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神探》 第1章 回家 楔子 漆黑的夜,幽深的巷道,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在拼命奔逃,时不时摔倒在巷道的水沟里,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女人顾不得伸手擦一把,紧张地回头望一眼,再一次用力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虽然筋疲力尽,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每路过一户人家,女人都会用力地拍打着大门,深夜里的拍门声突兀刺耳,压抑着女人脆弱的心。 没有一户开门。 突然,一堵墙横在前方。绝望,深深地绝望,在女人内心深处滋长。 女人跑到墙前,无助地用手敲击着,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很结实,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她背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 “笃笃笃......”远处传来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响,就像鼓点一样,敲在了女人的心上。 女人紧张之下大口呼吸着,无助地望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个影子慢慢地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说道:“你逃不掉的。” 啊!女人猛地惊醒,望着门窗缝隙中透过来的一丝光线,光线中,无数尘埃在其中飘舞不停...... ...... 民国二十年,秋。 初秋的风还有些暖,道路两旁的树叶也稳稳地挂在树上,给路面上带来一丝丝清凉,驱赶走秋老虎的炙热。 大路上,一辆马车停下,下来一个斜挎着小包的年轻人,背着行囊下了车,打过一声招呼后,转到了一处小路上,大步走着。 小路是压得平整的土路,四米来宽,中间微微隆起,路两边是大片的玉米地,此时已被农民掰掉了玉米棒子,留下一棵棵排列整齐的秸秆,像列队的士兵似的。秸秆下部缠绕着牵牛花,一朵朵色彩斑斓,开的正艳。 那年轻人二十出头,高大的身材略微偏瘦,面目英俊,步履坚定,似乎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他走着走着慢了下来,童心未泯地转身面对玉米秆,大喊一声:“立定!稍息!” 然后,一边点头,一边偏着脑袋,大步踱着往前走,像一个将军似的,不住赞扬:“嗯,不错,精神状态很好嘛!哎,你这个兵,咋耷拉着头,听我口令,抬起头来!” 说着,伸手扶起眼前折了一半的玉米秆,刚扶正,玉米秆就从弯折处断裂开来。年轻人懊恼地看着手中半截秸秆,教训道:“看看你,出师未捷身先死,也太窝囊了吧。”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来路上顿时烟尘滚滚,年轻人皱皱眉,往玉米地里靠了靠,躲避尘土。看着尘土越来越近,就又向地里走了几步。 汽车上有两老两少四个男子,皆穿着浅色卡其布制服,左袖上佩戴着“保安”两字的袖标。坐在副驾驶的年轻保安队员眼尖,发现了向玉米地里躲避的年轻人,喊道:“停车停车停车,有个人向玉米地里跑了,快追。” 车子急刹停下,带起了更大的尘土,车上四个人不顾弥漫的尘土,一边用手在眼前扇着,一边向地里追去。 躲到地里的年轻人望着停下来的汽车和下车跑来的几个人,一阵慌张,转身就想跑走,可看清楚是地方保安团的人,就停下了。 四个人追上来后,四角各站一人,围住了这个年轻人。 为首一个年长的保安头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问道:“干什么的?为啥一见我们就往地里面躲?” 这审问犯人的语气让年轻人非常不爽,他打量着这几个人,两个年长的腰间佩戴着驳壳枪,其中一个不耐烦地从枪套中把驳壳枪掏了出来,后面两个年轻保安队员也掏出了棍棒。 年轻人迫于威势,解释道:“我回家呢,你们汽车经过,带起那么大的尘土,我当然要往路边躲避了。” 四人对视一眼,年长的接着问道:“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我叫楚歌,前面楚家庄人,是个学生,哦,我毕业了,现在无业。”看来,说不清楚不让走,叫楚歌的年轻人只好老实交代。 “有证件吗?” 楚歌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折叠的毕业证递给了保安头头,打开后,证书上方是交叉的青天白日旗,两旗中间是孙中山先生头像,下面写着: 毕业证书 学员楚歌系紫州市猎刃县人,现年二十二岁,在本校正科第四期修业期满,考试成绩优秀,准予毕业。 浙江警官学校校长施承志 中华民国二十年(1931年)九月八日 左下角有一张身着警服、头戴警帽的半身像。 保安头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又伸到楚歌脸前比对着,楚歌脸上平静,紧闭嘴唇,沉默不语。 看着证书印章上那几个曲折拐弯的红字,保安头头一阵头大,递给身边另外一个年长的保安队员,那人也不认识,望向楚歌身后的年轻队员,那两人摆手道:“头儿,我们正常的大字还认识不了几个呢。” 保安头头把证书还给楚歌,说:“最近咱们这儿不太平,出了一起命案,没事啊,特别是晚上,少出来转悠。” 说完,招呼大家离去。 一个年轻队员拍了拍楚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可得注意喽,那个变态,就喜欢你这样俊俏的大小伙儿。” “你!”楚歌瞬间被激怒了,伸手拽住了那个年轻队员。 很显然,“俊俏”两字可不是个好形容词。 “呦呵,还生气了!”那个年轻队员用随身携带的棍棒抵住了楚歌的胸膛。 “张军!”保安头头停步,扭头呵斥了一句。 张军瞪视着楚歌,楚歌松手,张军也收了棍棒,转身傲然跟着走了。 楚歌心中郁结,奈何对方是地方武装,还带着几杆枪,硬拼肯定要吃亏。他提起放在地上的背囊,使劲拍打着上面的尘土,再也没有闲游的心情,上路后直奔家中而去。 ...... 楚家庄村子不大,五百多口人,村西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发源更西边的大雁山,流向下游的三章河。 楚歌背着行囊,看着通往村里灰蒙蒙的小路,两边长满了杂乱的荒草,路的尽头是离开半年多的村子,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特别是村庄东北角的那户,临近傍晚,厨房的烟筒冒出一阵阵炊烟,特别温暖。 村庄北边是无边无际起伏的山峦,昨天还在聆听灯红酒绿的城市喧嚣声,现在就回到了满眼草绿花红的山村,楚歌不由得有些恍惚。 楚歌迈过村西的小桥,快步走到自家门前,这是北方山区常见的院子,三间青砖正房,左右各有两间配房,平房顶上晒着玉米棒子,东边配房是厨房兼杂物间。他推开大门,喊道:“妈,我回来了!” 楚歌妈妈正在厨房拉着风箱烧火做饭,没听见楚歌的声音。楚歌走到厨房门口又喊了几声,她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楚歌,当下顾不得再烧火,急忙起身望着满面风霜的孩子,心疼地伸出全是老茧的手,仰着头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高了,也壮实了。 “孩子,你怎么回来了?” “妈,我毕业了。” “哦,是吗?时间过得真快啊,住几天再出去找工作吧。” “妈,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我已经报名咱们县警察局的招聘,凭我的学历和水平,没问题的。” 楚歌妈妈埋怨道:“傻孩子,咱们这里有什么好?特别是县城里,还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妈妈等着你在外地找到工作,带我去外地,走得越远越好。” “妈妈,我心里这个心愿一直没有完成,我不能走。” 楚歌妈妈流下眼泪,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没有,我从没有忘记。”楚歌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找出真相,还爸爸一个公道!” 第2章 报到 紫州市猎刃县警察局里,局长助理君思明将新招录的警员档案放到局长办公桌上,随后静立一旁,望着局长姜世奇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常年坐办公室的他只是身材略微走样,却并没有消磨掉他的锐气。 姜世奇随手翻看着五名警员档案,其中,一名叫楚歌的小伙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楚歌,男,二十二岁,民国二十年(1931年)毕业于浙江警官学校,毕业结语为:各门学科成绩优秀,文武双全,尤以射击成绩最佳。 姜世奇翻看了几遍,指了指桌上的几份档案,道:“小君,通知这五个人,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君思明答应一声后敬礼离去。姜世奇仰身靠在座椅背上,思索了一会儿,随手又翻看了一下五个档案,发现楚歌在志愿去向上,填写了希望到侦缉部门锻炼,不由得微笑一下。 “这小子,有意思。” ...... 猎刃县警察局是临街的一栋独院,院子不大,院墙也是简单的半墙半铁栏,狭窄的院子里栽植了几棵挺拔的杨树,树后就是警察局的三层小楼,东西共有9间长。院子东南角开了一个大门,圆拱型铁牌子上写着“猎刃县警察局”六个大字,大门左边建有一个小小的门房,房间向外和向内各有一个小窗户,方便观察进出人员。院子里面靠楼的位置停着几辆警车。 次日一早,君思明刚到警局大门,门房老李头就打开小窗户热情地打着招呼,君思明应了一声准备上楼,想了想又转回身子,问道:“老李,今天有没有新人过来?” 老李压低声音回道:“有,来了三个年轻人,真勤奋啊。” 顶着老李头喷涌而来的口气和故作神秘的样子,君思明嫌弃地皱眉哦了一声,道:“登记簿拿来我看一下。” 老李头殷勤地递过来登记簿,君思明翻了翻,按时间早晚依次是楚歌、郑立春、张军。 君思明把登记簿还了回去,跟老李头招呼一声就上楼了。三层楼上楼的实木楼梯设置在中间,往两边分开,二楼最右边是局长办公室,靠外一间是助理的。刚上二楼,就看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等着三个人,君思明咳嗽一声,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走了过去。 门口靠里面是一名面目清秀、个子高大瘦削的小伙子,刻意与外面的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到自己走过来,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门口靠外面站着的两个年轻人听见咳嗽声,一起转过身来,其中一个略胖的年轻人热络地打着招呼:“您好,您就是君主任吧?” 君思明微微点头,那油腻的大脸也似乎耐看了点。 年轻人马上热情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君思明的手,道:“君主任好!我是来报到的新警员,郑立春,这是张军。” 前几天在路上拦截楚歌的保安队员张军,也急忙低头哈腰热络地打着招呼,君思明很享受这种恭维,轻点颔首,以示勉励,但是目光看到最里面的高瘦小伙没有巴结的意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要开口教训几句,楼梯口传来噔噔的声响,大家一起看过去,拐角处跑上来一个短发姑娘,身穿剪裁合身的新警服。 那姑娘左右打量几眼,看到这边等着的几个人,小跑几步赶过来,在大家三步外立定,敬了个礼,道:“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警员林溪,请问谁是君主任,我要向他报到!” 那姑娘行动利索,举止得当,言语得体,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收获一波好感。 此时近距离看向林溪,身高一米六左右,个子不算低,但是略微瘦弱的身体看上去却又显得小巧玲珑,秀丽的短发拢在耳后,一张瓜子脸,棱角分明,透着英气和灵气。 君思明微笑了一下,像一个绅士般伸出手,细声说:“林警官好啊,我是君思明。” 那甜腻的声音让几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林溪不动声色,又敬了一个礼,伸手握住了君思明。 君思明本想趁机揩油,轻轻捏了捏林溪的小手,没想到林溪丝毫不惯着他,猛地大力握下,君思明瞬间觉得像被一把铁钳子夹住似的,痛的他脸部肌肉扭动在一起,林溪也不想闹得太僵,一捏即松,君思明乘此迅速抽回来手,伸到背后用另一只手搓揉缓解疼痛。 靠墙角的高瘦小伙嗤地一声笑出来。君思明羞愤难当,把气撒在他身上,怒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叫什么名字?” 高瘦小伙耸耸肩,道:“楚歌。” “真晦气!”君思明咒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门开后大家依次进入,君思明拦住了最后面的楚歌,没好气说:“屋子太小,盛不下你!” “你——”楚歌微怒。 不待君思明有所表示,郑立春就呵斥道:“你什么你?怎么跟君主任说话呢,没听见君主任的话吗?”说完,殷勤地递上一根烟,帮助君思明点燃。 楚歌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无可奈何地站在门口;林溪本来已经进了屋,此时迈步出门,边走边说:“乌烟瘴气,不待也罢。” 郑立春冷笑道:“呦呵,现在这娘们儿都这么横了吗?” 林溪回头怒道:“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揍得你满地找牙。” 郑立春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要动手,被张军拦住了:“哎哎哎,好男不跟女斗,消消气。” 君思明吐出一个眼圈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家乱成一团。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君思明吼道:“好了,别闹了。”打断了大家的争执。随后接起电话,听见门房老李头的声音:“君主任,林公子到了,已上楼!” 君思明立刻掐灭烟头,整理了一下警帽警服,推开还抱在一起的郑立春和张军,快步走到门口,迎着楼梯小跑过去, 边跑边喊:“欢迎林公子的到来,有失远迎啊。” 楼梯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走过来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穿着警服,浑身肌肉发达,撑得衣服扣子都快崩开了。那大汉看了一眼站在君思明门口的两人,笑道:“君主任好大的派头,门口都有两个站岗的了。” 君思明嘿嘿一笑,尴尬道:“哪里哪里,都是来报到的新警员。” “哦,那就都是同事了。”叫林公子的大汉一听,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林锐,很高兴认识大家。” 第3章 五个新队员 林锐看着粗鄙,却自有一股豪迈之气,楚歌和林溪也有礼貌地自报了家门。 郑立春和张军走出屋子,看着粗壮的林锐,不敢造次,也微笑着见礼。 正在此时,听见楼下门房老李头大声招呼道:“姜局长早。” 姜世奇在楼下笑着回应了。 君思明返回屋中,拿出钥匙,打开了姜世奇的屋门,静候在门口。 姜世奇上楼后望着众人,道:“来这么早啊?欢迎大家来警局报到,小君,人都到齐了吗?” 君思明恭敬回复:“局长,都到齐了!” “好的,都别在门口等着了,进我办公室详谈。”姜世奇边走边说。“哎,你是小林吧,穿上警服认不出来了!” 说完,在林锐胸前擂了一拳。 林锐嘿嘿一笑:“姜叔叔,不,姜局长好!” “少客套,都进来吧。” 姜世奇在办公桌后坐下,君思明把五个人引进门,就知趣地离去。楚歌等五个人一字排开在姜世奇的办公桌前,齐刷刷地敬了一个礼。 姜世奇哈哈一笑:“好好好,五个年轻人,年富力强,我都要了,增添我局有生力量。客套话不多讲,大家依次介绍一下自己吧。” 郑立春向前一步,率先道:“姜局长好,我叫郑立春,今年二十四岁,是郑堡乡保安队推荐来的。” 姜世奇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夸奖道:“我知道你,郑堡乡武术冠军嘛,郑堡乡尚武之风浓厚,而你从中脱颖而出,不简单呀!要不是来我这儿的话,听说就要提拔保安队副队长了。” 郑立春嘿嘿一笑,连连客气后退回队伍。张军也不甘落后,疾步向前:“姜局长好,我叫张军,今年二十五了,是张家坳乡保安队推荐的。” 姜世奇同样点点头,勉励道:“你也很出名,张家坳乡是山区,人们可是出了名的能吃苦耐劳,而你更是出类拔萃,出名跑得快,抓了好几个毛贼了。” 张军敬礼道:“愿为姜局长效力!”随后,也退回队伍中。 楚歌和林溪同时伸出手示意对方先介绍,这时候林锐哈哈一笑,道:“你俩先谦让吧,容我先介绍一下。我叫林锐,城关镇北关人,我家世代行医,就我喜欢舞刀弄棒,老爹管不住我,就把我扔警队来了。” 姜世奇笑道:“你小子少在这犯浑,告诉你,可不许欺负新人,老老实实在我这好好上班,你爹管不住你,我的拳脚可不认人啊。” 林锐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姜叔叔,我可没少挨你的打!” 待林锐退回队伍,林溪才轻步上前,道:“报告姜局长,我叫林溪,今年二十一岁,咱们县城南街人,是一名退伍兵。” 姜世奇问道:“小林在部队是医务兵吗?” “不是,我是一名普通战士。” “哦,不简单呐!”姜世奇凝视着林溪,林溪挺直了身子,勇敢面向姜世奇。 姜世奇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楚歌面前,“那么,你就是楚歌了。” 楚歌受宠若惊,敬了一个礼,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姜姜—局长好,我是楚歌,是咱们县沙窝乡楚家庄人,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浙江警官学校。” “浙江警官学校汇聚了全国的精英,你成绩十分优异,如此优秀的人才,不留在大城市,偏偏回到咱们这个小县城警局当一名警察,大材小用了啊。” 楚歌低声道:“家母体弱多病,故土难离,我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林溪好奇地看着楚歌,眼中满是赞誉。 “哦,沙窝乡土地贫瘠,人们多经商,你家是做什么呢?” “报告局长,家父曾经经商,过世之后,母亲靠帮人做零活度日。” 林溪爱心泛滥,看着楚歌眼中满是同情。 姜世奇没有再多说。他来回走了两遍,目光从五个人身上依次点过,再次问道:“大家都说说,为什么要当警察吧。” “保境安民!”“襄助乡邻!”郑立春和张军几乎同时发声。 楚歌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在争执着什么,过了好久还没有停息。 姜世奇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向门口,没走几步,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短粗身材的壮汉,虽然也穿着警服,但是明显衣冠不整,帽子也有些歪斜。后面跟着好几个警察,伸手来扯他的胳膊和衣服。 那壮汉一边奋力挣脱大家,一边喊叫着:“不要拉我!我要见局长!” 猛然发现姜世奇那高大伟岸的身躯就在眼前,怒视着自己,那壮汉瞬间变脸,嬉笑道:“呀,姜局长,原来你在办公室啊。” 姜世奇呵呵冷笑道:“好你个马涛,怎么?我要是不在,你要拆了我这里啊。” “不敢不敢!呦,你有客人啊,那我改天再打扰你。” “不碍事!说吧,吵吵嚷嚷的找我干什么?” 马涛中等个头,略有些卷曲的短发看上去硬而茂密,肤色黝黑,满脸疙疙瘩瘩的横肉,短粗的眉毛下是一双市侩的小眼,此时在局长面前,竟也是乖顺的很,嘿嘿媚笑道:“这不是好几天没有挨你的批评,心里没底儿,浑身不自在......” 姜世奇嗔怒道:“少给我嬉皮笑脸,你憋着什么屁我都清楚,别在这胡扯,说吧,还是你那点破事儿吧?” “局长高明!”一句马屁奉上,马涛看看周围众人,“局长,咱俩单独说说?” 众人望向姜世奇,姜世奇挥挥手让大家散了:“大家都去工作吧。别在这儿围着了。小君,你带着这五个人去你屋,根据他们的志愿把岗位分一下,分好后给我看看。” 马涛看众人离去,仔细地关上门。 几个警察议论着马涛的事儿,也都返回自己的岗位。 “这马涛真不知好歹,局长对他多好啊,不但没有开除他,让他仍留在原职,不知感恩不说,还三天两头来找事。” “谁说不是呢!真以为离了他不行啊!要我说,来一次打一次,看他还敢不敢?!” ...... 十几分钟后,局长屋门打开,马涛点头哈腰地道着谢,姜世奇笑骂道:“快滚吧你!”说完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楚歌在君思明的门口看到马涛前一秒还在弯腰,但是一转身,瞬间挺直了腰板,趾高气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去。 原来,马涛的右腿是残疾,好像短了一截,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特别是在上台阶的时候,需要把右腿使劲儿地甩过去;下台阶的时候,更是需要仔细观察好脚的落点,右脚踏实了,才敢把左脚迈下去。 路过几个开着门的办公室,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大骂出声:“窝囊废!” 马涛一边走着,脸上的肌肉不住颤动,想发作,停顿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装作没听见,慢慢走回自己的一楼办公室。 第4章 神探马涛 看到马涛离去,君思明立即拿着分好的名单,去向姜世奇汇报。姜世奇边看边读:“郑立春、林锐,治安警察;林溪,户籍警察;张军,通讯员。嗯,很好,发挥了大家的特长,对了,楚歌呢,安排到那里了。” 君思明又递上一张纸,回道:“楚歌执意要留在侦缉队,队长不在,暂时安排马涛带着他一起行动。” “侦缉队,马涛?” “是楚歌自己的想法,他执意要进侦缉队。再说楚歌性格沉稳老练,正好与马涛相反,互补之下,说不定可以......”君思明小心翼翼地看着姜世奇阴沉着脸,断不定他什么心思,声音越说越低。 “既然如此。”姜世奇沉吟一下,面无表情,“那就依他,暂时跟着马涛,不适应的话再作安排。” 君思明答应一声后,退出房门,心中暗爽道:楚歌啊楚歌,别怪哥狠心,给你配个阴阳人,只怪你小子不上道。 姜世奇靠在椅背上,看着马涛、楚歌两个名字,缓缓自语道:“小君,真有你的。楚歌,马涛,沉稳老练,性格相反,嘿嘿,马涛经验丰富,但是脑子时好时坏,有点不好使;楚歌科班专业出身,但是初生牛犊实力不明。看看你们这一队搭档,真的能擦出火花吗?楚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 安排好众人离去,君思明坐到办公桌后,悠然地喝起了茶水。 楚歌看着大家都有了归宿,终于忍不住问道:“君主任,请问我去哪个部门?” 君思明一口接着一口轻轻地吹着杯口的茶叶,随后很大声地喝了一口,方才缓缓说:“为了照顾你,我可是在局长面前说了一堆好话,如你所愿,侦缉队!” “真的?”楚歌高兴极了。“多谢君主任!” 君思明等了好久,楚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表示,抬眼望过去:“没了?” 楚歌悟道:“哦,有,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跟局里哪一位师傅啊?” 君思明恨铁不成钢,没好气道:“咱们局里最厉害的神探,阴阳神探——马涛!” “神探马涛!”楚歌兴奋地搓着手,随后反应过来,“就是那个——瘸子?” “可别小瞧那个死瘸子,那可是咱们局里的第一破案高手!曾经的侦缉队副队长。放心吧,跟着他,你绝对长见识!办公室就在一楼最东头,快去吧。”君思明一秒都不想看到楚歌。 虽然君思明说着夸人的话语,但是楚歌却没有听出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尊敬之意,半信半疑之下,也不再多作停留,敬礼后离去。 一楼最东头,望着那扇中间扶手油腻光滑的门,楚歌背着铺盖卷定了定心神,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马涛沉闷的回应:“门没锁,进来吧。” 楚歌进入屋内,靠两边墙分别摆放着一张桌子配两把椅子,桌子后面有一张床,一边空着,另一边躺着马涛。 马涛正靠着铺盖卷仰躺着,此时半直起身子,望着楚歌,疑惑道:“你找谁?有事吗?” “我是新来的警员楚歌,分到了侦缉队跟着您学习,请多多关照!”说完准备把铺盖卷放到另一边的空床上。 “哎哎哎,谁要关照你!”马涛起身过去拦住了楚歌。“我自己一个人很好,不需要给我配什么菜鸟,谁安排你来的你找谁报到,这里不欢迎你。” “你——”楚歌再次无语。“是姜局长安排的!” “那你就去找姜局长,给你重新分配一个好搭档!”说完,把楚歌推出门外。 “找就找!” 楚歌怒气冲冲跑向二楼,到了君思明门口,气急之下推门而入,正好看到郑立春正往君思明的抽屉里放什么东西。 君思明和郑立春都是一愣,君思明急忙把东西塞进抽屉关上,一时恼怒非常:“我说你小子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楚歌也知道自己冒失了:“对不起,有点急事?” “究竟什么急事,让你规矩都不懂了?” “我要见局长。” “局长现在正忙呢,一会儿再来吧!”说完,看到楚歌有闯过去的念头,君思明还专门跑到楼道口拦着。 接连受挫,楚歌倔脾气上来,扭头下楼,又来到马涛屋里,狠狠把铺盖卷儿砸在空床上。 “呦呵!”马涛坐直身体,“这是拿到圣旨了?” 楚歌不理会马涛的嘲笑,放好铺盖,躺倒后,面向墙壁。 “嘿嘿,又改面壁思过了?你小子气性挺大啊。受不了委屈,赶紧跟局长反映,趁早卷铺盖走人!” 楚歌猛地转身坐起来,怒视马涛:“要走你走!我是不会走的。” “好,咱俩就耗着,看谁先顶不住!” 连续三天,马涛天天吃了睡、睡醒吃,白天睡大觉、晚上精力充沛,并常常在楚歌睡着的时候,提着一盏马灯在楚歌脸前晃,楚歌睡得正香,一睁眼看到马涛那张满是疙瘩的脸,吓得他都不敢闭眼了,这不是神经病吗? 他有点明白“阴阳”神探的含义了,终于先受不了了,一大早就在大楼台阶前拦住了局长。 姜世奇看着无精打采的楚歌,边上楼边问:“怎么了楚歌?” “局长,我不想跟马涛了。” “哦,面对挫折,打退堂鼓了?” “也不全是,主要是整天无所事事,觉得人生不应该这么度过。” 君思明听见局长上楼,提前打开办公室门,随后在局长看不到的位置,瞪视着楚歌。 楚歌不理会君思明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跟着姜世奇进屋:“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您问我们为什么当警察,我不为财不为利,就想着能破案。人人都说马涛是阴阳神探,我还以为多厉害,结果是个神经病,我不愿像他一样混吃等死,受他折磨,请局长给我重新安排。” 姜世奇微笑一下,道:“咱们先不说马涛能力和人品,就说咱们这小县城,平时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小偷小摸,哪有那么多重案大案让你们去破?再说了,天下太平不好吗?你还盼着出事啊。” 楚歌搔搔头:“那倒不是。我就想着能用所学,出一份力。没有案子,看看陈年旧案也行啊。对了,我刚回来的时候,听张军说过最近有个午夜变态狂,能去跟踪一下也行。” “陈年旧案?呵呵,你先练练基本功吧。午夜变态狂最近一直没有犯案,毕竟还没有头绪。跟踪是治安队的事,你现在最大的挑战,就是先适应当前的工作,包括你的同事。特别是马涛,如果你能把他给驯服了,大功一件啊;还有,马涛,并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至少,在咱们县城,他还当得起‘神探’这个词。” “再说了,眼前这点委屈,对于你来说也是磨炼,如果你能很快适应,证明了你适应环境的能力,反之,你的人生之路也走不长远。记住了,要学会去适应生活,改变生活,而不是随波逐流,被生活改变自己。年轻人,希望你把马涛,甚至咱们整个警局,作为鞭策你自己不断成长的基石吧。” 局长的话,再次激起楚歌的斗志,也是,小小的马涛都搞不定的话,还怎么去施展自己的拳脚。 再说了,他相信局长的眼光,对于阴阳神探,大家都重点关注“阴阳”,局长偏偏给出了“神探”的判断,具体如何,就让自己一步步去了解、探索、学习,帮助自己不断成长,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实现自己抱负之时。 第5章 酒品太差了 楚歌回到他俩的宿舍兼办公室,马涛竟然没在。望着马涛凌乱的被褥,楚歌决定帮他收拾一下,以示主动求和,缓和他俩之间的关系。 掀开马涛的被子,一股臭脚丫子味道扑鼻而来,熏得楚歌又开始怀疑人生。他急忙扭头缓解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勉强完成了叠被子这个简单的内务,差点没有窒息身亡。 在门口台阶上喘息良久,楚歌才回过味儿来。一抬头,看到马涛走进大门,嘴里叼着一根烟。楚歌急忙起身迎了过去:“师傅,我请你吃饭吧。” “诶,别叫我师傅,消受不起,你还是拜别人为师吧。” “咱俩搭档。” “我喜欢独来独往,别来烦我。” “我请你喝酒!” 马涛艰难地迈了几小步,终于抵不过内心激烈的斗争:“这个嘛,就勉为其难吧。” 终于找到他一个弱点和软肋。 ...... 警察局出门往东,十字街路口右拐,就是小吃一条街。走着走着,马涛嗓子不舒服,嘴里“哼哼”两声,呸地一口浓痰吐到地上。 楚歌皱皱眉,劝道:“师傅,你怎么能随地吐痰啊?” “诶,可别瞎喊,我可担当不起。”马涛怪眼一翻,耸耸肩,“怎么?看不惯?看不惯正好,咱俩一拍两散!” “哎哎哎,别别别。”楚歌拉住了马涛。 此时,一个老奶奶在路口颤颤巍巍四处探望,楚歌刚想过去帮忙,没想到马涛率先挪了过去,架起老奶奶胳膊,搀扶着她过马路。 老奶奶急忙说:“大兄弟......” 马涛打断道:“奶奶别客气,你看路上车来车往,多不安全,我扶您过去。” 楚歌在道路这头等着马涛回来,没想到老奶奶被架过去街道后,腾出手来,举起拐棍冲着马涛没头没脑地敲去,一边敲一边数落着什么。 不一会儿,马涛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奶奶走了回来。 “你这个小子坏得很,哪个说我要过马路啊?”老奶奶嘴里不依不饶地继续数落,“我站在路边就是要过马路吗?我看你不光是腿瘸眼瞎,脑子还不好使!” 马涛顶着头上的几个大包,陪着笑,送走了老奶奶。 楚歌在原地艰难地憋着笑。马涛瞪了他一眼:“笑!笑!笑!快走啦。” 在饭店坐下来,马涛倒是没跟楚歌客气,在楚歌眼皮狂跳之下,一口气点了三四个硬菜,又要了一瓶好酒。楚歌一边肉疼一边暗自安慰自己:唉,就当摆了拜师宴。 没想到两杯酒下肚,马涛小脸一红就开始闹腾,用左手拇指和断了一截的食指捏着酒杯,伸到眼前,一边端详着酒杯,一边开始说着胡话唱起来: “酒啊酒,你让我出了多少丑,如果你是一泡屎,那么我就是一只狗!” “问世间情在哪里?一个个都是放屁!” “不羡鸳鸯不羡仙,此生只爱王丽娟!” ...... 楚歌听着都醉了,目瞪口呆。而饭店老板司空见惯,直接无视。 楚歌却有点受不了了,看着马涛嘴角唾沫星子乱飞、胡言乱语,听不清几句完整的话,彻底颠覆了楚歌的三观!就这,还神探?? 突然,楚歌又想起了“阴阳”二字的那层含义。 在当地,阴阳二字除了指太极、阳世和阴间两种意思之外,还有一种特别的含义:神经、精神病等的代名词。 唉,楚歌明白了,怪不得大家一提到马涛阴阳神探的大名,都露出神秘的微笑,八成就是这个意思啦。 卧槽!楚歌在心里喊出一声国骂。 幸好马涛酒量不大,两杯酒下肚,胡言乱语没几句,就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酒场儿进行不下去了,楚歌喊了一声:“老板算账。” 马涛突然抬头,瞪着猩红的眼睛,拉住楚歌:“梅菜扣肉、红烧排骨、小酥肉、酸辣土豆丝,嗯,半斤清河老白干儿,一共三块六。” 楚歌望望马涛,又看看老板,老板把算盘放下来,撇撇嘴说:“听他的,错不了,这家伙,口算比我算盘都快、都准。醉得再厉害,也精明着呢。” 楚歌看着马涛那张满是疙瘩粗犷的脸,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心细如发的一面。随后,又看着瞬间如同烂泥一般的马涛,不由得心生惧意。 楚歌试着搀扶他起来,别看马涛个子不高,身体却是重的不行,特别是醉酒之后。 楚歌想背着马涛回去,可是试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太沉了,完美地诠释了死沉这个词儿。 楚歌只好架着马涛的胳膊,搂着他的腰身,刚掀开马涛的胳膊,腋窝处传来一股奇异的狐臭味儿,不是恶心的那种臭,而是若有若无、有迹可循的异臭味,熏得楚歌瞬间精神一震。 臭啊! 楚歌把头扭向一边,慢慢地往回挪着走,左手紧紧拉着马涛的手腕不敢松开,右手不停地在马涛的身上“上下其手”——为了维系着不让马涛和自己摔倒——也为了不去掏马涛的腋窝。 但是一上手,楚歌就发觉不对了,隔着薄薄的衣衫,楚歌感受到马涛的身体,太结实了,一身腱子肉,硬的就像铁块一样。 还真是有料啊。看来,这家伙平时没少锻炼。 死瘸子,还挺注意健身。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将马涛放回床上,呼噜声立马此起彼伏地阵阵响起,打雷一般。 楚歌心中郁闷至极,躺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呼噜声穿过被子传来,震得楚歌脑壳疼。 楚歌猛地坐起来,发现马涛也起了身,趴到床边大嘴一张,“呕”地一声吐了出来,房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酒精混合着胃酸的怪味,楚歌胃里一阵翻滚,差点也恶心地吐出来。 好不容易等马涛吐完,他倒是一抹嘴又躺倒睡了,楚歌闻着味儿可不好受。他只好起床清理,又拿着墩布墩了好几遍,累瘫在床上,又听到了马涛的呼噜和打嗝声。 楚歌发誓,再也不跟马涛喝一滴酒了。 次日一早,马涛顶着一头蓬乱的短发醒来,双眼无神、萎靡不振,就像被数个大汉强暴之后一般无精打采、耷拉个头。 马涛在屋子里望了一圈,眼神聚焦在另一个床上侧身躺着、死死盯着自己的楚歌,以及他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马涛疑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楚歌没好气地回道:“你打的呼噜就跟打雷一样,还吐了一地,刚清理完,又开始打呼噜,吵得我一晚上没睡!” “哦。”马涛若有所思,“受不了,你就去跟局长申请,换个屋吧。” “不换!”楚歌倔脾气上来,认输可不是他的性格。 马涛耸耸肩,无所谓。在兜里摸了摸,问道:“有烟吗?” 楚歌抓狂道:“没有!大哥,你注意一下个人卫生好吗?被窝有你的脚臭味,嘴里有你的烟臭味,腋窝有你的......” 马涛一惊道:“你掀我胳膊了??为什么掀我胳膊?” “呃。”楚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真的没有这个恶趣味。“昨天,架着你回来的时候,我是架着你胳膊的,你的腋窝在我的肩膀上,离我的头比较近,明白吧?” 马涛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稳了稳神,转移了话题,难得地关心道:“菜鸟多大了?” 楚歌没好气地回答:“二十二了。” “真年轻啊,年轻人。” 楚歌想着互相了解一下,也能缓和一下,就坐起来问道:“涛哥今年五十几了?” “三十四!”马涛脸瞬间沉了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楚歌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心中暗暗发誓,今后绝对不再挑起这个话题。 第6章 河滩边命案 正在尴尬之际,响起了敲门声,通讯员张军推门走了进来:“马队长,楚歌,城东西张庄村河滩边出了一起命案,局长让你们马上到大门处集合,去现场勘察。” 楚歌心头一紧,实战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不自觉地看向马涛,只见马涛眼眸一亮,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态,起身走到盆架子前,胡乱抹了一把脸,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冲楚歌喝道: “咋的?等着八抬大轿呢,还是需要描眉画眼,来活儿了知道不,还不麻利点收拾出发?吓傻了吗?菜鸟!” 说完开门就走了出去。 楚歌也匆忙收拾一下,紧跟出门。 大门前有两辆车在等候,前面那辆坐了治安队的人,林锐和郑立春也在,两人都是一脸凝重。 马涛拉开后面一辆车副驾驶门坐了上去,楚歌跟着拉开后门,这才发现后面已坐了一个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年纪,容貌清秀,神色冷冽,手上提了一个小箱子。 楚歌愣神的功夫,马涛在前排叫道:“你小子愣着干嘛?没见过美女吗?” 后排美女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楚歌急忙坐了上去,司机嘟囔一声真磨叽,一脚油门轰了下去,紧跟前面那辆车而去。 猎刃县城,城西为山,城东为河,县城城区就在山河之间一方狭窄的土地,依山傍河而建,狭长而时有弯曲,就像一把弯刀,猎刃县因此得名。 马涛他们赶过去的时候,现场已经围观了好多人,奇怪的是,人们只是远远地围观,并没有人抵近去看。 还好,如果人们围着案发现场转悠,会破坏现场的。 车刚停下,马涛从车上跳下来,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抬起胳膊,歪头在胳肢窝偷偷嗅了一下,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人群边,大喊一声:“都让一让,警察局办案。” 人群让出一条通道,现场处挤过来一个老头,伸手握住了马涛的手:“长官,你们可来了。哎哎哎,你们几个不要那么靠近,小心破坏了现场。” 松开手就跑过去,往外推了推几个探头的围观人们。 “谁是报案人?”马涛问道。 热心老头又跑了回来:“我是我是,是我报的警。” “小刘,你带着法医先过去勘验现场。楚歌,你做记录。老王,带着你们治安队的人维持好秩序,别让大家靠那么近。” 小刘叫刘浩,年纪虽然不大,已是侦缉队老队员了,此时他从前面车上跑过来,伸手接过后车那位冷冽气质美女的手提箱。 美女从包里拿出白大褂穿上,小刘全程在旁边提着手提箱伺候着,收拾妥当,两人去看现场,配合相当默契。 老王是治安队副队长,叫王振,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往人群前走去,没有多说什么。后面跟来的郑立春愤愤不平:“王队,马涛他的副队长都被秃噜了,啥也不是,为啥要听他的?” 大家一起上班有几天了,都知道马涛因为犯事,侦缉队副队长职务被免,因为队长没在家,目前是暂时代理副队长一职。 王振扭头看了看郑立春,说:“不听他的,你去勘验现场破案?” 郑立春不再言语,林锐跟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咱们舞刀弄枪的,就干好自己本分,做不到的,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干。”说完,就扯开嗓子吆喝着让大家退后。 ...... 马涛问报警的热心老头:“大爷,说说具体情况吧?” 大爷瞅了瞅马涛,道:“别喊大爷,喊哥就行,比你大不了几岁。” 马涛一阵无语,楚歌憋到内伤,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大爷还这么能计较,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不过,马涛又黑又壮,满脸风霜之色,确实长得着急了点。 望着大爷热切的目光,马涛无奈道:“好,老哥,说说吧?” 大爷这才满足地哎了一声,说道:“我叫张九信,是离这不远的西张庄村人,哎,就是东张庄西边那个村。平时呢,就喜欢到这里钓钓鱼,为什么喜欢来这里钓鱼,因为这里安静呐。但是最近运气不好,一直没有钓到大鱼。” 马涛皱皱眉,道:“大——哥,直接说重点吧,你怎么发现尸体的?” “哎呀,别提了,可吓死我了。”张九信夸张地拍拍胸脯,“今天早上大概六点来钟,当时天刚蒙蒙亮,我早起就背着钓竿来了,大家都知道,我喜欢早起。哦哦,说重点,先前几杆没有收获,我呢特别失落,想着抛最后一杆,再没鱼的话就回家吃饭,你猜怎么着,最后这一杆还真挂上了,那手感很重,好悬没有把我的鱼竿扯断,幸亏我多年钓鱼经验丰富,慢慢拉扯之中,把水里的东西拉到了跟前,等那东西漂浮上来,哎呦,可把我老头吓个半死喽!” 楚歌做记录手都酸了,这老张头,太能扯了。 马涛耐心地问道:“当时尸体是朝上还是朝下?” 老张头缓了缓神,道:“头朝下,漂浮上来的时候,露着白花花的一片,我老眼昏花也没看清,再使劲一拉杆......” “光腚子女尸?”郑立春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 马涛瞪了他一眼。郑立春立马转过身去,但是眼神开始往河边不断瞟去。 老张头鄙视道:“你这个后生激动啥?你咋知道是女的?啊?你看看写字记录的这个后生就比你稳当。” 楚歌其实也差点惊呼出声,不过好在忍住了,才没有被老张头鄙视。内心虽然浪潮翻涌,但一直暗暗告诫自己要稳重、要稳重,树立良好形象。 郑立春这么一打岔,老张头渲染的气氛瞬间没了,他不满地撇撇嘴,接着说:“我使劲拉杆到跟前,没想到用力猛了,河中漂浮的人竟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唉呀妈呀,可吓人了。这时候我才看出来是个尸体,嗯,女尸,那小子说对了,因为面对面我看出来了。” 楚歌这时惊讶地问道:“张大爷,尸体怎么还会在水里站起来啊?” 第7章 蛛丝马迹 老张头回答:“稳当后生问得好,因为我的鱼竿勾住了那人的头发,猛地一提,带动她晃着立起来了。当时吓得我就把鱼竿扔掉了,想着跑去报案,后来,我想我还得保护现场呐,就找了路上一个骑车的年轻人帮忙报案,我一直在现场看着呢。” 说完,老张头拉过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有些拘谨,证实了后面报案的话。 马涛又问道:“张大哥,你谈谈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吧?” 老张头凑到马涛身边,小声说道:“我觉得是那个小子干的。”说完,指了指郑立春。 马涛纳闷道:“理由呢?” “他都没去过现场,怎么知道死者是女的?” 马涛无语,你都描述的那么香艳,再说我们来之前都通报过了,最起码知道了性别。可是老张头很执拗,估计是恼怒郑立春打断了他的话,一直死咬着不放。 马涛打个哈哈,让老张头和年轻人在此稍等,急忙带着楚歌往现场走去。 老张头心想:这个长官腿瘸了还能走得那么快。 郑立春刚才注意到老张头对他指指点点,心中没底,看到马涛离去,急忙从兜里掏出烟,给老张头殷勤地递了一根,老张头接过烟,郑立春又拿出火柴点上,老张头才算平息下来,肯拿正眼看他了。 郑立春八卦之心涌起,急切地打听着小道消息。 ...... 楚歌特别紧张,这可是实打实的现场,不是自己在课堂上模拟和书本上看到的案件,他不由得向马涛望去,马涛倒是一脸冷静,边走边观察着路上或者路边的痕迹,时不时停下蹲在地上探索着什么。 楚歌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强迫自己也冷静下来,注意观察周围的蛛丝马迹。 因为每一个线索,都是破案的关键。 “哎呀,踩到我了!你看着点!”马涛大喊。 原来是马涛骤然蹲下,楚歌在走思中没看到,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上,差点从他头上骑过去,结实的肩膀硌得楚歌一阵蛋疼。 “踩了我没关系,但是注意别踩了地上的脚印!”马涛疼得呲牙咧嘴,扶住了差点倒下的楚歌,又皱眉大吼:“上点心!想啥呢!” 楚歌脸上一红,连忙说:“不好意思。” “跟着我走,别瞎踩!” 这一脚踩得不轻,雪上加霜,马涛走起路来似乎又瘸了几分。 楚歌自责了一下,这才发现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越接近现场的脚印,越是难得的破案线索。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路过的人较多,草皮踩得有点秃,显露出痕迹较明显的几组脚印,其中有一对印迹相同的脚印分别朝着河边和岸上,其中往岸上走的脚印步幅较大且痕迹较深,楚歌判断应该是老张头慌乱中留下的。 马涛避开了那几个脚印,跟着马涛的步子,沿着路边草植较厚处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此时,尸体已经被小刘从河里捞了上来,横陈在河边,散发出阵阵恶臭,闻之令人作呕。 小刘在远处拧着衣服上的水。美女法医拿着尺子在测量尸体。 马涛走近后转着圈观察着死者;楚歌捂着鼻子鼓足勇气去看,虽然能看出来是个女尸,且一丝不挂,但估计在水里浸泡的久了,整体呈现略微肥大的巨人观,毫无美感可言,楚歌匆忙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胃里一阵阵翻滚,走到一边捂嘴干呕。 他在学校虽然见过几具尸体,但那都是用药水处理过的,没有现场这么大的异味。 马涛瞥了楚歌一眼,没有说什么。转头问法医道:“陈医生,尸体什么情况?死亡原因确定了吗?” 原来美女法医姓陈。 陈医生戴着白手套,一边翻看着尸体的四肢,一边回道:“死者为女性,身高约四尺八寸(1.6米),年龄大概在三十上下,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用力很大,几乎要把脖子掐断了,看形状是手套。” “哦,被戴手套的人掐死的,凶手很有反侦查意识啊。死亡多久了?” “大概二到三天,死者被抛尸河里的时候,用草绳捆绑了四肢,吊在一个重物上沉到了河底,估计草绳有点老化,在水里一泡,有些松动,被垂钓的人使劲拉扯,就断开漂浮上来了。” 说着,从死者的乱发中揪下来一个带着线的鱼钩,鱼钩鱼线质量很好,一看就很值钱。 马涛感叹道:“这老头经济实力可以啊,舍得用这么好的钓具。” 陈医生回道:“当然可以了,穷人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啊。” 马涛冲着刘浩喊道:“小刘,河里的物品都捞干净了吗?” 刘浩把上衣和裤子搭在肩上,穿着短裤走了过来,边走边回答:“捞上来一个磨盘,几节草绳,一个发套,一个扎发套的银曲针。哦,上下游了几圈,没找到死者的衣服。” 马涛轻轻骂了一句,证据很少,几乎没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马涛又走向摆在河边的几样东西上,磨盘不大,直径一尺多点,是家用小磨,看形状是上扇,厚约半尺,重三四十斤,一个壮汉就能搬走。 草绳断成了几节,是农村常见的手工搓制草绳,刚开始很有韧性,在太阳下曝晒时间长了,就会糟粕,泡水后使劲儿一拽就会断。 发套是网兜状,系已婚妇女盘头发用,村里也很常见。银曲针呈U形状,上面光滑无纹,毫无辨识度。 马涛皱皱眉,问陈法医:“陈医生,还有什么线索吗?” 陈法医正在翻看尸体的四肢,又喊过来刘浩帮忙整个翻了过来,仔细观察着背面。 “死者背部和前面都有草席状尸斑,其中,背部颜色较深,应该是被凶手卷着背过来或者用小车之类运过来的。嗯,年轻力壮的可以肩背死者,手提磨盘;年长的需要用到交通工具了。在死者的阴部,发现了草席碎屑,也证明了身上印痕是草席。右手无名指有一个戒指痕迹,看印痕是金戒指留下的,不过现在没有了。” 陈法医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死者阴部有轻微撕裂伤,遇害前被侵犯过。” 第8章 破案有绝招 陈法医咬牙切齿地说出那短短两句,楚歌能感觉出她话中的怒气,那是出自同为女性的愤懑。 “跟前几天的凶杀案有相同之处吗?” “现在还不清楚,那次没有剥光衣服,还带着虐杀迹象。这次除了脖子上致命的勒伤和阴部撕裂伤,并没有其他的伤害。” 马涛叹了一声,道:“知道了。楚歌,你去看看运送尸体的车到了没有?顺便把张九信和报案年轻人的鞋子拿过来;小刘,你把死者和这几件物品画下来,咱们去周边转转,找找线索。” 刘浩利索地掏出画板和尺子,测量一下长度,拿出铅笔开始画画。 楚歌答应一声,赶紧离开了这里,再待久一些的话,他都要吐出来了。 路过张九信身边时,听到郑立春还在那里打听细节,但是张九信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一般人当时都吓傻了,谁能像马涛和法医一样去仔细观察啊。 看到楚歌经过,郑立春竟也殷勤地递过来一支烟,八卦道:“楚歌,现场刺激不?” 楚歌像看白痴一样盯了郑立春一眼,道:“我不抽!人命关天,死者为大,你竟然还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郑立春讨个没趣,切了一声,嘲讽道:“你高尚,你厉害,我看看这次的案件你能不能破的了。” 楚歌刚想怼回去,转念一想,一会儿再给你好看,没有再多说,看到车到了,就去找张九信二人要了鞋子,找马涛回话。 马涛翻看了两人的鞋底,照例让刘浩画了下来,又把现场的鞋印和位置画了一遍。 陈法医忙完了,招呼楚歌和刘浩用担架抬着白布覆盖的尸体到车上,陈法医跟着车一起回医院。 马涛带着楚歌、刘浩在现场继续找线索。三个人分散开,沿着河沿周围,保持一定距离,展开拉网式摸排。 离现场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车轮印,初步判断是农村独轮车的木轱辘留下的,车轮边留下了脚印,与现场某个相同,为村里常见的千层底布鞋印记。 刘浩一一画了下来,楚歌抽空看了一下,发现刘浩画工了得,几幅画像画得惟妙惟肖。 转悠了好几圈,没有再发现新的线索。马涛招呼大家上车,回去开会分配任务。 刘浩带着几张画需要整理,坐到了马涛车上。楚歌挤到了前面的车上。 一上车,郑立春就又贱兮兮地凑了过来,给大家绘声绘色地讲着从老张头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大家都没有搭茬说话,司机老陈嘲道:“大春,你别说这些大家知道的,咱们都干着外围工作,啥也没看到,对你说的信息也不感兴趣,你看看人家楚歌,可是亲临一线,哎,小楚,长路漫漫,无聊透顶,你给大家讲讲现场情况,大家也都群策群力找找线索,拿出一些参考意见啊。” 楚歌等的就是有人挑起话头,此时客气一番说道:“虽然马队长再三强调案情和现场要保密,不过咱们都是内部人员,说了也不会胡乱外传,一会儿开会也会给大家分配任务,还是要讲的,我先简要说一下案情吧。” 楚歌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说了,看着郑立春一脸八卦,问道:“春哥,你想不想学破案知识,我把在大学时所学的知识教给你啊。” “嘿嘿,破案也需要学吗?简单的活儿吗,多学多看就得了呗。”郑立春嘴上还硬,“你愿意分享也行,不过,我可没有学费交给你啊。” 治安副队长王振在副驾驶小寐,没有理会这几个小年轻的嘻嘻哈哈。 林锐在后座最左边撇了撇嘴,有点看不上郑立春的小气。 楚歌却热情高涨,拍了拍中间的郑立春,热情道:“嗐,看看你说的,见外了不是。同事之间,就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改天我要是向你讨教几招拳脚功夫,你还能收我学费啊?” “说的也是!” “这不就得了!我们大学学习了几年,到最后老师才教给了我们几个绝招,什么远抛近埋、头远身近、小近大远都是低级知识,学会这几个绝招那是终身受用啊。” 郑立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都是哪几个知识?” “真想学?”楚歌却卖起了关子。 郑立春点头如捣蒜。林锐在一边露出微笑,知道楚歌肯定没有憋着什么好屁。 “好吧。”楚歌仿佛下定决心,“那你听好了。” 郑立春再次点头。 “记好了啊。” “哎呀,知道知道,快说吧,磨磨唧唧的。” “我们老师总结了好多的杀人案,得到以下线索: 1.死者不是男性就是女性。 2.不是熟人就是陌生人作案。 3.凶手不是本地人就是外地人。 4.死者在死之前是活着的,死亡时间正是被害的时候。 5.不是白天作案就是晚上作案。 6.被害者一般都是被凶手杀死的。 7.很明显,死者已经死了,杀害死者的不是别人,正是凶手。” 郑立春听的一愣一愣的,好有道理啊,丝毫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时候治安队副队长王振、林锐、司机老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郑立春还纳闷呢:“你们笑什么?不是这个道理吗?” 林锐一边笑一边拍着郑立春的肩膀,说:“兄弟,好好练武,最起码咱还占一样特长。” 众人在车上哈哈大笑,唯独郑立春还是没有绕过来圈,不明所以。快到警察局了,郑立春气鼓鼓道:“哼,你们不说,我去问张军。”车子到警察局后,就匆匆跑下车,去找张军了。 林锐冲着楚歌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楚歌,看着你是个闷骚,没想到还真是个闷骚啊,你呀,算是把废话哲学发挥到极致了。” 楚歌呵呵一笑说:“对付讨厌的人,我总是话多。” 马涛从后车下来,对出现场的众人安排道:“大家不要远走,一会儿去会议室开会。老王,咱们一起跟局长汇报一下。” 王振点点头,跟马涛一起往二楼局长室走去。 第9章 家国情怀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林溪拉着一个美女从户籍室走了出来,看到楚歌,几步跑到他跟前,问道:“听说城东河滩边出了一起命案,刚才你们是去现场破案了吗?” 楚歌点点头:“嗯,现场勘验了一遍,目前还没有定论,马队长和王队长去找姜局长汇报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开会。” “第一次见尸体害怕吗?”林溪突然问道。 “还行,毕竟在学校就接触过。” 这时候,跟林溪一起出来的美女也走了过来,林溪拉过她,介绍道:“这是我们户籍室大美女——千雪,雪儿,这是跟我一起新来的大帅哥——楚歌。诶,不是哥哥的哥,是唱歌的歌,对,也是十面楚歌的楚歌,哈哈。” 千雪留着一头柔顺的长发,肌肤胜雪,一双黛眉又细又长,底下忽闪着清纯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走路轻柔而贤淑。 此时她微微一笑,打了一声招呼:“楚歌好。” 楚歌看到美女,一时失神。 林溪看着楚歌的傻样,恼怒道:“嘿!!看到美女就发呆了!”说完,伸手啪地一下,狠狠拍了楚歌的肩膀。 一阵剧痛传来,楚歌哎呦一声,反应过来,讪讪道:“不好意思,千——雪你好。林溪,你打我这么痛干嘛啊?” 千雪捂着嘴呵呵轻笑。 林溪嗔道:“痛吗?哼,娇生惯养,我才轻轻拍了你一下。” 楚歌不愿意在千雪面前吃瘪,怼道:“你那手跟铁砂掌似的,谁受得了。别一天天咋咋呼呼的,你看看人家千雪,多淑女!” 林溪急了:“诶,我就这脾气,受不了一边待着去。雪儿,不理他们了,咱们走!”说完拉着千雪离开了。 千雪微笑一下,向楚歌挥挥手,跟着林溪回户籍室了。 楚歌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千雪的倩影走进户籍室,才向会议室走去。 ...... 局长办公室里,马涛和王振拿着几张画像,递给姜世奇,正要开口,发现姜世奇紧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上的报纸。 马涛道:“姜局长,命案这么快就登报了吗?不过你不要愁,我们已勘验了现场,有了头绪和线索,估计很快就能破案。” 姜世奇抬起头来,激愤和哀伤写在脸上,他没有接马涛的画像,而是递过来桌子上的报纸,沉声道:“你们自己看看吧。” 这是民国二十年(1931年)9月19日的大公报,在要闻版左下角,姜世奇用红笔圈起来一条新闻,新闻题目为《最后消息》:“据交通方面得到报告,昨夜11时许,有某国兵在沈阳演习夜战,城内炮声突起,居民颇不安。铁路之老叉道口,亦有某国兵甚多,因此夜半应行通过该处之平吉火车,当时为慎重起见,亦未能开行。” 马涛和王振看了又看,愕然地抬起头望着姜世奇,王振喃喃说:“这是......东北的小日本,竟敢......悍然......开火?” 姜世奇点点头道:“是开战!”说完把另一份报纸递了过来。 马涛和王振翻看一看,还是大公报,9月20日要闻版,整版刊载了几个关于东北局势的新闻,版首位置用五列醒目的大字作题目:“望国民镇静以救国难!日军已昨晨突占领沈阳,同时占领长春营口安东,沈阳损失重大,长春死伤众多,我军全未抵抗,中央已提抗议。” 左边刊登了《本报记者谒张谈话》,报道里还提到“中村事变”真相,张少帅表示,这件事日本人指控应负责任的东北军团长关玉衡已被押在宪兵司令部,并派出大员前往调查,只是在罪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当然不能将嫌疑人法办。这件事交涉正在进行中,也断无诉诸武力的理由。 大公报上还同时刊载张少帅19日发表的通电:“日兵自昨晚10时开始向我北大营驻军实行攻击......” 马涛和王振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人又望向姜世奇。 姜世奇长叹一声,道:“唉,可叹我大好河山,竟在一日之内,几个城市接连被侵;可怜我中华儿郎,虽然一枪未发,却被致伤亡无数。” 马涛“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道:“妈的,小日本欺人太甚。还有那几十万的东北军,竟然甘受挑衅,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张少帅还在委屈求和,真是窝囊啊!” 王振也是义愤填膺,骂声不绝。 姜世奇沉声道:“国家大事,咱们不能左右,但是小日本要是打过来了,没说的,老子第一个去跟他们拼命!眼下估计东北难民要多了,咱们这离东北说远不远,需要提前防范,我已经通知杨毅和徐宁立即归队,所有请假的全部销假返回,最近几天大家都要多操心,可不能出问题。” 杨毅是治安队长,目前在外地学习;徐宁是侦缉队长,老母亲生病了,请了几天假。现在发生这么一件天大的事,国难当头,紧急情况,顾不得个人私事了。 气愤之余,马涛把几张画像递了过去:“姜局长,人手不足的话,我就不添乱了,就带着我们侦缉队刘浩、吴晓东、楚歌这几个人去破这个案子吧。” 姜世奇一边翻看着画像,一边回道:“嗯,最近还没有波及到咱们这,局里治安队等科室的人手你们先用着;一旦事情紧急,王振他们就要全力以赴,国难当头,多事之秋啊。” 停顿了一下,姜世奇接着道:“我已经向上级递交了辞呈。” 望着两人不解的目光,姜世奇解释道:“我准备辞职从戎,现在等着上边的批复。我曾经是一名军人,现在,我还没老,捐躯赴国难,正当其年!” 马涛动情道:“姜局长,等忙完这个案子,我也追随你的脚步,大不了这条烂命死在战场,临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王振也积极表示要从军报国。 姜世奇道:“此事再议,看看局势发展再说吧。走,咱们先开会。” 第10章 摸排走访 会议室内,局长姜世奇坐在桌子中间,左边依次坐着侦缉队马涛、刘浩、吴晓东、楚歌等人,右边坐着治安队的王振、林锐、郑立春,通讯员张军在后排列席。 局长助理君思明给姜世奇端来一杯茶,放下后也坐在后排听着。 会议桌前放着一块黑板,黑板上用钉子钉着几张现场的画像。众人坐定后,局长姜世奇说:“马涛介绍一下案情吧,给新人也上上课,锻炼一下。” 马涛低着头轻轻嗅着胳肢窝,听到局长点名,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黑板前,用一根小棍敲击着画像介绍案情:“抛尸地点为县城东北部土疙瘩乡西张庄村东的河滩地,死者为三十左右的女性,身高四尺八寸(1.6米)上下,在妇女中算是高个子,于大概三天前被人暴力掐死后,剥光了衣服,用草席卷着,在独轮车上运到了河滩边,随后用草绳捆绑四肢,一头拴在直径为一尺半的小磨盘上沉入河中,死者右手无名指有戴过金戒指的痕迹,证明已婚。对了,还有一点,死者生前被侵犯过。” 马涛又点向其他画像:“现场痕迹有独轮车印、脚印若干,排除掉报案人张九信的脚印,提取到与独轮车旁边一样的鞋印一组,就是这幅画中的,是农村常见的千层底布鞋印,鞋印44号,由此推断嫌疑人身高5尺4寸(1.8米)左右,这个身高在农村也属于比较少见的大个子。” 马涛顿了顿,接着道:“杀人案件一般分为谋财害命、仇杀、情杀、迷信杀人、寻衅斗殴杀人等几类。目前,最主要的,首先是确定死者的身份,再围绕死者的人际关系展开排查,另外特别关注一下身高在5尺4寸以上男子,家中有独轮车和小磨。咱们猎刃县共有六个乡一百五十八个村,大家分头行动,务必通知到每一个村的村长,有电话的打电话,没电话的全部走到,三天之内把失踪人口摸排上来,咱们再分头重点走访......” 姜世奇打断道:“人命关天,事情紧急,不像上个午夜变态狂案子,这个命案因为现场围观人员比较多,影响力比较大,大家特事特办,辛苦一下,二天之内把情况摸回来,争取把目标范围缩小。打电话的事就让户籍科的林溪、千雪她们去办,你们侦缉队负责中间城关镇和东部土疙瘩乡、沙窝乡;张军配合治安队负责西部张家坳乡、郑堡乡、针棘乡,注意跟乡里保安队结合,发动所有的队员参与其中,务必把所有村庄全部过一遍。明天晚上八点在会议室碰头,通报一下进展情况。好了,还有什么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散会吧。” 大家答应一声,拿着几份半身画像纷纷行动,局里出了四辆车,侦缉队和治安队各两辆。君思明去户籍室通知打电话事宜。 两天后,全部摸排结果出来了,六个乡失踪女性人口共十三人,其中九人因为与丈夫生气回了娘家,设法见到了人,确认没事后排除了。其余四人经其家属对着画像辨认,因为不相似也被排除了。 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不知道死者的身份,就没法开展下一步工作。 局长姜世奇没办法,只好把画像送去了周边几个县,帮忙协助查找,也在本地报纸上刊登了寻尸启事,期待大海里能捞到针,抱着渺茫的希望去找人。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马涛提出实在不行就从磨盘着手,再次摸排一遍谁家丢失了磨盘。众人抱怨连天,郑立春带头反对:“那个磨盘我看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要真是去摸排的话,工作量可太大了!干到小日本打过来也干不完。” 现在人人都知道日军在东北闹事,不过众人反应不一,大部分都是摩拳擦掌表示要大干一场,部分人表现出了忧虑的心态。 楚歌站起来反驳道:“正因为家家户户都有磨盘,所以磨盘才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儿,一般也没人去偷这东西,无故丢失的话,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现在没有其他的线索,只能从寻找丢失磨盘之处着手,我支持我师傅的意见。” 马涛虽然反感楚歌喊他师傅,不过也露出了认可的眼神。姜世奇也轻轻点头,赞誉道:“楚歌说的有道理,辛苦大家对咱们县各乡村再细细地过一遍,除了寻找失踪人口,还要各村干部务必在村里问一遍,看看谁家里丢了磨盘,也要第一时间向我们报告。” 次日晚上八点碰头会上,林锐带来一个振奋的消息,据张家坳乡小寨村村长反映说,他们村村民常大力家丢了一个磨盘上盘,姜世奇立即安排马涛、楚歌、吴晓东连夜前往小寨村调查。 吴晓东借口肚子疼需要看病,姜世奇无奈只好安排刘浩过去。 前几天摸排,楚歌和马涛一组,刘浩带着吴晓东,虽然都在侦缉队,但是楚歌跟吴晓东并不熟悉,只知道他还不到二十,长得比较瘦弱,另外,吴晓东很少出命案的现场。 楚歌对西部乡村不熟悉,由刘浩开车,连夜赶赴张家坳乡。马涛坐在后排,车一启动,他就闭目养神起来。 路上没啥事,楚歌跟刘浩攀谈,好奇地问道:“浩哥,吴晓东为什么晚上不出警?也不出命案的警?” 刘浩不善言谈,简单地回了一句:“他胆子太小。” “哦。”原来理由这么简单。 马涛闭着眼睛在后面骂道:“他呀,就是一个孬种!连个死人都不敢见,算什么男人。” 楚歌皱皱眉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而是问起另一个案子:“师傅,大家都说这个案子跟午夜变态狂案子不一样,区别在哪儿啊?” “别瞎喊师傅啊。谁告诉你不一样了?还是要并案侦查!” 车上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汽车的轰鸣。 刘浩也没有说话,认真开车,在一个路口右转后,驶上了乡间道,路况不好,车子颠簸起来。 马涛在后座被颠得蹦了起来,头磕到车顶,又开始骂骂咧咧:“张家坳乡真他么的穷,修不起路,真难走啊。县里也不给拨款修修,钱都被贪污挪用了。” 楚歌、刘浩都没有接这个话茬,马涛自讨没趣,再次躺倒在后座上,暗自愤愤不平。 第11章 反抗很激烈 来的时候打过招呼,小寨村村长就等在村口处,正蹲着抽旱烟,看到汽车过来,站起身来迎接。 众人见面寒暄几句,村长也姓常,叫常满仓,今年六十来岁,身体仍然很健壮,也很健谈,看到马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惊讶之余,热情地询问用不用找辆独轮车推着他。 马涛说了声谢谢就坚决拒绝了。 独轮车?开玩笑!他又不是死尸...... 马涛几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照明,路上一边走,常村长一边介绍村庄情况:“我们村有六百多人,分为三姓,其中常姓占大多数,还有几户姓赵和姓胡的。” “常大力这个人嘛,今年二十八了,虽然跟我是远门本家,但是此人好吃懒做,偏偏脾气又大,就因为老婆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没事就打骂老婆,特别是喝酒之后,打得更狠。生生把媳妇给打跑了。” “跑了?是失踪了吗?”马涛警觉地问。 常村长呵呵一笑,道:“没有失踪,我听说前几天河滩里发生了命案,尸体肯定不是她。她是回了娘家,不跟常大力过了,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关系很僵,我还帮他去说和几次,他媳妇是铁了心不跟他生活了,后来据说为了躲常大力嫁到外县了。” “我们村我都问过了,都说没有失踪人口。今天你们局里又让排查谁家丢了磨盘,常大力邻居告诉我,在常大力家串门时发现他家里的磨盘只剩下半扇了,我就给局里打电话报告了。” 马涛若有所思,哦了一声。 说话间,走到了常大力家门前,门楼比较简陋,只是在两处围墙之间搭了一个小小的雨罩,木大门年久松动,显得门缝隙有点大。 常村长推了推门,没有推开,透过门缝能看到后面的两个门插,底下那个门插还用一根粗木顶着。 常村长使劲儿拍门,不一会儿堂屋灯亮了,传来常大力破锣般喊叫:“谁呀?大半夜的没事干,瞎拍什么!” 常村长叫道:“我是你三爷,快点过来开门,警察局过来找你问话。” 常大力提着一个马灯走到大门处,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隔着门缝照着外面等候的几个人,道:“我又没偷没抢的,找我问什么话?” 常村长气道:“大力!你这孩子又胡说!没事的话,深更半夜谁来找你,别废话了,赶紧开门,让警察局长官们进去。” “长官?”常大力脸上写满不忿,随后又低声嘟囔道:“哼,一群黑狗子。” 刘浩平时沉默寡言,但不代表他懦弱怕事,相反此人倒是性烈如火,此时听了常大力骂人的话,按捺不住怒火,把手电掖到腰间,从后面走上前来,趴着门,指着常大力骂道:“你他么的说啥?你再骂一句试试?” 常大力兀自嘴硬:“谁承认就是谁!” 刘浩猛地一脚踢在门上:“开门,看我打不死你!” 说完,又咣咣猛踹了几脚。 左右邻居都亮了灯,马涛在后面吼道:“警察办案,谁出来就是妨碍公务,一起抓走。” 一嗓子把看热闹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虽然警察人多势众,常大力却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一时火气上涌,骂了一句扔掉马灯,拉开堵门棍子和门插,冲上去与刘浩过了几招,随后两人抱在一起翻滚倒地,扭作一团。 刘浩长得五大三粗,常大力也不是弱鸡,两人都是身材高大类型,倒也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好在警察人多,马涛招呼楚歌加入战团,两人都是年轻力壮,常年锻炼,尤其楚歌擅长擒拿,三两下就把常大力反剪双手按倒在地。常大力人高马大,刘浩和楚歌两人一人抓一只手,还有点吃力。 马涛见刘浩左眼被打了一拳,黑了眼圈,此时看到常大力被楚歌、刘浩擒住,一瘸一拐地上前按住他的头,使劲儿在地上摩擦,时不时抽空黑上一拳,加倍奉还。 常村长焦急地来回劝说着喝止双方。 常大力在地上不住挣扎,打斗中出了一身汗,浑身散发着一股汗臭味。楚歌天生对气味比较敏感,皱皱眉从腰间掏出手铐铐住常大力,两人把他拉了起来,他仍是喝骂不休,还捎带上对马涛的人身攻击,舌底生莲,不住嘴地骂死瘸子、老残废、小兔崽子。 马涛左右开弓,扇了他几巴掌才老实下来。 马涛贴到他的脸上,说道:“小子,放尊重点,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两人大眼瞪小眼,怒目瞪视,互相都不服气。 常村长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哎呀,你这孩子,不听劝,真是不挨鞭子不过河,非得吃点苦头才老实。” 常大力哭丧着脸道:“三爷,你不知道,上次揍我的伤还没好呢,又来打我,看我不去县长那里告他们!” 马涛也是纳闷,以前啥时候打过你? 常村长气道:“上次是乡里治安队揍得你,就这还不老实,光记吃不记打。现在是县警察局的长官们来办案问话,你就听话消停一会吧,啊!我还能害了你??” 常大力没有再回怼,几个人押着常大力进入院内。他家比较简单,正房三间,外墙底下一半是砖,上面一半是土坯,此时土坯有部分脱落。靠西边院墙搭了两间简易房,一间厨房一间杂物室,西南角只有一个土坯垒就不分男女的厕所。 马涛重重吸了几下鼻子,观察着院子若有所思,随后又上下打量着常大力那高大的身躯,突然问道:“你穿多大的鞋?” “四十四号,怎么了?” 马涛示意道:“进屋说。” 一到屋内,马涛就让大家把常大力按倒在椅子上,他注意到常大力脚上穿着一双新鞋,虽然沾染了不少泥土,但还是能看出来是新买的鞋。 “楚歌,你出去厨房那看看磨盘。刘浩你去看看院子周围。”马涛吩咐道,转头看向常大力,“什么时候买的新鞋?旧鞋去哪儿了?” 常大力还有点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几天前吧,具体想不起来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妈的,婆娘没了,没人给我做鞋,害得老子光脚去集上买个新鞋。” 楚歌从门外进来,道:“师傅,厨房的磨盘还真是少了上半扇,剩下的半扇跟图画上一样。” 第12章 他就是凶手 常大力接口道:“对,就是少了上半扇,邻居家的坏了,今天晌午来借用我家磨盘,才发现没的。” 马涛盯着常大力的眼睛:“磨盘什么时候丢的?” “谁知道。”常大力满不在乎,“我平时十天半月不用一次,要不是邻居说丢了上半扇,我还不知道嘞。” 马涛接着问道:“八月初五到初六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 “哎呀,你这人真啰嗦,你管我去哪儿!问东问西干什么呢!” 这时候,刘浩走进屋内,关闭手电,道:“马队长,在堂屋东边发现了一辆独轮车,车轮上有干泥土带沙,在屋后还有一处草席燃烧过的灰烬。” 马涛安排楚歌留下看着常大力,跟着刘浩出门。 常村长也跟了出来,忧虑道:“长官,大力这个孩子虽然鲁莽,但是他......” 马涛回道:“常村长,稍后再说。” 几人走到独轮车前,车轮上能看出来清理的痕迹,但是,在木车轮连接处,还是能找到一些泥沙,马涛伸手刮下来一些,在指尖搓弄。又叫刘浩掏出画像,拿出轮子印比对着。 马涛又让刘浩带着去看屋后的草席灰烬,常村长大气都不敢出,一路跟着,一边不停擦汗。 屋后是一个干水坑,平时很少有人来,荒草丛生。在屋角隐蔽处,有一处燃烧过的痕迹,底下和周围是干草痕,但是在干草痕上面,还是能看出来有一层薄薄的草席灰烬痕迹,中间夹杂着衣服灰烬。 马涛又掏出死者身上纵横交叉的草席印画像,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对比着灰烬,几乎一致的花纹让马涛心里有了底儿。 常村长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力,大力他?” “对,他就是杀人凶手!” 常村长闻言惊讶万分,没想到在自己村里竟然出了杀人犯,不放心地一遍遍核实:“长官啊,大力这人虽然鲁莽,但是他应该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毕竟,这可是掉脑袋、吃枪子的啊!” 马涛看了常村长一眼,道:“常村长,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着鲁莽,其实做起事来更是鲁莽。” 常村长:“......” 好家伙,你这可真是说了一句话,胜似一句话啊。 马涛看常村长仍有疑惑,现在案子有了重大进展,嫌疑人也基本上能认定了,就把草席卷尸、独轮车运尸、磨盘坠尸以及现场遗留的鞋印等案情一五一十地给常村长讲解清楚,件件都能对的上,件件都是铁证如山,世间断无如此巧合之事。 常村长听得是目瞪口呆。 几人再次返回屋中,马涛此时心中有底,说话也有了底气:“你个常大力,好好盘问你,嘴硬不说实话,非得让我们费劲儿找到证据,你才肯伏法,对吗?” 常大力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反问道:“你说的什么啊?我听不懂。” 马涛望着常大力无辜的大眼睛,嘿嘿冷笑道:“装什么蒜?胡蝶都没有你演的精彩。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八月初五到初六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实在记不清的话,我帮你回忆回忆:土疙瘩乡西张庄村西的河滩,你推着独轮车去那儿干什么了?还不速速招来,省点大家的力气。” “你神经病吧?问的莫名其妙。我告诉你,那一天我哪儿都没去,就在家待着。” 马涛最嫉恨别人叫他神经病,瞬间狂怒,脸上肌肉不住抽动:“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刘浩,把画像拿出来。” 马涛展开画像,伸到常大力眼前,道:“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常村长也探着头观察:“哎,这个人看着有点面熟啊。大力,你看看是不是像咱们村赵文的媳妇儿,不过脸有点胖、有点大。” 常大力刚开始也疑惑地看着,随着常村长的话头,他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小翠??” “小翠?”马涛、楚歌、刘浩都跟着重复一遍,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死者身份终于能确定了。 “小翠她怎么了?”常大力激动地问道。 马涛看向村长,问道:“发生命案的事儿,你们没有给大家说吗?” “这不是为了保密吗,只说了排查失踪人口和丢失磨盘的事。” 常大力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扑向马涛:“什么?小翠遇害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是怎么死的?” 马涛奇怪地看着常大力:“赵文家媳妇遇害,你还不清楚?还装得这么激动,你这么卖力的表演,就想洗清自己的罪责吗?” 得到小翠确切的死讯,常大力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问什么话也不回答。 马涛只好拉过村长,问道:“常村长,你能确定这是赵文家的媳妇吗?这很关键。你们村不是没有报失踪人口吗?” 常村长回道:“这个,这个,面貌十分相似,不过这个画像里的人有点胖。没有报失踪,是因为我在村里挨个家里问了好几遍,确实没有人报啊。” 马涛无语,说:“现在能不能去赵文家看看。还有,即便是赵文家媳妇遇害,他常大力悲伤痛哭个屁啊!是不是两人有一腿?” 常村长不好意思道:“不瞒长官说,他俩确实有奸情。唉,你说这事闹得,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羞不羞啊。前几天两人还因为这个事儿打了一架,赵文气不过,到乡里告状,乡里治安队以流氓罪把常大力逮住揍了一顿。” 马涛狠狠地骂了一句:“该!一个死有余辜,一个罪有所得。” 楚歌疑惑地看了马涛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变得这么激动。不过,现在好消息是,动机也有了,因情杀人。 留下刘浩看守常大力,马涛、楚歌和村长几人去赵文家走访。 路上,马涛问村长:“常村长,这个赵文是干什么的?” “他常年在外打工,据说是在东北挖矿,今年局势紧了,他就回来了,不想竟然撞破了自己媳妇与常大力的奸情,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马涛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第13章 捉奸风波 赵文家在村西头不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整体盖得比较气派,除了三间正房,还建有东西配房,并且外墙全部都是红砖垒就,没有搭配土坯。 赵文打开大门后,看到门外站立的村长和马涛他们,微微一愣,奇怪地问:“村长有事吗?他们是?” 马涛打量着赵文,这是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估计还没有他媳妇个儿高,话语间也透露着小心,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赵文也在几人身上瞟来瞟去。 村长介绍了一下众人,同情地说:“孩子都睡了吗?咱们去另一个屋里说吧。” 赵文把大家带到西屋,点亮了悬挂在房梁上的马灯,这是一个客房,北面有一张床,对门是一个八仙桌,四周摆着几张椅子。 赵文搬出椅子让大家坐了。马涛开门见山问道:“你媳妇在家吗?” “没有。”赵文回答的挺干脆。 “去哪儿了?” “回娘家了。” 马涛与楚歌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问道:“去了多久?” 赵文回忆道:“八月初五吧,那天我俩吵了一架,她很生气,啥东西都没有收拾,甩给我一句她要回娘家,撇下孩子就走了。唉,一走五六天,也不顾孩子不顾家的。” 马涛问道:“你怎么不去叫她回来啊?” “不叫!惯得她!”赵文执拗道。“长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家的事前几个月闹得人们都知道了,反正丢人都丢到家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婆娘,我拼死拼活在外出力气干活,她竟然在家偷汉子!你说,我还要她干啥?” “所以,你就起了杀心,掐死了她?”马涛突然问道。 赵文愕然道:“长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做犯法的事儿。什——什么?你说......小翠,死了?” 说完,赵文又转向常村长,村长一脸同情,点头道:“你要撑住啊。” 楚歌从身后拿出画像展开,伸到赵文眼前,说:“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媳妇。” 赵文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满脸不信之色。常村长正要详细说说案情,马涛制止了,只是劝说道:“画像毕竟可能有误差,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去医院看看尸体,确认一下。” 赵文悲痛溢满脸庞,声音中带着哭腔:“长官,不好意思,我先把孩子安顿一下。”说着,叫醒邻居家的人,嘱咐他们帮忙照看孩子,就跟着马涛走了。 马涛、村长和赵文直接去停车处,楚歌叫过刘浩,押着常大力也跟了过来。 赵文咬牙切齿地看着常大力,满眼愤恨之色。 常大力失神地看着众人,当看到赵文时,嘶吼道:“赵文,是不是你杀了小翠?” 赵文恨恨道:“常大力,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虽然打不过你,但现在有这么多长官为我做主,轮不到你在这里嚣张。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怕他们俩在一起掐架,常村长又找来一辆车,楚歌和刘浩、常大力一辆,马涛、赵文坐了另外一辆。 路上,马涛斟酌了一下问道:“赵文,我无意揭你伤疤,你能不能讲讲,你发现他们俩奸情的经过吗?” 赵文眼角直抽抽,这不是揭人家伤疤,这是往伤口上大把撒盐啊。 马涛看着赵文默不作声,再次说道:“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勉强了。” “这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吗?”孙文轻轻地问。 “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 孙文叹了口气:“那好吧。”说完娓娓道来。 “我们家世代为农,虽然不是大富之人,但是日子还过得去。一切转折发生在我结婚之后,有了老婆和孩子,经济压力突然加大,我媳妇孙翠红,虽然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天生爱打扮,没事就带着孩子去赶集买东西,有时甚至不嫌远,直接去县城里闲逛。” “为了生活,我跟着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一起去东北沈阳下窑挖煤,苦累不说了,关键是挣得多。你也知道,下到地底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也见多了矿友遇难,可谓是危险行业啊。” “中间我回家探过几次亲,刚开始小翠见我回家,还满心欢喜,给我做好吃的,晚上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两口子亲亲热热,好不恩爱。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回家后,整天给我甩脸子,就连夫妻生活,也是敷衍的很。” “当然,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再怎么不信,也架不住心里那道坎。但是捉贼见赃、捉奸见双,没有证据,我说什么也是白搭。” “有一次在家住了几天,我假装出发去东北,小翠把我送到车上,我在下一站下了车,悄悄跑回村里,到家门口时,发现大门从里面插上了,我就爬上院子边上的大树,往院子里看去,正好从窗户看到那两个狗男女正在鬼混。” 马涛忍不住骂道:“奸夫淫妇,都该死!” 赵文赞同道:“谁说不是呢。我刚想翻墙过去,但是看到人高马大的常大力,我心中犯起了嘀咕,正面对抗,我肯定没有胜算,就想着偷袭。” “我从树上下来,躲到墙角处,听着那一对狗男女在屋子里欢愉,气得我一直颤抖。好不容易等他们完事,小翠还把他送出门外。我跟在常大力身后,好几次跃跃欲试,想扑上去揍他,可是没有把握,始终没有出手。” “走到一处小巷子边,路旁堆放着好多柴火棍,我挑选了一根趁手的,跑到常大力身后,冲着他脑袋就来了一下,哈哈,痛快,可是,我虽然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他还是把我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马涛气愤异常,仿佛受伤的是自己,咬牙切齿道:“禽兽不如,真该死!” 赵文惊讶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马涛,感觉他比自己还动情投入,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官,你没事吧。” 马涛余怒未消地回复:“我没事,你继续说。” 司机打趣道:“看来是勾起了马队长的伤心事,引发共鸣了啊。” 马涛瞪了一眼:“好好开你的车吧!” 第14章 谁是真凶 医院停尸房,掀开白布看到死者面目那一瞬,赵文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开始还是无声流泪,随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抽泣起来,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慢慢蹲坐到地上。 赵文被刘浩带了出去。法医陈墨重新盖上白布,望着赵文痛哭的背影,眼眶也红了。看到马涛注意到了自己,陈墨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问道:“马队长,案件有进展了吗?” 马涛回道:“有了很大的进展。” “那就好,希望能早日还死者一个公道,也给家属以安慰。” “关键就在这里,很大的进展就是,这个案子,出现了两个嫌疑人。” 陈墨抬起头,满脸不解:“你是说,两个人杀掉了一个弱女子?” “不,还是一个人,以前确定一个人,后来又怀疑一个人。哦,这个女人可不弱。” 陈墨眼中疑惑更深:“我不懂什么意思。”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脚印、独轮车、磨盘、草席等等所有证据,都在一瞬间全部呈现,这个嫌疑人是刚才那人的情敌,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马涛解答道:“对,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虽然证据都指向他,但他似乎没有杀人的动机,不过呢,也不能排除因爱生恨;刚才那个男人,也就是死者的丈夫,因为媳妇的背叛,他的杀人动机最充足,但是现有证据并没有针对他。” 马涛无奈地笑笑接着道:“有力证据的,动机不强;没有证据的,动机很大。呵呵,有点绕啊。” 陈墨回道:“这还能难倒你这个神探啊,接着找证据啊。” “嗯,明天白天还得对两个家庭进行细致搜查。同时,希望陈医生再仔细检查一下死者,找出更多线索。” “没问题。对了,刚才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戴戒指的手指,发现有轻微的字迹印痕,估计是戒指内部刻着什么字。” 马涛道声谢告辞离去。出门后,看到赵文还在车前抽泣。 赵文看到马涛出来了,稳定了一下心神,问道:“长官,我能再进去看一眼我媳妇吗?” 马涛点点头,赵文跌跌撞撞走了进去。 马涛用眼神示意刘浩跟过去。刘浩走后,他四下望了望,轻轻抬起胳膊,闻了一下胳肢窝,满足地抬起头来,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又长吐出一口气,随后走向另外一辆车,敲了敲车窗,玻璃摇下来。 常大力迫不及待地探出头,问道:“长官,确定是小翠吗?” 马涛点点头。 其实刚才看到赵文嚎哭着出来,常大力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心里一直不肯接受,此时得到马涛的确认,他无力地瘫坐回座位,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赵文!对!长官,一定是赵文,他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明是他下的手......” 马涛打断道:“你小子,也不能排除嫌疑!” “长官,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 刘浩陪着赵文从房子里走出来,马涛不再理会常大力,转身迎了过去,几人坐上车,两辆车一起朝警察局驶去。 到了警察局,马涛安排刘浩和楚歌带着赵文、常大力分别到不同办公室进行审讯。 在走廊里,楚歌押着常大力从张军和郑立春身边走过,张军盯着常大力的脸看个不停,走过去又跑回来,拿过常大力的衣角擦了一把他那血肉模糊的脸,仔细辨认一番,哈哈地大笑道:“呦,这不是前几天我揍过的流氓吗?咋滴!安生没几天皮又痒痒了?竟然敢去杀人了!” 常大力看到张军,已没有了刚才对付马涛等人的嚣张劲,只是冷冷道:“遇见你们,就是倒霉!再说一遍,我不是杀人犯!”说完被楚歌带走了。 听到郑立春在后面八卦地问道:“这个就是杀人凶手?原来你前几天就揍过他,未卜先知啊。说说怎么回事?” 张军唾了一口鄙视道:“这小子偷人媳妇,被人家老公发现之后敲闷棍,结果把人家老公打个半死,捉拿到乡里后,他还吵闹不休,被我们狠狠修理了一顿才安生。” 越走越远,但是声音句句字字入耳,常大力扭头想要理论,被楚歌拽了回来。 ...... 审讯室内,马涛、楚歌先对常大力突击审讯。 “你为什么要杀掉孙翠红?”马涛率先发难问道。 “是啊,我为什么要杀掉孙翠红啊?” 马涛怒道:“现在是我问你呐!”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杀掉孙翠红啊,我俩虽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我们是真心的,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杀害她呢。” “但是,现在的证据每一件都指向了你,你怎么解释呢?” “我不知道啊,我的鞋子、磨盘、草席都是被偷走了,独轮车我也没动过。” “那你家里还丢了什么东西?” “家里存放的几个大洋也不见了,柜子也被翻乱了。长官,我冤枉啊,真不是我干的!” 马涛怒道:“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 “赵文,一定是赵文。”常大力斩钉截铁道,“小翠跟我好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小翠不止一次对我说赵文那方面不行,满足不了她。她就爱我强壮的身体,能带给她快乐......” “别他么的说废话!”马涛突然暴跳如雷,差点就跳起冲过来揍常大力。在一旁做笔录的楚歌很惊讶,赶紧拉住了马涛,不知道常大力说的话为什么又触怒了马涛。 常大力也是一头雾水,这才回忆甜蜜的过去不到一个阶段呢,马长官咋就给叫停了呢,不是说好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接着说!”马涛重重坐回椅子上。 “嗯。”常大力小心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霸占了他的媳妇,他多次找我的麻烦,却又打不过我,就把气撒在了他媳妇身上,杀害她了吧。” “想要洗脱你的嫌疑,也很简单,只要你能说明在初五、初六这几天自己的行踪,并且有人作证,就能说明你没有作案时间。” “我想想啊。”涉及到头上脑袋,常大力充分发动不太灵光的脑袋,“初五那天,我没有出门,到中午的时候,村里一个要好的朋友叫胡云,来找我喝酒,哦,对了,就是他看我家炕上的草席太破旧了,帮我买了一个新的,那天就是送草席来了,还带了一些酒菜。” “我们一直喝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两人喝了有三斤多白酒,最后我顶不住了,醉倒到地上,胡云把我扶到床上就走了。晚上我醒来的时候,家里都收拾好了。闲得没事,我就去邻村赌场转悠了一圈。” 马涛问道:“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发现自己的鞋子丢了?” “没有丢,我还穿着呢。一直过了有一两天才丢。” “初六那天呢?” “初六上午在家睡觉,中午吃完饭没事又去邻村赌场玩了一下午和整个晚上。啊,初五晚上和初六有好多赌友可以证明。” “这两天晚上行踪你能确定就这些吗?” “对对,初五晚上和初六晚上我都是赌了一夜,没有回家。” 马涛歪头嗅了一下腋窝,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鼻翼,问道:“对于你说的这些,我们会一一核实的,如果你说谎的话,只会增加你的嫌疑,对你很不利。那个村的赌场在哪里?” “这个你放心吧。”常大力使劲儿点点头,“赌场就在邻村东边一个废弃砖厂里,这两晚好多赌友都可以证明。长官,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们快点放了我吧。” “在没有核实出定论之前,先关押你几天。”马涛起身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胡云是干什么的?” 常大力哭丧着脸道:“他是走街串巷的货郎。现在估计出门了,你们要快点找到他,证明我的清白啊。” 第15章 审讯赵文 另一间审讯室,赵文很安静,他已经接受了丧妻之痛,此刻呆呆地低头望着眼前的土地。 马涛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吐出来,透过浓厚的烟雾,仔细观察着赵文的一举一动,这是一个比常大力难对付的人。 “赵文,说说你跟媳妇的情况吧。”马涛开口道。 “我跟我媳妇感情一直很好。”赵文抬起头,望着马涛和楚歌动情地说,“即使后来她背叛了我,并因为此事天天拌嘴,但是彼此的心还没有分离。” “不可否认,我是恨她,但是她找其他的男人,主要还是我的原因。去年在一次矿难中,我虽然侥幸逃脱,但是留下了心理阴影,结果,就是失去了男人的雄风。” “我能感觉到我媳妇的远离。为此,我更加努力的拼命挣钱,想着能给她更多的物质补偿,没想到,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回一颗想要逃离的心。” “但是,她并没有想跟我离婚,她很清楚,常大力能给她片刻的欢愉,但是给不了她一生的幸福。所以,无论多晚,她都会回来,照看我们的孩子,维系着这个家庭。” 马涛不耐烦道:“我们请你来,不是听你讲故事的(吃狗粮的)。你说说你初五、初六这两天都干什么了?谁能证明?” “初五白天我跟我媳妇大吵了一架,声音有点响,惊动了左右邻居,他们来我家里劝架,我媳妇吵着闹着要回娘家。后晌我把他送到村头,就回家看孩子了,晚上做饭,饭后陪孩子睡觉,孩子妈妈没在,孩子一直哭闹着不肯睡觉,吵得隔壁邻居不安,后来还到我们院子里埋怨了一通。” “初六我为了哄孩子,带着孩子去集市上玩,中午在集市上吃了一碗馄饨,馄饨摊老板可以证明。下午回家后陪孩子做游戏,这次晚上我有经验了,提前在集市上给孩子买了奶,孩子晚上哭闹就给他们喝点。我们一家早早就睡着了。” 马涛点点头,接着问起其他:“你给你媳妇买的戒指还记得是什么样式吗?” 赵文眼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又镇定下来,道:“是一个普通的金戒指,外面是一个‘福’字,款式就是这种。”说完,伸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面戴着一个相同的“福”字金戒指。 马涛走过去摘了下来,仔细看着戒指内部,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翠”字,当下笑道:“你媳妇的戒指里面是不是刻着一个‘文’字啊。” 赵文也尴尬地干笑了几声,说:“当初结婚的时候,约定终生,也就在戒指上刻下了彼此的名字。对了长官,我媳妇的戒指现在在哪儿啊?” “不知道,没找到,估计是掉河里了吧。” 赵文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马涛却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媳妇手上没有戒指了?” 赵文淡定道:“哦,我在辨认尸体的时候看到没有了。” 马涛没有再问,安排人送走了赵文,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道:“楚歌,现在的工作比前期还复杂,走吧,再去村子里转转,核实一下。” 马涛带着楚歌在小寨村转悠了几户,问了几个村民,不出意外,这几天都没有见过胡云出现。他们又来到常大力说的隔壁村的地下赌场,马涛让楚歌脱下了警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紧身背心,也显出来了楚歌的肌肉。 马涛眼睛放光:“呦呵,没想到你瘦瘦弱弱的,内在很有料嘛。” 楚歌警觉地捂紧了胸口:“你想干什么?” “切,放心吧,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马涛笑道,“怎么?还是个雏吧,改天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个乐子,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楚歌鄙夷地看了马涛一眼,仰头道:“哼,不需要!真正的男人不是去找乐子证明自己,而是在战场上、商场上、事业上......” “还有爱情上。”马涛突然接口道,“所以,常大力在他原配媳妇那不是男人,但是在赵文媳妇那是个男人;而赵文呐,在他媳妇那不是个男人,但是,通过暴力手段证明了自己是个男人。” 楚歌听得头大:“师傅,你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句句不离男欢女爱啊。” 马涛瞪他一眼,训道:“别乱喊师傅啊。年轻人,你懂个屁啊,不跟你说了。赶紧把警服反过来收拾好,抓紧时间进去摸情况。” “是。”楚歌三两下把警服反过来掖在腋下,想起了马涛的腋窝,边走边问:“师傅,你怎么老是喜欢闻自己的腋窝啊?” “哎,我可当不起你师傅。不过,我这么隐蔽的小动作你都能发现?”马涛一惊,随即又夹紧了自己的胳膊,“我告诉你,这可是好东西,闻一闻神清气爽......” “呕!”楚歌忍不住侧身干呕了起来。 马涛气道:“恶心什么?!告诉你,别人想闻我还不让闻呢。” 楚歌摆摆手道:“师傅,好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估计没人稀罕。” “我可没你这样的徒弟啊,废话太多!进去啦!”马涛气鼓鼓地走了进去。 这个赌场开在村外,以前是一个砖窑厂,荒废了之后被几个好事的改造成了赌场。刚走近,马涛两人就被一个看门的拦在了门外:“哎,两位看着面生,来干什么?” 马涛嗤笑一声,道:“能干什么?当然是赌几把喽。” “哪个村的?谁介绍来的?” “楚家庄的,我叫楚涛,这是我儿子楚歌,小寨村常大力介绍来的。咋的?不欢迎啊,那我们去别人家玩去。” 楚歌不可思议地望着马涛,马涛则给了他一个要淡定的眼神。 “欢迎欢迎。”看门的小伙认识常大力,那是这里的常户,“大爷,你这出来玩还带着儿子一起啊。” “那是,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我腿脚不利索,出来玩不了多久了,正好儿子大了,也该教教他学坏,不做好传承的话,谁来照顾你们的生意?” 看门的小伙咧嘴一笑:“说的也是。” 楚歌气鼓鼓地走了进去。 看门小伙看到了,说:“大爷,你儿子好像不高兴。”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没有适应呢。”马涛坏笑道,“哎,对了,这些赌徒里面,谁跟常大力最要好,常在一起玩啊。” “大家都是经常一起玩的,大部分都认识。” “好嘞。哎,儿子,别走那么快啊。” 第16章 赌徒孙二小 穿过两道厚门,里面是一个喧闹的大厅,分别摆放了几张桌子,有推牌九的,有玩扑克的,最绝的是在角落里还有几张麻将桌,每处都是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 马涛拉住了楚歌,悄悄交代:“你不要跟着一起扎堆,要去找一些赌输了落单的人问话......” 楚歌还在气头上:“你说咱俩是兄弟不得了,干嘛当我的老爹?” 马涛一摊手道:“唉,谁让我长得老气呢,说是你哥没人信呐!喏,你也看到了,看门的小伙跟你差不多,还叫我大爷呢。” 楚歌气呼呼地瞪了马涛一眼,认真道:“就这一次,以后,永远永远不要拿我爸开玩笑,永远别拿我爸开玩笑......” “哎呀,说一遍就记住了。啰嗦!走,分头找人。” 楚歌拂袖离去。马涛则是往牌九桌走过去,这个赌法简单,开牌即知输赢,也不限制钱的多少,最受大众欢迎。 此时牌九桌子被十几个人围住,大呼小叫,汗臭味、劣质烟卷味萦绕四周,楚歌皱皱眉绕了过去,马涛却是毫不在意,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大洋,放到了其中一人身前,下了一注。 庄家大喊一声:“买定离手,马上开牌。” 牌九玩法就是与庄家比大小,庄家面前一般坐五六个对家,负责摸牌比大小,每个对家后面跟着几个投注的。 马涛眼前这人是个瘦骨嶙峋的精神小伙,梳着油光的小分头,他紧张地搓动着手中的牌,还时不时抽空往庄家那看一眼。 其他几家都啪地一声亮了牌,牌好的得意洋洋地向后面的人炫耀,表示他们跟对了人;不好的垂头丧气地把牌摔在桌子上,从兜里掏钱,等着下一轮的投注。 庄家也亮了牌,不是对子,是七点,也不算小,吃了一多半的对家。正要收牌,发现分头小伙还没有亮牌,就喊道:“孙二小,你他娘的快点亮牌啊。” 大家也着急进行下一轮,纷纷呵斥:“妈的,孙二小你他么的墨迹什么?是好是赖你倒是亮牌啊,耽误大家时间。再墨迹就换个人摸牌。” 孙二小擦擦额头的汗,把牌扣下了,说:“输完了,不玩了!” 后面几个跟着投注的人不乐意了:“你自己输就算了,连累大家一起跟着倒霉,以后不跟你了。” 有好事的翻开孙二小的两张牌,一看,哈哈大笑:“哎呦,是瘪十!” 大家跟着哄堂大笑,孙二小羞得涨红了脸,站起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马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洋被庄家搂了过去,没有再恋战,跟着孙二小走了出来,在门口喊住了他:“哎哎,孙弟,玩得好好地怎么走了?” 孙二小看是个陌生人,没好气地回道:“要你多管闲事!” 马涛掏出烟递上一根,又帮着点上了,说:“咋跟我没关系,我还等着跟你一起翻盘捞钱呢,我可是跟着你投了十几把,输了二十多个大洋了。” 孙二小听闻此言,有些愧疚:“这次出门没看黄历,码的一直走背点。放心吧,明天再来,我一定带你翻本。” 马涛看着瘦弱的孙二小,暗暗发笑,有翻本的机会也不至于饿成这样:“二小兄弟,认识常大力不?” “熟的很,那我是铁哥们,咋的了?你找他干啥?” 马涛一本正经的说道:“前几天他借给我几块钱,这几天想着还钱,一直找不到他,就寻到了这里。哎,正好到晌午了,一起吃饭啊,我请客!” 最后三个字说到了孙二小的心里,他立马答应下来。马涛叫过了楚歌,一起找个饭店吃饭去了。 二两小酒下肚,孙二小就打开了话匣子:“老哥,我跟常大力,那是一个头磕下去起不来的拜把子兄弟,你找我问话,那是问对人了。” 马涛想端酒杯,被楚歌抢过去了:“你最近病还没有好,不能喝酒。” 楚歌可是了解马涛的酒品,几杯下肚,别说问话了,他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现在案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楚歌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岔子出现。 马涛吧唧了一下嘴,看着楚歌牢牢地抱着酒杯,毫不妥协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好的,听医生的话,咱不喝酒。楚歌你陪小老弟喝几杯吧。” 楚歌酒量还行,两人喝了几盅。酒菜上齐后,饭店还送了一个果盘。 看差不多了,几人一边吃着果品消食,马涛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几天,常大力来这里玩过吗?” “来过,前天晚上还赌了一个晚上。” “我是说,再往前七八天,就是这个月的初五、初六来过吗?” “初五没有见他来过,不过初六那天傍晚过来了,没有带多少钱,从我这借了点。我还想着这钱打了水漂,没想到初七下午他就带了钱过来,说是朋友给他的,二十块大洋啊,朋友还真大方!还了我之后,整整让他赌了一个晚上才输完。” 马涛疑问道:“初六、初七晚上,你确定?初五晚上他没来?” “确定。”孙二小肯定道,“那天晚上我也跟着玩了,不过我也没多少钱,开始赌之前,先从赌场那借了高利贷,写日期的时候,我专门问了是初几,打借条的时候,初六的六(陆)不会写,耳朵旁我拐不成,因为这事还笑话我没文化。” 马涛和楚歌对视一眼,初六这天是对上了,但是初五晚上,整整一晚的时间常大力没有交代清楚。 回村的路上,楚歌感觉浑身不自在,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在上下挠痒痒。 马涛瞪了一眼道:“属猴的啊?乱动什么?” “浑身痒痒的受不了,是不是刚才吃的东西有问题。”楚歌依旧挠个不停,“师傅,你有感觉吗?” “诶,不是说了别喊我师傅吗,担当不起。我没事啊,你是不是过敏了?” “我对带毛的水果过敏,啊,难道刚才果盘里有?”说完,掀开衣服一看,整个腹部一大片红色。 马涛也回忆道:“黄桃、猕猴桃、蟠桃、水蜜桃、毛桃、油桃、黑桃皇后......” 楚歌:“......” 幸好楚歌吃得不多,强忍着瘙痒,轻伤不下火线,继续走访探案。 刚拍响赵文邻居家的大门,从院子里突然窜出来一只大黑狗,悄无声息跑到门前,“汪汪汪汪”地大叫了起来。 马涛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从楚歌头上跳马过去,利索地跑到墙边,双手趴着墙头爬了上去,双脚离开地面才安心。 楚歌哈哈大笑,你这个老小子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第17章 再次走访 赵文邻居听见狗叫,急忙出来,拿个绳套拴住了大黑狗。大黑狗牵扯着笔直的狗绳,仍是汪汪叫个不停。 楚歌过去叫下来了马涛,马涛心有余悸:“狗拴好了吗?” “早拴好了。师傅,这狗啊,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害怕它,它越是冲你吠,你硬气起来不怕它,它就嚣张不起来。” “哎呀,你这小子不知道狗的厉害。”这句似乎戳到了马涛的伤心处,“被狗咬一回,就知道怕了。” 楚歌笑道:“它敢来咬你,一脚踢一边去了!” “不说这个了,你帮我看着它,我怎么老是感觉这绳子要断啊?” 楚歌忍着笑没说话。狗主人走过去,牵住了狗的脖套,呵斥它趴下,马涛这才战战兢兢地走进屋内。 众人都进来后,马涛还有点不放心,伸出头去看了一眼,狗子猛地回头立了起来,吓得马涛一激灵,急忙缩回屋去了。 大人们想笑还能憋住。但是屋子里有几个小孩子,看到马涛这副窘迫像,都是哈哈大笑。 女主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进里屋了,男主人拉过来两个孩子,介绍道:“这就是赵文的一双儿女。” 马涛、楚歌看着赵文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五岁了,小的是男孩,三岁。两个小孩听说是问爸爸的事儿来的,淌着鼻涕一起围到了马涛身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爷爷,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他们。” 望着两个孩子纯真的目光,马涛觉得很心虚,只好哄孩子道:“你爸爸妈妈去外边挣大钱了,等你们长大了就回来了,给你们买好多好吃的。啊,乖,跟着这个帅气的叔叔去院子里玩吧,帅叔叔不怕狗。” 匆匆说完,就让楚歌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楚歌没有带过孩子,赶鸭子上架,也没有好办法,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姐弟俩去村里百货店买零食,姐弟俩高兴地蹦蹦跳跳,暂时忘记了要找爸爸妈妈的烦恼。 马涛跟赵文邻居问话,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叫赵世学,跟赵文是不出五服的本家兄弟。 赵世学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马涛掏出证件在赵世学面前晃了晃,直接亮出了警察身份,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赵世学顿时被吓唬住了。 马涛直奔主题:“初五那天,赵文跟他媳妇吵架,听说你去劝架了。” “嗯。”赵世学老实回答。 马涛等了半天没有回话,看向赵世学,赵世学一接触到马涛的目光,就畏惧地低下了头。 马涛无奈地诱导道:“能说说当天的具体情况吗?” “能。” 又等了半天没有回话,马涛不耐烦道:“那你倒是说啊。”不由得怀疑那天他去劝架的效果。 赵世学吓得一哆嗦,道:“我去的时候,赵文家的弟妹说要回娘家,当时我劝说了一句,都没人听我的。” 马涛皱眉看了赵世学一眼,心想就你这个木讷样,能劝说动谁啊。 说了几句,放开后没有那么拘束了,赵世学接着说:“弟妹说一个孩子也不带,自己过去。赵文就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他去送送弟妹。因为平时我经常帮忙照看他的孩子,孩子跟我并不生。” “他去送媳妇送了多久?” “大概一刻钟吧(15分钟)。” “怎么用这么久?” “他说一直送到我们村外,有人看到,他媳妇走出山坳,他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马涛不动声色地偏头闻闻腋窝,随后用左手虎口来回搓弄着鼻翼和下巴,想到了孙翠红是被掐死的,就又用手在脖子处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赵世学惊恐地看着马涛把自己掐得透不过气来,脸都涨红了,喃喃劝道:“长官,不要这样啊。” 马涛翻了一个白眼,松手道:“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哦,对了,昨天他俩吵架是什么时辰?” “刚吃完中午饭。” “你说有人看到过赵文送他媳妇出山,是哪个村民?谁跟你说的,还是你亲眼看到的。” “是赵文回来后跟我说的,那个村民是村东头的常金,是我们村公认比较勤谨的一个人,当时在地里干活儿。赵文回来后一直夸奖常金,说他中午都不肯歇一会儿,地里就他一个人在干活。” 嗯,中午就去地里干活的人,确实不多。 临走的时候,马涛突然提了一句:“你照看孩子的时候,他们妈妈在家吧?” “啊,在家。”赵世学下意识说完后,就羞红了脸,怯怯地补充一句:“我没办法,常大力——我惹不起。” 马涛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走了。 ...... 在常金家里,证实了赵世学的话,赵文送完媳妇回家的时候,路过地边还特意跟他打了声招呼。 马涛问:“当时你看清赵文媳妇了吗?” “我光顾着干活,听到赵文打招呼,才看到一个高个子女人的背影,头上盘着发髻,穿着碎花衣服,正在出山的路上越走越远。那碎花衣服正是前几天赵文买的,她媳妇还经常穿出门炫耀,好几个人都相中了那件衣服,其中就包括我媳妇,那败家娘们儿跟我提了好几次,也要买那个花纹样式的衣服,庄户人家,穿那衣服不是干活的,我没有买,还给我使脾气呢,所以我印象深刻。我看到的,应该就是他的媳妇,毕竟个子体型衣服都一样。” 马涛心里似乎明朗了。他又多问了常金一句:“咱们出村的路有几条啊?” “小路有几条,不过都需要翻山越岭的,除了放羊的人,很少有人走。大部分人还是走大路出山。”说完,常金指了指面前这条街道,“喏,就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你们刚才来的时候应该就是走这条路。” 马涛点点头,道声谢离去。 马涛带着楚歌又重返赵文家里,赵世学帮忙打开门,他俩开始仔细搜索,意料之中,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马涛让楚歌去开车,自己则是沿着赵文家,步行往大路上走去。一路走,一路仔细观察。 楚歌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看着马涛一瘸一拐地在前面步行,心中不忍,多次喊他上车,他也不上,只是像只猎犬一样,东瞅瞅、西看看。 快出村时,看到村子最外边有个小院子,院门紧锁,他围着转了两圈,又找了几块砖垫到墙角,趴着墙头往院子里观察。 正好常村长赶过来送行:“马长官,听说你们要走啊,我来送送你们。” 马涛道谢后,问他:“村长,这是谁家啊?” “哦,这是我们村村民胡云家。” 第18章 再审一遍 在县警察局临时拘留所,马涛连夜再次审问常大力。 “常大力,你的事儿我们调查清楚了,你中间是否还有隐瞒的地方吗?” “没有了,长官,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常大力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苦苦哀求着,“我是真的被冤枉的,长官,啥时候能放我出去啊。” 马涛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好,不说实话是吧!我再问你一遍,初五晚上,你到底去哪儿了?” “初五晚上我是真赌了一夜啊!我确实去邻村赌场赌了一夜,好多人可以证明。” 马涛冷笑道:“是吗?好多人中有一个叫孙二小的,你认识吧?” 常大力一听这个名字,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认识,那天晚上他也在,这人真够意思,借了高利贷的钱给我一些,我陪着他赌了一夜,你们找到他了吗?他能证明我说的话!” “我们确实跟他见了面。但是他也只能证明你初六、初七晚上的事。初五晚上,你根本就没有出现!” 常大力惊讶道:“啊!不可能啊,我是初五、初六连去了两晚,这两晚我们都在一起,一晚上我连水都没喝一口,一次都没有出门小便。” 马涛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光说初六晚上,说,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初五晚上,你到底干什么了?” 常大力满脸迷茫之色:“我是真的去赌场了。初五我喝醉了酒,睡了一下午没有犯过来劲儿,仍然头疼的很,喝了整整一壶水后,才稍微好一点,我简单吃了一口就去赌了......” “等等,你说你醒来后头疼?” “对,第二天也就是初六午饭后,我去找胡云理论,他妈的敢拿假酒坑我,胡云为了打发我,还给了我二十个大洋。我拿着在饭店小酌了几杯,就又去赌了,前半夜手气顺,捞了不少,唉,没想到后半夜全输光了。” 常大力叨叨着说个没完,马涛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陷入了沉思,大洋数倒是对上了,但是日期错了一天,常大力说不清,就摆脱不了嫌疑,他这是掉入了套中套啊。 ...... 在外走访几天,再见到在拘留所滞留的赵文,又清瘦了几分,看来,这里的伙食不好,或者说,赵文就没有什么胃口。 赵文低着头没有开口。 马涛也没有忙着问话,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轻轻吐出来,几个呼吸之后,喷出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开始萦绕不绝。 烟雾中看不清马涛的脸,但是他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我看过你两个孩子了,都很好。” 赵文抬起头来,双眼炯炯有神,在狡黠的眼神下,露出了一抹温情,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马涛终于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脚下,狠狠地用鞋子踩住拧了几下,缓缓道:“我能理解你的处境和心情,因为,我也经历过这一切,经历过背叛的痛苦和伤心。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模拟、重走你的心理历程,并逐渐清晰了整个过程。” 赵文凝望着马涛,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共情的话,可不能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毕竟这可是被扣绿帽子的事。 这样的话,马涛的牺牲也太大了吧。 马涛让作记录的楚歌先出去一下,楚歌在出门前,听到马涛开始讲述:“几年前,我酒后被火车撞了......” 楚歌关上门,听不到屋内的谈话声,心想这马涛可真能扯,被火车撞了,他咋不说被飞机给砸了。他一句也不想听马涛胡扯吹牛,同时也不想违背别人的意愿,又往外走了几步,正好看到了路过的林溪。 林溪也看到了在院子里转圈的楚歌,高兴地跑了过来。一向英气的林溪,今天竟破天荒地没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一身藏青色连衣裙,紧身秋裤显得双腿又细又长。 林溪在楚歌身前俏皮地转了一个圈,连衣裙随之舞动,像一只灵动的蝴蝶翩翩起舞,裙裾停摆,传来林溪银铃般的笑声:“漂亮吗?” 楚歌挠挠头:“漂亮,原来你穿裙子也这么好看。” 林溪扁扁嘴:“也好看?还有谁啊?” 楚歌尴尬地笑笑:“都好看、都好看。” “哎呀,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啊。”林溪不是个小气的人,没有那么多道道,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对了,你师傅呢,在里面审问犯人?” “对。下班了,你怎么不回家啊?” “有些材料需要加班,估计很晚了,我就住单位了。你怎么不跟你师傅一起审问、记录啊?” “师傅在回忆往事,让我回避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不堪回首的往事。”林溪勾了勾手指,“想不想听?” “不想听,这是别人的隐私。” “哼,你这人真没意思。你就不想多了解一下你的师傅吗?”林溪蹙眉道,“不想听我也要给你说,因为你太单纯了,省的你被坑了还在帮着人家数钱。” 说完,就开始讲述:“你师傅有一个漂亮的媳妇......” “啊,我知道,是不是叫王丽娟?” “我也不知道叫啥。哎呀,你别打岔。他还有一个女儿,本来呐,家庭幸福美满,可是他喜欢喝酒,耽误了不少事,大概是去年吧,他喝醉了被火车给撞了......” “火车?你不会也在开玩笑吧?” “真的,大家都这么说。当时头部重创,胳膊、腿都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每一处伤口都有这么大。”说完,比划了一个茶碗口大小的手势。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吓坏了,不过他还真是命大,竟然抢救回来了,但是落下了一些后遗症,瘸腿、癫痫什么的。媳妇不想跟他过了,为了挽留人家,他还用刀斩断了自己一截手指头。” “左手无名指!”楚歌终于明白他为何少了一截指头。 “对,就是为了表明自己戒酒的决心。但是就算他把整只胳膊砍下来,也阻止不了他媳妇要走的决心,半年后,曾经信誓旦旦表示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儿,却跟他最要好的哥们私奔了,留下一个女儿跟他相依为命。” “像所有的悲剧故事一样,老马度过了最颓废的半年。从此他的性格大变。哦,对了,咱们报到那天,他去找局长,据说就是为了要补偿,他说自己是在执行公务时候出的事。” 楚歌无语,自己喝醉酒出的事,即使是上班时间,那也是自己承担大部分责任,毕竟是成年人了,控制不住自己,怨谁呢。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想马涛的可怜也是咎由自取。 楚歌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马涛浑身肌肉发达,可不像一个瘫痪半年的人啊。” “这才是最传奇的地方,不知道什么事刺激到了他,使他坚强的站起来了。听说那时候每天早晨六点半,大家都能在路上发现端着胳膊、一瘸一拐锻炼着的马涛!” 楚歌、林溪正在唏嘘的时候,审讯室突然传来大吼声,两人急忙跑过去,看到赵文发疯似的在椅子上挣扎,满面流涕、大吼大叫:“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我?” 马涛在对面悠闲地抽着烟,等赵文安静下来,淡然说道:“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怎么?真相被戳中了就恼羞成怒,你想要证据、证人,我们已找到了。特别是胡云,过几天就见分晓了。” 赵文愣了一下:“你们找到胡云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马涛只说了一个词,就让赵文瘫坐在椅子上——沈阳。 第19章 东北之行 “什么?你要去东北沈阳一趟?”局长姜世奇惊讶地说。 马涛点点头:“对,去东北找一个很重要的人证。” 姜世奇眉头紧锁:“不行,我不能答应,东北现在太危险了!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具体案发经过,案情有了重大进展,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啊?” 马涛上前一步,说:“现在所有的案发经过,都是我们自己的推论,即使有几件证据,也是微不足道、不完整的,而胡云,就是最有力的人证,拿下他,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胡云就在东北啊?” “如果赵文想要隐藏胡云,最好的地方,就是东北他曾经待过的矿场,那里他最熟悉了。他在日本发动突袭前逃了回来,但是好多人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如果他以利诱惑,作为小商贩的胡云很有可能前往。” “如果胡云真的在东北的话,他可是身在险境,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啊。” “所以事不宜迟,我要尽快动身前往。” 姜世奇沉吟不语。 马涛再次劝道:“姜局长,我会小心的。再说了,烂命一条,真要碰上日本鬼子,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也算为同胞报仇雪恨了。” 姜世奇担忧道:“你走了,你女儿怎么办?” “她在寄宿学校,待五六天才回来。如果顺利的话,我也差不多能赶回来了。要是被羁绊耽误了几天,就让我妹妹帮忙接回家。” 姜世奇想了想道:“那就找个年轻人跟你一起过去,你腿脚行动不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别坚持了,如果同意有人陪同,你就去,否则,我不让你独自前往。” “那好吧,人选我定吧,别让刘浩过去,他现在培养的差不多了,可以独挡一面,我不在的时候,有个案子他也能帮上忙;吴晓东娇生惯养,出门我可不想再照顾他这个公子哥。楚歌这个孩子看着稳当,我问问看他敢不敢去?” 姜世奇笑道:“别说的那么丧气,跟安排后事似的。记住,不管跟谁一起去,两个人都要完完整整地回来。我给你们留着庆功酒!” 马涛重重地答应一声,敬了一个礼,姜世奇也站起身来回礼。 ...... 楚歌答应了马涛的东北之行,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不怕牺牲,年轻的时候就立下了以身报国的宏愿。 初步定了明天早上的火车,马涛在床上躺着想事,楚歌睡不着,就在院子里瞎逛,看到户籍室灯还亮着,就敲敲门走了进去。 林溪忙得顾不上抬头,道了一声请进。 楚歌没有打扰她的工作,轻轻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拿着铅笔在一页页户籍卡片上作记录,作好后分为两类,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整齐地摞了两摞。 写完一个后,林溪才抬起头,看到楚歌在凝望着她的工作,急忙捂住了写好的卡片,说:“不许看,写得难看死了。” “放心吧,光顾着看美女了,没看到你写字。” 林溪俏脸一红,嗔道:“我可不是美女,诶,美女不在,让你失望了。” “啧啧,谦虚!”楚歌笑道:“不过,你写的都是什么啊?” “吴副局长说户籍卡片有些填得太乱了,还有缺项,安排我把户籍卡片整理一下。” 楚歌拿起桌上的户籍卡,正好是小寨村的,最右边是竖行题目:紫州市猎刃县国民身份户籍卡,往左是户主姓名栏,下面是左右手十指的指印模,左边部分是该人信息,包括姓名、教育程度、别号、性别、出生日期、本籍、寄籍等信息。 楚歌往下翻了翻,林溪埋怨道:“哎呀,你别翻乱了!” 楚歌没有理会,翻看了好几张,问道:“怎么有的户籍卡有照片,有的没有啊?” “有钱人花得起价钱去拍照,穷人就只有按手指印的份儿。” “哦,这些照片都是自己提供的。” 林溪讥道:“不然你觉得呢,谁肯花大价钱请人拍照。哎,我说,你怎么还在翻啊,一会儿你得帮我一起收拾啊。” 楚歌翻到了一张卡片,拿到手中端详着。 林溪踮起脚尖凑过去查看,户主:胡云,信息栏姓名:胡云,在户籍卡右边指模处,贴着一张半身像。 胡云微胖,脸蛋圆圆的,上衣着大褂,在镜头前一脸拘谨,看上去憨厚老实。楚歌翻了翻,没有其他家庭成员。 信息卡上登记有: 教育程度:初小,年龄:三十五,本籍:真定,寄籍:猎刃县,与户主关系:本人,家属人数:空白。 “是个光棍啊。”楚歌感叹一声,“不过,真定是个大城市,他为什么从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到咱们这个落后的小山村来落户啊。” “诶诶诶!”林溪提醒道,“怎么说话呢,咱们这怎么就是个落后的小山村啊。你不知道我当兵的黔西,那才叫一个落后呢,土匪横行,肆无忌惮,有的竟公然掠夺城池,拦路抢劫是家常便饭,每年我们不打个百十来仗,都过不去这个年。” 楚歌嗤笑道:“你说我师傅能吹吧,好歹人家真被火车撞过;没想到你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奇女子,也是吹牛不打草稿啊。” “你还别不信,让你看看姑奶奶的肌肉。”林溪说着就卷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小嫩肉。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要不是楚歌拦着,估计豪爽地大腿就要露出来了。“这个照片能不能借我用用。” “干啥?他是谁?想用的话,你请我吃饭啊。” “可以,请你吃大餐,不过得等我们回来后。他也是一个嫌疑犯,我们准备明天早上出发去东北找他,现在有了照片,见到了也好辨认。” “什么?你要去东北?”林溪面露关切,“现在东北兵荒马乱,情况不明,你们贸然过去的话,太危险了。” “怎么?还有你打土匪危险啊?”楚歌打趣道。 “小日本不像土匪那么好说话。”林溪急切道,“关键是,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怎么跟当兵的周旋,万一碰上了日本兵,那可真是......”担心的话说不下去了。 “有理说不清。哈哈,放心吧,我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我在警察学校也学过专业射击和体能、武术训练,还有,我会说一些日语。” 林溪白了一眼:“就你还专业,也没见你摸过枪。我跟着部队行动过,不行的话我跟你一起去吧。” 楚歌吓了一跳:“可别,听说小日本都是禽兽,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我可不舍得让你过去。” 林溪脸上微红,啐了一口,笑骂:“胡言乱语。” 楚歌望着林溪的红脸蛋,想着此去龙潭虎穴,还不知能不能安全归来,心中长叹一声,久久不能释怀。 第20章 我受过专业训练 楚歌一直盯着林溪看个不停,林溪忍不住娇嗔道:“看什么看?”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真好看。”楚歌心不在焉回道,“林溪,等我安全归来,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现在,能不能陪我一起在院子里走走。” 林溪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门,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临近农历十五,一轮圆月如盘,悬挂在半空中,照的大地亮如白昼。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许压抑,还是豪爽的林溪率先打破了沉默:“哎,楚歌,咱们这算不算约会?” “啊,算吧。”楚歌挠挠头。 随后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地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说完后,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院子里有一处小亭子,走累的两人坐在亭中休息,晚上八点多了,警察局大楼的灯一片漆黑,没有几盏亮着的。 林溪想起报到那天楚歌的话,问了一句:“楚歌,你父亲?” “在我六岁的时候,意外去世了。” “不好意思,触及你的伤心事了。” 楚歌凄然一笑,道:“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不像小时候,一有坏小子笑话我没有爸爸,我就要上前与他打架。” “不过,虽然我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这么多年我依旧没有释然,我始终不能忘记那晚的大火,我爸爸被活活烧死在店铺里......”楚歌抬起头,泪流满面。“如果不是我淘气,他也不会住在店铺里......” 楚歌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林溪轻轻拍了拍楚歌的肩膀以示安慰,问道:“怎么好好的,就着火了呢?” “当时,我妈妈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哦,凶手查到了吗?” “没有,大家忙着袁项城复辟帝制的事儿,警察草草调查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意外失火。但我妈妈一直怀疑有人使坏,为此多次去警察局里,哀求他们查明真相。警察以此案已结为由,不再理会。我妈妈为此伤心过度,一夜苍老许多,并且非常讨厌警察这个行业。” “所以,你选择当警察,是为了......” “对,我不顾妈妈反对,选择当警察,就是为了要查出真相,捉到真凶,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可惜我在警局档案室里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当年的卷宗,唉,估计当时都没有存档。” 林溪也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好查啊。” 楚歌攥紧拳头:“嗯,整整十六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那把火。” “嚓”地一声,远处亮起一团小火。 “是谁?”楚歌警觉地问道。 脚步声响起,马涛嘴里叼着一根烟,瘸着腿慢慢走近,边走边说:“抱歉,买烟路过,打扰你俩聊天的雅兴了。” 说完,两脚一高一低歪身走了过去。 楚歌奇怪道:“师傅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啊?” 林溪说:“我估计,也是被你的悲伤故事感动了吧,唉,一个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不知怎么度过了一个可怜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楚歌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跑过去,对马涛说:“师傅,刚才我翻到了胡云的户籍卡,发现他籍贯是真定人,近几年才搬迁到这里。咱们是不是先去他老家查看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潜逃回老家了?” 马涛赞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第一站先去真定看看,有没有详细地址啊?” “这个倒没有。不过,在户籍卡上找到了他的照片。” 楚歌从兜里掏出胡云的照片,突然反应过来,兴奋地说:“哎,师傅,你不反对收我这个徒弟了?” “臭小子挺有心嘛。” 马涛翻了个白眼,嘴硬道:“我依然不承认,你还在试用期。没事了早点休息,真定离这里不算太远,明天找人先把咱俩送过去转转。” “师傅,真定离咱们这只有一百多里,开车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我想今晚连夜赶过去,一是兵贵神速,二呢,如果他真的躲藏在老家,咱们也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马涛抽了一口烟,沉思道:“也好,你去收拾东西,我找个司机送咱们,再给小寨村打个电话,问问胡云老家具体地址。十分钟后大门口集合。” 楚歌答应一声,回到小亭子里跟林溪告别。 林溪满脸关切问道:“今晚就出发吗?现在可是越走越晚,路上不安全啊。就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吗?越走天越明,也安全。” “在大学时,导师教育我们,发现了新线索就要及时去查,机会稍纵即逝,万一再被胡云跑掉,再想找就更难了。能在真定找到他,总比去东北强吧。” “那你俩一路小心。” “放心吧,我受过专业训练。” ...... 十分钟后,楚歌贴心地帮马涛打包了几件衣服和被褥,马涛则递给了楚歌一把小手枪。 “勃朗宁M1906?”楚歌兴奋道,拿在手里翻来翻去查看。 马涛惊讶了:“行家啊。能认出这个‘掌心雷’,藏好了,这可是咱们保命的利器,可别被小日本搜到了。对了,你会开枪吧?小心走火啊。” “放心吧,我受过专业训练。” 勃朗宁M1906尺寸较小,全枪长仅114mm(4.5英寸),比成年男性的手掌要短得多,即使握在手中也不引人注目,在我国被称为“四寸勃朗宁小手枪”或“掌心雷”,也有称其为“对面笑”,取其隐蔽性好,可以攻敌不备之意。 枪身宽约25mm,体积只比一包香烟略大,扳机也采用平板状,不会因钩住衣袋衬里而影响出枪速度,紧急情况下在衣袋内即可直接射击。 该枪质量较轻,空枪质量七两(350g),带一个实弹匣质量仅八两(400g),因此还颇受上流社会淑女的青睐。 楚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枪,马涛则把枪藏在了裤裆里,坐在车后座上,随着车辆颠簸,慢慢进入梦乡。 楚歌特别佩服马涛这个人,沾枕头或车座就睡,晃动的车对他来说,就像是摇篮一样。 车子走到真定后,几个人一路打听着,到了康庄乡,这里背靠太行山。胡云老家所在的胡家庄在山沟里,车辆难行,马涛打发司机开车回去。 中秋明月,大地亮如白昼。马涛跟楚歌披星戴月、翻山越岭,往胡家庄赶去。 磨磨蹭蹭走了不知道多久,马涛掏出怀表看看时间,竟然临近子时(23点)。大山中渐渐起了迷雾,刚才还明月悬空、疏星点点,此时却什么也看不见。 “有点不对劲!”马涛停下脚步,“按照时间推算,咱们早该走到村子里了。” 第21章 幻觉 “莫不是碰上了......鬼打墙?”楚歌试探着问道。 马涛斜睨了楚歌一眼,道:“你个大学生还信这个啊?” “嘿嘿,平时听故事听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啊。不过,现在迷雾一片,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往哪儿走啊?”楚歌打着手电,光芒也只是照着眼前几米远。 马涛不动声色地歪头嗅了一下腋窝,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一颤,跟抽了烟一般精神起来。 “来不来一口?” “不不不,不来不来不来。”楚歌一脸嫌弃,真是恶趣味啊。 马涛也是一脸惋惜:“不来算了。好东西分享给你,你也不知道珍惜。” “师傅,好东西自个儿留着享用吧。徒儿享受不起。” 马涛不再开玩笑,皱眉道:“看来今晚走不成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早上雾气消散了一些再走吧。” 楚歌虽然赞同,但是荒郊野外没个睡觉的地儿,难道真要躺到地上打地铺,现在秋天了,昼夜温差较大,晚上寒气较重,几层被子也抵挡不住。 两个人只好漫无目的地沿着山路瞎走。 “师傅,快看,这儿有一片果林!” “大惊小怪干什么?还想偷果子吃啊?” “不是,有果林,就应该有看林子的人,就有歇脚的地方。” 马涛夸奖:“有道理,你小子可以啊,走,咱们围着林子转一圈找找看。”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护林员的小屋,倒是刚才走过的山路也找不到了,两个人在林子中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彻底迷失了方向和路径。 楚歌心慌之下,走的着急了一点,马涛在后面瘸着个腿走不快,不时提醒楚歌走慢点。 刚开始楚歌还有答应的声音,不一会儿,两人竟彻底走散了。 马涛望着渐渐浓厚的雾气,警惕心大增,不动声色地从裤裆里掏出了手枪,轻轻打开保险,随时应对着突发状况。 楚歌走着走着也发现了不对劲,后面没有了马涛的喘气声和提醒,等了一会儿不见马涛跟过来,急忙往回走,走了好久也没有看到马涛。 楚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荒郊野岭、漫山遍野都是果树,自己如同一叶扁舟行走在惊涛骇浪之中,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性。 雾气更浓了,手电筒的灯光能见度不足二米,照出去也是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路途,楚歌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心中的恐惧越来越严重。 突然,眼前一个人向自己迎面走来。 楚歌大喝一声:“谁?” “是我。”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 “千雪,你怎么来了?”楚歌惊讶道。 千雪咯咯一笑:“我跟着你们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楚歌忙不迭地回答,“我出发之前还想着没有跟你道别,没想到你跟了过来。” 千雪笑靥如花:“是啊,我知道有这个小小的遗憾,所以我专程跑这么远来跟你见一面,弥补你的小遗憾……” “谢谢。”楚歌感动道。 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小遗憾,临行前虽然林溪陪他好久,但是,在他的心中,还是盼望着能与千雪再见一面。那天跟林溪聊天的时候想到千雪,甚至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两人寒暄几句,千雪突然问道:“楚歌,你喜欢我吗?” 楚歌没想到千雪这么直白,一时心中思绪万千,惊喜、惊讶、激动、兴奋等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用沉默去拒绝我,难道这就是你的回答?”千雪伤心道。 楚歌心疼道:“不不不,我太高兴了,我喜欢你。” 千雪娇羞地低下头:“天好冷,既然喜欢我,你怎么还不来抱着人家。” 楚歌惊讶今晚的千雪怎么这么主动,虽然一脸娇羞的表情,可是却说着主动的话语。 楚歌迟疑着伸出手,带动手电光照射到千雪的脸上,雾气氤氲之下,千雪更是肌肤胜雪,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千雪用手挡住手电光,露出葱藕一般的嫩臂,楚歌这才发现她竟然穿着短袖,下身是马面裙。 楚歌更心疼了,忍不住埋怨:“天这么冷了,你怎么穿这么薄?!” “所以人家才冷嘛,抱抱我啊。” 楚歌内心深处在做着激烈的斗争,最终还是一时冲动涌上心头,脱下外套走过去,内心还自我安慰:“这可是她多次哀求我抱她的啊,再说了,助人为乐是中华传统美德。” 边走边随口问道:“千雪,大晚上这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千雪支支吾吾说是走着过来的。 “走着过来的?”楚歌心下起疑,拿着手电照向千雪的脚,千雪惊慌失措的跑掉了。 “千雪,千雪。”楚歌边喊边追。 ...... “好你个没良心的,光想着美女,是不是忘了我了??” “林溪?”楚歌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人。 林溪就站在三步开外,一脸怒气:“原来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千雪,你跟她才说过几句话?你了解她吗?” 楚歌沉默不语。感情这个事儿说不清,有的人好了一辈子,就是没有突破那层关系,有的人一眼,就能终生念念不忘。 “我生气了,快来抱抱我,哄哄我,否则,小心我揍你啊!” 楚歌这时候明白了事情的诡异之处,用手电去照林溪的脚。 林溪怒道:“不理你了!”也是急匆匆掉头跑走了。 ...... “你小子在这里磨磨唧唧什么呢?”马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傅!”楚歌开心的转向马涛,“刚才咱俩走散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马涛骂了一句笨蛋,斥责道:“别说废话了,我累得走不动了,快点过来扶我走几步。” 笨蛋?从菜鸟升级了? 楚歌多了个心眼,用手电去照马涛的脚。 马涛啐了一口,骂道:“别跟着我!你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说完,竟健步如飞地跑掉了。 楚歌震惊的目瞪口呆! ...... “楚歌!”突然,背后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楚歌停住脚步,良久才激动的转过身,却已是满脸泪水:“爸爸,你怎么来了?” “孩子,你长大了。” 虽然知道这件事很扯淡,但是当他转过身看向那人的时候,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楚歌还是不愿意从幻境中走出来。 他太想爸爸了,好久不见,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爸爸的样子,但是,当熟悉声音响起,那记忆中的印象渐渐清晰起来,凝聚成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好久不见,不来个拥抱吗?” “爸爸!我好想你啊!”楚歌抽泣着张开双臂,走向那个男人。 第22章 魔障在心 楚歌刚抱住那个男人,瞬间就被他死死搂在怀里,楚歌感觉全身都被挤压在一起。特别是脖颈被厄,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楚歌泪流满面,不是痛苦,而是痛哭。 他愧疚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宣泄的地方,现在虽然明知道这个“爸爸”是假的,有可能害了自己的性命,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扑入了他的怀抱。 哪怕只有一秒,也是楚歌追求的温暖一瞬。 死去吧,解脱了! 活着虽然能追查那虚无缥缈的真相,但背负着这么久的负罪感,让他痛苦不堪。 楚歌放弃了挣扎,任由生命慢慢流失,脑中一片空白。 “孽障!还不退下!”一声苍劲有力的女声传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歌悠悠醒转,眼前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坐在窗前,照看着自己,温暖而有安全感。 “妈妈?” “孩子,你醒了。” 楚歌的眼神逐渐凝聚,这才发现认错了人。中年妇女脸庞瘦小,慈眉善目,神情中透露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楚歌坐了起来,尊敬道:“大妈,是您救了我?” “谈不上说救,只是在你迷途的时候,拉了你一把。” “谢谢!”楚歌真诚道,“昨晚上那是什么?” “那是你的魔障。” “魔障?” 中年妇女点点头道:“小伙子,你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门响处,马涛走了进来,看到楚歌坐在床上,说了一句:“你醒了?” “嗯,是这位大妈救了咱们。”楚歌忍不住去看马涛的脚,走起路来确实跛着腿,一瘸一拐。 “是救了你。”马涛提醒道。“崔大妈,楚歌身体怎么样?” 原来大妈姓崔。 崔大妈慈祥一笑,道:“身体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我给他焚香熏熏,就没啥问题了。” “好的,没问题我们就要离去,还有要事去做。” “马长官,我想跟楚歌单独谈谈,开导一下他。他道心不稳,很容易受外邪入侵。” 马涛深深看了楚歌一眼,又看了看崔大妈,崔大妈垂眉顺目,静静等待马涛的选择。 马涛说了一声好的,就走了出去。 楚歌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问崔大妈:“大妈,大恩不言谢,还没有请教您的名讳?” “崔书芹。” 一个朴实无华、普普通通的名字。 “小伙子,你同事的心,包裹的层层叠叠,非常严实,我看不透,并且他似乎精神非常强大或者有醒神的手段。但是你的心中,承载了太多的压力和执念,如果没有宣泄口或者保护罩,就会受到外界的影响。” “一旦到达临界点,就会出现像昨晚一样的魔障,也就是幻觉,就像一个婴儿受了委屈就要哭,因为他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压抑的太久了,活得太累,要学会适时放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否则,会害了你的。” 楚歌沉默良久,却问了一句无关的话:“崔大妈,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个农民。” “哦,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我们村,康庄乡胡家庄村。” 楚歌惊讶道:“胡云就是这儿的人!” “是的,那孩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刚才你睡觉的时候,马长官问过我了,说你来寻找胡云。” “他现在回村了吗?” “没有!从他离家以后再也没有回过这儿。要不是你俩找过来,我们都以为他早已客死他乡。” 楚歌虽然有一点小遗憾,但是认识了一个世外高人,也算不虚此行了。 楚歌穿好鞋子出门,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独门房子,没有院墙,三间房子中间是客厅,两边卧室。在房子左边一个山坳上,放着一个类似磨盘似的圆石头,没看到厨房在哪儿。 房子修筑在一处低矮的山头上,下面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庄。 马涛围着房子转圈,楚歌跟着看了看,问:“师傅,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个房子像个庙吗?” 经过马涛这么一说,楚歌才突然明白,刚才自己一直疑惑,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确实,这个房子不像一个家,而是像一个山神庙。 “难道?”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疑问。“崔大妈还是活神仙不成?” “走,去村里转转。”马涛带头往胡家庄村走去,楚歌紧跟其后,看来要问问村民,来一探究竟。 ...... “崔善友确实是活神仙啊!”问的第一个村民,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善友是北方部分地区对神婆的敬称) 这人背个锄头准备去地里干活儿,本来看到两个陌生人问话,怀有戒心,但是一提到崔书芹,就打开了话匣子。 “平时街坊邻居谁家小孩子冲撞了什么大仙小怪,找到崔善友,烧炷香驱驱,就能把大仙请走、小怪赶走。哎呀神的很。” 看到楚歌无精打采的样子,那人接着道:“这位小哥昨晚上冲撞什么了吧?” 楚歌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 那人又对着马涛说道:“大哥,你的腿脚没让崔善友看看啊?连着来几天,看个三两趟,保证你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马涛瞪了一眼,没好气道:“看了,没看好!” 楚歌却想到了昨晚上那个马涛的幻身,差点没笑出声来,那可当真是健步如飞啊。 马涛拉着楚歌气鼓鼓地走了。 那人还在背后疑惑道:“不会吧,还有崔善友看不好的病?” 楚歌强忍笑意道:“唉,没想到我们第一个就问到了一个小迷弟啊。” 马涛不敢在村里再乱问,一路打听着,到了村长家,村长也姓胡,叫胡忠田,五十来岁,是村里的一个小地主。 马涛掏出了猎刃县警察局开的介绍信,胡忠田看到是兄弟县里领导来了,热情劲儿立马大了起来。 他对崔书芹是既敬佩又有些忌惮:“崔书芹是我们村西头胡二憨家的,命不好,家里男人也就是二憨英年早逝,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留下她孤苦一人过日子,很难啊。” “她来的时候,就有些神神叨叨,还会些接骨推拿的中医术,平时谁有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她都能简单处理,久而久之,人们对她比较敬重,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倒也没有泼皮无赖去她门前骚扰。” 马涛沉吟道:“胡村长,这么说,崔书芹为善乡里,广积德行,是一位善人啊。” “何止是善人啊,大家都是把她当活神仙供着呢。前几年她家房子年久失修,坍塌了,大伙就集资出力,帮助她在村外修建了一处房子,你们来的时候见了吧?就在村口不远处。” 原来如此,大家确实是照着庙宇的标准修建而成的。 第23章 忠言逆耳利于行 “不仅如此,房子建成时,也就是崔书芹六十那年,宣布自己要辟谷,每月大多数时日断食......” “断食?就是绝食吧?那她靠什么活下去啊?”楚歌疑惑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嘿嘿,毕竟我还是吃五谷杂粮的。不过我听说辟谷常与服气相联,服气,顾名思义就是服食空气,也就是服食精气或天地元气。” 马涛点点头道:“这是以气代食之功,道家里确实有服气辟谷修炼法,是道教历来讲究的道法,从汉代起就有道士服气辟谷的传说,而且李朝历代仿效者不乏其人。” 胡村长也说:“嗯嗯,反正我们不太懂。倒不是一口也不吃,有时候村民们会送一些简单的饭菜,供崔书芹享用。” 这可真是把崔书芹当做活神仙供起来了。 说完了崔书芹的故事,村长胡忠田家仆人也送来了早饭,马涛两人客气几句后,就客随主便,几个人边吃边聊,马涛就说明了此行来意。 胡忠田想了想说:“胡云从成年离家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他家里早就成一堆破烂,光剩几处院墙了。” 说完还安排了几个仆人去村里打听一下,看有没有胡云回家的消息。 马涛道谢后,问道:“胡云在这里长大,为什么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外面闯荡啊?” 胡忠田提起胡云,气不打一处来:“嗐!这是个混小子,是家里独苗,父母在的时候,娇生惯养,很少干活儿,种庄稼是一点儿也不会,耍流氓、偷鸡摸狗的混蛋事儿倒没少干!” “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一直没有合适的姑娘,一个二流子,不受打听,谁愿意嫁给他啊。这小子也不慌,整天想着法子从老两口手中套钱,出去赌博或者逛窑子,活活把老两口给气死了。” “这小子不知收敛,父母死后,更是没有了约束和管教,每天变卖家产出去混,倒也混了几个狐朋狗友,可惜家底太薄,没有几天就卖光了。他就四处借债度日,这债务啊,是越借越多,好几个要债的恼了火,非要卸他胳膊腿的,他吓得连夜出逃,不知所踪。” 谈到最后,胡忠田连连感叹人要正干,可不能瞎混度日,给马涛、楚歌好好说教一番,甚至还叫来了家中后辈一起听听他的训话。 马涛急忙借口要去胡云家看看,才带着楚歌和胡忠田的一个孙子出门。 那孙子刚出门就感激道:“多谢马长官带我出来,我爷爷说起来,没两个时辰结束不了啊。” 胡云家不能说是破败了,整个就剩了正房左右两个山墙了。其他门窗都埋没在烟尘之中。 这里没啥看得价值,马涛拜托胡忠田孙子帮忙找个车送他们去火车站,说好了在村口集合。 楚歌提出要向崔书芹告别,也再次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马涛闲来无事,也跟着去了。 楚歌在崔书芹的门上敲敲门,没有回应,马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左边示意。楚歌看到崔书芹端坐在左边大圆石上,正在闭目双手合十盘坐。 楚歌走向崔书芹,崔书芹睁开双眼,慈祥地微微一笑。马涛却始终不敢靠近她,似乎对她抱有深深的戒心。长年累月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使她有洞察人心的能力,能轻松看穿人们心中所想。 但是,楚歌记得崔书芹说过,她看不透马涛。 楚歌走到崔书芹面前,真诚道:“崔大妈,我们要走了。请问我的魔障何解啊?再遇到这个事儿,我该怎么办?” “孩子,你要记住,对于往事不可太执着。” 楚歌沉声道:“我知道,但是侦破我父亲的案子,是我从小立下的宏愿,我不想放弃,只想追查到底,将真凶绳之以法。到时候,也许我也会如您一样,不再过问世间恩恩怨怨。” “唉,执念已深啊。”崔书芹长叹一口气,“记住,你身边这个人会帮助你的,他比你经验丰富。” “我知道,他是我的师傅。现在我俩搭档,我会跟着他好好学习的。” “那祝你们一路平安。马长官,能借一步说几句话吗?” 马涛想了想,还是走向崔书芹,轻轻问道:“崔大妈,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有几句话送给你,解除你的疑惑。” 马涛俯首倾听。 楚歌知趣地走到一边,不去偷听别人的秘密,是楚歌做人的准则之一。 不久,车来了,马涛、楚歌坐车直奔火车站。坐上火车之后,马涛就掏出了介绍信,撕成了碎片,扔出窗外,碎纸屑如同无数的蜻蜓,在劲风中上下随风飘舞。 楚歌惊讶道:“师傅,你怎么把介绍信撕了?” “到了东北敌占区,掏出介绍信,比赤手空拳死得更快。” 楚歌也明白过来,暴露了身份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意味着,他们此去没有任何人协助,楚歌不由得对未来忧心忡忡:“师傅,那咱们贸然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还有小日本从中作乱,想找胡云,就像大海捞针。” 马涛道:“你担心个啥!我在东北沈阳有个熟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联系的上。现在庆幸的是,知道那个矿场的名字,慢慢打听,总能找到。” 这时旁边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操着一口河南话问道:“大哥,我听你们聊的话题,是想去东北找人啊,现在东北兵荒马乱的,可是危险的紧呐。” 马涛给楚歌使个眼色不让他说话,自己叹气道:“唉,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吗?要找的人是我的远房侄儿,他父亲前几天得急病死了,就等着他回去送殡呢。” 那人脸脖上有几道伤疤,整个人看上去却并不狰狞,反而一脸正气,顾盼之间颇有威势,浑身上下充满英雄气概,一双大长腿很是引人瞩目。 楚歌心中不禁生出亲近之意,他不明白马涛为何要骗他。 马涛接着道:“这位大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敢问也是去东北的吗?” “俺叫张贯一,常年在抚顺煤矿,以挖煤为生。也去过沈阳周边打过工,对那片地方比较熟悉,你们要去哪个煤矿啊,顺路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带路过去,省得跑冤枉路。” 楚歌高兴地刚要答应,被马涛拉住了。 马涛转头对张贯一说道:“多谢张兄弟,我在沈阳有熟人,就不耽误张兄弟的事了。” 第24章 张大个子 张贯一这个人是自来熟,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路上不停与楚歌两人攀谈,互报了家门。 马涛则是兴趣缺缺,问三句回不了一句。 倒是楚歌跟张贯一很对脾气,聊得火热。马涛几次暗示楚歌不要与陌生人多言,楚歌都置之不理,马涛一气之下,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张贯一说道:“马大哥心事重重啊。” “马大哥这几天比较累,咱们聊。”楚歌笑道,“张大哥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你呢?” “我二十二。张大哥,虽然你说自己是矿工,但是我看大哥谈吐不凡,似乎受过一定的教育,毕业于哪个学校啊?” “楚兄弟眼光很独到啊,俺毕业于河南开封织染学校,看兄弟的谈吐,是出身公门吧。” 马涛干咳一声,楚歌看了他一眼,话说出去,就留了一半:“我就读于浙江警官学校,目前是一名大三的学生。我叔叔马涛腿脚不便,我这次便跟着一起过来,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浙江警官学校?不简单啊小兄弟。”张贯一赞叹道,“校长还是施承志老先生吗?” “是的,你也认识施校长?” “神交久矣,可惜缘悭一面。”张贯一长叹一声,甚是惋惜。“老先生可谓是‘辛亥三月清谕中之将星,民国后武剧之主角’。别的不说,单单施老先生与朱家骅通过开办警官学校等措施,强化了警察教育,打造咱们中原地区最专业的警官队伍,就足以让人敬佩不已。更别提是推翻封建帝制创建中华民国的一位功臣。” 提到功臣,楚歌想到了封龙村的君战,同样是在辛亥革命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都作为中华民国的开国名将,“一等奖章”的获得者,施老先生博学宏才,一心为国培养军事领域和警察界人才,卓有建树;君战则是横行乡里,连带着子孙后代也作威作福,引起民愤民怨。 两人正在感慨之际,旁边坐着的一位仪态端庄的气质女子插话说:“姓施,倒跟我是个本家。” 楚歌奇道:“请问大姐叫什么?” “施剑翘。” 张贯一在旁边赞道:“这个名字好听,有英气!” 施剑翘轻笑一下,转向楚歌继续道:“楚兄弟就读于警察学校,想必身手、枪法十分了得吧?” 楚歌谦虚道:“还行吧。” “敢问楚兄弟家居何处,有时间了向小兄弟讨教枪法。” “不敢当,施大姐,我是紫州市猎刃县沙窝乡楚家庄人,欢迎施大姐前来游玩。” 施剑翘记下地址后,脸色黯淡道:“游玩就不必了,现在我只想学习枪法。” 张贯一不解道:“施妹子一介弱女子,为何要学习这打打杀杀的套路。” “张大哥不要多问了,我有难言的苦衷。” 正好天津站到了,施剑翘收拾行李与众人告别下车。 马涛此时睁开眼笑道:“楚歌不跟着你施大姐一起过去啊,这样就不用劳烦你施大姐走远路去找你,我看啊,你干脆做个上门女婿好了,手把手教你的施大姐打枪,你施大姐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你小子可有福了。哈哈哈......” 张贯一微笑着没有说话,扭头望向窗外。 楚歌却急道:“马大哥你瞎说什么!你没看施剑翘已盘起头发,是个已婚妇女吗?再说了,人与人之间,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吗?” “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之间有,但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有没有,就不可而知了啊。”马涛说完,再次猥琐地笑起来。 “哼,不跟你说了!” 楚歌坐到了张贯一身边,转移话题问道:“张大哥在东北闯荡多年,应该也知道东北近期局势动荡不安,为何还要迎难而上啊。” “你是说小日本吧,嘿嘿,成不了大气候。”张贯一言语间充满了乐观。“我拿过丁字镐,下到过潮湿阴暗的矿井,干过又脏又累的活,吃过发霉变质的玉米面窝窝头,见多了那里的矿工艰难生存现状,每天都有被饿死、打死的,被爆炸的瓦斯熏死、烧死的。” “唉,日本鬼子的手段可毒辣了,我们矿工遭受的打击也很大,喏,看到我脸上、脖子上的伤了吗?都是在日本鬼子的监狱里留下的,还有小日本的警察,严刑拷打的手段多着呢。” 张贯一跟楚歌讲述起了自己在矿场悲惨的生活,但严刑拷打并没有使张贯一屈服,反而帮助了他成长,让他带有一股领袖气质。 火车到了山海关站,张贯一起身收拾好行李,对楚歌说道:“楚兄弟,你是个好人,但是要记住了,出门在外,特别是在东北日占区,务必小心谨慎。到了地方,跟当地矿工提‘山东张’或者‘张大个子’,有什么事的话,保证好使。” 坐着倒看不出什么,但是一站起来,就看出来张贯一的个子是真高,一米九零往上,是中国人里罕见的高个子。 楚歌满口答应,起身送了送张贯一,在窗口看到下车的张贯一身边簇拥了好几个人,挥手告别之后,一起出站而去。 “别依依不舍了,人都走没影了!”马涛冷冷讥笑道。 楚歌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就是个冷血动物。张大哥耿直、热心、体贴人,比你强多了。” “啧啧啧,那你追随你张大哥而去吧。刚才我观那人面相,不是大忠就是大奸!” 楚歌抿抿唇,坚定道:“张大哥气宇轩昂,肯定是大忠之人!” 马涛又继续劝说道:“小子,出门在外,一定要留一个心眼,不要对人太实诚了。这个世界上,居心叵测的人,多了去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嘿嘿,你是不是又要说了,不包括你的好大哥。” 楚歌反驳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马涛感慨道:“哎呀,像你这么清纯的人,可不多了哦。没听你好大哥说吗,小日本鬼子可是诡计多端,惨无人道,等你到了那里,受几天罪,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圣母心。” “小日本我自然知道他们不安好心、狼子野心,但是对于张贯一、施剑翘,我觉得还是人品没问题的。” “呦呵,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一见如故的感觉。” 马涛轻蔑地哼笑一下,扭头四处打量,突然指着窗外道:“楚歌,快看!” 第25章 假正经、真小人 听到马涛的惊叫,楚歌也是慌张地往窗外看去,除了熙熙攘攘上下车的人群,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你看到了没?”马涛催促道。 楚歌一脸懵逼:“师傅,到底看什么啊?” “这几天就先别喊师傅了,以免被人瞧出破绽。”马涛先是埋怨了一句,随后一脸猥琐地指着一个方向,“诶,走远了走远了,就是那个穿短裙的女子,你看到了吗?” 楚歌依稀看到了一个穿短裙女子的背影,身材婀娜,风姿绰约,特别是双腿细长,走路屁股扭动得厉害。 楚歌没看出什么端倪,倒是感叹了起来:“现在已入中秋,天气渐冷,难得还有不怕冷的人,穿那么短的裙子出来,是不是穿着秋裤呢?” 马涛趴在窗上,眼珠子都要飞到那女子身上了。直到那女子进入拐角看不见了,马涛才恋恋不舍地坐回座上。 这次轮到楚歌讥笑他了:“呦呵,刚才还说我依依不舍,我看你啊,才是真正的恋恋不舍、留恋不舍、难分难舍、依依难舍。” 马涛一脸陶醉,似乎还在回味:“你小子肚子里的词儿比我多,但是在美女鉴赏上,跟我还是差得远。啧啧,那小腰,那屁股,更难得是那双腿,又细又长还直,哎呀,真是极品啊。” “好了好了,看你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唉,你这在外人面前一脸正经,一旦独处就显露本性了。”楚歌实在受不了他那猥琐样。 马涛猥琐一笑:“跟你小子混熟悉了,才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呢。” 说完,掏出一支烟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拍打着大腿,随着节奏,嘴里轻哼起歌曲: “玫瑰玫瑰最娇美, 玫瑰玫瑰最艳丽, 长夏开在枝头上, 玫瑰玫瑰我爱你。” 楚歌鄙视一眼,扭向一边。 马涛瞥了楚歌一眼,又换了白光的《假正经》唱起来: “假惺惺假惺惺, 做人何必假惺惺, 你想看你要看, 你就仔细的看看清, 不要那么样的装着。 一本正经一本正经, 何必呢假正经假正经, 你的眼睛早已经, 溜过来又溜过去, 在偷偷的看个不停......” 楚歌再也受不了了,哀求道:“大哥,我求求你不要再唱了,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哈哈哈,唱到你心坎里去了吧。你是假正经,看到女人坐怀不乱,却记在心里,偷偷的看;我呢,是真小人,看到美女,就光明正大地多看几眼,她不吃亏,我也不吃亏,不是吗?” 楚歌揶揄道:“你如何看待自己我不管,但是你要是污蔑我的清白,我可不乐意。还有,这个世界上坐怀不乱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像你这么猥琐的男人,可不多。” 马涛故意捏着嗓子、细声细语道:“你清高,你高尚,没有男欢女爱,人类怎么繁衍生息。” “打住!”楚歌羞红了脸。 马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讶道:“不会吧,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楚歌涨红了脖子,气道:“处男怎么了?很丢人吗?” 马涛下定了决心,从兜里掏出了几块大洋,郑重地交到楚歌手中。 楚歌不解,问:“这是干什么?” “一会儿到下一站下车,找一个窑子逛逛,破了身,即使折在小日本手里了,也不留遗憾。运气好了找个日本娘们儿,也算为国争光了。” 楚歌愤怒地把大洋扔向马涛,怒道:“我去你大爷的,老子才不去那种地方。” 马涛趴到地上捡拾大洋,一边嘴里不停说:“哎呦,我的小祖宗可真嘴硬,你是没有食髓知味啊。你不去,可不能说我没请你啊。省下大洋,等我回咱们猎刃县再潇洒不迟。” 楚歌气鼓鼓地站起来,走到火车连接处,听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声,都觉得比马涛的话语好听。 这家伙,真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怪不得局长和同事们不喜欢他,确实是个阴阳蛋。 但是,貌似这个时代就有这个风气吧。也许,楚歌很少接触这些场所这些事这些人,一时接受不了。 火车一过山海关,沿路上逃难的人们多了起来,好多南下的火车刚一停靠,就被人潮挤满,列车员赶走赶不走,其中有好多拖家带口的人们,大人叫、小孩哭,吵作一团。 多事之秋,国家积贫积弱,人们受苦受难。 好在北上的火车搭乘的人很少,整个车厢剩下了寥寥几个人,空出了好多座位。马涛躺倒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楚歌则是紧张地东张西望。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直到晚上亥时过半(夜里10点左右),才终于晃晃荡荡到沈阳地界。 马涛闭着眼,难得地关怀道:“到了沈阳,不要多说话,一切听我指挥。” 楚歌点点头。 马涛接着问道:“你的手枪放哪儿了?” “在兜里。” “糊涂,一下车就会被搜查出来,被没收了事儿小,暴露咱们俩事大,弄不好咱俩都会没命的!” 楚歌有点慌张:“那该藏哪儿呀?” “像我一样,藏裤裆里。” 楚歌不可思议地看看马涛的裤裆,确实鼓囊囊的,又抬头看向马涛,马涛冲他凝重地点点头。 楚歌轻轻地摇头,开玩笑的吧,那地方能藏枪?不小心擦枪走火了,可就悲剧了。 “来不及解释了,听我的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完马涛还猥琐地一笑,“并且,还能显那地方大。” 大哥,这都是生死关头了,还能这么开玩笑啊! “你要是不好意思藏你那儿,给我,我这儿还能再放一把。” 楚歌非常坚决地拒绝了,自己裤裆里掏出来的东西也就忍了,至于马涛裤裆里掏出来的,他宁肯赤手空拳,也绝不会使用!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犟呢?!”马涛埋怨道,准备伸手去楚歌身上掏枪。“我裤衩子上的兜比较大,平时能藏几十块大洋呢。” 楚歌急忙把马涛推到一边,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终于艰难地表示同意,但是务必要自己去藏。 马涛坐在外围打掩护。楚歌把手枪上好保险,再三检查了好几遍,才小心地松开皮带放了进去。 看到楚歌藏好后,也鼓囊起来的裤裆,马涛这才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沈阳站到了,虽然是晚上,但是路灯、探照灯都打开着,灯火通明,照得火车站如同白昼。 火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能看到站里站外竖了好几道岗,每道岗前,横七竖八拉着铁丝网和拒马桩,几个日本兵端着步枪走来走去,审查着每一名路过的人。 第26章 接受盘查 车停稳后,两人背着行李卷下车,一出车门,楚歌、马涛都是打了一个冷颤,虽然现在刚过中秋节不久,这里已是寒意侵骨,在路灯的照耀下,天空中漂浮着不知是雪花还是灰尘的颗粒物。 在灯光下找到了出站口方向,马涛拐着腿一路走,一路叮嘱:“记住了,跟着我走,我有经验,明白吗?自己可别多说话,别乱跑。哎,我说你听见了吗?” 楚歌正在紧张地四下张望,当下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在出站口,一个日本兵端着步枪拦住了他们,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楚歌正要上前,马涛伸胳膊拦住了他。自己一边比划着,一边跟日本兵交涉:“你的,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们,是大大滴,良民。中秋节过了,我们,来这里,找工作。” 日本兵听着直皱眉,看到马涛对着他指指点点,不耐烦地拉动枪栓,举枪瞄准了马涛。 马涛急道:“嘿,这小日本咋就听不懂中国话呢?说着说着还给急眼了。” 楚歌看要出事,急忙走到日本兵面前,用日语交流起来,日本兵又问了几句,楚歌定下神来,回了几句。马涛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急到抓耳挠腮。 那日本兵这才放下枪来,打开他们的行李检查了一下,又翻了翻他们的裤兜,这才指了指门口摆放桌子处,马涛要说什么,楚歌制止住了:“别说话,跟着我走,他让咱们登记呢。” “我说你小子可以啊,隐藏的真深,你啥时候会说日本话了?” “会说日本话?我们学校里聘请了好几个日本教官,还有,我大学选修的日语课。刚才在火车上,你说的胸有成竹,我还以为你都安排好了,最不济也能沟通到位了,谁知道你啥也不是啊。” “别说废话了,刚才你们都聊得什么?叽里咕噜的,我也没听出来。” “他问咱们要良民证,我说咱们是外地来的没有,他问咱们来这里干什么,我说咱们以前在这里打工,前几天回家探亲,现在回来了。他就让咱们去登记办理良民证。哦,还有,他还骂了你几句。” “唉,骂就骂吧,反正也听不懂。”马涛呲呲嘴自我安慰道,“小日本事儿还真多。不过,即使你不出手也没事的,别慌,我还留有后手呢。” “咋的?你还想掏枪硬拼啊?”楚歌斜了他裤裆一眼。 “哪里哪里。”马涛谦虚道,“来之前我给在这里的熟人拍了电报,让他来接咱们。” “那他人呢,去哪儿了?” “嗨,这不是咱们临时拐到真定一趟吗?晚了一天的时间。” 楚歌彻底无语:“大哥,你做事能靠点谱吗?” 马涛笑笑:“逗你玩呢,我已经给那个熟人说了,咱们大概今天晚上到,放心吧,应该就在站外等着呢。” 登记处前排了一个长队,几名日本兵端着枪来回巡视着。 在他们前面有几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带走了,其中有一个人吓得哇哇大哭,几个日本兵哈哈大笑,不时举枪指向他,吓唬一下,那人哭的更大声了。 马涛鄙夷地骂了一句没骨气。 在马涛前面一位是一个精瘦的汉子,那人回头道:“大哥你就不要再骂他了,毕竟有几个人敢直面日本兵的步枪啊,当兵的都吓跑了,我们小老百姓能咋的?” 楚歌好奇地问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被带走啊?” 精瘦汉子解答道:“登记领取良民证需要当地一个居民作保,证明自己是没有问题。否则,就要被关进那边的小黑屋,下场吗?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出不来了。” 楚歌跟马涛对视一眼,坏了,他俩在这里傻傻排队,可没有保人来作担保啊,万一也被带走关小黑屋,可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看着队伍慢慢往前移动,楚歌着急对马涛道:“涛哥,你快点找找你那个熟人啊。” 马涛也是瞬间失去了嚣张气焰,脸上充满焦急之色,他一边安慰楚歌,一边四处张望,期待能看到那个熟人。 楚歌问:“你那个熟人他叫啥?是干什么的?” “哎呀,你先不要慌,这不还没有轮到咱们登记的吗?”马涛继续皱着眉四处打量,“我熟人叫唐波,在一家矿场当班长。” “哎呀,他就是当矿长,不来这儿也是白搭啊。实在不行,咱们就提张大个子的名字,他不是说这里熟人多吗?总能蒙上一个人。” 这时,前面精瘦汉子扭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认识张大个子,山东张?” “你认识张贯一大哥?” 那精瘦汉子伸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声张。轮到他登记的时候,他跟在一边帮他作担保的人说道:“我们一起的,这两人是张哥的人。” 担保人点点头,指着三个人,用日语跟登记的日本人交流。还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悄悄地塞到了日本人兜里。 那日本人戴着个大眼睛,嘴唇上留了胡须,看到钞票入兜,脸旁堆上笑意,连连点头,拿出三个良民证,让三个人填写了,随后掏出印章,咣咣盖好放在桌子上。 担保人道谢后把良民证递给三人,交代道:“务必贴身带好,丢失了可就相当麻烦了,甚至有性命之忧。” 走出火车站,在没人处,精瘦汉子才介绍道:“我叫何超文,在沈阳东郊后山煤矿挖煤,受过张大个子的恩惠,所以才出手帮助他的朋友。现在这儿正值战乱,你们来沈阳做什么呢?” “我们在老家也是穷得过不下去了,来这里讨生活。” “哦,那你们是继续找熟人,还是跟我一起去煤矿干活,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煤矿的活儿又脏又累,还备受欺压,你们要受不了还是尽早离开。” 马涛叹了一口气道:“唉,虽说是找工作要紧,但是出门在外,我们还是想在熟人手底下干活,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所以,大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再次谢过兄弟帮忙之情,还请兄弟给指明熟人煤矿地点,我们自去投奔。” 说完,报了一个煤矿名字——窟窿峰煤矿。 “那地方可远了。”何超文皱眉道,“实在不行,我跟你们跑一趟吧。” 马涛正要推辞,远处传来一声惊喜的招呼:“马大哥,可算找到你们了。” 第27章 师傅威武 马涛看过去,路灯下,一个中等身材、短发精壮男子快步走来,正是前来接站的唐波。 马涛哭丧着个脸,说道:“唐老弟,今天可是差点就折在倭国人手里了。” “嘘,慎言啊!”唐波左右小心地观察了一遍,跟着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今天到,但也不清楚那趟车,只好找关系进站去找,每趟车都看了,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马涛也没再说什么,对何超文致谢:“何兄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现在跟我朋友接上头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何超文深深看了唐波一眼,才跟马涛、楚歌辞行:“那咱们就此别过,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后山煤矿找我。”说完,几人告辞离去。 唐波望着何超文几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停,忠告道:“马大哥,出门在外,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不要轻信陌生人,我看刚才那几个不像好人。” “他们......”楚歌刚要讲话,马涛拦住了他。 马涛打个哈哈道:“唐兄弟说的极是,是我们太单纯了。咱们直接去二井煤矿吧,抓紧时间找到我侄子,也好带他回家奔丧。” 唐波阻止道:“马大哥慌啥,你们远来辛苦,先去我那儿歇歇脚,再去不迟。” “让你来这儿接站就够不好意思了,哪里还敢叨扰兄弟。”马涛客气道,“哎,兄弟,你脖子上怎么有伤啊?” 马涛去拉扯唐波的衣领,露出胸前几道伤痕,似乎是鞭伤。 唐波急忙退后一步,紧紧拉住衣领,扣上最上边的纽扣,解释道:“刚才来的匆忙,摔了一跤,从山上滚了下来,被树枝划拉了几道口子。” “哦,这些树枝还挺厉害,划拉的还挺整齐啊。”马涛暗讽,“要不,就是兄弟提前知道要摔跤,脱了衣服滚下来,稳住了再穿上衣服??” 唐波老脸一红,打个哈哈:“马大哥说笑了,确实,东北的树栽得太整齐了。” 两人不再纠缠,但是马涛一直坚持要先去二井煤矿。 唐波拗不过,折中一下,表示先去附近吃饭,饭后就直奔二井煤矿。 三人就近找了一个饭店,饭菜上齐后,唐波借口上个厕所,就往饭店院子里去了。正好来了一队人上楼去了,伙计去楼上招呼,店铺里暂时没人。 楚歌笑道:“你这朋友真小气,是不是怕算账?尿遁了啊。” 马涛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凝重道:“他这不是小气,是有鬼!这一离去,八成是告密去了,咱们也赶紧走。” “哎哎哎,还没算账呢。” “来不及了,估计他跟掌柜的都串通好了,趁着没人,咱赶紧溜!” 两人急匆匆跑出饭店,躲在对面巷子黑暗的角落里观察,果然看到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出门张望,看不到人影,掌柜的吩咐两个伙计,一左一右分开沿街寻找。 楚歌疑惑道:“那掌柜和伙计真是看着咱们的吗?我看是不是因为咱们逃单,他们出来找咱们,也很正常啊。” “别慌,好戏在后头,等等看就知道了。” 果然,不一会儿,唐波就带着几个日本兵进了饭店。 马涛不敢再停留观察,拉起楚歌,沿着小巷子往深处逃去。穿过这个小巷子,是一条大路,路边停了一辆黄包车,马涛掏出五、六块大洋递了过去,急道:“快走,窟窿峰煤矿!” 黄包车师傅:“大爷,用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都是赏钱,再废话我找别人了。” 马涛拉着楚歌,两个人一起挤在座位上,黄包车师傅不再言语,拉起就跑。 “马哥......” 马涛捂住楚歌的嘴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同时把黄包车上的罩子拉了下来,遮住两人。 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远,只听见黄包车师傅开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马涛大喊一声停车,下车后故意大声关心道:“辛苦你了,剩下去窟窿峰的路,我们走着过去吧。” 看到黄包车师傅走远,马涛才拉着楚歌往相反方向走去。慌不择路走了好久,两人都累了,才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停下来休息。 楚歌问道:“师傅,你怎么知道唐波有问题?” “北上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车厢多,也能一眼看到下车的几个人。他说等了咱们好久,没见着人,这是第一个谎言。” “他脖子上的伤我故意接近仔细看过了,绝对是鞭伤,证明他在日本人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伤还新,人却安然出来了,只能说明他已经招供,甚至投敌变节了。” “最后,咱们进饭店的时候,我看他跟掌柜的嘀嘀咕咕没安好心,趁着无人逃出门试探一下,后面你也看到了,问题确实暴露出来了。” 楚歌竖起了大拇指:“师傅威武!” “威武个屁!”马涛揉着开始疼痛的右腿,走的有点久,腿上的旧伤开始疼起来。“现在咱们在哪里,可是两眼一抹黑,打听路吧,又不敢相信路人,唉。” “师傅,人们都说你,按个尾巴就是个猴,精明的很,这点难题还能难倒你?” 马涛拍了楚歌脑袋一下,骂道:“别整天听别人瞎说,你师傅我啊,可是个最实诚的人了。” 楚歌咧咧嘴笑了:“嗯,实诚人。哎,你看那边灯火通明,咱们偷偷过去看看是干什么的。运气好的话,抓个活口问问路。” “你以为是打仗啊,还抓个活口问问路。不过你小子鬼点子多,说的也有道理。走,看看去!” 两人藏好行李,从裤裆里掏出微型手枪,小心翼翼潜伏过去。 楚歌眼神好,看清楚远处几个大字,激动道:“师傅,是后山煤矿!” “一个煤矿你激动啥?什么?后山煤矿!就是何超文在的那个煤矿?” 楚歌点点头。 两人悄悄摸近,发现大门口岗哨处站了几个日本兵,正在对进出的人挨个盘查,几处岗哨的探照灯,在煤矿上来回照着。 马涛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蒙混过关。 楚歌左右观察一下,低声道:“师傅,咱们围着煤矿转一圈看看,看看能不能翻墙过去。” 第28章 蒙混进去 一个时辰后,两个疲惫的身影靠坐在一起。 马涛低声怒骂:“狗日的修的墙那么高、那么好干嘛?还能偷了你煤不成!” 坐着休息一阵,身上的汗水凉了下来,贴在衣服上冰得厉害。楚歌冻得直打哆嗦,马涛也好不了哪里去,伤腿处阵阵针扎一般的疼痛袭来,备受折磨。 “实在不行,咱们捉两个日本鬼子,换上他们的衣服蒙混进去。”楚歌又建议道。 “说的简单,小日本都是好几个人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下手!” 楚歌想了想,抬头盯着马涛,上下看个不停。 马涛被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样看我啊?又有什么鬼点子?” “师傅,我觉得你可以扮演鬼子军官,微服私访的军官,长得太像了。你不用说话,就点头低头就行,我全程用日语忽悠他们。” 马涛眼神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不行,行不通。我腿瘸是硬伤啊。再说了,我对鬼子毫无好感,让我去扮演,宁死不从。” “除了硬闯,那就只剩最后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咱们就以打工的名义进去,只不过,可能要苦点累点,甚至会像张贯一大哥一样,受皮肉之苦。” 马涛高兴道:“这个法子好,不过咱们不是蒙混进这个煤矿,而是赵文曾经呆过的二井煤矿,我猜想,胡云大概率就在那里。只要能蒙混进去,受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只是咱俩都得小心,务必保全性命回去。” 楚歌皱眉道:“那就这么定下了。不过,现在去哪儿度过这一晚才是最要紧的,现在又冷又累,好想找一个休息的地方。” 马涛点头道:“咱们先带着行李,找一处荒废破旧的地方待一晚吧。” 两人取了行李,不敢走大路,专拣偏僻的小路,走了没多远,在道路边发现一个破旧不堪的房屋,屋顶都塌陷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几面墙,走不到跟前,根本发现不了。 真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但是自己能找到,不见得别人也找不到,所以,还得小心为上。 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房屋,再三倾听,没有声音。就摸了进去,地方不大,看格式,外面一间大屋,里面有一个供休息的小套间,床具什么的都被掉下来的房顶砸烂了,在地上留有几个烂木板。 当下顾不得干净了,马涛楚歌席地铺开铺盖卷,躺倒休息。楚歌从随身行李中取出干粮,给马涛分了一些充当夜宵,两人狼吞虎咽地补充能量。 突然,马涛轻轻嘘了一声,楚歌停下咀嚼的动作,两人倾耳听,外面有脚步声悄悄靠近,到房屋门口处又停留不前,悉悉索索地似乎趴在了地上。 难道被发现了?楚歌嘴里含着干粮,不敢嚼也不敢咽。屋外那人也没有进来,万籁俱静,马涛楚歌只听到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又从远处传来一个人脚步声,躲在门口先前那人嘴里发出一声蟋蟀声,后面这个也用同样的声音对上了。 蟋蟀声似乎是暗号,对上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一起悄声走进大屋。 马涛楚歌躲在暗处,大气也不敢出,楚歌看到马涛把手伸进了裤裆,似乎在悄悄掏枪。 进来的一人轻声说道:“前几天杨书记受党委派,担任东北反日总会的领导工作,他怎么还没有到啊。”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道:“杨书记半路拐到山海关,找几个朋友,到时候一起来沈阳,估计明天才能到。” 马涛跟楚歌对视一眼,后面说话的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在火车站遇见的付超文。 “超文同志,你是跟着杨书记一起过来的吗?” “没有,我坐另外一趟车来的。记住了,在外人面前,可不能暴露杨书记的身份,他现在化名张贯一,山东人。你回去了,记得给同志们说一声,都要牢记在心。” “好的。对了,杨书记前段时间说要成立抗日游击队和义勇队,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武器弹药从苏联那儿运回来一些,唉,还被鬼子截留了不少,牺牲了好几个同志。你回去联络同志们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密纪律,可不能走漏了风声,以免破坏了大事。” “放心吧,同志们嘴严的很。现在就等着杨书记一到,一个指示,马上就能拉起来一队人马,杀掉矿场的鬼子,咱们进山打游击去。妈的,天天在鬼子手下受罪,同志们都受够了。” “不要急,杨书记自有他的安排,要大家稍安勿躁。你们矿场的安保严不严?” “白天挺严的,晚上稍微松懈些。付大哥,大家都不愿受鬼子的奴役,宁肯战死沙场,也不愿在鬼子手底下苟活一天。” “我知道,咱们的心情都一样,但是现在敌强我弱,还不是硬拼的时候,等咱们实力壮大了,还怕他小日本不滚出去。” “付大哥,我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我不希望小虎子他们再受咱们的罪。” “快了!鬼子不得人心,咱们只要万众一心,团结一致对外,早晚把鬼子赶出中国。” 这时候,里屋床板传来一声轻响,付超文两人顿时不语,警戒地贴墙靠近,准备擒拿击杀偷听者。 楚歌急忙轻声喊道:“付大哥,我是楚歌,还有马涛大哥。” 付超文贴着墙走进里屋,在黑暗中也看不真切,问道:“楚歌,马大哥,你们怎么在这?不是跟着熟人朋友走了吗?” 马涛轻叹一声,道:“唉,一言难尽啊。”把接头人唐波投敌成为汉奸的事儿简要说了。 付超文怒骂:“我一看那人就不像好人。现在兄弟有个请求,还望两位看在我曾经帮助过你们的份上,务必答应我。” 马涛回道:“付兄弟请讲。” “刚才我们商量之事,事关东北要事,还请马涛、楚歌务必不要说出去。” 马涛点头称是。 楚歌也道:“付大哥请放心,张贯一大哥,也就是你们说的杨书记,我是一见如故,倾慕十分。我虽然不是什么党派,但是我是一名警察,在民族大义上,还是分得很清的,出卖国家、出卖朋友的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谢谢。”付超文真诚说。“你们这次到东北,是为了抓逃犯吗?” “对,就是抓捕一个逃犯,他犯了事,我们过来抓捕。” “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请问你们到底要去哪个煤矿找人啊?” “二井煤矿,你们熟悉吗?” “二井煤矿我没有熟人,但是这位兄弟,哦,忘了介绍了,他叫郭庆,他有好几个朋友在里面干活,可以先帮你们打听一下,如果真有你们要找的人,我们一起想法搭救出来。这几天你们就不要四处乱跑了,就住在郭庆家中,有什么消息,他下班后可以告诉你们。” 马涛、楚歌道过谢,与付超文道别后,跟着郭庆去他家里躲几天。 第29章 亡命奔逃 郭庆家里,除了老婆孩子,还住着几个同志。郭庆特意安排其中两人跟马涛、楚歌住在一个屋里,提醒他俩白天、晚上都要待在家中不要出门,以免暴露信息。 马涛和楚歌知道付超文、郭庆两人对自己还是不够信任,但是想想之后还是释然,毕竟近期他们要对鬼子动手,如果泄露了消息可不是失败的事,还有多少人的性命要牺牲。 关键时刻,小心一点,并不为过。 不过,作为回报,郭庆答应在煤矿中发动朋友们,帮他们寻找胡云。 第二天晚上郭庆回家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胡云果然在二井煤矿干活儿,目前干着夜班,说好明天中午骗胡云来家里,马涛楚歌擒住他,再设法将三人偷送出去。 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马涛和楚歌也是非常高兴,躺在床上憧憬着明天中午逮住胡云,安全回家交差。 半夜,楚歌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自己,迷迷糊糊中睁眼发现窗前站立一人,猛然惊醒,吓得浑身汗毛竖起,一激灵坐了起来。 那人伸手捂住了楚歌的嘴巴,凑到楚歌耳朵边悄悄道:“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楚歌听出来是马涛的声音,才放下心来,点点头。他侧耳细听,只听到屋外传来沙沙的风声,似乎夹杂着脚步声,不过听不真切。 马涛伸手到裤裆中掏出了手枪,示意楚歌也掏出来,随后如法炮制,轻轻唤醒了另外两名同志。 其中一人悄悄开门,正准备去通知郭庆,大门处传来砰地一声撞门声,第一下没有撞开,接着又来了几下,声音很大,惊醒了房屋中所有的人。 黑暗中没有人开灯,马涛带着楚歌跟着那两人一起出门到了外间,发现了穿着内衣出门的郭庆。郭庆手中拎着一件大褂,一边披在身上,一边冲着四人说道:“你们快从后门出去,我去前门周旋一下。” “郭庆,我们一起过去,互相有个照应。” “不用。不一定是来抓咱们的,也可能是例行检查。你们快走,晚了被堵屋里就说不清了。” 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跟我走,就匆忙带着马涛楚歌往后门逃去。只听见大门被撞开,冲进来好几个人,都拿着手电乱晃,其中几个人要进屋搜查,郭庆摊开双臂堵在门口,朗声质问道:“诸位深更半夜来我家,有何贵干?啊......” 最后一声痛呼,似乎挨了一枪托。 来人目的很明确了,不听解释,直接搜屋逮人。 马涛、楚歌擎枪在手,想要回去,被那两个同志死死拉住:“快走,要不然郭庆就白牺牲了。” “对了,这户家里还有后门,太君,快派去几个人看着点,别让人从后门跑了。” 随后几句日语叽里咕噜快速地安排,远处出现几个包围过来的日本兵,也发现了刚出来的几个人,一边喊叫着,一边拉动枪栓端起枪就射了过来,子弹擦着马涛、楚歌的耳边飞过,划出一道道光影。 楚歌慌乱中打开手枪保险,抬手往后面就射,几下就清空了弹夹,子弹横飞,也不知道命中了没有。马涛则是匆忙中打了一枪。 日本兵没想到几人竟也带有枪支,突然袭来的子弹,让他们乱了阵脚,纷纷贴着墙根躲避。 趁着日本兵躲避子弹的空隙,几个人急忙转过墙角逃跑。黑夜中也辨不清方向和道路,只知道跟着那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地狂奔,出了城,转个弯就开始爬山,更加崎岖难行。 一直爬了大半夜,才到了山上一处茅草屋前,看上去像是猎人修建的临时补给点。四个人开门进去,里面还有一些水和干粮,一个同志拿水瓢舀了满满一瓢,喝了一口,递给下一个人。 楚歌一路跟着狂奔逃亡,跑得又累又渴,接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马涛最为痛苦,本来就腿脚不便,跑得就慢,又连续跑了这么长时间、这么远的路,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机会,马涛直接瘫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茅草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悬没有背过气去。 楚歌递过去水瓢,马涛单手接过,却颤抖着拿不稳,只好双手捧着,哆哆嗦嗦递到嘴边,轻轻喝了几口,倒是洒了不少。 四个人好久没有说话,各自都在调整着呼吸。 “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其中高个子男人说道,“我叫陆贞,他叫司甲,都是跟着郭庆一起的矿工。在一起待了一天多了,还没有请教两位的大名。” 马涛率先道:“我叫马涛,这是我侄子楚歌,我们来这里寻亲,因为没有良民证,也没人能证明身份被鬼子误会,是郭庆帮助我们,还带到家里等消息。” 陆贞建议道:“现在危机重重,我也练过打枪,你们还有多余的手枪吗?可以分给我们一把,多一个人帮助,多一点安全。” 马涛看了一眼楚歌,楚歌明白他是不让自己多说。 马涛解释道:“说实话,我们只有两把小手枪,子弹就弹夹中几颗,刚才楚歌清空了弹夹,手枪就是一块废铁。现在就我手上的枪还有几颗子弹能用,不好意思,实在没有多余的手枪。” 陆贞哦了一声,似乎有点失望。 马涛挣扎着起了一下,没有起来,叫道:“楚歌,麻烦扶我一下。” 楚歌过去扶起来马涛,马涛悄悄使了一个眼神,道:“我腿一步也走不动了,你扶我到外面上个厕所。” 楚歌搀扶着马涛走出茅草屋。 司甲看到两人出门,好奇道:“陆贞,你为什么要他们的手枪啊?” “现在我们的地址、身份暴露,我怀疑有人告密,这两个在郭庆家居住的外地人很可疑,要不郭庆也不会派咱们监视他们俩。” “哦,所以,你就想......” “对,先下手为强,擒住了他们,可以好好审一审,如果确实是他们告的密,咱们手刃他们,也算为郭庆报了仇,为民除害了。” 司甲疑虑道:“可是,他们手中有枪。” “这就是我投鼠忌器的地方,那手枪威力虽然不大,但是在近距离也能造成较大伤害。幸好他们只剩下一把手枪能用,咱们两个一起上,不一定拿不下。” “他们还有一个年轻人呢。” “不怕,那年轻人瘦瘦弱弱的,不是你我的对手。” 第30章 谁是叛徒 在茅草屋外面,马涛扶着一棵小树,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室外的寒风刺骨,刚才奔跑过程中出了好多热汗,跑路过程中倒没有感觉,觉得热哄哄的没啥,现在停留下来,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特别难受,被寒风一吹,湿冷难当。 楚歌抱怨道:“马哥,你倒是脱裤子啊。怎么?刚才吓尿到裤裆里了啊,我说你打枪怎么只打了一枪,合着后面都卡壳了呗。” 马涛气骂:“别瞎几把说,老子身经百战,怎么会被这点小阵仗给吓到。倒是你小子,我看慌张的不行,一口气就清空了弹夹,皮都没有碰到敌人,记住了,一定要留下后手,可不能一次倾尽全力。” “咋的?遇见敌人还不赶紧啪啪啪打子弹,留后手自杀啊,整什么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楚歌不服气道。 “不跟你小子胡扯了,叫你出来有事,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马涛彻底暴走,“你不觉得事儿很蹊跷吗?” “蹊跷?” “郭庆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近期要干什么,但是肯定要有大动作,他只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行踪,不会让敌人抓住把柄。而敌人这次的目的很明确,不是挨家挨户搜查的,而是直奔郭庆家开展抓捕行动,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有人告密?”楚歌想了一下明白了,“我说老马啊,你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忘破案啊。” “唉,这不是让咱们赶上了嘛!”马涛长叹一声,“你小子可算明白过来了。郭庆虽然对咱们有所戒备,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的保险措施。但是说到底人家对咱们不薄,于情于理,咱们都得帮这个忙。” “嗯嗯,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所以,咱们要抓住这个告密的叛徒,交给付超文,也算是对郭庆有个交代。刚才两个人,你觉得谁可疑啊?” “两个人,一个陆贞、一个司甲,嘿,还真是如真似假。” “别在这乐呵了,赶紧破案吧,说说你的看法。” “我感觉是陆贞,理由吗?他话多,似乎想撇清自己的关系,另外,他还惦记着咱俩的手枪,肯定也没安好心。” 马涛下意识歪头去嗅咯吱窝,衣服太厚,啥也没有嗅到,反而闻到了一阵阵汗臭味:“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另外一个也不能排除嫌疑,因为叛徒需要心思缜密,沉默才能避免暴露自己的马脚。” “楚歌,一会儿咱们回去的时候,看我眼色行事,找机会擒住他们,仔细盘问。” 说完,马涛从鞋里抠出来一个小布包,递给了楚歌。 闻着一股股飘散而来的脚臭气,楚歌不自觉退后一步,嫌弃道:“这是什么啊?” “子弹!快拿着装填上。” 楚歌惊讶了,这马涛也太能藏东西了。他捂住鼻子接过,把外面包裹的布去掉,捏了几颗子弹在手中,随后往来路找去。 马涛低声交代:“你这小子,先把子弹压进去枪里,别慌张回去呢。对了,现在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中谁是叛徒,所以,擒拿以武力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开枪伤人。” “我,我刚才偷偷把枪扔了......” “啊,你这孩子,这不是败家子吗?不知道枪的珍贵吗?......” “不是说打完子弹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吗?” “你!气死我也。” ...... 马涛、楚歌回到茅草屋,跟陆贞、司甲打了一声招呼,坐到了另外一边,双方现在都有了戒心,坐的地方隔离远远的。 此时临近黎明,黑暗仍未散去,光明还未到来。 屋子里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各人眼中闪露着寒光。 虽然闹腾了半夜,经过惊吓、奔跑,四个人都是又疲又累,此刻却是各怀鬼胎,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轻睡。 马涛四处张望一眼,打个哈欠道:“啊呀,好困啊,咱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轮流值班。楚歌,你年轻,你先值第一班。” 说完,看了对面一眼,接着道:“陆贞、司甲两位兄弟也先歇息一会儿吧。” 陆贞急忙道:“啊,我们俩个常年干夜班的活儿,一到晚上就精神,根本就睡不着,是吧司甲?” 说完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司甲,司甲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连声道是。 马涛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还是让你们先值班吧。” 黑暗中,马涛轻轻在楚歌手心中写字,提醒他要注意观察,可不要着了道。楚歌捏了捏他的手指,表示收到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马涛匀称的呼吸声,楚歌心道这家伙真能演戏啊。自己也想着呼噜几声,可是怎么都不像,索性就不再伪装,只是微微闭眼,暗中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陆贞看马涛沉睡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司甲,司甲会意,轻声对楚歌道:“楚兄弟,我想出去上厕所,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呦呵,这是想分别击破啊。 楚歌心中暗笑,用手指轻轻推了推马涛,马涛毫无反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司甲再次催了几遍,楚歌答应一声,心中焦急万分,他要是出去了,留下沉睡的马涛,必定会遭陆贞的暗算。即便他拿住了司甲,也是平手,胜负仍是未知数。 无奈之下,他狠狠地掐了马涛一下,马涛啊的一声大叫,把茅草屋中的几人吓了一跳。 楚歌怕马涛说漏嘴,急忙先开口道:“马叔叔,司甲出去上厕所害怕,让我陪他去一下。你刚才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马涛恨恨道:“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你陪着他去吧,不用管我,我换一个美梦接着做!” 司甲站在门内,示意楚歌先出去。楚歌浑身戒备,刚一出门,司甲就从背后扑了过来,楚歌早有准备,一挨身蹲在地上,司甲扑了一个空,栽倒在地,楚歌揉身而上,压到了他的身上。 司甲力气很大,但是因为在身下的缘故,使不上全部力气,被楚歌牢牢控制。 屋里头的两人听见外面两人动手,也是第一时间扑向对方。 第31章 抽丝剥茧 陆贞看马涛腿脚不便,本以为能占个便宜,没想到刚一交手,才发现马涛身手颇为了得,攻守之间,张弛有度,打了陆贞措手不及。 毕竟业余的,干不过专业的。楚歌警校毕业,擒拿格斗是必修课;马涛在警局摸爬滚打多年,也是练就了过硬的打架本领。 马涛抽出皮带反绑了陆贞双手,楚歌也押着司甲走了进来。 这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东方,白昼渐渐驱赶走天地间的黑暗,茅草屋中逐渐目能视物。 陆贞看着被五花大绑押进来的司甲,怒斥道:“你这个蠢货,就不能离屋子远点再动手吗?这下好了,耽误了我的良机,害得咱俩都被擒住。” 司甲唯唯诺诺道:“我感觉背后偷袭好点,谁知道他身手那么好。” 陆贞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办法。 楚歌将司甲推到陆贞身旁,也埋怨道:“老马,你也真够可以的啊,刚提醒我要注意,你自己倒好,先睡着了。” “我没有睡着,那是假寐,迷惑别人呢。”马涛辩解道。 “还说没睡着,打呼噜就不说你了,刚才我可是推你都推不醒啊。” 马涛依旧嘴硬道:“真没睡着,我是为了锻炼你,让你有自主判断的能力,就故意没有理会你,谁知道你小子竟然掐我。” “不掐你,你还不醒呢。” ...... 陆贞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说:“喂,我说两位奸细,没意思了啊。现在你俩要杀要剐,就请快点动手吧,别在那假惺惺地吵架了。” “奸细。”马涛、楚歌一起扭头看向陆贞。 “不是吗?很明显了,呵呵。”陆贞轻蔑一笑,“你俩向小日本告密,引来了大批鬼子,捉走了郭庆大哥一家,也害惨了我们。说说吧,到底掌握了我们多少秘密。” 马涛不怒反笑:“诶呀,恶人先告状啊。怎么,你倒先审问起我们来了,拜托陆兄先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是我们的俘虏、囚犯;我们,逮住了你们,该你们老实向我们交代。说说吧,你俩谁是叛徒,还是都是叛徒啊?” 陆贞“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颇有骨气的说道:“我俩都不是叛徒,毕竟我们都是知根知底,互相了解;你俩才是最大的嫌疑。” 楚歌忍不住插话道:“我俩?开玩笑呢,别说我们外地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说最近搬到郭庆家住的这一两天,即使知道了你们的秘密,但是天天跟你们在一起,怎么去告密?最不用怀疑的,就是我俩了。” 陆贞跟司甲面面相觑,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到底是谁去告密了? 陆贞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司甲,司甲也开始用不信任的目光看向陆贞,两人逐渐挪离彼此,有了好大一段距离。 陆贞率先发难:“司甲,是不是你叛变了?” 司甲倒是一脸懵逼:“陆贞你说他么的胡话呢!咱俩白天黑夜都在一起,我有没有告密,你还不知道吗?” 陆贞也有点明白了:“说的也是啊,咱俩也一直没有出门啊。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马涛得意道:“现在,该我们警察出场了,让神探马涛替你们断一断官司。我问你们,知道郭庆与共党杨书记有联系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陆贞、司甲一脸惊讶。 马涛切了一声:“我们是干什么的,警察!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抽丝剥茧,去伪存真......” 楚歌在一边咳了一声:“师傅,差不多得了啊。赶紧审问吧,一会儿还得找人去搭救郭庆呢,毕竟他知道胡云的信息。” “对,先干正事!陆贞,你说说吧,还有谁知道你们的事儿?” 误会解除,现在知晓马涛、楚歌身份,知道他们没有恶意,陆贞也是知无不言:“在矿场上,我们没有明目张胆地发展党员,只是根据实际情况,用拜把子、组织兄弟团、识字班等形式,把矿工们组织团结起来。” “目前日本鬼子查的很严,杨书记没有急于组织工会,开展政治斗争等过高的要求,而是先从经济斗争入手。唉,日本矿主为了更大限度地压榨矿工们的血汗,不停裁减人员,加长工作时间,一方面使许多矿工失去饭碗;另一方面,加重了矿工的劳动强度。” “矿工们怨恨交加,都来找杨书记出主意。杨书记借此机会发动矿工,开展罢工斗争。并代表矿工向日本矿主提出了如改善劳动条件、增加工资;如日本矿主不答应,坚决不复工等要求。遭受很大经济损失的日本矿主被迫答应了矿工们的条件。” “这一时期,东北的党组织和工人运动开始发展壮大。但是杨书记却多次被捕入狱,备受日本警察署的严刑拷打,他坚贞不屈,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和从事的活动。‘九一八’事变后经组织营救出狱,回内地养伤,不久前得到消息说他要回东北,开展一次较大的行动。” 陆贞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杨书记还没有来,郭庆这个秘密据点就被敌人端了。” 马涛和楚歌听完陆贞的讲述,对杨书记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都对他钦佩不已。 马涛捏捏下巴,下意识轻轻偏头闻向腋窝,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大家虽然都知道杨书记是为工人们好,但是知道他身份的并不多。” “对,他用的是化名张贯一,矿工们见了杨书记都亲切地称其为‘山东张’,有的人因他身材高大,称之为‘张大个子’”。 “原来如此,那知道郭庆家地址的人多吗?” “不算多,也有少数几个要好的朋友知道。” 马涛皱皱眉:“那就麻烦了。关键我也不能一个个光明正大地去询问啊。” 楚歌这时候突然说道:“会不会是郭庆的苦肉计?” “此话怎讲?” “我们都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那就是受害者无罪论,被带走的是郭庆,所以我们一直在猜想到底是谁告的密,就没人怀疑,这是不是郭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为的就是引出杨书记!” 第32章 十面埋伏 楚歌的一席话,一下子让茅草屋里的几人陷入震惊之中。 楚歌接着道:“我记得,我跟马涛前晚在破房子里躲避的时候,郭庆就对杨书记到来的信息特别上心,一个劲儿的打听具体细节。当然,这也可能是关心他。但是近几天,咱们都没有出过门,只有他每天出门,是最有机会去告密的人。” 这个结论让马涛、陆贞、司甲陷入了沉思。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也算是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具体结果,还得在试探中得知。” 陆贞跟着说道:“这也好办,我俩对这附近路线比较熟悉,咱们今晚去鬼子军营里查探一番,找到郭庆的关押之处,看看郭庆有没有投敌叛变。” 马涛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说评书呢,还半夜查探敌营,小日本没你们想的那么弱,就咱们四个潜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再说了,你俩的嫌疑还没有解除,不可能同时放了你俩。” 陆贞连呼冤枉,司甲则是沉默不语。 马涛上下看了看茅草屋,问道:“这个避难所,还有谁知道?” 陆贞说:“还有郭庆,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这里。因为我们三个从小在这儿长大,小时候经常上山打猎,出于好玩就建造了这么一间茅草屋,后来没事的时候就来送一些东西,把这里当成“秘密基地”,有时候也会在这里住一晚。” “郭庆?”马涛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坏了,这里不安全,有危险!” 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歌从门缝里看过去,四面八方都有人来袭,一共有十几个鬼子,端着枪围了过来,渐渐逼近茅草屋。 “是鬼子来了!”楚歌慌张地说道。 马涛拿出桌子上的刀子,割断了捆绑陆贞、司甲的绳子,一边发牢骚说:“我说楚歌啊,你这嘴难道开过光,还真被你说中了,现在局势明朗了,叛徒是郭庆无疑。” 他们虽然有两把手枪,硬拼却是毫无胜算。 陆贞也是条汉子,抽出一把刀,对马涛说:“马大哥,我们帮你们吸引敌人,你们找机会逃跑。这件事跟你们无关,我们自与叛徒拼命,你们就不要白白牺牲在这里了。” 马涛拉动枪栓,推子弹上膛,斩钉截铁道:“什么你们、我们的,陆兄弟不必多言,我马涛也不是个孬种,这次来东北,就一直手痒痒,想杀几个小鬼子过过瘾。前面惦记着任务没有出手,现在陷入了十面埋伏,眼看着是逃不出去了,老子还他娘的就不逃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替同胞报仇!” 楚歌也是擎枪在手,坚定道:“鬼子也不是天兵天将,他敢来杀我,怎么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马涛赞道:“好小子,有志气。大学生也有骨气的。前面我错看了你,对你多有微词。这次咱俩多半要交代到这里,黄泉路上,你我同行,也不孤单了。”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传来郭庆的声音:“皇军,先不要开枪,尽量抓活的。里面有我的两个同伴,我跟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铁。我先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叽里咕噜的日语响起,看来是答应了。 郭庆拿着手枪走了过来,大喊道:“陆贞、司甲,你们在吗?” 陆贞大骂道:“郭庆你个混蛋!背弃祖宗的玩意儿,你在日本人手下做活也就算了,最不济也不能投降坑害我们啊。” “大日本帝国是来帮助我们的,改善了我们的交通……” “放屁!那么多惨死的同胞血未干、尸未冷,难道你忘记了吗??他们每天从咱们大地上掠夺走矿产、财富不计其数,改善咱们的生活了吗??即使修路,也是为了方便他们更好地侵略我们!” 马涛喊道:“说的好!是中国人,就不该忘记这血海深仇!祖祖辈辈记下去!” “马大哥此言差矣,现在整个东北马上就要变天,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马涛听不下去,打断道:“你还知道有老话啊?不过从你认贼作父那时候起,就开始你自己卑劣的历史了。但我奇怪的是,你明明昨晚上就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为什么要费力地演这么一出苦肉戏啊?” 郭庆在外面得意地回答:“演戏当然是给观众看的,也是为了钓一条大鱼。现在我们已经布下了一张大网,就等着杨书记他们钻进来,一网打尽!好话说尽,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吗?” 陆贞狠狠地呸了一口,道:“贪生怕死,不是汉子所为!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最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对,你根本就没有,你是狼心狗肺!” 郭庆不怒反笑:“随你怎么骂,反正我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在我发达了,自然要拉兄弟一把。” “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司甲不善言语,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举着刀子猛扑出去。 “不要出去做无谓的牺牲啊!”马涛拉了一把没有拉住。 郭庆也焦急地大喊:“不要开枪。” 毕竟是从小穿开裆裤玩到大的伙伴,郭庆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好几个鬼子同时开枪,司甲中了三四枪,倒在了地上。 马涛、楚歌愤恨无比,举起手枪朝着四周,将弹夹里的子弹倾泻出去。 鬼子纷纷躲避子弹,陆贞趁机拉回了司甲,急忙检查他的伤口,胸前中了几枪,血流不止,内脏的碎片也从茶杯大的伤口中溢出,虽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司甲望着马涛,马涛扑过去紧紧握着他的手。司甲断断续续说道:“马,马大哥,我,我不是叛徒……” 几句话没有说完,嘴中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沫,再也说不下去,双目圆睁就此死去。 马涛睚眦俱裂,流下了悲伤的眼泪,用手轻轻阖上了司甲的双眼,点点头道:“你不是叛徒,你是一条好汉!” 说完,他脱下鞋子,疯狂地倒着,掉下来几包子弹,扔给楚歌两包,自己一边压着子弹,一边恨声道:“妈的,小鬼子,我跟你们拼了!” 第33章 为虎作伥 楚歌一把拾起马涛扔来的两包子弹,毫不嫌弃包上的脚臭味,倒出子弹后,从手枪中退出空弹夹,把仇恨的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夹。 陆贞抱着司甲的尸体,沉默的从他手中掰拿出刀子。 气氛非常压抑,众人也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楚歌跟马涛说:“手枪射程较短,先不要忙着开枪,等敌人接近了再打。” 马涛:“不必多言,我知道。可恨那郭庆躲在敌后,没办法手刃此人!” 说完,想探出头查看一下,没想到数发子弹呼啸而过,吓得他急忙缩了回来。 楚歌则趁机趴在地上,啪啪两枪,击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旋即也缩了回去。 “好枪法,为司甲报仇了!” 鬼子军官大怒,一声令下,十几个鬼子举起步枪,冲着茅草屋砰砰砰砰连开数枪。 马涛三人捂着头趴在地上,躲在掩体后面不敢抬头。 敌人交叉射击,互相掩护着到了茅草屋前,小心试探着,茅草屋中毫无动静,鬼子军官安排了一个鬼子挥舞着步枪,试探着用刺刀推开门。 突然从屋中伸出一把刀子,划向鬼子脖子,那鬼子反应较快,举枪格挡,底下伸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剩下的鬼子砰砰开了几枪,茅草屋传来几声痛呼,看来又有人伤亡。 郭庆在一边谄媚笑道:“皇军,贸然冲过去有危险,不如用火攻。” 鬼子军官看了郭庆一眼,夸道:“你的,狡猾,不过,有用。” 在军官的安排下,鬼子们迅速收拾了几捆甘草,点燃后,扔向茅草屋,火借风势,迅速燃烧起来。 屋内的几个人急忙躲到角落里。 马涛捂着受伤的胳膊,被烟火熏得睁不开眼,他遗憾地说:“楚歌,你倒是杀了一个鬼子,可惜我一个也没有杀,出师未捷啊。” 楚歌也被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师傅,这辈子咱们缘分尽了,咱们下辈子再续师徒!” 陆贞腰上挨了两枪,不是贯通伤,虽然是擦伤,但是如同犁地一样在他的皮肤上犁出了两道深沟,即使用衣服压着,仍然止不住血,很快就浸透了衣服。 望着马涛二人,陆贞说:“唉,交友不慎,让两位见笑了。我是不能动了,请两位多多杀敌,不枉此生了。” 马涛撕下衣服一角,用布条胡乱缠住了胳膊上的伤口,把剩下几发子弹压进弹夹,装进枪里,单手拉过楚歌,道:“楚歌,你还年轻,也没受伤,我们俩跑不动,你可以的,一会儿我掩护,你趁乱赶紧往外面跑。别管我们了。” 陆贞也是凝重地点点头。 楚歌笑道:“师傅,陆大哥,你们也太高看我了,现在咱们被鬼子围得严严实实,不说如何逃得出去,就是有生的希望,我也不会放下你们不管的。大家朋友一场,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马涛骂道:“你这个傻孩子,犟驴一个,怎么就这么犟呢?脑子有病!不过,与其被活活烧死,还不如冲出去拼了!” 两人刚要出门,屋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听声音是从山下传来。 马涛楚歌对视一眼,探头外看,发现从山下冲过来一队人,有三、四十个,一边开枪一边猛冲,火力凶猛,鬼子军官见势不好,急忙招呼鬼子边打边撤,迅速撤离了现场。 马涛和楚歌把陆贞从火场中救了出来,几人身上都有火苗,马涛、楚歌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先扑灭了陆贞身上的火,才在地上打滚,压灭自己身上的火苗。 陆贞大喊道:“司甲,司甲还在里面!” 马涛、楚歌返身想去救出司甲的尸身,可是火势渐渐大了,冲不进去,在外面干着急。 “陆贞!司甲!”远处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是付超文带人赶了过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大个子,正是化名张贯一的杨书记。 杨书记、付超文走到陆贞跟前,查看他的伤势,陆贞顾不上自己,哽咽道:“杨书记,付队长,司甲他,他牺牲了,呜呜......” 杨书记握住了陆贞的手,沉痛道:“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随后,安排几个人帮助陆贞、马涛处理伤口。 马涛简要向杨书记汇报了事情经过,最后问道:“杨书记,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 “鬼子在我们的人中安插着眼线,我们也在他们身边有眼线,当晚知道郭庆家里遇袭,我们的人立即兵分两路,一路跟踪你们来到这里,一路去通知我们在山上的游击队,正好我跟朋友带着军火过来,派上了大用处。” 马涛感叹道:“幸好你们来的及时,再晚了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啊。本来郭庆是为了围捕你,没想到反被袭击。他们离去估计要搬救兵,此地不宜久留。” “对,还请马哥、楚兄弟跟我们一起回游击队驻地。” 在路上,马涛提出了一个请求:“杨书记,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去二井煤矿抓捕一个叫胡云的嫌疑人,目前暴露了行踪,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忙......”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是去跟鬼子硬拼,牺牲太大的话,就不值当冒这个险了。 没想到杨书记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们近日正计划袭击鬼子的煤矿,二井煤矿是其中重点打击对象之一,我先找在矿上的同志们问问,看看胡云在几班,咱们寻找的时候也好有重点。” 当晚,马涛、楚歌参加了针对二井煤矿的袭击行动,在寻找到胡云的同时,竟发现了落魄的郭庆躲在一处角落,游击队员也将他带了回来。 陆贞虽然浑身缠满了绷带,但是看到郭庆的那一刻,还是挣扎着要起床揍他,被楚歌和几个队员按住了,他在床上半探着身子,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郭庆早死了好几次了。 郭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对陆贞,羞愧难当。 陆贞呸地一声怒骂:“你不是在小鬼子那里很逍遥吗?现在被我们逮回来,受尽折磨了吧!” 一个队员说道:“陆大哥,他这个样子不是我们整的,我们逮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陆贞疑惑地看向郭庆,郭庆痛哭流涕地说道:“小鬼子他妈的不是人,看到任务失败,就迁怒到我的身上,可怜我的妻子、女儿,不堪凌辱相继被杀,啊!!我恨啊,为何要鬼迷心窍,为虎作伥,呜呜呜......” 屋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第34章 公开审理 陆贞仍是愤愤不平道:“小鬼子残暴无比,世人皆知,你却与狼共舞,被狼啃食。这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唉,可惜了司甲兄弟,也被你连累所害啊!” “杨书记待咱们不薄,那时候你几天没吃饱饭,一出矿井就饿晕摔倒在地,没钱请医生看病,家里又无米下锅,去找工头借钱。工头不但不借,反而叫人打了你一顿,说你怠工,并要开除你。是杨书记下班后,第一时间赶到你家里,放下自己仅有的两块大洋,转身就走。” 陆贞眼含热泪,娓娓道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咱们都是遭大罪受人欺的煤黑子,过去遭受再大的打击我们没有倒下,日本鬼子毒辣的手段没有让我们屈服,你倒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攻下了!” 郭庆嚎啕大哭,跪着哀求道:“我也是鬼迷心窍,陆大哥,我穷怕了,特别是在成家之后,婆娘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我没有坚守咱们的初心,我背叛了大家!只求你在杨书记面前帮忙说说好话,饶我一条狗命,我可以戴罪立功,去打鬼子......” 陆贞冷哼一声,鄙视道:“现在说打鬼子?晚了,你妻女受辱而死,你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啊!” ...... 郭庆终究没有逃过正义的制裁,被枪决了。 杨书记派了几个人护送着马涛、楚歌、胡云三人到了安全地带,送上了南下的火车。 临行前才知道,杨书记与警察局治安队长杨毅是好友,并托马涛向杨毅问好。 坐在车上,楚歌望着窗外渐渐稀疏的树叶,心中感慨万千,这短短的几天的生死经历,仿佛过山车一般刺激,让人印象深刻。 胡云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陷入了癫狂之中。 即便知道警察是来捉拿自己,回去后免不了牢狱之灾,胡云也是欣喜万分,似乎在鬼子手下,比牢狱生活更痛苦。他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厌其烦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史,马涛、楚歌因为寸步不离的原因,听得最多,耳朵都长茧子了。 长路漫漫,有些无聊,马涛看楚歌情绪不高,就转头再次揭起了胡云的伤疤:“胡云,你说你好好的货郎,干嘛要跑到这九死一生之地。” 胡云涕泪俱下:“呜呜呜,我被骗了,赵文说挖煤一天能挣十几块大洋,他还给了我一百块大洋当盘缠,我看这钱这么好挣,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东北,谁知道刚到煤矿就被小鬼子盘剥,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饥寒交迫、日夜劳累,我都成瘦子了,想逃还被打个半死,呜呜呜......现在腿还走不利索。对了,长官,你的腿也是小鬼子打得吗?” 听着前面的话,马涛还笑呵呵地,最后一句提到了自己的伤疤,马涛瞬间变脸,骂道:“你管我干嘛!妈的你小子就知足吧,最起码还保住了一条命,你知道有多少同胞,死在了日本的铁蹄之下。” ...... 几天后,警察局会审大厅坐了满满一屋子人,除了局里工作人员,县审判厅人员,还找来了部分社会名流,小寨村村长常满仓、赵文邻居赵世学、常金、赌徒孙二小等证人全部在场,赵文和常大力被押至犯人席坐下。 当看到满头乱发的胡云被带进门的那一刻,赵文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自信和骄傲。 胡云垂头丧气地看了赵文一眼,这个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男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和神气,他脸上简单清洗了一番,依旧能看出风霜之色,夹杂着看不出颜色的尘土。 马涛和楚歌押解着他走进会审大厅,他俩虽然也是风尘满面,但是精神状态很好,毕竟得胜归来。虽然马涛左胳膊受伤了,用夹板夹着,吊在脖子上,但是两人能平安归来,也是相当不易。 姜世奇站起来,满脸关怀地问道:“你们可算回来了,马涛,你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听到姜局长关心的话,马涛满不在乎地回答:“小鬼子围攻我们的时候,被子弹擦破了点皮,痛快的是,楚歌开枪打死了他,也算给万千同胞报了仇。” “好样的!敌占区情况稍后再说,先一起审理这起命案吧。”姜世奇安排人接过胡云,也拷到了被告席上。 马涛走向工作人员席,向前排坐着的两个中年人打了声招呼,随后拉过楚歌介绍道:“楚歌,这位是咱们侦缉队长徐宁,这是治安队长杨毅。两位队长,这是新来的警员楚歌,很优秀!” 楚歌赶紧与两尊大神见过礼。两位队长站起来回礼,杨毅大高个,身材微胖;徐宁则是中等身材,体型稍瘦。 徐宁也简单问候了一句:“马涛、楚歌两位兄弟辛苦了!” 一切安排就绪,姜世奇宣布开审:“马涛虽然你一路辛苦,但是这个案子是你一手侦办,你最清楚,还是由你主审吧。” 马涛屁股还没有坐热,又站了起来,一瘸一拐慢慢走到赵文面前,说:“赵文,是你自己陈述你的罪行,还是我们来揭露你啊?” 赵文轻蔑一笑,道:“没想到设计这么巧妙的剧情,都能被你们给破了,唉,枉费我苦心钻研啊。” “屁!”马涛训斥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户,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哪儿吗?就在于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简单的把所有证据全部指向常大力就相安无事了吗?不,不是这样的,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小孩子都能看出来是诬陷!” 赵文抿唇不语。 马涛继续打击道:“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犯下案子,就一定会有破绽。” “初五那天中午饭后,你故意跟你媳妇儿吵架,引来了第一个目击证人赵世学,他亲耳听到了你媳妇要回娘家,随后你假惺惺地送她出门,其实趁着中午人少,在半路胡云家里,掐死了她!” 赵文恨恨说道:“对,这个淫妇趁我不在家,与常大力勾搭在一起,最后竟然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在我的家里直接宣淫,每次都把孩子送到赵世学家里,丝毫不顾及个人脸面和外界的闲言碎语,她不要脸,我还要呢!” 马涛叹了一口气道:“她犯了错,自有家规国法处置,但是,这不是你随意谋夺人命的理由。说说吧,那天你送出山的人是谁?” 第35章 金戒指不是蝇头小利 赵文望了一眼胡云,胡云点点头,其实在路上他已经招供的差不多了。 赵文接着说道:“那个人是胡云,他的个子和孙翠红差不多,我提前买好了假发,让他束腰换上了孙翠红的衣服,那天地里干活的人不多,只有常金一个人,还离得比较远,我猜想,他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 常金在后面座位上骂了一声,赵文没有理会,接着说道:“胡云走出大山,在没人的地方换回自己的衣服,他回来后,我就开始布置。先安排胡云灌醉了常大力,还向他家水壶中灌入了蒙汗药。晚上趁孩子睡着后,我们一起到他家,找了一个差不多样式的鞋子换上了常大力的鞋,从他家里推着独轮车载走了草席和磨盘。” “胡云是货郎,经常推着独轮车走街串巷,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怀疑。当天晚上,胡云穿着常大力的鞋子,推着草席卷着的尸体,走了十几里路,绑上磨盘后,抛入了河中,为了能让你们早点发现,我还专门用的破旧且不结实的草绳,其实如果不是垂钓老头发现的话,过几天尸体也会慢慢飘上来。” “在村口,我等着胡云回来,接到了独轮车,简单清理了一下外表,就连夜放到了常大力家中,又把草席和衣服等物放到他家房后点燃,等火熄灭了才走。后来,我怕你们顺着掉包的鞋子找上我,索性晚上又趁着常大力睡着,把鞋子偷走烧掉了。” 马涛提出一个疑问:“常大力描述自己是初五、初六晚上去赌场;而孙二小却说常大力是初六、初七晚上去赌场的,初五晚上,你们对常大力做了什么?” 赵文得意道:“为了迷惑你们,我给常大力的酒里灌了大量的蒙汗药,哈哈,这个死猪睡得比谁都香,任我们摆布而毫无知觉。他以为自己睡了一个下午,其实,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常大力在现场听到这里,霍地站起来怒骂不休。 赵文仇视着常大力,怒道:“你还上劲了?!要不是我计划失败,现在你早死了十八遍了!” 两个人在现场对骂不休,姜世奇安排楚歌和刘浩上前按下常大力,并警告他要是再大吵就把他赶出去。 常大力也想洗刷自己的清白,就放低了骂声,愤愤不平地坐下了。赵文也偃旗息鼓,大厅逐渐恢复了安静。 马涛接着说道:“怪不得你家里什么证据都搜集不到,原来所有的现场都不在你家。” 赵文再次得意道:“因为我都预判了你们的预判。不过,还是被你们查到了我的头上。马长官,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新的证据呢?” “那天在村里走访时,从村长口中得知,出村道路边是胡云的家,我就跟楚歌进去搜查了一下,发现他外出并没有带走自己的货架子和货物,证明他不是外出卖货;最关键的是,我在他的首饰架子里,发现了这个,才算是找到了有力证据。” 马涛拿出一个刻着“福”字的金戒指,向大家展示一圈,最后拿到赵文左手指前比对,跟赵文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马涛举起戒指,道:“这枚戒指跟赵文的是一对,唯一不同的是,戒指内部的刻字,这个是‘文’字,赵文戴的是‘翠’字。” 赵文愤怒地猛站起来,怒视着胡云:“你这个贪财的家伙,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贪图这一个小小的戒指?” 胡云弱弱道:“这个款式跟我卖的那些戒指一模一样,谁知道你在戒指内部刻着字啊!” “诶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赵文愤恨不已。“真是商人贪利,这么一点儿蝇头小利你也看得到,致使咱们精心谋划的计谋全然崩塌。” 胡云嘴硬辩解道:“金戒指可值钱了,不是蝇头小利。再说了,我也想过,近期出手怕会被盯上,就与其他货物存放在一起,想等着过了风头再出手。没想到他们这么仔细,还从那么多戒指中间翻了出来。” 赵文彻底无语,气得重重坐到椅子上。 “我们大家都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胡云甘愿做你的帮凶,帮你处理尸体呢?仅仅是为了钱吗?”马涛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赵文气鼓鼓道:“让他自己说吧。” 胡云道:“我是外来户,在村子里不受人待见;再加上是货郎,好多人看不起我。只有赵文不嫌弃我,跟我兄弟相称,当然,他还给了我好多钱,在常大力找来的时候,我因为心虚,分给了他二十块大洋。赵文对我说,可以把我安排到东北矿场工作,活儿不重挣得还多,可是我到那儿才发现,都被小日本给占了,每天有干不完的苦活累儿,一分钱都不给,还天天打骂我们,说多了都是泪啊。呜呜呜......” 胡云说着说着竟然又哭了起来,说一次哭一次,屡试不爽。 赵文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也命大,没有死在日本人手里。” 马涛气道:“你贪生怕死逃了回来,倒是还想着坑害别人。再说说吧,究竟是谁侵犯了孙翠红?” 几个人面面相觑,常大力说:“我们那叫两厢情愿,不是侵犯。” 法医陈墨接口道:“应该不是他,是明显被暴力手段造成的。” 赵文扭头瞪视着胡云,疯了一般骂道:“你他么的!尸体你都不放过!” 胡云低下头不语。 马涛啪地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老实交代,你是如何侵犯孙翠红尸体的?” 胡云吓得抬起头,低声道:“我没有进去,只是用捣蒜锤......”后面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亵渎尸体,也是重罪!” 赵文彻底崩溃了,那妇人都被自己杀了,还给自己戴了一顶帽子。 姜世奇站起来总结道:“赵文想用一招一箭双雕,既能诬陷常大力,又能把胡云送入死地,人证全无。只是你费尽心机,没想到竟然栽倒在一枚小小的戒指上面。这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告诫大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马涛心细如发,此案侦破,记你一功。大家连日来辛苦奔波,人人有奖!” 马涛得意地站起来道谢,众人也是喜形于色。 姜世奇问道:“马涛先不要得意,还有午夜变态狂案件没有侦破,怎么样,你觉得是不是赵文做的案?” “不是,案发时,赵文还没有从东北逃回来。” “继续侦查。”姜世奇道,“至于赵文、胡云、常大力的罪行,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审判厅。” 猎刃县审判厅人员现场与记录人员办理交接,垂钓女尸案宣布告破,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走出会审大厅,楚歌看到马涛凝望着远处的大雁山,问道:“师傅,你一直盯着山看什么呢?” 马涛轻轻摩挲着伤臂,一脸萧索:“当年,我媳妇就是翻越那座大山,离开了我。” 第36章 吃个蘑菇,当自己的保护伞 几天后,垂钓女尸案判决下来,赵文死刑,胡云犯胁从和猥亵尸体、盗窃罪等数罪并罚,判刑二十年;常大力犯通奸罪判刑五年。 案子侦破后,局里发了奖金,除了马涛,就属楚歌多了。马涛拿了钱开心极了,要带楚歌开启破处之旅,楚歌嫌恶地拒绝了。 这天上午下班后,林溪堵着楚歌,说要出去吃饭,楚歌才突然想起,去东北之前答应过林溪要请客的事,就叫上千雪,一起到上次去过的饭馆吃饭。 这次带着两位女生,就没有坐在大堂,中午正是饭点,人比较多,幸运的是,还有一个单间,不过是火锅间。 楚歌高兴道:“火锅好,美容养颜,正好适合两位美女。入秋以来,还没有吃过火锅呢。” 林溪哈哈大笑:“我看,是你想吃了吧。天冷之后的美味,火锅确实当属第一!不过,美味好是好,但肠胃弱的人,是不宜享用涮羊肉的。千雪,你这么瘦,肠胃好不好?” 千雪诧异于林溪的想象力,捂嘴轻笑:“我虽然瘦,肠胃还行,没出过毛病。就是不知道羊肉腥膻不腥膻?” 楚歌接口说:“一会儿我问问看是哪儿的肉。这家饭馆我来过几次,羊肉还行。近日受冻了,有些感冒,正好吃顿火锅,出出汗,周身舒快些。” 林溪一挥手道:“那就它了!涮羊肉!” 几个年轻人一阵欢呼,嘻嘻哈哈地到包间,围着火锅坐了下来,林溪大呼小叫,呼唤服务员过来点餐。 服务员拿着菜单和小本过来,林溪冲楚歌道:“楚歌点菜吧?” 楚歌客气道:“大家想吃什么就点,不必拘束。” “得嘞!” 林溪接过菜单,问服务员道:“你们的羊肉腥膻不?” 服务员是个小伙子,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笑着回答:“姑娘说笑了,咱们饭馆的羊肉是口北地区绵羊的后腿,鲜嫩不膻。” 口北就是张家口以北,那里出产的羊,特别肥嫩。 林溪咽口唾沫:“就吃这个!” 火锅的名目很多,有白肉锅,什锦锅,一品锅,菊花锅等等,价亦不一。众人商定后,点了一个什锦火锅,要了三盘羊肉,一些蔬菜、菌菇等。 火锅是铜制的,燃料是硬木炭,耐烧。服务员给火锅里添上木炭,灌上汤,不一会儿,菜也端了上来,羊肉每盘十来长片,薄如片纸。 林溪怕不够吃,又要了三盘,每盘约需二角左右,光羊肉就花去了一块多。 几个年轻人侑觞把盏,涮肉劝餐,快乐融洽。 林溪给楚歌夹了一块蘑菇,嘿嘿一笑说:“小楚这几天辛苦了,快吃点蘑菇,争取早点找到保护伞。哈哈......” 千雪拿着方巾轻轻擦拭嘴角的酱印,捂嘴呵呵轻笑。 楚歌道:“你前面一句让人挺感动,后面就有点不明所以了。咱们可不就是保护伞吗?” 说完,不动声色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千雪碗里,佯怒道:“哎呀,肉都被你吃完了,千雪还没有吃呢,来,千雪,这个羊肉一点都不腥膻,你尝尝。” 千雪道声谢,轻启樱桃小口吃下肉片。 楚歌接着唠叨:“你看看人家千雪多淑女,笑不露齿;你整天哈哈大笑,吃饭也快......” 林溪啪地一声把筷子扣在桌上,伸手揪住了楚歌的耳朵:“我就这个样儿,看不惯别看!再叨叨,小心把你耳朵揪下来,扔锅里煮了。” “哎哎哎,疼疼疼!”楚歌跟着站起身来,“我说的是实话,你咋还急眼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千雪也温柔地劝说着林溪不要生气:“好了,小溪,咱们不跟楚歌一般见识,生气不美了哦。” 林溪这才气呼呼地松开手。 楚歌捂着被拧红的耳朵,瞪了林溪一眼,不再多语,林溪也回瞪了过去。 千雪笑道:“你俩怎么跟一对冤家似的,见面说不了几句就吵起来了。” 说完,千雪跟林溪换了位置,坐到了两人中间。隔着千雪,两人终于不再针锋相对。 楚歌又夹了一片羊肉给千雪,叮嘱她多吃点。 林溪眼中再次冒起熊熊烈火,哼了一声,也夹了一片白菜放到千雪碗里:“雪儿,咱们多吃蔬菜,不会胖。” 楚歌夹起一块菜花:“吃点绿色菜,增添活力。” 林溪夹起一个蘑菇:“吃个蘑菇,当自己的保护伞。” ...... “你俩还有完没完?”千雪望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菜碗,忍不住轻吼道。 楚歌一惊,尴尬笑道:“不好意思,夹的太多了。” 林溪也是哈哈一笑:“雪儿,姐姐待你亲嘛,多吃点,要不你太瘦了。” 林溪不记仇,笑过之后,就跟楚歌冰释前嫌。饭后,几个人一起有说有笑,走着回警察局上班。 楚歌诧异于女生的情绪波动,看不透,唉,看不透啊。 门房大爷热情地打着招呼:“呦,几个小年轻出去吃饭了啊,我说中午没见你们去食堂。” 三人跟门房大爷招呼一声,各自去工作。 楚歌在屋子里翻看着一本破案小说,张军敲门进来:“楚歌,君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军哥,君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啊?” “不知道,不过他脸色不善,估计没啥好事。”张军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 楚歌被分配到侦缉队,并且跟着阴阳人马涛,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没想到他顺利度过了磨合期,还跟着马涛破获了一起命案,这引起了一起来的张军、郑立春等人嫉妒。现在看楚歌是处处不顺眼,巴不得有人找他毛病。 楚歌莫名其妙地上到二楼,敲敲门走了进去。 君思明正在跟郑立春有说有笑,看到楚歌走了进来,脸色一沉,劈头问道:“楚歌,你中午跟谁一起吃饭了?” “跟林溪、千雪一起吃了点饭,怎么了?” “怎么了,我警告你,以后,离千雪远一点,别走那么近!” “为什么?” 君思明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身边的郑立春嚯地站起来,走到楚歌身前,仰头道:“你小子问那么多干吗?没听到君主任的话吗?让你离千雪远一点,就离远一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完当然打包兜着走啊。” 郑立春气道:“我说你小子听不懂人话啊。” “人话我能听懂,不过你说的我不懂!” “你!”论说话,郑立春明显不是楚歌的对手。 君思明喝道:“立春不要跟他废话了。楚歌,我最后说一句,你,好自为之!” 楚歌望着君思明,那张脸上写满了阴险与狡诈。 君思明也在瞪视着楚歌,眼中闪耀着嫉妒与愤恨之火。 突然铃声响起,是局长姜世奇有事召唤。君思明低下头,再抬起头,换上了一副和善、谨慎的面庞,快步向局长屋里跑过去。 郑立春拂袖离去,楚歌也是满腹委屈地走了。 下楼的路上,楚歌越想越不对劲,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转向户籍室。 户籍室里,林溪和千雪正在桌子前忙碌着,楚歌跟千雪打个招呼,就冷冰冰对林溪道:“林溪,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林溪没有听出话里的冷漠,跟千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心地跟着楚歌走出户籍室。 楚歌站在屋外,皱着眉看着花池。林溪上来拍了楚歌肩膀一下,问道:“哎,你叫我出来干嘛?怎么不说话?” 楚歌扭头望着林溪的双眼,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清楚吗?” 林溪愣住了:“我做什么了?” “我不喜欢说三道四的女生,以后嘴巴严实点。” “你神经病!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训斥我?冤枉我?污蔑我?你滚!离我远一点!”林溪怒气冲冲地回屋了。 看林溪这架势,好像不是她告的密,想想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是看门大爷,有可能。 唉,总不能是千雪吧。 第37章 骚扰电话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马涛对楚歌虽然仍有排斥,但是两人关系还算融洽,还是有目共睹的。 这天晚上,轮到马涛和楚歌单位值夜班,两人在值班室板凳上坐着闲聊。 楚歌感叹道:“上个月中秋节,咱们还在抓捕胡云的路上。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对了,师傅,你胳膊上的伤好点了吗?” “嗯。”马涛有点昏昏欲睡。 “师傅,你看我现在也积累了一些经验,能不能给我讲讲,上个月底发生的午夜变态狂案件啊。” “咋的?听故事啊?” “不是,想了解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侦破方向。” 提到案子,马涛睡意全无,趁着心情不错,就讲了起来。 九月十日(农历七月二十八)早上,一个拾荒者在城东郊一处废弃的屋里发现一具女尸,双手双脚被反绑在椅子上,衣服虽完整但是脏污不堪,但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手腕和脚腕处血肉模糊,皮肉俱无,惨不忍睹。法医到场后展开尸检,发现尸体上有好多伤,最多的是鞭打伤,还有一部分棍棒、拳脚等伤害,新伤旧伤都有。 但是奇怪的是,经法医鉴定,死因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楚歌惊讶问道。“九月十日,是我刚毕业准备回来那天。” 马涛翻翻小眼,道:“奇怪吧,死因就是吓死的。也就是说,死者在死之前,虽然受尽了折磨,挨了好多打,还有挑断手筋脚筋等伤,但是当时还有气息。在九月九日那个晚上,死者经过惊人的恐慌之后,先把自己吓死了。” “死者是谁啊?” “不知道,当时就像现在一样,也经过细致地排查,各镇都充分发动起来,但是没人知道她是谁,叫啥、家是哪儿的,所有的信息,统统都没人知道。尸体上唯一的线索,就是手背上有一个小纹身——一朵茉莉花。所以我们私下都叫她茉莉花。” 楚歌想了想,道:“她应该是南方人。” “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因为茉莉花主要在我国福建、江苏等地种植,喜欢温暖湿润,害怕寒冷,不耐霜冻。” 马涛嗤笑一声,躺倒到值班室长椅上:“照你的理解,把茉莉花的死因都牵强地解释出来了。” 正在此时,“叮铃铃......”电话突然响起,吓得楚歌激灵打了一个冷战,愣愣地看着蹦跳着的电话。 马涛吼道:“接电话啊。” 楚歌赶紧抓起自己上班以来接听的第一个报警电话:“喂,你好,县警察局,请问你是?” 对方压低声音,神秘道:“长官,我是封龙村的,我跟你反映个事儿啊。” “你请讲!” “杀人案。” 楚歌吓的赶紧坐直身子,认真聆听。 那声音颤抖着道:“又开始了,我说的是俺的邻居,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过后,都会杀一个人。” “哦。你有什么证据吗?” “还要证据吗?你直接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在村口等你们。”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过去。请问你叫?”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楚歌心急火燎地叫起来躺着的马涛,马涛问:“谁打的电话?” 楚歌回道:“封龙村村民电话,报告有杀人案,在村口等咱们去呢。” “唉,大晚上的都不消停吗!村里安装电话的不多,封龙村确实是其中一个。你问清楚具体案情了吗?” “这个,还没有等我问,他就挂断电话了。” “封龙村村长叫君博,嗯,也就是君思明他爷爷,将近七十了,你听着是个老人说的话吗?” “不像老人,倒像个年轻人。” 马涛短粗的眉头都拧成了一股绳结儿:“每个村电话都有专人看守着,下次再有人来电话,你记得问清楚啊,这次我先回拨过去问问。” 马涛找到封龙村号码,摇动电话手柄,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那头不耐烦地吼道:“我是副村长君思忠,你哪位啊?” 马涛自报家门,简要叙述了一下刚才报警经过。 君思忠是君思明堂兄,听到是警察局的,立马恭敬地回道:“报告长官,刚才我们这没有人往外打电话啊,我就在外面屋子里睡觉,没看到有人进出。” 这就奇怪了。 马涛再三询问,君思忠连连确认表示没人打电话,自己村里也很安静,更没有发生所谓的命案。 放下电话,马涛盯着楚歌看,楚歌刚才也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此时很是无语。 夜深了,两人无话,脚对脚躺倒在长椅上准备睡觉。突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楚歌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接通电话,又是那个神秘的人,小声说道:“你们怎么没来啊?我在村口等了好久。” 楚歌说话中带着气道:“你到底叫啥?” “哎呀,别问那么多了,快来吧,来得晚了就错过了!” 说完,又匆匆挂断了电话。 楚歌拿着电话看向马涛,马涛吩咐道:“你再打回去确认一下。” 楚歌按照号码摇号过去,好久电话才接通,君思忠在电话那头愤怒道:“谁呀?大半夜的,有啥事?” “我是警察局的楚歌,刚才你们这个号又往这打了报警电话。” “长官,我是真没有看到人啊。就听到狗叫声和猫叫声。我们村子安静地很,没事发生啊。大晚上的,谁不在家睡觉啊?” 这话说的,这不是就有两个人没有回家,而是在单位值班嘛! 楚歌也有点生气,道:“那就麻烦你看着点电话,别让人再打骚扰电话了!” 对方连连保证。挂断电话,楚歌刚要躺下,发现马涛已坐了起来,并整理衣服。 “师傅,你这是?” “走,去封龙村看看,反正也不远。带上警棍,嗯,再带一把短枪吧。妈的,不让我睡觉,我非逮住这小子揍一顿解解气。” 两人分头行动,马涛去摇人,叫醒了在宿舍里沉睡的吴晓东,吴晓东一脸怨气,不情不愿地磨蹭着穿衣服;楚歌去门房处报备,拿了警车钥匙,领取了三个警棍、一把驳壳枪,挎在了腰间。几个人在午夜时分,由吴晓东驾车直奔封龙村。 吴晓东,男,十九岁,中学毕业没有上大学,托人找关系进入猎刃县警察局当了临警,因为比楚歌早到一年,时常以老人自居,举止老气横秋、颐指气使。楚歌与他的交集仅限点头之交。 初秋的午夜漆黑一片,大地开始有了些潮气,路上不时有团雾飘过,在警车白炽的灯光照射下,显出一条幽白的泥路,再搭配路上雾气蒸腾,迷离而阴森,给人一种幽冥之途的感觉。 吴晓东撅着嘴驾车将马涛和楚歌送到村口,马涛和楚歌下车在路口仔细查看了一遍,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吴晓东在车上打开了灯,不时探头望向马涛两人。 马涛看没有什么收获,对楚歌说:“走吧,去村办公室看看。” 两人正要走的时候,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喊道:“警察叔叔,你们是警察叔叔吗?” 两人一惊,扭头看去,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一蹦一跳地迎着车灯,向他们跑过来。 第38章 心惊胆战 楚歌刚要上前迎接,马涛拦住了他,仔细观察着小孩的走路和形态,渐渐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留着寸头,身上穿着连体薄棉袄,下面一个豆包鞋,看到穿着警服的楚歌,高兴地奔跑过来。 马涛嘀咕道:“警服自带辟邪效果,楚歌又是阳气正盛的大小伙子,我看看这个小孩能出什么花招。” 楚歌没有那么多想法,迎过去蹲下身,爱怜地抚摸着小孩子的头,说:“小朋友,大半夜的,你咋不睡觉?” “我一直在给你们打电话,终于等到你们到来了。” 马涛、楚歌对视一眼,终于找到这个打电话的“小人”了。怪不得君思忠看不到偷打电话的人,原来是个小孩子,偷偷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楚歌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就是你去村办公室里用电话打给我们的吗?” “警察叔叔,我叫君子喻,我没有去你说的什么办公室给你们打电话,我就在这里打的。” “你家里也有一部电话?” 君子喻点点头。 吴晓东在驾驶座正打瞌睡,听到这句猛然惊醒,从车上下来,边走边打趣道:“小孩子家家的这么豪?家里都装上电话了!” 没想到君子喻从身后拿出一个泥捏的电话,在电话和机子之间还有一根麻绳相连。 楚歌惊讶道:“君子喻,小孩子可不能撒谎啊,你就是用这部电话给我们打的?” 君子喻认真地点点头。 黎明的夜有点黑,唯一的光亮就是两个车灯直射过来的灯光,照在泥塑电话上,更添诡异。 楚歌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忍不住斗胆捏了捏君子喻的脸蛋,虽然冰凉,但带点肉感。 吴晓东却吓坏了,有点惊恐地看着泥电话,牙关打颤,话都不利索了:“格格.....小家伙,格格......你可别吓我啊。格格......你是人是鬼?” 说完一步步后退,撞到车上,差点摔倒,急忙抓住车门,腿都吓瘫软了,站都站不稳。 马涛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不信邪,问道:“楚歌,你摸摸他到底是?”后面是人是鬼的话没有说出口,毕竟大半夜的,少提为妙。 楚歌有点看不起吴晓东,故意朗声慢慢回道:“他浑身冰凉呐......” 吴晓东“妈呀”一声,浑身筛糠似的抖动得更厉害了,差点缩成一团了。他在慌乱中拉了好几下才拉开车门,颤抖着坐到前座,拿钥匙打火,可是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有对到钥匙孔里。 楚歌看到吴晓东那个怂包样子,心中暗笑,接着道:“但是呢,小朋友浑身肉乎乎的,放心吧,不是鬼!” 马涛有点不耐烦,催促道:“楚歌,别跟小孩子鬼扯了,快点去村办公室看看,早点回去还能补一个黎明觉,啊呀,困死了。” 楚歌也只好敷衍道:“小朋友,警察叔叔们还有事,你赶紧回家吧,要不我送你回家?” “警察叔叔,你们不是帮助老百姓的吗?”君子喻大大的双眼里噙满泪水,“怎么还没有听我说完,就要走啊?” “呃......这个嘛。” 楚歌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总不能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陪着他一起胡闹了。 “我知道,村里办公室有个电话,大人们说,只要拨号出去,就能联系到你们。我就自己做了一个,自从我做好后,我每天对着它说话,期待你们能来帮我。” “好吧好吧,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我婶婶不见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她。” 人口丢失,确实归警察叔叔管。但是对于用泥塑的电话能打通警察局电话,大家还是持怀疑态度。 马涛耸耸肩,挥挥手示意楚歌带孩子回家,问问啥情况。自己则钻到车后座上躺下来,裹紧了大衣,声音传来:“你穿着警服呢,胆子又大,百无禁忌,快去快回,别磨叽啊。” 吴晓东也想挤到后座上,挨着马涛找安全感,被马涛骂了一顿,自己只好蜷缩到驾驶座上。突然一只手拍到车窗上,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双手捂眼,像个鸵鸟一样死命往车座后面钻。 “那你们稍等,我去去就回。”楚歌在窗前趴着说道。 马涛斥道:“楚歌,你吓他作甚!” 原来是楚歌故意恶作剧拍车窗告别,其实吴晓东要是胆子大,敢望向窗外的话,就能看到楚歌站在外面,但是吴晓东被吓怕了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此刻知道是楚歌搞的鬼,瞬间火大,骂了起来:“楚歌你个混蛋。马队长,咱们不理他了,赶紧回局里吧!” 楚歌也在窗外回了一句。 马涛怒道:“别胡闹了!都他妈的少说几句。楚歌,我们在这等你,快点回来。” 楚歌带着小孩离去。吴晓东在车里疑神疑鬼,根本不敢往外看一眼,但是内心又感觉车外似乎有人在窥探,只好闭紧双眼,却又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在煎熬中一秒秒度过。 没一会儿,恐惧到达顶峰,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马队。” “啥事?”马涛不耐地回道。 “没事。” “没事少他妈喊我。” ...... “马队!” “啥事?” “外头有动静!”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不敢。”吴晓东话语中带着哭腔。 “不敢就给我消停着点!”马涛回答中带着怒气。 ...... “马队!” 这次马涛没有废话,直接起身劈头盖脸地扇了吴晓东几巴掌,边打边骂:“让你没事乱喊!让你没事乱喊!” 吴晓东竟委屈地呜呜哭了出来。 马涛在后座一阵阵火大,怒斥道:“给我把嘴闭住!” 为了避免再次挨打,吴晓东只好改成震动,无声抽泣起来,肩膀时不时一耸一耸。 马涛烦躁加愤怒地埋怨道:“要不是你舅舅让我锻炼你的胆气,我才不带你出夜班呢!” 提到舅舅,吴晓东更是增加了委屈耸动频率,震动的更厉害了。 马涛都有点害怕他要抽抽过去了。 第39章 婶婶不见了 楚歌跟着君子喻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里走去。路上经过君子喻稚气的解释,楚歌算是大致明白了。 原来君子喻的爸爸叫君思义,东墙邻居是自己暴脾气叔叔叫君思力,君思力常年在外干活儿,好大年纪了都没有媳妇,去年年底带回来一个媳妇,让君子喻喊婶婶,见过一面,婶婶很好看。 但是婶婶似乎不愿意待在这个山村,刚开始几天经常想着逃跑,被君思力关在了西屋,门窗都被封死,谁都不许去探望,就连君子喻这个小孩子都不可以。 君子喻很好奇,没事总在自家东边院墙转悠,终于有一天在砖缝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墙洞,就用棍子掏大了一些,竟然与婶婶被关的屋子连通了。 从此,君子喻总是趁父母外出种地的时候,趴到墙根处,与对面的婶婶交谈。 交谈中得知,婶婶是个大学生,在一次外出游玩时被人贩子骗去钱财,还拐卖给了君思力为媳妇。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中,君子喻成了婶婶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大概十几天前,君子喻跟着爸爸妈妈去外婆家串亲戚,回来后君子喻第一时间就去看望婶婶,告诉她自己带了好吃的东西给她,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喊,墙壁那头始终无人回应。 君子喻鼓足勇气去暴脾气君思力叔叔家,当面问君思力漂亮婶婶去哪儿了,君思力暴躁地回了一句:“你婶婶跑了。” 君子喻问婶婶什么时候回来,君思力说了一句再也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君子喻哇哇大哭。楚歌抱起了他,说道:“君子喻不哭,咱们一起去找你婶婶去,一定把她找回来。” 君子喻眼中噙满泪水,伸出手指,道:“咱们拉勾,不许骗我啊。” 楚歌伸出小指头勾住了君子喻肉嘟嘟的指头,点点头:“放心吧,警察叔叔不会骗你的。” 君子喻从楚歌身上挣扎着跳下来,往前跑去,边跑边催促:“那咱们赶紧去暴脾气叔叔家,好好找找婶婶。” 楚歌也开始跑了起来,同时拉住了君子喻的小手,一起往前飞奔。 “子喻,子喻!” 远处传来几个人焦急的喊声。君子喻急忙躲到了旁边小巷子里,还不停催促楚歌也躲过去。 楚歌刚要跑过去,有点晚了,被远处那几个人看到了,其中一人大喊道:“那边好像有个人追着子喻进小巷子了,咱们快追。” 楚歌知道被发现了,就抱着君子喻往外走,君子喻挣扎着想跳下来:“警察叔叔,咱们要去找婶婶,被他们发现了,就去不成了。” 楚歌安慰道:“没事别怕,我能带着你过去找。” 说话间,那几个人跑到了跟前,几个人拿着棍棒围住了楚歌,其中一个人说道:“请你放下小儿,不要伤害他。” 另外一个双手持棍的人急道:“跟他废话什么,大伙儿一起上,打不死他!” 先前那人拉住他,道:“弟弟莫急,子喻还在此人手中。”说完又转向楚歌,“还请不要伤害我儿,你要什么我都给。” 楚歌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人是君子喻的父亲君思义和叔叔君思力,估计是把自己当成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了。 楚歌放下君子喻,君子喻扭头就往小巷子深处跑去。君思义去追自己的儿子君子喻,这边君思力再没有顾虑,忽地一棍敲来,楚歌没有防备,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鲜血瞬间顺着脸庞流下。 楚歌一阵阵头晕,同时也激发了自己的怒火,妈的,照着头上打,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第二下棍子来袭的时候,楚歌有了防备,抽出警棍挡了一下,侧身闪过去,一拳打在君思力的脸上,君思力歪头骂了一句,拼着又挨了一拳,拦腰将楚歌抱住,另外一个村民也反应过来,几步冲过来,横扫一棍,楚歌扭转腰身,带着君思力转动身体,挡在了楚歌身后,那一棍就结结实实打在了君思力的腰上。 君思力吃痛,骂道:“哎呀,君思敬,你看着点,打到我了!” 君思敬不敢再贸然下手,只是喊道:“你闪开啊。” 君思力抱着楚歌摔倒在地,两人从小巷子滚到外面,从黑暗的环境中出来,大路上有些微光,楚歌灵活运用摔跤术,逐渐占据了主动,将君思力牢牢压在身下。 另一个村民君思敬看到机会又来了,抡圆了棍子砸下来,没想到砸在了楚歌腰后的驳壳枪套上,啪地一声,棍子断了,枪套也碎裂了,驳壳枪掉了出来。 “有枪?”君思敬吓了一跳。 楚歌看到君思敬盯着地上的驳壳枪,急忙喊道:“不许动,我是警察,动枪你就完蛋了!” 君思力大喊道:“快点捡枪,被他拿到咱俩就死定了!” 君思敬没有多想,弯腰捡起地上的枪,哆哆嗦嗦指着两人。 楚歌狠狠打了君思力一拳,趁着他懵逼的时候,翻身扑向君思敬,想要把枪夺回来。 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歌的衣服,君思力口鼻流血,在地上狠狠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爬起来凶恶地逼上来,道:“少他么的装警察,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在楚歌和君思敬夺枪的过程中,“砰”地一声,枪响了,枪口喷射出的火焰,瞬间照亮了夜空,也映射出穿着警服的楚歌,脸庞坚毅而果敢。 子弹擦着君思力的脸飞过,热流烫伤了他的脸颊。近距离的枪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一下子镇住了君思力两人。 君思力喃喃说道:“你竟然敢在封龙村开枪??你完蛋了!” 君思敬撒开抓枪的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枪声也划破了午夜的宁静,沉睡的人们瞬间惊醒,纷纷往事发地赶来。 村长君博虽然年近七十,但是身体仍然很矫健,听到枪声,骤然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太太也坐起来,惊讶地问道:“老爷,是土匪来了吗?” “不知道。” 君博简短地回了一句,穿好衣服,走到门外,站在四合院内喊道:“尹管家!” 尹管家匆匆跑了过来:“老爷。” “派人去叫君有道、君有理、君思忠,组织护卫队,一起去看看。” 君思明正好在家休假,这时候穿好警服走了过来,接过了仆人递过来的手枪,呼啦一声拉栓上膛,关上保险掖在腰间,走到君博的身前说:“爷爷,我也过去看看。” 君博眼里都是关怀:“小明你就带着几个护卫队在家留守吧,还得护你太爷爷周全。” 君思明眼中都是对战斗的狂热:“爷爷,你就让我跟思忠弟弟过去吧,家里让爸爸和叔叔看护。我能照顾好自己。” 说话间,君有道、君有理和君思忠各带着七八个人背负长枪跑了过来,君博看着君思明热切的眼神,安排道:“思明、思忠各带一队过去看看,如有匪徒寻衅滋事,务必制止,凡是反抗的,可就地击毙。有道、有理在家里留守,守护家里平安。” 几人齐声领命。 君有道嘱咐君思明:“吾儿小心,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君有理则大大咧咧对君思忠说:“小忠,对付敌人不要心慈手软,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君家不好惹!” 君思明、君思忠点头应允,各带着七八个护卫队员,背着长枪,分头前往枪响地点查看。 第40章 不准开枪 在车里闭目养神的马涛听到枪声,猛地睁大了小眼睛,失声喊道:“坏了,出事了!吴晓东,别他么的抖了,快点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马涛下车后,看到吴晓东还在车上磨蹭,拉开车门,一把扯下了他,半拉半托着往出事地点跑去。一边跑一边皱眉道:“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唉,多少年没人敢在封龙村开枪了。” 马涛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围了有十几个人,举着火把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心是对峙着的楚歌和君思力、君思敬三人。 楚歌脸上鲜血淋漓,警戒地持枪观察着四周。君思力鼻青脸肿,手拿板砖跃跃欲试。 马涛分开众人,大声喝止道:“都冷静点!不要动手!” 楚歌看到马涛赶来,惊喜道:“马队长,你可算来了,这小子袭警,用棍子冲着我头闷了一下。” 君思力粗声粗气骂道:“谁叫你先拐卖我家子喻,大家都看看啊,这人差点拐走我家子喻。” 围观着的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时不时指指点点。 马涛眼看事态不利,就要惹怒众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急忙转了一圈大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是县警察局侦缉队马涛,这是吴晓东,拿枪的也是侦缉队警察,叫楚歌,我们都是警察,不是坏人。刚才君子喻在村口说要报警,楚歌就跟着他进村了,不是拐卖小孩的。不信,你们问问那个小孩!” 君思力道:“我家子喻惊吓过度,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大哥去追他了,不管如何,你们都有嫌疑,大家帮忙围住了,别让他们跑了。” 警察三人背靠背围成一团,在外面是十几个村民围成的大圆。有几个想靠近,被楚歌用枪逼了回去。 这时候,远处飞奔过来两队人马,人人手举火把,背负长枪。人群中有人说道:“君老爷家护卫队来了,这下好了,看他们几个往哪里跑!” 护卫队把火把递给村民,架枪对准了马涛三人。 副村长君思忠先跑到了,进去查看一圈,出来对气喘吁吁的君思明说:“明哥,只有三个人。嗯,其中有两个穿着警服,你快来看看认不认识?” 君思明走上前,惊讶道:“马队长?吴晓东?楚歌?怎么是你们三个?” 吴晓东和楚歌一脸惊喜,吴晓东讨好地道:“君主任,感谢你百忙之中前来解困,你一个人来了就能镇住他们了,你说你还这么客气,嘿嘿,来的时候带这么多人。” 楚歌也道:“君主任,你来的正好,他们袭警,还围住我们不让走。” 马涛则是面露愁容,没有说话。 护卫队员见双方认识,放下枪来。 君思明却大喝一声:“我让你们放下枪了吗?” 众人又都举枪瞄准三人。 吴晓东惊慌地说道:“君主任,你看你这是......” 楚歌也很惊讶,这君思明竟然翻脸不认人。 君思明看到楚歌手中握着枪,皱眉道:“刚才是你在这里开枪?” “不是,这两个人拿棍子打我头,我不得已......” “不得已就可以开枪吗?” 马涛走上前劝道:“君主任,不好意思,楚歌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在村里乱开枪,还请你帮忙在老太爷跟前说说好话,别处罚楚歌。” 楚歌难以理解地望向马涛,这人一向高傲地很,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是眼高于顶、胆大心细的人,这会儿竟然因为一声枪响,不问缘由就要向君思明道歉。 楚歌辩解道:“不是我开的......” 马涛扭头怒斥:“别说废话了,快点给君主任道歉。” 吴晓东事不关己,看楚歌吃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楚歌委屈地问:“为什么啊?” 马涛解释:“因为......” 君思明嚣张地打断道:“因为,这是封龙村,你擅自开枪,惊扰了我太爷爷,后果,你承担不起!楚歌,你小子今天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 “你......”楚歌想要辩解,马涛拉住了他。 正在对峙的时候,君思义终于拉着君子喻走了过来,歉意道:“我们确实误会这个警察小哥了,他不是人贩子。” 君思明扭头瞪视着他:“误会!就该在村子里乱开枪吗?” 君思义虽然年长,却不敢直视君思明,低头说道:“明弟,不好意思,误会因我儿子而起,我也甘愿一起受罚。”声音虽低,也有一份男人的担当。 君思明傲慢地回道:“少在这套近乎,你的事,自有家法处置。现在,我需要楚歌给个交代。” 马涛看君思明紧追不放,再次劝道:“君主任,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还请你高抬贵手。我回去禀明局长,重处楚歌,保证不会徇私。” 君思明却对楚歌不依不饶:“楚歌持枪进入我村,还乱开枪,究竟有多大的事儿,值得动枪?” “多大的事儿,人命关天啊。”楚歌不服气道,伸出仍然流血不止的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君主任,你看看,头都被敲破了。再说了,要不是有人一直打电话报警说有命案,我们也不会贸然进村。” 君思明看向君思忠,君思忠点点头说:“谁往外打电话我倒没有看到,但是警察局打来了两次电话,说有人报警。” 君思明又问楚歌道:“既然你们来调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副村长君思忠联系,而是擅自行动。” 楚歌解释道:“我们刚到村口,就看到君子喻来迎接,我就跟着君子喻进村了解情况......” “哈哈,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君思明大笑道。 君子喻小脸憋得通红,生气了,他不信任自己。 “我信!”楚歌斩钉截铁道,“小孩子天真无邪,不会随便撒谎骗人。” “哦,那你说说,他跟你说什么了。如果属实,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理你。” 楚歌看向君子喻,道:“他说他婶婶不见了,我怀疑,他婶婶被人谋杀了。” “他的婶婶?”君思明不明所以。 君思忠解释道:“就是君思力买的媳妇,整天圈养在家中,我们也没有见过长啥样。你平时上班忙,回家的少,自然不知道了。” “哦。”君思明看向君思力,“力哥,现在你媳妇在家吗?” 君思力急忙大声回道:“那个婆娘前几天偷跑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是吧,思义哥、思敬哥。” 君思义点点头没有说话,君思敬说了句:“我跟着他们两个找了几天,没找到人。” 君思明看向楚歌:“听到了吧,那女人偷跑了,你凭什么怀疑是被杀害了?” “直觉。” 君思明像看一个傻子似的哈哈大笑:“直觉要是能破案,那还要神探干什么?是不是啊?马神探!” 最后一句是对着马涛说的。 第41章 不要坑害我 马涛嘿嘿一笑,附和道:“是,君主任说的对,楚歌这孩子还年轻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君思明阴笑一声,“我跟他格外见识!太爷爷定的村规不能犯,这是他咎由自取。思忠,你说说都有什么处罚啊?” 君思忠粗豪地回答:“有几个选择:一,打个半死;二,在祠堂跪三天三夜谢罪;三,浸猪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哎呀,好残忍,有没有轻点的,毕竟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君思明假惺惺道。 “有,那就是爷爷点头,同意从轻处罚。” 君思明得意笑道:“那就是没得商量喽,毕竟我出门的时候,爷爷全权交给我处理了。这点小事,爷爷还是不屑出面的。” 楚歌心中愤怒不息,打定主意要是君思明敢胡来,就持枪反抗,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自己受辱。 马涛再次出面道:“这件事错误全在于我,是我安排楚歌带枪出任务的,君主任,要处罚就处罚我吧,与楚歌无关。” 楚歌感动地望着马涛,争执道:“不,师傅,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不是我开的枪,但也是因我争斗而起。” 吴晓东也假言假语劝着:“对啊,马队,虽然是你要求带枪的,可是没说随意开枪啊。楚歌甘愿受罚,不要连累你了。” 君思明冷笑地看楚歌下不了台的样子,其实作为爷爷最宠爱的孙子,他只要去爷爷那里说几句好话,爷爷也不是非要追究不放。 但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表面谦恭温顺、内心狡诈阴狠。平时楚歌对他不够巴结,也没有送过礼。还有,他嫉妒楚歌的长相才能,警察局几个年轻小姑娘总是围着楚歌转,特别是千雪。 总之,楚歌的一切他都看不过眼,平时只能打打小报告、上上眼药,背地里搞动作,或者恐吓几句。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不好好利用,就不是君思明的小人风格了。 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楚歌一次,让他颜面尽失,狠狠地打击他那颗高傲的心,让他臣服! 君思明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摆摆头,示意几个人过去捉拿楚歌,楚歌退后几步,猛地举起枪,喝道:“不要过来!” 围着的十几个护卫队员拉开枪栓,把子弹推上膛,瞄准了楚歌。 君思明躲在后面,阴险笑道:“楚歌,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你只有一个人一支枪,我这里十几个人十几条枪,拼起来,你是吃亏的哦。” 马涛拦在楚歌前面:“请君主任高抬贵手。” 吴晓东怕激怒了君思明殃及池鱼,急忙过来拉马涛:“马队长,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出头?你赶紧发话让楚歌把枪放下,乖乖受罚,不就是一些皮肉之苦吗?受点苦,年轻人也能长长记性。抓紧完事了,咱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君思明笑道:“晓东说的很有见地啊,不像某些人不识抬举。” 吴晓东谄媚一笑:“谢谢君主任夸奖,都是跟着君主任学习的,要认清现实嘛。” 君思明很受用,享受完马屁之后,下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抓住楚歌啊。” 楚歌举枪向天,正要开枪示警,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从大街上快步走过来好几个人,为首的两人,一个是封龙村村长、君思明的爷爷君博,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是警察局长姜世奇。 “爷爷,姜局长,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君思明惊讶道。 君博朗声说道:“这是一个误会,刚才解释清楚了,大家就此罢手吧。” 姜世奇抱拳道:“谢谢君老爷子。” 君思明在局长面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还要维持谦逊低调的形象。但是,不服气全写在脸上。 姜世奇察言观色,对君博说:“君老爷子,我手下的警员不懂事,回去后我一定会重处,请恕我公务繁忙,不再叨扰。还请代我向君老太爷问好。先行别过,如有案情,后面再来调查。” 说完,抱拳离开。 赶来的几个警察护送着马涛、楚歌、吴晓东三人走了出来。 君思明看着几人上车走远,愤恨地冲围观的人吼道:“还他妈的在这围着干什么,都滚回家去!” 众人急忙作鸟兽散。君思义也想带着孩子离开,被君思明安排人逮住,带着去祠堂罚跪,对付不了楚歌,还对付不了一个族人吗! 回到君家大院,君思明才开口问君博:“爷爷,就这么放他们几个人走了?特别是在村里瞎开枪的楚歌,一点处罚都没有,难道就这么算了?” “孩子,你记住,杀匪不杀官,辱民不辱仕!姜局长亲自前来向我求情,并以向上级大力推荐你晋升一级为由,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君博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跟着姜局长,前途无量,姜局长说,这次至少也给你推荐二级秘书,即将步入科局级。” 君思明大喜过望:“谢谢爷爷!” “小明,你将来也是要当局长、当厅长、当部长的人,你要记住,没有利益的冲突,不要去做。你现在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你太爷爷创下的辉煌,我和你爸爸都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我只是一个村长,你爸爸和叔叔一心想着赚钱,唉,你太爷爷军旅出身,酷爱军旅,甚至不惜定下规矩,从政的话,要么当兵,要么就是警察,反正就是要摸枪。本想让你和思忠去当兵,可是我们又不舍得,只有走警察仕途这一条路。” “所以咱们要继续维持好局长这条线,再说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果你执意处罚自己的同事,也太不近人情了,人们也会在私底下议论我们公报私仇的。思明,你也知道你太爷爷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我们君家现在中兴的希望,都在你的肩上,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见好就收。” 君思明重重地点点头。 ...... 铩羽而归,回局里的路上,楚歌头上缠着刚包扎的绷带,心中郁结,幽幽道:“师傅,你是不是知道封龙村不让开枪?” 马涛“嗯”了一声。 楚歌激动道:“那你为什么让我带枪坑害于我?” 马涛支支吾吾:“怕你受伤害......” “几个村民,确实伤了我,但是没有枪的话,在争抢中也不至于会开枪。”楚歌顿了顿,接着道,“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马涛沉默了一下,方轻声道:“你不适合干警察,或者说,你不适合在县城里当警察,你学历高、水平高,不该窝在这个小县城里......” “你不想跟我搭档,我离开你就算了。”楚歌几乎在用喊的语气说话,“但是,请不要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我,马涛,记住了,我不会离开猎刃县,最起码,在我的事儿没有办完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想办啥事,赶紧办了,赶紧走。”马涛也喊道。“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需要!只要你不再害我,就谢天谢地了。”楚歌伤心地回答。 第42章 君老太爷 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折腾了一夜,楚歌却丝毫没有困意。相反,马涛一上车就闭目养神,这个人心大,天大的事儿在身上过来又过去,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休息。 吴晓东呵欠连天,楚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来替你开车吧。” 现在,楚歌觉得吴晓东都比马涛可爱。 吴晓东坐在了副驾驶,又瞬间精神起来,八卦之心爆棚:“哎,楚歌,你知道刚才所说的君老太爷是谁吗?” “君思明的太爷爷呗。” “你知道吗?他不仅仅是君思明的太爷爷......” “还是君思忠的太爷爷。” “嗨,看你这理解能力,我是那意思吗?”吴晓东急得直跺脚。“太爷爷叫君战,君战你知道吗?” “你太爷爷叫吴君战啊?”楚歌故意打岔道,以此来消除自己内心的失落、失望和失意。 吴晓东撇撇嘴生气道:“啥呀,这都哪跟哪啊!不跟你说了!” 说完还抱臂扭向一边。 楚歌也没有追问,君战是谁他不感兴趣,他恼怒的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还是融入不了猎刃县警察局这个小小的圈子里。在这里,似乎人人都仇视、敌对、孤立自己。 也许,只有林溪,能理解自己吧,毕竟都是一起来的同龄人,但是因为前几天君思明问罪的事,两人还在冷战期。张军和郑立春则自动被楚歌划归到“敌对”势力,林锐有点高不可攀。 没一会儿,吴晓东自己忍不住了,装作好心地样子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封龙村的君战,君思明的太爷爷,是你我惹不起的存在。因为,他算是真正的——三朝元老。” 楚歌调侃道:“三朝元老,元明清吗?真成老不死的了。” 吴晓东看白痴一样看过来:“你有没有常识啊?告诉你,三朝就是指清朝、民国、袁项城的中华帝国。” “据说,君战在镇压太平天国末期入伍,参加了满清后期大大小小一百余仗,立下了数不清的功勋,他这个人还很识时务,能接受新思想,后来跟孙中山先生打得火热,宣统末年武昌起义,君老爷子以七十余岁高龄领兵冲锋,被孙中山先生授予一等勋章以表彰其功劳。” “唉,就是后来犯糊涂,跟着袁项城一起复辟帝制,袁项城被推翻后,就告老还乡,虽然不问政事,但是君战的影响力一直都在,他组织了带枪护卫队有整整一个连的兵力,这十几年来,就连土匪路过封龙村都得绕着走。” 楚歌叹了一口气道:“君战,其实我了解一些,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还制定了一系列村规?” “还真是。”吴晓东赞同道,“在封龙村,君老爷子还真是说一不二啊。不过,据说近几年,君战一直没有公开露过面了,外人很少见到他,有传言说他死去了,但也有人说,在他九十三岁大寿上,亲眼见过他坐轮椅出来。不管怎么说,不死即残。” “君战的后辈就没有当官当兵的吗?” 吴晓东一拍大腿,道:“哎,你还别说,君战把风水都占尽了,他儿子君博当了村长,也就在村里横行霸道,两个孙子君有道、君有理做生意一把好手,持续扩大商业版图,但就是对政界、军界不感兴趣。重孙子辈也就君思明热衷仕途,跟着姜局长当助理。” “希望之星啊,可不能夭折了。” 吴晓东咳了一声道:“哎哎,楚歌,你也就跟我说说这话啊,可不要乱说,传到君思明耳中,小心他给你穿小鞋整死你。” 楚歌心道,估计一会儿上班你就会跑到君思明处邀功吧,楚歌也不害怕,君思明都拿枪怼着自己,还念念不忘要处罚自己,让自己出丑,两人之间,已是矛盾公开化。 回到局里,姜世奇没有多说什么,安慰了大家几句,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让几人回家休息一下。 吴晓东接令后一秒钟没有多待,瞬间没了踪影。 马涛回到了自己宿舍,楚歌没有进去,在院子里坐着,在思考要不要回家看看母亲。 电话铃响了,值班室没有人。楚歌只好走进去接通了电话,对方问清是县警察局之后,说道:“麻烦你叫一下你们单位的马涛,她女儿生病了,让他来学校一趟。” 楚歌虽然对马涛愤恨不已,但是不敢耽搁正事,放下电话就跑去了两人的宿舍,开门后冷冷道:“你女儿生病了,学校通知,让你过去一趟。” 马涛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瘸一拐快速跑到院子里,看到还有一辆警车,就开始转着圈找司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楚歌,眼神中充满了祈求:“楚歌,能不能帮我开趟车,送我去女儿的学校?” 楚歌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型,看着马涛爱女心切,不忍耽误他女儿的病情,就点点头接过钥匙,启动了车子。 马涛破天荒坐到了副驾驶座,指点着路径,他女儿现在就读初中,学校校区在猎刃县城西郊,离这里有近二十里。 到了学校门口,没等车子停稳,马涛就跳下车,拐着腿奔向学校大门,楚歌听到他跟门岗交涉:“我是马诗瑶的爸爸,马诗瑶生病了,老师通知我来接她回家看病。” 楚歌把车子掉了一个头,车头正对学校门口,坐在车上想着案情发呆。不一会儿传来马涛温柔的声音:“瑶瑶,你慢点走,要不我背你吧?” 楚歌抬头看到马涛架着一个瘦弱的长发女生走出大门,那女生走路也是一瘸一拐,行动不便,坚决拒绝马涛背她。 楚歌暗道:“唉,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楚歌急忙下车,跑过去架住了马诗瑶另一只胳膊,马诗瑶惊讶地看着他,还没有说话,马涛先不乐意了,斥道:“你小子干什么呢?不要对我闺女动手动脚!” 自己好心去帮忙还挨训斥,楚歌彻底无语,袒护女儿竟然能到这种地步。 看到楚歌没有放手的意思,马涛过来直接打掉了楚歌的手,楚歌有点尴尬和恼怒。 马诗瑶看着穿警服的楚歌,也明白了他的来意,羞红着脸对她老爸马涛嗔道:“诶呀爸爸,你瞎说什么呢,哥哥自己有伤不顾,来帮我忙,还挨你吵。” 马涛板着脸训女儿:“不要喊哥哥,叫楚叔叔。” 第43章 马诗瑶 马诗瑶一点儿也不像马涛的矮胖难看,长得那是杨柳细腰好身材,眉目俊俏五官正,皮肤白皙嫩如水,轻声细语脆似莺。 楚歌惊讶道:“师傅,这是你闺女吗?真好看呐。” “那是!”马涛得意洋洋,随后又拦在了闺女身前,“哎哎,你可不要多看啊。” 马诗瑶无奈地笑笑,推开了马涛。 楚歌撇撇嘴,道:“咋的?师妹在学校里,你能天天看着不让别人看啊?” 马涛哼了一声,道:“学校里我管不着,但是有我在闺女身边一会儿,我就要看好了,这么好的闺女,我可要好好保护。” 楚歌上车打响火,马涛带着女儿坐到了后座上,关心地问她:“闺女,你怎么会崴到脚啊?” “下楼的时候走的急了,不小心一脚踩空......” “哎呀,一定很疼吧?” “刚开始疼的受不了,都不能走路了,几个同学把我扶到了医务室上了点药.....” “扶你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马诗瑶娇嗔道:“哎呀,爸爸,你太小心眼,不理你了!” 马涛尴尬地笑笑:“瑶瑶,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一定要小心,别让那些坏小子惦记你。” 楚歌在前座挂挡启动车子,听到后座两人的对话,心中暗暗发笑。他扭头问道:“师傅,咱们去哪儿啊?” “你说话就说话吧,扭头干什么?我能听到。”马涛斥道,“先去城区北关林氏骨科吧,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马诗瑶佯装恼怒,扭头到一边没有理会马涛。 楚歌笑道:“师傅,你现在这么心疼袒护师妹,师妹长大嫁人的时候,会更伤心的啊。” “不许你提这个。”马涛竟然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想想就心疼啊,说话中也似乎带上了哭腔。“唉,我不敢去想,到时候会哭成什么样子,你小子那时候可不许笑话我啊。” 楚歌连声答应。 马诗瑶则是羞红了脸,扭过头握住了爸爸的手,马涛差点就趴到她的肩膀上去哭了。 这个老头,也有自己的软肋和弱点。 北关林氏骨科也是林锐家的店铺,店铺里看病的人排成了一个长队,都排到门外了。 楚歌给马诗瑶找了一个凳子坐下,马涛去队伍后面排队,楚歌去找林锐走个后门。 不一会儿,林锐就跟着楚歌一起走了过来,看到马涛简单打过招呼,急忙安排马诗瑶他们跟着他一起走进家里休息等待,他则是去喊自己的父亲,亲自过来诊疗。 林锐父亲叫林安,今年四十六岁,从小耳濡目染中医知识,是远近闻名的年轻老中医,目前继承了家族事业,是林氏医药馆老板。 林安不像林锐那样四肢发达,长得比较清瘦,下巴留有山羊须,为人和善,没有一点架子,听说儿子同事来看病,急忙从后院赶过来。医馆前面雇了几个老中医在坐诊,除非有疑难杂症或者达官贵人指名要林安诊疗,他一般不在门诊。 林安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马诗瑶的脚踝,脱去鞋袜,能看到踝部肿胀,轻轻一压,马诗瑶皱眉呼痛,但是没有明显畸形。 马涛一边在心中默念“医者父母心”,一边安慰自己。 检查完毕,林安道:“初步判断是脚踝轻微骨折,不算严重,现在需要打上夹板,注意休息,不能长时间下地走路或者站立。我再开几服外用和内服的药,回家静养一周左右就差不多了。” 马涛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林锐拿着写好的方子去抓药,仆人端来茶水,马涛陪着林安说话,顺便帮楚歌换了头上的绷带,上了点金疮药。 药都备齐后,马涛从兜里掏钱,问道:“林大夫,请问需要多少钱啊?” 林安坚决推辞道:“你是小儿的同事,帮忙而已,怎能收你医药费,不必客气!” 林锐也在一边说道:“马队长,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打兄弟的脸嘛。快把钱收起来。” 马涛这才不好意思地告辞。 林锐送出门外,马涛不敢让女儿再走路,执意背起女儿上车。到家里安顿好后,楚歌告辞离去。 ...... 第二天,马涛没有来上班,楚歌去局长屋里帮他请了一天假。 楚歌想再去封龙村调查情况,姜局长说过几天等马涛上班了再一起过去,马涛上班多年,对各村情况都熟悉,怕楚歌再吃亏。 楚歌在宿舍里躺着休息也没意思,就起身去户籍室找林溪、千雪聊天,顺便解除一下误会。没想到吴晓东也在,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逗得两个美女哈哈大笑。 不同的是,林溪笑声爽朗,千雪笑声清脆。 楚歌似乎也被感染,微笑着走过去,凑趣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吴晓东住口不语,略显尴尬。 林溪似乎忘记了前几日的不愉快,口无遮拦道:“哈哈,楚歌你来的刚好,我们正听你前晚上的英雄事迹呢。你可以把你的内心世界给我们描绘一下,从当事人的角度讲述......” 楚歌愤怒地看向吴晓东:“吴晓东你这个大嘴巴,你就那么喜欢八卦啊,什么事儿在你心里都装不下,是吗?” 毕竟昨晚可是糗事,此刻在美女面前被吴晓东提起,他这家伙还特别喜欢添油加醋,鬼知道是怎么去诋毁楚歌呢。 唉,光辉灿烂的形象,希望不要被吴晓东给破坏掉。 千雪微笑不语,林溪大大咧咧地说道:“诶呀别生气,吴晓东也是开个玩笑嘛。” 吴晓东也赶紧就坡下驴道:“对对对,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开你个头!”楚歌不依不饶要去揪吴晓东,吴晓东灵活走位跑掉,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嘿嘿一笑道:“惹不起躲得起,两位美女,我走啦。” 楚歌作势要追,吴晓东溜之大吉。 林溪从桌子后面走过来,拉住了楚歌:“别追了,吴晓东那小子鬼着呢,对了,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说完,关心地查看楚歌头上的伤和身体上下。 楚歌微微后退拉开距离,眼睛轻轻瞟了千雪一眼,看到千雪也在看着自己,就又退后一步。 “没事,头上皮外伤。” 林溪嗔道:“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快给我看看。” “出警在外,都是难免,不碍事。” 楚歌一直在躲躲闪闪,眼神始终关注着千雪,发现千雪并不是特别关心自己,内心深处怅然若失。 第44章 他们都招供了 林溪突然问道:“哎,我记得你小子身手不错,怎么会被一个村民欺负了?” 楚歌解释道:“当时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吹牛吧你。” “呵呵,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夸张,当时还是有、些许微光的,我主要是爱民心切,不舍得伤害他们,所以,宁肯拼着自己受伤,也不让老百姓......” “爱民心切,切,真要是爱民的话,你怎么还开枪打人家,老是吹自己枪法如何了得,最后还不是打到天上去了。哈哈哈......” 楚歌气急道:“我说过了,那不是我开的枪。怎么你们都不信我呢。我也知道打开保险扣动扳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不简单,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那个人瞎掰了几下,枪响了!” 林溪跟千雪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楚歌知道大家都不信,可是又不能去证明,当时确实很诡异。其实枪支走火的事件并不少见。 “不相信算了!”楚歌气鼓鼓地走出户籍室。 “诶诶,咋还急眼了。”林溪追出门外。“我相信你,行了吧!” “不需要。” “其实,我也听说过这个事儿,战争中被战友误伤的情况也有很多,曾经有个人跟战友开玩笑,枪支还上着保险,互相指着对方比划着,突然其中一支枪走火击发,另外一个战友就被开了瓢。”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害怕这个?” 林溪切了一声,笑道:“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还在学校里埋头苦读呢。我的枪法是战场上敌人的人头喂出来的,你的枪法是学校里靶场的靶子喂出来的,那能一样吗?” 楚歌不服气道:“改天咱俩比试比试,看看谁厉害。” “姑奶奶我对打靶子没兴趣,有机会带你上上真正的战场,那才叫刺激,可别吓哭了啊。” 楚歌急道:“看不起谁呢!这次去东北,我直接面对一百多小日本鬼子,身边战友就马涛一个。可比你经历的要凶险一百倍啊。” “一百多小鬼子围着你俩?你俩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林溪脸上笑意更浓,“除非你俩长翅膀了,不对,长翅膀小鬼子也能给你俩打下来!” 他俩在门外争执不休,吴晓东又趁机溜进了户籍室找千雪聊天。 林溪眼尖,指了指户籍室,道:“喂,你不去看看啊。” “看什么?” “你的情敌又去你心上人那里撩拨了。”林溪嘲弄道。 楚歌脸上一红:“可别瞎说。” “呦呦呦,你不喜欢千雪吗?我告诉你,喜欢她的人可多了,你可要盯紧点。” 楚歌脸皮薄,被人说中心事,面子上挂不住,脸上全是掩饰的神情:“都跟你说了别瞎说,千雪那么优秀,再说了,都还小呢.....” 林溪突然就生气了,撂下一句“你就是个笨蛋!”,头也不回的走向拘留室。 留下一脸懵逼的楚歌,干啥啊?帮我牵线当媒人,我谦虚几句,怎么还就生气了? 听着户籍室里吴晓东、千雪的笑声,楚歌也没有去凑热闹,摇摇头回宿舍了。 刘浩正在拘留室门口抽烟,看到林溪气鼓鼓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屋,林溪突然问道:“有犯人吗?” “有,刚逮着几个扒手。” “招供了吗?” “没,正审着呢,这几个小子嘴硬的很。” “交给我了!” 林溪挽起了袖子,走了进去。刚开始还有几个小流氓的口哨和起哄声,不一会儿,屋子里面就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听得刘浩这个年轻的老警察在门外跟着一阵阵胆寒。 不一会儿,林溪走了出来,一边松开袖口,一边说:“招了。”说完,潇洒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刘浩急忙冲进屋内,三四个小年轻鼻青脸肿地蹲在地上,见到刘浩进门,忙不迭地捂着头喊道:“别打!别打!我们招,我们全都招。” 刘浩目瞪口呆,这也行? 此时,惹怒林溪的始作俑者楚歌,却躺在床上睡着了。 ...... 次日,楚歌买了点水果、礼品,去马涛家里看望。 马涛打开了一个门缝,发现是楚歌,堵在门口问道:“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小师妹啊。” “你小师妹在家,不方便进门,把东西给我就行,心意领了,好了,请回吧。” 楚歌彻底无语,护犊子护到这种程度,有点过分了啊。他把带来的东西递给马涛,正准备离去,马诗瑶从门缝中探出了头,一边说:“楚哥来了。哎呀,爸,怎么不让客人进门啊。” 说完,把马涛推到一边,出门拉着楚歌进屋。楚歌立即扶住了马诗瑶:“师妹,你脚还没好利索,可不要乱走动。” 马涛冲过去,打开了楚歌的手,不情愿地说:“进来坐坐吧,一会儿你有事,就赶紧走吧。” 楚歌笑道:“师傅,我没事!就是过来坐一坐。” “不!你有事!” 楚歌无奈道:“好吧,本来想着等你上班了再说说近期的案情,既然你这么着急,我现在就跟你汇报一下,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马涛一阵头大,这孩子太不上道了:“打住,案情等上班再说,现在没事了就撤吧。” 说完,连使眼色让楚歌离去。 这时候马诗瑶在旁边削了个苹果,递到楚歌手中,把楚歌又按坐在椅子上。随后冲着马涛嗔道:“爸爸,你怎么老是赶楚哥哥走啊。” 马涛吃醋道:“哎呀呀,你都没有给我削过苹果啊,不能对这个臭小子这么好!” 楚歌拿着苹果刚咬了一口,听到这,讪讪地把苹果递给马涛:“要不,师傅,你先吃?” “我不吃!” 马诗瑶看着孩子气的马涛,怒道:“哼,爸爸,你再这样的话,我不理你了。我也给你削一个,总行了吧!” 快速地削了一个苹果,递到了马涛手中。 马涛拿起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楚歌感觉就像在咬他一样。 “有什么赶紧说?说完就走吧。” 楚歌捡重点说道:“我还是觉得,失踪的君思力媳妇,跟这个茉莉花有关系。” “现在咱俩在这说破天,也说不出什么来。一切等我上班后,咱们一起去查查。” 说完,就把楚歌赶走了。 第45章 又见午夜变态狂 “楚歌,快点收拾一下,跟着徐队长出警了。” 楚歌正躺在单位床上,思考茉莉花案情,张军匆匆跑过来通知。 “哎,军哥,这次是什么案子啊?” 张军神秘兮兮道:“据说,是午夜变态狂又出手了。” 楚歌急忙跑到院子里,徐宁和刘浩已在汽车前等候,匆忙打了个招呼上了车。 路上,徐宁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这次的受害者叫李兰兰,是大时代歌舞厅驻唱歌手。今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有人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她,浑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中。” “徐队,咱们这是去案发现场吗?” “不是,咱们先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 徐宁点点头道:“嗯,去医院,李兰兰并没有受伤致死,发现她之时,她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是午夜变态狂案子唯一的幸存者,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在医院病房里,李兰兰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床边放着一袭红裙,沾满了脏污。 徐宁三人都沉默了,人昏过去了,问不成话。楚歌叫来了主治医师,询问李兰兰的病情。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浑身伤痕是被殴打造成的,施暴之人力气很大,全靠拳打、脚踢造成了病人生命垂危。打过之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垃圾堆里,浑身上下都是脏污,我们清理了一下,好几个护士恶心地都吐了。” “只凭拳脚就差点把人打死?” “对!”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似乎精力很旺盛,无休无尽地殴打这个可怜的小姐。他还很巧妙地避开了太阳穴等致死的部位,拳打脚踢的都是胸腹部和下身,就像,怎么说呢,就像拳击手打沙袋一样。” 楚歌惊道:“他这是在——泄愤!” “对,这种癫狂的行为,确实可以理解为泄愤。” 徐宁问道:“医生,病人何时能苏醒啊?” “这个就说不准了。不过看病情比较严重,又受了很强烈的惊吓,估计,清醒的可能性比较小。” 徐宁皱着眉看了一眼李兰兰,带着楚歌等人走了出来。 楚歌开车,徐宁、刘浩等一起去见目击证人和现场。 大时代歌舞厅是县城里比较大的一个娱乐场所,位于通阳路与民主街交叉口西南角,是过了路口后第一个建筑,坐北朝南,占地面积不小,共有三层楼,一层是舞厅,大门前两个大狮子,很是气派。 徐宁、刘浩、楚歌赶到的时候是上午,空旷的大厅里人不多,只在周围的桌子边上,有几个闲着没事来喝酒的人。 徐宁望着跳舞大厅后面的舞台上,摆放着几个话筒立杆,想象着李兰兰站在舞台前,摇摆着唱歌的画面。 最先发现李兰兰的是歌舞厅服务生小孙,叫孙明,十八九岁的一个小伙。孙明一边擦着舞台侧面的桌子,一边回答着徐宁的问话。 “长官,大概是凌晨六点,我值完夜班出去吃早饭,想着绕个近路,就走了舞厅后门那条小道,刚拐弯出门,在垃圾堆旁听到了像猫叫一样的呻吟声,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就发现了在垃圾堆里躺着的李兰兰。一身红裙子很是鲜艳,但是已沾满了腥臭的垃圾。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走近她,就返回歌舞厅叫了几个同事,一起把李兰兰送到了医院。”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现场吗?” 孙明为难地看看在吧台后面坐着的领班,说:“长官,我在上班。” “你值了夜班,还上白班,不休息啊?” “我上的是大班,一直到中午12点才下班。” “哦,那好吧,我帮你请假。” ...... 徐宁、楚歌、刘浩跟着孙明,出大门,顺着歌舞厅东墙,走到了后面的小巷子,两米来宽,很窄很偏僻,两侧墙也高,晚上没有路灯,估计是两侧盖房子时留下的排水巷,一般人很少走这条道。 如果不是孙明领着走过来,在大路上还真不容易找到。 “昨晚,你最后看到李兰兰的时候是几点?” “凌晨一点多钟吧,她一般都是那时候下班。” “哦,她家在哪里啊?” “穿过这个小巷子,再走个半里地(250米)就到了。”孙明指了指巷子尽头。 徐宁说:“这么近啊。” “是啊,李兰兰大多都是步行回家。不过,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个小巷子,走大路要绕远一点,多走几条街。” 刚走进小巷子,就看到了一处垃圾堆,几乎堵塞了整个巷子口,有一些旧衣服,更多的是如厕用完的手纸,散发着阵阵恶臭。 徐宁前后看看,疑问道:“你早上从这里走过,这堆垃圾这么大,很难走,你何必走这条路?” “过了垃圾往里一点,就是我们歌舞厅的后门,我凌晨就是从那儿出去的。哦,白天一般都锁死了,晚上才开。” “为什么上锁?” 孙明尴尬地笑笑:“我也不清楚,是老板让锁的。” “这个小巷子里应该没有人家吧,这堆垃圾哪儿来的?” “这个嘛,是附近的厕所里收拾出来之后,抛过来的。” “是公厕吗?” “不是。”孙明再次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是我们歌舞厅院子里和前面一个地方的厕所,合伙雇了一个打扫垃圾的老头,每次清理完厕所,扔到这里的......” “为什么不及时清理?还有哪个厕所?” “老头图省事,积攒多了,才清理一次。还有前面那个院,也开了后门。” “前面哪个院是干什么的?” 孙明第三次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长官,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路上没有什么痕迹,越过垃圾堆,小巷子里的现场遗留了大量凌乱的脚印,不过都被人用破布粗略地擦除过。徐宁安排刘浩在原地寻找线索,有用的先画上,自己带着楚歌去小巷子深处查看。 小巷子跟歌舞厅前面的大街平行,东西走向,幽深且长,两侧是高大的院墙。走过歌舞厅的后门,往里走七八丈(20多米),是另外一个后门,再走七八丈,就到了巷子尽头,到了跟前才发现,往北拐了,走过约两户人家的长度,就到了另外一条大街。 这条街上有几个早餐店,此时正在收摊。 徐宁带着楚歌沿着大街往西走,寻找往回走的大路,走了好久才发现一个,走回歌舞厅西边院子前门的时候,感觉有近二里地。 这个院子大门两侧各挂着一个粉红灯笼,院门半开,徐宁从门缝看过去,大门影壁墙上写着“红院”两个字,墙前坐着一个小厮,无精打采地摆弄着手里的茶壶。 两人走到门口,才看出原来是“怡红院”三个字。 第46章 马涛的秘密 影壁墙前坐着的小厮看到有人走近,急忙迎上前来,热情道:“两位公子可是来消遣的?今天可是来对了,昨天新来了几个姑娘,长得可带劲了,保管你们满意。哎,这不是,楚、楚......” 楚歌也认出了这个人是孙二小,他看到粉红灯笼和“怡红院”三个字,再听到孙二小介绍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就是马涛口中找乐子的地方。 徐宁望望楚歌,又望望孙二小,疑问道:“你们认识?” “以前查案子的时候,找他核实过一些情况。” 徐宁没有废话,亮出了警察证,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孙二小一惊,道:“长官,我们这可是正经的买卖,有登记、也有交税,没有拐卖人口、也没有逼良为娼。” “昨晚,都有哪些人来过这里。” “嗐,都是平时的熟客。哦,对了,还有一个你们的同事。” “同事?”徐宁皱眉疑问。“他叫什么?” “就是上次跟这位小哥一起找过我的涛哥,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个子矮壮,腿脚不便。” “马涛!”徐宁、楚歌对视一眼。“哪位姑娘接待的他?马上叫过来,我们需要问话。” 孙二小答应一声,飞奔去叫人。 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透过厚厚的妆容,能看出岁数在三十多岁,不笑还好,一笑眼角都是鱼尾纹,明显夜生活比较丰富。 那女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噘着嘴,不耐烦道:“二小,你不知道老娘在睡觉吗?还来打扰老娘。长官呢?就是眼前这个帅哥吗?真帅!” 楚歌看着那女人抛过来的媚眼招架不住,连连躲避。 徐宁拦在前面,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白了徐宁一眼,没好气道:“白玫瑰。” “说真名!不是你的艺名。” “白芳。” “昨晚几点接待的涛哥?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白芳一边在楚歌身上瞟来瞟去,一边不耐烦地回道:“哎呀,长官,谁记得具体时间,这个你得问孙二小了,他负责计时和催促客人。不过涛哥给的钱比较多,远超过我一晚上的任务,我就没有再接待别人,直接去麻将馆玩了一晚上。” “给了你多少钱?” 白芳伸出五根手指头:“整整五块大洋,真大方啊。” 旋即,白芳又露出嫌恶的神情:“不过,他是从裤裆里掏出来的,起初我还以为贴身放着呢,也不怕铜臭气沾了那地方,呵呵呵,没想到他内裤上有个兜,大洋在兜里放着。就是因为味儿大,我才去麻将馆,想着赶紧输掉呢,没想到手气还不错,一晚上一个子都没输,反而赢了七八个大洋。” 楚歌暗中咧咧嘴,这个藏东西的地方,还真是马涛的风格。 登记完,徐宁跟楚歌准备询问其他的女孩,白芳却冲楚歌勾了勾手指。 楚歌装作没看见,扭头要走,白芳懒洋洋道:“帅哥,你要是肯陪我聊一会儿,我有个重要的线索给你说。” 楚歌看了看徐宁,徐宁点点头,拍拍楚歌的肩膀:“控制好你自己的身体,别被吃了就行。我去找孙二小问话。” 楚歌坐到了白芳的对面,拿出了本子准备记录,白芳一把夺过本子,挨着楚歌坐到一起,楚歌闻着白芳身上浓烈的胭脂味儿,不由得皱眉往外挪了挪:“说话就好好说话,离远点!” 徐宁走到门口了,看此场景,扭头冲白芳说道:“你如果敢动我的小伙子,我保证你干不下去这一行。” 白芳撇撇嘴,拉开了点距离。 ...... 徐宁再次找到了孙二小,问道:“昨晚马涛来的时候,是几点钟?” “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吧。” “待了有多久?” “半个多小时。”孙二小猥琐一笑,“时间还挺长。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时间,是晚上十点整。”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长官,我就是干这个的,如果有那个时间长了,我会去敲门催促的。进门的时候,我专门跟马长官交代过,不能超过四十分钟,否则要加钱的。” 徐宁递给孙二小一个本子:“你,把昨晚上所有来过的人,全部给我详细地记录下来,一个都不要遗漏,记好了,交给跟我一起来的小伙子,记住了吗?” “长官,泄露客人秘密,被客人知道了,我们买卖就干不长远了。” 徐宁一瞪眼恐吓道:“你不写的话,现在就让你干不了!” “好吧。”孙二小哭丧着脸。“麻烦长官跟我们老板交代一声,不要让我难做啊。” “放心!我会帮你说。” ...... 徐宁翻看着记录本,昨晚去怡红院的人共有二十六人,其中留宿七人。 “你们总共有几个姑娘?” “八个。” “生意不错嘛。”徐宁感叹道,除了打麻将的白芳,都被安排上了。“麻烦把姑娘们都叫过来问话吧。” 楚歌也结束了跟白芳的谈话,过来帮忙打下手,做记录。 七个姑娘证实了留宿的七人没有出过门,可以解除嫌疑。现在需要走访剩下的包括马涛在内的十九人。 “走,叫上刘浩,去马涛家。对了,能走后门吗?” 孙二小打开了后门,徐宁、楚歌走出怡红院的时候,刘浩正在沿着小巷子一寸一寸地寻找着线索。看到两人走近,刘浩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继续投入工作中。 不知怎地,楚歌想到了如果马涛在这里,知道他去过那地方,一定会猥琐地逗他,让他讲讲香艳细节,虽然明知道他什么也没有干。 徐宁、楚歌跟在刘浩身后,也仔细观察着巷子里的线索。 “白芳都交代了什么?”徐宁冷不丁问道。 楚歌脸上一红,看了刘浩一眼,刘浩没有抬头,还在查看着地上的线索。 楚歌回道:“她说,马涛并没有完成那个过程,只是动了动手,就......” “动手是啥意思?” “马涛仅仅用手摸了白芳。”楚歌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他不行?” “白芳也是这么认为的。据她讲,马涛似乎有点变态,光是动手动脚,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给了她那么多的钱,也是让她帮着隐瞒,不要告诉别人,马涛不行的事儿。” “还有,白芳竟然跟李兰兰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昨晚没有回家,还不知道李兰兰受伤的消息,我告诉她之后,她说请假要去医院里照顾李兰兰。” 徐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路走到巷子尽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随后安排刘浩去开车,先去马涛家里询问。 走到马涛家门口的时候,马涛买了菜刚回来,准备做午饭,几个人进到院子里聊了起来。 马涛觉得奇怪:“徐队长,你们来看望小女吗?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等送她去学校,我就去上班。” 马诗瑶也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众人打了一个招呼。 徐宁回了一句,看到马诗瑶进了屋子,跟马涛直截了当说:“午夜变态狂昨晚——哦——是今天凌晨一点又出手了。” “啊,在哪儿?” “大时代歌舞厅后面一个小巷子里,也可能不是第一现场。在那个巷子里,还有一个开后门的,就是怡红院。” 马涛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你们今天去调查了?” “嗯,其中一个叫白玫瑰的,接待了一个客人。” 马涛用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咱们外面去说。” 第47章 两个嫌疑人 几个人走到院子外面的角落里。 马涛主动说道:“昨晚我没有顶住诱惑,去了一趟那种地方。不过我离开的不算晚,很遗憾,我没有见到凶案发生。” “你怎么找到那地方的?” “是孙二小介绍的。我在跟孙二小接触的时候,知道了他是怡红院的伙计,就一直心痒痒。”马涛如实交代,“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如果不是有熟人,我不敢去。相信你们也了解了,昨晚第一次去,我紧张的很,其实,啥也没做。” “为什么要去?” “大哥,我老婆离开我二年了,我也是个人,也有需求啊。”马涛哭丧着个脸说道。 徐宁难得地安慰道:“我们就是过来了解一下,同时,为了消除你的嫌疑,需要向瑶瑶核实一下你昨晚的行踪,请不要有其他想法。” “可以,随便调查。” 徐宁安排楚歌、刘浩去问话,自己陪马涛在院子外抽烟。 楚歌有点不敢面对马诗瑶天真的大眼睛,好久没有问话。 刘浩着急了,直接问道:“瑶瑶,你爸爸昨晚几点回的家?” “十点半吧。” “你确定?” “嗯,那时候我还没有睡,听到了开门声,我跑到他面前‘训’了他一顿,呵呵,谁让他回来那么晚,当时我记得说了一句:‘都十点半了,才回家!’所以我有印象。” “那么昨晚他又出过门吗?” “没有,我昨天白天在家没事,睡了一下午,晚上一点也不困,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中间十二点多出去了一次,看到爸爸在客厅睡着了,就叫他回屋睡觉了。” “你怎么对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诶呀,刘叔叔,你是没有失眠过,不知道失眠的痛苦,昨晚我真是数着分钟过的,清楚地记着每分钟做的事儿。” 刘浩、楚歌如释重负,马涛没有作案时间,他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马涛对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不可能存在捣鬼的可能。 马诗瑶紧张道:“刘叔叔,楚哥,我爸爸昨晚犯什么错了吗?” “没有!”刘浩、楚歌一起说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 刘浩、楚歌到院子里跟徐宁汇报了询问结果。 徐宁看了马涛一眼,马涛嘿嘿笑道:“头儿,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去一次吧,还差点成了嫌疑人了。” “你呀,赶紧找个老伴好好过日子吧。” “这不是怕瑶瑶受委屈嘛。等孩子长大结婚以后,再说我的事吧。” ......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分配了一下剩下要走访的十八个人,务必询问仔细,晚上回警局里碰头。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三个人才凑齐开会。排除了瘦弱不堪、没有作案时间的几人,最后重点划定了有嫌疑的两个人。 一个是县城米行老板杨辰日,四十来岁。虽然家境殷实,但是为人比较抠门,平时扛米包的活儿,经常自己干,身体非常强壮,因为抠门的原因,他消遣的地方选择了怡红院,因为那里便宜,是大众消费的地方。 另外一个是杀猪的屠夫,叫朱大军,三十五岁,长得五大三粗,为人好勇斗狠,经常因为打架斗殴进班房。 两人都是昨晚十二点以后才去的,杨辰日说,他是等门市盘点结束关门后,因为太晚了,白天收的钱财没有顾上存到钱庄,就借口在店铺看门,趁着妻子回家才偷偷过来的,结束后就回店铺睡觉了,没有目击证人。 朱大军则是说喝酒到半夜,晚上一起兴起过来消遣的,结束后回到了自己的猪肉铺,同样没有目击证人。 杨辰日苦苦哀求来访的楚歌,不要告诉他妻子自己逛怡红院的事,楚歌很是鄙视他,以需要求证为由,坚持向杨辰日的妻子问话,前半夜她能证明,后半夜不知道。 杨辰日妻子知道他半夜偷偷去了怡红院,怒上心头,与杨辰日吵闹一番,放狠话一再要求楚歌将杨辰日逮捕。 杨辰日辩解几句,脸上就多了几个血道子。楚歌只好把他带回了警局。 朱大军虽然对自己的事满不在乎,妻子也管不住他,但是他对警察有抵触情绪,拒不配合调查,刘浩跟他过了几招,揍了他一顿,也带回了警局。 徐宁召集楚歌、刘浩开会,经过分析,楚歌认为杨辰日嫌疑较小,他毕竟家大业大,还怕老婆,出去找乐子也是偷偷摸摸,不可能一时冲动犯案。 倒是朱大军嫌疑较大,据接待他的姑娘交代,当晚他主要是来找白芳的,白芳没在,就换了她,完事后并没有尽兴,借着酒疯,一直待在院子里不走,因为孙二小多次催促,朱大军还差点跟孙二小打起来,后来被人拉开,朱大军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能排除他回去的路上,发现下班回家穿着性感的李兰兰,酒后冲动的可能性。 刘浩也赞同楚歌的判断,三人决定先突审朱大军。 朱大军被带进审问室的时候,一脸怒气,愤怒叫嚣着要给刘浩好看。刘浩冲过去踢了两脚,才不情不愿地坐到椅子上。 徐宁拍了一下桌子,怒斥:“朱大军,你不要太嚣张,这可是挨枪子的案子,如果你拒不配合,摆脱不了嫌疑,别怪我们上报,到时候押赴刑场,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什么、什么案子。我不就是跟这个长官打了一架吗?” “昨晚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位穿红裙子的小姐,在下班的路上被人杀害,抛尸小巷子里......” “啊,她怎么就死了?” 徐宁跟楚歌对视一眼,这小子知情啊。 “说,是不是你动得手?” 朱大军眼神开始闪躲,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敢谋害人命!是不是想挨枪子?赶紧将你昨晚行凶的经过如实招来。” “长官!”朱大军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我虽然天天杀猪,不过我可没有杀过人啊。” “你敢杀猪,就敢拎刀子杀人!” 朱大军被这话一刺激,激动地脱口道:“我没有拎刀子,我只是打了她一拳。” 对上了! 楚歌等人脸露喜色。 第48章 怕老婆的杨辰日 被徐宁几句话一诈,朱大军脱口承认了打过李兰兰。 徐宁兴奋道:“终于承认了,那名红衣女子就是被人拳打致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啊。没死?没死就好!”朱大军如释重负。 “怎么?没打死你还挺遗憾吗?”徐宁气道。 “欸,不对,长官,不对啊。我就在她的肚子上,轻轻那么地打了一拳,不可能昏迷啊。当时她喊了几声,吓得我就从后门逃走了。” 徐宁皱皱眉,追问道:“说一说详细的经过?不要遗漏。” “昨晚我去怡红院找白玫瑰,孙二小说她没在。问她去哪儿了,说可能找她姐妹玩儿去了,还说她姐妹在大时代歌舞厅上班。” “我要走的时候,孙二小又拉过来一个姑娘陪我,我想着凑合一下,可是那姑娘板着个脸,跟欠她钱似的。我们吵了起来,后来又跟孙二小拌嘴,还差点打起来。” “吵这一架,我也没有困意,就去了大时代歌舞厅找白玫瑰,没找到,问了一个人白玫瑰朋友是谁,回答说是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刚往院子里走,我当时鬼迷心窍就跟了过去,正好看到她上完厕所出来,我就上前说话,发现她长得非常漂亮,就忍不住摸了她脸一下。” “没想到那女人特别刚烈,对我破口大骂,我一怒之下,打了她一拳,后来她开始喊人,我就匆匆从后门跑掉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没用了,徐宁心中有点沮丧:“朱大军,你说的属实吗?” “长官,句句属实啊!”朱大军跪地指天,“我对天发誓,如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后来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从后门逃出去后,右边是一个垃圾堆,我嫌臭就往左跑了。对了,左边还有一个小门,是怡红院的后门,我跑过去的时候,那门开了一下,有人露了一下头,又急匆匆缩回去了。不过,天黑也没有路灯,我没有看清是谁。” 楚歌心想,这说了也是白说啊。 徐宁道:“你现在还不能摆脱嫌疑,暂时关押几天,有新的线索及时跟我们说,早日破案,也能还你清白。” 朱大军点头如捣蒜。 几人又例行审问了杨辰日一番,杨辰日还是那一套说辞,在怡红院结束后就回店铺睡觉了,并且一再表示自己与受害者李兰兰不相识。 徐宁也说了要关押几天,杨辰日为了躲避妻子,倒也没有反对。 徐宁召集楚歌、刘浩研究案情,楚歌建议再去大时代和怡红院找找知情人问询一下,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正好马涛也把女儿送到学校,开始上班了,于是兵分两路,为了避免马涛尴尬,马涛带领刘浩去歌舞厅调查,徐宁带着楚歌再次去怡红院调查。 这次还是先从孙二小开始,徐宁问孙二小为什么不交代昨晚与朱大军起冲突的奇怪事儿。 “长官,在这种地方,要是有一天,一次也没有与客人吵过架,那才叫奇怪事儿。”孙二小撇撇嘴回道,“在我们这种地方,每天都有客人找茬儿,否则,你以为我们这些看场子的都是吃干饭的啊。” 楚歌望着孙二小暗暗发笑,那瘦小的身材,要不是有人拦着,朱大军一拳都能击倒,还敢说看场子? 徐宁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昨天有客人从后门经过吗?特别是夜里十二点以后?” “让我想一想,有,还真有一个。” “谁?” “杨辰日。” “他为什么走后门?” 孙二小露出鄙视的微笑,道:“怕老婆呗,每次来、去都是走后门,为此没少麻烦我。不过那人抠门的很,也不说给我个小费。” “他来这次数多吗?” “一个月总有几次吧,最近有点少了,我打趣问他,他说家里看得严。嘿嘿,又菜又爱玩,典型的色胆大、胆子小。” “他每次来有没有固定的人选?” “没有,每次都是很晚才来,选择别人挑剩下的,还讨价还价,讨厌的很。” 楚歌彻底无语,这个人真是商人心理啊。 徐宁带着楚歌又去找杨辰日老婆问话,两人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城东的米店,与城西的怡红院相距甚远,跨越整个城区,约有十几里地。 楚歌疑惑道:“杨辰日干嘛跑这么远图个乐呵?” 徐宁瞟了楚歌一眼:“远嫖近赌!” 楚歌...... 两人赶到的时候,杨辰日老婆正在米店里忙活。 女人跟杨辰日结婚二十来年了,长得皮肤黝黑,个子矮小粗壮。一桩生意谈妥后,她开始给人称米,几十斤的袋子,轻松就拎了起来。 闲下来那女人就开始诉苦:“长官,我在最苦的时候,跟了那挨千刀的,要不是我家里父母帮衬着,就凭我俩一步一步打拼,根本就经营不起这家米店。现在米店生意越做越大,日子好过了,这个挨千刀的就动了歪心思!” 那女人说着就开始抹眼泪:“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有几次我晚上睡不着,就去店铺里查看,根本就没人!他撒谎骗我,我跟他闹过几次,有一次他喝醉酒了,竟然说漏了嘴,说要休了我,另娶!” “这我哪里能忍,叫来了我爹和三个哥哥,胖揍了他一顿!在外读书的孩子也来信表示,如果他敢跟我离婚,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女儿也从学校回来骂了他一顿,这才消除了他的念头,谁曾想,转眼他竟然去那种地方!!呜呜呜,摊上一个这样的男人,我命苦啊。” 杨辰日老婆连哭带说,唾沫星子乱飞,还时不时擤一下鼻子,楚歌往外挪了挪,离飞沫远一点。 徐宁、马涛等四人碰头,马涛那里也没有什么进展,大时代歌舞厅有后门,但是知道的人少,走的人也不多。马涛觉得现在杨辰日偷偷摸摸来去,嫌疑上升了。即使不是他作的案,也大概率是目击者。 楚歌提出要去医院再看看,就跟徐宁三人分开行动。 医院病房里,李兰兰闭着双眼,宛如一个睡美人一般,恬静地躺在床上,身上干净了许多,明显被擦洗过。 “很漂亮,是吧?” 楚歌转身,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子水。 “你是,白芳?”楚歌惊讶道。 白芳没有化妆,素颜的样子就像一个邻家大姐。 “呦,变丑了,就认不出来了?”白芳笑着反问道。 “没有没有,你这样子挺好看的。” 白芳放下盆子,取出毛巾拧干了水,在李兰兰额头上轻轻擦拭着,脸上充满了心疼和怜惜,一边说:“小长官,案子有进展了吗?” 楚歌愧疚道:“还没有,不过逮了几个嫌疑人。请问你跟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白芳结束了擦拭工作,坐到了楚歌对面,脸上写满了悲伤,认真地回道:“她是我妹妹。” 第49章 新的线索,有了进展 “妹妹?”楚歌惊讶地问。 白芳点点头:“李兰兰是她的艺名,她叫白兰。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是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她不愿意逃婚出来的,跟着我在这生活。” “我不愿意、也不会让她重蹈覆辙,在我们这干。正好她喜欢唱歌,就托人在大时代歌舞厅,给她找了个唱歌的营生,离我也近,好照顾她。” “没想到,昨晚我光顾着打麻将了,没有陪她一起回家,就发生了这样的惨事,我可怜的妹妹......” 白芳双手握着毛巾,掩面痛哭。 楚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人,手足无措地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良久,白芳才平静下来。楚歌适时地问她,看有没有什么破案线索。 “线索?” “就是你妹妹的身边关系网,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 白芳想了想,说道:“有一个人,最近一直跟我妹妹纠缠不清。除了去我妹妹工作的地方,还去过一次我们租房子的地方。” 楚歌眼前一亮,问:“这个人是谁?” “具体叫什么我不太清楚,只听别人叫他二哥。对了,他应该是我们怡红院的常客,我见过他几次。不过因为他嫌弃我老,一次也没有点过我。” “他去我们租房子的地方找我妹的时候,也看到了我,很慌张地就走了。我问我妹妹这人是干嘛的?妹妹竟然说是他的未婚夫,她要嫁给他,我死活不同意,爆发了来县城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我妹妹脾气很执拗,认准了的事非做不可。尽管我反复对她说,这个人喜欢寻花问柳,靠不住,但是架不住心地善良的妹妹被花言巧语迷了心窍,丝毫不听我的劝告。” 楚歌问道:“白芳,纠缠你妹妹的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人长得个子挺高,相貌英俊,身体壮硕,但是应该年龄不小,三十五往上。比我妹妹大十几岁,近期我准备问问孙二小他的底细,没想到还没有问,我妹妹就遭遇了不测。” 楚歌心中有了计量,告别白芳,匆匆赶往怡红院核实情况。 在孙二小那里,楚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纠缠李兰兰的二哥,正是米店老板杨辰日。 ...... “什么?”徐宁、马涛等人也是满脸不信。“杨辰日与李兰兰竟然熟识,还有情感纠葛?” 案情出现了重大进展,徐宁决定趁热打铁,连夜突审杨辰日。 杨辰日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依然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热情地打过招呼之后,还不忘询问案情的进展。 马涛冷哼一声,道:“有了较大的进展,现在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啊,太好了,是朱大军吗?他那个人好勇斗狠,喜欢打女人,特别是酒后,肯定是他,没跑了。” “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朱大军喝酒了?”马涛追问道。 “这个,我对他这个人有所了解,喜欢喝酒嘛......” “是不是你那天晚上看到了他?” “这个,在怡红院里见过几面......” “我说的是那天晚上!” “没有,我们没有见面。”杨辰日低下头,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马涛走到他的面前,杨辰日抬起头看到马涛威严的小眼,心虚地又低下头。 马涛冷笑道:“据朱大军交代,他离开的时候,在怡红院后门看到你开门露了一下头......” “不可能!”杨辰日猛地抬头,“晚上那么黑,他又是匆匆跑过去的,不可能看清楚我......” 看到马涛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杨辰日才知道陷入了马涛的圈套,再次沉默不语。 马涛大声喝道:“说,那晚你从后门去哪儿了?是不是你害的李兰兰?” “不不不,不是我。”杨辰日连连否认,“我因为怕老婆,平时进出怡红院都是走的后门,这些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也是如此,我确实从后门探了一下头,不过因为与朱大军认识,怕他认出我,才急忙缩回去的,并不是有其他的原因,还请长官明察。” 杨辰日说的句句有理有据,如果不是楚歌提前得知他的底细,还真容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马涛向楚歌示意。楚歌也走了过来,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与李兰兰毫不相识,但是,你知不知道,怡红院的白玫瑰,就是李兰兰的亲姐姐!据她讲述,你前一段时间与李兰兰纠缠不清!” “什么?”杨辰日一脸不信。“白玫瑰是她的亲姐姐,不是她的房东吗?” “就是亲姐姐,不是什么其他关系。白玫瑰已经全部交代,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 杨辰日低下了后,良久,问了一句:“有烟吗?” 马涛给他递了一支,点燃。 杨辰日双手捧着烟卷,深深吸了一口,下去一大半,因为吸得太急,忍不住呛了起来,剧烈咳嗽过后,眼泪都呛了出来。 杨辰日流泪苦笑:“十多年没有抽这玩意,不习惯了。” 他抬起头望着审问的几个警官,开始讲述自己的事儿。 “年轻时,我也是相貌英俊、风流倜傥的少年,呵呵,不对,风流倜傥这个词不合适,因为我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里面,想风流而不能。” “父母虽然都是贫苦农民,但是他俩一直有一颗势利功利的心,盼着我能出人头地,从小就给我灌输了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的思想。” “我就想着,自己没钱没势,能利用的就是自己英俊的外貌,我成年后就在县城打工,不停地换工作,虽然受尽了白眼与指责,但是终于让我找到了自己的贵人,她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小红,小红长得矮胖又黑,可是那又能怎样,她家里世代做生意,很有钱,我一狠心,就做了上门女婿。” “我父母也很满意这门亲事,他们还表示,上门女婿怎么了,又不是远走,在县城里,父母也不用操心我的房子,什么都是小红家里现成的。”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小红有三个哥哥,再加上她那个强势的老爹,五个人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她不喜欢闻烟味,我就得戒烟;她嫉妒心重,即使有钱了,也不能纳妾。更是多次扬言,我如果在外胡搞,就打断我的腿。” “说也奇怪,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你越不想让他干什么,他偏偏越想,越要去干什么,甚至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第50章 禁忌之爱 听了杨辰日的讲述,徐宁倒没有什么感触,反观马涛和楚歌则是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似乎触动了内心深处的软肋。 马涛来回踱了几步,接着问道:“所以,你才去怡红院那种地方?” “对,因为我妻子掌握财政大权,对钱财看得比较紧,我手头能动用的钱很少,所以我选择了去相对便宜的怡红院。经常是一点一点攒钱,攒够了就去一次。每次去之前,我都会先打一次‘手枪’。” “嗯?为什么?”徐宁几人不解。 杨辰日尴尬一笑:“为了时间能持久一些......” 马涛鄙夷道:“切,真是商人心理啊,啥都能算计!这样一来就真正成了交易了,还有何乐子可言。” “长官,这可不就是交易吗!这种东西,其实身体上的享受少一些,我感觉,心理上得到的愉悦感更强烈。每一次,我都感觉到了放肆的快乐,放松的喜悦,放下的解脱。” “回家面对妻儿,每次我都会有强烈的愧疚,也会稳当一些时日,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每天都像有东西在抓耳挠心,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再去一次,最后一次。唉,就像抽烟一样会上瘾。一次、两次......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楚歌对杨辰日的行为嗤之以鼻,马涛却听得津津有味。 徐宁开口了:“别说你的风流韵事了,说说你跟李兰兰相识的经过吧。” 杨辰日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有一天,具体哪一天想不起来了,我从怡红院后门出来的时候,小巷子西边出口有人在聊天,无奈之下,我只好从东边出去,经过大时代歌舞厅后门,听着里面传来唱歌跳舞的声音,出于好奇,我戴上帽子伪装好自己,就好奇地进去看看。” “其实以前我根本不会进那种场所,我觉得人都是吃饱撑得,才会去唱歌跳舞,能得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 马涛嗤笑一声:“商人思维,怎么?必须有交换、有收获,才算有意义吗?” “对,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从小到大,这是我的信条。但是,那一晚,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我就进去了,看到了在舞台上唱歌的李兰兰,年轻漂亮、气质很好,我一眼就看上了她,那晚,我的眼睛一直在李兰兰的身上,一刻都没有挪开过。因为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结果,回去店铺的时候晚了,被我妻子发现了我半夜外出的秘密,又是吵闹又是打架,很是折腾了一段时日。” “肉体上很受伤,但是我精神上毫不在乎。我疯狂地迷上了李兰兰,可能是一见钟情吧。为此,我在暗中寻找一切接近的机会。干她这行,经常会受到流氓无赖的骚扰,在某一个晚上,我打跑了骚扰她的小混混,成功跟李兰兰相识,并在随后的日子里,经常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马涛叹一口气道:“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怎么能抵御你这个商界老手的攻势,所以心理防线被攻破了?” 杨辰日点点头。 “那么,她的身体防线被你攻破了吗?”马涛紧接着问道。 楚歌不禁侧目,这个家伙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杨辰日脸上一阵尴尬:“没有。刚开始我俩接触的时候,我很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怡红院,全部心思都在李兰兰的身上,李兰兰这个人虽然在歌舞厅上班,但是为人很刚烈,很少见她跟其他男人乱来。我虽然提出那方面要求,但是她一再表示,要明媒正娶之后方可答应,无论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同意从了我。” “一怒之下,我就又去了几次怡红院,这几次碰到了白玫瑰,但是我不知道她俩的关系,有一次在李兰兰租住的房子遇见白玫瑰,我还问过李兰兰,她说是房东,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李兰兰后来知道我有妻室,但是她不在乎我的过去,只想着美好的未来,就一直力劝我休了妻子,迎娶她过门。可是,休妻的事我哪敢啊,想都不敢想。”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李兰兰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催促我尽快休了妻子,跟她结婚。” 楚歌插话道:“那是因为她姐姐白玫瑰发现了你的存在,逼迫李兰兰与你分离,李兰兰情急之下,才会做出的行为。” “可能是吧,这样,就到了前天晚上,我从怡红院出来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以后了,想着李兰兰快下班了,我就去看她,没想到碰见了跑过去的朱大军,等他离去,我在大时代歌舞厅后门看到了哭泣的李兰兰,李兰兰一见我,就扑到我的怀里痛哭起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受了委屈,此时我却突然想到,委屈之下,说不定李兰兰的心理防线比较脆弱,正好可以......” 马涛斥道:“趁人之危,对不对?” 杨辰日脸上一红,不置可否:“我想带她走,她说还没有下班,我就跟她约好,在后门等她。闻着垃圾堆传来的一股股恶臭,我心中焦躁不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突然就想着李兰兰天天在我眼前装,不知道背后会不会跟男人胡来,毕竟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今晚是不是没伺候好男人挨打了。” “就这样等着,等着,怡红院的后门上锁了,大时代歌舞厅的后门也上锁了,李兰兰却没有出现。我更加胡思乱想起来,想着她是不是这会儿在那个男人怀中,嫉妒心使我胆子大了起来,我起身就往前门而去,正好撞见了从前门过来的李兰兰,我不由分说就把她拉进了小巷子。” “没想到李兰兰在巷子里旧事重提,连连追问我何时休妻娶她,恼怒之下,我与她吵了起来。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摸清了我的底细,扬言第二天就要去我的店铺,当面向我的妻子坦白一切,要我二选一。” “我吓坏了,后果是我不敢想象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头涌现,我动手打了她。一拳击出,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李兰兰倒在了地上,我就用脚踢,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打了她。” 杨辰日激动地掩面而泣,仿佛在宣泄着内心的压力:“长官,我害怕,呜呜呜......”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看着杨辰日。 良久,徐宁问道:“你打了她多久?” “不知道。直到一个人出现在巷子口,我才匆匆逃走了。” “后来呢?脚印是你清除的吗?” “不是,我逃回去之后,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回去啊。” 徐宁、马涛、楚歌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杨辰日心理防线已经突破,应该不会说谎,既然清除脚印的活儿不是杨辰日干的,那么很大概率就是最后出现的那个人。 难道,李兰兰伤害案,又出现了第三个施暴者? 第51章 大义灭亲的君思义 徐宁追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儿?你看到了吗?” “具体没看清,只知道中等身高,一身黑衣打扮,在黑暗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突然出现,并向我跑来,身手很矫健,我慌乱中急匆匆跑了,根本没有敢回头看一眼。” 徐宁捏着下巴,悄悄瞥了一眼马涛,自语道:“身手很矫健......” “对,跑的很快,步子很大,怎么说呢,应该是健步如飞。” “除了李兰兰,你还犯过其他的案件吗?” 杨辰日摇摇头。 徐宁敲了敲桌子,道:“再好好想一想!一定要想清楚了!” 杨辰日哭丧着脸说:“长官,就这一个案子就够我头疼了,现在我妻子估计要跟我结束婚姻关系,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马涛说道,“并没有回到原点,你的人生,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因为,马上你就要为你鲁莽的行为,付出沉痛的代价,如果李兰兰病情加重去世,那么,你的后半生,将在牢笼中度过,甚至被处死刑。” “剥夺别人自由的人,也将失去自由;剥夺别人生命的人,更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楚歌望着马涛,这个平时吊儿郎当、不拘小节的人,甚至还偷偷进怡红院的人,竟然说出了这么有道理的话。 徐宁也打趣道:“可以啊,老马,成哲学家了。” 马涛嘿嘿猥琐一笑,露出发黄的门牙,瞬间破坏了“哲学家”的形象。 徐宁、楚歌扭头不忍再看。 杨辰日巴结道:“长官,我怎么回不到过去了,不就是小小的故意伤害吗?住几年牢就出来了。” 徐宁斥道:“少在这给自己脱罪,午夜变态狂,岂能只伤害一个花季少女,说,九月九日也就是农历七月二十七那天晚上,你干嘛了?” “这个,时间太久远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肯定没干嘛,就是正常在家睡觉吧。长官,那天怎么了?” “怎么?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城东郊的老巷子,一处废弃的屋里,还想不起来?” 杨辰日摇摇头。 “一个女孩,也是被你用鞭子抽打,挑断了手筋脚筋,最后被你吓死了......” 徐宁说一句,杨辰日眼皮就跳一下,还没有说完,杨辰日就惊得跳起来:“长官啊,不是我,除了李兰兰,我没有打过别人,更别提杀害别人了。再说了,我长得比较帅,怎么可能会吓死人?” 楚歌倒没有什么,马涛怒了:“长得帅了不起啊!” “你也很......”杨辰日住嘴不语,估计不想昧着良心说胡话。 马涛气冲冲地扭过头。 徐宁说道:“因为两个案子很像,现在你承认了一个,另一个只能说是嫌疑人。要是你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你就能摆脱嫌疑。真相没有大白之前,你就是最大的嫌犯。” 随后,安排楚歌把他带了下去。 徐宁总结:“好了,这个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但是,还没到得意的时候,不要忘了,案发现场还有一个人,不排除那个人也侵犯过李兰兰的可能性。还有,茉莉花命案还要盯紧,马涛,近期你跟楚歌再跟进一下,没事了去封龙村开展调查。” 马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徐宁伸手在马涛眼前晃了晃,说道:“上点心啊!我怎么看你兴趣不大啊。还想着去怡红院啊?” 马涛笑道:“徐队开玩笑,我不会再去了。好吧,近期我跟楚歌去封龙村看看,省得楚歌那小子天天唠叨。” “欸,可不是楚歌打的小报告啊。楚歌这孩子不错,有悟性,也肯学,更难得可贵的是敢冲敢干,看到他,就想起了咱们年轻的时候。记着,万事要小心,千万不要跟君氏家族起矛盾。” “知道啦,啰嗦!才三十多就老了??” 马涛递给徐宁一支烟,徐宁摆摆手说戒了。 马涛挑挑眉说:“戒了?真有毅力?” 徐宁语重心长道:“老马,你岁数也不小了,不要这么吊儿郎当的混了,省点钱,该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马涛一边掏着耳朵,一边逃也似的离开了。 徐宁无奈地笑笑。 ...... 还没等马涛、楚歌去封龙村调查,君思义就找了过来。 马涛和楚歌匆匆赶到会议室的时候,君思义正带着君子喻在警察局会议室坐着,君子喻好奇地打量着大大的会议室,眼睛在长长的桌子上看来看去,最后盯着墙上挂着的孙中山头像,问道:“爸爸,这是谁啊?” “这是孙中山先生......” “子喻!”楚歌一进门就高兴地喊道。 “大哥哥!”君子喻从君思义腿上跳下来,跑向了楚歌,楚歌张开双手抱住了君子喻。 君思义也走了过来,道:“小孩子不听话,听说我要来警察局,非要跟着一起过来!” 君子喻吐了吐舌头,说:“我想大哥哥了,来看看他。” 马涛望着满屋子的和谐氛围,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君思义是吧?你来这儿,不会仅仅是带小孩子来叙旧的吧?有什么事吗?” 君思义点点头。 马涛跟楚歌说:“楚歌,你带小孩出去玩吧,我跟君思义说会话。” 楚歌拉着君子喻出门。 马涛掏出一根烟,君思义客气道:“马长官,能不能不要抽烟,我对烟味过敏。” “事儿不少!”马涛嘟囔一句,还是把烟塞回烟盒,不耐烦道:“说说吧,来此有何贵干?” 君思义颇有教养,丝毫没有受马涛情绪的影响,斟酌了一下说道:“对于前几天的事,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过去了的事,不必再废话了,说说此行过来的目的吧?” “那天,在村里,我没有说实话。” 马涛用一种洞悉人心的眼神看向君思义,仿佛在说我都知道,看得君思义直发毛。 “君思力说他婆娘偷跑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只是听他说的,当时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找过。直到失踪了几天后,我们哥几个才去寻找了几次,不过毫无所获。” “还有吗?” 君思义终于被马涛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但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表现出来:“即使那女人失踪不见,君思力私自囚禁人口,也是罪不可恕。” 马涛抬起头看了君思义一眼,道:“他是你的兄弟,你为什么要大义灭亲?” “为了正义、道义。”君思义道,“伤人者,不应逍遥法外。” 马涛盯着君思义的脸看了好久,君思义毫不畏惧,坦然处之。 这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马涛终于被打动:“你们远来辛苦,中午在此吃饭。今天下午,我跟楚歌去君思力家调查。” “不用了,咱们最好避嫌,避免瓜田李下。告辞!” 望着出门的君思义,马涛陷入了沉思。 第52章 心狠手辣的君思力 楚歌开车,载着马涛直奔封龙村。 一路上,楚歌兴奋不已:“师傅,谢谢理解。对了,君思义跟你说了什么吗?” 马涛白了楚歌一眼,道:“都是工作,谢什么谢。他什么都没说,我们拉了会家常。” “咱们这次去封龙村,去哪儿调查啊?” “君思力家。看看他囚禁买来的媳妇那屋子,找找有什么线索。” “他就是杀害茉莉花的凶手吗?” 马涛不耐烦地回答:“年轻人有想象力是好事,但是记住了,咱们是警察,是要靠证据说话的,没有证据的事,看着是坏人,也不能抓人家。明白了吗?” 楚歌扭头上下打量着马涛,看了一遍又一遍。 马涛怒道:“看什么看?看路啊!” 楚歌一激灵,急忙望向正面方向,现在进入了一个过村路段,可不能大意。 突然从一个街道窜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横穿马路就骑过去了。楚歌紧急刹车,差点就撞上那人的自行车尾。 马涛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一头撞到副驾驶后座上,痛的他哎呦叫了一声,楚歌也好悬没把前挡风玻璃撞坏。 马涛摇下玻璃怒骂:“骑车那么快干吗?着急投胎啊!” 那人得意地回头一笑,摇摇车铃,猛蹬脚蹬子,一溜烟不见了。 马涛又冲楚歌发火:“让你看路不看路!差点就撞到人了!” “不好意思。”楚歌不明白马涛为什么火气这么大,不过自己有错在先,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这样一路无话到了封龙村,这次是副村长君思忠在村口等着,公事公办,还是知会了村长君博一声,君博安排君思忠配合,一起调查失踪案。 有君思忠在场,君思力倒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开了门。 老规矩,先例行询问。楚歌掏出了记录本,马涛打量了粗壮的君思力,问道:“君思力,说说你拐卖妇女的经过吧?” “诶诶,长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敢乱说啊,这个妇女虽说是我买来的,可不是我拐来的。” “那,说说你买卖人口的经过吧?” “那是今年夏天,我在外打工,买来的。” “说详细点!在哪儿?从谁手里买的?叫什么?是哪里人?” “长官,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楚歌看着无赖一样的君思力,真想揍他两拳! 马涛也是怒瞪着君思力,君思力双手抱臂,眼望蓝天。 君思忠看着有点过,忍不住在君思力头上扇了一巴掌,喝道:“什么态度!怎么跟长官说话呢?” 君思力这才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坐正。 马涛接着问道:“你在哪儿买的?” “南河省广军县。” “在谁手里买的?” “当地一个叫黄英的中年妇女。” “她是干什么的?女孩来源呢?” “她说她是当地的农民,这个女孩是她的女儿,南河省大旱民不聊生,她养不活了,就以八十块大洋卖给了我。” 马涛冷笑道:“这话,你信吗?” 君思力针锋相对:“我信!长官,我是看她可怜,我才买下来。你知道吗?为了买她,我借了五十块大洋,到现在还没有还清,结果,人他妈的还跑了,我可真是人财两空啊!” “你不是说去找了吗?” “对啊,这附近我都找遍了。” “为什么不去广军县找找呢,也许她回‘娘家’了。” 君思力笑道:“那么远,去哪儿找她所谓的娘家,我又不傻。” “是,你是不傻,因为你知道,那都是他妈的假的!”马涛突然发怒道。 君思力低头不语。 “那个女孩叫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叫她贱人。因为她不跟我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给我做,还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孩子都没有怀一个,就天天想着逃跑。” 马涛继续骂道:“你他么的才是贱人。你知道吗?你的行为,间接害死了一个人。” “我没有害她......” “你让她生不如死,杀人诛心!”马涛喊道。 楚歌再一次对马涛刮目相看,这家伙,还挺有正义感。 君思力沉默不语。 马涛说道:“当初你把那个女孩囚禁在哪个屋子?” “西屋。” 马涛起身走向院子,众人跟了过去。 西屋窗户被木条钉死,门上着一把大锁,君思力找到钥匙打开锁,马涛推开门进去,带起了屋内凝滞的灰尘,随着开门的风漂浮而起,光线下上下舞动。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简单到什么都没有,但是在角落里有一股股尿骚味。上次在封龙村大闹一场,已打草惊蛇,估计君思力已把残忍折磨人的证据都销毁了吧。 “楚歌,你在院子里搜寻一下证据。” 安排完,马涛问君思力:“你就像对待牲口一样,让那个姑娘睡在地上?” “不是,当时给她打了地铺,还有被褥和衣物,她偷跑后,我全都扔了出去。” 在屋子南边角落的地面上,有一根钢钎,深深插在地下,钢钎上有四个铁环。 楚歌在院子渗井里找到了四个铁链子,每个铁链子尽头是一个拇指粗细的铁圈。还有几根皮鞭。 显而易见,这一条条链子囚禁着姑娘的双手和双脚,连接在钢钎上。皮鞭干什么也是显而易见。楚歌难以想象,这都民国二十年了,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存在。 马涛走到墙边,望着墙上用指甲挖出的一道道沟子,愤怒地浑身发抖,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墙壁上的挖痕,感受着那个女孩的绝望和无助。 “我,我对她还,还不错,最起码,给她吃给她喝......”君思力轻声道。 “你还不如直接饿死她,省得这些无穷无尽折磨的法子。”马涛声音也开始发抖,“这样,我们直接逮住你这混蛋,以杀人罪枪毙了你!” 君思力吓得连连道:“长官,我没有杀她,我真没杀。” 突然,马涛摸到了一处凹陷,他轻轻扣动表面的浮土,露出了墙壁上的小洞,这,应该就是君子喻说的两人沟通的墙洞。 马涛伸头望去,奇怪的是,墙洞并没有通着君思义那院子。 马涛伸出手指在墙洞里抠去,道:“里面有东西,楚歌,你去墙那边接着点。” 说完,找了一个小棍子,顶着那东西,一点点推到墙那边,楚歌在那头接住了,喊道:“是一个纸条。” 马涛答应一声,想了想,忽然又道:“楚歌,你先别走,从洞里往我这里看看。” 空洞那头出现了楚歌的大眼睛,马涛伸出手臂在洞口晃来晃去,问道:“能看清我的手、手腕和手臂吗?” “仔细看,依稀能看清。” “好的,拿着纸条过来吧。” 第53章 茉莉花 纸条是练毛笔字用的信笺纸,打开后,上面用泥土写了几个字,虽然经过折叠卷曲,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思力囚我”四个娟秀的字迹。 马涛看到字有些疑惑,楚歌解释道:“前几天君子喻好像说过,被囚禁的女孩是个大学生。” 君思力识字不多,但是对于自己的名字还是认得。看到纸条上的字,特别是自己的名字后,脸色煞白。 君思忠挥手安排两个村治安队员:“给我拿下!” 治安队员不识字,也不清楚现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下谁。君思忠气道:“给我把君思力拿下,送到警察局。妈的,我还没有玩过大学生,这家伙倒是会享受。” 治安队员一左一右上前扭住了君思力的胳膊,有人拿来绳子,开始捆绑。 君思力哭丧着脸,哀求道:“思忠老弟,求你了,求你在君老爷子面前说几句好话帮帮我。长官,我真没杀人啊。” 君思忠斥道:“少在这套近乎!你触犯国法,岂是儿戏。” 随后,对马涛拱拱手道:“马长官,人,我们绝不包庇,犯下的罪恶,还请你们查清法办,我们绝不干涉。” 马涛客气道:“多谢君村长深明大义,为开展破案工作立下大功,我一定禀明局长,为封龙村、还有君村长请功。现在还有一事相求,请君思义和他的儿子君子喻来一趟,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他们解答一下。” 君思忠立即安排人去叫,几个人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等候。 君思义来了后,楚歌先带他去西屋看了一遍,君思义一脸愤慨,连连称呼畜生,没有人性。君子喻年龄小,就没有进去观看。 马涛问道:“君思义,对于君思力购买妇女一事,你可知情。” “知道。但是我也没有见过弟媳妇具体长什么样子。” 望着马涛疑惑的眼神,君思义解释道:“思力特别维护,第一次进家门那天,也是把那姑娘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知道个子挺高,说话很小心。” “那个姑娘身上有什么标志性东西,或者说印记吗?” 君思义尴尬回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君子喻脱口而出:“有一天婶婶给我要纸张的时候,我从墙洞上看到过,婶婶手背上有一朵花,很好看。” 马涛激动道:“花?是什么样子的花?” “我不知道名字,花就像一把伞,旁边有一个花的苞蕾,比较小,是个锥形......” 马涛、楚歌立即联想到了受害人“茉莉花”。 马涛跟君思义商量:“能不能请君子喻跟我们走一趟,去看看尸体上的纹身形状。” 君思义踌躇道:“君子喻还小,我怕他看到尸体会害怕。” “这个无妨,我们把纹身画了下来,可以让君子喻看我们拓下来的图画。” 君思义点头答应。 君思力在一边喊道:“哥哥,你们可不能坑害我啊,你们也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杀人。” “弟弟,我一直劝你要与人为善,以前也劝过你放了那姑娘,可是你说,只要她给你生下儿女,就放她走,现在她下落不明,我还是要劝说最后一句,请如实向警方说明情况,不要在执迷不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马涛也施压道:“君思力,认清现实吧,现在招供,还算你半个投案自首,如果被我们追查到情况属实,可就给你罪加一等。” 君思力低头沉默不语。 马涛冷哼一声,沉声说:“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带走吧!” ...... 在医院停尸间,楚歌第一次看到了“茉莉花”,因为长期的拘禁和殴打,这个姑娘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头发脏乱不堪、纠结到了一起。最令人触目的是手腕、脚腕的皮肤都被损坏,唯有手背上小小的茉莉花纹身,能辨别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是依稀能看出,这个姑娘还是很漂亮的。 其他人看到姑娘的那一刻,也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就连自认心狠手辣的君思忠都叹道:“真是禽兽不如啊!” 尸体横陈眼前,君思力满脸羞愧之色,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承认“茉莉花”就是他花钱买来的“媳妇”,但是拒不承认自己杀害了她。 马涛、楚歌在审讯室里展开了对君思力的审问。 君思力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幻想,开始讲述那天发生的事。 九月九日(农历七月二十七)那天晚上,君思力喝多了,一时兴起,就去“茉莉花”的屋里,准备行不轨之事。没想到“茉莉花”趁自己完事后、体弱无力的时候,突然用尽全力,将手上的镣铐砸到自己头上,将自己砸的晕晕乎乎。 “茉莉花”趁机从君思力身上摸出钥匙,打开了手脚上的镣铐,跑了出去。 君思力摇晃着晕乎的脑袋,在酒劲加持下恼羞成怒,恶念顿起,起了杀心。他抄起剔肉尖刀就追了出去。 “茉莉花”不敢直接在封龙村里求救,跑出村子后,慌不择路,跑向了城区方向。君思力怕她跑到城区里不好下手,一路追随,将她一步步逼到了城东郊一个荒无人烟的老巷子里。 这是个闷头过道(死胡同),走投无路、又冷又饿的“茉莉花”在巷子尽头的墙壁前瑟瑟发抖,君思力得意地一步步走到惊慌失措的“茉莉花”跟前。 “跑啊,使劲儿跑啊。”君思力歇斯底里喊道,“你跑不掉的。” 君思力揪着“茉莉花”到了旁边一处荒废屋子里,一路上“茉莉花”不停拍打着他,君思力愤怒地用刀子割断了她的手筋、脚筋。 他也不懂的什么解剖学,只是顺着手腕、脚腕镣铐印记处一阵乱割,深可见骨。期间“茉莉花”痛晕了过去,又被疼醒了,经历了数次折磨,身体陷入了有气无力的状态。 冷静下来的君思力这才恢复了些理智,他试探了一下“茉莉花”的气息,发现非常微弱,胆子瞬间就没有了,转身跑了出去。 在小巷子口,他因为惊慌失措,还差点撞到了一个黑衣人,踉跄之下栽倒在地。 那黑衣人似乎在那里待了很久,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用一双嘶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对他说:“人在做、天在看。” 随后就向小巷子深处走去。 第54章 神秘的黑衣人 “这不扯犊子呢。”马涛嗤笑道,“那你说说黑衣人长什么样?” 君思力似乎仍是心有余悸:“当时天太黑,我没有看清,听声音是个男的。再说了他好像带着面罩,只能看到两只眼睛,在晚上很有神。” “不管有没有这个黑衣人,‘茉莉花’姑娘的死,都与你脱不了关系。” “长官,冤枉啊。”君思力喊道,“我只是伤害了她,但是我没有吓死手,我离开的时候,专门试探过了,她还没死......” “即使当时没死,也只剩下最后一小口气了,你见死不救、弃之而去,也是杀人凶手!” “我不是杀人凶手啊......” 马涛不耐烦道:“行了,别废话了,那你说,谁是杀人凶手?” “黑衣人,肯定是那黑衣人。我当时伤人后,吓破了胆,不敢停留、也不敢跟他争执,匆匆离开了。肯定是我走后,他进去杀了那贱人。” “那,死因你知道吗?” “这个,他能用什么手段,肯定先奸后杀,刀剑之类的吧。”君思力语焉不详。 马涛冷笑一声:“不妨告诉你,她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君思力瞪大了双眼,不像是装的。“真的假的,哈哈,这就说明不是我杀的人......” “想得美!”马涛大喝一声打断道,“你对那姑娘拳打脚踢刀割,她之前就心神俱疲,哪里受得了身体、精神长期的施压,惊吓之下,一命呜呼,你说,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君思力唯唯诺诺地说:“黑衣人......” “少扯那些没用的。”马涛站起身来,“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此案也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师傅,黑衣人?”楚歌疑问道。 “怎么?你也相信他的胡编乱造啊?” 楚歌合上记录本:“那好吧,抽空我去跟法医对一下。还有,师傅,咱们是不是该去南河省一趟。” “去南河省干啥?” “找黄英啊。” “黄英?你亲戚啊?” 楚歌被逗笑了:“黄英就是拐卖‘茉莉花’的那个中年妇女,咱们是不是去一趟,一是斩断拐卖妇女这条线,二是,查找‘茉莉花’真正的身份。” “闲的你。”马涛嗤之以鼻,“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被拐被卖吗?成千上万,女人、小孩都有,你去救援,你去惩治坏人,救的过来吗?别傻了。” “师傅!”楚歌认真道,“能救一个,算一个;能惩治一个,算一个。反正我看到了,就要去救、去逮!” 马涛凝视着楚歌,楚歌勇敢地对视。 马涛切了一声,离开了。 楚歌叫过了刘浩,拿着画笔,开始让君思力描述,刘浩画出黄英的头像。 黄英,女,约50岁上下,圆脸,小眼,身高1.5米,讲一口南河话,南河省广军县人,自称是农民,平时喜欢做红娘牵线,估计女孩大多是其拐卖来的。 完工后,将君思力收监,打发君思义等人回村。楚歌带着记录本去找侦缉队长徐宁复命。 徐宁翻看着君思力的口供,每一页都看得很仔细。 “黑衣人?”徐宁抬头望向楚歌,“这是第二次出现了吧?” “对,第一次是杨辰日交代的,他在欺负完李兰兰之后,逃走的路上撞见了一个黑衣人。马涛队长认为,是两个嫌疑人为了避重就轻,杜撰出来的人物,为的就是减轻自己的罪责。” “你怎么看?”徐宁冷不丁地问道。 “这个嘛。”楚歌想了想,踌躇不定,“两个黑衣人,目击者都是犯罪分子口述,并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什么有力证据,证明出现过这两个人。” “所以,仅凭杨辰日和君思力的嘴说无凭。现在只能先搁置起来,等将来找到更多证据,或者黑衣人露出马脚......” 徐宁盯着楚歌,说道:“这么说,你相信两起案件现场,都有黑衣人的存在?” 楚歌抿了抿唇,回答:“最起码,没有证据证明,没有这个人存在。” 徐宁笑了:“破案不是哲学的逻辑,一切都讲究证据,真凭实据啊,小伙子,这些马涛应该都给你说过。没有证据,可以大胆猜测,也可以尽情推理,但是在定罪的时候,找到什么样的证据,就定什么样的罪,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我知道了,最起码,君思力对其伤害致死案没有异议。但是他坚称有黑衣人存在。” 徐宁点点头:“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就像你说的,等有了黑衣人出现的证据,咱们再逮住他好好审问一番!” 看着楚歌在屋子里不走,欲言又止,徐宁问:“怎么了?还有事吗?” “有,我想去南河省广军县,找拐卖女孩的犯罪分子,再找到女孩的家人,使女孩身回故里、魂归故乡,也跟当地警方配合,抓捕黄英这个拐卖人口的罪犯。” “南河省虽然跟咱们省相接,但是路途不近,还要度过黄河,一路艰辛。好吧,我会跟局长汇报,如果局长批了,你就跟马涛一起过去一趟,能找到罪犯最好,找不到,就当公费出去旅游一趟了。” 楚歌敬了一个礼,斩钉截铁道:“请徐队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徐宁也站起来回礼:“好的,你先过去吧。” ...... 没想到南河省之行很快就批了下来,局长姜世奇同意马涛、楚歌前往,在局长办公室,姜世奇一脸慈爱,语重心长道:“最近,你俩一直忙着破案,不破案的时候就是在养伤,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这次就当出去游玩几天,散散心,找到是达到目的,找不到就尽快回来,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出门后,马涛气的一直龇牙咧嘴:“我说你小子就是轴得很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在家好好歇几天不好吗?非得出去瞎折腾!” 楚歌嘿嘿一笑:“师傅,就当我们出门旅游了。再说了,我听说广军县紧挨着黄河,这可是咱们的母亲河,前几年只是匆匆路过,没有好好欣赏。这次,我可要好好考察一下黄河。” “啧,黄河天险,水深,险滩也多,小心点,可别掉河里,我可不会水,不能救你啊。” “师傅,你就不能说个好听话吗?你不会水,我会啊!咱俩掉水里了,保证给你救上来。” “得了吧,照顾好你自己就行,我可不会掉水里的。” 第55章 黄河里的黑影 马涛、楚歌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在黄河边上下车,准备坐船去河对面的广军县。 黄河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说,靠着黄河千万年来奔流不息的努力,造就了我们如今的整个华北平原,面积巨大的华北平原的形成,基本上主要靠的就是黄河的泥沙沉积作用。 据说,在远古时期,整个华北平原是一片汪洋大海,为什么黄河能填平这么巨大的一片海域,将其塑造成世界上最肥沃的、养育人口最多的平原之一呢?当然是由于其携带的巨大泥沙入海量,黄河每年携带16亿吨泥沙,其中4亿吨沉积到了下游的河道中,约有12亿吨泥沙灌入大海,在全世界的所有大河中,黄河的水量连前30位都排不到,但是携带的泥沙量却高居世界第一,所以才会有我们如此平坦和巨大的华北平原。 同时,正因为黄河挟带泥沙量大的缘故,所以常常造成黄河河道淤积抬升的状况,当黄河河床抬高之后,黄河水就容易漫出河道发生决口,在历史上黄河的河道并不固定,仅仅在有记载的2000多年的时间中,黄河就曾经发生过一千多次大决口,26次大改道,其曾经南下夺取淮河入海口,北上夺取海河入海口,几乎就是在华北平原的最北和最南端来回折腾,所以才将华北平原塑造得如此平坦,而在河北东部、山东北部和江苏省东部,有很多大片的沿海陆地都是近几百年才造出来的。 楚歌在浙江上学的时候,有过几次坐船过黄河的经历,也算是见过了大世面。马涛则是第一次看到黄河,站到黄河边上等轮渡的时候,万分讶异地走来走去,观察着黄河奔涌的浪潮,还不时用手在额头遮挡着阳光望向远方。 “哎呀呀,这河真是宽阔啊,哎呀呀,这河真是大啊......这,莫不是到了海边不是?不是!这水这么浑浊,真是名副其实的‘黄’河啊!” 看到马涛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楚歌暗暗发笑。自己当年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河,心情也是万分激动,不过不像现在的马涛,跟个小孩子一样。 马涛丝毫不理会众人嘲笑的目光,直接奔向了黄河边,兴奋地大喊大叫,发泄着心中对黄河的崇敬之情:“黄河!我的妈妈,我爱你!” 短短几分钟后,楚歌在轮渡栏杆旁,喊着马涛:“老马,快过来近距离感受一下,你看看,轮船机器翻起来的浪花,好壮观啊!” 楚歌喊了几句,不见马涛过来,就进船屋里找他。 只见马涛坐在轮船船屋角落里,穿着救生衣,双手死死抓着一边的扶手,黑脸都吓白了,表情狰狞,不敢睁眼望向屋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楚歌走到马涛身边,哈哈大笑:“老马,瞧你那胆量,刚才不是还‘黄河我的妈妈’叫个不停吗?现在到了妈妈的怀里,咋还躲起来了呢?” “楚歌!可不敢开玩笑,怕得很!”马涛惊魂未定地回答。 “哎呀,怕什么!走,我扶着你,一起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这窗边看看就够了。” “哎呀,那怎么行?隔靴搔痒,隔窗看景,有啥意思!简单粗暴一点,直接来船边,跟你的‘妈妈’来个亲密接触!” 马涛直摇头:“不敢不敢不敢,这个妈妈太大了。船只在她怀里,微不足道啊。” 楚歌伸手拉住了马涛:“不要怕,这个轮船挺大的,在河面上航行也很稳当。哎呀你还没有经过船桥呢,那才叫一个颠簸不平。现在轮船正好走到大河中间,正好看呢,快点出来看风景了。” 马涛死死坐在座位上,丝毫不为所动:“唉呀,河中间更害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是,前不着边后不着边的,出事都没处说理去!” 他俩在这争执不休,别人也只是看笑话,但是听到马涛在河面轮船上说“出事”二字,瞬间就有好几个人不乐意了。 其中一个壮汉腾地起身走了过来,骂道:“你这个黑老头,他么的胡说八道什么?在黄河上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吗?惊扰了河神你担当的起吗?” 马涛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连连赔罪道:“大哥,童言无忌,无意中说错话了,还请大家原谅!” 说完,冲大家拱拱手,又双手合十向天祷告:“老天爷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我还小说话没轻没重,可别往心里去啊。” 壮汉回头斥道:“是河神!” “啊,河神大爷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哦哦,河神老爷,河神老爷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 船家听到争执也赶过来,为了安慰大家数落了马涛几句:“大哥,我这轮船,可是现在河面上最大的船啊,又稳又快,你看看,大家都喜欢坐。关键是,在船上有很多禁忌的言语和行为,不知道的话,可不要乱说啊。” 说完,单独拉着马涛走到一边,解释道:“大哥,我这个买卖都是大家捧起来的,面对众人,我不得已训斥你几句,不要往心里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马涛分散精力,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他掏出卷烟,给船家递上一根,说道:“船老大,我理解,放心吧,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河,心中害怕啊。” 船老大再次安慰几句离去了。 马涛拉着楚歌的肩膀来到轮船边上,看着船尾泛起的巨大浪花,再抬头望向远方,宽阔的河面一望无际,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更远处水天一色,分不清界限,正所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看着宽阔的水面,整个人的心胸似乎也变得开阔了,心旷神怡起来。 突然,一条巨大的黑影从船底游过去,前后有十余丈长(30余米)。马涛凝神看去,却只见浊浪翻滚,黄沙茫茫,黑影消失不见。他以为眼花了,揉揉眼再次望去,视线范围内,轮船周围全是河水,连一条鱼虾都看不到。 马涛疑惑地看向楚歌,发现楚歌也是神情凝重,惊诧十分,这才明白他也看到了刚才船底那狭长的黑影。 这时,旁边有人悄悄说道:“蛟龙走蛟了。” 第56章 渡劫 “哎呦,大爷,可不敢提这个事儿啊。”船家又适时出现,向着在船边观看的人群团团作揖,“麻烦大爷们谨言慎行,万一惹怒了各路大神,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说完,吩咐伙计们摆了一个香案,一边虔诚地祷告上香,一边拿出准备好的猪头、烧鸡等贡品,投入到大河之中。 众人不敢再议论,纷纷走回船屋之中。 刚才说话的两人正好坐在楚歌、马涛前面,俱是身穿长衫马褂,看着是富家子弟。两人虽然回到了座位上,仍是不停地窃窃私语。 “蒋大哥,你刚才说的蛟龙走蛟是怎么回事啊?” “嘘,小点声。其实是关于渡劫的话。常言道蛇五百年成蛟,蛟一千年化龙。就是说蛇修炼五百年化作‘蛟’,隐于湖泊、深潭、水库、江河支流、地洞之中。‘蛟’修炼一千年,便会沿大江大河入海化龙。” “所谓的‘走蛟’就是蛟——哦,对了,也有少数修炼得道的鱼类和龟鳖——沿着江河入海的过程,一般‘走蛟’都伴随着狂风暴雨、江河暴涨、洪水等巨大破坏力的自然现象。” “走蛟时,蛟不会飞天,而是借水奔向大海,这过程中会产生强大的冲击力,造成巨浪、漩涡等,一般有行船恰好碰到走蛟,往往轻则颠覆沉没,重则支离分崩。” 另外一人惊讶道:“啊,这么厉害啊。那刚才那条经过的时候,怎么没......”后面住口不语,不敢多说。 “嗨,田兄弟,这不是听说走蛟也有规矩,不能毁坏民房、人畜,否则会对蛟蛇也有惩罚。另外,人为万物灵长,语言也有神奇力量,人言的加冕对蛟蛇来说很重要,人若遇走蛟,说龙者会助蛟蛇得道化龙,言蛇者会让蛟蛇前功尽弃,还会惨遭蛟蛇报复呢。” 田兄弟连连称是:“我也听说了,‘蛟’如果被人看到,则需要见到它的人对其封正,就是说出‘好大一条龙’之类的话语,只有这样‘蛟’才能顺利成龙,如若听到人说‘好大一条蛇’之类,那么‘走蛟’也就不能成功,甚至‘蛟’有性命之忧。” 前面两人说话声音虽小,但是在后排坐着的马涛、楚歌可是句句入耳,两人对视一眼,看出了眼中的笑意。 楚歌凑上去打趣道:“大哥,我在浙江上学,也听说了南方好多传说。怎么咱们北方也有啊。据说走蛟多在山区发生,还有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也容易有。咱们这平原地区,怎么也会发生这种事啊?” 前面蒋、田二人回过头来,眼中都是警戒之色。姓蒋那位打个哈哈道:“可能这条已经成形,体型较大,此处距离入海口不远,正好路过吧。” 楚歌谈兴不减:“南方传说,走蛟有很多注意事项,蛟蛇修炼有成之后,走蛟遇到桥容易死伤,因为劳动人民在桥下放了剑,专门斩杀他们。” “嗯嗯,这是因为蛇在山中修炼,有了灵智,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变成蛟蛇,头上长角,虽不能呼风唤雨,但能影响水脉,只待化龙了。古人对蛟龙是痛恨的,因为蛟蛇走蛟会冲垮家园,所以又有恶蛟一说,水系发达地区都给桥梁下面悬挂利剑,也就是常说的悬剑桥、斩龙剑,专门斩杀蛟蛇。” “唉,走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走蛟过程中,蛟需要渡劫才能化龙,上天会降下雷劫,只有最终渡过雷劫才能真正得道。但是渡雷劫那有那么容易,每年被雷劈死的大蛇不计其数。” 马涛在后面突然道:“好大一条龙。” 说完,凑上前来,悄声接着说:“我刚才已经封了它了,如果它顺利化龙,今后会不会千里迢迢来找我,报我封龙之恩啊。” 楚歌三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望向马涛。众人八卦下去的兴致瞬间消失,都是闭嘴不言。 这时候,突然一声惊雷闷声而来,前排两人吓得魂不守舍,伸手捂住了嘴。 马涛在后排也是吓得变了脸色,喃喃自语:“诶呀,龙王爷,童言无忌,不知者无罪,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把我当做一股屁放了吧......” 船体开始随波微微摇晃,船屋中的人们随着左摇右摆,常年坐船的还好些,马涛等旱鸭子可就遭了罪,一阵阵眩晕感袭来,有几个人晕船都吐了出来。 众人纷纷伸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船家在外面看得真切,大步迈入船屋,大声道:“大家不要惊慌,刚才沉闷的声音是前面两艘大船相撞了而发出的声音,撞船产生了一些波浪,引发船体颠簸,咱们离得还远,能避开两艘大船。”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涛这边几个人一眼,道:“刚才大家看到的河底黑影,是河中暗流涌动,是河水中常有的现象,很正常,请大家不要瞎猜,更不能散播恐慌言论。” 几分钟后,船只经过撞船的地方,两艘货轮个头不小,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在两船之间还有一个漩涡,带动两船缓缓转动不止,货轮上放下了几个小船,小船上的人们奋力挥动船桨,尽快驶离沉船漩涡。 楚歌前面那位姓蒋的大哥大喊道:“船老大,快停船救人!” 船老大此时哪里敢把船开过去,只是在外围转圈等待,也顾不上回答一句。 众人都替那几艘小船捏了一把汗。 突然大河中的漩涡逐渐扩大,直径少说也有五六丈(17—20米左右),沉船速度加快,其中一艘竟然船尾朝天慢慢竖立了起来,船舱中的货物纷纷崩脱缰绳的束缚,一片片掉落水中。 小船上的人们听着身后发出的巨响,根本不敢回头望,拼了命地划动船桨。姓蒋的大哥也趴在窗边大喊:“老乡们,快点!” 还是有两艘小船速度较慢,随着漩涡扩大到十余丈(30多米),被波及到了,逐渐带动到了漩涡之中,跟着大船旋转起来,小船上的十几个人绝望地大喊着,无助地随着小船上下起伏,有几个被晃到了漩涡中,眨眼不见了踪影。 第57章 龙骨和悬剑桥 最后被救上来了有十几个人,浑身湿淋淋的,既冷又怕,个个颤抖不已。船老大安排他们集中在驾驶舱,随后命令伙计加足马力往对岸开去。 这时候电闪雷鸣,阴云密布,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天际乌沉沉的一片,恍如黑夜一般。轮船打开了探照灯,勉强照亮前方,肉眼可见浊浪滔天,一个接一个拍打过来,声势骇人。 众人蜷缩着拥挤在船屋之中,无一人敢到屋外。 在闪电的辉映之下,一个人影坚定地站在了船头,个头不高,却坚毅而果敢。暴雨浇透了他的全身,在狂风暴雨中,他举起了右手,为轮渡指明前进的方向。 “是船老大!”有人叫了出来。 马涛、楚歌脸露钦佩之色,危难之中,临危不惧,虽是平凡之躯,不坠青云之志,尽显英雄本色。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马涛突然轻声说道。 楚歌竟然也有同样的想法,仿佛他站在一艘小船之上,奋力挥动着手中的船桨,在与狂风暴雨、惊涛骇浪搏斗。狂浪肆虐,一个又一个打在了他的身上,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顽强地划动着小船,向前,向前......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人类作为最弱小的生物,却成为了地球的主宰,凭借的正是智慧与勇气。千万年来,正是这不屈不挠的精神,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前仆后继,才从使人类从山洞中、树顶上,一步步走到了舞台前方,并向世界宣布: 我,才是最强! 轮船上的众人似乎也被感染,恐慌的氛围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众志同忾的勇气。 风雨飘摇之中,一艘轮渡,坚定地沿着自己的航向,驶向彼岸。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老大来到船屋,向大家宣布:“各位老乡,我们马上抵达对岸。” 众人一起鼓掌庆祝。 “这次航程遇到了事故、碰上点风浪,虽然在黄河上并不稀罕,但惊扰了大家,还是不好意思。”说完船老大双手抱拳,团团作揖。 船老大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经历过刚才惊险一幕的众人,谁不是捏着一把汗。众人纷纷说些道谢的话和祝福的语言,来感谢船老大的勇毅。 同舟共济,船上的人们似乎也成了莫逆之交。蒋姓大哥回首对马涛、楚歌道:“我叫蒋彬,这是我朋友田书,广军县人,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马涛、楚歌也恭敬地报上了家门,连道好巧,表示自己要去广军县。蒋彬热情地邀请他俩同路而行。 下船的时候,路过驾驶室,听到船老大跟货船上的几人聊天: “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就撞到了一起。” 船老大安慰道:“估计是河底暗流涌动,我们船也遇见了,不过幸好是顺流而过,你们两船可能正好逆着暗流,被暗流带动撞到了一起。” “唉,真是倒霉,损失了十几个人,人财两空......” 几人渐行渐远,后面的话也是不忍卒听。 马涛、楚歌跟着蒋彬坐上了去广军县的马车,路上闲聊,说起了刚才的惊险。楚歌好奇地问蒋彬有没有见过真正的蛟龙。 蒋彬笑道:“俗话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哪有那么容易见到的啊。但是世间到底有没有龙,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洞庭湖听说过吧,碧波八百里,横亘东西,传说就是蛟龙的栖息地,包括大江大河周围的小村子里,也多次发掘出龙骨,都被政府秘密收回。去年长江断流的事儿听说了吗?河床露出水面,有河工挖开河床上的淤泥,竟然发现了一根海碗粗的白柱子,表面十分光滑,体积巨大,人们刚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然而随着人们越挖越深,挖到两三丈(7-8米)深的时候,有些有见识的人才终于认出,这分明就是一根巨大的脊椎骨,其体积之大,远远超出人类认知中的生物,就这样一节节淤积在水底的淤泥之中,有人说这是蛟龙的脊椎骨,由于蛟龙没有渡劫成功,死亡后骨头就留在了长江中,一时被传得神乎其神,” “除此之外,传说上古时期,我国各地频繁爆发洪灾,大禹为治理水患走遍九州,每去到一个地方,就要修建一口锁龙井,用以震慑兴风作浪的蛟龙,前面咱们在船上说的,有一种特殊的桥,名为悬剑桥,而桥梁下的斩龙剑,正是为了防止蛟龙走蛟,” “本草纲目中有记载,龙口旁有须冉,颌下有明珠,气能变水,动能变火,甚至对于辨别龙的雌雄以及龙骨的用途,都有非常详细的记载。好多地方发现了很多大痕迹,也能侧面证明龙的存在。” “但是政府或者专家有自己的解释,记载中的龙是风水学说来解释,只是为了说明地脉走向或者水流走向,龙骨是指老鳖的盖之类。咱们呐,也就是当做传说故事听听,乐呵一下就行。” 这时候,旁边的田书接话道:“蒋大哥,在咱们县还有几处锁龙井,据说就是大禹治水时候留下来的。” “嗯,确实有几处,马大哥、楚老弟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那其实是我们县城泄洪用的渗水井,因为年代久远,也被神话了。不过倒是还有几处悬剑桥,桥下的斩龙剑仍在,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马涛、楚歌好奇心大起,心痒难耐,路上提出要过去看看。 ...... 锁龙井让马涛、楚歌大失所望,只是几口普通的石井,虽然田书一个劲地介绍,井沿上留有锁链痕迹为锁龙留下的,马涛认为那是吊水桶所用。 倒是位于广军县城西,黄家坳山峡间的悬剑桥让马涛、楚歌开了眼界,这是一座始建于清道光年间的石桥,连接河西岸的蒋庄村——也是蒋彬的村庄,距今有一百二十余年,桥拱正中悬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斩龙剑,剑尖冲下。 桥下是从高山上流下的涓涓细流,溪水出山峡与另一条小河汇聚注入黄河。 此时是深秋天气,站在桥前,但见壑谷森森,巉岩峻峻,远处高山层峦耸翠,近处瀑布水瀑沉雷。在两山夹持的沟谷中,石桥呈现一种傲然气势。 蒋彬看到马涛、楚歌一副惊奇的神情,得意地介绍道:“悬剑桥底下原来是两把剑,也就是古人所说的雌雄斩龙剑。据说,咸丰年间,天降大雨,山洪瀑发,一蛟龙由此而过,见桥拱正中悬挂的雌雄剑,本想发大水翻桥通过,奈何当时河床至桥顶80多米高,水漫沟壑,始终不能漫过,只得冒险于桥拱底下穿越,一斩龙剑刺进蛟龙身,龙走剑亦去,剑被蛟龙带走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一柄斩龙剑悬挂于桥拱正中。” 马涛啧啧称奇。中午在蒋庄村就餐,吃饭的时候,马涛打听起广军县姓黄的人多不多,蒋彬说道:“这可就碰巧了,我们县姓黄的只有一个村子,就是在石桥对面的黄家坳。” 第58章 黄家坳 马涛听说黄家坳离这里这么近,向蒋彬打听是否认识黄英这个人。 蒋彬点点头道:“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但是没有接触过。她这个人好吃懒做,常年靠给人说媒挣些外快,丈夫是个上门女婿,在县城打长工,家庭生活还行。不知道两位找她做什么?” 马涛急忙解释:“她前几个月给我侄子介绍了一个媳妇,是她的亲戚,最近侄子媳妇说回娘家串亲戚,一直没有回来,我俩就过来找找,找到了就劝她早些回家。” “你们可以去对面村子里看看,她有时候会回村住几天。” 饭后,马涛、楚歌跟蒋彬辞行,直奔黄家坳。 再次经过石桥,两人好奇心涌起,围着石桥仔细观察,只见一块块巨石按序排列,严丝合缝、紧密无间,桥下没有支柱,全凭依次镶嵌的巨石形成拱形,美观而实用。 中午时分,阳光静好,山涧清泉细流,让人心旷神怡,两人坐到河边洗了把脸,又鞠起一捧泉水饮下,沁人心脾。 马涛躺倒在草地上,喃喃道:“唉,天天劳累奔波,何时是个头啊,真想抛开世事,隐居山林,尽享这美丽的大自然。” 楚歌也学着马涛的样子躺在草地上,思绪万千,扭头之间,突然望见桥下悬着的锈迹斑斑斩龙剑,随风微微飘动,心也跟着微微荡漾。 突然,楚歌听到了呼救声,他一骨碌爬起来,循声望去,发现河边躺着一位老人在不停呻吟。 楚歌想要过去,被马涛拦住了,楚歌推开他的手,走过去热心地问道:“老爷爷,你怎么了?” 那老人满脸褶皱,颤颤巍巍道:“孩子,我不小心从山上摔下了,被石头划破了肚皮,动不了了,你能背我回家吗?” “能!” 楚歌小心翼翼地扶起老者,这才发现他腹部血迹斑斑,有一道大口子,急忙脱下衣服紧紧系住伤口,问道:“老爷爷,我把你送到哪儿啊?” “好孩子,你把我送到桥那边就行。” “那怎么行!我要把你背回家里。” “我家离这儿好远......” “没事,我能背得动。”楚歌背转身,想要把老头负上背,感觉身后滑不留手,没有着力点。 突然,身前响起一阵金属嗡鸣声,楚歌抬头发现石桥下悬挂的斩龙剑,竟然缓缓抬起了剑身,剑尖冲向楚歌身后。 接着,“呜”的一声,斩龙剑挣脱锁链,呼啸着飞射而来,声势惊人,啪地一下敲在了楚歌的头上。 “哎呦!” 楚歌捂着头呼通,再睁开眼,看到马涛拿着一根木棍在眼前,斥责道:“发什么呆呢?睡着了?年纪轻轻,觉真多啊,躺倒就睡!” 楚歌抚摸着头上的包,迷茫地四处望了望,但见微风习习,花草摇曳,哪里有什么白胡子老爷爷。草地上有一片白花花的印记,好像有人专门清理过一样,前面的石头上也现出一条痕迹,青苔都磨没了。 做梦了?也太真实了吧。 楚歌急忙翻身起来,跟着马涛上桥,历经一百多年风霜雨打,桥面上早已被侵蚀出岁月的痕迹,无数人走过踩得光滑无比,走在桥上,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与工匠们对话。 楚歌不敢再胡思乱想,紧跟着走过去。 在黄家坳村口,墙脚下坐着十几个老头老太太,楚歌望而生畏,这可是村里大名鼎鼎的情报站。 马涛却驾轻就熟,毫不畏惧,走上前,先散了一圈烟,点上抽了几口,冲着一个看上去还算和蔼的大爷,亲热地打了声招呼:“大爷您好!” 大爷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在附首倾听,点了点头。 马涛见打开了话匣子,趁热打铁:“大爷,跟您打听一个人,黄英是你们村的吗?” 大爷点点头。马涛、楚歌对视一眼,心中暗喜。 “嗯,吃饭了,吃的是稀饭。” 大爷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让马涛无语。楚歌憋笑都憋出内伤了。 马涛提高声音,大声道:“大爷,我说,黄英是你们村的吗?” “对,今儿天比较暖和,挺适合晒太阳的。” 马涛彻底没辙,挥挥手说:“行吧,大爷你接着晒吧。” 大爷也摆摆手,道:“这孩子嘴真甜,会聊天,回见!” 马涛求助地看向其他几个老人,不知道哪个能听进去。 边上一个大妈招了招手,马涛急忙走了过去。 大妈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们是紫州的。” “找黄英做什么啊?” 马涛还是那一套说辞:“她给我侄子介绍了一个媳妇走了,我过来找找看是不是回她这儿了。” 大妈撇撇嘴,嫌弃道:“那你别找了,肯定没在这!” “大妈怎么回事啊?” “别人好不容易跑了,谁还往火坑里跳?” “啥意思?”马涛装作不懂的样子。 大妈压低了声音,贴到马涛的耳朵边:“黄英她,嗨,怎么说呢,干的都是缺德的事儿,损阴德。她呀,说好听点是给人介绍对象,说难听点,就是买卖人口啊。” “啊?”马涛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么说,我侄媳妇就这么音讯全无了呗。不行,我还是得找她,问问侄媳妇具体地址,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寻到,这会儿侄子在家里不吃不喝,害相思呢,就等着侄媳妇回去吊命呢。” 大妈也关切地道:“这么严重。也算你侄子命好,今天黄英还真在村子里。” “大妈,再问你最后一句,这个黄英在咱们这儿买卖人口,这么嚣张就没人管吗?” “大兄弟,这个黄英可不简单,心狠着呢。你知道她卖的第一个小孩是谁吗?是她的亲儿子!” “啊,这么丧尽天良?” “那可不!出了名的没良心!不过,做这个事没有人证、物证的话,怎么给她定罪?这也是她自己在村里得意之下说漏嘴的,要不,我们还不知道呢。” 大妈又热心地为马涛指明了去黄英家的方向。 马涛把楚歌拉到了一边,交代道:“看到了吧,村头情报站的底数清着呢。咱们兵分两路,你现在抓紧去找蒋彬,让他带你找个电话给广军县报警,找警察来帮咱们抓人。我先去黄英家里盯梢。” 楚歌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马涛循着大妈指点的路径找到了一处民居,大门虚掩着,马涛推门进去,喊道:“黄英大姐在家吗?” 第59章 黄英 从屋里走出来瘦小的中年妇女,窄窄的脸,三角眼,眼角耷拉,面露凶光,警惕地望着走进院子里的马涛,疑惑地问道:“你是?” “哦,我是君思力的叔叔,君有道。” “君思力是谁?不认识?你来这干嘛?” 马涛耐心地解释道:“君思力,紫州人,今年夏天,在你们这儿打工的时候,你帮他介绍了一个媳妇,还记得吗?” 黄英不置可否,问:“我一年做好事多了去了,怎么了?” “他那个媳妇回娘家了,好久没回来,侄子托我来问问你,侄媳妇是哪儿的人?我来叫她回家。” 黄英哦了一声,回答:“地址在屋子里,你跟我一起过去一下,我拿给你。” 马涛跟着黄英进屋,黄英还贴心地搬来板凳让马涛坐下:“你腿脚不便,坐下歇会。” 马涛道声谢坐下了。 黄英在屋子里装模作样翻找了一番,拍拍头说:“哎呦,可能在另外一个屋子。不好意思,你坐着等吧,我找到就拿过来。” 说完,快速起身出屋,迅疾地关上屋门,马涛在屋子里听到黄英拿出一把铁锁锁上了门。 “坏了,上当了。” 马涛急忙起身拉门,门被从外面锁死了,拉不开。门缝里看到黄英跑出大门,把大门也锁上了。 马涛使劲拉门,怎么也拉不开,他跑到窗户那,举起凳子打破窗户,随后翻窗而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顺着院墙边上的梯子爬到房顶,看到黄英往出村口跑去。 马涛急的在房顶上团团转,随后,找到一处低矮的地方,一闭眼跳了下去,没有站稳摔了一个屁股墩,好悬没有把另外一条腿跌断。 顾不上疼痛与脏污,马涛起身后,一瘸一拐地冲着黄英逃跑的方向追去。 黄英也没有想到马涛这么就能脱困,跑到石桥的时候,回头看到马涛已追出了村子,黄英加快了步伐,快速过桥,拐到了大道上。 马涛一边大喊不要跑,一边奋不顾身地抄近路,跳到河里,没想到河水看着不宽,倒是挺深,跳下去河水就淹没了马涛的头顶。他不会游泳,万分焦急,在水中扑腾着挣扎不休。 呛了几口水后,意识慢慢模糊,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慢慢向河底沉下去。 突然,脚底似乎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强有力的托举一下子就把马涛扔到了河的对岸边缘,马涛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奋力抓住河边的水草,翻滚上岸,一边打滚一边从口腔中吐出一股股浑浊的河水。 翻滚中,马涛的余光发现隐藏在河水中一道长长的黑影,蜿蜒飘远。凝神望去,却是数根粗大的水草在水中摇摆。 前面传来一声呻吟,马涛看过去,却是黄英摔倒在地,被路边的杂草缠住了脚。 马涛一瘸一拐挣扎着走过去,掏出手铐铐住了黄英,另一头拷在了自己手上。一阵恶心上涌,又扭头到一边吐了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好点,瘫倒在草地上缓口气。 “师傅!师傅!” 远处传来楚歌关切的呼叫。 “我在这儿!”马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又伸出手轻轻挥了几下。 楚歌飞奔过来,扶起来马涛,马涛“呕”地一声,干呕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旁边的黄英吓得脸色发白,嘴里一直“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上帝阿门”地乱说个不停。 马涛歇息良久,才缓过来,斥道:“黄英,你跑什么?是不是心里有鬼?” “鬼啊!”黄英惊叫一声,浑身抖动如筛糠。 两人扶起来黄英,不敢带她回黄家坳,只好带着她去蒋彬家里。 蒋彬见马涛落汤鸡一样,急忙找了一件衣服让他换了。马涛披着棉大衣,坐到了黄英对面。 黄英依旧低垂着头,嘴里喃喃说个不停。马涛怒吼道:“别他么神神叨叨了,看着我们!” 楚歌掏出了警官证,伸到黄英面前:“你涉嫌买卖人口,现在被我们逮捕了,对于我们提出的问题,你要老实交代,明白吗?” 黄英迷茫地望着他们,眼神黯淡,没有一丝神采。 “别问了。”马涛瓮声瓮气地说道,“她被吓到了,请蒋彬帮忙找个人,给她看看。” “医生?” “什么都行,去吧。” 蒋彬现在知道了马涛、楚歌的身份,全力配合,看了黄英的样子,匆匆去请村里的神婆。神婆来了又是焚香祷告,又是烧纸祈愿,最后把香灰混合纸灰,在一个海碗里捣碎了。 神婆看着楚歌,问道:“小伙子还是处男吗?” 楚歌腾地一下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 马涛在一边哈哈大笑:“他是处男,如假包换。莫不是,要他的处男尿?” 神婆点点头。楚歌红着脸拿着便盆到厕所里接了点。神婆全倒进海碗里,搅合搅合,命令几人将黄英拖到了柴房里,按倒在椅子上,掰开她的嘴,开始往里面灌,黄英不停挣扎,几个人使劲儿按住,全灌了进去。 又找来黑狗血、公鸡血,混合秽物,冲着黄英头上浇下。 一番折腾下来,黄英浑身上下腥臭不可闻,众人松开手,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过了好久,黄英悠悠醒转,早有人跑去通知马涛、楚歌。两人走进柴房,还能闻到阵阵恶臭。 黄英恢复了神志,此时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马涛,怒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来逮捕你的人。”马涛慢悠悠道,并亮出了警官证,“你涉嫌拐卖妇女儿童,我们已掌握了一部分证据,请你老实招供,一共拐卖了多少?都在哪儿?” “我没有拐卖,那都是我保媒介绍的,大家你情我愿,不存在买卖......” 马涛愤怒道:“直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利,致使无数家庭痛失自己的骨肉!多少家庭因你而毁!” “你知道吗?你卖给君思力的女人,就是那个手背上纹着一朵茉莉花的女人,被他活活折磨死了!” 黄英低声道:“那是她的命不好,嫁了一个暴力男人。” “她最大的歹命,就是遇见了你,相信了你!” 马涛伸出手欲揍黄英,黄英吓得用手抱头。楚歌拉住了马涛,连连安慰他不要激动。 马涛捏紧了拳头,道:“如果你有良知的话,就说说吧,这个可怜的姑娘叫什么?是哪里人?” 第60章 茉莉花的身世 黄英望着马涛狰狞的神情,害怕地退后了几步,轻声回答:“她叫高婷婷,好像是邻县三阳县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今年夏天,在回家的火车上,我说我不识字,她就把我送到了家里,我们就把她留在了家里......” “她好心好意帮你,没想到你骗了她。” “我没骗她,我真不识字。” “别说废话,三阳县的,就因为你几句骗人的话,就陪着你在广军县下了火车,你可真厉害。” “不是我骗她下车的,没有直通三阳的火车站,去三阳,还就得在我们这下车,再倒一趟汽车过去。” 这会儿广军县警察局也来人了,众人简单给黄英冲洗一下,带上了警车,直奔警察局而去。 在警局里,当地警察开展了更为“详尽”的问询。马涛、楚歌等在外面,天气渐冷,树上的叶子寥寥无几,警察局院子里,有一个老头在拿着大扫帚扫地。 马涛愁容满面:“据说三阳县人口也不少,仅凭一个高婷婷的名字去找人,难度不小啊。” 楚歌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再难也得找到其家属。” 马涛摸摸兜,没烟了,出门买烟,在大门口遇见一个裹着白围巾的年轻人,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纸,抖开一张,是一个人的画像,他连说带比划,向路边行人问着什么。 马涛走了过去,那个年轻人迎上前来,操着一口江苏话问道:“大哥,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马涛接过画像,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美女,看着有点面熟,随口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同学。今年暑假回家,一直没有回校,我从江苏赶过来,找到她家里,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回到家里。我跟她家人一起找了好久,都是杳无音信。” 马涛问道:“你同学叫什么?” “高婷婷。” 马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再次问道:“她是哪儿人?” “三阳县。” “哎呀,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马涛感叹道。 年轻人抓住了马涛的衣服,道:“你见过婷婷?” 马涛点点头:“她是不是手背上纹着一朵茉莉花?” “对,左手背上。”年轻人紧紧攥着马涛的衣袖,声音都开始发颤,“你见过她?请问她在哪里?” “放心吧,我跑不了。”马涛掰开年轻人的手,“不过,我遗憾地告诉你,她遇害了。” “什么?”年轻人缓缓松开紧攥马涛衣袖的手,呆呆地望着马涛,满脸不信,但是又带有一丝丝希望,希望马涛是说笑话逗他玩呢。 事到如今,马涛也不再隐瞒:“实话说吧,我是一名警察,目前正在负责高婷婷的案件侦破工作,我们此来就是寻找线索。” 年轻人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马涛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一个劲地掐他的人中。 年轻人幽幽醒转,痛哭流涕:“长官,她在哪儿?我能不能看她一眼?” “你叫什么?你是不是喜欢那姑娘?” 年轻人点点头,痛苦道:“我叫苏峰,我们是东吴大学的同学,私底下早已情定终生,因为她喜欢茉莉花,说自己第一眼就看上了,我带她去纹了茉莉花在手背。本来这个暑假是准备跟她一起回家,面见她的父母,可是她说怕父母一时接受不了,就先回来做做工作,等做通工作了,拍电报通知我再来。” “没想到,收到了她父母的电报,向学校问询她怎么一直没有回家。得知消息后,我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报警后,陪着她的父母,找遍了三阳县和广军县。这几天她父母病倒了,我自己寻找,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个晴天霹雳。” 小伙子又开始默默流泪。 马涛带着苏峰到广军县警察局,听说了苏峰的事,大家都唏嘘不已。广军县也为失踪人口高婷婷结了案。 高婷婷父母得知消息,从三阳县赶来。二老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为寻找女儿愁的满头白发。 高婷婷爸爸有点中风,行走不便,被高母搀扶着走进了警察局,一见马涛就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老泪纵横:“长官,小女刚满十八,我们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孩子成绩特别优秀,中学毕业考上了东吴大学,因为,从小她就向往姑苏这个城市。” “孩子一直憧憬毕业后的生活,她说在姑苏立住脚了,就接我们过去,让我们也过过天堂的生活,没想到,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广军县安排了警力对黄英加大了突审的力度,就高婷婷这一个案子,就够判她重刑。 在审讯室里,黄英涕泪俱下,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史。 姊妹六个,数她最小,却没有得到疼爱,因为家境贫寒,从小也没有受过教育。父母早亡,也没有享过什么福。长大后嫁了一个丈夫,都是好吃懒做、不肯吃苦的主,丈夫因为抢劫罪被捕入狱,她万般无奈之下,就走上了拐卖妇女儿童的不归路,十几年的时间内,先后拐卖了二十余人。 “长官,我也是为生活所迫啊。”黄英哭哭啼啼道,“现在我岁数大了,浑身毛病,想起以前的荒唐事,就后悔不已。希望长官看在我年事已高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理。” 马涛愤怒地拍案而起,斥道:“生活所迫?这个理由简直无耻至极!你岁数大了浑身毛病,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身体健康的人,因为你痛失爱子爱女,一夜衰老,甚至抑郁寡欢、思念成疾、含恨而终!你现在一句后悔自己做过的荒唐事,就想轻易揭过自己犯下的重罪?那些妻离子散的家庭,谁又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和正义!” “告诉你,黄英!天不藏奸!你今日落网,也是苍天有眼,等待你的,必是法律的严惩!” 黄英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广安县警察局详细审问黄英每一次拐卖时间地点和经过。马涛、楚歌带着高婷婷父母和苏峰,回猎刃县复命。 临走的时候,马涛安排苏峰在审讯室窗户外看了黄英一眼,苏峰一眼就认出,曾经去她门市上打听过高婷婷的下落,当时这个女人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没有见过。 “真是一个恶魔。” 第61章 七岔道(1) 在猎刃县医院,陈墨接到了马涛的通知,提前给高婷婷画了最美丽的妆容,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裙子,裙子上,陈墨还专门找人绣上了好几朵茉莉花。 高婷婷父母和苏峰看到高婷婷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法医陈墨也在一边直抹眼泪。 次日,经公开审理,君思力被判处死刑。广军县也传来电报,黄英也被判处了死刑。 午夜变态杀人狂案件侦破,解除了杨辰日的嫌疑。李兰兰故意伤害案也开始了审理,杨辰日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朱大军犯寻衅滋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 高婷婷火化那天,苏峰当着众人的面,把审判书一字一句读了一遍又一遍。骨灰被带走的时候,苏峰表示要为高婷婷父母送终。 楚歌回警局跟林溪、千雪等年轻人说了这件事,林溪感动地梨花带雨,为此,楚歌、林溪、吴晓东等年轻人开车专程跑到火车站去送苏峰。 回城路上,林溪连连感叹嫁人就要嫁给苏峰这样痴情的男人。 楚歌微笑道:“你怎么不跟着苏峰一起走啊?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就难以遇见了。” 林溪柳眉倒竖,娇嗔道:“哼,遇不见,姑奶奶我还就不嫁了!” 吴晓东一边开车,一边凑趣道:“哎,林大姐,我们楚歌也是一个痴情人,你看怎么样?” 林溪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斥道:“小孩子家家,可不要瞎说!” 楚歌也急忙道:“你林大姐怎么会看上我呢!” “对,我怎么能看上他这个丑八怪。”林溪也附和道。 吴晓东感叹道:“楚歌要是个丑八怪,咱们局里就没有帅哥喽。你看不上的话,我可要给楚歌介绍媳妇了啊。” 林溪怒道:“我说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多管闲事啊!他自己没长眼睛吗?” 楚歌举手投降:“我说你们两位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啊。” 几个年轻人一路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驱车往警局赶。 突然,吴晓东抗议道:“对了,上次楚歌请客,我没有去,是不是该再补一次啊?现在快到午饭点了,楚歌请客、楚歌请客!” 楚歌还没有说话,林溪就在一边起哄道:“必须地补一次,上次楚歌让我装淑女,我都没有好好吃饱饭。” 楚歌嘲笑道:“六盘子肉,你自己就吃了一半,还说没吃饱。” 林溪哼了一声,示威地举起了拳头。 吴晓东夸张道:“楚歌快认错吧,林溪的拳头可硬了,上周揍得那几个小流氓怀疑人生,彻底改邪归正了。” “我投降。”楚歌举起了双手,“嘿,不对啊,林溪的拳头只打坏人,不打好人,对吧。” “那就要看你识不识趣了。晓东,你说咱们让楚歌在哪儿请客啊?” 吴晓东想了一下,叫道:“县城西郊近期新开了一家饭店,很火,饭菜很好吃,关键价格还不贵,很实惠。” 楚歌手一挥,大声道:“那就好,吴晓东调转方向,咱们一路向西。” 吴晓东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咧嘴道:“哎呦喂,我的亲哥,你说话,能不能说一点吉利的话,一路向西,真是丧气。” “少废话,请客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刻钟后,车开出了西城门,沿着大路直奔西方,在一处十字路口处停下。饭店就开在十字路口西北角,是一处新建的二层民房改造而成。周围建筑较少,这处饭店很是显眼。大门上写着“惠民饭店”。 这是两条大路的交叉口,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非常多,惠民饭店生意确实火爆,幸好他们来的时候尚早,稍晚一些还真没有座位了。 不过奇怪的是,面对如此火爆的生意,老板和伙计都是有些无精打采,似乎连续几晚被怪物吸食了精元一般,黑眼圈,眼袋低垂,呵欠连天。 几个人坐下后,就有伙计拿来菜单,好吃不好吃还不清楚,不过,菜还真是不贵。估计是走量,薄利多销吧。 面对客人的问话,那名伙计有点心不在焉。 楚歌几人选好了几个特色菜,招呼伙计记一下的时候,发现伙计竟然依靠着柱子闭着眼睡着了。 “喂!”楚歌喊道,“伙计,你怎么困成这个模样?” “啊——不好意思。”那名伙计打了一个哈欠,匆匆记上他们点的几个菜,一边记一边解释。“这几天晚上熬夜熬得太晚了,连轴转有点顶不住。” 记下来后,就拿着菜单递给后厨去了。 吴晓东人不大,心眼挺多,特别是有点迷信思想,伙计走后,他小声地神秘道:“老板、伙计都是无精打采,怕不是招惹了什么邪祟了吧?” 楚歌、林溪一左一右给了他一个白眼:“年轻人,还信这个?” “嘿,你俩还别不信。就拿风水上来说吧,你俩别笑啊,风水也是咱们国家传统文化之一啊,传承了几千年,那都是有一定依据的。喂,我说你俩到底信不信?” 看到楚歌、林溪两个人略显“奸诈”的笑,吴晓东生气了:“我这给你们科普呢,你俩什么态度啊!” 楚歌、林溪立即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看到两人态度不错,吴晓东才开始继续讲述:“一般情况下,在道路的交叉口,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这些你们都知道吧?” 楚歌、林溪点点头。 “同时呢,出事多的地方,也是冤魂比较多的地方,白天人多,阳气旺,还不怎么样,一到晚上了,就会出来纠缠生人。” “圣人?为啥要纠缠圣人啊?” “生人!生人,生活的人,简称生人。没文化,真可怕!” 吴晓东恨铁不成钢。 “其中,最厉害的地方,是岔路最多的地方,最多能到七条道路交叉口,俗称七岔道。” “七岔道?有那么多交叉的地方吗?” “怎么没有!”吴晓东争辩道,“我姥姥家是隔壁安城县的,他们那儿有一个村子,就叫七岔道。据说,村外不远的地方,就是古代七岔道的交汇之处。曾经就有一户人家不懂事,私自在七岔道口建房开饭店,结果被鬼纠缠上了,大病一场。” 楚歌皱眉道:“瞎编乱造,咱们现在就在这吃饭呢,也不知道避讳一下?你平时胆子就小,还爱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 林溪却十分感兴趣,怂恿道:“闲着没事,等菜无聊,快点说来听听。” 第62章 七岔道(2) 吴晓东斜睨了楚歌一眼,不屑道:“别瞎说,我胆子不小啊,特别是白天!” 随后又老气横秋地训导:“年轻人要存有敬畏之心,特别是对于未知事物,你还小啥也不懂。” 楚歌啧啧叹道:“哎呦呦,你比我小好几岁,还倚老卖老上了。” 林溪不高兴了:“我说,楚歌你别老是打岔啊,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乐呵一下就行,你还当真了,别说话了,听吴晓东讲故事。” 吴晓东瞬间不乐意起来:“哎哎哎,林溪你怎么说话呢,这可不是故事,是真实发生,有真凭实据呢。” 大家都不再说话,听吴晓东讲起七岔道饭店诡异故事。 七岔道村有一个在外地当厨师多年的村民,因为父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就辞职回村照顾父母。这些年积攒了一些钱财,就想着自己在家门口开个饭店,既能挣钱又能就近照顾老人。 正好村边的自家耕地紧挨大路,就购置砖木在自家地上盖了一个饭店,盖好那天,邀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在饭店小聚,都是同龄人,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简简单单几个菜,几坛老酒,大家就开始开怀畅饮。 几人喝得兴起,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子时,几个人仍在觥筹交错,划拳行酒,好不快活。 突然,厨师耳边传来女人和小孩凄凄切切的哭声,缭绕不绝。 厨师扭头四处看看,除了几个同龄朋友,并没有发现什么女人和小孩子。他不信邪,走出屋子,围着房子转了一圈,仍是毫无发现。不过声音没有了。 厨师以为自己最近劳累,出现幻听了,就没当回事,接着回去跟朋友喝酒。 不料刚坐下,就又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听的人既心烦又焦躁。厨师问大家:“你们听到有人哭泣吗?”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听见,有人以为他在开玩笑逗大家玩,连连追问他是不是请不起客,要赶大家走。 厨师紧张的让大家静一静,这时候哭泣声越来越大,大家围坐一桌,这么大的声音不可能听不到。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这不是现实中的声音,来自神秘世界的声音,只有厨师一个人能听到。 换句话说,女人和小孩,都是哭给厨师一个人听的。 凄惨的哭声,让厨师浑身汗毛倒竖!吓得他坐立不安,脸色煞白,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 众人看他不像装的,只好散场回家,厨师吓破了胆,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只好叫了几个胆子大的朋友作伴,把他送回了家。 当天晚上,厨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孩,来到了他的床前,一边哭一边诉说,说他占了她们的地方,让她们惊扰不安。 厨师吓醒后不敢再睡,还发起了高烧,持续不退,还夹杂着胡言乱语。 厨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迷迷糊糊中,对自己老婆说请神婆来看。 厨师老婆虽然对生病不请医生请神婆感到疑惑,不过看厨师一副紧张又急迫的神情,还是照做,去请了本村最有名的一位神婆。 神婆来了,一阵作法之后,与梦中的女人进行了沟通。 原来,厨师建房的地方,在古代就是一处七岔道口,因为是交通要道,出过很多车祸。其中,这名女子带着孩子就丧命于此,并安葬在附近,坟头经过多年早已夷为平地,但是魂魄一直在此萦绕不散。 厨师现在建房的地方,正好盖在了人家坟上,惊扰女人、小孩安静,所以女人才会在他耳边哭诉。 原因找到了,就需要破解的办法。 神婆让厨师准备了猪头大贡,在饭店指定位置,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又说了许多好话,并拆除了饭店,择址重建。高烧才缓缓退去,耳边才没有了凄切的哭声。 林溪胆子大,听了这个故事倒没有什么感觉。楚歌却连道瞎说,现在大家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吃饭,不怕招惹什么吗。 这么一说,吴晓东也觉得阴气森森,疑神疑鬼起来。菜端了上来,林溪拿筷子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吴晓东和楚歌两个人吵了起来,互相埋怨。一顿饭不欢而散。 次日,林溪正在户籍室整理资料,听见有人推门而进,她抬起头发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中年男人满面菜色,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进门后客气道:“长官好,我来报案。” “大叔,我们这是户籍室,报案请去案件受理中心,出门右拐,靠楼梯口西边那个屋负责登记。” 中年男人道声谢就出门了。 林溪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就跟着出去,看他进了案件受理中心,在门口听到那人诉说:“你好,我是惠民饭店的老板,最近每天晚上都碰到一件怪事......” 林溪恍然大悟,这人就是昨天他们吃饭的饭店老板,怪不得看着眼熟。上午活儿不多,林溪就进去听听看看什么怪事。 今天坐班的正好是楚歌,看到林溪进屋,打声招呼,让她坐在一边。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进屋内,不算太冷。但是那人却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说话都带着颤音。 林溪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老板道声谢后接过。 楚歌也安慰道:“有什么事?不要害怕,你慢慢说。” 老板喝了一口热水,稳了稳心神,道:“我叫王会民,是王家庄人,最近在我们村边十字路口开了一个饭店,主打就是经济实惠,所以取名惠民饭店。那几条大路都是交通要道,路过的车和人都多,所以客人也多......” “老板不用多介绍了,我们昨天中午在那吃过了,确实经济实惠。”楚歌心道你来这打广告来了啊,“还是先说说你要报案的烦心事吧。” “哦,好的。这几天,我在饭店连续几晚碰到了诡异的事情。”那老板打了一个寒颤,不自觉地扭头四处张望,紧张的气氛带动楚歌和林溪都跟着揪心起来。 “我们饭店因为生意好,经常会开到午夜12点以后才关门。最近一两晚,大概是大前天晚上吧,夜里12点的时候,过来了一对老夫妻,点了好几个菜,但是菜上齐后,他们俩都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桌前嗅来嗅去。” “等到饭店客人都走完后,老夫妻过来结账,给的是纸钞,当时我看了一下,没问题,就收下了。他们走后,我就关门下班。” “第二天,盘点收入的账房跑到我身边,焦急地跟我说昨晚收了一张冥币,我很惊讶,联想到昨晚只收了一张十圆的纸钞,那就是午夜十二点那对老夫妻给的。” 第63章 光天化日怕个啥 饭店老板的话让楚歌也是感到一阵阵胆寒,他请老板再讲讲具体细节。 “我当时跟着账房去收银那看了,在一堆银元、铜币当中,那一张纸钞很显眼,我拿起来看了一下,确实是一张上坟用的冥币,印的很逼真,只不过中间头像是玉皇大帝的,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在嘲笑我。” “昨晚收钱的时候,确实是我收的,我虽然没有反复确认,但是我很肯定没有收错。我开始质疑是账房捣鬼,但是账房是我小舅子,手脚平时很干净,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再说也有几个目击者,当时他开抽屉盘点的时候,有人也看到了这张冥币,大家一起围观过来,都看到了,应该不是小舅子捣的鬼。” 楚歌问道:“当时你怎么没有报警?” “害,这不是我以为是自己眼花,看走眼收了假币了。我就没有声张,只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注意。” “当天晚上,夜里十二点刚过,那对老夫妻又一起来了,这次没等他们开始点菜,我就拿出了那一张冥币去兴师问罪,老夫妻矢口否认,连连表示不是他们花的。” “我也仔细观察过这两个人,不像是什么精灵鬼怪。言谈举止与人类也毫无区别,做生意呢,讲究和气生财,因为这事没有直接逮住人家,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对老夫妻抱怨了几句,依旧坐下点了几个菜,还是没有动一筷子,最后走的时候,结账还是用的纸钞,这次我吸取了教训,认真反复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我才收下放到了柜子里。” “老夫妻出门后,我紧跟着走出饭店,但是已没有他们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当时已是深夜,我们都下班回家,我锁好门窗也回去了。结果第二天,我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账房再次跑过来给我报告说,昨晚我又收了一张冥币!” 说到这,老板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我过去看了,跟昨天一样,那张玉皇大帝头像的冥币,就躺在一众银元、铜币当中,面带嘲弄的微笑,盯得我彻底发懵了。” “恐慌的情绪在大家中间传播,所有人都在暗地里传言,说饭店遇见鬼了。” “大家晚上熬了一夜,还碰上这档子事儿,所有人都无心工作,整天在惶恐之中度过。长官,求求你们帮帮忙,抓紧时间逮到那个恶作剧的人,要不,我的饭店可就开不下去了。” 饭店老板哭丧着脸,痛苦不堪。看来近期的诡异事件让他疲于应付,很受折磨。 楚歌想了想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没有。长官,咱们做买卖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平时与人为善,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楚歌登记好后,看到老板似乎另有隐情,再次问道:“请问老板还有什么事情吗?” 老板吞吞吐吐说:“有,就是最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耳朵里经常能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哦哦,也可能是我近期熬夜多了,出现的幻听。” 楚歌跟林溪对视一眼,彻底无语。 楚歌只好安慰饭店老板,跟领导汇报后就过去看看。 饭店老板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侦缉队全体在一起碰头,听完楚歌的讲述,徐宁让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吴晓东第一个发言,带有很强烈的个人色彩:“我觉得,饭店老板不该找咱们。” “那应该找谁呢?”徐宁问。 “应该找和尚、道士或者神婆,不该来咱们这报警。很显然,这个事件出了咱们的职责范畴。咱们管不了。” “楚歌怎么认为呢?” 楚歌没有吴晓东那么迷信,回答:“我觉得还是有人制造恶作剧的多,出现冥币不外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手法比较快,趁人不注意换了;另外一种,就是半夜潜入饭店更换的。咱们应该过去调查一下,制止这种不良行为,震慑一下宵小,省得再有更多的事端。” “马涛觉得呢?”徐宁转向马涛。 马涛不动声色地歪头嗅嗅胳肢窝,深吸一口气说:“我同意楚歌的看法。不过,这次该锻炼一下新人,就让楚歌和吴晓东两个年轻人去看看。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治安案件,不是大的刑事案件。” 徐宁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楚歌和吴晓东两位年轻人跑一趟吧。如果有困难了,刘浩帮一下忙。注意看一下是不是还丢失了其他的钱财、近期与谁有矛盾之类的线索。” 几人领命后分头行动。 吴晓东又开始借口肚子疼,想着逃避调查。楚歌讥笑道:“我说东弟,现在是上午,大白天你就开始害怕了吗?” “楚歌,那地方邪门的很,你胆子大,你跟着刘浩大哥一起过去吧。” “少废话!任务安排给咱们了,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别在这推三阻四了,带好装备走了。最起码不能让你叔叔丢脸吧。” 提到吴晓东的副局长叔叔,吴晓东想起叔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言语,一激灵,去就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怕个啥! 上午还没有到饭点,人不多,除了几个来的早的,在坐着喝茶闲聊。 楚歌去收银那看到了那两枚冥币,是市面上出售的冥币,很普通、很常见,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楚歌让吴晓东装起来,这可是物证,吴晓东哼哼唧唧不肯装,楚歌只好放在档案袋里,留在了车上。 接着需要考虑的就是半夜有人趁着没人,翻越门窗进入饭店偷偷更换了。 但是,经过详细查看,发现所有进出的门窗都是完好无损。初步排除了有人半夜潜入的可能。 楚歌叫来了饭店老板,询问有没有丢失其他的钱财。 老板回答说仔细核对过了,并没有丢失钱财和物件。 吴晓东在旁边开始抱怨:“我说让你们找个神婆看看吧,你们不听,非要费事来这里调查,怎么样?毫无线索吧。依我看,不要再浪费时间和人力了,这附近有几个厉害的神婆,其中有我熟识的,要不要我介绍给你们啊?” 老板和账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官方都表态了啊。老板点点头:“找了几个,暂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的道行太低了,这两个老夫妻最少百年以上道行。” 楚歌驳斥说:“吴晓东,收起你那一套神叨叨的看法。” “啧啧啧,不信算了,看你能查出些什么!” “你!”楚歌非常不满,不帮忙就算了,还拉倒车,真是的。 既然外部入侵的可能性没有了,那么只能从内部去查了,找找有没有内奸存在。楚歌让老板把自己饭店的员工全部过滤一遍。 饭店老板回忆:“一般情况下,都是我最后一个走的。要说饭店大门钥匙,总共有四把,一把在我这,一把在账房那,一把在伙计领班手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在我家里。” “账房是我小舅子,不可能是他;伙计领班跟我一个村,一个家族,跟我一辈的弟弟,叫王爱民,也是知根知底的。王爱民负责早上买菜,买好后就直接运到饭店,他是第一个开门的。” 楚歌摸着下巴,账房是自家亲戚,不可能让人随便买通。有嫌疑的就是这个王爱民了,毕竟关系稍微远一点。 第64章 连夜蹲守 王爱民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身材瘦削,说话声音却如同洪钟,力气也不小,是个干活的好料。 此时他正在卸菜,一大袋子白菜,被他轻轻一掀就翻到背上,轻松背到厨房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楚歌叫住了他,几个人坐在椅子上问话。 “长官,啥事啊?”说完,他还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天生大嗓门,不是跟你吵架啊。” 楚歌点点头表示理解,问道:“近期你们饭店收到了两次冥币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王爱民回答的很干脆。 “你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的?”王爱民搔了搔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反正吧,就是挺邪乎的。” “你感觉有人使坏?” “大部分人认为是惹怒了鬼神。毕竟,正常人谁会去干那事!” 吴晓东在一边突然问道:“这几天,你是不是第一个到的?” 王爱民点点头:“那可不,我需要早早把菜准备齐了。” 吴晓东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王爱民,咄咄逼人地问道:“那么,每天早上,就是你自己进出饭店喽。” 王爱民逐渐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急道:“长官啥意思?你这是怀疑我捣的鬼呗?” “不能排除嫌疑......”吴晓东还待继续审问,楚歌急忙制止住了他。 王爱民瞬间怒了,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我王爱民堂堂五尺男儿,行得端立得正,还不屑做那等无聊之事!” 吴晓东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斥道:“你喊什么喊?做贼心虚了吧,信不信我逮捕你,进号子里受几天罪啊!” “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逮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看就要动手,楚歌急忙插到中间,分开他们,喊过来老板,把王爱民拉走了。 楚歌搂过吴晓东坐到椅子上,吴晓东兀自喝骂不休。楚歌气道:“够了,好好问个话,人还被问跑了!” 吴晓东不服气地说:“那家伙是个刺头,不想着法子好好修理他一顿,这还怪到我头上了??谁稀罕在这里问东问西,我还不干了!” 说完,一甩袖子回车上休息去了。 饭店老板王会民走了过来,知道没有查出什么眉目,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楚歌倔脾气上来,安慰道:“今晚,我就在这儿守着,会会那对老夫妻,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板高兴起来,吩咐好酒好菜招待。楚歌连说不用,今晚再过来蹲守。 回去的路上,楚歌说了自己的蹲守计划。吴晓东一再表示自己不会陪楚歌傻乎乎在这干等。楚歌一气之下怼了几句,两人闹个不欢而散。 在警局里,楚歌详细汇报了调查结果,因为吴晓东坚决不去,徐宁只好安排马涛、刘浩、楚歌三人晚上去蹲守。 晚饭后,几人驱车赶到饭店。 饭店老板望眼欲穿,早早就坐在饭店门口等候,楚歌他们赶到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到派了两位老同志,老板彻底放下心来。 时间还早,老板为了表示感谢,早早安排了一个单间,准备了一桌子菜招待楚歌他们。马涛专门点了伙计领班王爱民陪同。 没想到王爱民竟然跟同是暴脾气的刘浩一见如故,特别谈得来,两人相见恨晚,连碰了几杯酒。看的马涛心痒痒不已,也端起酒要跟王爱民喝一杯,楚歌急忙拦住了。 王爱民酒量较大,喜欢结交朋友,并且结交手段单一,那就是以酒论英雄,看到楚歌横拦一脚,不悦道:“这位小长官,我跟马长官喝一杯怎么了?长夜漫漫,干坐着不喝酒有啥意思啊!” 楚歌微笑道:“老王你不要误会,我师傅呢,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能喝酒。” “哦。”王爱民脸上写满遗憾,“不喝酒还有甚意思。” 马涛瞪了楚歌一眼:“医生说不能多喝,没说不能少喝一点。我就喝这一杯!再说了,酒壮怂人胆,一会儿你就看好吧,看你师傅怎么捉鬼!” 刘浩没有说话,楚歌叹了一口气,松开手。 马涛跟王爱民碰了一下,一口闷了杯中酒,随后露出一脸满足的神情,赞道:“好酒。” 王爱民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也干了杯中酒,喜不自胜:“兄弟好酒量!” 好家伙,喝多了,长官都不喊了,直接兄弟都叫上了。 马涛一杯酒下肚,瞬间上头,也是兄弟相称:“王老哥,你们饭店生意不错啊。” 王爱民得意道:“那是,方圆十里,咱这饭店可是这个。” 说完,竖起了大拇指。 马涛跟着竖起拇指,哈哈大笑。 楚歌悄悄跟刘浩说:“刘哥,一会儿,你得帮我一起把师傅架回去啊。” 刘浩也是喝得小脸通红,舌头都大了:“没事,咱们开着车呢,不用你背着我们回去。” 楚歌一阵头大,哎,咋滴,还想让我一个人把你们俩架回去啊。 王爱民端着酒伸到了楚歌眼前:“来,小老弟,咱俩喝一个!” 楚歌拒绝道:“我就算了吧,留一个开车的。” 王爱民不依不饶:“怎么?看不起你王哥啊?” “我不会喝酒!” 正好老板闲下来,过来看看,见王爱民拉着楚歌非要喝酒,急忙阻止道:“爱民,别劝了,让你陪几位长官说说话,咋还越喝越多了。” 看到红着脸的马涛和刘浩,老板急得只摇头。 王爱民只好作罢,单拉着马涛和刘浩喝酒了。楚歌不愿意在酒场多待,就跟着老板出来,坐在大厅里喝茶休息。 随着午夜越来越近,楚歌也是有点紧张,毕竟,对于未知的事物,自认还做不到淡定。老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不时端起来又放下,茶早凉透了,也没有喝上一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楚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马涛那屋还在继续,这会儿倒好,直接开始划拳起来。 楚歌气得真想去包间里大骂一场,这都什么时候了,估计早忘了此行目的。 夜里十二点,在焦急等待中悄悄来临了,可惜的是,那对老夫妻并没有如“约”前来。 一直到最后一桌客人离去,老夫妻也没有出现。 饭店不可能一直开门等下去,只好先下班了。今晚平安度过。 回警局的车上,马涛一边剔牙,一边夸道:“嗯,这家饭店饭菜做得还行,酒也不错。” 刘浩赞同道:“确实不错。” 没两句,马涛就叼着牙签打起了呼噜。 第65章 还喝上瘾了 回警局里,都后半夜一点半了。 楚歌费劲地先后把马涛和刘浩送到宿舍,自己也简单洗漱一番要睡觉,马涛又开始折腾起来。一会儿尿一会儿吐的。把楚歌累得够呛。 幸好刘浩酒品还行,在宿舍里安稳睡着了。 第二天,案情碰头会上,马涛、刘浩二人蓬头垢面,萎靡不振。楚歌也是精神不振。 徐宁一脸不悦,强压火气问:“昨晚,你们喝酒了?” 刘浩低着头没敢应声。 马涛谄媚一笑:“头儿,破案需要,破案需要。喝了几口没有白喝啊,最起码掌握了几个线索。” “少给我嬉皮笑脸!让你们去破案,好呀,一个个去享受去了??啊!” “没有都喝,我们留了一个清醒的,楚歌可没有喝,是吧?” 楚歌点点头,证实马涛的话。 徐宁狐疑地看着楚歌,问:“那你怎么也是一副精神不振?” “我。”楚歌欲言又止。 徐宁明白了,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说了。马涛,说说吧,喝酒喝出了哪些线索?” “这个嘛,嗯,这个,昨晚那对奇怪的老夫妻没有去,我们没有逮到现行。还有,就是饭店领班老王酒量不错,一个人就喝倒了我跟刘浩两个人。” “你!”徐宁彻底无语。“今晚再去蹲守的时候,谁也不准再喝酒,听到了没有??” 几个人答应一声。 徐宁宣布散会,马涛和刘浩两个人打着哈欠去补觉。 楚歌临走前跟徐宁汇报:“徐队长,那对老夫妻连去了两天,偏偏昨晚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没有来,我估计,是提前得了消息,所以,我怀疑,饭店里有内鬼,专门给人通风报信。” 徐宁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如果我们继续在那蹲守,作用不大啊。” 徐宁无奈道:“饭店老板托人找关系,找到咱们吴副局长了,吴副局长下令让咱们继续蹲守,没办法,再盯几天吧。” 不出意外,那对老夫妻依旧没有出现,晚上仍是毫无收获。不过,老板照例摆了一桌子酒菜,马涛刘浩跟王爱民的感情更近了一步。 连续几天都没有蹲到,老板不怕花钱,楚歌先顶不住了。 每天回来送两个醉鬼,还得帮助马涛清理秽物,谁受的了啊。 这天晚上,楚歌还在宿舍休息,刘浩早早就跑过来喊他:“楚歌,快点的,老马上车了,就等你呢。” 好家伙,喝酒还喝上瘾了。 楚歌哭丧着脸:“刘哥,咱们这不是破案,是陪着你俩出去吃宵夜啊。你俩倒是快活自在了,我可受不了了。” “哎呀,谁愿意天天晚上去那地儿啊!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这不是案子赶到这儿了嘛。这几天你嫂子意见挺大,甚至我都胖了,为了案子,牺牲了多少呀?别抱怨了,快点地吧。” “是,不在嫂子眼前,你可是喝的痛快啊。回来我还得照顾你俩。” “哎呀,别废话了,谁叫你不喝酒。快走吧,都跟老王约好了,可不能失了约。” 楚歌腹诽不已:这我要是也跟着喝起酒来,三个醉鬼都醉倒了,谁开车回来啊! 没办法,最后一次。楚歌走到车前,发现马涛在车后座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你倒是快活。 在车上,马涛还在抱怨:“老王昨天不实在啊,最后一杯是不是没有喝?” 刘浩附和道:“就是,昨晚可算试出来他的酒量了。不过,咱俩也拼尽全力了。” 楚歌一边开车,一边诉苦:“师傅,刘哥,今天最后一次了啊,明天我可就不陪你们来了,连着好几天,我身体扛不住。” “年纪轻轻,可不能说不行啊!”马涛猥琐地奸笑。 这次到饭店,明显能感觉出饭店老板没有以前那么热情,毕竟天天一桌子,连续几天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次老板没有在外面忙活,专门坐到包间里陪着马涛他们喝酒,有老板在,王爱民没有喝那么多酒,马涛、刘浩也少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老板斟酌了一下,小心道:“马长官,最近几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好说好说,保境安民,是我辈本职,王老板不必客气。” 老板讨好道:“最近,不管是我店里的伙计,还是过往的客人,都说是因为各位长官的神威,彻底震慑了那些宵小之徒,我们店里再也没有诡异的事件发生,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件头疼事。” 马涛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道:“那就提前恭喜老板解决了头疼事啊。” “不敢,都是各位长官大力帮忙的缘故。” 包间里陷入了安静之中,老板也不好意思点破,只是殷勤地劝了一圈酒。 马涛喝了一杯,道:“既然已经解决了麻烦,那么,明晚开始,我们就不来打扰老板了。” 老板一副挽留的模样:“哎呀,马长官说的什么话,没有公事了,就不能来小店里坐坐吗?” 王爱民也是连连挽留,他是真心实意的,这几天陪着喝酒,也过了免费的酒瘾。老板给他使了几个眼色,也装作没有看见。 “那就,再续几天?” 马涛“勉为其难”道。 老板脸色一变,旋即尴尬地笑道:“哦,也,也可以。” 马涛哈哈一笑,说:“逗你玩呢。最近公务繁忙,也不能天天在这干耗着啊。明天我们可就不来啊。” 老板放下心来,狠狠心又添了几个硬菜。 这次众人放开了喝,马涛喝多了,又开始发起了颠痴,说起了世间谁最漂亮,非王丽娟莫属,说完,还唱了起来。 楚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傅,王丽娟是谁啊?” 刘浩连连使眼色示意楚歌不要追问。 果然,这句勾起了马涛的伤心事,眼圈一红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又破口大骂王丽娟无情无义。 酒场进行不下去了,只好提前散场。 在饭店门口,马涛抱住了王爱民,瞪着猩红的眼睛,不舍告别。又拉着老板的手,嘟囔道:“老板,我们走了啊,再有事儿,你只管吱声!” 说完,哇地一口吐了一地。老板赶紧把他送上车。 没想到,第三天,饭店老板丧着个脸,拿着一张冥币,又来报警了。 “长官,那对老夫妻,又来了。” 第66章 如约而至 徐宁接过那张冥币,翻来覆去查看,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很普通一张,满大街都是。 “有没有现场逮住那对夫妻?” 饭店老板尴尬道:“昨晚给的确实是真币,我还找了几个人看过了。毕竟,人家没有给那个币,咱没有逮住现行,我也不能扣留人家啊。” 马涛在一边嘬着牙花,一边愁眉不展道:“哎呀,又要开始痛苦地蹲守了吗?好像最近酒量变小了。” 饭店老板眼皮直跳,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徐宁安慰道。“关于你饭店的事,我们已经有眉目了,就是有线索了。今晚你放心大胆地开门,我们自有安排。” 饭店老板大喜,千恩万谢地走了。 马涛抱怨道:“徐队,我们还没有吃够呢,你怎么就开始收尾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都胖成啥了。” “有肌肉,你看,肚子上好大一块腹肌。” 徐宁笑骂道:“这几天你在饭店的吃喝,可不能让人家老板赔钱啊。” “放心吧,头儿,我都找好了报销的人。” “今晚要逮住的哪位?” 马涛嘿嘿一笑:“头儿,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找人装神弄鬼了好几天,也该赔偿人家一些精神损失费了。” “嗯嗯,今晚这场大戏,可不要演砸了啊。” “放心吧,捧你当主角。” ...... 饭店老板回到店里,小舅子账房、王爱民等员工围了上来,询问报案结果。 老板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大骂道:“妈的,我去报案了,都没人理我,说前几天在这儿蹲守了好几天,一点也没有收获,说我是神经病。唉,要不就是狠吃几顿,要不就是被人骚扰,最近流年不利啊。” 小舅子账房凑过来问道:“姐夫,那咱们这饭店怎么办啊?” “唉,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只能赔本转让了。” “啊,那我姐能同意吗?” “不同意有什么办法!”老板摊摊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成了赔钱货,再转让就不值钱了。” “那现在转让,有人接手吗?” “唉,估计很悬,毕竟大家都知道了咱们饭店的事儿。谁还敢轻易接手啊。” 大家都是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稳定工作,却因为不知道是鬼还是人捣乱,搅的大家要失业,几个胆子大、且脾气不好的伙计破口大骂起来。 账房急忙劝说大家要慎言,要有敬畏之心。 有几个迷信的也是纷纷出言相劝,毕竟对于无法解释的事物,大家还是持有谨慎的态度,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厄运纠缠到自己,就像饭店老板一样,自顾不暇。 老板看大家议论纷纷,举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伙计们,毕竟今天晚上还得继续,大家要打起精神来,开始上客人了,工作吧。” 老板发话了,大家散去干活。 “就这还干个啥意思?招惹了邪祟,可是那么容易送走的?” “就是,我这几天晚上都不敢睡觉,就怕那家伙找到我家里来,都快成神经病了。” “谁说不是,我现在晚上不搂着我老婆,都不敢睡觉了。嘿嘿,不过你还别说,我们夫妻感情比以前好多了。” “你有老婆,我光棍一个,晚上搂谁啊?呜呜呜......” 几个伙计一边走一边议论。恐慌的气氛在大家心中蔓延开来。 议论声音挺大,老板听到了,也装作听不见,低头干活。 账房在老板身边,气愤道:“这些伙计真是过分,听风就是雨,背后瞎议论。姐夫,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挺过去的。明天我就去再请几个厉害的神婆,一定能解决这个事。” 老板感动地看着账房:“小舅子,还是你最关心姐夫。” “那是,应该的,谁让咱们是亲戚啊。” “对了,最近去看过你姐姐吗?” “看了,去了三四趟呢。” 这时候,饭店里陆续开始来人,他俩不再交谈,各自忙活去了。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门外进来一高一低两位壮汉,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了,要了一些酒菜,边喝边聊。两人酒量不小,一会儿就下去了多半坛白酒,每人都已喝了一斤往上。 伙计领班王爱民在厨房门前依靠着,看着那两位壮汉推杯换盏,喝的痛快,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喃喃道:“真是好酒量,可惜不认识他们,要不可以好好比拼一下。” 饭店老板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瞪眼训道:“咋啦?又痒痒了?上班就好好上班,别动你的歪心思!” 王爱民立正回答:“是,上班不喝酒,喝酒不上班。任务要陪酒,保证能陪好。” “油嘴滑舌。”老板丢下一句评语,走了。 王爱民冲着老板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唉,好怀念马涛和刘浩,现在老夫妻又来了,他俩咋没来呢?”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十二点。 饭店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靠近门口的两位壮汉和最里面一桌夜班赶大车伙计。 饭店所有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望向大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一阵阴风吹过,大门咯吱响了一下,虚掩的门缓缓打开,那对老夫妻,如约而来。 里面那桌赶大车伙计刚来,正埋头吃饭,没人注意这边。 倒是在门口喝酒的两位壮汉,抬起头看了老夫妻一眼,只见老夫妻衣着朴素,款式老旧,男的梳着精致的大背头,满头白发油光可鉴;女的白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盘在脑后。进门后不曾停留,一直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靠门的一位壮汉起身关门,一边粗鲁地埋怨:“进门不关门!怕夹到自己的尾巴吗?没素质!” 两位老夫妻脸色微变,丈夫要说什么,被妻子拦住了。只好隐忍下来,强压怒气,喊道:“伙计,点菜!” 饭店几个伙计你推我,我推你,都没有人敢走向桌前。 老板气道:“怎么能怠慢客人呢?不礼貌!” 说完,走向老夫妻的桌前,客气道:“两位好,请问想吃点什么?” 第67章 追踪 老夫妻对视一眼,微笑道:“还是那几样拿手菜吧,对了,酒还是一壶。” 老板答应一声,准备离去。 丈夫喊住老板:“老板,这次,可得再好好看看钞票,不能再冤枉我们了啊。” 老夫妻一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老板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说完,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老夫妻看着饭店里坐着的两桌,一桌靠里,都是赶大车的老把式,桌上摆了几个下饭菜,此时已是吃的差不多了;一桌靠近门口,两个壮汉喝的面红耳赤,丝毫没有散场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不动声色地等着上菜。 赶大车的几个老把式吃完饭后,竟然没有着急离去,其中一人掏出卷烟,分给大家,几个人吞云吐雾,不一会儿就烟雾缭绕,人影都看不清了。 随着烟雾飘散,两个老夫妻只是皱皱眉,没有多说什么;门口两个壮汉表示不满,大口喝止:“里面几个老伙计,麻烦抽烟去外面抽好吗?呛死人了!” 抽烟的几个人不乐意了,回怼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怎么?哥几个好不容易歇会,吃口饭、抽口烟,还得看你愿意不愿意?” “这两个老夫妻还没说啥呢?两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叨叨啥!” “就是,你俩喝酒,酒气冲天,我们还嫌弃呛得慌呢!” ...... 两个喝酒的壮汉不善言谈,听得焦躁,没有再废话,一人拎着一个板凳,恶狠狠走了过来,看起来是要直接动手。 里面的几个赶车老把式伙计也不乐意了,嚷嚷道:“咋的?还想动手吗?反了你们了!” 说完,也是纷纷站了起来,人手一把凳子,围了过来。 眼看一场群殴大战即将爆发,饭店老板急忙劝阻:“各位大爷,都消消气,些许小事不值当动手啊。” 坐着等菜的老夫妻怕殃及池鱼,也是站起来准备离去。 两个壮汉中的一个伸手拉住了其中的丈夫,说道:“老先生先别着急走呢,还请您给评评理!” 那丈夫连说不掺和大家的事,手腕轻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灵活地从壮汉手中挣脱,拉着妻子几步跨出了较远的距离,向门口走去。 壮汉大喊:“老先生不要走!” 一边飞奔过去阻拦,没想到那对老夫妻看着岁数大,步伐却是矫健的很,一步就迈出很远的距离,壮汉虽然极力飞奔,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饭店大厅里众人一起放下了凳子,都往门口跑去。 两名壮汉紧跟着老夫妻出了大门,没想到老夫妻出门转弯,竟然瞬间消失不见。 紧随着出门的众人也都看傻了眼,这是什么操作?两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就在此时,不远处亮起了汽车的灯光,灯光前,一对黑影赫然可见。在灯光下显形,那对黑影很是愕然,呆立车前,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壮汉中一人大笑道:“哈哈,马涛,真有你的!” 车上跳下三人,其中领头的正是马涛,一边走一边笑道:“还是徐队长安排的好!” 原来,两名壮汉是徐宁和杨毅所扮,里面坐着的一群赶车的伙计,也是治安队队员装扮的。 众人一起围住了车灯前的两个黑影。 徐宁笑道:“老先生、老太太,别装了。” 黑影双手张开,放下覆盖在身上的黑衣,露出里面身穿便装的两人,正是刚才在饭店里就餐的老夫妻。 杨毅跟治安队员们下达命令:“饭店里外所有的人,不论老板还是伙计,都不要放走了,一起到饭店大厅集合。” 治安队员们回应一声,把大伙都“请”进饭店。 直到此时,饭店所有人都还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几个人着急回家,跟警察们抱怨了几句无济于事,只好在大厅中等候。 马涛、楚歌带着老夫妻走进饭店大厅,众人或坐或站,围成一圈。 郑立春在老夫妻身上搜了一遍,找到几张纸钞,没有冥币。 丈夫嘿嘿冷笑一声,说:“各位长官,不知道把我们夫妻滞留于此,有何贵干?我们没有犯法吧?” 妻子也是言语凌厉:“诸位长官好大的阵仗,就为了对付我们两位老人?未免大材小用,再说了,究竟什么原因要困住我们啊?还望各位长官说清楚。” 面对如此状况,饭店老板也觉得很是棘手,无凭无据,确实不好交代。 马涛不慌不忙走到老夫妻面前,问道:“饭店老板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故弄玄虚,坑害于他?” “哎哎,这位长官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 马涛怪眼一翻:“好,要证明吗?这些人中,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我一个都不认识!”丈夫双手环抱胸前,昂首傲然。 “嘴硬!” 马涛又转向饭店的工作人员,问道:“你们有认识这对夫妻的吗?” 饭店工作人员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丈夫得意洋洋:“长官,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跟大伙都不认识,彼此无冤无仇,我干嘛要用假币糊弄人家?”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家了,毕竟上了年纪,晚上不能熬夜了,不像你们年轻人喽。” 说完,就要拉着妻子离去。 “等一下!”徐宁拦在了前面,再次伸手抓住了丈夫的手腕。这一次丈夫没有躲开,任由徐宁抓着他。 “大爷,我看呐,年轻人都没有你这么好的身体!来人呐,给大爷大娘卸去伪装!” 刘浩、楚歌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揪住那丈夫的白发,轻轻一拽,白发被揪了下来,原来是一头假发。随后又有人打来热水,沾湿了毛巾,在那人脸上抹去。 那人脸上的皮肉,沾湿了之后,竟然一块块掉了下来。满脸皱纹不见了,露出了里面一张年轻的脸。 刘浩、楚歌又要伸手去揪那妻子的头发,妻子挥手制止了,说:“我自己来!” 只见她伸手到后面解开发髻,拨动了几个小开关,摘去头上的银发,头上的黑丝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又掏出随身携带的湿毛巾,在脸上轻轻擦了几下,同样露出一张年轻貌美的脸。 那女孩青春靓丽,可爱俏皮,说:“哥哥,这个人好厉害,咱们被识破了!” 第68章 觊觎你的财产 徐宁阴沉着脸问道:“老实交代吧?” 男人介绍道:“我叫骆冰,这是我妹妹骆雪。” “为何假扮老夫妻来此滋事?搅乱饭店正常生意秩序!” 骆冰轻轻一笑:“长官,我们家世代以演戏为生,平时我俩就喜欢扮演各种角色,吃饭我们也没有赖账,何来滋事一说??” 徐宁怒道:“你俩觉得好玩,但是你们知道吗?就因为你俩的无聊行为,浪费了我们这么多警力。不妨告诉你们,你俩背后指使之人,我们已调查清楚,不要嘴硬,赶紧交代了,省得大家陪你们一起熬夜。” 兄妹俩丝毫不以为意,一致咬定仅仅是为了好玩,并没有其他的违规行为。 徐宁冲杨毅点点头,杨毅叫出来了张军。 张军一步步走到了账房眼前,账房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张军伸手指着账房说道:“杨队长、徐队长,这几天晚上,就是这家伙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开门进的饭店。” 账房苦笑道:“长官,可不能开这个玩笑!” 张军骂道:“谁他么的跟你开玩笑,妈的,这几天老子每天晚上十二点躲在草窝里蹲守,就是为了蹲守你这个王八蛋。正好也让我看到了老夫妻瞬间消失之谜。” 账房耷拉着头,没有说话。 饭店老板气坏了,冲到账房跟前打了他一拳,骂道:“好你个小瘪犊子,我不但给你开着高工资,还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啊?!” “姐夫......” “别叫我姐夫!我没你这样坑人的小舅子!” 众人七手八脚地拉开了两人。账房也黑了一个眼圈。 徐宁待老板发泄完了,才走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说说吧,为什么要做这么下作的事儿。” 账房揉揉眼睛,疼得呲牙咧嘴:“长官,我叫田小春,饭店老板会民是我姐夫......” “我没你这样的小舅子!”饭店老板余怒未消。“亏我还一直无条件信任你,没想到你不学好,光想着把咱们的饭店折腾倒闭,好好的生意啊。” “那是你的饭店,不是我的。”田小春似乎满腹委屈。“最后挣得钱,还不都落入了你的腰包。” 饭店老板彻底诧异了,这是什么逻辑,我投资开的饭店,挣得钱不进入我的腰包,还能进入你的腰包不成? 所有人也都是觉得不可思议,田小春的想法,与众不同真是奇葩啊。 田小春继续哭诉:“我今年都二十多了,还没有娶到媳妇,在你这儿上班一天才能挣几个钱儿,你把饭店转让给我了,我就能很快攒钱娶媳妇了。” “到时候,我也给你开高工资,好吃好喝招待你,不让你跟我姐受委屈......” 饭店老板彻底气笑了:“打住打住!你来当老板,我给你打下手?” “对!” “咱先不说我转让不转让的事儿,你就说你哪来的钱盘下我这家店啊?” “我姐给我的钱,我们都说好了。” 饭店老板彻底无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姐——田招弟——给你钱?” “对,招弟姐最疼我了。这也是我们俩想的法子。” 马涛问道:“老板,田招弟是?” “我媳妇!”饭店老板哭丧着脸说道,这家伙,后院起火,都烧到自己的头上了。 徐宁安排一个伙计去叫田招弟过来问话。 马涛接着审问:“先别扯你们的家务事了,田小春,老实交代你的犯罪经过吧?” 田小春的脸瞬间拉长:“犯罪?长官,不至于吧?我只不过是惦记我姐夫的财产......” “惦记?你那是觊觎!”马涛喝道,“幸好我们及时介入,才没有酿成大错,最起码算是让你悬崖勒马吧。说说吧,你是怎么谋划犯罪经过,并找到骆冰、骆雪兄妹帮忙的。” 田小春小心地回答:“我姐夫在这里开饭店,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带动了村里好几个人就业,其中包括我。” 饭店老板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带动你们就业,其中就数给你的工资最高,就这你还不知足,还想着霸占我的饭店?” 田小春脸上一红,说:“这不是我刚找了一个对象,年前想着能成亲,但是女方说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一无是处,我就想着证明给她看。” “对象?”饭店老板一愣,“怎么没听你跟你姐说过?” 田小春偷偷斜眼看了一下那对兄妹,说:“我对象不让我跟你们说,说了就不嫁给我了。她要求我除了给高额彩礼之外,必须得有挣大钱的门路,才答应嫁给我!” 马涛嘿嘿一笑,走到骆雪面前道:“你谈的对象,我想,应该就是骆雪吧?” 田小春脸上更红,连忙否认道:“不不不,不是。” “不是,那好,我们警局有位帅哥还没有对象,喏,就是这位楚歌大帅哥,身高一米八多,年少多金,骆雪,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骆雪咯咯娇笑一声,还没有开口说话,田小春急忙挤到骆雪跟前,张开双臂拦截道:“不行,骆雪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 骆雪一把推开了田小春,嫌弃道:“没用的家伙,教给你怎么去做都做不好,让你给我们盯着梢,你倒好,一下子招来了这么多警察,破坏了我们的大事。” “你还毫无担当,你自己倒霉吧,说出来我们兄妹干嘛??” 田小春委屈道:“骆雪,我是太在乎你了。” “滚!蠢货。” ...... “是谁在骂我们家小春??” 一个女声在大门外远远传来,饭店老板眼皮直跳,原来是他的媳妇田招弟来了。 田招弟一进门就直奔田小春身前,看到田小春眼上一个黑圈,一边心疼地轻轻抚摸安慰,一边气急道:“这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打我弟弟?” 饭店老板走过去拉开了她,说:“不要胡闹,长官们在这里审案子呢。” “我管他谁呢?谁打我弟弟也不行!”田招弟面对围观的众人,丝毫不惧,“谁打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哎呀,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饭店老板非常尴尬,“你弟弟想霸占我们饭店,出了一个损招,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的冥币事件......” “霸占就霸占吧,怎么的?还犯法啊?告诉你王会民,这个事儿就是我跟我弟弟商量的,现在既然挑明了说,你赶紧把饭店给我弟,否则,有你好看!” 马涛等人彻底大开眼界,扶弟魔能扶到这种程度,也是醉了。 唉,好不容易能逮住骆冰骆雪的把柄,这个婆娘倒好,直接全揽在自己身上了。 第69章 真相大白 饭店老板大怒,真是一个傻子,遇到了事儿,别人都是往外推脱还来不及,这个傻子全揽下来了。 骆冰、骆雪大喜,互相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骆雪轻轻抚弄着自己的指甲,缓缓道:“长官们,现实事情很清楚明了,一切都是他们姐弟俩做的,我们只不过是爱好扮演角色的戏子,这件事跟我们毫无关系。” “所以,麻烦长官们让让路,我们兄妹就不看热闹了。告辞!” 言毕,两人准备离去。 “慢着!”马涛喊住了两人。 骆冰回头假意疑问说:“长官有何赐教?” 众人也都是齐刷刷地看向马涛,不知道他能用什么理由能拦住这两个人。 马涛指了指桌子,道:“你俩点了菜还没有上齐,更没有动筷子呢!浪费。” 众人一起晕倒在地。楚歌憋着笑,心道马涛这个人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骆雪嫣然一笑,说:“谢谢长官好意,饭菜我们就不吃了,不打扰各位长官破案。” “那么......”马涛故意拉长低音,深沉地说,“记得结账啊!” 骆雪彻底无语。骆冰也是脸色难看。 骆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饭店老板,饭店老板望了望马涛。 “看什么?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收下吧。” 老板接过钱,正要装兜里,马涛接着说:“记得看清楚、看仔细了。” 老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点点头说没问题。 骆冰阴沉着脸,对马涛说:“长官,这下没事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 “你——”骆冰满脸怒气。 马涛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俩作为最重要的人证,需要指证田小春的犯罪行为。” 骆冰、骆雪气得再次坐到椅子上,看马涛能耍什么花招。 马涛走到田招弟面前,问:“田招弟,你承认是你跟你弟弟田小春合谋,计划使阴招谋取你丈夫的饭店。” “是又怎么样?” 马涛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身问饭店老板:“老板,咱们这个饭店,总共投资了多少钱啊?” “从开始建房,到后来装饰,购买家伙什,前前后后投资了有将近1000块大洋吧。”老板掰着指头粗略地算了一下。 “1000块大洋。”马涛重复了一句,“盗窃罪呢,大概是判刑十年以上;抢劫罪呢,最高可至死刑。” 田招弟大吃一惊:“啊!这么厉害。” 马涛点点头,又问楚歌:“楚歌你是专业学法律的,你最清楚,你说是不是?”说完,冲楚歌挤挤眼。 楚歌大声回答:“老马这都还是往低了说了,最低惩罚。” 田小春也慌了,拉住姐姐哀求:“姐姐,我还没有娶亲,不能坐牢啊。” “哎呀呀,不是坐牢。” “啥?不用坐牢。”田小春大喜过望,“太好了,谢天谢地!” “想什么呢!”马涛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有可能是枪毙!” “啊——”田小春惊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随后匍匐爬行到饭店老板脚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姐夫,我不能死啊!求求你了,你快说几句好话吧。” 饭店老板知道警察是吓唬吓唬他,这个小舅子这次做的事相当不靠谱,正好给他一个教训,当下板起脸说道:“这个我怎么帮你?你自己都承认了。” 田招弟也慌了手脚,拉着饭店老板的胳膊哀求道:“老王,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份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姐弟两个一上一下,都在磨着老板,老板心烦意乱,甩开田招弟的胳膊,冷哼一声道:“招弟,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帮凶,自身难保,还想着帮别人啊。” “我自己没事,但是我兄弟一定不能有事啊。那可是我弟弟啊,不是别人,你一定要帮忙说好话,我们没有图财害命。” 等到姐弟俩都闹够了,马涛才继续问道:“好了,现在说说吧,到底谁是主谋?” 田小春这会儿也不再维护骆雪,站起身走到骆雪前面,指着骆雪说道:“长官,都是这个狠毒的女人的奸计,都是她教给我这么做的。” 马涛得意地望向骆冰和骆雪,道:“人证有了。” 骆冰和骆雪兄妹两人脸色难看,坐立不安。 危及自己生命,田小春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有一天我背着一袋子银元去钱庄存钱,正好被骆冰骆雪兄妹看到,他们热情地请我吃饭、喝酒,特别殷勤,期间,面对陌生人我也有戒心,可是架不住骆雪的甜言蜜语和骆冰恭维的话,瞬间就迷失了自己。” “但是,当我说出那袋子钱不是我的,只是我替我姐夫存的钱,兄妹俩态度又是一瞬间发生了转变,借口有事匆匆离去。” “当时我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过几天我再来存钱的时候,这对兄妹又找上了我。这次,骆冰说他妹妹看上我了,只不过,他们家族势力庞大,除了要丰厚的财力,还要我有一定的实力,才能配得上骆雪。” “骆雪人又美丽,又温柔,还会说话。”田小春露出了一脸甜蜜的微笑。 马涛轻哼一声:“花痴!” “对,当时我确实犯了花痴。”田小春回到了现实,“见过几面之后,我疯狂地爱上了她。骆雪还让我把姐姐也约了出来,我姐姐也对骆雪很满意。” 田招弟急忙点点头表示属实,并解释道:“我们家姐妹五个,第六个才添了这个小弟弟,大家都特别疼爱弟弟,所以我弟弟有什么要求,我们一般都会满足。” 好家伙,五个扶弟魔啊。 “后来,就是骆雪给我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我们分工合作。骆冰、骆雪负责故弄玄虚,我负责半夜偷偷更换冥币,我姐姐负责趁我姐夫睡着了放哭泣声的唱片给他听。” “一切的一切,就是让我姐夫陷入崩溃,觉得自己招惹了邪祟,最后把饭店低价转让出去。” 饭店老板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小兔崽子,勾连外人,跟你姐合伙起来坑我!” 马涛拍拍手,说道:“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骆冰、骆雪,你俩虽然有一技傍身,却将之用在了邪处,巧使邪计牟图别人财产,没想到会撞在我们手中,被我们识破奸计。” 骆冰骆雪兄妹俩再也没有以前的得意劲儿,连连求饶,以没有造成危害的结果,希望能从轻发落。 马涛跟徐宁、杨毅商量一番之后,说道:“你俩的计谋虽然最后没有实施成功,但是给饭店老板带来了极坏的影响,也间接影响了饭店的收入。这样吧,死罪虽免,不不不,不是,罪责虽免,罚款不能少,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希望你们今后能谨记在心,不要再触犯法律。” 骆冰、骆雪两人大喜过望,连连表示接受罚款。 “除了罚款,还得赔偿饭店老板的损失。”马涛转身对饭店老板说,“哎,这几天不能白吃,赔偿款顶了啊。” 饭店老板连连推辞。但是徐宁、马涛坚决按市场价付给了饭店老板。 骆冰、骆雪在缴纳了大额罚款之后,羞愧离去。 饭店老板高兴之余,又安排了一桌饭菜作为夜宵,热情招待警察们。疑案圆满告破,大家这次开怀畅饮,包括楚歌都多喝了几杯,众人讨论刚才谁的演技最好,最后,还是徐宁、杨毅两位队长获得众人一致好评。 在陪着马涛上厕所的时候,楚歌酒后胡言问道:“师傅,能不能问你一句挨耳光的话?” 马涛大着舌头回道:“有屁快放。” “粗鲁。”楚歌摇摇晃晃,伸手搂住了马涛的肩膀,“王丽娟到底是谁?是不是我师娘?” 马涛一把推开楚歌的手,伸手打了楚歌一个耳光,清脆而响亮。 第70章 骆冰被害 楚歌捂着红肿的脸,错愕地望着马涛。 “打人不打脸,我跟你拼了!” 楚歌与马涛扭打在一起,巨大的打斗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明显,引起了包间里喝酒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出来查看,楚歌跟马涛已然滚倒在地。 众人急忙跑过去拉开了两人。分开后的两人仍是互相喝骂不休。 经过两人这么一闹,酒场也进行不下去了,大家只好就此别过。由几个人分开送楚歌和马涛。 还没有到警局里,楚歌和马涛都已经沉沉睡去。众人只好背着他俩送到宿舍。这次没有清醒的人,两个人都是你方吐罢我再吐,整个屋子里面污秽不堪。 次日一早,马涛、楚歌两人都是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醒来。 马涛看着楚歌的熊猫眼,疑惑地问道:“昨晚,咱俩是不是打了一架?” 楚歌盯着马涛的黑眼圈,点了点头,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什么原因:“咱俩为啥打了?” “不知道。” 正在纠结中,突然,张军推门而入,急道:“马队、楚歌,快点收拾一下,城区如宾客栈出现了一起命案,局长让你们赶紧去勘验一下。” 两人闻言,匆忙收拾一下,坐车直奔如宾客栈。 如宾客栈在主城区偏西,是城区较大的一间客栈。马涛、楚歌赶到的时候,客栈门口已围了好多人,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治安队的人拉出了一条警戒线,禁止大家进入破坏现场。徐宁带人把客栈工作人员集中到了一起问话。 客栈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住宿。马涛在门口遇到了前来的陈法医,两人点点头打过招呼,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上了二楼。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里面一张大床。被害人手脚被缚,上身赤裸,趴在床上。背后有十几道刀口,伤口处皮肉外翻,可见刀子入肉甚深,整个身子周围都是血渍,惨不忍睹,脖颈处有一大滩血迹,估计是被抹了脖子。 查验之后,刘浩照例绘出现场图形。 马涛、楚歌协助陈法医,将被害人翻了过来,死者脸上也捂着一个枕巾,估计是怕被害人呼喊救命。马涛伸手把枕巾摘了下来。 “骆冰!!” 马涛、楚歌一起喊出声来。 骆冰双眼圆睁,脖子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切割伤,几乎将半个脖子都划开了。 陈墨法医看了两人一眼,疑惑道:“你们认识?” “认识,昨晚还见面了。没想到今天就陈尸于此。还有,骆雪去哪儿了?” 陈墨开始提取有用的线索。马涛带着楚歌去找客栈老板问话。 客栈老板长的比较肥胖,面对飞来横祸,看着十几名警察走进走出,虽然天气寒冷,但此刻圆圆的脸蛋汗如雨下。 马涛坐到客栈老板对面,看着他紧张地不住擦汗,问道:“老板,受害者应该是两个人,另外一个去哪儿了?” “长官,对,你说的没错,入住的就是夫妻二人......” 马涛疑惑问:“夫妻二人?除了他们兄妹,难道还有一个人?” “没有了,只有男女二人,住在一间房内。” 马涛吃惊道:“什么?骆冰和骆雪不是兄妹?是夫妻!” 客栈老板点点头,证实道:“他们就是以夫妻的身份进行登记的。并且这么多天,一直同处一室。” “这两个家伙,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马涛感叹一句,就让客栈老板讲一讲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他们夫妻二人经常白天出门晚上回来,昨晚上回来的特别晚,我给他们开门后,就睡去了,半夜也没有听到打斗声,直到今天早上,我起床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大门敞开,我怀疑是进贼了,就上楼提醒住宿的客人查看随身物品,这才看到出事的那间屋子开着门,我进去后,就发现那人浑身是血的趴在床上,我吓坏了,急忙安排人去报警,我把门又反锁住了,带着几个伙计守在这里,不让人进去破坏现场。” 既然骆冰、骆雪回来的时候,门是上锁的,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昨晚在客栈住宿的人作案。 徐宁召集了马涛等人,开始分配任务。 “我和吴晓东一组,负责审问客栈所有的工作人员;刘浩你和张军一组,负责审问昨晚在客栈住宿的客人;还有,惠民饭店老板王会民和他小舅子也不能排除嫌疑,马涛,你带着楚歌过去询问。需要注意的是,凶手作案手段凶残,带着利器,大家遇到了一定万分小心,不要受伤。” 众人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马涛、楚歌驱车赶到惠民饭店的时候,饭店刚开门,王爱民正在卸菜,看到马涛过来了,王爱民热情地迎过来,招呼道:“马大哥来了!” 马涛没有废话,直接问老板在哪儿。得知还没有过来,就让王爱民带路,直接去王会民家见面。 路上,王爱民好奇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马涛没有多说。 在王会民家里,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夫妻俩正在吵架。 “会民,这可是好东西,扔了怪可惜的。” “马上给我砸烂了扔出去,我一刻都不想看见它,闹心!” 几人进门的时候,看到在院子里,田招弟抱着一个唱片机东躲西藏,王会民手里拎着一个锤子追赶着。 “王会民!”马涛喊了一声。 王会民停了下来:“马长官,你们怎么来了?” “你拎着个锤子干啥呢?是不是想害人?” 王会民急忙扔掉了锤子,解释道:“长官,没有的事。这不是前几天,我婆娘制造幻听时用的唱片机,我看着就着急,想着砸了扔掉。这个婆娘心疼,就护着不让。” “哦,是吗?” 田招弟点点头,证实了王会民的话。王爱民任务完成,就告辞回饭店接着干活。 王会民招呼马涛进屋喝茶。而马涛则是仔细观察着王会民,发现他还是昨天的衣着打扮。 几人坐定后,马涛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昨晚,我们离开之后,你去哪儿了?” 第71章 百里追凶 王会民老实回答:“昨晚送完你们之后,我直接回家了。” 田招弟在一边点头证实。走访了邻居,昨晚似乎听到了王会民、田招弟回家后不知什么事吵了一架,侧面证实了他昨晚在家居住。 询问王会民,了解到还是因为田招弟勾连外人谋取饭店一事,两人昨晚又叨叨了好久。 王会民带着马涛、楚歌去找田小春,奇怪的是,田小春昨晚没有回家。犯罪嫌疑直接上升。 走访、寻找田小春的路上,楚歌提出了质疑:“田小春长得比较瘦小,为人胆怯,不一定是骆冰的对手,更何况骆冰身边还有骆雪,如果杀手在杀骆冰的时候,骆雪不可能袖手旁观,即使不敢上去助力,肯定也会大喊大叫,惊动别人。” “你说的有道理。”马涛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但是还是不能排除田小春的嫌疑,毕竟骆雪贪财,与田小春联手杀害骆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杀人之后,两人远走高飞。” 楚歌笑道:“师傅,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啊。” 马涛白了楚歌一眼,说:“不光想象力丰富,记忆力也很好,我想起来昨晚为啥打起来了,你问了一个禁忌的问题。” “我好像也有印象。但是,打人不打脸,你也不能扇我耳光啊。” “哼,骂人还不揭短呢。你揭我伤疤,还大把撒盐,不揍你揍谁?” 楚歌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离得稍微远了一点,才说道:“师傅,你也不能老是沉湎于以往的悲伤之中,这么久了,也该走出阴影了,站在阳光下不好吗?” 马涛停步不前,眯缝着小眼盯着楚歌,楚歌被看得心里发毛。 良久,马涛才说:“在阴影下待的时间太长了,受不了阳光照射。就这,还是这么黑,要是天天晒着,夜里一脱衣服,你就看不到我了。” “哈哈,没想到师傅你除了猥琐,还知道幽默啊。半夜出来怕吓到别人,你就呲着牙,牙白,人们能看到。” “你小子就是欠揍。”马涛伸手去打楚歌的头,楚歌灵巧闪开了。 “哎呀,师傅,头可不能打,可别打傻了。” “傻了正好,听话也不乱问话。”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走一路聊。 “你嫂子叫蔡丽。”马涛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楚歌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什么嫂子?” 马涛看着楚歌,再次重复:“我媳妇,就是走的那位,叫蔡丽!以后不要再瞎打听,瞎猜了。” 说完,又向前走了。 留下楚歌在原地发呆,不是王丽娟,是蔡丽,那么王丽娟到底是谁?还是没有说清楚啊。但是,看马涛现在的状态,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 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发现田小春的踪影,马涛两人只好先回客栈复命,顺便向全县发出追缉田小春的命令。 客栈工作人员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住宿的人员中,有一位来自广东的客人不辞而别,倒是留下了房费和纸条,纸条中解释自己家中有急事,就匆忙离开了。 登记簿上登记的名字叫李江,因为骆冰、骆雪的原因,马涛对现在的名字都开始持怀疑态度。 不过客栈老板说登记的都是真名字,因为他们都是用户口证明信登记的。 李江,广东人,昨天半夜不辞而别,同一时间段,骆冰遇害、骆雪下落不明,有一定的作案嫌疑。 人是活的,说走就走,去哪儿找去? 徐宁倒是安排了几个人去火车站、汽车站围追堵截,现在还没有回信。 众人在客栈里正在一筹莫展,林溪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 楚歌迎上前去,问:“林溪,你怎么来了?” “徐队长呢,我有要事汇报。” 楚歌急忙引领她去见徐宁。 林溪看到徐宁,把一个纸条递给徐宁:“徐队长,这是一个老百姓送来的,估计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徐宁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六个字一个箭头: “骆雪,猎刃→州渠。” 徐宁抬头看向林溪,问:“送纸条的说什么了吗?” “他说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塞给他的。那个年轻人骑着一个自行车,行驶在咱们县到州渠的大路上,在一个十字路口,那个年轻人撞了他,年轻人似乎很急,给了他几块大洋和这个纸条,请他帮忙送到警察局,随后,年轻人又急匆匆骑车追赶了。” “田小春?”马涛在一边提出,“会不会是田小春?难道他在追击凶手?” 徐宁不再迟疑,叫上刘浩,马涛和楚歌也跟着上车,四个人开车直奔猎刃县到州渠的大路上,一路疾驰。 “快点,再快点!”一路上,徐宁不停催促。 刘浩紧握方向盘,苦笑道:“头,我都把脚踩油箱里了,不能再快了。” “少废话,看路,好好开车!”徐宁眉头都拧到了一起。“绝不能让凶手逃脱!” 近期,命案频发,虽然都及时侦破了,但是民众对猎刃县的治安情况意见很大。警察局压力也很大,如果这次能迅速破案,对打击那些宵小之徒,也算是一次强有力地震慑! 在猎刃县境内没有发现田小春的踪影,经过一上午的骑行,估计他已骑行了有一百里地,就他那个瘦小的身板,应该也是到了极限。 不过,大家还是佩服他的毅力,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跨过县界,仍是没有发现田小春。徐宁命令继续向州渠县城进发。 终于,在州渠县城边上一个岔道口发现了有好多人在围观什么。马涛急忙喊道:“停车停车停车!” 徐宁不解道:“老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看热闹?” “我感觉围观的应该是田小春。下车看看吧,即使不是,也浪费不了咱们多少时间。” 马涛一句话,让车戛然停下。 四个人下车分开众人,挤进去人堆,只见在地上躺着一个人,四肢抽搐不已,浑身都湿透了,旁边地上还躺着一辆自行车。 “嘿!老马,真有你的!还真被你猜中了!” 地上躺着的人正是田小春,此时他累瘫在地上,四肢因为过度劳累抽筋了。腿上也被倒下的自行车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水混合着汗水,顺着裤脚流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第72章 千里追杀 有几个热心的老人端来热水,还有的拿来布条,准备给田小春包扎。 田小春全然顾不得,只是哑着嗓子,嘶哑喊道:“报警、报——警......” 有人眼尖,发现了挤进人群的徐宁等人,惊喜地说道:“警察来了!” 田小春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是徐宁四人,激动地想要起身。楚歌急忙扑过去扶住了他。田小春焦急地说:“快,快,火车站......” 四个人把田小春抬上车,驱车直奔火车站而去,到了火车站,留下田小春在车上休息,马涛等四人向站台奔去。 在站台问了工作人员,正好有一趟车五分钟以后开往南方。几个人不敢停留,留下马涛一个人在出口处蹲守,其余三个人登上火车,挨个车厢寻找嫌疑人。 车厢里刚上车的乘客,背着行李来回走动,严重影响了搜查进度,徐宁安排分头行动,每人找一个车厢。李江大家都没有见过,但是骆雪还是有印象的。 楚歌紧张地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始终没有发现。他焦急地不停推开来往的人们,边上一个大妈突然伸出腿,把楚歌绊了一跤。 楚歌生气地站起来,正要埋怨几句,突然看到那个大妈一直在使眼色,他瞬间明白了,这应该是骆雪装扮的。 “晦气!大妈,你看着点!前面有个逃票的,我还得逮他呢,耽误了我查票,你可得赔偿啊。” 说完,若无其事,装模作样地走了过去。 在车厢连接处,楚歌喊过来了徐宁,说明了刚才的情况,两个人急忙返回这个车厢,可惜的是,座位上早已人去空空。 徐宁从车窗处伸出头去,看到在车门那匆匆下来一个男的,拉着一个大妈往外走去。 “在那儿,追!” 徐宁直接从窗户口跳了下去,楚歌跟着跳下,两人飞奔过去。 那个男的也是机灵的很,一边逃跑一边左顾右盼,发现了后面追赶的徐宁、楚歌,拉着大妈跑了起来。 眼看着两人就要逃出大门,徐宁大喊:“马涛,拦住那两个人!” 马涛一双小眼,如鹰一般盯个不停,也早注意到了这两个人逆行不同寻常,当下站立大门中间,拦住去路。 那个男的见势不妙,直接将大妈猛地推向马涛,自己则是想从旁边绕过去,没想到从斜面赶过来一个瘦弱的男人,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带动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那人怒极,从怀中摸出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向瘦弱男人的腹部,瘦弱男人扭动腰身,堪堪躲过,但还是被尖刀划破皮肤,顿时血流不止。 就这么耽搁一会儿,马涛扑了上来,紧紧握住了那人的手,第二刀就没有再刺出去。 那人反手挥动胳膊肘,猛地击向马涛的腹部,马涛吃痛,肚子都弯成了虾米状,但还是紧紧握着那人拿刀的手不敢放松,使劲往外掰去,同时压到那人身上,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给那人再出手的机会。 马涛虽然个子不高,幸好壮实一些,利用身体重量的优势,死死压住那人。那人阴招频出,左手在马涛胸前摸索,膝盖也没有闲着,不停顶着马涛的裆部,一下又一下,马涛疼得龇牙咧嘴,手上慢慢就放松开了。 那人瞅准机会,拿刀的手挣脱束缚,往后一拉,蓄力待发,正要狠狠扎向马涛,楚歌赶了过来,一脚踢开了那人的刀。 徐宁也扑了过来,跟楚歌一左一右扭住了那人的胳膊。刚才帮忙拦人的瘦弱男人也赶了过来,正是田小春。楚歌撕下一块衣角,替田小春包扎好腰间的刀伤。 这时候,站里站外围过来好多老百姓在看热闹,徐宁大喊:“警察办案,闲杂人等散开了。” 言毕,问那人:“李江?” 那人抬头望天,置之不理。 马涛拉过了那位大妈,伸手去撕脸上的伪装,没想到,竟然没有撕下来,大妈疼得直叫唤:“哎呦,你这人干嘛啊?” 听声音,确实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 “你不是骆雪?” “骆雪是谁啊?我不认识!” 马涛奇怪地问道:“那你们两个跑什么?” 楚歌也凑了上来:“还有,大妈,没事你干嘛冲我挤眉弄眼?” 大妈还着急起来:“谁说我没事。” “你啥事啊?” “有人给了我们十块大洋,让我们乘下趟车离开,还告诉我们说有几个假扮警察的人要来抓我们,被抓到了就要讨回那十块大洋!” 马涛怒道:“那个男的是谁?” “我儿子!” “为什么拿刀伤人?” “他神经病,你还跟神经病一般见识啊。” 几人无语,没想到还没有照面,就被人耍的团团转。 马涛没好气道:“那么,刚才给你大洋的人去哪儿了?” “他还在车上!” “调虎离山?妈的,方法还挺多。” 几人押着“神经病”和大妈,再次走向火车。正好看到刘浩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走近之后,才看出来,那女人正是骆雪。 “刘浩,李江呢?跑了吗?”徐宁焦急地问道。 刘浩哈哈一笑,指向他的身后:“李江?那不是被你们逮住了吗?” 徐宁疑惑地指指“神经病”,刘浩点点头,身后的骆雪也说道:“那人就是李江,他想蒙混过去,没想到你们还留有后手。” 马涛看看双方,问:“那这位大妈到底是谁?” “大妈确实是李江临时雇佣的,为了的就是瞒天过海。” “真是乱中取胜啊。”马涛感叹道,“李江,说说吧,你费这么大的劲儿,到底是所为何事?还有,骆冰是不是你杀掉的?为何又要带走骆雪?” 李江一张嘴就是粤语,众人一句也没有听懂。 李江无奈,只好慢慢用官话解释道:“你们口中的骆雪,是我的妻子,原名叫做马菲,骆冰是她的奸夫,两年前,骆冰带着马菲私奔,东躲西藏,近期,我找到了他俩的踪迹,现在,将骆冰击杀,要带这个女人回家!” 好家伙,也是一个执着的人,千里迢迢,只为追杀奸夫。 第73章 义愤而杀人,其情可悯? 骆冰被杀案在一天时间内告破,极大地振奋了猎刃县上下。 而其中居功至伟的,就是田小春,一向胆小懦弱的他,这次表现非常机智英勇,不但向警方提供了有效信息,还勇敢地追击嫌犯,奋不顾身地抵挡。 回去的路上,大家纷纷好奇地问田小春怎么发现这起凶杀案的。 田小春不好意思地回答:“昨晚大家散场之后,我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明天骆雪可能就要离开猎刃县远走,心中十分难过,同时也万分不舍。” 左思右想之下,田小春决定连夜骑车去骆雪下榻的客栈,期待能再悄悄地望骆雪一眼,也算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 没想到在客栈门口,看到了令田小春吃惊的一幕:骆冰竟然拥抱着骆雪,两人在客栈边上的小巷道里亲热。 田小春气得浑身打颤,差点就要冲上去动手了,后来想想骆雪也不是自己的妻子,没有必要就忍了下来。 客栈门打开,骆冰、骆雪两人进去,留下田小春独自一人在外面心伤,他开始自怨自艾起来,激动、冲动、自责、愤怒等多种情绪滋生,特别是想到此时骆冰可能正搂着骆雪亲热,更是让他数次生出冲进去客房里,揍骆冰一顿的冲动。 田小春就这样蹲坐在街边黑暗处,初冬的寒气,刺骨沁人,田小春双脚都冻麻了,但是对骆雪的爱恋,让他不忍离去。 正在寒冷、伤心难耐的时候,客栈的大门突然悄悄打开,田小春一激灵站了起来,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拉着骆雪走了出来。 田小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悄悄地推车跟了上去,离开客栈后,远远地听到双方在争执,他只模糊听到了“你是不是也想死”“反正我杀了骆冰,不在乎多杀一个”之类的话。 他初步判断,对方应该是抢劫杀人,看到骆雪美貌就一并掳走。救人心切,又怕追丢了目标,田小春就一路跟随。想找人帮忙,可是深更半夜,大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路上人员渐渐多了,那两人雇了一辆马车,直奔临县而去。田小春也骑上自行车紧紧跟随,不小心撞到了路人,也给了田小春喘息报警的机会,他丢下几块大洋和一个纸条,顾不上休息,又匆匆赶了过去。 后来在岔路口因为骑得太急,不小心摔倒在地,正在焦急的时候,正好马涛等人赶来,还算及时捉住了李江。 马涛感叹道:“幸好有你这个痴情种,要不然,李江逃回广东,可向哪儿去找啊!” 田小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旁边的骆雪听完后,心疼地轻轻抚摸着田小春的伤口,田小春颇为男子汉地说道:“我很好,小伤,只要你没事就好!” 李江在另外一辆车上,从车后玻璃看到骆雪跟田小春亲昵的样子,怒道:“妈的,又勾搭上一个。” 刘浩在一边讥道:“你要对你女人好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李江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警察局,李江提出要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局长答应了。 二三天后,从广东赶来了一位律师,约莫五十上下,长的文质彬彬,戴一副眼镜,叫孙易。 庭审上,孙律师大呼法律要照顾人情。他援引民国初期发生的一起丈夫在捉奸过程中杀死奸夫的案件为例,被告人顾某在捉奸过程中打死奸夫,按律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根据民国初期实行的暂行新刑律第三百十一条规定“杀人者,处死刑、无期徒刑,或一等有期徒刑”。所谓“一等有期徒刑”是指有期徒刑十年至十五年,也就是说故意杀人罪的法定刑最轻也是十年至十五年。 但是当时上海地方审判厅判决此案时,考虑到顾某本人也是受害者,“惟审案该被告虽不知法令,而情节固属可怜;义愤所生,其心术亦极可悯”,故依据暂行新刑律第十三条“不知法令不得为非故意,但因其情节,得减本刑一等或二等”,第五十四条“审按犯人之心术,及犯罪之事实,其情轻者,得减本刑一等或二等”的规定,将被告人顾某的刑罚累减三等,最终判处其四等有期徒刑二年。 孙律师在庭上陈述:“上海地方审判厅之所以对被告人顾某减轻处罚,正是考虑到被害人与顾某的妻子通奸,本身存在过错,被告人系在捉奸当场出于义愤而杀人,其情可悯。故而,请法官在判决李江的时候,根据前例酌情给予减刑。甚至可无罪释放。” 马涛嗤笑一声,说道:“孙律师说的案件我也有所耳闻,你没有考虑到,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时代背景下的情理观。顾某案发生在民国初期,虽然引进了西方的法律制度,但清王朝刚终结没多久,传统法律文化的影响仍较为浓厚,人们的情理观念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传统法律文化的影响。现在都已经是民国二十年了,人们再也不能那么任性。” “再说了,这次的案件跟那次不同的是,那次顾某是现场逮住了通奸行为,义愤之下当场格杀奸夫,于情于理还算说的过去;现在事情已经过去有几年的时间了,李江这是千里追杀,是有蓄谋的杀人!” “马警官此言差矣。”孙律师不紧不慢地回道,“窃负而逃,到处皆为奸所;久觅不获,乍见即为登时。” 马涛皱眉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意思就是说,骆冰他们两个人是私奔,所以他们逃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发生奸情的场所;李江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所以,找到他们的那一瞬间,也就是刑律上规定的‘登时’。” “哎呦呦,孙律师知识非常渊博,马某佩服、佩服。” 孙易拱拱手连称过奖。 马涛又接着道:“上海那起案件,就是你辩护的吧?” 孙易得意地回答:“正是不才!” “你刚才的话,看似合情合理,其实呢,时代不同了,思想也该转变了,特别是传统的老思想。现在咱们的法律已经相当健全。你的辩护可以作为法官的量刑依据,但是,杀人罪,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