文官集团中站稳脚跟的依据。之前为了得到自己的青睐和支持。 曹伯玉可是费尽心机,怎么突然变卦了? 聂长天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岂会轻易同意,他笑了笑道:“曹贤弟别开玩笑了。拜帖既已送出。岂能随意收回?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聂长天试探地问道,他想知道曹伯玉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如果我用你儿子的命来换,你是否愿意将拜帖还给我?”曹伯玉突然冷冷地说道,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和聂长天周旋了,他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曹贤弟,你这是什么话?” 聂长天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跳了起来,怒视着曹伯玉,脸色铁青,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聂云震是他的嫡子,虽不成器,但却是他的心头肉,聂长天绝不容许有人拿他的儿子做威胁。 曹伯玉没有理会聂长天的愤怒,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你可知贵公子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聂长天眉头紧锁,心中不快。他觉得曹伯玉这个老狐狸简直是无理取闹,为了一张拜帖,竟然拿儿子的事情来威胁他,真是可笑至极。 “震儿虽然年少轻狂,但也不至于招惹杀身之祸。”他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在无中生有,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你信不信由你,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曹伯玉目光如刀,直刺聂长天的双眼,语气严肃地说道:“他可能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聂长天心中一沉,但表面上仍然冷静地道:“难道他杀了人?还是触犯了什么大罪?” 曹伯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听说过宋小鱼吗?” “当然听说过,这个人可不简单,从一个杂役成为香山书院的学子,从一个班头升为黑龙台的从七品官员,只用了一年时间,断案无数,屡立奇功,声名远播,前途无量。”聂长天回答道。 这些事情他并非背得滚瓜烂熟,而是因为前些日子宋小鱼的晋升公文传到吏部时,他正好看到了。他知道朝中有不少大佬都对这个年轻人十分看好,认为他将是未来的新贵。 聂长天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难道他和震儿有什么牵扯?” “你那个愚蠢的儿子想要杀了他!”曹伯玉语气平淡,就像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故事。 “什么?你在说什么?”聂长天大惊失色,“你别乱说话,震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有证据吗?” “证据?有的是!” 曹伯玉心中冷笑。黑龙台要想陷害一个人,证据还不是随手可得吗?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证据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因此,当他收到宋青书送来的证据时,并没有立刻毁掉它们。而是权衡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在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风险之后,才打算把自己摘出去。 “二人素无冤仇,怎么会有这种事?” 曹伯玉缓缓地说道:“宋小鱼原本是闫府的一个小厮,因为聪明机灵而受到闫洪涛大人的赏识。闫洪涛甚至想过收他为义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作罢。但闫府千金闫诗诗却与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这和震儿有什么关系?”聂长天不解地问道。 “你的贵公子也对闫诗诗有意,但闫诗诗是何等的美貌才华,又是何等的高傲自负,怎会看上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于是他心生嫉恨,想要除掉宋小鱼,夺取闫诗诗的芳心。可惜,他不知道宋小鱼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他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厮了。” 曹伯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说道:“恰逢此时,宋小鱼被调到临安,这股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减反增。这次京城相遇,宋小鱼为了救人杀了聂云震的爱驹,新仇旧怨一起算。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找了杀手想要除掉宋小鱼。可惜,他找的杀手不是普通人,而是南晋秘谍的杀手组织。” 曹伯玉话音一落,就见聂长天脸色大变,汗如雨下。他知道南晋秘谍的杀手组织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一群专门刺杀朝廷重臣和名门大族的秘碟组织。 他们行事隐秘,手段残忍,从不留活口。 如果震儿真的和他们有牵连,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你说的是真的?”聂长天颤抖着问道。 “你以为本座会拿这种事玩笑吗?”曹伯玉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去问问黑龙台的宋青书大人。他现在正负责调查这件事情呢。” “南晋秘谍?” 聂长天只觉得心惊肉跳,呼吸急促,他很清楚按照曹伯玉的这个推论,他聂家根本承担不起。 一旦坐实,眼前的龙华富贵顷刻间灰飞烟灭,即便没有证据,黑龙台也是可以轻松拿捏他的儿子。 曹伯玉面沉如铁,继续说道:“现场从刺客身上搜出贵公子谋害他人的信笺和一块吏部的通行令牌。各方面的证据链都指向聂云震,逮捕归案就是时间问题,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可考虑好。” 曹伯玉说着将东西递给聂长天,让他自己看。 第115章 无耻 聂长天急急地接过查阅,一眼扫过,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闷,气息都要断绝。 上面赫然是聂云震的亲笔书信,还有他的腰牌,无可辩驳地证明了他是刺杀宋小鱼的凶手。 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次要把他拖下水了。 “刺客有没有得手?” 聂长天忍不住问道,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如果宋小鱼已经死了,没有人能证明他儿子的罪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老夫也希望刺客得手,可惜他没死。” 曹伯玉淡淡地说道:“聂大人,他是安阳黑龙台派来的密使,身负重任,身边有高手护卫,李公公亲自陪同,就连本座都不敢轻易招惹。你儿子这是捅了马蜂窝,惹来了滔天大祸。” 聂长天沉重地坐下,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愤怒。平日里和他交好的人,现在唯恐避之不及,迫不及待的要拿回拜帖,身怕惹火烧身。 聂长天眼睛急转,试图找到一些破绽,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宋小鱼故意陷害我儿子?想借此栽赃于本官?” “曹兄啊,你也清楚犬子的为人,从不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这次肯定是有人暗中设计我们。还请曹大人能够为我们主持公道。只要能够脱罪,我们愿意给你任何报酬!” 聂长天换上一副恳求的神色,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完了。 曹伯玉冷笑着看着聂长天,心中鄙夷不已。 某种意义上,他和聂长天一样,都是为了权利和金钱而不择手段的人。现在对方可怜兮兮只是装出来的。 曹伯玉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渡己。 曹伯玉冷冰冰地说道:“聂大人,你也别再自欺欺人了。宋小鱼是黑龙台的精英之一,又是闫洪涛大人的得意门生,为人正直清廉,怎么可能陷害你?” “曹兄啊,你别误会我啊。我不是想逃避责任啊。我只是想查明真相啊。”聂长天急忙辩解道:“你也知道南晋秘谍的事情非同小可啊。一旦牵扯进去就是满门抄斩啊。我不能相信我儿会做出这种蠢事啊。他虽不成器,但也不至于背叛国家啊。” “聂大人,你这些话还是留给审判你的人去说吧。” 曹伯玉冷酷地摇摇头道:“你儿子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不仅黑龙台要追究,就连刑部也要介入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机会吗?” 聂长天心中一惊,这些年他虽然飞黄腾达,但也树敌无数,一旦自己真的失势,那些仇家恐怕会趁机报复,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性命不保。 他连忙拉住曹伯玉的袖子,哀声道:“曹兄啊,我们可是多年的朋友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朋友?”曹伯玉冷笑一声,挣开他的手,“在洛阳发生的事情还轮不到刑部插手。但拜帖是否要先交还给曹某人,表达下诚意呢?” 聂长天顿时脸色大变,那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是曹伯玉当年送给他的拜帖,上面有曹伯玉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是他们之间勾结的铁证。 “曹兄,先别急嘛。”聂长天用哀求的语气道:“等这件事情了解清楚了,我必携重礼登门奉还。” 在这个节骨眼上,聂长天岂会轻易交出? 如今只是稍有异动,对方就迫不及待地与他划清界限,一旦归还,恐怕曹贼会瞬间翻脸无情。 曹伯玉摇摇头道:“聂大人,不凡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日,拜帖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他说着,眼神锐利地盯着聂长天。 聂长天望着对方的眼睛,心中一沉。他知道曹伯玉不是在开玩笑。他咬了咬牙道:“曹大人,你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你怕牵连自身,老夫何曾不怕你过河拆桥呢?” “事实就是如此。”曹伯玉不客气地说道:“此事李公公亲眼目睹,内廷侍卫集体口供,再加上刺客身上的信笺和腰牌,已经是铁证如山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聂长天绝望地问道。 “聂大人,我今天来,并非是来找你麻烦的。”曹伯玉说道:“现在价码变了。除了我的拜帖外,我还要其他人的书信拜帖。本座定然从中周旋,保存你聂家的一滴血脉。” “古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狮子大开口。这两句话在曹大人身上果真印证得淋漓尽致。”聂长天得知对方的目的后,忍不住嘲讽道。 既然撕破脸皮,那就没有必要端着了。 “聂大人,何出此言呢?”曹伯玉义正言辞的道道:“本座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兄弟,为你分忧解愁,这些年为了你也出了不少的力,十年前侵吞千亩杏花村良田,五年前强抢民女,三年前聂云震杀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死罪呢?” “够了,够了。” 聂长天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道:“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你不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没必要说的多么清高,真论起来,你手上沾的血也不少。” “曹伯玉,同舟共济方能转危为安,此时划清界限,唯有两败俱伤罢了。”聂长天冷冷的道,既是威胁也是提醒。 曹伯玉沉默半晌,点头道:“本座别无选择,这也是你的机会。” “什么机会?”聂长天追问道。 “机会就是,我可以借此摆脱你的牵连。作为回报,我会想办法让聂云震活命。”曹伯玉开出自己的价码。 “你怎能这般无耻呢?”聂长天愤怒地说道:“别忘了,当初没有老夫,你根本就没有在。” “聂大人,你也说是当初。”曹伯玉不咸不淡的说道:“识时务的将东西交出来,你我都好,否则本座保证在你开口之前,杀光你全族,同样无人知晓咱们之间的秘密。” 这一刻,曹伯玉杀心大起,眼前昔日的伙伴,的确知道自己太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原本他还存留一丝怜悯,设法保存聂云震的性命,现在看来,此事不仅不能做,还要斩草根。 聂长天眼中闪过一丝狂怒,他知道曹伯玉不是在说空话,对方手段和背景都不是他能抗衡的。 同时,聂长天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恐怕已经危如累卵。 如果陛下下旨,落入黑龙台的手中,肯定是眼前的混蛋负责审理,以对方的手段,真有可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他为官多年,早就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保住聂云震这个儿子,让他逃出生天,传承聂家的血脉。 但是,聂长天不是傻子,他又怎么能轻易地把自己多年来积累的罪证交给曹伯玉呢? 第116章 三种情况 那些书信拜帖,都是他和曹伯玉共同谋划的证据,是他在朝中搅动风云的筹码。 如果交出去,他就等于彻底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让曹伯玉这个卑鄙小人独占了所有的利益和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了解曹伯玉,他不相信对方会真的放过聂云震,毕竟他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 聂长天心中犹豫不决,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曹伯玉见他没有回答,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他冷声道:“聂大人,你还要考虑多久?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告诉你吧,此时你的府邸已经被监控,只等本座的一声令下,黑龙卫就会一拥而入。到时候,你就算想交出东西也来不及了。” 聂长天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他忙道:“即便犬子私通敌寇,本官也该由三司会审,岂容你黑龙台僭越?” 曹伯玉嘲笑道:“僭越么,黑龙台有监察百官之责,在本座权柄范围之内,有何不可?” 聂长天咬了咬牙,心中一横,祭出自己的底牌。 他突然大声喝道:“曹伯玉,你个老匹夫不要太过分!你以为你区区四品官就能够威胁老夫吗?你忘了我手中还有什么?” 说着,聂长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上面密封着先帝的御印。他高举着信,继续道:“这是当年先皇帝亲赐给我的信,里面有他对我聂家的恩宠和承诺。你以为你能够动摇我聂家的根基吗?你以为你能够抵挡先帝的威令吗?” 曹伯玉一见此信,脸色大变,他知道这是聂长天的底牌,也是他最大的保命符。 曹伯玉心中一阵恼火,暗想:这个老狐狸真是狡猾,居然还有这样的后手。看来今日想要收拾他,非得出绝招不可。 他强作镇定,冷笑道:“聂大人,你不要以为有了这封信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要忘了,如今新帝登基,先帝的旧恩旧怨已成过眼云烟。当今陛下在前线目睹数万将士因叛徒出卖,埋骨他乡,最是痛恨叛徒,你觉得手中的信能够保你全族性命,别天真了?” 聂长天听了,心中一沉。他知道曹伯玉说得不无道理。 但是,他也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 聂长天想到自己多年来辛苦奋斗,为国效力,积累了无数的财富和人脉。 他想到自己的儿子聂云震,是自己唯一的血脉和希望。 这一瞬间,他还想到眼前的曹伯玉,一个阴险狡诈、贪婪无耻、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决定不让曹伯玉得逞,哪怕死也要与曹伯玉拼个鱼死网破。 聂长天冷哼一声道:“曹贼,你莫要得寸进尺!你以为老夫会怕你吗?后手怎么可能只有这个,你的黑料本官亦有网罗,实在不行,咱们玉石俱焚。” 曹伯玉见聂长天不肯妥协,心中一急,便想出了一个毒计。 突然笑道:“聂大人,你不要激动,本座也不是想要逼你太甚。你既然有先帝的信,事情就有转还的余地。不如这样吧,你把书信拜帖交给本座,本座设法保贵公子,互利互惠,岂不美哉?” 聂长天闻言,心中一动,面容也是缓和了不少。 他虽然知道曹伯玉是个奸诈之徒,但是他此时却是唯有黑龙台才能帮助自己。 聂长天想到自己的儿子,心中一软,便问道:“此言当真?” 曹伯玉见聂长天有所动摇,心中暗喜。他立刻表示:“聂大人,咱们合作多年,本座向来说话算话。证据是否是真还不是本座一句话的事情,操作得当,未尝不可保住你得前途命运。” 聂长天听了曹伯玉的话,心中更加动摇。他想到自己如果能够保住官位那就太值得了。 聂长天心中一热,妥协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只能把拜帖交给你,事成之后归还另一部分。” 曹伯玉闻言,心中大喜,笔记可以模范,只要拿到自己签字画押的拜帖,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聂大人,你做得明智。本座保证会履行我的承诺。” 从聂府出来后,曹伯玉显得有些志得意满,如此暂时可以转危为安,至于自己的承诺,早已抛之脑后。 这个案子他不但要自己审,还得争取自己处理,如此就可以神鬼不知的杀人灭口了。 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曲策,看到了离开的曹伯玉后,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宋小鱼。 宋小鱼沉吟片刻,笑道:“这只老狐狸嗅觉果然灵敏,按照你的说法,显然他在聂府有了不少的收获。” “大人,那么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曲策恭敬的问道,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曹伯玉的一举一动,尽然全在大人的预测之内。 他很好奇,接下来大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等,让事情酝酿发酵,等上面的处理结果。”宋小鱼躺在榻上静静等待,按照时间推算,总长张炳文恐怕要来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宋小鱼是想将对方一网打尽,但是现在,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放出风声,就是测试各方的态度。 曹伯玉能悠闲的去,悠闲的回,这就代表事情也许有某种意料之外的变化,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代表着最初的设想很可能偏离了。 但此举也不是全无效果,起码曹聂联盟是瓦解了。 如果针对聂长天的调查是高高举起,最后轻轻放下,那么聂长天与曹伯玉之间的故事那就精彩了。 相较聂长天,宋小鱼更想曹伯玉死。 眼下的时局并不明朗,陛下一日不转危为安,总长张炳文就不会节外生枝,冒着风险得罪文官集团。 因此,这件事情的风向标就看张炳文的态度,张炳文他接触的不多,不过大体上也就三种情况。 第一,雷霆震怒,以雷霆手腕查处凶手,给黑龙台兄弟一个交代,营造一个团结的大家庭。 第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眼下微妙的当口,经过多方博弈之后,他会选择获取利益,息事宁人。 第三,安抚自己,给出一个交代或者是补偿,重点还是放在陛下的药引子上,毕竟这才是黑龙台的底气所在。 因此,宋小鱼对此持悲观态度,不过很多事情的发展,本就无法事事竟如人意。 宋小鱼身上有一点很重要的品质,那就是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自己的身份能够贵重到让张炳文豁出一切也要干死聂长天。 这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以此人能稳坐钓鱼台,深受陛下的垂爱,就足以看出,事情一定会超最理性的方向发展。 其他的宋小鱼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曹伯玉必须死。 第117章 北齐卧底 宋小鱼沉思了片刻,他觉得这件事还有转机,毕竟他遭到刺杀是铁证,陛下的宝药也毁于一旦,黑龙台不能不给个说法。 “曲策,你去找聂长天一趟,就说……”宋小鱼低声吩咐了几句,曲策听了,神色不解。 “大人,咱们就这么罢手吗?”曲策不服气地说,仿佛自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机会总会有的,不要急于一时。”宋小鱼叮嘱道:“收拾东西,半个月后我们回安阳。” 曲策点点头,恭敬地应道:“是,卑职明白。” 曲策刚走没多久,总长张炳文就带着宋青书坐着马车来到了宋小鱼所在的医馆。 “小鱼,你伤势如何?”张炳文走进房间,先是关切地问道。 宋小鱼忙起身行礼,被张炳文挥手制止:“别客气,好好休息。” “多谢大人,穆太医的医术高明,已经无碍了。”宋小鱼淡淡地说道,顺便和宋青书打了个眼色。 “可惜了,陛下的宝药就这么泼了,还得重新准备一批,真是可惜啊。”张炳文叹息道。 “是啊,可惜。”宋小鱼附和道。 “你有没有查出那些刺客的来历?”张炳文试探道。 “他们自称是南晋派来的。”宋小鱼如实回答道 张炳文摇摇头说道:“其实他们是北齐的人。” “齐人?” 宋小鱼心中一惊,如同五雷轰顶,最恨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人。 “没错。”张炳文点点头说道:“你应该清楚北齐是个什么样的势力,这帮狂徒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你,幸亏他们不知道你的具体行踪。” “如此,还真是荣幸呢。”宋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调整了心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说道:“出行令牌应该是聂云震提供的吧。”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但张炳文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悲愤。 “这点本座已经查明。”张炳文说道:“那个组织近期又活跃起来,不过已经被我们盯上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连根拔起,为你报仇雪恨。”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厉,对那个组织也恨之入骨,他也是为了宋小鱼的事情而忧心忡忡。 “多谢大人的关怀。”宋小鱼道。心中却是暗暗警惕,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这个组织的内部一定有问题,也许宋青书能探听到一些线索。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找出那个组织的幕后主使。 见张炳文神色有些为难,宋小鱼主动说道:“大人,有什么话请直说,无论结果如何,卑职都能承受,只求大局不受影响。” 他的态度诚恳而恭敬,表现出对总长的信任和尊重,但也透露出一丝坚毅和不屈。 “你说得对,本次是多方联手的阴谋,消息是聂云震泄露的,南晋提供情报,齐人出手下毒,最后嫁祸给聂长天,这些小人只会在黑暗中暗算别人,放心,本座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张炳文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沉重地道:“聂云震是聂长天的亲生儿子,一个三品官员抓住了也就罢了,但这件事情牵涉甚广,不好处理。”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而忧郁,显然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头疼不已。 宋小鱼心中一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知道总长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多说这些话,这是在给自己留下余地。 宋小鱼很明白事理,故意装作不解之色,忙问道:“大人,此事难道还有什么隐秘吗?” 张炳文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知道的是,聂长天是先帝的心腹之臣,有免死帛书。他的儿子被捕,陛下也不能轻易插手。这种事也不能轻易上报。原因你应该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显然是对先帝和陛下之间的微妙关系感到无奈和苦涩,显然是对先帝和陛下之间的微妙关系感到为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张炳文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担忧,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该告诉宋小鱼。 宋小鱼没有问,静静地看着张炳文,等待他的下文。 张炳文凑近宋小鱼耳边说道:“因为聂云震还有一个身份——是北齐的卧底。” 宋小鱼惊得目瞪口呆。 他回想起之前和聂云震的交往,总觉得他有些阴沉和狡诈。原来他竟然是北齐派来的奸细! 宋小鱼的震惊在张炳文预料之内。 他继续说道:“这是本座从北齐内线口中得知,消息千真万确。此人从小就被送到大魏秘密培养。张冠李戴地混入聂家。成为聂长天的儿子。他一直在为北齐提供大魏的机密情报,甚至参与了多次暗杀行动。黑鱼案的人大多死在他手上。这次他知道你要回来,就想趁机除掉你。同时也想借黑龙台的手削弱南晋在京的力量。” 宋小鱼听得心惊肉跳,好可怕的心机谋算,皱眉道:“大人,这件事情太重大了,我们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宋小鱼明白,聂云震的死活,已经不是他能够私自做主的了。 张炳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本座已向陛下奏明此事,陛下震怒,同时也很为难。若公开处置聂云震,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有失朝廷体面。若秘密处理,又会让北齐知道我们已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反而徒增变数。故而,陛下决定暂时压下此事,等待时机。” 宋小鱼问道:“那么聂长天呢?他知晓此事吗?” 张炳文眼中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摇摇头说道:“聂大人还不知道。陛下说要亲自告诉他。你也知道聂长天对聂云震很是宠爱,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我想陛下也是想给他一个安慰。” 宋小鱼心中一阵同情,说道:“可怜的聂匹夫。” 张炳文知晓宋小鱼与聂府的恩怨,也清楚杏花村的征收天地一事,没有多说什么,道:“如此处置,你可还满意?” 第118章 兄弟重逢 宋小鱼知道这已经是张炳文给出的最好交代,也不矫情,就坡下驴道:“全凭大人做主。” 张炳文满意的点点头,知进退是个聪明人,他扭头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正色道:“时间不早了,本座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但宝药萃取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有何要办之事同青书言说。” 说罢,张炳文起身离去,留下一阵风吹过的寒意。 张炳文走出房门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宋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心里清楚,这个年轻人有才有德,但也有着深仇大恨。 对方能否在这场风雨中保持住自己的立场和忠诚,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忠于自己,应该第一时间与自己汇报,而非把聂云震刺杀的消息弄的满城风雨,迫使他出手,这点让张炳文很不舒服,好的是此人还算识时务。 “也罢,只要他能治好陛下的病症,一切都好说。” 宋青书深深地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宋小鱼,眼神中透着难明的情绪既敬佩又同情,又有些嫉妒。 他看过宋小鱼的履历,从他过往的经历来看,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一个人,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如今二十出头已经是从七品的官员了,也许能够改变这个苍凉的时代。 宋青书没有说话,也转身离开,留下宋小鱼一个人在房间里。 宋小鱼看着天花板,心如乱麻,张炳文此行最大的目的还是青霉素。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地球上学过的那些医学知识,宋小鱼长叹一声,自己已无退路,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让曹伯玉为黑鱼偿命。 只是张炳文的话对宋小鱼冲击很大,连带着对聂云震的处理,也变得迟疑不决。 宋小鱼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在这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中保持住自己的良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个充满权谋和利益的世界中保持住自己的初心。 当务之急,还是陛下的病情为重,然后让曹伯玉滚到地下向黑鱼赎罪。 幸亏自己事先准备了两套方案,不至于仓促坏事。 说到宝药的制作,其实不难。 在地球,中学生都知道青霉素可以从西瓜、哈密瓜、柑橘皮、面包、馒头等众多东西上分离出青霉菌。 有了青霉菌,用营养液培养,之后过滤,最后以菜籽油混拌便可将水分分层抽取。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在古代获取很容易,工艺也不复杂,通过炭萃取法便可获得质量极高的青霉素。 馒头培育的青霉素虽然被迫浪费了,但是橘子皮培育的后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他做事从来都是双手准备。 就在宋小鱼思绪飘飞的时候,办事归来的曲策兴高采烈的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足足有五十多万两银票,挤眉弄眼的道:“大人,聂长天果然是条肥鱼,当他听闻大人愿意既往不咎时,没等卑职暗示,这么胖子就很识相的拿出银子消灾了。” 宋小鱼微微颔首,拿了这么多银子倒是令他有些意外,说明这个尸位素餐的蛀虫,没少贪墨。 “收好,留下三分之一,充当部门活动基金,剩下的转入我的私库。”宋小鱼淡淡的分配了这笔钱。 曲策闻言大喜,这意味着他们小组可以分到五万两银子,这可是天文数字,跟着大人混果然没有错。 他正要说些恭维话,却见宋小鱼突然皱起眉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顺着宋小鱼的目光看去,只见窗外月色朦胧,一片寂静。 他心中一惊,难道有人暗中窥视? 曲策提起武器,与宋小鱼对视一眼,就出门排查可疑人员了。 宋小鱼并不担心有刺客,这里靠近顺天府,在城内动手,除非对方不要命了,也没过多放在心上。 暮色深沉,宋小鱼困意袭来,刚躺下,就听到三短一长的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却见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门口,一袭黑色飞鱼服,眼神如刀,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宋青书。 宋小鱼有些吃惊,走出烦闷看了看四下无人,迅速将宋青书请入房中。 宋小鱼心中有些惊讶和好奇,试探性的道:“青书兄,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别装了。”宋青书走到主位上,找了个椅子,慵懒地往后一靠,眼神中透着狡黠:“我已经查过了。此地无人监视。” 说着他随手抓起一个水果把玩着,突然以雷霆之势朝宋小鱼扔去。 宋小鱼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眼眸中非但没有愠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似乎早就料到由此一击。 “果真是在演戏,就是水平差了点。”宋青书笑着走过来,伸出手与宋小鱼热情地握在一起:“好久不见。” 二人看着彼此,都笑得格外灿烂。 谁能想到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竟然是彼此熟悉的挚友? “你不是参军了?怎么在黑龙台?看到你的时候,我差点没惊呼一声‘卧槽’。”宋小鱼疑惑的打趣道。 “我看到你的时候也差点吓一跳,我以为你要在临安班头上干到死。”宋青书同样笑着打趣。 “深夜造访,有啥事呢?”宋小鱼知道对方到来绝非为了寒暄那么简单,目光下意识的看下一个夹板位置,很快就恢复正常。 “你这混账,还有脸问!”宋青书气得跳起来,指着宋小鱼的胸口,“你知道老子多担心你吗?伤口只要往内偏一寸,就可以把你葬入杏花村了。” 宋青书说着,忍不住伸手掀开宋小鱼的衣襟,检查他的伤势。 宋小鱼一把拦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而是一屁股坐在宋青书对面笑呵呵的道:“被一个大男人脱衣服,我总觉得怪怪的!” “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还以为曹伯玉杀来,差点吓死人。” 宋小鱼口中说着害怕,但是动作和神态一点都没有怕的感觉。 “我看你胆子挺大的!”宋青书轻嘲一声,正色道:“你知不知上京有多少人想让你死,竟敢回来,疯了吗?” 宋青书语气严厉,但眼中却流露出对朋友的关切和担忧。 第119章 干不干 宋小鱼无所谓的耸耸肩,宽慰道,“放心吧,没看到你娶妻生子,没瞧见你为杏花村传宗接代前,我可舍不得死,否则我的坟头香谁来烧?” “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真不知道你怎么混到七品官的。” 杏花村是个很沉痛的话题,仿佛是彼此的共同的伤口,提到此处,二人竟默契地一时无语,悲伤的情绪弥漫整改房间。 宋小鱼和宋青书是杏花村人氏,一起光着屁股放牛,河里摸鱼的乡村野孩子。 两人从小就有着共同的理想,就是要成为状元,为国效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很残酷,他们生不逢时,在一个动荡的年代,朝政混乱,贪官污吏横征暴敛。 杏花村遭强盗受灭村惨案后,二人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宋小鱼为了求学卖身为奴,进入闫府,成为了一名杂役。 由于聪明好学,深受闫洪涛的喜欢,最终成功进入香山书院学习。 到了这里,他的人生轨迹如果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就是走仕途之道,加上闫府人脉,一定可以平步青云,实现抱负。 人算不如天算,最终他弃文从武,做捕快,立功勋,加入了大魏的情报部门,成为人见人怕的黑龙台卫所主官。 宋青书则是从戎,成为了一名大魏的边军,由于作战勇敢,表现出色,时常带队深入敌后,屡建奇功,被张炳文看中,风云际会下也成为曹伯玉身边的一枚暗子。 两人虽然身处同个阵营,但处境却截然不同。 宋青书想到要事,说道:“总长大人的话你莫要相信,如果机会立刻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曹伯玉,聂长天自有我来收拾。” “此二人皆为朝廷重臣,出行有护卫,你怎么收拾,莫要干蠢事,我有计划,用不了几日,曹伯玉必死。”宋小鱼正色道。 “眼下还是顾虑你自己吧,总长大人今日与你所言,其实只是为了安抚你,一旦你献出宝药,那么你的价值就没有了。”宋青书提醒道。 “倘若拒绝,我亦无活路,怎么选都是死。”宋小鱼笑着安慰,道:“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嘛,既然要走了,倒不如说些肉麻的话,下次见面不知是何年。” 宋青书讶然道:“你怎知我要离开?” “很简单,若非要去执行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你岂会对曹聂之流表现出杀心?” 宋小鱼还有一个判断依据,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张炳文说的话。 仔细分析,其实是有巨大的战略空间。 既然对方可以渗透过来,那么我们的人为何不能反向渗透?至少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机会,张炳文同样不例外。 而宋青书知晓一切始末,不单单是张炳文对他信任,而是要派遣他去做潜伏任务,需要她知道细节。 “果然啥也瞒不过宋神捕,不愧是杏花村之光,传宗接代,延续杏花村血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宋青书调侃一句,眼中闪过一抹的复杂,干他们这一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仇人未灭,他岂敢言死。 宋小鱼翻了翻白银,主动屏蔽了宋青书的马屁和重托,岔开话题,问道:“我想知道总长打算怎么处置聂云震。” 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聂云震的处置问题,一直困扰着宋小鱼。 情报显示此人是北齐秘谍,代号“五先生”,看起名的手法似乎来自老混蛋黑鱼的命名手法,按照才能高地,入门先后,方便从零到十二,并称“十三先生”。 宋小鱼代号是“零”,但却是机密中的机密,整个北齐知晓他存在的人不会超过三人,这就是宋小鱼时常感觉孤独的主要原因,行走在黑暗中,无依无靠,各种滋味唯有自知。 宋小鱼得知聂云震的身份后,一直觉得此人有大问题,在对方身上,他没有看出属于黑鱼那种心怀苍生的质谱。 聂云震不管是为了隐藏身份,还是什么,他的行为让宋小鱼所不喜,乱杀无辜,欺凌弱小,与北齐的宗旨背道而驰。 宋小鱼判定聂云震的思想受到腐蚀,在大魏的糖衣炮弹,温香软玉中渐渐地迷失自己,很大可能已经变质。 这种直觉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一定的逻辑支撑,宋小鱼甚至怀疑北齐谍报组织的暴露,与他脱不了干系。 首先,黑龙台既然已经识破了聂云震的身份,却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措施,有点放长线钓大鱼的味道。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双方私下达成了协议,聂云震或许早已背叛自己的信仰,充当双面间谍,两头讨好。 无论是那种情况,宋小鱼都不能做事不理。 宋青书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张大人和聂云震交易。条件是让聂云震,不是,因该叫五先生才对,立功荣归。这个功勋就是你的人头。” 宋小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看来北齐很重视我。” 宋青书正色道:“五先生在北齐的身份不一般,总长大人也为此左右为难,若公开处置聂云震,北齐必然会发难,两国将陷入血战,陛下垂危,当下不宜再起刀兵之祸。若是秘裁,北齐也会察觉,同样会采取报复措施。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对我们而言,拔掉北齐的暗桩,对陛下有交代,而五先生拿着你的头颅,回去领功,互利共赢。” 宋小鱼很是平静,就像听被人的故事,问道:“总长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态度。”宋青书耸耸肩,说道:“陛下的命还捏在你手里,他能如何?最重要的是这个宝药同样可以用于军队,你的价值明显拔高了,再加上你确实是个人才,总长已经放弃了这个提案,最多当备选方案。” “额,换言之,我没有利用价值后,同样要拿去待价而沽喽。”宋小鱼头疼的道。 “差不多是这样。”宋青书予以肯定的回答:“所以没事多生孩子,为咱们杏花村传宗接代。” 两人又是一阵惆怅,气氛变得有些落寞,弱小就是原罪啊。 “其实……”宋青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深吸口气肃然道:“今夜,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里?”宋小鱼心中一动,大致知道了答案还是开口问道。 “总长更换了交换条件,事成之后,聂云震带着重要情报回去,条件之一就是把我带过去,完成一个秘密任务。”宋青书道。 宋小鱼没有问任务的具体细节,身处这个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只希望还有相见之日。 “所以,临行之前,我打算宰了聂长天和曹伯玉!”宋青书的声音透着坚决,不死作伪。 此行吉凶难测,出去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还,唯一的心愿就是手刃仇人,一刻也不想耽搁。 宋青书说罢,目光看向宋小鱼,语气平静,道:“干不干?” “说说你的计划?” 宋小鱼咬牙点头,其实按照他的计划,是制造矛盾,借刀杀人。 虽然操作起来麻烦一些,但效果绝对比暴力解决要好,暴力的后果就是引火烧身,但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眼中也漏出疯狂之色。 第120章 你的脑子就是比较好用 宋青书想借聂长天、曹伯玉之间的恩怨,一网打尽。 这个仇,他酝酿了许多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花,嘴角勾起一抹诡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有绝妙的计策,只需稍加煽风点火,便能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乘虚而入,一箭双雕。” 说话时,宋青书手中不停地摆弄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仿佛已经看到了二人血光四溅的场面。 宋小鱼低头沉思,心知此计荒唐冒险,不敢苟同,只是沉思不语。 他深知宋青书对二人恨之入骨,因为对方间接或者直接参与了杏花村惨案的发生,是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 宋小鱼目光不时地向窗外望去,似乎在寻找一丝希望和妥善的处理办法,仓促之下,制定的计划必然漏洞百出。 宋小鱼皱眉问道:“你真以为此计可行?不觉得太过简单和理想化了吗?” “轰隆隆!” 忽然,天空雷霆炸响,大雨倾盆,这间医馆外是无尽的黑暗和风雨,仿佛预示着一场刺杀行动即将降临。 宋青书即将调走执行危险任务,九死一生,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无需顾虑,我已经做了周详计划。今晚子时行动,首先咱们偷偷潜入对方府邸,分别给他们两个送上一封匿名信,内容是关于双方害怕的秘密,然后约定见面地点。” 宋青书眼中带着几丝疯狂,继续说道,“我们就在那里守株待兔,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一举除掉他们,你以为如何?” 宋小鱼无语的看着宋青书,且不说潜入的难度有多大,变量有多少,书信如何保证落入目标人物手中,就算看到了书信,二人是否会按照剧本私下会面都是未知之数。 如今双方犹如惊弓之鸟,相互防范还来不及,怎会轻易冒险? “你这个计划太不靠谱了。”宋小鱼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以为聂长天和曹伯玉是傻子吗?二人皆是老江湖,怎会轻易上你的当?就算他们真的相信了,涉及身家性命,难道不会试探?又如何保证他们孤身前来?你这样做只会让他们更加警惕和团结。” 宋青书捏了捏鼻子,也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他想了想又说道:“无妨,我还有二号方案。” “明日趁聂长天和曹伯玉在总长府夜宴的时候,我们乘机混进去,找个机会刺杀他们。我已经打探过了,总长府防备很松懈,只要我们装扮成侍从或者客人,就能轻易进入。你负责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负责下手。” 宋小鱼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你别忘了,曹伯玉是高手,就算我们能接近他们,也不一定能成功暗杀。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破点子?” 宋青书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没有了,是让某些睿智之徒,对复仇之事不上心呢,只能让我这个平庸之徒厅深入让出了,如果我没回来,麻烦你帮我葬在杏花村。” 宋小鱼听出宋青书的埋怨情绪,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我兄弟,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孤身冒险?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共同进退!” 宋青书感激地看着宋小鱼,说道:“好兄弟!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今晚就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 “青书,稍安勿躁,你且听我一言。”宋小鱼招手按下宋青书的躁动之心,沉声道:“聂云震身份暴露后,聂长天必受牵连,根本无需动手,他的政敌会如同疯狗般扑上去撕碎他。换言之,此撩死期将至,无需咱们过分关注。” 宋青书有种豁然之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聂云震身份一旦曝光,他身为吏部侍郎,放一个敌国间谍在身边,虽是受害者也难辞其咎,可以说命运已经注定了。 宋小鱼看见宋青书的情绪稍稍稳定,继续道:“因此,咱们的目标就曹伯玉。” “可典正府守卫森严,我们要怎么动手呢?” 宋青书皱眉,他对典正府的守卫了然于胸,他就是在里面当差了,巡逻的计划每天变更,暗哨明哨随时变化,想要潜入府邸简直是痴人说梦,恐怕就被人发现了。 宋小鱼十分无语,对方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潜入,这会儿就开始说潜入困难,不愿动脑子直说,用不着以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 “如果用箭射杀,你觉得几率有几分?”宋小鱼问道。 宋青书思忖片刻,摇头道:“几率接近于零,几乎没有死角。” “那就得想个别的办法了。”宋小鱼眯起眼睛,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开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几个地点说道:“这里是曹伯玉的住处,这里是他们经常出入的书房,这里是他们的密会地点,这个庭院有一个空隙,是动手的机会。” “那如何把他引到庭院来?” 宋青书疑惑地问道,眼神却是发这亮光,这说明宋小鱼很久以前也在酝酿刺杀事宜,顿感安慰了几分,这家伙的确是杏花村的种,有仇必报。 随即,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曹伯玉这些年得罪了很多人,对自己的防护做的密不透风,随行有卫所护卫,如何才能让他自然而然的走出房间,来到空旷的庭院? “近期不是有个抓捕北齐密探的行动么,如此机密事件,地点恰好发生在上京,根据属地划分原则,案子十有八九是曹伯玉负责,此人行动之前有个癖好,喜欢做动员,激励士气,你有很多借口,可以安排他走出安全屋。” 宋小鱼得意地一笑,似乎计划十拿九稳。 “好,我知道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宋青书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夸赞道:“从小到大你的脑子就是比较好用。如果曹伯玉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射杀,跟咱们就没有关系了,的确比我的要好一些。话说你受伤了,准头还行吗?” 双方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说不定曹伯玉的死还能算在聂长天身上,一举两得。 第121章 四季楼 “放心,我有分寸。”宋小鱼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轻轻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叮嘱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沉住气,按照计划来办。” “晓得了,那我们分头行事。” 宋青书点点头,走到窗前推开,一个旋身消失在雨夜中。他身形如鬼魅,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宋小鱼试试然的起身,换上一身华贵的长衫,做儒生打扮,手拿纸扇,提着雨伞,深深地看了一眼房中的某个角落,推门而出。 他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谁也看不出宋小鱼心中暗藏着多少权谋诡计。 少顷,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甲板中钻出来,捡起桌上遗落的地图踹进怀里。 这个黑衣人是柳梧双派来监视宋小鱼的手下,此时冷汗直冒,他听到太多劲爆的内幕,关于宝药,关于宋小鱼敲诈聂长天的银子数量,以及他们的密谋全过程。 可以想象,如果他将情报回传,必然会立功受赏,震动典正府。 同时,他也很清楚,除了关于本次密谋的内容,其他的事情每一个暴露出来,都会让自己死无葬生之地。 “富贵险中求,宋大人莫怪我了。” 黑衣人悄然出门,快速离开了医馆,匆匆回到典正府。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能够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典正府! 曹伯玉听着柳梧双汇报的内容,脸色越来越冷,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冷冽了几分。 曹伯玉压下愤怒,冷笑一声,道:“这条鱼果真心机深沉,本座就知道他此番归来目的不纯,居然妄想借机杀死本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舅舅,那咱们应该怎么做?”柳梧双问道。 “将计就计,借刀除之。”曹伯玉冷冷的道,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和阴险:“既然他想杀我,那咱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柳梧双说罢就匆匆前去准备了。 “宋小鱼,你以为有总长的保护,就可以肆意妄为?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明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曹伯玉咬牙切齿地说道。 曹伯玉眯着眼睛,眼底似有雷霆在酝酿,他缓缓站起,走到窗前,双手负背,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夜幕深沉,上京的繁华并没有受到雨势的影响,街道上人流行色匆匆。 灯火通明的“四季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吸引了无数风流人物的目光。 宋小鱼提着雨伞走到“四季楼”前,这里的人流密集,丝竹之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宋小鱼走进青楼,目光扫过各色妖娆的女子,径直找了个幽静的房间。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随手递给了迎上来的老鸨子。 老鸨子接过银票,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连忙弯下腰,陪着笑脸道:“客官真是大方啊,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宋小鱼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嘴角含着几分玩味。 “听说你们这里最红的头牌叫‘四季春’,她会弹琴唱曲吗?能不能请她为本公子奏上一曲?” 老鸨子看着宋小鱼身上华贵的衣服,心想这位客官定是出身名门,不敢怠慢,连忙答应道:“四季春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绝色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客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她来。” 说完,他匆匆离去。 在四季春的房间内,一个青年单膝跪在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前,低声汇报着什么。 “掌柜的,事情大致如此。北齐行动失败了,宋小鱼没死,在医馆里养伤呢。北齐那边不甘心,准备再派人来刺杀他。咱们是否参与?” “原来是他。” 四季春在上京再次听到宋小鱼的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气质儒雅的青年,身着飞鱼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安阳行动失败,事后查明,与此人有很大关系,逼得她不得不放弃据点,以求自保,没能杀掉官屠与陈校达,成为她最大的遗憾。 “咱们就不参合了,保存实力,静观其变。”四季春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前老鸨子的敲门声。 青年一闪身,消失不见。 四季春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服,开门迎了出去。 老鸨子笑容满面,说道:“四季春姑娘,有个贵客出手阔绰,特意点你弹奏,快随我来,别人客人久等了。” 四季春点了点头,命丫鬟拿上琵琶,跟着老鸨子走出房间。 宋小鱼坐在雅间的屏风后,与大厅刚好隔开,他拿着一杯茶,眼神淡然。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缓步入内的三个人,其中一个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花,不施粉黛,清新脱俗,赫然就是四季春了。 四季春向屏风后的宋小鱼拜了一拜,说:“奴家见过公子。” 宋小鱼微微一笑,说道:“四季春姑娘,久仰大名。”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四季春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曾经策划了刺杀陈校达与梅志宏的事件,失败后果断退走,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奇女子。 “公子过奖了。”四季春低下头,显得有几分害羞,给男人增添了无穷的保护欲。 “请坐吧。”宋小鱼示意四季春坐下,然后对老鸨子说:“你先退下吧。” 老鸨子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宋小鱼和四季春就这样隔着一层朦胧的屏风相向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宋小鱼微微有些失神,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说:“本公子听说你会弹琴唱曲,能否为我奏上一曲?” 四季春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位客官是真的想听她弹琴唱曲,还是有别的用意。 不过没有丝毫犹豫,笑着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宋小鱼略微沉吟,开口道:“就弹那首《十面埋伏》吧。” 四季春有些吃惊,《十面埋伏》是一首来自北齐的战曲,来此消费的都是买乐子的客人,几乎没有客人会点这样的曲子。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拿起琵琶,轻轻地弹了起来。 第122章 久违的暗号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跃动,发出悦耳动听的旋律,时而奔放不羁,仿佛奔腾的江河,时而激昂澎湃,仿佛千军万马奔腾。。 宋小鱼能感受到她眼中所流露出的坚毅和不屈,仿佛是在用音符诉说着她内心的孤独,这种情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为两个人的共同点。。 宋小鱼听着北面的音乐,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金戈铁马的世道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实现那真正的大同世界。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近代被战火蹂躏的土地,那些为了信仰而牺牲的同胞。 他的内心涌动着无尽的感慨,泪水也在他的眼眶中悄然滑落。。 很快,宋小鱼就从这种情绪中缓过神来,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是寻求支援的。 他联系不上北齐情报机构,也无法联系,病急乱投医,唯一能找到的援军唯有南晋的四季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取得对方的信任。 宋小鱼想起了当初的那个暗号,一曲终了,他故意拖长了声音,鼓掌试探道:“不错,不错,曲风刚毅,宛若大河涛涛,气势磅礴,令人迷醉,不由令人想起了家乡的一副对联。” 宋小鱼说话时,眼神不时地在屏风前的女子身上扫过,试图捕捉她的反应。 四季春巧笑嫣然,抿嘴道:“不知是何对联呢?” 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却掩不住心中的警惕,她感觉到屏风后的有些不正常,具体哪里不对劲,她说不出来,也许他和其他的豪客有所不同,竟然真的规规矩矩与她谈论琴曲。 “天王盖地虎,下一句你可知是什么呢?”宋小鱼凝眸注视着四季春的表情,就像两个闲话家常的正常对话。 说出这句话,宋小鱼心中也暗自紧张,这个暗号是他从一个被捕的密探口中逼问出来的,上次用过一次,正常而言,接头暗号会立刻变更,但是上次情况危及,没有变更,只好再次启用。 如果四季春的表情异常,或者拒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那就说明此间不安全,他就要立刻改变接头策略或者方案。 但一切明显是宋小鱼多虑了,当四季春听到这个暗号时,却宛如晴天霹雳,因为太过激动娇躯猛地一颤。 许久之后,她才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这个在安阳郡凭借一己之力,利用时间差,保存了自方和北齐的有神力量,而且是在黑狗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逃走,堪称传奇。 在她印象中能够同时将官屠梅志宏,恶魔陈校达刷的团团转的人,一定是一个心思机敏,智谋无双的长者,没想到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青年。 原以为“河妖”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在上京再次看到对方,对方的声音固然压低了许多,她也能猜测的出来,对方的年纪不是很大。 四季春内心波浪起伏,她最渴望的就是与强者为伍,做轰轰烈烈的事,眼前的大人物无疑是最佳的搭档,而现在他再次出现了。 四季春眼中闪过浓烈的诧异很快一闪而逝,起身一拜,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宝塔——镇——河妖。” 因为过于兴奋,四季春的语气中都带上了颤音。 宋小鱼听到四季春的回应,心中一喜,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暗松了口气。 “四季春姑娘果然才学过人,这么晦涩难懂的对联都听过,佩服佩服。” 宋小鱼云淡风轻地赞扬道。他故意夸赞四季春,没有直接进入主题,是想四季春反馈一个安全的信号,方能进入后续的会谈。 “大人,有何吩咐?”四季春敏锐地察觉到山峰主动联系她,必定是有重要的任务交代,她不敢怠慢,立刻调整了心态,恭敬地问道。 宋小鱼轻声道:“近期,上京城发生了几桩趣事,你可有所耳闻?” 四季春心中一惊,难道上峰是要考验自己的情报能力?她连忙回想了一下最近的动态,然后答道:“若说上京最有趣的事情,有三桩,而且奇怪的是都与同一个人有关。” “哦?是谁?”宋小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随口一问,竟然能从对方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其一,安阳黑龙台特使宋小鱼暗中回京,据说身负重要使命,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不过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密切监视此人的一举一动。” “做得好。”宋小鱼微微颔首,赞许地说道,心想这个四季春还真是个能干的家伙,居然把自己也盯上了。 四季春见上峰满意,心中暗喜,继续说道:“其二,昨日宋小鱼悄悄出城,归来途中遭到埋伏刺杀,虽然侥幸逃脱,此举却惊动了黑龙台高层,属于反应过激,由此可见,此人回京必有大秘密,若能探查清楚,或许对我们大有裨益。” “其三,北齐方面已经准备好了两天后在京城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刺杀行动。” 宋小鱼眉头微皱,问道:“你对此有何看法?” “属下认为此时不宜轻举妄动。虽然我们与北齐是盟友,但彼此之间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北齐的行动,我们可以提供必要的情报协助,但不直接参与。” “不错,你很有见识!” 宋小鱼满意的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才的对话让他看出来,四季春对他没有任何怀疑。 或许安阳那边的真正特使从未与她直接联系过。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打探更多的内幕。 “多谢大人夸奖。不知此次前来有何吩咐?”四季春恭敬地问道。 “本座此次前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部署。”宋小鱼也不拐弯抹角了。眼下形势危急,他没有时间浪费了。 “全凭大人吩咐。我等誓死效忠。”四季春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忠诚。 宋小鱼颔首道:“本座得到消息,北齐内部出现了叛徒,他们的行动计划很可能已经泄露,友盟作为北伐大业的重要力量,不可白白牺牲,你派人赶紧通知他们。” “覆巢之下无完卵,卑职明白怎么做。” 四季春依旧保持躬身的姿势,心中有些忐忑,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如果上官提出过分要求,自己该如何应对? “大人,还有何吩咐?” 宋小鱼看了看她,为了缓和气氛,笑道:“咱们都是为敌国效力的同志,无需太过拘谨,在敌后活动,一切安全为重,不可轻易赴死。安阳表现不错,本座很看好你。” “多谢大人夸赞。” 四季春眼中闪过惊喜,第一次感觉有人赏识自己的能力,不在因为性别原因抱有歧视,她感觉不再是自己一人孤军奋战,这种感觉很美妙,心头暖暖的。 第123章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有一件事,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本座正在追查,为防不测,下次的接头暗语变更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四季春闻言,心中一凛,暗暗将暗号记在心里,轻声问:“大人们,我们是以怎样的名义通知友盟的?” “什么名义?”宋小鱼疑惑地问。 “大人出手相救,这个恩情自然不是白给的,往小了说北齐欠我们一个人情债,这个债务日后需要他们还清,就像上次他们的人救了咱们,我们也给了相应回报,这是江湖规矩。”四季春提醒道。 在她看来,这个消息是大人提供的,那么获得的好处理所当然的归“河妖”大人所有,从对方的语气中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果真是个高风亮节之人。 “无妨,世上很多事情不能用利益衡量,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量,方能击败强魏,本官由衷希望,将来咱们有难时,北齐亦能鼎力相助,无私奉献。这次的善意若能够救今后的咱们一命,也算物超所值。” 宋小鱼说着,从二楼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雨幕中。 四季春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宋小鱼的话,大人不仅思考大局,还在意他们的生死存亡,她还是首次遇到这种体恤下级的上司,心口暖阳阳的。 她很清楚,这个善举如果兑换成银钱,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可是大人高风亮节,不为所动,只是想用它们换取自己人的安危,这是何等的大局观。 直到窗外一声雷鸣,四季春才回过神来,走到屏风后,除了温热的茶水,空空如也。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想必大人从戎之初,一定是个才华盖世的仕子。”四季春如此想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和好奇。 也没有忘记宋小鱼的嘱托,离开着手安排。 宋小鱼提着油纸扇,在夜色中如同一道白色的流光。穿过黑暗的小巷子,身后有几道人影如影随形,快速地向西门方向走来。 “被盯上了吗?” 宋小鱼能明锐的察觉到,在他身后,有几个黑影悄悄地逼近。 这些黑影速度很快,也伪装的很隐秘,但是在水中依旧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在黑暗中被无限的放大。 “看到你们了,出来吧!”宋小鱼对着黑色的巷子沉声道,不带一丝惧意,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软剑,准备厮杀。 “卑职拜见大人!”黑暗中几个人影现身,齐齐跪在地上,来人赫然是曾诚一行人。 “你们怎么来了?”宋小鱼脸上神色一松。 “典正大人担心你安全,特命小的暗中保护,没想到还是被大人察觉了,大人的警惕心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曾诚拍马屁道。 暴露了也好,他早就眼红曲策跟着大人吃香喝辣的,他们只能跟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别提有多悲催了。 宋小鱼看见这些人,心中一喜,自己一打瞌睡,陈大人就把枕头给送了过来,于是宋小鱼上前道:“给你们安排一个任务。” 日次清晨,天朗气清。 宋小鱼上了典正府对面的一家酒楼。 而宋青书按照计划出现在典正府,他穿着护甲,随着人流进入了府邸,如往常一般,在府内四处转悠,寻找下手的地点。 弓箭和毒箭已经命人提前布置妥当,宋小鱼只要来到预定的房间即可,亦如当初的四季春酒楼,不同的这次是杀人,上次是救人。 不久,曹伯玉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命人召集下属,集合在书房中开会,部署抓捕行动。 曹伯玉面若桃李,下颌留着些许抚须,气度沉稳,是一个相貌不凡的无旬长者,可谁又能想到这样和善的面孔下,却保藏着一颗杀人不眨眼的心呢? 本次来参会的人员众多,除了各级主要的行动主官,还有副官,参将,足足数十人,将整个书房围的水泄不通。 柳梧双是本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旁人很清楚,这次行动提前掌握可靠消息,并且从周边调集了不少的人力,为了独揽功勋,他们甚至没有让特使府的参与。 谁都知道,曹伯玉是想借此机会,自己的外甥镀镀金,好一鸣惊人,趁机为其晋加官进爵。 众人虽心知肚明,却敢怒不敢言。 柳梧双站在一块模板支架前,威风凛凛,眼中透着几分自得,旁人看到的只是北齐这块小蛋糕,可是他看到的确实一条安阳回来的大鱼。 他拿着黑色的木炭做行动的介绍,底下的将官脊背挺拔,一脸肃容,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若非众人游离的目光,以及玩手指的小动作,根本就发现不了都在开小差。 其实,也不怪众人的小动作,柳梧双上台说了什么不重要,做了那些部署也不重要,反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最终还得靠自己。 如果真按照这个饭桶的安排行事,只会把自己坑进地狱里。 柳梧双看见众人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恼怒的吼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不认真听讲,之后一旦行动出现了纰漏,本官唯尔等是问。” 沉默,还是一如即往的沉默,众人面上是认真了不少,心中却是一阵不屑,甚至耿直的几个都写在了脸上。 曹伯玉就像一个局外人,安静的靠在藤椅上,闭目眼神,全然不顾眼前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外甥的实力,在黑龙台所有人都是有慕属性,拉胯的外甥,根本得不到比人的尊重。 但,这一切根本无所谓,正如别人推测那般,柳梧双走走过场,这次行动的功勋就落在外甥头上,其他的意见怎样无所谓,他要的就是成功。 念头及此,他偷眼瞥了一眼宋青书,此人竟然是杏花村的余孽,他们一定是得知了当年杏花村的真相,才来寻仇的,不过到底年轻了许多。 他在等,等待这个年轻人的开场戏,他能做的就是配合,将计就计,让后将人一网打进,说不定还是趁机挖出宋小鱼身上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青书起身站了出来,开口提议道:“柳大人,您误会大家了,书房沉闷,加上炭温,容易令人犯困,卑职提议在小院内开会,会后喝一杯庆功酒,典正大人觉得如何?” “终于安耐不住了吗?” 曹伯玉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很激动,他昨夜派人看测过地形,发现对面酒楼有个房间正好可以看到内院的情况。 换言之,在哪里射箭,只要箭术足够精准,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成功,这个发现不免让他惊出一声冷汗。 但此一时彼一时,再精妙的计划只要曝光了,就是死局。 他已经提前命人潜伏在酒楼四周,只要宋小鱼敢出箭,就能当场来个人赃并获。 “梧双,你以为如何?”曹伯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扭头对着柳梧双说道,维护他的权威。 柳梧双等的就是宋青书这句话,笑了笑,道:“卑职认为,宋大人所言极是,倒是本官的疏忽,来人备酒,咱们移步后院,醒醒脑。” 宋青书见事情进展顺利,心中暗笑,这些人正一步步进入死亡的圈套。 他扭头看了一眼曹伯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老狐狸今天的神色很不对劲,虽然没有目光对视,总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令人很不自在的感觉。 第124章 曹伯玉之死 在客栈的制高点,有个人死死地盯着典正府内院,握着弓箭的手渗出汗水,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继续观察。 突然,他看见小院中来了一群黑龙卫,其中一个身穿红袍,显得格外醒目,赫然就是曹伯玉无疑了。 于是,那人兴奋的拿起弓箭,瞄准了曹伯玉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电光火石间,放开了弓弦。 一支毒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空气,飞向了曹伯玉。 然而,在箭射出的一瞬间,他似乎早已察觉到了异常,铿锵一声,毒箭与目标的铠甲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毒箭被铠甲弹开了,没有伤到曹伯玉分毫。 宋青书眼中露出一抹遗憾之色,知道一击不成,已经没有了机会,动作不慢,但在曹伯玉身前,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典正大人!” 他说着,挥剑左顾右盼,似乎在认真寻找凶手的方位,众人愣了一秒钟后,纷纷拱卫在曹伯玉的左右,护的密不透风。 凶手发现一击不成,果断扔掉弓箭,转身就跑。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曹伯玉气的痒痒的,若非提前知道计划,他还真被这一幕感动到,现在除了愤怒,没有其他情绪,他用力的推开挡在眼前的人,沉声道:“柳梧双,抓住那个凶手。” 柳梧双得令,对着院中的人,大手一挥,沉声道:“除宋青书外,所有人随本大人去抓人,无比抓住刺客,生死不论。” 宋青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方似乎就是防止他暗中使绊子,故而才将他留在现场不让他参与。 一种不想的预感涌上心头,计划泄露了,宋小鱼死定了。 “是!”宋青书只得抱拳领命。 曹伯玉经过刚刚的一幕,吓得不轻,哪里敢让惦记自己的宋青书留在身边,安排了自己的随行的全部护卫与宋青书一道,在典正府外守着,将他彻底的远离自己。 府衙外的宋青书无比焦急,他很担心宋小鱼的安慰,对方明显早有准备,这次他们算是死定了。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按兵不动,明面上曹伯玉找不到证据,对他无可奈何,第二条路就是去救宋小鱼,然后豁出去,一起亡命天涯。 没有犹豫多久,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仔细权衡,他甚至没有报备,操着刀往典正府正对面的酒楼跑去。 当他靠近酒楼时,这里已经被黑龙卫围的水泄不通,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宋青书心中咯噔一声,完了,对方早有准备,宋小鱼这次插翅难飞了。 宋青书板着脸,计入人群,发现楼下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层白布,周围脑浆崩裂,显然是抗拒缉拿,从高处跳下身亡了。 宋青书握紧拳头,甚至感觉一阵眩晕,要不是自己,兄弟怎么可能死在自己眼前,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导致,这一刻宋青书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一阵风刮来,白布飘走,一句四旬中年的尸体引入眼帘,宋青书目瞪口呆,随机不顾现场众人异样的眼神仰天长笑。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似乎有人与黑龙卫的柳梧双起了,当即,宋青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去。 房间中,一个陌生的武将与李公公相对而坐,发生争执的双方赫然就是柳梧双和李公公。 这一幕让宋青书看的有些蒙蔽,他的思维有些乱,射箭之人既不是宋小鱼,按正常逻辑推理,那么房间里应该就是宋小鱼,但是现在本应该是宋小鱼的人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宋青书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宋小鱼一定制定了另一套计划,整套计划里,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摘除了,让他置身事外,一旦他完蛋了,自己也能因果不沾身,端地好算计,算计到自己身上来了。 按照这个逻辑,此时宋小鱼在哪里? 似乎是两个兄弟间的心灵感应,宋青书想到两条经常听说的毒计,曹伯玉以为自己将计就计,实际上他只是捕蝉的那条螳螂,真正的猎手,恐怕已经在典正府里了。 念头及此,宋青书又生气又欣慰,有这样的兄弟何有什么好追求的呢? 这场闹剧最后闹到总长张炳文那里,才逐渐平息,当日在上京发生了几件轰动性的大事。 其一,曹伯玉死了,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的书房里,尸体是几日后才被人发现,仵作验尸查不出死因,只是发现书房内的炭火似乎变成了有毒的黑色物质。 数年后,那个黑色物质才被人查出来,那是一种有毒的煤炭,燃烧时有轻微的烟雾,和柴火无异,但是气味却是致命的。 根据顺天府的卷宗记载,曹伯玉受惊过度,回到书房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期间他之安排人添加了一次柴火取暖,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诡异的是,当顺天府查到那个添柴的小厮时,所有人都没有印象,仿佛那个人只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不过那时候的大魏已经风起云涌,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发生在几年前的陈年旧案。 其二,因为黑龙台行动当日,柳梧双因为一起小事,与李公公发生了争执,逼死一个猎户跳楼自杀,耽搁了时间,最后导致行动失败。 特别有意识的是,日理万机的吏部侍郎聂长天参了柳梧双,认为他身为主要负责人,办事不力,能力平庸,导致行动失败,承担主要责任。 结局是柳梧双被个职查办,从黑龙天扫地出门。 听说,不久后就被人发现死在城内的一条臭水沟里,有很多人猜测这个狂徒因为官场失意,借酒消愁,饮酒过量,不慎丢入臭水沟溺死,不过真相如何,无人追究。 第三件,知道的人特别少,年轻的大魏皇帝上朝时很是异常的对安阳的黑龙台的工作做了褒奖,连下三道圣旨,重重的肯定了沧州的工作业绩。 一切的事情发生的很快,令人眼花缭乱,又有些始料不及。 此时的宋青书满脑子问号,要想解开所有的谜题,唯有找到宋小鱼才行。 第125章 解密 永和四年冬,上京城的风雪格外凛冽,黑龙卫的刀剑也似乎格外锋利,笼罩在整个肃杀的皇土之上。 这是大魏王朝最动荡的历史节点,南晋大军突然向北推进八十里,摆出一副开战的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北齐密探也趁机在大魏境内肆意破坏,暗杀袭击,制造混乱,疯狂报复。 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注定是终生难忘的一年,也是命运转折的一年。 清晨的上京是寒冷的,深冬的寒气似乎对这座冰冷的皇城格外照顾,封印了一夜风霜,只留给后人一堆堆落在琉璃瓦上的积雪。 从高空俯视下去,整个世界粉雕玉砌,在金色地晨光中熠熠生辉。 宋小鱼却不得不早起,他今日身穿黑色的飞鱼服,拎着‘宝药’穿过入厚重巍峨的宫门,踏在汉白玉铺成的地砖上,经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进入后守卫森严的宫。 宋小鱼有些感慨,去年他去临安赴任的时候,记得也是一个深冬时节,他一匹老马,一把战刀,孤身前往临安赴任。 那时候的他心如死灰,沉寂在恩师生死的悲痛中。 而现在,情况截然相反,今日的成败,将颠覆他的整个人生。 三天前,曹伯玉在府中遇害,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昨日的下午。 曹伯玉是黑龙卫中最老资历的典正使,也是宋小鱼最大的敌人之一。他曾利用职权打压了他好几年,掠夺他的功劳,杀死了他的恩师‘黑鱼’,甚至试图陷害他,而现在这个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此时的宋小鱼,心中未免有些得意,曹伯玉自以为能将计就计,自己何尝不是以自身为诱饵,猎杀的就是他这只螳螂。 一个典正使的生死,在这座巍峨厚重的皇城内,似乎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事情,还是从那个雨夜说起,他离开四季酒楼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一趟聂长天的府邸。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聂长天的脸色很是阴沉,不过,当宋小鱼把计策说出来后,两个同仇敌忾的仇人立刻冰释前嫌,一致对外,迅速达成了共识。 聂长天找了死侍负责对曹伯玉发起致命一击,当然,最后所有人都知道失败了。 对于宋小鱼而言,这并不在乎,这只是一道保险,他真正要的是曹伯玉亲自支开宋青书,给他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当黑龙卫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那个杀手所在的酒楼时,聚焦在针对北齐密探的围剿行动时,他已经鬼使神差的进入防守空虚的典正府内,伺机而动。 宋小鱼用含毒的煤炭做凶器,利用时间长河的信息差为武器,悄无声息地弄死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曹伯玉。 唯一可惜的是,此人走的甚至安详,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浪,对于这样的人而言有些太便宜对方了。 事实上,曹伯玉之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没有任何伤口,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黑龙台内部很快就结案了。 而且典正府守卫森严,谁也不会怀疑宋小鱼这个卫所准主官有什么手段能够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杀死曹伯玉。 多年后,当类似的无烟煤致死情况再次出现时,大理寺的断案高手才将怀疑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典正之死”上。 他们发现曹伯玉死前吃过一种神秘的药物,这种药物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睡梦,加上无烟煤的毒性,能够令人神不知鬼不觉间死去。 而此时此刻,宋小鱼已经身处紫禁城之中,跟在李公公身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刚刚完成了他的复仇计划,却没有丝毫的快感和满足感,只觉得一切都是空虚。 宋小鱼想起了他父母和妹妹的死,想起了杏花村的乡亲们,想起了那个静茹黑龙台的老混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李公公却不知道宋小鱼心中所想,他只看到宋小鱼的怅然若失,暗笑对方年轻。 “宋大人,老奴先恭喜你了。”李公公笑容满面地说:“日后飞黄腾达,莫要忘了上京的老故人啊。” 宋小鱼听到李公公的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李公提携之恩,自然不敢相忘。” 宋小鱼不动声色的递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在这个事情上他不会吝啬花钱。 李公公收到银票,看宋小鱼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赞赏,又跟他说了许多禁忌。 两人闲聊之间,进入了后殿,只见皇帝正斜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面前的御桌上摆满了奏折。 皇帝脸色苍白,眼神无神,显然是病入膏肓。他看到宋小鱼进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宋卿,你来了。”皇帝用微弱的声音说,“你可是给朕带来了好消息。” 宋小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答道:“陛下,臣给您带来了宝药,有望治好您身上的顽疾。” 皇帝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期待。 “果真?” 一旁的李公公插声道:“是的,陛下。臣亲自在死囚身上试验过了,效果非常显着。死囚服用了宝药后,已经彻底康复,此药太神奇了,堪称天下第一神药也不为过。宋大人为了此药,险些丧命,全靠陛下龙气庇佑,化险为夷……。” 宋小鱼暗忖,这钱花的也太值得了,有功之后,这时候才敢说自己的苦,这个李公公果然很懂语言艺术。 皇帝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激动,开口道:“宋卿,难为你了,朕懂你忠心。等朕康复后,再同卿闲话家常。” 宋小鱼只得拜谢,将医药箱中的宝药小心翼翼地取出,问道:“陛下,是否现在用药?” “嗯,开始吧!” 皇帝不假思索地点头,他早就知道,此物与其他的用法不一样,是注射,而非口服,有一定心理准备,更多的是好奇。 到了他这个地步,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太医束手无策,最终结果无非就是个死而已。 而今,他至少还有希望,活下去,带领大魏走向天下一统。 宋小鱼不敢耽搁,开始命人准备,医疗器具倒是不缺,他做好消毒等流程,一边解释一边做,有些解释不通的全部推给小时候遇到的老神仙身上。 第126章 书痴李素萍 时间悄然而逝! 从雍和宫出来后,已经天黑了,皇帝的病情趋于稳定,注射青霉素后,皇帝居然破天荒的睡着了。 呼吸深沉,睡的香甜,烧也退去,这代表皇帝的变化向好发展,心中暗自得意。 不少太医直呼不可思议。 尤其是全程参与的穆太医,脸色无比精彩,他对于这款‘宝药’的参与是最深的,期初他对配方不敢恭维,没想到在死囚上运用后,居然出现了奇迹,陛下如今的脉弦趋于平稳,这是向好的迹象。 有那么一瞬间,只要这种宝药能够量产,他感觉世上好像没有难治的病症了。 当他准备与宋小鱼做些深入的互动时,张炳文与亲近的后妃就朝他涌了过去。 等他一一解答完毕,定睛一瞧,宋小鱼已经离开,确切的说是被小宫女带着离开的。 宋小鱼此时头疼欲裂,没错,找他的是哪个传闻中的六公主李素萍。 但,宋小鱼与这些皇子公主素无交集,心中总是不免有些忐忑。 宋小鱼被小宫女领着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小殿,殿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小香山”三个大字。 这是大魏皇帝专门给皇子公主修建的学习场,阁楼鳞次栉比,修建在学堂附近。 宋小鱼心中一惊,也不知道六公主召见自己,有何要事? 宋小鱼硬着头皮跟着小宫女走进殿内,只见殿内陈设简单而雅致,墙上挂着各种书籍,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和坐垫,中央有一张木制的书桌,上面摆放着各种瓜果点心。 殿后有一扇屏风,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清脆而娇嗔的声音:“你就是那个香山学子宋小鱼吗?快过来见本宫!” 宋小鱼心中一紧,看了一眼宫女,得到对方点头后,才缓缓走向屏风。 宫女见状,纷纷退出。 宋小鱼刚刚掀开屏风的一角,就看到了李素萍的容貌,她穿着一身敦煌款式的红色袍子,头上戴着金丝珠花冠,脸上涂着白粉和胭脂,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她正坐在一张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看起来十分聪慧可爱,且仙气飘飘。 李素萍见到宋小鱼进来,眼中闪过一抹笑容,说道:“你就是那个救了父皇的神医吗?你长得还不错嘛。” 宋小鱼听到她的话,心中不禁暗自叫苦。 他知道李素萍是个才女,她对男人没有什么兴趣,只喜欢读书和修行,是的修行,小小年纪已经遁入了空门。 素萍公主见宋小鱼不答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说道:“你不用怕本宫,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卑职定会知无不言。”宋小鱼低头回答。 李素萍挑了挑眉,说道:“你用的那些药物和器械,都是从哪里来的?你是怎么学会那些奇奇怪怪的医术的?” “说来话长,这个就得从小时候的一次奇遇开始说起了。”宋小鱼规规矩矩的站着侃侃而谈。 “奇遇?”李素萍闻言,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快说,快说。你在山里遇到了什么?” “六殿下,又饥又渴,记性不佳,能否容卑职去吃个饭再回来?”宋小鱼道,故意拖延时间,心想这样或许能引起李素萍的好奇心。 李素萍用下巴点了点书桌上的点心,道:“宋大人可边吃边说。本宫不会让你饿着。”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拒绝。 宋小鱼也不矫情,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寻自己,陛下病情还没有稳定,需要专人看护,这个人肯定是自己。 于是,宋小鱼一边吃,一边开始了大胆的讲个故事。他先是说自己跌落山崖,大难不死,在山里捡到了一个奇怪的金属盒子,里面有很多书籍和光盘。他顿了顿,看了看李素萍的反应。 果然,李素萍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书给吸引,急忙追问书籍是什么? 宋小鱼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一个故事,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僧人与四只动物,去天竺国借书的过程……。” 他接着说道:“只见那泼猴喊出一声‘定’,七仙女全部定住,那妖后气愤地将所有蟠桃卷走回家了。此举也惹怒了玉帝老大哥……” 李素萍听得入神,不时地点头或惊叹。她觉得宋小鱼的故事非常有趣,也非常神秘。能长能短的金箍棒,一个精斗十万八千里的精斗云,还有充满奇幻色彩的天庭。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为皇帝之女的身份。 两人不知不觉地聊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 李素萍看了看窗外,说道:“天色已晚,你今天就在本宫这里住吧。明天再回去。”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留恋和期待。 宋小鱼一听,心中一惊。他连忙说道:“不敢劳公主费心,卑职还 有要事要办。” 宋小鱼拒绝道,他不敢冒犯皇帝的女儿,也不想惹来麻烦。他心里暗暗祈祷,李公公赶紧来要人。 李素萍笑了笑,蕙质兰心,岂能不动宋小鱼的顾虑与担忧,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和你多聊聊,探讨学问,此事已经禀告了李公公,到了饭点他会差人前来找你。”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坚持。 宋小鱼松了口气,如此性质就不一样了,无奈地看着李素萍,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总觉得一切行动被拿捏得死死的。 宋小鱼只能低头道:“卑职遵命。” 李素萍见宋小鱼答应了,心中一喜,美眸流转,带着几分光芒。 她立刻叫来一名侍女,吩咐道:“给宋大人安排一间客房,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再送他回去。” 侍女应声而去,宋小鱼跟在她后面,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李素萍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回去。 他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宋小鱼跟着侍女来到了一间客房,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精致,有一张软软的床,一张书桌,一面镜子,还有一些花草和香薰。 侍女给宋小鱼倒了一杯茶,说道:“宋大人,请您喝茶。这是六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她说这是一种特殊的茶叶,能够帮助您放松身心,消除疲劳。” 宋小鱼接过茶杯,心里有些疑惑。还是礼貌地道谢,然后抿了一口。 茶叶的味道很甘甜,有一种淡淡的花香,让人感觉很舒服。宋小鱼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了许多,他不由得又喝了几口。 侍女见宋小鱼喝得津津有味,笑了笑,说道:“宋大人,请您慢慢享用,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说完,侍女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但宋小鱼岂会真的在此逗留,翻窗溜之大吉。 李素萍得知宋小鱼连夜出逃,不免有些恼怒,她想起了与宋小鱼的对话,还有那些离奇曲折的故事,愈发好奇,忍不住动手写了下来。 第127章 政策转变,文昌武抑 时间悄然流逝! 五日后,魏帝终于从死亡的边缘回归,宋小鱼的宝药奏效,魏帝身体恢复得惊人。他不再躺在龙榻上,而是穿上了华丽的龙袍,走出了寝宫,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春意盎然,百花争艳,鸟语花香。魏帝的脸上也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如获新生,精神焕发。 他的身边,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忠心耿耿的李公公,他一直跟随在魏帝身后,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另一个是张炳文,他是魏帝最信任的鹰犬,也是他的故友。 最后一个,就是宋小鱼。 宋小鱼是这次魏帝康复的关键人物。正是他用自己独特的医药配方,帮助魏帝度过了危机。 这些日子,魏帝没提赏赐直说,他一直在想怎么给宋小鱼安排个合理的赏赐,大恩不言谢,对方救了自己一命,出手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此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高声禀告:“陛下,太傅大人应邀觐见。” “宣!” 大魏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他刚刚从病榻上康复,心中有了许多新的想法和打算。 他意识到自己这些年一味地征战四方,忽略了国内的民生和治理,导致百姓苦不堪言,国力衰弱。是时候该收兵归国,整顿内政,富民强兵了。 张炳文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他躬身道:“既然陛下另有要事,卑职就先告退了。” 大魏皇帝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便背着手走向御花园深处。 宋小鱼站在一旁,明显感觉到张炳文嘴角微微一抽。 他很清楚张炳文也许只是出于避嫌,选择避让。 但是,与张炳文之间从来没有秘密的皇帝陛下,首次避开张炳文,背后肯定有着深刻的原因。 宋小鱼敏锐地捕捉到张炳文眼中闪过的一丝落寞和无奈,很快就转身离开。 宋小鱼回头看了一眼御花园深处,那里是皇帝和太傅大人私下交流的地方。 他没有停留,转身跟在张炳文身后离开。 宋小鱼看得很开,如今大魏再也经不起永无休止的战争,若想稳定民生,就必须停止对外用兵,就必须发展内政。 换言之,这个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大魏皇帝,对自己以往的政治行为做了一次充分的复盘,结果显然他意识到了这里的弊端与危机。 因此,宋小鱼可以想象得到,未来的大魏政坛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旦停止战阵,战时条例将停止,黑龙台权柄将压缩,取而代之的是扶持文官,尤其是那种能够给国家带来收益的文官。 用现在的词汇来说就是,谁能发展GDP,谁就是大魏皇帝想要的臣子。 宋小鱼跟在张炳文身后,思绪万千,思考未来的发展。 如果大魏的国策真发生变化,那么自己的潜伏之旅将引来一定的冲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朝堂上立足,出路又在哪里? 临行前,他也把宝压在黑龙台,压在陈下达身上。 自行与宋青书会面后,他得知了很多关于‘五先生’情报交换的内幕,甚至自己都只不过是张炳文手上随时可以用来下注的筹码。 从那时候开始,宋小鱼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谁规定潜伏就一定要在情报部门? 走仕途之路难道不行? 就在宋小鱼和张炳文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太傅李忠庆已经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身穿紫袍,头戴高冠,面容慈祥,目光深邃,是大魏的元老重臣,也是皇帝的老师,一直做幕僚辅佐皇帝治理国家,享有极高的声望和威望。 “老师,久违了,小公子情况可好。” 皇帝微笑着迎接他,拉着他沧桑的手坐在一张石凳上,李忠庆的孙子丢失,闹得满城风雨,几乎人尽皆知,皇帝耳目众多,自然清楚。 “说起来,一切多亏了宋小鱼,破案及时,没有大碍了。有劳陛下挂心了。”太傅李忠庆随机岔开话题,关切地问道:“陛下龙体似乎好了许多。” “也多亏了你口中的宋小鱼,朕已康复。”皇帝笑呵呵的说道,心中对于宋小鱼的好奇增加了不少。 此人出身微末,却敏而好学,在闫老推荐下进入香山书院就读,成绩名列前茅,但就在结业前夕,居然弃笔从戎了,大魏皇帝看过宋小鱼的卷宗,履历丰富,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能为陛下效劳,乃他的福分。”太傅李忠庆欣慰地说道。 “恩师,今日召你前来,乃是为了你奏折上提到的休养生息之政。根据当前天下大势,说说你的看法。”皇帝直接切入正题。 李忠庆对于大魏皇帝陛下的话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徐徐的问出:“陛您是否知晓最近北边发生的大事?” “北边?”皇帝皱了皱眉头,“朕只知道那里有块沃土,可养活我大魏无数子民,是我朝必争之地。难道北边有什么变化吗?” “陛下,老臣听闻最近北齐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内乱。据说是督府赈灾不利,官逼民反,愈演愈烈,无结束迹象。”太傅李忠庆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个发生在别人家的故事。 大魏皇帝仔细咀嚼这个事件,就像当年坐在承德殿听这个老师分析天下大势一般。 他眯着眼睛,许久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带着笑容,老师这是以他人的故事来鞭策自己,自己再穷兵黩武,令天下名不聊生,今日北齐之乱,未必不会发生在大魏。 但作为皇帝的威严的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国情不同,情况不同,往往会有不同的结局,就像南晋水草丰茂,天下有名的粮仓,就从来不会发生闹饥荒之说。 究其原因,不外两点。 其一,北齐太弱了,底蕴不高,从上到下一片清平。 其二,运气不好,北方本就干旱,百姓食不果腹太正常了。 “此事对我朝有何影响呢?”大魏皇帝还是开口询问。 第128章 北境惊变,太傅出山 李忠庆对于皇帝不以为然的神色,他很清楚这个皇帝陛下并不认同他的话,不过他要表达的从来不是这个。 于是,接着开口道:“北齐虽然蛮荒,但何尝不是我们北方边境的一道屏障。如果他们内乱不止,势必会导致边境不稳,甚至可能会引来更强大的敌人。” “更强大的敌人?你是指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普天之下,大魏是公认的强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在他面前谁敢称强? “近些年,北方草原上出现一支神秘的骑兵部落?叫做匈奴。是一群以马为家,以战为生的游牧民族。他们善于骑射,勇猛无畏,从不畏惧任何敌人。他们的首领叫做单于,是他们的最高统治者。他们的目标是征服整个北方草原,成为草原之王。”李忠庆徐徐说道。 “匈奴?单于?草原之王?”皇帝重复了这几个陌生的词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辽阔的草原各自以部落为中心,何时开始走向一统了? “消息属实?” “老臣从一位经商的密友那里得到的情报,他是一位在北方边境做生意的商人。曾亲眼目睹了匈奴的威势和残暴。他告诉老臣,匈奴已经征服了北方草原上的大部分部落,只剩下少数部落还没统一。如今,北齐内乱而元气大伤,此时腹背受敌,根本无法与匈奴抗衡。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被匈奴吞并。” 李忠庆接着徐徐开口道:“他们不会满足于草原上的生活,他们会觊觎北齐的土地和财富。会像一群饿狼一样,随时准备向咱们的老邻居发起进攻。到那时,北齐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如果匈奴统一了北方草原,吞并了北齐,届时他们就会成为大魏的强敌。” 皇帝听了太傅大人的话,心中一沉。他认可太傅的分析,尤其是此时此刻,匈奴入侵北齐的可能性很高,这也是为何他们没有跟随南晋乘机出兵的原因。 大魏皇帝想了想,换上一个凝重的表情,问道:“太傅大人,您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个危机?” “以逸待劳,富民强兵,坐收渔利。”太傅一句一顿的说道。 口中说的是兵法,内核却是求发展,为百姓争取一条活命的机会。 “恩师,您说得有理。”皇帝沉吟了一会儿:“那么,你愿意出山助朕一臂之力吗?” “老臣当为大魏肝脑涂地。”太傅大人拱手道。 “好。”皇帝点点头,“那么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您先回去休息,圣旨会尽快下达。” “谢陛下。”太傅大人起身告退。 皇帝送走了太傅大人,又回到了御花园深处。 他望着天空,心中有些忧虑。老师不愧是老师,三言两语,竟让自己生出史无前例的危机感。 既然有外敌,内斗只会便宜外人,休养生息,厉兵秣马,韬光养晦,远交近攻,未尝不是发展之道。 少顷,皇帝回到了御书房,命人请武将商议。 想了想,他让太监去请宋小鱼等人进来。情报方面,少不了张炳文的意见和建议,只是让一个不起眼的宋小鱼假如了听证会的行列。 宋小鱼等人很快就到了御书房,看到许多武将,不由一楞,很多人也看到张炳文身边文质彬彬的宋小鱼,也不由得侧目观察。 宋小鱼跟随张炳文见礼后,就站在一旁,默默等候。 “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皇帝朝宋小鱼微笑着伸手指了指角落,示意他自己找位置坐下。 众人这时看向宋小鱼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张炳文都还站着,这个小家伙竟然让陛下爱护至此? 不少心思灵动之人,暗暗记下宋小鱼的面貌特征,打算会后结交一番。 随着会议开始,整个御书房一片安静。 “诸位,今日朕见了太傅,老恩师告诉朕一件关系国家兴衰的大事。”皇帝说道。 “什么大事?”众人都露出了好奇和关注的神色。 “北方草原上有一支叫做匈奴的异族势力正在崛起,他们正在加速统一北方草原,直接威胁我们的北方老邻居。你们怎么看呢?”皇帝说道。 “匈奴?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起身说道:“他们是一群凶残无比的野蛮人,杀人如麻,抢掠无度,从不遵守任何规则和约定。是我们北方边境上最可怕的敌人。” “是啊,匈奴是我们不能忽视的敌人。” 张炳文说道:“据微臣所知,匈奴已经征服了北方草原上的大部分部落,只剩下北齐在抵抗。如果我们不及时采取行动,等到匈奴统一了北方草原,他们就会成为我们北方边境上的一个强敌,不得不防。” “末将觉得直接派兵镇压。”有武将嚷嚷道:“让他们见识下我们大魏的铁拳。” 众人各执一词,御书房顿时热闹起来。 大魏皇帝突然目光一转,落在角落的宋小鱼身上,朗声道:“宋爱卿,你怎么看?” 宋小鱼一直在开小差,众目睽睽被皇帝陛下点名,只觉得一瞬间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朝自己看来,顿感压力山大。 不过,这种事情他虽然是首次,前世组织了不少县级的会议,在大会上也曾侃侃而谈,指点江山,对于局势的把握有几分敏锐度。 今日,皇帝召见了太傅李忠庆,在会议的开篇也点到了李忠庆,虽然一副公开讨论的语调,实际上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也许皇帝只是想找个人说出自己的心声,找个止戈的借口和台阶而已。 宋小鱼想了想,回答道:“当从情报而言,卑职认为应该坐山观虎斗,让匈奴与北齐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打击匈奴的势力,阻止他们的扩张。如有必要,可以联合北齐或者其他还没有被匈奴征服的部落,形成一个反匈奴的联盟。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武器和粮食,支持他们与匈奴斗争。这样做的好处是,我们可以获得喘息之机,好好休养生息。” “你怎么知道北齐粮食不足呢?”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小鱼。 宋小鱼一惊,顿感不妙,他一个小小的卫所主官,怎知这样的军情机密?如果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恐怕会弄巧成拙。 第129章 安排临安,出任县尊 “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北齐的商人一定是最先洞悉情报的人,微臣看见不少北齐商队在城中采购米粮,故而斗胆猜测。”宋小鱼抱拳弯腰解释。 “好一句,春江水暖鸭先知。”大魏皇帝的心情大好,沉声问道:“你刚刚提到休养生息,朕亦是如此。十年征战,国库空虚,的确不能再打了。” 会议依旧在闹哄哄的讨论着,只不过从之前的剑拔弩张到了后来的防御,整体布防以防御为主。 不少人都对宋小鱼记在心里,此人能够三言两语的说中皇帝心思,很不讲单啊。 会议散场后,大魏皇帝单独将张炳文与宋小鱼留了下来。 大魏皇帝对着张炳文问道:“曹伯玉死后,洛阳黑龙台典正使,你是如何安排的?” 张炳文躬身回答:“典正使乃四品大员,微臣不敢擅专,人手任命还需由陛下独断圣裁。” 魏帝突然似有深意的看了宋小鱼一眼,咨询道:“宋小鱼如何?” 张炳文脸色闪过一丝僵硬,随机说道:“宋大人才华出众,断案如神,有勇有谋,就是稍显年轻一些,恐怕不能服众。” “宋小鱼留在洛阳帮朕稳定一方如何?”皇帝抬眸落在宋小鱼身上,笑着询问。 宋小鱼想也没想,直接跪下,开口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大魏皇帝听到宋小鱼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一般人看见加官进爵都是巴不得,宋小鱼却往外推,果真是个妙人。 张炳文冷着脸道:“陛下赐,不可辞。” “既然,陛下询问卑职,那卑职就要说一说了。”宋小鱼说道:“卑职一年来从班头之沈进入黑龙台,不断晋升,如今已经是从七品的卫所主官,再提拔,于理不合,有违朝廷法度,有损陛下威严,此为原因之一。” 大魏皇帝面上无悲无喜,饶有兴致的问:“原因之二呢?” “臣怕死,想着回安阳稳妥点。”宋小鱼弱弱的说道。 “哈哈哈哈!” 大魏皇帝罕见的哈哈大笑,在这个大殿之内,有多少人说着忠心,却是披着虚伪的外衣,看了让人想吐,可是宋小鱼这个理由着实令人始料不及。 张炳文心中一阵惊愕,很多人都说他是陛下的近臣,只有他才知道伴君如伴虎,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从未看见陛下对一个臣子如此和颜悦色过。 宋小鱼内心苦啊,洛阳典正使简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且不说他在此地没有根基,更何况头上还有张炳文,周边还有不少对他虎视眈眈的敌国密探,还有政敌,留下必死无疑。 “陛下,臣想回安阳。”宋小鱼咬着牙再次说道。 皇帝收敛笑容,沉思片刻,道:“既如此,那你就回去吧。不过不是安阳黑龙台而是安阳的临安县。” 大魏皇帝从御座上起身,背着手走到跪伏在地的宋小鱼跟前,将他扶起,沉声道:“朕见过你对唐鸿儒提的发展三策,不过唐鸿儒显然只学了皮毛,正要你去做一县父母,官升六品,你看可好。” 宋小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炳文,没有马上开口。 大魏皇帝这才看下张炳文,笑着说道:“张卿,你不会怪朕挖走你的人吧?” “臣不敢,无论去了哪里,我等都是大魏的臣子。”张炳文急忙表态。 大魏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张卿退下,宋小鱼留下来,跟朕聊聊的临安三策。” 张炳文只得躬身退出,临走前似有深意的看了宋小鱼一眼。 宋小鱼只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一般,如芒在背。 张炳文走后,大魏皇帝的脸色深沉了几分,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可知朕为何让你做临安知县?” “臣不敢揣测圣意,还请陛下示下。”宋小鱼躬身答道。 “朕很清楚,十年征战,黑龙台权柄过剩,致使文武无法成见日积,这是朕之过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希望你可以做那条左右逢源的油鱼,既有文官背景,又有黑龙台血缘,好好经营,带着百姓发家致富,将朕的亏欠,做个拟补。” “臣明白,定为大魏肝脑涂地!”宋小鱼抱拳,郑重应下,突然提了个意见说道:“陛下,为了能够日日夜夜鞭策微臣不忘初心,能否给卑职提行字?” “你想要朕的墨宝?”大魏皇帝眼红闪过一抹警惕的精芒,还是开口道:“你想要朕写什么?” “为人民服务!”宋小鱼沉声道。 这是什么鬼想法,不过大魏皇帝并没有拒绝,他看不出这句话有什么容易做文章的地方,于是御笔一挥,写下端正的一行草书,并且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滚吧!”大魏皇帝说了一句,下了逐客令。 “谢陛下,臣告退。”宋小鱼拿着还没干的墨宝连滚带爬的退出御书房,其实他想要的是其他的,但是看见皇帝的脸色不对,就临时改了其他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字帖能卖多少钱? “真是一个机灵鬼。”皇帝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宋小鱼是个聪明人,无论御书房的插曲如何,众人看到的都是皇帝单独留下宋小鱼闲话家常,这本身就是圣眷的一种表现形式,他在告诉满朝文武,宋小鱼是朕的人。 以此,为宋小鱼扫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宋小鱼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没想到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文官集团的老路上。 之所以选择会安阳,不仅仅是为了保命,而是安阳是他的根基所在,的确更方便开展工作。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可以他想日后留在安阳,那么晋升知府,也留在安阳,这个大魏的腹地拥有可怕的潜力,就在临安周边就有数个大型的露天煤矿,这都是看到的到的钱。 之前,他只是一个黑龙卫,现在他身份变了,有些东西是时候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临安,我回来了。” 出了皇城,宋小鱼的心情如雨后的彩虹,格外灿烂。 第130章 家宴 “请问这位大人,可是宋小鱼宋大人。”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宋小鱼的如火如荼的搞钱大计。 宋小鱼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毕恭毕敬地地立在一旁,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汝是何人?”宋小鱼警惕地反问道,心中有些不安,印象中似乎不认识此人。 “在下将军府常玉的家仆,奉主人之命,前来请大人过府参加家宴,常将军嘱咐小的,务必要请大人光临。” 这个常将军的家奴话音还没有落下,另一个家仆的声音传来:“阁下可是宋小鱼宋大人,我是特事府的杨大人门下,请大人过府叙。” “我是黑龙台情报司杜长明的门下……” 宋小鱼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莫名其妙地来一群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突然对他如此殷勤,印象中与那些人一丝交集都没有,难道是因为他在救了陛下的命导致的?可此事绝密,仅有少数人知晓,这些高官显贵的热情又是那般? “皇城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喧哗!” 他正想着,忽然一队皇宫的内廷侍卫经过,为首的将军厉声开口,这才将人群喝退。 宋小鱼感激地看了下那群侍卫,发现赫然是之前与他经历生死的伍长叶生基。 “叶大人?你晋升百夫长了?真是可喜可贺。” 宋小鱼惊喜地敲了一拳对方的肩膀,这是军中惯用的打招呼方式。 叶生基哈哈哈一笑,对着宋小鱼抱拳感激道:“若非宋大人相救,岂有叶某人的今日?大恩不言谢,日后用得着卑职的,开口说一声,咱们一起喝酒吃肉。” 宋小鱼摆摆手道:“叶大人不必自谦,能以少数人对付数倍于己的敌人,需要血性和智慧。大魏就需要叶大人这般有血性和智慧的人,我大魏一向唯才是举,叶大人晋升是迟早的事情。” “宋大人不愧是读书人,说话令人如沐春风。”叶生基哈哈笑着,脸上满是志得意满。 他这个百夫长是天子亲封,含金量与他人不同。 叶生基很清楚,陛下是念在自己保护宝药的份上。不过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 自从当上这个百夫长,他的处境完全变了。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存在,甚至还包括一个皇上钦赐下来的大将军!而且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当然这些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关键是因为他们给了叶生基太多惊喜。 不少平日里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人开始阿谀奉承,上官也对他说话都和颜悦色,客气有加。这里面除了他的职务变动,更重要的是他认识了宋小鱼宋大人,在诺大的皇城中有了跟角。 叶生基虽出身行伍,多年的军旅生涯,在不断的碰壁中,早就磨平了棱角,他很珍惜与宋小鱼的这段特殊的缘分,对于眼前的变化他看得很透彻,不仅是自己,现在连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争相恐后的宴请宋小鱼,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有小道消息称,今日陛下特地留下宋小鱼闲话家常,这里面的圣眷非一般人可比,而且宋小鱼马上就要就任临安知县,虽然只是区区的五品,却是陛下的心腹,传说陛下还给他题字勉励,谁都看得出来,临安执行只不过是镀金,假以时日,宋小鱼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官场的友情往往在基层时最为珍贵,一旦到了高层,少不了巴结的人,届时心境情感,自然不同。 “择日不如撞日,为何要改天,我看今日就挺好。”宋小鱼笑着说道,他看叶生基很对胃口,此人也是性情中人,值得结交。 “宋大人真是业务繁忙。” 一个清脆的声音如同百灵鸟般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宋小鱼扭头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正一脸不悦地看向他。 叶生基看到对穿的穿着打扮,以及停在身后的轿子,一眼看出赫然是闫府的人,很识趣,赶忙以公务繁忙为借口,溜之大吉了。 “桃夭姐你怎么来了。”宋小鱼洒然一笑,便快步走上前去,来到轿子旁,站在那里,庄严地抱拳说:“见过大小姐。” “爹叫你们回家吃。” 轿厢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宋大人可是有空的。” “恩师请客,下官岂敢没空。”宋小鱼本是千言万语之人,听了这句冷言冷语后,硬把它咽入腹中,也换上一副官腔,说道:“应该学生宴请恩师才对,岂敢劳烦恩师。” 他不知道闫诗诗为何对他态度突变,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家吗? 自己是北齐与南晋必杀的目标,加上此前种种,得罪了不少人,恩师虽然是前内阁大臣,在朝中享有盛誉,不过毕竟已经归野。 有道是,人走茶凉,自己再喝恩师一家走的近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向来他们认为自己一朝得势,翻脸无情,白眼狼,既然有误会,那就让这个误会一直存在下去吧! 桃夭见气氛有些僵,主动缓和气氛,开口说:“一人家不说两家话,天色不早,走,现在就回家吃饭。” “我尚未做好心理准备。”宋小鱼有点局促,想到恩师失望的眼神,想到当初决绝的身影,宋小鱼有些无地自容。 “回家还要做哪些准备呢?老爷夫人早已经准备好了酒宴来给你们接风洗尘。”桃夭说完还不由分说地把宋小鱼拉向闫府。 被桃夭柔嫩的手拉着,宋小鱼心中产生一种久违的温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享受到的亲情并不多,年少早熟,加上前世的阅历,他并不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耍。 天灾人祸,双亲早亡,若非黑鱼,他可能已经饿死了。 后来,为了那些目的,进入了闫府当下人,不过这个世家门阀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反而倾力培养,闫洪涛更是将他视若己出,师母贤惠端庄,也对他极好,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不由得百感交集。 第131章 宋才子回闫府受宠,闫洪涛书房相谈 一刻钟后,宋小鱼跟着桃夭来到了闫府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此刻竟然让他心潮澎湃,不知所措。 宋小鱼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回来了,干他这一行,随时都可能殒命生死,回来告别一下恩师,也是应该的。 宋小鱼抬头看了看闫府的大门,上面写着“闫府”两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透露出主人的威严和气度。 宋小鱼不禁想起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被闫洪涛收留并教导学问,送入香山书院就读,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宋小鱼被桃夭拖着走进了闫府,一路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闫府的下人或者家丁,看到他们的目光,宋小鱼感觉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敬畏,有嫉妒,也有恨意。 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借着恩师的光,飞上了枝头变凤凰,转眼就忘了自己的根本。 宋小鱼不想解释什么,也不在乎常人的看法,他只想尽快结束这次家宴,然后回到安阳,施展自己的宏图报复。 桃夭带着宋小鱼来到了正厅,那里已经摆满了酒菜,闫洪涛和师母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常菜,并不丰盛,都是宋小鱼爱吃的菜品。 正厅的布置十分朴素,没有各种名贵的瓷器、古玩,只有一些字画,透着一股子的书香气息。 一张红木大桌上摆满了各种小菜,香气扑鼻。 一盏灯笼高挂在正中央,照亮了整个厅堂。 看到宋小鱼进来,师母立刻起身迎接,笑容满面地说:“小鱼啊,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坐下吧。” 说着就拉着宋小鱼入座。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宋小鱼心头一暖,眼睛有些朦胧,这个知书达理的师母,一直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对待,看着桌上的菜肴,他就知道,这是师母亲自下厨做的。 “是,多谢师母!”宋小鱼没有客气,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 闫诗诗则坐在了宋小鱼的身边,她穿着一袭粉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朵玉兰花,脸颊微微泛红,在灯光的渲染下,显得无比动人。 闫洪涛一本正经地坐在主位上,只是冷冷地看着宋小鱼,一言不发。他板着脸。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悯的味道。 师母心思玲珑,看见闫洪涛端着架子,笑骂道:“糟老头子,小鱼儿没来之前天天念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夫人!”闫洪涛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端起碗筷,开始用餐。 “爹,宋哥给你带了临安的特产,女儿已经命人送到你的书房了。”闫诗诗趁机给闫洪涛夹了一口菜,笑着说道。 宋小鱼心中感慨无比,感激的看了闫诗诗一眼,认真的扒饭。 师母也趁机说道:“小鱼,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都黑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心和疼惜,给宋小鱼夹了一块肉,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宋小鱼听到闫诗诗与师母的关心,心中一暖,他知道他们是真心对自己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恋这里,否则只会给这个温暖的小家,带来灭顶之灾。 宋小鱼微微一笑,忙说道:“谢谢师母挂念。在外面虽然辛苦一些,但也学到了很多东西。黑龙台待遇不错,不会亏待自己。” “吃口菜吧,光扒饭,不知道的以为我闫府虐待贵客。”闫洪涛不满的轻哼一声,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关心的味道。 宋小鱼如释重负地夹了一口菜,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他知道闫洪涛已经不怪他自作主张,弃文从武了。 师母在一旁看得就想笑,谁能想象到堂堂的黑龙卫,宋小鱼宋大人在闫府会是这般战战兢兢地姿态,不过看闫洪涛的那句话,她就知道二人心底的隔阂早已冰释前嫌。她暗暗为宋小鱼高兴。 气氛在夹菜中越发的缓和,酒足饭饱后,闫洪涛起身看了宋小鱼一眼,沉声道:“宋大人,随老夫去书房一叙。” “是!” 宋小鱼对师母和闫诗诗点了点头,然后屁颠屁颠的跟在闫洪涛身后,大步而去。他知道这是闫洪涛想要跟自己谈正事的意思。 看着一老一少的模样,师母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转身看向闫诗诗,心中又是一疼。这个高傲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今年都已经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她对宋小鱼的感情,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书房之内! 书房的布置十分简朴而雅致,墙上挂着一张地图,桌上摆着一套棋盘,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 这是闫洪涛的私人书房,也是会客的地方。他虽然归野,却心系大魏,对大魏的局势了如指掌。 闫洪涛坐在主位上,宋小鱼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咱们爷俩走一盘。”闫洪涛说着走到棋盘前坐下。 宋小鱼咬咬牙抱拳道:“是,恩师!” 宋小鱼落座,开始收拾棋盘。 闫洪涛淡淡的看着宋小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担忧。 许久之后,闫洪涛落下一字,语气平淡的道:“何时离开?” “明天就走。”宋小鱼老实的回答。 “换言之,老夫不请你,你就灰溜溜的走了?家也不回了?”闫洪涛带着一丝恼怒,目光复杂地看着宋小鱼。 他显然很是不满。 宋小鱼跪下说道:“恩师,我怕自己连累家里。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比较敏感。” “这种狗屁理由,老夫不听。”闫洪涛摆了摆手。他知道宋小鱼是为了保护家人才这么做,但是他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宋小鱼沉默着说道:“我没得选。” “听闻陛下钦点你做临安知县?” “是的!” 宋小鱼老是回答,这种消息,根本瞒不住。 闫洪涛点了点头,无喜无悲,落下一下子,反问道:“你对大魏的局势怎么看?” “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距离官逼民反,仅一步之遥。可谓危急存亡之秋也。”宋小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第132章 书房谈心,师生难舍 “大魏连年征战,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上下官吏贪腐成风,财政入不敷出,已无力支撑军队的庞大开支,积弊已久。” 宋小鱼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大魏的处境,让闫洪涛心中一惊,这种通透的视角,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到的。 但同时,邻国情况也半斤八两,三国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局势。 “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国家被战火蹂躏,不想再看到无辜的百姓被屠杀。我想要为他们带来和平和希望。以前我想错了,以为从军就能拯救天下苍生,但局部战争的胜利并不能改变什么,现在我认为只有掌握权力,才能庇护一方,实现抱负。而县尊之位对我正合适。”宋小鱼补充说道。 他的语气坚定而诚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可动摇的信念和决心,话语中也隐含着对自己过去的反思和悔恨,以及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闫洪涛深深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欣赏和欣慰,他知道宋小鱼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高尚品德的人,他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理想和抉择。 闫洪涛沉声说道:“你有这样的志向,真是难能可贵。陛下亦知其中弊病,你且好好在临安经营。用不了多久,政局将发生改变。藩镇自治,供养国家犹未可知。” 闫洪涛话中有话,暗示着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和危机。他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 宋小鱼闻言,脸色变了数变。 这意味着地方政务一把手将变成实际意义上的军政一把手,文官彻底的翻身了。 他心中既有惊喜又有忧虑,如此一来,相当于赋予当地政务一把手任命官职的权利,短时间内的确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时间一久,难免人心思变,得不偿失。 似乎听出宋小鱼的心声,闫洪涛长叹一声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帝国财政出了大问题,与其让体制崩溃,倒不如兵行险招,只要战斗不持续拖延,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闫洪涛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的夜空,仿佛能够透过时空,看到未来。 宋小鱼闻言,十分震惊,不得不佩服当今皇帝的魄力,这里有一个基本前提,那就是皇帝健康的活着,一旦皇帝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大魏都会乱作一团。 但是这些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宋小鱼抬头看了看闫洪涛,只见他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仿佛朝局变幻,尽在掌握一般。 宋小鱼心中暗暗敬佩,这位恩师不愧是天下第一智者。 闫洪涛见宋小鱼低头沉思,没有打断,许久之后才徐徐开口问道:“你对临安有何规划?” 闫洪涛的语气平和,但是却透着一种期待和探究,他知道宋小鱼不是一个平庸之辈,想听听他的想法。 “临安地处内地,暂无军事之患。我们计划优先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只要有银子,便有无尽的资源。然后以地方供养中央。”宋小鱼想了想说道。 他的话语简洁明了,却包含了深刻的道理。他不仅考虑了临安本身的利益,也考虑了大局和皇帝的意图。 “妙极!妙极!” 闫洪涛拍案叫绝,宋小鱼果然机智,一点就透,皇帝要的就是这个目的,黑龙卫将会是掣肘地方的锁链,皇帝不会让地方官恣意妄为。 不过,这里面的弊病也有很多,如果连黑龙台也堕落了,那么风险也是很大的,不过此举利大于弊。 “一切都是为了帝国最终的胜利,说到底战争拼的就是银子和底子。南晋北齐,也有各自的内政问题,不见得能够拼得过咱们。”宋小鱼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远见和抱负,他不仅想要治理好临安这一方水土,也想要为大魏的统一做出贡献,向上晋升,位极人臣。 闫洪涛听得心潮澎湃,对宋小鱼的欣赏更深了一层,沉声说道:“老夫果真没看错你,你并非一介弑杀的武夫。从花雨巷的治理,献给唐鸿儒的三条计策,无不说明你是一个有着治国之才的文臣,好好干。”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誉和肯定,宋小鱼不仅有黑龙台的背景还有文官的背景,这条路会比任何人都有优势,也许未来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 宋小鱼谦虚地说道:“恩师过奖了。我只是尽力而为。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望恩师多多指教。” 宋小鱼并没有因为闫洪涛的夸奖而遗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进步的地方,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骄傲。 “不必谦虚,你的才能老夫是有目共睹的。老夫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够一切小心谨慎,不要惹来祸端。你知道,朝中有些人对你并不友好。”闫洪涛叹了口气提醒道。 闫洪涛的话语中透着一种忧虑和担心,他知道宋小鱼在朝中树敌甚多,那些权臣和奸佞,他们对宋小鱼既忌惮又嫉恨,想要找机会除掉宋小鱼。 而且,变革过程中必定会动摇一些人的利益,到时候遇到的阻力不会小。 “恩师放心,我自有分寸。”宋小鱼点了点头,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不会轻易冒险和得罪人,但是也不会妥协和退让。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你就要走了,老夫也不留你过夜了。你去跟你师母道个别吧。” 闫洪涛起身,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这个老人已经两鬓斑白,不再像当初那般伟岸。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种不舍和惜别。 “是!”宋小鱼也起身行礼道:“恩师保重!” 宋小鱼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感激和敬重,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闫洪涛的培养。 他对闫洪涛有着深深的师生之情,也有父子之情,正因如此,他更不能与闫家牵扯太深,以免殃及池鱼。 闫洪涛闻言猛然顿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宋小鱼,最后背着双手独自离开。 第133章 别离闫诗诗,总长赐令牌 宋小鱼走出书房,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下次见面时何时,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往无前。 宋小鱼去了前厅,与师母闲话家常,说了一些临安发生的事情,最后与闫诗诗和师母道别。 “送下你哥。” 师母给失神的闫诗诗使了个眼色,而后起身离开,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灯火璀璨的上京街道,勾勒出一片美好的夜色。 闫诗诗一路将宋小鱼送到门口,二人一路无言。 “小姐,留步。”宋小鱼咬了咬牙,沉声道:“保重。” 宋小鱼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无奈和遗憾,他知道自己和闫诗诗之间没有可能了,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只是奴仆出身,悬殊巨大。 他们只能在这一刻,默默地祝福对方。 闫诗诗抬头看了看宋小鱼,只见他面容坚毅,眼神坚定,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闫诗诗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宋小鱼是一个有着理想和抱负的人,他不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道路。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哥,你也保重。” 闫诗诗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无奈和祝福。她知道自己和宋小鱼之间已经没有未来了。她只能在这一刻,默默地祝福他能够平安归来,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梦想。 宋小鱼看着闫诗诗的笑容,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要说些什么,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却说不出半个字。 宋小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上了曲策为他准备的马车,没有再回头。 闫诗诗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地转身回去。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但是她却没有哭出声。 宋小鱼坐在马车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自己和闫诗诗的相识相知,想起了他们一起读书、下棋、弹琴的日子。 宋小鱼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闫诗诗有了别样的情愫,也许是从她第一次为自己递来一个包子时候,也许是从她第一次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也许是从她第一次为自己生病担心流泪的时候。 宋小鱼很清楚自己不能和闫诗诗在一起,因为他有着更重要的使命和责任,他的身份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曝光,闫府的处境不会亚于聂长天。 “等我有自保的能力,定然风光回来,等我小妹!”宋小鱼心中默默地说着。 曲策眼神忐忑地看着宋小鱼:“大人,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他知道宋小鱼被陛下任命为临安县太爷的任命,许多达官贵人纷纷派出家丁来拜访宋小鱼,把驿站的门槛都踏破了,无论宋小鱼选择去哪个人家里赴宴,都会得罪一方,甚至两方。 “去黑龙台。” 宋小鱼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决定临行前去见一见张炳文。 张炳文是黑龙台的主人,是陈校达的顶头上司,虽然这次他有功于黑龙台,但他敏锐的察觉到张炳文似乎并不喜欢自己,无论如何,释放善意,总比留下隐患要好的多。 曲策乘着马车,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向着黑龙台的方向驶去。 黑龙台位于京城的北门,是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建筑群,它的外形像是一条蜿蜒的黑龙,俯卧在上京的身后,巍峨雄壮,内部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有无数的房间和通道,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机关和陷阱。 据说,黑龙台的最深处,里面藏着大魏所有君臣的秘密,关押着很多朝廷重臣。 黑龙台的主人张炳文更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原本是一个小兵,早年陛下一同在军中历练,最后以乘龙之功登上如今的宝座,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宋小鱼到达了黑龙台的外围,他独自下了马车,步行向前。 沿途黑龙卫昂首挺立,他们没有阻拦和拦截,似乎默认了宋小鱼的来访。 宋小鱼沿着一条石阶,缓缓地走向黑龙台的入口,入口一扇巨大的铁门,上面刻着一个龙形的图案,左右站着两个军官模样的黑龙卫。 “宋大人,总长大人有请!”守卫对着宋小鱼恭敬的抱拳一礼,客气的说道。 宋小鱼微微有些吃惊,随即释然,张炳文算到自己能来,想必也想到了自己的所求,于是点了点头,跟随守卫往黑龙台深处走去。 这是一个宋小鱼从未来到的地方,如同迷宫,曲折蜿蜒,最后进入一个神秘的房间,房间空旷而明亮,大厅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看起来像一个武器研究机构。 在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上面堆放着不少的秘折,一个人影正在低头批阅,那个人影赫然正是张炳文。 侍卫将宋小鱼带到后,就默默地退出,宋小鱼看着张炳文,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头戴一顶白色玉冠,他神情专注而平静,似乎还没有用过晚膳,一碗扬州的蛋炒饭搁在岸边,竟一口未动。 宋小鱼走近了一些,正要行礼,却听到张炳文开口说道:“宋小鱼,你来了。” 张炳文的声音很平静,很温和。 “参见大人。”宋小鱼抱拳行礼,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卑职计划明日返程,特地前来向总长大人辞行,聆听训示。” 他的眼神坚定,不敢有丝毫怠慢。 尽管他如今是陛下钦点的临安县令,还是摆出一副是黑龙台人的谦卑姿态,这个动作让张炳文很满意。 他微微颔首说道:“的确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张炳文语气平淡,但却透着一股威严。 “请大人示下。”宋小鱼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沉重,也有些不安。 “陈校达对你很是夸赞,此番你为黑龙台立下了大功,陛下虽然已经做了赏赐,但黑龙台向来有功必赏。”张炳文说着,将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丢给宋小鱼。 宋小鱼定睛一看不由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块黑龙令像当时皇帝的金牌,必要的时候,出示这个可以调动黑龙台的人员办事,可谓最好的赏赐了。 第134章 宋小鱼遭试探,宋青书现说法 “谢总长!” 宋小鱼连忙跪下磕头行礼,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低头的刹那,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他的功劳不至于让张炳文拿出黑龙令,这个令牌某种意义上而言代表了他自己,权利不可谓不大。 在宋小鱼眼中,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估计动用的次数极为有限,象征属性大于实用价值。 出于于职业习惯,宋小鱼总觉得张炳文极度危险,在对方斯斯文文的外表下掩盖着绝对不是温顺,对自己的恩赐,不外乎是安抚人心的手段罢了。 宋小鱼转念一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日后陛下重文抑武,黑龙台依旧会是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存在,不可轻易得罪。 同时搭上黑龙台与文官集团两条线,也许未来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机会,至少在安阳的地盘上,离不开黑龙台的支持。 “总长大人放心,卑职到了地方定会尽心尽力,绝不辱没黑龙台的威名。如有需要,卑职也会及时向家里汇报,请总长大人放心。” 宋小鱼恭敬地说道,尤其把“家”字加重了语气,表明了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决心,表面上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张炳文的脸色,想要察觉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嗯,如此甚好。”张炳文冷冽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对了,本座听闻你在安阳曾抓到一个南晋的秘谍,可有此事?” 他这个问题让宋小鱼心里咯噔一下,对方虽语气平淡,看似不经意间提起,但宋小鱼还是无比警惕。 宋小鱼不明所以,还是忐忑地回答道:“确有此事。” 宋小鱼就简单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知道张炳文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肯定是有所图谋,多说多错,不如以静制动,看对方想要干嘛。 “哦?那么这个秘碟可曾招供出有价值的情报?”张炳文锐利地盯着宋小鱼,似乎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 宋小鱼不敢隐瞒,心思电转,努力分析张炳文的真实意图。 黑龙台每天都在与敌人进行成千上万次较量,有真刀真枪的比拼,有情报上的博弈,但一个小小的案子,总长却亲自过问,这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宋小鱼低着头,保持叩拜的姿势,虽然没有抬头,但他很肯定,张炳文的目光一定在打量自己。 宋小鱼不禁回想起那天在安阳黑狱与南晋高级密探安左罗接触的一幕,对方曾说过,大魏高层隐藏着一个卧底,级别很高,在没有挖出对方的底细之前,连陈校达不敢轻易上报。 如今,张炳文却提起了南晋的密探,就让宋小鱼瞬间神经经绷,他认为,张炳文或许有大问题。 这个猜测让宋小鱼如坠冰窟。 一旦让张炳文发现他们的秘密,他不仅要面对南晋与北齐的追杀,还要防备大魏内部的暗算。 而现在,张炳文亲自问起这件事情,说明他心里多少有鬼,而且还间接的暴露出安阳有他的耳目。 宋小鱼只能装出一副惊讶之色,随即沉思片刻,若有所悟地答道:“原来总长大人也知道这件事啊。确有其事,在安阳发生了一起刺杀陈大人的案件,其中一人被卑职擒下。可惜那人趁乱逃跑了,最后被就地正法了。” 他说话时故意带着一丝恐惧和颤抖,仿佛是被张炳文的威严所震慑。他脸上虽然表现出一副无奈和遗憾的神情。 张炳文听了宋小鱼的话,面无表情。 “哦,原来如此,做的不错,起来回话。”张炳文夸奖一句,但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宋小鱼刚刚起身,就听到张炳文正色说道:“那你可曾从那个秘碟身上搜出有价值的情报线索呢?” 宋小鱼摇了摇头,决定继续装傻。 “卑职当时只顾着追捕那个秘谍,尚未来得及拷问,就被正法了。”宋小鱼想了想,补充道:“卑职只知道他是南晋的人,其他的不清楚。” 宋小鱼说得含糊不清,尽可能的表现的毫无心机的模样,诚惶诚恐,他不清楚自己拙劣的伪装能够骗得过这只老狐狸,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炳文听了宋小鱼的话,开始沉思起来儿。 房间内很安静,也很压抑,宋小鱼感觉浑身不舒服,这种试探,令他高度疲惫,全身紧绷,不敢丝毫大意。 “卑职不敢耽误总长大人的时间。若无他事,卑职告辞了。”宋小鱼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裤脚,想要尽快结束这次会面。 张炳文轻声一笑,将一切看在眼中,也不戳穿宋小鱼的小把戏,笑道:“明日你就可以回临安了。不过,在此之前,本座尚有一事要交代你。” 宋小鱼心里一凛,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张炳文葫芦里的药终于要倒出来了么? “请大人吩咐,卑职必肝脑涂地。”宋小鱼心里一沉,感觉不妙,直觉告诉他,那个普通的秘谍案还没完。 张炳文突然拍了拍手,门外一个锦衣男子闻声推门而入。 宋小鱼抬眼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进来的人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身穿一身黑色的飞羽袍,腰间佩着一把绣春刀,气质冷傲,目光锐利。 来人走到张炳文的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总长大人。” “这位是本座的新侍卫长,与你是本家,叫宋青书,你们也认识。”张炳文介绍道:“他是本座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南晋归来的英雄。” 宋小鱼心中一惊,张炳文竟然派他去南晋,安左罗的事情虽然安阳那边讳莫如深,但不代表没有泄露的渠道,比如南晋自己内部,关于安左罗在安阳消失的几天里,有心人足够引起警惕了。 张炳文微微一笑,道:“那就让青书跟你说一说从南晋探查的一些绝密情报,与你安阳之行,息息相关。” 他说着,示意宋青书开口。 第135章 零先生疑心张炳文,宋公子临别留书信 宋青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南晋的国徽。 他将徽章递给宋小鱼,道:“这是我从南晋夜庭司的密室里偷出来的。是南晋给他们的密探发放的标志,只有最高级别的密探才能拥有。你看看这个徽章上的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宋小鱼接过徽章,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名字:陈校达。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名字,宋小鱼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己还是太敏感了,不过到底还是有些意外,陈校达居然是南晋的密探,这个消息也足够雷人的。 宋青书此言落在宋小鱼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宋小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一阵剧烈的震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小鱼看向宋青书,似乎要通过表情确定情报真假,这小子每次说谎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尤其是眼神越坚定冷漠,越说明问题。 张炳文看着宋小鱼的反应,说道:“陈校达就是南晋的内奸,这点本座也甚至痛心。” 宋小鱼心中暗忖:张炳文摆明了是在诬陷陈校达,他这么做有何目的?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亦或者,为了防止他们调查隐藏在中央的那个密探,故意出此下策,好让当事人相互怀疑,彼此不信任。 宋小鱼故作吃惊的样子,忙道:“这怎么可能?兹事体大,你可有证据?” 宋青书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在南晋潜伏了三年,冒着生命的危险,才从夜庭司偷出了这个徽章。归来后,下官曾用这个徽章联系了陈校达,他回应了。因此,我有理由怀疑安阳典正使陈校达已经变质。” 宋青书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骄傲,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鼻子,自信满满的道:“铁证如山,宋大人可有什么要问的?” 宋小鱼听了宋青书的话,面上茫然,一副世界崩塌的模样,但是心里却在评价宋青书的谎言太蹩脚,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就在军队里呆了几年,什么时候跑南晋去了。 “这怎么可能?你拿出这个徽章又如何证明这个徽章是真的?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南晋策反的奸细?” 宋小鱼故意说得很激动,想要抓住宋青书的漏洞。他打算从对方的回答中寻找破绽,看看是否有可能反驳对方的指控。 “此事,本座验证过了,宋青书所言,句句属实。”张炳文起身说道:“日后,陛下势必会削弱黑龙台的权柄,你既入文官体系,正好可以利用新的身份打探陈校达的动向,随时秘奏给本座。” “卑职明白!”宋小鱼咬着牙说道。 张炳文说道,“你明日就要回临安,临走前,至少得表个态。” 话音落下,宋青书看向宋小鱼的眼神冷冽了几分,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绣春刀。 宋小鱼感觉一阵寒意,他明白如果不同意,张炳文是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 “大人。”宋小鱼苦笑道:“陈校达对卑职的确有知遇之恩,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卑职分得清楚孰轻孰重。” “记住,你是黑龙台的人。”张炳文说道,“你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才,本座相信你,莫要让本座失望。” “卑职明白。”宋小鱼唯唯诺诺,如履薄冰。 “好了,青书,送一送咱们的宋大人。”张炳文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宋小鱼离开。 宋小鱼知道张炳文是个忙碌的人,也不敢耽搁,便告辞出去。 他几乎就是被宋青书盯着走出了黑龙台的大门,仿佛在看押一个犯人一般。 走出黑龙台,二人都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看向彼此的眼神多了一丝难明的味道。 “宋大人,临行前,宋某有句话赠送给你。”宋青书叉着腰,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哦,不知侍卫大人有何指教。”宋小鱼左右看了看,朗声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路顺风。” “保重!”宋小鱼还是恭敬的回了一礼,而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渐渐远去。 宋青书扫了一眼远去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内心说了一句:“珍重兄弟,希望你能听得懂我的话,走山路,莫要走水路啊。” 宋青书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但是以宋小鱼的机智应该能够甄别出真假,远离京城未尝不是一次自保的机会。 上京鱼龙混杂,危机四伏,没有足够的本钱之前,回来只是自寻死路。 马车内宋小鱼也在琢磨着与宋青书的所有对话,对方的动作与说话的语气台词,细细的品味了一遍。 对方说陈校达是叛徒时,用手摸了鼻子,这是典型的说谎行为,也就是说陈校达很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宋青书与陈校达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加害一个陌生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张炳文授意他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自己与陈校达相互猜疑,彼此制衡,端地一手好算计。 如果不出所料,张炳文也同样对陈校达说了类似的话。 宋小鱼捏了捏眉心,敏锐的想起了张炳文案台前的那碗米饭,是江南特有的蛋炒饭,这个东西是南方的特色小吃,上京城也有,并不能以此说明什么? 但是,出于间谍的习惯,宋小鱼总觉得张炳文有大问题。 他身为总长,对安阳的事情太过上心,为了防止自己追查南晋的秘谍案,或者出于其他的考量,不惜自导自演这么一场戏。他难道就不怕被揭穿吗?还是说他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宋小鱼回到了驿站,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第二天启程。想了想,决定给闫诗诗和长公主李婉留下两封信。 前者是自家妹妹,后者是牙齿必报的公主,走了打个招呼总比不告而别要强。 次日一早,宋小鱼带着曲策和几个随从,乘着马车,离开了安阳。 正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第136章 陛下钦定,沧官之畏 宋小鱼一路上心事重重,一行人骑着马,快马加鞭的赶路,返程的速度竟然快了不少。 宋小鱼感叹人的命运多变,难以捉摸,回去之后就要去临安任职,黑龙台回不去了。 新的职务有新的挑战,无论什么,他都无所畏惧。 曾诚手下由暗转明,带着护卫大摇大摆的拱卫在宋小鱼左右,队伍有说有笑,气氛倒是比来时要轻松不少。 曾诚看着宋小鱼的侧脸,心中暗暗佩服,自家大人恐怕将会是史上最年轻的县尊了。 曾诚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便告辞了一声,策马离开。 曲策拍马屁道:“大人,此番回去,大人必定要再进一步,犹未可知啊。” 虽然整体的任务内容他不清楚,不过此行一定是圆满的。 首先,从聂府得到了一大笔银子,小队几人哪怕吃点边角料都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其次,总长大人对宋小鱼似乎十分肯定,赠送了黑龙令,这代表着大人有可能成为总长重点培养的苗子。 最后,就是京城世家贵族的暧昧态度,众人争相结交,至少透露出大人的无量前途。 综上所述,曲策认为,宋小鱼恐怕要大红大紫了,没人能够掩盖他的光芒,内心除了激动,更多的是兴奋。 宋小鱼浅浅一笑,目视远方,仿佛也被沿途的雪景感染,淡淡地说道:“吏部已经下公文,由我接替唐鸿儒做临安知县。” 众人闻言目瞪口呆,什么是鲤跃龙门,这就是啊。 众人也替宋小鱼开心,纷纷恭贺一番,十分振奋,跟着一个七品的黑龙卫威风还是跟随一个知县有前途,不言而喻。 宋小鱼看到人群里没有曾诚的影子,问了一句:“曾诚去哪里了?” 曲策嘿嘿一笑,低声道:“顺天府那个代理主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是要走了吗?曾诚想让他长长记性,得罪黑龙卫的下场。” 宋小鱼不禁莞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黑龙卫做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残忍和霸道。一旦权柄崩塌,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许自己提前转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人,我们可否追随你去临安?做个捕快总是可以的。”曲策笑着毛遂自荐。 在官场,跟对人绝对是一个技术活,好比投胎一样,跟错人万劫不复,跟对人自然前途无量。 他亲眼看见宋小鱼从一个班头,到了黑龙台卫所主官,在这个位置上屁股还没有坐热,摇身一变,成为一县之尊。 晋升简直堪比坐火箭。不对,火箭也没他这个速度。 宋小鱼笑了笑,他欣赏曲策的机灵和忠诚,道:“只要黑龙台肯放人,本官这边没问题。” 去新的地方总要有几个办事的心腹,曲策心思机敏,是很不错的苗子。 “多谢大人!”曲策闻言大喜。 以前他觉得黑龙卫香,现在觉得跟着宋小鱼才香,以大人的这种晋升速度,用不了几年恐怕就是知府,乃至州府主官也犹未可知。 话说两头! 沧州主薄余向阳拆开吏部下发的文书,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顿时眉头紧锁。、 文书上写着朝廷任命的临安知县宋小鱼,年仅二十三岁。这是大魏开国以来头一遭吧。 他不由得怀疑这个宋小鱼是不是有什么靠山或者背景。 “余大人,这是吏部的意思。”驿官见余向阳神色不善,连忙解释道,他见过不少官员对这个任命感到惊讶甚至不满。 “老夫知道。”余向阳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挂着一抹苦笑:“老夫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宋小鱼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让吏部如此看重。” 驿官嘴角略带戏谑的笑了笑,心想这个宋小鱼真是个神秘人物,连沧州主薄都对他感到好奇,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沿途不少人听闻此事,都是如是表情。 驿官说着收拾好东西,风尘仆仆地赶往下家。 余向阳看着驿官的背影,心里却在暗暗打探这个宋小鱼的底细。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心里却觉得这个宋小鱼肯定不简单。 但这件事余向阳必须要先向沧州的代理主官梅志宏汇报。 梅志宏一开始对吏部推荐这么一位年轻的知县也颇有微词,但当他听到宋小鱼这个名字时,马上就改变了态度。 他明确指示余向阳,一定要尽快将公文下发,同时要求临安方面认真负责的做好交接事宜。 余向阳心中一惊,难道梅志宏和宋小鱼有什么关系?他不敢多问,只能点头应承。 余向阳边写文书,边命人快马加鞭送公文,心想这个宋小鱼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沧州官屠都如此重视。 “大人,这个宋小鱼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对于梅志宏前后态度的截然不同,余向阳很意外。根据履历,宋小鱼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黑龙卫,就算这次被提拔为知县,也不过是从五品的角色,在州府根本就不值一提。 余向阳忍不住问,他觉得这个宋小鱼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跟你说了也无妨,陛下钦定。”梅志宏神秘的说道,他相信余向阳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连皇帝陛下都是宋小鱼救的,别说区区知县了。 这等机密,大魏知道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但他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他眼神深沉地看着余向阳,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多问。 “下官知道怎么做了。”余向阳额头冒出一阵虚汗,心说怪不得,有这个跟角,在朝廷不是横着走。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宋小鱼有了一种敬畏之心。 余向阳暗暗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与此人结交一番。 有了吏部文书和梅志宏的关注,宋小鱼任命手续办理的很顺利。 永和四年九月十日,宋小鱼的任命文书抵达安阳城,落在知府余德海的案牍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封梅志宏的亲笔信,大意是要求安阳方面做好配合,让宋小鱼顺利交接。 余德海看着眼前的两份文书,心中五味杂陈,他对早年弹劾过自己的梅志宏本就颇有微词。 看对方架势,宋小鱼分明与对方有一定关系,连带着对这个宋小鱼也开始不满起来。 余德海决定在交接工作时给宋小鱼一些教训,让他知道自己在安阳究竟是何人说了算。 第137章 武陵城遇同窗,李斌文邀同学会 一周之际,倏焉已过。 宋小鱼一行从上京出发,横越冰封的秦川山脉,终于进入了大魏的腹地。 他们沿着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前行,河水冰凉,奔腾远去,河边的草木渐渐茂盛起来,春意盎然,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生命气息。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行人全都换上了普通商贾的打扮,轻装简从。只有宋小鱼怕冷,身上还戴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那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庞。 此时,小队在河边休息,曾诚拿着地图,走到宋小鱼身边,低声说道:“大人,穿过前面的武陵城,就进入咱们安阳地界了。” 宋小鱼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拿着干粮细嚼慢咽,心中却有些惆怅。他想起了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老孙头等人现在还好吗?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县太爷,又会作何感想? 曲策看着河水里游动的鱼儿,眼睛发亮,带着几个手下扎进河里摸鱼,不一会儿就捞上来几条大鲤鱼。 他高兴地拍着手,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吃上新鲜的鱼了!” 宋小鱼看着曲策那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心想:这个家伙真是个活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乐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宋小鱼抬起头,只见一队长长的商队人马从远方而来,目的地似乎也是前方的武陵城。 宋小鱼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那队人马。 商队马匹都是高头大马,鞍辔鲜艳,身上的衣甲也是一色锦绣,大魏律法严苛,对于人员衣着颜色有着严格的管控,显然不是普通的行人。 “大人,那边好像是有练家子随行。”曾诚也发现了不对劲,小声提醒道。 宋小鱼点点头,示意曾诚收起地图,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避免节外生枝。 宋小鱼快速地扫了一眼河边的那队人马,心中一惊,对方的服饰和气质都透露出一股官场的傲气,显然不是普通人。 宋小鱼转头对曲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道:“曲策,收拾一下东西,抓紧赶路吧。” 曲策正玩得开心,听到宋小鱼的话,有些不情愿。 他抬头看了看河边的那队人马,不禁好奇道:“大人,我们这些鱼还没煮熟呢。” 宋小鱼皱了皱眉,感觉到那队人马中有几道锐利的目光投向了咱们,恐来者不善。 沿途归来,发生过六次刺杀,交锋了多次,此时的宋小鱼看谁都像是敌国密探,唯有回到安阳方能万事大吉。 曲策只好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鱼篓,带着手下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那队人马已经到了河边。 宋小鱼看到他们中间有一个身穿白袍的六旬老者,相貌威严,气度不凡。他身边有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长得眉清目秀,英俊潇洒。 宋小鱼心中一动,认出了那个青年男子的身份,暗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高头大马上的年轻书生也看到了宋小鱼,顿时展颜一笑,策马上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兴奋,沉声道:“宋小鱼,果真是你。” “大家快来啊,我看到了宋小鱼。” 宋小鱼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沉,此人正是自己曾经的同门师弟——李斌文。 李斌文是南方学子代表,为人大方,深受书院老师的喜欢,不过没有上完学科,就离开了学院,听说他回去跟随家族经商去了。 紧接着,七八匹骏马疾驰而来,一群锦衣公子笑容满面地而来。他们都是李斌文的同窗好友,个个家境殷实,在南方学子心中有不小的影响力。 他们看到宋小鱼,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师弟,一别数年,别来无恙。”众人纷纷下马围住宋小鱼嘘寒问暖。 “见过各位学长。”宋小鱼无处可躲,只得对着众人作揖行礼。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如今的身份敏感,敌人对他恨之入骨,恐殃及池鱼。 李文斌轻轻地在宋小鱼的肩膀上敲了敲,笑眯眯地环顾四周,道:“你们这是何去何从?” “去临安。” 宋小鱼直言不讳。 “离开学院后,怎么干起买卖了?”李斌文看着宋小鱼商贾的打扮,顿时好奇地问道。 他记得宋小鱼是香山的传奇人物,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听说后来调到外地当差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遇上。 “都是为了糊口。”宋小鱼苦笑一声,他对于几人的出现也很好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李斌文身后还跟着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当年的同学,只是他们都穿着华服,气宇轩昂,与他们的风尘仆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南方几个学子组织了同学会,已经举办两届了。地点就在武陵城,择日不如撞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刚好和各位聚一聚。”李斌文提议道,众人立刻热情附和。 宋小鱼拗不过只好同意,从武陵城穿过并不会绕路,如果连这样的提议都拒绝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这些同学都是商贾富商的背景,也许那天他就需要同学们的帮助也不一定。 “没问题,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宋小鱼笑着说道,他需要做一些部署,防止意外发生,虽然这里靠近武陵城依旧不敢大意。 “一起吧,正好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商队,我可以帮你安排好。”李斌文坚持道。 “是啊,小师弟,你莫要推辞。咱们许久未见了,正好唠唠。”众人也纷纷劝说。 宋小鱼心中也有些感动,对着曲策和曾诚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会意离开。 宋小鱼这才笑道:“好吧,那就麻烦各位学长了。” 宋小鱼便和李斌文等人一起上了马,向武陵城进发。 路上,李斌文等人不断地向宋小鱼询问他这些年的经历,宋小鱼也大略地说了一些。他没有提及自己加入黑龙台后的经历,也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变化。 就这样,一行人在欢声笑语中赶路,不久,他们便到了武陵城。 第138章 一言不合,争夺天字 武陵城是沧州下辖的一个大城市,靠近运河,繁华富庶,人流如织。 李秉文等人带着宋小鱼来到一家豪华的客栈,客栈门口挂着一块大匾,上面写着“八方客栈”几个大字。 这是武陵城最有名的客栈之一,据说曾经接待过皇亲国戚和名门望族,生意十分火爆。 “我们已经承包了整个客栈,你不用担心住宿问题。”李秉文贴心地对宋小鱼说道。 宋小鱼感激地说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你先去安顿一下吧。”李秉文说道:“稍后五楼天字号包间见。” 短暂辞别众人,宋小鱼跟客栈的小二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宽敞舒适,布置得十分雅致,显然是为了这次聚会精心布置。 宋小鱼放下包裹,重重地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日奔波,竟然有些累了。 距离聚会时间尚早,宋小鱼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天色已经擦黑,他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一件干净的素衣便出门往五楼而去。 同窗聚会,宜早不宜迟。 宋小鱼离开香山书院的时候才十几岁,属于一个半大的孩子,在江湖上风雨飘摇六年,说起来与诸位学长也有许多年未见了,他心中既有期待又有感慨。 八方酒楼此时张灯结彩,沿途停靠了不少马车,似乎这些年同窗都混得不错。 宋小鱼刚上五楼,就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 他寻声望去,只见李秉文正气势汹汹地与一名酒店掌柜对峙着,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义愤填膺的书生。 宋小鱼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当年的同学,只是众人都长大了许多,有的变得英俊潇洒,有的变得沉稳稳重。 “天字号包厢明明就是我订的,凭什么让我们腾出去?”李秉文愤怒地吼道,此时他怒目圆睁,满面赤红,就像一个撒泼打架的孩子,他用力拍着桌子,声音震得周围的人都侧目而望。 八方酒楼是他经常歇脚的地方,平日宴送商队也会优先选择在此停留,对酒楼的菜品和服务还算满意,否则也不会将聚会地选在此处。 傍晚时分,为以防万一,他遣人交涉菜品事宜,未曾想店家竟然将他预定的天字号包间转给他人,让一个有意与文人结交的商贾在同窗面前如此丢脸,岂能罢休。 于是,便和店家理论了起来。 “这位客官,请您息怒。此事是我们的不对,恰巧武陵特使府的大人们要在此用餐,点名要用天字号包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地字号一样清新雅致,费用全免,您看如何?” 酒楼掌柜陪着笑脸,故意将“特使府”三个大字加重了语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得罪老主顾,只是今日的顾客他们得罪不起。 宋小鱼对吃饭的地方,并不在意,加之今日是李秉文的主场,他不想太过招摇,喧宾夺主,只是闹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经商当以诚信为本,掌柜的,你们出尔反尔不好吧。更何况,我们差的是那几个钱吗?”李秉文气愤地说道。 “若客官执意要天字号包间,可否安排到明日,酒席费用全免。”掌柜的又退了一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这怎么可以,我同学即刻就到!”李秉文大声说,他明明占理,若此时灰溜溜的妥协了,今后又如何在同窗面前抬起头来。 李秉文积极筹备,本来想在同窗面前表现一番,没成想遇到这种事情,越想越气。 “李兄,我看就算了吧,一个吃饭的地方,无需做意气之争。”宋小鱼开口说了一句。 他看得出来李秉文是这里的大主顾,不过能让店家冒着得罪客户的风险,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预订天字号包间的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争执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反而破坏了聚会的美好。 “宋小鱼,多年未见,你胆量却不曾变化,此番分明是店家的错,我等只是据理力争罢了,我看你连文人傲骨都失去了。” 李秉文今日本就压着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娇,看见宋小鱼长他人志气,息事宁人,顿时看他很不爽起来。 “今日我同窗聚会,为了就是交流,却是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闹不愉快。”宋小鱼微笑着说。 “我说宋小鱼,离开香山书院后,别的本事没长,倒是越发懦弱了,丧失了文人应有的风骨。”另一个同窗冷笑着说。 “我辈读书人就是要勇于发声,对欺压说不,否则这天下还有谁敢仗义执言,广开言路?”其他的同学也对宋小鱼的态度很不满。 宋小鱼一阵无语,这哪跟那儿,欺压倒是谈不上吧。 他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就在二人争执的时候,宋小鱼看见又有几个老面孔上楼,其中一个居然穿着师爷的着装,宋小鱼也认识,那人叫吴客松,老爹是乡绅,出身不差,显然在衙门也混了一官半职。 “客松兄,你来了?”李秉文看到吴客松出现后,顿时欣喜万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迎了上去,他组织这场聚会的主要目的就是结交这个同学。 “怎么回事?”吴客松显然也看到了争吵,问了一句。 李秉文解释了一番,顿时觉得脸色火辣辣的,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结交一说恐怕要泡汤了。 “掌柜的,包厢可曾安排妥当?”在众人聚拢在吴客松面前寒暄恭维的时候,一个身着特使府捕头衣服的魁梧大汉走来,远远地就对着掌柜的高声询问。 “朱大捕头,天字号包间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请。”酒楼掌柜见到来人,顿时喜笑颜开,恭敬地迎接着。 “等等,掌柜的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李秉文看看见吴客松在场,也不顾对方是特使府捕头了,扯着嗓子道。 “对啊,如若不行,我们可以找县太爷来评评理!”一旁的同学不满地说道。 “周掌柜,这是怎么回事?”特使府捕头朱攀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 第139章 推令大人妙提议,同窗共享天字号 朱攀是受武陵特使府推令魏松江大人之命,在八方酒楼设席招待贵客,由于当时他在执行紧急公务,未能亲自前来,就派人过来安排,当时酒店掌柜的也是一口就应承下来,表示没问题。 此时,他刚刚赶到酒楼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天字号包间的门口挤满了人,有几个穿着学生服饰的年轻人正和酒楼掌柜的争吵不休。 这种小事本就不想过问,不过涉及到包间就没有小事,不过一旦破坏了贵客的雅兴,他多少有些吃不了兜着走,对这群书生顿时不善起来。 “怎么回事?”朱攀捕头沉着脸问道。 “朱捕头。”酒楼周掌柜急忙迎上前来,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一点小误会而已,我马上处理。” 周掌柜跑到李秉文面前,拉着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客官,请你行个方便吧,也算给老夫一个方便。” 周掌柜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就差直白的说,你惹不起别人,赶紧见好就收,息事宁人,否则只会让彼此都不体面。 “特使府又如何?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哪怕是捕头也不能欺压百姓吧!” 其他的同学依旧在起哄,在他们看来区区一个捕头,和县衙师爷比起来,还是不够格。 吴客松听到“特使府”这三个字,心头却是猛地一跳,他知道特使府的权势和威严,在武陵城无人敢惹。 但他也不想在同学面前堕了威名,便在一旁一言不发,用目光鼓励同学针锋相对。 “你们是哪里来的学子,可有路引,竟敢在武陵城如此放肆,滋扰地方?”朱攀眯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威严和冷漠,让人感觉不容置疑。 宋小鱼也是特使府班头出身,他很清楚对方用了这个说辞,不仅仅是一种威慑,就像蛇咬人之前立起身体一样,这是进攻的信号,局势很不妙了。 可以肯定,一旦起冲突,这个朱捕头就可以按法律办事,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阁下又是哪个单位的?好大的官威啊!”有学子立刻反反唇相讥。 文人最厉害的就是嘴皮子和笔杆子,辩论吵架,那是基本功,这方便从来不怕任何人。 “这位大人乃武陵城特使府班头朱攀。”酒楼掌柜在旁边急忙介绍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朱攀很是忌惮。 特使府和黑龙台在民间百姓心头,几乎就是如出一辙,这种暴力机构,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朱捕头,我等预定再前,你们在后,有定金字据为凭,不如你们去地字号包间,酒水我们全包了。” 李秉文知道这件事情掌柜的已经做不了主了,直接转身对着朱攀说道,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却不肯让步,不想在同窗面前丢了颜面。 “不行!” 朱攀斩钉截铁的道,特使府推令魏大人请的客人很重要,怎可屈尊去地字号包间,且不说规格环境差了一筹,而且两个包间鳞次栉比,吵到大人用餐又如何是好? “那你们就只能等我们用完了再进去。”李秉文耸耸肩,表示没得商量。 朱攀冷笑道:“我告诉你们,魏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我们也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凭什么要让着你们?我们又没违反什么规矩,你们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学子们义愤填膺,义正词严。 “尔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朱攀怒火中烧,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捕快立刻上前,要强行将众人拖出去。 “敢动手?” 众学子也不甘示弱,纷纷操起板凳,和捕快对峙起来。 一时间,天字号包间的门口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紧张之中,周围的客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围观或者躲避。 酒楼掌柜的焦头烂额,无比后悔干嘛自己要趟这个浑水。 宋小鱼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闹腾,大不了最后让曲策去打个招呼,收拾残局,劝架是不可能劝架的。 “住手!”一个冷漠的声音大喝一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朱攀寻声望去,看见特使府推令魏松江,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们。 朱攀赶忙上前见礼。 “谁能告诉本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秉文是众学子中最有胆识的一个,他上前一步,向魏大人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李秉文,乃香山书院学子。这次和几位同窗来到武陵城游历,想要见识一下南方风土人情。我们早就预定了天字号包间,却被这位朱捕头无理驱赶,学生不服气,便发生了口角。” 李秉文说话时尽量保持着礼貌和理性,不忘扯上“香山书院”的大旗,把自己的身份和委屈说出来。 香山书院在大魏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教书育人的老师就有前内阁大臣闫洪涛等一众文学泰斗,学子除了贵族子弟就是皇子公主,里面出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朝廷大臣。 魏大人听了李秉文的话,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用咨询的目光看着周掌柜和朱攀。 朱攀刚刚了解了其中的缘由,上前说道:“大人,这些学子虽然提前预订了包间,但却没有按时到达。按照规矩,超过半个时辰未到场,即视为放弃。卑职是按照您的吩咐,走正常流程在八方酒楼预订包间。” 朱攀说话时故意夸大了众学子的过错,并且暗示他们对魏大人不敬,蛮不讲理。 魏大人听了朱攀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者不悦的神色。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看众人,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各退一步,共同享用包间如何?” 魏大人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他竟然没有责怪或者惩罚任何一方,反而提出了一个和平共处的方案。 众学子听了魏大人的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原本以为魏大人会站在朱攀的一边,对他们进行惩戒或者驱逐,没想到魏大人竟然如此大度和平易近人,还愿意和他们一起共用包间,顿时也没有了脾气。 第140章 同窗聚会,惹事生非 宋小鱼心知魏松江为何要息事宁人,原因无非两个,一是他不了解这些学生的背景,不敢轻易得罪,这是官场老手的惯性思维,并不稀奇。 二是他要接待的贵客即将抵达,已经来不及协商,与其让贵客扫兴,不如退让一步,博取一个亲民的美誉。 宋小鱼从未与这个魏松江打过交道,只是从黑龙台的档案中略知一二,此人似乎也是从边军起家,凭功劳爬上来的官员,祖籍似乎就是临安的。 宋小鱼暗暗打量着这个推令大人,觉得他华服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豪气,为人应该正直豁达。 同时心中有些好奇,对方究竟要宴请何许人也。 李秉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向魏大人施了一礼,说道:“那就听大人的吩咐。” 他说话时带着一丝奉承和敬畏,似乎想要结好这个权势之人。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想这样一来也能借机见识一下那位贵客的风采。 其他的同学也纷纷表示赞同。有的是出于礼貌和尊重,有的是出于好奇和兴趣。 周掌柜立刻让人把两个包间的隔板拆开,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他心里暗自庆幸,这样一来也能多赚些银子。 朱攀却是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推令大人居然愿意和一群学子共用包间,他可是很清楚自家大人的脾气,向来不喜文人。 他咬了咬牙,只能忍气吞声地跟在魏大人身后进入包间。 如此安排也算是皆大欢喜,吴客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八方酒楼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一个超大的包间就被整理出来,中间仅用一个屏风隔开。 屏风后是魏松江等待贵宾的地方,屏风前则是宋小鱼等学子的座位。两边虽有屏风遮挡,却能清晰听到对方的言语。 宋小鱼等人入座后,佳肴美馔便陆续上桌,而屏风对面的神秘贵宾也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尽管如此,宋小鱼并没有好奇的心思,他只想早点结束聚会,赶回安阳。他离开安阳才一个多月,却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 吴客松是本次聚会的主角,自然坐在首席上,左右两旁分别是主人李秉文和江南的刘公子,打扮最朴素的宋小鱼则坐在最边上。 “吴学长,多年不见,如今你已经是师爷了,正式进入官场,真是令我艳羡啊!”李秉文满脸羡慕地对吴客松说道。 “不过是个师爷而已,在我们同窗中,也算是混得最差的。书院那些才华横溢的人儿,哪个不是如日中天?”吴客松摇摇手,谦逊地说道。 他们只是香山书院的外门弟子,并没有得到教习的真传,只是凭借着香山书院学子的身份而已,与真正的嫡传弟子自然有天壤之别。即便如此,这个身份也给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带来了许多便利。 “说到才华,我看宋小鱼就是咱们香山的奇才。对了小鱼,当初你通过考试进入内院了吗?”李秉文顺势转移话题,提到了正专心吃菜的宋小鱼。 “我哪算才子,不过是中途辍学的一个普通人而已,当不得天才之名。”宋小鱼摆摆手道。 “我听说你后来去了顺天府当捕快,怎么又改行做商人了?”有人立刻好奇地追问道。 宋小鱼还没开口,就有另一个学子笑道:“我猜是上京的风波太大,就算在公门里混个差事,也难免得罪权贵,不如经商自在。” “这位同学说得不错。”宋小鱼对此表示赞同,并没有多做解释。 “宋小鱼,你如今经商四方,少不了要走南闯北,我建议你敬吴兄一杯酒,有他的照应,武陵城你还怕谁?”李秉文笑着建议道。 “吴兄,往后还请多多照顾。”宋小鱼并没有推辞,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起身对着吴客松恭敬地说道:“咱们同窗,往后还要多多交流才是啊。” “好说!” 吴客松并未起身,只是随手举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显然并没有把商贾打扮的宋小鱼放在心上。 吴客松酒后目光转向刘文斌,好奇的问道:“我记得你家好像在沧州,怎么跑安阳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有个在吏部任职的好友前不久告诉我,咱们香山书院的一个同窗升任了临安知县,我想着正好路过,打算去拜访一下,以表咱们同窗之情。”李秉文挠挠头,笑着说道。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县尊大人说过,据说新任的临安知县年纪与我相当,很有才干,很有背景。”吴客松神秘地指了指头上。 宋小鱼眼睛一亮,暗自好笑,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众人一阵羡慕,纷纷提议,找个时间去临安游览,顺便拜访一下这个同窗,结个善缘。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沿途的风景,以及这些年发生的趣事,聊得十分开心。 然而,在他们隔壁桌的大人却不太高兴了,魏松江一边对着张之为敬酒道歉,一边对着朱攀使眼色。 朱攀立刻领会,转身往隔壁走去,张之为倒是没有太多在意,此番只是因为出来公务的应酬,他在推官的位置上已经快一年了,上面一直没有给他转正的消息,于是这才来到州府活动。 本来只想悄悄地回临安,却不料昔日好友魏松江不知从何得知他路过武陵,非要做东请他吃饭。 朱攀绕过屏风走到宋小鱼这桌,沉声说道:“诸位,我家大人正在谈事,能否请诸位行个方便,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声音?” “我们喝酒,关你什么事?”李秉文最看不惯像朱攀这样倚仗权势的家伙,自以为在特使府当差就了不得,其实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李兄,我等读书人,说话还是文雅些,免得惹事生非。”宋小鱼从旁边轻声劝道。 “宋兄,我等文人就要有文人的气节,岂能因为旁人影响本性!”李秉文带着醉意,根本就没有把宋小鱼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说话更加大声了。 宋小鱼无奈地摇摇头,很明智地选择沉默。 吴客松很清楚特使府的人在隔壁请客,他也不想得罪对方,打算提议换个地方继续畅饮。 第141章 武陵城风波,宋小鱼现身 魏松江听到屏风后面的争吵声,忍无可忍,终于站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眼神如刀,一步步走向那些醉酒的学子。他的气势如山,让人不敢直视。 吴客松看到魏松江走过来,心中一惊,连忙拉住李秉文的衣袖,示意他住口。他知道今天他们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这位特使府的大人物。 “尔等过分了!”魏松江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声音低沉而压抑。“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李秉文却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想顶嘴。 他本就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加上今天受了委屈,又喝了不少酒,更是不肯服软。 李秉文瞪着魏松江,嘲讽道:“怎么,难道我等说话也犯法?” “说话不犯法,但你对本座说话的态度,令本官很不爽。”魏松江语气无比平静。 正是这种平静,让人感觉更加可怕。 熟悉他的朱攀知道,魏大人怒了。 “本公子就喜欢见你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李秉文针锋相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中闪着挑衅的光芒。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所有人都本能地打了个寒颤。他们感觉到一股危机即将爆发。这是要闹大事啊! “你……”魏松江被李秉文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着李秉文,颤抖着。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我香山学子不惹事,也不怕事。”李秉文梗着脖子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透着一股倔强和自豪。 “你们是否对特使府有意见?”朱攀在一边厉声说道。 他看到事态严重,赶紧出言制止。他不由得按住刀柄,准备随时出手。 其余捕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冷笑地看着众人。他们都是特使府的人马,自然要维护魏大人的威严。 宋小鱼平静地吃菜,这种局面看似不可思议,实则是情绪积累的爆发。 大魏看似强大,内部矛盾十分突出,不仅有底层与统治阶级的矛盾,还有学子上升通道闭塞的矛盾。 一些有志向、有才华、有胆识的年轻人,不满朝廷的腐败和黑暗,渴望改革和进步。 他们经常在书院里讨论时事,发表意见,甚至写出一些激烈的文章,抨击现状,呼吁变革。 而香山学子更是一股新兴的力量。特使府一直是文人学子强烈抨击的对象。 平时这种斗争和不满,只是隐藏在局部,现在借着酒劲,李秉文也不管不顾了,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突然爆发了。 魏松江和李秉文等人的对峙,引起了酒楼里其他客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探头探脑,想看个究竟。 “此人是谁啊?敢和魏大人对着干?”有食客低声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个学生。”有人回答。 “学生?哪里的学生?” “听说是香山书院的。” “香山书院?那不是那个什么……”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众人都不敢再多说,只是偷偷地看着魏松江和李秉文,他们都知道,香山书院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天下学府,也只有他们敢说了。 魏松江怒火熊熊燃起,决定要给这个小子一个教训。 “你既然是香山学子,那就应该知道慎言。”魏松江冷笑道:“本官乃特使府推令,奉皇上之命,巡视各地风气。尔等公然藐视本官,就是对朝廷法度的无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我知道。”李秉文毫不畏惧地说道:“这叫做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魏松江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真是个滑头!你以为你说了什么忠言?就能息事宁人?” “来人,把这些刁民全部拿下。”魏松江沉声下令。 捕快纷纷抽刀上前,面容冷峻,众人看见明晃晃的刀,顿时就清醒了八分,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 “吴兄,你看!”李秉文顿时气势弱了不少。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尤其对这些捕快,他们根本无法逞口舌之利。 吴客松上前对着朱攀道:“朱捕头,我看这个事情就算了吧,我们也是无心之举,并无对大人不敬的意思。” “现在才认怂,晚了。”朱攀冷笑。 李秉文梗着脖子道:“吴兄乃县尊的师爷,我看尔等谁敢动?” 此言一出,魏松江顿时被气笑了,别说一个区区的师爷了,那么武陵县令亲自过来,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 要知道,特使府隶属黑龙台,在黑龙卫面前虽然他们啥也不是,但是在外面可没人敢如此博他们面子。 就在此时,张之为也从隔壁桌走了过来,他觉得没必要因为几个学子大动干戈,而且还是有香山书院背景的学生。 “宋大人,您怎么在此!” 张之为原本想看看这些学子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如此放肆,走近一看,却大惊失色,他发现端坐在角落里吃菜的竟然是黑龙台的宋小鱼。 宋小鱼坐在人堆里并不起眼,穿着朴素,沉默寡言,就像一个透明人,但张之为却不会认错。 他和宋小鱼曾经在特使府共事过,对他的才华和背景都十分敬佩。 “张大人,许久不见?”宋小鱼见张之为认出了自己,只好站起身,微笑着点头致意。 宋小鱼此前便是在特使府任职,与石长江的斗争中受到张之为的拉拢,虽然最后没有留在特使府,此人也算是干吏一枚,但对张之为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魏松江顿时有些愣住了,他第一次看见好友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恭敬有加,若非人多眼杂,对方差点就要跪下的样子,态度也太古怪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地位异于常人,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宋大人,这么巧?”张之为微笑着说道,“您不是去京城述职了吗?没想到在此见到,令下官十分欣喜。” “是啊,跟几个老同学聚聚,没想到张大人就在隔壁,早知如此,这屏风就不必放了。”宋小鱼见张之为说的肉麻,不过也慢慢的习惯了。 另一桌,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人起身,对着张之为道:“我家大人不日将去临安赴任,届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原来是曲大人。”张之为对着曲策也是拱手一礼,心中对他说的话有些不解。 第142章 身份暴露,同窗惊变 张之为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惊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县官,那个即将去临安赴任的县令。 他知道宋小鱼的来历,他们曾经是共事的同仁,亲眼见证宋小鱼从最低层爬上来的。他知道宋小鱼没有任何靠山,没有任何背景,只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勇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亲眼见证了宋小鱼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从一个普通的班头,升到了黑龙台卫所主官,再到现在的县令,这是多少人都无法想象的。 宋小鱼似乎不想多谈这件事,只是淡淡地看了曲策一眼,后者立刻明白,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魏松江本来就对宋小鱼有些好奇,听到张之为的话,更是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张兄,请问这位是?” 宋小鱼给他的感觉很矛盾,外表文雅温和,举止斯文有礼,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冷厉的杀气,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的人才有的气质,只是被他温和的表情掩盖了。 “魏老弟,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误会误会。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安阳黑龙台的宋小鱼大人。”张之为笑着说道,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啊!”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黑龙卫,那些杀人如麻的恶鬼,他们所到之处往往就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是大魏最可怕的暴力机构。 魏松江听到张之为的介绍,顿时脸色大变,他惊慌地向宋小鱼行礼道:“见过宋大人,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宋大人在此,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魏松江心中暗骂自己倒霉,居然得罪了有这样的强大后台的学生,只希望宋小鱼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今后由他苦日子吃了。 “大名不敢当,只要不是臭名就好。”宋小鱼淡淡地说道,在黑龙台当差,哪一个不是臭名远扬,被人视为活阎王的存在。 魏松江连忙拍马屁道:“宋大人谦虚了,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武陵城对宋大人是敬仰有加的。” “今天我们同窗相聚,一时兴起,打扰了诸位,实在抱歉。”宋小鱼站起来道歉道。 “不敢不敢,该说抱歉的应该是下官才对,未能及时发现大人在此,我等定然深刻检讨。不如我们寻个清静的地方,让卑职好好向大人汇报一下武陵城的工作情况。”魏松江一脸恭敬地说道,全然没有半个钟前的傲慢。 “下次吧,本官有公务在身,还要赶回临安述职,不便多耽搁。”宋小鱼微笑着拒绝了。 “如此,下官就不再打扰大人用餐了,改日卑职定然登门拜访。”魏松江落寞的说完,退了出去。 张之为心中震惊,他亲耳听到宋小鱼说要去临安赴任,这就意味着他的猜测基本上成了事实了,看来往后要和这个临安的一把手多多交流才是。 “下官告退。”张之为恭恭敬敬地向宋小鱼行礼,然后退到了一旁。 包厢里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尤其是李秉文和吴客松,他们一直以为宋小鱼只是经商的,从未把他和那些残暴无情的黑龙卫联系起来。 从这些特事府的官员态度看,宋小鱼不是普通的黑龙卫,而是在黑龙台有着极高地位的大人物。 李秉文傻傻地张着嘴,脑子一片空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震撼,一个身份就能让敌人低头认错,让强者变得谦卑,将一场灾难化为乌有。 宋小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如此恐怖。 经过刚才的一幕,整个楼层的食客都心惊胆战,吃饭小口小口地咀嚼,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生怕惹上麻烦。 宋小鱼本来是想和这些经商的同学聊聊天,增进感情,然后开始招商引资,为临安带来新的活力。 可是,当宋小鱼暴露了自己的黑龙卫身份后,同桌吃饭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说话也不敢放肆了,眼中充满了敬畏,哪怕宋小鱼尽量表现得亲切随和,别人也小心翼翼。 黑龙卫的首领跟你客气,那是给你面子,那叫礼贤下士,你还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是你不识时务了。 就在此时,一伙黑龙卫带着十数人将八方酒楼团团包围,临近的几条街区也被人封锁,一个黑龙卫走上八方酒楼,径直来到宋小鱼跟前单膝下跪,沉声道:“大人,卑职蓝湛,奉典正大人之命,前来保护大人返回安阳。” 宋小鱼点了点头,道:“蓝大人,有劳了,本官随后就来。” 蓝湛起身拱手道:“大人,卑职楼下等你。” 宋小鱼知道饭吃到这个份上已经接近尾声了,有他的存在同学们也未必能够尽兴,起身说道:“诸位,我有点事要回安阳了,如蒙不弃,欢迎来临安做客,到时候我们在好好聚一聚。”。 “能去临安作客,不胜荣幸。” 李秉文战战兢兢的笑道,心中对宋小鱼的认知更多了几分,短短几年不见,这个同学已经越发的看不透,看这阵势,只怕在黑龙台也是顶尖的大人物。 “那我就在临安扫榻相迎了!”宋小鱼笑笑着具杯道:“你们吃好,我先回去述职,等忙完,咱们临安见。” “好,一言为定。”众人举杯,全都露出笑容,有这样的一个同学,在沧州地界可以横着走了。 宋小鱼走后,整个八方酒楼似乎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不知情的食客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天字号包厢用餐的大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而宋小鱼的同桌自然也在讨论宋小鱼。 所有人都很好奇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从一个满腹才华的书生,变成了大魏的黑龙卫,当然此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自豪,自己的同学是黑龙卫,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黑龙卫,自然多少有几分兴奋。 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很多东西,对于经常被官府欺压的商人而言,今后可以有个靠山,让那些衙役不敢随便敲诈勒索。也意味着官场仕途比一般人要顺畅许多,更意味着难以想象的人脉。 第143章 飞黄腾达宋知县,波澜起伏同学会 就连刚才的掌柜,也热情地跑上来给他们敬酒,一个个道歉赔罪,态度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众人合计之后,准备将手头上的事情解决后,集体奔赴临安,一来联络下这个飞黄腾达的老同学,二来也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出仕,在官场某个一官半职。 在这个年代,商贾是被人看不起的贱业,无论你身家多少,在天下人心中总是瞧不起的,因此,他们进入香山书院求学,也是想摆脱这种身份。 但是没有朝廷背景的他们,光光有钱,可没有办法到达入仕的条件,因此只能继承祖业,一方面经商,另一方面以读书人自居。 相比热闹的邻桌,魏松江的神色却一阵后怕,自己刚刚的官威似乎大了一些,好在宋大人并不计较,否则他这个推令估计也干不久了。 作为黑龙台的编外组织,虽然他们也有一定的官职,但是只是一个附属组织,黑龙台随便一个人对他们都有调令之权,因此他这个七品官在黑龙台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魏松江越想心中越是惶恐,正因为了解黑龙天,所以比常人更加恐惧。 张之为看出了他的不安,便出言安慰了几句。 同时,张之为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内心也已经波涛汹涌,他刚刚听得清清楚楚,宋小鱼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临安做客,完全是一个主人的口气。 这说明什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宋小鱼已经是临安的县令了。 他回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宋小鱼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有着敏锐的眼光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嫉恶如仇,身上有股忧国忧民的气质,一举将贪污腐败,鱼肉乡里的石长江拉下马。 当时在张之为眼中,宋小鱼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不懂经营,充其量只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同僚。 谁知道,借调安阳后,宋小鱼因祸得福,得到了陈校达的赏识,从特事府的班头一跃成为安阳黑龙台的主管,那时候张之为就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宋小鱼,这不是一条鱼,而是一条蛟龙啊。 饶是如此,张之为对宋小鱼的预判是安阳黑龙台的主薄,或者在卫所主官的位置上熬资历,直到若干年后,成为一个名动一方的黑龙卫一把手。 这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仕途高度。 但是,张之为的预测还是大错特错。 宋小鱼如果担任临安的知县,那就是正正经经的正六品的官,掌管一地,以他黑龙台的背景,将成为临安无可争议的一把手。 最关键的是,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完成了别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官场跨越,以宋小鱼在安阳的人脉,临安的任职将顺风顺水。 “此子真是要飞黄腾达了。”张之为由衷地感叹,庆幸当初没有与他为敌。 “我听说,临安的任命是陛下亲自下旨的。”魏松江悄悄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两人默默地举起酒杯,向隔壁桌走去。 不管怎样,要想和上官搞好关系,先从上官身边的人开始,循序渐进,绝对不会错。 李秉文等人惊叹于同学宋小鱼的威望,原本敌对的两伙人,因为宋小鱼的关系竟然和好如初,成为了知己。 酒足饭饱之后,李秉文前去柜台买单,却被告知宋小鱼临走前已经结果账了。 掌柜的还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块令牌,上面赫然有黑龙台的印记徽章。 李秉文双眼顿时有些湿润了,他做这个局,拼命的讨好有权有势的同学,巴结地方官,为的不就是自己的货物能够畅通无阻,没想到宋小鱼不仅替他想到了,还贴心的帮他把问题解决了。 “看来宋小鱼邀请我们去临安并非客套话。”李秉文顿时喜上眉梢,这个粗壮的大腿自己一定要抱紧了才行。 他有预感,也许再这位同学的帮助下,他们家族生意会更加的红火,非但如此,自己的人生也许会有另一番造化也不一定。 他将令牌揣入怀中,向众人的拱了拱手,准备离开,他准备整理下货物,然后去临安拜访,他总觉得会在临安有不一样的收获。 宋小鱼在护卫的护送下,星夜赶路,往安阳出发。 宋小鱼猜测自己的任命应该已经送达安阳,那么陈校达急切地见自己应该有要事相商。 对于他而言,要想在临安立足离不开老上司陈校达的扶持与配合,他最担心的是张炳文为了控制地方,对他们实施了同一种离间计策。 若是如此,自己又如何与上官解释呢? 两天后,宋小鱼抵达安阳,掀开车帘,他看到一座巍峨的古城耸立在眼前,陈校达率领全体黑龙台成员在城门口迎接。 看到宋小鱼下车,陈校达和卫德立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宋小鱼也咧嘴一笑,快步走上前去,向陈校达行了一礼:“参见大人。” “你小子可是让本座好等啊。”陈校达哈哈一笑,热情地拥抱了宋小鱼一下,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辛苦了,回府里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宋小鱼谦虚地抱拳道。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县令,但在陈校达面前,他依旧没有半点的自傲。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也离不开陈校达的提携。 卫德立也上前来敲了敲宋小鱼的肩膀,笑道:“都是自己人,就别端着了。家里已经备好了酒菜,晚上哥们几个一醉方休。到时候好好给我说说上京的风云事迹。我可是听说曹伯……” “咳咳!” 陈校达轻咳两声,打断了卫德立的话题。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四周,提醒他注意言辞。这里可不是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人在暗中窥探。 卫德立立刻闭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刚才说得有些过头了。毕竟曹伯那件事可是惊动了朝野,大理寺有些人正在研究凶手作案手法,他们如此得意忘形,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宋小鱼也明白陈校达的意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叹息,在黑龙台似乎也不太平。 第144章 庆功宴上,诗才惊人 随即,宋小鱼目光扫向人群,并未看到老孙头的踪迹,心中有些狐疑,这朋友居然没来,不符合他的性格。 陈校达察觉到异常,笑着解释了两句,原来老孙头去觉得城内呆不习惯,回到临安了,由于路途遥远,陈校达并未将消息告知对方。 宋小鱼点点头,没有在意,只要对方人没事就好,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在临安反而更好。 简单的寒暄几句,马车缓缓朝城内出发。 宋小鱼和陈校达等三人坐在车厢里,后面跟着一行骑兵护卫,曾诚与曲策分别策马拱卫在马车的左右,威风凛凛。 车窗外,景色优美,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然而,宋小鱼心中却有一丝不安,他感觉到这座城市里隐藏着一股暗流,有张炳文的耳目,还有北齐和南晋的势力,以及来自内部的竞争。 典正府喜气盈门,彩灯高挂,锣鼓喧天,仿佛是过年一般。 陈校达为了庆祝宋小鱼衣锦还乡,特意邀请了安阳的各界名流来赴宴,下人们忙碌地端着盘子碗碟,在主客厅之间奔走。 宋小鱼跟随陈校达进入了主厅,只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他熟悉的安阳黑龙台的官员,也有他不认识的安阳其他官员和商人。 他在人群中寻找着谭鸿儒的身影,这个小县令是他的好友,为人仗义,但是却不见踪影。他不知道谭鸿儒是有事来不了,还是没有收到陈校达的邀请,这种事情他说不上来,只能回临安后补上,以免形成隔阂。 就在这时,宋小鱼突然看到了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美丽身影。 陈校达的女儿陈星儿竟然也在宾客席上,只不过她穿着一身男装,显得英气逼人,她明亮的眼睛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似乎对这些大人们的交谈不感兴趣。 陈星儿似乎察觉有人盯着他,扭头正好与宋小鱼四目相对,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反而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如阳冬白雪,令人眼前一亮。 宋小鱼心中一阵悸动,他对这个女孩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印象,总觉得她不属于这个腐朽的封建王朝,属于他那个平行地球老家。 这个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不受世俗的束缚,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一颦一笑总让人如沐春风。 宋小鱼也留意到安阳知府余德海阴沉着脸,冷冷地瞪着自己。 宋小鱼心中一惊,自己从未与这个老头有过交集,也没有得罪过他,为何对他如此敌视? 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原因。 自己突然担任临安县令,导致谭鸿儒也提前就任安阳知府,相当于让这个余大人提前一年退休了,对方能不恨自己吗? 正沉思之际, 陈校达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鱼啊,今天是你的庆功宴,除了庆祝你荣升,就是介绍些本地的名流客商给你认识,你可要多喝几杯才行。” “遵命!” 宋小鱼应声道,心里却有些温暖,陈校达这是再给自己铺路。 “这位是安阳知府余德海,也是日后的顶头上司,你们一定要多喝几杯才是啊。”陈校达拉着宋小鱼走到余德海面前,笑着介绍道。 余德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举杯道:“果真后生可畏啊,陈大人麾下人才济济,令人羡慕。” 余德海虽然说着恭维话,一句话拍了两个人的马屁,但宋小鱼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屑和敌意。 “以后还需要余大人多多提携才是。”宋小鱼举杯道:“大人,您随意,下官干了。” “这位是陈公子,江南的富商。”陈校达见女儿不断地给他使眼色,心中微微一叹,拉着宋小鱼走到陈星儿身边介绍道。 “宋大人,久仰久仰,敬你一杯。”陈公子端着酒杯笑着对宋小鱼说道。 对方穿着男装,显得英气逼人,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能看穿人心。 “多谢陈公子,我干了,你随意。”宋小鱼笑着回了一句,也不揭穿她的真实身份。 陈校达见女儿竟然举杯要饮,不由皱眉道:“少饮,烈。” “多谢大人提醒,小子就喜欢烈酒,够劲。”陈星儿仰头,竟然也一饮而尽,脸上带着一丝潮红,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陈公子雅量,不过美酒虽好,不可贪杯哦,多吃水果,对皮肤好。”宋小鱼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去给下一个宾客敬酒。 陈星儿微微一愣,忽而噗嗤一笑,露出绝美的笑容。 陈校达一路介绍,宋小鱼都是干杯敬酒,来而不拒,好在他酒量好,不然几十人通关一圈都够呛,更别说有些感情好的兄弟,譬如卫德立之流,能连续和几大碗。 “宋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够担任临安知县,我等十分好奇,能否跟大伙说说您的英雄事迹啊!” 酒意正浓时,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突然越众而出,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宋小鱼一直防备余德海,没想到他的小弟还是站出来发难了。 这是委婉的质疑自己的资历和能力。 陈校达一脸微笑,没有制止,对方有意探探虚实,如何应付就很考验官场智慧。 像这样的事,官场比比皆是,如果自己不能应付,日后也走不长远。 宋小鱼微微一笑,道:“在下才疏学浅,并无什么英雄事迹。只是因为陛下恩典和陈大人提拔,才有今日之位。身为臣子,也只能排除万难,尽忠职守。” 师爷扭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闭目养神的余德海,咽了咽口水,微微一笑,继续道:“宋大人过谦了。能从黑龙台的编外人员一举成为正六品的县令,必然才华盖世,倒不如吟诗一首,给大伙助助兴。” 卫德立眉头一皱,这个狗屁师爷哪壶不开提哪壶,今日给宋小鱼庆祝,对方竟然让主角给宾客助兴,岂有此理。 正欲发作,却被陈校达拉住,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宋小鱼何许人也,岂是吃亏之流。 第145章 宴罢书房,两相有话 “既如此。那在下就献丑了。”宋小鱼看也不看师爷,目光直视余德海,扭头对着宾客,高声道:“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宋小鱼的诗句一出,全场哗然。 诗句虽然平淡无奇,却字字刺骨,反讽余德海的无能和贪婪,让人不得不佩服宋小鱼的胆识和才华。 余德海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没想到宋小鱼竟然敢当众羞辱他,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陈星儿却笑了起来,拍手道:“好诗好诗!宋大人真是才高八斗,气概非凡!今日之宴,真是大开眼界!” 陈星儿却是对着众人道:“今天是宋大人的庆功宴,在下再敬大人酒一杯,祝愿宋大人在临安县能够施展才华,造福百姓!” “陈公子言重了,在下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宋小鱼谦虚地说道,他很清楚,这个敏锐的女孩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想替他缓和,但是该来的,岂能躲避就能躲得了的。 “这位公子说的对,小鱼你就不要谦虚了。”陈校达热情地说道,自己的女儿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这种场合岂有他说话的道理。 余德海坐在角落里,面色如此,内心早已气急败坏,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宋小鱼。 他岂能听不出宋小鱼诗中隐藏着什么,是在暗讽他为官贪污,为虎作伥,让安阳百姓苦不堪言。 他心中一阵怒火,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强忍着怒气,假装微笑道:“宋大人诗才惊人,令人佩服。” 师爷见余德海没有发作,也只能跟着附和道:“宋大人真是才高八斗,我等佩服。” 陈校达看到宋小鱼的表现,心中暗赞。 他觉得宋小鱼不仅有才华,也有胆识,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下,毫不畏惧地回击余德海和师爷的挑衅,自己没有看错人,宋小鱼是一个可以大用的人才。 卫德立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笑着说道:“宋小鱼啊,你这首诗真是妙极了。我看你不仅可以做临安知县,还可以做诗人呢。” 宋小鱼谦虚地说道:“卫大哥过奖了,只是随口吟了一首,并无多大意思。” “你太谦虚了,你这首诗可是有深意的。你说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这是在说你要以清廉为本分,以正义为方向。你说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这是在说你要以才干为根基,以坚强为武器。你说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这是在说你要以民生为重点,以除暴安良为目标。你说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这是在说你要以历史为鉴戒,以未来为期许。” 陈卫德立一番解读,让众人都听得入神,他把宋小鱼的诗从字面和深层的意义上都分析了一遍。 谁说黑龙卫是只会打打杀杀的丘八,也有文人墨客的好不? 宋小鱼似乎没有听到被人的赞美,目光灼灼的盯着余德海,他是这场小风波的中心,宋小鱼并不打算避讳什么。 至于诗词,他抄,借鉴平行世界的文坛大家的,效果自然毋庸置疑。 那名师爷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他只想给宋小鱼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给他做了嫁衣,让人拍手称快。 “宋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情,令本府钦佩,不过治理州县不比舞文弄墨,本府提醒你一句,临安虽只一县,但却是安州之重。需以民为先,让百姓富足,安居乐业,才是我等臣子的职责,你好生经营,切莫懈怠。” 余德海见此,出言作起了和事老,他很清楚,以师爷的功力根本就不足以让宋小鱼当众出丑,颜面尽失。 余德海的潜台词是在告诉宋小鱼,你诗词再好有啥用,老夫才是你顶头上司,你的个人评价全看老夫一面之词。 宋小鱼面带微笑,他心里明白,这是余德海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本不打算理会余德海的挑衅和威胁,他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首次见面会,就让人为难,如果自己妥协了,试问,今后在座各位哪个还会把他当回事? 与其让人捧着,倒不是自己彰显实力,既然你要跟自己为难,那就拿你开刀吧。 宋小鱼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缓缓张开,道:“这是临行前,陛下赐下的墨宝,本官一刻也不敢忘记,定然恪尽职守,为百姓谋福利。” 众人看着上面的字和玉玺的盖章,急忙跪下参拜,大魏律法森严,更何况在黑龙卫面前,这些礼节更是不可少。 余德海虽然是知府,但是也不得不跪下,心里对宋小鱼顿时更加憎恶了,如果没有他半途出现,临安知县他早就许给自己的一个学生,现在收了人家五十万两银子,只能吐出。 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令他难以接受。 小插曲过后,宾客尽欢,宋小鱼记忆里极好,经过陈校达介绍一遍后他已经能够准确的叫出在场之人的名字,并与对方有喝了一轮酒。 众人此时对宋小鱼的态度暧昧了几分,他们都是大商人,对一个知县内心深处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原本只是碍于陈校达的面子才来。 此时,众人对宋小鱼的看法完全变了,这个小子不仅有黑龙台的背景,更是得到皇帝陛下亲赐的墨宝,而且官位也是陛下钦点,这意味后台,与他攀上关系,比一个知府更加吸引人。 言谈之间,众人对宋小鱼的了解加深了不少,他们才知道宋小鱼早年在香山书院内院就读,那可是达官显贵,公主皇子待的地方,地位甚至隐隐的压国子监一筹。 这说明了宋小鱼的背景,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在众人的脑补下,与宋小鱼的关系变得好了几分。 夜深了,宋小鱼将最后一名并可送走后,陈校达才沉声道:“走,去书房聊聊。” 宋小鱼这才感觉真正的开胃菜要上场了,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张炳文对他说的话及要求。 第146章 密室谈心,疑云重重 书房内,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卫德立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地上散落在酒瓶,酒气浓重。 陈校达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兀自端坐在主位,手指轻敲着茶杯,语气淡然地说道:“这次干得不错,陛下下旨嘉奖了安阳黑龙台,总行大人也进行了勉励,卫德立的晋升已经通过,不日就要成为安阳主簿,咱们的投资获得足够的。倒是你令本座有些意外,竟然无声无息,成为一名县令。” 宋小鱼解释道:“原本陛下让我留在上京接替曹伯玉,被我拒绝了。最后阴差阳错,出任了临安知县,此事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陈校达微微颔首,身为黑龙卫情报是最多的,他早就知道宋小鱼在御书房的表现。 “此次任命,你怎么看?”陈校达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神锐利地问道。 “陛下想做个测试,同时有文武背景的我,能否在临安政通人和。大魏再也经不起内耗了,唯有尽快恢复民生,发展生产,才能从地方源源不断地为中央供血。”宋小鱼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理解。 陈校达微微颔首,随后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喝着茶。 他眼神深邃,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小鱼同样喝着茶,内心不断盘桓。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与陈校达坦白张炳文的交代,以及他对张炳文的怀疑呢? 宋小鱼知道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有些事情说了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如果陈校达是坚定的愚忠主义者,反手把他的话上报给张炳文,那么他的下场将会无比凄惨。 身为黑龙卫,他太清楚黑龙卫要杀一个人,究竟有多少肮脏的手段。 “去了临安也好,老夫就不是很赞同你打打杀杀,做黑龙卫看似风光,各种辛酸唯有自知。”陈校达突然勉励一句。 对此,宋小鱼心有戚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别人都畏惧黑龙卫,这个身份的确给他带来不少的便利,但南晋北齐却视他为敌人,多次组织暗杀,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根据不完全统计,黑龙卫的平均寿命不到而立之年,死亡率居高不下,危险性很高。 “无论在哪里,你都是我的老大哥,没有你的提拔,就没有现在的我。”宋小鱼语气诚恳地道。 如果没有陈校达果断押注黑龙台,搭上一切,让他去京城,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你是我看重的年轻人,原本要培养你成为我的接班人,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校达也颇为无奈。 “陈大哥,我辜负你的希望了。”宋小鱼低声道。 “夜深了,先去休息吧,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去临安赴任。”陈校达无奈地道:“虽然觉得肉疼,还是要祝贺你,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既然陛下器重你,就得好好干,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听着陈校达的话,宋小鱼鼻子一酸,咬咬牙道:“大人,小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还有何事不能明言?”陈校达笑着反问道。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宋小鱼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卫德立。他心中一动,脑中想到张炳文对安阳的了解。不少东西涉及到核心机密,很显然这个耳目就在陈校达的身边。 看出宋小鱼的欲言又止,陈校达起身在书架上的一尊小鼎上轻轻一转,一个密室大门缓缓打开。 宋小鱼微微吃惊,随机释然,干他们这行的,哪一个没有在家里那排逃生的密室通道呢? 密室只是一个简单的密室,并不华丽,想来只是用来应急的逃生通道,一个简易的石桌上摆放着逃生的包裹和干粮。 “这里绝对安全,只有咱们两个,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现在!” 宋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他半真半假的说道:“大人,总长大人让我来安阳,是为了调查一个秘密组织。” “秘密组织?”陈校达眉头一皱,“什么秘密组织?”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名字和目的。”宋小鱼说道:“只知道这个组织有很多高官显贵的参与,他们被南晋策反,暗中勾结,意图颠覆大魏。” “胡说八道!”陈校达怒喝一声:“安阳是大魏的重镇,哪里会有这样的叛逆之徒?慎言。” 宋小鱼这句话的分量很重,一旦上纲上线,好不容易稳定的安阳将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你有证据吗?”陈校达眼神阴沉地问,声音中透着一丝威严。 宋小鱼摇摇头道:“总长大人给了我一个名单,上面有这个组织的部分成员的名字和身份。其中就有……”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抬头,目光如刀般锁定陈校达:“就有您的名字。” 陈校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着宋小鱼,仿佛要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真假。 “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陈校达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他试图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 宋小鱼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人名和职位。 他将纸张展开,递给陈校达。 “这是张炳文给我的名单。”宋小鱼说着指了指纸上的第三行:“您可以看看,您的名字就在这里。” 陈校达接过纸张,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沉,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其他的名字,发现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陈校达突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来,盯着宋小鱼的眼睛,淡淡地问道:“你准备如何做?”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宋小鱼既然能单独找他聊,这就意味着信任。他想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是否也跟自己一样被张炳文利用了。 “卑职不相信总长的话。”宋小鱼十分平静地说道,“倒是认为这或许是一个阴谋。” “阴谋?”陈校达皱了皱眉头。 “是啊。”宋小鱼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轻轻地晃动着,“我斗胆猜测,总长肯定也给你说过类似的话。” 陈校达心里一惊,难道宋小鱼也知道张炳文曾经找过自己?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暗暗赞许宋小鱼的魄力,也为自己的坚持感到庆幸,如果两人相互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第147章 黑龙台危机,反间计告破 “定有奸细泄露了安左罗之事。”宋小鱼紧锁双眉,目光如刀,压低声音道:“但奸细所得情报不全,那个靖国卧底只是心存疑虑,并未对我等下毒手。” 有能力将一个典正弄死,并且安排心腹监察黑龙台的唯有黑龙台内部之人,而且还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一个个信息在陈校达脑中组合,最后生成一个具体的人物形象,难以置信的道:“莫非……这个靖国卧底是总长张炳文?” 陈校达闻言变色,心中惊骇,这个名字再黑龙台意味着绝对的领袖,黑龙台一把手,这样的竟然是靖国的卧底,未免也太讽刺了吧。他回想起种种往事,种种细节,种种疑点,皆指向对方,至少嫌疑非常大。 陈校达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内心悲痛不已,他素来忠心于总长大人,以为真心能换真心,不料竟成了张炳文的棋子。 宋小鱼察觉了陈校达的心思,轻叹一声道:“大人,你我皆是忠于朝廷之人,岂能让敌国奸佞得逞。在下有一计策,需得你助。” “何计?”陈校达警惕地问。 “咱们不妨将计就计,各自汇报,在身边的探子找到之前,先稳住对方以不变应万变。奸细心知安左罗可能叛变,又无证据的情况下,必然会铤而走险出手,只要有动手的痕迹,早晚会露出马脚。”宋小鱼说出自己的主意。 “若被总长大人知晓,我等必死无疑。”陈校达颤声道。 “天下之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人,你我今日已身处绝境,为了兄弟家人,咱们只能豁出去了。”宋小鱼语气慷慨激昂,又说得情理之中,眼中有一抹不屈的光芒,坚定不移。 陈校达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的女儿星儿,是他生平最疼爱的人,自己决不能处于危墙之下,不如主动出击。 他沉吟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安左罗与你一直单线联系,你尽快给他发出预警信息,剩下的就是等待对手出差错,咱们在一举拿下,这条路远比敌后危险,小鱼啊,今后你要更加注意安全才是,你我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壮烈,要么绝地反击,求得一线生机,要么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成为牺牲的弃子。 两人又详细说了很多的细节,此时此刻,陈校达已经不在把宋小鱼简单的当做自己的得力下属,而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宋小鱼和陈校达分手后,各自回去休息。 陈校达一夜无眠,他很清楚,要想活下去,唯有反击,他甚至觉得宋小鱼之所以从黑龙卫逆袭为一县之尊,根本就是他运筹帷幄,揣测帝心的结果。 明面上看,是陛下钦点,但换位思考,面对这个救民恩人,陛下总要有所表示,对方既然拒绝接受典正之职,执意要回安阳,那么安阳能够安排他的唯有两个位置,即将退休的知府与调任的唐鸿儒。 前者,宋小鱼资历不够,各方面的经验也不足,陛下再昏庸也不敢让一个新人出任一郡知府,唯有临安县是最适合他的。 这个念头让陈校达耸然一惊,看向宋小鱼的眼神多了一丝惊疑的神色,也许这只聪明绝顶的鸭子提前预感了什么? “这个机灵鬼,早知你非凡之人,却没想到竟还是小觑了你的本事。”陈校达披着衣袍站在窗前,望着明月沉思不语。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宋小鱼的言语,又重温了一遍宋小鱼在上京的种种举动,平心而论,若是自己,在面对诱人的机遇时,恐怕也难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首先就是洛阳典正使的职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着巨大的危机,首先要想坐稳那个宝座,只有得到总长张炳文的全力支持。 宋小鱼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原因大抵有两点,一是洛阳乃大魏国都,龙蛇混杂,敌国梦寐以求的就是宋小鱼死,是个祸乱之地。 二是总长的话说明他并不看好宋小鱼,甚至觉得他晋升太快了,没有上官的青睐,即便坐上典正使的位置,也坐不安稳。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而宋小鱼用了片刻的时间就权衡利弊,看清其中玄机,并且直言不讳地告诉皇上,这是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与非凡的胆识。 “或许,宋小鱼未来会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陈校达低声自语。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期待。 春江水暖鸭先知。 身为安阳黑龙卫的一把手,陈校达获取情报的手段与方式非同寻常,虽身处地方,但朝中发生的风云变幻,他皆如掌上观纹。 陈校达不仅知道宋小鱼遭遇的麻烦,还知道皇上在御花园里召见了太傅李忠庆,期间更是避开了张炳文,这个小细节就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大魏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皇上或许已经幡然醒悟,大魏的国策或许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朝中的一个密友曾对他说过,内阁正在草拟奏折,打算将特事府的编制划到府衙,增加主政官员的权柄,看似文物之争的结果,但话说回来,若没有皇上的点头默许,内阁岂敢明目张胆罪黑龙台? 这个信息是一个风向标,大魏重文的国策或许很快就会出台,随之而来的将是满朝风雨预惊天变化,包括军事,政治,这些事情背后往往代表着大量的人员调动。 帝国高层的博弈他不想管,在安阳的一方水土有自己多年的经营,还有宋小鱼,不会出太大的乱子,若将来有一日真的出现纰漏,还有宋小鱼这个靠山。 念头及此,陈校达竟然感觉安心了不少,他忽然发现宋小鱼不知不觉将已经从助手变成自己的有力“靠山”。 次日,宋小鱼与亲朋好友挥泪告别,只带了几件随身物品,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骑上快马,向着临安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上风尘仆仆,面上却也不见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是满满的期待。 “临安知县,算是干回老本行了,这一次我将带领临安四十万百姓脱贫致富,走向小康。” 第148章 官场如戏 不忘初心 后事不表。 宋小鱼策马前往临安的途中,临安县此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县衙贴出告示,宣布新任的县太爷宋小鱼将担任临安知县,治理地方政务。 唐鸿儒早就接到朝廷的诏书,让他做好交接事宜,对他的安排只是一句含糊的待定。 对于这个结果,唐鸿儒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是别人他必然要刁难一番,给对方找些麻烦,但是对于自家小兄弟宋小鱼他却没有这种心思。 于是,他提前一周就开始安排手底下的各色官员整理账目,做好交接事宜。 而这个告示却在临安引起了轩然大波,首先是花雨巷的父老乡亲,就像过年一般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原因无他,早在宋小鱼还是特事府班头的时候,就对他们格外照顾。 这样体恤民情的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县太爷简直就是临安县的福音。 对于老东家特事府也是一片惊诧,他们虽然隶属黑龙卫,但是宋小鱼却不同,他不仅有黑龙卫的靠山,也是他们的上司,是临安当之无愧的一方之主。 张之为对此倒是显得比较淡定,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消息,只是对未来的变化感觉有些不适应,不过,今后需要与宋小鱼多多沟通,汇报工作才是。 在官场,不论年龄,只论职位,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宋小鱼不仅是职务上压他们一头,即便是平级,对方背后更是有皇上当靠山,用一句文雅的话来描述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他们对宋小鱼是了解的,这个年轻人恨恶如仇,对于底层的百姓有种莫名的怜悯,石长江因为贪赃被他弄倒,之前有人私家重税,也让他警告后不敢再犯。 同时他也并不迂腐,对于某些灰色收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存在。 在谭鸿儒的治理下,如今的临安县治安是好了,风评是上去了,但县中吏员却是苦不堪言,朝廷俸禄微薄,难以维持生计,灰色收入断了之后,难以忍受。 众人皆知宋小鱼为人清廉正直,用人看重能力,对底下的人极好,或许这位新任的县令,会给临安官场带来新气象。 宋小鱼抵达临安城门之际,只见谭鸿儒领着府衙众官在外迎接,一派热闹景象。 宋小鱼目光扫过人群,见到张之为为首的几个老面孔,老孙头的身影,还有南山军营的侯天明与一众当地富商乡绅等人,心中暗暗惊讶。这些人无不是他在临安结交的朋友故交,今日竟然全都到齐了。 今日,老孙头今日穿了一件锦绣长袍,头戴玉簪,腰系金带,气宇轩昂,就站在谭鸿儒等一众官员身旁,傲视群雄。城门两旁百姓拥挤不堪,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曾诚低声道:“大人,在临安可谓是民心所向,卑职佩服得紧。” 曲策道:“大人,我本以为临安乃是穷乡僻壤之地,岂料民风淳厚如此。我预感此次任期必定轻松愉快。” 宋小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知道临安之中暗流涌动,并非表面上那般平静。 石长江在此地经营期间,苛捐杂税无所不设,历任知县皆畏其势,只求安然度日,待得满袖银钱,他乡为官。 及至石长江身死,谭鸿儒始得施展手腕,大力整顿风纪,然旧弊根深蒂固,非一日之功可除,局势只怕不容乐观。 宋小鱼驱马至城门前数丈处下马,谭鸿儒笑容满面,迎上前来,道:“宋兄弟,恭喜恭喜,不想今日咱兄弟竟成为同僚,真是可喜可贺。” 宋小鱼还礼道:“在治理一方之事上,我尚是生手,日后还望谭兄多加提点与指教才是。” 谭鸿儒心细如发,闻知宋小鱼言下之意,想来对方已知自己将任安阳之事,一直在心上,胸口石方才落下。 收到朝廷公文时,他心中忐忑不安,本欲明年就任安阳知府,不料计划提前一年,一年之期,变数太大,自己的一番心血恐怕转眼化为泡影,为此常常忧心忡忡。 “宋兄弟,回来便好。我已在松鹤楼备下筵席,请宋兄弟赏光。咱们一边饮酒一边谈心。”谭鸿儒热诚地说道。 宋小鱼会意地说道:“好。正好借此机会向谭大哥讨教治理县城之法。” 宋小鱼说着转身欲向迎接的人一一道谢,目光最后落到老孙头身上,快行几步上前道:“孙老,今日的形象气质像个富家翁,以后就都这么穿了。” 老孙头摇了摇头道:“小鱼啊,我知你对老头儿有情有义,但我不愿你忘了初心,如今你乃是临安之主,更当勤政爱民为本。” 老孙头说的情真意切,官场迷人眼,有无数人巴结送礼,再有抱负的人也很难在这种环境中特立独行。 宋小鱼环顾四周,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首先感谢诸位夹道相迎,本官不胜惶恐。在此,我郑重承诺,任期之内,必定带领全县百姓脱贫致富。” 此言一出,众人欢声雷动,叫好不断。 宋小鱼方才看向老孙头,笑道:“来,咱爷俩一起去松鹤楼喝上一杯。” 老孙头看了看自己满是灰尘的手,连忙摇头,那等场合都是官员显贵,他一个草民去了只会让宋小鱼为难,官场之上礼仪繁多,有时候明知不妥,却也无可奈何。 宋小鱼凑近一步,低声道:“都是上好的美酒,别处可喝不到。” 老孙头闻言,目光一亮。 侯天明在旁边拉着老孙头道:“老孙,今日乃是大人的喜庆之日,你若不去助兴岂不失礼,咱们走,到时候咱们一起畅饮,你跟我说说你与小鱼的相识之事。” 老孙头在侯天明等人的相劝下,半推半就地走了。 宋小鱼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在谭鸿儒的带领下往临安第一酒楼——松鹤楼而去。 正如老孙头所言,宋小鱼本不爱这等应酬,但身在官场难自主,今后他便是临安一县之主,非得与此地的官绅打交道不可。 身份的改变,就意味着立场的改变,就意味着想法的改变,有时候不忿的事,就不能任性而为。 第149章 五十万两,酒宴惊变 大魏的官场,与前世不同,是一片风云变幻的江湖。派系纷争,关系错综,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沉浮。 宋小鱼自上京回来,便在松鹤楼设宴,与地方乡绅,以及府衙各署相聚。他一杯一杯地敬酒,一句一句地打招呼,面带微笑,言语恭敬,却不透露半点心事。 酒宴进行了一半,忽然有不速之客推门而入,打断了众人的欢声笑语。 宋小鱼看清对方,赫然是安阳知府余德海身边的师爷,好像姓朱。 宋小鱼道:“朱师爷,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小鱼面上露出微笑,心里却暗暗感觉不妙,那个余德海该不会如此小肚鸡肠,自己还没有正式接管临安事务,就找自己的麻烦吧。 朱师爷听着宋小鱼的话,联想到之前宴会上的不愉快,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总觉得宋小鱼在嘲讽自己“猪师爷”。 “宋县令,我奉余知府之命,特来送你一封公函。”朱师爷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宋小鱼面前,神色傲慢地说道。 宋小鱼心中一沉,隐隐感觉事情不妙,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不知余知府有何吩咐?” “这是今年安阳府下辖各县的指标公文,宋县令你快点签字,我还要去其他县城宣布指标呢。”朱师爷递过一份厚厚的公文,催促道。 谭鸿儒皱起眉头,道:“朱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临安县的指标不是上个月就已经定下来了吗?怎么又要重新签?” 朱师爷冷笑一声,瞥了谭鸿儒一眼,道:“谭县丞你可真是好问。宋县令才高八斗,余知府为了鼓励他勤勉当差,可以做了修改。宋县令你快点看看你的指标吧。” 谭鸿儒看着宋小鱼的眼神,暗示他要小心。他知道朱师爷和余知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宋小鱼不慌不忙,接过公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些类似军令状的文字,大意是要求各县每年按时按量上缴朝廷税银。他往下一翻,看到临安县的金额竟然是五十万两! 谭鸿儒也看到了这个数字,惊得差点跳起来。他之前签订的指标只有八万两而已,现在居然涨到了五十万两!这简直是要把临安县榨干了! 宋小鱼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拿起笔,在公文上轻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朱师爷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宋小鱼会为了这个天文数字而心惊胆战,他还准备借机威胁他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就像是五十万两只是买两个烧饼的钱一样。 见宋小鱼签了字,朱师爷心中暗喜,冷笑道:“宋县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尽情地喝吧。” “本来也没想请你,走好不送。”宋小鱼笑眯眯地说道。 朱师爷气得脸色发青,一个趔狙,差点没摔出去,他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参加宴会的富商员外,阴阳怪气的说道:“年轻人不要太自大,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临安的诸位要好好想想怎么交出来。” 他这话明显是有意威胁,如果宋小鱼完不成指标,最后不是要从这些商贾身上刮钱吗? 谭鸿儒忙道:“宋兄弟,你怎么能签字呢?这份公文可是要送到吏部的,一旦指标没有达成,你恐怕要丢了官职。” “如果达成了呢?岂非名动朝野?”宋小鱼却不以为意,招呼众人继续吃喝。 谭鸿儒道:“临安县本就贫瘠,就算是搜刮百姓的血汗钱,也凑不足这么多的税银。” 在场的气氛从原本的喧嚣热闹,一个下子变得古怪,众人看下这个新任的知县,顿时有种避之如蛇蝎的感觉,他们能够预感到,今后宋小鱼挨家挨户凑银子的画面。 “宋大人,我忽然想起来我家的厨房煲的汤还没熄火,先告辞了。”一个富商起身告辞。 “宋大人,我也要回去收衣服了,贱内彪悍,让你见笑了。” …… 少顷,参加宴会的商贾几乎都溜了个干净,宋小鱼也不挽留,他知道人心难测,如果不能完成指标,他的官位恐怕不保,这些商贾也不愿意与一个没落的知县结交,何况这个交情的代价太高了。 宋小鱼环视一圈,除了富商沈千山,其他人都不见了。 宋小鱼并不在意,如此方能大浪淘沙,挑选出今后长期合作的伙伴。 沈千山举杯与宋小鱼喝了一杯,他与其他目光短浅的人不一样,宋小鱼可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此时一走,今后恐怕就没有机会结交这个宋县令了。 直到夜幕降临,月色如水,才送走所有宾客。 谭鸿儒酒量不佳,并未喝多,在县衙内院与宋小鱼秉烛夜谈。 “宋老弟,你从上京归来,可曾听到吏部的什么风声?”谭鸿儒急切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已经焦虑了许久,多日未眠,日渐憔悴。 宋小鱼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安阳知府余德海离任后,你接替他的可能性很大。在上京时,我都听过你的大名,说你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相信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宋小鱼说得轻松,但从知县升为知府,这一级的跳跃有些人却用了一生的时间,岂能轻易实现。 谭鸿儒心中暗暗叹息,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晋升,一年的时光太漫长了。 宋小鱼看着谭鸿儒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 谭鸿儒虽然不是一个清廉之士,但是在这个乱世中能不为百姓增添苦难,还心中怀着抱负的人,已经算是难得的良吏了。 “谭兄,我命由我不由天,此时此刻,愚弟认为有一人可助你一臂之力。”宋小鱼神色凝重,目光坚定。 谭鸿儒望着宋小鱼,心中暗暗称奇。他知道宋小鱼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而是真心相助于他,不同于其他人的虚情假意。 第150章 提点求助黑龙台助,临安知县调研风光 “宋老弟,你有话直说无妨,我必将铭记你的恩德。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需一言,我必不辞而赴。”谭鸿儒诚挚地说道。 宋小鱼点了点头,看着谭鸿儒,觉得自己没有白交这个知己。 “那就请谭兄明日去拜见典正陈大人。”宋小鱼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谭鸿儒微微一惊,随即摇头。黑龙卫高高在上,岂能轻易干涉朝政? 但是,看到宋小鱼严肃而坚定的神色,顿时自信了七分。他知道宋小鱼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好吧,明日我就去拜见陈大人。”为了自己的前途,谭鸿儒决定豁出去了。 宋小鱼道:“拜见可以,但需悄无声息,不要惊动他人。” “放心吧。”谭鸿儒也没有多问,只觉得宋小鱼有些高深莫测,令他敬畏不已,仿佛有洞察一切的神奇能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气氛融洽,仿佛两个久别重逢的挚友。 夜色渐深,星空璀璨。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找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入夜,宋小鱼躺在县衙官宅的大床上,既然决定在沧州立足,就要有利益同盟,这样的关系才是最稳固的,因此他打算给陈校达送上一份大礼。 如果有一天,黑龙台势力衰落,文官势力壮大,此时与谭鸿儒结好,未来对安阳黑龙台只有好处而无坏处,陈校达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谭鸿儒也是辗转难眠,琢磨着宋小鱼的用意。 “夫君,你心事重重吗?”枕边人谭氏敏感地察觉到丈夫的不安。 谭鸿儒对自己的妻子没有隐瞒,说道:“夫人,原本我和余大人走得很近,他退休后要举荐我为安阳知府,但现在宋小鱼被陛下任命为临安知县,我就陷入了两难之地,一年时间太漫长了,我担心会出现变故。” “所以,今日我请宋兄弟喝酒,聊天中他提到让我寻求典正府那位的支持,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本想问个清楚,但宋兄弟却对此避而不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谭鸿儒诚恳地问道。 谭氏长得美若天仙,对谭鸿儒极为体贴,她安慰道:“夫君,宋兄弟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此人从小兵到现在的知县只用了一年时间,日后必然是我们的贵人,幸好夫君与他交情不浅,这份情谊自然更加难得,他不会害你。” “我也相信他不会害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其中的奥妙。”谭鸿儒比较爱钻牛角尖,没弄清楚实在睡不着。 谭氏轻笑一声,用手指在谭鸿儒额头上轻轻一戳,笑道:“你这个木头脑袋,我且问你,黑龙台的职责是什么?” “监察百官,收集情报,保护地方……”谭鸿儒慢慢说道。 “那你说,什么情况下,你能顺利地直接赴任,免去这一年的等待期?”谭氏继续问道。 “除非余大人提前退休,或者中途遇难,以我在临安的政绩,足以顺利担任安阳知府。”话说到这里,谭鸿儒猛地睁大眼睛,摇头道:“难道宋兄弟要我去求陈典正去暗杀余德海大人,这不行不行。” 若是如此,恐怕他立刻就会被捕入狱。 “夫君,你知道为何今日有那么多乡绅和官员参加宋兄弟的宴席?”谭氏继续问道。 “宋兄弟今后就是临安的一方之霸了,地方官吏自然要与他结好,方便今后的工作顺利。”谭鸿儒继续回答道。 “那你明白了吗。”谭氏笑眯眯地说道。 谭鸿儒仔细一想,眼睛顿时一亮,对啊,对于陈校达而言,与其费心费力地研究如何与未来的安阳知府相处,倒不如与熟悉的且有利益关系的人。 对于黑龙台而言,要想弄倒一个官员太容易了,这些年只要是官员,几乎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一查一个准。 只要能够说服黑龙台,余德海提前退休的可能性是极大的,难怪宋兄弟提醒他不要太张扬,要低调行事了。 心结了却,谭鸿儒顿觉轻松不少,扭头看着谭氏,嘿嘿一笑:“夫人,你竟敢怀疑为夫的能力,看我怎么收拾你。” “夫君,妾身错了。” 县衙西厢房中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不久之后便归于平静。 次日清晨,谭鸿儒穿戴整齐,在院子里等待宋兄弟。他昨晚和谭氏缠绵至深夜,今早起来却神采奕奕。 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贤惠美丽的妻子。 不一会儿,宋小鱼起床出门,正好看到等待他的谭鸿儒。 宋兄弟笑容满面地说:“谭兄,早啊!” “何时与我做交接,本官已经迫不及待想清闲几日了。”谭鸿儒宛如变了个人一般,前几日的郁结似乎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轻松不少。 宋小鱼略微思考,很快就明白其中的缘由。 “何时跟我做交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休息几日了。”谭鸿儒宛如换了个人一样,前几日的忧虑似乎一扫而光,整个人变得轻松愉快。 宋小鱼稍微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不急,我先熟悉一下临安,做个调研。之后再跟你交接。”宋小鱼说道。 虽然对这个兄弟口中冒出的新词有些不太理解,但根据语境,他大概能猜出调研的大概意思。 “也好,今天正好有空,让我带你逛一逛临安城。” 谭鸿儒的热情,宋小鱼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离开临安太久,来的时间也比谭鸿儒短,当初在特事府工作也只是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要说对临安,确实不太了解。 两人没有带随从,按照宋小鱼的要求,马车沿着县城外围而行。 “临安虽然偏远贫穷,但也有其特色之处。此地百姓勤劳诚实,潜力无限。此地山川秀美,有许多名胜古迹,如龙泉寺、白云山等都在临安境内。特产也不少,如溪鱼,用来下酒最是美味。” 宋小鱼微微点头,一边听着介绍,一边欣赏着临安的风光。 第151章 酒坛里的商机,火焰酒的秘密 宋小鱼轻轻颔首,侧耳倾听谭鸿儒介绍临安的风物人情,眼神流转间,窗外的山川秀色尽收眼底,心中不禁生出一抹异样之感,这里的景致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能吸引无数的才子佳人来此一览。 “临安乃前朝名城,山明水秀,英雄美人云集于此。如此得天独厚之地,谭兄可有意开辟旅游之业。”宋小鱼试探地问道。 临安水网密布,河道纵横,又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商机无限。 “何为旅游之业?”谭鸿儒诧异地反问道,他对这个新奇的词汇感到不解。 宋小鱼默然片刻,方才想起,在大魏,以及其他国家,并非如前世那般自由出行,每一个地方都需有路引,百姓几乎寸步难行,最大的出行范围也不过是临安与安阳。 他心中一动,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便笑道:“旅游之业就是让人们能够欣赏到各地的风光名胜,体验到不同的风土人情,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只要有了路引和驿站,清剿少贼,就能让人们自由往来于各地。如此一来,不仅能促进各地的交流和发展,也能增加当地收入和名声。” 谭鸿儒闻言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看着宋小鱼的眼神也变得不同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宋小鱼只是破案了得,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奇思妙想。 而且,沿途还有山贼横行,让人望而生畏,这也是阻碍人流出行的重要原因。因此,这里从未有过旅游业一说。 “旅游业……”宋小鱼正要解释时,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了道路边上停靠着一排排马车。车队浩浩荡荡,有数十辆之多。但诡异的是,如此庞大的车队竟看不到几个人影。 宋小鱼心中一惊,隐隐感到不妙。他连忙问道:“谭兄,这是什么车队?为何无人驾驭?” “应该是酒贩,看车上的标志应该是临安的商户。至于为何滞留在此,我也不知道。”谭兄皱着眉头说道。 “走,去看看。”宋小鱼不由得好奇起来,拉着谭兄向前走去。 道路边上停靠着一排排马车,车上堆满了酒坛。酒坛上刻着“临安酒庄”的字样,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车队前是一个六旬老汉,身边跟着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少女,两人唉声叹气地坐在树荫下,一脸绝望。 宋小鱼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老伯,你们怎么了?” 老汉抬起头来,看了宋小鱼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见宋小鱼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手无寸铁,便放下心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你可是来买酒的吗?” 宋小鱼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路过而已,见荒郊野外,特来相询。” 老汉失望地低下头去,说道:“唉,你也别问了。我们是被庆客来酒坊坑了。本来从临安运送酒到安阳的,可是到了那里,对方却不收货了。说我们的酒烈度不足,不符合规定,问题是这本就是最初预定的标准,在安阳打了官司也不顶用,白瞎了这批酒了。” 宋小鱼听了,心中有些同情,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把酒运回临安呢?” 老汉苦笑道:“运回临安也没用啊。这里的人都喜欢喝烈酒,我们这种清酒寡淡无味是不会人要。而且沿途还有山贼出没,我们这样一大批货物很容易引起注意。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有人来买,能卖多少是多少。” 宋小鱼看了看车上的酒坛,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对老汉说道:“老伯,你这些酒我都要了,给你一个好价钱。” 老汉和少女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以为宋小鱼是在开玩笑,按照大魏对酒的评定等级,烈度越低酒品越次,这些都是劣等酒,怎么可能有人要。 老汉疑惑地问道:“小兄弟,你是认真的吗?你要这些酒干什么?” 宋小鱼笑道:“我当然是认真的。我要这些酒是因为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这些酒变得更好喝。” 老汉和少女都感到好奇,他们从未听说过烈酒还能变成美酒的。 宋小鱼说道:“你们听过火焰酒吗?” 老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这是什么酒?” 宋小鱼说道:“火焰酒是一种特殊的酒,它可以在空气中燃烧,产生美丽的火焰。它不仅味道浓烈,而且还有一种神奇的效果,可以让人精神振奋,忘却烦恼。” 老汉和少女都被宋小鱼的话吸引了,他们觉得这种酒很神奇,也很想尝尝。 宋小鱼说道:“其实火焰酒就是用你们这种淡酒制作而成的。如果你们愿意愿意卖,我就交定金了。” 老汉和少女听了宋小鱼的话,哪里还有顾虑,宋小鱼能够收了他们的酒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总比砸手里强。 但是他们也有些担心,毕竟他们不认识宋小鱼,也不知道他是否可靠。 宋小鱼见他们犹豫不决,便拿出一个金锭,说:“这是定金,你们先收着。我稍后派人来拉货。” 沈老汉和沈小莲听了,更加惊讶。他们不知道宋小鱼是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冒险,不由提醒道:“这位公子,我们的酒偏寡淡,你要不要尝一尝再做决定?” “无妨!” 宋小鱼离开后,沈老汉和沈小莲相视一笑,他们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宋老弟,这家庆客来酒坊我知道他的来历,那是余大人家的产业,经常以这种方式无礼打压同行,受遭殃的恐怕不止他们一家。” 在谭鸿儒看来,宋小鱼这么做只是单纯的心善而已,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火焰酒。 “又是余德海!”宋小鱼眉毛一挑。 原本他还愁突破口如何打开,既然余大人也是酿酒大家,那么就从杜康上分出身负吧。 “余大人是咱们上官,小心隔墙有耳。”谭鸿儒提醒道。 宋小鱼却是云淡风轻的说道:“谭兄,与民争利,这不就是一个你去黑龙台的好的借口吗?” 第152章 老孙头尝火焰酒,宋县令展商机 谭鸿儒闻言如梦初醒,心中大喜,不禁对宋小鱼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贤弟果然机智过人,此计甚妙!” 归途之上,谭鸿儒心中疑惑难解,便问道:“贤弟,你买此等劣酒何用?莫非有何玄机?” 宋小鱼眉飞色舞地说道:“此乃商机,日后自有分晓。待尔入主郡府,必有大用。贤兄莫忘来小店赏光。” “一定,一定。”谭鸿儒应道,但见宋小鱼胸有成竹,似乎自己入主安阳已成定局一般,心中暗惊:此人眼光之锐,心思之深,非同凡响。如果事情的发展真如他预料的那般,就太可怕了。 宋小鱼回去后,就派曾诚去城外,将那批‘劣酒’拉回。 宋小鱼则去老孙头的酒铺拜访。 老孙头搬回临安后,整天就缩在自己的小酒馆里,怡然自乐。临安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喝酒一般是商贾门阀以及文人墨客。 如今这个朝代,商队出行并不容易,主要原因是土匪多,不够安全,出行需要有自保实力,但护卫一多,支出也随之水涨船高,削薄利润。 此外,路引开具比较麻烦,需要上下打点,每一步都需要银子开路。 种种原因,导致商贸不发达,流动性差,自然经济就差了。 宋小鱼沉思痛点,要想打通这两个环节还是需要费一番心思。至少凭借几十个衙役是搞不定的,还需要官兵剿匪,解决匪患问题。 宋小鱼想到了南山军营的侯天明,向来喜欢以利驱动的他,几乎立刻想起了后世的高速公路的收费模式,以及各司衙门如何分蛋糕,利出一处,方能成事。 至于路引,余德海时期或许很难,但谭鸿儒上位后直接与安阳做个联动,并不难。 难的是打通环节后,随之配套的服务设施,自及相关政策的制定。如景点的开发,需要提前做好路线规划,造山开路,沿途的售卖点等等。 这是一个巨大的投入,短期回报率不高的类型。 倒是酒的生意可以提上日程。 他来到老孙头的酒铺门前,只见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孙氏老窖”四个大字,门扉紧闭,似乎无人问津。 宋小鱼推门而入,店内空无一人,屋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坛和酒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老孙头正在后院躺着休息,听到有人进来,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宋小鱼,顿时精神一振,很快又恢复平静,板着脸,露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宋小鱼手上提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轻轻地推开了门,眼前是一片清静的院落,看见老孙头正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大白天的如此悠闲,令人羡慕呐。”宋小鱼笑着走过去,放下烧鸡和美酒,在老孙头肩膀上揉捏起来。 老孙头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继续闭着眼睛,带着一丝微怒,慢条斯理地说:“宋大人不去游山玩水,怎么跑到小老头的破酒坊来了。” 宋小鱼上任以来,就没怎么在衙门里坐过,整天到处跑,说是要了解民情,在老孙头看来,这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行径罢了。 宋小鱼并不在意老孙头的埋怨,他知道老孙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地善良之人,也不计较,搬来一张桌椅,坐在老孙头对面,笑呵呵地说:“孙老,你可别冤枉我了。我那是在调研,只有了解民生,方能对症下药,做出正确的抉择。” 老孙头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睁开眼睛,打量了宋小鱼一番,问道:“那你想出何种办法,应对巨额赋税了?” 宋小鱼见对方在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神秘地说道:“边吃边聊如何?” “你签下的政绩状,如何破局?”老孙头语重心长地说,“我告诉你,不可再增加民负了。” 他知道宋小鱼签下的政绩状是要在一年之内税收达到四五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想的应该就是如何搞银子,而非像宋小鱼这般寄情山水,摆烂,完全不像一个县太爷的样子。 “我今日来就是找你求助的。”宋小鱼神秘地说:“你可知道最有钱的是谁?” “最有钱的?”老孙头想了想,脱口道:“沈富商?” “非也。”宋小鱼摇摇头:“是你。” “我?”老孙头一愣,“你别开玩笑了,我酒馆都快倒闭了。” “我没开玩笑。”宋小鱼认真地说:“有一门与酒有关的生意要跟你谈一下。” 他端起老孙头自酿的米酒,轻轻地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这酒实在太淡了,没有半点醇香和热度,就像是白开水一般。 宋小鱼放下酒杯,故作不屑地说道,“若有一款美酒,市面上从未见过,香气扑鼻,且浓烈可口,酒水如油,遇火即燃,你说有没有人购买。” “自然有,不过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美酒?”老孙头眼中露出怀疑之色,摇头不止:“你别拿老头寻开心。” 老孙头是这个小镇上最有名的酿酒师,他的手艺传承了几代人,虽然只是普通的米酒和黄酒,但也有一定的名气和市场。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但从来没有见过像宋小鱼这样的年轻人。 “我怎么会耍你呢?”宋小鱼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老孙头:“这就是我说的美酒,你尝尝看。” 老孙头接过小瓶子,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让他不禁倒吸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这酒的品质极高。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在手心上,用手指轻轻地搅动了一下,发现手背微凉,说明酒精浓度很高,这是衡量酒质的一个重大指标。 随即,老孙头把手指放到嘴边舔了舔,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舌尖直冲到喉咙,然后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他的脸色变得通红,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这真是好酒!”老孙头瞪大眼睛,满脸陶醉,惊叹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153章 美酒萃取法,老轻共谋事 “这是我自己酿的,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方法,叫做蒸馏。你看,这瓶子里的酒,其实是从普通的米酒中提取出来的精华,去掉了多余的水分和杂质,只留下了最纯净的酒精。这样一来,酒的香气和味道就更加浓郁和独特了。”宋小鱼没有隐瞒,笑吟吟地说道:“故此我特地来寻你,与你共商大事。” “什么大事?”老孙头疑惑地问道。 “世间富贵者,无非是世家豪门,田园富足,积财千万。而百姓苦况,不堪入目。若想致富,便要从他们身上分一杯羹。”宋小鱼道:“我想借你的手艺和我的创意,酿出更多更佳的美酒,然后卖给那些贵人显宦,赚来的银子用来济困扶贫,名正言顺的劫富济贫,你意下如何?” 老孙头听了宋小鱼的话,心中一阵震动。 他本是个酿酒师,却也是个有志之士,他常想能够酿出更好的酒,能够让自己的名号传遍四海。 老孙头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够酿造出一种能够点燃的美酒,让人喝了之后,不仅能够醉心于酒香,还能够感受到火焰般的温暖和力量。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酒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金,需要大量的试验和改进,需要大量的风险和挑战,普通人哪怕穷极一生,也很难酿造出好的酒。 年轻时,老孙头也曾经尝试过用各种方法和材料来酿造这样的酒,但都失败了。有时候酒味太苦,有时候酒色太淡,有时候酒质太差,他几乎要放弃了。 如今,宋小鱼却能轻而易举的帮他实现愿望。 老孙头是个重商誉的人,他虽然对宋小鱼的美酒很感兴趣,但也不是轻信之辈,犹豫了一下,眯着眼睛,问道:“你说的美酒,真的能够点燃吗?” “当然能。”宋小鱼说道:“你不信,我给你看。”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空杯子,倒了一些美酒进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从杯子里冒了出来,如同一朵妖娆的花朵,在空中舞动。火焰散发出一股甜美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老孙头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这简直是鬼斧神工,超乎常理,不禁想象,如果这样的美酒能够卖给那些门阀富商,他们会有多么惊喜,物以稀为贵,定会为了这样的美酒而争抢不休,甚至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 老孙头忘了自己的疑虑和顾虑,连忙点了点头,说道:“何时开始酿酒?” 宋小鱼见老孙头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欢喜。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说服了老孙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笑道:“从明天开始吧。”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老孙头说道:“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老孙头也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宋小鱼说道:“干杯!” 两人碰杯而饮,酒液顺喉而下,宋小鱼觉得有些热辣辣的感觉,老孙头则是满脸通红,咳嗽了几声。 次日,老孙头将后院地窖打扫干净,这里是他的实验室,他在这里研究和制造了各种各样的美酒,其中最厉害的就是米酒。 而此时,宋小鱼派人拉来了几十车的酒,地窖密室内更是摆放了各种闻所未闻的酿酒器具。 宋小鱼向老孙头介绍了自己的设备和原料,他拿着纸,上面画着蒸馏提纯的流程。 老孙头只觉得头晕目眩,完全看不懂,相较于宋小鱼,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门外汉。 “此乃何物?”老孙头不禁指着一堆器械问道。 “此乃我用来炼制美酒的秘诀所在。”宋小鱼说道:“你不必问其原理,只需依我所言而行即可。” “依你所言而行?”老孙头问道。 “正是如此,我负责购酒,你负责炼酒。”宋小鱼说道:“你用你的手段,将米酒或者黄酒酿成,然后经过此炼酒之法,劣酒亦能变为美酒,我将之命名为‘美酒萃取法’。” 老孙头听得入神,看着一堆器械爱不释手,他感觉自己要见证一个奇迹。 “后续我会替你寻得一批琉璃,美酒配上绝世的容器,方能卖出高价。”宋小鱼说着自己的打算。 “接下来我们如何行事?”老孙头想起宋小鱼曾言,此举要赚世家门阀的金银,顺便给庆客来酒坊一番颜色。 此事,他向来最为喜爱,不由得心生期待。 “第一步,你负责去安阳采购劣酒,多多益善。”宋小鱼郑重其事地道:“后续我负责打通相关的路子,相互配合。” 老孙头看这架势,总觉得有种风雨欲来的气息,想想就觉得激动。 几十车的酒经过提纯后,只余下三分之一。由于添加了各种原材料,有的是梅花,成为了梅花酒,有的用竹叶混在一起蒸馏,酒中留有青竹的香气,宋小鱼干脆叫它‘青竹酒’。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半个月过去,这期间宋小鱼都在各个地方活动,他拜访了南山军营,在军营中与刘大有,侯天明等人秉烛夜谈,最后离开时,两人更是笑呵呵地将他送出十里远。 宋小鱼还勘探了安阳的各个景点,雇由当地的向导亲自走一遍名胜古迹,并且制定了详细的路线图。 此外,他接待了远道而来的香山书院的学子,尤其是李秉文与吴客松等人,热情地邀请他们在临安做客,并为他们入驻临安,协商好种种优惠政策。 之后,宋小鱼又马不停蹄的探查了临安的无水纹特征,谭鸿儒前期做的不错,有乡绅的支持,工程进展的很顺利,已经开始养鱼植桑了。 这期间,谭鸿儒也很忙碌,隔三差五的往安阳方向活动,尤其是黑龙台,往来十分频繁。 临安府衙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就像放假了一般,自从宋大人交接工作后,对他们没有特殊安排。 两个主官的不在,导致的结果是他们一下子感觉松弛下来,就像过年了一般,每天上下班,显得异常的轻松,但又好像过得比较忙碌了。 第154章 官屠的委屈,我真不是拖 自从宋大人接任临安知县之后,便派出南山军营的精锐官兵,四处剿灭匪患,不到半月,便将临安周边的山贼土匪一扫而空。 众人虽然听闻了这番威武之举,却也只是隐隐感到一丝惊讶,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平静安稳的生活,对于外界的风云变幻,多有漠然。 然而,当他们看到军营的官兵每日往返于临安与南山之间,一边传递着战报和军令,一边运送着一车车缴获的赃物和俘虏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了宋大人的恐怖能量。原来,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宋大人已经将临安周边的匪患扫荡得干干净净,仅存的也是望风而逃,不敢再来犯境。 除此之外,宋大人还下令放开路引的权限,责令县丞免费办理,取消各种额外的苛捐杂税,改收商业税,同时取消宵禁,并派衙役巡逻。 这些措施无不体现了宋大人对百姓的关怀和对商贸的重视。 于是,临安与安阳之间的往来开始频繁起来,许多商旅和客商纷纷涌入临安,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货物和消息。 百姓经常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在大道上穿梭往来,打破了封闭宁静的临安。 众人发现,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经开始悄然的变化了。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那个有点不务正业地宋大人。 城东门外,李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她的青菜近期卖得火爆,不到卯时,就已经一根不剩,每天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李大妈心想,这都是多亏了那位宋大人。自从他下令放开路引,取消苛捐杂税,还有那个什么商业税之后,临安与安阳之间的商贸就开始兴旺起来。原本卖不出去的菜,现在都有府衙的人按市场价收购兜底,然后运往安阳去销售。这样一来,不仅菜农们有了稳定的收入,还能吸引更多的客商来临安做生意。 李大妈发现自己的生活习惯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日都会到城门告示牌看府衙张贴的公告,上面有府衙的各种惠民措施。 比如有宋大人为了鼓励百姓种植更多的蔬菜,还会提供种子和肥料的补贴,还有人入驻商家的税收优等等。 李大妈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决定扩建自己的菜园子,抓住机遇,摆脱贫困,这阵子干劲越来越足。 临安百姓最直观的感觉生意变好了,人流变多了。每天都能看到各色各样的车马和行人,在街道上穿梭往来。 他们或是带着货物和金银,或是带着消息和故事。他们让临安变得热闹非凡,也让临安百姓对宋大人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在入城的商队中,有一匹高头大马格外显眼,马背上坐着一个貌似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他身穿锦衣绣袍,腰间佩着玉佩金带,气度不凡。在这个贵公子身边,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身材瘦削,面色苍白,眼神锐利。如果宋小鱼在场一定能够立刻认出对方,此人赫然是官屠梅志宏。 此时的梅志宏却对那个年轻公子极为尊敬,不断地介绍着这临安的风土人情,某种意义上而言,临安算是他的家乡。 青年马上,神色冷峻,眼神淡漠,对世间万物似有不屑。此番路经安阳,只为让陈校达查访一人,却不想半月已过,音信全无。想来当日相逢之人,必是用了假名。 护卫见他心绪不宁,便贴心的道:“公子,临安风光旖旎,山水秀丽,先贤遗迹犹存。咱们何不去游览一番,换换心情,呼吸清新之气。” 青年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身旁老者道:“梅大人,你引我南下临安,莫不是想让我见识宋小鱼之能耶?” 梅志宏微微一笑,满面尴尬之色:“刺史大人英明神武,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宋小鱼乃是一代奇才,实在难得。大人若能赏光一见,必有所收获。” 青年淡淡道:“沧州局势纷乱,黑龙台阴谋诡计,中央贪婪无厌。我唯信自己培养之人才。这些县令,最好老老实实地做到死。” 梅志宏心中暗叹:宋老弟啊,我已尽力而为。你的命运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言罢,青年闭目养神,不复多言。 梅志宏见他神色冷峻,不敢多问,只是暗自祈祷,但愿宋小鱼能够出人意料,让他刮目相看。 他们一行人沿着永安大道南行,只见这里是临安之地最繁华之处,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青年乃是沧州刺史,身份尊贵,但也不敢张扬,只是低调地找了一家客栈安歇。 护卫出去探听了一番风声,回来后对青年禀报道:“公子,宋小鱼现今正在临安府衙理事。此人素有贤名,人称‘小鱼令’,为官清廉能干,深得民心。大人若是有意召见他,下官可以去安排。” 青年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快,他对宋小鱼并无好感,只是闻说他有些本事,断案如神。 刺史冷冷道:“无需劳烦,是否真有能力,非是咱们说了算的,还要看百姓的评说。咱们先用餐吧,饭后再去考察一番。” 梅志宏也只能唯命是从,他心里明白,眼前的刺史大人,性子高傲,只信自己所见所闻,此刻进言劝说只会招致反感。 客栈酒楼的生意异常兴隆,梅志宏等人等了良久才轮到他们的菜肴上来,由于人手不足,店掌柜的亲自充当跑堂的帮忙奉上。 梅志宏从未见过这种景象,问道:“老板,你们店里的生意向来如此吗?” “那倒不是,这家客栈我开十几年了,生意一直平平淡淡,只有一些老客和闲散的游客来喝喝茶,打打尖。自从宋大人来了以后,情况就不同了。宋大人平定了临安周边的匪患,让安阳和临安之间的道路畅通无阻,各地的人都来往于此。客栈坐满了人,生意一下子兴旺起来了,宋大人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青年微微颔首,冷冷地瞪了一眼梅志宏,没有开口。 梅志宏一脸无辜,心里无比委屈:我真不是托啊! 第155章 临安新规,百姓有冤 “客官,这是您的酒,菜肴已经全了,请慢用。”客栈伙计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和一壶美酒,恭敬地放在桌上,笑眯眯地说道。 “小二,你们这里的生意向来如此红火吗?”梅志宏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感觉醇香而不辣,不禁赞叹道。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托,梅志宏又问了一句。 客栈伙计道:“小的在这里打杂已经有几年了。以前客栈的生意不咋地,堪称门可罗雀,只有节庆或者有贵客来时才会有点热闹。自从宋大人来了以后,情况就大变样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宋大人通畅了临安与安阳的往来,清剿匪徒,让各地的人都来能到这里做买卖或者游玩。客栈的生意自然越来越火爆了。” 不是说谭鸿儒大人不够好,只能说宋大人的手段更加高明,一个个政令雨后春笋般颁布下来,将前任承托的一无是处。 用餐的过程很安静,梅志宏偷眼打量了几次面无表情的刺史,心里暗呼:我真不是托啊。 梅志宏无语的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却有些忐忑,为了帮助宋老弟,给他创造机会,强行制造了这次机会,上官定然误会大了啊。 用餐结束后,青年刺史起身,对梅志宏道:“宋小鱼已经成功勾起本座的兴趣,咱们去府衙看看,看看他究竟有何本事。” 青年说着,拂了拂衣袖,神气十足。 梅志宏付了银子,连忙跟上,心里不免忐忑,不知道刺史大人会不会给宋小鱼一个机会。 他们一行人来到府衙门口,只见门前人头攒动,不少人排着队交头接耳,看起来热闹非凡。 梅志宏心中一沉,上官来巡察政绩,竟有如此多的百姓伸冤,无论是不是前任留下的案子,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是怎么回事?”梅志宏拉住身边的一个路人问道。 路人解释道:“每月初八是临安县令接待日,百姓有任何冤屈都可以跟县太爷反映。我卯时就在此排队了,阁下需要号码牌吗?” 路人说着神秘地伸出三个手指,示意梅志宏要付出三十文钱才能插队。 梅志宏顿时了然,心中暗松一口气,爽快的从怀中掏出三十文钱,交给路人甲,这才插队到前排。 他心中十分好奇宋小鱼在府衙里做了什么事情,让百姓如此热情高涨的伸冤诉苦,按照这种效率推进,用不了半年临安的治安环境恐怕就就没变了。 自大魏立国以来,似乎从未见过类似情景,看百姓脸上的向往之情,他很清楚这个所谓的县长接待日,确实是惠民之举。 梅志宏此时好奇心大起,对着路人甲问道:“这位小哥,难道任何冤屈都可以找宋大人申诉吗?” 他知道宋小鱼是一个探案高手,可是治理地方却是第一次,没想到一出手就是雷霆手腕,让全城百姓如此信服。 路人甲用一副看外乡人的表情看着梅志宏,骄傲地说道:“看你这么问就知道你是外地人了,我给你解释下我临安的新规。” 他显然对临安的变化感到自豪:“大人说了,地不分东西,法不分南北。只要在临安地界上发生的不平之事,皆可找府衙主持公道。不同的是每月初八是县太爷接待日,其余时间,也可以找师爷反馈冤屈。临安有专门设立了一个接待窗口,叫……对了,叫信访处,而且也可以匿名上访,县里都会处理的。” 梅志宏听得啧啧称奇,身后的青年也若有所思。他们都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宋小鱼,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脑中如何有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 临安之前是什么样子,他们比谁都清楚。 如今盛况空前,百姓冤有所诉,日子也蒸蒸日上,一派繁荣景象。 这一切都与宋小鱼有关。 临安实行新规以来,可谓忙得不可开交,原本来临安游玩,顺便拜访宋小鱼的同窗,都被宋小鱼安排到府衙临时帮忙。 县衙内院,摆了十几张桌椅,每张桌椅前坐着一个年轻人,桌子上是厚厚一叠材料,桌子对面坐着告状的群众,热闹无比。 拿着号码牌的百姓站在警戒线外等候,直到前方有人办理好业务后,对空闲的人举手示意后,才有后续的人跟上。 青年刺史和梅志宏跟着人群进入了府衙,只见大堂上高高坐着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他神情沉稳,目光锐利,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股温和,正是宋小鱼。。 宋小鱼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头戴黑色的翘角帽,显得气宇轩昂,英气勃发,此时,手持一卷案卷,正对着下面的百姓说着什么。 少顷,百姓不知道得到怎样的许诺,对着宋县令感激的磕头道谢,被一边的师爷拦住了。 青年刺史身边的田护卫见到宋小鱼神色大变,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惊呼道:“公子,是曾……曾先生!” “什么曾先生?”梅志宏疑惑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几个普通百姓身上,难道大人要找的人在临安? 若是如此,稍后可得提醒宋老弟帮忙寻人,若能博取这个公子爷的欢心,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青年刺史自然也看到了高堂上,忙着批阅的年轻人,俊美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戏谑之色,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人家,你反馈的你家的鸡被邻居偷的事情是吧,如果没问题在这里按个手印,签个名字,县衙在一周左右会把调查处理结果贴在告示栏,到时候你去看下。” 原本留在临安游玩的师爷吴客松,此刻被宋小鱼招来临时助阵,一边记着案情,一边耐心地询问细节。 吴客松深知如今的宋小鱼正是用人之际,按照官场的惯例,新官上任总要换一批心腹之人,这便是他谋求的良机。 吴客松写好卷宗,略微扫了一眼,感觉有些棘手,他轻轻地吹干墨迹,转交给宋小鱼,然后做回原位,举手示意下一个过来登记。 他入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处理案件的方式,既新奇又觉得庄重,从百姓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是很拥护宋小鱼的。 宋小鱼看着一叠厚厚的卷宗,提笔在上面写着什么而后交给一旁跃跃欲试的压抑。 第156章 刺史来访,小鱼难见 青年看见这一幕,顿时眉头一皱,他很清楚府衙的官差是何秉性,做事能拖则拖,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可临安的衙役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正如挂在公堂后面的牌匾上所写的那般“为人民服务”。 念头及此,青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身边的那些酒囊饭袋,心中有些不快。 梅志宏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美好品质,对着一名群众问道:“这位老哥,我第一次在临安县伸冤,官差不收银子,能尽心办事吗?” 路人群众回头看了看白发苍苍的梅志宏,热情的说道:“你是外乡人,这你就多虑了。” “哦!”梅志宏闻言倒是更加好奇了。 身后的冷漠青年面上不动神色,听到梅志宏这个托的发问,也悄悄地竖起耳朵倾听。他想知道宋小鱼是如何管理这些衙役的,有何秘诀。 路人群众解释道:“在临安,衙役的俸禄是有绩效考核的,比如破获了多少案子,解决了多少次纠纷,刚刚宋大人手上的状子看似状子,在官差眼中就是活脱脱的银子。他们为了多赚点钱,就会努力办案,不敢偷懒。” “如此,难道就不怕冤假错案,胡乱交差吗?”梅志宏立刻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你就不知道了,临安有县令信箱,任何对案子处理不满意的人都可以投递,这些官差可不敢徇私乱来,否则等待他们的就不是罚款那么简单了。”路人群众介绍道。 梅志宏若有所思,这一幕绝对可以复制到其他州府的政策,一经推广必然造福于民,心中对宋小鱼的好奇越发浓烈。 只是其中还有很多令他难以想通的事情,比如宋小鱼取消了农民的诸多税收,各种苛捐杂税一并消除,那么县衙的资金周转又从何而来? 他觉得,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宋小鱼好好聊聊才行。 田护卫心中也很震撼,当日是在船上,曾先生奇思妙想,带着全船人逃出生天,那时候他就明白曾先生的才华,此后小姐多次派人打探一直杳无音讯,却没想到居然是临安县令。 各种新奇的治理手段,闻所未闻,不过给人的感觉很好。 他突然有些羡慕临安的百姓了,羡慕余德海有个这样得力的下属,难怪敢报出天价的政绩单。 “公子,马上轮到咱们了。”田护卫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青年这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走向县衙内堂。 正在记录的吴客松抬头,看见一个文质彬彬,一身华服的年轻公子站在面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眼前之人身上竟有种权利的味道,光是随意一站,就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视觉冲击感。 “这位公子,你有何冤屈要上诉?”吴客松微微一愣,立刻提笔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礼貌,不敢怠慢这位公子。 “我没有冤屈,来临安是做生意的。”年轻公子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漠,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办理路引到后巷县丞那里。”吴客松下意识地说道。 年轻人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我是香山书院的学生,路过此地想拜见下宋大人,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提到香山书院,吴客松眉毛一挑,上下扫了一眼这个年轻人,顿时了然。看来又一个来投奔宋小鱼的同窗。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和敬佩宋小鱼,能够拥有如此多的才华之士。 “今日宋大人没空,要不你先在客栈小住几天,等明日县衙大会之后,我再禀告大人。”吴客松说道。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歉意和好意,想要安抚这位公子。 “有劳了。”年轻人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案台上,他的动作中透着一丝随意和大方,似乎对这点钱并不在乎。 吴客松勃然变色,急忙叫住青年,道:“这位公子,还请把银子收回,莫要害了在下。我等公职人员,朝廷已经有丰厚的俸禄了。我们不收贿赂的。”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惊慌和坚定,拒绝了这位公子的好意。 年轻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听到的路人群众的介绍,原来这里的官差都是按绩效发放俸禄的。 青年公子心中对宋小鱼更加好奇了,他收回银子,向吴客松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了,在下失礼了,告辞。” “且慢!”吴客松想了想说道:“晚间,大人在松鹤楼举办招商引资大会,若阁下真是生意人,倒是可以去松鹤楼,届时必能见到大人。” “多谢!” 年轻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期待,他对宋小鱼的招商引资计划很感兴趣,也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县令究竟有何手段和胆略。 青年刺史离开府衙后,原计划当天离开的他,决定在临安盘桓几日,一则游览一番当地的风光,二则他也想看看宋小鱼所谓的县衙大会是什么,似乎全县都很重视的样子。 他心中暗暗期待着与宋小鱼的再次相见。 在此之前,他想去松鹤楼见识下所谓的招商引资会是何名目。 “梅大人,收拾下,我们去松鹤楼参加晚宴,届时称呼我为聂公子。”青年嘱咐了一句,貌似不妥,又道:“你这身装扮不行,得承托出你商贾的身份,去换了。” “公子,我呢?”田护卫开口问道。 “你不用。” 青年说着背着双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松鹤楼走去。他的神情中透着一丝轻松和愉悦,似乎对今晚的晚宴很有信心。 田护卫一阵无语,自己这副英俊的尊容,要是被曾先生认出来,岂不是穿帮了?他心中有些担忧和好奇,曾先生初见时用了假名,可公子何尝不是用了化名?不知二人相逢会是何等情景。他心中暗暗期待着与曾先生的再次相见。 晚风习习,落日的余晖撒在古老的临安城上,给整个古城增添了几分质感。 临安城的夜晚,与其他地方不同,没有宵禁的限制,反而更加热闹和灯火通明。 街道两旁的灯笼,如同一颗颗红色的珍珠,串成了一条条亮丽的风景线。 晚间,街边点灯,人潮不减反增,有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努力地叫卖着各种新奇的商品,有游客在街头小摊前嬉笑谈论着临安的风土人情,更有勾栏的琴声袅袅飘来,勾引着男人的心弦。 夜色中,各色人等交织着欢声笑语和歌舞音乐,形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第157章 松鹤楼上,商机无限 走在路上的聂三娘,只觉得进入了另一个天地。她知道大魏赋予地方极大的自主权,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开宵禁的先河。究其原因并非解除不好,而是如此一来,人多眼杂,增添了诸多安全隐患。 一旦发生人命官司,一旦被敌人利用,制造更多的治安事件,影响的就是当地官员的前途命运。为求省事索性一刀切了。 开放宵禁考验的是当地的治安,光这一点,宋小鱼的政绩都足够评选一个“优”! 通往松鹤楼的路上,张灯结彩,行人如梭。 松鹤楼是临安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今晚宋小鱼在这里举办招商引资大会,邀请了各地的商贾和名流前来参加。 松鹤楼前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这也预示着晚宴的规模和盛况。 松鹤楼前不仅有店小二接待来宾,也有府衙的官差、特使府的人员在附近维持治安,给人一种处于太平盛世的错觉。 为了举办这次官宴,松鹤楼掌柜的格外地重视,他不仅把顶层的隔板全部拆除,而且命人重新装修了一番。楼内外都布置了许多花灯和彩带,映衬着月光和星辉,犹如仙境一般。 宴会大厅,严格按照宋大人的标准特意做了布置,视野开阔,各个角落都能看到临安的景色。 夜幕中的临安,万家灯火,松鹤楼掌柜还是首次看到这种美景。 每一个角落看出去都是一副绝美的工笔画。有画舫的舞姬载歌载舞,也有长街灯火,一片璀璨,还有夜幕下的烟火气。 他有预感,临安的经济在不久的将来要腾飞了。 “客人,请问你是参加招商会的贵宾吗?” 眼尖的店小二看见锦衣华服的聂三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恭敬和微笑,对这位公子十分尊敬。 聂三娘微微颔首,主仆三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顶楼。 此时的顶楼人满为患,众人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 有人端着盘子游走在各个美味佳肴之间,有人凭栏远眺,欣赏临安的夜景,整个大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香气。 店小二耐心地对着几人介绍了晚宴的用餐规则。 与传统的不同,为了避免浪费,晚宴采用的是自助的模式,人吃什么,吃多少自己去取,增添了不少饮食的乐趣。 田护卫扫了一眼美食区,发现菜品满目琳琅。有各色的水果,还有各色的佳肴蜜饯,看得人目不暇接。 精致的菜品在周围的灯光的映照下,竟然有种不忍去吃的感觉,就怕破坏了这种美的艺术氛围。 聂三娘找了个靠护栏的僻静位置坐下,听着众人乱哄哄的谈论。 她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月光如水,照耀着临安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夺命狂奔时木船上射来的救命之箭,想起了那个男人三言两语瓦解了强盗的计谋,当然,也想起了宋小鱼对她狮子大开口。 真不知道,对方见到自己的时候,是否亦如当初那般嚣张。 “诸位可曾听闻?宋大人欲将临河与阳河之间支流连通一气,此乃造福千秋之事啊!若能参与其中,则财源必定滚滚而来,我还听闻,县令大人要在运河边上立碑,对于募捐的乡绅富商进行歌功颂德。” “此事何足道哉?只是开始罢了。待运河贯通之日,临安的货物可由运河直达沧州诸地。四方郡县皆会因此而得利。日后必有无穷无尽的货物经由临安而去。诸位知此意味着什么?” 聂三娘闻言心中一震,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更加长远,此意味着四面八方之商贾必争相涌入临安城,加上临安特有的经商环境,经济必将如日中天。 此外,庞大的商旅队伍,必然除了增加沿途关隘的收益,也会间接的繁荣地方经济,这点她在客栈用餐时已经在各个行业上体现出来了。 百姓富,则官府富。临安的税赋收入将彻底碾压其他郡县,宋小鱼可能会创造一个奇迹。 至此聂三娘方才恍然大悟,宋小鱼为何要废除所谓之苛捐杂税,与此等大事相比,那些零碎之钱根本不放在眼里。 旋即,聂三娘又被另外一伙商贾之言语所吸引。 “去年临安之房价尚不过十几两银子,今日已然涨至数倍。” “阁下果然消息闭塞,众多富户已经争相在临安购买田宅房产,无数人更是皆趋之若鹜。房价自然水涨船高。今日之价乃低谷耳,他日必将更上一层楼。” “可惜,商铺已无可售者了!若能在临安购得数间店铺,数代子孙将衣食无忧。” “想多了,商铺多属县衙所有,普通人岂能购买到,但也无需忧虑。店铺是对外出租的,每年租金涨幅微小,亦有投资的价值,不过相较古城的一亩三分地,吾等更应关注城西之地才是,听闻宋大人欲将其拍卖,建设成新的商业区。” 几位眼光犀利之辈顿时心生感慨,城西之地若能开辟为居所或商铺,岂不是发财了? 运河之畔,绝对是是风水宝地。 几个有商业目光的人立马想到什么,如果城西的土地用来开发,成为住宅区,或者规划成商业区,简直才是寸土寸金啊,因为运河就在城西。 众人只觉得临安就是一个聚宝盆,有无尽的财富机会,最重要的是,此地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梅志宏也大受震撼,他感觉自己要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相较百姓手中的三瓜两枣,城西开发才是大有文章。 单单土地是一笔巨大的收入,然后就是商业区的各个店铺,价格绝对恐怖,运河,码头,陆路交通等等,这些单独罗列出来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数字了。 尤其是路引制度放松后,其他县郡来临安便利了许多。 随着人口的涌入,以及市场的强烈需求,开辟新的住宅用地简直就是绝佳的点子,到那时候光是卖房子,临安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临安的百姓简直太幸运了。 第158章 宋县令招商,商贾争相随 如此治世之才堪称恐怖绝伦。 一旦政绩曝光,梅志宏可以想象,宋小鱼会立刻收到其余八洲递来的橄榄枝,甚至中央内阁也会蠢蠢欲动。 这样的人才无论到了哪里都是财富,朝廷的财富。 这一刻,聂三娘也有种要挖人的冲动。 沧州,大魏的中心腹地,与临安相比,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如果说当初她看中的是曾青廉的身手和智谋,那么此刻已经被他的规划和魄力深深地打动。 临安的财政如何,身为沧州刺史,她很清楚,所以能够在财政不足的情况,用最短的时间发展成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而且,从商贾的对话中,细节满满,开通运河,造福百姓,恐怕背后的银子多半是来自地主乡绅,可如何让这些铁公鸡拔毛,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 “空手套白狼,竟然真的在他身上应验了。” 宋小鱼必定是利用地主乡绅爱惜名声的弱点,通过立碑立传的方式,筹集资金,当真才思敏捷,令人佩服。 此外,他几乎将临安的潜力开发到了极致,现在的耕耘,未来必定会开出无比丰硕的果实。 “宋小鱼,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着老夫。”梅志宏低声呢喃着。 这小子在黑龙台受到陈校达的重用,前途一片光明。 到了地方,竟然也是一把好手。 本担忧他签订的业绩单难以完成,不料却大错特错。 眼下的临安虽只是起步阶段,却已展现出蓬勃生机,日后必将成为沧州之冠。 如此政绩,不出数年,宋小鱼必升知府,甚或更进一步,犹未可知。 如今的大魏就像一只常年奔跑的狼,精疲力尽,它太需要休息了,临安之事或将震动朝堂,成为典范 而亲手缔造此奇迹者,自然功不可没,连沧州各级官员也脸上有光。 “速传令下去。务必保护宋大人周全无恙。若有失手,我便拿安阳黑龙台问罪。”聂三娘似乎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立刻吩咐田护卫。 田护卫默默记下,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宋大人才华盖世,其安危岂能轻视。 不多时。宴会随着宋小鱼的到来而正式开始。 宋小鱼登上台阶,向着众人挥手示意:“诸位,本官有礼了。感谢诸位百忙之中赶来临安参与招商会。” “我知道诸位生意大,时间宝贵。”宋小鱼站在台上,目光扫视着下面热情洋溢的商人们,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就直接说重点了。未来的临安至少有三大优势。” 宋小鱼顿了顿,用手指头一一数着。 “其一,临安将加强与南山军营的联系和配合,切实维护好临安与安阳之间的道路畅通和贸易往来。”宋小鱼声音坚定地说道:“如有必要,我们将增加更多的商道保护措施。诸位不必担心有人打劫或者敲诈。” 此言一出,全场欢声雷动。在场都是生意人,都清楚这里面的痛点,为了赚取微薄的收入,沿途不仅要防土匪,也要防官兵。 “其二,我县将加强与各地商人和游客的沟通和服务,成立商务官,专门负责诸位的痛点难点问题。只要不触及底线,什么都可以协商。我鼓励诸位来临安投资兴业,我们将协同特使府,黑龙台,县衙,诸多部门做好保障工作,在临安绝不允许坑拿卡要现象,绝不搞垄断欺诈。”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寂,而有人齐声叫好。 这就意味着,在临安做生意,不仅不用担心山贼土匪,甚至出了问题,还可以找官府帮忙,很好的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其三,我们将加强对临安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保护和利用。合理开发利用当地的自然景观,打造临安特色旅游品牌。同时也防止过度开发和污染造成的破坏和损失。诸位想想看,在这样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做生意,是不是心情也会愉悦呢?” 众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觉得宋小鱼虽然年轻,但是态度是诚恳的,他们详细宋大人的承诺,并非一纸空谈,从临安的治理细节便能看出大人的决心,也何尝不是他们的机会呢? 宋小鱼顿了顿,道:“总而言之,未来的临安将是诸位想象不到的乐土。这里有最安全的道路,最优惠的政策,最美丽的风景,还有最大的商机,最广阔的市场,最丰厚的利润。这里有最热情的官员,最友好的百姓,最忠诚的军队。诸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几乎宋小鱼每说一句,就有无数人鼓掌呐喊。 在大魏那里没有卡扣的现象,在这里府衙出面保护商贾,让他们感受到了尊重与诚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按照宋大人的前期规划,未来的临安会无比辉煌。而现在谁能入驻,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接下来,我们会对城西的地皮进行拍卖,对鱼桑业进行分包,对运河的工程进行招标,有兴趣的在吴客松师爷处登记,我们将专门举办异常会议,进行跟进处理。接下来,请诸位移步,前往内厅,由我们的吴师爷详细为大家介绍临安的开发项目。”宋小鱼语气坚定而热情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智慧和野心的光芒。 随着这个话题的落下,晚宴气氛达到巅峰。 众人参加这个晚宴绝大多数都是冲着临安的开发项目去的,只是一来就感受到满满的诚意,没有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只有满满的细节。 比如精致可口的餐点,比如宋大人的开场保证,都让来者安心,毕竟有些小商贾一旦投资可能就是全部身家,不容丝毫马虎。 “我是临安的师爷吴客松,接下来由我做项目的讲解员,介绍临安的开发项目,诸位请随我去偏厅。”吴客松挺了挺身子,激动地说着就带着蠢蠢欲动的人前往偏厅。 吴客松已经激动无比,宋小鱼当场宣布他是临安的师爷,算是对他的工作的一种肯定,他看得出来,跟着宋小鱼绝对是这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别看小小的师爷,放在现代就是县长秘书的角色,干得好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日子他无论走到哪里众人对他都是满满的尊重,这是宋小鱼带给他的,而非之前那种可有可无的文书工作。 聂三娘与梅志宏相视一眼,也起身,分头走向偏厅。他们都知道宋小鱼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也想看看他劳师动众准备的大餐是何模样。 第159章 沙盘上的临安,商贾心动不已 偏厅中是一个巨大的沙盘,赫然是浓缩版的临安。 沙盘上有古老而坚固的城池,还有周边连绵不绝,苍翠茂密的山脉,还有沟壑纵横、波光粼粼的水纹,还有各色栩栩如生的建筑物,看得人无不震撼莫名。 梅志宏出身军队,看到沙盘的第一眼就立刻爱不释手,如果当年行军打仗有这玩意儿,绝对能够杀死很多弟兄。 最难的不是雕刻古城的工艺,而是有这个想法的人。看着这片沙盘竟然有种俯视大地的感觉,将临安周边的风貌一览无余,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工作量。 “诸位请看。”吴客松走到沙盘前,用戒尺指着上面的红色区域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要拍卖出去的城西地皮。这里地势平坦、交通便利、风水极佳。我们计划在这里建设一个新城区,并配套建设商业街、书院、医馆等设施。这里将会成为临安最繁华最富裕,最安全最美丽的地方。” “书院,后续我们将邀请香山书院的资深学子前来充当教学。” 吴客松刻意强调了一下,让众人眼前一亮,哪怕没有商业价值,也一定要买到这里的房子。 香山书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向来只是权贵子弟,能与他们攀上关系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最重要的是,这是官学啊,在此地上学后续考取功名岂非易如反掌。 一些望子成龙的富商已经暗暗下定决定,准备抢购了。 梅志宏与聂三娘只觉得这个吴客松的嘴里说出的话就像有魔力一般,能够精准的把控各个客户群体的心理,这哪里是招商引资会,简直就是大型的认购市场。 若非他现在搬去沧州了,甚至有花光老底在本地购置房产的冲动。 平心而论,构思中的临安山清水秀,经贸发达,人文浓郁,安定祥和,的确是乱世中难得一遇的宝地了。 众人惊叹不已,他们从沙盘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城西地皮所占据的位置和面积,并想象出未来新城区所呈现出来的景象,心中无不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投资欲望。 “诸位请再看。”吴客松又指着沙盘上一个黄色区域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要分包出去的鱼桑业。这里是临安最大的鱼塘,每年都能产出大量的鲜美的鱼类。我们计划将这里改造成一个集养殖、加工、销售、观光、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产业园区。这里将会成为临安最有特色最有潜力最有利润的地方。” 聂三娘也饶有兴趣地盯着那片区域,从沙盘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鱼桑业分布面积,以及提前设想出来的鱼塘与桑树林,二者合二为一,又是一只下金蛋的老母鸡。 宋小鱼竟然利用临安的水纹特征,将桑树与养殖业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未来要带动多少人的就业问题,有了稳定收入,自然人心思定,从根源上解决了人上山为匪的问题,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虽然目下的临安还是一片待开发的处女地,但看了惟妙惟肖的沙盘,让她也有一种豪掷千金入股投资的冲动,不得不说宋小鱼这次的招商引资举办的十分成功。 “诸位请看这里。”吴客松又指着沙盘上一个蓝色区域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要招标出去的运河工程。这里是临安与外界的重要水路,届时每天都有无数的船只在此往来。我们计划将这里扩宽深化,并建设码头、仓库、商铺等设施。这里将会成为临安最便捷最繁忙最重要最富有的地方。” “我们评估过,一旦建成这里将成为宠儿,同等情况下,此地的路程最短,而且价格最低,年营收初步评估为五百万两银子。” “啊……”众人齐齐倒抽凉气。 “诸位请看此处。”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些数字,吴客松又指着沙盘上一个绿色区域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要保护和开发的山林资源。这里是临安最美丽最神秘最自然最生机勃勃的地方。我们计划在这里建设一些庄园,茶园,将其打造成自然风光,供游客赏玩,沿途也有相应的店铺出售。” ... ... ... ... ... ... ... ... 吴客松一一介绍完毕,沙盘上所有区域都被他用生动而诱人的语言描述了一遍,让所有听众都心动不已,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希望和机遇的新世界。 说实在的,若非他没有银子,都恨不得自己也投资一部分了,此时他看哪里都觉得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诸位,以上就是我们临安要进行的开发项目,如果你们有兴趣参与其中,请在我身后的桌子上填写你们的姓名,联系方式和意向项目。我们会在三天内进行筛选和通知,并在五天内举行一场会议,公布拍卖,分包,详细规则请看告示栏。” 吴客松总结道:“请诸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我们共同见证临安的辉煌!” 说完,他鞠了一个躬,然后退到一旁,示意众人可以去填写表格。 众人立刻如潮水般涌向桌子,争先恐后地填写表格,生怕错过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聂三娘与梅志宏也不例外,他们也快速地填写了表格,并交给了吴客松手下的人员。 聂三娘选择了城西地皮,她看中那里的港口和码头,主要也不是用来投资,而是那艘由宋小鱼改良的宝船已经被她买下,正需要一个停靠的港口,这个纯粹是为了商业价值,不是投资宋小鱼。 梅志宏选择了旅游资源,晚年退休的时候,隐居在此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招商引资会举办的异常成功,不少商贾解释后就匆匆离开了,他们要回去整合资源,变卖田宅,决定在临安干一波大的。 甚至聂三娘身边的田护卫也偷偷的入手了一家商铺,晚宴借宿,众人喜笑颜开的离开。 聂三娘走在灯火阑珊的古城街道上,心中忽然感觉没来由的轻松,也许所谓的太平盛世,不过如此吧。 忽然,角落里出来一个黑衣人,对着聂三娘抱拳道:“大人,紧急公务。” 聂三娘拆开蜡封的信函,扫了一眼,重重地将信笺揉捏成团。 “明日回沧州。”聂三娘说罢,转身走进客栈。 第160章 临安变局,商贾心动 田护卫与梅志宏相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意犹未尽,依旧沉默而又坚定地跟在青年身后,进入客栈。 二人彼此都知道,沧州一定出大事了。 梅志宏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临安,有些恍惚,在临安短短一日,竟令他对此城生出一种难以割舍之向往。 他一生南征北战,戎马半生,可谓颠沛流离,再此却见识了繁华的街市,品尝美味佳肴,欣赏精彩表演,感受百姓的热情款待,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之世界,甘之如饴。 美好的画面容易令人沉醉,他很清楚,前线将士所有努力与牺牲,皆为了此般太平光景。 只是临安之行,令他们更加坚定了一统天下的信念。 或许很多人会有疑问,处于大魏腹地,远离战场烽烟,何以有烽烟? 实则,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是无所不用其极,战场上是用最简单粗暴之方式消灭敌方有生力量。 然而,在敌后所用之策则丰富多了,如刺杀军政要员,散布谣言,破坏敌方之生产力等等,不一而足。 沧州身处内陆,受地形影响,形成特殊之气候,一年之稻谷能达两熟,且水流沟壑纵横,乃大魏之粮仓。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食于两国交战而言是无比重要的战略物资,越是重镇,密探活动就越猖獗。 尤其对于沧州首府,此种斗争几乎是白热化。 客栈内! 三人相聚一堂,青年端坐于主位上,梅志宏与田护卫分列两侧,梅志宏则拿着信笺详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信笺传给田护卫,二人阅罢,皆面色凝重,整个房间静的可怕。 “怎会如此?”田护卫一脸凝重,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愤怒和难以置信。 主位上的青年刺史倒是比较沉稳,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道:“梅大人,本次回去,恐怕要好好清理门户了,重兵把手的粮仓,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人一把火烧了?别说我,谁也无法向陛下交代。” 梅志宏微微颔首,同样面色凝重,沉吟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补全损失,度过这次危机。至于细作,我会查清楚,给沧州一个交代。” “如此最好,记住,咱们只有一年时间,到期还筹集不到粮草,耽误了边疆的补给,陛下真的会杀人的。”聂三娘的语气冰冷,不加丝毫感情,似乎对沧州的事故很愤怒。 田护卫身体微微一震,他还是首次在小姐身上感受到这股浓烈的杀意,显然是对南晋与北齐的行为愤怒了。 本来,沧州对这种斗争是最不上心的,因为刺史大人想的是休养生息,本来彼此之间也守着这个默契,但本次,对方先坏了规矩,那就不能怪他们下手无情了。 田护卫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其实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聂三娘微微抬眸,似乎看出田护卫心中所想,冷然道:“临安刚刚起步,税收能否弥补沧州的损失犹未可知,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县之城,要想想后手。” “大人所言甚是,卑职孟浪了。” 田护卫口中说的诚恳,但心中却是忧心忡忡,沧州眼下还能从哪里筹集粮草,唯有世家了,那些人一毛不拔,要真的开口,必然是利益交换,太被动了。 宋小鱼回到府邸时已是深夜,进入书房,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一份名单。 此份名单上,乃今日晚宴上所有填写表格之人之信息与意向项目,某种意义上而言,它决定了临安未来发展方向与命运。 宋小鱼仔细地翻阅每一条记录,筛选名单之后还要备调,确保参与的人符合资质要求。 宋小鱼深感责任重大,至少不能令老孙头等支持其工作之花雨巷群众失望。幸而一切皆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宋小鱼想起今日晚宴上沈千山与彼此交谈时那种坦诚与热情之神情,以及沈千山提出之关于建设临安水利系统之创新方案。 宋小鱼觉得已经找到一位志同道合之友与盟友,微微一笑,拿起笔,在名单上画了一圈。 窗外月色如水,临安城某个府邸内。 沈千山举头望月,作为特邀嘉宾,沈千山此时也是心神不宁,他在客厅来回踱步,心中有种患得患失的浮躁。 临安好项目太多了,有稳定收益的,有暴利回报的,琳琅满目,让他难以抉择。 他虽然出身富贵,但财力有限,深知不可能事事都能投资,无论怎么选都是好的项目。 此时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坚定地选择了支持宋小鱼,那些墙头草不知道会不会为当初的行为感到悔恨呢? 他相信,宋小鱼不会让他失望。 身为商贾,世代经商,他太清楚临安的潜力,而宋大人就像一个神医,将临安这个古城彻底改造了一番,为这个老态龙钟的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对宋小鱼充满了敬佩和信任。 他记得,在这场会议之前,宋小鱼找了他很多次,谈了很多合作,有古城翻新扩建的项目,有临安整改的项目,当他看到一张张规划图时,都惊叹于宋小鱼的远见和才干,一心为民的举措,是古今难得的好官。 在宋小鱼的规划中,临安简直就是焕然一新,道路拓宽了,危房改造了,绿化加强了,如厕增多了,各种措施前所未有。 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拿不出钱,因为宋小鱼给他两种选择方案,其一,完工给钱,其二,将陆路交通税银的一成给他,时间是一百年。 沈千山心动不已,这些项目的潜力巨大,他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如果南晋、北齐与大魏再次开战,临安作为腹地,绝对会成为最佳的避难所,届时房产底价只会更加的高。 而且,临安的发展速度和潜力,让他们看到了无限的商机。 其实无论哪种选择,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唯一不同的是后者细水慢流,是留给子孙后代的绝佳礼物。 第161章 美酒初成,潜力巨大 此外,宋大人还与他谈论了钱庄计划,教育计划,以及百姓的衣食住行等全方面的改善措施,蛋糕大得他根本吃不下。 让他深感不安的是,在会前私聊的人除了他还有一个叫李秉文的人,此人似乎也受到宋大人的偏爱,这意味着宋小鱼并非只有他一个选项,这让沈千山很不不自在,必须还要再努力才行。 而宋小鱼并不知道沈千山的心思,今夜太多人难以入眠,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临安县衙各司忙得不亦乐乎,宋小鱼却突然躲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已经派人探查清楚余德海在安阳的商业版图。 除了庆客来酒坊,还有一个竟然是车马行,主要业务就是制作马车等代步工具,别看小小的马车,在大魏是富人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市场前景广大。 既然余德海坑自己,来而不往非礼也。 宋小鱼这段时间,就做两件事情,一是为提纯美酒想包装和名字,二是研究制作新的马车,既然要出手,就要彻底的碾压,在陈校达动手前狠狠地捞一笔。 因此,宋小鱼决定给余德海一个惊喜。 转眼间,一个月匆匆而过。 宋小鱼的筹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推广工作,马车还好,他亲自测试过,效果碾压同行,一经推出,必然响彻大江南北,这个需要好好筹备,铺设供应链。 至于美酒,商标与瓶子都已经设计并制作完毕,就缺一个响亮的名字,他和老孙头一起想了几个,至于用哪个名字,这可让他有些头疼。 正在沉思之际,谭鸿儒走到内院,一脸忧愁地说:“贤弟,安阳方面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你说我的事还有没有希望?” “调查取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宋小鱼安慰道:“更何况一个郡的要员?没有如山铁证,谁敢轻举妄动?你且耐心等候,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谭鸿儒闻言,细细寻思,的确是这个道理,稍稍放心一些,看见宋小鱼案上摆满了各色造型精美的酒瓶,眼前一亮,他松动鼻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竟有种陶醉之感。 “宋老弟你这是在干嘛?”谭鸿儒好奇地问。 “我在给酒起名字呢。”宋小鱼笑着说:“你想不想尝尝?” “当然想啊。”谭鸿儒眼睛一亮:“你这酒光闻味道,我就知道是好东西。” “你品尝一下这款。”宋小鱼随手拿起一个酒瓶,在上面写着“临安春”。 “临安春?”谭鸿儒诧异地问:“这是何意?” “这是我根据临安四季之美和我的美酒特色而起的名字。”宋小鱼随口解释道:“你看这瓶子上画着一朵桃花,在春风中摇曳生姿;你闻这美酒上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清新而甘甜;酒入口后,滑润而爽口,回味无穷。” 谭鸿儒迫不及待地接过酒瓶,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不禁赞叹道:“真是精致的工艺,醉人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 他将瓶口对准嘴巴,轻轻地嗅了嗅,一股香气灌入鼻尖,涌入四肢百骸,竟然有种迷醉之感,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谭鸿儒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转瞬间液体变得滚烫,顺着喉管滑到胃里,热流在周身荡漾开来,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爽感觉。 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仿佛置身于一个花团锦簇的春日花园,听到了鸟语花香,感受到了春风拂面,暖洋洋的的感觉。 谭鸿儒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一口,直到将整瓶酒喝光。 直到喝的一滴不剩,脸上露出一抹意犹未尽的陶醉。 谭鸿儒满意的道:“宋老弟,你这美酒真是神奇啊,为何我从未喝过此等美酒?” 宋小鱼也笑了起来,说:“谭兄弟,你喜欢就好。这种美酒肯定买不到,因为是我刚刚研制出来的。它不仅味道香醇,而且还有益身心健康,提神醒脑,消除疲劳,增强免疫力,甚至可以延年益寿,自然是佳品。” “真的吗?”谭鸿儒惊讶地问:“那一定很贵吧?” “当然。”宋小鱼叹了口气,说:“这美酒是经过老孙头无数次试验,结合祖上几代人的心血才酿造出来来的,而且原料极为难寻,要春天的桃花花瓣,夏天的药草,秋天的浆果,冬天的白雪,非四季之功不可得。光你喝的那一口,成本价就要一千两银子。” “这么贵?”谭鸿儒震惊的说着,又拿起酒被,用舌头舔干净残余,生怕有丝毫的浪费。 “宋老弟,你这美酒真是太棒了。我敢说,在整个大魏都找不到第二种能与之相比的佳酿。你这是要发达了呀。” 不用想,这样的好东西一旦推出,必然有价无市。 宋小鱼听到谭鸿儒的赞誉,心中也十分高兴,能让一个酒场高手如此评价,说明临安春确实有独到之处。 “谭兄弟过奖了。我只是投资对了人而已,全靠孙老苦心钻研的成果。” “那你打算怎么推广你的美酒呢?”谭鸿儒问道。 “我打算在临安开设一个专卖店,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将我的美酒推广到全国各地。”宋小鱼说,“我还想在临安建立一个酒肆,专门拍卖一些佳酿,你觉得如何?” “好主意,好东西就该拍卖,方能发挥它的价值。”谭鸿儒憧憬的说道:“这个酒可得给我留点。” “好说,眼下最难的不仅是原料,最重要的是酿造后的时间需要沉淀数年乃至数十年以上。” 谭鸿儒有些吃惊,难怪价格如此高:“宋老弟,别说了,老哥预定一坛。” “谭兄弟过奖了。”宋小鱼起身将谭鸿儒让到主位坐下,这才说道:“谭兄,我正在给新酿的酒取几个名字,这事你可得帮我参谋下啊。” “这么说你们不仅酿造出一种美酒?说说你目前中意的酒名?”谭鸿儒也是爱酒之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阳酒,火焰酒,临安春,千日醉,你觉得哪个好?”宋小鱼诚恳的问道。 第162章 阳酒惊世,白雪春风 “阳酒,此酒名有何奥妙?”谭鸿儒闻言,目光一亮,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宋小鱼心中一动,本欲解释此酒乃是安阳之产,故以阳字为名,然而见谭鸿儒如此询问,宋小鱼倒是灵机一动,觉得此名或许能引起众人的好奇和兴趣。 前世之时,某些滋补之物,往往销路甚广,只需稍加宣传,便能打响名声。此酒若能以壮阳之效为卖点,岂不是更能吸引人气? 不妨在酿造之时,加入一些药材,让此酒真正有了壮阳之功。 古人云:“医”者,医也。医者上有医字,下有酒字。意为适量饮酒,能够滋补身体,延年益寿。此酒乃是粮食之精华,饮之更能强身健体。 宋小鱼未及开口,谭鸿儒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宋兄弟,你我情同手足,这等好物可不能独享啊。你要给我留下几瓶才是。” “这有何难。”宋小鱼应承道,心想谭鸿儒竟然也到了需要借助外物的时候了。岁月不饶人,这么快就到了靠药度日的境地了。 “倒是觉得此事无须过虑,酒之花样繁多,有女儿红,有米酒,有清酒,今日又添新品,何乐而不为?” 谭鸿儒一语道破,宋小鱼恍然大悟。 宋小鱼遂将样品酒取出,与谭鸿儒共饮,对方一口尝下,连声赞叹。 酒至半酣,宋小鱼便告辞而去,他要尽速将此酒推向市场,大把收钱,为临安增添一笔建设之资。 谭鸿儒目送着越发忙碌的宋小鱼,心中不禁感慨,他本以为对方需要有一段适应期,方能担任县令之职,不想对方竟然如此顺遂,如今所策划的临安开发计划,连他也是羡慕不已。 “这个宋兄弟的心思真是奇思妙想,待他将此酒推出去后,恐怕会引起一阵风波。” 谭鸿儒叹了口气,自己无官无忧,只求在府衙内安享清福,至于升迁之事,全凭天命吧。 老孙头酒坊。 宋小鱼欣喜地将自己的心思与老孙头道来,老孙头闻言,默然不语,细细思量片刻,轻轻点头,赞同了宋小鱼的想法,至少在工艺上并无难处。 “如今一切俱备,你意欲如何售此酒?”老孙头问道。 他酿酒多年,从未尝过如此甘美芳香的酒,纵使宫中玉液也难以匹敌,一旦推出必定引人争抢,热闹非凡,就看定价如何。 “不急,接下来不是还有数场招商引资会,咱们可以免费让他们品尝,如此销路不就开了吗?”宋小鱼笑着说道。 “不错,如此甚好。”老孙头信心满满地说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是好物,焉有不卖之理! “但是,招待酒只能用阳酒,即是可以大量推向市场的平民酒,其他的酒类,如临安春,只能通过拍卖,而且每个月每种品类只售四坛!”宋小鱼想了想说道:“咱们来个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老孙皱着眉,表示不解。 宋小鱼微微一笑,解释道:“物以稀为贵,越少就越贵。” “那你意欲定价几何?”老孙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问道。 “一坛一万两起拍价!”宋小鱼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他语气坚决,目光炯炯,仿佛已经看到了赚得满盆的那一幕。 “噗!” 老孙头口中的茶当场喷出,惊愕的看着宋小鱼,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你不是在说笑吧,成本一贯钱不够,你卖一万两,会不会太过分了!”老孙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天价,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购买? “孙老,此非戏言!”宋小鱼摇摇手,字字铿锵的道:“正是一万两一坛!” 老孙头翻了翻白眼,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直接无言,你政绩压力大,也不能这么卖酒啊,到时候卖不出去看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自有妙计。”宋小鱼神秘地笑了笑,解释道:“你也知道,如此昂贵的酒寻常人根本喝不起,唯有富豪大贾才能买得起,这些人常年剥削百姓,致使民生凋敝,家破人亡,所以这么做就是劫富济贫。” 老孙头闻言,微微颔首,基本认同了宋小鱼的这番道理,不过如此高价能否售得出去? 宋小鱼神秘一笑,没有多说,他前世曾是县令,见识过的人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那些富贵之人的奢靡更是庶民难以想象的。 纵然朝代更迭,而世家门阀依旧稳如泰山,几百年的积累,早就富可敌国,一万两对那些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我已经将拍卖行安排妥当,就设在庆客来酒坊对面,名字奂‘黑龙阁’,十日之后开张!” “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老孙头惊了一惊,劝道:“小鱼啊,庆客来酒坊有大靠山,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张扬,引来他人嫉恨。” “您老放心吧,别忘了我乃是黑龙卫,杀人不眨眼,血流成河的黑龙卫,谁敢对咱们动手?”宋小鱼嘿嘿一笑,说道:“放心吧,拍卖行有黑龙台典正陈校达大人的暗股,安全方面你就放心吧!” 老孙头闻言,顿时安定了不少,如此一来,他也不用担心黑龙阁拍卖行的安全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老孙头笑道:“只是你这酒名也太直白了些,不妨再换个雅致点的。” “哦?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宋小鱼好奇的问道。 “我想了想,既然你要以壮阳为卖点,不妨取个寓意深刻的名字,比如说……”老孙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比如说‘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宋小鱼一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对,阳春白雪,寓意高雅而不俗气,又暗含壮阳之意。”老孙头解释道:“你想啊,阳春是指春天的阳光,白雪是指冬天的雪花,这两者相互对应,就是阴阳调和的象征。如此一来,你的酒就不仅仅是一种酒了,而是一种艺术品了。” 宋小鱼听得眼前一亮,觉得老孙头说得有道理。倒是他这个现代灵魂容易多想。 第163章 酒价飙升,商贾趋之 “好吧,那就叫‘阳春白雪’吧。”宋小鱼微微点头,一脸认真的道:“不过如此一来,价格就不能再叫一万两了。” “那要多少?”老孙头问道。 宋小鱼笑了笑,伸出两个指头,得意洋洋地道:“起码二万两!” 老孙头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目瞪口呆,一个名字竟然涨了一倍,要说奸商,宋小鱼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你……你没开玩笑?”老孙头结结巴巴地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小鱼肯定地说道:“既然是艺术品,就要有艺术品的价值。不要把它当酒,而是资产。孙老,你就放心肚子吧,我保证会有人买的!” 老孙头无语凝噎,只能摇摇头,随他而去,心中一直担忧宋小鱼的生意成败,毕竟未来的临安政绩肯定是收不上那么多税负的,老孙头想着,他决定要多提炼一些酒出来,开发出各种口味的。 临安城内,淫雨霏霏,人群也随之清闲下来。 而县令宋小鱼却忙得不可开交,白天他要穿梭于各处,为百姓调解纠纷,查看案子进展。 夜晚他又要接待远道而来的客商,谈判合作。 这些天来,他已经连续接待了好几拨客商,每一拨都对临安的服务和环境赞不绝口,尤其是宵禁的取消,让临安成为安阳最独特的一座不夜城,吸引无数人前来游玩。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招商引资会上推出的一种新酒——‘阳春白雪’。这种酒色如玉液,香如兰芷,入口甘甜,回味无穷,起初无人问津,由于一个小厮无意间打碎了一坛酒后,浓郁的芳香弥漫开来,瞬间吸引无数人的关注,并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赞扬。 很快,市面上就推出了这种酒,迅速的在市井引起轰动。 不少临安的酒楼掌柜都争相前来老孙头的酒坊,想要订购这种酒。可惜的是,老孙头只生产了有限的数量,而且还按照宋小鱼的吩咐,每天只卖出一定的份额。 这样一来,‘阳春白雪’就成了稀缺品,越是买不到的人就越想买到。有钱人甚至出到了五百两一坛的高价,也没有人愿意卖给他们。 一时间,关于老孙头和‘阳春白雪’的话题成为了临安城内外的热门话题。 老孙头站在地窖里,望着堆积如山的‘阳春白雪’,心中暗暗佩服宋小鱼的眼光和手段。“这小子真是个奇才啊,居然想出了这样的主意。他说这叫什么来着?‘饥饿营销’?果然效果惊人啊。” 这期间,宋小鱼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闫诗诗寄来的,另一封是来自宫里的。他拆开信封,先看了闫诗诗的信。 信中闫诗诗用温婉的笔墨,对他表达了深深的关怀,提及师傅和师母的慰问,让他不要太辛苦,要多保重身体云云。 宋小鱼看着她那如水的字迹,心中一阵暖意,想起了二人一同长大的画面,一起求学,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想起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 宋小鱼热不可支,忍不住拿起笔,在信纸上写下回信: 小妹,汝信收到,见字如见人。 吾今在临安,一切安好,勿念。 此地山水如画,风土淳朴,今百废待兴,公务繁忙,未能及时回信,不过这边的公务已经逐步熟悉,业务愈发纯熟,日后有空,携恩师一同来临安游玩。 吾在此地遇一酿酒神人,叫老孙头,其酒名曰‘阳春白雪’,其色如玉液,其香如兰芷,入口甘甜,回味无穷,据说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此酒一出,惊艳众人,商贾趋之若鹜,有价无市。吾有幸得此一坛,寄汝尝之,切莫被吾师发现。 最后,代我向师父和师母致意问安。 宋小鱼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好,立刻召来曾诚,让他取一坛特制的“阳春白雪”随信一同寄出,走的自然是黑龙台的特快网。 宋小鱼清楚闫诗诗是个孝顺的人,好东西自然会孝敬给恩师,只要闫洪涛喝了这杯酒,肯定会风风火火的跑到临安来寻找自己。 要知道,文人雅士多爱金樽美酒,闫洪涛这样的文坛泰斗级的人物,自然也不例外。 曾诚应声而去,宋小鱼收起心思,又拿起了宫里的信。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香山煞星李婉的笔迹。他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有何事要找自己。 展开信纸,第一句话,就让宋小鱼眉头紧皱: 死骗子,临别之际还能与本宫留信请安,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目前的上京冬雪化尽,小树发新芽,父皇身体日渐硬朗,一切如旧。 此外,有事相询,吾妹最近写了一本《西行记》和《斗罗大陆》,她说你才是原着者,请尽快写好《西游》后续寄来,否则本宫赐死你,速速。 宋小鱼看完这封信,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和公主李婉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不打不相识的那种,深知对方为人,语气虽然刁蛮不讲理,但是字里行间的关心还是能感受到,就是小说后续让他头疼不已。 宋小鱼做梦都没想到现在那两本书被李素萍出版,并且在京城里大受欢迎,很多人都在追问后续。 宋小鱼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弄这些,只能在在信中安抚一番,顺便寄一坛“阳春白雪”回去,只要是美容养颜的,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价格自然要提高十倍,一坛要五千两银子。 宋小鱼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把《西游》后续的故事暂且放一放,准备去安阳面见一下黑龙台老领导陈校达。 “如今的阳春白雪引发如此反响,随着时间的发酵这款酒肯定声名在外,如果之后推出比阳春白雪质量更好的临安春,那将会是何种情形?” 宋小鱼想着带上新任命的师爷吴客松和同窗李秉文,沈千山等合作伙伴,乘坐新型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前往安阳黑龙台。 “七日后开张,会不会太急了点?”陈校达坐在办公室的主位上,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请柬清单。 清单上不仅有安阳当地的富商豪绅,世家门阀,还有周边府县的名流全部都在上面,包括对方的身家都写的清清楚楚。 陈校达总觉得宋小鱼这份心思如果用来钻研情报,绝对是一个人才,现在全部用来搞钱了,到底是临安的业绩压力太大了呀。 第164章 酒中有故事,故事有传奇 “不急,不急,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宋小鱼笑着说道:“这次开张,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卖酒,还要打造一个品牌文化,一个酒的传奇。” “哦?你有什么打算?”陈校达不禁好奇地问道。 宋小鱼神秘地笑了笑,拿出一张纸铺开,指着上面一个龙形的标志,说道:“这是我们的店名和标志。” “黑龙阁!”陈校达眸光一亮,低声呢喃着,感觉这个名字越品越有味道。 宋小鱼继续说道:“龙乃帝国象征,也是吾辈之信念。我们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酒,以及酒背后的故事。” “故事?”陈校达疑惑地问道。他还是首次听闻,酒还有故事的。 “是的,故事。”宋小鱼肯定的说道:“每一种酒都有它自己的独特故事,我们要让客人在品尝酒的同时,也品尝到我们的故事。比如‘阳春白雪’,它的故事就是这样的……” 宋小鱼便开始编织一个关于‘阳春白雪’的故事。 阳春白雪源自于西域的神秘酒,传说是由一位仙女所酿造,只有在每年春天才能采集到雪中的玉露和兰花精华,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制成。这种酒不仅能美容养颜,还能延年益寿,乃是天下至宝。 为了承托这种酒的高贵,宋小鱼张口就说,此酒唯有王室才能喝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朝代变更,酒的配方也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后来一个商人在一个古琴内发现了残缺的酒谱,几经辗转,最后落入一个酿酒世家——孙氏手中,为了返原酒的配方,孙家数代人不断努力,最后再老孙头手中终于还原了酒的配方。 百年前,他们穷极经历终于酿造出首批的“阳春白雪”,为了躲避灾荒,他们将酒分批埋藏在临安的山水洞穴内,直到近几年老家后人才找到了其中三处藏酒之地。 陈校达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想:此子真是太能编故事了,听的他如此如醉!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能令此酒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更加引人入胜。 “小鱼啊,为何你要说“阳春白雪”乃是百年前的藏酒,为何要加入老孙头的故事,难道是为了承托老孙头的身份,让故事更加真实?”陈校达觉得这段故事看似冗余,但绝对不是随口添加的。 “大人,此乃其一。”宋小鱼诚恳的点头道。 陈校达精神一振,忽然对后续的故事很感兴趣,连他都充满好奇,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是卑职的一点私心,临安旅游业一直不温不火,卑职想整点花活。”宋小鱼挠头道。 “妙哉!”陈校达想通后,也不由发出一声感叹,如果让人知道天价的酒就买在临安的某处,岂非很多人要涌入寻找?直接带火旅游业。 “你呀,还是你脑子好用,不经商可惜了。”陈校达夸奖一句,问道:“故事有了,那你准备如何推广此酒?” 陈校达此时双眸发亮,有很浓的兴趣。 宋小鱼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纸上写着几个大字——黑龙会员制。 “我想采用会员制经营。”宋小鱼得意地说道:“唯有会员方能享受吾辈之服务与优惠。会员分为三等:银龙、金龙、黑龙。每等皆有不同之权益与条件。” “如何不同?”陈校达疑惑地问道。 宋小鱼说道:“银龙会员,缴纳千两白银即可,在任何分店内消费可享受八折优惠。而且每月还可免费获赠一坛‘阳春白雪’。” “那金龙会员呢?”陈校达想了想问道。 宋小鱼说道:“金龙会员者需缴纳五千两白银方可,会员除享受银龙会员者之权益外,还可享受预订包厢的权限,享受六折优惠。而且每月还可免费获赠三坛‘阳春白雪’。” “那黑龙会员呢?”陈校达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宋小鱼嘿嘿一笑说道:“黑龙会员要缴纳两万两银子,除了享受金龙会员的权益外,还可以在我们的店里任意挑选美女陪伴购物,每月还可以免费获得五坛‘阳春白雪’。” 陈校达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小子真是太狠了,这样一来不仅能赚取客人的钱财,还能让客人上瘾,不断攀比而提升会员等级,如此短时间内光会员费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陈校达不禁佩服地说道:“小鱼啊,你真是个天才啊!” 宋小鱼笑了笑,并没有接话,他心中暗暗想着:这只是开始而已。等到他推出更高级更稀有的‘临安春’时,那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而且黑龙阁的发展是多元化的,可以随时发展成酒店模式,后世的经营模式随便套用几个都能标新立异,引得满堂彩。 “安阳的生意就全靠大人多多照顾了,两层暗股费用将定期奉上,后期随着销路打开,只会更多,预计每年不会低于十万两。” “十万两!”陈校达差点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每年的俸禄才区区二百两,十万两他是想都不敢想,他不禁好奇,买酒有这么赚钱吗? “签不签的说这个就俗了,自家兄弟的产业,本座自会鼎力支持,就冲这个黑龙阁的名字,也义不容辞。”陈校达义薄云天的拍手,为酒坊的安全保驾护航。 看着宋小鱼汇报完工作,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陈校达笑着道:“还有何事?” “大人,卑职想制作一份高端的请柬,囊中羞涩,请大人支持一点。”宋小鱼憨憨的笑着,一脸的尴尬。 陈校达想到如今的临安,虽然各方面都开始有起色,但每一项工程都开支巨大,倒是难为他了,堂堂一个县令居然囊中羞涩。 “要多少?”陈校达语气缓和道。 “五两黄金,十两白银。”宋小鱼笑面如花。 “你当我是开钱庄呢,滚!”陈校达咆哮。 七日之后,随着安阳湖畔一家叫“黑龙阁”的酒坊开业,整个郡彻底沸腾了。 第165章 试业客人,赞不绝口 傍晚时分,侯天明与刘大有联袂来到黑龙阁,二人今日皆难得清闲,约好一起来光顾下宋小鱼的酒楼,身为黑龙阁幕后的老板,宋小鱼当然需要作陪,将两人引入顶楼的看景包厢,宋小鱼命人将老孙头送来的几坛“阳春白雪”取了过来。 “我说小鱼啊,你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县太爷,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刘大有盯着桌上的四坛酒,笑着揶揄道。 “将军,你可冤枉小鱼了。”侯天明不等宋小鱼开口,便接过话笑嘻嘻的道:“这酒市面上本就稀有,一坛目前已经炒到一千五百两了。” 刘大有听过“阳春白雪”的名声,知道它不便宜,没想到会这么贵,按照它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五百两不到,不吃不喝攒三年也只够喝一坛的吗,顿时看向桌面上的几坛美酒眼热起来。 这个酒光是看酒瓶的设计就别出心裁,从酒瓶到酒标显然是下足了心思的,将传统的圆形改成鼎的四方形状,看起来别具一格,而且瓶子的烧制似乎也是全新的工艺,与传统的颜色不一样,有一种微微透明的颜色,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顿时对酒有了很深的兴趣。 宋小鱼看出对方的急不可耐,于是拆开一坛酒,拿出大碗给刘大有和侯天明各倒了一碗,随着酒液进入碗中顿时冒出一层的气泡,一股带着梅花与酒精的芬芳顿时弥漫开来,令人食指大动,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周身的毛孔打开了。 刘大有见识广博,不用喝,观其色,透明如水,闻其味,芬芳扑鼻,一看就知道是绝品佳酿,难怪卖的那么贵。 “真是好酒,这些酒真的要尘封百年吗?”刘大有浅尝一口,生怕喝太快,后续没得喝,满脸的陶醉,止不住地交口称赞。 “陈酿的确不多,但是数量很多,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稀少,刘哥放心地喝便是,改日新酒出炉,我命人给南山军营送一车。”宋小鱼笑眯眯的说道,随手又给二人倒上了一大碗。 “别别别,太贵了,为兄实在不好意思。”刘大有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迫不及待地端起第二碗,大口闷了一口,UI后才露出一脸意犹未尽的陶醉与享受。 侯天明心中暗赞宋小鱼仁义,不仅带着他们一起发财,现在就连这等人间宝物,都舍得拿出来共享,这朋友没有白交。 他忽然想起近期听到的传言,连忙问道:“我听闻这些酒是老孙头从临安的山中挖出来,现在涌入临安的人可谓人山人海,你说句实话,可有其事?” 南山军营与临安的府衙共同在沿途维护治安,设置收费站,对于进入临安的人数门清,这几日就有数千人,随着消息的传播,未来只会有更多的人进入临安探宝。 “半真半假。”宋小鱼微微一愣,随即开诚布公的说道:“酒也是有的,不过是后天埋的,就看谁有缘分了。” 刘大有也很感兴趣,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连称:“妙,妙,妙!” 侯天明细细一品,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宋小鱼放出这个风声,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别人贪图临安山里的美酒佳酿,宋小鱼看中的是临安的过路费,旅游业,以及临安的消费,不得不说宋小鱼这招很高明。 不说旁人,就连他们都忍不住去临安的山间小道,寻找遗留的美酒,哪怕找到一品,以目前的价格,直接就能让普通人财富只有了。 “雕虫小技,不足道哉!”宋小鱼微微一笑,谦逊的道。 刘大有是一个军人,一向喜欢有谋略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酒,因此他喝过的酒没有一千坛也有九百坛,对酒的了解可谓出神入化,但宋小鱼带来的酒确实闻所未闻,可以想象,一旦推出必然会大获成功。 在大魏品酒论道,青梅煮酒,文人墨客斗酒诗百篇,医者悬壶济世卖的也是酒,酒在大魏百姓的心中有独特的文化魅力,这种垄断性的酒收刮银钱的魔力绝对恐怖。 “再尝尝这种酒”宋小鱼说着给二人又倒了一杯酒,在二人动手前取出火折子将酒引燃,紧接着碗上顿时覆盖着一层淡蓝色的火焰,随着空气左右摇摆。 “此乃阳酒别名‘火焰酒’,亦是孙老研发的新品,整个大魏独一家。”宋小鱼笑着解释道:“除此之外,此酒温润,能有效驱寒,是强身健体的佳酿。” 二人没有二话,端起直接混合着火焰倒入口中吞下。 刘大有与侯天明眯着眼睛,细细地感受火焰酒的独特魅力,他们喝得出来这是米酒,入口温热,只是一口,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火焰点燃一般,全身暖洋洋的。 “如果当年行军中有这种酒,就不会有那么多将士冻死了。”刘大有一阵感慨,行军打仗,如果带着这种酒,不仅可以御寒,必要时还可以用来做可燃物,甚至是清洗伤口的疗伤圣药。 “可惜太贵!”侯天明暗叹一声,只能被一些应急使用。 “侯大哥如果喜欢,后头我让人拉一车去南山军营便是。”宋小鱼呵呵一笑,十分大方的道。 二人连连摆手,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拿了,一顿饭下来,二人对宋小鱼的感情又深厚了几分。 宋小鱼送酩酊大醉的二人回去后,立马派人订购了一百坛作为军队的战略物资,而宋小鱼便策马返回到临安县衙,黑龙阁开业在即,很多细节需要与老孙头磋商。 未来的宋小鱼很忙碌,他为了这场开幕典礼,特意宴请了京城的闫洪涛,直等他到来,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路上,几人迎着星辉,心情都格外的激动,这次的试营业效果惊人。 “大人,咱们的临安春怕是要大卖了。” “那还用说,特别是‘临安县’这三个字,大气磅礴、潇洒飘逸,更是为酒添色不少。”吴客松打趣道,他现在与宋小鱼身边的亲卫的关系已经拉近了许多说话一点都不见外。 第166章 黑龙阁盛大开张,老孙头志得意满 晨曦初露,东方天际泛起一抹红霞。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安阳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 在这条街道的尽头,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这就是今日即将开张的黑龙阁,安阳郡最大也是最神秘高档的酒坊。 众人对这家酒坊十分好奇,据说老板正是酿造出“阳春白雪”的着名酿酒大师,对于这个酒众人可谓耳熟能详,有价无市,不仅是因为酒本身的香醇美味,更多的是因为它身上的故事。 几乎所有爱酒之人都知道发生在老孙头身上的故事,几代人专研,几代人在酒的身上倾注的精力,哪怕自己颠沛流离,也从未把美酒拿出来,为了就是专研酒精在地下埋藏时间与口感的关系,正因为这样的坚持,才有‘阳春白雪’这样的美味问世。 当然,以上内容都是宋小鱼派人散播杜撰的,要包装酒就需要包装人,这是最常见的营销策略,加之前期临安传出来,有人在游玩途中挖出了几百年份的‘阳春白雪’,富商高价收购,一夜致富,可以说连带着这家酒坊的关注度也瞬间拔高了一个层次。 根据知情人表述,就连收到请柬的都是用金枝银叶打造的,异常精美,极具收藏价值。 随着鞭炮声的响起,黑龙阁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豪华景象。这是黑龙阁开张仪式,也是它向世人解开神秘面纱的第一步。 作为黑龙阁明面上的掌柜,老孙头显得有些志得意满,他从一个酒坊的落魄糟老头,摇身一变成为酿酒的大师,受人尊敬,平日里瞧不上他们这些贵族,也对他他拱手致意。 老孙头亲自站在店门口迎接前来参加开张仪式的贵宾,眼中闪烁着兴奋而自豪地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黑龙阁未来的繁荣昌盛。 为了纪念这么有意义的一天,他特意穿了一身宋小鱼为他准备的锦袍,腰间系着金色腰带,胸前绣着一个龙形标志。这身装扮让他显得派头十足,仿佛一个高贵的乡绅。 此时的老孙头依旧有些感觉不真实,望着络绎不绝的贵宾,全都是平日里无法接触到的大人物,众人却纷纷向他拱手表示祝贺。 见此情景,老孙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眼角的褶皱堆积在一起,完全没有展开的意思。他甚至感觉宋小鱼是被官场耽误了生意人。 在他身旁站着沈千山、吴客松、李秉文等人,他们都是宋小鱼的心腹之人,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服饰,只是颜色不同,以示区分各自的职责。 这是宋小鱼安排协助老孙头的合伙人。 沈千山本就是商贾出生,处世八面玲珑,在宋小鱼看来,他就是黑龙阁的财务总监兼CEO。 吴客松是黑龙阁的法律顾问,他是师爷出身,对法律事务非常熟悉,专门处理各种法律上的问题,比如酒店盈利了怎么纳税,有人盗取秘方如何打官司等等。 李秉文则是黑龙阁的人事经理,他负责管理和组织黑龙阁的人力资源。可以说,每个人的专长都被宋小鱼发挥的淋漓尽致。 黑龙阁前老板因为经营不善倒闭,被宋小鱼接手后,经过几次改造,变化很大,内部空间进一步拓宽,可容纳上千人同时用餐和饮酒。 大堂中央设有拍卖台,闲暇之余可以作为歌舞表演的舞台,为顾客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此外,二层被宋小鱼直接改造为包厢,更加注重个性化和私密性。每一间包厢都有独特的主题和装饰风格,让客人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氛围和服务。 最顶层是黑龙阁的私密空间,只有黑龙会员才能进入。 看热闹的人围在黑龙阁外探头张望,见很多人都拿着精美地请柬入内,内部曲乐于喧闹声交错,热闹非凡,难免令人心痒。如此新奇的酒坊还是首次看到。 顶楼,陈星儿趴在栏杆上,看着热闹的盛况,妙目异彩连连,脸上带着一抹俏皮的微笑。 宽广的街道上,车马拥堵,满目尽是极端豪华的顶级马车,排着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安阳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谁能想到如此盛况,竟是因为一家酒坊。宋大人可真是一个妙人。” 陈星儿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宋小鱼时他送礼的囧样,不由得双夹绯红,作则心虚般瞥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喝茶的父亲陈校达,才扭头继续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楼下的风景。 在陈星儿看来,这些人富贾巨商都是一座座移动的金山。黑龙阁装修的越豪华,收费必然越高,这就好比一把普通的青菜,在菜农手中值三文钱,在酒楼做成菜价值三十文是一样的道理。 她不明白宋小鱼脑子怎么长的,很多细节上与普通商户有着天然之别。比如门口的迎宾就不是小厮,而是肤白貌美的蒙面美女。这样做不仅给人更多的瞎想与好奇,也让客人感觉自己更加尊贵与特别。 正常的商户开张大吉,都是希望人越多越好,但是黑龙阁却反其道而行之。只有有邀请函的人方能入内。把绝大部分的看客挡在外围,将嫌贫爱富的臭嘴脸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此举非但没有引起反感,反而令人觉得理所当然,而受邀而来的人也觉得脸上有光,倍有面子。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豪门贵族,从小锦衣玉食,出生就自带优越感,怎么自降身份与普通百姓厮混一起? 陈星儿看着那些世家子弟一副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模样就想笑,殊不知在宋大人眼中,他们这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黑龙台典正使陈校达品着茶,听女儿的夸奖之词,微微摇头,儿女还是首次不加掩饰的夸一个人,暗叹一声,道:“这种营销策略,定位精准,不成功都难。” “那是自然,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把被人口袋里的银子掏出来,宋大人就是那个能够创造奇迹之人。” 第167章 火爆拍卖,购欲难平 陈星儿男子装扮,一身白衣如雪,面白如玉,英气勃发,凭栏远眺,十分笃定的模样。 陈校达摇头苦笑,前期的造势,加上请柬,就已经让世家门阀滋生攀比心,小道消息,有人为了来私下重金求购请柬,恐怕拍卖一开始,阳春白雪的价格会创新高,现如今黑龙阁的美酒已经不单单是酒了,而是具备金融兴致的收藏品,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宋小鱼是如何办到的。 “有道是祸福相依。”陈校达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抬眸道:“小鱼此举无疑动了他人的利益,只怕后续麻烦必然不小!” “爹的意思是有人会眼红?”陈星儿顿时俏脸一凝,一抹忧虑之色涌上眉梢。 “别忘了,在黑龙阁开起来之前安阳最大的酒坊可是知府余大人的产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宋小鱼此举无疑是直接砸人饭碗了。余大人不找他麻烦的概率几乎为零。” 当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陈星儿心思玲珑,一想就知道,双方的梁子结下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冷静的说市场公平竞争,优胜劣汰,有的只怕是你死我活了。 “双方从酒宴上就已经开始正面摩擦,只怕矛盾难以协调了。”陈校达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一丝满不在乎,一丝更为复杂之色。 “放心吧,余德海斗不过小鱼的,更何况黑龙阁也是本座的产业,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陈校达看着女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摇头补充了一句。 “好戏马上开场,接下来,咱们就见证下他如何捞银子!”陈校达可以想象,这些人从请柬上就已经在暗自较劲,真到了现场,在气氛的烘托下,不银子争相购买,是不可能的。 陈校达话音落下,酒会已经悄然开始,陈星儿左顾右盼,却始终没有见到正主露面。 “他去城门口接客了,不在这里。”陈校达无奈的补充了一句。 陈星儿闪过一丝好奇,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居然不亲自坐镇,跑去接客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此时,黑龙阁已经开始拍卖前的流程,气氛主持人兼美酒拍卖师的沈千山指挥场内的美女引领贵宾落座,另一群服务员开始倒酒,浓郁的酒香逸散开来,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是深吸状,默默地品着空气的酒香。 穿着典雅的侍女端着满满的试喝酒漫步而来,每个来宾桌上都放了一杯,为了让人放心,黑龙阁的就被是用银子特质的,一来美观,二来可测有无毒素,万一事后又闹事的宣称喝了黑龙阁的酒出问题,可以提前堵上有心人的嘴。 在三楼上观看的陈星儿桌前也被人放了一杯,她一向洒脱,不拘一格,对于酒也尝过不少,不过这次的酒似乎很不一样,那种浓郁的酒香是她过去从未闻到过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肯定,桌上的样品酒的优劣。她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父亲,发现后者双眸发亮,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 “各位来宾,相信诸位都是爱酒之人,之所以只倒了一杯,那是因为光这一口,就已经价值千两白银,请允许我代表黑龙阁酒坊隆重介绍下这款美酒,没错,他就是近期在临安的‘阳春白雪’是孙老耗时几十年研制出来的,可以说每一滴都是精品。现在,先请诸位试品一杯,稍后开始竞拍,本次仅有二十台出售,价高者得。” 沈千山本就是商人,很清楚营销的套路,三五句话下来就将现场承托的火热。 “女儿,给为父一千两,买两坛可好!”陈校达品过后回味无穷,心中也滋生了浓烈的渴望。 换做平时陈星儿一定会给他一个休想的眼神,但是品尝过‘阳春白雪’的美妙滋味后,她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理智告诉她,这都是营销套路,但一听说此等天赐之物,只有二十坛时,她开始也有些不冷静了。 话说两头,黑龙阁如火如荼的拍卖的同时,作为策划这一切的男人,却一身普通的素白色长衫,恭恭敬敬地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是的,宋小鱼在等恩师闫洪涛。 这次回京后,与闫洪涛冰释前嫌后,宋小鱼给闫府的书信往来频繁了许多,不过闫洪涛依旧板着脸,只是在诗诗的回信中提到两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阳春白雪’推出之前,宋小鱼就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给恩师送去了两坛,自古以来,文人皆爱酒,闫洪涛这样的文坛巨匠也毫不例外。 在品尝了阳春白雪的滋味后,闫洪涛就彻底的坐不住了,开始亲自过问这款酒的由来,宋小鱼故弄玄虚,把酒的来历说的神乎其神,双方的书信往来也频繁了许多,宋小鱼也趁机向闫洪涛请教政务,一来二去,二人的感情也微妙了许多。 当闫洪涛得知他要在安阳开酒坊时,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的他准备亲自来一趟安阳,美其名曰考察宋小鱼的政绩,实际上就是冲美酒而来,这也是黑龙阁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原因。 漫长的等待中,一辆马车缓缓地靠近安阳,马车上的铭文赫然就是闫府,宋小鱼展颜一笑,快步迎了上去。 “学生拜见恩师!”宋小鱼走到车前,躬身抱拳见礼。 马车上的闫洪涛撩开车帘微微颔首,突出两个字:“上车!” 二人心照不宣,宋小鱼指挥下,车夫将车驶向了黑龙阁。 “老夫再安阳盘桓几日,见几个老友,之后去你的临安看看,若是发现你惰政,看老夫不抽死你。”闫洪涛轻咳一声,略带威严的说道。 宋小鱼眨了眨眼睛,闫府的关系宋小鱼门清,在小小的安阳哪里有恩师的亲朋好友,只是找借口停留安阳喝酒罢了。 宋小鱼一脸肃然,口中称是,二人一车,往黑龙阁驶去。 下了车,闫洪涛就被眼前的火热气氛震惊,黑龙阁内外都装饰得华丽而又大气,仿佛是一座宏伟的宫殿,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欢快的氛围。 宋小鱼亲自领着闫洪涛避开人流,往三楼走去。这里是黑龙阁最高级别的会员专享区域,目前暂未对外开放,显得安静不少。 第168章 高额成交,闫阁老沉默 相较一楼二楼的奢华与典雅,三楼的画风则不同,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名画和字画,有种书卷气息,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踩在上面仿佛置身于云端,舒适无比。 闫洪涛对于这种装修风格很满意,不禁对宋小鱼的手段和眼光更加欣慰。 进入包间后,宋小鱼命人取来一坛特制的“阳春白雪”,亲自为闫洪涛斟满。这坛酒色如玉液,香如兰芷,入口甘甜,回味无穷。 看到日思夜想的美酒,闫洪涛没有端着,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一股甘甜而又清爽的液体在口中流淌,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愉悦。 老头不由地眯起了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这种美妙的感觉。 “好酒!好酒!”闫洪涛连连赞叹道:“小鱼啊,你怎么发现这种酒?当真是游玩途中挖到的?” 此时的闫洪涛只关心喝完这一坛,后面还有没有,如果喝不到,就太遗憾了,他已经上瘾了。 品过阳春白雪,再喝其他的酒,就索然无味了。 宋小鱼笑着卖关子道:“这是一个很长很精彩很神奇的故事……” 于是他便开始向闫洪涛讲述关于‘阳春白雪’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是他编造出来的,并没有任何真实性可言。 闫洪涛听得入神,当他听说老酒数量有限后,还被他拿出二十坛拍卖后,气的捶胸顿足,当他听到可以酿造,并且留了许多后,才松了口气。 宋小鱼讲完了他的故事,看着闫洪涛满意而又惊讶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 就在此时,场内的沈千山又推出另一款美酒。 “诸位,接下来要介绍的美酒有些与众不同,如果把阳春白雪比作强强君子,那么后者就是手执宝剑的将军,其性如火,名为‘火焰酒’。”沈千山说着从侍女手中去过杯子。 台下已经安耐不住的人喊道:“沈掌柜,你就别卖关子,直接安排品尝环节吧。” 沈千山双手嘘压,笑道:“沈某若不掩饰一遍,怕你们会错过火焰酒的正确打开方式。” 说着,他手中动作不停,将美酒倒进银盏内,然后取出一个火折子将酒点亮,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从未听说酒能够燃烧的,这个时代的酒酒精度不高,要想引燃难如登天。 沈千山向四周的宾客展示一遍后,单着众人的面,一口将火焰吞如腹中,脸上顿时荡漾起一抹红晕与享受。 在沈千山的示意下,侍女忙碌的分发火折子和火焰酒,沈千山则郑重的提醒道:“诸位,此酒无比霸道,酒性不佳者慎饮,再者行军打战中,也可以用来当燃料,消毒治病,是很难得滋补酒,不过虚不受补者慎饮,切记。” 经过沈千山这么一提醒,更加激发别人的好奇心,就连不喝酒的随行妇人都要了一杯,誓要挑战下它的烈度。至于沈千山所说的用来当燃料则自动被人忽略,这样的酒谁能舍得这般暴殄天物。 有性子急的宾客,迫不及待的将酒混着火焰一口吞如腹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引得全场注目。 三楼的闫洪涛也盯着下方的动静,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名宾客身上,打算从他的表情探寻一二。 那名宾客是一个魁梧的壮汉,好半晌后才吐出一口气,朗声赞叹:“好酒,沈掌柜,这款酒起拍价几何,我全要了。” 陈星儿邹眉:“爹,此人好狂啊,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身价不菲的世家子弟,他竟然扬言全要了。” 陈校达眯着眼,道:“此人并非安阳人,你不知道正常,他是南方的富商叫秦龟年,是个有钱的盐商,生意贯通南北,有绝对的本钱说这句话。” 沈千山见状眉开眼笑的道:“秦员外果然慧眼,不贵,一坛一万两,起拍价十万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两,值得一提的是,与阳春白雪不同,此酒异常难酿,只有十坛,一起售卖。” “只有十坛乃何意?”沈千山说完酒的数量,就有托模样的开始发问。 沈千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朗声回答道:“实不相瞒,这种酒是临安地下挖出的美酒,数量有限,虽然孙老会酿造,但是沉淀需要数十年时间,下次喝道这种酒需要等五十年时间。” 五十年,对在场很多人而言是绝期,要么拍下来,要么此身唯一尝到的仅手上的一小杯,这种量的酒根本只够尝味道而已。 这时候小厮缓缓地把十坛酒抬上拍卖台,一个小厮不小心一个踉跄,摔了个跟头,手中的酒应声掉落,咋个粉碎。 一股奇异的酒香疯狂的弥漫开来,距离远的都闻到了,当真美妙无比。 “只有九坛了,可惜了,诸位也无需心疼,说不定临安地下有人又挖出一批犹未可知,或者等上五十年。”沈千山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疯狂了,开始呐喊着开始拍卖。 拍卖在宾客的呼喊声中开始了,果不其然,本轮的竞价异常激烈,呼吸间低价从九万量一路加到五十多万量银子。 饶是又一定阅历的陈星儿也是吓了一跳,她从小是见过世面的,当是看到如此疯狂的竞价也是吓了一跳。 现如今的大魏,百叶凋敝,百姓困苦,安阳一年的赋税才四十七万量白银,但是黑龙阁的拍卖仅九坛酒,就卖出了一整年的赋税,谁说大魏没钱,银子都落入世家门阀手中了。 竞拍的价格还在飙升,一眨眼就飙升到七十万量银子,最后秦员外以就近九十万的成交价成功竞拍,相当于一坛十万量银子的价格,震惊了不少人。 在三楼上目睹一切的闫洪涛沉默了,大魏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国家财政运转困难,没想到世家手中竟有如此之多的银子,可谓挥金如土,奢靡无度。 宋小鱼见闫洪涛沉默,很清楚他是因为拍卖的价格震惊了,这也难怪,世家存在千年,不纳税,不纳粮,享受种种特权,地方只知门阀,不知天子,乃是常态。 第169章 贫富悬殊,命运涡轮 闫洪涛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世家子弟挥金如土,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在品味着一场人生大戏。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置身于这种戏剧性的场景之中。看着台下那些热情如火的人们,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仿佛有一把尖刀在搅动着他的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像狂涌的巨浪,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他的心灵。 世家的权贵们掌控着朝政,他们挥金如土,沉醉在酒池肉林的奢华生活中。然而,百姓们却生活在贫困的煎熬中,衣不蔽体,入不敷出,生活痛苦不堪。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感叹世道的残酷与无情。 朝廷腐败无能,武将纷争不休,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理想和抱负,那时他满腔热血,对国家社稷充满着深深热爱。他投身于朝堂的江湖,与同僚们共同奋战,为了大魏的繁荣而拼搏。那时的他,是如此地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期待。他的青春岁月,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然而,那些曾经的美好随着岁月的无情磨砺,已逐渐化作尘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那些亲切的故友或是在战场上英勇牺牲,或已厌倦世俗纷争,选择归隐山林,过着平淡的生活,或是因各种原因改变了自己的信仰和追求,物是人非,令人感慨万千。 那些熟悉的面孔,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已不再。 物是人非,岁月无情。 他只能无奈地目睹着大魏的日渐腐朽和衰败。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辉煌和繁荣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乱和凋敝。他曾试图扭转这个局面,但最终却发现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大魏的衰败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政治上的腐败、社会上的不公、经济上的崩溃,种种问题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困境。这个曾经繁荣昌盛的国家,如今却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对于这位忠臣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噩梦。他的年少梦想已经破碎,只留下了一地的苍凉和无奈。他曾以为自己能够为国家做出一些贡献,但现在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 然而,这位忠臣并没有放弃。他坚信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有希望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他开始寻找新的出路,希望能够找到一种方法来拯救这个曾经辉煌的国家。 这条路孤独难行,闫洪涛觉得自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这波涛汹涌的时代浪潮里,起起伏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和价值,难道真的只有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宋小鱼看着闫洪涛触景伤情,心情也不由得沉重几分,他便派人向陈校达告知一声,带着闫洪涛到安阳一家客栈暂住。 此地名义上是客栈,实际是临安驿站,专门为来来往往的官员提供住宿场所。 宋小鱼在接手临安之后,并没有废弃这个驿站,反而进行了修缮整理,使其既可以获得日常经营的收益,又可以在需要时作为办公之所。 重要的是,港口一旦落成,沿线设立的驿站将有望成为物流的核心枢纽。展望未来,甚至可以考虑将这些驿站转化为快递站,在这个通信繁忙的时代,这一创新无疑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当然,宋小鱼选择此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闫洪涛的性格,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或者张扬排场,朴素安静的驿站是最好的选择。 进入临安驿站后,闫洪涛的心情似乎愉悦了几分,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别具一格的下榻之所,宛如一幅画卷,有精美的装饰、优雅的氛围,充满古色古香的韵味。 客栈大门一个“驿”字显示,此处是一座驿站,大魏的驿站条件是出了名的差,年久失修,就连京城附近的驿站都四处漏雨,没办法,朝廷连年用兵,财政根本无力支撑修缮所需。 然而,这个驿站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外表看平平无奇,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驿站,但是内部却别具一格,白色的墙体,精致的桌椅,还有开放式的厨房,无不彰显了这个驿站的与众不同。 宋小鱼将闫洪涛带到二楼下榻,闫洪涛推开门,眼前出现了一间典雅而温馨的小屋,布置得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宁静而舒适的氛围。窗台上的鲜花绽放着绚烂的色彩,让人心生欢喜,仿佛生活的烦恼也能暂时忘却。 此外,房间内还贴心地配备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以及精美的茶具和洗漱用品,简单却不失高雅。这些用品不仅体现了主人的周到和细心,更让人在享受舒适住宿的同时,感受到一份宾至如归的温馨。 闫洪涛对宋小鱼的安排感到很满意,心情也平复了几分。 直到此时,闫洪涛如卸下防备般,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宣泄,似乎是对苍凉世道的无奈,又像是对生活的苦涩感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与疲惫,这个苍凉世道,让他感到无尽的无力与迷茫,仿佛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与险阻。 宋小鱼温柔地为闫洪涛倒了一杯醒酒茶,轻声安慰道:“恩师,请不要放在心上。大势如此,我们身在其中,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对得起社稷,就已经足够了。” 即便是跨越千年,财富仍旧紧握在少数人手心。统计揭示了惊人的事实,百分之二十的人口掌握着全球百分之八十的财富。 这就是那难以打破的“马太效应”,它如同命运的涡轮,不断旋转着,让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而要打破这种效应自然也是有办法,如教育公平,好的税收政策保障弱势群体,公平的竞争政策,防止商业垄断的等等。 但在这个时代,好的措施要想推行,却千难万难。 第170章 绝望与希望 首先,教育公平就很难做到。 由于知识被门阀阶层所垄断,纸张普及率较低,导致知识传播的难度较大。这种状况使得知识无法得到广泛传播,限制了人们的学习和发展。同时,门阀阶层通过掌控知识,进一步控制了仕途。随着时间的推移,门阀阶层的力量逐渐增强,逐渐侵蚀着朝廷的根基。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每个王朝似乎都离不开门阀的兴起。这种行为就像世家门阀进行贷款,久而久之,朝廷将无法承担利息的重负,一个朝代的更迭即将到来。这种转变是不可避免的,就像四季更替,河流奔腾,历史的车轮总是不断前进。 "如果每个人都抱有这种想法,不敢勇于开拓,只知墨守成规,大魏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呢?" 闫洪涛的目光直视着若有所思的宋小鱼,尽管他明白眼下的局面并非宋小鱼的过失,他还是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这位退野的大儒喝了酒后,难得流露出几分愤世嫉俗的真性情。 他严肃地盯着宋小鱼,沉声道:“你不觉得这种态度过于消沉吗?你难道不想努力改变这种状况,开启一个繁荣昌盛的新时代?” 见恩师发怒,宋小鱼赶忙垂首认错。 宋小鱼深刻理解闫洪涛对这一不可抗拒的时代发出的强烈呼喊。 闫洪涛满怀激情,却无力回天,只能目睹着庞大的帝国逐渐走向腐朽、凋敝,最后成为历史的尘埃。 这是一个儒道人臣的悲哀。 年少时,英姿勃发总以为可以人定胜天。 暮年才知道人力有多么微不足道。 朱门酒肉臭,路边冻死骨。面对如此朝廷腐败、百业凋敝的国情,非朝夕之间可以改变。 待其情绪逐渐恢复平稳,宋小鱼这才低头说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未来仍然充满希望。” 宋小鱼深知,恩师已失去信心,然而他不能同样消沉。他只需发发牢骚,便能缓解恩师的焦虑。 闫洪涛几乎咆哮出声:“你所说的希望,难道是指武将拥兵自重、贵胄大发国难之财?又或者是文臣勾结世家商贾,掏空朝廷、压榨百姓?众所周知,世家门阀脑满肠肥、资财无数,却仍不断向百姓索取,这是什么世道?” 他手指着窗外,衣衫褴褛的百姓与华贵公子,如同两个世界的存在。他由衷地叹息:“看看窗外的风景,你难道不认为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了希望吗?” 宋小鱼静静伫立,无言以对。 非因文臣与世家的勾结,而是他们本就是世家的代言人。在这个腐败的洪流之中,你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被排挤在外,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 他并非不想构建一个繁荣昌盛的时代,然而,这并非易事。目前,仍存在大量的困难和阻力,因此,必须耐心等待适当的时机。 在个体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对这些问题的探讨仅仅是空洞的议论。只有掌握了权力,才有可能改变现状。而这条道路,注定是与世家进行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最终埋骨于权力的巅峰。 在恍惚之中,宋小鱼回想起了那个曾经引领他进入仕途的男人。他似乎也曾是一个怀揣理想,矢志于治国安邦的理想主义者。不断教授自己治理国家的方略,希望自己能够报效朝廷,为国家的繁荣与稳定贡献力量。 受历史局限性的影响,惊才绝艳的历史豪杰们,能够想出最好的办法无疑都是推翻腐朽的王朝,建立新的朝代,不断总结前人经验,以求延长国祚。 在宋小鱼看来,那无非是从头来过,最终依旧逃不出王朝诅咒,昔日的屠龙者终成恶龙。 讽刺的是,这似乎是这个没有希望的时代最佳的选项。 这个古老而广袤的大魏,宋小鱼倒是觉得有第二条路可以试试,一切就从临安的经济改革试点开始,是身为后世人的不甘寂寞也好,是他见不得群众困苦也罢,他注定要在这个时空留下自己的痕迹。 宋小鱼在与恩师探讨朝代更迭的问题时,并未怀有争辩的意图。他理解,涉及此种复杂议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深入探讨,而简单的言语难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观点和认知。他的核心目标是尽其所能,尽快为百姓带来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 一念至此,宋小鱼忙转移话题,问道:“恩师此行来安阳,可有其他要务?” 闫洪涛闻得此言,压下了波动的心绪,神色逐步平静,随即又恢复那份儒雅与淡然,仿佛刚刚真情流露的他只是一个错觉。 闫洪涛打量着宋小鱼,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和期待。 “老夫奉陛下之命,前来视察你的工作。原本还担心你能否在任期内完成五十万两银子的任务,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你了,此番回去我定要禀明陛下,为你请功。” 眼见这场拍卖会后,闫洪涛已毫无疑虑。 根据宋小鱼的描述,之后黑龙阁还有数款不同口味的酒要推出市场。想必这里面的利润,会是极其可怕的天文数字,区区五十万的指标自然毫无难度。 宋小鱼对此事感到惊讶,他没有料到皇帝已经得知了此事,他的思绪并未停留在追求官位和荣誉上,而是事件背后本身有人推波助澜,要至他于死地。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宋小鱼恍然大悟,除了余德海在背后巧妙操纵,还能有谁如此针对自己?这种捧杀策略,让宋小鱼重新审视了自己,也让他更加明白了人心的复杂与险恶。 一旦他任务失败了,在陛下面前夸海口,那就是欺君之罪,要死人的。 一念及此,宋小鱼心底涌起一股危机感,犹如晨雾般悄然弥漫。 然而,他并未沉溺其中,而是坚定地压制了这份浓烈地不安。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若不勇敢地亮出自己的利齿,便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第171章 生死较量 宋小鱼清楚地意识到,他和余德海之间的较量,是一场生死之战,只有最强者才能昂首笑到最后。 争斗已经开始了。 “多亏了孙老酿酒有方,学生也是沾了光,否则恐怕小命不保。”宋小鱼换上一副心有余悸的笑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谦逊地说道。 目前,他还不想让闫洪涛知道太多细节。他要做的事情毕竟太危险,难保有一日不会东窗事发,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大,必将触及他人利益,届时身边的人都有性命之危。 与恩师适当保持些距离,让他停留在外围,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人心险恶你知道就好,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闫洪涛正色问道,眼中闪过浓厚的兴趣,宋小鱼的聪明才智一旦用到政途上,必将会卷起轩然大波。 不知为何,他在宋小鱼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大魏就需要这样的官员,至少他能从权贵口袋里拿到银子,这比那些只知道坑害百姓的蛀虫要强一万倍。 “我打算发展港口和商业,大力发展基建。港口建成后可以促进海上贸易和交流。百姓参与做工,获得丰厚的收入报酬,可以进一步改善民生,百姓手中有银子,必然会加大消费,如此,百业可兴。商业繁荣后又可以增加商税,用之于建设,周而复始,良性循环。这样既可以为朝廷排忧解难,又可以造福百姓,一举数得。”宋小鱼说得轻描淡写,胸有成竹,在他心中早就酝酿出一幅庞大的基建蓝图,就等原始资金的积累了。 闫洪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仿佛看到了一个宏伟的战略蓝图逐渐展现。这是一场巨大的革命,一旦成功,将会打破现有的天地秩序,重塑一个崭新的世界。他眯起双眼,凝神思索,越来越觉得这个计划具有可行性和深远的影响力。这不仅是真正的治国之策,更是对国家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呼唤。 商人贵族拥有财富,理应承受较重的税收负担,这样方能更有效地利用资源,促进国家的繁荣昌盛。 而唯有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显着提高,才能实现真正的国家强盛。这不仅是一种公平和合理的税收制度,更是一种符合国家长远发展的明智之举。 同时,杨洪涛心中也有些疑惑。尽管他对商业和贸易方面的知识了解有限,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从商贾中获取资金向来困难,然而宋小鱼却做到了。有了这笔启动资金,后续的问题便能轻松解决。因此,他非常期待前往临安一观。 “小鱼,你这个想法很好啊,既然你胸有大计,老夫就不多问了,只是有一点,凡涉及百姓,都要从长计议,长远考虑,慎重再慎重。”闫洪涛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宋小鱼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国家的繁荣昌盛,得益于这样的大儒,实在是社稷之福。他表面上认真聆听,内心却非常冷静。实际上,很多举措在前世已经得到验证,抄作业谁还不会呢? “学生明白,目前先在临安打造试点,验证成功后再推广开来。当务之急是做好原始积累,才有资金投入后续的建设。”宋小鱼想了想,谨慎地说道。 他已明确规划了自己要走的路线,并且设定了清晰的目标。目前,不少富有的商人正在等待观望。只要能够让这些人了解到这个计划的潜力,他们必定会争先恐后地参与进来。到那时,就不愁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实现这个计划了。 闫洪涛点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 他知道宋小鱼是个聪明而稳重的人,定有自己的策略与计较,微微颔首,便不再多问。 "尽管展现你的才华和努力,老夫深信你会为临安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 闫洪涛以赞扬的口吻说道,"至于那些暗藏的阴谋与诡计,有为师为你撑腰,你尽管放手去做,无需担忧。" 这句话算是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宋小鱼明白,闫洪涛素来秉性清高,然而若能放下身段,以其崇高的威望,必能在朝廷中充分运用广泛的人脉关系,推动许多事务的进展,甚至有可能重返内阁。 然而,令宋小鱼意外的是,恩师这个性格高傲的人竟然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而决定破戒。 宋小鱼一阵感动。 “眼下还真有件事,需要恩师帮忙。”宋小鱼开门见山地道。 “何事?”闫洪涛挑眉问道,心中暗自琢磨,此子竟能忍住至此时才向他求情,倒也是个人物。 "阳春白雪,纵然品质卓越,但销售范围仍局限于一郡之地。若欲推广至全国,还需恩师在朝中鼎力相助,谋求周全之道。" 宋小鱼神情庄重地继续说道:"此外,美酒亦需美名相衬,学生斗胆请恩师担任形象代言人。" 闫洪涛瞥见宋小鱼,不禁惊讶于他的宏大胃口。然而,这种利润丰厚的交易确实需要寻求一定的保护措施,否则可能会招致他人的嫉妒和纷争。 “你有何想法?”闫洪涛知道宋小鱼有此一说,必有计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今天下莫非王土,在大魏的土地上做买卖自然要和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地主合作。”宋小鱼便将自己的想法开诚布公地说了一遍。 闫洪涛感到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此事合情合理。他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宋小鱼,那眼神仿佛在说:既然陛下拥有天下,他为何还要与你谈论合作事宜?直接没收你的酒坊不香吗? “没收了世家的产业,岂不是更加划算?为何没有实施,因为背后的影响太过深远。通过合作,我们可以实现双方的共赢。况且,陛下乃雄主,岂会看上我这点小东西。” 宋小鱼充满自信地阐述道,虽然未来可能存在被吞并的风险,但在当前阶段,明智的人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愚蠢行为。更何况,核心的秘方仍然掌握在他手中,这使得他具有更大的优势。 “说的也是!说说你的计划。” 第172章 宋小鱼展成果,闫洪涛心诚服 宋小鱼对分配方案和合作模式进行了深思熟虑的策划,并把预案精心呈现给闫洪涛。 闫洪涛对宋小鱼的策略感到非常满意,他看到宋小鱼的思维缜密,决策高明,不禁大加赞赏。原本的郁闷情绪已经一扫而光,他相信宋小鱼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引领大魏走向振兴。 闫洪涛道:“此举利国利民,老夫便舍却颜面,入宫与陛下相商,相信应无大碍。你此番举措甚佳。” 宋小鱼谢过恩师的夸奖。 有了闫洪涛的支持,他的计划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我想请恩师明日随我一同去临安参观一番。”宋小鱼见时机成熟,顺势邀请道。 他想让闫洪涛亲眼看看自己的成果,给他吃一颗定心丸的同时,顺便让其他人看看他的强力后台。 为官之道不应仅如水之善,随波逐流,而应善于借势,否则纵使倾尽一生,亦难走得更远。 大魏疆域辽阔,遍布九州,涵盖十八郡。从宁静的县邑,到繁华的郡城,再到庄重的州府,直至高耸入云的中央政权,构成了一条漫长而充满挑战的仕途之路。若不善用智慧与策略,难以在这座金字塔中崭露头角。 目下,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并不好,黑龙台有敌国细作张炳文对他虎视耽耽,外加安阳知府余德海在幕后耍阴谋诡计,一旦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如今,他已不再是孑然一身,依附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有同窗吴客松,有富商沈千山等人,还有临安黎明百姓,他只能迎难而上,扬帆起航。 闫洪涛同意并表示期待,他非常希望了解宋小鱼的施政措施,对临安之行也抱有极大的期待。 此刻开始,宋小鱼已经成为他这一脉要死保的希望。 “恩师早点休息,明日学生来接你。”宋小鱼见夜以神,便起身告辞。 离开驿站后,宋小鱼想起黑鱼曾经教导过他的话: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中,事物的属性并不总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同样,人生道路的选择也并非只有前进或后退,成功或失败这两种对立面。 宋小鱼默默地念着这句话,心中却是一阵波澜。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光明,他只知道若随波逐流,他的一生将毫无色彩。 无论如何,做好当下,方能展望未来,如果北齐可辅,那我就是大魏卧底零号,若不可辅之,我便……。 回到驿站,已月上柳梢,夜色渐浓。 沈千山等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时,却没有一人有不耐烦之色,相反每个人都神采奕奕,谈笑风生,显得无比激动。 众人见宋小鱼回来,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围了上来见礼问好,直到此刻,他们对宋小鱼彻底的心悦诚服。 沈千山,家资丰厚,世事洞明,然而此次却激动异常。首次目睹日进斗金之暴利,深感震撼,亦为此狂喜。 “宋大人,你可知道,咱们拍卖总共赚了多少钱?”沈千山难掩激动之情。 “多少?”宋小鱼见众人激动的表情,扫了一眼后院房门紧闭的内院,以及周围严阵以待的衙役兵丁,心中大致有个数,至少有三百万两。 沈千山压抑着激动之情,低声道:“足足六百五十万两银子。” 饶是心里有数,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还是大吃一惊。 宋小鱼也很开心,望着众人期盼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诸位辛苦了,年关将近,回临安后,把历年拖欠的响银发了,按双倍发放,这事就辛苦下客松兄了。” “卑职替全体吏员,谢过大人。此事,我一定办好。”吴客松急忙躬身领命,内心也很振奋。 大魏这几年的俸禄实际上从未足额发放过,能够拿到俸禄就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更别提期望能得到双倍的年度津贴。他在武陵城担任了三年的师爷,期间从未领取过任何年薪,最困难的那几年甚至还需要依靠家庭接济。 “千山兄,年关将至,县衙也得妆点一二,年货之类的,就有劳你了。”宋小鱼朝沈千山笑着指派了任务。 沈千山欣然领命,令众人皆大欢喜。 宋小鱼与众人热情地打过招呼后,便悠然走向内院。然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盯着沈千山说道:“沈千山兄,年会菜肴务必要办得丰盛一些,预算方面不设上限。” "这点小事算什么,不值一提,沈某一定替你摆平。"沈千山满面笑容地应承下来,现在手头有了银两,今年的临安一定会异常热闹。 在场的众人目送着宋小鱼离去的背影,内心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感情。他们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紧紧追随宋大人,因为宋小鱼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紧接着,他们就热火朝天地讨论什么是年会,需要如何置办等等。 宋小鱼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明白,过去县衙因为缺乏银两,无法满足各种需求,而现在,有了充足的银两,应该及时发放津贴,尤其是对那些吏员,必须保证他们的生活,否则最终受害的还是普通百姓。 在儿时的记忆中,江湖侠士的形象总是充满着快意恩仇、锄强扶弱的色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小鱼逐渐认识到,如果根源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类似的悲剧很可能会再次上演。 因此,保持理性和严谨的态度,采取有效的措施来解决根源问题,以避免重蹈覆辙,一直是宋小鱼的座右铭。 然而,大魏从未有过补发饷银和年会的先例。他的这一举措,不仅开了先河,而且引发了众多同僚的羡慕之情。当然,这是后话了。 驿站,内院! 陈校达与陈星儿两人围坐炉而坐,铁锅里的食材在浓郁的汤汁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二人边品尝边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气氛温馨而舒适。 第173章 不可告人的交易 原计划是要愚陈校达在黑龙阁详谈分配方案,由于闫洪涛的事情,宋小鱼提前走了,于是二人相约在驿站见面。 为了防止二人等待得太闷,这才提前命人搞了一顿火锅,只是没想到二人吃得眉飞色舞。 在这个如梦似幻的场景中,两个人被堆积如山的银子箱子所包围,仿佛置身于一个银子的世界。他们无处可立,最后只好直接坐在银子上,享受着火锅的独特美味。这种奇妙的情境仿佛在描绘一幅荒诞而又令人难以忘怀的画卷,让二人的用餐体验变得独特而难忘。 尽管二人历经风雨,见识广博,但此刻内心也难以平静,都感到一种荒诞的幻觉,仿佛赚钱竟是如此地轻而易举。 倘若每个人都有宋小鱼这样的赚钱能力,那么那些贪官污吏就不必为了区区几个铜板而费尽心思地盘剥百姓,朝廷的财政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了。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像宋小鱼一样,轻而易举地赚取大量财富呢? 陈校达对宋小鱼的才能越发欣赏,他明白,有了财富,就能吸引人才,有了人才,就能创造势力,有了势力,就能掌握权力。而有了权力,一个人的潜能就能被无限激发,小小的临安城或许不久之后便无法束缚住这条翱翔的龙了。 陈星儿对银子的兴趣并不大,她端坐在火炉前,轻轻夹起一片鱼片,吹了吹热气,沾上特制的酱料,送入口中,双眼弯成了小月牙,一脸的享受。 陈校达则眯着眼睛,抿了一口美酒。已经是第六壶酒了,他仍然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异常漫长,仿佛宋小鱼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大人,久等了。”宋小鱼的话音未落,就引起了室内的一阵轻颤。这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一种独特的温度和情感,让人心中充满了期待。 陈星儿立即挺直了身子,她的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星,照亮了整个房间。 陈校达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一直明白女儿的小心思。他曾不希望女儿与宋小鱼有过多的接触,因为宋小鱼的身份是黑龙卫——一个充满危险和未知的职业。 但时光飞逝,昔日的小侍卫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主政一方的县令。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女儿与宋小鱼之间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毕竟,大老板对宋小鱼的关注如同芒刺在背,这种压力不是宋小鱼的优秀所能抵消的。 思潮在陈校达的脑海起伏涌动,很快他不露痕迹地将其压制下去。 他起身对宋小鱼微笑着说:“宋老弟,今天的拍卖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陈校达笑容满面,眼中的笑意温暖如春日的阳光。 宋小鱼谦虚地回了一礼,随后三人各自落座。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推向陈校达,笑道:“大人,银子的总数已经统计下来了,扣除成本后,你的分红有一百万两,请您清点一下。” 听到这句话,陈校达的笑意更加浓烈。 他没有立刻去动那叠银票,而是眯着眼睛看着宋小鱼,仿佛在看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这个场景让人感到一种深深地欣慰和期待,仿佛描绘了一幅美好的画卷。 “大人,卑职脸上有花吗?”宋小鱼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 陈校达道:“宋老弟,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一百万两你收回去吧,就当作投资你的临安港口建设了。” 宋小鱼正是用钱的时候,无论是后面的大基建计划,还是给民夫的报酬,都是一笔庞大的开支。他也不客气,收回钱揣进怀里。 “港口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银子在沿途车马水、客栈的商税。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赚的更多。”宋小鱼信誓旦旦地说道。沿途的基建又得动用很多民夫,这些钱根本不经花。 “好了小鱼,项目的事情你不必多言,老夫只信你这个人。总之,你后续的项目,老夫倾家荡产也要投资!还会再追加一百万两。”陈校达饮了口酒,起身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爽朗地笑着起身道:“夜已深,愚兄就不叨扰了,告辞。” “恭送陈哥。” 宋小鱼亲自将陈校达送到驿站门口,二人十分热情,亲如兄弟,你侬我侬,看得陈星儿一阵无语,原来,男人肉麻起来,也是令人鸡皮疙瘩的。 这个世界上最牢靠的关系从来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哪怕宋小鱼真的是敌国细作,陈校达也会力保他周全。 陈校达似乎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望着宋小鱼,问道:“宋老弟,安阳的麻烦,需要老哥出手帮忙吗?” 陈校达意有所指,如今他们二人的利益捆绑越来越深,他绝不希望看到有人对宋小鱼这棵摇钱树不利。 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陈校达此时心中已经对余德海起了杀心。 宋小鱼感激地说道:“区区小事,何须陈大哥出马,只要我不惹事,他也奈何不了我。” “那就好!”陈校达微微颔首,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等待的马车走去。 陈星儿望了望父亲,与宋小鱼打了声招呼,也随之离去,她总觉得宋小鱼的辈分越来越高了,以前还对自己必恭必敬,称呼小姐,现在看父亲的暧昧态度,似乎自己要反过来叫他一声宋叔叔,这世界有些疯狂啊。 宋小鱼目送二人离去,头也不回地进入驿站。 月色如一弯新月,高悬夜空,清冷而幽静;寒夜似一汪冷水,流淌在夜行者的心头,微微发凉。 在驿站的周围,几道深邃的黑影静静守候,在暗夜中如影随形,护卫着驿站的安危。 往后的几日,宋小鱼过得很忙碌。 在陪同闫洪涛巡查工作的同时,宋小鱼向他详细介绍了临安未来的发展计划。他们通过一个个微缩的沙盘,展示了未来的工程蓝图,这些蓝图完美地描绘了未来的工程规划。 第174章 临安特贡,阳春白雪 闫洪涛对这些未来的规划感到非常惊讶,他对宋小鱼的观感和信心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此外,他还观察到了施政方面的诸多亮点,例如宋小鱼新设立的“信访局”,专门负责接待广大民众的各种需求,还设立了“便民服务站”,为商队提供便捷服务,出具路引以及各种证明,涵盖了生活的各个方面,百姓交口称赞。 闫洪涛对宋小鱼的政绩连连夸赞,看向宋小鱼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炙热。 临安的百姓最有发言权,他们能够辨别出哪些是表面的文章,哪些是真正为民请命的实际行动。对于那些真心实意为百姓谋福利的行动,他们能够切身感受到并给予肯定。 十年前,他曾途经临安,当时百姓的精神风貌与今日大相径庭。 “小鱼啊,你做得很不错。我现在也感觉,山清水秀的临安,很适合疗养,如果有机会,我把你师母接过来,在此居住。”闫洪涛感慨地说道。 “如果师母能光临,学生必扫榻相迎。” 宋小鱼在得知师母即将到来后,眼中立刻流露出期待与喜悦。这位师母,以其温婉娴熟的特质,给予了他无尽的关爱。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可以将她视作自己的母亲,因此,呼唤她一声娘亲也不为过。 当前局势动荡,安阳位于大魏腹地,其战略价值较为有限。无论是情报网络的建设还是经济贸易的发展,安阳均处于较为落后的地位。然而,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安阳反而成为相对安全的地方,其安全性甚至超过帝都。 “为师来了都没见你扫榻相迎过?”闫洪涛略带不满地嘀咕一声,但是他也知道短时间内还不行,他要在朝廷上帮助宋小鱼推酒,同时很多事情要在帝都操作。 闫洪涛以深沉的口吻告诫道:“三日后,为师便要启程回京。在官场之中,利益纷繁复杂,潜流暗涌。你务必保持清醒的头脑,明哲保身。” “学生明白!” 宋小鱼感激恩师的深情厚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尽管临安这座小城只是他人生的起点,但他明白,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也许在某个时间点,他会前往帝都与他们相聚。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过三日之期,今日是闫老视察的最后一天! 在此过程中,不少人目睹了宋小鱼背后所依靠的强大势力。这使得一些原本犹豫不决的商人坚定地作出了决策,也让一些不法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闫洪涛并未在中央担任官职,但他的身份地位依然显着,具备随时拜见皇上的资格。在朝廷中拥有丰富的人脉关系,这种背景本身就代表着强大的后台资源。 总而言之,闫洪涛的视察产生了非凡的影响,使得众多富商纷纷前来表达善意,与临安签订了多份合同,为伟大的基建事业做出了贡献。 曾经沉寂多年的临安,如今因宋小鱼的种种政策措施,骤然变得热闹,车马络绎不绝,运送大批物资随之而来,吸引外地人士纷至沓来,或谋求生计,或定居养老,使得城市人口迅速膨胀。 与此同时,同样很忙碌的还有另一个人,安阳知府大人余德海。 余德海离开武陵城的县衙议事堂后,应邀参加武陵县太爷为欢迎他而特别安排的接风晚宴。 原本,余德海是不想参加的,但安阳传来的黑龙阁阳春白雪大卖的消息,反观自己的生意一落千丈,正好心情烦闷,于是就欣然应邀了。 余德海此次前往武陵县进行视察,心中早已策划好了对策。他今年的皇税业绩还有二十万两的缺口,因此早早地将目光投向了朝廷为武陵城镇拨的灾款。 武陵城周边匪徒聚集,一度给商贸带来巨大困扰。连年的干旱更让它成为州府的重灾区。然而,去年黑龙台的剿匪行动,为武陵城带来了新的生机。 如今,这座城市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与活力。 但是,在州府的清单上,武陵城依旧是被匪徒袭扰的重灾区,需要州府输血才能存活的小县城。 作为安阳郡的行政长官,余德海负责监管六个县城的事务,他果断选择了不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在过去数年里,他都会在原有的赈灾款项之外,额外申请一部分专款,然后将其中的大部分拨给自己和幕僚等人的私人账户。 原本他可以一直怎么操作下去,然而,天公不作美,由于今年周边县城遭遇了不幸的天灾,导致税银的上缴额度大大减少。有些县令引咎辞职。作为大家长,他必须设法应对这种困境,完成业绩指标,他把心思用在了武陵县的赈灾款上。 “府尊大人,请问今日去八方楼还是安阳的百花楼?”武陵县太爷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八方楼吧。” 余德海随口答道,百花楼位于安阳郡境内,黑龙台近在咫尺,在此大摆宴席,实有不妥。陈校达对我的态度时冷时热,让人捉摸不定,因此还是不要冒险,以免留下话柄。 八方楼,在达官贵人的光顾下,已然成为武陵城官方的指定招待处。大小公务,皆在八方楼盛情招待,相应的费用也是首屈一指。然而,对于官员们来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规制才是最重要的,价格因素并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 作为安阳知府,余德海曾多次亲临武陵,深入视察工作,同时,他也是八方楼的座上宾 然而,这次他进入八方楼的时候,眉头却是猛地一皱,他赫然看见酒楼大堂内贴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标语“临安特贡,阳春白雪。天上仙酿,不饮后悔!” “阳春白雪”就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了余德海的心,隐隐作痛。 这位即将退休的老人,最大的依靠就是他的酒坊,多年来一直占据着市场的垄断地位,为他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第175章 酒坊遭危机,余德海生不满 自宋小鱼的阳春白雪问世以来,他的生意就如同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将他的一切摧毁。 他的酒坊,曾经热闹非凡,如今却变得冷清而无人问津。那些曾经忠诚的老顾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毫不犹豫地取消了订单,使他承受了沉重的经济损失。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宋小鱼,自从接风宴开始,他对这个黑龙卫出身的小子就心存不满,不仅当众顶撞他,现在还断了他财路。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一念及此,余德海心中怒火中烧,难以抑制。然而,为了顾及颜面,他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能强行忍住。 “小鱼真是个难得的人才,阳春白雪都能卖到武陵来。”余德海违心地赞叹了一句,接着背着手走进了包间。 随行的朱师爷观察到余德海的神情有异,便扭头望向桌上的两壶“阳春白雪”,立刻恍然大悟。他轻哼一声,接着说道:“郑知县,这阳春白雪虽然名字高雅,实际上却只是一个小作坊酿制而成的劣质酒,怎能比得上安阳的名牌老酒,那才叫真正的口感醇香。” 武陵县太爷并未察觉到余德海的情绪异样,匆忙地陪着笑脸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阳春白雪太过抢手了。这一瓶就是一万两银子,还是卑职托关系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听着武陵县尊的叙述,余德海抿了抿嘴,心中怒气更盛。他一年的酒卖下来,估计都赚不到几万两银子,而对方却将一瓶酒卖得如此昂贵,其中的利润何止千百倍!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阳春白雪的秘方弄到手。 良久之后,余德海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尝尝看吧。” 郑县令赶忙热忱地招待余德海,亲自为余德海倒酒,并细心地解释道:“大人,这酒的度数比较高,品起来口感可能会比较烈,所以您只能少量地品尝。” 余德海渴望揭示阳春白雪的秘密,若无法获取配方,便从品鉴美酒中寻找启示。他轻抿一口,整个人立刻为之震撼。传闻果然属实,此酒品质非凡,与他自家酿制的酒品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 “大人,如何?”郑县令讨好般地 望着余德海脸上流露出的陶醉表情,郑知县心中暗喜,看上官的表情便知道对此非常满意。 “这酒的口感确实不错,但再怎么美味,一壶也卖不到一万两银子吧!”余德海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既陶醉于美酒的滋味,又感慨自己酒坊的生意不尽如人意,最后流露出一丝无奈。 自他品尝过这款酒那一刻起,便深知生意上自己从此失去了与宋小鱼正面竞争的资本。宋小鱼的舆论攻势犹如猛虎下山,既有着挖掘宝藏的传奇故事,又有巧妙的正面营销策略,再加上老孙头几代人的励志故事,每一项都让人为之瞩目,传诵一时。 另一方面,产品的质量确实非常出色,不是仅仅超过一星半点。 可以说,名和品质都占全了,很难不火。 郑县令动情地讲述道:“有句古话说,物以稀为贵。这款酒是五十多年前出产的珍稀佳酿,每一壶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味,品尝一壶便少了一壶。更为稀有珍贵的是,这款酒只有我们临安的孙老才会酿造。刚刚面世,便引来了世家的争相抢购,其疯狂程度仿佛让人觉得置身于一场拍卖盛宴之中。”郑县令的描述如临其境,仿佛他也曾亲身参与其中。 在宋小鱼巧妙的饥饿营销策略下,“阳春白雪”已经不再仅仅是酒,而是具备了独特的金融属性,成为了一般等价物,它的价值逐渐凸显,成为继古玩字画之后又一件备受追捧的收藏品。 越是珍稀罕有,越显珍贵,越是难以获得,越能引起人们的追逐和渴求。那些求而不得的珍品,往往让人心烦意乱,辗转反侧。 余德海微微眯起眼睛,沉吟片刻,心中暗道:如此佳酿,若不能占为己有,岂非遗憾? 在安阳的地界上,他权威独揽,万事皆可操持。更何况宋小鱼,虽名义上为他下属,但不过是他的掌中棋子,想要拿捏对方,岂非轻而易举的事情? 朱师爷瞥见余德海的脸色,会心一笑,心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开口道:“大人,最近余家村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灭门惨案。据说,那户人家遗失了一款独特的酿酒配方。” “原来如此,”余德海立刻明白,他微微点头,神情严肃地道:“在大魏律法面前,光天化日之下,贼人竟敢如此公然藐视,无论是谁,本府都要将其捉拿归案,为百姓讨回公道。” 郑县令不禁感到有些沉闷,莫不是大人今晚喝醉了吗?为何突然间正义感倍增,对这种案子早已司空见惯,每年都会发生几次,早就习以为常了。 “安阳有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好青天,真乃百姓之福。”无论是什么原因,郑知县当下要做的就是立刻送上一记舒服的马屁。 众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气氛比刚开始融洽了几分。 星夜,余德海就带人赶回了安阳郡,了解卷宗,把案子办成铁案。 次日,宋小鱼身处风景区进行实地调研,陪伴在闫洪涛身旁,共同视察施工进度。突然间,他接到了余德海的紧急通知,要求他立即返回县衙。 “这位大人,你可知余大人找本官何事?”宋小鱼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地塞了过去,他感觉余德海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打听清楚的为妥。 那位小衙役受宠若惊地接过银票,匆匆扫视周围,然后凑到宋小鱼耳边,悄声传达了几句信息。接着,他便恭敬地告辞离去。 闫洪涛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小鱼回答:“余德海来了,似乎是因为一个案子,还带了不少人来,恐怕来者不善。” 第176章 宋小鱼遭诬陷,闫洪涛挺身出 "既如此,你还是速速回去,免得落人口实,被人拿捏。"闫洪涛眉头微皱,这显然不是来巡查那么简单,否则就不会带那么人了。 宋小鱼略微沉思,恩师言之有理,于是也没有耽搁,骑上快马而回。 临安县衙! "不知大人莅临,未能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宋小鱼大步踏入府衙大堂,目光落在那正襟危坐于县太爷主位之上的余德海。他即刻上前,嘴角含笑地致以歉意,言辞间流露出无比的谦逊与热情。每一句话都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无法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余德海轻笑一声,摆摆手,示意宋小鱼无须多礼。他凝视着宋小鱼,笑容温和,宛若慈爱的长者,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怨毒之色。 “小鱼啊,本官此次前来找你,是因为有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需要向你询问。”余德海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宋小鱼立刻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心中不禁疑惑,余德海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请大人指示,下官必定知无不言。”宋小鱼郑重地回答道。 余德海深思熟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最近,本县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案件。一位富商惨遭毒手,惨死在家中,而他身上的一份珍贵酿酒配方也随之失踪。有确切的证人声称,在案发当天,曾看到你路过案发现场。之前,当捕快们在黑龙台进行调查时,证实了你在案发前一个月从京城返回,时间,行动路线完全吻合。人命关天,本府作为安阳的地方父母官,有责任保护百姓的安全和利益,因此特地前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以早日找到真凶,为受害者和家属讨回公道。” 听到这个指控,宋小鱼感到十分震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余德海会以这样一个无中生有的罪名来诬陷自己,几乎等于直接指出他的阳春白雪配方是通过违法犯罪手段获取的。 宋小鱼看余德海一副胸有成竹、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中明白,对方早已做好充分准备,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完整的伪证据链,无论他怎么说,都百口莫辩。 念头及此,反而立刻镇定下来。 不过,宋小鱼想看看余德海葫芦里卖什么药,脸上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辩解道:“大人,定然有人污蔑下官,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听卑职解释。” 余德海对宋小鱼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他冷冷地盯着宋小鱼,仿佛在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识时务,那么他决定给宋小鱼一个机会。于是,他向下属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众人纷纷离去,留下两人独处的空间。 余德海缓缓起身,走到宋小鱼身边,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小鱼啊,你可知道,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宋小鱼心中一动,暗骂老狐狸狡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想知道余德海此行的真实目的。 “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下官是否犯案,您最清楚不过,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宋小鱼试探性地说道。 余德海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很好,本官就喜欢跟聪明打交道。本官那就直言不讳了,我要阳春白雪的配方。” 宋小鱼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阳春白雪的销售成果辉煌,无疑是大放异彩,只要稍加留意,不难算出当天拍卖行的成交价格,让余德海眼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料到,为了窃取成果,对方竟会想到用诬告这种手段。 “大人,您这是有些为难下官了,卑职并不清楚阳春白雪的配方。”宋小鱼耸耸肩,摇头装傻。 余德海轻笑一声,对于宋小鱼的表现并不恼怒,那是一个能生金山的老母鸡,谁舍得拱手相让,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三天之内,如果你能交出阳春白雪的配方,本官会确保你安然无恙,前途一片光明。否则,后果自负。” 余德海冷笑着看着宋小鱼,直接明牌,最后也不听宋小鱼辩解,直接袖袍一甩,带人离去,威胁意味浓厚。 余德海之所以说三日,那是因为纵然有十足的证据,他也无权擅杀朝廷命官,需要刑部下批文方可。 巧合的是,安阳八百里加急的时间正好三日! 由此可见,此人来之前,就已经把批文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呈给刑部了。 宋小鱼陷入沉吟,他未曾预料到余德海会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终究是自己的心软导致了这一结果。如果当时能够果断地让黑龙台行动,那么现在倒下的就一定是余德海。 毕竟,自己一旦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牵连盛广,到时候会有不少无辜之人,惨遭连累,这是宋小鱼不愿看到的。 余德海离开后,闫洪涛从庭院后方走出,脸色异常难看。他一生官场平顺,名声卓着,所见皆是谄媚奉承,然而今日却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等腌臜之事。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王法。”闫洪涛气呼呼地道:“这和强盗有何区别?一群尸位素餐之辈。” “恩师不必放在心上,阳春白雪目下只是在安阳流通,就有这种腌臜之事发生,一旦走出州府,此事还会继续发酵。”宋小鱼平静地说道,他早就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愣头青,社会运转规则了然于胸,很清楚财和权的微妙关系,他很清楚余德海会对自己动手,正好给恩师亲眼看看,这生意的难处。 闫洪涛沉稳地说道:“你不必过于担忧,老夫会立即返回京城,向陛下全面禀明此事。” “那就全拜托恩师了。”宋小鱼恭敬地鞠躬致谢,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获得闫老肯定,继而支持自己,只要获得恩师的肯定,他在大魏朝堂才算正真有了立足之地。 第177章 找宋大人帮忙 香山书院一脉的清流,是大魏最独特的势力,陛下最放心,权力放的最大,每一个都是实权人物,他们的宗旨就是复兴大魏。 连日来,宋小鱼又是带闫老视察,又是看临安的政治面貌,都是为了获得老师的肯定,如今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闫洪涛言毕,立时便匆匆出门去了。 宋小鱼心中感激涕零,即便没有恩师从中斡旋,他也有把握安然无恙,因为余德海将在他之前垮台,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员所说的话自然会被人嗤之以鼻。 “原本想让朝廷出手制裁余德海,没想到最后还得麻烦陈校达出手,看来我得跟谭兄好好聊聊了。”宋小鱼心中想着,就往府衙别院走去。 宋小鱼有时候很厌恶自己扮演的角色,一个卧底,行事多少带了些目的性,有时候为了达到潜伏的目的,不择手段。 他有时候也会在想,如果哪天北齐有人拿着暗号来跟自己接头时,那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赋闲等待分配的谭鸿儒还住在县衙别院,这几日他越发地有些着急,黑龙台他拜访多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再等等,时机还不够成熟”,很多时候,机会稍纵即逝,岂能蹉跎流逝。 谭鸿儒甚至打听到,朝廷打算延迟余德海荣休的消息,如果消息属实,自己就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一方面看着宋小鱼的政绩蒸蒸日上,他看在眼里,说不羡慕是假的,他甚至有预感,继续等下去,宋小鱼成为自己顶头上司的时候,他还在赋闲。 谭氏宽慰道:“夫君,如果你心中有烦闷,何不去找宋大人倾诉一下?他才思敏捷,定然能为你排忧解难,给你一些好的建议。” 谭鸿儒稍作思考后,觉得夫人所言极是。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给宋老弟添了太多麻烦,你看我们的衣食住行,无论哪一项不是宋老弟在全力支持?这种事怎能再给老弟添堵呢?” “夫君之言有失偏颇,妾身亦能看透宋公之不凡。观其朝廷人脉,亦或是自身之才干,未来高升至三公九卿并非不可能。若你升任安阳知府,替他护好这个官位,方为最恰当之报答,不是吗?” 谭氏抿嘴轻轻一笑,温柔地轻敲了一下谭鸿儒的脑袋,道:“再说,我们已经欠了这么多,再多一些又有何妨呢?” 谭鸿儒瞬间如醍醐灌顶,眼前一亮,道:“夫人说得对,我这就去找宋老弟帮忙。” 就在此时,宋小鱼手提两壶“阳春白雪”,踏着轻快的步伐前来拜访。两人不期而遇,刚好在小院中相遇。 “宋老弟,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商量。”谭鸿儒直接开门见山,涉及自己的前途命运,也顾不得脸面了。 “正好,小弟也有一事找你。”宋小鱼笑呵呵地道。 “哦,老弟,可是和安阳的有关?”谭鸿儒神色一正,从宋小鱼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到了肯定的答案,陡然间狂喜莫名,如同孩子般在小院里跑了几圈,口中激动得哇哇乱叫。 宋小鱼等他发泄完,才说道:“还差临门一脚,需要谭大哥亲自去办。” 听闻此言,谭鸿儒这才冷静下来,伸手招呼宋小鱼在小院落座,喊了谭氏出来倒酒作陪。 谭氏听到自己丈夫激动的语调,明白他的努力已卓见成效,心中的喜悦如春水般涌流。从县令到知府,这看似微小的一步,实则难度超乎想象。无数人在追求权位的道路上屡屡受挫,就连这个看似十拿九稳的职位,也隐藏着无数的变数。 谭氏为两人倒上酒水,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发现自己看着宋小鱼时,心中总会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耻感。或许是因为宋大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她思忖着:假如宋小鱼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完全有可能借此机会对她进行要挟,迫使她做出不情愿的妥协。 值得庆幸的是,宋大人是一位正人君子。他不仅保守了她的秘密,还除掉了恶贯满盈的石长江,并且现在还在帮助她的丈夫青云直上。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宋大人的恩情。 宋小鱼也不避讳,直言道:“黑龙台已经掌握了余德海贪污腐败的证据,不日将对他进行收网,届时安阳知府空缺,根据大魏律例,谭兄资历深厚,此前又有吏部备案文书,代理知府非大哥莫属了。” “此言当真。”谭鸿儒大喜过望。 可谭氏却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别看宋小鱼说的轻描淡写,内里的文章可深了,也不知道宋大人是如何运作的,如果他不是官职优势,那就是强大的人脉了,这些所谓的帮忙背后,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宋小鱼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宋小鱼微微颔首,这个计划本来很早就能开始,但太容易得到的这里面的情分就不一样了,唯有如此,谭鸿儒才会欠自己和陈校达人情,对自己感恩戴德,今后的安阳才会铁板一块。 然而,谭鸿儒在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其中的关键。根据大魏的律法规定,即使余德海犯罪入狱,具有如此资历的县令也并不罕见。那么,他该如何脱颖而出,成为这个职位的候选人呢? “宋老弟,根据条例似乎不妥吧?” 谭氏抿嘴一笑,自家夫君真是笨蛋,宋大人之所以这样说,必有后手,否则就是说大话,可认识宋小鱼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很重承诺的人。 宋小鱼道:“的确如此,根据大魏战时条例,临时人选需要经过安阳主政大员的讨论确定,可南山勇字营的刘大有将军是自家兄弟,陈长官是小弟的老上级,谭兄何必忧愁?” 谭鸿儒闻言随即释然,他紧紧地抓着宋小鱼的手,说道:“老弟,你的大恩大德,老哥记住了,此事若成,今后有事招呼一声,兄弟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78章 宋小鱼巧布局,谭鸿儒任代理 宋小鱼忙道:“自家兄弟,何必区分你我,兄弟提前恭贺谭兄了。” 谭鸿儒十分开心,得到宋小鱼的亲口承诺,他才觉得安阳知府的位置才板上钉钉,十拿九稳。 当夜,谭鸿儒又喝多了。 宋小鱼细心地扶着谭鸿儒回到他们的房间,谭氏看到这一幕,满心感激地向宋小鱼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宋大人,您的恩情我们永远铭记于心。” “我于谭兄相识于微末,理应互帮互助,嫂夫人不必如此。”宋小鱼忙避让开来,不敢受此大礼:“嫂夫人是苦命人,宋某相信,苦心人天不负,必有苦尽甘来的一日。” 谭氏的双眸有些湿润,她没想到最能理解她的人竟然是宋小鱼。她再次向宋小鱼致谢,她的丈夫只是一个懦弱的书生,而上官只垂涎她的美色。唯有宋小鱼是不同的。 “夜已深,宋某便不再打扰,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告辞。”宋小鱼退出别院后,径直走向书房,点起蜡烛,开始批阅政务。 此同时,安阳郡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骚乱,如一场风暴,席卷整个安阳。 黑龙台突然派人查抄了知府余德海的府邸,从他家中搜出了三百一十二万两白银,珠宝玉器,名家字画,绫罗绸缎落干,据说还有一份来不及销毁的通敌密函,是黑龙卫从没烧完的火盆里抢救出来的,证据确凿。 这一夜,共计三百余人的逮捕行动在安阳府衙展开,几乎将衙门的高层一网打尽。 消息传出时,震惊州府。 很快就有长期受到余德海压迫的人站出来指认他在位期间犯下的种种恶行,有人说他贪污腐败,也有人说他私下勾结,强买强卖,也有人说他卖官卖爵,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罄竹难书。 一夕之间,余德海从人人敬爱的知府,沦落为被唾弃的阶下囚,风向的转变令人措手不及。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少人连夜出逃,与余德海撇清了关系。 在遥远的京城,也前后脚发生了一些有趣的插曲。皇帝突然颁下诏书,授予临安黑龙阁“皇商”的殊荣,并且破例在御花园设宴款待群臣,筵席上御酒飘香,用的还是珍藏的“阳春白雪”。 在酒会上,皇帝对“黑龙阁”酒坊的美酒赞不绝口,几次提及宋小鱼的卓越政绩。 很多人初闻“阳春白雪”有种不知所云,但喝了那个美酒之后,一个个都拍手叫好,再喝其他的酒水,顿觉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还有人对“黑龙阁”三个字浮想联翩,和皇帝的私奴黑龙卫有什么联系呢? 一时间,阳春白雪在帝都引起了轰动,许多名门望族都在私下里打探这款来自临安的佳酿。有趣的是,闫洪涛的府邸突然多了许多贵客登门拜访,不知是为了与老友叙旧,还是为了品尝他珍藏的美酒。不过,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目的,只是后来听说,其中还有新晋的当朝首府大臣李忠庆,以及乔装打扮的大魏陛下。 当然,这只是市井谣传,没有依据。 不过,闫府门庭若市倒是不假。 除了这则新闻,据说吏部侍郎被革职了,罪名不详,有人说他没有建树,也有人说他风评不好,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得罪了清流,一群人上书弹劾,最后这个吏部的官员被皇帝陛下下旨回乡养老了。 闫洪涛眼见自己的美酒所剩无几,只得写下家书,催促宋小鱼赶紧安排。 经过几次诗会,阳春白雪在帝国的上流社会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至于有这种酒的人无疑都是众贵族艳羡的对象,皇宫招待酒,一律更换为临安的“阳春白雪”。 这些变化,远在临安的宋小鱼并不知晓,这几日他过得有些忙碌,除了给谭鸿儒上下打点游走之外,最多的就是临安的招商引资会,效果越来越好,短短几日,募集的资金超过千万两白银,这么庞大的资金已经达到大魏财政的三成之多。 几日之后,谭鸿儒被推举出来接替余德海成为安阳代理知府,速度之快,令人感叹安阳的办事效率之快。 谭鸿儒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赃银,连同本次的税银上交州府,原本碎银要到岁末,但是安阳府县为了支持谭鸿儒,纷纷选择提前完成业绩指标,给新任上官的支持。 谭鸿儒看着海量的银子装上马车,在南山军队的押送下远去,心在滴血,他忍不住对身边的宋小鱼说道:“宋老弟,全部上交,咱们会不会太亏本了,都是咱们的银子啊,当真不节流一部分?” 按照官场惯例,能上交三成就算良心的,宋小鱼却让他把银子全部上缴,这得是安阳好几年的业绩指标。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笔银子上去,你的代理二字,就可以去掉了。”宋小鱼轻轻地拍了拍谭鸿儒的肩膀道:“更何况,用别人的事情,办咱们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谭鸿儒一想到余德海,也是暗暗心惊,平日里连官袍都是打补丁的节俭之人,谁能想到他的身家如此丰厚,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金玉满堂了。 宋小鱼笑而不语,余德海的身家以及身后的产业,在黑龙台眼中根本就不是秘密,只是恰逢皇帝改变国策,重用文臣,陈校达不想多生事端,才选择隐忍,睁只眼,闭只眼,不动对方而已。 只是,这次的利益牵扯太大,弄倒余德海,给沧州一大笔银子,相信州府也不会有所怨言,一方面谭鸿儒的官位稳了,黑龙台也不会受到弹劾,宋小鱼也能躲过一劫,州府也能有个丰收年,一举四得。 辞别了押送的车队,宋小鱼与谭鸿儒告别,准备去黑龙台一趟。 谭鸿儒有些好奇,随口问道:“贤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处置余德海?” 谭鸿儒有种感觉,只要宋小鱼想,就连他也是随时可以被他拉下马,此外宋小鱼的手段实在令人触目心惊,余德海下马速度太快了,快得令人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序幕。 第179章 沧州困境 这意味着,黑龙台或者说宋小鱼早就准备对余德海下手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余德海进了黑狱,又是贪污,又是通敌卖国,下场早已注定。 最让谭鸿儒佩服的是,宋小鱼对于钱财的态度,就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给人的感觉这就是个不爱银子的怪物,这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几百万两说给就给了,当真难得,幸亏这是自己的好贤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小鱼摇摇头说道:“余大人自有国法家规处置,此事,我还是要去感谢陈大人鼎力相助。” 谭鸿儒闻言,脸色有些羞红,宋小鱼为了他的事情奔波忙碌,自己反而像个局外人,实在太不应该了。 “为兄,随你一起。”谭鸿儒道。 宋小鱼摇头:“区区小事,小弟前去即可,大哥刚刚上任,百废待兴,等有空了,来临安,咱们在一起喝酒。” 谭鸿儒也没有推辞,有些话自己不在场,他与陈校达反而能够聊得开,也就随他去了。 目送着宋小鱼远去,谭鸿儒低声呢喃,若没有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宋小鱼与安阳的军政法,有如此深的联系。 不,应该是军政法商,如果加上百姓的爱戴,说他是临安的土皇帝也未尝不可,突然,他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未来的宋小鱼或许势力会滚雪球般的壮大,并且设计大魏的各个机构单位,并且牢不可破。 “这天下间,最牢不可破的关系就是利益,而我这位贤弟就有数不清的银子,数不清的赚钱手段。”谭鸿儒如此想着,随即露出愉悦的笑容,贤弟高飞,自己岂不是也能跟着平步青云? “夫君,在此傻笑什么?”谭氏见谭鸿儒脸色愉悦,暗暗发笑,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夫人走,看看咱们的新家。” 谭鸿儒拉着夫人的小手,进入安阳知府的府衙内宅,沿途不断有人抱拳恭敬行礼,“拜见知府大人”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种熬出头的感觉。 别人是县令抱知府大腿,谭鸿儒现在想的就是抱宋小鱼大腿,在他成长起来之前,疯狂投资,想想自己的眼光当真不错。 谭鸿儒送出的五百多万两银子,很快有了回报,州府很快下发了一则公文,充分肯定了谭鸿儒的政绩,褒奖了陈校达为帝国做出的卓越贡献,公文下达两日不到,紧随其后的就是谭鸿儒的转正任命书。 为何是五百多万两银子,其中有三百多万两余德海太污所得,其中五十万两是临安县的税银,合计差不多就四百万两了,周边六个县合起来拼凑一百万两,刚好五百多万。 这笔银子到了州府可解了州府的燃眉之急,不仅有结余,还能分润二百万两给朝廷交差,沧州刺史聂三娘收到白花花的银子,可把谭鸿儒爱得要死,当即力排众议,直接给谭鸿儒转正了。 有个知道体贴上级的下属,一瞌睡,就送枕头,懂事,明理,无私心,作为长官,也要表达爱护之情。 如今的谭鸿儒一心要抱宋小鱼大腿,不仅送去银子还上书把整件事添油加醋地返原了余德海陷害忠良的经过,公文中对宋小鱼治理的临安大加赞赏,最后还委婉地点了五百万两银子之所以能够完整地到达沧州,宋小鱼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聪明人只要一看就知道内情,按照大魏惯例,赃款截取七成是良心做法,也是上下默许的不成文规定。 主要是朝廷财政困难,经常克扣俸禄,各级官员基本吃不饱,很多配给由各级自行找办法,有些事情久而久之也就默许了。 然而,这次安阳贡献了五百多万两银子,是其余几个郡县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这就令聂三娘很是惊喜,按照往年的数据,今年整个沧州最多只会收上来二百多万两,这点钱根本就不够庞大的军队,各级官员的俸禄的开支,别提还有重要的税银任务了。 原本还为此发愁的聂三娘,突然间愁云一扫而空,就像当初被人追杀,险象环生,在大船上几乎要绝望时,曾清廉的出现把她带出绝境。 这次,内鬼引燃粮仓导致大量辎重毁于一旦,还是宋小鱼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在聂三娘愣神的功夫,官屠梅志宏开口提醒道:“大人,虽然内鬼已经挖出来,银子也有了,但粮草采购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他们要采购的粮食数量会是一个天文数字,需要考虑的因素环节太多了,向谁采购,怎么押运至沧州,走什么路等等。 沧州地处大魏腹地,崇山峻岭,道路崎岖,注定是一项无比艰难的任务。 聂三娘闻言黛眉微蹙,随即她脑中想起一人,笑着说道:“梅大人,几个月前咱们去临安视察时,你还记不记得临安好像有个港口的基建项目,本座记得还投资港口。” 梅志宏知道聂三年的意思,如果港口修建完成,自然有助于运输,而且河运也相对稳妥安全,但港口建设是一项极为浩瀚的工程,没有三年五载,根本弄不好。 更何况,即便修建好了,那么沿途的山路崎岖,也不利于车马运输,如此庞大的运输队伍,没有沿途的补给站点,时时维护,不可能完成。 在梅志宏心里,这件事情只能动用朝廷的力量方能有机会,但是这么一来,就相当于家丑外扬,是沧州不愿意看到的。 聂三娘道:“反正目下咱们都没有更好的主意,倒不如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宋小鱼有办法呢?” 梅志宏心里想,大人,你会不会对宋小鱼太过迷之信任了,但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想去看看,最近沧州都在传临安的“阳春白雪”是世间难得的仙酿,就出自临安,能因公旅游,公款消费,他自然是愿意的。 田护卫闻言,也喜上眉梢,只要去临安,就能看到曾先生,也许困扰自家公子的事情便能迎刃而解,曾先生的才智非常人可比,或许他有办法。 第180章 姓宋的一肚子坏水 “对,本座也该去好好检阅自己投资的项目了。”聂三娘说着,就仿佛给自己找借口一般,对梅志宏吩咐道:“安排下,本次咱们乘船去临安。” “遵命!”梅志宏没有拒绝,只是上官出行,他下属的需要打点好一切,否则堂堂刺史,一个州府的一品军政大员要是有闪失,他也不用在官场混了。 “对了,本座听闻你有两个子侄,不如叫上一起回去,这次本座要在安阳长待一阵子,好好视察新任知府谭鸿儒的工作。”聂三娘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谢大人,属下马上去安排打点!”梅志宏拱手称谢,心里却暗道:“你自己想去玩就直说,说什么视察工作,人家才刚刚上任,内务都还没熟悉,怎么进入工作状态?” 梅志宏并未在意刺史让他把家属带上的用意,既然可以公费旅游,何乐而不为。 田护卫笑道:“不必麻烦,本次大人坐家族自己的船,安全方面梅大人尽管放心,你先回去打点下,一个时辰后出发。” 梅志宏微微颔首,他马上明白了,显然田护卫与大人唱双簧,无论如何就是要去临安玩,连出行方案都安排了,话说水路虽然安全,只是相对而言,沿途还是有几个水贼盘踞的,如果不用官船,一旦遇到不开眼的毛贼,如何是好? 梅志宏想着,还是为了稳妥起见,给商船后安排几艘护卫船,以防万一才是。 一个时辰后,梅志宏乔装打扮成一个员外郎的模样,带着梅三娘姐弟出现在港口时,却见一艘整装待发的大船,看着是挺大的,但是外边破破烂烂,没有丝毫的档次,甲板上倒是安装了不少倒钩铁刺,防止打劫登船,可船一旦被人围住,这个防御措施聊胜于无。 梅志宏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安排妥当,关键时刻还是靠自己的后手,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胡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要知道堂堂刺史,一州最高长官,要是被人稀里糊涂的杀了,给朝廷带来多大的麻烦? 梅志宏看见很多民夫正在给船只搬运补给,想来大人是要伪装成普通的商船,这样也算稳妥。 然而,在船启动的瞬间,梅志宏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艘船的速度未免太快了,而且连船帆都没有升起,这就有些恐怖了。 一刻钟后,身后的几艘船已经彻底地被甩开,淹没在浩渺的烟波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梅志宏的惊讶神情,刺史大人很满意,骄傲地说道:“曾先生改造的大船,航速如何?” 梅志宏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这个曾先生,绝对是能工巧匠,技艺超群,外观看起来不起眼,内部定有玄机。 聂三娘扭头瞥了一眼跟在梅志宏身后有些怯场的梅三娘姐弟,点点头道:“梅姑娘,听说你是安阳人氏,曾因为帝国细作险些家破人亡,本座想了解下详细情况,不知可否说说?” 梅三娘自然不敢推辞,一州刺史,何等的身份,亲自过问,她哪敢不从,便开始叙述起来。 聂三娘听了一半,突然打断,道:“梅姑娘,那个姓宋的黑龙卫甘愿当人质把你换出来这段本座觉得有些蹊跷,请详细说说。” 梅三娘闻言,不知道眼前的刺史大人为何对这个感兴趣,不由得看了一眼梅志宏,对方点头后,她才继续说道:“说起来,我此前并不认识宋大哥……” “等一下,你是说对方与你素不相识,给你银子,帮令弟治病,最后还甘愿赌上自家性命救你,你说这个姓宋的会不会对你有好感?别有用心,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说话不算话,满口谎言之辈?”刺史大人坐在甲板的藤椅上,悠悠地问道。 此言一出,梅三娘有些慌,急忙摇头道:“大人误会了,宋大人,古道热肠对谁都是如此。” “那就是说宋大人是一个博爱之人,那倒是本座误会了。没事,咱们就闲聊几句。”刺史大人微微颔首,随即看向梅三娘道:“梅姑娘,可曾婚配,可有心仪之人,本官可以做主替你安排。” 梅三娘闻言脸唰地一下子红了,望向梅志宏道:“婚姻大事,自然要家长做主。” 梅志宏自然知晓她的心思,打从见过宋小鱼后,眼中早就容不下他人了。 “梅大人,你觉得我护卫如何?”刺史大人突然问道。 梅志宏顿感头大,今天大人哪根筋搭错如此关系他侄女的婚姻大事,轻咳一声道:“三娘自小已经定下娃娃亲。” 梅志宏留了个心,梅三娘的确有个娃娃亲,但是已经战死了。 聂三娘淡淡一笑,也不深究,随即正色道:“本次出巡乃机密,之所以请梅姑娘是有事先求。” “大人但说无妨。”梅三娘道。 “此行,咱们扮演一对新婚夫妻,而我是京城来的富商之子,去临安投资,你可明白?”聂三娘嘱咐道。 梅姑娘环顾四周,这艘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与富贵搭不上边,这么说确定有人相信吗? 刺史大人看出他们的疑虑,也懒得解释,直接命人分配了他们的舱室,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去顶楼品茶,她算算日子,去一趟临安,刚好顺流而下,回京过个早年。 在仆从的带领下,梅三娘等人进入船舱,这才看清楚里面的庐山真面目,里面空间很大,装饰得十分豪华,精美的家具,丝绒地毯,锦绣蚕丝被,包括洗漱用品都一应俱全,相当于把沧州最豪华的客栈直接搬到船上了。 至于为何内外差距这么大,当然是受到那位“曾先生”的影响,沿途可以避免许多无畏的麻烦。 官船虽然也能避免麻烦,但是太招摇,一出现有心人就能算出他的行程安排,最重要的是官船哪有自己的似船舒服,论装修和性能,她这艘绝对是首屈一指。 她已经用重金请人去复刻,将来如果与南晋发生水战,定能出其不意,打个对手落花流水。 想到没好处,聂三娘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 深冬的沧州万物俱寂,沿途只有皑皑白雪,给枯燥的旅途增添了一丝趣味。 第181章 兵出玉门,战端再起 话说两头! 宋小鱼去了黑龙台面见了陈校达,碰巧看见老上级卫德立,两人热情的闲聊几句,宋小鱼就打算回临安主持工作。 陈校达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小盒子,对宋小鱼说:“桌上的东西,顺便一起拿走。” 宋小鱼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大叠银票,金额高达五万两之多。 宋小鱼有些纳闷,陈校达怎么突然间给他这么多银子? “这是今年的保银,本来年底给你的,正好你来了,大哥就提前给你了。”卫德立抢话解释道。 五万两银子对曾经的宋小鱼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现在已无法引起他的太多关注。 然而,这笔钱的意义非凡。 他已经离开了安阳黑龙台,但陈校达仍然给他分红利。这意味着他并未被对方视为局外人。 卫德立嘿嘿一笑道:“大哥的心意你就拿着吧,如果在文官那边待的不舒服,安阳黑龙台第三把交椅随时给你留着。” 卫德立意有所指,此前宋小鱼刚刚被余德海陷害,差点成为阶下之囚,卫德立对文官那群只知心机算计的人没有丝毫好脸色。 “卫大哥,无论兄弟在哪里,安阳黑龙台都是我的娘家。”宋小鱼很是感动,收起银票,踏着傍晚的余晖,匆匆离去。 “小鱼如今越来越有出息了,大哥,你说要不要给他安排个亲事,整天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是个事。时间久了,恐怕会影响他的仕途。”卫德立低声建议道。 陈校达从如山的公文中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略微沉思片刻,也认为有道理,说道:“这是你提的,你去张罗,我不知道。” 陈校达非常清楚,若是自己牵线搭桥,将宋小鱼安排妥当,家里的那位飞跟自己闹腾不可。 因此,让卫德立来担这个坏人比较稳妥。 卫德立靠近陈校达,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大哥,我发现星儿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滚出去!”陈校达大声喝道。 卫德立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办公室,边跑边喊:“大哥,你要考虑一下,现在这世道,哪有稳健的公职?” 陈校达沉思片刻,继续低头批阅公文。 “让小鱼过年回来吃饭!”过了许久,陈校达的办公室里传出这样一句话。 卫德立闻言大喜过望,看来这位老古董终于开窍了。如果这次做媒成功,他们将真正成为一家人,小丫头肯定会好好感谢自己的。 在临安的深冬,一切看似宁静,然而,大魏的北方边境却暗流涌动。在广袤的雪域上,一支冗长的队伍若隐若现。 这支队伍绵延不绝,宛如一条在雪野中游荡的巨蟒,身上流淌着冷酷与杀意。 士兵们身披铠甲,背负辎重,他们的面容如同雕塑,毫无表情,只有凛冽的杀气在无声无息的冬风中弥漫。他们如同被无声的命运驱赶着,紧紧地跟随队伍前行。 玉门关的了望台上,哨兵发现了这支队伍。号角声在寂静的雪地上猛然炸响,如同野兽的咆哮,瞬间打破了沉寂。 随即,数百匹战马如狂风般卷出营区,急速冲向那支雪域中的队伍。 队伍前方的伺候者发现来人,僵硬而机械地打出手势,示意来人止步。伺候冷硬的面孔上目光如刀,刺向来人。 “来将报上姓名。”伺候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 "在下南宫瑾,特此前来迎接李将军。" 来人沉声说道,声音中流露出坚定的决心。 伺候闻言,挥手示意其余人止步,自己则上前一步,冷然道:"你随我们来,其余人在此等候。"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南宫瑾微微点头,随即跟上伺候,往军队后方疾驰而去。 "将军,我们已经抵达玉门关。南宫将军正在前方等候。" 伺候飞身下马,在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前单膝下跪,汇报情况。 "南宫啊,你小子还没死呢。" 马车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威严又有些俏皮。 "卑职愿以这副残躯,为帝国尽忠职守,不敢乱死。" 南宫瑾恭敬地回答,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有种面对下山猛虎的感觉,说话都小心翼翼。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角,显露出一个中年人的面容,此人剑眉星目,脸色冷峻,他温和地说道:"能够拖住北齐三十万大军一年之久,你已经完成的不错了。现在,玉门关交给本座,你们回京修养吧。" 说着,窗帘重新合上。 仅仅是听到车内之人“不错”的评价,南宫瑾就激动的双眼泛泪,他紧紧握拳,感慨道:“能得到将军如此赞誉,我南宫瑾纵死无憾。” 他注视着队伍缓缓前行,心怀渴望,策马追上,在马车前低头道:“卑职还有个冒昧之请。” “既然你都觉得冒昧,那就不要说了!”车内飘出一句懒洋洋的话。 “将军,我的战友们在这片土地上全部牺牲,卑职无颜独自回去,希望能留下来,与将军并肩作战,纵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我也心甘情愿。”南宫瑾诚恳地说道。 “回去吧,给玉门关塔卫留个种。”车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来了,这笔血债由本座来扛。” 说罢,马车瞬间加速,消失在视线中。 南宫瑾眼中满是无奈和遗憾,他看着那支队伍远去的背影,百味杂陈,他很想留,但无法抗拒军令,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队伍,远离关口。 在银装素裹的平原上,一只雄鹰翩翩掠过,最终栖落在金庭山的一处屋檐上。这位穿着貂皮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从雄鹰的利爪中取出一个信件,扫视一眼,他的脸色顿时大变,疾步匆匆地向议事厅跑去。 北齐金庭山,临时议事厅设在一片简朴的帐篷之中,几个老人围炉而坐,炉上烧着雪水,谈论着来年的形势。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袍服洗得泛白,面容黝黑,带着一些北齐地域特有的高原红,在路上遇到只会被人认为是地道的老农民,透着淳朴。 坐在首位的质谱老人,面容刚毅,黝黑的皮肤上布满褶皱,双手的老茧显示常年参与劳作,皮肤已经微微龟裂,两鬓已被岁月摧残的有斑白,恰恰是这种质谱的气息,反而令人肃然起敬。 若张炳文在此,定能认出这位质谱的老头,正是北齐谍报组织的首脑,代号“钓叟”。 在北齐谍报界,有两个如雷贯耳的人物,一个是创立北齐谍报组织的钓叟,另一个就是愿者上钩的“黑鱼”,黑鱼是北齐皇室血脉,为结束战乱,自己主动请缨,千万大魏潜伏。 下首位的一位老人,头戴毡帽,身穿朴素的衣裳,他沉稳地说:“冬季已至,北方的道路被风雪所阻,辎重难以大规模运输,因此,南方今年应该不会组织大规模的进攻。最新的情报显示,大魏的国策有所变动,似乎有意与我们止战。” 第182章 零号卧底,军神李靖 另一位中年人附和道:“根据南晋左手剑传回的消息,大魏在南晋边界大规模屯兵,可能是准备来年对南晋动武。我个人评估,李雍双线作战的可能性不大。” “如今情报信息诡谲莫测,各渠道信息,无法相互印证,还是做好情报收集。陛下体恤将士,有意让三十万儿郎们回来过个好年,我们必须要对自己的情报负责。”钓叟说着目光聚焦到一言不发的老者身上,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在黑鱼死后,大魏的情报网络遭受了灭顶之灾,重建工作困难,暂时无法获取有价值的信息。” 葛老头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然而,近期发生了两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可供参考。在安阳,有人使用已故“黑鱼”的代号,成功挽救了安阳谍报小组,并使其全身而退,值得一提的是,那是一个部署周密的行动,咱们的人几乎处于完全的包围中。” 葛老看到安阳小组回传的报告时,也是被震惊了,他特意强调了包围育部署周密。 此言一出,会议现场顿时倒吸凉气,从未有人在部署周密的情况下,能够让整个情报小组全身而退,此人究竟是怎么做的? 至于那个人如何帮助小组逃离的,葛老从事后的报告中分析,不难得出有价值的结论,那人先是利用黑龙台内部矛盾,调虎离山,之后在张冠李戴,在陈校达的眼皮底下完成了人员的撤离,堪称魔术。 但他要说的不是这个重点,而是那个重新启用的代号“黑鱼”,只要是谍报界的人都很清楚,黑鱼在几年前,在大魏壮烈牺牲了,为何要明知故犯? “第二件事呢?”有人好奇的追问。 “在大魏帝都,那人再次使用了“黑鱼”的代号,成功策划了一起刺杀行动,将上京典正使曹伯玉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值得一提的是,此人正式三年前杀害黑鱼同志的罪魁祸首。” “目前,我们正在积极追查这两起事件的相关线索。尽管“黑鱼”的行踪已经消失,但我们可以通过分析其行为轨迹推断出一些重要的线索。首先,此人应该是我方打入大魏内部的卧底,某种原因断了联系,企图用这种方式与咱们重新取得联系; 其次,他能够接触到黑龙台核心机密,表明他在黑龙台内部至少是一个重要人物。我分析,此人很可能是黑鱼的后手‘零号’卧底。” “钓叟阁下,能否提供给我零号的唤醒暗号,以便我们能够更好地利用这个重要的资源,发挥更大的作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骂老葛是只老狐狸,居然在这里等着总长大人。 所有人都很好奇的望着钓叟,企图看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钓叟眯着眼睛,沉思片刻:“老实说,整个北齐知道零号真实身份的只有两人,一个就是咱们老战友“黑鱼”,另一个是代号‘监护人’的同志,他的任务是监察零号的成长轨迹是否偏离,必要时唤醒对方,那人隶属黑鱼管辖,终生只执行那一个命令,时机不成熟时,根本不会浮出水面,连我也没有这个权限。” 在场的各位也是首次听说关于“零号”的传说,心中不禁对黑鱼临终前的安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位同仁忍不住发问:“难道黑鱼从未向你透露计划的任何细节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深有同感。 尽管大家从事情报工作,但黑鱼的计划却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令人渴望一探究竟,这个零号很可能已经成功进入大魏的中高层,未来的价值难以估量。 可以说,谁拿到了黑鱼的‘遗产’,谁便能在未来的情报战中,占据主动权。 这时,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同仁们交头接耳,一双双敏锐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与期待。他们从事情报工作,对谍报天才黑鱼计划始终保持敬畏与兴趣。 钓叟双手虚压,事宜众人安静:“我可以向你们透露的内容只有两条。其一,是牺牲,不计代价的牺牲,直至最终胜利。其二,秘谍的最高境界是,成为敌国最高统帅。我所知道的仅有这两点。因此,诸位不要妄自揣测,这位‘零号’卧底可能是黑龙台的位高权重者,也有可能是军方的任何一员,包括传说中的大魏军神李靖。” 钓叟的言论十分惊人和大胆。 帐篷内的气氛瞬间陷入了沉静。每个人都沉浸在钓叟刚刚的话语中,试图从中寻找一些线索。 然而,所提供的信息过于有限,根本无法进行深入调查分析,只能被动的等待零号与自己取得联系。 光是对“牺牲”的定义,就透着无与伦比的压抑,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什么是不计代价的牺牲,直到胜利,要死多少人才算胜利? 而所谓的秘谍最高境界是成为帝国统帅?就更加令人疯狂。 如果大魏军神李靖是北齐的密探,那的确可以改变战争的局面。 然而,考虑到这位杀神双手染满了齐人的鲜血,即使最后发现他是卧底,自己是否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李靖,这位恶魔般的人物,是南晋与北齐共同的梦魇。他自幼从军,在长达十年的军旅生涯中,五十八场战斗,场场皆胜,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指挥艺术。他曾率领三千铁骑追赶南晋数万士兵,迫使他们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北齐曾在辽河对他们发起突袭,最终以北齐阵亡六万的代价,落败而归。 这位年仅三十出头的将领,正值壮年,以他的军事才能和出色的指挥艺术令世人闻风丧胆。其作战风格难以捉摸,是一个令敌人头疼的难缠角色,是绝对的劲敌。 抛开对方的国籍不谈,李靖的军事才能和出色的指挥艺术,在浩瀚的历史的长河中,也足以称得上名将。 就在此时,一位同僚突然闯入室内,与钓叟低声密谈了几句,随即匆匆离去。钓叟在接到情报后,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第183章 互换情报,通天计划 风雪呼啸,这位老钓叟离开火炉,走到大帐外,任凭呼啸的寒风,抚过他刻满岁月痕迹的脸颊,黝黑的褶皱如同那古老而坚固的城墙,双眼如渊,望着玉门关方向。 “黑鱼兄,希望你的‘通天计划’能够快速出成果,否则我也不知道北齐能否撑到你计划顺利时刻。”钓叟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众人跟着鱼贯而出,不明所以的望着漫天大雪,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钓叟的宁静。 钓叟沉吟了片刻,仿佛还在消化那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许久之后,他缓缓转身,面对着同僚们,以一种严肃而庄重的口吻宣布道:“各位同仁,向大家通报个不幸的消息,今年团圆饭吃不上了。大魏军神李靖,已至玉门关。”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头落入湖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这个消息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都知道李靖的威名和实力,此人的到来,似乎让这场风雪比往年寒冷了几分。 钓叟的话语让所有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李靖的到来意味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为强大的敌人,而准备时间已不足一个冬季。 玉门关距离金庭山不过百里,只有两道屏障,一旦被敌人突破,北齐的国都将直接遭受敌人的兵锋之下,因此,他们必须迅速行动起来,才有更大的机会在战斗中取得胜利。 “所有人取消休假,立即行动起来,全力收集李靖此行的目的,我马上进宫面圣,诸位,其他的就拜托你们了。”钓叟说着离开临时会议点,迈着风雪朝金庭山上的王宫走去。 此刻的玉门关不再是被上苍遗忘的角落,随着李靖的到来,让这片地区彻底热闹起来。 战斗虽未正式开始,双方的斥候已经深入到彼此的领地范畴,展开了血腥的试探。 金庭山,地下秘宫深处。 此地是北齐情报总部,年中宋青书跟随大魏逃回的“五先生”打入北齐暗部,被分配到行动处,专门负责北齐境内卧底的侦察工作。 从李靖到访后,北齐情报处高度重视,连带着整个组织都忙碌起来,一道道命令下达,先是取消休沐,全员待命,气氛紧张。 宋青书问时任第五大队队长的五先生:“怎么突然间这么热闹了?” 五先生扣着修长的手指,淡淡的道:“李靖来玉门关了,你手上有最新情报吗?” 宋青书摇头,一脸无所谓的姿态:“我天天在地宫里整理文件,你防我跟防贼一般,怎么有寄回跟外部取得联系?不过这个李靖确实不好对付,你们自求多福吧。” 五先生幽幽的道:“我用一个情报跟你交换,互利互惠,你看如何?” 宋青书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个买卖不错,前提是你有打动我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五先生问。 “我想要黑鱼的‘通天计划’!”宋青书缓缓开口,作为报仇,我会将李靖的军事部署,以及相关的情报弓手想让。 “你这么坑李靖,真怀疑你不是大魏人。”五先生一脸怀疑的看着宋青书。 宋青书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李靖在黑龙台之外,成立自己的情报系统(军统),我老板向来不喜欢他,他的死活并不是那么重要,我老板说了,只要你们付得起价码,什么都能谈。” “我并不清楚你所说的‘通天计划’是什么,然而,我可以前去向葛老请示一下,但在此之前,你需要证明你的诚意。”五先生严肃地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老板早就有所准备。这算是我们的诚意!”宋青书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递给了五先生。 五先生接过宋青书递过来的情报,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份情报详细记录了李靖到达玉门关后的战略目标和军事部署策略,同时还提到李靖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与北齐官员进行秘密接触。 尽管这份情报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价值,但局势变幻莫测,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然而,它足以证明情报的真伪,作为评判黑龙台诚意的依据。 “这份情报很有价值。”五先生将情报还给宋青书,淡淡地说道:“我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才能信任这份情报。” 宋青书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那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据呢?” 五先生想了一下,回答道:“我需要知道李靖的具体目的,以及他与北齐官员接触的真正原因。以及,那些官员的名单。” 宋青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对方的需求。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问题,拿通天计划来换。” “可以,我去请示下葛老。”五先生离开地宫,尽管他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被情报内容所震撼,油然而生一种浓烈的急迫感。 情报上列出了李靖抵达的时间,以及前期采取的策略,都全部对上,这些部署之所以能够让黑龙台得到,肯定是事先做好的部署,这也符合李靖的谨慎的性格。 这些日子,他肯定宋青书没有办法接触外界,换言之,这份情报他一早就随身带着,为的就是合适的时候待价而沽。 太可怕了,黑龙台仿佛算计好了一切! 此时,五先生反而对那个所谓的通天计划充满好奇,究竟怎样的机会会让大魏黑龙台不惜出卖军神李靖。 可以想象,如果情报属实,那么在金庭山会有多少已经投敌卖国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青书继续在地宫里整理文件,同时等待着五先生的消息。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知道五先生能否成功收集到他所需要的证据。 实际上,五先生提起“通天计划”的时候,葛老是一脸闷的,他只能去金宫请示钓叟,然而,得到的回答确实无可奉告。 让葛老无比郁闷,那么重要的情报都不换,只能是双方的情报分量不对等,他越发的重视“通天计划”。 第184章 临安基建委员会 然而,即使钓叟也不知道计划的全部内容,他仍然可以感受到这个计划带来的非凡破坏力。他隐隐的能感觉到大魏黑龙台的焦虑,甚至为此可以不惜代价。 在这个计划中,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局外人。 他相信,“监护人”会在合适的时间点出现的。 五先生与宋青书的情报交易不欢而散,原本摆出咄咄逼人态势的李靖也随之消停下来,似乎一切雨骤然停风息。 很快,北齐方面就明锐的意识到李靖的图谋。 这位军神高调的摆出一副兵临城下的姿态,敲山震虎,实际上是为了窃取“通天计划”的全貌。 然而,对方的企图在遭到拒绝后,对方索性放弃伪装,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大自然的力量令人敬畏。李靖纵然用兵如神,也只能暂时在屈居在玉门关内躲避,等待来年冰雪消融,等待粮草辎重的补给之后。 这也给恐慌的北齐得以喘息之机,现在开始筹集粮草,调兵遣将,来年足以应对来势汹汹的李靖大军。 此次事件,让北齐高层开始高度重视黑鱼的“通天计划”,连带着与零号有过接触的谍报小组也水涨船高。 而作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的零号,此时正和投资的股东们,在听手下的工程进度汇报。 “大人,自水泥投入使用以来,临安与安阳的道路已实现全面畅通无阻,驿站和关口的修缮工作也已经完成,最后一个收费项目预计在五日内全部完工。实施后,预计每月将带来稳定的收入,包括车马同行费、草料费、住宿费和物流费,初步估算约为五至十万两银子。” “商业街的所有筹备活动已经圆满结束,首年的租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全部免除,商户也已经入驻完毕,共计二百三十二家,涵盖了生活的各个方面。从明年开始,预计每年将收取租金二万五千两银子,商税十万两银子。两天后的剪彩仪式,敬请您务必出席。” “新建设的楼盘预计明年秋季将全部完工,临安别墅区、和平小院、幸福小区等试点楼盘已经全部售罄,尤其是靠近商业街、港口、书塾等区域的楼盘,房价高出市场五成仍然供不应求。本次销售额累积达到七百五十万两银子。” “大人,港口的建设已经基本完成……“” 在听取了下属的汇报后,宋小鱼立即询问了路政施工的进度是否可以加快。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下达了指示,要求在保证工程质量和安全的前提下,提前完成工期,并与两日后的商业街剪彩仪式同时举行。 宋小鱼决心让临安实现彻底的蜕变。 在场的嘉宾中,包括南山军营的刘大有和侯天明。侯天明因为与老孙头的渊源,早已与宋小鱼建立了密切的关系。 而刘大有自从在官屠审查事件中得到宋小鱼的帮助后,也与宋小鱼的关系改善了许多。 此外,随着临安阳春白雪的问世,他们也曾经一起品酒交流,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作为军方代表,刘大有和侯天明听着这个数字的回报,感到有些不真实。他们见证了临安的彻底改头换面,也见证了宋小鱼从一个小班头崛起成为一县之尊,对他的能力有了更高的评价。 此外,他们也在临安核心区,悄悄得购买了房产,从这架势看,临安很可能短时间内繁荣程度超过安阳郡,之所以悄悄的来,就是不想宋小鱼给他们走后门,他们已经觉得欠了不少人情了。 此外,来宾中自然少不了信任的知府谭鸿儒,他携夫人一起才加了这次会议,二人全部感叹,宋小鱼的能力太强了,给临安带来新面貌。 他们在项目开始之初,就在商业街附近购买了一套独栋别院,如今价格已经翻了一倍,还有价无市,两口子笑的合不融嘴。 至于陈校达没能前来,但是陈星儿来了,听着下面的汇报,开心的眯成月牙状,说起来,她还是临安项目的股东之一,投资一千多两的私房钱,后续收益会相当客观,此外,她偷偷瞒着老爹买了一处靠近分景区的别院,青山绿水,还有官差巡逻,安全感十足,目前价格已经翻了三倍,这是她做的最明智的投资。 宋小鱼道:“我与各位大人商议决定,如果明年的各方面收入达预期,临安县将取消丁税,也就是说,不再收人头税了。” 此言一出,众人满堂喝彩,这绝对是利民的好举措,对谁都有好处。 当然,最欣喜若狂的要属在场的投资人了。 虽然尚未实现正式盈利,但各方面的数据预测都展现出一片光明的前景,令这些经验丰富的投资人不禁为之心动。 以他们的专业眼光来看,他们认为宋小鱼的预测似乎过于保守,真实的收益可能会超乎他们的想象。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各单位需做好准备,于两日后正式开业。”宋小鱼直接宣布会议结束,带领嘉宾们前往松鹤楼用餐。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凭借临安的这种政绩,加上朝廷的人脉关系,以及宋小鱼与陛下之间的微妙关系,未来钱途不可限量,官职高的平辈相处,不敢托大,官职略低的暗自庆幸与宋小鱼相识于微末。 松鹤楼被包了下来,老板乐的笑不容嘴,他拿着宾客的名单向宋小鱼汇报道:“知县大人,绝大多数人已经到齐,还差三五位可能耽搁了。” “哦,我看看。”宋小鱼从掌柜的手中拿过宴请的名单,仔细的瞥了一眼,不由得皱眉,其中有个投资人叫“千面鬼手”,似乎很耳熟,但始终想不起来。 宋小鱼总觉得有些富商就是太随性,这种合约真金白银,直接用代号,辛亏是遇上自己,不然后续赚钱了,绝对会扯皮。 他记得还有几位客人投资了十几万两兴建港口,此后也一直没有露面,包括下属也反馈,根本就联系不,似乎对项目进度,盈利情况,一点都不上心,真是怪了。 “预留一桌酒菜,咱们先开席。” 随着鞭炮声响起,天上绽放出多多灿烂的烟火,临安即将委员会股东们第一次聚会开始了。 第185章 千面鬼手聂三娘,深山猎手曾清廉 既然是酒宴,自然无酒不成席,本次用来招待宾客的酒除了目前市场上一酒难求的‘阳春白雪’还有几款即将推出的新产品,令宾客赞不绝口。 宴会开始,宋小鱼作为主政长官,又是基建委员会委员长,自然成了被集体敬酒的对象,宋小鱼来者不拒。 陈星儿女扮男装,英姿勃发,也挤进人群,与宋小鱼痛饮两杯新上市的临安春。她双颊泛红,娇俏可爱,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这临安春,口感清爽,略带花香,轻抿一口,便唇齿留香,深得贵族女子的喜爱。然而,过量饮用会让人醉意醺然,后劲颇大。 宋小鱼靠近陈星儿,轻声叮嘱道:“少喝点,我已命人为你准备了美容养颜的果醋,可口美味,又不会醉。” 陈星儿顿时羞红了脸,如同晚霞一般,感激地道了一声谢后,害羞地离去。 宋小鱼心中暗自感叹:古代的女子真是纯洁无暇。 众人瞬间又举杯将宋小鱼淹没,宋小鱼自然来者不拒,酒量相当的骇人。 很快客人们发现,这临安春更加可口,正如其名,给人带来一种春天的清新感觉。每一口都仿佛在品味着春天的气息,那略带花香的味道让人无法忘怀,成为当晚最畅销的美酒。 酒过三巡,门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看起来来头不小,非富即贵,为首的是一个俊俏的男子,犹如玉树临风,身边跟着几个魁梧的保镖,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跟着一个美娇娘,长得倾国倾城,让人眼前一亮。 宋小鱼看到这个美娇娘的时候,也是一愣,他很快有人认出她是官屠的侄女梅三娘,对方此时的穿着打扮就是一个妇人模样。 这个发现像一颗炸弹一样,让他感觉有些怪异,他同时留意到青年身边的保镖,一个个孔武有力,显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家丁护卫,更像是杀过人的人形兵器。 问题来了,梅三娘不是去沧州了?怎么会跟别人出现在这次的酒宴之上?还似乎已经成亲的样子。 “各位好,在下‘千面鬼手’来晚了,还请见谅。”俊俏男子落落大方,走到桌前,微微拱手,向众人致意,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是那个港口投足最大的那个股东?”有人惊呼道。 “此人除了投资港口还投资了路政,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眼光相当的毒辣。”也有一人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谁都知道,临安基建有个大股东,但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之所以比较出名,是因为对方没有用真名,只留了个“千面鬼手”的外号,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无比好奇。 俊俏男子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众人的猜测。 他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宋小鱼身上,似笑非笑的道:“宋大人难道不欢迎我吗?” “自然欢迎,来,快快入座,客松,快替我招呼贵客,拿上好的阳春白雪来。”宋小鱼热情地说道。 他微笑着,脸上洋溢着亲切和友善的表情,仿佛是一位主人正在欢迎贵客的到来。宋小鱼一边推动着俊俏男子坐到主位上,一边表现出一种随和而又亲切的态度。 同时,宋小鱼不经意间走到梅三娘面前,拱手道:“不知这位娘子怎么称呼,长得和宋某的一个故人很像。”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好奇和疑惑,拱手的瞬间给暗处的人打了个警戒的手势,随时准备拿人。 梅三娘带着复杂的情绪,抿了抿嘴,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乔装打扮的梅志宏,对宋小鱼打了个招呼:“宋大哥,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惊讶和几种难以言表的凄婉。 宋小鱼这才松了口气,向暗处的曾诚递了个眼色,示意危险已经解除。 梅三娘是个聪明人,她说的话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已经成亲的事实,至少并非斜坡,心中不禁更加疑惑,短短数月未见,梅三娘竟然已经为人之妻。 这个发现让宋小鱼既感到意外,又引发了他更深的困惑。 作为一个黑龙卫,他凭借直觉判断,梅三娘与那位俊俏男子并非真正的夫妻。他们之间的举止并不亲昵,而且这位男子使用的是代号而非真实姓名,出行有保镖护卫,显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宋小鱼举杯举杯轻笑道:“说来也巧,本官和三娘也是老相识,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出于谨慎,宋小鱼开始试探,只要对方敢用真名,他就能通过黑龙台的情报力量查出来。 “在下曾清廉,是一个山中的猎户,早年在山中发现了一个金矿,以此为本,经商发家。” 宋小鱼闻言眉头一挑,曾清廉三个字对他而言,简直如雷贯耳,他去京城时用的化名就是‘曾清廉’,并且伪装身份也是猎户。 此时,宋小鱼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对“千面鬼手”这个名号感到如此熟悉,没想到竟然是她。 此时,有好奇的宾客问道:“曾兄经历可谓传奇,不知怎么来临安了?” “追债,有个毛贼欠我十万两银子,逃之夭夭,今日才打听出来,就躲在临安。”俊俏男子有意无意的朝宋小鱼挑了挑眉。 “太可恨了。”有人随即附和道,这样的土豪,自然要好好巴结一番。 “宋大人以为如何?”俊俏男子问。 “我觉得其中必有误会,也许他有苦衷。”宋小鱼道。 “误会?苦衷?”俊俏男子冷笑一声,“他欠我钱,然后不告而别,消失无踪,还有什么误会和苦衷可言?” “或许他只是遇到了困难,暂时无法偿还,羞愧难当,愤然离去。”宋小鱼平静地说道。 “我看此人就是个骗子。”有人起哄嗤笑。 “或许那人公务缠身,不便久留,不得不离开。”宋小鱼继续说道:“曾兄出行这种阵仗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本官也不由得心生畏惧啊。” 第186章 剪彩仪式,正式开始 俊俏青年沉思片刻,随后双眼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开口说道:“宋大人所言在理,或许我们应该先了解清楚情况再下定义。到时候,还请宋大人帮我找到这个人,查明真相。” “那是当然,本官绝不包庇任何罪犯。”宋小鱼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举杯向俊俏青年敬道,“曾兄,本官敬你一杯,感谢你对临安做出的贡献。” 俊俏青年笑了笑,也举杯与宋小鱼对饮:“宋大人过奖了,我曾某人并未做什么贡献,只是略有些薄财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能在这乱世中保持清醒的人并不多,曾兄算是其中一个,难能可贵。” 宋小鱼赞道,心中却在暗想,这个人绝对是江湖好汉,还是那种多管闲事的角色,不然一开局就不会被人追杀了。 “可是宋大人,我还是不明白,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对临安有任何贡献呢?”俊俏青年谦逊地问道,态度中充满了疑惑。 宋小鱼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曾兄,切莫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价值和潜力。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虽然它们在黑暗中闪烁,但正因为它们的存在,才让整个星空更加美丽。” 俊俏青年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感叹宋小鱼的好口才。他看着宋小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一刻,两人的目光交汇,在外人眼中,仿佛在无声地确认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宋小鱼心中却在想:得尽快把此人送走,免得安阳遭难。 聂三娘却在想:来了,怎么也得赖一阵子,喝够美酒再说,那个临安春似乎还不错。 “宋大人说得极是。”俊俏青年微笑着说。 在华灯初上的宴会厅内,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犹如繁花盛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宾们陆续离场,只剩下空荡荡的厅堂和桌上摆放的残羹冷炙。此时,宋小鱼的心情也渐渐从几日后的剪彩仪式中挣脱出来,开始细细品味今晚的宴会。 撇开那个令人措手不及的不速之客不谈,今晚的宴会可以说是非常成功。 宴会不仅让每位来宾都尽兴而归,还在无形中增进了基建委员会成员的感情。 他环顾四周,看到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佳肴,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这些美食色香味俱全,在这个异界时空,能够品尝到如此丰盛的美食,实属难得。 正当宋小鱼准备优雅地离开时,陈星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热情地拉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宋大哥,今晚的宴会真是太棒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吃过一顿饭了!” 她笑脸红扑扑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洋溢着无尽的喜悦和感激之情。 宋小鱼微笑着看着陈星儿,他见她如此开心,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 他亲切地拍了拍陈星儿的肩膀,感慨地说道:“陈兄,今晚的宴会能够如此成功,全靠你的出谋划策,我才能事半功倍。你的智慧和眼光真是让我佩服不已。” 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在分享着这个成功的喜悦和感慨。 “咳咳!”突然,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使得他们暂时停下了交流。 聂三娘道:“宋大人,剪彩日见。” 她的话语带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仿佛在与一个下级官员对话。 接着,她带领着众人离去,似乎有着急事需要处理,派头十足。 梅三娘经过宋小鱼身边时瞥了一眼陈星儿,她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但却又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同性之间的一种直觉,她一看就知道眼前的‘陈兄弟’是个女孩子。 “宋大哥保重。”梅三娘不敢多说什么,跟着人群急匆匆的离去。 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忧虑,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祈祷宋大哥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本次的考核。 既然本次的考核是关于政绩的,那么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梅三娘在来这里的路上,经过花雨巷,哪里的面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房屋修缮了,道路也整洁干净了许多,摆摊的,买蔬菜的挤满整条大街,十分热闹,充满了烟火气。 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领着菜篮子,去这样热闹的街区买菜,如今只可惜回不来临安了,但她相信宋大哥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本次的考核。 时间匆匆,两日光景转瞬即逝。 终于到了临安县商业古镇的剪彩仪式之日。 随着清晨锣鼓声的激昂响起,拥有三十万人口的临安商业街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宋小鱼与众多股东代表们朝气蓬勃地走上主席台。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况,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群,随着基建的开展,大把的银子实现再分配,流入百姓手中,如今的临安人,人人都能随便拿出三五两碎银。 沈千山家族世代经商,他也是首次看到如此多的人等待进入商业街购物,除了因为临安人如今有银子了,更重要的事大人制定的许多奇奇怪怪的促销规定,让这场火又旺了不少。 据说,人群中还有来自临县的百姓,专门过来欣赏临安的商业古镇。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热情,仿佛已准备好要冲进去大买特买。 在喧闹声中,剪彩仪式正式拉开了序幕。 宋小鱼站在台上,手持剪刀,他看着诸多的百姓,其中他也看到了老孙头的影子,深感自己责任重大,没有多余的开场白,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聚集起所有的力量,然后一刀剪下红绸。 下一刻,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这些声音如同万众一心的巨浪,掀起了强烈的激动和喜悦氛围。每个人都在为这场盛况的成功欢呼。 早已等待许久的百姓们如潮水般涌入商业街,这场盛世仿宋小鱼等人的期待中酝酿已久。他们为这场盛大的开幕式准备了许多丰富多彩的活动。 第187章 临安古镇,暗藏杀机 其中,抽奖活动吸引了众多百姓的参与,奖品丰厚,让人们充满期待。 此外,还有许多有趣的游戏环节,让人们在欢乐中感受着这个新时代的来临。 宋小鱼等人很快就被热情饱满的百姓冲得七零八落,与手下失去了联系。 人群中,人们激动地询价声、交谈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些人甚至被挤得鞋都掉了,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好心情。这场盛大的开幕式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和欢乐。 聂三娘也在人群中与护卫走散,她索性顺着人流往街区深处探索而去。 进入这条繁华的商业街,她立刻被其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所吸引,青砖黑瓦白墙的房屋显得古朴典雅,仿佛在诉说着悠久的历史。 木雕窗花的装饰精美绝伦,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匠人们精湛的技艺和无尽的创意。 她沿着石板路,朝一间间精美的店铺逛过去。店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既有传统的手工艺品,也有时尚的服饰,让人应接不暇。 临安县在沧州的资料库里是这样形容的:三年匪乱,名不聊生。人丁稀少,百业凋敝。是一个很典型的山中之城,这类的县城,通常交通弱后,商业衰败。 然而,这次见到的却不同,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离开手工艺品店后,聂三娘又来到了一间卖当地特色食品的摊位。这里的食品种类繁多,有香甜可口的糕点,也有色香味俱佳的熟食。她尝试了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如豆腐脑、糖火烧等,味道美不胜收。 “如果能把这种模式带回沧州,那该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她心中暗自想着。这种想法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时光,体验着这个城市的独特风情和文化魅力。 聂三娘狠狠地购买了很多零食,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同时也为了体验一下购物的乐趣。最后,她参与了两次抽奖,幸运地获得一张五两银子的代金券和一个小泥人。代金券顾名思义,就是下次购物可以抵用的银劵凭证,它是一种方便实用的购物方式,可以为消费者节省一定的金钱。 “公子,能帮老朽捡下拐杖吗?几个顽皮孩子,把它丢到胡同口里了。”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聂三娘身后响起。这声音如同历经岁月沧桑的古树,给人一种沉稳而厚重的感觉。聂三娘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胡子老者站在那里,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利索,每走一步都需要借助拐杖的力量。 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眼神却依然犀利,仿佛能洞穿人内心的秘密。 聂三娘朝着巷子口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根拐杖,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拐杖的中间竟然被几个障碍物挡住了。这些障碍物对于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头来说,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商业街刚刚落成,残留一些建筑废料太正常不过了,也没有多想。 “您稍等,”聂三娘没有多想,抱着一堆东西,毫不犹豫地走向巷子。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障碍物,捡起拐杖,一转身,却发现巷子的出口被三个壮汉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个面容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他冷冷地问道:“阁下可是沧州刺史聂无双?” 聂三娘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一惊。她皱眉思考着,自己的身份何时暴露的呢?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白胡子老头,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保命武器“暴雨梨花针”竟然也不知何时被人莫走了。 这一切原来都是一个阴谋,而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这一切的关键。 在聂三娘的身体突然表现得虚弱不堪,连步伐也变得飘忽不定。她立刻丢掉了手中的拐杖,双手呈现出一种阴暗的黑色,显然是中毒的迹象,令她内心感到不妙。 这个老者竟然使用了如此狡诈的方式来陷害她。 然而,当前她已无暇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几位壮汉已从怀中掏出了匕首,正缓缓地朝她逼近。 突然之间,三支冷冽的箭矢划破空中的“嗖嗖嗖!”声尖锐地响起,清晰地穿透人群的嘈杂声。这三声箭矢的破空声仿佛成为了某种信号,三个壮汉应声而倒,痛苦地哀嚎着,声音凄厉而虚弱。他们的身体像被重锤击中般瘫软在地,仿佛连声音都无法传播出去,就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嚣声中。 尽管聂三娘已无法看清来人的具体面貌,只能看到一个穿着县令云鹤官袍的模糊身影向她靠近,不知为何,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她的心弦突然松弛下来,那种紧张和戒备的状态仿佛瞬间被温暖的阳光所消融。她身心骤然放松,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来人正是宋小鱼,他沉稳而果断地蹲身从杀手身上摸出一枚临牌,赫然是南晋密探的腰牌。 他凝视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心中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这个女人似乎总是处于危险之中,无论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人刺杀,她似乎总是奔波在生死线上。 宋小鱼摇了摇头,将聂三娘拦腰抱起。他目光坚定,命令李铁山清理现场。 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因为聂三娘中的是南晋惯用的毒药“黑曼陀蓝”。这种毒药瞬间就能麻痹对手的神经,虽然不是剧毒,但时间久了,恐怕也回天乏术。 他的心跳急速,聂三娘的安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虑。他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他不敢再想下去。 “每次都给我惹麻烦。”宋小鱼看着整条手臂都发青发紫的聂三娘,身形一腾,跳进一家酒铺的内院,找个个绳子绑住手臂,防止毒素蔓延,同时用酒精擦拭手掌。 听到动静的老孙头进入内院,却发现是宋小鱼,也是一惊,他久经战阵,只是匆匆一撇就知道那人中了什么毒,也不迟疑,立马取来一瓶高浓度酒精,供宋小鱼使用。 第188章 重大情报 天色渐晚,聂三娘缓缓地睁开双眸,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古老的酒坊之内,空气中弥漫着甘甜醇厚的酒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静静地看着宋小鱼,坐在房间一角,整理着桌上的药物,神情专注而认真。 聂三娘想到自己疏忽大意,险些丧命,不由得一阵心惊。但是,在这个陌生的酒坊里,没有安保力量,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就像当初在船上,有人都附议将她交出去时,也是这个男人三发箭矢,直接扭转的局势,最后还带着全体人逃之夭夭。 她对眼前的男子有些好奇,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有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眼神深邃而明亮,似乎埋藏着很多秘密。 在他身上有诸多的争议,身为香山书院的顶尖学子,本该有很好的前程,却辍学当了捕快,把恩师气得半死,在当捕快期间屡破奇案,之弃投身黑龙台,再之后因为救助陛下有功,破格让他担任临安的知县。 在他身上有很多谜,比如明明武艺超群,但在卷宗上的考核却平平无奇,明明政绩斐然,税收大户,却不在乎虚名,坚持还利于民,才有了临安的繁荣,在他身上看到很多很多亮点。 宋小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聂三娘突然感到心跳加速,脸颊微微泛红。她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心中暗自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阁下并非江湖侠客吧?” 宋小鱼把玩着南晋密探的腰牌,缓缓起身,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 他望着聂三娘悠悠地继续说道:“而且你也不可能是富商。” 聂三娘心中一惊,暗道不妙,对方究竟发现了什么?她心中焦急,开始怀疑自己的伪装是否已经被识破。 宋小鱼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微笑着继续说道:“你不会是黑龙台的伙计吧?也只有这样,敌人才会对你恨之入骨,才能解释你的好身手。” 聂三娘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露出一副坦然之色。 “既然你都发现了,没错,我是沧州黑龙台左户统领万思琪。” 聂三娘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说的不是谎言而是事实。这么好玩的事情,她压根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万思琪?” 宋小鱼眼中露出深思状,仿佛在重新评估她的身份。 聂三娘心中一紧,她知道,如果宋小鱼对这个身份产生怀疑,否则就没那么好玩了。 “是的,本座正是万思琪。” 聂三娘镇定地回答,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破绽。 “那么,请问万统领,你身为沧州黑龙卫,来临安所谓何事?” 宋小鱼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聂三娘松了一口气,原来在纠结这个事,她知道宋小鱼有神捕之名,身怕他发现什么端倪,日后跟其他人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那就不好玩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本座奉命采购一批物资送至玉门关,不知道宋大人可否帮忙?” 听到‘玉门关’三个字,宋小鱼心里咯噔一声,那是北齐的边境,距离金庭山仅有百里之遥,购买粮草辎重,莫非大魏准备队北齐动武了? 这可是一个极为了不得的事情,只要能够掌握粮草物资的具体数据,就能推算出大魏在玉门关的屯兵数量,间接的可以推测出战争的等级与应对措施,这是一件大事。 “你想我怎么帮你?”宋小鱼略带一丝狡黠,笑道:“没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做的。” “在商言商,按市场价交易,肯定不会让宋兄吃亏。”聂三娘回答道,语气显得颇为冷静,望着宋小鱼的眼睛道:“我需要采购三百万石粮食,不知宋大人能否吃得下。” 宋小鱼听到这个数字,心中不禁泛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清楚,在大魏一石粮食约等于后世50千克粮食,军中每个士卒一日的配比约1.5-2千克。那么三百万石粮食,足以让30万大军吃喝一年了。 如果消息属实,标志着大魏对北齐用兵的时间应该就是来年开春,届时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埋骨他乡。 宋小鱼沉默了片刻,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一石粮食平时大约300-600文之间,就算按顶格计算也就是半两银子,300万石那就是150万两银子的大生意。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聂三娘,说道:“我只负责采购,其他的我一概不想知道。” “宋大人真是明理又谨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聂三娘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信任和赞赏。 “那我们就此达成共识,来日我派人将银子送来。但请宋大人务必在来年开春前,将我们的货物安全送达,这是我们交易的底线。” 宋小鱼则是一脸自信地回应道:“你放心,我这里的交通条件非常优越,四通八达。而且我们的运输队伍也经验丰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货物一定会安全送达的。”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商人,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何人挂帅,兵力部署和进攻时间等重要信息。 “店家,你这里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年轻公子,大约这么高……”外面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宋小鱼听出来是田护卫的。 “寻你的人来了。”宋小鱼道。 聂三娘微微颔首,收拾好衣裳,朗声道:“我在这。” “宋大人,改日再聊!”聂三娘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小鱼,转身离去,她的身份特殊,的确不宜久了,否则容易出乱子。 宋小鱼没有过多挽留,只是简单地客套了几句。 在护卫的护送下,聂三娘离开了这片繁华的商业街。 街口人来人往,但宋小鱼依然能够察觉到同行者万思琪统领的气息,他断定这位统领的身份绝不简单。 宋小鱼并未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他明白,能够拥有如此大规模护卫队的人,其官职必定至少从四品起步,而且需在朝廷中担任要职。 以谭鸿儒的身份和地位,都无法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破绽之二,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统领,应该没有权限决定涉及百万级的贸易。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位万统领一定撒了谎。 第189章 团队有点卷 或许,此人还有其他更为神秘的背景和身份。 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宋小鱼也没有深入探究的兴趣。他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与多变,知道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 目送着聂三娘离开后,宋小鱼才松了口气,他只要这位大人物不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就行,他耸耸肩,走进后厨亲自下厨打算和老孙头一起吃顿家常饭。 “宋老弟,打从你担任临安知县后,就越来越少来陪老朽吃饭了。” 老孙头如今可是众人口中的传奇酿酒大师,备受尊敬,此时也不免笑着抱怨了几句。 宋小鱼知道老孙头想自己,笑道:“临安基建基本完成,剩下的二期也承包给沈千山了,今后有大把时间陪你围炉煮酒,凭江垂钓,体验退休生活。” 老孙头哈哈一笑,摇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倒也不必如此,如今的临安可谓翻天覆地,老头子也沾光享福,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什么下一步?”宋小鱼问道。 “以你如今的业绩,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犹未可知啊。”老孙头呵呵笑道。 “我再临安县任期不足一年,哪有那么快?”宋小鱼夹了口菜,岔开话题说道:“我感觉天下很快又要不太平了。” “正因为天下不太平,所以朝廷支出更大,皇帝陛下就更需要倚重有能力创收的人才,所以你的机会才更大。”老孙头分析道。 “你怎么知道世道要乱了?”宋小鱼皱眉问道。 这个消息是他从聂三娘的采购物资中推测出来的,目前还没有确着证据,而老孙头的口气却像很肯定一般。 老孙头道:“这有什么,对普通百姓是秘密,对我却不是什么大事情,南山的候老弟已经接到调令了。年后正式编入‘飞龙军’预备队,飞龙军是军神李靖将军的嫡系部队,想想就知道陛下准备搞大动作了,说到底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宋小鱼随即释然,几个消息相互印证下,他百分百能确认,朝廷年后要对北齐用兵,这一战要是胜了,就没有所谓的北齐,大魏奠定天下的格局立刻就显现了。 宋小鱼深知,如果明年要打战,粮食价格肯定飞涨,酒肯定会受到影响,需要早做打算。 朝廷甚至可能还会颁布禁酒令,到时候市面上只能倒卖陈酿了,就像后世82年红酒一样,至于卖不卖的完另说,物以稀为贵,酒还得涨价。 宋小鱼觉得需要再每个瓷瓶上铭刻生产时间才行,这样更加一目了然。此外,战争一旦爆发,粮食和军需品的价格必定飞涨。粮食会因战争而大量减产,而军需品的需求量也会大幅增加,如生活物资、医疗物资、兵器等会爆涨,必须早做准备才行。 晚饭之后,宋小鱼走出酒铺,置身于商业街中,顿时百感交集。 街头巷尾,灯火辉煌,犹如繁星点点,照亮了整个县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欢声笑语充满了空气,让人忘记,大魏还处于战争当中。 各种店铺、摊位灯火通明,吸引着顾客的光顾,人们争先恐后地抢购着各种美食和特色商品,形成了一幅热闹而繁荣的画卷。 这个小小的县城,与破败中,被拯救回来,并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宋小鱼急匆匆地回到了县衙,一头扎进了账册中,繁忙的公务让他几乎无暇他顾。 据统计,临安县的百姓平均每人在商业街购物花费了一两银子,这个数字已经相当可观。 而加上外县的购买,商业街的总营业额竟然超过了四十万两银子。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它预示着临安强大的商业动脉,前景喜人。 路政部门的统计数据更是让人惊叹,当日进入临安的车马竟然高达一万人次。 这些车马带来了大量的货物和人流,沿途的住宿,草料,一条龙,为临安的商业活动注入了新的活力。 许多老板在经过那条修缮的水泥路后,对临安的前景非常看好,打算将后续的运输改道临安走水运。 宋小鱼看着这些数据,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信心。他知道,只要继续努力,临安的未来一定会更加光明。 聂三娘也派人考察了临安的路况与运输条件后,感到非常欣喜。她购买的粮食从临安走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里的交通条件和运输网络都非常完善,当即心中再也不犹豫,直接命人把钱送过去。 只是计算过路费时有些头疼,一成的银子起码要贡献给临安路政局。不过,随即她也就释然了,自己是临安的大股东,这些银子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已,不足道哉。 吴客松看见宋小鱼书房的灯光仍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知道他肯定还在办公。 他手里紧握着白天收到的信封,信封上绘制着精美的图案且最高的保密印章封号,知道这是重大的情况,不敢耽搁,轻轻敲开了宋小鱼的房门。 “大人,这是京城寄来的信。”他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敬畏和尊重。 宋小鱼坐在床边,正沉浸在公文的批阅中。他头也没抬,只是略带疲惫地答道:“搁着吧!” 吴客松见状,明白此刻不宜打扰,便轻手轻脚地将信封放在书桌上,然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宋小鱼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学弟,我如果记得不错,你有个堂叔好像是做粮食生意的?” “对,有个族叔在南晋做生意,已经好久没有往来了。”吴客松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心中明白这个话题的敏感性,也正因为他与敌国的商贸有所关联,所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无法参加恩科考试,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担任师爷的角色。 此时,宋小鱼突然提起这件事,让他感觉很吃惊,不知道大人什么意思。 “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你族叔,本官要采购粮食酿酒,越多越好,事成之后,你叔叔若是愿意回来,我可以给他安排个特使府密探的身份。”宋小鱼想了想道。 办事需要加码,否则没人愿意心甘情愿给你办好事,如果吴客松堂叔不缺因子,那么这个交易就显得举足轻重。 第190章 家书 虽然宋小鱼已经离开了黑龙台,但是吴客松仍然深信宋小鱼拥有强大的能量,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有了宋小鱼这层保证,他的族叔将不再是一个被通缉的叛国商人,而是一个为国征战、委曲求全的无名英雄。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谓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吴客松感激涕零,随后却冷静下来,粮食在哪里都是珍贵的战略物资。 南晋虽然盛产粮食,但要将这些粮食运回来却并不容易。想到这里,吴客松不禁感到有些担忧。 然而,宋小鱼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微笑着对吴客松说道:“你放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听到这话,吴客松心中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大喜过望。 说起来,祖母已有十年未曾与这位堂叔相见,对堂叔的思念之情如春水般涌流不止。 每每提及堂叔,祖母眼中总是闪烁着泪光,忧郁而深情,忧心他在远方的日子。 说起来,堂叔也是为了家庭生活,才铤而走险,说起来也并非罪无可赦,如果能够促成此事,不仅能满足祖母的心愿,尽一份孝心,也能为大人排忧解难,增加在宋小鱼心中分量。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宋小鱼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从班头到县尊用了一年时间,朝中人脉资源丰富,有黑龙台背景,又是陛下的恩人,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政治资源。 可以说,只要跟随宋小鱼,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近期,他越来越感觉到团队开始卷起来了,李铁山,曾诚之流不是带人维持治安,就是操练队伍,不断刷新存在感。 在商业方面,沈千山鞍前马后,不断展示自己的才能,已经成为宋小鱼的左膀右臂,更有甚者,直接去巴结老孙头。 而他,只是一个文人,没有事情发生时,能力不容易展示,每每想到此处都暗自焦急。 于是,吴客松郑重承诺:“好的,卑职即刻为堂叔写信。” 宋小鱼提醒他要措辞得当,并确保信件的保密性。毕竟,他们所谈论的事情牵涉到诸多敏感问题,一旦泄露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吴客松深知这一点,他回答道:“大人放心,我们使用鲁语翻译,外人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定能确保万无一失。” 鲁语在大魏都是小众语言,吴客松坚信,通过这种方式写信,不仅能确保信息安全,更能名正言顺的让祖母与堂叔之间的联系变得紧密。 以下是润色后的内容: 宋小鱼轻轻颔首,不再多言,他相信吴客松会把握分寸。只是没料到,这位学弟竟然掌握鲁语,具备谍报工作的能力,后续可重点挖掘。 吴客松离开书房,心情激动难以平复。 宋小鱼暗忖:安左罗这条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随即,他拿起信,一共三分,其中一份上面画着梅花,显然是闫诗诗的,另外两份都盖着宫廷御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李素萍与李宛那妞的。 宋小鱼先拆开京城第一才女闫诗诗的信。 宋大哥: 展信佳! 冬寒已至,愿此信寄达之时,汝安好。 余在上京,虽未能与汝共度寒冬,然心中常怀思念之情,愿汝身体健康,事事顺遂。 冬季寒冷,汝务必多加衣物,勿使身体受寒。饮食方面,宜多食温热之品,以养生之道。此外,冬季亦为养生之季,汝可适当进行锻炼,以增强体质。 余在家中一切尚好,勿需为余担忧。今冬已至,家人皆盼汝归,共度团圆佳节。不知汝是否能鬼家过年?。 愿汝冬日温暖,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敬祝安康! 诗诗 敬上! 宋小鱼看的如痴如醉,暗暗感叹,吾妹才华横溢,用词考究,开头直接‘宋大哥’而非致吾兄,这个小区别,意思天差地别,说明诗诗还是很挂念自己的。 这才是好妹子,不仅嘱咐自己要多穿衣服,锻炼身体,还挂念自己,比师傅要好,他上周来信,没有一句问候,只是提醒自己,事情已经办妥,让他年前去京城考察市场,相形见绌。 宋小鱼想了许久,提笔回信。 致吾妹: 吾安好。自离乡别井,已逾数月,思念之情,犹如江水涛涛,连绵不绝。今春将至,吾心愈发思家,思念师母,年前必定归家,共度佳节。 日前,已命人寄回三坛新酒,名曰“临安春”,口味绝佳,饮之唇齿留香,乃为兄亲手所酿。此外,另有一瓶果醋,乃美容养颜佳品,赠吾妹…… 宋小鱼想了很久,画了个句号,写上此致敬礼。立马装好信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出,说不定闫诗诗收到信后,他前后脚就能回来了。 宋小鱼拆开第二封信,是李素萍写的,内容很简短,没有问候,没有调侃,只是很直白的说了一句:西游记已阅,速交后续,切切! “快过年了,你没话说塞几张银票,图个吉利也好啊!”宋小鱼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一叠书稿,这是今年最后的存稿了,只能全部给她先顶一顶。 内容从唐生到女儿国的故事,再往下恐怕得来年才有时间动笔了。 “没有稿费,就知道催。”宋小鱼嘟囔几句,取出一个大号信封,把所有稿件塞进去,想了想还是提笔写道:“殿下新年好,臣知殿下一心礼佛,特备三坛果醋,口味绝佳,饮之唇齿留香,乃乃美容养颜佳品,望殿下笑纳!” 最后,宋小鱼才慢慢悠悠的拆开李宛的书信,入眼就是一阵臭骂,为啥不回信啦,上次寄的临安特产吃光啦,啥时候回去啦等等,每一个字都透着居高临下的威严,一句句“狗奴才”看的宋小鱼眼皮直跳。 “公主安,近期发生一件极为有趣之事,临安三百年前,有个酿酒仙人,在临安埋藏了十坛神仙酿,近日修建城墙,有百姓无意间在城门下数十米深的地方,挖到三坛美酒,传说此酒味道香醇,有美容养颜之功效,臣不敢擅自享用,特命人给殿下寄回。另,成偶感风寒,身心发力,恐无法归来,特祝殿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下臣宋小鱼恭上。” 写完,宋小鱼随意找了个信封粘好,也一并送出。 第191章 军神李靖 在琐碎的工作中,宋小鱼难得清闲片刻,不得不开始沉思,粮食采购已成为了首要之事,不能有丝毫的耽误,单子越大,责任越重。 这份沉重的责任让他不得不仔细思考每一步行动。他清楚地知道,粮食采购是关系到战争的走向,还有自己的前途命运,丝毫马虎不得。 此外,那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必须尽快传回北齐,让家里早做准备。 念头及此,宋小鱼感到压力重大,因为这份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安阳的情报网络已转移至京城,若想及时将情报传回北齐,他必须提前回去,甚至要赶在小年前回到临安岗位,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在大魏境内采购粮食,还得从南晋入手,否则市场价格容易引起剧烈波动。 其中最紧迫的是安左罗这条线的启动,没有此人配合,吴客松那边估计也不好把粮食运出来。他知道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分散风险,这样即使出现意外情况,也能保证整体的安全。 这次购粮,宋小鱼也准备大肆屯一笔,到时候涨价后再销售出去,赚个差价。如果情报失误,大不了拿出来酿酒,一点都不会浪费。 最后,宋小鱼也没有忘记与陈校达的约定。他们还有一个新年晚饭的约定。 宋小鱼知道这些饭局不仅仅是简单的聚餐,更是交流感情、商讨事情的重要场合。 如今的陈校达已经成为宋小鱼重要合作伙伴之一。同时,南晋购粮的事也需要黑龙台的支持,这也是他必须回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翌日! 宋小鱼将几个主要人员喊来,部署了年前的工作任务,尤其是临安的安保工作成为重中之重。 尤其聂三娘遭遇刺杀事件后,他越发的关注临安的安全。 而他,则准备回一趟上京,一是为了过年团聚,二是为了考察市场,最重要的是要将掌握的情报传回北齐。 对于来年即将爆发的战事,宋小鱼深表担忧,尤其挂帅的还是有军神之称的战神李军。 李靖这个人他是了解的,而立之年,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早年当过大头兵,十八岁就因功担任百夫长,负起了镇守南蛮地区的重任。 所谓的南蛮,实际上就是南部边境,那是一片与异族接壤的广袤土地,靠近十万大山。说起镇守,其实在和平时期,那里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冲突发生,更不会有人认为那些荒蛮之人敢对大魏动武。 李靖出任飞龙军南蛮边境百夫长的第一年,战争就爆发了,原因是南晋密探游说土司进攻大魏,并许下重重好处。 当朝廷得到情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李靖率领一百余人,不仅成功击退了南蛮的进攻,还斩杀了三千多人的夸张战果,俘虏了六百余人。更为精彩的是,带人深入敌后,斩首了那个挑起战争的南蛮土司,这一战堪称军事史上的经典,为大放异彩。 同年四月,南晋与大魏在洛河一带擦枪走火,当时升任千夫长的李靖正好奉命押送粮草,发现情况后,第一时间投入作战,率领一千多人一路乱杀,差点打进南晋的国都,震惊朝野。 在那之后,李靖开始崭露头角,展现出令人瞩目的军事天赋。 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无论是大规模的攻城战,还是在骑兵指挥的拼杀,他都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力和战略眼光。 昔日驻守荒城的飞龙军,在他的带领下,如同一只勇猛无畏的雄狮,展现出了极其彪悍的作战能力,所向披靡。。 到了后来,只要看到飞龙军旗,对手就主动退避三舍,像李靖这般卓越的将军,哪怕翻开浩瀚的历史画册,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够相提并论,可怕的是那些名将都是历史,而李靖却活在当下。 正因为熟悉,宋小鱼才更加担忧北齐,与这样的人对战,要付出怎样的牺牲才能胜利? 对北齐而言,他们没有退路,因为只有胜利才能生存。 这也注定了,玉门关外会是极为惨烈的一战。 宋小鱼心中明白,纵然把情报送出,也只不过让北齐有充足的时间提防对手而已,延绵百里的城关能否挡住李靖大军的铁蹄,他没有底。 在他印象中,北齐是一个温文尔雅、平和安详的国家,那里的人们为了实现大同的理想而共同努力奋斗。 然而,这些有志之士们聚集在一起,是否真的能够抵挡住来自其他国家的侵略和威胁呢? 答案难以预测。 北齐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一批视死如归的将士,他们不惧牺牲,勇往直前。 而南晋则有一个备受赞誉的军事天才。 当这两个国家的力量相互碰撞,必然会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战斗。 宋小鱼乔装打扮后,带着简单的行礼,登上码头的大船。他的思绪有些纷乱,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主帅,是否有能力与李靖一战并获得胜利呢? 答案几乎为零! 或者说,无论是北齐还是南晋,其麾下的将领均无法与李靖旗鼓相当,是的,一个也没有。 除非有跨时代的武器出现,例如枪支和大炮,但这些武器宋小鱼只记得大致的概念,其中的材料和工艺极其复杂,要想复刻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这种情况下,李靖堪称无人能敌,能够约束他的只有他自己。 一念及此,宋小鱼不在考虑此事,转而把心思放在里上京的酒水市场上。 在恩师闫洪涛的信中,宋小鱼发现了许多隐藏的商机。 阳春白雪这款美酒,早已在上京城家喻户晓,成为宫廷御宴和闫洪涛先生精心策划的诗会品酒的绝对主角。 尽管上流社会争相品尝,但真正投入市场的酒却少之又少,这种供不应求的现象充分展示了独特的营销策略。 考虑到从临安运输酒水的不便和途中可能遭遇的风险,开设一家分号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第192章 两个可疑人员 宋小鱼是个细致的人,即使是分号,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心打磨,在服务方面增加产品的附加价值。 尽管他拥有“皇商”之名,在大魏行商畅通无阻,也要尽量不给陛下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上京,这个大魏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如同一个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这座城市不仅是贵族们的聚集地,更是商贸活动的繁荣之所。在这里,贵族们纸醉金迷,到处都是权力和财富的味道,各种珍稀的物品、艺术品、古董等都在这里流通。 如果能够在上京举办几场像模像样的拍卖活动,其效果绝对不是安阳这种小地方可以比拟的。 拍卖是一种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的交易方式,最容易吸引贵族和富商的关注,东西好不好另说,要的就是排面。 在上京这样的城市举办拍卖活动,无疑会使得贵族和富商们争相竞拍,从而带来巨大的交易量和利润。 哪怕最终到手的收益只有一成,其利润也远比安阳要可观得多。 这是因为上京的贵族和富商们拥有着更高的购买力和更广阔的人脉资源。 他们对于拍卖品的热情和追求也会更高,从而使得拍卖活动的收益更加可观。 相比之下,安阳这种小地方虽然也有一定的购买力,但毕竟无法与上京相提并论。 宋小鱼依旧轻装简从,孤身出发,巧合的是,这次乘坐的还是当初去上京的那艘破船。 目下已进入深冬,遥想他来临安的时候也是一个冬季,冬季的临安,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中。 宋小鱼掐指算了算日子,再过二十多日便是大魏的新年,在过年前他得赶回来主持大局,好好热闹一波。 大宋小鱼乘坐的是一艘庞大的货船,沿着河流一路向北。船自临安港口出发,途径沧州大河,顺着人工运河,往上京奔流而上。 在途中,他们看到不少的货船,满载货物,飘在江面上,蔚为壮观。 宋小鱼伸了个懒腰,从船舱走出。 此时的他神清气爽,准备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下一个站点在沧州,那是州府所在,也是整个沧州权利的核心。沧州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是在沧州市绝对的首屈一指。江对面的街道宽敞,商铺林立,人群熙攘,一派繁荣的景象。 船会在沧州停留半个时辰,进行补充水源物资和增加些货物的操作。宋小鱼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在沧州的街道上漫步,感受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半个时辰之后,货船将再次启程,继续前往上京。 聂三娘站在顶层的栏杆边,眼神深邃地眺望着江面上的白色风帆,那是一种久违的归家之感,如同游子在外的漂泊之苦,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了释放。 “田护卫,下一站全靠你保护大人了。”梅志宏忧心忡忡地嘱咐道。 他心中纵然有万般担心,但也很清楚,沧州的老鼠没有灭干净,大人身边就不会安宁。 “放心吧,梅大人,大人武艺高强,还有专属卫队,运河有水师护航,保证万无一失。”田护卫拍着胸脯保证。 北部开战在即,大规模的运兵船伪装成巡航水师,沿途那个匪徒敢冒头? 聂三娘皱了皱眉道:“州府的内鬼务必要及时清除,否则刺杀源源不绝。烦都烦死人。”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厌烦和无奈。刺杀事件已经发生了太多次,她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威胁。 “下官明白。”梅志宏道:“大人,那下官告辞。” 聂三娘挥了挥手,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 为了便于伪装,她这艘船也和普通商船一样,接受载人运货的业务,只是特殊区域禁止无关人员靠近。 “大人,你看甲板上那个书生,像不像宋大人?”眼尖的田护卫发现了凭栏远眺的宋小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聂三娘闻声,抬头顺着田护卫的视线望去。 她的眼前一亮,赫然就是宋小鱼。没想到退去官袍,穿上儒生的衣服后,宋小鱼不仅风度翩翩,更显得儒雅不凡。 聂三娘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宋大人这可是擅离职守,严重违规啊。” “走,去会会他。”聂三娘兴冲冲的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期待的光芒,似乎想要揭开这个谜团。 田护卫有些担忧的道:“大人,你不是说要保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意外,大人不像朝令夕改的人啊。 宋小鱼舒适地坐在甲板上,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就在此时,一男一女闯入他的视线中。他们站在下风口,背对着阳光,面对着众人。 他们的姿势显得有些古怪,既不欣赏风景,也不聊天谈笑。两人的举止引起了宋小鱼的注意。 宋小鱼发现,这两个人似乎在低声密谈,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十分神秘,不时地四处张望,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他们的站位正好宋小鱼可以看到二人对话的口型变化,于是认真的倾听起来。 “这次上下一切都打点好了,你先去吏部任职,其他的大人物会安排!” “完成这次任务,能回去孝敬父母就好了,这场战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青年男子开口道。 “如今的大魏兵锋正盛,也不知道与盟友一起能够对抗,听说来年开春,大魏与咱们还要打一场。” “这些不提了,也不是我等这样的小角色能够左右的,安心做好潜伏便好。” “我进入吏部后,你就回去吧,爹娘就靠你照顾了。” “哥,你也要活着回来才行。”小妹认真说道。 “那个任务我只是备选种子,如果一号成功了,我就是大魏官员,失败了,只能我出手,生死难测,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有机会你就回国。” 两人一时无言,深色落寞。 宋小鱼盯着他们的嘴型变化,满脸震惊,此二人居然是南晋密探! 第193章 沧州黑龙卫临检,南晋秘碟险暴露 论谍报能力,南晋比北齐强太多了,不仅有张炳文这样的高级谍报员,还有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塞进吏部的手腕,朝廷腐败啊! 如今自己也是有钱人了,如果上下打点一番,岂不是可以缩短数年时间,直接登堂入室,进入中枢? “宋大人,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宋小鱼正聚精会神之际,耳畔想起了一个问责的声音。 宋小鱼转过头,眼前立刻浮现出聂三娘的美丽身影,双眸清澈如泉水,紧紧地盯着宋小鱼,似乎在探究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的身边,田护卫忠诚地守候着,静默而坚定,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她的安全。 “万统领,真是巧遇!”宋小鱼立刻站起来,向聂三娘微笑着打招呼,解释道:“受人所托,去京城了解购粮事宜,没想到你们也坐同一班船只。” 聂三娘似笑非笑地顺着宋小鱼刚才凝视的方向望去,并未发现什么引人注目的风景,转过头来,望向宋小鱼:“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宋小鱼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没有说出真相。 他知道,南晋和他们仍是同盟友军,必要时他们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帮助。 “旅途漫长,不如去我哪里坐坐如何?”聂三娘向宋小鱼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有宋小鱼在,旅途将不在那么寂寞如雪。 “不了,我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再叨唠。”宋小鱼说着,眼见那对青年男女准备离去,他告了声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本座这是被拒绝了吗?” 聂三娘傲娇的性格开始发作,这个宋小鱼看别的女人都能入神,唯独对自己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难道自己不够漂亮? “大人,咱们回吧,再经停一站,咱们就彻底出沧州地界了。”田护卫提醒道,到了那时候就是三天两夜的漫长旅程了,沿途可能会有匪患,在甲板上并不安全。 聂三娘微微颔首,望了一眼宋小鱼离开的方向,心中气急,一跺脚,愤愤离去。 宋小鱼紧紧跟在南晋密探两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进入船舱。船舱内光线昏暗,很快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 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宋小鱼感到有些沮丧,疲惫地回到自己的舱位休息。 预计在半日后,他们将彻底离开沧州地界。那时,他们将面对荒无人烟的大自然,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 宋小鱼相信,有那两个南晋密探在,枯燥的旅途会别有一番风味,起码认识下总是不错的。 在半日之后,船速突然变缓,一艘艘巨大的商船整齐划一地排成一条直线,准备穿越前方的渡口,接受沧州黑龙台的临检。 很快,轮到了宋小鱼所在的船只,一群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面无表情的黑龙卫走了上来。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仿佛机器人一般,不带一丝感情。 船老板不想惹麻烦,于是上前拱手笑道:“诸位大人,欢迎来巡检,辛苦了。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请黑龙卫兄弟们喝茶了。”他边说边递上了一张银票。 然而,那名黑龙卫却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银票,冷冷地道:“少来这一套,让船上的人甲板集合,接受临检。” 黑龙卫的话语如同寒冰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船老板无奈,只得派人去通知幕后的大老板,同时让不相干的船客去甲板集合。那些船客们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有怨言,只能乖乖地前往甲板集合。 宋小鱼随着人群踏上甲板,他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赫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南晋的两位密探。 他们此时故意保持距离,装作互相陌生的样子,和各自的伙伴谈笑风生,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放松。 “到底太年轻了,越是正常反而越是有问题。”宋小鱼感叹一句,心中不禁为对方捏了一把汗,大魏百姓,见到黑龙卫的正常状态是惶恐不安,不是镇定。 这时,一个肥胖的女黑龙卫在两位护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上了甲板。她穿的飞鱼服与他人不同,领口上绣着两条金色的流云,这表明她在黑龙卫中身份显赫。 然而,她的外貌却让人不敢恭维,面容丑陋,脸颊上长着一颗黑痣,体型硕大,每走一步都会让甲板发出吱呀的声响,活脱脱的一只女暴龙。 宋小鱼不禁担心甲板能否承受住她的重量,深怕一不小心会掉到海里去。 “你,过来。”女暴龙对着一个男子勾了勾手,冷然道。她的声音如同冬天的寒风,刺骨的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是,大人。”被点名的人战战兢兢地上前,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女暴龙,却立刻被她的眼神吓得心惊胆战。 “你刚刚是不是在议论本统领的身材?”女人虎躯一颤,瞪了一眼那名路人甲,声音凌厉。 路人甲吓的瘫倒在地,不断地辩解,口呼冤枉。 “我怀疑他是南晋密探,带走审问。”女暴龙挥了挥手,立刻有黑龙卫上前,将那名路人甲直接拖走。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宋小鱼叹了口气,并没有出言阻止,刚刚那个路人甲的确有嫌疑,他穿的靴子是南晋的白底黑面靴,至少说明与南晋有往来,女暴龙看似粗犷,实际上并不是无的放矢。 “你是哪里人?”女暴龙手指向角落里的儒雅男子,眼睛眯起,仿佛寒冬里的刀光,缓缓开口。 被点到的赫然是南晋密探,此时他镇定的站出列,拱手道:“回禀统领大人,小的上京人氏,回家过年,路过此地。” “没问的不要说。”女暴龙双手抱胸,围着书生模样的南晋密探转了一圈,如同猫戏老鼠,道:“读书人?” “是!”南晋密探应答如流。 “香山学子?” “在江南求学,并非香山学院。” “来人,把他抓起来。”女暴龙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第194章 万统领,你马甲又掉了 人群中,女密探突然间慌乱起来,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宋小鱼将一切尽收眼底,暗暗摇头,如果被有心人注意到,就凭刚刚地细微破绽就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两个密探明显有些太嫩了。 好在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恢复了镇定! “大人,为何?小的没有犯法。”儒雅男子垂死挣扎,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似乎是被吓坏了。 但似乎为时已晚,女暴龙轻蔑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睿智,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个儒生,此刻她有七成把握断定此人身份肯定有问题,他刚刚太镇定了,与此时判若两人。 黑龙卫拿人有三分苗头直接就是宁可杀错,而此人超过七成有问题,解决不言而喻。 宋小鱼眯起双眼,心中不禁为这位母暴龙折服,同时感叹南晋派出两个菜鸟。 女暴龙的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暗藏玄机,儒生就的回答就坏在他否认香山学子的身份,正常的逻辑是,你因为是香山学院这种有后台之人,所以有趾高气扬的底气,遇到黑龙卫可以满不在乎。 但可惜不是,那一个普通且没有后台的人,见到黑龙卫那么镇定,就很不同寻常,要么是故作镇定,要么就是心中有鬼,不被怀疑都难。 宋小鱼暗暗摇头,说到底都是友军,况且宋小鱼对他们此行的任务很感兴趣,于是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小人有要事禀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那位女暴龙更是以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宋小鱼,仿佛在说:“你若是在消遣本统领,可就要你好看。” 她显然不想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然而,宋小鱼却毫无惧色,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女暴龙,这是他回来时张炳文奖励他的,据说可以调动黑龙卫,见令牌如见总长,因为动用势必会有记录,因此,宋小鱼几乎没有用过它。 “卑职拜见大人。”女暴龙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双膝一软,就要下跪。 宋小鱼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女暴龙,低声嘱咐道:“本座这次微服出行,有绝密任务在身,不可行礼。”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自有一种威严和霸气在其中。 女暴龙被宋小鱼扶住之后,神情变得更加恭敬,低头道:“是,卑职明白,可是有什么需要卑职协助的?” “刚刚那个儒生是南晋密探,本座盯他很长时间,随便找个由头放他一马。”宋小鱼压低声音道。 “属下明白。”女暴龙低眉顺眼的说道。 “对了,你可知沧州有个姓万的统领?”宋小鱼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问道,那语气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就像在谈论着午后的一杯闲茶。 “只有属下姓万。”女暴龙想了想道。 “万思琪?”宋小鱼狐疑的道。 “属下就是万思琪,大人怎么得知?”女暴龙有些狐疑的道。 “万统领大名如雷贯耳,虽为见面,但是早已闻名。”宋小鱼随口夸赞,心中却在想楼上那位的马甲又掉了。 “千面鬼手聂三娘,沧州黑龙台万统领,还有富商的身份,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宋小鱼下意识的抬头望向顶楼,内心浮想联翩。 万思琪回去后,装模作样的敲诈了儒生一些银子,然后就收队离开。 儒生有惊无险的度过一劫,但他很清楚有人帮了自己,否则今日难逃一死。 很快,儒生找到了宋小鱼的船舱当面表示感谢。 宋小鱼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他好奇地问道:“阁下是如何得知是我帮了你呢?” 儒生轻轻一笑,从容地回答道:“那名黑龙卫在遇到我之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只要稍加留意,便可明白其中缘由。” 宋小鱼微微点头,语气中略带赞赏:“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儒生听后有些疑惑,他疑惑不解地问道:“敢问阁下为何要帮我呢?” 宋小鱼脸上露出一丝严肃,沉声说道:“我是四季春的人,自然不会坐视同僚陷入困境而袖手旁观。” 儒生听后心中一惊,顿生警惕感。 宋小鱼自顾自的说道:“这里并无旁人,不必紧张。按照组织的规矩,在安排你们进入吏部的同时,必定会安排一个策应之人,以防不测。” 宋小鱼肯定地说道:“最重要的是,你家中还有年迈老母,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赴死,而无动于衷。” 儒生听后,心中再无疑虑,对方对自己的情况无疑了如指掌,除了是上峰派来的,他已无法想象其他可能,除非整个组织叛变,都则断不可能有人能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儒生感激地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真是感激不尽。”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挚与敬意。 “组织的规矩你是懂的,不该问的不要问。既然我们已经接头,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吧。若有可能,尽早完成,然后尽快回国。大魏的局势很不稳定,很可能马上又战事发生。”宋小鱼语重心长地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回国么?”儒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整个人有些颓废,一入夜庭深似海,哪有回头路,半晌沉吟道:“前辈,能够拜托你帮忙把舍妹安排回去。” “是今日与你一起的姑娘么?貌似你的任务似乎需要她来策应吧。” 宋小鱼好奇地问道,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浓厚的探究。 “任务,我一个人足以应付。”儒生回答道,语气坚决而自信 然而,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从一开始自己的行踪就被人发现了?辛亏是组织内部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任务只负责你进入吏部,后续的事情不该我来过问,但是近期有老人要回国荣休,倒也不是不可以安排。但你能给我什么?” 宋小鱼直视对方的眼睛,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195章 久违的情报 你能给我什么? 这句话如同魔音在儒生脑海回荡,是啊,比什么凭什么帮自己? “我送你一件泼天功劳,你看如何?”儒生咬咬牙道。 任务一旦开始,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或者说他的任务本就是有去无回的,功劳只不过是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与其如此,用来换小妹一条命,岂非更划算。 他虽然与宋小鱼第一次见,但确是知道眼前之人,有通天的手段,有他的帮助定然可事半功倍。 “哦,那就说说看吧。”宋小鱼轻声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故作轻松。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看似普通的儒生,必定会爆出一个震撼性的计划。 儒生缓缓开口道:“本次我奉命执行‘屠神计划’,此乃关乎我们大晋未来的计划。一旦成功,将震动天下。而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将我妹妹安全送回国,所有功劳可以归你所有。” 宋小鱼悠然道:“听上去确实是个诱人的买卖,但我对这屠神计划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端起酒壶,抿了一口,道:“像咱们这样的人,生活在刀尖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即便有了泼天的功劳,又能如何?” 儒生不禁黯然神伤,起身拱手,淡然道:“既然阁下无意相助,那我便不多留了。告辞。” 宋小鱼没有挽留,他深深地看了儒生一眼,这个看似平凡的儒生,身上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是那种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然而,对方说与不说,对自己而言有何意义,只要盯住这个人,那个所谓的“屠神计划”自然而然会慢慢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空中点缀着几颗闪烁的星星,商船纷纷扬起灯笼,一盏盏明亮的灯火在江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犹如一颗颗繁星点缀在夜空中,照亮了整个江面,景色十分壮观。 宋小鱼被聂三娘热情地邀请来到商船的顶楼用餐,这里的视野开阔,可以一览无余地欣赏到江面的美景。 聂三娘的邀请让宋小鱼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稍作思考后决定接受邀请,他想看看这位身份不明的聂三娘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菜品口感上佳,摆盘紧致,可谓色香味俱全,让人回味无穷,宋小鱼心中暗忖,此人出行居然还自带御厨,真是太奢侈了! 酒过三巡,聂三娘才缓缓开口:“宋兄弟,等购粮一事顺利结束后,我想邀请你一起安排时间,游览皇家花园,领略美景。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与我同游呢?” 聂三娘用充满期待的眼光注视着宋小鱼。 然而,宋小鱼听到这个邀请后,先是一愣,然后婉言谢绝了。 他深知这是上层人士的娱乐活动,如今背地战事一触即发,他实在没有太多心思吃喝玩乐,另外临安他还有许多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分身乏术。 “非常抱歉,我回家后需要照顾年幼的妹妹和年迈的老母亲,很快就会返回工作岗位。恐怕去不了,太遗憾了。”宋小鱼诚恳地解释道。 聂三娘微微颔首,心中骂娘,你一个孤家寡人哪来的妹妹和老母亲,拒绝的竟然如此干脆。 她也不强求,二人用过晚餐就分开。 时间匆匆,往后几日聂三娘再也没有与宋小鱼碰过面,似乎这个人被刻意遗忘了。直到船只抵达京城,她也未曾露过面,给人一种神秘消失的感觉。 宋小鱼对此并不在意,他独自一人,在京城四处闲逛,寻找合适的门店。最终,他在一条路口拐进去,径直往清丰茶庄走去。 从清丰茶庄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几包好茶,轻轻拎着茶叶优哉游哉的往闫府走去。 此时,在京城的某个茶铺内,常易峰坐立不安。 日前,他得到消息,军神李靖兵压玉门关,家里要他们全力查清楚相关情报。 他深知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也明白任务迫在眉睫,但所有情报机构,都束手无策。在这个紧急关头,常易峰甚至找到了四季春,但对此四季春也只能表示尽力而为,帮忙调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总部的催促越来越急切,后端始终无法打听到丝毫情报,反而折损了十几个潜伏人员。 这让常易峰如坐针毡,急得团团转。 虽然他的主要任务是与黑鱼对接,但他不能坐视不理。 大魏军神李靖,名声如雷贯耳,其凶名据说能止小儿夜啼,十分恐怖。自他从军以来,未尝一败,如今来势汹汹,不得不让人防。 对于这个强大的敌人,常易峰忧心忡忡如果不能再短时间内获取确切的情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掌柜的,家里来信要求我们调查清楚,竞品的具体价格,出售时间,进货渠道等,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个伙计模样的人沮丧地说道。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焦虑和压力,情绪悲观。 北齐的情报网在这场对决中完全处于劣势,情报收集能力明显不足,黑鱼死后,他们就彻底的失去了对大魏的情报收集的主动权。 当然,这次失败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情报网铺设失败。他们的对手,保密措施做的太到位了,他们相当于婴儿与巨人掰手腕。 常易峰感到无比焦躁,与军神李靖对弈,本就处于弱势,若再失去情报的优势,必然会处处被动。 紧张局势氛围犹如乌云笼罩般沉重,压得常易峰心无比烦闷,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痛恨。 “掌柜的,有重要情况!” 外堂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进内院,手里紧紧握着一份看似普通的银票。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仿佛抓住了一丝命运的契机。 掌柜常易峰,一位在谍报界摸爬滚打多年的资深老间客,面对满脸欣喜的伙计,内心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期待。 他有预感,这份情报或许是北齐当下急需的内容。 第196章 常易峰远赴金庭山,石中玉荣升六扇门 掌柜常易峰眼睛一亮,连忙从伙计手中接过银票,双手紧紧握住,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偷偷地溜到茶铺后面的小屋,锁上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银票。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明珠,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他的心跳加速,期待与激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那银票上贴着的小字,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像一把钥匙,打开胜利的大门。 常易峰知道,这个信息将改变整个北齐的决策,小字中不仅有大魏的兵力数字,开战时间,辎重安排,还有镇守边境的将领情报,包括他们的个人及宗族具体情况,十分详细。 最后,常易峰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两行字上,分别是“北齐万胜”、“零号”,这是对方首次动用除了黑鱼以外的代号,想必也是想让他相信情报的真实性。 实际上,组织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怀疑了。 在这个瞬间,常易峰的郁闷一扫而空,双眸炽热,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由此情报,相当于对手和己方明牌打战,只是有一点不明白,黑鱼为何要将玉门关的将领信息扒出来。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随即常易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银票折好,藏在衣服里,准备亲自带着绝密情报去金庭山复命。 为了保证情报顺利传送,他将内容加密,分别通过几个不同渠道发出,同时自己也做好了亲自回去的准备,这个‘零号’的身份还需要回去核实。 走出小屋,常易峰对着茶铺里的伙计说:“小张,从今天开始,茶铺你来负责,如果老夫回不来,黑鱼就拜托你了。” 他拍了拍伙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伙计激动地说:“掌柜的,我也想要回去参加战斗,就算最后战死在北齐的土地上,我也愿意。” 常易峰回答道:“战斗不一定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硬拼,有时候暗处的斗争更加需要耐心和智慧。我们必须要服从命令,这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我们的任务。” “可是……” “没有可是,”常易峰挥了挥手中的情报,道:“比如这份情报,就能让同胞们少牺牲数万人,这就是咱们坚持的意义。” 常易峰的话让伙计陷入了沉思。他看着常易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伙计明白常易峰的意思,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掌柜的,一定要平安归来,北齐必胜。”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常易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走到门口站定,顿了顿扭头回答道:“因为只有胜利,咱们才能生存。” 常易峰匆匆地离开了茶铺,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目的地,只是随身带了一些简单的行李,以及那份珍贵的情报。 如今的玉门关早已冰封,只能去北齐驻地,然后再翻过雪山,从小路潜入金庭山,与北齐的大将们会面。 送别常易峰后,伙计一如既往地收拾铺子,他们很清楚这是一次危险的旅程,掌柜不仅要躲避大魏黑龙台的追捕,还要防止内部情报泄露,更要小心那些极端的天气。 常易峰一路上小心翼翼,他换了几个身份,时而是一个商人,时而是一个游客,时而是一个乞丐,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与任何人多说话,一路行色匆匆,风驰电掣。 常易峰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他走后不久,茶铺就被黑龙台查封,一个伙计自杀,另一个叛变,黑鱼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张炳文的案牍之上。 索性那名叛徒只是外围成员,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还是让黑龙台震动,第一,北齐有人打入黑龙台内部,第二,他们已经在严密的关注玉门关的动向,很有可能已经获取到足够多的信息。 张炳文头疼不已,一旦让李靖知道他的布防信息泄露,肯定要把账算到黑龙台头上。相比此事,更让他头疼的是黑鱼。 如果让陛下知道自己后院进了老鼠,会如何看待他,在国战开始的前夕,他们情报泄露的罪责很可能会落到黑龙台身上。 话说两头! 宋小鱼刚刚踏上京城的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向他招手。那人正是他的旧部下,石中玉。两人迅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相互打了个招呼,便低声交谈起来。 自从宋小鱼离开京城后,石中玉就一路高升,从一个普通的捕头,一跃成为六扇门的总捕头,手握重权,风光无限。这都要归功于他破的那起人口拐卖案,用最短的时间成功找回了失踪的小公子,为李家的香火存续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新任的顺天府大人物上任后对他很是看中,力排众议,把他提拔成六扇门总捕头。 石中玉很清楚这是李家投桃报李,新任的知府沈知秋乃李忠庆的门生,其中关系,只要稍稍想想就知道原因,这一切都是老上级宋小鱼给他带来的。 他对宋小鱼一直心存感激,也从未断过联系,多次想要远赴临安投奔宋小鱼,被宋小鱼婉拒了,他知道宋小鱼是为了他好,觉得他在京城才有更大的机会和前途。 两人交流了一些近况,又谈了一些上京的风云变化,其中有一件事情引起了他们的兴趣,那就是最近京城里流传了一本《西行记》,据说是宫中的人所着,每次更新,都会引起轰动,读者争相传阅,甚至有人为了抢到第一手的消息,不惜花重金贿赂宫女太监。 宋小鱼听了,脸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暗自咒骂李素萍的无耻,她每天催着自己写稿,却偷偷把自己的作品拿去卖给别人,真是可恶。 宋小鱼在沧州的时候,就请了女暴龙帮忙,给石中玉送了一封信,让他在京城里多留意一些人,没想到半年不见,石中玉已经混得风生水起,有了六扇门的靠山,能够监视那两个儒生的一举一动,让宋小鱼放心不少。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告辞,宋小鱼目送石中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心中暗自庆幸,有石中玉在,就等于在京城多了一双眼睛和耳朵,能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信息。 第197章 网瘾少年李昱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白色的雪花如同飘向人间的白精灵,轻盈地落在琼楼玉宇之上,放眼望去,一片苍茫。 皇城之内,一派肃穆。只有李素萍的寝宫,多了几分热闹。 小太子李昱每日皆会来此,手执一本奇书,坐在软榻上,津津有味地阅读,不时发出惊叹或笑声,神采奕奕。 这本奇书,乃宋小鱼寄来的无聊之作,里面讲述了一段西天取经的传奇故事,有神通广大的大圣,有慈悲为怀的唐生,有千变万化的白骨精,有美丽动人的女儿国国王,情节跌宕起伏,令人目不暇接。 小太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故事,很快就被其中的奇幻和冒险深深吸引,仿佛进入了一个妙不可言的世界,心驰神往,不能自拔。 李素萍身穿一袭素色的衣裳,坐在窗边,神情清冷。没有任何华丽的饰物,但却掩不住她的风姿绰约。她静静地望着浓云密布的天穹,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雅脱俗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皇姐,三打白骨精之后呢,后续更新到哪里了?” 小太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俨然成为了一名“书迷”。 李素萍望着窗外,雪花如同琼花般绽放,映照着她的眼眸,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心中却想着女儿国的故事。 她已经偷偷看过了后面的几章,她为女儿国国王的爱情感到一阵心疼。 李素萍轻轻叹了口气,她心想,女儿国国王为何偏偏要爱上一个一心向佛的唐生呢?他们的身份差距,这种爱情,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小太子李昱看着皇姐专注深思的神情,顽皮地笑了笑,催问道;“皇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大圣被赶回花果山后,那师徒几人如何了?” 他太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了,只可惜更新太慢,令人百爪挠心,很不痛快。 李素萍被他的话打断了思绪,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太子,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这本书还没更新完,本宫怎知后面的故事呢?” 小太子 哪里会信,来之前就打听好了,宫外的新章节已经更新,于是凑近李素萍身边,拉着她的玉手,语气略带撒娇:“皇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稿子藏起来了。宫外都已经更新到女儿国了,没理由你这个源头才到三打白骨精。好姐姐,你快拿出来给皇弟看看嘛!” 李素萍无奈地看着他,只好从抽屉里拿出几页书给他。她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就两个章节,看完回去学习。” 小太子立即点头,接过书,欣喜若狂,立刻翻开看起来。 李素萍看着他的专注模样,心中感到一丝无奈,他虽然调皮,但却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总希望他能够快乐成长,不要被宫廷的勾心斗角所困扰。 在书页翻动的声音中,李素萍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小太子一样,她也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而这本书,就像是一扇奇妙的窗户,让她看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有神仙妖魔,有爱恨情仇。 随着书页的翻动,时间在悄然中流逝。 当小太子读完最后一页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中闪烁着满足和期待,他放下书,望向李素萍,“皇姐,这个故事太精彩了!究竟是何人所着?” 李素萍并不想告诉网瘾少年李昱,摇了摇头,“太子,这个故事的作者,是一个叫做‘小鱼散步’的人所着,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文人。” 李昱惊讶地看着她:“皇姐,你是认识这个小鱼散步?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一个人呢?为何能写出这等故事,实在惊为天人。” 李昱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她能认识这个小鱼散步,该有多好 李素萍说道:“太子,我也不认识此人,只是有书信往来,想来定是一个有着广博的学识,丰富的经历,独特的见解与创造力的人吧……” 小太子听得入神,他觉得李素萍对宋小鱼的赞美,都快超过了李忠庆老师了,心中涌起了一股崇敬之意。 太子李昱说道,“皇姐,你这里一有更新要立即通知我。” 李素萍道:“只要你努力学习,一切都好商量。” 李昱道:“那就一言为定。” 李素萍心中暗想,要让宋小鱼多写一些才行,只可惜那家伙老断更,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太子又取出稿件,重新看了起来。 在太子拜读时,她取出信又偷偷看了一遍,眼角撇过宋小鱼寄来的美酒,心里美滋滋的,这个外臣很懂事,有好东西没有忘了自己,难能可贵。 宋大人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 不行,自己清修之人,青灯古佛,不会动凡心的,难道他用故事表明心迹,暗喻自己好比那一心向佛的唐生,与完美无缺的女儿国国王,注定有缘无分? 李素萍念头一动,心烦意乱起来。 “皇姐,你在看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完新章节的网瘾少年,这时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模样,一眼就看出架子上摆放着一坛造型别致的酒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皇姐,那是誉满京城的阳春白雪?对,就是这个酒瓶,我在父皇的御书房见过。” “不是,你看错了!”李素萍护犊子般,拿起来放在身后,深怕被网瘾少年糟蹋了,这可是天下间独一份的果醋。 “太子还是要多读有用之书,信守诺言,否则今后就不给你了。” 太子眼睛顿时亮了,若想不受制于人,得想办法把此人招进宫,让他天天写才行。 李素萍仿佛看出太子内心想法,道:“此人乃父皇肱骨,大魏顶梁柱,有要事要办,不可乱来,只要你努力学习,皇姐可以答应你,马上让他多写几本。” 只要太子想,打听出书本作者只是时间问题,李素萍急忙告诫。 “一言为定。”李昱面上服从,私底下已经记住‘小鱼散步’,挖出此人只是时间问题。 第198章 前谋划 李素萍轻轻叹息一声,思念如潮,她默默地望着远方,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与那位年轻的小县令相见。 在大魏,官职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职级的差距仿佛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也许这一生都无法与他重逢。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邸。 李宛正坐在温暖的软榻上,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件。她面前的香炉里,一壶美酒正在炉火中慢慢温暖。 李宛嘴角微微上扬,小声嘟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一旁的的女官注意到公主的神色变化,微笑着说:“主子,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啊。” 李宛淡淡一笑:“把本宫的果醋取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公主府的灯火渐渐亮起。李婉望着满院的风霜,心思忧愁,帝国来年的财政如同这场暴雪一般,只怕会更加严峻。 李宛轻轻地抿了一口,有些酸甜,不过口感甚佳,不由得笑了,仿佛郁结在眉心的忧郁也随之一扫而空。 “派人给马国明通个气,今年那小子的业绩不错,于情于理本殿下都要帮他一把。”李宛扭头对一个太监吩咐道。 随着春节的临近,作为帝国财政部门的户部,工作却日益繁忙。 户部,作为全国财政的核心掌管者,负责统筹全国各地的税收和支出,为皇帝在决策时提供准确的数据支持。 在这个特殊时期,户部尚书马国明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着手部署各项工作,组织各级官员对全国范围内的税收和支出进行细致的统计和整理,以确保在春节前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在这其中,各州府的税银统计成为重中之重。税银统计不仅关乎各州府的财政状况,更是皇帝衡量各地政绩的重要依据。 因此,各州府在税银统计上务必做到准确无误。 马国明知道皇帝的兴趣爱好之一便是关注各地州府的税收成绩,以此来了解国家财政的繁荣与安定。 户部尚书马国明细心查看下属提交的各地税银统计数据,不禁摇了摇头,他从这些数据中洞察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现象。 尤其是帝国近些年的支出与税收逐渐不成正比,这让老尚书深感忧虑。 若这种情况继续恶化,恐怕帝国财政运转将面临巨大压力,甚至影响到国家的正常运转。 各州府的官员为了取悦皇上,不顾百姓生死,横征暴敛,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尽管黑龙台已抓获了不少贪污腐败的官员,但这种恶劣风气仍无法得到有效遏制。身为尚书,他在官场中沉浮多年,对下层官员的心态洞若观火。 每个人都渴望晋升,向往更高更远的权力巅峰,然而,高处不胜寒,站在权力之巅的人,其心思更是难以捉摸。 长期以来,官员们为了迎合皇上,竞相攀比‘政绩’,搜刮民脂民膏,沉溺于权力游戏,忘记了为官初心。 这种现象,让老尚书忧心忡忡。 他深知,治国之道,在于爱民如子,民生安稳,国家方能繁荣昌盛。 然而,当前的局势让他倍感压力,他开始担心帝国的未来,忧虑百姓的命运,再折腾三年五载,整个大魏怕就要出乱子了。 黑龙台虽然已抓获了许多贪官污吏,但在庞大的官场体系中,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为何贪腐之风屡禁不止? 为何官员们如此热衷于权力斗争? 这些问题,让老尚书深思。 老尚书深知,要解决当前的困境,必须从源头入手,彻底整治官场风气,让百姓休养生息。 “李大人,老夫忙完这次怕就要退了,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你了。”马国明心中默默地嘟囔一句。 马国明与李雍相伴十数年,对皇帝的心思有深刻的了解,有雄才大略,同时也是刻薄寡恩之辈。 皇帝追求钱财不假,若官员无法妥善处理百姓的生计问题,陛下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杀。 除此之外,各级的俸禄削减将近一半,这笔费用个州府自己想办法填补,因此一些违规手段皇帝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举措,令本就腐败的朝纲雪上加霜,这一切都看在马明国眼中,但他只是户部尚书,无法左右政令。 “似乎没有办法扭转了。”户部尚书马国明长须一口气,满面无奈。 马明国坐在书房中,手里拿着两份清单。一份清单上列出了政绩不达标的官员,另一份清单则截然相反,是业绩超额完成的新贵。 对于政绩不达标的官员,他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官场如战场,他们需要为自己的失败负责。 然而,对于业绩超额完成的人,只要能过黑龙台审查的,日后必然会是朝中新贵,陛下喜欢任用年轻人,这点众所周知。 在清单中,马国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宋小鱼。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大案。当时,宋小鱼还是一个年轻的捕快,成功破获了北齐谍报案,名声大噪。 此外,宋小鱼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 看着这份清单,马明国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年纪老迈,即将告别官场。他手中的清单是宝贵的政治资源,他不需要,不代表不为家族谋划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显而易见,宋小鱼是个值得投资的人。 “如果老夫记得不错,他才上任临安不到一年,这政绩有点夸张啊。”老尚书马国明看着名字后面的‘政绩’,一阵唏嘘,一个县城的税银都赶上整个郡了,不仅夸张,更是闻所未闻。 在繁忙的公务间隙,一位吏员步履沉稳地走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他细心地观察到大人眉宇间流露的深思之色,轻轻地将文件放在一旁,同时从怀中取出一瓶美酒,恭敬地放在桌上。 马国明大人微微抬起头,鼻尖捕捉到了飘散的酒香,他好奇地问道:“这是?” 吏员微笑着解释道:“这是闫老送来的,他知您连日辛劳,特地为您送上这瓶美酒,希望它能为您驱寒暖身。” 马国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吏员退下。 他轻轻拿起酒瓶,透过琥珀色的液体,感受到一个夫子对弟子的爱护之心。 "这个老兄弟对自家的徒弟真是有心了,如此贵重之物也舍得?" 马国明心中暗赞,闫洪涛送给他的这款白瓷酒瓶,意义非凡。 第199章 李雍的心思 宋小鱼的政绩虽然十分亮眼,但皇帝的时间更为宝贵,并不一定会留意到他,马国明深知这一点。 虽然他无法在数据上为宋小鱼添光添彩,但可以将宋小鱼的材料放在最上面,确保皇帝陛下在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马国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将品尝美酒的冲动。这款酒火爆程度超出他的想象,有价无市,就连那精致的白瓷酒瓶都是争相收藏的存在。 “宋小鱼,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不仅让公主殿下为你关照,还有高傲的闫老为你奔走,更有太傅李忠庆欠你的恩情……” 念头及此,户部尚书马国明竟然滋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甚至有预感,用不了多久,这个小小的县令定会鲤跃龙门,一跃成为大魏最闪亮的星星。 “大人,材料整理完毕。”就在马国明沉思之际,户部官员捧着一叠材料恭敬的放在案牍上。 马国明这才回过神来,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明日起,户部也放假了。” 官员闻言一喜,每逢佳节,其他部门都已经放假,唯独户部最辛苦,上班最早,下班最晚。 马国明将材料整理了一下,便入宫面圣。 御书房! 大魏皇帝李雍正在批阅奏折,书房内的炭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此时李雍正在盯着一份秘折怔怔出神。 大魏今年天灾人祸频繁,户部支出庞大,加上乱民山匪,剿匪支出,军队开销,官员俸禄开支等等,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负担,让疲累的大魏难以负担。 “哼,”李雍一把将桌面的奏折推倒,冷然道:“钱钱钱,这些酒囊饭袋,每一个有用,除了要朝廷拨款,一点作用都没有,只会抛问题,解决不了问题。” 入不敷出,财政捉襟见肘,让大魏皇帝很是无奈。 此时,一个老太监战战兢兢地走进御书房,低声道:“陛下,户部尚书马国明大人求见。” 李雍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户部整理的材料想必已经好了,这个老家伙还挺尽职的,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财政收入估计依旧惨不忍睹。 天灾人祸,救济灾民,剿匪评判,哪一样都需要银子。 “呈上来吧!”皇帝沉声道,他之所以在御书房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份财政数据,它将决定明年自己对北齐的态度。 老太监退出书房,将户部尚书马国明请进御书房。 马国明捧着材料进入御书房,房间内的炭火让他微微产生一丝暖意,陛下为了节约用银子,连炭盆都不愿意多点。 “老臣,参见陛下。”马国明开门见山的道:“这是今年的税收账册,请陛下御览。” “平生吧!”李雍体恤道:“这些事差人送来即可,马卿没必要亲力亲为。” “多谢陛下挂怀,老臣身体还硬朗,再则此事事关重大,老臣岂敢假手于人。”马国明躬身道。 大魏皇帝李雍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这叠文件的首页,这是马国明按照他的习惯整理出来的名单,通常是今年成绩优异的官员清单。 李雍没有发话,马国明识趣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侍立着。 李雍翻开奏折,目光落在了榜首的名字上——“宋小鱼”。 李雍眼前一亮,能够排在榜首的人都意味着过去一年对朝廷共享颇大之人,他记得宋小鱼才离京不到一年,没想到就拿出这等成绩,当真令人意外。 然而,当他看到宋小鱼的具体成绩时,也不禁大吃一惊,他印象中临安只是一个贫困县,往年的业绩基本都是垫底的,没想到宋小鱼上任后发生了如此变化。 “这个宋小鱼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上任不足半年就有这种成绩,放在小小的临安倒是有屈才了。”李雍心情大好,宋小鱼的业绩算是来了一个开门红。 对于宋小鱼搞钱的能力,李雍还是很认可的,有了“黑龙阁”前些日子送来的巨额分红,区区几十万他倒是有些看不上了。 只可惜,李雍的好心情随着之后的报表数据荡然无存,脸色也愈发的难看,人与人就怕对比,能力高低立判断。 改善民生,提振财政,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行。 一旁的马国明心中暗暗叫苦,从皇帝的脸色上看,他知道稍后这个喜怒无常的陛下恐怕就要暴怒了。 “马国明,你觉得宋小鱼此人如何?”李雍突然抬头问道。 马国明微微一怔,随即道:“宋小鱼在临安的政绩斐然,自然是个理政能手。” “如果朕记得不错,户部侍郎吕青山今年到了荣休的年纪了,没错吧。”皇帝突然发问。 马国明马上理会李雍的深层意识,他试探性的问道:“是的,年后退休。” 马国明心中一动,陛下莫不是想让宋大人接任户部侍郎的空缺吧,虽然那只是四品的官,却是掌握实权的京官,可谓重要之极。 李雍沉吟片刻,道:“户部侍郎吕青山过去一年还是不错的,留任待查一年。” “老臣替吕大人谢陛下天恩。” 马国明拜谢道,他心里很疑惑,此前皇帝对吕青山的工作很不满意,多次破口大骂,说此人尸位素餐,怎么突然间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了? 没等他相处所以然,李雍幽幽的道:“马卿,若无其他事情,你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马国明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还是忍住了,他拜谢李雍,而后出了巍峨的皇城。 路上他突然恍然大悟,顿时眼前一亮,联系皇帝的奇怪举动,马国明大胆的猜测出皇帝的心思。 陛下突然问起吕青山不是真的关心这个老下属,让他留任一年也并非天恩浩荡,而是要给一个人铺路。 “皇帝怕是要重用宋小鱼了。” 马国明不由得感慨一声,皇帝虽然掌握无上权利,但是自己本身也是受到诸多限制,比如金口玉言,过去陛下明旨说过,三品往上的官员晋升需要泼天政绩。 宋小鱼虽然今年政绩不错,到底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刚刚破格提拔的六品官而已,而户部侍郎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官,以宋小鱼的目前的成绩想连升三品与法不合。 因此,李雍真实的目的是让吕青山留任一年,给宋小鱼占位置,如果不出所料,来年会有旨意下达晋升宋小鱼,起码是知府。 念头及此,马国明倒是对宋小鱼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在他起来之前,得安排族中青年与其交好才是。 第200章 行色匆匆 李雍屹立于窗前,双目炯炯有神,凝望着皇城之外的繁华景象,沉默许久。身为皇帝,他拥有无上权力,但又有谁能体会到这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治理大国如烹小鲜,每个决策都关乎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影响着他们的生死福祉,必须谨慎行事。 与邻国长期的纷争使他深刻认识到一统天下的重要性,这份宏图霸业不能再推迟至下一代。 实现国家太平的唯一途径便是统一。 然而,这个伟大计划的关键环节在于财政,帝国急需大量的金银。为了筹集资金,当精竭虑,竭尽全力,但仍未改变现状。 宋小鱼的出现,为李雍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国家经济基础的强弱,决定了国家的繁荣与衰败。在战争中,国力的较量实质上是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比拼,这是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角逐。 这位聪明能干的年轻人,其才华和能力让李雍深感欣慰。 有时候,一步到位的策略面临较大阻力,也并非最可取的方法,采用迂回策略也未尝不可。 “宋小鱼你可别让朕失望。”李雍心中默默祈愿。 ……………… 闫府,一座宅院,古朴而庄重,弥漫着浓厚的岁月气息,同时又透露出几许书卷韵味,此处即为闫洪涛的府邸。 “小姐,这是你的信,老奴还需前往禀报老爷,先行告辞。”管家恭敬地陈述,双手捧着两封书信,匆匆离去,前往夫人的别院。 他深知,小姐对这两封书信颇为重视,毕竟,这是她每年最为期待的时刻。 闫诗诗,优雅而端庄,伸手接过信件,见署名宋小鱼,不禁一愣,随后迅速拆开,匆匆浏览一遍。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让她略感失望。 宋小鱼今年依旧未归,她原以为对方能改变初衷,却未想到,信中仅是一些嘘寒问暖之词。 “小姐,少爷自临安寄回大量年货。”桃夭,这位机灵的丫鬟,兴奋地闯入闫诗诗的房间,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急于将这一喜讯传达给小姐。 果不其然,闫诗诗在听闻此消息后,笑容满面,欣喜地奔出府门。 府门外,停靠着装满年货的马车,其中大部分是她偏爱的小食,亦包括临安特产、精美布料和美酒等。 这不仅为他们准备了年货,还为府中的下人购置了一份,引发了一阵欢腾。 人们纷纷赞叹少爷的细心周到。 一向知书达理的闫诗诗此刻笑得心满意足。她深知,宋小鱼心中依然关心着她。这份关爱让她倍感温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兄长尚未归家。 此时,桃夭发现远方有一模糊人影踏雪渐近,她不禁惊讶地转身,轻轻拍了拍身旁小姐的手臂,指着渐行渐近的来人,激动得语不成句。 “死丫头,拉我干甚……” 闫诗诗扭头望去,正巧看到那人远远地站立,笑望着自己。 她不顾大家闺秀的身份,飞奔上前,紧紧抱住来人,泪眼含笑:“哥,你终于回来了。” 宋小鱼略显犹豫,最终还是伸出双手,轻拍了闫诗诗的香肩,柔声道:“哥回来了。” 闫诗诗整理好情绪,拭去眼角的泪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提议道:“走,吃饭去。” 师母得知宋小鱼回来,欣喜若狂,临时下厨增加了一份米酒蛋炒饭,宋小鱼打小就爱吃这种炒饭。 餐桌前,闫洪涛语气怪异地说道:“夫人,为夫亦想品尝米酒蛋炒饭。” 师母白了闫洪涛一眼,这一幕被闫诗诗看在眼里,不禁微笑。 大魏习俗将春节分为大年与小年,从年三十起向前推算十五天为小年。 恰逢小年第一天,宋小鱼归来。 因此,小年饭多了一份年味,一家人欢聚一堂,小年夜的三汤六菜,虽不奢华却滋味十足。 闫洪涛边品尝美味佳肴,边随意问道:“小鱼,你为何突然回家?” 他似乎对宋小鱼未提前告知归来有些不满,仿佛家中唯一不知情的人就是他。 早年,闫洪涛曾在内阁供职,也算是官宦之家,对大魏的休沐制度了如指掌。 京官每年可休假十五天,次年初八恢复上朝。 然而,外地官员却无此待遇。 特别是宋小鱼,身为一名县令,若无特殊情况,更是不能轻易离开工作岗位。 “安阳新任的上官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他特批我几天假期。既然闲来无事,我就回家来看看。”宋小鱼笑着掩饰道。 闫洪涛挑了挑眉,没有继续追问。他心里清楚,宋小鱼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处理“黑龙阁酒坊”分店的事务。但他却没想到,小年第一天,宋小鱼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中。 “回来就好,爹还担心你在外地吃得不好,给你去信,希望你能够回来。他还说,今年可能不方便,担心你没时间回家呢。”闫诗诗接过话茬,关切地说道。 在家中,闫诗诗总是那么关温柔体贴,这让宋小鱼倍感温暖。尽管他明白,这次回家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解决“黑龙阁酒坊”分店的问题,但他更看重的是,能在家人的关爱中度过这个温馨的节日。 闫洪涛和闫诗诗的关心,让宋小鱼心生感激。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人真心关心自己是多么不容易。因此,他决定在处理完分店的事务后,好好陪陪家人。 “其实,我也想念家,想念师母亲手做的蛋炒饭。”宋小鱼笑着说,心中却暗自思忖,老师让他回来调研市场或许只是个借口,毕竟上京也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催他回来过年才是真正的原因。 “好吃就多吃点。”师母听了宋小鱼的话,心中甜滋滋的,为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而感到欣慰。 用过晚膳,闫洪涛就拉着宋小鱼去了书房聊天。 师母有些不满,觉得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天天忙于公务,过年也没有个过年的样子。 宋小鱼笑着安慰师母,承诺她会好好陪陪她,这才让师母罢休。 闫洪涛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感叹,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何时变得如此之低。 原本热闹的过年气氛因为忙碌的工作而被冲淡,宋小鱼心中也有些愧疚。 第201章 返回临安 在宽敞的书房之内,宋小鱼与闫洪涛就未来“黑龙阁”的运营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他们的话题涉及到了各个方面,包括货源、人力配置以及市场推广等。 事实上,这些挑战并未造成过大的困扰,因为无论是货源还是人力,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需要将安阳的部分人力重新调配回来,就可以满足“黑龙阁”的运营需求。 不久前,陛下与闫洪涛联手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宣传,使得阳春白雪这个品牌在上京迅速崭露头角,成为市场上炙手可热的紧俏商品。 如今,阳春白雪的需求量巨大,供不应求,市场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宋小鱼与闫洪涛需要讨论的关键问题是利润分配,毕竟陛下已经慷慨地将上京最繁华的酒楼赐给宋小鱼 当门店,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大,因此,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重要事情磋商完毕,闫洪涛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次回来,你预计待多久?” 他发现宋小鱼对上京分店的事宜已经有了详细的方案和部署。在他们之间的交流中,宋小鱼展现出了对未来的深思熟虑和明确规划,令他很放心。 换言之,上京的酒水业务,根本就无需特意回来,此行宋小鱼必有其他的安排。 宋小鱼没想到闫洪涛如此敏锐,微微一笑,不痛不痒地说了购粮之事。 闫洪涛也没有多问,而是给他推荐了几个粮商老板,二人聊到深夜才散场。 次日,宋小鱼在闫府度过了一天美好的时光,尽情享受了各种美食的诱惑。他不禁感叹,身为一个二世祖,生活真是美好无比,无忧无虑,每一天都充满了快意。 然而,当他想到那个庞大的订单和临安繁杂的事务,宋小鱼不得不在第三天强行结束这种悠闲的生活,开始着手处理上京的事务。 为了更好地推进工作,宋小鱼积极外出拜访了上京的粮商老板。 在闫洪涛的帮助下,他的办事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一方面,聂三娘的粮食订单规模实在太大,单独一个州或一个郡根本无法消化。 另一方面,宋小鱼本身从事酿酒行业,深知战乱时期粮食价格会飙升,因此拥有稳定的粮食供应渠道至关重要。 在这个关键时刻,宋小鱼明白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确保订单的顺利完成。 在忙碌了三日之后,宋小鱼取得了部分成果。 之所以说是部分,因为聂三娘的粮食需求实在太过庞大。 尽管他已经尽力,将上京城十大粮商的粮食收购了近五成,但这仅完成了总任务的三成。 剩下的缺口,他在沧州境内采购,即使竭尽全力,也只能填补六成的粮食需求。 面对如此庞大的粮食缺口,宋小鱼深感忧虑。 他意识到,剩下的另一半粮食需求,似乎只能从南晋方面寻求解决办法。想到交期紧迫,宋小鱼便动了回临安的念头。 这次行程,他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方面,他要向北齐传递重要情报;另一方面,他需要购买粮食以及其他相关琐事。 情报北齐已经发出,剩下的酒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粮食也算是取得圆满,就是在商船上遇到的南晋二人组的潜伏任务,还有待挖掘,直觉告诉他,此二人在此敏感点入京一定和北齐的战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宋小鱼只好将事情安排给六扇门的老部下石捕头帮忙盯住二人的动向,很多事情根本就忙不过来。 时光匆匆,宋小鱼再京城已经度过了一周的时间。 在这短短的一周里,他深感家人的热情与关爱。 然,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宋小鱼不得不向闫诗诗等人辞别,准备返岗工作。 闫洪涛夫妇更是亲自将她送到港口,大包小包地给他塞了一大堆礼品,让他心中充满了温暖。 宋小鱼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百味杂陈。他明白,这就是家的感觉。那种无私的关爱和照顾,让他不禁心生感激。 然而,她明白自己不能久留,还有使命在身。 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告别了闫家,南下返回临安。 宋小鱼刚刚回来,看到整个临安张灯结彩,年味十足,百姓生活富足,他也由衷的感到高兴,为官一任,最大的成就感便是治下的民众过得富足。 刚刚踏进府衙,还没来得及看堆积的公文,就收到吴客松传来的好消息,南晋那边的传来好消息。 “我二叔表示粮食采购不成问题,如果大人有需要,他愿意为大魏无偿贡献。” 宋小鱼摆摆手,推辞了。 他没有白白占便宜的习惯,心中对吴客松二叔的看法多了几分看中,能在短时间内搞到如此庞大的粮食,不单单有银子就行的,还得有门路。 看吴客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小鱼抬眸道:“吴兄,有事但说无妨。” 吴客松随即说了来自二叔的难点,宋小鱼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我曾说过,出关问题包在我身上,如此,已经帮忙本官太多,岂能再要求?” 宋小鱼笑着摆手,心中却是对吴客松的二叔越发敬佩。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粮食,并且还能解决运输问题,可见其能力和人脉。 他不禁感叹,有如此得能人相助,何愁大事不出? 送走吴客松后,宋小鱼展南晋地图,开始着手安排粮食的运输事宜。 他很清楚,这次的运输任务至关重要,不仅关系到自己的仕途,更关系到战乱时期酿酒行业的稳定。长远来看,与自己的产业息息相关,一荣俱荣。 因此,宋小鱼不敢有丝毫懈怠,亲自制定了详细的运输计划,并对南晋夜庭司安左罗下达了第一个命令,那就是护送粮食安全出境。 在安排完运输任务后,宋小鱼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上京分店的开业事宜。 为此,他特地将临安与安阳调配了一批经验丰富的酒楼管理人员,以确保分店的正常运营。 就在宋小鱼忙碌于各项工作之际,吴客松的二叔如约送来了粮食。 第202章 年终述职 在满是年味的季节,临安城被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唤醒了冬日的沉寂。 生机勃勃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为这座古城注入了新的活力。 宋小鱼,这位年轻的县令,正站在熙熙攘攘的码头,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一艘艘满载粮食的商船靠岸。 “大人,卑职还是首次见到如此之多的粮食,起码够临安百姓十年用量。” 曾诚语气中难掩激动与震撼之情,滔滔不绝的货船将整个港口都堵塞了。 曾诚的话语仿佛打开了宋小鱼心中的闸门,一股轻松感涌上心头。 “通知沈千山,以及所有官吏来帮忙,工钱翻倍。此外,今晚全体人员在县衙聚餐,本官要好好犒劳大家。” 宋小鱼微微一笑,低声向身边的人下达指令。他的声音轻柔,却充满了力量,犹如春风吹拂过湖面,引起层层涟漪。 消息迅速传开,沈千山带领码头工人与衙役们热火朝天地开始工作。众人脸上洋溢着欢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那个时代,双倍薪资的诱惑力巨大,而码头的工人们更是对这位年轻的大人充满了敬爱与感激。 与此同时,临安城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人们纷纷猜测这位年轻的大人是如何筹集到如此大量的粮食,又如何慷慨地翻倍了码头工人的薪资。 这些议论如同春风,吹拂过每一个角落,成为了临安年初的一大热门话题。 这一夜,月光洒在县衙的院落里,映照出了一片宁静与祥和。 县衙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官员与民夫们围坐在一起,不分彼此,享用着丰盛的晚宴。 两个阶级的人因为同一件事彼此敬酒、交谈、笑声连连,享受着这难得的欢聚时光。 宋小鱼端坐其间,面带微笑,看着众人尽情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宋小鱼端起酒杯,环视着在场的众人,深情地说道:“临安今日的辉煌,离不开大家的辛勤努力与坚定信念。让我们继续携手前行,守护这片繁荣的土地,让百姓安居乐业,敬你们。” 张之为举杯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我提议,为了临安的美好未来,大家共同干杯。” “干!”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热烈响应。 这一刻,气氛达到了高潮。 在欢声笑语中,众人纷纷向宋小鱼表达着敬意与感激。憧憬着临安更加辉煌的未来。 而宋小鱼来者不拒,微笑着回应着他们的敬酒。 岁末之际,宋小鱼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度过。 他细心地批阅着重要的公文,将琐碎的事务交给吴客松处理。随后,他写了一封休书,向“万统领”汇报了粮食筹备的进度。 一切政务处理妥当后,宋大人终于迎来了难得的闲暇时光,他静静地享受着庭院里的宁静,感受着岁月的流转。 随着年关的逼近,府衙内院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下属们纷纷前来祝贺,并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宋小鱼起初想要推辞,但转念一想,官场上的礼尚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未免显得生分,不利于团队的团结。 于是,宋小鱼决定在府衙内院中举办一场年终述职大会。 在大会上,他要听取了下属们的工作汇报,了解了团队过去一年的成绩和不足。 同时,他也对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制定了明确的目标。 原本静谧的府衙小院,随着下属的聚集,气氛逐渐变得热闹非凡。 塔卫李铁山,做第一个发言的人。 这位身负重任的暗部首领,不仅负责守护宋小鱼的安全,还要搜集各类情报。曾带领七八名部下也已经各自分散,投身于各行各业,收集情报。 “在过去一年里,卑职组建了一支实力雄厚的暗卫队,这支队伍完全按照大人的标准严格训练,身手敏捷,且忠诚可靠。我们时刻准备着,为帝国付出一切……” 暗卫队的成员们个个沉默寡言,行事稳重,简直就是李铁山的翻版,是宋小鱼最为信任的部下,今天能说这么多真是难为他了。 就连这个看起来冷清的小院子里,暗卫队的成员们也时刻保持警惕,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通知下去,所有成员俸禄增加一成。”宋小鱼满意的点头。 “谢大人栽培。”李铁山也是一脸激动,他经历过太多苦日子,很清楚什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众人无不激动。 吴客松高声喊道:“下一位,曾诚!” 众人闻言立刻起哄,口哨声四起。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曾诚除了是昔日的伙伴,即将拥有另一个身份。 曾诚,曾是郡守府的带刀护卫,官居从九品。 在黑龙台时期,他便是宋小鱼的得力部下,两人关系颇为熟络。面临重大人生抉择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跟随宋小鱼来到临安。 如今,他负责着临安的城防安全,每日巡逻治安,确保一方平安。百姓尊称他为曾捕头,官职虽未提升,但权力和收入较之黑龙台时期已翻数倍。 目前,曾诚在临安购置了房产,生活回报丰厚。 曾诚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他不再是那个被人诟病的黑龙卫,而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人。 这一切的变化,都得益于宋小鱼的悉心安排。 在众人的瞩目下,曾诚走上了台。 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知道,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大人栽培。 “接下来,我来汇报下临安的治安情况……” 宋小鱼也做出了点评,并且传达了自己的祝福。 随后,老部下们一一上台。 其中,原永安县衙捕头赵三立,这位曾在宋小鱼麾下效力,黑龙台的老部下,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他打算重操旧业,但宋小鱼发现他断案能力出众,便提拔他为提举,成为了一个令人羡慕的九品官,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 第203章 述职会议,凝聚人心 赵三立简洁地描述了破获重大刑事案件的过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似乎很陶醉抽丝剥茧的过程,并且甘之如饴。 最后他以一句话结束发言:“大人,过去一年我们提举司成功破获45起重大刑事案件,为临安的百姓消除了众多祸害。” “老赵,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头果然独具慧眼,我们心服口服。”众人齐声称赞道。 宋小鱼也颔首,眼神中透露出赞赏。同时让支度官发下上个年度的绩效奖金,足足五十两,虽然和以前的灰色收入比并不多,但却是一份肯定,比什么都重要。 “谢大人。” 赵三立激动地坐下,内心充满了自豪感。这一切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大人和老兄弟们的认可,是最有意义的。 “下一个,刘铁柱。” 原安阳特事府班头刘铁柱,因为梅三娘的事件入了宋小鱼的眼,在他当人临安知县时,就将他调来,在曾诚麾下做了老本行,收入待遇各方面也提了一个等级,近期计划举家搬迁到临安定居。 刘捕头听到吴客松喊自己,也备受鼓舞,起身做自己的述职报告,没有技巧性,只是详细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比如什么时辰去开门,如何提升安检措施,如何提升百姓的便利性等等。 说罢,也同样得到了宋小鱼的肯定,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年薪,他可没有赵三立他们那么土豪,五十两对他而言相当于一年的收入了,对于这个工作,倍加珍惜。 至于老伙计苏肃,曲策等人,宋小鱼安排他们在李铁山麾下各自承担一个要职,任务特殊,并未前来。 小院内,每个下属都做了详细的述职报告,总结了过去一年的工作成果和经验教训,他们都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否则哪里来如今安逸的生活? 在场之人,要么收入增加,要么职务提升,基本上都对自己目前的近况感到满意,越发的坚定追随宋小鱼的决心。 宋小鱼泡着茶,不时地点点头,认真聆听着每一个下属的汇报。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对下属们的赞赏和鼓励。 在述职过程中,下属们的眼神与宋小鱼交汇时都带着几分敬意和感激。 让新加入的刘铁柱百味杂陈,他心里明白,宋小鱼的领导让他们有了如今的成就和地位,心中暗自感慨:“有这样一个大人,何愁没有前途!” 会后,宋小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过去的一年,我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这只是个开始。我们要以此为契机,继续努力,为临安的百姓创造一个更加安宁的生活环境。我们要强化团队建设,提升业务水平,让我们的团队成为全国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我们要以赵三立为榜样,发扬他的敬业精神,将他成功破获重大刑事案件的经验传授给每一个人。同时,我们也要学会创新,不断提高我们的侦查手段和破案能力。”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有的甚至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但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临安的百姓,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我们要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地为百姓着想,让他们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 会后,宋小鱼和赵三立等人进行了单独的交流,对他们的工作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和指导。他强调,司法的工作既要注重结果,也要注重过程,要让每一个案件都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会议结束,临安的年假随即启动,官员们纷纷踏上归途,府衙内只剩下宋小鱼一人,孤独感油然而生。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宋小鱼感慨地吟诵道。 这个时空内,他的亲人基本已经没有了,就是一个孤寂的灵魂,无处可去。 正当他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宋老弟,你在吗?”刘大有与谭鸿儒等人带着美酒联袂而来。 宋小鱼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二人落座后,刘大有推了推谭鸿儒,后者笑道:“宋老弟,你这年假打算怎么过?” 宋小鱼苦笑,老实交代道:“还没来得及规划,你们呢?” 刘大有接过话茬:“我们几个打算去踏青,一起吗?” 谭鸿儒点头附和:“是啊,人多热闹,还能互相照应。一起的还有校达兄,天明老弟等以及几个玩的好的小伙伴。” 宋小鱼犹豫片刻,点头答应:“那好吧,一起。” 宋小鱼很清楚,这次出行的官员基本就是安阳地界的一把手,出游可能只是一个幌子,很可能是要和自己协商什么,作为一个密探,他对自然欣然同意。 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几名官员席地而坐,享受着午后的宁静。 宋小鱼与刘大有、谭鸿儒、侯天明、陈校达等人围坐一起,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欣赏着美丽的自然风光。 “宋老弟,你对桃园郡怎么看?”刘大有打破了沉默,看着宋小鱼认真道。 宋小鱼微微蹙眉,道:“那是沧州下辖的一个平困郡,原本是钱粮赋税充裕的地方,后来据说知府借了许多税银给周边同僚,直接成为了贫困区。陛下直接将那名知府贬为县丞,令其将功补过,否则就要下狱问罪。” “实不相瞒,我就是桃园郡人氏,你说的基本属实,那个倒霉知府叫刘有德,正是家父。”刘大有尴尬的说道。 宋小鱼不禁有些愕然,刘大有他万万没想到会是桃园郡人。 “那,刘哥有何事?”宋小鱼不解的问道。 “不瞒你说,我正打算上奏陛下,请求让家父告老还乡。”刘大有正色道。 “刘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宋小鱼当即反对道:“那刘知府大人借了太多税银给同僚,这可是重罪。而且桃园郡现在这般模样,也是失职之过。除非能令桃源郡恢复往昔,否则此事绝难成功。” 第204章 新的任命,就职桃园郡 “宋老弟果然神机妙算,我的提议遭到陛下驳回,并受到严厉斥责,陛下命桃源郡限期偿还税银,否则秋后问斩。” “因此,我兄长计划动员商队前往桃园郡,重新开辟商路,同时携带工匠,协助当地民众修建住房,传授耕作技艺。并望父亲在当地筹集部分税银,用以偿还州府,弥补过错。”刘大有阐述道。 宋小鱼闻听此言,心中忧虑得以舒缓,赞誉道:“刘兄孝心感天动地,实为我辈楷模。我相信一定能好起来的。” 实际上,他也只能精神安慰,桃源郡的底子其实不错,被刘有德这个滥好人给彻底破坏了,好好的一个郡城直接搞破产了。 如今这种局面,人才外流,商业凋敝,没有银子哪怕再如何招商引资,也无济于事。 “贤弟过誉了,此事还需依赖兄弟之力。”刘大有笑道。 宋小鱼苦涩道:“弟虽有心想尽一份力,但临安与桃园相隔千里,心有余而力不足,恐难助刘兄一臂之力,还望刘兄海涵。” “宋兄弟过于谦逊,据江湖传闻,你将是下一任桃源郡知府,因此在病急乱投医。”刘大有焦急的说道。 宋小鱼惊讶地看着陈校达,对方点头确认:“据可靠消息,圣旨已在途中,老哥提前祝贺兄弟荣升了。” “宋老弟,原本我还想给你占个位置,没想到你就在为兄前后脚担任知府,将来定然前途无量,届时莫要忘记了一众老兄弟啊。”谭鸿儒拱手笑道,仿佛升职加薪的是他一般。 侯天明就如同一个闷葫芦,一直在猛吃甜品,听到这个好消息,也起身道贺,自家兄弟升官了,那便是大好事。 宋小鱼并未因升职加薪而欣喜,反而有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想到自己竟成为下一任桃源郡知府,要知道他出任临安县令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年。 宋小鱼微微沉吟,问道:“后续临安县交付谁来管理?” 众人摇头,陈校达道:“圣旨内容不得而知,传旨太监看的很牢,没有办法查看内容,不过既然木已成舟,老弟还是要早做打算。” “此话怎讲?”宋小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正常的官场流程,需要等你做好交接,但陛下给刘将军的时间只有半年,估计没有足够时间让你完成交割,很可能要尽快启程赴任。但你无需担心,无论何人就职临安,只要有咱们几个在,安阳就还是咱们的天下。”陈校达语重心长的道:“趁现在旨意未至,你还是早做安排。” 宋小鱼自然之道人走茶凉的道理,只要他离开临安,那么临安的资源就难以调动,哪怕谭鸿儒也不敢敢明目张胆的支持自己。 否则,刘有德就是前车之鉴,因此大概率还是得靠自己。 “刘兄,既然如此,我将竭尽全力助桃园郡恢复昔日繁荣,偿还税银,也让尊父安享晚年。”宋小鱼语气坚定地说道。 刘大有闻言,激动地握住宋小鱼的手:“宋兄弟,我代表桃园郡百姓感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今后有何事,只需招呼一声。” 结束踏青之旅,宋小鱼陷入沉思。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宋小鱼甩掉杂念,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升官了,还是正五品的官呢。 放眼大魏历朝历代,谁像他一样,一年一升迁,按这速度,而立之年,都有望入主中枢台。 马车不知不觉在商业街,老孙头酒坊前停下。 商业街的生意一如即玩的火爆,人流如梭,如今马上要去下一个地方走马上任,竟然有种不舍之感。 老孙头正在忙着招呼顾客,看到宋小鱼到来,生意也不管了,拉着宋小鱼走进内堂,让一众小厮叫苦不迭。 “小鱼,你怎么来了?”老孙头有一段时间没见宋小鱼了,这个县太爷似乎越发的忙碌,幸运的是二人之间的感情没变。 “孙老,我要升官了。”宋小鱼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满不在意的说道。 “又升官了?”老孙头咯噔一声,怎么这小子还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要知道谭鸿儒那小子可是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做关系,才补了这个缺。 “你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宋小鱼苦笑道:“孙老,这次升官,恐怕要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 他将桃园郡的事情以及刘大有的请求详细地说给了老孙头听。 老孙头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小鱼,我知道你心里头的忧虑,但你别忘了,你来临安之前,这里的境况和桃园也不遑多让。而你却给百姓带来了希望,难道你的志向只有这小小的一城之地?” 宋小鱼有种茅塞顿开之感,点了点头,看着老孙头:“孙老,我知道该怎么做。大丈夫当有鸿鹄之志,岂能偏安一隅,自得自满。” 老孙头笑了笑:“小鱼,你放心。;刀山火海,老头子都陪你闯一闯。” “你也要跟我一起去桃源郡?”宋小鱼猛然瞪大眼睛,心中感动。 此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有朋友,他老孙头,就还有家人。 “人老了,就想跟家人呆一块,我这辈子就跟你一起了,这个生意大理的真没意思,忙前忙后,老夫又不缺那三瓜两枣。”老孙头找了个自以为过得去的理由。 “孙老,谢谢你。”宋小鱼真诚地说道。 老孙头笑了笑,拍了拍宋小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知府是正五品,已经算一方大员了,精神点。” 宋小鱼点了点头,起身告别。走之前,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完成,比如仓库中的粮食需要交割,至于远在大西北的战役,那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宋小鱼离开老孙头的酒坊,回到了临安县的府衙。他看着熟悉的庭院,心中感慨万分。 “似乎刚刚来,就又要走了。”宋小鱼心情复杂。 第205章 桃源郡 “大人,您回来了。”吴客松拱手作揖,一脸恭敬。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期待,望向宋小鱼。 “放心,二叔的事已经安排妥当。”宋小鱼微微一笑,取出一个黑龙台密探的身份令牌递给吴客松。 “多谢大人。” 吴客松连忙称谢,有这个,他们吴家就算是彻底摆脱通敌叛国的帽子,二叔也能名正言顺的回来了。 宋小鱼相当于挽救了他整个家族。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宋小鱼想了想说道:“吴兄,准备一下,我们或许不久便要启程前往桃源郡就任了。” “桃源郡就任?”吴客松愣了一下,桃源郡是郡级单位,随即双目中闪过一丝明亮,抬头看向宋小鱼,等待他的肯定回答。 宋小鱼肯定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吴客松的猜测。 “圣旨一下,我们便立即赴任。”宋小鱼轻声说道。 “那学生得提前恭喜大人了。”吴客松喜形于色,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撼。 年仅二十多岁的正五品大员,在大魏历史上实属罕见。 吴客松心中暗自思量,按照这样的趋势,宋小鱼的未来成就将不可估量,甚至有可能入主尚书台,成为大魏真正的擎天巨柱。 换做以前,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帮助家族平返,然后考取功名,走仕途之路,现在即便是用高官厚禄来交换,也不愿舍弃给宋小鱼做师爷。 吴客松很清楚宋小鱼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跟着他的都有好的安排,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之事,还怕没有着落?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已经感受到待在宋小鱼身边带来的好处,现在出门谁不称他一声‘二大人’,与武陵县做师爷简直就是天然之别。 “私下询问一下,有哪些兄弟愿意一同前往的,可以提前做好准备,预计年后出发。”宋小鱼再次低声嘱咐道。 “明白。”吴客松恭敬地应承下来,匆匆离开。 宋小鱼独自站在府衙的庭院中,仰望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回想起两年前,他初来乍到临安,石长江当政,民不聊生,穷山恶水,百姓苦不堪言,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班头。 如今,他即将离开,心中却是满满的舍不得。 但宋小鱼深知,这仅仅是他人生的一个起点,更大的挑战和机遇正等待着他去挑战。 桃源郡诚然是一个是非地,但也是他的机会,干好了足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吴客松的咨询下,众人纷纷响应,表示都愿意追谁宋小鱼去桃源郡。 一时间,临安府衙迅速忙碌起来,众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赴任做着准备,甚至有人打算立足稳定后,将家人迁至桃源郡。 而商人团体则更加的忙碌,他们纷纷准备转移产业,投资桃园,没办法,跟着宋小鱼诱惑实在太大。 很多没赶上临安大开发的商贾每每想起无不扼腕叹息,如今新的机会又来了。 老孙头把店铺交给信得过的掌柜打理,而他也准备好自己的行李衣物,直等大队一起出发。 宋小鱼则独自在书房中,凝视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思绪万千。 赴任桃源郡,对他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如何打开突破口,如何在半年以内还清税款,如何保住刘有德,每一件事都要精心盘算。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吴客松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名府衙的兄弟。 “大人,这是几位有意随同您前往桃源郡的兄弟。”吴客松介绍道。 宋小鱼目光扫过众人,全是老面孔,有即将成婚的曾诚,赵三立,李铁山等,心中暗自点头。 这几位兄弟都是他平日里信赖的手下,忠诚能干。 “很好,此次赴任路途遥远,诸位能够同行,实乃幸事。”宋小鱼感慨道:“道阻且长,咱们桃园见。” 众人齐声应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客松留下,诸位且先行退下做准备。”宋小鱼道。 众人鱼贯退出,房间内只留下吴客松与宋小鱼二人。 “吴兄,此次前往桃源郡,我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宋小鱼严肃地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我已经派人去采购必需的物资,同时安排了一批商界的朋友们先行探路。”吴客松回答道。 “很好,另外,我想了解一下桃源郡的情况。”宋小鱼补充道。 吴客面色凝重,将提前收集的情报资料递上。 宋小鱼很满意吴客松的表现,做事事无巨细,而且很多事情能够想到自己前面,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他接过情报资料,仔细翻阅。 其中详细记录了桃源郡的政治、经济、社会状况,以及当地的势力分布,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三分。 宋小鱼一边阅读,一边思索着如何在赴任后迅速打开局面。 “吴兄,桃源郡,可有其他特别之处?为何商业始终发展不起来,要知道这是一个沿河而建的城市,按理来说交通便利,各方面的底蕴都比临安强百倍才对。”宋小鱼抬头看向吴客松。 “大人,桃源郡的局势之所以不乐观。主要有三大原因,其一,桃园典正王守仁大人是个贪婪无厌之人,上任以来,人人自危,百姓生活愈发困苦。” “其二,郡内还有几股势力背景深厚,借钱不还,操弄粮价,导致府衙运转困难,只能增加赋税,恶性循环。” “其三,正因民不聊生,赋税繁重,许多人选择落草为寇,河道虽然密集,但却没有商旅敢前往经商,导致情况愈发糟糕,更有甚至,黑龙台与匪徒关系匪浅。” 吴客松神色严肃,将所了解的情况一一告知。 “哦?城内这几股势力都是些什么人?”宋小鱼眉头微皱,他深知赴任桃源郡,必将面临诸多挑战,没想到挑战这么多。 “大人,这几股势力中,以赵家、钱家和孙家最为强大。他们各自掌控着桃源郡的经济命脉,影响力极大。另外,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但据说实力不凡,也是一大绊脚石。”吴客松小心翼翼地回答,似乎对此讳莫如深。 第206章 望族之争(上) “神秘的势力?呵呵,你倒不如直接说是黑龙台。” 宋小鱼直接点破吴客松的话,如此说来桃源郡的情况还是相当复杂,若想恢复繁荣,势必要和本土的地头蛇来一次大碰撞才行。 “大人明察秋毫。”吴客松微微颔首,旋即正色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誓死保卫大人周全。” “吴兄,我信得过你。”宋小鱼淡然一笑,对吴客松的忠诚与能力颇为赞赏。 此后数日,宋小鱼与吴客松忙得不亦乐乎,一切事宜都需妥帖安排,方可启程前往桃源郡。 临安府衙内,众人也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随宋小鱼一同前往桃源郡。 宋小鱼特设宴一桌,以款待那些愿与他共赴桃源郡的兄弟。 众人汇聚一堂,畅饮交谈,共同探讨未来,对未知的征程充满期待。 在这个时代,遵循三纲五常、封妻荫子、名垂青史的理念,底层人民实现社会阶层跃升的机遇并非随时皆可得,功名利禄向来垄断在权贵阶层。 宋小鱼能带他们一起进步,傻子才会犹豫,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宋小鱼的前途不可限量,这不仅是他的背景资源,更重要的宋小鱼的手段令它们心悦诚服。 可以想象,随着宋小鱼地位的提升,身边需要的心腹也会与日俱增,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张之为待着几分醉意,表态道:“大人,我您是清楚的,只要你一句话,老夫立马请辞,宁愿充当你身边的马前卒。” 曾诚挑了挑眉,十分郁闷,暗道:“今天被这个老匹夫抢了威风,刚刚他倒酒的时候自己就该第一个起身表忠心。” 宋小鱼感动道:“张老哥严重了,眼下尚未前往桃源郡,立足未稳,不必如此。” 张之为急道:“大人,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犬子参军归来,想安排在大人身边效犬马之劳。” 宋小鱼略微沉思片刻,点头道:“那就加入暗卫队吧,李铁山,你重点培养下。” 李铁山跃众而出,抱拳道:“是,大人。” 宋小鱼摆手道:“今日聚餐都是自己人,无尊卑之别。” 众人哄笑,吴客松却有深意地看了张之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只老狐狸,明显是知道大人即将升迁,为了让大人放心,用自家唯一的儿子做质子表忠心。倒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自己与在场的其他人不同,没有与大人经过生死的考验,反而有不良印象,只能选择剑走偏锋,倒也是个聪明人。” 宋小鱼见吴客松低头沉思,知其所想,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张之为的心思他岂能不知。 如果一定要有人接手临安,在场之人,也只有他最有资格,这段时间办事也算勤勉,可圈可点,只要理念契合,也是可以培养的对象。 作为一个密探,他无需有太多道德约束,只要可用其实就可以了,只是穿越灵魂作祟,狠不下心来。 话说两头! 遥在上京之地,‘万统领’身处家族盛宴之中。家族喜气洋洋,然而她的心思却飘渺无定。 她盛装打扮,带着侍女,走进通往宴会厅的走廊。 这条走廊,采用名贵的梨花木雕刻而成,汉白玉地面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镶金的雕龙柱子栩栩如生。 两侧的回廊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水墨山水,画面栩栩如生,赫然是历史悠久的古代名家所做,随便一副都价值连城,如今就像白菜一样悬挂着做装饰使用。 无论是万统领,聂三娘,还是千面鬼手的江湖豪客,此时这个漂亮端庄的女人,在家族内只有一个名字-司徒婷,三房嫡女。 上天让她降生在这个尊贵无比的古老世家,赋予了无与伦比的美貌和富可敌国的财富。 同时也剥夺了她的亲情,从小跟随祖奶奶长大的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世间最丑陋的人性尽览无疑。 “还是宋小鱼比较有趣,也不知道委托他筹集的粮草,准备的怎样了,大过年的一声招呼也不打,真是白眼狼。”万统领一路上无声的嘟囔着,心情很是不佳。 此乃家族一年一度的盛会,各分支血脉、陌生堂兄堂弟齐聚一堂。 言谈间,虽是笑语盈盈,觥筹交错,却彼此带着面具相交,让人心生疲惫。 这位三房的尊贵嫡女不免兴趣缺缺,却又不得不参加。 随着厚重的宴会厅大门缓缓打开,热闹的会场突然安静了几分,不少人主动打招呼,让开一条路。 “诸位可知,咱们的小婷儿在沧州又闹了一个大新闻。” 席间,有男子语气阴阳怪气,此言一出,在安静的氛围下,备无限扩大了几分,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见众人投来疑惑目光,男子得意一笑,并未应为话题女主在场而收手,反而摆出一副惊人之态:“听说,沧州百万担军粮,被细作之人一把火烧得精光,你们说是不是很劲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司徒婷眉头微蹙,绝美的容颜上闪过愠色。 然而,她很快平复下来,淡然反问道:“此乃军国大事,二叔何以得知?朝廷尚未定论,怎可言之?” 那三十上下的男子剑眉星目,长得风流倜傥,哼了一声,傲然道:“三房的丫头果然牙尖嘴利。二叔提醒你,若期限内无粮草辎重交付朝廷,皇帝岂会善罢甘休,哪怕你是世家嫡女,也未必会顾及家族颜面,届时若受连累,休要怨怪我等。” 司徒婷目光如炬,直视对方:“二叔多虑了,这些年二叔为家族出力几何?大伙有目共睹,放心,我从未指望过你。” “你……”二叔被怼的面红耳赤,竟无法反驳。 “好了!” 此时,一长者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道:“你二叔所言不差。家族自会处理此事,百万担粮草不过九牛一毛。我看那沧州刺史也别干了,回家待嫁便好。” “祖父明鉴,此事我能处理。”司徒婷坚定道。 第207章 望族之争(下) “王朝更迭,与我等何干?历朝历代,无论谁坐拥天下,不都倚仗我司徒家?我说呀,这女孩子还是嫁人为好,相夫教子,何其快哉,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大房的人也站出来说风凉话。 “区区百万担粮食,我司徒家还不放在眼里,只要我孙女喜欢便好。”一身华服的老妪越众而出,充满霸气。 “拜见老祖。”众人见礼。 “还是祖奶奶最疼我了。”司徒婷忙上前挽住老人,撒娇道。 “就是你把她宠坏了,没个女儿家的样子。”祖父嗔怪一句,随即宣布开席。 话题转移,然而司徒婷内心忧虑未消。 她深知这军粮被烧对边境战士影响甚大,虽然是顶级世家,却也不是什么规则都无需遵守。 “北方的战事,诸位这么看?”席间有人开始闲聊。 “无感。”另一人回答:“反正结果对我们而言差别不大,还不如斗蛐蛐有趣。” 二叔趁这个话匣子,眼睛瞥向司徒婷挑衅味十足的道:“司徒侄女,你既然如此自信,要不要就北方战事的成败,打个赌?” “我看行,这似乎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大房代表也站出来表示赞成。 “这个搅屎棍。”司徒婷给对方送去一个白眼。 司徒家每五年团聚一次,每一次聚会都能搅动风云,影响朝局发展,每次他们都会决定一个主题,例如上个百年,他们祖上压了大魏,因此才有大魏推翻元庭,成立魏国。 而他们祖上也从支脉一步步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局面,也就是说这样的议题发生分歧很正常,但是赌局的输赢将直接决定他们一整个族人的兴衰起落。 五十年前,司徒家定了发展南晋战略,她父亲选择了大魏,输了一百亿量白银,郁郁寡欢,英年早逝,也正因为司徒家的推波助澜,才有了南晋金融暴富的盛况。 不知为何,司徒婷在此时脑海中闪过宋小鱼的身影,如果当时父亲有此人相助,恐怕成败犹未可知。 “怎么赌?”司徒婷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毫不畏惧地接受了挑战。 众家族成员纷纷围过来,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这场赌注,他们很清楚,司徒家三个庞然大物的意见代表了未来世界风云变幻的风向标。 “既然是赌局,那就要有彩头,本次小赌一下,一百亿两白银洒洒水如何?”二叔戏谑的下了赌注。 “那就拟条款吧,家族委员会见证。”司徒婷沉声道。 致此,赌局成立! 不少人开始跃跃欲试,输赢的利益将无比丰厚。 大厅内,一张巨大的地图被铺开,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北方战事的局势。 司徒婷与二叔各自分析起战事的可能性,以获取支脉的投资,一场激烈的辩论就此展开。 “根据大魏情报,北方军队近期频繁调动,显然是做好抵御大规模进攻的准备。而魏军因军粮被烧,战斗力大减。此消彼长,边境局势堪忧,我压大魏败,筹码一百亿量白银。”二叔言辞凿凿,看似稳操胜券。 二叔的地盘在北齐,自然不愿意看到大魏扩大版图,否则他的势力范围将被动缩小,某种意义上而言,变相的影响到他的根本利益,他站在北齐一边无可厚非。 “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却忽略了大魏军队的韧性和战斗力。边军战斗多年,大魏军队早已磨练出顽强的钢铁意志。而且,军神李靖在已经秘密前往北齐边境,胜败还言之过早。” 司徒婷目光如炬,对大魏军队信心满满,内心实则也范嘀咕,但气势不能输,否则会影响支脉族人的投资倾向。 某种意义上说,国与国之间比拼的就是资源,如果家族都不看好大魏,那么后续的投资倾向必然转移到其他国家,如此一来,将进一步败坏本就不佳的大魏国运。 “我这里有两条信息需要提前告知大家,其一,大魏皇帝的李雍一脉似乎都先天不足,家族从未有人活过四十岁,上次受伤虽然侥幸活下来,但身体根基已然受损。然今年李雍三十有六,诸位这个变量也需要考虑在内。” 大房搅屎棍突然站出来,按时家族李雍身体不行了,可能引发朝局动荡,他环顾四周,见众人听得很认真,斩钉截铁的道:“其二,大魏朝廷外强中干,早就入不敷出,近年来大魏民不聊生,草寇四起,此乃国之将乱之象,故,本人压北齐赢,赌注一百亿量白银。”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纷纷站到了北齐阵营,哪怕大魏有底蕴一统天下,但是随着家族成员站到北齐一方,无形的影响力也必将影响战争的走向,这可不妙啊。 “大房一直押宝南晋,自己和二叔的争端对方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这个搅屎棍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很快司徒婷发现二人眉来眼去,她瞬间意识到此二人或许早就勾搭到一起,南晋与北齐恐怕要联合了,难怪他们知道大魏粮草被烧的消息,难办了,这是个局。 正当司徒婷陷入沉思时,一道黑影从暗处走出。 “大人,临安来信。”那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说。 “临安?”司徒婷皱眉沉思,田护卫赶忙上前低声提醒道:“宋大人的信。” 司徒婷眼神一凝,恍然大悟,对方给自己写信必然与粮草辎重有关,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她接过信,匆匆浏览了一遍,眉头舒展,心头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笑容。 信中只有一首诗:“粮草已备静待春,万事俱全只欠君。新春佳节已临近,祝福声声入心门。愿你安康常相伴,早日归来共举杯。” "噗嗤!” 在寂静的空气中,司徒婷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她看着手中的信,嘴角上扬,这个文绉绉的家伙,信中的内容除了祝福就是隐晦地告诉她,粮草辎重已妥当,战事有望反转。 第208章 便宜安排 众人不明所以,前一刻还一脸凝重,看了信件后突然多云转晴了? “一百亿量白银,我跟。”司徒婷将信件收起,眼神坚定,语气自信:“粮草的问题已经解决,北方战局定然逆转,长叔需要重新下注么?” “哼,即便粮草问题解决了,难道就能改变整体局势?天真!”二叔质疑道。 “没错,婷侄女,天下大势,便如星罗棋布的棋局,一城一池的得失,根本改变不了大局,凭你一脉救不了病入膏肓的大魏,走着看吧。”大房长叔胸有成竹地说。 司徒婷冷笑一声:“那就拭目以待吧,看看这场赌局最后是谁赢谁输。” “既然赌局成立,我以祖老的身份做见证,同时监控战局的走向。”祖父一锤定音:“若无异议,诸位请上前签押契约,此后谁也不得直接出手干预世俗发展,否则便是输。” 三人没有异议,各自在契约上签字。 他们心知肚明,虽然说不能直接干预,但双方都会通过代理人介入,财力支持便是最直接的方式。有的是通过依附自己的世家进而影响朝局走向。 换言之,大争之势已成。 随着赌局的进行,司徒家族的族人纷纷开始站队。 有的人选择支持司徒婷,有的人则选择支持二叔。 一场赌局,竟然牵动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而在远方,宋小鱼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宴会之争,会与他的前途命运产生极大的影响。 ………… 春日初至,临安城中,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萦绕在空气中,仿佛在诉说着春天的到来。 按照大魏的习俗,初八之后,百工纷纷忙碌起来,整个世间犹如画卷般缓缓展开,繁华逐渐涌现。 李公公的车马缓缓驶入临安城,他目光所及,皆是令人惊叹的景象。 高耸的楼阁屹立于宽阔的街道两旁,井然有序,宛如大魏的脊梁般挺拔。 车马行进间,平稳如飞,舒适度倍增。 贩夫走卒络绎不绝,满载货物的车队在坚实的水泥路上来往穿梭,繁忙而有序。 城内人声鼎沸,繁华似锦,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即便是上京,也未曾见过如此盛景。”李公公轻叹道,眼中的赞叹之意毫不掩饰。 “临安之地,真乃人间仙境,令人心旷神怡。”身旁太监附和道。 在这片繁华的景象中,县衙犹如一颗静谧的明珠,坐落于街道的一角,虽不起眼,却自有其独特的魅力。 府衙门前,宋小鱼领着一众官差恭敬相迎。他一身官服,面容庄重,目光炯炯有神。 “李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卑职临安县令宋小鱼,恭迎公公。”宋小鱼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而庄重。 李公公轻叹一声,心中暗赞:“有此县令,真乃大魏之福。” 李公公抬眼看向宋小鱼,也不托大,面露微笑,“宋大人客气了。此行前来,是传达陛下旨意。” “宋小鱼接旨!”李公公神情一肃道。 宋小鱼哪怕有所准备,神色也不免认真地看着李公公,拱手道:“臣在。” 李公公微微一愣,并不在意这点繁文缛节,缓缓开口道:“陛下有旨,临安县令政绩卓着,体恤百姓,爱护黎民,实乃百官之典范。特此任命宋小鱼为桃源郡知府,临安、桃园人事由卿便宜安排,钦此。” 宋小鱼拱手道:“卑职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程序走完,李公公才露出和煦的笑容,在大魏由陛下亲自任命的官职并不多,由此可见皇帝对宋小鱼的看中。 “此次任命,不仅是陛下是对宋大人的信任。也是大人的一次考验,陛下说了,干好了尚书台见,干不好……。”李公公欲言又止,笑的格外神秘。 “卑职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小鱼语气坚定,目光中闪烁着决心,上前一步,热情的牵着李公公的手,不动神色的递过去一叠银票,笑容满面的道:“李公公周车劳顿,下官已在醉仙楼备好酒席,请公公务必赏光。” 李公公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将银票收好,在袖袍中一掂量就知道宋小鱼给的不少,心中对这个俊俏的后生越看越喜欢,只觉得相见恨晚。 李公公转而对一旁的太监说道:“看来,杂家这次来对了,早就听闻临安的阳春白雪大名,今日可要跟宋大人一醉方休。” 一旁的太监看自己老祖宗的笑容,就知道很是看好宋小鱼,当下也连忙点头称是,感慨道:“宋大人将来入主尚书台,莫要忘了小的们啊。” “哪里,哪里。”宋小鱼谦逊的说着,就安排人去醉仙楼喝酒。 最开心的要属跟随宋小鱼的一种人,这意味着去了桃源郡他们怎么也得混个一官半职,从此拜托吏员身份,进入官产序列,光宗耀祖。 当晚,醉仙楼热闹非凡,李公公与宋小鱼把酒言欢,相谈甚欢。 席间,李公公对宋小鱼赞誉有加,称他为“年轻有为,未来可期。” 宋小鱼则谦逊表示,一切皆得益于陛下和李公公的栽培与指导,加上众人有意营造气氛,当天宾主尽欢。 宋小鱼问道:“李公公,不知陛下旨意中指的‘便宜安排’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闻言微微一笑,他还感叹宋小鱼是个宠辱不惊的人物,感情对陛下的滔天恩典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便宜安排指的是临安及桃园郡辖区人事任命,由你说乾坤独断。”李公公一字一顿的道:“当然,不包括军队的事。” 众人听到“乾坤独断”四个字,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相当于陛下把人事权直接交给了宋小鱼,这是何等的支持与恩典。 宋小鱼听得此言,神情一肃,心中却是感慨万分。这是陛下对他的看重,同时也意味着搞好桃源郡的经济不容有失,否则就是秋后算账了。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无比振奋,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第209章 桃源郡,本府来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现场的气氛更加融洽,众人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李公公稍显醉意,对宋小鱼透露了此次任命的更多信息。 原来,陛下赏识宋小鱼搞钱的能力,有意让他接任户部侍郎的位置,担心贸然提拔,引起朝野反对。 于是退而求其次,安排他先去桃园郡任职,待时机一到,便会调往京城,进入户部。 众人听得无比心惊,陛下和宋小鱼的关系真令人捉摸不透。 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个人才明白,宋大人不仅才华出众,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加上有香山书院、黑龙台的双重备件,未来入主尚书台,位极人臣,也并非没有可能。 安顿好酩酊大醉的李公公一行人,宋小鱼回到县衙,发现下属全无睡意,除了公门中人,还有沈千山为首的商贾代表,纷纷守在内院,双眸放光,激动莫名。 “卑职,拜见知府大人。”一众下属忙见礼。 宋小鱼抬头看天,在另一个世界的黑鱼如果知道自己已经是知府,正五品官员,不知道会不会略感欣慰。 知府宋小鱼轻轻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道:“诸位来意,本官已然知晓,明日出发桃源郡,诸位且回去休息吧。张之为大人与吴客松留下。” 宋小鱼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唯独留下了吴客松与张之为二人。 待众人离去,宋小鱼独自坐在书房,思绪万千,巨大的权利意味着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也沉重。 要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必须妥善处理各种纷争,平衡各方势力,这恰恰就是最难的。 “大人,您有何吩咐?”吴客松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声音低沉而有力。 宋小鱼直视着吴客松,开口道:“临安的事务你也熟悉。原本,我打算让张之为接手。他的资历摆在那里,胜任此职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咱们的事业,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守护。” 宋小鱼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但最终要行使决断之权时,我想谋个私,听听你的看法。” 吴客松心中一震,按照宋小鱼的语气,这个代理知县的职位,似乎自己可以以争取一翻。 这一刻,吴客松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多年来,他一直渴望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在武陵城的日子里,他已见识过官场的波谲云诡,尔虞我诈。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当唾手可得的官位真正摆在眼前时,吴客松却犹豫了。 他很清楚,如果选择临安,此生也许就止步于此,略微沉吟片刻,然后慎重地回答:“学生愿追随大人左右,学习进步。” 宋小鱼听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好的,我明白了。” 宋小鱼看着吴客松,心中对他的答案感到满意。 “若有登凌绝顶的一日,我定不会忘记一同登山之人。”宋小鱼语重心长地说道。 吴客松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抱拳道:“谢大人栽培,客松定为大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了,叫之为进来吧。”宋小鱼道。 吴客松退出书房,加了在外焦急等待的张之为,二人打了招呼后,张之为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宋小鱼与他的会谈内容。 吴客松微微一笑道:“大人叫你进去一叙,我等明日还得赶路,先行告辞了。” 吴客松拱了拱手,心情轻松的走出府衙,发现一众兄弟正在外面等他。 曾诚道:“早知道你会来的,大伙既然都睡不着,不如一起去聚一聚?” 吴客松看着暗卫统领李铁山,总捕头曾诚,提举司赵三立,疑惑道:“听你们所言,大人也单独找你们聊过。” 众人互相对视,微笑着交流着,彼此的心照不宣:“大人警告过,桃园之地犹如龙潭虎穴,他劝我们留在临安,都是有品级的职务。但我们都拒绝了。” 曾诚转向吴客松,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客松,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就是最后一个面谈的人。大人有意让你出任临安知县。” 赵三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你的推理才能真是让我佩服,有我的三分精髓了。” 吴客松感慨道:“看来我们都愿做大人身边的小卒啊。今晚就让我们喝个痛快,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聚了。不过,曾兄,你这一走,你的娇妻怎么办?” 曾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儿女情长只会束缚我拔刀的速度。你们都在进步,曲策、苏肃也是如此。我必须迎头赶上,不能被他们甩在身后。” 李铁山插话解释道:“曾兄已经把田产全部过户给老丈人了,也算是退婚的补偿。女方表示愿意等他,按我来说,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子,可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吴客松点头赞同:“大人说过,没成家的人概不重用。这的确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 夜色中,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他们对于未来各有憧憬,但他们深知,只要大人飞得更高,他们必然也会走得更远。 桃园郡的清晨,阳光洒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上,为这片江域带来了几分新的生机。 宋小鱼一行人自临安挂印离开后,乘船逆流而上,并未直接去桃源郡,而是花了半个月时间在桃园周边县城了解情况,宋小鱼官这个叫民情调研。 在桃园郡的清晨,阳光柔和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为这片江域增添了几分清新的生机。 江风轻轻拂过,带来淡淡的水草香,仿佛在诉说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宋小鱼一行人自临安挂印离开后,并未直接前往桃源郡,而是选择了逆流而上的航程。 他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桃园周边的县城进行深入的民情调研。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与当地的居民亲切交流,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和需求。 宋小鱼的细心和专注感染了同行的人,大家共同努力,将民情调研做得更加细致。 宋小鱼站在船头,凝视着远方的桃源郡,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三分。 随着船只缓缓靠近桃源郡,宋小鱼的心情也愈发沉重,有种闯入龙潭虎穴的感觉。 “桃源郡,本府来了。” 第210章 秘访桃园郡,宋大人入狱 经过近半个月的深入调研,桃园郡的实际情况比他最初听闻的还要严峻。这城市仿佛被无尽的阴霾笼罩,各种社会问题层出不穷,让人不禁感到深深的忧虑。 下了船,从渡口一路超桃源郡而去,目睹的尽是破败的景象。村落十室九空,建筑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破旧不堪,有些甚至已经坍塌,只留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烂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所经历的苦难。 宋小鱼皱起了眉头,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们走到一个茶棚前落座。这时,一位面容憔悴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凄凉。“年轻人,需要点什么?”老人的声音略显颤抖。 “随便炒几盘菜即可。”宋小鱼笑着问道:“此处靠近州府,为何如此荒凉?”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老人错愕的问。 “是的,我来这里做一些买卖,途经此地,了解实际情况。”他回答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老人长叹一口气:“外乡人,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里匪患频繁,可得要注意点。” 宋小鱼听闻此言,内心不禁一颤。他深知,这座城市所面临的困境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 “老伯,您能和我讲讲这里的情况吗?”宋小鱼恳切地问道。 老人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哎,这里曾经是一个繁荣的地方,但匪患和灾难让一切都变了样。许多人都被迫离开家园,留下的也都是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孩子。” “朝廷呢?他们有没有采取措施来帮助这里?”宋小鱼追问。 老人苦笑一声:“朝廷?他们只知道征税和派兵,根本不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突然,老者急忙闭口,而是问宋小鱼还有没有其他需求。宋小鱼顺着老者的目光扭头,看到一队训练的官差走来,也不再多言,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官差看了众人一眼,把刀一横,冷声道:“掌柜的,上菜。” “几位官爷,稍等,马上就好。”老者赔笑道。 此时,正好一份炒好的菜上来了。孙女模样的丫头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官差喝道:“把菜端过来,大爷正好饿了。” “大人,您的菜肴在弄了,这份是这桌客人先点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解释道。 曾诚皱眉道:“连十岁的孩子都不如,一点规矩都没有。” 声音虽小,但是现场的两名官差缺听的清清楚楚,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其中一名官差不满的走上前道:“有本事再说一句。” 曾诚拍案而起,居高临下望着二人,一句一顿的道:“先来后到都不懂?” “很好,把他全部烤起来,本官爷怀疑这些人是水寇,需要缉拿回去审问。” 话音落下,官差手持锁链纷纷走了过来。 此行众人没有佩戴兵器,加上宋小鱼眼神阻止所有人都被围了起来。 这时,茶棚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其他顾客纷纷躲避,生怕受到牵连。 宋小鱼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愈发坚定了要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的决心。 “大人,误会了,我们真的是来做买卖的。”吴客松陪着笑脸,尽量保持镇定,试图向官差解释。 “哼,你们外地人来到这里,要么是匪寇,要么是敌国探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官差显然已经被曾诚的话激怒,不愿听吴客松的解释。 “大人,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您看,这是我们带来的货物证明。”吴客松边说边掏出事先准备的货物清单。 官差瞪大了眼睛,看着清单上的物品,几人彼此眼神交流,就像再说遇到肥羊了。 “人我先带走,明天你带银子来府衙熟人,晚了就只能去黑狱捞人了。”说罢,官差们冷哼着离开了茶棚。 茶棚内,众人长出一口气,纷纷对宋小鱼表示惋惜。 宋小鱼看着茶棚内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知道,这种情况在桃园郡并非个例,而是普遍现象。 这些官差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让原本就陷入困境的民众生活更加艰难,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从桃源郡官吏开始。 “客松兄,记得去刘家带银子来县衙捞我们。”宋小鱼临走前似有深意的嘱咐一句。 “是。”吴客松应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大人这是要搞事情。 试想一下,前来上任的桃源郡最高长官,被人抓到打牢里的情景就滑稽,不过吴客松认为此地并不安全,还需要给家里发信息,请求军队的协助。 到时候就以‘演习’或‘剿匪’的名义,请南山军营的人过来掠阵,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紧迫,一方面他给家里飞鸽传书,另一方面他进城找前任知府刘有德,请求协调。 夜幕下,桃源郡显得格外安静。 黑龙台灯火通明,赵、钱、孙家家住汇聚一堂。 很早以前,三家就听说不日会有信任知府就任桃源郡,可是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有音信。 “典正大人,你说这个信任的知府大人是何背景,为何迟迟不肯露面,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是为了税银案子而来的。”赵家家住赵德胜开口说道。 “是啊,王大人,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得做好万全的准备。”钱家家主钱丰附和道。 “各位不必担忧,这位信任的知府叫宋小鱼,我倒是知道他一些底细,此人黑龙卫出生,居然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背景通天。”王典正笑道:“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是龙来了桃源郡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不过,能不招惹他还是不要招惹,先探一探多方的底再说。”王典正嘱咐一声:“迎接的牌面一定要大,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先给足对方体面,若不识好歹,在论。” 三人点头,这个宋小鱼其实他们各自也有一些情报收集,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他是临安县令升迁上来,没想到背景这么深厚。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匆匆走进厅堂,脸色慌张:“大人,不好了,刚才城里来报,新知府宋小鱼大人被官差误抓入狱了!” 第211章 虚以为蛇 在夜色的笼罩下,赵、钱、孙三家当家与王典正面面相觑,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心头升起。直觉告诉他们,这个迟迟不露面的知府,来者不善。 根据小道消息,近期有一行陌生人在周边府县探查民情,似乎很关注百姓民生这块,而朝廷调拨的赈灾款,他们几家联合通过市场调节,侵吞了不少。 此时听闻此等噩耗,不由得一惊,这是在往得罪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典正王守仁闻言,猛然起身,言语中充满了震惊:“这简直就是胡闹!宋大人乃是陛下钦点朝廷的命官,职权甚至在我之上。这下坏了,快,带我们去狱中探望宋大人!” 报信的不敢怠慢,急忙前面领路,心里也是暗暗叫苦,对那几个不长眼的衙役诅咒了千万遍,这是要捅破天了啊。 在赴府衙监牢的路上,一行人各自心怀鬼胎,深怕这场纷争无法平息。 对方的态度坚决,明显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赵当家轻声试探道:“王大人,万一事态恶化,我们是不是应该……”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其余几位当家人眼中也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王守仁却不悦地打断了他:“胡闹!你们还想让桃源郡更乱吗?陛下刚刚任命的新知府,上任不久就在桃源郡遭遇不测,朝廷会如何想我桃源郡的治安,你们是想将我置于不义之地吗?” 王守仁不满瞪了众人一眼,提醒道:“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别再惹是生非。也管好你们那些所谓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表外甥们,别以为有了点势力就能横行霸道。一旦惹出大麻烦,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赵当家连忙赔笑,点头哈腰地认错。 一时间,马车内气氛沉闷,每个人都各自想着心事。 三家对王守仁这种过河拆桥的态度极为不满。当初他们付出了不少代价,如今只是感觉事情棘手,对方便想与他们划清界限,当真是靠不住的人。 王守仁察觉到气氛不对,试图缓和气氛:“在查清对方底细之前,我们仍需保持表面的恭敬。想当初我们能将历任知府收拾得服服帖帖,难道还惧怕一个毛头小子吗?” “大人所言甚至。”三人附和着,看似融洽,实则心中已经生出间隙。 马车终于停在了府衙监牢前。 在夜色的掩护下,赵、钱、孙三位当家紧随王守仁的步伐,匆匆走向牢房。 牢房内昏暗无光,宋小鱼却端坐于草席之上,神态自若,仿佛置身事外。 周围跪满了府衙的大小官吏,他们磕头如捣蒜,恳求宋小鱼能够获释。 “岂有此理,还不快未宋大人松绑。” 王守仁见状,神色微变,怒吼着命令身边的吏员为宋小鱼解开脚镣铁链。 宋小鱼轻轻一笑,目光落在王守仁身上,道:“你是桃园典正王守仁大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失敬失敬。” “大人也知道我?”王守仁受宠若惊地回应着。 赵、钱、孙三家当家却感到一阵不安,他们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王典正,在同级知府面前竟然如此卑躬屈膝,这表面文章做的当真滴水不漏,谁能想到幕后导致这一切的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呢。 狱卒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为宋小鱼卸去锁链。 宋小鱼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微笑着说:“多谢各位的关心,本官并无大碍。” 几人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们心中不安,预感到王守仁必然会过河拆桥,毕竟将宋小鱼锁拿下狱的是他们亲戚小侄。 狱卒们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为宋小鱼卸下锁链。 宋小鱼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微笑着说:“多谢各位的关心,本官并无大碍。” 王守仁看着宋小鱼,自责地说:“宋大人,这次的事情本官深感抱歉,在我的地盘上竟然发生这种肮脏下作之事,真是令人汗颜。不过请放心,本官会立刻着手整顿。” 宋小鱼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转,语气温和地说:“此事也不能全怪你。陛下将桃源郡托付给本官,这吏治不行,该是本官的责任。就不麻烦王大人了。这些蛀虫只是表面现象,背后定有更大的势力,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你觉得呢?” 宋小鱼的潜台词很明显,这是他分内之事,谁也别想染指。 听到这话,三人心中愈发不安,脑门不由得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宋小鱼这是在暗示他要死咬着这件事玩下追查,这是赤果果的警告。 如果宋小鱼用这事大做文章,整顿府衙。到那时,好不容易花钱打点的关系网,千辛万苦送入府衙的人,很可能在这一波浩劫中直接刷掉。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暗自叫苦。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温文尔雅的宋大人绝非易于之辈。 王守仁连忙说道:“宋大人,此次纯属误会,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定当全力协助大人整顿吏治,还桃源郡一个朗朗乾坤。” 宋小鱼微微一笑,道:“王大人说的不错,桃源郡的确需要大力整治。那本府就先行谢过王大人了。本府初来乍到,桃源郡百废待兴,的确需要诸位大人的鼎力支持。” 说到这里,宋小鱼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守仁身后的三人身上,故作惊讶的问道:“王大人,这三位是?” 王守仁笑道:“宋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分别是赵、钱、孙家的家主,也是我们桃源郡的豪绅。听闻大人受惊,特意过来恭迎大人出狱。” “草民拜见宋大人。”孙家主上前讨好般的说道。 宋小鱼微微颔首,道:“幸会,本官会一一拜访诸位的,今夜本官乏了,酒不接待主位了,诸位都散了吧。” 三人心中一沉,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说笑了,关于账款一事,我们一定尽力筹措归还。” 宋小鱼满意凡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今天我看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本官逐一拜访诸位。” “我等在家中扫榻相迎。” 三人心中叫苦不迭,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如果不吐出钱财,那么被他抓住把柄的那些宗亲酷吏,下场可想而知,这是一个选择题。 宋小鱼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宋小鱼转身走出了牢房。 第212章 地狱开局 王典正殷勤的紧随其后,三家当家人面面相觑,派出去调查宋小鱼的人还没回来,一时间对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宋小鱼有些忌惮。 三人战战兢兢地跟在宋小鱼身后,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次没有踢到铁板上。 宋小鱼走出牢房,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明月高悬,繁星点点。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清凉的夜晚。 “大人,您看这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府休息吧。”王典正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小鱼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王大人有心了,本官还不累。这桃源郡的夜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人谬赞了,这桃源郡不过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上京城的繁华。”王典正连忙说道。 宋小鱼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王典正等人心中有鬼,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他初来乍到,对于这个老狐狸,宋小鱼决定先保持低调,不直接发生冲突。 钱当家试探性地说道:“大人,我等已经命人准备了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宋小鱼微微一笑,回应道:“钱当家有心了。但本官现在有公务要处理,恐怕不便打扰了。请各位海涵。” 钱当家微微一愣,还想说什么,却被宋小鱼打断,道:“各位不必多言,本官初来乍到,应该是本官做东宴请诸位才对,改日定然叨唠诸位。” 说完,宋小鱼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 王典正等人客套几句,目送着宋小鱼的背影远去,心中充满了疑惑。 “在牢中,对方表现得盛气凌人,仿佛要追究到底,但一出门却又做出一副面孔,对于己方的橄榄枝,不接受也不拒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这宋大人到底想干什么?”孙当家开门见山地问道,他也被宋小鱼的操作弄得一头雾水。 “我看他是故意在试探我们。”钱当家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他真要较真,那我们该怎么办?”赵当家不禁问道。 王典正眯着眼睛,语气中透露着深沉:“正如对方所言,他初来乍到。哪怕是陛下钦点,又如何?最终还是要仰仗我等。强龙不压地头蛇,宋小鱼是个聪明人,他清楚与咱们撕破脸皮没有好处。我料定,此事必然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又低声商议了一会儿,随后各自散去。 宋小鱼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亲信。曾诚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宋小鱼沉声说道:“我要你们暗中调查桃源郡的情况,尤其是赵、钱、孙三家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是,大人。”曾诚恭敬地回答道。 赵三立看曾诚都有安排,不由急道:“大人,难道我们没有其他的安排吗?” 宋小鱼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吴客松若在此处,他必能明白我的心意。既然你们问了,我就告诉你们其中的道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桃源郡上任知府刘有德,一开始也是整顿吏治,结果呢?商贾罢市,物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为民计,他不得不屈服,将库银借出,最终却被朝廷问责,罢官担责。你们知道其中的根源在哪里吗?” 赵三立不服气地说道:“这些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刘大人阴沟里翻船也不奇怪。” 宋小鱼点了点头道:“刘大人是桃园本土人,对他们知根知底,尚且如此,你说我们初来乍到,若贸然行动,会如何?” 赵三立仍然愤怒难平:“可也不能受这种窝囊气!” 宋小鱼安抚道:“在你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愤怒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弱小。相信不久的将来,本官会将欠银追回,重整桃源郡的秩序。” 赵三立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住了怒火。继续他说道:“卑职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不趁机利用有些可惜。” 宋小鱼微微一笑:“既然你如此坚持,明日你带人登门讨要银子吧。” “遵命!”赵三立得到宋小鱼的同意,立刻喜出望外。 “都退下吧!”宋小鱼挥了挥手。 “卑职告退。”众人齐声说道,然后依次退出房间。 李铁山略显迟疑地跟着众人离开。 他的职责是保护宋小鱼的安全,其他事情并不操心。然而,他也觉得有些窝囊,被别人欺负了就这样算了,未免有损自己的威风。 但出于对宋小鱼的信任,他并没有说什么。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宋小鱼摇了摇头。 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夜幕降临,调查宋小鱼的团队返回了。 调查结果显示,宋小鱼出身平凡,只是一名班头,因机缘巧合得到安阳黑龙台典正的赏识而崛起。 他能够担任临安知县一职也是运气使然。 安阳郡老知府退休后,谭鸿儒补上了空缺的位置,泼天富贵就落到了宋小鱼身上。 官场中人都很清楚其中的猫腻,只要打点得当,一个知县的位置还是比较容易操作的。 当三大家族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表明宋小鱼只是一个依靠他人扶持而崛起的关系户,他的最大靠山是陈校达。 尽管对方与王守仁只是平级,但他们并不惧怕。 因为,黑龙台推行属地管理,王守仁并不需要额外听命于别人,只要对州府最高长官刺史大人以及总长和陛下负责便好。 综上所述,宋小鱼只是一个狐假虎威的镀金客,根本无需畏惧。至于所谓的接风宴,也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局势逆转,换对方有求于自己了。 次日,老孙头坐着马车抵达桃源郡,一到地方他就了解到了桃源郡的基本情况,便火急火燎的去找宋小鱼了。 原来这是一个欠债大户,上任府尊为了提振经济,改善民生,借出了大量的库银,导致县衙揭不开锅,而且底下的官员和吏员全都是三大家的宗亲。 加之,黑龙台王守仁做靠山,宋小鱼一个外来户妥妥的只有被欺负的份,纵然才华盖世,也难以有作为。 换言之,在桃源郡,实际上是掌控在三大家和黑龙台手中。 “宋小鱼,你怎么不跟我说这种开局,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临安县呢?”老孙头很是痛心的道。 第213章 优势在我 宋小鱼翻了翻白眼,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提出要兼济天下,鼓励他造福更多百姓,去桃源郡赴任的? “老头,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说的,你变了。”宋小鱼端着茶杯,笑道。 “老夫听说这里来了断断续续几波上差要债,皆无功而返。借出去的银子好比泼出去的水,岂是容易讨回的?” 老孙头焦急的看着宋小鱼,他的仕途好不容易刚刚打开,如果受此牵连,很可能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无论去何处任职,都非易事,况且眼下还不是有你帮我吗?若能解决本地的毒瘤,也算给桃源郡做贡献了,不是吗?”宋小鱼轻抿了一口茶,说道:“上好的碧螺春,要来点么?” “小伙子有信心是好事,但你想过没有为何连续几任知府都没有成功,为何刘将军要求你,如果失败,你在桃源郡将如何打开局面?救人承诺,宛若千钧,若失败,你该如何对刘将军交代?”老孙头担忧的道。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财政支持,整个桃源郡可能都会停摆,到时候就真的寸步难行了,对方势力庞大,他们势单力薄,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宋小鱼面对老孙头的询问,只是淡淡一笑,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财政支持,整个桃源郡都将陷入困境。但这何尝不是机会呢。 “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宋小鱼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老孙头深深地看着宋小鱼,越发的有些看不透对方了,这个年轻人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决心和勇气,是好事,也是短板。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还真有事情非你老出马不可。” 宋小鱼微微一笑,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欠债清单,这是他在拜访刘有德时特意要来的,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根源入手。 硬骨头难啃,拿小角色那几个开开刀为未尝不可。 “行,你说咋干就咋干。”老孙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欠款名单,嘿嘿一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有想法了,这么多人如果一个个追缴,猴年马月也要不回来了,刘有德只有半年期限了。昨日见他真个人都瘦了,甚至可怜呐。” 宋小鱼没有故作高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孙老所言极是,本官对于此事已有初步设想,分为上中下三策,俗称‘三步走’。” 老孙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宋小鱼分析道:“赵钱孙三家之所以能在桃源郡长盛不衰,关键在于他们掌握了市场的垄断地位,民生需求尽在他们掌控之中,这也是历任知府对他们束手无策的原因。” 老孙头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为了维护大局稳定,有时候确实需要作出妥协。 一个知府若在其任期内导致民不聊生,不仅朝廷的考评会受影响,更关键的是当地百姓会首先站出来反对,这本身就是无解的难题。 “你有法子化解?”老孙头问。 宋小鱼神秘一笑,他稍微盘了一下,至少有千八百种方法虐死这些无良的奸商。 出于时间考虑,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掐断对方的货源,桃源郡靠江,原本是个极佳的地理位置,只可惜匪患横行,导致百叶凋敝,只能靠外面输血。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为何三大家能够屹立不倒,其他的商贩就不能在此地立足,答案很简单,除了有内部因素外,就是江上的土匪了,因此若说三大家和这些匪徒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相信。 “第一步,就是釜底抽薪。我已经修书给南山军营的刘大哥,邀请他们过来剿匪,事关他父亲,加上是本府邀请,再得到安阳最高长官谭鸿儒与陈校达的首肯后,大军不日将抵达桃园江。” 老孙头得知宋小鱼把刘将军叫来,顿时坐直了身子,跃跃欲试。 同时心中嘀咕道:“如此一来,桃源郡的匪患覆灭就是时间问题,至于所谓的流程,还不是宋小鱼一句话的事,谁不知道,整个安阳郡都是他的人,宋小鱼这小子的能量不知不觉越来越大了。” 宋小鱼继续分析道:“如此一来,三大家的优势荡然无存,咱们甚至可以反过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安排人在本地行商,打价格战,靠货源和船运优势,彻底的将三大家捏死。” “如此看来,优势在我啊!”老孙头笑了:“剿匪只是其一,而且匪患是否剿灭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甚至可以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的在桃园江外驻军,掐断对方的货源,哪怕王守仁也说不出毛病,这招釜底抽薪太妙了。” “第二步呢!”老孙头有些迫不及待。 “杀鸡儆猴,内部瓦解,顺便转移注意力。明日开始,咱们先找一些软柿子捏一捏。”宋小鱼道。 “那如何杀鸡敬猴呢?”老孙头问。 “天机不可泄露,明日你就知晓了。”宋小鱼故作神秘的一笑道,杀鸡儆猴只是为了提振士气,转移注意力才是目的,不给对方准备的时间。 “最后一步呢?”老孙头好奇心大起,打破砂锅问到底。 “设信访,收民怨,杀!”宋小鱼脸色一沉,眸中闪过浓浓杀意,陛下只给他半年时间,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办法。 连老孙头都感觉房间中的温度下降了几度,原来他以为自己这方,势力若,只能委曲求全,没想到桃源郡才是被包围的一方。 诠释了一句话,天要令其亡,必先让其狂。 老孙头不知道为何在宋小鱼身上总能感觉一种正义感,也许这就是心中装着百姓的那种好官吧。 “他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班头了。”老孙头感慨万千,幸运的是对方的底色没变,位高并未忘国忧。 “既然你早有打算,还让三立他们去碰壁。”老孙头有些不解地道。 第214章 破局 “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坏事。”宋小鱼淡然地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坚毅和决心,仿佛在回忆着自己曾经的艰辛历程:“我年轻时,也是从这样的苦头中走过来的。” 老孙头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屁孩装深沉。” 只是老孙头不知道,宋小鱼前世刚刚踏入仕途之路,第一站就被分配到平困县,制约发展的也是一批有保护伞的黑恶势力。 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将当地的黑恶势力一一铲除。 这十年间,他所经历的挫折和磨难,才是他真正成长的养分。 话分两头。 赵三立带着一群手下前往赵、钱、孙三家讨债。昨日原本还对他们笑脸相迎的员外们,此刻却突然变了脸色。 有的紧闭大门,拒不见客;有的则派出家丁紧紧盯梢,寸步不离;更有甚者,直接放出话来:“无钱可还。” 赵三立气得七窍生烟,回到府衙想要召集人手大干一场,却发现所有衙役和官员纷纷请假了,整个府衙空无一人。 气急败坏的他们,忙碌一整天,准备去酒楼吃饭,结果酒店老板一看是他们,直接拒绝了服务。 经过一番打听,赵三立才得知,在这个桃源郡,绝大多数产业都被赵钱孙三家所垄断,涉及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民生物资基本都被垄断,可谓呼风唤雨的存在。 最后,他们只好在老知府刘有德家中就餐,这才避免了饿肚子的命运,席间他抱怨了几句,才从老知府口中得知,早年他也这么干过,全都无功而返。 “换做其他地方,我们拿捏这些豪绅还是轻而易举的,但是有了王守仁的节制,本官几乎啥也做不了。最麻烦的是,这些商贾几乎都是联合一起的,纷纷罢市,整个桃源郡的经济立刻停摆,为民生计,本官不得不妥协,可谓处处被拿捏,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 刘有德长叹一声道:“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桃源郡黑白两道都是一道的,桃源郡的匪徒船上飞鱼服就是黑龙卫,脱下就是强盗。将整个桃源郡的商路彻底的切断,令后来人不得不仰仗他们,看他们脸色。” “如今的桃源郡已经积病难返,从上到下,彻底的懒到根子里,再也没有商人愿意来,就像一个围城,外面的来不了,里面的百姓也出不去,没有出路。” 说道伤心处,刘有德端起酒杯豪饮起来他是当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乡糜烂下去。 直到此刻,赵三立等人才深刻体会到桃源郡的局势有多么艰难。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施展的空间。 更糟糕的是,他们发现还有黑龙卫的同行在暗中监视他们。 一旦他们做出任何违规的举动,很可能就会遭到桃园黑龙台的干预。 这样的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似乎怎么弄都没有办法推进。 赵三立枯坐在刘有德家的客厅中,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困惑和焦虑。 “赵大人,我知你焦急。”刘有德轻声说道:“但桃源郡的局势如此,也不必过于操之过急,若陛下真要问责老夫,也只能认命了。” “刘大人,我不会放弃的。”赵三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赵钱孙三家的势力根深蒂固,我不信没有打破僵局的方法。” 刘有德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仿佛在思考如何破局,这个问题他已经研究了十年有余。 “赵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从小处入手?”刘有德放下茶杯,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赵钱孙三家虽然势力庞大,我们可以从桃园商会的小角色入手,逐步瓦解蚕食。” 赵三立闻言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抗赵钱孙三家上,却忽略了从内部瓦解蚕食的可能性。 “刘大人高见!”赵三立站起身来,向刘有德深深一礼,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事关重大,他要回去找大人商量下行动策略。 ………… 宋小鱼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赵三立的回报,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桃源郡的局势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黑白两道勾结,商贾垄断,民生困苦,而朝廷的官员则因为种种掣肘无法有所作为。 他心中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经历,眼中露出一抹坚毅之色。 宋小鱼转头看向老孙头,淡淡地说道:“孙老,要不明日你屈尊,带上刘大人一起,挨家挨户的去一趟。” 老孙头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明日,先拿城西的袁立泽开刀。” 这个袁立泽赵三立清楚,也是老赖之一,以扩大养殖规模为借口,先后从府衙借出三万两白银,他的规模和店铺遍布桃源郡的大街小巷,每日也是日进斗金,然则借款却至今未还。 赵三立瞪大了眼睛,说道:“此人我知道,是个屠户。虽然借的银子不算多,但是他的外甥却是王守仁,弄他就相当于直接与王守仁撕破脸。” “如果连王守仁舅舅那份银子都能讨回来,那么其他没有这层背景的人当如何?”老孙头班眯着眼,高深莫测的道。 “自然怪怪奉还。”赵三立敬佩的抱拳道:“孙老英明睿智,果然说到重点上,现在的问题点是如何名正言顺的要回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群监督他们执法的黑龙卫,用强的态度肯定是不行的。 “规则是相通的,没道理只有王守仁能用吧?一个人暴富之后,往往很难驾驭这种突如其来的财富,研究研究,总有漏洞可抓。”老孙头重复了一遍宋小鱼与他交流的内容,高深莫测的道。 此言一出,赵三立如同醍醐灌顶,深深地对着老孙头一抱拳,而后退出房间,开始安排人监视对方。 如果此人犯法,那就不好意思了,要么还钱,要么坐牢。 到了这里,赵三立甚至怀疑自家大人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故意入局,然后名正言顺的给府衙的差吏放假,就是避免有人通风报信。 第215章 联盟裂痕 黑夜,赵家府邸内,此时歌舞升平,三位家主汇聚一堂。 众人谈论着新的知府催债吃瘪的情况,乐得哈哈大笑。 “有王大人派人盯着,宋小鱼不敢动用私刑,对咱们毫无办法。我看他太嫩了,比他前几任还要差劲,咱们还没有打出王牌直接就废了。”赵家主借着几分酒意嘲讽道。 “我看明日开始直接贴出告示,就说匪患横行,请求府衙派人剿匪,否则物价涨五成,到时候百姓自然而然会给新知府发难,如果他乖乖跪下求咱们,咱们心情好还能赏他一口饭吃。”孙家主狂妄的道。 “哈哈,孙兄好主意。既是民意,那宋小鱼必然无法坐视不理,届时骑虎难下,他若是敢拒绝,你们可联合百姓给他施加压力,本官也能趁机参他一本,看他如何应对。”坐在上首位置的王守仁一拍桌子,满脸得意地说道。 “王大人说的对,咱们就是要让他知道,这桃源郡究竟是谁说了算的,若不识时务,就让他滚出桃源郡!”钱家主也是满脸狠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就在几人得意忘形之际,突然府邸大门被人重重敲响,一名黑龙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大人,不好了,舅夫人那边派人来说,舅老爷出事了。”侍卫喘着粗气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疑惑。 王守仁皱眉冷声呵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黑龙卫扫了一眼在场之人,抿了抿嘴,似有顾忌。 王守仁见状,不耐烦地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黑龙卫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舅老爷被抓下狱了,罪名是与孙府的小妾玲珑通奸,是杀头大罪。”说完,他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孙家家主,不敢再说话。 孙家主脸色大变,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愤怒,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这个该死的屠户袁立泽,竟然勾搭到他的头上。 一个小妾按理来说也无所谓,女人而已,他多的是,但是越有身份的人越重视脸面,这种事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做东的赵家主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看了看王守仁,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孙家主,一时间,府邸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王守仁脸色铁青,目光如刀般射向那名黑龙卫,厉声问道:“消息可属实?老舅怎会与孙府小妾通奸?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事已至此,黑龙卫只好低头颤声道:“回大人,消息千真万确。据说舅老爷昨夜潜入孙府,与玲珑小妾私会被抓个正着,众目睽睽,不会有假,此刻已被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孙家主脸色阵青阵白,出离的愤怒:“这屠户竟敢给老子戴绿帽,老子要他生不如死。” “诸位,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孙家主抱拳轻哼一声,带人离去。 做东的赵家主本想说点什么,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刚还同仇敌忾的联盟,顷刻间出现了裂痕。 钱家主皱眉沉思,他看了看王守仁,试探着问道:“王大人,此事该如何是好?舅老爷若真的犯下此等大罪,恐怕会有点难办呐。” 王守仁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冷笑道:“慌什么?此事虽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宋小鱼不是要银子吗,还给他便是。” 赵、钱两家的主事人,心中暗自腹诽:“你说的倒是轻松,几十万量银子,说吐出去就吐出去。” 此时的王守仁被宋小鱼反将了一军,要么牺牲袁立泽,让说有人都知道王守仁在桃源郡并非只手遮天,让他的联盟出现裂痕。 要么答应还钱,保住袁立泽,此举同样会折损王守仁的颜面,别人会认为原来王大人连自己的舅老爷都罩不住,跟着他没有前途,唯有乖乖的归还银子。 无论哪种选择,宋小鱼几乎都立于不败之地。 “宋小鱼,你该死……”王守仁脸色阴沉,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 夜色深沉,赵家府邸的灯火逐渐熄灭,只剩下几处残存的灯火在风中摇曳。 王守仁和钱家主各自心事重重,各自离去。 原本热闹的府邸,此刻显得异常冷清。 王守仁回到典正府,脸色铁青,他坐在书房中,沉思着对策。 这次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不仅让他在盟友面前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他的计划被宋小鱼彻底打乱。 “宋小鱼,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王守仁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宋小鱼赶出桃源郡。 与此同时,赵家主和钱家主也在各自的府邸中商议对策。这件事情,若不能完美解决,他们几人的联盟可能就此烟消云散。 “赵兄,我们该如何是好?”钱家主忧心忡忡地问道。 赵家主沉默片刻,沉声道:“如今之计,我们只有稳住孙兄,一致对外。否则,我们迟早会成为宋小鱼的下一个目标。” 钱家主赞同的点头,他们小看宋小鱼了,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他们决定明日一早便去找孙家主商议此事。 然而,他们都没有料到的是,此时的宋小鱼正在府衙中,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大人,如果对方愿意归还银子私了,您真的打算放过袁立泽吗?”师爷吴客松忍不住问道。 宋小鱼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淡然道:“袁立泽不过是个小角色,放了他又能如何?重要的是,我已经让王守仁感到了压力。他现在一定在想办法对付我,这正是我想要的。” 师爷闻言,恍然大悟,佩服地点头道:“大人高明,这样一来,无论王守仁如何选择,都会损失惨重。” 宋小鱼淡然一笑,心中已有计策。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他要一步步地将王守仁逼入绝境,让他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