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暴君殉葬后,我在新朝夺君心》 第1章 穿越成亡国妖妃 “哈哈哈,妖妃,黎国终于还是被你们亡了,哈哈哈,你和暴君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阮黎还没从自己穿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眼前一身素缟,形态癫狂的妇人就朝自己冲来。 距离极近,她甚至看到衣袖下匕首泛出的幽幽寒光,一双淬毒的眸子让阮黎背脊发凉。 阮黎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的大的恶意,但刚穿越过来的她表示,妖妃这个大锅她不敢背。 眼看着匕首距离自己只有毫厘之差,阮黎本能就想躲避,但穿越的后遗症让她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只能一颗心砰砰直跳,自己不会是最倒霉的穿越人吧。 阮黎原本是抗洪救灾的志愿者,但在一次救援活动中看到被急流冲下的两个小孩,自己顾不得多想套上救生衣和绳索就下河救人。 但在成功的将两个小孩送上岸后,身上的绳索不知为何竟是断开了,自己也被湍急的洪水卷走。 原本以为自己死定的,没想到再次睁眼时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不过离死也差不多了。 好在最后关头,原本被禁锢住的身体终于恢复自由,凭着对危险的本能险险跟刺向自己的匕首擦肩而过。 “来人,来人救命!” 手臂上被划道口子,刺疼让阮黎切实感受到自己真的穿越了。 “妖妃,妖妃,你不得好死,我死也要拖你下地狱,还有暴君,你们都不得好死……” 一击未中,眼看阮黎离自己越来越远,素缟女子忍着胸腹中灼人的疼痛拿起匕首再次朝阮黎冲来。 许是肚中毒药提前发作,逼近阮黎的动作停滞,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最后直直倒下,死不瞑目盯着阮黎的方向。 刚穿越就面对这样的场景,阮黎身子不自觉瑟缩起来,后背寒毛战栗,颤抖着指尖探向女子鼻息。 “死……死了!” 打颤的音节从唇齿间流出,阮黎整个人都处于混沌中,她穿越了,穿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祸国妖妃。 记忆中的阮妃不是没见过死人,身边的宫女太监时不时就会被杖毙处死。 仗着暴君的偏宠更是在宫中肆无忌惮,打压皇后,欺辱宫妃,陷害忠良,乱杀无辜,简直就是祸乱宫闱的典型代表。 尤其对上暴君的残暴统治,两人可谓是一唱一呵使得百姓民不聊生,社会动荡不安,将这天下霍霍的不成样,难怪皇后自戕了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现下的处境是封王举兵造反,大军围城,要是黎国亡了,阮黎不用想都知道她这个众所周知的祸国妖妃不是被千刀万剐就是被挫骨扬灰。 “老天爷,你玩我!” 想到自己的下场,阮黎强忍发软的双腿就要逃。 妖妃在宫中肆无忌惮,更是树敌无数,早在皇后来之前阮妃就是喝了口被人加料的茶水一命呜呼,保不准再有人趁机来刺杀她,她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好在叛军还没进皇宫,大家也都自顾不暇,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她。 自己必须先躲藏起来,保住命再说。 听着宫殿外越加凌乱的脚步声和哭嚎声,在琳琅满目的梳妆台上随手抓了一把首饰就往怀里揣,手中拿着那带血的匕首就要逃。 “娘娘,陛下传您到玉华楼。” 正此时,小宫女神色匆匆走进大殿,在看到一身是血的皇后,又见到阮黎手中带血的匕首,原本张惶的神情越发惊愕。 暴君?暴君要见自己,这个时候,难不成是要推出妖妃谢罪,还是要拉着妖妃一起殉葬。 不行,还是自己逃命的好,这个时候挨暴君越近死的越快。 没理会吓傻的宫女,阮黎错身就要逃,但在看到宫门口站着的带刀侍卫后,阮黎脚步彻底顿住了。 玉华楼是宫中最高的一处楼台,从楼上往下看可以将整个皇城看的清清楚楚,这是暴君三年前特意命人打造的,目的就是为了与阮妃一起共赏皇城万家烟火,感受这独宰天下之感。 阮黎到时就看到楼台前站着一身明黄龙袍的身影,身形挺拔,覆手而立,一人独守楼台的模样倒有几分凄凉在里头。 但凄凉的背影没能引来阮黎多停留两秒的目光,反而是宫门外擂鼓震震的千军万马让阮黎咽了咽唾沫。 这是,要攻城…… 阮黎低垂眉眼,一时间心思翻涌。 “黎儿,过来。” 男人唇角含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宠溺,但从那狭长眼尾下的暗红可知,这人隐藏在眸底的血腥与残暴。 看到这人,阮黎由心底产生惧意,这是阮妃这具身体的本能,尽管众人都知道暴君独宠阮妃,但每每面对一个比自己更加嗜血残暴,且喜怒无常的上位者,又怎么能没有丝毫惧意呢。 强压下内心的紧张,阮黎缓缓朝暴君走去,面上扬起阮妃惯用的娇媚笑容。 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阮黎被一把卷入他怀中,温热且带着湿意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黎国要没了,朕的黎儿往后该怎么办啊……” 温暖带着男人独宠的清冽气息包裹着阮黎,魅惑又撩人,难怪众人都说暴君独爱阮妃,就是阮黎都想说妖妃就该陪葬,但偏偏她不是妖妃啊。 卷翘的睫羽微微煽动,几颗晶莹在眸中滚动,让本就昳丽的容颜越显我见犹怜。 小手不自觉揪住男人的衣襟,眼睛含着尽数的不舍与恐慌,阮黎努力扮演着一个栖身在风雨中的柔弱菟丝花模样。 “有陛下在,黎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黎国亡了,朕也会死,黎儿愿意陪着朕吗?” 阮黎心头一跳,来了来了,这是要陪葬的节奏。 暴君目光死死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想要将女子心中一丝一毫的挣扎都看在眼底,这样他就有理由将人牢牢锁死在这玉华楼中。 可是无论他如何探究,女子眼中有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泪意和对自己的痴恋。 “黎儿愿意,若是没有陛下,黎儿早死在街头了,陛下去哪,黎儿就去哪,若是没有了陛下,黎儿一人在这世间也毫无生趣。” 听到怀中女子娇软的话语,厉莫寒心头一颤,露出的匕首再次隐没在袖中,但抱着女子的动作越发加大,仿若要将人镶嵌在骨子里,难分难舍。 视线落到皇城外密密麻麻的反军,厉莫寒眸中墨色翻涌,他不后悔曾经做过的种种罪恶,也不后悔如今的众叛亲离,兵临城下。 但是,他突然有些后悔没给怀中人儿找个好一点的死法了,好歹是只合心意的雀儿啊…… 第2章 生死局被抓 厉莫寒心中思绪万千,而他看不见的地方,阮黎暗暗一声嘘。 后背一阵冷汗,阮黎敢保证,要是她敢说慢一个字,那就是当场殉葬。 皇宫外,数万盔甲士兵前,一身披墨色铠甲坐在高头大马的男子冷冷注视着高台上相拥在一起的小小身影,眼眸深沉,让人窥探不得他心中想法。 “王爷,那是暴君和妖妃,哈哈,此时还在搂搂抱抱,怕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吧。” 一名中年武将朗笑走上前来,见迟劲庭视线落在远处的高台上,不由开口嘲笑道。 “听闻妖妃容色惑人,是那暴君含在嘴里捧在手里的珍宝,到时王爷也可享受齐人之福了,哈哈哈……” “哼,妖妃祸国,黎国正是因为她才弄得民不聊生,要我说王爷就应该将她早早杀了。” 身边同样盔甲在身,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将军冷哼一声。 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迟劲庭才收回视线。 “派人去皇城四周搜寻,务必仔细查找,以防暴君从密道逃脱。” 听到是正事,两位军将立马正形,面露严肃下去传令。 妖妃祸国,迟劲庭嗤笑出声。 “传令下去,准备,一刻钟后攻城。” 皇宫外擂鼓阵阵,一阵高过一阵,每一声都直击人心。 阮黎不想再跟暴君玩什么恩情戏码了,能重生一次,她分外珍惜自己的小命,但自己现在的身份注定是个悲惨的结局,想要逃也只能依靠暴君手底下的势力。 但暴君的举动让阮黎看不出他心中想法,没有即将亡国的破败感,或是恼怒愤恨也行,甚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这样的处境,她不相信厉莫寒一点后手也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厉莫寒肯开口,身边定然有不少侍卫能护送他们离开皇宫,没准还有什么隐藏的暗道能离开。 但是阮黎不能急,她一急难保暴君就对她出手。 要是暴君没有后手,她指尖不禁摸了摸宽袖下的匕首,她是挟持暴君投靠新帝呢,还是提前了结期待能穿越回去呢? 阮黎直接否决第二个选项,她是被洪水冲走的,加上当时局势恶劣,怕是连尸体都找不着,这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女子面颊,阮黎身体一颤。 “黎儿怕了。” “臣妾不怕,陛下定会护着臣妾的。” 强压下心中愁绪,阮黎面上再次扬起缱绻依恋的神情,乌黑透亮的眼睛里写满信任。 对信任,暴君,看我这么信任你,你一定要带着你的妖妃逃啊。 “黎儿,机会朕只给你一次,活不活得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呢喃的低语在阮黎耳边响起,阮黎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肩头一痛,人就彻底昏迷。 皇宫中一片火光闪耀,到处是喊杀声和奔跑逃命的呼救声,金银玉器四处散落,往日金碧辉煌的宫殿一片狼藉,地上横尸遍布。 “王爷,玉华楼中空无一人,属下搜查时发现玉华楼底下暗藏玄机,密道直通淮河水。 暴君早早准备好船只带着人离开,水流太急,属下没能赶上,但属下已经通知各个关口务必将人拦住。” 金皇大殿内,银白的盔甲上鲜血滴答滴答往下落,室内寂静,迟劲庭端坐在桌案前随意翻看着手中奏折,神情不见诧异,通身气息尽显上位者威严。 “传令下去,务必拦下暴君妖妃,身死不论,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阮黎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灰旧窄小的马车里,马车颠簸,加上胳膊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包扎,阮黎是被疼醒的。 用匕首在裙摆上划拉出一条布给自己草草包扎上,感受着马车疾驰的颠簸,视线透过飘忽的帘子望向窗外,心底一片迷茫。 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 “娘娘,您醒了吗?” 也正巧外头人听到动静开口询问,马车缓缓停下,阮黎并没有下车,此刻她们身处在一处偏僻的小路上,荒山野岭的,时不时能听见几声狼哮鸟啼声,不知道行了多远的路。 “陛下呢?” “陛下让属下们先护送娘娘离开。” 车帘被一把掀开,小路上空空荡荡只有她一辆马车,马车周边护卫着二三十个侍卫。 “可有收到陛下那边的消息?” 被俘虏了也成啊,阮黎心道。 许是见阮黎神情紧张,以为担心暴君安危,侍卫统领安慰开口。 “娘娘放心,陛下定是早有准备,我等按着陛下的指示渡船离开京城,此刻只需等待陛下消息就可。” 等待暴君消息…… 怕只怕厉莫寒另有出路。 “这位统领可信本宫的话,若是信本宫那便重新换道而行,陛下不会来的。” “娘娘可是收到什么消息。” “你若信我就赶紧走。” 闻言打头侍卫统领眉头一蹙,显然有些迟疑。 见人迟疑,阮黎心中也是暗急。 她要是猜的不错,此刻后方应该有大队人马在追赶她们,但要是她单独离开,不说被人抓住,就是这荒山野岭的她也走不出去。 “娘娘可是担心身后有人追来?娘娘放心,船只一直沿着淮河水南下,叛军定然想不到我等出城后就换上马车,若是寻来的也只会是陛下等人。” 阮黎心中怀疑,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快马奔驰的追逐声,烟尘滚滚看不清是何人。 “此路隐秘,我们一路都做了暗号,应是陛下他们来了。” 侍卫统领兴奋道。 阮黎也激动跳下马车,看着为首的挺拔身影,阮黎真心无以言表,这哪是暴君,这明明就是救赎她的一道光啊。 但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脸上的神情由轻松转为紧张。 “不好,是叛军追来了,娘娘快上马车。” 这个时候还上什么马车,阮黎本想朝小树林子里钻,但侍卫统领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推到车里去。 尽管众人一路疾驰,但加上一辆马车,还是有些累赘。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刀剑碰撞声,阮黎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要被抓住了!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名副其实的祸国妖妃,一旦被抓住就只有一个下场。 阮黎不想死,她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为恶的人,会主动搀扶老人过马路,挤公交时也会主动让座照顾老弱妇孺,会资助贫困山区留守儿童,就是灾区救援她也是冲在第一线的,为什么穿越了都让她穿成罪行累累的妖妃身上。 记忆中的阮妃自小就跟家人失散流落成乞,最后被卖到青楼,辗转又被暴君所救,唯一的依仗就是暴君。 但显然暴君是利用她来挡枪的,否则身后就不会追来这么多人。 她要怎么办,说出实情,说自己不是阮妃,是异世穿越而来的,不行,阮妃身份本就敏感,要是再来一个异世亡魂,她就真成“妖妃”了。 阮黎越想越气馁,无论如何,她这个穿越局注定是个死局。 “老天爷,你玩我也不是这么玩的,好歹给我一条活路啊。” “吁~” 疾驰的马车骤然停下,若非阮黎早有准备险些就要被甩出车厢。 车外一阵兵荒马乱,阮黎不敢动也不敢出去察看,只死死攥着手里的匕首以作慰藉。 第3章 一线希望 约莫等了一刻钟后车帘再次被掀开,随即出现了一张棱角分明,五官英挺的男子面容。 相比起厉莫寒的邪肆狠辣来,这个人可真是正派的紧,持重稳练,一看就是有原则的正经人。 打量的目光稍转即逝,迟劲庭再次看去时,就见对面女子素白玉手攥着把刀依缩在角落,面颊血色尽失,薄唇微粉,羽睫含珠显的容色娇弱撩人,但偏偏眼中几分执着又脱去这份媚俗之态。 撩人而不自知,娇媚而不落俗。 但让迟劲庭诧异的是那张略显熟悉的面容。 “阿离!” 阮黎警惕的瞳孔骤缩。 这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阿离是阮妃儿时的小名,只是在入宫后暴君嫌离字晦气,最后直接以国号“黎”给她为字,因着这“黎”字,阮妃当时风光很久,更是成为众人所知的暴君宠妃。 “你是谁……” 迟劲庭没有回答阮黎的话,狭长的眸子微眯,眼底透出一抹冷意。 “王爷,审问过了,暴君不在这队伍里。” 车外的喊声打断迟劲庭思绪。 “带上马车回京城。” 车帘重重落下,迟劲庭上马朝身边兵士下令。 马车再次启动,车厢内的阮黎已然没有了原先那娇怯模样,收起眼底的泪,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体,倒是没有看见那侍卫统领的,但触及为首那抹挺拔背影,不由想到那声“阿离”,心中警觉。 这人被称做王爷,多半就是这次围宫的境北异姓王迟劲庭,要是境北王认识阮妃,那是不是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马车缓缓停下,不是阮黎以为的天牢,看着熟悉的宫门,阮黎被关押在了阮妃的昭华宫。 “娘娘,您能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 看到阮黎进来,躲在角落的小宫女像找到主心骨般欣喜上前,但视线看到门口把守的兵将,原先的欣喜表情立马瑟缩起来。 “你怎么还没逃?” 这宫女是昭华宫里的洒扫宫女,阮黎刚穿越过来时也是她来传信的。 叛军围宫,宫里人都知道要是留在阮妃身边定然会被牵连,就连阮妃身边亲近的宫女太监都跑了,没想到这宫女竟然还敢留在昭华宫。 “奴婢逃了,但是外头太乱又被吓回来了。” 阮黎一时无言。 “阮妃娘娘,王爷有令,在没有抓到暴君之前你最好老实待着,一旦敢踏出宫殿大门格杀勿论。” 满脸络腮的中年武将厉声说完,便命令手下直接将宫门锁上。 看着宫门缓缓合上,阮黎心中安慰自己: 至少,至少境北王不是直接下令处死自己,而是将自己关押在昭华宫,这是不是间接反应了迟劲庭在顾忌着什么。 是顾忌着原先那一声“阿离”吗,两人是阮妃流落在外的时候认识的,还是他知道阮妃的身世……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见阮黎看着宫门久久没有回神,宫女小心翼翼询问。 “还能如何,听天由命吧,对了,你等会让她们把皇后尸体给抬出去安置了,顺便再让他们送些吃的进来。” “娘娘……” “要是不送,你就说本宫要饿死在宫里了,他们不敢不送的。” 阮黎似是料到小宫女的犹豫,开口说完就疲惫进屋,折腾一天到头来白白折腾,阮黎现在又饿又累。 而另一边的迟劲庭确实在纠结,案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叠纸,一份是阮妃从宫外到宫内的所有资料,一份是写满阮妃累累罪行的状纸。 面对两份纸张,迟劲庭指节不自觉轻扣桌案。 “王妃她们现行到何处?” 闻言,身边随侍的太监立马上前回禀。 “此刻应是离了境北边界,大概还有三月的时间才能到京城。” “传个人来,将这些东西交给沈侧妃……” 迟劲庭敲击的指尖微顿。 “算了,直接交到沈老手里。” 靖安不解,案桌上的东西都是有关妖妃的,为何要送到沈大夫手里,但见迟劲庭重新看起了军报,便领命出去。 阮黎在昭华宫里提心吊胆等了三日也不见迟劲庭派人来,关在宫中消息闭塞,更是不知道厉莫寒有没有被抓到。 但迟劲庭不见她,阮黎却是不得不找机会去见迟劲庭…… “开门,本将军倒是要见见这传闻中的妖妃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少将军,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去见妖妃。” “怕什么,王爷不会怪罪的,就算怪罪下来也有本将军担着。” 昭华宫外响起几声争辩,阮黎起身望去,宫门被人踹开,随即出现一张略显稚气的男子面容,小小的虎牙微微外露显得乖张又邪恶。 “妖妃,你死定……” 一个“了”字迟迟未出口,原本肆意张狂的少年小将军彻底呆愣在当场。 第4章 把你送到王爷床上 “你,姑娘,你是哪家的?” 妖妃怎么可能是这般矜贵的姑娘,这是姜少景的第一反应。 阮黎警惕站在院中,逃跑时的繁复宫装早已换下,此刻一身素白色衣裙墨发垂落,姣好的容颜虽未施粉黛依旧灼灼夺目。 闻言,阮黎眉头微挑,这是,不认识阮妃? “娘娘不要怕,有奴婢在定不会让人伤了您的。” 小宫女害怕挡在阮黎身前。 “你还真是妖妃啊?” 少年摸摸下巴,显然没想到妖妃真是这样的女子。 “星儿,你退下吧,这没你的事。” 阮黎看了眼星儿,侧身走出。 “娘娘!” 见阮黎直面少年,名唤星儿的小宫女面上担忧。 “不知你来此有何事。” “听闻那妖妃是狐狸精转世,一身狐媚劲,动不动就要喝人血吃人肉,尤其善蛊惑人心,如今看着倒跟常人无异,不过是比寻常女子好看些罢了。” 被人叫做狐狸精,阮黎面色依旧不变,只细细打量对面的小少年。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倒像是个富家少爷,想到外头人喊的少将军,阮黎心中猜测,这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那我要是说我不是妖妃呢。” 闻言,小将军脸上笑容越发夺目。 “你要不是妖妃,我就直接给你送到王爷床上去,也削削那姓沈的锐气,看她还怎么成天在我阿姐跟前得瑟。” 阮黎心中发笑,这小少年可真单纯。 “那不知少将军是何人,口中的阿姐又是谁,少将军违抗命令也要来见本宫,莫不是专门来点评本宫样貌的。” 少年闻言自豪开口。 “本将军名唤姜少景,当任军中武骑尉一职,父亲是王爷手下都护统领使,至于我阿姐乃境北王之妻,境北王妃,妖妃,怎么样,被本将军的身份吓到了吧。” 确实被意外到,要是迟劲庭登基,这姜统领也怕是一个大将军之职,加上宫中一个姜皇后,这小少年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那也倒没有,区区一个都护统领使而已,本宫连皇帝都见过,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从七品武骑尉了,至于姜王妃,你也知道深宫中的女子可不单单只靠一个身份地位就能高枕无忧,想必少将军口中那位沈姑娘就是家姐最大的麻烦吧。” 阮黎假做毫不在意一般随口说着,只是说话间人已走至殿中软榻前坐好。 姜少景默默随着阮黎走进内殿,虽说昭华宫被查抄过一遍,但大件的屏风摆件还在,个个价值连城,又见地板都是暖玉铺砌的,心中越发感叹暴君败家,同时又对妖妃鼓惑人心的手段深信不疑。 “至于少将军来找本宫的目的,此刻少将军不说,本宫也猜到是什么了。” “哼,妖妃,本将军不过是来瞧瞧你是妖是人,如今瞧见了,本将军也不稀罕在你这多待。” 傲娇少年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被看穿心事的窘迫感。 “娘娘,还好那少将军没有对您动手,要是真动起手来,奴婢真怕护不住娘娘。” 星儿一进殿中就跪倒在阮黎跟前,确认阮黎安然无恙后,不由眼眶通红。 阮黎轻轻抚上星儿发顶,柔声道: “星儿,本宫沦落至此你还能留下,本宫已经很欣慰了。 但是你要知道,本宫的判决随时都能下来,你要还继续留在昭华宫难保也是一死,你若是现在去求情离开,说是本宫拘留你不让你走,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星儿身体一颤,在抬起脸时已经是一个哭红的泪人儿。 “星儿不走,娘娘这般娇贵,要是没了星儿娘娘一个人更是委屈,星儿只想留在昭华宫陪着娘娘。” 阮黎目光落在星儿哭红的眼上,眉心几不可察一蹙。 “星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留在昭华宫的时间越久,往后要离开就越发麻烦。” “娘娘,星儿会一直陪着娘娘的。” 阮黎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 阮黎刚起身就听到殿外传来说话声,声音若隐若现,同时伴随着几声细微的应和声。 “星儿,你在跟谁说话?” 阮黎身上披了件外裳走出,就见星儿一个人蹲在角落嘀嘀咕咕。 “没什么,娘娘您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奴婢吵到您,奴婢等会儿就走。” 星儿回身将东西藏在身后,眼神慌张。 “你身后那是猫吗?还怪可爱的。” 视线瞟向星儿脚边蹭着喵喵叫小家伙,通体乌黑透亮,倒是额头中间长着一撮白毛,体型也大,看着像是只老猫,不过对人倒是格外亲近。 闻言星儿脸上神情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当即朝着阮黎就是重重磕头。 “娘娘恕罪,这是奴婢在院中发现的猫,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猫,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将猫丢出去。” 阮黎一时不习惯星儿这般动不动就下跪的情景,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起来,本宫没有罚你的意思。” “娘娘不怪奴婢?” 星儿怯怯抬头望向阮黎,阮黎含笑摇摇头。 “不怪。” 记忆中的阮妃确实不让宫里养猫,也不是对猫毛过敏,只是单纯的嫌弃猫脏。 但阮黎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无事,你要是喜欢就留下,但本宫见不得脏东西,你最好约束好它。” 闻言,星儿大喜过望,朝着阮黎又是好一番磕头感谢。 阮黎无法,只得先离开。 抛去黑猫一事,阮黎不禁又想到迟劲庭,不知道自己让人带去的消息有没有用。 第5章 本王亲自去见她 勤政殿中,迟劲庭放下手中奏书捏了捏眉心,语气淡漠。 “她想见本王?可有说是何事。” “听守门的侍卫说,似乎是有关暴君的消息,王爷可要奴才将人带来。” 暴君迟迟没有抓到,在他们王爷还没登基之前恐又闹出什么事端,要是阮妃知道暴君的下落,倒也能除去王爷的心头大患。 看出靖安心中的想法,迟劲庭薄唇微勾,眼角划过抹笑意。 “厉莫寒为人警惕,逃跑的路线连身边亲信都没告诉,更别说一颗棋子了,阮黎要是真知道,便不会被本王抓到,不过也不排除她知道厉莫寒一些事。” 靖安恍然:“王爷所言是理,那可还要见阮妃?” 想到马车上的惊鸿一瞥,迟劲庭心中冷嗤。 “见!本王亲自去见她。” …… 新帝登基在即,宫中开始热闹起来,崩坏的宫中秩序在迟劲庭的雷厉手段下开始正常运作。 阮黎这昭华宫中也能时不时听到宫女太监躲在墙角的窃窃低语。 不过更多的是对暴君和妖妃的唾骂,从中阮黎也确定了厉莫寒没有被抓到。 但一连几天过去,阮黎没有收到迟劲庭的召见,原本以为有关暴君的消息,迟劲庭这个新帝应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才是。 是自己低估了这位新帝的耐性,又或者说,厉莫寒出不出现对他已经无所谓了? 阮黎踱步到窗边,看着院中略显萧条的景色,眉头皱起,心中有极大困惑。 不可能的,迟劲庭这半路夺的江山容不得半点闪失,要是厉莫寒被抓到,迟劲庭不见自己也情有可原。 但现在厉莫寒没有被抓到,自己这妖妃口中透出的消息对他应该更有兴趣才是…… “娘娘,今日的吃食到了,奴婢给您端桌上,娘娘趁热吃。” 阮黎视线扫过案上的饭菜,闭了闭眼,只觉心中疲惫。 “以后我们一起吃吧,不用太麻烦。” 星儿只以为阮黎这是在心疼自己,笑道。 “娘娘放心,奴婢的已经在外头了,饿不着奴婢的。” 阮黎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星儿布菜,不经意询问。 “怎么没见你那只猫了?” 闻言,星儿舀汤的动作微顿。 “那猫多半去外头找吃的,大概明日就回来了,娘娘放心,它一回来奴婢就给它洗干净。” “那倒不用,本宫只是随口问问。” 正当两人说话间,昭华宫的大门被人重新打开,两个带刀侍卫领着一溜串的小太监闯了进来。 “奉少将军之令,重新查抄昭华宫,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一件不能留。” 几个太监应声就朝殿里搬东西。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快住手!” 星儿焦急,就要上前阻拦屋中搬动桌椅的太监,阮黎赶忙拉住冲她摇摇头。 这时候还逞什么劲,能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阮黎心中暗暗给姜少景那傲娇鬼记了一笔: 玩不起! 看着几个太监在宫中东翻西砸,将殿中弄得乱七八糟,星儿一脸急色。 “娘娘,怎么办,要是东西都被搬走,咱们以后该怎么生活。” “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眼角余光瞥见几个太监去扣脚下的地砖时,阮黎紧绷的嘴角终是一抽。 狠,那小兔崽子真狠! 而另一边,一个抬着屏风的小太监正不知不觉朝两人靠近。 在路过阮黎两人时,其中一人脚步一扭就朝阮黎冲来,巨大的屏风落地,小太监身形不稳直直撞向阮黎胳膊。 感受到手中多出来的东西,阮黎身形一僵。 “对不住对不住,奴才不是故意的。” “娘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星儿急忙上前察看,面露担忧。 看了眼忙道歉的小太监,阮黎淡淡摇头。 “本宫没事。” “赶紧的,将东西搬着赶紧走。” 见小太监动作磨磨蹭蹭,身边侍卫不耐烦催促。 想着手里的东西,阮黎不敢留在这,转身就朝殿外走。 刚一出门,迎面就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眸子。 “娘娘小心!” 星儿的惊呼声还没响起,眼前一个身形瘦弱,做太监打扮的人就朝阮黎冲来,神情癫狂,嘴中满是谩骂之语。 “妖妃,毒妇,你这贱人,都是你夺走了陛下对我的宠爱,是你让陛下抛弃我的,都是你害的我,我要杀了你。” “有刺客,快来人。” 负责监视的两名侍卫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但事情发生的太突兀,加上两人距离极近,众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尖逼近阮黎心脏。 距离太短,众人都认定阮黎这次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连阮黎都觉得自己死定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佩刀从身后飞来直直刺穿刺客胸口,原本癫狂的人当场倒地。 露出身后那抹熟悉身影,暗金色祥云蟒袍,气场强大又威严,看到来人,阮黎眸子一亮,是迟劲庭! 第6章 暴君下落 “参见王爷。” “这是闹得哪一出,怎么全都在昭华宫里,王爷不是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昭华宫吗。” 靖安朝地上跪着的侍卫太监斥道。 地上侍卫对视一眼,犹豫开口。 “回靖安公公,是少将军让我等重新来查抄一遍昭华宫。” 靖安一愣,怎得还牵扯上这位活祖宗啦。 “你们先出去。” 迟劲庭开口,大步朝昭华宫主殿走去,阮黎看了眼男人的背影,默默跟上。 “站住,王爷有话要单独审问阮妃,你凑什么热闹去。” 见星儿跟着也想进去,靖安将人拦下。 “这位公公,不知道王爷找我家娘娘有何事?” 靖安斜了眼星儿,嘴角不屑轻嗤。 “你一个做奴才的管那么多作甚,老老实实待着就行。” 星儿闻言,嘴角嗫嚅,望向殿中的眼神复杂。 “那人你认识?” 屋里头被搬的杂乱无章,迟劲庭只扫了眼也没久坐的打算。 翻了翻阮妃的记忆,确实有张相似的面容,不过那人因着得罪了阮妃被厉莫寒打入冷宫。 “厉莫寒冷宫里的妃子。” 闻言,迟劲庭转身认真注视阮黎。 身形纤细,体态婀娜,素白的面容肌肤如玉般细腻,如墨青丝随着款步间摇曳,垂眸沉思时眼波微动,平白增添几分勾人之意。 阮黎脚步猝不及防停下,抬眸时眼中错愕,迟劲庭为何这么看着自己? “想要你命的人倒是不少。说说吧,你找本王来的目的。” 想要阮妃命的人确实不少,阮黎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但想到找迟劲庭的目的,阮黎心中早就复盘好了说辞。 暗暗往大腿上使劲,顿时眼眶发红,泪水欲落不落,尤其一身单薄素衣,看着娇弱又凄凉,软着嗓音哽咽道。 “我与王爷可是认识? “算认识,不过也摆脱不了你要被处死的命运。” 阮黎哽咽的动作一噎,这男人,跟厉莫寒果真没得比。 “本宫从小就流落在外,每日吃不饱穿不暖,更……” “本王浪费时间来这不是听你诉苦的,你若不说本王便走。” “别别~” 见迟劲庭转身就要走,阮黎顾不得多想本能就抓住人胳膊。 两人距离极近,带着独属于女子的体香萦绕在迟劲庭鼻尖。 迟劲庭冷淡扫了眼胳膊,眼底有杀意升起,显然不悦被人这般触碰,阮黎吓得赶忙缩回手。 “王爷也知道厉莫寒是个嗜血又疯魔的人,在他身边本宫只有不断的迎合讨好,本宫自知有罪,本宫愿意受罚,但请王爷能网开一面,留条活路。” 阮妃的罪罄竹难书,想要全身而退断然不可能,除非自己真的有利用价值。 迟劲庭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阮黎表演。 “而且,本宫一直都是厉莫寒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厉莫寒心里有个白月光,对宫里的女人更是从不近身。 但本宫是厉莫寒身边待的最久的人,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他,要是王爷能答应保下本宫一命,本宫帮王爷找出厉莫寒。” 至于厉莫寒心中的白月光是阮黎推测出来的。 众人都知厉莫寒独宠阮妃,但阮黎知道,厉莫寒其实一直没有与后宫女子发生过关系,而且手中时常把玩着一个荷包。 但厉莫寒需要明面上的宠妃,而阮妃需要这男人的权势,这也算是两人之间默契的交易。 这次的话显然牵动了迟劲庭心绪,只见原本淡漠的人剑眉微蹙。 “厉莫寒在那白月光身边?” 要是厉莫寒真在白月光身边阮黎就不会找迟劲庭了,厉莫寒是否真的有白月光自己都不确定,更何况那所谓的白月光住哪。 “厉莫寒还在宫里!” 阮黎震惊抬头,迟劲庭怎么会知道的,按着那疯批的性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适用不过,甚至充满刺激感,他定然不会轻易离宫。 但对上迟劲庭眼底的探究,阮黎心中暗恼,她被套路了。 “看在你这般老实的份上,本王网开一面,这宫里的东西就先留着。” 阮黎心中暗急,这是她好不容易推测出来的,这狐狸几句话就套走了,她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吗。 “要是本宫说不是呢,厉莫寒怎么可能蠢笨如猪,还胆大包天的敢留在宫中,按着本宫对他的了解,他此刻已然出宫,并且一直躲在暗中伺机报复。” “本王知道了,本王一定会做好部署,警防暴君反扑,不过本王也希望你能活到出昭华宫的时候。” “那之前说的事王爷是不是答应了?” 阮黎不死心追问,闻言,迟劲庭脚步停下,眼中生起几分兴味,面上狐疑。 “本王答应你什么了?” 看着迟劲庭离开的背影,阮黎真是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真是越想越气。 “娘娘,王爷与您说了什么?” 见人都走光了,星儿上前搀扶,语气试探询问。 “迟劲庭狡诈如斯!” 自己最大的筹码被这人三言两语给摸清,阮黎懊恼自己太过大意。 握了握手中紧攥着的东西,阮黎轻抚额头,再睁眼时,眼底满是疲惫。 “星儿,本宫累了,你先退下吧。” 星儿闻言,看了看桌上打翻的饭菜。 “饭菜洒了,外头还有一份,奴婢给娘娘端来。” “本宫不饿,你先出去吧。” 见阮黎脸上略带憔悴,星儿脚步迟疑。 “那等下午他们送饭的时候,奴婢重新给娘娘端进来。” “嗯,你看着办就是。” …… 朝堂上,迟劲庭一身王爷蟒袍高坐在龙椅上,下手满朝文武无人敢有异议。 “薛将军,可有查到暴君的消息。” 唤做薛将军的中年武将走出,朝迟径庭恭敬一礼。 “禀王爷,属下沿着宫中密道方向一一派出人手,但那暴君狡猾,每个密道都有人手走动过的痕迹,属下无能,还暂不确定暴君到底沿着哪个方向离开,但老臣保证,绝对不会误了王爷的登基大典。” “薛将军辛苦了不过本王收到消息,暴君极大可能隐藏在宫中。” 迟劲庭一语既出,炸的满朝文武皆惊。 “暴君竟如此胆大敢留在宫中,真是目中无人。” “正是,莫不是暴君还留有什么后手没有被发现,否则怎如此猖狂,真是无道之君,抓住了定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王爷,属下愿意领命在宫中活捉暴君。” 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迟劲庭终于开口。 “若是真的,暴君确实猖狂了些,冯薛两位将军,本王命你二人搜查皇宫每个角落,务必找出暴君,若是厉莫寒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是,属下等领命。” 两位将军领命离开,大殿里重新恢复安静,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跪倒在殿中。 “老臣有奏,昨日听闻王爷去了昭华宫,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妖妃。” 要是阮黎在,定然能认出这是一直在暴君身边觐言要处死阮妃的王御史,也是王皇后的父亲。 对上王御史尖锐且期盼的眸子,迟劲庭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面露宽和。 “本王已下令修建祭天台,登基大典上,暴君妖妃都要祭天。” 闻言,王御史原本坚毅的背脊一松。 还好,还好这位即将登基的境北王没有被妖妃给迷惑,他女儿的仇终于可以得报了…… 第7章 星儿受伤 “快,搜,遇到可疑之人统统拿下。” 宫殿外响起乒乒乓乓的脚步声,听到这声音,阮黎还以为厉莫寒打回来了。 “娘娘不好了,境北王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说陛下在宫里,现在全宫戒严,几位将军带着手下一一搜查,娘娘,陛下真在宫里吗,要是被抓到该怎么办?” 阮黎微怔,迟劲庭这速度够快的。 “本宫不知道陛下在没在宫里。” “奴婢还听门口的守卫说,要是陛下被抓到那就是当场处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星儿气愤开口。 阮黎原本皱着的眉头微松,厉莫寒不是那么好抓的,就算迟劲庭出其不意,但厉莫寒既然有胆子待在宫里,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一声巨响打断阮黎心中思绪,原本紧闭的宫门被人大力推开,一脸络腮胡的冯将军大步走进院中。 “来人,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阮黎和星儿被团团围住,殿中不断传来东西落地的乒乓声。 “你们这是什么搜人,明明就是打砸来的。” 阮黎心中冷笑,要是这也叫搜查,这皇宫都要重新翻修一遍了。 “哼,你心虚什么,莫不是藏着暴君。” 冯将军四处巡视一圈,见没有第三人的痕迹,最后一双虎目冷冷扫向阮黎。 “这位将军从何见本宫心虚,本宫只是不满将军的搜查手段。” 冯将军显然不信阮黎的说辞,他之所以亲自带兵过来搜查,也是想要从阮黎这里逼问出暴君的下落。 “妖妃,你最好老实交代厉莫寒藏在哪里,否则本将军腰间鞭子可是不长眼的。” “迟劲庭都尚未对本宫动刑,这位将军莫不是要越俎代庖。” 阮黎心中不忿,这人一来就对自己敌意颇深,现在更是想要用刑。 “大胆,本将军何时要越俎代庖,本将军只不过是想给私藏暴君之人一点教训。” 像是验证自己说的话,冯将军抽出腰间鞭子就向阮黎挥去,鞭子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倒刺,一旦被打上就是皮开肉绽。 “啊。” 尖锐的惨叫声响起,星儿不知何时跑上前抱住阮黎,后背上立时多出一条鞭痕,鲜红的血迹瞬间将衣裳染红。 “星儿!” 阮黎没想到这人真敢出手,更没有想到星儿竟然会冲出来护在自己身前,忙将人扶住。 “娘娘,奴婢没事,只是有一点火辣辣的疼,娘娘不用担心。” 手上被鲜血染红,阮黎心头震颤,是她莽撞了,更是让无辜的星儿为她受罪。 “将军,搜查过了,里头没有暴君的身影。” 冯将军环视院中一圈,再次厉声开口。 “妖妃,本将军再问你一次,暴君现在藏在何处。” “将军要本宫说什么,说暴君就藏在本宫的昭华宫吗,还是将军想要屈打成招。” 阮黎说话间将星儿护在身后,语气中充满嘲讽。 “哼,本将军不信你不知道暴君藏在何处,等本将军将他抓获,你也难逃一死。” 见阮黎态度坚硬,一时也问不出什么,冯将军冷哼一声,带着人转身就走。 “本宫需要大夫。” 阮黎急忙开口,但冯将军显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宫门被重新关上。 “星儿不怕,我马上给你找大夫来,不会有事的。” 阮黎急的语无伦次,星儿整个人都软倒在阮黎怀中,鲜血染红了大片后背,因着疼痛,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娘娘,奴婢没事的,就是有些疼,奴婢想要回屋里躺着。” 屋里的东西被弄得七零八落,床褥被子全部散落在地,阮黎将星儿扶到门边坐着,自己则将弄乱的床铺重新铺好。 “星儿,你趴下,本宫看看你的伤。” 星儿乖乖趴在床上任由阮黎给她褪下衣裳,后背被染的一片血红。 伤口虽不深,但落在一个娇弱少女身上只觉得触目惊心。 阮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还疼吗?” “奴婢不疼了,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疼那么一点点,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阮黎只觉得这姑娘太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你先休息,本宫去弄些水来。” 好在昭华宫里有自己的小厨房,将星儿安置好,阮黎又跑去烧热水。 “娘娘,这种粗活您怎么能做,奴婢自己来就好。” 看到阮黎端着热水进来,星儿一脸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阮黎竟然亲自为自己烧水,起身就想来端水,但随着伤口被牵动反倒疼得倒吸一口气。 “你的伤口需要清理,快趴下。” “娘娘万金之躯,怎么能伺候奴婢呢。” “本宫现在是阶下囚,哪还有那矜贵命,况且你也是为了本宫才受伤的,你乖乖躺着不要动。” 感受到后背传来轻柔的触碰,星儿小心翼翼看了眼阮黎,随后又赶忙低下脑袋,看不清脸上情绪。 “娘娘似乎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闻言,阮黎轻拭伤口的动作微顿,嘴角带上丝苦笑。 “黎国亡了,本宫这个妖妃要是再不收敛些也活不到现在,再说你对本宫好,本宫自然会对你好。” 闻言,星儿痴痴笑出了声。 “娘娘,奴婢觉得跟着娘娘才是最幸福的事,只是奴婢人微言轻,只能这样保护您。 不过奴婢能帮到娘娘,奴婢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还有娘娘给奴婢包扎,这可是宫里头谁也没有的待遇呢。” 星儿抱着胳膊,语气中都是幸福和满足,阮黎心中一触,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竟是一个傻兮兮的小宫女给的。 “那你可真傻,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准这般鲁莽,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星儿背上的伤口,阮黎心中有些担心,门口守卫不同意去请太医,这么重的伤口,可千万别感染才好。 第8章 照顾星儿 担心星儿高热,阮黎一直留在偏殿照看,时不时探探额头,确定人没发烧才安心,直到晨光破晓,阮黎才迷迷糊糊睡着。 等醒来后已经是大中午了,阮黎本能的伸手,但摸到床榻上一片冰凉。 “星儿?” 床榻上空无一人,星儿不知何时下了床。 “娘娘您醒啦,奴婢给娘娘端来了饭食,娘娘快趁热吃。” 星儿手里端着个托盘走近,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更是布满冷汗。 “你的伤口裂开了?你身上还有伤,以后这种事本宫来做就行。” 接过星儿手中托盘,阮黎小心将人扶到床上坐好,看着她后背上晕出的血迹,脸上极不赞同。 “奴婢见娘娘被累到,就没忍心打扰,想着娘娘醒来就能吃到东西啦。” 阮黎又被星儿这话弄得心头一软,只是视线看到桌上的粥,心中疑惑。 “怎么只有一碗,你的呢?” “奴婢在外头已经吃了,这是娘娘那一份。” 阮黎不怀疑星儿是在骗自己,迟劲庭这些手下对待她这个妖妃虽态度不好,但在吃食这方面也没有克扣到不给的份。 “以后不用那般麻烦,我们一起吃就行。” “这怎么行,主仆有别,就算娘娘对奴婢再好,奴婢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 不过奴婢从守卫那打听到境北王的人还在找陛下,娘娘,他们不会真在宫里头找到陛下吧?” “本宫不知道,但现在都没找到人,多半很难找到了。” 星儿坚定点头。 “也是,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被抓到。” 英明神武?阮黎一脸复杂,这词也敢用来形容暴君,星儿这滤镜未免太夸张了些,阮黎都不敢接这话。 用完饭阮黎给星儿检查起伤口,看着伤口上映出的血迹,阮黎只得重新包扎,没有消炎药,阮黎只敢用温水给她清理好又用沸水煮过的布条重新包扎。 下午些的时候她亲自去端了两人饭食过来,等用完饭星儿就早早睡下,阮黎也没有打扰她,给人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只是到了晚上阮黎去查看时星儿已经发起了高热。 一张小脸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星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阮黎探了探她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娘娘,奴婢有些冷……” 冷,阮黎赶忙将被子给星儿捂严些,见星儿嘴里依旧喊冷,阮黎又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她裹上。 “星儿,你好些了没?” “冷冷,我冷……” 阮黎摸了摸额头,皮肤滚烫发红,但星儿一直喊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昭华宫有自己的小厨房,阮黎去小厨房烧了盆温水回来给星儿敷在额头上。 又见星儿满脸是汗,嘴里喊热,阮黎忙又掀掉几床被子,重新用毛巾给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听着星儿一会冷一会热的,嘴里还时不时呢喃呓语些什么,阮黎这下是彻底急了。 “来人,来人快开门,本宫需要大夫。” 阮黎使劲拍打着宫门,门口本就昏昏欲睡的守卫立马警觉。 “怎么了,发生何事?” 声音从门口传来,阮黎立马回道。 “本宫的宫女病重,劳烦门口的守卫大哥帮忙请个太医过来。” “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出入昭华宫,况且现在夜深,宫里的太医早已下差,更何况是给个小宫女看病,劝你别白费劲了。” 阮黎拍门的动作一顿。 “那本宫看病呢,本宫需要大夫给本宫看病,本宫的性命境北王定然还有用,你们难道就要看着本宫死在这吗。” 几人闻言瞬间犹豫起来,果然宫门一开,就见阮黎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金簪抵在脖颈上。 “我要大夫来昭华宫,或是让迟劲庭过来,否则本宫就死在这。” “阮妃娘娘最好不要用自杀来威胁属下,我们只是受命把守好昭华宫,至于阮妃娘娘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 他们的意思在清楚不过,就算阮黎死在眼前他们也不会管。 阮黎力道加重,纤细的脖颈间有鲜血缓缓淌下。 “这……”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 “现在是搜查暴君的关键时刻,让外人进去要是发生意外我等担待不起。” “你们若是为难,那便寻一些治伤退烧的药过来,这样也不用担心受罚。” “事关昭华宫,要是没有上头的指令,我等也不敢随意递东西进来。” 见众人态度坚决,阮黎心中着急,星儿高热不退,要是在耽搁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看着大开的宫门,阮黎提起裙摆就要朝外走,但刚踏出一步,一把闪着寒芒的刀锋直直朝她袭来,阮黎踉跄一步险险躲过。 一缕断发落地,阮黎仍是心有余悸,自己刚才险些就人头不保了。 “王爷有令,若是再敢踏出昭华宫半步格杀勿论,你若是真需要太医,等明日回禀王爷,自会派太医来。” 宫门重新被关上,阮黎后背仍是一阵寒凉,腿脚发软跌坐在地,自己又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吗? “弟弟,弟弟……” 凑近了阮黎才听清星儿喊的是什么,阮黎心中疑惑,星儿不是孤儿吗? 但见星儿烧的难受,阮黎也顾不得多想,赶重新换上湿毛巾给她敷上。 请不到太医,阮黎没有办法只能一遍遍的用温水给她擦拭身体,水凉了又重新换一盆,来来回回等到星儿烧退时已经到第二天。 看着熟睡中的星儿,阮黎心中压着的巨石才稍松,浑身疲惫,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冰凉,不知道是被汗湿的还是给星儿擦身体的时候被水溅湿的。 现在星儿还需要照顾,自己更是不能倒下,想着回主殿换身衣裳。 但刚一起身脑袋就是一阵眩晕,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自己的身体不该这么虚才是!” …… “陛下,士兵已经搜到冷宫范围了,咱们暗处不少人手也在这次搜查中被揪出,这样下去恐怕会暴露陛下的位置。” 冷宫一处偏院内,一名暗卫单膝回禀。 院中一身月牙长袍的厉莫寒躺在摇椅上神情松散,听着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素白纤长的指尖轻轻敲击扶手,分外悠闲。 “嗯,是时候该走了。” “另外,属下还查出此次搜宫似乎跟阮妃有关。” 闻言,厉莫寒一双桃花眼中尽是笑意。 “朕的阮妃果然没让朕失望。” “陛下,可要属下杀了阮妃。” “杀了多可惜,朕还想看看朕的阮妃在这泥沼中是要如何脱身的。” 想到离别阮黎的脆弱模样,殷红的眼尾微微上挑,眼底兴味盎然。 第9章 这是药粉? 暗卫抬头偷偷看了眼厉莫寒,见他眼中充斥的诡谲与兴奋,暗卫身体一颤。 心中不禁同情起昭华宫中的阮黎来,在这样的处境里,仅凭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脱身。 与其被困在一个死局里备受煎熬,不如早早给她个解脱。 “你同情朕的阮妃?” 厉莫寒冰寒的嗓音打断了暗卫的思绪,暗卫面色紧张。 “属下不敢。” “不敢?那就是是了。” 破空声响起,鲜血从暗卫脖颈流出,临死前他眼中都是震惊和不解。 “本宫的阮妃容得到你来同情,啧啧,真是不知死活。” 冷冷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嫌弃扔掉手中染血的刀。 …… “娘娘不好了。” 星儿神色匆匆从外跑来。 “你慢点,你的伤才好没几天可别裂开了。” 阮黎放下手里打发时间的书,见几步路的距离人就跑的气喘吁吁,赶忙倒了杯水给她解渴。 “娘娘,奴婢今日听门口的守卫说陛下在冷宫里被人抓到了。” 手中水杯啪嗒落地。 “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奴婢跟门口守卫拿饭的时候他们亲口说的。” 厉莫寒这厮居然这么容易被抓到了! 不对啊,厉莫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抓到,厉莫寒这人虽阴狠毒辣,但却是个城府极深的,否则也不会在三年前修建玉华楼时就想好了退路。 阮黎敢笃定,要不是自己横插一脚,厉莫寒原本的打算是按玉华楼的暗道逃跑。 那厉莫寒为什么会被抓呢,是他故意的?还是迟劲庭有意放出的消息? 阮黎在屋中来回踱步,掌心攥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管真相如何,厉莫寒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出,她现在的处境只会更难。 “娘娘,饭要凉了。” 星儿小声提醒,唤回阮黎思绪。 看了眼桌上饭菜,阮黎只觉毫无胃口。 “本宫知道了,你也下去用饭吧。” 星儿眉宇担忧,提醒阮黎几句便离开殿内。 视线透过窗户看到星儿端着自己的饭碗走回偏殿,阮黎微微蹙眉。 突然一声猫叫声在院中响起,阮黎收回视线看向墙头出现的小家伙,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松开。 黑猫熟练从墙头跳下,这会子正闲庭信步的在院子里溜达,看着优雅的猫步,心中的阴霾也被轻轻抚平,阮黎只觉得可爱极了。 “唉,真是人不如猫啊。” 要是能选择,阮黎就是当猫也不要当人了,一件件的,尽是些糟心事。 似是感受到阮黎的注视,原本还悠闲散步的黑猫突然跳到阮黎窗台前,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就甩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挑逗起了阮黎。 看着眼前黑黢黢一团,阮黎不禁好笑,伸手摸了摸它鼻子,不挠人,还挺乖。 “你这小猫可真不像是野猫啊。” 心中想着厉莫寒被抓的后续可能,指尖却是不自觉梳理起了猫毛。 从上次的交谈能看出对迟劲庭使用美人计似乎无用,还有那不确定的相熟关系怕也难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以及被自己烧掉的纸条…… 想到那张纸条,阮黎眼眸暗垂,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不能动用。 阮黎顺毛的动作一顿,抬起手,看着指缝中的白色粉末,有浅淡的草药香残留在指尖。 “这是……药粉。” “喵~” 第10章 祸国妖后~ “娘娘,境北王也太欺负人了,这次送来的依旧是些看不上眼的汤汤水水。” 阮黎将一起身,殿中就响起了星儿气愤的抱怨声,重重将托盘放到桌上,脸颊气鼓鼓。 视线看向托盘中的东西,简单的米饭加一碗清水豆腐,跟前两日比起来倒也算不上多寒掺。 “本宫的身份这般才算正常,要是他们每日大鱼大肉伺候着,本宫还不敢吃呢。” “奴婢心疼娘娘,娘娘万金之躯,要是陛下在,定然不会让娘娘受这等委屈。” 阮黎凤眸含笑,拉着人坐到桌前。 “不提陛下,你一早上等了那么久应该也饿了,咱们一块吃。” 突然被攥住手,星儿明显没意料到,但随即更是受宠若惊般赶忙起身。 “娘娘,奴婢身份低贱,不敢与娘娘同桌。” “如今还提什么身份不身份,本宫落难你还能不离不弃的陪在本宫身边,本宫是真心拿你当自己人,你的饭呢,本宫帮你拿过来。” 星儿脸上慌张,面对阮黎递来的筷子本能后退。 “奴婢的已经放在外头了,这是娘娘的饭菜,奴婢不敢逾矩,况且……” “星儿,本宫拿你当家人,以后不用拘泥这么多,来,本宫喂你。” 阮黎眸子微暗,但脸上笑容越加明媚,夹起一块豆腐就往星儿嘴边送。 筷子越来越近,星儿身子颤抖,眼中恐惧下意识后移。 “娘娘,奴婢不敢。” 星儿跪到地上不敢抬头。 “算了,你出去吧。” 阮黎放下手中筷子,脸色变冷。 看到这样的阮黎,就像是看到了当初喜怒不定的阮妃,星儿吓得赶忙就往外跑。 听着匆匆跑远的脚步声,阮黎视线落在桌上,心中一声悲叹 “唉,阮妃,你可真是造孽啊。” 星儿有问题,阮黎早该察觉的,阮妃在宫中人缘不好,落难时就连身边亲近的宫女太监都跑光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又哪来的主仆之情能甘愿留在阮妃身边。 若非无意发现黑猫身上的端倪,阮黎也不能察觉出一个胆小且忠心的宫女会是另有目的呢。 看着桌上的饭菜,自己应该庆幸自己发现的早,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昭华宫被围的水泄不通,一旦她有逃跑的举动就是原地处死,宫内还有一个随时会反扑的星儿在身边,更可怕的是星儿身后还有同伙在暗中给她送药,自己这是进退都不得。 “不行,想要阮妃命的人太多,自己不能在等了……” “娘娘,你怎的又不听奴婢的亲自去端吃食了,这些事情应该由奴婢来做才是。” 星儿在主殿没寻到阮黎,一出来见阮黎坐在院中,身前摆着两人的饭菜,看到这副场景,星儿眉头几不可察蹙起。 虽然阮妃被抓回来后性情有所变化,对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自从上次阮黎当着她的面发过脾气后,似是有意在避着自己,她是在警惕自己? 不,阮妃落难,自己是唯一愿意留下来保护她的人,还舍命为她挡过鞭子,她应该信任自己才对。 果不其然,看到星儿过来,阮黎脸上立马带上了笑容。 “本宫在这闲的也是无聊,偶尔去跑跑腿也没什么。” “娘娘放心,陛下定然会想办法救娘娘走的,到时娘娘就不用在困在宫中了。” “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熟悉的嘲讽声在两人身后响起,姜少景今日一身暗红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根鞭子,走起路来神采奕奕。 “少将军倒是自由,这后宫中随随便便就能进来。” “哼,你少暗讽我,本将军有宫门令牌,这后宫本将军想来就来。” 姜少景直接坐到阮黎对面,腰间鞭子往桌上一拍,架子摆的十足十,见身边还有一个呆呆傻傻的小宫女,心下不满。 “你先下去,本将军有事要审问妖妃。” 星儿早被姜少景的突然出现给吓到,尤其刚才为了讨好阮黎说的话也被听个正着,瞧姜少景这架势更是不敢多留。 阮黎淡定的外表内心也是一紧,这叛逆期的少年不会来真的吧。 宽大的袖摆下指尖已经攥紧金簪,这原本是查抄时阮黎偷摸留下的,本意也是用来护身。 “少将军要审问什么。” 姜少景似有些为难,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妖妃,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拿下暴君的,就是让暴君对你死心塌地的那种。” 姜少景凑近阮黎,眼中带着熊熊的八卦火焰。 阮黎莞尔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攥紧的指尖也松开了。 “姜王妃知道你来找我吗,莫非,你想迟劲庭身边多一个祸国妖后~” “你胡说八道。” 姜少景怒拍桌子,这话要是传出去,阿姐一定会被他牵连的。 “本宫胡说的,你急什么。” 姜少景恼怒,妖妃果然狡诈,自己就不该过来。 “这种事得因人而异,本宫虽见过迟劲庭几面,但说的话极少,对他并不了解,更对你口中的阿姐闻所未闻,你首先得让本宫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吧。”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阿姐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在境北是出了名的好,王爷英明神武,盖世无双,就是看人的本事不行,错把鱼目当珠宝……” 姜少景越说越是气愤,听得阮黎也是津津有味,这少年真该庆幸自己有一个好背景,否则就要亡在他这张嘴上。 “你这般描述难免带着你的主观印象,本宫需要亲自见一见人才行。” “我阿姐还有两月的路程才能到,你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阮黎原本轻笑的嘴角一僵:“为何?” “嘿嘿,王爷已经命人修建祭天台,登基大典的时候你也要被祭天。” 祭天!迟劲庭的登基大典在一月后,那她不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阿姐你怕是见不着了,但王爷倒是还有机会见见,不过……” 姜少景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阮黎的眼神带着狐疑。 “不过说来,你这张脸倒是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几分相像。” “谁?” 见阮黎好奇,姜少景满意了。 “是本将军最讨厌的人,境北王侧妃,沈皎月。” 沈皎月,沈皎月……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呢? “姜少景,你大胆!” 门口响起威严的厉呵声打断了两人。 第11章 星儿!你怎么在这 一脸络腮胡的冯将军跨步朝两人走来,眼中含火,上来就朝姜少景屁股上一脚。 “冯叔,我都做将军了你还踹我屁股。” 姜少景捂着屁股跳得远远的。 “你还有脸说,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还敢威胁守卫,你是欠收拾,我今个非得好好替你爹教训一顿不可。” 揪着姜少景耳朵就往外提,只是在对上阮黎时眼神轻蔑。 “妖妃,你最好老实在这等死,别耍什么花招。” 阮黎冷嗤,心中那叫一个不爽: “冯将军多虑,本宫离不得昭华宫又能想什么花招。” “你最好如此,来人,把这门给锁死了,送饭送水就掏一个小窗户递进去,再有,这妖妃罪孽深重,往后餐食换成一日一餐……” “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看着重新合上的大门,星儿不知从何处跑出来,面色焦急。 “星儿,你现在去求情离开还来得及。” 星儿紧张的神情微顿,眼中迟疑。 “奴……奴婢不走,奴婢还要留在娘娘身边。” 她还要杀了妖妃,她一定要杀了妖妃为弟弟报仇的。 “星儿!” “啊,娘娘您说什么?” 星儿被吓了一跳,再抬头时阮黎已经坐在了桌边。 “本宫喊你过来吃饭啊。” 月色朦胧,暗影绰绰。 阮黎一身素白色寝衣躺在榻上,额上却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从噩梦中惊醒,阮黎后背一阵冰凉,想到梦中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被活活烧死,仍是心有余悸。 不得不说,姜少景的话确实让她心中滋生出了更多的恐惧。 叹息一声想给自己倒杯水,但还没起身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床帐外,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拿着把武器直直对着她。 “星儿!你怎么在这。” 阮黎心中警惕,垂在身后的手已经悄悄摸到枕头下的金簪。 之前那把匕首早被迟劲庭的人搜走,阮黎没有把握凭着一根簪子就能自保,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能拖住星儿。 没想到阮黎会突然醒过来,星儿手中的刀因着紧张“哐当”掉在地上。 但还没等阮黎动作,星儿赶忙捡起刀藏在身后。 “娘,娘娘,您怎么醒了,奴婢听到猫儿跑你殿里来了,奴,奴婢担心吵着娘娘这才过来查看的。” 夜色昏暗看不清阮黎眸底思绪。 “原来是这样啊,本宫倒是没有听见,多半是你听错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走。” 星儿再也不敢多留,赶忙匆匆离开。 看着重新被合上的门,阮黎手心一把冷汗。 她不敢想象,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星儿是不是也这般用匕首直对着她的心口。 一夜过去,阮黎再也没敢合眼,意外穿越,面对所有人的恶意,她无时无刻都在提心吊胆,处处提防。 但星儿的突然出现无疑给了阮黎心中一片难得的温暖,可现在告诉她,星儿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随时会向自己背后刺去一刀。 自己该怎么办,星儿太危险了,不能留在身边。 正当焦愁之际,姜少景居然再次出现在昭华宫。 阮黎还以为这人被收拾一顿,十天半月应该不会再来了,没想到第二天又敢跑来。 看到这人,阮黎不担心星儿要怎么处置了。 “看,本将军给你带了什么。” 姜少景将手中食盒往桌上一放,阮黎打开看了一眼,有菜有肉,比起这段时间的清汤寡水,确实是好东西。 “我还以为少将军不会来了,没想到少将军不仅来了,还给本宫带了吃的,本宫深感高兴。” “哼,那你白高兴了,这是本将军吃剩的。” 阮黎弯起的亲和嘴角一僵,烧鸡上果真好大一口牙印。 “呲呲,妖妃,本将军给你一次机会见王爷,你要是能给本将军一个满意的答案,本将军就向王爷求情在活祭之前给你个痛快。” 阮黎眼中复杂,没想到姜少景还真信了她的话。 “你就不怕我在路上跑了吗?” “本将军武功高强,对付你一个弱女子更是不在话下,而且我看你也不像传闻那般本将军才信你的,你难道是假装骗我的。” “怎么会呢,你这么信任本宫,本宫更是拿你当朋友,你愿意为本宫求情,本宫也自然是要帮你这点小忙。” “不过,你确定你能带本宫离开昭华宫?” 姜少景虎牙微露,神情傲娇:“本将军有的是办法。” 姜少景神神秘秘,视线瞟向偏殿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星儿。 第12章 是不是妖妃,一看便知 一刻钟后,姜少景大摇大摆的走出昭华宫,身后跟着个脸戴面纱,低眉垂首的小宫女。 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阮黎。 “少将军,里头的人不能随便出昭华宫。” 门口守卫见跟在身后的阮黎,当即挥刀阻拦。 “又不是妖妃你们这么谨慎做什么,本将军不过是见这小宫女忠心,留在妖妃身边实在可惜,这才想着给带出去见见识世面,你们难不成还信不过本将军。” “属下们不敢,只是昭华宫的人到底有些特殊,要是没有王爷的口令,属下们不敢随意让人外出。 而且让冯将军要是知道您又跑妖妃这来,定是少不了一阵挂落。” 守卫说着,视线却是瞟向阮黎,见小宫女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心中狐疑。 “你怎么戴着面纱?” 阮黎不敢开口,星儿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他一出声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小宫女不说话,那守卫看向阮黎的目光越发探究,伸手就想去扯面纱。 姜少景上前一步将阮黎牢牢挡在身后,脸上神情极为烦躁。 “你又想拿冯叔压我,再说本将军只不过带个小宫女出去一趟,等会儿就给你送回来了,你在这磨磨唧唧的难不成是跟本将军作对。” 守卫闻言当即抱拳。 “属下不敢,可是……” “哪有那么多事,本将军走了。” 将人唬住,姜少景拉着阮黎赶忙就走。 看着守卫想制止又不敢上前的模样,阮黎心中窃喜,没想到姜少景还是挺能唬人的。 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看得姜少景那是一个心头直乐。 “有本将军在,这些都是小意思。” 姜少景凑近阮黎傲娇开口,不是他吹,从前被罚禁闭的时候他可有的是法子偷摸出去溜达呢。 “站住……” 熟悉的暴喝声从身后响起,两人后脊一僵,不会这么惨吧。 “等会儿我数到三咱们一起跑。” 阮黎果断抓住姜少景胳膊,听听,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不行,你跑了顶多叫人抓回来,我要是跟着跑后背追的不是人,是刀子。” “你还想跑去哪?” 冯将军走上前朝着姜少景又是一脚,好险被姜少景躲过了。 “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叫你别往昭华宫里跑,你现在还狗胆包天的想要带人跑。 你爹不在,我就代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明个就撤了你的职位,让你多去学堂里念念书。” 闻言,姜少景瞳孔当即就瞪大了。 “冯叔,别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王爷求来的。” “哼,谁让你目无法纪,成天仗着个身份在守卫跟前耍威风。” 见姜少景不说话,冯将军又将视线看向阮黎。 “戴着面纱作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阮黎心头一跳,果然轮到自己了。 “冯叔,这宫女确实有些见不得人,我正想着带她去看看大夫。” 冯将军虎目微眯,视线在阮黎身上打量。 “昭华宫里的人本将军都见过,这身形不像是那宫女的,倒像是……妖妃。” 闻言阮黎脑袋垂的更低,她没想到仅仅几面之缘,他就能将两人记得这般清。 阮黎心中有些惶恐,自己假扮星儿要是被这个冷面将军给发现,会不会按离宫罪处死。 “那怎么可能,时间都这么久了,你多半是记错了。” “是不是记错了看一眼便知。” 不等两人反应,冯将军眼疾手快一把将阮黎面纱扯下。 当看清阮黎面容,冯将军心头一惊。 “这,这怎么回事?” 面纱下是张跟星儿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此刻的“星儿”面颊青白,唇无血色,眼看就是一副将死之相。 阮黎踉跄几步,虚弱的仿佛就要倒下,姜少景赶忙将人扶住,一脸不赞同。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那鞭子,这小宫女也不会躺床上这么久都没好,又加上阮黎那毒妇自私恶毒,一口水饭都不给人吃,要不是我发现,这小宫女就要死在你两的毒手下了。 昭华宫里头不准外人进去,我不是想着把人带出来给大夫瞧瞧嘛,王爷还没登基,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可不就是给王爷制造麻烦吗,我这么做也是在给你擦屁股。” 姜少景越说越起劲,阮黎和冯将军越听脸越黑。 “神他娘的擦屁股,老子使了多少力道老子还不清楚,顶多受些皮肉之苦要不了命,要是死了也是那妖妃折磨死的。” “嘿嘿就是,所以冯叔您别撤我官职了行不。” 冯将军冷哼一声。 “滚。” 姜少景心头一乐,没说撤,那就是不撤了,拉着阮黎赶忙就溜。 等彻底看不到人了,两人那口气才松。 “呼,好险,得亏我做了万全的准备,要是被冯叔发现,我两一个都逃不掉。” 假山石后,姜少景心有余悸,不断拍着胸脯。 “是啊,不过冯将军会不会追来啊?” “应该不会,冯叔虽然看着凶,但其实心肠是好的,知道把你打成那样他心里一定还自责着呢,绝对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哦,原来如此。” 阮黎若有所思,突然,看向身后的眼神一阵惊恐。 “冯将军!” 姜少景咧着的嘴角顿收,害怕转身望去,正在这时,阮黎抄起早就看好的石头朝他后脑勺上狠狠敲去。 姜少景吃痛转身,看到阮黎的动作,眼中都是对阮黎的不敢置信。 “你骗我。” 糟,这人脑袋怎么这么硬。 趁着姜少景还没反应过来,阮黎毫不犹豫朝他脑袋又是狠狠一拍,看着人彻底软倒在地阮黎才放松下来。 “呼,你都说我自私恶毒了,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将姜少景拖到一处偏僻角落,拿到他身上的宫门令牌,阮黎这才离开。 想了想这小子还叫人抄她家来着,又朝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趁着现在没人知道,她得赶紧离开这皇宫。 第13章 熟悉的味道 将脸上惨不忍睹的青灰色妆容擦掉,阮黎现在顶着星儿的脸在外行走倒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但一路上阮黎都尽可能的避着人走,只是刚穿过御花园,阮黎迎面被侍卫拦住。 “站住,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鬼鬼祟祟的。” “奴婢知错,奴婢是蒹葭宫负责洒扫的小宫女,现在宫里头没事,奴婢这才斗胆出来转转的。” 侍卫没怀疑阮黎的话,自从境北王占领皇宫后就将后宫的嫔妃放出宫,不愿离宫的也被送到静庵寺,各宫的小宫女无所事事也是常见的。 “最近宫中排查严密,你若是无事就赶紧回去。” 阮黎连连应是,见一群人走远了,赶忙加快脚步离开。 一路上又碰到几波拦路的侍卫,阮黎都用原先那番话搪塞过去,看着宫门就在眼前,努力压下心中激动,缓缓跟上前头的出宫队伍。 阮黎走的是后宫专门负责采买的偏门,门口有守卫一一盘查要进出宫的太监宫女。 眼看着前头采买的几个太监盘查完就要到自己,阮黎手心一阵冷汗。 握了握手里令牌,有姜少景的出宫令牌在,自己很快就能离开这。 只要出了皇宫,自己就不用受制于别人,更不用时时担心小命不保。 只是还没轮到阮黎,变故就发生了,有侍卫匆匆赶来不知跟门口的守卫说了什么,阮黎能明显感觉到守卫盘查的越发仔细。 姜少景醒的这么快吗? 阮黎不敢冒险,这个时候突然严查,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要在拿出姜少景的出宫令牌来就是自投罗网。 但自由就在眼前,自己设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逃到这,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没有离开的可能。 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阮黎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 “妹妹,你是哪个宫的,快来帮帮忙,将这茶水送往勤政殿去。” 阮黎重新回到后宫,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身前就出现一个神色焦急的小宫女,将茶水递给阮黎捂着肚子就要跑。 “站住,怎么回事?” 见原本端茶水的小宫女举止怪异,领头的大太监不悦朝两人走来。 宫女一脸急色,捂着肚子战战兢兢。 “公公,奴婢实在憋不住了,您通融通融。” “滚滚滚,要是冲撞了王爷掉你脑袋。” 领头大太监一脸嫌弃,忙捂住鼻子离远些,见阮黎又是身下等宫女打扮,当即点点头。 “公公,奴婢只会打扫院子,这送茶水的活计怕做不好。” “哼,连送点茶水都做不好,你也甭在这宫里头待着了。” 阮黎现在就想找地方躲起来,偏偏那大太监一直盯着她,只能压低脑袋乖乖跟着走。 勤政殿里不只迟劲庭一人,还有几位朝中大臣在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宜。 阮黎偷偷瞟了一眼,有几个是阮妃见过的,有些没见过应该是跟着迟劲庭从境北来的官员。 阮黎正想跟着前头宫女一样给边上的大臣奉茶,结果胳膊就被人拽住。 “你去哪?王爷在上头呢,你可仔细些,要是弄不好当心挨板子。” 大太监低声警告,阮黎这才注意到自己托盘里的茶具确实跟其她人不一样。 看了眼认真倾听大臣讲话的迟劲庭,阮黎乖觉走上前去。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莹白玉手,一股清淡的体香传来,迟劲庭眉头微蹙,这味道,好似在哪闻过。 顺着那只手看去,是一张陌生的脸。 阮黎倒茶的动作一抖,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自己现在顶着“星儿”的脸,难不成这人认出星儿来了? 好在迟劲庭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阮黎赶忙将茶水放好低头退下。 等出了勤政殿,天色已经不早了,她第一时间就跟送茶水的一行人分开,按着冷宫方向走。 宫里头四处都是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一个人少的地方。 但阮黎刚走到半路,迎面一群拿着画像的侍卫从跟前经过,阮黎后退几步垂下身乖乖行礼。 “你们说这宫女到底对少将军做了什么,弄得少将军满宫里头寻找。” “你可别不当回事,这宫女听说是从昭华宫带出来的,这走失了可不得奋力寻找。” “也是,昭华宫的人可不一般,不过少将军可被那宫女惹毛了,要是找着人怕是要脱一层皮。” 说话声越来越远,等彻底见不到人,阮黎才敢抬起头来。 听这几人的意思,姜少景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应该也是怕受责罚。 但现在侍卫手上都有“星儿”的画像,自己不能在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宫里行走。 看到前头缓缓走来的宫女太监,阮黎心思微动,端着手中托盘跟在身后进了一处宫殿。 “动作快些,放好东西就赶紧离开。” 门口响起了太监的催促声。 “公公,可需要奴婢们留下来伺候?” 一个长相娇媚的宫女上前往大太监手里塞了根银簪,语气讨好。 说话的大太监淡淡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语气不屑。 “把东西拿回去,王爷身边可不要不安分的人。” 阮黎心中暗叹倒霉,随便跟一队人居然又来到迟劲庭的地盘。 等众人摆好东西离开,阮黎也跟在后头打算重新换个地方。 只是殿门还没合上,门外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阮黎果断退回一步,躲藏在殿门后。 “大胆,这里是王爷的寝宫,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公公,实在对不住,有贼人在这附近消失,我等担心王爷的安危这才过来查看,不知公公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什么可疑之人,这是王爷寝宫,就是给他十个豹子胆也不敢往王爷跟前凑。” 声音犹豫了会儿,大太监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王爷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最好赶紧看完离开。” 室内空旷,一眼就能看清,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阮黎顾不得多想朝着那奶白色的汤池里躲去。 突然跳下水,脑中一阵嗡鸣,静默良久阮黎才适应水中环境。 阮黎在水底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进来搜查的声音,正准备出去透口气,殿门就被人推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阮黎头顶。 “本王不需要人服侍,你们都退下吧。” 迟劲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阮黎惊忙捂住嘴。 第14章 你,偷看本王洗澡 出门不利!出门不利! 阮黎心中哀嚎。 日暮暗垂,殿中早燃起了暖黄色烛火。 殿内寂静,迟劲庭褪下身上玄色蟒袍,仅留一条月白色底裤向汤池中走去。 随着他入水的动作,平静的池面荡起阵阵涟漪,如同池中某人的心弦。 阮黎从不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只看外表的女人,但她今天看一个男人洗澡紧张到冒泡泡。 高大肃穆的男人缓缓映入眼前,随着池水的倾入,月白色的底裤将男人身下的情形勾勒的越发清晰,腰腹处流畅的肌肉线条坚硬且完美到令人惊叹,赤裸的胸膛宽阔又充满爆发力…… 看到平静的水面突然冒起的泡泡,迟劲庭眼眸一厉,伸手就将阮黎从水底揪出。 看清是今日给自己倒茶的小宫女,迟劲庭眼底杀意更盛。 “你,偷看本王洗澡!” 阮黎脸上大写的尴尬,这算偷看被抓包吗? “啊!王爷我眼睛瞎了,这水有毒。” 她坚决否认自己偷看的事实,本来就没几天好活,这下直接看了准帝王的身子,万一迟劲庭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你看到了什么。” 阮黎暗暗咽了咽口水,就,就还挺大的…… 但阮黎坚决否认。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迟劲庭一张脸黑的不成样,眼底升起了肃杀之意,落在阮黎颈间的力道加重。 “我,我可以解释的。” 两人距离拉近,熟悉的味道再次传入鼻中,迟劲庭攥紧的力道骤然一松,动作改为了抚摸。 感受到脖颈下的温热触感,阮黎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 这迟劲庭什么癖好,不会比厉莫寒还变态吧。 “你是阮黎!” 阮黎心惊,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不等她反应,迟劲庭探向阮黎耳侧的动作微用力,一张人皮面具就从阮黎脸上剥落。 看着手中的人皮面具,迟劲庭难得正眼看阮黎。 “姜少景做的?你倒是有本事让他拿出这东西。” 人皮面具被摘掉,阮黎脸上立时露出了几分软弱来。 “王爷要如何处置本宫。” “处死。” 迟劲庭轻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则上岸将衣裳重新穿上,居高临下般冷冷注视着阮黎。 阮黎不喜欢这样被人俯视的姿态,仿若自己就是巨人脚底下的蝼蚁,任人拿捏。 阮黎毫不示弱,趟出水面,直直与他对视。 “王爷真的找到厉莫寒了吗?王爷动作虽快,但在宫中搜查了这么几日,厉莫寒应该早就收到消息逃了。 我不知王爷为何放出抓住厉莫寒的消息,但多半也是为登基大典做准备,我帮王爷找到厉莫寒,王爷暂留我一条性命可行。” 见阮黎眼中的笃定,迟劲庭眸子微眯,喉咙间溢出一声低笑。 “阮黎,你跟从前的阮妃确实不大相同,知道厉莫寒对本王的重要性,想要用这点牵制住本王,但你猜错了,厉莫寒对本王确实重要,但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必不可缺。” “厉莫寒对本王来说只是跳梁小丑罢了,如今天下已定,大势、民心全都在本王手里,只待本王登基便可,厉莫寒不可能一辈子都隐藏在暗处,本王杀了他,不过是早晚的事。” 阮黎懂了,这人看着正经,但也掩盖不了他是个有野心的政治家。 自己这所谓的价值对他来说就是把青蛙变成龙,可笑至极。 登基大典他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厉莫寒这个暴君必须得死,但死的是不是真的厉莫寒,迟劲庭根本不在乎这个。 阮黎看着迟劲庭的脸陷入了纠结,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到底有什么软肋呢? 正在这时,殿门外响起靖安的声音。 “王爷,冯将军跟姜小将军前来求见。” 姜少景暴露了?阮黎承认自己就是只蚂蚁了。 眼看迟劲庭就要喊人进来,阮黎心中一急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他的唇。 带着阮黎身上独有的清香不断萦绕在迟劲庭鼻翼间,感受到唇上的柔软,陌生的感觉让迟劲庭身体微僵。 但反应过来的他只觉得生理性厌恶,本能就想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阮黎怎么可能如他的意,迟劲庭越愤怒,阮黎抱着他的动作就越大。 要是让迟劲庭开口,门口两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阮 黎,你找死。” 阮黎可不就是找死吗,趁着迟劲庭说话的间隙,软舌长驱直入,勾引着对面的大舌一同舞动。 湿热在唇齿间交织,迟劲庭瞳孔骤缩,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异样感,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放下原本要拧断阮黎脖颈的想法,就连束缚阮黎的动作也不再坚硬,反倒直接搂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感受到迟劲庭动情,阮黎越发加深了这个吻,而与此同时,手中多出的金簪不断朝迟劲庭后颈靠近。 迟劲庭有武功,自己必须先下手为强,劫持住迟劲庭…… 迟劲庭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阮黎要刺去时伸手钳制住阮黎胳膊。 “啪嗒”一声金簪落地,阮黎双手被反制在身后。 “迟劲庭,唔~” 男人低头擒住眼前那张诱人娇唇,原本主攻瞬间转变成了弱势,迟劲庭抚在脖颈后的手微微用点力,阮黎便被迫扬起了头承受这无法抗拒的压力。 交织的气息愈加灼冽,暧昧在两人唇齿间流缠,阮黎唇瓣发麻,感觉呼吸都越发困难。 这场吻戏持续了许久,直至一吻结束,迟劲庭仍似回味般抵在她耳侧微微喘息,阮黎只觉得手软脚软,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任由迟劲庭将她牢牢圈禁在怀中。 迟劲庭一定有什么大病。 这是阮黎最直观的感受。 “王爷,属下失职放跑了阮妃,现下来请罪。” 冯将军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不是的王爷,都是我着了妖妃的道才让她逃了,王爷要是怪罪就责罚我,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关冯叔的事。” “王爷,不关少景的事,属下已经加派人手把守各个宫门,妖妃定然还在宫中,属下明日就将妖妃带来。” 迟劲庭眼神晦暗,看着阮黎仍在娇喘的红唇,只觉喉结燥痒的紧。 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肢,单薄的夏衣还在滴水,将女子姣好的身形勾勒的若隐若现,诱人遐想。 “不用找了,你们先回去。” 第15章 王爷果然生猛! 阮黎本以为这人打发走两人还会继续,尤其感受到迟劲庭身体上那灼人的变化,阮黎一动不敢动。 但出乎阮黎意料,迟劲庭只看了眼她,转身就走。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招,本王一定会在祭天大典前杀了你。” 迟劲庭这话阮黎不敢不信,更何况这次没逃成功,下次能逃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重新打开,靖安端着托盘走进殿中。 看着黑乎乎的一碗药,阮黎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什么。 “迟劲庭没有跟你说吗?” “王爷说了,允许你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就会有人带你回昭华宫。” 靖安看着阮黎,脸色那叫一个复杂。 怎么就偏偏是阮妃呢,要是换一个人该多好。 看到靖安纠结的模样,阮黎就知道他想多了,不过自己从水里出来,衣裳凌乱不堪,加上迟劲寒那咬人似的亲吻,她此刻唇上都还有痕迹,要说什么也没做确实不像。 “我需要大夫。” “嗯?你要大夫作甚?” 阮黎不语,只看着靖安。 对上阮黎略有羞赧的眼神,靖安仿若懂了其中深意,老脸不由一红。 他家王爷果然生猛!! 一刻钟后,一名中年医女走进殿中,阮黎被靖安安排在帐帘后,有意在隐藏她与迟劲庭的关系。 知道这次看诊要保密,医女也不敢多看,只一味低着头让阮黎伸手。 片刻后,医女脸上神情莫名。 “庄医女,可是有什么不妥?” 靖安站在屏风后见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开口询问。 “姑娘身体康健,只是有些体虚之症,应该是姑娘忧思过重导致。” “劳烦庄医女再重新看看。”阮黎开口道。 庄医女闻言并未拒绝,隔着帐帘看了眼阮黎,只是这次把脉的时间有点久。 “姑娘似是中了毒,但这毒有些奇怪,能影响医者的判断,表面看起来像是忧思体虚,但确隐隐有散脉之象,浮而无根,主脏气将绝,元气亏散。 但,姑娘这药似乎停了一段时间又被人续上了。” 续上?阮黎心中暗惊。 “中毒?不是……” 靖安没想到阮黎找大夫来是给她看身体的,对上阮黎看过来的视线,脸上略有几分尴尬。 “公公以为是什么?” 阮黎假作不知,乖乖端起那碗药汁喝下。 见阮黎这般乖觉喝下避子汤,靖安原本不悦的神情也没了。 警告阮黎安分待着就带着庄医女离开。 “还有一事,劳烦公公求王爷给个恩典。” …… 迟劲庭侧倚在案桌前,手中的奏折许久都没有翻动的痕迹。 想到昨日的失态,迟劲庭心中复杂,他竟然对阮黎有了那种感觉,这简直就是荒诞至极。 压了压眉间愁绪。 “靖安,今夜安排个人来侍寝。” 靖安见迟劲庭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心绪不宁的样子,担心自家王爷是为阮黎的事而烦心,现在听迟劲庭要安排人侍寝,眼睛当即就亮了,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王爷开枝散叶更重要。 “奴才这就去办!” 阮黎被人重新押送回了昭华宫。 一进门,迎面依旧是星儿那张满身担忧的面容,仿若每一次都能叫人心中柔软。 “星儿,本宫求了王爷送你出皇宫,远离这宫中的是是非非,去外头重新过日子。” 星儿查看的动作一顿,没了之前的焦急慌张,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你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合伙姜少将军打晕我自己逃的。” 阮黎没有否认。 看到阮黎这般坦然的模样,星儿痴笑出声,袖中的匕首也不再隐藏。 “妖妃,像你这般作恶多端的人早就该死了,你就不应该活到现在。” 星儿身形紧绷,尽管手中的刀尖直直对着阮黎,但阮黎也能看出她内心的紧张。 叹息一声,到底也是原身的错。 “星儿,本宫自知从前做了许多错事,但你要知道,本宫会死在迟劲庭手里,会死在天下百姓的口诛笔伐下。 但本宫不可能死在一个岌岌无名的宫女手里,你要是真的杀了我,你也会死。” “与其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如看着本宫最后是怎么被他们祭天的。” 星儿摇着头不断否认。 “不一样的,不一样,你必须要死在我的手上,你杀死了我弟弟,妖妃,我就算下地狱也要为我弟弟报仇。” 见星儿神态不对,阮黎皱眉,有意离星儿远些。 “你说我杀了你弟弟,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不可能有误会,我亲眼看到我弟弟给你倒茶水时不小心洒到你裙摆上被你叫人活活打死的。” 阮妃的记忆中确实有这样一幕,当初王皇后在后花园设赏花宴,唯独没有喊阮妃,阮妃气不过特意跑去赏花宴中闹事,为了打脸王皇后更是随意拿一个小太监出气。 星儿语带哽咽,眼泪颗颗砸落。 “我跟弟弟从小相依为命,之后被人伢子卖到宫中做奴才,我们什么也不求,就希望能安安稳稳的在宫中混口饭吃,要不是你这个妖妃,我弟弟本不会死的。” “我原本想让你死的好受些,但是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 星儿越说越激动,看着阮黎的眼睛充满了仇视,通红着眼眶朝阮黎再次逼近。 眼神尖利。 “妖妃,我弟弟心地纯良,做事本分,从不敢逾矩半分,是你杀死了他。 皇后娘娘德才俱佳,温良克礼,最后也惨死于你之手,像你这般的人早就该死,你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对上星儿眼底毫不掩饰的憎恨,从前俏皮活泼的一张脸变得扭曲狰狞,往日清澈单纯的目光此刻只有怨毒。 阮黎脚步微跄,垂落在身侧的指尖颤抖,眼中迷茫~ 星儿的弟弟和王皇后确实,不该死的…… “妖妃,有人要杀你,你难道不知道躲吗?” 姜少景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手中扬起剑及时挡住星儿刺来的动作,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星儿满是得意。 “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早就被这宫女刺死了。” 星儿一条胳膊被姜少景划伤,手中的匕首此刻就落在阮黎脚边。 回过神来的阮黎也是心中后怕,要是姜少景在晚一步,自己就命丧当场了。 “你要怎么处置她?” “但凡她刺杀的是别人,我直接就给她灭了,但偏偏她要杀的是你,我有点于心不忍。” 阮黎??她活该去死。 第16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 见姜少景出现,星儿脸上露出惊恐,身体往后缩。 但再看到完好无损的阮黎,原本的惊恐转为愤怒,眼神死死瞪着阮黎的方向。 “妖妃,你别以为有人护着你,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星儿对阮黎的恨毫不掩饰,若非姜少景在,阮黎相信她敢爬起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面对这样的星儿,阮黎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不想与这世间任何一人为敌,但命运偏爱捉弄她,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但却要让她承受这世间最大的恶意。 “境北王围宫时,我记得昭华宫的茶水是你送进来的。” 阮黎的声音很静,给人翻涌的心弦难得几分沉淀,星儿冷笑。 “是我在里头下的药,只可惜没能毒死你,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件事让星儿百思不得其解,为了留在阮黎身边,她明明做的那么好,为什么还是被阮黎发现了。 对于这点,阮黎也不得不佩服星儿,要是对从前的阮妃定然有用,但问题就在阮黎不怕猫这事上。 “你先告诉我,送你药的人是谁?” “这宫女外头还有同伙!” 边上吃瓜的姜少景惊叹出声。 啧啧啧,主仆反目,好大一口瓜啊。 “我不会出卖那人。” 阮黎点头,似是早有所料般。 “你问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很简单,主要是你表现的太忠心了,忠心的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 星儿显然没想到暴露自己的居然是自己认为最可靠的“忠心”。 “黎国落难,我身边亲近的人都跑光了,你一个殿外洒扫的宫女哪来的忠心能不离不弃的留在我这个妖妃身边。 你但凡表现的私心一点,我也不会怀疑你。” “哈哈哈,妖妃,我后悔了,我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但偏偏选择了最慢的一种,今日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还会找机会杀你的。” 星儿崩溃咆哮。 “你不是后悔对我用药,你只是后悔被我看穿了把戏。” 闻言,星儿痴痴笑出了声,眼中泪水绝望淌下。 星儿怕死,她想杀阮妃为弟报仇的心是真,否则也不会冒险留在阮黎身边,但她同样也想活着离开昭华宫,只是自己对她的提防让她一度陷入纠结。 她不知道是要趁事情还没挑明前杀了自己为弟弟报仇,还是继续等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再离开昭华宫。 见没有好戏再看,姜少景顿觉无趣。 “来人,将这小宫女带下去。” “你要怎么处置星儿?” 阮黎虽对星儿有同情,但也不想留下一个扬言不死不休的隐患在威胁自己。 “多半是关起来吧,不过这是慎刑司的事,小爷也管不着。” 小爷?这是被撤职了? 糟糕,忘了还有个大麻烦在。 “妖妃,你不仅骗了我,还打晕我,害得王爷撤了我的官职,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我手里的剑可不听使唤。” 挥了挥手里带血的剑,触目的鲜红直晃得阮黎脑壳疼。 “要是你落得我这样的处境,你难道不想逃吗。” “我才不会像你这样作恶多端。” 姜少景不满这话,他有爹有阿姐在,怎么可能会做恶多端,就是犯了错也只是在祠堂关一关,哪需要逃命。 “我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但也不影响我是一个珍惜自己小命的人,要是有机会逃自然要想办法逃。” “所以你就骗我?” 这下剑直接卡阮黎脖颈上了,阮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 “你应该换一个角度去想,我为什么是打晕你而不是直接杀了你好一走了之。” “为何?” “因为我喜欢你啊。” 姜少景惊的瞳孔瞪大,架在阮黎脖颈上的剑都跟着抖三抖。 “你,你别喜欢我,我是不会喜欢你这个妖妃的。” 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姜少景慌了,嘴上放着狠话,脸早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果然是小少年,一句话这不危机解除了吗。 阮黎心中暗笑。 “只可惜我与少将军生不缝时,否则也定是段佳话。” “你这妖妃果然不要脸。” 姜少景涨红的脸别扭道。 “祭天台已经建好,王爷登基就这几天的事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迟劲庭要登基了!!! …… “王爷,夜已深了,可要回寝宫休息。” 迟劲庭握笔的动作一顿。 “准备妥当了?” 闻言,靖安满脸喜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件事对他们王爷可是意义重大,哪能不提前准备好。 “早已在殿里候着王爷了。” 迟劲庭踏入寝殿,在一众太监的服侍下更衣洗漱,等一切收拾妥当,众人纷纷退下。 床上纱帐轻轻晃动,帐中女子妖娆的身段若隐若现,迟劲庭没有犹豫直直朝床前走去。 只是到了近前,闻着那扑鼻的暖香,迟劲庭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到纱帐上。 “王爷~” 帐中女子久久不见迟劲庭掀开帘子,只是站在那看着她,不由开口提醒。 纱帘掀开,露出床上女子赤裸的肩头和娇羞的面容。 看到迟劲庭打量的目光,女子反到矜持的将身体往被子里藏了藏,堪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懵懂无辜的望着他。 迟劲庭没理会她这点把戏,这女人看着到没有阮黎那般聪明。 见迟劲庭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坐在床前不再动作,原本娇羞的女子心中疑惑。 但看着男人巍然的背脊,想到往后的破天富贵,眼中的疑惑尽数被欲望所取代。 感受背后攀附上的柔软,迟劲庭强忍身上恶寒,任由女子作为。 床上女子见迟劲庭并没有阻止的举动,反而额间青筋暴露,像是在隐忍,眼中欣喜若狂。 原本试探的动作越发大胆,赤裸的身躯紧紧贴扶在男人身上,指尖更有向下的趋势。 临近危险地带,一只铁钳般的大掌将女子的手死死攥住。 “滚。” “奴婢想要伺候王爷休息~” 迟径庭闭了闭眼,强压下要动手的冲动。 “你要是再不滚,下个出去的就是你的尸体。” 女子惊恐不敢再耽搁,胡乱套上衣裳赶忙就跑。 殿内寂静,只留下女子身上刺鼻的香粉味,强压下心中恶心,迟劲庭脸色阴沉,再次睁眼时眸底冷沉。 “阮黎,必须杀!” 第17章 阮妃疯了 “王爷不好了,阮妃疯了。” 早朝议政殿中,侍卫急忙跑来通报。 满朝文武皆是面色怪异。 阮黎疯了?这怎么可能? “发生何事?” 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兹事体大,关乎阮妃他不敢不来报。 “回王爷,昨日昭华宫的宫女刺杀阮妃未遂后,阮妃似受了刺激夜间就疯疯癫癫时笑时闹,我等只以为阮妃被宫女打击到并未多理会,只是方才……” 想到方才所见,侍卫汗毛竖起,只觉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阮黎做了什么。” 侍卫支支吾吾,似想到什么惊恐的事,迟劲庭心中好奇,阮黎这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是,是昭华宫中有神迹显现,有神龙盘旋于昭华宫!天降祥瑞,属下不敢隐瞒。” 天降祥瑞,这事确实不是小事。 “你可是看错了,妖妃作恶多端,上天警示怎么可能会落到昭华宫,就算有警示也该是谴责才对。” 有大臣指责自己谎报虚实,侍卫心中毫无怨怼,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昭华宫里会出这样的奇迹。 “属下绝无半点虚言,昭华宫顶柱上有蚂蚁咬尾组成腾龙图案,那腾龙栩栩如生,仿若要活过来一般,若非属下亲眼所见断不敢来回禀王爷。” 侍卫言辞笃定,加上他所述的这般仔细,众人面面相觑,不由也信了这预警之说。 登基大典在即,阮黎这时候搞出一个天降神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想要借这件事情动摇民心。 迟劲庭直接否决了这个猜测,阮黎不会那么蠢,如今局势在他,民心对她来说不是想动摇就能动摇的。 视线落在殿中低声议论的朝臣上。 “王爷,虽说妖妃暴君都已被抓,但天有所警,必要小心。” 迟劲庭点头。 “刘大人说的是理。” “王爷,今日这事蹊跷,加上前两日阮妃逃跑一事,属下不相信这么凑巧,定是那妖妃搞得鬼,属下请旨去调查此事。” 见众人议论纷纷,冯将军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女子,就算真的天降祥瑞也不是她消受得起的。 迟劲庭颔首并未拒绝,他也想知道阮黎到底想要做什么。 “冯将军追捕暴君之事已是辛苦,今日你先替本王探探昭华宫虚实,至于调查一事,本王另有安排。” “属下领命。” …… “你们放开我,休要动本宫,滚,快让迟劲庭那窃国贼子滚来见本宫,他一个异姓外族,哪来的胆子做这天下之主。” 阮黎一脸厌恶挥开挡路的侍卫,见有人还想近她的身,更是不管不顾的踹向那人。 “你大胆,本宫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谁给你的豹子胆敢靠近本宫,是不是皇后,是不是王皇后那女人,是她嫉妒本宫得宠来陷害本宫的对不对。 贱人,贱人,王氏你个贱人,我定要让陛下诛了你的九族,再砍了你的脑袋。 对,再砍了你的四肢,最后将你挫骨扬灰,陛下呢,陛下最疼我了,怎么不出来见我……” 阮黎眼神慌张,努力在院中找寻着什么。 见阮黎疯疯癫癫就要朝大殿中的柱子撞去,边上阻拦的侍卫赶忙呵斥。 “快用绳索套住妖妃,别让她靠近祥瑞。” “陛下,陛下你在哪?陛下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你们这些贼子。” 骤然转身,对上阴森诡谲的黑瞳,原本想要将人套住的侍卫身子一颤,感觉被什么死物盯上一般,毛骨悚然。 “妖,妖妃中邪了!” “大胆,你敢诅咒本宫,本宫……” 阮黎抬起想要扇巴掌的手停在半空,漆黑阴厉的眸子转瞬清明,薄唇微颤,眼中有泪水掉下。 边上阻拦的侍卫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越发骇然,脚步不约而同的往后挪,只觉阮妃身边诡异异常。 “本宫想起来啦,是厉莫寒抛弃了本宫,他不仅不要本宫了,还自己躲起来了。” “对,自己躲起来了,他要杀我,迟劲庭也要杀我,连你们也要杀我,我该怎么办,本宫该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阮黎越想越无助,不断瑟缩着身子往后挪,嘴里低低呢喃,直至缩到角落躲无可躲。 看到头发凌乱,一身脏污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阮黎,姜少景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嚯,不是真的刺激傻了吧!” 冯将军冷冷扫了跟来的姜少景一眼,只觉得这小子真是被妖妃迷惑的不浅,回头他爹来了,定要让他好好收拾一顿。 “太医怎么说?” 原先那侍卫仍是心有余悸。 “回冯将军,太医说是刺激加惊吓所致,不过也不排除妖妃假装的成分在里头,但属下觉得,妖妃多半是中邪了。” “中邪!!” 不过瞧阮黎这疯疯癫癫的模样,看着倒也像那么一回事。 侍卫点头。 “姜小少爷有所不知,在您走后,阮妃就一直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昭华宫中就不断传出阮妃的自言自语,直到看到上天预警后整个人就跟抽了魂一样疯闹起来。” “阮黎,你还记得小爷吗?” 阮黎不语,只一味瑟缩身子低头呢喃,紧张又害怕。 “哼,妖妃狡诈,是不是真疯一试便知。” 冯将军上下打量阮黎,眼眸凌厉摄人,手中一把匕首应声被插到桌案上,刀身颤抖,寒光熠熠。 “我给你一次机会,不管你是真疯假疯,倘若你老实交代昭华宫的事是你搞出来的鬼,本将军就放了你,但你要是不说,本将军就直接砍了你一根指头,直到你说为止。” “你们干嘛,你们不许碰本宫,放开我,放开我……” 阮黎被人从角落拽出,四肢被固定住挣脱无法,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掌距离刀身越来越近。 “你应该知道本将军对你这妖妃定然不会手软,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头,直到你说为止。” “一、二” 阮黎身子一颤,想要离那刀远远的,但手被人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匕首朝自己指尖靠近,冰冷的触感让她毛骨悚然。 看出阮黎眼底的畏惧,冯将军虎目微眯,抵在手背上的力道加重几分。 “三……” “啊!” 第18章 黑熊精要杀人啦 “啊!” 惊叫声响彻整个昭华宫,阮黎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束缚,癫狂的往外跑。 “大胆大胆,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快来人救救我,黑熊精要杀人啦……”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原本就邋遢的形象此刻更是惨不忍睹。 “抓住她,本将军今天非要砍掉她一只手不可。” 冯将军气急暴吼。 “不好,别让她破坏了主殿里的东西。” 见阮黎就要朝主殿冲,有侍卫惊觉提醒。 有人追自己,阮黎吓得更是不管不顾,殿中的桌椅被撞的东倒西歪,几次更是险险从盘龙柱周围穿过,最后像找到避风港般朝着殿中的桌子底下藏去。 “冯叔,快看!” 看到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地上爬行,冯将军原本不以为意,只当作走个过场为王爷避谣那所谓的天降警示,转身就要去抓桌底下的阮黎。 但顺着姜少景指的方向望去,脚步彻底顿住,深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昭华宫正殿的朱漆红柱上,成千上万只蚂蚁绕着柱子盘旋出一条威武巨龙,通身鳞片层层分明,龙目威慑凌厉,张牙舞爪,随着蚁群的移动仿若舒展遨游于九天即将破除封禁腾飞而出的游龙。 只一眼便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 随着蚁群的移动,瞳孔逐渐放大,原先的轻佻不再,瞪大的眼睛里都是不敢置信,激动着想伸手又不敢。 “天降祥瑞,天降祥瑞,正值王爷登基,这是上天赐福,是天下之福,是百姓之福……” 原本不屑奇观的冯将军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只觉得热血沸腾,望着眼前的奇景激动道。 “快,让人看护好此处,不准任何人破坏,我这就去通禀王爷。” “哎,冯叔,那妖妃怎么处置?” 冯将军一心只有祥瑞,哪还有心思管妖妃,见人都快没影了,姜少景默默缩回手,叹息一声也跟着蹲到阮黎跟前。 “阮黎,你不会真疯了吧?” 要是真疯了,他还有些惋惜,毕竟从认识到现在,阮黎也没表现的那么十恶不赦。 似是感受到姜少景心中的想法,阮黎骤然抬起头,一双黑漆漆的瞳孔跟少年直直对上…… 阮黎这一眼诡谲又灰暗,姜少景感觉喉咙被掐住般,心中犹然升起一股窒息感。 不禁咽了咽唾沫。 “阮黎,你悄悄告诉我,外头那东西是不是你弄出来骗人的,还有你是不是真疯了。” 要真是阮黎搞出来的鬼,姜少景已经想好要怎么将功赎罪了。 视线左右瞟了瞟,见大家都离她还算远,阮黎神秘兮兮开口。 “你再凑近些,我告诉你个秘密。” “姜小少爷,妖妃危险,切勿靠得太近。” 侍卫担忧提醒,阮黎现在的样子看着着实瘆人,搞不好真是中邪了。 “本少爷身手敏捷不用担心!” 姜少景毫不犹豫挨近阮黎,语气期待,然而迟迟没听到阮黎开口,心中不满,再抬头时就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眸。 “你,你要干嘛?”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陛下抛弃我的,你跟王氏那贱人是一伙的,我要杀了你了,我要杀了你。” 阮黎一改原先那瑟缩模样,像是只疯狗般不管不顾得想要扑到少年身上撕咬。 好在姜少景躲得快,避开了阮黎咬向脖颈的动作,但胳膊上却是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口,疼的他哇哇直叫。 “快把她关起来。” 姜少景捂着受伤的手臂连连后退,疯了疯了,这女人真疯了。 “放开本宫,大胆贼子,你们竟敢触碰本宫,我定要让陛下砍了你们四肢……” 几个侍卫连忙将人按住,阮黎被绑住双手双脚重新关到偏殿。 听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阮黎无力靠坐在墙角,心中不断复盘自己所走的每一步。 背后被她早早藏在袖中的碎瓷片在不断摩梭手上绳索。 直至夜色渐深,殿外的动静彻底停歇,阮黎闭着的双眼倏然睁开。 …… “不好了,着火了,快灭火。” “保护好主殿,切勿让火烧到祥瑞。” “不好,火是从偏殿出来的,阮妃还在里头。” 脚步声凌乱,昭华宫的动静闹得整个皇宫都热闹起来。 阮黎第一时间就被转移到昭华宫最为偏僻的小厨房。 小厨房跟主殿和偏殿隔得远,不担心被火波及,同时门口被重重看守,阮黎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妖妃在哪,火定是她放的,切勿让她逃跑了。” 冯将军身上盔甲松松散散,边走还不忘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裳,显然是收到消息便迫不及待赶来。 短短时间便烧黑了半边宫殿,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 “将军放心,属下们第一时间就将妖妃看押起来,绝无逃跑的可能” “只是火势是从偏殿烧起的,两殿离得近,主殿没多久也跟着烧起来,尽管属下们扑救及时,但浓烟太呛,蚂蚁还是散开了。” “祥瑞被毁了!” 冯将军往里走的脚步一顿,眼中不敢置信。 …… 屋门被打开,刺目的阳光随着敞开的门缝照入屋内,驱散了一室的黑暗。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一名身着赤色官袍的男子出现在阮黎眼前。 自信又坦然。 看清来人,阮黎微怔。 “妖妃,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说起来阮妃跟这人可有深仇大恨在里头。 黎国最年轻的状元郎,陈郡谢氏子弟,真正的贵族之后。 一首诗词名动天下,短短几句话更是将阮妃骂的体无完肤。 当初宫中宴席上,阮妃见这位年轻状元郎对王皇后敬重有礼,反倒对自己不假辞色,心中不满便有意刁难。 原是想让他作一首赞美自己的诗词,结果这人一身傲气,一首: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不仅博了天下美名,更让阮妃成为天下文人学子的笑谈。 要不是这人有陈郡谢氏这个大族撑腰,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 第19章 王氏你个贱人! 谢知韵视线在屋里扫视一圈,厨房不大,仅有一扇窗户和门。 灶台上的食材用具大多都被搬空,只有零散的一些调料还在,捻了捻指尖上的灰尘,谢知韵视线重新落在阮黎身上。 “在下大理寺少卿谢知韵,奉王爷之命前来调查昭华宫祥瑞一事。 阮妃娘娘,你为何要纵火烧昭华宫,是否想要销毁什么把柄” 这人目光犀利,看着你时只觉自己在他跟前简直无所遁形。 “你是谁,你是不是来救本宫的。” 木讷的脸上露出期盼之色,阮黎一脸急切,上前就要抓他的衣袖,但还没靠近就被侍卫拦住。 “谢大人,妖妃现在神志不清容易伤人,切勿让她近身。” 闻言,谢知韵看向阮黎的目光深了深,心中狐疑。 “将人带出来,本官有事要询问。” 因着昨夜一场大火,靠近偏殿的墙上被烧得漆黑,但好在扑救及时,主殿大部分仍保持原来模样。 “昭华宫昨夜的大火可是你所为。” 谢知韵单刀直入。 “真聪明!” 阮黎朝谢知韵竖一个大拇指。 谢知韵以及身边侍卫脸色皆是一变,阮妃竟然承认了。 “你怎么知道陛下要来接本宫啦,嘿嘿嘿,本宫就说你是陛下叫来接本宫的对不对。” “你什么时候带本宫离开,这里有一个大胡子的黑熊精对我凶凶的,你一定要带我出去。” 侍卫亮出手中的佩刀,阮黎连忙被吓得瑟缩回来,眼中的精光不再,变得警惕又小心。 “谢大人,阮妃神志不清,昨日冯将军和姜小少爷威逼利诱都无用,你若是想要从阮妃口中审问出些东西怕是有些难。” 谢知韵点头,确实,阮黎现在的状态看着确实不好,从她口中也问不出什么。 视线落在殿中的盘龙柱上,原本驱散的蚂蚁现在又有回笼的趋势,盘龙走蚁,场景叫人惊叹。 那么,什么原因能操控蚂蚁按着想要的路线走呢?阮黎又为何要纵火?是要销毁什么证据? 谢知韵刚要伸手,身边一直陪护的侍卫赶忙制止。 “谢大人,祥瑞之物乃天赐,切勿靠近。 若是破坏了这等神物,恐天神会降责罚。” “本官负责调查祥瑞一事,若是不靠近如何调查。” 谢知韵神色未变,只淡声解释道。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手指轻轻触碰柱子上的“盘龙”,感受到指尖上的粘腻,谢知韵眉头蹙起。 看到谢知韵的反应,阮黎上前就想将人推开,但刚动作,脖颈上立即架起两把刀,她身体一颤,再也不敢上前。 “谢大人,可是发现什么?” “……暂时不知。” 摩挲手上的粘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谢知韵心中好奇,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皱起的眉头骤然一松,眼中也带上了兴味之色。 再回头时看向阮黎的目光充满了深意。 “阮妃娘娘聪明,利用糖汁吸引蚂蚁制造祥瑞。” “什么,糖汁!这不是祥瑞!” 众人皆惊讶,昭华宫的祥瑞竟然是有人假造的。 祥瑞这件事瞒不了多久,阮黎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古人信鬼神,看到蚂蚁绘龙这样一副奇观自然不敢上前触摸,也就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 谢知韵此举着实不一般。 阮黎心中微勾,少年状元果然名不虚传,不怪阮妃在他身上栽了那么大跟头,心中不禁对这位谢状元高看几分。 “谢大人可是弄错了,祥瑞乃天降,这等事怎么可能造假。” 侍卫震惊开口。 “不会弄错,确实有人将糖汁涂抹在柱子上吸引蚂蚁,你若不信试一试便知。” 看着焦黑的半边宫殿,谢知韵心中已将事情大概推出的七七八八。 “阮妃娘娘可是想用天降祥瑞救自己一命,又担心时间久了糖汁失效,等蚂蚁走后会暴露底下的秘密,所以放火想要销毁证据。 但可惜守卫发现的早,加上救火及时,显然阮妃娘娘的计谋并未得逞。” “阮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知韵眼神笃定,阮黎造假祥瑞一事水落石出,众人只是凭着对神鬼之说不敢细究,否则这样的把戏早就被人识破,何须大理寺来察。 但这事也间接表明了阮黎确实是在装疯。 阮黎心中轻笑,果然,人太骄傲也不好,会自信过头的。 “该死,谁准许你这么跟本宫说话的,当心本宫割了你的舌头,将你打入死牢。” “阮黎,你还在装疯卖傻,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死吗,王爷三日后就要登基,你无论在做什么挣扎都是无用之功,何不老实待着受死。” 见阮黎还不肯说实话,谢知韵语气加重几分。 “你竟敢诅咒本宫死,谁派你来的,还有你们,本宫定要让厉莫寒将你们统统砍掉脑袋。” 指尖指向殿中所有人,凶戾的表情令在场人都是一惊,仿若现在的阮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阮妃。 但突然,阮黎抬着的手一顿,看着卓立与人群中的谢知韵脸上愤恨。 “我知道你是谁啦,你是皇后对不对,是那个愚蠢又虚伪的王皇后对不对。 哈哈哈,说什么国母风范,管本宫这管本宫那的,还想要陛下处死本宫。 哈哈哈,最后你还不是死在本宫手里了,皇后你站住,本宫还没说完呢……” 见阮黎仍是在装傻充愣,且口出狂言,一脸疯癫。 谢知韵顿感无趣,一个将死之人确实不值得自己浪费这么多时间。 “本官的使命已经完成,昭华宫和阮妃就交由你们处置,本宫先去找王爷复命。” 见谢知韵要走,阮黎奋不顾身追去,刀身从脖颈边擦过带出鲜红血液她也浑然不知。 “你站住,你站住,不许走,贱人,王氏你个贱人,本宫命令你不许走……” 眼见就要抓住谢知韵衣角却被侍卫踹倒在地,看着缓缓合上的宫门阮黎眼中充血,牙关紧咬。 “来人,将妖妃关起来!” 侍卫冷声呵斥。 “且慢,王爷召见,将阮妃带入勤政殿!” 第20章 黎儿,想朕了吗! 原本合上的宫门重新被人打开,略显中年富态的靖安端着个拂尘走进。 “咦,怎得搞的,这副模样怎么去见王爷,可别污了王爷的眼。” 一进门就撞见阮黎这副狼狈模样,靖安满脸嫌弃。 “公公,妖妃疯疯癫癫的,恐会冲撞到王爷,可要属下们将人捆上。” “这个不用担心。” 靖安绕着阮黎瞧了一圈,心中啧啧,要不是王爷说阮黎是装的,就刚才那一幕,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阮妃娘娘,王爷要见你,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切勿在作妖,否则奴才只能将你绑着去。” 阮黎不说话,靖安只当她答应了,心中满意。 “来两个宫女伺候阮妃沐浴,还有,记得搜搜她的身,切勿让她带着什么利器到王爷跟前。” 阮黎乖乖任由宫女带下去沐浴,等到在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浅黄色衣裙,头发也被重新梳理过,虽只是简单的装扮,但也难掩那张张扬绝艳的容颜。 勤政殿是迟劲庭处理政务的场所,阮黎跟靖安公公刚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禀报完事情出来的谢知韵。 看到安静跟在靖安身后的阮黎,谢知韵嘲讽一笑。 “阮妃娘娘演技不错。”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一甩衣袖大步离开,显然是有些火气在身上。 “这是……” 靖安犹疑看向阮黎,怎么感觉这谢大人对阮妃敌意这般大。 阮黎好笑,少年状元郎,世家贵族之后,本就不可一世,如今被一个自己瞧不上的人戏弄,怎么可能没有点脾气。 “阮妃娘娘,请吧。” 靖安没有跟着进来,勤政殿里空空荡荡,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早已被赶出去,只有主座上认真批阅奏折的男人。 空旷的殿中让人无端感到压迫,又像这殿中批改奏折的男人一般,给人一丝不苟的沉闷感。 视线落在案桌上厚厚一沓奏折,莫名就想到当初九九六的加班生活了。 要是没有穿越这件事,自己这个时候怕也是在加班加点的赶进度。 似是感受到阮黎的目光,迟径庭合上手中奏折,视线终于落在阮黎身上,指腹轻轻摩挲,眼中带上沉思。 迟劲庭不开口,阮黎也没有主动询问的打算,只是站在那任由他打量。 “过来!” “嗯?” 迟径庭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弄出的动静太大想要拿自己出气? 很快阮黎就否决了这个答案,从前几次的交谈中能看出迟径庭是一个极度自持冷静的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怒。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迟劲庭也不是会叫人轻易近身的人。 对上迟劲庭摄人的目光,阮黎无法只得乖觉走上前去,同时心中暗暗警惕。 但将一靠近,还不及阮黎反应,整个人天旋地转最后竟坐在了他怀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 头顶一串乌鸦飞过,她阴谋论了这么久,结果迟劲庭直接给她一个熊抱! 感受到怀中熟悉的味道,迟劲庭呼吸不自觉加重几分,眸底一片晦暗。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阮黎挣扎的动作彻底僵住,闻言,伸手主动环住男人的脖子,眼中娇媚,语气含羞。 “我身上的体香,王爷喜欢吗?” 迟劲庭并未说喜欢不喜欢,只是眼神探究看着她,墨色的眸底思绪翻涌,让人读不懂他心中想法。 然而下一秒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直接将阮黎甩出去,得亏阮黎时刻提防着他,只是后退几步便站稳了身形。 “阮黎,你的目的是什么?” 呵,男人,果然靠不住! 阮黎心中暗暗唾弃前一秒的自己,她就应该直接给迟劲庭一个巴掌削削他现在的锐气。 “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要找王爷求求情。” “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本王不信就只是想要见本王。” 闻言,阮黎唇瓣嗫嚅似在犹豫,迟疑片刻后正色开口。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迟劲庭并未怀疑,折腾这么久,想要抓根救命稻草才合乎常理。 “此事告诉你也无妨。 你乃是前太医院院正沈太医的孙女,只是当年厉氏皇族明争暗斗,又牵扯到宫中一桩秘辛,沈太医担心会被牵连便带着全家搬离京城。 而你也是在逃离的路上走失。” 说到这,迟劲庭停顿片刻,看着阮黎神色莫名。 沈大夫,沈皎月…… 难怪当初听到这个名字会那么熟悉。 阮妃的记忆中好像确实有一个叫阿月的妹妹。 “你因着贪玩中途跳下马车,正好被附近蹲点的人贩子看上,便强行掳走你。 但因着你是瞒着家人偷跑出来的,加上你妹妹路上心疾发作,一时无人察觉,等发现时你已经被人贩子送出城。” “人贩子带着你们一群孩童辗转多处,好在中途被扬州府的官员抓获,只是府衙的人迟迟没等来你家人来接,时间久了也不再供养你,你也被迫成了乞儿流落街头。” 阮黎心中微叹,这何曾不是阮妃的痛点,阮妃记忆最深的就是流浪乞讨时。 小小年纪没吃没穿,孤苦无依不知道要何去何从,每日都在为吃的乞讨求人,受过好心人的帮扶,吃过恶人的冷嘲热讽,也被野狗咬的遍体鳞伤。 后来长大了容色日渐长开,有人便盯上了她,将她哄骗到青楼,在青楼里不再缺吃缺穿,但每日都要受老鸨的“调教”,也就是在逃跑的路上,阮妃被厉莫寒所救,之后跟着他入了宫。 原本以为在宫里头就能好好活着了,但厉莫寒嗜杀成性,身边总有被打杀的宫女太监,阮妃又是被厉莫寒从外头带入宫的,又加上阮妃容色好,宫里的女人将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更有明里暗里的折磨。 若不是阮妃机敏,早已经没命了。 直到十五岁那年,阮妃终于大着胆子爬上龙床,而那次厉莫寒没有如以往一样将人直接斩杀,而是看着阮妃笑了…… “本王给了你想要的答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一个前太医院院正,一个沈侧妃,不说两人有没有救自己的打算,就是路途遥远,自己也等不到他们的到来。 阮黎摇头,似是认命般,唇角苦笑。 “他们还在找我吗?” “沈老一直在找,从没断过。” “多谢王爷解答。” 见此,迟劲庭只觉心中维和,从第一眼见到阮黎,她眼中都是股不屈的求生欲,跟此刻低迷颓败的态度大相径庭。 “既然没有,来人,将阮妃关押进天牢,等待三日后午时行刑。” 阮黎并没有反抗,任由侍卫将自己押挟到天牢。 天牢黑暗,通过重重把守,穿过弯弯曲曲的廊道,最后来到最偏僻的牢门前停下。 听到牢门落锁的声音,牢中的侍卫纷纷离开,只有守牢的狱卒还留在原地。 阮黎心中疑惑,担心这狱卒又是阮黎得罪的哪路仇人,正暗中警惕。 似感受到阮黎的紧张,狱卒低笑出声,抬起头来,露出张邪魅又带着侵略性的面容,阮黎瞳孔骤缩。 厉莫寒! “黎儿,想朕了吗!” 第21章 鱼死网破 怎么可能不想,阮黎每时每刻都想拖他一起下地狱。 “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朕的黎儿弄出个天降神瑞,朕好奇特意来瞧瞧。” 厉莫寒语气闲适,一双狭长的桃花眸戏谑又好奇的打量阮黎,叮叮铛铛的钥匙撞击声在寂静的牢房中响起,态度轻佻随意,仿若自己还是那个肆意随心的帝王。 厉莫寒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这般明目张胆的来天牢,难道就不担心被发现吗? 视线落在厉莫寒手中随意把玩的钥匙,眼眸微闪,再抬眼时一双美眸含泪,因着激动脸颊微红,眼底是无边的欢喜与依赖。 努力攀附上牢房的木栅栏,仿若是抓住唯一的稻草,目光痴痴看着厉莫寒。 “陛下,您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陛下您这般喜爱臣妾,绝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迎上阮黎热切的眼神,厉莫寒深情般抚摸上阮黎眉眼,感受到指尖上温热的触感,眼底的缱绻更盛。 “黎儿怎么还这般天真,让朕看了都心疼不已。” 阮黎像是听不出厉莫寒话中的意思,抓着他的手贴抚在脸上,满脸期盼。 “有陛下护着,黎儿自然单纯天真。” “黎儿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陛下,黎儿真是欣喜若狂。 但您现在身份敏感,来此处可有被人发现。” 厉莫寒眼底笑意渐深,轻抚的动作越发暧昧。 “黎儿是担心朕吗?” “我自然担心陛下安危。” “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朕何时说要带你出去。” 厉莫寒困惑反问,眼底的笑意不减反增。 见此,阮黎脸上依恋的神情不再,眼中警惕,离厉莫寒远了些。 既然不是来救自己的,难不成是来杀自己的?但阮黎想不出厉莫寒会杀自己的可能。 “那你来这是什么目的?” “朕自然是来送你最后一程!黎儿,朕说过,机会朕只给你一次,抓不抓得住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今看来,黎儿是没抓住机会呢。”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就不怕我叫出来,到时你也逃不掉吗!” 收起原先假面,阮黎语带威胁。 看到阮黎前后差异,厉莫寒越发觉得现在的阮黎比以前生动有趣多了,真是越看越喜欢。 “哈哈,黎儿,朕真是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厉莫寒笑的张扬,仿若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狭长的眼尾因着激动晕出嫣红,整个人妖冶又邪魅,阮黎脚步不自觉后退。 “正好,我也对陛下爱的深沉,要是我逃不掉,陛下也陪着我一起下地狱怎么样。” “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阮黎嫣然一笑:“机会就在眼前,我自然也是想试试,相信我一喊,迟劲庭的人立马就会将你围住。” 不管厉莫寒有多少暗手,他现在处在迟劲庭的地盘,想要安全离开定然不敢弄出大动静。 “哈哈,那你喊一个试试!我也期待会不会被迟劲庭的人团团包围。” 厉莫寒比了个请的手势,阮黎心中狐疑,厉莫寒真的不怕吗。 “迟劲庭的人还在追杀你,你若是救了我,也能减小他对你的注意力,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确实,黎儿说的很有道理” 厉莫寒假做沉思,再抬眸时眼底恶趣味顿生。 “不过,朕不想救你怎么办,朕的黎儿绝顶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自己逃走的。” 阮黎心头一颤,疯子,真是疯子! “来人,快来人,我有暴君的消息要禀报。” 不等厉莫寒反应,阮黎大声喊道。 连续叫唤几声,惊得四周牢房的犯人频频回头,但天牢里依旧不见侍卫赶来的身影。 这不正常!! 似是看出阮黎心中想法,厉莫寒笑出声。 “自然不正常,朕的人将天牢里外的守卫都迷晕了,自然不会有人进来。” “今日看望黎儿的目的达成,朕便不在这打扰黎儿休息,朕期待三日后的结局究竟如何。” 看着厉莫寒消失的背影,阮黎只觉心中无力。 这场生死局,难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吗…… 天色渐深,天牢一片黑暗,角落处不断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阴暗潮湿的环境不断滋生人内心的绝望。 阮黎后背紧紧贴附在墙壁上,瑟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周身寒毛颤栗。 身边稻草不断传来窸悉簌簌的响动,似有无数只老鼠从她脚边跑过。 视线透过狭小的窗户,外头繁星耀眼,暖黄的月光透过窗户散落在身上,莫名的,阮黎眼底一阵涩然。 不知道,她尸体有没有被打捞上来。 …… 第二日午后,寂静的天牢终于传来开门的声。 两个年轻狱卒端着饭桶和水走了进来,原本麻木的众人纷纷躁动来,眼中期待望着送水饭的狱卒。 “老实些,要是再敢闹出动静来,今日这饭就别吃了。” 狱卒骂骂咧咧,见有人将破碗伸到跟前,当即呵斥道。 阮黎望了眼那碗里发馊的粥水,原本的饥饿一扫而空,闭了闭眼重新缩回角落。 狱卒来到阮黎牢房前,见靠在墙脚处不来端碗的阮黎,当下不满,勺子在栅栏上敲得砰砰响。 “说你呢,一日只供顿饭,要是不吃回头可别哭求爷爷。” “劳烦放在边上的碗里。” 阮黎侧头望去,淡声开口。 只是见原本气焰嚣张的狱卒此刻正目光痴痴望看着自己,眉头不禁一皱。 “哦,哦哦哦……” 傻傻将粥水舀到碗里,等走远了才从魔怔中回过神来。 想到刚才见到的阮黎,狱卒赶忙拉住同伴的胳膊。 “唉,这里头关的是什么人?怎么之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妞。” 身边那人扫视一眼,眼中猥琐。 “就说你小子眼睛毒,里头关的可是暴君的心肝宝贝呢。” 暴君的心肝? “那不就是妖妃!” 狱卒眼睛瞪大,连忙捂住嘴,但看到同伴的反应,嘴角也不禁上翘,目露贪婪。 “你还别说,这妖妃长得跟个天仙似的,那皮肤嫩的呦,光瞧着都能掐出水来,要是能玩上一玩,嘿嘿,这辈子有的吹嘘啦。” 说着还不忘吸溜口水,两眼放光,只觉身上都燥热起来。 第22章 悲喜不相通 “喂喂,姑娘,你是犯了什么罪关进来的?” 见两个狱卒离开,距离阮黎不远处的牢房里传来声音。 说话的是个胡子邋遢,满身脏污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手扒着馊了的粥水,动作间望着阮黎的眼神八卦又兴味,颓败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光亮而有神,与死寂的天牢截然相反。 见有人说话,狱中吃饭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阮黎。 这天牢里关的大多数是厉莫寒贬黜的官员文士,其中也不乏得罪过阮妃下狱的。 阮黎闭了闭眼,并不想搭理他。 见阮黎不说话,中年男子反倒不依不饶。 “姑娘,我瞧你没打算吃那粥的意思,与其放在那便宜那些耗子,不若交给老夫,老夫帮你解决了。” 闻言,阮黎终于睁开眼,视线落在栅栏边的半碗粥上。 想了想还是起身将粥水倒到隔壁伸过来的破碗里。 “不过我看着姑娘倒是有几分面熟,不知道在哪见过。 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说不准老夫还与你父亲是故交呢。” “你应该是认错了。” 阮黎直接否认。 瞧着阮黎的脸,中年男子眼中疑惑。 “看着确实眼熟,就是记不清在哪见过…… 不过那俩狱卒不是什么善类,你这姑娘定要当心了。” 闻言,阮黎倒粥的动作微顿,她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提醒她这个。 “呦呦,悠着点,可别洒出来。” “多谢。” “谢有什么用,你不若告诉我外头的情形如何了,境北王什么时候登基。” 听到这话,阮黎心中复杂:“你问这个做什么?” “哈哈哈,用处可大了去了,新帝登基定要大赦天下,像我等这些被暴君妖妃祸害入狱的官员,文士定然是要被赦免。” 有人兴奋接道,阮黎看去,是一个身形单薄,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阮黎对这人没有印象,但多半是谩骂暴君妖妃的文人学子之流,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 “可不就是,早前就听闻境北王是个明仁之主,如今只盼着他尽快登基,我等也好摆脱困境,到时好赶上去暴君妖妃坟头唾几口唾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交谈起境北王登基的事,越说越兴奋。 人的悲喜果然是不相通的,阮黎心中哀叹。 “唉,姑娘,你还没说外头情形如何,境北王何时登基?” 见阮黎呆站在那久久不说话,中年男子开口询问。 “……还有,两日就登基了 ” 阮黎这话一出,整个牢房都陷入喜悦当中,阮黎不想引人注意,默默又缩回角落闭目养神。 直至天色渐暗,阮黎才缓缓睁开眼。 想到白日的提醒,目光落在陶碗上注视良久。 …… “大哥,门口的兄弟打点好了没。”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阮黎心中惊觉,躺在稻草堆上一动不敢动。 “放心就是,这牢里头的规矩谁不懂,拿了好处自然不会多事。” 顿了顿,猥琐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准咱们结束后,外头的兄弟也想来尝尝味呢。” 这两人正是白日里送粥水的狱卒,听到两人的对话,阮黎只觉呼吸颤抖,死死攥住手中碎片。 两人来到阮黎牢房前鬼鬼祟祟捯饬一阵,只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看着两个黑影不断朝自己靠近,阮黎再也不敢装睡,陶片对准两个模糊的身影。 “你们要干什么!” 见到阮黎醒了,两人不仅不害怕,反而越发兴奋,摸搓着手掌不断朝阮黎逼近。 “嘿嘿,你说我们要做什么,这么个大美人搁我们兄弟俩手里,自然是要好好疼爱一番。” “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阮黎脚步后退,想要与两人保住距离,但她每退一步,两人也跟着上前,毫无顾忌。 这边的动静惊动整个牢房的人,听到阮黎声音中的颤抖,众人不禁感到惋惜。 “两位差爷,新帝登基在即,又何苦在此时生出事端,不若放那姑娘一马。” “呸,你们知道什么,要是在敢多话当心挨鞭子。” 被叫做大哥的瘦小狱卒不屑出声。 转瞬又满脸淫笑看向阮黎。 “当然知道你是谁,要不知道,爷爷还不敢这么开心呢。” “就是就是,咱们哥俩也想试试阮妃娘娘的滋味。” 此话一出,原本还欲维护阮黎的声音彻底停歇。 阮黎甚至还能听到几声谩骂和幸灾乐祸。 对此两个狱卒很是满意,嬉笑着还不忘朝阮黎伸出咸猪手。 趁着两人不备,阮黎手中陶片朝伸向自己的手背上划去,顿时一道血痕冒出,阮黎眼中戒备。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靠近,否则我不客气了。” 看到手上血迹,瘦小狱卒脸上愤怒。 “臭娘们,爷爷今天非要治治你不可。” 阮黎心中惊惧,她不是两个人的对手,自己手里的武器对他们威胁更是不大,要是两人来硬的自己该怎么办!! 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握着陶片的手不住颤抖,见两人还欲逼近,阮黎咬牙将陶片对向自己。 “你们要是再过来,我就死在这,到时候你们也交不了差。” 闻言,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丝毫不惧。 “狱中死的人太多,受不住心理折磨提前自尽的比比皆是,到时我们老实上报就行。” 说着更是不管不顾朝阮黎扑来。 “啊!” 惨叫声在牢房中响起,阮黎嘴角带血痴痴笑出声,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给她整个人增添朦胧的诡异感。 锋利的陶片在手臂上刮出长长一条血痕,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掉。 原本愤怒于阮黎咬伤自己胳膊的狱卒震惊到说不出骂人的话来。 “大哥,这女的疯了。” 另一个狱卒害怕道。 “你们最好别过来,这里死的人多了你们是不怕,但我死了迟劲庭必然会叫人来验尸。 要是看到我身上伤痕累累,定然知道是被你们折磨而死的,到时你们也逃不掉。” “你休要骗我们,就算你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境北王绝不会怪罪下来。” 阮黎轻笑:“不信,试试看。” 见阮黎拿起陶片再次往胳膊上划出血痕,俩狱卒这下彻底怕了。 “哼,妖妃,就算你死了也是你自己找死的,跟我们兄弟俩绝无半毛钱关系。” 为首狱卒恨恨咬牙,望着阮黎的眼神又惊又怕。 “大哥,咱们就这样放过她。” “不放过她,难道等她死了要咱们来背锅。” 两人看了阮黎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牢门重新被锁上,直至两人身影彻底消失,阮黎才无力软倒在地。 “还有两天……” 第23章 你终于来了 伤口血流如注,直到平静下来阮黎才感觉到手上的刺痛。 当时太过紧张没察觉,此刻借着昏暗的月色看清手臂上的伤口,阮黎也不由一惊,左臂上两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伤口狰狞可怖。 “嘶……” 阮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顾不得多想,咬牙扯下身上脏污的裙摆往胳膊上包扎,确定手臂上的血不再流出,才敢无力依靠在墙角,脑袋昏沉,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阮黎只觉眼皮沉重到难以掀开,浑身疲软想要挣扎起身的气力都没有。 但想到两个狱卒,阮黎强忍着脑中昏沉努力睁开眼。 视线聚焦,看到窗户外乍亮的天光,阮黎才发觉自己已经昏迷许久。 而昨日送饭的黑胖狱卒此刻正站在牢房前目光痴痴望着自己。 看清那人,阮黎原本的昏沉一扫而空,后背紧绷,眼中透露着防备,手中的陶片不由握紧几分。 “阮妃,要不你就妥协了吧,反正也要死,还不如便宜我们哥俩呢。” 粗胖男子见阮黎醒来,不由开口劝慰。 “你说你又是何苦呢,与其得罪我们哥俩没吃没喝,还不如乖乖顺从。” 颠了颠手里的铁勺,意思不言而喻。 从见谢知韵到现在,阮黎一口水饭都没吃过,加上手臂上的伤,此刻不仅虚弱,更是饥肠辘辘。 但凡换一个处境换一个人,阮黎都会想方设法的拿到水和食物。 可从昨日的举动就能看出这两人毫无底线,自己不敢冒险。 见阮黎不说话,黑胖狱卒又换了个地挨近阮黎几分,压低语气神秘道。 “阮妃娘娘,您想知道暴君的消息吗。” “嘿嘿,只要你听话伺候好了我,我就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闻言,阮黎嘴角冷嗤。 “滚!” “你真不想见暴君!” 黑胖狱卒显然不相信阮黎这话。 阮黎心中嗤笑,厉莫寒还在逍遥法外,此刻没准在京城的某个地方等着看她的好戏呢。 见阮黎油盐不进,黑胖狱卒愤愤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狠狠踢了一脚破败的陶碗。 “不识好歹,那你就挨着饿吧。” “天道好还,妖妃,你也有今天!成为阶下囚的滋味可好受。” 瞧阮黎狼狈的模样,昨日提醒阮黎的中年男子嘲笑出声。 阮黎不语,只当作没听见。 “还有一天……” …… “砰砰砰!!!” “妖妃,怎么样,后悔了没?” 为首的瘦小狱卒再次出现在阮黎眼前,见阮黎看过来,眼底的笑意更深。 说着从身后的食盒中端出一碟烧鸡。 香味扑鼻,阮黎咽了咽唾沫,肚中饥饿更甚。 “明日你就要被祭天,这般花容月貌要是死了多可惜。 嘿嘿,只要你听话,这烧鸡就给你。” 瘦小狱卒颠了颠手里的烧鸡,眉头上挑,看着阮黎的眼神挑逗。 阮黎嘴角讥讽,声音干哑:“你倒是比厉莫寒还精明。” 听到阮黎说自己比暴君还厉害,瘦小狱眼中激动,搓搓手一脸猥琐。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爷爷的提议。” “呸!你要是再敢靠近我,我直接死在这。” 阮黎不想与这人多说半个字,直接将陶片抵在脖颈。 原本以为饿上个几天在硬的骨头都得软下来,但现在见阮黎身上那股狠劲不减,心中一时发怵。 “得得得,我这就走,这就走。” 见阮黎要来真的,瘦小男子当即吓的连连摆手。 等人走后阮黎才放下手,喘着粗气一脸疲色。 三天没吃没喝,阮黎嘴角干裂起皮,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都虚弱无力瘫靠在墙角,脸色惨白。 “砰砰!” 木栅栏外再次响起敲击声,阮黎循声望去,是隔壁牢房里的白发老者弄出的声响。 这是天牢里阮黎唯一认识的一人,帝师暮长松,厉莫寒的夫子,天下读书人的标杆。 因为对厉莫寒儿戏般的朝政不满,提出告老归乡后惹怒厉莫寒被关押起来,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一个盛着清粥的碗被推到阮黎脚边,阮黎眼中诧异。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老者淡声开口,语气算不上和善,但却让阮黎心中一触。 她没想到在自己身份暴露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愿意将食物分给自己。 咽了咽发疼的喉咙,阮黎终是没忍住,虚弱着身体爬向对面。 颤抖着手捧起那碗粥,粥水很清,将她脸上的憔悴照的清晰无比,阮黎鼻子不禁一酸,指尖因着用力显得过分苍白。 “谢谢。” “暮老,您给她干嘛,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被关到这里。” 之前那文雅男子不忿开口。 “她虽然作恶多端,但沦落至此也算可怜,况且也是没一日好活了,就当老夫有眼无珠,浪费一次粮食。” “你这老家伙,你就算要大发慈悲也要看看对象,像这等毒妇就不该同情。” 有人不满回怼。 阮黎不理众人的争吵,将粥水倒在原先的破碗里,剩下的一半重新推回去。 见到阮黎这举动,老者眼中意外。 但也只是深深望了阮黎一眼,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端起之前被自己嫌弃的馊粥吞下,饥饿到刺痛的胃部终于有食物缓解,阮黎只觉冰凉的身体也温暖起来。 “妖妃,明日就要死了,你心中是何感想,可有后悔曾经的种种。” 似是觉得无趣,又或是期待明日的登基大典,中年男子别有兴致问道。 闻此,阮黎喝粥的动作顿住,语气坚定。 “我不会死的。” 还有一夜,她还有机会的,不到最后时刻她就还有一线机会。 阮黎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不可能,你逃无可逃,还如何自保!” 中年男子显然被这话惊讶到。 阮黎不语,只安安静静喝着粥。 太阳西落,窗外月色依旧,碗中的清粥早已喝的干干净净,但阮黎依旧保持捧碗的动作,只指尖踌躇不断摩挲粗糙的碗缘。 “再等等,再等等……” 还没到明天,一定会有机会。 天牢的门锁响动,有开门声和脚步声不断传来,阮黎扶着墙壁站起身,看到来人,脸上如释重负笑了。 “你终于来了!” 第24章 黄泉之下,有厉莫寒一同来陪葬 来人凝眉不语,只眼神复杂看着她。 阮黎心中释然。 人来了就好,人来了,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妖妃,你知道我会来。” “王大人爱女如命,我猜王大人一定会来!” 王御史眼眸微眯,看向阮黎的眼神不善。 “所以你设了这么一出计,就是想要引我来。” 昭华宫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阮黎确实是在钓王御史这条大鱼。 她处在后宫,若无迟劲庭允许,外人很难探查宫里头的消息,阮黎只有弄出更大的动静让人注意到她。 加上阮黎疯癫之语一直在暗骂王皇后,爱女如命的王大人又怎能容忍外人这般折辱自己的女儿。 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眼睛锐利逼人,看向阮黎的眼中是化不开的仇恨。 “所以我的女儿,是不是你杀的。” 阮黎摇头。 “王大人此刻能这般与我说话,答案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王皇后不该为了一个国家的兴亡而自戕,对于她的死,我确实惋惜。” 王皇后不爱厉莫寒,她心中只有黎国的子民,她缝缝补补想要将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搬回正轨,但却抵不过暴君妖妃的祸乱。 阮黎敬重王皇后,但却无法感同身受,她不理解王皇后为何会为了一个本就该亡的国家而赔付上自己的性命。 闻此,王御史紧绷的脸上出现动容,干枯的面容上有泪水淌下,语带哽咽。 “我那傻女儿,就是一根筋,老夫悔呀,就不该将她嫁入皇家,嫁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厉氏皇族。 我这一生孤苦无依,唯一的女儿也死了,为了国家大义,为了那狗屁的没落王朝,她怎么就那么狠心的去了,要她这个爹怎么活啊……” 王御史越说越痛愤,涕泪横流,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捶胸顿足。 尽管阮黎别有目的,利用王皇后设计王御史,但此刻看到一个父亲为女儿之死悲痛欲绝时,心中仍是不忍。 “她是个好国母。” 闻言,王御史愤怒抬眸,猩红的眼凶残骇人,面露狰狞。 “好国母又能如何,有一个妖妃暴君在,还不是被你们活活逼死。” “你们活该下地狱为我女儿陪葬。” 见王御史转变态度,阮黎安慰的话风一转。 与其同情别人的遭遇,不如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是,暴君妖妃活该下地狱给王皇后赎罪。” “但若是祭天的另有其人,王皇后在天有灵,可会安心!” “你什么意思!” 王御史眼中惊诧,不明白阮黎这话的意思。 “厉莫寒没有被抓到,你怎得还能忍心看他逍遥法外。若是到了阴曹地府,王皇后找不到报仇的人该会如何失落。” “不可能,我亲眼所见厉莫寒被关押起来,那就是厉莫寒,绝不会错。” 王御史眼神笃定,对牢狱中的厉莫寒深信不疑。 亲眼所见,那必定错不了。 阮黎暗眸沉思,若非她也亲眼见到厉莫寒是如何肆意妄为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阮黎也不敢这般坚定的说出这番话。 “王大人如何确定那里头的人就是厉莫寒本人呢?” 王御史咬牙切齿。 “厉莫寒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长得相似的一张脸…… 阮黎心中一动。 “王大人可听说过人皮面具!你虽然见过厉莫寒,但可有跟他说过话。 厉莫寒的性格绝不会屈服于人下,若是毫无反击老老实实认命,那人,真的是厉莫寒吗?” 若不是阮黎亲自试过人皮面具,断然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迟劲庭能找出个跟厉莫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王御史垂眉陷入沉思。 再抬头时眼中探究。 “你告诉我这些,目的究竟为何!” 阮黎眼底神色褪去,眸子暗红,脸部因着愤恨扭曲。 “厉莫寒抛弃了我,我不甘心,他一人在外头逍遥自在,凭什么我就要死,既然他放弃我,就不能怪我背叛他。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王大人,我只想要厉莫寒跟我一起死,就算下地狱也能相互折磨。” 阮黎说出自己的目的,既然结局逃不掉,那就拖延下去,只要厉莫寒一日抓不到,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寻找保命的法子。 见阮黎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王御史脸色青白,牙关紧咬,眼中怒火翻涌 “妖妃,你真的没骗我!” “事到如今,王大人觉得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你要是不信,大可亲自去查看,一个冒牌货就算容貌在像,但只要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不同之处。 而且,王御史不妨再去打探打探,我进入天牢那天,这牢外发生了什么事。” 厉莫寒既然是将天牢外的守卫都迷晕进来的,这事自然不是小事,也许迟劲庭不想节外生枝隐瞒消息,但这么大的事,只要去调查,定然会有马脚露出。 见王御史起伏的胸口,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阮黎知道他信了。 若是之前被仇恨冲昏头脑没发觉,但自己说的这般详尽,王御史不可能不怀疑。 “你说的话最好是假的。” 王御史片刻不想耽搁,转身就要去查探,见此,阮黎上前追去几步,暗暗提醒。 “黄泉路上,若是王皇后见到我与厉莫寒一同前来,想必心中的怨气也能消。” 原本激愤挺直的背影逐渐佝偻,仿若一瞬间人便苍老般,脚步蹒跚消失在眼前。 利用一个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来达到目的,阮黎心中惭愧。 但生命面前她别无办法,迟劲庭想要的是一个厉莫寒已死的结果,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满朝文武中,阮黎能找到的只有一个对王皇后之死耿耿于怀的王大人。 …… “阮妃,你这招棋下错了。” 暮老的声音从隔壁牢房响起,阮黎惊诧望去,心中不解。 “王大人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假的厉莫寒死在众目睽睽下。” “嗯,确实不会。” 既然不会,那暮老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25章 人心 晨光破晓,开锁的声音响起,身上盔甲碰撞声铿锵刺耳,整齐的脚步声不断朝天牢最深处逼近。 “奉新皇旨意,前朝阮妃德行有亏,秽乱宫闱,肆杀无辜……罪行罄竹难书,当诛!” 阮黎扶着墙壁站起身,耳中轰鸣,脊背绷得紧紧的,只希望王御史能不辜负她所望。 “来人,将妖妃带走。” 两名侍卫上前便将阮黎手脚铐上,感受到手上沉重的铁链,阮黎只觉手臂上的伤口隐隐刺疼,似有湿濡溢出。 “唉差爷,王爷登基后不知有没有说我等无辜入狱之人要如何处置。” 见众人要走,中年男子扒着栅栏赶忙询问。 闻言,带头的侍卫动作停下,视线在牢狱中环巡一圈,随后恭敬一礼。 “陛下有旨,已令大理寺重新调查各位大人,若是被无辜牵连,翻案后便可官复原职。” 此话一出,天牢内立时沸腾起来,众人交相呼应,更有甚者当即跪下叩谢圣恩。 阮黎心中感叹,迟劲庭拿捏人心可真有一手,如此一来,倒是捡了厉莫寒一个大便宜。 出了天牢,看到门口摆着的马车,阮黎心中诧异。 “阮妃娘娘,这是陛下给沈神医的体面。” 侍卫冷声解释。 马车算不上好,但却能将阮黎彻彻底底的遮挡住,也能免受沿路百姓的折辱。 只是阮黎心中狐疑,迟劲庭与沈太医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少景说迟劲庭偏爱沈侧妃,但为何阮黎感觉迟劲庭反倒更注重沈爷爷…… “多谢陛下。” 阮黎道谢后就主动上了马车,车内空间狭小,窗户四周被封的严严实实,坐在里面又仿佛被关押在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里。 “妖妃,妖妃,你跟暴君都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街道上哭闹声连绵不绝,阮黎心中也是悲叹无比。 阮妃这身罪名,要怎么洗才能洗的干净呢。 “呜呜呜,都是你这个毒妇,到处修建什么行宫,害的我儿子被梁柱砸死,你还我儿子命来。” “要不是你这个妖妃迷惑,百姓也不会这么苦,阮妃,你早就该死了。” “妖妃祸国,阮妃当诛!” …… 有马车的遮挡,一路上少了不少折磨,至少百姓丢来的臭鸡蛋臭石头没有砸到阮黎身上。 听着耳边的谩骂,阮黎指尖不断摩挲,心神不定。 到现在还没传来消息,只希望,王大人能快一些。 …… 同一时间内,京城郊外。 灰旧的马车疾驰穿过树林,一路飞奔往前,惊起一路烟尘,飞鸟振恐声络绎不绝。 “妖妃,出来吧。” 马车缓缓停下,车门被人打开,冯将军粗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恐惧。 刚一下车,阮黎视线不由落在高台上的帝王身上。 今日的迟劲庭一身明黄色绣金龙袍,剑眉凌厉,上位者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似有所感,迟劲庭厉眸转向阮黎,四目相对,阮黎心底一颤。 但很快迟劲庭就移开了视线。 祭天台有意设立在京城中央,高大的祭台周围被洒了桐油,一但祭台下的柴火点燃,台上的人必死无疑。 祭台外被百姓团团包围,似有意让百姓看到阮黎和厉莫寒被处死的结果。 阮黎一路被人押送到祭台中央,当看到祭台上跪着的‘厉莫寒’,阮黎嘴角凄然一笑,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显得破败又虚弱。 “陛下,我来了。” 跪地的‘厉莫寒’惊讶看向阮黎,眼露迷茫,但很快低下头一动不动。 这个厉莫寒太假了,眼神不对,呆滞木愣,太沉默也太老实。 阮黎被迫跟着‘厉莫寒’跪倒在众人眼前。 烈日灼烤,加上手上仍在流血的伤口,阮黎只觉身体越发虚弱。 脑袋昏沉,脸色苍白身形几度摇摇欲坠。 看着身下影子的大小,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视线在人群中搜索,但来来回回巡视几圈仍是没有看到王御史的身影。 阮黎心中焦急,时间快到了,王御史为何现在还没出现,难道也打算将错就错? 不会的。 阮黎直接否决这个答案,从昨夜的交谈能看出王御史对王皇后的重视,断然不会容忍一个假冒的厉莫寒代替天罚。 现在没来,究竟是何原因耽搁了。 阮黎心中努力思考能拖延住王御史的理由。 今日事关重大,新帝登基,朝中文武大臣都聚集在此,此刻能影响王御史缺席的也只会是有关王皇后的事。 但若是,自己估错了王御史对王皇后的执念,自己又该如何自救。 摇了摇头压下脑中眩晕,阮黎视线不经意看向身边的‘厉莫寒’,意外看见他垂落下的双手不住颤抖,阮黎心中疑惑。 是,在害怕~ “这个祭台这般大,要是烧起来,不知道我们是被烟熏死的还是被火烧死?” ‘厉莫寒’没想到阮黎竟然会跟自己说话,只是瞟了眼阮黎并不做声。 阮黎视线望了眼前头在听百官唱词的迟劲庭,自己的时间不多,午时一到,祭天大典就要开始。 “我知道你不是厉莫寒。” 阮黎声音顿了顿,等喘匀气息后又继续开口。 “不知道迟劲庭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在此接受祭天酷刑,但你要知道,这祭天大典意味着什么。 祭天大典一旦开始,我俩的罪行都会被上天所知晓,到时你顶着厉莫寒的名义也要跟我一起被活活烧死,经受地狱十八酷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真的想好了吗。” 身边人咽了咽唾沫,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不去看阮黎。 “妖妃,你休要套路我,我杀了人本就活不了,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又如何,只要陛下答应给我妻儿往后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怎么死都无所谓。” 闻言,阮黎原还想劝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但要是‘厉莫寒’身份的事从她口中说出,定然无人会信,只会当作胡言乱语,并且迟劲庭也不会给她揭穿真相的机会。 必须要一个有身份有说服力的人站出来说出真相才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王御史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看了看午时的天色,阮黎缓缓闭上眼,心中释然。 “陛下,时辰到了,可要点火。” 迟劲庭目光落在阮黎身上,静默片刻后轻声点头。 “点火吧。” “且慢,陛下,求陛下为微臣做主。” 哭嚎声从人群中响起,原本义愤填膺的众人纷纷怔然在原地。 “终于来了。” 阮黎暗呼一口气,脸上欣喜,只是循声望去时,瞳孔骤缩,背后一阵寒凉。 “王大人,糊涂啊……” 第26章 祭天 人群散开让出条道,一身素缟的王御史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哪是来庆贺大典,这分明是来吊丧的。 众人议论纷纷,不解王御史这是何意。 “王大人,你可是睡迷糊了还没醒,来人,快快将王大人送回府上去。” “站住,老夫没有迷糊,老夫有事要求陛下做主。” 王御史摆手制止欲要上前的侍卫,双膝磕在地上,声音沉闷,苍老的容颜上眼神坚毅。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王大人,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现在是处罚暴君妖妃的关键时刻,你要是延误吉时可知是何罪。” 有大臣试图提醒王御史。 但王御史只目光如炬望着高台上的威武帝王。 王御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阮黎心中惊惧。 第一时间望向迟劲庭,迟劲庭面色无波,只一双厉人的眸子漆黑深沉,看不出心中想法。 迟劲庭的登基大典,王御史一身素缟丧服赶来,这是何意。 他是在此逼迟劲庭做出决定,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能断送了他的性命。 原以为只需王御史揭穿厉莫寒真相便可,天下舆论自然会逼着迟劲庭做出妥协,但阮黎着实没想到王御史心中偏执这般深。 “王大人所求何事,又需要朕做什么主。” 说话间,迟劲庭冷眸扫向阮黎。 王御史深夜来见自己,迟劲庭知道阮黎并不奇怪,只是好奇迟劲庭又要如何应对王御史。 “陛下,微臣求陛下重新下令抓捕厉莫寒。”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解王御史这话是何意。 “王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暴君就在这,又谈何重新抓捕。” 大臣手指高台上的厉莫寒,语气严肃。 王御史摇头:“陛下圣明,厉莫寒那贼子狡诈,早早便找了替身,此刻仍在逍遥法外,求陛下将暴君捉拿归案,重开祭天大典。” “老臣实不甘心,暴君害人无数,要是这般就轻易逃脱,让九泉下的亡魂如何瞑息。 求陛下重新下令将厉莫寒捉拿归案!” “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言。” 迟劲庭语气平静。 闻言王御史骤然抬头,眼底腥红,起身就大步朝祭天台闯去。 “快拦住他。” 担心王御史愤怒之下出手杀了‘厉莫寒’,薛将军开口阻拦。 但王御史浑然不顾自身安危,面对身前阻拦的刀枪仍是往前冲。 侍卫不敢硬拦,倒是让王御史闯入了祭天台。 见王御史靠近,原本就处于恐慌中的‘厉莫寒’害怕抬头。 看到神态疯癫的王御史朝自己靠近,假厉莫寒忍不住瑟缩后退。 “王大人,暴君今日就要死,又何必脏了你的手。” 薛将军劝解。 不及众人反应,一张纤薄的人皮面具就被王御史揭下,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倒抽声响起,众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 “在此的厉莫寒是有人假冒的,真正的厉莫寒还未绳之于法,老臣恳求陛下重新抓捕厉莫寒,为天上枉死的亡灵们讨还一个公道,老臣万死不辞。” 脑袋砰砰砸地,地上被鲜血染红,王御史磕头的动作仍是不停。 “求陛下为微臣做主,为天下百姓做主,让真正的厉莫寒为死去的亡灵赎罪。” 冯将军气愤上前查探,确认这人确实不是厉莫寒,当即提起瑟瑟发抖的男子走来迟劲庭跟前。 “陛下,我们被骗了,这人是厉莫寒找来的替身。” 同时心中暗暗为负责逮捕暴君的薛将军焦急。 老薛是如何抓人的,怎得还中了厉莫寒的计谋。 对于冯将军的担心,薛将军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视线瞥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 对上薛将军眼神中的警告,男子赶忙低下头当作鹌鹑。 “陛下,今日祭天大典可还要继续?” 迟劲庭语气不见起伏,只视线看到阮黎如释重负的笑容时嘴角莫名。 “既然如此,那便推后时日,等捉拿到厉莫寒再行祭祀之事。” 将自己的命运与厉莫寒捆绑起来,只要厉莫寒一日没被抓到,自己就有一日的时间想办法自救。 阮黎绷紧的心弦稍松,苍白的脸上难得透出几分血气。 “不可啊!” “陛下,祭天大典是通过钦天监推算出来最旺我新朝国运之时,若是错过恐再难寻到这般千载难逢的时机,既然暴君不在,那就用妖妃代祭。” 国运之说?? 阮黎震惊抬眸望向说话那人,心中惊骇! 见此,迟劲庭面带沉思看向阮黎。 “确实,吉时是钦天监推算出来的,要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着实可惜。” 阮黎想到了迟劲庭会因着王大人的压力,天下百姓的舆论推后时日,但却是没想到还有钦天监国运推算一说。 阮黎不禁回想起狱中暮老的话。 自己的棋确实走错了! ……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滋润干燥的嗓子,阮黎看向众人嘲笑出声。 “恶龙之血方可祭天,我一个依附暴君的妖妃祭天真的对国运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今天你必须死。” 阮黎看向说话那人,声音沙哑。 “我已经是阶下囚,生死早已不是我能做主的,但若是祭天大事因着缺乏厉莫寒,上天不买你们的账该如何,不如多留我几日时间,与厉莫寒一同祭祀。” “哼,巧舌如簧,陛下,如王御史所言重新抓捕暴君后再行刑,但妖妃确实是真的,臣担心夜长梦多……” 原先那大臣继续道。 王御史没在开口,算作默认,迟劲庭愿意重新抓捕厉莫寒,他心中已然满足。 “阮黎,你可还有话说。” 阮黎闭眼不语,事到如今她还有何好说的,迟劲庭这般询问多半已经决定好,再说也是白费口舌。 见阮黎如此,迟劲庭摆手,几个侍卫举着火把朝祭天台靠近。 火把一触碰到桐油便引燃祭台下的柴火,烈火升腾而起,阮黎瞬间被炽热包围。 茶楼上,厉莫寒临窗叹息,看着祭台下燃起的熊熊烈火,眼底兴味顿减。 “朕的黎儿还是没挺住啊!” “陛下,若是现在去救还来得及,可要属下出手。” “算了,只不过是少了一只合心意的雀儿,往后再找一只就是。” 看着即将被火蛇吞噬的阮黎,厉莫寒摇摇头,转身离开茶楼。 灼热的温度不断从脚下传来,阮黎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浓烈的黑烟冲入肺腑快让她喘不过气。 迷迷糊糊中,似是有高亢的呼喊从人群外响起,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衫老者面带急色出现在阮黎视野里。 第27章 阿离,爷爷来了 “求陛下手下留情!” 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从风尘仆仆的马车上响起,不及车夫搀扶,一个青衫老者踉跄跳下马车,焦急冲向祭天台所在方向。 “这是沈神医……” 看清来人,靖安惊讶捂嘴,见守卫将兵器对向沈老,赶忙出声制止。 “住手住手,切勿伤到老人家!” 迟劲庭诧异。 “沈老怎得这么快就抵达京城了。” 上头有人吩咐,守卫犹犹豫豫没敢阻拦,看着祭台下燃烧的火焰,沈神医顾不得多想抢过身边守卫的长枪就要去扒开点燃的柴火。 阮黎视线逐渐聚焦,感受着呼吸间灼热的温度,浓烟冲入肺腑,口中止不住的咳嗽,恍惚看到祭台下忙碌的身影,阮黎心中疑惑。 这是……谁来救她了吗? “陛下,可要属下将人带走。” 冯将军上前拱手,对大闹祭天大典的沈神医心中不满。 妖妃祭天,此时一个两个的出来闹事,要是在这样下去恐又生出什么事端。 “陛下,火势太大,要是让沈大夫在这般下去,恐会受伤。” 靖安担忧道,沈神医对他们陛下可还有大用,要是现在受伤了怕是会影响他家陛下治疗。 “去,将沈老劝走,切勿让他有半点闪失。” 靖安闻言也不敢轻易交由底下那些没轻没重的侍卫去做,收起拂尘撩起衣摆匆匆往前赶。 刚一下来就见沈大夫一把老骨头举起银枪又要挑开祭台下燃烧的柴火,靖安吓得赶忙抱住银枪。 “沈大夫,您这是作何呦,前头危险,要是伤了您可如何是好。” “靖安公公,你让开,要是再晚些时间就来不及了。” 沈大夫气喘吁吁,见身前拦路的靖安,更是着急开口,颤抖着胳膊还要继续。 “沈大夫,您有什么事跟陛下说就是,又何必闹出这么一出让陛下难做,况且上头的是妖妃,更是罪有应得……” 沈大夫要继续的动作一顿,转身当即跪倒在地。 “王爷,不,陛下。 陛下可还记得答应老夫的承诺。” “记得,我曾答应过沈老,可无条件为您做一件事。” 见迟劲庭说的是我,而不是朕,沈大夫眼中希冀顿生。 再次重重叩下一礼。 “时间紧迫,求陛下先让人将火灭了。” “陛下不可啊。” “陛下!祭天之事不仅关乎社稷,还关系到天下百姓,今日出现一个真假厉莫寒,若是再放过妖妃,恐对陛下权威有损。” 迟劲庭何尝不懂其中关系,视线落在跪地不起的沈神医身上,剑眉微蹙,脸上神情严肃。 沉默看向祭台上的阮黎,昔日灼目光彩的容颜此刻苍白到虚无,低垂着脑袋再不见眼中的坚毅与不屈,身形摇晃,仿若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看着火蛇朝她脚边裙摆袭去,迟劲庭摆手,几个侍卫上前灭火。 沈大夫匆忙跑上前查探,在看到那张与沈皎月有六七分相似的脸,沈大夫心中的情绪再也绷不住激动笑出声。 原先收到迟劲庭递来的信他还不敢确定,但此刻见到人他已然确认这就是他走失的孙女。 “阿离,爷爷来了,爷爷来救你啦。” 阮黎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个灰头土脸的老爷爷抱着她焦急流泪,说话的语气温柔又暖心。 眼神慈祥,阮黎眼中湿热,泪水从两眶缓缓淌下。 阮黎不知道这是阮妃内心深处的情绪,还是自己被触动的软弱,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涩,被人保护着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阿离不怕,有爷爷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抱着地上气若游丝的人,沈神医把脉的指尖不住的颤抖,摸了好一会才找准脉搏。 只是这一探脉,脸上的欣喜彻底被惊慌所取代。 “陛下,老夫斗胆,想用当初的承诺,求陛下饶阮妃一命。” “沈大夫,妖妃罪孽深重,断然不能轻易放过,本将军不知陛下因何事承诺你一言,但你若在此时拿此事逼迫陛下,可有想过陛下的为难,以及被妖妃害死的无辜性命。” 冯将军率先开口。 沈大夫语气一塞,他又怎么不懂冯将军话中的意思,但苦寻多年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忍心看着阮黎惨死。 可高台上的帝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一路上的艰辛他也看在眼里,如果今日没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他往后的帝王之路将会越发艰辛。 “求陛下开恩,离儿从小走散,备受凄苦,后又受恶人教唆心性大变,如今沦落至此也是老夫管教不严,老夫愿意代受责罚。” “不,这不关您的事,是我罪有应得……” 阮黎虚弱开口,这是阮妃这具身体的错,就算要受罚也是阮黎自己承担。 “傻孩子,爷爷对不住你,若不是因为爷爷惹出事端搬家,你也不会丢失在路上,此事爷爷会帮你解决。” 阮黎摇头,她不想沈爷爷这般,但喉咙被浓烟呛得生疼,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像刀片在刮,此刻连张口都觉得费劲。 迟劲庭眉头紧蹙,眼中复杂望向沈大夫。 “沈老,阮黎罪行累累,您当真要为这样一个人浪费掉这个机会。” “是我对不住她,因着我的错,害她小小年纪流落在外,老夫知道她罪孽深重,但也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求陛下开恩。” 迟劲庭并未接话,看着底下百姓议论纷纷,心中思忖。 阮黎没撑到迟劲庭说出结果,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飘忽,直至眼前一片黑暗,人彻底陷入昏迷。 第28章 爷爷这话,深意不小! “醒来啦,醒来啦,沈大夫,人醒来了……” 宫女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脚步声越来越远。 阮黎脑袋一阵刺疼,待视线再次聚焦,入目便是陌生的环境。 四周的装饰简单质朴,但桌案摆式都是宫中之物,阮黎头疼抚额。 自己这是,又回到皇宫了? “阿离,你终于醒啦,要是再不醒,可要吓坏爷爷了。” “快,快去把熬着的药粥端来。” 随着老人的跑入,身上的中药味瞬间充盈整个屋子。 看到沈爷爷眼底的血丝,阮黎心中自责,忍着虚弱坐起身。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阮黎的记忆还停留在祭天台上,但手臂伤口处传来的痒意告诉着她自己昏迷了许久。 “昏迷快一月有余,还好,还好,醒来就没事啦!” “一个月?” 阮黎闭了闭眼,压下脑中眩晕。 “因着你身体里的毒素长时间留在体内一直未被排出,再加上手臂上的伤口炎症恶化,后头又被火烤烟熏受惊才一直昏迷。 爷爷把你身上的毒给逼出来了,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就行。” 难怪醒来会感到身体如此虚弱,要是自己再不醒来,不是病死怕也是被饿死。 “沈大夫,粥来了。” 小宫女端着粥气喘吁吁跑来,沈爷爷闻言赶忙接过宫女端来的粥就要亲自喂阮黎。 但粥水还没送到阮黎嘴边,勺子里的粥就已经洒出大半。 “……爷爷,我自己来吧。” 看着因激动而手忙脚乱的沈爷爷,阮黎接过他手里的碗,只是这声爷爷叫的略显僵硬。 穿越前阮黎就是个孤儿,遇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这般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无从招架。 “哎哎哎,要是不行爷爷喂你吃。” 阮黎含泪点头,颤抖着手捧起碗直接喝粥,药粥温热软糯,阮黎喉间微涩。 冰凉的触感让阮黎喝粥的动作一滞,粗糙的指尖颤抖抚上她脖颈上的伤痕,眼中泪水晶莹。 “孩子,你脖颈上的伤是怎么弄上去的。” 这是当初为给星儿找大夫,逼迫昭华宫守卫时刺伤的,没想到这么细小的伤疤竟然被沈爷爷注意到。 “爷爷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是,不用死了吗?” 闻言,沈爷爷脸上的神情逐渐黯淡。 “爷爷无用,只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等捉到暴君,不知后果又是如何……” 声音逐渐减弱,阮黎眸子微微黯然,但嘴角仍是牵起笑容,语带宽慰。 “爷爷不用为我担心,能保住一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都是爷爷不好,若不是爷爷犯下的错,拖累了一家被迫逃离,你也不会在途中走失,这些年你受苦了,爷爷对不住你。” 阮黎心中触动。 在别人看来,沈爷爷当日之举是维护偏袒一个为非作歹的罪人,更是与天下人为敌,但对于自己而言却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保护伞。 “留在宫中也好,留在宫中也好。” 沈爷爷拍着阮黎的手不住安慰。 “陛下后宫没有几个女人,一个结拜发妻,是当年黎国先皇驾崩,四方动乱,老境北王为巩固境北兵权特意许下的婚事。 陛下虽与其不亲近,但有利益关系在,对姜皇后也敬重有佳。 且姜皇后性子贤淑,为人亲和大度。 一个战将遗孤,蒋盈盈,陛下当初不忍她被族人欺负便将她带回境北。 原是想为她在境北寻一户好人家,只是那姑娘野心不小,当初自毁名声为自己换个侧妃名号,便是如今的蒋妃。 虽性子有些骄矜放纵,但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还有就是……” 似是欲言又止,最后一人的名字沈爷爷说不出口。 但阮黎猜也能猜到,最后这位应该是自己的妹妹沈皎月。 “陛下是一个好皇帝,有才能有手腕,在境北最为势弱之时被迫撑起整个境北,更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境北势力重新归拢。 在各方势力强硬起势,黎国百姓水生火热,忍饥挨饿时,他护得整个境北统辖的百姓从未为缺衣少粮而担忧过。 他以雷霆手段将境北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打压的再也不敢造次。 但他性格也同样强硬,只要认为对的,便不会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阮黎低头看着手里的粥,暖气升腾,眉眼在水雾中明明灭灭。 爷爷这话,深意不小! 擦了擦眼角的泪,沈爷爷眼中歉意。 “唉,爷爷真是老糊涂了,你才醒来定然还是疲累的,快喝完粥赶紧躺下休息,我这就给你熬药去。” 看着蹒跚离去的身影,阮黎心中叹息。 …… “姑娘!你昨日才醒来怎么就下地了,快回床上躺着,有什么事情你知会奴婢一声就是。” 阮黎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扶着墙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门口就响起小宫女紧张焦急的声音。 端着杯茶水看向门口走进的小宫女,阮黎眼露震惊。 小宫女怀里抱着个足有她半个身子大的鱼缸走进屋中,神态轻松,脚步极快,丝毫不见费力之色。 水缸被放在地上,小宫女便要上前搀扶阮黎。 “姑娘,你身体还虚,以后要换茶水这种事你喊奴婢一声就成。” 宫女的声音拉回了阮黎思绪,阮黎回身望去,是一个白净圆润的小宫女,眼神盈盈望着自己。 阮黎脚步下意识后移,眼中带笑。 “醒来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伺候我?” 提到这个,原本笑意盈盈的包子脸当即乐开了花。 “嘿嘿,奴婢叫知了,奴婢娘说知了名字贱,好养活!” “姑娘有所不知,奴婢手艺好,原本是要去针绣坊做活的,就连针绣坊的管事嬷嬷都说奴婢厉害。 但前段时间奴婢拿着公牌去任职,负责登记的公公直接把奴婢给撵走了,说奴婢是分配到这里来的。 这不一来才发现这里竟然比针绣坊还好,不仅每天都能看着姑娘这般的美人,拿到的工钱还是双倍,奴婢可不就得尽心尽力伺候。” 会绣花的怪力小宫女! 反差太大,过于违和…… 不过双倍工钱,爷爷果真是破费了。 “你搬鱼缸进来做什么?” 阮黎这次没有拒绝知了的搀扶,视线落在屋中巨大的鱼缸上。 “奴婢瞧姑娘醒来这么多天都憋在屋中甚是无聊,就把院里的鱼缸搬进来给姑娘解解闷。 奴婢还给姑娘准备了鱼饵料,姑娘以后也能喂喂鱼逗逗乐。” 说着就将阮黎扶到床榻上,回身又跑去院外端了碟鱼料过来。 第29章 沈家众人 鱼料将将洒下,缸里的鱼儿便迫不及待争抢起来,看着水中活泼机敏的鱼儿,阮黎不禁想到醒来时与沈爷爷两人的交谈。 成为迟劲庭后宫中的女人…… 阮黎内心是拒绝的,阮妃在深宫中仅仅待了五年,便从一个胆小怯弱的小乞儿变成最后杀人不眨眼的亡国妖妃。 阮黎有阮妃的记忆,更知道阮妃是如何一步步沦落至此,也许有前半生悲催隐忍的爆发。 但其中少不了内宫中的明争暗斗,让阮妃不得不爬上厉莫寒的床,最后成为厉莫寒得用的一颗棋子。 要是能选择,阮黎只想摆脱身上的枷锁,平平安安的活着。 “姑娘,今日换了新的药膳,不仅对姑娘的身体有用,还有祛疤的功效。” 知了端着药粥欢欢喜喜走来,见到阮黎坐在榻上逗着鱼儿玩,脸上越发高兴。 “姑娘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过不了就多就不用憋闷在床上了。” 阮黎点头,沈爷爷医术了得,除了刚醒来那段时间比较虚弱,现在身体已经大好,只是知了盯得紧,不让她随意乱走动。 “爷爷午膳用了吗?” 端起桌上精心准备的药膳搅了搅,粥水软糯,看不出什么药材,香味扑鼻,不仅没有什么刺鼻的药草味,甚至有淡淡鲜香飘出,让人食欲大动。 “姑娘快趁热吃吧,沈大夫的已经送过去了。” 知了整理着桌案上被阮黎翻乱的书籍,脸上疑惑。 “姑娘怎么不看话本子,都是在翻些野史游记呢?” 阮黎喝粥的动作微顿,看向知了整理的书籍凝眉思考。 “你往后就不用带话本子了,多寻些奇闻异事,山川游记就行。” “奴婢知道了。” 正当两人要说话之际,院门外响起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沈妃娘娘驾到!” 阮黎脸上没有意外,反倒眼露期待望向门口,她对这个耳闻已久的沈妃好奇不已。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抓住迟劲庭的心。 出乎阮黎意料,率先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敦肥的小少年,十五六岁年纪。 一进屋,视线便左右扫视,眼神挑剔,当目光落在阮黎身上时,白胖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后又是一脸嫌恶。 “你就是阮黎!” 阮黎面露疑惑,但还未开口,门外又走进三人。 看到阮黎,进来的妇人当即朝阮黎扑来。 “阿离,娘的阿离啊,娘可算找着你了,呜呜呜……” 阮黎倚在榻上也不禁往后仰了仰身子,突然被人大力抱住,手臂上刺痛传来,阮黎额上冷汗。 “夫人,阿离还受着伤呢,你怎得这般莽撞。” 沈父走上前将人拉开,阮黎额头一阵冷汗,感觉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姑娘,您没事吧。” 阮黎摇摇头,视线重新落在身前一对夫妻身上,心中已然猜出两人身份。 中年妇人眼中含泪,见阮黎看向自己,语带哽咽。 “娘的阿离,你可终于醒了,你真是在割娘的心头肉啊,呜呜呜,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是爹娘不好,现在才找到你……” “阿离,你可还记得我们。” 中年男子开口询问,视线在阮黎身上打量,最后落在阮黎苍白的脸上,眼神复杂。 “不记得。” “怎得会不记得了,阿离你再看看爹娘,你再看看一定会想起来的。” 妇人紧张抓住阮黎的手,眼中期盼。 “娘,您别为难姐姐了,时间这般久,姐姐定然有许多事记不得。” 娇弱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身穿水清色宫装的女子缓步上前挽住妇人胳膊道。 见到人的第一眼,阮黎脸上诧异,难怪当初迟劲庭只一眼便认出自己。 两人容貌确实极其相似。 只是眼前的沈妃身形略显单薄,面容瘦削,尽管脸上薄施粉黛也难掩身上病态,有着病弱美人的楚楚之感。 眉如新月,眸含秋水,姿态婉柔。 阮黎心中啧啧,不怪当初自己示弱勾引迟劲庭无用,眼前就摆着这般的娇弱美人,又怎么看上她这装模做样的。 阮黎打量沈妃的同时,刚进门的沈妃也不禁被如阮黎的容貌所震惊。 阮黎昏迷时她来看过,只是那时候的阮黎面色惨白,身形瘦脱,毫无美感可言。 但现在活生生在眼前的阮黎一身气质如花似玉,姣面映媚,薄唇微勾,单单望着你便有撩人之意,但通身气质矜贵,眼底从容。 沈妃嘴角的笑意微僵。 在境北时她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如今站在阮黎跟前,沈皎月自显容色不及。 “姐姐,我是阿月,我们是同胞姐妹。” 阮黎点头,若说阮黎现在跟沈妃有六七分相似,但若是从前的阮妃,定然就是八九分。 只是随着阮黎穿越到这具身体,容貌也在逐渐产生变化。 “姐姐还记得阿月!” 沈妃语气惊喜,只是才说完便不住掩唇咳嗽,呼吸逐渐加重。 “娘娘身体羸弱,切勿大动情绪。” 见沈妃如此,沈父沈母担忧道。 “爹娘我无事,只是见到姐姐太高兴了。” 阮黎心中好奇,沈妃身体为何会这般弱,但见她一脸期待望着自己,阮黎摇头。 “猜出来的,你的身体可要紧,不若让爷爷来给你把把脉?” 闻言,沈家父母面上略显僵硬,沈母苦笑。 “娘娘这是先天不足造成的,你爷爷也无从治疗,只能好生养着。” 先天不足! 视线在沈家夫妻脸上扫过,阮黎心中了然。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过爷爷呢,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视线在院中环视一圈,沈妃状似无意般问道。 “爷爷在后厢房里捣药,你要见他可以过去。” “算了,爷爷定然顾及不到我,我下次去吧。” “不说我了,听闻姐姐醒来,爹娘便迫不及待的想来见你,姐姐现在感觉如何了。” 沈妃绣帕捂唇,病弱的美人脸上满是担忧,惹人怜惜。 “对对,阿离,你身体现在如何了,从前可是受大苦了,还有你身上的伤,是爹娘不好,让你一人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沈母重新抱上阮黎,眼带泪花,只是这次动作明显轻柔。 阮黎含笑宽慰,伸手轻轻抚上沈母后背。 “我没事,让你们挂心了。” “哼,娘,她过得好着呢,哪需要你们担心。” 闻言,原本抱着阮黎悲痛流泪的妇人身形明显一僵,眼中泪水讪讪收起。 “安儿,不许这么说你姐姐。” 沈母回头朝身边的白胖小少年训斥。 “她也配,我只有一个做皇妃的姐姐,可没有前朝余孽的姐姐,要是说出去丢人。” 阮黎心中嗤笑,自己这是又招哪门子的嫌弃了。 “安儿,那也是我们的长姐,你莫要任性。” 沈妃气恼的点了点他脑袋。 沈随安当即抱臂不满。 “哼,我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姐姐。” “正好,我也不知道我会有一个刁钻刻薄的弟弟。” “你……” “妖妃,你这妖妃活该去死……” 沈随安粗胖的短手指着阮黎愤怒咆哮。 “安儿!” 沈父呵斥。 “那是你姐姐,阿离,安儿还小,一时没收住性子,你切勿与他生气。” 沈母赶忙安哄气得面红耳赤的沈随安。 见此,阮黎眼眸微微黯然,低头捂住腰腹,面露痛苦。 “姑娘您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你身体虚要不奴婢先扶你躺下。” 知了赶忙上前搀扶。 沈妃见此,脸上担心。 “姐姐身体还没好,想必也是累到了,我们也不便打扰,我与爹娘弟弟改日再来。” “阿离,爹娘有机会便来看望你。” 阮黎颔首目送四人离开。 “姑娘,你可是装的!” 第30章 有人想要救自己? 见人走远,知了窃笑道。 阮黎狐疑。 “你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姑娘伤的是胳膊,怎得还捂上肚子啦。” 闻言,阮黎轻笑出声。 知了盯得紧不能离开屋子,阮黎只能喂喂鱼,看些闲书打发时间。 只是到了半夜,阮黎迷糊睁开眼,不禁想到白日见到的沈家众人。 “知了?” 轻唤一声,睡在榻上的知了毫无察觉,咂咂嘴仍是睡得香甜。 阮黎轻笑摇摇头,单手撑着床沿坐起身便走下床,走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动作轻柔并没有惊醒熟睡中的知了。 透过半阖的窗户,后厢房的烛光映入眼帘。 爷爷现在还没睡? 屋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想到沈爷爷今日一日都在后厢房,阮黎心中担忧。 撑开窗户望去,一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从里走出,显然不是沈爷爷。 还未看清那人是谁,黑衣男子像是若有所感,锐利的眸子直直刺向阮黎所在方向。 杀意波动,阮黎浑身寒毛战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 顾不得多想,本能躲到窗户后隐住身形。 黑衣人穿过阮黎窗前时脚步停下,视线若有似无扫向阮黎躲藏的角落。 阮黎紧紧捂住嘴,眼中惊惧,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呼吸中都带着颤抖。 这黑衣人是谁,深夜出现在院中定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是从后厢房出来的,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阮黎越想越心惊,强压下呼吸中的颤抖,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唔,鸡腿,大鸡腿……” 知了梦中呓语,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下格外清晰。 阮黎心中害怕,很想过去捂住知了的嘴,生怕外头的黑衣人闯进来杀了她们。 只是出乎意料的,黑衣人只是在窗口停留片刻便离开了。 等脚步声彻底走远,阮黎才敢站起身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仍有余悸。 想到沈爷爷,阮黎推门就要去查看。 “姑娘,你要去哪?” 守夜的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瞧阮黎要往外走,打着哈欠问道。 阮黎要出去的脚步顿住。 “知了,你之前可看到有人出现在院子里?” “姑娘,院子里经常有人来啊,有时候大晚上的还会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呢,不过姑娘你都昏迷着不知道” 知了又是懒懒一个哈欠冒出,望了望窗外黑黢黢的天,眼神迷惑。 经常有人来? 阮黎奇怪,难道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你可看清来的人是谁?” 知了摇摇头。 “沈大夫说了,院子里头的事少问少打听,还让奴婢晚上睡沉些。” “姑娘,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的躺下休息,有什么要忙活的你知会奴婢一声就行。” 阮黎凝眉折返回来。 爷爷这般交待,定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无事,就是口渴了起来倒杯水,都休息吧。” 阮黎转身回到床上,心中越是狐疑。 会是谁这般频繁来找爷爷…… 沈爷爷所住的院子是太医院附近单独辟出的小院,院子虽没有昭华宫大,但院里摆件设施跟寻常农家小院差不多。 没有宫中规矩的束缚,舒适又惬意。 院子中央,沈爷爷坐在石桌前安静品茶,桌上热茶腾腾,见阮黎走过来,脸上笑容慈和。 “阿离,昨日休息的可还好!” “我休息的很好,劳爷爷挂心。” 见阮黎气色不错,沈爷爷心下也高兴。 “你昨日见到他们,感觉如何?” 阮黎含笑坐到沈爷爷对面重新给他续上茶水。 “爷爷说的是沈家众人吗? 他们都挺好的,对我也关心。”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人,沈爷爷眼中欣慰,语气柔和。 “阿离,你可想把名字改回来?” 闻言,阮黎倒茶的动作一顿。 阮黎是她穿越前的名字,若非不得已,阮黎不想换掉这个名字。 “爷爷是想让我换回从前的名字吗?” “你原是叫沈暮离,小名阿离,三岁时走失,如今十五年过去,虽许多事情都变了,但家里人都还在,定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只是阮黎这个名字辨识度太高,爷爷不想你带着这名字遭人白眼。” “我知道爷爷是为我身份担忧,但现在的处境不是改一个名字就能解决的,与其藏着掖着受人白眼,不若大大方方的让他们去骂。” 阮黎眉眼含笑,仿若受天下人指责的人不是她一般。 况且能活到几时也不确定,与其顶着沈家人的名号,反倒让沈家众人平白染上一层污。 见此,沈爷爷心中越发心疼。 “你身体感觉如何了,爷爷给你重新把把脉。” 阮黎乖巧伸手。 从昏迷到现在,阮黎的身体都是沈爷爷在调理,除了刚苏醒时虚弱,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片刻,沈爷爷便收回手,眉头松快。 “身体恢复的很好,等爷爷重新调改个药方给你用上,到时你手臂上的伤也能恢复的快些。” “只是,孩子,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药是谁给你下的。” 阮黎点头。 “是昭华宫一名叫星儿的洒扫宫女,原先也是我太大意才着了算计,好在发现的及时。” 说到星儿,阮黎心中仍是后怕,当初若不是姜少景及时出现,自己早就死在星儿手里。 “你可知道那宫女现在在何处?” 闻言,阮黎心中紧张。 “可是那药有什么问题?” 沈爷爷颔首,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似有困惑。 “这药确实有问题,但你莫要担心,身上的药物爷爷已经帮你逼出来了,只是这其中的药理让我有些奇怪。” “那宫女之前被关到慎刑司,现在具体情况不知。” 慎刑司主要负责关押犯事的宫女太监,星儿不知要被关多长时间,但想到魏国初建,大赦天下,也许星儿早就出了慎刑司。 “爷爷,那药可是对我身体还有影响?” 阮黎心中好奇,星儿准备的药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那药在你体内堆积一直未被排出,时间久了会影响你身体的气脉现象,起初应是难以察觉,但时间久了,便有濒死之态。 但奇特之处就在于你体内器官并未有感染或衰败的现象……” “我之前昏迷这般久可是那药的原因。” 沈爷爷沉思片刻后点头。 “有沉眠之效,让你气息虚弱到无,但若是长时间不逼出体内毒素,也会让你在昏迷中死去。” 星儿要杀自己,为何又要弄出这般复杂的毒药来暗杀自己。 她想要自己死,又为何毒药只有遮掩功效,对体内五脏六腑却毫无损伤。 星儿对自己的恨意这般深,定然是抱着杀死自己的决心,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阮黎陷入沉思。 “让人陷入沉眠,但对身体气脉毫无损伤,却又让医者把脉错乱的假象,难道……这药是假死药?” 阮黎身体猛然一震。 有人想要救自己! “啪嗒” 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 “唉,你悠着点,要是弄坏了你要赔我。” 知了的惊呼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第31章 腼腆少年 “对不住,对不住,主要是东西太重了一时没站稳。” 惊慌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阮黎循声望去。 一个身着太医院服饰的清秀男子正低头捡着地上摔出的花苗。 因着紧张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身边知了絮絮叨叨。 “这可是我千挑万选为姑娘准备的,要是被你摔死了你非得赔钱给我。” “知了姑娘实在对不住啊,我瞧着根茎都还好着,要不,要不你试试看,要是实在养不活的话,我重新给你找新的过来。” 男子支支吾吾,犹豫片刻后坚定开口。 “怎么回事?” 阮黎走到两人身前,看着地上倒出的花苗不解。 “姑娘,这可不是奴婢欺负人,是这小太医非要逞能,我就说这瘦胳膊瘦腿的定然没多少力气。 这下真摔了吧。” 知了愤愤告状。 男子紧张抬头,在看到阮黎时眼中惊艳,但随即赶忙低下头揪着衣裳,面露尴尬。 “知了姑娘,都是我不好,这花苗多少钱,等我攒够了钱定然还你。” 见男子为难,知了脸上讪讪。 “行了行了,就像我欺负你一样,我种着试试看就是。” “你是太医院的太医,为何会来这送花?” 男子惊诧抬头,没想到阮黎竟会跟自己说话,当即脸颊涨红,紧张到磕巴。 “我叫江青,是前来辅助沈大夫整理药案的。” “太医院那边让你来的?” 沈爷爷背着手上下打量,见江青虽穿着太医院的服饰,但身上腰牌等级只是劣等,还算不上一个正经出师的大夫,面上不愉。 “老夫离开太医院时孙山那小子还不过是太医院里头一个不起眼的小太医,如今倒是学会看人下菜碟了。” 江青后背紧绷,赶忙低头拱手。 “沈老息怒,魏国初建,宫里头许多事情都忙着规整,孙院正一时抽不出得用的人所以才让小人前来的。” 沈爷爷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身就朝后厢房走。 “你跟我来吧。” 江青脸上为难瞬间转为欣喜。 “知了姑娘,花苗我给你装起来放边上,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跟我说。” 说着视线偷偷瞟向阮黎,面颊通红。 “阮,阮妃娘娘,知了姑娘,我,我就先去找沈大夫了。” 阮黎心中莞尔,这小太医倒是腼腆。 等人走远,阮黎好奇看向知了。 “你弄这么多花苗做什么?” 见阮黎说到花苗,知了脸上兴奋。 “姑娘,奴婢瞧这院子空的很,院子里许多地方都闲着,想着种些花花草草进去,等明年花开了奴婢在院子里给您搭个秋千,到时候瞧姑娘荡秋千定然极美。” 阮黎没想到知了还有这么长远的打算,自己这妖妃不知道还能活几时呢。 想想,阮黎不禁为自己从前的想法感到矫情。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与其伤春悲秋担心自己的将来,不如坦然应对。 知了力气大,将原本江青抱着费力的花苗全都搬到院中。 看着在花坛里熟练除草翻地的知了。 阮黎好奇。 “知了,你以前还种过地?” 原以为知了学的是女工,定然不会打理这种粗使活计,没想到知了动作娴熟,像是经常做一般。 “是啊姑娘,奴婢小时候经常跟爹娘下地,庄稼上好些活计奴婢都会呢。” 知了脸上笑容灿烂,似是想到从前美好的事。 “那你家人呢,新开恩典,你应是可以请旨离宫的。” 迟劲庭倒是仁慈,不仅厉莫寒的宫妃安排离宫,就是太监宫女也另有安排,但凡想要离宫的只要上禀便能离开。 “家人在奴婢很小的时候就死光了。” 阮黎脸上错愕,但还不及阮黎出口安慰,知了便乐观开口。 “后头奴婢跟着小姑姑一家生活,但时间久了小姑姑也不愿意养着奴婢,就把奴婢卖到了大户人家。” “你既然被卖到大户人家,又为何会出现在宫里头?” 阮黎手臂上还有伤做不了大动作,只是在边上给知了递着花苗。 闻言,知了脸上苦恼。 “可不就是,奴婢在主家呆的还舒坦,有吃有喝,还能学手艺,但偏偏天不逢人愿,外头封王起兵,见主家有钱便强取豪夺,最后更是将一家人杀害。 原本大好的生活也没了,后头管事做主把身契还给了奴婢们。” “奴婢原还想回去找姑姑一家,但陛下的军队讨伐到奴婢家乡。 等奴婢回家时,村子里的人早就不知逃到哪去了。 奴婢当时也害怕,便一路跟着大部队往京城这边逃,最后无法,又把自己给卖到宫里啦。” 阮黎叹息,乱世浮萍,这又何尝不是普通百姓的苦呢。 “姑娘可是为奴婢叹息,嘻嘻,其实奴婢运气挺好的,去哪都能遇到贵人,留在姑娘身边奴婢已经很满足啦。” 见知了这般乐观,阮黎眉头松开,脸上也轻快不少。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如今都自身难保,你若是将我当作贵人,在我这浪费时间,那你可就大错特错。” “嘿嘿,奴婢才没有浪费时间呢,奴婢现在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把姑娘养的漂漂亮亮的。” 阮黎愕然,这怕是沈爷爷特意交代的。 “而且奴婢已经跟沈大夫学会了药膳,以后定把姑娘养回来。 还有姑娘的胳膊还没好,碰不得水,等姑娘伤口愈合,在用上沈大夫精心调制的祛疤药,定然能消的干干净净。” 说到对阮黎的调养,知了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个不停。 ……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院中女子脸上,身体随着摇椅的摇晃而轻轻晃动,玉骨纤纤翻动手中书本,眉目柔和,几缕秀发垂落两侧随风摇曳,素白的脸上平添几分撩意。 沈妃一进院便看到这样的情景。 看到这样的阮黎,沈妃想到自己瘦削病弱的身体,藏在衣袖下的指尖一紧。 “姐姐,你身体可好些了。” 突然被人打断,阮黎抬眸见是沈妃领着名贴身宫女走上前来,脸上笑容亲和。 只是,几日不见,自己这个妹妹似乎越来越清瘦了。 “已然大好。” 沈妃视线瞥过书上内容,眼中狐疑。 “姐姐怎么还看起游记来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沈妃娘娘前来可是有何事?” 说话间已然将书本合上。 “姐姐见外了,莫要叫什么娘娘,只是本宫前些日子忙便一直顾及不到这边,今日抽空才来。 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怪罪……” 沈妃软笑走上前,说话间视线在院中扫了一圈,显然是在询问沈爷爷去向。 阮黎心中明了,这段时间沈妃时不时便派人送汤水点心上门,如今亲自前来,怕是找沈爷爷有事要说。 “爷爷在后厢房打理药材,你若是想要见他可以去那找。” 闻言,沈妃脸上失落,坐在对面的石凳上重新打量阮黎。 阮黎到没在意,端起桌上的茶壶重新续上一杯递给她。 “姐姐真是幸运,能得到爷爷这般偏疼,本宫和随安可从没有得到过这般好的待遇呢。” 阮黎皱眉,不解沈妃这话是何意。 “我与沈妃娘娘不同,娘娘有爹娘偏宠,从小便常伴长辈膝下。” “姐姐说的是,不过本宫也想与姐姐这般时时陪伴在爷爷身侧尽孝。” 沈妃绣帕捂唇,说话间隐隐有咳嗽流出。 “娘娘,您身体不好,切勿大动情绪。” 宫女见沈妃咳嗽出声,赶忙抚背劝慰。 “都在宫中,沈妃娘娘时常走动也能尽孝,切勿因着这些事伤了身子。” 阮黎看着沈妃因咳嗽染红的脸,安慰道。 “虽是如此,不过本宫更想……” 第32章 迟劲庭要选妃了! “你来做什么?” 沈爷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沈妃未说完的话。 看见沈爷爷,沈妃面露欣喜。 “本宫担心爷爷和姐姐身体,故抽出时间特意过来探望。” 闻言,沈爷爷面露欣慰,看向沈妃的眼神也不禁柔和几分。 “难为你费心还惦记着我们。” “你身体如何了,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沈爷爷坐到原先沈妃坐的位置便端出探脉的姿态,见此,沈妃眼中流光闪过,面露笑意。 “爷爷,本宫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想要与您商量。 陛下赐本宫的宫殿宽敞,本宫一个人住着甚是孤单,想着接您和姐姐一块过去住。” “况且这院子简陋,爷爷年迈,姐姐身上还有伤,你们二人住在这本宫也不放心,不若搬到沁云宫,本宫也好方便照顾。” 沈妃语气轻柔,目光忐忑望向沈爷爷。 沈爷爷闻言把脉的动作渐收,脸上柔色散去,冷嗤一声并未说话。 见此,沈妃拿绣帕的手攥得发白,薄唇轻咬,再次抬头时眼中含泪,面露难堪。 “爷爷,陛下已经多日不曾来沁云宫了……” 一个大八卦砸到阮黎跟前,阮黎左右瞟瞟两人,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沈爷爷起身甩了甩衣袖,背对着不去看她眼中的泪意。 “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结果如何自己应该清楚。 当初我便与你说过,陛下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如今只是不来你宫殿你便这般抓心挠肝,往后日子还长,你又要如何!” 冰冷的话语一出,沈妃原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身形微晃,好在宫女及时扶住。 “老太爷应当知道我家娘娘的不容易,后宫现在虽只有三位主子,但姜皇后身份高贵,且有母族撑腰,在后宫无人能比。 蒋妃跋扈嚣张,处处为难我家娘娘,若是您也不帮她,我家娘娘在宫中还如何过活。” 沈父官职不大,虽早前便弃医入朝,但能力有限,如今也只是户部司农寺里头一个五品官职。 论家族背景,沈妃虽有欠缺,但也好过一个无依无靠的蒋妃。 若说地位,后宫虽只有三位主子,但沈皎月跟蒋盈盈同处妃位,自然也无惧彼此,就算往后出现新人也压不到她们头上来。 阮黎不解沈妃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霜晴,不准如此与爷爷说话。” 沈妃厉声呵斥,再看去时眼眶晕红,帕子轻拭去眼角的晶莹,语带哽咽,惹人怜惜。 “爷爷,皎月知错了,往后定不会拿这些事来烦扰爷爷。” 说完,屈膝一礼便起身离开。 看沈妃落寞离开的背影,沈爷爷长长叹息。 “爷爷为何不帮帮沈妃娘娘?” 从迟劲庭对沈爷爷的态度,若是沈爷爷有意提点沈妃,迟劲庭定然不会冷落她。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真是孽缘啊……” “阮姑娘,阮姑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男子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一路响起。 知了端着扫帚赶忙出来查看。 “江太医,你又给姑娘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阮黎跟着出屋,心中也是好奇江青这次带什么玩意儿过来。 闻言,江青放下手中沉重的水桶,有些羞恼的抓了抓脑袋。 “我瞧姑娘无聊,把缸里几尾锦鲤钓上来吃了,想着锦鲤不好吃,特意去宫外寻来可以吃的鱼,往后姑娘玩累了还能填肚子。” 知了朝着江青就是一个大拇指夸赞,真是越看他越顺眼了。 “江太医你可真是上道,姑娘把鱼儿吃光了正好无聊呢。” 说到这,阮黎脸上略有几分尴尬。 自从伤好后便越发觉得无聊,就打起院中鱼缸里头的几只胖锦鲤的主意。 原本只是想着钓鱼打发时间,没曾想鱼儿倒是被自己累死了,最后直接下了几人的肚子,只是味道确实不如意。 看着在水桶里头活蹦乱跳的几尾鱼,阮黎嘴角弯弯。 “我瞧着个头挺大,鱼缸里头养两条就好,剩下的咱们烤了吃吧。” “阮姑娘还会烤鱼!” 江青两眼放光望着阮黎。 “从前见人烤过,不过现在不知道手艺如何。” 知了放下扫帚抱起水桶就往厨房跑。 “奴婢也想尝尝姑娘的手艺,姑娘你说奴婢来处理。” 见抱起水桶健步如飞知了,江青擦汗的动作僵住,面露尴尬。 “知,知了姑娘真乃奇人。” “知了力气确实大。” 阮黎骄傲开口,说着也跟上知了的脚步朝厨房走。 知了按着阮黎的指示,将鱼清洗干净,切成适当大小的块状,随后加入适量的盐、葱姜蒜等调料腌制一段时间,以便入味。 又在院中支起个火盆,将腌制好的鱼块用签子穿插起来,放在烤架上烘烤。 看着金黄的鱼肉,小院内香味弥漫,引人十指大动。 “姑娘,好了没?” 阮黎点点头。 “看着是熟了。” 沈爷爷吃不了荤腥,单独用了膳便回去休息了。 空旷的院中阮黎三人正美滋滋的品尝美食。 “唔唔,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烤出来鱼肉竟是比煮出来的还好吃。” 知了吃的一脸满足。 阮黎也心中怀念,这里的人偏爱素口,阮黎穿越到现在极少尝到辛辣。 见两人吃的欢快,江青脸上笑容温柔。 “前几日宫中出现一件趣事,姑娘可要听。” “你说说看。” 阮黎被迟劲庭留在宫中,虽也没有限制她在宫中的自由,但阮黎从未踏出过院子半步,对于外头的事情都是从知了和沈爷爷口中得知。 “蒋妃在给皇后请安时惹怒皇后娘娘,听闻皇后那天生了好大的气,直接下令罚蒋妃闭门抄写女戒。 可偏偏蒋妃娘娘不满皇后处决,当日便哭着去找陛下告状,但人还没见到陛下,便被陛下以不敬皇后为由罚跪到长宁宫门口,听闻那日蒋妃娘娘哭闹了许久也不见陛下出来安慰……” 江青说着近日宫中发生的热闹,见阮黎爱听,脸上笑容越发真诚。 “依我觉得,还是沈大夫这好,姑娘在这能安安静静的生活,也没有人打扰。” “嗯嗯,姑娘咱们只在院里头瞧瞧热闹就好,宫里现在只有三位娘娘倒还算冷清,不过再过段时间宫里头也该热闹起来了。” 知了擦了擦脸上的油渍嘟囔道。 “为何?” “陛下选妃后自然人多热闹起来呀。” 迟劲庭要选妃了! 难不成正是因为迟劲庭要选妃,沈妃坐不住才来找沈爷爷拿主意的? 第33章 阮黎,你果然不安分! “阮黎,你又骗我!” 熟悉的咆哮声在门口响起,阮黎翻书的动作一滞,见到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姜少景,顿时头疼扶额。 麻烦又来了。 “姑娘!奴婢听到有人闹事的声音。” 知了手里拿着扫尘的鸡毛掸冲出,见进来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小公子,神情微愕。 姜少景目光在阮黎身上来回扫视,尤其落在阮黎的脸上,咬牙切齿,手指都快捏的咯咯作响。 “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闯宫中,要是再不离去,我不客气啦。” 知了绷着脸怒声反问。 说到自己的身份,姜少景下巴微翘,满是自傲。 “小爷乃兵部尚书神武大将军之子,姜皇后之弟。” “姑娘,咱还打不打?” 知了脸色煞白,紧张望向阮黎。 她在宫里当了这么久的差,接触最大的官就是管事嬷嬷,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有身份背景的大人物。 “无事!” 阮黎安抚拍了拍她肩膀,上前挡在知了跟前。 “姜小少爷来这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找你算账来的。” 姜少景上前几步,视线直逼阮黎。 见阮黎气色红润,身上并无病重之态,容色反倒更胜从前,定然没受什么苦楚,心中冷哼一声。 “你倒是好运道,这样都能死里偷生。” “也是托姜小少爷的福。” 阮黎不恼反笑。 姜少景来的时间比阮黎想的还要晚,不过从前后宫没有嫔妃,加上抓捕厉莫寒需要各处搜寻,姜少景倒是时常能入宫,如今进宫怕也是机会难得。 “你……” 姜少景气恼,不禁又想到当初被革职的事。 “阮黎,你这个女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今日我绝不放过你。” “那你要如何处置我?” 接触这么久,阮黎也算是摸清这小少年的脾气,虽性子暴些,但心性并不坏,倒也不担心他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 姜少景支支吾吾,他一进宫就只想着找阮黎这女人麻烦,但究竟要如何报复阮黎,他一时也还没想好。 “阮姑娘,可是这登徒子来欺负你!” 江青气喘吁吁跑进院子,见姜少景与阮黎挨得极近,眼眸充血,当即丢下手里点心,推开姜少景将阮黎牢牢护在身后。 见一个太医院太医打扮的青年护在阮黎身前,姜少景神情微微一怔,但随即像是看到出轨的妻子一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你又是什么人,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在下只不过是太医院里头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太医,只是不愿见到你一个男子欺负个柔弱女子罢了。” 阮黎也微微诧异,没想到江青会站到自己身前。 “阮黎,你果然不安分!” 姜少景涨红着一张脸瞪向阮黎。 阮黎暗道冤枉。 祭天大典过后她何时不安分了。 “姜小少爷莫要血口喷人,我与阮姑娘清清白白,容不得你这般诬陷阮姑娘。” 江青语气略带薄怒,看向姜少景的眼神不善。 “哼,一个小太医哪里来的资格跟我说话,滚一边去,我是来找阮黎的。” 姜少景将人挥开,拉住阮黎胳膊便往远处走。 “姑娘……” “无事,我与姜小少爷单独说几句话,你们不用担心。” 望着姜少景拉住阮黎胳膊的手,江青垂在身下的指节微微攥紧,眼眸暗沉。 “知了姑娘,我担心姓姜的会对姑娘不利,不若通知沈大夫一声。” 知了慌的走来走去,闻言脚步顿住,望了望后厢房方向,果断摇摇头。 “沈大夫今日有大事要忙,若是没有紧急情况不能打搅,还是听姑娘的再等等吧……” 出了小院,姜少景直接将阮黎逼退到一处角落,怒目圆睁,眼底有火焰燃烧。 “阮黎,你欺骗我,枉我当初还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跟沈皎月一伙的。 当初你莫不是就瞧本少爷笑话。” 说到此事,姜少景就差你这个大骗子贴在阮黎脸上,望着阮黎似在质问又或是在控诉。 若非宫中禁兵器,阮黎相信自己脖颈上定然能架着一把剑。 “之前的事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你,实属无奈之举,只不过我与沈家的关系也是后头才知晓,断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面对姜少景这傲娇鬼,阮黎只得好生安哄,努力保存这少年的自尊心。 “你当真没有故意隐瞒我。” 见姜少景语气略有松动,阮黎点头。 “自然没有,不信你一查便知。” “你最好如此,否则让我知道你骗我,我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姜少景发完狠,停顿片刻后,假装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看向阮黎,神情极不自然。 “还有一事,你不许跟其他人说我之前找你的事。 若是被我听到,也绝不会放过你。” 阮黎哼笑。 “自然,绝对守口如瓶。” 姜少景耳朵不禁红了红,扭头不去看阮黎。 见他头发上不知从哪粘上的树叶子,阮黎伸手给他拨了拨,这一动作原本滑顺的头发竟被揪出几根,姜少景疼的倒吸一口气。 “阮黎,你故意的。” 姜少景当即就要炸毛,阮黎像是安抚大狗狗般顺了顺他脑袋。 “不疼不疼。” 感受到阮黎的动作,姜少景脸颊爆红,原本嚣张的气焰再也发不出来了。 “你,你无礼。 本少爷虽生的俊秀非常,但也断然不会跟你这个妖妃有牵扯的,你最好别打本少爷的主意。” 阮黎顺毛的动作僵住,她感觉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手,莫名懊悔自己怎么就手痒帮这小兔崽子。 “往后你离那姓江的远些,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姜少景虽有些脾气在身上,但也不会是空口白牙之人,难道姜少景知道些什么? “他……” 见阮黎一脸认真看着他,姜少景张了张嘴,最后转身就走。 阮黎…… “姑娘,你怎么样啦!” 早在门口徘徊的知了两人一见阮黎走进,便焦急上前查看。 “无事,只是聊了几句闲话,你们不用担心。” “姑娘,那人可有欺负你。” 江青拳头紧攥,声音咬牙切齿。 “若是敢对你不敬,江青就算丢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为姑娘讨回个公道。” 阮黎望向江青,眼神错愕。 只是两人对视,江青面颊微红,垂眸不敢再看。 见此,阮黎心中明了,只是笑着摇摇头。 夜幕降临,宫中的灯光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寂静的夜晚,使得整个皇宫显得神秘又庄重。 小院里,阮黎骤然睁眼,视线探究望向窗外。 想到知了的话,阮黎打消了要起身查看的动作,重新躺回床上。 只是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深夜秘密来找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 突然,一声隐忍的闷哼声响起,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传出,阮黎皱眉,担忧朝窗外望去,想到屋中一日未出的沈爷爷,阮黎咬咬牙朝后厢房走去。 “爷爷!” 担心沈爷爷安危,阮黎敲门的动作加重。 屋门被人从里头打开,猝不及防阮黎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 闻到熟悉的味道,迟劲庭身形微僵,伸手扶住欲要后仰的腰肢。 触手纤细柔软,仿若自己一只手便能牢牢握住,眸色深沉,指尖似不经意在腰间留恋。 阮黎抬眸,一身黑衣的迟劲庭映入眼帘,心中诧然,没想到迟劲庭会出现在这。 站稳身形便退至边上微微欠身行礼,同时视线瞟向屋内,地上躺着一具同样黑衣的尸体,边上沈爷爷在探查尸体情况。 阮黎心中稍安。 “陛下。” 迟劲庭离开的脚步顿住,冷眸瞥向阮黎。 “倒是有长进。” 第34章 姜少景出事 阮黎弯曲的膝盖微微抬起,她错了,她堂堂一个前朝妖妃行什么礼,真是给迟劲庭脸了。 但表面上阮黎低垂脑袋一动不敢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迟劲庭薄唇微扬。 “你知道便好,莫要再搞些无关痛痒的事出来。” 迟劲庭是在点她算计王御史之事。 “若非性命攸关,阮黎自是不敢。” 阮黎微微低垂脑袋,发丝柔顺披散在肩头,月色朦胧,修长雪颈若隐若现,虽是示弱,但眼底清澈并未见瑟缩悔意。 她虽害怕小命不保,但不到山穷水尽之时,若是挣扎都没有,阮黎就算死了也难以瞑目。 “阮黎,既是如此,朕倒是期待看你如何逆风翻盘。” 迟劲庭眼眸深邃,低沉的声音响起,仿若能看透阮黎内心想法。 “阿离,你怎得跑这来,陛下恕罪,阿离非有意打扰。” 沈爷爷抬起头声音震惊,打断两人僵持的局面。 顾不得查看地上的尸体,焦急上前将阮黎护在身后。 “沈老不必担忧,时辰不早,朕便不再久待,沈老也保重身体。” “恭送陛下!” 迟劲庭朝沈爷爷颔首,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怎么样,可有被吓到?” 见人离开,沈爷爷赶忙上前安慰阮黎。 “爷爷,迟劲庭为何会出现在这?” 想到此事,沈爷爷长叹,摆摆手示意阮黎先回房休息。 “这事说来话长,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日后我在与你细说。” 沈爷爷放下担忧,搀扶住沈爷爷朝住房处走。 “爷爷操劳一日也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爷爷知道,只是事关陛下容不得半点马虎,今日之事你切记烂在肚子里。” 沈爷爷安抚般拍了拍阮黎的手。 阮黎点头,迟劲庭深夜前来定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等服侍沈爷爷躺下后阮黎才离开房间。 …… “阮黎可在,皇后娘娘传召。” 老嬷嬷严肃刻板的声音在小院中响起。 阮黎浇水的动作微微一愣,放下手里的水壶,看见门口前来传旨的几人,心中诧异。 姜皇后为何会找自己? 两人之间应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姜皇后犯不上见自己一个亡国妖妃,唯一有过交集的只有姜少景。 “爷爷呢?” “沈大夫还没起身,奴婢没敢打扰。” “姑娘,姜皇后召见会不会跟昨日的姜少爷有关。” 知了紧张望着阮黎。 阮黎点头:“这事不要打扰爷爷,你先把早膳准备好,等爷爷醒来想必会饿。” 没打扰两人说话,门口的老嬷嬷一双眼在阮黎身上来回打量,尤其落在阮黎那张略显熟悉的脸时,心中不喜更甚。 “阮黎,皇后娘娘召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知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你到了就知道,劝你莫要在此耽搁皇后娘娘时间。” 老嬷嬷语气不满。 “那便劳烦嬷嬷带路。” 阮黎虽没见过姜皇后,但从上次的交谈中能看出沈爷爷对这位姜皇后评价颇好,想来自己这一趟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 安抚知了几句,让她不要打搅沈爷爷休息,阮黎便跟着老嬷嬷朝姜皇后所居的长宁宫走去。 长宁宫装饰素淡,但每一样摆件都独显其主人的心性品味。 主殿中,姜皇后一身绣金凤袍置于宝座上,双手平放于膝前,目光柔和亲近,如同精心雕刻的玉雕,身姿端庄,气质文雅,颇有母仪天下之态。 只一眼便给人娴华美好之感,不由叫人放下心中戒备,暗生亲近之意。 阮黎打量姜皇后的同时,姜皇后也在打量阮黎。 肤如凝脂,颜如渥丹,虽与沈妃有几分相似,但容色却是更胜沈妃这个境北第一美人。 不怪暴君对如此美人偏爱之至,便是女子看了也自惭形秽。 “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身边的老嬷嬷当即呵斥。 阮黎心中不喜,但还是依言乖乖下跪。 见阮黎垂眉下跪,姜皇后眼角含笑,端起手边茶盏抿唇。 “方嬷嬷,不可无礼。” “老奴知错。” “阮姑娘近日在宫中住的可还好,本宫早前忙着宫里头的事,不知可有怠慢之处。” “娘娘严重了,阮黎代罪之身谈何怠慢。” “阮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沈家人,按沈妃身份论,本宫是该照顾着些,往后院里缺什么尽可来与本宫说。” 阮黎道谢,寥寥几语,不怪沈爷爷评价姜皇后大度,便是自己听了也心中熨帖,若是能少掉进门下跪的下马威就更好了。 “多谢皇后娘娘。” “本宫不早前就听闻阮姑娘容貌倾城,不过,你比本宫想象的还要美。” “谢皇后娘娘夸赞,娘娘也比阮黎想象中的平易近人。 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阮黎依旧保持行礼的姿态问道。 姜皇后闻言看着阮黎浅笑,伸了伸手示意阮黎起身。 “本宫听闻昨日阿景与你见面了。” 阮黎心想果然是姜少景的事。 “本宫入宫以来阿景难得一次入宫探望,但没坐多久便告辞离开,没曾想是去寻你了。” 说话间端起手边茶水淡淡抿了口,看向阮黎的眼中依旧热切含笑。 “阮姑娘莫要紧张,本宫只是好奇阿景寻你是有何事?” 姜皇后虽是询问,但阮黎心知肚明,姜少景昨日的动静定然早就传到姜皇后耳中。 今日叫自己来询问,多半是有意敲打。 阮黎心中哀叹,难得能安生一段时间,结果姜少景这厮又给她找事来了。 “我与姜小少爷早前有些渊源,昨日也是为之前的事讨个说法。” “噢,不知道是何说法,阿景这孩子为人顽劣了些,仗着本宫和父亲的身份向来无法无天,可有对阮姑娘不利。” “姜小少爷性子率真,心地纯良,自然不会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计较,娘娘放心便是。 至于是何说法,我与姜小少爷有言绝不外露,娘娘若是想知道大可去问他。” 见阮黎说话滴水不漏,姜皇后放下手中茶盏重新打量阮黎。 “阮姑娘可知道本宫今日找你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阮黎摇头,假做不知。 “阿景一出生便死了娘亲,加上父亲忙于军中政务,他自小便是我带大的,我与他感情甚笃,对他的担心你应当知晓。 有我与神武大将军在,他以后的前程大好,我不希望他与你这个妖妃牵扯到一起。” “从前本宫不在,让他被你一次一次利用,最后丢掉官职这事本宫不予追究。 但往后本宫只希望你能离他远些。” 姜皇后眉眼含笑,缓步走至阮黎跟前,似是在询问。 “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这般多,那便是已经调查过,想必也知道我缘何会利用姜小少爷,娘娘通情达理,自然能明察秋毫。” 阮黎心中感叹,后宫中果然没有等闲之人。 “娘娘这番话与其找我说,不若跟姜小少爷提反倒会更有用些。” 姜皇后目光在脸上停滞片刻,眼眸含笑重新转回高坐上垂眸望着阮黎。 “阮姑娘,阿景性子直,本宫提点过他,但他不听,本宫也别无办法,只能让你多多体谅本宫这个做姐姐的用心良苦。” 阮黎唇角微勾,抬眸对上姜皇后视线。 “娘娘多虑了,我与姜小少爷之间本无几分交情,昨日事情已经说通,断然没有再见的必要。” “如此便好。” “娘娘,娘娘不好了,将军府进宫来请太医,小少爷出事了!” 门口突然有人闯入,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跑进殿中。 第35章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姜皇后手边茶盏打翻,滚烫的茶水洒落在袖摆,却丝毫没察觉异样。 “阿景现在怎么样了?” 阮黎心中也同样诧异。 那小子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严重到要请太医了。 小太监满头大汗。 “下头回禀的人说小少爷昨日半夜突然高烧不退,今日一早唇角乌紫像是中毒,这才着急进宫请太医。” “身边伺候的人是做什么吃的,怎得拖到现在才来请太医,快,快传太医去将军府……” 姜皇后情绪失控,坐立难安,焦急的在殿中走来走去。 “娘娘!” 身边随侍的老嬷嬷出口提醒。 姜皇后脚步顿住,看向阮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今日本宫宫中有事,阮姑娘便先行离开吧,只希望阮姑娘记住本宫今日的话。” 阮黎微微行礼。 “阮黎虽身处宫中但却是身不由己,许多事情都是做不了主的,但阮黎谨记皇后娘娘的话,定然与姜小少爷保持距离。” 看着长宁宫中来来回回奔走的宫女太监,阮黎一路跟着宫女往外走,脚步急促,心神略有不宁。 姜少景为何会中毒? 那小太监的意思,姜少景从夜间就不对劲起来,那白日呢? “站住!”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精致的绣花鞋,东珠点缀,金边镶嵌,阮黎抬眼望去,正好跟一双似笑非笑的柳叶眸对上。 女子一身碧清色宫装,发髻珠翠作响,下巴微翘,眼尾一颗美人痣随着脸上神情微微晃动,张扬妩媚。 瞧见来人,原先带路的小宫女身子一颤,低着脑袋瑟缩往边上挪,有意要与阮黎保持距离。 “你就是那妖妃,哼,长得倒是不错,只可惜暴君抛弃不要你了。” 女子轻捻手中团扇,神态嚣张,视线在阮黎身上来回扫视,尤其落在阮黎脸上,眼中嫉妒。 “你有什么事吗?” 这人一身宫装,神态举止傲慢,阮黎不用问就知道她是谁。 只是不知道蒋妃为何会出现在这堵自己。 “本宫只是听闻从前风靡黎国的妖妃来皇后这,好奇也来瞧瞧。 啧啧啧,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你们两姐妹简直是无耻至极,一个给暴君当宠妃,一个扒着陛下不撒手,真是不要脸。” 阮黎眉头微动,这是,比不过沈妃拿自己出气的。 自己今天也算是倒霉,出门被姜皇后警告,现在又遇到一个嚣张跋扈的蒋妃,自己果然不适合留在宫中。 凤眸微敛,阮黎心中叹息,低垂着头假做紧张。 “既然蒋妃娘娘已经看到了,我便不在此处打搅娘娘雅兴。” 屈膝行礼便做告退。 “站住!本宫允许你走了吗,来人,把妖妃拿下,见到本宫不仅不行跪拜大礼,还敢忤逆本宫,本宫今日非要替天行道教训教训妖妃。” “是。” 几个小宫女上前就要抓阮黎。 “蒋妃娘娘这是何意!天子脚下,莫不是想滥用私刑。” 阮黎脚步后退,避开宫女伸过来的手,眼神警惕看向她。 蒋妃眉眼坏笑,瞧着手中美人扇,满不在乎。 “本宫动了你又如何,你一个亡国妖妃,不过是陛下手里的阶下囚罢了。 本宫就算打杀你也是替天行道,谁又能拿本宫怎么样。” 阮黎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蒋妃要是真对自己下手,自己也毫无还手之力。 “把她给本宫抓起来。” “我与娘娘之间可是有误会。” “呵,也没什么误会,不过是本宫不喜你这张脸罢了。” 蒋妃神情挑衅,语气松散,说话间身后宫女换上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刀身在空气中轻轻比划,蒋妃看向阮黎的眼神越发不善,仿若每一刀都划向阮黎脸颊。 阮黎的心中轻笑,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让人胡作非为毫无底线可守。 “娘娘在宫中这般肆无忌惮,就不怕残暴之名传到迟劲庭耳中吗。” 阮黎面色冷沉,语气略显严厉。 听到阮黎提及迟劲庭,蒋妃手中的匕首重新逼近阮黎,眼眸狠厉。 “阮黎,你可是勾引过陛下。” “什么??” 蒋妃的话让阮黎迷惑。 “蒋妃娘娘可是误会什么了,我对黎国陛下情深意重,又怎会去勾引一个破国乱贼。 ” 阮黎的破国乱贼咬的极重,蒋妃手中的匕首顿住,眼中狐疑。 “你莫不是糊弄本宫,陛下英明神武,你怎么可能不喜欢陛下。” 阮黎心中机灵,有说道的门路就好。 “厉莫寒虽弃了我,但蒋妃应该听过当初暴君是如何偏宠与我,我又怎么可能会瞧上其他的人。” 见阮黎语气坚定,蒋妃唇角冷嘲,脚步后移。 阮黎眉头微蹙,不解蒋妃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大。 “阮黎,你在糊弄本宫。 星儿,你说是不是!” 语气轻佻,似是随意询问 “娘娘千真万确,当初在昭华宫,奴婢亲眼看到陛下与妖妃单独待了有一炷香。” 蒋妃身后,一名小宫女从队伍中跑出跪倒在两人跟前。 来人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阮黎身体紧绷,眼睫轻颤。 是星儿! 星儿竟然在蒋妃身边! 蒋妃眼眸不善看着阮黎,手中的匕首不断朝阮黎脸颊逼近。 “还不止如此,妖妃惯会用狐媚之术,当初她私自逃跑一夜未归,最后是被靖安公公派人送回来的,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星儿指尖直指阮黎,语气笃定,叫嚣声不断,视线触及蒋妃手中锋利的匕首,呼吸因着激动微微颤抖。 第36章 星儿,很危险 冰凉的触感激的阮黎身体一颤,心中的思绪重新回笼。 “阮黎,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蒋妃动作逼近,红唇轻扬,看着阮黎的脸,眼神中充满恶趣味。 “娘娘,妖妃从前就仗着一张脸在后宫嚣张跋扈,没少祸害无辜之人,如今黎国亡了,她定然想要接近陛下活命。 奴婢当初不仅看到过她跟陛下私下交谈,更是不要脸的朝陛下扑去,往常奴婢也没少听她说起过想要入陛下后宫的事,奴婢当时人微言轻,想要劝阻也毫无办法。” 说话间视线看向阮黎,小人得志的嘴脸再显露不过。 “哼,真是不要脸的骚狐狸。” 蒋妃咬牙切齿,原本俏丽的容颜此刻已微微扭曲。 “来人,按住她,本宫今日就要割了她那张脸,看她还怎么勾引陛下。” 阮黎大开眼界,从前只觉的星儿是心中仇恨太重,但本性并不坏,阮黎现在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睁着眼睛乱说话。 “星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阮黎惊喜望着地上的星儿,趁宫女不备挣脱两人束缚,直直扑到星儿跟前将人牢牢抱住。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跟你说,原来你一直躲着我竟是在蒋妃身边,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懵住,不明白阮黎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对着一个指认自己的人这样亲切。 “娘娘,可要奴婢们将人拉开。” 蒋妃不语,皱眉看着两人,眼中猜疑。 星儿身子绷直,显然她也被阮黎这举动震惊到,视线触及蒋妃眼底的探究,吓得就要挣脱阮黎的桎梏。 “妖,妖妃,你放开我,你做什么!娘娘,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星儿奋力挣扎,因着惯性阮黎被迫摔倒在地上,眼中湿润看着星儿摇头。 “星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抛弃你,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当初逃跑不带你这件事。 但你也知道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最后更是被冯将军抓获,你是不是还记恨我,要不然被放了为什么不来找我,直到现在才出来见我。” 星儿后退跑开,眼神恶狠狠。 “妖妃,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根本就跟你不共戴天,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哪来的生气一说。” 蒋妃视线瞟向星儿,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假,嘴角轻勾,缓步走到阮黎身前。 “阮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娘娘,阮黎诡计多端,要奴婢说直接将人打杀最好不过,再不行也毁了她那张脸,看她还怎么勾引陛下。” 星儿不遗余力撺掇。 “本宫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教~” 蒋妃眉眼阴狠扫了星儿一眼,吓的星儿赶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阮黎,害怕吗,谁叫你长了张狐媚子脸叫本宫不喜呢。” 阮黎脸上坚毅,面对逼到自己脖颈上的匕首丝毫不觉,只目光歉意望着对面幸灾乐祸的星儿。 蒋妃握刀的手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见阮黎毫无惧色,眼神怀疑看向星儿。 “你还在怨我的是不是,呵呵,你怨我也应该,黎国破灭,我身边所有人都抛弃我逃跑了,只有你一人还愿意守着我,更是几次三番护在我跟前。 是我抛弃你在先,你说出这番话置我于死地也是应该的,只希望你以后在宫中能好好过日子。 若是想要离宫也行,上次逃跑失败,我便用厉莫寒的消息保全了你我,只要你去求靖安公公,定然能放你出去的,我死了,你心里的仇怨也散了,往后莫要再如今日这般冒险……” 阮黎越说越煽情,但星儿却是越听越害怕,躲得离阮黎远远的,上前抓住蒋妃裙摆。 “娘娘,您听奴婢解释,这是妖妃的蛊惑之言,奴婢跟她绝无半毛钱关系,娘娘……啊!” 触目的鲜红淌下,星儿颤抖着指尖摸上脸颊,看到手掌鲜红的血,瞳孔瞪大,眼中不敢置信。 “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阮黎眼眸暗沉,没想到蒋妃下手这般不留情面。 要不是自己机智,与星儿挑拨态度截然相反的维护偏袒星儿,蒋妃这刀就是落在自己脸上。 “哼,本宫真是给你胆了,敢利用本宫。” 蒋妃脸上神情愤怒扭曲,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宫女利用心中愤恨。 “来人,把她给本宫押住,本宫要拔了她舌头,看她还怎么戏耍本宫。” 几个宫女上前将紧张慌乱的星儿架住,嘴角被人撬开。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都是妖妃胡言乱语,奴婢不敢,奴婢没有,都是阮黎诬陷奴婢……” 眼看着蒋妃手上染血的匕首朝自己靠近,星儿涕泪横流,颤抖着身体不断往后缩。 阮黎拳头掐的泛白,眼中有挣扎。 匕首抵在星儿血色尽失的唇瓣,慢慢探向星儿口中。 “蒋妃娘娘,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行事未免太放肆些。” “呵呵,怎么,要给这贱婢求情。” 蒋妃停下动作,对上阮黎的视线充满嘲讽。 “只要你愿意为她划花你那张脸,本宫就放过她。” 星儿红着眼眶望向阮黎,眼中带着恳求。 “娘娘误会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处罚婢女还是在背地里比较好。” “阮黎,妖妃,你这个毒妇,贱人,贱人,我一定会杀了你……” 星儿咆哮嘶吼,若非身体被人抓着定要撕下阮黎一块肉来。 “你们在做什么。” 威严粗重的厉呵声传来,众人皆是一惊。 “参见陛下。” 迟劲庭一身金丝暗龙纹劲装走来,身后跟着同样穿着劲装的一老一少。 阮黎见过薛将军,原先那呵斥便是薛将军发出的,但另外一年轻男子阮黎并不认识。 “发生何事。” 迟劲庭额上有薄薄汗水,显然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 看见地上的血迹眉头皱起,视线淡淡扫过阮黎,最后落在蒋妃身上。 “臣妾参见陛下。” 蒋妃身体轻挪挡住身后星儿的惨状,心中欢喜,眼角眉梢都是恋慕之情。 上前就要搀扶他胳膊,但被迟劲庭侧身避开。 双手落空,蒋妃面上尴尬,但转身又是语带娇媚。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贱婢想要借着臣妾的手打压前主子罢了,臣妾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白白叫人戏耍当然不高兴,自然也要小惩大戒。 陛下好久没来看过盈盈了,难得在此处遇到陛下,陛下今日定要陪陪盈盈。” 阮黎偷偷抬眼望去,实在想不出原先那个嚣张跋扈的蒋妃如今撒娇小女儿的姿态到底是什么模样。 刚一望去,视线便与一双沉霜冷眸对上,阮黎惊的赶忙低下头。 迟劲庭没有理会身边娇嗲的蒋妃,视线扫过阮黎最后直直落在星儿身上。 “蒋妃可有对你滥用私刑。” 语气沉稳听不出其中情绪。 星儿身上冷汗层层,怯怯扫向蒋妃,低头瑟瑟摇头。 “是奴婢该死,奴婢罪有应得,让蒋妃娘娘动怒,奴婢更是罪该万死。” 迟劲庭颔首点头。 “既是如此,那便好生管教。” “陛下,那宫女瑟瑟缩缩,其中定然有猫腻。” 等走远见不到身后一行人,紧随其后的轻年男子忍不住开口。 “瑜擎,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不要问。” 平白挨了一脑瓜崩,名唤瑜擎的轻年挠了挠头不敢说话。 “阮妃好样貌,这般容色留在宫中,陛下可是有福之人。” 迟劲庭脚步停下,看向一脸笑意的薛将军。 “美人太美,朕也怕消受不起。” “陛下真龙在世,何愁难消美人恩。” 迟劲庭闻言眉宇微动,唇角有弧度闪过。 “在美,也得等折了羽翼再说。” …… “娘娘,陛下离开了。” 见蒋妃依旧望着迟劲庭离开的方向发呆,身边贴身宫女绿翘提醒。 看着手中染血的匕首,蒋妃嫌恶扔到地上,视线重新看向阮黎,见阮黎面色煞白,唇角上翘。 “果然是个不中用的,还不如姓沈的呢。 走,本宫要回去好好审问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 闻言,星儿身体颤抖,止不住的叩头求饶,脸上破开的伤口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只害怕哭嚎。 “娘娘,娘娘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妖妃,都是妖妃的错的,是阮黎的奸计……” 阮黎目睹星儿被人拖走,眸底晦暗。 “星儿,很危险……” 第37章 姜少景病危 “阿离,有没有人为难你!” 还没进院,门口早就候着的沈爷爷焦急冲来拉着阮黎便是上下检查。 “阿离不孝,让爷爷担心。” 阮黎拦住沈爷爷想要探她脉搏的动作,眼中戏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是爷爷老糊涂了。” “爷爷是关心则乱。” 阮黎笑道,她哪里不知道沈爷爷是太过紧张她。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要是你再不回来,奴婢都拉不住沈大夫了。” 知了一张包子脸涨的红扑扑的,见到阮黎就赶忙上前告状。 “哼,你个小丫头还敢说,要不是你拖着老夫,我早就将人带回来了。” 当面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告状,沈爷爷当即吹胡子。 “您说让我以后听姑娘的,这事您不能怨我。” 知了气哼哼反驳。 “姑娘,要是沈大夫扣我工钱,您定要为我做主。” 阮黎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笑道。 “辛苦知了啦,爷爷不仅不会扣你工钱,回头我还要做好吃的奖励给知了呢。” “姑娘这话当真!” “自然。” 要是没有知了拦着,阮黎不敢想象,爷爷半路来寻自己看到之前那副场景会是何反应。 “姑娘,江青也等你许久了。” 江青眼神期待,见阮黎终于分出注意力看向自己,通红着耳尖嗫嚅道。 阮黎唇角含笑。 “让你们担心了。” “不,不不,姑娘安全回来便好。” 江青连连摆手,触及阮黎眉眼笑意,只觉心神荡漾,嘴也不听使唤。 “姑,姑娘,姜皇后是不是为难您,你告诉我,我一定,一定……” “去去去,小磕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满江青磕磕巴巴浪费时间,知了挤开人就去扶阮黎胳膊。 “姑娘,你早上就被叫走,把沈大夫和奴婢都给急坏了,你不回来沈大夫饭也不吃,现在回来正正好开饭。” 阮黎当即假作生气望向边上想要提前溜走的沈爷爷。 “爷爷,你要是再如今日这般,我下次定然不理你了。” “今日事出有因,爷爷保证绝没下次。” 沈爷爷掐着胡须,语气严肃。 这话一出,阮黎终于笑出声。 …… “知了,你在宫中可有相熟的宫女太监。” 知了铺床的动作停下,不解看向阮黎。 “姑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阮黎放下手里迟迟未翻动的书本,视线望向桌上明明灭灭跳动的烛火,心中思绪复杂。 “我需要盯着一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知我。” 知了也不是傻的,当即明白阮黎的意思。 “奴婢确实有相熟的人,但若是没有点好处,奴婢担心他们靠不住。” 说到好处,阮黎确实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沉吟片刻后点头。 “你只管去传话,只要有消息传来,我便有报酬给出,但这事切忌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了郑重点头。 “奴婢知道,定然找做事谨慎的人去办。” 星儿是一颗定时炸弹,尤其放在蒋妃身边更加危险。 白天的事好在自己反应及时,在沈妃动手前将矛盾提前引向被星儿利用这事上。 只是当时星儿教唆手段太过明显,自己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但一晚上过去,星儿定然已经将事情始末说出去,不说蒋妃会不会因此记恨自己,就是星儿也有随时反扑的可能。 知了小心翼翼询问。 “姑娘,奴婢问一句,你要盯那人做什么,可是她有什么危险举动。” 阮黎勾唇。 “自然是,找人!” “找人??” 嘭嘭嘭!! “沈大夫睡下了没,” “谁呀,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沈老,十万火急,出大事啦!” 阮黎心中一跳,与知了对视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老夫并非你们宫中编制,只是暂居在此,治病自然是要去找太医,找老夫作甚。” “哎呦,沈大夫你可莫要耽搁啦,要不是迫不得已陛下哪能叫奴才请您老出山,实在是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才找您的,您老要是再不去,姜家那独苗苗就要没啰。” 靖安拉着人婆口婆心就要往外带。 “等等,我药箱还没拿呢。” “药箱都给您备着啦,咱们还是速速赶去才是。”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阮黎视线在门口一行人身上扫过,四五个盏灯的小太监,门口还放着顶软轿,确实是着急见人。 “无事无事,姜家那独苗苗要死了,现在就在宫中,老夫过去瞧瞧,外头风大,你赶紧的先回去休息。” 姜少景要死了! “爷爷,我跟你一起去。” “咳咳,沈大夫,时间拖不得了。” “好好好,老夫知道了。” 沈爷爷朝催出的靖安怒道,但转脸好言安慰阮黎。 “阿离,陛下和几个大臣都在皇后那,你去了爷爷也不放心,听爷爷的,你先回去休息,爷爷去一会就回来。” 阮黎皱起的眉头越深,确实,她前脚才答应姜皇后不见姜少景的,可是姜少景突然病危,阮黎心中仍是担心。 压下心中担忧,重新看向沈爷爷。 “我知道,爷爷要当心。” “好孩子,无论发生何事,要是爷爷没回来可千万别开门。” 阮黎心中微动,爷爷这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沈爷爷又安抚几句便匆匆往外走,靖安视线从阮黎身上扫过,眼中复杂,摇摇头,转身跟上。 第38章 姜少景死了 等门口一群人走光,知了着急询问。 “姑娘,沈大夫会不会有事?” 阮黎摇头。 “爷爷是陛下叫去看病的,应当不会有事。” “无事就好,刚才那么大阵仗,奴婢真怕出什么大事。” 知了拍着胸脯道。 阮黎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心中越发不安。 沈爷爷定然是无事,但刚才靖安公公的眼神又是何意。 姜少景又为什么会中毒。 细细算下时间,自己与姜少景分开已经快到下午,加上出宫路上耽搁时间,姜少景离宫后应该直接回府了。 要是排除府内人动手,在宫中接触到的只有姜皇后和自己。 皇后宫中盘查严密,问题不会出现在姜皇后那,唯一的可能只有自己! 有人想要姜少景的命,还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阮黎心中祈祷,希望不是自己想的这般。 …… “快开门!!” 大门被人砸的砰砰响。 阮黎惊站起身,因着一宿没睡面色略显憔悴,走到屋门,注视着因大力而不住震颤的大门,心中思绪复杂。 姜少景死了…… “姑娘,外头定然不是沈大夫,咱们先躲起来吧?” 知了颤抖着音节询问。 “开吧。” 既然事已经成定局,单单凭着一扇门又能挡得了什么。 “姑娘,要不咱们还是等沈大夫回来吧。” 阮黎摇头。 “等不了爷爷。” 姜少景中毒这件事发生的猝不及防,打的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矛头真的直指自己,那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将沈爷爷牵扯进来。 知了也看出阮黎眉宇间的凝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犹豫一番还是不敢上前。 小脸发白紧绷,眼中透露出恐惧和惊慌。 “姑娘,屋后墙根处有一把梯子,奴婢送你出去。” 阮黎诧异。 “知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奴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外头都传姑娘作恶多端,但奴婢跟姑娘相处这么久,再清楚姑娘的秉性,绝对不是外头传的那样。 而且今天这事跟姜小少爷中毒有关,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姑娘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沈大夫回来一切事情都能解决。” 知了手心颤抖,说的话都是磕磕巴巴,第一次做这种忤逆不尊的事,她是真害怕。 “知了,逃不掉的。” 阮黎拒绝知了拉自己的动作,要是迟劲庭派人抓她,她就算躲了这一次,但也逃不出皇宫。 而且,一旦她逃了,爷爷和知了都会受到牵连。 外头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简陋的木板门随时都有倒下的风险。 阮黎深吸一口气,上前开门。 “姑娘!” 门栓被打开,因着惯性门口使力的小太监顺势倒入院中。 阮黎躲闪及时没有被压到。 院门打开,一身华贵宫中的女子被人簇拥走进。 “阮黎,没想本宫会亲自找你吧。” 骄横跋扈的嗓音传来,狭长的柳叶眸微翘,眼尾一点美人痣平添几分酥媚。 看清来人,阮黎眼角眉梢都带上笑意。 “确实,我没想到来敲门的竟然是蒋妃娘娘。” 但凡来的是其他人,阮黎心中都不能如此松快。 只是视线触及到蒋妃身后包着半张脸瑟瑟缩缩的星儿,阮黎心中了然。 “姑娘,你可有受伤!” 知了来不及阻止,见门一开一群人倒进院中,担心阮黎被误伤到。 “啧啧啧,阮黎,你就不怕再出现第二个星儿吗。” 蒋妃脚步轻移,一双柳叶丹凤眼在知了身上打量。 这话一出,就连一直低眉垂首的星儿也忍不住抬头打量知了,眼中狐疑。 知了身体紧绷,低着脑袋,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感受到身边人的紧张,阮黎上前挡住几人视线。 “蒋妃娘娘说笑了,星儿只有一个,又怎么可能会出现第二个星儿。 倒是蒋妃娘娘可千万注意好,别像我一般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你在诅咒本宫。” 蒋妃眸子生怒。 “我怎敢诅咒蒋妃娘娘,不过是好言提醒而已。” 阮黎嘴角轻勾,眼中波澜不惊。 “哼,阮黎,本宫才不会像你一样傻。” 阮黎不语,傻不傻的不知道,但被人当枪确实是真的。 “阮黎,昨日之事你别以为这样就过去了,你故意引导本宫处罚星儿好借机逃过一劫,昨日的事加上今日你对本宫的不敬,本宫都要一一讨回来。” “蒋妃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阮黎将知了护在身后,视线落在院中轻慢打量的蒋妃身上。 “也没什么,主要是本宫瞧不得美人脸,想要毁了你那张脸而已。” 说话间身体微微后仰,坐在宫女准备的扶椅上,眼底恶意横生。 “来人,把这个狐媚子给本宫压起来,本宫要亲手毁了这张让人看了生厌的脸。” 手脚被人束缚,阮黎被迫跪倒在蒋妃跟前。 “娘娘息怒,我家姑娘鲜少出门,定然是挨不上您的眼,还请娘娘饶了姑娘一回。” 知了腿一软,跪倒在蒋妃脚边重重磕头,青石地板当即被染红,鲜红血液躺下,随着眼泪糊了一脸。 “知了,快停下。” 阮黎瞳孔骤缩,没想到知了会这般傻。 “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让爷爷辞了你。” “姑娘……” 知了怯怯看向阮黎,眼神不知所措。 “蒋妃娘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请放了无辜的人。” “姑娘,奴婢不走,奴婢留在这陪着你。” “呵呵,你们倒是主仆情深,星儿,往后可得学学才是。” 星儿闻言眼中讨好,上前就给蒋妃捏肩。 “娘娘对星儿有大恩大德,不仅不责罚奴婢,还提升奴婢为贴身宫女,奴婢对娘娘感恩戴德,万死也难报娘娘的恩情。” “从前也是星儿不懂事,竟是被猪油蒙了心跑到妖妃跟前受罪,只可惜奴婢认识娘娘的时间晚,要不然奴婢也不会白白受那么多伤,还被妖妃蹉跎那般久。” 星儿巴结讨好的语气再明显不过,说到受罪时,看向阮黎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阮黎心中冷嗤,可不就是受罪。 星儿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备有意受伤,自己为了给她看病,更是险些丧命刀下。 “娘娘,要奴婢说,就不该跟她废话,直至一刀下去划花她那张脸最好。” 阮黎轻嘲一笑。 “果然是我眼拙,竟是如今才发现星儿姑娘的是个黑心肠的。” 星儿脸色涨的通红,当即横眉冷对。 “妖妃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当初不过是与你虚以委蛇,否则我才不会靠近你这个灾星。” “你这个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小人,要是当初没有姑娘的照顾,你今天也不会好生站在这。” 知了不满星儿这般满口胡言的折辱阮黎,原本的畏惧消失,愤愤出声。 “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知了脸上顿时高高肿起,脸上被指甲划出的血痕映出丝丝血迹。 “哼,不过是阮黎身边的一个贱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甩着发疼的手腕,星儿满脸得意,嘴角的笑意扯动脸上绷带,整张扭曲又狰狞。 “知了,你怎么样?” “姑娘,奴婢没事,不过是挨了这小人一巴掌,不打紧。” 知了捂着脸摇头,不叫阮黎担心。 但脸上的疼痛却让她不自觉流出泪水。 “自不量力,当心我打烂你那张脸。” 阮黎低垂的眉眼划过一抹厉色。 第39章 惩治星儿 “主子还没动手,你这条狗倒是先叫嚣起来了。” “你……” 抬起的手还没落下,便对上一双摄人冷成的眸子,威慑性十足,星儿只觉周身寒凉,本能颤抖,抬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 “蠢货,这点胆量还敢动手。” 蒋妃戏谑嘲弄的声音唤醒星儿心中的恐惧,星儿眼中胆怯望了眼蒋妃,乖乖缩回身后,只是看向阮黎时嘴角若有似无勾起诡异弧度。 涂着蔻丹的指尖挑起阮黎下巴,白嫩的手腕上一抹流光晃过,阮黎视线被蒋妃手上的琉璃珠串吸引。 “你说,本宫要是这刀下去,你会不会惨不忍睹,让人看了心生恶心。” 阮黎被迫扬起脸来,白皙修长的脖颈展露在眼前,对视上蒋妃眼中讥讽,凤眸微敛,嘴角笑出声。 “我一个将死之人脸毁了就毁了,至于恶不恶心那都是别人的事,不过我知道,要是蒋妃娘娘这一刀下去,你就会后悔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 阮黎视线透过蒋妃与身后的星儿对视,眼底冰凉。 星儿眼中的得意散去,心中升起不安。 “蒋妃娘娘可知道美容焕颜术。” “蒋妃娘娘容色动人,为何偏偏要与美色计较,就算杀了一个我,往后宫中还是有数不清的俏丽面孔,娘娘难不成都要如今日一般恐吓威慑。” 阮黎语气平缓,心中笃定蒋妃会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 蒋妃眼底阴鸷,殷红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胸口压抑着愤怒微微起伏,手中刀锋随时能割断阮黎喉管。 “你怎知本宫不是厌恶你这张跟沈贱人相似的脸。” “那便要问问娘娘是否真是这般想。” 阮黎不惧蒋妃周身威严,面色如常。 刀尖顿住,稍瞬直贴阮黎面颊。 “呵,阮黎,本宫原本只想划花你这张脸,现在本宫后悔了,本宫更想割裂你的脖颈,看你死不瞑目。” 声音咬牙切齿,手中的匕首逐渐滑向阮黎纤细的脖颈。 阮黎薄唇含笑,凤眸直逼蒋妃,不放过她眼底的一丝情绪。 “蒋妃娘娘这就急了,单单一个不可能与新帝有交集的亡国妖妃你就这般紧张,三宫十六院,后宫七十二嫔妃,娘娘到时还能如今日这般嚣张吗?” 手中的匕首停滞,蒋妃收回手,面色惊惶。 “阮黎,你到底什么目的。” “宫中已然有一个温良贤淑的皇后娘娘高不可攀,再有的一个病弱西子的沈妃娘娘泼的圣恩,蒋妃娘娘一个无家族后盾可撑腰,无陛下恩宠可依靠的宫妃往后又该如何自处,难道只凭这点威慑就想高枕无忧?” 周身气压低沉,后槽牙紧咬,看向阮黎的眼神仿若不死不休的仇敌,阴狠骇人。 在场宫女太监都低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喘,深怕自己一个动作就惹来杀身之祸。 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院内落针可闻,只余下微风吹拂的声响。 “……姑,姑娘~” 知了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发颤的心跳拽了拽阮黎裙摆。 阮黎却是毫无所觉般,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蒋妃眼底的情绪。 星儿低垂的唇角勾起。 真是蠢货,蒋妃心高气傲,最是痛恨被人拿她身份地位说事。 “你究竟什么目的?” 见她眼中骇色褪去,阮黎凤眸微弯。 “我帮娘娘得到陛下青睐。” “你要帮本宫争宠!” 蒋妃面露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沈贱人的姐姐吗,你凭什么帮本宫,就不怕沈皎月失了宠……” 阮黎薄唇轻勾,凤眸冷冷瞥向惊慌的星儿。 星儿心中慌乱,阮黎的视线太过直白。 “娘娘,您不要听妖妃胡言乱语,她定是挑拨离间,故意为之,况且沈妃是她亲妹妹,她怎么可能帮着外人争宠,定然是骗局……” 星儿焦急开口,抓着蒋妃裙摆不断磕求。 “她说的有道理。” “我对娘娘自然有利用之心,否则又怎会提出这个条件。只是能不能得宠,自然要靠蒋妃娘娘的本事。” 蒋妃眸子闪烁,胸口不断起伏。 见此,阮黎嘴角噙笑,面露坦然,看向地上哀求的星儿越发嘲弄。 “娘娘,这都是阮黎这个妖妃的托词,千万不要上当。” 星儿脸上血色尽失,抱着蒋妃的腿不断求饶,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知了眼中迷惑,不解她家姑娘只是说了几句话,为何原先还嚣张跋扈的星儿就怕成这样。 当即挪了挪膝盖,往阮黎身边靠近。 蒋妃一瞬不瞬盯着阮黎,胸膛起伏,尤其对上阮黎似笑非笑的唇角,垂落的在身侧的手逐渐缩紧,声音毫无起伏…… “大胆奴才,本宫的裙摆也是你能碰的,来人,给本宫拖下去,狠狠杖责二十大板。” “我的宫女不能白白受那一巴掌。” 知了头猛地仰起,眼睛瞪大。 蒋妃视线一刻不离阮黎,语气冷硬。 “掌嘴,今日不让阮姑娘消气就不许停。” “娘娘,娘娘饶命,二十大板下去奴婢定然没命,求娘娘网开一面饶奴婢一条贱命。” “星儿,这事,你得求阮姑娘才是。” 星儿只觉浑身冰凉,心中愤恨,但却不得不跪爬向阮黎。 “阮姑娘饶命,是奴婢自不量力,不知好歹,求阮姑娘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婢一条贱命……” “星儿姑娘的腰板跟嘴倒是截然相反。” 星儿垂下的手攥的死紧,在众人的注视下动作迟缓。 额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脑袋上顿时通红渗血。 “求阮姑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看着跟前磕头求饶的星儿,阮黎心中冷笑。 “到底没多少诚心,不若叫人好好收拾一顿。” 蒋妃颔首,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当即上前将地上哭求的星儿架起。 “啊,妖妃,你不是答应要放过我吗,阮黎,你骗我……” 星儿畏惧蒋妃的权势,不敢对蒋妃破口大骂,只得将矛头全部指向阮黎。 嘶声咆哮,手脚被束缚,她挣扎不脱,只能看着老嬷嬷宽厚的大掌朝她脸上挥来。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星儿两颊高高肿起,脸上包扎的伤口皮肉翻飞,嘴角有的鲜血不断流出,短短几息时间便惨不忍睹。 “你可满意!” 阮黎收回视线,嘴角牵起笑。 “到底是主仆一场,我也不希望她死了,娘娘留她一口气就成。” “呵,妇人之人,你当真还是那妖妃?” 蒋妃眼中怀疑。 “我是不是妖妃,蒋妃娘娘一查便知。” 见阮黎态度随意,蒋妃语气略带迟疑,指尖轻轻敲击在扶椅上。 “你要如何帮本宫争宠?” 第40章 美颜方子 不理会地上惨不忍睹的星儿,阮黎唇角含笑,脸上笑意温和。 “我手里有当初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养颜方子,可以让娘娘容色更上一层。” “什么方子?” 蒋妃语带急切。 “既然是机缘巧合得来的,那方子自然贵重,想要得到方子那便是另外的条件。” “你莫不是诓我的,随意找个方子来糊弄本宫……” 收起原先的急迫,缓身踱步到阮黎跟前,眼神质疑。 “蒋妃娘娘不用拿激将法激我,是不是糊弄娘娘,等娘娘亲自使用过就知道,至于娘娘想看的方子,到时又是另外的筹码。” 对于所谓的方子,阮黎没想用它牵制蒋妃,现在不给,也不过是时机还没到,自己还需要利用蒋妃谋取好处。 “好,你需要什么药材尽可与本宫说,要是你的方子真能帮本宫得到陛下欢心,本宫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娘娘慎言!” 身后老嬷嬷出口提醒。 妖妃身份特殊,这种承诺之言不是随意能许诺的,更担心往后阮黎拿今日之事来威胁她家娘娘。 阮黎也微微诧异,没想到蒋妃这般豁得出去,要知道一个承诺对古代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就好比当初迟劲庭答应沈爷爷的承诺,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不得不放过她。 不过想到蒋妃今后的处境,阮黎也能理解蒋妃为何要如此。 “奶娘不必担心,要是她真的能帮本宫得到盛宠,本宫答应她一个小小条件又如何。 但倘若,她欺骗本宫,没能让本宫得到陛下青睐,本宫定会将她一刀刀凌迟处死。” 说到凌迟处死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若非阮黎心性坚毅,定然会被蒋妃周身气势所影响。 院外几道脚步声传来,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娇柔婉转的声音打破院中紧张的氛围。 “姐姐,爷爷担心你特意叫本宫……” 浅粉色宫裙的沈妃款款走进,眉眼挂着浅笑,恬静又温柔,但在看清院内情形时面露愕然。 院中阮黎跪在地上背脊挺直与蒋妃对峙,两人气势虽不见剑拔弩张,但地上倒地的小宫女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蒋盈盈,你休要太过分!光天化日之下滥用私刑,莫不是忘了后宫是谁做主的。” 见到沈皎月的第一眼,阮黎没错过蒋妃用眼底的厌烦之色。 沈皎月上前欲要搀扶阮黎,眼中关切。 “姐姐可有哪里受伤?” “多谢沈妃娘娘关心,我没有什么事。” 阮黎顺势起身,跪久了确实累人。 “哼,不管谁做主的,总归不是你姓沈的做主。” 见阮黎起身,蒋妃并未阻止,眼角讥讽看向沈皎月。 沈皎月扶在阮黎胳膊上的手微紧,阮黎没错过沈皎月身体的反应。 “蒋妃娘娘这话说的,这后宫自然不是我家娘娘做主的,但蒋妃娘娘每次苛责为难她人,可又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莫不是忘了前段时间刚受的教训。” 霜晴上前微福身行礼,扶住沈皎月虚弱的身体,语气不善。 “牙尖嘴利,果然不愧是你家主子的好奴才。” “咳咳,还请蒋妃姐姐看在妹妹的份上饶过我姐姐,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就是。” “哼,陛下和皇后可不在这里,要是晕倒了也没人能给你撑腰。” “陛下和皇后娘娘自然没有你我这般清闲,还请蒋妃姐姐也莫要再造血光,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白白遭受陛下和皇后厌弃。” “姑娘,沈妃娘娘真好,面对凶悍的蒋妃娘娘竟然还给咱们求情。” 知了站在阮黎身后悄咪咪道,看向沈皎月的眼神充满钦佩。 阮黎闻言只笑笑,并未言语。 不过对自己这个病若西子的妹妹倒是多了几分看法。 蒋妃这次回宫,怕是有的忙啦。 蒋妃哪里听不懂沈皎月这话的意思,陛下和皇后都忙着姜家小少爷的事,在境北谁人不知道姜皇后最是宝贝她那个弟弟。 沈皎月这话要是传进姜皇后耳中,保不准以为自己故意给姜少景添煞呢。 咬牙冷笑,垂在身下的手攥得咯吱响。 “娘娘……” 李嬷嬷的上前握住她攥紧的手,摇头示意。 见此,蒋妃欲出的怒火逐渐熄灭,视线看向阮黎语带温柔。 “阮姑娘,你答应帮本宫的,可莫要食言。” 阮黎心中轻笑,果然是两对宿敌,过后还不忘拉上她。 “稍后便将所用材料清单送至娘娘宫中。” 蒋妃笑得意味深长,离开前还不忘朝沈皎月得意一笑。 “带上星儿,阮姑娘可是说了,要留一口气。” 等蒋妃一行人离开,沈皎月重新看向阮黎。 “姐姐答应给她什么?” “自保的手段,也没什么大不了,娘娘若是需要,也可以叫人带原材料过来。” 见阮黎这般说,沈皎月心中熨帖,拉着阮黎的手坐到石桌边。 “爷爷让娘娘带什么话来?” “没什么事,主要也是爷爷担心长时间不回去,恐姐姐挂心,这才叫本宫来告知姐姐一声,让姐姐勿忧。” 勿忧! 阮黎心中大石头落地,眼角笑意越发真切。 “爷爷可说何时回来?” “姜家小少爷将将醒来,暂时还未脱离危险,爷爷还不确定何时能离开。” 说到此,沈皎月眼神莫名。 “姐姐和姜少景认识?” “这话何意?” 沈皎视线扫过院中众人,霜晴当即将人撤离。 阮黎不解,难不成姜少景中毒真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但要是真牵扯到自己,以姜皇后对姜少景的看重,断然早早派人将自己抓起来才对。 “姐姐可知长宁宫发生何事?” 阮黎摇头,自己在宫中没有眼线,又怎么会知道长宁宫的事。 “姜少景中毒之事陛下和姜皇后都非常重视,陛下甚至出动了大理寺之人前去调查。” 姜少景身份特殊,不说姜皇后和神武大将军两人,就说他是姜家的独苗苗,迟劲庭便是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大理寺可是调查到结果了。” “姐姐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第41章 姑娘真是神人 阮黎诧异抬头,不解沈皎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少景当日早早便进了宫,入宫后拜见了陛下,之后便留在长宁宫用过午膳,与姜皇后闲谈一番后就出了长宁宫,期间面色如常毫无异色,之后便是来找姐姐。” 迟劲庭和姜皇后那无论茶水点心,还是熏香都有重重检查,断然不会出问题。 沈皎月坐在石桌前,抬手接过霜晴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 “姜少景回府后用过晚膳便早早歇下,直至半夜高热,毒药发作。” “娘娘的意思是姜少景中毒与我有关。” “姐姐说什么呢,本宫怎么会怀疑姐姐,不过是大理寺那调查出的结果,本宫初听时也是不敢相信。” 姜少景中毒确实疑点重重,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自己这个与姜少景有过节的妖妃身上。 但大理寺没有来拿人,那便说事情还有转机。 “姐姐定然想不到姜少景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为姐姐辩解。” 姜少景为自己辩解,这是阮黎没想到的。 见阮黎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沈皎月眼底微闪。 “所以,姐姐怎得会跟姜家那小霸王这般要好的,本宫从前可没见姜少景对姜皇后以外的人这般维护,姐姐真厉害。” “我与姜小少爷有几分恩怨在里头,今日这般说想必也清楚身上的毒跟我无关。” “姐姐当真与姜少景没有别的什么?” 阮黎眉头几不可察一皱,遂面露疑惑。 “姜小少爷虽性子略有跋扈,但为人耿直,断不会莫名维护我一个妖妃,想必是不想随意冤枉人。” “姐姐说的是,虽姜少景为姐姐作保,但难保姜皇后和神武大将军还揪着此事不放,本宫还是好心提醒姐姐一番 当然,若是遇到麻烦了也可以叫人知会本宫一声,我们是姐妹,本宫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沈皎月绣帕轻轻掩了掩唇角,眉眼弯弯,与方才探究之色截然相反。 阮黎恭敬行礼。 “那便多谢沈妃娘娘。” “姐姐何须这般客气,倒是与本宫生分了,本宫今日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便不再打扰姐姐。” 目送沈皎月离开,阮黎心中仍在想姜少景的事。 究竟是谁给姜少景下的毒,目的是姜少景还是自己。 姜少景又为何会替自己辩解? 爷爷没回来,许多事情都不清楚,自己这般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转身向屋内走去。 等沁云宫的人离开,知了高兴的从门口跑来。 “姑娘,奴婢方才从沈妃娘娘手底下的小宫女口中得知,沈大夫救活了姜小少爷,沈大夫不愧是神医,宫里太医都解不了的毒他轻轻松松就救活了,难怪连靖安公公都敬着呢。” “爷爷神医之名自然不是吹的,否则陛下也不会将人留在宫中。” 阮黎坐在案桌上认真书写笔墨,等最后一笔落下,吹了吹未干的墨痕,将纸张折叠好。 “不过等会恐还要去流芳宫一趟。” 知了苦瓜脸。 “姑娘,不去送不行吗?” “行啊,我待会儿过去就行好。” 闻言,知了果断抢过纸张揣进怀里。 “流芳宫太危险了,奴婢力气大跑得快,要是打起来奴婢也能自保,还是奴婢去送吧。” 被知了一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逗乐,阮黎轻笑出声。 “你放心就是,这次过去蒋妃断然不会为难你,保不准还有打赏银子可拿。” 知了一脸狐疑,揣着怀中的信出去,一路上都还想着阮黎说的话。 直到看见红木宫门上‘流芳院’几个大字,知了腿当场就软了,不由又想到蒋妃手拿匕首比来比去的骇人场景。 “真不会打!” “唉,你是阮姑娘身边的小宫女。” 门口,一脸严肃的李嬷嬷询问。 “回,回嬷嬷,奴婢是阮姑娘身边的小宫女知了,奉姑娘之命前来送东西。” 知了说的磕磕巴巴,圆润的包子脸绷得紧紧的,还不忘摸出怀里的纸张抖着手递上。 她要坚强,她家姑娘这么厉害,蒋妃都不怕,她这个做贴身宫女的怎么能丢了她家姑娘的脸。 李嬷嬷瞥了眼知了手中的纸章,并未伸手。 “跟我来吧。” 等李嬷嬷走远,知了还是一动不敢动,望着高大的流芳宫宫门,仿若一头深渊巨兽大张的嘴,进去就出不来。 “快点,还等着什么。” 不耐的催促声传来,这下管不得巨兽,捧着信赶忙冲进去。 刚一进院中,眼前就出现好大滩血,咽了咽唾沫,这下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磨磨蹭蹭的作何。” “嬷嬷,这是谁的血。” “自然是那敢欺骗娘娘的星儿流地血。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么淌血搁在院里,当心污了娘娘的眼,还不快冲洗干净。” 李嬷嬷习以为常般指挥宫里的小太监。 知了战战兢兢跟在李嬷嬷身后。 “娘娘,阮姑娘的东西送来了。” 贵妃榻上,蒋贵妃懒懒斜倚,闭目养神,头上叮当珠翠钗环被取下,但脸上的浓艳妆容仍在。 闻言,眸子微微睁开。 见蒋妃伸手,知了忙不迭将手中的纸张奉上,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窸窸簌簌的声音响起,知了额头上冒出冷汗,只觉得下一秒蒋妃就要叫人把她给拖出去。 “就这东西?阮黎没说什么?” 突然被问话,知了手抖脚抖,扑通一声软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万分紧张。 呜呜,姑娘,奴婢给你丢人啦…… “姑娘说,暂时先要这些东西,往后需要的会跟娘娘说。” “她可说何时能做好。” 知了暗暗擦了把汗,还好还好,出门前姑娘都教过她怎么回答。 “工序讲究,少则七八日,多则十四五日。” “这般久。” 语气明显不悦。 “劳烦这位姑娘多催促催促,尽快为我家娘娘准备好,若是缺什么尽可来说。” 绿翘上前往知了怀中塞了个荷包。 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知了眼珠子瞪大,紧张的手再也不抖了,姑娘真是神人。 第42章 与阮妃相似的过往 “姑娘,姑娘,蒋妃宫里人送东西来了。” 从昨日收到荷包到现在,知了心里都是飘忽的,再看到门口来送材料的绿翘,手里扫帚都忘放就屋里跑。 “阮姑娘,你需要的东西蒋妃娘娘都已经准备妥当,阮姑娘不妨瞧瞧,若是有什么缺的错的,尽可与奴婢说。” 绿翘低垂着头,努力压下面上红肿。 阮黎掀开红绸的动作停下,脸上关切。 “绿翘姑娘的脸怎么了,可是不小心伤着。” 绿翘捂脸。 “不过是不小心摔着,没有什么大事。” 绿翘眼神躲闪,事情自然不像她说的这般。 但阮黎并未揭穿,语带关心道。 “原来如此,我这有上好的膏药,用了也不用担心会留下疤痕。” 绿翘抬头,脸上欣喜。 “可是沈神医配置的伤药。” “自然,知了,进屋给绿翘姑娘拿点伤药出来。” 知了看傻了,昨个还见绿翘脸上好好的,怎么才一夜过去就肿了一个巴掌印。 “好,奴婢这就去拿。” 看到手上散发淡淡药香的盒子,绿翘脸上欢喜。 这可是沈神医的伤药,在外千金难买,如今自己只不过是来送一趟东西就白白得了这么大盒,看向阮黎的眼神也亲近不少。 “我原以为今日蒋妃娘娘会来,还想着与娘娘细细说说我对这次驻颜之术的想法,未曾想只有绿翘姑娘来。” 阮黎略带惋惜。 绿翘闻言,脸上笑容微僵。 “蒋妃娘娘昨日出来一趟便感染风寒不便外出,若是阮姑娘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 “原来如此,事情也不急,那便等蒋妃娘娘痊愈后再说就是。” 重新掀起桌上红绸扫了眼,点头。 “东西没有错,暂时就需要这些,若是不够的我会让人去流芳宫。” “我家娘娘心急想要知道效果,劳烦阮姑娘多多上心。” “自然,若是弄好了,定然第一时间向娘娘汇报。” 绿翘满意点头,留下东西转身带着人离开。 “姑娘,这么多珍贵药材,蒋妃娘娘果然大手笔,这么快就送来啦。” 知了将红绸一一掀开,看着桌上摆满的东西,不禁感叹。 茯苓,白芷,当归,人参各种药材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样品质都是绝佳。 “姑娘,这还有东珠,奴婢还头一次见过这么多珍珠,这不得值好些钱。” 素白的指尖轻轻捻起一颗,珠子圆润有光泽,阳光下熠熠生辉,阮黎眼角不禁漾开。 “确实价值不菲。” 珍珠洁白,但在美人如玉般白皙漂亮的指尖,反倒先失了光泽,映得阮黎的手越发玉骨纤纤,知了不经望呆。 “姑娘,蒋妃娘娘怎的这般轻易就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来,就不担心咱们弄丢了吗?” “蒋妃有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对于这些蝇头小利自然不看在眼里。” “那蒋妃娘娘想要的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 阮黎不答反问。 “奴婢猜测多半是陛下宠爱,后宫中谁不想要陛下的宠。” 知了觉得这问题太简单不过。 阮黎点头。 “蒋妃确实想要得到陛下的宠。” 但要是将自己带入蒋妃的处境,阮黎觉得,自己更想要的是一个孩子。 “要是真让蒋妃娘娘变美得到陛下的宠爱,沈妃娘娘那边该怎么办?” 知了有些担心,沈妃娘娘这么好,昨天还为她们解围,要是蒋妃得宠为难沈妃娘娘该如何是好。 “我只是帮助蒋妃娘娘驻颜,至于能不能得到陛下的喜欢,那是她们后宫嫔妃的事。” 在阮黎看,跟沈妃比起来,蒋妃手段确是差远了。 至少,这段时间蒋妃怕是不好过。 “那姑娘也是站在沈妃娘娘这边的?” 阮黎并未作答。 后宫三位主子,阮黎不相信蒋盈盈来找自己麻烦的事她毫不知情。 但帮不帮是沈妃的事,阮黎倒也犯不着计较这些,只是对于沈妃,阮黎心中迟疑…… 知了包子脸拧巴起来,不明白姑娘怎么这般厉害。 “奴婢昨日去流芳宫的时候,看见星儿留下好大一滩血,奴婢脑子直,不明白姑娘怎么几句话就让星儿胆战心惊,就连蒋妃娘娘都倒戈站在姑娘这边。” 指尖在东珠上摩挲。 “因为,星儿知道我的提议定然能让蒋妃心动。” 知了细细回想当时阮黎说过的话,但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出彩的。 “娘娘怎么确定蒋妃娘娘会对姑娘的提议感兴趣?” 要是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蒋妃直接就会给她几大板子。 莫不是姑娘太美,所以蒋妃娘娘跟着心动啦! 知了摸着下巴细细端详她家姑娘的脸。 嗯,姑娘真美。 看出知了心里的想法,阮黎好笑的点了点她脑袋。 “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出那番话,蒋妃自然不会相信,但你别忘了,你家姑娘从前是什么身份。” 知了恍然。 “姑娘从前身份尊贵,是黎国当之无愧的宠妃,蒋妃娘想要争宠,自然会相信姑娘的话。” 阮黎点头。 不仅仅是自己宠妃的身份,蒋盈盈更看重的便是与她相近的过往。 从前的阮妃也是从一个无依无靠,从没有背景没有身份的小宫女一步步爬上来的。 不管自己说的是什么,只要能够帮助到她改变现下处境,蒋妃便会不遗余力的抓住机会。 对于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宫女,蒋妃自然更愿意在自己身上赌一把。 “那姑娘好不容易让星儿栽一个跟头,为什么还要留她一命。” 想到星儿当时的嚣张嘴脸,知了语气都是不赞同。 “那星儿一瞧就是不安分的,要奴婢说姑娘就不该手软。” 连知了都知道,留下星儿对自己后患无穷,阮黎自然不傻。 但星儿身后还有一个幕后之人,想要找出那人只能借助星儿之手。 要是星儿死了,阮黎不能保证还能找出这么清晰的线索。 至少,在幕后那人没有找到前,星儿不能死。 …… “阮姑娘,陛下有请。” 小院中,阮黎和知了正在研磨蒋妃送来的药粉,院门口就走来几人。 “姑娘,陛下为何会传你过去?” 阮黎也不知迟劲庭为何会见自己,她甚至已经做好被姜皇后叫去问话的准备,但没想到来传唤自己却是迟劲庭! 第43章 姑娘,暗处来人了! 穿过九曲长廊,走过弯弯曲曲的小道,阮黎一路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前行。 看着身边花团锦簇,阮黎眉头蹙起。 “公公,这里不是去勤政殿的路。” 闻言,带路的小太监脚步顿了顿,语气颇为不屑。 “叫你跟杂家走你跟着就是,问那么多作甚。” 趁周围人没注意,阮黎悄悄将一包东西塞到他袖中。 “敢问公公,陛下身边有何人作陪?” 摸了摸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小太监嘴角笑容立马咧开,一改原先姿态,哪还有刚才拿鼻眼看人的架势。 “哎呦,姑娘真是个有福之人,陛下今日雅兴好,此刻正在湖边凉亭等姑娘呢。 身边哪还有什么人,姑娘去了自然就知道,姑娘还是莫要耽搁,省的陛下久等。” 要是迟劲庭是在御花园见自己,那多半不是审问,阮黎心中稍安。 “那便劳公公带路。” 见阮黎识趣,领路的小太监嘴角挂笑,甩了甩手中拂尘继续带路。 穿过假山流水,还没走出百花丛林,眼前便出现一片碧波,空中有琴声悠扬传来,微风吹拂,湖面上波光粼粼,伴随着四处的花香只叫人心旷神怡。 阮黎视线落在凉亭处品茗对弈的明黄身影,心中迷惑。 凉亭内,迟劲庭端坐在小几前,身边靖安恭敬给他煮茶。 凉亭外一个素衣蹁跹的琴师薄纱掩面,轻轻拨动指尖琴弦,乐曲悠扬。 阮黎跟着小太监上前就被人拦住。 “瑜将军,陛下要见阮姑娘。” 瑜擎收起手中剑,视线在阮黎身上扫视,随即点头。 “她一人进去就可。” 来到凉亭前,阮黎屈膝行礼,没有靠前打扰。 迟劲庭指尖拨了拨桌上棋子,并未看向阮黎。 “过来。” 声音有些飘忽,阮黎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抬头时就见迟劲庭停下手里动作眉头微蹙,阮黎这才乖乖上前。 视线在迟劲庭手中棋盘上微微停顿。 “你可会下棋?” 阮黎会下,但阮妃不会,遂摇摇头。 说完亭内又陷入寂静,只余下迟劲庭动子的声音。 久久没有等到迟劲庭开口,阮黎好奇不禁抬眼望向棋盘。 黑白棋子在他指尖轻轻转动,他的棋风高深莫测,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但落子时却又出乎人意料,让人琢磨不透他下一步的想法。 等棋子落完,棋局仍处于势均力敌,难分输赢。 “陛下,茶好了。” 靖安将茶奉上,便退至迟劲庭身后。 阮黎没领会到靖安的用心,视线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吸引。 阮黎以为这男人会的只有指点江山时的杀伐果断,却没想到他静静端茶闻香时也如温文尔雅的贵族公子一般。 靖安见阮黎愣着发呆,努着嘴不断给她使眼色。 “咳咳,阮姑娘可会煮茶。” 靖安压着嗓音似是询问,但看向阮黎的眼神在明显不过。 阮黎上前跪坐在迟劲庭对面,拿过桌上湿帕提起茶壶小心续上。 “你可知朕叫你来的目的。” 见阮黎这般乖觉,迟劲庭放下手中茶盏,狭长的眸子微眯,眼底有笑意闪过。 “陛下想要询问姜少景中毒一事。” “姜少景中毒跟你脱不了关系,要是他不为你辩解,你要如何自救。” 阮黎握着把手的指尖一紧。 若是姜少景死了,又或是没有为自己开口求情,自己又会陷入当初那般求助无门的困境。 “若是真到那时候,我便轻装减行,来找陛下做最后的挣扎。” 迟劲庭饮茶的动作微顿,他被阮黎这视死如归的挑逗之言所诧异。 显然没料到阮黎会说出这番话。 “你怎知朕不会将你就地正法。” “我这般美,陛下舍得吗?” 阮黎抬眸,凤眸微挑,嘴角笑意缱绻,如花的娇艳上明艳醉人,若是换做寻常男子,定然会被眼前的妖精勾了魂。 虽是这般说,但阮黎心中清楚,像迟劲庭这般的帝王应是极少为人破例,更别说为一个女子。 “确实,长得太艳,死了可惜,若是真到那天,朕觉得蒋妃的提议不错。” 阮黎嘴角笑容消失,转瞬恢复进来时的安分模样,低头煮茶。 “陛下明察秋毫,加上有大理寺的调查,定然能还我一个公道。” 将煮好的新茶倒好,阮黎恭敬奉上。 迟劲庭墨眸深深凝视对面的阮黎,连茶带手将阮黎指尖牢牢握住。 阮黎愕然,掌心滚烫,与手中的茶盏比起来仿若能灼伤皮肤。 还不及阮黎反应,迟劲庭取走茶盏,面无异色。 “你倒是对朕的大理寺充满信心。” “陛下是明君,手底下的臣子自然不是酒囊饭袋之流,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如何能留在陛下身边。” 美人煮茶颇为一番美景,叫人赏心悦目。 “朕手下人查到,厉莫寒出现在巡江地段,你说,厉莫寒这是要做什么?” 阮黎手中动作未停,心中却是暗暗思索。 巡江处于边境地区,位置接近草原部落,厉莫寒此刻出现在巡江多半是想投靠草原部落一族。 难道厉莫寒想要利用草原势力重新抢回皇位? “你说,厉莫寒真的会投靠外族吗?” “这是朝堂之事,我一个后宫女子,又怎会知道这般多。” 见阮黎眼中毫无异色,对厉莫寒之事确实不知,微微点头。 “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 阮黎愕然,迟劲庭叫自己来难不成只是想要问厉莫寒的事? 虽心中不解,但还是起身行礼退下。 “陛下,前朝大臣都催的紧,况且陛下年纪不小了,如陛下这般年纪的男子都已经做父亲啦。” 彻底看不见阮黎身影,靖安公公巴巴收回视线,语带担忧。 “勤政殿的人走了吗。” “刚才小太监回禀,几位大人还跪在门口求陛下纳妃。” 迟劲庭握着茶盏的指尖倏然一紧,脸色发沉。 “既然这般急迫想要送女儿入宫,朕便如他们的意,让内务府的人选个日子送人入宫吧。” “陛下,您终于想通啦!” 靖安脸上大喜,眼眶通红抹泪。 老王爷,您在天之灵可要好好保佑陛下遇到可心人啊,要不然老迟家可就要断后啰。 阮黎刚一进院,知了迎面跑来。 “姑娘,暗处来人了!” 第44章 宫里人果非善茬 暗处来人了! 阮黎神色倏然一紧。 星儿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人在哪?” “在屋里头,奴婢见他神色匆匆,定然是那边有事情发生,便让人在屋里等候。” 阮黎快步朝屋里走,知了紧跟其后。 “奴才顺喜给阮姑娘问安。” 见知了跟前出现的阮黎,小太监微微一怔,赶忙上前请安。 阮黎侧身并未受他这一礼,含笑,并未表现的如刚才那般急切。 “公公客气,你是知了的朋友,自然也算是我的朋友,朋友见面何须这般客气。” 小太监闻言悄悄抬头望了眼阮黎,见阮黎面上柔和,又赶忙低下脑袋。 “阮姑娘身份贵重,奴才一个下等小太监,不敢冒犯阮姑娘。” “公公言重了,我现在不过是名阶下囚,哪来的贵重之说。” 小太监闻言重新看向阮黎,这次行礼的动作越发恭敬。 “姑娘天生贵命,现在不过是暂时的,好日子定然在后头,奴才能帮到姑娘是奴才的幸事,只希望姑娘往后富贵了莫要忘记奴才。” 这是想要向自己示好。 阮黎没错过他两次抬头看自己的眼神,第一次也许是带着犹豫,望向自己,想从自己的态度中看出自己是否有依靠价值。 至于第二次,那便是对自己这张脸的自信,想要在自己身上赌一把。 “我这般处境公公还愿意帮忙,我自然不会忘记公公的恩情。” 目的还没达之前,阮黎倒不介意多费几句口舌。 “公公此次前来不知道是发现了何事?” 见阮黎问道正事,小太监面露郑重之色。 “姑娘让盯着的人今日醒来了。” 蒋妃说到做到,答应阮黎留一口气在,自然没有再处罚星儿,但星儿接二受伤,加上没有太医医治,前段时间一直处于昏迷中。 从知了口中听到流芳宫的消息时,阮黎还犹豫要不要偷偷给星儿找个太医,没想到她今日就自己醒来了。 想想,命也是够硬的。 “她醒来做了什么事?” “姑娘聪颖,星儿醒来便写了封信叫人带出。奴才担心打草惊蛇,没敢贸然去查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封信绝不简单,奴才亲眼看见她给送信的小宫女不少好处。” 阮黎激动。 星儿果然还跟那人有接触,只是她怕不知自己是那人的棋子。 “不知公公可还记得送信那人的长相。” “奴才知道那送信的小宫女是何人,想着时间过去这般久,就算奴才去追怕也是来不及,还容易引起星儿察觉。” 阮黎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只是。 “公公误会了,我是想要公公去暗中打探那封信送去哪里。” “姑娘是想要知道星儿背后之人是谁?” 阮黎点头。 “这件事务必要小心,切勿让星儿及那背后之人发现。” “奴才知晓,定不会叫人察觉。” 顺喜眸子微闪,语气回转。 “不过,奴才这倒是有一件趣闻,不知姑娘可想听。” “能叫公公称为趣闻的,应当有其乐趣所在,公公说来听听。” “自那日蒋妃娘娘来找姑娘麻烦后,当天夜里就被皇后以滥用私刑,违纪不尊为由挨了方嬷嬷十个手板子,又被责令在流芳宫中抄写宫规。” 知了捂嘴,仿佛已经想到蒋妃被抄板子时,一脸凶神恶煞要活剥人的架势。 “难怪那日绿翘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 顺喜不屑道。 “何止绿翘,在蒋妃身边的宫女太监没有几个没受到她迁怒的。” “姑娘,皇后娘娘表面上亲和,但奴才在蒋妃身边久了,也能看出这位皇后娘娘远没有外表上这般简单。” 顺喜这番话是想让阮黎不要掉以轻心。 阮黎凝眉陷入沉思,想到沈妃那日的一番话。 宫里人果非善茬。 转身从卧室内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荷包。 看到阮黎手里头鼓鼓囊囊的荷包,知了眼珠子瞪大。 “奴才不敢,奴才心甘情愿为姑娘办事,断不敢收姑娘银子。” 阮黎轻笑,将手里的荷包送到他手中。 “公公既然帮我做事,定然有不少地方需要打点,公公收下就是。” 摸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顺喜脸上笑容谄媚,深深朝阮黎拱手。 “姑娘心思通透,想的周到,奴才绝不辜负姑娘。” 阮黎点头,目送人走远才收回视线。 “姑娘,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我让江太医用东珠去宫外换的。” 知了险些被阮黎这话给石化在当场。 “姑娘你胆子实在太大,那可是蒋妃娘娘送来给姑娘制药的东珠,要是传到蒋妃耳中,咱们不得脱一层皮。 奴婢那还有不少贴己钱,姑娘让江太医把东珠赎回来吧。” 知了小嘴巴巴,脑门子上急得一层冷汗。 “放心,蒋妃不会发现的。” 阮黎摸了摸知了圆乎乎的包子脸,心情甚是舒畅。 给蒋妃制药换取钱财也在她计划之中,自然不担心被蒋妃发现。 院门口,顺喜将荷包往袖里一塞便低下头快步往外走。 临到门前正好与满身中药味的沈爷爷撞上。 “你是什么人,怎得出现在院中。” 顺喜望了眼,便认出沈爷爷。 知道这位在宫里的特殊性,收起掉落的荷包恭敬道。 “见过沈神医,奴才是流芳宫的小太监,跟知了姑娘是旧识,知道知了姑娘住在此处,特意过来看望。” “嗯,既然是来找知了,怎么这么快久走,不如跟老夫进去坐坐。” 视线在他袖口微微停顿,摸着胡须道。 “不了,奴才已经来了好一会了,回去还有事要忙,便不打扰沈神医,奴才先告辞。” 捋胡须的动作停下,看着小太监消失的身影,眉头越皱越深。 “哎呦!我这老糊涂。” 沈爷爷一拍脑门,顾不得思考门口怪异的小太监。 “阿离,出大事啦!不好了!” 第45章 迟劲庭中毒 阮黎和知了还在说着卖东珠的事,门口就响起沈爷爷的声音。 还没等阮黎出去查看,沈爷爷却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知了,快给爷爷倒茶水。” 阮黎提了提茶壶,空空荡荡的,应该是顺喜等自己的时候喝完了。 知了也傻了,沈大夫这好好的怎么像被狗撵一样,赶忙接过水壶跑去接水。 “阿离,你可知道爷爷发现了什么!” 阮黎给他顺着后背。 “爷爷歇息一会再说。” 沈爷爷摆手。 “无事无事,只是老了不中用,才跑了这么点距离就受不住了。” “爷爷身体健壮,怎么就不中用。” 阮黎不满回道。 “哈哈,还是我家阿离贴心,竟会说些爷爷爱听的话。 不过这次确实是大事。” 沈爷爷话风一转,面露严肃。 阮黎心也跟着提起来,蹲在沈爷爷膝前,面露紧张。 “爷爷在照顾姜少景,可是姜少景那边又出现什么意外了?” “此事不关姜家那小子,倒是与你有几分干系。” 和自己有关,阮黎不解,姜少景中毒为何与自己有关。 “你可还记得你身上的毒。” “自然记得。” 正是因为那毒,自己才这般利用星儿想要找到幕后之人。 难不成姜少景也中了那毒。 阮黎否决。 那毒药在自己体内堆积许久才起到作用,姜少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复发。 “爷爷可是发现什么?” 沈爷爷点头,眼底有困惑之色。 “姜家那小子体内的毒虽跟你中的不是同一种,但两者之间确实有相似之处。 不仅从脉象上有细微相同,发作时间也存在疑似。” “爷爷怀疑是同一个人所为!” “嗯,阿离,昭华宫中给你下药的小宫女可找到了。” 不可能是星儿下的毒。 星儿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更何况给姜少景下药对她来说吃力不讨好。 “星儿在流芳宫,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断然没有这个胆子,想必是星儿背后之人。” 只是这点让阮黎不解,星儿幕后之人为什么要对姜少景下手。 “那背后之人危险,不管他之前是何缘由想要救你,但姜少景的事确实牵连到你,必须将那人找出,看看他究竟是何目的。” “这事我已经在留意,想必很快就能揪出背后那人,只是爷爷说两份毒药有相似之处?” “我观他那毒药是想让姜家那小子不知不觉间去世,时间越久,救治的几率就越小。 不过说来,姜家那小子运气倒是好,晚膳时候正好喝了碗与那药效相克的银耳羹,加速药效发作,到了夜间就出现明显不适反应。 还好就医及时,太医院那些太医为他封住心脉才留有一线生机。” 阮黎没想到姜少景中毒会这么严重。 “爷爷,姜少景他……” 知道阮黎想要问什么,沈爷爷笑着摆摆手。 “毒已经解了,只是到底被伤了身,此刻身体还亏空着,不过按那小子的体质,养个两三月就回来了。” “不过这小子能为你求情,这一点我着实没想到。” 阮黎轻笑,眼中也不自觉带上几分温柔。 “从前跟他有过交集,原本以为是个纨绔小少爷,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救自己一把。” “也是,他这一求情,确实是帮了咱们。” 指尖轻轻抚在阮黎头顶,动作轻柔,只是语气中略有几分惋惜。 “还有一事爷爷也想与你说说。” “爷爷想说什么?” 正在这时,知了提着烧好的热水小跑进来。 “姑娘,热水烧好啦。” “知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沈爷爷朝知了道。 见沈爷爷与阮黎似是有话要说,知了点点头,放下水壶退身下去。 “阿离不是好奇陛下为何会出现在小院吗?” 阮黎眼底诧异,她确实好奇迟劲庭为何半夜三更来找沈爷爷。 但这事既然隐秘,沈爷爷不说,阮黎自然也不会去问。 现在听沈爷爷提及,阮黎心中还是有些意外。 “陛下年少时被人下过毒,这些年爷爷在他身边便是一直为他解毒。” 这算不算秘辛?? “爷爷说出来,陛下会不会怪罪。” 沈爷爷笑道。 “此时与你说倒也无妨,陛下身上的毒甚是复杂,我从去到境北便一直留在陛下身边为其解毒,陛下身上的毒也是在前不久才彻底拔除干净,现在身体已无大碍。 不过这么长时间被毒素侵袭,五脏六腑还有些受损,需要浸泡药浴温养一番。” 迟劲庭中毒这么久,还一直未被人发现,倒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 但算算迟劲庭以往来小院的时间,差不多也到药浴的时间了。 “陛下这段时间忙于政务,过几天便会过来药浴,只是姜少景那小子病情不稳定,爷爷不能长时间离开,这次过来也是想要与你说说这件事。” “既然你已经看到陛下,那便帮帮爷爷的忙,过几天陛下药浴之事便交由你去做。” 阮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爷爷莫不是开玩笑,陛下身体矜贵,加上我对医理一窍不知,恐怕会出差错。” 沈爷爷摸着胡须宽和一笑。 “无妨无妨,药浴需要的药包爷爷都分装好了,你只需要按着步骤来就行,不会有事的。” 既然已经分装好,那倒是省心。 迟劲庭身边定然有知道他中毒的人,到时直接把药给他手底下的人。 “那爷爷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既然沈爷爷抽不开身,自己将一切注意事项记清楚,到时候再复述给他手底下的人,也不用担心出问题。 “嗯,确实有,切记后厢房里的三个浴桶都要放上不同药材,分三次浸泡,时间最好把控在半个时辰以内,等陛下泡完药浴还需服用……” 沈爷爷将注意事项一一叮嘱阮黎,见阮黎听的认真,脸上笑容越发明朗。 “记清楚了没。” 阮黎记性好,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爷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暂时就这些,时候也不早了,爷爷还要赶着去看那小子,便先离开啦。” 沈爷爷摆摆手,起身便朝外走,临到门口时身形顿住,像是想起什么。 “还有一事,此事甚是隐秘,陛下身边也鲜少人知晓,你可千万记住,这件事切勿假手于人。” 阮黎懵了,但沈爷爷挥一挥衣袖,直接离开,片刻转圜余地不给阮黎。 第46章 试药 “阮姑娘,您东西可带全,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尽可吩咐一声。” 阮离在知了身上的药箱上扫了眼,点头。 “东西早就准备好,李嬷嬷不用担心。” 这次来请阮离的是蒋妃身边的李嬷嬷,视线望向知了肩上的药箱,面无表情点点头。 “我家娘娘等的急,那就劳烦阮姑娘快些。” 按着时间推算,今日正好是给蒋妃送药的日子,一大早蒋妃身边的李嬷嬷便来请阮离。 阮离颔首。 “那便请李嬷嬷前头带路吧。” “姑娘,你真要帮蒋妃驻颜?” 见李嬷嬷与两人有段距离,知了拢了拢肩上的药箱,凑近阮离小声道。 “自然,东西都收了,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阮离脚步不停,神色轻松。 知了不解,这段时间她可是瞧着阮离认认真真为蒋妃研制膏药。 姑娘本领高,要是真把蒋妃变漂亮,那沈妃娘娘不就要失宠啦。 “可是这样一来,陛下不就被蒋妃给勾走了。” “你可听闻陛下除了皇后的长宁宫可还去过别的宫殿。” 知了神情恍然,见阮离走远了赶忙追上。 “对啊,陛下好像也没有去沈妃娘娘宫里留宿过,可外头明明就传沈妃娘娘受宠啊~” 阮离脚步不停。 自从沈爷爷跟她说了有关迟劲庭中毒之事后,阮离脑中好些事情都理清了。 不管沈皎月是真受宠还是假受宠,阮离给蒋妃制药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娘娘,阮姑娘到了。” 贵妃榻上的蒋妃倏然睁开眼,眼中期待望向门口。 蒋妃的眼神过于热切,知了跟在后头都能感受到,吓得挨阮离又近几分。 “给蒋妃娘娘请安。” “行了起来吧,东西弄的怎么样?” 阮离示意知了将药箱放下,打开露出里头东西。 蒋妃斜眼眯了会儿,语气颇为不满。。 “这么点!” “本宫可是为了你处罚了本宫的贴身宫女,你这进展未免太慢些,难不成是有意拖延……” 语气拉长,神色明显不快。 “驻颜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循序渐进,娘娘切勿操之过急。” 阮离将瓶瓶罐罐从药箱中取出摆在早就准备好的小几上。 里头有各种研磨好的药粉和调试所需要的材料。 蒋妃示意身边伺候的绿翘,绿翘会意,上前抢过阮离手里还未来得及拿出的药瓶。 “你这是什么意思!” 知了怒目,不解她家姑娘明明摆得好好的,绿翘为什么要来抢。 “阮姑娘恕罪,事关蒋妃娘娘,我们自然要小心些。” 绿翘没有看知了,倒是向阮离解释道。 “来人,去传太医。” “我家姑娘好心帮蒋妃娘娘研制美颜方子,你们要是不信任,大可,大可不用就是……” 知了想要维护阮离,但却被阮离制止。 “娘娘千金玉体,自然容不得半点闪失,就算娘娘信任,我也是要娘娘请太医的。” 蒋妃收回瞥在知了身上的冷眸。 “你倒是识趣。” 阮离并未接话。 拿到流芳宫的东西阮离当然要仔细再仔细,就是蒋妃不提及此事,阮离也不敢冒然给她用上。 太医没片刻就赶到,细细检查一番确定对皮肤没有伤害才离开。 阮离将药粉一一倒入碗里,并加了些调试的水和蜂蜜。 “阮离,你确定这些东西真有用?” 蒋妃眼神挑剔,对桌上黑乎乎的药膏产生质疑。 “别看它外表不堪,里头含有不少珍惜药材,对改善娘娘肤质,提升面部光泽感很有效果,甚至还有淡淡的花香,花香中和了中草味,要是长时间使用,娘娘身上还能由内而外散发出沁人香味。” 阮离将桌上调制好的药膏举到蒋妃眼前。 借着阮离的手轻轻嗅了嗅,不愉的眉头逐渐松开。 “你确定这东西对本宫真的有用?” 虽没有刚才那般抵触,但蒋妃语气仍是带着怀疑。 “不如,你先试用一番,若是真没问题,本宫再试不妨。” 到底是自己的脸,蒋妃还是不敢出一丝差错。 阮离点头。 药方确实是阮妃千金寻来的美容方子,从前没少使用,里头药物成分对皮肤无害。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阮离还特意询问过沈爷爷,确定没问题才敢调制。 “奴婢帮姑娘试药,姑娘脸上要是抹着药膏,定然不方便给娘娘用药。” 蒋妃扫了知了眼点头。 “你可害怕?” 知了紧张躺在小榻上,双手揪着衣裳,看向阮离的眼中视死如归。 “奴婢相信姑娘,姑娘尽管来涂就好。” 阮离轻笑。 “放心,不会有事的。” 让知了用温水净过面后阮离将碗中膏药轻轻涂抹在脸上。 感受到脸上的冰凉,知了身体下意识紧绷,但随着阮离手上轻柔的动作,神情越来越放松。 “姑娘,冰冰凉凉的真舒服。” 一直注意知了情况的蒋妃闻言,看向阮离碗里的眼神越发期待。 “行了,你过来给本宫用上吧。” 冰凉的药膏贴在脸上,蒋妃原本有些不适,但想到药膏的作用,忍住想要洗脸的冲动。 阮离早前就注意到蒋妃脸上有毛孔粗大的问题,应该是长时间浓妆导致。 “娘娘皮肤略有几分粗糙,往后还是尽量少用浓妆,若是化妆也要做好脸上清洁工作。” 蒋妃视线在阮离素颜也依旧光洁白皙的脸蛋上划过,指尖攥紧。 “你说的倒是轻巧,后宫百花齐放,本宫要是再不注重妆容,如何笼络住陛下的心。” 阮离沉思。 “确实,那娘娘再送些药材来,我为娘娘做一款专门用来洗面的乳膏,也能防止娘娘毛孔粗大的问题。” 蒋妃诧异,一时不懂阮离到底是何居心。 “你为何帮本宫?” 药膏抹完,阮离收起药碗,脸露笑容。 “这不是跟娘娘做的交易吗,况且娘娘还允我一个条件。” 蒋妃眼眸微闪,闭目不再看阮离。 “这药膏需要在脸上贴敷一刻钟时间,娘娘切勿乱动。” 阮离提醒。 等一刻钟到后,蒋妃迫不及待将脸上药膏洗掉。 在看清蒋妃脸上变化,在场的绿翘以及李嬷嬷等人都震惊住。 “这药膏果然神奇,娘娘您不仅气色变好了,就连脸几颗雀斑也消失了。” “老奴也发觉娘娘肤色变白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的错觉。” 身边宫女和李嬷嬷纷纷夸赞。 “快,把铜镜拿来。” 蒋妃迫不及待叫人送来铜镜。 铜镜模糊照不出她皮肤是否变白,但看着铜镜里头皮肤状态明显有所好转。 摸着自己的脸简直爱不释手。 “本宫的脸,竟然也能这般滑嫩。” “娘娘要是经常使用,脸上状态只会越来越好。 剩下的药膏我给娘娘留下,三日一次,切忌留在脸上的时间不能太长,若是用完了,可派人来找我拿。” 阮离将东西一一收起来说道。 蒋妃心思全在自己脸上,哪还顾得了阮离,摆摆手让阮离离开。 “叫人送阮姑娘。” “奴婢知道。” 绿翘一出门就见院子处正好站着个小太监,朝小太监招手。 “绿翘姐姐,您有什么事吩咐。” 顺喜上前。 “送阮姑娘主仆回去。” 顺喜闻言抬眼与阮离对视片刻,赶忙低下头。 阮离没错过他眼底的情绪,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收回。 “那便劳烦公公。” 第47章 后宫嫔妃 知了捂嘴。 这不是顺喜公公嘛! “姑娘,不仅蒋妃娘娘的脸变好了,就是奴婢摸着自己的脸都滑嫩不少。” 没有流芳宫里的压抑,知了欢喜向阮黎说道。 阮黎顺着知了的动作看去,果然小脸白白嫩嫩的,倒是比以前水润多了。 “药膏咱们院里还有,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拿去敷。” 知了摇摇头。 “那是姑娘辛苦调制出来的,就那么点,要是奴婢用了姑娘回头还得费时间精力。” “还是我们家知了会心疼人。” 阮黎掐了掐她水润润的小脸蛋。 “不过就算亏了你家姑娘也不能亏了知了,药膏还多着,你放心用就是。” 知了脸上憨笑。 “那奴婢可就不客气啦。” “姑娘,脚下有石子,您慢些。” 到了僻静处,前头带路的顺喜才放慢脚步。 “公公可是有消息了。” 宫道上人来人往,阮黎也低声音询问。 顺喜朝左右望了望,小声道。 “奴才拿姑娘给的钱财收买了那宫女,套出那封信并未交由人手,而是被送到冷宫门口的石狮子脚下。” 星儿警惕,送信的地方怕是两人早就商量好。 两人都这般谨慎,想要揪出幕后之人怕是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阮黎沉眉暗思。 “奴才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查探,在冷宫西门的石狮子脚下确实有一块松动的地砖,但里头的信早就被人取走。” “劳烦公公还亲自跑一趟。” 顺喜闻言微微躬身。 “奴才应该的,只是可惜未能帮姑娘拿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公公这段时间可发现星儿还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顺喜凝眉想了想,不确定开口。 “知道自己惹怒蒋妃,自从醒来就一直待在屋里不出,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不过奴才倒是看着星儿身上的伤一日好过一日,倒不像是苦熬的。” 阮黎点头,多半是幕后之人在暗处给星儿用药了,只是自己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否则按着星儿吃食用度方面排查下去,想必也能有所收获。 “这位姐姐,妹妹初入宫中,不知道姐姐是哪个宫的,怎么之前没见过姐姐这般美人。” 身前出现一名身穿浅粉色衣裙的女子笑盈款款向阮黎行礼。 行走前裙摆灵动摇曳,仿若荡开的涟漪,上前便亲切抓住阮黎的手,语带俏皮。 阮黎面露愕然,不知眼前女子是何身份。 “我父亲是都转盐运使,不知姐姐这是哪家的千金,我观姐姐容色气质不凡,想必的朝中哪位大人家的小姐,妹妹初次入宫,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姐姐多多指点。” “这是新进宫的柳美人。” 顺喜见阮黎迷惑,低声提醒。 阮黎恍然,原来是迟劲庭后宫里的嫔妃,屈膝行礼。 “美人误会了,我不是宫里娘娘。” “你不是!” 柳美人显然没想到阮黎的回答竟然是这样,脸上讨好笑容一僵,甩开阮黎的手面露难堪。 “你不是为什么不早说。” 被人大力甩开胳膊,阮黎也是无语,明明是她上来就要攀交情的,哪有余地让她说。 “都是妹妹太过诧异啦,你既然不是陛下身边的妃子,怎么还出现在后宫。” 许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偏激,又见阮黎身边有宫女太监跟随,转换语气询问。 小心思显而易见。 “柳美人莫不是又在攀交情拉关系,本容华可听说柳美人时不时就在宫里碰瓷别人。” 什么叫碰瓷别人。 柳美人不满回头,原想要骂出口的话在看清来人衣着时彻底不敢吱声。 来人身着低调,身上饰品简单,但头上仅有的几件珠饰也都价值不菲,动作间举止优雅,气质矜贵卓绝,嘴角微弯,从骨子里透露出的自信又从容。 “你又是谁?” “哼,我家荣华乃弘农杨氏嫡女,陛下亲口封的容华,你一个小小美人见到我家容华还不行礼。” 阮黎诧异,竟是一个世家贵女,只是世家自恃高傲,鲜少听闻将嫡女送入皇宫的。 “听闻杨家祖上也曾出过皇帝,家族鼎盛时期势力也不输王谢萧三家。但子弟不出彩,家族日渐没落,四大世家中处最末尾,如今也只能靠着联姻巩固地位。” 顺喜小声解释。 柳美人也是微微震惊,眼眸微闪,故技重施便想要上前搀扶。 “这位姐姐莫要听别人乱说,妹妹不过是在御花园逛逛,怎么就叫四处攀关系啦。” 伸出的手落空,杨容华身边的宫女将人拦住。 “本容华可没有一个五品小官之女的妹妹,柳美人莫要叫错了称呼。” 杨容华不屑开口。 “杨容华说的是,是妾身没有尊卑了。” 身份被人这般轻视,柳美人脸上挂不住,想到身后的阮黎,嘴角诡异。 第48章 跳梁小丑 “容华也是来御花园游玩的吗,正好我今日在此看到一个美人,正想问问这位姑娘的身份呢,没想到容华就先出现啦。” “姑娘,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出现在皇宫,这里是御花园,往常陛下散心的地方,莫不是也住在宫里……” 语气拖长,就差没说阮黎也是想要在御花园勾引迟劲庭。 柳美人不想被杨容华迁怒,特意将自己点出来,阮黎嘴角冷笑。 “回美人,我住在太医院附近。” 阮黎没有说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只是解释自己的住所。 “住太医院,你莫不是医女。” 语气略带鄙夷,还以为阮黎长得这般勾人,也是一个想要争宠的女人。 “不过,你这张脸跟沈妃娘娘倒是几分相似,是个有福气的,容华,你说是不是。” 杨容华目光跟着看向阮黎,在看清阮黎那张脸上时,眼底情绪一颤。 是阮妃! 阮妃的画像很早前就在世家大族间流传,杨容华进宫前就见到过画像。 当时就觉得阮妃长得好,如今真人就站在自己眼前,杨容华还是被深深震撼住。 阮黎的容貌虽跟画像上有差异,但却更胜从前的美。 见杨容华只是定定看着阮黎不说话,柳美人眸底有不解。 “容华莫不是也这么觉得。” 杨容华侧眸扫了她一眼,心底冷嗤。 没身份背景还不懂得低调,果然是个跳梁小丑。 再看向阮黎时嘴角含笑。 “姑娘这是去做何?” 顺喜眼睛尖,见杨容华态度明显是有意亲近,当即开口。 “回容华,阮姑娘是蒋妃娘娘的贵客,奴才奉蒋妃娘娘之命将阮姑娘送回去,容华与美人要是没有什么事,那奴才便带人先离开了。” 见杨容华看向自己,阮黎点头。 杨容华这态度,想必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 阮妃虽鲜少出宫,但世家大族之间能拿到阮黎画像却是不足为奇。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难得见到这么美的姑娘,心中喜欢,这才询问几句,既然是蒋妃娘娘的贵客,我也不便久留。” 等阮黎三人离开,柳美人心中仍是不解杨容华为何对一个小医女这般好的态度。 “这医女难不成还有什么背景?” 不自觉呢喃出声。 杨容华闻言,嘴角讥讽。 阮黎从前有多受暴君的喜欢天下无人不知,说句大逆不道的,宫里的女人谁不想成为阮妃这样的女人。 可惜时运不济,好日子没过多长就亡国了。 她有自己的野心,阮黎不可能成为迟劲庭后宫的嫔妃,与其交恶还不如不得罪的好。 想到方才顺喜说的话,眼底笑意渐深。 阮黎,果然是个值得接近的人! “姑娘,奴婢瞧杨容华比那柳美人好打交道多了,咱们要离开,她二话没说点头就让咱们走了,不像那柳美人,竟是瞎问。” 知了愤愤说道。 显然对柳美人奚落阮黎的话耿耿于怀。 “知了姑娘心性到底太单纯了,往后在姑娘身边还是要多多动脑筋才是。” “你变相的说我笨,我听出来啦。” 知了当即怒怼。 顺喜点头。 “知了姑娘这次倒是动脑筋了。” 知了…… “姑娘,这次进宫的人数不少,杨容华不是身份最高的,还有其中一人位份直升嫔位。” 杨氏嫡女也不过是四品容华,那这正三品的嫔,想必身份不简单。 “奴才早前便打探过,可惜只知道她姓秋,单名一个雪字,不过听闻与沈妃关系较好。” 秋雪! “这位秋嫔有些神秘,至今还未入宫,不过奴才听到一个小道消息,秋嫔被陛下养在宫外。” 能被迟劲庭留在宫外,无论是哪种原因,这位秋嫔对迟劲庭定然是不同的。 “可要奴才继续打探。” “不用了,你身份敏感,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究的太深。” 顺喜脸上笑容真切。 “奴才听姑娘的,虽说现在见不到人,但时机到了总会见到的。” 顺喜心中想法在清楚不过,就是帮阮黎在后宫中争得一席之地。 …… 小院内,阮黎正在调制答应蒋妃的净面膏,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青手里拿着封走近,看到阮黎时眼底笑容加深。 “姑娘,沈大夫有信要给您。” “爷爷送来的信?他可有说什么。” 阮黎狐疑,沈爷爷平白给自己写信干嘛。 “沈大夫亲自写下的,并未说明什么,只叫将信送到姑娘手里。” 江青目光痴痴望着阮黎,阮黎低头看到信中内容后皱起的眉头都叫他揪心。 视线扫向那封信,眼底晦暗。 “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阮黎收起信。 沈爷爷的信就四个字:今夜,准备! “没什么事,你不是在爷爷身边帮忙吗,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姜少爷醒来后事情就不忙了,我看沈大夫写信时眉头郑重,担心信里内容紧急,便亲自过来跑一趟。” 江青腼腆挠挠头。 “既然信已经送到,江青就不久留了,姑娘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江青去做,尽管叫人来知会一声。” “姑娘,奴婢好像听到江太医的声音啦。” 知了从厨房出来,见门口空空荡荡,好奇询问。 “知了,多烧些热水出来,夜里……” 阮黎顿了顿,迟劲庭前几次来动静都很小,应该吵不醒知了。 “姑娘,夜里可是要沐浴,正好沈大夫的祛疤膏还有不少,奴婢都给您用上。” “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第49章 跳梁小丑 阮离早早与知了一起将浴桶装满热水,等时间差不多了便让知了回去休息。 知了离开没多久,后厢房的屋门就被人打开。 “参见陛下。” 阮黎屈膝行礼。 迟劲庭一身斗篷依旧如上次见面般出现在阮黎眼前。 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沈爷爷的身影,眉峰微蹙。 “怎的是你在里头。” “爷爷在照顾姜小少爷,暂时抽不出身,陛下今日的药浴便交由我来伺候。” 阮黎解释。 阮黎嘴上说的恭顺,要是能选择,她早就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哪有心思来伺候这个随时要杀了自己的人。 迟劲庭闻言视线在阮黎乌黑的发顶停留片刻,摊开手静静等待。 阮黎狐疑抬眸,反倒对上迟劲庭略带不解的神色。 “不是说要伺候朕,怎得还不来更衣。” 阮黎脸上错愕,难道迟劲庭在沈爷爷跟前也是这般大爷的吗? 但见迟劲庭这般坦荡自然,阮离低下头乖乖上前解下他身上的斗篷。 迟劲庭个子高大,尽管阮离身材纤细高挑,但在他跟前时,阮离才发觉自己将到他胸口位置。 阮离被迫仰着脑袋给他解身上束带,两人距离极近,在迟劲庭高大身影的映衬下,阮离整个人都像是依偎在男人怀中,无端升起几分暧昧与缱绻。 迟劲庭目光毫不掩饰直直注视在阮离脸上,闻到阮离身上独有的清香,眼底神色莫名。 被迟劲庭这般注视着,阮离脸上不觉一热,越发加快手上动作。 斗篷被取下,阮离果断退至身后,避开迟劲庭炽热的目光。 束带被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解开,感受到腰间圈巡住的小手,小心翼翼接近的举动挠的人心中发痒,迟劲庭浑身燥热,喉结轻动,眸色幽深宛若死寂深潭中荡起阵阵涟漪。 心底升起恶念,想让那只手力道加重些,牢牢抱紧不放,甚至,想要将藏在身后的人拉到身前死死桎梏在怀里,让她挣脱不得…… “陛下,可以了。” 阮黎的声音打断迟劲庭的胡思乱想。 压了压眼帘,再睁眼时周身气压低沉,没在理会阮黎,密实的肌肉下仅着一条亵裤径直朝浴桶走去。 等脸上热意消散,又见迟劲庭静坐在浴桶中闭目调息,阮黎这才上前拿起之前准备好的草药放入桶中。 “听闻你在给蒋妃制药。” 静默许久后迟劲庭率先开口打断这份沉静。 阮黎放药的动作不停,语气恭顺。 “知道几个美容养颜的方子,正好蒋妃娘娘需要便帮着娘娘调制。” 谈及蒋妃,阮黎眸光微动。 “我之前在蒋妃娘娘手腕上见到一串手串,听闻是陛下登基时番外进贡之物,价值连城,整个魏国只有两串。” 迟劲庭想起阮黎说的是那琉璃手串,一件给了皇后,另一件送到蒋妃手中。 东西确实罕见,便是他看了也觉得新奇,若是魏国也制作出琉璃,想必国库又能丰盈不少。 迟劲庭也曾提过购买他们手中的秘方,只可惜番邦特别重视这份手艺,只允许魏国高价买入成品。 迟劲庭看向阮黎,指尖轻叩在木桶边沿,想知道阮黎谈及这个又是要打什么主意。 “我曾经听闻一个方子,便是这琉璃的制作方法,魏国要是也能制作出琉璃,那便不用去往他国购买。” 敲击的声音停止,看向阮黎的眼中多了几分正色。 “你从何处得知的方子。” 制作方法被番邦保护严密,便是他派人去探查也毫无所获,阮黎一个处在深宫中的女子,又是从何处获得的方子。 听出迟劲庭对琉璃的重视,阮黎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机缘巧合下知道的,陛下若是想要,我可以进献给陛下。” 墨眸微眯,迟劲庭不信阮黎这般乖觉。 “你想要什么。” “听闻宫里头新增不少人口,我身份特殊,在宫中更是无权无势,担心被人为难,献出琉璃方子也是希望自己有利用价值,不被人随意欺辱。 同时也想从陛下手里获得些好处,方便后宫生活。” “还有呢。” 敲击声重新响起,迟劲庭对这话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不管迟劲庭信不信,阮黎知道他一定会对自己手中的琉璃方子感兴趣。 “暂时只有这些。” “朕听闻你从蒋妃那收获不少,怎得,还不够你打点。” 阮黎心底震惊,利用蒋妃东珠换钱的事只有自己跟江青知晓,此事做的小心谨慎,迟劲庭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顺喜被自己收买的事怕也传到他耳中了。 看来往后行事还得越发小心才行。 “陛下恕罪,我只是听闻陛下找到厉莫寒,担心陛下秋后算账,想要借此进献之名求陛下开恩,之前的事并非有意利用蒋妃娘娘。” 阮黎放下手中药材,跪身请罪,语带恐慌。 阮黎这般坦然倒是让迟劲庭想到当初她入天牢前两人见面的场景,也是这般迫不得已…… “只要你方子确实有用,朕便答应你的条件。” 阮黎面上欣喜,似是没想到迟劲庭不但没追究她利用蒋妃之事,更同意她方才的请求。 “陛下何时需要。” 迟劲庭目光扫向屋内墙角的桌案,阮黎会意,点燃桌旁的蜡烛便开始书写起来。 番邦进贡的琉璃不过是现代常见的玻璃,只是相较于现代工业的成熟,番邦进贡的琉璃里头明显带有不少杂质和气泡。 阮黎将上辈子了解到的玻璃制造所需的材料及步骤一一列举出来,只是细节之处阮黎特意模糊过去。 等一张纸写满,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阮黎才走上前去。 “就这么简单?” 只用沙石便能制造出琉璃,这点迟劲庭着实没想到,这般低廉的成本便能制造出价值连城的琉璃,难怪番邦那贫寒之地会这般富饶。 “材料步骤确实是这些,但我到底没有亲自试验过,具体能不能成还需要后续摸索。” 迟劲庭颔首。 “来人。” 房檐上突然落下一人,黑衣蒙面,身形轻盈。 “陛下!” 暗卫单膝跪地。 迟劲庭将手中纸张递给暗卫,暗卫双手接过纸张便转身离开。 阮黎惊叹,眼睛不自觉往头顶上瞟去,空空荡荡,不知道这么个大活人是如何躲在上头的。 “时辰差不多了,陛下可以重新换药浴。” 阮黎提醒完便主动转过身去,方便迟劲庭动作。 等身后响动彻底停歇,阮黎才转回身去给迟劲庭换药。 迟劲庭闭目调息,阮黎一人也待着无聊,便坐到桌前翻起沈爷爷留在屋内的医书。 室内寂静,书本翻动的声音停歇。 迟劲庭睁开眼便看到桌前睡熟的人儿。 烛光昏黄,映在那张艳丽的小脸上多添了几分朦胧感。 瞥到桌案上淌下的蜡油快流到那素白玉手上,迟劲庭眉间微蹙。 第50章 让阮黎一步一步走进牢笼 燃尽的蜡油顺着纹路缓缓流淌,在即将触碰到阮黎指尖时,滚烫的蜡油被一只手摁灭。 迟劲庭像是察觉不到指腹下的温度,目光依旧落在桌案上熟睡的美人身上。 美人毫无防备懒懒伏倚在胳膊上睡着,狐狸尾巴蜷缩起来,少了白日的小心谨慎,平端多出几分祥和与美好。 视线从阮黎面颊上一寸寸扫过,白皙光洁的额头,柳叶般清浅的眉,睫毛卷翘,鼻梁小巧精致,直至落在娇嫩的粉唇,目光彻底挪不开。 迟劲庭清楚的记得这娇唇是多么的柔软香甜,喉结滑动,墨眸微眯,眼底欲望升腾,仿若藏匿在黑夜中的饿狼,随时会扑向眼前秀色可餐的猎物。 墨眸幽深,迟劲庭心中从未有过的想法,他想要阮黎,想要她身上的每一处,想要她一步一步走进自己为她编织好的牢笼,彻底依附于他身下。 指尖即将触碰上那柔软时顿住…… 阮黎再次睁眼时天光大亮,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看到身上整整齐齐的衣裳时动作僵住。 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娘你醒来啦,奴婢见你睡得熟便没有打扰。” 知了手里端着洗漱用具欢欢喜喜走进。 “怎么了?可是我在睡觉的时候有谁来了。” 知了点头,放下水盆凑到阮黎跟前巴巴掏出手里几颗金瓜子。 “是绿翘姐姐来了,今日心情不错,见到奴婢还朝奴婢笑呢。” “她是来取药膏的。” 知了点头,炫耀完手里的金瓜子,忙不迭给阮黎递帕子。 “姑娘做的药膏有用,听流芳宫的小宫女说蒋妃娘娘这段时间脾气格外好,再也没折磨过宫人。” 阮黎莞尔。 蒋妃一门心思都在脸上,自然没有多余的注意去刁难人。 “还有一事,等晚些时候需要你跑一趟流芳宫。” “这段时间的药膏已经拿给绿翘姐姐了,姑娘还要奴婢送什么?” 视线落在水盆中倒映出的身影,阮黎眼眸微滞。 契机已经推出,下一步便不能出现半点意外。 “你去提醒顺喜一声,万事谨慎。” 知了迷惑。 “姑娘,可是星儿那边发生什么事啦?” 阮黎摇头,星儿那边只有守株待兔,至于通知顺喜,阮黎并未解释。 见阮黎面上神情郑重,知了忙点头。 “等天黑了,奴婢就偷偷去找他。” 假山石旁,顺喜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跟来才走到知了身旁。 “可是姑娘有什么话要带给奴才。” 知了点头,见四下无人,仍是压低声音说道。 “姑娘让我提醒你一声,万事谨慎!” 顺喜眉头蹙起。 “就四个字?” 知道格外郑重点头。 “姑娘其余的没说什么,想必是担心你的安危。” “姑娘为何会突然提点这个,可是姑娘知道什么了?” 阮姑娘不像是会为这点小事而担忧的人,此刻叫知了亲自跑一趟,莫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知了摇头,下意识维护阮黎威严。 “反正不管如何,姑娘既然提醒,你认真听着就是。” 顺喜颔首。 “还有一物需要你转交给姑娘。”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蒋妃近日忙于养颜之事,暂时没想起星儿,这是她身体好后亲自送出去的信,那接头人想必有所察觉迟迟未出现,我便将信拿走,你来了正好将东西带给姑娘。” 知了惊奇,没想到还真截住信了。 “难怪姑娘叫你谨慎,想必那幕后之人早就注意到你了。” 顺喜点头,他也是这般猜测。 打开信,阮黎唇角笑出了声。 这竟是一封情书,相思之语不少,尤其是对自己毁容后的惶恐,对自己处境的担心,想让那人尽快想办法将自己带出宫。 阮黎似乎明白当初的星儿为何如此矛盾了。 “姑娘,线索就这么断,那往后咱们找人是不是越发困难啦。” 知了脸蛋鼓起。 “要不让奴婢暗中将星儿给套麻袋扛回来,到时候咱们威逼利诱都行,就不信还问不出她背后之人。” 阮黎笑着戳了戳她脸颊。 “怎么会断呢,至少咱们知道星儿幕后之人就是男子,并且还是一个能随意出入皇宫的男子。” 将信重新折叠好,阮黎语气轻快。 “姑娘的意思是星儿的背后之人是禁军和太医。” 能出入后宫的除了负责采买的太监外,阮黎能想到的就只有禁军和太医,且多数是在宫外有府邸的。 星儿担心自己会再次利用蒋妃之手报复她,所以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出宫。 阮黎唇角微勾。 星儿急了,可惜自己给的压力还是不够大,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阮姑娘可在,沈妃娘娘请阮姑娘去沁云宫里头坐坐。” 阮黎放下手中药盅,看向走进门的霜晴。 “沈妃娘娘怎得要见我?” 霜晴含笑上前。 “后宫新添不少娘娘,皇后开恩,担心新进宫的娘娘思家心切,便下令在后宫举办赏花宴。 到时各府家眷都会入宫,沈妃娘娘此刻正愁不知该穿哪件衣裳,这不寻思姑娘眼光好,特意叫奴婢来请姑娘。” “赏花宴!到时宫中不是分外热闹。” 知了道。 “可不正是,听闻这次赏花宴还有不少千金贵女,自然热闹。” 阮黎点头。 “等我换一身衣裳再去见沈妃娘娘。” 第51章 婚约 沁云宫中,阮黎到时沈妃正在镜前侍弄发簪,手中一只赤金色点翠步摇簪上有重新换掉,秀眉微拧,娇弱容颜上略有几分轻愁。 “姐姐,本宫可终于等到你了,你要是再不来,本宫都要亲自去太医院寻你了。” 还不及阮黎行礼,便上亲切拉着人走至梳妆台前。 “出门前换了身衣裳耽搁些时间,让娘娘久等了。” 阮黎温声解释。 “不打紧,只是本宫太期盼见到姐姐才这般焦急。” 秀眉展平,脸上笑容温柔可人。 “姐姐可有听说皇后娘娘的赏花宴?” “出来时听霜晴姑娘提过。” 沈妃欢喜。 “皇后娘娘特意为新入宫的姐妹们准备的,届时京中各家夫人小姐都会来,本宫第一次来京城,对京城的穿搭喜好不是很了解,姐姐快给本宫看看,戴哪一件首饰比较好。” 说着便拿起桌上一支银簪,眼中期盼。 “这个怎么样。” 沈妃手里是一只银尾蝴蝶镶玛瑙的银簪,雕工技巧精湛,蝴蝶小巧精致,蝶尾纤长动作间微微颤动,仿若栩栩如生。 “这个似乎太素淡了,不若本宫还是戴金的好,听闻京城这边喜好富贵,想必也喜欢喜庆些的装扮。” 从前的阮妃身上妆容打扮都有手底下的人为她打点好,从不为这些事情操心,现在的自己一心只有苟命,更是对京中女子的穿着喜好闻所未闻。 但对上沈妃眼中的期盼,阮黎含蓄开口。 “我对京中盛行之风不甚了解,娘娘天生丽质,随意一件首饰都能衬得娘娘越发夺目,况且娘娘是宫中贵人,各中女眷自然不敢对娘娘品头论足。” 沈妃收起手中金钗,转身望向阮黎。 “姐姐说话甚是好听,这般一来,困扰本宫多时的烦恼都迎刃而解似的。” “不说这些了,我听闻姐姐经常待在院中鲜少外出,不知道姐姐近日在忙些什么?” 沈妃走至软榻前,面露疑惑注视阮黎。 阮黎唇角含笑,并未隐瞒。 “之前答应蒋妃娘娘为她制作药膏,所以鲜少外出。” “原来如此,难怪本宫听闻蒋妃禁足被解后仍是不愿踏出流芳宫。” 若是从前阮黎不明白蒋妃为何鲜少出宫,但今日知道皇后的赏花宴,蒋妃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 沈妃绣帕掩唇,面露几分纠结。 “娘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姐姐莫要怪本宫多嘴,蒋妃性子泼辣,倘若上脸的东西出了半点差错,本宫担心她会将罪责全部怪到姐姐身上。” 沈妃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尤其上脸的东西,但凡出现丁点差池自己都难逃罪责。 沈妃这句话确实是真心为自己着想,阮黎看向沈妃,眼底笑意真诚几分。 “多谢娘娘提点,这事我会酌情考虑的。” “咱们不说外人,霜晴,快上茶。” 沈妃示意,候在边上的霜晴便领着殿内的一众宫女离开。 阮黎心中微动,沈妃叫自己来果然另有目的。 “阮姑娘,茶水烫,您慢些。” 霜晴亲自为两人奉茶。 “姐姐尝尝,我闻着味道着实不错,想必姐姐也会喜欢。” 视线落在桌上茶水,碧清色茶汤,上等的紫砂盏,阮黎并未怀疑茶水有问题,轻轻抿了口,点头。 “确实是好茶。” “姐姐若是喜欢,回头我叫人匀出一些让姐姐带回去。” “在娘娘这才是好茶,要是到了小院也只能委屈它泡在普通茶盏中,实属浪费。” “既是如此,那姐姐就多来本宫这沁云宫坐坐。” “得亏是阮姑娘来,这茶叶甚是珍贵,听闻陛下那也没有几罐,剩下的全赏给我家娘娘了,这要是在外头定然是喝不着的。” 阮黎故作震惊望向沈妃。 “竟是这般珍贵,倒是白白浪费在我身上了。” 沈妃脸上羞赧,捂唇轻咳几声。 “本宫与陛下从小青梅竹马,难免对本宫多有照顾。” 阮黎这下是真诧异了,只知道沈爷爷很早便给迟劲庭治病,竟没想到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娘娘有福,与陛下有儿时情谊在,自然更受陛下宠爱。” 见阮黎似是真心夸赞,沈妃眼眸微暗幽幽问出声。 “姐姐可会怨本宫?” 阮黎不解沈妃这话是何意。 “我为何会怨娘娘?” “爷爷可是还没与姐姐说起过这件事。” 确定阮黎真是毫不知情,沈妃绣帕抿唇,眼角有几分迟疑。 “看来爷爷真是什么也没跟姐姐说起过。” 爷爷还有何事瞒着自己?阮黎并没怀疑沈爷爷的用心。 爷爷对自己的偏袒是显而易见的,便是瞒着自己想必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说来,姐姐与陛下还算有桩姻缘在里头。” “姻缘?” 阮黎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新闻,手中茶水不慎扫落,整个人都雷得外焦里嫩,若非沈妃眼底笃定,阮黎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从何说起?陛下不是有老境北王订下的王妃吗。” “这本宫就不清楚,只知道爷爷手里有陛下和姐姐的婚书,只可惜姐姐路上走失,加上局势动荡,沈家为了自保,便由本宫代替姐姐嫁给陛下,可惜……” 沈妃并未细说,但阮黎从她神情中也能猜出。 想必是沈家势单力薄,加上老境北王想要拉拢姜家势力便为迟劲庭重新订下婚约。 “所以姐姐可怨本宫?” 沈妃拉住阮黎的手,病弱的眉眼上露出几分羸弱与紧张。 “娘娘说哪里的话,不说走失之事是天意造化,就是我现在的身份断然是不敢怨娘娘的。” “姐姐不怪本宫顶替了原本该属于姐姐的位置就好,本宫生怕这件事会影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沈妃喜极而泣。 “娘娘,奴婢就说阮姑娘心胸豁达,定然不会与亲姐妹计较的,娘娘您莫要难过了,要是在哭坏了身子又该受罪了。” 霜晴上前宽慰。 “是,压在本宫身上的巨石终于松开,本宫只是太过高兴罢了。” 想到什么,沈妃焦急望向阮黎。 “姐姐也别怨爷爷,爷爷愿意用陛下的承诺换得姐姐安然就可见爷爷是关心姐姐的,隐瞒真相定然也是不想我姐妹反目。” “娘娘多虑了。” “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可是沈妃娘娘在宫宴要穿的衣裳挑好啦。” 见阮黎终于走出沁云宫,知了赶忙上前。 “嗯,咱们回去吧。” 将从沁云宫打包好的茶叶递给知了,阮黎一路上都在想着沈妃说的话。 之前从沈妃与爷爷之间的对话能看出,爷爷是不满沈妃入宫的事,否则在沈妃救助时也不会说出那番话。 阮黎心中恍然,难怪醒来时爷爷隐隐有提点她接近迟劲庭的意思。 只是这般说来,爷爷手里的婚书又是从何而来,老境北王既是看重姜家的兵权,自然不会轻易许下婚约。 阮黎心中隐隐猜测,沈爷爷弃官离京之事也许跟手里的婚书有关。 沈妃今日谈及这些,想必也是猜到沈爷爷私下的打算,不仅仅是要告诉自己真相,也是想要暗中点醒自己认清身份。 阮黎心中莞尔,沈皎月确实是多虑了。 “姑娘,你瞧!” 知了的惊呼声打断阮黎思绪。 阮黎应声抬头,当看清宫道上出现的人时,神情愕然。 第52章 硬的怕横的,知了怕当官的 宫道上四五个小太监对地上一名身材瘦削的小太监拳打脚踢。 小太监鼻青脸肿,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双手死死护着脑袋,仿若对这样的暴行早就习以为常,只目光触及到两人时微微动容。 若是星儿在此,定然能认出这是当初查抄昭华宫时险些撞伤阮黎的小太监。 阮黎眉心隆起,眸底微深。 “姑娘,奴婢瞧那小太监都要被打死了,可要奴婢出手相助。” 视线触及焦急的知了,阮黎颔首。 “住手,宫廷之中还敢滥用私刑,担心将你们抓到慎刑司去一个一个挨板子。” 知了神情唬人,上前便将打的最狠的那人拽着衣领揪出。 “你是什么人,莫要多管闲事,再不走担心连你一块揍。” 被知了揪出的马脸太监神态嚣张,尤其看清拽住自己的还是一个下等宫女时满是不屑。 “ 臭丫头,爷爷劝你最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否则别怪爷爷们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知了怕当官的。 尤其马脸太监一身粗使衣裳,一看就是边上做苦力的小太监,知了抬头挺胸丝毫不惧。 “你们欺负人还有理了,要是再不离开,担心我将这事闹到慎刑司去,叫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 身后的小太监们闻言皆是面面相觑,隐隐有退缩之意。 “你没事吧。” 阮黎上前将倒地的小太监搀扶起来,看着胸前脏污的鞋印伸手为他拍去。 动作间一张夹在掌心的小纸条不着痕迹落入他衣兜里。 “多谢娘娘出手。” 小太监神情微顿,随即低眉垂手嗫嚅道谢。 等小太监顺着墙站起身,阮黎很快便松开搀扶小太监的举动。 “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为这事闹到慎刑司去实在划不来……” 身后跟随的太监低声说道。 马脸太监心中动摇,只是在看到阮黎脸后逃跑的想法彻底烟消云散。 “逃什么,咱们大名鼎鼎的阮妃娘娘都不怕,咱们不就是教训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怕什么。” 知了脸上气愤。 “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马面太监显然没将知了放在眼里,嘴角轻浮,视线一瞬不瞬盯着阮黎的方向。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阮妃娘娘,怎得,娘娘不好好躲宫里还敢跑出来。” 阮黎嘴角冷勾。 “像你这般的臭虫都能出来蹦跶,我如何不敢出来。” 被阮黎骂作臭虫,马脸太监脸上明显恼怒,但一双眼珠子仍是不离阮黎。 “奴才就是一只臭虫,还是惯会落井下石的臭虫,当初您身份高咱们够不着,如今可不一样了,奴才们也想试试娘娘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真的能勾了人的魂。” 马脸太监越说越放肆,伸出手就要摸向阮黎脸。 阮黎浑身恶寒,尤其眼前之人更是个太监。 “你们要做什么,休要放肆!” 小太监捂住发青的眼角强忍心中的恐惧怒声反驳。 “嘿嘿,果然是靠山来了胆子都变大了。” “阮妃娘娘千金贵体,如今就是下牢狱奴才们也是甘之如饴。” “就是就是,从前我在其她娘娘宫里头当差时也曾远远见过阮妃,当真是花容月色,如今就在跟前出现,更是让人挪不开眼,便是我等无根之人也心生垂涎。” 有太监急迫附和。 原本瑟瑟缩缩想要离开的太监隐隐有将阮黎三人围拢的趋势,心中的想法在清楚不过。 “娘娘,奴才护着你离开!” 小太监焦急开口,俨然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般地步。 阮黎眉心紧蹙,她也没料到这些太监竟是如此猖狂,想到自己无人相护,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将后宫中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姑娘,你躲在奴婢身后。” 知了提醒,见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马脸太监朝阮黎伸手,当即朝那人就是狠狠一脚。 脚上毫无章法,甚至身子还跟着趔趄几步,但阮黎就是看到被踹的小太监跌到几米开外,抱着肚子连连哀嚎。 阮黎惊叹,倒是她低估知了这身力气了。 “看见我的厉害了吧,打架我还没怕过谁呢,信不信我让你们满地找牙。” 拒绝阮黎的搀扶,知了站直身子挥挥拳头努力示威。 几个太监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看向知了的眼神充满恐惧。 这是哪来的怪力宫女,莫不是男子假扮。 要知道地上那人可是他们几人中最厉害的,否则也不会都听他的话。 “啊,你们等什么,都给我上,我就不信几个人还打不过她一个死丫头。” 马脸太监咆哮。 阮黎警惕,藏在袖下的簪子微微用力。 知了也跟着心中恐慌,一对一她还行,要是全都一起上她怕顾及不到阮黎。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咬咬牙纷纷朝阮黎三人扑来。 眼看着有人便要朝阮黎抓来,知了跟身后的小太监皆有所动作。 “住手!” 紧迫的厉呵声打断几人的动作,见出现的是名太医,几个太监心中害怕。 知了欢喜,可算来救星啦。 “江太医,你来的正是时候,这几个太监在这欺凌宫人,被奴婢与姑娘撞见便心生歹意,想要对姑娘下手。” 江青面色铁青,垂落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攥得死紧,视线落在阮黎身上,眼中担忧。 “姑娘可有被吓到。” 阮黎摇头,松开身后欲要动手的小太监。 “江太医来的及时,正好阻止了这场闹剧的发生。” 江青心底稍安,看向几个太监的眼神凌厉,周身气压极低,面上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你们是哪个宫的,皇后娘娘有令宫里禁止滥用私刑,勾结霸凌的行为” “江太医饶命,也是那小太监不懂规矩冲撞了我们,奴才们也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尝尝,剩下的事都是他指使的,否则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冲撞两位姑娘。” “对对对,我等也是被迫才对阮姑娘出手的,求江太医网开一面饶了奴才们。” 几个太监态度反转,连连将矛头指向马脸太监。 “你们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们也有欺辱阮妃的心思,否则也不敢对阮妃出手。” 马脸太监极力反驳。 “若不是你见阮妃势单力薄才生出侵犯之意来,我们早就离开了。” “就是就是,明明是你对阮妃垂涎已久才拉着我们一块的。” 几人相互攀咬起来,江青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阮黎身后鼻青脸肿的小太监身上。 “姑娘就是为了一个小太监才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当中吗。” 争辩推脱的几个太监当即一愣,随即眼露欣喜之色。 阮黎蹙眉,不解江青为何将矛头对准最为无辜的小太监身上。 “若是置之不管,我心难安。” “姑娘从前不是这样的。” 江青直口否认。 阮妃从前心中张狂,漠视生命,自然不会多管别人死活,江青这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你不管他们说这小太监做什么,救这小太监也是奴婢的主意,江太医错怪姑娘了。” 知了当即开口,明明嚣张刁难人的马脸太监就在边上,江大夫怎么还一直揪着姑娘身后的小太监不放。 似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出格,江青低下头不敢再看阮黎,磕磕巴巴,露几分迷糊之色。 “姑娘想要如何处置几人。” 阮黎摇头。 “我一个阶下囚,更无权处置下人。” “那,那便将此事禀报给负责他们的管事,让人严查这几人的罪行,重新责罚。” 闻言马脸太监面色慌张,他在宫里头横行霸道惯了,往常没少敲诈勒索不如自己的小太监,这要是细查起来定然吃不了好果子。 额上冷汗遍布,视线扫到附近频频看向这边的宫女太监,嘴角冷勾,心中有计谋升起。 第53章 舆论风波 改掉原先的胆小害怕,站起身当即怒声质问。 “你一个太医院太医为何包庇妖妃,我们不过是对妖说话严厉了些,你便要重罚我们,好你一个太医院太医,难不成你是妖妃收买的人。” 江青震惊抬眸,面上因着急切涨得通红。 “你休要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们欺辱人在先,我不过是公事公办。” 见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人驻足,马脸太监当即朝身边的太监示意。 几个太监早就熟知马脸太监的套路,也不再争辩谁对谁错,跟着人一同附和。 “难怪你一来就要处罚我们,果然是想为妖妃出气来的,大家伙快来瞧瞧,我们不过是骂了妖妃几句,这人就要将我等交由管事责罚,心中当真没有鬼。” “就是就是,妖妃是什么人大伙都知道,这太医却要为了一个妖妃为难我们这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奴才,还颠倒是非,可不就是被妖妃那张脸那身段给勾引了吗。” 几人越说越起劲,就连阮黎如何在床上一步步引诱江青的事都说的有鼻子有眼。 说话含糊事实真相,半句不提他们欺压其他小太监的事,将所有注意力都引到阮黎与江青身上。 身边本就好奇围观的宫女太监窃窃私语,俨然信了几个小太监的片面之词。 “你们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欺负人,我和姑娘出手帮忙反倒被你们刁难,现在又合伙起来往江太医身上泼脏水。” 见周围围拢的宫人跟着对阮黎和江青指指点点,知了肚子都快气炸了,撑着腰努力辩解。 “这好像是太医院的江太医,我之前见过,不过怎么会和妖妃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知道,听闻妖妃现在就住在太医院附近,难道这事是真的。” 有宫女兴奋说道。 “保不准就是真的,要不然谁会维护妖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早已下了决断,便是知了与江青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人言可畏,这几个太监果然好手段,这般熟悉的套路,想必从前没少做。 阮黎眉心冷蹙。 “娘娘,是奴才该死……” “公公莫要自责,这事我早已料到,发生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阮黎提前开口打断小太监的话。 “哼,我还是头一次见倒打一耙还如此顺溜的人,想必公公往日没少这般作为吧。” 阮黎从两人身后走出,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叫嚣最欢的马脸太监上。 见阮黎看向自己,马脸太监心中暗虚,这手段往日没少用来对付身份比自己高的人的身上。 尤其对付当初不受宠的妃子,自己仗着弱势的身份挑拨围观的宫女太监站在自己这边,更是借此没少获得好处。 “你,你难不成还想用妖妃的身份压我。” 马脸太监一脸嚣张。 阮黎摇头。 “公公既然说我们欺负你,那你到是具体说说我们是如何用身份欺压你的,难不成身后受伤的小太监是个摆设。” 知道阮黎心中的想法,身后小太监抱头呜呜哭泣。 “各位公公我错了,我回头拿了钱定全部上缴给你们,往后见到你们也绕着路走,你们别再打我了……” 见此,围观众人心中动摇。 “看那小太监的反应也不像是装的,难不成真是这几人打的。” “这几人我见过,往日没少在宫里头欺负人。” 有人低声附和,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马脸太监一行人面上仍是嚣张。 “我们亲眼见到是你们将这小太监打成这样的,要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出来说妖妃的不是,又挨江太医的责罚。” “就是,这人明明是被你们威胁了才这般说的,否则我们一个做奴才的怎么敢动手打人,更何况我人多势众,都是我们亲眼所见。” “姑娘!” 见众人又是站在几个恶人那边,知了紧张。 阮黎冷笑,对上无赖,果然是有口辩不清。 视线扫向远处,闹了这般久,该知道的人应当都知道了。 “发生什么事!聚集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厉呵声从远处传来,整齐铿锵的盔甲碰撞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身着盔甲,腰间持刀的男子闻声朝几人走来,身后跟着同样带着武器盔甲的巡卫。 阮黎见过这人,当初蒋妃刁难时他就跟在迟劲庭身后。 见宫中的巡卫出现,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离开不敢在耽搁。 马脸太监几人也是面上紧张,正犹豫要不要跑。 “瑜将军,都是误会误会,奴才们不打扰您们办差这就离开。” 马脸太监殷勤讨好。 瑜擎视线从马脸太监脸上扫过,落在阮黎身上,神情微露诧异,他似乎懂了自己为何要来这巡逻了,脸上那叫一个复杂。 “站住,谁也不许走!” 第54章 阿离可惜不是男儿郎 阮黎厉声喊住想要借机溜走的马脸太监一行人。 “将军来的正好,我记得宫中新规森严,这几人祸乱宫闱,欺辱同伴,被我等撞见还倒打一耙,求将军明察。” 迟劲庭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瑜将军,都是妖妃的片面之词,刚才那些人都可以为奴才们作证,明明是江太医仗着跟妖妃不清不楚的关系为难奴才们,断然没有欺压同伴一说。 奴才肚子上还有妖妃命人踹出来的脚印子呢。” 马脸太监一行人连连磕头否认。 “是啊瑜将军,奴才几人撞破妖妃欺负那小太监,我们也是好心帮扶,竟是不知道妖妃使用了什么手段,不仅有江太医维护,更是笼络住那小太监为她作证,奴才们人微言轻,着实冤枉啊。” 几人热泪盈眶,满脸冤屈。 瑜擎冷肃着一张脸在四周若有若无探听的宫女太监身上扫过,垂在刀柄上的指尖蜷缩,视线落在阮黎身后鼻青脸肿的小太监身上。 “你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老实交代。” 小太监闻言悄悄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几人,磕磕绊绊回道。 “是,是奴才不长眼睛,都是奴才不好冲撞到人,还害的两位姑娘和江太医为奴才受累,奴才该死,不关任何人的事。” 瑜擎没有错过小太监看向地上几人的视线,眉峰紧蹙,当即呵斥。 “来人,将这几个太监带去慎刑司好好严查,若确有此事,决不轻饶。” “瑜将军饶命,都是那小太监随口胡诌的,他定是被妖妃收买了,瑜将军饶命。” 马脸太监等人连连磕求,便是阮黎也没想到事情了解的这般快。 “姑娘,瑜将军可真是明察秋毫啊!” 知了震惊说道。 可不就是快,只草草过问几句就拿人,这般偏袒未免过于明目。 阮黎视线扫向四周,果然见不少宫女太监低头垂手,迫不及待离开。 江青目光落在阮黎侧颜,眼中黑沉,强压下心中浓烈欲破茧而出的独占欲,垂眸开口。 “姑娘身份特殊,其实,姑娘安心留在院中是最好的。” 阮黎诧异回头,江青这话是何意?是为自己考虑? 知了不满。 “江太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姑娘待在院中不出门,莫不是想让姑娘像关在冷宫一般不让随意外出。” 江青抬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望着阮黎努力想要辩解。 “我不是哪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那么多人觊觎他的娘娘……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出,清白着脸重新低下头不敢再看阮黎。 只是那几个人真是该死,竟然敢肖想他的娘娘 余光瞥向走远的几个身影,眼底黑暗。 “无事,许是江太医担心今日的事还会发生。” 阮黎笑道,转身看向受伤的小太监。 “时候不早了,不知这位公公是要去哪,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上药。” “奴才还有事没做完,今日多谢三位出手相助,奴才便先行离开。” 望了眼阮黎,便一瘸一拐的匆匆离开。 看着人消失在眼底,阮黎才收回视线。 “姑娘,咱们回去吧。” 阮黎颔首。 ……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看到陛下身边的瑜将军亲自带着禁军前去抓人的。” “本宫记得那条宫道是在后宫吧,禁军怎得到的这么快。” 涂着蔻丹的手指折断手里艳丽的花朵,鲜红汁液染红一片指尖。 “怎么可能,瑜擎乃是陛下身边的贴近近臣,为何会包庇阮黎。” “娘娘莫要小看妖妃,妖妃当初可是勾的暴君冷落整个后宫,况且这是后宫,若是没有陛下授意,瑜将军怎会连调查都不调查就直接拿人,显然是维护阮黎。” 太监谨慎提醒。 “哼,果真是妖妃,就是落魄了还勾的陛下为她出头!” 手中瓷盏落地,当即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茶汤。 各宫中震惊声不断,不知不觉中阮黎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阿离,爷爷听说你在宫道上遇到刁难,告诉爷爷,爷爷定会为你做主。” 刚一进门便被匆匆赶来的沈爷爷拉着细细打量,眼中焦急,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我没事,爷爷不用担心,况且那些坏人都已经被禁卫军抓起来了,定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阮黎将人安抚好,想到自己又让爷爷担心,阮黎心中自责。 “听闻那几个太监还动手了,你可有被伤着。” “沈大夫放心,有奴婢在断不会叫他们靠近姑娘的。” 知了骄傲说道,她今日可是将为首的马脸太监狠狠踹倒在地呢。 “好好好,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知了力气大,对付宫里头这些三脚猫的太监绰绰有余。” 沈爷爷夸赞。 “还有江太医,今日要不是江太医及时赶到,那几个杂碎就要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了。” “江青!” 沈爷爷面露诧异。 “但无论如何,那几个太监着实嚣张,爷爷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沈爷爷怒拍桌子,随即想到什么皱眉问向阮黎。 “阿离,你今日可是去沁云宫啦!” 阮黎颔首。 “宫宴在即,沈妃娘娘寻我过去问些京中女子喜好的衣服首饰。” “就这些。” 阮黎迟疑,对上沈爷爷眼底的探究,轻轻摇头。 “知了,你先下去。” 知了点头,出门前顺带将屋门合上。 “沈妃是不是与你说了换亲之事。” “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闻言,沈爷爷长叹一声,原本绷直的背脊微微弯曲。 “造化弄人,一切都是老夫的罪过。” “自你走失之后我便四处寻你,只是一直没有你的下落,加上当时黎国局势紧迫,老境北王亲自来寻我取消两家婚事,想用陛下婚姻一事稳定境北局势。” 阮黎能理解老境北王的想法,当初黎国局势恶劣,各方势力频频起兵,加上境北地处边塞交界处,地理环境着实不占优势,只有弃掉沈家这个毫无助力的姻亲拉拢更有兵力的姜家。 “爷爷同意了。” 沈爷爷目露不解看向阮黎。 “阿离为何如此说。” “沈妃娘娘说是侧妃之礼嫁给陛下的,我虽不知道老境北王是何性格,但从陛下为人处世中也能亏得一二,若是爷爷坚持,今日的皇后娘娘应当是沈家女才是。 况且沈妃娘娘与我谈及换亲一事时心中多有隐忧,想必她做侧妃之事爷爷是不赞成的。” “阿离可惜不是男儿郎,一身才谋却被困于后宫中。” 突然被夸,阮黎面上略染羞红。 “爷爷取笑阿离了,不过是我随口胡诌的,是不是真的还需要爷爷定夺呢。” “确实如此,当初老境北王跪求与我说明此事,用一个正妃之位换一个结拜兄妹之情。” 这倒是阮黎没想到的,但站在沈家的立场来思考,便是阮黎也会同意老境北王这个提议。 沈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沈爷爷这个前太医院院正的身份,便是沈家女真的嫁给迟劲庭做正妃,在那般动乱的局势下想必也拿不稳这个身份。 加上当初境北弱势,若是境北被其他势力攻破,沈家人难逃一死。 与其拖上整个沈家做赌注,不若求稳,对无权无势的沈家在合适不过。 “我思来想去,沈家势单力薄,便是你父亲有多点才华我也不置于舍弃掉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 但沈家实在无能,索性便同意老境北的提议,这提议对沈家来说可谓在好不过,可惜啊……” 第55章 方子有问题 可惜什么? 阮黎也心生好奇,既然沈爷爷同意老境北王的提议,为何沈皎月还会成为境北王侧妃。 “两家婚姻之事也只有我与老境北王知晓,我原以为这事如此也算解决了。 但不知你爹娘又是从何处听得这桩消息,在迟姜两府议亲后便闹上门来,两家婚事被迫传开,加上你爹娘坚持,陛下便同意迎娶皎月。” 沈爷爷又是无奈一声叹。 “只是迟姜两家婚约早已订下,加上与陛下有婚约的人是你,皎月便以侧妃的身份代替你嫁给陛下。” 这点倒是与沈妃口中的形势所迫相似。 阮黎原以为是当时时局动荡,沈家不得不让出正妃之位以侧妃的身份嫁入境北王府。 却不想竟是沈父沈母坚持让沈皎月入府的。 “我不明白,老境北王既然早就中意姜家姑娘,爷爷手里的婚书又是从何而来?” 若是阮黎没猜错,沈爷爷在离开京城赶往境北时便有手中婚书,想必当时也是打算借此投靠境北王。 “这事关乎到宫中一桩秘辛,阿离还是不知道为好。” 沈爷爷摇头。 “原先我便一直留在境北王府中暗中给陛下解毒,可是后头皎月嫁给陛下后一直受冷待,加上姜氏女入府后陛下对她多有亏欠,形式上便多些偏颇。 我不知皎月又是从何处知道陛下的事,便恳求于我去她院中居住,我心中不忍,同意她的提议。” 与阮黎所猜大差不离,沈爷爷留在沈皎月宫中,迟劲庭也不用暗中去寻沈爷爷,若是经常跑沈侧妃院中,盛宠之名自然而然。 这点在沈妃求沈爷爷去沁云宫留宿时阮黎便有怀疑。 “如今都已经过去,不谈这些了,姜家那小子中毒的幕后之人可有眉目。” 说到姜少景,阮黎微微愕然,真是许久没有关注那傲娇鬼了。 “之前截获了星儿送出的一封信,从信中内容猜测多半是太医或是禁军之类的男子,不过我更偏向于太医。” “确实,对药物这般熟悉,除了太医院的人再无其他,不过宫里太医数百人,想要一一调查有些困难。” 确实困难,但是有星儿在,幕后之人总有暴露的一天。 “爷爷放心,此事我另有打算。” 见阮黎眼中笃定,沈爷爷也没在细究。 “你有主意便好,幕后之人虽利用宫女想要帮你脱困,但姜少景的事上确实将你置于险境,虽不知是敌是友,但藏头露尾的躲在暗处确实是个隐患。” 阮黎点头。 “爷爷,姜少景那边情况如何了?” 闻言,沈爷爷眼底戏谑。 “那小子不愧是将门之后,现在早已能活蹦乱跳了,得亏是姜皇后约束着,否则早早就要上房揭瓦啰。” 不难想象那小子上房揭瓦的场景,阮黎笑出了声。 “倒也像他的性子。” 两人又借着姜少景中毒一事聊了许久,直到姜皇后那边来人请沈爷爷才离开。 这次出门闹出的风波不小,阮黎这段时间都没有外出的打算,躲在院中翻看着知了各处寻来的奇闻怪谈,越看眼底兴味越深。 “姑娘,陛下身边的靖安公公来了!” 知了的声音打断阮黎看书的动作,走出屋中便看到知了身后进来的靖安等人。 靖安视线在阮黎脸上稍顿,手中浮尘往胳膊上一甩,面带笑容。 “阮姑娘,陛下有请。” 阮黎眉眼笑意加深。 “阮黎,你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迟劲庭手中端详一块不明形状的物体,见靖安领着人进来便直接朝阮黎招手。 阮黎屈膝起身,视线扫过殿中候着的一行人,走上前接过迟劲庭手里的石块状物体细细观察,秀眉微蹙,眼底有困惑之色。 “可是按着上头的步骤来的。” “刘大人,你来说说。” 为首站立的中年男子恭敬开口。 “回陛下,属下们确实是按着阮姑娘给的方法烧制,只是接连数次都不见成效,不知姑娘可有何见解。” 阮黎拧紧沉思。 “可是选材方面出了差错?” 刘大人当即否认。 “工部选材自有一套流程,材料方面定然不会出差错,况且下官亲自在边上监督,断不会出现半点差池。” 迟劲庭看向阮黎。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阮黎放下手里的石块,躬身道。 “方子确实没有问题,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至于为何没有烧制出琉璃,这点我确实不清楚。” “方子没有问题,制作过程也没有差错,那究竟是何出问题了。” 迟劲庭厉眸扫向下首的阮黎与刘大人,两者都垂首不敢言语。 “阮黎,你说呢?” 第56章 阿默 阮黎眉心微动,再抬眸时眼中有迟疑。 “琉璃珍贵,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想必还需要再细细琢磨。” “况且方子确实没有问题,但刘大人也严明选材和步骤上面没有意外,想必是配料占比方面存在偏差。” “哦,你既然说是配料方面有偏差,那你倒是给朕说说其中的关窍。” 厉眸微眯,视线探究落在阮黎身上。 强压下眼底情绪,阮黎神情恭顺,努力忽略掉头顶摄人的目光。 “这只是我的猜测,至于是否真是用量方面存在的偏差,还需要刘大人找人细细定夺。” 闻言,刘大人眼睛乍然一亮。 “陛下,阮姑娘这话到有几分道理,像琉璃这般金贵之物,想必用量配比方面定然有讲究,这是这般一来,我等想要研制出琉璃倒是越发困难。” “确实,你可有何提议?” 迟劲庭目光重新落在阮黎身上,没有之前那般压迫,阮黎脸上神情稍有松懈。 “我一个深宫女子,鲜少接触这些,得到配方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但我知道专业的事定要交由专业的人手去办,工部人手齐全,想必要不了多久刘大人定能给陛下带来好消息。” 阮黎这话深得刘大人之心。 “陛下,阮姑娘所言是理,工部人才众多,对具体细节不知,但只要多花些时间定然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琉璃之事关系到国库,那便有劳刘大人多多上心。” 刘大人此刻信心满满,当即重重一礼。 “臣定当竭尽全力,定不负陛下所望。” …… “公公,可是我脸上开出花来,怎得这般叫你挪不开眼。” 靖安老脸一红,赶忙低下头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阮姑娘从何知道这么琉璃方子的,怎么从前的没听说过。” 出了勤政殿,阮黎脸上的神情明显轻散不少。 “公公从前都在境北王府,又怎会知道黎国宫里头的事,况且这般隐秘的事,自然鲜少有人知道。” 见阮黎不愿细说,靖安也不再多问,只是想到自家陛下的情况,看向阮黎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打量。 “姑娘其实可以不必这般劳心的,陛下……” “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排场竟让陛下身边的靖安公公亲自相送,原来竟是我们阮姑娘。” 阮黎和靖安皆是被这尖锐的声音吸引望去,对面宫道上,柳美人跟在沈妃身后款步朝这边走来。 见到阮黎,柳美人脸上浮夸般露出惊讶。 “我记得阮姑娘还是代罪之身,怎得还跑到陛下这来了。” 说话间视线若有似无瞟向阮黎身后高挂的勤政殿大门,眼中有嫉妒闪过。 想到自己多次求见都没能见到陛下一眼,阮黎这个亡国弃妃竟还能得到陛下亲自召见,心中极其不平衡。 “阮姑娘莫不是也是来给陛下送汤的~” 说着视线瞟向霜晴手里的托盘。 “我竟不知柳美人还是个会说笑话的,我两手空空,柳美人是从哪看出我是来送汤水的,莫不是也长了对火眼金睛?” 被阮黎这般直白打脸,柳美人一时哑口无言,揪着帕子脸色涨红。 但见身之人一直未言语,心思一动当即质问。 “不管你是不是送汤水的,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何目的。” “柳美人觉得我是何目的呢?” 阮黎不答反问。 见阮黎语气坚硬毫不示弱,柳美人脸上讪讪。 “阮姑娘是何想法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好奇多问几句,阮姑娘莫要怪我才是,沈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感受到胳膊上多出的力道,沈妃侧眸睨了眼胳膊上的手,柳美人吓得赶忙缩回去,诺诺不敢抬头。 靖安眉头微微蹙起。 “给沈妃娘娘,柳美人请安。” “靖安公公怎么跟姐姐在一起。” 沈妃抬起绣帕轻捂唇角,视线透过靖安看向身后的阮黎。 “回沈妃娘娘,陛下召见阮姑娘谈及琉璃研制之事,此刻正打算送人回去呢。” “哦,我竟不知姐姐还有制作琉璃。” “机缘巧合下得知,正好工部尚书刘大人在,便寻我过去问上两句。” 对上沈妃,阮黎态度明显好转。 “刘大人也在,想必姐姐献出的方子定然深受陛下喜欢。” 眼底思量稍闪即逝,目露担忧。 “咳咳,听闻前段时间姐姐沁云宫离开后就遇到了麻烦,都是妹妹不好,知道前几日才知晓此事,姐姐可有受伤,这些个奴才真是该死,咳咳咳……” “娘娘莫要自责,都是奴婢太过担心娘娘身体,若不那日娘娘小病一场,奴婢断然不敢这这等大事隐瞒。” “娘娘怎得生病的,娘娘身体弱定要好生娇养,也怪我的消息不灵通,到现在此知晓娘娘病重一事,娘娘现在可好些了。” 阮黎上前便要搀扶。 “不打紧,都是老毛病了,姐姐莫要紧张。” “娘娘身体娇贵,可要吱会爷爷一声,让爷爷看看我心里更放心些。” “阮姑娘莫要太过担心,沁云宫中有自己的诊脉太医,娘娘只不过是受凉小病一场,修养几日便好了。” 霜晴笑道。 “霜晴说的没错,再过几日便是赏花宴,倒时母亲也会进宫,想必这么久不见,母亲一定挂念姐姐。” 想到上次见到的沈家人,阮黎心中不置可否。 “娘娘身体不好不便久站,我便不在这打扰娘娘了。” 看着阮黎消失的背影,沈妃眼底笑意逐渐化为冷意。 “霜晴,你说本宫是不是该找阿默了。” 霜晴震惊,赶忙上前挡住柳美人看过来的视线。 “娘娘,人多口杂,莫要胡言乱语。” 沈妃侧眸扫向还处于呆愣中的柳美人。 柳美人只觉自己被毒蛇盯上般寒凉刺骨,瞪大眼睛,悄悄后退。 她虽不知道阿默是何人,但从方才沈妃看人的眼神便可知这人绝对不简单。 “你听到什么了?” “没没,我什么也没听到,娘娘饶命。” 双膝一软,柳美人本能就要下跪。 “你若是跪下,我今日就会要了你到命。” 柳美人下跪的动作停在半空,视线触及勤政殿大门,颤抖着膝盖假似无事发生般站起身。 第57章 没良心的女人 靖安侧眸回身望去,见望不到身后几人的身影,当即收起脸上假笑 “听闻前段时间柳美人时不时便往蒋妃娘娘的流芳宫跑,只是不知道为何,现下却是跟在沈妃娘娘身边。” 说话间视线偷偷瞟向阮黎的方向。 阮黎心下微动,面上依旧不以为意。 “听闻蒋妃娘娘近日鲜少出宫,想必柳美人去了怕也是见不着人。” “那阮姑娘可是猜错了,流芳宫最近可是热闹的紧,宫里头时不时就有针绣坊的宫人进出,更有甚者还有宫里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送药材过去。” 送药材! 蒋妃手里的药膏的都是自己亲自调配好的,为何又要送药材过去? 阮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公公可知道蒋妃为何叫人送药材?” 靖安似是早就在等阮黎这句话,左右扫扫,示意身后跟来的太监离远些,压低声音道。 “听闻柳美人为蒋妃娘娘进献一药方,有美颜瘦腰之效。” 宫中阴私手段众多,阮黎心下隐隐担忧。 “唉,这不是姜小少爷吗?你怎得爬墙头上去了,快快快,寻把梯子来,莫要将人给摔了。” 靖安的惊恐的声音拉回阮黎思绪,顺着视线望去,阮黎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小院墙头上,姜少景横倚在上头咬着根不知哪来的狗尾巴草悠闲晒太阳。 “你怎么跟阮黎一块回来的?” 听到声音,姜少景丢掉手里的野草弹坐起身。 “自然是陛下召见,姜小少爷,你可悠着点,要是摔下来陛下和娘娘可是要担心的。” “陛下找你做什么,你莫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 姜少景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时努着脸望向阮黎。 阮黎心中腹诽,自己在姜少景那信誉这般得低吗? “自然是有要事商量,你上墙头做什么,还不快些下来。” 姜少景哼哼两声,扭过头不去看阮黎。 “你让你的小宫女给我道歉,或是你给我道歉。” 阮黎莫明。 “姑娘,是这登徒子无礼在先。” 还不及阮黎询问,小院门被人从里头打开,知了手里抱着根胳膊粗的木棍冲出来。 “哎呦呦,这宫女是要作何。” 靖安头一次见这般唬的宫女,抬起袖子捂住眼睛后移几步。 知了闻言默默将木棍收回身后,显然也没想到门口还有其他人,脸上讪讪。 “发生什么事了?你又为何说他是登徒子。”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人还自诩是什么将军,他简直不要脸。” 阮黎狐疑,看了眼略带心虚的姜少景。 “他做什么了?” “姑娘离开后,奴婢原想给姑娘规整一下屋里头的东西,但却见这人躺在姑娘的床榻上,奴婢气不过,这才动起手来的。” “什么叫动起手来,明明是小爷不愿跟你这般的丫头骗子一般见识这才上墙头的,况且你还用武器威胁小爷,小爷还没跟你计较呢,今日要是不给我道歉,我就搁墙头不下来了。” 姜少景摸摸鼻子,神情极不自然。 “那也是你不对在先,就算,就算陛下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奴婢,奴婢也是有礼的。” 知了越说声音越小,面上带上几分紧张,转头怯怯望向阮黎。 “姑,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阮黎含笑摸了摸她毛乎乎的脑袋。 知了最怕的那些有身份背景的人了,如今为了自己竟是敢拿起武器对向姜少景,阮黎又怎么忍心责怪她。 更何况这事从头到尾都不是知了的错。 “既然姜小少爷喜欢看风景,那便自行观赏,我们就不奉陪了。 多谢公公相送。” 阮黎说完朝靖安道谢后带着知了转身就朝小院走。 “唉唉,你这恶毒的女人,你难道就把小爷撂在这不管了吗……” 见阮黎真的不管自己,径直就要朝屋里头,姜少景这下真是急了,顾不得外头给他搭扶梯的宫人,旋身一跃当即落在院中。 “你站住,小爷有事要问你。” “姑娘!” 知了紧张挡在阮黎跟前。 “知了,我有一事需要你去流芳宫一趟。” 阮黎拉住知了,附耳低语几句。 知了闻言脸上惊恐,看了眼姜少景,面上犹豫。 “可是姑娘他……” “不用担心,这事更要紧,切记亲自与蒋妃娘娘说。” 知了郑重点头。 “奴婢知道。” 见原本战战兢兢的小宫女一脸急色跑远,姜少景狐疑。 “你跟她说了什么?” “定然不是姜小少爷爱听的。” 阮黎不理他,转身回屋里去。 “我有事要问你,我中毒这般久,你心里是何想法。” “你可别忘了,我这可是为了你才中毒的,你这没良心的女人,果真一日不来探望。” 阮黎闻言,进屋的脚步微顿。 “你怎知是因为我中毒的?” “本少爷在宫里唯一接触过的人就只有你和阿姐,我阿姐那断然不会有问题,除了你还能是谁,若不是本少爷为你辩解,你坟头草都要冒出来了。” 阮黎冷眸微眯。 如此说来,姜少景身上的药确实是在小院中染上的,那么,那人究竟是从何给姜少景下的药。 阮黎记得,姜少景除了接触过自己,恍惚还有一人…… “这事确实多谢你,否则我断然有口难辩。” “哼,你这谢意可真是轻飘,随口说上几句便无事了,好歹也像我阿姐一般关心一下我的身体。” 姜少景抱臂不满。 “你都能上房揭瓦了,身体定然无事,况且我爷爷这般的神医亲自出手,手上断然不会有败笔。” “虽是如此,但小爷这毒可是因为你才染上的,你好得表示一番才行。” 阮黎垂眸思考。 “我让知了给你送去了粥水,你不是没有喝吗?” “那是你送的?” “自然,我亲手熬制的。” 听到是阮黎亲手做的,姜少景嘴角微微上翘。 “那东西看着就不像是人吃的,小爷这般矜贵,才不稀罕呢。” 阮黎颔首。 “确实,你在宫中的衣食住行都有姜皇后亲自打点,自然看不上那些清汤寡水。 你既帮了我,不若,我替你找出真凶!” “姑娘!你莫不是忘了皇后娘娘的话!” 低沉的声音在从门口传来,两人寻声望去,皆是一愣。 第58章 只希望蒋妃不要太蠢 江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见两人同时望来,脸上略带薄怒,上前横在两人之间。 “听闻皇后娘娘出动不少太监宫女满宫寻找姜小少爷,想必你再不离开,皇后娘娘的凤辇便要亲至了。” 姜少景不满身前出现的小太医,但听到姜皇后在寻找自己,一时心虚。 “本少爷的事要你多管。” 恨恨瞪了眼江青,侧头瞟向阮黎。 “阮黎,小爷身上的毒可是因为你才中的,你可是欠着小爷一条命,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小爷现在就不想你跟这个小太医接靠的太近,你赶紧把他撵出去……” 阮黎假做没听到,不管院中叽叽喳喳的姜少景,转身直接回屋,屋门一关,世界安静了。 隐隐约约又传来姜少景跳脚的声音,约莫过了半刻钟,屋门再次被人敲响。 “进来。” 阮黎静坐在桌案前临摹字帖,一笔一划规规整整,听到动静并未抬头。 见进来的江青站在门口一直未言语,心下疑惑不由放下手里毛笔。 “你今日怎么会突然过来。” “沈大夫那里没什么事,又听闻姜少景偷跑出长宁宫,我便猜到是来找姑娘麻烦了。” “江青听闻姑娘去见了陛下,姑娘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黎抬头,正好跟一双阴挚的黑眸对上,但再细看时只见江青眼底担忧,面上全是紧张之色。 江青性子单纯腼腆,又怎么可能会露出这般瘆人的眼神,阮黎摇摇头,忽略掉心中那抹异样。 “我与陛下做了一场交易,今日过去也是因着交易的事,你无需担心。” 江青焦急的眉眼松开,长长松了口气。 “原是如此,不过姑娘又是何时跟陛下做交易的?江青在姑娘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没听说姑娘跟陛下之前还见过的事。 不过不管如何,姑娘身份敏感,往后要出小院的事就让知了去做,要不行你让人来唤江青也可以,江青为了姑娘愿意甘倒涂地在所不惜。” 江青停顿片刻,怯怯抬起头望向阮黎。 “况且,姜皇后似是不喜姑娘与姜小少爷见面,姑娘往后还是不要与姜少景见面为好。” 阮黎眉心微蹙,正是因为答应过姜皇后,自己才一直没有去探望过姜少景,今日更是直接将人拒在门外。 “若是他如今日这般硬闯小院,又该如何?” 阮黎狐疑看向江青。 “若是他来,不若,不若委屈姑娘先避一避,他见不到姑娘,自然会离开小院。” 阮黎颔首,重新提起笔描绘起来。 “我今日见姜少景身体已然大好,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要离宫了,姜皇后那边可有说何时让爷爷回来。” 见阮黎点头,江青眼中欢喜。 “想必过不了几天便能回来,倒时姑娘也不用时时挂念沈大夫了。” “如此更好,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想必爷爷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便不留你了。” “确实,那江青的先行离开,姑娘若是遇到什么事尽可叫人在知会一声。” 阮黎点头,目送江青离开才收回视线。 “姑娘,姑娘不好了。” 知了慌慌张张跑进小院。 “可是蒋妃娘娘有什么异常。” 阮黎上前给知了倒了杯茶水,看她喘匀气息后问道。 “嗯嗯……” 知了含着茶水匆匆点头,但想到什么又赶忙摇摇头。 “奴婢见到蒋妃娘娘了,将姑娘吩咐奴婢的话一一传达了,可是蒋妃娘娘似不以为意,奴婢瞧着显然没将奴婢的话放在心上。” “奴婢还听闻那柳美人不仅往蒋妃娘娘宫里送了方子,其她娘娘宫里也孝敬过。” 如此说来,柳美人手里的方子应当是无害的,但阮黎心下仍是觉得这事蹊跷。 “你可打听过柳美人的方子哪些娘娘在用。” 知了疯狂点头。 “沈妃娘娘在用,奴婢去时正好撞见流芳宫里头几个躲在墙角嚼舌根的小宫女在议论这事,据说那方子在对沈妃娘娘果真有用,陛下都夸过娘娘腰肢纤细柔软,叫人爱不释手。” 知了越说脸颊越烫,这种私密话委实是只能听不能说。 阮黎拧眉沉思。 这话传出,便也解释了柳美人为何会跟在沈妃身边,只是这话怕是对蒋妃引力不小啊! “姑娘,还有一件大事,上次在宫道上围堵我们的那群小太监死了。” 阮黎愕然。 “他们不是被关在慎刑司吗,为何会死了?” “奴婢也清楚,奴婢在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沈大夫,这事是沈大夫让奴婢告知姑娘的,说是那人动的手。” 是星儿背人那人! 阮黎惊站起身,来回在屋中踱步。 那人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想要为自己报仇的?但是那几个小太监被瑜将军抓走后便直接关到慎刑司,那人又是何时动的手。 偏偏他手里的毒药能延迟死亡时效,让人捉摸不透那几个小太监的具体中毒时间。 “姑娘,奴婢去时蒋妃娘娘正在为赏花宴挑选衣裳首饰,听闻宫里这次举办的宫宴来的人不少,官家小姐夫人都有,要是蒋妃娘娘不听咱们的,继续用柳美人的方子,万一出事了会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来?” “奴婢从前在宫里头当差的时候听同铺的几个小宫女说,宫里害人的手段太多,尤其是有关药材方面的。” 知了紧张询问。 见知了绷紧的包子脸,阮黎松开眉心,莞尔一笑。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呢,沈妃娘娘用了都没事,放在蒋妃身上应当也是如此,况且方子是柳美人给的,蒋妃娘娘就算要怪罪下来也牵扯不到咱们。” 听阮黎这么一分析,知了这下放松啦。 “也是,咱们送药过去时蒋妃娘娘都这般小心,断然是叫太医查验过才用的。” “不过奴婢这瞧蒋妃娘娘起色更比从前好了,若非奴婢经常见,都要认不出那是蒋妃娘娘啦。” 阮黎视线飘忽。 只希望蒋妃不要太蠢。 第59章 蒋妃毁容 “嘭嘭嘭” “谁啊,大早上的有什么事。” 知了打了哈欠朝院门口走去,迷迷糊糊擦了擦还未睁开的眼角。 门一打开,门口早就候着的绿翘带着一众宫人冲向院中。 “知了,阮姑娘醒来了吗,蒋妃娘娘召见!” “蒋妃娘娘那出了何事?” 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阮黎便睁开眼了,此刻仅披一件外裳走出屋中。 见到阮黎,绿翘焦急上前。 “阮姑娘,蒋妃娘娘那出事了,需要你尽快过去一趟。” “姑娘,可是被奴婢的乌鸦嘴说中的了!” 知了瞪大眼睛,满脸担忧。 阮黎皱眉。 难不成蒋妃真用上柳美人的方子了,但不管用没用,绿翘来询自己,这事跟自己多半脱不了关系…… “可是……脸上的问题。” 绿翘点头,眼中尽是惊恐。 “阮姑娘,你还是跟奴婢走一趟吧,要是在耽搁下去,娘娘怒火难消。” 视线扫向绿翘身后的宫女太监,阮黎颔首。 “容我换身衣裳。” “姑娘,我跟你一起去。” 知了也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焦急开口询问。 绿翘并未阻拦。 “那便请阮姑娘快些,娘娘还在宫里等着。” 流芳宫来人动静不小,一路上频频惹人注意。 阮黎和知了跟着绿翘等人到流芳宫,主殿门口聚集不少闻声过来的宫女太监,众人瑟瑟缩缩,视线若有似无瞟向殿中,眼中都是八卦与好奇。 阮黎视线不经意从人群中扫过,触及角落中洒扫的顺喜时稍停顿。 还没进屋,里头便陆陆续续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更有飞溅出来的残渣滑落到阮黎脚边。 “姑娘……” 知了紧张攥了攥阮黎衣袖,身体止不住跟着颤抖。 “阮黎,你个一人进来。” 蒋妃的声音从殿中传来,阮黎轻轻拍了拍知了颤抖的手。 “无事,你在外等着。” 说完抬步便朝屋里走去。 “阮黎,你给我药方有问题~” 蒋妃质疑声从帘后传出,阮黎看不清里头的情形,只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身影在里头走动。 “我的方子不可能有问题,每次用药都有太医作证。” “哼,你的意思是柳美人给各宫娘娘的药方有问题。” 隐忍的暴呵声从里传出,虽是怒斥,但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惊惧。 “阮黎不敢,只是娘娘并未调查便归咎到我头上来,未免过于草率了。” “草率!你看看这张脸可还能要再说。” 瓷器再次落地,阮黎甚至能感受到蒋妃声音中的颤抖。 阮黎并未犹豫,只踏过满地碎片,径直绕到帐帘后。 只是进了内间,阮黎才注意到屋中除张嬷嬷外还多出的一名医女,正是之前给自己看诊的庄医女。 庄医女显然也认出了阮黎,只是怔愣片刻后继续做着手里头的活。 顺着庄医女手里的动作,阮黎视线被床上之人所吸引,脸颊浮肿,皮肤像是被烈火烧过般腐烂不堪。 阮黎瞳孔骤缩,只觉四肢冰凉,她不敢想象,这张脸要是…… “阮黎,这张脸,你可有办法补救。” 蒋妃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阮黎摇头,眼中惊恐未散。 …… “阮姑娘,阮姑娘可在。” “阮姑娘,沈妃娘娘那边出事了,劳烦你跟奴婢走一趟吧。” 小宫女神色匆匆跑进院中,见到阮黎便着急开口,语气哽咽,几度要哭出声。 阮黎微愕,今日正是姜皇后举办赏花宴的关键时刻,宫里宫外不少人聚集,自己这身份着实不该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沈妃娘娘那边出什么事了?” 小宫女低垂着脑袋,衣袖捂脸抽抽噎噎。 “入宫的小姐夫人拿着姑娘的身份说笑,沈妃娘娘气不过便出口维护姑娘,不曾想京中那些贵女也是嚣张,竟是全然不惧娘娘身份,更是跟娘娘争吵起来。 现在御花园混乱一片,便是皇后娘娘也拉不住,求阮姑娘跟奴婢走一趟去劝劝沈妃娘娘吧,要是在如此下去,我家娘娘就要挨罚了。” 阮黎心头一跳,这事确实不是小事。 “知了,你去跟爷爷说一声,我先去看看情况。” “姑娘,要不奴婢跟你一起去。” 知了开口。 “你们要去哪?” 沈爷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自从前几日姜少景离宫后,沈爷爷便搬回小院,此刻听到门外动静便出来查看。 “爷爷,沈妃娘娘那边出事了,这事因我而起,我先去看一看。” “皎月出事了!不行阿离,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见沈爷爷也要跟去,小宫女赶忙阻拦。 “沈大夫,御花园中都是官家小姐和夫人,断然没有外男能进出的,你要是去了更是给沈妃娘娘添麻烦。” “确实,爷爷先在院中等消息。” “是是是,阿离,你带上知了,知了力气大,遇事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沈爷爷点头。 阮黎两人跟着小宫女一路朝御花园中走去,路上时不时能见到宫女太监忙碌的身影,甚至时不时能瞧见几个小姐在路上说笑打闹。 小宫女的步伐越来越快,直至来到一处偏僻角落,阮黎脚步骤然停下。 “你究竟是不是沈妃派来的。” 见阮黎识破自己,小宫女压低脑袋赶忙就往前跑。 “糟了,我们中计了。” “姑娘,奴婢去把人抓回来。” 见那小宫女还没跑远,知了提起裙摆赶忙追上。 “知了!” 阮黎原想喊住人,但知了追的太快,还不及阮黎喊出声便消失在假山拐角。 有人利用沈妃将自己引来赏花宴目的是什么? 阮黎顾不得思考具体原因,但能看出,她们的目标是自己。 阮黎转身便向较为显眼的小道上走去了,但还未走几步,一声落水声响起。 “救,救命!我不会浮水,谁来救救我……” “咳咳,快来人,救命……” 阮黎循声走出假山,视线便被眼前落下的人吸引。 看那女子的衣着应当是这次进宫的官家女子,四周没有陪护的奴婢,显然是被人引走了。 这便是那宫女背后之人想要算计自己的计谋。 阮黎不想沾惹是非,转身便要离开。 “救命,我,我不会水,快,快来人……” 女子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传来,阮黎离开的脚步停滞,心中挣扎。 要是自己救人,便真中了别人的计谋,四周空无一人,到时自己便是有嘴也说不清,又会被重新牵扯进后宫的是是非非,更会害的爷爷为她担心。 但要是自己置之不理,那便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自己眼前。 第60章 质疑 “救,救命,姑娘救我……” 声音越来越小,阮黎想要离开的脚步彻底挪动不得。 正当阮黎打算跳水救人之时,附近传来脚步声,阮黎要下水的动作顿住,眼中惊喜。 “来人,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见假山后突然传来求救声,几个宫女皆是一愣,但听到有人落水,赶忙往湖边方向跑来。 “发生何事了?” “呀,那不是谢家姑娘吗,怎么在水里,快,快下水救人。” 阮黎藏在假山后见有宫女下水,心中稍安,想到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会引来不少人,也不敢在多待,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还走出多远,附近就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宴会中的夫人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听闻有人落水,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有夫人开口询问,说话间视线在人群中寻找自家女儿的身影。 “是谢家姑娘,怎得好端端的会落水,身边的奴婢怎得都不在。” “姑娘!姑娘你醒醒,是有人想要害我家姑娘,有人故意利用皇后娘娘之名支开奴婢们。 皇后娘娘,您可要为我家姑娘做主,为我谢氏一族做主,我家姑娘头一次入宫,却被人害得落水,定然要还我家姑娘一个公道……” “此事本宫定然会给谢姑娘一个交代,来人,先送谢姑娘下去看太医。” 姜皇后的声音响起。 阮黎低垂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趁众人注意力都在落水的谢家姑娘身上,阮黎趁乱离开。 离开众人视线,迎面便跟回来的知了撞上。 知了气喘吁吁,身后拖着个被捂住满头大汗的小宫女,见到阮黎赶紧上前查看。 “姑,姑娘,奴婢抓到人了,刚才奴婢听闻有人落水了,险些吓坏奴婢。” 阮黎视线看向知了脚边累到说不出话的小宫女,显然一路上没少跑。 “知了,这里不适合久待,你先带人离开这。” 知了郑重点头,也知道前头的事定然跟这个小宫女脱不了干系,重新提上人赶忙就走。 阮黎迟疑片刻,转身从相反的方向离开,并未跟上知了的脚步。 正如阮黎所料,自己还没走多远,身前便出现几个拦路的小太监。 “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推谢家姑娘落水的真凶,竟是没想到是阮姑娘。” 身后出现脚步声,阮黎循声望去,由姜皇后带头的夫人小姐正朝自己这般走来。 而方才开口的,正是为首追来的柳美人。 阮黎屈膝行礼,面上毫无波澜。 “柳美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姐姐,你怎得会出现在这?” 沈妃秀眉微蹙,面上满是担忧。 “我听闻宫里举办赏花宴,心下好奇便来看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各个都愁眉苦脸的。” “谢氏嫡女落水,真凶正是往姐姐这个方向跑来,没想到在这遇见姐姐了。” 沈妃解释。 “原来如此,不过我并未见到有什么陌生人从这过去,想必是重新寻路逃跑了。” “娘娘,奴才这就带人追过去。” 姜皇后颔首,只是看向阮黎的眼神略带怀疑。 见几个太监领着人分头去寻,阮黎心头紧绷的弦松开。 拖延这般长时间,知了应该带着人离开了。 “咦,阮姑娘鞋上怎得沾上污泥。” 惊呼声从人群中响起,众人视线齐齐望向阮黎脚下。 糟糕。 是自己去救人时不小心沾上的。 “果真,这小道上好好的怎得会出现湿泥,软姑娘鞋面上的污泥明显的是刚蹭上去的。” 有人好奇询问。 “我可是听说,阮妃跟谢家可是有仇怨在里头的,尤其是对谢姑娘的兄长。” 有人当即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块。 这句话一出,众人看向阮黎的眼神越发的笃定。 “妖妃果然死性不改,即便如此也依旧是睚眦必报。怪不得谢家姑娘好端端的怎得会突然落水,要我说的便是阮黎嫌疑最大。” “陛下仁慈,竟没想到阮妃还敢在宫中胡作非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把阮黎当作推谢家姑娘落水的真凶。 阮黎循声望去,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说出自己鞋面有泥污的女子身上。 是一个身着宫装的陌生面孔。 见阮黎望向自己,宫装女子连忙低垂下头,避开阮黎看过来的视线,缩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阮姑娘,你可是还要狡辩的。” 姜皇后冷严的声音在传来。 “说来正巧,我刚好从经过荷花池,鞋面上的污泥许是那个时候沾上去的。” 阮黎提了提裙摆,露出鞋面上的泥污,面上坦然。 见此,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对原先的想法产生怀疑。 “原来阮姑娘还去过荷花池啊,我还以为阮姑娘也跟我们一样从谢姑娘的那过来的。” 柳美人娇笑道,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嘴。 沈妃心中怀疑,看向阮黎的眼神充满探究。 “柳美人说的有道理,阮黎,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谢家姑娘落水之事跟你无关。” “皇后娘娘明察,谢家姑娘落水蹊跷,阮黎现在身份敏感,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谢家姑娘落水一事定然还有隐情。” “娘娘,阮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倒是柳妃妹妹,又是从何处知晓真凶就是从阮姑娘所在的方向逃跑的,莫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杨容华开口,说话间视线瞟向边上幸灾乐祸的柳美人,眼中不屑。 “容华可不要血口喷人,妾身与沈妃娘娘在御花园赏花,不巧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这才跟过来的。” 柳美人嗤笑出声,仗着沈妃的势明显不将杨容华放在眼里。 “确实,本宫也看到了。” 牵扯到沈妃,杨容华抿唇不语。 想必是自己没有中计,设计之人便故意将人引向自己。 阮黎心中庆幸,至少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在自己手里。 “既然是看到人追来的,那不知两位娘娘可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沈妃摇头:“并无。” “娘娘记不清,但妾身可是瞧清了,那身影跟阮姑娘穿得可是极其相似呢。” “皇后娘娘,我家姑娘今日受惊,还请娘娘为我谢家姑娘讨一个公道。” 奴婢跪倒在地,虽是请求,但说话时语气难掩自傲,是谢氏一族惯有的底气。 姜皇后眸子微眯,眼中有思量。 设计之人手段之高,阮黎也不得不佩服,拖上一个谢氏,笃谢氏一族定然会将压力给到举办赏花宴的姜皇后。 姜皇后想要息事宁人,推出自己一个嫌疑最大的妖妃是必然的。 “来人,将阮黎拿下!” 第61章 谢家姑娘 见身边来人想要抓向自己,阮黎脚步后移,避开老嬷嬷伸过来的手。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声音一前一后响起,阮黎诧异。 人群散开,重新换了身衣裳的谢婉莹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谢姑娘身子还虚弱,怎得让她又出来吹风,还不快些送谢姑娘下去休息。” “皇后娘娘息怒,婉莹听说抓到推婉莹下水的凶手,这才过来一瞧。” 说话间视线望向阮黎,面上微微愕然。 “这是,阮妃?” “正是,阮离与谢姑娘的兄长谢大人之前有些过节,今日推谢姑娘下水的人正是她。” 有小姐想要讨好谢婉莹,当即迫不及待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谢婉莹面上复杂,惨白的小脸上秀眉紧蹙,显然没想到这里的人会是阮黎。 阮黎心中奇怪,这位谢家姑娘为何看着自己的眼神这般复杂,难不成是认出自己来了? 众人望向阮黎的眼中都是幸灾乐祸。 当初谢知韵当众羞辱阮妃一事后便被厉莫寒革职,谢家虽不惧暴君,但暴君为了妖妃挽回体面,直接下令将谢氏一族留在京中的子弟全部驱逐,更是打了谢家一个巴掌。 众人都以为谢婉莹会让姜皇后将阮黎抓起来,新仇旧恨一起报时,谢婉莹开口了。 “娘娘,推婉莹下水之人并非阮姑娘。”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不可置信。 “谢姑娘可是看错了,若非阮黎下手,这后宫中谁还敢对谢姑娘出手。” 有人开口,这般好的机会报复阮黎,谢婉莹怎得还说出这番话。 谢婉莹也是心中五味杂陈,她更是没想到在湖边想要下水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阮黎。 她虽在水中,但也不是什么也看不到,等换了衣裳休息一番便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 定然是有人想要利用自己陷害阮黎。 “皇后娘娘,有人故意将婉莹裙摆弄湿,婉莹原本是跟着小宫女去换衣裳的,没曾想走到半路身边的奴婢便被人支走,推婉莹下水之人我虽没看清楚模样,但身形和衣着婉莹都记得,应当是带路的宫女,并非阮姑娘。” “此话当真!” “婉莹断然不敢撒谎,那宫女推婉莹时动作过大,裙摆上应当有被溅上的水花,求娘娘为婉莹做主。” “本宫便说断然不是姐姐所为,若非谢姑娘出现,我与姐姐定是解释不清的。” 沈妃眉眼带上喜意,走到阮黎身旁笑道。 阮黎也没想到谢家姑娘竟会为自己辩解,屈膝道谢。 “多谢谢姑娘为阮黎作证。” 谢婉莹闻言重新望向阮黎,一双鹿眼中噙满怪异。 “你,你不用道谢,我不过是不想真正推我下水的人还躲在背后看笑话。” 见谢婉莹这番反应,阮黎只觉得可爱,没想到如谢知韵这般的自傲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有这般呆萌可爱的妹妹。 虽直言想要抓住真凶,但说话间并未将自己去过湖边的事说出,想必也猜出这件的蹊跷。 阮黎虽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谢家姑娘肯出来作证,阮黎心中仍是感激。 “无论如何,阮黎多谢谢姑娘。” 谢婉莹似是懂了阮黎话中深意,这次并未回绝。 “陛下驾到。” 靖安公公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纷纷低头行礼。 迟劲庭身后,一身朝服的谢知韵焦急上前,看到谢婉莹时眼底急色稍退。 “陛下如何过来了,正好的今日臣妾在宫中举办宴会,陛下也正好能解解闷。” 姜皇后含笑上前,说话间没错过在场的宫妃和小姐们眼中的期待之色。 “朕听闻皇后赏花宴中出了事,便过来瞧瞧。” “皇后娘娘恕罪,是微臣在与陛下商量朝事时听闻小妹落水,这才央求陛下带臣过来查看一二。” 谢知韵躬身回禀,说话间视线便一直若有似无落在谢婉莹身上,眼底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原是如此,不过本宫已然让宫人去搜查推谢姑娘落水的小宫女,定然会还谢姑娘一个公道。” “只是一个宫女?” “回陛下,因着谢姑娘身边的奴婢被人支走,谢姑娘猜测是那带路的小宫女,不过既然知道是谁,想必从那宫女口中便能揪出幕后之人,只是……” 说到此事,姜皇后语带迟疑,眼神若有似无扫了阮黎与沈妃所在的方向,语带迟疑。 “只是,阮姑娘出现的有些巧合,加上鞋面上也沾上泥污,倒是让大家险些误以为是阮姑娘所为。” 沈妃脸上微僵,望了眼迟劲庭,见迟劲庭脸上并无迁怒之色,捂唇轻咳出声。 “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谢姑娘也说过背后推手非阮黎,皇后娘娘缘何还提及此事。” “确实,若非谢姑娘说出真相,本宫险些就要误事了。” 谢知韵此时才注意到人群中的阮黎,视线在触及她鞋面上的污泥,眉头蹙起。 再看到谢婉莹略显心虚低垂下的脑袋,心中早已将事情想的七七八八。 迟劲庭并未在意身边众人的反应,覆在身后的指尖轻轻摩挲,似在回忆般,缓步走至阮黎身前。 熟悉的暗香传入鼻中,望向阮黎的眸底有暗芒流过。 “那你鞋面上的泥污是从何处染上的。” 阮黎没想到迟劲庭会跟自己说话,低垂着头乖觉回答。 “回陛下,是在荷花池边不小心沾上的。” “荷花池!听闻荷花池的荷花开的正好,此时去那那赏花确实不错。” 众人诧异,看向全阮黎的眼神多了探究。 阮黎只觉如芒刺背,不解迟劲庭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究竟为何,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第6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皇后视线在阮黎身上扫过,含笑上前。 “荷花池的荷花确实开的好,有时间了各位夫人小姐也可以去看看。” “娘娘说的是,臣妇也去过荷花池一趟,确实如陛下鹤娘娘说的一般,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有夫人附和。 “那等会定要让皇后娘娘允了我等过去走一趟,我等也想见识见识这宫中的美景。”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想要打破原先的小插曲。 “荷花池的花确实好,不过今日才出了谢姑娘这一桩糟心事,还是要小心才是。” “不过原先的事都怪妾身错怪阮姑娘了,还以为阮姑娘忙着为蒋妃娘娘调制美颜香膏,一时抽不开身出来游玩,没想到竟会有时间跑来宴会上。” 柳美人笑着接话道。 这话一出,众人视线再次落到阮黎身上。 宫中惯来没秘密可言,流芳宫那位被毁容的事早早便传开了,甚至有不少夫人小姐也都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害得蒋妃毁容的人竟然还是阮黎。 有人不解其中缘由,听柳美人这般一提及,才反应过来今日宫宴上竟是没有见到蒋妃的身影。 “为何不见蒋妃娘娘?” 有熟识蒋妃的夫人询问出声。 这话一出,姜皇后以及宫中几位嫔妃皆是面色怪异。 “蒋妃病重,暂时来不得。” “不知蒋妃娘娘得了什么病?” 谢知韵问出口,在场不少人面露怪异,工作本能,谢知韵很快便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话一出,姜皇后原想搪塞过去的神情为僵,不知如何回复。 “陛下,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为我家娘娘做主,我家娘娘被人下了药,此刻正在流芳宫中寻死觅活呢,求陛下娘娘为我家蒋妃娘娘做主。” 还不及姜皇后找出理由搪塞,人群外就响起了小宫女抽泣哭救声。 在听清小宫女的话,阮黎只觉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果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求陛下为我家娘娘做主,都是她,都是妖妃害的我家娘娘容貌尽毁,面容形同鬼魅,惨不忍睹,都是阮黎弄的什么膏药害的。” 小宫女面容狼狈,跪在地上直指阮黎。 “姑娘莫要血口喷人。” “奴婢如何血口喷人了,明明就是你做的,都是你害的我家蒋妃娘娘面容尽毁,呜呜,我家娘娘真可怜。 娘娘不过是对你口头严厉了些,你便借制药的名头给我家娘娘下药,好帮沈妃除掉我家娘娘这个眼中钉,害的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要我家娘娘往后该如何自处……” 众人皆不怀疑小宫女的话,毕竟蒋妃宫里的频频传太医的事早已在宫中传开,只是如今真暴露出来,也不不禁唏嘘一场。 “你说话最后想清楚再说,莫要冤枉了好人。” 沈妃眯眼望向地上的小宫女。 感受到身上的压力,小宫女怯怯压低了身子。 “可是蒋妃让你来的。” 阮黎开口。 小宫女闻言僵直了身子愤愤出声。 “此事不关蒋妃娘娘的事,是奴婢见不得我家娘娘沦落成如今的模样,只是替我家娘娘打抱不平。” 阮黎眉头暗松。 懂了,果然是一出好戏啊…… “蒋妃如何了?” “回陛下,我家娘娘自从用了妖妃的养颜方子后脸上被出现了灼烧之感,之后便整张脸溃脓发炎,现下整张脸的毁了,求陛下为我家娘娘做主。” 众人骇然,脸上灼烧,还生出脓疮,那岂不是真的废了。 不禁想想就感到恶寒。 “大胆阮黎,蒋妃之事可是与你有关,陛下,可要来人将阮黎扣押起来。” 姜皇后开口,说话间视线看向身侧的迟劲庭。 “阮黎,蒋妃之事可与你有关。” “我确实为蒋妃娘娘提供养颜药膏。” 阮黎跪在地上老实开口。 “提供药膏……” 这话倒是给自己留了不少转圜的余地,果然还是从前那个阮黎。 “这般说来,蒋妃之事确实与你有关了。” 沈妃没错过迟劲庭眼底的笑意,心中暗沉,垂在衣袖下的指尖攥紧。 “姐姐,这事真与你有关,本宫早前便提醒过你,在宫中上脸的东西最好碰不得,你怎就不听呢。” 沈妃一脸恨铁不成钢,苍白的小脸上泪水扑簌簌往下落,一掀裙摆跪在迟劲庭跟前。 “都是臣妾不好,没能管教好姐姐,还请陛下责罚臣妾,放过姐姐一条生路吧。” “娘娘不可……” 人群中的沈母不知从何处冒出,上前便要扶起沈妃。 “母亲莫要阻拦,都是本宫无用,才让姐姐弄出今日这这般过失,本宫要,咳咳……” 沈妃虚弱捂唇,身体摇摇欲坠,好在沈母与霜晴及时扶住。 “哟,大伙这是做什么呢,怎得这般热闹,本宫可是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蒋妃一身绯色宫中步履款款走来,动作见头上珠钗摇曳,身上衣裙随着脚步随风漾开,裙摆间有流光晃动,引人注目。 而最让众人越加惊艳的莫过于蒋妃精致白皙的面容,皮肤光滑细腻,眼尾一点美人痣平添几分勾人之意。 等走近了,众人才发觉蒋妃今日的妆容较为从前素淡不少,虽只涂了薄薄一层粉,但面上气色绝佳,心中惊叹连连,这哪是悔过容了,这皮肤分明再好不过。 在蒋妃出现的一刹,柳美人眼珠子险些就要掉的地上了。 “蒋,蒋妃她……” 声音说不出口,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臣妾参见陛下。” 蒋妃言笑晏晏,走至迟劲庭跟前屈膝行礼。 “蒋妃今日着实叫人惊艳。” 头一次听到迟劲庭夸赞自己,蒋妃眼底的欣喜快要呼之欲出。 视线瞟了眼身边的姜皇后和沈妃,心中得意。 “许是陛下好久没见到臣妾才会如此觉得的。” “朕事务繁忙,有时间了自然会去流芳宫。” “那陛下今日似是不忙,不若晚些时候到臣妾的流芳宫中坐坐。” 迟劲庭沉思片刻,点头。 “确实,许久不曾与你用过膳了。” 蒋妃面露惊喜,知道迟劲庭不喜人靠的太近,这次倒也没不识趣的上前挽住他胳膊。 “今日不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吗,怎得全都在这站着。” 视线触及拼命想要往人群中缩去的柳美人,蒋妃嘴角了嘲讽。 “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蒋妃似不懂姜皇后这话的意思,指尖轻抚上脸颊。 阮黎心中了然,想必流芳宫的小宫女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既然蒋妃的脸无事,为何还要让身边宫女出来诬陷本宫与阮姑娘。” 第63章 我想要星儿! “沈妃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本宫何时让人出来诬陷你了。” 蒋妃似是不解,不经意间瞟向地上跪着的阮黎和小宫女时,面上惊讶。 “你们怎么在这跪着?” “娘娘,娘娘您安然无恙可真是太好了,奴婢听闻你脸上被沈姑娘的药膏给毁了,真是吓坏奴婢了。” 小宫女挪着膝盖到蒋妃跟前,眼眶通红。 “是奴婢不好,险些害了阮姑娘,奴婢罪该万死。” 小宫女喜极而泣,说话间不住磕头。 “本宫何时说过本宫的脸毁了,陛下,皇后娘娘,这小宫女虽蠢笨些,但也算忠心,求陛下饶过她一回。” “你莫不是拿宫中规矩当摆设。” 姜皇后皱眉出声。 蒋妃性个嚣张,此刻能说出求情的话,众人都是诧异。 “后宫之事,由皇后做主。” 迟劲庭面无异色,在众人面前给足了姜皇后最大的脸面。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本宫也看在这宫女忠心的份上,倒也不为难苛责,只是该受的罚定然是不能少的,来人,将人带下去杖责十板子。” “多,多谢皇后娘娘开恩。” 小宫女一改原先的焦急模样,战战兢兢谢恩。 “蒋妃姐姐宫里的人可真是够忠心的,令本宫着实羡慕,捕风捉影的小事便敢拿到陛下和皇后耳中说道,想来是将蒋妃姐姐放在心中的。” “确实,真是让妹妹见笑了。” “不过本宫也没想到这宫女竟会胡思乱想,本宫明明是夸赞阮姑娘药膏了得,不知曾得就成这样了。” 沈妃以及在场众人视线齐齐转向阮黎,显然没料到蒋妃今日的变化真跟阮黎有关。 视线在阮黎和蒋妃身上来回扫视,姜皇后重新转向众人。 “难得陛下今日出现在后宫,今日的赏花宴更是要参加才好,听闻各位妹妹准备了不少才艺,陛下也正好借此看看后宫中的妹妹们。” 这话一出,身旁好些宫妃眼露欢喜,官宦女子出身,身上哪能没有点才艺,况且陛下忙于朝政,鲜少踏入后宫,姜皇后这话显然是给她们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 心中感激姜皇后的同时望向迟劲庭的眼神越发热切。 不仅后宫嫔妃,便是各府的小姐也心中期盼。 要是有才艺表演,那她们岂不是也有在陛下跟前表现的机会。 “陛下,谢家姑娘的事想必等会儿就有结果了,不若我们先去前头坐着等待。” 迟劲庭颔首。 “陛下,娘娘,家妹今日受惊加落水,臣担心她身体受不住,微臣想要带家妹先回去。” “是本宫招待不周,害的谢姑娘受了这番罪,方嬷嬷,你代替本宫送送谢家姑娘,谢家姑娘才落了水身体还虚着,便用本宫的轿撵送谢家姑娘一程,再准备些上好的补品一同送到谢府上去。” 好大的排场。 阮黎抬眼不禁多看了谢知韵兄妹两眼。 “多谢皇后娘娘。” 谢知韵拱手道谢,虽眉头浅浅蹙起,但并未推脱。 “阮黎,本宫这招计谋用的如何。” 指尖摸了摸白皙滑润的脸颊,看着一行人走远,蒋妃才收回视线。 阮黎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娘娘棋招不错,不过我不喜欢被人当作棋子。” “你一个阶下囚哪来的喜欢不喜欢,不过那柳氏真是该死,胆敢给本宫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若非本宫有先见之明,找人先试用那药,否则本宫这如花的脸可真要被毁了。” 这一点阮黎确实没想到,原本以为蒋妃听到外头的流言定然会迫不及待是用上柳美人献上的方子。 只是没想到蒋妃用是用了,只是却先找了个宫女代替自己试药。 “那宫女如何了?” “死了,不堪其辱,跳井自杀了,为本宫做了一次药人,倒是死得其所。” 蒋妃不以为意,心情甚是美满。 阮黎心中不是滋味,但却毫无立场为那小宫女辩解。 “娘娘可知道今日着碧色宫装的女子是谁?” “你是说萧才人,跟那秋嫔一样藏头露尾的,听闻猫在宫里鲜少露面。 不过说来,这人倒是跟你有几分瓜葛。” 阮妃的记忆中确实没有萧才人的身影,这瓜葛又是从何而来,阮黎好奇。 “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听闻那萧才人原先跟谢知韵有婚约,只是谢知韵在宫宴上被你刁难后连累整个谢家被迫离京,加上萧家人担心妖妃暴君还会报复,便主动取消两家亲事。 只是没想到陛下神武,没多久便一连拿下多个州府,最后直直攻下皇宫。” 说到迟劲庭,蒋妃语气略带骄傲。 阮黎点头,这般倒是说得过去了,想必对自己这个妖妃心中仍有怨怼。 “你帮了本宫这么个大忙,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吧。” “我抓到一人,是有关今日谢家姑娘落水一事的关键人物,可惜我手里没有人手,实在不方便行事,不若娘娘帮我找出今日想要陷害我的真正凶手。” 蒋妃看向阮黎,眼底有探究。 “今日之事还真跟你有关啊。” “有人想要用谢家姑娘之名陷害我。” “姜皇后不说了会找出凶手,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阮黎摇头。 “姜皇后找出的是推谢姑娘落水的人,可没说是陷害我的真凶。” 蒋妃久久注视阮黎,对阮黎不禁多了几分看法。 “本宫可以帮你。” “我还想用手里的养颜方子跟娘娘做一个交易。” 柳美人的事确实给阮黎提了一个醒,加上迟劲庭也是时候该给出成品了,往后倒也不担心没银子打点。 “什么交易?” 蒋妃好奇,若非阮黎提及,她也早就想找阮黎拿了那养颜方子。 “我想要星儿……” 第64章 沈母的用心良苦 “我想要星儿。” 时间拖了这般久,是时候该给星儿一点刺激了。 “星儿?”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得罪了本宫还留在流芳宫确实碍眼,本宫等会就命人将她送到你那去。” “那便多谢娘娘。” 蒋妃摸了摸发钗,眼底笑意缱绻。 “行了,陛下晚些时候还要到本宫的流芳宫来,本宫便先走了。” 想到今夜迟劲庭回来与自己用膳,蒋妃眼角眉梢的都是喜意。 目送蒋妃离开,阮黎刚要离开,却正好跟迎面走来的沈母对上。 见到阮黎,沈母唇角嗫嚅,眼中满是对阮黎的担忧。 “阿离,娘有事要与你说。” 厢房内,霜晴为两人续上茶水,一礼后便领着人退出,屋门被人关上,只留下阮黎和沈母两人。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暖,阮黎眉眼含笑。 “娘难得进宫一次,怎得还流下眼泪了。” “是娘不太过担心你们姐妹,加上今日你与娘娘险些被奸人陷害,娘实在忍不住。” 阮黎拿起绣帕轻轻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语带关切。 “娘放心,今日的事不过是件小乌龙,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沈母叹息,拉住阮黎的动作眼中关切。 “你在宫中过的可好,你爹和弟弟在家中时常念叨着你的安危,还有沈妃娘娘,娘娘身体羸弱,在宫中你可要多帮衬一二。” 阮黎着实想不到沈随安那胖小子会担心自己。 “让爹娘和弟弟挂心了,沈妃娘娘在宫中的有人手下人照顾,若是有需要我帮衬的自然不在话下。” 沈母不知道想到什么,看向阮黎的眼神越加担忧。 “阿离,娘听说你前段时间还被小太监刁难了,可是真的。” 阮黎微愕。 “这都是早前的事了,那些小宫人也受到了惩罚。” “唉,你在宫中都有众多不得已,只可惜娘娘没有从前在境北时深受陛下宠爱,倘若,阿离能有办法让沈妃娘娘得到陛下宠爱,往后有娘娘照应,你在宫中也不怕有人欺辱,为娘也能放心不少。” 阮黎脸上笑容微僵,但转瞬面露豁然。 “娘可是想要的为娘娘拿到的我手里的养颜药膏。” 沈母点头。 “娘娘容色好,若是有阿离的方子加持,定然能更上一层。” 阮黎眼底笑意不禁加深几分。 “我自然愿意给娘娘方子,只是我前脚才将方子买给了蒋妃,若是在拿出来给娘娘,怕是有些不妥。但我还知道些与蒋妃手里的方子效果大差不离的,回头我便写下给娘娘送来。” “这样更好,你们姐妹之间自是要互帮互助,往后在宫里也能过得安生些。” 沈母语带快慰,拉着阮黎的手安抚。 “不过娘听闻阿似乎跟陛下之间有些交集。” 阮黎心底了然。 “娘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也不算是交际,不过是我担心被宫人刁难的事再次发生,想着自己身份敏感,便与陛下做了交易。” “原是如此,不过这事你爷爷知道吗?” 阮黎目光落在沈母脸上,没错过她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含笑摇摇头。 “爷爷事务繁忙,只知道我求了陛下一些事,具体并不知晓。” 沈母眼中纠结一闪而过。 “阿离,你与娘娘同时出生,但你在母胎了就康健,就是苦了你妹妹从小病弱,现在虽在宫中,但陛下也忙于朝务鲜少入宫,如今蒋妃得宠,她与娘娘天生不对付,往后定然还是为难娘娘,娘担心……” “娘想要我做什么?” 沈妃一把抓住阮黎的手,眼露期盼。 “娘想要你帮帮娘娘,把陛下看重的东西交给娘娘,等娘娘得宠了,你在后宫也能安然无恙。” “这话可是沈妃娘娘让娘说的。” “并非娘娘本意,是娘看到今日一番闹剧,实在担心你们姐妹的安危,这才想出的主意,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跟娘娘生了嫌隙。” 阮黎面上毫无波澜。 她原先便已经说明琉璃方子是自己在宫中自保的手段,只是看沈母这番反应,想必是早已经想到说辞了。 “阿离,你若是为难娘也不逼迫你,只是你自幼便对娘娘有亏欠,母亲实在担心她的身体,想让你借此好好弥补一番,也能增进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是母亲不好,倒是让你为为难了,你若是不愿意,母亲回头多求求你爷爷,让他帮忙劝解一番,想必你爷爷开口,陛下应是会怜惜几分娘娘。” 沈母绣帕捂脸,哽咽声传进阮黎而耳中。 阮黎心底复杂,想要上前为她擦泪,确实被她避开了。 “娘无事,娘只是想到娘娘心中不忍。” 阮黎垂眸,收回落在半空的手。 “娘不必忧心,方子在娘娘手里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的。” “你同意啦!” 沈母惊喜回头,眼底哪还有之前的委屈不忍。 “嗯,我回头去将方子送来。” “何须如此麻烦,听闻方子你已经给了陛下,只是工部那边似是仍没做出那琉璃,可是有什么细节在里头,我让霜晴送笔墨进来,你直接写就是。” 见霜晴端着笔墨走近,阮黎眼眸暗沉。 “阿离,快。” 沈母催促,拿起桌上的笔便递到阮黎手中。 阮黎这次没有犹豫,原原本本的将制作琉璃所需材料的配比全部写上。 “就这些便能做出千金难得的琉璃来。” “我所知道的配比就这些,想必多实验几次就能成功。” 沈母眼睛没离开过桌上的纸张。 “你可写全了,莫要漏掉什么。” 阮黎皱眉略微思索片刻,遂在纸张上重新补上温差。 “若是还没出成品,想必就是火温不够,制作琉璃的温度比一般烧窑的温度还高些,需要重新制作窑洞。 不过我听闻民间有不少手艺高超之人,娘娘也可多寻些外头的工匠师傅,集思广益,想必能更快的为娘娘相出办法。” “可还有其他的。” 沈母眼中急切下,仿若已经见到了这方子给沈妃带来的巨大好处。 “我将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写下了。” “这个真能做出琉璃?” 沈母再次询问。 “多半是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