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女王兰铃》 第0章 楔子 行将进入沙漠之际，她去沙漠边缘的市集置备东西。在买骆驼的时候，几个人挤上来，大声问老板：“我要十头骆驼，还有没有？” 老板连声道：“当然有当然有，都是非常强壮的。您可以进来随便看看。” 她已选好，正准备伸手拿钱袋，一个声音喊道：“姐姐，你的钱包被偷了。” 她转头，果然，一个壮汉手里正拿着她的钱袋，对着一个约摸十六岁的男孩子凶狠的道：“你他妈的再叫，老子弄死你！” 男孩昂首道：“你偷人家钱就是不对。我爸爸说了，看到不对的事情要勇敢站出来，这才是男子汉的所作所为！” 另一个大汉上来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喝道：“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男子汉！” 男孩想要爬起来，又被一脚踩中肋骨趴在了地上。但他眼中闪烁着的倔强却让旁观的她心里一动。她上前几步，道：“放开他。” 几个人齐齐望着她，几秒之后，大汉们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是在对我们说话吗？” 她依旧淡然，又往前一步：“最后说一遍，放开他！” 这句话招来的是第二波大笑：“听到没？这小妞让我们放开。”“哈哈哈，好可怕呀！”还有一个凑上来猥琐道：“你跟他什么关系？他是你的小情人吗？看不出来你还是······” 一句话未完，他人已经飞出去了。她冷冷的环视着骤然停止笑声的几个男人，道：“看来你们听不懂人话。” 大汉们怒了，其中一人叫嚷道：“你个臭娘们胆子好大，居然敢惹······” 她蓦然一脚踢过去，看似轻描淡写，却让那人结结实实的摔出去了十米远。不等剩余的人反应，她又起脚干净利落的将他们踢飞。 男孩看得呆了，一骨碌爬起来，拍手叫道：“姐姐你好厉害！” 她道：“小意思。还有，以后抱不平也要看对象的，不管怎样，命最重要，明白吗？” 男孩脸色一正，想要说什么，她抬手制止了他，道：“不必多说。你回家去吧。我也要走了。” 他只好将原本的话咽下，转而道：“那我走了。” 她点头，捡起钱袋，付了骆驼钱，牵着骆驼往沙漠而去。他望着她的背影，转身，吓了一跳，一个被踢飞的大汉恼羞成怒手里拿着大刀朝他砍了下来。他大叫一声，却已来不及躲开。 她听到叫声，回头，看到男孩已被砍倒在地，忙赶回来，但已迟了，男孩上半身被劈成了两半，内脏散落一地。她眼中杀气一闪而过，抬眼看着对她砍下来的大汉，屈指轻轻一弹，“噗”的一声轻响，大汉的手顿住了，接着身体软了下去。不远处聚集起来的其余大汉都有点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不再理那些大汉，只是蹲下身子仔细的将男孩的内脏归位，把分裂的躯体重新拼好，然后手放在他身体上。一阵柔和的绿光泛起，男孩的伤口渐渐愈合。 一个大汉惊呼道：“她，她居然会回复术！难道她是······” “是什么？” “可是，回复术也只能治活人，怎么可能救得了死人？还是那样的伤！”大汉兀自喃喃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就是原习，可以召唤所有自然力为目标疗伤的人。看她连吟唱都不需要，级别应该相当高。” “哦~就是这世界上五大能力之一吗？”其余的人恍然。 “是的，看来我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快跑吧。”话音未落，他人已逃出去十几米，其余人不需要他再提醒，也随之跑了。 她无语，什么原习，不过是会这项能力而已。她低头检视了一遍，男孩的躯体已完全修复，诚如那个人所言，回复术只能替活人疗伤。不过，那只限于原习，于她无碍。她咬破食指，将血喂了几滴到男孩嘴里。 不一会儿，男孩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道：“我怎么了？”他看到了她的脸，猛得坐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脸色煞白：“我记得我被他砍了一刀，然后就······咦，没有伤，也不痛。”他望向她：“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她默然，片刻后道：“你家里还有谁？” “就我一个。”他黯然，“我爸爸前不久过世了。” “好。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男孩睁大眼，讶道：“跟你走？为什么？” 她眉头一皱，道：“你一个人过还不如跟我走。” 男孩“哦”了一声，想了想，道：“也好，那等我收拾下。对了，路上能教我功夫吗？你真的很厉害！” 她点头。男孩又兴奋起来，站起来，叫道：“我马上回来。” 她又点头，看着他走远，转眼看到已是吓得目瞪口呆的骆驼店老板，叹口气，手轻轻一挥，一阵烟雾升起。烟雾过后，老板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看了看她，转身进了房子里。 第1章 救人 韩海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道：“如果地图没错，翻过那座山，我们就能看到一个城镇，在那里，我们可以补充物资。” 兰铃点头，道：“正好弄点营养品。” 韩海笑道：“只是这两天没睡好而已。我已经过了长身体的时候了。倒是你，总也不长肉，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的。” 兰铃无言，默默往前走。韩海自觉有些无趣，讪讪道：“开个玩笑。对了，这次终于打听到一点消息了，再也不用盲目的走了。” 兰铃“嗯”了一声：“希望这次不会错。我花了太多的时间在错误的信息上。” 韩海有些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要紧，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我都在想等咱们事情办好之后该怎么过呢！”他转眼见到兰铃瞪着他，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转移话题：“这次我觉得应该多备点水才对，前方好像又有沙漠。” 兰铃赞同道：“确实，上次吃了大亏，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要不我们多买一头骆驼，专门驮水。” 韩海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话题转移成功：“可以。正好咱们现在手上有点余钱。” 说话间已到刚说的山脚下，韩海道：“先歇会儿吧，也不急在一时。”说着已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兰铃没有管他，只静静的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韩海则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一枚铜钱。 “叮”的一声轻响，兰铃看向韩海，韩海忙摇头：“不是我。” 兰铃道：“我知道，似乎是兵器的声音。” 又是几声轻响。两人对视一眼，循着声音找去。两人绕着山脚走了半圈，兰铃拉住韩海，低声道：“有两伙人在打架。” 韩海也已看到。两方人马在前面不远处混战，叮叮当当打得十分热闹。其中一方看上去是商人，另一方则一身劲装，差异十分明显。韩海道：“看来是土匪打劫。” 兰铃瞟了他一眼，道：“不准插手。” 韩海本有些跃跃欲试，听她一说，便泄了气，道：“可是我爸爸说过男子汉就要打抱不平，锄强扶弱······” “他们学的都只是低级的武术，禁不住你的搅和。再说，我们为什么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走出那片沙漠？不就是因为你乱出头吗！”兰铃正色道。 “你那么强，我以为你能搞定任何状况，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被那种偏门的法术禁锢住，还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恢复。”韩海辩解道。 “我再强也有弱点，又不是全能神。总之不准惹麻烦！”兰铃有些恼了。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走开吗？”韩海看着渐渐处于劣势的商人们，有些不忍。 兰铃不说话，只是拉着他转身。他无奈，任由她拉着，头却一直向着那个方向：“哎，他们这边有个女孩子，用剑用得还不错。哎呀，她被几个人围着了。啊，还好，一个人冲出来帮她了。咦，那些土匪本事也还不错，怎么跟几个商人打这么久？看来这边也有高手。呀！”他猛的甩掉兰铃的手，叫道：“那个女孩子居然会这招！” “会什么？”兰铃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起来：“没想到这里会有天习。” “是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韩海喃喃道：“她这么年轻，看起来修为已经达到三级了，应该是从小开始修习。” 两人正说着，那女孩子又再次用了同一招，替同伴挡下对方的攻击。兰铃道：“她没有吟唱，不过也足够用了。你现在不吟唱，威力应该也比她强。” 韩海道：“我试试。”他伸开双臂，叫道：“光之屏障！”一道透明的墙壁兀然出现在他们身前，兰铃随手戳了一下，墙壁顿时消散。她摇头，道：“看来你的修习进度还是太慢。这些年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以后得赶紧补回来。” 他们自顾自的说着话，却没注意到已有一些人停下来了在看着他们。那女孩子盯着韩海，猛然间飞身而来，叫道：“你是天习？” 韩海摇头道：“我不是。” “那你怎么也会屏障术？”女孩子不信。 “有人教了，我就学了呗。”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女孩子颇有些不爽：“那不还是修习了天脉吗？” 韩海懒得解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架？” 女孩撇撇嘴，道：“很明显啊，我们家正被人打劫。” 果然如此。韩海道：“你们家很有钱啊？那你一个女孩子当什么天习？” 女孩有些不悦：“女孩子就不能修习天脉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有钱人家不都是请护卫吗？很少见富人家的孩子修习的。”韩海道。 他身边有个满级的存在，当然不会认为性别是修习的障碍。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自小体弱，有法师说我修习天脉能强身健体，长命百岁，所以我家里很早就把我送到雷欧学院去修习。” 韩海“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兰铃道：“你的同伴快顶不住了，你不去好吗？” 女孩惊呼一声，又飞身而去。兰铃道：“她的法力足够他们打退劫匪，咱们还是赶路吧。” 韩海“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兰铃有些不高兴，刚想催他走，却听得他说道：“起雾了。” “现在将近中午，怎么会好端端的起雾······”兰铃话未说完，便发现面前果然有一层雾气在慢慢升起。她叹了口气，道：“原来还有四级的魂习。” “看样子是劫匪这边的人。”韩海道，“那商人们就危险了。那女孩子的法力还不足以驱散这雾气。” “你要动手？”兰铃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爸爸不是这样教我的。”韩海说得义正辞严。 兰铃无奈，道：“那随便你了。” 韩海点点头，随即低声颂唱：“驱逐黑暗，温暖天地，闪耀，还原。神光普照！” 响应他呼召的是从天空洒下的一大片金色光芒，瞬间便将那阵突起的雾气驱散得一干二净。面前的两方人马都停了手，愕然的盯着他们两人。其中一个土匪吐出一大口血，虚弱得站都站不稳。那为首的土匪沉着脸，抱拳道：“不知二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何拦我财路？” 韩海凛然道：“我只是路过，见人被打劫，看不过眼才出手。你们都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好好做人，却去做土匪？你们这个样子，让你们的亲人情何以堪？” 土匪的首领冷哼一声，道：“看你小小年纪，没想到法力还挺高，连神光普照都已学会。今天算我倒霉，不过，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最好别再遇到我。”他一挥手，身后的土匪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那女孩子想追，却被身边一个年长的男子拉住：“女儿，他们走了就走了，不必再追，还是先看看咱们的损失吧。” 女孩虽仍不服气，却也乖乖的招呼人盘点。她的父亲则走过来道谢：“多谢两位仗义相救。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韩海一摆手，道：“您言重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在外面混，能帮就帮······” 兰铃截住他的话头，道：“繁文缛节就免了，我们还要赶路。你们也赶快上路吧，我看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是早点到城镇更安全。”说着拉住韩海就转身。 年长的男子急道：“两位先稍候，待我拿些物什，聊以表达感激之情······” “不必了。”兰铃头都没回。 那女孩看不过去，走过来，道：“你们救了我们，我父亲好心要报答，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呢？” 韩海一听也不乐意了，站住，回头道：“我们救你们只是出于道义，并不需要回报，怎么就叫我们不领情呢？我们又不缺什么！” 年长男子忙道：“少侠说得是，是我女儿太冲动，说话不过脑子。两位既执意不要东西，我也无可奈何。我叫黄重，这是我女儿果果，我家住在首府雷欧，也算是有名的大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来找我，我黄家必倾力相助。” 韩海一抱拳，表示记下了，便转头与兰铃一同离去。 回到先前歇脚的地方，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往山上走。这座山并不大，兰铃估计他们顶多用半天的时间便能翻过去。 太阳正慢慢西沉，韩海二人已能看到远处袅袅的炊烟。他们加快脚步，一路无言，在夜色刚刚降临之时，他们便来到了城镇边缘。人们都行色匆匆，似乎都被那不断弥漫的饭菜香味吸引着往家赶。 韩海拉住一个路人问清住馆的方位，又招呼兰铃往前。两人顺着指点来到住馆，要了二楼两个相邻的房间，随即让人准备一桌饭菜。这些天他们赶路赶得很急，现在正好趁机好好休息。 兰铃看着韩海狼吞虎咽的吃相，微微皱眉，道：“你慢点，我不跟你抢。你这样吃东西很难看。” 这些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韩海从没听进去过，这次也照样，含着满嘴饭菜“唔唔”了两声，又埋下头去胡吃海塞。兰铃无奈，只得不再理他。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依稀觉得眼熟，仔细望去，却又并未见到什么特别的人，她便没放在心上。韩海终于吃饱，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又急忙掩住嘴，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太久没吃这么好的东西了。” 兰铃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们在这里多待两天吧，正好养养。明天咱们在城里逛下。” 韩海自然无异议。两人付了饭钱，上楼到各自房间，洗漱之后便歇息了。 第2章 再见 第二天，两人随意的在城里走着，韩海看中了一块玉石，说是可以给兰铃打制一对耳环，兰铃很不以为然，她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因为有点累赘。韩海却不管不顾，执拗的买了下来，并让玉石店老板尽快做好他要的耳环，又继续向前逛。 兰铃突然停了下来。韩海看了一眼，她直直看着的不过是个普通的服装店，里面的衣服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禁问道：“你看中什么了？” 兰铃回神，摇头不语，移开视线，却仍站在原地不动。韩海不明所以，却也只得陪她站着不说话。半晌，兰铃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了。” 韩海“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跟着她。走到一个药店门口的时候，兰铃又觉得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影子，但放眼望去，依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 不过，这次她多留了个心眼，不再似之前般漫无目的的随便看，而是不时留意周围的人。 终于，她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另一家药店里。 她拉了一把韩海，向他示意那个人，同时若无其事的慢慢靠近。那个人问了几句便转过身来，似乎没有问到自己要的东西。 兰铃一见他正面便想起来了，那不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土匪头子吗？虽然他今天换了一身装扮，跟普通行人没什么区别，但兰铃的记性可是一等一的好，一眼便认出了他。 韩海也认了出来，不禁“咦”了一声，道：“这不是那个土匪嘛！” 兰铃点头道：“可能是给昨天受伤的那个魂习买药。之前在住馆也见到他了，不知道他除了买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那我们要小心点了，也许是想找我们报仇呢。”韩海道。虽然这些土匪还不至于会伤到他们，但少惹麻烦总是没错的。 这是兰铃对他一贯的训诫。 说话间那个人已离开药店继续往前走去。两人混在人群里慢慢的跟着他，每当他要望向这个方向时便往人群里一躲。 就这样，一直跟到他们住宿的住馆前，那个人也进了住馆，他们两个对望一眼，韩海道：“我先到门口看下情况。” 兰铃点头，看着韩海不经意的走到住馆门口，又不经意的往里面扫一眼，然后回来道：“他不在一楼。” “难道他也住在二楼？”兰铃蹙眉。 “去问下店长就知道了。”韩海大大咧咧的说道。 “没必要。咱们还是马上离开这里吧。”兰铃道，“这样，我们现在先去问清楚之后要经过的路，再确定买什么东西。买好就回来收拾东西走。” 韩海有些不乐意，道：“那我买的那对耳环怎么办？” “不要了。”兰铃答得干脆利落。 “那多可惜啊。我特意挑了一个最适合你的款式，你戴着肯定很好看。”韩海不死心，试图说服她，“那个土匪你怕他干嘛？他若敢来惹我们，我分分钟把他秒成渣。” “不要惹麻烦。这几年因为你，我耽误了多少路程，现在又要因为你的一对耳环耽搁，你能不能不让我操心？”兰铃开始恼了。 “就多个两天的时间而已，也不会多耽搁到哪儿去啊。你这次就依了我，好不好？”韩海开始使出自己的撒娇绝技。 “你真是······”兰铃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跟了我八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都二十四岁的人了，该长大了，怎么能老像个孩子呢？” 韩海心下暗喜，他知道兰铃拿撒娇的他最没办法。每次只要他一使出这个绝招，兰铃总会心软，最后如他所愿。 他没有浪费机会，干脆整个人贴着她，嬉皮笑脸道：“你放心，这次就算是神，我也不会让他浪费我们的时间，一定会尽早把他打发掉。好兰铃，那对耳环真的特别适合你，如果我花了钱又不拿，那多可惜啊！我就想看你戴耳环的样子，好不好？” “好吧。不过你一拿到耳环就必须马上走，不能反悔。”兰铃扒开他的手，无奈道。 “那是当然。”韩海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下了保证。 “既然你会打发碍事的人，那我也就不担心了。我现在饿了，先去吃东西。”兰铃说着走进了住馆，对跟进来的韩海道：“赶紧叫吃的。” “得嘞。”韩海殷勤的为她拉开凳子，又找来跑堂的，点了兰铃最爱的几样东西。 看着他巴结的样子，兰铃忍不住一笑，他见她笑了，更是狗腿，不停的为她夹菜，还一个劲的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他可以全买来。 正当两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两个。” 两人同时抬头，却不是土匪头子是谁！ 韩海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道：“我家兰铃正在用餐，你能换个时间来吗？” 头子冷冷一笑，道：“那还真是抱歉了。不过，咱们之间还有笔帐要算，你们不会忘了吧？” “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别打扰兰铃。”韩海不耐烦的一挥手，全没将他看在眼里。 头子怒气迸发，沉声道：“你们挡我财路不说，还伤我手下，如今居然还蔑视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哈？”韩海看着他，像在看怪物，“你要真能赢过我，昨天就不会花那么久的时间打劫，更不会被我的神光普照吓得落荒而逃了。” “我是打不过你，不过，我家堂主一定能赢你，他可是这雷欧国数一数二的天脉高手。” “堂主？”韩海有些不屑，“区区土匪，还拉帮结派，还蹦出个堂主来。要打也行，你定个时间······” “韩海！”兰铃厉声喝道，“你又给我招惹是非，不准去！” “可是，人家都欺上门来了，还下了挑战书，我不去就太不男人了！”韩海辩解道。 “我教你东西是为了让你去跟人打架斗殴吗？” 头子插嘴道：“不是打架斗殴，是真正的生死决斗。不过，他在我家堂主手底下肯定走不过三招。” “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韩海冷笑道，话没说完又被兰铃打断：“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少做，我们还有正事。”她转向头子，冷冷道：“昨天我们出手纯粹是路见不平，并无他意，你的手下我可以治，但是打架，他不会去的。” 头子哼道：“我的手下自有别人来治好，用不着你假惺惺，但他跟我家堂主的决斗是一定要去的。若不答应，我青云帮就搅得你们不得安宁！我们这些人虽然打不过你们，但要干扰你们可是绰绰有余。” 兰铃思索了一阵，问道：“你能替你家堂主做主吗？” “我家堂主最是爱护手下，如果他听说我们被你们欺负，一定会替我们出头的。”头子昂首道。 “好，我们去。你去跟你们堂主商量好，然后来找我们。我们这两天都会在这里。” 头子点头，转身要走，兰铃叫住他：“你手下的魂习被高级天脉法术所伤，药材没那么容易找齐，再耽搁怕是有生命之危，你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能治。”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兰铃随手一挥，一道绿光闪过。 头子睁大了眼睛：“原脉之力？”他深吸一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那我先多谢姑娘了。”说着躬腰行了个礼，走了。 韩海诧异的看着兰铃道：“你怎么忽然同意了？” “青云帮是个大帮派，雷欧大陆上到处都有他们的据点，我可不想以后步步被人算计。”兰铃叹了口气，又道：“决斗的时候你长点心，别太过分了，不然，这个梁子会越结越大。” “我知道，我也不想跟人结仇。我会注意的。” 傍晚的时候，头子果然带着几个人抬着那个魂习过来了。兰铃让他们把他放到韩海房里，查看了一下，这魂习是正施放法术的时候被韩海用天脉法术打断，导致法力回流，身体受到重创。 不过，这种伤在兰铃看来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她坐下来，手抚上他的胸口，一阵绿光自她手上泛起，笼罩住魂习的全身，他痛苦的表情一下放松。 片刻之后，兰铃收回手，绿光消失。再看魂习，原本粗重的呼吸已变得舒缓均匀。 头子睁大眼：“真没想到，你法力这么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原脉修习者。” “她不是原习。”回答的是韩海，“她只是学会了而已。” “那她主要修习什么？”头子好奇道，“听上去她只是随便学了一下就会这么高级的回复术，那她主要修习的法术肯定相当厉害。” “我什么都学，都只是皮毛。”兰铃淡淡道，“说起来，决斗的时间跟地点定了吗？” 头子才想起来，忙道：“其实咱们之间只是一场误会，要不决斗就算了。” “你能做主？以后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头子挠了挠头，道：“我今天跟我们堂主说了，本来我的想法是只要你们救了我的手下，咱们的帐就一笔勾销，不过我家堂主听说这位小兄弟很厉害，就想见识一下。如果你们真的不愿参与，我可以求堂主收回成命。 兰铃摇头：“既如此，那我们去一趟就是，也不费什么时间。” 这件事还是现在解决的好，免得为后面的行程埋下什么隐患。 “行吧，堂主说明天中午在城外西边十里处的一片空地决斗，这样不容易对城镇造成损害。”头子不再勉强。 他也想摸一下韩海的底。 “好，我记住了。明天必定准时到场。” “我会转达。对了，我叫陈阳。你们救了我手下，这情我记下了。” 韩海摆手道：“记情就不必了，以后别找我麻烦就行。” 陈阳一笑，正待再说什么，那魂习已然睁开眼，叫道：“头儿。”他忙凑上去，道：“你没事了？现在可以起来吗？” 魂习点头道：“我感觉自己像是没受过伤一样。”他看到兰铃，起身就跪了下去：“多谢兰铃姑娘救我一命，以后若有需要，我孙亮必赴汤蹈火。” 兰铃让韩海将他扶起来，道：“不用。” 孙亮既已恢复，陈阳等人便告辞了，说是待明天决斗结束之后再好好答谢。兰铃和韩海也只是随口应下，并未放在心上。 第3章 决斗 “决斗”一事，本该是郑重其事，但韩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兰铃也丝毫没有担心之意，对他们两人来说，这不过是旅途中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所以他们照常吃饭逛街，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动身前往指定的地方。 空地中间已搭好了一座四四方方的擂台，韩海不禁“嗤”了一声，道：“擂台这种东西只适合格斗技，怎好拿来限制天习的决斗？” “这位天习说得是，擂台确实不适合天习与天习的比试。”不知从何处转出来一人，年约三十，一身青衣，五官端正，脸上泛着淡淡的笑。 只听他继续道：“在下姓廖，乃青云帮西域总堂主。我本不打算设擂台，只是昨日听下属提起两位对他有救命之恩，我也对二位心存感激，故此斗胆设个擂台，以示今日比试点到为止，不必生死相搏。只要被打出擂台或本人认输便算输，输者以后不得干涉赢家任何事情，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韩海一呆，看了看兰铃，兰铃微笑道：“廖堂主快人快语，那便如此吧。”她转头对韩海道：“本场比试只是互相切磋，你也不用太认真。” 韩海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他们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廖堂主的耳里，不禁让他有些不舒服，暗道：“这小姑娘似是在告诫这少年下手不要太狠，难不成我一个堂主还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这么一想，便带了丝气，飞身上台，朗声道：“韩先生请吧。” 韩海也依样飞上台，对着廖堂主一抱拳，道：“还请堂主手下留情。” 廖堂主的脸色好看了一点，道：“过谦了。请韩先生先出手。” 韩海面露难色，道：“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是不是只能用天脉法术？” 廖堂主又是一惊，听上去他似乎不止会天脉法术，难道他竟是双习？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兰铃道：“这是自然。不是说好了是天习之间的决斗吗？你若是用了别的法术，也算你输的。” 韩海一笑，道：“那我知道了。还是请廖堂主先吧，毕竟我是小辈。” 廖堂主神色更是肃穆，道：“请韩先生指教。”他猛的抬手，口中喝道：“仙人指路！” 韩海忙不迭的侧身避过，一阵劲风擦脸而过，不禁赞道：“廖堂主果然法力了得！我险些都没躲开。”他顺口说道：“金丝雀笼！” 随着他的呼召，一个光牢从天而降，正要将廖堂主罩入其中，却听得廖堂主一声呼喊：“光之屏障！”光牢与屏障相撞，顿时激起一阵强光，光牢瞬间消失。 韩海笑笑，道：“狂风暴雨！”霎时间如天漏水一般，倾盆大雨全浇到了屏障上，屏障光芒闪烁不定，廖堂主脸色凝重，双手结印，喝道：“金乌流火！” 一边的兰铃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廖堂主还真是有点本事。这“金乌流火”没有强大的法力作为支撑是无法使出来的，必须修行之人达到五级以上才可，否则若要强行用这一招，很容易遭法术反噬。而廖堂主不仅能使用，还发挥出了强大的攻击力，竟迫得本一直占上风的韩海不得不使出屏障术来化解。 不过兰铃没有半丝担心之意，毕竟只是一个五级的天习，想要伤到韩海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边韩海陷入了被动之中，一时之间，竟被廖堂主接下来的法术追击得无还手之力，不出五个回合，韩海便败下阵来，拱手认输。 廖堂主舒了一口气，对着韩海微笑道：“今日廖某侥幸取胜，还要多谢韩先生手下留情。韩先生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将来必定威震天下！” 韩海淡然一笑，道：“廖堂主谬赞，如今决斗已毕，咱们的恩怨便了了，以后我们两人再遇到廖堂主，必退避三舍，无论何事都不会出手。” “韩先生果然快人快语。”廖堂主笑道，“咱们的梁子既已揭过，今日晚间便由在下做东，请二位务必赏光。” 兰铃道：“廖堂主太客气了，我与韩海还有其他事情，怕是要拂了堂主的好意。”她转而对韩海道：“我们走吧，明天就要上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才是。” 廖堂主忙道：“兰铃姑娘，你出手救了我的手下，这份情我青云帮不会忘记，今日请二位吃饭也只是聊表心意，还请不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廖堂主言重了，我确实有要事要赶路，并不是有意推拒，请谅解。”兰铃话语虽婉转，神情却坚定。 廖堂主心知无法说服她，便叹道：“既如此，廖某也不能强求。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凡是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一直躲在远处观望这场决斗的陈阳和孙亮见双方表情和悦的说着话，知道几人没有伤和气，心中石头终于落地，忙不迭的靠过来，与三人见过礼，陈阳笑道：“此擂台设得好，不伤人不伤心，堂主真是英明！” 廖堂主微微一笑，道：“是韩先生与人为善。” 兰铃听他们自己人还客套上了，不禁微微皱眉，韩海知她心意，忙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有缘再见。”说着拉住兰铃便走了。 他知道兰铃有多不耐烦那些人情客套，有时候能忍着说几句，但若多了，必要发火，与其到时候让人家下不来台，不如自己先走为上。 廖堂主几人见他们走开了，无奈一笑，便将剩下的话语都吞了下去，也都走了。 回到住馆，兰铃向韩海道：“你去问下那对耳环的情况，如果可以，明天一早拿到就走。” 韩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饿了吗？跟他们耗了一个下午，还挺费神的。” 兰铃笑笑：“确实是难为你了，不过这样也省了好多麻烦，那个廖堂主的实力虽不如你，但若真要分个胜负，怕还要多花几个小时，何必浪费精力！” 韩海叹道：“只是这场输了，以后若看到他打劫，我可不能动手了。” “他好歹也是堂主，不一定会亲自出手抢劫，你也不必愧疚，觉得自己有违父训。”兰铃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摇头。 这家伙明明父亲早亡，却每天把父亲的话语记在心上，正义感超强，遇到不平事必定出手，为此这几年也不知道捅多少个娄子，为她多招惹了多少麻烦，偏偏她又拿他没办法，只得陪他疯。 只是，有时候她也会偷偷的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对韩海就是无可奈何呢？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为什么总要对这个自己心血来潮救下来的孩子如此例外呢？ 她不知道。 韩海又叹了口气，有点蔫蔫的，道：“我们还是先弄点吃的吧······”话未说完，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两人循声望去，韩海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当下更加阴沉：“怎么是你？” 这声音的主人走了过来，原来是之前他们救下的黄果果，见韩海不怎么乐意见到她的样子，撇撇嘴，道：“我们要回首府，当然是走这条路。我父亲说添置点东西再走，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 兰铃看她也没带个护卫，道：“你父亲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不怕，我可是天习。”果果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韩海冷哼一声，道：“这与你无关！” 他话说得冲，果果也动了气：“我好心问一句，看是否同路，也好有个照应，你可别不识好歹！” “照应？难不成想找我们当保镖？那可免了，你雇不起！”韩海更加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小姑娘不入他眼，鲁莽冲动，说话不经大脑，还特嚣张。 “你！”果果一时无语。兰铃忙道：“我饿了，咱们出去找点吃的吧。” 她这话一出，韩海自然不会怠慢，对着果果哼了一声，牵住兰铃就出门了，全然没看到果果在他身后气得跳脚的模样以及做出的各种砍杀动作。 第4章 出发 第二天一早，韩海便跑去拿耳环，回来敲开兰铃房门，献宝似的：“兰铃，你快试下，绝对好看！” 兰铃正收拾东西，看都没看一眼：“先放着吧。你也赶紧去收拾，准备上路了。” 韩海不死心，走到她面前，将耳环取出来，道：“你试试嘛，也不差这点时间。好兰铃，别浪费我一番心意嘛！” 兰铃无奈，只得伸手接过，仔细一看，耳坠是一粒翡翠玉色琥珀，清新雅致，确实不错。她对着镜子戴好，配上她那乌黑的只松松的在背后绑了根头绳的头发，以及略微苍白的肌肤，顿时亮了许多。 韩海满意道：“你看吧，我就说嘛，你平常总是不愿戴这些东西，虽然你本来就很好看，但你这样更好看，要说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兰铃白了他一眼，想取下耳环，却被韩海急急阻止：“这么好看，干嘛不戴？” “麻烦！”兰铃扔给他两个字，转眼见他眼里有些委屈，心里不禁一软：“算了，戴着就戴着吧。你还不去收拾东西？” 韩海大喜，忙不迭的出去了。兰铃又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若不是韩海这次给她买，她大概想都没想过自己还会再用这些装饰品。 世人总希望能活得久点再久点，但她从不觉得活得久是件多好的事情，太过漫长的人生，必定要经历更多的离别，承受更多的痛苦与不完满，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一场然后毫无遗憾的死去。 正如此出神间，韩海在房门外道：“兰铃，我好了，你呢？” 兰铃回神，应道：“我也好了，你去下面等我下。”她环视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落下东西，便走了出去，带好房门。 在住馆门口，他们又遇到了黄果果，这次还有她的父亲黄重陪着，父女两人像是在争执着什么，一见兰铃和韩海便停了下来。 黄重上来见礼，道：“昨日听果果提起两位在这里，本想前去道谢，又怕打扰二位。”他扫了一眼两人的包裹，问道：“两位这是要去哪里？不知是否与我们同路？” 兰铃不得不停下脚步，答道：“我们要去巴达沙漠，果果说你们要回首府雷欧城，想来是不同路的。” 这话明显是拒绝同行，黄重也听出来了，一笑，道：“既如此，我也不耽误二位赶路。祝你们一路顺风。” “多谢。”兰铃客气道，又向前走，经过果果身边的时候向她点点头表示打招呼，韩海则当没看到她，跟着兰铃走了。 果果有些犹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作罢。 兰铃走得比较快，韩海紧跟在她身边，道：“我向店长打听过了，这个巴达沙漠不大，骑骆驼大概十五天就能穿过去。沙漠边缘还有个小市集，咱们可以到那里再买骆驼跟其他的东西。不过，店长说他没听过那沙漠里面还住着什么部落。” “慢慢找吧，你不是也说过嘛，我们两个有的是时间。”兰铃淡淡的道。 “也只好如此了。我只是在想，如果这次又无功而返，咱们该去哪里找线索？”韩海有些忧虑。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要找的东西太隐秘了，其存在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每次他们都只是捕风捉影，这么多年的东奔西走却没有换来半点成果，想想他都有些泄气。 兰铃却只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道：“不着急，有时间。” 韩海：“………….”好吧，他们确实有时间，耗得起。 也唯有在这个问题上，向来介意他提到时间问题的兰铃才会如此宽容。 他有时候都不禁会想，在遇到他之前，兰铃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仿佛看透世间所有的模样，又是什么促使她如此执着的寻找着那样也许永远都找不到的东西？ 他也曾想过去问，但面对兰铃的淡漠，他始终无法问出口。也许，那是兰铃心里永远不能被碰触的伤口吧。 他出神的想着，却听得身后有人在叫他和兰铃。那是果果的声音。兰铃和他同时止步，转身，看着飞奔而来的果果，气喘吁吁的站到他们面前。他脸色一沉，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果果半晌没缓过来，好半天才喘匀了气，道：“你们去巴达沙漠做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韩海没好气的道。 果果迟疑着没有说话。 兰铃道：“黄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吗？”她当然看得出来果果的欲言又止。 被她这么一问，果果心一横，道：“我跟我父亲说过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闯荡一下。” 什么？韩海跟兰铃面面相觑，这大小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见他们不言语，果果急道：“我是真心的。以前在雷欧学院，因为有钱，大家都让着我，我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所以这次才缠着父亲跟他一起出门。但是遇到劫匪和你们之后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傻，目光短浅。你们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但都比我厉害多了。所以我想，如果能跟着你们历练一番，我肯定会长进很多。” “兰铃可比你大很多……”韩海这句话没说完便被兰铃打断：“我们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并不是总会遇到需要动手的事情的，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闯荡和历练。你还是跟你父亲回去，好好修习天脉，有朝一日你强大起来了，再出来不迟。” “可是……”果果还是不死心，“我也许可以帮你们……” “不必了，我们不方便带别人。你还有亲人，别让他们担心。” 韩海扬了扬眉，这么耐心劝导别人的兰铃还挺少见的。看来她对这黄果果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果果垂下头，丧气道：“那好吧。不过你们要真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到雷欧城来找我，只要有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 兰铃点点头：“回去吧，别让你父亲放不下。” 果果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韩海道：“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耐心过。” “每个人都该明白，父母在，不远游。”兰铃幽幽的道，说完不再理会韩海，也转过身子。 好吧，韩海猜自己似乎又触动了兰铃的心事，因为接下来的一整天，兰铃都对他不怎么搭理。 可上天明鉴，他真的只是随口说了句真话呀！ 第5章 新线索 经过上次的沙漠之旅，两人对沙漠的了解已经算是很多了，起码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可能有绿洲，什么时候该躲避沙尘暴。 巴达沙漠确实不大，他们如此仔细的搜寻着整个沙漠，却也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便走了出来。 一无所获。 没有隐秘的部落，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可以打听。他们的线索又断了。 但兰铃没有灰心，对她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当初来这里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并没有多大的期望。 而韩海毕竟年轻，总这样没有成果，心里难免有些堵得慌，于是出了沙漠之后，他也一直闷闷的，跟兰铃漫无目的的到了一个城镇之后也只是躲在房里修行，不再像之前那样斗志昂扬。 兰铃看在眼里，想着是不是找点他感兴趣的事情，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便也随他，只在第二天早上漫不经意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韩海兴致阑珊的拒绝了。兰铃也不勉强，悠然自在的上了街。 这个小城镇也算是繁华热闹，街边小摊卖的多是本地的一些特色小吃或工艺品，兰铃饶有兴致的一路看过去，不时停下来仔细翻看那些工艺品，却总没有看到中意的。 她就这么慢慢的走着，在走到一家玉石店门口时，下意识的摸了摸韩海给她买的耳环，考虑着是不是该回个礼。 这么一想，她便站在店门口发起了呆。 店里的老板见她呆呆的站着，也不进店来看东西，反倒是有点挡着其他人的视野，但见她虽衣着普通，用料也不差，且有一股挡不住的贵气，也不敢得罪，只得上来赔笑道：“这位姑娘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可要进来看看？” 他这么一搭话，兰铃便反应过来，本想走开，却又不知怎的，点点头进去了。 老板跟在她身边对摆出来的玉石一一介绍，兰铃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 伙计见她没什么反应，正好又有两个客人进来，便向兰铃告个罪，上前迎客：“两位可是要买玉石？我这有上好的玉石，两位可以看看。” 兰铃随意瞟了一眼，大概是城里哪家的富人出来买东西吧。只听得一个人道：“老板，我听说你这里有一块羊脂白玉，拿出来给我看看。” 老板一听，知道是大主顾上门了，喜笑颜开道：“这位老爷可真是消息灵通，我前几天确实因机缘巧合刚得到一块羊脂白玉，这就拿出来给两位瞧瞧。”说着忙走进内室去了。 羊脂白玉？兰铃也知道这玉上乘，也不知一个小城的玉店老板从哪儿弄来的。 她摇摇头要走，接下来那个开口说要看玉石的人的一句话话却让她停住了脚步：“你说，咱们拿这块玉石真的能向林老先生打听那什么千结树的消息吗？” 另一个人沉吟了一下：“难说。毕竟林老先生是学术界泰斗，要见他本就难，我也是听说他酷爱收集玉石才想去碰碰运气的。” 兰铃心里一震，伸手抓住身边的人，急急道：“那个林老先生在哪里？” 被她抓住的人吓了一跳，回头要发怒，见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姑娘，便忍下这口气，和声道：“众所周知，林老先生现在在雷欧学院执教。” 雷欧学院？黄果果就读的学院？兰铃不忘道谢，然后匆匆忙忙的冲出玉石店，回到住馆，直接推开韩海的房门，叫道：“马上收拾东西，去雷欧学院！” 韩海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去了一半的魂，见她如此慌忙，更是纳闷，兰铃向来天塌了也不慌，这是怎么了？ 纳闷归纳闷，东西还是要收。 也许是被兰铃感染，他也着急忙慌的开始收拾。一刻钟不到，他们已经在前往雷欧城的路上了。 路上，兰铃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自己在玉石店听到的话，韩海恍然，这世上也只有千结树能让她如此在意了。想来那林老先生既是声名在外，必定是对千结树有些研究了，难怪这次兰铃看上去比之前多了一丝希望。 只是，兰铃找了这么多年，竟从来没想过要去问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是否知道千结树的事情吗？ 他斜眼看着兰铃，要是她早想到这一点，说不定他们就能少走好多弯路了。 兰铃跟他相处这么久，他又是个直心眼，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见他斜眼看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肯定又在腹诽我为什么之前没想到这一点了吧？” 韩海忙摇头：“不敢不敢！”嘴里说着不敢，脸上可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就是这样想的”。 兰铃瞪他一眼，道：“我早就这样做了，但当时我找遍了所有有名望的前辈，都没什么线索，偶尔还有人给我错误的导向，所以我后来干脆就不去找了。” “那这次你又为什么信呢？”韩海有些不解。 “这次不是我去找的，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一般来说，普通人是不会知道千结树的存在，但这两个人知道，说明是有人放出了千结树的风声。从他们的谈话来看，这次应该会有很多人去找林老先生，咱们只要留心，也许还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韩海若有所思：“也对。只是，这林老先生又是从哪儿知道千结树的呢？” “或许是他在钻研什么上古书籍的时候看到的吧。”兰铃也只是猜测。 韩海点头道：“管他呢，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看这次靠谱。” 不管怎样，这次他们总算是能得到一点确切消息了，比之前的捕风捉影不知道好了多少。 兰铃忽然很期待，也许她多年的夙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第6章 到达雷欧城 正如兰铃所说，在去雷欧城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同路的人，也都是想去找林老先生的。 韩海打听了一下起因，原来是林老先生近些年一直在潜心研究千结树，于前些日子终于有了进展，便想在雷欧学院举办一场讲演，将他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雷欧学院想借此机会捞一笔，便对外宣布，若想听此次讲演，只要准备一块上乘的玉石便可报名。 这个消息让兰铃心里很是不舒服。 韩海也一样，私下对兰铃道：“千结树是凡人不能染指的东西，这林老先生这样大肆张扬真的好吗？” 兰铃也如此想，但他们也不能干涉。毕竟这千结树到底是什么情况，连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若说是凡人不能染指，他们可也不是神。韩海这么一说，是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当然，兰铃不会跟韩海说这种话，不然韩海又要闹脾气了。 他们到达雷欧城的时候正是下午。 作为雷欧国的首府，雷欧城之繁华远超韩海想象。他本来只是一个沙漠边缘出生的野孩子，即使跟着兰铃东奔西走多年，也多去的是偏僻乡野之地，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城市。熙熙攘攘的街上，他见过的未见过的东西琳琅满目，茶楼住馆林立，商铺里几乎什么都有，随便见到的一个人都打扮不俗。 兰铃见他如个孩子般兴奋，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去打听雷欧学院的方向，等安顿下来了，再做打算。” 韩海立马收心：“好。我看我们得先去找一块玉石来报名才是。” 兰铃也如此想。 转眼韩海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沮丧：“但是我们身上的钱好像不够买那么好的东西了。” 钱？兰铃想起来了，之前赚的一笔钱确实是花得差不多了，不过她向来都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淡淡道：“这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你担心什么！” 韩海几乎要跳起来了：“这还好解决？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我以前用的办法，反正这里的人有钱，丢了一点也不会知道。” “不行，我不同意。我说过，除非我不再跟着你，不然我不会用你那石头变成的钱。”韩海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兰铃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只不过几个月之后那金子便会变回石头。韩海认为这是欺骗，他遵循的父训里可是将这种行为彻底的鄙弃了，所以自从他知道兰铃和他一开始的生活都是靠这种方法之后，便死活不让兰铃再用。 “那就只有……” “不行，那更不行！”不等兰铃说完，韩海便坚决打消她的念头。开玩笑，他怎么舍得用从兰铃身上拔下来的金鳞！虽然金鳞是目前大陆上含金量最高的金子，但拔鳞很痛的好吧！他怎么能让兰铃痛呢！ 兰铃无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海一时无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根据他们听来的消息，林老先生的讲演就在下个月初，距离现在不到十天了，他们要是临时赚钱，怕名额就轮不到他们了。可是，他是真心不想用兰铃的那两种方法呀！ 兰铃见他皱着眉头站在街中心苦苦思索，一笑，拉住他的手，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去找雷欧学院吧。” 韩海一想，这倒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先这样吧，或许休息一个晚上就能想到办法了。于是他也任由兰铃牵着他开始打听雷欧学院附近的住馆。 只是，他们低估了人们对于千结树的好奇，雷欧学院周边的住馆已全部爆满，稍微远一点的也都满客。他们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住的地方。这让韩海更加犯愁了，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去哪儿呢？ 正烦恼间，一个人影直接蹿了过来，惊喜的声音暴露了她的身份：“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人只能是果果。 韩海本来不怎么待见她，但在这种情况下，果果简直就是他们的救星，他眼睛闪闪发光，一把抓住果果：“你家住哪里？” 果果从没见他对她这么热情，条件反射的甩开他的手，连连退了好几步，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我们没地方住了。”韩海跟上去又抓住她，似乎生怕她就这么跑了。 果果再次甩开：“你们没地方住关我什么事！” 他干脆整个抱住她的手臂：“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来了雷欧就可以找你吗？现在我们找不到住的地方，想要住你家去。” 果果怒喝道：“你放开我！”无奈韩海赖定了她，就是不肯放手：“只要你答应让我们住到你家去，我就放手。” 对他的无赖深有领教的兰铃沉下脸，喝道：“韩海，放手！”兰铃一出声，韩海立马乖乖放手。 果果松了一口气，故意当着韩海的面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被韩海弄乱的仪容，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说过的话当然算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家，随你们想要住多久都行。” “真的？”韩海大喜，总算有着落了，不必再露宿街头。他虽然无所谓，可他舍不得兰铃受罪。虽然一直以来兰铃其实都是这么过的，但自从他跟了兰铃，便自觉有义务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我从不说假话。”果果倨傲的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对兰铃道：“我父亲看到你们肯定也会高兴。你的东西在哪里？我让人帮你拿。” 这明显就是区别对待，韩海有些不高兴了，兰铃却失笑，这两个人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说来也巧，黄家的宅子就在雷欧学院附近，从黄府往西，相距不过百米，转头就能看到雷欧学院。据果果说，当初她父亲是为了方便她上学才买的这个宅子。兰铃打量着那气派的大门，目光在门口的两座石貔貅上停了一会儿。 黄重已从果果打发回来的下人嘴里知道兰铃二人到了，早在门口等着，一见他们便迎上来笑道：“两位，好久不见！” 兰铃上前见礼：“这次要麻烦黄先生了。” 黄重笑道：“兰铃姑娘客气。你们救了我们，我们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快请进。” 果果也道：“是啊，你们不要太客气了，毕竟是我们欠你们那么大一个人情呢！” 兰铃微笑道谢，但是心里不自禁的浮出一个疑虑，她自始至终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那黄重是怎么知道的呢？她心下疑惑，但面上丝毫不露，只是和韩海一起随黄重父女走了进去。 第7章 住下来 待到安顿好，已是晚饭时分。黄重特地设了接风宴。席间兰铃留心观察黄重和果果，却没再发现什么异样。 饭后，果果又拉着兰铃熟悉宅子，至于韩海，她没有叫，但韩海当然是要跟着兰铃的。 黄家宅子虽大，但真正在里面住的人并不是很多，果果的母亲早已过世，因此除了黄氏父女住在东院，就只有管家和一些仆人住在西院。黄重对下人颇为宽厚，工钱比别处要高一倍，待遇也要好得多，因此下人们都对黄氏父女极其忠诚，也相当敬重。 兰铃只是听着果果的介绍，并不怎么开口，韩海也一反常态，没有插话。 这么兜兜转转，饶是向来漂泊惯了的韩海也觉有些疲惫。他们连续几个月都在路上，一直都是露宿多，如今进了一个有房顶的地方，心里便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身体更加疲累，恨不得马上就躺在软软的床上去好好休息。 他瞥了一眼兰铃，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虚弱。果果却似乎没有这个自觉，还想带他们转，韩海拦住她：“今天我们都累了，就到这儿吧。” 果果这才意识到兰铃已有些撑不住，忙道：“抱歉，我太兴奋了。那你们赶紧去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 韩海扶住兰铃，向她道了谢，先带着兰铃回了她的房间，从她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往兰铃唇上滴了几滴液体，又放回去，然后让兰铃躺好。 兰铃拉住他的手，微微笑道：“谢谢！” 韩海眉头一皱：“谢什么！倒是你，怎么能死撑这么久呢？幸好还剩了点，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或许是我离开得太久了吧，这点量根本不够补充我的力量。”兰铃如是说。 “要不然我们这次去过雷欧学院之后就回一趟海边吧，只有你恢复了，才能有精神去找千结树呀！”韩海实在是很担心她。 兰铃摇摇头：“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剩下的那点水足够我再撑两年的。下次我自己调息一下就好，你别再给我用了。” “那不行，你再怎么调息都比不上海水的作用。”韩海很严肃的道，“以后你不准再到忍不住的时候才用，刚刚我看你差点都要露馅了。” “我哪有那么弱！你放心吧，我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在人类面前现身呢？”兰铃失笑，他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你……”韩海一下子无语，虽说兰铃真的很强，但是她若没有能量之源会死的。 懒得再跟她多说，他哼了一声，直接出门回自己的房间了。兰铃本想跟他说黄重的事情，但眼皮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只模模糊糊的想着明天一定要说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睡醒了的她精神抖擞，利落的收拾了自己之后出门，敲了韩海房间门半天才有人来开。韩海一见是她，又自动赖到床上去了。 兰铃无奈，倒了一杯水作势要往他头上泼，他立马清醒，恼了：“你干嘛？我昨天晚上照顾你，你倒好，用水泼我！” “快起床，我们得想办法弄玉石啊，不然怎么去听林老先生的讲演？” 韩海一听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便起身穿衣洗漱，完了他想起来了：“对了，你说我们住在黄家要不要给钱？” “要，当然要给。”兰铃说得斩钉截铁，“他们收留我们是他们知恩图报，但我们也不能就此赖着不给钱，毕竟他们提供了一个住处给我们也算是报恩了。” “也对，那等会儿按住馆的价钱给吧。”他默默算了一下钱财，不禁头疼：“问题是我们现在去哪里挣钱呢？” 其实无论何时，兰铃都没把钱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没有韩海，她的方法多得是，偏偏韩海在这种问题上很是执拗甚至近于迂腐，就是不肯用他认为不光彩的手段敛财，所以他们平常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找点事情做赚点钱，都不是什么大钱，幸而他们用钱的地方不多，所以倒也能混过去。 直到有一次他们出手帮一个镖局打跑了劫镖的人，镖头为了感谢他们送了一袋金银，又听闻他们暂时无处可去，便委托他们走了几趟镖，他们才算是有了一小笔财产，但大部分都被韩海这个吃货吃掉了，那个时候他正长身体，身边又有点钱，便专挑好吃的点，结果到现在那笔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时间这么紧，要想赚够一块玉石的钱可不容易，最怕的是好不容易赚到了，位子却没了。 韩海当然也知道这些，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连兰铃都无可奈何。他寻思着等会儿问问果果是不是有什么快速赚钱的方法。 正这么想，果果就来叫他们吃早餐了。他忙道：“黄果果，你知道雷欧城做什么能最快赚钱吗？” 果果一下子被他问住了：“赚钱？你缺钱吗？” “当然，不然赚来干嘛？”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你找我借就行了呀。要多少？”多大点事呀，要这么急急忙忙的。 兰铃道：“那倒不必，我们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怎能再借钱！”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韩海有点急躁：“你就说有没有方法吧。” 果果也从没为钱烦恼过，向来是没钱就找父亲要，还真没想过赚钱的事情。她想了半晌，建议道：“要不，你们去赌场试试？”原谅她是个富家小姐吧，她是真心不知道什么快速赚钱的方法呀。 赌场？兰铃眼睛亮了一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对啊，以我们的能力，要赢很容易呀。以前有人带我去过，他教过我……”她蓦地住了口，本以为再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但她错了，无法忘记的事情永远都会是一个伤口。 见她脸色微微一变，不再说下去，果果不解：“怎么不说了？教过你什么？” 韩海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打岔道：“对了，我跟兰铃商量过了，你们肯让我们住在这里已经是帮了大忙，这房钱是不能省的。我按照外面住馆的价格算了一下，这是十天的房钱和饭钱。你家比外面住馆好很多，但我们身上也没多少钱了，等我们挣了再补上吧。” 果果变色道：“你这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吗？既是我们的恩人，请你们来住几天便是理所应当，你居然还拿钱，要是传出去，我们黄家还要不要做人？赶紧收回去，不然我直接把你们赶出去！” 一旁兰铃已经恢复：“不管怎样，这钱你们是一定要收的，不然我们宁可不住。我们当初也只是举手之劳，能住在你家已算是你们报恩，怎么能白吃白住呢？我知道你们不缺钱，但也不代表我们能蹭吃蹭住呀！” 见果果还要多说，她抬手制止了她：“好了，你要是再说，我们现在就搬出去！” 她说得坚决，果果无奈，嘀咕了一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接着收下了韩海递过来的钱袋，道：“我是来叫你们吃早餐的，结果却来收了你们的钱，父亲肯定要骂我了。” 韩海和兰铃相视一笑，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第8章 赌一把 虽然果果说去赌场来钱最快这句话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但兰铃心里却是早想好了等会儿要瞒着韩海去碰碰运气。她不认为以韩海的性格会同意去那个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吃完早饭之后，韩海居然主动提出来去赌场走走看看。兰铃当场就愣在了那里，上上下下将韩海打量了足足有几分钟，弄得他还以为她傻掉了。 一旁的果果也莫名其妙的看着兰铃，以为有什么问题。 城里最大的赌场设在城西，那个附近除了住馆饭馆，最多的是风月场所，可谓是将“吃喝嫖赌”四字精髓领会最为透彻的地方。 兰铃和韩海加上死活要跟来的果果三人刚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震天的喧闹声。 他们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骰子声、吆喝声、懊恼声、大笑声等等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兰铃走到靠里面的一桌，挤了进去，庄家正在摇骰子，一群人在那里喊“大，大，大！”揭开来一看却是个小，顿时叹气声一片。 韩海和果果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总觉得不适应也不喜欢，但看兰铃的神情淡定自在，也不好说什么。 韩海趴在兰铃耳边喊道：“要怎么做？” 兰铃也趴到他耳边回道：“这种最简单，押大小就行。你把钱全拿出来给我。” 韩海掏出两人仅剩的两块银币递了过去，兰铃接过，毫不犹豫的全押了小。 旁边一人道：“小姑娘家怎么也跑来玩骰子？家里大人不管的吗？” 兰铃似是没听到般，那人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什么。此时庄家已开，果然是小。 兰铃再次将所有的钱都押了小，丝毫不拖泥带水。 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本想买大，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兰铃押了小。 还是小。 兰铃将本钱和赢的钱都拿了回来，略一沉吟，全押了豹子。 旁人迟疑了一下，嘀咕道：“不会这么准吧？”话虽这么说，还是跟着兰铃走。 果然是豹子。 这下，兰铃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没人知道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她忽然之间连赢三把，不得不让人猜测她的来历。 接下来这把没人下注，直到兰铃再次全押了豹子之后，他们才一窝蜂的都赌了豹子。 毋庸置疑，兰铃又赢了。 庄家一下子脸色不好看了。 兰铃自然知道，也不多说，只是催着庄家再摇，她好下注。 庄家见她年纪不是很大，身边跟着两个年龄相仿的人，衣着也不算差，想着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心血来潮过来玩，运气好赢了几把而已，便没有多话，只是再摇，同时吆喝：“买定离手啊，来来来，各位随便下注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兰铃身上，兰铃一笑，全买了小。 众人哗啦一下将钱都堆了过去。庄家阴沉着脸，手在打开骰盅的时候稍微用了一点力，打开来一看，却是小。 兰铃笑道：“多谢庄家！”说着将自己的钱全部收了起来。她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有的这些钱，买一块玉石是足够了。 她转头对韩海和果果道：“走吧，该回家了。” 韩海和果果都目瞪口呆，兰铃这么一说，他们都崇拜的看着兰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把把都赢呢！兰铃拉了他们一把，道：“走了。” 两人反应过来，点头应下，刚想走，却听得一声喝：“站住！你敢出老千！” 兰铃心里冷哼一声，回头：“我怎么出老千了？” 庄家冷笑道：“若不是出老千，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能一直赢！” “难道你没听过运气这两个字吗？还是说，你们这赌场只许客人输，不许客人赢？”兰铃气定神闲的反问道。 “就是就是！”跟着兰铃赚了钱的人都哄叫起来，“人家小姑娘运气好怎么了？” “亏你们还是最大的赌坊，居然这么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更有一个人道：“我刚刚就站在人家边上，小姑娘的手一直都背在身后，怎么出千？”这就是一开始说兰铃的那个人了。 兰铃环视了周围一眼，人聚集得越来越多，都是支持她的。 庄家也是个长久混的，一看形势不对，道：“那你敢不敢跟我单独赌一把？如果你还是赢了，我就承认你赢得正大光明，若是你输了，你就把钱全吐出来，以后不准再踏入我们赌场半步！” 果果忍不住嗤笑道：“凭什么兰铃赢了你们什么都不给，她输了就要出钱！这也太不公平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嚷得厉害：“是啊，有本事也拿钱出来啊！” 庄家噎了一下，道：“好，若是你赢了，我就给你双倍的银币，否则，你要赔我双倍的银币。” “好！”兰铃干脆的答应，“这次我先下注，你再摇骰子，免得你再说我耍赖。” 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样一来，谁都能看到她手上到底有没有动作，同时她往后退了一步，离开桌子一点距离，把脚也露了出来：“这样可以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当然，够清楚明白了。” 庄家也不得不承认。 她见庄家也同意，便对韩海道：“我这次还是全押小，你把钱堆上去。” 韩海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但他最信任她，便依言将钱推了过去。 庄家开始摇骰子，“啪”的一声，骰盅落下，他后退了一步，道：“为了公平，我请在座的一位来开。” 话音刚落，一个人举手道：“我来。” 又是最早跟兰铃说话的那个人。他踱步上前，打开骰盅，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然后退开一步，让大家都看得到骰子。 众人哗然，居然真的是小！ 庄家面如土色，他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从未失手，怎么都想不通，今天怎么会栽在一个小女孩的手上。但是，他落子的时候明明就是大呀，为什么瞬间就会变成小？ 他狐疑的看向开骰盅的人，难道是他？ 但这个人是赌场的常客，从来都是输多赢少，若说他有出千的能力，那未免也太假了。 或许，真的是那姑娘运气太好吧。 他叹了口气，道：“我输了，姑娘，我心服口服！” 兰铃笑笑：“承让。还请兑现承诺，我有事不能耽搁。” 庄家吩咐人去拿钱，兰铃道：“庄家，能否帮我把这些钱都换成纸币，不然我也不好拿。” 庄家倒也实在，不一会儿就拿了数额相等的纸币来，递给兰铃。 兰铃接过，道了谢，然后带着韩海和果果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待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韩海拉住兰铃，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果果也很期待的看着她，她失笑：“很简单啊，运气嘛。” “不可能！”韩海有些不高兴，“你连我都要瞒吗？”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个小孩子吧？”兰铃道，“还是说，你连我都不肯信了？” 韩海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果果忙打圆场：“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也是有钱了，先去买玉石吧，毕竟时间也不多了。” 兰铃点头：“是啊，得赶紧去雷欧学院才行。走吧。” 果果带着他们到一家口碑不错的玉石店，挑了两块便都回去了。这一路上，兰铃跟韩海都没有说半句话，弄得果果也尴尬不已。 她心里不禁想：这两个人为什么都这么麻烦呢？有什么事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非得闹别扭！ 好吧，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才懒得管！ 第9章 最后的名额 午休过后，兰铃和韩海来到雷欧学院门口，向门卫说明了来意，也没遭到阻拦，顺利的进入了学院。 收取玉石一事由学院的院长助理负责，兰铃早已打听好助理的办公地点，一进学院便直奔而去。 门口已是排满了长队，都是等着上交玉石好去听林老先生讲座的人。兰铃和韩海站在队末，虽然心下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排他们前面的两个人聊起了天，一人道：“你觉得林老先生的话有几分可信？毕竟之前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千结树啊。” 另一个人道：“是啊。不过这林老先生威望很高，他说千结树能实现人的一个愿望，那应该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开讲座。” “既然千结树有这么厉害，那他干嘛不自己去找，还要把这种信息公开呢？这样一来，他要再想找到那棵树不就多了许多障碍吗？”那个人还是想不明白林老先生的动机。 韩海与兰铃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掉转视线。虽然还在赌气中，但他们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惑，即林老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公开呢？ 第二个人沉吟了一下，道：“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吧。反正一块玉石对我们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去听听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觉得不可信就当听笑话呗。” 他这么一说，第一个人也觉有理，便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而是聊起了最近的一些八卦。兰铃也无心再听，只是数着前面还有多少人，大概还有多久轮到自己。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才轮到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助理正在喝水，一下子接待这么多人确实不容易。 他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抬头对兰铃和韩海道：“两位也是要去听林老先生的讲座吗？” 兰铃点头：“是的。”她将两块玉石拿了出来，助理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下，道：“确实不错。请问两位姓名？” 兰铃报上名字，助理低头填了两张入场券递给他们，道：“到时候凭这张券进场就可以了。两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多谢。”只要能抢到入场名额，就没有问题。 兰铃转身出了门。 助理一怔，这些天来每个人报名的时候都旁敲侧击的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但眼前这女子竟完全不问，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别人不问不是更好吗？难道还期待着这个人也问一句吗？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还在排队的人喊道：“如果还有为林老先生八天后的讲座来的人请回，这次讲座的名额已满，入场券也已经全部发放出去了，以后有机会，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他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什么？就没有了？” “你们怎么搞的，都不多弄点名额的？” 更有人嚷道：“老子有钱，你开个价，只要能让我进去就行。” 韩海却是一阵惊一阵喜，惊的是自己差点进不去，喜的是自己搭上了末班车。 他眉开眼笑的对着兰铃说道：“看来我们真的运气不错，居然被我们抢到了最后两张。” 兰铃淡淡道：“就算没抢到，我也会想办法进去的。” 韩海一笑，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这可是他们这些年来得到的最可靠的线索，怎么可能放过！ 这么一说话，两人之前的小别扭便烟消云散。 心情大好的韩海想着是不是偷偷去找点事情做，赚点钱买东西给兰铃。 正考虑该做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喂，你们两个站住！” 这话语气很是无礼，也没有特指什么人，所以两人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 那声音又更大了点：“说你们两个呢，给大爷我站住！”话语里已然夹杂了些火气。 韩海看了一眼兰铃，见她没什么反应，便也不管。 只是后面的人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上前一把抓住韩海的胳膊，怒道：“大爷让你们站住，你们耳朵聋了？” 韩海斜了他一眼：“你只叫喂，我的名字不是这个，怎么知道你是在叫我们？” 兰铃在旁忍不住一笑，现在的韩海也知道逞口舌之快了，之前遇到好多次这样的事情可都是直接动手的，今天居然知道讲道理了？ 她带着笑意道：“这位大爷，你最好放手，我这位兄弟手下有点狠，要真惹了他，你可要倒霉的。” 韩海也没想到兰铃会开口，以往她都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等他收拾，难道真是因为有了好事，心境也变化了，才想逗弄别人吗？ 也罢，既然她喜欢，那便陪她玩下。 这样想着，他开口道：“大爷你莫听她的，她胡说的。我可是弱不禁风的良民，哪敢对你动手！” “你才胡说呢！”兰铃反驳道，“上次有个人也是这样抓你胳膊，被你一拳就揍飞了，你还不解气，非把人家打断了五根肋骨才罢休，上上次是打破人家的胆，害人家抬回家就没了，还有上上上次······” 她将几年前的事情一一历数，说得煞有其事，韩海却满头黑线，他从来都没做过这么暴力的事情，顶多把人家踢飞之后继续走自己的路，哪有打断肋骨打破胆打偏五脏六腑打穿肚子这类行径。 这边兰铃正说得起劲，那抓住韩海的人不耐，吼道：“老子管你之前做过什么，现在遇到我，你就得把你的脾气收起来。赶紧的，把你们的入场券交出来。” 果然是为了入场券！其实刚知道他们手里的是最后的券之时，兰铃便想到很有可能会有人盯上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才刚出学院门就被拦住了。 韩海想逗兰铃开心，假装挣不开，央求道：“大爷，这入场券是我的命，可不能给你。” 那人冷笑道：“你的命哪能值入场券，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 兰铃看周围聚集了许多人，觉得还是不能这么高调，于是对韩海道：“算了，别玩了。” 那人没理解她的话，还笑道：“小姑娘挺识趣，不如跟了大爷。放心，大爷保准好好待你。” 韩海脸一沉，稍一用劲便甩开那人的手，将他一脚踢飞。 另一人见不对劲，上来想抓韩海，刚走一步就被韩海踢去给同伴作陪了。 韩海走过去，看着地上喊着“哎哟”的两个人，道：“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两人知道遇上了硬骨头，连声道“不敢”，兰铃叫道：“回去了。” 韩海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随着兰铃走出了看热闹的人群。 第10章 再赚一笔去 回到黄府，一直在正厅等消息的果果迎上来问道：“怎么样？拿到票了吗？” 韩海道：“当然拿到了。” “那就好。”果果吁出一口气。 韩海狐疑的打量着她：“你怎么比我们还紧张？” 果果“哼”道：“我是把你们当朋友才问一声的。” 兰铃道：“果果，要不要再去一次赌场？” 果果眼睛一亮：“可以吗？” “买玉石和付你们的住宿费花了一大半，得再去挣点才行。” “那你能教我怎么赢吗？” “不能。”兰铃答得干脆利落。 果果脸垮了下来，遗憾道：“真是可惜！” 兰铃一笑，道：“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一下，等下我找你。” “好。” 兰铃径直回自己房间去了。 果果扯了一下韩海，悄声问道：“你们还没和好？” 韩海白她一眼：“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吗？”说完扔下她走了。 果果不满的嘀咕道：“睁眼说瞎话！有本事对兰铃拽去！” 韩海其实是听到了这句话的，只是他懒得去争辩。那个时候兰铃看上去应该是不生气了。 对他，兰铃还是很宽容的。 傍晚的时候兰铃带着果果出了门，韩海厚着脸皮跟在身后，兰铃只是望望他，并未多言。韩海知道这是同意了自己跟着，立刻露出笑脸，对着兰铃谄媚道：“好兰铃，这次咱们的路费可全靠你了。” 果果嗤道：“你这大男人一点用都没有，还要靠一个弱女子来挣钱，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海怒道：“你不说话会死啊！” “会！”果果答得干脆利落。 韩海被她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兰铃道：“到了。” 还是上次的那家赌场。 果果拉住兰铃道：“上次你赢了这么多，这次他们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啊？” “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让进的！”韩海不以为然的道。 兰铃笑笑，道：“赌博只是一种运气，怎么可能一直赢呢？他们应该比谁都更懂这一点才是。”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赌场。里面人声鼎沸，兰铃打量了一下，指指左边道：“那边人少，去玩那个吧。” 韩海和果果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他们走了过去，坐下，韩海问道：“这个怎么玩？” 兰铃盯着牌九桌，道：“看看就知道了。” 庄家笑道：“小姑娘，要不要我告诉你怎么玩？” 兰铃摇头道：“不用，有人教过我。” “那更好了，要不你来试试？” 兰铃知道他大约是觉得她好欺负，才会邀她玩，倒也不推辞，道：“好。”她对韩海道：“把钱都拿出来，咱们一把定输赢。” “豪气！”庄家赞了一声，又问道：“是大牌九还是小牌九？” “小，简单。” “好。那，这就开始了。”庄家说着快速的将面前的牌洗好，然后发牌。 兰铃看看果果，道：“你要不要翻牌看看？” 果果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碰吗？” 兰铃失笑：“这有什么不能碰的！牌都发好了，你碰牌也不会改变结果。” 果果笑了：“我父亲从不让我进这种地方，上次我就想试试了。” 她伸手将兰铃面前的牌翻了过来。 庄家也同时翻了牌，脸色立刻就变了，兰铃拿到的是至尊宝，而他是双地，平常已经很好了，但遇上至尊宝，还是差了一大截。 兰铃笑道：“承让。”然后示意韩海收钱，起身道：“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庄家叫住她：“且慢！” 韩海转头：“干嘛？” 庄家不理他，只对兰铃道：“是否有兴趣再来一把？” 兰铃摇头：“没有兴趣。” 果果和韩海忍笑不止。 庄家没料到兰铃答得如此不给面子，愣了一下，方道：“小姑娘，你今天手气还不错，不如再试试吧？” 这几个人看上去就是新手，刚刚肯定只是运气好。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如果能留住他们，说不定能好好宰一顿。 兰铃淡淡道：“运气这种事可说不准，我是怕我运气太好，吓坏你了。” 庄家笑道：“怎么可能？我们这赌场也是老字号了，还从来没怕过谁。” “既如此，那就再试一把吧。韩海，咱们这次还是把钱都押上。” 韩海依言将钱放下。 庄家再次发牌，韩海手有些痒，道：“我也想试试。” 兰铃点头，庄家却道：“既然是跟你玩，还是不要假手于人吧？” 庄家是觉得几个人轮流来翻牌容易做手脚。 韩海不高兴了：“我跟兰铃关系这么亲近，怎么能说是假手于人？” 兰铃微微笑道：“也好。”她与庄家同时翻牌，却与上一局的牌面一模一样。 庄家变了脸色，连续两把至尊宝，这手气未免太好了些。 韩海笑道：“庄家，赶紧拿钱。” 庄家稍一迟疑，果果道：“怎么？想赖账？” 他忙道：“不是不是。”说着把钱拿了给韩海，又道：“几位运气如此好，要不再来一把？” 兰铃摇头道：“这种事可再不可三。走吧。”最后两个字是对韩海和果果说的。 果果还有些跃跃欲试，但也觉得兰铃说得有道理，便拉着还想看戏的韩海跟着兰铃往门口走去。 庄家也不好勉强。 走了没几步，三人被拦住了去路。韩海定睛一看，这不是在雷欧学院想要抢他们入场券的那两个人嘛！他往兰铃和果果面前一站，斜睨着那两人，道：“怎么？没吃够亏？” 其中一人冷笑道：“你个毛头小子别他妈嚣张！有眼力就交出入场券，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果果悄声问兰铃：“你们认识？” 兰铃淡淡道：“打过一架。” “他们看上去输得很惨啊。” “下手已经很轻了。” 兰铃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对面的人听到。他们气急，喝道：“你一个小娘们口气倒不小！有本事别缩在男人背后啊！” 果果嗤道：“两个大男人居然只敢挑战一个弱女子，也真够不要脸的！” 她这句话更是激得那两人恨不得立刻上前动手。 韩海扫了一眼赌场，道：“这里人多，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动手抢？” 那两人按耐住性子，道：“出去就出去！”他们率先出了赌场的门，兰铃三人跟在后面，甫到街上，便被十几人人团团围住。原来他们还带了帮手。 韩海冷哼道：“知道打不过我，特地去找了人来帮忙，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一人道：“废话少说，赶紧交出入场券，本大爷心情好，或许会饶你们一命。” “有本事，就来拿！”韩海凛然道。 “那就别怪老子手底下不留情了！兄弟们，一起上！” 他一声吆喝，十几人一拥而上。 有的是朝着韩海去的，一半的人却是想要趁机揩兰铃和黄果果两个人的油，占点便宜。 兰铃静静的看着他们过来，动都没动。 果果一脚将堪堪碰到她的一个大汉踢了出去，嘴里喊道：“你们以多欺少，太不要脸了！” 那些人恍若未闻，只一味的上前来。 兰铃忽然道：“韩海，这些人两分钟能解决吗？” “一分钟就行了。”韩海笑道。 领头的人怒了：“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 话未说完，他就呆住了。因为他的同伙突然就全都不动了。 韩海拍了拍手，问兰铃道：“他们没有碰到你吧？” 兰铃摇头，道：“自然是碰不到的。” 果果笑道：“你这是什么招数？怎么他们都站在原地动不了呢？” “这是我的秘技，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呢？”韩海昂首道。 果果嗤道：“看把你得瑟的，你不说，我就不能问别人了？” 兰铃止住两人斗嘴，道：“行了，这里人多，咱们走吧。” 韩海和果果互相瞪了一眼，跟在兰铃身后就走。 挑起事端的人忙叫住他们：“小子，你快把他们都放了！” 韩海一顿，挥手道：“过一天他们自然就好了。”说完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无奈，打又打不过，拦也不敢拦，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经此一事，兰铃和韩海出门再没人拦着他们抢券了，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第11章 讲座 转眼就到了开讲座的日子。 兰铃带着韩海早早的就到了会场，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更早，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后面的几排了。 韩海看着有些郁闷的兰铃，悄声道：“要不我去帮你抢个前排？” 兰铃摆手：“不用了，坐在哪里都一样。”说话间已在边上坐了下去。 韩海只得随她坐好。 不多时，会场里便全部坐满，助教们也都到场维持秩序。 预定的时间到了，林老先生拄着拐杖，由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搀扶着走进来，坐到讲台上。全场霎时屏气凝神。 只见林老先生喘了口气，对着一脸忧色的女子微微笑了笑，道：“我撑得住，你下去吧。” 女子一顿，轻轻点头，走到了一旁。 林老先生咳嗽了一声，环视着全场，缓缓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林某要说的是什么。那林某也不多兜圈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多年以前，曾有一个人询问过我知不知道千结树。说来惭愧，虽然当时我被人谬赞为大陆第一学者，但我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使得那人失望而去。自那之后，我便潜心寻找与千结树有关的所有资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知道了千结树的由来和大致所在。我想要告知那个人，只是五十年过去了，那人当时也未留下任何与身份有关的线索，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或许能找到她。再不济，能找到她的后人亦是一样。” 韩海低声问道：“他说的是你吗？” “或许。”兰铃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韩海见她聚精会神的盯着林老先生，便不再多言。 林老先生继续道：“今天，我将把我所知道的千结树的事情都说出来，若是你们与它有缘分，说不定哪天能找到它。 “据古书记载，千结树是上古时期天帝闲时种下的一棵树，此树无意间接收了天帝的一滴血，加之日夜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故而拥有一项能力，即实现他人愿望的能力，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即使是长生不老，它也能帮你实现。 “在很多人眼里，这或许就是个传说，但在很久以前，有很多人为了找到千结树，穷尽一生，不惜一切，最终落了个一无所有。听说以前雷欧国的第一任王甚至为了找到千结树，放弃了王位。从那时起，与千结树有关的资料都被第二任王派人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唯有几份记录了千结树关键信息的文件被当时的几位文人拼死保了下来，他们以各种形式将千结树的信息化入自己的着作之中，解密方式则秘密传给自己的后代，期望他们能找到千结树。只是至今为止，从未有人找到。” 他停下来喝了口水，有个人按耐不住，站起来问道：“不是说他们掌握了关键信息吗？那自然是知道千结树的地点的，为什么会找不到？” 林老先生摆摆手，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里所谓的关键信息只包括了千结树的由来、作用和方向，并没有具体的地点。因为这本身就是从一个传说化来的，其真实存在的可能性尚且存疑，又怎么可能会有明确的位置呢？况且，那可是上古神树，是天帝亲手种的，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极其的隐秘，不是我们这种凡人能找到的。” “那你还费这么大力气把我们找来做什么？”又一人不满道。 其余的人也都起哄：“就是！连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就敢这么昭告天下！” “把我们的玉石退给我们！” “对，我们不听了！” 局势开始有些无法控制，助教们竭力安抚，林老先生喊了几声：“听我说完。”没有人理他。 兰铃本来正听得入神，见那些人吵吵嚷嚷的，脸一沉。韩海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霍然起身，拿起自己的凳子往桌子上一敲，运足了力气吼道：“安静！” 他的声音震得别人耳朵嗡嗡响，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韩海怒道：“人家林老先生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坐好！” 众人见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又开始七嘴八舌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小孩子赶紧回家找妈妈去！”这句话引起一阵哄笑。 韩海正待再说什么，却见刚刚笑话他的人瞬间飞出了会场，兰铃站在过道里，冷冷道：“想听的坐好，不想听的滚出去！” 他咋舌，兰铃这是动了真火了。也难怪，这林老先生正要说到重点，却被这些人打断，她自然是愤怒的。 人们被她周身凛冽的气势吓到了，嘀咕了一下，乖乖的坐了下来。 兰铃“哼”了一声，回到了座位上。 助教们抹了一把汗，看着兰铃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感激。 林老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如诸位所言，这千结树是否真实存在我们无法验证，如果诸位不信，现在可以找我的助手去拿回玉石，离开学院。” 他等待了几分钟，见没人动，便颤巍巍的起身道：“多谢大家的信任。” 重新坐好之后，他道：“其实我也曾怀疑过千结树的存在，但这些年来，我始终不曾放弃研究，是因为那个向我打听的人执拗的寻找着它。她在问过我之后，还去咨询了其他全大陆最有学问的学者，哪怕一直在得到相同的答案，她也没有放弃。我想，她一定是从哪里得知千结树确实存在，才会如此执着。所以，我也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找到答案。而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越来越相信千结树是真的存在着的。 “我尝试着去找最有可能知道千结树的人，一开始他们总是推脱说不知道，后来禁不住我一趟趟的跑一次次的磨，加上他们都知道我不是个贪图名利的人，如果告诉我，说不定还能帮他们破解，所以他们还是告诉了我一些信息。通过这些信息，我锁定了千结树的大致方位。” 他缓缓的巡视着场内众人，最后目光定在兰铃身上：“千结树就在极北之地的某处，那里被千结树布下了结界，只有具有神之血的人才能进入。” 极北之地？韩海悄声道：“这些年咱们找的地方都已经很偏了，没想到会在那么荒凉的地方。” 兰铃没有接话。 场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林老先生还在说：“遗憾的是，自从滞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位神只海神进入神界之后，世间再无神，所以千结树的所在便无人能够进入。” 有人按捺不住了，起身高声道：“既然进不去，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再说了，世间从来都没有神，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传说罢了。” 下面的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有的说这林老先生枉为大学者，却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骗取玉石，有的说还好只是一块不算特别好的玉石，亏得不多，还有一些说寻找千结树的说不定都是被骗了，诸如此类。 场面再次失控。 兰铃环视着场内的人，左手蓄满力，正待对准带头挑事的人，韩海一把按住她，随即跳上桌子，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人们再次被震得停止了吵闹。 韩海接着道：“刚刚林老先生就说了，不信的人可以拿回玉石离开这里，你们不走，现在林老先生把什么事都说完了，你们再来吵，也太小人了。既如此，你们一开始就别进来啊！” 他这么一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只一个人嚷道：“这种事情他本可以直接告诉所有人，为什么非要设个什么演讲，还要收玉石？不是想赚钱是什么？” 韩海冷哼道：“人家花了几十年的心血研究出来的讯息，收点告知费怎么了？凭什么要白白说给你听！” “你！”那人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哪里来的小毛孩？竟敢这样，这样对我说话！” “你又是哪里来的没教养的老头子，敢如此倚老卖老！”韩海也不甘示弱。 兰铃止住他，道：“想来林老先生也累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们走。” 韩海狠狠瞪了那个人一眼，乖乖的跟在兰铃身后向门口走去。 余人见状，也都开始陆续离场。 兰铃和韩海刚出门，一个助教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拦住他们道：“两位请留步，林老先生想向两位亲自道谢！” 韩海推脱道：“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改日再向林老先生请教。” 助教道：“林老先生再三叮嘱，让我务必请两位一叙。” 韩海还想推辞，兰铃却道：“好，我们去。” 助教喜道：“林老先生现在在休息室，我带二位去。”说着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韩海悄声问兰铃：“怎么答应了？你不是不喜欢做这种事情的吗？” “去看看吧，也该感谢一下他。” 韩海便不言语了。 第12章 感谢 林老先生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旁边站着几个助教。 兰铃和韩海甫一进门，一个助教就低声道：“先生，他们来了。” 林老先生立刻睁眼，坐正，笑道：“两位请坐。” 兰铃微微行礼，道：“我是来感谢林老先生的，谢谢你把千结树的信息告知于我。” 林老先生道：“姑娘客气了，是老夫应该感谢两位才是。今天若不是两位出手，场面恐怕难以控制，我这几个学生怕也都是要受牵连的。” 韩海摆手道：“老先生言重了。我们只是举手之劳。” 林老先生却不接他这句话，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兰铃，缓缓道：“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兰铃看着他眼里的疑虑，轻声道：“我叫兰铃。” 韩海惊异了，在他印象里，兰铃从不跟别人说自己名字，看来她心里对这个人是真的感激。 “兰铃？兰铃，是个好名字。”林老先生眼睛离不开她，又道：“你跟以前问我千结树的女子一模一样，不知是不是她的后人？” 兰铃不置可否。 林老先生见她不回答，只当她默认了，叹道：“你跟她长得很像，可又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韩海不禁问道。 林老先生默了一下，斟酌道：“当年那个女子来找我的时候，很焦虑，也很······很绝望。” 他停下来望望兰铃，又道：“或许是她的焦虑和绝望感染了我，从那以后，我也一直逼着自己快点找到千结树，好快点告诉她。可惜，我终究还是太慢，竟然花了五十年才有这种大概的信息，只怕对她已是完全无用。” 他沮丧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兰铃拍拍他的手，劝慰道：“不论什么时候，你的信息都不晚。” “我已经快八十了，她肯定也老了，哪里还能去极北之地寻找千结树呀！况且，那个地方是凡人进不去的，她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只要千结树在那里，总有办法找到它的。” 林老先生凝视着她：“你跟她真的不一样！” 兰铃笑笑，道：“我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她拉着韩海再次行礼，转身想走，韩海却道：“兰铃，我有几句话想跟林老先生说，你能不能先出去等我一会儿？” 兰铃皱眉：“还有什么······”剩下的话在看到韩海的眼神之后吞了回去，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她轻轻点头，放开他的手，独自走到了门外。 韩海看着她带上门，便拉了一张凳子在林老先生旁边坐下。 林老先生笑望着他：“你很喜欢兰铃？” 韩海默了一下，道：“她救了我的命，带着我一起寻找千结树。这八年里，我只有她。” 林老先生心中了然，不再多问。 韩海望了望门外，轻声道：“您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个人找您打听千结树时的情形？” 林老先生眼神黯然，道：“当时，我也算有点名气，自诩通古博今，在年轻一代中算是佼佼者。 有一天，一个朋友偶然提起有位女子到处打听千结树。我第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千结树的存在，便问那朋友这是什么东西。朋友笑说那只是神话传说里提到过的神树，据说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就能够满足任何人的一个愿望。我也没往心里去。 没过几天，那女子忽然找到了我，急切的问我是否知道千结树在什么地方。我自然是回答不知道，她似乎早已料到了，只是她看上去很痛苦，我禁不住问她为什么要寻找这种并不存在的东西，她却坚定的说千结树一定有的。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她走了之后，我总会想起她，不知道她如此执着的寻找是否会有结果，想要帮助她实现愿望的念头在我心里开始生根发芽，于是我开始寻找与千结树相关的书籍，花费数十年的事件才有了今天的结论。我想告诉她我的结论，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找，也许她已经不需要了。我犹豫过，但我想，不管她需不需要，我都应该让这件事有个结果。所以，我跟学院说要公开千结树的信息，只是这收集玉石确实不是我本意。” “您问她为什么要寻找千结树的时候，她没有告诉您原因吗？” “没有。”林老先生摇头。 “您说她看上去很痛苦，很绝望，是吗？” “是的。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回忆才会让她如此吧。” “您也没有问她想要实现什么愿望吗？”韩海追问道。 “问了，她只说想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她没有解释就走了。”林老先生看着他，“那女子跟兰铃确实有关系吧？” “嗯。”韩海应了一声。 “那就好，以前我觉得不管她是不是还在找，我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她，便算是圆满，现在知道她的后人还在找，莫名的觉得安心了，因为自己能够帮到她，也算是实现了毕生夙愿吧。”林老先生欣慰的笑道。 韩海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坚持！” 在刚知道千结树下落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兰铃这些年生活的支柱，是眼前这个耄耋老人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兰铃的愿望的坚守，对于这位老人，他做不了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感激。 林老先生忙扶起他，道：“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你不必放在心上。托她的福，我这一生，过得也不算毫无意义。” “兰铃心里也是感激您的。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韩海向几个助教微微行礼，转身向门口走去。 兰铃见他出来，问道：“说完了？” 韩海微微点头：“走吧。” 兰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动。 韩海摸摸她的头，道：“怎么不走？” 她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他居然敢摸她的头。 他出什么问题了？ 韩海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听到林老先生说兰铃很绝望的时候觉得特别心疼。 这么多年了，兰铃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呀？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兰铃一直就是现在这副冷清的模样，不喜欢管闲事，不喜欢靠近人，却从未想过，也许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一想到兰铃曾遭遇过巨大的痛苦，他就忍不住心酸，忍不住想要呵护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跟在兰铃身后转。 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休息室里面一阵吵闹，有人喊道：“快，快去找医生来。” 韩海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林老先生······ 他掉头就进了房间。 果不其然，林老先生躺在软塌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一个助教拿着药想要喂他，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急得直冒汗。 韩海扒开那助教，看了一眼，道：“别急，兰铃能救。”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兰铃有些无奈，道：“老人家年纪大了，病痛难免，这些年你们应该找过不少好医生，也应该知道他这病无法痊愈，能拖这么多年，除了精心养护，还因为老人家心愿未了，如今他大约是没有什么记挂了，病情发作便更加凶猛。我无能为力。” 韩海急道：“不会的，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想办法救他的。他可是为了你才苦苦支撑这么多年的呀！” 兰铃犹豫了一下，韩海说得没错，这份情她是该还。 她示意韩海让开，上前翻开林老先生的眼皮，道：“他的病深入骨髓，我无法使他痊愈，只能再保他三年性命。” 助教们有些不敢相信。诚如兰铃所言，这些年他们寻遍天下名医，也仅仅是让林老先生挣扎着多活了十年。 三个月前有位医生甚至断言，只要林老先生再次发病，那就是天神也无法救活。所以林老先生才更急着要把千结树的信息告知给五十年前的那个人。 他们这三个月更是如临大敌，半步不敢稍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林老先生安然度过。 如今眼前这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小姑娘居然开口就说能保三年，这可能吗？ 韩海却说：“才三年吗？会不会太少了点？” 兰铃瞪他一眼：“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改变。我让他这三年过得不这么痛苦，已是尽力。” 她摊开手掌，掌心浮现一个小小的光圈。 她将光圈送入林老先生身体，对助教道：“这个结界可以帮助调理老人家的五脏六腑，十天之内不要让他走动，药可以吃也可以不吃，三年之内他应该能够轻松一点。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结界消失之后，我也没有办法了。” “三年足够了，多谢姑娘。”一个助教道。 兰铃摆手：“这样我便不欠他了。” 她又对韩海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韩海还没说话，林老先生的声音传来：“是你吗？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又来问我千结树在哪儿了吗？我已经知道千结树一定存在了，我也知道它在哪里了。” 兰铃转头看着林老先生，他痴痴的看着她，不禁让她想起五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她微微一笑，道：“我是兰铃。谢谢你告诉我千结树在哪里。”这算是回答当年他的问题吧。 “兰铃，兰铃，真是个好名字。”林老先生喃喃道，“当初我问你名字，你不肯告诉我，谢谢你现在愿意告诉我。” “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 林老先生见她要走，骤然起身，拉住她的衣袖，急切的问道：“那你还会来找我吗？” “不会。”兰铃回答得很干脆。 “我等了你五十年了，你能不能再多待几天？”他的话音已近乎哀求。 “我要去找千结树了。”她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才得到这个信息，怎么可能再浪费时间！ 林老先生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是啊，在你心里，千结树就是一切，你怎么会为了我而停留！” 韩海心有不忍，开口道：“兰铃，要不你再帮帮他？就像你救我那样救······” 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那是兰铃将脚边的一张凳子踢得粉碎的声音。 他呆呆的看着表情变得非常可怕的兰铃，半个字都说不出。 第13章 三人行 从雷欧学院出来的路上，兰铃再没有跟韩海说过话，韩海也不敢开口。 回到黄府，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果果冲了上来，拉住兰铃问道：“怎么说怎么说？” 兰铃道：“我们今天就出发。” 她的回答很简单，果果却很兴奋：“好啊好啊。我已经跟我父亲说了，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闯荡。” “不行。”兰铃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任凭果果说什么都不回应，只回到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 果果跟了兰铃一路，磨破嘴皮子也没得到兰铃一句话，嘴一扁，转眼看到一直不吭气的往房间走的韩海，道：“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韩海也不理她，进了房间之后把门一关。 果果气得跳脚，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走了。 从黄府出来，兰铃依然没有开口，韩海想要跟她并肩走，兰玲就加快脚步。 几次下来，韩海也只得跟在兰铃身后，不再试图超过她。 月光很好。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半夜，进了一个树林，兰铃也没有提过半句休息的话语。韩海又累又饿，实在受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道：“兰铃，要不，咱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兰铃停下脚步，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的气莫名的消散了大半。她淡淡地回道：“好。” 韩海如获大赦，赶紧在附近找了些柴，把火生了起来，然后掏出干粮，递了一份给兰铃，待她接过开始吃之后，自己才咬了一大口，又喝了口水，道:“要不今天晚上先在这里将就一下，明天早点赶路。” 兰铃默默的点头。 韩海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安静的吃东西。 兰铃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心有不忍。 这么多年了，对于她的从前，她不说，韩海也从来不问。这是韩海对她的信任和体贴。 她动辄对韩海生气，韩海即使不知道原因，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不会与她吵架，这是韩海对她的温柔。 仔细一想，她救韩海不过是一念之间，而韩海对她却是全心信任和在乎。 或许，是她对韩海太过苛责和过分了吧。 她叹口气，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韩海听得她叹气，忙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兰铃摇头，道：“没事。” “没事就好。” 兰铃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她无法轻易说出口，那就这样吧。 两人默默的吃完干粮，收拾了一下，兰铃靠着一棵树闭眼休息，韩海把火烧得旺了一些，在兰铃身边坐下，见她没有出声，又靠近了一点点，再一点点，却见兰铃突然睁眼，吓了一跳，讪讪道：“我是怕你冷······” 兰铃没有理会他，只是道：“既然跟过来了，就出来吧。” 韩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果果的笑声才知道兰铃的意思。他转头见果果背着个大大的包袱站在不远处，没好气的道：“你怎么跟踪我们呢？” 果果走过来坐下，放下包袱，喘了一大口气道：“我就想跟着你们去长长见识，可你们不肯带上我，我就只好偷偷来了。这一路上可累死我了，又要不跟丢，又要不被你们发现，你都不知道我多难。” “你父亲知道你就这么出来了吗？” 果果从包袱里翻出干粮，边吃边道：“他知不知道也就这样了，难不成他还要把我抓回去？” “赶紧回去。”韩海用命令式的口气道。 果果白他一眼：“我偏不回。” “我们可不会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 “我不过是功夫不好，但不代表我帮不上你们。” “功夫不好就什么都帮不上。” 兰铃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韩海狠狠的瞪着果果，碍于兰铃发话了，不再说什么。 果果则几口吞掉了干粮，随便找了块平地，用包袱当枕头，躺下了。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韩海就醒来了，见果果还在睡，忙推了推尚在迷糊的兰铃，悄声道：“我们赶紧走，把她甩了吧。” 兰铃睁眼看看他，又看看果果，微微摇头：“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把她扔在这里。” “那怎么办？难道真让她跟着我们吗？”韩海郁闷了。 兰铃没有接话，只是起身走到果果身边，轻轻摇醒她：“果果，我们要走了。” 果果“噌”的一下站起来，道：“我随时可以动身。” “兰铃！”韩海是真急了，他习惯了跟兰铃两个人的旅行，也只喜欢跟兰铃在一起，现在无缘无故的多了个第三者，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兰铃到底在想什么呀！ 兰铃无视他的抗议，温和的对果果道：“我们这次是北上，路途多艰辛，你没怎么受过苦，如果实在受不住，随时可以回去。” 果果已经把包袱背好了，笑道：“放心吧，我好歹也学了十年的天脉了，不会拖后腿的。” “好，现在还早，再走两个小时就会有个镇子，咱们到镇子上再吃早餐。” “可以，都听你的。”果果说着，还不忘送韩海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弄得韩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快要断气。 兰铃拍拍他的肩，道：“走吧。果果包袱重，你帮她背一下，路上多照顾点她。” 果果忙道：“不用不用，我说过不拖后腿的，我背得动。” 韩海粗鲁的抢过她的包袱，冷哼道：“兰铃都说让我背了，你就别装了。” 兰铃无奈，不再管他们，径自走了。 一路上，韩海和果果两人时不时的就吵嘴，连中途在河边洗脸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停过。 韩海知道兰玲不喜欢聒噪的人，所以总是故意找果果茬，想着兰铃厌烦了说不定就会赶果果走。 只是一向喜静的兰铃居然并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跟果果相处融洽。 不正常，肯定不正常！ 这边他暗自揣测着兰铃的心思，那边果果还在跟兰铃聊她小时候的糗事。兰铃微微笑着，末了来一句：“我们到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就是一个镇子。 第14章 最后的饼 这镇子真的很小，半个小时就能走遍。三人先到镇上唯一的住馆安顿好，然后找了个地方吃早餐。 果果最先吃完，一抹嘴，道：“吃饱了去逛逛吧。” 韩海最先反对：“这么小有什么好逛的！赶紧赶路才是正经。” 他眼望着兰铃，想着她一定一会反对，却没想到兰铃点头道：“这镇子小是小了点，有家人做的小吃味道很好，可以去试试。” 果果立刻道：“好啊好啊。” 饭后兰铃带着两人直接到镇东头去敲一户人家的门。 果果很惊奇的问道：“兰铃，你对这里这么熟呀？” 兰铃简单的答道：“以前来过。” 说话间，门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打量着几人，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兰铃微微笑道：“婆婆，我们听说你做的饼好吃，就想来买一点带着在路上吃。” 老婆婆又仔细的看着兰铃，半晌方道：“家里还有最后十个，都送给你们吧。” 兰铃拿出钱袋，数了数，道：“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想着有时间一定要来再吃一次。如今算是了了心愿，钱是一定要给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价钱有没有变化？” 老婆婆摇头，道：“以后我们家都不会做饼了，难得还有熟人记得，就当是对你的回赠吧。” 兰铃正待再说话，老婆婆已转身进了屋。 不多时，她返身回来，将一个精巧的竹篮塞到兰铃手中，道：“这篮子是我儿媳妇编的，平时也拿出去卖，今天跟饼一起送你了。” “婆婆，不能白送，你告诉我多少钱？” “我说了送就送，小姑娘不必多说。”老婆婆很固执。 兰铃将手中钱袋硬塞到老婆婆手里，转身招呼韩海他们走。 老婆婆突然生气了，将钱袋一扔，抓住兰铃抢回了竹篮，道：“我说送你不要，那就不送了。” 韩海忙拦住要关门的老婆婆，接过篮子，陪着笑脸道：“婆婆，兰铃是不想您吃亏，既然您执意不收钱，那我们不给就是。” 老婆婆见他低声下气的，叹口气道：“不是我老婆子不讲理，实在是见还有人记得我们做的饼，心里高兴。以后你们再想吃可就吃不到了，拿着就是了。” 兰铃问道：“这饼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做了呢？” “这饼是家传的手艺，到我老头子这代已经是第三代了。我家两个儿子都不愿意学，说是没出息，儿媳妇倒是想学，就是脑子笨了点，总也学不会。我跟老头子也老了，气力不够，这饼也就没法做了。” 果果插嘴道：“就没有想过教别人吗？” “我家老头子固执得很，说这是家传的，宁肯没人学，也不传给别人。”老婆婆看上去很是失落和难过。 兰铃止住还想再问的果果，道：“婆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别人想做什么我们都无法强求，你就踏踏实实过好剩下的日子，别的不要多想。” 老婆婆叹道：“小姑娘，你说得容易，这人活的不就是当下嘛，哪是说不想就不想的！” “即便当下过得再好，也挡不住时间的流动。没有什么能够永远流传，既然注定会消失，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人哪，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所以才会希望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能够被后人保存下来，算是没白活一回。你还小，不懂。”婆婆摆摆手，又道，“我得去给老头子熬药了，就不招待你们了。” 兰铃向她道了谢，看着她关上了大门，默默的转身。 韩海拎着竹篮跟在她身后。 果果一把拽住他，从篮子里拿了个饼咬了一口，道：“确实好吃，难怪兰铃一直记着。” “那是，兰铃喜欢吃的东西肯定好吃。”韩海道。 果果嗤道：“兰铃品味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兰铃听着他们斗嘴，心里想的却是老婆婆那句话，她说人不能白活，那自己呢？这么多年可算白活了？ 买了饼之后，三人又随意的逛了一下。镇子真的太小了，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把店铺走了个遍。 这期间，三个饼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兰铃看着篮子，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韩海一愣，从没见过兰铃这么在意某种食物。莫不是这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试着问问，果果已经快言快语的把他心里的话问出来了：“兰铃，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偏僻的小镇上有这么好吃的饼的？” 兰铃微微顿了顿，道：“以前有个人带我来吃过，所以记得。” “谁呀？你朋友吗？” “算是吧。” “他是本地人吗？不然怎么会知道？” “他家住海边，有一次出来旅游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就带我一起来了。”兰铃不愿再多说，转移了话题，“咱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果果懂事的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就是不知道下个村镇有多远。” “不远，日落时分应该能赶到。”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果果语气很是昂扬。 兰铃失笑。 韩海看着兰铃，想着她说的有人带她来吃饼，莫名的有些不开心。 果果见他闷不吭声，念头一转便猜到了他的心思，笑嘻嘻的凑到他耳边对他悄声道：“你要是会一门手艺，就不怕留不住兰铃的心了。” 韩海白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理会她。 果果也不生气，走到兰铃身边亲热的挽起她的手，叽叽喳喳的开始跟兰铃说她某个朋友的故事。 回到住馆，果果指指韩海手中的篮子，问兰铃：“这篮子咱们要带着吗？” 兰铃脚步一顿，道：“没必要，看谁愿意要，送给他就是了。” 果果点头：“知道了。”她顺手接过篮子，放在柜台上，对一个伙计道：“这篮子工艺精致，我们赶路不方便带，送你吧。” 那伙计拿起篮子看了看，笑道：“这是我媳妇编的，家里多着呢！” “你媳妇？”果果不禁打量了他几眼，“就是镇东头做的饼很好吃的那家？” “是。做饼的是我父母，我和我兄长都在做另外的营生。” 韩海见兰铃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拉了果果一把，道：“问那么多干嘛？咱们还得赶路呢！” 果果怕自己慢了兰铃不等她，忙跟着韩海一块去拿行李。 下来的时候兰铃一眼都没有看那个伙计，果果只得放弃了再跟他聊聊天的打算。 赶路的时候果果还是很多话，兰铃偶尔答几句，韩海闷着头跟在她们身后，却总是不自觉的去想当年到底是什么人带兰铃来到这么小的一个镇上吃饼。 第15章 想学 日落前，他们到达了兰铃所说的那个镇子。 这个镇子要比上一个大一倍。 兰铃带着他们到住馆安顿了下来，吃了晚饭，兰铃便去歇息了。 果果闲不住，说要去逛逛。 韩海一人无事可做，便想在房间里安心练功。 这些年跟着兰铃东奔西走，虽然有兰铃指点，他的五脉修习进度比之一般人快了不知多少，但始终难以像兰铃那样全面。 如今他的天脉已修习到六级，但因为他从未静心修习原脉，所以原脉一直卡在了三级无法突破。如果他的原脉能上一个台阶，以后就不用麻烦兰铃出手救人了。 他闭上眼调息，清除杂念，默念着原脉修习口诀，感受着身体里每一滴血液的流动。 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脉搏声和心脏跳动声，慢慢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看到了自己的骨骼，也看到了自己的血管。 他看不到的是自己身体周边升腾起的淡淡的绿色的光芒。那是他终于突破了自己的限制，升级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场景：一个女子抱着一个男子，悲切的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能救活你！”他看不清女子的脸，可那声音，是兰铃啊！ 他心头一震，绿色光芒蓦地收敛，法力倒流进经脉，瞬间全身剧痛难忍。他知道这是法力反噬，却无法阻止。 正在隔壁房间休息的兰铃感受到了他法力的波动，忙赶过来，将自己的法力灌入他的体内，阻挡法力继续反噬，又助他调顺气息。 以往韩海也出现过这样的反噬，她已经很熟悉该怎么做了。 待到韩海恢复，兰铃倒了杯水给他，道：“练功最忌心浮气躁，尤其是原脉，前期要充分挖掘人类本身的潜力以提升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这么多年了，你进展不大，说明你不适合，要不就算了吧。” 韩海睁眼看着她，摇头道：“我刚刚已经升到四级了。我想以后能多帮你。况且，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兰铃摸了摸他的脉，道：“确实晋级了，虽然有些不稳定，但再练两天就能巩固了。” “你教我原脉法术吧，我还从来没学过呢。” 兰铃道：“过两天吧，你今天刚遭受了法力反噬，什么也学不了。” 韩海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没有再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兰铃起身要走，韩海叫了一声：“兰铃。” “嗯？” 韩海想问她曾经想救谁，又是否救了那个人，可是张了半天嘴，他都问不出来。 那个人对兰铃一定很重要，不然兰铃不会那么伤心。 他怕听到兰铃的答案，虽然很有可能兰铃不会回答他。 最后他只道：“刚刚晋升到四级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特别好看！” 兰铃一怔，看到她？想了一想，她微微笑了，道：“大概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有我的血液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还是没有说。 因为他身体里拥有她的血，所以他每次原脉修习升级的时候都会看到兰铃，以前只是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海边，这次却是······ 以前没有说，这次也算了吧。 “还有什么事吗？”兰铃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韩海道，“我也有点累。” “嗯。”兰铃没有再多说，转身出了房门。 韩海一头倒在床上，正想埋头睡觉，果果突然推门进来，兴奋的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人了？” 韩海不耐烦的道：“你遇到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果果却不管他，自顾自的说道：“我刚刚路过一个工艺品店，就想去买点特产好带回去给我父亲，然后看到一个篮子，觉得很眼熟，一问，原来这篮子就是他弟妹编的。” “所以呢？” “所以说，这家工艺品店就是那个做饼的老头的大儿子开的。” “那又怎样？”韩海依旧不感兴趣。 果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兰铃这么喜欢吃这饼，你就不想学了来做给她吃？” “人家说了是家传手艺，不传外人。” “你去跟这个工艺品店的老板说，就说愿意拿钱买他家饼的配方和做法，他肯定愿意卖。”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卖？” “让他去找他父亲呀。” “听那老婆婆的口气，老爷子肯定很固执，不是什么人去都能说得动的。” “那我随便你了。”果果坐下来倒杯水，喝了一口，又道：“反正绑不住兰铃的心，吃亏的又不是我。” 韩海“哼”了一声，道：“我跟兰铃这么多年的感情，还要用别的东西来绑吗？” 果果瞟他一眼：“兰铃说曾有人带她出来旅游的时候，你表情可不大对。难道不是有了危机感？” “什么危机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海坐起身，沉着脸，“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呢！你快出去！” “别假装自己不在乎。你对兰铃的感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只可惜兰铃一心只想找到千结树，没有花心思在你身上。你要是对我好点，兴许我还会考虑帮你。” “兰铃救了我，带我旅行，还教我法术，只要她愿意带着我，我一辈子就跟着她哪儿也不去，这样就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她花心思在我身上？” 果果不高兴了：“好，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兰铃找千结树，有很大可能是为了那个带她出来旅游的人，若有一天，兰铃跟着那个人跑了，你可别哭。” “我为什么要哭？她实现了心愿，我只会为她高兴！” “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榆木脑袋！”果果气得起身就走了。 韩海又躺回去。他翻来覆去，一时猜测着兰铃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时又琢磨着果果的话。 八年来，他跟着兰铃，从不问为什么要找千结树，也并没有想过假如兰铃真的找到了千结树会怎么样。 他腾地坐起来，出了门，来到街上，问到了工艺品店的位置，便直奔那儿去。 工艺品店都准备打烊了，他上前拦住正要关门的人，问：“你是老板吗？” 那人一愣，点头道：“我是，请问您是要买东西吗？” 韩海摆摆手，道：“我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那人打量一下韩海，皱起眉头，道：“不好意思，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今天我到你家里去买了饼。” “买饼？”那人明白了，微微一笑，道：“做饼的是我父母，一般人都不知道的，看来您也是老顾客。” “嗯。我今天听你母亲说，你们兄弟二人都不想学做饼的手艺，是吗？” “不错，卖饼不挣钱，养活不了一家人，我们兄弟便各自寻了一条路，比卖饼可好多了。” “可是有人很喜欢吃你家的饼，要是这门手艺失传了，不是会让人遗憾的吗？” 那人摇头：“我们也劝过父亲，让他教别人，可他是个固执的人，谁都劝不了。” “要不这样，我给你钱，你想个法子把配方弄到手。”韩海说得很直接。 老板立刻摇头：“这我做不到。你这不是让我去偷我父亲的命嘛！” 韩海也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但一想到兰铃那稍显落寞的表情，又厚着脸皮道：“这样吧，你陪我去找下你的父亲，不管他答不答应教我，我都付你钱。” 老板犹疑了，半晌方道：“也罢，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等会儿我就帮你说几句好话吧。” 韩海喜道：“那我们赶紧走，这样天亮刚好到你家。” 老板倒也干脆，把门关好便跟他出了门。 刚走没多远，果果突然跳了出来，笑道：“你还是没忍住。” 韩海脸红了一下，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到你出了门，猜你到这里来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想兰铃知道，就等兰铃睡了才出来。你是要去找那个老爷子吗？我也去，顺便也学一下，将来好做给我父亲尝尝。” “这是人家的祖传手艺，会不会教还是未知数呢，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我偏要去。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反正我知道是哪一家。” 老板适时开口道：“既然这小姑娘也去，那一起也无妨。” 果果得意的道：“这位大哥都开口了，你可管不着我。” 韩海无奈，不再理会，只催着老板快快赶路。 三人便一同走了。 第16章 先走了 兰铃很早就起来了。她还是有些担心韩海的反噬，想再帮他顺一下气息。来到韩海房间门口，她敲了门，没听到回应，便推开门进去，却并没有见到韩海。她愣了一下，韩海可不是会这么早起的人。会去哪里了呢？ 她下楼到了柜台问伙计，伙计答道：“昨天晚上他就出去了，好像一直没回来。对了，那个小姑娘后来也出门了，到现在都没见到她。” 兰铃道了谢，回到自己房间，一时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韩海跟果果都出了门，他们去做什么了呢？他们也真是的，连个信息都不留，好歹说一声啊。现在两个人都不知去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他们会不会······ 她猛然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心烦意乱，立刻收住心思。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她现在是在这里干等他们回来还是做点什么呢？ 按常理，她是该等的，毕竟这些年她跟韩海一直没有分开过，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等待又很难熬。 兰铃陷入了纠结之中。她无意识的望向窗外，看到对面一双年轻男女正在吆喝着人去他们的摊子上吃早餐，客人不算多，两个人始终带着笑脸，不时看向对方，眼里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温柔情意。 她忽然就被刺痛了，开始收拾行李。不管怎么说，还是等等吧，等到下午他们还没回，她就先走。本来韩海跟果果一起出门，她就应该感到高兴的，八年里韩海从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孩子，这次她把果果留下来，不就是希望韩海多试着跟其他人相处吗？ 就这样，她在房间里等啊等啊，一直到午后都没有等到韩海，她决定不再等了，于是拿起行李出了住馆。走出镇子之后，她四下环顾，选定了方向，刚走没几步就站住了。 以前还不知道千结树的方位的时候，她都是在大陆上边走边打探消息，现在既然知道了千结树在被大海环绕的极北之地，那就应该是走海路更方便。也好，她很久没有回去了，不如就走海路吧。 这里更靠近东海，她便转而向东。 没走几步，她又停住了。她知道走海路更方便，但是韩海知道吗？会不会她一改变方向，韩海就追上来了呢？万一他就这么从陆地一直往北，而她从海上走，两个人能在极北之地会合吗？万一，万一他就这么跟着果果走了，再也不来找她了呢？ 不行，她在想什么呀！韩海愿意跟果果走，说明他是个正常的人类，这是好事呀！她应该高兴啊！她定下神来，往前迈步，但总也静不下心来，总会不由自主的向后望，仿佛韩海随时都会出现。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刻钟之后，她放弃了内心的挣扎，转身向北而行。 她一路走得很慢，这天夜里，她只能找个小树林露宿。第二天，她醒得很早，但却将近午时才出发，结果又露宿了一晚。 第三天的时候，她走到了一个小镇，找到住馆安顿好之后，不是像以往那样在房间休息，而是沿着小镇的主道随意走动。 正走着，忽然看到一个店铺前面围了一群人。她向来不爱凑热闹，便打算绕过去，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喊：“你能不能救啊？救不了赶紧去找别人来啊！” 紧接着就听到了韩海不耐烦的声音：“这么点小伤有什么不能救的，别吵！” 果果不服气的道：“都这么久了，你还没给人把骨头接上去，还说自己是四级原习，笑死人了！” 韩海怒了：“你这么吵，我一直要分心怎么治？有时间说话不如来帮忙。早点治好我才能去追兰铃啊！” 果果不言语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韩海声音的那一瞬间，兰铃如释重负。她走上前，挤进最里面，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坐在地上，韩海背对着她，正在忙活。她拍拍韩海，温声道：“我来吧，以后有空了我再教你怎么接骨。” 韩海身子一僵，慢慢转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兰铃稍微察看了一下那男子的右腿，道：“他这种不是粉碎性骨折，还算简单，不过你现在只是四级原习，想用法力使他的骨头长合有点难。这个时候你应该将他骨头对正，用板子固定住，再送到医馆去会更好一些。等你到五级了，就能像我一样，看。”她说的时候手上绿色光芒乍起，放在男子的断腿处，一分钟之后，她收回法力，道：“好了。你在家静养几天就好，如果想不落下病根，就不要乱走动，知道吗？” 那男子连声称谢，硬塞了治疗费给她，又拿出点钱雇两个人将他抬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果果拉住兰铃，笑道：“你那天自己走了，韩海急死了，我们两个这两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就怕追不上你，现在好了，今天晚上可以休息一下了。” 兰铃微微一笑，侧头看看韩海，道：“累了吗？还是要去吃东西？” 韩海闷不做声，直直的望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不见了。果果扯了他一下，道：“我饿了，吃东西去吧。”说完拉着兰铃就要走。 韩海一把将她的手扒拉开，猛的抱住兰铃。 兰铃吓了一大跳，忙去掰他的手，却没想到韩海力气很大，她一时竟掰扯不开。 果果在一旁别过脸，笑道：“这大街上的注意点影响。” 韩海没好气的道：“要你管！”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放了手，只是一直紧紧靠在兰铃身边。 兰铃略微有些尴尬，对果果道：“先去吃东西吧。” 果果点头，亲热地挽起兰铃，一边走一边笑道：“本来我们想着可能还要两天才能追得上你，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真是运气好。” “是啊。”兰铃简单的应了一句。 果果瞟一眼蔫蔫的跟在兰铃身旁的韩海，道：“按你的脚程算，你应该早就离开了这里。我是不是可以说，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们呀？” 韩海眼睛立刻亮了，凑到兰铃面前，道：“真的吗？” 兰铃推开他，不自在的道：“我只是不想你到时候怪我。” 韩海笑了，他就说嘛，兰铃不会对他这么无情的。他拉住兰铃的手，问道：“这两天没有我在，有没有人欺负你？吃得好吗？睡得好吗？累不累······” 果果看不惯他这狗腿的模样，打断他的话，道：“行了，你别啰嗦了。再惹烦了兰铃，小心她又把你扔了。” 韩海被她这带着几分玩笑的话刺激得脸色一变，立刻紧紧握住兰铃的手，委屈道：“好兰铃，你可不能再像这次这样一个人走了，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兰铃侧头看他一眼，忽然起了些许逗弄之心：“我们迟早是要分开的，到时候你又要如何？” “为什么要分开？”他松了手，站在兰铃前面，不让她再往前。 “我们终会有各自的去处，不是吗？” 韩海很认真的想了一想，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不会再给你机会扔下我的。” 兰铃一怔，语气也认真了起来：“若真到了我要扔下你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布下封印，让你无法再靠近我。” 韩海愣愣的看着她，道：“你就真的这么不想带着我？这么想跟我分开吗？”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痛。以前他从没想过会有跟兰铃分开的一日，后来是想都不愿想，因为害怕。兰铃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没有她，他早就死在了那个沙漠边上的小村子里。这些年，他总是说要照顾兰铃，可实际上，是他依赖着这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女子。 兰铃被他沉痛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慌。她这是怎么了？本来只是想逗一下他，不知道怎么的，听他用这么严肃的话语说着要一直跟着她，就不由自主的也严肃了起来。 果果见气氛不对，忙打岔道：“你们两个这是干嘛？我只是开个玩笑。韩海，不是我说你，这次真不能怪兰铃先走，毕竟你离开的时候都没给兰铃留个口信，你难道不知道她急着找千结树吗？你也不想想这千结树对兰铃有多重要，她先走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她这一路边走边等也不容易，你可别乱想了。好了好了，别挡着路，咱们赶紧去吃了东西赶路要紧。” 在果果的圆场下，三个人各怀心事，找了个地方吃饭，又去兰铃找的住馆开了两个房间，打算休息一晚再赶路。 第17章 质问 晚上，韩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绪难平。 白天兰铃的表情太过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存了要跟他分开的心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救下他，还教他修习的呢？ 他想不通，干脆起身，出门来到兰铃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敲门问道：“兰铃，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兰铃的声音：“进来吧。” 韩海推门，只见兰铃坐在窗前写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兰铃没有抬头，答道：“我在看怎么让你五脉提升快一些。虽然你天脉已经达到六级，但地脉卡在五级很久了，原脉才突破四级，人脉也堪堪三级，魂脉更是，八年了才修习到二级，进度实在太慢。按理，你接受了我的血，不该如此才对。” 韩海抿抿唇，莫名的生出一股羞愧：“对不起啊，是我太笨了。” 兰铃摇头：“修习这种事看天赋，也靠机缘。你天脉能到六级，就证明你有足够的领悟能力，可能是我太贪心了，不该让你一次性全学下来。” “那我接下来先修习一脉，到七级了再学别的？” “倒也不用。其实五脉本就相辅相成，大多数修习者都是双修甚至三修的，达到一定等级后，提升速度能加快很多。所以你天脉到了六级之后，地脉马上就升到了五级。只是其他三脉差了些，导致你天脉至今没能登顶七级。” 兰铃又写了几行字，放下笔道：“现在，得想办法让你的魂脉突破，这样人脉应该也能跟着突破。” “我都听你的。”韩海拿起纸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是兰铃制定的修习计划，除了早晚休息时间，连赶路的时间都用上了。 他放下纸，道：“咱们还有很多时间，也不用这么着急让我提升吧？” 兰铃边收拾桌面边道：“虽然林老先生说只有具有神之血的人才能进入千结树的结界之内，但应该还有很多人不信邪，想要去试试。这其中难保没有厉害之人，你得尽快突破，直到无人能伤你。” “你在我身边，谁能伤我？” “我不一定能总陪着你。”兰铃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视着他，“况且，你知道的，我不能随便对人类下重手。” 韩海哑然。 的确，兰铃要是杀了人类，被人盯上了，身份很容易暴露，那会给他们的行程带来大麻烦。 停了好一会儿，韩海才道：“我明白了，明天开始，我就努力修习，一定不再让你操心。” “嗯，这样最好。”兰铃点头，又问道，“对了，你找我有事？” 韩海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来找她的本意，深吸一口气，道：“今天，你说，说我们迟早会分开，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兰铃一顿，没有回答。 他心沉了一沉：“你真是这么想的？” 兰铃吐出一口气：“韩海，我和你不同，我终究是要回去的，而你，是人类，应该在陆地上好好生活。” “可我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韩海盯着她，“你用血救了我，我便拥有了近乎不死之身，你让我怎么跟其他人待在一起，怎么一个人在陆地上好好生活？！” “我没办法带你回······” 韩海打断她的话：“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能永远陪着你。你救我，教我，其实都只是你的一时兴起，对不对？” “韩海，当初你是因为我才被杀的，我救你是还你的情，我也给过你选择，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既然你要跟着我，我当然要教你······”兰铃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韩海眼睛都红了：“那你找到千结树之后，能不能不要抛弃我？我不想一个人，我只想陪着你。就算要在海里生活，我也没关系，只要能跟着你。” 兰铃没有回答。 她无法对未来做出任何保证。 就算她顺利找到了千结树，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愿能被实现，更不知道如果千结树愿意帮她，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说千结树会让人拿最珍贵的人或物去换取愿望实现，她怕韩海变成那个代价。 韩海见她不语，颤声道：“兰铃，你如果下定了决心不要我，那我真宁愿你一开始不救我，让我就那样死在沙漠里。” 一瞬间，兰铃脸色变得惨白。 相似的话，很多年以前她听过，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当初她被韩海的眼神打动，也或许是为了赌一口气，证明自己救人没错，为了证明不是每个人被救了之后都像那个人，才不顾后果的将韩海救了回来。 没想到，她还是错了。 韩海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脆弱又痛苦，绝望得好似被什么侵袭了一般，颓然坐到了椅子上，捂住脸，声音似呢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对不起，对不起······” 他被吓到了，急忙蹲下身，将手放在她膝盖上，笨拙的安慰她：“兰铃，是我说错话了，我没有说你不该救我的意思，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了。兰铃，对不起，我错了，我，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是我混蛋。你别难过，我没有怪你，真的，我，我发誓······” 可兰铃像是听不到，放下捂脸的手，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灰败的气息笼罩在她周身，慢慢凝成了看得见的水雾，又变成了两个人的样子。 那是一男一女。 男女相拥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兰铃。 男的说：“我不需要你救。” 女的说：“他只想与我合葬在一处？” 男的说：“你为什么只救我，不救我妻子？” 女的说：“你为何将他救活，还将他绑在身边” 一声声的话语，让韩海瞬间明白了。 这是深埋于兰铃内心的记忆。 也是兰铃的心魔。 困了她百年的，是她与这两人的纠葛。 第18章 改路线 越强大的人，一旦产生心魔，心魔的力量也越强。 正因如此，兰铃的心魔才能凝成实体，甚至能发出声音。 韩海知道现在的兰铃听不到他的话，那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唤醒她了。 他握住兰铃的双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将自己的力量输给她。 相比于兰铃，他的法力无异于杯水车薪，但他身体里有兰铃的血，法力与兰铃属同源，能够引发兰铃本身的力量与心魔抗衡。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激发她的半神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缠绕在一起的男女消失了，兰铃软软的倒在韩海怀里，身上泛起柔和的光芒。 光芒散去，她的腰腿以下变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鱼尾，乍一眼看上去顺滑无比，细看则能看出整齐排列的金鳞，尾鳍微微扬起又落下。 韩海抱起她放到床上，翻出小瓶子，往她唇上滴了两滴水，再谨慎的收好，才坐到兰铃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兰铃，没事了，别怕。” 水起了作用。 兰铃的鱼尾又变回了人腿。 韩海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搬了张小凳子在床边坐好。 他力量耗尽，趴在兰铃手上沉沉睡去。 兰铃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手上的重量让她有些不适的抬手，转头看到韩海的睡颜，晚上的记忆瞬间涌来。 昨天是他救了她。 她怔然。 这个由她看着成长起来的男孩子，现在真的能保护她了。 她抽出手，闭眼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是半神之身，只要神核在，她的法力就很容易恢复。 外面传来敲门声，果果的声音响起：“兰铃，你起了吗？” 原来，不知不觉已然天亮。 她应了一声，悄悄起身，小心的绕过韩海，走过去开门道：“今天在这里再住一天，明天再走。” 果果有些诧异：“你不是急着赶路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兰铃摇头：“没事。” 果果虽有疑虑，但没有追问，只道：“我都可以。那我出去逛逛，你要一起吗？” “不了。” 果果也不勉强：“好吧，对了，你看到韩海了吗？我看他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还在睡吧？” “嗯。” 果果也不知道她应的是哪句，是看到了人，还是人还在睡？ 不过兰铃明显有些疲累，态度也颇为冷淡，让她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那，我先走了，等会儿再来找你。” “好。” 果果走了，兰铃关好门，将沉睡中的韩海放到了床上，自己则坐在桌前调息。 直到中午快吃午饭的时候，韩海才醒来。 他懵了好一会儿，猛然坐起来，看到桌边的兰铃才放下心来，下床道：“还在就好。” 兰铃转头看他：“你以为我会把你扔在这里？” 韩海“嘿嘿”一笑，道：“没有没有，就是做了噩梦而已。” 睡一觉起来，他精神了许多，也想通了。 即便有一天，兰铃真因为某种原因要离开他，他也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兰铃，决不给她任何走的机会。 兰铃见他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不复昨晚的步步紧逼，心底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昨晚韩海莫名的让她有一种压迫感，好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男孩长大了，竟能与她势均力敌了。 韩海摸摸肚子，道：“好兰铃，我快饿死了，咱们是不是该去找点吃的？” 兰铃点点头：“你没吃早饭，饿是正常的。果果逛街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回，你先去找找她，再去下面点菜。” 韩海没好气的道：“管她干嘛！她一个大小姐，身上有钱，饿不死。” “好歹是跟着咱们出来的，不好扔下她。”兰铃将桌面收拾干净，道，“我跟她说了明天再走，等下你吃完饭就好好调息，让透支的力量恢复一下。” “明白。放心吧，我不会拖后腿的。”韩海也知道自己昨晚确实消耗过头，贸然上路的话只怕会拖慢行程。 两人一同下楼，刚好碰到果果来找他们：“我点好菜了，见你们一直没下来，就说来找你们的。” 他们下楼一看，住馆的人已经将他们的饭菜摆好了。 韩海是真饿坏了，草草道了谢，便开始大吃特吃。 果果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对兰铃笑道：“兰铃，你知道那天我们去做什么了吗？” 兰铃摇头。 果果凑近她，道：“你不是说那家饼好吃吗？韩海就想着去找那家老头学做饼的方子，以后就可以做给你吃了。” 兰铃愣了一下。 学做饼？ 她不禁望向韩海。 韩海吞下嘴里的菜，说道：“我是觉得，你将那家人做的饼记这么清楚，肯定是因为它对你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就想学了来，这样你想吃的时候我都能给你做。” 兰铃垂眼看着碗里的饭，摇头道：“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意义吧，吃不到就吃不到，我对这个没有执念。” 韩海并不信，但他没有说出口，只道：“有执念也没办法，那个老人家确实固执，我磨了他好久都没让他松口教我，也不同意把方子写出来教给他儿子。我担心你等太久着急，就没一直缠着他，不然我可能真有机会拿到方子。”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流传下去，别说做饼了，还有多少手艺也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没必要为此感到遗憾和不甘心。”兰铃转移了话题，道，“我想跟你们说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韩海和果果立刻坐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放下筷子，道：“千结树在极北之地，按照咱们现在的路线，地形很复杂，路上遇到的问题会比较多，所以我想改走海路。” 海路？ 果果问道：“意思是我们要买条船吗？” “对，我们现在先向东行，路上大多是平地，方便坐车，等到了海边，我们可以临时买艘船，再一路北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那，我们还要雇船员吧？” “不用，船我会开。”兰铃很淡定的道。 果果睁大眼：“你太厉害了吧？兰铃，我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 韩海“哼”了一声：“当然了，也不看看兰铃是谁！” 那骄傲的模样，好像被夸的人是他一样。 兰铃不管他们俩斗嘴，对果果道：“我跟你说这个，是因为到了海边之后，我不会再带着你。你自己想清楚，是趁现在离家不远赶紧回去，还是等到了海边之后再一个热回来。” 果果顿时傻了：“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们坐船吗？” “不能。以你现在的法力，是不可能去极北之地的。” “那我路上好好修炼不行吗？我肯定能突破的，我不会当拖油瓶的。”果果急切道。 兰铃依旧拒绝：“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算突破，也去不了。所以，你好好想想，明天走的时候给我答复就可以。” “可是，可我跟我父亲都说好了，要跟着你们闯荡修习，我要是现在就回去了，那我怎么跟我父亲说呀！” 韩海不满的撂筷子：“你跟你父亲的约定关我们什么事！” 想道德绑架他和兰铃，想得美！ 兰铃也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考虑。” 她站起来，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上楼之前，她转头对韩海道：“吃完了记得修习，别放松。”然后就走了。 韩海也没管果果的脸色好不好看，三下五除二吃完也走了。 第19章 冰晶矿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果果不出意外的还是跟着他们。 用她的话说，就是来都来了，能走多远走多远吧。 兰铃便随她去了。 韩海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加上兰铃的指导，力量已完全恢复。 他瞥一眼果果，嘀咕了一句：“死皮赖脸！” 果果瞪着他：“兰铃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 两人又开始日常斗嘴。 兰铃无奈，说了一句：“快些赶路吧，晚了又要露宿了。” 两人这才消停下来。 一路上，兰铃开始按照预定计划指导韩海修习。 但不知道为什么，韩海的魂脉始终没有半点突破的迹象。 兰铃只得抽空教他格斗技，期望他的人脉能升级。 她教韩海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果果，果果也接受了她的好意，跟着学了好些招式。 这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平山城。 平山城背靠平山山脉，是雷欧大陆的第五大城市，虽比不上雷欧城繁华，但依靠独有的矿藏，在雷欧大陆的地位举重若轻。 站在城门口等待入城的时候，果果兴奋的对兰铃道：“我父亲有个朋友在平山城开住馆，咱们直接去，让他打折，还能省一笔住宿费。” 兰铃则是算了下口袋里的钱，道：“果果，你看平山城有没有赚钱的途径，我身上钱不多了，到时候买船估计不够。” 果果大大咧咧的挥手道：“我带了很多钱，到时候我给你买。” 兰铃摇头：“不能用你的。” 果果一顿，知道她在这件事情上很固执，只得道：“平山城因开采冰晶出名，你要是愿意，可以去矿山看看。” 采矿吗？ 兰铃倒是无所谓，一旁的韩海不乐意了：“就几天时间，我们去矿山能赚够买船的钱吗？还不如再去一次赌场，反正兰铃运气好。” “我听说，平山的赌场可黑了，兰铃运气再好，也不能次次都赢吧？”果果颇为不服气。 “兰铃就是能次次赢。” “你这是盲目自信。” “你是在质疑兰铃。” 兰铃没管他们说什么，眼神落到平山城西边的一座山上。 她眼力好，能看到那座山的一侧有些凹进去，周边一棵树都没有，想来是被开采过了的。 冰晶矿啊······ 她沉思了一会儿，对韩海道：“咱们先进城，等会儿去趟矿山。” 韩海愣住了：“不是，你真打算去采矿赚钱啊？” “不一定，看看再说。” 兰铃不再多说。 正好轮到他们了，守城的人查看了他们的身份证明，随意翻了翻他们的东西，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行了。 果果带着他们直奔住馆，还真让她找到了黄重的朋友。 一番寒暄下来，这位朋友爽快的给他们打了五折，还安排了三个最好的房间。 待得安顿好，三人一起吃了饭，便往兰铃先前看到的矿山而去。 城外看着离得近，真正走起来才发现矿山离城区有点远。 想来也是，矿区若离城区太近，只怕城区的灰尘要铺天盖地，更不用提炸山、运矿、初加工等带来的隐藏危害了。 他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已近傍晚，时值夏日，天色黑得晚，倒不影响他们观察矿山。 平山的冰晶矿自发现之初，并没有人知道这些冰晶能做什么。直到某日一位天习发现冰晶能助他快速提升修习进度，才引来大批人开采。 诸多修习者由此实力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雷欧国王得知后，雷厉风行的将冰晶矿全部收归国有，并派了一支千人部队驻守在此，不再允许私人办矿。 从此冰晶大部分供王室成员及军队使用，少部分放到王室专门开的店里售卖，价格高到离谱。 饶是如此，也有许多富人一掷千金，只为购买到一点点冰晶，好让自家的子弟在关键时候得到突破。 毕竟，一个高等级的修习者能够给家族带来的利益往往是不可估量的。 旁的不说，起码安全就能得到大大的保障。 也因此，平山的冰晶矿区管控都十分严格，平常人根本不允许靠近。进去工作的人也必须要随身携带工作证明，否则任谁来打招呼都没用。 此刻，兰铃等人就被拦在了警戒线外。 果果沮丧道：“对不起啊兰铃，我不知道不让进，不然就不出这个主意了。” 兰铃不在意的道：“没事，我猜到了，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她抬头往上看，山高不知几何，只见山腰处有一个挖好供人员和采矿设备停留的大平台，高架林立，直往山体内部而去。 数不清的小黑点在上面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单单这一座矿山，便能提供足够整个雷欧国三分之一的修习者使用的冰晶。 而这座山，不过是平山山脉的一小部分，连主峰都不是。 兰铃收回目光，说了句：“走吧。这里不行，就想想别的赚钱办法。” 果果立刻跟在她身后，道：“所以，去赌场吗？” “再看。” 韩海则是又回头望了一眼矿山，才跟上兰铃的脚步。 刚刚兰铃在想什么呢？ 她来这里，真的是想要进去赚钱吗？ 他不信，但也不好问。 回了城，夜已深，几人各自回房收拾。 兰铃用法力烘干头发，来敲韩海的门：“修习时间到了。” 韩海应了一声，打开门，侧身让她进去。 课毕，兰铃看着韩海收了功，道：“魂脉的修习千万不要拉下，你现在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不要松懈。” “明白。” 兰铃这才放过他：“明天还要想法子赚钱，今天先到这里。” 韩海笑着替她开门：“是，辛苦兰铃老师了。” 他送兰铃出了门，回到房间，熄了灯，又将今日所学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才打算睡下。 尚未合眼，却敏感的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本以为是有人起夜，但细听声音却有些熟悉。 他心里一动，悄然走到窗边，凝神静听。 只是底下人说话的声音太过轻微，他勉强只能听到几个字，什么“没忘”，什么“我知道”。 没过一会儿，声音停了，想来是已经说完了事情。 他也回到床上躺好。 虽不知是什么人非要挑深夜见面说事，但跟他应该没关系。 就算有关，他也不惧。 毕竟，他有兰铃。 第20章 治病 第二天一早，果果精神十足的来找兰铃：“兰铃，咱们要去赌场吗？” 明明昨天她才说平山的赌场很黑，兰铃不一定能赢，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识。 兰铃摇头：“赌场就不去了，咱们去治病救人。” “治病救人？”果果不解。 “嗯。昨天我观察过了，告示栏那里有人贴了张重金求医的告示，我去试试，说不定一次就能赚够钱。” “真的吗？”果果崇拜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厉害？这都能注意到！” 韩海过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不屑道：“你今天才知道兰铃厉害呀？” 兰铃不想看他俩每日必上演的节目，先行下了楼。 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暗地里较了一会劲才跟着下楼吃早餐去了。 吃完饭，三人直接去了告示栏，见求医那张还在，兰铃伸手撕了下来，循着路人的指点找到了告示上写的地址。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军营。 门口的哨兵拦住他们，绷着脸问他们有什么事。 兰铃扬了扬手中的告示，道：“我是来治病的。” 哨兵问道：“有身份证明吗？” 韩海忙拿出几人的身份证明递过去。 哨兵仔细看过，交还给他们：“等我上报了再说。”说完回到了岗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通知里面，不多时，有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军官走了出来，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问道：“是谁会治病？” 兰铃往前一步，淡然道：“我。” 军官明显有点不太敢信，毕竟兰铃看着着实年轻。 兰铃知道他不信，伸出右手，一个小小的绿色光圈出现在她掌心：“你长期吸入烟尘，肺部出现了问题，近来常感觉呼吸不畅，常常咳嗽不止，对吧？” 军官咳了一声：“在矿区工作的人多少都有这个毛病，这一点是个人都知道。” “如果我说我手中的光圈能消除你肺部的积尘，修复其他问题，让你完全康复，你敢不敢让我试下？” 军官犹豫了。 兰铃也不催他。 半晌，军官道：“你该知道，假如你骗了我，就等于与整个平山驻军为敌。” “我知道。” “好，那你试吧。” 兰铃随即将光圈送入他体内。 不一会儿，军官惊奇的感到浑身轻松了下来，呼吸顺畅，也完全不咳了，连日来的疲惫和劳累一扫而光。 他眼睛发光，忙让哨兵开门，放他们进来。 紧接着，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李烨，是平山驻军第二大队的队长。” 兰铃简单的报了自己的名字：“兰铃。” 韩海和果果也依次说了名字：“韩海。” “黄果果。” “兰铃姑娘，刚刚对不住了，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之前来过好几个原习都没能治好，所以我擅自试了试你的能力，还请见谅。” “没事，我理解。” 这是军营，慎重是应该的。 李烨引着他们往里走，道：“虽然我相信兰铃姑娘和这两位的人品，不过还请几位保证对此次看病的事情保密，不要对外宣传。” “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那就好。” 李烨带着他们到军营右侧的宿舍区，从一栋独栋的三层小楼上去，来到三楼最里面的屋子，敲门道：“团长，我带了原习过来。” 里面传来一个稍显虚弱的声音：“进。” 李烨推门进去。 兰铃跟在他身后，扫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 说是陈设，其实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些日常生活用品，摆放整整齐齐，让人望之心生好感。 桌子前端坐着一位军人，身着军装，即便咳嗽不停，依旧坐姿笔挺，保持着军人姿态。 李烨行了个军礼，道：“团长，这是这次为您治病的原习兰铃。” 团长转过头来，审视的看看兰铃，有看了两眼韩海和果果，随即对兰铃道：“兰铃姑娘，麻烦了。” 兰铃摇头：“不麻烦。请团长躺到床上去，我为你做个检查。” 团长依言躺好。 兰铃突然转头看向韩海：“好好看。” 韩海忙点头。 兰铃抬起右手，集中力量，手上发出蓝色光芒。 她将手悬于团长身体上方，从头慢慢扫到脚。 扫完之后，她收回手，道：“团长身上旧伤较多，成因五花八门，除了几种武器创伤还被魂习伤过，此次应是被重物压倒引起旧伤复发，加上矿区常见的肺病，所以有咳血、无力、心悸等症状，偶有神志不清之时。” 团长目光灼灼：“兰铃姑娘说得很对。可有医治之法？” “本来很简单，原习以原力为团长恢复各处经络畅通和内脏修复，辅以药物吸收肺部灰尘，调养身体，不出一个月便能好。只是，团长之前找的原习似乎都没能做到，反而将团长的经脉弄得乱七八糟，导致团长病情加重，连功夫都完全无法施展。” 李烨有些急了：“那怎么办？” 兰铃走到桌旁，道：“我写几种药，你让人去找来煎服，每天两次，连喝一个月。” 团长让李烨找了纸笔拿给她。 她唰唰写好，递给李烨，对团长道：“现在，我先用原力为你修复经络。” 团长点头：“麻烦兰铃姑娘了。” 兰铃并未多言，以绿色光芒笼罩他全身。 大约一刻钟之后，她收回法力，道：“接下来，我会将回复结界送入你身体里，配合药物修复内脏。”说着，一个小小的绿色光圈从她手上飞出，钻入团长身体里。 团长感觉舒泰了许多，这些天来一直昏昏沉沉的头清明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总算遇到了高明的原习，翻身起来向兰铃行礼：“多谢兰铃姑娘！” 兰铃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钱到位就行。” 李烨忙不迭的点头：“我现在就去拿。”说完还不忘带走了兰铃写了药方的纸。 兰铃道：“药的煎法和副作用我都写在了纸上，因你的病被耽误了，所以我开的药会重一些，前三天可能容易困倦，也可能偶有腹痛，这都是正常的，你不必担忧，等你适应了药性就没事了。” “好的，我记住了。” 团长停了一下，道：“我叫周子期，往后兰铃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军营找我。” “不用，我只是路过平山城，不一定会再来。” “可惜。”周子期不好再说什么。 恰好李烨拿了钱来。 兰铃接过数了数，发现比告示上写的要多，数出来退给他，道：“写了多少我就拿多少，不能多拿。” 周子期的欣赏之意更重，要不是兰铃说了只是路过，他还真想把人留在军营当随军医护。 兰铃并未管他内心在想什么，礼貌的道了别，由李烨一路送出了军营。 第21章 找上门来 回去的路上，韩海问兰铃：“这些钱够买船了吗？” 兰铃摇头：“当然不够。” “那咱们不是还得想办法赚钱？” “不用了，回去等着吧。” “等？等什么？”韩海和果果均不解的看着她。 她只笑笑：“明天就知道了。” 两人只能跟在她身后回了城区。 时间还早，黄果果兴致勃勃的拉着兰铃出去逛，韩海想去修习，又不想跟兰铃分开，纠结半晌，还是跟着一块将平山城主城区走了一圈。 第二天，真有人找上门来了。 住馆老板来告知他们的时候，韩海和果果正窝在兰铃房间里听她讲人脉修习的要点。 当听到住馆老板说有人找的时候，韩海有些傻眼：“兰铃，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呀？” 兰铃先扬声应了住馆老板一句：“我马上下来，请他稍微等一下。”才对韩海和果果解释道，“昨天周子期的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但要治好他，并不需要告示上写的那么多钱。所以我猜，周子期之所以出重金请人治他那不上不下的病，是因为他想引来真正有能耐的原习。” 果果恍然：“如果他价格定低了，那大家都会认为是小毛病，等级低的人也会过去试试，只有价格定高一点，才会吸引高手。” “不错。昨天我观察过，军营里像周子期这样集旧患新伤于一身的人不在少数，且都没能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我想，周子期一定要找位等级高的原习过来，就是为了军营里的人都能被治愈。” “可是，冰晶不是能帮助人们提升修习速度吗？身为平山冰晶矿的驻军，不可能连个高等级的原习都培养不出吧？”果果不理解。 兰铃笑笑，道：“冰晶首先要供王室及雷欧国王直属军队使用，剩下的有多少能分配给其他军队呢？” 果果若有所思。 韩海向来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哼道：“这么说来，平山城的驻军也不算很重要，不然，上面好歹也该派个人来治疗他们才对。” “据说平山驻军每五年轮换一次，身体有问题的就退伍，国家发点补偿金，想继续当兵的也会发配到比较远的地方，说是他们只会挖矿，不会打仗，怕拖后腿，连这里的官员都不会有好的升迁机会。”果果道。 “典型的用完就扔，过河拆桥！” 兰铃没有接话。 人类之间的争斗她见得太多，互相陷害、勾心斗角都不算什么，还动不动来一次城池间的战争。 王室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争权夺利屡见不鲜。 若没有雷欧国王直属军队强力压制，雷欧大陆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件坏事，起码能让人类暂时没有时间来对付她和她的族人。 但是，她这边也并非都是团结一心。 思及此，她心底一声苦笑。 自她犯下大错，开始寻找千结树以弥补过错以来，族内的几位长老便对她颇有微词。 虽然她并没有完全放下族内事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去一趟，但难免会耽误些事情，为此，大长老不知跟她说了几次了，要不是奇悦帮她顶着，她恐怕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在大陆上旅行。 好在她已经得到了千结树的确切线索，想来只要加快速度，最迟一年内就能有结果。 到时候，她就回去安心的承担她的责任，履行她的使命。 韩海见她出神，伸指点点她的肩膀，道：“兰铃，你怎么了？” 兰铃回神：“没事，我们下去吧。” 他们来到楼下，只见李烨身着便服，端坐在一张桌子旁等着他们。 兰铃道：“是你找我吗？” 李烨扭头看过来，起身笑道：“是。兰铃姑娘，昨天你一下子治好了我，我想着怎么也得来谢你一下，顺便再请你帮个忙。” 兰铃了然：“要不，边走边说？” “好。”许是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李烨愣了一下才挪动步子。 路上，李烨见周边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道：“团长想请兰铃姑娘去一趟军营。” “治谁？” “人有点多，我也不好说，还请兰铃姑娘先去看看再说。团长说了，只要兰铃姑娘出手，钱不是问题。” “行。” 得了李烨这句话，兰铃更无二话，随他直往军营去。 短短一个晚上，周子期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他等在军营门口，看到兰铃一行，迎了上来：“兰铃姑娘，欢迎。”态度比昨天热情了不少。 兰铃微微点头：“周团长，客套话咱们就不多说，直接办事吧。” 周子期一愣，笑道：“兰铃姑娘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说别的了，请随我来。”说完率先转身往里去。 兰铃跟在他身边，韩海几人也落后他们一步。 周子期道：“今天请兰铃姑娘过来，主要是因为军营里受病痛困扰的人太多，之前找来的原习学艺不精，并未能达成我的预期，所以我才想了这个方法，希望有真才实学的人能来帮帮我。幸好你来了，不枉费我此次受伤。” 他态度坦荡，让兰铃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周团长一心为手底下的士兵着想，确实不容易。” 周子期叹道：“我们已在此驻守四年了，眼看着就要轮换，我不想他们拖着病体被退伍，那样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兰铃许下承诺。 “那我就先代他们谢过兰铃姑娘了。”周子期停下脚步，郑重的向她行了个礼。 兰铃坦然受了：“不用客气，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区区一个团长的礼，她当然受得起。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礼堂中，里面整整齐齐的坐了有两三百人，见到他们进去，有人喊了一声：“起立，敬礼！” 众人立刻起立，敬军礼，齐声喊：“团长好，兰铃姑娘好！” 韩海和果果被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 兰铃泰然自若，含笑对周子期道：“周团长太客气了。” 明显是临时安排的，难得还能这么整齐。 军纪不错。 周子期抬手示意士兵们坐下，对兰铃道：“贵客到来，本来应该更隆重些，只是矿山那边不能缺人，还请见谅。” “已经很不错了。”兰铃道，“那我们开始吧。需要诊治的人请站到一边，我先检查一下。” 周子期犹豫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里的人都需要诊治……” 兰铃点头：“既如此，那我只能先区分轻症和重症了，轻症由韩海治疗，重症由我来，这样能节约时间。” “韩海？是这位小兄弟吧？”周子期看了一眼韩海。 韩海乍一听兰铃让他动手，心里颇为没底，正想推拒，却被周子期这一眼激起了自尊心和好胜心，昂首道：“是我。” 兰铃笑道：“放心吧，韩海也是四级原习，加上我在旁边，不会有事的。” 她既这么说了，周子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冲韩海点头：“辛苦韩先生了。” 兰铃拍拍他：“别怕，我在呢。” 韩海点头：“我不怕。” 他知道兰铃是给他机会练手，说不定能借此一举突破。 他得抓住机会。 第22章 澪虫 兰铃放出原力，大致的探查了一番之后，将人分成了两部分。 士兵们按她的指引分了开来，症状轻一点的站在礼堂左边，症状重一点的站在礼堂右边。 分好之后，兰铃对韩海道：“左边的人都是尘肺病，虽略有差异，但你可以先用原力将他们的灰尘清除，再施以简单的回复术即可。等我处理完了右边的人，我再帮你看一下这边的病人，保证不会出问题。” 韩海看了一下，轻症的人大约占了在场病人的百分之七十，低声道：“这么多人，我怕我······” “你尽管去做，凡事有我在。”兰铃没让他把丧气话说出口。 她知道韩海的能力够用了，只是还缺点信心罢了。 她要做的就是给予他鼓励与支持。 韩海听了她的话，稍微安心了些。 周子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颇有些不相信韩海，但他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只能选择相信。 毕竟，他对兰铃的法力还是很信任的。 既然兰铃说没问题，应该就没问题。 兰铃教了韩海方法之后，搬了张椅子坐到礼堂右边的最前面，道：“请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韩海依样画葫芦，也在左边最前面坐下，让人排队。 周子期、李烨和果果三人则各自站到了他们背后。 果果和李烨跟着兰铃，周子期陪着韩海。 兰铃对第一个人扫视了一圈，道：“你这毛病拖得太久了，得辅以药物治疗。” 身后的李烨很有眼力见的搬了桌子来，又给她拿了一沓纸和两支笔。 兰铃看他一眼，道了谢，随即落笔写了张方子，又以原力替他除尘和回复经络，道：“三个月之内不要做重活，不要提重物，按方子上写的吃药，三个月后自可痊愈。” “痊愈？”面前的人睁大眼：“意思是我能完全好起来？” “当然。你的症状虽然重，但并不是无法救治。”兰铃没有多说，喊道，“下一个。” 这人起身让开位置，仍有点不敢相信。 但他经过治疗之后，感觉确实比刚才好多了，况且这位原习是团长推荐来的，他不敢不信。 兰铃并没有管他在想什么，而是聚精会神的开始了新一轮诊治。 对第二个人进行探查之后，她以指为刃，在这人指尖上划了一下，对着流出来的血研究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是水边，沾上了寄生虫，若不将虫驱赶出来，怕是迟早要被寄生虫吃光内脏，痛苦死去。” 这人吓了一跳：“是，我前些天确实发现了一处水源，只是那里太过偏僻，不好上去，团长让我领着几位弟兄临时开了条路出来。后来没几天，就老感觉哪哪都疼，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 兰铃点头：“这就对了，这种虫叫澪虫，水里和水边的草叶上都能存活，碰到合适的生命体会依附其上，进而进入生命体体内，啃食内脏及血肉。我看你还算好，澪虫尚未完全侵蚀，驱逐起来也容易，若是再过几天，怕是谁都救不了了。” 此人脸都白了，哆嗦着道：“还请兰铃姑娘救命！” 兰铃道：“今日既受你们周团长委托，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她起身，让面前的人站到一边，道：“把那天跟你一起去的人叫过来，我一起处理了。” 这人忙喊了几个名字。 他嗓门大，虽然礼堂内略有些吵闹，依然能让人听清。 不一会儿，几个人沿着通道走了过来。 兰铃让第一个人给他们解释，自己则让李烨找个火盆和蛇草过来。这种蛇草她来之前就在军营外见到了。 李烨问清所需的蛇草量，出去了。 兰铃走到韩海身边，问道：“怎么样？” 韩海额发都是湿的，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应道：“还行，不难。” 兰铃拍拍他：“你可以让病因相同的人聚在一起，结印建个大一点的回复结界。” 她给韩海示范了一遍。 韩海一看就懂了，擦擦汗水道：“看上去能省不少力气。” “你自己也站在回复结界里。” 韩海没想到还能这样，登时骂了自己一句蠢。 兰铃笑笑：“等你以后原力提升了，能想到的就更多。” 正说着，李烨已搬了个火盆过来，里面放置着一堆木炭。 兰铃见韩海已开始布置回复结界，便回了自己那边，让几个携带澪虫的人聚到角落里，形成一个圆，将自己围在中间，又让李烨将火盆拿到自己身边，随手一挥，火盆内的木炭烧了起来。 这架势吸引了许多人，周子期和果果更是站到了最前面。 兰铃皱眉：“我等下要把澪虫从他们身体里引出来烧掉，你们离得太近了，可能会被澪虫寄生。” 她这么一说，大家赶紧退开。 兰铃双手结印，速度快得人看不清。 围成一圈的澪虫寄生者脚下渐渐生成了一个发光的圆圈，将他们笼罩其中。 兰铃道：“你们几个手伸到火盆上方。” 几人依言将双手伸了出来。 兰铃将原力凝聚成刀刃，原地转了个圈，在他们每人掌心割了一道口子。 光芒愈盛。 从他们掌心的伤口中，有细细的线条状的东西爬了出来。 兰铃退到圆圈外面，把刚刚李烨给她的蛇草扔到了火盆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升腾而起，似是血肉被烧烤的味道。 那些线条状的澪虫闻到味道，速度蓦然加快，爬向了火盆，即便被烧的滋啦作响，后面的澪虫还是往火盆里涌。 大约一刻钟之后，兰铃收力，道：“好了，你们且先退开，找绷带把手包扎一下，等下我会写个方子，你们喝上七天就够了。” 或许是刚刚直面了这么多的澪虫，一想到自己这些天都与虫子共存，几个人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周子期道：“听兰铃姑娘的你们先下去吧。” 他们才反应过来，连连冲兰铃道谢，退到一边去了。 兰铃写了几味药交给他们，让他们按照上面写的用法用量去熬煮，便喊道：“下一个。” 接下来的诊治很顺利。 每个都见识到了兰铃的能力对她心悦诚服，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第23章 突破 兰铃这边一切顺利，很快就只剩下十人左右。 韩海那边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他脸色有点发白，力量耗得太多，回复结界已无法帮他恢复。 果果看出他有些力不从心，凑到兰铃身边轻声道：“要不要让韩海休息一下？” 兰铃望望韩海，道：“若他实在撑不住，会自己来跟我说的。” 于韩海而言，这次是个绝佳的领悟和提升原脉的机会。 之前他并没有遇到什么必须使用原力的麻烦，突破便慢了许多。 当初他天脉卡在五级，也是与人斗了一场之后耗尽力量，眼见要输，愣是咬着牙绝地反击，最终在决斗后一举突破。 今天，他只要坚持下去，就能碰到原力使用的瓶颈，也会更清楚自己迟迟无法突破的壁垒到底是什么。 韩海知道兰铃的用意，所以他根本不开口请兰铃帮忙。 但果果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兰铃是在怪她多管闲事，红了脸，退到了一旁，不再开口。 倒是周子期似有所感，原本站在了兰铃这边，又走到了韩海身后，观察着他。 韩海全身心的投入在诊治中。 他后背衣服已有些汗湿，手上结印的速度慢了下来，好在结界的力量没有减弱，依旧能稳步治疗。 不断重复的结印动作让他神思有些恍惚。 几乎见底的力量让他神疲力竭，现在他全靠本能在释放最后仅存的力量。 要不要找兰铃帮忙？ 只要他开口，兰铃肯定会过来接手，然后为他张开回复结界，让他好好休养生息。 但是，兰铃说过他得尽快成长，往后，他除了要有自保的能力，还得有保护兰铃的能力。 保护兰铃？ 那么强的兰铃，不需要他保护吧？ 不，不对，兰铃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会脆弱和绝望，他得保护她才行。 他想兰铃一生平安喜乐。 他想兰铃所有愿望都能成真。 身边人的声音飘渺似在远处，他的大脑吸收不了任何声音。 眼前闪烁的结界光芒好像能催眠。 渐渐的，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周围的人和物在他眼中异常清晰，连礼堂外的建筑、树木、路过的动物等等都呈现在他脑海中。 有一种力量从心底滋生，慢慢填补了他空空如也的原力，驱走了他身体的疲惫，唤回了他神游的思绪，引出了他体内的潜力。 兰铃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原力的变化，加快动作，写下最后一张方子，叮嘱了几句之后，抬手为韩海设下屏蔽结界，为他屏蔽外界的声音干扰，转头对李烨道：“让剩下的人都到我这里来。” 李烨眼神落到停止了结印的韩海身上，问道：“韩海先生怎么了？” 兰铃简单的答道：“不用管他，也不要叫他。” 韩海原脉离突破差最后一步，现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有人打扰，可能会功亏一篑。 李烨叫还未接受诊治的二十余人在兰铃面前排好队。 兰铃粗略的检查了一遍，道：“你们的问题都不大，我就不浪费时间了，你们站拢来，我一次性治好。” 众人依言围在了一起。 兰铃念了几句话，随后双手画圆，往前一推。 随着她的动作，众人头顶上方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洒下绿色光芒。 光芒触及人身即变化为小雨滴模样进入人体内。 不多时，光芒消散。 一众人只感觉所有的不适都消除了，惊喜道：“兰铃姑娘太厉害了！” “是啊，就这么一下，我就没事了。” “不咳嗽了，终于不咳嗽了！” “感谢兰铃姑娘！” “感谢兰铃姑娘！” 兰铃摆手：“你们症状轻，就不用吃药了，休息两天就行。” 她对周子期道：“周团长，我已经履行我的承诺，别忘了付钱。” 周子期笑道：“放心吧，一分都不会少。” “那就好。现下我想借你们的礼堂一用，可以请你和你的士兵们暂时离开一下吗？” “没问题，你随意。”周子期爽快的应下，吩咐李烨将人都带走。 兰铃又对果果道：“果果，麻烦你跟周团长去拿下钱，等会儿我们过来找你。” 果果这下也看出点门道来了。按韩海的性格，往常早就吵吵闹闹的跟着兰铃了。可他听到兰铃要帮他治疗都没动静，只垂着头坐在那里，必然有问题。 所以她笑道：“既然你放心我，我就帮你走一趟，正好请周团长带我在军营里走走。” 兰铃点头，目送他们出了礼堂。 就剩她和韩海了。 她站在韩海身旁，布下聚引阵，为他聚集更多的自然之力。 韩海周身蓝色光芒与绿色光芒交织，最终定格在绿色。 看来，他的原力性质更偏向治疗。 兰铃心中稍定。 这样也好。 她正想撤去屏蔽结界和聚引阵，韩海身上却又爆出一阵红色光芒。 兰铃微微挑眉。 不错，没想到有额外收获。 话说回来，他的魂脉停在二级实在太久了，这次估计是自然之力牵引他的原脉之力彻底觉醒，又连带牵引了魂力爆发。 不枉费她耗费心思走这一趟。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海身上的光芒才熄灭。 他睁开眼，能感知到自己体内更为磅礴的力量，欣喜的转头寻找兰铃，见她就在自己身边，兴奋得一把抱住她：“兰铃，我突破了，现在我也能像你一样治病救人了。” 要知道，原脉四级是一个大门槛，四级及以下能使用的力量与五级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原习一旦升到五级，不仅治疗术法和回复术法可以随心而生，还可以带动其他几脉的修习进度。 此次韩海原脉突破到五级，魂脉也跟着突破，便是一个道理。 只要他巩固了等级，久未松动的人脉壁垒应该也能被打开缺口，进而提升等级。 兰铃扯开他的双臂，道：“能突破就好。这次的目的总算达成了。现在，我们去找果果拿钱吧。” “对对，咱们辛苦了这么久，得拿钱。”韩海笑着搂住她胳膊，“我就知道兰铃最好了，赚钱的时候还不忘帮我修习。” 兰铃斥了一句：“你一个大男人，别天天跟我撒娇。”语气却并不如何重，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韩海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说说，笑嘻嘻的道：“我只对你这样。” 说话间，两人出了礼堂，问路过的士兵是否见到了果果，一个人道：“黄姑娘跟李队长在军营门口。” 他们便直往那边而去。 李烨一见到兰铃和韩海，立刻迎上来，笑道：“兰铃姑娘，韩先生，我们团长有公务要处理，叮嘱我务必代他转达谢意，还想邀请几位于明日来军营用餐。” 兰铃道：“吃饭就不用了，我们明天要离开平山城。” 李烨挽留道：“就多留一天的时间吧，这次你们帮了我们大忙，我们都想好好感谢一下你们。” “不了，我有事必须要走。”兰铃态度很坚决。 李烨不好再勉强，只能道：“既如此，那我就只能汇报给团长，说你们不方便了。” “嗯。” 一旁的果果道：“对了，兰铃，周团长已经把钱给我了，你要不要数一下？” 兰铃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盒子，道：“不用了，我信得过周团长。” 李烨笑道：“按理，我们付多少诊疗费都不够，只是我们军营能动用的钱确实不多，这里是我们团长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还望兰铃姑娘不要嫌弃。” “李队长客气了。那我们就不耽误了，李队长请回。”兰铃说着往外走。 韩海和果果跟在她身后。 李烨陪着送了好长一段路，还是兰铃再三说了不需要他送，他才返回。 第24章 送礼物 回到平山城住馆，兰铃算了下身上的钱，对韩海和果果道：“等过了平山城，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我们可以买辆马车，到了海边之后，再卖车买船。这样，我们接下来的行程都不用再停下来赚钱了。” 这么多年，为了找到千结树，她和韩海从来没买过车，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生怕漏掉任何一点信息。 现在，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手上也不缺钱，自然要买车加快赶路速度。 果果情绪有些低落：“如果驾车的话，这里到海边顶多一个月时间，那我跟你们相处的时间岂不是只有一个月了？” 韩海高兴了：“真的？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能甩掉你了，真好！” 果果立时踢他一脚：“你就不能装一下？” “不能！”韩海答得果断。 果果气急，恨恨道：“希望明天平山城的马车都被买走了。” 兰铃收起钱，道：“走吧，买马车去。” 韩海乐颠颠的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门。 果果没办法，只能跟着走了。 很快，他们就从车行里买了一辆比较大的马车。 韩海不会赶车，还是兰铃轻车熟路的将马车赶了回来，塞了点小钱，麻烦住馆的跑堂帮忙照顾一晚。 跑堂收了钱，自然满口答应。 韩海问兰铃：“其实如果要赶路快的话，是不是骑马更好？” 兰铃问他：“你会骑马吗？” 韩海一噎：“不会。不过我会骑骆驼。” “骑马固然快，但马车的话，我们不用怕错过城镇住宿，赶路的时候能少吃点苦头。”兰铃不想再打击他的自尊心，解释了一句。 “有道理。”韩海挠挠头，笑了。 果果还是闷闷不乐：“其实，走路也很好啊，沿途能看看风土人情，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刺激的事情，多好！” 兰铃没有接她的话。 没有意义。 韩海哼了一声，道：“你愿意走路就自己走路去，硬拉着我们做什么！” 一句话，堵得向来伶牙俐齿的果果熄了火。 虽然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但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果果还是爬上了马车，仿佛昨天的不乐意不存在一般，笑嘻嘻的问兰铃：“兰铃，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赶车呀？” 韩海立刻道：“要教也是教我，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用不着赶车。” 兰铃道：“路上我会教韩海，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学。” 果果道：“好，我觉得我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就能学会。韩海，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韩海受不得激，满口答应：“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要是输了，就得帮我做一件事，反之亦然。” “行！” “击掌为誓！” 韩海看一眼兰铃，见她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伸手与果果三击掌，达成赌约。 兰铃驾车出了平山城，在城外却见到了周子期和李烨。 她停下车，打了个招呼：“周团长，李队长。” 周子期示意李烨将手中的包裹递过去，道：“兰铃姑娘，昨天蒙你们救治，我军营上下感激不尽。他们得知你们今天要走，昨晚连夜准备了些东西，托我们送过来。” 他们只知道兰铃一行要往东去，但不知道他们离开的具体时间，所以他们昨晚就安排了一个人守在住馆，一见到兰铃等人就赶紧往军营送通知，所以他们才能早早的在这个城门口等着。 与兰铃并排坐在外面的韩海跳下马车，道：“周团长，昨天我们是收钱办事，你们已然付了报酬，我们再收这些东西不好。” 兰铃点头道：“周团长，韩海说得对。况且，昨天韩海也借治疗之机得到突破，算是双赢。东西我们就不收了，请你转告他们，就说心意我们收到了,东西还请收回。” 李烨却根本不听，直接将包裹塞到了从车厢里出来的果果身上，道：“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往回拿的道理。若兄弟们知道我没将东西送出手，他们定要跟我生气。” 果果掂了掂包裹，打开来看了一眼，惊道：“这么多？” 韩海凑过去瞧，见里面除了钱财，还有些看上去很精巧的小东西，以及一个小盒子。 兰铃见状，知道今天这东西不收不行，只能道：“那就多谢了。” 她招呼韩海和果果坐好，道：“我们还急着赶路，周团长，李队长，后会有期。” 周子期让开路，道：“兰铃姑娘，一路顺风。” 兰铃抬手行了个礼，随即赶着车走了。 周子期和李烨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才回去。 韩海和果果将那些小东西一一拿起来看，发现都是些暗器机关。 有个手镯按下开关会射出细针。 有一个是小小的投石机，韩海感觉没啥用，纯玩的。 有一个应该是用来放置东西的，他们研究了半天才打开锁，发现里面有份说明，告知他们如何加入腐蚀性液体，如果开锁的方式不对，里面的东西就会被销毁。 还有一个玉指环，韩海套在食指上刚刚好。 兰铃注意到了这枚指环，道：“这块玉不错，能压制心魔，虽然压制力有限，但对等级低的修习者很有用。” 这应该是平山城驻军能拿出来的少有的好东西了。 估计至少是队长级别以上的人才能有的。 果果捧着包裹里的盒子，道：“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兰铃道：“冰晶。” “冰晶？”韩海和果果异口同声。 “嗯，我刚刚就感觉到了。数量虽然不多，但在外面已是价值连城。” 韩海凝眉：“周子期能私底下送别人冰晶吗？” 兰铃道：“不管能不能，他都送了，你收着便是，改天去卖了。” “咱们能卖给谁呀？况且，冰晶只有雷欧国王室能卖，咱们不好出手吧？” 果果白他一眼：“觊觎冰晶的人这么多，咱们随便找个大家族都能卖出去，又不用大张旗鼓，偷偷的给人家就是了。” 韩海恍然。 果果问兰铃：“不过，冰晶能提升修习速度，你不打算给韩海用吗？” 兰铃道：“冰晶的确能帮助修习者提升，但不稳定，远不如自己踏实修炼来得扎实。况且，韩海的修习速度够快了，再提升容易入魔，到时候出了问题反而麻烦。” 果果懂了：“这就叫欲速则不达，对吧？” “嗯。” 兰铃见识过靠冰晶提升实力的人，大都是雷欧国军队高层人士，等级虽高，但法力颇虚，且一旦用了冰晶，就必须长久用下去，否则实力会倒退。 这也是冰晶矿必须掌握在雷欧国王室手上的缘由。 若缺少了冰晶，雷欧国王室和军队里靠冰晶堆起来的高手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韩海用。 只是，雷欧国的高手实力虽不够她看，但要对付她的族人还是可以的。 即便她每日镇守在海宫里，也无法保证所有族人的安全，何况她现在还未找到千结树，驱逐心魔，自然更不可能庇佑族人。 本来她是打算毁了平山城的冰晶矿，但到了之后才发现，想要摧毁平山山脉颇有难度，所以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现在的她，还不适合暴露。 第25章 借宿1 出了平山城之后，有一段路比较难行，兰铃没有让韩海摸缰绳，只是教了他一些技巧，待得出了山区，进入平原，她才让韩海学着赶车。 果果跟着学，偶尔接手试一下，竟也有模有样。 两人轮流学习驾车，速度虽然稍微慢了点，但兰铃轻松了许多，起码白天能坐进车厢休息了。 这天，果果重提赌约：“韩海，我觉得咱俩技术都学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比比了？” 韩海毫不退却：“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同时看向兰铃。 兰铃没有反对：“随你们。” 左右耽误不了时间，就当给生活找点乐子吧，不然他们俩怕是要闷坏了。 于是两人商定轮流驾一段路，由兰铃做裁判。 果果猜拳赢了，决定让韩海先来。 她打算观察下韩海的技术，再考虑怎么调整。 韩海也不虚，让兰铃坐好，自己冲马嘀咕了几句，摆出架势，喝道：“驾！” 马儿一下子冲了出去，兰铃岿然不动，果果却差点一头撞上车厢壁，正要骂，马车平稳了下来。 兰铃掀开车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飞速倒退，点点头：“不错，有长进。” 比之前快，又比之前稳，不枉她教这么多天。 一刻钟之后，马车停了，韩海得意的进了车厢：“怎么样？服不服？” 果果哼道：“等着，我肯定比你好。” 她挤开韩海，坐到了赶车位上。 韩海靠着兰铃坐下，笑嘻嘻的道：“兰铃，你教我的我都会了。” “嗯，不错。” 没等兰铃多夸他两句，车厢动了。 果果的那声“驾”比韩海的还要大，紧接着听到鞭子声。 马车“咻”的一下，蹿得比刚刚韩海赶车的时候还要快。 韩海头“咚”的一声撞上了车顶，气得大喊：“黄果果，你故意的是不是？” 果果没有回答，只是一心赶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平路，她能将车赶得七扭八歪，好几次差点撞上道旁的石头。 兰铃丝毫不受影响，韩海则一路骂骂咧咧，想要出去接手，耐不住车厢晃来晃去的，站都有些站不稳，他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挨到一刻钟之后，车停了，韩海立刻出去，指着果果好一通说。 果果知道自己输定了，没有还嘴，只是蔫蔫的回了车厢里，道：“兰铃，对不住啊，我没能学好。” 兰铃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道：“没事，我没有亲自教你，你只是旁听，能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果果又冲韩海道：“我输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韩海一愣，被问住了。 他当时应下赌约，只是看不惯果果的嘴脸，还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果果做的。 兰铃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还没想好，开口道：“现在想不到就算了，以后想到了再来。” 韩海忙道：“可以。” 果果也点头同意了：“反正你们知道我家在哪儿，就算这段时间没想到，过个十年二十年，只要我还活着，你都可以来雷欧城找我兑现承诺。” 她都这么说了，韩海自然更没有异议。 接下来的路程，凡是兰铃赶车的时候，果果都会坐在边上跟着学，慢慢的，她的技术也提高了很多，有时候错过了城镇住宿，晚上她也能驾一段路了。 一路平静。 只是韩海总有种错觉，好像有人跟着他们，但仔细看去，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把自己的感觉跟兰铃说了，兰铃只回了两个字：“没事。” 不是“没人”，而是“没事”。 韩海心里有了底。 大约真的有人在跟踪他们，但实力不够兰铃看的，所以没事。 他放下心来。 果果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明显的不安起来：“会是什么人跟踪咱们呢？” 兰铃没有回答。 韩海嗤道：“管他是谁，有兰铃在，谁都伤不了我们。” 果果看一眼闭目养神的兰铃，抿唇道：“你说，是你们的仇家还是我的仇家？如果是你们的仇家，应该很了解兰铃的实力才对，既然他们知道伤不了咱们，那他们跟着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我的仇家，会不会是我父亲出事了？” 兰铃睁眼：“不必做无用的猜测。时候到了，他们自会现身，到时候就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 话虽如此，果果还是有些焦虑。 韩海见不得她这副模样，道：“只要兰铃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任何对兰铃的质疑，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果果没有再说话。 又走了两天时间，他们来到了一处小村庄。 韩海问兰铃：“要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吗？” 他们已经连续五天在马车上过夜了。 果果不止一次说感觉自己身上臭了，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 兰铃知道她一个大小姐能坚持到现在已然不易，所以道：“拿点钱找户人家看能不能收留咱们一个晚上。” 果果一下精神了，高兴道：“总算能睡床了。” 韩海跳下马车，张望了一下，找了户看上去还算殷实的人家，敲门。 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小丫头打开门，问了几句，转头进去了。 不多时，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出来了，跟韩海交谈之后，冲马车这边望了几眼，点了头。 韩海立刻回来，道：“主人家答应让咱们留宿，还说不要钱，就当结个善缘。” 兰铃道：“明天走的时候把钱悄悄留下就是。” 韩海应下，赶着车到门口。 三人下了车，自有佣人过来帮忙将马车领到后面去。 房主笑着跟兰铃见了礼：“姑娘，家里条件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兰铃微笑：“是我们贸然打扰了，还要多谢你愿意帮忙。” “姑娘客气。我们这个小地方，难得有客来。今日得以招待客人，乃是我们村的荣幸。” 他一面客套，一面将人让进了房子：“鄙人姓王，名利，刚刚开门的是我女儿，小名喜儿，得知你们要住下，兴奋异常，已经让人去准备饭菜，打扫房间了。” 兰铃再次道谢：“多谢照顾。不过我们只是住一个晚上，还请不要太过隆重，否则我心里难安。” “不隆重不隆重，都是应该的。”王利边说边领着他们到了客房，道，“这里正好三个房间，三位看下是否合适。” 果果一眼看中最左边的屋子：“我住那个吧，边上的花很好看。” 她既先选了左边，韩海便住右边，让兰铃住中间的屋子。 待得几人将行李放好，王利又邀几人去吃晚饭。 兰铃想着反正要给钱，便没有客气，和他一道去了饭堂。 席间，喜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跟他们介绍自己家，一会儿介绍菜的做法，一会儿又提到村里的趣事。 就连果果这样爱说话的女孩子都禁不住她的聒噪，韩海更是烦恼。要不是碍于寄人篱下，他大约是忍不住的。 兰铃泰然自若，冲王利道：“你女儿活泼开朗，交朋友很厉害。” 王利尴尬一笑：“她呀，许是难得见到生人，心里高兴，话才密了些。让你们见笑了。” “这样挺好的，大方自信不是坏事。” “是是，姑娘说得有道理。”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韩海像被火燎了一般，草草的向王利道了谢，便拉着兰铃赶紧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被喜儿吵出耳鸣来。 第26章 借宿2 晚上，兰铃洗好澡，正准备去监督韩海修习，就听得有人敲门。 她过去打开门，见是果果，问道：“怎么了？” 果果面上犹疑，道：“兰铃，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兰铃让她进了门，坐好，问道：“哪里不对？” 果果在她对面坐好，道：“这个王家，好像哪里都有问题。” 她掰着手指头：“你看啊，喜儿说是王利的女儿，可我看喜儿跟王利的相处总有些别扭，不像父女，倒像上下级。再有，这么大的宅子，女眷就喜儿一个，按理王利应该给喜儿多配几个女佣人，但喜儿身边就只有两个年纪大点的女人，连个同龄人都没有，太不合理了。” 兰铃静静的听着。 果果往她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发现这里的人多少都带点功夫，等级还不低。你说，这么个小村庄，王利招这么多高手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会有人跑到这么偏的村子来打劫？” 兰铃笑笑：“或许人家只是以防万一，这并没有什么。” 果果见她不为所动，有些急了：“我说的是认真的。兰铃，这里真的有问题。” 正巧韩海过来了，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问道：“什么有问题？” 兰铃应道：“没什么，果果跟我闲聊呢。” 她淡定的模样让果果知道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一时气闷，道：“算了，我知道你厉害，所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算我多操心了。”说完就走了。 韩海挨着兰铃坐下：“这黄果果是有什么毛病吗？” “她觉得王家有问题，特地来提醒我。”兰铃淡淡的道。 韩海觉得果果莫名其妙：“这还用得着她提醒？她能察觉到事情，难道你会不知道？” “她与我相处时间短，不了解我也正常。” 不过，她真有点看不懂果果的行为。 算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里离东海边只有一个月不到的路程了，想要对她下手的人必须在这之前动手，否则等她到了海边，他们便再无机会。 还是韩海的修习更要紧。 她指点着韩海去一边打坐调息。 他原脉升到五级之后，还没有遇到需要运用的事件，所以巩固效果不太好，魂脉的各项法术也不熟练，趁着今天修习环境不错，她得赶紧让他好好练起来。 待韩海收了功，兰铃将他今日修习的情况总结了下，让他回去休息了。 隔壁果果的房间里有细微的动静。 她听了一下，似是果果的脚步声。 她想了想，出去敲开果果的门，道：“你怎么还没睡？” 果果有些紧张：“我，我睡不着，怕，怕晚上会出事。” 兰铃失笑：“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你，你这么厉害，当然不怕，可，可我只是个半桶水的天习，万一，万一······” 兰铃摇头：“果果，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果果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个，但下意识的回答：“记得啊。” “那个时候，你尚且有勇气对抗劫匪，怎么今天在我身边，反而怕了呢？”兰铃静静的看着她，“你怕的，到底是什么？” “我，我······”果果说不出话来。 兰铃摆摆手，道：“我说了，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不管怎么说，你也算跟了我一路，于情于理，我都该护你一次。你且安心睡下，明天一早就启程。” 果果低头：“兰铃，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心里不安得很。你不用管我了，我等会儿就睡。” “嗯。”兰铃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别怕。起码到东海之前，你在我身边都是安全的。” 果果抬头看她，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我知道。对不起，耽误你休息了。” “没关系。”兰铃转身走了。 果果关好门，吁出一口长气。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怕，黄果果。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如此做了几次心理建设之后，她才熄了灯，躺下睡了。 兰铃听着旁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也才静下心来休息。 一夜无事。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韩海盯着果果的两个黑眼圈嘲笑道：“黄果果，你昨晚做贼去了？” 果果气哼哼的道：“我可不像某人，没心没肺，睡得跟猪一样，天塌了都不担心。” 韩海奇怪道：“天又塌不了，我担心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你懂吗？！” “哦。” 简单的一个字让果果气坏了，差点跳起来揍他。 兰铃手指叩叩桌子，道：“快些吃，吃完好启程。” 果果偃旗息鼓。 韩海冲她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喜儿被逗笑了：“韩海哥哥好幼稚。” “是吧。”果果找到了同道中人，立刻跟喜儿吐槽起了韩海的各种行为。 现在的果果，哪有昨晚担心得要死的模样！ 兰铃收回目光，吃完眼前的东西，把早就准备好的钱放到桌上，道：“昨晚叨扰了，这钱算是住宿费和饭钱，还请务必收下。” 王利忙推辞：“不不，真不用。” 兰铃不容置疑：“即便你现在不收，我走的时候总能想到法子给你，不如现在收下，也免得等会儿增加麻烦。” 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强行给钱，人家说不要她也就不给，后来带上了韩海，她才养成了到哪儿都给钱的习惯，免得韩海啰嗦什么“钱债好还，人情难还”，什么“人家也不容易，咱们不能占便宜”······ 王利知道自己推辞不过，只得收了，笑道：“本想着尽尽地主之谊，没想到让你们破费了。” 兰铃道：“你能让我们住一晚，我们已然很感激了。” “姑娘客气了。” “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告辞。”兰铃说着，起身行了个礼，对韩海道，“你把车赶到前面去，我和果果拿了行李就来。” 韩海应下，先出去了。 兰铃和果果又跟王利和喜儿告了别，回房间去拿了东西，再到前门去跟韩海会合。 王利和喜儿将他们送到门口。 喜儿依依不舍的道：“两位姐姐，你们以后有时间记得来找我玩。” 果果捏捏她的脸：“放心，我回来的时候如果路过这里，一定再来你家。到时候，可不许嫌弃我。” 喜儿笑道：“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几人上了车，冲王利和喜儿挥挥手，韩海便赶着车慢慢走了。 路上，兰铃笑望着果果：“怎么样？我说昨天晚上不会有事吧。” 果果红了脸：“是我杞人忧天了。” 兰铃一笑，不再多言。 第27章 菌菇 马车行了几天，空气中的湿气愈发明显。 韩海很是高兴，拉着兰铃絮叨要买什么样的船，还问是不是从现在开始要学点开船的技术了。 反观果果，情绪明显低落，不仅跟韩海极少斗嘴，连话都少了许多。 兰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安慰她。 果果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原本带着她，只是希望韩海能多与正常的人类交流，免得他日后回归人类社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跟别人打交道。 但那次韩海对她的质问和救助让她突然想试试往后带上他一起生活。 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呢？ 这天，他们又错过了宿头，选择在一片面积不算大的树林里歇息。 韩海去寻草来喂马。 果果则说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菌菇或者野菜来煮汤，这些天吃干粮吃得实在受不住了。 兰铃点点头，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放心。”果果一笑，随便挑了个方向走了。 她这一去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韩海都喂完马了，她才姗姗而来，手里抱着一堆的菌菇，喊道：“韩海，快来帮我拿下。” 韩海嘀咕了一句：“就会使唤人。”却还是走过去接下蘑菇，道，“你确定这些没毒吧？” 果果哼道：“有毒，你敢不敢吃？” 韩海懒得理她，颠颠的跑到兰铃面前，问道：“兰铃，你看，能不能吃？” 兰铃扫了一眼，肯定道：“能吃，煮汤很好喝。” 果果闻言，得意的冲韩海扬头：“怎么样？还质疑我吗？” 韩海翻了个白眼：“你就没想过，咱们连锅都没有，怎么煮？” 这倒是真的。 果果扬起的头低下，突然又兴奋起来：“对了，我刚刚采蘑菇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个废弃的小屋子，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锅。” 废弃的小屋？ 兰铃和韩海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过的痕迹呢？ 但果果已经转身朝里面跑过去了。 两人便没有出声，只在原地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果果还真带了个锅回来，甚至还提了几个碗。锅虽然不大，但煮菌菇足够了。 好在不远处就有水源，果果去取水顺便洗锅洗碗，韩海捡了柴来弄个架子放锅以及生火。 野生菌菇要煮久一点。 在等菌菇汤的时候，果果跟兰铃描述了一下废弃小屋的样子：“里面很残破，有张木床，床板都被虫蛀了，还有张桌子，里面有些小玩意儿，看上去都是住的人亲手做的。生活用品也有，不过大都不能用了，这个锅本来绣了，我刚刚在那边弄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些大铁锈去掉。对了，我在角落还看到一支笔和一些颜料，可能房子的主人是个画家，住在这里体验生活的吧。” 兰铃点点头：“有道理。” 果果用削好的树枝搅弄菌菇汤，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久没吃这样的热食了，闻着就好香。” 韩海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锅，嘴里道：“要是嫌生活苦，就早点回雷欧城去当你的大小姐。” 果果用树枝敲了一下他的头：“明明你自己也很想吃，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我是舍不得兰铃受苦。” “你就嘴硬吧。” 兰铃止住他们斗嘴，道：“我看着差不多了。” 韩海立刻用衣服把手包好，端着锅往碗里倒汤。 倒好之后，他拦住兰铃，端起一碗汤吹了一会儿才递过去：“现在应该不烫了。” 果果嗤道：“瞧你这德性！” “你懂什么！”韩海白她一眼，又期待的看着兰铃，“怎么样？” 兰铃失笑，抿了一口：“挺好。” 韩海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端起自己那碗，吹凉之后喝了一大口，满足的道：“味道真的不错，感觉浑身的酸痛都下去了许多。”他又拿出干粮，往碗里泡了一下，尝了一口，道：“连干粮都变好吃了。” 兰铃放下碗，捧着干粮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果果见她没再喝菌菇汤，问道：“兰铃，你不爱喝这个吗？” 兰铃摇摇头：“还好。” 不是不爱喝，是不适合喝。 这些菌菇汤对人类来说没什么问题，但会限制她的力量。 只是不知是因为水还是因为菌。 亦或者，是树枝？ 她心下沉吟，面上丝毫不显。 韩海见她陷入了沉思，道：“兰铃，你不爱喝就算了，等到了别的地方，我再给你弄更好吃的。” “嗯。”兰铃回神，应了一句。 煮好的菌菇汤最终没有浪费，大部分进了韩海的肚子。 吃完之后，他直呼吃撑了，瘫在马车上一动不想动。 兰铃让他去走走消食，他嘴里应着，转眼就睡着了，连果果笑他是猪都没听到。 无奈之下，兰铃只能由他偷一个晚上的懒。 凌晨的时候，坐在外面靠着车厢壁睡觉的兰铃敏锐的听到了声音。 等了这么久，这些人终于耐不住了。 她睁开眼，敲了敲车厢，低声唤道：“韩海。” 韩海没有回应。 果果探出头来，焦急的道：“兰铃，韩海好像发烧了。” 兰铃一愣，忙起身钻了进去。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兰铃能看到韩海蜷缩在车厢角落，浑身发抖，好像在说些什么，又因为声音实在太轻而听不清楚。 她让果果到外面去，伸手探查韩海的情况，初步判定是食用菌菇引起的中毒。 但那些菌菇没有毒，而且煮了这么久，不可能没熟，不至于中毒。 况且，果果并没有问题。 难道，这菌菇汤不仅能限制她的力量，也能限制身体里有她血液的韩海的力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先让韩海把菌菇吐出来。 她正想将韩海扶出车厢，果果突然喊道：“兰铃，好像有人······啊！” 果果一声惊呼，马车突然动了起来，紧接着一阵狂奔。 兰铃忙问道：“果果，你怎么样？” 果果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我没事，就是，马好像受惊了，我控制不住它。” “你没事就行。”兰铃放下心来。 现在她不想分心兼顾两个人。 兰铃稳住身体之后，掀开车帘，往马的身体里送了个结界。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兰铃将韩海扶出车厢，手快速往他腹部点了几下。 韩海哇的一声将胃里的菌菇吐了个干净。 果果躲得老远，捂着鼻子道：“还好没吐马车上，不然，这车也不能要了。” 兰铃没有管她，替韩海抚背顺气，又传了几缕半神之力给他，才算让他缓了过来。 韩海靠在车辕上，有气无力的道：“要不是你的菌菇，我至于遭这么大罪吗？” 果果自知理亏，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大反应。明明，明明我都没事的······” 韩海没力气跟她争辩，只是委屈的靠着兰铃：“好兰铃，幸好有你。” 兰铃拍拍他，道：“先别说这些了，咱们好像落入圈套了。” 圈套？ 韩海这才有心思看周围。 好在月光够亮，能让人看清二十米内的东西。 不远处，赫然就是果果跟他们提到的废弃的小屋。 第28章 阵眼 清凌凌的月光下，小屋静静的立在那里，屋子的门不知去向，黑洞洞的门口像是怪兽的大嘴在等着人过去。 韩海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不自觉的缩了缩，道：“兰铃，要不，咱们现在走吧。” 兰铃不喜欢麻烦，但看今天这种情况，他们想走，怕是没这么简单。 她冲果果招招手，道：“果果，你跟韩海上车，我来赶车。” 果果转头看了看小屋，迈步向马车走来。 没走几步，她忽然惊叫一声，像是被谁拽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无法走动。 紧接着，她身体向后倒飞，直接进入了小屋内。 变故发生在刹那间，连兰铃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在果果身影消失的一瞬间伸手甩出几缕光丝，想要将果果带回，但终究慢了一步。 韩海愣愣的指着小屋：“这，这是逼着我们进去救人？” “看来是。”兰铃仔细观察着小屋周边的环境，意识扩散，却没有寻到人的踪迹。 难道，跟踪他们的人用了什么隐藏气息的方法，以至于连她都探测不到？ 她将精力放回到小屋。 可以想见的是，小屋内必有古怪，否则，敌人不会费尽心思把她引进去，先是让马车失控，再抓了果果。 如果她不进去，下一步，他们还会做什么呢？ 兰铃的视线落到韩海身上，沉吟半晌，道：“等下我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韩海急道：“兰铃，这些人就是针对你来的，你可不能去。” 谁都比不上兰铃的安危。 兰铃当然知道别人必是冲她来的，且这次的人对她下了苦心研究应对之法，甚至能让她都感知不到气息，进了小屋之后必然还会遇到难以预料的事情，但她没有办法放任果果不管。 即便果果并不是这么单纯。 况且，与其一直面对未知的不知来自何方的陷阱，倒不如趁此机会搞清楚，以后也好有应对的方法。 她拍拍韩海的肩，道：“没事，我虽然不是全能神，但也不会轻易输给区区人类。” 韩海还是不想她去冒险，但兰铃指了指小屋，道：“你真忍心不管果果？” 虽然果果聒噪烦人，但好歹陪了他们这么久，韩海抿唇，最终妥协：“好吧。不过，我得跟你一起。” 兰铃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万一我陷在里面出不来，你还能在外面接应我，要是你也陷在里面，咱俩就没人能救了。” 她说得有道理，韩海只能道：“行吧，我就守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喊我一声。” “好。” 韩海跟在兰铃身后，目送她进了小屋，自己则在门口站定。 兰铃回头冲他笑了笑，安抚道：“没事。” 他点头。 兰铃踏进小屋的瞬间，左手出现白色光芒。她轻轻挥手，光芒便化为球体，悬于屋子中央，照亮小屋内部。 里面一如果果所描述的残破，蛛网遍布，光秃秃的床板上全是蛀虫洞。 果果歪靠在床头，似是昏迷了。 她走过去，弯腰轻摇果果：“果果，能听到吗？” 果果没有反应。 她扶起果果，朝门口走去。 没几步，果果身上突显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兰铃勉强还能保持视觉，不过果果的身体温度烫得惊人，兰铃不禁放开她，想要替她检查。 但果果散发的光芒愈盛，连兰铃都无法再视物，只能站在原地闭眼，等待光芒过去。 外面的韩海眼见得屋内的光芒亮如白昼，连周围也全被照亮，忙高声问道：“兰铃，你没事吧？” 兰铃答道：“我还好，你在外面别乱动。” 韩海果真不敢动，只是心急如焚的盯着里面。 待得光芒弱了下去，兰铃睁开眼，只见果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她蹲下身，利用原力探查果果的身体，并未发现异常，心下疑虑。 这情景，颇有点像阵法启动，而果果，像是阵眼。 阵法？ 对了，敌人应当是在小屋内外都布设了阵法以困住她。 只是，果果是何时被做成了阵眼呢？ 她思虑着，伸手将果果拉起来，想要将她送出去再说。 但她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阵法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勉强将果果放到床上，随即对韩海道：“韩海，屋里设了阵法，我暂时出不去，你试试看能不能从外面破坏阵法。” 她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看来，阵法还能屏蔽她的声音。 她不再浪费体力，在床上盘膝而坐，沉下心开始调用体内的半神之力。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那个女娃娃是阵眼，你只要杀了她，阵法自然破了。” 她抬眼看去，屋内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老人，高高瘦瘦的，一头白发无风自动，看上去年近七旬，眼神却极度锐利。 兰铃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老人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 “能想到用这个阵法困住我，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知道，但从未见过你的真身，有点好奇。”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什么好看的。” “据称人鱼女王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现在看来，传言并不虚。” “多谢夸奖。” 老人笑了：“只是不知，往后若成为人形供血器，还能不能保持这份美丽？” 兰铃略加思索，也笑了：“原来是妄想长生不老。这么说，你是王室中人了？” “女王不仅美丽，也着实聪明。”老人并没有否认。 兰铃知道眼前的人必然不会给自己集中精力的机会，索性放松下来，道：“雷欧国几次与我海族交战，不都是为了逼迫人鱼一族献出血液吗？不过，你们怎么就能断定，人鱼族的血液能让人类长生不老的传说是真的呢？” “是不是真的，试过了才知道。”老人吹了声口哨，更多的人进入了小屋内，满满当当的都要挤不下了。 兰铃瞥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果果，道：“既是为了抓我，那她也就没用了吧，能不能先把她送出去？” 果果在这儿，她不好发挥。 “她是阵眼，也是筹码。”老人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接拒绝。 兰铃叹口气，道：“你们想的太过周到，我竟不知还能如何逃脱。” 老人笑道：“女王过谦了，以你的能力，逃离这里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你有顾虑，所以才跟我等周旋罢了。” “顾虑？”兰铃笑，“说到底，我属海族，黄果果属陆族，我对她，没有救助的义务。” “可你还是进来了，因为你对她有疑虑，你还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能知道你的身份，你想一次性解决潜在的威胁，毕竟，等你进入了东海，就再没人能伤害到你了。” “这么懂我？看来，你们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啊。” “当然，面对仅存的海神后代，世界上唯一的半神，我们不做足准备，怎敢动手！” 兰铃敛起笑容。 今晚，是场硬仗。 第29章 破阵1 光芒弱下去之后，屋外的韩海第一时间想往里冲，却发现好像有堵无形的墙将他拒之于门外。 他高声喊着兰铃的名字，但兰铃毫无回应。 韩海知道必然是兰铃在里面出了问题，于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能阻止他进去的，除了结界，还有阵法。 他将力量集中在右手上，用尽全力朝面前的空气墙砸去。 没有动静。 若是结界，以他如今的力量，不可能连道裂缝都没有。 所以，眼前的应该是阵法。 能屏蔽他和兰铃两个人感知和声音的阵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背后的人对兰铃知之甚深。 他只庆幸兰铃教过他一种破解阵法的万能方法，否则，他还真不知道眼下要怎么办。 韩海以指为刃，划破自己左手掌心，扬手将血液洒向空中，随即双手快速结印，喝道：“破！”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阵一阵的光晕，像是石头落入水中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漾开。 在涟漪的缝隙中，韩海看到了兰铃，以及她对面的人。 紧接着，涟漪停止了，阵法墙壁依旧存在。 韩海的力量终究不足以破阵。 他沉心静气，引自然之力入体，以原脉之力与天脉之力相辅相成，迅速聚集至左手，高声颂唱：“神光普照，荧惑流光，鬼盗俱灭！”随即劈向小屋。 刹那间，面前的小屋被金光照亮，阵法动荡得愈加厉害，光芒明灭不定。 韩海持续注力，周边的树木被他的法力震得哗啦啦作响。 一刻钟之后，小屋的房顶和墙壁一同消失，屋内的情形清晰的呈现在韩海眼前。 原来，连这小屋的外壁都是阵法所化，唯有里面的木制品是真实的。 韩海见外层阵法被破，立即往兰铃那边冲，却被兰铃喝止：“站住！” 他脚步止住，急问道：“兰铃，你怎么样？” 兰铃摇头又点头：“没事。” 外层阵法虽破，但她依旧无法动用半神之力，可见还有一层阵法将她束缚在屋内。 韩海身体里有她的血液，恐怕也会被此阵法困住，还不如让他待在外围，伺机而动。 韩海被她弄得有点懵，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但他没什么时间发懵了。 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几个人更是直接挡住了韩海，隔绝了他与兰铃之间的路。 韩海粗略估算了一下，约有三十人，且看上去个个是等级不低的修习者。 他没有信心一次性打赢面前的人，只能在原地等待。 兰铃自然也看到了，对着面前的老人挑眉：“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藏在哪里？居然连我都能瞒过！” 老人摆摆手，道：“雷欧国与拥有海神后代的人鱼一族争斗几千年，总得琢磨出一些法子来限制人鱼族，否则，我们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吗？” 兰铃略加思索便恍然大悟：“我记得，雷欧国曾有能人研究出了一种隐身阵，对人类修习者无效，却能屏蔽所有海族的感知，连上上任人鱼女王都吃了个大亏，差点丢了性命。” “女王好记性，连一千年前的传说都能记住。” “我记得当时的女王回去后便想出了破解之法，莫不是你们又改进了隐身阵，竟能让我连半神之力都无法动用？” 老人笑道：“女王，拖时间是没有用的，我们已对隐身阵加缚神阵效果试验多次，想要挣脱绝非易事。当然，若你能在一开始便将阵眼破坏，那我们自然无法束缚住你。” “试验？敢问你们又是从何处找人替你们试验缚神阵呢？”兰铃好奇的问了一句。 老人又笑：“在女王眼中，我便是如此愚笨，竟会将一切皆告知于你吗？” “你都说我逃不掉了，告诉我又有何妨！”兰铃摊手。 “女王实在太聪明，若我真透露了什么导致你找到方法逃脱，那我就罪该万死了。我们不敢冒万分之一的险。” 兰铃拍了拍身边的果果，道，“为了让我入套，你们还特意找上了果果，将她改为阵眼，这样我会投鼠忌器，不会第一时间破坏阵眼，你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对吧？” “不错。”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试验与实操终究是有区别的，万一真就出现了你们预料之外的事情呢？” 老人看得很开：“这就与我无关了。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兰铃一笑：“有道理。” 她缓缓起身，站定，随手为果果布下结界，道：“既如此，那我只能让你们来个意外了。” 缚神阵缚神阵，缚得住神，却缚不住人。 她的半神之力无法使用，但五脉的法力并未被束缚。 眼前的人未必不知这点，只是他依旧有恃无恐，必然还有后手，所以她才不让韩海轻举妄动，顺便套套话，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老人显然不会再透露什么信息，她也没必要继续废话，还是直接动手的好。 老人知道她要出手了，大喝一声：“还不布阵！” 除了十人堵住了韩海，其余的人皆飞身过来将兰铃围住，人手一条锁链，欲将兰铃锁住。 兰铃轻嗤：“即便我使不出神力，也不见得能被你们这些人打败。” 她上手便是魂脉最高技：“魑魅魍魉，皆为我使！” 周围渐渐漫起迷雾，众人只觉灵魂在颤抖，在哀鸣，想要冲破他们的身体，站到兰铃身边去。 老人立刻为一众人布下屏障，将迷雾隔绝在外，同时几束金光打向兰铃。 兰铃冷哼一声，腾空而起，避过金光，道：“看不出来，你竟是天脉地脉双修，且都已达七级。” “我这点小伎俩，在女王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兰铃凌空而立，伸手抓住一条飞来的锁链，注入魂脉之力，霎时迫得锁链的主人惨叫着松了手，跌出了圈外。 空出来的位子立刻有人补上。 兰铃将缴获的锁链用力震成三节，将手中这节灌以地脉之力，锁链瞬间坚硬如铁。 有了武器，她如虎添翼。 第30章 破阵2 天已微微亮。 作为阵眼的果果身体无法动弹，但她意识清醒，将兰铃与老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费力睁眼，看着兰铃与数十人缠斗不落下风。 那节断锁链在兰铃手中，竟可媲美人类世界中最锋利的宝剑。围攻她的人锁链纷纷断裂，同时还要承受她的魂脉与地脉组合技的攻击。 老人早在战局开始时便退到了圈外，时不时的骚扰兰铃一下，但看上去更像在观察，观察兰铃的漏洞，好给予她致命一击。 另一边，韩海正一人力斗八人。 他五脉皆修，但修习进度不一，天脉已是六级巅峰，一脚即将踏入七级门槛，地脉和原脉堪堪五级，魂脉前些天勉强升到三级，而主打近身格斗的人脉亦是迟迟无进益。 所以他在打斗的时候远不如兰铃自如。 兰铃看出了他的困境，喊道：“韩海，五脉相辅相成，亦互相克制。” 韩海豁然开朗。 围攻他的八人固然都是高手，但他们都只修一脉，只要他以与之相克的法力应对，想要取胜便容易的多。 他往后退了几步，与敌人拉开距离，以最擅长的天脉为主，辅以原脉之力，虚空一砸，将眼前单修魂脉的人砸飞，又组合天脉地脉之技法，隔着一个人重创躲在后面的原习。 紧接着，他强行将刚到三级的魂脉之力融入地脉技中，狠狠砸向地面，面前几人一时站立不稳，被韩海趁机近身，人魂合一，愣是将几人揍得骨折的骨折，倒飞的倒飞，无一人能再与他相争。 他修习天赋向来不低，人也聪明，日常兰铃点拨又多，所以今天兰铃不过稍微指点，就让他开悟，虽然各种组合技法用起来稍显滞涩不畅，但已然超过大多数人，也足够应付绝大多数困境，对往后的修习更是锦上添花。 韩海揍完人，正要过去帮兰铃，却被喝止：“缚神阵尚在，你别过来。” 他止步，担忧的望着兰铃：“我怕你太累了。” “放心吧，他们伤不到我。” 黑衣人见兰铃还有余力与韩海对话，备感羞辱，手上攻势不断增加，一时倒也给兰铃添了些麻烦。 不过，兰铃越斗越觉得奇怪。 按理，即便是修习至满级七级的人类精力远超常人，但能在她手底下撑这么久且丝毫不露疲态的人几乎没有。 眼前这些人却个个精神饱满，似乎完全不曾消耗法力与体力。 难不成，他们有什么方法能保持精力和战斗力？ 她脑子飞速旋转。 是了，有一种东西能够快速提升人类修习进度。 冰晶！ 或许，他们开发出了冰晶的其他用法，既能提升修习速度，又能为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她心里一沉。 如果真是这样，那雷欧国内的所有冰晶矿都必须毁去，否则怕是会给海族带来大麻烦。 她得尽快赶往东海，然后回去与奇悦和几位长老商量该如何毁矿。 思及此，她更是毫不顾忌的释放力量，将黑衣人掀翻数人，又以极快的身法冲入人群中，五脉之力聚于双手，配合格斗技，片刻间便将敌人打得筋断骨折，再无还手之力。 之所以一开始不用杀招，一来是为了锻炼韩海，免得他没有危机感，无法发挥出最大潜能，二来是怕这些人还有后手，她想拖拖时间，看能不能引出他们的底牌。 现在看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即便对方有其他底牌，她也有信心能够应对。 一直躲在后面干扰兰铃的老人见己方人失去了战斗力，居然不慌，反而拊掌道：“不愧是兰铃女王！” 兰铃傲然立于原地：“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老人笑道：“女王别急，难得见面，总得多说说话，万一以后不能再见了呢？” 他一副有所倚仗的样子让韩海心里莫名不安，急喊道：“兰铃，他们都倒了，你快带着黄果果出来。” 兰铃转身，对上已经睁眼的果果，问道：“你还好吗？” 果果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兰铃结印，为她布下回复结界，道：“充当阵眼会消耗你的体力和法力，说不出话也正常。我先带你出了缚神阵再说。” 果果表情都扭曲了，冲她无声的喊：“快逃！快！逃！” 兰铃伸出去的手顿住。 果果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就发出了声音：“快逃！” 伴随着她叫喊的是一柄飞来的长剑。 兰铃看着果果手中刺穿了她肩膀的剑，神色如常：“原来你们的后手在这里。” 她虽没有转头，老人却知是对他说的，笑道：“总得物尽其用嘛！我们费尽心思造了个阵眼，不让她好好发挥，怎么对得起受伤的人呢？” 果果眼眶含泪，抽出长剑，想再刺，被兰铃躲过，顺手将她敲晕，道：“可惜你们找的阵眼实力太弱，光这一剑，根本伤不了我。” 老人道：“能让你受伤就足够了。” 韩海已顾不上什么缚神阵了，直接越过老人，冲到兰铃身边，慌乱的用回复术替她疗伤。 兰铃拍拍他，道：“没事，不严重。” 她只是发挥不出半神之力，不代表半神之血的愈合能力消失了。 这点伤，不消一刻钟便可自愈。 只是，她的血不能流落在外，所以她在被刺伤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止血，并对流出来的血液进行了处理。 韩海知道她有自愈能力，但看到她受伤，就忍不住心疼：“就算能好，疼痛也是真的。” 他恨恨的瞪着果果：“她就是个祸害，早知道，管她去死！” 兰铃好笑的看着他：“她只是被操控了，并不是真心想伤我。” 韩海也知道，不然果果不会拼尽全力喊出“快逃”这两个字。 但他就是恨果果伤了兰铃。 兰铃没有与他争辩，只是道：“看看果果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关键物品。她只是行动受控制，脑子还清醒，说明她应该只是带了充当阵眼的东西。” 韩海想了想，用剑柄去碰果果身上，还真让他翻出了几样东西。 他一一拿给兰铃看。 兰铃最后指着一块双鱼玉佩道：“把这个毁了。” 韩海稍一用力，将玉掰成两半，递到兰铃面前。 一直在旁观的老人终于走上前来，笑道：“多谢兰铃女王，眼下这缚神阵才算大成。” “什么意思？”韩海瞪着他。 老人笑而不语。 兰铃只觉胸口处突然生出痛意，并渐渐弥漫到全身。 她软倒在韩海身上，艰难道：“所以，缚神阵真正的引子是破坏玉佩？” “虽然你动作快，但还是有一滴血留在了剑上，而这滴血会沿着我们设定好的方向进入玉佩中，只要你破坏玉佩，便会触发真正的缚神阵。” 韩海扶着兰铃，正要用原力替她治疗，却感觉自己也使不出力气。 缚神阵对他也起作用了。 第31章 破阵3 兰铃与韩海相互扶持着坐在床上。 老人伸手入怀，掏了个铃铛出来，轻轻摇晃。 铃铛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直刺入兰铃内心深处，身体的痛意加倍，让她不自觉的颤抖。 韩海反应没有她剧烈，但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兰铃强忍着疼痛，低声问韩海：“你受影响没我严重，能布下屏障吗？” 韩海提力试了试，布下的屏障光芒晃晃悠悠的不稳定。 兰铃扶住他的手，为他集中力量。 屏障稳定了下来。 老人放下铃铛，笑道：“女王不会以为区区屏障，能挡住我的铃声吧？” 兰铃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声音能穿透屏障，我挡的，是你们接下来的攻击。” 铃铛声响起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周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铃铛，除了与缚神阵配合控制她，还能召唤其他人。 韩海站起来，将兰铃护在身后，道：“兰铃，我拼了命也要保护你。” 兰铃正想办法以仅存的可以调动的法力冲击体内神核，只要能激发出平常三分之一的半神之力，也足够应对眼下的困境。 诚如兰铃预测的那样，他们身边很快就围了大约二十人。 一部分先去处理之前的黑衣人。 韩海忽然“咦”了一声，道：“兰铃，他们，好像变老了……” 兰铃抽空瞥了一眼，发现被她和韩海打伤的人头发已经就变白了，脸上也全是皱纹，哪有半分与他们打斗时的意气风发！ 看来，强行使用冰晶提升实力、保持体力是会反噬的。 这些人在使用冰晶之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兰铃心下思忖，面上丝毫不露，只压低声音道：“帮我拖点时间。” 韩海心领神会，当即随手找了根棍子当武器。 对于兰铃，他无条件信任。 老人自然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也猜到兰铃想要拖时间，一声令下：“速战速决。” 后来的黑衣人们立刻将各种技能砸向兰铃和韩海。 屏障没撑多久就碎了。 韩海眼疾手快，再布了个屏障，又顺手给兰铃设下保护结界，然后将法力灌注于棍中，自左至右横扫，法力犹如实质般攻向最前排的黑衣人。 即便是力量被削弱了的韩海，绝境中爆发的力量亦不可小觑，被他棍风扫到的人一时只觉腹部如遭重击，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开去。 不等韩海缓口气，后排的黑衣人已经补位，朝韩海冲了过来。 他们看得很明白，不解决韩海，怕是难近兰铃的身。 兰铃一直沉心静气，分不出半点心神来指点和帮助韩海。 韩海也知道，所以他寸步不敢离兰铃。 敌人看准了这一点，对付韩海的时候多采用灵活身法，一旦发觉要被韩海伤到，便退开去，若是不慎伤了，就换人来。 如此下来，铁打的人都要被耗死，何况韩海被缚神阵影响，力量本就不足，根本撑不了多久。 韩海只能寄希望于兰铃能尽快恢复。 终于，兰铃感觉到了神核的一丝松动。 她内心一喜，加快进度，却听得韩海喘气声粗重无比。 兰铃这才注意到韩海身上已有多处伤痕，脸色灰白，力量几近消耗殆尽，现下还能站在她面前，全靠一口气撑着罢了。 她费力抬手，本想为他布回复结界，却只有几缕不成型的原力进入他体内。 她叹口气，再次静心。 只有她的力量恢复，才能帮到韩海。 韩海感觉自己的体力稍微回来了一点，立刻抖擞精神，继续对付黑衣人。 但他终究消耗太大，一不留神，手上的棍子被一束地脉之力打碎，手臂上也被割了一大道口子。 他咬着牙，以血为引，快速结印，高喊：“鬼妖入幽冥，精怪皆显形！” 迷雾乍起。 下一刻，似有人影幢幢立于雾中，相伴而来的还有低低的话语声。 黑衣人们都懵了，惊慌的看着周围。 兰铃悚然而惊，这是魂脉六级才能使用的法术，能勾出人心底最深的愧疚或期待，迷惑人的心志，等于是为他人创造了一个心魔。 当初她用过一次，没想到韩海竟记住了。 越阶使用法术的人多会被反噬，严重点的甚至会走火入魔。 以韩海现在的状况，怕是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了这一招上，真的是不要命了！ 韩海“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兰铃顾不上别的了，伸手想去扶他。 躲在后面的老人知道机会来了，大喝：“撒网！” 兰铃手比脑子快，直接将韩海推了出去，自己却被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困住。 黑衣人将网拉起，兰铃便悬在了半空中。 不知大网上施了什么法术，她的身体腰部以下烫得惊人，慢慢的显出了原身，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金色的鱼尾在网中扑打了几下，惹得网缠得更紧。 黑衣人将网的四端绑到了树上，好腾出手来对付韩海。 韩海见兰铃被困住，目眦欲裂，可他被人推了一把便摔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捶着地面，嘶吼：“放了她！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别动她！” 兰铃试着以指为刃去割网，但网线丝毫不动，看来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她放弃这种做法，只是冷静的看着老人：“难为你们这么费心。”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神核在缓慢的释放半神之力，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召唤权杖，到时候别说这张网，便是这片树林，她都能毁得一干二净。 老人笑道：“对付女王，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他挥挥手，道：“接下来，我们要放镇魂钉了，可能有点疼，还请女王忍耐一下。” 镇魂钉？ 兰铃笑笑：“连上古神器都拿出来了，你们对我是势在必得啊。” “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要是没有好结果，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呢？” 韩海虽不知镇魂钉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决不能让这东西碰到兰铃。 他手脚并用，想要站起来，奈何几个黑衣人死死的摁住了他。他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去救兰铃！放开我！放开我！” 可他动弹不了。 眼见得老人取出了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了两颗长长的钉子出来，他疯了。 这么长的钉子，兰铃得多疼啊！ 镇魂，镇魂，他突然懂了镇魂钉的效用。 不，他决不允许兰铃被他们这样欺辱！ 第32章 破阵4 面对镇魂钉，兰铃未露出半分惧色，只是挑了挑眉：“看上去，这镇魂钉保养得不错，还跟新的一样。” “希望等会儿女王也能笑得出来。” 老人说完，将钉子放在右手掌心，左手起势，嘴里念念有词。 镇魂钉渐渐发出光芒。 这是它们被封存咒语唤醒的前兆。 兰铃正要再说点什么来分散老人的注意力，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韩海那边太安静了。 之前因韩海被抓而消散的雾气尚未散尽，又起来了，而且比之前还要浓重。 她心底涌出不安，转头朝韩海看去。 只见韩海不知何时站立了起来，凡是碰到他的人都莫名的飞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的向着兰铃这边走来，嘴里喃喃道：“不准你们伤害兰铃！我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兰铃心一沉。 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抱着一丝希冀，喊着韩海的名字：“韩海，我没事。韩海，你怎么样？” 可韩海充耳不闻。 他走近了。 兰铃看到了他充血的眼睛，还有他毫无生气的脸。 紧接着，他脸上和手上出现了一个繁复的花纹，红得艳丽，红得刺眼。 老人也被吸引：“这是……入魔了？” 兰铃无暇理会他的话，只试图唤醒韩海的神智：“韩海我在这里，我没事，你快坐下来调息，平心静气。韩海，你听到了吗？韩海！” 韩海不为所动，只是走向兰铃。 兰铃手都在发抖。 那个时候，那个人血红的双眼成为她百年来的梦魇，让她日夜不得安宁。 没想到，她又要再次目睹所救之人入魔。 不行，得救他。 那样开朗又正直的韩海，怎么能入魔？！ 她在网中挣扎：“韩海。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马上帮你恢复正常。” 老人嗤笑道：“这小伙子倒是个有情义的，竟因为你入了魔，传出去不失为一段佳话。” “闭嘴！”兰铃难得失了冷静，吼了一句，又冲韩海说道：“韩海，别担心，我已经恢复了，现在就来救你。” 老人在一旁说风凉话：“女王，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他眼珠一转，忽又笑道：“听说，刚入魔的人不能碰血，否则再无回转可能，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若我试一试，也好验证真伪，以后也算是一种经验。” 他随手一拍，将一个黑衣人送到韩海面前，挡住韩海的去路。 韩海看都没看，伸手便要将其拨开，却遭对方袭击。虽然他对外界失去了感知能力，但身体本能的出手，想要反击。 兰铃隔空一抓，将韩海面前的黑衣人往边上拉开，又将自己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半神之力送入韩海体内。 现在韩海还未完全入魔，以她现有的力量，足够压制魔气了。 老人见状，想要破坏兰铃对韩海体内魔气的压制，但兰铃只稍微分了一丝半神之力出来，便将他打得飞出十米远，半晌起不了身。 韩海只觉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着他，一冷一热，交替冲击着他的经脉、血肉还有五脏六腑，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有兰铃的名字刻在他脑海里。 兰铃。 兰铃。 兰铃！ 他猛的睁眼，就见兰铃正向他输送力量。 明明她身陷网中，脸色白得几近透明，还是执着的把只恢复了一点的半神之力输送给他。 这样的兰铃，他怎能不爱呀！ 体内的两股力量都弱了下去，最终消散于无形。 韩海意识回归，喷出一口黑血，脱力倒在地上，满眼是泪：“兰铃，我又成了你的负担。” 兰铃放松下来，摇摇头：“你不是负担，说起来，你只是受我拖累罢了。” 韩海慢慢的往前爬。 就算是死，也想死得离她近些。 不，他不会死。 他的身体里有兰铃的血，人类杀不死他。 但若是兰铃出了事，那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兰铃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笑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不是只有敌人有后手和帮手。 早在被失控的马车带来这里的时候，她就释放了信号。 再有一点点时间，就会有援军赶来。 若能自救当然最好，若是出了意外，她也有所依仗。 否则，她也不会为了挫败敌人阴谋、让幕后之人现身而让自己和韩海身涉险境，无法脱逃。 兰铃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割断网绳，落到韩海面前，伸手去触他的指尖：“韩海，你稳住，千万别再动用任何力量，知道吗？” “知道了。”韩海声音有些虚弱，完全没有力气活动。 兰铃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韩海没入魔就好。 眼下那个老人被她打飞，其他黑衣人也不确定她现在的力量恢复到了何种程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谨慎的围住他们。 兰铃勉力支撑着身子，从韩海身上翻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小瓶子，将里面的水一口喝干。 不对。 这水不是海水。 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呢？ 她握紧瓶子，心里思索，不防被老人嘶哑的声音惊醒：“你，你没事？” “嗯？”兰铃看过去，又看看手中的瓶子，恍然道，“所以，水是你们想办法换的，还下了毒？” 老人默了一瞬：“不是毒，是画了克制你力量的阵法的纸灰。” 兰铃摊手：“或许，是你们的阵法太弱了，对我起不了作用。” “不可能。当初你不是被这个法阵控制了一年吗？”老人踉跄的爬起来，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带出来的人损失惨重，自己也受了内伤，眼下必须拼到底了。 否则，就算回去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控制？”兰铃立刻明白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知自己和韩海曾被沙漠里一个小部落困了一年，想方设法去弄了那个阵法来，当成最后一张底牌。 他们知道她力量消耗太多的时候需要海水补充能量，知道装着海水的瓶子在韩海身上。 他们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问题是，他们是从哪里得知她这么多事情的呢？ 兰铃视线落到了果果身上。 这个硬要跟着他们的女孩子，在这次的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33章 恢复 兰铃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正在恢复。 应该是缚神阵在慢慢失效。 看来，这缚神阵有着尚未解决的缺点，所以他们除了缚神阵外，还使用了这么多手段。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走过来的老人，道：“你就不怕我还有余力对付你？” 老人无奈的笑：“就算女王还有余力，我也只能来搏一搏了。” 没有时间了。 他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把匕首，一步步靠近兰铃：“只要女王肯给我一滴血，我便能恢复如初，自然也有一战之力了。” 兰铃垂眼，看着气息虚弱的韩海，手中暗暗蓄力，待感觉到老人走近，她猛的一扬手，一记光刃直击老人面门。 老人猝不及防，堪堪用匕首挡住，又往后退了几步，才算离开兰铃的光刃之风。 兰铃的鱼尾已变成双腿，站了起来，道：“你后面的人不会没有告诉你，这缚神阵不能持久吧？” 老人苦笑：“我还真不知道。可惜，错过这次，想要再算计女王，就是千难万难了。” 兰铃以半神之力为韩海布下回复结界，冷冷道：“你们的计划一环扣一环，相比较而言，已经很周密了。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想要得逞都是妄想。” 老人知今日事不可能成，扔下匕首，坦然道：“我等败了，女王想如何处置，请随意。” 兰铃扶起韩海，瞥一眼满地的黑衣人，他们头发都已变白，垂垂老去。 冰晶的反噬果真惊人。 经过这么久的打斗，这个老人依然能站在这里，说明他也用了冰晶。 她随手将一道红光打入老人体内，道：“你既用冰晶强行提升实力，就该承受反噬的后果。我不杀你，你且自去吧。” 只不过，有她的一丝魂脉之力做引子，反噬会来得更快，而且能阻止他接受任何治疗，并且再也不能使用冰晶了。 老人似乎也懂了，原本坦荡的神色变成了惊慌：“你，你未免太狠了些！” “狠？比你们想将我当成移动供血器更狠吗？比你们想利用我的血造一支不老不死的军队好对付我的族人更狠吗？” 兰铃语气平缓，但话语戳心。 人鱼一族自被人类知晓起，就陷入了人类的疯狂捕杀中。 只因不知何人传出一句“人鱼之血能延年益寿，人鱼女王之血能活死人、肉白骨，助人不老不死”，她的族人便成了人类垂涎的物品。 若说人类捕捉海族其他生命是为了生存，那追杀人鱼就纯粹是为了长生不老的欲望。 所以人类与海族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世仇。 兰铃身为人鱼族女王，因小时候的的经历，对人类能够保持较为客观的看法，但她亦深知人类与海族之间的仇恨无法化解。 只要人类拥有贪欲，就不会放弃对人鱼一族、对海族的捕杀。 老人听了她的话，并未辩解，只道：“怪只怪海神非要留下后代，造就了你们这样在人间力量逆天的半神。你们生来便拥有长久的生命，当然无法理解人类对死亡的恐惧。” “但掠夺来的生命，踩着他人骨骸成就的长生，真的有必要持续吗？我见过许多拥有长生的人入了魔，因为他们想要的人和事在漫长时光中都消失了，他们无法忍受离别，不愿接受孤独，最终都发了疯。” “这只能说明他们心性不坚定。若我能长生，我定不会如此。” 兰铃知道长生已成他放不下的执念，不再废话，只道：“往后，你将承受冰晶反噬的痛苦，不但身体衰老加剧，力量也将迅速散尽，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比普通老人还要虚弱，最后在经脉尽断的痛苦中死去。好自为之吧。” 她不是圣母，不会轻易放过伤害自己和韩海的人。 何况韩海差点因为他们入了魔，这是她心里最恨的一点。 死不可怕，往后余生都生不如死才最可怕。 兰铃也送了在场所有黑衣人同样的待遇。 敢算计她，一个人都别想逃。 做完这些，兰铃才唤醒果果，对着一脸茫然的果果道：“能走的话，去把马车赶过来。” 韩海的经脉在刚刚强行越阶使用魂脉法术的时候受损严重，她必须给他做一次治疗。 果果环视着周边的情况，愣了一会儿，才按照兰铃的要求去找到马车，赶了过来。 兰铃将韩海扶进车厢，道：“你在外面守着吧。” 果果依言坐到了外面。 兰铃先为车厢布下保护结界，又加了一层屏障，防止那个老人狗急跳墙，再来骚扰。 虽然他们已经毫无战斗力，但兰铃不想多一个麻烦。 她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喂韩海喝了一口，旋即止血，并仔细确认没有漏到车上之后，才用半神之力一寸一寸修复韩海的经脉，驱逐可能残留的魔气。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韩海身体被完全修复了，她才停下来。 韩海睁开眼，看着略显疲惫的兰铃，又自责又心疼：“兰铃，对不起。” 兰铃摆摆手，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以后意志坚定些，再努力修习，尽快提高自己就好。” “嗯，放心，我一定不偷懒！” 韩海用力点头。 兰铃说得对，只有自身实力提升了，他才不会拖兰铃的后腿。 他看着马车外，问道：“那些人呢？” “大概是走了吧。”兰铃漫不经心的道：“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他们还不如趁能走赶紧回去见见家人朋友，晚了，就不一定能见到了。” 韩海恨恨道：“居然放他们走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很惨，可能他们会宁愿我直接杀了他们也不要承受那种痛苦。” 但人类都贪生怕死，都想着万一能活，所以，她不认为这些人会自我了结，而是会在折磨中苦苦寻求一线生机。 “那就好！” 连一向宽容的韩海都说出这种话了，可见这次他被伤得有多深。 兰铃不再管他，嘱咐他好好休息，便下了马车，看了看四周。。 老人果然带着黑衣人消失得干干净净，要不是东倒西歪的树，真看不出来这里经过了一场恶战。 她张望着东边。 按理，接到她的信号之后，原本就在前方为她打探消息的奇悦也该赶到了。 像是怕她等久了，不远处响起一阵异响，紧接着一个男人现了身，边走过来边笑道：“我都以为你不需要我了。” 待他走近，兰铃握住他的手，道：“怎么会？你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需要你。” 马车里的韩海听到这句话，脸都黑了。 如果说这个男人是兰铃最信任的人，那他算什么！ 第34章 复盘 兰铃与奇悦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毕竟人鱼一族的事情很多都需要兰铃做主。 这次兰铃决定走海路之后就跟奇悦说了，考虑到越靠近海边，兰铃越有可能被认出来，所以奇悦亲自带了几个族人出来，帮兰铃扫平前路障碍。 前两天他与兰铃一行的距离就不到百里，只是有点事情耽搁了，没能在约定时间与兰铃会合，本就心急，看到兰铃发出的信号，更是焦虑不安，直接甩开了下属，飞速赶过来，刚好碰到兰铃收尾，便没有现身。 此刻兰铃都开始找他了，他当然不能再躲藏。 自黑衣人退去就一直在发呆的果果不禁被吸引，走过来问道：“兰铃，他是谁呀？” 兰铃答道：“这是我的族人，奇悦。” “奇悦？哪两个字？” “惊奇的奇，喜悦的悦。在人鱼族的语言里，是忠诚的意思。”兰铃知道果果将她与老人的话都听在了耳里，并没有遮掩。 果果若有所思：“所以，他要对你忠诚，是吗？” “他要对人鱼族忠诚。”兰铃纠正道。 奇悦插嘴：“在我心里，忠诚于人鱼族，就是忠诚于你，我的女王。” “哇哦~你好会啊！”本来情绪低落的果果来了精神，调侃了一句。 奇悦摊手：“我说的是实话。” 兰铃笑道：“这么多年，多亏奇悦帮我，否则，我也不能这么轻松。” 一道声音插进来：“是啊，要是没有奇悦大哥，我跟兰铃也不能在雷欧大陆上安心的旅行。” 兰铃一愣。 她还是第一次听韩海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在她面前，韩海总是哄着她逗她开心，惹她生气了就撒娇蒙混过关，修习想偷懒的时候会绞尽脑汁找借口，闯祸了就耷拉着脑袋站她面前乖乖挨训······ 唯独没有像现在这样，死死的盯着一个人，说话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奇悦挑眉，道：“为我族女王分忧，是我的荣幸。” 他这个动作跟兰铃几乎一模一样，看得韩海更加心堵，憋了好一会儿，才梗着脖子道：“本就是你的义务罢了。” 果果道：“哟哟哟，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奇悦也没说什么呀。” “你少管闲事！”韩海气疯了。 奇悦微笑不语。 兰铃新奇的看着韩海，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奇悦与我一同长大，名义上是侍卫，但我与他情同兄妹，这些年也全靠他替我与长老们周旋。” 韩海的怒气一下子被“兄妹”两个字平息，笑道：“既如此，我也该称奇悦为哥哥才是。” 奇悦慢悠悠的笑道：“这些年，兰铃教你修习，按理算你师父，论辈分，你应该叫我师伯。” 韩海的拳头攥紧了。 兰铃无奈，对奇悦道：“你别逗他，他性子正，不经逗。”又对韩海道，“奇悦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 韩海放松下来，冷哼道：“反正在我心里，兰铃跟我是同辈。” 奇悦也懒得跟小屁孩计较，对兰铃道：“这次你被袭击，看对方的阵仗不是小事。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吗？” 说到正事，韩海也不闹了，静静的看着兰铃。 兰铃说道：“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几人寻了块干净平坦的地面，团团围坐。 奇悦递了瓶海水给兰铃：“这是你出生时周边的海水，我看你这次消耗挺大，正好用得上。” 兰铃接过，在唇上滴了几滴，仍交给韩海收好，道：“确实。” 她的身体微微透出金色的光芒，一瞬之后，又回归正常。 坐在她身边的韩海都能感觉到她的力量回来了。 兰铃舒出一口气，道：“那个时候，我问对方是不是雷欧王室的人，他没有否认。” “所以，雷欧王室终于忍不住了，想要打破人类与海族的停战宣言吗？”奇悦脸色凝重。 兰铃摇头：“我不确定。” “不确定？” “嗯。”兰铃沉思着道：“他们给我的感觉很怪。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并不像现任雷欧王的作风，倒像是某个大家族或者几个家族联合起来做的。” 奇悦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你是说，有人想挑起人类与我们的战争？” 兰铃点点头：“很像。” 她分析道：“第一，我记得镇魂钉早在百年前就落入了一个隐世家族之手，这个家族与雷欧王室关系极差，要想让他们将镇魂钉交给王室，几乎没有可能。 第二，假如是王室想要抓我，那不应该只派这么两拨人，而应该是调用大批军队将方圆几十里都围住，再加上今天的阵法与重重算计，即便我再厉害，也得顾及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韩海，只要他们有耐心，派人与我轮番争斗，我能支撑几天，却不一定能支撑半个月以上。而在这半个月内，他们安排人在海边围堵你们，不让你们及时支援，说不定还真能成。 第三，这些人的行事颇具匪气，而且明显很急，似乎深怕被人知晓，有种今日不成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急切，假若是王室，应当不会这么急。” 在这个世界上，即便几个家族再强大，与国家机器相比，也不过是蝼蚁。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想要一击必中，恐怕是背着雷欧王室行事，若他们事不成，被王室知道了，必然要被清算。 挑起两族战争的罪名，连王室都不敢背，他们又哪来的底气背负这千古骂名呢？ 奇悦深思道：“换个角度想，是不是表明雷欧王室对底下大家族的掌控其实并没有那么强？” “不错。否则他们连试都不敢试。” “兰铃，你说，雷欧国对军队的控制力度高不高？” 兰铃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我估计高不到哪儿去。雷欧国这一代王室安定太久了，内部问题不少，排除异己、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之事比比皆是。这些年，王室提拔上来的人有能力的少之又少，大多是尸位素餐之辈。” 平山城驻军就是一个例子。 奇悦动了心思：“那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 兰铃打断他：“你这次出来，有跟长老们报备吧？” “当然有。他们知道我是出来找你的，都督促我尽早带你回去，说好多事等着你决定。”奇悦意识到说话的场合不对，立刻改口，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 他俩说得热闹，韩海和果果却一句话都没有。 韩海还好，他是认真在听兰铃说话。 但一向爱说的果果也如此安静，让兰铃多看了她几眼。 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对果果就产生了疑虑，之所以带着她，除了想让韩海尝试与人类正常相处，也存了观察果果的心思。 她想知道果果到底想做什么。 第35章 猜测 果果察觉到了兰铃对自己的注视，垂眼避开。 她终究是个小姑娘，无法硬扛兰铃的探究。 兰铃也不急。 等他们到了海边之后，便要与果果分道扬镳，到时候再跟果果摊牌也不迟。 兰铃收回目光，问韩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韩海活动了一下身体，笑道：“特别好。” 兰铃的血液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恢复起来也事半功倍。 不过，如果可以，他最不愿让兰铃放血给他。 只可惜，他还太弱，没有办法好好保护兰铃。 他敛起笑容，愧疚的对兰铃道：“兰铃，以后我一定好好修习，绝不再偷懒，争取早日升级。”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兰铃欣慰的看着他，“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所谓欲速则不达，你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 “知道了。” 兰铃转头问奇悦：“接下来的路应该没问题了吧？” 奇悦答道：“我们已经清理过了，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 兰铃道：“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启程。” 她做了决定，余人自然无异议。 韩海和果果被兰铃强制要求去休息，奇悦则与兰铃坐在离马车较远的地方谈话。 兰铃问奇悦：“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咱们有机会就在雷欧国内部搅混水？” 奇悦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不觉得，如果雷欧国王室动荡，就没人有心思来对付我们了吗？” 兰铃沉思半晌，道：“这些年，我也大约了解一点雷欧国内的情况，想要取代现任雷欧王上位的，不止王室成员，也包括那些势大的家族。” “对。根据咱们的情报，与王室冲突最为明显的是石家，与石家站在一起的是实力不如石家强的倪家和宣家。这三家经常联合起来对抗一些于他们不利的政策执行，雷欧王对他们早有怨言，不过暂时动不了他们。” “石家真的会这么蠢吗？” 没有哪个家族能明着跟王室对抗。若真惹急了王室，雷欧王总能找到借口安排自己的近卫军将石家绞了。就算石家有军权，也要考虑王室的支持者远多于石家的支持者。 奇悦道：“我也觉得奇怪，按理，就算石家有异心，也该韬光养晦，再不济，假装扶持一个王子上位，最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取而代之。但石家偏偏选了最不该走的路，如此高调的与王室作对，反倒让人摸不清套路。” 他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为之，好迷惑王室，实则私底下已经站了某位王子的队？” “光凭猜测无用，让咱们的卧底再多费点心思，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 “另外，既然镇魂钉出现了，咱们也该查查来路，说不定能挖出什么大料来。” “是。” “还有，今天的事跟长老们好好汇报，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兰铃停了一瞬，又吩咐了一句。 奇悦一愣：“你是说……” 兰铃点头：“这个世界上，能知道我弱点的人不多，能帮助人类试验缚神阵的人更是几乎没有，除非，有知情人帮助他们。” “有人帮人类试验缚神阵？”奇悦吃了一惊：“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拥有神血？” 兰铃朝韩海那边抬抬下巴，道：“这几年韩海与我寸步不离，肯定不是他。” “难道是海洋宫里的那个？”奇悦不敢相信，“可是，他被封印在海底，不可能出得来，更不可能为人类做试验。” 兰铃反问：“你确定这几十年他从未离开过吗？” 奇悦沉默了。 自那人被兰铃封印起，他着人日夜看守，自己也时不时亲自去探望。后来长老们对兰铃颇有微词，加上那人情况日趋稳定，奇悦便两头跑，除了在海洋宫里帮兰铃应付长老，也充当两者之间的沟通桥梁，顺便帮兰铃处理一些陆地上的事务。 要说那个人有没有离开过海底，他还真不敢保证。 但是，兰铃以神血布下的封印，真的有人能破吗？ 兰铃看穿了他的想法，道：“每次我虚弱的时候，封印也会变弱。只要有人合力冲击，封印是可能被破的。况且，之前我被困沙漠，与家里的关联几乎完全断绝，封印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奇悦恍然：“那次我记得我与你失去联系，立刻出来找你，也没注意封印的情况。难道就是那次，他被人带上了陆地，成为人类的试验品？” “我只是推测。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起码可以肯定，咱们这边有人与某个家族有联系，并配合他们将人带上了陆地。” 奇悦还是不愿相信：“那，那个人已经入魔，他身上的血，真的有用吗？” 兰铃淡然道：“自古神魔一体，魔能修成神，神亦会堕成魔，况且，我的血在他身上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魔气压制了。” 正因为她的神血还在那人身上，所以还有机会扭转入魔的他。 奇悦沉默了。 两人对坐无言。 躲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全部对话的韩海悄悄的回到了马车边上，靠在车辕上思考。 他跟着兰铃的这些年，几乎没听过兰铃谈起过往，也没有主动问过。 他从来不知道兰铃寻找千结树的原因。 现在，他能猜个大概了。 兰铃曾救过一个人，这个人后来入魔了，兰铃心有愧疚，所以想找到千结树改变这一切。 但是，这个人跟兰铃到底什么关系呢？ 当初他在幻境中看到兰铃哭喊着一定要救活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已入魔的人，可他跟兰铃发生了什么，能让兰铃如此痛苦，如此失态？ 韩海思绪又回到了刚刚兰铃说的话上。 听上去，海族内部也有分歧，对兰铃不满的大有人在，且很有可能已经有人背叛了兰铃。 那么，这些人会不会趁兰铃找到千结树之前再来搞事呢？ 又或者，假如海族与雷欧国真撕毁了已持续两百年的和平协定，爆发战争，他该如何保护兰铃呢？ 不行，他还是太弱了。 虽然兰铃已足够强，但他不能再拖后腿，不能再像这一次一样，连累兰铃在紧要关头将半神之力渡给他。 他必须加倍努力，不断精进，才能与兰铃并肩而立！ 第36章 坦白1 兰铃其实已经注意到了韩海的偷听，但她没有理会。 她并不能肯定韩海在她与人类之间一定会选择她，所以，有些事，得提前让韩海有个心理准备。 正值正午，激战过后，几人均饥肠辘辘，奇悦和韩海去寻了些吃的，四人随意吃了点东西以填饱肚子，便各自寻了地方休息。 韩海非要靠着兰铃，美其名曰给兰铃当护卫，免得她被人偷袭。 兰铃只是笑笑，随他去了。 奇悦也不计较，兀自坐在一旁思考。 唯有果果坐在马车里。 韩海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这么热的天，有的人闷在马车里也不嫌热。” 闭目养神的兰铃睁眼看了看，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这才闭上想要继续嘲讽的嘴。 说实在的，韩海对果果是有气的。 这次，果果先是找了菌菇使他中毒呕吐，又控制不住马车闯入人家布置好的阵法中，紧接着还被操控着捅了兰铃一剑。 不管她是不是自愿，这些事都足以让韩海心里膈应她。 奇悦对果果也存了疑虑，但兰铃不问，他便也当做不知道。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到了第二天。 兰铃最后确认过整片场地都没有留下自己的血液痕迹之后，才赶着马车继续向东而行。 路上很顺利。 半个月后，他们到达了东海边上的晟明城。 考虑到卖车买船需要时间，几人还是找了住馆安顿下来。 奇悦对这里很熟，带头找了家车行，几番交锋下来，终于把马车以一个还算合理的马车卖了出去。 雷欧国为了控制渔业，买船出海需要经过官府报备，未经过报备的船私自出海，一旦被发现，除了船只没收，还要面临极其严酷的刑罚。 兰铃不想出海路上闹幺蛾子，才会想要买船。 本来她可以从海里直接过去，但韩海要同行，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靠自身使用避水法术，需要兰铃给他设置结界。 兰铃觉得与其耗费精力，不如坐船可能更方便些。 加上这些年她与韩海都是在陆地辗转，还从没到过海边，所以她也想满足一下韩海参观海岸风光的心愿。 船是用韩海的身份证明购买的，报备也是以韩海的名义。 一套手续办下来，已是他们到达晟明城的第五天。 要不是买船的时候奇悦多给了三分之一的钱，请卖家帮他们跑手续，走报备捷径，要花的时间还要更多。 紧接着，他们去购置了船上的必需品，包括粮食，淡水和一些生活物资。 好不容易全部配齐，启航前夜，兰铃把几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好后，她对她道：“果果，按照我们的约定，接下来的路你不用陪着我们了。” 果果抿唇：“真的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吗？” 兰铃很肯定的道：“不能。不说别的，即便你到达了极北之地，你也不见得能进去。” 果果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如果进不去极北之地，那我半路调头回来，也不行吗？” 兰铃静静的看着她：“果果，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 她抬手止住果果的解释：“不要跟我说是想跟我学习，又或者是单纯的想要见识世界。按理，你家世这么好，要找个等级高的天习认认真真教你不是难事，可你宁愿蹭韩海的课程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因材施教，这不合理。再者，我们初见你的时候是在离雷欧城几百里外的小地方，可见你平常跟着你父亲走过许多地方，并不一定要跟着我们才能见识世界。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果果张嘴结舌，一向利索的嘴皮子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韩海冷哼道：“该不会是跟上次那些人一样，图谋兰铃的血吧？” 果果急道：“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老不死这种事。” “只是你没想过而已。”兰铃不疾不徐的道。 果果手指绞成了麻花，下唇都被咬出了血。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起身，“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哽咽道：“兰铃，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但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救救我父亲。” 兰铃没有扶她，只是冷淡的问道：“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有人以你父亲的性命要挟你为他们做事？” “是。”果果毫不犹豫的承认。 她亲眼目睹了兰铃破解那些人环环相扣的计划，对兰铃的强大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帮助她，那这个人只能是兰铃。 这些天，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兰铃吐露真相。 她不能确定兰铃在经历过她的背叛之后还愿意出手相助。 但她真的没办法了。 兰铃示意韩海扶她起来，道：“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帮你。” 韩海不愿逆兰铃的意，气鼓鼓的将果果扶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果果低着头站在兰铃面前，道：“其实，那次我们被青云帮打劫是演戏，主要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看有没有机会与你们同行，但你们拒绝了同行的建议，我们只能暂时回去。 林老先生开讲座也是他们建议的，为了防止你们得不到消息，他们在沿途的城镇都安排了人透露消息。所以无论你走哪个方向，都会得知用玉石换取千结树消息的事。 你们也根本不用担心自己拿不到名额，毕竟，这本来就是为了你们而设。”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兰铃的反应。 兰铃若有所思：“难怪，我说怎么一切都巧合得过分。” 果果见她并无异常，继续道：“后来，你们坚持要走，又拒绝了我第二次同行的建议，他们便逼着我连夜赶上你，让我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你身边，否则，就要砍我父亲一条手臂。我没办法，只能拼了命的追赶，好在你最终还是收留了我。” 韩海气愤道：“我就说兰铃太过心软，不该留下你，不然那天我们不一定这么惨。” 他是耿直一根筋，但不傻。 果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次遇袭，黄果果起的恐怕是关键作用。 就这样的，他就该将她一刀劈两段！ 第37章 坦白2 兰铃看着义愤填膺的韩海，失笑道：“好了，听她说完。” 果果不敢看兰铃，低着头继续道：“在平山城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我，将我变成了缚神阵的阵眼，又给了我一瓶水，让我将你的海水替换掉，说，只要你喝了这瓶水，即便缚神阵失效，你的半神之力也会被继续压制，那他们成事的可能性又要大上几分。但是，我没有用他们给的水。我只是将你的海水替换成了普通的水。” 她抬起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急：“真的，我发誓，虽然我想救我父亲，但是我，我没有办法对你们下死手，我只能与他们周旋。兰铃，我真的很尽力的在找两全之法，但我，我又笨又弱，我实在想不到办法，只能，只能……” 她语气哽咽，说不下去了。 兰铃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没有完全听从他们的指令，不然，你刺我的那一剑应该是在我心口处，如果你真用了他们给的水，我可能真的会被继续禁锢神力，我们不会这么轻易的脱身。” 果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兰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韩海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害人，哪来的脸哭！” 但兰铃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好再骂。 全程沉默的奇悦终于开了口：“有个问题，你们见过的黄重真的是黄重吗？” 兰铃和韩海俱是一怔。 果果勉强止住哭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奇悦道：“如你所说，你父亲被人拿捏住了你也被胁迫了，但我听兰铃提过你父亲，感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好似对你有些不在意。按理你母亲早逝，你与父亲相依为命，他应该很看重你、关爱你才对，但唯一的女儿要出远门，还是跟着两个只有几面之缘丝毫不熟的人，他却完全不担心，反而几度催促你与同行。要说是希望你能多见见世面，可他自己带着你不是更放心？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别人假扮的，实际上你的父亲被他们关在了别处。” 他这么一说，兰铃和韩海都觉得有理。 唯有果果不敢相信：“可是，他的样貌，他的生活习惯他的小动作都完全没有变化，怎么可能是别人冒充呢？” “说明敌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筹谋，除了找人复刻你父亲的容貌，还将他的一切都学了个十成十，以至于连你都分辨不出来。” 果果一时难以接受：“那，那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替换了我父亲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许久之后，兰铃道：“从目前的情况看，起码我们能确定一点，调查你父亲的去向与调查上次遇袭之事算是一件事。这样就方便多了。” 果果眼里燃起了希望：“兰铃，你是愿意帮助我吗？” 兰铃道：“黄果果，虽然你有你的苦衷，但造成的伤害是不能否认的，若不是我自身有实力，只怕现在已成他人刀俎下的鱼肉。我不计较你的背叛与算计，只是因为你为我留了一线生机。这算是功过相抵，而不是你对我有恩，你能明白吗？” 果果瞬间黯淡：“我知道，对不起……” 兰铃打断她的道歉：“刚刚你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不必再说。”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我们要调查的方向与你的心愿相同，那我们可以顺带帮你一把，但结果如何，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果果怔怔的看着她，突然扑进她的怀里，哇哇大哭：“兰铃，你，你答应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哪怕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会记你的恩情，拼了命都会报答你的！” 兰铃不太习惯别人这样的亲近，给了韩海一个眼神。 韩海会意，使劲拉开果果，哼道：“黄果果，你没有资格抱兰铃，知道吗？她只能我抱！” 兰铃扶额。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但好歹没有人抱着她了，她放松了一点，道：“你记着今天的话就行。我要去找千结树，调查的事由奇悦安排，你留个联系方法给他，一旦有进展，他会想办法通知你。” “好。”果果擦干眼泪，朝着奇悦行了个大礼，“麻烦你了。” 奇悦看了兰铃一眼道：“既是女王吩咐，莫敢不从。” 兰铃笑道：“能者多劳嘛。” 奇悦无奈的笑：“你呀，就爱使唤我！”话虽如此，他还是认真记下了果果说的联系方法。 黄家生意遍布雷欧国，每个大城市都有自己的据点，不过考虑到黄重可能已经被掉包，那些据点未必安全，果果选择让奇悦通过她管理的店铺传递消息。 奇悦叮嘱道：“你一定要对你那些店铺进行清理，绝对保证里面的人安全可靠，否则，咱们都得出大问题。” “放心吧，这次我回去的路上就会一一处理。”果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口应下。 韩海听着奇悦对兰铃说话时语气极其亲昵，心下颇有不快，道：“兰铃，等咱们找到了千结树，完成了你的心愿，我也可以帮你做事，而且肯定不会差。” 兰铃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 她是真心希望韩海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但这句话落在韩海耳边，就好像兰铃不需要他一般，登时让他不是滋味：“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远比不上奇悦？” 兰铃无语：“你比奇悦年轻，成长的可能性很大，两人不好比较的。” “我知道他比我年长，比我阅历丰富，处理事情有经验，跟你感情又深，我跟他当然没法比。”韩海语气又酸又委屈。 兰铃一巴掌拍过去：“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人类，他是人鱼族，面临的事情都不一样，为什么非要比个高低呢？” 韩海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低声道：“就是因为他是你同族，我才更觉得自己对你不如他对你有用啊。” 兰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奇悦微笑道：“反过来想，你作为人类，能让我的女王对你如此上心，难道不是你的本事吗？” 韩海细细一咀嚼他的话，心头阴霾瞬间消散：“有道理啊！” 果果心头大石被移开，立马又活泼了起来，插话道：“奇悦，你人也太好了吧？居然安慰自己的对手！” 韩海瞪着她：“闭嘴！” “我偏要说！在温柔体贴这方面，你永远比不上奇悦！” “胡说八道！”韩海气疯了，与果果又吵了起来。 兰铃看着久违的热闹，摇摇头。 果然都还是幼稚的孩子！ 第38章 救不救 第二天一大早，兰铃和韩海便登了船，奇悦有事交代他人，便暂时留在了晟明城，而果果踏上了返程路，着手整理自己店铺。 他们买的船不算大，但住处、仓储、餐桌、净室等应有尽有。旁人以为他们只是到近海打渔，绝不会想到其实他们要一路往北。 身为人鱼女王的兰铃控制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轻而易举。 他们顺风顺水，韩海勤奋修习，除去一日三餐和睡觉，加上偶尔跟兰铃学习驾驶船只，其余时间竟时刻不停，倒把兰铃惊到了，屡次劝说他不必急于求成未果，便也随他去了。 比之在陆地上，两人在海上的日子轻松自在许多，一则这是兰铃的地盘，不用时刻担心意外的麻烦，二则韩海对大海向往已久，心中高兴，三则他们又回到了曾经两人相依相伴的生活，没有果果的聒噪，没有奇悦分散兰铃注意力，这一点尤为让韩海高兴。 他心中有一种隐秘的念头，就好像兜兜转转，兰铃还是只需要他，而他，也愿意就这样陪着兰铃直到地老天荒。 兰铃自然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只是能感知到他的开心，自己难免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松快了几分，眉梢眼角间皆是温和的笑意。 如此行了十日，他们选择在附近的潮起城暂停半天，补充一下物资。 他们将船停在指定的码头。下船后，韩海去交了停泊费，不过兰铃还是特意施了法术，无人能对他们的船动手脚。 两人在城里购齐了东西，放回船上后，韩海想去尝尝当地的特色菜，兰铃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这里的特色菜都是海鲜，你觉得我能吃吗？” 韩海哑口无言。 兰铃不仅是人鱼族的女王，也是整个海族的女王。 海神尚未进入神域时，曾与当时的人类之王签了协定，不可干扰人类的正常渔业，不可断了海边人生存的道路，这是铁律，连女王都不可违背。 面对人类对族人的捕杀，兰铃有心无力，只能尽可能的在遇到时出手救助，但海族种群庞大，她怎么可能救助得过来？ 所以，即便她对一些人类有不同的情感，在海上遇到族人捕杀出海打渔的人类时，她也从不会管。 有来有往才是正道。 重新启航之后，韩海估摸了一下路程，对兰铃道：“算起来，再补充两次物资，咱们差不多就该进入极北之地的范围了。” “嗯。”兰铃坐在船头，静静的看着天，道，“我看着，该起风暴了。” 韩海不以为意的道：“咱们有你坐镇，再大的风浪都不怕。” 路上他们也遇过几次大风暴，但有兰铃法力加持，他们的小船丝毫无损。 “倒不是怕，只是……”她没有说完。 韩海追问道：“只是什么？” 兰铃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有些事，不一定会发生，她还是先不去想的好。 韩海一噎。 最近她老是露出这种表情，似是在忧虑着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说。 能让兰铃如此烦心的，除了那个她想拯救的人，估计再无其他。 一念及此，韩海心下不爽，修习也不自觉的懒怠了些。 风暴果真来了。 韩海跟着兰铃学习过如何在大风大浪中控好船只，眼下得了机会，便心痒痒的要求兰铃转移控制权。 正好兰铃也有意锻炼他，毫不犹豫的把船交给了他。 韩海听着兰铃的指点，集中精力，专注的将自己意识融入到船只之中。 小船时而立于浪头之上，时而跌落峰底，晃晃悠悠像是随时会散架，偏偏生命力顽强，被一个大浪打下去，没多久又会冒出头来。 韩海渐渐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兰铃知道这是他要突破的前兆，坐在一旁静静的守着，以免出现意外。 眼看着韩海身上红色与绿色光芒交替出现，兰铃挑眉。 又是原脉与魂脉一起突破。 看来，对韩海而言，自然之力的吸收能激发他的魂脉之力。 这一点，倒是与其他人不同，正常来讲，原脉的突破多会带动人脉突破，因为自然之力能提升人体强度，拓宽经脉，增强人自身的力量。 而韩海的人脉至今还停在三级。 兰铃思忖，往后应多教教他格斗技才行。 正想着，突然几声呼救传来。 兰铃置若罔闻。 每次风暴都可能带走部分人类的生命，她并不放在心上。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人类死在海里，说不定还能养活她的某些族人。 韩海明显也听到了，他身上的光芒消散，睁眼问兰铃：“兰铃，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是。”兰铃并不隐瞒。 韩海急了：“那咱们得救呀。” “此乃天灾，他们遇上了是他们倒霉，咱们不必多管闲事。” 韩海皱眉：“那毕竟是几条性命，不好见死不救吧？” 兰铃抬眼看他，语气淡漠：“韩海，你当知道，于我而言，人类与陆地上的其他生物一样，并无区别。面对被宰杀的陆生动物我不会出手，面对遭遇天灾的人类，我也并不会厚此薄彼。” “可是，可是他们是我的同类，我不能……” “但人类与我，本质上是敌人。”兰铃打断他的话。 韩海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兰铃，我真的，真的做不到不管不顾，要不，你就帮我这一回，行不行？” 兰铃坚决摇头：“我不会出手。” 韩海垂下头，拳头紧了又松，最终道：“兰铃，我理解你的立场，但是，我得去，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说完，他控制着船只朝呼救声响起的地方去。 兰铃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彼时风暴已渐渐平息，能见度高了一些。 韩海视力极佳，老远看到几个人扒着一块木板漂在海上。 他忙赶过去，一一将人拉起。 被救起来的共有三人，意识均有些昏沉。 韩海为他们治疗，又喂他们喝了点水，待他们清醒了些才问事情经过。 原来他们是潮起城的边缘的渔民，因今日收获较多，没有注意天气变化，风暴来临后，他们坚持了很久，结果船被冲毁，他们只能找块木板扒着，凭意志力撑到现在。 不过，他们本来是五人出海，另外两人在风暴中不知所踪，估计已是凶多吉少。 说到此处，三人脸上不免带了些悲戚之色。 韩海看一眼兰铃。 他虽然理解兰铃，但总不免想着，要是刚刚他直接去救人，不耽搁时间与兰铃争论，是不是有可能多救两个人？ 兰铃一眼看透他的想法，心下想起不久之前冒出来的问题。 如果海族与人类开战，韩海会选择与她站在一起，还是选择人类？ 第40章 极北之地1 风暴将兰铃两人的船带到了比较远的地方，韩海操控着船回了潮起城的岸边，将三人送上岸便打算走。 兰铃叫住韩海，道：“既然又回来了这里，说明咱们跟这里有缘分，不如歇一天，明天再走。” 韩海愣了。 她向来巴不得赶紧到极北之地，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悠闲，竟愿意在此逗留？ 兰铃并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他去找了住馆，安顿下来后，便和他一起在潮起城随意走着。 潮起城的几条主街道还算干净，海风吹来，空气里都是海水的咸腥味。 他们下榻的住馆那条街上以住馆与酒楼居多，有几间卖饰品的店，里面多为海里面的东西制成的装饰品，海螺号角、蚌壳制品、珍珠饰品、大型海洋生物的骨制品、各色珊瑚等等，有一家店甚至声称自己的镇店之宝是人鱼血······ 兰铃神色平静的听着旁人向她推荐，似乎根本不在意。 韩海不安的看着兰铃，打断介绍：“我们不想买了。” 他拖着兰铃出了店铺，道：“兰铃，要不，咱们回住馆去吧。好些天没在陆地上睡觉了，我想早点休息。” 兰铃道：“你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我知道海边的人靠海为生，自然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你来得少，多走走也没关系。” 她语声淡淡的，但韩海知道她不想回，只能随她去。 出了这条街，他们走到了隔壁街，这里卖衣服的店多，也有卖粮食和小吃的。 韩海拉着兰铃进衣服店挑了两身衣服，兰铃没有拒绝。 从衣服店出来，韩海偷觑着兰铃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兰铃，我觉得，潮起城也没什么好逛的，还是回去吧。” 他早就看到了衣服店旁边有家小吃店，想来里面的小吃必然也是以海生动物做的居多，他不想兰铃看到了不高兴。 兰铃静静的看着他。 她跟韩海在一起将近九年了，她知道韩海一向关注她的感受，但她从未考虑过韩海可能会坚定的选择他的种族，也没有考虑过韩海愿意陪着她寻找千结树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他对她有感情。 这次海上风暴起时，她就预料到了可能有人类会遭殃，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但她在意韩海的态度。 果不其然，韩海还是选择了救人。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正直，正义感超强，无法置他人于不顾，但也可能是因为危在旦夕的是他的同类。 假如当时被困在海上的是除人类以外的生命，他会不会救呢？ 兰铃觉得，有些事，她跟韩海也该摊开来讲了。 她想让韩海对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 韩海被她看得有些慌，声音低了下去，道：“你要是想逛，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不管怎么样，都会陪着她吗？ 兰铃被这句话晃了神，最终道：“没事，想回住馆就回吧。” 她独自寻找了千结树百年，从来没觉得孤单。 但自从韩海进入了她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更能忍受聒噪，却更不能忍受孤独。 与其说她救了韩海的命，不如说韩海坚定的陪伴给予了她未曾感受过的温暖和未曾拥有过的平和。 这样的韩海，她私心里想让他再多陪一段时间。 就算最后真的分开了，她也算不留遗憾了。 韩海如获大赦，立马拉着她走了。 两人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又启程向北而行。 兰铃终究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两人仿若回到了刚启航的时候，融洽又和睦。 路上再遇到需要救人的时候，兰铃也未出言阻拦，由着韩海去。 好在次数极少，否则行程都要被耽误了。 气候愈发寒冷，夜晚也长了许多。 兰铃告诉韩海：“这个季节，等到了极北之地，那就只有黑夜了。” 韩海不以为然：“没关系，我不怕冷，也不怕黑。” 他有兰铃的神血护身，并不觉得难受。 只是韩海第一次见到冰山的时候颇为兴奋，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了另一座没有露出水面的冰山。要不是兰铃及时出手，他们的船怕是要翻。 行了没几日，海面被冰冻的地方越来越多，船已无法行驶。两人只能弃船，从冰盖上走。 一望无际的白色冰盖在长夜中显得暗淡无光，时不时刮起的暴风雪迷了他们的双眼，好在有指北针的指引，他们背着物资，一步步走向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有些海域较其他海域更温暖，生物更为丰富，所以即便是长夜，也偶尔会有当地的原住民出来打猎捕鱼以维持生计。 有几次兰铃两人碰到了他们捕鱼的场景，这些原住民以为他们是去某个地方探险的，还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冰屋里面坐坐，喝杯热茶，吃点东西。 兰铃当然拒绝了。 原住民也不勉强，提醒了他们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之后，可能觉得自己尽了同胞义务，便不再管他们。 十天之后，仅存的一点阳光彻底消失。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非常接近极北之地中心区域了。 时间在此处似乎停止，他们无法辨别白天黑夜，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几天，只知道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弄点吃的。 但兰铃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好像一直在围着某个地方打转。 韩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指着一个地方问道：“兰铃，你看那边，咱们是不是来过？” 兰铃凝神看去。 她视力比韩海好得多，很容易就看到那边有个眼熟的小山丘。 她吸口气，道：“看来，咱们已经摸到了结界边缘。” 但这里离千结树的结界有多远，她并不清楚。 她试着将半神之力凝聚成形，打向那个小山丘，小山丘应声而碎。 她对韩海道：“再往前走走，越过那个小山丘试试。” 小山丘能被她攻击到，说明它不在结界里。 只能越过它之后用她的血试试了。 或许，能引发结界共鸣，让他们少走弯路。 第41章 极北之地2 走到小山丘旁边，韩海能看到一地的碎冰，可见刚刚兰铃并没有收力。 越过山丘三步之后，兰铃划破手指，嘴里念诵了几句，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将血液直直打向前方。 韩海感觉到了一阵异动，像是眼前出现了一圈波纹。 明明是黑夜，这圈波纹却发出了七彩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冰原。 兰铃持续发力，不仅以血为引，更是将自身的半神之力提升到了极致。 波纹动荡更为明显。 脚下的冰原渐渐震动起来，不远处甚至传来了“咔嚓”的声音，那是冰盖断裂的声音。 韩海屏气凝神，死死的盯着兰铃发力的方向。 有动静，就说明结界就在那边。 只要他盯得紧，说不定能窥见结界里的面貌。 但他失望了。 即便兰铃尽了全力，依然无法打开缺口，反而让冰层的断裂愈来愈多。 最终兰铃选择了暂时放弃。 她收回手，擦去手掌的血迹，道：“今天在这边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来试试。” 韩海忙上去扶住她，将装着海水的瓶子递给她。 这是奇悦带来的兰铃出生时身边海域的水，恢复效果比一般的海水强太多了。 兰铃喝了一口，交还给韩海收好，才原地盘腿坐下调息。 韩海在她旁边坐下，安慰道：“我觉得咱们很快就能找到方法进去，你别急。” 兰铃闭着眼睛，道：“我知道。刚刚我只是试一试，并没有存一定能打开结界的心思。” “嗯。兰铃，你说，明天我跟你一起怎么样？咱俩就集中精力对准一个地方打，只要有一个缝隙就有机会扩大然后进去。”韩海提建议道。 兰铃摇摇头，道：“不必，我破结界必然是要全力以赴的，你的任务就是在旁边保证我乏力的时候辅助我，让我恢复精力，为我续力。如果结界打开了，我们俩却都因为耗尽了力量无法进去，岂不是白做工了！” 韩海知道她说得对。 上次为了救人，他放弃了提升的机会，后来就一直没有多大的进益。 以他现在的力量，在兰铃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记，能起的作用不大，倒不如想兰铃说的，看顾她的安全，当好她的后盾。 这么一想，他心里便释然了。 兰铃不是不需要他，只是有更大的用处而已。 两人肩并肩坐在冰原中，默默的调息。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似衣带一般轻盈飘逸，似在空中舞蹈，有的出现时间长些，有的出现时间短些，但无一例外的都很美丽。 韩海看得呆了，指着那些光问：“兰铃，那些是什么光呀？” 兰铃仰头看天：“这是极光。我从书上看到过，说极北与极南两相对应，极北之地为永夜时，则极南之地为永昼，反之，极北之地为永昼之时，极南之地则为永夜。在这两个地方及其周边，每个晚上都会出现这些光。当地的原住民说，这是人死后的灵魂聚集到了一起，想在永夜时照亮家人的路。 我们海族的传说则说这是太阳公公与月亮婆婆偷偷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不被天帝承认，所以罚他在极北之地和极南之地之间来回，让他为经过的游人和原住民照亮路径，指引他们回家的方向。等他功德圆满了，便可以回到他父母的身边。” 韩海听得入了神。 兰铃继续道：“其实这两种说法都只是传说，就跟人鱼血能让人长生不老一样荒诞，但还是有许多人相信，除了对着极光祷告，他们还会在极夜时频繁打猎，只因为相信极光会为他们照亮道路，让他们猎到更多的食物。” “我看极光出现的时间不固定，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充当照明灯是不是不太合理？” “他们自然会带照明工具出去。其实到后来，极光出现时出去打猎的行为渐渐成了一种习俗，并且改进了一些，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墨守成规，反倒经常给人带来好运气。”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是啊。” 兰铃停止调息，道：“说到底，极光也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传说，只是因为它的美丽，才被人赋予了这么多的故事和意义。” 韩海开玩笑的道：“要是咱们在这里办一座住馆，光招待来看极光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那咱们可就发财了。” 兰铃却认真道：“这里是人类尚未开发到的地方，我希望这里能永远保持纯净和安宁，而不是被一堆人类破坏原有的安排。” 韩海忙道：“是是，还是现在这样好。” 兰铃不再说话。 冰原上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 过了一会儿，韩海憋不住了，开口道：“兰铃，你有没有觉得，这风的声音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不和谐的声音？” 兰铃点头道：“应该是不远处有座海底火山，你听到的声音可能是这座火山快要喷发了。” 火山爆发她阻止不了，只能传信给奇悦和其他长老，让他们注意一下这边，提早做好预警，将附近的族人全部撤离。 “海底还有火山吗？”韩海好奇的问道。 “有，还不少。” 韩海感叹：“那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兰铃瞅他一眼：“我们会提前告知族人撤离，并将他们安置好。” “哦，那就好。” “现在要想的是万一火山明天就喷发，会不会影响到这边的冰层。” “你不是说，火山离这里有点远吗？那应该影响不到。况且，它也不一定这两天就会爆，咱们还是安心的冲击结界吧。” 兰铃知道他说得对，便不再想。 韩海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了兰铃之前攻击的结界的方向，发现有一只体型不大的动物消失在了那边。 在他看来，就好像这只小动物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死命揉了揉眼，有看到一只消失了。 他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那边对兰铃道：“兰铃，刚刚有东西进去了！” 兰铃看了一眼，道：“或许这些动物本来就属于千结树的，所以它们能随意进出结界。” “那，那要不咱们抓一只来，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不用了。咱们有求于千结树，不好这样投机取巧，小心惹了千结树不满，不管我出什么条件他都不肯出手相助。” 韩海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取，便作罢。 第42章 手下留情 兰铃恢复了精神，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对韩海道：“等下你离我稍远一些，我想用权杖试试。” 韩海点点头，先行退开了。 兰铃眼见他离的距离足够远了，便示意他停下，随即双手结印，高声颂唱：“以海之名，以吾之身，以魂为契，现吾掌中！” 金光大作，权杖缓缓出现在兰铃手中。 这还是韩海第一次见到海神的权杖。 它通体金色，顶端是两个未合拢的半圆围住一颗金色的宝石，半圆上亦缀满了蓝色宝石，半圆下有珍珠缠绕往下直至尾端。 因距离有点远，加上金光耀眼，韩海并不能看得仔细。 饶是如此，他也已经被这权杖给镇住。 海神的权杖并没有多华丽，但散发出来的威压与神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何况自他接受了兰铃的血液之后，能杀他的，就只有眼前这支权杖了。 一念及此，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还想长久活着，好陪兰铃呢！ 兰铃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将神核与权杖相连，把血洒向空中，同时以权杖御血，猛然朝结界一击。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冰原开始震颤，之前只是稍微波动的结界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兰铃不敢松懈，不断调动神核催生力量，攻向结界。 权杖上的金色宝石飞速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的摇晃停止了，被兰铃攻击的地方渐渐变得透明，继而出现了一个缺口，足够让两人并排通过。 兰铃收回权杖，几乎软倒在地。 韩海动作极快，几个纵步来到她身边，扶住她，替她擦去脸上的汗，心疼道：“怎么样？没事吧？” 兰铃摇摇头，道：“没事，趁现在，快带我进去。” 韩海抱起她，飞奔通过了结界的缺口。 走出没几步，韩海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那个缺口消失了。 兰铃窝在韩海怀里，道：“看来，千结树对我手下留情了。” 若不然，怕是她再来十几次都不可能成功。 韩海将她放下，拿出水瓶，在她唇上滴了几滴，待她恢复了一些才道：“你是半神，是神的后裔，他与你算是同源，对你手下留情也是应当的。” 兰铃笑笑，道：“书中记载，千结树行事全凭心情，从不看关系。” 她精力恢复了许多，环视着面前的场景。 结界外是长夜，是一望无际的冰原，结界内却是阳光满目，绿意盎然，各族生物们怡然自得。 韩海惊讶道：“这是，极北之地？” 兰铃道：“应该是千结树以结界庇护了这一方土地和生灵。” 一只兔子慢悠悠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丝毫不畏惧。 韩海惊奇的伸手要去抓它，被兰铃止住：“这些动物本不该出现在极北之地，估计是千结树想办法弄进来的，咱们还是不要动它们的好。” 这些动物都不怕人，应该是这边没有人会来，也没有人敢伤害它们。 韩海收回手，讪讪道：“我是看它可爱，想摸一摸。” 兰铃迈步向前走，道：“还是抓紧时间找千结树的所在地吧。” 他们虽然进入了结界之内，但这里面看起来还挺大，想要找到千结树估计还得花点时间。 韩海跟在她身边，道：“我觉得吧，树需要水，说不定，他住在水边上。” “千结树根系庞大，根深叶茂，能直接触及到底下的海水，不需要特地在水源边上扎根。” “可是，海水这么咸，不能灌溉树吧？” “千结树受了天帝的血，便算是神树，有水就能活，并不拘于海水伙食淡水。” 韩海恍然：“原来如此。” 一头雪豹从韩海旁边经过，突然停下了脚步，歪头盯着韩海。 韩海莫名其妙的看着它：“干嘛？想打架？” 他才不怕。 兰铃啼笑皆非：“它只是好奇。” 这里的生物种类真的很多，也不知道千结树是怎么把它们弄过来的，又是怎么让它们和平相处，自得其乐的。 雪豹慢悠悠的走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兰铃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似有一座山峰，喃喃道：“难道，千结树在山上？” 韩海举目远眺，看了半晌才道：“我感觉，那不像座山。” 走近之后，两人才发现那确实不是山。 那是棵树。 一木成林，而且长得极高，仰头望去，树冠似乎已与天相接。 韩海惊叹：“这就是千结树吧？真高啊！” 此时他们尚未到树底下，但已感觉到了千结树施加的压力。 叶声簌簌，似在询问他们的来意。 兰铃止住了脚步，对着千结树行了个大礼：“人鱼族兰铃，特来拜见千结树前辈。” 树叶哗啦啦作响，狂风突起，直刮得兰铃和韩海睁不开眼。 好半晌，风停了。 兰铃再次行礼：“听闻前辈可为世人实现一个愿望，兰铃想请前辈现身一叙。” 风再起。 不过这次没有持续很久就停了。 一个声音自空中传来：“人鱼族女王也有无法实现的愿望吗？” “即便是全能神，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何况我这个小小的半神！” 他们身后传来轻响。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韩海立刻站到了兰铃面前，警惕的看着他。 兰铃轻声道：“别怕，这应该是千结树前辈化形后的模样。” 男子的衣着颜色变成了红色，笑道：“女王有何心愿？” 兰铃看一眼韩海，正要开口，男子打断她，道：“我看女王刚刚破结界耗了点精力，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是，多谢前辈。” 男子挥了挥手，一座小木屋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率先走进去，兰铃紧跟其后。 木屋里虽小，但兰铃并不感觉压抑，反而有种宽阔的感觉。 男子让她和最后进来的韩海在桌旁坐下，给他们倒了茶，道：“这是我这结界内独有的琼露泡的茶，与人世间的不同，你们尝尝。” 兰铃尝了一口，眉眼舒展：“清冽甘甜，怕是比天上的仙水都不遑多让。” 韩海一口喝干，瞬间感觉浑身舒泰，身体好像都轻盈了许多。 男子笑道：“喝得出来就好。” 他这茶可以排出人体浊气，于修习之人而言是最好的进补之物。 第43章 我愿意 茶喝了，该谈正事了。 男子红色的衣服变成了蓝色，道：“且将汝之所求一一道明。”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让兰铃愣了一下，停了一下才道：“我来此，是想请教前辈，能否······” 男子打断她：“吾名无念。” 兰铃再度停顿，道：“无念前辈，我想请教，能否让入魔的人恢复原本的模样？” “入魔多久了？” “迄今已有百余年。” “此人现今应全靠魔气维持生命，若要让其恢复原状，则应将魔气完全驱逐，不过，寿命将因此受损，至多活一个月。” 兰铃眼神一黯：“别无他法吗？” “不错。”无念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默了一瞬，又道：“我猜你试过给他驱逐魔气，但未能成功。” “是，那一次，他差点丢了性命，而我，因此生了心魔。”兰铃并没有隐瞒。 无念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所以，你今天来求我，是想既能驱逐魔气，又能保证他的性命？” “是的。” 无念的视线落到韩海身上：“而他，是打算付给我的代价？” 兰铃一怔：“代价？不，他不是，他只是陪我来的。” 无念微微挑眉：“那你打算以什么为代价来让我出手呢？” “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兰铃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我只要他留下来。”无念指了指韩海。 兰铃攥紧了手掌，道：“我能给的很多，除了他。” 无念脸色沉了下来，衣服变成了黑色：“从来只有我指定代价，没人能拒绝。你既无诚意，便回去罢。” 兰铃紧紧抿唇，坚决道：“韩海是活生生的人，他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我没有权利将他作为代价去换取任何愿望。” “既如此，此事作罢。”无念起身，挥挥手，他和小木屋直接消失，连带屋内的东西也全部不见了。 兰铃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千结树的树冠，神情落寞。 韩海小心翼翼的扯扯兰铃的衣袖，道：“兰铃，其实，其实我本来就是你救的，要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如果，如果我留在这里能帮你实现愿望，那我愿意。” “不行！”兰铃骤然疾言厉色，“即便我救了你的命，我也没资格收回去！我已经对不住一个人了，难道我还要对不住你吗？” 她走了几步，回头道：“韩海，你记住了，你的命只属于你自己，别人都不能决定你的生死，就算是我，也不能！” 韩海愣在那里，看着兰铃的身影，突然想哭。 从兰铃救下他到现在，九年了，他与兰铃形影不离，最明白兰铃寻找千结树的急迫。 她渴望尽早找到千结树，尽早让那个人恢复原样，尽早摆脱自己的心魔。 自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开始，他心里便存了隐秘的嫉妒和难以察觉的羡慕。 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兰铃不顾后果的救他，又抛弃一切去寻找恢复他的方法？ 该是什么样的人，在兰铃这近两百年的生命里刻下如此浓重的痕迹，让她将他当作不可触碰的禁区，寻遍大陆的初心？ 他嫉妒他与兰铃的情谊，羡慕他被兰铃如此记挂。 但他从不敢将这些情绪宣之于口，他怕自己在兰铃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现在，兰铃明明已经离实现愿望只有一步之遥，却因为他而放弃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兰铃心里，也有不轻的分量。 这一刻，他突然释然了。 不管兰铃过去经历了什么，这些年，陪着兰铃走遍雷欧大陆的是他，与兰铃经历这么多酸甜苦辣的也是他，一心一意对待兰铃的还是他。 这样就够了。 他擦去眼泪，转身，冲着千结树跪了下去，行了个大礼，高喊：“前辈，我愿意留下来，求您帮兰铃。” 兰铃猛的回头呆呆的看着他。 他再磕了个头，坚定的喊道：“无念前辈，请您帮兰铃完成心愿，我愿意作为代价留在这里，随您处置。” 兰铃疾步过来，试图拉起他，道：“韩海，你疯了吗？无念前辈已经说过，就算驱逐了那个人的魔气，他也活不长久，我不能为了一个只能再活一个月的人毁了你。” 韩海岿然不动：“兰铃，我知道你有多盼望那个人能回来，哪怕只有一个月，你也应该很愿意见到他从前的模样。你说我的命只能我自己决定，那我现在想好了，我想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想你从此以后心无旁骛的当你的人鱼女王。”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兰铃从这里出去之后一定还会再想别的办法驱逐魔气，他不希望她被过往再困百年，更不希望她为了驱逐魔气让心魔变得更加强大。 她说过，神魔一体，魔能修成神，神亦会堕魔，而堕魔的神，再无回转的可能。如果她的心魔变得更强，那她可以说是离堕魔只有一步之遥。 他不想看到她变成那副模样。 人鱼族的女王，海族的女王，就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最强大的海神后裔，唯一的半神！ 兰铃将他抬起来，厉声道：“你以为，你为我牺牲了，我便能心安理得的去救人，能当做你不存在兀自过自己的日子？你以为我的心魔只能有一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我放弃了你，那日后我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日夜难安？你觉得自己伟大，却不知道我并不需要你这样一厢情愿的献身！韩海，我把话放这儿，就算你牺牲了，无念答应我帮我，我也不会记你半点好，更不会接受无念的任何帮助！” 韩海被她声声质问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敢说。 兰铃转身大步而去。 韩海望了望千结树，犹豫了一下，追随着兰铃往外走。 他知道兰铃说的是真话。 没办法，他只能听兰铃的。 他眼角浮上笑意。 行吧，大不了再陪兰铃寻找别的方法，走上十年、一百年、一千年都没关系。 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 第44章 薛延1 气闷的兰铃一路没有跟韩海说话，任凭韩海如何撒娇求原谅，她都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韩海知道自己刚刚确实太过冲动，亦步亦趋的跟着兰铃，只一味说好话哄她。 兰铃打定主意要给韩海一个教训，因此走得很快，韩海费了点力气才能跟上她。 快走到结界边缘的时候，韩海一把拉住兰铃，道：“咱们真的就这么走吗？” “不然呢？”兰铃斜眼看他。 “要不，再想办法求求无念前辈？” “千结树只凭心意办事，说了不救就不救，再求也没有用。” “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出去再说吧。”兰铃其实也没想好。 大不了就再试试看能不能驱逐他身上的魔气。 她现在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百岁不到的小人鱼了。 韩海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那先说好，你不能用你自身去换对方，你不能败给心魔，不能扔下我······” 兰铃没好气的道：“刚不还大义凛然的要牺牲自己成全我吗？怎么现在又来对我说教？” 韩海挠了挠脑袋，道：“这不是，怕嘛······” 兰铃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最终叹口气，揉揉他头发，道：“我知道，跟着我这几年，我对你不算好，日常关心不够，教导又严厉，还因为自己的情绪动不动跟你发火，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当什么完成心愿的代价。你陪伴了我这么久，我早就把你当家人了。” 家人？ 韩海几乎忍不住想问：“是哪种家人？” 但他忍住了。 他很清楚，现在的兰铃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她这百年来，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千结树，驱逐那个人身上的魔气。 兰铃的脚碰到了结界，猛的一缩，差点摔倒。好在韩海动作快，扶住了她。 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兰铃没有回答，只是捡起一根棍子，试探着往前伸。 棍子毫无阻碍的通过了结界，但她的手在快要靠近结界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灼热的烫意。 难道，她用蛮力进来，还得用蛮力出去？ 她让韩海站远一点，正想召唤权杖，空中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你果真和她一样。” 这是无念的声音。 下一刻，一身白衣的无念出现在他们面前。 兰铃颇为疑惑：“和谁一样？” 无念直直的盯了她一会儿，道：“跟我来吧。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答应了？ 兰铃和韩海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 “那，代价呢？”兰铃觉得还是该问清楚。 “代价啊，早就付了。”无念微微一笑，“刚刚我只是想试试你。” 兰铃一时惊疑不定。 试试她，她能理解。 但什么叫代价早就付过了？ 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啊。 无念却没有解释，率先转身，向千结树的本体走去。 兰铃和韩海略微停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无念带着他们来到树底下，衣袖轻轻一挥，清风徐来，托着他们向树冠上升。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个宽阔的平台，那是千结树本身延伸出来的无数粗粗细细的枝干纠缠在一起之后形成的。 之前他们在远处看只觉得千结树一木成林，现在置身于其中，才更直观的感受到了千结树的庞大。 就这样一个平台，与人世间有钱人家的一座庄园差不多大了。 清风托举着他们落在平台上。 无念指指前面的树洞，道：“你的代价在那里面，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听听你与那个入魔之人的故事，再决定如何帮你。” 兰铃看看韩海，道：“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无念挥手变了一套桌椅出来，又弄来了茶具，道：“坐下说。” 三人落座，无念将茶倒好，递给他们，才示意兰铃开口。 兰铃手指摩挲着茶杯，道：“那个人叫薛延，是北海边上的渔民······” 那个时候，兰铃还只是条小金鱼，因贪玩遇上了风暴，被吹到了海边的一个小水洼里，时值退潮，她回不去，只能在水洼里扑腾，等着下一次涨潮的时候回去。 刚满八岁的薛延来海边捡东西，见到了她，觉得有趣，就将她带回了薛家，还邀请邻居家的小姑娘一同观赏。 当时她被气坏了，堂堂人鱼族女王继承人居然成了人类的宠物，说出去她往后还怎么当女王？ 她下定决心，等自己回去了，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好看！ 可她还小，力量极弱，根本没办法独自回去，只能生着闷气，躺在薛延为她准备的水缸底下睡觉。 邻家的小姑娘见她没有动静，扔下一句：“一点都不好玩。”就回去了。 薛延却不在意，只是戳着她的鱼身，笑道：“你是不是想家了？那你先睡，过两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兰铃“唰”一下躲开他的手指，恶狠狠的瞪他。 他竟像看得懂一样，笑出了声：“不喜欢我碰你呀？那对不起啊，我以后不碰了。” 小小年纪的薛延，笑起来竟也很好看，让小小的兰铃心跳都变快了些。 接下来的两天，无论薛延去哪里，都会用一个大瓶子带着兰铃。 兰铃看着他与玩伴们玩耍嬉闹，看着他捡了许多牡蛎、贝壳、蛏子，偶尔还能抓到小小的螃蟹。 他没有吃，只是抓来玩，然后又放回去。 从出生起，长老们就告诉兰铃，人类会将海族生物抓去吃，让她小心人类，也让她牢记人类对海族的残忍。 可她看着薛延这几天，好似被薛延下了蛊，并未觉得他有多残忍。 后来，薛延遵守承诺，果真将她放了回去。 她回到海洋宫里，很久都没有再出去，将这一段经历藏在了心里。 一晃十年过去，此时的兰铃已成了人鱼之身，只是力量尚不足以继承女王之位。 长老们让她出去历练历练，她也觉得是该去了解陆地上的人类，万一将来产生摩擦，她也好知道该怎么处理。 初登陆地，兰铃用人腿走得不习惯，总是容易摔跤。 好不容易适应了，她在那个海边小城的官府里看到自己的一个族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几个人讨论着该如何吃。 她气坏了，冲过去就要解绳子，却被官差拦住：“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直接一掌拍飞这个官差，背着族人往外逃。 她有法力傍身，很快就把官差甩开了 关键时刻，她又摔倒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扶起了她，又替她背起族人，躲到了一个铺子里。 待到官差过去，兰铃才有空看救他们命的人。 眼前的人清风朗月，含笑而立，正是薛延。 第45章 薛延2 兰铃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到薛延。 十八岁的薛延眉目温润，比之八岁时多了几分淡然从容。 他从铺子里找出外伤药，让兰铃为自己的族人抹上药。 兰铃低声道了谢，边为族人治疗边打量铺子。 这里是个小小的药铺，他们现在应该是在铺子的后面小房间，整齐又干净，像薛延其人。 薛延任由她打量，道：“我这里少有人来，你们不用怕，等下我想办法送你们回海里去。” 兰铃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类？你为什么不想要人鱼的血？你们人类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什么都做得出吗？” 薛延叹口气，道：“人类没有你这样走路的。至于长生不老，不过都是荒诞不经的传言罢了。况且，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呢？一直活着见证亲朋好友离去，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不如坦然接受人类必死的命运，过好眼下生活。” 他看着兰铃，眼带歉意：“抱歉啊，我知道人类对你们造成了很多伤害，但我无力阻止，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也算是为人类赎点罪孽吧。” 兰铃没有接他的话。 但她的心，被薛延清澈的眼神打动了。 即便人类残忍，也总有不一样的人，不想与他们对立吧？ 幼时她怪过他将她当成宠物，长大了却受了他的救命之恩。 如此，便算两清好了。 兰铃吐出一口气，道：“你说等下送我们回去，是真的吗？” “当然。”薛延微笑，“我有辆板车，你可以让你的族人装作病重的样子，盖好被子，随我一同去往海边就好。” “好，我信你。” 薛延转身要出去，忽又回头望向兰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给我一种熟悉感，不知我们是否见过？” 兰铃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抿唇摇头。 薛延只出去一会儿就进来说都准备好了。 两人合力将受伤的人鱼抬到板车上，用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 兰铃趁薛延不注意，给板车施了幻术，就算有人掀开被子，看到的也会是人类。 她又施法给自己变了脸，免得与官差遇上被认出来。 路上确实遇到了官差，但好在兰铃准备工作做得足，他们顺利的到了海边。 兰铃先把族人送了下去，回头对薛延道：“今天多谢你了。” 薛延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平安就好。” 兰铃深深看了他一眼，跳进了海里。 一晃而过的金色鱼尾让薛延想起了自己曾捡到过的小金鱼，再联系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薛延低头笑了，轻声道：“小金鱼，原来是你呀。” 此后，兰铃动不动上岸。 她已经熟悉了人腿的行走方式，再也没人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每次上岸，她都会到薛延的药铺里坐一坐，不怎么说话，偶尔帮他打打下手，也慢慢了解了许多人类的行为习惯，听到了许多的人类故事。 彼时她知道海神与人类之王的约定，但遇到海族被抓，她还是会忍不住出手，搅了几次人类的生意之后，薛延无奈的止住她，教她用钱去买命。 为此，薛延药铺都贴了许多钱。 兰铃知道契约不可废，自己也救不过来所有族人，不再这么冲动了，只是遇到了实在看不过眼的才出手。 薛延二十岁的时候，与那个曾一起看兰铃的邻居姑娘结了婚。 兰铃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幸福洋溢。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高兴。 她知道他与这个姑娘相爱已久，结婚也是顺理成章，但她心里就是忍不住冒酸水。 这样好的薛延，她觉得，配什么人都配得上，什么千金小姐，什么人族公主，甚至是她······ 她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脸色变了。 薛延是人类，她是人鱼啊！ 他们是对立的仇人啊！ 那一天，兰铃几乎是逃回了海洋宫，许久许久没有上岸，只是专心修习。 不知过了多久，薛延突然来到了海边，声声呼唤：“小金鱼，小金鱼！” 他从不叫她兰铃。 她纠结了好久，才决定去见他一面。 一见面，她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薛延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横生，身子干枯如一片树叶。 原来，她这一躲，就躲了四十年。 四十年，于她而言，不过弹指间，于人类，却是从壮年到暮年，再到行将就木。 衰老的薛延见到她很高兴，却又似乎难以启齿，期期艾艾半天，才问兰铃：“小金鱼，我妻子生了重病，你可以帮我救她吗？” 兰铃问道：“你想我怎么救呢？” 如果只是寻常的病，兰铃用人鱼族法术能救。 薛延只道：“你随我去看看她就知道了。” 兰铃依言和他上了岸，来到他的药铺。 铺子还是那么小，也还是那么整洁。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住在药铺里吗？ 薛延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解释道：“本来我们有个小房子的，后来为了治病，卖了。” 兰铃点点头，随他进了内室。 里面床上躺着个干瘦的老太太，与薛延一样满头白发，眼神浑浊，若不是稍有起伏的胸口，真看不出来她还活着。 彼时兰铃还未学人类的五脉，探查人的身体只会用自身的力量。 但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太过虚弱，是禁不住她用哪怕半丝半神之力的。 何况此时的她还未到能善用自身力量为人治疗的地步。 就在她将力量分散出去的瞬间，老太太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喉咙咯咯作响，呼吸急促。 兰铃被吓了一跳，收回力量，不知所措的望向薛延。 薛延顾不上她，焦急的冲上去安抚妻子。 不一会儿，老太太平静了下来。 薛延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转身看着兰铃，犹豫了许久，最后咬着牙跪下去：“兰铃，求你，求你用血救救她！” 兰铃血色尽失，怔怔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兰铃，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但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些年，我试过了所有的可能性，都没有用。我只有求你了。” “原来你也跟他们一样，原来你也是为了我的血！”兰铃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 薛延涨红了脸，深深的弯下腰：“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无理，也很不要脸，但求你救救她，我，我实在不想她死。” 兰铃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道：“我做不到。我的血，不可能给人类用。” 薛延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兰铃，求求你了……” “延哥……”床上的人突然出声。 薛延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奔过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在。” 她眼神清明了些许，微微朝兰铃笑了笑，对薛延道：“延哥，不要为难人家。我，我病了这么些年，早该走了，只是舍不得你……延哥，算了吧，你不是常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吗？我活了这么多年了，也够了。” “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薛延语声哽咽。 “没关系呀，说不定，咱们下一辈子还能遇见，到时候，你别忘了我就行。” 薛延拼命点头：“不会忘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她的手垂了下去，脸上带着微笑。 薛延将脸埋进她掌心，呜咽起来。 兰铃默默的看着。 许久之后，薛延抬起头，对兰铃道：“小金鱼，抱歉啊，让你笑话了。你回去吧，我想为她换一身衣服。 他的声音很温柔，虽然苍老又嘶哑，却莫名的让兰铃感觉看到了年轻时的他。 她没有作声，独自出了内室，回了海里。 第46章 薛延3 回到海洋宫后，兰铃辗转反侧，只觉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梗着，让她吞不下吐不出，整个人烦躁异常。 她在宫里呆了几天，最终没忍住，还是上了岸，直接去了薛延的药铺。 药铺没人。 她前后找遍了，都没看到薛延。 有个药铺的熟人路过，见她找人，道：“这家药铺的老板娘过世了，老板带她回老家安葬去了。” 兰铃道了谢，又赶往与薛延最初相遇的地方。 他果然在那里。 其时他已安葬好了妻子，正在将老房子里的东西收拾打包。 兰铃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想要帮他，又被他拒绝了。 他说，“这是我与亡妻的回忆，不好劳烦他人。” 兰铃便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愈发佝偻的身子慢腾腾的收拾着。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薛延擦擦汗水，对着兰铃笑了笑，道：“小金鱼，你不必内疚，我妻子说得对，人啊，得遵守规律，不能乱来。你回去吧。” 他话音沧桑，但又带着释然。 兰铃张了张嘴，只说了句：“保重。”便匆匆走了。 没两天，奇悦神色复杂的来找她，说有个人类投海自杀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与她交好的人类不多，但值得她记挂又能让奇悦特地来找她说的只有一个：薛延。 她冲到岸边，奇悦安排的属下正守在那里。 她走过去，就见薛延静静的躺在沙滩上，脸色灰白，胸口毫无起伏，手里还捏着一朵花。 那是他妻子最喜欢的花。 兰铃一步步走过去，在薛延身旁跪坐，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 奇悦早就带着属下离开了，好给她独处的时间。 她喃喃道：“你真的这么在乎她吗？她死了，你就不想活了？” 薛延死了，她突然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以前也没觉得他有多重要，怎么他不在了，又这么不能接受呢？ 那个总是温和有礼、满眼笑意的薛延不知不觉竟在她心上拥有了这么重的地位。 她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薛延脸上，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你放心，我有办法救活你。我一定能救活你！” 她将薛延带回了海洋宫，以千年玉玦保他尸身不腐，又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 她不是没有纠结过，也考虑了许多种救活薛延之后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但是她认为这些都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她只是想再看一眼薛延的笑容，想再听他用那玉似的清朗声音与她说话。 所以，她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了薛延。 薛延很快就醒来，身体也逐渐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 刚醒来时，他有些茫然，有些激动，像是不敢相信，总是拉着兰铃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复活了，每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又有些惶恐，不明白兰铃为何能将他起死回生。 他想求兰铃救活他的妻子，但兰铃帮他查过，他妻子的魂魄已经重入轮回，回不来了。 薛延闷闷不乐了几日后就想通了，不再提此事，反而问兰铃他可不可以去陆地上，还邀请兰铃一起去旅游。 兰铃也想多去看看雷欧大陆的风土人情，便答应了。 两人以兄妹之名结伴而行，走了许多个地方，兰铃也跟着学了许多人类的技能。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薛延的心理似乎出现了问题，老念叨着他的妻子，说他妻子已重来一世，他得遵守承诺，去与她再相见。 兰铃多次劝解无果，反而让薛延疏远了她。 后来，薛延与兰铃在漫游途中碰到了一户人家嫁女。 那个姑娘甫一出现就吸引了薛延的目光。 新娘子与薛延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分毫不差。 薛延失魂落魄的走了。 从那儿以后，他就生了心魔，总说自己该早点死，这样他与妻子还能重逢再续前缘，又说刚活过来的时候他就该让兰铃救他妻子，这样他与妻子就能重新相守。最后他将所有怨恨发在了兰铃身上，骂她多管闲事，说她不该救他，说她就是嫉妒他的妻子，当初故意对他妻子见死不救，故意只救他一个…… 后来，他的心魔愈发厉害，竟蛊惑着他杀了一个村的人。 那是他的家乡，他出生的地方呀！ 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里面，许多是兰铃的旧识，在兰铃频繁前来找薛延的日子里，他们曾给予兰铃无限善意。 兰铃终于明白自己错得离谱。 本该离开人世的人，救回来是违背天道，是要遭惩罚的。 她站在满地的血液中，闭了闭眼，将还在杀戮的薛延捆住，带回了海洋宫。 她将薛延封印在海洋宫的最深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一开始，她每天都要去看看封印的牢固程度，也想试着唤醒薛延的神智。 薛延确实清醒过，但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发狂，在咒骂，在怨恨，没有半分兰铃见过的清风朗月的君子模样。 每与薛延见一次，兰铃心里的悔恨就增加一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昏了头，竟不顾一切后果的救了一个已死的人类。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半神之力去为薛延驱逐魔气，但她力量还太弱，不仅没有驱逐成功，反而让自己生了心魔，日夜困在痛苦与悔恨中。 她开始疯狂寻找解决的办法。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解决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堕魔。 长老们建议她将人类的五脉学全，看是否对驱逐人类身上的魔气有效，她便上岸找了几位大师学习，以半神之力为依托，她很快就将五脉都修到了七级。 但人类的法术对薛延亦无效。 兰铃没有死心，继续寻找别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书中看到了千结树的相关信息。 从此，她踏上了寻找千结树的旅程，辗转雷欧大陆百年，走遍高山沙漠、森林平原，见惯人情冷暖。她几乎摒弃了自己的一切情感，只一心一意寻找千结树，好让薛延变回原来的模样。 第47章 代价1 兰铃叙述完后，韩海看着她满眼心疼：“兰铃，你，你该吃了多少苦啊！” 无念的神色却有些淡然，漫不经心的道：“一切都是她自讨苦吃罢了。” 韩海怒视着他：“你胡说什么！” 无念冷笑道：“怎么？她堂堂一个人鱼族女王，为了一个人类逆天改命也就算了，还抛弃自身责任，在大陆上耗费百年时光，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韩海争辩道：“难道让兰铃对薛延不管不顾，任由自己心魔日益强大吗？” 兰铃制止了韩海的辩解，道：“前辈说得对，是我先模糊了自己与人类的界限，又抛下了身为女王的责任，未能好好的庇佑族人，我这百年经历皆是我咎由自取。” 韩海还想说什么，无念道：“不过，你能坚持做一件事，这股毅力足以打动旁人。” 他指了指韩海，道：“接下来，只能你跟我进去，他得在外面守着。” 兰铃一愣，点头道：“可以。” 韩海脸色垮了下来，但他知道这是兰铃的事情，不让他进去也是正常的。 无念领着兰铃向树洞走去。 进了树洞，映入兰铃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水晶床，以四条巨大的锁链拉起悬在半空中，上面隐约躺了一个人。 树洞里并不昏暗，无念在几个角落都挂上了大大的夜明珠。 水晶床下有个大大的水池，比床小一些，水质澄澈，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泛着幽幽蓝光。 兰铃环顾了一下树洞里的陈设，最后视线还是落到了水晶床上，问道：“无念前辈，那个上面，躺着谁？” 无念说她的代价早有人付过，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与她有关又能找到千结树的，只有······ 她心中渐渐浮现猜测。 无念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让水晶床缓慢下降，在水池上方停住。 他示意兰铃过去看。 有一瞬间，兰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 她定了定神，慢慢的靠近水晶床。 猜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长长的头发、毫无血色的熟悉的脸，还有那已失去光泽的鱼尾，让她的手都在颤抖。 她回头看向无念：“所以，我的母亲一直在这里？” 难怪长老们都说母亲的遗体根本找不到。 无念摇头道：“当初她和你一样，费尽心思找到了我，但我无法为她实现任何愿望，她便出了结界，后来，我发现她在极北之地外围丧命，便想办法将她带进了结界，搜集天地灵气做成这张床安置她。” 丧命？ 无念用的这个词有些怪。 作为半神，人鱼女王的死当称陨，而不该用这样不恭敬的词。 或许无念傲气，但愿意费尽周折搜集天地灵气温养她母亲遗体的人，真的会用这样轻慢的语气来谈论她母亲吗？ 兰铃盯着母亲的脸，语气涩然：“无念前辈，我母亲，是不是被谁害死的？” 无念轻叹：“是啊，她是被人害死的，也是被她自己害死的。” “什么意思？” 无念照旧变了套桌椅出来，让她过来坐下，道：“当初，你母亲找上我，是为了改一个人类的命。” “为人类改命？” “不错，那个人天赋卓绝，却注定早死。你母亲眼睁睁看着他在她面前死去三次，却无力回天，只能求到我这里来。” 兰铃脑子有点混沌：“注定早死？我母亲用血都救不了他吗？” “你们只是半神，而那个人，却是天帝的仇人之子，生来便身负诅咒，即便是神，都无法拯救他的命运。”无念语气中并无轻视，只是说了个事实。 “天帝的仇人之子？”兰铃喃喃道，“那母亲怎么与他相识的？” 无念笑笑，道：“据说是你母亲在接任女王之位前上岸游历，碰到一伙贼人，没等她出手，就有人替她打跑了贼人，两人由此结识。你母亲对他本心存戒备，但在相处过程中，你母亲渐渐被他吸引，对他的结局亦心生怜悯，开始想办法为他改命。 但诅咒无法破解，那个人于三十岁时死在了你母亲面前。” 无念朝兰铃母亲的方向看了看，继续道：“后来，男子入了第二世轮回，你母亲找到了他。当时你母亲已是人鱼女王，除了处理海族事务，就是陪着男子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你母亲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但有偷偷给他用血液治疗，遗憾的是，他们又失败了，男子的寿命只比上次延长了五年。 第三次，你母亲听说了我的存在，带着男子一路北上，却因要生产而不得不暂时返回海洋宫。那名男子在你母亲离开之后独自来了极北之地，但他根本进不来我的结界，只能在外苦等。” 兰铃听得入了神：“我出生之后，母亲只陪了我几年，待我神核稳定之后就走了，原来是陪那个人来找你了。” “你怨她吗？”无念问道。 “怨谁？我母亲吗？”兰铃摇头，“如果是刚开始，我可能会怨，但我自己经历过之后，就不怨了。我懂执念放不下的痛苦，如果这件事不完成，是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的。或许，她跟我一样，也生了心魔，所以必须走。” 无念出神的盯着她：“她要是能听到你这番话，多少会有点安慰吧。” 兰铃没有接这句话，只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你母亲找到了我。她是海神后裔，我给她开放了结界。她问我是否有办法让那个人好好的过完一生。我知她们的纠葛，也知自己无能无力，便明确的拒绝了她。”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道：“说到底，我也只是天帝随手种下的一棵树，虽接受了天帝的血液，在此处吸收了万年的天地精华，但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根本无法解除天帝所下诅咒。你母亲失望至极，黯然离去。” 兰铃想象着母亲的落寞与绝望，颇有些感同身受。 无念眼神悠远：“再后来，我养的小动物告诉我，一个男人与一条人鱼在极北之地死在了一起。我当时就想到了你母亲，立刻去把你母亲接进了结界，探查过后才发现，你母亲竟然将自己的神核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但那个男人终究是人类之身，即便你母亲事先已用血液为他改造身体，他也根本无法承受神核的力量，最终爆体而亡。他死后不久，你母亲就因失去神核而无力量护体，死于风雪之中。” 兰铃震惊了。 为什么？ 她的母亲竟能为一个人类做到如此地步，连神核都要给出去？！ 第48章 代价2 树洞里，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无念长叹口气，道：“所以我说，你母亲既是人害死的，也是她自己害死的。若这个男人在知道自己命运的情况下远离你母亲，他就不会成为你母亲的执念，你母亲也就不会做出那种极端的举动；若你母亲能理智清醒的面对人类的死亡，她也不会非要逆天改命，最后落得这个结果。” 兰铃还是无法理解：“但是，为什么呀？实在救不了就算了，所谓尽人事知天命，不是吗？” 就像她，虽然也想为薛延驱逐魔气，但她从未想过以自身神核去换。 她知道，她的神核是她的力量源泉，更是她庇佑整个海族的底气。 正是因为有她的神核散发出的神力护佑，才能让整个海族的寿命整体延长了一倍以上。 这也是海族所有种群愿意拥护她的最大原因。 无念又看向兰铃的母亲，悠悠道：“情之一字，于人类，于人鱼族，乃至于神，都是不可解、不可说的劫。那个人类男子，就是你母亲的劫。” 情？ 兰铃脑中闪过一道电光，猛然抬头看着无念：“你是说，我母亲爱那个人类？” “是啊，一开始也许是怜悯，怜悯他活不过三十岁，也许是欣赏，欣赏他天赋卓绝，二十来岁已是五脉尽修至顶级，比之当年的海神还要强一些。后来，这份怜悯和欣赏慢慢就变成了爱意，爱到你母亲心甘情愿为了他奉献一切，乃至神核。” 兰铃不自觉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不会吧，那个人不会是······ 无念无奈的笑笑：“你到现在才明白吗？那个男人，就是你的父亲呀！” 父亲？ 这个对兰铃来说有些陌生的词汇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才落地。 她睁大眼：“我的父亲，是人类？” “严格来说，他的家族在万年前尚属神族，后来将天帝得罪狠了，才被剥夺神核，打下人间，成为人类，且因诅咒，男女皆活不过三十岁。偏偏他们都是天赋卓绝之人，为了存活，他们想了无数方法逆天改命，但都无果。” “家族？我父亲一族人很多吗？”兰铃难得起了好奇心。 “一开始很多，他们遍布雷欧大陆，开宗立派，收了许多有天赋的弟子，想尽办法为自己续命。然而几千年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成功，反而有许多人因方法过激神魂俱灭，连再入轮回都不能。渐渐的，他们一族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中，直到现在，他们成了书籍中的传说，却再无人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所以，他们都因为诅咒不在了，是吗？” 无念摇摇头：“不在了倒不至于，毕竟，他们能够轮回，只是诅咒不仅会传给后代，也会被带入下一世。我认为，他们应该只是躲在了某个地方，潜心研究改命之法。” 兰铃沉吟：“这么说，他们是隐居了，对吧？” “我是这么认为的。” 兰铃看向水晶床上的母亲，道：“那，你说我已经付了代价，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她母亲的遗体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再度睁得大大的。 不是吧？ 难不成无念有什么怪癖，喜欢收集各种生物的遗体？ 她到现在都没听无念提过他父亲的遗体，是没有收进结界，还是也收了进来，但是放到别处了？ 无念见她一脸惊悚的看着他，就知道她想歪了，没忍住敲了她脑袋一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兰铃讪讪一笑：“是我亵渎前辈了。” 无念忍不住又敲了一下：“你还真想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兰铃低垂着头，略有些尴尬。 “你可能想问你父亲去哪儿，其实当时我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将他带了进来，不过，我并没有特意保存，现在，他应该已经化为泥土了吧。” 兰铃低低的应了一声：“无论如何，多谢前辈。” 无念见她情绪不是很高，叹口气，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谁取的吗？” 兰铃侧头：“不是天帝吗？” “不，是你母亲。” “我母亲？”兰铃诧异。 “嗯。”无念倒了杯茶，道，“你母亲找到我，被我拒绝之后就打算离开，当时我苦于从别处弄来的小动物无法存活，叶子都愁掉了许多。你母亲虽然心情绝望，却还是帮我救助了它们，还帮我引来了更多动物和植物，让我结界内的生物链更加完整。所以你看我这里欣欣向荣，也有你母亲的功劳。” 兰铃疑惑道：“你力量应该强于我母亲吧，怎么她能做的你不能呢？” 无念微微笑道：“我虽强大，但对人世间的生物了解不够深，并不能保证它们能够完好的生存下去。你母亲不同，她在雷欧大陆上走了这么多年，很了解那些生物，加上她有五脉之力做依托，帮助这些人世间的动物更得心应手。” 兰铃默然，良久之后，才道：“所以，传说中你能实现任何愿望，其实也不一定，对吧？” “对。”无念并没有否认，“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不过，能来我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便也没人能验证真假。” 他看了看兰铃的眼色，补充道：“不过，你的问题我保证能解决，算是报答你母亲对我的帮助，也算是完成她临终前的嘱托。” “临终前的嘱托？可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不是不在她身边吗？” “我把她接进来之后，以探查之术短暂的召回了她的魂魄，她请我许下承诺，若她的后代来到此处，只要不违背天道，务必拉一把。” “可她怎么知道，我会来到这里？” 无念的衣服突然变成了黑色，他的语声也变得低沉：“大约是因为，她与人类相爱，触发了诅咒，害怕你会步她后尘吧？” “什么？” 又是诅咒？！ 这个世界，这么多诅咒的吗？ 无念知她疑惑，苦笑道：“你不要把神想得有多好，他们之间也会有争斗，有仇怨，而以神的能力，一旦出手，怕是要将天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所以天帝下了限制，不准神与神私斗，若有仇怨，只可在限定区域进行战斗。很多神便私底下给对手下各种诅咒，后来被天帝狠狠惩治过后才好了些。就是在最混乱的那段时期，海神被人下了诅咒，若他的后代与人类相爱，也要么有情人天各一方，终生不得相见，要么双双身死，轮回亦不见。” 这么恶毒的诅咒吗？ 兰铃简直不敢想象，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第49章 诅咒 兰铃的表情落到无念眼里，莫名的可爱。 这是她自到这里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小孩子气的模样。 他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其实不算厉害了，想想你父亲身上的诅咒吧。” 这，好像也有道理。 不对，如果说她父族的诅咒会延续到后代身上，那她呢？也会继承吗？ 还有针对海神后代的诅咒，这不是意味着，两个诅咒皆传承到了她身上？ 无念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可能会在思考是不是承了两族的诅咒，不过，即便是真的，一来人鱼族的寿命与人类寿命并不同步，人类的三十岁可能就相当于人鱼族的五百岁，而你身为人鱼族女王，寿命更加悠长，所拥有的时间也更多，说不定能找到方法破解；二来对海神后代的诅咒只针对你和人类的感情，只要你远离人类，不与其结合，这个诅咒便等于是不存在。” 兰铃一下想到了此刻在树洞外等待的韩海。 无念又道：“当然，我看你跟人类确实有缘分，可能是因为你的父亲吧。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多想想以后，不论是你的未来，还是他的未来，都不应该笼罩在诅咒的阴影下。” 兰铃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转移了话题：“无念前辈，你能告诉我对海神下诅咒的是什么人吗？” 无念道：“是一位女神。你们的书籍中应该有记载，海神是唯一一位以人之身获取神核的神，他生来天才，不到十八岁便将人类的五脉之力修习至巅峰，又凭一己之力平息了海族与人类的战争，签订了和平协定，为海族与陆族几千年的和平奠定了基础。天帝为了嘉奖他，破例赐予他神核，并将空置许久的海神之位给了他。 彼时一位女神对他恋慕已久，但他只钟情于自己的青梅竹马。女神苦追无果，愤而下了此诅咒。后来，那位人类女子寿终正寝，海神想为其续命，被天帝阻拦，他只能放弃，转而与当时的人鱼族族长结合，有了后代之后便进入了神域。” “天帝为何阻拦？”兰铃不解。 “大约是怕诅咒应验，海神陨落吧。好在海神知道轻重，未与人类孕育后代，不然怕是人类与海族的和平难以维持。” 人类好战，比海族更甚，且人类比海族更容易团结，若人类也有半神，只怕顷刻间便会撕毁协定，将海族捕杀殆尽。 只看人类眼下对待海族的态度便可知晓他们拥有绝对力量之后会怎么做。 当年那位女神对海神下的诅咒，未尝没有天帝的默许。 否则，若人鱼族每任王/女王都与人类结合，那人类与海族之间的平衡早被打破了。 兰铃略加思索，便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叹道：“海族族群太过庞大，且行动受限太多，一旦人类拥有力量，单凭我一人之力，确实难以维护全族。” “是的，换个角度看，这个诅咒也可以维持你们与人类之间力量的平衡，毕竟，一个半神与全大陆的人类力量相比，不见得高到哪儿去，所以，你们必须得保持对人类绝对的威慑力，只要你存在，他们就会忌惮。” 兰铃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转头看着外面。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韩海，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无念缓缓道：“你的母亲，一意孤行，最终与你父亲身死极北之地。接下来，如果你步了她的后尘，那她的在天之灵，只怕也会伤心。” 兰铃轻声道：“无念前辈，你说，我母亲后悔了吗？” 无念一顿，道：“或许没有吧，否则她怎么会寻你父亲三次，还与他死在了一起？若说她有后悔，也是对你。当初她返回海里生你的时候，你父亲本想随她一起，但长老们对人类很排斥，不允许他靠近，他只能自己先来了极北之地探路。后来你出生了没几年，你母亲见你神核已定，便扔下你来与你父亲汇合，最后直到死都未再见你。这是她心底最愧疚的事。” “她或许爱我，但更爱我父亲，对吧？” 无念摇摇头，道：“我觉得，她只是想解除诅咒，哪怕能找到一丝线索也可以，毕竟，你有很大可能传承了你父亲身上的诅咒，若不能解，那你也将死于青年之时。” 兰铃起身，走到母亲面前，凝视着她虽惨白却仍旧完好美丽的容颜，低声道：“母亲，你等于是把难题抛给了我啊。” 她的父族几千年来未能成功，她的母亲也因此丧命，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无念走到她身后，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还是先解决你的心魔问题吧。” 兰铃点点头，道：“是，还请前辈教我驱逐魔气的方法。” 无念道：“这个不是我教了你就可以的。” “那该怎么做？” 无念没有回答，而是环视着树洞，最终望向兰铃的母亲，道：“我在这里，确实待得太久了。” 他转身出了树洞，对着树冠出了半天神，才对跟随他出来的兰铃道：“这件事，你一个人办不到，得带我一起去。” 早在他发呆的时候，韩海就过来了，听得他这么说，忍不住插嘴道：“无念前辈，你能离开这里吗？” “当然能，只是不能太远，不过，有兰铃带着，我去趟海洋宫还是可以的。” “那，这结界会怎么样？” 无念停了很久，才答道：“这次出去，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这结界也会消失。” 韩海与兰铃对视了一眼。 兰铃指了指外面，道：“没了结界，这里的生物……” “活不了。所以我要先安排好它们。” 兰铃这才安心。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让别的生物丧命，无念有所安排是最好的。 无念道：“我的根在此，若要离开，得将根系悬于你神核之旁，从此当你的附生树，你可愿意？” 附生树？ 兰铃吃惊的看着他：“我何德何能，让前辈如此委屈？” 无念笑道：“不委屈，如果没有你，我还出不了极北之地呢！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自顾走了，说是要去安置小动物们。 第50章 结契 无念走了，韩海拉着兰铃问道：“前辈跟你说什么了？里面有什么呀？我还能进去看看吗？” 兰铃想了想，将她父母的故事说给他听了，但隐瞒了诅咒的事情。 韩海感慨道：“这样看来，你跟人类还是很有缘分的。” 四舍五入，就是跟他有缘分。 兰铃道：“眼下无念前辈答应随我前往海洋宫，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跟着你呀！”韩海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我说过，我要一辈子陪着你，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兰铃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就先跟着吧，正好，你的修习还得继续。”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韩海说分开的事情，或者说，她心底里对分别这件事并不情愿。 韩海兴奋的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海洋宫是什么样子的呢！跟雷欧国王的宫殿一样吗？是不是特别大，特别气派，特别华丽？” 他转而记起自己是个人类，情绪又低落下来，问兰铃：“兰铃，你说，你的族人会因为我是人类排斥我，不让我跟着你吗？” 兰铃摇摇头，道：“这些年，他们对人类的接受程度高了一些，我带你过去的话，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那就好。”韩海舒出一口气。 他就怕自己给兰铃带来麻烦，让她为难。 两人在树洞外随意聊着天，等无念过来。 好在无念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道：“我已将结界内的小朋友和植物都打包用传送结界送到了它们能生存的地方。现在，要做最后一步了。” 兰铃知道他是指自己母亲的遗体，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无念闭上眼，用心感受结界内的灵气流动，慢慢的将延伸在外的枝杈往回收。 他浮于半空中，灵气疯狂的涌进他的身体，树冠和树叶也都在朝着树干方向缩。 他们面前的树洞也在缓慢消失。 兰铃机敏，及时将自己和韩海以悬浮结界包围起来，避免下坠。 待得无念将本体全部收起，兰铃发现自己母亲的遗体也不见了。 她看着无念，问道：“前辈，我的母亲，也在你的身体里吗？” 无念“嗯”了一声，道：“我想，你母亲可能想跟着你落叶归根，就用天地灵气继续温养她的身体，等回到海洋宫之后，再按照你们人鱼族的规矩办。” “好，那就多谢无念前辈。” 无念摆摆手，道：“接下来，就是让我与你结契，成为你的附生树。” 想到千结树从此就要成为她的附生树，她还是觉得颇为不安，对无念道：“前辈，其实，你要走出极北之地应该还有别的方法，不一定要这么牺牲自己。” 成为她的附生树意味着她能决定他的生死，而且千结树的神力会反哺她的力量，等于她拥有了两个神核。如果有一天，千结树想解除契约，那几乎办不到，因为条件极为苛刻。 无念道：“要想帮你，就必须这么做。别担心，我并不吃亏。” 兰铃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放弃劝说。 无念示意兰铃与他面对面站好，然后伸出右手，以风为刃，割了一道口子，又在兰铃的右手掌心割了一道口子。 两人右手掌心相对而握，无念催动力量，念诵结契言语：“吾，千结树，愿与人鱼族兰铃结契，天地为证，不弃不离，不负不叛！” 他让兰铃重复一遍，兰铃依言道：“吾，人鱼族兰铃，愿与千结树结契，天地为证，不弃不离，不负不叛！” 两人的血液慢慢缠绕在一起，符文涌现，将两人包围其中。 光芒大盛，韩海不得不错开眼神，直到光芒弱下去之后才转回头来。 兰铃与无念同时睁眼，感受着身体里多出来的契约。 无念笑道：“以后，你如果需要我，我可以随时帮你。” 兰铃心意一动，她发觉自己与千结树的喜怒哀乐相通，甚至能感受到千结树的神力波动。 她的意识沉入身体内，就见自己的神核旁边静静的悬浮着一个小光球，光球里是缩小版的千结树，树冠庞大，根系错综复杂。 无念笑道：“好了，不耽误时间了，咱们出发吧。” 兰铃点点头：“确实，还是早点赶回去，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无念随手一挥，清风托起他们，带着他们一路出了结界。 外面依旧是漫漫长夜，冰天雪地，风声呼啸。 韩海和兰铃回头看了看，结界已经消失，绿茵在极度的寒冷中迅速枯萎，原本阳光明媚的小天地此刻已然与极北之地的其他地域并无二致。 无念没有回头。 他早就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兰铃感受到了无念心中的一丝留恋，但也仅是一丝，更多的还是对新生活的向往，以及…… 兰铃猛的看向无念。 他在想她的母亲，想去看看她生活的地方！ 他，对她的母亲，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感。 无念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坦然一笑，道：“确实，我对你的母亲很感兴趣，她给了我一个名字，也为我留下了一个念想，我感激她，向往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他的坦荡倒让兰铃有些羞愧，忙道：“前辈，我只是有点吃惊。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权利过问你的私人感情。” “我身为一棵树，已独自生活万年，本以为已断情绝爱，能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客观中立的态度，唯独遇到你母亲之后，我才生出了一丝偏向，希望她能事事如愿。可惜，她未能实现自己最大的愿望，我也没能帮到她，这是我心里最大的遗憾。现在，她的后代来到了这里，求的又恰巧是我能做到的事，还能去她出生的地方走走，于我而言，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兰铃轻叹：“若我母亲知道，想必对前辈也是异常感激的。” 无念在提到她母亲的过往时，多有避重就轻，说得并不细致，想来并不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而是无念不认为需要说给她听。 这些被无念略过的事情，应该就是他现在愿意尽全力帮助兰铃的原因吧。 第51章 海洋宫 有无念的加入，兰铃和韩海返回的速度快了许多。 离开极北之地的中心区域之后，兰铃决定直接从海里回海洋宫。 她为韩海准备了多层防护，除去避水结界，也有防寒结界，还有屏障等。 有无念神力的反哺，她耗费的力量微乎其微。 甫一入海，韩海就兴奋得想叫喊。 他还是第一次下海，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向往。 兰铃也高兴，鱼尾摆动得很欢快，毕竟她已经十年没回来过了，能回到熟悉的地方，当然开心。 无念回到了兰铃神核旁边的光球中，说是要养精蓄锐，让兰铃到地方了再唤醒他。 兰铃自然应允。 韩海随着兰铃下潜至深海区域，一路遇到许多海洋生物，它们虽灵智未开，但能感知到兰铃的神力，远远的便会让开道路，待他们过去了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深海里光线弱，不过对兰铃和韩海没有影响。 他们前进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便从极北之地到达了北海附近。 此处离海洋宫不过半天的路程，奇悦早已收到了兰铃的信息，独自前来接应。 韩海身上有结界，与兰铃有一定的距离。 他见奇悦一到便和兰铃靠在一起，心中颇有些吃味，哼哼道：“奇悦大哥，还有我呢。” 奇悦瞥他一眼，道：“抱歉，你身上有结界，我不好靠近，等到了海洋宫，我再送你个拥抱，可以吗？” 韩海哑然。 他需要的是他的拥抱吗？ 他需要的是他离兰铃远一点！ 兰铃拉着奇悦道：“先别管他，跟我说说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收获。” 奇悦正经起来，道：“先说陆地上的吧。黄果果传信说她已经整顿好了几个联络点，地址都写了给我。她回了雷欧城之后，对她的父亲进行了观察，还是没发现她父亲哪里有不对劲。我这边调查到的是王室确实没有参与上次袭击你的事件，而是雷欧城几个大家族联手做的。只是，镇魂钉的来历还没有查到。 家里这边，没发现长老们有异动。我没有告知他们你找到了千结树，可能他们会以为你这次回来是像以前一样处理完堆积的事务就走。” 兰铃点点头，道：“朝着那几个家族继续往下挖，应该能找到更多线索。果果那边，不要尽信，可以将大陆上的一些事情选择性的告诉她，但咱们这边的事情一件都不要说。” “放心吧，我有分寸。” “至于镇魂钉，书上说是一个隐世大族所有，大概位置在大陆的东南方，那里曾是火神进入神域前最后生活的地方，与雷欧城相距甚远，若说他们会特意跑到雷欧城与几个他们看不上的家族联手，我是不信的。更可能的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带着镇魂钉偷偷跑到了雷欧城，想要做什么事情。你让人多留意雷欧城近几年突然出现的外地人，还是那种五脉修习等级很高的有钱人。” “是。” “另外，我这次带千结树回来为薛延驱逐魔气，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如果长老们来找我，麻烦你帮忙挡住。” “是。”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海洋宫附近。 韩海老远就看到了一片连绵的檐顶，规模庞大，样式与人类王宫有点近似，但又不尽相同，屋脊上缀满珍珠，屋顶上的不是瓦片，而是大片的五彩缤纷的贝壳。后来韩海才知道，这些贝壳在海洋宫修建之初被海神以法术固定相连，再大的风浪都掀不翻这贝壳屋顶。 再走近了，韩海看到宫墙是蓝色的，这是海底泥土砌成的墙，海神赋予了它蓝色。同样的，宫墙有海神的神力加持，坚固耐用，万年不坏。 他们从海洋宫的东门进入，越过大大的空旷的神殿，便到了兰铃日常办公的地方。 路上看到的宫门上都嵌了各色宝石，随便拿一颗到大陆上都能卖许多钱。 韩海好奇，问道：“如果有人来找你，也都要经过神殿吗？” 兰铃摇头，道：“一般人不会轻易走神殿的，他们都是从南门进，经海济道，再到议事大厅，然后过海世殿，最后到我这里。如果从北门走，就要越过一片珊瑚海，不熟的人可能会迷路。” “那西门呢？” “西门是集会之地，如果有大事需要所有族群表决，就会在那里召开集会。不过，已有几百年没有召开过了。” 韩海“哦”了一声，道：“我懂。因为近些年海族与人类保持了最基本的和平，所以根本不需要表决什么，对吧？” “对。” 兰铃带着他继续往后走：“这些地方，如果没有避水结界，你是不能去的。不过，海洋宫还有一个地方，是人类可以生活的。当年海神怀念在大陆的生活，特意设置了一处院落，海水无法进入其中，人类在里面能自由的呼吸和生活。但没有修炼过的海族是无法进入的。薛延就被关在那里。” 韩海看到不远处悬有一座红色的小院子，海水将其包裹其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那场景奇特又美丽。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兰铃说的地方了。 兰铃在院门前停下，推开门，对韩海道：“进来吧，结界可以撤了。” 韩海随她走进去，结界消失，他的呼吸并没受到影响。 不过这里有种莫名让人讨厌的气息。 他不自觉的往兰铃身边靠了靠。 兰铃安抚的拍拍他，道：“你第一次接触魔气，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她的心魔没有魔气，所以于韩海而言，这确实是他第一次与魔气正面接触。 兰铃又给韩海输了一丝半神之力，见他脸色明显好转，才收回手，召唤无念：“前辈，我们到了。” 片刻之后，无念出现在她身边，环顾四周，道：“魔气确实强烈，难怪你无法驱逐。” 他看看跟在最后的奇悦，道：“这是？” 奇悦忙道：“前辈，我叫奇悦，是女王的侍卫。” 无念点点头，道：“你去外面守着吧，这里不需要你。” 奇悦看向兰铃，得到她点头示意后，退了出去，顺便把院门关上了。 无念顺手布下屏蔽结界，道：“这样就不会分心了。” “是，还是前辈想得周到。” “你跟我不用客气。”无念微微笑道，“我看你很想立刻就进行仪式，要不，咱们现在进去？” “好的。” 兰铃深吸一口气。 她多年夙愿终于能成真了！ 第52章 驱逐魔气 薛延被关在小院最后面的房间里。 无念道：“封印松动了些。” 兰铃点头：“前段时间遇袭，我受了点伤，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松动的。” 所以韩海一踏入小院就能感受到魔气，就是因为封印松动导致魔气泄露了。 无念道：“等下你先将封印加固下，不然驱逐魔气的时候他乱来就坏事了。” “好的。” 兰铃在一间黑雾缭绕的房间前停下，没有急着推门，而是召唤出权杖，临空画了一道符文，打入房间之内。 金光大作，黑雾慢慢散去。 兰铃打开门，道：“无念前辈，请进。” 待无念踏进去了，她才跟着进去。 韩海落在最后，一眼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有个披头散发的人站在那里，眼睛血红，半边脸颊上和手上有一道繁复的纹路。他周身散发着黑气，但这些黑气只在一定范围内旋转，并未外溢。 封印除了限制他的行动，也会防止魔气外泄。 三人进去动静不算小，但薛延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仰头望着天空。 兰铃对此习以为常，温和的道：“薛延，我回来了。” 这是她百年来每次来这里必说话，可惜薛延给她回应的时候很少。 无念打量了一下薛延，道：“还好，比我想象的容易一些。” 他吩咐韩海：“你有兰铃的血护身，等下就在一旁为我二人护法，不论发生什么，切记不要让人闯进来，也不要胡乱动手。” “是，前辈。” 无念又对兰铃道：“我是你的附生树，驱逐魔气应由我主导，这样即便消耗力量，我也能躲在你的神核边上修复。一会儿我和你各站一个方位，与薛延成同一条线，我向他注入神力，你以五脉之力为他修复人魂。” 兰铃之前会失败，除了她力量不足，还因为薛延自我保护的本能。 薛延入魔之后，魔气便成了他生存的最大支撑，驱逐魔气等于破他命门，他的身体和灵魂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排斥兰铃的半神之力，进而对兰铃造成反噬。 现在无念以近万年的神力压制和驱逐魔气，同时有兰铃的巅峰五脉之力保护薛延的人魂，自然不用担心反噬的事情。 兰铃与无念各自站定，韩海也寻了个方位站好，为自己布下屏障，同时警惕着外面的情况。 无念率先动手。 他的神力更为纯净，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兰铃的封印，将薛延笼罩其中。 薛延痛苦的嘶吼出声，身上的黑雾被无念的绿色神力压得死死的。 不一会儿，他委顿在地，任由黑雾被无念揪出体外后化为实体。 这就是薛延的心魔，吸收了薛延百年来的负面情绪，之前又操控薛延灭了一个村子，吸收了几百人的元气，早已强大到能独立生存。 兰铃趁此机会，将五脉之力融合之后打入薛延体内。 心魔不甘心就此被压制，尝试着反击，它沿着绿色神力盘旋而上，妄图借力通过封印攻击无念，但无念道行深厚，反手又是一道红光打入，直打得心魔惨叫连连，又“嗖”的一声返回到薛延身体中。 无念早知不会如此轻松结束，当即收回红色神力，只继续以绿色神力逼迫心魔现身。 但心魔知道薛延的身体就是自己的护身符，否则眼前的大能不会只用如此温和的治愈神力来压制自己，而是会像刚刚那样直接用灭魔神力了。 它喉咙嘶哑，开口道：“大神，这世间万物，大至高山、小至蝼蚁皆可生存，为何独独不能容我？” 无念冷静道：“魔当然可以生存，但造了孽的魔就该被灭。” “可我为了活下去而杀人，与其他生物为了活下去而吃别的生物，有何区别？你看人类，万物生灵都可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我不过是吸取一些能量而已！” “天道有云，凡在适度范围内的皆可接受，但你不同，你为了欲望，会不断杀戮，今日屠村，明日便会屠城，再往后，整个雷欧大陆的生灵皆会沦为你的力量源泉。我既受了天帝恩惠，自然不会任由你扰乱人间秩序。” 心魔依旧不服：“你怎可因未曾发生的事情而灭我？” “屠村是事实，你欲壑难填是事实，未来会发生什么已可推测，若我等到最坏结局发生才动手，那就太晚了。” 无念不断增加压力，心魔无力再争辩，只能全力迎战。 兰铃见双方僵持不下，心念一动，分出一只手来，聚集了几分半神之力，直直打入薛延身体，顺势将心魔缠绕住，高喊：“前辈，将它拽出去！” 心魔大惊。 它对付无念已是竭尽全力尚且支撑不了许久，加上兰铃，它更是无法翻。 无念立刻像兰铃一样，一边压得心魔还不了手，一边配合兰铃将心魔往外拽。 心魔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兰铃和无念将它拽出了薛延的身体，并被两人合力捆得无法动弹。 兰铃转头叫韩海：“把薛延带出去！” 她已撤了封印，也收回了注入薛延身上的五脉之力。 韩海动作极快，朝薛延抛了个悬浮结界，将他移到自己身边。 兰铃召唤出权杖，直接引发权杖的力量将心魔打得魂体不稳，几近破碎。 无念止住她，道：“我现在对他设下净化结界，你不必出手。” 兰铃收回权杖，道：“那就麻烦前辈了。” “你去看看薛延吧。经过这一遭，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有什么想说的，尽早跟他说完，别留下遗憾。” “好，多谢。” 兰铃知道无念会收尾，便走到薛延身边，替他布下回复结界。 眼下的薛延十分虚弱，没有她的力量为他恢复，怕是三天都醒不来。 韩海站到了兰铃身旁，与她一起静静的等着。 一刻钟之后，薛延醒来了，眼神怔忪，好半天，才聚焦起来，望着兰铃微微一笑：“小金鱼，真好，我们又见面了。” 一声“小金鱼”差点让兰铃落下泪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薛延这样唤她了。 而再过不久，也不会再有人这样叫她了。 第53章 清醒 兰铃跪坐在薛延身边，忍着眼泪微笑道：“薛延，好久不见。” 薛延看了看自己，自嘲道：“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状况。” 兰铃为他施了个法术，他瞬间变得干净清爽，又成了那个温和如玉的谦谦君子。 薛延艰难的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兰铃急忙起身扶住他，道：“你才刚醒来，现在需要休息。” “没事，我已经太久没有身体的掌控权了，好不容易回来，就想试试看还灵不灵活。” 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却让兰铃又愧疚又心酸：“对不起，都怪我。如果当初我没有······” 薛延止住她的话，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心性不坚定才让魔有机可趁。这些年，我知道你为我吃了很多苦，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他诚恳的看着兰铃道：“小金鱼，其实我很感谢你救了我，让我多活了一段时间，多看了许多未曾看过的风景。我知道后来我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但请你相信，我本意并不想伤害你，也请你不要把那些混账话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继续道：“小金鱼，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强大又善良，我相信，往后你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幸福的。虽然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但，你应该已经找到了那个能一直陪着你的人了，对吧？” 韩海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大大方方的道：“你好，我是韩海。” 薛延笑着朝他点头：“韩先生，初次见面，我叫薛延。” 韩海道：“薛延哥叫我名字就行。” 薛延脸上笑意更深：“我比你大很多，那我就叫你小海吧。” “都可以。” 兰铃对薛延道：“这几年他陪着我走了很多地方，吃了挺多苦头的。” “我看他也是修习之人，不知现在几级了？” “他五脉皆修，等级不一，只有天脉高一些，到了六级，其余的还早着呢！”话虽如此，兰铃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 薛延一眼看出她内心的小骄傲，也不拆穿她，只道：“能五脉同修已经很厉害了，看来还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 “兰铃不是我师父，我只是跟着她学习。”韩海插嘴道。 凭什么硬生生把他跟兰铃拉开一个辈分！ 薛延从善如流：“是，你们是同辈。” 几个人说话间，那边无念已经将心魔净化完成，走过来对兰铃道：“我需要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再叫我。” 不等兰铃说话，他就化作一道光，回自己的光球里去了。 兰铃感知到他神力确实流失了许多，在心里轻声道了谢，然后对薛延道：“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晚点我再来找你。” 她是看薛延脸色苍白，已有些站不住才这样说的。 薛延点点头，道：“好，你去忙你的。” 兰铃又看向韩海：“你也住在这里，免得我还要一直给你布置结界。” 韩海问她：“你现在去做什么？我可以跟着去看看吗？” 兰铃摇头道：“我有事找几位长老，你在这里陪陪薛延，顺便帮我守着点他，别让其他人来打扰他。” “好。”韩海爽快应下。 兰铃是海族女王，事情多，他还是不去添乱的好。 而且，她把保护薛延的任务交给他，说明在她心里，还是他最值得相信。 这样一想，他顿觉自己责任重大。 兰铃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小院，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 奇悦和几位长老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一见到她，众人就迎上来。 大长老是人鱼族，年岁已过七百，问道：“女王陛下，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兰铃沉吟了一下，道：“过两天就要上岸一趟。” 二长老皱眉道：“这么急？” 兰铃看着还背着龟壳的二长老，笑笑，道：“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她指指二长老的龟壳，道：“您早就能脱掉这个壳了，怎么还背着呀？” 二长老道：“习惯了，不背着没有安全感。” 海豚族的三长老素来是长老中的智囊，望着兰铃道：“女王还是为了薛延的事情吗？” 兰铃道：“不完全是。” 除了将薛延送回大陆，她也想和奇悦做个局，看能不能试探出长老们到底有没有异心。 还有韩海，也得尽早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三位长老互相望了一眼，大长老道：“说起来，女王为了薛延已耗费百余年，要我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毕竟，你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兰铃黯然道：“我知道我愧对海族，但我不解决薛延的事情，心魔难除，到时候万一我没能控制住，岂不是祸害全族？所以，我必须将这件事彻底结束，才能安心回到海洋宫来。” 大长老还想说什么，三长老制止了他，对兰铃道：“女王说得有理。心魔的强大，我们从薛延身上已经见识到了，而女王身为半神，心魔只怕能横扫整个海洋。咱们还是让女王自己去处理吧。” 几位长老都不说话了。 兰铃道：“这些年，辛苦大家了。我向各位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再被牵绊。眼下，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事情，先看看最近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公务。” 说到正事，长老们都摒弃了多余的心思，开始和兰铃讨论海洋宫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大陆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直到很晚，兰铃才赶到小院。 薛延还在沉睡，兰铃为他探查了身体，将剩余的几缕魔气完全驱逐后净化，才对韩海道：“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韩海确实饿了，并没有推辞。 兰铃随手从海里弄了点材料，给韩海做了顿饭，道：“我日常吃素，你暂时先跟着我吃吧，等回了陆地，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韩海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薛延情况稳定了一点，我们就走。” “要带薛延一起吗？” “他最后的时光，肯定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好。”韩海理解的应下。 兰铃看着他把饭吃完，收拾好了就走了。 第54章 拜祭 在海洋宫待了两天，兰铃带着薛延和韩海上了岸，去了薛延出生的村子。 这里早已无人居住，废弃的房子已经垮塌，到处是漫生的荒草。 薛延此时看上去像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青色长衫，行走在荒凉的废村里，沉默不言。 从村头走到村尾，薛延轻声问兰铃：“他们的墓还在吗？” 他入魔屠村之后，兰铃帮他收殓了村民的遗体并立了墓碑，后来他偶有清醒的时候，兰铃便将这些事都说给他听了，所以他知道。 兰铃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还在。” 那也是将近十年前了。 薛延道：“带我去看看吧。” 兰铃点点头，领着他朝村子专用的墓地走去。 那里也长满了杂草。 薛延躬身，仔细的清理着。 兰铃和韩海也安静的帮他拔草。 墓碑显了出来，上面只写着“小启村之墓”。 当时兰铃不知道所有人的名字，便只写了村名。 她想着，等薛延清醒了，再让他来把名字一一刻上。 但薛延只是苦笑：“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记不住那么多名字了。” 于是这个墓碑的碑文便一直未改过。 薛延插上带来的香点上，跪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道：“各位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薛延回来了，回来向你们请罪了！我对不住你们。我知道我死一百回都难以赎清我的罪孽，我愿意永不入轮回，日日在十八层地狱受剥皮拆骨之苦，只愿你们能世世享福，安康美满！” 韩海偷偷觑一眼兰铃，见她没什么表情，才放下心来。 救薛延乃至后来薛延入魔都是兰铃的心病，且她一直把薛延屠村的事揽在自己身上，眼下听薛延这样赌咒发誓，韩海真怕兰铃心有所感，也来发个誓。 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兰铃瞄到了韩海的小表情，知他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 这个人啊，真的是事事以她为先。 可是，她与他相隔的太多。 两人各怀心事，静静的立在薛延身边。 薛延拜完，起身走到不远处他妻子的墓前，放了一朵刚刚摘来的野花，道：“娘子，我回来了，往后，我就躺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他虽可再入轮回，但他的妻子已过两世，与他的情缘怕是难以再续。 兰铃低声道：“薛延，无论如何，是我对不住你和她。” 薛延转头看着她，微笑道：“小金鱼，别难过，我与她有一世的夫妻缘分已然知足，即便我与她同去，再来一回未必能成，所以你别放在心上。” 他摸了摸自己亲手刻的碑文，道：“她不用跟我守着小药铺受苦，能嫁个很好的人家，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 兰铃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韩海握住她的手，道：“兰铃，你别自责了，薛延哥不怪你，我想薛延哥的妻子也肯定不会怪你的。” 薛延点头道：“是啊，小金鱼，我是真心的感谢你让我多活了那么些年，更感谢你没有放弃我，最后还帮我驱逐了魔气，让我恢复了正常。要说愧疚，也该是我愧疚，是我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入了魔，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不，薛延，当初是我太不懂事，给你带来了困扰，也间接造成了小启村出事。” 薛延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小金鱼，都过去了，咱们呀，都得往前看。” 兰铃鼻子蓦然一酸：“嗯，往前看。” 拜祭完故人，薛延提议到周边走走看看。 于是三人在接下来的时间把周边几座城都逛了一遍。 兰铃跟薛延说了许多这些年的见闻，薛延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追问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 韩海跟在他们身边，话少了许多，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的听着。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此时薛延已像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他特意蓄了须，说这样更像个厉害的大夫，逗得兰铃笑了许久。 最后的时间，他们回了小启村。 薛延在妻子的墓旁边为自己挖了墓穴，全程亲历亲为，不肯让兰铃和韩海动半点手，挖好之后，他还给自己刻了碑。 兰铃将薛延的老房子收拾了一下，勉强能住两个人。 她又将旁边的一栋小房子收拾好，打算将就两天。 晚上，韩海与薛延抵足而眠。 薛延突然开口道：“你对兰铃感情很深吧？” 韩海闷闷的“嗯”了一声，并不如何热衷于接他的话。 薛延不以为意，道：“我看得出来，兰铃对你亦有不同。” “她待我再好，也比不过待你好。” 薛延坐起身，笑道：“她对我，不过是年少时的情谊。那个时候她年幼，根本不懂情爱，只当我是个玩伴罢了。就算有，那种程度的好感也算不上爱情。后来，她对我是愧疚与自我亏欠还有弥补，就更谈不上爱了。但你不同。你没发现吗？在与我提到那些事的时候，百分之八十都与你有关。明明她寻找了百年，可她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和你一起的九年。” 韩海怔住了。 好像还真是这样。 薛延继续道：“她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你对她的重要性，但我看得出来，在她心里，你的地位早就超过了她想要弥补我的心。” 韩海禁不住坐了起来：“真的吗？” 薛延含笑道：“当然是真的。否则，她也不会去哪儿都带着你了。” 海洋宫不是那么好去的。 兰铃嘴上说着海族对人类宽容了许多，但实际上长老们对她将韩海带过去还是颇有微词，只是兰铃没让韩海知道罢了。 明明她将韩海留在岸上，过些天上来找他就行，她偏偏将人带了回去，韩海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薛延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在海洋宫多年，能听懂大部分海族的语言，偶然间听路过的海族说的。 韩海仔细想了想薛延的话，心情豁然开朗，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你说得对。这么久了，不管去哪儿，兰铃都没有扔下我。” 就连那次他因为想去学做饼落下了，兰铃也没舍得放弃他，还一路走走停停等着他。 他真是魔怔了，跟薛延计较什么！ 薛延见他想通了，舒出一口气，道：“往后，你跟兰铃好好的，别让她伤心，也别让她费心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那就好。” 两人重新躺下，再未说话。 第55章 分别1 薛延的时间进入倒数，此时他已变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头，与兰铃和韩海站在一起，像是爷爷带着孙子孙女。 他的精力大为不济，多数时候靠坐在海边，身上披着临时买来的毯子，看着日出日落。 兰铃尽力陪他聊天，他耳背，她便提高声音；他记忆力不好，她便不厌其烦的重复；他吃不下东西，她就弄些流食。 最后一天，薛延让韩海将他连人带椅搬到了家门口，望着天上的云，悠悠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韩海和兰铃同时抬头。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很好，晴朗温暖，一点都不像冬季。 天蓝得透澈，云白得像棉絮，阳光映照下的大海泛着点点磷光，海水轻柔的拍打着沙滩，往日有些咸腥的海风在此刻也显得清新。 薛延喃喃低语：“小金鱼，你以后小心点，别再被浪冲上来了。下一次，我就救不了你了。” 兰铃坐在他身边，轻声回应：“放心吧，我长大了，浪打不翻我了。” 薛延点头：“是啊，你长大了。” 他的目光重又投向远方，突然露出笑容：“娘子，你来接我了呀。辛苦你了。” 韩海和兰铃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薛延颤巍巍的伸出手，道：“娘子，你等我很久了吗？对不住了，我有点事耽搁了，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他直直盯着前方，手慢慢垂下。 兰铃耳力好，听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真好，我终于能死去了。” 她握住薛延落下的手，久久不能语。 韩海默默无言的陪着她。 良久，兰铃道：“我们先把他安葬了吧。” 韩海弯腰将薛延抱起来，向墓地走去。 两人葬好薛延，立好碑，又在周边种了一些花，才回到了这几天住的地方。 韩海问兰铃：“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兰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心里召唤无念。 无念很快现身，道：“事情都安排妥了吗？” 兰铃点头，道：“我想着，前辈你应该恢复了，可以帮我净化心魔了吧？” 无念轻笑：“自然。不过，你的心结已解，心魔的力量已弱了一些，凭你自身，也是可以净化的。” “有前辈在，我心里更有底。”兰铃说得坦然。 无念道：“既如此，那我为你护法。” 兰铃让韩海退开些，自己与无念相对而坐。 两人双手掌心相贴，周围自然而然生出了屏障，将其他人与事都隔绝在外。 无念以神力探入兰铃身体，搜寻到了躲在角落的心魔，与兰铃配合，轻而易举的就将它抓了出来，再以结界净化。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小时。 主要是兰铃与无念结契之后，神力契合度极高，心魔被压制得几无生存空间，早就弱得不行了。 结束之后，兰铃脸色有些苍白，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无念道：“前辈，这两天，你可以在大陆上看看，我可能还要几天时间才会回海洋宫。” 无念瞥一眼韩海，心下了然，道：“你忙你的，我就在周边逛逛。” 他是兰铃的附生树，不能离兰铃太远。 兰铃扶着刚走过来的韩海站起来，道：“韩海，陪我去海边走走吧。” 韩海担忧的看着她：“你的身体没事吗？需不需要休息？” 兰铃笑了笑，道：“没事。” 她牵住韩海的手，朝海边走去。 韩海有些惊喜。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牵他的手。 不过兰铃走到海边就放开了他的手，脱掉鞋袜，赤脚踩着海水，边走边道：“韩海，这些年，这大概是我最轻松的一天了。” 韩海学她的样子，笑道：“薛延哥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你每天都会这么轻松的。” 兰铃看着他，突然踢了一脚海水到他身上，笑道：“借你吉言。” 韩海从未见过这样活泼的兰铃，一时看呆了。 他不禁想，如果没有遇到薛延，没有发生后面那些事情，兰铃是不是就该是这样活泼俏皮的模样？ 算起来，兰铃的年龄与人类的二十岁差不多，本就是爱玩爱闹爱美的年纪，可她却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小小年纪孤身在陌生的大陆上游荡了百年，只为追寻一棵可能永远找不到的传说之树。 所以，兰铃变得不爱热闹不爱美，沉静又理智。 他突然站定，用力的抱住兰铃，道：“兰铃，我发誓，终我一生，我一定让你永远轻松快乐，永远幸福！” 兰铃在他怀里愣住了。 她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他热烈的誓言温暖着她的心，也让她接下来的话越难出口。 但她没办法。 兰铃深吸一口气，推开他，道：“韩海，你知道吗？当初我救你，是一时起意。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救人没有做错，也向自己证明不是每个被我救了的人都会恨我怨我然后入魔。 这九年里，你没有让我失望，你始终记得你父亲的教导，始终保持赤子之心，你全心信任我，依赖我······说实话，我特别感激你，不仅是你的信任和依赖，更是你的陪伴，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从未体会到的感情和温暖，是你让我免于陷入不断的自我怀疑。 韩海，在遇到你之前，我其实被心魔折磨得快要疯了，可是你出现了，你的真诚、正直、信赖让我特别安心，因为有你，我才知道有人守护是什么滋味。” 韩海被她突然的剖白吓了一跳，脸和耳朵都红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你救了我，还，还教我，修习，我当然，当然要保护你······” 兰铃被他的结巴逗笑了，道：“别紧张，我说这些除了要感谢你，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韩海眉梢间都是笑意。 刚刚兰铃跟他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要跟他告白呀？ 如果她告白，他应该说什么呢？ 再发个誓？ 不，不行，告白这种事，应该他来才行。 毕竟，他对兰铃早就图谋不轨了。 以前他以为兰铃对他没有感觉，所以不敢轻易开口。但是刚刚兰铃都说他让她体会到感情和温暖了，肯定是对他有意思的。 他如果现在开口，兰铃肯定会答应他，然后他们可以结婚，再去走遍大陆。如果兰铃要回海里，他也可以陪着回去。 他想了许多未来的事情，差点乐出声，却听得兰铃说了一句：“韩海，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一时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兰铃重复道：“我说，我们就到这里，我回海洋宫，你在大陆上好好生活。” 韩海愣住了。 第56章 分别2 太阳快要落山了。 夕阳落在韩海身上，没有丝毫暖意。 兰铃看着他，温柔又坚定的道：“韩海，很抱歉，我一时起意将你卷了进来，但我不能再耽误你了，我跟你，没有未来，所以，往后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未来？ 韩海终于回神，猛地抓住兰铃，激动的道：“我们怎么没有未来？咱俩都能活很久很久，而且你那么厉害，我也很快就能提升，我们俩联手没人打得过。还有，还有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感情本来就很深。还有，还有，对，你不是说早就当我是家人了吗？” 他像是想起什么，急急道：“兰铃，如果，如果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只把我当亲人也可以，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让我陪着你。将来如果你要嫁人，不嫁我也没关系，我当他是姐夫，我一辈子守着你。真的，兰铃，我不强求，我，我只要你别抛弃我······”说到最后，他都快哭了。 兰铃叹口气，道：“不是那样的。”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道：“韩海，不是那样的，我对你，也是喜欢的。但是，我没办法，必须跟你分开。你现在还年轻，离开我，过几年遇到人类女孩子可以跟她结婚生子，平安过完这一生。你要是放不下，就等等人家轮回。这才应该是你正常的生活······” “我不要！”韩海大吼，“我才不要这样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冲着兰铃发脾气。 兰铃怔住。 韩海气冲冲的在海边走来走去，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吼出来：“你凭什么安排我的未来？我就想要跟你在一起，不要别人，谁都不要！” 兰铃紧紧攥住手，手心都快被掐破了。 她也不想啊。 可她身负两个诅咒，无论哪个，都能让她和韩海没有好结局。 她不敢赌接下来的时间她能找到方法解除两个诅咒。 与其让韩海陪着她担惊受怕，不如早点放手，他也能早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韩海走了几圈，哽咽着问兰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分开就分开呢？” 兰铃眨眨眼，逼回眼泪，道：“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做的决定从来不改。从今往后，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只要不来打扰我。” 韩海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走过去，拥住她，茫然又悲伤：“可是兰铃，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你是我的全世界呀！” 兰铃心一颤，伸手回抱住他，道：“韩海，对不起，我祝福你找到更好的生活。” 她在他耳边轻声唱颂：“天籁之音。” 这是人鱼族的昏迷咒语。 韩海眼睛渐渐模糊，兰铃的面容慢慢在他视线里消失。 他想伸手去拉她，可他浑身无力，昏倒在地。 等他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薛延的老房子里。 脑子转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跳下床就往海边去。 可是，大海拒绝了他。 他每次走过去，都像是有什么墙壁挡住了他，连水都碰不到。 他换了个地方试，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不肯死心，越走越远，可没有一处能碰到水。 有几个渔民走过，其中一人纳闷道：“奇怪，今天怎么都出不了海？” 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扯住那个人问道：“你们也出不了海吗？” 渔民被他吓一跳，挣开他道：“是啊，一到海边就好像有墙把我们推回来了。” 他喃喃道：“不止我一个人，不止我一个人。” 他笑了起来。 兰铃不会一直封印海域不让人类去打渔的，只要她解除了封印，他就能去海洋宫找她。 不知道具体位置没关系，他可以问，可以跟着海族一直走，反正，只要到了海里，他就有办法找到兰铃。 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他没有再回小启村，而是在海边找了块大岩石坐着，累了就躺下。 他时刻盯着海面，就怕封印解除的瞬间他没注意到。 第三天的时候，有渔民发现自己能进入海面了，兴奋得敲锣打鼓的通知其他人。 韩海一跃而起，直接跳了下去。 “咚”，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摔了个屁股墩儿。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海面。 为什么？ 他明明在海上，手底下就是海水，可他却像坐在陆地上，一滴水都碰不到。 他爬起来，往前拼命跑。 不行，下不去海。 这里下不去，那里也下不去。 附近的渔民都看傻了，有人喊了一声：“小伙子，你是神仙吗？怎么能在海面上飞啊？” 韩海哪有心思回答他的话，只是集中力量，一掌拍向海面。 纹丝不动。 他红着眼，朝海面砸了一拳又一拳。 但一丝缝隙也无。 有人看不过眼，高声劝道：“小伙子，你就别跟大海较劲了。老一辈说海也是有自己脾气的，说不定是你得罪了它，它才拒绝你下去。我看你就算了吧，等哪天它气消了再来就是。” 韩海霍然起身瞪着说话的人：“闭嘴！你懂什么！” 他才没有得罪兰铃！ 明明兰铃说了喜欢他的！ 可是她转眼就把他扔下了。 他颓然坐倒，捂着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 渔民们急着出海，也没空再管他，驾着船嘀嘀咕咕的走了。 韩海在海面上坐了许久，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回到岸上，买了一些干粮，再度踏上海面。 这里是北海，还有东海、南海、西海，再不济，他去极北之地或者极南之地，总能找到一个没被兰铃封印的海域，只要有个口子，他就能下去。 他要亲自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心不要他。 他就在海上走，一直往南走了几天都没有遇到什么缺口，反倒是被渔民们看到，惊为天神，有些甚至跟了他一段时间，见他连鞋袜都不会打湿，便传他是神仙下凡来历劫的。 韩海没有心思理会，只一心一意赶路，干粮吃尽了他也不愿意上岸，只想着兰铃就算要封印所有海域也需要时间，他得赶快才行。 就这样不吃不喝又赶了三天路，他的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状态，但他的身体已完全支撑不住。 某个风暴来临之时，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他被直接击倒。 水虽然碰不到他，但风力足够将他卷走。 他想要挣扎，但力不从心，只能闭上眼睛随风逐流。 反正不会死。 第57章 没有完全不管 韩海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上烫得慌，像是在发烧。 他慢慢坐起身，环顾着四周。 他现在不知在哪个海岸边，看上去很荒凉，大白天的连艘船都看不见，也没有人往来。 他的神思渐渐回笼。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过，他心里对寻找到还未被兰铃封印的海域这件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兰铃性格果决，她想好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否则怎么会坚持寻找千结树这么久呢？ 他胳膊无力的搭在眼睛上，眼泪肆意横流。 兰铃真的不要他了！ 这么多年，他活着只为一个兰铃，从来没有与她分开过，更不知道分开之后能做什么。 不远处有海鸥飞过，似是听到了他的哭声，在空中盘旋许久不曾离去。 他身上越来越烫，可他不管不顾，自暴自弃的想着就这样吧，没有兰铃，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身体温度太高，他最终没抵过高温，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了兰铃的叹息：“真是个傻子！” 清凉的气息涌入他的身体，他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直至恢复到正常温度，通体舒泰。 再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里，旁边还放了些吃食。 他喊了几声，但无人回应。 他猛然跳下床，急匆匆的冲出去。 入目还是大海，不过，小木屋在海边的悬崖上，目测高度至少二十米。 韩海寻了条路下去，踏上海面。 没下去。 他肩膀垮塌了下来，整个人趴在海面上，喃喃道：“兰铃，你昨天来看我，是吗？你看我病了，所以来给我治病了，对不对？” 不对，他身上流着兰铃的血，受了伤会自愈，更别提生病了。 他坐起身，运转体内法力，惊异的发现自己的魂脉竟然连升了两级。 之前去极北之地的路上他放弃了突破的机会去救人，后来再没有遇到突破的机会，这次怎么突然就突破了呢？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越发确信兰铃出现了，还为他稳住了魂脉之力，助他突破到了五级。 兰铃并没有放下他，没有完全不管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直到现在，他才认真的思考兰铃说过的所有话。 他想试着从中理出兰铃必须与他分开的理由。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转头看过去，岸边有个女子在朝他挥手。 他凝神，发现那人竟是果果。 韩海愣了一下，走了过去。 果果待他走到跟前，打量了一番，退后一步，嫌弃道：“你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看你这胡子拉碴，衣服又脏又臭，也不怕熏死人！” 韩海懒得跟她斗嘴，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是······”果果止住，改口道，“渔民说有个人在大海上行走掉不下去，我就想来见识见识，没想到是你。” 韩海无精打采的道：“你刚刚明明叫了我名字，说明你早知道是我。” 果果语塞，停了一下才道：“我看着像你，试着叫叫而已。” “不说就算了。”韩海转身要走。 果果急忙拉住他，道：“好了，我说，是兰铃让奇悦传信给我来接你的。” 韩海眼睛亮了：“那，兰铃还说什么吗？” 果果眼珠一转，道：“想知道啊？那你得先跟我上岸，去住馆好好的洗个澡换身衣服。” “好。”韩海毫不犹豫的答应。 果果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愣了一下才提步。 等韩海进了城才知道，风暴竟把他带到了潮起城附近。 他身上味道太大，行人纷纷避开他走，可他毫不在意，只问果果：“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果果道：“一个月前我收到了奇悦的信，说兰铃想请我来一趟这边，我就过来了。” “一个月前？” 那个时候韩海跟兰铃都还在陪着薛延。 难道，当时兰铃就想到了要跟他分开吗？ 果果还在说：“我在这里等了两天，兰铃来找了我一次，给我指了你的方位，不然我怎么找得到那么偏的地方！” “兰铃亲自来找你的？”韩海站住了。 “嗯。怎么了？” 韩海突然笑了，摇头道：“没怎么。” 他家兰铃呀，还是在意他的。 一路上他都没再开口。 在住馆附近的服装店，果果给韩海买了几身衣服，说这是兰铃给了钱交代了的，韩海便不矫情的全收下了。 等到韩海都收拾干净了，才来找果果，问她具体的情况。 果果道：“本来兰铃不让我跟你说的，但我看你状态很差，要是不跟你说，你又跑到海面上去乱来······” 韩海不想听这些，打断她道：“你只要跟我说兰铃好不好，说了什么就行。” 果果横他一眼，嘀咕道：“有求于人还这么拽！” 但她还是详细说了下兰铃来找她的情况。 当时她刚到潮起城安顿好，奇悦就传了信给她，让她在住馆等两天不要乱走。 她乖乖的待了两天，然后某天晚上兰铃出现了，还带了海洋宫的礼物给她。 果果见兰铃神情有些憔悴，关心道：“兰铃，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没见到韩海，她还追问了一句：“对了，你那个跟屁虫呢？” 兰铃笑笑，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他。我跟他分开了。” “分开了？”果果惊叫，“那他不得崩溃了？” “所以我想请你去找到他，陪他去做一些事情。” “做什么？” “随便什么，只要能让他不再念着我，让他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 果果为难道：“那个傻子一根筋，对你一心一意，我怕我叫不动他跟我走。” “放心吧，他会走的。因为我不会给他找到我的机会，只要我不愿意，他是见不到我的。” “那，他会不会自杀啊？” 兰铃摇摇头，道：“没事，他死不了。他现在只是暂时不能接受我不在他身边，时间长了就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分心，不要只想着找我。” 果果犹豫了半晌，道：“我只能试试，但我不能保证。” “没关系，你先去试试，实在不行再说吧。” 果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兰铃，你，为什么要跟他分开呀？” 兰铃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没办法。” “那，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人类里面，只有你跟我们俩共同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只能相信你。” 果果顿感责任重大，拍着胸脯道：“放心，我肯定帮你办成，他不跟我走，我想办法把他绑走。” “嗯，多谢你了。这件事，算我欠你个人情。” 果果喜笑颜开，能被人鱼女王欠人情，她赚大了。 兰铃告知了她韩海现在的方位，便离开了。 第58章 去参军 韩海听完果果的叙述，沉默了很久。 果果试探着问他：“兰铃说跟你分开是没办法，你知道她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吗？难道，她还没有找到千结树？” 韩海看向窗外，道：“找到了，那件事解决了。” “那还能因为什么必须跟你分开啊？”果果不解，“按理，她是人鱼女王，想要跟你在一起没人能阻止，不是吗？除非，她不喜欢你。” 韩海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她斗嘴，只是沉思：“是啊，是因为什么呢？” 他回头看着果果，道：“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人类，她怕我有异心，不会一心一意向着她？” 果果想了想，道：“很有可能。对了，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们跟我分开之后遇到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我能帮你参考一下。” 韩海犹豫了一下，把他们去往极北之地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果撑着下巴，思考着，突然问道：“你说，那个时候你要去救人，兰铃并不赞成？” 韩海回忆了一下当时兰铃的表情，道：“也不算不赞成吧，起码，她没有阻止我。” “那如果当时被困在海上的不是人，你会不会救？” “当然会。” “如果在陆地上遇到被抓的海族，你会不会救？” “肯定救啊。”韩海觉得她的问话莫名其妙。 果果追问：“如果没有兰铃呢？” “没有兰铃我也一样。” “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从来没有遇到过兰铃，你会对海族生出救助的心思吗？你不会跟人类一样，将海族视为人类的食物，甚至对人鱼生出觊觎之心吗？” 韩海愣了一下：“你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 果果摇头道：“错了，这才是关键。你想啊，你跟了兰铃这么久，能对海族共情，这是正常的，但能跟海族相处的人类有多少呢？人类跟海族会一直和平下去吗？万一发生战争，你站哪边？” “当然是兰铃这边。”韩海毫不犹豫的道。 “即便兰铃要灭了人类？” “兰铃不会这么做的。”韩海道，“如果她真的跟人类打起来了，一定是被挑衅的。” 他家兰铃善良大气，从来不主动挑事，真要动了手，一定是对方有错在先。 果果一噎：“人类可是你的同类，如果兰铃让你动手，你下得去手吗？” 韩海奇怪的看着她：“他们都要杀兰铃了，我为什么下不去手？” 果果无语。 她以前单知道韩海离不开兰铃，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恋爱脑，简直绝了。 韩海恍然大悟：“所以，兰铃是觉得我会选择人类，不想我为难，才故意狠心让我走？” “我觉得可能。” 韩海沮丧了起来：“那她太不了解我了。不管什么事，我肯定会先向着她啊。” “可你在海上的时候，不是还无视了兰铃的意见，选择了救人吗？”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人就在旁边遇到灾难，正常人都会出手相助吧？”韩海争辩道。 “可是兰铃已经明确跟你说了，人类与她是对立的，你还是出了手，你觉得她不会多想吗？” 韩海沉默了。 果果说得有道理。 兰铃真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分开吗？ 他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果果道：“如果兰铃担心海族与人类的和平被打破，你夹在中间为难，那你就想办法不让海族跟人类起冲突就好了。” 韩海嗤道：“你说得简单，我只是个小人物，打不打仗那要看王室，我能有什么办法！” 果果四周看了看，凑近他，神神秘秘的道：“你就没想过，自己当老大？” “啊？”韩海瞪大眼睛。 黄果果什么意思？ 当老大？ 是他理解的那个老大吗？ 他连连摆手。 他只是个沙漠里出来的穷小子，怎么可能？ 果果却很严肃：“这段时间，我跟奇悦一直有联系，也调查了一些事情，我发现，兰铃他们对雷欧王室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 果果与他坐得更近了些，声音也压低了：“你心里有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只要兰铃能找个自己人上位，那人类与海族的和平就能永远维持下去。到时候，你跟兰铃之间的障碍就会消失，你俩不就能在一起了吗？” 韩海推开她，不耐道：“离我这么近干嘛？被兰铃知道了，她要不高兴了。”心里却开始思索果果的说法。 之前他就听到兰铃与奇悦隐约说到了这个方面，但具体的细节他并不清楚，只知道雷欧王室内部并不稳定，下面还有大家族虎视眈眈。 如果，他能想办法混入其中，帮兰铃搅浑这滩水，让雷欧国无暇顾及海族，或许还真能换来与兰铃厮守的机会。 毕竟，他与兰铃同寿呀。 他抬头看向果果：“你有什么想法？” 果果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道：“我想着，咱们没什么背景，就只能自己拼一个背景出来。” “怎么拼？” “参军。” “参军？”韩海眼睛一亮，对啊，雷欧国多的是靠军功得封荫的人，在整个王国也很多拥趸。他功夫不差，加上不死之身，想要立军功，应该更简单。 果果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有了底，道：“其实，从晟明城回雷欧城的路上，我顺路去看了下周团长他们。再有两个月，周团长就要从平山城调走了，你如果要参军，可以去找他。” 有治疗军人的情谊在，周子期应该不会拒绝他。 韩海想了一想，道：“有门路确实比这样直接去报名好。不过，不是说平山城驻军换防之后都会被发配到不易晋升的地方吗？” 果果道：“确实如此，据说周团长可能要到最西边的边境线上去戍边，说是平调，但在平山城军营他话语权很重，去戍边的话，上边怕是不知压了几层。” “最西边啊······” 离兰铃远了好多。 韩海不太想去。 果果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你也别灰心，我跟周团长说好了，只要他愿意，我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打点关系，调到更好的地方去，条件是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便利。” “更好的地方？” “嗯，起码不用去戍边。” “好，我去找他。”韩海立刻精神十足。 果果松了口气。 这样，也算是完成了兰铃的交代吧。 第59章 镇魂钉 海洋宫里，兰铃处理完了事情，回到自己的住处，随手调出了一个水球，上面映着正在赶路的韩海与果果。 无念现身，一身白衣飘然：“你这样天天看着他，有什么意思？” 兰铃笑笑，道：“起码，知道他振作起来了，我心里好受些。” 无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悠然道：“这么看下来，他身边那个人类小姑娘还不错。” “嗯，当初她背叛我的时候我没有对她动手，还帮她调查她父亲的事，她该记这个情。况且，韩海有能力，又有我当靠山，她拉韩海一把也是正常的。” 兰铃不认为果果有多单纯，当初她坦白自己背叛的事情的时候便多有隐瞒，有些事并没有说出来。 在她看来，果果想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拉着韩海搭上周子期是很明智的选择，这样果果既有了海族的关系，又能砸钱将周子期弄进更高一层的雷欧军方。 不过兰铃并不在意果果的这些小心思。 总归是伤害不到她的。 而且，果果如果能成功，等于她在陆地上多了一条线，说不定能为以后行事提供更多的便利。 无念问道：“对了，你母亲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兰铃收起水球，道：“过两天吧。我想为她和我父亲办个祈福仪式。你当初将我父亲葬在了你脚下的土壤里，能不能掬一捧出来，与我母亲合葬？” 无念一顿，衣服变成了蓝色，淡淡道：“我可以将融有他骨血的土都给你。” 他的表情说不上好。 兰铃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道了谢，便叫来奇悦商量事情。 自从葬了薛延，回到海洋宫之后，奇悦便告知兰铃长老们没有异动。 兰铃将薛延的事情告知了几位长老，连同尚在岸上的四长老也得到了消息，但他们都只表示欢喜，称以后海族的主心骨终于回归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也没有什么迹象能佐证他们之前的猜测，所以兰铃只能暂时作罢。 奇悦很快就过来了。 兰铃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他立马懂了她的意思，道：“要不要叫四长老回来？” “当然要。前任女王下葬，海族所有已开灵智的族人都应该来送一程。”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 他转身要走，兰铃叫住他：“布置神殿的事情让大长老负责。” “是。” 大长老是自己人，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不希望出岔子。 无念的衣服又变成了白色，道：“你到现在都还没跟你的族人说你母亲的事情，是在怕什么吗？” 兰铃抿唇，道：“我是觉得，当初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走了，扔下一大堆事情给长老们，对海族未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或许他们对母亲是有怨气的，如果我早早告诉他们母亲死在了极北之地，他们可能会猜到些什么，到时候影响了祈福与安葬就不好了。” “说到底，你对这几位长老的信任还不够，对吧？” 兰铃点头，把自己上次在陆地上遇袭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无念起身走了两步，衣服换成了红色，转头看她：“你说，镇魂钉这种上古神器为什么会落到人类手中？” 兰铃沉吟：“难道是为了对付我们？” 无念道：“我觉得不是。要使用镇魂钉，必须有相应的血脉激活，并有足够的力量驱使。使用得当的话，甚至可以弑神。如果说是为了对付半神，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况且，在我的记忆中，镇魂钉在半神出现之前就在人间了。” “可世间还需要被镇魂钉威慑的，除了我们，还有谁呢？。” 无念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一开始，镇魂钉被遗留到人间是为了对付堕落的神。” “堕神？” “对。万年前，神与神争斗不休，有几位神被天帝处罚，心有不忿，最终堕落于人间，成了堕神。我估计，为了防止这些堕神在人间搅弄风云，天帝便将镇魂钉赐予了某个人类家族，许他们在非常时刻动用镇魂钉。” “天帝处罚？”兰铃喃喃重复，灵光一闪，“你说，我父亲的家族是不是也属于堕神？” 无念摇摇头，道：“他们在落入人间之前便已被天帝夺去神核，下了诅咒，不算堕神。” 兰铃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会不会，镇魂钉被天帝给了我的父族？” “为什么这么想？” 兰铃坐直身子，道：“你想啊，镇魂钉是神器，力量强大，真要驱动，光凭人类的五脉之力怎么可能呢？而我的父族原本是神，即便神核被夺，应该也有残余的神力能够驱动神器。” “可是，没有神核，神力会很快消失，更别提传承了。你这个说法不通。” “或许是天帝赋予了他们什么修炼的方法，让他们能保持微弱的神力，同时修习进度远超人类，希望他们守护镇魂钉，又怕他们真能再度修炼成神，所以下了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兰铃越想越觉得可能。 无念联想到兰铃父族超强的修炼能力，一时竟觉得有道理。 兰铃继续道：“如此一来，袭击我们的人说找到了试验缚神阵的人就有可能是真的，不一定是从我这边出去的，而是拥有镇魂钉的家族里有人出面了。” 这么说来，长老们可能还真没问题。 兰铃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是最不希望看到自己内部有问题的。 无念却没她这么乐观：“按你的说法，那些人对你如此熟悉，真的没问题吗？人鱼族女王在人类之间的信息留存极少，顶多就是一个传说，可他们却能针对你布下如此周密的截杀计划，甚至能提早在你身边安排黄果果，可见你的信息早已被暴露出去了。” 他这么一说，兰铃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的确，虽然她在大陆上辗转百年，但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甚至连动手极少，实在没办法出了手，后续也会抹除记忆，就像救韩海那次一样。 那么，果果还有她背后的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只可能是身边人泄露了相关情报。 再观察看看吧。 第60章 祈福 奇悦将三天后在神殿祈福的信息传播了出去。 很快，几位长老来找兰铃询问具体情况。 兰铃正在神殿，见几位长老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微微笑了笑，道：“这次去极北之地，除了找到千结树，还有一个大收获是找到了我父母的遗体。我与母亲相处时日虽短，与父亲更是未曾见过，但我为人子女，总得让他们安息，所以，我想先为他们祈福，再将他们合葬于海底。” 二长老慢吞吞的道：“既然你早就找到了前任女王，为何刚回来的时候不与我们说？” 兰铃叹道：“那个时候我想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才能全心全意为父母祈福。若我那时不把薛延的事情办完，祈福的时候容易分心，心不够诚，也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她身负半神之力，祈福是有效力的，自然不能马虎。 大长老认可她的说法，道：“放心吧，我一定准备得妥妥当当，不会出纰漏的。” “麻烦大长老了。” 三长老问道：“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兰铃道：“此次祈福仪式之后，就是我母亲大葬，到时候会有许多海族族人过来，为避免混乱，还请两位长老协助大长老做好接待安排。” “是。” 三位长老应下，离开了神殿。 兰铃走到神殿中央，快速结印，为大殿设下防护结界与禁制结界。 防护结界是保护神殿不受外力攻击，禁制结界是禁止未开灵智的海族在祈福之日误闯神殿。 奇悦传来消息，称四长老已启程返回海洋宫。 四长老多在陆地上收集各类情报，若不是为了此次祈福，怕是还要再等两个月才会回来述职。 其实上次遇袭，兰铃最怀疑的就是四长老，毕竟四长老与人类打交道最多，而且常说人类对海族太过残忍，希望兰铃能快速成长，将人类收服。 只是海族与人类有和平协定，轻易不会发动战争。 所以，不排除四长老为了促使兰铃动手而故意煽动人类挑起事端的可能。 兰铃回了日常办公的地方，重新翻看四长老前段时间派人送来的情报，试图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惜一无所获。 从第二天开始，许多海族涌入了海洋宫所在的北海区域。 几位长老通力合作，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即便是本为天敌的族群也都在为他们划分的区域乖乖待着，不曾惹事。 神殿的布置也在完善。 兰铃去看过几次，没发现什么问题。 祈福头天晚上，四长老赶了回来，先拜见了兰铃。 兰铃免了他的礼，道：“四长老辛苦。” 四长老一回到海里就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鲨鱼，在兰铃面前显得格外大，说话声音也大：“女王见外了，都是为了海族。” 站在兰铃身后的奇悦忍不住道：“四长老，要不，您变小一点？” 四长老这才意识到不妥，忙变小了好几个号，跟兰铃差不多大了才停下来，道：“抱歉，在陆地上待久了，回来就想舒服些。” 兰铃含笑道：“理解，我也是在海里最舒服，回来都不想用腿了。” 四长老憨憨一笑，牙齿亮得发光。 兰铃道：“四长老，这次在岸上着重搜集雷欧国那些家族的信息，不知成果如何？” 说到正是，四长老变成了人类模样，拿出海里特用的纸笔，道：“人类家族有点复杂，他们好多家族之间有姻亲关系，我说不好，就直接画吧。” 他边说边讲解：“目前雷欧国最强的四大家族是石家，金家，水家，木家，四家分庭抗礼，谁都不服谁。他们底下各有实力稍弱些的家族依附，比如倪家和宣家与石家有关，王家与魏家背靠金家，冯家和黄家是水家的附属，木家也扶持了黎家和郭家。这些家族往下又各有更弱的家族依附，如此延伸下去，这四大家族起码各自掌握了几十个大大小小家族的命运，遍布雷欧大陆各地。” 兰铃看着他写出来的黄家，指了指，问道：“这个黄家，跟黄果果有关系吗？” 四长老知道黄果果的事点头道：“黄家家主黄默是黄重的堂兄，也就是黄果果的伯父。黄家世代从商，黄重经营的大都是他们的家族产业，只有少部分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兰铃没有继续追问，四长老便继续将这些家族之间的关系介绍了一遍。 待他说完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兰铃看着他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眼睛都花了，道：“四长老，你今天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再好好记一下他们的情况。” 四长老笑道：“是有些复杂，不过熟悉了就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了。” 他退了出去。 兰铃招来奇悦，两人开始研究四长老写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兰铃先行到神殿最后检查各项准备。 大长老比她到得更早，见到她过来，上前道：“女王，所有事项都已准备就绪，你看下可有遗漏？” 兰铃环视了一下，点头道：“我看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仪式尚未开始，请女王先到里面等待。” “好的。”兰铃转身进了内殿。 很快，海族陆续进场，在早已划分好的区域整齐排列。 四位长老分列两边，海洋宫的侍卫们手持刀剑，随长老们分列站立。 奇悦高喊：“女王驾到！” 兰铃已换上女王服，头戴王冠，表情沉静，缓缓出了内殿，出现在众族视线中。 海族齐齐行礼：“拜见女王陛下！” 兰铃声音不高不低：“免礼。” 海族均起身，静静看着她。 兰铃来到祈福台前，道：“此次祈福，一是为了前任女王，希望她安息，二是为了所有海族，希望你们皆能平安如意。” 她召唤出权杖，使其悬浮于祈福台上，低声念诵祈福经文。 权杖上的蓝宝石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同时发出耀眼光芒。 兰铃双手结印，指引着光芒按顺序依次折射到神殿四角的柱子上。 那平常不起眼的柱子被权杖光芒照亮，上面的花纹显现，赫然是四位长老所在族群的本体——人鱼、海龟、海豚、鲨鱼。 兰铃刺穿手指，挤出一滴血，半神之力将血融入到权杖之中，颂唱道：“除业障，消灾难，清平如意岁岁安；修己心，行诸善，天清海阔福绵长！愿天道佑我族人天灾永消，人祸不兴！” 权杖发出金鸣声，光芒愈盛，让在场的海族都有些睁不开眼。 持续了约一刻钟之后，光芒渐渐淡下来，兰铃一手握住权杖，高喊：“天道已接受我等祈福。” 在场的海族轰然喝彩。 这表示他们的自然寿命又将延长，心中当然高兴。 第61章 下葬 兰铃静静的等着喝彩声弱下去，才道：“祈福至此结束，诸位，今日我将为我的母亲和父亲大葬，请诸位送他们一程。” “女王有令，莫敢不从。” 大长老率先躬身。 其余海族皆应和：“谨遵女王令。” 兰铃示意大家安静，请出无念。 无念站在兰铃身边，平摊双手，掌心朝上，一大团白色的气体出现。 这些天地灵气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像水晶床，现在就像雾气将兰铃母亲的遗体包裹其中。 无念催动神力，使天地灵气再度凝聚成形，托着前任女王悬浮在空中。 兰铃跪了下去：“恭迎母亲回家！” 其余海族也全都跪下：“恭迎回家！” 兰铃将权杖抛到空中，权杖“嗡嗡”响着，似在哀悼前任主人的逝去。 海水中凭空出现了许多五彩花瓣，悉数落在兰铃母亲身上。 兰铃结印：“请权杖引路！” 权杖上的蓝宝石发出蓝色光芒，直直照向某个方向。 这是海洋宫的传统，权杖的每任主人逝去之后，都将由权杖指出埋葬之地，然后由下一任主人就地为其修建陵寝。 兰铃率先顺着权杖指引的方向行去。 无念带着前任女王紧随其后。 奇悦和几位长老在无念后面。 其余海族也都跟了上来。 权杖一路自动前行，行了大约三千米，他们来到了上上任人鱼女王的陵寝旁边。 兰铃喃喃道：“母亲，你也想回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对吗？” 权杖停了下来。 兰铃收回权杖，对无念道：“前辈，请将我母亲放下吧。” 无念摇头道：“你母亲身体不腐全靠这天地灵气，而这天地灵气一旦落地便会消失，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让它悬浮。眼下你先将陵寝建好，我再送她进去。” 兰铃恍然，难怪无念从不让天地灵气掉下来。 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手持权杖，口中念诀，权杖瞬间变长，上面的珍珠与宝石飞离权杖，在刚刚权杖定的位置上飞了两圈，围成了陵寝的位置。 兰铃将权杖立于地上，双手结印如风：“以东为西，以南为北，天地海陆，以吾之力，为汝建陵，以吾之心，引汝安息！” 海底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预定的陵寝位置上有海底泥沙聚集，顺着权杖上的珍珠与宝石的位置成形。 半个小时之后，一人高的陵寝建成，只剩墓门没封。 兰铃看向无念。 无念眼中情绪翻涌，最终松手，驱动天地灵气包裹着前任女王进入陵寝。 他随手一挥，将一捧土送到兰铃面前，道：“这是与你父亲血肉相融的泥土。” 兰铃接过，捧着土进入陵寝，均匀的撒到了母亲身上。 天地灵气已然消失，她母亲的身体干瘪了下去，不复之前的美丽。 兰铃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出来，对族人道：“仪式已结束，大家可自行离去了。” 她还要为母亲挑选陪葬品，完善陵墓，暂时不能离开。 大长老上前一步，道：“女王，你的母亲护佑海族多年，如今她下葬，我们想送点东西给她。” 兰铃点点头：“请自便。” 这是大家的心意，她不会拦。 于是海族以几位长老为首，一一献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或是海底寻来的宝物，或是自己培育出的完美珍珠，还有些人类沉船上捞来的宝物，以及许多奇珍异草。 他们将东西放在陵墓外围，不多时，原本光秃秃的陵墓就被花草、宝石、珊瑚、器皿乃至族人身上的鳞片给淹没了。 待到最后一个献完了东西，兰铃再次请他们离开。 很快，陵寝周边清了场，只剩下兰铃、无念和奇悦了。 无念道：“墓碑可想好了？” 兰铃道：“按惯例就是。” 权杖存在于主人血脉中，对主人最为了解，即便被传给了下一任，这种记忆也不会消失。它会根据每任主人的情况刻出相应的墓志铭。 眼下，兰铃造了块墓碑，权杖自动刻上了几个字：“死亡是她的终点，不是她挚爱的终点。第七任海族王诺金之墓。” 无念读了一遍墓志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的确，半神无轮回，人类却有，你母亲死去了就是死去了，你的父亲却可不断轮回。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兰铃没有回答，只是让奇悦跟她一起回海洋宫去拿陪葬品。 无念盘腿坐了下来，道：“我再陪陪她。” 兰铃便和奇悦走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和奇悦带着东西返回，发现无念靠在墓碑上闭目假寐。 她上前轻轻道：“前辈，你还好吗？” 无念睁眼，起身道：“我没事。” 兰铃凝眉看他，最终收回视线，收集了一下族人们送的东西，将器皿、宝石等一同带进去，和自己拿的陪葬品一起沿着母亲的遗体放了一圈，出来后封了陵墓，立好墓碑，又使法术将陵墓染成蓝色，族人们送的花草则被她当场制成了标本，刻印在陵墓上。 做完这些，她又如刚才一样引来众多花瓣，洒落在陵墓上。 无念静静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开口道：“不知我能否在旁边种一棵树？” 兰铃转头看他：“前辈莫不是想留一颗自己的种子？” “不管怎么说，你母亲也算是陪了我百余年，往后我再看不到她了，种棵树陪着她不过分吧？” 兰铃默然，良久才道：“你若把自己的种子种下，将来长出来的是千结树吧？会不会······” 无念微微笑道：“没事，我会将这颗种子剔除神力，就算它长大了，也不会给海族带来困扰。” 兰铃松了口气：“那就好，前辈请随意。” 无念伸出右手，一颗小小的种子从他手心冒出，晃晃悠悠飘到陵墓旁边落下。 兰铃眼看着种子落下之后突然就冒出了一点绿色，惊讶的睁大眼：“就发芽了？” 无念道：“虽然种子本身不具有神力，但我刚刚种下它的时候稍微动用了一点力量，催它早点发芽，也好早点长大，遮蔽你母亲。”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墓碑，没有再管兰铃，自顾转身走了。 第62章 机会 且说韩海与果果到了平山城，安顿好之后直接去找周子期。 周子期正和李烨一起巡视矿区，听说他们来了，潦草结束巡视，赶了回来。 一见面，周子期就笑道：“让两位久等了。” 韩海道：“周团长客气了。” 周子期向他们身后张望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兰铃姑娘呢？怎么没来？” 韩海道：“她有事，暂时来不了。” 现在提到兰铃的名字，他已经能比较平静了。 周子期“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他们迎到自己的办公间，让人上了茶，道：“上次你们帮忙治疗之后，我们的人都好了许多，后来你们走得匆忙，我们也没能尽地主之谊，这次你们一定要多留两天，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 果果笑道：“周团长，这次我们可不是待两天的事情。” 周子期笑道：“那更好了。” 果果道：“我已跟韩海说了之前咱们谈的事情，他挺感兴趣的。” 周子期隐约猜到了一点他们的来意，沉思了一下，道：“黄小姐，我这些天也一直在为调离的事情奔走。我自己本身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想为底下的兄弟谋划。不过，还是咱们上次提到的，资金不足。” 果果道：“我这次回雷欧城整理了一下自己能动用的钱财，不说帮你调到雷欧城，起码能更靠近京城一些。” 周子期舒出一口气，笑道：“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我这叫前期投资，以后是要还人情的。” “这是自然。” 果果这才趁机提出要求：“那，现在就有个小还人情的机会。” 她推了推韩海。 韩海站起身，朝着周子期郑重行礼：“周团长，我想跟着你，当个小兵也可以，只要能给我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可以。” 周子期忙站起来扶住他，道：“韩先生这话太折煞我了，以你的能力，在我这里当个小兵未免太过委屈。” 他停了一下，试探道：“不知兰铃姑娘可知道你想要参军的事？” 在他认知里，兰铃气质看着像是某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千金小姐，容貌美丽，能力卓绝，且遇事从容，自带上位者的傲气。韩海则是跟着兰铃闯荡的追求者，对兰铃言听计从，如今乍然分开，怕是两人闹了矛盾，或者是兰铃的家族对两人的关系不认可，所以韩海选择参军以建功立业，爬到与兰铃并肩的地位。 韩海愣了愣，道：“这是我的决定，她应该会支持我。” 周子期沉吟道：“按理我不该拒绝你，只是我现在前路尚不明确，并不能给予明确的答复。若你愿意等待，可以在两个月之后再来寻我。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安排。” 他说得诚恳，韩海点头道：“那我就先谢过周团长了。” 周子期笑道：“韩先生不必客气。” 几人说完事情，又闲聊了一会儿，在周子期的盛情邀请下，韩海与果果留在军营里吃了一顿饭才返回平山城中。 海洋宫里，兰铃望着与周子期谈笑风生的韩海出神。 奇悦过来道：“我打听过了，周子期本身是周家的二少爷，只是周家势力不强，前些年好不容易攀上了金家，才让周子期当上了团长。这次调离平山城，周子期应该还是想走金家的关系。” 兰铃回头看他：“咱们在雷欧城的关系网也该动一动了。” 奇悦点头：“我也觉得，这次既是韩海的机会，也是咱们的机会。” 兰铃收回水球，道：“请四长老过来。” 奇悦领命出去了。 不一会儿，四长老走进来，道：“女王陛下有何吩咐？” 兰铃摊开上次四长老写的雷欧城家族关系图，指着金家道：“你觉得金家怎么样？” 四长老一时没反应过来：“女王的意思是？” “金家可好安插人进去？” 四长老这才明白，答道：“我们之前有安排人混进去，但直到现在都没有爬到比较重要的位置。” 兰铃记得现任金家家主与雷欧王室继承王位呼声最高的三王子是连襟，实力强，手中还有部分兵权，治家严谨，确实不容易混到高位。 不过，这次周子期说不定能帮忙打开一个缺口。 兰铃把周子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四长老，你过两天上岸之后，想办法找人与韩海接触。” “韩海？他能做什么？”四长老不以为然的道。 兰铃道：“他打算跟着周子期参军，不论周子期怎么安排他，想来他要带几个人在身边，周子期不会不同意。待韩海站稳脚跟，就能经营自己的关系了。” 韩海五脉皆修，在雷欧大陆几乎找不到这样的人，加上他现在等级不低，只要给他机会露脸，就有极大可能被大家族看中并招募。 当然，考虑到周子期的关系，以及三王子的地位，他们最好还是能先搭上金家，借此更深入的了解雷欧王室，并据此制定下一步计划。 四长老思考了一下，道：“既如此，我亲自去跟韩海接触。” 兰铃颔首：“那就辛苦四长老了。” 她想了想，又道：“跟着韩海的人必须绝对可靠，也必须全程听从韩海的指令，所以，还请四长老把把关，选好人，别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是，我会好好挑选的。” “这几个人里，挑一个当领队，带来给我见过之后再去韩海身边。” “是。” 四长老见兰铃没什么其他吩咐了，便退了出去。 奇悦道：“韩海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只怕得开心死。” 兰铃默然良久，道：“他跟了我九年，任劳任怨。我没有办法，留住他，就只能以这种方式保护他了。” “其实，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他。按理，你坚持要跟他在一起的话，没人能阻止。” 兰铃叹了口气，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诅咒的事情现在没必要告诉别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奇悦见她不想谈，也就不再问了。 第63章 初次接触 四长老的动作很快，一天时间就把人选好，带到了兰铃面前。 兰铃环视着眼前大小不一的五个族人，缓声道：“四长老选你们出来，是要交给你们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几人齐齐躬身：“谨遵女王吩咐。” 兰铃道：“此次你们要去协助一个人，帮他在军队里站稳脚跟，跟着他打入雷欧国的某个家族内部，为我们搜集更多的关于雷欧国的情报。” 几人面面相觑。 其中之一大胆发问：“我们要协助一个人类，是吗？” “是的。” “这个人类，可靠吗？” “绝对可靠。” “那，我们要搜集哪方面的情报呢？” 兰铃道：“你们要搜集那些大家族的内幕消息，最好能弄到王室内部的各类信息，这样我们以后在雷欧大陆活动会更有把握。” 为了保证此次任务顺利进行，四长老选的海族都是不曾在人类世界露过面的，这样身份更好安排，不容易出纰漏。 但全是新人就意味着他们极度缺乏经验。 兰铃知道他们心中不安，安抚道：“放心吧，这次你们协助的人类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很多事他知道该怎么做。四长老会先给你们培训一段时间，教给你们最基本的搜集情报的技能。我也会抽时间教你们人类的修习之法，不会让你们一无所知的上岸。” 他们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 刚刚发问的海族行礼道：“既如此，我等必将竭尽全力，定不负女王嘱托，不负四长老教导！” 其余海族也都行礼：“我等必全力以赴！” 兰铃满意的点头：“记住，你们是协助，一定听从他的指令，有任何问题必须及时汇报。” “是。” “到时候我会给你们联络方法，紧急情况下可利用此方法与我联系。” “是。” “好了，你们先随四长老下去吧。” 四长老躬身，领着他们走了。 奇悦见兰铃有些疲惫，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去办公？” 兰铃摇头道：“不了，还是尽快把这些事理清，这样他们上岸之后成功率就会更高些。” 奇悦叹道：“说起来，咱们这项工作启动还是晚了些，若是一开始就去做，也不至于现在举步维艰，连个金家都进不去。” 兰铃也有些无奈：“没办法，前几任王太过遵守与人类互不干扰的约定，要不是后来上上任女王，我的外祖母被人类阴了一次，她也不会起这个心思。可惜我母亲花了太多精力在帮我父亲解除诅咒的事情上，我也在大陆上走了百年，以致于情报收集这块荒废了这么多年。好在人类不是铁板一块，咱们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是啊，那么多年，真的浪费了。” “以后会好起来。往后，咱们只要能掌握人类尤其是王室的秘密，就能分而化之，若是能扶持咱们自己的势力上台就更好了，或许能永久避免战争。” “是。” 奇悦不再多言。 兰铃埋头专心公务。 平山城中，韩海没有闲着，四处打零工赚钱。 按他的说法就是他自力更生惯了，不习惯用女人的钱。 果果问他：“那你花兰铃钱的时候怎么说？” 他理直气壮的道：“我和兰铃关系不一样。再说了，我跟兰铃都是一起赚钱的，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 果果对他的双标嗤之以鼻。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周子期来找了一趟韩海和果果，说自己要去趟雷欧城，为调动的事情打点。 果果便与他一同走了。 韩海留在平山城继续赚钱。 这天，他刚收完工回到住馆，跑堂叫住他，指着一个方向道：“韩先生，有几位客人找你。” 韩海一愣：“谁？” 他第一反应是军营里的人。 但他转头看去，却是几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礼貌的问道：“请问，是你们找我吗？” 一人应道：“是的。韩海先生，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不知可否去你房间细聊？” 韩海沉吟半晌，点头道：“好。” 即便他们对他怀有恶意他也不怕。 他还没弱到这个地步。 韩海领着几人回了自己房间，关好门，还没坐下，一开始说话的人道：“请韩海先生设下屏蔽结界，以防有人偷听偷看。” 韩海有些诧异，还是照做了。 四长老这才拿出信物，道：“韩先生可认识这个？” 韩海眼睛骤然睁大，颤抖着手接过金鳞，道：“这，这是兰铃身上的鳞片？！” 他能感受到兰铃的气息。 四长老点头道：“韩先生认识就好。此次我们奉女王之命，前来与韩先生谈合作。” 韩海的心思都在金鳞上：“兰铃她，还好吗？” “女王挺好。韩先生，我们要与您谈的事情很重要，请你务必想好并决定是否要做。” 韩海回神，毫不犹豫的道：“只要是兰铃想我做的，我拼了命都会完成。” 四长老道：“既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女王知道你有意参军，投入周子期麾下，便想找几个海族人与你一同参军，一来协助你，二来借此机会扩大海族在雷欧国的情报网，免得人类对海族有什么行动我们都不清楚。” 韩海望着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说话的五个人，问道：“是他们吗？” 四长老点头：“是的。” 他指着五个人，从左至右介绍：“鲸鱼族胡俊，蟹族张洪，鲨鱼族于洋，海豚族莫遇，人鱼族任思。这是他们在人类社会的名字，都是女王取的。往后，他们将听从你的指挥，只要不是伤害海族的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服从。” 韩海一一抱拳行礼：“以后要麻烦诸位了。” 几人亦回礼：“韩先生客气。” 四长老道：“他们几人的身份我已安排好，稍后请韩先生记熟。他们将作为韩先生的家臣生活在人类社会，以后他们对你的称呼是少主。” 韩海点头应下。 四长老见他全盘接受，毫无异议，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恕我冒昧，韩先生似乎对我们没有丝毫怀疑？” 韩海反问道：“你们不是兰铃派来的吗？” “我们当然是。” “你们全心忠于兰铃，对吗？” “对。” “这就够了。” 四长老一顿，笑了起来：“韩先生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他来之前总担心韩海非自己族类，不会完全信任他。 现在看来，还是女王看人准。 第64章 少尉 四长老带着胡俊等人走了，说是还有些事情要做 韩海送走他们，靠在床上盯着手里的金鳞出神。 兰铃派人过来与他接触，侧面说明了她对于人类与海族之间的关系存在担忧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即她非要与他分开，并不是因为她担心韩海会在人类与她之间选择人类，否则，她不会如此让人来找他，更不会将她的目的坦诚相告。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才认为他们俩不会有未来呢？ 他思前想后，好像兰铃对他的态度在极北之地与千结树私下聊过之后就有些微妙。 回想起来，到达极北之地前，兰铃虽说对上他总有些欲言又止，但并没有这么明显，即便是在他不听她的话，非要救人之后，兰铃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坚决的态度。 可是从极北之地回来之后，她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整个人看着放松了许多。 一定是千结树对她说了什么，让她放弃了与他在一起！ 韩海霍然起身，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千结树，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可是，千结树与兰铃在一起，兰铃在海底。 而他，进不去。 当初兰铃说的那句如果要离开，就会布下封印让他无法靠近竟成了现实。 他沮丧的坐下，喃喃道：“兰铃，你对我真的很残忍。” 连弄清楚真相的机会都不给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振作起来。 好歹兰铃还记着他，还需要他。 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兰铃。 在这之前，他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让兰铃操心。 主意打定，他放松了下来，将金鳞贴身收好，盘腿开始调息修习。 没几天，四长老和胡俊几人回来了。这次他们带了些行李和钱财，都是海族在陆地上的据点准备的，经兰铃同意后给他们当活动经费。 周子期和果果还没回来，韩海便与几个人同吃同住，熟悉彼此习惯和性格。 这几个人都是经过兰铃指点的，除了本族的技法大有长进，也根据自身情况学了一脉人类的五脉技法。 临上岸前，兰铃还特意以半神之力为他们改造了经脉，激发了他们的潜能，所以即使他们面对人类修习者，也能应付。 韩海试过他们的力量，比自己差些，只是他们偶然间会用出本族的力量与技法，为此，韩海多次告诫他们注意，并将自己的修习心得分享给他们。 如此十天下来，五人进步神速，隐隐即将突破五级。 说起来，兰铃向他们注入的半神之力至关重要，足以抵过人类修习者十年的努力。 四长老对几人的成长亦很欣慰，一直夸他们没有辜负女王的教导。 就在周子期的两个月之期过去五天之后，果果传来消息，说他们已启程返回平山城，请韩海耐心等待。 韩海乐得轻松，与胡俊等人沉浸在修习中。 周子期和果果如在信中约定的时间赶了回来。 一见到韩海，周子期就笑道：“韩先生，事情定下来了，我们收拾一下，半个月后去雷欧城西边的和春城报到。” “和春城？” 连续赶了十天的路，果果看上去很憔悴，声音也有些哑：“对，咱们去金家治下的军队。” 这几天，韩海听四长老说了许多金家的事，问道：“那，咱们算金家的私兵，还是雷欧国的兵？” 周子期道：“我是平调，所以算雷欧国的兵。” 他开玩笑的补充了一句：“我怎么也得让韩先生吃上国家饭才是。” 韩海放下心来，笑道：“那我就先多谢周团长了。” 周子期摆摆手，道：“咱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上次你替我们平山驻军治疗，我向上级请了功，上面同意破格让你担任我的副手，领少尉衔，可以吧？” 韩海睁大眼：“这，是不是不大好？” 从来没有人能够直接领这么高的军衔。 难怪韩海如此吃惊。 周子期道：“这没什么不好的。你是有重大立功，破一次例也没什么。” 他特意将韩海夸得神乎其神，上面惜才，加上果果钱财到位，所以韩海的军衔一开始就能定这么高。 本来只想从大头兵当起的韩海一下子成了军官，头都有些晕了。 果果笑道：“好了，你别妄自菲薄。上面知道你五脉皆修，不想错过你这么个潜在的高手也很正常。” 韩海定了定神，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我有几个家臣，他们坚持要跟着我进入军队，不知我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去和春城？” “家臣？”周子期和果果都愣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韩海有什么家臣。 韩海坦然道：“严格来讲，他们是兰铃的家臣，以后要跟着我走。” 周子期了然，道：“既如此，便让他们跟着你吧。” 在他看来，应当是兰铃对韩海有情，听闻韩海要参军，不放心他，不顾家族反对安排了几个人来保护韩海。 这算是人之常情，他不反对。 那边周子期脑补了一出世家千金为爱与家族抗争的大戏，这边果果已听出了韩海的意思，朝着胡俊等人望了好几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韩海本来不想说的，他不确定果果会怎么做，是跟他一样支持兰铃，还是会担心兰铃危害人类。 但果果知道他是一个沙漠里的孤儿，突然冒出几个家臣来，果果肯定会有疑心。如果他瞒着她，往后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说不定会因此与兰铃生出嫌隙，妨碍兰铃的计划，倒不如一开始就坦坦荡荡与果果合作，也好让她感受到兰铃的诚意。 况且，以后可能还有许多事需要果果遮掩，现在告诉她，好过以后不得已请她帮忙。 韩海把自己的想法跟四长老提了出来，四长老考虑过后，认为有理，同意了他向果果透露胡俊等人的真实身份，韩海才会当着周子期和果果的面这样说。 好在果果看上去很正常，韩海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剩下一半要等他跟果果私底下沟通过后再放下也不迟。 第65章 启程 周子期回军营去了。 调离之前，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过几天接替他的军官会过来与他交接，他也要做好准备。 韩海房间里，果果直接问道：“你说这些是兰铃的人，那他们……” 韩海止住她的话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兰铃有自己想做的事，不过她的性格你知道，不会无缘无故对人类动手，所以你不必有多余的担心。” 半晌，果果点头道：“我懂了。” 韩海又道：“以后，我们可能会需要你帮忙。” “好，我会尽力而为。” 得了果果这句话，韩海才又放下一点心：“至于你父亲的事，奇悦应该有跟你说，他们一直在调查，目前已有了些眉目，等理出头绪了会传信给你。” 这是四长老这几天跟他提过的，现在说出来，也是想提醒果果，兰铃与她是合作关系，帮兰铃等于帮她自己。 果果自然懂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韩海的心又放下了许多。 一旁的四长老道：“韩先生，黄小姐，过两天我先带他们去和春城做前期准备，他们在和春城驻军的身份就麻烦你们了。” “好。”果果想了想，问道：“你们过去需要花钱吧？要不要我先拿点给你们？” 四长老笑道：“多谢黄小姐，不过我们带了，暂时不需要你资助，以后如有需要，我们不会跟黄小姐客气的。” 这个世界上，用金钱建立起来的关系可能不够牢固，但换个角度想，花钱就能拿下的关系简单又容易，而且后续可以通过初期关系慢慢建立更为牢固的合作联盟。 果果深谙这一点，所以她在这方面花钱向来大方。 四长老自然也知道，现在拒绝也不过是想再观望一下，如果果果真值得，后续再与她建立更深的利益牵绊也不迟。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周子期那边，交接工作完成之后就给韩海传了信，说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均已搞定，直接去和春城报到就行。 果果回了雷欧城，说是要守着黄重，顺便帮兰铃打探消息。 四长老和胡俊等人也在和春城购置了一栋宅子。 通过上次遇袭，韩海知道自己与海族有关的消息应该已经被雷欧城的大家族乃至王室所知，而他被兰铃禁止入海的信息应该也传了出去，所以这次买宅子四长老并未出面，而是由莫遇去办的，户主名字也是韩海，就是想撇清韩海与海族的关系。 至于韩海，因四长老等人带来了兰铃的消息，心中郁结散去许多，加之每日勤练，人脉竟突破到了四级，且离五级只有一步之遥。 眼下韩海天脉六级，地脉、原脉、魂脉皆为五级，人脉四级，加上他身体里的半神之血，在雷欧大陆单挑任何人都不虚，因为五脉技法组合威力极强，越级挑战都不会落于下风。 不过韩海对自己的进度还是不满意。 海神当年全靠自己，十几岁就修到了五脉顶级，而他，明明拥有兰铃的血，却至今未能修到满级，可见他日常修习确实太过松懈。 难怪兰铃总是说他不够努力。 说起来，如果能多一些实战经验，说不定他突破速度能加快。 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赶紧去和春城找合适的人训练。 好在周子期没让他等太久。 两天以后，周子期带着李烨来找他，言说已经处理妥当，明天就可以启程。 这次平调和春城，周子期对手下的人进行了整合，愿意跟他走的，他都做了名册报上去，带到和春城；想要退伍回家的，他也给了丰厚的安置费，还逐一写了信给当地的官府，请他们帮忙妥善安排后续生活和工作问题；那些老弱病残又无处可去的，他在询问过他们的意见之后，与韩海商量，暂时安排到韩海在和春城的宅子里，由四长老统一安排。 算下来，周子期竟带了五百多人去和春城。 李烨私底下跟韩海说，周子期在金家面前下了保证，称这些人都将优先保护金家和三王子，名字上算国家的兵，私底下可以说是金家安插在和春城的势力，所以金家才全力为周子期周旋，让他能够带这么多人走。否则，这五百多人怕是有百分之八十要被发配到各条国境线上去戍边。 启程前，周子期为韩海买了一匹马，教了两天，韩海已能自己骑。 这天，他们在一处平地歇脚。 韩海坐在一旁闭眼打坐调息。 耳力好的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睁眼，起身走到周子期面前，道：“团长，有人过来了，人数还不少。” 现在他是周子期的副官，名义上的副团长，所以他称呼周子期的时候不再带姓氏。 周子期环顾四周，没看出什么异常，但他相信韩海，让李烨吩咐大家提高戒备。 大约一刻钟之后，了望的士兵报告说看到了烟尘，应该是骑兵队，而且人数很多。 在雷欧大陆能拥有如此多马的且能公然出行的，只有军队。 商队也许能有马，但他们以运货的马车居多，绝不可能人人骑马。 周子期让士兵摆开防御阵势。如果人家只是路过，那最好，如果是冲着他们来的，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不过，他心下对韩海的本事更佩服了几分，居然能听到如此远的动静。 这也越发让他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韩海站在路边，凝视着骑兵队来的方向。 这些天，他也大致了解了雷欧国的形势。 金家想要尽可能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其余家族不会坐视不理，在途中拦截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他转身面对周子期等人，抬手结印，注入天脉之力与地脉之力，为他们布下防护结界，道：“团长，等下如果他们对咱们动手，你们只管待在结界里，不用出手。” 周子期讶然：“他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韩海笑了笑，道：“试了才知道。” 正好借此机会好好融合五脉之力，说不定还能突破。 周子期记起之前兰铃也是让韩海独自面对两百多人的治疗，硬生生逼得他原脉升级，心下了然。 看来韩海也是想用同样的法子逼自己突破。 那他就不多管闲事了。 大不了等韩海撑不住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有韩海消耗在前，他们算是以逸待劳，想赢会更简单。 第66章 以一敌数百 韩海静静的立在路边。 不多时，他看到了骑兵队的领头人。 对方见到韩海之后，放慢了速度。 韩海基本确定这些人就是冲他们来的。 他转头对周子期道：“团长，来了。” 周子期凝神看去，总觉得领头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只能叮嘱一句：“小心。” “放心吧。团长，你们千万不要出手，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韩海说着，手上已然蓄力，做好了防御。 领头人行到韩海面前，抱拳道：“这位小兄弟，请问这里离平山城有多远？” 韩海答道：“你们骑马的话，十天就能到。” “好，多谢。” 领头人再次抱拳，径直走过了他。 后面的人目不斜视，跟着领头人就走了。 周子期有些诧异。 不过他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依然死死的盯着骑兵队。 韩海不动如山。 骑兵队行过大约一半人的时候，忽然散开，将韩海与周子期等人包围起来。 周子期反而定了心。 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韩海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比己方多了五十个左右，实力还不清楚。 如果他们真想将己方在此全部击杀，应该不止带士兵，还带了修习者。 他为自己布了个防护结界，同时放出魂脉之力，探查了一下在场的情况，心中有了数。 五脉修习者各十位，且等级至少五级以上，也算是大手笔了。 韩海手指微微一动，一柄长剑穿过结界飞到他手里，朗声道：“诸位这是何意？” 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踱到他面前，道：“小兄弟，我看你不错，要不要到我这边来？也好过今天丧命于此。” 此人不是一开始问路的人，想来前面的人都是障眼法，面前的男子才是主事人。 韩海轻笑：“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呢？” 男子笑道：“是我鲁莽了。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姓倪，叫倪光明，是雷欧城倪家的人，假如你今日弃暗投明，我保准推荐你到雷欧王宫卫队去任职。” 他如此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周子期这边的人全部格杀，也对自己这方的实力极度自信。 韩海点点头，道：“我知道倪家，确实很厉害，不过，我看不上。” 不过是依附于石家的小喽啰，他的确不放在心上。 倪光明脸色不变，语气遗憾：“好吧，那真是可惜了。” 他举起手，往后退了两步，示意手下的人开始进攻。 韩海丝毫不惧，提剑朝最近的人刺去。 至于周子期等人，有他的结界相护，至少半个小时之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果不其然，倪光明的人先使用了魂脉技法，发现他们召唤出来的魑魅魍魉根本无法靠近结界，然后数十人合五脉之力冲击结界。 韩海冷哼一声，将剑抛向空中，自己踏剑而行，同时御使己方士兵们的武器直直打向下方。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使用五脉之力，就是为了勾引对方的修习者出手，好精准打击。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有这么一手，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但他们都久经战场，临敌经验丰富，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放弃了攻打结界，转而全部攻向了韩海。 韩海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飞快结印，以原脉之力与地脉之力结合，引得地面飞沙走石，迷了敌人的眼，趁机将魂脉之力注入到身边的普通士兵身体中。 对方瞬间倒了一片。 以魂力攻击敌人这招还是上次遇袭的时候跟兰铃学的。 韩海没有停顿，足尖踏上停留在空中的剑，高声召唤：“金乌流火！” 霎时间，高温灼烫着敌人，要不是几位原习反应快速，急急用原力降温，怕是至少要有六十人受伤，失去战斗力。 韩海并不气馁，他天脉之力等级最高，所以接下在打出组合技的时候多以天脉技法为主，地脉技法次之，之后便是魂脉之力用得最多。 他身体里有兰铃的血，不怕损伤，所以出手毫不顾及自己是否会受伤。 但对方乃人类之躯，见他犹如天神一般凭一己之力对对抗数百倍于己的人，心中难免生出怯意，只不过碍于倪家威压，不得不拼死向前。 韩海察觉到了他们的退却，心里一动，融合原力、地脉之力以及魂脉之力结印，高喝：“神魂迷，鬼贼起！” 地面突然颤动不止，迷雾渐起，低语声环绕着每个敌人。 有天习想要破解，韩海直接驱使武器冲他们飞过去，逼得他们收回力量，躲避武器。 心志不坚的人已被拖入梦魇之中，无力再战。 如此几番下来，对方已减员近半。 韩海的主要目标还是那些修习者。 他落到地上，将剑抛向空中，喝道：“万剑归宗！” 一柄剑瞬间变成无数柄，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盯着修习者砍刺。 几位天习联手布下屏障，护住了己方的人。 韩海割破掌心，抹于剑上，结印，天脉之力涌入长剑，直直刺向结界。 碎裂声传来，结界被破，长剑一连贯穿了十数人才堪堪停下。 修习者大骇，赶紧再设屏障，却还是晚了一些，被韩海操控长剑又取了十人姓名。 韩海收回手，冷冷的环视围着他不敢上前的人，道：“怎么？不一起上了？” 倪光明显然没料到他实力如此强悍。 刚刚他看得很清楚，一刻钟时间不到，韩海就灭了他这边三百战力，而他的人对韩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更没有人能破解周子期那边的结界。 这样的人才，竟是敌人。 真是可惜，可叹，可恨！ 他深吸一口气，喊道：“诸位，今日乃你死我活之争，若能诛杀此人，回去定奉上万两黄金，并雷欧城军营高位！” 他这边还有三十位修习者未曾受伤，还有一战之力。 韩海哼笑：“本想留你们一命，你们既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他本性讨厌杀戮，但上次遇袭时自己差点入魔，又眼睁睁看着兰铃被困住，他的心态便发生了变化。 对方都已经放话你死我活了，他再心软，不仅会害了周子期等人性命，更会让兰铃为他担心难过，还会破坏兰铃的计划。 为了兰铃，哪怕他成为魔鬼也没关系。 所以他根本没有留情，上来就是各种杀招。 第67章 全灭 守在结界里的周子期等人看着韩海大杀四方，都傻了。 他们单知道韩海厉害，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威风。 周子期再次感叹，真的捡到宝了啊！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居然屈居于他之下，想想他都心虚。 这边，韩海已经将修习者除得差不多了。 经过兰铃点拨，他自己琢磨了许久，对五脉之力相生相克的道理摸得透透的，运用也纯熟了许多，那些单修一脉的修习者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终于，最后一个修习者倒下。 倪光明脸色发白，想要撤退，却记起临行前家主的吩咐，咬牙道：“大家一起上，他斗了这么久，体力早就支撑不住了，咱们耗也能耗死他。” 说完他率先冲了上去。 没办法，如果这次任务没能完成，他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毕竟，他这次出来算是戴罪立功，家主发了话，如果他不能诛杀周子期等人，就要被流放到极北之地。 这意味着他将一辈子困在极北之地，到死都回不来。 与其这样，他不如奋力一战，说不定还能博个好名声，让家主善待他的家人。 韩海收力，扔掉了长剑。 接下来，他要好好锻炼近身格斗术了。 修习者已被消灭，剩下的都是普通士兵，人脉的格斗技足以应付。 他有意不用武器，亦不用五脉之力，只单纯以兰铃教的格斗术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即便有人用武器伤到了他，他也能很快自愈，继而反击。 诚如倪光明所言，车轮战对他体力消耗极大。 敌方又损失了一百余人后，韩海已然有些吃力。 但逼了自己一把之后，他又慢慢进入到了那种忘我的境界。 韩海的动作慢了下来，直看得周子期等人揪心，有心想出手，又碍于韩海之前留了话不让他们插手，只能干着急。 倪光明不知韩海只是想借机突破，还以为他力有不逮，心下大喜：“大家加紧上，他快撑不住了！” 他知道己方六百人被韩海一个人伤了四百余人，今日已难全身而退，但如果能诛杀韩海这个敌方强大的助力，回去也算有个交代，说不定他不用去极北之地了。 至于周子期等人，他根本就没去多想。 在他看来，要从周子期手底下逃脱不是难事。 韩海身体隐隐透出红色与橙色光芒。 他动作虽慢了些，但倪光明等人还是伤不到他。 周子期知道韩海即将突破，略有些激动，低声对李烨道：“等下机灵点，一定要防止韩海被他们偷袭。” 修习者突破的时候需要人护法，否则容易被打断。 倪光明也知道韩海似乎进入突破前兆，招呼人加紧了攻势。 韩海用心体会着即将突破时的心境，不再留力，直接将地脉之力集中于右手，朝地面猛的一砸。 倪光明等人所站的地面顿时裂开一道口子，有些人站立不稳，直接掉进了缝隙。 韩海身上的衣服被自身力量涨得鼓起，无人能再近他身。 直到此时，倪光明才萌生出退意。 眼前这个人，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实力却强悍得让人恐惧，不仅五脉皆修，甚至拥有自愈能力，丝毫不怕受伤，体力也强得可怕。 家主也没跟他说今天要劫杀的人里面有个这么厉害的人啊！ 他定了定神，看来鱼死网破这条路走不通，他只能先撤退，再重整旗鼓。 反正这里离和春城还有一个月的路程，他还有机会。 思及此，倪光明脚步悄悄往后撤，想借同伴的身形遮掩自己逃跑的路线。 韩海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不屑，开口道：“倪光明，你想丢下他们自己逃跑吗？” 倪光明被他拆穿了小心思，颇有些恼羞成怒：“胡说什么！我只是退两步歇息一下。” “身为主事人，将手下带出来之前未做好准备工作，带出来之后不会准确判断形势，最后竟还想着利用手下挡住我的攻击，好让自己顺利逃走。倪光明，倪家都是你这样的小人吗？” 倪光明气得要死：“胡说八道！都说了我不是要跑！” 现在的他，哪还有刚见面时的潇洒自信！ 韩海冷眼看着他：“我之前就给了你机会走，是你刚愎自用，硬生生又害了这么多人。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好让你去倪家通风报信？” 他虽然迟早要显露本事，但并不想过早暴露。 现在他还未到和春城履职，如果被倪光明将他的具体情况散播出去，只怕金家的对头都会视他为眼中钉，必须除之而后快。 他倒是不怕，左右不过受点伤，但这样未免太过麻烦，也会给兰铃想做的事带来不必要的阻力，所以，今天在场的敌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反正他决定了走参军的路，将来少不了厮杀，现在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倪光明知道自己毫无退路，咬了咬牙，重又站到了前面，提剑指着他道：“我看你已是强弩之末，真以为我们赢不了吗？” 韩海淡然：“尽管来试试。” 他无法像兰铃那样凭自身力量立于空中，只能甩出一面盾使其停于空中，自己飞身站了上去，随即将魂脉之力灌注于双手，一掌击向下方。 十数人被轰飞，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倪光明目眦欲裂，哇哇叫着冲了上来。 韩海感受到了魂脉之力松动，又是一掌拍飞几人，随即跃下盾牌，双手带着魂脉之力冲入人群中，配合人脉格斗术，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半个小时以后，站到最后的倪光明瞪着双眼，不甘心的倒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六百人，能被一个人杀光？ 可惜，他只能去地府想了。 韩海喘了口气，盘腿坐下，收起结界，道：“团长，麻烦你安排人善后，再找几个人帮我护法。” 此一役，他损耗颇大，但收获亦多，在战斗中，他人魂合一，必须现在静下心来突破，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又要等很久了。 周子期自然照办，安排了几个功夫最好的人将韩海围在中间，又让人在周边警戒，剩下的都去清扫战场。 韩海这才安心的闭上眼。 第68章 金天阳 周子期与人一起守着韩海，眼见他身上红色与橙色光芒交织变换，让人悄悄离远了一些，大气都不敢出。 韩海静心感受着体内蓬勃的力量。 不止人脉之力和魂脉之力，天脉之力也在蠢蠢欲动。 他天脉停在六级太久了。 如果兰铃在这里，就会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的身体强度和魂体强度上去了，能够承受更为强悍的天脉之力了，所以天脉之力跟着升级了。 当然，如果是单修天脉之力的人，要修到七级，至少得四十岁，韩海五脉皆修，所以进度比常人快很多。 红色与橙色光芒渐渐隐去，韩海身上爆发出更为耀眼的白色，刺得周子期等人睁不开眼。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韩海才睁开眼，冲为他护法的人道谢。 周子期笑道：“不用客气。刚刚你保护了我们，我们不过是坐着守着你，也不费事。况且，你实力越强，对我们就越有好处，帮你等于帮我们自己。” 众人纷纷应和。 韩海环顾了一下场内，发现倪光明等人的尸体都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道：“团长，今天的事，上头会知道吗？” 周子期道：“我肯定会向上面汇报，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稍作改动。” 韩海道：“我暂时不想这么高调，所以，还请团长和诸位兄弟帮帮忙，起码，等咱们在和春城站稳脚跟了再说。” 他今日的表现固然能让人想要拉拢他，但也会让他面对无数的暗算。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有人拿周子期这帮人来开刀，他还真不一定能时时护住他们，倒不如先低调做人，等他们在和春城有了自己的地盘再说。 周子期懂他的顾虑，点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韩海这才放下心来。 再度启程，他们的路途顺利了许多。 周子期说是上头知晓他们遭遇了袭击，出了手，帮他们扫清了障碍。 毕竟，袭击他们就等于打金家的脸，金家不出手整治一下容易寒了别人的心。 一个月后，他们到达了和春城。 周子期让李烨带着士兵们在距离军营二十里的地方暂时安顿，自己则和韩海一起去军营报到。 和春城驻军团长名为金天阳，二十八岁，是金家的旁系子弟，原本来和春城就是镀金的，现在周子期来了，他也顺势让金家帮忙安排去了雷欧城，算是升迁。 面对周子期，金天阳很热情，带着他们将和春城的情况说了一遍。 雷欧城地处平原，东南西北各建了四座卫城，在雷欧城遇袭时充当护卫作用四城驻军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雷欧王室的护卫军，只是职级比真正的王室护卫军要低，待遇也差一些。 不过，一般在卫城混过的人，进入雷欧王室的可能性比边境驻军要大得多。 所以果果和周子期花了大力气才打通了关系，来到了和春城。 和春城是雷欧城的西卫城，城内人口不多，由城主统一管理。和春城驻军团长与城主平级，不过不能插手城内的事务。 金天阳提到城主的时候颇有些不满：“那个姓秦的事多得很，而且特别死板，什么事都非要按规矩来，你们小心些，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不然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周子期道：“我记得和春城城主叫秦风，跟水家有些渊源，是不是他故意给你使绊子压？” 金天阳哼道：“倒也不是，他对谁都是一样的。” “那就行。我也不会故意去惹他，想必我们管好自己，跟他也就能相安无事了。” “不提他了。”金天阳道，“早前听说你们要来，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营帐，你们明天就可以住进来，缺什么跟我提，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周子期笑道：“那我就先多谢金团长了。” 金天阳摆摆手，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客气。” 转完了军营，金天阳又跟周子期办交接。 韩海全程听着不说话。 金天阳只在一开始问了他几句，后来没再关注过他。 在他眼里，韩海只是个毛头小子，能当周子期的副手估计也是有什么门路。 周子期看金天阳对韩海不感兴趣，便没有特别介绍。 等到一切办好，周子期对金天阳道：“今天麻烦金团长了，我先去找我那群兄弟，明天再带他们来感谢金团长的照顾。” 金天阳笑道：“这话就言重了，以后，咱们常来常往。”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便分开了。 第二天，周子期带着人按时来了军营。 金天阳指挥人帮他们安置，将军服军被等物发放下去，安排人带领他们熟悉规矩，一切都井井有条。 韩海私下对周子期道：“这个金天阳看着不错。” 周子期道：“办事利索又灵活，这样的人，去了王室卫队应该也大有可为。” 韩海将金天阳记在心里，寻思着要跟四长老提一下，让他多关注下，看能不能结交。 两天后，金天阳要去雷欧城履职。 临行前，他请周子期吃饭，韩海和李烨作为周子期的副手随行。 吃饭的地方在和春城内最大的酒楼。 金天阳早早到场，还贴心的按照平山城的饮食习惯点了菜。 周子期对金天阳的好感又加了几分，笑道：“本来这顿饭该我请的，倒是让金团长破费了。” 金天阳不以为意的道：“周团长客气了，你们初来乍到，我这个土着当然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否则回了雷欧城，人家岂不是笑话我礼数不周？” 他举起酒杯，道：“我先敬各位一杯，祝诸位在和春城顺利平安。” 周子期几人端起酒杯，与金天阳一起一饮而尽。 韩海还是第一次喝酒，被呛得咳了几声。 金天阳笑道：“一看韩副团长从来没喝过酒。来，再喝两杯适应适应。” 韩海摆摆手，道：“多谢金团长好意，家里人不让我喝，怕伤身。” 以前不是没有人让他喝酒，但兰铃都挡了下来，一来怕他醉酒耽误行程，二来也是怕他喝多上瘾伤了身体。 金天阳调侃了一句：“这个家里人，莫非是韩副团长的妻子？” 韩海一愣，忽然就笑开了花：“嗯，金团长好眼力。” 他觉得金天阳更值得结交了。 第69章 见义勇为 周子期知道韩海为什么这么高兴，忍住笑，对金天阳道：“金团长，你就别打趣我们韩副团长了。他的确有位心上人，两人两情相悦，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尚未成婚。” 韩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周子期急忙找补了一句：“不过，他们成婚是迟早的事情。” 韩海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金天阳也有些明了，笑道：“那到时候韩副团长可千万记得请我喝杯喜酒呀。”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韩海却郑重应下：“一定！” 这下连李烨都忍不住笑了。 韩海端起酒杯，站起来道：“这几天，麻烦金团长了，我敬你一杯，祝你前途似锦，步步高升。” 他率先喝完。 金天阳也站了起来，笑道：“多谢韩副团长，希望我们能在雷欧城再见。” 两人喝完，复又坐下聊天。 韩海有些头晕，用手撑着脑袋听他们说话。 好在周子期和金天阳知道他是第一次喝酒，并没有为难他。 外面有人敲门。 李烨去开门，跟人说了几句，走过来道：“任思来找韩副团长。” “任思？”金天阳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看向了韩海。 韩海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到门口，果然看到任思候在外面。 他问道：“怎么了？” 任思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我来给少主送解酒药。” 韩海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任思微笑道：“听人说的。” 他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道：“这是我们族特制的，请少主收好，往后少不了应酬，还请多注意身体。” 韩海接过瓷瓶，道：“多谢。” 任思道：“那我先走了。晚点我们五个人会去军营报到。” “好。”韩海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之后，才返身回到包间内。 周子期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韩海摇头道：“没事，他知道我在这边喝酒，怕我喝多了，特意送来解酒药。” 他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闻了闻，蓦然怔住了。 这药上面，还有着兰铃的力量波动。 他霍然起身，想去追任思，又想到不好撇下金天阳和周子期，况且任思等人会去军营，他晚点再问也没关系，便又坐了下来，把药丸放回瓷瓶里，仔细的把瓷瓶收进怀中。 金天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问，周子期打断了他，道：“既如此，你就别喝酒了，吃点东西吧。” 会关心韩海喝不喝酒的，除了兰铃，恐怕也没别人。 周子期是怕韩海尴尬，所以拦住了金天阳的话头。 金天阳见状，也不再多问，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韩海的心里记挂着药的事情，颇有些心不在焉。 窗外传来吵嚷声，他耳朵动了动，起身走到窗户边往外看。 周子期很关注他的状态，当即问道：“怎么了？” 韩海道：“有人在喊抓贼。” 金天阳和周子期面面相觑，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 韩海道：“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就快步出了包间，跑到楼下。 没一会儿，一个人拎着个袋子着急忙慌的往这边冲过来。 韩海手一伸，拽住他，道：“是你偷东西？” 那人正逃命，本以为即将逃脱，没想到横地里冒出个人来将他拦住，气得要命，恶狠狠的道：“你知道小爷是谁吗？竟敢多管闲事！快松手！” 韩海不为所动：“我管你是谁，你偷东西就是不对。” 那人使劲挣扎，却完全挣不开，气得抬脚就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咒骂：“你他妈的快松手！老子是青云帮的，你敢拦老子，老子明天就让你横尸街头！” 青云帮？ 韩海的记忆被勾起，不就是那个假装打劫果果，好让果果跟他们搭上线的帮派吗？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 韩海对他们的观感本就不好，眼下更是沉了脸，道：“不管你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偷了东西就是犯了法，该被抓去坐牢。” “你！”那人见韩海油盐不进，松了手，道，“有本事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放完狠话就想跑。 韩海却丝毫不惧，伸手一抓，将他牢牢拽住，道：“别想跑！” 那人气急败坏，反手就是一掌，非但没伤到韩海，反而被反作用力震得手掌发麻。 韩海冷哼：“区区地习三级，也敢这么嚣张！” 他放下东西，抬脚一踢，将人踢出几米远，半天爬不起来。 追贼的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到的就是一个人趴在地上朝韩海破口大骂。 官差见东西在韩海脚下，下意识的对韩海喝道：“别动！” 韩海开口解释：“我是路过的人，那个人才是贼。” 官差不太信，好在路人纷纷替韩海证明，他才过去把贼从地上拽起来，将他五花大绑，然后冲韩海点头：“多谢相助，不知壮士尊姓大名，我可以为你请赏。” 韩海摆手道：“请赏就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正巧失主也来了，得知是韩海帮忙，连连道谢之后跟官差一起去官府做记录去了。 他转身，却见金天阳和周子期就站在他身后，摸摸脑袋，道：“不好意思啊，金团长，我，我不是故意怠慢你的。” 金天阳笑道：“韩副团长见义勇为，乃是我道人士该做的，有何怠慢之说！” 他拉着韩海上楼，道：“来，刚刚被打断了，咱们接着喝。” 韩海看一眼周子期，见他没有反对，便随金天阳上去了。 几人只喝到近天黑才散。 回到军营，任思等人已经在军营门口等了。 韩海让他们去自己房间等一下，自己则和李烨扶着烂醉的周子期回房。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他回到自己房间，布下屏障，拿出药瓶问任思：“这个是兰铃让你给我的吗？” 他问得直接，倒把任思问懵了。 隔了好一会儿，任思才答道：“这个是四长老让我转交的。” “这明明是兰铃制成的药，四长老给你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 韩海沉默了一会儿，收起药瓶，道：“四长老现在在雷欧城吗？” “在。” “那你们帮我传信给他，就说有个人留意一下，说不定以后有用。” “是。” “你们先去休息吧。” “好。” 任思等人退了出去。 韩海躺在床上，想着兰铃。 不管这药是不是兰铃特意让人送来的，都代表她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否则她不会耗费力量制作这么一瓶于韩海而言不大有用的药。 他怀着这样的念头，慢慢进入了梦乡。 只有在梦里，他还能回到以前与兰铃相依为命的日子。 第70章 接风宴 第二天，金天阳启程回雷欧城。 因周子期带了人来，他便挑了自己的一些亲信带走，算是给周子期的人腾位置。 不过周子期这边人太多了些，金天阳不可能带五百人去雷欧城，多出来的人又不好安排到别处，所以周子期后来还特意和金天阳一起找了趟金家，最终还是把这些人都留在了和春城，免得后续再出什么麻烦。 周子期和韩海去送了一下金天阳。 经过昨天的事情，金天阳对韩海明显热情了许多，还招呼他去雷欧城一定要找他。 韩海自然满口应下。 回去的路上，李烨派人来报，说城主秦风下了请帖，说三天后会为他们举办一场接风宴，请他们务必赏脸。 周子期思忖了一会儿，让人回信说一定会去，然后带着韩海返回城中，挑了件东西当作礼物。 韩海想起金天阳对秦风的评价，道：“咱们送礼物，会不会被城主拒收呀？” 周子期道：“我虽然与他平级，但毕竟初来乍到，送个礼物表达友好之意而已，又不是行贿，他不会拒收的。” 他既这么说了，韩海便没有再问。 很快，就到城主府接风宴这日。 周子期和韩海一身崭新的军装，精神百倍，骑着马进了城，来到城主府。 早有城主府的人在门口等着，待他们下了马，两人替他们牵着马去别处，一人引着他们进府，向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内已有好几个人在跟秦风说话。 周子期两人一露面，秦风就看到了，走过来拱手笑道：“周团长，韩副团长，久仰大名！” 周子期回了礼，笑道：“秦城主客气了。在下刚到和春城，事务繁杂，还没来得及拜会城主，反倒先让城主破费，实在是惭愧。” 他示意韩海将礼物送上。 秦风接过礼物，打开略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下人，道：“周团长，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带礼物未免见外了些。” 说话间，他对韩海多打量了几眼，然后请两人进去坐了。 里面的人也都与周子期和韩海见了礼。 秦风坐在主位上，对周子期道：“周团长，今日接风宴，我请了和春城几位德高望重的士绅作陪，，往后，咱们精诚合作，定能让和春城蒸蒸日上。” 周子期起身团团行了个礼，笑道：“还是秦城主想得周到。我一介粗人，往后，可就得请诸位多关照了。” 说是和春城的士绅，周子期在来之前就将这些人摸了底，左不过是各大家族在和春城的钉子，掌控了和春城的民生经济，连秦风这个城主有时候都不得不卖几分面子。 他本就打算有空与这几位接触一下，没想到秦风今日竟一并请了来。 也不知道秦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韩海也觉得这场接风宴有点问题，越发打起了精神应对。 那边秦风正在给周子期介绍：“这位是王记粮食的王复，这是寒玉轩的倪光星，这是郭记布庄的郭雷，还有一位是珍味楼的黄岩。和春城全靠他们才能安居乐业，民众和乐。” 四大家族的人都有。 几人连称不敢当。 周子期与韩海对视了一眼，含笑道：“能得秦城主如此赞誉，几位必有过人之处，往后军营里少不了麻烦诸位，还请几位不吝赐教。” “周团长客气。”几人又是一阵客套。 寒暄过后，有人来报午餐已备好。 秦风带着众人去往餐厅。 待得一一坐好，秦风先举起了杯，道：“诸位，今日乃是周团长到达和春城后与咱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就先敬周团长一杯，希望以后城内城外都能顺遂如意。” 周子期忙举杯应和：“秦城主客气。” 两人各自饮尽杯中酒。 秦风又向韩海敬酒，韩海亦饮了。 周子期没有阻止。 以后这样喝酒的时候估计不少，他不可能次次帮韩海挡，还是得让他适应。 秦风之后，王复等人也开始轮流敬酒。 周子期和韩海也少不了回敬。 几圈下来，韩海明显有些撑不住，暗暗运转原脉之力，将体内的酒精都化解掉，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喝多了的模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秦城主，几位老板，小子酒量浅，实在不能喝了，还请见谅。” 周子期解释道：“韩副团长从来没喝过酒，酒量确实不好，诸位且让他缓缓，咱们喝。” 他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再难为韩海，便都冲他敬起了酒。 韩海用手撑着头，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只听秦风道：“周团长，我听说这次你调过来，还带了五百个兄弟来。” 周子期叹道：“是啊，我这帮兄弟跟着我在平山城五年，落下一身伤病，你也知道，上面对平山城的人是怎么安排的，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才求了上面特许，让我将他们都带在身边，日常也好多关照关照，免得他们将来老了都没个去处。” 王复笑道：“周团长有情有义，实在令人敬佩。” 郭雷道：“还是周团长有本事，竟能让上面开这个特例。早知如此，当初那些平山城的驻军都该请周团长出面帮忙才是。” 周子期笑了笑，道：“郭老板说笑了。不过是上面体恤在下，有心赐恩，才允了在下请求罢了。” “赐恩赐恩，可不能只对一个人如此，周团长说是不是？” “郭老板说得是。”周子期点头。 郭雷见他不接招，喝了口酒，不说话了。 倪光星接了口，道：“周团长一路带着这么多人，不知路途可还顺利？” 周子期从容道：“有些小波折，不过还算顺利。” “那就好。本来我还想着周团长这么多人一起赶路，沿途会被别人忌惮。没出意外就好。不过，现在和春城驻军毕竟不全是周团长的人，不知周团长能否应付得过来？如果需要帮忙，我等一定义不容辞！” 周子期笑道：“那我就先谢过郭老板了。” 郭雷笑笑，朝他抬抬酒杯，一口喝干。 周子期似是看不出他的挑衅，也将杯中酒喝完了。 他本以为黄岩也会说两句，没想到人家还真只是单纯喝酒吃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秦风对几人间的暗中较量毫不在意，只一味劝酒。 郭雷和倪光星没能在口头上占到周子期的便宜，便将不满都灌入了酒中，卯足了劲跟周子期喝。 最后还是秦风止住了他们的拼酒，言说时候不早，军营少不了主事人，结束了酒局。 第71章 冲突 韩海骑马带着周子期回了军营。 至于周子期的马，秦风说了第二天送回来，他也就没管了。 周子期醒来之后，缓了许久，将韩海叫来，问他：“你还记得昨天接风宴上他们说了什么吗？” 韩海点头。 周子期靠在床头，问道：“那你怎么看？” 韩海道：“很明显，郭雷和倪光星对你有敌意，可能是因为各自家族的立场不同。而倪光星更可能是因为倪光明的事情恨上了咱们。王复是金家这边的人，不会与咱们为敌。至于黄岩，如果他是黄家人，那与秦风都属于水家阵营，大概率是两不相帮的。” 周子期揉着额头，道：“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四大家族在每个卫城都安插了自己的势力，他们彼此之间明争暗斗，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比较在意秦风。” 这次秦风将四大家族在和春城的主事人都聚到了一起，介绍给还没站稳脚跟的周子期，目的真的只是单纯的希望大家和平相处，为和春城的发展出一份力吗？ 恐怕不见得。 他不可能不知道四大家族间的汹涌暗潮，多少年了，他们为了彼此的利益死伤了不知多少，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就会好好合作呢？ 况且四大家族对卫城城主和驻军团长的位置向来虎视眈眈，暗地里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才能争取到其中一两个位置。像金家原先安排了金天阳驻守和春城，这次又花费大力气安排周子期接替金天阳，其他几个家族也使了绊子，只是未成功而已。 而秦风能在和春城城主的位置上一待好几年，且能平衡四大家族在这边的势力，要说没有手段，那是谁都不会信。 韩海道：“会不会是秦风想借咱们的手对付其他人？” 昨天周子期与人言语交锋，秦风一直不言不语，好像没听见一样。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想坐山观虎斗。 周子期沉吟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总之咱们低调行事，不能给他们惹事的把柄。” “是，我会跟底下人说一下，让他们夹紧尾巴做人。”韩海道。 “还有，尽量别跟金天阳留下的人起冲突。咱们现在主要还是应付外面的人，别自己起了内讧，让别人看笑话。” “是。” 韩海见周子期没有说别的，便出了他房间，传达他的意思去了。 不过，虽然韩海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了岔子。 这天，韩海和李烨巡视营地，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闹。 他和李烨赶过去，就见几个人正压着一个人下狠手，旁边还有人围观，却没人敢上去劝。 韩海立刻喝止：“住手！” 打人的士兵停了手，站起身，懒洋洋的向韩海和李烨行礼：“韩副团长，李队长。” 韩海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忙上去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外伤累累不必多说，主要还是伤到了内脏。 韩海双手聚集原脉之力，结印出一个回复结界，将伤者笼罩，又一寸一寸的查看他的经脉，没发现别的损伤才松了口气，起身看向打人的士兵：“说说吧？为什么打人？” 打人的是周子期带来的人，被打的是原金天阳的人。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韩海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说。” 那人一顿，瞟一眼打人的士兵，战战兢兢的开口：“我，我也不清楚。” 韩海冷然道：“既如此，那就先罚了再问原因吧。按军法，殴打同僚应挨三十军棍，来人。”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任思等人站了出来：“到！” “拖下去，打人的每人三十军棍。任思，你监管。” “是！” 任思挥手，召来几个士兵将打人的人控制住，准备带到演武场上去施刑。 有个人忍不住大喊：“韩副团长，我们冤枉啊！是他先抢了我们吴老大看上的女人，我们才对他下手的。” “你们老大？”韩海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你们在军营搞拉帮结派那一套？那你们将团长置于何地？” 那人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话。 韩海冷冷道：“且不管起因如何，你们几人围殴一人，差点致人死亡，这就是犯法，犯法当然该罚！” 被任思制住的人昂首道：“韩副团长，我们好歹是跟着你们从平山城一路过来的，你这样对我们，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韩海漠然：“我只知道来了和春城，不论是谁，都是同僚，是可以交付彼此后背的伙伴，是往后要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想仗着平山城的情分搞特权，我绝对不允许！拉下去，打！” 任思等人将人硬拖走了。 韩海吩咐人将伤者抬到医务处，对军医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做了简单处理，后续还要请你多费心。” 军医也是原金天阳的人，听韩海如此说，颇有些受宠若惊，查看了伤者的情况之后道：“韩副团长处理得很到位，我看他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那就好。”韩海颔首，转身想走。 军医拦住他，道：“韩副团长，恕我冒昧，请问您是原习吗？” 伤者身上有原力治疗的痕迹。 韩海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学过。” 恍惚间，他想起兰铃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军医道：“韩副团长太谦虚了，依我看，这不仅仅是学过，原脉之力应该是到了一定等级了才对，不然回复结界的力量不会如此强。” 韩海笑了笑，没有接话，走了。 他去了趟演武场那边，眼看着吴老大等人受完了刑，给他们一人扔了瓶药，道：“这药效果不错，回去让人给你们上。” 吴老大咬牙看着他：“多谢韩副团长赐药！” 韩海蹲下，与趴在凳子上的吴老大平视，道：“我们来这里不过一个月，你为了个女人对自己未来的兄弟大打出手，真觉得自己没错吗？团长在雷欧城奔波了两个月才求得你们同行，避免了你们去苦寒之地戍边的命运，你们就是如此回报他的吗？咱们要在和春城站稳脚跟，不可能只靠这五百人，还得靠那些在和春城待了这么久的人。早前，我和团长一再申明让你们低调低调，可你们转手就差点把人打死，你说，如果他们因此与团长离了心，日后团长如何管理军营，如何向金家、向雷欧国尽忠？” 吴老大闭口不言。 韩海叹口气，道：“吴老大，你跟着团长在平山城待了五年，好几次矿山出事都是你拼了命顶上去，救了好多兄弟。我知道你是个讲情义的，对自己人什么都豁得出去，那你为何不设身处地想想，那些人在团长调过来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咱们兄弟了，你就不能好好对待他们吗？他们新换了个团长，只怕心里慌得很，正是不安的时候，去外面找女人安慰也很正常，你何必为了这么件小事伤了兄弟的心！要知道，说不定什么人就在什么时候救你一命，这个人可以是你身边的人，也可以是他们。” 他一番话说得诚恳，吴老大若有所思。 韩海最后扔下一句：“人我已经救回来了，后面要怎么做看你自己，不过，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对军营里的兄弟下手，就不只是三十军棍的事情了。” 吴老大沉默了一下，道：“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韩海起身走了。 吴老大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就行。 这次也算杀鸡儆猴了。 第72章 打探 周子期得知韩海的作为，只笑着说了句：“小伙子脾气不小。”便没再说旁的。 如此军营的人便懂了，原先觉得韩海年纪小可以欺负的人都收敛了起来。 而被韩海救下的人也记下了韩海的情。 至于韩海说的那些话，任思也有意传了出去，算是为日后的思想工作打基础。 海洋宫里，兰铃对奇悦道：“看来，没有我在，韩海少了依赖和约束，反倒更放得开了。” 奇悦道：“他本来就聪明，只是年纪小，事经得少，等他成长起来了，怕是真能成大事。” 兰铃叹道：“成不成大事在其次，只希望他能好好过吧。” 她转而问道：“镇魂钉的事情还没有进展吗？” 奇悦摇头道：“四长老来信说前几年雷欧城确实突然出现了几个完全陌生的外地人，口音比较奇怪，但他们没两天就失去了踪迹，根本探查不到动向。” “后来没人再去找那几个人了吗？” 按她的设想，镇魂钉极有可能是被人偷带出来的，那必然会有人来追回镇魂钉，如果查不到前面的人，查后来追的人也可以。再不济，顺着袭击她的人查下去也行。 偏偏这三条路都行不通。 别说偷带镇魂钉的人了，连当初袭击她的人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顺着自己留下的魂脉之力都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奇悦也不解：“没有，镇魂钉好像就这样消失了。” 兰铃有些懊悔：“早知道，当初把镇魂钉拿走就好了。” 主要镇魂钉是为了对付神的，她怕贸然拿走引来大麻烦，所以当时放任那个老人带着镇魂钉走了。 奇悦道：“兰铃，你说是不是咱们的推测错了？那镇魂钉或许就是某个世家大族与雷欧城那边结盟了才拿出来的，而不是偷拿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 兰铃思索半晌，道：“眼下，只有让四长老尽快帮韩海立足，把咱们的关系打进四大家族内部去。对了，韩海提的那个金天阳，已经开始接触了吗？” “四长老说已经安排了一个人在他身边。” “好，咱们要尽可能利用所有资源，再不能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是。” 兰铃又开始埋头处理公务。 另一边，周子期和韩海又收到了秦风的邀请。 这次只有他们两人赴宴。 再次见面，秦风对他们的态度有了些变化。 韩海沉默的跟着周子期，听周子期与他客套。 待坐到席上，秦风才慢悠悠的道：“前些天我听底下的人说，韩副团长帮忙抓了个青云帮的贼，上次吃饭没来得及跟韩副团长道谢，今天我在此要感谢韩副团长出手，否则，怕是要被那个小贼跑了。” 韩海道：“秦城主言重了。当时那种情况，一般人应该都会出手相助的。” “可能拦住他并且还不怕他威胁的，没几个。”秦风笑道。 韩海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秦风转向周子期，道：“周团长，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居然能有韩副团长这样出色的副手，不仅生了副侠义心肠，自身实力又强，而且行事果决，比我身边的人强了不少。” 周子期笑道：“秦城主过誉了，韩副团长年轻，经验少，做事鲁莽容易冲动，依我看，比您身边那些老练的人差得远了。” “周团长何必谦虚。我虽有心招揽，但不会跟你抢人的。毕竟，咱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子期估摸了一下他的意思，道：“当然，咱们还要同心协力让和春城变得更好呢！” 秦风脸上笑意更深：“既如此，咱们便算达成了共识，往后，可得好好合作。” “这是自然。” 两人你来我往，喝了几杯酒后，闲聊起了和春城的一些往事。 席至后半段，秦风已有些醉意，道：“周团长，有件事我想向你求证一下。”他指了指韩海，道：“不知韩副团长修的是五脉中的哪几脉？” 周子期看一眼韩海，道：“我一个大老粗，对五脉之力完全不懂，我猜可能是天脉和原脉吧。” 韩海接口道：“天脉和原脉学得好些，其余几脉只是略通，还不入流。” 秦风摆摆手，笑道：“周团长，韩副团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来和春城的路上遇袭，这件事不仅倪光星他们知道，我也是有所听闻的。据说倪家带了五十个修习者去杀你们，可最终无一人归还，连倪光星的亲弟弟倪光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你们的人毫无损伤。我查过，你们这五百多人里面，会五脉之力的可只有韩副团长一人。你说，韩副团长能是略通？” 秦风背靠水家，能知道这些消息并不稀奇，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是想告诉周子期和韩海，他不想与他们对立。 韩海微笑：“秦城主，真的只是略通。我们能毫发无损的来到和春城，主要还是倪光明带的人实力不济，并不是因为我厉害。” 秦风盯了他许久，道：“既然韩副团长不想说，我就不多问了。不过，我今天说这个并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和春城强大的修习者太少了，有时候我真有些力不从心，如果韩副团长有时间，还请在我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韩海望了望周子期，见他并无异色，点头道：“既是秦城主开了口，只要不影响军营这边的事务，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秦城主。” “那我就先谢过周团长和韩副团长了。” 秦风极为高兴，当即连喝三杯以示感谢。 一场酒席下来，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周子期对韩海道：“明天好好查一下，看军营里哪些人是秦风的人。” 韩海顿了一下，道：“他真的有把手伸到军营里吗？” 周子期哼道：“路上遇袭的事情四大家族可能知道，但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一个人都没伤到？要知道，咱们到和春城的时候明明伪装过了的。而且，他特意提到你实力强，行事果决，若不是见证了现场的人，怎么会知道呢？再加上你前两天处理了打人事件，我怀疑，有人在为秦风做事，把咱们的信息透露出去了。” “那，从平山城带来的人应该没问题吧？” “说不准，咱们过来一个多月了，他们不一定能被钱收买，但有可能无意间与旁人透露过。所以，都得查。” 韩海懂了：“好，明天我跟李烨商量下，保证不打草惊蛇。” “嗯。还有，城主府那边是秦风的私宅，咱们不好安插人，但官衙不一样，你跟李烨试试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是。” 两人说着话，回了军营，各自安歇了。 第73章 失踪了 韩海雷厉风行，与李烨秘密排查，果真找出了几个常与城主府那边通信的人。 他不动声色，只将这几个人记下，让人多关注他们的动向，便没再管了。 间谍间谍，用得好也可以成为自己手里的刀。 四长老为韩海在和春城内买的宅子派上了用场，跟着周子期来和春城的老弱病残都已安排到位，将里面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他们身体原因，外人对他们警戒心不算高，所以他们在和春城内暗暗打探消息，慢慢的成了周子期在城内的重要情报点。 秦风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并没有多关注，日常与周子期这边的交流也很正常。 有秦风压着，四大家族的人也不敢乱动。 一时间，和春城风平浪静。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这两年里，韩海在和春城驻军的威望日渐升高，他处事公平，有原则但不死板，加上原脉之力升到了六级，大部分伤情病症都能治愈，所以士兵们遇事都愿意找他。 秦风那边遇到棘手的案子也常常会请韩海去帮忙，一来二去，韩海跟城主府还有官衙的人都很熟悉了，连带军营这边跟着受益，往年双方私底下暗流涌动，现在和乐融融。 周子期自然乐见此场景，对韩海的行踪从不过问。 如兰铃所预料的那样，有了韩海的帮忙，海族在雷欧城设立的据点行动比之前方便了些，起码，他们在金家和水家的人都有了出头的可能性。 海洋宫里一如往常。四长老的情报比前些年多了许多，他们对雷欧国内部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天，兰铃习惯性的问奇悦：“四长老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奇悦迟疑了一下，答道：“他已经好几天没传信来了。” “好几天了？”兰铃沉吟了一下，道，“我联系任思试试。” 当初她和四长老把任思定为了韩海身边五人的领队，并私下教了他能与自己直接联系的方法，以防韩海出现问题的时候没办法快速找到她。 她结印，传信给任思，让他打探一下四长老的情况。 很快，任思回信：“四长老七天前有事去雷欧城打探，本来说好要到和春城来，但至今未见人。” 兰铃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道：“意思是四长老失踪了，对吧？” 奇悦道：“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以四长老的性子，即便被绊住了，也不会音讯全无。”兰铃想了想，道，“让咱们的人去找找，两天后还没有消息，我就上一趟岸，总归得把他找回来。” “你上岸，大长老他们会不会不愿意啊？” “以前是为了薛延，他们自然不愿意，现在我是为了找四长老，他们不会说什么的。”兰铃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你把情况跟几位长老通报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奇悦退了出去。 兰铃打开水球，盯着正在帮秦风查案的韩海。 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他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这两年，他看起来成熟了一些，感情内敛了许多，应该快把她忘了吧。 不过，她去雷欧城，只要不告诉他，两人应该碰不到面吧。 这样也好。 兰铃收起水球，埋头处理文件。 她得抓紧时间才行。 另一边，韩海也得知四长老失踪的消息，对任思道：“这两天你们几个沿着和春城到雷欧城的路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 四长老是兰铃的人，这两年对他也颇为照顾，韩海真心不希望他出事。 任思道：“女王已经让人去找了，如果没找到，女王可能会亲自过来一趟。” 韩海心里一跳：“兰铃要去雷欧城吗？” 任思自觉失言，道：“只是可能，并不一定。” 韩海却没了心思，踱了两圈，道：“四长老对我这么好，他不见了，我不能坐视不理。等我跟团长商量下，过些天也去雷欧城帮忙。” 任思无语。 刚刚还让他们去找，一听说女王可能会去，就打算自己去。 这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们女王也是区区人类可以肖想的吗？！ 任思不是不知道韩海对兰铃的心，只是他总觉得没人配得上女王。 要不是女王对韩海与众不同，他才懒得留在韩海身边。 韩海知道他们对自己向来带着不同种族间的偏见，只是碍于兰铃的面子才没有表露出来。不过他不在乎，只要兰铃在意他就行了。 他让任思去忙，自己则去找了周子期，说自己过段时间可能要去趟雷欧城，得了许可之后，又着急忙慌的去了趟城里，跟秦风说有事要走，手上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不在也可以处理。 秦风没有追问，只是付了一笔酬劳给他。 韩海喜滋滋的回了军营，把自己两年攒的钱都拿出来算了下，盘算着要去买件礼物送给兰铃。 雷欧城的东西比和春城更多更全，他打算去雷欧城买。 打定主意后，他给果果写了封信，让她帮忙参考。 果果回信很快，给他列举了一堆店铺和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他将纸放进早已打包好的行李中，没日没夜的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才出发去了雷欧城。 考虑到兰铃的路途遥远，他路上还特意走得很慢，这样一来，从他听说兰铃要上岸到他到达雷欧城，他花了大半个月。 一到雷欧城，他就拖着果果带他去买东西。 果果先带他去买了首饰，又去买了些人类的小摆件，还去了玉石店，挑了一块上好的玉。 韩海看着那块玉，道：“我不够钱买了。” 果果白他一眼：“这是我送给兰铃的。我也很久没见她了，有点想她。” 韩海哼道：“你再想她，她也不是你的。” “说得好像她是你的一样。” “她早晚会是。” 果果被他霸道的发言油到了，“咦~”了一声，走开了。 两人出了玉石店，正打算回黄府，韩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韩副团长。” 他回头，就见金天阳笑眯眯的朝他走过来。 他忙打招呼：“金团长，不对，现在应该叫金队长。” 金天阳调到雷欧城后，职务是王城卫队三队队长，职级跟团长一样。 他拱手行了礼，对果果道：“这是金天阳金队长。”又对金天阳道：“这是黄果果。” 金天阳冲果果点点头，道：“我听说过黄小姐，黄家在雷欧城也是大户人家了。” 果果笑道：“跟金家比起来，我们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寒暄过后，金天阳问韩海：“韩副团长怎么有空来雷欧城了？” 韩海道：“有点小事要办。” 金天阳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东西，了然：“是要买礼物送给你妻子吧？” 韩海面不改色心不跳：“是的。” 果果则道：“你什么时候跟兰铃结婚了？” 韩海瞪着她：“早晚的事。” 果果“嗤”一声，懒得理他。 金天阳道：“韩副团长既如此说了，我等着喝喜酒就是。” 韩海问道：“金队长今天不当值吗？” 金天阳摆摆手，道：“我跟人换了班，想来偶遇心上人。” “偶遇心上人？金队长还挺浪漫。”韩海打趣了一句。 金天阳叹道：“没办法，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家住何方，只有来前两天见过她的地方碰运气了。” 正说着，他眼睛突然亮了，拽着韩海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还真让我碰到了。” 韩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上的笑凝固了。 虽然那名女子脸上蒙着面纱，但那身形他死都不会忘记。 兰铃！ 第74章 见面 金天阳手还拽着韩海，道：“走，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跟她搭上话。” 韩海甩开他的手，转眼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她是我未婚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冷冰冰的对金天阳说话。 金天阳愣住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韩海已经大踏步朝那女子走过去。 金天阳茫然的看着果果：“这么巧的吗？” 果果笑了笑，道：“不是巧，韩海等了她很久了。” 金天阳无话可说，只能看着韩海去追人。 兰铃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望去，正看见韩海过来，怔了一瞬，马上转身疾走。 韩海哪里肯放弃，几个纵步就跃到她面前，堵住她的路，喊道：“兰铃！” 兰铃心知躲不过，站定，淡淡道：“好久不见。” 于她而言，她每天都在关注韩海，清晰的看到了他每一天的变化，所以并不觉得自己与韩海分隔很久，不过是随口寒暄而已。 但对韩海来说，他是实打实的与兰铃两年未见。 此刻听到兰铃淡然的语调，他哑然。 一时间，思念的话语哽在心头，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盯着兰铃：“这么久不见，你就说这么一句话吗？” 兰铃疑惑的看着他：“不然要说什么呢？” 他们俩之间不会有未来，这是分开的时候就说过了的，韩海心里应该也有数才对。 韩海眼眶红了，眼里蓄了泪：“你，你对我就一点都不想念吗？咱们九年的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 兰铃被他这副怨妇的模样搞懵了，张了张嘴，最终无奈道：“我以为两年前我说得很清楚了。” “可我不接受！”韩海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不接受你单方面的离开。” 他握住兰铃的手，道：“兰铃，明明你也喜欢我，不然你不会让人来陪着我， 不会送那瓶解酒药给我。你，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兰铃道：“我不是让人陪着你，我是······”话说一半，她意识到自己还在大街上，改口道，“这里不方便，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 “你说的换个地方，不会是又把我弄晕了然后自己走了吧？”韩海不太相信她。 兰铃无语：“我人还没找到，怎么走？” 她比韩海早两天到雷欧城，但还没有找到四长老的踪迹。 韩海暂时信了她的话，只是手不肯放开。 兰铃只得由他去了。 在一旁看戏的金天阳和果果走了过来。 果果道：“兰铃，好久不见。” 兰铃朝她颔首：“好久不见，这两年辛苦你了。” 她跟果果这两年在大陆有过几次合作，为海族赚了不少钱，连带海族在雷欧国的活动经费都宽裕了许多。 果果笑道：“不辛苦，赚钱也是我的乐趣。” 有兰铃带着海族为她兜底，她拿出了许多独一无二的宝贝，拍卖得来的钱比她名下那些铺子半年的利润要高许多，也因此打出了黄家的名气，带动黄家的经营更上一层楼。 金天阳则凑上来笑道：“原来你就是兰铃姑娘，在下金天阳，现任职于雷欧王室卫队，年二十八，未婚······” 果果一把将他捂嘴拖开，免得韩海暴走当街揍他一顿。 兰铃微微点头：“金天阳，我知道你，韩海跟我提过，说你为人很不错，值得结交。” 金天阳咧开了嘴：“是吧，我也觉得我人品贵重。” 韩海冷眼看他，眼刀子嗖嗖的，差点把他插成刺猬：“以前我可能有点眼瞎，现在我觉得你应该离远点。” 兰铃习惯性的拍了韩海一下：“别乱说。” 韩海愣了一下，笑道：“行，都听你的。” 他变脸的速度让金天阳和果果叹为观止。 兰铃却早已习惯，道：“先别闹了，咱们找个地方谈正事去。” 韩海提议：“去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好。”兰铃并无异议，领着一群人往她下榻的住馆走去。 到了住馆，兰铃见金天阳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委婉的道：“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想单独跟韩海聊，果果，你看，要不你陪金先生去走走？” 金天阳道：“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转转。兰铃姑娘，你忙你的，有空我请你……和韩海吃饭。” “那我先多谢金先生了。”兰铃目送他和果果离开，带着韩海去了自己房间，关好门，布下屏蔽结界，才对韩海道：“四长老的事，任思都告诉你了吧？” “嗯。”韩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无奈，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 韩海坐直身子，抓住她的手：“我让任思他们沿着和春城到雷欧城的路线找，没有找到四长老出雷欧城的痕迹，所以他应该还在雷欧城里。” 这些消息任思都已经告诉了兰铃，但韩海还是又说了一遍。 兰铃想抽出手，奈何韩海死抓着不放，只得放弃，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这两天居然也探查不到半点踪迹，有点奇怪。” “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四长老的身份，把他给抓了起来，顺便隐藏了他的踪迹？” “那么四长老是怎么暴露的呢？” 韩海挠挠头，答不出来。 兰铃眼神落到窗外：“所以，海洋宫真的有人与雷欧城的人在通气。” 韩海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兰铃，你说，会不会是黄果果？毕竟她背叛过咱们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 兰铃沉吟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这对果果有什么好处呢？ 这两年，果果依靠海族赚了多少钱，她心里是有数的，没道理过河拆桥，将自己的路全断了。 但是，如果有人继续拿黄重威胁果果呢？ 黄重这两年一直没有露出破绽，果果没有抓到他任何把柄，海族也没查到他有什么问题…… 兰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她对韩海道：“明天，咱们去趟黄家，会会黄重。” “黄重？他怎么了？” “去试探一下，验证我的猜测。” 兰铃没有说自己猜测什么，只是使劲抽回手，把韩海赶走了。 韩海虽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出了门，转头在兰铃边上开了间房，美其名曰保护，其实就是怕兰铃又跑了。 兰铃还没找到人，自然不会跑，所以她也没管韩海。 不过是短暂的合作，等找到了四长老她就走，对韩海的封海令也不会解除，两人交集也仅止于此了。 第75章 试探 第二天，兰铃和韩海先找到果果，说想去她家坐坐。 果果自然满口答应，吩咐人去准备宴席，将他们迎到了会客厅。 聊了一会儿生意，兰铃不经意的问果果：“你父亲呢？今天没在家？” 果果态度自然的答道：“他正好有事出门了，等会儿应该会赶回来吃午饭。” “哦。他最近常出门吗？” 果果想了想，道：“倒也不算经常，只是会下去巡视店面，每次出去的时间不会很长。” 兰铃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他没有别的异常吗？比如，有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人回来？” 这下连果果都察觉到不对了，很认真的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有带人回来。怎么了？有问题吗？” 兰铃略微停顿，道：“也没什么，就是四长老太久没给我传消息，我怕他出事。” 她边说边观察果果的表情。 果果讶然：“你是说，四长老不见了？”她蹙眉，“你怀疑跟我父亲有关？” 她的表情不似作伪。 兰铃叹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四长老。至于你父亲，我只是想起以前咱们的推测，想来帮你试试他。” 果果沉默了一会儿，道：“说实话，这么久了，连我这个跟他朝夕相处的女儿都找不出他半分不对劲。兰铃，你说，那些人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把一个人伪装到一模一样？！” “是啊，太厉害了。”兰铃悠悠道，“不仅能伪装，还能让一个人毫无声息的消失，连我用半神之力都探查不到痕迹。” 果果沉思半晌，道：“兰铃，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认真的看着兰铃：“你知道，我们黄家本家是我伯父黄默做主，而黄家是水家的附庸，水家是所有家族里与海族渊源最深的，你说，四长老会不会被水家带走了？” “水家与海族有什么渊源？”兰铃还是第一次听说。 果果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水家在很久以前有个子弟与海族的谁相知，不惜为了这个知己与家族对抗。后来，这个子弟与知己一同葬于大海，水族因此对海族颇有怨言。这位子弟与海族知己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说不定，水族得到了这种联系方法，并用这种方法引出了四长老，将他抓了起来。” 兰铃摇头：“不可能，四长老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韩海则问果果：“你说的这件事，连兰铃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果果道：“有一次我父亲跟人喝酒喝多了不小心说出来的，被我听到了。” “这么巧？”韩海不太相信。 面对他怀疑的目光，果果有些气恼：“我要是骗你，就不得好死！” 她突然悟了，睁大眼：“所以，你们其实在怀疑我将四长老的身份透露给别人？” “不该怀疑吗？别忘了你做过什么！”韩海理直气壮的道。 “你！”果果哑口无言。 她确实做过不好的事情，但这次真不是她。 她面对兰铃，起身郑重道：“兰铃，自从那次跟你们坦白之后，我就一心一意的跟你合作，绝对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如果有，那我必遭天谴，死无全尸！” 兰铃摆摆手，道：“我相信你，所以我只问你父亲的情况。咱们不是猜他是别人假扮的吗？我就是来试试他。” “你要怎么试？” “见到他才知道。”兰铃没有细说。 果果还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内心难免涌上失落。 不过她也能理解。 没有人能在遭遇一次背叛后再全心信任这个人。 三人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聊起了别的。 临近中午，黄重果真回来了，见到兰铃和韩海，他没有丝毫诧异，只是笑着招呼：“兰铃姑娘，韩先生，好久不见。” 兰铃和韩海也跟他寒暄了几句。 得知他们要留下来吃饭，黄重很热情，问下人是否准备好了宴席，又说一定要好好的跟韩海喝一杯，得知韩海不喝酒，颇为遗憾的道：“前几日我得了一坛上好的酒，可惜找不到合适的酒友。” 韩海笑道：“既然是好酒，一定能等来最懂它人，黄老爷不妨再留一留。” “有道理。” 正巧下人来报说席面已摆好，黄重忙引着两人来到餐厅。 各自落座后，黄重道：“两位既不喝酒，那黄某就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多谢两位对果果的照顾。” 兰铃道了声“客气”，浅浅抿了口茶，放下杯子，道：“黄老爷，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想跟果果聊聊合作的事情，我们听说，果果不知从哪里弄了许多奇特的宝贝，卖得很不错，就想跟果果合伙开家拍卖行，一起赚钱。因为拿货的渠道是果果这边，所以她拿大头，我们拿小头就行了。” 黄重笑道：“这件事你们跟果果商量就好了，我不插手她的事情。” 说完，他欣慰的摸了摸果果的头，道：“两位，不是我自夸，我女儿我了解，成长得很快，这几年，她为黄家创造了不少财富，连她伯父都对她大加赞赏呢！” “是，果果确实不错。”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兰铃姑娘带她出去游历了一圈，她怕是也不能成长这么快。我还得多谢兰铃姑娘。” “黄老爷客气了，是果果自己上进又聪明，我也没能帮到她什么。” 几人客套了一阵，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这顿饭。 吃完饭，果果送兰铃和韩海出门。 离开了黄重的视线后，果果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我父亲不对劲。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对我这么亲昵。” 兰铃点点头，道：“你再多关注下他吧。” “好。” 兰铃和韩海回了住馆。 一到房间，兰铃就布下结界，召唤出无念，问道：“前辈，看出什么了吗？” 韩海忙向无念行礼。 无念懒懒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答道：“这个黄重，与黄果果确实是父女。” 他暗中用神力探查过，这两人是血亲。 兰铃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果然，黄重有问题。” 韩海不解：“他是黄果果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要骗她利用她呢？” “不仅是利用果果，今天还特意在果果面前做出了平常不会做的动作，似乎是想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是假扮的黄重。” “为什么呀？”韩海不理解。 果果也搞不懂黄重的想法。 怎么会有父亲拿女儿当棋子的呢？ 第76章 想续弦 兰铃几人摸不清黄重的想法，也没有多加揣测，而是计划分开去寻找四长老。 对于果果说的那个故事，兰铃还是传信回去，让大长老留意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一无所获。 晚上回到住馆，兰铃和韩海碰了头，把这两天的情况对比了一下，发现四长老真的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兰铃习惯性的用手指敲击着桌子，道：“按理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说不定四长老已经被杀害了。” 韩海其实也有这个猜测，但他不好说出来，眼下听兰铃这么说，想了想，道：“我倒觉得，还有希望。毕竟，四长老对海族极度了解，抓他的人怕是想通过他了解海族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杀了他。” 兰铃问无念：“前辈，你这边也没有什么收获吗？” 无念摇头：“没有。我怀疑他们手上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神力的探查。” 韩海悚然一惊：“不会是又有什么神器吧？” 兰铃和无念对视一眼。 还真难说。 除了镇魂钉，世间还有其他神器，都是万年前众神入神域前遗留下来的。这些神器后来有神下到人间来回收，但总有一两样逃过神的法眼。 避神灯就是其中一件。 因为它能屏蔽神力，所以只要有人将其隐藏，就不会被发现。 只是神器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发挥作用。 那么人世间，还有谁能使用避神灯呢？ 兰铃陷入沉思。 无念道：“或许是万年前众神之间的争斗太过混乱，有某位神的血脉留在了人间？” “不会吧？天帝会允许？”兰铃不太相信。 无念道：“天帝总有照管不到的时候，人家只要藏得好，天帝也发现不了。” 这世间没有全知全能的神，就连天帝也做不到事事都在掌控之中。 韩海插嘴道：“前辈，你的意思是世界上除了兰铃，还有其他的半神？” “我是说可能。” 韩海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颇为烦恼的道：“那，如果真有位人类半神，对兰铃来说不就危险了吗？” 无念瞅着他：“你是人类，人类里面出了位半神，你不应该觉得安心吗？” 韩海睁大眼：“我为什么觉得安心？他可能对兰铃不利呀！” 凡是对兰铃不利的，就是对他不利，他都有些焦虑了。 兰铃道：“没事，前辈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事实。咱们还是先别管这个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他们已经将雷欧城找了一遍了，毫无结果。 接下来该去哪里找，总得定个方案出来。 正在商量，果果派人送信来，说是请他们明天去一趟黄府，有要事相告。 兰铃看完信，道：“黄府的确值得再去一次。” 就黄重身上的疑点来看，说不定他真是突破口。 几人商定了，便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兰铃和韩海就到了黄家。 果果将他们迎进去，带到自己房间，又请兰铃布下屏蔽结界，才满脸愁容的道：“兰铃，我发现我父亲越来越不对劲了。” “怎么说？” 果果道：“昨天，他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说要续弦。” “续弦？” 兰铃听果果说过，她父母感情甚笃，她母亲过世时，她父亲曾发誓终身不再娶。 这么多年，黄重也一直履行承诺，独自将果果抚养长大，不曾让她受委屈，身边也从来没出现过任何旁的女人。 水家曾有人想嫁予黄重，被黄重严词拒绝了，连水家施压都没能让他屈服。 现在他居然自己带了人回来说要娶人家，难怪果果觉得奇怪。 韩海却有些不以为然：“你父亲孤单了这么多年，看你长大了，又正好遇到了合适的人，想再婚不是很正常吗？” 果果瞪着他：“你是没见过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感情，他绝对不会背叛我母亲的！” 韩海还想再说，被兰铃止住：“你父亲带回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果果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年轻漂亮，温柔和善，初见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我父亲说她是普通家庭的女儿，没什么背景，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你父亲对她很亲昵吗？” 果果仔细回想了下，道：“不算很亲昵吧，有点距离感。” “以前从没提过吗？” “没有。” 兰铃思考了许久，道：“所以，你觉得，你父亲肯定是别人假扮的，对吗？” “对。”果果很肯定的道。 兰铃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我用神力探查过你和你父亲，他确实是你生父，并不是别人假扮的。” 她没有说出千结树。 “什么？”果果呆住了。 “我认为，你父亲在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他不是你生父，但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比我们了解他，或许你会猜到他的意思。” 果果还是不敢相信：“可是，你们之前不是根据他的行为猜测他对我不上心，说他是假的吗？现在又说他是真的，那，那……” 果果说不出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亲生父亲在利用她接近兰铃，想要和别人勾结伤害兰铃？ 兰铃道：“我只能确定你们俩绝对是亲父女，或许他真是被人威胁了，才让你跟着我们的。” 果果情绪低落：“可是，他确实很早就在计划了，不然不会在你们路过的地方安排青云帮打劫，不会急着把我推给你们，不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任由我被别人做成阵眼，不会将自己置于无法反抗的境地……兰铃，他好像真的对我没有什么感情……” “这些也可能都是他被威胁了，你得给他辩驳的机会。”兰铃道，“你看他不是还故意露出了破绽，让你察觉到不对劲了吗？或许，这是他在向我们求助呢？” “真的吗？”果果抬眼看她。 兰铃拍拍她的肩膀：“再试试就知道了。” 既然黄重带了人回来，他们就找个借口去会一会，看能不能让黄重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果知道兰铃是在顾及她的感受。 比起她被父亲利用，还是父亲被威胁了不得已才做了这些事情的推测更能让她接受。 她也希望是后者。 第77章 黄重的说法1 有人靠近了果果的房间。 兰铃敏锐的撤掉了结界，语气自然的对果果道：“你既然觉得那个女人不错，就别不高兴了。” 果果立时懂了，接口道：“我只是觉得我父亲背弃了对我母亲的誓言，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罢了，他喜欢，我也拦不住，随他去吧。” 说话间，黄重踱步进来，先跟兰铃和韩海打了招呼，又挨着果果坐下，道：“果果，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我也是为了你好。” 果果侧过身不看他：“你娶妻，怎么能说是为我好呢？” 黄重道：“你今年二十岁了，该嫁人了。这些事本该你母亲去操持，可惜她……我一个大男人，很多事不方便出面，所以我找了个人回来，就希望她能帮你把把关，找个靠谱的丈夫。” “父亲，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陪着你。”果果低头，哽咽道。 黄重叹口气，道：“怎么可能不嫁人呢？好在你是我女儿，不在本家，否则，怕是要跟你那些堂姐一样为了家族牺牲。现在趁着他们还没想到你，我想赶紧为你找个两情相悦的良人把婚事定了，也算了却了我一件心事。” 他语气恳切，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果果转身，含泪看着他：“父亲，我，我与你相依为命多年，不想有别人插入咱们的生活。” “不会的，她说了不会干涉你任何事，也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活。你只当一切跟以前一样就行。” “真的吗？” “真的。”黄重承诺。 果果哭了好一会儿，投入黄重的怀抱：“父亲，我真的很害怕。” 黄重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果果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父亲，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好。” 黄重无言的拍了她好一会儿，对兰铃和韩海道：“抱歉，让两位见笑了。” 兰铃道：“果果是性情中人，可以理解。” 黄重叹道：“我也没想到她会对这件事这么抵触。” 兰铃道：“看来她对她母亲感情很深。” 黄重道：“虽然她母亲在她年幼时就去世了，但她好像一直保留着小时候的记忆。” “小孩子对母亲有孺慕之情也很正常。” 黄重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有些事我也一直想跟两位说。” 兰铃略微一顿，道：“黄老爷请讲。” 黄重看看四周道：“我知道兰铃姑娘本事大，可否请姑娘设个结界，也好让别人听不到咱们的谈话？” 兰铃听了好一会儿，道：“可以。” 她设下屏蔽结界，对黄重道：“可以说了。” 黄重道：“我知道，姑娘对我有疑虑，但我可以发誓，我对姑娘并没有坏心。” 兰铃没有说话。 黄重继续道：“姑娘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虽然是果果的亲生父亲，但很多事我并不能做主，相反，我必须听从别人的摆布。” “你指的是让果果接近我们的事情吗？” 黄重道：“这只是其中一件。我知道，以兰铃姑娘的能力，应该已经知道我与水家的关系。实际上，许多事情我都必须听从水家命令，无法反抗。我没有别的办法提醒你们，只能让你们以为我与果果不是亲生父女，然后让你们对我身后的势力进行调查。” “可是，为什么呢？” 黄重道：“其实，我早已厌倦了别人的控制。我不希望果果跟我一样，被人握在掌心，无法获得自由。所以，那个时候，我不仅是听从上面的安排让果果跟着你们，更是因为我察觉到，你们或许是果果摆脱上面控制的关键。我希望她的余生能够自由生活，而不是像我一样，不得不违背本心做事。” 兰铃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说辞无法说服我们相信你。” 黄重点头：“所以，我准备送你们一份大礼。” 兰铃静静的看着他。 黄重道：“你们的身份我早已知晓。你们这几天在找什么我也知道。” “你知道？” “对，我知道你们在找一个人。确切的说，你们在找的，是海族人。” “他在哪里？”兰铃镇定的问道。 “他确实被水家抓走了。”黄重道，“果果应该跟你们说过那个故事。那其实不是我酒醉说出来的，而是我有意说给她听的。” 果果吃了一惊：“那个时候你知道我在旁边？” 黄重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借你的口说给他们听。” 果果还想问，兰铃道：“所以，你是将果果当成了我与你沟通的桥梁？” “可以这么说。” “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黄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确实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我说过，除了别人让我做的，我自己也希望果果与你们接触。要说目的，我希望你们能掀翻雷欧王室，让现有的格局大洗牌。” 兰铃没有接话。 黄重继续道：“你肯定很怀疑我，不相信我，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四大家族都没有好感，我希望他们能毁灭。因为，我的妻子，也就是果果的母亲，其实是死于他们的手中。” 这话一出口，连果果都呆住了：“什么？” 黄重叹口气，道：“本来这算是陈年往事，我不想让果果知道，但她现在长大了，也该让她知道事实了。” “什么事实？” 黄重表情凝重道：“当初，我跟果果说她的母亲是因为病重不治去世的，实际上，他母亲是为了黄家而牺牲的。” 果果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眼泪都没干，盯着黄重道：“父亲，你说的是真的？” “你都二十岁了，我没必要骗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黄重安抚的拍了拍她，道：“别急，今天兰铃姑娘这里，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果果安静了下来。 兰铃凝视着黄重。 他的表情极为恳切，看不出任何不对的迹象。 既然如此，不妨听听他要说什么再判断真假。 第78章 黄重的说法2 黄重在兰铃对面坐下，语气低沉，道：“你们两年前被袭击那次，幕后主使是石家，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个隐世家族的人，得到了冰晶能一次性将人类修习拉到满级的方法，秘密培养了一群人去围堵你们。” 这些兰铃早已猜到了，不过，她没有打断黄重的话。 黄重继续道：“那个时候，石家怕你太强，自己人数不够，于是找到四大家族中世代崇武的水家，想要与水家合作，让水家出二十个人。当时水家经过多方考虑，决定让我们黄家接下此事。我大哥最终拍板，让果果去接近你们，成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我做不了主，只能答应。不过，我不希望你们被石家抓住，虽然他们承诺事成之后会让水家和黄家都出几个人接受兰铃姑娘的血，但我对他们没有信心，我知道他们都是毫无诚信之辈，他们的承诺我一个字都不信。 后来，青云帮被安排与我们演了一出戏，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果果按计划潜入到你们身边，路上他们一路与果果联系，让果果成为背刺你们的刀。为了让果果死心塌地的帮他们，他们跟她说我在他们手上，如果她不听话就杀了我。 好在果果没有真的完全听从他们，没有让你落在他们手里。” 这一部分都是兰铃知道的事情，她静静的听着，没有半点表情。 黄重道：“我听说你们逃脱之后，就有了引你们来雷欧城一叙的想法。但是在那之后，你们去了极北之地，我探查不到你们的踪迹，从极北之地回来之后，兰铃姑娘又待在家里不出门，我也不敢贸然通过果果与你联系，怕水家因此察觉到什么。我等了两年，直到前些天水家那边抓了海族的人，我知道我可能有机会见到你了，所以我为此做了些准备。” “什么准备？” “兰铃姑娘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已为四大家族所熟知，从你出现在雷欧城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你进入黄府，难免使我被人怀疑。为了消除他们的怀疑，我在水家那边提了一些对付海族的建议，又假装被一名女子迷住，将她带回家，对外宣城我要娶她。实际上，这个女人是水家为我安排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带她回来，好让黄府全部落入水家的监视之中。” 兰铃质疑道：“难道这样他们就会消除对你的怀疑？在他们看来，咱们现在这样屏蔽了外界交谈就已经很可疑了。” 黄重道：“这个兰铃姑娘大可放心，眼下那个女人被管家带着出去采买了。我告诉她要出趟门，实则转了一圈之后又偷偷跑了回来。外面盯梢我的人也都被我甩开了，不会有人知道我现在正在与你们谈话。” 兰铃点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说法。 韩海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重点。” 黄重道：“我之所以要先说这些，是为了表明我的诚意。兰铃姑娘，我与四大家族有杀妻之仇，这件事我稍后再说。眼下，我知道你只想知道你族人的下落。这几天，我动用自己的关系帮你查了一下，好不容易得知你的族人现在被关在黄家本家的禁地之中。” “水家抓的人，关在你们黄家？” 黄重道：“不管怎么说，人类与海族有和平协定，即便是王室，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与海族为敌，更何况四大家族！他们将人放到黄家，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撇清关系，免得被海族记恨，还得背上破坏两族和平、引发战争的罪名。到时候，不论是那个家族，都将被口诛笔伐，甚至会被王室剿灭。所以，水家将人放到参与了上次袭击你们的黄家，这样既将黄家紧紧的绑在了水家的船上，又有个挡箭牌。我大哥明知此事过后只能依靠水家，再下不去这条船，可他毫无办法，毕竟，黄家世代行商，与出了几代大将军、拥有军权、根深叶茂的水家根本无法抗衡。” 韩海道：“那么，水家是如何抓到人的？” 黄重看一眼兰铃，道：“这个，据说是有人通风报信，消息很精准。” 兰铃挑眉：“你的意思是，海族内部有问题。” “我只是猜测。据我所知，海族在雷欧城有不少据点，但都很隐秘。这次水家却能直奔目的地，还顺利的抓到了人，要说没有问题，我也不太相信。 兰铃姑娘不也有此疑虑吗？不然，你在雷欧大陆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发现了呢？” 兰铃默然。 黄重的意思很明显，海族的内奸是前些年才出现的。 不过，海族的据点大部分没有暴露，说明这个人能接触到的东西不多，在海族内部的级别不高。 但能准确的将四长老的消息卖出，说明这个人可能跟四长老走得比较近。 当然，也有可能此人还存有一点良心，没有将海族的消息全部出卖。 但兰铃对后一种可能性表示怀疑。 不说一个叛族的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就说他卖了几次消息以后，难保不会被人类拿捏威胁，不可能一下就收手。 所以，重点怀疑对象范围还是应该限定在级别不上不下的那些人里面。 她直视黄重：“黄老爷说这么多，还是没有把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告知于我。” 黄重深吸一口气，道：“兰铃姑娘，我说过了，我希望颠覆四大家族的秩序，让现在的雷欧国彻底变天。为此，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海族，帮助你。只要你开口，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兰铃摇摇头，道：“你想颠覆王室我相信，但你必然还有其他目的。你若不说，我是不可能与你合作的。” 黄重面露迟疑，最后下定决心，站起来朝兰铃深深一拜，道：“如兰铃姑娘所言，我的确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是的。我知道兰铃姑娘乃世间唯一的半神，我妻子现在只怕尸骨都已化尽，无法请兰铃姑娘使她起死回生。不过我知道她已在别处轮回，算下来现在已是二八年华，我只是希望兰铃姑娘能帮我返老还童，让我能与我妻子再续前缘。” “这件事不难，看在果果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但单凭此事，也不至于让你想要四大家族全部消失吧？”兰铃还是不信。 黄重道：“兰铃姑娘，等你知道我妻子的死因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了。” 兰铃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第79章 黄重的说法3 黄重见兰铃点了头，便坐下来，道：“我妻子是李家女，李家与黄家乃是世交，我与我妻子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成年后，我们俩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婚，有了果果。 后来我从黄家本家独立出来，跑遍雷欧国，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彼时我大哥尚未接手黄家，当家人还是我父亲。 我父亲生性谨慎，傍上了水家之后更是战战兢兢，不敢踏错一步。为此，族里的人都觉得他胆小，想要联合起来换个当家人。我大哥当时在外历练，得知父亲地位岌岌可危，急忙赶回雷欧城，求得了水家继承人的支持，硬是保住了我父亲的位置。不过自那之后，父亲威信渐弱，反倒是大哥声名鹊起，慢慢拉拢了人心。 没多久，我父亲突生疾病，撒手而去。我大哥顺理成章的接手了黄家。由此，黄家与水家关系愈发密切，除了各产业交集甚深，连带水家旁系与黄家也有姻亲关系。” 说到这里，黄重吐出一口气，接着道：“本来我以为我从黄家独立了，那些事便与我扯不上关系。没想到，水家看中了我的事业，想要让我大哥与我商议，分割一半利益给水家，他们则承诺当我的靠山。我自然不同意。这是我辛苦拼来的家底，也是我与妻女安身立命的倚仗，且他们承诺的靠山于我而言实在如同鸡肋，所以我一口拒绝了。 水家见软的不成，便来硬的，天天在我的店铺里搞事，还断我商路，让我货无法运到店铺。我回本家求我大哥帮忙，他却劝我识时务，遂了水家的意。 兰铃姑娘，不怕你笑话，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一身反骨，他们越要我做什么，我就越不做什么。我大哥不帮我，我便想别的办法。 正好石家与水家有旧怨，他们不想水家壮大，就暗中跟我联系，说愿意帮我。我当时走投无路，心里又憋了口气，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他们。” “惹祸上身了对吧？”兰铃隐约猜到了一些。 黄重苦笑：“兰铃姑娘聪慧。可惜我当时看不透，自以为能让石家与水家对上，水家便没空管我，没想到自己其实是与虎谋皮。 那个时候，石家对水家下了手，我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我以为事情能够慢慢淡下去，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石家看上了我妻子娘家的传家宝，硬逼着我去拿来献给他们。我当然做不来这件事，严词拒绝。石家竟与水家一同对付我。我妻子见我焦头烂额，鼓足勇气回去求她父亲拿出传家宝救我。我岳丈心疼她，将献出了传家宝，暂缓了我的危机。 从这次之后，我意识到谁都靠不住，我必须自己强大起来。刚巧我因购货与雷欧王室卫队搭上了线，他们指定衣服只从我这边进货。我下定决心要经营好这门关系，不惜牺牲利润，以最低的价格供给他们最好的货，由此稳坐王室卫队服装供应商的位置。 只是，我终究不够强。没两年，木家眼红我的这门产业，从中作梗，使尽手段污蔑我以次充好，还设了个局，让人吃了过敏的食物以后跑去我家大闹，说不定穿了我们的衣服才过敏的。我想请王室卫队大队长彻查，他却怕得罪木家，含糊了事，顺便撸了我的供应商之名。 如果单是这样，我也不至于恨他们入骨。毕竟，是我太弱，我自认倒霉。但他们为了将我踩到脚底，让我无法翻身，竟对我妻子的娘家下了手。一夕之间，李家家破人亡。我妻子哭得几近要瞎了眼，生了一场重病，花了半年才堪堪好起来。 那个时候果果已经五岁，我要奔波产业，照顾妻子，教养女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我母亲尚还在世，暗中对我照拂，但终究是杯水车薪。彼时我已生了退意，思虑着要不就如了水家的意，也好暂时保我妻女安全，往后再徐徐图之，看是否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只是水家不肯放过我。没等我妥协，水家又对我大哥提出要求，说果果聪明伶俐，希望能让她与水家一个旁系的子弟先定亲，等成年后再结婚。我打听过，那个子弟天生有缺陷，是个聋哑人，且比果果大十岁。水家是怕他将来无人愿嫁，这才盯上了无权无势又几近绝境的我。我大哥不敢违逆水家，竟应了下来。 我妻子得知后，拖着病体去黄家本家磕头，求我大哥收回成命，不要让果果入火坑。我大哥心如铁石，闭门不见。我气涌上头，冲进本家揍了我大哥一顿，放言绝不让果果与那人定亲，大不了我一家三口吊死在水家。加之我母亲威压，最终我大哥不得不去水家斡旋，取消了这门亲事。 只是从此以后，我的处境愈发艰难。而水家出了更狠的招，他们竟将我妻子抓到他们底下的一处烟花之地……” 说到此处，黄重手掌紧紧攥成拳，语声哽咽：“我妻子受尽折磨之后被他们大摇大摆的送了回来，没两天她就服毒自尽了……” 果果早已泪流满面，哭得说不出话来。 黄重摸了摸她的头发，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她去世后，我终于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于是将手中所有全部交给我大哥，任由他处置。我大哥将水家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又分了些家族产业给我，我便规规矩矩的经营。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妻子和她娘家的仇，我暗中蛰伏，先在本家安插了几颗重要的棋子，又慢慢的打入水家内部，得了不少消息。不仅有水家的，也有其他家族的。我知道得越多，对他们越痛恨。这些年，他们把持了雷欧国的大部分民生经济，军队里也都是他们的人，他们肆意妄为，不知害了多少人。王室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对他们所做的恶事从来睁只眼闭只眼。 兰铃姑娘，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在我看来，雷欧国上层已经全部烂掉了。就算我能返老还童，与我妻子再续前缘，可只要他们还在，我所遭遇的一切都可能重演。我已经身在漩涡之中，如果我妻子现在再与我在一起，他们肯定会利用她拿捏我。我真的怕她再一次死在我面前……” 黄重说不下去了。 兰铃手托着下巴，思考他的话。 为妻子复仇，为她营造一个安稳的环境，从情感上来说，确实说得过去。 只是，黄重真的如此简单吗？ 她不能确定。 第80章 黄家禁地 兰铃久久没有说话。 韩海看看黄重，又看看兰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诚然，他被黄重的故事打动了，但黄重要与兰铃合作，这只能由兰铃决定要不要做，他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兰铃。 果果忽然跪在了兰铃面前，恳求道：“兰铃，我，我知道你向来只当我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这一次，我想求你帮帮我们。你不是也想让雷欧王室安分些，好让海族能够享受更长久的和平吗？咱们也算是殊途同归了。我可以发誓，只要你需要我，我拼尽全力替你做事，永不背叛！” 兰铃垂眼看她。 过了一会儿，她将果果扶起来，道：“任何合作，都应该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光靠你父亲今天的说辞，我无法判断他是否真心，不过，我们可以先试着把我的人救出来，然后再谈下一步的事情。” 黄重急道：“我理解兰铃姑娘的顾虑。这样，我可以将黄家禁地的地图画出来给你们，如果你们在禁地找到了人，就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兰铃点头：“好。” 韩海张了张嘴，兰铃冲他摇头，他闭上了嘴巴。 黄重立刻找来了纸笔，认真的画了地图，还将哪里有机关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还将禁地的事情挑重点说了一些。 兰铃问道：“能知道你们黄家禁地的人应该很少，一旦我们闯进去救了人，你应该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如果你遭难，我不见得能出手相助，这样你还要帮我们吗？” 黄重毫不犹豫的道：“放心，我有办法洗脱嫌疑。” 兰铃不再问，只道：“既如此，你且等消息便是。” “好的。”黄重见她起身，知道她要走了，躬身行礼，“希望兰铃姑娘一切顺利。” “多谢。”兰铃撤去结界，与韩海离开了黄府。 一回到住馆，韩海就忍不住问兰铃：“你不怕黄重与水家勾结，故意设下陷阱引你入套吗？” 兰铃微微笑道：“你现今天脉七级，魂脉六级，其余三脉亦已到五级，我也没有荒废时间，一直在提升自己的力量，再加上无念前辈，你觉得，什么样的陷阱能困住咱们呢？” 韩海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他笑道：“那咱们就去好好见识见识黄家的禁地到底有什么。” 两人稍做准备，入夜之后便一身黑衣，顺着黄重画的地图潜入黄家。 兰铃为两人设置了结界以屏蔽气息，免得触发黄家的守护阵法。 他们一路顺利的摸到了禁地外围。 黄家禁地是黄家为家中有实力的老祖设置的闭关场所以及祖宗安葬之地，乃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里面院落、山洞、树林等等应有尽有，生活个几天不成问题。按惯例只有当家人能进入，其余人若是擅闯，必遭家法处置，轻则三十仗，重则挨打之后从家谱中除名，此生前途尽毁。 兰铃看了看地图，指着一个方向道：“这边应该就是黄重提到的黄家老祖闭关之地。” 据黄重所说，四长老就被关在那里，由黄家老太爷看管及逼供。 韩海极目眺望，虽是黑夜，有五脉之力加持，他也能看见比较远的地方。 那边是一座小小的院落，一排三个房间，其余的因夜色实在浓重，不太好分辨。 兰铃请无念悄无声息的撒了几颗种子到禁地里代为探查情况。 过了一会儿，无念说没有什么异常。 他们举步进入禁地。 倒是有野兽凭借本能察觉到了不对劲，吼叫了几声之后被兰铃噤了声。 整座山重新安静下来。 兰铃时不时的看下地图，与走过的地形做对比，发现黄重画得极其精确。 这真的很不寻常。 兰铃怀疑他是故意画得如此准确，好在她面前表示自己有实力与她合作。 不过，这些都要等她从这里出去之后再考虑。 眼下，他们离黄家老祖闭关的院落越来越近。 院落里面还亮着灯，里面有说话声音传来。 兰铃侧耳细听，没听到四长老的声音。 她朝韩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停留在原地不要走动，自己悄悄摸到院落一侧，扩散意识，探听里面的谈话。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么多天了，海族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他们都放弃你了，你何必死守着不松口呢？只要你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将奉你为上宾，让你在人间尊享荣华，人类的职位只要你想，我们都会给你安排上，这不比跟着你们那个什么女王好千倍万倍？！” 隔了一会儿，他又道：“听说你们的女王为了一个人类，在大陆上流浪了百年，海族有事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她。就这样的女王，哪里值得你们效忠！不如改投明主，好过遇事的时候无人搭救。” 四长老终于说话了：“女王乃是海族的庇护神，非你区区人类可以诋毁！” 兰铃手随心动，一截枝条探入说话人所在的房间。 她与无念结契之后，跟着无念学了许多千结树的技能，调用树枝探查消息只是最基本的一种。 枝条将房中的情况反馈给了她。 四长老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相对而坐，两人面前都摆着茶水。 若不是四长老脸色有些苍白，只怕旁人会以为这只是两位好友在品茶聊天。 老人捋了捋胡须，道：“你如此忠义，你的女王却看不到，你失踪这么多天，她都对你不闻不问，不觉得不公平吗？” “女王身份尊贵，岂可轻易离开海洋宫！我海族能人众多，少我一个并不影响什么。即便我丧于你等之手，他日我族亦将踏入雷欧城，为我报仇雪恨！” 老人见他执拗不肯松口，知道今日又将无功而返，叹道：“可惜我一片真心为你着想，你却完全不领情，枉费我替你谋划了。” 四长老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如此假惺惺的言语。 老人起身，将四长老面前的茶水灌他喝下，道：“你且再多考虑几日，想通了之后，随时找我。”说完他便走了。 兰铃眼看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为自己施下人鱼族的隐身咒，从窗户跳进了房中。 警报声骤然响起。 兰铃反应极快，先将提前带好的海水浇到四长老身上，稳住即将变回鲨鱼之身的他，又为他设下回复结界，然后一手提着他跳出窗外，让无念去与韩海会合，自己则与四长老走了另一个方向。 第81章 暴露 韩海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无念带走了。 他扭身看向兰铃那边，无念稍稍挥手，道：“你最好还是不要与兰铃同时出现在这里，以免人家盯着你不放。” 韩海不理解：“这几天我与兰铃同进同出，谁都知道我们是一伙，现在才开始遮掩是不是太晚了些？” 无念道：“其实兰铃在来雷欧城的路上做了伪装。在你和果果还有她指定的人眼里，她是本来面貌，但在其他人眼里，她的样貌完全不同，可能一千个人能看到一千张不同的脸。” 韩海恍然，难怪兰铃一点都不避讳。 现在她跟韩海分开，是因为他们救的是海族人，如果韩海出现在这里，明面上就是坐实了他与海族的关系，后续可能会惹上麻烦。 至于以前两人旅行的事，知道的人不算多，等于两人关系其实一直没有放到台前。 韩海懂了兰铃的用心，不再反抗，随无念落到了一棵树上，静静听着兰铃那边的动静。 兰铃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机关才导致警报响起，不敢乱动，带着四长老躲在山腰处的一个小山洞里。 四长老从见到她起，神情就极度沮丧，只是身体太弱，说不出话来。 兰铃一边听着外面的情况，一边探查四长老的身体状况。 他应该是受了刑，大大小小的外伤不少，内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他的力量因药物全部丧失，导致自愈极慢。 兰铃将回复结界送入他体内，道：“四长老，你再撑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家。” 四长老总算缓了过来，声音很轻的道：“女王，对不住啊，是我没用，才逼得你上岸来救我。” 兰铃道：“这件事不能怪你，是咱们大意了。等回去之后，你好好养伤，雷欧城的事情我会换个人过来接手。往后，你就在海洋宫里办事吧。” “是。” “还有，这次你被抓，我怀疑海洋宫有人向人类报了信，你好好想想谁最不对劲，回去之后咱们得先把这个人揪出来。”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他们似乎明确知道我是谁，直接将我堵在了雷欧城西面的树林里，抓了我之后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他们将痕迹抹除得很彻底，我们找了好多天都没有头绪，还是有人向我们通风报信，我才找到了这里。所以，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有什么办法屏蔽我的半神之力。” 四长老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好像听人提过一句什么灯什么阵的，是不是他们布置了阵法呀？” 灯？ 难道真是避神灯？ 阵法的话，是不是他们研究出了什么可以探测到神力的阵法呢？ 兰铃想起刚刚她一跳进去就有警报声，或许，他们在房内设置了阵法，只要她一进去就会警示黄家人。 她沉吟半晌，道：“你在那个房间里有注意到什么不一样的灯吗？” 四长老很努力的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道：“房间中央的台子上有一盏造型比较古老的灯，我记得有一条螭龙盘绕在灯罩上，与现在人类的灯样式都大不相同。当时我觉得好奇，还看了许久。” 螭龙？ 兰铃心下了然。 螭龙是龙子，因他是龙与虎的后代，并不太受龙王的重视。本来龙王掌管海族，后来海神崛起，天帝将海族交给了海神，龙王随诸神归神域，临行前落下了螭龙，由此螭龙在人间逗留千年，直到海神进入神域之前找到他，将他一同带到了神域。 螭龙在人间逗留期间，被人类视为瑞兽，无数人费尽心思想要抓住他。为了躲避防不胜防的侵扰，他请海神替他制作了避神灯，不仅能隔绝神力，亦能阻断人类五脉之力的探查。 安稳了近千年之后，螭龙与海神进入神域，却不知为何没有带走避神灯，更不知道黄家是如何得到这件神器且能发挥其作用的。 兰铃不禁想到无念的推测。 世间真的有人类半神吗？ 外面传来吵嚷声。 兰铃与四长老不再说话，只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 这个山洞兰铃没有设置屏蔽结界，只是在门口放了些树枝伪装，同时为自己和四长老布下了防护结界。 对方既然有避神灯，可能会利用避神灯反过来寻找带有神力的人。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远去。 兰铃没有放松警惕，又施下了隐身咒。 果不其然，有几个人返了回来，道：“我记得这里有个山洞，咱们去找找，说不定能立大功。” 说话间，他们已走进了洞中，举着火把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又退了出去。 有个人嘲笑先前说话的人：“还说立大功，这下死心了吧？” 那人不服气的道：“难道你们不想立功？” “连老祖都没找到，咱们能比老祖更厉害？” “禁地这么大，有疏漏也正常嘛。” 兰铃和四长老对视一眼。 为了抓到他们，黄家竟然开放了禁地，允许族中人进来搜寻他们的踪迹。 或许，水家的人也混在其中。 兰铃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对四长老道：“走吧，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他们得找机会离开禁地，只要到了雷欧城外，他们脱身的机会就大得多。 她直接将四长老背了起来，维持着隐身咒法，悄悄出了山，往禁地出口走去。 四长老心中不安：“女王，我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他也算看着兰铃长大的，不说身份，单论这个，他都不好让兰铃背着自己。 兰铃笑了笑，道：“四长老，你不必顾虑，先好好养伤，等会儿可能我不太顾得上你，你得多恢复一些，起码能多一些自保能力。” 四长老知道她说得对，不再多说，而是全力配合兰铃的回复结界，闭眼调息。 黄重的地图兰铃已经记熟，不过她偶尔还是会拿出来对一下，以免出现错漏。 快到出口的时候，兰铃能看到那边灯火通明。 她略一思忖，躲在一棵树后，拿出地图，研究了一下路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没走几步，警报声又响起。 立刻有人喊道：“在那边。” 她顾不上那些可能有的机关，背着四长老直接往外冲，同时呼喊：“魑魅魍魉，皆为我使！” 雾气起，又很快被一片金光驱散。 兰铃没有结印，仓促间使出的力量有限，所以很轻易的就被破解了。 一大群人将她围在中间。 她知道，自己暂时是走不掉了。 第82章 大不敬 兰铃将四长老放下，为他布下结界，视线在场内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长相与黄重有几分相似的人身上，朗声道：“你们为何挡我去路？” 被她盯上的人走到众人面前，道：“兰铃，海族女王，久仰大名。” 他的语气有些散漫。 世人传海族女王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今日一看，却并未觉得有何特别。 若不是在禁地内，且她身边有抓来的海族人，只怕走在路上他都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海族女王。 他不知道兰铃只是施了法术，也不知道别人眼里看到的兰铃与他看到的并不一定是同样的面貌。 兰铃道：“你是黄家当家人黄默吧？” “是，女王好眼力。” “你们当知海族与人类有和平协定，为何无故抓我族人？” 黄默笑了笑，道：“并非抓，只是想请这位到我家来坐坐而已。” 兰铃冷然：“请人大可光明正大的下请帖到我海洋宫，而不是不声不响的把人劫走，又半分消息不透。你们不过是想逼我上岸罢了。” 黄默笑道：“女王聪慧。我们确实有意与女王结交，只是苦于没有方法与女王搭上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请女王过来一趟了。” “据我所知，雷欧国四大家族里可没有黄家。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结交，又想靠海族得到什么？”兰铃懒得给他留面子，话说得很直接。 黄默面色不变，道：“我们黄家确实不够资格，但女王应该知道，黄家与水家交好，我们与女王绝对能达成双赢。” “水家什么时候可以代表雷欧王室了？” 黄默显然早已预料到了她的态度不会好，依旧笑眯眯的道：“虽不能代表王室，不过水家掌握军权，如果海族想要和平，怎么都躲不过水家。” 兰铃“呵呵”了两声，道：“我竟不知，人类的一个家族军权已大过了王室，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女王不必说此等诛心之言。此地乃我黄家禁地，现在在这里的除了黄家嫡系子弟，只有水家亲信，不论你如何挑拨，这些言语都不会传出去。” “不过是感慨两句，怎么，你心虚了？” 黄默微笑：“女王陛下想拖延时间让你的族人恢复然后冲出去对吧？不过我们黄家也不是这么好出的。” 兰铃被他戳穿了心思，也不恼，道：“你们既然是偷偷的截了我的人，说明你们也不敢闹大，我今天只为救人而来，你们若诚心想与我谈合作，不如放我们过去，待我将人送回海洋宫，定会安排人与水家商谈相应事宜。” 黄默一摊手，道：“我相信女王讲诚信，奈何上面不放心，严令今日必须请女王走一趟，所以我只好冒犯了。” 水家跟他说过，兰铃身为海族女王，在雷欧城动手限制颇多，无法发挥出其实力的三成，加上水家此次派了三十个高手过来，所以他心里比较有底，对此次任务也有七成的把握。 至于 “既如此，等下我伤了你们，可别怪我不留情。”兰铃心知不能善了，手中已然蓄力，一拳砸向地面。 天脉之力与地脉之力蓬勃而出，大地霎时颤动不止，黄默带来的人一时摇摇晃晃站立不住。 兰铃见状，提起四长老往禁地内飞去。 兰铃一开始想的是找到四长老之后偷偷从出口走，只是没想到对方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眼下只能另找出路了。 既然这个出口被堵住了，那她就换个方向试试。 根据黄重的地图，黄家本家是以黄家禁地为中心扩散出去的。不论从禁地往哪个方向走，都必定会穿过一大片黄家宅院。 不过，不是每个方向的防御都是牢不可破的。 黄重虽没有把防御部署尽数说给她听，但也隐晦的提过一句，说是本家人几位嫡系皆好色，不仅娶了几位妻子，还各藏了几位美人在外面，为了方便他们寻欢作乐，女眷们不似寻常人家住在丈夫的院子里，而是集中住在一起，住的地方离本家不远，就在南边的宅院之中。 那边既是黄家女眷们居住的地方，其防守强度必然大不如男子们的住所。 眼下兰铃便是直接往南边飞身而去。 黄默见她动向，稍加思索便懂了她的意图，下令道：“务必将女王拦在禁地之内，不要让她去搅扰夫人们。” 兰铃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边跑边时不时的布下各种阻挡结界拖延他们的脚步。 几位天习联手召唤金丝雀笼，企图将兰铃框入其中，被兰铃一手就打散了。 四长老深觉自己是个拖累，屡次请兰铃将自己放下，都被兰铃拒绝了。 她就是为了救人而来，若中途放弃了，下次还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人。 没办法，避神灯实在太碍事了。 这边兰铃抓着四长老卯足了劲的跑，那边韩海看得直要往外冲。 无念拦住他，道：“我虽改变了你的容貌，不过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你给我点时间，我将你身形也改一下，这样就算有人怀疑是你，也没有证据，后续也不好找你以及和春城驻军的麻烦。” “好。麻烦前辈快点。”韩海急得不行。 无念手指点上他额头，嘴里念了几句话。 韩海身体慢慢矮了下去，头发变成了长长的白色，身上的衣服也随着身形缩小而缩小。 无念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韩海，笑道：“这下没人认得出来了。” 韩海正要走，头发却被树枝挂住了。 无念随手做了个树枝发圈递给他。 他胡乱的扎了个高马尾，飞身往兰铃那边追去。 无念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叹：“倒是有点模样了。” 眼见韩海已不见了踪影，他缩小身形，布下防护结界，瞬间赶上韩海，落到他肩上，道：“别急，兰铃虽然不能用全力，也不能召唤权杖，但也没人能伤到她。” 韩海被近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摔下去。 他定了定神，转头看着他，忽然抬手戳了戳结界光圈里的他，忍不住笑道：“前辈，你这副样子，还挺可爱的。” 无念：“······” 连天帝都没这样夸过他，一个小毛孩居然敢这样调侃他！ 大不敬！ 第83章 追击 且不说无念心中郁闷，韩海带着他飞速到了追赶兰铃的人身后，快速结印，高喊：“天地变色！” 这是兰铃自创的结合了天脉之力、地脉之力以及原脉之力的招式。 当时考虑到韩海等级不足，兰铃还创了个低阶版，盯着韩海练了许久，好不容易弄倒了两棵树。 眼下韩海等级提高了不少，威力自然高了许多，狂风骤起，吹得人睁不开眼，周边的十数棵大树被连根拔起，直直砸向黄家和水家的人。 追赶兰铃的人没想到身后蹿出了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落在后面的十几个人被大树砸了个正着，一时间筋段骨折，哀嚎遍地。 兰铃听到声音，知道韩海忍不住出手了。 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他面貌与身形完全改变，略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想必是无念的法术。 这样也好。 她停住脚步，天脉之力平平推出，直接涌向追兵。 追兵遭遇前后夹击，阵脚大乱。 还是黄默最先稳住，喊道：“留下十人殿后，剩下的人将兰铃围住，万万不能让她出禁地。” 女眷那边防护力量弱，现在布置拦截已然来不及，只能将兰铃困在这里，等待水家的支援。 兰铃放下四长老，道：“你且先护好自己。” 她折了一根树枝，在空中画了个六芒星，喝道：“去！” 六芒星如有实体，散发着耀眼光芒逼近追兵。 黄默这边的人立刻布下屏障，同时五脉修习者齐齐出手，打散六芒星。 兰铃趁此机会，一手抓着四长老转身继续跑。 与此同时，韩海已经冲到了人群中间，满级的天脉之力混合人脉的格斗术打得人哭爹喊娘。 有无念的神力加持，他完全不怕别人的力量伤到自己。 黄默心中暗惊。 他知道兰铃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年轻人，只是看着长相不太像。 但如果不是他，这个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没容他多想，韩海已经快到他面前了。 他急忙往后退，喝道：“快拦住他！” 虽然他脑子还行，但修习进度始终上不去，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地脉四级，与韩海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有几个人围上来将韩海与黄默隔绝。 黄默这才暂时舒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兰铃那边。 兰铃手中拖着个人，终是被影响了速度。 眼看着她就要被追上，她忽然又将手中的人放下，双手结印，地面又开始颤动。 追兵的速度被延缓了。 韩海也晃了一下，很快站稳，继续揍人。 兰铃已经看到宅院的高墙了。 她加快速度，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去，一道屏障从天而降，她一头撞上，又反弹了回来。 兰铃愣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能阻挡人体的屏障。 即便是她，也只能设下阻挡力量的屏障，而无法挡住实体。 就这一会儿功夫，追兵已经将她包围住了。 看他们的站位，应当是某种阵法。 兰铃再度放下四长老，回身看过去，果然是黄家老祖。 他手中拿着一盏灯，正是四长老向她描述过的那盏螭龙避神灯。 黄家老祖见她的视线落在灯上，微微抬了抬，道：“女王应该认出来了吧？” 兰铃点点头：“确实认出来了。这段时间，你们就是靠这盏灯才能屏蔽我们的一切探查，对吧？” “不错。”黄家老祖眼带笑意，“承蒙先祖恩德，为黄家留下了这件神器，名为避神灯。” “避神灯本是海神所制，海神从未将此物转给人类，按理，它该属于海族。” 黄家老祖道：“海神早已进入神域，避神灯既流入人间，那便属于找到它的人。女王在大陆行走多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兰铃被逗笑了：“照你的说法，若你们人类被人偷了财物，那些财物也该归小偷才是。” “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女王何必偷换概念！” 兰铃嘲讽道：“有何不同呢？不都是不问自取吗？海神未赠与他人的遗产理应由每任海族王继承，避神灯是海神为螭龙而做，螭龙随海神进入神域前，将灯留在了海洋宫，只是不知后来怎么流落到了人类手中。眼下你竟还大言不惭的说此神器属于黄家，真是可笑！” 黄家老祖笑了笑：“倒是不知道海族女王如此伶牙善辩。不管如何，今日有此灯在，女王还是乖乖留下的好。” 兰铃微微侧头：“我很好奇，避神灯需要神力驱使，你们是如何使它发动的？” “这个就不劳女王操心了。” “那就换个问题，避神灯本来只能屏蔽神力与五脉之力，你是如何使它的力量实体化的？” “女王不会认为我会告知于你吧？”黄家老祖笑道。 兰铃笑道：“所以我也只能猜上一猜了。难道，人类中间也有个半神？” 黄家老祖神色未变：“女王说笑了。世人皆知，在众神进入神域之后，实践便只有唯一一个半神，也就是女王你。人类可没有这个福气拥有半神。” 他虽然这么说，但兰铃根本不信。 因为在她提到人类半神的时候，黄默明显有些惊愕，不像是被这个词惊到了，更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猜。 兰铃心下有点沉。 看来，真得找机会去查查这件事。 若只有她这个半神，那她保护海族不成问题。 但如果人类拥有半神，她都不敢想对方会做什么。 韩海已经冲过来与她会合了。 两人并肩而立，将四长老护在中间。 兰铃低声道：“等下你带上四长老，别管我。” 她一个人怎么都能跑。 韩海也知道，点点头，道：“放心，我肯定保护好他。” 黄家老祖显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举起避神灯，喊道：“阵法启动！” 围住兰铃几人的人就地坐下结印。 兰铃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光圈。 韩海扶起四长老，靠近兰铃，道：“不会又是封印你的半神之力的吧？” “有可能。” 黄家老祖将避神灯放在地上，咬破食指，滴了几滴血上去，然后念起咒语。 避神灯逐渐散发光芒。 兰铃瞳孔巨震，愤怒了。 他们居然将避神灯做成了魔器！ 第84章 黄家老祖的魔气 韩海见兰铃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明所以，凑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兰铃面无表情，示意他看避神灯。 他看过去，就见避神灯发出的光芒如墨一般黑。 韩海愣了一下，道：“神器也会发黑光吗？” “你感受不到魔气吗？” “魔气？”韩海这才发觉那黑光有些似曾相识。 他睁大眼：“不是吧？神器也会入魔吗？” “神魔一体，人和神都能成魔，神器只要被有心人污染了，也会成魔器。” “这，这也可以？”韩海无法置信。 兰铃无暇解答他的疑惑，而是与无念沟通：“前辈，有没有办法把避神灯抢过来？” 停了一会儿，无念才答道：“抢是能抢，不过，我不好暴露，只能暗中下手。而且，现在的避神灯魔气太重，想要净化需要花大力气。” 兰铃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扬声冲黄家老祖道：“避神灯成了魔器，想必你也早已入魔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了黄家老祖。 入魔？ 在场的人都知道入魔的人有多可怕，修为低的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黄家老祖神态自若：“女王看我可像入魔之人？” 兰铃冷笑道：“避神灯能屏蔽神力与人类的五脉之力，自然也有法子屏蔽你身上的魔力。神器需神力驱使，同样的，魔器亦需要魔力才能驱使。你若未入魔，又怎能使避神灯发挥作用？” “我自有法子。女王陛下，不要以为你知晓世间所有事，多的是你未曾了解的事情呢！” 黄家老祖坚决不认。 兰铃懒得跟他争辩，道：“不论人类与海族，与魔皆势不两立。今日，是你逼我的。” 她结印召唤出权杖，朝黄家老祖一指，道：“你们不配拥有避神灯，今天，我就要以海族女王之名收回海神的东西！” 她松开手，使权杖直直立于空中，声音中注入半神之力，高喝：“天籁之音！” 眼下必须趁着避神灯尚未完全发挥威力，阵法还没有完全启动，尽快将避神灯抢过来。 韩海有无念以神力相护，不会被她的咒法影响。 权杖上的宝石不断旋转，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在场的人耳膜俱是一震，紧接着心神晃动，眼前的景物都在飞速旋转，头昏脑胀。等级稍低一些的已经坐倒在地，翻着白眼无法起身。等级高的也只能勉力以屏障阻挡攻击。 黄家老祖不得已转换咒语，使避神灯外放的力量回流进自己的身体。 避神灯的魔气甫一进入他的身体，他的眼睛便成了红色，血泪沿着他的皱纹流下来。 兰铃看得清楚，那是避神灯的魔力太过庞大，他未能控制好才导致部分魔气反噬。 过了一会儿，黄家老祖的状况稳定了下来。 只是此刻他双眼充血，黑气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旁边有个人不慎碰触到，当即惨叫倒地。 旁边的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他碰到魔气的皮肤快速腐烂了。 兰铃冷冷道：“不把他的手砍了，等下他会被魔气侵蚀得骨头都没了。” 他的同伴立刻举刀将他的手砍断。 一位原习马上过来替他治疗。 一会儿的时间，那条被砍下来的手臂就被腐蚀殆尽，成了一滩水。 很快，这滩水都渗入了土地中，了无痕迹。 目睹的人皆悚然而惊，立刻离黄家老祖老远，生怕被魔气沾染。 连黄默都没忍住，躲在了离自己老祖最远的角落。 韩海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为什么呀？” 无念替兰铃向他解释：“人有五脉之力，魔力也有所不同。看样子，黄家老祖修的是无情之术，心中无慈悲之念，魔气便自带腐蚀效果，对所有人都会无差别攻击。” “那，薛延大哥呢？” “薛延是因情入魔，人心未被完全吞噬，所以他有意识的时候能控制自己不伤人。” “哦。”韩海这才明白。 兰铃伸手握住权杖，道：“现在你们可看清楚了。黄家最厉害的老祖在闭关期间入了魔，若任由他修炼下去，到时候这雷欧城会发生什么，你们应该也想得到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稚子，也知道魔以杀戮为乐，不知多少人死于魔的手上。而且人类对魔的认知不算多，对付他们的手段也不足，若是让黄家老祖修习大成，只怕雷欧城各大家族都要被他威胁，往后，雷欧城会姓什么都不一定。 黄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幻许久，突然道：“各位，大家可以看到我家老祖神智清醒，不像入魔之人。还请大家不要相信异族人的话，在这种关键时候内讧，放跑了咱们真正该抓的人。” 只要抓了兰铃，黄家就算完成了任务。 而如果能让黄家老祖修炼成功，那黄家可谓是多了一重大大的保障。 他作为黄家当家人，自然不能让人毁了老祖。 韩海忍不住道：“他姓黄，你自然会为他说话。他入魔了，虽然眼下还保持清醒，但谁能保证他会一直清醒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一直有神智，谁又能保证这么厉害的魔不会去害别的家族甚至取代王室呢？” 这几句话正说到了在场之人的心坎上。 这里除了黄家人，还有水家人以及一些下面小家族派来见世面的子弟。 如韩海所说，就算黄家老祖不会对他们下手，但威胁始终在，没有人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 更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族身边有个魔在虎视眈眈。 兰铃道：“你们总说我是异族人，但海族与雷欧城相隔千里，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你们，就算我们有所动作，终究能给你们准备时间。但这个黄家老祖就在雷欧城，就在你们身边，你们有多少把握能毫无损伤的制住他？” 韩海补充道：“眼下你们不趁着兰铃在这里赶紧把入魔之人制服了，反而要与魔同流合污，传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你们？”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兰铃和韩海的实力他们见证过了，单凭他们，想要抓住这两个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退一万步说，，就算抓住了兰铃，难道等黄家老祖出关了威胁到他们了，他们还能厚着脸皮求兰铃这位半神来除魔吗？ 第85章 想升级 眼见着自己这边的人蠢蠢欲动，看向黄家老祖的眼神多为戒备，黄默有些急了，喊道：“大家不要被敌人蛊惑了，他们就是想咱们起内讧，然后逃走。” 韩海嗤笑道：“说得好像你们已经占了上风一样。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局面？兰铃可连百分之十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呢！” 兰铃很配合的驱动权杖，一股力量将还在犹豫的人都推倒在地。 这下，没人犹豫了。 本来是围着兰铃的人一下子将黄家老祖围在了中央。 有人喊道：“女王陛下，我们要怎么做？” 兰铃举起权杖，道：“只要你们不妨碍我就行了。都退到一边去，小心被波及。” 众人一听，纷纷有多远跑多远，只有黄默以及几个黄家嫡系子弟站在了黄家老祖那边。 虽然站的地方远了点，好歹也算是精神支持了。 兰铃懒得再废话，天脉之力直接砸向避神灯。 避神灯是黄家老祖的倚仗，只要他失去了倚仗，以他现有的魔力，兰铃要对付他是易如反掌。 可惜她在雷欧城无法全力使用半神之力，不然能更快结束对峙。 黄家老祖对避神灯的强度很自信，用灯硬扛住了兰铃的攻击，随即反手驱动避神灯。 黑气从灯盏中溢出来，渐渐蔓延。 兰铃喝令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她施放了一个防护结界，以免那些人被波及。 眼下她还不想与四大家族的人翻脸，这个顺手人情做起来不费力。 那些人眼见兰铃在与黄家老祖对战的间隙还不忘保护他们，不觉心生羞愧与感动。 韩海能自保，还能保护四长老，不用兰铃操心。 不过，他看着避神灯，有点心痒。 这么难得的提升等级的机会，错过了有点可惜。 他拽住兰铃的手，道：“要不，让我试试？” 兰铃无语：“你当这是在玩吗？” “不是啊，只是觉得面对魔化的避神灯，或者我能再提一提等级呢。而且，你不是不能出全力吗？我代你出手，应该能免去许多麻烦。” 他说的有道理，兰铃随手驱赶了已蔓延到自己跟前的黑气，道：“行吧，你小心点。” 兰铃收回权杖，让韩海走到了她身前。 那些人看到兰铃的动作有些傻了。 面对魔化的神器，还临阵换人？ 韩海才不管那些人变幻的神色，只是以天脉之力与魂脉之力配合，驱散黑气，然后召唤神光普照。 金色光芒如有实体直奔避神灯。 兰铃摇了摇头，这种程度不过是给避神灯挠痒痒罢了。 果不其然，黑气只下去了一瞬，又猛的暴涨。 韩海丝毫不慌，五脉之力融合，砸向地面。 地面晃动得厉害，饶是黄家老祖也有些拿不稳避神灯，差点脱手。好在他最后一刻回神，又将避神灯捞了回来。 韩海见一击不成，转而欺近黄家老祖，手直接去抓黄家老祖。 旁观的人一声惊呼。 刚刚他们才见识过魔气的厉害，这个年轻人居然还要徒手去抓魔气环绕的黄家老祖，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兰铃早已看到无念暗中以神力护住了韩海，加他身上有防护结界，应该能撑一会儿。 只要在结界碎裂之前将避神灯抢到手就行。 黄家老祖也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这么莽，愣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他就被抓住了手臂。 韩海也知道自己时间有限，抓到黄家老祖的手臂之后直接反向一拧。 黄家老祖反应迅速，顺着他拧的方向一个旋转，避免了手臂被拧断的结果。 韩海没有给他时间调整，脚踢向他的要害部位，在他躲过之后又一拳击向他面门。 不论黄家老祖如何躲，韩海都一招接一招的打向他，丝毫不给他喘息时间。 黄家老祖入魔之前主修地脉，魂脉亦已有一定等级，但对人脉的格斗术实在不怎么擅长，加上韩海近乎莽夫式的打法，竟让他一时防不胜防，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黄默等人有心上来帮忙，一来惧怕老祖身上的魔气，二来怕兰铃出手阻止，所以只能原地看着干着急。 不过黄家老祖毕竟多活了几十年，将避神灯当做武器挥退了韩海，随即念起咒语，使得避神灯不仅溢出黑色魔气，更将这些魔气化为实体，犹如刀剑般飞向韩海。 无念的神力帮韩海挡住了攻击，并消解了魔气刀剑。 只是这些神力撑不住多久。 不等兰铃出声提醒，韩海已机敏的与黄家老祖拉开距离，在自己身前布下几重屏障，随即以五脉之力与追来的魔气形成对峙。 黄家老祖驱动避神灯不断攻击韩海，韩海亦拼劲全力与其对峙。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兰铃一边关注两人的战局，一边注意场内的其他人。 若有人有所异动，她能第一时间阻止对方。 不过，她有些担心黄家会摇人来支援，还是得抓紧时间解决这边才行。 她用意念与无念交流：“前辈，你现在去偷拿避神灯的话，会对韩海造成影响吗？” 无念回道：“问题不大，只要韩海能在我拿到避神灯的那一刻断开对峙，就不会被我的神力反弹所伤。” “那你与他沟通好，别出岔子。” 无念看看身上冒出热气的韩海，道：“要不要再等等？我看他马上就要突破了。” 兰铃一顿，看过去，果然见韩海脸色通红，手臂都在抖。 要不是神器被做成的魔气威力大减，他是不可能撑到现在的。 绝境逼人成长。 他每次想突破的时候都会选择这种方式逼自己一把。 兰铃犹豫了一下，道：“再等几分钟，如果还没突破，就先把避神灯拿回来再说。” 她不想等来对方的援兵，不然又要耗费一番精力。 韩海再次感受到了身体桎梏的松动。 这次他以五脉之力融合去对抗避神灯，就是希望能让地脉、人脉、魂脉及原脉同时升级。 他想早点升到满级，这样他与兰铃的差距才能缩到更小。 兰铃看到他身上四色变换，颇有些惊奇。 这次难不成要四脉同时升级？ 那可真是大好事啊！ 于是她静下心来，不再催促无念早点出手。 比起韩海四脉同升级，多耗费点精力也不算什么。 无念见她神色认真的盯着韩海，知道她不再担心别的了，便待在韩海肩上静静等待。 第86章 拿避神灯 黄家老祖见韩海一副入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活了几十年了，只有他拿人试炼的份，哪有自己被当成磨刀石的份！ 对方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竟敢如此轻视他！ 他魔性愈发见长，避神灯魔力大增，眼看着就要碰到韩海的身体了。 韩海闭着眼，感受到汹涌的力量充斥了身体。 他向外能用意识看到方圆百里内的一景一物，向内能感受到自己精神力大幅度提升，也能看到自己每一处经脉、每一根血管、每一样脏器、每一根骨头······ 黄家老祖的魔力碰到他身体时，被他提升时的力量直接反弹了回去。要不是黄家老祖躲得及时，只怕这魔力进入他身体，又要反噬他一次。 韩海身上光芒大盛，四脉颜色轮番变化之后，慢慢减弱。 如今他已然是天脉、地脉、魂脉七级，原脉与人脉六级，在人类中间绝对是独一档的修习者。 在场的修习者都知道绝境能逼人爆发潜力，但还没见过能逼得人同时升级四脉之力的。 普通的修习者能将一脉修到顶级已然不易，双修的也是少数，更别提修三脉以上了。 而这人竟是五脉全修。 最恐怖的是，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这样的人，等他成长起来了，真的有人能压制住他吗？ 或许，他们该回去跟家族好好商量，看能不能将此人拉拢过来。 若是不能拉拢，也绝不能与其交恶。 韩海睁眼，随便绑的马尾被残余的力量高高扬起，转头冲兰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兰铃一时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这样意气风发的韩海，她有多久没见了呢？ 自从他们分开之后，韩海就在逼着自己飞速成长。每次她从水球里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严肃的，冷静的，沉稳的，没有半分跟她在一起时的少年意气。 她好像是第一次发现韩海长得很英俊，浓眉大眼，棱角分明，英气又俊俏。 无念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波澜，回头发现她脸略微有些红，面对韩海错不开眼。 他暗暗摇头。 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 兰铃对韩海，情意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好在韩海也是个一根筋的傻子，说不定，真能被他们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 韩海正要回兰铃身边，就听黄家老祖一声大喝：“小子，别太猖狂！” 他反手布下几道屏障，挡住魔力。 黄家老祖知道他刚升级，现在只能趁着他力量不稳的时候背水一战，好歹为黄家除了这个隐患，于是盘腿坐下，将避神灯摆在身前，念动咒语，同时快速结印，喝道：“以我之血，祭汝之魂！” 狂风大作，这次黑气将避神灯与黄家老祖都笼罩其中，缠绕出一个巨大的人形。 人形的脚踩到哪里，哪里的草木就迅速枯萎，最后变成灰。 兰铃喊了一声：“所有人，赶紧往后跑，跑得越远越好！” 其实不用她提醒，那些人早已经跑远了。 兰铃几步来到韩海身边，以权杖与韩海一起对抗黄家老祖与避神灯的魔力。 无念知道要拿避神灯，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预估了下位置，悄无声息的潜入地下，探出一截枝条去够避神灯，但避神灯魔气太重，他的枝条承受不住，一下子消散了。 看来不能直接拿了。 他在心里呼唤兰铃：“兰铃，用权杖对准避神灯，把魔气暂时压下去。” 兰铃知道他的意思，对韩海说了句：“你扛住，我从侧面迂回对付避神灯。” 她退后几步，拉开与魔人的距离，随后快速绕到黄家老祖的左侧，心中对权杖道了声“对不住”，将五脉之力全部灌注到权杖之中，对着避神灯狠狠劈过去。 没办法，她若是全力使用半神之力，只怕雷欧王室会以此为借口来找麻烦。 好在权杖乃是天帝为海神特制的神器，不用神力也能驱动。 权杖在距离避神灯几公分的地方停住。 黄家老祖冷笑：“避神灯本为神器，怎么可能被你区区一根棍子劈坏！”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要贬低一下权杖，以求得心理安慰。 兰铃懒得跟他啰嗦，一言不发的用力将权杖往下压。 就在权杖堪堪要碰到避神灯的时候，避神灯忽然一阵晃动，似是在躲避权杖。 兰铃安抚道：“我知道，你也想回去了，别怕，我今天一定带你回海洋宫，替你净化魔气，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避神灯发出阵阵哀鸣，魔气减弱了一些。 黄家老祖急了，直接将手割了一道口子，想再度喂给避神灯。 躲在地下的无念眼疾手快，直接用枝条做成树屏障，挡开了他的血。 虽然枝条还碰不了避神灯，但要挡住黄家老祖，那是绰绰有余。 兰铃瞅准时机，权杖落到了避神灯身上，几缕半神之力顺着权杖流入到避神灯之中。 避神灯魔气愈发弱下来了，隐隐透出了金色光芒。 兰铃催动权杖，金光乍然显现。 她喊道：“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无念伸出一只手，“嗖”的一声就将避神灯带到了地下，然后一路潜行，回到了韩海身后。 兰铃见目的已达到，也返身撤离。 徒留黄家老祖瞪大眼睛，坐在原地寻找突然消失的避神灯。 他一个人根本支撑不起巨大的人形魔力。 韩海见魔人消散，力量直接对准黄家老祖，将他硬生生打得吐了一大口血。 兰铃落到他身边，道：“没有了避神灯，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你去废了他的魔力与修为，往后他就再害不了人了。” “好。” 韩海依言上前，正要对黄家老祖出手，一道劲风直冲他面门。 他躲过，凝神看去，原来是黄默和几位黄家子弟在魔人消失之后就赶了过来，想要保住自家实力最强的老祖。 黄默道：“如今你们救了人，抢了避神灯，还想伤我老祖吗？” 韩海嗤道：“只允许你们抓人，不允许我们救人？再者说了，避神灯本就是海族的东西，你们当初不知用什么方法弄了来，就想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是不是太无耻了些！至于你家老祖，他入了魔，那便人人能诛之。难不成要等他成了气候，害了人，再来找他报仇？那死去的人不无辜吗？” 他说得有理有节，黄默一时无话可说，只是固执道：“我家老祖神智清醒，不会害人。” “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的。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韩海指指被他护在身后的黄家老祖。 此刻没有避神灯支撑，黄家老祖正在被体内的魔气侵蚀，七窍都在流血，眼睛红得比之脸上的血还要深几分。 黄默还想说什么，黄家老祖突然暴起，抓住他的左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惨叫一声，下意识的甩手，却甩不开。 旁边的一个子弟当机立断，将他的手齐手肘处砍断，才将他们分离出来。 落下的断手转眼成了灰。 韩海冷然：“这就是你说的还有神智，不会害人？” 黄默再无理由阻挡，捧着断手让开了路。 修习原脉的子弟连忙替他治疗。 第87章 难以净化 没有了阻碍，韩海很快将发狂的黄家老祖制服，以五脉之力废除了他的修为，同时以原脉之力替他净化了魔气。 此刻的黄家老祖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且因为他入过魔，恢复之后如薛延一样，活不过一个月。 眼下的他苍老得连手都抬不起来，颤颤巍巍的起身走了两步，跌倒在地。 有人想去扶他，被他推开了手。 他趴在地上，喃喃道：“我拼命练了一辈子，到头来，竟成了这副模样。” 兰铃默默的看着他。 不论人类还是她，总是贪心不足，要了这个还想要那个。为了达成目的，他们总会使尽各种方法，所以才有这么多的魔。 只是，这样的人有几个能拥有好下场呢？ 黄家老祖是这样，薛延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黄默的血已经止住。 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兰铃了，颓然道：“女王陛下，你赢了，可以走了。” 兰铃点点头，道：“我以为你还看不清局势，想要跟我打呢。” 黄默苦笑：“女王说笑了。今日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兰铃扶起四长老，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走了。打扰。” 她和韩海一人一边，带着四长老翻过禁地的围墙，径直穿过女眷居住的南苑，大摇大摆的回了住馆。 甫一进入她的房间，她立刻布下屏蔽结界，对韩海道：“你为我护法，千万别让人靠近。” 不等韩海问原因，她已经坐到床上，调息打坐了。 四长老也随韩海一起警戒。 直过了一个小时，兰铃才吐出一口气，叹道：“避神灯入魔已久，看来，要花好长一段时间净化了。” 韩海这才有机会问道：“怎么了？” 兰铃道：“刚刚在黄家禁地的时候，无念前辈夺了避神灯，将其放入自己的神核中净化，只是避神灯的魔气太厉害，前辈一时不察，差点受了影响。我刚刚与他合力压制避神灯，好不容易才让它不再躁动。” 韩海这才恍然。 难怪从刚刚开始就没看到无念的身影，原来是对抗避神灯去了。 他关心的问了一句：“无念前辈还好吗？” 兰铃答道：“现在稳定下来了。前辈耗费了些心力，现在在我的神核旁休息。” “没事就好。”韩海这才放下心来。 一想到避神灯，他就愤恨：“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好好的神器竟然让它变成魔器，也不怕天帝震怒，降下天罚！” 兰铃被他逗笑了，解释道：“当初诸神入神域，就是因为有些神插手太多人间事务，甚至搞什么代理人战争，导致人间秩序混乱，所以天帝罚了那些引发混乱的神之后，要求他们即刻归入神域，再不得管人间事。这条规则对天帝亦有同等效力，所以，即便人间乱成一锅粥，天帝以及诸神都不会再管，更别提什么天罚了。” 韩海郁闷：“也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还能让神器入魔！” 兰铃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道：“神器也是有自己思想的，比如海神的权杖即是如此。如果有人日日以血饲养，再将神器作为武器进行杀戮，是有可能使神器入魔的。” “用避神灯杀人？怎么杀？他们又驱动不了神器。” “避神灯结实，用来砸人也是可以的。”兰铃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随即正色道，“话说回来，避神灯入魔如此之深，只怕是有人以阵法献祭了人命给它，后来又用魔的血喂养，所以才会如此厉害。” 她走到四长老身边，替他探查身体，道：“黄家人喂你喝了限制海族力量的毒药，我替你驱除之后，你很快就能好了。” “是，多谢女王。” 兰铃结印，手掌贴在他心口，为他驱毒。 好一会儿，她收回手，道：“好了，你自行调息一下，明天就能好。” “是。” “明天我会带你回海洋宫。路上可能会不太平，你通知人沿路做好准备。” “是。” 四长老应下，寻了张椅子坐下来调息。 兰铃又看向韩海：“你也该回和春城了吧？” 韩海抿唇：“我想送你回去。” “不用，我能保护好自己。和春城那边你不能离开太久。”兰铃一口回绝。 韩海固执的道：“我与你两年不见，我就想跟你多待几天。” “不合适。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可是，那是你单方面说的，我没同意。” 兰铃被他气笑了：“别耍无赖。这招对我没用。” “我没有耍无赖，我说的是事实。” “你！”兰铃无语了。 她知道韩海固执，要不，明天偷偷走吧，不告诉他时间，他总不好跟着。路上她再伪装点痕迹，肯定能骗过他。 韩海见她目光闪动，猜到了她的想法，也不拆穿，只是打定主意死守兰铃，坚决不给她悄悄离开的机会。 既然四长老被救出来了，黄重的消息也算得到了证实。 兰铃让人给果果送了封信，言明自己不日将离开雷欧城，为了避免她与她父亲被人怀疑，就不上门去找她了，有什么事传信就好。 她想了想，问韩海：“要不要去看看林老先生？” 当初要不是林老先生告知她千结树的位置，她可能还要浪费很多时间。 所以她心里对林老先生一直存着感激。 如今既来了雷欧城，不如去探望一下，也算有始有终。 韩海道：“也行。” 他也感激林老先生，去探望下也好。 经过昨晚一直到今早的折腾，韩海饿得不行，拉着兰铃先去美美的吃了一顿饭，才一起去挑了个礼物。 韩海的头发和面容还没变回来，一头银发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兰铃不自觉的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韩海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张扬，一直往兰铃那边靠。 直到雷欧学院大门前，韩海才正经起来。 兰铃向门卫询问林老先生是否在学院内。 门卫语带遗憾：“上个月林老先生摔了一跤，就再没起来。” “他过世了？”韩海不敢相信。 本来他们是算着兰铃当初的结界能保他三年，没想到竟因意外去世了。 兰铃向门卫道了谢，转身离开了雷欧学院。 韩海叹道：“真是可惜。” 兰铃淡淡道：“生命本就脆弱，有意外也正常。” 别说人类了，即便大部分海族在半神之力的庇佑下拥有比人类长的生命，也挡不住意外。 她见惯了。 第88章 开解 四长老的情况已经稳定。 兰铃与他将沿途安保工作布置好后，便启程回海洋宫。 韩海真一夜没睡，就死盯着他们，一旦看到他们有所动作，就立马凑上来，无论兰铃怎么说都不肯退后半步。 兰铃甩不开他，只能暂时随他去了。 总归只有一个月的路程，之后怕是又要很久才会见面。 他们三人骑马往东走。 路上，兰铃问韩海：“你真不用回和春城吗？” 韩海道：“我已经给团长传了信了，他说让我好好陪陪你。他还帮我做了伪装，对外称我生病了不见人，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我跟着你走了。” “也就是周子期会纵着你，换了别人，只怕要将你革职了。” 韩海不以为意的道：“革职就革职吧，我这么厉害，到哪儿都有人要。” 这倒是真的。 不过兰铃不想助长他的气焰，没有接话。 韩海心情很好，挥舞着马鞭道：“兰铃，我说过，我一定能帮到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做。” 此时韩海还是昨天在禁地时的样子，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耀。 但再耀眼的光都遮挡不住他脸上的自信与笑容。 兰铃又看得出了神。 这样的韩海，真好啊！ 这两年，看着原本开朗阳光的韩海变得冷淡稳重，她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单方面的宣布分开，真的合适吗？ 她真的有权利左右韩海的选择吗？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拖着韩海再耗费几百年的时光去寻找解除两个诅咒的方法呢？ 她在这样的矛盾拉扯中注视着韩海的成长，许多次梦见与他一同旅行的时光时，几乎忍不住要上岸来找他了。 但她得控制住自己。 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一直沉心静气与避神灯做斗争的无念突然出声：“你与他性命相连，若你死了，他也活不成。若能相依相伴几百年，即便最后你和他都消散于天地间，会不会也好过两人分隔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一同死去？” “我不会坐以待毙，会拼尽全力去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只是，我一个人走这一趟就够了，何必让他跟着我提心吊胆！我现在跟他分开，他顶多伤心一段时间，等遇到了心爱的女子，可以与她相守一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枉费他来这世间一趟。可若跟着我，他每天都要奔波劳碌，还要操心诅咒的事情，哪里还能享受人生呢！” 无念摇摇头，道：“人类生命短暂，于他而言不过瞬间，而他如果活在人类社会，注定要一次次送走亲朋挚爱，这样的生离死别之苦，你真的忍心看他面对无数次吗？” 兰铃沉默了。 无念又道：“况且，他对你一心一意，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呢？” “可，人类多负心薄幸之辈······” 无念打断她：“在你心里，韩海是这样的人吗？” 兰铃梗住。 韩海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他的秉性她最清楚。 “兰铃，你该把选择权交给他，他若选择跟着你，那就给他个机会。若有一天，他厌倦了，想要离开了，好歹你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过，这是谁都抹不去的时光。” 无念最后说了一句：“好好珍惜吧，别像我一样，最终什么都没有。” 兰铃听他语气怅然，不禁问道：“是因为我母亲吗？” 无念不答。 兰铃心知他不想说，便不再追问。 不过无念的话对她并不是毫无触动。 或许，她真的该跟韩海商量着来。就算最后都死去，也不会留有遗憾。 韩海见她速度慢了下来，控马行在她身边，道：“兰铃，是不是累了？要不在前面休息一下再走？” 兰铃回神，答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因为后面传来了马蹄声。 她不能确定是来追他们的还是行人。 韩海也听到了，操纵着马落后兰铃几步，扭头去看，只见几匹马疾驰而来，越过了他们，又忽然停下。 领头的人朗声道：“请问是兰铃姑娘吗？” 对方知道兰铃的名字却没有叫破她的身份，算得上是一种示好了。 兰铃勒住马，道：“几位是？” 那人道：“在下姓水，奉家主之命，前来送兰铃姑娘一程。”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人递上一个盒子，道：“这是昨日您护住了水家子弟的谢礼。” 兰铃没有接，道：“昨日只是为了对付入魔的黄家老祖，救人不过是顺手，不需要谢礼。” 那人坚持道：“请兰铃姑娘务必收下，否则，我们无法向家主交代。” “那是你的事。” 他见兰铃不肯接，直接打开了盒子，道：“家主听闻您身边的人天赋异禀，觉得您可能需要他更快提升，所以特地购买了纯度最高的冰晶送来，希望能帮到您。” 兰铃瞟了一眼盒子。 的确是纯度很高。 不过，冰晶的缺陷她很清楚，不可能给韩海用。 所以，她态度坚定的拒绝道：“于我于他而言，冰晶只是石头，你们还是带回去，留给你们水家的人吧。” 那人还要再说，兰铃已挥起了马鞭，道：“若无其他事，请让一让，我们急着赶路。” 眼见兰铃坚决不接冰晶，那人只能放弃，转而道：“家主还请我转告兰铃姑娘几句话。此次水家请您的人到黄家并无恶意，确实只是想请您上岸来与水家谈谈合作。若您有意，可随时派人到水家传信，水家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 “哦，先多谢了。” “另外，家主让我提醒姑娘，路上可能不太平，如您需要，可找水家的人帮忙。” “好。” 话已带到，那人便让开了路，任由兰铃等人通过。 韩海回头看了一眼，不屑道：“他们倒是挺会做人的，掳了人去还美其名曰是请，现在又假惺惺的跑来示好，虚伪！” 兰铃道：“他们知道我不会去找他们帮忙，此来不过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对付他们罢了。我既无意报复他们，那他们嘴上说点好话又没什么损失，自然是大方的吹牛皮了。” “所以说他们虚伪。还提醒咱们路上不太平，难不成是暗示其他家族会对咱们不利？” 兰铃笑了笑，道：“黄家禁地的事四大家族应该都知道了，没有人会不自量力来拦截咱们了。我估计，就算来拦，也都是示好，起码，不能在这种时候得罪海族。” 何况韩海实力如此强劲，他们只怕都在考虑该如何拉拢韩海了。 第89章 告知 一路上，果如兰铃所说，有几拨人将他们拦住，大都是送上礼物的，除了水家、金家、木家，连一向最为嚣张的石家也来了。 还有一些小家族，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但也带了礼物来。 兰铃一视同仁，谁的东西都没有接。 恭维的好话听多了，韩海只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以至于后来只要有人拦他们，他都能把对方要说的话猜个八九分。 好不容易消停了，兰铃几人也已到了晟明城。 这里已经在海洋宫的范围之内，没人会不长眼的来骚扰他们了。 韩海跟得兰铃更紧了，生怕她一个转身就消失了。 兰铃让四长老先回海洋宫，打算最后陪韩海在晟明城转转。 韩海知道兰铃要多留两天，心中欢喜，兴致勃勃的去买了些首饰准备送给她。 兰铃见他如此高兴，又从原先钻的牛角尖中出来了一点，愈发对自己与他分开的决定感到迷茫与犹豫。 韩海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到她面前，像邀功一样，道：“兰铃，这些都是玉做的，跟海族里的东西没有关系，你尽管放心戴。” 兰铃想起很久以前他给她买的第一对耳环，那个时候她一心寻找千结树，对可也会因为韩海送她东西而感到几分心动。 或许那个时候她对韩海就已经动了感情，只是被对薛延的愧疚给压下去了。 韩海见她没有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是不喜欢吗？那我去换了。” 兰铃摇头道：“不是，只是我戴得少，你买来也是浪费。”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买什么都不算浪费。”韩海咧嘴笑道。 兰铃拿起一串项链，看了看，道：“你帮我戴上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韩海受宠若惊，急忙接过项链，走到她背后。 兰铃撩起头发，见他手有些颤抖，不禁笑了笑，道：“怎么？戴个项链还紧张啊？” 韩海仔细的替她戴上，整理了一下，才转到她面前，道：“我以为，你看都不会看的，更别说戴了。” 他的眼眶有些红。 兰铃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发，道：“其实，你送的东西，我都收着了。” 她伸出右手，一个光圈出现，里面悬浮着一对耳环，正是韩海送给她的那对。 韩海睁大眼：“你藏在哪里呀？” “在无念前辈的神核里。” 无念是千结树，是兰铃的附生树，也可以是兰铃的乾坤袋，放点东西是很容易的事情。 韩海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所以，你心里有我对吧？不然不会把这对耳环藏得这么好。” 兰铃拿来镜子，将耳环戴上去，道：“两年前，我并没有否认自己对你的喜欢，现在也不会否认。” “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分开呢？” “我跟你之间有着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 韩海记起果果跟他分析过的，急忙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会在你跟人类之间选择人类，但你放心，我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就算海族与人类发生战争了，我也只会选择你。” 兰铃摇摇头，道：“并不全是因为这个。在我看来，海族与人类或许会有战争，但绝不会是我主动招引来的。如果那个时候你非要与我为敌，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当然，你最有可能是中立，这也已经很好了。至于说和我站在一起与人类为敌，我并不强求。” “那是因为什么？”韩海越发不懂了。 兰铃摸了摸耳垂上的耳环，下定了决心，道：“本来，我打算永远不告诉你的，毕竟，我跟无念前辈都无法解决，告诉你也不过是多拖一个人下水而已。但那天无念前辈说得对，你与我同命同寿，我死了，你也会消失，倒不如两人一起相伴，即便只有几百年时光，也好过分开之后互留遗憾。” 韩海懵了一下：“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他知道兰铃身为半神，寿命长达两千年，现在她才两百岁，离两千年还早着呢，怎么就只有几百年时间可以活了？ 兰铃叹口气，道：“你知道，我们在极北之地找到千结树的时候，我得知了母亲的下落，对吧？其实，无念前辈还告知了我父亲的来历和结局。” “你的父亲？” “是的。” 兰铃将无念告诉她的事情一一说给韩海听。 韩海越听越震惊，最后都呆滞了，张着嘴，想问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兰铃拍了拍他，道：“现在你知道了，我身负母族与父族两个诅咒。且不说我能不能活过人鱼族的三十岁，单就母族的不可与人类相爱这一点，我就不敢让你冒险。现在，我把选择权交给你，若你愿意，那我在解决海族的安全问题之后就和你一同去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若你不愿意，那咱们就在此分道扬镳，从此你安心过人类的日子，我绝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韩海猛然起身，激动得脸都红了：“就这？你就为了这个非要抛弃我？” 兰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事关生死，什么叫就这？” 韩海在屋内转了几圈，最后在她面前站定，摇晃着她的肩膀：“兰铃，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我就这么怕死吗？” 兰铃不得不拍开他的手，道：“你冷静点！” 他再不住手，她就要被摇晕了。 韩海发觉自己行为的确不妥，收回手，道了个歉，但还是气呼呼的道：“枉我以为是种族之别，还想着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尽力表明我的立场，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他拽了张凳子过来，一屁股坐在兰铃面前，抓着她的手，郑重道：“兰铃，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只要你知道，我这一生，只要能在你身边，就算是死了也甘愿。若是你非要抛弃我，那我真的是生不如死，你说，我活一天跟活一百年一千年有什么区别！” 说到最后，他几近呜咽，将脸埋进她掌心，道：“真好，你心里真的有我，还愿意将这些事都告诉我，愿意让我与你一起分担，真好！” 兰铃难得被他震住了，半晌，才无言的抚摸着他的头，温声道：“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卷进来，大概还在那个小村子里好好的过日子。”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你，我怎么知道世界这么大，知道外面有这么精彩！兰铃，你不仅救了我的命，你还救了我的心！以后，我想陪你走更多更远的地方，等到大限来临的时候，咱俩寻个最美的地方，牵手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好？” “······好。” 兰铃许下承诺。 第90章 交易 韩海最终还是与兰铃在晟明城分别。 临走之前，他拉着兰铃再三保证，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就与他分开。 兰铃无奈，道：“我既承诺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你放心，这次回去以后我就解开对你的封印。我与你建个联系网络，让你能和我直接联系。” 这个联系网络就是兰铃与任思建立的通道，现在加个韩海进去不是难事。 韩海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好啊好啊。这样我有事就可以直接跟你说了。” 兰铃拉起他的手，与无念联结，将无念的神力送入韩海体内。 无念的种子存了一棵在韩海体内，这样他想联系兰铃的时候，可以催动种子，让种子与无念产生感应，与无念结契的兰铃也能因此知道韩海传递的消息。 韩海这才满意的收回手，殷勤的将兰铃送到海边，看着她入了海，才自己返回和春城。 有无念的种子在，等他到了和春城后，无念能通过种子恢复他的容貌，所以他还是以银发的形象踏上了返程。 他星夜兼程，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回了和春城。 周子期一看到他，如获大赦，拉着他开始诉苦：“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拒了多少帖子。我都跟他们说了你身体不适合出门，他们非要来请你参加各种宴会。我都怕我再拒绝下去，他们该暗杀我了！” 韩海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真的，你去看你房间的请帖，都快堆成山了。” 韩海回房间看了下，果然，他的桌案被铺得满满的。 他随便拿起一本看，是秦家的。 秦风与他关系不错，周子期虽然帮他拒了，但还是留了些余地的，说是下次等韩海好一些了一定登门拜访。 还有黄家的。 韩海没想到在经历了黄家老祖的事情后，黄默居然还会找自己。 难不成是想试探在禁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他摇摇头，放下黄家的帖子，转而拿起一封看上去比较打眼的帖子，翻开一看，竟是金天阳的。 他立时想起金天阳对兰铃的企图，“哼”了一声，扔得远远的。 不过，他有点好奇，那个时候兰铃是改变了容貌的，不知道她在金天阳眼里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平平无奇，那他看到兰铃的真容岂不是要惊为天人？ 韩海决定以后金天阳出现的时候绝对不让兰铃与他多接触。 没人希望自己多一个情敌。 他将帖子粗略的过了一遍，大致的分了类，一类是坚决不沾染的，一类是可以考虑接触的，一类是在眼下可以当盟友的，然后对后两类的请帖进行逐一回复。 这件事做完，他手都写酸了，叫来身边的勤务兵，让他把回帖发出去，然后去找周子期了。 周子期对他的这次行程很好奇，刚见面的时候就问了两回，现在又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兰铃的情况。 韩海简单的说了句：“她挺好的，还比以前强了些。” 周子期惊异的道：“她已经这么强了，还在提升吗？” “学无止境。她当然要越来越强，不然怎么保护自己人呢？” “也是。”周子期深有所感的点头。 韩海道：“这次去雷欧城，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说。” “什么事？” 韩海对房间设下屏蔽结界，道：“这次兰铃的人被水家抓了，关到了黄家禁地里，我们为了救人，闯了黄家禁地，发现黄家那位闭关的老祖其实早就入了魔。” “入魔？”周子期眼睛一下就睁大了，“黄家那位老祖可是黄家的骄傲和底牌呀！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废了修为，除了魔气，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那黄家没有人支撑，岂不是要走下坡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早做些打算？” “什么打算？” 韩海站起身来，走了两圈，道：“难道你们周家愿意一辈子做金家的附庸吗？” 这句话犹如利箭，射中了周子期的心。 这些年来，周家虽然因攀上了金家得了一些好处，但更多的时候是不得已成为金家手中的刀，利益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偏偏他们本族没有出什么耀眼的天才，无法与其他家族抗衡，除了跟着金家走到底别无他法。 周家家主不是没有暗中想过办法，奈何金家实在强大，他们几次谋划都胎死腹中，直到现在完全放弃。 现在韩海赤裸裸的将他们的窘境摆在了明面上，是不是意味着，他想出手帮他们？ 韩海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现而今，我的实力慢慢的传扬了出去，但我一人始终难敌那么多家族的暗算。所以，我想与你，与周家谈笔交易，我可以用我自身的实力为周家背书，同时，我希望周家能在各方面多支持我，让我尽快走到能稍微触碰到王室的地位。” 周子期按捺下心中的激动，道：“但我并不清楚你的实力，怎么能说服我的家主呢？” 韩海淡淡笑道：“你只要知道，现在这世间，除了半神，还没有一个人类能五脉同修的。” “五脉同修？”周子期吸了一口气。 即便他不是修习者，也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他内心隐藏的火苗被韩海勾起：“那你，能告诉我等级吗？” 韩海思考了一会儿，道：“我既然决定与周家合作，就不想瞒你。现在，我的天脉、地脉还有魂脉都是七级。其余的离升级只差一点。” 他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所以你心里有个底就行。你也可以告诉你们家主，但不要再跟其他人说。否则，我怕和春城无法安宁了。” 周子期再次被他震惊了。 这个人，三十岁不到，竟已是三脉顶级，另外两脉六级。 这是什么天才！ 而这个天才，居然愿意舍弃四大家族，与他们这样一个小家族合作！ 他都不敢想象家主知道以后会有多兴奋。 第91章 商谈 周子期被韩海的话勾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去找家主商量此事。 韩海拦住他，道：“我刚回来，还是先把欠的帖子给处理了，过后，咱们再慢慢商量也不迟。” 周子期想起他那些邀约，有些头疼的道：“确实，与他们周旋要花费不小的精力。” 被韩海这么一说，他冷静了下来，也觉得应该先把这边的关系处理好了再说。 在他私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顾虑的。 韩海说想要能触碰到王室，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而且，单凭他一己之力，真的能带周家跻身四大家族之列吗？ 韩海看穿了他的想法，道：“团长，我跟你交个实底吧，其实我对权势什么的都不感兴趣。这些年，我最快乐的时光是跟着兰铃旅行的日子，我只希望以后我还能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但是兰铃有她要承担的责任，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帮她早点完成使命，然后我与她双宿双飞，过二人世界。所以，我想尽快爬到足够的高度，这样才能早日实现愿望。你放心，我与周家的交易兰铃也知道，她还说会和我一起助周家更上一层楼。” 周子期表情讪讪，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戳破了自己的心思。 想了一会儿，他郑重道：“我与你相处了这么久，你的人品我知道，也相信你的实力。这样，等你忙完了这阵子，我引家主来与你亲自商谈，怎么样？” “好。那就先多谢团长了。”韩海拱了拱手。 两人既已说定，便各忙各的去了。 韩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处理那些帖子，与金家交好的他都见了见，不过没聊什么。 秦家这边，秦风作陪，气氛就好一些，谈的话题也很随意。 木家的人，他稍有接触，但非常浅。 至于石家及其下面的人，他管都没管。 毕竟石家主谋设陷阱袭击兰铃和他的事情还没报复回去呢！ 等到该见的人都见过了，周子期便悄悄给周家家主传信，请他务必来一趟和春城。 周子期算是周家比较有出息的子弟之一，在家主面前也算说得上话，所以他很快就得到了周家家主的回信，说不日就将前来与韩海一叙。 很快，周子期就跟韩海说家主到了，乔装进了军营，现在正在他房间里。 韩海连忙正衣冠，与周子期一同过去。 到了周子期房间，就见一名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年约四十五六的男子站在房间中央，打量四周。 周子期领着韩海进去，先向家主介绍：“家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韩海。” 他又对韩海道：“这是周家家主，周猛。” 韩海抱拳行礼：“周家主好。” 周猛还了礼，朗声笑道：“老听子期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 韩海笑道：“我今年二十有七了，即将是而立之年，算不上少年了。” 周猛笑道：“在我面前，韩先生可称不上年长。” 两人客套了几句。 周子期请两人坐下，亲自泡了茶，才拉了张凳子在一旁坐下，道：“今日家主前来，乃是为了上次咱们谈的那件事。” 韩海顺手布下屏蔽结界，道：“那咱们有话直说，就不绕弯子了。” 周猛心中惊叹于他如此轻松的布下高阶结界，又满意于他直爽的性子，道：“不瞒韩先生说，我从子期处得知韩先生合作的意向之后，恨不能立刻启程前来。不怕韩先生笑话，周家实在是苦金家压榨久矣，奈何族人不争气，始终未能有人出来撑场面，这才不得不依附于他人。” 韩海啜了口茶，道：“周家主，我在雷欧城的时候，与黄家打过交道。观黄家处境，我便知四大家族对待下面的家族是如何苛刻。他们对你们除了利用，并无半点真情，偶尔给你们点好处，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有一些与敌人对抗的能力。就拿黄家来说，他们是水家的附庸，什么事都必须听水家的，连水家抓个人放到他们的禁地中，他们也不敢说不。我们进去救人，原本外人不能进入的黄家禁地最终也没能守住，还是由着水家人进去了。你说，这是不是小家族的悲哀与痛处呢？” 周猛被他说中了心事，道：“不错，我们周家亦是如此。只要金家需要，哪怕我们周家折损了人，他们也不会有半点心痛，顶多嘴上安抚两句。而我的族人，却要承受丧夫丧子之痛。有时候，他们逼着我们去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情，我们也无法反抗，只能在自己权责范围内尽力减少罪孽。” 韩海道：“说到底，四大家族是从来不会考虑底下人的，他们只看任务的完成情况，而不会管任务危险与否。而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他们就会将锅全甩到你们头上，让你们背负骂名。这样你们坏了名声，折损了人手，实力更加孱弱，也就更离不开他们，只能看他们脸色行事。” “不错。这是个死循环，最后，我们周家会因为无人可用而分崩离析，他们却可继续扶持其他家族为他们办事。”周猛心情沉重。 韩海道：“周家主，我与团长相识于平山城，彼此都很了解。我相信能培养出团长这样心性的人的家族不会差，只要有契机，必然能有一番作为。所以，我真诚的提出了合作，希望能用我的本事帮周家闯出一片天。相应的，我希望周家能在我需要的时候无条件的支持我，帮助我。” 周猛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想请问韩先生，可有具体的方案可执行？” 要让周家拥有与四大家族媲美的实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更不是他们头脑一热就能做到的。 韩海道：“其实很简单，周家要做的就是蛰伏，尽量保存实力，同时可以的话，多做些好事，扭转一下名声。我可以在周家挑选几个好苗子，带他们修习，而周家在接到金家分派的任务时告知于我，我可以代为完成。当然，我不会完全展现自己的实力，免得周家引起金家猜忌。这样你们既能完成任务，又不会让周家子弟白白送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任务接不接全在于我，你们也不能就任务内容隐瞒我半分，免得我做违心之事。若违背了这一点，我们立马结束合作。”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每次任务完成之后，周家可以趁机找金家要点好处，地盘店铺钱财职位，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想来金家都不会不答应。这样累积下来，周家能得到的东西应该也很多了。” 周猛与周子期对视了一眼。 他们对韩海的提议有点动心。 说实在的，他们并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他们的任务完成率太低了，金家对他们很不满意，能拿到的东西自然少。 现在有了韩海的加入，任务完成率有了保证，说不定还真能像韩海说的那样开口要求好处。 第92章 协约 周猛和周子期虽然对韩海的说法动了心，但他们现在要决定的毕竟是一个家族的未来，所以他们还是很谨慎。 韩海说完之后，周猛盘算了一会儿，道：“以你的实力，我们怕是帮不上你什么。” 韩海道：“我实力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且我未曾入过雷欧城，对四大家族与王室的事情知之甚少，而周家与金家牵扯甚多，能知晓的事情也必然比我多许多。你们缺一个有实力的人，而我缺一个能为我提供支持和为我的行为背书的的家族。说到底，咱们是有合作基础的，并且结果绝对是双赢。” 周猛考虑再三，还是直白的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虑：“如果咱们都实现了各自的目标，韩先生将会怎么做？会继续与我们合作，还是另选他人？再者，韩先生能保证在达成目的之前只支持周家吗？” 实力强大的人就是各大家族争抢的目标。 说到底，他还是不太相信韩海会放弃能给他最好资源的四大家族，转而支持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家族。 周子期怕韩海心里不舒服，打圆场道：“家主的意思是我们周家可能给的比别人少许多，怕你看不上。不过我相信你的人品。” 韩海道：“周家主，我与团长相识日久，他了解我并非朝秦暮楚之人。况且，我们可以签订协约，若我们其中一方违反约定，另一方有权讨回公道。” 在雷欧国，这种协约是受法律保护的。若有人违反签订好的协约，可以凭协约告到官府乃至王室，情节严重的会被王室下全国通缉令。 韩海再厉害，一个人也抵不过国家机器。 周猛思虑到了这一点，最终点头道：“好，就如韩先生所言，咱们签订协约，也算是给双方一个保障。” 周子期立时去拿了纸笔来，双方就各自的权利义务做了规定，又将合作内容写得清清楚楚。 韩海的要求不高，只要周家不让他做违背良心和道义的事情，他都会出手相助。 而周家亦做了相同规定，即韩海如被证实私自行动触犯了雷欧国的法律，那周家有权毁约。 双方在有比较大的任何行动之前都必须告知另一方。 在此基础上，韩海答应为周家暗中培养人才，以免周家人才难以为继，日后家族中无挑大梁之人。 韩海看着这一点，想了想，道：“我有个建议，就是你们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带一两个好苗子，报上去的时候就说他们折损了，实际上由周团长安排他们来我这里。这样金家不会怀疑你们，也不会顾忌你们，说不定还会因为你们的战损而多给点报酬。” 周猛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他笑道：“还是韩先生想得周到，咱们今天签好协约，明天我就启程返回周家。正好金家有件事需要周家去办，回去我就应下这件事，再挑几个人来让韩先生好好看看。” “什么任务？” “有批货要我们从平山城护送到雷欧城金家本家。” “平山城的货？” “嗯。”虽然有屏蔽结界，但周猛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道，“不瞒韩先生，这批货应该是金家私底下弄来的冰晶，所以明面上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 “冰晶？”韩海讶然，“世家可以私自采冰晶矿吗？” 周猛解释道：“法律不允许，奈何四大家族势力通天，私下做这些也没人敢举报。或者说，敢举报的最终都死了。王室或许知晓，但他们受四大家族掣肘，很多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子期补充道：“四大家族对底下事办得好的家族偶尔也会赏赐冰晶，一是为了刺激底下人做事卖力，二来，如果办事的人能提升实力，任务完成率更高，对他们的好处也越多。上次我送你们的冰晶就是金家赐的。” 韩海摇头道：“这冰晶虽然能短时间提升人的实力，但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如果停用，修习进度就会停滞不前甚至倒退。而且，我见过有人用冰晶强行提升实力和增强精神力，虽然能坚持一天一夜精力充沛，不过时效过了，就会迅速衰老，成为废人。所以，如果有人让你们用冰晶，千万不要用，不然，怕是永远都陷在冰晶的坑里，为了得到冰晶不择手段，成为别人手中的风筝。” 周猛和周子期还是第一次听说冰晶有这样的副作用，对视一眼，顿时有些后怕。 他们两个都不是修习者，所以从来没用过，家族中也没有谁的资质够得上用冰晶的，所以周子期手中的冰晶一直留在手里，直到后来送给了兰铃和韩海。 这样看来，倒是他们因祸得福了。 韩海见他们神色不对，试探道：“你们不会已经用了吧？” 周猛摇头道：“我们没用。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人在用了四大家族给的冰晶之后实力快速提升，又很快倒退，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了。” 他没有说是谁，韩海也没有追问，只道：“那咱们今天把协约好好看看，定好之后就签了。协约也请务必好好保管，千万别被人知道了。” “放心吧。”周猛知道事关重大，郑重道，“我会将协约放到最隐秘的地方，谁都找不到。” “那就好。” 三人凑到一起，对协约内容进行详细推敲。 直到半夜，他们才敲定了每一条的内容。 韩海将协约内容传给兰铃看，很快得到她的回复：“可。” 于是他放心的签了字。 周猛也签了字，还盖上了家主印。 韩海拿起自己的那份，手一扬，协约就消失了。 周猛惊奇的问道：“韩先生这是收到了那里？” 韩海笑道：“收到了我的识海里，没人能抢走。” 其实是千结树的种子发了芽，他学着兰铃将协约藏到千结树的小苗里了。 周猛对他愈加佩服与信任，拱手道：“韩先生今日愿给周家一个机会，周家也必然不会让韩先生失望。” “好。家主既然愿意信任我，那我也会全力以赴，希望咱们都能早日如愿。” 三人以茶代酒，碰了杯。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日后能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的周家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开始走上未来的繁盛之路。 第93章 叫大哥 海洋宫里，兰铃收到韩海的信息之后，叫来大长老，与他分析过，没发现问题，便同意了韩海的行为。 韩海是在为海族铺路，她没有理由不同意。 况且，与大家族合作的确不如自己扶植一个家族。若运作得好，周家崛起，将现有格局大洗牌，说不定能为海族争取几百年的和平。 她也正好能利用这几百年去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事情忙完，她让大长老去休息，自己则去找无念。 这段时间，无念一直在以自身神力净化避神灯。以往闲暇之余会去兰铃母亲的墓前坐坐，现在几乎窝在兰铃为他准备的屋子里不挪脚步。 只是不知为何，避神灯的魔气始终未能降下去半分。 兰铃心中有疑虑。 按理，无念神力纯净，又是治愈之力最强的千结树，不可能会无半点进展。 只是，从无念开始净化避神灯起，她与无念的联结似乎也没这么稳定了，现在的她，有些不清楚无念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 她来到无念的小屋外，敲了敲门，道：“前辈，我可以进来吗？” 半晌，无念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兰铃推门进去，只见无念端坐于床上，眼窝深陷，脸色有些发青。 他好像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笑了笑，道：“这避神灯有些难缠，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兰铃摇摇头，关切的道：“前辈，其实你没必要把避神灯困在身体里。咱们可以把他放出来，设下禁制，每日同来净化，假以时日，一定能使避神灯恢复本来的模样。” 无念道：“避神灯好不容易收回来，我不能让他再出差错，万一又丢了，咱们可就难找了。” “可是，你的状态不太好，我怕避神灯还没净化完全，你的身体先被拖垮了。” “你是担心我被魔气侵蚀？”无念点出了她的心思。 兰铃也不恼，认真道：“前辈，你在极北之地万年，神力纯粹，但人世间的经历极少。避神灯因历经人间杀戮而魔力强大，万一它真顽固不化，我确实有点担心你被它误导。” 无念沉默了半晌，道：“我心中有数。你且安心。” 兰铃欲待再劝，却见无念已闭上了眼，一副不愿交谈的模样，只能放弃，说了句：“前辈，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她就走了。 无念听到她离开，睁眼，抚着这副身躯的心口处，喃喃道：“误导吗？避神灯，你竟如此懂拿捏人心吗？” 避神灯没有回答，只是发出轻微的颤动。 无念苦笑一声，重又闭眼与避神灯的魔气做斗争。 且不提兰铃，单说韩海秘密启程前往平山城，与周家人会合。 这次周子期为他找了位易容高手，将他面貌改得平平无奇，又换了身装扮，就算兰铃站在面前，都只能靠他身上的力量波动来确定是不是他。 他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平山城，与周家安排的人接上了头。 除去护卫队，周猛另外给他挑了两个人，一个是周猛的亲侄子周子意，一个是旁系的周子然，算是周子意的堂弟。 住馆里，韩海布下屏蔽结界，打量着周子意和周子然。 两人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周子意修习的是天脉，周子然修习的是原脉。 他们见韩海一直不说话，未免有些紧张。 虽然他们比韩海只小了七八岁，但韩海身上的气势比他们强太多。 半晌，韩海问道：“你们一个天脉三级，一个原脉二级对吧？” “是。”两人同声答道。 韩海又问：“从几岁开始修习的？” “都是五岁。”周子意道。 “十五年的时间，这个等级着实低了些。” 韩海手指敲击着桌子，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兰铃思考时最爱做的小动作。 隔了好一会儿，他道：“你们把左手伸出来。” 两人依言伸出手。 韩海探查了他们的身体情况，摇头道：“修炼不得法，经脉不通，难怪进益不大。” 他双手聚集天脉之力与原脉之力，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 说完他将自己的力量缓缓注入他们身体，为他们通经脉。 周子意和周子然只觉得他的力量所到之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他们的经脉，骨头像是碎裂般疼痛。 这就是韩海说的有一点疼吗？ 但他们死死咬着牙，没有哼出声。 韩海赞赏道：“硬气。男子汉就该这样！”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韩海终于收回手，道：“好了，刚刚我为你们打通了经脉，日后修习起来应该更加容易。”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但他们能感受到身体无比轻盈，原先阻滞两人提升的障碍全部被清除了。 他们知道这是韩海的功劳，同时深深行了大礼：“多谢韩先生。” 韩海摆摆手道：“不必客气，这是我与你们家主的约定，往后，你们切不可辜负家主的期望，好好修习，多为周家做贡献，知道吗？” “是。” “还有，要想更快提升，就得多一些实战经验。只有在绝境中，人才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所以，以后如果有任务，我会尽量带你们参加，现在你们等级不高，任务的危险度不会高，等你们提升了，任务的危险程度也会随之提升，你们能接受吗？” “能！”两人的回答掷地有声。 韩海满意的点头，道：“好，等下我会教你们各自修习的术法与修习诀窍，另一个人可以旁听，但切记不要随便练，免得没有基础走火入魔。” “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先下去吃饭，再来讨论修习的事情。” 周子意忙道：“是我们疏忽了，耽误了老师的用餐时间。” “老师？”韩海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顿了顿，才道，“在外面还是不要这样叫我，我比你们虚长几岁，叫我大哥吧。” “好的，大哥。”周子意和周子然立刻上道的喊了一声。 韩海觉得顺耳了许多，笑道：“走，干饭去。” 周子意兄弟跟在他身后，还真有点小弟的模样。 第94章 沉不住气 韩海抽空向兰铃传信，说自己现在有了两个小弟，下次见面一定让这两人好好服侍兰铃，让兰铃享受一下祖师爷的待遇。 兰铃隔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韩海猜她可能事务繁忙，便没再打扰。 周家要送的货已经准备好。 这次要运送的冰晶不算多，可能是考虑到周家的实力问题，金家不敢把宝全押他们身上。据周猛来信说金家另外安排了一个家族护送大批冰晶，走的是另一条路，预估比周家要晚一些到雷欧城。 这批少的就当是给金家人应急用了。 周家一行人假扮商队，一辆马车上装着冰晶，其余几辆马车上都是寻常的衣物和首饰。 韩海窝在有冰晶的车里，让周子意和周子然驾车，路上也好指点他们修习。 商队行进速度慢，大约需要一个半月到雷欧城。 好在和春城那边有周子期和任思等人，不怕别人知道他不在军营里。 前面半个月路途比较顺利，一路都没遇到阻碍。 不过，听探子说金家安排的另一队人遭遇了袭击，折损了些人手，但好歹是将贼人打退了。 韩海听了，只是让自己这边的人多加留意。 这天他们赶到了一个小镇子，准备落脚歇息。 这个镇子太小，没有住馆，他们花了点钱，租下了一个有钱人家平常不怎么用的小院子，挤挤也能住。 吃完晚饭，韩海照例带他们修习。 周子意的进度比周子然快一些，或许是嫡系能享受到的资源更多些，他本身的基础要好于周子然。 不过，周子然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怨言。 周家的困境他知道，能拥有此次机会被家主派出来跟着强者学习，已经是家主尽可能的关照了。 所以他比周子意更加努力，缠着韩海问问题的时间也更多。 韩海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兰铃带着他的感觉。 心累。 可这是他的承诺与责任，他不能逃避，只能认命的耐心教导。 两人磨着韩海学到半夜，才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间去。 韩海突然道：“等下。” 两人转身不解的看向他。 韩海指了指外面，道：“有人忍不住了。”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劫货的人。 看着摩拳擦掌的两人，韩海无奈道：“还远着呢，你们先去提醒一下护卫，让他们打起精神来，不过表面上别露出什么不对劲。安排好之后，你们再来我这里。” “是，大哥。”周子意和周子然出了门，不多时，他们就回转来，一人躲一边窗户往外看。 韩海懒得吐槽他们，换了身黑衣，自顾自倒了杯茶喝。 这虽是他与周家合作以来第一次出任务，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对方能直冲这里而来，可见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对周家的实力应该也很了解，不会安排什么实力强劲的修习者过来的，正好用来磨练磨练周子意和周子然兄弟。 果不其然，对方根本没有把周家的护卫放在眼里，大刺刺的出现在他们暂住的院子里，伸手就要去掀马车的车帘。 倒是有机灵人问了一句：“他们都没人守的吗？” 有人嗤笑道：“谁不知道周家无能，想来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这一趟，如今怕是都躲起来了，生怕丢了性命吧。” 一众人都哄笑了起来。 周子意和周子然拳头都攥紧了，齐齐转头盯着韩海。 韩海轻叹：“还是不够镇定，这样的嘲讽都能让你们破防。” 他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到门前，打开门，朗声道：“几位朋友哪里来？可知不问自取是为偷这个道理？” 潜入的人没想到周家有人会出面，愣了一下，一个看上去是头儿的人道：“要说不问自取，你们的东西也未见得来路正，还是当什么都没看到为好，免得丢了性命。” 韩海道：“也罢，你虽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谁干的，等回去之后慢慢找他们算账。至于你们，就把性命留在这里吧。” 他出门，让开一步，道：“你们把院子围死了，一个都别放出去。” “是！”藏在四周的护卫轰然应声，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将来袭的敌人团团围住。 整个院子已布下屏蔽结界，免得声音太嘈杂传到外面不好。 韩海又冲房内道：“你们俩，出来吧，到你们发挥的时候了。” 他们的天脉与原脉各自在突破界点，或许过了今天这一遭，就能提升。 周子意和周子然应声而出，一左一右站到了韩海身前。 对方的头儿见只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十分瞧不上，话语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嫌弃：“就两个人，也想跟我们作对？可笑！” 韩海不理他，只对周子意兄弟道：“记住，五脉相辅相成，亦相克，你们是单修一脉，对面也没有双修的，看准机会再出手，别白白浪费体力和精神力。” “是。” 周子意和周子然深吸一口气，对视一眼。 周子意喝道：“我们乃望月城周家，阁下报上名来，以免死了没人收尸。” 实力虽然还不足，但气势得摆出来。 只是对方不吃这一套，没有回答，直接动了手。 周子意连忙用屏障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周子然原脉才二级，能使用的术法实在不多，只能为周子意提供辅助。 屏障一下子就碎了。 周子意补了一个，可是又碎了。 他咬着牙，愣是不停的补屏障。 没办法，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直接将对方数人的攻击还回去。 对方本以为他们有点实力在身上，没想到竟如此之弱，一时间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笑声：“就这？也好意思说为我们收尸？” “望月城周家，还不如路边的一条狗耐打，起码狗还会咬我一口。” “怎么感觉像在欺负小娃娃，真没劲！” 这些话语落在周子意和周子然的耳朵里，让他们心态产生了波动。 一旁的韩海悠悠道：“坚持一下，尽全力而为。” 周子意和周子然集中精力，将全身力量都使出来了。 渐渐的，他们感受到自己进入了突破时的境界。 韩海见差不多了，慢悠悠的走了出来，随手为兄弟俩布下防护结界和屏蔽结界，让他们专心突破。 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见韩海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想嘲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韩海道：“对不住了，咱们各为其主，你们且安息，下辈子，跟准了人，别再遇到我。” 他微微动身，穿梭在来袭之人中间，片刻后，他们纷纷倒地，不敢置信的盯着韩海，想不明白他们怎么连一招都发不出来就被韩海秒了。 韩海收手，对护卫们道：“你们去了结他们。” 他之所以都留了一口气，是不想对方顺着死因察觉到周家有高手相护。 第95章 完成任务 韩海回到周子意和周子然身边，等到他们突破成功，才撤去结界，道：“怎么样？” 周子意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师父，我几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感觉自己能飞起来。” 周子然也道：“我也觉得我身体轻了很多，好像能感悟到一点自然之力了。” 韩海点头道：“你们一个天脉四级，一个原脉三级，进度还是慢了些，还要再努力。” “是。” “今天先好好休息，等身体适应了再修习巩固。” “是。” “对了，不是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师父吗？”韩海敲了下周子意的头，转身进了门。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些护卫会处理，不需要他操心。 第二天起来，院子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临走之前，韩海让周子意给户主多送了点钱，聊表歉意。 后续他们又遭遇了几次伏击，无一例外都先被韩海用来给周子意和周子然磨练，然后被他出手打伤，由护卫补刀。 为了不引起怀疑，每次遭遇袭击之后，韩海都让一些护卫装作受伤，缠满绷带躺在马车上呻吟。 金家知道他们的情况，也只是来信安慰了几句，并许下承诺，等他们完成任务必有重赏。 至于另一队，遭遇的袭击比他们更多，规模也更大，受的损失更严重，以至于金家不得不调派人手去支援。 他们选的是从和春城往雷欧城去，对外是说可以在和春城周子期处回补一波，实际上是让韩海先将周子意和周子然带到周子期那里，由他安排新的身份。 临近和春城的时候，许是对方认为和春城算是周家的地盘，他们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所以来了次大的袭击。 这次他们出动了二十个等级较高的修习者。 韩海依然如前几次一般设下屏障，同时为周家人设下防护，以免被误伤。 周子意和周子然跃跃欲试。 韩海拦住他们，道：“虽说绝境能逼人成长，但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二十个人对抗，所以，你们先在旁边观摩，等会儿我留几个人给你们练练。” “是。”两人知道韩海是为他们好，便退到了一旁，充当观众。 韩海还是略微藏了拙的，愣是花了半个小时处理了十六个人，剩四个人给周子意和周子然练手。 周子意和周子然比之第一次从容了许多，竟能稍微使用近身格斗术来腾挪辗转了。 不多时，四个人已只剩下两个。 只是，两人看着已有些支撑不住。 韩海没有插手，静静的看着他们苦苦支持。 算起来，经过这一战，他们应该能再次突破才对。 周子意和周子然互相看了看，一咬牙，一个以天脉之力直接灌入对手身体，一个则将原脉之力尽数输给周子意。 有原脉之力的支持，周子意的天脉之力暴涨到了足以震碎对手经脉的程度。 他看着眼前的人倒下，禁不住喘了口大气，力量松泄而出，一时难以为继，连旁边的人一剑刺过来都躲不开。 还好周子然机警，拉着他避开了要害，只肩膀被刺中。 周子意再度提气，忍着疼痛拍了偷袭的人心口一掌，这一掌蕴含了他现剩的所有天脉之力，直接将其心脉震断。 周子然扶他坐下，抬头寻找韩海。 韩海站在一边，道：“我不插手，你先试试。” 周子然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他习惯了听韩海的话，所以先调息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将原力凝结成结界，覆盖在周子意的肩膀位置。 血慢慢的止住，但并不像韩海那样能使伤口直接痊愈。 韩海在旁边指点：“集中精力在他的伤口上，只要心无旁骛，意念合一，就能突破极限。” 周子然闭上眼睛，静心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涌入他人身体。 他身上蓝绿色光芒交织，跟原先韩海原脉升级时有点像。 与此同时，周子意身上也在发出白色光芒。 韩海满意的为他们布下屏蔽结界和防护结界，让护卫打扫战场，自己则坐在周子意两人身边护法。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上光芒散去。 韩海看见周子然身上的光芒最终定格在了蓝色，与他不一样，心下沉吟该找兰铃请教偏向攻击的原脉术法了。 他倒是学过，但不算精，要教周子然怕是有些难度。 周子意肩膀的伤口已然愈合，之后稍作休息便可恢复如常。 韩海道：“今日表现不错，等入了和春城，你们便先留在那里，等我随他们去雷欧城金家交了差，就回来找你们。这段时间，周子意好好休息，周子然进度稍慢，要迎头赶上才行。” “是，大哥。” 待到战场收拾完毕，一行人再度启程。 到了和春城郊外，韩海秘密带着周子意和周子然入了军营，与周子期交谈过后，又只身离开，与周家护卫队一起往雷欧城行去。 东西由周家护卫队的头交给金家，韩海没有露面，只是确保他们完成了任务才返回和春城。 回去之后，他没有急着找周子意兄弟，而是先与兰铃联系，问她原脉之力的两种修习之法。 这次，兰铃依然隔了很久才回复，密密麻麻一大篇，看得韩海眼晕。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了两个通宵，不懂的就直接问兰铃，好歹自己融会贯通了，才休息了一下，把周子意和周子然叫来，道：“周子意，你的天脉之力五级，勉强可看，除了要巩固，术法的吟唱语与结印方法都要牢记于心，日后等你成熟了，便可不用吟唱也能发挥威力。且好好背诵去吧。 至于子然，你的原脉之力觉醒的是攻击能力，不过治疗之力也不能放弃，两种都要学，知道吗？” “知道了。”两人齐声道。 “你俩的体力着实不够，精神力也有待提高，现在稳定下来了，你们就要跟着军营的人每天训练身体，不可荒废。” “是，师父。” “嗯。好好修习，我等着你们再突破的那天。” “是。” 韩海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他想了想，给兰铃传信：“好兰铃，我觉得我越来越有老师样了，跟你一样。” 兰铃回了句：“韩老师，加油！” 韩海抱着她回的信乐得合不拢嘴。 第96章 调查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周家又接了几单任务，都是送货的。 他很轻松的就完成了。 周家如他所言，在任务完成之后上报了相应的战损率给金家，金家还真应允了他们那些不算过分的要求。周家因此得到了许多以往拿不到的好处，包括但不限于店铺、钱财、职位等等。 而韩海也在任务中又挑中了三个人，正好能与周子意和周子然凑齐五脉。 他将五人组成特别小队，由周子意领头，出任务的时候会轮流带他们去磨练。 任思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私下跟兰铃联系，问是否不需要他们跟着韩海了，兰铃的回复是继续跟，以后对他们会有别的安排，任思这才没干扰韩海。 在他看来，韩海是人类，与他们的女王走得近不过是一时的，等日后两族有摩擦，韩海肯定会站在人类这边。 不仅是他这么想，胡俊、张洪也是这么想的。 唯有身为海豚族的莫遇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人类的敌意。 胡俊吐槽他对人类亲近是对海族的背叛，莫遇只道：“海族与人类的和平协定还未作废，我只是遵从女王的指令在行动。” 一句话堵得其他人无话可说。 至于于洋，他的原话是：“人类杀了我们鲨鱼族，我们也吃了他们许多人，有来有往，不亏。” 所以开了智的鲨鱼族确实很少仇视人类。 反正看人类不爽了，就抓一个来吃了，仇恨也就此消解。 海洋宫这边，兰铃与四长老对底下的人进行了层层筛查，最终将内奸范围锁定在海龟族与海豚族中。 在海族中，这两族是开灵智最多的族群，也算得上是最亲近人类的族群。 兰铃怀疑过鲨鱼族、鲸鱼族，甚至连她所属的人鱼族都怀疑，因为这几个族群被人类虐杀太多，唯独不太怀疑海龟族和海豚族。 所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和四长老都是不相信。 可结果明确的摆在面前。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道：“要不要找二长老和三长老来问问？” 四长老迟疑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兰铃也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奇悦进来道：“兰铃，四长老，你们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他说的是兰铃之前让他去调查果果说的海族与人类相知最终双双身死的事。 兰铃接过他手中的资料，和四长老一起看了一遍。 良久，她道：“正好，咱们借这个由头请二长老和三长老过来吧。” “是。”奇悦出去了。 很快，两位长老赶到了议事厅。 兰铃请他们坐下，悠悠道：“今天请二位过来，是因为两位年长于我，有件事想向两位求证。” 二长老性子慢一些，没有开口。 三长老隐约猜到了一点，道：“与这次四长老被抓一事有关吗？” 兰铃道：“是也不是。” 她点了点面前的资料，道：“在雷欧城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很久以前，雷欧国的四大家族之一水家有一位子弟与咱们海族的某位子弟相知相惜，可惜遭遇阻挠，双双身死，回来之后我就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有这么回事。两位可以先看看。” 二长老和三长老头凑到一起，仔细翻阅着那份资料。 三长老看得快，想说什么，被兰铃打断：“三长老不急，等二长老看完再说。” 于是几人静静等待。 等到二长老看完了，兰铃问道：“两位有何感想？” 三长老道：“我觉得，不一定都死了。” 二长老慢吞吞的点头：“开了灵智的海族入了海没这么容易死。” 兰铃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个水家的子弟应该是死了。” 人类在海里没有特殊的庇护是活不下来的，除非躲在海洋宫那个海神的小院子里。 “我去查一下，或许，他改换了面貌，躲在了某个地方。”三长老道。 兰铃点头：“这本就是你的族人，你去查也是理所应当的。” 三长老躬身告退。 兰铃又对二长老道：“二长老，四长老不能再上岸了，你看谁去接替他在陆地上的事务比较好？” 二长老隔了很久才回答道：“能够完全代替四长老的没有，只能找个相对熟悉的过去。” “比如？” 他摇头道：“我还真想不出谁来。不过，咱们选出来的海族不能对人类有敌意，否则很容易被看穿。” 兰铃沉吟道：“让莫遇去呢？” 莫遇在陆地上有合法身份，不是突然出现的，不容易被人怀疑。而且这两年他与四长老有接触，对人类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虽然经验可能差些，但她能在海洋宫给予指点，又有韩海跟着，问题不大。 二长老道：“莫遇还挺合适的。” “那就他吧。”兰铃一锤定音。 二长老见没有别的事了，便告退出去了。 兰铃叮嘱四长老回去暗中多关注三长老调查的进展，又找来大长老，对他道：“刚刚二长老有件事提醒了我，任思他们三个人对人类的敌意很重，现在他们在韩海身边还不显，若是以后让他们一起行动，我怕他们会控制不住自己。” 大长老问道：“那我把他们调回来？” “不用，突然调回来，怕他们有心理负担。我想的是，你日常多跟任思沟通下，他是五人小组的领队，理应起到带头作用，而不是带着其他人敌视人类，影响工作。” “好，我会跟他说的。” “另外，咱们人鱼族内部也要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动。” “异动？”大长老敏锐的看着她。 “嗯。这次四长老出事不是意外，是有人将他的信息泄露了出去。这件事我没有跟二长老和三长老明说，但今天之后，他们可能猜到了。” 人鱼族与人类之间恩怨很深，但有兰铃在，他们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出手，更不会背叛兰铃。毕竟，没有兰铃以及历代人鱼王，人鱼族在海族内部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高的地位。 大长老懂了兰铃的意思，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一查到底，如果有人背叛女王，背叛海族，我必将他绑到你面前来，任由你处置。” “嗯，辛苦了。” 大长老退了出去。 兰铃给韩海传了信，将今天奇悦查到的水族与海族的故事告知于他。 接下来，就看韩海要怎么利用这个信息了。 第97章 水恒与银鸿 收到兰铃的信，韩海第一时间叫来周子期。 周子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吃惊的睁大眼：“水家人与海豚族成了知己？” 韩海道：“海豚族本身就是很聪明的族群，开了灵智之后比人类还要聪明，加上他们性情温和，所以与人类成为好朋友也很正常。” 周子期低头看信。 上面将水家与海豚族的那段往事写得很清楚。 当时水家有位子弟名水恒，天赋很高，自小修习天脉与人脉，二十五岁时双脉都已五级，水家是把他当成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 那年他在外游历，遇到山崩，被一位路人所救。 他对路人感激不尽，赠送了许多钱财，却被那人婉拒。他愈加钦佩对方风骨，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游历过程中，两人发现不管是理念、性格还有为人处事都极度合得来。 短短几天时间，两人迅速成为挚友，并相约每年抽出一定时间见面，互相分享生活。 临分别前，水恒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而对方也不愿隐瞒于他，告诉他自己是海豚族，真名是银鸿。 水恒确实有些吃惊，但并未因此与他绝交，反而道：“我既视你为友，又何必在意你是哪一族的呢！不论是人类还是海族，只要心性端正，人品贵重，我都愿意与其成为朋友，更何况你处处强于我，我对你实在是又敬佩又欢喜。” 银鸿大为感动，竟给了他自己的一滴血，言称可通过这滴血与自己联系。 周子期看到这里的时候抬头问韩海：“海族这么神奇的吗？一滴血就能千里传信？” 韩海道：“我听说，人类将某位海族的血藏于自己的心头血之中，就可意念相通。当然，这是开了智的海族与人类修习者之间才能有的，普通海族与普通人类做不到。” 周子期“哦”了一声，继续看下去。 自此，水恒与银鸿遵照约定，每年在约定时间相聚，谈天说地，同游天地山川，潇洒自在。 水恒将要成亲时，还特意给银鸿发了请帖，邀请他前来观礼。 正好银鸿说想见识下人类的婚礼，早早的便上了岸，来到雷欧城。 没想到，银鸿在雷欧城时不慎露出了真身，被官府抓了去。 水恒得知此事，也不管婚礼了，只一心想办法救他。 当时有海族前来营救银鸿，在水恒的配合下，银鸿被带出了雷欧城。 银鸿回海族的路上遭遇追杀，水恒为了帮他逃跑，一路带人护送，到了海边。 只是，追杀银鸿的不止水家人，其他家族见银鸿能化人形，且有修为，都想抓住他研究一下。 而水恒身为下一任水家当家人，更是其他家族的眼中钉，所以到后来，针对水恒的袭击反而要更多些。 银鸿和水恒在逃亡途中互为倚仗，后来，水恒受了重伤，饶是银鸿替他医治了，也没起到多大作用。 最后到达海边的时候，海族这边只剩寥寥几人，水恒身边的人更是尽数折损。 站到海边的悬崖上，银鸿让同族先走，转头问水恒：“你抛弃了如花美眷，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为了护我都快要死了，后悔吗？” 水恒勉强站立，道：“你乃我知己，我只恨自己未能早日与你相识，又何来后悔一说？” 银鸿惨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足以。” 他拉住水恒跳下悬崖。 自此，陆地上和海里都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水家损失了一个当家人候选，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了海族的身上，后来还报复性的抓了一批未开灵智的海族人。 周子期看完整件事的始末，沉默了许久，才叹道：“这两位惺惺相惜，最后一同葬于大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韩海摇摇头，道：“兰铃认为银鸿并没有死。她说开了灵智的海族入海之后除非寿终正寝或遭遇极重大变故，否则不会轻易死去。” 周子期不明白他告知自己这件事的意义，看着他：“所以呢？” 韩海只能说得更明确些：“所以，我想去多打听一些水恒的事情，说不定能从中找到点什么，让水家吃吃亏。” 至于吃什么亏就要看他能打听到什么了。 周子期终于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找金天阳，要是行不通，我去问问秦风。” 金天阳虽然是金家旁系，但与本家关系很不错，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 而秦风与水家有关联，可能会知道点内幕。 实在不行，他去一趟水家。 以他现在的实力，不会被人发现。 周子期忖度半晌，道：“这样，金天阳那边你去问，秦风由我来约。” “好。” 两人说干就干，分别给金天阳和秦风去了信。 第二天，他们便都收到了回信。 金天阳说自己正好有几天休假，打算明天回和春城来看看。秦风也是约了周子期明天在城内相聚。 韩海和周子期一合计，干脆凑一块儿得了，要真有说法，也能相互印证。 很快就到了约定聚会的时间。 韩海带上了任思和莫遇，周子期便没有带人。 到了酒楼的包厢，秦风已经到了，只有金天阳路远一些，还没到。 他们打了招呼，坐下来开始闲聊，多是和春城近期发生的事情。 秦风提到最新的一个案件，说是有位世家子弟在云北城失踪了，根据调查，他最后在和春城露了下头便彻底没了踪影，因此上面命和春城与云北城联合查案，十天内必须有结果。 韩海问道：“是哪家的子弟呀？” 秦风道：“水家。” 韩海与周子期对视了一眼。 这不巧了吗？ 他们正愁没有话题可以带入水家，秦风就递上了话头。 金天阳推门进来，只听到最后一句话，接口道：“水家怎么了？” “说是有个子弟失踪了，让和春城一起调查。”秦风招呼他坐下，让人上了酒菜。 金天阳喝了口酒，道：“我也听说了。据说还是位顶要紧的，所以水家紧张得很，还下了悬赏呢！” 顶要紧的人？ 韩海想起了水恒。 会是下一任家主候选人吗？ 第98章 细节 四人围坐，任思和莫遇在外望风。 说起来他们四个人算是两个阵营的，要不是关系不错，还真聚不到一起。 为防隔墙有耳，韩海悄悄布了个屏蔽结界。 秦风道：“真要说起来，这件事本就跟和春城没多大关系，人是在云北城丢的，咱们只要给云北城那边提供点线索就行了。而且真要没了什么要紧人物，也不该这样大肆张扬，不然对方狗急跳墙，把人给杀了怎么办？” 金天阳道：“所以说，这个人要不要紧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就是水家拿来当幌子的。” “你是说，水家另有打算？” “不排除这个可能。” 周子期道：“说到水家丢了个人，我倒是想起不久前听人说过的一桩旧闻。” “什么旧闻？” “说是很多年以前，水家有个很出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坠海死了。今天听你们这么一说，两件事感觉有点像呢！” 金天阳脑子里过了一圈，道：“你说的，是那个水家子弟与海族来往被发现了的事吧？” “对，就是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说是两个人都死在了海里。” 秦风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金天阳笑道：“这个我听家里人提过，当时连金家人都被耳提面命了许久，绝对不能与海族来往呢！” “哎，那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呗。”周子期饶有兴致的说道。 金天阳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整体跟兰铃传过来的信大差不差。 待他说完，韩海道：“其实我觉得吧，不过是跟海族人交个朋友，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了？” 金天阳道：“人类对海族杀戮颇多，海族报复行动也不少，双方结的仇怨可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况且，海族毕竟是异族，没有人敢保证他们不会觊觎大陆。” “他们才不会······”韩海下意识的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再说话了。 金天阳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 韩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见过海族人，他们都很平和。而且，大部分海族在陆地上是活不了多久的，相反，他们在海里的寿命比人类还长，为什么要到陆地上来少活这么多年呢？” “你见过的海族人不能代表全部吧？”金天阳道。 韩海没有再接话。 周子期打圆场道：“好了，管他们会不会觊觎陆地呢，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两族现在还有和平协定，就算真有战争，也轮不到咱们操心。” 秦风也道：“是啊，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不够烦的呢，还管那么远的事情做什么？” 两人一打岔，气氛缓和了些。 周子期把话题转回到水家：“话说当时水恒被追杀，水家人都没有人出手的吗？” 金天阳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反倒是秦风道：“我也听说了一些。据说当时水家家主要求水恒放弃海族人，否则就逐他出族，但水恒坚持不肯抛弃朋友，所以最后水家将人全部撤了回去，任由水恒和海族人自生自灭。 其他家族可算是逮到机会对付水家了，能杀了水家精心培养出的家主候选人，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起码能延阻水家二十年。” 要知道，当时的水恒相比其他家族的家主候选人出色太多，不仅是实力强，还有头脑，加上格局大，连当时的雷欧王都知道水恒，还接见过几回，赐了许多东西。 水恒一死，水家再想培养出这样一个才德兼备的人可就难了。 韩海叹道：“水家家主眼光未免太过狭隘了，就因为水恒认识了个海族人，就要牺牲他。” 秦风则不同意他的说法，道：“人类视海族为异族，处处提防戒备，而且他们对海族的术法很感兴趣，为此不知抓了多少海族人来研究。他们害怕海族的报复，只要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要么献给家族研究，要么直接杀了，更别说与他们交朋友了。水家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未来的家主与海族有来往呢？真要让水恒继承了家主之位，怕不是要被王室和其他家族的唾沫喷死！” “这样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水恒去死吗？”韩海不服气的道，“好歹也是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人才，怎么忍心放弃他？” 秦风笑了笑，道：“在这样的大家族里面，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 他神色颇有些晦暗，让韩海还想反驳的话堵在了心口，只闷闷的问道：“水恒的母亲也不要他了吗？ ”秦风道：“身为家主夫人，她虽有心护儿子，但凭她的力量，对抗不了整个家族。听说，后来她就与水家家主分居，带着自己的小儿子独自生活。” “家主夫人？水恒，是家主的儿子？”韩海不敢相信。 亲儿子都舍得放弃？ “是的。” 沉默了半晌，周子期道：“这么说来，生在四大家族，也不见得是什么特别幸运的事。” 金天阳道：“我虽只是金家旁系，但这些年，听了太多本家的事情，也挺庆幸自己没有生在本家，否则，只怕是骨头都要被拆了。” 韩海十五岁前与父亲一起生活，后来就一直跟着兰铃，直到近两年才需要面对复杂的关系。 他不懂世家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懂他们内在会是什么样子，但他记起了黄果果家的事情。 如果黄果果的父母遭遇的事情只是其中的万分之一，那他，大概了解世家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腌臜事了。 周子期道：“也不知道后来水恒的母亲和弟弟生活得怎么样？” 秦风道：“听说水恒的弟弟勤奋聪慧，天分也高，三十岁就入了王室卫队，现在大概堪堪退下来吧。不过，他和他母亲一直没有回水家，在雷欧城另外买了宅子单住。” “这样也挺好，远离了漩涡中心。” “是啊，比起他哥哥，他要幸福多了。” 韩海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不是说水恒当时马上就要结婚了吗？不知道他的结婚对象是哪家姑娘？” 秦风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某个家世中等的人家，嫁给水恒算是高攀。” 他也记不起具体的姓氏，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见秦风和金天阳确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韩海便不再追问，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第99章 金天阳的心 酒至半酣，金天阳忽然勾住韩海的肩膀，问道：“韩海兄弟，上次在雷欧城见过的那位女子什么时候会再来？” 韩海脸一下黑了：“我都说了那是我未婚妻，你还想打什么主意？” 金天阳摆摆手，道：“不是想做什么，就是认识一下。我觉得她气质不同寻常，肯定不是普通人。” 一旁的周子期笑道：“兰铃姑娘可厉害着呢！当初在平山城，全靠她，我和我的那些兄弟才能病痛全消，健健康康的到和春城来。” “兰铃？”金天阳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秦风神色未动，只是喝了口酒，道：“天阳，你还是别逗韩海兄弟了，我看他紧张得要死，生怕你去撬他墙角。” 韩海“哼”道：“兰铃可不是谁都撬得动的。” 他倒是更好奇那天金天阳见到的兰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金天阳低低说了句：“难怪，我总觉得她虽然面容普通，但气质超绝，有遗世独立之感，让人一见难忘。” 周子期将这句话听在二里，不禁睁大眼睛：“什么？兰铃姑娘还叫面容普通？那世界上大概没有长得好看的人了！” 韩海咳嗽了一声，对周子期使了个眼色。 他立刻噤声。 好像说错话了呀。 金天阳猛的抬头看看韩海，又看看周子期，最后自嘲道：“原来如此！我说呢！不过也是应该的。” 他三句话没头没尾，却让韩海心中一惊。 难道，金天阳知道兰铃？ 他试探的问道：“金兄，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金天阳又挂起标志性的笑，道，“说起来，前段时间雷欧城黄家禁地的事你们知道吧？” “听说了。”周子期看看韩海，接话道。 “好好的黄家老祖竟然早已入了魔，这可真是一大丑闻啊！” 秦风道：“那黄家老祖不是被除了魔性，废了修为，后来死在了黄家禁地吗？” “对对。据说当时在场的人都差点被伤到了，要不是被黄家和水家追杀的海族女王出手，怕是那些人都得死在那里。可惜我不在场，不然真想见识下女王的风采。”金天阳笑眯眯的转向韩海，“韩海兄弟，你说是吧？” 韩海也笑：“是啊，除魔卫道的女王肯定很飒！” “对了，听说海族女王好像也叫兰铃，跟你未婚妻名字一样呢！” 韩海坦然道：“同名吧。” “或许。” 周子期道：“兰铃姑娘看上去特别年轻，二十不到，那海族女王都几百岁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金天阳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韩海，没有说话。 秦风道：“下次有空，请韩海兄弟的未婚妻来和春城坐坐，好歹让我们混个熟脸，以后，我们还打算去喝你们的喜酒呢！” 韩海道：“那我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一定约你们见面。” “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散了。 金天阳对韩海道：“兄弟，我有点醉了，要不，你送我回住馆吧。” 韩海没有理由拒绝，点头道：“好。” 金天阳靠在他身上，随他出了酒楼。 韩海让任思和莫遇先陪周子期回去。 天色晚了，路上怕不安全。 任思和莫遇扶着周子期走了。 韩海听从金天阳的指点，到了他住的地方。 进了房间，金天阳把门关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哪还有半分醉意！ 韩海知他装醉必然是有事找自己，干脆坐下来，道：“金兄有话跟我说？” “是。是关于你未婚妻的······” 韩海一扬手，打断了他，随即布下屏蔽结界，才道：“兰铃怎么了？” 金天阳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莽撞，道了歉，坐下来道：“闹黄家禁地的就是你和她，对不对？” 韩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为什么这么说？” 金天阳苦笑道：“你别看我不是金家中心人物，但我能打听到许多事情，包括海族女王在陆地上捡了个人类小孩，带着他四处游历。后来，海族女王与人类小孩分道扬镳。这个人类小孩进了和春城军营，而海族女王再未上岸。” “那你怎么能确定，就是我们俩？” “你别装了。上次雷欧城遇到你们之后，我就特意去查过你，知道你这些年只跟海族女王在一起，唯一交集多一点的女子只有黄果果。若说你会认某个女子是你未婚妻，那个人不是黄果果，只可能是你长久陪伴的海族女王兰铃。你两年未出和春城范围，海族有人被抓了，你就突然跑到了雷欧城，紧接着黄家禁地就出了事，要说那不是你们干的，谁信？” 韩海看着他，反问道：“所以呢？你打算做什么？是举报我？还是利用我引兰铃上岸，好让你们抓住她，送去做研究？” “我没有！”金天阳略有些烦躁，道，“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想法，只是想求证一下。” 至于求证之后他要做什么，还真没想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眼看中了她，一直想着她念着她，希望能再见一面。 现在知道了她是海族女王，他便放下了心中的奢望。 别说抓得住抓不住了，他根本连与她作对的心思都没有。 金天阳再度苦笑。 没想到自己守了近三十年的心，就这么扔出去了，连个响声都没有。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看上的是海族女王，说明他眼光着实不错。 这么一想，他心里又舒服了许多。 韩海冷眼看他神色变化，道：“你既不想伤害我们，那今天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金天阳一顿，道：“就是想问问，兰铃什么时候再来？到时候，能告知我吗？” 韩海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请求，愣了一下，道：“刚刚不是答应过了吗？” “你刚刚那么敷衍，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到。” 兰铃本来就觉得金天阳可以结交，如果说要见面，她不会拒绝的。 不过这话韩海没有跟金天阳说，免得他还以为兰铃对他与众不同。 兰铃只会对自己与众不同，别人谁都比不上！ 哼！ 第100章 无念的魔1 韩海把金天阳的事跟兰铃说了一遍，等半天没等到回复，悻悻的睡了。 兰铃不回复他，是因为遇到了大事。 无念出问题了。 避神灯魔气太重，无念压不下去，反而被魔气一点一点侵蚀。 兰铃本就有所担心，日日关注他的情况。 但无念对自己有信心，每次她问起来的时候都说没关系，过段时间会好。 结果这天兰铃发现自己与无念的感应弱了许多。 她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连忙往无念的住处跑，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她灵光一闪，来到了母亲的陵寝前，才看到倚靠在墓碑旁合眼养神的无念。 兰铃上前，轻轻唤道：“前辈。” 隔了一会儿，无念缓缓睁眼，见到她，展颜：“你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兰铃从未见过的暖黄色。 兰铃在他旁边坐下，道：“前辈，你刚刚在想什么？” “前辈？”无念歪头看她，“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前辈吗？” “啊？”兰铃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很久以前是这么说过，但后来他没再纠正，她还以为他已经默认接受了。 今天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个了？ 无念无奈的道：“才刚说完，你就忘记了？” 兰铃这才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她试探性的问道：“前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呀，诺金嘛，人鱼族的女王。”无念略有些不满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记事了？我可跟你说，我记性好着呢！” 兰铃停了一下，道：“前辈，你认错人了，我是兰铃，诺金是我的母亲。” “兰铃？诺金，是你母亲？” “是的。我母亲，她已经去世了，你看，后面就是她的陵寝。” 无念转头，眼神茫然。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来，道：“对，对，我看错了。” 他身上的衣服变成白色。 兰铃关切的道：“前辈，要不你还是听我的，把避神灯拿出来，我来想办法净化它。再这样下去，我怕你受它蛊惑太深，到时候就麻烦了。” 无念默然良久，道：“好，回去我就把它拿出来交给你。” “那，我先陪你回去。”兰铃起身，朝他伸手。 无念凝视着她的手，轻轻握住，借力站起来，和兰铃一同回去了。 到了他的住处，他果真将避神灯从身体里取了出来，交给兰铃。 兰铃没有直接接触避神灯，而是将其包裹在结界中，带到了当初封印薛延的那个小院子，以同样的方式设下封印。 本来她想请无念注入神力加固封印，但无念拒绝了，说道：“我与它相处了这么久，它对我的神力很熟悉，我怕它会找到破绽，冲破封印。” 兰铃便作罢。 好在避神灯本心尚在，加上这里遗留的海神的气息，以兰铃的半神之力，倒也能让它安稳的待在海洋宫。 出了院子，无念便径直回了住处。 兰铃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由他去。 好在没有了避神灯，她与无念的心念感应又回来了许多。就算无念有什么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无念常常跑兰铃母亲的墓前坐着。 兰铃找过他几回，但他沉默不语，兰铃也没办法开导。 这天，兰铃正和几位长老商量事情，忽然感觉到有微弱的魔气传来。 避神灯那边她天天都有去看封印情况，确保魔气不会泄露。 那这缕魔气是从哪里来的？ 她心头跳了跳，不期然的想到无念。 不会吧？ 她匆匆跟长老们说了句：“你们看着办就是。”然后冲出了议事殿，直奔母亲的陵墓。 无念果然在那儿。 他一身黑衣，静静的面对着诺金的墓碑，表情是兰铃从未见过的阴沉和晦涩。 兰铃在他面前停下，微微笑道：“前辈，你又来看我母亲了呀。” 无念没有看她，语调平平的道：“诺金说孤单了，我就来看看她。” “我母亲有我外祖母陪着，不会孤单的。前辈，咱们回去吧，我好久没上岸了，要不，我带你上去走走？” “上岸？”无念的视线落到她脸上，“上岸去找那个男人？” 兰铃眉心一跳：“韩海还小，你这么说他有点怪。” “韩海？不，不，那个男人不姓韩，他姓······”无念停住了，困惑的揉额头，道，“他姓什么来着？” 兰铃见他很苦恼的样子，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不重要。前辈，走吧，咱们好久没见韩海了，去看看他，顺便去尝尝人类的食物。” “不，他很重要，他抢了诺金，害得诺金死了。”无念还在努力回想。 兰铃拉下他的手，柔声道：“前辈，他也去世了，他死在了我母亲前面，所以不用想了。你现在状态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也死了？” “嗯。还是你亲手葬的他。” 无念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魔气终于消失。 兰铃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前辈，走吧。” 无念却席地而坐，道：“不了，我再陪陪诺金。她说过，她很怕一个人的。” 兰铃怕出问题，只得坐下来和他一起。 不知为何，坐了一会儿之后，无念又开始散发出了魔气，且开始喃喃自语：“诺金，你答应过我如果愿望成真了就来极北之地陪着我的，可你怎么一直没来呀？” 兰铃知道他又陷入到了往事之中，当机立断，偷偷召唤出权杖，加注半神之力，在无念耳边喊道：“天籁之音！” 无念撑了一会儿，最终昏倒。 兰铃将他运回到住处，让奇悦过来帮忙守一会儿，自己则去看了下避神灯。 它安安稳稳的呆在封印之中，没有丝毫变化。 兰铃不放心，在封印之外另加了几个人鱼族的咒语。 现在她要先解决无念的事情，怕暂时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管避神灯。 回到无念身边，她让奇悦在外面好好守着，自己布下结界，防止外人打扰，随即深吸一口气，进入到了无念的意识之中。 这个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己与无念结了契，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帮助无念。 毕竟，无念神力强于她，若没有契约在，她是没有机会以人鱼族的咒语迷昏无念并进入他意识的。 第101章 无念的魔2 无念的意识中，环境是极北之地。 不过不是千结树的结界之中，而是兰铃曾直面过的冰天雪地。 无念站在风雪中，直直的望着一个方向。 兰铃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边有两个人在火堆旁相依相偎，虽是暴风雪下，却莫名的和谐静谧。 兰铃一眼看出那是她的母亲诺金，另一个是名男子，看上去应该是兰铃的父亲。 兰铃问无念道：“前辈，那就是我的母亲和父亲吗？” 无念却像听不到一样，完全不搭理她，只是冲着诺金大喊：“你别管他了，他注定要死，你何苦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诺金也没有回他，只是和身边的男子说说笑笑。 兰铃知道现在的无念可能看不到她，便离开他身边，走到诺金面前，仔细打量着她和自己的父亲。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鲜活的母亲和父亲。 诺金的脸颊和鼻头都是红红的，美丽的脸上略带疲惫，但更多的是与爱人在一起的幸福。 她靠在男子肩头，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惹得男子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才道：“你呀，老这么固执，往后我不在了，还有谁来劝你？”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看上去身体很差，一句话的功夫咳嗽了两三次。 可他是极好看的，眉眼比兰铃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精致，让人一望而生好感。他身体虽然瘦弱，却带有几分刚强和坚毅，毫无娘气。 一个人类，与诺金这个半神待在一起，看上去亦极为相配。 兰铃心想，她的母亲最初看中的应当是这张脸吧。 诺金替男子抚着背，关切道：“郁承哥，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吧。” 兰铃终于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了。 郁承，只不知是哪个yu哪个cheng。 可惜面前的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郁承摸摸诺金的头发，道：“没事，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的，歇不歇都无所谓。” 诺金安慰道：“郁承哥，等找到千结树，你身上的诅咒肯定会被解除，然后咱们陪着女儿好好生活。” “也不知道兰铃现在怎么样了？”郁承叹道，“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诺金兴奋的道，“兰铃长得可快了，刚出生的时候，她就那么一丁点，我走的时候都能变小金鱼了，还冲我吐泡泡呢！” 郁承被她逗笑：“看来跟你一样顽皮。” “顽皮才好呢！海族的女王不需要循规蹈矩，只要随心就好。”诺金道。 她又絮叨了许多兰铃的事，郁承听的兴致盎然，直道：“要是我在她身边，肯定要多娇惯她一些。女儿嘛，得父母宠爱，将来才不会随便就被人拐跑了。” “放心吧，女儿的眼光肯定随我。” 兰铃蹲在他们面前，听他们聊天，心中又温暖又酸涩。 她的父母不是不爱她，只是，她的父亲难以长寿，而她的母亲，更爱她的父亲。 如果不是两个诅咒，她应该也会有父母陪伴长大吧？ 她伸出双手，明知道触碰不到他们，还是虚虚的环住了他们的肩膀，低声道：“父亲，母亲，我遇到了很好的人，他说愿意陪我去做你们未能完成的事情。如果我成功了，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我的孩子会遭遇同样的痛苦，如果我失败了，我也不会留下后代。就让一切都终结在我这一代吧。 父亲，母亲，你们若是有灵，请祝福我。” 景色突变，诺金和郁承都消失了。 兰铃的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她收回手，环视四周。 眼前是无念的结界内，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草、树和动物。 不远处，千结树的树冠下，无念正跟诺金说着什么。 兰铃走上前去，听到无念说道：“你身为海族女王，为了个人类跟我胡搅蛮缠，是不是太掉身份了？” 诺金道：“他不是普通人类，他是我认定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也不是胡搅蛮缠，只是想请你帮我解除他身上的诅咒，代价随你开。” “如果我说代价是一命换一命，你也愿意吗？” “愿意。”诺金毫不犹豫的道。 “你不是说，他是你孩子的父亲吗？如果你用命换他长寿，他会愿意吗？” “大不了，我消除他的记忆，让他快乐的过人类生活不就好了？” 无念无语：“那你们的女儿呢？” 这次诺金迟疑了，半晌才道：“她······她是未来的海族女王，总要一个人生活的，我们不可能永远陪着她。” “真可怜！”这句话说的是诺金的女儿。 诺金道：“千结树，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丈夫身上的诅咒是会传到下一代的，虽然我不知道人类的诅咒会不会在人鱼族身上应验，但我不敢赌，我想只要能解除我丈夫身上的诅咒，那就能解开我女儿身上的诅咒。为了他们两个，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当初完全可以不生孩子啊。” 诺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可感情的事，哪里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那个时候族里一直催她孕育下一代海族王，都想给她找十个八个族里的猛男来了。 就因为他们催得太厉害，吓得她逃上了岸，这才遇到了郁承。 她对郁承一见钟情，但郁承因身负诅咒，不敢接受她，还是她死缠烂打，更在知道郁承的情况之后表示不在意，才打动了郁承。 两人在陆地上按照人类的风俗成了婚，过了一段好日子。 可惜郁承第一世没能活过三十岁。 诺金等到了他第二世轮回，与他再续情缘。 这一次郁承又早亡。 直到第三世的时候诺金才查到千结树的事，找到了郁承之后，两人就启程去极北之地寻找千结树。 无念见诺金不说话，叹道：“跟你说实话吧，天帝下的诅咒，我解不开。” 诺金睁大眼看着他：“你怎么会解不开呢？书上不是说你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吗？” “我虽有万年神力，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我的神力本质上源于天帝，又怎么可能越过天帝去解除他下的诅咒呢？” 诺金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语气都颤抖了：“若是，若是连你都做不到，那还有谁能做到呢？” 无念指了指天，道：“去找通往神域的阶梯，说不定能请天帝网开一面。” “要怎么找？”诺金重又燃起希望。 “看缘分。”无念答道。 “缘分？”诺金殷切的盯着他。 无念似是承受不住她的目光，撇开脸道：“看缘分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 “连个方向都没有吗？”诺金失望的道。 “没有。”无念肯定的答道。 低头的诺金没有看到，可兰铃分明注意到无念嘴角牵起一丝笑意，看着诺金的目光温柔得如同拂过他树枝的轻风。 第102章 无念的魔3 兰铃注意到，在无念的意识中，结界里从来没有黑夜，日子平静温暖，阳光始终灿烂。 诺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缠着无念。 她想办法弄了许多植物和动物进来，说这样无念就不会孤单了。 她给无念讲了许多外面的事情，说到好玩的地方自己先乐不可支。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无念，为他采集各种各样的露水、树叶、花瓣，甚至有一次藏了只小虫子想吓他。 她随无念站到树冠顶端，眺望着天空，然后感叹一句：“天真好看呀！” 她还依靠自己在陆地上的记忆为无念做了些人类的吃食。 ······ 无念表面上总是很烦的样子，可在诺金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笑意盈盈。 兰铃怀疑他之所以不告诉诺金如何寻找通往神域的阶梯，是为了留住诺金，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但诺金不可能一直留在结界里。 郁承等不了这么久。 她问了很多次，但无念都说不知道。 最后她泄气了，对无念道：“前辈，对不起啊，我不能再陪你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只能再去想别的办法了。往后，你自己也要好好的。” 她将结界内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准备离开。 无念有些慌，拦住她，道：“你在这里也挺好的，干嘛非要走呢？” 诺金笑道：“前辈，郁承在外面等我很久了，我怕我再不回去，他要担心了。” “人类有轮回，即便是他这次死了，你再等他二十年不就好了？” 诺金出了神，良久才道：“不了，虽然能再找他一次，可死别太苦了，等待太苦了，让他重新爱上我也太苦了，我不想再折腾，只想安静的过完这一生。” 她冲无念笑了笑，道：“前辈，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 无念忽然冲动的道：“你留在这里，我可以用我的神力为他续命。” “意思是他也可以进入结界吗？”诺金眼睛亮了一下。 “不，他进不来，我可以让他活到五十岁，但代价是你留在这里。” 诺金想了很久，拒绝了：“我要的是彻底解除诅咒，不是只让他活得久。我希望不仅他能长寿，我的女儿将来也不用承受诅咒带来的后果。” “可是，他死了还有来生，你死了就消散于天地间了，你的女儿将来也是人鱼女王，自有她的机缘，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呢？”无念不理解。 诺金苦笑：“前辈，等你有了和我一样的感情，你就会懂我现在的心情了。” “我······”无念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挽留她。 诺金道：“前辈，你别为我操心了。能跟郁承在一起，我并没有后悔······” 无念打断了她：“别叫我前辈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诺金问道。 无念被问住了。 天帝从没有为他取过名字。 他只知道自己是千结树。 他只是一棵树。 他看着诺金：“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诺金惊讶的看着他：“可以吗？会不会太失礼了？” “没事。” 诺金思考了一下，道：“叫无念怎么样？无欲无念，就无挂牵，无挂牵，就永远不会感受到痛苦了。” “好。”只要是她取的名字，无念都接受。 “无念，希望我们还能再见。”诺金说完这句话，决然而去。 结界内天变得阴沉沉的，不一会儿竟下起了雨。 兰铃这才知道。 原来结界内总是晴天不是因为天气不会变，而是因为诺金在。 兰铃看着无念在结界内枯坐了很久很久，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匆匆出了结界。 外面是极夜。 他在黑暗中呼唤着：“诺金，诺金，你在哪里？我可以想办法带你去找阶梯，你出来吧。”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个熄灭的火堆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诺金和郁承。 第一次，他感受了窒息。 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敢过去。 可他还是过去了，试了试诺金的身体，早已冰冷如铁。 他扶起诺金，将她抱在怀里，试图用神力唤醒她身体里的半神之力。 但他失败了。 因为诺金将神核转移给了郁承。 她或许只是试一试自己的神核能否为郁承解除诅咒，但没想到郁承的身体承受不住半神之力，死去了。 没有了神核的她也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随郁承而去。 无念手里抱着诺金，又用一根枝条将郁承拖着走，回到了结界。 兰铃默默的跟着他，看他将郁承埋葬，又搜寻了大量的天地灵气保存诺金的遗体。 结界内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阴天，许多动物和植物都受不住死去了。 可无念无动于衷。 结界内最终荒芜一片，唯有千结树静默矗立。 兰铃打量着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结界，召唤出权杖，喊道：“前辈，无念前辈，你能听到吗？无念前辈，出来见见我吧。” 两百年前无念的呼喊与两百年后兰铃的呼喊似是重合了。 一身黑衣的无念悄然出现在她面前，道：“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兰铃道：“前辈，我是兰铃，诺金的女儿，我来找你了。” “诺金的女儿？” “是的，前辈，我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回什么家？我的家就在这里。” 兰铃凝视着他冒着丝丝缕缕黑气的脸，柔声道：“前辈，你现在有了新的家，不在极北之地了，在海洋宫，我母亲诺金长大的地方。” “诺金长大的地方？”无念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空的结界里，莫名有些恐怖，“诺金已经死了，我还去她生长的地方做什么！我要在这里守着她。” 他倏地收住笑：“不，不对，诺金去找郁承了，她为了一个人类放弃留下来。她宁愿为了人类去死，也不愿意留下来陪着我。明明我才是最配她的人，明明只有我才能陪她到地老天荒。诺金，诺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选择我？为什么给我取了名字又不要我？” 他发狂的喊着诺金的名字，转眼看到面前的兰铃，伸手就是一掌。 铺天盖地的掌力盖得兰铃无处可躲，只能用权杖勉力挡住。 好不容易脱离他的掌风范围，兰铃知道与无念怕是避免不了一战了。 好在他们有契约，兰铃不是没有胜算。 第103章 无念的魔4 无念的心魔起源于无望的爱。 或许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诺金而心动，后来他意识到了，就想留住她，再后来他因为自尊看着她离去，又因为控制不住的爱去找她，直到目睹她的死亡。 诺金的死在他心里是永久的伤痕。 所以他意识的天空在诺金死后再没有放晴过。 他怨郁承勾引诺金，使得诺金为了他不顾一切；他怪诺金固执，坚决不肯放弃郁承；他更怪自己没有强留住诺金，害得她死于寒冷的黑夜中。 种种怨怪在两百年的时间里发酵成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伤和恨。 他越发想念诺金，也越发恨自己。 恨自己无情，恨自己自私。 如果兰铃没有找到极北之地，没有将他带离那里，或许他还能再撑很多年才会爆发。 如果没有避神灯的魔气侵蚀，他也会在兰铃的陪伴下渐渐抚平伤痛，走出过往。 但避神灯的魔气入侵后，诺金的死在他心中被无限放大，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兰铃一开始只是对他的心魔有所猜测，但他意识中的事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没有办法开解无念，只能先强行把他拉回正轨，再慢慢来净化。 无念还在发狂，胡乱挥拳，弄得结界内到处是裂缝。 兰铃以权杖为自己布下结界，等待无念这一轮发泄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无念的掌力弱了下来。 她瞅准时机，手持权杖，高喝：“无穷流辉，金丝雀笼，罩！” 混合了半神之力的光牢从天而降，将无念关入其中。 权杖金光大作，上面的宝石飞入光牢中，形成光链，捆住了无念。 不过无念神力纯粹，即便眼前的只是意识体，光靠这个也根本困不住他。 兰铃也知道自己这样争取到的时间不多，赶紧跑到无念跟前，权杖抵住无念额头，道：“天籁之音！” 无念睁大眼与她对抗。 两人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周边的空气泛起涟漪，一圈圈荡开。 无念神力高过兰铃太多，没多久，兰铃就被他弹开，连带光牢和光链都消散了。 兰铃收回宝石，试图唤起无念的理智：“前辈，你冷静一点。” 无念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他挥舞着双臂，一掌将兰铃推出去老远。 兰铃深吸一口气，看来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用他们的契约之力来制服无念。 她平心静气，让权杖立于空中维持防护结界，自己则双手结印，颂唱道：“滞怀不消，万事难解，身随魂入，心有千结；予汝光明，令汝通真，千结既解，身魂永宁！” 权杖飞起，悬于无念头顶。 兰铃高喝：“心有千千结，缚！” 权杖上垂下丝一般的光线，缠绕住了无念。 这是兰铃作为他附生的主人的力量，他无法反抗。 兰铃将半神之力透过光线传入无念的意识体中，强行压下了他的魔气，又花了些时间净化了一部分，才收回力量。 无念软倒在地，目光清明了许多。 兰铃单膝跪在地上扶住他，道：“前辈，我的母亲已经过世，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不必背负着这个包袱生活。” “与我······无关？” “当然与你无关。她是为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能有未来而离开了你，她也是因为丈夫死去而死去，这一切跟你本来就没有半点关系，你只要好好生活，做你自己就好。只要你过得好，诺金也会高兴的。” “她会高兴吗？” “肯定会的，你是她的朋友呀！你是世界上唯一能与她谈论一切的朋友。你知道吗？有些事，她都不能告诉她的丈夫，可她全都告诉你了，不是吗？” “对，对，她是说过，有些事她隐瞒了郁承，可她都向我倾诉了。我是她的朋友，对不对？我没有告诉她阶梯的事，她不会怪我，对不对？她死去，不是因为我自私，对不对？” “当然不是因为你，她更不会怪你。相反，她很感激你，让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拥有一段平静的生活。” “她不怪我，她不怪我。”无念语声有些哽咽。 兰铃轻轻抱住他，道：“无念，放下吧，都过去了。往后看，你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可以享受。” “嗯，过去了。” 无念头靠在她肩膀上，身体慢慢变透明，直至消散。 结界内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兰铃知道他的魔性暂时退去，强撑着出了他的意识。 甫一回到现实，她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使用契约的力量极其伤身，所以她一开始并不想用。 她将沾染了血迹的地面收拾干净，又安顿好了无念，才叫来一直守在外面的奇悦，道：“这两天我需要休息一下，你帮我跟几位长老说一声，有什么事他们先看着处理。” “是。”奇悦出去了。 兰铃探查了下无念的身体，发现他受契约力量的影响也很大，魔性消散了许多，剩下的一点凭无念自身的力量就能净化。 她舒出一口气，这样也不枉她耗费这么大精力了。 兰铃在无念房间外开始调息打坐。 虽然他身上的魔气消失了很多，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必须要守着他醒来才能安心。 说起来，这次好在兰铃一直关注无念的情况，早早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在他的心魔尚未成长时就将它按死，否则等到它成长起来了，那就谁都没有办法了。 韩海那边好几天没得到兰铃的回复，心里有些不安，找来任思问道：“最近你跟那边联系了吗？” 任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答道：“有，四长老传信来，说让莫遇暂时接手四长老的工作，后续再看具体安排。” “就这个？” “倒是还有其他的事，不过都是我们的事情，跟雷欧国没有关系。” “你们女王也没有信来？” 任思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韩海闷闷的让他出去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然兰铃不会一直不理他的。 他正考虑要不要偷溜出去找兰铃，周子期突然急匆匆的闯入他房间，道：“韩海，秦风说上次水家人失踪的案子有消息了。” 韩海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消息？” 周子期把秦风的信给他看。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绑架水家人的人就在和春城，速来。” 韩海立刻给兰铃传了信，然后和周子期往城内赶。 眼下还是处理好自己这边的事情吧。 兰铃这么厉害，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第104章 鸿生1 韩海和周子期一到城主府，就见几个熟悉的官差也在那里。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之后，韩海问道：“秦城主，犯罪分子在哪里？” 秦风示意他们坐下，道：“我们查到了他最后的踪迹，就在和春城内。只是他狡猾得很，我们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只能请你们过来帮忙了。” 周子期道：“需要军营这边配合吗？” 秦风点头道：“和春城官府加上我城主府的人手有限，要地毯式搜索城区怕是很难，所以我想请周团长安排一部分人跟我们一起行动。” “那云北城那边怎么说？” “他们说既然人在和春城，他们就不动手了，等咱们抓到了人跟他们做交接就行。” 秦风也不希望云北城的人来联合搜查。 两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算可以合作的关系，要不是水家强压，秦风根本不会掺和这个案子。 如果让云北城来联合搜查，等于将和春城的所有都摊开来给云北城看。再万一搜查的过程中那边的人突然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去到哪里，找到什么。 这样将和春城的弱点全部展示给别人的事，秦风是不可能会做的。 韩海道：“我可以一人巡一路。” 有别人在，他行动反而受限。所以每次帮忙查案的时候他都会提出一个人。 秦风知道他的习惯，并没有拒绝。 很快，秦风就跟周子期商量好了搜查方案。 韩海先放大意识，感受了一下城内的力量波动，道：“我往南边走。” “好。”秦风应下。 周子期立刻返回军营去调人手。他负责从军营进入和春城的路以及东城区的范围。 韩海没有管他跟秦风，出了城主府后就独自朝南城区而去。 刚刚他就感受到了，南城区这边有股他不熟悉的波动，只是暂时找不出具体的位置。他猜测可能是外来人留下的。 而现在能在和春城留下力量波动的，其等级应该不低。 这要说跟有能力绑架水家子弟的人无关，韩海是不信的。 而且他有种感觉，对方似乎是故意留下痕迹的。一般等级到了一定高度的人，可以自如收放力量，完全可以不留痕迹。 他没有跟秦风他们说这些，是考虑到对方如果等级高，那他和对方打起来就不好收力，周子期等人在场的话，可能会束缚他。 他没有骑马，一路仔细搜寻着对方可能在的地方。 很快，他出了城，见到了一间废弃的小房子，左半边的墙体塌了一半，窗户残破不堪，门口也只剩了半边草帘，歪歪斜斜的挂着。 那应该是某户已经搬入城内的人家留下的。 韩海小心翼翼的靠近小房子。 还没走到门口，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韩海知道他的踪迹暴露，索性大大方方的去掀草帘。 草帘太脆弱，“唰”的掉了下来。 小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只见一张尚算完好的床上整齐的铺着被子，旁边摆着桌案，案上有茶杯。 一名男子坐在桌案前，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只是额头有一道横贯伤疤破坏了他的容貌。 他冲韩海微笑：“韩先生，终于见面了。” 韩海在他对面坐下，道：“你认识我？” 那人道：“兰铃女王的徒弟，关注女王的都知道。” “不是徒弟，只是跟着兰铃学习。”韩海纠正道。 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兰铃的徒弟了，总感觉会被这样的关系束缚。 那人一笑：“未婚夫，对吧？” “对。”韩海对他的好感一下上去了，“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坦然道：“以前的名字是水恒，后来改了，叫鸿生。” “什么？”韩海吃了一惊，差点打翻了茶杯。 水恒，不，鸿生道：“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但实际上，我活了下来。” “那银鸿呢？” 鸿生出了会儿神，缓缓道：“他死了。” 韩海心中有太多疑问，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 鸿生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既将你引来，就是想将一切都告知于你，然后想跟你谈个合作。” “合作？” “对。我从头说起吧，等你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将事情尽数告知女王，要不要与我合作。” “好。”韩海没有拒绝的理由，正襟危坐，等待他开口。 鸿生缓缓道：“当初我和银鸿相遇相知，两人都没有被各自的种族身份限制，视彼此为自己唯一的知己，可惜，别人并不以为我们的友情应该存在。我父亲时任水家家主，得知我与海族有来往，几次三番警告我放弃，还设计抓银鸿。好在银鸿机警，几次逃脱。当时我要成婚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发请帖，是我父亲故意调换了我传给银鸿的信，称我希望他来参加婚礼，实际上，我父亲设下了天罗地网，势必让银鸿无法逃脱。” 韩海忍不住问道：“不是说银鸿给了你一滴血，你们可以用意念联系吗？” 鸿生苦笑道：“一定距离内是可以的，只是我回到雷欧城之后与银鸿距离太远，只能通过信件联系。我很小心的只用自己的联络通道，而且信件都是加密的，只有我和银鸿能看懂。可我父亲让人控制住了我，不仅将请帖夹在信件中，还用平常的语言邀他来雷欧城。银鸿看到信件，自然知道有问题，可他担心我出了事，所以明知道是陷阱，还是来了。” “这就是你父亲的阳谋吧？” “对。他看准的就是我与银鸿相互关心，一旦发现问题，不可能置另一人于不顾。”鸿生手指摩挲着杯子，继续道，“我父亲将银鸿引来，抓住了他，将他作为研究对象，逼问他海族的修习秘法和长寿秘诀。为此，银鸿吃了很多苦，身上每天都是新伤加旧伤，没有一块是好肉。他们甚至从他身上割了许多肉下来吃，想试试能不能借此提升法力，延年益寿。” 韩海气愤道：“真是可恨！” “是啊。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卑鄙可耻恶心，反而以折磨银鸿为乐。”鸿生指节发白，道，“我好不容易从看管中逃脱，找到了银鸿。彼时他躺在水家的地牢里奄奄一息，见到我，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怨怪，而是‘还好你没事’。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感受吗？悔恨，愧疚，心痛，恨不得以死谢罪！可我不能，我得想办法救他。我替他简单的治疗了一下，暗中找到自己的心腹，请他帮我看顾银鸿，再找个人假装我留在房间里，然后我偷溜出水家，根据银鸿的提示找到了海族人，请他们帮忙救出银鸿。 我有银鸿给我的信物，海族人相信了我。我们一起制定了计划。海族的人给了我一瓶海水，说是能让银鸿快速恢复。” 韩海插嘴道：“这个我知道，海水是海族人的能量源泉。” “对。回到水家之后，我假装想通了，向我父亲示弱，言说我不该为了异族与家族作对，我愿意亲自研究银鸿，尽早为水家提取有用的信息。我父亲大为欣慰，允准了我见银鸿的请求。” 第105章 鸿生2 鸿生喝了口茶，道：“我父亲虽然准许我与银鸿接触，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心，一直安排人跟着我，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只能对银鸿下了几次手，以便让我父亲放松警惕。最狠的一次，我割了银鸿一块肉，并且当着我父亲的面喝了汤。我父亲极为满意。而我吐了一夜，后来再闻不得任何肉味了。” 他现在说得平静，可韩海分明看到了他攥紧的手指和微微闪烁的泪光。 那时他该有多心痛啊！ 不仅得面对挚友的痛苦，还得亲自将这些痛苦施加于挚友身上。 鸿生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好在我父亲果然放松了对我的监视。我趁机带了两个海族人进地牢，让他们施下幻术，然后我让心腹在祠堂放了把火，趁大家都去救火，我给银鸿喝下海水，让他变成人身，然后我们一同逃出了水家。 我父亲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来地牢查看，破了海族的幻术才发现银鸿逃了。他大发雷霆，派人来追杀银鸿。彼时我们已经出了雷欧城，面对水家的追兵，我没能下死手，以致于让他们回去告知了我父亲。我父亲让我母亲来劝我回头。可我母亲比我父亲懂我，拒绝了。我父亲勃然大怒，干脆将我母亲与我弟弟都软禁了起来，期望我能为了他们回头。 但我没有办法置银鸿于不顾。他是为了我才来到雷欧城的。若不是我，他本可以快快乐乐的当他的海豚族，享受着比我长得多的生命。银鸿若再落到我父亲手里，必死无疑，而我的母亲家族强大，她和我弟弟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没有回头，而是和海族人一起护送银鸿返回大海。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来追杀我们的渐渐多了起来，什么家族的人都有。水家面对其他人的追杀退缩了，他们不再要求我回去，而是放话说如果我不回去，就将我从水家除名。他们不想家族落人口实，放弃了我，我不怪他们，我只怪自己生在水家，连交友的自由都没有，连累了母亲和弟弟，也连累了知己。” 韩海道：“世家大族皆是如此，只要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抛弃。在水家人眼里，一个家主候选人与名声相比并不重要。” 鸿生叹道：“正是如此。可惜这个道理我在水家放弃我之时才想明白。枉我还想着或许他们会看在我曾为水家创造了价值的面子上拉我一把。” “后来你们就被逼到了海边悬崖，是吗？” “嗯。当时我在轮番追杀下身负重伤，几难活命。银鸿带我跳入海中，说是有办法救我。 他甫一入海，伤势就飞速痊愈。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术法可以治好我，却原来是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是啊。当时我落入海中，意识模糊间，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觉得身上突然暖了起来，有种力量在滋养我的生命。我睁开眼，发现银鸿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光线与我相连。他说这是海豚族独有的治疗方法，我开始信以为真，可后来他渐渐虚弱，我才发现不对劲。最后，光线消失了，他才告诉我他将自己的生命力全部给了我。生命力的传递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如果一方强行停止，两人都将死去。他刚刚不说，也是怕我不肯接受，断了传递。” “那，那银鸿他……” “死了。说完那些话，他就消散于海水中，连个念想都没给我留下。” 韩海恍然：“所以，你才给自己改名为鸿生？” “从鸿生把生命力传递给我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只是水恒了，也是银鸿。因为我身上有他的生命，所以我从那以后就可以在海里来去自由。同时我人类的特质还在，等于我海陆都可以随意行走。” “那你不是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对啊，这些年，我隐姓埋名，改变容貌，打探到了许多情报。越了解四大家族和雷欧王室，我就越恨。这样腐朽的上层居然把控了雷欧国百分之九十的命脉。他们趴在底层人民的身上吸血。他们享受着最好的生活，却自私无情，为了家族利益，他们什么都敢做。你知道吗，他们曾经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屠杀了整整一个村子。他们为了寻求海族秘法，虐杀了几千海族……他们做的恶，罄竹难书。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憎恨。 “你打算怎么做？”韩海问道。 鸿生道：“本来，我想先从水家开刀，所以上次我特意将海族四长老的消息泄露出去，就是希望兰铃女王一怒之下灭了水家。但水家过于谨慎，没有将四长老放在水家，而是放在了黄家，导致女王连水家都没去，还轻轻放过了黄家。” “上次是你？！”韩海吃惊的望着他。 “是我。”鸿生坦然承认，“我说过，我打探到的消息很多，不仅包括人类的动向，海族的很多事我也清楚。” “你就不怕兰铃知道这件事杀了你？” “女王心软，我一早就知道了。况且，我知道她想做什么，说起来她的目标与我殊途同归，所以就算她真要杀我，我也无所谓，只要四大家族最后消失了就行。” “你倒是懂兰铃。”韩海哼道。 鸿生笑了笑，道：“经过上次的失败，我意识到这种小动作并没有用，或许还不如将一切摊开来。与你们合作。所以我掳走了水家的人，又故意来到了和春城，引你来调查，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合作的事情。” “被你掳走的人在哪儿？” 鸿生道：“与其说是我掳走的，不如说他是自愿跟我走的。” “什么意思？” “他是我弟弟的孩子，也就是我的侄子。” “啊？” 韩海看着他，转眼就明白了。 难怪水家要大张旗鼓的找。 第106章 鸿生3 鸿生见韩海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本来我带走我侄子，水家不会有任何动作。毕竟我弟弟与水家断了来往，本家那边也并不把他们放心上。所以我故意留了点线索，让他们知道我没死。这样，他们应该会对我为什么还活着感兴趣，也会想尽办法来找我了。” “我就说嘛，如果真是为被绑架的人好，不该这么大动作才对，万一逼急了绑匪，被撕票就不好了。原来是被带走的人不重要，又想找到绑架的人。” “他们的薄情我早就见识过，这次找我侄子也是为了让他将水家的人看得更清楚，免得他还对他们抱有幻想。” “你弟弟知道你的事情吗？” “一开始可能不清楚。当年他也劝过我与银鸿断了来往。到后来，他目睹了父亲做的一切，便开始思考水家是否真值得他拼死效忠。直到我悄悄返回雷欧城，将一切告知于他，他才下定决心与本家割席。我之所以能在大陆打探到这么多消息，也有他在背后助力。” “原来如此。” “所以，我说与你们合作是真心的，我不是孤身一人，是能够切实起到作用的。”鸿生认真的道。 韩海沉吟道：“我个人当然愿意相信你，但跟不跟你合作并不由我决定，得看兰铃。说实话，就你之前卖了四长老的行为而言，兰铃可能会对你存在成见。” 鸿生静默了一会儿，道：“我能理解。当时我只是看到了报仇的一种可能性，冲动之下做了决定。事后回想，的确多有不妥。如果兰铃女王想要惩罚我，我愿意接受。只是，我衷心的希望咱们能联手，尽早将四大家族的秩序掀翻，建设一个新的、对大家都好的秩序。” 韩海看着他：“你不会觉得兰铃是异族女王，会灭了人类吗？她要是真对人类出手，你会怎么做？” “不会，兰铃女王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要灭了人类，我也理解，毕竟，人类对海族实在太过残忍。海族对人类出手，可以说是报仇，我没有立场阻止。”鸿生毫不犹豫的回答。 韩海沉默了。 鸿生或许是对人类失望了，所以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吧。 但在韩海看来，该死的是那些借着权势无法无天的人，而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该死。 他知道兰铃的秉性，知道她不可能会对人类赶尽杀绝，所以他会一直站在兰铃这边。 但如果海族其他人无缘无故对无辜的人出手，一旦被他遇到，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大概是他与鸿生最大的区别。 鸿生从他的态度中品出了几分不赞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不认为我们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会影响合作。” “我说了，合作的事情我不能做决定。这样吧，你告诉我怎么能联系到你，我先告诉兰铃，等她回信了，我再来找你。” “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有消息了你过来找我就行。” “好。”韩海应下，起身道，“今日我先回去，不论兰铃答不答应，我都会过来一趟。” “好。”鸿生送他到门口，目送他远去。 待韩海离开，屋后转出一人，道：“伯父，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鸿生一直看着韩海离去的方向，道：“答不答应，咱们的事都要做。水家，该变天了。” 年轻人沉默的站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着远方。 韩海没有返回城中，而是直接回了军营。 他将鸿生说的话简略的写了一遍，传给了兰铃。 说实话，对于鸿生的事，他大体是相信的。 但鸿生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屋后藏了个人，始终未出来相见。 还有，他从鸿生这张脸上看不出半点易容和使用幻术的痕迹。如果这张脸是真的，那么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大年纪面容还这么年轻的？难不成拥有了银鸿的生命力也能拥有不老的容颜吗？ 而且他看不出鸿生现在的等级。以他现在的能力，这实在不正常。 所以，鸿生身上必然还有秘密。 至于合作的事情，韩海又想起黄重。 黄重也说过要让现有的秩序换一换。 这两人的思想倒是挺像的。 而且他们还都曾属于水家。 韩海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这两人早就搭上线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在两年前袭击他和兰铃的事件中，鸿生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韩海陷入了思考中。 兰铃的回信在一天后才传回来。 她只简单的说了句：“等我来了再说。” 兰铃要来？ 韩海一下子兴奋了，急忙回信：“好。路上小心。要不我去接你吧？” 兰铃回他：“不用，我一个人速度更快。” 韩海一想也是，便叮嘱了几句，不再啰嗦。 周子期和秦风还在找人，韩海没有跟秦风说，只是私下跟周子期提了句，让他不用急着找人，还略微提了句兰铃要过来，周子期便懂了，找人的时候果真松懈了许多，只是对外表现得很积极罢了。 韩海数着日子，终于在半个月后等到了兰铃。 彼时兰铃使了幻术，住进了南城区的一家住馆，才传信给韩海，让他来找自己。 韩海避开耳目，匆匆赶到兰铃的房间，见面先紧紧的抱住了她，要不是兰铃推开了他，他能抱着不撒手。 兰铃让他坐好，布下屏蔽结界，把前段时间无念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韩海听得心惊肉跳，拉着她上下打量了许久，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我一定快马加鞭赶过去为你护法。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该怎么办？” 兰铃失笑：“我自己能应付，你这边事情也多，哪能让你赶过来呀。” 韩海闷闷的道：“兰铃，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才不找我的？” “你又胡思乱想了。”兰铃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说正事。鸿生的事你再具体说说，信上说得不详细，我不好判断。” 韩海正经起来，将那天鸿生的话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间或有点不太记得的，兰铃都引导他想了起来。 等他说完，兰铃敲着桌子，道：“等我跟他见面之后再做决定吧。如你所说，他还有事隐瞒了咱们，如果我亲自出面，他还是不说，那咱们就算了。” 她不喜欢跟不坦诚的人合作，因为不知道这份不坦诚什么时候会捅自己一刀。 与其一直防着合作伙伴背叛自己，不如不合作，单纯的当对手防反而更简单。 第107章 等待时机 韩海与兰铃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领着兰铃朝鸿生在的小屋而去。 鸿生果然在。 兰铃露面的时候，鸿生没有半点惊讶，只是行礼道：“韩先生半个月都没有消息，我就猜可能是女王要过来，没想到能劳动女王亲自来一趟，鸿生真是受宠若惊。” 他姿态放得很低，腰快躬到地上去了。 兰铃虚扶了下，道：“鸿生是吧？不必多礼。今天我过来，只是想见见愿与我海族相交的人类。” 鸿生直起身，道：“身为人类，连累海族挚友为我身死，鸿生愧对女王陛下。” 兰铃微微笑道：“生死本是常态，银鸿能为你拼上性命，说明你在他心中值得，为了值得的人死去，好过碌碌一生。你不必记挂，过好自己的生活，才算不辜负他的牺牲。” 鸿生颇有些动容：“女王豁达，鸿生受教。” 他请兰铃上坐，又唤出侄子，道：“这是我弟弟的小儿子，水无痕。” 海族女王亲自到场，他遮遮掩掩已没有意义。 兰铃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冲水无痕点了点头。 水无痕向她行了大礼，又向韩海行了礼，便退到了一旁，不声不响的泡茶。 鸿生道：“还请女王和韩先生见谅，上次韩先生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向他全盘托出。今日女王驾到，我自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兰铃接过水无痕奉上的茶，道了谢，才对鸿生道，“第一个问题，你跟黄重关系如何？” 她没有问是否认识，鸿生便知她猜到了两人有联系，答道：“我们志同道合，这些年私下一直有来往。” “第二个问题，两年前你是否参与了袭击我们的行动？” 鸿生道：“与其说参与，不如说，让果果接近你们，是我给黄重出的主意。” “细说。” “是。当时黄重跟我说水家逼他想办法与你们搭上线，我建议他让果果来，因为果果年纪小，你们对她戒心会小一些。我让人在黄家本家那边吹风，让他们想到用果果来接近你们。但水家那边，黄重得装作不乐意的样子，免得他们起疑心。” “就只是为了跟我搭上关系？” “对。你在陆地上的行动本来都是保密的，要能靠近你又不被你怀疑，我们必须想个法子。” “所以，我的行踪也是你泄露给四大家族的吗？” 鸿生沉默了一会儿，道：“说起来女王可能不信，但自从我接受了银鸿的生命力之后，我便能感应到海族的存在。当时我在雷欧城偶然遇到过你一次，知道了你是海族只是不能确定具体身份。但我对你的气质记忆深刻，特意调查过你，发觉你可能是海族的女王，然后就一直关注你，最后证实了我的猜想。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的机会，所以我故意让四大家族知道你的消息，不出我所料，他们对你动了觊觎之心，这也就给了我不动声色接近你的可能性。” “雷欧城？”兰铃想了想，问道，“是我和韩海去听林老先生讲座的时候吗？” 鸿生摇头：“还要早的多。” “那就是五十几年的事了。” “对。一开始我人手不足，后来有了更多人手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也才有时间来安排后面的事情。石家对袭击的事最为积极，也力争主导地位，他们为此争论了许久，虽然做足了百分之九十的准备，但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充当阵眼，也就无法启动计划。直到果果进入他们的视线，他们才确定最终方案。” 难怪石家能将袭击安排得近乎完美，原来已经布局了这么多年了。 “第三个问题，缚神阵的试验品是谁？” 鸿生道：“这个我没有探听道。这好像是最大的秘密，除了几位家主，无人知晓。” “第四个问题，你说你有自己的势力，有多厉害吗？” 鸿生微笑道：“不算特别厉害，只是帮派遍布雷欧大陆。” “帮派？”兰铃第一时间想到一个，脱口而出，“青云帮？” “女王聪慧，一猜即中。” 韩海惊到了：“青云帮是你创立的？” “不错。我死里逃生之后，秘密与我弟弟接上了头，一同创立了青云帮。有他帮我，帮派发展很快。” 兰铃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就对得上了。 本来她还在想青云帮为什么要帮黄重打掩护，也没听说青云帮隶属哪个家族，现在鸿生点破了她便清楚了背后的关系与纠葛。 “最后一个问题，银鸿真的死了吗？” 这句话一出，韩海和水无痕都望向了鸿生。 鸿生身子僵住。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女王陛下。” 兰铃淡淡道：“海族的确有传递生命力的秘术，但传递之后，海族人的身体并不会消失，而是会与被传递的人合而为一，等到合适的时机能够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她直视鸿生：“恐怕，你暗中推动那次袭击，不仅是为了与我扯上关系，更多的是希望能趁乱得到我的血，好复活银鸿吧。” 鸿生默然良久，忽然起身，在兰铃面前跪下：“女王既知此事，不知可愿救银鸿一命？” 兰铃道：“我身为海族女王，自然愿意拯救每一个海族子民。但是，海族长久以来接受半神之力的庇佑，寿命远长于人类，所以我的血对人类有用，对海族却是毫无作用的。” 鸿生脸色变了：“竟然没用吗？” 兰铃肯定的道：“我的血能起作用是因为半神之力，而海族对半神之力拥有同化性，我的血液无法重塑他们身体，自然做不到起死回生。” “那，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有。我刚刚不说说了吗？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就会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什么时机？”鸿生燃起希望。 兰铃指了指他的心，道：“等时机到了，你的心会指引你。现在我也不知道银鸿的时机什么时候会来。” 鸿生低头，半天才抬头，郑重行礼道：“多谢女王指点。” 他会好好等待时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