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听心声后,万人嫌她变团宠了》 第1章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猎场内。 江稚鱼摇晃着两条短腿,看着不远处少年少女你侬我侬,陷入沉思。 因为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群人,导致全球异变,丧尸横行。 好不容易靠着大家齐心协力研制出了疫苗,结束了战争,自己也放松心情美美睡了一觉,结果再一睁眼,就穿进书里了。 真是唱歌不看曲本——离谱住了。 穿就穿了,还穿成了炮灰,附带赠送了炮灰一家。 收留女主做义女,养大女主,然后被女主错认为杀父仇人,忽悠着站错队,最后被新帝男主满门抄斩。 直到死后,女主知道真相,也不过是叹了口气,后悔了一瞬。 江稚鱼回忆着剧情,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摘来的狗尾巴草,晃来晃去。 旁边伺候她的侍女愣是没一个人敢出声。 她现在所在的国家叫天启,社会开明,虽然没到女子也能为官的境地,但也不至于门都不能出。 现在正是秋猎时候,皇室以及各大臣携带着他们的家眷前往猎场。 她的便宜姐姐,也就是相府二小姐,不顾自己的心疾,硬是求着父亲,来见自己的心上人。 杨柳树下,当今五皇子萧思远眉眼弯弯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子,“素兰,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江素兰双颊飘红,怯生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挂念。” 萧思远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歪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厮赶紧上前一步,手里呈着什么东西。 “这是北疆最新进贡的汉田白玉,父皇赏了我一块,我觉得它很配你,便做成了玉佩,喜欢吗?” 江素兰低垂着眼睑,睫毛微颤,手指反复地绞着衣角,轻声道:“喜、喜欢。” “那系上给我看看好不好?” 萧思远语气低沉,尾音轻佻,迷得江素兰就要伸手去拿—— “阿姐!” 江素兰一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萧思远也看过去,只见一袭鹅黄衣裙的少女跑了过来,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高挺秀气的鼻梁,微一勾唇,脸颊上梨涡浅浅。 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生喜爱的长相。 可惜…… 萧思远干咳一声,神色古怪起来。 “你过来做什么?” 江素兰眼神中的冷漠和不耐烦无法掩饰。 【我来救你啊,就你那小脆身板,这玉佩上十几种毒,摸一下不得当场升天?】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 江素兰呼吸一滞,她最讨厌别人提起她的体质了。 生气时没发现不对,等她喊完,看见面前几个人惊讶的神情,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刚刚江稚鱼好像并没有说话,她幻听了吗? 还是…… 江素兰脸色顿时煞白,呼吸急促几分,看着江稚鱼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妖魔鬼怪。 江稚鱼不知道这个便宜姐姐作什么妖,也懒得管,反正只要她不碰那个玉佩就行。 她看着被放在托盘里的玉佩,心里直呼卧槽。 【这砒霜、这鹤顶红,卧槽,还有钩吻、天竺葵,这牵机什么东西,我还第一次见……】 她两眼都在放光。 末世期间,每个人都多多少少会觉醒一种异能用来防身,但江稚鱼比较幸运,她觉醒了三种,一种是医术,只要给她足够的药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死人,她都能给你拉回来。 第二种就是神瞳术,就像是分析仪一样,什么东西被她看一眼,就能自动分析出里面的成分和含量。 两者结合起来,嘎嘎好用。 她一心研究玉佩,身后的江素兰听着她心里跟报菜名一样报毒药名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眼前一阵眩晕。 “小姐!” 身旁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听见惊呼的江稚鱼回头也被她惨白的脸吓了一跳,迅速拿起她的手按上去,感觉到她异常跳动着的脉搏,江稚鱼蹙着眉,按揉着她的太渊穴。 【怎么了这是,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能吓得心疾都快犯了呢?比花瓶都脆弱!】 江素兰:…… 萧思远也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稚鱼:“你会医术?” “不会,只是家姐身子骨弱,所以多少也知道点应急手段。”江稚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反正也不会有人揭穿她。 几分钟后,江素兰的面色才恢复如常,江稚鱼收回手,让侍女把她搀扶起来,直接道:“外面风大,阿姐还是先回帐子里去吧。” 江素兰迫不及待点头,她要去找父亲,告诉他…… 主仆二人刚转过身,就听见萧思远道:“素兰,还有东西你没拿走呢。” 江素兰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股寒意。 她转头定定地看着萧思远,那俊美的容颜在她眼里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只恶鬼一样,要把她吞吃入腹。 江素兰听见自己说:“殿下,不如亲手把玉佩给我系上?” 萧思远一愣,眼神有些仓皇。 看他不接话,江素兰紧咬着牙,防止自己的眼泪落下。 她心心念念的良人,竟是真的要自己的命吗? 【牛的啊,这恋爱脑不纯,还有救!】 江素兰绝望的心情一顿,茫然地看向江稚鱼。 江稚鱼也不知道便宜姐姐为什么突然看她,挑了挑眉。 【没事啊,双向真诚必杀技,单相真诚杀自己啊!留个心眼,下一个更好。嗯,等会她哭就这么说。】 江稚鱼洋洋得意,不是她吹,但凡被她哄过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不笑的。 江素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深深看了江稚鱼一眼,转身离去。 期间,再未看萧思远一眼。 感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萧思远不可避免地迁怒江稚鱼,他看着托盘上的玉佩,眼底满是寒意:“既然素兰忘拿了,不如就请三小姐转交给她?” “真的吗?”江稚鱼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萧思远一怔,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本能想否认,但这玉佩不管怎么样都要挂在江素兰身上,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麻烦三小姐了。”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江稚鱼拍拍胸脯,笑眼如花。 她还正想着怎么才能拿到玉佩研究一下呢,正主就送过来了。 人还真怪好的勒。 第2章 一戴一个不吱声 江稚鱼拿着玉佩欢天喜地地走了,身后萧思远几乎是在她转身同时敛去笑容,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不是说,相府三小姐自觉清白被毁,投湖自尽了吗? 哪怕被救了回来,也不应该是这幅神态。 他看这位小姐身上,可没有半分大病初愈,自怜自艾的模样。 萧思远眸色幽深,树枝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稚鱼抛着手里的玉佩,她的异能虽然跟了过来,但她的体质不可能跟过来,但好巧不巧,这位相府三小姐,居然也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她的嘴角勾起冷笑,所谓百毒不侵的体质,不过是因为身体里存在比这些毒更厉害的毒罢了。 而且,这具身体里的毒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江稚鱼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原主这惨的,还真是让她不忍直视啊。 把玉佩上的毒都提取出来后,江稚鱼晃晃悠悠地走去江素兰的帐子。 …… 江素兰呆坐在床上,比起萧思远,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为什么能听见妹妹的心声。 难不成,妹妹被妖怪占据了身体? 江素兰第一反应是去告诉爹爹,可站起来后,想起她听到的那句话,又犹豫起来。 万一,不是呢? 【现在进去吗?万一她在哭怎么办,虽然美人垂泪很好看,但她真的不想看别人哭啊!】 江稚鱼试探的脚又缩了回去。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江素兰呼吸一滞。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要不去哄哄,本来就呆头呆脑了,还让坏男人绊了一脚,这万一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可怎么办呀!】 江素兰嘴角疯狂抽搐。 意思是好的,怎么这话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说服了自己的江稚鱼正打算掀开帘子,江素兰就先一步从帐中出来了。 四目相对,唯有尴尬。 江素兰轻咳一声:“怎么了?” 语气还是有些别扭,毕竟江稚鱼做的事让他们相府成了整个天启的笑话。 江素兰现在都还觉得投湖自尽只是江稚鱼的苦肉计而已。 “五皇子给你的玉佩。” 江稚鱼把玉佩拍在她手上。 【都是从毒药里提取的绝好药材,虽然不能根治,但也能大大缓和身体状况,你就戴吧,一戴一个不吱声。】 江素兰还没听完她的话,心里的厌恶以及恐惧让她条件反射把玉佩扔了出去。 江素兰:“……” 江稚鱼:“……” 江稚鱼啧了一声,弯腰捡起玉佩,也不知道是因为江素兰力气小还是玉佩质量好,愣是一点裂痕也看不见。 江素兰眼里有些愧疚,主动伸出手:“刚刚阿姐是被吓到了,不是故意的,给我吧。” 江稚鱼眨眨眼,慢动作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放上去,边放还边观察着江素兰的脸色。 【奶奶的,丧尸堆里杀丧尸都没这么小心过。】 江素兰虽然不知道丧尸是什么意思,但也大致能明白她的情绪。 感觉江稚鱼的心里好像缺乏对自己这个姐姐的敬畏,江素兰挺直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知道错了,以后便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已经十二岁了,做事要知分寸,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整个相府的脸面。” 江稚鱼一边敷衍点头,一边内心疯狂吐槽。 【要不是看你身子弱,我高低地给你几下,自己的妹妹什么品性不清楚啊,别人挑拨一下就信了?脖子上那个玩意是个摆设吗?】 什么意思?江素兰眉心蹙起,恨不得拎起这个妹妹让她说清楚。 正要开口,只听一道侠气的声音响起:“素兰姐姐、稚鱼妹妹。” 身着红衣的女子从马上一跃而下,像个小太阳一样站在她们面前。 “时微,玩得开心吗?”江素兰面色缓和,眼里隐藏着羡慕。 虽然宋时微是父亲收留的义女,但从小和她们一起长大,她自己心里也把宋时微当作亲妹妹看。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叹气声走来了。】 江稚鱼看着宋时微,心里抑扬顿挫地唱着,也就没注意到江素兰无语的表情。 “很开心,稚鱼妹妹呢?身子已经大好了吗?” 宋时微凝视着她,看起来完全就是担心妹妹身体的好姐姐模样。 【难怪这些人会被骗,就算她这个知道剧情的,都看不出她的神情有什么不对。】 单方面给了江素兰一张谅解卡,江稚鱼点头道:“托姐姐的福,恢复得还行。” 宋时微笑容一僵。 江素兰也一愣,眼神狐疑地在她们身上游离。 那件事,和宋时微有关? “那就好,”宋时微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岔开话题,“各位公子们也已经捕猎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去,我记得侍郎家的三公子好像答应要给妹妹猎一头红狐回来?” 这是天启的传统,秋猎期间,众位公子如果有心仪的小姐,便会亲自下场捉一只红狐回来,以做两人的定情信物。 没等江稚鱼开口,江素兰就直接冷声道:“慎言,这种事岂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 宋时微一脸惊讶。 以前她这么说的时候,也没见江素兰这么大反应啊。 她本不应该继续触江素兰的霉头,但为了计划,宋时微不得不继续开口:“姐姐干嘛这么大反应啊,这件事早已人尽皆知了,而且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不是……” “住口!” 江素兰目光凌厉,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耐。 【哇!6的啊!姐姐你有事是真上啊,不枉费我辛苦给你做的药!贴贴!】 江稚鱼往江素兰的方向挪了几步。 从没被江素兰这样呵斥过的宋时微低着头,貌似十分委屈,散下的头发却正好掩盖住了她眼里的阴毒。 为什么?江素兰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大变?江稚鱼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一阵欢呼声从猎场中心传来,几人结伴走着,刚走到外围,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宋时微和江素兰几乎是同时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江稚鱼倒是适应良好,就这? 因着江稚鱼的事,她们一出现,在场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江稚鱼身上。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大喊了一声: “三侍郎,你要给江小姐猎的红狐呢?” 第3章 敢骂我你生死难料 江稚鱼循声望去,出声的正是侯府二公子——吕代宗。 安乐侯与夫人琴瑟和鸣,未纳侍妾,府上只有这嫡出的二位公子。 骄奢淫逸、纨绔成性,就是为他俩贴身打造的。 而现在吕代宗的表情,就好像那瓜田里的猹,两眼都直冒绿光。 侍郎家三公子之所以叫三侍郎,也是因为这个吕代宗,说他的名字不好听,直接起了个外号,其他人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三侍郎不善言辞,被当众这么一起哄,面红耳赤,心里十分着急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二公子说笑了,三侍郎之前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你看他手上也并没有红狐啊。” 江稚鱼走上前,挡在三侍郎前面,给了他一个“一切有我”的眼神。 三侍郎急促的呼吸略微平静下来,看着江稚鱼的眼神有些愧疚。 他和江稚鱼是知交,但他已经连累她两回了。 第一回便是他们在讨论红狐时,恰好被宋时微听到,还被她大声宣扬出来,不得已下,江稚鱼替他解了围。 而现在,又连累她为自己出头…… 吕代宗头微微扬起,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江稚鱼,满是厌恶:“本公子再和三侍郎说话,小姐还是注意些身份好,难不成,这还没过门呢,就护着自家夫君了?” 他的笑声响起,下一秒,围观众人也齐齐哄笑起来。 江稚鱼深呼吸,这要是末世,不把他嘴缝起来她跟他姓,但现在她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打人,要打,也是去一些隐蔽的地方。 江稚鱼一边搜寻着地方,一边轻声道:“你和莎士比亚有点像你知道吗?” “什么?”吕代宗疑惑道。 莎士比亚是什么东西? “哦,看错了,你像了他一半,你像莎比。” 江稚鱼灿烂一笑。 她笑得又乖又甜,吕代宗恍惚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在骂他。 “你!”吕代宗抬起手,一道声音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敢骂我你生死难料,地点我已经选好了,一会就砍他这个手指头,反正以后也是被做成人彘,多一根少一根没区别。】 谁在说话?! 吕代宗收回手,面露恐惧地看着江稚鱼。 妖、妖怪啊!!! 众人也都听到了江稚鱼的那声“莎比”,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这天启谁不知道侯府这两位公子就是安乐侯的宝,没人敢惹,江稚鱼居然还敢骂他,也不知道吕代宗会怎么收拾她。 他们正想着,就看见吕代宗睁大双眼,表情扭曲,慌不择路地——跑了。 那表情,活像身后有厉鬼追着一样。 其他人对视着,都看到了彼此间的惊愕,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重新打量着江稚鱼,眼里充满了探究。 唯独江素兰,脸色煞白。 宋时微以为她在担心江稚鱼,宽慰道:“姐姐别担心,吕公子走了便是不会为难稚鱼了,只是稚鱼性子冲动,回去定是要让母亲多多管教啊。” 她说得真切,眼里却满是烦躁,她倒是也没指望宋代宗能把江稚鱼除掉,但好歹也给她一点教训,起码,让她以后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也行啊。 就这么灰溜溜跑了,真是没用! 宋时微说了什么江素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双手冰冷,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 侯府的二公子,将来会被做成人彘?! 可是,相府和侯府是站在一条战线上,都支持的太子啊! 难不成,太子日后竟会倒台?那相府的结局呢?会是什么?! 江素兰嘴唇发紫,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没有热闹看,围观的人很快就散了,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了,三侍郎的随从才提着红狐笼子,一路小跑过来。 红狐懒散地趴在笼子里,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皮毛,耳朵一抖一抖,白手套爪子搭在鼻子上,双眼紧闭着。 “真可爱!”江稚鱼两眼放光。 在末世里哪还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啊,一个个异变跟一层楼那么高,跟可爱两字半点搭不上边。 江稚鱼把手指戳进去逗着狐狸,毛茸茸的触感让她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公子,这红狐怕有隐疾,我们抓它的时候它也像现在这样趴着。”康安有些犹豫:“真的要把这个送个许小姐吗?” “它没病,就是懒而已。” 江稚鱼接话,红狐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又闭上。 哎呦,这小家伙还挺通人性。 江稚鱼逗的更来劲了。 康安欲言又止,眼神示意他家公子:这可是要送给徐小姐的红狐,就这么先让江稚鱼逗了? 结果他家公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神一直落在江稚鱼身上,康安甚至还从他眼里,看出了几分——宠溺? 康安浑身一颤,想什么呢?他家公子爱慕的只有许小姐!和江小姐只是好友罢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康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 跑到人群处,吕代宗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的心跳如擂鼓,忙不迭地跟自己大哥讲着刚才发生的事。 吕耀祖一脸无语,这要不是他弟弟,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整什么幺蛾子。 “噤声!圣上最讨厌这些邪魔外道之事,这话你要是让别人听见,就等着掉脑袋吧!” 吕代宗一脸委屈,乖乖放低了声音:“不是啊哥,我真听见了,她还说要砍我手指,反正我以后会被做成人彘,多一根少一根没区别,但是她嘴根本没动!” 吕耀祖深吸一口气:“闭嘴吧你,跟我过来!” 他抓着吕代宗的领子生拖硬拽到树林里,这才开口:“她说你会被做成人彘?” 吕代宗疯狂点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哥,你说要是真像她说的一样,我会被做成人彘,那可怎么办呀!” “有父亲和我在呢,你怕什么?谁敢动你?” 吕耀祖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这样,我让人去把她抓过来,一来呢,替你出口恶气,二来呢,咱们兄弟俩也能从她嘴里撬出来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吕代宗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快去,敢得罪老子,非把她皮给她扒下来。” 话一说完,就又挨了吕耀祖一巴掌。 “你傻吗?这周围都是侍卫,要动手也是回去再动手!” 第4章 真想一拳打上去啊! 围猎结束,皇帝和众位大臣们一起回来,江稚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便宜老爹——江昭荣。 倒也不是说他有多帅,主要是他捂着屁股走的姿势特别显眼,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素兰来得迟,站在江稚鱼旁边,看见自己父亲受伤,险些撅过去。 江稚鱼连忙扶住她:“不至于不至于,还没到他死的时候呢。” 江素兰:?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江稚鱼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爹他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受了点伤,不打紧的。” 【淦,差点说漏嘴,不过原主爹要等皇帝死了才死呢,还有时间。】 听到自己父亲没事,江素兰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也断了和江稚鱼谈谈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现在能肯定的是她这个妹妹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不论是怎么得来的,这件事被别人知道都是个隐患,先帝痴迷长生而死,现在的皇帝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一旦隔墙有耳捅了出去,相府才是真正的到头了。 不如就按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左右她也能听到,也能帮着暗示父亲。 未来,也并不是不能改变的。 江素兰这么想着,看江稚鱼的眼神亲切了许多。 江稚鱼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书里江素兰的结局,唏嘘着。 【被玉佩里的毒常年侵蚀了骨髓,好不容易逼着二哥用军功换来了嫁萧思远的机会,却只能当个妾,天天看别人柔情蜜意,还被下人欺辱,最后连个墓都没有,只能被丢去乱葬岗……惨啊。】 江素兰愣住,这是在说她吗? 她抬眼怔怔看向皇帝旁边的萧思远,萧思远笑得温文俊朗,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还朝着这边微微点头。 这样的人,真的不是良人吗? 看她一脸失神,江稚鱼忍不住开口:“你不会还想着他吧?” 【救大命啊,他可是想要你的命啊,你要是敢说一句想,老子打爆你脑壳,玉佩上的毒也白清了,药也白抹了……】 听着妹妹喋喋不休的抱怨,江素兰并没有觉得厌烦,她轻笑着,没回答江稚鱼的问题,反而问她:“为什么要给我送这块玉佩?” 是想让这玉佩时刻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吗? 江稚鱼歪歪脑袋,一脸天真:“我就是觉得这块玉佩好看。” 【才怪!就冲你嫌弃老子那个劲,不管我送啥你都会丢,但你心上人的肯定舍不得丢。】 江素兰一怔。 但她不得不承认江稚鱼说得对,如果听不见她的心声,自己真的不会收她的任何东西。 可是,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呢?她们可是亲姐妹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厌恶江稚鱼呢? 江素兰沉思着。 看她不说话,江稚鱼也没在管她,注意力落在中间。 猎来的猎物堆在中间,什么兔子、小鹿、老虎、熊等都被堆到一起,各位皇子和公子们都意气风发,等待着皇帝的夸赞。 江稚鱼对其他人没什么兴趣,只是眼神落在坐在轮椅上的一个人。 一袭青色衣衫,低垂着眉眼,仰月唇微翘,似笑非笑,一举一动皆如画。 完美诠释了江稚鱼心里君子如玉这四个字的感觉。 但让江稚鱼看呆的不止是他的外貌,主要是,这个男人,和她见过的那个丧尸皇一模一样! 脸上但凡沾点血,站起来走两步…… 江稚鱼浑身一颤。 她看的时间太长,江素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惋惜道:“那是将军府嫡子贺言庭,早年间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军功,贵女们仰慕有加,只是后来,出了些意外……” 江素兰轻叹口气,“别看了,人家已经有婚约了。” 她的话刚说完,一道娇蛮的女声就响了起来:“父皇,我要退婚。” 三公主萧青梧跪在地上,倔强地抬着头。 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皇帝执着酒杯,面色平静。 “父皇!儿臣是第一名,您不是答应了,您会答应第一名一个要求吗。” 萧青梧跪着往前蹭了几步,“啪”的一声,一个酒盏在她腿边碎开,吓得萧青梧浑身一颤。 “你这是在威胁朕?” 皇帝发怒,哪还有人敢站着,一时间跪倒一片,嘴里还喊着皇上息怒。 江稚鱼顺势一蹲。 【反正离得远,皇帝也看不出来。】 被她大逆不道的心音吓了一跳,江素兰也不敢动她,唯恐被其他人发现。 每个人都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着,不敢发出声音。 沉默半晌后,江稚鱼听到轮椅滚动和男子温润的声音。 “陛下,既然三公主不愿,这桩婚事不如就此作罢。” 江稚鱼抬头,只见贺言庭微微躬身,从她的角度看不到贺言庭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出来。 【这可太爽了!丧尸皇俯首称臣,狠狠代了!】 当事人两方都同意,皇帝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轻轻一挥手:“准了。” 萧青梧顿时笑逐颜开。 她站起身:“我不是嫌弃你,只是……” 没等她说完,贺言庭直接打断:“公主不必解释,贺某都懂。” 闻言,萧青梧也不再解释,蹦着走了。 人群顿时恢复欢声笑语,江稚鱼蹲的腿麻,抓着江素兰的袖子往起站。 刚站起来,头还没抬起来,就看见轮椅停在她面前——不动了。 “贺公子。”江素兰行礼,侧身挡住了呆住的妹妹。 虽然不知道妹妹口中的丧尸皇是何物,但看她对这人如此惧怕,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保护好妹妹。 江稚鱼倒也不是怕,主要是思绪还没从那个世界脱离出来,乍一看见这张脸——【真想一拳打上去啊!】 江素兰:! 贺言庭眼眸波动,颔首回应,眼神越过她落在江稚鱼身上:“这位就是相府三小姐吧。” 都提到她了,江稚鱼只能从江素兰身后出来,学着江素兰的样子行了个礼,十分敷衍。 江素兰扶额,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 贺言庭脸上笑意更甚:“三小姐好性情,之前听闻三小姐自尽,如今看来,也只是谣言罢了。” 第5章 圣母爹和白眼狼 江稚鱼还没说话,江素兰脸色一变:“贺公子慎言,这般有损女儿家名誉之事,还请小心开口为好。” 江稚鱼不知道贺言庭有没有听出来,反正她是听出了江素兰满满的警告。 【好耶,这就是有姐姐的感觉嘛?真不赖啊。】 江素兰一愣,妹妹这是在怪她,从前没为她出头过吗? 贺言庭轻笑一声:“江小姐何必如此,我不过是觉得三小姐洒脱,颇为羡慕罢了。” 江稚鱼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就是过来讥讽的,以为我听不出来吗?还羡慕,这名声给你你要不要啊?】 贺言庭微愣,眼神从上到下看着她,写满了狐疑。 她刚刚,有说话吗? “贺公子?”江素兰皱着眉,不会,他也能听到吧? 贺言庭回过神,将情绪归于眼底,才温润一笑:“刚刚风吹着了,腿疾犯了走了神。” 江稚鱼“哦”了一声:“那公子快回去休息吧,要好好保养啊,要是瘫痪了,可不好了。” 【信你个鬼,还腿疾犯了,不过是拿针封住了穴位罢了,要是敢惹我,我就直接给你捅出去。】 她这话不可谓不冒犯,一旁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整个天启谁不知道,贺言庭虽生了一副君子相貌,可这行事手段,却和君子扯不上半分关系。 尤其是这腿,可以说是贺言庭的禁忌,上一个提起的,估计坟头草都有屋子那么高了。 然而另他们意外的是,贺言庭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而且表情看起来,格外愉悦? 贺言庭脸上笑意更甚,这下他可看清了。 “三小姐说得对,腿疾是要好好保养才行,我这就回去,毕竟,我可不敢惹你生气。” 他说完就走,留下一批仿佛被雷劈了的众人,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话说得暧昧,众人探究的眼神纷纷落在江稚鱼身上,要不是江素兰能听到她的心声,此刻也要心生怀疑。 但听到了之后,江素兰一点也不怀疑了。 江稚鱼的心声除了谩骂外,就是一句:【狗东西,敢造老娘的谣,老娘非要剐了你。】 江素兰悠悠叹了一口气。 …… 另一边,宋时微坐在江昭荣旁边,其他大臣身旁都坐着自己的嫡子,只有江昭荣身旁坐着女儿,还是个义女。 江昭荣疼爱这个女儿胜过自己的亲生子女,也是人尽皆知的。 江素兰遥遥望着,内心毫无波澜。 从小起,他们兄弟姐妹便被父亲教育着,要对宋时微好,她失去了父母,要给她关怀。 不管父亲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份永远都是宋时微的,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嫉妒过,只不过,受罚的都是他们罢了…… 【圣母爹和白眼狼女儿,真绝配啊。】 江稚鱼实在是不明白这种服务外人,委屈自己家人的心态。 剧情里,宋时微的父亲是江昭荣的心腹,在一次大战里,为了给江昭荣传递情报被害死,江昭荣对此心怀愧疚,再加上心腹的妻子在生宋时微时难产而亡,所以江昭荣才收留了宋时微作为义女。 这本无可厚非,但问题就是,江昭荣实在是圣母心太泛滥了,还带着大男子主义,根本不管其他人解释,只觉得自己认为的就是对的,为了宋时微,不知罚过他们多少回,哪怕是这种露脸搏前程的场合,都不管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宋时微来。 江稚鱼有理由认为,要是天启女子能为官,江昭荣拼了命都要给她挣一个官位回来。 而且,他的子女们居然也没有怨言,不仅不对宋时微心生反感,还格外听她的话,甚至因为她,厌恶原主。 【这就是女主光环和炮灰的宿命吧。】 江稚鱼感叹了一句,对前路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 江素兰装作没发现江稚鱼偷偷溜走的事,还在旁人的视线投过来时,侧身为她遮掩。 等她走后,江素兰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女主光环和炮灰是什么? …… 吕代宗吹着口哨,刚方便完的他心情畅快,四处张望着。 草丛里伸出一条瘦弱的胳膊,直接把他拽了下去。 吕代宗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嘴里还被人不知塞了什么,紧接着,手部就传来一阵剧痛。 剧痛昏迷间,他听到少女喃喃低语:“说要你这根手指头就这根,我也不多砍,你也死不了……” 江!稚!鱼! …… 围猎结束,各府的马车等候在猎场外,迎接着自家主子,江稚鱼提溜着两只肥兔子,兴冲冲跑了过来。 “哪里来的兔子?快放回笼子里!” 江素兰伸手招呼着下人,让他们打开笼子,江稚鱼放进去,抱着笼子不撒手。 江素兰以为她要养,正要和她说一些养的知识,就听见她在心里高呼: 【烤兔子!烤兔子!香的勒,吸溜。】 被她逗笑,江素兰心里笑骂没出息,才道:“等回去,给你做红烧兔。” 江稚鱼两眼放光,末世后,大家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每天都是蔬菜,肉类是碰都不敢碰。 说话间,江昭荣带着宋时微走了过来,因着江稚鱼的心声,江素兰现在看他们两个人都有点别扭。 “都回来了?” 江昭荣的眼神从她们身上扫过,看着江素兰身上挂着的玉佩,低声道:“五皇子送的?” 江素兰下意识看了一眼江稚鱼,然后点了点头。 江昭荣拍了拍她的肩,然后看向江稚鱼,眼神凌厉:“知道错了吗?你自己事小,为父还能养着你,但你若是连累了姐妹,可还有脸站在她们面前?” 这一句话说得是既暖心又寒心的,江稚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说他不好吧,他还挺照顾你,说他好吧,这做的事又遭人心。 江稚鱼只能含糊着点了点头。 比起其他人的轻松,吕家的人都快急疯了,几个小厮来来回回地跑着,脸上都满是焦急。 这二公子,到底是去哪了啊! 第6章 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久寻未果,侍卫那边也没回过来话,害怕凶手跟着大臣们溜走,为首的小厮一跺脚,匆匆跑去正在伴着圣驾的安乐侯那。 听完小厮的话,安乐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眉头狠狠皱着,脸色发青,怒目圆睁:“给老子去找,找不到,老子就砍了你们所有人的头!” 安乐侯待两个儿子如珠似宝的事无人不知,念在他心急的份上,皇帝也未动怒,只是吩咐人让侍卫把猎场围起来,其他人也不得通行。 见皇帝如此,安乐侯双膝跪地,脸上老泪纵横:“圣上,老臣一时心急,请圣上降罪。” “爱卿此话何言,为人父母,孩子失踪,心急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快快起身吧。” 听到这话,安乐侯才站起来。 众大臣和家眷们都在门口等着,听闻是吕二公子失踪,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这要是和谁家扯上关系,那和安乐侯为敌是妥妥的了。 吕代宗纨绔成性,仗着家中势力没少欺负各家公子,一时间,众人除了担忧外,心里也都升起了几分快意。 都是同僚,儿子丢了这种大事他们理应上前慰问,江昭荣前脚刚走,江素兰就听见江稚鱼心里嘿嘿笑了两声。 【就砍了根指头,又死不了,就是位置有点难找而已。】 江素兰:!!! 她心跳剧烈加快,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提着兔子,憨态可掬的妹妹。 她一定是听错了吧! 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在侍卫监视下,砍下吕二公子的手指?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江素兰心里明白,这事,八成是真的。 她心里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稚鱼动手时,可有被其他人瞧见?若被揭发了出来,相府又该如何自处啊! 越想越害怕,江素兰甚至在心里祈祷着,就让那吕二公子死在角落处才好。 对她担心的事毫无所觉,江稚鱼还在吐槽: 【就在那地里扯了些草盖着呢,还没找到?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天色渐晚,久到大家心里都多少升起了不耐烦时,才听到远处小厮们兴奋的惊呼声:“找着了!找着了!” 众人心里纷纷松了一口气,刚松到一半,看清侍卫搀扶的人后,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吕代宗整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身上的衣裳沾满了鲜血,更要紧的还是他的右手,明晃晃只有四根手指! 安乐侯两眼一黑,险些没直接撅过去。 吕耀祖也没想到仅仅几个时辰,自己的弟弟就成了这么一副模样,他目眦欲裂:“谁!到底是谁干的?” 他推开侍卫,扶着自己弟弟,捧着他断了一指的右手,双眼气得发红。 “阿宗、阿宗你告诉哥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宋代宗气若游丝,眼下听见他哥的呼喊声,强撑着张开嘴:“江……” “什么?”宋耀祖没听清楚,耳朵贴上去,“将什么?” 在场之人也都不由自主屏紧了呼吸,宋代宗嘴里还有血沫,狠狠闭了闭眼,轻啐了一口道:“江、江稚……鱼!” “江稚鱼?”宋耀祖重复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如鹰般凌厉的双眼死死钉在江稚鱼身上。 全场哗然,江素兰只感觉“嗡”的一声,好像有人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扶着侍女才勉强站稳。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齐聚在提着笼子的少女身上,只一眼,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 江稚鱼灵动的双眸写满了茫然,面对这么多人的视线,她好像也很害怕,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旁人只当她是害怕的颤抖,只有江素兰知道,她是憋笑憋地颤抖。 【哈哈哈哈哈,笑死爷了,这脸肿的,得被多少人踩过啊,这么胖这么软踩上去没感觉吗?还找了这么长时间?】 江昭荣第一时间跪下:“圣上明鉴,小女如今刚十二岁,身居闺阁之中,怎么可能会害吕二公子,甚至伤了他呢?” 皇帝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并不作声。 安乐侯也不相信这么个小女子能伤了自己常年习武的儿子,可这个名字又是从自己儿子嘴里口中吐出…… “江……稚鱼?你且上前来。” 安乐侯招了招手,江稚鱼把手里的兔笼递给江素兰,依言走过去。 她站在中央,双眼直勾勾盯着安乐侯,面色十分坦荡,吕代宗一看见她,连自己的伤势也不顾了,挣扎着就要伸手抓她。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安乐侯再清楚不过,既然他死咬江稚鱼,那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安乐侯沉声道:“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 江稚鱼淡笑,嘴角的梨涡衬得她格外乖巧:“我也不知道二公子为什么要指认我,我身体不好,如何能制服得了吕二公子呢?” 吕代宗顿时面目狰狞,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胡、胡说,我听得……清清楚楚!” 随行的太医此时也赶到,急急忙忙给吕代宗处理伤口,看见他的手指时咦了一声。 “卢太医怎么样?我弟弟他……” “大公子请放心,二公子没有生命危险,这断指处已经被人敷了草药,能保其不至于流血过多而亡,但是……” 卢太医断了话,有些为难地看着安乐侯。 “太医但说无妨。” “……令公子这手指……怕是此生都不会长出来了。” 【那是,独门秘方可不是盖的,这小老头有点眼光。】 江素兰两眼翻白,江昭荣也是一愣,他刚刚,幻听了? 安乐侯紧咬着牙,嘴唇上下哆嗦着说不出话,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吕代宗同样,经过太医的简单包扎,他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费劲了。 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当时遇害的情景,看着江稚鱼忿忿道:“我确定,在我昏迷前,听到的就是她的声音!” 众人或怀疑或探究的视线落在江稚鱼身上,江稚鱼十分坦然:“且不说我是如何制服的二公子,但动手的人,真的会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吕代宗一愣。 第7章 快走开啊!什么脏东西! 她说得不无道理,在场众人不禁沉思,哪怕是吕代宗,都不自觉有点动摇。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却突兀道:“奴婢好像,看到江小姐偷偷溜出去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侍卫压着侍女跪上前来,侍女身子颤抖着,嘴上却十分清晰道:“就在用膳时,奴婢看到江小姐偷偷溜出去,朝、朝那个方向去了!” 她伸出手,指着东南方的密林。 吕代宗忙不迭点头:“对对,就是那个方向!” 他这么一说,安乐侯看向皇帝,皇帝摆摆手,几个侍卫就朝着那边走去。 江稚鱼眯起双眼,鱼儿,上钩了。 该侍女名叫蓝烟,是男主,也就是当今六皇子——萧晏礼的心腹。 谁也没想到,痴傻的萧晏礼其实是装的,还有一身好武艺。 剧情里,原主撞破他和宋时微密谋,被蓝烟下了药,扔进了下人房里,还没来得及继续,恰巧江素兰与一众贵女们游园,纸鸢落在了下人院里,才及时救下了原主。 但原主的名声也毁了,再加上宋时微的刻意传播,原主成了整个贵女圈的笑柄,一时想不开,便跳入莲花池中自尽了。 江稚鱼选择在猎场动手,就是因为她知道,萧晏礼绝不会放过这个能致她于死地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江稚鱼干的,他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个罪名安在自己头上。 【这么长时间过去,估计证据也已经伪造好了吧。】江稚鱼心想。 她想得轻描淡写,江素兰和江昭荣都快晕过去了,这要是真的被查出来,以安乐侯的性子,他的女儿/妹妹还能有活路吗?! “江小姐,你去密林里做什么?” 宋耀祖凝视着她,之前和弟弟交谈的场面翻涌上来,他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如果江稚鱼真的是妖怪,被他们戳穿了,会不会变回原形大开杀戒啊?! 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江稚鱼只是指了指江素兰手里的笼子:“我去那边抓野兔啊。” 也不知是困了还是怎么,如此严肃的环境,江稚鱼还愣是打了几个哈欠出来。 宋耀祖顿时十分恼怒,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好像个跳梁小丑呢? 没等他们追问,江稚鱼直接一股脑的从怎么离开,到怎么遇到的野兔还有怎么抓的详细说了一遍。 反正按她的说法,自己是不可能在制服吕代宗,砍了他的手指后,还能再去抓两只野兔回来的。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江稚鱼的视线落在蓝烟身上:“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 “大胆说,怕什么,我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江稚鱼轻笑着,声音轻柔却满含威胁:“说起来,我看你有些面熟,好像……” 没等她说完,蓝烟直接开口:“奴婢只是司礼监的宫人罢了,名叫蓝烟。” 她问得莫名,众人只当她是日后要报复,没放在心里去。 宋代宗捂着手,阴翳的眼神在江稚鱼身上游移着,他还凑近了些,试图在幻听一次。 【快走开啊!什么脏东西!不知道自己现在多丑吗?年纪轻轻,就知道用脸吓唬人了?!】 要不是知道现在场合不对,江素兰和江昭荣都能被她逗笑出来,两个人都低垂着头,看起来比站在中央的江稚鱼还要心虚。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过后,一个侍卫捧着一条丝带一样的东西,跪在皇帝面前。 “启禀圣上,属下们在草地里,发现了被撕扯下的衣物,看起来,确实是女子款式。” 皇帝轻轻瞟了一眼,挥了下手:“去呈给安乐侯。” 安乐侯拿起来,看看丝带,又看看江稚鱼,细细对比着。 “我不认为这可以作为证据。”江稚鱼突兀出声,甚至还走上前,站在了安乐侯面前。 安乐侯早年间意气风发,也是上过战场的,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哭哭啼啼不堪大用之人,看见江稚鱼在自己手拿丝线还敢上前,丝毫不畏惧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此话何意?” “很简单,我的这一身衣裙也并不是多么华贵,别说宫里的秀坊了,就算是外面的,也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江稚鱼说完,直接跪在皇帝面前:“请圣上明鉴,有人在设局陷害臣女。” “你且说来听听。” “首先,臣女的力气绝对不足以制服吕二公子,再者,密林如此之大,臣女又是如何得知吕二公子到底是在何处呢?” 江稚鱼继续道:“凶手只是砍了二公子的一根手指,还为其敷了药,足以可见凶手并不想要了二公子的命,既是如此,假如凶手是我,我又如何会在明知二公子生还的条件下,还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众人频频点头。 “再说起这丝线,安乐侯想必也看出来,我身上的衣裙并无破损,顶多是抓野兔时有些脏污罢了,而这丝线却干干净净,那么,在我的衣裙毫无破损的情况下,这丝线又是从哪来的呢?” 江稚鱼抬头一望,缓缓道:“最后,臣女认为,这个侍女出现的时间也极为巧合。” 跪着的蓝烟身形一颤,急忙道:“圣上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我也没说其他啊,我只是说,看到我出去的宫人肯定不止你一个,可偏偏只有你,敢直接说出来。” “那又如何?奴婢只是将奴婢见到的说出来而已。” 江稚鱼摊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一个小宫女,不想着明哲保身,也不担心会不会引来报复,这就十分可疑了。” 蓝烟愣住,她仓皇抬头,发现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似是很同意江稚鱼的话。 经过江稚鱼之前说的几点,她的怀疑程度在众人心里已经达到了低谷,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蓝烟身上。 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安乐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们身后。 安乐侯举起拳,拳风呼啸,他并没有留力,冷酷的眼神透露着无情的杀意。 这一拳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第8章 一群five点心 人群里响起吸气声,江稚鱼跪得笔直,似乎是一点也没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江昭荣目眦欲裂,一个“稚”字已经出口,紧接着,便像被点了穴位一样停顿住。 江稚鱼回头看去,只见蓝烟柔嫩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安乐侯的拳头,嘴角边有鲜血渗出。 江稚鱼仿佛被吓到一样,仓皇往后退着,散落的头发刚好挡住了她扬起的嘴角。 成了! 蓝烟暴露了,哪怕不死在安乐侯的拳下,也必然是身受重伤,被带入天牢里。 毕竟冒充宫人可不是什么小罪,一旦进了天牢,哪怕是萧晏礼,也别想把人全须全尾地救出来! 她靠在柱子上,满是兴味地看着安乐侯和蓝烟打斗,心里还遗憾着可惜没有瓜子,多么真实的打斗场面啊,这不比内娱强? 安乐侯的拳头犹如钢铁一般僵硬,裹挟着阵阵劲风,猛烈地砸出,从上而下,直击蓝烟要害。 蓝烟力量拼不过他,但胜在身形敏捷,还能周旋。 因为离得皇帝太近,一旁的侍卫们虽然已经架好了弓箭,但没一个人敢射,只能看着两道身影在空中激烈碰撞,招招凶狠至极,每一次挥动都能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安乐侯眼里赤红一片,显然已经把蓝烟认成了真正的凶手,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浓浓的杀意。 蓝烟气喘吁吁,阻挡着安乐侯的同时也在观察着路线,一味地阻挡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如果再找不到机会走,她肯定会死在这里! 她上挑的眼睛越过安乐侯的肩膀,看见了被侍卫保护着的吕代宗。 她收了掌,在安乐侯一拳挥过来时不仅没有挡,还刻意迎了上去,意识到不对的安乐侯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收了劲,可就是这么一闪神的功夫,蓝烟已经迎着他的力道,飞身进了侍卫的包围圈,匕首抵着吕代宗的脖子。 “妈的,老东西”蓝烟吐了口血:“下手挺狠啊,就是不知道,你儿子有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安乐侯深吸气:“你要什么?” “放我走。”蓝烟匕首靠近吕代宗,在他脖子上浅浅划出一道,鲜血渗出:“我不会给你们考虑的时间,我现在带他走,你们犹豫一秒,他的血就多留一秒。” 【狂的勒,厉害死了你,你今天要是能走就算我输,废了这么大劲还让你跑了,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 江稚鱼瞅着皇帝,她可没抱希望在那个儿控爹身上。 【这都混成宫人了你还不管?这要是让她跑了,哪天换张脸在摸回来,就趁你睡觉的时候,站在你床边,吓不死你的。】 皇帝身后突然一阵恶寒。 他的视线落在江稚鱼身上,脸色有些古怪,他并不像市井流传那般对怪力乱神一说十分忌惮,相反,作为先皇一手培育的太子,他也十分信奉这些。 但他和先皇还是有区别的,对比老了昏了头的先皇,他还能思考,知道什么样的人是真有本事,什么样的人是滥竽充数。 只是在他即位这十几年来,遇到的都是滥竽充数之辈,久而久之,他也不再相信了。 但自己现在听到的这些,可是有点意思啊。 江稚鱼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看着自己,两个人就这么茫然对视着。 哪怕刺客手里还有自己的儿子做人质,但皇帝在这,安乐侯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直接说放人,只能跪在地上,祈求着皇帝。 皇帝也知道儿子对安乐侯的重要性,可这刺客也绝对不能放,但也不是怕江稚鱼心里想的场景出现,皇宫的禁卫又不是吃素的。 放走了这刺客,要深究这件事,就难了。 他才不相信没有人指使,这刺客敢如此胆大包天混成宫人。 皇帝审视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划过,最后定格在江稚鱼身上。 他为什么不能听到每个人在想什么呢?也省得他再继续猜来猜去了。 措不及防又和他对视的江稚鱼:…… 【不是大哥,你老看我干嘛啊,这么多人等你表态呢!】 蓝烟的匕首一寸寸抵近,宋代宗流的血也越来越多,皇帝却还是迟迟没有表态,安乐侯祈求着,心里也不免升起了怒意。 他为天启立下了汗马功劳,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法保住吗?! 皇帝轻咳一声,亲自扶起他:“爱卿这是说什么,代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怎会弃他于不顾呢?” 他挥挥手,拉弓以待的侍卫们瞬间泄了力,往旁边退出一条通路。 蓝烟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绷着神经,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一群five点心,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江稚鱼心里咆哮着,趁没人注意到她,悄悄爬起来溜到侍卫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把他的弓顺了过来。 侍卫一愣,扭头一看就见高位上的皇帝冲他点了点头,顿时噤声。 江稚鱼拉弓,箭头直指蓝烟的肩膀处,她在杀丧尸时也经常会用到弓,只不过那种是改良版的,杀伤力更大。 她屏息凝神,箭头跟着蓝烟一点点挪动,锋利的箭划过空气,“噗”的一声轻响,刺穿了蓝烟拿着匕首的肩膀,她无意识惊呼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匕首滑落,没了禁锢的吕代宗捡起匕首,俯身就刺进蓝烟单薄的身体里:“贱女人!还敢拿老子做人质!老子非要活刮了你!” 他一下一下地刺着,蓝烟却没有看他,狭长的眼睛里倒映着江稚鱼收弓的动作,她张开嘴,好像在说什么。 少女站在高位处,风吹着她的头发和裙摆飘动,鲜血溅在蓝烟的脸上,让她眼里精致面孔的少女仿佛变成了索命的厉鬼一般。 发泄完怒气,吕代宗收手,把匕首扔给一旁的侍卫,指着太医:“快,不管用什么方式,都给本公子救回她。” 他脖子上还渗着血,剧烈的动作让血流动的速度更快了,太医连忙按住他,给他敷药。 江稚鱼这一箭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每个人都瞠目结舌,仿佛被定格了一样。 第9章 百步穿杨,都不足以形容 蓝烟本就防着被放冷箭,因此整个身体都和宋代宗贴在一起,但凡箭头有一点点偏移,都会伤到宋代宗。 也正因如此,才没有人敢射箭。 但江稚鱼这一箭,不仅完美避开了宋代宗,还能确保蓝烟不死,这箭术,哪怕是百步穿杨,都不足以形容。 想起刚才她辩驳时说的自己只是个弱女子时,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古怪。 实不相瞒,他们也想‘弱’成这样! 安乐侯第一时间走到儿子身边观察他的伤势,他的伤处倒是都不致命,安乐侯最怕的就是那蓝烟往匕首上下毒,检查伤势时,心都是提在嗓子眼的。 所幸并没有发现,安乐侯猛地松了一口气,狠狠拍了几下吕代宗。 “臭小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今晚回家,让你娘亲自下一次厨,好好给你除除这晦气!” 吕代宗沉默地点点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江稚鱼。 他的手指到底是不是她砍的?如果是的话,她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要是伤了她,那算是报仇啊,还是恩将仇报啊? 如果自己的手指真的不是她砍的,那自己岂不是冤枉了她,那她还救了自己…… 吕代宗的脑子都快糊成一团浆糊了。 他想得出神,安乐侯唤了好几次也没唤回他的神志,纳闷间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 “那江家小姑娘救了你,于情于理你都该道个谢。” 吕代宗闷闷点了点头。 江稚鱼正被江素兰和江荣昭围着,江昭荣绕着她仔仔细细地检查,面上焦急:“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哪里疼啊?” 江稚鱼已经很久没受到过这么直白的关怀了,还略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哪里都不疼,好着呢。” 宋时微在一旁心头血都快呕出来了,还要强撑着笑,揽着江稚鱼的胳膊道:“幸好妹妹没事,这阵势可忒吓人,也不知道这刺客是怎么回事,盯上了咱们府中清清白白的姑娘。” 她的话像在宽慰,但细琢磨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江稚鱼真的清清白白,那这么多的公爵贵女,怎么刺客就偏偏盯上了她呢? 能在官场里厮杀的都是人精,自然都明白她的弦外之意,江昭荣撇撇嘴:“自是看到那吕二和咱们稚鱼起了争执,才起了这么个歹心,罢了罢了,总归是些糟心事,还是不提了。” 宋时微还想说什么,被江昭荣一个眼神噎了回来。 她保持着微笑,乖巧垂着头,衣袖下,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 眼前父女温馨的一幕刺得她眼睛发红。 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一家团圆?自己的父亲被他害死,自己忍辱负重、认贼作父这么多年,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正想着,安乐侯带着自己的两个公子齐齐走上前,两个人脸颊上都有些薄红,看起来十分羞愧。 江昭荣看这架势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虽然心里不喜,但还是堆着笑容。 吕代宗和吕耀祖垂着头,语气恹恹:“对不住,冒犯江小姐了,请江小姐莫见怪。” 这两个人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乍一看见他们低头的样子,公子小姐们纷纷侧目,掩唇偷笑。 江稚鱼没说话,只淡淡一点头。 自己女儿可以甩脸色,江昭荣可不能,他笑着打哈哈:“小女年幼,这也是被吓到了,侯爷莫见怪啊。” 安乐侯摆摆手:“都是那刺客的错,江相移步,本侯有句话想同你说。” 等他们走了,吕代宗和吕耀祖脸上的羞愧瞬间消失,兄弟俩转身就走。 【嚯,变脸大师!变色龙都没他俩快。】 江素兰嘴角不自觉翘起。 …… 伴着夕阳的余光,众大臣终于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和去时一样,江昭荣和宋时微一起,她和江素兰一起。 夜色蔓延至城内,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火,倒也显得灯火通明。 宽阔的青石板街两旁都是店铺商贩,城里街道交错,人声鼎沸,走过一条街,有一座水边酒家,临着一条长河。 岸上灯影重重,笙歌曼舞,女子男子嬉笑的声音与丝竹箜篌的声音胡乱交织在一起,听着却格外动人。 江稚鱼掀开车帘,趴在上面,小鹿般灵动的双眼满是兴奋。 【这就是古代吗?虽然没有手机和wifi,但看起来也挺好玩的啊,那边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吗?有花魁吗?我能去看漂亮姐姐吗?!!!】 江素兰被她兴奋的声音震得耳朵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江稚鱼并没有注意她,心思全挂在了远处的青楼上。 相府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马车走了半盏茶时间才悠悠停下,江稚鱼跟在江素兰后面下车,相府门口两个美艳的妇人一前一后站着。 前面的便是原主和江素兰的生母:太师嫡女许悠然。 她一身紫衣绫罗,矜贵又雅致,瀑布般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坠着紫色宝石的流苏簪子,整个人端庄又大气。 只是眉目间有些冷淡,看见江昭荣,也只是点了点头,便要转身。 【这可不行!现在回去不是给那狐媚子机会吗?!】 江稚鱼心里怒喝一声,拦腰抱住了许悠然:“娘啊,我好想你啊!” 江素兰:“……”要不是她听得见,她差点就信了。 江昭荣也是同样。 许悠然愣愣地看着自己女儿,刚刚那一句是怎么回事? 她幻听了? 她和江昭荣是在猎场内一见钟情,彼时的江昭荣还不是丞相,只是一个侍郎而已,后来拗不过许悠然坚持,许家倾力相助,才把江昭荣扶上了丞相的位置。 红狐定情,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多少贵女艳羡?大婚后,夫妻二人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十几年来,丈夫都未曾纳妾。 多么完美的结局,许悠然曾一度以为自己会这么一辈子幸福下去,可这一切,在江稚鱼出生后,急速下滑。 许悠然至今还记得,自己刚生产完,府外便有一女子,声称是自己丈夫的结发夫妻,带着比她的素兰还要大的少女,堂而皇之地进了相府的门。 第10章 说啊,要不咱说出来呢 江稚鱼还在嘤嘤假哭,心里疯狂吐槽: 【渣爹啊,你可睁睁你那眼睛吧,你身后那可不是清纯小白花,那是食人花啊!】 江昭荣:??? 【本来好好的一场良缘,全被这个女人毁了!居然还偷偷要给我娘下药!这阴险的女人渣爹也敢和她睡觉?不怕晚上被她勒死!】 江昭荣:!!! 许悠然:“……”下什么药?怎么下药? 江稚鱼不再开口,江昭荣和许悠然对视一眼,许悠然率先收回了视线。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过期盼,可丈夫给她的回应是什么呢?对杜氏越来越多的偏爱,甚至将她的女儿,一个没名没份,让她沦为全天启笑柄的人,高嫁给了提督次子。 她对他,又还能有什么情谊呢? 江昭荣的视线放在后面被侍女搀扶着的杜月兰身上,她一袭白色的衣裙,十分素净,眼里满是泪水。 若是从前,他肯定会心疼地上前安慰一番,可现在听完江稚鱼的话,他突然觉得有些膈应。 穿这么白这么素净,还哭唧唧的表情,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她在给自己守孝呢! 江昭荣眼里闪过嫌恶:“相府是没钱了吗?穿这么素作甚?!” 杜月兰一愣,两行清泪便滑下,看得江昭荣又是一阵心烦,甩袖径直进了府。 她要表演的人走了,杜月兰拿帕子擦了擦泪,没看其他人一眼,转身也走了。 【娘亲不怕啊,有我在,这个阴险的女人别想害你!】 许悠然皱眉,害她?那杜氏能有什么本事害得了她? 她屏息凝神听着,江稚鱼却不说了。 许悠然:“……” 说啊,要不咱说出来呢?不过这杜氏在这天启没个娘家也没后台,她要怎么害自己? 许悠然抬手摸了摸江稚鱼的头,就听见她砸吧了两下嘴:“饿了。” 许悠然轻笑:“已经做好了,回你们的院子去吧。” 江稚鱼点着头,也没忘了马车里那两只野兔,示意侍女拿下来。 相府很大,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江素兰和江稚鱼一个院子,二哥江闻璟和三哥江泊简一个院子,大哥江康安和宋时微一样,都是单独一个院子。 江稚鱼跟着江素兰走,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闻到了里面饭菜的香味。 她顿时就如脱缰野马般飞奔而去,桌上琳琅满目:金丝乌骨鸡、珍果椒盐虾、蜜香莲子汤,还有贵妃红、金乳酥等。 古代的伙食这么好的吗? 江稚鱼边吃边眼含热泪,她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江素兰以往晚上只喝汤,今日看江稚鱼吃得颇有食欲,也跟着吃了几口。 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看江稚鱼,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厌恶,相反,还特别想亲近她。 她们是亲姐妹,若不是江稚鱼之前做的事十分娇蛮恶毒,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嫌恶她…… 不对! 江素兰收敛眼眸,若是她不能听到稚鱼的心声,再今日五皇子送玉佩时,自己肯定不会明白她的阻止,只会更加嫌恶她。 难不成,之前稚鱼做的那些事,都是在提醒他们?为了他们好? 妹妹一心想着哥哥姐姐,而他们…… 江素兰怔怔凝视着江稚鱼,扶着桌子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江稚鱼莫名回望着她,就看见她猛地站起来,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奇奇怪怪的。” 江稚鱼嘴里嘟囔着,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 宋时微坐在桌前,一张纸条被她捏在手里,她看完上面的字,举着纸条放在烛火上,任火苗一点点蚕食。 “江稚鱼,”宋时微眼里闪动着火苗,她今天和江素兰呆了那么久,没理由不告诉江素兰自己的计划。 只要还没传到江昭荣耳朵里,自己就还有机会。 江稚鱼不好对付,她那个病秧子姐姐还不好对付吗? …… 翌日清晨,江稚鱼还在睡梦中呢,一道啼哭声破空传来,直击她的耳膜。 她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掀开床幔:“外头是谁大喊大叫呢?” 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丧尸了,非得再安排个熊孩子是吧? 屏风外侍女们正轻手轻脚准备盥漱的用具,听到她问话,为首的侍女竹影绕过屏风,边给她递上清茶边道:“还不是二爷家那小子,要爬院里的假山被拦了下来,正发脾气呢。” 江稚鱼轻抿了一口清茶,闻言嗤笑:“拦他做什么?你拦他,那些不知好歹的还蹬鼻子上脸,让他摔一次,就知道厉害了。去,告诉外面,别拦着,让他爬。” 竹影点头应是,出去没一会,外头的啼哭声便没了。 江稚鱼也没了睡意,但也不想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 竹影口中的二爷,便是她爹的哥哥,江建进,名字是个好名字,但他人却一点配不上,好吃懒做、贪财好色。 本来这个这个丞相三弟,得了个清闲的官职,俸禄也足够他生活了。 可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竟学会了贪污,甚至还贪了皇帝用来赈灾的钱。 若不是江昭荣力保,还把江建进这几年的钱财和宅院全部上缴,恐怕他的那颗脑袋也保不住。 命是保住了,但做出这等事,今生是别想再入朝为官了,于是江昭荣就动起了送他回老家的心思。 但见惯了天启的奢靡,江建进又怎么甘心回到那穷苦的西北之地? 而他们的娘,江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二儿子干嚎了几声,就硬是逼着江昭荣收留了他。 如今一家几口全住在相府里,不仅没有寄人篱下的姿态,还因着老太太的偏爱和江昭荣的纵容,倒更像是相府的主人。 回忆着剧情,江稚鱼在被窝里沽涌了几下,心里想着三二一,下一秒,就听见了响彻云霄的痛哭声。 她嘴角顿时翘起,比AK都难押。 这好戏可不能不看,她翻起身,从侍女手上接过披风就往院子里跑。 一个六、七岁的小胖子哇哇大哭,旁边围了一圈的侍女哄着,小孩的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脸上满是血。 【呦,还是脸先着的的,这下肯定长记性了吧。】 刚出门的江素兰:“……” 第11章 就这么希望自己赶紧入土? 不管怎么样,人是在她们院子出的事,还是小孩子,于情于理都要关心一下。 江素兰吩咐身边的侍女去请大夫,自己亲自走过去安慰:“恒哥,别哭了,大夫已经在路上了。” 她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心里满是不耐烦。 恒哥根本不理,继续哇哇哇哭着。 小孩子声音本来就尖,再加上刻意放大的音量,吵得人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哄着他的婆婆见状,语气夹枪带棒:“小姐唉,您就别添乱了,本来都快好了,您看看这,有这时间您不如管管您院子里的下人,怎么伺候人的,眼看小公子摔下来也不知道接,这要是早先在我们院中,可都是要被发卖了的。” 听到这话的侍女一个个身子颤抖,婆婆扫视一圈,看到门口的江稚鱼还翻了个白眼,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她嘴里还嘟嘟囔囔:“有这等名声败坏的主子,也难怪院里都是这些个人了。” 江素兰脸色阴沉,但碍于她是二叔那边的人,而恒哥也确实是在她们院里出的事,只能忍了下来。 【妈的,这嘴腌了几年啊,这么入味?】 江素兰:“……” 她嘴角刚上扬起,就看见江稚鱼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一脚把半蹲着的婆婆踹飞了。 是真踹飞,双脚离地的那种。 仿佛时间停滞了一样,每个人都愣在原地,表情也格外的相似,就连一直哭着的恒哥,都眨巴着眼睛止住了哭声,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婆婆被踹飞后还滚了两圈才停下,幸好她肥肉多再加上江稚鱼收着力,所以还能说话,只是吐了几口血而已。 “看到了吧,”江稚鱼踢开自己脚上的鞋,竹影立马给她拿来新的换上,她边穿边道:“狗咬我,我就一定要咬它吗?我完全可以一脚踢飞它。” 江素兰:“噗嗤。” 有了她的带头,侍女们也跟着笑起来,看着恒哥和婆婆的眼神满是鄙夷。 被笑声刺激和看见自己血的惊恐,让婆婆失了理智,她颤抖地指着江稚鱼:“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我这就去回禀相爷,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这话说得不像个奴婢,倒像是江家的老太太。 院外,一行人都把视线放在了江建进身上。 没有主子授意,他们是不相信一个老奴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的。 江建进额头冒着虚汗,连连躬身:“母亲、三弟,你们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三弟收留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怎么可能……”心里把婆婆骂了千百遍。 【应该到了吧?】 谁到了?江素兰正纳闷呢,就看见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江老太太,衣着华贵,身形较胖,脸也是雍容大气的长相。 在她左边弯着腰的是江建进,身形较单薄,浓浓的眉毛下是细长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像算盘珠子一样溜溜转。 【来了来了,这就是压死炮灰一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果然尖酸刻薄。】 江昭荣、江素兰:“……” 她在说什么? 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夫赶紧跑去给恒哥检查,其他人看见小孩满脸血和那个显眼的大包都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大夫,一时间,根本没人管倒在地上的婆婆。 江稚鱼站在江素兰旁边,心音源源不断灌进江素兰的耳朵里。 【检查啥啊,就是摔了一跤,看着吓人。】 【这婆子没人管了?哈哈哈哈活该,不过这江建进演的是好啊,这焦急的,真跟他亲生孩子似的。】 江昭荣:!!! 江素兰:??? 不是,恒哥不就是二叔的亲生孩子吗? 【不过这江建进也是能忍啊,自己媳妇和别人私通被自己捉奸在床,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还能故作糊涂养着,只为了讨好老太太,这忍辱负重的性子若是用在正道上,前途无量啊。】 江稚鱼这边感慨着,那边江昭荣和江素兰的cpu都要烧了。 短短一句话蕴藏了多少信息啊! 江建进的发妻是高氏,是光禄寺少卿高鸿之女,以贤良淑德为名,倒是不知竟会干出与人私通这等丑事来。 江建进娶妻多年,纳了几个妾室也均无子嗣,恒哥是唯一的一个,还是个儿子,老太太自是欢喜得不得了。 可是啊,她唯一喜欢的孙子竟不是他们江家的血脉。 想到这里,江昭荣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快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几个兄弟间混得最好的,对待老太太也十分的敬重,可老太太,还是慢慢与他离了心,自己的几个子女,也不得老太太喜爱,就连身为义女的宋时微都能喊她祖母,自己的子女却只能称呼她为老太太…… 江昭荣眼神微动,忽略心头异样的感受,等着老太太骂时替自己的两个女儿辩解。 果然,看着小胖子一滴一滴滑落的眼泪,老太太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着江素兰和江稚鱼就是一顿指责。 “你们是怎么管教下人的?恒哥要爬不会拦着点吗?他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 江素兰早已习惯了老太太这双标的态度,闻言恭顺地低头回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老太太点头,视线落在一旁不吭声的江稚鱼身上,她可是听丫头说了,不让下人拦恒哥的就是她。 对于这个让相府丢尽了脸面的孙女,老太太更是没什么好脸色:“果然是翅膀大了留不住了,这还没出阁呢,都存了毒害别人的心思了,我看这要是嫁去了夫家,不出一年,就要被人休回来。” 这话对一个女儿家可谓是诛心之言,江昭荣陡然色变,江素兰也诧异地看着老太太,唯一高兴的就是那对塑料父子了。 江稚鱼还看到那个小胖子偷偷给她做了个鬼脸。 坦白来说,江老太太的话对江稚鱼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江稚鱼比较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别人叫自己老太太啊? 【称呼不是越往年轻了叫越好?就这么希望自己赶紧入土?】 江素兰:“……” 不行,忍住不能笑,现在不是笑的场合! 第12章 老太太清奇的爱好 江昭荣不赞同地看了江稚鱼一眼,也有些憋不住,转身以拳抵唇。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江昭荣轻咳一声,止住笑意,严肃道:“娘,稚鱼好歹是您的孙女,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江老太太冷笑一声:“我可没有这般没有廉耻之心的孙女。” 江昭荣垂下眼眸,不再作声。 江建进看了一会戏,这才出声:“娘,就算稚鱼不对,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呀,多伤三弟的心……快,恒哥,去哄哄你祖母。” 一个称呼,亲疏立见。 江昭荣眼皮一跳,却难得地没有对自己的二哥升起厌恶之心,反而有点可怜他。 这么多年没有子嗣,高氏与人私通后却生下了,这么看来,只怕是他自己身有隐疾吧。 恒哥听着父亲的话,小胖子晃悠着走过去,蹭着江老太太的手,江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 这不是末世不能当众杀人,江稚鱼也不想听他们逼逼赖赖,果断收了神识进了空间看起了原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江老太太疼爱恒哥,就是因为他那点童子尿!】 江昭荣和江素兰瞳孔巨颤。 他们听到了什么?! 江稚鱼还在继续:【我的妈呀,她居然认为童子尿能延年益寿?还认为童子尿能让她恢复青春?难怪嘴这么臭呢!yue!】 除了她,江昭荣和江素兰也想yue,现在看他们祖孙俩亲昵的样子,江昭荣只觉胃里翻滚,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他的表情实在怪异,唤起了江老太太久违的母爱之情,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自己儿子好像惊了的猫一样,一蹦三尺高地往后退。 江老太太:??? “不用……yue……不用担心,我……yue只是有些……” 他一句话yue了好几次,最后话都没说完忙不迭地跑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江昭荣那么反常,江老太太担心着,左右恒哥也没事,江老太太也没心思管了,连忙让大夫跟着,跑去看自己儿子了。 她一走,江建进也收起了谄媚的笑,冷淡地看了江稚鱼一眼,牵着恒哥走了。 江素兰忍着吐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觉得自己以后恐怕是不能直视老太太和恒哥了。 想想以前老太太的偏心,江素兰只觉得无比庆幸。 这搁谁谁不膈应啊! 幸好妹妹提醒了她,妹妹可真是个小福星啊! 江素兰感慨着,手无意识抚摸着玉佩,昨天晚上她睡得很好,既没有半夜咳醒,也没有噩梦缠身。 这是她十几年来睡过的最安稳的一觉了。 她摸着摸着,突然一顿,既然妹妹有这么好的医术,那大哥的腿,岂不是有救了? …… 江稚鱼也在烦恼这个事情,他大哥和猎场看见的那个装瘫的人不一样,他是经脉具断,普通的医术根本不可能治好。 不过幸好,她拥有的是不普通的医术,辅佐着异能也能给他拉回来。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能让大哥接受她的治疗? 剧情里,江康安可是恨毒了她。 那边意识到妹妹的医术可能能救大哥时,江素兰马不停蹄就去了江康安的院子。 “大哥大哥!” 看见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这么激动,江康安宠溺地看着她:“慢点说,怎么了?” “大哥!你的腿,可能有救了!” 江素兰眼睛亮晶晶的,江康安心里虽然不报希望,但也很给面子的继续听她说,直到从她口中听到江稚鱼的名字时,他才勃然色变。 “不可能!” 一贯温润的大哥这么生气,江素兰满脸疑惑:“为什么?你看这个,稚鱼给我调的药真的有用,我现在身体正在慢慢变好……” “够了!我不可能信她!” 江康安面色铁青,扶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 害怕刺激到大哥,江素兰咽下了到喉间的话,失望地起身告辞。 江素兰走在路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为什么他们的心好像都离得天涯海角一样? 哪怕是宋时微,大哥都能和颜悦色,为什么轮到自己的亲妹妹,就不行了呢? …… 江康安沉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被气得狠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叹息。 江稚鱼是什么心性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不知道江稚鱼是用什么办法,让素兰对她失了往日的芥蒂,但自己,绝对不会任由她继续下去! “阿福,去找时微来。” 宋时微半躺在榻上,听着云舒回话,再听到恒哥从江稚鱼院中掉下去摔得满脸血时,她嘴角勾起:“姐姐和稚鱼真是的,也不看着点,恒哥摔得那么惨,祖母肯定发火了吧。” “不止呢,老太太还当众说,像三小姐那样狠毒的人,哪怕是嫁去了夫家,过不了一年也会被休。” 云舒轻笑着,宋时微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祖母这话也太重了,这么生气,姐姐和稚鱼一定被罚了吧,我去看看她们。” 宋时微幸灾乐祸的就要起身,就见云舒欲言又止,为难地看着她:“小姐,那两位,没被罚,倒是伺候恒哥的婆子,被三小姐教训的,现在都下不来床了。” 宋时微:???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祖母不是很生气吗?恒哥不都摔得满脸血了吗?怎么是恒哥的婆子下不来床?她们两人还安然无恙呢?” 宋时微满脸的不可置信。 “奴婢也纳闷呢,听三小姐院里的人说,当时相爷不知怎么了,呕吐不止,话都说不完整,老太太心忧相爷,也没顾得上罚那两位,赶紧走了。” 宋时微烦躁得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幸运。” “小姐说得对,”云舒见她重新躺了下去,上前给她揉着脑袋:“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以恒哥的性子,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宋时微闭着眼,默认了她的话。 算了,也不枉费她耐心引导,在那吃了亏,以恒哥的性子,定会三番五次地去找她们麻烦,机会多了,还愁没办法吗? 她正想着,院里的侍女突然走了过来:“小姐,阿福传话,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第13章 愤怒的女主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窗户开着小缝,室内清光明亮,地上铺着五福献寿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瓷瓶,斜插了几株蔷薇花。 宋时微的视线从蔷薇花上一掠而过,笑意盈盈地喊了一声:“大哥,”坐在了江康安对面。 江康安亲手倒好茶,推到她面前,宋时微放到唇边,小口喝着。 “味道如何?” “滋味不苦涩而有厚感,香气丰富,回味持久。”宋时微舔舔嘴唇:“不愧是大哥亲手冲出来的茶。” 江康安轻笑,视线在她红润的唇上停留几秒才挪开:“既然喜欢,那就常来?” “……我也想啊,”宋时微嘟着嘴:“但我毕竟是外人,要注意分寸的。” 江康安眼眸沉下:“你才不是外人,你是……” “是收养的女儿,”宋时微轻笑:“放心啦,我知道自己身份的,主要还是怕外面的闲言碎语嘛。” 江康安语塞,喉咙像被黏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他垂着眼眸,自然没看见对面的宋时微眼里,满是愉悦的表情。 她几乎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享受着她带给江康安的痛苦。 他凭什么,敢觊觎她呢? 宋时微的心里满是恶意,平心而论,江康安的相貌并不差,但因着常年病痛折磨,他十分消瘦,脸上的黑眼圈也清晰可见。 一个后半生都只能呆在轮椅上的废人,居然还爱慕着自己,这让宋时微心里作呕。 “大哥找我来是做什么呢?” 虽然是问句,但她心里多少有点猜测。 “最近稚鱼和素兰,有没有什么异常?” 宋时微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秒,就听见一道又甜又亮的嗓音嘹亮地响起来:“大哥要是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呢?” 江康安:…… 宋时微:…… 他们俩的脸色不约而同冷下来,等江稚鱼走过来,江康安语气冷冽:“谁准你进来的?” 【这得罪的可真彻底,亲妹妹都不认了。】 江稚鱼心里吐槽一句,打着哈哈:“来大哥的院子,还什么准不准的干嘛啊。” 是谁在说话? 江康安的眼神惊疑,一时间没反驳她。 宋时微抱胸,等着看好戏,以江康安的性子,肯定下一秒就会把江稚鱼赶出去。 想着江稚鱼被亲哥哥丢出去的画面,宋时微就感觉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大哥刚才在聊什么?” 【还好我来得快,要不然大哥让宋时微去看着姐姐,姐姐就要被这个坏女人下毒了!】 江康安:?!! 什么?! 尽管心里惊涛骇浪,但江康安好歹也是领导过十万大军上过战场的,面上不动声色道:“只是在品茶而已。” 突然平和的气氛让宋时微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开始回答她了?不把她丢出去吗? 江稚鱼点头:“嗯嗯,我也喜欢喝茶,我能喝一口吗?” 喜欢喝个屁,末日里还喝茶,有口水就要感谢天感谢地了。 她这么说也就是拖延时间,不让江康安提出让江素兰搬到宋时微院子里去。 她坐到江康安旁边,端起茶轻喝了一大口。 【emmm,不好喝,苦死了!生活还不够苦吗?为啥要喝这玩意啊!】 江康安:“……” “喝茶要慢慢品,不要一口气灌下去,暴殄天物!” 虽然是教训的话,但宋时微愣是从里面听出了笑意。 活见鬼了吗?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中邪了一样?不是很厌恶江稚鱼吗? 宋时微心里焦急,突兀道:“看你们兄妹关系好我就放心了,阿娘之前还为你们发愁呢,我就说,亲兄妹哪有什么仇啊,只是一时闹别扭而已。” 她轻笑地看着江康安手上鼓起的青筋:“这下,阿娘应该能放心了。” 因着江昭荣的特许,她也和江稚鱼他们一样,称呼许悠然为娘。 “说得对,”江稚鱼点头,“从前都是我不懂事,给大哥添了许多麻烦,希望大哥能原谅我。” 【啊啊啊,原主都干的什么破事啊!我要是大哥我也不原谅,要是他拒绝我,我就只能每天把熬好的药放在他院门口,然后让别人拿给他了。】 【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把药放在院门口?江康安脑海里浮现了另一个场面,是阿福每天喂西墙根下的那个小土狗。 小土狗怕生,阿福也是每天把做好的饭放在它的窝前,然后它走后,小土狗就会出来吃…… 他正想着,脑海里阿福的脸突然变成了江稚鱼,江康安一个激灵,吓了旁边两个人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江康安:“……”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宋时微还等着江康安拒绝好好嘲笑江稚鱼呢,就见他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知错就好。” 宋时微:??? 宋时微出离愤怒了! 自己谋划了五六年终于让他们都厌恶了江稚鱼,可现在江稚鱼一句认错就让她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她如何能不愤怒? 她猛地站起来:“我、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江康安马上转动轮椅:“我送……” “不必了,”宋时微打断他:“稚鱼应该还有很多话要和大哥说,大哥腿脚不便,不必送了。” 江康安瞬间脸色煞白,直到宋时微走后,也没回过神。 【不是吧,这位也是个恋爱脑???】 惊讶的声音在江康安耳边回响,他抬起头,就看见自己妹妹眼神空洞,似乎是在发呆。 【我的妈呀,大哥居然喜欢女主?这线埋得可真深啊,要不是重看一遍,我都不知道!】 什么女主?时微吗? 江康安抿着唇,竖着耳朵。 【可惜了,身为炮灰,大哥充其量只能当个男五,女主根本都看不上他。】 尽管自己心里也有准备,但这么被人直白地点出来,还是让江康安有些苦涩,但伤他最深的,还得是刚才宋时微的那句‘行动不便’。 也是,自己一个废人,还肖想什么呢? 他黯然神伤,江稚鱼却很兴奋。 【看不上好啊,被那白眼狼看上了才倒霉呢!】 第14章 能治腿疾 【我看看啊,在仲秋节上,因为爱慕女主,在女主被为难时为她出头,结果被那些纨绔子弟羞辱,拽下轮椅看他爬,还让他学狗叫?】 【最后宴席散了,还被男主授意从高台上扔下来,几乎摔成了肉泥,只能立了个衣冠冢?好惨一大哥!】 江稚鱼眨巴着眼睛,看着悠然品茶的大哥,满眼的心疼。 就算瘦脱相了,但看她大哥的骨相也是一绝,这要是养回来,不得迷死一片啊! 一想到这么好看的大哥最后摔得血肉模糊的结局,江稚鱼就一阵心疼。 【不可能!有我在,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一股暖流从江康安心底划过。 刚才回应她的道歉,只不过是怕自己想象的场景发生,来搪塞她的而已。 但现在,江康安才是真的被江稚鱼触动了,她声音里的真挚和坚定都在告诉江康安,她是认真的。 暖心的同时,江康安也不由地想,自己以后,真的会像她口中一样,毫无尊严、尸骨无存地死去吗? 江康安顿觉脊背发凉。 【大哥的经脉好接,毒也好弄,就是这蛊有点棘手,还要去找下蛊的人。】 江康安:!!! 她说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怎么让大哥同意治呢?他会不会以为我在驴他?】 喜悦漫上心间,江康安一边克制着自己不要太兴奋,毕竟连宫里的太医这么多年也毫无办法,另一边又忍不住想,万一呢。 自己能听到妹妹的心声,万一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气,让妹妹来救他的呢? 两种情绪在心里在心里转换着,江康安还是开口:“素兰说,你调的药很安神,她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试试吧,反正现在已经是最差的情况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了。 离仲秋节,也不过只剩一月的时间了。 江稚鱼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呢,他的话口就递过来了:“对啊,我发现我在医术这方面还挺有天分,娘亲还给我请了一个高人做师傅。” 她仗着江康安一直在院里,张口就来。 知道她在说谎,江康安也顺着她:“这等高人,我能见见吗?” “他、他云游四海去了!”江稚鱼小心翼翼:“师傅说我得了他全部真传,或许,大哥的腿疾我也……能治。” 她越说越小声,主要是原主对她大哥做的那些事,她实在不太相信她大哥能同意。 原主知道江康安喜欢女主,因为讨厌女主,原主还给江康安下药,企图带一堆人捉奸在床,被捉了个现行赶了出去。 江稚鱼闭着眼睛,等着江康安的拒绝。 “那便试试吧。” “好,我知道……唉?” 江稚鱼睁大眼睛。 她今天比之前要让江康安顺眼不少,江康安轻笑:“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江稚鱼起身告辞。 【这么突然给我整不会了,大哥这么厌恶还能同意?我的人格魅力这么大吗?】 江康安笑出了声。 …… 江稚鱼没回院子,直接去了府里的药房,拿着包裹一口气装了十几种药材,看得大夫不由侧目。 “三小姐,您这是?” “我大哥请了个神医,说是能治腿疾,需要这些药材。” 听她这么说,大夫就算心里有疑虑,也不敢拦她,等她大摇大摆走出药房后,赶紧跑去夫人院里。 江稚鱼本来想把包裹收进空间里,但又想起到了江康安院里没法解释,只能背着包裹。 虽然对她来说不是很重,但一路上不少人看着,她只能装作很累的样子,哼哧哼哧和帮忙地下人往江康安院子里搬。 这阵仗大得惊动了不少人,等江稚鱼和江康安刚通完气,老太太屋里的侍女春香就前来打听了。 “早年间我认识一位神医,如今她云游归来,听说我的消息,所以上门来为我医治。” 江康安淡笑着:“她性情孤傲,不喜见人,如果非要她出面的话,她会即刻离开相府。” 春香把江康安的话一五一十地回禀,老太太和堂前的众人神情各异。 许悠然激动地落下泪,江昭荣揽着她轻声安慰,其他人脸上有着兴奋、怀疑。 江康安几年前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被多少人忌惮,而现在,这颗被蒙尘的明珠,终是要焕发出其原本的光彩了吗? 激动归激动,几个人心里还是知道分寸的,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许悠然召集了全府的下人,双目凌厉。 “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我若是在这天启听到了一点点有关大少爷的风声,在场之人,全部杖毙,这偌大的相府,换一批下人可是绰绰有余的,都听明白了吗?” “是,夫人。” 这边训话,另一边的江稚鱼已经把江康安整个泡在了浴桶里,上面漂浮着的除了药材,还有一条白蛇。 江康安面色潮红,喉结不住地滚动,他不怕蛇,他怕的是趴在浴桶上,不住地朝他傻笑的江稚鱼。 这么多年卧病在床,吃不下睡不着,他的身材肯定不好,他实在不懂,江稚鱼是怎么看一幅骨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直到听到江稚鱼的心声,江康安悟了。 【我准备好了!海绵宝宝~海绵宝宝~】 江康安:原来是在神游啊。 他顿时放松下来,喉结也不滚动得那么厉害了。 一直呆在院中,除了看书,他也很喜欢神游,通过想象,就好像他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也是靠着这微薄的慰藉,他才能撑到现在。 自己的妹妹居然和自己有共同爱好,江康安轻笑,不过,这海绵宝宝是什么? 白蛇在他的身上爬行着,蛇信子时不时从他的皮肤舔过,引得他一阵瑟缩,半小时后,阿福把他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这种宽衣解带的事终究男女有别,江稚鱼自己没什么,但在江康安的强烈要求下,还是遵照他的意思,让阿福担任了助手。 江稚鱼给他扎着针,脑子里还想着阿福的结局。 【剧情里阿福对大哥非常忠心,为了保护大哥,被那群纨绔子弟活生生折磨死,尸身还被他们扔去乱葬岗,喂了野狗……好惨啊!】 第15章 没有我,这个家早就散了! 江康安微怔,阿福是从小跟着他的,在江康安心里,他已经不只是单纯的侍从小厮那么简单了。 知道他的结局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江康安眼眶微红,咬着后槽牙。 “针灸只是疏通一下你身体里的脉络,今天喝的药已经基本解了体内的毒,就先到这吧,再继续身体会承受不住,等明天,就可以开刀做手术啦!” 江稚鱼把他身上的针一一拔下来。 【外面那个熏香是女主送的吧,白天闻着还行,到了夜晚,便会勾出人最恐惧的回忆,让他身陷噩梦之中,虽然没毒,但也算是精神攻击了,还是不要闻好。】 【但问题是怎么拿走呢?】 【摔也摔不得……我要说我喜欢,大哥能送我吗?】 江稚鱼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青花缠枝香炉。 江康安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忍不住发着抖,耸兀地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涩:“稚鱼……喜欢?” 江稚鱼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赶忙点了点头:“嗯嗯,我喜欢这个花纹。” 【这个香里面的材料不错啊,提取提取能做好几种毒呢!古代真好啊,材料遍地走。嘿嘿嘿嘿嘿~】 江康安扯了扯嘴角,伸手拍了拍阿福:“把宋小姐送的熏香和这个炉子,全送到三小姐院子去。” “不用不用,我回去的时候顺便拿上就好了,干嘛专门跑一趟啊。” 江稚鱼摆摆手。 “她送得有点多,我怕你拿不动。” “害,能有多少,我很……强的。” 江稚鱼目瞪口呆的看着阿福搬出来的整整三大箱的香料,强撑着说完了后面的话。 【不是,这是干嘛啊!】 【谁家好人送香送这么多啊?不对,她也不是啥好人,那也不至于送这么多吧,我这好大哥不会还天天点吧?】 江康安:“……” 他舔舔嘴唇,眼神落到旁边,拒绝和江稚鱼对视。 【我的亲娘勒,这两娃都过的啥苦日子啊,这些年连个好觉都睡不好,这就是宅斗吗?】 【不过,怎么别人都八百个心眼子,又是下毒又是送香的,这家人怎么好像合起来一个心眼子都没有,这么容易就被算计了啊?】 江稚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还得靠我!没有我,这个家早就散了!】 江康安:“……” 他也不敢辩驳,听着江稚鱼暴躁的心声,只觉得心口好似有暖流流淌着,安抚着他。 他们不是没有防备,只是不会把防备的矛头,对准自己的家人而已。 宋时微三岁时便被父亲带回了相府,如今十四岁,他们朝夕共处了整整十一年,若不是江稚鱼点破,他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竟存了这般心思呢? 阿福带了三箱香料进了江稚鱼的院子,没出一会,这条消息就传进了宋时微的耳朵里。 宋时微本就生着闷气,再听到神医来了相符给江康安治腿,更是焦急。 她正写着给萧晏礼传递消息的纸条,云舒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将门关上,俯身在她耳边:“小姐,不好了,我看到阿福给三小姐院里送了好多东西,足足有好几箱呢!” 宋时微执笔的手一顿,墨点在纸上晕染开,她也无暇顾及,心里莫名惊慌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可、可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云舒摇头:“三小姐没开,让阿福把东西放进去之后,就把人都赶了出来。” 宋时微剧烈呼吸着:“再去探,问清楚是什么,还有,去大公子院里,问清楚大公子为何性情突变!快去!” 她怒吼着,手中的毛笔直直打在了云舒的脸上,在她白净的脸上留下了几滴墨渍。 云舒捂着脸躬身退了出去。 …… 阿福放东西的时候,江素兰就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相府无人不知,能贴身侍奉江康安的只有阿福一个,这也意味着,阿福的很多举动,都是代表着江康安的意思。 想着自己去找大哥,结果被大哥厉声呵斥的画面,江素兰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冷笑。 说好不信的呢?呵,男人! 她才不信什么神医的说辞,稚鱼刚去了一趟大哥的院子,就冒出了个能治大哥腿的神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是怕稚鱼被人盯上罢了。 说归说,大哥的腿能治,江素兰还是很开心的,等阿福走后,她蹲在整理香料的江稚鱼旁边,满脸好奇。 “大哥的腿真能治吗?当初太医可是直言大哥的腿经脉俱断,今生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有神医在呢,你放心吧。”江稚鱼舀了一勺香料,分析着。 【我看看啊,朱砂梅梅蕊四两、丁香一两、黄连三两、苍术二两……嗯,好了,提取成功,这三箱子,能做多少啊!发财了发财了!】 江素兰眨眨眼,虽然她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妹妹是什么时候对医术如此精通的?” 江稚鱼手一顿,江素兰没江康安那么好忽悠,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答案,直接摆烂道:“梦中有一个高人每天指点我,久而久之,就会了。” 遇事不决,就扯玄学就完事了! 江素兰不疑有他,这便是机缘吧,自己能听到妹妹的心声,不也是另一种机缘吗? 【居然信了?果然没有心眼子!】 江素兰:??? 她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自己妹妹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己。 “我觉得,人生在世,还是要有些防备心的,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阿姐你说对吧?” “对……” 江素兰:…… 她突然说这干嘛?自己长这么大了,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答应得爽快,看她那样就知道肯定没放心里去!唉,还得靠我!】 江素兰:??? …… 江康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感觉身体好像轻松了很多,不像往日那般沉。 他闭着眼,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没睁眼,直接道:“送过去了?” “是,我刚从三小姐院中出来,就看见了云舒,听说宋小姐那边,发了好大的火。” 第16章 天生的坏种 阿福拿出一个新的香炉,把江稚鱼给他的熏香点上:“三小姐说此为惠安香,有通窍之效,还能暖体,对公子的恢复大有帮助。” 江康安点头,看着袅袅升起的白烟,突兀道:“你也看出来了?” 阿福沉默,半晌后才道:“现在的性子,倒是有几分之前的模样了。” 话题戛然而止。 云舒转了一圈,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探到,她回话时小心翼翼地,生怕宋时微再次发难。 不过宋时微的心情显然比早先要好,只是点点头,就摆手示意她出去。 云舒自是欢快得很,关门转身一气呵成。 走出去后,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为什么刚刚小姐的屋子里,好像有男子的声音? “谁惹你生气了?”萧晏礼坐在床上,单手揽着她的腰。 “还不是那江稚鱼,我好不容易弄得他们兄弟姐妹离心,可最近不知怎么,他们竟好似重新亲密起来了。” 宋时微嘟着嘴抱怨。 “富贵人家哪有一个是真正子弟和睦的?恐怕是那江稚鱼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罢了,你多注意些。” 萧晏礼捏捏她的脸,眼里满是宠溺。 宋时微双颊微红,靠在他身上甜甜蜜蜜温存了一番,才道:“蓝烟那边怎么办?” 提起蓝烟,萧晏礼眼底一丝阴狠划过:“皇帝派了暗卫看着她,我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那可如何是好?天牢的手段蓝烟未必扛得住,万一供出你……” “不必担忧,蓝烟那边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你这边,要加快进度了,就算神医,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把江康安的腿治好,一个月后的仲秋节是最好的机会,你把江康安引去醉月笼,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理。” 宋时微任由他亲吻着,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杀蓝烟吗? 她等着他后悔的那天! …… 第二天一大早,江稚鱼还是在尖利的哭叫声中被吵醒的,她半睁着眼,怨气比死了十几年的厉鬼还重:“他怎么又来了?!” 竹影酝酿着说辞,最后还是放弃了:“奴婢也不知道,恒哥早上一来,就坐在昨日摔倒的地方开始啼哭,奴婢们去找了二爷和老太太,都说、都说……” 她说不出口,江稚鱼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是吧,好好好,熊孩子后面必有熊家长嘛,他们不管,那就不要怪她了! 小胖墩吃得肥,远看过去跟个球一样, 江稚鱼披着披风,站在了恒哥面前,冷声道:“谁让你来的?” “我、我想去哪就去哪!这是我家!” 恒哥气势嚣张,伸手指着她。 “这是我家~”江稚鱼阴阳怪气地学着他,然后半蹲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语调,轻柔道:“你知道上一个用手指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被我砍了手指,满身血扔草丛里了。” 恒哥惊慌地眨着小眼:“你、你骗人!” 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把手指收了回去。 江稚鱼嗤笑一声:“我才不骗小孩,是你宋姐姐让你来的是不是?” 恒哥错愕地看着她,她怎么知道的? 江稚鱼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宋时微人见人爱的女主光环,然后继续道:“那你宋姐姐有没有告诉你,这里其实,有很多鬼啊?” 恒哥:!!! 她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伺候恒哥的侍女连忙道:“三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稚鱼挑眉,无所谓地准备离开,刚转身,就感觉有什么力量拉扯着她。 她扬唇一笑,低下头,恒哥正死死抓着她的披风。 “你、你接着说。” “小公子,这可使不得啊,听这些,不是污了您的耳朵吗?” “闭嘴,你再说就拖下去杖毙!” 侍女一惊,不敢出声了。 果然是天生的坏种,江稚鱼笑得更欢了:“好,你过来,我慢慢与你说。” 恒哥听话跑过去。 “你爬的这假山,以前啊有许多侍女都在这自杀过,知道为什么吗?” 恒哥摇摇头。 “因为自杀的人是会被地府厌弃的,她们没法投胎,只能在这假山上日复一日的待着,直到某一天,她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别人来当她们的替死鬼,她们不就能投胎了吗?” “于是,她们就想尽办法,引诱过路的人来爬山,然后,再把她们从山上推下去……” 恒哥恍然大悟:“难怪我技术那么好,昨天还从这山上摔了下来,原来是有人推我!” “对啊,你再想想,是谁让你来爬山的呢?” “是宋姐姐!”恒哥兴奋道,然后又反驳:“不可能!宋姐姐不会这样的!” 他警惕地看着江稚鱼,江稚鱼莞尔一笑:“你宋姐姐确实不会这样,但你能确定,现在的宋姐姐,还是原来的宋姐姐吗?” 恰有一阵清风吹过,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穿过假山时的空洞声,都令他们背脊一寒。 以往十分熟悉的景色如今在他们眼里莫名染上了几分恐怖的气息,恒哥越想越害怕,两条小短腿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看他的样子,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踏进院子了。 江稚鱼轻哼了一声,回房间里继续补觉,下午的手术可是个体力活,要养好精神才行。 …… 江康安的雅庭院比较偏,一般人不会路过,就算如此,江稚鱼还是让阿福把雅庭院的下人全部清空。 手术需要无菌环境,古代的医疗环境显然撑不起来,阿福守在门口,防止任何人进来打扰。 江稚鱼趁江康安不注意,一个手刀把他劈晕,紧接着,一阵白光闪过,江稚鱼扛着江康安把他放到了手术床上。 在他的腰部间注射好麻药,江稚鱼拿着手术刀划开他的皮肤,一边电凝止血,一边将他断裂的跟腱重新缝合。 手术对江稚鱼来说不难,但要十分精细,因为江康安的体内还有蛊虫,江稚鱼怕下蛊的人觉察到什么,所以一举一动都十分谨慎。 手术从下午做到了深夜,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戌时,一行人提着灯直奔院子而来。 第17章 比我qq农场养的狗都凶 阿福谨记着江稚鱼的命令,不管谁来,都不能让他们踏进房门半步。 任凭老太太如何打骂,阿福依然像座大山一样守在门前。 “好好好,里面是我的孙儿,我竟是看不得了?!” 她愤怒得直发颤,嘴唇抽搐着,宋时微连忙上前安抚:“祖母,您消消气,阿福也是听神医的话,咱们就先等等,您也别太着急了。” 平常若是她这么说,老太太再生气,也会听进去那么一耳朵,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老太太心里一阵烦闷。 她推开宋时微扶着她的手,声音声音越来越高,像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一样。 “说要来看的是你,说要等的还是你,神医又如何,这天底下,还没有大夫治病不让人看的道理,如此藏着掖着,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虽然达到了让老太太生气的目的,但是,宋时微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脸色,宋时微心里惊慌起来。 老太太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破口大骂了起来,哪里像是高门显贵的祖母,倒像是外面大街上那些与人争吵的泼妇。 许悠然眼眶通红,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关着的房门,心跳得极快。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母亲,儿子知道您心忧康安,但我们如今也只能在外面等着,您这么大声,若是扰乱了神医心绪,康安又该如何是好啊?!” 老太太微怔,继而怒不可遏,手指着他的鼻子:“我是你母亲,现如今,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江昭荣只感觉内心深深的无力。 他正要说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的视线齐齐看过去,一团雾气隔绝了他们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被雾气包裹着的身影。 “吵什么?!”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间发出来的,听起来异常的冰冷森寒,就算是刚才怒气冲冲的老太太,都仿佛浑身上下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幅模样和他们心目中的神医实在是差距过大,江昭荣本来悬着的心更提起来了。 这邪性的样子,真的是大夫吗? 【真服了,比我qq农场养的狗都凶,叫叫叫!】 江昭荣和许悠然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稚、稚鱼? 江昭荣心情十分复杂,但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可能直接戳穿她的身份,还是拱手行了一礼,道:“神医,敢问康安的腿?” “已经接上了,好好修养用不了多久便可自行走动了。” 闻言,众人的脸上不禁喜上眉梢,江康安从前有多耀眼夺目他们心里都清楚,老太太更是嘴都咧开了。 喜悦的气氛蔓延开来,江稚鱼眼神落在笑容僵硬的宋时微身上,“今天治腿的消息只有这个院中的人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其余人一愣,纷纷扭头看向宋时微。 江昭荣眯起眼,晚上他和夫人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几人闲聊间,宋时微突然挑起了话头…… 骤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宋时微讷讷着,满脸无辜:“我来给大哥送香,看到下人们都聚集在门口,问了几句,得知神医再给大哥治腿,我以为祖母和父亲知晓,因为担心大哥才提了一嘴,没想到……”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几人收回视线,江稚鱼冷笑一声:“如此,除了阿福,这院里其余侍奉的人,全部发卖出去。” 仿佛晴天霹雳,十几个小厮侍女们连忙跪下,一叠声地求饶。 一个大夫,倒是管起了他们相府的事,老太太正要发难,却转念一想。 自己如今岁数也大了,整日小病小灾不断,哪怕是宫里的御医,也不过是每日熬些药来,也不见大好。 如今可是不同了,这神医既然能连断了的腿都治好,那自己这点小病,对他来说岂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她点点头,带着些许讨好之意,厉声道:“还不快动手?寻了他们的卖身契,全部打发了出去。” 老太太平日里的脾性大家都知道,她一发话,其余小厮们赶忙拖着人就往外拉。 江昭荣捏了捏眉心,“发卖几个下人倒无所谓,但总要有个缘由。” “我曾告诫过他们,做手术需要安静,稍有杂音扰乱了我的心神,不止大公子的腿保不住,性命都危在旦夕。” 江稚鱼轻笑:“我让他们在外面守着,不许告诉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进来,你看他们哪条做到了?这种不听话的奴才,留着做什么?” 江昭荣面色一冷,不再阻拦。 【这些人哪有一个忠心的啊,平日里散漫不干活不伺候大哥也就算了,还被宋时微收买,每天的情况都要汇报给她,要不是阿福在,这院子还不知道要成个什么模样呢!】 许悠然一怔,看着还讨饶的下人狠狠咬了咬牙,混账东西居然还有脸讨饶?! 许悠然当年算是低嫁,因着娘家的势力,老太太自是凡事都顺着她,早年间两人也是婆媳和睦的代表。 可这一切,自江昭荣官拜丞相就变了。 老太太恢复了本性,对许悠然也不再纵着宠着,更是在那杜氏找上门时,第一个点头允了那杜氏进门。 不仅如此,老太太还嫌家中的子女不够多,三天两头撺掇着江昭荣纳妾,甚至还让她去相看,至此,婆媳关系到达了冰点。 伤透了心的许悠然不再管事,除了涉及到她的儿女外,府中的事都由老太太做主。 听着江稚鱼的心声,许悠然心中无比后悔,要是早知道老太太安排伺候康安的是这些个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争上一争的。 不,现在争也不迟! 人一个个被拉了出去,眼看雾气也快散了,江稚鱼赶紧拒绝了他们探视江康安的要求,赶紧关上了门。 “呼——” 她靠着门长出一口气,江康安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还笑得出来,一会有你疼的。】 第18章 和离书 几乎是江稚鱼话音刚落,江康安的神情瞬间就扭曲起来。 知道是麻药过去开始反疼,江稚鱼一把捞过江康安的腿,给他按摩着缓解。 江康安紧咬着唇,疼得脸色煞白也强撑着没有叫出来,只是闷哼了几声。 因为太疼,他也无暇顾及避嫌了,等挨过那一阵后,他全身是汗,整个人异常狼狈。 但江康安双眼却是亮晶晶的,十分高兴。 五年了,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了!若不是江稚鱼还在,他要保持做大哥的稳重,恐怕此刻早就落下泪来。 【想哭就哭呗,小孩还挺要面子。】 江康安:“……” 他今年十七,被十二岁的妹妹在心里叫小孩,江康安眼神空洞,算了,她开心就好。 忙碌了一天的江师傅也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和江康安说着注意事项:“伤口目前不能沾水,你这几天就在床上休养,这个药每天饭后吃一粒,七天后,就可以试着走走了。” 江康安和阿福同步点头,江稚鱼挥挥手,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转头,一迈腿——险些被门槛绊倒。 阿福几乎是闪现一般扶住了她。 刚抓住她,阿福就双目一凛,紧张地看着江稚鱼,然后,就看见她双眼迷迷瞪瞪。 竟是困到神志不清了。 阿福不知该怎么处理,求助般地看着半倚在床边的江康安。 “你送她回去,莫要被其他人看见。” 阿福轻点头,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 轻手轻脚把江稚鱼放到床上后,阿福立刻返回,也就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江稚鱼睁开的双眼。 江稚鱼确实很困,手术和空间的异能消耗了她大部分的能量,但在阿福抓到她的时候,她强撑着提高了警惕。 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还有这样的身法,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厮这么简单。 躺在软软的床上,江稚鱼陷入梦乡时,心里不禁在想:既然阿福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会被那群人虐杀呢? 她这边陷入梦乡,另一边的梦华苑,难得的还燃着灯。 自杜氏进门后,许悠然再未和江昭荣同过房,因着心里的愧疚,江昭荣也没说什么,平日里,都是睡在杜氏那。 要去杜氏的翠微阁,务必要路过梦华苑,江昭荣看着微弱的灯光,脚步有些踟蹰。 他知道许悠然对他心中有怨,他也不是没想过缓和,但只要杜氏还在,他们之间就永远扎着一根刺。 杜氏为他生育了一女一子,他是绝对不可能抛弃他们的。 同样的,许悠然他也放不下。 江昭荣闭上眼,脑海里回忆着笑魇如花的许悠然,甜甜地唤自己荣郎的时候。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许悠然坐在桌前,似是写着什么,她的双眼因为哭过还有些发红,江昭荣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自己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了她。 “康安得了神医救助,是天大的好事啊,何故如此伤心?” 许悠然不答话,依然动着笔。 江昭荣轻瞟一眼,只一眼,就令他遍体生寒。 许悠然写的,竟是一份和离书! 江昭荣惊怒,气极之下,顺手抄起案板上的几本书,狠狠摔在了地上。 许悠然漠然地看着他:“何必来我这处撒野。” “我撒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你在干什么?!” 江昭荣指着她的鼻子:“我这些年还不够忍让吗?你出去看看,谁家府中不是几个姨娘候着,我这府中不过只有一个杜氏,你的妒意怎么如此之重?” 看清他眼里的失望,许悠然嗤笑一声。 “当初是你跪在我家门前,许诺一生一世不纳妾。现在,却是我妒意重了?” 许悠然眼眶含泪,倔强地看着他。 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 她的眼眸好似秋水般明澈,泪水流淌而出,单薄的肩膀轻轻耸动着,不断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江昭荣一瞬间缓和了脸色。 他叹了口气,将许悠然抱在怀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到你写和离书,太生气罢了……当年的承诺永远奏效,我此生除了你,再不会要其他人。” “我才不在乎!”许悠然推开他:“我且问你,老太太放在康安院子里的人,你可知情?” 江昭荣一愣,摇摇头。 许悠然脸色好了些,从案板上拿起几张纸递给他:“你且看,康安院子里侍候的人,全都是那鸡鸣狗盗之徒,平日里不仅散漫,竟还敢欺侮主子!这就是你娘给康安院子里安排的人!” 江昭荣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话,越看越生气。 到相府当差的,哪一个不是身家清白的?偏偏在他大儿子的院里,竟放了这么多的祸害,不是针对又是什么? 也难怪许悠然如此生气,甚至要与他和离。 江昭荣脸色凄惶,后悔地看着许悠然,只道:“我这就去找娘,她如今老了,力不从心,往后还是由你主持中馈。” 目的达到,许悠然并不显露半分脸色,只道:“怎么不去找杜氏?老太太不是觉得,她样样都比我好,有意把她提为平妻吗?” 许多年没听过她如此耍小性子的话,江昭荣觉得怀念的同时还有些新奇,讨好地笑着:“她哪配和你比,一个姨娘罢了。” 许悠然不接话,歪头看了一下江昭荣手里的纸,抬起下巴点了点,娇矜的模样看得江昭荣喉头一紧。 “我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他走出院门,许悠然脸上的笑才消失。 她要这份权,也不过是为了有能力护着自己的儿女罢了,本来对江昭荣的旧情,也在他短短几句话里,凝结成了冰霜。 “月儿,把灯灭了,院门落锁吧。” “那相爷……” 月儿望着许悠然投过来的视线,立马垂下头,恭敬道:“是。” …… 秋风萧瑟,寒意渐起。 第二天一早,江昭荣顶着几道抓痕,把账本和府中下人的清单名册等递给了许悠然。 因着还要上朝,他也未多做停留,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去。 许悠然翻着名册,纤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19章 好多人啊.jpg 江稚鱼梳洗完就发现了不对,她嘴里塞着甜点,含糊不清道:“其他人呢?” “除了知根知底在这相府长大的,其他人都被夫人叫去训话了。” 竹影边给她倒茶,边忍不住道:“听说昨晚相爷和老太太大吵了一架,相爷不顾老太太阻拦,硬是把账本和名册抢了回来,老太太气得在相爷身上抓了好几道口子呢!” “这老太太战斗力还挺强。”江稚鱼拍拍手:“走,咱们也去看看。” 后院里乌泱泱跪了一片,江稚鱼站在后面,忍不住想起了那个表情包: 【好多人啊.jpg。】 坐着翻页的许悠然突然动作一顿,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江稚鱼,视线对上后,江稚鱼还朝她挥了挥手。 许悠然:“……” 正好,自己刚好能以此事在稚鱼面前做个示范,等稚鱼往后嫁出去,不至于一头雾水。 “春香、春和。” 两个侍女犹豫着站了起来,除了衣服,几乎没人能分辨出她们的不同。 【哇哦,这就是老太太塞给爹的两个侍妾吧?双胞胎,还是老太太会玩。】 【不过这两个也是不安分的,还想勾引大哥!】 许悠然双目一凝:“谁把她们领进来的?自去领罚,你们二人也自行离去吧。” 春香和春和跪倒在地:“请夫人高抬贵手,夫人英明,我们姐妹俩早已无家可归了。” 两人哭诉着,泪水缓缓滑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胡说!老太太给了她们一大笔钱呢,她们爹娘还在附近的镇子上买了一处宅院呢。】 名册上只写了她们二人是何时进入的相府,家世并没有写,也正因如此,许悠然才点了她们俩的名。 倒是没想到还有老太太的事。 许悠然挥手,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小厮架起两姐妹,拖着走了出去。 女儿比名册好用,许悠然在名册上划了几道,重新翻过去,一个一个开始念。 每念一个,便听一遍江稚鱼的心声,好的留下,不好的直接拖走。 不过半日,跪着的人便只剩下了一半,其中还有很多,是这名册上记录的清白人家的子弟! 许悠然怒火上涌。 她的雷霆手段也震慑住了所有人,跪在地上的下人们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许悠然趁机敲打了他们一番后,便让他们回主子院子里伺候去了,江稚鱼走过去,亲手给她倒了杯茶。 【娘终于觉醒了!好耶,这下不用担心宋时微买通姐姐院里的下人给姐姐下毒了!】 许悠然:“噗——” “咳咳、咳咳!”许悠然被呛得直咳嗽,江稚鱼连忙给她顺气。 缓过来后,心悸的感觉还让许悠然有些害怕。 在此之前,她对丈夫收留的这个义女还算是喜爱,也常常在想,为什么自己的稚鱼不能像她一样知书达理让人省心。 乍一听到她和下毒扯上关系后,许悠然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 可联想到之前江稚鱼的心声,许悠然沉默了。 她有心探听更多的消息,于是道:“稚鱼,今日的午膳便在娘亲这边用吧,好吗?” 江稚鱼自然点头。 【哎嘿嘿——美食——嘻嘻嘻嘻。】 …… 宋时微握着手帕,云舒战战兢兢站在她旁边,不敢多言。 眼看已经到了用膳时辰,自己院里的下人们还没回来,宋时微终于坐不住了。 “快去看看其他院里的情况。” 云舒急忙跑出去,几分钟后,她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 “小姐,咱们院里的其他人,都被夫人发卖了出去!” “什么?!”宋时微拧着眉,这么多年来,她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心腹,就这么被许悠然发卖了?! 早上听到账本和名册易主的消息时,宋时微心里就惊慌不已,如今成了真,她更多的是愤怒。 打狗还要看主人,她一院子的下人,问都不问她一句便发卖了出去…… “父亲怎么说?” “相爷什么也没说,老太太也没去,都像是默认了夫人的做法……” 宋时微咬着后槽牙:“杜氏那边,也没说什么?” “那边的都是当年跟着杜氏进来的,夫人根本没让他们过来。” 正说着呢,身穿青色袄裙的女子,也是贴身伺候许悠然的大丫头亦巧,带着十几个小丫头,站在院中间微微俯身行礼。 “宋小姐,夫人说之前伺候您的身家都不清白,以防万一,都发卖了出去,这几个都是身家清白的,您可放心着用。” 身后的丫头们一一行礼。 宋时微心里呕得要死,却不得不笑容灿烂地迎上来:“多亏娘费心了,我这小院子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人呢?只留几个便好了。” 留这么多人,自己往后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那许悠然眼皮底下了? “小姐不必推辞,您也算是相府的小姐,这点下人算什么。” 亦巧再次行礼:“夫人还说,小姐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尚书家的三公子与小姐年龄相仿,小姐意下如何?” 宋时微笑容僵在脸上。 尚书府三公子?相貌平平才气平平,并无什么出众的地方,许悠然就想把她许给这样的一个人?! 她心里暗恨,勉强扯起嘴角:“全凭夫人做主,不过,我还未曾见过三公子……” “小姐不必担心,明日便是尚书府设宴,届时公子小姐们都会到场。当然,一切都要看小姐意愿,那么,奴婢就先告退了。” 站在宋时微旁边的云舒行礼:“姐姐慢走。” 亦巧走后,其他小丫头们自发开始干活,宋时微冷冷环视一周,带着云舒进了房,紧闭着房门。 她如今十五岁,及笄礼还没过呢,许悠然就迫不及待要把她从这府里弄走了? 不行,她要想个法子,江昭荣书房的暗门她还没去探,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还不知道,她不能现在就这么嫁出去! …… “相亲?多大啊就相亲!”江稚鱼嘴里还啃着鸡腿,脸上还沾了几粒米,满眼的不可置信。 虽然她知道古代结婚早,但她现在才12岁啊! 真刑啊! 第20章 吃不了结婚的苦 “只是相看罢了,若是有看上的早早定下来,待你及笄时,岂不是正好。” 许悠然把她嘴边的大米擦掉,满眼的宠溺。 江稚鱼试图讲道理:“娘啊,我觉得其实可以缓缓,你看我现在,”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就是个小萝卜丁,您就让我在茁壮成长几年吧。” 【要了命了,毛都没长齐的年纪还要结婚?】 【我可吃不了结婚的苦。】 许悠然:“……” “你大了,自己拿主意吧,不过明日尚书府的赏花宴,必须要去。” 许悠然已经退了一步,江稚鱼自然不会得寸进尺,乖乖点头应下,况且—— 【啊哈哈哈,尚书府好多瓜,而且还会被当场捉奸,这热闹我不可能不凑啊!】 许悠然:!!! …… 第二天江稚鱼还在昏睡,就被许悠然狠狠打了一下屁股,她睁开迷瞪的双眼,就看见竹影跪在地上,旁边的江素兰捂嘴轻笑,许悠然则是一脸的恼怒。 “干嘛呀,才几点。” 她一头扎进许悠然怀里,蹭着她:“再睡一会,就一会。” 许悠然满心的怒气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还睡!今日的赏花宴还去不去了?快些起来换衣裳。” 看这架势是睡不成了,江稚鱼缓缓叹了口气,让竹影服侍着她洗漱。 “你这院子里的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主子睡过了,也不知道提醒?” 竹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其他伺候的侍女们也随着她赶紧跪下,江稚鱼嘴里含着水,含糊不清道:“大清早的别发脾气,是我让她们别叫我的。” “就你护着她们,”许悠然笑骂了一句,看她还要穿那件碧绿的衣裙,开口道:“今日穿我挑的这一身。” 江稚鱼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我娘还是贼心不死啊。】 许悠然:“……”怎么说话的,以为她不开口自己就听不到吗? “快穿,莫要耍小性子。” 一只手已经伸进袖子里的江稚鱼:??? 【这不穿着呢吗?我哪耍小性子了?就委屈!】 江素兰笑得身体直发颤。 许悠然选的是一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锻裙,淡红色的裙装广绣上是细软的绒毛,裙摆上大片的银丝蝴蝶,走动起来栩栩如生,像是马上就要飞走一般。 配上江稚鱼幼态的长相,再加上两个可爱的梨涡,仿佛仙童一般。 许悠然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两个女儿出门。 相府门口,宋时微带着云舒站在马车边上,看见她们出来,主仆两人俯身行礼。 和明显盛装打扮的江稚鱼不同,宋时微穿得十分素净,甚至有些寡淡了,一眼看过去,倒是和杜氏有几分相似。 许悠然脸色微沉,但也没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碾过,车外不时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车里却寂静无声。 江稚鱼强忍着想掀开帘子的手,身体动来动去。 【好想看看外面啊!想吃东西,好饿。】 【她们怎么不说话啊?不尴尬吗?求求了快说句话吧。】 “稚鱼早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这还有芙蓉糕,先吃点垫一垫吧。” 【姐!你就是我亲姐!】 江稚鱼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谢谢姐姐。” 有人开口,气氛缓和了些许,许悠然侧头看着宋时微:“我记得你喜爱红衣,怎么今日,倒穿得如此素净?” “娘,我这身衣裳只是颜色淡了些,是父亲让绣娘用流光锦做成的,既是去相看人家,我想着好好打扮一番。” 【谁啊?想起来了,尚书府三公子是吧,是个好人,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忠厚老实。不过,女主肯定看不上的啦。】 看着全身上下一点配饰都没带的宋时微,许悠然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这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也没有像江昭荣一样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心。 更何况在听到稚鱼心声,说她有向素兰投毒的心思,自己还愿意给她指一门好的亲事,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既然宋时微不领情,自己也没必要做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 天启民风开放,在嫁娶这方面上尤甚,虽然父母之命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当事人双方愿意,也因此,官家夫人们不时便会举办宴会。 除了公子小姐们,有时,就连皇子公主们也会到场。 夫人们赏花游园,公子小姐们则游舟泛湖,联络感情。 江稚鱼在秋猎上的那一箭至今还记在众人心中,听说她也会来,许多公子翘首以盼,其中也包括宋代宗。 不知怎么回事,秋猎回来后,宋代宗就发现自己似是患上了隐疾,对女色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每次行房时都草草结束。 哪怕是太医也无法治愈,只是模棱两可道可能是心理创伤。 笑话,不过是被要挟了一下,更血腥的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留下什么心理创伤! 宋代宗一脸烦闷地喝着酒,阴沉的脸色让看见他的人都绕道走。 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他们的目的地似乎一致,宋代宗随手拉住一个公子的胳膊,问:“前面出了何事?” “江夫人来了,太子与五皇子也到了,就在门口。” “江稚鱼。”宋代宗低声呢喃着,仿佛有一道隐秘的电流从全身汇集到了某一处,他细微地闷哼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宽大的衣袍挡住了某处,他欣然起身,双眼闪烁着诡秘的光芒。 他好像,突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何处了。 江稚鱼她们刚一下车,一辆华贵的马车便挨着她们的马车停下,萧思远和一男子从车上下来。 他身形修长,雪衣黑发,眉目疏淡,寒星似地眼眸清冷地望来。 江稚鱼还没想起这是谁,许悠然就俯身行礼:“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哦,这就是皇帝选的那个傀儡太子啊,好帅啊,斯哈斯哈。】 江素兰身形一晃,萧思远伸手扶住了她。 许悠然虽然比女儿沉得住气,但被发丝遮挡住的眼眸也瞳孔距颤。 这是皇室秘辛吧?这真的是她们可以听的吗? 第21章 头挺硬的,敲起来应该梆梆响吧 收到消息的尚书府夫人和一众公子小姐们齐齐赶到行礼,太子萧翎羽亲手扶起尚书夫人,示意众人起身,才开口道:“孤只是随意走走,不必拘束。” 料想到太子有意寻一位太子妃,小姐们眼珠转着,心里都默默有了盘算。 夫人们一个个心眼子比莲藕都多,听到太子这么说,十分识趣地开口退场,许悠然虽然还想听,但也不得不跟着夫人们走。 瞬间,门口便只剩下年轻的公子小姐们。 萧思远扶着江素兰的手没有收回去,就那么一直搭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怎么了,身体可有不适?” 江素兰的心十分不值钱地跳了两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生硬道:“只是没站稳。” 萧思远在人前从不避讳与江素兰的情意,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心里已经认定江素兰是未来的五皇子妃。 但看江素兰现在的表现,怎么好像是要和五皇子撇清关系呢? 众人或好奇或兴奋,唯有江稚鱼,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懂得迷途知返,不是挖野菜的命。】 江素兰一怔。 眼看萧思远还要纠缠,江稚鱼赶紧出来解围:“殿下,大庭广众下,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她把他的手拂开,抱住江素兰的手,警惕地看着萧思远。 萧思远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彬彬有礼道:“三小姐提醒的是,唐突了二小姐,二小姐莫要怪罪。” 江素兰哪听过他这么疏离的语气,心下一动,眼眶微泛红。 江稚鱼也能理解她这种心态,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一下就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 【姐姐别伤心!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吗?!】 生怕江素兰动摇,江稚鱼生拉硬拽地把她脱离了萧思远的视线。 一看不到人,江素兰就好像双脚离地,智商占领了高地一样,后悔着自己的心软,十分愧疚地哄着自己妹妹:“素食斋的茯苓糕十分美味,我回去予你一份,好不好?” 江稚鱼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时已经答应了她,她继续道:“还笑,有你哭的,那个渣男分明是钓着你!大庭广众下摆出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断你的后路不让其他人接近你!”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幸亏这边除了她们的侍女并无其他人,江素兰打量着周围,低声哄着她:“好妹妹,姐姐知道的,当心隔墙有耳,有什么事咱们回府说,听话啊。” 这要是换了别人,江素兰早就一巴掌加慎言甩过去了,但妹妹一心为了自己,自己怎么舍得。 江素兰垂头不语。 萧翎羽和萧思远游到此处,就看见这么一幅景象,两人默契地停在正好离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 萧翎羽调侃着自己弟弟:“早就让你收敛点,你看,害得心上人被训了吧。” 萧思远适时露出苦笑,一脸担忧地看着那边。 他们身后,公子小姐们停在三米远的位置,装模作样地赏花交谈。 女孩子们心里都想为自己搏个好命,其他的公子们再优秀,能比得过太子?这要是被太子看上,那个对女人来说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也是能拼一拼的。 公子们也抱着同样的心态,若是能与太子和五皇子交谈,让他们记住自己,自己之后的仕途也能更好走些。 抢打出头鸟,谁也不愿意做那第一个攀谈的人,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末世培养出的警觉不是盖的,江稚鱼早在他们走过来时便发现了,他们停在那里,江稚鱼也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性质,甚至在萧思远抬脚打算走过来时,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萧思远试探的脚又缩了回去。 萧翎羽只看到这一幕和江稚鱼扭头的动作,轻笑道:“怎么了?被警告了?” 萧思远压下心头的惊惧,那样的眼神,他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老将军眼里看到过,一个闺阁女儿家,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他勉强点了点头。 “三小姐有什么魔力吗?你这么怕她,代宗可是天天与我提她。” “太子殿下。” 萧思远正要说话,吕代宗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气喘吁吁:“我听你说三小姐,你们见到江稚鱼了?” 萧翎羽伸手一指:“喏,不就在那吗?” 吕代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突然耐人寻味起来,他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反而站在原地调整起呼吸来。 不对劲。 因着安乐侯的缘故,吕代宗从小便是在宫里长大的,所以与一众皇子们关系都还不错。 所以此刻他的行为,在萧翎羽和萧思远眼中就极为惊奇了。 萧翎羽本来对江稚鱼的兴趣都只源于猎场上那一箭,但现在看他们这种表现,让他更加好奇。 心念一动,萧翎羽率先迈步走了过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注视下,萧翎羽站定在江稚鱼面前,伸手摘下一朵牡丹:“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依孤来看,唯有此花,才配得上江小姐。” 【芭比Q啊,这不是给我树敌吗?后面那些人眼睛都绿了啊!】 江稚鱼深吸一口气:“殿下言过了。” 【啊啊啊,尚书三公子和小妾这会应该开始了吧,快走啊,我要去吃瓜!】 江素兰:“……?”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谁? “江小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十二,没有。” 江稚鱼敷衍着,目光隐隐有焦急之意。 【快让我走啊!】 江素兰:好想笑啊。 萧翎羽本来也只想聊几句就走,但看她这么着急想走的样子,他反而不急了。 负手站在花丛前,悠哉游哉地念起了诗词歌赋,不时还要问一句:“江小姐觉得呢?” 【我觉得你的头挺硬的,敲起来应该梆梆响吧!】 江素兰:“噗嗤——” 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摆脱他们,一个小侍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好啦!三公子院子走水了!快来人啊!” 【啊,宋时微动手了!太好了!】 走水不是小事,众人面色一凛,公子们让跟着自己的随从前去救火,他们也朝烟雾升起的地方走去。 人群混乱,因着江稚鱼的心声,江素兰格外注意了一些,果然见宋时微带着云舒,偷偷混进了人群里。 第22章 现场吃瓜 尚书三公子袁家文正在小妾身上耕耘,鼻尖却隐隐传来烟雾气,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他停下动作,不耐烦地喊着“进宝!外头出了什么事,怎得如此呛人?” 此事见不得光,袁家文每次行事,都会屏退院里的下人们,只留一个进宝把门。 来回喊了三声,外头却始终无人答话,沉湎于快感的小妾也缓过神来,柔弱无骨地攀着她的胳膊:“呛死奴家了,进宝莫不是偷懒了?夫君你出去看看嘛。” 床笫间的称呼袁家文向来由着她,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袁家文披着披风下床。 他打开门,一个人影直挺挺地砸了下来,袁家文侧身躲开,看清地上的人脸后,瞳孔放大! 倒在地上的赫然是进宝,他双眼睁着,脖颈处的血已经凝固。 袁家文面色难看的看着院外,火势四起,正在逐渐往这边弥漫。 趴在床边的小妾看见死不瞑目的进宝,惊恐地大叫一声,又看见外面熊熊燃起的大火,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就要往外面跑,被袁家文一把抓住。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众人撞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袁家文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他衣衫不整,赶来的小姐们纷纷用扇子手帕等遮住自己的眼睛,但也有一些爱看热闹的,悄悄透过缝隙去看,江稚鱼就是其中之一。 【哦呦,身材还挺好的,难怪敢给自己老爹带绿帽子呢。】 江素兰脑海里浮现出左尚书肥胖的身材,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这么久了其他人没发现他们通奸吗?我去翻翻。】 火势并不大,她翻剧情的时候,基本已经扑灭了,小妾一直埋头在袁家文怀里,众人只当是某个婢女,并没有在意。 太子和五皇子在此,袁家文自然不敢发脾气,扯着嘴角僵硬道:“太子殿下和诸位见笑了,臣先去换身衣服,再来招待诸位。” 没等萧翎羽说话,尚书夫人匆匆忙忙赶过来,满脸皆是泪水。 “我儿、我的儿,可有伤着哪里?” 坏了!袁家文手下用力抱紧了小妾,躲开他娘掰扯的手,咬着牙道:“无事,娘你先让我进去换身衣服。” 尚书夫人哪里肯,她的心还悬在嗓子眼上,自己的儿子却一再维护着怀里的人,她抓着小妾的胳膊就打:“哪里来的狐媚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做出这副浪荡样!” 小妾死死垂着头,任她怎么打骂也不抬头。 萧翎羽眼眸幽深。 【天呐,难怪没人发现呢,左尚书和他三个儿子都是这小妾的入幕之宾啊!】 【乖乖,晚上有时候居然还兄弟一起?以后谁说古人封建我和谁急!】 江素兰、许悠然:啊? 尚书夫人有怒气buff加持,没几下就抓得袁家文吃痛地松开了手,她抓住小妾的胳膊,猛地一掀——小妾的脸便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尚书夫人愣了一瞬,随即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左尚书宠妾灭妻是出了名的,除了特别正式的场合,基本都会带小妾去,这张脸,在场众人几乎都认得。 结合他们二人此刻的衣冠不整,他们之前在干什么,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 猝不及防目睹了一场丑闻,大家的心情都很尴尬,还有点兴奋。 小妾跪在地上,只穿着里衣的身体瑟瑟发抖,不住地求饶。 尚书夫人脸红一阵青一阵,被袖子挡住的手,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又是她!自从她进了府里,这府里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先是迷得老爷神魂颠倒,现在都把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了? 尚书夫人越想越气,也不顾院外站着的一群人,伸手推倒小妾,然后怒气冲冲地喊:“来人,把这不知羞耻的娼妇拖出去,扒光了游街示众!” 袁家文心里对小妾还是有几分情意的,看她投过来的惶恐无助的眼神,袁家文视线瞄到地上进宝的尸体,心生一计。 “滚开!不准碰她!不准碰叶初!” 他神情癫狂地推开拉着小妾的下人,不住地喊着“叶初。” 叶初是袁家文先前的侍妾,年前因为感染了风寒而死,尚书夫人看着他这么癫狂的样子,也顾不得生气,惊恐地站在原地。 众人也是惊疑不定,有人低声道:“莫不是中了药?” 江素兰和许悠然也有些不确定。 也是,哪个好人家的公子知道自己府里要举办宴席,还要和父亲的小妾偷情呢?这不纯纯脑子有问题嘛。 两人刚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就见江稚鱼悠闲的靠在江素兰身上,双眼发光的看着,就差手里再拿一把瓜子了。 许悠然:“……” 一定另有隐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们就听到了江稚鱼的心声。 【嚯,奥斯卡影帝没你一份我是不认可的,瞧瞧这发癫的样子,演得多像啊。】 虽然不清楚奥斯卡影帝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耽误她们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下一步应该就是恢复正常,茫然推开小妾,然后引导众人看进宝的尸体吧。】 她话音刚落,那边的袁家文突然怪叫了一声,一把推开小妾,茫然地看着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尚书夫人身上:“娘?你怎么会在这?” 紧接着,他揉着太阳穴站起来,眼神十分恰到好处地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瞳孔放大,声音颤抖着:“进宝?!是谁?是谁干的?!” 【好!演得潸然泪下、引人心生怜悯!掌声在哪里?!喝彩又在哪里?!!】 边看他表演边听江稚鱼心声的两人:“……” 众人一进来视线就被袁家文和小妾吸引,再加上尚书夫人这一闹,谁也没注意到底下躺了个尸体。 现在袁家文这么一说,众人的脸色不禁严峻起来。 死个下人并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按伤口来看,这个下人是被人谋杀的。 谋害一个朝廷命官的下人,而且这个下人和公子的感情还异常丰厚…… 众人的视线不禁投向在场身份最高的人——萧翎羽身上。 原剧情里,萧翎羽查出了是宋时微干的,但因为对她的好奇,他放了一马。 但现在有自己在,她可不能让剧情再次重现。 第23章 废话文学 袁家文声嘶力竭:“太子殿下,请一定要给臣做主啊!进宝从小跟着我长大,为人忠厚老实,也没什么仇家,请太子殿下一定要还他个公道啊!”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暗指今天在场的人,萧翎羽眼眸一暗,俯身亲自把他扶起来:“家文这是作甚,既有冤屈,孤定会查明,还你一个真相。”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皇家威仪尽现:“那就请诸位一一道明自己都去了何处,可有同行之人?”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大都结伴行动,唯一落单的只有镖旗大将军之女——胡月,以及后面才加入人群的宋时微。 大将军与左尚书向来不对付,在朝堂之上口角、甚至大打出手之事时有发生,要论这个来看,胡月确实比宋时微更有嫌疑一点。 但是,大将军又十分支持太子…… 胡月性情骄纵,又自小生在军营,看见众人怀疑的眼神,顿时不乐意了,剑眉挑起:“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厮?他配本小姐动手?” 【好帅气的小姐姐,爱了爱了。】 话糙理不糙,而且看她这不耐烦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是她动的手。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一身白衣的宋时微身上。 宋时微落落大方的行礼:“太子殿下,臣女只是身体不适,在前方的凉亭小坐了片刻。” 【胡说,分明是偷偷爬了狗洞,伙同别人把进宝杀了,然后又放了一把火,把人引来这里捉奸。】 许悠然看着宋时微娇柔的身影,眼神立马就变了。 她丈夫认得这个义女,本事还真不小啊。 萧翎羽看她一眼,“可有人看见过宋小姐?”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吱声。 宋时微笑容不变,“凉亭被树木遮挡着,确实不易看见人,不过我的手帕似乎还在那边,太子殿下可差人去看。” 萧翎羽给了萧思远一个眼神,萧思远挥挥手,身边的辰风不过几秒,便带回了手帕。 看得江稚鱼叹为观止。 【好家伙,果然和名字一样啊,不愧是风一样快的男人!】 【不过,男人说快是不是不好啊,欸嘿嘿。】 【不行!我现在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呢,思想不能龌龊!】 许悠然:“……” 有点自觉,但不多。 兴许是江稚鱼看戏的表情太突出,萧翎羽本来在胡月和宋时微身上游移的眼神,也落在了她身上。 【看我干什么?吃个瓜还不行了?要是有一把瓜子就好了。】 【唉,不过这个傀儡太子长得可真帅,可惜啊可惜,最后被迫上了战场,还被身边人背刺,抓去做了俘虏,受尽凌辱,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啊。】 萧翎羽心里无比震撼,他为什么能听到江稚鱼的声音?而且,为什么江稚鱼好似还知道他的未来?自己的未来还那么惨??? 他的心情无比复杂起来。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萧思远忍不住轻咳一声:“皇兄?” “啊……哦,”萧翎羽回过神,开口道:“三小姐,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江稚鱼一脸懵逼。 【搁这cos狄仁杰呢?还元芳你怎么看,我坐着看、站着看!】 江素兰袖子挡着嘴,虽然她不理解意思,但江稚鱼崩溃的语气让她好悬没笑出声来。 “都听殿下的,殿下慧眼识人、明断秋毫,定能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清白。”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萧翎羽莫名觉得她的语气里还似有嘲讽之意。 一番交谈下来,众人的心里都有了几分计较,太子已到了适婚年纪,今日来的目的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而且太子对江稚鱼这般态度,很难不让人多想。 吕代宗也是同样。 不过比起其他人,他知道的信息更多一点。 太子乃中宫皇后所出,帝后二人一直举案齐眉,但最近,皇帝一直偏宠六皇子的生母榆妃,虽然六皇子是个傻的,但在盛宠之下,难保榆妃不会生出一个健康的皇子。 皇帝正值壮年,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太子今日这般行为,不止是为了给自己挑个太子妃,更是为了拉拢人心吧…… 他目光微微一凝,谁都可以,但不能是江稚鱼。 他的病因她而起,自然,也该由她来治! 两方各执一词,负责盘问的侍卫们,也没从其他下人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唯一一条,便是三公子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只留下了一个进宝。 萧翎羽嘴角笑意勾起了几分:“既然这样,三公子不妨交代一下?” 袁家文眼神躲闪,颇为心虚:“今日宾客众多,我怕人手不够怠慢了诸位,才这般行事。” 倒也不无道理。 等的不耐烦的胡月轻哼了一声:“明知府上设宴,三公子却躲在自己院中不见人,实在可疑的紧啊。” 袁家文无法反驳,跪在地上的小妾闻言更是抖如筛糠,弱柳扶风的模样恨得尚书夫人咬牙切齿。 萧翎羽的视线落在她的腰间,一条火红的鞭子缠在上面,隐隐还能看到几分血渍。 “胡小姐鞭子上的血迹是?” “这个啊,”胡月解开鞭子,递到他手上方便他观察:“昨日军营训练,有头雄狮突然发狂,抽那畜生留下来的。” 【哦呦,这性格,我更爱了!】 许悠然也默默点头,她年轻时,也爱与这等性格豪爽的姑娘做朋友。 萧翎羽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进宝身上并没有鞭伤后,递还给她。 【装模做样,分明早就看出凶手是谁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啊!】 萧翎羽笑容一顿。 他能怎么办?谁不知道丞相疼爱这个义女啊,为了一个下人,他再和丞相结个仇?犯不上啊! 而且你们不是一起长大,关系应该亲厚啊,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他当众给定罪啊? 萧翎羽一个头两个大。 宋时微面上十分平静,还挂着浅笑。 昨天她连夜告诉了萧晏礼,萧晏礼让埋在尚书府里的暗线帮她,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众人来不及救火,袁家文葬身火海。 虽然现在有些出入,但儿子与自己父亲的小妾偷情的这种丑闻,也足够毁了袁家文的名声了,依着江昭荣对自己的宠爱程度,不管许悠然再怎么说,他也绝不可能把自己嫁给袁家文。 继续追查下去,也只会坏了他们尚书府的名声。 等袁家文回过神来,便会主动提出不再追究了吧。 宋时微这么想着。 第24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袁家文背上冷汗连连,之前是他头脑发昏,一心想找到陷害自己的人,但现在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他还未娶正妻,只有几个侍妾,一旦自己和父亲小妾偷情的消息传出去,哪里还有正经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呢? 更何况,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对他日后入官、晋升,也有很大的影响…… 袁家文心里慌慌,吞咽着口水:“殿下,或许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江稚鱼十分夸张地“唉”了一声:“他的手里好像有东西!” 【开玩笑!我能让你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 她在众目睽睽下,蹲下身,把进宝握成拳的手掌掰开:“好像是裙摆布料。” 阳光下,一小截白色的布料随风飘扬,恰似宋时微此刻的脸色。 众人都知道这场宴会的含义,所以挑选衣物都会避开白色,在场所有人内,唯独宋时微是白色的衣裙。 萧翎羽悄悄吐了一口气,这可和他无关,丞相家的两个女儿内讧,不管怎么样,丞相都怪不到自己头上。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宋小姐,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心头强烈的恨意涌上来,宋时微咬着牙,身体颤抖:“殿下明鉴,臣女绝对没有做出此事!” 她眼里满是惶恐:“我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呢?” 这话听得格外耳熟,去过秋猎的公子小姐们不约而同地抿起了嘴。 啊对对对,弱女子,杀不了人,但能一箭八百米开外。 有被内涵到! “府上绣娘何处?让她前来对比一下,这块布料与宋小姐身上的衣裙,可有差别。” 尚书夫人连连点头,跟在她旁边的一个圆脸侍女急匆匆跑了出去。 宋时微的身体不住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江稚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让你在猎场上陷害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真以为我忘了你了啊?!】 萧翎羽默默舔了舔唇。 为什么说猎场时是宋时微陷害的她?难不成叫蓝烟的那个侍女,与宋时微有关? 据说那个侍女被关入天牢后,每天酷刑加身也没透露出她身后是何人…… 这倒是意外收获了。 圆脸侍女很快把绣娘带了过来,江稚鱼把手上的布料交给她,侍卫控制住宋时微。 绣娘仔细端详了几分,随后点了点头:“回殿下,这布料与宋小姐身上的,确实一致。” 宋时微脑子里嗡嗡的,侍卫松开手,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尚书夫人冷眼看着她,“到底不是正规出身,上不得台面,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狠毒,长此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她的话像是一把铁锤一样,当头砸在了宋时微脑袋上。 不行!她以后是要嫁给六皇子的,若是今日传出去狠毒的名声,那她以后便没指望了…… 天启律法规定,若是致他人奴婢、下人死亡的,最高可杖责一百。 她正六神无主间,一个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殿下,我们在院外抓到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带过来。” “是。” 一个身着白色衣裙、侍女打扮的人被压了上来。 【不愧是女主,挡刀的来了!】 “云舒?!” 宋时微睁大眼睛。 “殿下,她只是我的侍女而已,对此事毫不知情,求殿下放她一条生路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频频叩头,众人不禁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哇,女主这脑子就是活泛啊,一下子就要往主仆情深的方向去了。】 萧翎羽诧异地眨眼,这三小姐如此聪明,之前怎么未曾发现呢? 江稚鱼换了个方向,以便自己能观察到她们的神情。 【来来来,show time!第一阶段,落泪!】 云舒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抱住宋时微的身子,不住哀求:“小姐、小姐,奴婢不值得小姐这样……” 萧翎羽:“……” 已经见识过一遍的江素兰和许悠然对此就颇为淡定了。 【第二阶段,哭诉!】 “殿下,云舒都是为了我,夫人有意将我许给尚书三公子,今日赴宴,却没得见,阴差阳错下误入三公子院中,听见三公子与人正行欢爱一事,我们正欲离开,却被那人当成贼人,还要、还要轻薄于我……” 宋时微抽噎着:“云舒惊恐之下杀了他,害怕旁人发现,我们才想着放火烧了他……” “殿下,云舒只是救主心切,求您饶过她这一回吧。” 一番话说得尚书夫人和袁家文恨不得冲上来撕烂她的嘴。 许悠然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宋时微明面上也还是他们相府的人,做出这等事,她也必须说话了。 “此事归根结底,终究是时微不对,但念其情有可原,且三公子的侍从以下犯上,便将这主仆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即可,殿下觉得呢?” “夫人和尚书夫人决定即可。” 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明日天启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尚书夫人心力交瘁,随即摆摆手:“那便如此吧,不过,行刑要去大理寺,我亲自看着。” 许悠然欣然同意。 即使天色尚早,到这个地步,尚书府肯定是没什么办宴席的心思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府门外,大理寺的人押着宋时微和云舒离去,江稚鱼站在马车边上,有些犹豫。 【不想回去,这么早,我们就不能看看戏逗逗鸟吗?一天天只呆在院子里,不闷吗?她们都不找朋友们玩吗?】 坐在马车里的许悠然一愣。 曾几何时,她也是像稚鱼这样天真烂漫,满脑子想着玩,和自己的闺中密友们在这街上走动。 多么恣意潇洒! 可自从嫁人后,她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江昭荣,和那小小的一方庭院。 她曾经也是自由翱翔的鸟啊! 她压下心底的苦涩,“天色尚早,你们还想去什么地方?稚鱼想干什么呢?” 江素兰默默别开了脸。 别问,会后悔的。 江稚鱼双眼发光:“哪里都可以吗?那我能去清风馆吗?” 别看清风馆名字起得诗情画意,但实际上,却是男风馆。 若是白日去,便是欣赏舞姿,与馆中的小馆们喝酒谈乐,若是晚上去…… 天启民风开放,也有不少夫人小姐前去欣赏,但在许悠然这里,便是绝对的禁忌。 一个个衣衫不整、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换一个。” 江稚鱼不满地撇撇嘴:“那便去醉月笼。” 【看不成小哥哥,那就去看漂亮小姐姐!贴贴!】 许悠然:“……” 这孩子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她不答话,只微笑地看着江稚鱼。 “好嘛好嘛,那就去素食斋买些糕点吧!” 她闷闷不乐地上了马车。 【食色性也!都是正常的,而且她们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啊!!!】 【不行,我要想个法子!】 许悠然:“……” 都十二岁了,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还耍小孩子脾气,这要是日后嫁人,可怎么得了啊。 刚回了府,还没休息片刻,便有小侍女匆匆忙忙跑来:“不好了夫人!大公子吐血了!太医说大公子恐怕是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许悠然浑身发凉、心头颤抖着:“怎么、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神医呢?!!!” 吼完以后,她才反应过来,神医就是稚鱼啊!难不成是稚鱼走了,康安那边被人钻了空子?! 她嘴唇哆嗦着看着江稚鱼,却见她一脸淡定。 就好像江康安吐血这件事在她心里并无任何波澜一样。 第25章 就凭你,也配知道本座的名讳? 雅庭院内,浓稠的血色在地上蔓延着,江康安闭着眼眸躺在床上,太医正在把脉。 屋子里的血腥味太重,江老太太和江建进站在门口,手捂着鼻子满脸地嫌恶,江昭荣茫然地站在床边,眼神无助。 怎么会这样?稚鱼不是已经治好了吗?这么多的血,康安还能活吗? 江昭荣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许悠然和江素兰匆匆忙忙赶来:“怎么回事?康安怎么样了?!” 江老太太一看见许悠然,被自己儿子强行夺去账本和名册的记忆涌上心头,轻哼了一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康安可真命苦,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娘!刚治好腿,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你倒好,带着两个丫头去赏花宴了?!” 江建进也在一旁出言附和:“可不是说呢,那尚书府赏花宴早早便结束了,弟妹却迟迟不归,也不知是被什么给绊着了,倒是娘您这个做祖母的,听说康安有事就急忙赶了过来,晚膳都没用几口。” 这一番话说得老太太舒心,看着许悠然的眼神满是得意。 两人冷嘲热讽,许悠然心忧床上的江康安无心搭理,但江素兰忍不了了。 这几日和妹妹相处下来,江素兰也学了她的几分性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祖母心忧大哥,怎得不进去看看,却站在这门外?再说了,祖母这一声打扮,可不见匆忙的样子。” 江老太太血气上涌,呼吸急促起来:“你一个小辈敢这么和长辈说话?平日里是怎么上的学?!没有教养的东西!连时微半分都比不得!” 这种话,江素兰都要听腻了。 只不过江老太太平日是对着稚鱼说,今日换成了她。 江素兰看着他们嘲讽的笑,明明是靠江昭荣养着,却还明目张胆的嫌弃他们一家,这所谓的血缘亲情,不要也罢! “你口中比我千好万好的宋时微,此刻正在大理寺等着受刑呢!”江素兰迎着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目光,笑意盈盈:“她与侍女合谋,杀了从小伺候尚书三公子的小厮。如此狠毒,怕就是嫁了人,一年之内也要被休回来。” 她把之前老太太对江稚鱼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回怼了过去。 江老太太气得眼皮狂跳。 但她还没说什么,屋中的江昭荣倒是先开口了:“什么?” 江素兰对自己父亲还是有滤镜在的,虽然他偏宠宋时微,但心里,也是疼爱自己的儿女们的。 她收起了面对江老太太时身上的戾气,恭敬道:“宋时微和云舒撞见了三公子的秘密,不仅合谋杀死了小厮,还意图纵火毁尸灭迹。被太子殿下揭发后,送去大理寺各打五十大板,尚书夫人亲自观礼。” 每个字江昭荣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合起来后,他还是不敢置信。 杀人纵火、毁尸灭迹?这真的是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甚至比自己亲生女儿还上心的时微干的吗? 江昭荣一时间心乱如麻。 床上的江康安突然睁开了眼睛,把脉的太医心里一松,刚收回手,江康安一口黑血便吐在了他的身上,太医连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 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许悠然看着他吐出来的血,只感觉当头一棒,直接就撅了过去,江素兰和院里的丫头们吓得大哭,太医赶忙让婆子们掐着她的人中。 江昭荣面色凄惶,嘴唇颤抖着,却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太医摇着头:“大公子怕是不行了……相爷收拾收拾,准备……后事吧。” 刚醒来的许悠然听到这么句话,直接就放声大哭起来,江素兰脸上的泪水也是止也止不住。 江老太太身形一晃,被江建进扶住。 就算再不喜,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子,江老太太眼角流下几滴泪水,江建进宽慰着她,心里却是颇为轻松。 死了好啊,一个废人白白占了这么好的院子这么多年,等他死了,这院子,让恒哥给老太太撒个娇,不就到手了。 院子里满是哭声,正在此时,一团烟雾缓缓走了过来。 “吵什么!病人要休息,你们围成一团做什么?” 烟雾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飘到了江康安的床边,把他嘴边的污血擦干净,然后扔进去一颗药。 几人愣在原地,太医皱着眉:“这位是?” 烟雾轻嗤一声:“就凭你,也配知道本座的名讳?” 【好中二、好装逼、我好爱!】 江昭荣:“……” 许悠然:“……” 江素兰:“……” 他们都忘了她还有这个身份了! 刚刚过来时,江稚鱼只称自己肚子疼,要去出恭,因着一路上她吃得太多,许悠然又十分担忧江康安,不疑有他。 现在看来,分明是去转换身份了。 不过,这团烟雾又是怎么回事? 太医气得双手颤抖,他是皇帝特许,来相府给江康安治伤的。 这些年来,哪个人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而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然说他不配? 太医冷哼一声:“前几日便是你给大公子治的腿?” 江昭荣和许悠然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当初三令五申的告诫,终究还是没防住吗? “是又如何?” “那可难怪,”太医朝江昭荣拱手:“相爷,此人来历不明,经脉断裂的修复之法,太医院多年研究都未曾找到,此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况且,臣探大公子脉搏时,发现其跳动极弱,舌苔发青,似有中毒之疑。” “臣恳请相爷报官,将此人捉拿归案。” 江稚鱼嗤笑出声:“怎么,你们多年没做到,便断定其他人就做不到了吗?什么道理。” “这……”太医语塞。 “我且问你,大公子身上除了腿伤外,可还有其他?” “没有。” 太医回答得笃定。 【哈,果然是被收买的小人!不仅不管大哥身上的毒,还在偷偷给他下毒!】 什么?江昭荣瞪大了眼睛。 太医给自己的儿子下毒?! “果真是沽名钓誉之辈,大公子身上十几种毒,你竟是一种都未检测出来?就你,还是太医?” 语气里满满的嘲讽让太医不禁后退了几步。 他的眼神里也满是震惊。 十几种?不是只有五种吗? 难不成,他真是神医?! 第26章 这个二伯他们还是不要了吧 十几种毒?!不止是太医,在场其他人也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寻常人哪怕中一味毒药,不出多时也会暴毙身亡。 但江康安却在身怀十几种毒药还经脉俱断的情况下,硬生生挺了四年?! 许悠然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太医忍不住发出质疑:“若真如你所说有十几种毒药,这种情况下,大公子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毒性本就有轻有重,况且下毒之人并不想要大公子的命,只是想折磨他罢了。” 江昭荣猩红着眼睛,眼里满是恨意。 到底是谁如此残忍?!不止让康安变成了残废,还要收买太医来下毒折磨他?! 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杀伐果断,如今只能卧病在床苟延残喘,饶是如此,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他吗?! “就算如你所说,那大公子吐血又是为何?” “自然是将污血排出,只有这样,他体内的毒才能彻底解除,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虽然看到的是一团烟雾,但太医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眼神锐利,让他有一种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他闪烁着眼神,手心冒着冷汗:“自然,只是大公子这血实在太多,我一时失了分寸……” “怕不是失了分寸吧,”江稚鱼直接打断他:“只是你身后的主子得知大公子的腿被我接好了,想先下手为强吧。” !!! 太医表情逐渐僵硬,抬眸时,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他徒劳无功地做着辩解:“你、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自有大理寺来评判,来人,送张太医前去大理寺!” 江昭荣打断他,眼里的恨意让张太医心里一惊。 小厮压着张太医的同时,床上的江康安也缓缓睁开了眼。 “爹、娘、妹妹?” 江康安指尖颤抖着,他想和他们说,自己无事、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往日身体的沉坠感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松。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伏在他身上哭泣的娘,目光温柔地对烟雾里的江稚鱼点了点头。 这一次,江家众人流的都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爹,莫要把张太医送去大理寺。” 既然能买通太医,那他身后之人必定有权有势,自己当年出事,或许也和这幕后之人有关。 送去大理寺,万一那幕后之人将他救走,自己妹妹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这个人,他还是自己看着才安心。 江昭荣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思索了片刻,点头同意。 张太医眼神惊恐,刚才还求饶的嘴,此刻像是被冻上了一样,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面如土色地被小厮们拖走了。 【好耶!刚刚还在想怎么委婉告诉爹不要去大理寺呢,哥哥真飒!】 【哥哥的手段肯定很强,肯定能从张太医的口中套出二皇子的名字。】 江康安:?! 二皇子?! 那个因为心上人死去,不惜惹怒皇上,也要去玉华寺长伴青灯古佛的二皇子?!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还有如此折磨自己?自己与他并无仇怨啊。 他茫然地看着烟雾,想让自己妹妹再多说点,可这么一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福呢?” 闻言,几人纷纷诧异,之前沉浸在惊恐和悲伤中并没发现,现在江康安一问,他们才觉得不对。 阿福向来都是在院子里贴身侍候着江康安,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见他的人影? 江老太太心虚的别开眼,眼神示意江建进上。 一个小厮而已,江建进不懂他们为何如此避讳,往前走了一步,道:“那个小厮没有半分仆从的样子,以下犯上不说,还死死守着康安不让其他人接近,当时情况紧急,万不得已下,我只能让其他人压住他,丢出了府……” 他的声音在江康安的死亡凝视下越说越小声,江康安气血上涌:“快、快去找!” 几个小厮赶紧跑了出去。 【别急别急,阿福就在府外等着呢,大哥别急。】 听着妹妹的心声,江康安才冷静了一点,看着江建进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友善。 “二伯,妹妹们如今也大了,您在呆在相府里,未免不合规矩。” 江建进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要赶自己走,愣了一下就是愤怒:“为了一个小厮?你要赶我走?!昭荣,你看看你儿子!” 江康安皱眉:“与阿福无关,二伯即便是长辈,一直住在相府,也容易对妹妹们的声誉有损,眼下素兰已经到了年龄,去了正经人家家里,免不了被说闲话。” 【牛啊哥哥,没了毒的脑子就是转得快啊!】 江昭荣本来还想缓和几句,但听江康安这么说,心里也嘀咕起来。 依着五皇子对素兰的重视程度,正妃肯定非素兰莫属,倘若因这事坏了素兰的名声…… 江老太太也意识过来,五皇子和素兰之间只差一纸赐婚了,要是因这件事,毁了这桩婚事…… 江老太太打了个寒颤,看江建进的眼神也不喜起来。 “康安说得对,你一个做伯伯的,带着自己的妻女住在弟弟家算怎么回事,昭荣,你去看看这周围,有没有什么好地片,让你哥哥也有个安身的地方。” 【好不要脸!居然还要我爹出钱给他买房?这么些年占的便宜还不够多吗?这不纯纯让我爹变成扶哥魔吗?】 【当初我哥死了,丧事都还没过,他就马不停蹄让恒哥哄着老太太占了大哥的院子!多不要脸啊!】 【而且这些年来,他仗着老太太傻,自己偷偷做了假账,藏了好大一笔钱在他院子的大树下呢!虽然不够买天启地房,但放在别处,也能当个小富豪了!】 江昭荣:“……” 许悠然:“!!!”她还没来得及看账本,怎么还有假账啊! 江素兰、江康安:“……” 这个二伯他们还是不要了吧。 虽然江昭荣不懂扶哥魔是什么意思,但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太过分了。 吃他的、用他的、居然还偷偷藏一部分?! 第27章 饿死在大街上 老太太都发话了,江建进压下喉间的话,想着一会再让恒哥撒个娇,求着老太太留下他们。 正想着呢,他就听见江昭荣轻哼一声:“寻常人家都是哥哥扶持弟弟,怎得到我这里,便反过来了?娘偏心也就罢了,哥哥竟也不顾脸面,泰然自若了么?” 他突然发难,听得老太太与江建进一愣一愣的。 平日里他们说什么是什么的三弟,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昭荣越说越来劲:“当初哥哥贪污,是我一手保下了哥哥全家的命,惹得圣上不喜,险些被那些觊觎这个位置的人扳倒,你们可有说过一句宽慰的话?” 江建进垂下头:“都是一家人,弟弟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再说了,我那些宅子和银两不是已经全数上缴了吗?” 他有些不服气,自己的官位加上宅子比贪污的那些钱可多了去了。 皇帝都没说要抄了他的家,都是自己这个弟弟抢先提出来。 照自己来看,只要把赈灾的银两还回去便可,满朝官员哪有一个不贪的?皇帝也未必会要了他的命。 不过是自己这个弟弟自作聪明,还想搏一个好名声罢了。 江建进这么想着,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怨气,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若不是你,我那官位不会丢,宅子也不用上缴。” 官场沉浮多年,江昭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怨恨的眼神,心里失望。 自己当初为他辛苦打点的一切,在江建进看来,不过是无用功,甚至于,没有自己的话,他可能还在那个位置上,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 他什么话也不愿说了,只道好好好,便拂袖离去。 他走后,老太太嗔怒地看着江建进:“胡说什么,你那个官位,不也是你弟弟给你的吗?他被康安吓着了,怒急攻心,你与他又置什么气?” 江建进话出口也有些后悔,闻言更是点头称是。 这边没什么大事,满屋的血腥味又熏得老太太头疼,她的视线在几人身上环视了一周,最终落在江稚鱼身上。 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阶段,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活得久一点,尤其是有钱有权的人。 江老太太也不例外。 她早先年过得实在是太苦,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儿子当上了丞相,自己也能过过呼风唤雨的日子了,当然舍不得就这么去死。 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胸闷气短,稍微走几步路便累得喘气,晚上也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府上和外面的大夫、甚至是太医,也检查不出病因。 尽管天启十分杜绝神鬼之说,但老太太还是疑心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为此还偷偷请了玉华寺的大师来为自己驱邪,可依然照旧。 神医既然能把康安救回来,想必自己的这些病,在他眼中,只是小菜一碟吧。 这么想着,老太太笑得谄媚:“神医医术高超,康安能得神医救治,实在是他的福分,老身在此先谢过神医。” 【这老太太要作什么妖?】 江稚鱼心里吐槽着,嘴上道:“不必,我与大公子乃好友,听闻他有难,自是要来帮的。” 闻言,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甚,既然是好友,那帮他看看自己祖母的病,岂不是合情合理? 她刚张开嘴,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张口就是:“二爷不好了,相爷他让人拿着锄头,去翻您的院子了!” 江建进脑子“轰”的一声。 完了!自己藏在树下的银票! …… 江昭荣出了院门,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什么德行,他招手对身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片刻后,一群人直奔江建进所在的雅韵轩。 江昭荣当初买下这个院子,便是因为这棵大树。 先皇在时,曾有大师言此树招财。 江建进指着树:“谁挖到东西,本相爷便赏他五两银子。” 五两?! 几个小厮拿着锄头,在下面铆足了劲地挖啊挖,在院里伺候的一个见这阵仗,纷纷傻了眼,其中一个小厮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跑了出去。 江昭荣看见了也没理会,告诉才好呢,也省得自己再去叫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色如银,月影如钩,如缟素一般的光华,洋洋洒洒地照在院里的每一块砖瓦上。 侍女们提着宫灯,给挖掘的小厮们照明。 江昭荣悠闲地品着茶,一盏茶的时间后,他听见有个小厮惊喜地叫了一声:“相爷!挖到了。” 他伸手拿出来,把锦盒上的泥土拍走,又拿自己的袖子擦了几下,才如同献宝般地举到江昭荣眼皮下。 江昭荣打开,小小的锦盒里不止装了银票,还有几件珠宝首饰。 但只有这些,显然不够稚鱼说得标准,江昭荣招手,示意其他人继续挖。 等江建进赶回来,院子中央已经摆了整整五个大箱子,以及七、八个小锦盒。 冲进来的江建进腿一软,直接摊在了门口。 跟在他后面看热闹的许悠然母女也张大了嘴。 最后面的老太太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举起拐杖就往江建进的身上抡。 【打!打得好!这么多东西,报官也够他蹲几年了!】 江昭荣抬眼,就看见江稚鱼不知何时混在后面,看着老太太打江建进。 小脸上梨涡浅浅,身体左右活动着,看起来也很想和老太太一起打。 江昭荣被她逗得轻笑出声,恰巧被挨打的江建进看见,以为自己弟弟已经出了气,连滚带爬过来抱住江昭荣的腿,声音发颤着求饶。 “昭荣、昭荣你就原谅哥这一回,是哥不对,是哥利欲熏心,但哥也是没办法啊。” 他泪流满面,本来阴险的脸愣是有了几分可怜的样子:“我丢了官,家也没了,只能住在你这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有一大家子在等着我养,我也没什么赚钱的法子,迫不得已下才动了歪心思……” “我只是想着留条后路,等出去后,也不至于饿死在那大街上罢了。” 第28章 我的乳腺可见不得别人心软! 他哭得声泪俱下,老太太的拐杖悬在他身上,也敲不下去了。 【哇,这人的戏能不能像他的钱一样少点啊,心眼子都留着忽悠自己家人了是吧?】 江昭荣刚有些动摇,一听这话,顿时收起了那点恻隐之心。 “二哥这是作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有多亏待了你呢。” 江建进浑身一僵。 “为自己留个后路?怕饿死在大街上?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即便你没有官职,老家的庄子,那一亩三分田,还不够养活你和你那几个外室吗?” 【说得好!这种人就不能让他占便宜,升米恩,斗米仇,这种白眼狼把他丢开就好了!千万别心软!】 【我的乳腺可见不得别人心软!】 江昭荣:“……” 怎么最近稚鱼说的话都这么奇怪呢?他只能靠猜去理解其中的意思。 许悠然和江素兰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被拆穿的江建进颓然倒在地上,面色惨白,房门推开,一个胖乎乎的小胖子跑了出来,挡在他面前:“不许欺负我爹!” 江建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住恒哥,在他旁边哀求地看着老太太。 一见恒哥,老太太的心瞬间就软了,看着江昭荣迟疑道:“他也只是一时糊涂,看在恒哥的面上,等明日我便差人把他们送回老家,昭荣你也别计较了啊。” 老太太看着恒哥心软,江昭荣一看见他,便想到童子尿,反胃的感觉顿时从喉间涌了上来。 他忍着恶心:“恒哥的面?他有什么面!他都不是江家的血脉!” 许悠然:!!! 不是亲生的?那江建进为什么要养着他? 她偷偷看了看其他人的脸色,发现除了她和老太太,其他人都是一脸淡定。 啊?他们全知道啊? 老太太也是一脸震惊:“胡说什么!恒哥是你哥的亲儿子,也是我的亲孙子!” 江建进不知道江昭荣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他是打死也不能承认:“恒哥他就是我的亲儿子!这件事是我的错,与恒哥无关,你不要把气撒在他头上!” 【还装呢,演得真好,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戏精啊,这放在现代,不得人手一个影帝影后奖杯啊!】 【可惜,生不逢时啊。】 江昭荣:“……” 生不逢时是这么用的? 好在他上次听到女儿心声时,就派人偷偷查明了事情经过,看江建进死不承认,江昭荣冷笑一声:“怎么,要我压月莲上来,和你亲口对峙吗?” 月莲这个名字一出,江建进便像被扼住喉咙一般,面色惨白,却吐不出半个字。 藏在树后暗中观察的高氏也是心里一寒,不敢再看下去,偷偷摸摸往后退着,正要走出去时,脚下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破空的尖叫声响起,江稚鱼跳着躲开她:“什么人偷听?!踩到我了!” 高氏暗叫不好,下一瞬,便被几个小厮强压着走了出来,月光和灯光的双重照耀下,她白净的脸庞也暴露在人前。 【差点让她跑了,还得我出手啊,江建进还有一部分钱就藏在她那里!】 江昭荣面色一凛,这么多箱子竟然还不是全部!如果没有稚鱼,江昭荣都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才能发现。 老太太皱眉,她对这个儿媳也不喜欢:“高氏,你躲着作甚?” “回娘的话,我是看相爷和爷在吵着,怕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不敢上前,又怕闹出什么大事,也不敢离去,思来想去,才想着偷偷瞧着,有什么事也能直接出来阻止。” 【胡说,分明是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看情况不对,就要偷拿着东西回娘家,去!】 【包袱还在小树林里呢!】 这一家子!江昭荣气得头疼,给了身旁伺候的人一个眼神,又看了看小树林,小厮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几个人往林子里走去。 高氏心下一惊,抓着手帕的手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要找到啊。 比起高氏,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恒哥到底是不是他们江家的血脉! 老太太拐杖敲了敲地:“高氏,我且问你,恒哥到底是不是我们江家的血脉?!” 高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轻轻跪在地上:“恒哥自然是,儿媳家教森严,怎会干那等与人私通的丑事?娘,您要信我啊。” 话说完,她的眼泪才缓缓流下。 【哇哦,琼瑶女主角非你莫属!】 许悠然:“……”谁? “不承认也无妨,来人,去把柴房关着的那个丫头带出来,咱们直接去大理寺,交由大理寺评判。” 江建进和高氏顿时慌了神。 去林子搜查的小厮们也回来了,很明显老天爷并没站在高氏那边,为首的小厮拿着一个包裹回来,当面拆开铺在地上。 包裹里面全是首饰和银子。 “高氏,解释一下?” “这不是我的!相爷……可能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怕被人发现丢在里面的!这不是我的!” 她慌乱解释的模样看起来尤为心虚,江昭荣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了,一脚踢开摆在面前的东西,江昭荣沉声道:“把二爷一家压下,带着这些东西,都移交大理寺!” 江建进和高氏顿时哭天抢地,不敢去求江昭荣,便把目标放在了老太太身上。 恒哥不过是个孩子,被眼前一幕吓得哭都忘了哭,被江建进拉扯着抱住老太太的腿,求饶:“祖母,求求祖母饶了爹爹和娘亲吧。” 虽然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娃,但事关他们江家的血脉问题,老太太浑浊的思想终于清明了一回。 看江建进和高氏的样子,恒哥十有八九确实如昭荣所说,不是他们江家的孩子。 老太太不能忍受自己被人蒙蔽了这么些年,她拂开恒哥的手:“别叫我祖母,我不是你祖母!” 不管往日如何的宠溺,如今再看这个孩子,她只觉得无比的厌烦。 难怪她听大师的话,喝了这么多年的童子尿都没能延年益寿,还小病不断,原来是因为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们江家人! 想到这里,老太太胃部痉挛,恶心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第29章 有钱他是真给 恒哥被她推得一愣,小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往日疼爱他的祖母眼里满是厌恶,委屈漫上心头,他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 照往常,老太太肯定早就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了,但现在,她只是冷眼看着,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好渣啊,用人家的时候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一没有利用价值了,看都不看一眼。】 【唉,难怪我爹是圣母呢,从小就是这么个生长环境,太可怜了吧!】 江昭荣:“……” 他这个爹怎么没有一点尊严啊? 他朝江稚鱼看过去,她小鹿般的双眼在灯光下发着亮,浅浅地笑着,乖巧可人。 相爷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下人们心里都惴惴不安起来,收拾东西的动作也格外麻利。 江建进看到老太太推恒哥时,心就凉了半截,他所有的依仗都来源于老太太对恒哥的宠爱,一旦失去了这个,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一家三口被小厮们压着去了大理寺,江昭荣抬脚要走的同时,突然道:“将二爷院里搜出的这些东西,全部抬到三小姐的院里,往后三小姐的花销不必往账房上报,也不必支会与我。” 为康安治腿是一笔大的花销,稚鱼只顶着一个神医的名号,想要拿钱也不方便,自己直接给了她,也不用担心耽误了什么。 况且,平日里自己实在是太疏忽了她,就算拿钱来弥补,这也是万万不够的。 老太太和许悠然都愣在原地。 江稚鱼也难得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啊啊啊!我的好爹爹!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我这个爹能处,有钱他是真给啊!】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疯了?!” 许悠然虽然没说话,但也隐隐不赞同。 稚鱼现在正是爱玩的心性,缺钱自己还能管束着点,若是按江昭荣这么养,岂不是要把她惯坏? 她还记着稚鱼想去清风馆和醉月笼的事呢! 江昭荣高声道:“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天色已晚,娘身体不好,不宜见风,早先回去歇息吧。” 老太太气得心脏狂跳,举起手边的拐杖就扔了出去:“好!你们是一家子,我就是个外人,往后这府里的事我也管不着了!都由你们说了算吧!!!” 伺候她的几个婆子赶紧劝起来,许悠然看着她仪态尽失的举动,心里也像出了一口恶气般畅快。 她要回去看看账本,到底还有多少假账! 江昭荣没管她们,径直走到了笑得眼睛弯弯的江稚鱼面前:“稚鱼,现在累吗?和爹爹一起去大理寺好不好?” 大理寺?看女主被揍?这可太好了。 江稚鱼忙不迭点头。 他们父女走后,小厮们便开始抬箱子,老太太看得眼红,嘴唇微动。 许悠然及时开口:“夫君说得不错,娘年纪大了,呆的时间长怕是会惹了风寒,还不快些送老太太回房?” 老太太刚想开口,一股凉风吹进了喉间,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在她身边伺候的都知道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害怕老太太迁怒,几个婆子搀着老太太走得飞快。 许悠然轻哼一声。 不赞同夫君的提议是一回事,但给了她女儿的,断没有再让其他人截胡的道理! …… 马车内,江稚鱼打算谈谈她爹的口风。 “时微姐姐从小娇生惯养的,肯定受不住那五十杖刑,你说对不对啊爹爹?” 【你要是敢说对,还说一会要给她免了,我就咬死你!】 江昭荣:“……既然犯了错,自然要受到惩罚。”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离江稚鱼远了点。 幸好稚鱼听不见他的心声,要是听见了,怕不是会真的冲上来咬他。 本来江昭荣一开始确实也是存了几分救人的心,但看了自己的哥哥后,江昭荣有些犹豫了。 更何况稚鱼曾三番五次在心声里提及过她。 难不成,时微当真有别的心思? 虽是夜晚,但因着尚书夫人的坚持,大理寺卿石安坐在椅子上,审理着案件细节。 宋时微得丞相宠爱的事情无人不知,石安也不知道宋时微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传到丞相口中,只能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的案宗,拖延着时间。 尚书夫人何尝看不出来,不过此刻她也懒得从府去管那些破事,索性在这里坐一会,想想自己之后的法子。 那个小妾肯定是留不得了,自己的丈夫就是再喜爱她,也不可能留下一个和自己儿子私通的女人。 现在唯一要紧的,是怎么保全她儿子的名声…… 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石安实在是拖不得了,才终于开口:“案情属实,就依尚书夫人所言,各打五十大板吧。” 话音刚落,门外的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大人!丞相大人到了!” 石安心里一个激灵,忍不住心里暗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下了行刑的命令才来,这不是玩他呢?! 丞相夫人悠闲地品着茶,反正这事他们在理,就算是丞相她也不怕。 宋时微眼里满是庆幸,她就知道江昭荣会来的,幸好赶得及时。 有江昭荣在,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受刑。 宋时微这么想着,还隐晦地向尚书夫人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尚书夫人拿着茶杯的手顿时一紧。 江昭荣迈步走了进来,宋时微刚扬起笑容,就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江稚鱼,嘴角瞬间就垮了下来。 江昭荣带这个小贱人来干什么?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只要江稚鱼在的场合,她必倒霉! 江稚鱼也看到了她呕得要死的眼神,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看见她不舒坦,自己就舒坦了。 她笑容灿烂地招着手:“姐姐,地上凉不凉啊?” 宋时微心里一梗。 江稚鱼敢在江昭荣面前这么奚落她?等着吧,一会肯定要被江昭荣责骂。 然而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江昭荣责骂的声音,抬起头,反而看到了江昭荣看着她满是失望的眼神。 宋时微一怔,紧接着一股无名的怒火充斥了她的全身,她咬着牙垂下了头。 第30章 看女主受刑 “此夫妻二人偷盗我相府财物,还混淆我江氏血脉,依天启律法,该如何处置?” 石安本以为他是为了宋时微来的,心里准备的说辞还没用上,被他提出的问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初江建进贪污赈灾银一案也是他亲手办理的,石安当然认得他,但这罪名,石安一时间都懵了。 问他怎么办,他哪知道怎么办啊。 早年间江昭荣为了江建进四处奔波,险些丢了官位,谁都知道他对兄弟有多重视。 那种砍头的罪名都在力保兄弟,现下不过是偷了点钱,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弟的感情是怎么了,但万一日后和好了,岂不是要怪在自己头上?! 还不如是为了给宋时微脱罪来呢! 他为难的眼神被江昭荣收入眼底,江昭荣直接道:“不必顾虑我,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 江昭荣刚觉得石安心计太流于表面,不堪大用,就听见自己女儿软乎乎的声音。 【这人藏得可深啊,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反正是你先说的不用顾虑,以后也怪不到他头上。】 【石安圆滑,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仇家,爹爹可得把握住了,把此人收入麾下啊!】 【而且我记得江家被抄家时,石安还求过情,还收留了小弟呢。】 江昭荣面色一变。 抄家?抄什么家?他为什么会被抄家? 他还想在听,江稚鱼却不再说了。 江昭荣的心顿时像被羽毛划着一样,抓心挠肝的。 得了江昭荣肯定的答复,石安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怎么说,人家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偷钱一事事小,混淆血脉这一事可就大了。 天启曾经出现过皇室血脉混淆一事,皇帝震怒,将皇子公主们一个个排查完毕,把那私通的后妃剥去衣裳,吊在城门口放血,直到她死去变成一具干尸,才放下来扔去了乱葬岗。 自那以后,这一条便被写进了天气律法里:混淆血脉之人,不论男女,通通死刑。 这也是江昭荣为什么那么宠爱宋时微,也只能是认作义女,不给她真正的相府小姐身份的原因。 “江相请将事情经过详细告知我等,我等才能做出公正的判决。” 江昭荣将事情全部告诉石安,并道:“我已经让人将月莲送过来,江建进捉奸那日,便是她在一旁侍候着。” 有证人那就好办多了,一旁的官员们撰写着卷宗,等待月莲前来的路上,石安频频看向跪在地上的宋时微。 这位怎么办,你也倒是给个准话啊。 一见宋时微,江昭荣就想到了为自己而死的亲信,亲信孤身一人,留下的唯有这一个血脉…… 他恻隐之心微动,江稚鱼一眼就看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直勾勾盯着他。 “这位便是三小姐吧?当真是灵气逼人,猎场上那一箭,可引得不少公子倾心啊。” 石安笑着打趣,江稚鱼礼貌回应,江昭荣舔舔嘴唇,笑道:“谬赞,那一箭确实射的极好,我都不如她。” 江昭荣对自己的儿女们从不吝啬于夸赞,面对别人的夸奖,他也并不会通过贬低自谦,而是大方地应下来。 【不错不错,光看这点,是个好爹。】 江昭荣:“……” 行吧,也算是被夸了。 话匣子打开便好说了,石安又夸赞了他其他几个儿女,才把话题引到宋时微身上:“相爷教导有方,时微姑娘这案子,相爷怎么看?” 江昭荣接过案宗翻阅。 尚书夫人轻哼一声放下茶杯:“这亲生的和抱养的如何能比?低贱的血脉再怎么教,也比不过生来便好的。” 一番话说得宋时微气得浑身发抖。 都是贱人!不过是欺负她没有爹娘护着罢了! 江稚鱼皱眉:“此言差矣,血脉并没有高贵低贱之分,每个人的性情也都是不同的。” 她倒也不是为了帮宋时微说话,只是单单对这句话而言。 【不过白眼狼终究是白眼狼,不管你对她再怎么好,她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思绪,把错全推在别人头上。】 宋时微愤恨地盯着她,紧握着双拳。 不过是、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罢了! 她太过愤怒,没隐藏住自己,江昭荣心里连连摇头。 是自己宠得太过,养坏了她。 妹妹好心为她说话,她却是这样一副表情…… 江昭荣放下手里的案宗:“既然做了错事,便要受罚,就依尚书夫人所言吧。” 宋时微足足愣了一会,等侍卫把她架在凳子上时,她才反应过来。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害怕,声音颤抖着求饶:“相爷、我错了,是时微的错,求您救救时微……啊!” 她还没说完话,一个侍卫便抡着棍子打了下来。 显然是收了劲的,不然就这一棍子,宋时微别说叫了,直接就晕过去。 但就算收了劲,娇生惯养的身体显然也受不住,不过五棍,她的额头上便满是细汗。 她整个人脸色苍白,手指紧扣着长凳,指尖泛白。 她还想求饶,被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块布进去,免得说话时咬了舌头。 终究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虽然想给她一个教训,但看着她的惨状,江昭荣还是不忍地别过了头。 宋时微眼睛紧盯着的,满眼的恨意。 今日的屈辱,她必定也要让他们十倍、不,百倍的经历! 闷哼声和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江建进和高氏吓得面色惨白,高氏抱着恒哥的手忍不住缩紧。 江建进哆嗦着身子,连滚带爬到江昭荣脚下:“昭荣,这次都是哥鬼迷心窍,你就原谅哥这一次,哥马上带着她们回乡下,再也不出现你面前了,你就饶了哥这一次行不行?” 他一口一个哥,妄图唤起江昭荣心里的兄弟情。 【这哥可不兴救了啊爹,你可别动摇啊,他不止在大哥死后霸占了他的院子,还不停贪污着相府里的钱,在相府贫困潦倒破败的时候,自己卷着钱跑路,连尸都没给你收啊!】 第31章 恒哥的生父竟然是 江昭荣听着江稚鱼的心声,刚软和一点的心瞬间又硬了回去。 好啊,所谓的兄弟亲情,估计只有自己一人放在心上了吧,在他这个哥哥和娘看来,自己不过是个冤大头,几句好话,便能哄得自己为他们赴汤蹈火吧! 他闭上眼,回顾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越回忆,越为自己感到不值。 若不是稚鱼的点破,估计自己还要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当他们人生的踏脚石吧!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母亲竟会偏心至此?! 他越想越气,一脚踢开江建进:“这么些年来,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若不是你我血脉相连,我还何必押你来大理寺,早在府中便结果了你!” 被他语气里的杀意吓住,江建进久久不敢言语,恒哥和高氏看见宋时微的惨状早已吓破了胆,现在听到江昭荣的呵斥更是浑身一抖,不敢出声。 石安在他们身上游移,心里有了计较。 五十大板打过,宋时微身下血迹斑斑,鲜血顺着木板一滴滴掉落在地,刚一停手,石安便让一旁的大夫为其诊治。 因着侍卫的手下留情,宋时微虽气若游丝,也好歹留有一条命在,但云舒就不同了,一板子一板子结结实实挨下去,十几板的时候,便咽了气。 就算是死了,她也还是相府的侍女,江昭荣嫌恶的看着地上没了生气的人,直接道:“教唆主子,死有余辜!扔去乱葬岗吧。” 两个侍卫架着她出去,血迹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道,宋时微趴在地上,看在眼里,对江家的恨又深了几分。 云舒一死,她在江家再无能用之人,院里都是许悠然的耳目,就算想让六皇子给她添人,还要过许悠然那关…… 宋时微忍着痛意轻呼着气,江昭荣的转变如此突然,定是江稚鱼将先前听到的事告知了他,他起了疑心,当务之急,自己必须打消江昭荣的疑心,不可再轻举妄动了。 尚书夫人观完了刑,却不急着起身离去,而是盯着宋时微,朱唇轻启:“江相,今日赏花宴上,您夫人曾提及宋小姐与家文年纪相仿,有意撮合,您意下如何?” 趴着的宋时微顿时抬起了头。 她疯了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提这件事? 江昭荣模棱两可:“儿女的婚姻都由我家夫人做主,我并不掺和。” 尚书夫人也不是现在就要一个答复,她浅笑着:“原是如此,那我便改日登门拜访了,府中还有事务等我处理,我便先走了。” 她说完后,便往门外走去,路过宋时微时,冷冷瞥了一眼。 【心眼子真多,她儿子现在名声尽毁,正经人家的小姐肯定看不上他们,娶了宋时微,一来能和丞相结个亲家,二来呢,估计她也没出够气,等宋时微嫁过去,夫君不喜,也不会帮她说话,爹的手又伸不到深宅后院去。】 【这么一来,宋时微不就只能任她处置了嘛。】 江昭荣听在心里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太好了,本来他还觉得小女儿做事太过直白,不懂弯弯绕绕,日后嫁了人怕是斗不过那些妇人,现在可以放心了。 他看着江稚鱼已经到他腰间的身高,惆怅的叹了口气。 自己确实是忽略她们母女太多,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抱稚鱼,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尚书夫人还真不一定能玩过宋时微。】 江昭荣:??? 【宋时微可是在宫里都混的如鱼得水的女人,就尚书夫人这,指不定过去没几天,就反被宋时微收拾了,反而让尚书府成了她的助力,这可不行啊。】 一旁的江昭荣大受震撼。 啊?他这个女儿这么厉害?宫里混得如鱼得水?不对啊,自己不是只带她进过两次宫吗? 稚鱼是不是弄错了? 在他质疑心声的准确性时,押送月莲的小厮终于姗姗来迟。 两个小厮按着披头散发,头发里还夹杂着小枯枝的女人,跪在了大堂中央。 “启禀相爷,来的时候这女子几次三番逃跑,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胡说八道,分明是月莲有意勾引你们放了她,你们也见色起意,将计就计!】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不去想相府到底被他娘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他眼神冰冷,明知有大事还厮混,还编造谎言诓骗主子,这两个人,断不能留在相府。 接下来的事情便十分顺利,月莲在看到地上的血迹后便吓得不行,石安恐吓了几句,更是魂飞魄散,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经过全数说了出来。 “大婚几年,夫人都一直未孕,眼看二爷一房一房的抬进来,夫人心里难免恐慌,四房房中传出有胎后,夫人便动了歪心思。” “胡说!贱蹄子谁让你来害我的?!” 高氏推开恒哥,张牙舞爪地朝月莲扑过去,被侍卫及时拦了下来。 月莲侧过身,声音颤抖:“大人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高氏,公堂之上不得无礼,再有下次,就别怪本官对你行刑了。” 石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月莲:“你继续。” “是大人,夫人让奴婢找了府中的一个花匠,两人厮混时,奴婢便在门外把风,那日二爷休沐的早,刚巧我又腹痛难忍,只走开了一下,便被二爷当场捉奸。” “二爷气得要报官,夫人急忙去拦时,被二爷一把推到在地见了红,这才得知夫人有孕,府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保住。” 江建进脸色乌青。 抬了那么多房,没一个怀孕的,自己的夫人和花匠厮混后,便怀上了…… 众人看向江建进的视线顿时古怪起来。 男性的雄风受到质疑,江建进死死盯着月莲,像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喘着粗气,两个侍卫抢先把他按倒在地。 “花匠此人身在何处?” “宅子上缴后,很多下人都被遣散了,奴婢也不知道花匠去了哪里。” 【他在将军府有个表哥!投奔他表哥去了!】 江昭荣:“……” 这可难办了,若是其他地方还好,偏偏是将军府…… 事情大致有了结果,石安拿着卷宗,把江昭荣叫到一旁耳语:“江相,若按律法,这几个人,恐怕便都保不住了,您确定吗?” 第32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四周仿佛静了下来,江昭荣沉静站在原地,瞳孔不住颤动,似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般。 良久后,石安才听他轻轻叹了口气。 “便按律法来吧。” 石安躬身走出去,打开卷宗,语气高昂:“犯人江氏与高氏,偷盗财物、混淆血脉,数罪并罚,暂且收监,待捉到奸夫花匠后,与午时三刻,斩首示众!稚子无辜,便任由相爷发落。” 江建进和高氏顿时瘫软在地,眼前发黑,悲伤欲绝,伏倒在地上崩溃的嚎啕大哭。 悲伤过后,便是愤怒。 江建进猩红的眼底满是恨意,他骤然间起身,以一种其他人都意料不到的速度,猛地冲到了江昭荣面前,手上还隐隐泛着寒光。 【哎呦卧槽,不讲武德搞偷袭是吧?】 没人想到这一幕,他们站在原地,嘴微微张大,江昭荣眼里满是江建进朝自己刺过来的动作,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动不了。 千钧一发间,江稚鱼身形快如闪电,挡在江昭荣面前,一把抓住江建进拿着刀的手腕,用力一拧,江建进痛呼一声,小刀应声坠地,紧接着江稚鱼闪身到他背后,咔擦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 江稚鱼松开手,江建进抱着自己抬不起来的胳膊痛的满地打滚,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稚鱼看着江昭荣:“没事吧?” 周围安静的好像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 江稚鱼皱眉又唤了几声,江昭荣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无、无事,多亏稚鱼了。” 自己的女儿不仅箭术好,就连武艺都如此精湛,江昭荣先是自豪了一下,才失望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江建进。 “你要杀我?” 江建进轻啐了一口:“自然,好歹兄弟一场,我要死,又怎会留你独活?!” 【好嘛,这还有疯批属性。】 江昭荣刚酝酿起来的怒火被她这一句,弄得直接消散。 自己的亲哥哥说出这样的话,江昭荣意外发现他竟然并没有多么吃惊和愤怒,他看着江建进,眼里一片漠然。 “当初,我在圣上手下力保,留了你一命,现如今,这条命,你便该还给我了。” “什么力保!皇帝他从来便没想要我的命,不过都是你自作聪明而已,真当我全然不知?” 江昭荣终于感觉到了违和之处。 “你为何一直笃定圣上不会杀你?你贪污的赈灾款,迟了数十天,灾民死伤几万!你凭什么认为圣上不会杀你,只让你上缴了宅子与钱财便放你一马?你的顶头上司前户部侍郎马安,被圣上处以了车裂之刑!你凭什么认为你交了钱,圣上便会放过你?!” 江建进惊愕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第一次透露出了无助,讷讷道:“不、不对,我只是贪了几百两而已,怎么会、怎么会呢?” 江昭荣轻叹了口气:“罢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恒哥我会送回老家,之后的事,都是他的造化了,对你,我只有这最后一句,来世,莫要再做兄弟了。” 他转过身去,江建进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石安赶紧让侍卫把人带下去。 犯人全部压下去,大堂里顿时静的可怕。 石安抿着唇:“……三小姐这身功夫好啊,与其箭术一样精湛,丞相大人当真是教导有方啊。” 江昭荣面色缓和:“哪里哪里,都是稚鱼聪慧。” “如此高的武艺,呆在后院真是可惜了,三小姐没事常来大理寺坐坐,喝喝茶啊。” 天启明文规定,女子不得为官,江稚鱼勾唇一笑。 “骗我打白役?” 白役,便是打白工的意思,稍有不慎,还会被大官们当成替罪羊给推出去。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江昭荣沉默的看着她,她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眼神澄澈乖软。 看过去,便是十足乖乖女的形象。 石安大笑:“三小姐此言差矣,为百姓服务的事,怎么能叫打白役呢。” 江稚鱼淡笑不语。 虽然眼前的少女一片乖软的模样,但每次对视间,石安都恍然觉得自己的想法都被她看穿了一样。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样,我们也不定时辰,三小姐来这里呆多久,我便给你多少工钱如何?” 【这还差不多。】 “成交。” 两人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江昭荣都没说话的机会。 宋时微咬着牙,身上的痛意无时无刻刺痛着她细微的神经,她忍不住想: 刚刚江建进,怎么就失手了呢?! 还有那贱人!到底何时习得了这样一身好武艺?自己为何一点察觉都没有?! 宋时微百思不得其解。 …… 从大理寺出门,虽已夜深,街上却还是灯火通明,尤以东街的清风馆和西街的醉月笼为甚。 江稚鱼脚步踟蹰着,不肯上马车。 即使不听心声,江昭荣都能读懂她此刻想干什么。 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今天稚鱼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自己便放纵她一回!左右也不过是看看玩艺、吃吃小吃而已。 这么想着,江昭荣大手一挥,让后面的马车先送宋时微回府,然后轻声道:“想去何处?爹陪你去!” 【阿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算了爹,回府吧,这么晚了,你也累了。” 江昭荣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这么懂事的女儿,自己怎么就能听信他人的话,觉得她顽劣不堪,甚至厌恶她呢?! 处于弥补心态,江昭荣直接道:“没事,爹不累,稚鱼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与爹说,爹都去买来给你!” 【哦哦哦,还有这好事!爹你就是我的神!!!】 内心疯狂彩虹屁了一波,江昭荣被她夸得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然后江稚鱼指着一处高高的建筑,直接道:“爹,我要去那!” 江昭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神瞬间木然。 江稚鱼的心声还在不怕死的在他耳边响着: 【好刺激啊!和爹一起逛鸭馆,啊哈哈哈哈,不过我就是去看看,又不去干什么!古代的小哥哥会跳脱衣舞吗?】 江昭荣:“……”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33章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江昭荣本想改口,但看女儿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昭荣心里叹了一口气。 罢了,还小呢,好奇心作祟想看也是合理的,左右自己让人设个雅间,唱唱曲跳跳舞,那等龌龊之事,也不会进了稚鱼的脸。 找到借口说服了自己后,江昭荣把她抱上马车,吩咐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答应爹,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你娘,好不好?” 江稚鱼点头如捣蒜。 【啊啊啊,爹你就是我亲爹,太棒了太棒了,终于有娱乐活动了!】 江昭荣轻笑,笑声里满是宠溺。 现在他看江稚鱼越看越是欢喜,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中了什么邪,这么可爱的女儿,自己是怎么狠下心不亲自教导的? 江稚鱼兴奋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皓月当空,华灯初上,酒肆花窗上倒影着人影,目光所及间,人群熙熙攘攘。 马车走走停停,江稚鱼的手上拿满了糖葫芦、风车等之类的小玩意,爱不释手地摆弄着。 过了几分钟后,马车才停了下来。 知道是到地方了,江昭荣随手拿起刚刚买来的面具,给江稚鱼戴上后,自己也拿起一个戴上。 他的同僚们也有不少人爱好男风,他们每次邀约时,自己都搪塞了过去,这要是被他们撞见,自己的名声就毁了! 江稚鱼被他牵着走进去,双眼闪着亮光。 外面来看平平无奇,但进了门,就仿佛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地砖碧绿光滑,似乎是用玉石铺就。 江稚鱼踏上地面,总感觉像是踩在了钱上。 【这不得是个首富才能开得起啊!老板是谁啊?我不想努力了!!!】 江昭荣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将银两递给前来引路的侍者后,低声道:“带我们去雅间。” 雅间在楼上,江稚鱼跟着他上去的时候,频频往下望。 大厅里觥筹交错、笙歌漫舞,中央的高台上,四个男子起舞,身姿当得起弱柳扶风四字,只是可惜戴着面纱,看不太真切。 她观察其他人的同时,他们这对组合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们的身形一看便是父女,老子带着女儿逛青楼?这也算是一桩奇闻了。 底下已经有人嗤笑了起来。 坐在中央的几个公子哥左拥右抱,高声谈笑。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哈哈哈。” “也不一定,万一是那种关系呢?过来寻寻刺激,嗯哼?” 暧昧不清的笑声渐起。 “是不是啊吕兄?” 吕代宗看着他们进了房门,眼里一丝疑虑闪过。 这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 一间精巧小室,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底下铺着绒毯,墙上挂着山水画,正中的桌子上酒壶都格外精致。 江昭荣制止了江稚鱼倒酒的动作,对伺候的侍者道:“去倒一壶茶来。” 风月之地的酒中,多少都掺杂了催情的药物,他可不能让稚鱼入口。 江稚鱼倒不在乎酒,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扑鼻而来的不是香气,而是金钱的气息。 【相比起来,相府都没这有钱吧。】 江昭荣:“……” 无法反驳。 他本就廉洁,当初为了捞江建进,更是花费了巨额的财物,就连几个小庄子,都卖了出去。 不对,他都被女儿带偏了,相府怎可与这风月之地比较! “爹,我看其他人都有面首伺候,我们为什么不叫一个啊。” “你想的美,”江昭荣伸手指着门外:“趴那看看就可,想要我单独叫,门都没有。” 江稚鱼嘴角一撇。 “只在这看和没来有什么区别,那么远,都看不到。” “不过是跳舞罢了,若你想看,改日爹爹在相府给你搭个台子,不比在这得趣?” 江昭荣一杯茶下肚,站在她旁边挑剔着:“没有半分阳刚之气,放在战场上,我一剑能杀十个!” 江稚鱼无语。 【我又不是来看舞技的!我就是来看肉的!我要看胸肌!!!】 江昭荣:“……” 啧,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一点也不矜持? 这样下去不行,江稚鱼眼珠转动着,有了主意。 “爹~”江稚鱼眼里冒着泪花:“来都来了,要是不让面首伺候,开雅间的钱,岂不是浪费了?” 说的有几分道理。 江昭荣神色松动,江稚鱼继续道:“而且爹你肯定也只来这么一回,就当见识一下了,而且我听说各位大人们也时常来这里,酒色之下,人最容易卸下防备,爹你说不定还能听到什么大瓜、啊不是,大消息呢。” 江稚鱼肯定地点了点头。 乍听之下全是歪理,但仔细一想,确实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江昭荣大手一挥:“招!至多两个,你自己挑。” “好耶。” 江稚鱼拿下侍者手中捧着的画册,仔细看了起来。 模样看上去极其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选夫婿。 江稚鱼一页一页翻着,将自己看上的序号偷偷记下来,有江昭荣在,她肯定看不成什么胸肌、脱衣舞,但是自己已经认了门,知道了流程,下次再来,直接便能点了。 【这次不行,先挑几个差不多的,等下次来!】 【借口自己都想好了,就说去大理寺帮忙去了,到时候和石安以及门口的侍卫们串通一下,岂不是天衣无缝?啊哈哈哈哈。】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江昭荣:“……” 你也没有下次了! 片刻后,江稚鱼将选定的序号交给侍者,侍者为难地看着手中的木牌:“小姐可否另选一位?青衣正在伺候吕公子,怕是来不了。” 【吕公子,吕代宗还是吕耀祖?】 【算了,反正都与我无关。】 江稚鱼道:“那我重挑一个。” 她挑完交给侍者,侍者下去领人,江昭荣摸着鼻子:“之前猎场安乐侯曾找我单独谈话,他说、有意将你许给吕二公子。” 江稚鱼:??? 她满脸震惊:“为什么是我?吕代宗不是很讨厌我吗?” 【被自己打出斯德哥尔摩了?不对啊,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干的啊!】 第34章 好一个诡异多端的0! 江昭荣:“……” 斯德哥尔摩是什么? 他轻咳一声:“应该是安乐侯的意思,这几日有些忙,若不是刚才提及,我险些忘了。” “当然,爹也只是告诉你一声,安乐侯两个孩子宠得实在不像话,并非良人,爹不会答应的。” “你也自己堤防着点,吕代宗此人小人行径,若是对你怀恨在心,保不齐会使出什么手段。” 江稚鱼面上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就他那样的,爷能打一百个!】 江昭荣:“……” 以稚鱼的武力,说不定还真能打一百个,不过还是暗箭难防,以后自己还是得多派些人跟着她。 【吕代宗不用防。该防的是安乐侯,这老匹夫早就知道六皇子装疯卖傻,却一直偷偷观望着,直到后来才临阵倒戈,宫变之时从太子一党直接转成了六皇子一党,导致太子失败,六皇子成了新帝。】 一番话说得江昭荣cpu都烧了。 他强忍着不露出震惊的情绪,心里如波涛骇浪般起伏:六皇子装疯卖傻?安乐侯和太子素来亲厚,最后竟然倒戈?还有宫变? 他可不止一次和安乐侯表明自己是太子一党啊! 江昭荣握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皇帝盛宠太子,即便如今六皇子的生母有复宠的迹象,也不至于让安乐侯临阵倒戈啊。 而且六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只凭安乐侯的支持,也不可能扳过六岁起就被皇帝悉心教导,处理政事的太子啊! 还有宫变,皇帝正值壮年,龙体十分强健,唯一的可能,便是六皇子的生母买通了皇帝身边的人,待时机成熟时,弑帝! 江昭荣越想越心惊,他们的计划,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 江稚鱼第二次选的面首,刚巧是与吕代宗一桌的,礼部侍郎四房的庶子,名叫高岩。 本来以他的地位,是不够资格与他们同桌的,但此人攻于玩乐,尤其在这风月之事上,颇有造诣,入了吕代宗的眼,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也因此,其他公子们也善待着他,捧着他。 侍者来到他们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高公子,楼上雅间的客人点了青黛,劳您另选一位伺候。” 高岩正好也腻了,随手一推:“行啊,再给爷看看其他人!” 侍者将手中的画册递给他,青黛站在侍者旁边。 雅间二字让吕代宗额间青筋一跳,哑声道:“哪个雅间?” “竹字间。” 清风馆的雅间,梅兰竹菊为上等,所以侍者才会冒着得罪他人的风险来要人。 “可是刚才那对父女。” 这话一出,又有人低笑出声,侍者点头:“对,奴在这清风馆呆了几年,也是头一次瞧见。” 吕代宗冷笑一声,从高岩手里夺过画册,往空中一抛,画像洋洋洒洒落了下来,乐声停止,舞骤停,其他喝酒交谈的人们诧异地看了过来。 “吕公子?” “找我要人?我倒要看看是谁!” 这几日因着身体原因,吕代宗性情越发暴戾,狂妄程度堪比将军府嫡子贺言庭,谁见了他都是绕着走。 眼下见这般情境,心里都嘀咕:谁这么倒霉,撞上这个小霸王了? 侍者愣了一瞬,赔笑道:“竹字间的客人不知此事,您消消气,奴这就上去,请他们换一位。” “换一个?他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让他下来,我倒要看看他是谁!” 高岩也回过了神,附和道:“对,让他下来!” 吕代宗身体的隐疾只他一人知道,高岩曾想过许多办法,吕代宗都提不起兴致,直到某一日,高岩无意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或者,您将身下的人,想成您心里那人试试呢?” 吕代宗醍醐灌顶,自那次后,高岩在吕代宗心里的地位更是高了不少。 刚才吕代宗失神的眼神便落在了高岩眼里,如今他发难,高岩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刚才上去的父女里,不会其中便有吕代宗,心心念念的人吧? …… 江稚鱼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我都要回家了。” 江昭荣悠闲地品着茶:“说好了,半炷香后便回府,免得你娘担心。” 江稚鱼不满撇嘴:“你那是怕娘担心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分明是想赶紧回去和娘做一场畅快淋漓的运动,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江昭荣一口茶呛进气管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她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侍者半天没回来,香都快燃完了,江稚鱼等得心焦,就要开门。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江稚鱼躲闪及时,人影并没撞到她,狠狠摔在了绒毯上。 江昭荣起身拉过她仔细检查。 “爹,我没事,这个人好像是伺候我们那个。” 看她身上并没有伤痕,江昭荣这才松了口气,视线落在门外。 五六个公子哥站在门外,挑衅地看着他们。 这一排江昭荣全认识,之前他们上门拜访时,还恭敬地给他行礼。 没想到在外面,竟是这等行径! 江昭荣痛心地看着他们:“何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语气和眼神像极了他们父亲质问自己干坏事的时候。短短两个字充满了压迫感,本来还挑衅的公子哥们一瞬间收住,齐齐看向吕代宗。 高岩显然就没有这种敏锐度,嚣张道:“呦,爷还是头一次见女儿来逛这清风馆的,好兴致啊。” “干你何事?” “你选了我的人,爷只是上来看看是什么人,敢和爷抢人罢了。” 高岩打量着他,眼神狎旎:“瞧你这身段,还点什么人啊,不如自己上,哈哈哈哈哈。” 【想起来了!这个就是恋父僻的礼部尚书庶子高岩吧,天生喜欢同性,尤其喜欢中年壮汉,而且还是个受,最喜欢让壮汉丈量深浅的时候叫自己儿子了!】 江昭荣瞳孔巨颤,不是,他的床事你怎么还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江稚鱼看着高岩,脑海灵光一现。 【我知道了!肯定是刚刚在楼下这小子看见我爹的身材就动了色心,然后看我们要点人,就趁机发难,然后让我爹陪他!好一个诡异多端的0!】 第35章 别骂了别骂了! 江昭荣:!!! 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 虽然江昭荣不知道0是什么意思,但结合江稚鱼话中的语境,他也能猜出是个什么意思。 礼部侍郎的儿子竟是这等品行!江昭荣眼里满是嫌恶。 “小小年纪!花天酒地!不想着好好读书为国尽忠、父母面前好好尽孝,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之事!如何能成大器?!” 一番爹味十足的发言把其他人骂得一愣一愣的。 几个公子哥们面面相觑,除了他们老子,基本也没人敢这么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 这人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根本就无所畏惧呢? 几人之中,唯有高岩喉结微动,眼神里隐隐流露出痴迷。 【别骂了别骂了!爹啊,你越骂,他越爽!正好踩他xp上了啊!】 江稚鱼的心声传进他耳朵里,江昭荣一愣,对上高岩的眼神,背脊陡然一寒。 这小子怎么回事?!被骂还能爽? 高岩愣愣地盯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潮红。 被扔进来的侍者挣扎着爬了起来,这边的骚动也引得不少人围观,视线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不行,虽然自己和稚鱼都戴了面具,但有心之人也能从他们的动作及衣着上,锁定他们的身份。 江昭荣想着脱身之法的时候,吕代宗先开口了。 他紧盯着江稚鱼,眼神里满满的侵略性,声音低沉着:“何必动怒,本公子不过只是想看看,敢抢本公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罢了。” “你们二人只要把面具摘下来,本公子保你们全须全尾地出去,如何?” 之前只是远远的看着,有些怀疑,但现在亲眼看待,吕代宗敢断定,这个少女就是江稚鱼,那么男人的身份也很显而易见了。 侯府和相府同属太子一党,同僚情不说多么深厚吧,也不至于像敌党一样你死我活。 吕代宗知道自己此刻最好的做法是找个台阶,大家也就都下了,但酒精占据了他智商的高地,再加上几日不曾发泄,催情的作用下,他晕晕乎乎,声音沙哑道:“或者,她留下陪我一晚!” 【嘶,我这个暴脾气!就算你以后被做成人彘又怎么样,今天我非要打得你爹都不认识你!】 江昭荣:“……” 他也想打! 身为父亲,被人当着自己的面觊觎自己的女儿,是个人都不能忍,江昭荣一句“放肆”已经到了嘴边,另一道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放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侍卫推着轮椅缓缓而来,轮椅上,贺言庭靠在椅背上,凤眼微眯,目光幽暗,仿若深潭般沉寂。 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头上的羊脂玉发簪微微泛着光,一幅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 众人顿时噤声,就连吕代宗的眼神里,也隐隐流露出畏惧。 江稚鱼乖巧站在原地,左手压着右手。 【嘶,要不是这张脸,我还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不行不行,不能看不能看,要遏制住!】 贺言庭:“……” 他这张脸怎么了? 江稚鱼越是躲闪着,贺言庭反而越想让她看自己。 “出了何事这般喧哗?” 爬起来的侍者恭敬地站在他旁边,三言两语讲完了事情经过,贺言庭食指指尖轻轻敲击在轮椅扶手上,本来极小的声音,在此刻落针可闻的环境里。 如同擂鼓般响在众人耳边。 【剧情里说此人暴虐成性,稍有不顺意之事就把人拖出去杖毙,是不是真的啊?】 贺言庭敲击的手一顿,唇角微勾:“拖下去,杖毙。”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江稚鱼也是同样。 【说杖毙就杖毙,狼人啊?】 贺言庭:“……说到底,这场风波缘由在他,既是侍者,客人点了哪几个面首,自该了然于胸,既然点重了,他却不提醒,还闹到客人面前,如此失职,自然该杖毙。” 他身后一个侍卫将求饶不止的侍者拖了下去,贺言庭继续道:“这次是清风馆疏于管教,几位客人的酒钱已经记在帐上了,稍后会有人送上。” 他这话一副主人派头,众人又是一惊。 清风馆装修奢靡,整座楼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背后人的来历更是没人知晓。 而且自它问世,抢走了不少附近酒馆的生意,其中也不乏背景深厚之人,它却还能稳稳站在这里,便足以说明幕后人的能力了。 而现在,贺言庭认领了这个身份,众人惊讶之余也觉得合理。 毕竟将军府傍着长公主,贺言庭还尤其地圣上宠爱。 【听他胡说!老板才不是他,明明是那个叫什么苏白的!】 贺言庭微愣,掀起眼眸紧盯着她。 江昭荣也是一愣。 曾经的苏府家财万贯,后来在其家中,查出了大量的巫蛊娃娃,皇帝震怒,连诛九族。 苏白,便是苏府嫡长公子。 满门抄斩、连诛九族,苏白还能活下来,再加上贺言庭如今的举动,说此事和他没有关系,江昭荣是万万不信的。 他的视线落在贺言庭被毯子遮盖着的双腿上,若有所思。 既然稚鱼能治好康安的腿,那贺言庭的腿,她是不是也有办法? 将军府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漠北、南蛊两国与天启的交界线时有摩擦,圣上在朝上已经不止一次提及派兵征战了,近几年来天启武力微弱,其他人更是不愿自己的儿子上战场。 自己的二儿子已经在战场上呆了一年左右,如今马上就能回家,江昭荣不能让圣上在这个时候提起征战,既是要征战,也不能是他的儿子了。 康安的腿如今刚好,还要修养,纸包不住火,江昭荣必须赶在圣上提出来前,找到合适的人选。 贺言庭当初跟着老将军征战,在军中威望甚高,只要治好了贺言庭的腿,就算康安腿伤治好的消息传出去,为了天启,圣上也一定会选贺言庭。 必须要找个时间和稚鱼商量一下。 因着贺言庭的到来,吕代宗找茬的时机也没了,只能愤恨站在一边,目光怨毒地看着他。 第36章 废物对照组弟弟 即使从前再威风,现在也不过是个瘫子而已,不知道皇上到底看重他什么! 吕代宗心里怒道,视线在江稚鱼身上打量着,再次心猿意马起来。 江稚鱼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蛊?怎么自己这几日,眼里心里竟全都想着她呢?! 江昭荣心里有了打算,直接拱手:“这次的钱本……我们下次再来取,今日还有要事,便先失陪了。” 说罢,带着江稚鱼急匆匆走了出去。 高岩痴痴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暗叹。 侍卫们推着轮椅离开,大堂里再次笙歌曼舞起来,侍卫一路推着轮椅上了三楼,打开角落的屋子。 满屋的熏香铺面而来,正中央一处长桌上摆着一幅棋盘,一红衣男子单手撑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着,身上一丝挂饰也无,脸颊上泛着潮红,另一手执着棋子,脚边零零散散有几个坛子。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回来了?快下,我这清风馆每天都有人闹事,怎得这回就入了你的眼,连和我下棋都不下,急匆匆就跑了?” 侍卫推着贺言庭到对面,自己转身出去,关上门后,贺言庭语气微凉:“你的身份暴露了。” 苏白一愣,棋子从指尖脱落,散漫的神情顿时正经起来:“怎么回事?” 贺言庭头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他听到了江稚鱼的心声? 他轻咳一声:“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你身份的是相府三小姐,或许,江昭荣也知道了。” 苏白眼神里满是惊讶:“相府三小姐?!她怎么知道的?” 一个闺阁女子都能知道他的身份了?苏白大受震惊。 “你莫要诓骗我,她要是知道了,整个天启不是全都知道了。” “我何时诓骗过你?相府三小姐的情报来源十分神秘,莫说你,便是我,估计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白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厉害? “你要怎么做?杀了她吗?你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啊。” 相比他的焦急,贺言庭显得十分淡定,他纤长的手指拿起黑子,在棋盘右侧放下:“为何要杀?如此,才更有趣一些。” 苏白不置可否,然后突然道:“你刚刚出去,不会就是因为她吧?” 贺言庭瞥他一眼。 “你不会……” 对上贺言庭警告的视线,苏白识相地在嘴边做了个拉住的动作,讨好的笑。 这么避讳,肯定是红鸾心动了吧! …… 回府的马车上,江稚鱼有些愧疚。 是她想少了,一味想着自己,却忘了现在这个时代,此事传出去,会闹多大的一个笑话,她难得偃旗息鼓,蔫蔫地垂着头。 “对不起爹爹,是我任性,不该缠着你非要来的,万一被人认了出来,怕是要被他人耻笑。” 江昭荣微怔,他正想着稚鱼怎么一出清风馆就没精神了,还以为是因为没有见到面首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昭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又何妨?你爹可是丞相,他们背地里耻笑又如何,再者说,难道他们自己就不会逛了吗?” “我的女儿,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要不危害他人,什么事情都随你。” 江稚鱼睁眼看着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心间升起,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没有女主,这爹真是个好爹啊!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走上之前的老路的!】 …… 昨晚折腾得太迟,没有恒哥捣乱,江稚鱼终于睡了穿来的第一个好觉,直到午时都没醒。 主子睡得香,侍女们也不敢打扰,做事都轻手轻脚的。 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一身月白的衣衫,走起路来,腰间的玉佩一晃一晃的。 “都午时了,三姐还未醒吗?” 说话的正是相府三公子,江泊简。 国子监五日一休沐,他每五日才能回来一次。 竹影连忙迎上来:“回小公子的话,小姐昨晚和相爷回来的着实晚,相爷也吩咐了,不许打扰小姐安睡。” 江泊简不悦,他一生气,婴儿肥的脸蛋上自动鼓起一团,看起来煞是可爱。 “到底怎么回事?恒哥一见我就哭得快要断过气去,还说父亲要送走他?” 他说话并未压低音调,明摆着就是想吵醒江稚鱼。 竹影心里焦急,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低声回道:“昨晚相爷在二爷的院子里,发现二爷做假账,还私藏了许多银票和首饰,挖出了整整三大箱和数十个小匣子。” “而且,相爷还说,恒哥不是江家的血脉,是高氏与人私通产下的,相爷生气得很,连夜便押着他们,送去大理寺了。” 江泊简瞪大了双眼。 简单的几句话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三观。 江康安是个瘫痪,江闻璟又在前线领兵打仗,不在府中。 江建进只能让恒哥去讨好这个还在上学的江泊简。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看多了父亲讨好祖母的手段,恒哥耳濡目染,每日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极大程度地满足了江泊简当个哥哥的愿望。 也因此,江泊简对恒哥一向很好,从国子监出来后,也会在街上给他买一些小吃玩具带回府里。 听到这个消息,他是不信的。 “胡说什么!恒哥怎么可能不是江家的孩子?!” 他一发怒,屋内的侍女们跪了一地,竹影声音颤抖:“小公子息怒,奴婢们也不知啊。” 江泊简不满地啧了一声,看她们越看越心烦。 “这都不知道,相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抬脚就要踹,竹影眼睛都闭上了,床那边却有了动静。 江泊简看过去,江稚鱼好似还没完全清醒,眼神迷茫地盯着他,眼眶微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乖巧无害的兔子。 “谁啊,一大早就吵?!” 她暴躁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乖巧的印象,眼神盯在江泊简身上,半天才对上焦。 【哦,原来是我那个废物对照组弟弟啊,害。】 从小到大都被人夸赞的江泊简:“???” 还没睡醒吧她! 第37章 这是他对我谋杀计划的一环吗 江泊简天资聪颖,身上的光环虽然不及两位兄长,但也算是佼佼者了。 五岁开蒙,六岁遍通诗词,七岁出口成章,国子监的评测也都是拿的甲上。 江泊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姐姐口中的废物了。 明明她自己女学都是乙下啊! 江泊简这个暴脾气忍不了:“你刚刚说什么,谁是哔——” ???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江泊简又试了几次,顶着一屋子疑惑的眼神,明白了。 涉及这个姐姐心理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江泊简憋屈的厉害。 江稚鱼浑然不知,看他不说话了,掀开被子下床,迷迷糊糊边洗漱着,边想: 【可惜了,虽然很聪明,但比起恢复神智的六皇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学习比不过、体力比不过,从学堂人人夸赞的小公子变成了永远只差六皇子一步的第二名。】 【还被死对头奚落,书童被收买,在考试时下药,导致名落松山,还差点一蹶不振。】 【最后虽然振作起来了,却遇到了宫变,六皇子成了新帝,江家满门抄斩,太难了啊。】 【明明看到了希望,却再也没办法达到了。】 江稚鱼惋惜地想着,看着江泊简深深叹气。 江泊简……江泊简他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震惊的事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的,江泊简半天回不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为什么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但江泊简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捋清思绪,江泊简觉得自己当务之急,应该先把那个被收买的书童找出来。 他也不着急走了,坐了下来亲自倒了杯茶,悠闲地品着。 “三弟,还有要事?” 【怎么回事小老弟,我这又不是茶馆,把我吵醒了自己坐在这喝起茶了?】 江泊简举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来三姐姐房里要干什么来着? 略微思索没想起来,他便放弃了。 能忘掉的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三姐在这院中多烦闷,弟弟约了几个同窗,姐姐有没有兴致一起去泛湖游玩啊?” 泛湖?不错啊,去欣赏欣赏古代的风景!说不定灵感爆棚,自己也能写几句流芳千古的诗词呢! “姐姐稍作准备,我这就去备马车。” 江泊简唇角含笑,走出院门,立马对小厮道:“去包下醉月笼旁边的那条画舫,请几位公子过去。” 小厮连连躬身。 …… 临近深秋,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秋风轻拂,青中泛黄的叶子从耳畔飘过,随风摇曳生姿。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江稚鱼深呼吸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令人心神欲醉。 她的身体都不自觉轻快起来。 江泊简本以为又要应付她的碎碎念,但没想到她从上了马车走到醉月笼,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虽然很轻松,但江泊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往日自己从国子监休沐回来,三姐总会缠着他让他讲些趣事,次数多了,他也烦得很,能躲便躲。 后来江稚鱼频繁做出出格的事,自己对这个姐姐更是厌恶透顶,即使是休沐,也再不想踏入她院中半步。 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格外想亲近她。 “昨日上课时,御史家那个挂了出恭牌,许久未曾回来,先生让助教前去查看,你猜怎么着,原来那御史家的想偷摸出去玩,因着太胖行动不便,翻不过墙,只能从那狗洞往外钻,结果被卡在里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助教找到人时,他的那个书童,还在后面使劲推着他呢。” 江泊简弯着眉眼,差点笑出声来,江稚鱼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声,两人再次无言。 江泊简的笑僵在脸上。 怎么回事?三姐不是最喜欢听这些了吗? 他目光有些凝重,江稚鱼慢悠悠走着,小脸被阳光照射得越发白皙,珍珠耳坠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一晃,满是少女的娇俏。 【好饿啊,好累啊,怎么还没到啊!】 【这么长一截路,为什么在前面就要下马车啊!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这是他对我谋杀计划的一环吗?邀请我出来玩,其实就是想把我饿死,或者累死。】 【好歹毒的心思!】 歹毒心思的江泊简:“……” 他忘了,三姐午时才醒,还没吃东西。 这条路设置得长,是为了王公贵族们欣赏美景,交际时做诗赋用的,就连身边的小厮们都不能带进来,所以马车不能入内,平民百姓就更无可能了。 一条路上除了落叶再无其他,江泊简懊恼地歪过头,耳边一直回荡着江稚鱼抱怨好饿好累的声音。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三姐午时才醒,这条路还很长,要不,我背三姐过去?” 江稚鱼看看他,又看看长得近乎看不见尽头的路,思索片刻,果断点了点头:“好啊。” 然后转到他身后,干脆利落地一跳。 好轻啊,这是江泊简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他自小身体孱弱,平日里的重物基本都是由书童提的,方才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江稚鱼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阻拦。 不过这点重量他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江泊简背着她往前走着,听着耳边的呼吸声,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了几分自豪感。 他也能背起人了!不是他们口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了! 走了半炷香左右,终于看到了画舫。 江泊简的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眼神却闪烁着光芒。 尽头处站着三位公子,个个皆是钟灵毓秀,衣着华贵,看着江泊简背着她过来,都微微张开了嘴,一脸的惊讶。 江泊简呼吸粗重,但还是强撑着在好友面前转了几圈,才若无其事地把江稚鱼放了下来。 三人对视着看看,凝重的目光同时落在江泊简身上。 这么长的路,一路背过来的?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好友吗?不会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吧?! 三人喉结微动,身体同时往后仰了仰。 他们的异常表现引起了江泊简的注意:“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38章 撑住!一定要撑住 “无事无事无事。” 三人同时道,因为太过急着否认,几乎都有破音的意思。 【真默契!】 江泊简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大概也猜到了他们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想着江稚鱼还未用膳,江泊简直接道:“这是翰林院掌院次子孟鸿、这是都统三子尹清瑞、这是大理寺卿之子石宗信。” 三人同时抱拳,躬身。 江稚鱼还礼:“有劳几位照料柏简了。” 石宗信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在父亲那里听说了江稚鱼的事迹后,就一直想见她一面,而且平日里他们相处,也不顾什么礼节,能憋到给江稚鱼行个礼,已经是用了全身的本事了。 闻言直接爽朗一笑:“不必客气,柏简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 其余两人疯狂给他打着眼色【太孟浪了!!!吓到她怎么办?!!!】 江稚鱼轻笑。 【这谁能顶得住啊?!弟弟你干得好啊!】 【天堂也莫过于此了吧!】 江泊简:“……” 知道她现在一心都想着吃饭,江泊简打断他们:“备好菜了吗?” “那是自然,我还特地多加了一道甜点,据说现在小姐们都很爱吃,姐姐一定也喜欢。” 石宗信谄媚地笑着,亲自引她进去。 落后的几人窃窃私语。 孟鸿:“怎么回事,他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尹清瑞:“不对啊,虽然宗信平日也待人热情,但今日热情过头了吧,不会……” 江泊简:“不可能!” 他心里戒备感飙升,看着石宗信的背影,目光都仿佛凝成了箭。 其他两个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孟鸿:“怎么,这么怕兄弟当你姐夫啊?” 尹清瑞:“不说其他,你这姐姐看起来十分乖巧,不似传言那样啊。” 孟鸿:“传言终究是传言,我早便说了,你还不信。” 江泊简沉默地听着他们,目光凝重地看着石宗信的背影。 不知他说了什么,江泊简看见江稚鱼愣了一下,突然扬唇笑了起来,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 江泊简脑内瞬间警铃大作。 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你们在说什么?” 他一过去,石宗信便住了口,江稚鱼坐在坐位上,开始用膳。 “没说什么,只是讲了一下御史家钻狗洞被卡住的故事罢了,你今日不是也听过了?” 江泊简怀疑地看着他。 他也讲了啊,怎么不见她这么开心? 他气闷地坐在旁边,三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小童为他倒茶捶腿。 孟鸿抿着茶:“方才我就想问了,好端端的出来玩,你让我们带书童做什么?” 书童?江稚鱼吃饭的嘴不停,掀开眼帘。 入眼十二个穿得一模一样的小童服侍着他们。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这画舫的侍者呢,原来是书童啊。 【说起来,那个被收买的书童好像是叫什么阿叶,这也太像了,根本分不清。】 阿叶?江泊简脸色微沉。 这个阿叶并没有进书房伺候的资格,当初自己散心时,偶然碰到了一个祭奠亲人的小童,哭诉其身世悲苦,还被管事的欺负。 自己一时心软,便收了他伺候在自己身边,没想到,原是一头白眼狼吗? 也不知是谁收买了他,自己要想个办法,将那幕后之人引出来。 他正想着,江稚鱼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直接道: 【收买阿叶的是弟弟的白月光,礼部尚书嫡女高雯,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人家心心念念的都是太子。】 江泊简:“……” 怎么、怎么可能?! 【高雯知道弟弟心悦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忍心失去这一个舔狗,所以一直不回复,也不拒绝。】 【收买书童,纯粹是因为弟弟跑到她面前,说考上了便娶你这种flag,高雯知道他说了,自己父亲肯定不会拒绝,才想出这种计谋。】 江泊简表情逐渐空白。 自己只是喜欢她而已,而且,她不是也给自己送了手帕吗?难道这不是两情相悦吗? 江泊简仔细回忆着和高雯相处的画面,记忆中,她确实没有说过心悦自己的话,只是在自己每次表明心意后,掩唇一笑。 他原以为,她只是羞赫而已…… 江泊简垂在身畔的手青筋暴起。 “这醉月笼的茶清香宜人,着实不错,柏简觉得呢?柏简?” 孟鸿疑惑地看着面色惨白的江泊简。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江稚鱼也循声看去。 江泊简回过神,勉强笑道:“无事,就是想起了一件事罢了。” 江稚鱼点头,收回视线。 【还以为他也要一惊一乍了呢,不过话说,为什么他们总是脸色惨白啊?自己要不要给他们熬熬汤补补身体啊。】 江泊简:“……” 这话谁听谁不白啊? 湖上涟漪微动,不时还有鱼儿跃出水面,石宗信笑着道:“此处的水天生暖意,即使是冬季,也不会结冰,现在还是人少,我们才能自在些,等冬季后,所有的画舫,都要优先皇家,皇子公主们都很喜欢这里。” 他的话里虽然带着笑意,但听起来隐隐有讥讽之意。 江稚鱼嘴里塞着点心,轻轻点头。 【唉,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半点没学到自己父亲的圆滑,才会在高中后,被人算计着前往南边赈灾,葬身于水患里。】 江泊简又是一愣。 石宗信还在笑着,站起身来指着远方,一一给江稚鱼讲解着。 江稚鱼很给面子地当着捧哏,石宗信越说越起劲。 这幅画面在江泊简眼里越看越不真实,他看着石宗信,脑子里总是想着江稚鱼的那句葬身水患,在孟鸿碰他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孟鸿也被他吓了一跳:“你到底怎么了?” 联想到江泊简背着江稚鱼前来那一幕,尹清瑞关切道:“可是身子不适?莫要逞强,若实在不行,我现在便让画舫掉头。” “不必,我无事。” 江泊简掐着自己的大腿,胸膛起伏着,江稚鱼一直看着石宗信,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第39章 十分得有十一分不对劲 他这脸色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孟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石宗信侃侃而谈,江稚鱼也是一脸十足感兴趣的模样,他心下了然。 “身子不适便回去,方才都是我们胡诌罢了,宗信若真对你姐姐有意,自是不会瞒着你,多年的兄弟,你还信不过他?” 尹清瑞也赞同地点着头。 见他们误会,江泊简又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苍白解释道:“真的无事,大概只是累着了,休息片刻便好,宗信是什么样的人我在清楚不过,怎么会信不过呢。” 孟鸿和尹清瑞对视一眼,看他实在不想说,两人也不再坚持。 只是接下来对他格外照顾起来。 本来该是小童做的活,也被他们包揽了下来,端茶倒水,无一不至。 被石宗信逗乐的江稚鱼一抬眼,就看见孟鸿举着茶杯,递到自己弟弟面前。 江稚鱼:“……” 【嘶,不对劲啊,十分得有十一分不对劲啊!】 【好好磕好好磕,未来权臣和天真懵懂的相府公子!啊啊啊,太棒了!】 “咳咳咳咳咳……” 一口茶呛进气管的江泊简:“……”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直觉不对劲。 而且,未来权臣是谁?孟鸿吗? 孟鸿被他咳的架势吓了一跳,在他背上轻拍着,江泊简一边咳,一边盯着江稚鱼。 再、再多来点!他咳得快要死了!不能只听到这么一点消息! 江稚鱼也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不得不说,我弟这看人的眼光可比江家所有人都好太多了,几个朋友都是真心的,没有什么背刺。】 【几个人也都是人中龙凤,弟弟死后每年都会祭拜,后来查出弟弟死亡的真相,还一门心思给他报仇。】 【孟鸿更是坐到了太师的位置,权倾朝野。可惜啊,还是敌不过主角光环,在变法中被扣上了奸臣的骂名,身首异处,永世被后人唾骂!】 江泊简咳嗽声骤停。 【尹清瑞也惨,因为在书院时得罪过六皇子,六皇子登基后,派他去穷乡僻壤之地驻军,稍微有些起色,便被六皇子派来的人破坏,直到天灾大旱,饥荒年代,被灾民啃食殆尽!】 连续的信息涌进江泊简的脑子里,他茫然抬头,看着好友们焦急的脸,恍惚间,那些脸仿佛都变成了森森白骨一般。 江泊简唇畔微抖,额间冷汗淋漓。 都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他的好友们才落得那等下场! 他必须、他必须想个法子!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惨啊,不过没关系,有我在呢!这些事情必不会发生!】 闻言,江泊简心里一松,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往前栽倒了下去。 意识彻底消散前,他仿佛听到了一句: 【什么情况?晕船还是虚了啊!】 …… 春华亭内,宋时微趴在床上,侍女在一旁为她换药。 昨日她满身是血地被抬回来,许悠然只是看了她一眼,让侍女去请府医,便再也没露过面。 说是要把她当亲女儿、亲孙女对待的老太太和江昭荣也未曾看过一眼。 院里所有的侍女全被换掉,云舒也被打死,自己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她死死咬着唇,眼里满是恨意。 侍女十分安静地换了药,府医说小姐受了伤,情绪不稳,她自然是不敢多说,唯恐犯什么错,就连出去,也都是放缓动作,行了礼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江稚鱼!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罢了!若是自己的身父没死,这丞相之位还不知是谁的呢?!明明是他们一家人鸠占鹊巢,明明这一切,都该是属于她的才是! 血腥味唤回了她的理智,宋时微眼眸轻颤。 就算治好了江康安又怎么样,一个瘫子,卧床多年哪有那么快便能行走,仲秋宴上定是坐着轮椅,晏礼既然要杀了他,自己不如再添一把火,连那江稚鱼一起拉进去! 宴上高朋满座、皇亲国戚都在,当着他们的面,却撞见相府大少爷和三小姐兄妹乱伦的丑闻,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到时江康安再一死,这丑闻便板上钉钉了,流言能害死人,她不信,到了那时,江稚鱼就算不死,她还能敢出现在人前! …… 苍穹碧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重重云影垂直地倒映入水,微风徐来,平整如镜的水面上,荡漾起层层叠叠的细碎涟漪。 湖中央,精致的画舫顺着水流波动,江泊简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只感觉一阵舒适。 “你醒啦?你已经到天堂了。” 孟鸿余光看见他起身的动作,走上来搂住他的脖子,爽朗一笑。 “天堂?是何地?” 孟鸿也是刚刚从江稚鱼口中听来的,随口拿来逗他:“就是好人死后会去的地方……” 他还没说完,就见江泊简眼中两行清泪落下。 他整个人顿时慌了:“你怎么了?我只是学来吓吓你,你还好好活着呢!” 他以为江泊简是被死亡吓到了,但却不知,江泊简满心都是以为自己并未护住他们。 江泊简平日里性情暴躁,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会克制情绪,但落泪,还是头一次。 其他几人也都凑了过来。 “姐姐你看柏简怎么了,可是魇着了?” 尹清瑞站在江稚鱼旁边,语气担忧。 “无事,只是有些晕船,再加上疲劳,情绪又波动太大引起的。” 江稚鱼掏出一个小猫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药丸。 “吃了它,就好了。” 江泊简接过去,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 缓了一会,自上船起便伴随其中的眩晕感顿时消散,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三人啧啧称奇。 石宗信:“刚刚你突然晕倒,我们吓坏了,画舫上也没有大夫,还好姐姐及时接住你,还说你没有大碍,我们这才放心下来。” 尹清瑞:“难怪你每次出来泛舟脸色都不好,还以为是什么惹到了你呢。” 孟鸿:“多亏姐姐了,姐姐医术如此高超,便是太医院也比不上姐姐。” 很明显是恭维的话,江稚鱼却十分受用。 毕竟:【谁能抵挡得了一群小鲜肉管自己叫姐姐啊!】 第40章 这发展是我没想到的 江柏简:“……” 小鲜肉是什么?意思是他们的肉质很嫩吗? 还有,为什么自己只是晕了一下,他的好友们都管自己的姐姐叫姐姐了啊! 那是他的姐姐! 他怒目而视,其他三人即使看懂了他的意思,也还是凑在江稚鱼旁边,姐姐姐姐地叫着闹他。 【啊,少年心性,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泛舟游玩在欢声笑语间到达了尾声,几个小少年还有些依依不舍,约好了下一次,才各自坐着马车回府。 回府途中,江泊简很有眼色地买了许多街头小吃,来投喂自己的姐姐。 坐在马车上,江稚鱼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想着一会下车要先去雅庭院看看。 【复健的计划已经做出来了,严格按照这套标准的话,不出半月,大哥便能重新走动了!】 江泊简:!!! 大哥的腿不是断了吗?还能站起来吗?! 他刚休沐回来,便因为恒哥的事急匆匆去了江稚鱼院中兴师问罪,再加上侍女小厮们都被警告过,所以直到现在,江泊简才知道江康安的腿被治好的消息。 他眼眶微红,喜极而泣。 相比二哥江闻璟,他从小便亲近大哥江康安。 他小的时候,杜氏进了府,她带来的那个女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父亲虽然每晚都会来看他和母亲,但母亲再未理过父亲。 久而久之,父亲也便不来了。 都说长兄如父,大哥在他心里的地位,比父亲还要高。 彼时大哥还未受伤,每次回来,都能把他举得高高的,带着他练武,辅导他功课,他的梦想,便是成为大哥那样的人。 后来大哥受伤后,性情大变,唯一能进他院中呆很长时间的人,便只有时微姐姐了。 江泊简的心情瞬间急迫起来,恨不得让马车赶快飞回去。 待马车一停,江泊简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江稚鱼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江泊简,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走,她边往里走边道:“今天不玩了,我要去找大哥一下,你肯定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江泊简:“不累!我也要找大哥。” 江稚鱼看过剧情,当然也知道江泊简和江康安关系亲厚,闻言点头:“那好,一起去吧。” 江泊简趁她不注意偷偷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自从上次去大哥院中多呆了一段时间,被阿福扔出来后,他心里就产生了恐惧感。 不是害怕大哥,而是害怕阿福。 以大哥对三姐的讨厌程度,就算要扔,那也是先扔她。 自己可以趁阿福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去。 他心里感叹着自己的机智,亦步亦趋跟在江稚鱼身后,十足乖巧。 只要有人在雅庭院伺候,那江康安腿上被治好的消息就有极大的可能被泄露出去。 在迫不得已前,出于保护自己儿子的目的,许悠然必须要把这些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雅庭院内,除了阿福,再无旁人。 院门也紧闭着。 江稚鱼连着敲了三下,又间隔着敲了四下,门那边才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芜湖,有特工那味了!】 江泊简:“……” 没有旁人,江康安也不必偷偷摸摸地,屋门大开着,他躺在床上,借着两个拉环,正在锻炼。 看见他们,江康安汗滴从下巴落下,莞尔道:“听说你今日午时才起,还是被这个混小子吵醒的?” 混小子江泊简:“……” 委屈,但不敢反驳。 江稚鱼连连点头,光明正大地告状:“我昨晚寅时才回来,睡到午时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刚回来便跑到我屋中大喊大叫,还要踢东西,幸好我醒来得及时。” 江泊简被她说得面色通红,这才想起来自己去江稚鱼院中的目的,辩解道:“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恒哥,他抱着我的腿哭诉说父亲要送走他,我一时着急,没想那么多……” 江稚鱼检查着江康安的恢复状态,闻言十分不解:“父亲要送走他,你不去找父亲,你找我做什么?” 江泊简垂下眼睫:“恒哥说,是因为你挑唆父亲……我想着他才六岁,应当不会胡说……” 江康安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我以前教你的,全忘了不成,我有没有说过,永远要保持警惕之心?” 江泊简垂下头。 【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你对宋时微还不是毫无警惕?那熏香用了半年,身上都快腌入味了!】 江康安:“……” 江泊简:“……” 江泊简顿时抬起头,就看见自己大哥心虚的眼神。 虽然大哥这副表情很新奇,但更吸引江泊简的还是江稚鱼口中的宋时微。 什么意思?时微姐姐送给大哥的熏香怎么了吗? 江康安轻咳一声:“恒哥只说了这些?” 事情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江泊简正色起来,努力回想着自己遇见恒哥时的画面。 “我刚回府,便看见几个小厮拉扯着恒哥,让他上马车,身旁还有几个二伯的妾室,恒哥看见我就跑了过来,说父亲被三姐教唆着,送二伯进了大理寺,还让父亲送他回老家。” “他还说,三姐污蔑他不是江家的血脉……” 江泊简小声道:“恒哥总是缠着我,他一说这话,我就没想那么多……” 江康安:“他骗你的,恒哥确实不是江家的血脉,能想着利用你,可想而知这孩子在江建进身边,都学了些什么。” 【就是就是,那家伙可是天生坏种,小的时候便会残害小动物,再被老太太宠着,还学着江建进的无耻,还知道审时度势,知道靠自己留不下来,那之前费力讨好的哥哥,现在不是终于有了用处了。】 江泊简只觉得自己心上像是被插了一刀。 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哥哥的恒哥,心思竟然如此深沉吗?他才六岁啊! 江康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在出言奚落,只是道:“然后呢,你把他安置到哪里了?” 江泊简啊了一声:“我没安置啊,他说完以后,我就说我去找三姐问个清楚便走了。” 江康安表情一言难尽。 【嘶,这发展是我没想到的。】 第41章 姐把你放心里,你把姐踹沟里 因着江泊简的话,屋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结。 江泊简也反应过来了,眼神飘忽不定。 这么长时间,恒哥应该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吧…… 江康安悠悠叹了口气,人都走了,纠结此事也无意义,是生是死,全看恒哥的造化了。 老家中也不乏有他的眼线,若是他安分守己,便还能将他养大,若还是存着歪心思,山野间的狼虎,也该饱餐一顿了…… 江康安将这几日府中的事情一一告知江泊简,配合江稚鱼的心声,直接让江泊简刷新了认知。 其中最为炸裂的,当然还是祖母和童子尿一事。 江泊简胃中翻滚,几欲作呕。 在提到宋时微熏香中的秘密后,江泊简身形晃动,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怎么会?时微姐姐明明温柔心善,从小到大就算受了三姐多少欺负,都会一笑而过,这样的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他一直想着,自己以后的正妻,也合该是时微姐姐那样的女子啊。 江康安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江稚鱼的手一寸寸摸过江康安的腿骨,到底是习武之人,几年下来,也没有萎缩得多厉害,江稚鱼满意的点点头,从小猫荷包里掏出一张清单。 “大哥恢复得很好,接下来只要按照这个表来做,不出半月,便能行动自如了。” 江泊简满脸喜色,江康安眼里也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尝试着动了动腿,隐隐的痛意直达全身。 江泊简也看到大哥的腿往里缩了缩,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死死地抱着江康安。 不止是大哥盼着,他也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啊! 江康安也被他哭得眼眶微红,激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江泊简突然想到画舫上自己的好友恭维自己姐姐的话,之前还觉得夸张,现在想来,说得一点都不差! 他的姐姐,就是要比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强! 江泊简激动道:“大哥,这下我就天天都能来看你了吧?!不会再让阿福把我丢出去了吧?你是不知道阿福下手有多狠,要不是三姐也来,我都不敢进来,估计也就在外面站一会便走了。” 江稚鱼抿着唇。 【懂了,她的作用是壮胆搭子。】 兄弟俩一头问号,什么意思? 江康安直接道:“以后你想来便来,不过为何稚鱼来,你就敢来?” 兴奋冲昏了江泊简大脑:“当然是因为大哥你讨厌三姐,就算让阿福扔,也肯定是先扔她啊。” 江康安:“……我没有讨厌稚鱼,休要胡言。” 他偷偷看江稚鱼的脸色,她笑容沉静,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但环绕在兄弟俩耳边的冷笑暴露了她。 【姐把你放心里,你把姐踹沟里,好好好。】 江泊简后背一阵发凉。 他尝试补救,但江稚鱼显然没有要听的意思,缓慢踱步走了过来,像是准备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 【俗话说的好,打弟要趁早,不是没道理的!】 江泊简一步一步往后退,江稚鱼步步紧逼,在他求饶的话出口前,江稚鱼拎着他的衣领提起来,随手一丢。 “吱吱”声传来,院门重新关上,江泊简爬起来使劲敲了几下,也没有人给他开门。 他只能沮丧地垂着头走回去。 呜呜呜,三姐力气可真大呀,和阿福都差不多了吧…… 晚间月明星稀,微风轻拂,江泊简缓慢走着,亭台层叠,花木扶疏,别有一番风味。 路过一片竹林时,江泊简诗兴大发,驻足摇头晃脑:“竹……” 竹叶被风吹得晃动,一片沙沙声,江泊简视力好,一眼便看出林间有黑影在动。 他压下心头惊惧,低声喝道:“是谁?出来!” 黑影动了动,然后猛地扑出来趴在他鞋面上,痛哭起来。 孩童的哭声伴随着沙沙的竹叶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江泊简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恒哥?” 黑影疯狂点头。 “哥哥~哥哥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江泊简内心复杂地把他扶起来,他身上好似是从泥滚里爬出来的,江泊简手上也沾了一些。 他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恒哥浑然不知,抽抽噎噎道:“哥哥走后,他们把我压上马车,还要用绳子捆着我,本来已经快出城了,我趁他们出恭的时候,偷偷躲到了街角的泥坑处,等他们走后,我才跑了回来。哥哥,求您救救恒哥。” 不管是什么样的小孩子,这般委屈的哭起来终究是惹人怜爱,若不是听大哥和三姐告知了自己恒哥的真面目,自己此刻恐怕就被他骗过去了。 江泊简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把他当一个小孩子看,而是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 抛去了哥哥对弟弟关爱,江泊简的语气也变得冷酷起来:“之前你说是三姐教唆父亲,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二伯偷藏了相府的财物,才被父亲送去大理寺的?” 恒哥眨巴着眼,鼓起脸颊,语气不足道:“可是相爷只把她带去了大理寺,而且、而且我父亲不可能偷东西的!” 江泊简沉默地看着他,恒哥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良久后,江泊简才缓缓轻叹:“罢了,看在你叫一声哥哥的份上,我再派人送你回老家,莫要回来了。” 恒哥瞪大了双眼,如遭雷劈。 转身要跑被江泊简一把抓住,即使江泊简身体不好,但制服一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不再耽搁,压着恒哥走去马房。 恒哥自是不肯,上了马车还拼命挣扎着,几次咬向江泊简,江泊简将用来拴马的绳子绑住他,反手一个巴掌。 恒哥被打得一脸懵逼。 江泊简语气不善道:“念在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此去若你能安分守己最好,若是不能,这条贱命也就不必留着了。” 恒哥惊恐地看着他,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江泊简跳下车,并不避讳车里的恒哥,高声道:“若他想跑,直接杀了便是,尸首也不必拿回来,扔给那些野狗便罢。” 第42章 不是真正的公主 翌日清晨,江稚鱼照样还是午时才醒,她一睁眼,就看见江素兰盯着她,一脸喜色。 江稚鱼:“???” 她满脑袋问号的表情逗乐了江素兰,她凑到江稚鱼耳边,神神秘秘道:“我听说,三皇子他,不举了!” 江稚鱼:“……” 【还以为有什么瓜呢,上次见你的时候他就举不起来了。】 江素兰:!!! 上次?是尚书府相看那次?都不举了,萧思远还能对自己献殷勤,而且脸色居然半分也没表现出来? 江素兰对萧思远的心思深沉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江稚鱼也有一个疑问。 【当时药材不够,只有那种临时性的,找太医应该一解就开了啊。】 【不会碍着面子没找太医吧?】 江素兰十分同意这个想法。 既然没找太医,那这件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江稚鱼回想了一下,直接一句卧槽。 【萧思远的侧妃是兵部侍郎家的次女孙月,脾气火爆又善妒,因为萧思远不避人的举动,一直把姐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留住萧思远,她拼命想生个孩子,缠着萧思远与她行房,可惜萧思远现在硬不起来,又恰好是在尚书府见完姐姐之后。】 【孙月疑心顿时就起来了,在府里大闹大骂,偏偏侍郎还十分宠爱这个女儿,萧思远要争皇位,自然离不开侍郎的坚持,万般无奈下,才说出了事实。】 【孙月急坏了,当场就要进宫去请太医,萧思远使出浑身解数硬是没拦住,现在药是解了,但他不举的事情也传遍了天启。】 江素兰:“……” 原来是这么传出来的?妹妹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这孙月真是性情中人啊,不过萧思远也顾不上罚她,正在宫里哄他的心上人呢。】 江素兰竖起八卦的耳朵。 宫里的女人无非三种:嫔妃、公主、宫女。 前两种基本可以排除,她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宫女才能入了萧思远的眼,让他不惜要除掉自己。 【说起来,谁能想到,萧思远的心上人,竟然是名义上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乐阳公主萧青梧呢。】 江素兰大脑顿时宕机,谁?! …… 漪兰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尽数被赶了出去。 萧青梧哭得梨花带雨,萧思远蹲在她面前,眼神柔和,耐心地哄着她。 “无事,太医也说了,我只是中了药罢了,现在药性解了,哥哥好好的,别哭了,乖。” 他呼吸深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晶莹的泪珠挂在萧青梧下巴处摇摇欲坠,萧思远喉结微动,忍不住凑上去含在嘴里,轻轻吮吸。 萧青梧哭声一滞,并未推开他,轻抬下巴,在萧思远明显不满足的眼神下俯身,吻在他的唇上。 几天没发泄,萧思远自是受不了这种撩拨,他边吻边站起身,手指插在她的发丝间,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萧青梧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白嫩的小手按在他胸膛上推拒着。 两人的呼吸久久不能平静。 萧青梧嗔怒道:“都怪那孙月,她没长脑子吗?这种事情是可以明目张胆说的吗?” 萧思远揽着她:“若不是为了兵部的支持,我早就结果了她,今日她闹这一出,倒是正好给了我冷落她的机会,想必侍郎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青梧撅着嘴:“不能休了她吗?” 萧思远:“如果你不想我当皇帝,我自然可以休了她。”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萧思远抱着她晃了两下:“好了,知道你在意哥哥,再等等,等我登上那个位置,什么后宫我都不要,只你一人便够了。” 萧青梧羞涩地垂下了头。 “对了,”萧思远脑海里闪过江素兰腰间挂着的玉佩:“那玉佩上你都涂了什么药?怎么那两姐妹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可能啊,她涂的都是当场发作的烈性毒药,之前没听说相府千金暴毙,她还疑心是哥哥不想让那江素兰死呢。 萧青梧遮掩住疑虑,也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的狠毒,小声道:“只是牵机罢了。” 牵机是慢性毒药,若是剂量不深,几个月后或许才会殒命。 妹妹单纯胆小,定然只是薄薄涂了一层,自己在等一段时间便是。 他不是没想过娶江素兰,丞相的助力自然要比兵部尚书大,但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厌恶她,自己当然不能再娶她。 更何况,那江素兰,也未必就是对自己情根深种! …… 相府内,江素兰坐在江稚鱼的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萧思远他和萧青梧可是亲兄妹啊!这岂不是、岂不是有悖人伦,天大的丑闻吗?! 她眼神紧盯着正在洗漱的江稚鱼,但不管怎么竖起耳朵听,都不见她在吐槽一句。 江素兰实在是抓心挠肝,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江素兰绞尽脑汁才想起了一个话题。 “稚鱼,你觉得乐阳公主退婚一事,将军府会不会怀恨在心啊?” 江稚鱼:“?” “将军府会不会怀恨在心,关我们什么事?” 江素兰一噎,“我只是觉得以贺言庭睚眦必报的性子,若不是真心喜爱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定是不会放过那人的吧。” 聊起贺言庭,江稚鱼就来了兴致。 “很有道理,不过也有可能他是要等待机会,一网打尽。” 【毕竟,萧青梧又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按照天启地律法,这事一抖出去,他们必定被皇帝厌弃,萧思远必然与皇位无缘,按照那人的性格,肯定是想趁萧思远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时,再把此事捅出去!】 一口大瓜袭来,砸得江素兰表情再次空白。 萧青梧竟不是真正的公主?! 可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啊,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 江素兰倒吸一口冷气。 她正要说话,一个侍女走了进来,颜色极好,一双眼睛如同狐狸一般,盯着你看时,让人只觉魂都要被吸了过去。 她是老太太派去伺候在江昭荣身侧的大侍女——桃红。 “三小姐,相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商议。” 第43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书房内,江昭荣正坐在灵芝纹紫檀方桌前扶额,桌上摆着的公文散落地堆到一边,眉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春桃领着江稚鱼走进来,声音柔媚似水:“相爷,三小姐到了。” 江昭荣笑颜顿开。 以前江昭荣的书房,除了他三个儿子和宋时微外,谁都不能踏足。 江昭荣亲自起身,按着江稚鱼坐下,然后往她手中塞了一杯茶,又将下人全部屏退了出去,紧关着门。 江稚鱼:“……” 【嘶,知道的你有事和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杀人灭口呢。】 【再说了,说事就说事,搞得这么神秘,这不是掩耳盗铃,明摆着和别人说我们在讨论秘密吗……】 江昭荣略微思索,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但既然关上了也就那样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稚鱼啊,你医术如此高超,为父想求你件事……你看贺言庭那腿,可有站起来的希望?” 江稚鱼:“……” 先不论这个有没有,她放下茶杯,满脸不解:“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是披着马甲的吗? 江昭荣一顿,随即坦然道:“石家小子说的。” 石宗信? 江稚鱼了然。 【那就不奇怪了。】 但是…… 江稚鱼为难地皱起眉:“他不是站不站的问题,他是怎么说呢,就是他想站就能站,不想站就不能站。就是一个如站的状态,懂我意思吧?” 江昭荣一头雾水。 【救命啊,我也不能直接跟这个便宜爹说他是装的啊。】 江昭荣:“……” 这么说他不就懂了,而且,那个便宜爹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丞相,应该是贵爹才对! 心里反驳完,江昭荣又犯了难。 那贺言庭既然是装的,医术再高明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要咬定了站不起来,谁又能拿他有办法呢? 自己的儿子,终究是逃不开那个战场了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江稚鱼也没打扰他,站起来四处走走。 走到桌案前,正好看见摊开的密报里,写着其他大臣准备联名上书,不让江闻璟回京,继续北伐。 江稚鱼心念一动,这可不兴去啊! 【再过一周,前去漠北的路上会发生地动,二哥带领的军队被掩埋大半,元气大伤,还被那群小逼崽子偷袭,把二哥活捉了回去!】 江昭荣心里更是一紧,漠北人性情凶残,好斗成性!若是闻璟被他们抓了去,江昭荣都不敢想他会遭遇什么。 【这场仗现在不能打,二哥必须回京!】 江昭荣连连点头,内心直叹气,可惜稚鱼是个女子,上不得朝堂,朝中那些激战派每日鼓动着圣上,再加上前线的捷报频频传来,今日上朝时,皇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若是其他大臣的联合书呈上去,闻璟便真的无望了。 江昭荣心情十分急迫。 江稚鱼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了几句,递给江昭荣:“父亲快让人送过去,让二哥避开这些地方,我在想想办法!” 【我能不能女扮男装去啊,这一路上万一出些意外可怎么办,不行,我要是走了,万一被宋时微偷家了可怎么办!】 【这两个没一个省油的灯!我可太难了!】 江昭荣:“……” 他接过江稚鱼的纸条,“圣上十分宠爱贺言庭,从他身上入手,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江稚鱼:“那我便去试试。” 【反正是反派,到时候爆几个主角的瓜给他,应该能行吧。】 江昭荣:“……” …… 将军府的宅邸离相府只隔着两条街的距离,将军权势滔天,将军府也装修得极为富丽堂皇。 宅邸宽阔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江稚鱼被侍女领着一路进了大堂,檐上四角高高翘起,似展翅高飞的雄鹰。 贺言庭坐于主位上,听到动静掀起眼眸,幽幽地望过来。 江昭荣本意和江稚鱼一起来,闺阁女子求见外男,传出去着实不太好听,但江稚鱼想着江昭荣在的话,自己说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硬是没让他过来。 “三小姐此番前来,是为了治本公子的腿?” 江稚鱼落座:“是的,公子想必也听说了,神医是家兄的至交好友,游历归来此刻正在相府,我小时受过神医教诲,斗胆一试。” 【哇,真不想看这张脸。】 贺言庭:“……” 即使他不上朝,朝中的动向还是一清二楚的,自然知道江稚鱼求见的心思。 本来想着套出些秘密便放过她,但既然她心里这么看不上自己的脸,自己说什么也要为难为难她。 “三小姐怕是不知,本公子这腿自战场伤了后,便失去了感知,就连太医院的院首,都没有办法,本公子要怎么相信三小姐呢?” 江稚鱼:“公子放心,神医绝技就是让人重新站起来,您大可放心就是了。” 【磨磨唧唧的,没事装个病,天天用针封穴,时间长了,你那腿才是真保不住了。】 贺言庭:“……”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请公子让侍女们备好水,沐浴半个时辰放松经络,然后换水将这几味药材泡进去即可。” 江稚鱼掏出捆的整整齐齐的药材,放在桌子上。 贺言庭眼神难得茫然。 她从哪拿出来的? 刚刚进来时,她身上明明没有东西啊! 自己看花眼了? 【唉,毕竟是来求人的,自己就发发善心,帮他疏通一下堵在里面的瘀血吧。】 贺言庭:“……” 他表情略有些无语,吩咐着下人将药材拿下去,侧身道:“准备东西需要一段时间,不如三小姐推着本公子,看看将军府的景色?” 江稚鱼欣然同意。 周围伺候的侍女们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滞,江稚鱼走过去的时候还和一个侍女对上了眼神,眼神里隐隐有着同情。 江稚鱼:??? 【推个轮椅而已,有什么好同情的?再说了,这木质的轮椅,一推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 贺言庭轻笑:“怎么了三小姐?” 江稚鱼暗暗加了点劲,轮椅一动不动。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第44章 我要飞得更高 这轮椅显然是经过特殊加工的,江稚鱼盯着贺言庭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心里冷笑。 【就这?】 贺言庭嘴边的笑意瞬间收回,心里警铃大作:“三……” 话还没说完,连人带着整个轮椅仿佛离弦的剑般,嗖地窜了出去! 将军府内侍从众多,看见他们的人无一不是张大了嘴,满脸惊愕地站在原地。 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这么大的力气,轮椅的轮子还丝毫未动,江稚鱼仗着他看不见,脸上的笑容极度夸张。 【飞咯!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贺言庭:“……” 他死死扣住手下的按钮,迎面扑来的风让他张嘴都有些困难,呼吸急速加快。 这三小姐!力气怎得这般大! 江稚鱼有心让他吃瘪,兜转了几个来回,在跪了一地的侍从们中间,才缓缓停了下来。 她乖巧地站着,眼睛眨巴眨巴,露出小虎牙和小梨涡:“还好吧贺公子,我力气本就有些大,刚刚一不小心,用力过了头,贺公子没事吧,头晕吗?可想吐?” 心跳如擂鼓般的贺言庭:“……无、无事。” 他声音沙哑,摁着按钮的手青筋暴起,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被发冠束缚着的头发此刻也歪歪扭扭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经历十级风灾一样,极其可怜。 围着他的侍从们忍不住又看向江稚鱼,只见她衣冠整齐,甚至鬓角的发丝都未乱,一脸关心的看着贺言庭。 众侍从:见了鬼了。 “刚刚也累着三小姐了!本公子的卧房就在前面,想必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三小姐慢慢走来即可。” 他咬着牙说累和慢慢,江稚鱼置若罔闻:“多谢公子关心,我不累,不如我推公子去。” 【还有点小爽,再来一次!】 贺言庭:??? 他“嗯?”了一声,旁侧的侍卫哪敢让她动手,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拦,就差跪地求了。 江稚鱼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 贺言庭的卧房仿佛和将军府割裂了一般,极其素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中间放着的浴桶外,再无其他。 贺言庭手放在腰带上,他穿衣脱衣从不假手于人,侍从们相继退了出去,只有江稚鱼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身旁灼热的目光实在是忽视不了,他很轻地呼了口气:“三小姐,本王要宽衣了。” 江稚鱼连连点头:“我知道啊。” 贺言庭继续微笑:“男女授受不亲,三小姐不如等本公子宽完衣,在进来?” 江稚鱼摇头:“贺公子,医者面前不分男女,再说了,我或许还能从你身上,找出病因呢。” 【这身材一看就很好!我可不能放过!】 贺言庭:“……” 女儿家的矜持呢?! 他手放在腰带上用力一抽!反正不管怎么说,吃亏的又不是他,不过是脱个衣服罢了! 【哇,果然是装瘫,平时肯定勤加锻炼啊!八块腹肌,斯哈斯哈!舔舔舔!】 贺言庭解衣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看我干嘛?继续啊!】 【害羞是吧,没关系,看不见脸就不害羞了!】 江稚鱼微微垂下头,看不见他的脸,但却能把他的身材尽收眼底。 【这个角度刚刚好,不错不错,这下他就能安心脱了吧。】 贺言庭:“……” 他真谢谢她了! 为了维持自己装瘫的人设,待他脱到只剩亵裤后,出声把侍从喊了进来,把他放进浴桶里。 怎么说呢,江稚鱼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有那种无语中又带着崩溃、崩溃中又带着无所谓。 反正极其复杂。 江稚鱼一边磨着药材,一边想着怎么提一下那件事,还没等她开口,贺言庭便直接道:“三小姐此次前来,不止是为了给本公子治腿吧,有何事不妨直说。” 反正自己也不会答应她了,想让江闻璟回京?做梦! 江稚鱼:“贺公子果然神机妙算,不知贺公子可听说,圣上要派兵北伐一事?” 这种事情一看就不是侍从们能听的,没等贺言庭说话,侍从们便鱼贯而出。 江稚鱼:“……” 眼角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看看人家调教得多好,再看看相府里那些!】 江稚鱼悠悠叹了口气。 贺言庭:“……有所耳闻。” 侍从罢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江稚鱼将手上的药材扔进浴桶里,“既然公子听过,那我便不废话了,我希望公子能劝阻皇上,停止出兵。” 贺言庭轻笑:“三小姐当真是高看我了,圣上的旨意,岂是我能撼动的?” 江稚鱼用气声道:“你当然能,太子殿下。” 贺言庭目光一凝,轻笑:“三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胡言乱语,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丞相府恐怕都要不保了。” “太子殿下不必掩饰,我既然能直接说出来,自然是掌握了证据,否则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知道此等皇室秘辛呢?您说对吧。” 贺言庭:“……” 他微微侧头,单手懒散撑着下颚,唇角轻勾,眉眼带笑,长眸微眯,眸中锋芒隐现。 同样用气声回道:“本公子竟是小看了你。” 江稚鱼轻笑。 【谁让我知道剧情呢,啊哈哈哈哈。】 “想要阻止出兵,自然要有个缘由,本公子就是再的圣心,也不代表那位什么都听我的。” “一周后,漠北地动,前去北伐的十万大军,近乎七万都将被埋于地底,这些都是天启的子民啊殿下。” 贺言庭眼眸微动,狐疑地盯着她:“一周后的事情,你怎会知晓?” “我在猎场时,曾被天上的仙子附身,我不仅多了一身神乎其技的医理,更是知道了未来的事,以及每个人之后的命运。” “就比如,”江稚鱼看着他的腿:“殿下这腿是装的,其实殿下根本就没病。” 贺言庭本是存着拒绝她的心,听她这么说,心念微动。 若她的心声是真的,自己当然不可能为了一时之气,而断送了天启七万士兵的性命。 “好,我去说服圣上,若一周后,漠北并无的动的消息传来,那三小姐便要为此事全权负责,若是真的,本公子也会禀明圣上,封三小姐为国师。” “三小姐,可应?” 第45章 马尔扎哈?! 江稚鱼眨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而烂漫,又不乏调皮和狡黠之色。 “自然应,不过国师就不必了。” 她看着贺言庭,突然倾身靠近,险些和他的鼻子碰到,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我想,待消息传来,公子便在人前行走,还要夸赞我为神医,公子可应?” 【当什么国师,我可不是那操心的命,才不要和什么皇宫后院绑起来呢,攒钱开个小医馆,有了名气,钱不就从四面八方来了?!】 贺言庭目光明暗交杂。 江稚鱼静待了一会,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大。 “那稚鱼就提前,多谢殿下了。” 目标达成,江稚鱼也不欲多留,直接推开门,门外一群侍从齐刷刷收回视线,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让贺言庭吃瘪,出了一口气,江稚鱼心情大好,吹着口哨美滋滋走出去了。 贺言庭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 身型高大的侍从跪在他面前。 “公子……” “看出什么路数了?” 侍从一脸为难:“请恕属下眼拙,三小姐身上并无内力,看起来,只是力气大了一点。” 他越说越小声,显然心里也是没底。 主子被推得迎风飘扬的画面还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要知道那个轮椅可是大师重工打造的,以防有心之人。 一旦主子扣下按钮,就是大内高手也动不了分毫! 这三小姐到底是何许人也,明明没有内力,光靠蛮力,竟也如此厉害吗?! 贺言庭微皱眉,不再言语。 …… 天色尚早,天气也不错,江稚鱼吩咐马夫把消息带给江昭荣,自己则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即使穿来这么些天,江稚鱼每晚梦里,都还会回忆起前世与丧尸们厮杀的场景,现在街道上喧闹的人声,是她之前梦寐以求,都未曾看到的。 再过半个月便是仲秋节了,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江稚鱼随手拿起一根玉石簪子,瞧了瞧。 街道尽头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尖叫声、踩踏声,还有哒哒的马蹄声。 两旁的行人赶紧躲避,江稚鱼抬眼望去,只见高头大马上坐着一红衣男子,金绣繁丽,极致尊贵优雅,身材高挑,面容俊美。 但让江稚鱼一眼注意到的,还是他的眼睛——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 江稚鱼握着簪子的手一紧。 【就是这个小逼崽子给大哥下的蛊吧!我看看叫啥……】 【什么玩意儿?马尔扎哈?!噗——绷不住了。】 离她几步之遥的玉石店面里,江素兰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她。 江素兰:“……” 这个名字怎么了吗?为什么稚鱼笑得那么……放肆啊? 江素兰今日想着为江稚鱼打造一套玉饰,早早便出了门,只是花样一直定不下来。 耽搁来耽搁去,就多耗费了一点时间。 好不容易定下来,自己要回去的时候,便听的街外一阵喧闹,一出门,便听到了稚鱼放肆的笑声。 还有,给大哥下……蛊? 马尔扎哈是南蛊的王子,虽为质子,行事却格外张扬。 他曾多次上街纵马,无缘无故打死天启百姓,皇帝却碍于战事波动,每次都是轻轻放下,纵得他越发放肆。 江素兰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寒意。 马尔扎哈眼神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他的手轻轻按在口袋上,口袋里什么东西蠕动着,竟是活物。 他安抚着躁动的蛊虫,寻找着目标。 他喂养的蛊虫,需以人血为食,随着身体的增长,蛊虫的食量也日渐升高,本来一个月的量,现在竟是连半月都抵不了了。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无一不是瑟缩着身子,甚至往商贩的摊位下面去躲,马尔扎哈眼眸里满是嫌恶。 这样的人身上流着的血,他可不敢喂给自己的小宝贝们。 他正转身欲走,视线却突然落在某处,江素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正是疯狂憋笑的江稚鱼那。 江素兰脑子“哄”的一声。 马尔扎哈眼底满是嗜血的兴味,按着口袋的手也移开,抽出马鞭,直直打向江稚鱼! “稚鱼!快跑!” 他的动作太快,即使江素兰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快速开口,但还是晚了些。 鞭子破空的声音仿若闪电一般,“啪”的一声,小商贩的摊位整个四分五散,上面摆着的手镯簪子,也噼里啪啦地碎落在地。 江素兰目眦欲裂。 整个长街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所有人眼里都满是惊恐和诧异,马尔扎哈悠闲地收回了手。 他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眼眸里满是期待的看着那边,等待江稚鱼倒下的尸体。 江素兰脚步彷徨着,她想出声,却叫不出来。 等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却听见江稚鱼的怒骂。 “有病啊!你是盲人,看不见这有人?!” 江素兰:“……” 马尔扎哈:“……” 围观众人:“!!!” 马尔扎哈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鞭子,一点血迹都未曾看见。 他脑袋上满是问号。 他又抬起头,用蹩脚的官话道:“你是谁?是怎么躲过去的?” 江稚鱼:“!” 【嘿,还真是冲我来的啊?!】 【新仇加旧恨!你死定了你个小趴菜!】 “我倒是要先问你,为何对我挥鞭?” 马尔扎哈:“是我,先问的!” 江稚鱼气血上涌。 “瞧我这记性,又把你当人看了,多说无益,打一架吧!” 江素兰拦都没拦住,就见自己的妹妹动作迅疾,纵跃如飞,几个起落间便到了马尔扎哈面前。 马尔扎哈下意识仰了仰身子,江稚鱼眼里灵光微顿,挥拳而出,一拳比一拳狠戾,直击他的要害之处。 马尔扎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狼狈地闪躲着。 围观的群众见此情景,情不自禁高呼起来。 他们被这外邦人欺压太久,不论是告上官府,或是自诩武功高强之辈,都拿其毫无办法,只能在看到他时,心里祈祷。 而现在,终于有人与他正面交锋了! 第46章 让你装逼,装逼遭雷劈! 一记记拳响落在他身上,马尔扎哈吃痛地惊呼几声,眼底红光微现,满是杀意。 这么多年来,他何曾这般狼狈过,还是被个小丫头逼的! 他心一横,在江稚鱼下一记拳落下时,左手快速解开身上的口袋。 有他的宝贝蛊虫在,等控制住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他就要让她亲手将自己的肉一片片地剐下来!亲眼看着自己被吞吃殆尽! 发现他手上的动作时,江稚鱼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她吸了一口气,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身子飞跃而起,拉开和马尔扎哈的距离。 在他将虫子抛洒在空中时,从荷包里掏出一大块布,将蛊虫尽数拢回。 马尔扎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 他话还没说完,江稚鱼当胸一腿,狠狠地踢向他,将他踢得倒飞出去,直接撞向身后的店面,只听“咔擦”一声响,他惨叫连连。 江稚鱼落地,将蛊虫全部放回荷包里,才居高临下地走到他面前:“人菜呢,就多练,我要是长成你这幅样子,有你这般身手,都不好意思出门。” 马尔扎哈紧捂着胸口,嘴角边血迹流淌,对她嘲讽的话置若罔闻,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她,仿若丛林中茹毛饮血的野兽般。 声音低沉道:“还给我!” 【想得美,刚刚还想用蛊虫控制我吧,让你装逼,装逼遭雷劈!】 围观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喜色的同时,还不忘对靠在墙上的马尔扎哈指指点点。 江素兰也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仔仔细细检查着江稚鱼。 “没事吧,南疆人善毒,身上可有伤口?现在可有不适?” 她一脸焦急,江稚鱼乖巧地回答着:“无事,就这种三脚猫,伤不了我。” 江素兰:“……等回去让神医好好替你检查一下。”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被忽视还被其他人戳着脊梁骨的马尔扎哈更是气上心头,吐出一口血后,便晕了过去。 【可惜了,还不能杀他,等解了大哥的蛊,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听得江素兰心里直抽抽。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现在妹妹的性情,但毕竟是个女孩子,整日打打杀杀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况且此人在天启地位如此尴尬,今日之事想必很快便会传入高官耳里,若是马尔扎哈此刻出了事,稚鱼岂不是也难逃干系? 江素兰心里思索着,吩咐身边的侍女:“去请街上巡逻的侍卫来。” 她只是担心这人死了拖累妹妹罢了,请大夫的事,还是交给侍卫去吧。 侍女刚跑了几步,两个满身胄甲,手拿长枪的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众人见状无一不是鄙视的眼神。 刚才这人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来,现在倒是跑的挺快。 “发生了何事?” 侍女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还不时夹杂着围观群众的发言。 一听眼前的是相府两位小姐,还是最有可能成为三皇子正妃的大小姐,受伤的还是南蛊质子,眼高于顶的侍卫顿时噤声,卑躬屈膝、连连道:“请两位小姐放下,属下定会将此事尽数告知尚书,还两位小姐一个公道。” 江素兰这才拉着江稚鱼离开。 她们走后,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相府三小姐竟如此勇猛,果然传言皆不可信,如此好的一个姑娘,竟被穿成了淫乱之人!” “就是就是!” “我早就说了,相府小姐秀外慧中,不可能做出那等丑事,我猜啊,指不定是什么人,抹黑小姐的名声。” 众人频频点头。 热闹散去,众人也纷纷散开,总有人有意无意路过马尔扎哈倒下的地方,或是吐几口口水、或是踩几脚。 等两个侍卫拿着架子回来,他身上的华服已经泥泞了大片,脸上还有个很清晰的鞋印…… ……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江素兰想的还要快,她们刚踏入府中,春桃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大小姐、三小姐,相爷有请。” 姐妹俩对视一眼,微垂着头跟着春桃走。 一进院子,就看见江昭荣冷淡的眼神,眸中并无温度,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们头一回看见江昭荣如此生气的模样。 江昭荣目光带着审视,看见江稚鱼身上并无伤口,心里暗松一口气。 “为何要当街打架?” 江素兰道:“此事不关稚鱼的事,是那马尔扎哈当街无故对稚鱼发难,满街人皆可作证,他那一鞭下去,稚鱼不死也是重伤。” 江稚鱼连连点头,委屈巴巴道:“我在那好好站着,他突然一鞭子就抽了过来,我差点没躲开。” 【MD,要不是顾念大哥身上的蛊,我直接就噶了他。】 江昭荣脸色微沉。 听稚鱼这话的意思,康安身上的蛊也与这质子有关?而且他还要害自己的女儿?! 稚鱼先前也说过,康安身上的毒乃是二皇子所为,这质子平日里与二皇子走得最近!难不成…… 【这男的和六皇子是挚友,这次受了伤,六皇子的计划毁了大半,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装疯卖傻到几时!】 江昭荣:“???” 为何是六皇子?马尔扎哈不是时常出入二皇子的府邸吗? 还有六皇子的计划,什么计划? 南蛊人擅蛊,据说有一种蛊,可以钻入人体内,控制其行动。 难不成,六皇子与其交好,竟是存了这等心思?! 江昭荣越想越是心惊,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急着找人商量,也没忘了教训她们姐妹俩。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们可知是何意思?” 姐妹俩乖乖点头。 江昭荣:“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以后遇到此事,你们只管跑便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的性命!明白没有?” 江素兰连连点头。 江稚鱼点头间,还有一瞬恍惚。 【这话,和队长说的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她们要哭成什么样子。】 江稚鱼心情突然低落起来。 江昭荣和江素兰:??? 队长是谁??? 第47章 这么多瓜摆在眼前,怎么忍得住不吃啊! 九重宫阙,巍峨堂皇。雕梁画栋、碧瓦朱甍,一派辉煌壮丽之景。 乾清殿内,皇帝面沉如水,盯着贺言庭呈上来的奏折,一言不发。 片刻后,才抬起眼睫:“你想撤军?” 语气里满是凉意,如同一盆冰水一般,铺面泼了下来。 皇帝身侧伺候的大太监福平赶忙跪下,贺言庭仿佛没听懂皇帝口中的警告之意,甚至有些随心道:“对,臣恳请圣上下令撤军,至少两周内,不对漠北发兵。” 嘶,这话说的,就连跪着的福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帝更是怒急反笑:“捷报频频传来,不乘胜追击,反而鸣鼓撤兵?言庭啊,你这番话,让朕很是怀疑你的居心啊!” 这句话,换做哪个大臣来不都是两股站站、冷汗连连,偏偏贺言庭脸色还是如之前一样,甚至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圣上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发自真心。” “一周后,漠北频发地动,我天启七万大军,都将葬身于异国土地,还请圣上三思啊!” 皇帝心里大骇,表现在脸上,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尖锐的眼神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刺进贺言庭的眼底。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你是如何知晓的?” 贺言庭并不答话,只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福平,皇帝轻咳一声,福平心知两人这是要密谈,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后,方才盛怒的皇帝也好似换了个人,眉眼间满是疲惫,轻抿着茶。 “说说吧,是谁让你改了主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若真,那绝不可发兵。” 听他这意思…… 皇帝挑眉:“你不知道此信的真假?那有几成把握?” 贺言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江稚鱼洋洋得意的表情,他敛下眼眸:“八成。” 皇帝正要说什么,福平打开殿门,匆匆走了进来。 “圣上,南蛊的那位马尔扎哈王子出事了!据说是当街行凶,被丞相三小姐撞上,两人打了起来,王子至今仍昏迷不醒!” 贺言庭搭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放松。 皇帝看在眼里,并未作声。 只是也忍不住嘴角扬起,笑骂:“昏迷不醒便去找太医,多派几个人伺候着,让南蛊人挑不出错处便是,这等事情,还需要我来吩咐?” 福平自然也看出皇帝并未动怒,心里还高兴得紧,自己也顺着他的话道:“圣上吩咐的是,老奴一时愚钝,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退出去后,殿内寂静起来,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贺言庭身上,看得贺言庭如芒在背。 “罢了,此事便依你……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贺言庭:“……” “朕也不多问,若是有,你便早日告诉朕,天启俊秀的公子如此之多,可要小心被人抢先了。” 贺言庭:“……” “微臣先告退了,圣上这一书案的奏折!怕是要批到夜深了!” 他在奏折和夜深上加了重音,皇帝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对江稚鱼的印象还是很深的,现在贺言庭似乎也很在意她…… 皇帝想了想,叫来了一个太监,低声耳语。 ……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霏霏雨线忽大忽小,反反复复。 江稚鱼今天难得醒得早,和他们一起用膳。 昨天因为江昭荣那番话,她又梦到了末世,一群人在她墓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心烦意乱,江昭荣说了两遍她才听清。 “什么?!让我进宫面圣?!” 江稚鱼嘴里啃着鸡腿,闻言诧异的眼睛瞪大。 【干啥呀,因为那个质子还是那个狗东西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江昭荣:“……” 幸好别人听不见她的心声,这要是被其他人听到,江家多少人头都不够砍的啊。 “我估摸着是因为质子的事情,你只需如实回答便好,其他事情,有为父在呢,不用怕。” 许悠然:“……” 大早上就听到这个堪称惊雷的消息,江稚鱼狼吞虎咽吃完,许悠然就开始对她紧急培训起来。 宫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稍有些不注意礼数,被人耻笑事小,稍有不慎,那就是丢了性命的事。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啊。 礼仪规矩众多,许悠然担心她记不住,只教了些最基础的,面圣的衣裙也选的低调的天蓝色,首饰因为江稚鱼本身就不喜欢戴,只插了几根玉石簪子。 “进了宫内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也不要听,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江稚鱼敷衍点头,心思已经不在此处了。 【皇宫啊,那可称得上是吃瓜俱乐部了,兄妹乱伦、贵妃与大臣偷情,宫女与皇子野战,吸溜,这么多瓜摆在眼前,怎么忍得住不吃啊!】 【反正我能跑,被他们发现了赶紧溜便是。】 第48章 私密马赛妈妈酱!、求评论) 许悠然:“……” 她气得要七窍生烟,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没听进去是吧! 江素兰眨巴着眼:“母亲,别担心,妹妹知道分寸的。” 江稚鱼继续嗯嗯点头。 【今天御花园,四皇子和一个宫女会做嘿咻嘿咻的运动,还会被宫女勾搭的太监撞上,太监不识得他的身份,大声叫喊引来侍卫,四皇子还会被压到皇帝面前。】 【啊啊啊,想看想看,私密马赛妈妈酱,我会小心注意不被他们发现的!】 许悠然:“……” 她目光幽幽看向江素兰,眼神示意: 这就是你说的知道分寸? 江素兰默默移开视线。 可恶,她也好想去看啊! 虽然皇帝只是召见了稚鱼妹妹,但她也可以陪同啊! 江素兰:“母亲,我……” 许悠然:“不行!” 她一开口,许悠然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十分冷酷地拒绝了她。 江素兰:“……嘤。” 不管她怎么撒娇,许悠然皆是郎心如铁的拒绝她。 稚鱼一个人是不会被发现,但要是多带一个,那可就说不准了。 而且,这种龌龊的事情,小孩子不能看,像她这样的大人看才刚刚好! 宫门外,相府的马车候在外面,许悠然和江稚鱼坐在马车里。 太监来唤,许悠然掀开车帘,看清来人,手上塞银两的动作一顿。 福平公公?! 要知道福平是自小跟着皇上的,很多时候他的举动,就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许悠然心跳的咚咚的,一时间不能理解这背后的深意。 福平看她为难的脸色就明白了,躬身笑道:“夫人不必在意,猎场时圣上就对三小姐记忆颇深,今日也只是简单问个话罢了。” 【???对我记忆颇深?想干嘛啊!】 许悠然忽略她的话,心里一松,将手上的银两塞给福平:“劳烦福公公了。” 福平引着路,许悠然亦步亦趋地跟着,江稚鱼边走,边看着周围的风景。 仿佛缤纷绚烂的画卷一般,花海绵延,各色花朵竞相绽放,纷繁的花卉构成了姿态万千的花的海洋,令人陶醉其中。 园中的亭台楼阁,精美典雅,雕梁画栋。还有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石桥横跨在小溪上,溪水潺潺流淌。 【这么美的地方,难怪四皇子喜欢在这里打野战!】 许悠然脚步一顿。 将人引到了目的地,因着许悠然的出手大方,福平另外提点了几句。 “夫人,昨日圣上才与贺公子争执过,因着北伐的事。” 许悠然心下了然,手伸进袖子里,又要掏钱,被福平一把按下。 许悠然也不坚持,行礼轻笑:“多谢公公提点。” 福平躬身还了一礼,进去通报。 “可听到了,一会进去,可不能提你二哥了。” 许悠然轻声道,眼底满是落寞。 算起来,自己的儿子,也有两年多并未归家了,做母亲的,心里哪能不记挂呢? 好不容易盼得他要回来,却遇上皇帝出兵北伐,许悠然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知道了。” 【既然争执过,皇帝应该是答应了吧,二哥可以回来啦!好耶!】 许悠然:“!!!” 喜悦来得猝不及防。 太监通传进去时,许悠然险些被裙摆绊倒,还是江稚鱼伸手扶了一把。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宝座上,翻看着奏折。 许悠然和江稚鱼齐齐行礼,皇帝放下奏折,笑道:“不必拘束,朕只是简单问问。” 许悠然也跟着轻笑。 “丞相养的女儿都是秀外慧中的,老三天天在我面前惦记着,想立下功绩后,便娶素兰为正妃呢。” 许悠然面上喜色难掩。 自己的大女儿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虽说外界都传三皇子对素兰情根深种,但这赐婚的旨意一日未下,她心里就不踏实一日。 如今皇帝金口玉言,也算是定了她的心。 【惦记个鬼哇,惦记要我姐的命才是真的。】 许悠然:“???” 皇帝:“!!!”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垂着头的江稚鱼身上。 【就那送剧毒玉佩的事,但凡有一个人知道,都不敢说什么情根深种。】 皇帝:“……” 许悠然对江素兰嫁入皇家一事本就持反对态度,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而且皇子,最后势必要争夺那皇位,只是他们两人情投意合,自己也就罢了。 现在一听三皇子居然想要自己女儿的命,许悠然顿时急了:“多谢圣上关心,儿孙之事,便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 皇帝:“……” 第49章 汗流浃背了吧、求评论) 他的三儿子看着也不像是蠢笨之人啊,自己之前还疑心他为什么还不求自己赐婚,得了丞相的助力,不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怎得还惦记上闺阁女子的性命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皇帝心里有了嫌恶,有道:“稚鱼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许悠然心里警铃大作:“刚满12,还未婚配。” 十二啊,小了点。 皇帝轻笑点头。 看他确实像只是随口一问,许悠然绷紧的弦又放松了回去。 “对了,听说南蛊的王子,被稚鱼当街教训了一顿?” 许悠然放松的弦又绷紧。 “圣上英明,此事虽是稚鱼的错,但都是因那南蛊王子先挑起,稚鱼好好地走在路上,那南蛊王子一鞭就甩了过来,稚鱼躲闪不及,又不知此人身份,这才出手自保,请圣上恕罪……” 她哭得梨花带雨,身子也从坐上滑落跪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得江稚鱼叹为观止。 【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先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但话里话外都在内涵是那个王子先挑起来的事,自己只是为了自保,然后求恕罪,这个罪要是皇帝敢罚,以后天启人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皇家的威严也不保了!】 【汗流浃背了吧小皇帝。】 许悠然:“……” 分析得这么全面干什么?幸好皇上听不到,这要是听到了,你娘我不就白哭了吗? 这倒霉孩子,一点心眼都不长呢?! 皇帝:“……” 自己虽然没想罚,但听她这么一说,自己突然想罚了。 想归想,自己却不能真罚,不然就正如她所言,皇室威严散尽,那南蛊王子今后还不知要多么嚣张呢! “许夫人请起,朕并不是要怪罪稚鱼,那南蛊人蛮狠无礼,只是朕碍于两国情面,不好严惩,稚鱼此举,为朕这天启出了一口恶气。” “真的吗?那我有奖励吗?” 江稚鱼这话一出,殿内气氛凝结了一瞬,许悠然满脸惊恐,皇帝也是一愣,福平更是吓得拂尘猛地一抖。 这么多年来,皇帝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直接开口问他要赏赐的,新奇之下,轻声道:“自然,你想要什么?” 【哈哈,被我拿捏住了吧,我就知道皇帝会答应,这和霸道总裁的套路一样: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说诚不欺我!】 许悠然:“……” 皇帝:“???” 虽然他们都听不懂江稚鱼说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不是什么好话。 皇帝听到女人那句,额角狠狠一抽。 突然就想反悔了。 “醉月笼旁边的那间商铺,圣上可否送给臣女啊?” 江稚鱼一脸乖巧,眼巴巴讨好地看着他,皇帝女儿奴的内心顿时蹦了出来! 自己的皇子众多,公主却不多,唯有三位,且都是清冷温婉型。 皇帝心里一直想要个乖巧的女儿,每日与自己撒撒娇,缓解缓解自己上朝的疲劳,可惜,这几年宫内不知为何,嫔妃们各个接连不孕,便是怀上了,也保不下来。 皇帝轻叹口气,心里把刚刚江稚鱼的冒犯一笔勾销,笑道:“这有何难,送你了。” 江稚鱼行礼道谢。 【好耶!我观察过了,从醉月笼出来的人,无一不是虚浮着腿,神态萎靡不振,典型的肾虚啊!】 【本来就想买那,可偏偏说是什么皇子的地盘,不卖,不卖正好,现在你要送给我啦!】 【在那开个医馆,专治肾虚,那钱不是时时刻刻地来?!!!】 【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时时刻刻来!钱!都被我吸引而来!】 皇帝:“……” 这三小姐,还是个财迷?! 因着心头的一点喜欢,皇帝好气又好笑地吩咐着福平:“去,将南蛊进贡的那件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送给三小姐。” 江稚鱼:“!!!多谢圣上。” 【还有意外收获?!皇帝真是个大好人!】 皇帝被她夸得嘴角刚勾起—— 【可惜了,好人没好报啊!】 皇帝:“???” 朕乃真龙天子,怎么就没好报了?! 皇帝脸顿时沉了下来,福平捧着步摇,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江稚鱼垂着头,没发现这一幕,自顾自吐槽着: 【一生励精图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将整个天启治理得井井有条。】 皇帝点头。 【可惜啊,生的儿子太多,还个个都是有自己想法的,结党营私、互惠互利,还要买通太医,给他下毒。】 皇帝:“!!!” 【后宫的妃子们也是不省心的,长年累月休息不好,干那事也没以前持久,妃子们不堪寂寞,都有心仪的男宠和大臣了!好多绿油油的帽子哇!】 皇帝面色铁青! “够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许悠然早就听得战战兢兢的,对皇帝的发怒丝毫不感到意外。 江稚鱼倒是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 【果然伴君如伴虎,说生气就生气,不过为啥啊?不就是要送自己一个步摇吗?舍不得就不要送了啊,搞得怪吓人的!】 皇帝:“……” 他寒星般的黑眸睥睨着,眼中一片肃杀清寒。 他的心里,是真真正正动了杀意的。 江稚鱼厮杀多年,对这种情绪的感知甚是敏锐,虽然不知道皇帝发什么疯,但他若是敢对她们动手,自己也不介意让这皇位换个人来做! 皇帝闭上双眼,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这种丑事无论被谁知道,第一时间都是想杀人灭口。 但仔细想想,还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江稚鱼从未来过宫里,为何会对宫里的事情了若执掌? 还有买通太医要给他下毒的那个儿子又是谁? 第50章 还没金针菇长、求评论) 这些事情没搞清楚前,她还不能死。 皇帝脸色还有几分愠怒,压下心头翻涌着的杀意,迁怒似的踢了福平一脚。 “愣着做什么?!” 福平连连躬身,恭敬地把步摇呈给江稚鱼。 江稚鱼:“???” 【怎么又要送了?皇帝的脾气好像那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皇帝:“……” 也不知是拜谁所赐啊! 江稚鱼把步摇塞进荷包里。 【管他怎么想的呢,反正到我手里了,就别想着要回去了。】 皇帝:“……御赐之物,岂有收回的道理?不过三小姐可要当心,这每一件御赐之物,都是录入库里的,但凡有一点损伤,都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江稚鱼:“……”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皇帝和许悠然呼吸同时一滞。 皇帝:“你……” 【可惜了,不能拿出去变卖换银子了……】 皇帝:“……” 她心里想的就是这个?! 饶是福平跟了皇帝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精彩纷呈的脸色。 震惊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又带着几分好笑、好笑中又带着几分释然…… 福平:“……” 自己的功力还是不到家啊! 见皇帝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江稚鱼拿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还问不问啊,不问就放我走,赶着去看野战呢!】 皇帝:“……” 野战?谁啊,在哪啊? 所谓吃瓜真香定理,就是自己的瓜吃着不甜,但是吃到别人的瓜,就开始津津有味起来。 【在那小竹林里,四皇子衣衫半褪,靠在假山上,小宫女一双眼眸如同被春水浸过一般,含情脉脉。】 【四皇子邪魅狂狷地抬起她的下巴:“女人,你真让我着迷。”】 【小宫女娇羞地垂下头,嗔怒的解开他的衣裳,吞吐起来……】 【可恶,这么刺激的剧情!我居然看不到,只能在这陪着这个皇帝打发时间!!!】 江稚鱼身上开始散发森森怨气,比上早八的大学生、周一到岗的打工人怨气还重! 皇帝:“……”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 一点都不矜持! 秽乱后宫这种事情,当然应该由自己这个皇帝去处理! 皇帝当机立断起身:“倒是朕忘了,娴妃与许家也是亲家,好不容易进了宫,你们姐妹二人也该见见才是。” 许悠然:“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无妨,朕今日见三小姐一见如故,心内很是欢喜,便随你们一同前去吧。” 欢喜? 众人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他刚刚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哂笑了几声。 【那是喜欢的表情?!皇帝这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皇帝:“……” ……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四人缓步前行,拂面微风中夹杂着花香以及树木的清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几人都无心欣赏,江稚鱼更是动用神瞳术,四处寻找着那对鸳鸯。 许悠然跟在皇帝身后走着,越看这路线越不对,这也不是去娴妃宫里的路啊! 福平心里也满是疑惑,但作为皇帝身边合格的内侍,他选择沉默。 圣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在哪呢在哪呢?怎么这么多假山啊!让我找找……啊,找到了!】 皇帝心里一个激灵,竖起耳朵,身体也不自觉朝江稚鱼的方向偏了一点。 【就在那个游廊旁边,真够大胆啊,也不怕被人听见,快走快走,但娴妃的宫是这条路吗?皇帝要是换路可怎么搞呀?!】 皇帝:“……” 朕说是这条路,它就是这条路! 皇帝一脚踏上游廊,雄赳赳气昂昂朝前面走去。 皇帝的脚步与稚鱼的心声如此重合,许悠然心内更是惊疑不定。 难不成…… 走了没两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便从里传出。 “快、再动的快点,爷的心肝,你这技术越来越好了。” 伴随着喘息声,少女柔媚的声音也响起:“爷那日送来的玉势,奴婢每日都在房内练习着,爷可满意?” 又是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传来,好半晌,才听得男子粗重的声音道:“何止满意!爷今日便去求母后,把你赐给我,快,再给爷含含!” “啊……慢点……吸溜吸溜。” 不堪入耳的声音再次响起,福平和许悠然的头低垂着,耳朵却也忍不住竖起来,江稚鱼大摇大摆地看着,甚至身子还往前探着,似是要看清里面的各种细节。 皇帝阴沉着脸:“还不快去将那两人拖出来?!” 他一声暴喝,假山里两人瞬间没了动静,隐约还能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巡逻的侍卫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三下五除二就将人从假山上捆了扔了出来。 两人的衣裳都在脚踝处,江稚鱼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一脸嫌弃。 【就这???】 【还没根金针菇长呢吧,就这还要偷情?看那架势我还以为要多勇猛呢。】 【失望!】 许悠然:“……” 快别说了别说了,为娘老脸都要红了! 皇帝:“……” 矜持两个字,他已经说累了。 四皇子看着父亲黑如锅底的脸色,心里暗叫不好,衣裳也来不及穿,连滚带爬到皇帝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哭诉道: “父皇、父皇明鉴,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我一时意乱,才着了她的道,犯下此等大事!父皇,求您饶了儿臣这一回吧……” 【好个渣男!刚刚还小甜甜小宝贝让人家给你含呢,现在就直接成她勾引的你了?垃圾!】 许悠然默默点头,小宫女是大气也不敢出,赶紧把衣裳穿好,头抵在地面上,身体不住地颤抖,求饶都不敢。 皇帝一直不说话,四皇子的心沉了下去,手上冰冷一片。 【这四皇子胸无大志,平生就是好色,也没个担当,没个主意,难怪是第一个祭天呢,真不冤枉。】 皇帝沉吟着,一脚把他踢得翻滚了好几圈:“还不快穿上衣裳,像个什么样子?!” 四皇子哆哆嗦嗦地把衣服提起来,战战兢兢的重新跪好,等着自己的命运。 第51章 爆鸣一家、求评论) 自己这个儿子只是好色,并未对皇位垂涎,也没像其他不孝子一样想着给自己下毒…… 这么一对比下,皇帝竟然还有了几分欣慰。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后宫中美艳的女子如此之多,万一那日再与自己的嫔妃们厮混上,皇帝眉峰一拢。 “身为皇子,好色淫乱!自领三十廷杖,今后不得再踏入后宫半步,回自己府上禁足一年,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探望。” 四皇子腿一软,脸色煞白。 皇帝的视线又落在那个没抬起头的宫女身上:“勾引皇子,痴心妄为,赏其一丈红,丢出宫外去。” 【丢不得啊,这宫女可大有来头啊!】 皇帝:“???” 一个小宫女还能有什么来头?! 【这宫女姿容出众,被抓奸后,凭借好相貌吸引了皇帝的注意,表面上刺死,实则换了个身份纳入后宫,却不知此女身份竟是南蛊培养出的药人,与其交合,蛊虫便会顺着体液,进入身体内部。】 皇帝:啊? 皇帝突然对江稚鱼的心声升起了几分怀疑的态度,自己可是天子,什么样的女子不曾见过,还能对自己儿子用过的女人起心思?! 皇帝轻唔一声:“抬起头来。” 他倒是要看看怎么的姿容绝世,还能引得自己都动了……心。 宫女依言抬起头,清丽柔雅的面容、眼内含泪,贝齿轻咬着朱唇,引得皇帝的心狠狠一颤。 再一想到江稚鱼刚刚的心声,皇帝身体一颤,腰板猛地挺直,清醒了过来。 心境不同,再看宫女的眼神也更加不同起来。 “哪里学的这些狐媚招数!来人拖下去,烧了!” 【能行,这样也不怕蛊虫跑出来了!没想到啊,皇帝居然能抵挡住如此绝色,不愧是他!】 皇帝被她夸得龙心大悦,心里也有了计较。 这可比锦衣卫好用多了,还能通过去,知未来,而且一个小姑娘,任其怎么蹦跶,也不可能逃脱得了他的手掌心,以后天下大事,岂不都在自己掌控之内了? 他又想起之前突然改口的贺言庭,难不成,也是因为她? 那漠北地动一事,岂不是事实确凿了? 这么想着,皇帝的视线再次转移到江稚鱼身上。 此女,难道便是上苍赐给天启的机缘? 四皇子和宫女都被拖了下去,皇宫在江稚鱼眼里顿时索然无味起来,情绪也不如之前高涨。 吃完瓜的皇帝十分心满意足,也忘了要去看娴妃了,径直回了御书房。 许悠然:“……” 好!可以确定了,圣上就是听得到稚鱼的心声。 她的眉间满是忧虑。 圣上居然没把稚鱼当作妖物?还是想等日后将相府与许家一同搬起? 可稚鱼那大逆不道的心声,圣上居然没杀人,甚至眉眼间还似有喜色? 许悠然越想越茫然。 ……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许悠然还是忧心忡忡的。 “娘,你怎么了?” 江稚鱼吃着不知从哪拿出来的芙蓉糕,用圣旨垫着,歪着头,一脸疑惑。 【吃瓜不开心吗?不过四皇子这瓜吃的确实没什么刺激性,就是捉个奸,其他大臣们的瓜才一个比一个好吃!】 许悠然承认自己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御花园偷情被抓这还不刺激?那稚鱼眼里的刺激,该多刺激啊! 这么一打岔,许悠然也不像刚才那般忧虑了,正欲笑一下,余光瞟到车座上那个明晃晃的东西,直接就是一声尖锐的爆鸣。 “稚鱼!你在做什么?!” 江稚鱼已经习惯他们一惊一乍了,神情十分淡定,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擦了两把。 在第二声尖锐的爆鸣传来前,江稚鱼手快的捂住了耳朵,等她喊完,才淡定道:“安心啦母亲,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这是别人知不知道的事吗?” 许悠然喊完,猛地一愣。 嘶,好像还真是,若是说也不说,皇帝怎么会知道呢。 江稚鱼看她愣住,知道她反应过来了,讨好地递过去一块芙蓉糕:“娘吃这块,这块可甜了。” 许悠然:“……” 一天提心吊胆的,她也饿了,接过江稚鱼递来的糕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相府门口,江昭荣和江素兰已经等在了门外,焦急的盼着。 毕竟君心难测,皇帝又是个阴晴不定的,稚鱼又是个坐不住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江昭荣越想越心惊,恨不得直接再派个马车进宫时,熟悉的马车终于映入眼底。 “回来了,回来了!” 江素兰笑着叫了两声,眼里满是期待。 捉奸了吗?当时情况是什么啊?那宫女美吗?四皇子那物大吗?! 江素兰心情十分激动,待马车停下后,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江昭荣看得很是欣慰。 没错,姐妹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 他也迎了上去。 许悠然掀开眼帘,看见自己女儿笑容满面的脸,自己也高兴起来,正要说话,看见江昭荣凑过来的脸,脸上的笑意瞬间无影无踪。 江昭荣:“……” 江稚鱼:【该!谁让你之前听那老太婆的话,还让杜氏进府的,啥也放不下,两颗心还摇摆不定,渣男!】 江昭荣:“……” 三妻四妾不是寻常吗,自己怎么就渣了啊,再说了,那杜氏也没什么大错,还为自己生了一女,自己若是不让她进府,那岂不是要遭天下人唾骂? 而且就算那杜氏进了门,自己也只是给了的妾室的身份,又动摇不了悠然的正妻地位…… 江昭荣越想越委屈,女儿也不站在自己这边,正妻还给自己摆脸色,哪有自己这么窝囊的家主啊! 他也收了笑容,固执地伸着手,接许悠然下马车。 行人来来往往,许悠然自是要给他面子,手搭上去,江昭荣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江稚鱼也拿着东西往下走,江昭荣看了一眼。 好眼熟,好怪,再看一眼。 江昭荣:“!!!” 这不圣旨吗?! 江昭荣眼睛瞪得顿时比铜铃还要大,同样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圣旨可不能这么拿啊!” 第52章 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 江昭荣从她手上夺过圣旨,视若珍宝地捧着。 “要这么拿才行,若是有心之人参你爹一个蔑视圣上的罪,你爹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嘴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心里轻嗤: 【那不正好,都不用和离了,我偷偷保下你性命,再给我娘找个一米八八块腹肌的小鲜肉,这不两全其美了吗!】 【你还能满足心里想要三妻四妾的愿望!皆大欢喜啊!】 一番话听得江昭荣是吹胡子瞪眼睛,许悠然倒是暖心得很。 没有丈夫又怎么样,她的女儿永远是自己的小棉袄! 现在想想,只是因为丈夫的薄情和婆婆的刁难,自己便真的放弃了管家大权,不闻不问,实在是愚蠢至极! 若是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自己的儿子女儿,又岂会受这些欺辱?! 若不是听到稚鱼的心声提醒,事情按原来一步步发展下去,康安真的丧了命,那自己…… 许悠然不敢细想下去。 还好,事情没有发展成那般田地。 许悠然看着江稚鱼,莞尔一笑。 稚鱼果真是上苍赐给她的福星。 一家人进府,江素兰一路上都竖着耳朵,期待着稚鱼能从心声里透露出消息,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她说半句。 怎么回事啊,四皇子被抓奸的瓜,都不值得她在心里点评半句吗? 难不成,她在宫里还吃到了更大的瓜?! 江素兰更加抓心挠肝了,一边走一边往江稚鱼身上贴,眼巴巴地看着她。 江稚鱼:“……姐姐,又想看话本了?” 【昨天给她的话本已经看完了?五十万字呢!不愧是才女啊,连看这个都是一目十行吗?!】 江素兰:“……不是,姐姐只是听闻,宫中似是出了大事,稚鱼可知晓?” 【啊?古代的消息传播得这么快?就这么一小会,四皇子还没挨完打呢,消息都传到相府了?】 江稚鱼懵懵地点头。 江素兰双眸一亮,悄声和她耳语:“听说四皇子和宫女厮混,被皇上抓了个正着?” “对呀对呀,拽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身上的痕迹更是不堪入目。” 江素兰:“怎么说,那宫女可好看,四皇子可勇猛?!” 江稚鱼一脸嫌弃:“宫女还不错,那四皇子……啧啧。” 她压低声音,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就这么长,还细!” 江素兰咦了一声,吃瓜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尽管姐妹俩放低了声音,但走在前面的许悠然和江昭荣还是能听见的,两人顿时满头黑线。 这种事情,是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应该讨论的吗? 江昭荣听得眉心直跳,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圣旨。 他都忘了问了,这圣旨里写了什么? 他问出口,江稚鱼摆手:“就是要了醉月笼旁边一间店铺罢了。” 江昭荣回想了一下:“那边不都是卖绫罗绸缎的吗?你要那边的做什么?” 江稚鱼:“开家医馆。” 【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想把肾透支的补起来?来鱼鱼牌医馆,专治肾虚,你好,她们大家都好!】 【广告词都有现成的,不愧是我!】 江昭荣:“……” 刚走了没几步,桃红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相爷,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我一会过去。” 自那日将账本和名册给了许悠然后,许悠然又恢复了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状态,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么一次机会,江昭荣自然还想与她多聊一聊,温存一番。 桃红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一脸为难。 “怎么还不走?”江昭荣皱眉。 “老太太请您现在就过去。”桃红瑟缩着,小声道。 江昭荣叹了口气,桃红又道:“老太太还说,要三小姐也一起过去,她几日未见三小姐,实在是想得很。” 被点名的江稚鱼一脸懵逼。 【她想我?这可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扑哧——”几道憋笑声同时传来。 江昭荣也忍不住上扬起嘴角:“既然祖母想你了,便过去坐坐,露个面再走也不迟。” 江素兰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个事?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哇! 江素兰还记得自己之前和柏简早上忘了去给祖母请安,回来便被父亲一顿痛骂,说他们不孝。 怎么现在换成妹妹,还亲自教起敷衍的方法了? 真偏心! …… 寿喜堂里,老太太靠在软榻上,两个婆子给她捶腿,宋时微坐在她下面,笑意盈盈地摆弄着熏香。 “圣上居然召见了那丫头?” “是啊祖母,想必是稚鱼要为贺公子医腿的消息传进了圣上耳里,您也知道圣上对贺公子极为看重,这腿伤,也一直是圣上的心病,如今有人能治,自然想见一面。” 宋时微盖上香炉,轻笑道。 老太太轻哼一声:“府中何事能瞒过我?那丫头从小到大,便没学成个什么东西,更遑论是医术了,说什么治腿,不过是我那儿子想让她去攀高枝罢了!” 宋时微笑了一声,并不接话。 老太太又继续道:“也不知我当日是被什么蒙了心!竟相信了他们的鬼话,任由他们把我好好的建进带去了那大理寺,还把恒哥送走!” 宋时微瞪大了双眼,惊愕道:“竟还有此事?难怪我最近几日,都未曾见到二爷与恒哥。” 老太太狐疑地看她:“你不知道?” 身旁的婆子提醒了一句,老太太才又恍然:“对,当日你并不在府。” 宋时微低垂眉眼,将话题拉回来:“也不知道稚鱼妹妹见到圣上都说了什么,若是被圣上发现她并不会医术,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太太脸色沉下来,等着人过来兴师问罪。 片刻后,桃红掀开帘子,江稚鱼跟在江昭荣身后。 一看见眉目含笑的宋时微,江稚鱼顿时就明白了。 【难怪老太太今天要作妖呢,合着罪魁祸首在这啊!】 第53章 世上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江昭荣看了一眼宋时微,皱眉:“你身子还未好,跑来这里做什么?” 宋时微期待的表情一顿,眼里写满了脆弱。 这么多天来,江昭荣并未看她一眼,自己房里伺候的侍女们都是些媚主的,一看自己失了宠,自己受伤这些天,伺候都不尽心力。 饶是她再不情愿,在这相府里,也必须把江昭荣的宠爱重新夺回来。 “多谢父亲关心,时微只是觉得身子好了些,能下床走动了,想起这么多天都未来给祖母请安,实属不孝,这才来的。” 她起身行礼:“既然父亲和稚鱼妹妹来了,祖母也有人说话了,时微这就告退。” 几句话让江昭荣眼里满是愧疚。 “咳……为父是想着你身体未好,应该好生休养才是,你有孝心,娘也喜欢你,便多留一会吧。” 宋时微行礼,端得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多谢父亲。” 她自己扶着椅背坐下,旁边的侍女像是没看见一样。 江昭荣神情不虞:“怎么伺候的,不知道扶小姐坐下?” 宋时微虚弱一咳:“无碍父亲,我自己可以的。” 江昭荣眼里后悔怜爱的情绪交杂,想起现在的下人都是许悠然安排的,疑心她是为了报复老太太,故意将恶仆塞进了时微的院子里。 心里对许悠然突然有了几分嫌恶。 旁观了全程的江稚鱼:“……” 【哦呦,高级啊,这就是宅斗吗?】 【先是装柔弱,换取怜爱,然后故意带个有眼疾的侍女伺候,在人前做出恶仆欺主的现象,让爹以为娘是故意的,自己还能再获几分愧疚,高手啊!】 【我这个渣渣爹不会真信了吧……】 江昭荣:“……” 他不是、他没有、别胡说。 自己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动摇罢了! 江昭荣眼神紧盯着那个侍女,果然见其双目无神,就连倒个茶水,都倒在了桌面上。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宋时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里噙着泪水,和杜氏如出一辙。 “既然有眼疾,还带在身边作甚,你屋子里就没个好人伺候了?!” 他心头有气,说出的话语气也冲,吓得正装柔弱的宋时微失手打碎了茶盏,有眼疾的侍女慌忙便要收拾,却不知抓到了什么,直接将整个桌子都掀翻,叮铃咣啦地碎了一地。 宋时微躲闪不及,茶叶翻倒在衣裙上,异常狼狈。 江昭荣偏过头,看着呆愣在屋中的一屋子侍女,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 侍女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拾。 老太太看见这一幕,心里突然不爽起来:“来我这里逞什么威风?不过是失手罢了,也值得动怒?” 【装什么呢,你刚刚明明就想骂,只是被我爹抢先了罢了。】 江昭荣笑道:“儿子只是看这些人毛手毛脚的,实在不适合在屋里伺候,仗着主子的几分宠爱,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欠教训,您说是吧,母亲。” 自收拾了江建进之后,江昭荣就明白,有些人的心啊,她就是偏的。 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喜爱。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们都保持着敬畏之心,知道怕了,便不敢起什么幺蛾子了。 这还是收拾江建进的时候,稚鱼教给自己的呢,不错,非常好用! 【牛啊,这句话霸气,两个人一起警告,老爹进化了啊!】 宋时微抓着裙摆的手一紧,老太太气得手指颤抖,忽而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好好好,你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是管不得了。” 她抹着眼泪,翻起了旧账:“当年在老家,为娘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你们养育大,好不容易盼得老大当了将军,你入了朝堂,唯独老二一个人,没有什么建树,为娘整日整夜愁得睡不着啊。” 江昭荣表情松动。 看他似是心软,老太太又抹了几把眼泪,继续哭诉:“后来老大的尸身运了回来,娘伤心欲绝,好不容易老二当上了官,偏偏又出了那档子事,遭奸人陷害,你为哥哥四处奔波,为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说这么多,也只是希望你能看在兄弟情深的份上,原谅老二,把老二和恒哥接回来。” 老太太满脸泪水,指着江稚鱼:“你膝下子女众多,老二唯有一个恒哥,好不容易从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出来,现在回去,不知要多少个时日,才能在回来,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道德绑架拿捏得死死的,可别听这老太婆胡说啊,这老太婆心肠可黑黑的!】 【啥话都敢往外说啊,仗着我爹不知道剧情呗,早年间出轨,被祖父抓了个正着,祖父仁厚,看她痛哭流涕,以为她真心悔过,便原谅了她,结果万万没想到啊,她怀孕了,就是江建进!】 这道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砸在江昭荣耳边,怪不得,比起大哥和自己,她一直都更偏爱江建进! 江昭荣赤红着双眼,仔细听着江稚鱼的心声。 【世上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得知自己怀孕后,便与奸夫一同害死了祖父,还买通人在大伯的酒中下药,致使大伯打仗期间心律不齐,栽下马,被那敌军钻了空子!】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吗? 他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不住地颤抖着,盯着老太太的眼神,也仿佛要吃人一般。 老太太惊恐地看着他,缩着脖子,江昭荣的手离她越来越近…… 江稚鱼在门口,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以为他要心软,赶紧走了上去。 【不行,自己该出马了,要是渣渣爹真的点头同意了,那自己院子里那一箱金银财宝岂不是也要还回去?!】 【想得美,自己可是貔貅,只进不出的那种!】 她两步跨上前,心里还想着老太太喝童子尿一事,选了一个安全距离,开始坐在地上哀嚎:“哎呀!老太太你是不知道啊,二伯他还要杀我爹呢,两米长的大砍刀,看着就吓人哇!” 第54章 邪魔外道、求催更) 听到她的声音,江昭荣赤红着双眼,把自己从那个可怕的想法中拔了出来。 他刚刚,想做什么? 老太太被他疯魔的表情吓到,哪还敢在哭,呆呆地看着他们父女。 宋时微心里也是一惊,她本还想着撺掇老太太,把江建进和恒哥救回来,自己和他们合作,在这相府也算不上是孤身一人。 但是这江建进竟然行刺相爷…… 那即使是说破了天,江昭荣也不可能将一个随时想要自己性命的人留在府里啊! 这可如何是好? 宋时微抓着裙摆,手下无意识揉搓着。 江稚鱼继续道:“老太太你是不知道啊,他在大理寺卿的面前,就要行刺我爹,幸得被侍卫拦下,而且啊,大理寺卿也说了,他们罪证确凿,等抓到那奸夫啊,就要直接问斩了。” 【不用叫这老家伙祖母可真是太爽了,真要叫了,她不嫌膈应,我还嫌呢!】 江昭荣:“……” 不得不说,他现在也很是膈应啊。 自己的亲娘竟然是杀害自己父亲以及大哥的凶手,江昭荣大口喘着气,眼前一阵发黑。 怪不得,幼时开始,她便对自己与大哥无比苛责,不管是什么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先紧着江建进。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屋子里静得出奇,老太太不敢吭声,宋时微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二伯也许是一时糊涂,但毕竟稚子无辜,恒哥那么小,又是二伯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恐遭人非议……” “行了!” 江建进厉声打断她的话,宋时微的笑僵在脸上,表情看上去惹人心怜。 若是以往,江昭荣定会后悔愧疚,但如今他越看宋时微,越觉得她每一句话都是诛心之言。 恒哥是高氏与人私通的产物,府里近乎人尽皆知了,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说出恒哥是江建进唯一的血脉这种话,不是坏就是蠢! 自己前半生就教养出来这么个蠢笨的?! 江昭荣越看她越觉得心烦:“这等大事,你不知实情,便不要随意插嘴,如今你年纪也大了,跟着主母多走动走动,早日寻一个称心的夫婿才是正事,总是在老太太跟前做什么?!” 老太太刚刚也是一时被吓住,如今唤回了几分理智,掩着心头的惊惧,轻声道:“我如今也就这么个说话的人了,你就连这个也容不得?” “两个白眼狼凑在一起,还挺惺惺相惜。”江稚鱼小声道。 【江家人如待亲生女一样对待宋时微,却遭她背刺,被诛九族。】 【祖父全心全意待老太太,就连被戴绿帽子都原谅了她,却落得个砒霜拌饭的下场。】 【受伤的永远都是同一批人,唉,炮灰的命运啊!】 【不过还好有我在,谁想弄他们,还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 “你说什么?!”就算江稚鱼再小声,屋子里静,几个主子吵,侍女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江稚鱼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们耳朵里。 老太太气得手指颤抖,眼神四处搜寻着什么。 江昭荣往前挪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把她护在身后。 “老太太何必动怒,稚鱼尚小,说出的话也只是无心之言而已。” “你、你叫我什么?!” 老太太捂着胸口,看起来马上就要撅过去了似的。 江昭荣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喊出那个称呼,只当没有听到一般:“稚鱼今天面圣也累了,没有其他事,我们便先走了。” 侍女眼疾手快地掀起帘子。 父女俩刚走出去半步,身后便传来疯子一般的怒骂声和叫喊声,隐约还有几道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干得好呀,老太太这次怕是要气疯了!不过爹不是一向重孝道吗,这是怎么了?】 江昭荣:“……” 这件事,他很难解释。 【莫非是查到当年的事另有蹊跷了?应该是,丞相也是有密探的呀,这个丞相不能白当啊!】 …… 他们出去后,老太太连着摔了四、五个茶杯才缓过来,靠在枕上喘着粗气。 “那三丫头今日是疯了不成?当着长辈的面,都敢编排了?” 满屋的婆子侍女皆垂着头,不敢接话。 宋时微坐在她脚边,像猫一样依偎着她:“正是如此,猎场一行后,稚鱼妹妹便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我有时看着,心里都惊惧。” 老太太淡淡道:“那事我也听说了,那一箭可真是名动四方啊,这几日都有好几个公侯夫人,像我打探消息了。” “你说那三丫头,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竟还有这么一项技艺。” 宋时微气死了。 她重点是在这吗? 谁要听她夸江稚鱼了?! 宋时微赔笑着附和了几句,紧接着又收了笑容:“祖母,其实这猎场,还有另外一件事……算了……应当只是我多心罢了。” 她做出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勾起了老太太的好奇心。 “还有何事?” 宋时微眼神飘忽,舌头不断舔着唇畔,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又怕老太太不懂她的暗示,她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人,又道:“祖母……” 老太太这下懂了,略一挥手,伺候的侍女们纷纷出去,只留了一个自己的心腹——赵娣。 “祖母有所不知,猎场当日,有人曾撞见稚鱼、素兰还有三皇子殿下在一处密林里。” “亲眼看见了稚鱼在地上打滚、乱爬,紧接着又突然站了起来,嘴里还直喊着自己是天上的仙子附身!” 她语调猛地上扬,老太太身躯一抖,吓得一哆嗦。 “此话当真,真是那天上的仙子?” 内宅妇人本就没什么见识,更何况老太太前半生还是在那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一听宋时微说这话,心里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是不是仙子暂且不知,可祖母您不觉得吗,自从稚鱼回来后,整个相府大事小事不断频发,您的管家大权也被父亲交给了许氏,二伯和恒哥一个下狱一个被送回老家,就连孙女我,也挨了一顿板子……” 她低声哭泣,老太太越想越觉得有理,不由自主把她当成了主心骨:“好孩子,三丫头可是被那邪魔外道附身了?该怎么办才好?” 第55章 嗓子眼可真细、求催更) 在老太太看不见的地方,宋时微勾唇一笑。 皇帝虽厌恶神鬼一事,但在天启里,还是有不少寺庙的存在,宋时微娇柔道:“祖母不妨去请一位得道高僧回来,先看看府中是否有邪祟。” 老太太虽傻,但也不是蠢得不可救药,当下冷笑道:“请高僧?皇帝若知道了,岂不是要厌恶整个相府?” 她眼下还要靠江昭荣这个儿子,若是害得对方被皇帝厌弃,自己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岂不是就化为乌有了? 宋时微哄着她:“自然不是大张旗鼓,我们去寻一顶软轿,悄悄把大师运进府,若是真有,便劳大师住下驱邪,若是没有,我们便将大师送回去,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伤害您和父亲的母子情分。” 老太太思索了片刻,觉得可行,忍不住笑开了花,拍着宋时微的手,连连赞叹:“真是个好孩子,亏得你用心,这件事便由你去办,旁人问起来,便说是我吩咐你去府外替我抓几味药材。” “多谢祖母。” 老太太越看她越觉得喜欢:“来人,把我珍藏的茶叶给小姐泡上,今个就先别走了,咱们祖孙俩好好说说体己话。” 宋时微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寿喜堂里一片祥和,梦华苑里也是岁月静好。 许悠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美食,江昭荣和许悠然坐在主位,江稚鱼、江素兰和江泊简坐在一处,一家五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许悠然看着他们,眼眶微微泛红,这饭桌上,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若是再来一人…… 许悠然轻叹口气。 江泊简夹起一个元蹄,却不吃,放在旁边的碗里。 江稚鱼眨眨眼:“怎么不吃啊?” 【这孩子还抢食?】 江泊简一口青菜噎在喉咙里,咳了几声。 【这也能噎住?嗓子眼可真细,别跟脆皮一样,连夜要急诊啊,嘎嘎嘎。】 江泊简:“……” 救命,姐姐怎么跟个杠精一样? 江泊简有心回怼,抱自己现在还有之前被她扔出去的仇,故意道:“我是想着大哥一个人多寂寞,打算给他送去的。” 江稚鱼:“……” 其他人:“!!!” 江昭荣放下筷子,嗔怒地看了江泊简一眼。 倒也不是说是忘了江康安,只是江康安自受伤后,便不再见人,贸然过去,许悠然担心无心之中,伤害到他。 江泊简看娘亲落寞的神情,心里暗恼自己说错了话,正欲补救,就见江稚鱼一抹嘴,离席而去。 江泊简:“???” 不会吧,三姐姐被他气走了?居然没扔自己? 饭桌上众人的眼神也略带责备。 还没等他们去找江稚鱼,院外突然传来惊呼声,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江稚鱼推着江康安,疾驰而来。 众人:“!!!” 坐在轮椅上的江康安也是一脸懵,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诧异地看着江稚鱼。 “喏,人来啦!继续吃饭!……你们怎么了?” 江稚鱼疑惑地看着他们。 在末日,江稚鱼懂了一个道理,想见的人就要立刻去见,要不然,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明明都牵挂着对方,居然还能忍住不见,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 本该是喜悦的场面,愣是没一人说话,片刻后,江康安才声音沙哑道:“爹、娘,是儿子不孝……”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许悠然两行清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她捂着嘴,眼里却闪动着喜悦的光芒,江昭荣也喉结微动,发不出声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康安率先拿起筷子吃着菜:“这是娘做的吧,还是那么美味。” “对……对,多吃点,多吃点,娘明天还给你做!” 许悠然拿着筷子,不住地给他夹菜。 江稚鱼对着江泊简突然挑眉:“大哥,快尝尝三弟精心为你挑选的元蹄。” “多谢三弟。” 江泊简脸微微泛红,好像那含羞带怯的少女。 江稚鱼:“为什么挑这个?” 江泊简:“元蹄寓意金榜题名啊,来年我哥下场,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皆笑出声,江康安笑着笑着,泪水夺眶而出。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和自己的家人吃过一顿饭了呢? …… 直到酉时,宋时微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有眼疾的侍女想扶着她,被她一把拂开。 “今日夜色甚好,我想四处走走,你先回去吧。” 侍女躬身行礼退出去,宋时微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闪身进了密林后面靠着墙根的地方。 她伸手摸索着,感觉到指尖处传来轻微的晃动时,才将砖块拿开,将手中的纸条抛了出去,又将砖块堵上,这才从密林里钻了出来。 刚理好自己的衣裙,身后一道矜贵的声音突然传出:“时微?” 宋时微身体一僵,僵硬地转过头,就看见江稚鱼推着江康安看着她。 宋时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个废物今天怎么出门了?还带着这个灾星! “大哥、稚鱼妹妹。” 江康安轻点头:“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宋时微:“我刚从祖母房中出来,今日祖母高兴,便留我多说了一会话。” 【听她胡说,老太太都要气死了,女主肯定想了什么新计。】 江康安唔了一声。 宋时微微微一笑:“大哥和稚鱼妹妹怎么也在此?” “今日去母亲房中用膳,刚结束。” 宋时微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大哥的腿……” 江康安脸色顿变:“好多了。” 宋时微收回视线:“那便好,时微先回去了。” 转身瞬间,宋时微收回笑容。 什么好多了,就那个脸色,看来那神医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这江康安的腿,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好了! 今天难得有两个好消息,宋时微心里一阵轻松,走起路来也步伐轻快。 江稚鱼推着江康安往前走,江康安老老实实地汇报着自己的复健状态:“比起前几日,今日已经不怎么痛了,只是还有些不受控制。” “对了,我听说,你还去给贺言庭治腿了?” 第56章 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求催更) “对啊,”江稚鱼将北伐的动,以及自己与江昭荣的计策尽数告知他,江康安眼眸垂下:“父亲此举,不妥。” 江稚鱼:“???” 江康安像是动了怒,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火气:“你虽有自保的能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被那贺言庭公之于众,此等能力,势必要引起恐慌,若是有心之人在煽动几句,将你定为妖物,就算是父亲,也保不下你!” 【这么严重的吗?应该不至于,那狗东西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江康安眉心一拧。 只见了一面,稚鱼便相信他了? 那贺言庭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江稚鱼不知他的心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放心,舆论的力量我知道,但你放心,即便这件事真的泄露出去了,它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就我这通晓剧情的能力,谁不想要啊,利用我肯定要比杀了我来的价值更大啊!】 【再说了,就算是全天下人一起上,我这一空间的武器库,它也不是吃素的呀!】 江康安:“……” 确实。 但也不可疏忽,以妹妹的这一身奇特本领,那些大人物虽然拉拢居多,但妹妹也会失了自由。 他希望妹妹可以自由自在做她想做的事,而绝不是被那些大人物把玩在掌心,用利益驱使着…… …… 皇宫椒香殿内,因着榆妃最近得宠,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也伺候得更加尽心尽力,就连以前被他们随意欺侮的痴傻六皇子,现在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六皇子已是束发之年,按理来说应当出宫另立府,但六皇子自生下时便痴痴傻傻,常年需要太医看护在侧,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大殿内,六皇子正抱着布老虎,一口一口地嘬着。 榆妃脸色泛着潮红,靠在皇帝身上:“圣上还记得吗?那是礼儿刚出生时,您亲自送来的,他自小便抱着睡,即使后来受了伤,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也还是喜欢得紧。” 似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萧晏礼茫然抬头,四处张望着。 自从听过江稚鱼的心声,知道自己有儿子存着要给自己下毒的心思,皇帝便更加多疑起来,循着由头罚了好几个皇子,就连太子也没能幸免,被禁足东宫一个月。 皇帝以前看这个儿子有多厌恶,现在就有多亲切。 傻也好啊,至少不会像他那些皇兄们一样,打不该打的主意! 一心一意依靠着自己。 这么想着,皇帝的表情柔和下来,招了招手:“礼儿过来,我是父皇啊,还记得父皇吗?” 萧晏礼警惕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试探着叼着老虎往前爬了几步。 皇帝不断上扬着嘴角,诱哄着他:“过来……对,乖孩子……乖。” 萧晏礼离他越来越近,皇帝伸出手,榆妃下意识道:“等……” 皇帝的手揉着萧晏礼的头发,萧晏礼虽然瑟缩了一下,但终究没躲。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怎么了爱妃?” 榆妃这才惊喜道:“这几日旁人一碰这孩子,他就会咬人,我方才是担心圣上,没想到……” 皇帝被她这番话说得龙心大悦,哈哈大笑几声:“朕哪是旁人,朕可是礼儿的生父!” 榆妃附和着他:“是、是臣妾失言了。” 皇帝笑着揽过她,只觉温馨异常,侧头在她脖颈间亲吻。 “别、圣上,礼儿还看着呢!”榆妃伸手推拒着他,笑容勉强。 皇帝呼吸沉重几分:“他如今不过是一个痴儿,懂得什么!” 榆妃哪敢反抗。 皇帝虽然在榆妃身上动作,眼神却时有时无地瞥着萧晏礼,看他一脸茫然,甚至还有爬上来的动作时,终于开口。 “来人,把六皇子带下去!” 一番温存后,皇帝起驾,远离椒香殿后,福平才低声禀报:“圣上,六皇子被带走后许是难过,咬了好几个太监宫女,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被哄睡了,与平日,倒是并无异常。” 听了这话,皇帝心里仅存的一丝疑虑也消散。 咬了人才好,若是能安安分分地被人拉走,他才是真要起疑了。 “今日委屈榆妃了,去内务府,多给她一些赏赐吧。” “是。” 皇帝走后,榆妃靠在床头哭泣,宫女太监们都被她赶出了殿外。 “母妃,受苦了……” 萧晏礼自屏风后走出来,脸上哪还有半分傻气,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杀意。 他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榆妃拍着他的手,边哭边道:“母妃无事,倒是你,他这般折辱与你,亏得你能沉得住气,没露出半分马脚。” 萧晏礼闭着眼,心中一片荒凉气愤:“娘亲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长了,我收到密报,近日其他几个人,都被那狗皇帝以各种由头罚过,也不知究竟是何人与他说了什么。” 榆妃:“竟有此事?难怪他今日这等做派,怕是心里怀疑你装疯卖傻!” 萧晏礼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今天一事过后,他的疑心,应该是彻底消散了。” 榆妃:“那接下来要做何?” 萧晏礼思忱着:“不管那人是怎么与皇帝说的,但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助力,皇帝越是厌恶他其他几个儿子,便越会宠爱与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其他人,露出一点马脚。” 榆妃似懂非懂。 萧晏礼又道:“宋小姐也传信过来,已经说通了其祖母,待她将高僧请回府后,您便说通皇帝往江家走一趟,一定要记得配合高僧,务必让皇帝相信那江稚鱼是被妖物附身!” 榆妃连连点头。 …… 翌日,江稚鱼用完膳后,便坐着马车直奔醉月笼。 许是宫里的人已经打点过一番,江稚鱼到了地方,便发现之前的店铺已经关了门,牌匾都拆了下来。 正好省了自己的功夫! 江稚鱼扛起牌匾便往上挂。 挂好牌匾后,江稚鱼又把之前准备好的广告词大大咧咧摆在了正门口。 肾虚两字尤为粗大,行走的路人无一不驻足观看。 第57章 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望菊空流泪 “对啊,”江稚鱼将北伐的动,以及自己与江昭荣的计策尽数告知他,江康安眼眸垂下:“父亲此举,不妥。” 江稚鱼:“???” 江康安像是动了怒,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火气:“你虽有自保的能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被那贺言庭公之于众,此等能力,势必要引起恐慌,若是有心之人在煽动几句,将你定为妖物,就算是父亲,也保不下你!” 【这么严重的吗?应该不至于,那狗东西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江康安眉心一拧。 只见了一面,稚鱼便相信他了? 那贺言庭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江稚鱼不知他的心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放心,舆论的力量我知道,但你放心,即便这件事真的泄露出去了,它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就我这通晓剧情的能力,谁不想要啊,利用我肯定要比杀了我来的价值更大啊!】 【再说了,就算是全天下人一起上,我这一空间的武器库,它也不是吃素的呀!】 江康安:“……” 确实。 但也不可疏忽,以妹妹的这一身奇特本领,那些大人物虽然拉拢居多,但妹妹也会失了自由。 他希望妹妹可以自由自在做她想做的事,而绝不是被那些大人物把玩在掌心,用利益驱使着…… …… 皇宫椒香殿内,因着榆妃最近得宠,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也伺候得更加尽心尽力,就连以前被他们随意欺侮的痴傻六皇子,现在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六皇子已是束发之年,按理来说应当出宫另立府,但六皇子自生下时便痴痴傻傻,常年需要太医看护在侧,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大殿内,六皇子正抱着布老虎,一口一口地嘬着。 榆妃脸色泛着潮红,靠在皇帝身上:“圣上还记得吗?那是礼儿刚出生时,您亲自送来的,他自小便抱着睡,即使后来受了伤,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也还是喜欢得紧。” 似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萧晏礼茫然抬头,四处张望着。 自从听过江稚鱼的心声,知道自己有儿子存着要给自己下毒的心思,皇帝便更加多疑起来,循着由头罚了好几个皇子,就连太子也没能幸免,被禁足东宫一个月。 皇帝以前看这个儿子有多厌恶,现在就有多亲切。 傻也好啊,至少不会像他那些皇兄们一样,打不该打的主意! 一心一意依靠着自己。 这么想着,皇帝的表情柔和下来,招了招手:“礼儿过来,我是父皇啊,还记得父皇吗?” 萧晏礼警惕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试探着叼着老虎往前爬了几步。 皇帝不断上扬着嘴角,诱哄着他:“过来……对,乖孩子……乖。” 萧晏礼离他越来越近,皇帝伸出手,榆妃下意识道:“等……” 皇帝的手揉着萧晏礼的头发,萧晏礼虽然瑟缩了一下,但终究没躲。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怎么了爱妃?” 榆妃这才惊喜道:“这几日旁人一碰这孩子,他就会咬人,我方才是担心圣上,没想到……” 皇帝被她这番话说得龙心大悦,哈哈大笑几声:“朕哪是旁人,朕可是礼儿的生父!” 榆妃附和着他:“是、是臣妾失言了。” 皇帝笑着揽过她,只觉温馨异常,侧头在她脖颈间亲吻。 “别、圣上,礼儿还看着呢!”榆妃伸手推拒着他,笑容勉强。 皇帝呼吸沉重几分:“他如今不过是一个痴儿,懂得什么!” 榆妃哪敢反抗。 皇帝虽然在榆妃身上动作,眼神却时有时无地瞥着萧晏礼,看他一脸茫然,甚至还有爬上来的动作时,终于开口。 “来人,把六皇子带下去!” 一番温存后,皇帝起驾,远离椒香殿后,福平才低声禀报:“圣上,六皇子被带走后许是难过,咬了好几个太监宫女,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被哄睡了,与平日,倒是并无异常。” 听了这话,皇帝心里仅存的一丝疑虑也消散。 咬了人才好,若是能安安分分地被人拉走,他才是真要起疑了。 “今日委屈榆妃了,去内务府,多给她一些赏赐吧。” “是。” 皇帝走后,榆妃靠在床头哭泣,宫女太监们都被她赶出了殿外。 “母妃,受苦了……” 萧晏礼自屏风后走出来,脸上哪还有半分傻气,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杀意。 他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榆妃拍着他的手,边哭边道:“母妃无事,倒是你,他这般折辱与你,亏得你能沉得住气,没露出半分马脚。” 萧晏礼闭着眼,心中一片荒凉气愤:“娘亲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长了,我收到密报,近日其他几个人,都被那狗皇帝以各种由头罚过,也不知究竟是何人与他说了什么。” 榆妃:“竟有此事?难怪他今日这等做派,怕是心里怀疑你装疯卖傻!” 萧晏礼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今天一事过后,他的疑心,应该是彻底消散了。” 榆妃:“那接下来要做何?” 萧晏礼思忱着:“不管那人是怎么与皇帝说的,但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助力,皇帝越是厌恶他其他几个儿子,便越会宠爱与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其他人,露出一点马脚。” 榆妃似懂非懂。 萧晏礼又道:“宋小姐也传信过来,已经说通了其祖母,待她将高僧请回府后,您便说通皇帝往江家走一趟,一定要记得配合高僧,务必让皇帝相信那江稚鱼是被妖物附身!” 榆妃连连点头。 …… 翌日,江稚鱼用完膳后,便坐着马车直奔醉月笼。 许是宫里的人已经打点过一番,江稚鱼到了地方,便发现之前的店铺已经关了门,牌匾都拆了下来。 正好省了自己的功夫! 江稚鱼扛起牌匾便往上挂。 挂好牌匾后,江稚鱼又把之前准备好的广告词大大咧咧摆在了正门口。 肾虚两字尤为粗大,行走的路人无一不驻足观看。 第58章 发疯给你们看、求催更) 周围来来回回的百姓:“……” 女儿家羞红了脸,男人们也飘忽着视线,但眼神里,还是依稀能看出几分渴望。 毕竟,谁也希望自己能在那事上,持久一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也不好意思进,也不甘心走,一时间街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偏偏江稚鱼的医馆门前空了好大一片。 江稚鱼:“……” 她本想说些什么招揽招揽顾客,结果还没开口,便听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都围在这干嘛呢?让开!让开!” 拥挤的人群愣是被他挤出了一条道,江稚鱼抬眼看着结伴的人,顿时笑了。 这不肾虚二人组吗? 一个高岩,一个吕代宗。 两人面色发黄、面部浮肿,眼下还满是暗青,一看就是肾虚的典型外貌特征,这不纯纯活广告吗?! 江稚鱼双眼发亮,看着他们的眼神无比亲切,使劲招着手。 “高公子、吕公子,又见面啦!”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吕代宗一时间愣住了。 高岩则是一脸懵逼。 相府三小姐?自己也没打过交道啊! 为什么她那么兴奋地叫自己啊? 难不成,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这三小姐对自己倾慕已久? 吕代宗爱慕的人居然倾慕自己? 高岩心下暗爽,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三小姐,你这是……” “我开了家医馆,要不要进来体验一下啊,你们是头一批客人,便给你们打个五折吧!” 吕代宗高岩对视一眼。 五折,是何意? 不过江稚鱼再给贺言庭医腿的消息,他们也有所耳闻,基本没人相信会成功。 要知道,贺言庭那腿可是太医令亲自看过的,整个太医院也束手无策,若是被这么个黄毛丫头治好了,太医院的脸可往哪搁? 高岩心里计较着,正打算礼貌回绝她,身旁的吕代宗却突兀答应了下来:“好。” 高岩:“!!!” 江稚鱼顿时笑魇如花:“吕公子爽快人,请进请进。” 吕代宗要进,高岩自然不可能走,老实跟在他身后,就见他迈了几步,腿便好像僵在了原地不动了。 高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广告牌上明晃晃肾虚两个大字,好似还在泛着金光一般。 吕代宗:“……” 高岩:“……” 这合理吗? 先前被江稚鱼挡着,他们还没看到,现在脸顿时沉了下来。 “江小姐。” 吕代宗声音低沉,像是喉咙间卡了鸡毛的气泡音,声音里满满的警告意味。 相府千金开医馆治肾虚?多离谱啊! 这话说出去,听到的人能笑死。 江稚鱼只当没听懂他的暗示:“吕公子,莫要讳疾忌医,一时的放松警惕,带来的祸患可是无穷的啊。” 说完,她不顾吕代宗铁青的脸色,又转向憋笑的高岩:“高公子也是同样,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望菊空流泪啊!” 虽然高岩现在是个受,但难保不会有想反攻的一天嘛。 高岩:“???” 什么意思? 听着像是一句诗,但这意思,他怎么听不懂呢? 吕代宗怒极反笑:“你是觉得我不行?” 他生气时便爱戳人、踢东西,自失去了一根手指后,便一直戴着手套。 他捏着空荡荡的指套,眼神越发冰冷。 江稚鱼:“不是我觉得,是你觉得你还行不行?” 吕代宗:“废话,本公子当然行!” 他说的气势十足,但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 他拂袖要走,江稚鱼轻叹一口气:“两位公子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以后想来,还要排队啊。”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曾经受神医指点,贺公子的腿我都能治,这点小病,更是不在话下。” 吕代宗冷笑:“贺公子如今仍不良于行,江小姐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了。” 江稚鱼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吕公子不妨与我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若是我赢了,你便来我这里治,并且给我做个宣传……就对别人说是在我这里治好的就行,若是输了,随你处置,敢不敢?” 江稚鱼轻抬下巴,耀武扬威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爱,吕代宗思绪还未转过来,一个“好”字便又脱口而出。 吕代宗:“……” 服了,自己这是中邪了不成?! 他在未看江稚鱼一眼,转身离去。 高岩紧跟在他身后。 …… 皇宫内,侍卫推着贺言庭的轮椅,正在和皇帝赏花。 花开的旺盛,像是要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一样。 锦衣卫跪在皇帝面前,汇报着江稚鱼的动态:“江小姐在醉月笼旁边开了一家医馆,是治……肾虚的。” 皇帝失手将花摘了下来。 他疑心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治什么?” “肾虚。” 皇帝:“……” 一个小姑娘去治肾虚?真亏她想得出来! 贺言庭轻笑出声。 皇帝瞪了他一眼:“你可是能听到她的话?” 这一句来得突兀,贺言庭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中难掩诧异:“圣上?” 难得见他如此失态,皇帝心里略有几分得意:“朕可是真龙天子,有什么是朕做不到的?” 他又转向锦衣卫:“然后呢?” “江小姐撞上了吕公子和高公子,言语间似有口角,双方还打了一个赌,若是江小姐治好了贺公子的腿,吕公子便去江小姐馆中医治,还要告诉其他人,若是输了,江小姐便任由吕公子处置。” 皇帝揶揄的眼神看着贺言庭:“你怎么说?这江小姐是输是赢,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贺言庭避而不答,转移话题:“圣上今日找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皇帝收起笑容:“今日前线来报,撤兵后,漠北那边非但不退,还隐隐有向边界进发的意思。” “那不是很好吗?”贺言庭轻声道。 “好在何处?” “所谓必经之路,发生地动,我们未尝不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届时,漠北定会元气大伤。” 他这话说得笃定,皇帝打趣:“若是没有的动呢,岂不白白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不会,她会赢。” 第59章 想要他的命直说!、求催更) 江稚鱼和吕代宗的赌注不胫而走,这几日,但凡见到吕代宗的人,脸上都挂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 清风馆内,两个面首倒着酒,高岩执着酒杯,试探道:“听闻江小姐这几日一直都在将军府和相府间奔波,每次去都是一马车的药材,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吕代宗抬眼打断,眼下的青黑越发明显:“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会点医术,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是、是,”高岩附和着,看他脸色:“是啊,便是受神医指点又如何,过不了几日,她就该哭着来向您求饶了,哈哈哈哈哈。” 吕代宗面色微缓,眉目舒展:“那是当然,这下她落在本公子手里,任她怎么蹦跶,都别想出去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高岩的目光带上淫邪意味:“您是想……” 两人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中。 高岩“哈哈”大笑,揽过健壮的面首亲了一口:“以您的手段,可别几天就把那丫头玩死了啊。” 吕代宗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等我玩腻了,你们也能分一杯羹。” …… “阿嚏、阿嚏,”江稚鱼配着药,间连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骂我?】 在她身侧,贺言庭手拿书卷,另一只手将热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谢谢。”江稚鱼拿起来轻抿了几口。 贺言庭的腿有旧伤,再加上这几年金针封穴,调养至关重要。 若是继续下去,一年之后,假瘫子也变成真瘫子了。 饶是如此,现在也留下了后遗症,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气。 相处了几天,江稚鱼终于能做到无视他的外貌,心平气和地和他呆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只是心里,还总是时不时地吐槽几句。 【可怜的孩子,被救了自己的人背刺了,这谁能想到。】 贺言庭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但其实,他已经听腻了。 眼看江稚鱼又要重复一轮,贺言庭放下手中的书卷,叹道:“江小姐,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地动的消息可依然未曾传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着什么急啊。” 江稚鱼不耐烦皱起眉。 【大哥也催,他也催,一天天的催命啊!】 【这不还有一天吗?少一天,都不叫一周,再催小心我发疯给你们看啊!】 贺言庭:“……” 你还记得你有两个赌注在身吗? “当日三小姐可是言之凿凿告诉本公子,漠北会发生地动,也因此,本公子才会进宫,求圣上收回成命,可眼下地动的消息迟迟未传来,朝堂之上,圣上已经颇有微词了。” 贺言庭黝黑的双眸盯着她:“要知道,二公子还在营地内,圣上随时有可能下令,派他北伐!” 江稚鱼蹙眉。 与此同时,朝堂上也吵成了一团。 整个金銮大殿仿佛菜市场一样,分为两派——以司空苟元景为首的主战派和以丞相为首的保守派,激烈地对骂着。 龙椅上的皇帝垂眸看着,脸色越发阴沉。 “那蛮子猖狂至极,不仅屠戮我天启子民,更是在两国边界处肆意试探,如此挑衅我天启国威,不战不行啊圣上!” 苟元景声泪俱下,江昭荣上前一步反驳:“司空这是何言,凡事都因以大局为重,蛮子猖狂,不过是诱敌深入,若是真的派兵,岂不是正中了那蛮子的阴谋诡计?!” 苟元景嘴角抽搐,山羊胡狂抖:“不过蛮夷之人,哪里来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倒是丞相,自初时便一直反对,莫不是担心自己儿子,不愿让其上战场吧!” 这话说的可谓诛心之言,来不及看皇帝脸上,江昭荣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圣上明鉴,为人父母的,儿子在战场之上,自是心忧,但微臣也深知,他先是天启的将军,才是微臣的儿子,臣自然不会因此事而不顾大局!” 皇帝不作声,苟元景自诩胜券在握,眼尾挑起:“本司空不过是合理猜测,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江昭荣抬起头:“既然如此,那司空一直主战,全然不顾可能是那蛮子设下的阴谋,本相是不是也可以合理猜测一下,司空是与那蛮子有了交易,通敌叛国啊!” 这罪名可比苟元景说的要严重多了,官员们登时不敢开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空气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苟元景老脸铁青,额上青筋暴起:“你个老匹夫,你敢陷害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着,便将手中拿着的朝笏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江昭荣侧身一躲,没打到他,苟元景更是气极,夺过其他人的朝笏又扔了出去,旁边重臣看得是瞋目结舌。 皇帝一声厉喝,重重拍了下龙椅扶手,霍然起身:“放肆,你们好大的胆!” 众臣如潮水般跪倒,高呼:“圣上息怒。” 皇帝脸上肌肉微颤:“身为臣子,御前如此失仪,你们心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众人的身子抖如筛糠,皇帝轻呼一口气:“来人,将司空压入刑部大牢,听候处置,丞相随朕前来,召军回京,北伐一事,日后再议,退朝!” 他说罢拂袖而去,江昭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两人身影消失后,官员们窃窃私语。 经此一事,众人对江昭荣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又有了新的考量。 苟元景颤颤巍巍拂开同僚的手,挺直腰脊走出了殿门。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皇帝盛怒的脸色顿时消失,江昭荣恭敬地垂着头:“依微臣所见,司空,却不是那通敌叛国之人。” “何以见得?” 江昭荣摸不透他的心思,保守回道:“司空虽怒,眼中却一片澄明,并无心虚之意,微臣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若司空真做了此事,必会迟疑,疑心臣是否有了证据,但司空毫无迟疑,便勃然大怒,以微臣拙见,司空应当与此事无关。” 皇帝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片刻,直到江昭荣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才轻笑:“爱卿的想法倒是与朕一致。” 第60章 谁敢对神医不敬?、求催更) 江昭荣讪讪一笑。 皇帝看着他,突然浅浅叹了一口气:“爱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江昭荣:“???” 唉,江稚鱼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呢?皇帝心里想。 如果是的话,哪还有这么麻烦,自己直接带她上朝,满朝文武谁有反心,岂不一目了然? 天启从未有过让女子上朝的先例,皇帝现在想让江稚鱼上朝,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朝臣也必然反对。 若是公主,便省了这些弯弯绕绕了。 皇帝又叹了口气:“爱卿啊,朕也不瞒你,朕想让稚鱼上朝,你可有想法?” 江昭荣:“!!!” 什么意思?!你让我得罪司空那老头一个还不行,还要让我站在众臣对立面啊! 想要他的命直说! 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手起刀落,这颗人头就给你了! 江昭荣内心咆哮,脸上诚惶诚恐:“圣上厚爱,但稚鱼年幼,朝中大事一概不知……” 嘶,江昭荣停顿,不知……吗? 当官的都是人精,就算方才没反应过来,现在这么一想,江昭荣也琢磨过味来了。 他掩住眼中惊恐的神色,垂头不语。 莫非…… …… 江稚鱼回过神来,剜了贺言庭一眼:“那要不要再打个赌,皇帝会不会再次出兵啊?” 贺言庭轻笑出声。 气氛缓和了一些,贺言庭坐姿也更加随意起来:“我虽与三小姐见面次数不多,但总觉得,三小姐似乎并不喜欢我这张脸?” “没有,别胡说,你的错觉。” 江稚鱼直接否认三连。 【笑话,我还能当你面说?我又不傻。】 【告诉你:啊对对对,我就是不喜欢你这张脸,因为你长得像丧尸皇!】 【怎么可能抖搂出来啊!】 贺言庭:“……” 他欲言又止,你……已经抖搂出来了。 不过,这丧尸皇是何人? 名字怎得这般奇怪? 他还欲说些什么,便看见江稚鱼干脆利落的起身,收拾东西。 “好勒,今天就到这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贺公子可要记得在收到消息后,去街上走一圈啊。” 贺言庭指尖微微蜷缩,压制住心头怪异的情绪:“自然。”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江稚鱼瞅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 【听错了吧。】 她迈开腿,朝门外走去。 …… 江稚鱼回了相府便瘫倒在床上,倒也不是不想去医馆,只是那日和吕代宗打完赌后,众人都抱着观望的心态。 江稚鱼看到好几个从醉月笼出来,双腿发颤的男人,在医馆门前驻足片刻后,又拂袖离去。 看来只有等吕代宗的宣传了。 穿成相府小姐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她可以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了! 她沉入梦乡的同时,浑然不知江昭荣快要急死了。 皇帝对稚鱼入朝堂一事,态度异常坚决,任凭江昭荣磨破了嘴皮,说尽了口水,都没能挽回他的心思。 这可不妙。 皇帝若是真能听到稚鱼的心声,那让她入朝的心思便显而易见了。 可这么做,也等同于是将稚鱼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没有人权势比皇帝要大,但这样的能力万一泄露了出去,谁能不心动,不想拥有呢? 江昭荣神情凝重。 而且眼下,还有最要紧的一点,只剩一天了,漠北地动的消息,为何还未传来? …… 转眼之间,已是深夜,绕过庭院,却是另一番天地。 高山耸立,转过山岭,眼前展现出一片宽阔的原野。 军帐里,江家二子——江闻璟,正在和士兵们饮酒作乐。 最近停战,他们难得能放松一下,军营中能进行的活动十分匮乏,无非便是比武喝酒吹牛。 江闻璟与这些将军们出身不同,其他将军多是出生寒门,对他很是仰慕。 每逢喝酒,总要缠着他说京中的事,用自己的想象力,去拼凑一个他们脑海中的盛京。 喝了酒,众人的言行举止便更加散漫了些,轻铠也随意解开,堆在一起。 营帐中的都是江闻璟一手带出来的心腹,说话毫无顾忌:“你们说那皇帝老儿到底在想什么,前几日还一副不打的那些蛮子回老家决不放弃的态度,这下一秒,就又让咱们驻守防线了?憋屈,真憋屈!” 江闻璟右边坐着的男子闻言一笑:“谁说不是呢,再往前几步,咱们可就真到他们老家了!” 营帐众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打趣道:“哎呦,你今日可是不同,往日说起打仗,总是说什么以和为贵,现在怎么了?” 他捧起酒碗,一口饮尽,怼着旁边人的胳膊:“难不成,是想去那蛮子老家,虏个美娇娘不成?” 下面的人顿时起哄起来,惹得男子脸红异常。 江闻璟出声解围:“好了,季童他面子薄,你们少闹他。” 营帐里顿时一片嘘声,有人高声道:“我听闻啊,皇帝老儿突然改主意,是听京中有位能人说,去北伐的路上啊,会发生的动!” 江闻璟眉头皱紧,以防动摇军心,他得来的消息,只与身边几个心腹说过,按理来说,这个人不应该知道啊。 怎么…… 江闻璟疑惑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他们都喝了不少酒,眼下酒精直冲大脑,说话也更加没分寸起来:“放屁!什么的动,不过是那皇帝老儿怂了罢了!” 虽然说是天高皇帝远,但这话也不是能在公共场合说的,江闻璟声音低沉:“慎言!” 被他一声警告惊醒,说话的那人吞了吞口水,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乖巧地坐了下来,不敢再发一言。 江闻璟轻叹口气:“都醉了,今日之事不要外传,收拾收拾,都去休息吧,明日照常训练!” “是!” 众人答应着,利落地收拾着东西。 临近深夜,众人睡意正酣,一道剧烈的响声破空而来,大地开始颤动,惊醒了熟睡中的士兵。 江闻璟跑出来,不需要多好的视力,也能看到远处间山岳崩塌,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 人群中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真的、真的地动了!” 江闻璟挥手:“快,收拾东西,再退五百米!来人,快骑快马,传消息回京!” 第61章 堵住了?!、求催更) 官邮以京为中心,向四方辐射,直达边境,每三十里设一个驿站。 天启驿站两千多处,人员众多,又分为陆驿、水驿、水陆兼办三种,配有驿马、驿船等。 饶是如此,也还是跑死了好几匹快马,才堪堪在退朝前,将消息传递到了皇帝耳中。 听闻漠北真的发生了地动,朝中众人无不诧异,主战派的几个大臣更是面色苍白,双股颤颤。 司空被押入刑部大牢还未放出,他们瞬间倒戈,盛赞皇帝和江昭荣的深谋远虑。 皇帝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传旨江闻璟戍卫有功,特许回京。 江昭荣的心这才定了下来。 他的稚鱼,果然是他们相府的福星! …… 清风馆内,贺言庭正与苏白对弈,只是他今日显然心不在焉,好几次,都险些被苏白翻盘。 “怎么了,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 贺言庭掀起眼帘看他。 苏白笑得一脸荡漾:“怎么,莫不是因为那江家小姐?” 贺言庭不答,门突然被推开,侍卫跪在屏风前,隔着屏风禀报:“公子,朝中消息传来,昨日夜间,漠北地动。” “知道了。” 门再次关上。 苏白诧异地睁大了眼眸,他知道贺言庭和江稚鱼之间的赌注,但坦白来讲,他从来不认为江稚鱼有赢的可能。 那可是天灾啊,一个小姑娘,是怎么预测到的?! 和他相比,贺言庭却是一脸的气定神闲,听到消息时不紧不慢,手执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我赢了。” 苏白都要急死了,“对对对,你赢了,不对,你输了啊!如今漠北地动,你岂不是真要按那小丫头说的,在人前行走?” 贺言庭轻笑:“输了的是我,怎么你看着,倒是比我还着急几分。” 苏白眯眼看他。 “放心,那些人如今动不了我分毫,那南蛊王子,可醒了?” 苏白叹了口气:“你打定了主意,我劝不动你,反正你本事比我大。” 抱怨了一句,他接着道:“醒了,闹着要一个交代,被皇帝拦下来了。” 贺言庭轻笑点头,站起了身。 “要走了?” “赌局已关,我自然要去请赢家,亲自验收她的赌注。” …… 江稚鱼今日并没有去将军府,听到消息,吕代宗和高岩备好马车便直奔医馆。 吕代宗当日答应得太快,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并没有与她约定时间,便单方面决定了一个。 什么时候江稚鱼不去将军府了,便代表她已经治完了。 而那时,便是她落入自己掌心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快。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外面驾车的小厮报了一声:“公子,到了。” 吕代宗迫不及待跳下马车,高岩紧随其后。 他们面前,江稚鱼懒洋洋站在门框边,挥舞着手:“呦,来了啊。” 她的表情悠闲至极,丝毫没有为赌约担忧的意思。 吕代宗只当她是虚张声势,眼中满是嘲笑:“江小姐,今日怎么没去将军府啊,难不成,那贺言庭已经被你治好了?” 他夸张地大笑出声,身旁的高岩也笑着附和:“对啊对啊,江小姐医术盖世,这种小伤,手到擒来吧!” 说着恭维的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不屑,围观的众人也渐渐增多,吕代宗轻挑眉,眼里是隐藏不住的觊觎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脑海里已经将江稚鱼吞吃入腹,他的声音也不自觉轻佻起来:“江小姐说话啊,若是治好了,便让大家开开眼界,若是没治好……” 江稚鱼抬眼:“没治好,你当如何?” 吕代宗大笑出声,眼神在她身上游移:“没治好,便请江小姐移步安乐侯府,我们一起探讨探讨医术。” 语气里的狎昵之意,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 江稚鱼眼眸微眯。 【怎么还有这么不长记性的人呢?】 “吕公子看起来很笃定我会输啊,不过,吕公子的肾透支得很严重啊。” 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方面的挑衅,吕代宗眼底火意渐起:“江小姐可要试试?!” 江稚鱼目光在他身下停留片刻,轻嗤一声。 吕代宗整个人瞬间破防了。 他最近做那事时确有几分力不从心,一想到以后能将江稚鱼收入囊中,他便控制不住,放纵了些。 “你!”吕代宗眼眸睁大,怒极反笑:“无论如何,若是贺言庭还不能站起来,你就要任我处置!” 众人都听过吕代宗的恶名,不禁为江稚鱼捏了一把汗。 吕代宗唇角勾起:“既然是一天,本公子也不为难你,你说等到何时,我们便等到何时。” “不必了。”江稚鱼出声打断他的话:“来了。” 谁?! 宋代宗抬眼望去,只见一男子从街头缓步而来,宽肩窄腰,身姿修长而挺拔,踏着晚霞的余光走来,恍若谪仙一般。 他的面容所有人都认得,正是贺言庭! 随着他一步步走进,人群中不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宋代宗下巴都要惊掉了,怎么、怎么可能?! 这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探着脑袋往里瞧。 高岩也是一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太医院倾尽多年都未曾治好的腿,就这么被一个十二岁的丫头治好了?! 一直到贺言庭走到江稚鱼面前,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 “谁敢对神医不敬?” 他开口,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吕代宗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嘴唇都在颤抖:“怎……怎么可能!”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 “不愧敢开这种医馆的,这般本事,便是神医也不遑多让了吧。” “谁不说呢,听闻贺公子这腿,当年十几位太医出手,也没能治回来啊。” “这般神奇?!那我岂不是有救了!” “……” 贺言庭冰冷的视线看着吕代宗:“吕公子,本公子就站在你面前,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还是说,吕公子想要毁约,不认这个赌注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吕代宗当然不可能说这话。 他咬牙切齿道:“自然不会,贺公子多心了。” 江稚鱼灿烂一笑:“吕公子,请吧。” 第62章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求催更) 江稚鱼将人迎进来,转头对着还在围观的众人道:“诸位,今日开业大酬宾,大家都可进来观摩,若有想就医的,便去那边排好队。” 【啦啦啦啦,人可真多啊,成为天启首富,指日可待了!】 贺言庭以拳抵唇,以免自己笑出声。 宋代宗心里极为忐忑,他刚才那么行事,江稚鱼真的不会怀恨在心吗? 察觉到了他的担忧,江稚鱼莞尔一笑:“吕公子放心,我会公平对待每一位病人的,脱了外衣,趴到这上面来。” 【公平对待每一位病人,但你又不是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我这是为民除害!】 贺言庭神色一凝,吕代宗目前还不能杀,至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 更何况,医馆刚开起来,若是直接出了人命,哪还会有人敢进来啊。 吕代宗依言脱了外衣,油腻的大肚腩十分显眼,趴在软榻上。 江稚鱼拿出一筒鹿皮卷,上面尽是长短粗细的银针。 “吕公子,接下来我要针灸了,扎到某些穴位可能会有些疼,你可要忍住啊。” 吕代宗脑海里警铃大响,跟在贺言庭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步,将他的四肢压住。 江稚鱼伸手,在其后背第2腰椎棘突下,脊椎正中线旁开1.5寸的位置扎了一针。 吕代宗顿时面色红润了许多。 只一针,便有此等效果,旁观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贺言庭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吕代宗本以为她会使坏,却没想到身体竟真有一股暖流淌过,让他整个人都无比舒适。 他放松了警惕,江稚鱼又在他其它几处穴位上施了针。 吕代宗面色扭曲。 【补一补,这泄的可太多了,我人就是心善,帮你堵住了,不用谢。】 贺言庭只感觉背脊一凉。 堵住了?!哪里被堵住了? 等她收了针,吕代宗自软榻上起身,只觉身体轻便,脑海也从未如此清明过。 高岩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期待起来。 江稚鱼如法炮制。 他们两人的改变众人看在眼里,也彻底放下心来。 江稚鱼针灸了前十位病人,然后道:“针灸一事比较耗费精力,劳烦大家担待,每天,本医馆只针灸前十位病人。” 众人顿时抱怨起来,江稚鱼又道:“大家放心,若不是很严重的话,针灸只是起到疏通经脉的作用,其他问题,大家也可以通过中药来调节。” 【饥饿营销真是被我玩明白了。】 贺言庭:“……” 三小姐口中,总有他听不懂的名词。 …… 自医馆出来,夜已深了,江稚鱼坐上马车,却见贺言庭站在马车前面。 “三小姐可否稍贺某一程?” 他的声线一向偏冷,在静夜中听来更像是击玉般冰凉,瞬间就抓住了江稚鱼的耳朵。 【平时怎么没听出来,这人声音这么好听呢?】 贺言庭脸上笑意更深。 “上来吧。” 贺言庭坐上马车,车轮声在寂静的街道格外突出。 “三小姐果真神机妙算,昨日夜间,漠北处发生地动,我军毫发未损,都要仰仗三小姐。” 他一波彩虹屁给江稚鱼吹懵了,狐疑地盯着他。 【突然夸我?指定没安好心!憋什么坏主意呢?】 贺言庭:“……” 他清清嗓:“不知三小姐可有耳闻,圣上想让你上朝一事?” “啊?”江稚鱼没忍住。 【不是,你们凌晨三点就要在外面等了!我可吃不了早起的苦!】 【再说了,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温暖的被窝不香吗?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答应上朝!】 【早起的人怨气比鬼都要重这句话没听过吗?!】 贺言庭:“……” 确实没听过,但他现在见识到了,光是这么提了一嘴,就已经在心里骂成这样了,这要是上了朝,他都不敢想。 “贺公子哪里听来的消息啊?属实吗?我记得本朝中并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啊,皇帝为什么突然想让我上朝啊,是哪位官员进的谗言?” 一连串问句如同机关枪一样打在贺言庭身上。 “三小姐你冷静一些,本公子也只是听闻,圣上他,应该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没有好啊,这想法可不兴有啊!】 江稚鱼呼了一口气,又感觉不太保险。 【不行啊,万一皇帝本来没这个想法,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有了想法可怎么办啊!】 她思忱着,看着端坐在她对面的贺言庭,双眼一亮。 【都能劝动皇帝退兵,那劝皇帝不让自己上朝,岂不是轻而易举?】 贺言庭手掌放在膝盖上,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腰背,坐的比方才更直了。 “贺公子,我们不妨在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告诉你一条对你有利的消息,你呢,就劝住皇帝,让他不要有让我上朝的想法,怎么样?” 贺言庭垂着眼帘,鸦羽长睫投落暗影:“虽然很诱人,但我不敢保证。” 他下颌线绷紧,半晌,牵唇一笑,眼底沉黑隐晦:“圣上的心思,即便是我,也左右不了。” 江稚鱼失望地收回视线。 “不过,”贺言庭看着她,突然道:“三小姐也不必太担忧,即便圣上有这个想法,朝中重臣要接受,还是需要一段时日的。” 江稚鱼心里顿时宽慰了许多。 【对啊,只要大臣们一直阻拦,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只随着他的心意做事啊!】 江稚鱼朝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眸。 “贺公子说得对,作为交换,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吧,当年其中一人,如今正藏在二皇子府邸,能不能找出来,便看贺公子的本事了。” 马车停下,车外的小厮轻声道:“小姐,将军府到了。” 贺言庭却不下车,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笑了,他眼神很坚定,带着点毋庸置疑:“三小姐放心,贺某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说完,跳下车去,江稚鱼眨巴着眼。 【我失望?他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失望的不是他吗?我失望什么?】 几分钟后,马车便到了相府门口,江稚鱼下车,正要进门,余光却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是…… 第63章 上门寻仇、求催更) 黑影鬼鬼祟祟,江稚鱼收敛气息,藏在柱子后面。 借着那人提的灯光,江稚鱼看清了他们的相貌,宋时微和……一个和尚? 老和尚身材魁梧,身披大红袈裟,戴着金光璨然的尖顶僧帽。 江稚鱼听见宋时微柔声道:“悟静师傅,您看这府中,可有妖邪之物?” 悟静往后退了几步,手指间盘动着佛珠,紧接着他皱眉,十分严肃地对宋时微道:“姑娘,府中黑气鼎盛,这邪祟,来头可大啊。” 宋时微莞尔一笑,灯光下更衬得她柔媚可人:“那便都仰仗大师了。” 悟静竖起手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江稚鱼:“……” 【不是,这大晚上的,你两搁这排练呢?】 【剧情里,宋时微把这个假和尚藏在自己院里,对外称病闭院不出,待皇帝来的时候,便施小计把皇帝引到许悠然的院中,恰好看到悟静在给许悠然驱邪。】 【许悠然待宋时微如亲生女儿一般,自然不会防备与她,喝下了宋时微亲手下的迷药,醒来后,许悠然百口莫辩……】 正想着呢,突然感觉身后脚步声传来,江稚鱼眼神一凝,迅捷转身,掩住来人的嘴,揽着腰把她抵在柱子后面。 紧接着,又悄悄探出头,确保动静没引起那两人注意,才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声点,你出来做什么?怎么也没带人?” 江素兰心跳的怦砰的:“我见你还未回来,正想着让人备马车去寻你,刚好碰上车夫说你就在门口,便没带人了。” 她心里还挂念着刚刚听到的话,但又不能直接问,旁敲侧击道:“你在干什么,那两人是谁?” “好像是宋时微,另一人不知道是谁,但看起来像个和尚。” 尽管从稚鱼心里听了很多次宋时微做的坏事,但当江素兰亲眼看见时,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为什么?这么些年来,相府待她不薄,自己也一直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从未亏待过她半分! 皇帝最为厌恶这些,若是真的如稚鱼所说,亲眼见到娘亲房中有个和尚,那岂不是,要至娘亲与死地? 江素兰不敢想下去,眼眶泛着红。 看宋时微的眼神透露着被背叛的失望和彻骨的恨意。 宋时微也似有所觉一般,朝这边看了一眼。 江稚鱼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 【冰雪聪明,不用我说就知道女主打什么主意了,不愧是我的姐,我唯一的姐!】 江素兰:“……” 怪不好意思的。 宋时微在总感觉好像在被人监视着,心里泛起不安,匆忙道:“大师,随我这边来。”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江素兰皱眉:“现在可如何是好,直接去告诉爹娘吗?” “不行,”江稚鱼可太知道知道江昭荣的心思了,别看现在对这个养女一时厌恶,只要宋时微示个弱,再说几句为了相府好的空话,他都能直接轻描淡写将此事揭过去。 “可现在如何是好,那和尚进了府,终究是个隐患,一旦被外人撞见,恐遭圣上厌弃。” 江素兰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 “无碍,我有办法,姐姐你这几日便装不知道即可,交给我就好。” 【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江素兰听得云里雾里,看她一脸自信的样子,应了一声好,眼神里隐隐有着失落。 妹妹如今本事越来越大,自己这个姐姐却帮不上半分忙…… …… 落夜后,盛京最大的醉月笼楼里衣香鬓影,竹音靡靡,一派奢靡景象。 身着薄纱的女子进来,将手中的酒壶放下,吕代宗抬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拥进怀里。 他心情烦闷,多喝了些,脸红得吓人,呼吸间都满是酒气。 “喝,多喝几口!” 坐在他腿间的女子无力地推拒着,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吃痛也不敢吭声,柔媚着声音道:“别这样公子,您喝醉了,我扶您趴着休息一会。” 也不知是什么字突然触怒了他的眉头,吕代宗将女子一把扯下,狠狠摔在地上。 紧接着捏着她的下巴:“你也看不起我?也要和他们一样讥笑我是不是?!” 女子哭泣着,泪水从她脸颊上滑落:“奴家没有,公子、公子你弄痛奴家了……” 吕代宗推开她,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哭哭哭、惹人心烦,过来伺候!” 女子跪行着爬过去,伸手颤抖地解着他的衣带,由于太害怕,半天未曾解开。 吕代宗冷笑着:“废物,”随即捏着她的脖颈,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扔到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他奋力动作着,一边说着凌辱的话,一边脑海里想着江稚鱼的样子。 紧要关头时,他皱紧了眉,明明已经蓄势待发,可总是差那么个口子一样,堵在前头出不来。 吕代宗憋得满脸通红。 “贱人,你做了什么?!” 他伸手作势要掐,女子惊慌地后退着,眼睁睁看着他吐气如牛,眼里赤红一片,直挺挺栽在了床上。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放声尖叫。 “来人啊!救命!” …… 安乐侯府上乱成了一片。 二公子被醉月笼的人抬了回来,样子格外可怖,安乐侯夫人看见第一眼,便晕厥了过去,直到现在也还未醒。 安乐侯和吕耀祖围着二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府医把着二人的脉象,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方起身,安乐侯便迫不及待道:“如何?” “请侯爷放心,夫人只是看公子受了伤,一时间惊怒交加,气极攻心才晕厥,我开副镇定安神的方子,待夫人醒后煎了药服下去,便如大碍了。” “只是二公子……” 安乐侯心刚放下一点又悬了起来:“我儿怎么了?可是什么大病?” 府医摆手:“二公子性命倒是无忧,不过是早些肾气亏损,又遭大补,身子虚不受补罢了……不过,”府医吞吞吐吐道:“补得太厉害,二公子那物件又发泄不出来,时间如此长,怕是以后,都出不来了……” 什么?! 第64章 我愿封你为睁眼说瞎话鼻祖、求催更 安乐侯和吕耀祖如遭雷劈。 这意思,不能出来,那岂不是他日后也不能人道,与废人无异了?! 安乐侯脑袋“嗡”的一下,气得他虎眉倒竖:“究竟是何人有这般歹毒的心思?!来人,给我把那高岩压过来!” 这几日,吕代宗只与高岩形影不离。 吕耀祖送出府医,下三白眼中满是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爹,要不儿子现在便去宫中请太医,太医医术高超,兴许还有法子……” 安乐侯摇头:“不,让侍卫带着我的口信过去,现在起,你不能出府。” 心中愤怒难平,他狠狠拍向桌子,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此人敢对代宗下手,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就你们这两个儿子,代宗已经出事了,你绝对不能再出事!” 吕耀祖沉沉应了声“是”。 不多时,侍卫压着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满眼惊慌的高岩回来。 安乐侯一脚朝着他的胸口便踢了过去,高岩惨叫一声,滚了几圈才停下,疼得脸色煞白,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但他顾不得呻吟,爬了起来跪着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吕耀祖咬牙切齿:“说,你这几日都和代宗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都一五一十说清楚,但凡有一点隐瞒,礼部侍郎也不会介意失去你这个儿子!” 高岩疼得眼前发黑,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身体颤抖着:“侯爷、侯爷明鉴,我们平日里便只去那清风馆和醉月笼,见到的人也就那里的面首和妓子,并无其他啊侯爷……” 安乐侯冷眼看着他:“本侯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老夫的那套剔骨鞭拿过来,本侯倒要看看,你的嘴能硬到何时!” 剔骨鞭是鞭身上满是倒刺,随手一挥,便能将人一整条胳膊上的血肉齐刷刷剔下来,只余森森白骨。 早先年间,安乐侯曾以此刑具,当众活刮了一个犯人,那血腥场景,是当时在场所有人的梦魇。 高岩虽未见过,但也听过。 他仓皇后退着,直到后背上传来墙壁冰冷的凉意,鞭身打在地上的急迫感,让高岩断了弦的脑筋突然接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侯爷!侯爷你听我说!” 他吞咽着口水,哆哆嗦嗦地把吕代宗与江稚鱼打的赌,以及江稚鱼针灸之事一一告知他们,安乐侯和吕耀祖对视一眼,脸色阴沉。 又是她? 上次秋猎怕也是她做的吧,安乐侯本来因为那一箭对江稚鱼的欣赏,在她当街暴打南蛊王子后尽数湮灭。 联想起她秋猎时的辩解,安乐侯冷笑连连。 “来人,备车去丞相府,本侯倒要看看,这次谁还能保得下她!” …… 夜色悄然间褪去,静谧的街道突然嘈杂起来,马车滚滚的车轮声,侍卫胄甲的铁皮声,自东边的街道,一路响彻。 相府里,江昭荣正在洗漱,侍女整理着朝服。 突然间,一小厮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相爷!相爷不好啦……外面、外面一大批侍卫包围了相府,叫喊着让把三小姐交出去呢!” 江昭荣:!!! “怎么回事?”江昭荣皱着眉:“可看清了是何人?” “似乎……似乎是安乐侯!” 安乐侯?江昭荣心里一咯噔,顿时想起了街上听闻的那个赌注。 坏了! 他火急火燎赶往前厅,安乐侯和吕耀祖一脸的气势汹汹,吕耀祖手中,还拎着个脸色苍白的高岩。 来者不善。 江昭荣掩盖住脸上的焦急,十分真诚地困惑道:“侯爷,如今快到上朝时间了,您这般气势汹汹闯进我府中,意欲何为啊?” 丞相与礼部侍郎终究不同,且他们还同属于太子一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安乐侯即便在生气,也不能像在礼部侍郎府揪出高岩一样揪出江稚鱼。 安乐侯冷笑一声:“本侯没心思与你打这些绕来绕去的哑谜,江稚鱼与我儿的赌注,你可知晓?” 江昭荣心道果然是因为这个,但他这几日忙着和圣上商讨稚鱼上朝一事,并不知晓事件全貌,继续困惑道:“什么赌注?” “你当真不知?” “我当真不知。” 安乐侯看他面色坦然,不像说谎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的女儿与我儿打赌,让我儿接受她的针灸。” 江昭荣:“……” 老匹夫,说话说一半是吧。 江昭荣也装不懂:“竟有此事?不过稚鱼师承神医,此乃好事啊。” “好你奶奶个腿!”安乐侯没忍住痛骂出声:“我儿刚刚是被抬回来的,这一切,都是拜你女儿所赐!” 他撕破脸,江昭荣也收起了笑容:“侯爷慎言,此事皆听侯爷所言未免偏颇,侯爷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女儿害了你儿子?” “再者说,侯爷一口一个稚鱼害的,我倒是要问问,你儿子到底怎么了?” 安乐侯一噎。 他喘着粗气,从吕耀祖手里夺过来高岩:“说,把你在侯府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给本侯说出来!” 高岩声音颤颤巍巍把当日的赌注复述了一遍,只字不提吕代宗的为难,言语间也偏向侯府。 安乐侯满意点头,看着江昭荣:“可听清楚了?你女儿一心要为我儿治病,本侯很怀疑她是医术不精,害了我儿,你说今日这人,你是交还是不交?!” “不交。”江昭荣面色平静。 “你说什么?!”安乐侯手放在鞭上,隐隐有抽出来的举动。 江昭荣瞥他一眼,身子岿然不动:“不交!” “好好好!”安乐侯磨着后槽牙:“我儿日后便是个废人了,公平起见,今日我将你女儿也抽成废人,此事,便可一笔勾销了。” 他抽出鞭子朝旁边狠狠挥了一鞭,桌子自中间裂开,上面摆放着的茶壶茶杯丁零当啷地碎了一地。 气氛剑拔弩张,下人们都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江昭荣,本侯便明说了,今日这江稚鱼你是非交不可,若是不交,可就别怪本侯不顾往日情面了。” 江昭荣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安乐侯气极反笑,正欲动鞭子,却听一道清亮的少女声音响起:“我来了。” 第65章 让江稚鱼付出代价、求催更) 安乐侯的目光在她一步步的靠近中越发狠戾,如果眼神能杀人,江稚鱼此刻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江稚鱼衣着整齐,看起来就像是并未就寝过一样。 她眉毛轻微挑起,眼神满是困惑:“不知侯爷找我,所为何事?” 安乐侯脸颊肌肉抽动:“你不知?何必装傻充愣,我儿好好的,你为何要与他打赌?” 江稚鱼微垂着头:“我只不过是看吕公子面色发青,脚步虚浮,便好心想要为他医治一番罢了……” “好心?!”吕耀祖忍不住插话,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厌恶:“我看是歹心罢了,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狠毒,日后还不定要长成个什么样子!” 江昭荣皱眉,向前一步把江稚鱼护在身后:“大公子,还请慎言!” “慎言……”吕耀祖没好气地重复了一下,指着江稚鱼的鼻子:“她倒是没事,我弟弟呢,我弟弟还在床上躺着,现下人还未醒!便是醒了,日后也就是个废人了!” 他情绪激动,江稚鱼在江昭荣身后露个头,眨眨眼睛。 【活该!】 【熊孩子后面必有熊家长,就因为他们的放纵,养得吕代宗不知天高地厚,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见到貌美的女子便强娶为妾,民妇强掳玩弄,贞洁刚烈的,便当着丈夫的面一头撞死在墙上。】 【也不是没有上告的,都被这安乐侯一一压了下来!】 【把你堵得死死的,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 江昭荣:“……” 他头都大了。 稚鱼还当真是故意的啊! 吕耀祖发泄完,心情畅快了几分,冷声道:“若不是你学艺不精,我弟弟又怎会落得此等下场!” 江昭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说是学艺不精,总比说是故意为之要好。 安乐侯收起鞭子:“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这样,本侯有一个法子。” 【一看就没憋好屁!】 江昭荣:“……” 确实。 安乐侯浑然不知父女俩的心思,自顾自道:“让江稚鱼嫁给我儿为贱妾,从今往后,好生服侍我儿,此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在相府他施展不开,送去大理寺定罪又未免太便宜了江稚鱼。 只要她进了侯府,是生是死,还不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吗? 就算是丞相,也管不到嫁出去的女儿身上。 等他们折磨够她了,再随便找个罪名安在她头上,将人杀了,谁又能说他们半句不是? 这还是在马车上吕耀祖出的主意。 江昭荣当然清楚这父子俩打的什么主意,当即脸色一变。 “绝无可能!” 妾已经是府中后院低微的存在了,再加个贱字,便是连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能轻易踩一脚的存在。 江昭荣和安乐侯对视着,黑眸深不见底。 空气中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势,其他所有人都缄默不语,侍女小厮们更是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抽泣声自身后传来。 江昭荣慌乱转过身,就见江稚鱼红着眼,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我师承神医,偶遇吕公子,只是好心想为其医治罢了,我绝没有做半分伤害吕公子身体的事……” 她抽泣着:“侯爷如此咄咄逼人,折辱与我,不如便请圣上裁决,若圣上也觉得稚鱼有罪,那稚鱼便认了。” 她说得恳切,眼神中还带着不服的倔意。 【挤个眼泪真难啊!】 【我这带着三分鉴定、四分不甘、五分不服的演技是不是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江昭荣:“……” 啊对对对。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配合着江稚鱼的话:“稚鱼说得有理,我们两方,不管做出什么决定,对方肯定都不服,现在正值上朝时间,便请圣上评理,如此才公平,侯爷觉得呢?” 安乐侯思忱了一下,觉得并无不妥,点头同意。 …… 到达宫门时已天色微明,望仙门和建福门同时开启,文武百官依序入内。 同所有穿着朝服的官员相比,在江昭荣旁边的江稚鱼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回头率百分百。 穿过望仙门和建福门,就算是到了禁宫,映入眼帘的便是正殿,金銮殿。 金銮殿左侧是通乾门,右侧是观象门。 文武百官按照官职大小,排好队,文官自通乾门入内,武官自观象门入内。 江稚鱼跟着江昭荣,从通乾门抵达殿内。 龙椅在殿中高处正中央,金碧辉煌,四周百官肃立,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看见江稚鱼一愣。 他的丞相做事这么有效率的吗?昨天不是还在推诿,今天就把人带过来了? 待百官行完礼后,江昭荣、江稚鱼还有安乐侯父子以及高岩跪在殿中央,皇帝便意识到不对了。 安乐侯双掌压着地面,额头贴着手背,气若洪钟:“求圣上,为老臣做主,为我儿做主!” 【哇,这就是龙椅吗?是纯金打造的吗?我能直接举走吗?】 【不对,还是木头啊,害。】 皇帝:“……出了何事?” 还嫌弃起朕的龙椅了? 安乐侯并不急着说事,而是打起了感情牌:“圣上,臣与夫人只有这两个儿子,小子顽劣,却也是纯良心性,未曾害过人。” 皇帝:“……” 江稚鱼:“!!!” 满朝官员:“……” 吕代宗欺男霸女的事迹在京中早已流传得不能再传了,现下听见安乐侯一本正经地说他纯良,并没害过人,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无语。 江稚鱼尤甚。 【好家伙,我愿封你为睁眼说瞎话鼻祖,就你那儿子,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这叫纯良,那天下就没有坏人了!】 【真是人老屁股松,屁话控制不住往外蹦。】 【就真啥也敢说啊!】 “噗——” 两道憋笑声相继传来,皇帝赶紧轻咳一声:“安乐侯,朕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的语气虽然强硬,但听起来,隐隐还带着笑意。 安乐侯表情一僵:“圣上明鉴,江昭荣三女江稚鱼谋害我儿,代宗至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据大夫所说,即便是醒了,以后也再无子嗣,求圣上,为我儿做主啊!” 第66章 他的大臣还有这一面呢、求催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定在了江稚鱼身上。 皇帝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江稚鱼,安乐侯所言可为真事?” “圣上……”江昭荣刚开口,便被皇帝打断:“朕在问她!” 江稚鱼抬头,直视着皇帝:“回圣上,臣女确实为吕公子医治,但绝无半分暗害之心。” 她落落大方,表情坦然,身上竟有一种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皇帝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半晌后,又落回安乐侯身上。 “你说是江稚鱼暗害的,可有证据?” “有,礼部侍郎之子高岩,亲眼所见!” 高岩不过是个草包,哪经历过这种场面,自进了金銮殿后便一直抖个不停,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脑子瞬间短路,胳膊直直地伸了出去,脑袋扣在地面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 礼部侍郎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高岩生的本就普通,再加上现在畏畏缩缩的神态,以及惊惧的眼神和惊恐的脸色,更是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皇帝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喜。 一个男子,如此胆小,竟连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都不如! 高岩只感觉身上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般,抬不起头,声音也是唯唯诺诺:“回、回圣上,吕公子被江小姐针灸,不,因、因为打了赌,不是……” 他语无伦次,话都说不明白,安乐侯和吕耀祖脸色铁青,尤其是安乐侯,恨不得再上前踹他一脚。 没用的东西! 皇帝眼里满是厌恶:“连句话都说不明白?!江稚鱼,你来说!” 江稚鱼:“……” 【嘶,怎么有种上课看别人不会,正看着呢,老师生气突然点你名的既视感?】 皇帝:“……” 江稚鱼心里吐槽,嘴上利索道:“回圣上,是因为开医馆当日,臣女恰巧见到吕公子与高公子,见其二人眼下青紫,脚步虚浮,便想为其医治一番。” “但二位公子显然不相信臣女的医术,恰巧当时,臣女也正在为贺公子治腿,便与吕公子打了一个赌,若是贺公子的腿好了,吕公子便来我医馆治病,并为我的医馆宣传一番。” “昨日贺公子已能正常行走,所以臣女便依照赌约,为吕公子治病,走前,吕公子面色红润,并无异常,醉月笼街上的人都可为臣女作证。” “之后发生了什么,臣女便不知晓了,再听到吕公子的消息,便是安乐侯带着人闯进了相府,口口声声称,是我害的吕公子。” 【呼,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好累,早饭也没吃,又饿又渴。】 【可千万别有什么让我上朝的心思了,咱吃不得这种苦啊。】 【就让我安安静静躺平吧。】 皇帝:“……” 江昭荣:“……” 看吧,他早就和皇帝说过,影响江稚鱼上朝,最大的阻扰因素从来都不是大臣们,而是江稚鱼自己。 比起吕代宗的事,皇帝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你方才说,言庭的腿,好了?!” 江稚鱼点头:“昨日贺公子曾于街上行走,很多人都看到了。” 此话一出,满朝官员皆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震惊。 皇帝宠爱贺言庭满朝皆知,当年贺言庭双腿俱断,自膝盖处往下耷拉着,皇帝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还在京中贴了告示,寻神医,但凡治好,便予以高官厚禄。 每日进出将军府的人成百上千,可即便如此,贺言庭的腿也仍旧没有治好。 然而现在,竟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治好了?! 安乐侯猛的抬头看向皇帝,皇帝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意。 安乐侯心里咒骂了一句。 对江稚鱼是故意害他儿子一事更是深信不疑。 皇帝难得开怀大笑,对江稚鱼赞不绝口:“江相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医术如此高超,便是冠以神医之名,也不为过,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都依你。” 【这么大方,但我现在也没啥想要的啊。】 “圣上,可否让臣女存起来,等下次想到,在告诉圣上?” 敢和皇帝讨价还价,她还是第一人! 官员们对视一眼,看皇帝并未生气,还笑着答应了,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安乐侯父子可以说是全场最不开心的了。 眼看所有人都把他儿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安乐侯轻咳一声:“圣上,既然三小姐医术如此高超,那我儿,岂不是她故意为之?” 【对啊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儿子欺男霸女那么长时间,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给他做个无痛阉割,还是便宜他了呢!】 皇帝:“……” 他略微调整了下坐姿,看着安乐侯的眼神有几分不悦。 早年间安乐侯为先皇建功立业、开辟疆土,如今自己继位了,他年岁也大了,开始养老了。 每天上上朝,拿拿俸禄,正事不干,就知道纵容着他的两个儿子。 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来人,将吕代宗抬到殿上来,让朕的太医亲自为其诊治,看是否真的是江稚鱼医术不精所致。” 安乐侯下意识想要阻拦,皇帝瞥他一眼:“安乐侯有话要说?” 听出皇帝语气里的不耐,安乐侯一噎。 “不,臣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便静待结果吧,若真是意外,朕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皇上。” 嘴上这么说,但安乐侯心里却没几分把握,之前府医说的话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儿子以后不能人道了。 朝服遮掩下,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一个被自己宠坏了的小儿子,一个十二岁便能被冠以神医之名的相府三小姐,皇帝心里早已有了抉择。 结果如何,对皇帝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局,江稚鱼彻彻底底地赢了。 不仅赢得了神医之名,还赢得了皇帝的欢心,以及其他官员的注意。 这次之后,怕是无人不知江稚鱼这个人了吧…… 安乐侯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低头认错,说自己担心儿子,气急攻心才如此冲动,但一想到躺在床上的儿子,安乐侯便忍不下来。 哪怕是拼着被皇帝厌弃的心思,他也一定要让江稚鱼付出代价! 第67章 来日,他必百倍千倍还之、求催更)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当然也不是干等,朝还是要上的。 跪在殿中央的几人纷纷起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福平给她拿了个小板凳,引着她就座与龙椅之下。 全场哗然。 大臣们的脸色精彩纷呈,江昭荣也讶异地看着皇帝。 江稚鱼本人更是满头问号。 【啥情况啊,怎么就让我坐啊?】 【皇帝要干嘛啊?】 江稚鱼想着想着,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皇帝的眼神带了几分嫌弃: 【嘶,这厮不会是想要纳我为妃,免费给他打工吧?!】 江稚鱼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原书剧情也说了,皇帝最喜爱胸大无脑的女人,而自己现在才十二岁,没可能会踩中皇帝的xp。 【肯定是看上了我的技术,待我进了后宫,什么下药流产的都让我来调查,说不定,还要担当起每天为他试毒的活!好歹毒的心思!】 江稚鱼看皇帝的眼神瞬间转变,变成了打工人看冷酷无情资本家的眼神。 皇帝:“……”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换了个地方,还要打工呀,打工就算了,还是白嫖呀……】 皇帝和江昭荣被她魔性的旋律环绕在耳边,险些唱出来。 以免自己真的被她带偏,皇帝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咳……前线情况如何了?” 兵部尚书韩宜之上前一步:“回禀圣上,据斥候来报,由于消息传得及时,漠北地动时,我军撤退迅速,并无伤亡,地动结束后,江闻璟带兵前往山脚下,与废土掩埋中,发现了漠北的伏兵。” 江昭荣身体不自觉一颤。 他不敢想象,要是没有稚鱼的心声,那自己此刻听到的,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儿子,被那些蛮子掳去的消息了…… 江昭荣的眼神落在坐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幸好、幸好有稚鱼在,这一切,还未发生。 兵部尚书的话说完,江稚鱼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过去。 【哇,不愧是二哥,棒棒的。】 皇帝也是龙颜大悦,连声夸赞:“不愧是少年英才,有此将才,我天启何愁不能打破这分裂的局势,一统天下啊!” 【你在想屁吃,那是萧晏礼完成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皇帝:“!!!” 你说谁?! 你说的是我那年少聪慧,后期伤了脑子,如今痴傻的六儿子?! 他以后能一统天下?!!! 皇帝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回想起椒香殿那一幕幕,欺骗和后怕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 如果萧晏礼骗的不是他,他后面知道真相后,只会赞其心思深沉,懂得韬光养晦。 但萧晏礼把他这个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 榆妃是否也知道此事? 他的这个六儿子装疯卖傻,究竟有什么企图? 帝王本就多疑,皇帝在毫无异常的时候便能怀疑萧晏礼,如今被江稚鱼点出来,疑心更是愈发不可收拾,椒香殿内当时一幕幕让他觉得暖心的画面,此刻都如同脱下了蜜糖外衣的毒药,让他如鲠在喉,倍感恶心。 底下的大臣们还在附和着皇帝,恭维江昭荣。 江稚鱼听得直打哈欠。 【这么早,他们是怎么不困的?】 众所周知,打哈欠会传染,在江稚鱼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下,为首的江昭荣也忍不住以朝服掩唇,不着痕迹地打了一个。 仿佛打开了开关一样,朝臣一个接一个掩唇,待皇帝回过神来,便看见自己的臣子接连打着哈欠,耳边还有江稚鱼的吐槽。 【我就说,起这么早怎么可能不困的,睡眠时间不够,人怎么可能精神嘛!】 【这上朝的时间就非常不合理!】 皇帝:“……” 胡说什么,他就……哈……不困! 皇帝突然打了个哈欠,各位大臣对视着,纷纷垂下了头。 皇帝:emmm,上朝的时间,是不是真的太早了一点? 不对!自己让她上朝是让她来吐槽的吗?! 是让她来看哪个是奸臣的! 直到现在,江稚鱼心里一句朝臣都没提,满朝文武,竟都是为天启着想,为他尽忠的好官吗?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直接就被皇帝拍散了。 怎么可能! 殊不知江稚鱼只是懒得说罢了。 虽然原书剧情事无巨细,连这些官员家中几口,庄子上有多少头牛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但说到底都是别人的家事,和江家又没有什么关系,她才懒得八卦。 就像是因为高岩丢了大脸的礼部尚书。 【其实私下里玩得比高岩还花,什么换妻,多人,样样都来的!】 【难怪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呢,有这样的父亲,高岩不会玩,我都不信。】 皇帝:“……” 嘶,没想到啊,他的大臣还有这一面呢? 【还有刚刚说话的兵部尚书,长得憨厚老实,那心啊,比从泥堆里挖出来还要黑啊!】 【草菅人命、谋害贤臣,贪污受贿,那是无恶不作啊,早年间看上了一户人家的田地,人家不搬,便将其全家尽数屠戮,可怜那新妇肚子里还有个刚成形的男胎!】 皇帝:“!!!” 他看韩宜之的眼神顿时不满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厮混后宫,仗着先前战事吃紧,以汇报为名,行淫乱之事,在德妃的帮助下,奸淫了不少宫女呢!还玩双飞,日子比皇帝还滋润。】 皇帝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看着韩宜之的目光满是森冷。 好一个兵部尚书!好一个韩宜之! 这么听下来,皇帝更是坚定了让江稚鱼上朝的想法。 江昭荣听得是无比炸裂,人都麻了。 他常与兵部尚书一同饮酒,浅谈国事,兵部尚书给出的点子不仅有利于国家,还不会激起民众怨气。 万万没想到啊,他竟是这么一个人! 他的形象和江稚鱼描绘的形象完全背道相驰,江昭荣轻叹一口气。 自己还是懈怠了,身为丞相,居然就这么被蒙蔽了…… 安乐侯父子在一旁已经快心焦死了,怎么还没到啊,可是路上出现了什么变故? 第68章 想个万全的法子、求催更) 一炷香时间后,天色大明,众臣都已有些不耐烦,几人缓缓前来。 为首的便是贺言庭,他身姿挺拔,健步如飞,一点也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在他身后是两个锦衣卫,锦衣卫中间夹着吕代宗。 吕代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也好似睁不开,双腿无力地耷拉着,只是有一处还仍然挺立着,因其衣着单薄,一眼便能注意到。 众人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那处,紧接着又匆忙挪开。 安乐侯父子第一时间冲上前,推开锦衣卫,扶着吕代宗坐在地上。 贺言庭几步走上前来,跪在殿中央:“臣在路上偶遇锦衣卫,便斗胆一同前来,请圣上恕罪。” 龙椅上久久未有声响,江稚鱼抬眸,只见皇帝眼眶泛泪,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亲自走下来扶起贺言庭,轻拍着他的手背。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饶是见惯了皇帝对贺言庭特殊的臣子们都不由得一惊,对贺言庭的警惕又高了几分。 江稚鱼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贺言庭的眼,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承蒙圣上关爱。” 听到的和亲眼见到的终归不同,皇帝情绪激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都说皇帝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这演得太过了,差评!】 皇帝:“……” 贺言庭:“……咳。” 被她这么一打岔,皇帝收敛了几分,又换成安乐侯父子哭嚎了。 “圣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我儿如今这样,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皇帝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却仍旧平和:“安乐侯,朕已经说了,待太医诊治过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是不相信朕?”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里面蕴含的警告意味,让人不禁背脊生寒。 安乐侯自知失言,连忙跪在地上:“臣绝无此意,只是见儿子如此,一时失了分寸,求圣上恕罪。” 头上仿佛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安乐侯额角冷汗滑落,片刻后,皇帝才轻哼了一声。 “孙太医,去给吕公子诊治一番,看看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站在福平身边的孙太医点头称是,小步跑过去。 孙太医听着吕代宗的脉象,皱眉沉思,又掀开他的上衣,将人翻转过来,摸着他腰间,心下有了答案。 他放下吕代宗,转身跪在皇帝面前。 “回圣上,吕公子的身体,确与江小姐有关。”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臣的眼神瞬间集中在江稚鱼身上。 皇帝也皱起了眉,贺言庭抬起眼眸。 却见江稚鱼丝毫不慌,几步走过来,跪在地上。 大气坦荡,毫无怯场之意,心里不禁都点了点头。 安乐侯父子喜悦涌上眉梢,吕耀祖更是迫不及待:“圣上,太医都说是这江稚鱼害的了,还请圣上……” 他话还没说完,孙太医连忙打断他:“公子怕是会错意了,臣并无这个意思。” 他话一出,皇帝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吕耀祖表情瞬间空白:“……什么,什么意思?” 孙太医指着吕代宗的腰间:“回圣上,从脉象所看,吕公子是由于缺精太多,导致的肾虚体乏,江小姐为其针灸的地方,正是肾俞穴,可调和气血,益肾壮火。” 安乐侯和吕耀祖表情由红转白。 “本是调补,但奈何吕公子自针灸后便又去行那事,又大量饮酒,身体本就虚不受补,两方冲撞,才引得如此悲剧。”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安乐侯一张老脸由青转红,由红转白,眼神飘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躺在地上的吕代宗气若游丝,酒还未醒,身子涨得难受,竟就在那大殿中央,众目睽睽之下,做起了不堪入目的动作。 众臣纷纷掩目。 江稚鱼倒是看得心里嘎嘎直乐。 【嘎嘎嘎,皇帝:6。】 【还有你们,装什么呢,明明都在偷看。】 皇帝脸色铁青:“安乐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御前失仪,逐出宫去,往后的科举,也不必参加了!” 安乐侯猛的抬起头,皇帝这话一出,便是彻底断了吕代宗的前途! 皇帝还在输出:“自己养儿子不教养,反倒怪在别人家小姑娘的头上!稚鱼师承神医,好心为你儿治病,你们反倒倒打一耙,栽赃别人,连夜堵上别人家门!” 安乐侯和吕耀祖被他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此事既已明了,便让稚鱼决定你们父子俩的惩罚吧。” 跪在地上的江稚鱼:“……” 【好啊好啊,罚啥呢,古代都有啥刑罚啊!】 【我真服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贺言庭:“……” 皇帝:“……” 额,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能反悔了啊。 贺言庭:“……江小姐毕竟是女子,……心善,恐于心不忍,安乐侯连夜堵在丞相府中,未免张狂,依臣所见,便各打其五十廷杖,以儆效尤如何?” 皇帝:“朕觉得正好。” 【才五十廷杖啊……】 贺言庭眨眨眼,这话,便能看出江稚鱼对刑罚确实不了解了。 廷杖,一仗下去便是皮开肉绽,锦衣卫行刑,自是不会留手,正常而言,三、四十仗便可将人打死。 贺言庭又接着道:“冤枉了江小姐,自然是该予以补偿,便再扣其半年俸禄,补偿与江小姐,可好?” 皇帝:“……” 你在问谁? 江稚鱼忙不迭点头:“臣女觉得贺公子此言甚好。” 众臣:“……” 皇帝:“……那便依言庭所言,来人,拖下去吧。” 锦衣卫鱼贯而入托人,早在听到五十廷杖后,宋耀祖便面色苍白,几近晕厥,在看到锦衣卫后,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疯狂动作的吕代宗也被锦衣卫托着离去。 没人敢托安乐侯,锦衣卫架着安乐侯走出去时,他脸上肌肉疯狂颤动,赤红的眼睛转头紧盯着贺言庭,攥紧了拳头。 一个江稚鱼,一个贺言庭,他记住了! 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他必百倍千倍还之! 第69章 亲自来尝尝咸淡、求催更) “你说的可是真的?” 椒香殿内,萧晏礼含着布老虎,听着太监在他身侧低声耳语,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那太监一边装作制止他的模样,一边道:“老奴亲眼所见,安乐侯父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下的血,都染红了地面!太医上前去的时候,两人连气都出不上来了!” 萧晏礼心念一动:“可知安乐侯父子是因何受罚?” “因着江家三小姐,说是她为吕代宗治病,却将其治成了废人,安乐侯父子堵上丞相家门,又闹到朝堂上,最后查明皆是吕代宗自己的原因,江三小姐又治好了那贺言庭,皇帝勃然大怒,这才下此重手……” 贺言庭被治好了?! 萧晏礼心下大骇。 怎么可能,那贺言庭从膝盖至下的腿骨都被尽数敲断,除非找到那传说中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才有那么一线希望。 数年来都未曾找到的人,如今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治好了?! 那江稚鱼竟有此等神技? 为何宋时微从未与他提过? 满腔的疑惑萦绕在萧晏礼心上,正欲再说什么时,只听外面通报声传起。 皇帝来了。 萧晏礼眼神一动。 太监尖利的嗓音想起:“哎呀,六皇子,您该用膳了,这个就给老奴吧……” “不嘛……别动我!……我讨厌你!呜呜~” 萧晏礼瘪着嘴,竟是一幅要哭的模样。 皇帝一进来,便看到这般景象。 心里顿时冷笑连连。 这般精湛的演技,怨不得自己也被他瞒了过去,瞧瞧装的多像。 这般想着,皇帝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轻而易举从萧晏礼手上拿过布老虎,递给太监。 太监又是一顿猛吹六皇子有多信任他这个父皇。 皇帝心里只觉一阵厌烦:“行了行了,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话,朕都听腻了。” 萧晏礼手不易察觉的一抖。 什么意思,那日还没有打消他的疑心吗? 好在皇帝好像只是顺口说这么一嘴,紧接着便斥责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伺候不尽心,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从外面回来的榆妃脚步加快,挽着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圣上这是怎么了,和这些下人们置什么气。” 皇帝歪头看她,脸色沉下来:“朕还没说你,一殿之主,连几个宫女太监都管教不了,日后如何能料理后宫,怎能担得起一国之母?” 榆妃自复宠以来哪听过他这么重的语气,当下便红了眼眶,可听完皇帝的话后,她便顾不得伤心了。 料理后宫、一国之母?! 难不成,圣上已有了废后的心思?! 喜悦自榆妃眼底蔓延,若是自己成了皇后,那她便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她的儿子,也能光明正大的展露他的谋略,成为太子,再也不会被任何人看不起! 这么想着,榆妃下意识看了地上的萧晏礼一眼。 萧晏礼匆忙闪躲开。 皇帝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勾起唇角:“爱妃,你可明白朕的意思了?” 榆妃忙不迭点头:“圣上放心,臣妾知晓了。” 她环视着殿内,眼神中带着狠意。 谁也别想阻拦她成为皇后,她就要做这天启最尊贵的女人! …… 相府内,许悠然站在堂前,忧心忡忡的张望着。 江素兰和江康安在她身侧,软语安慰,堂上老太太虽然也担心,但看自己的孙子、孙女都围在许悠然身侧,心中不适起来。 杜月兰和宋时微在老太太身侧,端茶倒水。 上次在门口被江昭荣斥责后,杜月兰心里憋着一口气,便称病不见人,等着江昭荣前来探望。 可她等了这么些天,江昭荣都没来,她心下着急,买通了随身侍候江昭荣的小厮,才发现莫说探望了,这几日,江昭荣竟是连提都没提起她! 甚至就连老太太的管家权,都移交到了那许悠然手上。 杜氏知道自己在拿乔下去,下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或许就是她了。 于是她赶忙从院子里出来,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出来,便又碰上安乐侯这档子事! 真是犯冲! 杜月兰手端着茶盏,恭恭敬敬递到老太太面前:“老夫人您莫急,相爷他定是有办法的,咱们只需等着便好了,在者说,有姐姐在呢,太师大人也会助相爷的,您说对吧。” 老太太接过来,抿了一口:“亏得你有心,还记得那家人,我看啊,人家都不知道把咱们忘到哪里去了!” 许悠然听得心里怒火中烧,江昭荣能当这个丞相,全靠许家的助力。 彼时江昭荣一届侍郎,因着许太师倾力相助,帮其解决了岭南水患的问题,江昭荣才得圣上赏识,坐上了丞相的位置。 可江家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自己的父亲被奸臣陷害入狱,自己哭着跪着去求江昭荣,让其在圣上面前求情几句,可当时的江昭荣是怎么回答她的? 许悠然仍记得那天深夜,江昭荣叹着气:“悠然,岳丈之事我也没有办法,要怪,只能怪他被人抓住了把柄,圣上如今震怒,你总不能让我因为这件事,丢了丞相的位置吧……” 可他却丝毫不想着,自己的丞相之位,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后来父亲沉冤昭雪,许悠然因着愧疚,不敢回许家,也不想再见任何人,便把自己龟缩与相府的梦华苑中。 收回思绪,许悠然看着难掩挑衅的杜月兰,嗤笑出声。 从前她只以为,自己心寒是因为杜月兰进府,夫君宠爱她。 其实现在想起来,是从那个深夜,自己便已经看透了他,明白他骨子里,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 她不能接受自己记忆中意气风发、翩翩君子,让人如沐春风的江昭荣,其实内在不过是个烂透了的小人! 不肯承认自己拼尽一切的选择,从一开始,便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罢了! 想通了一切,许悠然只觉得心情豁然开朗,稚鱼说得对,她没必要把自己和江昭荣绑在一起,大不了便和离。 但现在不行,若是现在提,江昭荣拼死也会阻拦自己带走儿女们,自己必须先想个万全的法子…… 第70章 一屋子孝子贤孙!、求催更) 看许悠然嘲笑她,杜月兰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 不过是投胎投了个好家世罢了,若她有许悠然的身份,自己定会比她做得更好! 自上次一家人用膳后,江康安闲暇时便会出来转转,当然,还是坐着轮椅。 他轻声道:“娘,有稚鱼在,爹不会有事的。” 许悠然还未说话,老太太倒是先冷哼了一声:“还不都是她闯出来的祸!学人家开什么医馆,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许氏,这都是你不知管教的错!” 江素兰脸色难看,江康安眼底满是怒火:“老太太,稚鱼她没有错,分明是那安乐侯一家嚣张跋扈,都堵到家门……” 江康安试图和她讲道理,但老太太压根不听。 看着他还坐着轮椅,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老太太直接打断他:“行了行了,要我说啊,等他们回来了,便压着那丫头送去安乐侯府上道歉,不就是做个贱妾嘛,自己犯了错,便该受着!” 江康安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杜月兰也在一旁附和着:“老夫人说得对,以安乐侯两位公子的身份,稚鱼嫁过去,就算是为妾,那也是高攀了,更何况出了这事,能保住命,不让安乐侯迁怒于相府,才是要紧的,姐姐该以大局为重……” “啪!” 没等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许悠然已经走了过去,抬起手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打得杜月兰直接从椅子上摔落在地,半张脸直接便肿了起来。 全场皆惊,老太太一手按着心口,惊恐地看着她。 江素兰和江康安也是一愣。 记忆里,自己的母亲永远都是淡然的,不论谁说什么,都不会发火。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母亲发火的样子。 “我告诉你杜月兰,稚鱼她是我的女儿!想让她去做贱妾,这辈子都不可能!以往终是我宽厚,不同你计较罢了,如今你恃宠而骄,连做妾的规矩都不懂了,我身为主母,自是该严格管教你一番!” 许悠然看着她,语气平淡,但就是让杜月兰觉得身后寒意阵阵,仿佛、仿佛自己已经被她当成了死人一般。 江昭荣和江稚鱼一进来,便看见杜月兰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许悠然。 江昭荣神情严肃,不赞同地看着许悠然。 江稚鱼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这个白莲花早该挨打了!】 江昭荣:“……” 怎么连稚鱼也,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打人啊! 杜月兰即将冲出口的谩骂,在看到江昭荣后,都变成了委屈。 她抹着眼泪,委委屈屈走到江昭荣旁边:“都是妾身不好,触怒了姐姐,姐姐莫怪,要怪就怪妾身。” 江昭荣一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加上几日未见人,以及心中的愧疚,登时被迷得七荤八素。 “无碍,”他又转向许悠然,对着儿女们三双控诉的眼神,还有许悠然冒火的眼睛,声音无端小了好多:“再怎么说,也不能打人……” 他声音越来越小,许悠然却是冷笑一声:“怎么,我一个当家主母,连个妾都管不得了?!” 江昭荣皱眉,强势的许悠然总会让他想起当年那个软弱、在她面前不得不伏低做小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厌烦:“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此刻也回过神来,痛骂着:“看看看看!当着我的面便敢打人了!许氏,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吼完,殿内却无人理她,江昭荣更是一眼都不看她,免得压抑不住心里的杀意。 “时微,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啊,我姐我哥你是看都不看一眼,眼里只有那边两个是吧?!】 江昭荣:“……” 他只是说习惯了而已。 宋时微声音怯怯:“刚刚姨娘和祖母说起了稚鱼,姨娘太担心爹了,便说了句不如就按照安乐侯的意思,让稚鱼过去做妾,毕竟这事也是稚鱼引起来的……” 贱妾和妾,差一字,意思便相隔千里。 杜月兰抬眼看向宋时微,心知这是她向自己示好,为自己抛来的橄榄枝。 她轻呼一口气。 若真能与宋时微联手,倒也不错。 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嫁了出去,在这后院帮不上自己半分,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这几年来也没个动静,能得这么个盟友,总比自己孤军奋战要好。 江昭荣听完宋时微的话,对许悠然的不满更上了一层。 江素兰语气斥责:“时微,杜小娘方才明明说的是,要让稚鱼去做贱妾!” 江昭荣眼神一转,冰冷的视线看着宋时微和杜月兰两人。 杜月兰捂着脸,晶莹的泪珠缓缓掉落:“妾身也只是太担心相爷而已,那安乐侯怎么也是权贵世家,而且稚鱼此举却是过分,妾身只是担心牵连相爷,拖累了相府罢了。” 一番话说得江昭荣面色缓和,话里虽是斥责,但语气以平缓许多:“我知你为相府着想,不过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了,圣上已经查明,此事,与稚鱼无关。” 杜月兰笑意一僵,脸上火辣辣的疼。 许悠然面色一松,江素兰和江康安也是松了一口气。 宋时微被袖子遮掩下的拳头顿时握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此便最好了,恭喜妹妹。” 老太太是最掩饰不住自己情绪的,当下翻了个白眼:“即便如此,三丫头也还是莫要开那个医馆了,小小年纪,开医馆去治那种病,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江稚鱼:“!!!” 【嗨哟,我真就服了,老东西也是个不记打的,信不信我在仙子附体一下啊!】 【不行,我这暴脾气,我要骂她!】 【发疯哪有当面怼来的爽快!】 江稚鱼抬起眼角,轻笑:“啊对对对,老太太管得真多,就是那夜香放在门口,您也得去拿勺子亲自来尝尝咸淡!” 噗—— 所有人都没绷住,噗地笑了出来,便是脸疼的杜月兰,也扯了扯嘴角。 唯一生气的便是老太太了,伸着颤抖的手指指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一句话,两眼一黑,直挺挺栽愣着晕了过去。 江稚鱼:“……” 【就这?】 【我还没发挥我万分之一的实力呢!】 第71章 你社死啦、求催更) 江老太太晕倒后,除了杜月兰和宋时微惊慌地叫人外,其他人都像是没看见似的。 杜月兰喊了几声,看江昭荣一脸的无动于衷,心里揣摩着他的想法,也不喊了。 宋时微也悻悻闭上了嘴。 唯有老太太的心腹——自进府后便一直跟着她的钱婆子,见主子们都不发话,便猛地冲了出去,去找府医。 江昭荣冷眼看着。 江稚鱼:“……” 【好嘛,一屋子孝子贤孙!】 【不过这个老太太也不值得别人待她好,祖父和大伯对她多好啊,最后还不是被她伙同奸夫害死!】 江昭荣:“!!!” 上次都被气懵了,都忘了还有个奸夫了! 那奸夫究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江昭荣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生怕落下一个字。 但江稚鱼却不在提及了,好像只是想吐槽这么一句,江昭荣听了半天,她也没再说一个字。 江昭荣:“……” 你倒是说啊! 刚刚小嘴还叭叭叭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熄火了呢?! 江昭荣被她吊着胃口,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倒两下,让她一次性说个痛快! 见江稚鱼哪怕是气晕了老太太,江昭荣也不见要罚她的意思,宋时微心里极度不平衡。 她享受惯了江昭荣的双标,如今江稚鱼比她那会更甚,嫉妒直接让她质壁分离,不过脑子道:“父亲,稚鱼妹妹如此说话,也太目无尊长了。” “祖母毕竟是长辈,妹妹如此顶撞长辈,是为不孝啊。”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杜月兰眼眸微垂。 这人也是个蠢的,不看老太太晕了,相爷都没表示吗? 如今江稚鱼正受宠,母亲又把握着掌家大权,这要蠢成什么样,才敢在现在暗示相爷,去惩罚江稚鱼啊。真的要和这样的人联手吗? 这个智商,真的不会连累自己吗? 杜月兰悠悠叹了口气。 江稚鱼撑着江康安的轮椅,探头看。 【长着个嘴叭叭叭的,光顾着收拾老太太,忘了你了是吧。】 宋时微出口便觉得失言,心下懊悔,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强撑着做出一幅忧心祖母身体的好孙女形象。 江稚鱼皮笑肉不笑:“时微姐姐真孝啊!老太太尝夜香时,旁边递勺子的怕不就是你吧。” 宋时微脸色由青转白。 江稚鱼继续输出:“真是乌龟办走读——憋不住笑了,可惜姐姐不是嫡亲的孙女,如果姐姐是,老太太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宋时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最恨别人提及她的身份,就算谁都知道,但只要不提,光看称呼,她就是相府正正经经的小姐! 不是什么养女! 她嘴唇颤抖着,眼泪要掉不掉,眼神坚定,活像是小说里被人欺辱,坚毅的女主一样。 宋时微:“稚鱼妹妹何必咄咄逼人,我知道我的身份,但毕竟江家养育我一场,祖母也悉心教导,爱护与我,我不过是听你所言,一时为祖母气不过罢了。”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伸手拂去:“便是纵观天下,也没有小辈顶撞长辈的,我那么说,何错之有?” 【呦呦呦,现在知道江家养育你了,你引和尚进府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献计毒害我娘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偷放陷阱,致使江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我怼你几句你就知道了,无语……】 一家人心下大骇,江素兰亲眼见过,现在只觉得无比悲伤。 江昭荣盯着宋时微的眼珠都像是快要脱落下来。 江康安蹙眉,审视的目光扫过宋时微全身。 许悠然更是冷哼一声,看着江昭荣的眼里满是讽刺。 江稚鱼向前走了几步,直视宋时微。 “姐姐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小辈自然不应顶撞长辈。” 宋时微眼眸微动,惊疑地看着她。 江稚鱼有道:“但并不是年龄大便是长辈,德行和经验在人之上,做正常地事,说正常地话,爱护小辈,让人心生敬意,如此才是长辈。” “像是那种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不配被称为长辈。” “姐姐你说对不对啊!” 宋时微惊恐的看着她,她疯了才会去接江稚鱼的话,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流传出去,便是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其淹死。 这么想着,宋时微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期待。 如此口无遮拦,她迟早,会被这张嘴害死。 自己等着看她那一天!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虽然他们心里都有几分赞同江稚鱼的话,但也深知这些话若是流传出去,会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许悠然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满含威胁:“今日之事,都不许外传,若是让我在外听到了一丝风声,被我查到了,无论是谁,直接杖毙!” 侍女小厮们点头称是。 许悠然又看向宋时微:“你如今也大了,之前相爷念你年纪小,不谙世事,便让你改了称呼,如今既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那便改回来吧。” 宋时微如遭雷劈,双眸颤抖下意识看向江昭荣。 江昭荣也下意识张了张嘴,眼神游离半晌,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再看看吧…… 宋时微眼眸黯淡,压下心头的不甘,恭敬道:“夫人说的是,是时微逾矩了。” 从心里翻涌上的不甘、愤怒、委屈,不断地冲击着宋时微脆弱的神经。 都是他们害的!一群鸠占鹊巢的小人,可恨她如今没有机会! 若是有这么一个机会,宋时微眼里狠戾弥漫。 杜月兰心里暗骂一声。 正在此时,钱婆子带着府医终于跑了回来,江昭荣轻微颔首,府医才走到老太太旁边开始把脉。 他面色凝重地扒开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收回手,欲言又止。 钱婆子被他严肃的脸色已经吓得哭起来,江昭荣心里却有一点喜意:“如何?” “相爷……嘶……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昭荣自是不愿,他有弑母的心思,但却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若是老太太病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便是日后旁人查到了什么,或是那个奸夫找上门来,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江昭荣:“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第72章 二皇子回京、求催更) 府医环视一周,心一横:“老太太晕倒只是一时气急,并无大碍,不过……” 江昭荣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不过什么?” 府医纳闷,自己怎么好像看到相爷有些许失望?定是看错了吧,哪有看到娘无事失望的儿子呢。 “还请相爷好生劝谏,莫要让老太太再服用……服用那些腌臜东西了。” 【哈哈哈哈,老太太还在喝啊,恒哥都走了她喝的谁的啊。】 江昭荣挪开视线,他都快忘了这一茬了,难怪府医刚才那个脸色! 这事毕竟不光彩,江昭荣也没有要挑明的心思,只点了点头。 府医收拾东西正要走时,却被钱婆子一把拦住。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着:“大夫,我主子究竟喝了什么?您且说出来啊!莫不是有那小人害她!相爷、相爷您怎么也不问清楚啊!” 府医被她扯着,婆子手劲又大,一时挣脱不开,只能求助地望着江昭荣。 江昭荣皱眉:“谁给你的胆子,一个奴婢,也敢质问主子?” 【江建进给的啊,有一段时间,他痴迷熟妇,可惜别的地方无从下手,便打起了钱婆子的主意。】 【月黑风高夜,江建进拉着钱婆子上了床,手帕一盖,灯一关,不可言说的动静过后,两人便那么勾搭上了。】 【而且江建进特别喜欢嘬钱婆子的那颗痣。】 江昭荣:“!!!” 许悠然:“!!!” 江素兰和江康安:“……” 不是,稚鱼怎么连他们床第间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钱婆子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只是脸上长了颗痣,周边还隐隐长着黑毛,看起来分外恶心。 江建进是如何下得去口的? 钱婆子跪在地上,对江昭荣的厉喝声也丝毫不怕:“相爷,老夫人是您亲娘啊,若是被下了毒,您也就如此不闻不问吗?” 江稚鱼悠悠叹了口气。 【怪不得老太太信任你也不告诉你她在干什么呢,就怕这种一根筋的,若是知道了,定是要问个水落石出,本来就是要隐瞒的事,你越问人越多,越容易暴露,多让人害怕!】 许悠然:到底何事啊!她也好想知道! 江素兰别开脸,江康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江昭荣本想着将她拖下去便完事,但听江稚鱼这么一说,心里泛起了嘀咕。 若是钱婆子宣扬出去,那岂不是老太太日后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第一时间便会怀疑自己? 毕竟哪有儿子对亲娘疑似中毒,还不让大夫把话说清,赶着让人走呢。 江昭荣思索片刻道:“罢了,你便说出来吧,免得让人觉得,我是个纵容他人谋害亲娘的不孝子。”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钱婆子身体一抖,倔强的还不松开手。 府医也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喝那童子尿太多,膳也用不下去,长此以往,身体自然出了问题,若在喝下去,恐怕……” “啊——” 一声尖叫传来,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醒了的老太太,坐直半个身,大叫着。 【呦,你醒啦,你社死啦!】 尽管江家众人不知社死是何意,但并不耽误他们听出江稚鱼声音里面的幸灾乐祸之意。 众人神态各异,但都隐隐有反胃之感,侍女小厮们头都不敢抬,生怕被看出来。 杜月兰捂着脸的手悄悄将嘴也堵上。 比老太太脸色更难看的便是宋时微了,她回忆着那晚在老太太房中喝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不对。 紧接着,她身体一抖,胃部翻滚,自喉间喷涌而出。 “呕……” 秽物吐了一地,又是这么敏感的时机,宋时微感觉到了老太太不善的视线,但她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越想越觉得那天茶水的味道不对,吐完一轮没够,又冲到院外大口大口吐起来。 气味难闻,众人躲开,等她吐完,侍女端着清水给她漱口,其他人打扫着大堂。 “时微,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抚着心口,胸腔剧烈起伏。 【你说怎么了,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 【喘不上来气了,哈哈哈哈哈。】 江昭荣:“……” 宋时微身体一僵,转过来虚弱地咳了几声:“回禀祖……老太太,可能是受了惊吓,又吹着了。” 改了的称呼让老太太眉心又是一皱,宋时微怕她想到其他地方去,连忙道:“时微毕竟年岁大了,明白自己的身份,夫人的教诲,时微自是听得的。” 老太太的视线又落在许悠然身上。 许悠然看她的眼神,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嫌弃。 老太太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许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时微就是江家的小姐,你要让她知道什么身份?!” 她边说边狠狠剜了跪在地上的钱婆子一眼,她方才迷迷糊糊间可听到了,就是这厮一直刨根问底,才将这事抖搂出来! 钱婆子自知办了蠢事,心虚地垂着头。 许悠然微抬起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不过是养女罢了,没个正经的身份,叫着主子已经是抬举她了,老太太年岁大了,喜欢有个人陪着无可厚非,不过这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 【娘亲威武!就要这样!】 她强势的表情震慑着老太太,老太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见惯了许悠然不争不抢的样子,老太太已经忘了,当时第一次见许悠然时,她是何等的恣意。 “行了!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都回去吧。” 江昭荣不愿看许悠然这样的表情,挪开视线,长袖一挥,拂袖离去。 许悠然一一扫过她们,落在杜月兰身上时,目光中夹带着怜悯。 自己已看清了江昭荣的真面目,而她却还没有。 …… 安乐侯府内,安乐侯夫人望着抬回来的三个人影,哭成了个泪人儿。 安乐侯强撑着身子握紧她颤抖的手:“无碍,别怕,把府医叫来,你且出去。” 安乐侯夫人摇头,带着哭腔:“怎么……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安乐侯提着一口气,就怕她担心,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小厮急匆匆的通报声。 “侯爷,有人要见您。” 第73章 科技改变生活!、求催更) 他刚被圣上罚了一顿,代宗又糟了厌弃,现下旁人躲还来不及,会有谁想见他? 安乐侯心里疑惑,眼神一凛:“是谁?” 小厮还未回话,一个温柔的男声飘来:“许久未见,侯爷如今怎得这般凄惨?” 这个声音…… 安乐侯喘着气,看向来人。 那人重眉敛目,双手合十,步履安详而缓慢,火红袈裟,玉面慈悲,掌中执着佛珠。 正是自请去玉华寺青灯古佛的二皇子。 他竟回来了? 安乐侯收回视线,拍拍还在哭泣的安乐侯夫人,眼神示意她先下去。 安乐侯夫人明白轻重缓急,手帕擦着泪水,行完礼后缓步朝内室走去。 安乐侯目送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皇子说笑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有凄惨一说。” 他又冷哼一声:“二皇子若是来看笑话的,便请回吧,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主子都发话了,侯府的小厮们顿时将他围了一圈。 二皇子萧初霁微微躬身,眼神慈悲:“阿弥陀佛,侯爷误会了,贫僧此番下山,正是为助侯爷而来。” 安乐侯垂眸看去,微风轻拂,他衣袂飘动,竟颇有几分圣洁的意味。 安乐侯瞳孔微微颤动,沉思着。 萧初霁轻笑一声,眼眸沉静含笑:“侯爷不必如此警惕贫僧,贫僧既已出了家,便与皇位无缘,更何况,侯爷此事,另有隐情……” 安乐侯猛地抬头看他。 萧初霁看着他震惊的眼神,慢条斯理道:“侯爷难道就不怀疑,江三小姐若是真有能将贺言庭都治好的医术,那她的大哥江昭荣,岂还会直到现在,都坐着那轮椅?” 安乐侯胸腔起伏,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明白! 可问题是那贺言庭确实是当着众人的面站了起来,还能正常行走! 除非……贺言庭腿早就好了,故意和江稚鱼合谋,引得自己儿子钻了圈套! 可不应该啊,且不说他俩是如何勾搭上的,设这么一个圈套,意义何在呢? 似是看懂了他的疑惑,萧初霁捻着佛珠,一步一步往前走,围着他的小厮们一步一步往后退。 安乐侯挥手,小厮们撤开,萧初霁俯下身,低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他说:“江三小姐,是被妖物附身了。” 安乐侯瞳孔骤然一缩。 荒谬!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想法。 因着伤势,他只能强撑着往旁边挪了挪:“神鬼之说,无稽之谈!萧初霁,即便你是皇子,这样的话流传出去,圣上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萧初霁“哈哈”大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意味:“我原以为侯爷是个聪明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安乐侯脸色难看,萧初霁一字一顿:“若是圣上当真厌恶这些,那为何寺庙和道观在天启依旧存在,他还会同意我出家?仅仅是因为我是皇子,是他的儿子吗?” 他眼神阴狠:“不、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光明正大去寺庙的理由!” 安乐侯哑口无言,看着神色癫狂的萧初霁。 萧初霁深呼一口气,只一瞬,便从刚才癫狂的面目,转化为安乐侯第一眼见他时的悲天悯人。 “阿弥陀佛,贫僧多言了,总之,贫僧能说的,便是如此了,侯爷若是信,便派人来我府上,若是不信,便只当贫僧从未来过即可。” 他说完便走,安乐侯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眸。 …… 雅庭院内,竹林间传来“欻欻”的声响,江康安持剑而立,他握着剑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而熟悉的触感,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激动的情绪平复。 【哇哦,这就是小说中对剑含情脉脉的眼神吗,百闻不如一见啊!】 【双眼情绪复杂,激动、怀疑、惋惜、害怕……】 江康安:“……” 他无奈地抬头看一旁的江稚鱼,满心的伤感都被她爆出来的词破坏了。 他的眼睛是什么万花筒吗,这么多种情绪! 他摆出一招剑势,剑尖向上,即使这么多年未曾练剑,一招一式也毫不生疏。 每一次挥剑都充满了力量和优雅,剑光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美丽而致命。 只是不知为什么,江稚鱼总觉得他在某些时候身体会停滞那么一下。 【还没好吗,不应该啊,没啥问题了,难道是心里原因?】 江康安无奈地叹口气。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每次一挥剑,便在心里道一声:“好、呱唧呱唧、完美……” 等等类似的字眼,一直环绕在自己耳边。 但他并不觉得聒噪。 听着妹妹关心自己身体的心声,江康安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妹妹这般好,之前都是自己错怪了她。 他收了剑,语气里满是笑意:“今日便在大哥这里用膳吧,想吃什么,大哥给你做。” 虽然俗语说君子远庖厨,但在江家却并没有这个规矩。 江稚鱼双眼一亮:“我要吃肉!” 自从穿越以来,江稚鱼是顿顿不离肉,每次用膳时,能吃肉绝不吃菜,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许悠然严令规定了她的摄肉量,但凡谁敢偷偷投喂她,许悠然便要将人赶出府去。 江稚鱼也不想为难辛苦的打工人们,只能每天可怜巴巴吃着那点荤腥。 她的空间里倒是有很多储藏的肉,但是她自己又不会做,别人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她这边,却是正好反了过来。 现在江昭荣提出来了,她当然不会放过! 她麻溜地点了一长串菜单,什么:绣吹羊、红熬鸡、炒兔、鹅粉签等等等等,然后拉着江昭荣的衣角,澄澈的双眸眼巴巴盯着他看。 这顿过后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下顿了,她要提前收好,慢慢吃! 江康安倒也不嫌麻烦,只不过,他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妹妹,精致的眉眼蹙了起来:“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江稚鱼忙不迭点头,抱着他的腰撒娇:“哥啊,你是不知道,我已经好几日都未曾沾荤腥了!都怪老太太!” 嗯? 江康安摸着她的头:“她为难你了?” 第74章 孩子静悄悄,肯定再作妖!、求催更 “倒也不是,”江稚鱼撇撇嘴:“府医不是说老太太喝了太多那什么嘛,娘想到我顿顿吃肉,便问了府医,调整了我的膳食,肉菜每顿只有一道,还不许其他人给我……” “我可是神医啊,自然清楚我的身体的。” 她告着状,无意识间流露出的信任让江康安很是受用。 “娘此举未免偏颇,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该多吃。” 江稚鱼非常认同地点头。 【还得是我大哥!】 江康安轻笑出声:“好了,大哥去拿食材,你去里间等大哥就好。” 江稚鱼摇头:“我自然是要帮大哥的。” 【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生火我可是小能手!】 江康安被她逗笑,看她一脸坚持没说什么,只是道:“别逞强,若是实在不行便等我回来。” 江稚鱼根本没放在心上,往里添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阿福呢?” “我让他去安乐侯府上了,今日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定是怀恨在心。” 江康安并没有瞒她的心思。 江稚鱼“哦”了一声,继续添柴,添着添着,心里突然“呀”了一声。 担心她受伤还没走的江康安:“……” 怎么了这是? 【瞧我这记性!今天是不是那个狗比就回来了?!】 江康安:“……” 谁啊? 【萧初霁那个狗比,自己白月光死了,非要怪在我大哥头上,给他下了十几种毒,不致命,就要折磨他,还出家人呢,我呸!】 江康安:“!!!” 啊?! 二皇子回来了?为何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自己和二皇子不过点头之交,二皇子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还有那白月光又是怎么回事? 满腔的疑惑萦绕在江康安心头。 但江稚鱼住了嘴。 也不是她不想继续说,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点着火。 如果是末世,直接叫个火系异能者,就完事了,但现在,江稚鱼看着火石,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怎么用?】 她小脸紧绷,悄悄抬头看了江康安一眼,看他好像在想事情,没注意自己,悄悄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科技的力量!颤抖吧,凡人们!】 江康安被她这一声叫得收回了思绪,紧接着就看见妹妹拿着个东西,只听“咔哒”一声,火苗便钻了出来。 江康安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何物?” 江稚鱼手一颤,火苗顿灭,她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打火石。” 【用途一样,没毛病!】 江康安:“……” 他怀疑妹妹在驴自己,他可没见过这样的打火石。 这个东西看起来点火很是方便,比打火石要强不少…… 江康安低声道:“稚鱼,再用一次。” 江稚鱼小心观察他的脸色,确定他没有被吓到才放下心。 【看来哥哥的接受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以后拿别的东西估计他也不会吓到吧。】 江稚鱼按下打火机,轻而易举把火点着。 【让我们感谢科技的力量!科技改变生活!】 江康安:“……” 骤然亮起的火苗让他双眼一亮,也不知这是如何制作的,点火如此方便,若能量产,岂不是天启之福? 眼下马上就要到寒冬,穷苦人家点火异常艰难,每年都有大批百姓因寒冷冻死,若能将此物推广给他们,那该多好啊! 江康安喉结微动,刚要说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不可,此物的制作方法定是精巧,一旦开始便很难瞒下来,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了稚鱼…… 江康安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急,此事不能急,要从长计议才行。 生起火后,其余的事情便轮不到江稚鱼了,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不会打扰到江康安,又能在他需要帮忙时自己能第一时间帮到的地方。 托着脸颊看着他。 【大哥真贤惠!翩翩君子,还能下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采斐然,武功也不错,天哪!好完美的男人!】 江康安:“……”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半晌后,等菜出锅,没等他吩咐江稚鱼便第一时间起来,端着菜放到桌子上,用眼神催促着他。 江康安敛眸,笑出了声。 ……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阿福蹲在安乐侯府中的一棵参天大树上,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下面的人。 屋里灯还亮着,侍女小厮们端着血水静静出出,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 阿福跳下树,悄无声息蹲在屋外窗边下。 屋里,安乐侯夫人为安乐侯擦着汗,语气责怪却难掩心疼。 “你说你,就是倔,像皇帝服个软怎么了,偏生要挨一顿板子!” 安乐侯闷哼着哄她:“夫人说的是,我下次便知道了,这不是担心代宗,失了分寸嘛。” 提起吕代宗,安乐侯夫人满眼间皆是哀愁,眼泪又蓄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代宗还未娶妻,连个后都没有……” 安乐侯揽她入怀,低声哄着:“我明日便派人广寻神医,天下能人异士如此之多,定会没事的。再者说,就算治不好,那些被代宗临幸过的女子们如此之多,待放出消息,总会上门的。” “外头的那些有几个好的!”安乐侯夫人挣脱开,嗔怒地看着他:“我儿便是如此,也不能随随便便让个外头的来做正妻!” 安乐侯低声道:“是、是,夫人说的既是。” 安乐侯夫人轻哼一声:“待你们好了,我便办场赏花宴,多的是想嫁入我们侯府的千金小姐呢。” “办,都依夫人所言。” 安乐侯夫人这才满意一笑,紧接着,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也就是你们,莽撞行事才让那相府钻了空子!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付她的方式多了去了,非要闹到圣上跟前!” “夫人……” 安乐侯想着白日里二皇子的话,思索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 安乐侯夫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勾唇一笑。 “这不是好机会嘛!” 安乐侯愣愣地看着她,安乐侯夫人轻声道:“先派出人去,赞扬江三小姐医术高超,无病不能治,待二皇子回京的消息传开,便派几个人去,让二皇子施展一下神通,让盛京人人皆知,二皇子乃得道高僧,之后,再放出江三小姐被妖物附身的消息……” 安乐侯听她说完,嘴里不住夸赞:“不愧是夫人,我这就派人去二皇子府上!” 安乐侯夫人抿嘴一笑。 第75章 vocal,喷泉!、求催更) 盛京的大雨下了一夜。 冷雨淅沥而下,寒意阵阵袭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战。 江稚鱼畏寒,早早便让侍女将手炉准备起来了。 她缩在被子里,只露个头在外面,裹得紧紧的,江素兰一进门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她走过去坐到床边,顺手帮她掖掖被角:“现下人人都在传你医术高超,什么疑难杂症都手到擒来,相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嗯? 江稚鱼昏昏欲睡的神经突然敏感一动。 “安乐侯府那边,没什么动静吗?” 【不可能啊!】 【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安乐侯夫人的脾性,不迁怒我不可能的啊。】 【不对劲,十分的有十一分不对劲!】 江素兰回想着脑内安乐侯夫人的形象,小心谨慎道:“安乐侯府这几日皆闭门,而且安乐侯和他两位公子重伤,安乐侯夫人又乐善好施、温柔胆小,也不是像安乐侯那般咄咄逼人的吧。” 江稚鱼不赞同地摇头:“姐姐,人可不能只看表面啊。” 【就像这安乐侯夫人,表面上乐善好施,实则骗取别人的信任,私下里开了一家赌坊,让他们靠赌为生。】 【待无法偿还赌资,精壮的青年便沦为打手,他们的妻子或女儿便沦为孕母,给其他人接种生子,生产后留下来的紫河车,便送到安乐侯府上。】 江素兰光是听,后背便出了一身冷汗。 记忆里的安乐侯夫人,无人不夸一句温婉,只是有些胆小,遇事便哭。 这样的人,江素兰怎么也不能把她和江稚鱼心声里的形象划上等号。 但她又非常清楚,稚鱼说的,一定是真的。 那这样的人,定是不会放过稚鱼的! 江素兰几番思索,心里有了主意,和妹妹道完别,便急匆匆往梦华苑走去。 …… 梦华苑内,许悠然正对着账本。 账面很多都匹配不上,除了江建进挪走的,还有一部分不知去向。 但,能接触到账本的只有老太太和江建进…… 许悠然按着眉心,悠悠叹了口气。 “二小姐、二小姐……” 院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许悠然抬眼望去,只见江素兰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旁边的亦巧拦也拦不住。 “娘,女儿有事要告诉您,她们……” 江素兰行礼,眼神环绕一圈,欲言又止。 许悠然明白她的意思,挥手让侍女们退下。 “怎么了,这么着急?” 许悠然轻笑着,眉眼间却难掩疲惫,这账本她对了几天,错漏是越来越多。 但她还是坚持着一笔一笔的对,一个一个地问。 这份尽心尽力并不是为了江家或者是江昭荣,而是为了她自己。 江昭荣丞相的位置是许家扶持上去的,如今他负了自己,官职还不回来,那她便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天下间,可没有占尽便宜,还能全身而退的好事! 江素兰思索着措辞:“娘,女儿怀疑,现在盛京中人人盛赞稚鱼的医术,背后其实有人在推波助澜。” 许悠然皱眉:“为何?” “安乐侯及两位公子皆受廷杖之刑,安乐侯夫人如此疼爱幼子,定会迁怒于稚鱼,可如今安乐侯府大门紧闭,毫无动静,娘就不觉得奇怪?” 许悠然对安乐侯夫人了解也不深,只在几次宴会上,短暂交谈过几次。 对她的印象与江素兰初时的评价差不多。 闻言反问道:“或是忧心于他们的伤势,无暇顾及呢?”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关乎自己的女儿,许悠然暗暗提高了警惕。 江素兰闻言摇头,将江稚鱼心声中的安乐侯夫人形象全盘托出,许悠然越听越是心惊。 她也不问江素兰是如何知道的,自己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她缓缓抬起睫羽:“阿娘知晓了,放心,阿娘定会护稚鱼周全的。” 江素兰松了口气。 许悠然看着她,微微一笑:“如此爱护幼妹,素兰真是长大了,不过要注意,下次遇事,可不能这般着急忙慌了。” 江素兰微微点头:“女儿知道的。” 她见许悠然面色疲惫,便走上前去,站在许悠然身后,白皙纤长的手指揉着她的太阳穴:“这是稚鱼教我的解乏办法,娘可好些了?” 许悠然眉心舒展:“确实不错。” 她眸光微闪:“这几日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如今还……爱慕三皇子吗?” 揉动的手指突然一僵。 许悠然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娘没有别的意思,三皇子他并非良配,娘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江素兰眼眸中不见悲伤:“我知道的,三皇子与我无情,我自是不会再倾慕与他,娘放心,我知道自己日后该如何做。” 许悠然端详着她,确信她并没有一丝委屈或不情愿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 江素兰走后,江稚鱼又睡了个回笼觉,直至午时才起。 起后洗漱完,便直奔雅庭院去。 上次那顿全肉宴江稚鱼直接惊为天人,那味道,府上的厨子根本不及十分之一! 所以她要赶紧趁着饭点去! 雅庭院内气氛凝滞,江稚鱼探头,只见阿福不知在和大哥说着什么,大哥脸色极为难看。 “怎么了?” 江稚鱼坐在江康安旁边满脸疑惑。 江康安捏着扶手,语气不善:“那安乐侯夫人,竟打着这般狠毒的心思,先是捧起你医术高超,再设计给二皇子安个得道高僧的名号,以你小小年纪便有一身精湛的医术为由,引出你被邪祟附身,之后,再让二皇子去除邪祟,将你活活烧死!” 他越说语气越冰冷,此等恶毒的主意,安乐侯府,是留不得了。 与他相比,江稚鱼倒是没怎么生气,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就说嘛,孩子静悄悄,肯定再作妖!】 江康安:“……” 他全部告诉稚鱼,不仅是因为相信她,更是为了保护她。 让她知道全部的计划,至少自己心里会保持着几分警惕,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落得被他人利用的下场。 第76章 难道她真的是天才?、求催更) 比起安乐侯府的计划,江稚鱼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 “大哥,吃了吗?” 江康安:“……” 其实他刚刚已经用过膳了,不过稚鱼既然问出这话…… 江康安:“尚未。” 他看着江稚鱼明显高兴起来的脸,轻笑一声。 …… 城北府中,马尔扎哈斜靠在床边,脸上的伤痕还未好全,依稀可看出当时的惨状。 他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怒火,怒瞪着跪在地上的使节,用南蛊话骂道:“没用的废物!本王子昏迷,你们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那狗皇帝拦着,你们就用蛊啊!” 他边骂还不消气,伸手够起一个茶盏,便扔在使节脸上。 使节不敢躲,茶盏结结实实砸在他额头上,鲜血顿时流淌下来,茶水滚烫,他的脸顿时红肿一片。 即使剧痛,他也不敢吭一声。 见了血,马尔扎哈的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他的视线从跪着的使节身上移开,转到桌边念着佛经的人身上。 他用蹩脚的官话,一字一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萧初霁并不接话,一心一意念着佛经。 “你!”马尔扎哈一怒,牵动起胸前的伤口,顿时咳得停不下来,吐了几口血。 诵读完毕,萧初霁这才抬眼:“相府三小姐江稚鱼,贫僧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了。” “不……咳咳,不可能!”马尔扎哈捂着心口:“你们!盛京的女子都柔弱,不可能有这般好的身手……咳咳!” “出家人不打诳语,阁下若是不信,贫僧便不多费唇舌了,告辞。” 他起身要走,马尔扎哈狐疑道:“等,什么意思?!” 萧初霁知道他想问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意思,但他没那个闲心思同他解释,要不是接下来的计划需要这人的蛊虫帮忙,他才不会踏足这里。 厌恶自心头闪过,萧初霁面上却不显:“贫僧最后再说一次,打伤你的就是相府三小姐江稚鱼,不信你可以问你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马尔扎哈胸膛剧烈起伏,有什么东西自他手背窜来窜去:“无论是谁,让她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东西?萧初霁心下一动。 “什么东西?” “自然是我的宝贝!让我见她!” 马尔扎哈愤怒低吼,那东西动得也越来越厉害。 萧初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捻着佛珠道:“我有一计,或可助王子见到她。” 马尔扎哈警惕地看着他,萧初霁俯身耳语,听毕,马尔扎哈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好!” …… 皇宫内,皇帝正在御书房批着奏折,在他对面,贺言庭单手懒散撑着下颚,若有所思。 皇帝见他这副清闲的样子就烦。 “你若是闲着无事,便来看看这些折子!” 贺言庭眼神游离:“圣上恕罪,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皇帝被他气笑了:“何事,说来听听!” 贺言庭抿唇,皇帝没好气地斥责:“孩子心性!如今伤好了,便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谨遵圣上教诲。”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没动。 皇帝懒得理他,继续批阅着周折,沉吟片刻后,忽然道:“当日金銮殿上,你为何要替那江稚鱼说话?” “圣上明鉴,臣不过是看她不懂刑罚,恰好又看安乐侯不顺眼,所以开口罢了。” 皇帝忍无可忍,抬起手敲了他一下:“好好说话!你当朕真看不出来,你是看那安乐侯记恨她,才开口的吗?!” 贺言庭低头不语,似是心虚。 皇帝还未见过他这幅神情,十分新奇:“你老实同朕说,你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福平匆匆跑入殿内,禀道:“圣上,马尔扎哈王子不知为何突然吐血不止,太医们束手无策,据使节说,是当日打伤马尔扎哈王子的人带走了他的药,若是没有此药,马尔扎哈王子恐性命不保!” 皇帝眉头微皱:“再请几个太医去,务必查清病因。” 福平垂着头:“马尔扎哈王子如今就在殿外,说是圣上不让他见江三小姐,便、便死在殿前……” 皇帝脸色顿时铁青:“他这是在威胁朕?!” 福平收眉敛目,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皇帝迁怒与他。 皇帝怒极反笑:“好!朕倒要看看这马尔扎哈究竟是得的什么病!” 皇帝怒气冲冲起身往外走,贺言庭也跟在他身后。 出了殿外,入眼便是刺目的红,马尔扎哈身上不断喷涌着鲜血,几个太医围在他周围,手足无措地堵着。 他几乎成了个血人一般。 皇帝满心的质问也被这一幕骇得忘了个七八,南蛊的两个使节见他出来,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腿,哭诉着。 “圣上,求您救救我们家王子吧,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失血而亡的!” 皇帝还未动,贺言庭先一人一脚把他们踹开。 他一双凤目扬厉含怒,如墨空中一弯清冷的寒月。 “放肆!圣上的龙体也是你们可以碰的?!” 皇帝轻咳两声:“王子这是什么病,快扶王子去太医院好生休养!” 使节跪在地上:“圣上,此病乃呕血之症,若无对应的蛊虫镇压,王子一天内便会暴毙而亡!当日那女子打伤王子后,便将所有蛊虫一盖卷走,求圣上为我们王子做主啊!” 贺言庭目光自马尔扎哈身上扫视,看到其不断跳动的手背,心下了然。 皇帝沉吟片刻:“来人,宣江三小姐进宫,切记让其带上蛊虫!” 江三小姐!马尔扎哈嘴角微微抽搐,紧闭的双眼眼皮微颤。 那厮当真没骗自己。 三柱香后,江稚鱼被匆忙请到太医院,她刚进去,满屋人的视线便注视了过来。 南蛊的使节还是第一次见她。 两人看着她,随后对视,双眼间满是不可思议。 眼前的女孩瘦瘦小小,双眼满是澄澈无辜,看起来就是乖巧无害的类型,怎么可能,是当街打伤他们王子的人呢?! 难不成是皇帝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故意找个人来搪塞他们?! 江稚鱼自动忽略他们,视线落在血喷得几乎满床都是的马尔扎哈身上。 【vocal,喷泉!】 贺言庭:“……” 皇帝:“……” 皇帝轻咳一声:“稚鱼,你可拿了马尔扎哈王子的蛊虫?” 第77章 吾日三省吾身、求催更) “拿了。” 江稚鱼点头,屋内顿时传来两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江稚鱼循声望去,只见那俩南蛊使节的眼神,震惊中又带着怜悯与同情。 “???” 【疯了吧,你们王子还在床上cos喷泉呢,怜悯我干什么?】 【难道不应该惊讶、质疑、威逼我交出蛊虫吗?】 江稚鱼大为震撼。 贺言庭:“……” 皇帝:“……” 他们也不懂这些南蛊人的路数。 皇帝侧头:“拿出来先解了王子这病。” 江稚鱼摇头:“圣上,不行。” 皇帝说的话都是金口玉言,江稚鱼这么明确拒绝,无异于抗旨。 屋内气氛一时间凝滞。 【他哪有什么病啊,都是障眼法,这么大的出血量,哪有人能坚持到我来啊,早就嗝屁了!】 【再说了,这么多的血,血腥味却只有这么一点点,不可能的啊。】 皇帝眼眸闪动,看向贺言庭,贺言庭眼神飘移,挪到床上的马尔扎哈身上。 皇帝半眯起眼。 呵!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吧,故意憋着不说,等什么呢…… 皇帝的眼神又落在江稚鱼身上:“为何。” 他言语间早就没了刚才的急切,听起来十分漫不经心,两个南蛊使节心中一咯噔,跪趴在他面前。 记着先前那一脚,两个人这下都没敢去碰皇帝,只是哭诉道: “圣上,王子他已经等不得了,再迟,恐有性命之忧啊!” 再聊一会,蛊虫的功效就没了,到时候他们很难收场啊! 没等皇帝说话,江稚鱼先上前一步:“圣上,可否让臣女为王子看看?” 南蛊使节把头一扬:“江小姐,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一届妇孺,还是不要掺和,快先把蛊虫交出来即可。” 他话语间满是轻蔑,细听之下还有几分急迫。 贺言庭脸一沉:“江小姐可是将本公子这腿治好的人,神医亲传弟子,岂是尔等可以质疑的?!” 江稚鱼双眼一亮。 贺言庭看着她光华乍现的凤眼,愣怔了一瞬。 【还得是你啊好兄弟!勤勤恳恳为我宣传!】 【给你一个大大的赞!】 贺言庭:“……” 南蛊使节震惊的看着江稚鱼,他们也听闻了贺言庭被治好的消息,但这治好的人,与他们心里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二岁的闺阁女子,有神医指点,医术便能恐怖如斯?! 难道她真的是天才? 看南蛊使节都不说话了,皇帝轻微颔首,江稚鱼走到床前,探手便往马尔扎哈小腹处摸去…… 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方手帕。 江稚鱼抬眼,只见贺言庭伸着手,抓着手帕的手指纤细如玉,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 “血迹污秽,江小姐将就用。” 江稚鱼微怔,随后接过:“多谢贺公子。” 【污秽,这血里有毒?】 贺言庭:“……”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刚腹诽完,就听江稚鱼心里大叫了一声: 【啊!vocal,果然有毒!】 【久病者成医这句话当真没错啊!我要是不用异能,都发现不了!】 【虽然自己不怕毒,但还是懈怠了,检讨!】 贺言庭:“!!!” 他黑眸中蕴着冰霜,眼里不带一丝温度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马尔扎哈装晕的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 不可能!他血里的毒是与生俱来的,便是世间所有的神医加起来,也不可能一眼便看出来。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江稚鱼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手覆上帕子,直接捏向他脐下三寸! 马尔扎哈:“!!!” 他将蛊虫放在那,就是断定没有人会想到那里,即便发现了也不敢检查。 怎么这个江小姐不按套路出牌啊! 命根子受威胁的恐惧撕扯着马尔扎哈的神经,他顾不得还在装晕,睁开眼便去抓她的手。 但他快,江稚鱼比他更快。 瞬息之间,江稚鱼两根手指隔着手帕夹住蛊虫,然后另一只手握住马尔扎哈袭来的手腕,只听“卡擦”一声,马尔扎哈的手掌整个翻折了过去! 他大吼一声,蜷缩着身体,身上冒着的血也停了下来。 南蛊使节赶忙趴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江稚鱼捏着蛊虫一脸无辜:“刚刚王子出手太快,身体它自己便有了反应……王子,还好吧?” 马尔扎哈眸子猩红,眼神里的狠意恨不得将她剥皮泄愤。 江稚鱼对他的无能狂怒并不放在心上,捏着蛊虫放到皇帝眼前。 “圣上,王子的病,皆是因这蛊虫所致。” 马尔扎哈身体一僵,南蛊使节更是脸色苍白。 皇帝眼神一沉,眼底爆发出阴寒的冷意。 “马尔扎哈王子,此事你作何解释?” 南蛊国的王子,对蛊虫自然是了然于胸,却谎称病来欺骗他…… 这可是欺君大罪! 两个使节抖如筛糠,马尔扎哈忍着痛意,强撑着自己想应对方法。 他的视线落到床边的两个使节上,心下有了决断。 他伸手,指向其中一直未曾说话的使节,厉声道:“是谁收买了你!背叛本王子!” 【哦呦,弃车保帅了是吧。】 使节睁大了眼,一脸惶恐,但他也不是蠢的,霎时间便明白了马尔扎哈的意思。 “老实交代,本王子念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便赐你一个痛快,也不牵连你在南蛊的妻儿,若是你敢糊弄本王子和圣上……” 他话未说完,但言语中的威胁溢于言表。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拿家人威胁,怪不得你之后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皇帝:“???” 贺言庭:“???” 他俩微微侧耳,等着听江稚鱼的心声。 使节陷入思想斗争,马尔扎哈紧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太医们也低垂着头,一时间,无人注意到皇帝和贺言庭的异常。 【萧晏礼当上皇帝后,便撕破了脸,在马尔扎哈这里偷取了情报,派兵攻打南蛊,马尔扎哈一心当他为挚友,从未怀疑过他,直到最后兵临城下,才幡然醒悟。】 【马尔扎哈虽然在天启作恶多端,但对南蛊人还是不错的。萧晏礼与他做朋友本就是为了利用他,最后为了戏耍他,便告知南蛊人,只要将他交出来,便饶他们不死,马尔扎哈生生从城里被推出了城外,最后死于天启大军的踩踏之下。】 第78章 送他去见太奶!、求催更) 嘶,听完她的话,皇帝内心深深吸了口气。 他的六子居然如此无情无义,倒真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 只不过自己还活着呢,就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皇帝目光微沉。 另一边的使节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今日若是他不死,王子难逃责罚,自己日后也肯定活不下来,索性将罪责全揽下来,还能为家人赚点东西。 这么想着,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地面:“是外臣鬼迷心窍,听信他人,趁王子昏迷时,将蛊虫种在王子身上,一切皆是外臣之过,外臣无颜苟活在世!” 他说着,便站起来,直直往墙上撞去! 竟是要撞墙自杀! 他动作太快,别人要拦已是来不及了。 皇帝心里喟叹一声。 可惜了,失了一个惩治马尔扎哈的理由。 马尔扎哈坐在床上,嘴角勾起。 只要使节一死,接下来无论他们说什么,自己只要咬紧牙关说不知道即可。 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脑海里已经预料到了血腥的场面,众人皆默默闭眼,不忍再看。 江稚鱼眨眼,将腿往前一伸—— “呀——”的一声,使节整个人超前扑去,摔了个大马趴。 【想用别人躲过去,想的还挺美!】 【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听到声音,众人睁开眼,使节还想在撞,已经被贺言庭牢牢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马尔扎哈心里咒骂几声,另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攥成了拳! 皇帝挥手:“把人拖下去,严加审讯,务必找出陷害王子的真凶!” 马尔扎哈还想在挣扎一下:“圣上,此人毕竟是我南蛊使节,不若还是交由我来处理。” 皇帝睥睨着他:“审讯如此劳心劳力的事,还是等你伤势好了再说吧。” 马尔扎哈嘴角抽搐:“多谢圣上体恤……但,刚刚江小姐也说了,她确实拿了我的蛊虫,现在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 搭上一个使节,换蛊虫回来,也还是不亏的。 按理来说,江稚鱼既然承认了,那确实是要还的,皇帝为难地看着江稚鱼。 他也不想还,蛊虫在马尔扎哈手里终究是个隐患,不如就放在江稚鱼手里。 江稚鱼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躬身:“圣上,臣女这蛊虫不能还。” “为何,这分明便是我的东西!”马尔扎哈盯着她:“江小姐是想鸠占鹊巢不成!” 众人忍笑。 这成语用的。 偏生马尔扎哈还没看出来,颇有些得意的看着江稚鱼。 “非也,主要是王子仗着蛊虫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惹得我京中百姓人心惶惶,但凭这个,我也不能将蛊虫还给你。” 【不就是成语吗,小鳖犊子还得意,我直接掏出三个,阁下该如何应对!】 马尔扎哈一头雾水,凑近使节低声道:“什么意思?” 使节:“就是不还的意思。” 马尔扎哈愣住,紧接着怒火直烧,小声嘟囔了几句。 他想骂江稚鱼,但奈何自己贫瘠的词汇无法表达出自己此时的愤怒,只能来来回回道:“这是我的东西!你应该还给我!” 【这就是读书的重要性啊,不然以后想骂人,你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皇帝:“……” 贺言庭:“……” 看他们都没有反应,马尔扎哈描绘着当时的场景:“我骑着马在街上走着,你突然动手打我,还把我的蛊虫全部都偷走了,你这个小偷!快还我!” 江稚鱼:“……” 【对自己先动手的事是只字不提是吧!】 【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他练了?吾是不是该动个手了?】 贺言庭抵唇轻笑。 皇帝:“!!!” 女孩子整日喊打喊杀做什么! 皇帝轻咳一声,暗示道:“这是太医院。” 要打出去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容易落人口舌! 江稚鱼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报地名,抬眼看了他一眼,接着道: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自己行了,你私下里拿我天启百姓的血来养育蛊虫,凭什么让我还给你。” 马尔扎哈心内陡然一惊,诧异地看着她。 自己做得如此隐秘,她怎么知道?! 皇帝目中顿时射出一道寒凛的光,直指马尔扎哈。 杀意围绕在马尔扎哈周围,他额角冷汗冒出,皇帝平静的声音自上方传进他的耳朵里:“稚鱼说的,可是实情?” 马尔扎哈只觉耳边嗡鸣声不断:“圣上明鉴,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 不能承认,这一承认必死无疑,即便他是南蛊的王子,也救不了他。 皇帝直直看了他好一会才挪开目光:“朕会派人去查,在查明真相之前,蛊虫便留在稚鱼手里,王子可有异议?” 马尔扎哈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皇帝眼神示意太医去给他疗伤,自己先一步走出殿外,江稚鱼和贺言庭紧随其后。 走了几十米远,皇帝在开得正艳的秋海棠前驻足。 贺言庭上前一步:“臣正在追查此事,还未找出马尔扎哈藏匿人的地点,臣本意是想全部搜查齐,在向圣上禀报。” 皇帝轻叹口气:“无碍,朕只是在想,除了你,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向朕禀报……” 【你在说什么鬼话,分明是你先前不理,后面才无人禀报了!】 皇帝:“……” 他一时语塞。 贺言庭抿唇,皇帝嗔怒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呢,可找到地方了?” 贺言庭摇头,京中还有郊外的那些庄子他都找过了,没找的地方,只有皇子和各位大臣们的府邸了。 【当然找不到了,在六皇子府邸下的密室里藏着呢,三层密室,层层套娃!】 成年皇子都有自己的府邸,六皇子虽然痴傻,但也不例外。 贺言庭:“……” 现在找到了。 皇帝和他对视一眼,贺言庭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江稚鱼也想走,却被皇帝叫住。 “圣上?” 江稚鱼被他欲言又止的脸色弄得心里直发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想纳我进宫吧?】 【我还小啊,不会真的这么变态吧!】 皇帝:“……” 第79章 泼天的富贵、求催更) 皇帝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才能让她认为自己连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啊! 虽然自己确实也曾动过这个心思,但那主要还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 放在后宫自己能随时看到她,听到她的心声,也有利于自己把控朝政啊。 但根据这几次的心声来看,若真将其纳入后宫,估计圣旨送到的当日,她就能闯进宫里把自己给鲨了。 皇帝低咳一声:“朕打算封你为女官,翰林院侍书一职,于御前行走,赐御书房当值,你意下如何?” 虽是问句,皇帝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天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官,御前行走还能侍奉君王在侧。 此乃滔天的富贵,但凡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谢恩。 所以皇帝并不觉得她会拒绝。 一阵诡异的沉默,皇帝的内心活动已经从:“她怎么还不谢恩,应该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没反应过来。” 到:“怎么还不说话,难道是嫌职位太低,还是察觉到了朕的意图?” 再到:“你快说话啊!朕的心里直发慌,便是心里说几句话也行啊!” 终于,在皇帝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江稚鱼深吸了一口气,委婉道:“圣上,可是有何人进了谗言?天启第一位女官,意义重大,臣女毫无功绩,贸然上任,恐引朝中众人不满。” 与她平静的脸色和委婉的话语相对的,是喷涌而出的心声以及其中难以掩饰的怒意。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小瘪犊子干的!】 【早起的苦吃不了一点!早起我的怨念足以让邪剑仙毁灭世界!】 【谁敢让我早起,我就送他去见太奶!!!!!】 皇帝:“……” 他不着痕迹地后撤了一步,徒然解释:“怎么没有功绩,言庭已经同朕说了,漠北的动,便是你告知他的,挽救了我天启几万士兵的性命,如此大的功绩,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书,众臣岂会有异议!” 江稚鱼眸光一沉。 【好好好,原来是那个狗东西干的,难怪当日马车里提了那么一嘴呢!】 【还什么:圣上的心思我不能左右~!yue!】 她痛骂着贺言庭,没注意皇帝又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两步。 站在皇帝身旁的福平:“……” 别退了圣上,再退老奴都要掉进池子里去了! 打死福平他都不敢和皇帝同排站着,皇帝退一步,他就要退两步。 他的脚后跟已经悬空了啊! 皇帝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搬了贺言庭出来,要不然现在,江稚鱼口中痛骂的就是他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皇帝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事情尽数推到了贺言庭身上:“总之,既然言庭倾力举荐,那此事便定下来了,朕去拟旨,你准备准备,明日便开始上朝吧。” 皇帝丢下这句话,匆匆就走,他身后,江稚鱼的怨气仿佛已经凝成了实质。 【贺言庭!你死定了!!!】 …… 带着一众锦衣卫,站在六皇子府邸门前的贺言庭突然全身一寒。 见他突然一抖,为首的锦衣卫疑惑道:“贺公子?” 贺言庭回神,略一点头,看着眼前恢宏的府邸,淡然开口:“搜。” 椒香殿内,榆妃屏退了宫女太监,靠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萧晏礼:“这、这能行吗?” 萧晏礼没有看她,只是专心在案上写着什么,低声道:“皇帝的宠爱终究不可靠,母妃不是也看到了,无论你之前多地盛宠,这几日,他还不是去了别的宫中?” 榆妃视线飘忽:“可是,按圣上之前的意思,他是有意废后立我的啊!你当日不也听着,他亲口说了,他只是怪我管理不住殿内的人,日后也无法料理后宫,所以才……” “母妃!”萧晏礼忍无可忍打断她,将手中的笔搁置在案上:“帝王的话如何能信?废后是那么简单的吗,更何况皇后并不是无所出,她还有个太子啊!” “只要有太子在,皇后的后位便绝无可能动摇!” 榆妃轻咬唇畔,不甘心地反驳道:“那是从前,圣上宠爱太子时罢了,如今太子已经被圣上禁足一月,失了圣心!” 萧晏礼狠狠吸了一口气:“还有大臣呢,江相可是太子一党,如今的江相,可深得皇帝看重!” “不过是一届朝臣罢了,看谁得势便跟着谁走,与这宫中的宫女太监有何区别!” 萧晏礼气血上涌,别过脸不再看她:“无论如何,你只需将这个每日给他服用即可,其他什么事都不用管。” 榆妃捏着手中的药包,犹豫片刻,正欲说什么,便听外面急匆匆的声音边喊边道:“娘娘、娘娘不好了,贺言庭带着锦衣卫去抄六皇子的府邸了!” 什么! 萧晏礼心下一惊,心思顿时百转千回。 他府邸下的那些秘密,一旦被搜出来,那就真的是难逃死罪了! 即使他现在是个痴儿,以皇帝的心性,也一定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跑一个! 他现下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是怎么泄露的消息了,眼底阴狠之色闪过,他招来内侍,低声耳语几句。 “快去,务必在他们找到线索前,办好一切!” 内侍领命而出,榆妃一直不敢开口,她眨着眼,眼眶微微泛红:“可是那事暴露了?那可如何是好,我早就同你说,莫要与那南蛊王子有任何接触了,你非是不听……” 萧晏礼本就心烦,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烦得不得了,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屏风后走去。 不管是泄露出去还是那贺言庭当真手眼通天,查到了什么,一会,也终将葬身于那! …… 六皇子府邸内,满府的侍女小厮都跪在院子中央,锦衣卫在各个院子间进进出出,贺言庭站在书房处,凝视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女子画像。 画中人并没有脸,衣着服饰也并不像天启的款式。 他伸手将画拿下,轻轻敲击墙面。 锦衣卫千户迈入房中:“贺公子,弟兄们已将这地界尽数翻过,并无密室。” 贺言庭点头,手下用力将一砖块推入,只听咔擦一声,墙面缓缓翻转—— 第80章 对方撤回了一个升官加爵!、求催更 千户脸色微变,墙面翻转到一半骤然停下,里面漆黑一片,俨然是一条密道! 贺言庭拦住想要进去的千户,盯着密道沉思。 既然能想出三层密道,那萧晏礼必然也想到了密道被发现后的处理办法,若是贸然进去…… 贺言庭轻叹了一口气,若是三小姐在此就好了,她定是知道一切的。 正想着呢,一锦衣卫急匆匆跑了进来,抱拳单膝跪倒在地:“报,府外有一自称相府三小姐的女子求见贺公子。” 给锦衣卫十个胆,他也不敢复述江稚鱼的话,只能委婉开口。 千户眉头微蹙:“锦衣卫正在办案,岂是想见……” “无碍,”贺言庭看他一眼:“已经发现了密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更何况三小姐神通广大,定能帮到我们。” 他这么说,千户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轻嗤一声,暗道一个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没过一会,锦衣卫便带着江稚鱼走了进来,江稚鱼看着贺言庭,冷笑连连,笑得贺言庭心里直发颤。 皇帝走后,江稚鱼本来是要回相府的,但她坐在马车里越想越气,为了自己的乳腺着想,她决定先来找贺言庭打一架! 本来还不知道他去了哪,但锦衣卫的动作太明显,街上人群议论纷纷,让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他。 【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折磨他人!】 贺言庭:“……”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三小姐,找我可有要事?” 千户诧异地看了贺言庭一眼。 江稚鱼微微一笑,贺言庭忽然觉得有几分紧张,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贺公子好大的忘性啊,可曾记得那日夜间,同我在马车上说了什么?!” 千户眼神顿时炽热起来!好像那瓜田里的猹! 展开说说! 马车上?贺言庭沉思片刻,恍然:“三小姐可是想问那人之事?” 纳人?! 千户一惊,妻呢,当说一个娶字,妾,才会用到纳这个字。 所以现在是贺公子想纳三小姐为妾,三小姐还挺愿意,但贺公子迟迟没有动作,三小姐才追了过来? 千户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江稚鱼的眼神骤然从轻蔑转化成了同情。 【好像那大麻袋,真能装!】 江稚鱼冷哼一声:“贺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圣上已经说了,是因为贺公子倾、力、举、荐,圣上才会封我官职,特准我上朝!” 上朝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根发出来的。 贺言庭身体一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看着眼前暴躁如一头小狮子一般的江稚鱼,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其中应当是存了什么误会,请三小姐放心,我定会打消圣上的念头的。” 江稚鱼狐疑地看着他,看他一脸恳切,微微扬起下巴点了点头。 【要是敢编瞎话骗我,就送你去见太奶!】 贺言庭:“……” 他的太奶…… 不如直接说送他去见阎王。 贺言庭这么想着,失笑出声。 千户听到上朝二字,便知晓自己是吃错了瓜,顿时索然无味,催促贺言庭道:“贺公子,这密道……” 【哦?找着了?这锦衣卫速度还真快,不是five点心。】 【不过应该只找到一层吧,三层密道,两层的终点都是空壳,只有中间那层是通往密室的,不过那密室下边,还埋着足以将整个六皇子府炸穿的火药,萧晏礼一旦听到消息,便会通知人过来点燃吧。】 【还好我过来了,要不然这么多人,不都要丧命在这?】 【好歹毒的心思!】 贺言庭心下大骇,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庆幸来。 江稚鱼说得不错,这么大的动作,萧晏礼此刻定以收到了风声,若她没来,自己和锦衣卫进去那密道之中…… 他伸手一招,数十名锦衣卫立刻集合过来。 “清点过了?还有谁不在?” 一锦衣卫出列:“回禀贺公子,都在此处了。” 人群角落里,一小厮低垂着头,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贺言庭又道:“既未少人,那可多出人了?” 锦衣卫一怔,愣愣地看着他。 “府内侍女小厮共三百一十五人,属下再去清点一遍。” 两个锦衣卫划分区域各自清点,点到角落时,两人一对数量,顿时面面相觑。 怎么还真多了一个啊! 其中一人伸手将小厮拎起来,扔到前面:“回禀贺公子,果然多了一人!” 千户本来对贺言庭不进密道开始点人的行为心中颇有微词,但一听多了一人,登时脸色一变。 小厮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着。 千户抬手一扬,一鞭子便抽了上去:“老实交代,你是何人!” 小厮颤抖着不说话,千户又要挥鞭,被江稚鱼一把拦了下来:“不是他。” 千户眉头一皱:“三小姐,本来锦衣卫办案,让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你要是干扰锦衣卫,我便不得不请你出去了。” 贺言庭正要说话,江稚鱼抿嘴一笑:“千户大人有所不知,圣上已经拟旨,封我为翰林院侍书,于御前行走,既然知晓了此事,也有权参与,并向圣上禀报。” 千户第一反应是荒谬,纵观天启历史而言,哪有一位女官?! 但此事肯定也是不可能随口乱说的,冒充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 但是刚刚她又提到了上朝,嗯?! 上朝! 千户这才反应过来,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天启第一位女官!御前行走!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这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看他反应过来,江稚鱼挑眉:“千户大人,我现在是否可以查人了?” “那是当然!” 千户双手捧着鞭子:“侍书大人,请用。” 江稚鱼:“……” 【人才啊!能屈能伸!是个干大事的!】 贺言庭:“……” 他看着笑得一脸谦卑的千户,很难不赞同。 锦衣卫众人精神大震,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景一般。 千户眼神一瞟,又纷纷垂下头去。 只在心里腹诽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千户笑的这一脸谄媚的样子!” 江三小姐,大有本事啊! 第81章 暗潮汹涌、求催更) 大有本事的江三小姐从千户手里接过鞭子,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大摇大摆穿梭在人群中。 跪着的下人皆战战兢兢,偷瞄着她,偶尔与她对视,便瞬间垂下头去。 江稚鱼也并没有捉弄他们的打算,专心致志找着人。 侍女小厮们都垂着头,看不清脸,江稚鱼观察着他们的衣物,有一人与他人明显不同。 皇子府中伺候的下人,衣裳所用的绸缎也更精细些,然而此人身上的衣裳,比起他们,还要更加精细…… 江稚鱼鼻翼微动,嗅到了一丝幽香。 龙脑香,后宫嫔妃最爱,拿来熏衣用,待在衣领上,十步之外便可闻到香味。 他身上虽然有,但香味很淡,显然是沾的时间不长。 【小样,抓到你了吧!】 江稚鱼长鞭一甩,裹住对方身体,接着手腕一扬,那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摔在千户和贺言庭面前。 千户眼神中难掩震惊。 虽然他也听说了江稚鱼当街暴打南蛊王子一事,但听到耳朵里的与亲眼看到的终究不同。 鞭子的力度还有此等身姿,都是一流的高手风范。 震惊过后,千户的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仰慕。 人总是慕强的,刚刚千户的谄媚是装出来的,但现下,他是实打实地另看江稚鱼一眼。 摔在地上的小厮连滚带爬到贺言庭脚下:“公子、公子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厮搬出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小人是章管事手下负责采买小厮的奴才的表弟,表哥他今日身子不太爽利,便让小人来帮忙,以前小人也来过几次,他们都认得小人的。” 【天是蓝的,海是深的,你小子没一句话是真的!】 贺言庭嘴角轻微勾起。 听他这么说,看着满院垂着头的下人,千户厉声道:“都抬起头来,仔细看看!” 小厮虽然身体颤抖着,但眼底深处满是笃定。 六皇子做每件事都有万全的准备,他也确实在六皇子府里露过不少脸,不管怎么说,这多出来的一人,也没理由怀疑到他头上。 下人们依言抬起头,章管事怯怯道:“确实见过几次……” 抓错人了? 千户抬眼看着江稚鱼,见她面色静泊,眼神澄澈,躁动的心情便这么被安抚了下来。 “侍书大人,此人……” 本身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并不用对正九品的翰林院侍书这么谦卑,但奈何江稚鱼这个官职前面,还顶着个天启第一女官的名头。 这后面代表的,可是圣上的厚爱啊! 抱上了江稚鱼的大腿,这泼天的富贵,也能淋到他一份! 幻想着以后锦衣玉食的生活,千户的声音忍不住荡漾起来。 贺言庭斜斜看他一眼。 江稚鱼从锦衣卫手中拿过绳子,干脆利落地把人捆起来,然后从他的胸口以及袖口间翻出几把钥匙,还有火折子。 “他身上有龙脑香,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的。” 【不能说火药的事,那一屋子的火药,放进我的空间里刚刚好。】 【我要山、要海、要疯狂!我什么都要!】 贺言庭:“……” 都没用他俩说话,千户看到火折子便自行脑补了一切。 定是他们动作太大,传到了榆妃耳朵里,为了毁灭证据,榆妃便派这个内侍企图火烧王府,将他们全部烧死! 好歹毒的心思! 千户抬脚一踹,正中内侍胸口,疼得他眼前发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便晕了过去。 “押下去,送去刑部大牢,本千户一会亲自审他!” 两个锦衣卫应声上前,将内侍架起来往府外走。 【nice!真有眼色!我还想怎么让他闭嘴呢,千户直接便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加官进爵,必须加官进爵!封侯拜相!】 贺言庭:“……” 你说这话,你爹他知道吗? 眼看千户还要往江稚鱼那边凑,贺言庭抬脚上前,在他前面先一步伸手把钥匙接过:“锦衣卫原地待命,看好府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说完便往密室的方向走去,江稚鱼惦记着火药,跟在他身后。 千户也赶紧抬腿跟上。 密道狭窄细长,最多两人并排,千户跟在他们身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 两人并排,难免会有胳膊碰撞的情况,每次江稚鱼的胳膊碰上去时,都感觉对方的身体像铁一样,紧绷得厉害。 【别人的身体是肉做的,这人的是铁打的吧!】 【撞得生疼!】 贺言庭:“……” 他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了些。 向前数十米后,密道才整个宽阔起来,江稚鱼迫不及待往右挪了一步,贺言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眸光幽深。 前方中央三条密道,千户开口:“这密道错综复杂,恐有暗器,不若我们三人一条一条地探,若是发生了什么,还能有个照应。” 索性他们也不赶时间,保证安全才是要事。 江稚鱼急了,这要是三个人一起走,她还怎么把火药收进空间里?! 【对方撤回了一个升官加爵!】 【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三条路兵分三路多好啊!】 【拳头硬了!】 贺言庭:“……” 在江稚鱼盘算怎么把千户连他一起打晕,还不惊动外面守着的锦衣卫时,贺言庭先一步开口:“还是兵分三路为好,若是其中一条密道出了问题,我们岂不是全部受困于内。” “贺公子所言极是!” 江稚鱼连忙附和,手指轻微活动,想着千户若是执意一起行动,自己就动手! 千户思忱着,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便依贺公子所言。” 江稚鱼和贺言庭同时松了一口气。 千户狐疑地看着他们,江稚鱼直接道:“那我便走中间这条,两位自便。” 她说完扭头就跑,千户喊了好几声都没叫住她。 千户:“……江小姐,钥匙还没拿。” 贺言庭:“钥匙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密室之内必有机关,千户务必小心。” 千户恍然大悟。 也对,谁家密室还要用钥匙开锁啊! 千户抱拳躬身,朝左边的密道而去。 第8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求催更) 道路昏暗,两旁并无一丝光亮,隐隐有“嘶嘶”声传来。 江稚鱼从空间里拿出手电筒照明,昏暗的道路顿时如同白昼一般,机关一览无遗。 江稚鱼朝前走着,灵巧地躲避开那些机关,走到中间处,伸手推动墙上的一块砖块。 “咔擦”一声,墙壁微微扭转出一个小缝。 江稚鱼伸手推开,血腥味登时扑面而来。 她看着屋内的场景,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末世。 残尸遍野,鲜血淋漓,破碎的内脏伴着碎骨髓撒了一地,每个人皆死状凄厉,墙上用钩子悬挂着多个人头,血泊之中,一些五彩斑斓的蛇缓慢爬行。 火药被隔绝在另一侧。 江稚鱼拳头攥紧,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没有人在见到如此堪比炼狱的环境里,还能保持冷静。 书上寥寥几句的:南蛊王子马尔扎哈,在六皇子府邸里的密室,以天启人民的血肉,喂养其蛊虫。 只有亲眼见到后,才能感受到浓浓的震撼! 江稚鱼掏出相机,前后左右不放过一丝细节都拍了出来。 虽然不能给他们看照片,但自己可以找人画下来啊!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江稚鱼收回相机,又将火药收进空间里,关掉手电筒,拿了个火折子出来。 火光照射到的范围有限,但锦衣卫把守着,来的人不是千户就是贺言庭。 江稚鱼捏起一条蛇,借着火光观察着它。 脚步声停下,来人站在江稚鱼身后,声音带着一股被沙砾蹭过的低哑,又带着一点温柔的音调:“发现了什么?” 正是贺言庭。 江稚鱼将手中的蛇举给他看:“外表虽于寻常蛇无异,但是毒性却比寻常蛇多了数十倍。” 她将毒蛇的牙按在木箱上,毒液滴落,木箱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饶是贺言庭,见到此情景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真继续让那马尔扎哈培养下去,那他们天启岂不是岌岌可危?! 来得最迟的便是千户,踩了一半的机关,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看起来异常狼狈。 【嚯,这是去哪荒野求生了吗?】 贺言庭神色严肃:“千户,立刻召集锦衣卫,将此屋内的蛇全部捉入笼中,这些蛇毒性甚高,让他们务必小心。” 千户眼神一凛,应了声是,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就这些小趴菜,估计再怎么谨慎,都会被蛇咬!】 【我先撒点药粉,让它们别那么躁动好了。】 【不过有他在,会不会被他看出来啊。】 江稚鱼一抬手,贺言庭当即转身,拿着火折子往旁边走去,似是在观察什么。 【啊,可惜了,转的太快没打到!】 贺言庭:“……” 江稚鱼匆忙撒着药粉,不过片刻,锦衣卫都聚集在密室里,手里拿着的火把照亮了密室的每一处。 先前看不清只觉得密室的血腥味难闻,现下看见这一幕,众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有人直接胃部翻涌,呕吐出声。 因着江稚鱼的药粉,捉蛇过程异常顺利,只用了一盏茶时间。 走出密室,夕阳西下,天空似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 江稚鱼沉沉吐了口气。 一派美景,此刻却无人欣赏,锦衣卫人手提着一个笼子,千户冲着江稚鱼和贺言庭躬身抱拳:“侍书大人、贺公子,在下先回去复命,就不同二位一起走了。” 江稚鱼和贺言庭回礼。 千户走后,贺言庭低声道:“三小姐此番前来,怕是已被人记在了心里,日后请务必当心。” 江稚鱼愣怔了一下,心下了然他说的是萧晏礼,轻笑一声:“多谢贺公子提醒,不过那人怕是早已记恨上我了,比起这个,贺公子可还记得另一件事?” 【别跟我说就这么一会时间你就忘了啊!不然就送你见太奶!】 贺言庭哑然失笑:“三小姐放心,答应你的事,贺某自会办到。” 【这还差不多。】 江稚鱼翻身上了马车,贺言庭与她背道相驰,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 椒香殿内,萧晏礼站在窗边,他脸色虽然如常,但不断揉搓的手指已经暴露了他焦躁的内心。 榆妃看着他,心里也难掩焦急。 怎么,还没动静呢?! 直到黑沉沉的夜色,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时,萧晏礼终于闭上了双眼。 他的身上满是颓然,榆妃看他这样子,魂就已经吓掉了七分,哆哆嗦嗦道:“皇儿、皇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一声一声地唤着。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传,母子俩登时色变,萧晏礼坐回大殿中央,只来得及道:“不论他说什么,你一概只说不知,听到了吗?” 便匆匆含着布老虎的耳朵,做出一副痴傻相貌。 榆妃愣愣地点着头,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皇帝一脸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样子后,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圣、圣上,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皇帝一脸怒气,对她的语气却有几分柔和:“怎么,朕不能来?” 榆妃心跳漏了半拍,莞尔一笑:“圣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只是看您来,高兴得昏了头罢了,臣妾为您宽衣……” 她纤长的手指放在皇帝的腰带上,正要动作,被皇帝一把按住:“不急。” 榆妃手不受控制地一抖。 皇帝眼眸幽深,抓着她的手不放:“爱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朕让太医来看看?” “不、不用了,”榆妃勉强一笑:“对了,臣妾看刚刚圣上进来时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 她说到一半猛地噤声,下意识看向萧晏礼,又在皇帝注意到她时,赶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刚刚她一时着急想要换个话题,却偏偏提到了他们目前最不想皇帝提及的问题上! 榆妃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眼前一切仿佛都在转动一般,让她直发晕。 坐在地上的萧晏礼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但皇帝好似并无所觉一般,搀扶着榆妃扶到床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爱妃可知,六皇子府里,竟有三条密道?” 第83章 全部炸上天!、求催更) 榆妃面色苍白,惊惧之下双手都在颤抖,这也显得她口中所说的“不知道”三字,实在是太过不可信。 皇帝心里嗤笑,隐秘地瞥了一眼地上装傻充愣的儿子,满脸温柔:“爱妃莫急,朕当然是了解你的。” 榆妃眨着眼,皇帝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呢喃:“朕倒是要看看,是谁胆敢构陷皇子!” 仿佛阳光穿过乌云一般,榆妃的眼眸顿时便亮了起来,抓着皇帝的手忙不迭点头:“圣上英明,定是有贼人惦记臣妾和皇儿,皇儿如今痴傻,他们竟也还是不肯放过……” 她呜咽哭了起来,皇帝似是心疼得很,将她揽入怀中,不断安抚。 侍奉的宫人们皆低垂着头,不敢有半分声响。 皇帝也不知是情难自抑还是忘了,竟也没让宫人将萧晏礼带走。 萧晏礼不看那边,但那不堪入耳的叫声源源不断传进耳朵里,他心下发狠,咬着布老虎耳朵的牙齿不断用力,蜷缩在袖袍中的手也逐渐缩紧,握紧成拳。 不知过了多久,萧晏礼听到皇帝一声低吼,响动也渐渐停了下来。 太监捧上避子丸,榆妃正要拿,被皇帝一把拦住。 皇帝轻吻她的唇角:“爱妃,这避子丸日后不必再吃了,朕期盼着,你再为朕诞下一个麟儿。” 榆妃的心顿时狂跳不止。 圣上这话的意思是……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榆妃的神经,圣上、圣上果然是有意废后立她的! 期盼自己再生一个皇子,那岂不是,岂不是东宫之位,她也可以肖想一下? 萧晏礼低头沉思。 出了椒香殿,皇帝伸手拿过福平递上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可有异样?” 福平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揣摩着他的心思,吞吞吐吐道:“恕奴才眼拙,实在是没看出来。” 皇帝轻哼一声,将手中的帕子丢给他:“若真这么轻易便被你看了出来,那朕留他也无用了!” 福平:“是、圣上说的是。”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女江稚鱼,聪慧敏捷,端庄殊睿,深得朕心,封其为翰林院侍书,日后于御书房当值,不必上朝,钦此。”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金銮殿众位大臣的头顶上,众人皆面面相觑,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目光灼灼,头上好像竖了根天线一样。 这么大的事,怎么他们都没听到一点风声啊! 司空苟元景率先上前一步:“圣上,臣认为此事,不妥!” 下狱后,因着扰乱朝堂,他结结实实吃了一顿板子,休养了一周,便又马不停蹄赶来上朝,伤势还未好全,此刻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 “江稚鱼医术出众不假,但若只是因此便破我天启的律法,与她女官之位,未免有失偏颇,难以服众!” 其余大臣立刻出言附和。 贺言庭施施然向前一步,道:“司空有所不知,圣上封她为侍书,并不是因其医术,而是因为,三小姐才思敏捷,带领着锦衣卫,查明了六皇子府邸里的密室,并破获了南蛊王子马尔扎哈,与密室中以我天启子民的血肉,来喂养其蛊虫一事!” “那蛊一旦炼成,我天启不知要有多少人因其丧命!” “如此大的功绩,仅仅一个侍书之职,还是委屈了三小姐。” 贺言庭在朝堂上的位置颇为尴尬,顶着将军的名号,却有名无实,这也是他伤好后,头一次上朝。 锦衣卫在六皇子府的动作百官皆有所耳闻,不过这养育蛊虫一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苟元景轻哼一声:“可本司空怎么听闻,是贺将军带着锦衣卫,抄的六皇子府呢?” 贺言庭脸上泛起几分羞愧:“是臣无用,没能找到密道,幸而三小姐路过,不仅抓出了探子,还找出了密室,更用药粉迷晕了那些蛊蛇,锦衣卫这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抓获。” 苟元景狐疑地盯着他,他说的话,苟元景一个字也不信。 一个十二岁的闺阁女子,能有这般厉害?! 不过是皇帝派贺言庭与这朝堂上演的一场戏罢了! 就是为了迷惑他们! 苟元景自觉摸清了真相,讥讽道:“三小姐竟有这般厉害,那蛊蛇什么样子,不如让咱们大家开开眼界,也好确定一番三小姐的‘功绩’!” 贺言庭等的便是他这句话,但他脸上还是一副为难的神情:“那蛊蛇凶猛异常,没有药粉,臣唯恐……” “贺将军怕什么,不过是区区一条小蛇,十二岁的闺阁女子都不怕,我等朝廷命官,岂会不如她?!” 众臣:…… 说你不怕就得了,拉扯他们作甚! 心里虽然mmp,但嘴上还不得不附和着他。 贺言庭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皇帝挥手:“便依司空所言,将那物呈上来,与司空观赏。” 内侍很快便提着一个小笼子跑了进来。 笼子盖着一层黑布,光看大小,与自己平常观赏的画眉笼子差不多。 苟元景更是不屑。 这么小的笼子,那蛇又能多凶猛? 待黑布接下来后,苟元景再也憋不住,大笑出声:“贺将军,这就是你口中不知要令多少人丧命的蛊?” 他手指着笼子,笼子中央蜷缩着一条小蛇,蛇瞳紧闭。 其他官员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似是被笑声吵醒,蛇身缓缓爬行,蛇瞳也睁开了一个小缝隙,隐隐可见里面的红光。 嘲笑着的苟元景毫无所觉,从内侍手上夺过笼子,肆意晃动。 贺言庭脸色一变:“快停下!” 苟元景充耳不闻,将笼子提到眼前,与那猩红的蛇瞳对视。 他心里虽有些紧张,但在自己的暗示下也盖了过去,更何况这蛇的体型,苟元景觉得自己一脚便能将其踩死。 “司空大人,我劝你放下它,此蛊蛇毒性极强,沾上一点,恐性命难保。” 苟元景非但没理他,一只手托着笼子,另一只手还打算将笼子门打开,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个徒脚踩蛇。 贺言庭皱眉,上前想将笼子夺过来,蛇却已经张开口,毒液顺着毒牙滑落,穿透铁笼,也穿透了苟元景的手掌,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声滋滋作响。 第84章 上班的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吵闹的朝堂顿时间鸦雀无声,皇帝也是第一次见此蛇的威力,脸色铁青。 笼子掉落在地,众人仓皇后退,谁也不敢去碰。 幸好那蛇好似只是被摇醒了,又蜷缩回身子,闭上了蛇瞳,并没有要从笼子里钻出来的意思。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苟元景愣愣的看着自己手掌心的洞,鲜血一滴一滴的流淌,他这才好似感觉到了痛意,抱着手大叫,痛得满地打滚。 皇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去请太医……不对,还是去请江三小姐吧!” 寻常的太医估计也处理不了这样的毒。 他看着满地打滚的苟元景,心里很是烦躁。 一天天的,就知道给他惹事! 再多几个这样的朝臣,天启迟早要完! 皇帝这边头疼,那边江稚鱼也不好受。 听闻皇帝又要召见江稚鱼,许悠然连忙跑去临风居,亲自去喊江稚鱼起床。 此时不过才凌晨五点,江稚鱼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睡得正香,便听许悠然一声一声低唤道:“稚鱼,圣上召见你,该起了。” 江稚鱼沽涌了两下。 深秋时节,天气愈发寒冷,对畏寒的江稚鱼来说,现在起,就是要了她的命! 许悠然继续道:“稚鱼,该起了,外面已经有人候着了。” “稚鱼?” “……” 江稚鱼翻身,老大不情愿的睁开眼:“知道了。” 【我真服了!皇帝是活不到午时了吗?叫我干嘛!】 【能不能死一死啊!死了还能放个假呢!】 许悠然:“……” 这话可不兴说啊,这可是抄家的大罪啊! 不过上次稚鱼也说了那么多抄家之言,皇帝也毫无反应,这两句话,皇帝也肯定是不会计较的吧。 江稚鱼心里还在持续谩骂,听得多了,许悠然颇有一种债多不压身的感觉,匆匆洗漱完给她套上衣衫,塞上了马车。 …… 金銮殿内,太医匆匆给苟元景止了血,苟元景躺在地上,只感觉眼前飘忽,好似已经看到了太奶。 江稚鱼正要行礼,皇帝大手一挥:“免了,你快去给司空瞧瞧,他的手掌被蛇毒穿了一个洞,那蛇毒可会蔓延?” 江稚鱼走到苟元景面前,贺言庭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跟她描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听完贺言庭的话,江稚鱼直接就是:“……”。 【无语是我的母语。】 【不作死就不会死。】 贺言庭煞有介事的点头。 很有道理! 见识过那蛇的威力,众臣对江稚鱼认知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生死面前,苟元景也不敢拿乔,赶忙伸出手。 江稚鱼简单检查了一下:“无碍,蛊蛇还未培育成,只加重了毒液的腐蚀性,并没有增强它的毒性,且穿过的速度太快,毒液并没有进入血肉。”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放松过后,便是后怕。 幸好三小姐发现了那南蛊王子干的勾当,否则等这蛊蛇培育完成,那就真的如贺公子所言,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了! 如此大的功绩,一个小小的侍书算的上什么! 便是那丞相之位! ……不对,丞相是她爹,那没事了。 皇帝将众臣的脸色收入眼底,轻笑:“如何?诸位对朕的决定,可还有异议?” 这谁还能有啊!众人齐齐跪倒。 来都来了,江稚鱼这个侍书,理所当然应该上朝。 未免她不适应,皇帝还特意让她站在江昭荣旁边。 江稚鱼:“……” 她人都傻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空间,我去炸皇宫,火药埋下面,轰轰轰,轰轰轰,全部炸上天!】 江昭荣:“!!!” 皇帝:“!!!” 贺言庭:“……” 他们本来还在疑惑她为什么要唱歌,听完歌词后,瞬间恍然大悟。 江昭荣直接腿软的哆嗦了一下。 不是,我的宝啊,皇帝可是能听到的啊! 你这歌词,是来索我这个可怜老父亲的命的吗? 不对,索的应该是咱们全家的命! 江昭荣战战兢兢抬眼看皇帝,却见皇帝脸上一丝怒气也无,嘴角甚至还有微笑。 嘶,江昭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圣上这是气的怒极反笑了? 以防江稚鱼真的和他们同归于尽,皇帝轻声开口:“江侍书一路赶来也累了,便先去御书房偏殿歇息着,待下朝后在当值。” 福平很有眼色的走过来,为江稚鱼引路。 【还能睡觉?那就先不炸了。】 【不过这官名字有点意思,师叔,嘎嘎嘎,突然间辈分就上去了呢!】 皇帝:“……” 贺言庭:“……” 江昭荣:“……” 什么师叔?! 是侍书! 江稚鱼竟如此得帝心?不仅免于上朝,还能去御书房偏殿歇息?要知道御书房偏殿,可是皇帝批阅奏折累了歇息的地方啊! 众人眼神一变,心里盘算着自家有没有适龄子弟,这门亲事若是攀上了,往后的前途岂不是一帆风顺?! 出了殿,福平也立刻恭维着:“咱家恭喜江侍书了。” 江稚鱼还礼道:“同喜同喜。”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江稚鱼和福平聊了很多,福平跟着皇帝多年,那是人精中的人精,谄媚的恰到好处。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福平将江稚鱼领到偏殿:“江侍书,咱家先回圣上那边,外面有内侍把守,您好生歇息着。” 江稚鱼点头,躺在床上,望着明黄的帐顶发了一会呆,缓缓睡去。 …… 一行锦衣卫快马加鞭赶往城北南蛊王子府中,彼时马尔扎哈正在以自己的血培育着新蛊虫。 所有蛊虫都被江稚鱼尽数收走,唯有自己体内的母蛊,以及这些小废虫们。 本来打算是作为养料的,没想到,现在却要指望它们。 马尔扎哈自嘲一笑,将血滴入碗中,蛊虫们顿时如喷火的飞蛾般争相抢食。 江、稚、鱼! 每想起这个名字,马尔扎哈便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楚又加深了一分,他抚摸着手腕,眼神阴狠。 等自己抓到了她,定要将她带回南蛊,扔下那万蛊池中,亲眼看着她被蛊虫分食殆尽,才能减自己心头之恨! 第85章 狗皇帝是不是在驴我?、求催更) 马尔扎哈脑补着江稚鱼惊慌失措的模样,耳边仿佛已经传来了她凄厉的惨叫声。 他享受的眯起眼,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正沉湎于这种感觉时,院外锦衣卫蜂拥而至,将府上的下人尽数抓获。 什么情况? 马尔扎哈皱眉,将蛊虫收回自己手里,房门被一脚踹开,千户挥着沾满血的鞭子,面色阴翳:“王子……不,阿尔扎哈,跟咱们走一趟吧!” 心里还念着他是用蛊高手,千户并没有靠近,隔着几步,警惕地盯着他。 马尔扎哈轻蔑一笑:“我是南蛊王子,天启皇帝便是想拿我,也该有个罪名才是!” 千户不屑一顾,“你是王子又如何,拿我天启人民的血肉喂养蛊虫时,你便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马尔扎哈束手而立,表情不见半分心虚。 “不过是一些贱民罢了,本王子能选上他们,是他们的荣幸。” 千户盯着他,眼里几分怒火闪现。 不过是杀了几个人,马尔扎哈自信皇帝并不会对他做什么,毕竟自己是南蛊的王子,只是因着几个贱民,皇帝能杀了他?能做好对南蛊开战的准备? 不可能的。 他颇有几分有恃无恐地挑衅着千户,“那个地方如此隐秘,你们是怎么找到的?让本王子猜猜,不会又是那位三小姐吧?” 千户微皱眉,不懂他为什么要提起江稚鱼,但还是点了点头。 马尔扎哈脸上笑意更深:“难怪,”他蓝色的眼眸盯着千户:“你就不觉得,这位江小姐,实在是太过神通广大了吗?” “正常而言,十二岁的闺阁女子,会有那么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还武艺高强吗?况且本王子还听说,她曾在猎场内,百米开外,射伤了刺客?你能做得到吗?” “你便一点都未曾怀疑过吗?” 千户心头震颤,厉声呵斥:“胡言乱语什么!” 看出他的色厉内荏,马尔扎哈轻笑一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只需静待它生根发芽便是。 千户亲自压着马尔扎哈前往刑部诏狱,他原以为马尔扎哈路上还会给他灌输那种思想,但直到他进了狱中,也再未提江稚鱼一句。 他提了还好,不提,千户的思想便犹如脱缰的野马般,怎么也把控不住。 他出了狱门,双眼遥遥望向皇宫,不知在想些什么。 …… 江稚鱼是被交谈声吵醒的,她睁眼看着明晃晃的床帐,睡得迷迷瞪瞪的思绪才略微有了点清明。 哦,自己还在御书房呢。 【一睁眼就要上班,真是烦死了!】 【上班的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外面的交谈声突然停了下来。 江稚鱼收拾好进去,里面赫然是皇帝和贺言庭,还有一位看起来六十出头,微驼着背,努力睁眼看着她的刑部尚书——邢茂之。 虽然江稚鱼看着只有一条缝,但那已经是刑茂之最大努力后的结果了。 她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到皇帝一侧。 “……” 屋中气氛诡异,江稚鱼毫无所觉,机械地开始磨墨。 【太累了,要不是没有历史记载,我都怀疑金字塔是我一夜之间盖起来的!】 【本来就在长身体的时候,还要来给这狗皇帝打工!】 【狗皇帝不当人!】 皇帝:“……” 他哪敢说话。 刑茂之诧异地看着她,现在才回过神来。 他都忘了皇帝特许江侍书去偏殿歇息了,难怪刚刚进来后,皇帝和贺言庭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自己好几句都未曾听清。 破案了! 她既已醒,两人也不用再压低声音,继续先前的话题。 “千户已将马尔扎哈抓入诏狱,老臣认为,即使此人是南蛊王子,也应斩首示众!” 刑茂之慷慨激昂:“如今已有传言,是圣上您纵容,才让那南蛊王子在我国疆土上如此放肆,若是不斩首示众,只怕有失民心啊。” 一句话把江稚鱼都说精神了。 【这么快就抓了啊,我还以为又要纠结好多天呢。】 【皇帝总算干了件人事!】 【不过马尔扎哈现在可不能死啊,我还要用他体内的母蛊去解我大哥的蛊呢。】 皇帝:“!!!” 江康安是继贺言庭之后的将才,皇帝曾一度十分器重他,后来他双腿被废,皇帝惋惜了好一阵子。 他本来也还在想,江稚鱼既有这一身医术,为何还没治好江康安,原来是被人下了蛊! “爱卿所言甚是,不过这马尔扎哈目前杀不得,王子下狱,他们怕是已经将消息传回了南蛊。” 刑茂之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老臣认为,此刻才应该是最好的时机,趁南蛊人来之前,直接先下手为强!” 皇帝抿唇,贺言庭开口:“尚书所言差矣,天启与南蛊有盟约,眼下双方正向漠北进军,若是此时杀了马尔扎哈,天启与南蛊势必反目,到那时,我方岂不是腹背受敌?” 刑茂之垂头沉思:“既不能杀,那也该找出其同伙,将其同伙斩首示众,以平民心!” 江稚鱼听乐了。 【要不是知道这刑部尚书就是脑袋缺根筋,我都要怀疑他是来给萧晏礼脱罪的了。】 众人皆知是在六皇子府邸下的密室发现的蛊蛇,六皇子肯定脱不了干系,刑茂之此话无异于是说要斩皇子。 但稍微脑子正常的官员,都知道在皇帝表态前,决计不能这般说。 既然不能说,那他还提同伙,难道言外之意不是暗指萧晏礼不知此事吗? 不过偏偏刑茂之是个不正常的,所以说出这句话,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唉,刑尚书还是老当益壮啊,家里养着五六个小妾,还天天去那醉月笼寻欢作乐,最近又被同僚带着,体验了一把男人的妙处,改成在清风馆夜不归宿,佩服佩服!】 皇帝:“!!!” 他忍不住从上到下打量着刑茂之,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笑。 没想到啊,朕的大臣私底下还玩得这么花! 不过吃瓜虽好,但他让江稚鱼服侍在侧可不是听这些八卦的,还是正事要紧! 他竖起耳朵,等着江稚鱼对刑茂之的评价。 可不敢又不说了啊! 第86章 你要是这么响,我也没办法、求催更 许是在御书房无聊得很,江稚鱼这次没只说到一半,心里默默吐槽。 【是个忠臣,但就是不怎么会说话,其他当官的是人精,到他这,就是精人了。】 【生活极其乏味,除了审讯便是瑟瑟。】 【没站任何一个皇子的队,一心一意追随着皇帝,最后萧晏礼继位,更是直接质疑他谋害皇帝,撞死在金龙柱上,以死明鉴。】 皇帝每听一句,心里的暖意便多几分。 看刑茂之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切,看得刑茂之后背直冒冷汗。 什么意思? 圣上一直不说话盯着他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哪一句话触怒了圣上了? 可看圣上脸色也没有怒意啊。 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惴惴不安。 在他紧张得心都要蹦出嗓子眼时,皇帝终于开口了:“爱卿,朕知你一心为国,只是为大局考虑,这马尔扎哈目前还不能杀,这样,你带着江侍书去诏狱,亲自审讯那马尔扎哈。” “务必问清其在天启的共犯,以及还做了什么龌龊的勾当!” 一来自己给江稚鱼创造了能拿到那母蛊的机会,二来,就算问不出什么,至少治好了江康安,那马尔扎哈也就无关紧要了。 从前贺言庭与江康安都身负重伤,江闻璟又深陷于漠北之战,如今他们接连被治好,一个小小的南蛊,皇帝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南蛊若是敢发兵,正好扩充天启疆土! 江稚鱼磨墨的手一顿。 【虽然能去取母蛊,但自己这,算不算出差啊?】 【侍书还要管刑部审讯吗?】 【我读书少,狗皇帝是不是在驴我?】 【算了,不重要,等我取完母蛊,马尔扎哈必死无疑!】 皇帝:“……” 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 一口一个狗皇帝! 贺言庭失笑出声,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 皇帝本还担心这个众臣会不肯,但没想到自己说完后,他瞬间便接受了,语气里竟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把皇帝准备好的一腔措辞全部噎回了肚子里。 “圣上……”贺言庭刚开口,皇帝便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直接道:“朕还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贺言庭:“……” 江稚鱼和刑茂之相伴着出去,贺言庭抬眼,只听皇帝道:“仲秋节,瓦剌首领长子波尔会到盛京,你觉得他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漠北由多个部落组成,各自为王。 不仅与天启南蛊交战,部落间数十年来,也争斗不休。 更何况漠北还遭遇了地动…… 贺言庭眼神冷淡:“不为和亲,便是借兵。”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帝凝色道:“公主远嫁北蛮?亏他们想得出来,若是借兵,朕还可以考虑一番,但若是和亲……” 他说话掷地有声,语气里满是战意:“绝无可能!” 贺言庭颔首:“离仲秋节只剩3天,想来江闻璟也快到盛京了,圣上可有想好,是继续让他领兵,还是……江康安?” 皇帝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内侍通报的声音:“圣上,锦衣卫千户大人求见!” …… 出了皇宫,刑茂之腰也不驼了,走进刑部更是挺直了腰板。 小吏引路,一路上,刑茂之几次盯着江稚鱼,欲言又止。 等他再一次看过来时,江稚鱼终于忍无可忍:“刑大人,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 刑茂之羞涩一笑:“江侍书,既是同僚,我便直说了。” 【嘶,这话开头,我知道了!】 江稚鱼看着前面小吏的背影,用手挡着嘴,凑到刑茂之耳边:“刑大人莫非是想治肾虚?” 刑茂之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惊跳起来,前面带路的小吏疑惑扭过头,又被他冷眼瞪回去。 小吏转过头,刑茂之看着江稚鱼讨好地笑:“江侍书有所不知,这年老了,难免力不从心,但偏偏夫人还想在要个女儿,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不过这、这也是没办法了……” 江稚鱼脸上挂着暧昧的笑意。 【这小老头,分明是自己纵欲过度,还不好意思说。】 “刑尚书放心,你这个不用针灸,去药铺里拿方子抓药,喝上两天便好了。” 刑茂之双眼一亮,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刑茂之:“有劳江侍书了。” 江稚鱼:“哪里哪里。” 两人一路恭维着,等到地方小吏一转回头,两人顿时收敛了笑意。 “二位大人,请进。” 诏狱阴冷,地面比外面的土地低矮得多,非常潮湿。 空气浑浊,混合着各种难以言说的味道,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哀嚎,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们路过牢房时,里面的犯人便死死盯着他们。 “江侍书好胆量。” 刑茂之忍不住夸赞道。 若是其他闺阁女子进了诏狱,只怕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瘫软在地了。 然而这江稚鱼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脸色平静毫无半分波澜。 光是这份心性,便足以让刑茂之在心里对其频频点头。 他也放开了给她介绍着:“这诏狱啊,关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还有一些身份高贵,大理寺不敢收的。” 走到中间,他停了下来,旁侧有一个人形台子,上面缠着锁链,像是固定用的,周围的刑具血迹斑斑,已经凝固在表面,台子旁边,几根白骨在火光照耀下,仿佛散发着森然的冷光。 “江侍书对刑罚不了解,待会提审马尔扎哈时,便在一旁看着便好。” 刑茂之笑道,招手,两个小吏跑过来:“将马尔扎哈带过来,你们两个,去给江侍书沏壶茶。” 小吏应声而去,刑茂之和江稚鱼坐下,他眼里有着试探:“江侍书这胆量,真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该有的。” 江稚鱼知道他心里怀疑,她坦然一笑:“闺阁女子该有什么呢?见到这些死物件便发抖?那刑大人对闺阁女子的定义未免太过刻板了些,便是男子,亦有胆小之人,何必以偏概全,不是吗?” 刑茂之哈哈大笑:“说的是,说的是。” 两人交谈间,小吏压着马尔扎哈上前。 第87章 梳洗之刑、求催更) 小吏们动作迅速地把马尔扎哈用锁链固定在台子上,叮叮当当的响声停下,马尔扎哈脸上还挂着笑意。 他的视线略过刑茂之,落在江稚鱼身上,忽而咧嘴大笑,让他本就浓艳的容貌添了几分邪性。 他挑着眉毛,目光中满是亵玩之意:“三小姐也在啊。” 刑茂之悠然品着茶,看起来毫不在意。 江稚鱼在末世看过很多这样的眼神,他们的下场…… 江稚鱼莞尔一笑,神色自若:“是啊,你说巧不巧吧,圣上偏偏派我来审讯王子,虽然小女子见不得这些,但圣上金口玉言,我总不能抗旨吧。” 马尔扎哈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大了:“让一个女子来审?天启是无人可用了吗?” 他一动,锁链便跟着响动:“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让天启皇帝对你如此优待?!” 江稚鱼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拢了拢衣襟:“我敲了一下锣,没想到声音特别大,我有点生气地对锣说:‘你要是这么响,我也没办法’。” 众人皆抿嘴弯起眉眼,马尔扎哈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顿时有些恼怒:“你……!” “你们天启人说话弯弯绕绕,都是些只会背地里耍阴招的小人!” 众人心里窝火,看着马尔扎哈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江稚鱼轻笑:“看你说话这逻辑,估计是直肠通着大脑吧,算了,咱们也别打嘴炮浪费时间了,老实交代你在天启的同伙究竟还有何人!” 她缓缓踱步,细致地观察着那些刑具,并不看马尔扎哈,好像从一开始便笃定他不会说出什么消息来。 马尔扎哈不屑开口:“什么同伙,本王子的蛊虫需要以人血养育,本王子便随便抓了几个人,要什么同伙?” 随便,他口中对生命的轻视不禁让江稚鱼眯了眯眼。 “那你是如何去到六皇子府邸下的密室的?” 马尔扎哈装傻:“什么密室,我从未去过什么密室。” 江稚鱼继续道:“照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密室里那些蛊蛇的来历?” 马尔扎哈眼神微滞,随即便是难以压抑的欣喜。 他这几日一直养伤未去,竟以培育成了吗? 江稚鱼观察着他的表情,循循引诱:“那蛊蛇毒液极强,哪怕是关入了笼中,毒液也能腐蚀底部,更能直接穿透人的手掌……” 马尔扎哈听得心潮澎湃,江稚鱼所说的效果明显已经超越了他的预期,若将这蛊蛇大肆培育,战场之上,他们南蛊岂不是无往不利?! 在他陷入幻想之时,江稚鱼先一步将他的幻想击破:“既然你也不知其来历,这等恐怖的猛物,自然不能放任它,我这就上奏皇帝,请他命人将捕获的十八条蛊蛇,尽数焚烧。” “不、不行!”马尔扎哈下意识阻止。 在他的思想里,不过是杀了几个人,皇帝根本不可能因为此事杀他,便是承认了这件事,也不过是让皇帝对他更加警惕而已,但若是不承认,蛊蛇被焚烧,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尽数付诸东流了! 更可况,蛊蛇已经是培育完成了! 思及此,马尔扎哈忙不迭开口:“对,是我,那些蛊蛇是我的,那些贱民,也是我带去密室的。” 他一口一个贱民,江稚鱼眼眸幽深:“既然你承认了,那么,你又是怎么进去六皇子密室的呢?” “我与二皇子是挚友,二皇子又与六皇子关系深厚,经常替他料理府上,我也同他去过几次,偶然发现的那个密室。” 刑茂之倒吸一口冷气,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这怎么还有二皇子的事啊?! 一下牵连了两位皇子,这要是弄不好,万一被皇帝迁怒,那可真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了! 刑茂之开口,阻止江稚鱼继续问下去:“照王子的供词,也就是说无论杀人还是密室,都是王子一人所为,并无同伙。” 他拼命给江稚鱼使着眼色。 江稚鱼装作没看到,继续道:“刑大人岂能如此草率?六皇子府邸的密室错综复杂,机关重重,若无正确的路线,马尔扎哈是如何能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梭在密室与六皇子府之间,却无一人发现?” 刑茂之哑口无言。 马尔扎哈眼里满是烦躁:“只、我、一、人,”他一字一顿,又道:“三小姐何必如此执着,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你我心知肚明,便是定了我的罪,皇帝他也不会杀我!” 血液在江稚鱼身上翻腾,她闭着眼,脑海中浮现出密室里,那些钩子悬挂着的头颅,他们的方向出奇一致,好似在冲她笑一般。 江稚鱼拿起火炉中烧得通红的烙铁,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按在了马尔扎哈胸前。 众人目瞪口呆,刑茂之更是直接失手打翻了茶杯。 马尔扎哈痛呼一声,烙铁和皮肉间隐隐有‘滋滋’的声响传来,他张开口,江稚鱼收回烙铁插入火炉中,然后在此拔出,再次狠狠按在马尔扎哈刚刚的伤口处。 烧得通红的煤炭被她快速的动作带着飞在半空中,照得她眸间一片猩红,满是嗜血的杀意。 “同伙是何人?你既需血来养育蛊虫,为何要虐杀他们?” “虐……杀,你看到……了啊,”马尔扎哈竟然还笑着:“只是、不浪费他们身上,每一滴血罢了。” “单单一刀捅死,他们身上的血也并不会流尽……咳,” 烙铁冷却,江稚鱼插回火炉里,马尔扎哈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晃动着身体。 她知道剧情,原书里皇帝查清了一切,也确实是如马尔扎哈所言,并没有杀他,只是找了个替罪羊,堵了悠悠众口。 这个剧情,她不喜欢。 江稚鱼看着马尔扎哈,眼底闪着森然的冷意。 “如此执迷不悟,刑大人,该用刑了吧……” 刑茂之一愣,被她的语调惊起冷战,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为何这眼神,比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刑部尚书还要冷厉? 第88章 麻袋成精——真能装啊、求催更) 刑茂之谨慎发问:“以江侍书的意思,用什么刑为好?” 江稚鱼搜寻着记忆:“我记得,有一个叫梳洗的刑罚?听名字便很适合王子。” 所谓梳洗,便是将犯人的上衣扒光,将其放在铁床之上,用烧开的热水浇在犯人身上,随后便用铁刷梳去其烫伤的地方,循环往复,直至刷见白骨为止。 刑茂之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此等酷刑,惊讶之下连忙道:“侍书不若再想想,这刑罚,古往今来无一人能挺得下来……” 你不如直接说你想让他死就完事了。 但江稚鱼意已决,刑茂之只得无奈地吩咐小吏去准备东西。 反正自己是劝过了,马尔扎哈死了,便是迁怒,也迁怒不到自己身上。 都是江稚鱼一意孤行罢了! 马尔扎哈看着小吏们搬过来的东西,心跳因紧张加快起来,他喉结不停滚动,极力压着自己心头的恐慌。 他所有的镇定都来源于皇帝不会杀他,但当这个想法被江稚鱼摧毁后,马尔扎哈再也保持不住方才的镇定,歇斯底里起来。 “你疯了吗?皇帝都不敢杀我!你要杀我?!” “你决心要挑起两国战争吗?你这个妖女!” “放肆!我可是南蛊王子!你们放肆!!!” 马尔扎哈挣扎着被小吏们压在铁床上,华美的衣袍顷刻间被撕得粉碎,冰冷的铁器让他忍不住想远离,却被小吏们按着肩膀和腿,牢牢压在上面,动弹不得。 冰冷的铁床和胸前的伤口摩擦着,让马尔扎哈忍不住吸了好几口气。 小吏们拿绳索将其手脚紧缚,以免其疼痛时他们镇压不住。 准备工作完成后,小吏朝大人们那看了一眼,见江稚鱼点头,另一个小吏舀了一勺沸水,缓缓浇在他后背上。 甫一上去,皮肉便被烫得发白起泡,马尔扎哈顿时痛呼出声,手指紧扣着板凳边缘,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脸上的汗如雨滴般掉落,双目赤红盯着江稚鱼,说不出一句话。 江稚鱼抬手示意小吏们停下,随即走到马尔扎哈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如何,现在可知道你的同伙是谁了?” 马尔扎哈牙关紧咬:“我……敢说,你敢……听吗?” 江稚鱼并不在意答案,挥了挥手,小吏再次将沸水浇上去。 “啊!”马尔扎哈忍不住大叫出声,生理性的泪水流了满脸。 刑茂之别过脸去。 如此反复五、六勺,马尔扎哈的背部已经红肿一片,起着泡,小吏将水桶放下去,拿出一个铁刷,攥紧手柄,一下一下刷在他后背上。 血肉顺着刷子丝丝缕缕被揭下去,马尔扎哈除了极致的疼痛,再也感觉不出来什么,他看不见,也听不清。 这般疼痛下,便连晕过去,此刻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皮肉均炸开,江稚鱼抬眸,在其肋骨间,发现了一条白虫。 ——正是母蛊。 马尔扎哈此刻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刑茂之忍不住开口:“江侍书,便先停下吧,再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问出他的同伙,他便没气了。” 小吏立刻停下动作,站在旁边。 江稚鱼在马尔扎哈身侧站着,闻言轻笑:“便依刑大人所言,这狱中血腥味甚重,我有些头晕,便先走了。” 刑茂之根本不信她的鬼话,也不敢拦她,微笑道:“江侍书慢走,圣上那边……” 江稚鱼接过他的话头:“刑大人放心,是我执意动刑,我会和圣上如实禀报的。” 她这么上道,刑茂之打着哈哈应付了几句,亲自将她送出诏狱门口。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刑茂之脸上笑容消散,吩咐道:“都机灵点,里面那个不用管,但也不能再动私刑,挺不挺得过就看他的造化了,今日之事,若是有人问起,都知道该怎么说吧?” 小吏们点头如捣蒜。 刑茂之转身回诏狱,低声呢喃:“妖女……当真是妖女!” …… 御书房内,千户正在徐徐讲述着京中的传闻:“最近关于三小姐的留言越来越多,赞其武力高超、医术卓绝,无病不能治,如话本中的神医一般,且臣去捉拿马尔扎哈时,马尔扎哈也以同样的话术引导我怀疑三小姐,臣觉得此事背后,定有其他人在搞鬼。” 开玩笑,自己可是亲眼见过江稚鱼动手的,是妖力还是真本领自己一眼就能分辨! 只凭年龄和性别便否定她的一切,认定是妖物作祟,多可笑! 皇帝执笔的手顿住,看向一旁的贺言庭:“你怎么看?” “臣与千户看法相同,”贺言庭转身问道:“千户可知谣言是从何处散播开的?” “自三小姐的医馆处,据说是有一男子,得了不治之症,已经开始呕血了,晕倒在医馆门口,三小姐刚好在,便抬了进来亲自为其医治。” 千户补充道:“这是我听来最合理的一个版本了,当时的情况我也不得而知。” 贺言庭点头,千户又道:“还有一个流言是关于二皇子的……” 他看着皇帝,不知该不该开口。 “看朕做什么,有什么话便说。” 千户吐了口气:“说是二皇子出家云游时,曾路过一个村庄,那村庄十分诡异,每每夜半,便传出数名婴儿啼哭之声,村庄人求神拜佛,均不见效果。” “直到二皇子出手,当日夜晚,有村民亲眼目睹二皇子念诵佛经,身上散发着光芒,将那些婴儿的怨灵驱散开,自那之后,村庄再也没传出过啼哭声。” 他说完,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千户立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许久后,皇帝才冷哼一声:“你还真敢说。” 千户:“……” 不是你说有话直说的吗? “罢了,朕的几个皇子都在做什么?” “回圣上,皇子们这几日皆闭门不出,即使有拜帖,也都挡了回去,二皇子倒是出府几次,与其他僧人们谈论佛理。” “佛理?” 千户眼神犹豫,最后还是道:“自二皇子回京后,僧人们便像有了支柱一般,经常与玉春堂商讨。” 第89章 不能接近心眼子多的人、求催更) “昙鸾大师也在其中。” 皇帝抬眸看他。 昙鸾大师是何人,那是众人心目中的得道高僧,陪伴在先皇身侧数年,多次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天启遭遇的天灾,何处地动、何处水患。 只是后来因先皇沉迷于长生,昙鸾大师便自请离京,数年来一直杳无音讯,如今竟回来了? 他这个二儿子本事如此之大? 连昙鸾大师都请得回来? 稚鱼呢?朕倒是要听听他是怎么做到的! 相府内,江稚鱼正在给江康安解蛊。 她自江康安掌心割开一道口子,将母蛊放在伤口旁边,初时江康安还不觉,但渐渐地,他便感觉皮肉下一阵瘙痒,眼睁睁看着一条小虫子自伤口处探了出来。 江稚鱼眼疾手快将蛊虫捏出来,随后和母蛊一起,装进了荷包里。 江康安盯着江稚鱼的荷包,眼神中难掩好奇。 为什么他总感觉稚鱼的荷包里装了好多东西,但从外面看,荷包还是瘪瘪的呢? 江稚鱼给他止着血,吩咐道:“砂,炒炙的黎芦,雄黄,巴豆去皮和心煎熬,各取二克,共同捣碎,加蜂蜜和丸,每日三粒,知道了吗?” 江康安记在心里,闻言轻轻点头。 “听说圣上封你为侍书了?” 江稚鱼点头如捣蒜。 【唉,事已至此,不必再提了。】 【虽然不用上早朝,以后也还要九点去上班,相府离皇宫又远,相当于我八点就要起床,好惨啊!】 八点相对于凌晨三点便要起床的江昭荣,已经是十分宽容了,江康安看着心里喋喋不休抱怨的妹妹,轻笑出声。 江康安的身体好了许多,心态也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这些天也终于长出了一些肉来,不似从前那般单薄。 他的眉眼修长俊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 江稚鱼一时都看呆了。 【妈呀,果然这种温润如玉的君子风最杀我了!】 江康安脸上笑意更甚,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笑容淡了下去。 “再过三日便是仲秋节了,”也是当初稚鱼口中自己的死期,江康安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接着道:“衣裳可做好了?想去玩什么?” 江稚鱼都快忘了,原来自己穿越过来都快一个月了。 “娘说她安排,有什么好玩的吗?” 江康安犹豫道:“……赏月、吃月饼、燃花灯、猜谜。” 江稚鱼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没意思,要是有好多大胸肌帅哥跳舞就好了,就要男妈妈!】 江康安:“……” 男?妈妈?! “……对了,再过一日,你二哥便回来了,先前他走时你摔碎了他一块玉佩,我已命人做好了,你拿上,等他回来便说这是你给他的赔罪,知道了吗?” 江稚鱼接过阿福递来的玉佩,狠狠点头。 “乖,今日可还要在我这里用膳?” 江稚鱼犹豫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江康安没想到她会拒绝,心里刚泛起失落,便听她抱怨道:“不行,我现在还是偷跑出来给你解蛊的,一会还要回宫里上班呢。” 她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绝望,江康安忍不住失笑出声。 …… 等江稚鱼赶回皇宫,正好赶上御书房备膳。 贺言庭也在,皇帝招手,示意江稚鱼一起吃。 江稚鱼迫不及待便坐了过去,原因无他,这菜,全是肉菜啊! 皇帝一声令下,江稚鱼埋头苦吃,小口小口吞咽,但速度很快,如风卷残云一般,看得本来没什么食欲的皇帝也不禁食指大动,多吃了几口。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等三人都用过,福平让内侍将饭菜撤走后,皇帝才开口道:“如何,可审出什么了?” “没有,马尔扎哈一口咬定是其一人所为,之所以知道六皇子府邸的密室,是因为二皇子会帮其照料宅院,他作为好友,也跟着去了几次,偶然发现的密室。” 皇帝:“……” 你看朕信不信。 似是知道皇帝在想什么,江稚鱼下一句心声便是: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皇帝:“……” 贺言庭却是微微皱眉,感觉有个名字今天出现了太多次。 二皇子没出家时,确实与马尔扎哈走得很近,但贺言庭见过他们几次,两人之间并不像至交好友。 江稚鱼撇着嘴,幽幽叹了口气。 【别说,二皇子这个假和尚装得真好,不止没露馅,最后还装成了得道高僧。】 【真是麻袋成精——真能装啊。】 皇帝:“……” 贺言庭:“……” 两人对视一眼,皇帝立刻扬声道:“来人,去将二皇子带来。” …… 玉春堂内,佛理探讨已经结束,许多僧人打道回府,还有一些留了下来,钦佩地看着中间,昙鸾大师和二皇子萧初霁。 昙鸾大师身披大红袈裟,高大威严,一看便知是个高僧。 对面的萧初霁捏着佛珠:“上次一别,今日再见,恍如昨日。” 昙鸾笑而不语,片刻后突然道:“可惜没有太长的时间,供我们叙旧。” 他话音刚落,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鱼贯而入,千户单膝跪地,抱拳道:“圣上请二皇子殿下入宫。” 其他僧人们眼里满是惊讶和崇拜,心中对昙鸾的敬意又进了几分。 萧初霁略微颔首,跟着锦衣卫离去,昙鸾也自行离去。 他们走后,身后的僧人顿时炸开了锅。 萧初霁踏入御书房,一眼便看见了侍奉在皇帝身侧的江稚鱼,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行跪拜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批阅着奏折,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半盏茶时间后,皇帝才搁下笔,揉着眉心:“本事大了,回京第一件事不知道请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请父皇息怒,父皇向来不喜神鬼之事,儿臣如今出了家,只是担心父皇厌弃儿臣,才没来请安。” 皇帝手指一顿,江稚鱼的心声适时传来: 【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好话都让你说了吧!】 皇帝:“……” 第90章 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求 皇帝心里既有怒气,又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极力压抑着上扬的嘴角。 他并没有让萧初霁起身,而是继续道:“马尔扎哈说你和他乃是挚友?” “回父皇,挚友算不上,儿臣只是作为天启皇子,对南蛊王子尽些地主之谊罢了。” 萧初霁自然也听说了马尔扎哈以天启子民血肉,喂养蛊虫一事。 挚友这个名号,他绝对不能认下来! 皇帝头也不抬:“是吗,那这么说,你也从未带他去过你六弟府上?” 萧初霁坦然自若:“去过几次,都是六弟府上临时有事,我又正好与王子同行,便一同前去了。” 皇帝微眯起眼:“所以你对马尔扎哈私下所做的事一概不知?” 萧初霁叩头,不正面回答,反而保持着头抵在掌心的姿势道:“请父皇责罚,儿臣有罪!” 江稚鱼磨墨的手一顿。 【这么快就认了?不对,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招呢!】 贺言庭:“……” 皇帝:“……何罪之有?” “儿臣有两罪,一罪身为皇子,未做好监看之责,与马尔扎哈走得如此相近,却未曾发现其背后的阴谋,二罪则是没有戒心,将其带入六弟府上,致使马尔扎哈有了地点,肆意残害我天启子民!” 他话音中还带着几分哽咽,抬起头来便见其泪眼婆娑,脸上仿佛写满了慈悲二字。 江稚鱼看得头皮发麻。 【这才是真正的影帝啊!之前话还是说早了,这演技一出,谁与争锋啊!】 【不过这套路有点似曾相识啊……】 皇帝也是这么觉得的,越看他,越觉得他好像和记忆里的某个人影重合在一起。 他心里几乎是异口同声和江稚鱼喊出了那个答案: ——许悠然! 江稚鱼:【啊呸,剽窃我娘的智慧!】 皇帝:……或许,其实这个套路很多人用呢? 皇帝心里冷笑一声,真以为自己提前认了罪,他就不会处罚他们了吗? 套路虽好用,但也要看自己买不买账! 他深邃的双眸紧盯着萧初霁:“你既已认错,朕心甚慰……” 皇帝停顿一下,见萧初霁的脸色不见分毫变化,又道:“朕念你是一时疏忽,又认罪及时,有关爱百姓之心,你便自己下去领五十廷杖,好好反省吧。” 萧初霁蜷缩了下手指,道:“是,父皇。” 【好家伙,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是吧。】 【不行,我有密集恐惧症,不能接近心眼子多的人!】 皇帝:“……” 贺言庭:“……” 萧初霁缓缓起身,深邃晦暗的眼眸对上江稚鱼侧目投来的平淡视线,交错间,双方已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跟着内侍走出殿外,脑海中还一直想着江稚鱼的那个眼神。 平淡视线下,隐藏着的,是深深的杀意。 可以说,萧初霁回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稚鱼。 事关江康安,他必须确定江稚鱼到底有没有把他治好,现下看来,不止治好了,她还确认了下毒的人就是自己。 这应该是连江康安都不知道的事,那江稚鱼,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萧初霁想着想着,不禁失笑出声。 带路的内侍一直垂着头走着,根本不敢抬头。 空中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风中夹杂着雨露,滴在人身上顿生寒意,走到广场处,校尉已经拿着木棍等候了。 负责监刑的司礼监提督何希见人来了,赶紧迎了上来,将人领到屋檐下,嘘寒问暖,绝口不提行刑一事。 萧初霁轻笑:“何公公不必如此,该如何便如何,若是被父皇知晓,连累了何公公,便不好了。” 何希看他身子单薄,不像是能挺住五十廷杖的样子,心下砰砰直跳。 “是,二皇子说得是,不过您看这天也下着雨,圣上他可能也是一时之气,不若您称病病上那么几天,等圣上气消了,这事啊,也就过去了,说不定,圣上还会心疼您呢。” 把欺君罔上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萧初霁眼神平和:“传不出去也就罢了,这传出去那可就是罪加一等,我知晓何公公的意思,无碍。” 何希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是轻叹一声,让行刑的校尉备好东西。 校尉上前剥去他的外衣,按在凳子上,又拿了一大块棉衬,塞进他里衣里。 后腰处顿时鼓鼓囊囊一大块。 在场众人皆是何希的心腹,谁也不担心此事会泄露出去,校尉心知这是皇子,动作也放得极轻。 一仗下来,萧初霁都未感受到痛意。 如此打过了二、三十杖,却听少女明媚的声音响起: “呦,刚几分钟不见,二皇子这是变异了?屁股这么老高?” 何希皱眉,不知来人是谁,但敢这么说话,还有她身后的人…… 何希起身弓腰,满脸含笑:“奴才愚钝,您是……” “翰林院侍书江稚鱼,圣上让我和贺将军来观刑。” 【我就知道肯定不会打他,幸好我来的早,不然就让他混过去了。】 【没门!】 【让我大哥受毒素侵扰了这么些年,打你几板子不过分吧!】 江稚鱼手指着萧初霁腰下鼓起的地方:“何公公……” 何公公充耳不闻。 他虽听过江稚鱼的名字,但并没亲眼见过她和皇帝是怎么相处的,外界传言她如何得圣上宠爱,在何希这,都只当是谣言。 给几分薄面就可以了,真正要紧的,还是二皇子的身子。 何希只当看不懂她的暗示,话里话外提醒她:“江侍书也看着了,天下这么大的雨,圣上直说让二皇子领廷杖,咱家只是担心这雨淋着,让二皇子受了风寒,圣上可该多心疼啊,你说是吧,江侍书。” 蒙蒙细雨,掉落在地面上转眼就没了,便是何希口中的大雨,江稚鱼嘴角勾起:“难为何公公想着了,那为何不将二皇子移入房中,再行刑呢?” 何希一时语塞,在外面他还能以挡雨为借口,但这一转去房中,这板子可就要结结实实的挨了。 第91章 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求催更) 何希脸色沉了下来,碍着贺言庭在场,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淡淡道:“江侍书说笑了,皇子千金贵体,怎可进咱家休息的地方,再说了,这刑只差一杖便好了,赶紧行完,两位也能和圣上有个交代。” 贺言庭脸色阴沉:“何公公,注意你的言辞,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何希微敛下眸,江稚鱼也道:“皇子千金贵体,更不能在这雨下淋着啊,要是得了风寒,何公公可怎么和皇上交代啊。” 她用何希的话来堵何希,并不去听他的回答,径直走到萧初霁面前:“二皇子,你说呢?” 萧初霁声音沉定,除了略微有些沙哑外,听不出半分情绪:“就在这吧,将东西解下来。” 两旁的校尉站着不动,直到何希摆手,他们才开始动作。 江稚鱼“呦”了一声:“何公公威信很强啊。”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贺言庭配合地打量着何希,虽在寒风之中,何希后背也愣是惊出了一身虚汗。 “江侍书这话可不敢乱说,咱家哪有什么威信,都是听从圣上命令行事罢了。”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诛心之言,何希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打?” 他轻飘飘说了一个打字,行刑的校尉也不知该如何掌握力度,尽量往轻了打,江稚鱼轻哼一声:“都没吃饭啊?” 何希眯起眼,正要开口警告她,冷不防对上了贺言庭的视线,他刹时如置身冰雪之中,匆匆挪开了视线。 审时度势几乎是这些宦官必备的技能,何希语速极快:“听江侍书的,打。” 现在人可就多了,万一哪个多嘴的在皇帝面前嚼那么一嘴舌根,自己就是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他一声令下,旁边的校尉赶紧抡起棍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结结实实地打了上去。 萧初霁当即一声闷哼。 他紧扣在凳上的双手青筋暴起,咬着牙根,一棍一棍打下来,愣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鲜血渐渐渗出,何希看着棍子每抡一下,自己也忍不住跟着颤抖一下。 像个弹簧一样。 何希看着渗出来的血面如死灰,心里对江稚鱼和贺言庭也升起了几分埋怨。 要是他们不来,自己意思意思,上边交代过去,也不会惹怒皇子,现下搞成这幅样子,若是圣上日后后悔了,牵连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活该,不止给我大哥下毒,还为了一己私欲,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 村子?贺言庭眉心一皱,想起了千户在御书房讲的那件事。 【为了树立起自己得道高僧的形象,就派人买来大量的婴儿,堵着嘴藏于村庄角落,每到夜间,便令人弄开,让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村庄。】 【如此几周,看时机成熟,便装作路过,施了一套障眼法,蒙蔽那些村民,暗地里让人将婴儿杀死,埋入地底。】 【名声传出去后,村民偶然间发现了掩埋的婴儿尸体,被监视他们的人上报给萧初霁,他便直接下令屠杀了整个村子,又让他的手下们装作村民住在那里,逢人便提起此事,传播他得道高僧的形象,我呸!】 【还什么高僧,便是地狱出来的恶鬼,都不及他心狠手辣!】 贺言庭视线缓缓移动,幽深的眸色满是阴翳,棍子带着风声还在一下一下打在萧初霁身上,贺言庭指尖微动。 约莫打了三十杖,萧初霁便晕死过去,何希看到他头一垂,心跳都漏了半拍,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江稚鱼看他一副要撅过去的样子,好笑道:“还有气呢,只是晕过去了。” 何希这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打不得了呀江侍书,您想想,二皇子毕竟是皇子,那是圣上的儿子,现在圣上是在气头上,说得一时气话,若是日后后悔了,倒霉的,还不都是咱们吗?” 许是觉得江稚鱼吃软不吃硬,何希转变了态度,言语间十分恳切,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江稚鱼失笑:“何公公和我一个小侍书说这些做什么呢,该和贺将军说啊。” 何希抬眼看了一下贺言庭,贺言庭视线却不在他这边,全部落在江稚鱼身上。 人已经晕死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江稚鱼满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便先存着,等二皇子醒了再说吧。” 何希:“!!!” 他双眸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 姑奶奶,他真的都有想叫江稚鱼姑奶奶的冲动了。 她还要存着?!!! 这可是皇子啊!你就真的非要往死里得罪吗? 何希又快要撅过去了。 江稚鱼和贺言庭径直离去,两旁的校尉像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不动,何希急得直转圈: “叫太医!快叫太医啊!” 校尉匆匆跑了出去,何希也顾不得什么,让人抬着萧初霁往自己房里放。 那边兵荒马乱,江稚鱼却是心情大好,边走边悠闲地哼着小曲。 【可惜了,人那么多,不能拍萧初霁的惨状给大哥看了。】 照片? 贺言庭心中疑惑,但江稚鱼经常冒出一两个他听不懂的名词,贺言庭也没放在心上。 道路两旁花香宜人,左侧有着大小不一的假山,走着走着,贺言庭突然出声道:“三小姐,可知一句话?” 江稚鱼疑惑道:“什么?” 贺言庭站定,看着她,忽然笑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江稚鱼若有所思,贺言庭正要继续开口,却见她笑得灿烂,红衣被风吹起,眼中满是睥睨轻狂:“不知贺公子知不知道一句话。” 贺言庭喉结微动,他听见自己说:“什么?” “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江稚鱼骄傲的抬起头,她知道贺言庭是有心提醒自己这几日太过显眼,树立了不少仇家,但她本来就是要找这些人的麻烦。 若是他们自己送上门,倒也懒得自己一个一个去找了。 贺言庭失笑,咽下自己原本想说的话,继续超前走。 两人并肩走着,都未再提刚才的话题。 第92章 僵尸打开你的脑子都要呸一声再走、 江稚鱼下午五点下班,江昭荣特意亲自来接她,简单问询了一下她一天的工作。 江稚鱼葛优躺在马车上,一手话本,一手点心,活像一条咸鱼。 【很喜欢下班,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江昭荣轻笑着摇摇头。 “老太太和时微这几日都病了,回去后让伺候你那些丫头们警醒着点,别路过那染回什么来。” 江稚鱼点头。 【哪是病了啊,那是暗戳戳等着使坏咬你一口呢!】 【不过话说那个花匠找到没有啊,大理寺这么废,找个人都找不到?】 【不过我这个丞相爹也挺废的,估计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这家还是要靠我啊!】 江昭荣拿起一块糕点喂给江稚鱼,试图堵住她的嘴。 那是他不想抓吗?那是不能抓啊! 人在将军府呢,摸不清那贺言庭到底是个什么人之前,自己怎么能贸然行动! 回到府上江稚鱼便直奔床去,没几分钟便进了梦乡。 她酣睡之时,宋时微正在柴房门口,看着哆哆嗦嗦穿衣的二人,忍不住扶额。 宋时微院子虽换了一批人,但凭着她笼络人心的手段,侍女们无不对她服服帖帖。 悟静本就是酒肉和尚,见相府侍女个个颜色极好,心中暗暗动了色心,一直撩拨。 宋时微看在眼里,担心他被发现,刚巧老太太称病封院,自己便也跟着封,还将悟静藏进了柴房里,平时锁上,用膳时再打开。 饶是如此,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侍女跪在地上,单薄的身体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宋时微眼神里满是厌恶,不看她,看着脸上有点心虚但不多的悟静,咬牙切齿:“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要不是因为江稚鱼名声太响,自己多次碰壁,而眼前这人正经起来又颇有几分大师风范,自己也不至于请他回来! 眼下银子已经花出去了,要是要回来,难保此人不会破罐破摔,在大街上到处嚷嚷,宋时微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还不得不好声好气道:“你便连这几日都忍不了吗?” 悟静掸掸衣袖,像他这种人,只要别人对他有一丁点忍让,他便会蹬鼻子上脸。 尤其眼下这种情况,换做一般人家的人,早就把他打了出去,而宋时微还在对自己好声好气…… 悟静唇角勾起,在宋时微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一把将侍女揽了过来,挑衅般地亲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这有什么!我这都锁着,谁能看到,谁能发现?” 宋时微冷冷看着他,悟静分毫不怕:“你不说,我不说,待时间到了,我在那夫人院里一现身,再说几句话不就得了,反正你的目的就是想惹得圣上厌弃相府,又何必管我平日里做什么。” 他的手臂不断下移,没入侍女刚穿好的衣物下,捏了几下,心头火起,语气很不耐烦道:“没有其他事便关上门,还是说,小姐想现场看一番春宫?” 宋时微脸颊通红,说不清是气的还是被那几句话羞得。 眼看悟静真的要当她面做那事,宋时微赶忙转身,拂袖而去。 见她出来,一直等在院外的春秀赶忙提着宫灯上前。 “小姐……” 春秀提着灯,一脸担心:“要不还是将他赶出去吧,虽然您是一番好心收留了他,但这和尚不识抬举,还如此……如此淫乱,若是被相爷知道了……” 宋时微侧头看她,眼神分明柔和,却还是让春秀感受到寒意,莫名打了个激灵。 “无碍,我当日也是看他可怜,没想那么多,我尽快把他安置出去,春秀,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吧?” 宋时微眼眶微红,拉着她的袖角。 春秀确实是动了告诉江昭荣的心思,但宋时微这么说,她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谁让宋时微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宋时微收回视线,心里的怨恨也越来越强。 江稚鱼成为天启第一女官的事情,即使是她封院了,也听下面的侍女闲暇时聊起。 江昭荣虽然宠爱自己,但心里还是偏向他的女儿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像皇帝给自己讨个一官半职,却是给了那江稚鱼? 明明他亲口说过,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紧着自己的。 …… 诏狱内,壁火熊熊,满屋的刑具照射得幽幽闪着寒光。 小吏打着哈欠巡视着病房,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烦死了,来了个大人物,一晚十几次地来,生怕他死了,这么怕,就不要动刑啊,连个觉也睡不安生!” 他掏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地响,牢房里的人蜷缩着,丝毫未动。 小吏粗暴地踢开门:“醒醒,别睡了,该换药了!” 人还是蜷缩着不动,小吏呸了一声,认命地蹲下身,伸手一翻—— “啊!”一声尖叫响彻在诏狱上空,小吏瞪大眼睛,眼前马尔扎哈的眼眶内满是白色的虫子,眼珠不见,脸颊几乎被啃噬一空,那些虫子见了光源,缩回去,小吏甚至还能听见它们啃食的声音。 他胃部翻涌,捂着嘴,但怎么也压不下去,边吐边往出跑。 片刻后,刑茂之匆匆赶来,只看见衣物下包裹着的森森白骨,蛊虫不知去向。 刑茂之狠狠吸了一口气。 …… 一夜无眠,第二日大清早,江稚鱼还是被许悠然唤醒的。 带着满身的怨气刚进御书房,皇帝第一句话便是:“马尔扎哈死了。” 【哦,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皇帝:“……有人弹劾你,说是你动用私刑,才导致马尔扎哈死于狱中,消息目前封锁着,还没传回南蛊那边,一旦南蛊那边收到消息,怕是和天启会有一场大战。” 江稚鱼行礼:“臣确实动了刑,但都是为了从马尔扎哈口中套出其同伙的消息,并不是私刑,且圣上有所不知,南蛊连番遭祸,气势大伤,况且南蛊王底下王子众多,能被送来当质子,可见也是不受宠的。” 江稚鱼见他不说话,又道:“臣可否看看其尸骨?” 第93章 上辈子一定是个屯屯鼠、求催更) “自是可以,马尔扎哈尸骨还在诏狱。” 皇帝眼眸微眯,回忆着朝堂上刑茂之的话,复述:“夜半小吏为他换药时才发现,马尔扎哈死状凄惨,身上的皮肉都被其蛊虫啃食殆尽。” “小吏惊慌跑出去,待其他人赶来后,马尔扎哈身上的蛊虫已经不见了踪影,担心蛊虫还在其尸身上,刑茂之并没有轻易挪动。” 江稚鱼点头,抬眸看他,皇帝见她眼神澄澈,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马尔扎哈府上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南蛊使节也被关在狱中,韩宜之认为,能操纵蛊虫,杀了马尔扎哈的,便只有你了。” 江稚鱼:??? 她头顶着一个巨大的问号,感觉自己身上背了好大一口铁锅。 “不是,这也能怪在我头上?”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皇帝听她语气里的恼怒,失笑出声。 片刻后,又收敛笑意,面沉如水:“朕虽然信你,但也必须给朝臣一个交代,你可明白?” 江稚鱼行礼:“臣明白,臣恭请圣上将诸位大臣请来御书房,与臣当面对质。” 【反正我昨天回去就睡了,我倒要看看这个韩宜之能说出什么花来!】 不过一炷香时间内,六部尚书、司空、司徒、太尉还有贺言庭便齐齐聚首在御书房。 因事情涉及到江稚鱼,皇帝并未传唤江昭荣。 江稚鱼坐在皇帝下位,朝臣们皆站着,韩宜之目光不善,眼里透露着凶狠。 皇帝眼神看看江稚鱼,又看看站着的朝臣们,嘴角勾起莫名的笑。 “马尔扎哈死的确实蹊跷,宜之,你既在朝堂上弹劾稚鱼,眼下有什么疑问,便都问出来。” 被皇帝点名,韩宜之上前一步:“那微臣便开口了,敢问江侍书,为何要对马尔扎哈动刑?” “他乃南蛊王子,身份特殊,便是证据确凿,也该等圣上开口发落才是,但据我听到的消息,江侍书刚与那马尔扎哈说了几句,便动用了‘梳洗’大刑。” 他略微停顿,朝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皇帝也侧头,惊讶的看着江稚鱼。 她用了梳洗?! 韩宜之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地勾了勾唇:“梳洗此等酷刑,至今无人能挺下来,索性刑尚书及时求情,马尔扎哈才只受了那一半的刑罚,江侍书,我目前说得这些,你可敢认?” 江稚鱼规矩地坐着,手放在膝盖上,忍住翘二郎腿的冲动,看起来格外乖巧。 【每天的情绪非常稳定,稳定的烦,烦死了!】 “自然认,臣对马尔扎哈施刑是为了盘问其同伙是谁,普通的刑罚,马尔扎哈有蛊虫护体,自是无用。” 听她这么说,韩宜之迅速道:“照这么说,江侍书对蛊虫也颇有研究?” “只是了解罢了。”江稚鱼躲闪着他的视线,更令韩宜之直觉胜券在握。 他超前走了几步,憨厚的脸上满是真诚,眼里的狡诈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韩宜之:“江侍书医术如此高超,怕是操纵蛊虫也不在话下吧。” 江稚鱼轻笑一声:“韩尚书的逻辑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医术高超为何便能擅蛊了?” 【僵尸打开你的脑子都要呸一声再走。】 皇帝:“……” 贺言庭:“……” 韩宜之恼怒瞪她,又道:“按理来说,受了那一半梳洗,刑大人又及时让小吏给他上了药,绝对不可能与当晚突然暴毙,况且小吏亲眼所见,蛊虫正在吞食他的血肉。” 江稚鱼不耐烦地咂嘴:“敢问韩大人,你说的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韩宜之朝皇帝躬身:“臣斗胆推测,江侍书以酷刑审讯,就是为了杀了马尔扎哈,但由于刑大人从中阻拦,便换了计谋,假意离去,实则临走之前催动蛊虫,待夜半时,悄无声息杀了他。” 江稚鱼“嘶”了一声,不懂韩宜之为何如此执着咬死了她。 等她回到空间翻了下原着,才恍然大悟。 【好家伙,我说呢,原来那安乐侯夫人是你嫡亲的妹妹啊!】 【怪不得像个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原来是给妹妹出气啊。】 【牙口真好,当什么官啊,不如来我qq农场上班!】 “韩大人说得真好,”江稚鱼抬起手呱唧呱唧,“但韩大人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为何要杀马尔扎哈呢?” 韩宜之被她问住,呆愣在原地,回过神来,也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帝瞥他一眼,眼里流露出不耐:“韩宜之?” 韩宜之浑身一颤,猛地跪在地上,声音大得其他人都不禁看向他的膝盖。 这一下,不得磕个黑青啊。 “臣……臣……” 他一心为妹妹出气,听到探子报来的消息,认定天启除了江稚鱼无人会蛊,便没有细想,眼下江稚鱼这一问,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圣上明鉴,马尔扎哈死因必有蹊跷,他尸骨上的蛊虫突然消失,若是流窜在外,后果不堪设想,臣也是为了天启着想,毕竟天启除了江侍书外,无人擅蛊啊!” 【好好好,你怎么不去当个厨子呢,甩锅你还真有一手啊。】 江稚鱼冷哼一声:“韩大人慎言,我只是了解蛊虫,懂其解法罢了,并不会操纵蛊虫。” 她也站起身,冲着皇帝跪下:“圣上明鉴,臣从未操纵过蛊虫,韩大人便以臣医术高超为由,一口咬定臣擅蛊,未免可笑,臣是不是有理由认为,韩大人此举,是出于报复呢?” 安乐侯夫人是韩宜之妹妹一事众人都知,听她这么一说,怀疑的目光顿时看向韩宜之。 本来他们就对江稚鱼操纵蛊虫一事有疑虑,毕竟她才十二岁,就算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做到此等地步。 韩宜之想不出争辩的话,只能苍白无力道:“臣不是、臣没有。” 【你就是,你就有。】 江稚鱼在心里阴阳怪气学了一句,皇帝险些没绷住。 “像什么样子!”皇帝怒斥一句,底下的韩宜之顿时抖个不停:“堂堂工部尚书,捕风捉影,朕看你这官帽,是不想要了!” 第94章 被读书人戳着脊梁骨骂死、求催更) 一听皇帝有了罢官的心思,韩宜之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两魄,不住哀求:“圣上,求您饶了臣这一次吧,臣只是为了天启着想,一时没想那么多,圣上……” 看皇帝没有反应,韩宜之又膝行到江稚鱼旁边:“江侍书,我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便饶了我这一回吧。” 好家伙,正三品的兵部尚书哀求一个正九品的翰林院侍书。 这等奇景,纵观天启历代史书,都不可能出现,野史都不敢编排! 众臣啧啧称奇,江稚鱼看他们的神情,要是给他们一包瓜子,估计他们能当场磕起来。 江稚鱼可没打算直接饶过他,她侧身在他耳旁:“你都让我难过了,我还能让你好过?” 韩宜之是个傻的,皇帝可不是。 自己之前睡懵了没反应过来,现下来看,皇帝根本就是有意要挑起她和韩宜之的冲突,让自己提出对峙,然后借由自己的口,去罢了韩宜之的官。 所谓借刀杀人,便是如此了吧。 江稚鱼看着皇帝微眯起眼。 【果然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 皇帝:“……” 他在江稚鱼目光灼灼下,竟然有几分心虚。 他敛下眸,声音森冷:“只为一时的记恨,便诬陷同僚,草菅人命、谋害贤臣,贪污受贿!”他声音越来越大,从案上拿出一个折子丢在韩宜之脸上:“看看!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天子动了怒,谁还敢站着?众位大臣跪了一地,满屋内站着的,只剩江稚鱼和贺言庭两人。 韩宜之伸出颤抖的手,哆哆嗦嗦打开折子,越看越是心惊,脸色惨白,额上的冷汗如小雨一般滴落。 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几十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若是一直看下去,便能躲避掉即将到来的惩罚。 但皇帝显然没有那个耐心。 他寒星般的黑眸睥睨着:“韩宜之,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韩宜之张着嘴,感觉喉咙似被什么扼住一般,只能发出“咯咯”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皱眉,正要继续开口,却见韩宜之两眼一翻白,身子整个超前栽去。 “!!!” 皇帝被吓了一跳,江稚鱼上前一步,翻开韩宜之的眼皮:“无碍,只是一时惊惧交加,难以承受,晕了过去罢了。” 她挽起袖子,正当众人以为她要扎针救人时,只见她左右开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韩宜之好几个耳光! 手掌触碰脸颊的“啪啪”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明显,隐隐间似有回声传来。 韩宜之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人也幽幽转醒。 【怎么醒这么快啊!】 江稚鱼心里感慨一句,又抓紧时间扇了两下,才遗憾地收回手。 她起身正对上贺言庭投过来的视线,微微挑了挑眉,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恍似再说:快吧? 皇帝:“……” 众臣:“……” 贺言庭挪开视线,侧头以拳抵唇,轻笑。 韩宜之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口腔内隐隐有血腥味传来,他的意识慢慢回拢,顾不得管这些,赶忙道:“圣、圣上,臣……臣没有!” 他一张嘴,带动着脸颊生疼,只能小声道:“定是有人诬陷臣,臣绝对没有做将新妇肚中的男胎活刨出来,这等灭绝人性的丑事!” 江稚鱼:“……”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吧。】 皇帝眼中蕴意暗藏,并没有提江稚鱼刚刚的举动,而是接着道:“你既说有人诬陷你,便拿出证据,这折子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韩宜之不断吞咽着口水,大脑疯狂转动,紧接着,他双眼一亮,迫不及待道:“圣上,这上面写臣是为了占据田地,才将那户人家尽数杀害,但圣上大可派锦衣卫去搜臣府上,有没有这张地契!” 皇帝微顿,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韩宜之既然敢这么明确地说出来,那肯定是断定锦衣卫搜不到。 那他会藏在哪里? 皇帝目光刚投向江稚鱼,便听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在安乐侯府,那张地契被他送给安乐侯夫人了,就在安乐侯夫人的枕头里!】 【可恶,我要怎么不漏痕迹地告诉皇帝?】 皇帝沉着脸:“你如此笃定,是断定朕查不到那张地契在哪吗?” 韩宜之抬起头,满脸诧异。 不可能!他给的那般隐秘,不可能有人发现的! 他心里念着不可能,眼睛却死死盯着皇帝。 皇帝张口唤来锦衣卫千户:“去,将安乐侯夫人的枕头拿来。” 韩宜之的耳边顿时响起一声惊雷!提起来的那口气再也撑不住他,他整个人身子一卸。 他竟知道! 今日一切,都已在他掌控之中吧! 【嚯,皇帝查到了啊,白操心了。】 皇帝:“……” 皇帝脸色缓和,伸手招了两下,示意江稚鱼过去。 “今日你受委屈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江稚鱼眨眨眼:“那再存起来吧。” 【等以后缺什么了再说,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屯屯鼠!】 皇帝不置可否。 众臣看韩宜之这动作,这表情,还有皇帝对江稚鱼的亲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分明就是圣上想拿下这韩宜之,而他又是个蠢笨的,正好撞上来了! 名义上是和江稚鱼对峙,实际上,目标从来都只有韩宜之一人! 他们兀自震撼,皇帝也好似才反应过来,笑道:“都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 众人谢恩,依言站了起来。 “来都来了,爱卿们对新兵部尚书一职,可有人选?” 闻言,韩宜之又是一抖。 【万恶的资本家,一刻也不让休息,就要工作!】 皇帝充耳不闻,点名道:“太尉、司徒、司空,你们心目中,可有人选?” 三人面面相觑,司空苟元景上前一步:“圣上,臣有一人,或可举荐。” 皇帝浓眉一挑,有了兴趣:“谁?” 他脑海霎时闪过不少人影,却没想到苟元景张口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臣要举荐之人,正是贺将军,贺言庭!” 第95章 妖孽附身、求催更) 皇帝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贺言庭,又轻咳一声:“咳,爱卿何出此言?” 苟元景抱拳躬身:“兵部尚书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规划战略、制定军事政策等,此职位,由曾是将军的贺言庭担任,最适合不过!” 众臣也知皇帝对贺言庭的态度如何,闻言纷纷出声附和。 “臣也认为贺将军最为适合。” “臣附议。” 皇帝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言庭,你意下如何?” 贺言庭从侧边走出,柱子遮挡了一半的光线,让他半张脸隐没于黑暗之下。 他跪拜道:“但凭圣上做主。” 皇帝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什么,一旁的苟元景竟也丝毫不慌,还偷偷抬起头,看着江稚鱼,眼神暧昧不清。 江稚鱼:“!!!” 【?什么意思?】 直到锦衣卫千户拎着枕头回来,皇帝也依旧没作声。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苟元景本来自信的气势也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湮灭,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的。 怎么回事?依皇帝宠爱贺言庭的程度,有人提,不是应该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吗? 他之所以举荐贺言庭,一来呢,皇帝宠爱他,二来,苟元景以自己的火眼金睛发誓,江稚鱼和贺言庭之间,必有猫腻! 自己卖个面子给贺言庭,也算还了江稚鱼的救命之恩了。 但是皇帝现在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锦衣卫千户掏啊掏,从硬枕暗格下,掏出来了一张地契。 他将地契呈给皇帝,福平接过,皇帝冷眼看着韩宜之:“好大的胆子!” 这话一出,便是判了韩宜之的死刑,韩宜之瘫软在地上,被锦衣卫架了起来。 “关入诏狱,择日问斩!” 韩宜之紧抿着唇,眉头紧锁,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扼杀,他的表情中流露着无力与绝望。 “尚书之位不可有空缺,言庭,你便先接着。” 贺言庭行跪拜礼:“臣遵旨。” 皇帝这个先接着的意思,便是兵部尚书还要找其他人。 众臣眼神流转,心里暗自有了主意。 目标已经解决,当然要放其他人回自己职位上,皇帝摆摆手,众臣便如潮水般褪去。 御书房内只剩皇帝和江稚鱼二人。 无聊的上班时光很快过去,江稚鱼踏上回相府的马车,再现葛优躺。 今天江昭荣并没有来,等江稚鱼回了相府,才从竹影口中听到老太太病倒了的消息。 “怎么病了?” “府医说是忧思过度,”竹影一边为她备膳,一边道:“听闻寿喜堂夜里的灯光整日都没有灭过,老太太水也喝不下,饭也吃不进去。” 江稚鱼才不信那老太太会忧思过度,就是全府都知道她喝童子尿的事情,羞于见人罢了。 紧接着,竹影又道:“而且那寿喜堂里,每夜都会传出尖叫声,凄厉得很,听着怪吓人的。” 江稚鱼拿起筷子,稍一思索,知道了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 想谎称有邪祟,让宋时微找的那个和尚大摇大摆地出现吧。 毕竟现在是藏起来,皇帝日后真的看见了,江昭荣还能辩驳一番,但若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到时不管说什么,皇帝估计都不会听了。 亲娘非要置儿子于死地,江稚鱼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正如江稚鱼所想的那样,寿喜堂内,江昭荣黑着脸站在地上,床上的老太太拿着手帕,幽幽哭诉。 “娘最近啊,总是梦到你爹和你大哥回来,他们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拉着我让我和他们走,昭荣,娘怕啊!” 你确实该怕! 江昭荣眼眸平静,不说话,就那么直视着老太太。 老太太哭声一顿,没料到他是这么个反应,她挪动着身体,想要起身,刚有了动作,江昭荣便往后撤了一大步。 江老太太:“……” 满屋的侍女:“……” 他动作里的嫌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太登时恼怒,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不孝:“你嫌我?儿不嫌母丑!” “你还是个丞相!如此行事,说出去,都要被外面的读书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江昭荣厌烦地看着她,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杀意。 还没到时候,再过几日…… 他心里默念着,试图催眠自己,吐了好几口气,才压了回去。 “老太太误会了,你本就病着,我是怕外面的寒气染了你身上。” 老太太眉目舒展了些:“你已有多日未唤我娘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你之前不是说,我这一房地,都不许喊你娘和祖母吗?” 听出他话语中的抱怨,老太太反而松了一口气:“当时只是一时气话,你也知道当时稚鱼……罢了,不提了。” 老太太好似无奈的轻笑,江昭荣却明显看见了她眼底闪过的那抹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老太太又道:“你若是为他们出气,这几日也出够了,那话,便当我没说过。” 江昭荣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老太太以为他是答应了,眼里欣喜。 “再说回来,你可发觉了,咱们相府上有妖孽!” 她声音压低,观察着江昭荣的脸色,江昭荣眼神一凛:“神鬼之说圣上最为厌恶,这种话不可再提!” 老太太语气焦急:“但我每日都能梦见你爹和你大哥!” 江昭荣心里冷哼一声道做贼心虚,嘴上却安慰道:“许是你这几日太过劳累,府医也说了你是忧思过重所致。” 自上次府医拆穿了老太太后,老太太心里便记恨上了府医,闻言直接道:“他懂什么!你去给我找个和尚来,我要驱邪!” 什么?!江昭荣诧异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让你去找个和尚来!” 江昭荣整个人都如坠冰窟:“我是丞相!府中出现了个和尚,你让我怎么和圣上交代!你是存心让我要被圣上厌弃吗?” 他一字一顿,声音阴冷。 老太太何曾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心里害怕,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偷偷找一个,待驱邪后便送他走,没人会发现……” 第96章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的笑话、求催更 江昭荣冷眼盯着她,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咬牙切齿:“你真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 老太太心里不以为然,之前她还是怕的,可现在那出家的二皇子都回来了,僧人也都开始走动了,皇帝不也没说什么吗? 况且现在府里不就有一个和尚呆着呢嘛,也没见那群锦衣卫找过来啊! 老太太垂着眼,比起担心锦衣卫,眼下还是被妖物附身的江稚鱼更令她担心。 “你最近没有听到吗?外界都传,稚鱼她小小年纪,便有一身好医术,什么病都能治,还有一身好武艺!” 老太太痛心疾首看着他:“旁人也就罢了,稚鱼可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德行,咱们心里不都跟明镜似的?” 江昭荣眼神一动,装傻。 见他不说话,老太太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下了床,坐在离他隔了一个凳子的位置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儿啊,娘也不是说什么,只是三丫头她最近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不寻常,娘是怀疑……” 她停下来,眼神神秘,小声开口:“娘是怀疑啊,三丫头她是被妖孽附身了!” 衣袖下江昭荣的手握紧,眼神扫视屋内伺候的众人,侍女们齐齐把头低下,震慑了一番后,江昭荣这才收回视线。 老太太毫无所觉,还在继续道:“你看看,这几日咱们相府,可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二哥入狱,恒哥被送走。” 她悲从中来,流了几滴眼泪,用手拭去:“罢了,不说这些,娘也知你心中有怨,便让建近在那狱中在呆一段时日,只是这妖孽,必须要除!” 江昭荣心里恍然,老太太以为江建进现在没死,是自己心软保下了他,却不知真正的原因是还未找到高氏的奸夫。 她心里还在想着自己气消了再将江建进从狱中接回来。 江昭荣心里只觉可笑。 她和奸夫的血脉罢了,有什么资格当自己的兄长?! 还有妖孽…… 江昭荣眉头微蹙:“稚鱼不是妖孽!她是被圣上亲封了的天启第一女官:翰林院侍书,妄议朝廷命官,是要受杖责之刑的。” 老太太并没有被江昭荣强硬的语气唬住,即便江昭荣现在对她的尊敬大不如前,但老太太心里还是认为他是那个孝顺的,自己说什么,就算他有怨言,也还是会办到的儿子。 于是她抿了口茶,不再用之前商量的语气,而是类似于命令的口吻:“一个和尚而已,如今二皇子回来,街上那么多和尚,不也没事吗?妖孽在府里,江家迟早被她毁了,你自己想想吧!” 她重重放下茶杯,神色难看。 江昭荣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略有松动。 老太太心下一喜,正要说话,却听他一声呵斥:“放肆,都怎么伺候老夫人的!” 侍女们连忙跪了下去,老太太也懵了。 江昭荣脸上怒气重重:“都是平日里太娇惯了你们,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了,神鬼之说也敢在老太太面前拿出来搬弄是非!挑拨祖孙关系,这等恶仆,我看还是全部发卖出去才好!” 侍女们纷纷讨饶。 他这一手指桑骂槐搞得老太太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她们做什么?是我……” 江昭荣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兀自打断:“往后相府内,谁都不可提及妖孽这个词!” 老太太还在满脸惊讶和疑惑间,却听外面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什么妖孽?” 伴随着脚步声,亦巧掀开珠帘,许悠然缓步入内。 老太太眉眼顿时沉了下来。 江昭荣额角的青筋还在不断跳动,见到许悠然愣是扯出一个笑容:“夫人怎么来了?” 自从杜氏进府后,许悠然便再也没来过寿喜堂向老夫人请过安。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太太看着她身后的丫头拿着的账本,心里便先咯噔了一声。 许悠然瞥了江昭荣一眼,眼神落在老太太身上:“这几日对了账目,有几笔账,一直合不回去,账本上也没记录去向,我便想着来问问老太太知不知情。” 老太太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江昭荣干咳一声:“什么账目,多少银子?” 许悠然又看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道:“刚刚大老远便听到你们再提什么妖孽?怎么回事?” 江昭荣上前伸手想要揽她,被许悠然躲过,江昭荣干笑一声:“也没什么,这不是娘这几日忧思过重,老是被梦魇着,又被这些没脸皮的撺掇着,说得糊涂话罢了。” 许悠然怀疑的看着他:“是吗?我怎么还听到了稚鱼的名字呢?” 江昭荣笑容一僵,老太太也身体一紧。 “没谈稚鱼啊,你听错了。”江昭荣干笑着,将话题拉回来:“这账目偏移可多?” 许悠然的娘家便是落寞了也不容小觑,若是被她听到老太太怀疑稚鱼是妖孽,还要请和尚来捉妖,不知会干出什么事呢。 幸好自己刚才看到了,赶紧掩盖了过去。 老太太心里也满是庆幸,她是个欺软怕硬的,敢在江昭荣面前大喊大叫便是认定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还会顺着自己。 以前许悠然在她面前即便不是柔弱可欺,那也是毕恭毕敬的,但自上次见过许悠然的另一面后,她心里便对许悠然产生了一股惧怕。 许悠然眼神里满是怀疑与打量,她对亦巧使了个眼色,才从后面的丫头手上拿过账本,轻笑道:“这个庄子,还有三百两白银,是给谁了?” 老太太目光偏移,脸上强装镇定,半分不见心虚。 江昭荣拿过账本看了一眼,也蹙起了眉。 之前账本都在老太太手上,江昭荣轻声道:“老太太……” “我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大,语速又快,看到江昭荣和许悠然的眼神后,又咽了口口水,放缓音量:“我看不懂账本,平日里,都是让建近帮我的。” 江昭荣咬着后槽牙:“便是看不懂,他也总该向你提过。” 第97章 天启人都如此善变、求催更) 不管江昭荣如何威逼利诱,老太太还是死咬着牙说自己不知道,问得烦了,便道自己头疼,将人全部赶了出来。 许悠然和江昭荣并肩向前走着,侍女们提着宫灯跟在身后。 许悠然也没想过能从老太太口中得到答案,她不过是看老太太这几日封院,来看看她是真病还是装病罢了。 从她听到的那声音来看,还真不像是个病人。 江昭荣心里也在盘算,老太太反应如此之大,那钱她一定是给了其他人! 还要以江建进做耳目…… 江昭荣抓紧账本的手逐渐用力,难不成,是给了那个奸夫?! 自从知道了奸夫的存在,他便让人暗地里查着,至今一无所获,这笔账的去向,或许可以成为突破口…… 他正想着,许悠然伸出手,直接从他手中将账本抽了出来。 江昭荣愣了一下,看许悠然剜了他一眼,满是年轻时的娇媚灵动,心内荡漾,直接胳膊一伸,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侍女们纷纷垂下头,许悠然一惊,伸手推拒他:“你做什么?!” 江昭荣这几日都睡在书房,没去杜氏房中,用力制住她的动作,埋头在她脖颈间狠狠吸了一口。 “夫人,我们都好久未曾亲近了……嘶,别动……今夜让为夫……” 许悠然挣扎得太过厉害,江昭荣只能暂时先放开她,眉眼间有了几分戾气。 “夫人!” 他声音隐含着警告,许悠然心里厌恶极了,却不得不装作娇羞道:“这么多人呢……” 原是害羞而已,江昭荣心情好转,眉眼间也舒展开,抓着她的手:“好,等我们回去再说。” 许悠然想着应付的法子,却见江昭荣先一顿,然后道:“不行,今夜还有要务处理……” 许悠然的欣喜险些没有压住:“无碍,正事要紧。” 江昭荣爱极了她这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越看心头越痒,趁她不注意,微微垂头,在她唇畔偷了一个香。 许悠然下意识抬手想要擦,却生生忍了下来:“好了,快走吧。” 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许悠然眼里的笑意也渐渐湮灭,走进院子后,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屋内,直接用那茶水,清洗着唇。 屋内的侍女手足无措,亦巧皱眉看门,机灵的侍女赶紧跑出去,轻声关上门。 “夫人……” 许悠然伸手,亦巧走上前。 “明日你去打听打听,老太太到底和相爷说了什么,他们肯定提到了稚鱼!” 虽然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但这世间之事,谁又能说得那么绝对呢? …… 天刚朦朦亮,马蹄声便整齐划一传来,城门内外的闲杂人等都已被禁军肃清,军队缓缓踏入城门,百姓们忍不住屏息凝神。 一匹优雅而不失傲慢的踏雪驹在前面悠闲走着,江闻璟一袭亮银铠甲,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玉白发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散发的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骑兵开路,步兵殿后,旌旗猎猎,尽显军队之雄风。 夹道的百姓欢呼雀跃,江闻璟骑着马,直奔皇宫。 述职完毕,下了朝,江闻璟将军中的人一一安顿好,这才回了相府。 相府门口,许悠然带着江康安、江素兰、江稚鱼,还有宋时微等候在门口。 老太太和杜月兰则在屋内等候。 江闻璟下了马,看见轮椅上的大哥,眼眶微红。 他上前几步,撩开披风,单膝跪地抱拳,声音哽咽:“娘,儿回来了。” 一路的归心似箭在此刻终于尘埃落定,江闻璟松懈下来,鼻尖一酸。 【嚯、好飒!帅惨了!】 江闻璟:“???” 他满心的泪意被这一声直接按了回去,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谁在说话? 为什么大家都好像一脸没听见的样子? 看见瘦削的儿子,许悠然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抽泣着拉过江闻璟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江闻璟被她感染的鼻尖再次一酸。 【呜呜呜~太感人了!】 江闻璟:“???” 泪意再次压了下去,江闻璟眉心蹙紧。 到底谁啊?! 而且,他们都听不到吗?!! 自己幻听了? 江闻璟掀唇,江康安率先开口:“娘,先进去吧,让闻璟歇息歇息,这一路上,肯定很累。” 许悠然忙不迭点头,拉着他便要进府。 被江康安一打岔,江闻璟也忘了要询问,而是轻轻按住许悠然的手,在许悠然疑惑的目光下,轻声道:“娘,我军中一个小兄弟,在盛京也没个去处,我想让他在相府,待一段时日。” 许悠然一愣。 江闻璟转头对着马车道:“出来吧。” 马车上这才缓缓走下一个人。 他一袭青色长衫,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似是染了风寒,嗓音沙哑,说话间还带着几分咳嗽声:“有劳……咳,夫人,在下叨扰了。” 他眼睫微微垂着,上挑的眼带着几分桃色,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翩翩美少年。 江闻璟拍拍他的背:“娘,这是季童,是我在战场上救下来的,身世可怜,又无依无靠,就让他住下吧。” 他又补充道:“季童性子温和,人品也不错,娘只管放心便是。” 【啊对对对,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人品不错,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闻璟:“???” 到底哪来的声音?! 许悠然听着江稚鱼的心声眉头一皱,刚刚对季童生出来的几分好感荡然无存。 稚鱼这么说,眼前的人一定不像他外表一样,看起来纯良无害! “谁……”江闻璟刚说了一个字,江康安就将话头接了过来。 “府中还有三位女眷,让外男留宿,怕是不妥。” 江闻璟一愣,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妹妹,他在军中随性惯了,道:“这有何妨,季童住在我院子里,不会对妹妹们清誉有损的。” 许悠然有些为难,毕竟江闻璟刚回来,她也不愿驳了他的兴致,惹他不快,但这季童…… 许悠然忍不住将眼神放在江稚鱼身上。 这季童到底怎么了? 第98章 坏了!二哥脏了!、求催更) 江康安也看向江稚鱼。 若只是人品低劣,便让下人们严加看守着,左右也住不了几天,但若是其他的,可能会影响到妹妹们的,决计不能答应。 江素兰也目光灼灼。 她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稚鱼的语气,让她嗅到了瓜的味道。 江闻璟看他们的眼神都放在江稚鱼身上,自己也侧头看了过去,这一看,死去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他眼神里带了几分嫌恶。 江稚鱼见他看自己,略一思索,从腰间掏出那块玉佩拿出来:“二哥,这是你的玉佩。” 这个声音! 江闻璟一愣,这不就是刚刚一直说话的声音吗? 可她刚刚明明没有说话啊! 难不成,自己能听到他的心声?! 那他刚刚说季童是…… 江稚鱼不负众望,心里默默吐槽着季童。 【虽然长得弱小可怜,但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那漠北蛮子,和硕王的次子。】 嘶,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江闻璟也诧异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童。 【部落纠纷间,他流落在外,被边境的天启人收养,因其长相,没人怀疑他是漠北人。】 【后来,和硕王长子死于非命,其他王子也相继死的死,残的残,和硕王这才想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要不说这季童是个狠角色呢,和硕王派人找到他,告知他身世后,季童没有半分犹豫,就刀了他养父养母,谎称遭漠北人屠杀,成功利用二哥的同情心,顺利进了军队。】 江闻璟:“!!!” 他头上好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一样。 眼前人熟悉的样貌此刻在他眼里变得十分陌生。 江闻璟竭力说服着自己。 不、不可能,定是江稚鱼胡说的,自己和季童相伴多年,他的为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他怎么可能是特意接近自己的呢? 许悠然和江康安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去。 江闻璟迫不及待想听之后的事情,却只听见江稚鱼话锋一转: 【不是,哥们儿~你接不接啊,说句话啊!】 江闻璟这才回过神,颤抖的手指接过玉佩,说出的话根本不过脑子:“谢谢妹妹。” 话一出口,他先黑了脸。 不是,自己谢什么啊!玉佩还是她摔碎的,她还没道歉呢!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宋时微嘴角的笑险些没绷住,直接耷拉下去。 什么情况?自己当年设计好不容易让他们都厌恶了江稚鱼,还让江稚鱼亲手摔碎了江昭荣送江闻璟的玉佩,江闻璟这就忘了? 还谢谢?! 我谢nm!!! 宋时微心里疯狂怒骂,脸色才略微缓和下来。 不急,不急,等仲秋节! 江稚鱼必死! 江稚鱼也愣了一下。 【二哥心胸这么豁达,不仅不让我道歉,还说谢谢,这就是将军的胸怀吗?】 【他人还真怪好的勒。】 “噗——” 江素兰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看其他人的视线都朝自己看来,她嘴角疯狂翘起,摆手摇着。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情,哈哈哈哈。” 许悠然:“……” 江闻璟也要被自己气笑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那玉佩的样子他其实也已经记不清了,但这玉触手通润,一看便是好玉,想来也是下了功夫寻找的…… 算了。 江康安注意到他把玩玉佩时,上面的花纹不对,他略微凝神,歪头看向江稚鱼。 这不是自己给她那块。 江稚鱼挑眉,眉眼间满是俏皮。 那确实不是江康安给自己那块。 【怎么说也是自己犯的错,拿别人的东西去道歉算怎么回事。】 【这可是我连夜赶往皇宫,用之前的一个承诺兑换的绝好的暖玉,上面还涂了我精心调配的药,专治身上的旧疾!】 【你就戴吧,一戴一个不吱声。】 江闻璟:“……” 竟是暖玉?! 还有治伤的药?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江稚鱼,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思绪,当着她的面,亲手把玉放进了胸口。 江稚鱼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江闻璟心中也似有暖意流淌着。 他们这边温馨了,那边宋时微都快要气撅过去了。 江稚鱼被妖孽附身,原本只是骗老太太的话,但宋时微此刻自己都要信了几分了。 肯定是被妖孽附身了,还是狐狸精! 不然怎么会迷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一群人各有各的心思,季童也等地是惴惴不安。 看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意思,季童轻声开口:“咳……要不我还是去客栈吧。” 他说着话,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明显是等江闻璟挽留,若按从前,江闻璟肯定直接就拦下了他,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江闻璟一直不说话。 再不走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季童等了片刻,就要转身。 【差点忘了,这可是个情报高手啊,要是放走了,这几个月不得把天启打听得明明白白的?】 【不如留在相府,想去哪都被人看着,眼皮子底下,他也翻不出什么花。】 【我还能激激他,让他露出破绽,给二哥提个醒,免得重蹈覆辙,被这小子出卖,还被折磨了!】 江闻璟思忖着,觉得她这话说得颇有道理,若季童真是奸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若他不是…… 他抓住季童的胳膊:“娘,便让他在府里住下吧,在我院子,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季童:“……” 这话你不是说过一遍了吗,刚刚你大哥就不同意,现下肯定…… “好。” 季童:“???” 他微歪过头,便见刚刚一脸严肃的江康安轻笑:“你们二人可要注意些,盛京与军中可不同,不可随性,坏了妹妹们清誉。” 许悠然也微微点头。 她虽不愿儿子与危险之人离得如此之近,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季童:“……多谢夫人。” 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他们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快? 是天启人都如此善变,还是单指这相府一家啊? 季童一脸茫然。 第99章 我偏要睚眦必报、求催更) 但不管怎么说,能进相府那是最好不过的。 季童拢着衣襟,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相府的门。 江闻璟因着江稚鱼的心声,在没引起季童警觉下的情况内默默观察着他,看到他虽然走着,但眼神有意无意观察着周围时。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不、也不一定,行军之人,保持警惕是应该的…… 他走到季童身侧,道:“刚刚忘记同你介绍了,前面是我娘许悠然,她身后是我大哥江康安,三个妹妹分别是江素兰、宋时微,还有江稚鱼。” 宋?这个姓氏,季童微眨了一下眼。 江闻璟对季童已起了戒备之心,所以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方便他认人。 看他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季童先开口:“宋时微?” “是父亲收留的义女,从小同我们一起长大。” 季童了然点头,眼神在宋时微背影上停留片刻,才又收回。 “时微,好名字。” 时时杜渐,谨小慎微。 他眼底掠过一丝算计,但转瞬即逝,待江闻璟疑惑看过来时,他仍然是一幅病弱少年的样子。 一路进了堂内,老太太坐着,面容憔悴,还真有几分大病未愈的样子。 杜月兰在她旁侧伺候着。 “祖母,孙儿回来了。” 江闻璟双膝跪拜,对她磕了三个头。 当年老太太对他们的态度还不像现在,江康安伤重,战事又吃紧,江闻璟便代兄出征,脑海里对老太太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疼爱他们的祖母身上。 “好孙儿、祖母的好孙儿呦!快让祖母看看!” 杜月兰扶着老太太,老太太弯腰亲自扶起江闻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拍着江闻璟的肩膀,似是激动得说不出话。 对此,江稚鱼的评价是: 【strong!】 其余人一愣,什么意思? 江稚鱼还嫌不够,继续道: 【死装吧你就,现在激动你这个孙儿回来了,之前他被敌军俘虏走,你可是在我爹那屋中坐了一天一夜,只为了劝动他,放弃他这个儿子啊。】 江闻璟身体猛地绷紧,看向老太太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许悠然面上也带了几分愠怒。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嫡亲的孙子!她就真这般狠心吗?! 江康安握着轮椅的手也渐渐缩紧。 老太太毫无所觉,眼中激动的泪意闪过,拉着江闻璟嘘寒问暖,对其他人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伸手便要去抓江闻璟的手,江闻璟只听得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爆鸣: 【坏了!二哥脏了!】 江闻璟:“???” 他哪脏了,虽然一路确实舟车劳顿,但他也在下榻的客栈处洗漱了啊! 【不知道二哥有没有闻到老太太口中的臭味,喝了那么多年的童子尿,肯定有味道吧,也不知道老太太这几日是停了,还是再喝存货。】 江闻璟:“!!!” 她说什么?! 耳边似有惊雷声响起,眼看老太太的手就要碰到自己,江闻璟几乎拿出了自己在战场上生死决战的反应速度,一蹦三尺高地逃离了她。 老太太的手僵在空中。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当初江昭荣的时候。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息,江闻璟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轻咳一声:“祖母见谅,孙儿一路舟车劳顿,身上难免脏乱,祖母还是不要碰孙儿了。” 老太太带着怒意的脸色微缓,收回了手。 她略带几分欣慰道:“还是你有心,不像其他人啊,自进来以后,也不知道行个礼,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 她话音一顿,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季童:“他是谁?” 江闻璟也习惯了这种情况,主要季童太安静,存在感太薄弱,旁人有时确实很难一眼注意到他。 不过…… 江闻璟拧眉,这样,不是很适合收集信息嘛。 “这是我军中一个小兄弟,他无依无靠,我便让他在相府,暂住一段时日。” 季童上前几步:“见过老太太,叫我季童即可。” 老太太抬眸,见他青衣俊雅,如芝兰玉树一般,心下便升起了几分喜欢,点头赞道:“好孩子,便住下,有什么缺的只管说,我吩咐他们去给你置办。” 季童抱拳躬身:“有劳老太太费心了。” 许悠然本来都不打算理刚刚老太太那句,却听老太太话锋一转,又提起来了。 她叫着杜月兰的名字,却看着许悠然:“这孩子礼数就是周全,就算是在那军营里,也没染上什么坏习性,你再看看剩下这些……” 她轻啧了一声:“没有规矩……没有教养!” 许悠然脸色一沉,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江稚鱼硬了,拳头硬了! 就老太太这身板,她一拳便能送她去见太奶。 但这有什么意思,对付这种人,就让让她好好看着,看着你过得越来越好,自己却在泥坑中无法自拔,疯狂的嫉妒,却又摆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被狗咬了一口,又不是我的错!】 她冷哼一声:“老太太可要注意些,辱骂朝廷命官可是要被杖责的。” 其余人皆睁大了眼眸,诧异地看着她。 老太太面目狰狞,鼻孔涨开,还想冒烟似的:“你、你说什么!我是你祖母……” 她气得手直发抖,江稚鱼轻笑:“你只是相府的老太太,而我是圣上亲封的翰林院侍书,按律法来讲,你该受二十杖责。” 她幽寒的眸子微眯,目光分外森冷。 老太太原本骂人的话尽数咽了下去,在江稚鱼目光的威慑下,甚至缩了缩脖子。 老太太寒毛耸立,心里涌上一股惧意。 她是真的不害怕杀了自己,老太太此刻无比肯定这句话。 妖孽,一定是妖孽! 除妖之事已刻不容缓了! 她不说话,江稚鱼可没打算放过她。 “不过,念在你年纪也大了的份上,便换成二十个掌掴吧,就让……”江稚鱼环视一周,眼神定在杜月兰身上:“就让杜氏来执行吧。” 杜月兰:“!!!” 她看着老太太不善的目光,哪里敢动手。 第100章 猝不及防吃了口大瓜、求催更) 杜月兰本想着怼回去,但此刻江昭荣并不在,再加上江稚鱼连祖母都敢打,那她这个妾室还哪敢说话啊。 只能讨饶地看着她,低眉顺眼:“三小姐,老太太她还病着呢,想是不太清醒,您便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了。” 老太太的目光更加不善。 什么话!她一个小辈,自己教训几句还有错了?还用什么大人有大量?! 这也是个不会说话的! 杜月兰感受到了老太太不善的眼神,但她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 现在只是说一句话,老太太或许气几天便忘了,自己若是真动了手,就以老太太那小肚鸡肠的性子,自己以后怕是落不着好了。 想到这里,杜月兰不禁抬起眼,埋怨地看了江稚鱼一眼。 江稚鱼莞尔一笑,顾念到其他人的接受程度,略一思索,走到杜月兰旁边,招了招手。 杜月兰疑惑弯下腰,便听她犹如裹着蜜糖的声音道:“凭什么要宽宏大度?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偏要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话语中的狠戾让杜月兰心惊。 江闻璟和江康安是习武之人,听觉自是比一般人敏锐,饶是江稚鱼压低了声音,他们也将她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两个人对视一眼,江闻璟蹙起了眉,江康安确实眉目舒展,隐隐中,还能看出几分赞同之意。 江闻璟:“???” 大哥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最重孝道的吗? 你变了! 许悠然有心阻拦,为人父母,总是为子女考虑得多,掌掴祖母这事若是传出去,稚鱼日后岂不是要遭人议论? 她正要开口,便看见江稚鱼朝她微微挑眉,好似在说“别担心。” 许悠然愣了一下,也不再开口了。 “杜氏,还不动手?” 江稚鱼声音很轻,但飘在杜月兰心里,像压了千斤顶一样。 她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了老太太脸上。 杜月兰吓了一个激灵。 老太太也睁大双眼,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个贱蹄子,你敢打我?!” 她抬起手便要打回去,正在此时,屋外却传来了江昭荣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江昭荣身着官服,一张脸冷着,全身散发着寒气,看着双手交织的杜月兰和老太太。 吐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一点礼数都没有!来人,送杜氏回院子呆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老太太病还未大好,以免染了风寒,也送她回院里去!” 杜月兰此刻巴不得被禁足,闻言赶紧跟着侍女退下去。 老太太却是面色铁青:“你看看!你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够了!”江昭荣一声暴喝:“还不快送老太太回去!” 老太太一抖,看他怒目圆睁的脸色,只得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还欠十九个!我记下了!】 江昭荣一顿。 老太太并没注意到他突兀的动作,路过宋时微时,瞥了她一眼。 宋时微低垂着头,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 凭什么?!凭什么江稚鱼如此肆无忌惮,他们也并无一人怪罪她?!!! 杜月兰和老太太走后,江昭荣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走到江闻璟面前,看着自己的儿子,百感交集。 他嘴唇颤抖,手搭在江闻璟的铠甲上,也微微发颤:“回来便好。” 江闻璟泪水顿时冲出了眼眶。 【太感人了!】 父子间的温馨场面终于没在被江稚鱼的心声坏了气氛,江昭荣老泪纵横,如此半盏茶时间后,激动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他这才看到旁边站着的季童。 “这位是?” 江闻璟再次介绍了一遍季童,江昭荣微微颔首,对着季童道:“你便与闻璟住在一起,日后也有个照应,想要什么,直接同他说便好。” 季童再次行礼。 江昭荣见他们眉眼间已有困倦之意,便道:“这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你们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江闻璟和季童齐齐行礼后退下。 江昭荣环视了一周,并没说什么话,径直走了,许悠然微微仰头:“康安,你同我来。” …… 梦华苑内,许悠然屏退众人,神情严肃:“康安,你同娘说,你这腿……” 虽然她心里相信着稚鱼,但是江康安还一直坐在轮椅上,她看着只觉得揪心。 江康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娘亲放心,已经大好了。” 许悠然松了一口气。 江康安上前一步,宽慰着她:“不是故意瞒您的,只是我这腿,仲秋节前,还不能暴露。” 许悠然闻言心猛地一跳。 这话的意思…… “你是说……”许悠然正要说话,江康安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许悠然睁大了眼眸。 “娘心里明白就好,所谓隔墙有耳,不可说。” 江康安移开话题:“娘找我,所为何事?” 许悠然吸吸鼻子,看着眼前多灾多难的大儿子:“你也听说了吧,这盛京内,都在传着你妹妹医术高超,胜似仙人之事。” 仙人?江康安蹙起眉。 “此流言传播地甚快,素兰曾与我说过一回,等我再派人去探查时,传得更是离谱。” “你也知道,圣上最为厌恶鬼神一说,如今这流言的方向,都在往这上面靠,娘担心……” 她缓缓叹了口气,江康安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般速度,背后定是有人在推动,兴许,便是安乐侯的手笔了。” 许悠然点头。 “娘且放心,这般程度下,堵肯定是堵不住了,康安这就派人去引导,若是引导不住,便要使些别的法子了……” 有他这句话,许悠然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点。 她吐口气,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桌下拿出了账本。 “还有这个,这处庄子和这三百两白银始终不知去向,不知为何,我心内总是不安。” 江康安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发觉了不对。 “这不是送往江南老家的吗?” 许悠然一愣。 “不该啊,老家不是只剩那些人守着了吗?看这时间,老太太为何要送回去这么多银子,这庄子又记在了谁的名下?” 第101章 这一定不是他妹妹!、求催更) “娘,莫急。” 江康安听着许悠然一连串的发问,知她心慌,轻声道:“不论她到底是给了谁,只要有痕迹,我便能查出来,娘只管放心才是。” 听他这么说,许悠然这才平静下来。 “还是你妹妹的事要紧,这个可以往后放放,安乐侯出手,定不会轻易放过稚鱼。” “儿子晓得。” …… 与此同时,诏狱内,韩宜之双手耷拉着,靠在墙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身上早已衣不蔽体,十指尽断,满是灼烧的痕迹,双腿也被折断,空荡荡手掌间,还有老鼠在啃食其血肉。 “这边……” 隐约听到声音传来,韩宜之艰难抬起头,睁开眼,便见一黑色斗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刑茂之在旁边点头哈腰。 “呵……”韩宜之勾起唇角,声音沙哑:“又是哪位同僚,来看我的笑话了?” 斗笠下轻哼了一声:“你肆意妄为时,可有想过今日这结果?” 这声音…… 韩宜之双眼猛地睁大:“皇……皇!” 皇帝眼神一瞥,刑茂之垂着头躬身退下,将牢房门紧闭,陪伴皇帝而来的锦衣卫千户守在外面。 “你既认出了朕,朕也不说废话,你与德妃,是如何私相授受的?!” 他声音里带着怒气,韩宜之面容扭曲,片刻后,才“哈哈”大笑出声。 “原来如此,当日朝堂之上,是你故意引导我上奏,再故意引我去御书房对峙,目标从来都不是查清马尔扎哈的死因,而是我啊……哈哈……咳咳。” 他笑得太大声,牵扯到胸前的伤口,又咳嗽个不停。 皇帝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是朕,自知道你与德妃私通那日,朕无时无刻不想剥了你的皮!” 或许是死到临头,韩宜之看眼前之人,竟也没了从前那般恐惧。 “你若是想知道,便自己去查呗,哦,不对,你还可以让你最信任的那位侍书去查!”韩宜之笑着。 “死到临头,冥顽不灵,”皇帝低声叹息:“你的妻儿你也都不顾了?还有你那远在江南的老母,你便一定要激怒朕诛你九族吗?” 韩宜之一怔,一口血自嘴里吐出,混沌的思绪也清明了些:“圣上、圣上刚刚都是罪臣胡言乱语,罪臣、罪臣汇报完军情后,出宫路上偶然看见了德妃,罪臣少时与她有些情谊,这才犯下大错……” “朕问你们是如何行事的?” “每日上报完后,德妃的宫女会引着臣走广阳殿后面的一条小道,那道平日里会拿杂草和碎石挡着,再加上周围的密林,没人会发现,罪臣每回都从那条路上来往。” 皇帝默不作声。 韩宜之狂吞口水,心焦得不行。 “圣上,一切皆是罪臣之过,罪臣该死,请圣上放过罪臣一家老小,他们是无辜的。” 斗笠下皇帝的脸已经铁青,“此事,你妻儿和其他人……”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间发出来的,听起来异常的冰冷森寒。 韩宜之打了个哆嗦,身体无法移动,只能拼命地摇着头:“不知,他们一概不知!” 皇帝轻笑一声,韩宜之心里刚升起几分希望,却听得他道:“与你同榻之人,你有了异常,她岂会不知?” 韩宜之微愣,明白了他的意思,瞳孔剧烈颤抖,声嘶底里:“圣上,他们真的不知啊,圣上!圣上你信臣啊!” 眼看他转身就要往外走,韩宜之奋力挪动着身体:“他们真的不知,狗皇帝,你若敢杀他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真当那江稚鱼是什么好人吗?她不过是妖孽!妖孽!” “这妖孽要乱了天启的江山!我等着你,我在下面等着你!” 皇帝脚步未停,充耳不闻,他刚出牢门,旁侧守着的锦衣卫千户便钻了进去,拔出腰间的长剑,当胸一刺! 韩宜之头缓缓垂下。 千户试探了他的脉搏和鼻息,确定他死了,才拔出耳朵里的木塞,单膝跪拜。 “千户,你说这韩宜之的九族,是诛还是不诛?” 千户垂着头:“属下都听圣上的。” 皇帝“啧”了一声:“朕在问你。” 千户仍旧:“属下都听圣上的。” 皇帝:“……你倒是机灵。” 千户:“属下愚钝。” 皇帝懒得看他,径直朝前走着:“那便都杀了吧。” 千户:“臣这就去召集锦衣卫。” 他起身便走,到了门口处,却听皇帝道:“罢了,听韩宜之的语气,他们当是不知道的,让他们离京吧。” 千户额角一滴冷汗滑落:“是,属下这就去办。” 皇帝摆摆手,突然又道:“江稚鱼是妖孽一事,最早好像是你告诉朕的?” “……”是已经到嘴边了,又被千户咽了回去:“圣上记错了吧,属下当日汇报的是三小姐医术高超一事,妖孽,什么妖孽?” 皇帝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千户一脸坦然。 许久后,皇帝才勾唇一笑:“这样,看来是朕记错了,无碍。” 他从千户身侧过去,千户后背已经惊起了一声冷汗,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皇帝在试探他。 就算自己带了这个木塞,皇帝也怀疑自己能听见。 千户狠狠吐出了一口气。 …… 仲秋节前一天夜里,原兵部侍郎韩宜之的尚书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府中之人,无一人逃生。 江稚鱼刚醒,江素兰便在她耳边念叨开了。 因着今日仲秋节,所以她不用上班,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 “也不知这韩宜之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刚下狱,尚书府便被人一把火烧了,可怜他的妻子儿女,全部葬身于火海了。” 【得罪谁?得罪皇帝了呗,皇帝查出他和德妃的奸情,当日用我做饵,直接把他钓上来了。】 【名义上是下狱,我估计早就被皇帝噶了吧,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啊!】 猝不及防吃了口大瓜的江素兰:“……”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德妃? 生育二皇子的德妃?! 那皇帝要如何处置他们啊? 第102章 没出息没关系、求催更) 江素兰抓心挠肝的,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飞去那皇宫里看! 但她转念又想起来,今日是仲秋节,即便皇帝要杀了贵妃,也肯定会避开这个日子。 妹妹身为朝臣可以入宫,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央求着她带自己去吃瓜? 可要怎么提起呢?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清雅的脸上满是纠结。 江稚鱼皱眉。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 “姐,你……” 江素兰两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将江稚鱼要说的那两个字堵了回去。 “姐姐无碍,对了,我是来给你送衣裳的,这套是宫宴时穿的,别穿错了。” 身后的侍女将衣裳呈上来,江稚鱼打眼看了一下,是藏青色的。 为了避免撞衫,夫人们会提前打听好贵人们穿的颜色,免得冲撞了贵人们。 所谓的贵人,一般便是指皇后和贵妃了。 皇后喜红,贵妃爱紫。 往常只需避开这两个颜色便好。 但今年,多了个榆妃。 榆妃得宠之势头,一日大过一日,隐隐有和贵妃分庭抗礼的架势。 但皇帝却始终未提她位份,谁也摸不准宫宴时榆妃到底会不会出席。 且榆妃深居宫中,就连宫里的太监,也不知她喜爱什么颜色,许悠然便只能挑了个最不会出错的。 江稚鱼点头如捣蒜。 【让我想想,这次宫宴好像就是榆妃听萧晏礼的,假意看上宋时微,央求着皇帝给她和萧晏礼赐婚吧。】 江素兰:“???” 谁?宋时微和六皇子?!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交集啊? 江素兰想破了脑袋,也没从她的记忆里搜刮出一丝宋时微和萧晏礼相处的片段。 不过妹妹说的肯定是真的! 自上次亲眼见宋时微带着和尚入府,江素兰便对此点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江素兰忍不住蹙眉。 虽然稚鱼说她能应对,但自己还是有几分担心,便暗中留意着。 但这几天来,也并未见那和尚的踪迹,想必,宋时微是将人藏在了自己院中…… 晚香院中,宋时微翻着侍女呈上来的藏青裙,眼底满是嫌弃。 这般老气的颜色…… 春秀也看出来她的不喜,“这般老气的颜色,虽然小姐姿容出众,但在旁的贵女们旁边,也难免落了下风。” 宋时微轻“嗯?”一声,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微顿:“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们?” 春秀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春秀、春秀没有这个意思。” 她抬起眼,见宋时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里一横,放下衣服,便开始自己掌嘴。 边打边道:“都是这张嘴、是春秀最笨,不会说话!” 宋时微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她半张脸已经红肿了起来,心里满意一笑。 “好了,我也没怪你。”她弯腰亲自扶春秀起身:“你看看你,怎得这般着急,疼不疼啊?” 春秀摇头,宋时微又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瓶子:“拿去涂吧,女儿家皮肤娇嫩,要好好养着才是。” 春秀连连点头,手上攥紧瓶子,眼里满是感激。 宋时微享受这种眼神,她脸上的笑意更深。 “好了,下去吧。” 她马上就是六皇子妃了,何必同这些人斤斤计较呢? 待赐婚的圣旨一下,整个府中,还有何人敢看不起她?! 春秀从她房中出来,顶着院中众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一路匆匆跑出去。 出了院门,她脚步稍缓,看四下无人,转身进了竹林间。 “姐姐,都按您说的办了,宋小姐肯定是不会穿那身衣裳了。” “做得不错,这是小姐赏你的。” 竹林里的人掏出三两白银,春秀顿时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 那人显然也不想耽搁太久,给了银子便匆匆离去。 春秀小心翼翼把银子藏进荷包里,又放入自己衣裳里面。 动作利落地钻了出来,掉着眼泪去打水。 虽然宋时微确实算是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不错,但是春秀知道,自己当日为她把门,她的心里已起了疑心。 还有那和尚的事,宋时微肯定在提防着自己说出去。 她如今算是哽在宋时微心里的刺。 春秀提着木桶,心里默然道:小姐,别怪我,与其等你随便安个罪名,把我赶出府,或者发卖,还不如我自己先下手为强。 …… 仲秋节最重要的娱乐活动便是赏月,所以宴席定在晚上,江稚鱼在房中无所事事,决定去找季童的麻烦。 她走进去时,江闻璟正在和季童比武。 江闻璟手中拿着长枪,季童拿着长剑。 江闻璟单手操纵着枪,枪锋以一个完美的半弧从下扫起,季童挥剑格挡,枪锋和剑刃撞击,互相荡开。 江闻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枪势一变,连着甩出三枪,枪枪都直击要害。 季童却丝毫不慌,轻巧自若挥动着长剑,剑身蜂鸣,将他的招式尽数挡了回去,只是力气似有些不足,手腕发抖起来。 江闻璟眼神一变,收回长枪,乌金色的枪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没事吧?” 季童轻咳两声:“咳……还是没恢复好啊。” 江闻璟眼中满是愧疚:“你刚刚便该同我说的,怎么样,痛吗?” 季童摇头,视线落在一旁的江稚鱼身上,抱拳道:“季童见过三小姐。” 江稚鱼微微颔首,“季公子好。” 【一会你就不好了。】 江闻璟:“……你怎么来了?” 因着昨日的江稚鱼和他记忆里的江稚鱼实在是判若两人,江闻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与她相处,说话的语气间也有几分僵硬。 江稚鱼见怪不怪。 毕竟—— 【刚开始大哥也是这个德行,不愧是兄弟啊,一模一样!】 【还是姐姐好。】 江闻璟:“……” 江稚鱼看他一脸无语的表情,眼珠一转,打算给自己找点乐子。 她眨巴着眼,声音夹起来,甜腻腻道: “许久未见二哥,稚鱼心中想念的紧,一日不见二哥,思之如狂,一年不见……” “停、停。” 江闻璟顿觉头皮发麻。 这一定不是他妹妹! 第103章 现在是变态、求催更) 江稚鱼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她也听不下去。 季童轻笑一声,“你们兄妹感情真好,不像我……” 他眼里满是落寞。 【嘶,茶茶!叉出去!】 “……我们一定能找到你弟弟的。” 江闻璟嘴上安慰着季童,心里却在疑惑: 茶茶? 季童:“闻璟兄,这些年来,我已经快放弃了,虽然有线索,却始终不见人,还辛苦你们陪我找了这么久,当年,若不是你们将我从那些蛮子的手里救回来,我早就……” 江稚鱼听不得这些:“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没必要和我掏心掏肺了,直接掏钱就行了。” 江闻璟:“……” 季童:“……” 他眼里的泪水险些没流下来。 而且这个年纪,什么年纪,你不是才十二岁吗? 江闻璟嗔怪地看她一眼:“别胡说。”又轻叹口气,拍着季童的肩膀:“这有什么的,都是自家兄弟,只要我活着一日,定陪你找到他!” 【你在想屁吃,你就是死了都找不到他,这个弟弟根本就不存在!!!】 江闻璟:“!!!” 不可能! 季童还拿出过信物给他们看,而且这一路上他们也确实发现了他弟弟留的线索,怎么可能不存在呢? 季童保持着情绪,虚弱地咳了几声:“都怪我没出息,护不住他……” 江稚鱼淡淡道:“没出息没关系,还有气息已经很厉害了。” 季童:“……” 酝酿好的情绪全被她破坏,季童眼泪也流不出来了,疯狂想骂脏话。 但他还不能真的骂出来,因为江稚鱼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是在安慰他…… 季童险些把自己憋出内伤。 江闻璟也没听出江稚鱼话语中的嘲讽,顺着江稚鱼的话道:“对啊季童,稚鱼说的没错,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你要先活着,活着才有无尽的可能。” 季童嘴角疯狂抽搐。 我TM是想让你们可怜我啊! 江稚鱼心里快笑撅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茶茶要气死了!】 江闻璟:“???”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季童,发现他胸腔起伏幅度确实比刚刚大了不少。 为什么? 自己说什么让人生气的话了吗?不是在安慰他吗? 江闻璟百思不得其解。 …… 与此同时,椒香殿内,皇帝刚和榆妃结束了一场大战。 萧晏礼还是如平常一样坐在地上,嘴里含着布老虎。 皇帝也不懂这个儿子为何不回避,明明自己已经给了他很多次机会了,就非要在这呆着,才能证明他傻子的形象? 还是说,这个儿子其实是有什么怪癖?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榆妃披了一袭红纱,雪白的藕臂仿若无骨般搭在皇帝身上,目光缱绻地看着他。 皇帝提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榆妃轻笑出声,又耷拉起眉眼。 皇帝心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乐得配合:“爱妃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愁眉苦脸的?” 榆妃哀怨地看他一眼:“圣上还说呢,真的要让晏礼也出去吗,臣妾怕……” “怕什么?”你这儿子不知多想出去呢。 在心里补完后半句,皇帝揽着她:“让他老呆在深宫里算什么,眼看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该出去了。” 这话正中榆妃下怀。 儿子装傻归装傻,可不能因为这个,连娶妻生子这样的大事都耽误了啊。 “臣妾也正想着物色一个呢,找个贤良淑德的,还能帮衬着臣妾,照顾晏礼。” 皇帝点头:“正是这么个理,况且太医也说了,晏礼这病不是治不好,多出去走走,指不定哪天就好了,你说是吧,爱妃?” 榆妃躲闪着他的视线:“正是。” 从椒香殿内出来,福平再次呈上白手帕,皇帝照例问道:“六皇子可有异常?” 皇帝本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愚钝之类的话,把帕子递给他便没打算再听,却听福平道:“如有。” 皇帝脚步一顿。 “什么?” 福平:“回圣上的话,奴才说,如有。” 皇帝:“……什么意思?” 福平思索一下:“就是如有的意思。” 皇帝:“……” 难为他还思考了一下怎么敷衍自己。 皇帝顿觉无力,这种感觉,他一般只有在面对江稚鱼时才会有。 皇帝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从小伺候自己的公公。 “少和她混在一起。” 这个她指的是谁,皇帝和福平心知肚明。 福平“嘿嘿”一笑:“是,圣上。” 他自然听出了圣上的语气里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还得是三小姐啊,他倒要看看,皇帝以后还怎么拿这个问题调侃他! …… 静夜里,巍峨的城墙在夜幕下似乎更加庄严,千盏明灯在空中似汇聚成了一条道路,将夜间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宫女们手持宫灯轻步而行,御筵之上,华灯初上,丝竹之声,铿锵悦耳。 已有不少夫人小姐们先到,坐在一起攀谈了起来。 天子没来时,一切还可随意,众人也不拘泥于一处。 更有甚者,端着酒杯,与大殿之上,满地攀谈起来。 “听说了吗?天启第一女官。”举着酒杯的公子挑眉看向其他人,话语间有几分轻蔑之意。 “江家三小姐吧,不止医术高超、武艺也是一绝!” 那公子微微挑眉:“光是这些,怎么能当得起天启第一女官的身份?依本公子看啊,定是因她哥哥。” 搭话那人知他脾性,眼前又是礼部尚书长子高子伦,他开罪不起,只能附和几声。 高子伦却像是来劲了一般:“若不是她哥江闻璟屡屡立下战功,圣上怎么会开创这么个先例,让一届女流之辈做官。” 搭话那人心里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江闻璟的战功,圣上怎么会换在江稚鱼身上? 分明是他几年来连个功名都未考上,只能仗着自己爹是礼部尚书,心里嫉妒,说得酸话罢了。 高子伦喝了酒,说话的声音便大了一些,因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其他公子们都被自己爹耳提面命,绝不可开罪江稚鱼,一时间也没人搭理他。 第104章 干饭都是人上人、求催更) 高子伦见无人理他,冷哼一声,自顾自喝起酒来。 正在和太子萧翎羽交谈的贺言庭停顿一下,转头看了过去。 之前皇帝不知为何,将皇子们皆禁了足,如今禁足期限未过,若不是仲秋节,怕是还要几月才能出来。 “也不知父皇消气了没有。”萧翎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圣上的心思,臣等也不敢妄言。”贺言庭拿起酒杯,两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 “对了,还没恭喜你升任兵部尚书呢,再来一杯。” 贺言庭也并不意外他禁足还对外界了如指掌,轻笑道:“也是沾了她人的光。” 萧翎羽笑容意味深长。 他正要说什么,却看殿内突然骚动了起来,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去,门口处,江昭荣和江闻璟缓步前来。 江昭荣身姿板正,挺拔如柏,远远望去,谦和温润,在他旁边的江闻璟意气风发,玄衣墨发,剑眉斜飞入鬓,让不少女眷不禁红了脸。 在他们身后的便是许悠然,她身着藏青长裙,没戴太多的装饰,看过去也只觉矜贵,江素兰和江稚鱼站在她两侧,同样的颜色,却是穿出了不同的感觉。 江素兰眉目温柔,柳叶秀眉,双瞳秋水,萧思远这么长的日子没见她,一时间,竟也看呆了。 江稚鱼便要利落许多了,她的容貌是极明艳的,灼若芙蕖,眼尾微挑,檀唇点朱,凡是望过来的人心里都不由得一怔。 小小年纪,便出落的这般样子…… 在她们身后的,便是宋时微了,宋时微一袭水蓝长裙,清雅如水,若是往常也能引来一阵赞叹,可被前面的艳色一比,这清雅,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看清众人的眼神变化,宋时微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但所幸她相比江稚鱼来说,人缘这一块还是不错的,不少贵女招呼着她过去。 宋时微心中隐隐得意,面上却装作为难地喊了一声:“母亲……” 许悠然自是不会拦着她:“去吧。” 从前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糊了心,竟然将她当亲生女儿来疼! 往后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管了。 宋时微快步朝贵女们走了过去。 刚坐下,户部尚书之女韩乔便忍不住问道:“时微,稚鱼她是不是真的什么病都能治啊,那我这脸……” 韩乔戴着面纱,遮挡着脸上的伤疤。 她幼时玩闹,身边的侍女未曾看住她,她一头栽进了井里,自此便毁了容,户部尚书爱女,多年来遍寻神医,却终究未有起色。 如今听到了这个流言,再加上她还治好了贺言庭的腿,韩乔自然是心生了几分期待。 宋时微没想到过了这边还能听到江稚鱼的名字,当下脸色一变,吓了韩乔一跳。 其他贵女们也纷纷交换了一下视线。 宋时微心知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竭力扬起笑容:“对,稚鱼妹妹什么病都能治,你这脸,她定是可以帮你恢复如初,半点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韩乔双眼亮晶晶:“真的吗?竟这般神奇,时微你帮我引荐一下。” 宋时微没有半分犹豫答应了下来。 左右现在江稚鱼的流言传得那般沸沸扬扬,便是她治不好,也不关自己的事,毁的是她的名声,又不是自己的。 若是治好了,便更坐实了她是妖孽! 看她答应得这般爽快,其余持怀疑态度的贵女们也不禁心动了起来。 都是女孩子,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漂漂亮亮呢?这是天生对美的追求,只为了自己,与他人无关。 于是纷纷开口,想让宋时微帮自己引荐一番。 “哼,”胡月冷哼一声:“你们都忘了那三小姐之前是什么名声了?医术?我看不过是蒙骗人罢了,要不然,她大哥为何还伤重,不曾露面呢?” 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若她真的医术高超,那江康安应该早就站起来了才对。 “名声?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胡月:“???” 众贵女也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江稚鱼。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胡月也是一怔,眼神里满是警惕,习武之人对人的靠近该更敏锐才是,但她发誓,刚才她一点也没感受到。 除非,这人的武艺在她之上! “你都听到了?”胡月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毕竟这也算是说人坏话被正主逮到了。 江稚鱼点点头。 【唉,可惜你不是我大哥喜欢的类型。】 【若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 【当年大哥救了胡月,胡月便对大哥情根深种,这么豪爽一个女孩,在感情上却颇为顾虑,只敢默默守护。】 【大哥伤重的消息传来,胡月也帮着找寻神医,在知道大哥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后,更是去求她爹让自己嫁去相府照顾大哥,被严词拒绝后也没有打消念头,默默守护着。】 【多好的姑娘啊!】 江素兰一怔,竟还有此事,为何父亲从未与他们提过? 大哥他知道吗? 看胡月红了脸,江稚鱼知她这是不好意思,贴心地转换了话题:“姐姐们找我什么事啊?” 【美女姐姐们贴贴,斯哈斯哈。】 江素兰:“……” 贵女们面面相觑,思忖再三,韩乔还是忍不住开口:“稚鱼妹妹,你看我这脸,你可能治?”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抚上面纱,吞了口水,将面纱取下。 饶是看过很多次的贵女们都不禁挪开视线。 她的下巴整个突了出来,脸上坑坑洼洼,满是疤痕,有些还往外渗着脓与血水,看起来分外恶心。 许久未曾将脸暴露出来,韩乔嘴唇颤抖,闭着眼睛,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神。 她怕,她怕看到别人嫌弃、厌恶的眼神。 直到她感觉手指轻柔的触感落在她脸上,韩乔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没有厌恶、没有同情、没有惋惜,只是平静。 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个平常人。 “稚鱼妹妹……” 她的声音颤抖哽咽着,几乎要哭出来。 第105章 不能真不给啊、求催更) 江稚鱼托着她的下巴,细细观察着。 【要不是被人在药中掺了东西,也不至于这般严重。】 “不用担心,能治,之后我去户部侍郎府上,不消一月,定让你恢复如初。” 她的语气里满是笃定,让人不由自主便想信任她。 偌大的喜悦冲击着韩乔,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怎么都抑制不住。 听她这么一说,旁侧的贵女们也忍不住动了心思,争先恐后地询问着她。 一时间,宋时微倒是被冷落了。 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脸垮得比驴都长。 “时辰也快到了,大家还是先回自己位置上吧。” 她心中有气,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夹枪带棒,贵女们停了话匣,看她的眼神顿时不对起来。 刚刚还兴高采烈地要帮她们引荐呢,现在正主来了,一看风头被抢便这般模样了? 可见刚刚也不过是想着糊弄她们罢了! 但时辰确实是快到了,几位贵女们依依不舍相继离去,韩乔也双眼含着泪水和江稚鱼依依惜别。 宫宴位置是按官职大小排,江稚鱼虽是天启第一女官,但按品阶来算,也不过是个正九品,只能坐在下首。 许悠然她们自是要和上首的江昭荣坐在一起。 宋时微看她孤身一人坐在下位,心下这才又爽快了些。 许悠然看桌前只有江稚鱼一个人,孤零零的,心中刚泛起一丝心疼,一道熟悉的心声便传了过来: 【啊哈哈哈,真不错啊,这一大桌子全是我一个人的!】 【今天这肉一定要吃个够本!】 许悠然:“……” 她看着江稚鱼桌前那一碟碟肉菜,十分冷酷无情地想: 今日吃够本了,接下来一周,便都能好好解了她的馋瘾吧。 正想着呢,便听太监拖长的声音响起: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虽报了两人,但皇帝身后还跟着榆妃。 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眉眼间没了往日的凌厉,皇后却与他截然相反,她嘴角上扬,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举止间自然流露出清贵与威仪之感。 贵妃未曾露面,顶替了贵妃位置的榆妃,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衫,淡雅出尘,她扬起的笑容在看到宋时微时一顿,轻瞥了她一眼。 宋时微笑容僵在脸上,许悠然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待贵人就座后,皇帝宣布赐宴,宴席便开始了。 江稚鱼听他一发话,便迫不及待开始动筷。 【都炫我嘴里!】 其他人纷纷举杯对皇帝歌功颂德,更是哄得皇帝龙心大悦。 皇帝喝了几杯酒,下意识在丞相那座找着江稚鱼,看了几次,愣是没看见她。 “江相,稚鱼人呢?” 江昭荣一愣,视线往下面看去,皇帝顺着他的眼神,看见了正在大快朵颐的江稚鱼。 她两颊鼓鼓囊囊的,筷子上还夹着一片肉,一心干饭,显然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皇帝眉头蹙紧。 这殿中这般嘈杂,稚鱼坐在那,自己还怎么听见她的心声? 他轻咳一声,高声道:“稚鱼,来朕这边。” 喧闹的声音陡然停下,众人的目光十分一致地看向那个正在干饭的身影。 【烦死了,正吃得香着呢!】 江稚鱼咽下嘴里的食物,起身朝上位走去。 她弯腰行礼:“圣上。” 皇帝嘴边微微浮起笑意,左右看了看:“你去和言庭一起坐,离朕近些。” 贺言庭的座位位于皇帝下位右手边,他的正对面,便是太子萧翎羽的座位。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的思绪更是瞬间崩腾起来。 苟元景更是失手打翻了酒杯。 江稚鱼:“……” 她心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腿往贺言庭那走。 【又作什么妖,让我安安静静干饭不好吗?】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我那一桌子菜我还没尝够呢,再说了,两个人的饭哪有一个人来得……】 【嘶,这是啥?!】 江稚鱼看着贺言庭桌上明显比她那高级了不止一点的菜,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皇帝你干得漂亮啊!】 【真香!】 皇帝:“……” 苟元景看着桌前仿若金童玉女的贺言庭和江稚鱼,眼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他磕到了! 尤其在看到贺言庭往旁边挪了挪,还亲手给江稚鱼布菜,眼里的光芒更加炽热了些。 宋时微又恨又气,肩膀不住地颤抖。 凭什么!凭什么她江稚鱼能这么好命! 就连圣上,也对她如此优待?!!! 江稚鱼落座后,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大殿中央舞女献舞,大臣们举着酒杯高谈阔论。 皇帝听了一会,江稚鱼的心声全是这个好吃,那个不错的,心里轻笑了一声,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见皇帝兴致不错,榆妃笑了一声:“圣上,不是说好要为晏礼择一门亲事的嘛。” 她语调拉长,撒着娇,皇帝歪头看她:“怎么,爱妃是看上了谁家的小姐?” 闻言,贵女们纷纷将头低了下去。 六皇子痴傻世人皆知,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与这么一个痴傻皇子绑在一起。 更何况榆妃未得宠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 谁又能确保,她如今获得的宠爱,能延续到几时呢? 唯有宋时微,背脊挺得笔直,生怕榆妃注意不到她。 她看着满座低着头的贵女们,心里冷哼一声。 她们知道什么,六皇子才是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 皇后的位置,也必然是她的! 榆妃看贵女们的反应,眼里一片冷漠,自己的孩子便是痴傻,那也是皇子! 她们有什么嫌弃的份?! 一群有眼无珠的! 她的视线落在宋时微身上时,才微微回暖了些。 她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看向宋时微:“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小姐,倒是和我眼光相同呢。” 皇帝看过去,才发现她们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裙,轻笑道:“你一直在宫里,不曾见过,这是江相的义女,名唤……” 皇帝突然卡了壳,显然是记不得宋时微叫什么了。 第106章 是根烂黄瓜、求催更) 宋时微心里呕得要死。 叫江稚鱼时便那般亲切的语气喊她稚鱼,轮到自己,便连名字也叫不上来了? 宋时微起身:“回圣上的话,小女名唤宋时微。” 皇帝轻点头:“时微,好名字。” 榆妃整个人一愣。 这便是她儿子数次在自己耳边提过的宋时微? 榆妃脑子里不禁闪过萧晏礼对她的评价:“姿容绝世,咏絮之才。” 榆妃打量着宋时微的身段,越看越是满意:“圣上……” 【这可是绝配啊!】 皇帝一怔。 江稚鱼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见此场景,心里顿时开始吐槽起来。 【这两个人可是绝配、顶配、天仙配啊!】 【萧晏礼最初看上了宋时微的技术,宋时微最初看上了他的地位,两人相互利用,铲除异己,后日久生情,虽然丞相十分宠爱宋时微,但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低微,嫁过去,也只能当六皇子的侍妾。】 【宋时微聪慧异常,便转化了另一条道路,成为萧晏礼的幕僚,帮着他出谋划策,看着他与旁人成婚,自己默默做他身后的女人!】 【然而萧晏礼成婚后,却依然对宋时微念念不忘,两人在书房、在花园、甚至在萧晏礼正妃的卧房,都私会过。】 【她的默默付出终于打动了萧晏礼的心,他决心给宋时微一个名分,不惜抛妻弃子,也要娶宋时微为正妃,然而他却不知,宋时微自始至终,都是在博取他的信任,用他的手,除去丞相一家。】 【待一切尘埃落定,宋时微的野心还不满足,当上了皇后,便开始肖想皇帝之位。】 听到这的皇帝陡然一惊,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时微。 他的儿子争这个位置自己还是能理解的,你一届女流之辈,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江昭荣抓着酒杯的手一紧,江闻璟反应最大,他正喝着酒呢,嘴巴张大,酒杯中的酒却尽数倒在了衣襟上。 他实在无法将自己记忆中的宋时微,与江稚鱼口中要借六皇子的手除掉他们一家的宋时微画上等号。 定是、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宋时微满心期待着榆妃向皇帝提起让自己嫁给六皇子之事,并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异常。 榆妃盈盈一笑:“圣上,臣妾看此女子……” 她话还没说完,皇帝便冷冷打断了她:“再说吧。” 榆妃一愣,宋时微的心也像瞬间掉进了冰窟一般。 她自然听出了皇帝语气里带着的那点厌弃。 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他刚刚甚至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为何会突然厌弃了自己? 榆妃敛眸,噤了声。 她看向宋时微,眼中有着可惜。 这人确实还挺和自己眼缘的,只是可惜糟了皇帝厌弃,被皇帝厌弃之人,她儿子是断然不能娶的。 不过,本来以她的身份,也攀不上皇子妃的位置,若是晏礼当真喜欢得紧,那便纳个侍妾算了。 她思索完,轻笑道:“全凭圣上做主。” 宋时微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 【???】 【什么情况,榆妃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可恶,我还想看他们相爱相杀,你追我逃那一段呢!】 贺言庭轻笑一声。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和太子下位的二皇子萧初霁对上,萧初霁挑眉一笑,搓动着手中佛珠。 贺言庭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江稚鱼意识到不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唇角一扬。 萧初霁搓动的动作一停,他看着对面的少女毫不惧怕地与他对视,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愉悦,在愉悦下,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仿佛凶兽一般凶残。 萧初霁手下用力,一颗佛珠被他生生碾碎。 江稚鱼无趣地收回视线。 【一条烂泥鳅沾点海水,还真把自己当海鲜了?】 贺言庭顿时失笑出声。 “对了,闻璟,你北伐有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笑着,视线看向底下的少年郎。 江闻璟心里还在想着江稚鱼的心声,听见皇帝点名,略有些急切地站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保家卫国乃是正事,臣乃天启将军,此乃义务,不敢讨赏。” 皇帝欣慰一笑。 【糊涂啊!对别人当然不用,但这皇帝就相当于你老板啊,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他的江山?】 【要点赏赐怎么了?】 【我劝皇帝你识相点,我二哥可以真不要,但你不能真不给啊!】 江稚鱼死亡凝视。 皇帝:“……” “来人,将朕早年的那把龙剑呈上来,送于闻璟。”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就连江闻璟也不由得抬头,诧异地看着皇帝。 龙剑是早年间皇帝征战时用的剑,素有“翠帷双卷出顷城,龙剑破匣双月明”之名。 将此剑给了江闻璟…… 众人不由得唏嘘。 丞相一家的荣宠,如今也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了。 正想着呢,殿外却又突然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 “波尔王子到——太师许言礼到——” “咚”的一声,许悠然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她瞳孔颤抖,嘴唇也在微微抖动。 江昭荣看她一眼,眼神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波尔王子走到大殿中央,手按在胸口上,弯腰鞠躬:“波尔代瓦剌一族,献给天启皇帝最高的敬意。” 在他身后,两个瓦剌女子一左一右上前。 皇帝双眼一亮。 瓦剌女子头戴金丝纱幔,身着大红色绸纱舞裙,腰身纤细,腕缠细镯,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撩人的风情。 看着皇帝的眼神,榆妃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她的地位如今还未稳,莫说是皇后,就连贵妃之位还未拿到,若是被这两个瓦剌女子抢了圣上的宠爱…… 榆妃眼中带了丝丝杀意。 旁人的目光皆放在前面的王子和那两个瓦剌女子身上,许悠然的视线却紧紧追随着他们身后那个白发苍苍的身影。 不过一年未见,爹他,怎得成了这般样子? 泪水模糊了许悠然的视线,她匆忙拭去眼泪,视线刚好和许言礼对上。 第107章 一是钞票二是红包、求催更) 许言礼眼神间也颇为动容,他生生把激动的情绪压下去,恭敬地对皇帝行了一礼。 许家曾遭人陷害,后虽然查明,但也元气大伤。 更何况江昭荣当时已官拜丞相,若是再加上一个岳丈太师,就违背了皇帝制衡朝堂的想法。 但皇帝如今已从江稚鱼的心声中,听出来江家并没有谋反的想法,既然如此,太师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外公!外公!】 许言礼一惊。 谁在说话? 他抬眼望去,只见江稚鱼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一脸的激动。 这道声音,是稚鱼吗? 虽然许悠然不曾回去,也不曾与家中联系,但是自己有时想念得紧,便会让人蹲在相府门口,将她们画下来。 江稚鱼从小到大的画像,在许家的库房,都已经堆满几大箱子了。 是以许言礼一眼便认出了她,只是声音,许言礼确实没听过几次。 皇帝轻咳一声:“有劳太师替朕接波尔王子一程了,今日仲秋佳节,便先别急着回去,与你女儿好好团聚一番吧。” 许言礼声音哽咽:“老臣……遵旨。” 他朝许悠然走过去,许悠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许言礼眼眶中也有盈盈水光。 他伸手按在许悠然头上,揉了几下:“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爱哭,让孩子们瞧见多不好。” 许悠然抽泣着点头,江昭荣起身给他让座,许言礼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坐在了江闻璟身旁。 江昭荣嘴角隐隐抽动。 【我的便宜爹是不是要气死了?】 【活该!】 江昭荣:“……” 说完太师,皇帝的眼神落在了波尔身上:“波尔王子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今日也正好赶上仲秋佳节,体验体验天启文化,给波尔王子看座。” 福平引着波尔在皇子们的下位坐下,波尔眼眸微垂,虽然身形高大,但看起来却异常乖巧。 而且…… 江稚鱼看着他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团。 【vocal,现实版男妈妈!】 【我舔我舔,斯哈斯哈!】 【四爱天菜啊!!!】 贺言庭夹肉的手一顿,默不作声拐了个弯放在自己碗里。 许悠然:“……” 怎么回事? 小女儿居然喜欢这种类型吗? 其余人心下也是一惊,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波尔。 这个异域人哪里好了?! 目光瞟到波尔胸前,众人皆沉默了。 又看向一旁的江稚鱼,陷入沉思。 难不成,是自己缺什么,就喜欢什么? 【等会,这人,啊?是根烂黄瓜啊……】 众人:“???” 烂黄瓜是什么? 江稚鱼垂涎的眼神瞬间转变成了嫌恶。 【瞬间就不想舔了,那胸肌多少人碰过了啊。】 【不止有女的,还有男的?!】 【好家伙,还是个双插头???】 众人:“……” 心好累,她能不能说得简单易懂一点? 【波尔每日都会召来五六个侍妾,有男有女,在床榻之上,什么都干,还开火车!你丈量我深浅,我测试你长短,好好好,玩得可真够花的啊!】 其他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皇帝本来还想同他说几句话,听完也不知该说什么,犹豫半晌还是住了嘴。 时间在君臣同乐的氛围中,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便到了赏月的时辰,众人相继结伴,登上高台。 与高台上祭完月,这场筵席才算是结束。 许悠然在皇宫门口依依不舍地与许言礼分别,许言礼又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揉江稚鱼时,时间格外久。 久到江稚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别揉了,别揉了,在揉掉头发了。】 许言礼才收回手,对着江昭荣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江昭荣脸上还挂着笑,看起来对他的动作半点没放在心上。 许悠然坐在马车上,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今日见了许言礼一面,也算是解了她这些年的心结。 她不禁想起了稚鱼当日在饭桌上的那句:想见的人便要立刻去见。 若是当年她勇敢一些,又何必等这么长的时日? 宋时微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眼底一片冷漠。 她抓着裙摆,听着外面刺耳的笑声,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针对她。 皇帝明明开始还不认识她,就是在自己说出名字后,皇帝才转变了态度。 一定是江稚鱼! 她如今在御书房当差,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最容易不过,定是因为她,皇帝才会厌弃自己! 明明萧晏礼已经说动榆妃提亲,让自己当皇子妃了! 宋时微猩红着眼,眼神里的恨意恨不得将江稚鱼剥皮泄愤。 宫宴算什么,之后才是重头戏,萧晏礼的人已经在醉月笼中等着了,只要她将江康安和江稚鱼兄妹引过去,强烈的催情药无论他们有多深的内力都抵挡不住。 她一定要让他们声名狼藉地死去! …… 雅庭院内,江康安看着一脸祈求的宋时微,眼中平静无波。 宋时微撒着娇:“大哥,你就陪我去嘛,那地方,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去嘛。” “你为何,一定要去?”江康安声音镇定,仿佛只是好奇一般。 宋时微不疑有他,声音兴奋道:“醉月笼新评选出的花魁今日献舞,而且花灯也格外精致。” 以防他生疑,宋时微又道:“我也叫上了稚鱼妹妹,她也很喜欢那个兔子花灯呢。” 江康安眼眸微抬:“好。” 他答应了,宋时微心里却又不高兴起来,她看得出来,江康安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答应的,而是因为江稚鱼。 她眼中的恨意压都压不住。 分明、分明以前最得宠的便是她,自己说什么,没有人会拒绝,可现在为什么,都到了那江稚鱼身上?! 她到底有什么好! 心里疯狂谩骂了一番后,宋时微才吐出一口浊气,上前想要推江康安。 “让阿福来吧,你先去,我随后便到。” 宋时微犹豫片刻,想着自己的熏香怕不够剂量,便点了点头。 “我和稚鱼妹妹在门口等你啊,大哥。” 看江康安点了头,宋时微才放心地朝自己院子走去。 第108章 不得被迷死!、求催更) 月光皎洁,映着无数的孔明灯,直把夜色也照得如白昼般通明。 街上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岸边的公子小姐们,手上拿着精美的花灯,写上心中的祝愿,让花灯随着护城河的流水,徐徐飘远。 江康安看着掀开车帘,眼巴巴望着外面的江稚鱼,轻笑:“马上便到了,想要什么便同我说,我让阿福去买。” 江稚鱼顿时眉开眼笑。 【这大哥能处!】 【问世间何为良药,一是钞票二是红包。】 江康安:“……” 相府确实没有亏待她吧,怎么养成了这么个小财迷的性子? 但也不对,她自己的医馆,再加上父亲给她的,还有俸禄。 怎么都不该会缺钱啊。 江稚鱼也看懂了他在想什么,摆手:“害,谁会嫌弃钱多呢?” 【再说,我的钱可是有大用途的!】 江稚鱼眼里满是狡黠。 大用途? 江康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正要开口,另一边看着他们兄妹亲昵的宋时微却坐不住了。 她抓着裙摆,尽量平静着语气:“大哥只给稚鱼妹妹买,大哥偏心。” 若是从前,江康安肯定会急忙解释,可如今,他却只是看着宋时微,低低“嗯”了一声。 宋时微手顿时握紧。 他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装了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态度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 之前不是还心悦自己吗? 宋时微心中酸涩,她虽不喜江康安,但对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心中还是升起了几分委屈。 正在这时,外头的车夫喊了一声,马车悠悠停了下来,江稚鱼率先跳下去,跟在马车后面的阿福把江康安抱了下来,宋时微才慢慢下车。 醉月笼与清风馆不同,光从外表,便能感觉到它的奢靡。 参加完宫宴的公子小姐们,也不愿回府,江稚鱼打眼一瞧,便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宋时微也望过去,轻轻点了点头。 她好似忘了刚刚马车上的不愉快,扬起笑脸:“醉月笼中新评选出的这位花魁柳柳,据说除了她的容貌舞姿,就连才情,比京中的贵女们,都要不相上下呢。” 【萧晏礼精心培养出来的细作,那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啊。】 江康安眼眸微动。 江稚鱼刚走到醉月笼门口,便有不少人同她打招呼。 都是曾去过她医馆的顾客。 本来大家还有些羞于启齿,但一问之下才知,原来这里的人多数都曾进过医馆,喝过江稚鱼的独门秘方。 他们瞬间便大方起来了。 都是病友,还怕什么。 一书生模样的人走上前来:“鱼神医,小生斗胆求问一下,您这针灸,小生排到何时了?” 因着江稚鱼每日要去上班,但她先前又说了每日前十位进医馆的人可针灸,于是她便让医馆中的小徒将他们的名字记下,等自己有空了再来。 “对不住,”江稚鱼笑道,“这几日着实有些忙,这排队的事情,你可去问医馆的小仆,针灸的话,我后日争取一些时间。” 书生连忙拱手行礼:“那便多谢鱼神医了。” 江稚鱼连连摆手,回过头便看见江康安一脸无语的表情。 江稚鱼:“???” 她顺着江康安的眼神看去,便见自己的广告牌比先前还大了一倍,字迹清晰可见,甚至牌上面,还放了几盏花灯。 【哦呦,哪个人才干的?】 【有灯牌那味了!】 江康安看着斗大的肾虚二字,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虽然知道妹妹在治肾虚,但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么招揽人的。 这词、这词写得也太大胆了! 宋时微更是满脸鄙夷。 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她心心念念着接下来的计划,迫不及待开口:“大哥、稚鱼,快些进去吧,花魁应该要献舞了。” 江稚鱼甫一踏进醉月笼,眼里都直冒光。 【我呼吸的已经不是空气了,这是金钱的味道啊!】 醉月笼共有五层。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墙壁地面皆是由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牡丹在白石之间肆意绽放。 金碧相辉,照耀耳目,檀木作梁,水晶为灯,珍珠为帘幕。 就两个字——奢华! 【难怪清风馆没醉月笼生意好呢,看看人家!】 【真不是我拉踩,看看人家这舞台,人家这装修,苏白你曾经还是首富呢,怎么回事啊!】 苏白?苏府嫡长公子竟还活着? 是谁救了他? 稚鱼刚刚提到清风馆,清风馆幕后之人竟是他? 江康安心里翻涌,思绪疯狂转动。 宋时微也是头一次来醉月笼,同样被这奢靡的装修震撼住。 但她回神快,鄙夷地看着周围。 不过是一个狎妓的风月之地,再怎么华丽,也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看着江稚鱼,她心里更是冷嗤一声没见识。 “不过是风月之地,妹妹怎得就看呆了,这要是被旁人看到,岂不是要取笑妹妹?” 宋时微轻笑,声音里满是轻蔑。 她没注意到,在她身后,老鸨半妆正要来接待他们,听见她的话,顿时脚步一顿。 半妆正要看大放厥词之人是谁,这一侧头,顿时眉开眼笑: “哎呦,这不是鱼神医吗?” 她腰扭得似蛇一般,上前抓住江稚鱼的手,一屁股把宋时微顶了个踉跄。 江稚鱼:“???” 【这人谁啊?】 宋时微“你——”字刚出口,便听此人道:“奴家名唤半妆,久闻鱼神医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半妆?宋时微把话咽回去,站在了旁边。 萧晏礼不曾告诉她,这醉月笼是他的啊。 【这也是萧晏礼心腹啊,早年间被萧晏礼救出来,为了报答他,便替他开了这家醉月笼,培养细作,从那些高官嘴里,打听情报。】 江康安点头。 怪不得宋时微对她是这个态度,但这半妆,对稚鱼的态度是不是也太过热情了些? “言重了,”江稚鱼拂开她的手,“你五官长得真好,各长各的,谁也不服谁。” “噗——” 偷听他们说话的几人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江小姐夸人的话,还挺别致的。 第109章 正好买一送一、求催更) 半妆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她不愧是当老鸨的,霎时便调转过来。 “鱼神医这是说的什么话,自您这医馆开起来啊,我醉月笼的生意,好了不知多少倍呢,为了感谢鱼神医,今日你们三位的账,通通免了。” 她扬起红纱,香味呛得江康安咳嗽了几声。 “哎呀,瞧我这激动的,对不住这位公子了,”半妆满脸歉意:“快来,送这几位贵客去满月间。” 醉月笼的雅间,以“月形”为名,只有三间:新月、满月和残月。 其中,满月又是最好的一间,楼阁高层最中央一间,视野广,欣赏舞姿的不二之选。 其他人眼里满是艳羡,这满月间,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江稚鱼看着他们眼里的羡慕,不禁想起了一句话: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她跟在侍女身后,慢悠悠走着: 【总有刁民想害朕!】 江康安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宋时微看到他这幅样子,眼中满是恶意,笑吧笑吧,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行到三层,一房间门突然被推开,醉醺醺的公子哥一眼便锁定在宋时微身上,伸手便要抱她。 “美人……来,嗝,让爷香一个……” 宋时微惊慌失措地推着他,无助的眼神频频望向江康安:“大哥……大哥救我。” 他们之间的争执已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江康安看着宋时微,心中失望。 那公子哥虽然动作看着粗暴,手下却没用几分力气。 自己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 【这脚步虚浮的,演得真好,就是宋时微不太给力啊,这都快两分钟了,还没被拉过去?差评!】 宋时微眉心蹙紧,不知他为什么还不说话。 公子哥心里也忐忑不安,他这要是不说话,自己还怎么演下去? 总不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真将宋时微拉进屋里吧。 江康安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冷厉:“放开她。” 听到他的声音,宋时微和公子哥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公子哥眉毛一佻:“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残废吗?怎么,残废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啊?哈哈哈。” 他放肆大笑起来,和他一伙的几个人也附和着笑。 “啪”的一声,笑声戛然而止,宋时微扬起手,声音颤抖而坚毅:“我大哥才不是残废,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大哥!” 【这坚毅的小白花,演得真好,难怪大哥会中招呢,本来自己便怕得不行了,但听到别人欺侮你,还是鼓起勇气为你出头,这人设,谁拒绝得了啊。】 【不得被迷死!】 江康安:“……” 公子哥捂着脸,语气调笑:“有个性,这样的女人我喜欢,你们去把那个残废弄走,等本公子用完了,她就给你们了。” 宋时微瑟瑟发抖。 【救命,太土了吧!】 【尬得我头皮发麻!】 江康安险些没绷住。 “天子脚下,你们岂敢放肆?!”他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一丝笑意,但没人听出来。 每个人都沉迷在自己的剧情里,不可自拔。 “不动手也行,”公子哥朝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康安:“不动手也行,你的腿废了,手不是还能动嘛,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这事便免了。” 江康安适时露出了屈辱的表情。 几个公子哥上前便要拉扯他,宋时微假意阻拦,手伸进袖中,似是再掏什么。 看戏归看戏,可不能真让他们碰到大哥了。 江稚鱼的本意便是让大哥认清宋时微的真面目,免得心里还记挂着她。 【嘶,也不知道大哥看没看出来,要不一会隐晦地和他提几句?】 眼看那公子哥的手就要碰到江康安,阿福正要动手,却见江稚鱼手腕一翻,捏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一翻,重重摔在地上。 “好!”围观一人顿时大喝一声。 宋时微手一抖,眼看只有一小部分香料粘在了江康安身上,宋时微嗔怒回头。 谁啊?! 其他人被江稚鱼这一下震慑住,也管不得地上的同伴,灰溜溜跑了,那公子哥也赶紧钻进了屋内。 他们的作用只是为了给宋时微下药提供条件,就为了那几两银子,他们可不想挨打。 宋时微气的连翻几个白眼。 没关系没关系,她心里安慰着自己,还有晏礼的人呢,就算是只沾那一点香料,也够他们发情了! 在香料这方面,宋时微自认江稚鱼不如她。 再者说,她又没有药材,就算她知道破解的法子,短期内,她做得出来吗? 宋时微轻呼一口气,走到江康安旁边:“对不起大哥,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那些贼人的侮辱。” 她一边道歉,一边将袖子里的香料往他身上倒。 【好家伙,这是有多执着。】 江稚鱼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据江稚鱼观察,这醉月笼的女子,个个都有武艺傍身,只是参差不齐,就像现在给他们引路之人,便是个小虾米。 【应该是萧晏礼怕大哥看出来吧,这小子想得挺细啊。】 一路畅通无阻上了五层,侍女为他们开了门便自行离去,室内红烛高照,一片灯火通明,隐约的馨香在四壁间幽幽飘荡,令人无端生出些倦怠之意。 江稚鱼眸光一暗,刚进门,宋时微便直奔桌前,倒了两杯酒。 “听说这醉月笼中的酒,乃是前朝的蒲中酒,其他地方根本喝不到,大哥、稚鱼妹妹,你们快尝尝。” 【跟人沾边的事情,你是一件都不做啊。】 【就一定要这么牢固你那个白眼狼人设吗?】 【我看这次爆出来之后,便宜爹还留不留你在相府。】 江康安:“……” 他心头有些苦涩,这么久的朝夕相处,便是颗石头,也被捂热了吧。 可为何,这个被他们一心当家人养护大的宋时微,却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呢?! 江康安胸前郁结,拿起酒杯便灌了下去。 宋时微心里一喜,紧接着便听外面有人喊道:“柳柳姑娘出来了!” 江稚鱼第一个冲出去,探头往下望: 【哪呢哪呢?让我康康!】 第110章 你在狗叫什么?、求催更) 青颜白衫,青丝墨染,红色的丝带自空中铺开,柳柳足尖轻点着丝带,如同仙子一般,身姿轻盈地落在了正中央的舞台上。 她手中扇子合拢,玉袖生风,身姿端庄,可她的双眼却媚意荡漾。 整个人将端庄与风情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完美融合。 江稚鱼听到有人在疯狂地喊“柳柳”。 【好家伙,追星现场!】 宋时微走到她旁边:“据说今夜,还要拍卖柳柳姑娘的初夜,难怪他们这般疯狂。” 江稚鱼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轻蔑,并未回应她。 她挪动着身子远离宋时微几步,双眼乱瞟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贺言庭。 他仰头望着,不知看了多久。 江稚鱼与他对视了片刻,收回视线,看宋时微又要凑过来,不耐烦道:“我有洁癖,别和我说话。” 宋时微:“……” 她恨不得把江稚鱼的嘴撕烂,但理智告诉她,她打不过江稚鱼,只能握紧双手,一口银牙也简直快要咬碎。 柳柳开始献舞,江稚鱼看到宫宴上露面的公子小姐们皆从房中走了出来,甚至还有皇子。 【好嘛,换了个地方继续聚,皇宫放不开手脚呗。】 她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往屋内走去。 宋时微紧跟在她身后。 江康安好像喝多了酒,趴在桌上,面色潮红,江稚鱼皱眉,宋时微心里一喜,忙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我去给大哥倒杯醒酒茶来。” 这种事情,只要喊一声便会有侍女送过来,何须她亲自去取。 江稚鱼轻笑,贴心地帮她把后半句也说了:“让阿福陪你去吧,若是再遇到那帮人,阿福还能帮你。” 【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不多了,还主动帮你创造条件。】 【偷着乐去吧你。】 装醉的江康安:“……” 宋时微正要提,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忙不迭点头,在听到江康安无意识流露出的一声呻吟后,脸上的笑意更是掩藏不住。 “好,稚鱼你好好照顾大哥。” 她关上门,却没走,而是将阿福拉到拐角,趾高气扬地吩咐着他:“去下面拿杯醒酒茶来。” 阿福点头,转身离去。 一切太过顺利,宋时微心下莫名有了几分不安,但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 她假意欣赏舞,靠在门边,听着屋里传出的酒杯碎裂和江稚鱼的惊呼声,才嘴角上扬,施施然走下去。 屋内,江康安看着卖力大叫的江稚鱼,敲了敲桌子。 “好了,人已经走了,喝点水润润喉。” 江稚鱼坐下喝了几口。 “大哥可看清楚了,宋时微确实要害我们,你身上的药粉,还有这酒中的药粉,都是证据。” 【这你要是还为她脱罪,那就真的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你真让爸爸心寒了。】 江康安:“……看清了。” 江稚鱼满意点头,目光里闪烁着杀意。 正在此时,床榻微动,江稚鱼和江康安的视线齐齐望去,却见床面整个翻转了过来,一道黑影直扑他们面门。 江稚鱼当胸一脚,狠狠踢向他,黑影身形扭曲,竟是躲开了。 “你是何人?”江康安冷冷开口,黑影身形一顿,袖中滑落出了两把匕首。 他声音低沉:“取你性命之人!” 紧接着便飞身上前,绕过江稚鱼,从她身侧向江康安扑去。 他眼里满是势在必得,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绝对躲不过他这一刀! “噔”的一声,黑影后退几步,眼眸瞪大,看着站起来的江康安和他手中挡住他匕首的那把软剑,声音里满是诧异:“你竟好了?!” 他又看向一旁悠然站着的江稚鱼,难怪她方才的脸色不见半分焦急,原是断定自己伤不了他! 可恶,宋小姐是怎么给消息的?不是说江康安的腿好不了吗? 他做出一个防御手势,眼神观察着周围,明显是想着逃跑的路线。 【笑死,我让你跑了我还混不混了。】 江稚鱼刚想上前,门却“哗”一下被推开,宋时微带着一帮贵女,来“抓奸”了。 “他们两人都喝醉了,大哥、稚……” 宋时微话还没说完,看着屋内的三人,顿时哑了声。 贵女们也愣在原地,看清黑影手上闪着寒光的利刃后,放声尖叫起来。 黑影眼眸一亮,左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身子轻盈一纵,便往门外飞去。 江稚鱼眼眸一暗,比他的速度更快,一脚将他踢飞,连带着他正对面的宋时微也直直飞了出去。 护栏碎裂,眼看宋时微便要从五层坠落,黑影忍着痛意翻身,拉着她的手腕,想要将她甩回上面去。 江稚鱼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正好买一送一了。 她飞身上前,跪在他的肩膀上,双腿一紧,双脚猛然用力绞动。 只听“咔擦”一下骨裂声响,那人脑袋一歪,顿时气绝。 江稚鱼踩着他的尸身回到楼上,眼神淡漠地看着宋时微惊恐的眼神,唇角还勾起了一抹笑意。 【现在死了也还算便宜你了。】 江康安别过头。 宋时微徒然伸出手,不、她还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绝对不能死! 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不断加快,宋时微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闭上眼,腰间却被人揽住。 宋时微睁开眼睛,揽着她的人戴着面具,但她却知道此人是谁。 闻着熟悉的气味,踩在地上的真实感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仓皇着便要吐出那个名字。 面具下的人脸色一变,松开她抱拳鞠了一躬:“方才事态紧急,唐突小姐了。” 宋时微理智这才清醒,哽咽道:“无、无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们出声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人的尸身刚好砸在舞台边缘,因是头朝下栽了下来,脑浆迸裂,血流了满地。 众人只觉得胃间翻滚,呕吐声此起彼伏,闻声而来的半妆惊叫一声:“快、还不快收拾了!” 第111章 你怎么张得开嘴啊、求催更) 龟公们连忙提着水桶,忍着恶心上前。 楼上的公子贵女们也纷纷跑了下来,萧思远和贺言庭站在侧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客人们也都被扫了兴致,捂着唇纷纷往门口走去。 半妆作势拦了几下,喊了几声,长睫遮住了她眼中的思绪,不知在想什么。 面具男子也随着人潮,往门口走去。 江稚鱼抽出江康安的软剑,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绚烂的光幕,只一瞬间,便站在了面具男子面前,剑尖直抵他的咽喉。 她眼中杀意凛然,众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得驻足。 宋时微心里一紧,侧身一步上前:“稚鱼妹妹,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做什么?” 她还记着自己掉落前,江稚鱼那个淡漠的眼神。 宋时微心中有恨,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依你的武力,方才明明是能抓住我的,你一心杀那人忽略了我,我也能理解,但你如今拿剑指着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怎么回事?我没死,你心中便这般不痛快吗?!” 她双眼满是泪水,仔细看上去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怜。 围观的其他人不由自主对她心生怜悯,看江稚鱼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江稚鱼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微眯起眼,突然勾唇一笑。 “你在狗叫什么?” 什么?! 宋时微眼眸刚睁大,便看她手下用力,软剑直直冲面具男刺来! 围观众人顿时惊呼出声。 宋时微没想到她这么说,江稚鱼还敢动手,若按一般思维来说,肯定是先急于解释,以免坏了自己的名声。 但江稚鱼却好似无所顾忌一般! 宋时微心里恼火。 面具男一手扯过宋时微的手臂将其推到一旁,一手掏出铁扇,抵挡着江稚鱼这一刺。 “蹬”的一声,剑尖和扇身交汇的那一刻,好像冒出了点点火光,面具男咬牙挥动铁扇,才将剑势化解,他后退几步,嘴里弥漫出血腥味。 他看着江稚鱼,心下大骇。 虽然早前知道她有武艺傍身,但他着实没想到,她的武功尽如此之强,甚至隐隐盖过了他! 他敛下眸中情绪:“姑娘好身法,不知在下是如何得罪了姑娘,让姑娘如此痛下杀手?” 他虽在说话,却已经做好了防备的姿态,以防江稚鱼再次突然攻过来。 却没想到江稚鱼直接收回了剑,笑得一脸轻松:“没有啊,只是看公子武艺高强,临时起了切磋的心罢了,只是这几招下来,让稚鱼颇感失望啊。” 面具男一口血哽在喉间。 众人:“……” 就你那杀气腾腾的架势,你管那叫切磋? 面具男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在下实力不济,自是比不过小姐!” 他在“小姐”二字上加了重音,江稚鱼将软剑递给走过来的江康安,下巴微扬:“你知道便好。” 面具男再次气血上涌。 他那是夸她吗?他分明是点破她的身份,让其他人意识到,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深的武力! 他气得狠了,一时也没注意到江康安的异常。 其他人却是注意到了,心下又是一惊。 江康安,竟站起来了? 萧思远眸中闪过一丝深意,主动上前来:“康安兄,你这是痊愈了?” 江康安当将军时,与几位皇子间的交集也并不深,听他这么说,只是微微点头:“劳五皇子关怀,多亏了稚鱼,调养了一段时日,如今,也能勉强行走了。” 萧思远的视线在江稚鱼身上一掠而过,“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康安兄好了,天启又添一名猛将啊!” 江康安抱拳:“五皇子谬赞了。” 他无意在与萧思远交谈,眼神在萧思远旁边默不作声的贺言庭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挪开视线,看向半妆。 “半妆姑娘,”他指着龟公们清理的背影:“此人,我需带回相府。” “这……”半妆犹豫,视线在众人没察觉是瞥向面具男,看他没有指示,犹犹豫豫道:“出了这档子事,奴家自是要去报官……” 【哈?报个屁的官,分明是怕他被查出身份,牵连到萧晏礼。】 江康安也轻笑一声:“此人藏于满月间床内,听到我与稚鱼谈话,便翻身而起,显然是早有预谋,而这满月间,又是半妆姑娘提出来的……” 他停了话语,言语间威胁之意尽显。 半妆也知道若是再按报官说下去,她恐怕也会被江康安扭转送去大理寺,若是没了她坐镇…… 半妆轻呼一口气:“那便依公子所言,公子请吧。” 江康安给阿福使了个眼色,阿福会意,上前走几步,掏出了一个——麻袋! 众人一时间看愣了,只见阿福撑开口,将尸体“欻”的一下装进去,然后一只手抓住口子,另一只手托着底部扛到自己肩膀上。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嚯,熟练!】 江稚鱼赞叹地看了阿福一眼。 半妆嘴角疯狂抽搐,这动作熟练的,看上去就练习了不少次吧! 面具男想得要比她多一些,脸色阴沉。 谁出门会随身带着麻袋?而且看江康安如今镇定的样子,怕是早就知晓他要在醉月笼取他的性命,早早就防备好了一切吧! 可是为什么? 计划只有自己的几个心腹还有宋时微知道,没理由会泄露出去…… 【走神了啊。】 江稚鱼眉间一挑,手中突兀出现一枚飞刀,她算准力度,飞刀直冲面具男而去。 面具男想得出神,听到惊呼声才看到一枚飞刀朝着自己的脸飞了过来,来不及躲避,飞刀直直插进了他的面具里,面具顿时四分五裂。 【面具之下,是更丑的面具。】 她的心声话音刚落,面具和飞刀掉落在地,面具男的脸也出现在大家面前,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萧思远瞳孔颤动:“宴……晏礼?” 萧晏礼站在原地,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不住地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暴露了身份! 第112章 天打雷劈的好心人!、求催更) 传说中痴傻的六皇子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人前,还有这么一身好武艺。 众人满脸震惊。 【哈,掉马了吧。】 江康安:“……” 萧思远眼底闪过锋芒:“六弟?” 萧晏礼站在原地,手背青筋暴起。 围观众人也不禁议论纷纷,先前宋时微说的那段话都被抛之脑后,一门心思挖掘着这个惊天大瓜。 这么好的一身武艺,痴傻的人肯定学不成,只能说明,从一开始,六皇子的痴傻,便是装的。 可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要装傻…… 人的思想是发散的,不消片刻,众人已经想了不少阴谋论。 “不、不可能!”宋时微往后退了几步,“回五皇子殿下,臣女早年间跟随父亲进宫时,曾见过六皇子一面,他的鼻尖有颗痣,此人并没有!” 众人的目光望过去,果然没有。 自萧晏礼痴傻后,萧思远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记忆里对他的脸也有几分模糊,对宋时微的话将信将疑。 “你又是如何记得的?” 宋时微抓着裙摆:“臣女、臣女心慕六皇子已久,所以记得。” 宫宴上,榆妃提起为六皇子选人时,宋时微与其他贵女截然不同的表现,他们也看在眼底,萧思远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徘徊半晌才挪开。 “那么,”萧思远抬眼望向萧晏礼:“你冒充六皇子,有何企图?” 【信了?就这么信了?不会吧!】 【这人脖子上那玩意不会是个摆设吧,这都能信?】 萧晏礼松了一口气:“五皇子殿下也看到了,并不是我要冒充,而是在下一直便长这幅样子,与六皇子过于相似,以免认错,在下出门时,便会戴上面具,没想到今日……” 他看着江稚鱼,苦笑一声。 萧思远敛眸,不管这人是真的相似,还是他真的就是萧晏礼,自己也只能顺着糊弄过去。 他武艺高强,若他真是萧晏礼,能装痴傻多年,更是证明了其心机深沉,更何况,他生母榆妃如今正得盛宠,自己完全没必要与他树敌。 “原是如此。” 萧思远这一句话,便是承认了他不是萧晏礼,其他人虽然也有疑惑,但谁敢在皇子面前跳出来揭穿呢,只能这么过去了。 江稚鱼也并未说话,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日之事肯定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这么一来,萧晏礼若是不想引起皇帝怀疑,他便绝不能再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他想躲在暗处当那幕后之人,江稚鱼偏要拉他到明处。 萧晏礼脸上挂着笑,眼里却不见半分笑意,到了明处,各方势力监视下,自己日后的行动定会束手束脚,恢复的时机如此巧合,定也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本来他来醉月笼,只是想亲眼看着江康安和江稚鱼死,却没想到,会令自己落得这般骑虎难下的下场! 江!稚!鱼! 他心里一字一顿,眼神若是能刀人,只怕江稚鱼此刻已被他千刀万剐了。 江稚鱼没有注意他,她紧盯着贺言庭。 她摸着下巴,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怪怪的。 贺言庭闪躲着她的视线,后背冷汗涟涟。 阿福扛着尸体走过来,江康安轻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宋时微,对萧思远行了一礼:“失陪。” 萧思远巴不得他们都走,忙不迭地回了一礼。 …… 回府的马车只有一辆,宋时微刚上车,便听江康安语气淡漠:“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宋时微脚步一顿,抬起头满脸无辜:“大哥在说什么,时微听不明白。” “不明白?”江康安轻勾唇角:“我看你是明白得很。” 他纤长的手指拿着一个瓶子,宋时微瞳孔巨震。 她不着痕迹捏了捏袖子,果然空空如也。 他们不仅没被香料诱引发情,还不知何时,从自己身上偷走了瓶子?! 不,冷静,既然他们拿走了,自己身上也没有其他证据,只要死咬住不知道便成! 宋时微这么想着,心中冷静了许多。 “时微确实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她坐到旁边:“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死装吧你就。】 【真是下冰雹吃拉面——你怎么张得开嘴啊。】 江康安冷冷看她一眼:“没什么。” 他说完后便闭上眼,似在沉思。 三人一路无话,马车悠悠走到了相府。 相府江昭荣书房内,江昭荣正和江闻璟争执着。 “你要我放弃将军一职?!” 江闻璟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昭荣。 江昭荣轻呼了一口气:“贺言庭和你大哥的伤势如今已好,你何必再去那前线吃苦?回来好好考个功名,再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多好。” “好个屁!”江闻璟满脸暴躁:“我从前代兄出征时,你怎么不说这话?我如今好不容易在军中闯出了一片天地,你要我放弃?!” 江昭荣皱眉:“从前那是没办法,如今你大哥也好了,你本来行军打仗便不如你大哥,你走后,我和你娘整日都在担心,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不如大哥?”江闻璟冷哼一声,江昭荣躲闪开他的视线。 “说漏嘴了吧,”江闻璟胸膛起伏,满脸失望地看着江昭荣:“你从来都是觉得,我不如大哥,在你眼里,我样样都不如他!当年若不是实在无人,你又舍不得将军一职落在其他人头上,又岂会轮到我?!” 江昭荣赤红着眼,伸手拿起一个茶盏扔在地上,碎片飞溅:“你怎能如此想我!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自是为了你们好!” 江闻璟抿着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门外的小厮们吓得瑟瑟发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院外一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大声嚷嚷:“相爷、相爷不好了,大公子他让人扛回了一具尸体,就放在堂内,还说要将宋小姐逐出府去!” 江闻璟脸色陡然一变。 江昭荣也皱起眉,“哗”一下打开门,往院外走去,江闻璟紧随其后。 堂内,宋时微跪在地上,泪水一颗一颗往下落。 第113章 吃瓜还能有这等觉悟、求催更) 老太太上次被气得狠了,封了院,杜月兰还在禁足,是以堂内现在只有他们四人。 许悠然坐在主位上轻抿着茶,抬眼看见江昭荣,轻笑了一声:“来了?” 江昭荣心里暗叫不妙,他瞪了一眼宋时微,讨好地凑上去:“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许悠然指着跪在地上的宋时微:“你养出来的好女儿,相府这些年管她吃管她穿,全府上下拿她当嫡出的小姐一样对待,可你瞧瞧她存了什么心思!” 许悠然声调猛地拔高,手中的茶盏猛地摔在宋时微旁边,吓得她瑟缩了一下。 “她做了那催情的香料!妄图下到康安和稚鱼身上!” 江闻璟:“!!!” 江昭荣本来还在伏低做小地哄着她,一听这话,猛地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落泪的宋时微。 “我没有。” 宋时微在许悠然面前,可不敢在说什么爹、大哥之类的称呼了,哽咽道:“相爷,我真的没有。” 江昭荣也不愿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腆着脸道:“定是哪里弄错了,时微她虽在香料上有些天赋,但她哪里会害自家人呢……” 【问题就是她并没有把你们当自家人啊!】 江昭荣一愣。 他看着可怜巴巴,满眼信赖地看着自己的宋时微,装作没听到那道心声一样,硬着头皮道:“他们不是去醉月笼了吗,醉月笼那种地方,这种催情的香料定是常见的。” 许悠然冷眼看着他辩解。 江康安上前一步:“爹,儿子亲眼所见,她不止在我和稚鱼身上撒了香料,在那醉月笼的酒壶中也加了香料,之后借拿解酒药的借口离去,还意图带人,当场捉奸。” 江昭荣:“……” 【这么一条白眼狼,你要是还为她脱罪,那就真的像我之前说的那句。】 【风萧萧兮易水寒,你真让爸爸心寒了。】 江昭荣脸上带着愠怒,声音里也满是寒意:“时微,康安说的,可是真的?” 宋时微心里一慌,扯着谎:“相爷,我是撒了香料,但我撒的是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料!” “什么催情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宋时微眼睛一眨一眨,眼眶泛红,泪珠顺着她白净的小脸往下落,一脸的楚楚可怜。 江昭荣有一瞬间的恍神。 “来人,捉两只耗子来。” 江稚鱼突然出声,小厮连忙下去去抓。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抓耗子,但也没人质疑,不约而同选择了等待。 宋时微心里心慌得不行。 小厮很快便将耗子捉了过来,江稚鱼上前几步,抓起宋时微的袖子。 宋时微:“!!!” “你干什么?”她挣脱不开,江稚鱼没理她,对着江昭荣道:“她将瓶子藏于袖子里面,袖中还有残余的香料,是宁神香还是催情香,一试便知。” 宋时微心跳陡然加快。 “不、不。” 她挣扎着,江稚鱼扣住她的手腕,她怎么也挣扎不开。 “再说了,”江稚鱼尾音拉长,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若真是宁神香,你为何要在袖中藏着掖着,不敢见人?” “我……” 宋时微呼吸一滞,想不出反驳的话。 江稚鱼偏了偏头,小厮会意,抓着耗子在她袖间呆了几秒,短短几秒时间,耗子便疯狂挣扎起来,小厮放开手,它立马攀到另一只上面。 众人脸色顿时十分难看,江昭荣尤甚。 江稚鱼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宁神香?” 宋时微咬着唇畔,看向江昭荣。 “……这,” “别说了!”江昭荣刚发出声音,便被许悠然冷冷打断。 她眼中满是寒意:“我不知你心里存着什么心思,但我告诉你,她,绝对不能在呆在相府!” 被她这样直白地威胁,江昭荣脸上也带了几分愠怒:“你作为主母,便宽厚些。” “宽厚?”许悠然冷笑:“我还要怎么宽厚!她如今,都算计到我儿女身上了!” 江昭荣不再看她。 【我真服了,真谢谢你啊,天打雷劈的好心人!】 【不行,我得帮我娘和离了,这圣母爹看不得一点。】 江昭荣:“!!!” 不能和离,和什么离! “都听夫人的,我这就看看哪里还有地方,这就将她送走!” 宋时微微张着嘴,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江昭荣哄着许悠然,眼神示意小厮们把宋时微拉下去,江稚鱼放开她的手,勾唇一笑。 【先给你点小小的教训,让你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我改主意了,直接弄死哪有慢慢折磨来的爽快。】 …… 皇宫椒香殿内,萧晏礼刚进殿门,便吐出了几口黑血。 幸好他先前吩咐过榆妃,所以殿内并没有宫女太监。 他喘着粗气,靠着殿门,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的汗珠慢慢滚落,似乎内脏受了严重的损伤,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 初时只觉嘴中有血腥味,回皇宫的路上,眼看周边越来越模糊,萧晏礼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稚鱼的武功竟深厚至此? 萧晏礼额角青筋狂跳。 可不应该啊,若她当真这般厉害,为何从前竟一点风声都未传出? 他想得出神,闻声而来的榆妃见他这副样子,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榆妃惊慌失措地蹲在他面前:“皇儿、皇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得你?我这便去叫太医!” 她转身要走,萧晏礼拉住了她的衣袖:“等、等会。” 他喘着气吩咐着:“我待会去爬那座假山……你去密室里拿一些血,等我摔下来后,涂在我脑后,地上多洒一些,这里的血迹先清理了。” 榆妃点着头,萧晏礼又继续道:“不要叫宫女和太监,你亲自处理。” 榆妃点头如捣蒜,吞咽着口水,确定他没什么大事,才转身进屋。 萧晏礼强撑着站起来,换下身上的衣物,用火焚烧,又穿上自己在宫中时常穿的那件,颤颤巍巍着朝假山走去…… “砰”的一声,榆妃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涂抹完血,又尽数倾倒在地上,这才抱着萧晏礼,痛哭出声。 “来人!快叫太医!” 第114章 要不要自己听听说的是什么话、求催 椒香殿内哭声一片。 太医坐在床边把着萧晏礼的脉,眉头越皱越紧,榆妃哭得肝肠寸断,皇帝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眼神看向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满是淡漠。 “满殿的人,连个心智不如孩童的皇子都照看不住?都是怎么伺候的!”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拖下去,杖杀。” 宫女太监们连求饶声都不敢发出,榆妃心里一咯噔,抓着皇帝的手求情:“圣上,依臣妾看,处置今日伺候皇儿的几个便罢了,皇儿如今还未醒,臣妾怕……” 榆妃倒也不是说怕造什么杀孽,她不信神鬼一说。 只是这些人都已摸清了底细,若是杖杀了再换一批新的,指不定还会混入其他宫里的人,不值当。 皇帝看着她,眼神晦涩,“你倒是心善。” 榆妃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心下惴惴不安。 正在这时,床榻上的萧晏礼却突然啼哭出声。 皇帝和榆妃走到床边,萧晏礼意识还未清醒,喉咙里却发出一声一声微弱的呼唤:“父皇……” 皇帝手下微动,拉住萧晏礼的手,太医跪在地上,声音激动:“圣上!此乃喜讯啊!” 喜讯?皇帝眉心一挑,太医接着道:“六皇子这次坠山,正好将其脑中的瘀血打通,等醒过来后,便要恢复神智了!” 他以为皇帝会很高兴,毕竟这些日子一直宠着榆妃,多少有些爱屋及乌,但他抬眼一瞧,却见皇帝脸色平静无波,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开心的样子。 太医默默垂下了头。 次日,痴傻了十年的六皇子一朝坠下山,醒来后却恢复了神智一事,传遍了盛京。 大街小巷,酒馆内外,无一不在议论。 素食斋内大堂不过五六桌人,放耳听去都是议论此事。 萧晏礼清醒的时机太过恰巧,曾目睹醉月笼一幕的人不禁低声谈论。 “听说了吗?六皇子……” “嚯,这盛京还有谁不知道啊?你说这巧不巧,昨日刚出了一个与六皇子长得一模一样,武功高强之人,今日,六皇子便恢复神智了?便是神医出手,也不见得见效这般快吧。” 那人“嘿嘿”一笑,与他同桌一人敲敲桌子: “好了好了,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了,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呦呵,吃瓜还能有这等觉悟。】 江素兰:“……” 她看着对面大吃特吃的江稚鱼,十分疑惑不解:“你今日治病,拉我出来做什么?” 想起她医馆门口斗大的肾虚二字,江素兰便不禁红了脸。 之前答应了要针灸,趁着休沐还未结束,一大早,江稚鱼便拉着江素兰出来,直奔医馆,针灸好了后,又拉她来了素食斋。 听到她的问话,江稚鱼理直气壮:“待在相府又做什么呢,不如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这满街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你就不心动吗?” 江素兰:“……” 前半句话她还比较赞同,不过这后面,江素兰轻笑一声。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相府还能少了她的? 外面这些便是在精美,与相府中的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顺便让你来看看渣男的真面目!】 江素兰:“!!!” 渣男?莫不是说萧思远? 江素兰顿时来了兴致。 她如今对萧思远已无半分情谊,满心都是想着稚鱼之前说的,与妹妹乱伦的瓜。 萧思远和萧青梧会出现在此?他们会做什么? 江稚鱼说完这句话,便又埋头苦吃,江素兰看她吃得开心,也忍不住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又夹了几筷。 她眼神一直留意着来人,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江素兰心中激动,抓着筷子的手也紧了几分。 来了! 萧思远的身形江素兰再清楚不过,那道身影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绝不会认错。 江稚鱼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看她手指一顿,错以为她还对萧思远有留恋,感觉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心里啧啧有声。 【如果她不多出来走走,肯定会认为萧思远就是她的全世界吧……】 【不行,以后得多拉她出来走走!一直呆在后宅,人都要傻了!】 江素兰:“……” 她怎么就要傻了? 她们二人坐在角落,萧思远和萧青梧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戴着面纱,看也没看堂内的人,径直朝二楼走去,轻车熟路。 江素兰眼中有几分焦急,看不到了啊! 江稚鱼拍拍胸脯,叫来店小二结账,拉着江素兰走出了门。 啊?就这? 江素兰被她拉扯着出门,频频回头,目光里还有几分留恋。 不是说要看真面目吗?这算啥啊? 街上人声鼎沸,江稚鱼拉着她走过一段,突然闪身,拉她进了小巷。 江素兰一脸懵逼,正要开口询问时,却见江稚鱼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一跃而上。 两人趴在屋顶,江稚鱼食指竖起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看江素兰点头后,小心翼翼掀开屋顶上的砖瓦,江素兰探头望去,眼眸顿时睁大! 屋内,萧思远抱着萧青梧,已经啃在了一起! 亲眼见到的视觉冲击力让江素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灼灼地往下看着。 萧思远虽也学了些武艺傍身,但他没那个天分,只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并没察觉到屋顶的江稚鱼和江素兰。 两人黏在一起,萧思远看着萧青梧,脑海里却想着宫宴上江素兰的身影。 若是自己的妹妹不那么讨厌江素兰便好了,像那孙月一般,做个侧妃,自己也不用这么为难了。 萧青梧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不甚开心道:“哥哥在想什么?” 萧思远轻哄着她:“无事,只是在想,这么多天玉佩的毒都未发作,原是那江稚鱼给她解了,当初猎场时,江稚鱼拿起那玉佩,我便该想到的。” 他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很是真情实感:“可惜了,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萧青梧听他语气里对江素兰并无惋惜之意,忍不住勾起唇角,“是啊,当真可惜了。” 第115章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求催更) 江稚鱼本还担心江素兰听到这话会伤心,担忧地望着她,可江素兰的脸上半点伤心没有不说,江稚鱼还从她眼中看到了兴奋。 就是吃到惊天大瓜的那种兴奋激动的眼神。 江稚鱼难得沉默了。 【fine,是我多心了,原来姐姐只想吃瓜。】 【没关系,聪明的人太多了,我必须为笨蛋争口气!】 江素兰:“……” 看屋子里的人又啃在了一起,江素兰凑到她旁边,用气声道:“我方才,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难过,但是,他们俩,”江素兰伸手指了指下面:“太震撼啦,震撼得我连难过都忘了。” 江稚鱼:“……” 【所以,是吃瓜魂战胜了一切?】 【姐姐这么爱吃瓜?那我是不是应该多带姐姐去宫里啊!】 她思索着,没看到另一旁的江素兰,点头都快点出残影了。 屋内的两人啃了一会又分开,萧青梧坐在萧思远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 萧思远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你在宫中,没发现萧晏礼一点异常?” 萧青梧微扬起头:“哥哥又不是不知,这傻子和他母妃一样不爱见人,躲在那深宫里,我哪能见的到嘛。” 她私下里最爱哥哥这个称呼,这种超越世俗的禁忌感,让她整个人都心神颤栗,无法自拔。 只要是私下里,萧思远都由着她,听她这么说,便悠悠叹了口气。 萧青梧昨夜身子不适,参加完宫宴便早早回去歇息了,萧思远无意与她提起醉月笼一事,只是轻声道:“萧晏礼如今恢复了神智,你若是碰见他,切记以礼相待,把你这娇蛮的性子收一收。” 萧青梧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只是恢复了神智而已,痴傻了这么多年,连字都不一定能认全,哥哥何必如此担心。” 萧思远神色凝重,萧青梧和他对视片刻,终是认了输:“好,我知道了。” 她话锋一转,不再谈论萧晏礼,而是道:“那江稚鱼真有那般厉害?什么病都能治?我听说,她还在宫宴上众多贵女们的面,答应韩乔,要帮她治脸呢。” 萧青梧语气中有几分向往,虽然她讨厌江素兰,但并不妨碍她想让江稚鱼帮自己调理。 这萧思远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想起之前一次,风吹起韩乔的面纱,自己看到的那副尊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确有几分本事,”他抚摸着萧青梧的头发,“不过青梧天生丽质,不必像她们一样。” 萧青梧唇角翘起,萧思远又正色道:“那波尔王子此番前来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你若是碰上他了,便避开些。” 说到波尔,萧青梧也收起了散漫的性子,略有几分忧心忡忡:“万一是和亲……” “不会的,”萧思远打断她:“漠北遭遇地动,又被江闻璟埋伏,此番元气大伤,提和亲,父皇定不会同意。” 萧青梧点头,萧思远奖励般在她唇角吻下:“对了,你私下里注意一下萧晏礼,若发觉什么异常,便赶快告诉我。” 萧青梧乖巧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两人调情的话。 回相府的路上,江素兰吃瓜吃得心满意足。 嘴角比AK都难压。 到了府门口,又正好撞上收拾好东西,正要上马车的宋时微。 江昭荣并不在,她身侧只有两个小厮,看起来分外凄惨。 江素兰如今看她只剩下满心的厌恶。 宋时微行礼:“二小姐、三小姐。” 她眼眶微红,看起来哭过。 江素兰十分不解,自己记忆里那个热烈张扬,明艳如小太阳般的宋时微,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哭哭啼啼,还一心想着害人的模样。 她也不想搭理宋时微,装作没看见,抬脚便进了府。 江稚鱼紧跟其后,路过宋时微时,却听她突然道:“你得意什么,从小到大,他们都偏宠我,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会偏向我,现如今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有医术罢了,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你再看他们会不会偏向你!” 江稚鱼扬手一巴掌便扇了过去,扇得宋时微原地转了两圈。 “见过裹小脚的,还没见过裹小脑的,触景生情你就占了两个字,知道是哪两个吗?” 许是被她扇懵了,宋时微愣愣地看着她。 “算了,”江稚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看着跟个文盲似的,估计也不知道。” 宋时微恨的牙痒。 “你就占畜生那两个字,一头白眼狼,你也知道他们向着你,偏宠你,可你呢,你做了些什么?” “你懂什么!”宋时微咬唇:“他们不过是假惺惺地补偿我罢了!若是没有你们,这相府,便该是我一人的!” 和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拉低了自己的档次,江稚鱼看着面目狰狞的宋时微,“啪”的一声,又甩了她一巴掌。 这次她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府里。 对宋时微这种人,只有把证据明明白白摆在她的面前,才能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 江昭荣给宋时微选的是街角胡同里的一处小院子,虽不如相府的晚香院好,但比起一般人,也算是中上了。 相府里的侍从都被许悠然管着,除了春秀,这个院子的侍从都是江昭荣新买的。 他坐在桌旁,听着宋时微的哭诉,心里厌烦,面上却不显。 在听到她哭着说自己只是给稚鱼行礼,便被她甩了两巴掌后,江昭荣心里更是冷笑几声。 自己在她眼中便当真是个傻子?就发生在相府门口的事,她便也敢如此颠倒黑白?! “行了!”他厉声打断,“此事本就是你错了,挨几下打怎么了!再者说,以如今稚鱼的性情,没要了你的命,便是她手下留情了。” 宋时微愣在原地,微张着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不要自己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江昭荣厌烦地看着她,本是想来安慰她一番,也没了这个心,他站起身,语气僵硬道:“你最近便先在这里反省吧,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便再回相府。” 若是还存着那般心思…… 第116章 我的任务完成啦、求催更) 他拂袖而去,宋时微呆愣在原地,春秀心里虽怨极了她,却不得不上前规劝。 “小姐,您就待上几天,和三小姐道个歉,再和相爷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 春秀顶着宋时微的死亡凝视,为了自己的前程,硬着头皮道:“小姐您忘了,那个和尚还在院子里呢,万一被找出来……” 宋时微:“!!!” 她这才慌了神,这可怎么办! 若是被皇上发现还好,若是被相府其他人发现了…… 她绞着裙摆,老太太也不知道听到消息了没有,若是听到了,老太太便能派人将那和尚带走吧? …… 清风馆内,苏白斜靠着躺椅,调侃道:“昨晚本公子都看呆了,那三小姐当真是个奇女子,武艺竟那般高强,尤其是从五楼一跃而下指着萧晏礼那一幕,啧啧。” 贺言庭执子的手一顿,“所以这就是你昨日问我要人皮面具的原因?” “那当然啦。”苏白理直气壮,看他投过来的视线又瞬间蔫巴:“我本来是想着从萧思远口中套出点消息,谁曾想会正好碰到她啊。”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犯贱:“某人昨晚在清风馆干巴巴等了一夜,没想到啊,人家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去找……” 棋子从他脸侧横穿过去,直直钉上墙面。 苏白吞了口口水,非常识相的把剩下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他正色起来:“不开玩笑了,昨晚有刺客暗杀他们,刺客武艺不敌三小姐,当场被弄死,但我总觉得有几分违和,你说,那刺客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行踪的?” 贺言庭放下棋子:“萧晏礼会出现在那,便已经说明了一切,无缘无故的,他为何会去醉月笼?” 苏白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萧晏礼便是幕后黑手?是他指使刺客去杀的他们?” 贺言庭不置可否。 苏白轻啧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马尔扎哈尸身上那些蛊虫……” “不知去向,诏狱、刑部,我都尽数探过,那些蛊虫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苏白:“怎会如此,难不成,盛京中还有用蛊高手?” 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江稚鱼的脸。 贺言庭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轻声道:“不是她。” 苏白不服气:“你怎知我想的是谁?” 贺言庭又看他一眼,苏白挪开视线。 “马尔扎哈尸体已被火烧,南蛊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消息封锁了这么多天,此刻估计也已传回南蛊了。” 苏白轻叹一口气:“别的不说,三小姐这拉仇恨的能力可是没谁了,先是吕代宗、又是马尔扎哈、又是萧晏礼的。” 贺言庭闭口不言,等了片刻,苏白突然听见他说:“你可听到她说其他的?” 苏白满脸问号:“其他的?什么?” 贺言庭收回视线,唇角翘起:“没什么。” …… 刺客的尸体被江康安放在自己院中,他蹲在地上,来回翻找。 找了半天,他身上也没有一件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江康安皱紧眉头。 虽然知道此人便是萧晏礼派来的,但没有证据,也终究是不行,而且宋时微又是如何与他们联系上的? 江康安的眼神一寸一寸从他身上滑下,刺客身上的衣服也被他用剑划开,身上也没有半分记号。 江康安正想着,江稚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 “大哥,你在做什么?” 江康安轻笑,刚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别过来。” 这人身上未着寸缕,怎么能让稚鱼看。 江稚鱼在他侧身时便已经看到了。 【大惊小怪,不就是裸体吗,怕什么!】 江康安:“……” 也是,她学医的,应是看过许多,自己确实是有些激动了。 “这人身上一点标记都没有,不应该啊。” 江稚鱼装模做样地嘀咕着,唤阿福:“阿福,我渴了,给我倒杯茶来。” 阿福应声而去。 【大哥肯定不知道,他身上的标记是要用热水烫过才显示的。】 【我这一声不突兀吧,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江康安失笑。 不过片刻,阿福便沏茶前来,江稚鱼端着茶杯,假装没站稳,尽数泼在了刺客背上,他的腰间顿时显现出了一片火纹。 “这是什么?” 江康安配合着她的表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标志我也是第一次见,兴许,是谁家养的死士。” 江稚鱼正要说什么,耳朵微微一动。 【有人来了。】 阿福“欻”地一声把人塞回麻袋里,院门也被外面的人推开。 【哇哦,阿福反应速度真快,我正准备说呢。】 江稚鱼抬眼看过去,来人正是季童,他轻咳了两声,双颊染上薄红,不好意思开口:“对不住,我还没认清相府的路,竟是走错了。” 江康安看着他:“无碍,季公子身边竟没跟着人?” 季童向前走了两步:“本是跟着的,我也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他们便不见了。” 他眼神湿漉漉的,很容易便能博得人的好感:“公子莫要怪罪他们,我打小便有这么个不认路的毛病。” 【这人设立的,那以后相府你去哪都能用一句不认路解决了呗。】 江康安敛眸:“无论如何,都是他们伺候不周,该罚。” 季童当然不会和他争执此事,他虽在说话,眼神却观察着四周,视线看到阿福手里拎着的那个麻袋后,眼睛微眯。 “我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江稚鱼突然出声,季童一愣。 “三小姐?” “实不相瞒,我对军中生活向往已久,季公子既然来了,不如给我讲讲你们是如何上阵杀敌的故事?” 她摆手示意阿福离去。 季童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军中之事,打打杀杀的,说出来实在是污了三小姐的耳朵。” 江稚鱼摆手:“你这可是小瞧我了,对了,我记得上次二哥院里,你提到要找弟弟?” 一说起上次,季童的心头火便往上冒。 他“嗯”了一声,江稚鱼又道:“那快说出来与我们听听。” 第117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求催更) 季童狐疑地看着她,她能有这般好心? 但江康安也在一旁,既然是兄弟俩,那他和江闻璟应该差不多,自己之前能凭这个让江闻璟对自己生出怜悯之心,那江康安应该也差不到哪吧…… 季童深知自己的外貌优势,他很轻易便能勾起人的怜悯之心。 就算是被别人骂作:“好好的男子,生了一副狐媚相。”又如何。 只要有用,即可。 阿福从他身侧走过,季童克制着自己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江稚鱼又道:“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季童:“……” 他就知道! 许是心里有了思想准备,他对江稚鱼说出这句话丝毫不意外。 “三小姐莫要拿在下寻开心了。” 他咬牙切齿,江稚鱼轻笑一声。 【这都不生气,大哥应该看出端倪了吧?】 江康安垂下眼眸。 确实,既然事关自己的家人,又在找他,自是情谊深厚。 稚鱼这般说话,而他生气的点不在事上,却在话上…… “稚鱼孩子心性,季公子莫要往心里去。” 江康安话中回护之意明显,季童嘴角抽搐,道:“三小姐性情中人,在下早已见识过了。” 脚步声匆匆而来,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看见季童,猛地松了一口气。 “大公子……” 江康安无意听他们解释,脸色平静:“伺候不周,你们自己下去各领二十鞭,革去这月的月钱,若是下次还犯,便不必回府了。” 两个小厮顿时面如土色,磕头谢恩后,颤颤巍巍的小眼神看向季童。 季童握拳行礼:“那在下便不叨扰二位了。” 等他带着两个小厮离去,江稚鱼婉拒了江康安的用膳邀请,摇头晃脑往院外走去。 【我的任务完成啦~】 【现在去找那个和尚!】 和尚? …… 晚香院内,侍从们正在偷懒,乍一看见江稚鱼进来,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江稚鱼无视他们,直奔柴房而去,侍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拦,也没人敢跟。 柴房落着锁,江稚鱼拿斧头干脆利落劈开,一脚踹开了门。 悟静听到声响便觉得不对,门开前便赶紧躲在了柴火后面,但他体型实在太大,是以江稚鱼一眼便看见了他。 “别躲了,你主子都没了。” 悟静心里一惊,但他坑蒙拐骗了这么些年,别的不说,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的。 他从柴火后走出来,站直身子,摆了个手势:“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贫僧哪有主子。” 他眼神一顿,慷慨激昂:“若真说有,那也是诸天神佛。” 他摆起架势来,还真有那么点样子。 江稚鱼:“……” 【我说怎么天晴了,原来是你小子给我整无语了。】 她勾唇一笑:“诸天神佛?”一步一步逼近:“你说我现在把你杀了,你的诸天神佛会不会救你?” 悟静是惯会看人眼色的,一看她眼中的杀气,便知她不是开玩笑的,顿时便从心起来。 “姑奶奶、姑奶奶,您便当我刚刚放了个屁,风一吹便散了,当不得真,您说,您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他点头哈腰着,哪还有方才的半分气度。 江稚鱼招了招手,悟静附耳听过去,听完不禁咂舌:“嘶,小姐这计谋,当真是……” “少废话,交给你便去办,事成之后,大大有赏。” 一听赏赐,悟静连连点头:“小姐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江稚鱼,明明外表看上去这般乖巧,没想到啊,也是个黑心肝的。 “那我这几日……” “今夜子时,我派人把侧门开了,你从那溜出去,传信时,便将信件放入墙根砖块下,听明白了?” 悟静连连点头。 江稚鱼吩咐完,便大摇大摆出了晚香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到了子时,悟静一到时间,便小心翼翼推开柴房的门,摸着墙根,往侧门走去。 宋时微当时带他进来便是侧门,悟静早已将路线牢记于心,一路畅通无阻。 看到大开的侧门时,他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回去,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时答应江稚鱼不过是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办法而已,等真出了相府的门,谁还会掺和她们这些破事啊,从宋时微手里拿到的钱,已经足够自己这段日子吃香喝辣了。 出了门,她一个娇小姐,还能找得到自己?不可能的! 他心里一阵放松,出了门顿觉神清气爽,左右看了看,拔腿就跑! 但他还没跑几步,便仓皇后退,目露惊惧。 眼前一黑衣人抱胸而站,看他的目光如同看着死人一样,悟静一步步后退,黑衣人一步步逼近。 “救、救命啊!” 悟静慌不择路地往相府跑,之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他的庇护所一般。 他脚下一扭,摔倒在地。 眼看黑衣人的短刀就要刺破自己的身体,悟静绝望地闭上眼。 “叮——”刀剑划过的声音响起,悟静睁开眼,便见白日里那个娇小姐,手拿长剑,硬生生挑飞了刺客手中的短刀! 悟静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心里只有两个字。 卧槽! 等看到她和刺客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隐隐占了上风后,悟静更是直吞口水,双腿都在发抖。 看他已经吓得不行,江稚鱼嘲讽一笑,故意闪身,等刺客扑过来时,一剑刺穿刺客的咽喉,血迹顿时糊了悟静一脸。 悟静早已吓到失声,刺客趴在他的身上,他的手却像是被水泥糊住,沉得抬不起来。 江稚鱼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抱胸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空气中飘来一股异味,江稚鱼皱紧眉,看见地上的水渍,别过了脸。 他竟是吓尿了。 “现在清楚了吧,我虽放你走,但多的是人要你的性命,你今日还算是运气好,不然,死在小巷里,估计等尸身臭了,都没人能发现你。” 悟静这才回过了神。 第118章 他真的,我哭死!、求催更) 他推开刺客,朝江稚鱼爬过来,看她嫌恶的眼神,不敢伸手,眼泪纵横:“小姐,求您救贫僧一条贱命,往后您说什么,贫僧便做什么。” “行了,走吧,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有需要便叫你。” 悟静犹豫着看了一眼尸体。 “这个解决了,今晚肯定不会再有第二个,你若是想让人探查到你的行踪,便尽管在这待着。” 江稚鱼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便往府里走去,悟静听她这么一说,也不敢再继续逗留,撒开腿就跑。 江稚鱼往自己院中走去,眼神隐晦地看着竹林一眼。 自己刚放了悟静,刺客便上门来了,这探子传递消息的速度可真快,要是能为自己所用…… …… 雅庭院内,江康安在书案前看着文书,听到声响,道:“回来了?” 阿福点点头。 江康安从书案上抽出两封信,“明日,将这封寄回老家,让他们仔细搜查着,若有可疑之人,直接将其压进京来,这一封送去许家,记得,一定要亲手交到太师手上。” 阿福接过,他的声音喑哑。 “你们去醉月笼时,相爷与二公子大吵了一架,相爷有意,让二公子放弃将军一职。” 阿福没有再说后半句,江康安却明白他的意思。 江康安抓着文书的手一紧,嘲讽一笑:“他倒是比皇帝还懂得知人善任的道理。” 阿福不作声,江康安也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弟弟的东西,他是断不可能再去染指的。 …… 次日,江稚鱼还在睡梦之中,愣是被许悠然一叠声地唤醒了。 她痛苦地拿被子蒙过头,沽涌了几下。 如今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现在起床都已经如此艰难了,到了冬天,江稚鱼都不敢想自己要怎么过。 【到底是谁发明的“早上好”啊,早上到底是谁在好?】 【不行,今天就要和皇帝老儿说,冬天想让我早起,门都没有!】 许悠然:“……” 江稚鱼气势汹汹地起床,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慢慢远去的背影,许悠然一颗心狠狠揪了起来。 这要是谈不拢,稚鱼她不会弑君吧? 亦巧给她披着披风,看她满脸担忧的表情,出言宽慰道:“夫人,小姐如今深得圣上器重,这份荣宠,便是纵观整个天启,也再找不出一份了,您还担心什么呢?” 许悠然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 担心什么?这么一把抄家的刀悬在自己头上,搁谁谁不担心啊。 她说不出来,拢拢身上披风,朝府内走去,亦巧满头的雾水。 江稚鱼踏进御书房,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正中央。 她嘴角勾起。 【哎呦,这不是六皇子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皇帝:“……” “朕听说,你们在醉月笼里,见到了一个与晏礼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萧晏礼心里咯噔一声,江稚鱼从他身旁走过,为皇帝研墨:“不一样,那人没有痣。” 萧晏礼手掌微张开。 【好家伙,居然还真给自己点了颗痣。】 皇帝微眯起眼,仔细看去,还真在他鼻尖发现了一颗痣。 【防水吗?要是出点汗,或者被人蹭了一下就掉了,那得多尴尬啊。】 她心里吐槽,皇帝越看萧晏礼的眼神越冷漠。 “你如今既已清醒了,便早日搬回你的皇子府,身为皇子,岂能连字都不识?顺便去国子监,旁听着。” 萧晏礼低头应是。 他面上乖巧,心里却也泛起嘀咕,怎么感觉自己清醒了,皇帝待他却不如痴傻时了呢? 是因醉月笼一事对自己有了防备? 但看他这样也不像啊。 他纳闷着,皇帝嘴角噙着笑,听着江稚鱼的吐槽: 【你就看他装吧,他认的字比你吃的盐都多。】 【扮猪吃老虎悟得透透的,不行,我得告诉我小弟,可别被打击到了。】 小弟?江家的三子? 皇帝思索了一番,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个人。 虽比不过他大哥二哥,但也算是个人才了。 他收回思绪,批阅着奏折。 【唉,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皇帝还有时间去后宫吗?】 【怪不得最近没传来妃子受孕的消息了,就连榆妃的肚子也没动静。】 【皇帝是不是不行了啊?】 皇帝:“……”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他哪里不行了?他勇猛得很,只不过是不知道哪些妃子和大臣私通,自己不屑碰她们罢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羞恼,轻咳了一声。 【呦,咳嗽了,果然是不行了,我心善,一会帮你针个灸好了,顺便提一嘴休息的事。】 【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给他堵了,等他同意了再帮他解开。】 皇帝:“!!!” 堵了?! 他脑海里顿时划过大殿上吕代宗的那副样子,心下顿时一紧。 不就是休息嘛,有话好好说,他这个人别的不说,就是体贴! 皇帝挪开视线,看见正中央的萧晏礼一愣:“你怎么还没走?” 萧晏礼:“……” 他眼底厌恶一闪而过,声音清洌:“父皇未让儿臣起,儿臣怎敢贸然起身。” 他的声音中不带半分哀怨,倒是让皇帝莫名心安了不少。 皇帝揉着眉心:“波尔王子初来乍到,朕在想让谁陪着转转,你们呢,可有推荐的人选?” 他问得随意,萧晏礼心头却猛地一震。 一般而言,这种事情,不是落在太子头上,便是落在贺言庭头上,萧晏礼脑海中迅速闪过皇帝在椒香殿的言论。 难不成,当真是皇帝厌弃了皇后和太子? 他有些把握不住,不敢贸然开口。 江稚鱼也同样一言不发。 【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我就行。】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能不用就不用。】 皇帝:“……” 不知为什么,她越这么说,自己便越想用她。 他刚要开口,看着江稚鱼,脑海里又回忆起她说的‘堵住’二字,登时打了个激灵。 还是算了,自己这几日身子不适,确实是需要她来针灸一下。 用了人,自然要给她一些好处,方能长久用下去。 第119章 一根直肠通大脑、求催更) 他吸了一口气:“晏礼,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好好招待王子,他的动向,也事无巨细地禀报回来。” 萧晏礼没想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他薄唇微抿,敛眸道:“是。” “去吧。” 萧晏礼站起身,掀开帘子临走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便见自己的父皇凑到江稚鱼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萧晏礼心下大骇,却不敢耽搁,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直到走了数十米远,才停下脚步,思索着自己看到那一幕。 皇帝一向爱惜人才,江稚鱼医术高超,又破获了马尔扎哈那一案,封女官不足为奇,但是…… 萧晏礼脑海中回想着那一幕,越想越觉得不对。 难道…… 他脸色一变,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隐秘。 江稚鱼并不知道她和皇帝纯洁的上下级关系,竟被萧晏礼这般臆测。 她听皇帝描述着他的病症,脸色一变,侧头看向福平:“福平公公,可否挪步?” 福平一愣,看向皇帝。 自己怎么说也在皇帝身旁待了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皇帝看江稚鱼的脸色,心跳便漏了一拍,喝道:“还不快下去!” 福平连忙一甩拂尘,快步退了下去。 “朕可是中了毒?” 皇帝目光森然,眼中杀意尽现。 江稚鱼摇了摇头:“不是毒,却比毒更为可怕。” 皇帝心下一滞,比毒更为可怕,难不成是——“蛊?!” “断子绝孙丹。” 皇帝和她异口同声,听清江稚鱼说的什么后,皇帝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皇帝:“???” “什么蛊?”江稚鱼眨巴着眼。 【盛京还有会用蛊的?】 皇帝一时语塞,“没什么,只是你说不是毒,朕便想到了蛊。” 江稚鱼“哦”了一声,“请圣上宽衣,臣要针灸一番,才能确定那药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皇帝有些犹豫。 江稚鱼也知当了皇帝的人就是多疑,十分贴心道:“圣上可以叫其他太医一起观摩,臣若是动什么手脚,他们也能看出来。” 【我可真是个贴心小棉袄,这不得迷死他!】 皇帝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朕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针灸的地方,你一个女儿家……” 江稚鱼:“……” 【好家伙,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圣上放心,只是扎背部而已。” 皇帝:“……” 等他宽好衣,江稚鱼摊开鹿皮卷,拿出针。 在他的几处穴位上施好针,皇帝初时只觉舒适,紧接着,便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着身下而去! 皇帝顿时想起了江稚鱼说的那个‘堵住。’ 不是吧,她来真的? 皇帝微蹙眉,若她真的来威胁自己…… 他正想着呢,却听江稚鱼道:“圣上,已经疏通好了,索性你吃得不多,它暂时还未影响到你的功能,请圣上这几日一定要注意进口的东西,吃之前,得让太医好好查验一番才行。” 皇帝:“……好。” 多好一孩子,自己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 皇帝心头涌上几分愧疚,体贴道:“这几日天气越发寒冷,日后你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朕给你这个特权,但只一点,朕派人去唤你时,你必须来,可清楚了?” 江稚鱼没想到幸福来得这般突然,自己还没来得及堵呢,皇帝便先开口了,当即道:“清楚了。” 【刚刚还想着给皇帝堵一下威胁他呢,没想到他这般体贴,他真的,我哭死!】 【这要是堵了,我半夜坐起来都要扇自己两巴掌!】 皇帝:“……” 他的愧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只是没来得及,可恶! 他现在还能把那句话收回吗? 他抬起眼,看着江稚鱼哼着歌收拾着针,低低叹了口气,罢了,还是个小孩子呢。 孩子心性,可以理解! 他穿着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对了,安乐侯府……” 他话还没说完,福平突然闯了进来,一看这幕,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在他身后,一女人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正是安乐侯夫人——韩燕宁。 她微张着嘴,看着殿中的一幕,愣在原地。 难怪,难怪皇帝百般偏袒江稚鱼,原来竟是存了这等心思! 江稚鱼一看他们的脸色便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她抖动着鹿皮卷,试图让他们看见上面扎着的针。 【应该能看清吧,动动脑子也能知道我刚刚是在针灸吧。】 皇帝微眯起眼,冷斥一声:“你们把朕这御书房当什么地方?!一个两个不禁通传便闯进来!” 福平连连求饶,早知皇帝要他出去是干这事,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答应安乐侯夫人替她通传啊。 而且这安乐侯夫人也是,怎么就敢跟在自己后面进来啊! 福平吸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圣上,奴才看安乐侯夫人火急火燎的,心想是什么大事,担心延误了,便与夫人说待我通传一声,可不曾想,安乐侯夫人就这么闯进来了。” 韩燕宁听他说起自己,这才想起来跪下,哭诉道:“圣上,臣妇今日才听闻,哥哥家竟走了水,全府上下,竟无一人逃生,圣上,虽然臣妇哥哥死有余辜,但他的夫人孩子都是无辜的啊!那火起得猛烈,臣妇怀疑其幕后必有主使之人,求圣上开恩,查清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她泪流满面,皇帝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他的腰带还没系回去,龙袍随意垮着,有几分恣意风流之感。 “朕在走水之日,便已经派锦衣卫查看过,都怪那府中的仆人不仔细,看守祠堂时,打了盹,并非人为。” 韩燕宁一个字都不信,她眼眶红肿,嘴唇干裂,看上去楚楚可怜:“圣上,便是那看守祠堂的人打了盹,待祠堂烧起来后,满府的下人,还能一个都未曾瞧见吗?” 皇帝心头火起,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冷漠:“那你可是有什么线索证明,韩宜之府上走水,是人为的?” 第120章 下班必须准时(求催更、 韩燕宁哪有证据啊,便是韩宜之府上走水的消息,还是她路过安乐侯书房时,偷听到的。 “这……”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什么来。 皇帝脸色越发不耐。 【不愧是兄妹啊,脑子都是一根筋。】 【啥也不准备,一根直肠通大脑啊!】 韩燕宁看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一转,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圣上,臣妇也是一时气急,哥哥丧了命,连个人也……” “够了!” 皇帝一声怒喝,吓得韩燕宁一个激灵。 “一个个的,都当这是什么地方!”他的目光冰冷无情,落在韩燕宁身上,有着凌厉之意,令韩燕宁不寒而栗。 “若不是看在安乐侯先前开疆拓土的份上,就凭你今日擅闯御书房,朕便能定你个死罪!” 韩燕宁瑟瑟发抖,拂在地上不停求饶。 她虽生养了两个儿子,但身段丰腴,比少女而言,更添了几分诱人意味,再加上保养得好,哭得一双杏眼微红,模样娇柔,皇帝看着看着,眼里变多了一丝不明意味。 但理智还是大过了心中的狎昵,他冷淡开口:“拖下去,送回府中禁足三月,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入宫中一步,谁给她带的路,查出来直接杖毙。” 门外的太监应了声是,赶紧把人拖下去,皇帝又看了一眼福平,一脚踹了上去:“若再有下次,朕便留不得你了,自己滚下去领十廷杖,再回来伺候!” 十廷杖,还让他接着回来伺候。 福平心知皇帝这是小惩大戒,喜不自胜道:“谢圣上开恩、谢圣上开恩。” 说罢便赶紧跑了出去。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太阳穴,突兀开口:“若是都能像你这般,朕不知要省多少心。” 正乐着看戏的江稚鱼:“……” 【突然夸我做什么?被我的魅力折服了?】 【多来点多来点,夸夸谁会嫌多呢?】 皇帝:“……” 他挪开视线,话锋一转:“朕有意请昙鸾大师回宫,稚鱼觉得呢?” 江稚鱼思索了一下,才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他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 皇帝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见她道: 【可惜啊,现在的昙鸾大师,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昙鸾大师了。】 【而是被他黑心肠的徒弟,披了一张他的皮,出来招摇撞骗的!】 皇帝顿时便失了兴致。 “但凭圣上决定。”江稚鱼心里念叨完,敷衍着说了一句,便看皇帝拿起笔,开始批阅奏折,好似刚刚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与此同时,韩燕宁也被押回了安乐侯府。 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板子,吕代宗和吕耀祖二人还卧病在床,安乐侯倒是能下地走动了,听侍女说夫人急匆匆上了马车往宫里去,安乐侯心下十分焦急,赶紧吩咐人备马车进宫。 马车还没备好,便看到了哭得双眼红肿的韩燕宁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安乐侯顿时心疼得不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揽着她细细安慰:“夫人,这是怎么了?” 韩燕宁并不答,一路径直进了自己房中,安乐侯嬉皮笑脸跟上去,韩燕宁坐下,屏退了下人,指着他的鼻子便开始骂。 “你还能笑得出来!我且问你,我哥哥府上走水的消息,你为何要瞒着我!” 安乐侯心里咯噔一声,韩燕宁又哭诉道:“我竟是看错了你,我哥哥往日里也待你不薄,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紧着你我送来?可怜他去了,连个后代都不曾留下,你让我日后如何面对爹娘?!” 安乐侯沉沉吐了口气,“夫人莫急。”他伸手欲揽她,被韩燕宁拍了下去,安乐侯无奈坐在她旁边:“夫人,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此事,实在是不能查下去啊。” 韩燕宁冷眼看着他,安乐侯一字一句给她分析着利害。 “当日你也看到了,锦衣卫前来,直奔目标,说明皇帝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韩燕宁抹着泪,当日事发突然,锦衣卫直奔自己卧房,抄起枕头便走,丈夫伤势未好,自己百般阻拦,终是没有拦下。 那时,她的心头便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安乐侯看她目露思索神情,便知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挪动着身体靠近了一番,才又道:“皇帝直接把他关进了诏狱,再出来,便已是一具尸体,杀得实在是太快,不给半分机会。” “寻常惩治贪官,也要等锦衣卫搜寻好了证据,抄了家,与大庭广众下斩首,但皇帝这次杀得这般快,为夫怀疑,定是兄长做了什么,或是得知了什么秘辛,才引得皇帝痛下杀手。” “而且这走水也起得突然,偌大一个尚书府,那么多的侍从,怎得就能让那火烧得一个都没跑出来,还不是因为……” 他噤了声,没再说话,伸手指了指天。 韩燕宁后背顿时一阵发寒。 安乐侯叹了口气,这下伸手揽过了她,韩燕宁也没在抗拒。 “现下知道我为何要瞒着你了吧。” 韩燕宁在他胸前点了点头,悲从中来,忍不住又流起眼泪:“当日,我便心知不好了,正想着法子,哥哥他走了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我还想着,日后多帮哥哥照拂一下府上,却未曾想,他们也没能等到我……” 她哽咽着,心里对皇帝不由生出了几分怨怼之心,口不择言道:“那皇帝到底想如何,要将我们一家都赶尽杀绝吗?怪不得我去御书房求他彻查时,他是那般态度!” 安乐侯“嘘”了一声,凑到她耳边:“夫人,这等话可不敢大声说,须知隔墙有耳。” 韩燕宁本就是气上心头一时口不择言,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白日里皇帝那个眼神,心跳一滞。 “对了!”她突然激动起来,从安乐侯怀里起身,在安乐侯疑惑的视线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今日去御书房,看到皇帝和那江稚鱼衣衫不整,独处一室,连福平,都被赶了出来。” 第121章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催 安乐侯双眸猛地睁大。 他心里一惊,追问道:“可是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韩燕宁咬牙切齿:“怪不得皇帝那般偏爱与她,小小年纪,便学了个狐媚性子,我看再过几日,纳她入宫的旨意都要出来了吧!” 她心里愤恨着,安乐侯在那一瞬的惊讶过后,反而松了口气,失笑出声。 “你笑什么!若她真进了宫,日后对付她的机会便更少了!”韩燕宁气急。 安乐侯哄着她,“此言差矣,夫人,待她进了宫,对付她的机会才多了。” 安乐侯继续道:“后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她的性子,过不了几天,便能将宫中的妃子们得罪个遍,更何况,一旦进了后宫,要出来,那可就难了,皇帝便是再宠她,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任她自由来去。” “到那时,她不知外界消息,随便安个什么罪名,都能让她成为宫中鲜花的养料。” 韩燕宁也勾起了嘴角:“不错,倒是我想岔了路,你今日这脑袋,倒是灵活得紧啊。” 安乐侯轻笑。 “不过那也都是后话,”韩燕宁目光冷下来,“先前的计划还是要继续,万一我们暂停了计划,皇帝也没让她入宫,那岂不是白白让那小贱人钻了空子!” “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二皇子与昙鸾交谈那一幕众多僧人都看在眼里,村庄怨灵一事也已传回了盛京,有关江稚鱼的医术流言也愈传愈烈,更何况她还在醉月笼里露了一手,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韩燕宁抿嘴一笑,“我已听说了,她要治韩乔的脸,若是治好了,便又添了一把火,若是治不好,有了希望又陷入绝望,户部尚书定是会对她厌弃,到时候事情一出,也定是不会为她说话。” 安乐侯点头如捣蒜,一个劲的道:“夫人说的是。” 韩燕宁又嗔又喜地看了他一眼:“行了,快去看看耀祖和代宗,对了,让你手里的人都警醒着点,万一,真有人跑出来了呢。” 安乐侯自是不会与她争执,低声应了声好。 …… 皇帝那边等福平回来,便没什么伺候的了,他看江稚鱼实在是百无聊赖,便开了金口,提前让她下班了。 皇帝话音刚落,江稚鱼摆腿就跑。 【开玩笑,上班可以迟到,下班必须准时!】 皇帝:“……” 福平捂着屁股,一瘸一拐把她送了出去,一转身,便看到皇帝眼里满满的笑意。 这下是真正息怒了,福平心里松了口气,更加卖力地表演着。 是的,表演。 福平是什么人,那是从小便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尤其在何希听到他挨完打还要继续回去伺候皇上时,那棉衬,比当初给二皇子垫的还要高些。 行刑的校尉更是收着力度,轻飘飘地挨了上去。 是以福平这十杖受的,就像是用手掸去了衣上的灰尘一般。 可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帝亲口说得罚,福平在外面走得再虎虎生威,进了御书房的门,也只能弯着腰,捂着屁股,做尽丑态。 皇帝自然也看得出来,在福平“哎呦、哎呦”一叠声的叫唤中,执笔的手微顿:“你再发出这些声音干扰朕,便再下去吃三十板子,爬不起来,便让你手下那些徒弟来伺候。” 福平登时挺直了腰,小碎步走过来给他沏茶:“圣上这话说的,他们还嫩着呢,哪有奴才好用啊。” 皇帝好笑地看着他。 看皇帝龙颜大悦,福平也跟着眉开眼笑。 皇帝:“椒香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福平斟酌着回答:“六皇子已经出了宫,临走时什么都没带,听那边伺候的宫女说,榆妃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萧晏礼自幼时便没离开过她身边,如今第一次母子分离,这种行为倒也能理解。 皇帝敛眸:“继续盯着,尤其盯着榆妃,看看她平日里都做什么,可有什么异常,每日做的事,都要一件不落向朕汇报。” 福平点头应是,皇帝又道:“朕这几日吃的东西,除了御膳房,还有谁送来的?” 福平没有片刻犹豫道:“榆妃娘娘做了几道玫瑰酥,还有德妃娘娘送来的玉露团,淑妃娘娘也送了一点青团,但当日圣上没有胃口,便赏给奴才了,贵妃也曾送来云片糕,圣上只吃了一点。” 皇帝默默叹了口气,“你去太医院将孙太医叫来,日后朕的吃食,都要让他看过一遍,再让其他人试过一遍,再呈上来,切记,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福平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隐藏的意思,心下骇然,不敢再细问,低声应是,便退了出去。 他退了出去,皇帝搁下笔,叹了口气揉着眉心。 为何不能让他像听见稚鱼心声那般,听见所有人的呢? …… 出了宫,天色还尚早,江稚鱼先去了一趟医馆,补充了一些药材,才调转方向,朝东边的户部尚书府而去。 按理还说,拜访别人家要先下拜帖,但江稚鱼这想法来得突然,到了后才想起来。 她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跟阍人说明来意,便见阍人顿时双眼一亮,迎了上来:“您便是江神医吧。” 江稚鱼点头,阍人顿时恭敬地把她往里面请,给江稚鱼都整不会了。 “你不先通传一下吗?” 阍人摇头:“江神医有所不知,老爷已经吩咐过了,只要您来了,便直接将您引到小姐房中即可,无需通传。” 江稚鱼对户部尚书的好感噌噌涨了许多。 【真是个爽快人啊!】 【户部尚书算是尚书中的一股清流,克己奉公,从不贪污,只是可惜,好人没有好下场,原剧情里被那韩宜之抓了当替死鬼,贪污、欺压百姓的名声全部扣在了户部尚书头上,从清官摇身一变成了贪官,遗臭万年。】 【不过幸好韩宜之现在已经嘎了。】 【都是姓韩的,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她正吐槽着,抬眼一看,便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第122章 可以拿钱和我套近乎、求催更) 贺言庭和户部尚书韩其年一道,正站在自己面前。 韩其年看见她一愣,紧接着眼底掠过一丝惊喜之色:“江侍书,可是来给小女看脸的?” 他的声音里隐含着激动,毕竟眼前的少女,可是连贺言庭都治好的人,乔乔的脸交给她,定是能恢复如初! 江稚鱼点头,抱拳对他行礼:“正是,来得突然,打扰二位了。” “不打扰、不打扰,”韩其年激动道:“我带你……” 他刚想说亲自带江稚鱼过去,可话说到一半,看到旁边的贺言庭,又把话咽了回去。 贺言庭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开口道:“无碍,左右公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韩尚书和江侍书若是不介意,我也想一同旁观,许久未见江神医的医术,还有些怀念。” 江稚鱼在他发声那一刻便皱起了眉。 【果然没感觉错,醉月笼那个肯定不是他!】 贺言庭一愣,他垂下眼眸,长睫挡住了他眼中的神情,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韩其年当然不介意,但是,他看向江稚鱼,“江侍书?” “啊?”江稚鱼回过神,摇了摇头:“我也不介意。” 既然都不介意,韩其年让阍人退下,三人便一同朝韩乔的院中走去。 到了院口,大门紧闭,韩其年皱眉,让身旁的小厮前去敲门,却无人应答,反复几次,还是如此。 江稚鱼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 【看来是她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娘在吧。】 贺言庭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像是回应江稚鱼一样,院里传出一声高昂的嗓门:“我们乔乔不需要治,我不管你是谁请来的哪路神仙,都请打道回府吧,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韩其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侧过头,对江稚鱼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娘子她只是忧心乔乔的脸,江侍书莫要见怪。” 江稚鱼轻笑:“无妨。” 韩其年转回头,声音冷冽:“是我,开门!” 院内顿时没了声音,等了片刻,院门才被打开。 一身华服的女子叉着腰站在院内,她旁边戴着面纱的少女抓着她的胳膊摇晃:“阿娘,稚鱼她真是神医,和你之前找的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一样,你听我一回。” 华服女子充耳不闻,双眼扫视着江稚鱼,眼中满满的质疑之意:“这个小姑娘,是神医?!” 她这几日刚从老家回来,盛京之事一概不知。 刚回来,自己女儿便喜滋滋地告诉自己她的脸有人能治,可从前那么多人都来看过,个个说能治,个个都治不了。 希望一次次落空,每次看到女儿黯淡的眼眸,她都忍不住心疼,久而久之,对所谓的神医,心里便存了很大的偏见。 再一看到所谓的神医,竟是个小姑娘,心里的偏见便更大了。 韩其年的夫人是鸿胪寺卿夏昭之女夏楚楚,名虽叫楚楚,行事作风可与楚楚可怜谈不上半毛钱关系。 江稚鱼上前一步:“夫人好,神医谈不上,但韩乔姑娘的脸,我确实能治。” 夏楚楚看她大大方方,神态坦然,看得稍微顺眼了些,但要碰她乔乔的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哦?本夫人若没看错,你如今应该不过十二岁,如此小的年龄,太医院都做不到的事情,本夫人如何要相信你能做到?!” 韩乔心里着急,忍不住要说话,被她娘打断。 江稚鱼轻笑一声,不说话,看向贺言庭。 【上啊!该你宣传了!我的宣传大使!】 贺言庭:“……” 他嘴角勾起,上前一步:“夫人的评判有失偏颇,江侍书虽年纪尚小,但她的医术,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比不过的,我的这双腿,便是她治好的。” 韩其年和韩乔两人在一旁猛点头。 夏楚楚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他,然后看向江稚鱼,目光中满是探究之意。 贺言庭的腿伤天启人尽皆知,和她家乔乔的脸一样,寻遍了世间名医,也终是未好,而现在,他竟站起来了,还是被一个小姑娘治好的?! 夏楚楚瞳孔猛地缩紧。 韩乔抓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阿娘,你看我说了吧,我真没骗你,稚鱼很厉害的,而且,稚鱼现在还是天启第一女官,圣上可器重她了。” 夏楚楚:“!!!” 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天启第一女官?这个小姑娘?! 她揉着太阳穴,自己只是回了趟娘家,怎么这盛京城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惊讶着,神情也不似最初那般抗拒了。 韩其年看她表情松动,赶忙道:“乔乔,还不快让江侍书帮你看看。” 韩乔点着头,韩其年又侧过身,恭敬地对江稚鱼行了个大礼:“乔乔便拜托江侍书了,需要什么,江侍书尽管同侍从们说。” 江稚鱼回了一礼:“韩尚书言重了,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夏楚楚眼中疑虑尚存,等江稚鱼说完话,她冷冷开口:“既然如此,你再治疗期间,本夫人要全程看着。” 她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一个人伤害到她乔乔的机会。 江稚鱼对这个倒是无所谓,点头道:“可以。” 【夏夫人如此防备,应该是查出来之前的事情和小妾有关了吧,可惜时间过去太久,查出来的那点蛛丝马迹,又不能当成证据。】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一行人进了屋,四个人八双眼睛,齐齐盯着江稚鱼,尤其是夏楚楚,眼神炽热的,江稚鱼怀疑她上辈子可能是白炽灯转世。 【还得我心大啊,这要是换个心态不好,被这么盯着,紧张也紧张死了。】 她掏出道具:针、线、刀、锤子、以及各种药材。 其他人:“……”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夏楚楚“腾”地一声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刀和锤子。 “这、这也是用来治脸的?!” 她音调拔高,顺便还瞪了韩其年一眼。 她就说他们在驴自己,哪有人治脸用刀和锤子的?! 第123章 猛敲退堂鼓、求催更) “夫人放心交给我便是。”江稚鱼声音沉静,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那股自然而然流出的自信,让夏楚楚焦急的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看到都这么激动了,那我拿锤子敲她女儿脸时,她不得吓晕过去啊。】 【不行不行,要想个办法把她支走。】 敲脸? 贺言庭目光在她们身上游移,怕是还不用看,光是说出这两个字,她就要被夏夫人直接扫地出门了。 夏楚楚并不知道她打得什么心思,冷言道:“本夫人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大夫,可没有一个,会像江神医这样,拿着刀和锤子来治脸的!” 她的语气在江神医上加重,嘲讽意味十足。 “所以他们都不行,”江稚鱼淡淡道:“若是寻常法子能治好,韩小姐的脸又怎么还会像如今这样?” 夏楚楚顿时语塞。 她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韩乔看到刀和锤子也吓了一跳,一想到这些东西是用在自己脸上的,她的心中也难免生出了几分恐惧,但是—— 自己的脸已经这样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她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开口:“娘,您就听我的,稚鱼她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韩其年也在旁边附和着:“是啊夫人,江侍书说得有道理。” 夏楚楚瞥了他一眼,心下恼火。 既怪自己,也怪韩其年。 若不是因为自己生不出个公子,又怎么会松口让韩其年将那贱人抬进来,自己的乔乔,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自己虽查到了点痕迹,但那点蛛丝马迹也不足够给那贱人定罪,更何况,那贱人还生了个男丁,老太太又喜欢得紧。 眼看乔乔一日比一日大,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却因这张脸,平日里连门都不敢出。 夏楚楚岂能不恨! 她深吸几口气,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就没有更加稳妥的法子吗?” 她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一想到这东西会用在自己女儿的脸上,夏楚楚不禁打了个冷战。 江稚鱼停下手中动作,双眼直视着夏楚楚:“夫人,恕我直言,你如果想要一丝风险也没有,仅靠吃药涂粉,便妄图让她的脸恢复如初的法子,那肯定是没有的。” 夏楚楚身体一僵。 江稚鱼继续道:“而且,以夫人这样的心态,日后,为了更好的治疗,夫人还是不要旁观为好。”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夏楚楚先是愣了几秒,紧接着怒火上涌,韩其年生怕她在这样不依不饶下去,惹江稚鱼一生气,甩手就走,那乔乔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他猛地起身,赶在夏楚楚开口之前,生拉硬拽地把她拖了出去。 韩乔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怕娘和稚鱼吵起来啊。 “我会先将你脸上这些脓肿挑开,之后这些药粉,你自己每日早中晚各涂三次,不要假手于人,也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将这些药粉放在了何处,可清楚了?” 【看你顺眼的份上,给你提个醒。】 韩乔连忙点头。 江稚鱼看她愣愣地就知道她没懂自己的意思,耐心等了一会才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好嘛,反射弧可绕地球10086周。】 贺言庭:“???” 什么意思? 韩乔心跳如擂鼓,双眼瞪地大大的看着江稚鱼。 稚鱼是什么意思?府里有人要害她吗?而且还是自己身边的人?可是稚鱼又是怎么知道的? 韩乔脑子里的问号都快变成实质一样顶在她头上了。 江稚鱼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消了毒后拿起针,“把面纱摘了。” 韩乔手放在耳后,却没立刻动手,犹豫地看了一眼贺言庭。 她实在是怕别人眼里再露出厌恶地情绪。 贺言庭会意起身:“突然想起来,我与韩尚书还有一事要商议,便先告辞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韩乔这才松了口气,干脆利落地摘了面纱。 没了面纱地庇护,江稚鱼抬起她下巴时,韩乔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江稚鱼离她很近,近到韩乔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她眼神四处飘荡,没话找话道:“宫宴上还是我们头一次见,我虽然提了出来,但当时确实没想到,你会答应我,毕竟当时连认识都算不上,我还想着让时微牵桥搭线一下。” 宋时微虽被赶出了府,但江昭荣为她的名声考虑,对外给出的解释是她得了病,怕传染给他人,才让她另外出去了。 不少与宋时微交好的贵女们,还亲自上门看了她。 江稚鱼勾起嘴角,知道她想缓和尴尬气氛,轻声道:“虽然我们不熟,但是你可以拿钱和我套近乎,没必要麻烦外人。” 拿钱套近乎,韩乔愣了几秒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倒是没想到江稚鱼原来是这么个小财迷的性格。 她尴尬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身体也不似刚才那般僵硬了。 “你这个针扎上来都不疼,不像之前那些人,除了在我脸上施针,还在我手上腿上施针,都快把我扎成刺猬了。” 她懊恼着,江稚鱼眼里也浮现出几丝笑意。 “所以他们都被我娘赶出去了,”韩乔一顿,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我娘她也只是担心我,方才多有冒犯,稚鱼你别放在心上啊。” 江稚鱼继续给她挑着,轻声道:“不会。” 韩乔这才眉开眼笑,叽叽喳喳和她吐槽着贵女们之间的事。 …… 韩其年拉着夏楚楚径直出了院门,夏楚楚一路都在挣扎,可力气终归是不如他大,被动的跟着他往前走。 “松开!你松开我!” 韩其年停下脚步,松开了她的手腕,看夏楚楚转身又要回去,连忙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当真不想让乔乔好了不成?!” “我闹?!我看你才是脑子不清醒,她才多大?而且你看看她拿出来的东西,你要我怎么相信她能治好乔乔?!” 韩其年被她闹得头大,一股脑将盛京连日来发生的事同她说了个遍。 第124章 打得让她身败名裂的心、求催更) 夏楚楚登时像被扼住喉咙一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治腿、当街重伤南蛊王子、还找到了南蛊王子私下用百姓血肉喂养蛊虫的证据,还被圣上破例封为了天启第一女官! 这些事情,竟然都是一个十二岁的闺阁女子做到的? 夏楚楚狐疑地看着韩其年:“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韩其年声音冷厉:“这些事情,你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就连那说书先生,这几日都在谈她!” 夏楚楚眼神里有了动摇。 韩其年见她这样,声音缓和:“我知你刚从外面回来,对盛京这几日发生的事并不知晓,这才赶忙拉你出来,你可记住了,万万不可再开罪她了,乔乔的脸,只能靠她了。” 夏楚楚轻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韩其年正要说什么,却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韩尚书,我刚刚想起来,韩宜之先前的俸禄一事……” 一听是公事,韩其年自然不敢耽搁,警告般地看了一眼夏楚楚,转过头对贺言庭轻笑:“贺尚书,咱们去书房细说。” 他们两人离开,夏楚楚犹豫半响,还是没进韩乔的院子,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忧心忡忡地进了院,伺候她的贴身侍女冬雪立刻迎了上来:“夫人,怎么了这是?” 夏楚楚看着她,脑中灵光一闪:“冬雪,你派几个人,去街上打听打听江稚鱼此人,任何事都不能放过,一五一十地同我汇报过来,切记要小心着打听,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西院那小贱人知道!” 冬雪低声应是,赶忙走了出去。 吩咐完,夏楚楚这才轻松了些,坐在屋内一边喝着茶,一边眼神频频望着韩乔的院子。 …… 江稚鱼挑完,给韩乔抹上药粉,又将这几日的用量留给她,吩咐道:“先前说的都记住了吧。” 韩乔点头,她又道:“对了,这几日能不出去便不要出去,连屋门都不要出,避免见风。” 江稚鱼吩咐完,便将东西尽数收了回去,韩乔顿时傻了眼:“那刀和锤子……” 不是往她脸上用的? 江稚鱼轻勾起嘴角:“这是之后要用到的,提前拿出来试试你娘的接受程度而已。” 韩乔恍然,频频点头。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一周后我再来。” “那我送……” 韩乔刚站起来,就被江稚鱼一个眼刀吓得坐了回去,她先前说的话在韩乔的耳边回响。 韩乔吐了吐舌头,乖巧地朝她招了招手,叫来自己的侍女去给她带路。 江稚鱼一路跟着侍女走,走到门口,又看到了贺言庭。 【这不巧了吗,正好有事问你呢。】 贺言庭眸光一闪。 “贺尚书,回府吗?正好顺路,一起走啊。” 贺言庭轻笑着点头。 两辆马车,如果各上各的,说话都不方便,贺言庭抢先开口:“江侍书,请。” 江稚鱼和车夫吩咐了一下,让他先回相府,上了贺言庭的马车。 马车内部铺着柔软的绒毯,没有过多的装饰,周身刻着精美的花纹。 “多亏了三小姐,我才能从二皇子府中找出那人,不过,我也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些对三小姐不利的消息。” 江稚鱼坐在他对面,闻言歪了歪头,“什么消息?” 贺言庭倾身:“三小姐想必也听到了你医术高明的流言,如今流言愈发夸张,已经隐隐传出,三小姐不是从前的三小姐,而是被妖孽附了身。” 他眼神紧紧凝视着她,妄图从她脸上找到心虚之类的情绪。 江稚鱼坦然和他对视。 【就这?】 贺言庭微愣。 【我大哥早就告诉我了,不过这个二皇子是为什么,不会是定我为妖孽,他来除妖吧?】 【为什么一定要搞这些阴谋诡计呢?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干一架吗?】 贺言庭:“……” 他们应该是干不过你的。 江稚鱼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到贺言庭身上,贺言庭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 “贺公子既然已经说完了,那不如为我解个惑?” “什么惑?” “当日在醉月笼中出现的人,不是贺公子吧,是怎么做到的?人皮面具吗?” 贺言庭挑眉,她不问人的身份,而是问怎么做到的? 江稚鱼心中对那人的身份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不能和贺言庭挑明。 【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知道苏白的身份,但话说回来,那人是谁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那个人皮面具。】 【实在是太真实了,萧思远离他那么近,居然都没发现端倪。】 【简直是神器,我也想搞一个!】 贺言庭:“……” 他轻笑一声:“三小姐猜得不错,当日的人,确实不是我,三小姐如此聪慧,不如猜猜那人是谁?” 江稚鱼果断拒绝:“不了不了,这种东西就像是明知山有虎。” 贺言庭挑眉:“偏向虎山行?” 江稚鱼诧异地看着他,一脸的不赞同:“那不是呆逼吗?明知山有虎,当然是要猛敲退堂鼓啊。” 贺言庭:“……” 他垂下眼眸,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三小姐,当真是妙人。 江稚鱼看他轻笑,往前凑了凑:“说真的,贺公子,你那人皮面具能不能给我几张,只我一人用,我绝不给其他人。” 贺言庭看着她炽热的眼神,心下起了逗弄的心思:“给三小姐也可以,不知三小姐要拿什么来换呢?” 既然她知道那人的下落,其他人的下落她应该也一清二楚吧。 江稚鱼眨巴着眼:“其余三人,皆在玉华寺,这几年间,积累了不少信徒,贺公子出手务必小心啊。” 玉华寺…… 贺言庭面上乌云笼罩,脸色十分阴沉。 “多谢三小姐,这几张人皮面具,便送你了。” 贺言庭递过一个布包,江稚鱼接过来,打开一看,五张人皮面具整整齐齐地摞着。 她拿起一片提起来看了看,薄如蝉翼,难怪那萧思远发现不了。 江稚鱼喜滋滋地收了起来。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相府门口,江稚鱼干脆利落地跳下了车,还同贺言庭挥了挥手。 第125章 人太好不当人、求催更) 贺言庭一愣,也僵硬地举起手,同她挥了挥。 马车离去,江稚鱼美滋滋往府内走,刚踏入自己院中,江素兰便迎了上来。 “怎么了?” 江素兰眨着眼:“刚刚爹和娘吵了一架,娘嫌爹对外没有说真话,还顾及着宋时微的名声,狠狠骂了他一顿。” 江稚鱼双眼一亮:“骂的好!” “对!” 看江稚鱼投过来的视线,江素兰摸了摸鼻子:“总之,你去瞧瞧娘吧,气大伤身,我怕她气出病来。” 江稚鱼点头。 梦华苑内,许悠然正悠闲品着茶,半点也没有江素兰说得生气的样子。 江稚鱼一迈进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娘,我听姐姐说了,你没事吧。” 许悠然喜笑颜开:“娘能有什么事,快过来坐着,让娘好好看看你。” 江稚鱼从善入流地坐了过去。 【没为那个渣男伤心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可不值得啊。】 【你以为他能为你遮风挡雨,但其实他就是浮云,飘在那一坨看着好看而已,风一吹,也就过去了。】 许悠然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江稚鱼,心头酸涩:“是娘没有保护好你,险些让那宋时微钻了空子,若她真的得逞了,娘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稚鱼安慰地拍了拍她,“不是娘的错,都是爹识人不清,偏心罢了,娘值得更好的。” “或许,娘想同他和离吗?” 许悠然诧异地看着她,她当然想,但现在还不行,现在和离,她的儿女们怎么办呢? “娘自然是想的,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他也不可能让我把你们都带走。” “无碍,这种事情交给我!” 江稚鱼拍拍胸脯。 【得先和外公联系一下,算算时间,离渣爹出轨的日子也不远了,酒后乱性睡了侍女,本想着遮掩下去,却不曾想侍女怀了身子,渣爹便要纳侍女为妾。】 【到那时,娘提出和离,若是渣爹不同意,便让外公来撑场面,我看他到时还有没有脸来争抚养权!】 许悠然:“!!!” 她心头一喜,若是江昭荣当真又纳妾,自己提和离,他到时定是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稚鱼说的那个日子,都是什么时候会来! ……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府上,江稚鱼和贺言庭前脚刚走,后脚,冬雪便钻进了西院的房中。 小妾正插着花,听完冬雪的话,指尖一动。 “江稚鱼?最近盛京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 她的声音娇媚,听得冬雪都不禁软下了身子:“正是那位。” “老爷好本事啊,这等人物都能请来为他那爱女看脸,当真是喜爱的紧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寒意,冬雪吞了吞口水,道:“东院那位让奴婢去调查那江稚鱼,奴婢要不要添油加醋几笔?” “不,”小妾拿起旁边的剪刀,继续修剪着:“照实了说,这种地方动手脚,要是那边有心一点,再派个人出去,你不是就被发现了。” 冬雪点头应是,抬眼看着她:“那便放任江稚鱼去治?” “治吧,我倒是不信,那丫头都丑成那模样了,这江稚鱼有天大的本事,还能给她扭转回来?” 小妾看着她指甲上鲜红的蔻丹,轻蔑一笑。 冬雪附和着她,小妾不耐烦地打断:“行了,快去办吧,出去的时候躲着点人,别被发现了,若是探查出什么其他的消息,便来告诉我。” 冬雪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 次日一早,相府认得义女宋时微不是因病出府,而是妄图谋害三小姐和大公子,被抓了个正着,赶出了府。 这一流言在盛京中迅速传播开来,一时之间,近乎人尽皆知,一度盖过了先前江稚鱼医术高超的传言。 宋时微坐在桌前,气得身体直发抖。 “贱人!定是江稚鱼那个贱人!定是她散播流言,想要害我的名声!” 春秀看她气成这般模样,担心她迁怒,也不敢上前倒茶,只虚虚站在她身侧宽慰着她:“小姐莫要太过担心,相爷已经说了您是因病出府,这几日进出院中的大夫,还有前来看望您的各家小姐们也都看在眼里,流言终归是流言,过个几天,他们也便忘了。” 宋时微不耐烦地瞥她一眼,但心中终归是对她的话有了几分赞同。 没错,她有人证! 那些大夫还有其他小姐们,都可以为她作证! 她正这么想着,院外却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宋时微正在气头上,一个茶盏便扔了过去,茶盏应声而碎,却没砸到人,而是被大理寺的侍卫挡着了。 宋时微心下一惊,侍卫拱手抱拳,看她的眼神中带着鄙夷:“宋小姐,有人状告你意图谋害相府三小姐和大公子,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宋时微勉强扯起笑容:“几位大哥莫不是搞错了?我是丞相义女,怎么可能去害自家人呢?” 她嘴上说着话,背在身后的手不停地给春秀打着手势,示意她快去找江昭荣。 春秀会意,从身侧走的时候,被侍卫一把拦住:“调查清楚前,谁也不能出府门半步。” 宋时微还要说话,侍卫却没有要听的意思了,侧过身,声音带着逼迫:“宋小姐,请!” 宋时微垂在身侧的手紧抓着裙摆,吞咽着口水往前走去,心中期盼着外面不要有太多人。 但事与愿违,她刚出门,便看到外面聚集了一批吃瓜群众,她匆忙想要上马车,又被侍卫伸手一挡。 “宋姑娘,这边离大理寺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便不用上马车了。” 宋时微闻言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侍卫不为所动,重复一遍:“宋姑娘,请!” 宋时微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红血丝,怒气在她心间萦绕。 这分明!这分明是在羞辱她! 先是传出流言,又在流言最甚时,让大理寺的侍卫来将她带走,还要让街上的百姓,亲眼看着她走进大理寺! 这分明,就是打得让她身败名裂的心! 江!稚!鱼! 第126章 重胎做人的机会、求催更) 宋时微深吸一口气,周围人的眼神里满是嘲笑、轻蔑和嫌恶,她每走一步,腿上都像绑了十斤重的铁块一般,沉得抬不起来。 侍卫看她慢吞吞地动作,倒是没有催促。 她要是大大方方的走,一脸坦然,围观人群说不定还只以为是寻她问话,可她偏偏要这般畏首畏尾,做贼心虚,只会引来更多的怀疑罢了。 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丞相义女不是因病出的相府吗?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就是,之前不是还说她这病会传染吗?我看从她院中走出的人,也都没得病啊!” “呸,我看啊,就是想害人家正牌的公子小姐们,被发现赶出来了,真是不要脸,受了相府那么多的恩惠,还想着害人,我呸!” 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围观群众纷纷对宋时微开始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直接拿烂掉的青菜叶子往她身上扔。 宋时微躲闪不及,好好的衣裙顿时污渍斑斑,整个人狼狈不堪。 尖锐的话语如同尖刀一样往她心上戳,她心里苦涩,双拳也不禁握紧。 一群贱民!他们知道什么?!若没有江昭荣一家,她的生父才会是丞相!她的母亲是高贵的丞相夫人,而她,才是相府唯一的嫡女! 是江昭荣一家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他们才是鸠占鹊巢的白眼狼! 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双唇紧抿着,瞪着旁边的人。 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息,突然间,宋时微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控制不住身体,朝后倒去…… 江稚鱼和江素兰正在用膳,外头的侍女便走了进来,半跪在江素兰旁边。 汇报道:“昨个不知是谁,把宋时微谋害大公子和三小姐的事传了出去,刚刚大理寺的侍卫亲去她院里拿人,宋时微自知无脸,羞愧之下,在街上晕了过去,还是侍卫找了个拉菜的牛车,将她拉去了大理寺。” 侍女掩面轻笑,江素兰也勾了勾唇角。 江稚鱼一心干饭。 【那白眼狼会知道羞愧?我不信,肯定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吧。】 【狗不能喂太饱,人不能对太好,狗太饱不咬人,人太好不当人啊。】 虽不知是谁散播出去的,但也是出了一口气,江素兰轻叹了一口气,正要拿起筷子再吃一些时,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此事见得人可多?” “回小姐,两条街的百姓都瞧见了,如今传得,只怕是人尽皆知了。” 侍女偷偷瞧了一眼江素兰的脸色,却见她并无开心,相反,眼中还多了几丝忧愁,赶紧连忙垂下了头。 “姐姐问这个干嘛?” 江稚鱼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想,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那爹只怕下了朝便能听到,若是因此事责怪大哥和你……” 江稚鱼摆摆手:“放心!” 【他要是敢来,我就敢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江素兰:“……” 很好,更不放心了。 正如江素兰所料想的那样,江昭荣一下朝,便听到了宋时微被大理寺带走的消息,当即怒目圆睁,直接让马车赶往大理寺。 大理寺里,石安看着被押着跪下的宋时微,只觉额间抽痛。 又是她! 丞相肯定是要保她,但上面的意思又是不放人,石安是两边为难,一个头两个大。 宋时微闻着自己身上的异味便忍不住皱眉,拿着木棍的侍卫站在两侧,表情肃穆,她一看到那个木棍,便想起当日自己与云舒的惨状,忍不住瑟瑟发抖。 石安冷眼看着她。 桌案上摆着一张认罪状,他的任务便是让这宋时微签字画押,石安思忖着,定是不能严刑逼供,否则,丞相来要人时,他解释不清。 虽然他多的是那种让人看不出伤痕的手段,但也都要等把丞相糊弄过去,把她关押起来才能实施。 石安正想着呢,一个侍卫便匆忙进来禀报:“石大人,相爷来了。” 石安顿时扬起笑脸,起身亲去迎接,没走几步,正好撞上了来势汹汹的江昭荣。 他心里跟个明镜似地,嘴上却装糊涂:“相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大理寺啊。” 江昭荣轻笑着:“我为何来,石大人应该是知晓的,咱们也不必惺惺作态了,外界之事纯属谣言罢了,都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当不得真,我这就领她回去。” 宋时微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石安赶忙拦住他:“领不得啊相爷,”他左右看了看,拉着江昭荣走到隐秘处,这才无奈一叹气:“我也不是为难相爷,只是……” 他伸手指了指天,瘪着嘴道:“相爷,也莫要为难我了。” 江昭荣蹙起眉,能压过他的人,整个盛京屈指可数,时微是如何得罪了他们?! “可是弄错了?”江昭荣压低声音:“此事论起来,不过也只是相府的家事罢了,怎得就能引起旁人上心?” “弄不错相爷,您且仔细想想,莫不是漏了什么?”石安看着江昭荣满脸疑惑的样子,给他提了个醒:“她要害的,可是稚鱼小姐?” 江昭荣眼神一变:“什么害不害得,本就是小孩子间玩闹罢了,再说了,以稚鱼的本事,她岂能害到稚鱼?” 石安也不管他睁眼说胡话,直接道:“不论她害没害到,她终归是起了那份心思,否则,也不至于心虚到当街晕倒。” 江昭荣正欲辩解,石安抬手拦住了他:“相爷,我知你一心维护她,但没有证据,大理寺是万万不能放人的。” 江昭荣脸色阴沉下来,石安半点不怕,接着道:“相爷,听下官一句劝,您还是牢牢抓住稚鱼才好,这宋时微,该弃便弃了。” “圣上如今这般器重稚鱼小姐,各位皇子们也都蠢蠢欲动,更何况稚鱼小姐不仅医术高超,便连武艺也是一绝,只要嫁予了皇子,您还愁这个丞相之位,坐得不稳当吗?” “流言传得这般快,少不得其中几位的推波助澜,您又是何必呢?” 第127章 你的箭别往我这发、求催更) 明面上是石安规劝他,但江昭荣心里也知道,这些话,分明便是他背后的人说给自己听的。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石安自觉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但凡江昭荣是个正常人,他也该知道怎么选了。 所以他站在一旁,等江昭荣自觉退场。 江昭荣眼神复杂,神态漠然,石安等了一会,却听他冷然道:“那便先押入牢中,切记,不可动刑!” 听他这话,便是不弃了。 石安:“……下官知晓。” 江昭荣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石安进了大堂,忍不住朝宋时微的方向看了又看。 不就是个义女吗?江昭荣何故对她上心至此? 她是救过江昭荣的命吗? 石安大为不解。 “大人,这……” 侍卫走到石安旁侧,请示道。 “押入牢中,先放个几天再说。” 宋时微双眸顿时睁大。 怎么回事?江昭荣呢?他不是来救自己的吗? 她还等着出去后狠狠打那些贱民的脸呢? 怎么、怎么就又要进牢了? 她猛地挣扎起来。 侍卫本对她没有防备,用的力气也极小,在她挣扎之下,竟真的让她挣脱开了。 宋时微站起来便往外面跑。 “快拦住她!” 石安一声历喝,侍卫连忙转动手中的棍子,一棍劈在她腿间,宋时微当即哀嚎一声,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快压进牢去,都仔细着点,连个女子都看不住吗?大理寺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侍卫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心中的怨气便发泄在了宋时微身上,不再控制手下的力度,疼得宋时微哀叫连连。 那一棍子用了十成十的力度,宋时微小腿已经麻痹,根本站不起来,被侍卫架起来时,她整个人惊惧交加。 侍卫架着她一路向前,途中还隐隐伸手占尽了便宜,但碍于她的身份,终究是没有做得太过火,只过了过手瘾。 牢房幽暗,虽不比诏狱那般一进去便令人遍体生寒,但也惹人心生恐惧。 侍卫架着她穿过几个牢房,宋时微抬眼,还看到了江建进和高氏。 两人早已没了在相府时的面貌,江建进瘦得脱相,囚服大得几乎能再塞进去一个人,高氏也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鬓边发白,面容枯槁。 看见宋时微,两人的眼神也毫无波澜。 宋时微心中再次漫上了恐慌,不行!她绝不能变成那样! 她必须想办法,让六皇子来救她! 两个侍卫把她丢进了里间的牢房,便落了锁离去,宋时微忍着痛意蜷缩进角落,咬破自己的指尖,又“撕拉”一声扯破自己的衣裙,在上面奋笔疾书。 自己身上的配饰还值几个钱,只要买通狱卒,将信送出去,自己便还有救! …… 江昭荣从大理寺出来后,直奔相府,进了府门,便直奔梦华苑而去。 人还没进去呢,声音便先传进去了:“时微的事,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他进了门,正要兴师问罪,便看到两个身影在桌边品茶。 正是江稚鱼和许悠然。 他嚣张的气焰顿时便弱了下去。 【这便宜爹怎么回事?就看我娘好拿捏?】 江昭荣:“……” 他轻咳一声:“这种事情终归是相府的家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让盛京所有百姓,都看咱们相府的笑话?” 许悠然冷哼一声:“她做的,我却说不得?天底下可没有这般道理,再说了,她用那催情香,想要害稚鱼和康安时,又有几分想到了相府的脸面?” 【娘怼得好,我爹这榆木疙瘩,就要好好敲打他!】 江昭荣垂下眼眸:“再怎么说,她也是相府的小姐,兄弟姐妹之间,打打闹闹本就是常事,更何况我都已经将她赶出了府,这还不够吗?” 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怒气。 许悠然简直都要气笑了。 江稚鱼也直接开口:“这嘴淹了几年啊,这么入味?这是打打闹闹吗?说难听点,这就是杀人未遂,你脖子上顶的是肿瘤吗?这种事情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笑话,有我在,还能让你欺负到娘了?】 江昭荣还是第一次直接被她怼,不禁懵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哪有那么严重,更何况,以你的身手,她怎么可能会伤到你和康安,而且……你们这不是也没事吗?” 江昭荣叹了口气,“稚鱼,你要体谅她,她从小便没了父母,往年里,也没个人教养着,难免一时误入歧途,我们要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 江稚鱼:“……” 【嘶,受不了了,我的四十米大砍刀呢?!】 【还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我这就给你一个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 眼看她真的要出门去拿东西,许悠然连忙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她,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免得她真去弑父。 江昭荣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竟真有弑父的心思,一时间,看向江稚鱼的眼神也有了些不同的意味。 “你再说什么胡话!”许悠然怒斥道:“稚鱼和康安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何偏心至此?!什么叫没事,若是有事呢?稚鱼和康安真的如她的愿死了,你会手刃她给稚鱼和康安报仇吗?!” 许悠然声音激动,看着江昭荣的眼神里满是控诉。 【他才不会,我们要是死了,他会更好地宠爱宋时微。】 江昭荣抿着唇,对上许悠然激动的眼神,如同蜂蛰了一般赶忙挪开。 许悠然听着江稚鱼的心声,心中更是冷然一片。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江昭荣先前说的,是他心腹遗留下的孩子这一说辞了。 只是心腹遗留下的孩子,为何要待她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好?为何要处处包庇着她,悉心教导? 江昭荣对着两双谴责的目光,又想起还在大理寺的宋时微,轻声道:“此事确实是时微错了,待她回来,我自会好好责罚与她,现在的情况是,要尽快将流言盖过去,免得坏了时微的名声。” 第128章 不就是想要钱吗、求催更) 许悠然看着他,勾唇冷笑:“她的名声?做出了这档子丑事,还想要名声?江昭荣我且告诉你,她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女身上来,我便留她不得了。” 她眉眼含笑,眸光却寒冷如霜雪,语气里也满是狠意。 江昭荣不禁皱起了眉:“你怎么这般心狠,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孩子。” 江稚鱼原本压抑下的怒气顿时又被激起来了:“孩子?她可是比我还要大三岁,已经要及笄了!再说了,她是没断奶还是怎么的,你还能再找出另一个为她开脱的理由吗?就知道孩子孩子!我不是草船,你的‘箭’别往我这发!” 许悠然很怀疑,要不是自己按着,以稚鱼的脾气,估计江昭荣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们终究还是父女,弑父这名声一旦传出去,许悠然都不敢想稚鱼会被天下人骂成什么样子。 该挨口诛笔伐的,从来都不该是她的稚鱼! 三番两次被女儿这般顶撞,江昭荣想出言训斥她,但一看到她燃着怒火的眼底,又想起她的心声,还是憋了回去。 气氛剑拔弩张,侍女小厮们吓得是瑟瑟发抖,半晌后,江昭荣轻叹了一口气,率先示弱道:“方才是我着急了,这事毕竟不光彩,女儿家的名声又不是单指她一人,府中的姊妹都是一脉相承,她名声有损,对素兰和稚鱼也有影响啊。” 【呦呵,不走狂犬路线了?】 江昭荣:“……” “不必多言,”许悠然已经没了和他争论的心思,“她是相府义女一事人尽皆知,不论她的名声如何,旁人也都不会牵扯到我的稚鱼和素兰身上,你也无需再多费唇舌了,她既然做了,便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江昭荣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哼来哼去的,果然和他的智商一样,都是猪来的。】 【不对,辱猪了,猪好歹还能吃!】 许悠然满心的怒气,也被她这两句童趣的吐槽逗得哭笑不得。 她往下瞟了一眼,跪着的亦巧会意,连忙起身给她们添茶。 …… 这边平静下来,那边的江昭荣刚进了房,便忍不住连摔了两个茶盏,侍女们连忙跪倒一片,桃红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壮着胆子上前伺候:“相爷……” 江昭荣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但看她面色娇柔,眼中还有几分惧怕,和强势的许悠然截然不同,心下忍不住一动。 他自然是爱许悠然的,但他喜欢的,是那个全心全意依靠着自己,娇柔、弱柳扶风的许悠然。 而不是如今这个强势,半分情谊都不讲,咄咄逼人的许悠然。 想起梦华苑的事,江昭荣便不由得火从心起,叹了好几口气。 桃红见他这般烦闷,朝他走了几步:“相爷可是身子不适?奴婢早年间跟着郎中,学过一些调理的手法,相爷若是不嫌弃,奴婢便来伺候一下相爷。” 江昭荣垂下眼眸,他实在头痛得紧:“按吧。” 桃红双眼顿时亮了一下。 她被老太太派过来已半年有余,还是头一次离他这般近。 往日里宽衣之类的活,江昭荣都是让其他侍女们来的。 她伸出一双玉手,轻轻替他按摩着肩膀,待他的身子放松下来,习惯了她的接触后,才移到上方,替他揉捏着太阳穴。 江昭荣紧皱的眉慢慢舒缓开来。 确实缓解了许多,他闭着双眼,赞道:“手艺不错。” 桃红轻勾起唇角:“相爷谬赞了,只是幼时跟着郎中学了一些,比不得真正的大夫。” 江昭荣不再开口,桃红也轻轻按着。 一股幽香萦绕在江昭荣鼻尖,他鼻翼微动:“你用的什么香?” “回相爷,是安息香。” 江昭荣轻叹了一口气,提起香,便让他想到宋时微。 他都已经做出了惩罚,许悠然却依旧不依不饶…… 他又烦闷起来,挥开桃红的手:“行了,别按了!” 桃红不知他的心思,只当是自己按重了,连忙跪下不停地求着饶:“相爷恕罪、相爷恕罪。” 江昭荣的眼神落在她弓起的脊背上,还有她发丝垂下,隐隐露出的白皙后颈上,突觉心神一荡,仓皇地挪开了视线。 不行,他答应过许悠然的,再不纳妾! 他语气冷了下来:“与你无关,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桃红连忙起身,退着往门外走去,出去后,还关上了房门。 江昭荣捏着眉心,思考着对策。 …… 牢狱内,宋时微将血书塞在衣服里,揉着自己的腿,连声叫唤着。 “哎呦……哎呦……” “叫唤什么!” 狱卒手中拿着棍子,不耐烦地在她牢房前敲了敲。 宋时微放缓声音,“这位大哥,我的腿先前被打了一棍,你可否替我喊个大夫来啊。” 狱卒本来还不耐烦地低着头,一听她这话,顿时笑了。 囚犯让狱卒帮忙请大夫的,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没脑子的,才能说出这种话。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狱卒顿时吞咽了口口水。 进了这牢房里,便是颜色再好的,最多不过半月,便蹉跎得不成样子,高氏便是个典型的例子,乍一看到宋时微这样娇滴滴的,狱卒自然是急不可耐。 他打开了牢门,蹲在宋时微面前。 宋时微看他急色的眼神,眼底满是厌恶,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凑到狱卒耳边,娇柔着声音:“大哥,我是丞相义女,你可否将我这东西,交到六皇子手中?” 狱卒的手顿在了空中。 丞相义女,还和皇子有关系? 这身份便不是他能动的。 狱卒眼神迟疑着,收回了手,有了退缩之意。 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宋时微当然不会轻易放走,她将手中的碧玉镯子摘了下来,放到他手上。 “大哥,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只要你帮我将这信送到六皇子手上,六皇子定会重重赏赐与你。” 狱卒掂了掂手上的镯子,晶莹剔透,分量又足,一看便不是凡品。 第129章 六皇子的态度、求催更) 狱卒眼珠一转,将镯子揣进袖间,又从她手上拿过写好字的布料,塞进自己胸前,才谄媚一笑:“这事您放心交给我就成,不过……” 他眼神上下扫视着宋时微:“皇子的行踪,也不是我这一介小卒能知晓的,这打点的费用……” 宋时微眼神微动。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吗? 她心里厌恶,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轻笑着伸手将自己的金镶红宝石耳坠摘了下来,递了过去。 “麻烦大哥了。” 狱卒嘴上推拒着:“这可怎么使得,”一边伸手将耳坠收了起来。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喊大夫。” 他出了牢门,落了锁,其它狱卒正坐在桌前喝着酒,吃着花生,看他的脸色,便知他又搜刮了好东西。 这牢房里搜刮出来的东西,断没有让一个人独拿的道理,他们眼神对视间,满满的不怀好意。 那狱卒显然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没等他们动手,便直接将镯子摆在了桌子上。 看他们都被镯子吸引了注意力,狱卒直接道:“里面那位让请个大夫,我去请,你们谁去把这镯子典当了?” 其余几人顿时争执起来,狱卒径直便往牢外走,出了门,便直奔六皇子府。 可是今日却偏偏不赶巧,六皇子府门前的阍人一听,便直言道:“六皇子今日与波尔王子一同游湖去了,你要交什么东西,便先放我这里,等六皇子回来,我再呈上去。” 那可不行! 若是被阍人交上去,六皇子又哪能知道他是谁呢? 说起游湖,便只有那了! 狱卒谢绝了阍人,骑着马一路狂奔。 …… 画舫内,萧晏礼正和波尔侃侃而谈,周遭围着五六个歌妓,正前方一女子正弹着琴。 琴声悠扬,她的芊芊玉指在琴弦上纷飞,她脸上蒙着面纱,一双眼睛却是妩媚动人,勾人得紧。 波尔微眯着眼,似是沉沦在琴声里无法自拔。 “这深秋泛舟,也别有一番滋味,听闻波尔王子善骑射?可惜了,若是早日来,在秋猎上,也能让我开开眼界。” 波尔睁开眼,萧晏礼笑意盈盈:“不知波尔王子要在天启待到几时?” “过完元日便走。” 与马尔扎哈不同,波尔的官话说得格外利落,他略显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是谁?琴弹得不错。” “醉月笼中新评选出来的花魁,柳柳姑娘,波尔王子对琴也有所了解?” “花魁?为何不摘了面纱?”波尔举起酒杯,直接一杯倒了下去,嫌弃地‘啧’了一声:“酒就要拿碗来喝才过瘾!” 萧晏礼抬眸,他身旁斟酒的歌妓一顿,连忙道:“怪奴家考虑不周了,不过这画舫已至湖中央了,实在是不方便回去,您便体谅体谅奴家们吧。” 波尔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酒瓶的盖子一揭,直接对嘴吹。 萧晏礼眼底满是嫌恶。 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脖间,旁侧伺候的歌妓正要拿帕子给他擦,他不耐烦地压下歌妓的手,自己伸手抹了一把。 萧晏礼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掩住自己思考的眼神。 这般做派,难不成这波尔王子并不喜女色? 那他可是好男风? “早就听闻漠北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波尔看了他一眼,突兀道:“说起来,本王子对六皇子也好奇的紧。” 萧晏礼挑眉:“哦?怎么说?” “六皇子是如何从一个痴儿恢复神智的?这几日相处下来,看六皇子的谈吐,实在是想象不到六皇子从前竟是个痴傻的。” 萧晏礼笑容一僵,目光阴翳一瞬,又瞬间转变开来:“不瞒王子,我自己也不知,只是听我的母妃道,我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便恢复了神智。” 波尔点着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沉默下来,画舫中只余柳柳的琴声,萧晏礼把玩着酒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波尔。 柳柳一曲毕,刚歇下来,便听萧晏礼道:“这画舫中,便没有波尔王子看上的姑娘?” 他手指着柳柳:“如今的花魁,而且还是处子之身,王子意下如何?” 波尔看都不看,压抑着内心的冲动,眼珠转了一圈道:“你们天启女子都含蓄得很,不如我们的胡姬泼辣,我这个人呢,不喜欢含蓄的。” 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萧晏礼勾起嘴角,也没再提。 深秋游湖的景色到底没有盛夏时好看,还没走过半程,波尔便腻了。 萧晏礼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吩咐着掉头上岸,画舫刚靠上岸边,一旁等待半天的狱卒便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 冲到半路,便被萧晏礼随身带着的侍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不要命了?!惊扰了皇子你担当得起吗?快走快走!” 眼看萧晏礼要走,自己又挣脱不了这些侍卫,狱卒没有法子,只能高声道: “六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奴才有要事要告诉您!” 他的高声呼喊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波尔本来要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抱臂站在原地看着萧晏礼。 萧晏礼皱着眉:“何人高声喧哗?把人带过来。” 侍卫们压着狱卒走上前,狱卒声音颤抖:“六皇子殿下,奴才这事,只能说与您一人听。” 萧晏礼眉头皱得更紧,点了点头。 狱卒站起来,在萧晏礼耳边低声耳语:“宋姑娘如今身在大理寺狱中,她托奴才给您送来这封信。” 他从胸前将布料掏了出来,萧晏礼接过,却没有看,而是径直收了起来。 他脸上神色莫名,狱卒猜不透他的心思,自己心里忐忑着。 莫不是牢中那人骗了自己?她与六皇子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 那自己这巴巴跑来送信,万一惹了皇子厌弃…… 狱卒心跳如擂鼓。 波尔只看到他将什么东西收了起来,正要迈步过来时,萧晏礼出声道:“你先随着他们回皇子府,我稍后还有话问你。” 第130章 渣爹出轨,和离倒计时、求催更) 狱卒这才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跟着其中一个侍卫走了。 打发完狱卒,萧晏礼侧过头看向波尔:“波尔王子可还有事?” 他眼中虽有笑意,但就是看得波尔通体一寒:“无事,方才听那人喧哗,想着若是六皇子需要帮忙,本王子还能出手一助,现下无事便是最好的,本王子先回府,不打扰六皇子了。” 萧晏礼躬身:“那我便不送了。” 波尔回了一礼,转身上了马。 等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萧晏礼这才深吸一口气:“去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侍卫领命而走,萧晏礼转身便进了醉月笼。 他径直进了三楼一个里间,转动床边的机关,床板被掀开,里面赫然是一间密室。 他纵身而下,密室里的红衣女子听到动静,立马回头。 正是半妆。 半妆警惕的眼神看见来人顿时消散,她半跪在地:“主子。” “起吧,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只有二皇子那边,最近二皇子与昙鸾走得过于密切,听说两人讨论佛法,还度化了好几个人,如今已有百姓自发信奉他们,人数一日比一日多,要不要……” “不必,”萧晏礼知道她想说什么,出言打断了她:“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皇位,没必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是。” “柳柳那边,抓紧时间安排一下,这些天来,波尔王子便没踏入醉月笼一步?” “除了今日,属下并未见到波尔王子。” 这波尔当真不好女色,自己得另想个法子了。 萧晏礼按着眉心。 本来自己最好的合作伙伴,当是马尔扎哈,他的蛊虫,定能为自己登上皇位提供不小的助力,只是如今…… 一想起马尔扎哈,他的脑海里便又浮现出江稚鱼的身影。 她背后,定有其他人指使! 或许,便是那贺言庭! …… 等萧晏礼回了皇子府,负责调查的侍卫也摸清了来龙去脉。 他跪在萧晏礼面前,禀报道:“今日清晨,宋小姐意图谋害相府大公子和三小姐的消息突然便流传开来,属下查了下源头,是街边的几个乞儿,据他们交代,是有一名女子给他们买了糖,教他们这么说的。” “查清那女子是谁了?” “还没有,只知是相府的一个婢女,”侍卫顿了顿:“好像也是她告的官,大理寺的人便直接前去宋小姐府上,将人带走了。” “下朝后,江丞相也去过一次大理寺,但并没有将人带出来,直到现在,相府那边也毫无动静。” 萧晏礼站在桌前,桌上摊着宋时微写的血书,他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去,听到侍卫说毫无动静时,指尖一停,敲击着桌面。 侍卫安静地等着,萧晏礼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不应该啊,按照江昭荣平日的性子,定是要着急着救宋时微,怎么会到如今,还毫无动静呢? 大理寺也是,江昭荣头一次要人时,大理寺便该放人了,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丞相亲去见人,石安该是以家事为由,将宋时微放出去才对,怎得却将人扣下,压进了牢呢? 萧晏礼敛眸。 “你去将那个送信的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侍卫便将狱卒带了进来,狱卒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不必如此紧张,本皇子只是有些不明白罢了,你且将她如何进得大理寺,下的牢,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又是如何让你来找本皇子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即可。” “当然,报酬也是少不了你的。” 一听这话,狱卒顿时傻了眼。 他就是一个破看牢房的,他哪知道那么多啊,就连这身份,还是宋时微告诉了他,他才知道的。 他赶忙磕了几个头:“六皇子殿下恕罪,奴才只是大理寺看守牢房的狱卒,听到宋小姐呼痛叫人请大夫,奴才担心出什么事,便进去查看,谁知宋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待奴才进去,便拉住了奴才。” 他顿了一下,又道:“她塞给了奴才这副耳坠,又央求着奴才一定要将这信交给六皇子,奴才一听是与皇子相关的,哪敢怠慢,赶忙便出来找您了。” 他说得恳切,但无意识抓紧衣摆的手已经出卖了他,萧晏礼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无碍,有这些消息也是好的,来人,去账房给他取五十两银子出来,麻烦你,再给本皇子带个话。” 许是他亲切的语调麻痹了狱卒警惕的神经,狱卒终于抬起了头,声音颤抖:“不麻烦、不麻烦。” 只是带个话,便有五十两银子! 这泼天地富贵! 萧晏礼执笔写了几句,装进信封里,递给狱卒。 “大理寺若有什么消息,你便第一时间告知我。” “奴才晓得,多谢六皇子殿下!” 狱卒领了银子拿了信,高高兴兴地出了府,侍卫忍不住开口:“殿下,那人分明是撒谎……” 他的话淹没在萧晏礼的眼神里。 “本皇子当然知道。” 他现在需要一个传话的人,宋时微的事一定另有蹊跷,江昭荣没有动作前,自己也必须按兵不动。 本来自己在皇帝眼中的疑点已经够多了,没必要此刻为了救她,再惹得皇帝生疑,毕竟自己明面上可是与她并无交集。 此刻不救归不救,但她毕竟是自己在相府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探子,也到不了弃的地步,唯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她,再看看其他变化才行。 “对了,你盯着些,等此人传完话,便杀了吧,能被钱收买,终归也是个嘴不严的,留着,反而是个祸害。” “是。” …… 牢狱内,宋时微盼了一天,昏昏欲睡之际,才听得外面的脚步声。 她猛地睁开了眼,正是狱卒。 她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不等他说话,便迫不及待地问:“如何?信送到了吗?六皇子可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要来救我出去了?” 见识过了六皇子的态度,狱卒自然不敢轻慢她,当即压低了声音,从胸前取出了那封信。 第131章 全部都补回来、求催更) 宋时微急忙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 纸上只有短短三行字,宋时微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尤其是那个等字,就好像揭开了她的天灵盖,往里面浇了一盆冰水一样,让她浑身发颤。 狱卒一直把着风,担心旁人看到这一幕,没看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催促道:“还没看完吗?若是被旁人发现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时微这才回过神:“看、看完了。” 狱卒伸出手:“给我,我去烧了。” 宋时微递给了他。 牢门落了锁,宋时微也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为何不来救她?为何他也要,让她等呢? …… 相府内,因着相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每个人做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得主子们生了气,就连封院了的老太太,也听到了风声。 “昭荣和他的正妻吵起来了?” 老太太正拿着汤匙喝汤,说话间语气里都难掩快意,就差说一句吵得好了。 当年她便看不上许悠然,若不是昭荣还需许家的助力,她是怎么都不会松口让许悠然进府的。 后来许家落魄了,她便更瞧不上许悠然了。 之前另一个杜氏还挺得她的心,但现在看来,也是个不安分的,居然还敢伸手打她! 况且江昭荣一直在她那,除了刚开始带进府的那个丫头,直到现在,肚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都是些不中用的! “这次是因着什么?他平日里不是宝贝他们宝贝的不得了吗?怎得这回就吵起来了?” 前来禀报的侍女闻言犹豫着,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随即道:“是、是因着宋小姐。” “时微?关她什么事?有话便全说出来,再吞吞吐吐的,便赏你几巴掌,丢出去!” 侍女闻言一抖,一骨碌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尽数秃噜了出去。 老太太的眼睛越睁越大,双手颤抖着,手中的碗也抓不住了,掉在地上应声而碎,汤还冒着热气。 “胡闹!简直是胡闹!此事怎么能流传出去?这往后,盛京人看我们相府,岂不是再看一个笑话!” “快去,把相爷叫过来!快去!” 她重重地拍着床边,侍女赶紧匆匆退了出去。 江昭荣本就为此事心烦不已,一听侍女说老太太叫他,还是因着宋时微这事,当下便沉了脸色,扬手便甩了侍女一巴掌。 “混账东西,明知老太太还在养病,偏偏说这事去刺激她,你安的什么心?!这等恶毒的心思,我相府是留你不得了!来人!将她打死,丢出府去!” 侍女没想到他竟生这么大的气,捂着脸,泪水不停地流,嘴里也不停地喊冤。 桃红上前几步:“相爷,依奴婢看,此事也不能全怪她,老太太问话,她又岂敢不回呢?但说到底,也怪她嘴不严,便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江昭荣冷眼看着桃红,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善。” 听着是嘲讽的话,但总归语气是缓和下来了,侍女感激地看着她,连声道谢。 门外的小厮将侍女拉了出去,桃红走到江昭荣身后,轻车熟路地帮他按着太阳穴。 “相爷的头痛可好些了?” 熟悉的香味传来,江昭荣紧皱的眉心也舒缓开来,他的脑子停滞不动,脱口而出:“宋时微之事,你怎么看?” 桃红动作一停,十分惶恐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妄议。” 江昭荣本来说出口便有些后悔,看她这样,心中怜惜之意占了大半:“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恕你无罪。” “起来,接着按。” 桃红站起身,接着给他按。 像是打开了话匣一样,江昭荣将当日之事尽数说与她听,说出来后,江昭荣沉沉呼了口气,只觉身体都轻松不少。 “若是找个替罪羊呢?那石安不是说,没有证据大理寺不能放人吗?只要找个替罪羊,伪造一些宋小姐被人陷害的证据,宋小姐岂不是便能出来了?” 江昭荣轻叹一口气:“哪有那么简单,若是随便找个替罪羊便能解决,我又何须这般烦恼?” 桃红眨着眼:“自然不是随便一个,当然要找宋小姐身边经常伺候的,又能说得上话的,奴婢看那个春秀就不错。” “春秀?” “她是宋小姐的贴身婢女,想要在宋小姐身上放点什么轻而易举,更何况,奴婢先前听其他人提过,春秀有个嗜赌的弟弟,当日债主上门,若不是宋小姐慷慨替他们一家还了,春秀怕是早便死了。” 江昭荣还是头一次听到还有这般渊源,忍不住坐直了身,桃红看他这般模样,轻笑出声:“如今也算是还宋小姐的救命之恩,春秀定当不会拒绝,只要伪造好了证据,让她一口咬定是自己陷害的宋小姐,不仅宋小姐能从牢中出来,她的污名也能洗清。” 江昭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听她说完,越想越觉得可行,赞叹地看着她。 夜已深了,心中解决完这桩大事,江昭荣身心畅快得很,用完膳后,头一次没有屏退桃红,而是留着她近身伺候。 江昭荣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写的正是春秀的认罪状,桃红在他身侧,一字一句地看着改过去,昏暗灯光下,江昭荣看着她的面容,闻着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桃红双颊染上绯红,含羞带怯道:“相爷……” 江昭荣抿着唇,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桃红吓得惊叫一声,垂下了头,不敢看他。 没关系,只是侍女而已,只要不给她名分,便不算是坏了当初的誓言。 而且只这一次,许悠然也定是不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其余人皆是三妻四妾,自己不过是睡个侍女罢了,更何况,也没有哪家的夫人一直赶着丈夫,不与他同房的! 江昭荣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服着自己,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桃红生怕他不再继续,也顾不得演什么羞怯了,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轰”的一声,江昭荣的理智顿时像被火烧断一般,抱起桃红,便往床上走去…… 第132章 江昭荣的头像皮球、求催更) 桃红醒时,江昭荣早已上朝去了,屋内侍候的侍女听见动静,连忙走上前来伺候。 侍女为她穿衣,桃红轻咬着下唇,贝齿隐现:“相爷他走时,可曾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相爷只是让奴婢们轻些,莫要吵醒了您,”侍女轻笑着:“依奴婢看啊,等相爷回来,便要给您个名分了。” 桃红眼里满是笑意,嗔道:“胡说什么,被主子们听见了,咱们可都别想好!” 她话虽这么说,眉眼间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侍女又是一阵吹捧,直捧得她心都飘起来了。 洗漱完毕后,桃红径直去了江昭荣的书房,捧着她的侍女则悄无声息,溜进了梦华苑。 梦华苑内,江康安正和许悠然谈话。 他掏出一封信,递到许悠然面前。 “这是外公让阿福捎过来的信,老家那边也查到了可疑之人,人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娘且安心。” 许悠然迫不及待接过,一字一句地看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 江康安拿着手帕为她拭泪。 正在这时,亦巧的通传声自外面响起:“夫人,婉儿有话前来禀报。” 许悠然擦开了眼泪,将信放好,才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婉儿走进来跪在地上:“夫人、大公子。” 许悠然点头:“起吧,那边如何了?” “如夫人所料,相爷昨晚上果然临幸了桃红。”婉儿徐徐起身,垂着头低眉顺眼:“相爷去上朝时,还特意吩咐了奴婢们小点声,不准吵醒她。” 江康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许悠然吩咐道:“知道了,你去亦巧那领五十两赏银,仔细着些,莫要被旁人发现了,还有,你也是个聪慧的,想必是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婉儿连忙跪倒在地:“夫人放心,婉儿晓得的。” 等她出去,江康安才开口:“爹他临幸了桃红?” 许悠然轻笑着:“还是稚鱼提醒了我,我便让亦巧寻个人去看着。” 他若自己临幸了最好,若是没有,宋时微那催情香,也正好帮了一程。 许悠然看着江康安担忧的神色,宽慰着他:“娘没事,你自小便聪慧,想必也是知道娘的意思了。” 江康安放在桌边的手握紧。 许悠然看在眼里,也没在说话。 孩子大了,自有自己的主意,康安如今年纪也到了,先前是因着伤,娶妻生子一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稚鱼治好了他,怎么着,也该去看看其他的贵女们,早日成家,才是好的。 “我之前听说,爹与娘大吵了一架,可是因着宋时微?” 许悠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闻言轻点着头:“是。” 江康安敛眸,不再言语。 许悠然亲自倒了两杯茶:“不说他了,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贵女?” 江康安轻抿了一口:“我现下都还未立业,哪可成家。” 许悠然不赞同地看着他:“都道先成家后立业,怎得在你这边却是反过来了?” 江康安一顿,拉出江稚鱼做挡箭牌:“还不是妹妹太优秀,娘您想,妹妹如今不过十二岁,便已是天启第一女官,在圣上御书房伺候的侍书了,而她的哥哥我,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不是,当然应该先立业了。” 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许悠然叹了口气。 江康安怕她再提起,连忙道:“稚鱼呢?她今日是不是也没去御书房啊。” 提起江稚鱼,许悠然脸上浮现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是,说是圣上让她休息,她要把这几日来失去的觉,全部都补回来。” 江康安脑海里想象着江稚鱼恶狠狠说这句话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出声。 许悠然也忍俊不禁,她摩挲着茶盏,片刻后突然起身向书案走去,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搁笔后拿起来递给江康安。 “这封信,你亲自送到你外公手里。” …… 同一时刻,在御书房向皇帝汇报自己和波尔行程的萧晏礼,看到御书房内只余皇帝和福平二人,微眯起眼睛。 江稚鱼呢? 听完他的汇报,皇帝斜了他一眼:“就这些?” 萧晏礼佯装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疑惑抬头:“父皇?” “朕听说,你们游湖后,曾有一大理寺狱卒在岸边高呼,有要事要向你禀报,是与不是?” 皇帝紧紧盯着他,萧晏礼的神情从疑惑——深思——恍然,过渡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确实忘了提及这件小事一般。 “确有此事,之前府上没有主子,那些侍女小厮们便大了胆,更有偷窃府上财物典当了的,我回府后,便惩戒了一番,其中严重的,便送去了大理寺。” 他轻笑一声:“这狱卒被人蒙蔽,一听是我府上的,不敢耽搁便来寻我,我念其赤诚的份上,便未处罚他,说清缘由后,便让他回去了。” 萧晏礼勾起唇角:“儿臣是想着不过是个小事,且与波尔王子无关,实在是没必要说出来。” 他说得真诚恳切,皇帝打量的视线扫视他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若是稚鱼在便好了,她能直接给自己答案,也省得自己在这劳心伤神地猜了。 萧晏礼看他收回目光,便知自己是暂时打消了他的疑虑,他心里也暗暗警惕起来。 皇帝待他,已经不像是待那个痴儿毫无防备了。 自己突然恢复神智,皇帝对他的疑心,甚至比对其他几位皇子的疑心还要大。 萧晏礼握着拳,名义上是信任他,让他去接待波尔王子,实则,是借这次接待的机会,来试探自己罢了。 想必自己和波尔在画舫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一字不差地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吧。 萧晏礼心中冷笑。 他舔舔唇畔:“父皇,今日怎么不见江侍书?可是病了?” 皇帝看着周折,头也不抬:“她这几日太累了,还是个小姑娘呢,让她歇息几天。” 第133章 干厨师的吧,这么会甩锅、求催更) “你问这做什么?”皇帝目光狐疑。 萧晏礼笑道:“往日一进御书房便能瞧见江侍书,今日不见人影,还略有些不适应。”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皇帝眼底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只是休息几日,之后便回来了。”皇帝敷衍着回了一句,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没再看他。 “是,父皇,儿臣告退。” 萧晏礼起身行礼退出去,眼里满是疑惑。 皇帝对江稚鱼那般荣宠,这么快便淡了? 他当然不会信皇帝让江稚鱼休息的鬼话,之前那般盛宠她,也不可能一夕之间便淡了,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让江稚鱼,去办什么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萧晏礼顿时如醍醐灌顶。 不错,只有这个可能才是最为合理的! 但是,是让她去办什么了呢? 是与马尔扎哈尸身里莫名消失的蛊虫有关,还是与萧初霁有关,或是,与醉月笼刺杀他们的人有关? 若是后者,那她有没有查到刺客身上的标记?有没有查到自己身上? 萧晏礼满脑子都是问号。 …… 江昭荣回府,刚进书房,桃红便迎了上来。 “相爷,奴婢已经着人打探过了,宋小姐府上周围都是大理寺的侍卫,若想将此事告知春秀,需乔装打扮一番,奴婢不敢擅自做主,便让那人在府外等着消息。” 江昭荣看着她,不发一言。 桃红本还说着话,被他的视线吓到,声音越来越小:“相爷,怎么了?” 江昭荣闭着眼睛:“无事,今个也不用你在旁伺候了,去外头叫一个进来。” 仿佛一盆凉水迎面泼了过来,桃红心生寒意的同时也愣在原地。 听他的语气,桃红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在体恤自己,这分明、分明是想将远离了她。 她眼眶泛红,但也不敢质问与他。 一个奴婢,相爷临幸便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奢求什么呢? 她垂着头,声音略带一丝哽咽:“是,奴婢知晓了。” 她若是撒泼打诨质问自己,江昭荣还能硬下心定她个罪扔出府去,但偏偏她没有一丝怨恨地认了,甚至没多问一个字。 倒是让江昭荣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可这几分不忍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定,府中已经有一个杜氏了,若是让许悠然知晓了,怕是再也无转圜余地了。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也正因如此,江昭荣也没发现桃红比寻常慢得多的步子。 桃红慢慢走着,希冀着他能叫住自己,临出门前还扭头看了江昭荣一眼,却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桃红眼里满是幽怨,愤恨着出了门。 在院外指了一个侍女进去伺候外,桃红便站在了院外,江昭荣抬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院外风声阵阵,桃红一直在屋内伺候,穿得本就单薄,风一吹过来,便冷得缩了缩脖子。 江昭荣一抬眼,便看见她冷得颤抖还要打扫院子的模样。 他微皱起眉,吩咐道:“你去,将桃红叫来。” 侍女领命出去,不过片刻,桃红便走了进来:“相爷。” 江昭荣轻点头:“你方才说,你已找好了人?可靠吗?” 屋内暖意柔和着桃红冻得有些僵硬的身躯,她点着头,声音颤抖道:“回相爷,是奴婢的远房表弟,前几日刚来京中投奔奴婢,为人老实本分,嘴严得很。” 江昭荣抬眼看她,桃红微垂着头,发丝倾泻而下,挡住了她的面容,江昭荣心里突生起几分不满足。 罢了,不过是个侍女而已,左右也不敢乱说,自己同她置什么气呢。 他轻叹口气:“行,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别让人认出来。” 桃红应了声是,便起身往外走,这一回,江昭荣叫住了她:“留在屋内伺候吧。” 桃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过身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是,相爷。” …… 江稚鱼这一觉睡得称得上是天昏地暗,她迷迷瞪瞪醒来,看见自己床上多出来的金丝帐,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我最大的能耐就是躺着不动!】 “噗——” 听到外面的憋笑声,江稚鱼掀开帐子,便看见江素兰站在外面,旁边还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品。 江稚鱼:“???” “姐你发财了?” “发什么财,”江素兰轻笑着:“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 江稚鱼更懵了:“给我?” “对啊,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是你卧病在床,从午时开始,各位大臣的礼品便络绎不绝地送来了,府里的侍女也都一一解释过了,送礼的那些小厮也皆说了,送出的礼,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推辞不过,娘便吩咐着,都搬你院中来了。” 【嘶,这可真是闹钟一响,黄金万两。】 【钱来钱来,钱这不就从四面八方来了吗?】 【礼咱们当然也不能白收,一会看看名单,免费送他们家的男丁一套绝育、啊不是,壮阳套餐!】 江素兰:“……” 她脑子里自动忽略掉妹妹不矜持的话。 笑道:“对了,先前爹不是也将那些银子送到你这里了吗?你放到哪里了?我差人给你放过去。” 那些东西都在她空间里躺着呢! 江稚鱼摆着手:“不用,我自己来便好。” 她下了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今天什么也没干,但是还是辛苦我了。】 江素兰:“……” 辛苦!辛苦你睡了一天了。 江稚鱼掀开箱子,黄闪闪的金光险些闪瞎了她的双眼。 【啊,剪秋,本宫的眼睛!】 本、本宫? 江素兰眨了眨眼,这称呼可不敢乱用啊! 江稚鱼摸着金子,爱不释手,江素兰含笑看着她,紧接着,便看她手一抖,抬起头看着她:“姐,爹没再去找娘吧?” 那天江昭荣说的话实在是太过逆天,江稚鱼还记得自己还梦到了他。 “没有,自那日吵过以后,爹一下朝便去了书房。” 江稚鱼松了口气,想起了昨晚的梦。 【江昭荣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卖皮球,卖的就是江昭荣的头!】 解气! 第134章 真相只有一个!、求催更) 江素兰:“……” 虽然不知百货大楼是什么,但她也能从江稚鱼的语气里,听出满满的怨气。 他们当日究竟说了什么? 江素兰心中满是好奇。 …… 与此同时,守在宋时微院外的桃红远房表弟曾菊,也收到了桃红传来的消息,和一份认罪书。 宋时微虽然下了狱,但碍于她和丞相的关系,外面把守的人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曾菊将一个银元宝塞进了守卫的手中,没费什么功夫,便混进了院内。 春秀这几日一直忧心着,急得嘴边都起了一个大泡,食不下咽。 她走到院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这都几天了,相爷应该收到消息了才是,怎么还没动静呢? 她想着,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来人捂着她的嘴,托着她进了房中才开口:“别喊,我是相府派来的。” 春秀疯狂点头。 曾菊这才松开她。 他一松手,春秀便迫不及待道:“外面如何了?相爷可是收到了消息?为何小姐还没被放回来?” 曾菊叹了口气:“此事,还需要你的帮助。” 听他这么一说,春秀心里登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勉强扯起笑容:“我?我一个弱女子,能帮什么忙?” “当然能,”曾菊轻笑着,眼神满是恶意:“只要你将这罪认了下来,言明是你陷害的宋小姐,大理寺有了证据,定会放人,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让她去顶罪?! 春秀微张着嘴,心跳顿时加快:“这、可、可我并不会调香啊!” “不需要你会,也没人在意你会不会,重要的是,只有你,能将这东西放在宋小姐的身上。” 曾菊耸了耸肩,不甚在意道。 春秀慌了神,心跳声也如擂鼓一般。 “不……”她以为她喊出的声音足够大,但实际上却像是蚊子扇动翅膀那般,曾菊一时间都没有听清。 但这并不妨碍他根据春秀的表现,来猜出她说了什么。 曾菊摇了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一家先前被债主讨债时,若不是宋小姐,你们一家岂能有一个活口?如今也不过是将这条命还给你的救命恩人罢了,做人,总不能那么自私。” 春秀指甲深深掐进手掌心,留下几个红印。 她看着曾菊,眼神中略带疯狂:“我呸,什么救命恩人,真当我不知道,那些人分明就是她派去的!” 这倒是和桃红告诉曾菊的有差异,不过,曾菊勾起唇角,与他何干? 看春秀的表情,劝说这条路,在她这里显然是走不通了,那便只有换一种法子了…… 他倾身上前,袖间滑落一把匕首,右手攥住,放于身后。 春秀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但看着他步步逼近,脑海中也警铃大作,掀起桌子便往门外跑去。 曾菊没想到她这般警惕,一时不察被阻挡了一下,眼看春秀快要跑到门口,他三步并作两步,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了回来。 尖叫声被他的手捂住,曾菊将匕首直直插入她的胸口,等她彻底没了动作,才抓起她的手握紧了刀柄,装作是她自杀一般。 摆好姿势,又将认罪状放在她的手边,曾菊整理了一下衣襟,从侧门走了出去。 他并未离开,而是躲在巷口,观察着。 直到一声破空的尖叫声传来,守卫皆跑进了府里,曾菊才转身离去。 …… 大理寺内,石安正坐与堂上,底下的守卫哆哆嗦嗦禀报着:“小的们一直在门口守着,听到一声尖叫声,冲进去一看,便见她倒在房中,旁边还放着一张认罪书,似是……良心发现,畏罪自杀。” 石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言道:“去请江相。” 这份认罪书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但石安不得不说,这份认罪书,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管它是什么良心发现、畏罪自杀,还是另有隐情,只要有证据和犯人,够他像上面交差,不得罪人便行。 一炷香后,江昭荣才姗姗来迟,只是那脸色,实在不像是喜悦的脸色。 石安刚勾起唇角,便看见江昭荣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正是江稚鱼。 【我看看怎么个事,谁自杀了?】 江昭荣:“……” 江昭荣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就不该多嘴那么一问,恰好被江稚鱼听到了,怎么都要跟着他过来。 受害者自己过来了,石安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心虚。 江稚鱼轻声开口:“我听说,宋时微的侍女写了认罪书,承认是她陷害的宋时微,还在院内认罪自杀了?” 她简单的一句话,石安却从里面听出了满满的嘲讽。 他额间冷汗滑落:“是,许是良心发现,过意不去了。” 江稚鱼再次轻笑:“良心这个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存在唤醒一说,我以为,石大人深居官场,因是比我这个小姑娘,更懂得这个道理。” 【还良心发现,祖上是干厨师的吧,这么会甩锅。】 石安冷汗连连,你哪是小姑娘啊,这么大的压迫感,你是小祖宗还差不多! 他无助的眼神频频望向江昭荣。 江相,你说句话啊! 别杵在那边像个柱子一样了,她是你女儿啊,你说句话啊! 许是收到了他的求助视线,江昭荣开口:“稚鱼,凡事总有例外,你怕是不知,时微她曾是这个侍女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做了此事,心中难免有所愧疚,日思夜想,深知不能害了恩人,这才畏罪自杀。” 【编得好,这要是有个编瞎话大赛,你不是第一名我都要去现场喊黑幕!】 江昭荣:“……”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救命恩人?那这侍女为何要害我和大哥呢?” 江昭荣垂眸:“是她痴心妄想,肖想康安,得知时微要与你们一同去醉月笼,心中便起了这个心思,因怕自己身上的香被时微发现,于是伺候的时候,偷塞进了时微身上。却不曾想你们三人同去,除了阿福,并未带其他人。” 第135章 犹豫就会败北、求催更) “做了那档子事,她自然不敢承认,一听你们都在怀疑时微,她更是放下了心,想着时微也是相府小姐,便是罚,也不会太厉害。” “结果不曾想夫人竟要将她赶出去,春秀心中有愧,便来找我自请,去那院中照顾时微。” 江昭荣脸不红心不跳。 春秀并没有自请,是他派去的,不过如今已死无对证,他这般说,还能加深一下春秀畏罪自杀的可能性。 江昭荣轻叹一口气,继续道:“这认罪书上也写了,几日来,她深觉愧疚,无法安睡,但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直至大理寺的人找上门来,她看时微几日都未曾归来,这才醒悟,无言面对时微,才选了自尽的法子。” 江稚鱼看着他,眼睛眨都不眨。 【编,接着编,这么懂她的心路历程,你比那春秀还春秀!】 江昭荣:“……” “石大人,春秀的尸身呢?怎么只有一张认罪书?” 石安现在一听她说话就汗流浃背,他谄媚笑道:“那种东西,何苦抬上来污了江侍书的眼呢?交给仵作便是。” “话可不能这么说,”江稚鱼明目张胆的内涵江昭荣:“有的时候,死人也能说话,而且说的话,可要比活人可信多了。” 石安:“……” 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对父女怎么回事? 他偷偷抬眼瞟向江昭荣,看他脸色阴沉,连忙垂下了头。 本想着让江昭荣来,简单走个过场,自己再将那认罪书一往上呈,人一放,这不就万事大吉了? 可偏偏现在这般情况…… 石安纠结着,看江昭荣没有表态,一咬牙,让人将春秀的尸身抬了进来。 春秀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她的右手握在上面,血迹早已凝固。 江稚鱼看过去,便发现了端倪。 若真是自杀,她定是从习惯拿东西的手的对侧切向习惯拿物手方向,且下手时,也是沿着斜下方切入。 而不是这般直筒筒的插入胸前。 更何况,由于生前本能害怕疼痛,所以伤口一般都较浅,还有可能不止一道伤口。 江稚鱼蹲在春秀尸身旁,趁石安和江昭荣放松警惕,突然扬手一推,将尸身侧翻。 “唉——” 石安伸手正欲阻止,江稚鱼已经看到了那贯穿春秀身体的匕首,又将她平放好。 果然如此。 【真相只有一个!】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江稚鱼迎上石安和江昭荣诧异的视线,掷地有声道:“她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谋害了她!” 江昭荣和石安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江昭荣咬着后槽牙。 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石安皱眉开口:“江侍书可有证据,若没有,还是要等仵作验过尸后,才好定夺。” “自然有,证据便是她身上的这把匕首。” 江稚鱼指着匕首,将先前的推理说了一遍,紧接着,又侧过身,指着春秀身体透出来的刀尖:“贯穿身体,如此深的创伤,必是他杀无疑。” “这……” 石安语塞,余光不停看着江昭荣。 江昭荣却不看他,双眼紧盯着江稚鱼。 “石大人,据我所知,大理寺的侍卫一直守在宋时微院前,那么,凶手是如何避开守卫,杀了春秀呢?” 石安脸色一变。 不行,大理寺可不能牵扯进这趟浑水里。 他大喝一声:“来人!将守在宋时微院前那几人都带上来!” 侍卫应声前去,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将四人尽数带了上来。 正门两个、侧门和后门各一个。 四个守卫齐齐跪在地上。 “你们几人,今日都曾放了什么人进府?如实招来!” 守卫们一迭声喊着冤枉:“大人明鉴,属下们守在院前,并不敢放人进去,往日便是进人,也要盘问几番,搜过身才可放行,今日更是无人进去。” 石安一一观察着他们的神情,江稚鱼也看着几人的动作。 江昭荣微眯着眼,也不知那桃红的表弟是如何进去的,可是买通了守卫?若真是买通,那买通的,是哪一个呢? 收了曾菊银元宝的那个守卫明面上不动声色,被衣物包裹下的身体却早已紧绷得不行。 他要是早知道那人进去是为了杀人,就是把这银的换成金的,他也不干啊! 晦气! 他心里咒骂连连,面上却不敢让人看出来。 石安也不想在这堂上审出什么来,便道:“将这几人压入牢中,严刑拷打,务必从他们嘴里翘出话来!” 侍卫领命将人带下去,转身之际,只听江稚鱼开口道:“站住。”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侍卫心中一惊,顿时停下了脚步。 石安沉着脸,“江侍书,可是发现了什么?” 江稚鱼轻勾唇角:“地上好像掉下了什么。” 一听此话,本就做贼心虚的守卫仓皇捂着胸口,感觉指间传来硬硬的触感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动作一顿。 他僵硬地抬起头,便看见江稚鱼含笑看着他的眼眸,寒意顿时袭来。 除了江稚鱼,其余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他突兀的动作,眼神中满是惊疑。 【哎嘿,诈出来了吧。】 江昭荣眸间深思。 守卫一看石安的脸色,当即跪了下来,哭诉道:“大人!是属下一时犯了糊涂,但属下是真不知他打的是这等心思啊,属下以为、以为……” 他深吸一口气,其他守卫皆有了不好的预感,心跳刚加快几分,便听他道:“属下以为他也是进去,敛一点财呢,大人可问问其他人,他们都是这般行事的。” 其他守卫们:“……” 你他娘的,还玩上拉踩这一套了是吧? 好好认罪供出人不就行了! 扯他们做什么! 石安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其他守卫们见此情形,也只能赶紧跪了下来,连声喊着饶命。 【好家伙,这拉人下水的能力杠杠的。】 江昭荣听着江稚鱼的心声,却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以此人的心性,若是知道曾菊的身份,定是第一时间便供了出来,而他却没说什么,只是供出了同僚。 可见是不知其身份的。 第136章 查一次宋时微真正的身世、求催更) 江昭荣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也是来了个好消息。 石安猛拍着桌子:“你放进去的是何人!” 守卫垂着头,声音颤抖:“大人,我也不知,他只是给了属下这枚元宝,属下便让他进去了,至于身份,属下是真不知啊。” 旁边的侍卫将他手中的元宝呈给石安,石安摩挲了几下,又道:“那人长相和身高呢,都记着吧?” “记着记着,那人比我稍低些,眉上有颗黑痣,听其口音,不似京中人,倒像是西北那边的。” 许是害怕受刑,守卫将曾菊的特征全盘托出,连带他们说的话,也丝毫不敢有所保留。 一旁的人边听他的描述,边将画像画了出来,拿去给守卫瞧,待守卫看过,石安才挥手,让侍卫将通缉令贴出去。 石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粗声粗气道:“还不快将他们押下去,每人各领五十鞭!” 侍卫领命,赶紧将哀嚎不已的几人拖了出去。 堂内回归寂静,石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陪笑道:“让两位看笑话了,石某实在是驭下无方,愧对大理寺卿之职啊。” 江稚鱼和江昭荣并未说话。 石安干咳了两声,又道:“春秀既是被人谋害,那这认罪书,自然也是当不得证据,江相莫要怪罪下官。” 他这么说,江昭荣丝毫不感觉意外,早在江稚鱼非要跟着他前来时,他心中便隐隐有了预感,这次前来,估计是成不了事了。 他起身,向石安告辞。 江昭荣走了,江稚鱼自然也没必要呆在这里,也慢慢悠悠地出去了。 大理寺门口,江昭荣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轻启唇:“稚鱼,我们谈谈。” 身后并未传出回应,江昭荣只当她还在为当日生气,轻叹一声:“你与时微都是姐妹,自小朝夕相处,如何非要闹到如今这等地步呢?” “你这几日未出府,却是不知外面的人将相府传成了什么地步,名声对女儿家何其重要,府中有一个残害自家姐妹的人,说出去,也是不光彩的,莫说时微,便是你与素兰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江昭荣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初时见她未回应,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越说,便越不对劲起来。 既没有顶撞的声音,连她的心声都未曾听到…… 江昭荣猛地一回头,便看见大理寺的侍卫站在他身后,一脸的局促不安。 江昭荣:“……” 侍卫看他回过头,挠了挠头,憨厚一笑:“江相,石大人让我送您出来。” 江昭荣眼神越过他的肩膀朝后望去,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侍卫轻声道:“江侍书在您身后走的,我一抬头,便不见人影了。” 所以自己先前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 江昭荣捏着眉心,抬起手示意他别再跟着,下了台阶,便直直钻进了马车内。 …… 江稚鱼老早就看到江昭荣站在台阶上的背影,虽然道德绑架绑架不了她,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江昭荣打死的冲动,选择眼不见为净。 天色尚早,她也不想回去,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阳光顷照在江稚鱼身上,她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起初穿越过来,因着占了原主的身体,江稚鱼便想着为她挽救家人,不再让她们走上先前的老路。 可越是相处,江稚鱼越觉得自己与这具身体间,似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这种联系便是她穿越到此的理由? 她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以及过往的人群,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恍如隔世了。 她这么想着,忽见前面一位红衣女子,紧跟着一人,那两人江稚鱼都无比熟悉,正是胡月和江康安。 江稚鱼:“!!!” 她顿时来了精神,飞身上树,站在树杈子上俯视着他们。 “胡姑娘,找我可有何事?” 江康安自伤好之后,还是头一次被女子当街拦下,看着她如此飒爽,心中升起了几分好感。 胡月也是一时冲动,她一直派人盯着相府,好不容易才遇到江康安单独出门,探子回报消息后,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冲出来,等胡月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江康安的面前了。 胡月紧张的手指不停搓来搓去,“江公子,伤可好些了?” 江康安微愣,树杈上的江稚鱼更是怒其不争地拍了下大腿。 【他都活蹦乱跳站你面前了!这不废话文学吗?】 江康安:“!!!” 他这次是真的惊了,自己怎么听到稚鱼的声音了? 他左右看了看,愣了一下,随即抬头往树上看去。 【vocal,大哥不会发现我了吧。】 江康安:“……” 他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含笑道:“有劳胡姑娘费心,已经大好了。” “那便好……”胡月脱口而出,迎着江康安的视线,又放低了语速:“我的意思是……” 她吞吞吐吐,看着树上的江稚鱼都急了。 【加油啊姑娘!犹豫就会败北啊!支楞起来!】 江康安看着眼前的胡月,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想法。 她不会…… 仿佛听到了江稚鱼的心声一般,胡月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她已经错过一次了,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会退缩的! 她退后一步,对着江康安行了一礼:“实不相瞒,江公子,自那日你救下我后,我便倾慕与你,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忘了那件事,但是那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倾慕你。” 【啊!多好一姑娘啊,都不把之前做的事情告诉大哥,怕大哥知道了便不好意思拒绝她了吧。】 之前做的事情? 江康安眼神里满是疑惑,他倒是还记得自己先前救她一事,只是过去太久,记忆也已经模糊了,但除此之外,他们应当是没什么交集了才对。 江康安看着眼前忐忑,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胡月,轻叹了一口气,也对她行了一礼:“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第137章 她是碰一下也嫌脏、求催更) 言下之意,便是说我配不上你。 胡月早已料到他会拒绝,但真正听到的那一刻,还是心痛了几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灿烂一笑:“江公子何必自谦,那么,便不打扰江公子了。” 胡月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同他说,但她怕继续呆下去,眼泪便止不住了。 总之,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江康安目送着她,看她跑远后,才开口道:“下来吧。” 【啧,果然发现了。】 江稚鱼从树上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刚刚听到的话,断不能与任何人说,传出去,对胡小姐的名声不好。” 江稚鱼拍着胸脯,“放心,我嘴最严了。” 两人结伴回府,江康安从太师府中出来后,便让车夫先将马车送回了府内。 江稚鱼在他身侧走着,从路边随手薅了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摇着,轻声道:“大哥你这是去哪了啊?” “去了外公府上,娘写了封家书,让我交给外公。” 想到那信的内容,江康安便握紧了拳。 他从前,一直以为爹娘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其中虽有个杜氏,但爹的心,一直还是向着娘的。 直到亲口读了许悠然的家书,江康安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想起这事,江康安便觉得如鲠在喉,不欲再谈。 他转头看向江稚鱼,想必稚鱼是早便知晓了,才会提醒娘的吧。 江康安看着她,却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其他:“你呢,今日又是因何出府?” 江稚鱼将如何撞见大理寺派来的人和江昭荣的谈话,和春秀的尸身及认罪书,还有被贿赂的守卫之事一并说了,江康安轻点着头,长睫遮住了他眼中的思绪。 如此看来,爹为了救宋时微,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为什么,让他连两个亲生子都不顾,却偏帮一个外姓人?便是从小养到大的情分,也不该蒙蔽他至此啊。 江康安眼眸深邃,看来是有必要,查一次宋时微真正的身世了。 …… 江昭荣回了府,进了书房,冷言道:“桃红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他声音隐含着怒气,侍女们匆匆退下,桃红心里暗叫不妙,但还是扬着笑容迎了上去:“相爷……” “你那个表弟是怎么办事的!”江昭荣直接打断她,桃红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说时微是春秀的救命恩人,堂上让她出面做个证,将事情顶下来便了了,可现在呢,他杀了春秀,杀便杀了吧,掩饰也不会掩饰,一眼便被人看了出来!” “如今没了春秀,想要救时微,更是难上加难!” 他越说脸色便越发阴沉,桃红听得也是心惊胆战,连忙跪了下来。 她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相爷,奴婢还没收到他的消息,但表弟做事一向严谨,此番杀了春秀,定也是无可奈何。” 江昭荣抬起眼眸:“你还要为他辩解?” 桃红顿时噤了声。 看她还算是乖觉,江昭荣挪开了视线,不再看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外面的路都被封死,如今唯一的一条路,也便只有许悠然了。 江昭荣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也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态,总之,一想到要去见许悠然,他便头痛欲裂。 桃红看他紧皱眉头,大着胆子起身,覆手在他的太阳穴上,看江昭荣并未呵斥,才松了口气慢慢按着。 看江昭荣脸色缓解了许多,桃红才大着胆子开口:“相爷,依奴婢看,此事的关键,还是在夫人身上,只要夫人松了口,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 “你当我不知?这最难得一点,便是让夫人松口。” 江昭荣并未睁眼,薄唇轻启。 桃红眨着眼,“或许,相爷可以请老太太出面。” 老太太?江昭荣半睁开眼,眼里满是嫌恶。 桃红看不到他的神情,见他不说话,误以为他进去了,直接道:“再怎么说,老太太也是长辈,她说的话,夫人自是会听几句的。” 之前一幕幕浮现在江昭荣眼中,他嗤笑一声。 若是杜氏没进府之前的老太太,许悠然还可能会听那么一句,现在…… 他轻叹口气,拂开桃红的手:“再说吧。” 他刚说完,门外便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相爷,老太太有请。” 江昭荣啧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 寿喜堂内,老太太满脸都是怒气,她这几日每日都派人去寻江昭荣,可没有一次叫得来人的,她气得拧着侍女的脸撒气。 “当真是大了!翅膀硬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江昭荣一进门便听到这么句话,闻着满屋的药味,更是几欲作呕,满脸不耐的站在门前:“什么事?” 老太太看他的脸色,将满心的嘲讽、质问皆压了下去,吩咐着钱婆子给他倒了杯茶:“你这几日奔波,可是累着了?” 她突然关心的语气让江昭荣有些猝不及防,声音也软了下来:“无碍。” 老太太叹了口气:“此事我也听说了,归根到底,还是许氏拎不清,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还非要这般大肆宣扬,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拿相府当谈资!” 江昭荣不悦地皱起了眉,并未反驳她的话。 看他不说话,老太太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质疑道:“大理寺那边,你一个丞相,怎会连人都提不出来?” 江昭荣轻叹了一口气:“丞相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我之前为了江建进,被圣上厌弃,如今圣上对我看似恢复了荣宠,但实际的职权,却还未交还与我,否则,我又怎会一下了朝,便回了府上呢?” 老太太不懂官场,听他这么一说,微愣了一下。 “那、那可如何是好?我的建近,还有时微,如今都在那牢中,”两行眼泪从她浑浊的双眼落下:“我早便说了,不让你娶许氏,从一开始,我便知道她不是个好的,你看看,如今她的儿女们,又有哪个好相与的?!” “够了!”江昭荣冷言打断她:“你若是叫我来只是为了埋怨,我便先走了。” “等等。” 第138章 休夫、求催更) 老太太看他转身欲走,匆忙叫住了人。 她眼神示意钱婆子屏退了下人,凑到江昭荣旁边,语重心长道:“昭荣,你听娘说,此事归根结底,还在许氏身上,你便向她服个软,先哄着她了结了此事,把时微放出来,之后想怎么弄,还不是你说了算?” 江昭荣垂下眼眸看她。 老太太继续道:“你也该考虑再纳个妾了,你看看谁家像相府这般冷清?俗话说得好,多子多福,你如今唯有这几个儿女,心还是一心都向着许氏的,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老太太说到激动处,还流出了几滴眼泪。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够了,如今相府乱成这样,你不想着如何解决,却只想着让我纳妾?” 被他突然的怒斥吓了一跳,老太太指着他手指颤抖:“乱成这样是因为谁?还不是那个许氏,若不是她执意将事情捅了出去,时微怎会被抓走?时微虽是有错,但那两人不是也没事吗,何至于偏要闹到如今这等地步!” 江昭荣瞥了她一眼,不愿再与她多费唇舌,没有说话,转身便走。 走到路口处,江昭荣停住了脚步,看着前方的梦华苑。 老太太的话,其中有一句不无道理,归根结底,解决方式还是在许悠然身上,若是自己开始没有质问与她,而是好言相商,说不定此事,早便解决了。 他轻叹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迈步走上前去。 侍女纷纷行礼,江昭荣一路走进屋中,许悠然正在品茶,屋内伺候的唯有亦巧一人。 “出去,我有话同夫人讲。” 亦巧侧过头,看许悠然点头,才出了屋。 “若还是为宋时微来的,便不用开口了。”许悠然看也不看他,直接道。 江昭荣嘴角抽搐,好一会,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也不坐下,站在许悠然面前,伏低做小,微垂着头。 说了好几句,许悠然都未曾理他,直到江昭荣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当日也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等子话,该打该打。” 他语气软和着,许悠然这才抬眼:“不是说该打吗?怎么不动?” 江昭荣:“……” 他看许悠然眼中并无开玩笑的意味,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比起打,更像是摸了一下。 “打了,夫人。” 许悠然收回了视线,不再搭理他。 江昭荣狠了狠心,扬起手便打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很大,许悠然这才勾起了嘴角:“只打一下可不行,当日说了多少句话,便打多少下。” 江昭荣可不是为了打自己来的,听她这么说,眼眸当即暗了下来,话语中隐含威胁之意:“夫人……” 许悠然却已经偏过了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连这都做不到,我如何信你是来诚心认错的呢?” 江昭荣攥紧了拳,手扬起来,许悠然又适时提醒:“我依稀记得,应该也有十几句,是吧相爷?” 江昭荣额间青筋猛跳,咬着牙根,才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对”字。 许悠然眼眸含笑望着他,笑意却不达眼底。 为了一个所谓的义女,他能做到此等地步,而自己的稚鱼和康安被害时,他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在为那个义女遮掩! 许悠然越想,眼底的冰冷便越重。 她当年到底是眼瞎到了何种地步,才会看上他? 她看着扇自己巴掌的江昭荣,心中冷笑连连,她倒是要看看,眼前这个人,还能为了那个义女,做到什么地步! 她自己才不想动手,这种人,她是碰一下也嫌脏。 等江昭荣停下手,两侧脸颊已经红肿起来,指印清晰可见,嘴角也缓缓渗出了一丝血迹,耳朵一阵一阵地轰鸣。 他扭过头,眸色阴冷:“你可满意了?” 这才哪到哪? 许悠然欣赏了一会他的狼狈姿态,才道:“相爷这事说得什么话,这般语气,倒像是我来逼你认错一般。” 她冷哼一声,江昭荣按捺下心底的怒气,哄着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气也消了,咱们便好好谈谈,嗯?” “谈什么?” 江昭荣一边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又道:“你是清楚的,时微自三岁来到相府,也都是你教导着,你也知晓她的品性……” 许悠然冷笑一声打断他:“我可没有教导过她,若我没记错,一直将她养在身边的是你吧,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昭荣被她的话噎住,想反驳她却不知从何反驳,只能无奈道:“好,是我错了,但好歹也养在相府这么多年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然也是看得明白的。” 许悠然忽然就想起了江稚鱼的心声,那样的白眼狼在自己身侧,自己却丝毫未觉,想起江稚鱼说起的她的结局,许悠然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寒意。 幸好! 想来如今,许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才让稚鱼来提醒她,莫要重蹈覆辙。 这样想着,许悠然的眉目也顿时舒展开来。 江昭荣看她这神情,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触动,顿时信心大增,继续道:“你在府中不知,京中的流言已传到了何等地步,相府已经成了他们口中的笑话,这样的名声,对素兰和稚鱼影响终是不好,更何况,素兰还是要嫁予五皇子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依我看来,时微定是被身边的恶仆撺掇着,才一时误入了歧途,等她回来,我定让她在康安和稚鱼面前磕头认错,康安和稚鱼要如何处置她,我也绝不过问,如何?” “磕头认错?” 许悠然轻声呢喃,江昭荣看她有了反应,顿时忙不迭道:“对,磕头认错。” 许悠然歪着头:“那你为何不动?” 江昭荣:“???” 他被她的反问一时间懵住了,半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凶恶。 “许悠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139章 休夫成功、求催更) 许悠然抬起眼:“我自是清楚我在说什么,那你呢?江昭荣,你又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江昭荣闻言一愣。 “当初你带宋时微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心腹的遗腹子,你要偿还心腹的救命之恩,所以要认她为义女。”许悠然站了起来,眼神如同尖刀一般,直视着江昭荣。 “自宋时微进府后,你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即便是我当时已经名满盛京的康安,你也只是每日例行询问一番便罢,更别提其他人了,你说你是心怀愧疚,我信了。” 江昭荣闪躲着她的视线,不吭声。 许悠然继续道:“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你都先紧着宋时微,孩子们之间的争执打闹,受罚的,永远是我的儿女们,便是秋猎那等,为子女们搏前程的地方,你也从来都是带着宋时微出席!” 她的话语间带了几分哽咽,江昭荣脸上的怒气已经散尽,整个人怎么看,怎么心虚。 许悠然轻叹一口气:“便是救命之恩,这么些年养她到大,吃穿住行,无一处亏待与她,怎么都该还够了吧。” 江昭荣讷讷着说不出一个字。 许悠然话锋一转:“你也查到了,去醉月笼一事,是她提出来的,宫宴后,皇子、公子小姐们,都会再去醉月笼小酌一番,盛京人人皆知,她偏在那时提出,身上还揣着那般害人的药粉,打得什么主意,你不可能不知晓吧。” 江昭荣攥紧拳,许悠然看着他,一字一顿:“既然你知晓,为何在一个义女意图谋害你的亲生子女之间,你却毅然决然站在了那个义女身边?江昭荣,宋时微究竟是什么身份?你要这般袒护与她?!” 她声调高昂,江昭荣脑内的那根弦也仿佛被拨动了一般,伸手“哗”的一声,将整个桌子掀翻起来,桌上的茶壶茶杯登时碎了一地,声响大到屋外的侍女听着,都忍不住心下一惊。 他们只顾着惊惧,无人发现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江昭荣喘着粗气,显然被气得不轻:“宋时微她只是我的义女,并无其他身份!” 许悠然半点不怕他,唇角勾起冷笑,语中满是嘲讽:“哦?是吗?” 江昭荣心中惊惧,粗声道:“无论如何,你身为相府主母,理应将相府的名声放在头一位!今日便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告知石安,让他将人放出来!” “放人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呢:磕头认错,二呢,一封休书。” 江昭荣诧异地看着她:“你要我休了你?” 他心底猛地一颤。 许悠然皱眉:“休了我?你有什么资格?是我,要休了你!” 和离也未免太便宜江昭荣了,她就是要让他在盛京身败名裂,往后的人提起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丞相,而是整个天启,头一个被夫人休了的丈夫! 许是觉得她说的话太过于离谱,江昭荣懵了一会,才怒极反笑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休了你!” 许悠然眸色骤冷,冷淡的话语中,仿佛带着无边的肃杀之气。 江昭荣看出她的认真,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一般,冷得可怕。 “痴心妄想!” 他凛声道。 “你若想救宋时微,两者缺一不可,对了,你今日若是不救,日后可没有机会了。” 许悠然声音幽幽。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昭荣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我知石安不愿得罪人,宋时微便是在那牢中,他也不敢轻易动手,所以我吩咐了康安,让他去找了杀手……” 剩下的话,许悠然并没有再说。 江昭荣脸色由红转青,牙齿咯吱咯吱地上下碰撞。 他虽不知许悠然口中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但他堵不起。 他心中下了决定,看向许悠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我代她,向你认错。” 他头磕在地上,眼眶已然气得泛红。 许悠然如此咄咄逼人,已是将他心中的情谊尽数抹去! “单是向我可不行,还有稚鱼和康安。” 耳边似是传来一声巨响,江昭荣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阴翳怒气。 “你莫要得寸进尺,我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爹!” 许悠然轻笑一声:“你不愿?那好,我也不强迫你,你现在便去祠堂中拿来族谱,将我的儿女从上面除名,往后,我们一家与你江家,再无一丝瓜葛!” “你从一开始,便打得这样的心?” 江昭荣这才回过味来,从他进屋的那一刻,一步一步,都是按着许悠然的心意走的,她从一开始,便打得这般主意! 江昭荣看着眼前的脸,几欲作呕。 自己从前怎么未曾发现,她竟如此狠毒?! “对,我从一开始,便打得与你们江家彻底恩断义绝的心!” 许悠然咬着牙:“从前是我愚蠢,看错了人,在你将杜氏领进了门后,仍旧是执迷不悟!早在当初,我父亲遭人陷害,你却置身事外时,我便该同你和离!而不是自怜自艾,白白蹉跎了这些时日!” 提起太师,江昭荣眼神间生出了几分心虚。 “若不是我父亲极力举荐,你又岂能坐到丞相这个位置?升米恩,斗米仇,如今想来,你和宋时微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江昭荣胸前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清。 他想从地上起来,两臂却好似没有了力气一般,眼前也好似漆黑一片。 江昭荣闭着眼,缓着。 等他再睁开眼,一张纸便迎面扔在了他的脸上。 他颤抖地拿起来,斗大的休书二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额间的青筋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许氏,你莫要再闹了,自古以来,从没有女子休夫的道理!我知你如今气上心头,胡言乱语,不同你计较,你便先去大理寺,将人弄出来,之后要打要罚,我都随你,可好?” “不好!” 还没等许悠然回答,老太太径直高声道。 第140章 除名、求催更) 江昭荣掀桌那么大的动静,老太太如今也没封院了,自然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只是她如今气虚,走几步便要歇息好一阵,一进来院中,便听到江昭荣的这句要打要罚皆随许氏,顿时便扯起了嗓子。 江昭荣听到她的声音,顿时不悦皱眉,刚从地上爬起来,钱婆子便推开了屋门。 房门大开,江昭荣的脸暴露在下人眼中,登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老太太跟在她身后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江昭荣红肿的脸以及脸上的手指印,当即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紧接着便朝许悠然扑去,十指张开,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毒妇!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江昭荣站在旁侧,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许悠然后退几步,坚硬的触感抵着她的背部,她身后是柜子,面前也没有什么能遮挡的东西,只能伸出手准备抵挡。 就在老太太尖锐的指甲就要碰到她时,江稚鱼从她身后飞身上前,一只手制住老太太的双手,另一只手飞快地扬起来,风驰电掣,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在她脸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指痕,紧接着此起彼落、上下交加、左右开弓、流星赶月一般的速度,啪啪啪整整打了十九下! 老太太整个人都懵了,眼前好似有星星在转。 江昭荣刚想上前拦,“啪”的一声,江稚鱼反手便打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度,江昭荣整个脸都仿佛扭曲了一般。 【爽了!终于打到了,之前要不是我娘拦着,你早就挨我好几回揍了!】 【让你们那么厚,现在是不是突然发现,脸皮厚其实也没用,挨一巴掌还是很疼啊!】 【啊哈哈哈哈!】 【娘亲别怕,我把外公也叫过来给你撑腰了!】 江稚鱼本想来这里和许悠然谈和离的事情,走到院口,便听得江昭荣掀桌的声音,担心娘受欺负,便赶紧飞去了太师府,正好江康安也在,便一起赶回来了。 许悠然:“……” 门外的江康安:“……” 还有被江康安推着的许言礼:“!!!” 他眼花了? 这还是他那个刚刚一路上乖巧可爱,哄自己开心的外孙女吗? 这么猛的吗? 在他们身后,江闻璟也匆匆赶来,他本可以第一时间过来,可偏偏还有个季童挡着,好不容易应付过去后,便匆匆赶来。 刚好错过了江稚鱼打人一幕,看眼前的人都没有动作,他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了?” 时间仿佛重新流动起来,江昭荣嘴角流出的血迹被他擦去,看着满院的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只在许悠然面前丢人,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瞧见了! 老太太的脸也肿了起来,江稚鱼虽然收了手劲不至于抽死她,但也足够让她养好长一段时日了。 “&*&^*#,”老太太口齿不清说着什么,没人能听清。 紧接着,她舌头一转,呸了几声,混着吐出来的血,几颗白色的东西格外突兀。 老太太定睛一看,才认出来——那,那不是她的牙吗?! 老太太想尖叫,但嘴一张大,扯得脸上的伤口就发痛,她手指颤抖着,指着江稚鱼:“这般恶毒!江家是留你不得了!” 没了牙后,她口齿反倒利落了,只是隐隐还能听到她吸溜口水的声音。 看老太太这般模样,许悠然将江稚鱼护在身后,声音大到能让整个院子都听见:“你们这一家子烂了根的,我们也不屑于在待在这里,签下这休书,我们从此一拍两散!” 休书?!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休书正抓在江昭荣手里,江稚鱼从许悠然身后探出头去看,努力辨认着字迹。 【谨立休书一封,休夫江昭荣,二心不同……嘶,难认!】 【不过,是娘休啊,那没事了,吓我一跳。】 【娘亲真飒!】 江稚鱼收回视线。 江康安紧皱的眉也舒展开来。 许言礼眼眶中隐含着泪水。 那日听康安念完悠然的家书后,许言礼才知他女儿在这相府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休!休得好啊! 江闻璟却是一愣,他先前也是听到了爹娘吵架的消息,但碍于身边有个季童,自那日季童进了大哥院子,他便再不敢只让其他人看着,自己寸步不离地盯着。 本想着寻个机会问问爹娘,怎么突然就,闹到了今日的地步? 江康安看着满眼疑惑的弟弟,轻叹口气走到他旁边,低声耳语。 老太太听到休书二字,顿时两眼放光:“昭荣快签,既然她亲口提了出来,也免得之后和离了,这些年来,她哪里尽到一个正室的责任了?别人的正室孝顺公婆,打理府中事宜井井有条,可她呢,一直龟缩在这个院中不肯出来,不就是纳了个妾吗?这般善妒,早便该休了!” 老太太语气里满是激动,她话音刚落,江康安的嘴也停了下来。 江闻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本以为爹娘之间应是琴瑟和鸣的,可是如今江康安告诉他的话,彻底推翻了他以往的认知。 江昭荣双手颤抖着,声音也发着抖:“你,决意如此?” “对!” 许悠然丝毫没有迟疑,她的身后有自己的女儿,院外有自己的爹和儿子,许悠然觉得自己说话从未这般有底气过。 江昭荣闭着眼,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许悠然这般样子。 这般自信盎然,有他没他都行的样子! “不行!”江昭荣还是不能忍受,自己同休扯上关系,传了出去,自己的同僚、盛京的百姓要如何看待自己? 许悠然微眯起眼,“为何不行,你既然都已经同侍女有了首尾,还怕什么呢?又可以救那宋时微,何乐而不为?” 江昭荣满脸惊讶地看着她,想要出口辩解,但看着许悠然眼中的鄙夷,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上辈子是块毛巾吗?这么拧巴!】 【都让我娘吃了这么多年苦了,还出轨,怎么好意思说不行的呀!】 江昭荣微怔,看着江稚鱼,又看看外面看着他的两个儿子,他们的眼中都有着愤怒,江昭荣闭上眼,终是妥协一般道:“我签。” 第141章 母女重聚、求催更) 江昭荣执笔的手微微颤抖着,签下了他的名字。 紧接着,他像是不愿面对一般,闭上了眼。 除了他,其余人的表情皆是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尤甚。 早在许家开始没落时,她便一直明里暗里地撺掇着江昭荣和离了,只是先前江昭荣一心念着她,不论自己怎么说,就是不肯。 如今她自己求了休书,那便刚好,老太太的嘴角刚得意地翘起来,便听得许悠然又继续道:“请族谱,划名吧。” 老太太眼眸顿时睁大。 她说什么?! “你做梦!”她当即反驳了回去,纵是她不喜欢许氏,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几个儿女,皆是个顶个的优秀。 康安伤势刚好,闻璟又战功赫赫,柏简在那国子监,也是成绩优异,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身上流的可都是江家的血! 除名?想都不要想! “他们皆是我江家子孙,你既得了这一纸休书,便一个人回许家去。”老太太满脸讥讽。 许悠然冷笑:“笑话!他们皆是我的儿女,与你江家有何关系,再说了,你老眼昏花,还是先看一眼,你儿子手中的休书,是谁给谁的吧!” 老太太:“!!!” 她神情凝固,看向江昭荣,从他手中夺过那纸休书,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顿时火冒三丈。 抓着纸两侧的手也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一般,眼中血丝溅起,快要气疯了。 【嘶,等会,她不会想撕了吧?】 江稚鱼眼睛紧盯着她,果见其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上手便要撕,江稚鱼动作快如闪电,直接从她手中夺下,顺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歹毒的心思!】 看江稚鱼抢过来,其他几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庆幸。 只有江昭荣,眼眸微垂。 “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签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休夫的道理?!” 老太太举起手便往江昭荣身上打,满心的懊恼。 看向对面站着的许悠然,眼中满是恨意,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 许言礼眉头一皱。 他从轮椅上起身——许言礼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从太师府到相府间隔还是有些远,稚鱼说这般过来能更方便些,他便坐了。 他上前几步,挡在许悠然身前。 看着对面的江昭荣母子,眸光寒冷到极点。 当着他的面,便敢如此对自己的悠然,可想而知悠然在相府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从前是自己不知,现在自己看在了眼里,若是悠然还能被这母子俩欺负了,自己岂不是枉为人父! “我记得你求娶悠然时,曾许过誓,今生唯她一人,是与不是?” 江昭荣眼眸闪动:“是。” “可如今,你府中还有一个杜氏,听悠然方才所说,你还临幸了一个侍女?” 许言礼的话中只是简单陈述着一个事实,甚至并无讥讽之意,江昭荣却听得面红耳赤,垂着头道:“是。” “你既破坏誓言在先,如今你无情,悠然也无意,她休了你,合情合理。” 江昭荣咬着唇,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是。” 许言礼轻点着头:“既然你什么都懂,便去拿族谱来吧,祠堂便不必去了,都是我许家的子孙,何必去跪外人的祠堂。” 老太太和江昭荣皆是呼吸一滞。 片刻后,江昭荣才叹了口气,吩咐跪着的下人:“去请族谱来。” 老太太在他旁边,是大气也不敢出。 【外公好样的,这老太太就是欺软怕硬的,只敢挑软柿子捏,看见稍微比她强的,就赶紧夹着尾巴当孙子了!】 半盏茶时间后,小厮才双手捧着族谱上前来。 江昭荣朝后翻着,翻到自己那一面,看着名下的三个儿子,眼皮狂跳,心口也堵得厉害。 女儿不上族谱,江昭荣匆忙划了三笔,签下名字,按下自己的手印,匆匆递给了许悠然。 许悠然也同他一样,江泊简由于在国子监还未归来,所以只有江康安和江闻璟按了手印。 许悠然将休书和族谱一起,交给小厮,让其送入大理寺。 一切尘埃落定,许悠然眼中泛起了激动的泪花。 【好耶!】 江康安和江闻璟也松了一口气。 “要断,便断得干干净净,快让人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许言礼轻笑着看着许悠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许悠然点头,然后转向江昭荣:“账本我已尽数核实过了,我的那份我会带走。” 江昭荣点头,老太太却是在一旁银牙暗咬。 若是休妻,她岂能带走一分? 想到许悠然之前的嫁妆,老太太心中颇有几分心虚。 那么多的嫁妆,她当时难免动了歪心思,更何况许悠然之后便不再管家,由她来接管,更是明里暗里又动了些。 自己只是零碎动了些,动的也不多,她应该是并未发现吧。 也不知建近他动了多少…… 因着这一层,老太太心虚着,也不敢说话,无言地跟在江昭荣身后离去。 他们走后,许悠然便开始收拾起来,江康安和江闻璟上前帮忙,紧接着,江闻璟突然一顿。 季童! 自己如今定是不会再待在相府了,但季童也不能跟着他进许家啊。 更何况以季童的能力,自己也不能放任他独自一人在盛京…… 他停滞的动作引起了江稚鱼的注意。 “二哥,你怎么了?” 看着他们皆望过来的视线,江闻璟收拾着手中的杯子:“我再想,季童该如何安置……” 江稚鱼摆摆手:“放心好了,我在京外有一处宅院,二哥若是不嫌弃,可以同季公子先住在那里。” 那宅院静谧,风景优美,远离人群。 重点便是远离人群。 【都没有人了,我看你还能套出什么消息来!】 江闻璟闻言点头,又道:“你哪来的宅院?” “我曾与贺公子打过一个赌,赌赢了,他会送我一间医馆,但那之后圣上已经送了我一间了,于是贺公子便送了我一套宅院。” 一间医馆与一套宅院…… 几人目光对视间,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第142章 凭什么能让江昭荣放弃他们、求催更 他们家的小白菜,不会当真要被猪拱了吧? 江昭荣径直回了书房,屏退了下人,屋内独留自己一个人。 他坐在书案前,看着文书,眼神漠然。 他从未想过,许悠然会这般决绝。 他当时同意签字,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他看到两个儿子眼中的怒火,便意识到,他们,已经不能为自己所用了。 他看着文书,脑海中却在思索着,只要能从宋时微身上找到那个秘密,自己此刻所有事情,便都是值得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为何还是没有线索? 江昭荣手上青筋暴起。 若是当年,她骗了自己…… 江昭荣正陷入沉思,门外突然传来侍女通报的声音,“相爷,老太太请您去大堂一趟。” 江昭荣烦躁地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等他赶去大堂,除了老太太,许言礼和许悠然,还有江稚鱼姐妹,江康安兄弟俩都站在堂上,中央还摆着几个空箱子。 江昭荣愣了好几秒。 “亦巧。” 许悠然看他过来,叫了一声,亦巧走上前,先行了个礼,才继续道:“相爷,我在库房内按着账册,清点着夫人当年的嫁妆,开始还好好的,到后面这贵重的,翻开箱子,却是空的,连着五大页,大概有个十来箱。” 不用旁人说,江昭荣心里便已知晓这事是谁干的了。 他冷冷地望了一眼瘫软在椅子上的老太太,转过头冷淡道:“我知晓了,之后会亲自送去府上。” “亲自便不必了,”许悠然侧过身,往门外走:“派人送来便可以了,莫要再脏了许府的门。” 一家人转身便走,顷刻间,堂内便只剩了老太太和江昭荣。 人走了,老太太才敢壮起胆子呸了一声,脸颊上阵阵刺痛传来,她揉着脸,讨好地看着江昭荣:“昭荣,娘也不知你二哥他竟这般行事,我先前只以为他就用了那么一点,谁曾想……” “够了!”江昭荣冷淡打量着她,眼中杀意一闪即逝。 老太太噤了声,江昭荣再未看她,拂袖而去。 …… 等众人收拾好,许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府外,几人依次上了车,马车上,江素兰无比后悔。 自己怎么就偏偏那个时间段出门了呢?! 她回来后,还是在侍女口中,听到的消息。 她靠在马车背上,整个人脸上都是生无可恋。 【啧,不就是错过了吗,这有什么的,之后我带姐进皇宫,让她瞧瞧!】 江素兰:“!!!” 她顿时支愣起来了。 实不相瞒,她惦记皇宫已经很久了。 【嗯?怎么突然又精神起来了?】 江素兰眼珠一动:“稚鱼,之前发生了什么,你给姐姐讲讲呗。” 江稚鱼微愣,把先前发生的事情尽数同她讲了一遍。 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悠悠停下,到了许府门前。 曾经许言礼被陷害,许悠然的五个哥哥也是贬的贬,外放的外放,直到最近这段时间,皇帝才松口,让他们回来。 听说了此事,五个人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着。 马车上很快下来了人,许悠然看见他们,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啊! 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眼泪虽流着,嘴角却在向上扬着。 其他人见她这般模样,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许家大哥第一个走上前来,看着小妹,声音哽咽道:“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其他几人也陆续下了车,江康安上前便要行礼,被许家大哥一把托住:“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江康安微愣,江素兰和江稚鱼也从后面走上前来。 江闻璟并没有来,而是跟季童直奔江稚鱼郊外的那处宅院,宅院中还有条密道,以防万一,江稚鱼将密道的进出口也告知了江闻璟。 江稚鱼看着舅舅们,十足乖巧。 “素兰和稚鱼都长这么大了,”许家大哥有些感慨,他们虽未见过,但是爹经常会传画像给他们,所以他们也都认得。 “闻璟呢?他不是也回来了?” 江康安闻言回道:“闻璟身边还有个亲卫,不方便前来。” 几个人也没多想,简单问了一下他们的去处,便不再追问。 几个哥哥皆有些感慨,拉着他们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眼中满是喜爱。 【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氛围嘛!】 几个哥哥一楞。 江稚鱼浑然未觉。 【这么好的舅舅们,之前怎么落得那么个凄惨的结局啊?!】 【幸好狗皇帝现在当了回人,有我在,之前的结局断不会发生的!】 许家哥哥们:“!!!”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稚鱼啊,但是她并没有说话啊!怎么回事? 凄惨的结局又是什么? 几个人纷纷愣住,许言礼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行了行了,都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些让人将东西搬回去,让他们早日休息!”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吩咐着小厮们,簇拥着他们往府中走去。 府中的景色与许悠然嫁人前似是没什么改变,门口有四棵石槐,奇花异树,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入石隙之下,再往前走几步,平坦宽豁,白石为栏,环抱池沿。 许悠然看着,鼻尖一酸,眼中又蓄满了泪水。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堂内,主位上,太师夫人谭淑静已经等候多时了。 许悠然一进门,便看到了她通红的双眼,眼泪顿时决堤,扑了过去:“娘!” 她钻进谭淑静怀里痛哭流涕,谭淑静心疼得不行,抚摸着她的背,自己也流出了眼泪。 “我儿受委屈了,哭吧,回来便好,日后咱们好好的。” 许悠然边哭边点着头,被她的哭声感染,众人眼眶皆有些泛红。 【真好,娘终于不用自己撑着了。】 听到声音,谭淑静动作一顿,看着周围。 谁在说话? 声音只有一句,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其他,谭淑静只当是幻听。 哭了好一阵子,许悠然才停了下来,后知后觉有些羞赫。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在孩子们面前这般哭泣…… 第143章 骗子vs骗子、求催更) 许悠然招着手,“稚鱼、素兰、康安,快来见过外祖母。” 几人闻言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外祖母。” 谭淑静笑着合不拢嘴,“乖孩子、乖孩子,快起来,走上前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她仔细打量着他们,眼中满满的喜爱,接着一个一个握手过去,轻声道:“好孩子们,受苦了。” 几人摇了摇头。 谭淑静看了看许悠然,道:“你的院子还留着,”紧接着又转过头来:“其他院子我已着人收拾好了,待会让人带你们过去。” 【哇,外祖母真好!】 谭淑静:“!!!” 声音猝不及防出现在耳边,谭淑静又是一愣,手也微微一颤。 原书中,谭淑静便是重病去世的。 江稚鱼皱眉,轻声道,“外祖母你怎么了?” 她的手抓住谭淑静的手,把着脉。 【心跳有些快,但脉象还是很强健的,身体还很健康,真不错!】 听到的声音原来是小外孙女的,谭淑静心一松。 外面流传的消息她也是听过的,小外孙女医术一绝,那可是人人都夸赞的,这么好的小福星,江家人却不知珍惜,真是没有眼光! 她心中痛骂了一番江家人,这才扬起笑容:“外祖母没事,不用担心外祖母。你们累不累啊,想不想去休息一下啊?” 她说话的语气都放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经历了这么一番,她定是有很多话想同许悠然说,于是几人皆点了点头,跟着几个舅舅们往院子走去。 带着江稚鱼的是三舅舅,江稚鱼跟在他身后,望着舅舅宽阔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感叹: 【好惨啊,我的舅,被贬为锦州知府,还在饥荒时,被灾民啃食殆尽。】 三舅舅:“!!!” 怎么可能?锦州如今土地肥沃,人人都能吃饱饭,怎么可能闹饥荒呢?! 三舅舅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可紧接着,他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确实,锦州这几年来,雨水都十分充沛,相比起往年来说,确实是有些不正常了。 他眼眸幽深,便走便思忖着。 万一稚鱼说的是真的呢?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她又知道锦州未来的情况,万一这便是老天爷显灵,给他提的醒呢? 不行,他要做好两手准备才行! 今晚回去便同亲信商量,抓紧时间做好准备,设立义仓屯好粮,之后若真有饥荒,便直接开仓放粮! 他这般想着,也走到了院子里。 “这间便是了,我便不进去了,你早些休息,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明日来时带来给你。” “谢谢舅舅,我没什么想要的。” 江稚鱼乖巧一笑。 【我要怎么提醒舅舅呢?】 三舅舅轻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早些休息。” 这一夜,谭淑静和许悠然彻夜长谈,听着女儿透露的委屈,谭淑静不知哭了几回,她心中也对江家人满是恨意。 这休书只是开始,丞相之位,也该给他们还回来才是! …… 翌日,许悠然休了江昭荣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便是上朝时,所有官员也在他和许言礼的身上游移不定。 自宫宴那日皇帝还了许言礼的太师身份后,许言礼便开始上朝了,皇帝也看着二人,隐隐有吃瓜的意味。 很快,便有人将休夫一事同宋时微害人一事联系起来,酒馆内更是有人高谈阔论,言明是因着丞相一直袒护着宋时微这个义女,致自己的亲生子女于不顾,这才惹恼了许悠然。 江昭荣对外界的流言声并不在意,石安收到消息,便命人放了宋时微,这些天在牢中,无人照拂,宋时微本就偏瘦的身体更是瘦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气。 当日进牢穿的衣服如今也是脏乱不堪,整个人灰头土脸,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江昭荣只派了马车来接她,宋时微浑浑噩噩上马车时,只听得有人轻呸了她一口,道:“做个义女还想谋害正经主子,也不知丞相是怎么想的,偏要护着她,这下可好了,夫人都没了。” 宋时微耳尖一动,夫人,没了? 她眼睛顿时亮起,什么意思?是和离了吗?! 她心跳得砰砰的,恨不得马上到相府。 相府前只有两个侍女等着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皆是后退了两步,才开口:“宋小姐,相爷说,您还是住先前那间院子。” 宋时微将她们的动作收入眼底,心里恨不得撕了她们,但自己如今的名声已经毁了,自己必须先想办法修复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道:“好。” 回了院子,她便开始洗漱,洗漱的水,都用了十几桶。 侍女观察着她的身体,趁着倒水的间隙,跑到江昭荣的书房内。 “相爷,奴婢已看过了,不管是热水还是冷水,宋小姐身上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江昭荣垂眸,眸光微动。 “我知晓了。” 侍女刚要退下,身后一道寒光闪过,她脖间慢慢渗出鲜血。 “扔到井里吧,仔细着些,莫让人瞧见。” 江昭荣按着眉间,眼中满是烦躁。 等人走后,他的眼中才显露出疯狂。 在哪?到底在哪?! …… 与此同时,清风馆内,石安手执着白子,语气调侃:“真有你的,派了个探子就是去看人家家务事的?还宣扬得满城皆是,你是存心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啊。” 贺言庭不置可否。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黑子,下在棋盘一处。 石安捏着棋子想了半天,边看他的脸色边往下放,嘴里还不停:“你说你,做这些做什么,难不成……” 他挑挑眉。 “我只是想知道,宋时微身上究竟是有什么秘密,才值得江昭荣如此袒护她。” “能有什么秘密?无非是他外面的私生女?” “没有这么简单,”贺言庭眸光微暗:“江康安伤势已好,江闻璟已是将军、江泊简日后也定是能栽培的好苗子,江稚鱼更是天启唯一的女官、医术、武功都是一绝,宋时微若只是个私生女,凭什么能让江昭荣放弃他们?” 第144章 画饼的小专家、求催更) 石安倒吸一口冷气:“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这宋时微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贺言庭抬眸,玩味地睨他一眼,并不答,只是将手中棋子落下。 石安所持的白棋本已占了三角,布局严谨,可当贺言庭这一子落下时,本来零散的黑棋顿时汇集起来,如飞龙一般,龙头直捣敌人内腹。 成一往无前,绝无回旋余地的孤绝之势,包抄直下。 石安一见局势已定,将手中白子扔进旗罐中:“不下了不下了,总是你赢,没意思!” 贺言庭轻笑着看他一眼,掸掸衣襟。 石安靠在椅背上,晃着腿,突然爬了起来:“对了,最近盛京里又出了个和尚,据说能知过去通未来,比那昙鸾也差不了多少。”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看着他:“而且,据我查到的消息,他和那位三小姐,还颇有渊源哦。” 听到后半句,贺言庭动作微顿,石安脑袋稍稍一偏,吊儿郎当地看着他:“想知道?那先告诉我宋时微究竟是什么身份。” 贺言庭看过来,眼神变得比刚刚幽暗了一些。 石安看他这副样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识相道:“好嘛,不说便不说,我自己查,这和尚是之前宋时微本来要对付江稚鱼的,如今出了变故,这和尚便投靠江稚鱼了。” 贺言庭眉目舒展些,“你莫要去查宋时微,待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告知你。” 他表情严肃,石安也不禁正色起来。 …… 与此同时,江稚鱼也正在悟静藏身的地方,手上拿着长鞭,“啪”的一声抽在地上,悟静的心也跟着一跳。 “都记住了?”她冷言道:“重复一遍我听听。” “记得了记得了,”悟静忙不迭点头:“重点是要神秘莫测的气质,说话也要模棱两可,玄乎着来。” 江稚鱼轻点着头:“这几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保持下去,等你齐名那昙鸾了,咱们的下一步计划便能开始了。” 齐名昙鸾…… 悟静眼神犹豫,那可是预测天灾的人物,自己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纵是有小姐的帮助,他心里也没底啊。 江稚鱼看出了他的退却,摆摆手:“都是骗子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你行便你上,我且告诉你,这昙鸾啊,早便换了人了。” 悟静:“!!!” 他难掩惊骇地看着江稚鱼,见她眼神中满是坚定,心中也信了八九分。 若真是如此,悟静的眉目舒展开,他便不怕了。 在骗这方面,他自信还没输过谁!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江稚鱼才起身离开。 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手段,还不主动出击,等着被动破招,那不是傻吗。 骗子vs骗子,到时候,就看谁的更可信了! 实在不行,自己便把干冰什么的往上一摆,还不忽悠的他们一愣一愣的? 江稚鱼轻扬起嘴角。 …… 传闻中出了个能和昙鸾比肩的和尚,这种事情自然也传进了有心之人的耳朵里,昙鸾和萧初霁在二皇子府中对坐着,两人眼中都颇为阴沉。 萧初霁捻动着手中的佛珠,这人出现的时间太过恰巧,风头又一跃直上,自己同昙鸾布置的场景,好几次,都险些为他做了嫁衣。 昙鸾双颊微红,哪还有在人前的稳重:“二皇子,这人……” 萧初霁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你跟在昙鸾身边这么多年,便半分本事都不曾学到?不过也是个同你一般的人,便慌了手脚?” 昙鸾深吸一口气:“二皇子,就是因为我跟在师傅身边多年,才能看出来,此人的手段,与我师傅当年,颇为相似,我是怕,他是真有本事的啊。” 萧初霁动作一顿。 “二皇子您不也曾跟了师傅一段时日,他的手段,您应该也是知晓的。” 萧初霁双手微颤,昙鸾抬起眼,还要说什么,却被他脸上疯狂的笑意吓了一跳。 他张着嘴,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萧初霁眼中赤红,眼中的凉薄寒意,宛若人间厉鬼:“有真本事又如何?你连昙鸾都杀的,还能杀不了他?” 昙鸾如木雕般坐在原地,顿时噤声。 萧初霁看他一眼:“事已至此,你除了杀了他,别无退路,趁着他羽翼未丰,你还能借着昙鸾这个身份获得他人的信任,便赶紧想个法子解决了他。” 片刻后,萧初霁听到他干涩的嗓音道:“是。” …… 相府内,侍女小厮们都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偌大的相府,寂静无声。 宋时微一路走到江昭荣书房,见了人,便直直跪了下去。 “爹,都是我没有防备之心,才遭人陷害,害得爹为了我和娘离了心,我真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她低声抽泣着,心中却是无比快意。 虽然没弄死江稚鱼和江康安,但也终是让他们父子离了心,让他妻离子散。 而且她听说,还是许氏修的江昭荣? 一般的男人哪能容得下这般屈辱?江昭荣此刻定是怒火中烧,府上如今只她一人,江昭荣定会对自己比平日里更好。 自己定要趁这个机会,想办法进去他的密室之中。 那里面,肯定就有她生父离世的真相! 江昭荣垂眸看着她,招了招手:“起来吧,你这几日也受苦了,你娘她只是一时心气不顺,待之后你我亲自上门,同她好好道个歉,任打任罚,她的气也便消了。” 宋时微脸上笑意一僵。 江昭荣何曾看不出她的心思,顺着她的话说,也只是降低她的警戒心罢了,他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还要使出些什么手段。 “那便好,”宋时微勉强挤出笑容,“不管怎么来说,终是我导致了这场祸事,我见了娘之后,定是任打任罚,绝无怨言。” 江昭荣点点头,宋时微又接着道:“那我便不打扰父亲了,去瞧瞧祖母,祖母这几日病可好些了?” “她病大好了,你先莫急,我还有事要问你。” 宋时微疑惑道:“何事?” 第145章 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求催更) 江昭荣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幼时进府之前的事,可还记得多少?” 虽然她当时三岁,但当时场面如此凶险,她怎么也该记得一点吧。 宋时微呼吸粗重,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经此一事,怀疑自己了? 她谨慎回道:“不知爹说的是何事?” 江昭荣抬眸看着她,神色复杂,最后才轻声道:“无事,我只是想着,快到你爹娘的忌日了,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印象罢了。” 宋时微心中松了一口气。 等她走后,江昭荣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那东西若是在她身上,自己做的一切才是值得的,若是不在…… 他眼底眸光流转。 不行,自己必须再亲自回去,确认一番! …… 御书房内,江稚鱼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三舅舅许耀文和皇帝汇报着设立义仓一事。 皇帝眼中明显不耐。 这几年来锦州土地肥沃,雨水充足,不想着怎么多种些粮食,却把心思放在这些没用的东西身上,若不是看在稚鱼的面子上…… 皇帝正这么想着,正好看江稚鱼走了进来。 他顿时眉开眼笑。 “这几日可休息好了?” 江稚鱼点了点头,看到三舅舅惊讶的视线才发觉自己是有些敷衍,又加了几个字:“回圣上,休息好了。” 皇帝倒是并不在意,毕竟,她骂自己狗皇帝的次数还少吗? 正好她来了,自己也能问问她关于义仓之事。 “许爱卿说想在锦州设立几个义仓,以备不时之需,你怎么看?” 江稚鱼闻言一愣。 【我还正想着怎么提醒舅舅锦州快要干旱的事呢,舅舅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居安思危的意识这么强吗?】 【不愧是你啊!】 皇帝:“!!!” 锦州这么肥沃,快要干旱了? 这话但凡换一个人说,他都绝不可能会信的! “回圣上,臣觉得此计甚好,毕竟天灾,又有谁能预测得到呢,还是两手准备为好。” 江稚鱼言语肯定道。 许耀文本已不抱希望了,毕竟在江稚鱼来前,他已经什么话都说过了,皇帝就是不表态,自己都想着偷偷建了,突然听得上位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好”字。 许耀文:“???” 什么东西?这就好了? 我刚刚说得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啊! 许是看到他惊愕的视线,皇帝轻咳一声,补充道:“江侍书所言极是,虽说如今锦州如此肥沃,但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许耀文:“……” 可以了,不用再找补了。 虽然进京以来已经听了不少皇帝如何宠爱稚鱼的消息,但亲眼看见,许耀文还是很难压抑住心中的惊愕。 但不管怎么说,皇帝能同意自然是最好的。 许耀文谢过恩,退出了御书房。 【三舅舅怎么不上朝提啊?非要来御书房走一遭。】 皇帝:“……” 你也不看看你三舅舅是几品官,还上朝呢,能进御书房,都是朕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特许。 皇帝心里腹诽着,江稚鱼也回过了神来。 【哦对,我可怜的舅舅上不了朝。】 江稚鱼轻叹一口气,磨墨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都怪狗皇帝!贪官污吏都在朝上,我舅舅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却要被贬下去!】 【狗皇帝不当人!】 皇帝:“……” 他冤啊。 自己又不像她一样,什么都知道。 要是自己能听到每个人的心声,知道谁是佞臣,谁是忠臣,哪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皇帝批着奏折,心中委屈,但面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外面的太监来报:“圣上,六皇子求见。” 这几日,每一天萧晏礼都会前来汇报波尔的动向。 萧晏礼走进来看见江稚鱼时眸光微顿,紧接着便是行礼,然后向皇帝汇报。 无非就是一些赏花观舞的风雅逸事罢了。 自上次被皇帝点出来后,萧晏礼汇报的便越发详细。 皇帝轻点着头,话锋一转:“朕记得你先前还记挂着稚鱼呢,正好今日她回来了,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没有外人,不必拘泥。” 赶紧找个话题,不然朕都快被她骂成万世难得一见的昏君了! 萧晏礼:“……” 江稚鱼:“……” 【我记得他,他是画饼的小专家。】 【都给女主吃去!我可碰不得这些。】 皇帝:“……” 什么画饼?画什么饼? 萧晏礼垂下眼眸:“父皇说笑了,我只是当日见江侍书不在,心中纳闷罢了。” 江稚鱼敷衍道:“劳六皇子惦记了。” 她想着萧晏礼汇报的波尔的动向,心中忍不住质疑。 【赏花观舞?不对劲啊,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以波尔的性子,一夜没驭七女,再带几个男宠,我是不认可的。】 皇帝:“……” 虽然但是,不管是探子,还是萧晏礼,汇报回来的皆是波尔不近女色。 皇帝敛眸,脸色稍沉。 这波尔王子,藏得够深的啊。 “朕知晓了,你无事便下去吧。” 他还要同稚鱼提一下上回那个断子绝孙丹的事呢。 自己这几日仅用了御膳房的膳食,若还是有那东西…… 闻言,萧晏礼眸光微动,复又跪在了地上。 “还有何事?” 萧晏礼抬眸看他一眼,紧接着又垂下,声音小心翼翼:“父皇,今日是母妃生辰,儿臣想恳请父皇,陪母妃用一顿膳。” 皇帝目光一凝。 榆妃与其他嫔妃不同,不喜热闹,即便是生辰,也都是用一顿膳便过去了,先前她还未生皇子,自己宠爱她时,还会为她搭个戏班子,让人来唱唱,现下,倒是忘了。 皇帝心中微动:“知道了。” 萧晏礼唇角的笑意刚扬起,却又听见他道:“江侍书,你陪朕一起去。” 萧晏礼:“!!!” 江稚鱼:“???” 萧晏礼的手紧抓着衣摆,眼神惊讶地望着皇帝。 江稚鱼脑袋上也是大大的问号。 【不是,你们一家三口过生日叫我做什么?】 她顿了顿,看着皇帝,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第146章 榆妃脑子瓦特了 【我知道了,狗皇帝是真拿我当打工人啊,这是太医也不用了,想让我去查断子绝孙丹的痕迹啊!】 【他做梦!】 【我的人生格言是: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能不能不做,能不能明天做,能不能交给别人做。】 【想让我去打白工,门都没有!】 皇帝:“……” 江稚鱼轻咳一声:“臣……” “说起来,朕听闻丞相与许氏和离,准备了一份宽慰礼,还未送出去。” 皇帝看向福平,福平微愣。 虽不知皇帝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皇帝都这么说了,没有也要有! “是,江侍书有所不知,圣上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备了好一份丰厚的礼,让奴才待会,就送去许家呢。” 丰厚的礼?! 江稚鱼双眼一亮。 “臣当然愿意,与圣上、榆妃和六皇子用膳,是臣的荣幸。”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他给的太多了。】 【还为我娘打抱不平,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能忍心拒绝他的要求呢。】 皇帝:“……” 丞相究竟是怎么养女的! 看看苛待的! 皇帝心里头突然对江昭荣生起了几分不满。 萧晏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嘴唇也抿成一条线。 皇帝这般利诱江稚鱼,难不成是从母妃那里查出了什么?让她过去探测一番? 说起来,自从自己恢复神智以来,皇帝对母妃的宠爱也大不如前,一门心思都扑在波尔送的两个漠北女子上…… 萧晏礼眸光幽暗。 三柱香时间过后,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皇帝今日也不坐步辇了,和他们一同步行前往。 萧晏礼看着他们的相处方式,越看越觉得心惊。 江稚鱼很多对皇帝的言辞举止,在萧思远看来,称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哪怕是他们这些皇子,或是旁人看来最受宠的公主萧青梧,都不敢这般同皇帝说话。 即便是父子,在他们之间,也是有道隔阂的。 可皇帝却这般纵容着江稚鱼…… 萧思远越想,眼中的情绪便越加复杂。 穿过御花园,再走过两条小路,便到了椒香殿内。 太监看见皇帝,便赶紧朝里面通传着,不多时,榆妃便匆匆走了出来:“参见皇上。” “起来吧。” 榆妃幽幽起身,一双美目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的望向皇帝…… 榆妃:“!!!” 榆妃愣愣的看着皇帝旁边的江稚鱼,这个人她还是有印象的,宫宴上皇帝亲令她坐在了贺言庭身侧,更何况,之后自己的皇儿还同自己说,她和皇帝在那御书房,衣衫不整…… 小小年纪,便干起了这般见不得人的勾当! 榆妃双眼微眯,目露鄙夷。 但碍于皇帝在场,她也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不过只是这一瞬间的流露,也足够让对面几人捕捉到了。 【什么情况,我也没得罪她啊。】 皇帝眼眸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晏礼则是皱眉,暗骂她表现得过于明显。 榆妃上前两步,浅笑着靠近皇帝:“圣上,您果然还是记得臣妾的生辰的。” 皇帝微侧头看着她:“本也忘了,幸得你儿子是个有孝心的,御书房内提了一嘴。” 榆妃脸上的笑瞬间凝滞,半晌后,才强撑着道:“晏礼他自是有孝心的,圣上能来,臣妾便很是高兴了。” 她低下头,眼中狠意一闪而过,紧接着,疑惑望向江稚鱼:“江侍书前来是……” 江稚鱼还没说话,皇帝抢先道:“是朕让她来,一同来庆贺你生辰的。” 榆妃:“……” 便是她再有心计,也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出,更何况她是个没心计的,掩盖不住自己惊讶的神色,诧异的看着皇帝。 皇帝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说起来,榆妃也算是个笨蛋美人,若是没有萧晏礼在她旁边替她出谋划策,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皇帝好时,还很安分守己,等皇帝一病重,萧晏礼夺了大权,便开始放飞自我了,把当年的老相好从椒香殿的密道中运了进来,和其日夜厮磨,而且那老相好,还是个有妇之夫。】 【萧晏礼起初还未察觉,直到别人撞破,捅了出来,他才发现,而当时又是他夺嫡关键时刻,以免旁人威胁,他便想先将榆妃和她那老相好全噶了,又一把火烧了椒香殿,把宫里知道此事的尽数灭了口。】 【要不说他能当皇帝呢,这杀父杀母杀友,几个全占全了。】 皇帝脸色是越听越阴沉,脸黑得仿若被打翻的墨水。 看得旁边的萧晏礼和榆妃是心惊胆战的。 这是怎么了? 自己不也就是问了几句?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杀意:“还愣着做什么?” “啊对对,”榆妃赶忙点着头:“臣妾已让御膳房备好菜了,请圣上移步。” 几人围坐在桌前,江稚鱼看着这些菜,皱起了眉。 皇帝心中一凛。 难不成,这菜中已经被下了药? 他脸色一沉,便要拍桌,却听得一道声音传来。 【这啥呀这,怎么这么素啊,一点荤腥都不沾啊?】 皇帝:“……” 榆妃和萧晏礼诧异地看着他扬起来的手。 这又是怎么了? 皇帝:“……” 他轻咳一声,呵斥道:“怎么伺候的?榆妃生辰,怎么一点荤腥都没有?!” 江稚鱼在一旁猛点着头。 【还得是皇帝啊,咱也不反对吃素,好歹你要荤素搭配一下吧。】 榆妃和萧晏礼对视一眼,萧晏礼桌下的手轻轻摇动,榆妃会意。 “圣上莫要生气,是臣妾吩咐的,臣妾前几日听说您龙体欠安,便想着不宜沾荤腥,今日才特地不许他们做,臣妾这就让人添来。” 皇帝轻笑开口:“这么说,爱妃是知道朕今日一定回来了?” 榆妃一愣,皇帝虽是笑着,却让榆妃顿时脊背发凉,嘴唇也轻颤起来。 “圣上,臣妾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是想着圣上若是来,便是最好的,若是不来,臣妾便自己吃了。” 皇帝望着她,片刻才嗤笑一声:“你倒是有心了。” 第147章 眼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 皇帝的吩咐传下去之后,餐桌上很快便添了不少荤菜。 江稚鱼这也才满意了许多。 但皇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竖起耳朵生怕漏掉江稚鱼的心音。 误了什么重要的天机。 以至于榆妃唤了他几声,都被他忽略了。 “……圣上,圣上?” 皇帝回神,故作深沉。 “何事?” “圣上,晏礼孝心,知道臣妾思乡心切,这酒是他特意托人从臣妾的家乡买来的,圣上尝一尝?” 皇帝闻言,轻轻蹙了蹙眉。 但想到,榆妃和萧晏礼胆子再大,也断不敢公然毒害。 这才颔首,示意福平倒酒。 酒是好酒,才刚露于空气。 便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可一直沉默干饭的江稚鱼却在心里咂了咂嘴,直叫皇帝心下一沉。 暗中发怒。 这二人真敢在宫中窝藏毒酒? 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可不成想江稚鱼却在心里感叹道: 【酒不错,榆妃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皇帝愣了一下,暗舒了一口气。 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开口下令: “这酒……闻着还不错,江侍书,你也尝尝。” 江稚鱼:? 榆妃也愣了一下。 但皇上口谕,哪敢不从。 便只能亲自为江稚鱼添酒。 心里却是愤慨难当。 她也配喝本宫斟酒? 这还没进宫呢,进了宫岂非要爬到本宫头上去了? 手一抖,就洒了些在江稚鱼身上。 “啊,江侍书,没事吧,是本宫手抖了……” 江稚鱼及忙起身,却也松了口气。 【幸亏是洒了,不然,这酒我可不敢喝!】 皇帝闻之暗怒。 这酒,果然还是有问题吧! 转头却又听到江稚鱼心道: 【不过,榆妃这一手玩的怎么我都看不懂了呢?我记得……】 皇帝正竖着耳朵听,不想江稚鱼的心声却被榆妃打断了。 “江侍书,快去换身衣服吧。” 皇帝急的牙根痒痒! 你记得什么,倒是快说啊! 眼见着江稚鱼应了下来,就要转身离开,皇帝急忙出声叫住。 “等等……” 思来想去找不到好的借口,皇帝只好清了清嗓子。 “咳咳,江侍书第一次进椒香殿,人生路不熟……榆妃,你亲自送她过去吧!” 言罢,略有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这番“细致入微”,叫榆妃很是咬牙切齿。 恨得直绞手帕。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当成江稚鱼的婢女了? 她恶狠狠地盯着江稚鱼,满脸都是警告。 江稚鱼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察觉不出榆妃的恶意。 忙开口推拒。 “多谢圣上,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心里暗暗吐槽。 【救命!就榆妃这眼神……我都怕榆妃一气之下,把我碎尸万段啊!】 皇帝听闻,微微沉了脸色。 “江侍书是丞相爱女,医术超然,更是朕特意请来为榆妃庆生的座上宾!想来,榆妃……自是不会怠慢吧……” 狗皇帝这话说得,谁还能拒绝得了。 六皇子更是不住地给榆妃使着眼色。 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一时风平浪静得啦,母妃啊! 榆妃见状,嗔了六皇子一眼,而后便向皇帝毕恭毕敬见礼道: “圣上所言甚是,江侍书医术卓绝,臣妾也仰慕已久……” 本是恭维的话,江稚鱼却见缝插针道: “既然如此,不如饭后,臣女为榆妃娘娘诊治一番!” 榆妃闻之一怔,慌张难以掩饰。 “江侍书是圣上请来的贵宾,不,不好麻烦江侍书……” “榆妃娘娘不必客气,能为您请平安脉,是臣女的荣幸!” 皇帝也看出榆妃的惴惴不安。 见到江稚鱼执意要为她请脉,便帮腔道: “江侍书一片好心,榆妃,你就不要推脱了。” “……是。” 榆妃面上难色不加遮掩,但也只能屈膝应道。 江稚鱼略有得意,成竹在胸。 【我倒要看看,这个榆妃是不是脑子瓦特了!竟然明知狗皇帝中了她的断子绝孙丹,还为他准备催情酒!】 皇帝:! 竟然真是榆妃! 她好大的胆子! 一个收肘,皇帝“不经意间”碰掉了酒壶。 福平急忙上前为他收拾碎片。 “圣上,没有伤到吧!” 榆妃也假惺惺,娇滴滴地凑了过来。 却被皇帝一甩宽袖,拂开。 “无碍。” 榆妃只好一脸受伤地起身,退下。 “那臣妾先带江侍书下去换衣物了。” “嗯。” 委屈巴巴地退下,才出殿门,却换了一副嘴脸。 端起了肩膀走在前边。 直叫江稚鱼感叹。 不愧是原书中死得最潦草之一的配角啊! 这样的心胸,这样的城府。 能活到后期,全靠队友带飞。 不过最后也死在了自己儿子这个神队友的手里。 可悲,可叹。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宫苑。 榆妃的不理不睬,倒也让江稚鱼有机会认真地欣赏一下榆妃宫中的景色。 黄色琉璃瓦,朱红的宫墙。 再往前,是一片静得像一面镜子,绿得像一块碧玉的人工湖。 湖边护栏杆旁,假山石头上,镌刻着湖的名字——凤弈湖。 就在江稚鱼由衷感叹这名字的内涵颇深时,一条硕大的锦鲤跃出水面。 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又叫江稚鱼赞叹。 “好肥的鱼!” 榆妃哼笑一声。 跟在最后边的两个婢女也对视一眼,抿唇憋笑。 江稚鱼不以为意,提着裙摆继续向前。 凉风袭来,喷嚏一声。 她知道,这是没什么城府的小气鬼榆妃,在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换个衣服而已,有必要绕这么大圈子吗? 但她还是低估了榆妃的狠辣。 想来也是,深宫之中的妇人,又会有几个纯良之辈。 才刚经过凤弈湖边,江稚鱼身后的两个婢女就加快了脚步,紧跟在她身后。 江稚鱼快,她们便快; 江稚鱼慢,她们也绝不会越过她半步。 这叫她不由心起提防。 就算这是榆妃自己的地盘,但也难保她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她都自己给皇帝下药,却又给他喝催情酒呢! 这样的脑回路,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呢? 精神患者,不可不防! 江稚鱼调整着她和榆妃的距离,做好了最坏打算。 果然…… 第148章 皇帝头上的油麦菜,又多了一根 几人方才走至凤弈湖上小桥。 江稚鱼身后的两个婢女便对视一眼,齐齐上前。 一个抓住她的肩膀,另一个迅速将她推向一侧。 幸好江稚鱼早有提防,回手便抓住了榆妃衣袖。 榆妃尖叫一声,袖子都快被扯掉了。 江稚鱼眼见自己就要被推到桥边,她急中生智,高声喊道: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有人行刺榆妃!快来人抓刺客啊!” 抓刺客的杀伤力不亚于“走水了”! 原本并未在意这边的皇帝亲卫,在听闻响动后,迅速赶了过来。 榆妃见侍卫就快到了,急的低声骂道: “两个胆大包天的蠢货!光天化日竟敢公然行刺江侍书!” 她眼神警告两个婢女,手上也开始护着江稚鱼。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心一横,起身便跑。 也算是为榆妃担下了刺杀的罪名。 榆妃却并不十分仁义,两个婢女才刚起身。 她就帮着江稚鱼,高声唤道: “这边!刺客在这边!” 带刀侍卫围过来,看着惊魂未定的江稚鱼和榆妃,分出两人继续追。 留下两人护送她们回去。 这一闹,江稚鱼也顾不上换衣服了。 趁着侍卫相送,尽快回到了椒香殿。 她一路远离榆妃。 简直是避如蛇蝎。 进了椒香殿亦是如此。 皇帝和六皇子闻讯急忙过来慰问。 “江侍书,你没受伤吧?快传御医——” 江稚鱼嘴上说着,“多谢圣上关心,臣女没事。” 心里却暗暗喟叹。 【老子差点就被你的女人玩死了!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事!】 皇帝闻言,也是吃惊。 没想到,这榆妃竟然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黑着脸看过去。 榆妃还装作吓坏了的样子,娇滴滴地掉眼泪。 六皇子正站在一旁安抚。 “母妃,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可看到刺客的容貌了?” 榆妃嗔怪地瞪了一眼六皇子。 这一招兵行险招,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那个医术出名的江稚鱼要给她看诊呢? 可如今既没能杀的了她,又差点将自己给搭进去…… 她抽抽噎噎地开口。 “是……是宫中的两个洒扫宫女,要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她们……应该是德妃送到本宫宫中的……” 她哭唧唧地看向皇帝,甚至想趁机祸水东引。 “想来,是早有心谋害,今日若非江侍书在旁帮衬,本宫就……本宫就……圣上!臣妾,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圣上……” 眼见她就要扑倒皇帝脚边,他低喝一声。 “查!敢在朕的后宫里搞小动作,意图行刺,朕看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朕好好地查!” 榆妃见状,莫名心虚。 但还是叩首称谢。 “多谢圣上怜恤……” 皇帝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命人撤掉了桌上的饭菜。 几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屋子里针落可闻。 终于过了半柱香之后,侍卫回来复命。 将那两个逃脱的丫鬟,押了进来。 “回禀圣上,就是这二人,在凤弈湖上意欲行刺。逃离后正欲咬舌,被臣等拦了下来。” “审!” 皇帝高坐主位。 这一声令下,直叫榆妃全身发抖。 她帕子做掩,暗地里却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婢女,满面威胁。 两个婢女抖若筛糠,不时偷瞄着榆妃。 但见到榆妃的眼神后,终究还是独自承担下了所有。 颤颤巍巍地开口。 “是,是德妃指示我们……” “是江侍书碍事……” 两个婢女试图统一口径。 江稚鱼却是颇为不屑。 【什么屎盆子都往德妃脑袋上扣?德妃:你觉得我像什么大冤种吗?】 【再说了,你刺杀榆妃,推我干什么玩意?我碍事……我碍事就把我往湖里推?】 【怎么不当着狗皇帝面刺杀榆妃呢?你看他碍不碍事?】 皇帝:…… 倒也,不必如此。 他神色凛然,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福平站在皇帝身后,惯于察言观色的他,立时察觉了皇帝的心中所想。 扯着尖锐的嗓子,喝令: “还不带下去严加审问,必要之时,三百六十般刑具,统统用上一遍!” “是!” “圣上!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啊——” “娘娘,饶命——” 两个婢女被拖了下去,江稚鱼疲惫地吐了口气。 心道。 【人家若是咬死不开口,莫说三百六十般刑具,就是三千六百般,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一死,谁不想要自己家人活下去?】 皇帝闻之,暗暗颔首。 若是如此,或可反其道而行之。 而后沉吟开口。 “福平,吩咐下去,把这两个婢女的亲眷都接近京城,告诉他们,只要肯说出实情,朕,可以饶他们一命!” 福平颔首。 江稚鱼不由惊叹。 【哟,狗皇帝可以啊,懂得用怀柔政策了!】 皇帝无语。 榆妃心虚。 六皇子将一切尽收眼底,上前请示道。 “父皇,既然已经解决了,不如我们先用膳吧……今日,是母妃的生辰,而且,母妃也受了惊吓……” 虽然闹了一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 但看六皇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皇帝倒也心有动容。 毕竟身在皇家,亲情淡漠…… 从前的他,亦是深知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这也是为何,就算知道了老六心有谋逆,却仍旧迟迟没有动他的原因之一。 老六这孩子身上,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他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新的饭菜上桌,皇帝又听到了江稚鱼的讶异心声—— 【诶?这个榆妃,怎么又把酒给换了?】 皇帝也下意识看向酒壶。 榆妃急忙趁机拿了起来。 给皇帝斟酒。 “圣上,臣妾敬您一杯,谢过圣上为臣妾庆生,还为臣妾撑腰。” 榆妃眉眼亮晶晶的,满满的期待。 皇帝一时找不打破拒绝的由头,骑虎难下。 江稚鱼见他迟迟不肯举杯,暗暗笑道。 【喝吧,怕什么的,蒙汗药而已,喝了还能睡个安稳觉,眼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 皇帝嘴角有些抽搐。 但还是推拒道: “御医嘱咐,朕最近,不宜饮酒。” 第149章 预料天灾?大师能啊 榆妃难免失落,皇帝视若无睹。 一顿饭,几个人吃得都是食不甘味,各有所思。 饭后,江稚鱼还旧事重提,再次要求起要为榆妃请平安脉。 皇帝自然帮腔。 “榆妃刚刚收了惊吓,也确实应该检查一下。” 榆妃见推脱不过,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圣上可否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榆妃见皇帝松了口,软骨头似地凑了上来,菟丝花似的攀附上皇帝的胳膊。 “今儿是臣妾的生辰,陛下可否留下来陪臣妾一晚?” 皇帝皱了皱眉头,心下排斥不已。 但他并未直接拒绝,缓兵之计道: “先让江侍书为你请脉,确认你身体无恙,朕才能放心!” 江稚鱼:yue—— 【狗皇帝,装起深情来,甚是恶心!】 狗皇帝:…… 榆妃见皇帝这般说,也只能见好就收。 转身交代着六皇子。 “晏礼,陪你父皇稍坐,母妃随江侍书进内诊脉。” 江稚鱼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但想必当着狗皇帝的面,她也不敢胡来! 便颔首应下。 二人入内,也不过与外殿只隔了一道屏风。 榆妃一进内殿,眉眼间就失去了笑意。 语调却仍旧轻松客套,威胁着江稚鱼。 “江侍书,今日凤弈湖上,多谢相助,他日,定会好好回报……你家里,本宫也会遣晏礼代为答谢的。” 江稚鱼自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 但还是浅笑,回应得不卑不亢。 “今日之事,纯属巧合……臣女当时也吓坏了,冲撞娘娘,还望勿怪。” 榆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纤细白皙的手腕,探了出来,放在脉枕之上。 江稚鱼刚想将手搭上去,她却又抽了回来。 瞥了眼屏风,压低了声音。 “本宫知道江侍书医术高超,不过……” 她故作神秘,笑意不达眼底,倒是更显忐忑心虚。 “本宫有个惊喜,想要今晚床榻之间,说与圣上。还请……江侍书暂时替本宫保密!” 江稚鱼双眼一眯,便猜到了十之八九。 原来如此。 狗皇帝头上的油麦菜,又多了一根啊! “臣女明白。” 她颔首应下,搭手探脉,细细诊来。 果真如她所想。 榆妃,已有身孕月余。 “诊得如何?” 榆妃看着她并无波澜的眼睛,试探问道。 江稚鱼心里知道也就罢了,嘴上并未多说。 虽然与她的梁子也已经结下了。 “榆妃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加之忧思过重……并无大碍。” 榆妃勾唇。 笑意只浮于表面。 “哦?那就请江侍书,按照你诊断到的,如实禀告。” “是。” 江稚鱼正要离开,榆妃却又开口唤住她。 “江侍书放心,今日桥上刺杀一事,本宫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言下之意。 只要你安分守己,该你的,少不了。 “是。” 江稚鱼退出内殿。 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骂骂咧咧。 【什么东西,竟敢威胁老子!】 【老子京城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养肥了,呸,治好了那么多人……不就是留着今天用的吗?威胁老子……】 【等老子查出来你肚子里的是谁的种,看不把你老巢都给端了!】 她虽记得原书中后来被榆妃接进宫的老相好叫什么,但是也还不能确认,肚子里这个,就是他的种! 这种动辄砍脑袋,掉头发的事儿,可不能轻举妄动! 可她的暗骂,却还是惊呆了狗皇帝。 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气。 这个榆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仅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心动作,竟然还……还…… 难以启齿啊! 奇耻大辱啊! 但是,得忍…… 这种丑事,怎能为外人道也? 他调整好情绪,磨了磨咬得发渍的牙关开口。 “江侍书,榆妃的身子,如何?” 江稚鱼按照两人对好的,说了台词。 “榆妃娘娘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应该休息几日就好。” 皇帝一挑眉,早想好了如何应对。 “既然如此,晏礼……这两个月,你少往你母妃这里来,让她好好‘闭门’休息!” 榆妃出来正听见这句,脑袋都要裂开了。 急忙扭着小腰上前撒娇。 “圣上,臣妾没事……您说晚上留下陪臣妾的,可还作数?” 皇帝嫌弃不已,用力将手抽出来。 “江侍书说你受了惊吓,需要休息。朕觉得不大放心,还是找御医过来把把脉为好。” 榆妃闻言,急忙退下,不敢再强求。 “啊,不必……江侍书医术很好,诊断的很是对症……要叫太医院的老顽固们过来,想必又会开些难闻的汤药,臣妾不想吃药,好好休息就是。” 心下却犯了难。 两个月不让她出门! 今天若放了皇帝离开,那他短期之内肯定也不会再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三个月…… 岂不都要显怀? 江稚鱼也暗暗笑道。 【狗皇帝误打误撞,厉害的嘞!看这回这个榆妃该怎么办!】 狗皇帝被夸奖了,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还不知为何,总想下意识地摸摸脑袋。 总觉得上边…… 有什么东西…… “榆妃,你好好休息吧,朕还有奏折尚未批示……改日再来看你。” 言罢还颇有深意地瞧了六皇子一眼。 暗含警告。 “记得,勿要扰你母妃静休。” “……是。” 六皇子虽莫名其妙,但还是颔首称是。 待皇帝带着江稚鱼离开,方才询问今日之事。 榆妃和盘托出。 晏礼直呼糊涂。 “母妃,你是说……那两个婢女,是你安排的?” “是……我,我也是……” 她也不好和儿子说,一年半载也不来一回的皇上,让她梦孕了吧…… 六皇子见她似有难言之隐。 也不再追问。 为今之计,只能设法补救。 至于做到哪一步,听天由命吧! 尽管六皇子动作够快,可还是棋差一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了结那两个婢女之前,她们已经招供了! 更要命的是…… 她们还供出了榆妃曾藏匿几颗药丸。 按照两个婢女描述的位置,皇帝的人果然暗地搜出了…… 断子绝孙丹。 第150章 加官进爵,工资翻番! 为防纰漏。 皇帝还特意将这“断子绝孙丹”拿给了江稚鱼查验。 “江侍书,你过来看看,这可是你口中所谓的‘断子绝孙丹’?” 江稚鱼见了,放在鼻下轻嗅。 不由心中感叹。 【可以呀,老皇帝越来越精明了,这东西都能自己找到!】 但面上仍旧是一派恭谨。 “回圣上,此丹正是害人之物!” 皇帝虽早有心理预期,可还是好生愤恼。 这榆妃,竟敢这般胆大妄为! 不禁给朕下断子绝孙丹,还与他人…… 若非老六妟礼尚可调教,又与他的容貌七八分相像。 那他真是…… 恨不得立刻将这母子二人打发出去。 不过…… 他也很是好奇。 若他迟迟不肯踏足椒香殿,那榆妃腹中孽胎,又该如何处理。 至于这药…… 皇帝看着江稚鱼还在摆弄的丹药,眉目渐沉。 且看六皇子表现如何,再决定该如何发落她。 皇帝命福平将丹药撤下,坐下开始批阅奏折。 连翻了几个,都在谈论锦州义仓,设立无用。 唯恐增加其他州县税收,会导致民生哀怨。 更何况,屯粮一事,有好有坏,利弊平分。 大多官员认为,锦州历年风调雨顺。 设立粮仓,实在多余。 若粮食存储过剩,反而会导致苛税繁重。 灾年未至,已然饿殍遍野。 更有甚者,举例说明。 见之倒也触目惊心。 皇帝翻阅奏折,难免心有纠结。 从他的角度来讲,他早见识过江稚鱼的能力。 对于她的心声,自然是宁可信其有,防范于未然。 可百官不解,万民不解。 也是让他难为…… 不由轻叹。 皇帝难当。 他的长吁短叹,倒叫向来大大咧咧的江稚鱼奇怪。 【狗皇帝这是怎么了?断子绝孙丹都找到了,为何还这样愁烦?】 皇帝听闻江稚鱼的心声,不由眉头一挑。 心道: 本也是这个小家伙闹起来的事端,朕也想听听,她有何高见。 “稚鱼,前几日提及过的锦州设立义仓一事,百官异议,你怎么看?” 【异议?他们凭什么异议?被饿死当地,被老鼠啃食殆尽的,又不是他们!】 皇帝不语,默默将最扎心的奏折推到江稚鱼跟前。 江稚鱼拿起来,仔细辨认—— “……南山孤寡,岁收八斗,然义仓征收公粮四斗,逼母撞柱,稚子无辜……” 江稚鱼越念,眉头越紧。 这上面写: 南山孤儿寡母,一年只能收粮八斗。 可是锦州义仓,征收公粮却要四斗。 苛政猛于虎,逼得那母亲撞柱身亡。 徒留下孩子,无辜哭泣…… 她只想着设立义仓,预防即将到来的锦州大旱。 却不知道,这个时代…… 设立义仓,会面对这样多的阻碍。 她开始疑惑,焦虑。 【可若不建义仓,那锦州大旱,会死更多的人……还有三舅舅……】 【这是那个吗?救一人还是救天下……】 这问题太难了,她觉得自己负担不起。 【突然觉得,狗皇帝……有点可怜……】 狗皇帝闻之,眉梢一挑,颇感欣慰。 但也还是抓住了症结,提示道: “如今关键,在于……文武百官,天下苍生,不认为锦州设立义仓是必要的。毕竟,锦州连年风调雨顺,罕有灾祸发生。” 【也是……毕竟他们不知道锦州就要大旱了,但天灾人祸,谁能预料?】 谁能? 江稚鱼眉眼一亮。 预料天灾。 大师能啊! 没想到,宋时微找来的骗子和尚,悟静,还能帮她这么大一个忙! 不枉她训练他多时,又辛苦为他造势。 “回禀圣上,前几日臣女的三舅舅,提议说在锦州设立义仓,并非不经之谈。” “哦?详细说来听听。” 皇帝见她眉眼一亮,还后退一步恭谨行礼。 不由得也来了几分兴致。 小家伙真真是可用之才。 不过提点一二,便有了对应之策。 江稚鱼颔首上前。 “圣上耳目通达,想必定是知道臣女府上有一客卿大师,其法能,足与昙鸾大师齐名。” 皇帝颔首。 心道:国师之计,以安民心。 此计甚好。 皇帝由衷赞叹,但还是掩下情绪,循循善诱: “朕倒是有所耳闻,大师法号……悟静?” “悟静。” 二人异口同声,彼此了然于心。 “是他向你舅父谏言,锦州必有大旱,宜应早立义仓?” “正是。” 皇帝点点头,心中已有谋划。 第二日上朝,百官果然再起争议。 皇帝建造想好的台词,说与众人: “众位爱卿可曾听闻,近来京中有位高人,法号悟静?” 百官彼此对视,小声议论纷纷。 “我听说过,听说……那大师知远古,通未来……” “好像还能医死人,肉白骨!” “不过,那人似乎与江侍书来往密切。” “传言不是说江侍书是妖孽吗?会不会是她请来的帮手?”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皇帝尽收耳中。 他轻轻坐直了身体,面露不耐。 福平立时甩了下拂尘,百官纷纷俯首站好。 殿内不再吵闹,皇帝方才开口。 “众爱卿……可曾知晓?” “臣,略知一二。” 这群老油条,连敷衍的话都一模一样。 皇帝点点头,手肘搭在金座上,缓声。 “知道就好,锦州义仓一事,正是他的提议。朕,想听听各位的看法……” 文武百官有些懵了,许言礼和江闻璟更是隔着人群对望了一眼。 有那惯做出头鸟的,上前一步率先请示: “圣上,臣认为……此事不妥!民生大计,交于鬼神之说,实在荒诞……” 此言刚落,就有二皇子的党羽上前掰头。 “圣上!臣有异议……臣认为,大师之金言自当借鉴!只是……要事先确认,那人确是高僧。” 那出头鸟瞥了他一眼,颇为不屑。 “听大人此言,是说那悟静并非高人,实乃骗子了?” “臣并非此意,而是……二皇子与昙鸾大师交好,却并未听其提起此事,故而生疑。” 他光明正大cue出二皇子,那出头鸟只好缩回脑袋。 “臣认为,此等大事,应召请昙鸾大师入朝!” 第151章 娘亲要招上门赘婿? 此言一出,百官颔首。 “臣附议。” 皇帝不由轻笑,他这二儿子,真不赖啊! 快成为朝中人气之王了。 不过,这个局面也是提前便预料到了的。 而后后靠在了龙椅上。 “既如此,便由二皇子来请昙鸾大师入宫。” 众臣自然俯首称是。 见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福平一甩拂尘。 扯着嗓子,高声喝道: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退朝回来御书房,皇帝靠在椅背上阖目休息。 福平趁着江稚鱼日常摸鱼迟到的功夫,将文房四宝都准备妥当。 更是在皇帝倍觉疲累之时,适时地贴心问道: “圣上,榆妃娘娘差人送了莲子红枣汤;淑妃娘娘送了糯米茯苓糕。配在一起吃,暖胃又解乏,您可要尝尝?” 皇帝闻言,瞥了眼老狐狸似的福平。 颇有深意地哂笑一声。 “罢了,朕不饿。” 心里则是叹道: 真是圆滑的老东西…… 一起吃,暖胃解乏…… 他倒是谁也不得罪! 不过…… 榆妃。 看来她是快要坐不住了。 “告诉榆妃,安心静养,这些汤啊糕的,交给下人去操心。” “是。” 福平何许人也,仅此一句话。 吩咐下去时,就变成了: “下次榆妃的吃食,一律不要送到圣上跟前来!还有……着妥帖之人看管好了,椒香殿但凡有人出入,必要回来上报,一个也不准落下!” “是。” 交代这么个功夫,江稚鱼也来上钟了。 “早啊!福平公公!” 福平一见她就笑开了褶子。 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他一打眼就能看出,皇上更喜欢谁! “哎哟,小祖宗,这儿都什么时候了,可不早了!圣上都下朝多时了,正在御书房等您呢!” “嘿,不急!这会来,刚刚好。” 江稚鱼踢踏着,甩着衣裙便进了御书房。 福平笑呵呵地,贴心地为其关上了房门。 皇帝一见江稚鱼来了,也不挑她的迟到和随性。 想起刚刚推拒的糕点和甜汤,又想到江稚鱼的干饭模样,便和煦问道: “可用过早膳了?” 江稚鱼颔首。 “嗯,用过了!” “红枣汤和茯苓糕吃不吃?” 大老远送过来的,别浪费是不是。 投喂小吃货。 江稚鱼果然眉眼一亮。 宫里的东西最是好吃。 点头不迭。 皇帝浅笑颔首,这模样倒比江稚鱼的渣爹更像个慈爱的老父亲。 “福平,刚刚的吃食,呈上来吧。” “是。” 福平虽然不解,但也逐一听从。 不过,看到东西的江稚鱼,就蹙了眉头。 【糕点不错,不过这汤……真是糟蹋了粮食!】 皇帝闻之。 心头一凛。 故意出言试探。 “稚鱼,怎么不尝尝这汤?” 江稚鱼犹豫再三,心道。 【想来也是别人送他的,要说实话吗?也给他提个醒……】 【可是,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啊?】 【但要不说的话,万一……是试探或者被他误食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说服了自己。 “圣上,这汤……闻着有些旁的味道。但具体是加了什么东西,臣一时鉴不出。” 【诶!提个醒就好……至于其他的,你问别人吧。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皇帝闻之真是又笑又气。 笑她过于警惕。 气她小人之心。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 人道伴君如伴虎。 当初傻乎乎的小姑娘,如今倒也有了防备。 也不知……这,算不算好事。 不过,好在朕还能听到她的心声。 窥探天机。 见江稚鱼不再多思,一心磕着糕点。 皇帝开口唤了福平。 本想唤人来查,但又想到…… 若此时叫太医院的人来问,难免打草惊蛇。 又叫小家伙被老六和榆妃的人盯上。 便挥了挥手,示意福平退下了。 江稚鱼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嘀咕。 【诶?怎么不叫太医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药,不过就是叫人喝了会心里痒痒的,感念旧事而已。】 皇帝翘眉。 看来,榆妃还没死心啊。 想发设法地想给朕塞个孩子! 若非老六长得实在像他,他都要怀疑老六的血统了! 榆妃的“老相好”竟还未抓到? 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皇帝等着江稚鱼吃饱喝足,方才与她谈论正事。 “今日早朝,百官有意推举昙鸾大师,观星作法,已探天机。” 江稚鱼研着墨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这群老顽固!还探什么探啊……再探这场大旱也避免不了,一场大旱,死了锦州数十万的百姓啊……】 但转念一想,又歪了脑袋瓜。 【不对,昙鸾大师是二皇子萧初霁的人啊……他又来掺和什么?】 【难道是……为了对付和尚?】 皇帝却闻之轻笑。 想来…… 他那二儿子,是担心许家势力愈大吧。 毕竟自从许言礼归朝,江丞相被休弃。 许家的势力在朝中也算是一家独大了。 可偏偏许言礼又不肯真正地与之合作。 收编不成,只能打压了! 但皇帝并未展露在面上。 静静地等着江稚鱼作答。 江稚鱼也不含糊。 “若锦州大旱一事避无可避,那谁来窥探也是一样的。” 【别说那个昙鸾早就是个冒牌货了,就算是真的昙鸾来了,我也不怕……但凡有真才实学,不都得叫我一声姐姐!】 皇帝被她逗笑。 心想也是。 江稚鱼的预言和能力,他是见识过的。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锦州大旱一事,坚信不疑。 只不过…… “待安抚好了民心,朕有意派遣许爱卿前往锦州,主管设立义仓,防范灾情扩大。” 江稚鱼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叫好。 【好耶!狗皇帝总算做了一件正事!若此番赈灾有功……那三舅舅岂非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工资翻番——】 真是个小财迷。 皇帝被她的心声吵得安不下心来。 眼睛看着奏折,却不小心笑出了声。 直叫江稚鱼惊讶。 【看什么呢?这么有意思……给我看看?】 脖子都快伸直了,才看到…… 奏折上写的也不过是各州县上发生的一些麻烦事。 【做皇帝真辛苦……】 江稚鱼感叹道,皇帝点头不迭。 第152章 不好好教训你,老子就不姓江催更) 江稚鱼在御书房泡了一天。 只有间歇吃糕点时精神些。 其余时候都像个漏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 见她如此无聊,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意义的情报。 皇帝便天恩浩荡地准她早退。 听闻这个消息,如愿以偿的江稚鱼一蹦三丈高。 但还是压抑着嗷嗷乱叫的心声,敷衍行礼。 “臣告退。” 才一出御书房的门就开始撒欢了。 回去的路上还买了不少好吃糕点。 虽然比不上宫里的,但也是一点小心意不是? 蹦蹦跳跳回到家,却见洒扫下人都很是拘谨。 刚想抓个人问问怎么回事,便看到了正往主院来的江素兰。 “姐?” “稚鱼?你今日怎么会来的这样早?” 江素兰讶异地迎了她两步。 “圣上准我早点回来休息,家里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样耷拉着脑袋?” 江素兰拉着她快走了两步,远离下人后,低声交代着。 “是爹过来找娘了……” “他还敢来?” 【猪油蒙了心的出轨渣爹!看我不替我娘锤爆他的头!】 江稚鱼说着就回身从下人手里抢过笤帚。 “哎哎……” 江素兰急忙拉住她。 “稚鱼,冷静些,他是来道歉的。” 【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又要我砂锅大……碗口大……汤勺大的拳头做什么?!】 江稚鱼的扫把被无情铁手抢了去,很是不甘心。 “姐!他都做了这样的事了……你还要替他说话不成?” “我怎么会!” 江素兰急忙否认,生怕小妹误会她站队渣爹。 “那你怎么不让我去收拾他?” “稚鱼,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听听娘和外公她们怎么说。” 终于安抚好了江稚鱼的情绪,二人来至前堂。 外公许言礼和外祖母谭淑静坐在主位,三舅舅许耀文和母亲许悠然坐在右手边。 而渣爹江昭荣则是耷拉着脑袋坐在三舅舅对面。 那一副颓然的模样,看上去倒是真让人误会他有多深情。 可江稚鱼却不以为然。 想到他从前做的种种,偏心义女、出轨人妇,宠幸丫鬟…… 再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她只觉得恶心,虚伪,做作! 冷哼一声站到了许悠然身后,江素兰则与她一起。 像两个守护神女一般,一左一右地护着许悠然。 江昭荣本还寄希望于儿女,想着若有他们帮忙说些好话…… 许悠然会不会回心转意。 离府这些时日,是否也有丝毫的不舍与挂念。 可江稚鱼也就罢了,那丫头向来是个黑心小棉袄! 素兰怎么也…… 几个儿子甚至连面也没露。 见气氛沉默尴尬,老爷子许言礼轻咳了一声。 “江丞相若是别无他事,就请回吧。时候不早了,府上快要开饭了。” 【就是,还想留下蹭饭不成?】 江稚鱼暗自翻了个白眼。 江昭荣闻之,面露尴尬。 但还是起身,拱手行礼: “岳丈,我……” “住口,老夫当不起你一句岳丈!” 【外公怼得好!】 江稚鱼帮腔道。 外祖母更是重重哼了一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悠然,我,我可以让那个丫鬟离开。” 许悠然却淡然喝茶,气质上就压了他一头。 闻之不急不躁地瞥了他一眼,才放下茶杯。 “江昭荣,你还是不懂我,与我而言……那根本不重要。” 若你不曾宠幸她,我还要帮你一把呢。 可其实,江昭荣又何尝不知许悠然是因为什么。 只是,宋时微现在还不能死。 等他找到那东西…… 她作下的一切蠢毒之事,一并还给她也罢。 可现在…… 他欲言又止,终难以启齿。 许悠然见状,轻笑了一声。 故意打了一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 “父亲,母亲……女儿倦了,晚上,就不吃了。” 刚还咬牙切齿的谭淑静,闻言瞬间变得柔和慈爱。 笑起来,眼如月牙,满面宠溺。 “去吧,好好歇着,晚些叫厨房做些你爱吃的送到你院里。” “是,母亲。” 许悠然离开,江稚鱼和江素兰自然不会多待。 向主位的外公外祖母见礼后,跟着母亲离开。 江昭荣见许悠然连个眼神也不给他,记得快走了两步,出声唤她。 “悠然……悠然!” 许悠然却脚下生风一般,走得更快。 许言礼见状,厉声喝道: “耀文,送客!” 许耀文只好起身,到江昭荣身边,低声。 “江丞相,请吧。” 江昭荣只好浅行一礼,臊眉耷眼地往外走。 一路无言,但快走到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三哥,我……” 他说不出口啊! 许耀文也不逼迫他,就这么负手而立,静静等着。 江昭荣垂首,纠结再三方才开口。 “我听说……岳丈有心,为悠然招个上门赘婿,我……” 旁的也就罢了。 可是那些儿女! 叫他怎能割舍? 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各个皆是国家栋梁。 大女儿素兰乖巧温和,小女儿稚鱼…… 唉…… 虽然性格恶劣了些,但又深得圣上恩宠。 今日更是连带着许家都水涨船高。 看这架势,就连这许耀文也要飞黄腾达…… 可反观他呢? 这一大把年纪了…… 失去了这群儿女,他还能…… 妻妾再多,又有何用? 更何况,要他怎么看着发妻与他人同榻? 但是想想,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许耀文看出了他的挣扎和迷茫。 本想提点一二,但想到悠然从前受的那些委屈…… 还有她那糟心的婆母! 他就不想搭理。 总不能再让悠然跳回从前的火坑! 不过…… 上门赘婿…… 他想了想,还是直言。 “父亲确有此意,但悠然还未表态。” 江昭荣刚想松口气,却又听见许耀文大喘气地说道: “但现在看来,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 “那……” 江昭荣觉得,急得嘴里好像都要起泡了! 许耀文却不禁暗里偷笑。 看着他抬眸,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这我虽然不知……不过,父亲招婿的条件只有一个——家世清白,唯妻一人。” 这…… 这是什么意思。 许耀文却不顾江昭荣的懵怔,施了一礼便回转了。 江昭荣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 难道,许耀文的意思是…… 让他……参与招婿? 第153章 老子怕他?一拳脑壳给他打爆!催) 送走恬不知耻的渣爹,江稚鱼和江素兰陪了许悠然一会儿。 见她真的有些困倦,二人方才离开。 “许久不吃大哥的饭,甚是想念!” 江稚鱼揉着肚子,牵起江素兰的手。 “姐,去大哥院里蹭饭吧?” 说来,自许悠然和离,他们搬到许家以来…… 江稚鱼还没参观过大哥的院子呢! 整日都要打工,真真是烦死个人。 江素兰又没什么别的事,自然要陪着江稚鱼。 毕竟跟着鱼姐混,有惊天大瓜可以吃。 “好啊……对了,最近宫里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那可太……” 一聊起八卦,江稚鱼眼睛一亮。 刚想说起皇上绝育,榆妃怀孕的事。 却又突然住了口。 毕竟这是后宫秘辛,就这样宣之于口确实不大好。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帝还不知道榆妃有孕的事吗?怎么宫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素兰见她欲言又止,刚想发问,就听到了心声。 本还在惊叹。 榆妃有孕了? 真是好福气啊,宫中许久没有新的皇子和公主降生了。 圣上若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不过为何稚鱼好像……满脸怨愤? 江稚鱼能不生气吗? 【狗日的榆妃还敢威胁老子,等我查出她肚子的野种是谁的,看我不……】 江稚鱼突然手舞足蹈起来,用力地撕扯着空气。 但江素兰并未被她的动作吓到,只剩下偷听心声后的惊讶了。 榆妃竟敢…… 与人私通?! 江素兰惊得捂住了嘴巴。 而且听稚鱼的意思,皇上好像已经有所察觉了! 那…… 天哪…… 真·惊天大瓜! “你怎么了?姐?” 江稚鱼回过头就看到江素兰小脸煞白,捂着嘴巴呆愣原地。 急忙往回走了两步,关切地问道。 心下疑惑。 【脸怎么惨白惨白的?可是身子不适?】 兀自拿起江素兰的手腕把脉。 【并无异常啊,健康得很!】 江素兰这才回神。 连忙遮掩道。 “啊,没事,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好吧。” 【姐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江素兰无语了一瞬。 试问,谁又能听见这样震惊的大瓜还能保持镇定呢? 两人来至江康安的院子,正看见他在一个人下棋。 午后的阳光洒在江康安身上。 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光。 温润的侧脸却有坚毅的性情。 又叫江稚鱼好生赞叹。 【大哥真是人中龙凤!简直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啦——】 江康安:…… 听见这吵闹的心声,不需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大哥!我和姐姐来看你啦!” 江康安微微勾唇,眉眼间尽是宠溺。 “天气愈发凉了,怎么不多穿点?” 他的视线,逐一扫过二人,关切道。 “嘿……不冷!” 【大哥真好,最最喜欢大哥了!】 这样的心里话,把江康安哄得心花怒放,心情大好。 正想要做些好吃的体贴这个馋嘴的妹妹,就听见她不客气地问道: “准备晚膳了吗,大哥?” 小馋猫。 “尚未,想吃什么,大哥给你们做!” 江稚鱼雀跃。 小手托着下颌,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下。 心里却在…… 【吃什么好呢?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江康安的笑容僵住了,江素兰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刚路上的震惊,已经逐渐忘却。 江稚鱼思考了好半天后,却只憋出了一句—— “我听大哥的……什么都行,吃肉就行!” “好……” 江康安勾唇,就要起身。 两个大小姐,一如既往地跟在小厨捣乱。 忙活了一下午,江康安不忘给外公外祖母填上一道肉粥;又给许悠然做了卤面。 三人方才坐上餐桌。 因着是自己亲自动手的,江稚鱼并未提防。 拿起一根鸡腿后,却脸色骤变。 她急忙制止正要夹肉的江素兰。 “姐,等一下。” 江素兰神色一顿,不由紧张起来。 江康安也正了颜色,放下了筷子。 【竟能把毒下到这里,二皇子,当真是不简单啊!】 江康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江素兰也吓得掉了手中的筷子。 怕江稚鱼察觉,她颤颤巍巍地找补着: “怎么,怎么了?稚鱼?” 江稚鱼放下鸡腿,拿起江康安的手腕。 轻轻皱了下眉头。 “大哥,你中毒了。” 【是慢性毒药,所幸中毒不深。】 江康安浓眉紧皱。 “这几日我鲜少外出,今天的菜,更是我一人烹制。” 江稚鱼点点头。 “只怕,问题出在食材上。” 她面上尚且平静,心里却在骂娘。 【妈的二皇子,像条疯狗一样,咬住我的大哥就不松口,这次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老子就不姓江。】 江康安原本还有些气愤,但见自家可爱妹妹这样维护自己。 心中多了一抹欣慰。 但更多的是担忧。 二皇子固执阴鸷。 稚鱼万不可与他扯上关系! “素兰,稚鱼,这件事牵扯重大,你们莫要声张,为兄自会处理。” 素兰地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江稚鱼。 江稚鱼哪有这么好的性子。 早在谋划怎么收拾二皇子了! 见她神游天外,江康安更担心了。 “稚鱼?这件事,你莫要插手!可记住了?” 江稚鱼看着江康安眼里的忧虑,敷衍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不忿。 【我的傻大哥诶!几次被二皇子暗算,还给你处理呢?等着吧!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江康安:…… 简直是对牛弹琴。 倒也是别无他法…… “阿福,去追回送给外公和母亲的菜肴。” “是。” 江康安吩咐道,却在阿福转身离开前,叫住了他。 “等等,再顺便打听一下,给我们院里送菜的和给府上供菜的,是不是同一家庄子。” “是。” 事关重大,阿福不敢耽搁。 待阿福快步离开后,江稚鱼才地拉着江康安起身。 那模样,颇有些神秘兮兮。 “大哥,姐姐,我们到书房去。” 她拉着江素兰走在头里,写下一张解毒药方后,又将笔墨递给江康安。 “大哥……能不能帮我画个人像?” 第154章 她真的太上道了求催更) 人像? 什么人像? 这鬼丫头,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看着江康安疑惑提防的眼神,江稚鱼撒娇道。 “哎呀,就是从前宫中的一个侍女,叫玉容,你见过的!” 江康安细细想来,却不记得江稚鱼说的人是谁。 毕竟皇宫中最多的,除了妃嫔娘娘,就是各宫侍女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 急得江稚鱼踮脚。 “就是……德妃的广阳殿的一个小侍女!” 【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我的笨蛋大哥!因为宫宴上不小心冲撞了你,而被皇上发落的小宫女啊!】 【若非因此,你又怎么会被那个恶心的二皇子,记恨这么多年呢?】 【不过说来也怪狗皇帝,不问青红皂白,杖毙了那个丫鬟……】 【只因为撞了大哥一下,就说人家是贪慕权势,心怀诡诈!】 【可是我大哥也为她求情了啊,狗皇帝非说什么不可助长歪斜之风……害我大哥被变态记恨!狗皇帝!!】 江康安和江素兰屏息听着。 一个比一个惊愕。 江素兰是因为不知道,从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可江康安是震惊于,稚鱼怎么称呼圣上……那个啊! 就算是心声,但也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万一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呀…… 他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 “稚鱼,问那侍女画像做什么?” 江稚鱼眼睛转的想风车,随口胡诌道: “啊……就,今日御前,我听到福平公公谈及此人,说她长得不错!我就,就好奇……” 【福平公公抱歉啦,借我用一下下吧!】 福平:阿嚏! 怎么觉得耳朵热热的,有人在骂咱家。 江康安又如何看不出江稚鱼的胡说八道。 但他不知稚鱼真实目的到底为何,一时不知该不该画给她看。 “大哥,给我看看嘛~好大哥,大哥最好了!” 【再不给我画,我就来硬的了!】 江康安:…… “那说好,我给你画,你不能胡闹,可好?” “好,好好!” 江稚鱼点头不迭。 原书中虽然描述过那个玉容的长相。 但文字毕竟有限。 她要找个替身去勾引二皇子,玩替身文学那一套。 就必须知道他白月光的长相。 最好能精准到泪痣的那种! 随着江康安寥寥数笔勾勒出窈窕美人。 江稚鱼的夸夸又像不要钱的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出掉。 “哇,大哥可真是文武兼备!不仅武功高强,画技也好厉害啊” 她眨巴眨巴眼睛,眼里的崇拜不加遮掩。 “这么厉害的公子是谁家的大哥啊?啊,是江稚鱼的大哥啊!江稚鱼可真幸福……” 她这张扬夸大的赞赏,叫江康安不自觉红了脸。 嘴角却像AK一样难压。 “好了,别贫嘴了!给你。” 他将速写的人物画像拿给江稚鱼,又将江稚鱼好生惊叹。 “哇,原来这就叫栩栩如生啊……不过,这人也没有多好看啊!” 【二皇子什么眼光?看来这玉容身上,还是有别的东西吸引了他。】 拿到画像的江稚鱼,不再逗留。 嘱咐了一句,“大哥记得去抓药哈!” 便拉着江素兰快步跑开了。 她忙着回去设瓮,捉鳖呢! 渔网已经布下,只差替身美人鱼上钩了~ 第二日,她一如既往地进宫中伺候。 皇帝见她眼眶乌青,还特地御赐了“乌鸡参汤”给她。 见了参汤的江稚鱼,没什么胃口,心里吐槽着。 【我这又不是失眠导致的,根本是被资本主义剥削,睡眠不足才会这样!】 【我可还在长身体呢!天天都要起这么早!】 皇帝无奈地看了看天色。 都已快到晌午了,还睡眠不足吗? 但他并未多问,“勤勤恳恳”地批阅奏折。 “今日早朝,昙鸾指证,说……你府上的悟静大师,只是个江湖术士。” 江稚鱼听了却有几分不屑。 【术士又能如何?骗子又能如何……狗皇帝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说服百姓,心甘情愿地设立锦州义仓,又怎么会介意和尚的身份真假?】 【换言之,假的更好掌控不是吗?】 皇帝闻之,轻轻勾唇。 好伶俐的丫头! 江稚鱼放下墨碇,恭恭敬敬回道: “悟静不同于昙鸾,他的身份,是圣上给的!” 皇帝被她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疼爱不加遮掩。 “你呀,你呀……江丞相真是没福气啊!” 江稚鱼却在心里暗暗吐槽。 【渣爹!不要提他!伤害我娘的渣男!】 站直身体,继续研墨。 又忍不住发问道: “可是,圣上从前素来不喜鬼神之说,今日却突然召请昙鸾到朝堂之上……” 【不会引起百官非议吗?】 皇帝闻言,轻轻眯了眯眼,轻轻点头。 “问得好!但是人也说,圣意不可揣测。” 江稚鱼颔首,心道。 【也是,喜不喜欢不过皇帝一句话的事。谁又会去出这个霉头呢!】 “既然昙鸾质疑悟静,不如让他们二人公开斗法,比试一番?” 皇帝也早有此意。 既然要立国师,以安民心。 那自然要选一个好把控的。 “也好。那稚鱼觉得,此事交给谁来安排更合适些?” 皇帝思来想去,拟定了两个人选。 贺言庭或者江康安。 但目前贺言庭的官职是兵部尚书; 江康安又大病初愈,在家中休养。 哪个好像都不大合适…… 不如把坏人交给江稚鱼来做。 嘿,用江稚鱼的话来说…… 朕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可没想到,江稚鱼却脱口而出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名字—— “二皇子吧!” “哦?可有什么说法?” 江稚鱼挠了挠头。 “昙鸾大师是他请来的,既然不认可悟静的预言,想要公开较量,那自然是他来做东!” 狗皇帝双眼一眯。 打量着江稚鱼,心道。 小丫头,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只要无碍江山社稷,他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最近老二确实是太活跃了些。 还和老六一起,到处散播稚鱼是妖孽的传言。 也不怪她想反击。 “稚鱼就不怕他做手脚?” 【老子怕他?一拳脑壳给他打爆!】 皇帝:…… 第155章 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求催更) 下班出宫。 江稚鱼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径直拐去了医馆。 一进门就忙不迭地询问她要寻的女子来了嘛? 众所周知。 江稚鱼的医馆…… 是专治肾虚的! 可谓男科圣手。 但她猜得没错,确实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在此等候多时。 【Yes!】 江稚鱼兴奋地跳了起来。 不枉她昨晚忙到这么晚! 昨日江稚鱼从江康安院里回来,便安排了人手到玉华寺山下,大肆宣扬她的医术。 还着重强调了她曾治好过户部尚书之女,韩乔的脸。 以及京中贵女和后宫娘娘都在她这里保养容貌等等…… 为的就是引今日这条大鱼上钩。 “可问好了?姓甚名谁,家主何方?” “三小姐放心,不会有错,来得一群女子中,只有这女子名叫季秀玲,且有哥哥在玉华寺为僧。” 江稚鱼兴奋不已。 “其他人都安排好了?” “是,保养容貌的,安排了玉面霜;治疗顽疾的,叫她改日登门。” 江稚鱼满意地点点头,直奔医馆后院。 见到身段苗条,凹凸有致的季秀玲后,狂跳的心方才落了地。 原书说的没错。 这个季秀玲虽然面部有伤,但身材极好。 更重要的是…… 她哥哥季占忠,正是榆妃的老相好。 就是狗皇帝死后,被榆妃接进皇宫那个! 因着唯一的哥哥被萧妟礼杀害。 后来恢复了容貌后,便一心要给哥哥报仇,手刃萧妟礼。 为了到他身边,她吃了许多辛苦,学舞练声。 终于在一次宫宴上,被萧妟礼看上。 顺利成为后期宋时微最大的对手! 如今,她要提前给她一副好容貌。 再叫二皇子和六皇子都不经意间遇上她…… 哼! 狗东西! 让二皇子和六皇子联合害我二哥。 榆妃还敢威胁她…… 这一下,把你们一串都给下油锅! 那女子愣神了半天,才发觉江稚鱼进了房间。 急忙起身见礼。 “民女,给小姐,大人……”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江稚鱼。 来前她便打听过了。 这位姑娘年纪虽小,但却是天启第一女官! 还常在御前伺候…… 那可是见过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人物! 她刚要跪下,却被江稚鱼搀住了。 “不必多礼,在这里我只是医者。” 季秀玲拘谨起身,连面纱都忘了摘掉。 还是江稚鱼提醒,才想起来的。 “让我看看你的脸。” “呃,好……” 季秀玲犹豫地摘掉面纱,一张被毁掉的脸露了出来。 这张脸,仿佛遭受过火焰的炙烤,皮肤呈现出一种焦黑和红肿的混合色。 深深的疤痕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扭曲而粗糙,仿佛是一条蜿蜒的蚯蚓。 眼睛被肿胀的皮肤挤压得只剩两条细缝,透出一种无力的绝望。 嘴巴也因疤痕而变得扭曲,即使想微笑或说话,也会牵动伤疤,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狰狞。 唯有小巧的鼻子显示出她也曾娇嫩动人。 她深深地低垂着脑袋,自卑和恐惧让她根本不敢抬眼看人。 卑微的家世,更让她不敢像户部尚书之女一样,勇敢求医。 但江稚鱼却轻轻托起了她冰凉的手。 坚定地告诉她,“我能治,十天!” 季秀玲慌张地抬起眼来,不敢置信,惊喜,怀疑…… 太多复杂的情绪,让她狭小的眼睛,难以盛下。 最终化作滚烫热泪,缓缓流下。 最后才讷讷怯怯地询问: “诊金多少?我去筹……” 江稚鱼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相告。 “我不收你的诊金,但你被治好后,容貌会发生改变。” 她从空间拿出那幅玉容的画。 展开,给她看。 季秀玲看呆了。 “她……好美。” 【美吗?哪里美?啊,不重要!】 “这个人,是从前宫中的侍女,但是她已经死了。” 季秀玲轻轻怔了一下,又细细打量着画上的人。 沉默半晌,方才开口询问。 “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啊? 江稚鱼不免讶异。 心中感叹着…… 不愧是书中后期能与女主对打的反派美人! 这脑袋瓜,这反应速度…… 绝了! 江稚鱼见她还在忐忑地等待,急忙开口。 “你不要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 江稚鱼有些犹豫。 毕竟,不管怎么说。 就算与萧妟礼纠缠到死,是她的宿命。 但终究有了江稚鱼的参与…… “小姐但说无妨!” 季秀玲却比她痛快多了。 眼神坚定的好像要入党。 江稚鱼心一横,不再纠结。 “十日后,京城会有一场盛大的高僧斗法,我想你出现在围观的人群里,越醒目越好。” 【亮瞎他们的狗眼!】 季秀玲沉吟片刻。 江稚鱼以为她后悔了,刚想说没关系,她再找别人也行。 季秀玲却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十日后,这脸……” 江稚鱼瞬间懂了,十多年来外人的嘲讽,让她恐惧出现在人群里。 她斩钉截铁地点头答道。 “没问题。” 季秀玲见她如此成竹在胸,也不再忧惧,重重点了点头。 “好。” 可见她如此坚决,江稚鱼却犹豫了。 “其实,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的……就算你不急今日一时,将来你的脸也会好起来。” 不想,季秀玲却又落了泪,轻轻摇头。 “小姐仁心,可我……今年十五,已经丑了近十年了……” 她抽噎着,轻轻带上面纱。 “只要能变美,哪怕只有一天……我都愿意!” 江稚鱼急忙解释。 “你放心,到了那天,我绝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季秀玲却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美人计嘛…… 若美人直接就死了,又何来计策? 她不再多言,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手中的画卷。 她细细地打量,一寸一寸地看。 又轻问道: “敢问小姐,这名女子,叫什么名字?” 江稚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同样轻声回答。 “侍女,玉容。” 季秀玲点点头,连呼吸都变轻了。 仿佛…… 是怕惊扰安息画中那安息的魂魄。 良久,方才开口。 “那今后,我便叫做……季秀荣。” 江稚鱼愣住了。 家人们,谁懂啊! 她…… 真的太上道了!!! 第156章 想和娘复合,我第一个不同意!催) 江稚鱼悄咪咪地将季秀玲,啊,现在应该叫她为季秀荣,带回了府上。 贴心地将她安排在了自己院里。 “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住着,缺什么少什么,你就和我说,我不在时候,就找竹影。” 江稚鱼将竹影引荐给了季秀荣。 季秀荣垂着长睫点了点头。 声如轻铃,婉转嘤咛。 “小姐,您能否和我说说,玉姐姐……生前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此言一出,又叫江稚鱼直呼,她可真是太懂了! 叫竹影先下去准备晚饭,江稚鱼留了下来。 将原书中对玉容的介绍,悉数讲给季秀荣。 这个玉容吧,江稚鱼昨晚也着重研究过了。 你说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倒也没有。 与其他侍女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 她常常对这个二皇子,爱答不理的。 难道萧初霁还有M倾向? 想不明白。 江稚鱼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交代季秀荣。 “其实你也不用特意做什么,原本怎样,以后还怎样就好。” 否则太过了,反倒有可能弄巧成拙。 季秀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也暗自记下玉容的喜好。 平素喜静,好穿白衣。 通过这些,也能推断出她大致是个什么性情。 晚饭准备好,竹影询问江稚鱼要不要回去吃。 江稚鱼却毫不在意,表示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季秀荣担忧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担忧自己的容貌会吓到其他人; 感动江稚鱼从未把她当做仆婢。 饭菜上了桌,她卑怯地不敢抬头。 其他人的一个眼神,一声叹息都让她如坐针毡。 一顿饭吃得她是备受煎熬。 总算熬到了结束。 江稚鱼也看出她的不自在。 给她留下搽脸的药膏,便离开了。 不忘交代竹影,晚些再给季秀荣做碗面。 第二天一早,江稚鱼又照例进宫上班。 还在御书房遇上了贺言庭和渣爹江昭荣。 几人正在商讨高僧斗法之事。 【有什么可讨论的,那个昙鸾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和尚还能输给他不成?】 贺言庭闻言,折扇轻轻敲着大腿,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皇帝也成竹在胸,眼神示意江稚鱼不必多礼,近前伺候。 只有江昭荣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眼睛紧紧跟着上前的江稚鱼。 见她连个眼神也不给自己,失落之余又有些忧心。 他早听稚鱼讲过,康安的伤是二皇子设计陷害的。 如今,昙鸾与悟静斗法,却让二皇子来安排…… 那稚鱼和悟静大师,岂非失了先机? 任她再怎么神通广大,还能斗得过昙鸾大师和二皇子不成? 届时悟静跌落神坛…… 那,紧接着,昙鸾便会指认江稚鱼是妖孽! 即便他已被休夫,但作为江稚鱼生父的他…… 又岂能全身而退? 思及此处,他不由冷汗频频,再次弯身请示。 “圣上,高僧斗法一事,实在荒诞至极,只怕有损天威……” 这话听得江稚鱼直皱眉头。 墨碇都快磨冒火星了。 【渣爹脑子秀逗了?满朝文武,尽数明哲保身!哪显着他了?就他直言进谏,就他这么能?】 皇帝闻言忍不住轻轻勾唇。 贺言庭也颇觉好笑地看向江昭荣。 江昭荣不觉有他,腰弯成九十度。 见他执着,皇帝只好放下狼毫,正声问道。 “那,江相有何高见?” 江昭荣闻言,自然心慌得一批。 腿一软,跪趴在地。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觉得,神佛之事,交由皇子来办,有些不妥……” 皇帝见他惶恐,又见江稚鱼还在边上,声音柔和了不少。 “江相起来说话。” “微臣,遵命。” 江昭荣趴在地上,用朝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爬起。 皇帝方才继续说下去。 “初霁虽为皇子,但已出家多年,也算半个佛家人,高僧斗法,由他出面主持,自是再合适不过。” “但……” 江昭荣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皇帝出言打断。 “更何况,此番,也是江侍书的意思。” 江昭荣这才惊讶地看向江稚鱼。 心中暗怪,这孩子,糊涂啊! 这么大的事儿,怎能不与为父商议? 江稚鱼闻言则得意地扬起了下颌,心中吐槽。 【就是我!想不到吧……我就是要让二皇子来主持,我不仅要让他输,还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皇帝听闻起心声,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贺言庭也无奈地笑了笑。 江昭荣却懵怔地愣在了原地。 怎么……怎么回事? 刚刚稚鱼的表情。 她一定在心里嘀咕着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听不到了? 难道…… 难道是因为休夫的缘故? 他如被霹雳当头击中般僵住了。 耳中嗡鸣,脑海空白。 只剩下一句话在不住回荡—— 他…… 真的失去了,妻儿。 见到江昭荣瞬间失魂的模样,贺言庭停下手中的动作。 起身拜礼。 “圣上,微臣觉得,相爷的忧心也不无道理。” 皇帝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微臣斗胆,向圣上举荐一人,可与二皇子一同筹备高僧斗法。” “哦?说来听听。” 贺言庭颔首,直起身来,看向江稚鱼。 “正是相爷长子,江侍书的长兄——江康安。” 【我大哥?嗯,让我大哥参与参与也行,在家都快闲出病来了……】 江稚鱼点头,比个赞! 皇帝也一早便有这个想法,闻言会心一笑。 转头看向还如遭雷劈,呆立原地的江昭荣。 “江相认为,如何?” 江昭荣还沉浸在听不到江稚鱼心声的打击中难以自拔。 一时难以回神。 贺言庭见皇帝唤他不应,轻轻拉了他一把。 “相爷……相爷?圣上问话。” 江昭荣这才开始转动失去了神采的眼珠,支支吾吾应道。 “微臣,谨遵圣上旨意。” “好,既然如此,大典便定在三日……” 【不,不行不行!三天哪够啊!最起码十天……我得怎么提醒皇帝呢!】 江稚鱼正在纠结,皇帝却突然话锋一转。 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改成了: “大典便定在下月三日吧。” 江稚鱼放下墨碇,掰着指头数算。 而后喜笑颜开。 【诶,正好十天!皇帝真是越来越可爱啦!开心!】 叫皇帝听闻,又是忍俊不禁。 第157章 有了这个法宝,我们一定能大杀四方 大典之事敲定,江昭荣和贺言庭纷纷告退。 御书房只剩下了皇帝和江稚鱼二人。 江稚鱼这才开口请假。 “圣上,大典在即,这几天我想在府中好好准备。” 【剥削的资本主义,你要是敢不给我假,我就只好让你也病一病,休息几天了!】 皇帝闻言,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人说伴君如伴虎。 朕看不然…… 实在是伴鱼如伴虎才对。 “圣上你冷吗?是不是龙体不适?要不要臣帮您把把脉?开副药?” 皇帝急忙起身远离恶魔。 “不必了,朕没事。” 想起她刚刚告假一事,他清了清嗓子。 “咳,你刚刚说要在府上准备大典是吧?朕准了。” 江稚鱼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请了十天假。 开心得转圈圈。 心道: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啦,皇帝还是个很体贴的老板嘛……那这药,留着下次再用就好咯!】 皇帝:大可不必…… 碍于江稚鱼的急不可耐和威逼利诱。 今日也是早退的一天。 晌午刚过,江稚鱼就蹦蹦跳跳地出了宫。 没想到,等在宫门口的除了来接她的马车,还有相府的…… 【奇怪,渣爹不是早都出宫了吗?马车是来接谁的?】 想想那个凋零的相府,江稚鱼想象不到还有谁。 【算了,管他呢,反正现在那些人也与我无关!】 江稚鱼正撅着屁股要上自家马车,不成想,相府的马车掀起了帘子。 “稚鱼?来和爹爹一起,爹爹送你回去!” 竟然是渣爹? 江稚鱼扭着身子,小脸顿时晴转多云。 “我娘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江昭荣:…… “这孩子,爹怎么会是陌生人呢,快过来……爹有正事要同你说!” 看江稚鱼不大感兴趣,还补了一句: “天大的好事!” 江稚鱼歪头想了想,跳到了地上。 一派天真地问道: “是宋时微死了吗?” 大眼睛眨巴眨巴,闪烁着光亮。 江昭荣:…… 这,这孩子…… 随了谁了! 越长大越像她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娘亲! 但面上却只能苦笑道: “好了,上来说!” 他迫不及待想和江稚鱼拉近关系。 毕竟,不能听到江稚鱼的心声,这……损失太大了! 江稚鱼转了转眼珠,也好奇他在搞什么鬼。 便转头上了他的马车。 “说吧!” 坐稳后,便催促他快说。 “不急,不急!” 江昭荣讪笑着,从身后拿出两大包糕点,还有许多零食。 都是江稚鱼素来爱吃的。 江稚鱼警惕地后退。 “贿赂我?干什么?我不会背叛我娘的!” 她转过脑袋,哼了一声。 “这招还是留着对付你那个义女去吧!哼!” 江昭荣也不恼,心里想着。 若他不能再听到江稚鱼的心声,是因为休夫的缘故。 那他就必须与许悠然重归于好! 不惜一切手段! 哪怕…… 按照许耀文说的,去竞选赘婿! “稚鱼,爹知道,你也是想爹和娘重归于好的,对吧?” “我没有啊!” 江昭荣:…… “上次我去看你娘,能看出你娘过得也不快乐……” “你看错了!” 江昭荣:…… 真噎人啊! 听不见这丫头的心声以后,跟这孩子聊天,真累! “那你看你娘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想她百年之后,连个族谱都上不了……做个孤魂野鬼吗?” 他还以为许家和他江家一样,女儿不能上族谱吗? 江稚鱼好笑道: “我的老爹爹!您动动脑筋好好想想吧!我娘都要招赘婿了!许家族谱,不仅我娘能上,我们一大家子,包括我那没见过面的后爹,都能上!” 江昭荣听到“后爹”两个字,只感觉,一把尖刀扎在了心上! 真疼啊! 噗嗤一声后,他的心就在滴答滴答滴血…… “稚鱼,你就不要再气爹爹了!爹实话和你说了吧……爹想和你娘破镜重圆,想请你帮忙!” “嘿,您老想得美!你想和娘复合,我第一个不同意——” 她连口气都不喘,便机关枪似地发射道: “老太太您安排好了吗?杜月兰你送走了吗?还是宋时微你处理干净了?什么都没做就想和我娘复合……门都没有!” 江稚鱼白了他一眼,压抑想打人的冲动,高呵—— “停车!” 马车都没停稳当,便跳了下去。 江昭荣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插不上。 直到人翻身出了马车,才喃喃地骂了一句。 “真是个……不孝女!” 江稚鱼跳下马车,一路气鼓鼓地往回走。 心里嘟嘟囔囔骂个不停。 【真是千层鞋底做腮帮——好厚的脸皮!】 【鼻子两边画眉毛——不要个脸面!】 【都被休了,竟然还有脸来求复合……】 清风馆楼上雅间正在喝茶的贺言庭,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心声。 推开窗子便看见,那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娇俏小人儿,正是江稚鱼。 不过…… 她的马车呢? 怎么腿着回家了? 他茶也不喝了,棋也不下了,起身就走。 苏白连叫了他几声也叫不住。 看着不多时便出现在街上的一对璧人。 苏白嘴角勾起打趣的笑。 “还嘴硬说不是喜欢……哼,真没想到,这世间竟还会有被贺小将军看上的女子!” 再定睛看时,笑得声音更大了—— “嗐,还被拒绝了……哈哈哈……” 而后,一道眼刀歘地射过来。 苏白急忙将嘴巴从左到右拉上了,识相地关上了窗子。 贺言庭又追了两步,赶上去。 “江侍书留步,我正欲往许府去,送你一程。” 【装什么装!上午谏言让我大哥参与大典,还不是为了讨好江丞相那个渣爹!】 江稚鱼气还不顺,想起这人上午竟然帮渣爹说话,不由迁怒。 可贺言庭真是冤枉啊…… 他不过是看出皇帝有心启用江康安,才做的这个顺水人情罢了。 “圣上仁德,不忍明珠蒙尘,故派我辅助安康兄敲定大典流程。” 【不是为了拉拢我那渣爹?】 真不是! 贺言庭眼里的真诚都要化水流出来了。 江稚鱼终于松口。 “那好吧……请我吃一顿好的!我就带你去找我大哥……” 【给你一个面子吧,看在你是这么大一头肥羊的份上!】 贺言庭:我谢谢你? 第158章 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催更) 吃饱喝足,江稚鱼的怒气也消散了。 抱着大肚子,打饱嗝。 贺言庭就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干饭。 浅笑宽和从容。 “可吃好了?” “还可以,嗝……” 贺言庭上扬的嘴角,幅度又大了些。 轻摇折扇,看似无意地开口。 “听说,昨日有个女子去贵医馆治疗……隐疾?” 江稚鱼提防地看着他。 【这家伙,不会在我院里安插眼线了吧?】 警铃大作。 贺言庭浅笑,开口解释道: “贺某只是好奇,这女子也会‘肾虚’?” 江稚鱼的警惕稍缓,傲娇地直起了腰。 “那是自然,女子不配换爱疯吗?” 即便是听惯了她疯言疯语的贺言庭,也愣了一下。 随即还是选择自动过滤掉了。 “大典在即,不知江侍书,可否已有应对之策?” 江稚鱼扔掉擦手的帕子,拍了拍手起身。 “无可奉告!” 贺言庭自然摇扇起身,紧随其后。 回到许府,贺言庭见过许太师,便跟着江稚鱼去了江康安的院子。 圣旨上午已经送到。 江康安也在等着江稚鱼。 一见一同过来的还有贺言庭。 想到他送给江稚鱼的院子,江康安没由来地起了防备之心。 “不知贺尚书到访,有失远迎。” “同为圣上效力,康安兄不必如此客套,更何况……我这腿,还是令妹医好的。” 江康安闻言,皮笑肉不笑。 “巧了,我也是。不仅我的腿,就连我身上的十余种毒……也都是妹妹为我解的!” 两个人看上去是在客气,暗里却在较力。 江稚鱼闻出了火药味,忍不住想要看戏。 【这有什么比的!快打起来~】 【嘿,打起来,打起来!天启的两位名将打起来该有多精彩……这可是原剧情都没有的桥段!】 听到江稚鱼心声的二人,皆是一顿。 而后竟不约而同地放松了下来。 “阿福,沏茶……贺尚书,请。” “康安兄,请。” 江稚鱼一看没有热闹可看了。 也懒得再听他们的日常商业互吹,她还忙着给季秀荣复诊呢。 和江康安招呼了一声,便要回自己的院子。 不想,才刚出门,就被“悟静大师”拦住了去路。 “哎哟,三小姐!可算抓着你的影子了!” 江稚鱼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干什么?有话直说!” 悟静这才神秘兮兮地将江稚鱼让到角落,慌张低语: “三小姐,这怎么就闹到要开坛斗法了呢?还要见圣驾……我哪行啊!我就是个假和尚……” 看着和尚都急得开始念紧箍咒了,江稚鱼眉头一皱,小手一抬。 “稳住!我们能赢!” 悟静还是忍不住盘佛珠,猫着腰,急切地看着江稚鱼。 却见江稚鱼不急不缓地从荷包中拿出一对全透明的便携微缩式对讲机。 对讲机材质虽如琉璃透明,却轻巧柔软,揉捏便可改变其形状。 而且大小也只有成年人小指甲盖一般大。 对讲机的奇异材质,让悟静翻来覆去地反复研究。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三小姐……这是何物?” 江稚鱼收着猫猫头荷包,看着对讲机出神。 这是…… 从前队长给她们配备的通讯设备。 猎杀异兽或团战时可作指挥使用。 真是没想到,到了这边还会用上这个…… 看见旧物,难免睹物思人。 江稚鱼深吸了一口气,克制自己的哀伤,不再多想。 拿起一只对讲机,塞进悟静耳朵。 又将剩下的另一只,自己佩戴好。 “能听到吗?” 江稚鱼轻轻开口,她的声音便分成了两份。 通过空气和对讲机,分别传进和尚的耳朵。 和尚开始还呆愣着,而后便像个树懒一样…… 嘴巴缓缓咧开,眼睛也越睁越大。 “诶?三小姐!我……” 这一吼差点震碎江稚鱼的耳膜。 她急忙抠出耳朵里的对讲机,狠狠拍了和尚一下。 “小声些!” 和尚连连点头,将对讲机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惊奇地问。 “三小姐……这是什么法器?怎么这般神奇?” 江稚鱼皱了皱眉头,嫌弃地吐槽着。 “瞧你没进过大街的样子……大典上就用这个,一切听我指挥!” “好……好好!有了这个法宝,我们一定能大杀四方!” 江稚鱼不置可否,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想问问竹影,季秀荣的脸怎么样了,就看见她慌张地迎了过来。 “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季姑娘她……” “她怎么了?” 竹影一时也形容不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稚鱼只好自己去看。 她到时,季秀荣正伏在床边呕吐。 江稚鱼急忙凑过去,丫鬟们慌忙拦住她。 “小姐!小姐,莫要靠近污秽之物……” 季秀荣也抱歉地抬眼看她。 眼中的小心翼翼和卑怯,看得江稚鱼忍不住心疼。 她嗔怪地看了眼说这话的丫鬟,轻声呵斥。 “我是医者,怎会嫌伤患污秽?” 丫鬟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退了两步,给江稚鱼让路。 江稚鱼快步来到床边,一看便知。 “啊……无妨,是你身体里积压的毒素,吐出来便好了。” 季秀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了然地点了点头。 轻声道谢。 “多谢小姐,我会好好用药的。” 这样乖巧又叫江稚鱼好生心疼。 吐得这样厉害,却一句抱怨也没有…… “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其实江稚鱼心里清楚,定是她那个蛇蝎心肠的后母! 季秀荣显然也已经想到了,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江稚鱼不再追问,只是嘱咐她好生休息。 又细细检查了她的脸,振奋地鼓励着她。 “哇,恢复得很不错!”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她的毅力和忠诚都值得我信任。】 季秀荣突然睁大了眼睛。 昨晚好像就是这样的,能偶尔听见几句,带着一点回音的江小姐的声音。 但昨晚她不敢抬头看她,今日却确确实实地看到了…… 江小姐没有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震惊中的她,却听见了更让她慌张的事—— 【原剧情说,季秀玲是为了给哥哥季占忠报仇,才纠缠上六皇子,不死不休的……如今被我强行介入,也不知六皇子还会不会像剧情所说,再次被她吸引。】 季秀荣:!!! 第159章 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季秀荣垂下头,遮掩眼中的惊异。 她刚刚听到小姐说…… 自己是为了给哥哥报仇,才纠缠六皇子的? 也就是意味着…… 哥哥会和六皇子扯上关系,还会被他,害死…… 怎么可能呢? 哥哥皈依佛门已有多年,如何会结交宫中贵人? 小姐还说六皇子会被她吸引…… 那想来,小姐给她的目标,就是六皇子了吧! 她暗暗攥紧拳头,心道: 虽不知为何会听到小姐的心里话。 但小姐背靠知晓未来的悟静大师,定所言非虚! 她,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哥哥,不被六皇子杀害! 江稚鱼看到季秀荣垂目不语,还以为她是吐得太难受。 转身从猫猫头荷包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季秀荣。 “这是止吐的,要是实在难受就吃一颗,不要硬扛。” 季秀荣这才回神,接过小药瓶,又面露感激。 “多谢三小姐。” 江稚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下怜惜。 【若非被她那恶毒的后母毒害,她又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她哥哥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出了家。】 季秀荣默默听着江稚鱼的心声,轻轻点头。 想起这么多年受到的苦痛折磨,红了眼眶。 【虽然季秀荣也不是季家亲生的,但从前的养母对她并不算坏,至少不会打骂!】 季秀荣闻之,手中的药瓶一紧。 什么? 她爹……从未与她说起,她竟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季秀荣急切地抬起眼,想听江稚鱼说出她的身世。 江稚鱼也确实想了下去,只是…… 【不过原剧情却并未详细阐述季秀荣的身世,只是一笔带过,说她是季父从后山捡回来的女娃。】 季秀荣眼里流露出一抹失落。 还以为,能在有生之年,见一见自己的生身父母…… 【但她养父应该知道一些线索,譬如是从哪里捡到她的,捡来时,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季秀荣闻之,却心头忐忑。 要怎么问呢? 毕竟,自哥哥出家,她被后母赶出门后,已经快五年没见过父亲了。 江稚鱼却没看出她的担忧,还在忿忿不平。 【还有那个恶毒的后母,看我不好好教训她!给秀荣出口恶气!】 季秀荣听到却并不开怀。 爹爹喜欢后母,她不想他们因为她发生争执。 更何况…… 她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 思及此处,她连忙出声,阻止江稚鱼想要去寻她身世的念头。 “三小姐为秀荣医脸,大恩大德,秀荣已无以为报。不敢再劳烦三小姐,秀荣自请离府。” 江稚鱼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头。 “你住在这里,方便我照顾你啊!” 季秀荣却摇了摇头。 “小姐给的药,秀荣会按时涂抹。但所有人都会知道,秀荣寻医,无功而返。” 她是怕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虽然江稚鱼并不在意,这本就是阳谋,不怕他人参透。 但是,季秀荣有这样的心思,她真的很感动。 又一次感叹自己选对了人! 见江稚鱼只是看着她,却不言语。 季秀荣忙开口解释道: “小姐放心,斗法大典,秀荣一定会去的!” 江稚鱼相信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意已决,那便先回去!等脸上黑红退了,疤痕消了,再来医馆找我。” “……是。” 季秀荣不解,这样不会暴露她们的关系吗? 她担心被六皇子查到后,会有所防范。 但对江稚鱼的信任,还是让她颔首称是。 趁夜离府。 个中原因,除了担心江稚鱼的计划失败。 更重要的是,她急着回去提醒哥哥—— 万不要与皇宫的人扯上关系,赔上性命! 江稚鱼告假在家,与大哥商讨大典事宜。 一连过了五天,医馆那边都没有季秀荣的消息。 她不免担忧起来。 按计划来算,三天她面上的黑红就该退了才对! 五天,伤疤都该消了才是。 实在坐不住了,她带着竹影按线报直奔玉华山。 线报精准,不多时江稚鱼就找到了书中的茅屋。 下了马车,她见到简陋的院子,不由咂舌。 秀荣真是个好姑娘,为了她的小美人计。 放着高门大院不住,回到荒山野岭独居。 忍得住寂寞,必能守得住繁华! 才要抬步入内,江稚鱼就听到了门内的叫骂声。 “你个小贱蹄子!有钱去治病,没钱给我儿子盖房?把钱藏哪里了,说!” 而后便是棍棒加身的闷响。 伴随着秀荣的痛叫,声声刺激着江稚鱼的神经! 不用想也知道那尖酸刻薄的老婆子是谁。 江稚鱼也不含糊,随手抄起门边的扁担,大步入内。 【敢动老子的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大步流星,竹影一路小跑也跟不上她。 “小姐!小姐慢些!当心啊!” 当心? 我看该当心的人是她! 一脚踹开单薄的木门。 门内正在挥舞着棍棒的老妇人,和被打倒在地的季秀荣都惊住了。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私闯……啊——” 江稚鱼一个字也不多说,上前一脚便将那臃肿的农妇踹飞! 【我是什么人,你没命知道了!】 “小姐……” 季秀荣感念江稚鱼的情谊相挺。 但听到她的心声,又见她凌厉的眼神时,还是慌了神。 急忙拦住江稚鱼的去路。 “小姐!小姐您冷静些……” 江稚鱼这才回神看到她的脸。 皮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再红肿,恢复了正常肤色。 但一看到她脸上突兀的巴掌印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抄着扁担,又要上前。 老妇本要开骂,但见她衣着华丽,又带着丫鬟奴仆。 便熄了气焰,不住地往季秀荣身后缩着,呻吟不止。 江稚鱼见季秀荣一直挡在老妇身前,气得低骂: “她打你虐你,你还护着她?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烂了心的老白菜!” “小姐,小姐息怒……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母亲。” 季秀荣跪在江稚鱼身前。 【母亲?又没有生你养你,算什么母亲!】 【为了自己带来的儿子来搜刮你的钱,简直就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也就你好脾气,能受这恶心老太婆的气!】 江稚鱼的心骂,直叫季秀荣委屈又憋闷,一时抬不起头来。 竹影现状也急忙凑上来,低声劝导江稚鱼: “小姐,大典当前,莫要惹上人命官司!” 第160章 二皇子他找女人去了!催更) 江稚鱼见一前一后拉住自己的两人,忿忿地立住扁担。 “我不杀她,你跟我回京城!” 季秀荣略有为难地抬眼看她,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老太太见季秀荣傍上了新贵,又惊惧,又窃喜。 想着,这回让她给撞上了吧? 看这小蹄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给大儿子盖个新房,她绝不善罢甘休! 眼见季秀荣就要起身,老太太急忙扯住她的粗布裙摆,悄声问道: “玲儿啊,你哥哥的新房……” 【我靠!两眼珠子是拿来出气的是吧?真是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见季秀荣犹豫,江稚鱼不敢置信地看着季秀荣。 【不是吧!你要是真敢当着我的面给她钱,出门就别说你认识我!】 季秀荣本还纠结怎么答对她,听到江稚鱼的心声,急忙甩开她的手。 一言不发地站到了江稚鱼身后。 江稚鱼满意了几分,低声吩咐竹影。 “你们先上马车,我来断后。” 竹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满心担忧的季秀荣离开了。 徒留老太太在地上不住地蛄蛹,想喊又不敢喊地压低声音唤着她: “玲儿!玲儿啊——” 江稚鱼听到关门声响起,扁担吭哧一下,插到老太太面前。 “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老妇:……? 这台词,怎么有几分熟悉…… 还不及多想,江稚鱼抡起扁担,就甩了起来。 五棒,棒棒不打空! 直接就给老太太打得晕死了过去。 江稚鱼平稳着呼吸站定,扔掉扁担。 “许久不活动……还挺累!” 回身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冷水,就把老太太泼醒。 “别,别打我……” 待看清人后,老太太连滚带爬地缩到了角落里。 还在虚张声势。 “你,你……有钱人就可以随便打人吗?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稚鱼扔掉扁担,缓步走近。 吓得老太太大叫着蒙住脑袋: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江稚鱼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漠: “这五下,是替玲儿还你的!你给我记住了——” 她缓缓蹲下身,凑近老妇。 “我叫,江-稚-鱼……你若不服,大可以去太师府找我,去大理寺告我,或者……” 她冷笑一声,凑近。 那模样,那冰冷的眼神…… 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不带一点温度。 “去御前告御状也行!只要你敢,我等着你。” 而后便拍了拍手,离开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湿漉漉的老太太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上了马车,一路无言。 直到回了府上,进了院里,江稚鱼才开口。 “好好休息,明日推骨。” 看着江稚鱼转身,季秀荣才从愣神中回转,出声叫住她。 “小姐!” 江稚鱼回眸看她,她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没生我的气吧?” 江稚鱼轻笑,“自是没有,别想太多!” 她只是觉得…… 这里的女子,挺悲哀的。 被三从四德束缚,不愿反抗。 尽管这人是原剧中为了兄长,不惜进宫屠龙的她…… 也不外如是。 各自回了房间,江稚鱼连晚饭也没怎么吃,便睡下了。 尽管如此,第二日她还是迅速恢复了元气! 如约为季秀荣做了脸,又每日为她推骨整形,附以针灸。 虽然时间紧凑了些,但终究是赶上了五日后的斗法大典。 季秀荣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是她十日来,夜夜梦到的另一个自己! 她爱她。 “满意吗?” 参加大典离府前,江稚鱼来到她的房间看望。 季秀荣在镜中看到她的身影,连忙起身叩拜。 “小姐……小姐大恩大德,秀荣自当结草衔环相报!” 眼见季秀荣又要跪,江稚鱼急忙上前一把拉住。 “满意就好,我要去参加斗法大典了,待会见!” 季秀荣激动地颔首,眼中泪花翻涌。 二人先后离府,参加震惊朝野的斗法大典—— 斗法大典选在尘封已久的天启祭坛。 天坛设在宫外,百姓亦可围观。 久不经此盛况的天启百姓,更是将天坛围得密不透风。 在御林军的守卫下,远远瞻仰着天坛之上的九五之尊! 天坛看台之巅,皇帝身着龙袍,佩戴玉带,端坐銮驾。 他的右后方站着的自然是内官之首,代皇帝传令的福平公公。 左后方站着的却是今朝新秀——天启第一女官,侍书江稚鱼。 再往下看。 除了禁足的几位皇子,二皇子和六皇子都到了,规矩立于皇帝右下手。 而贺言庭和漠北的波尔王子,则站在皇帝的左手边。 文武百官亦都穿着整洁的朝服,按官职高低排列左右两侧,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随着仪仗队的号角声响起。 身着金丝宝石袈裟,手搭佛珠的二皇子,缓缓走上天坛。 天坛之上,烟雾缭绕,香烛通明。 二皇子在供着檀香的供桌前站定,口中念诵佛经。 诵经完毕。 退后几步,跪拜于地,向天祈福。 文武百官带着万千百姓,亦都俯伏于地。 整个过程庄重而肃穆,无人敢大声喧哗。 就是皇帝也要颔首垂目。 只有江稚鱼一人在左顾右盼,心声嘈杂。 【哇,好多人啊!】 【皇帝的御林军好威风哇!】 【波尔皇子依然这么胸啊!】 【二皇子在嘀咕什么呢?还不起来?不是睡着了吧?】 【……】 皇帝被她吵得安不下心神,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偷看。 这一抬头不要紧,正巧与百官之首的许言礼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一齐迅速低下头。 许言礼这个心慌啊…… 他是被江稚鱼吵得,想抬头示意外孙女安静一点的…… 圣上怎么也抬头了呢! 皇帝…… 皇帝不服气了! 朕是皇帝啊! 真龙天子啊! 有什么是朕不能看的? 稚鱼都抬头了,朕怕什么? 抬头! 光明正大地抬头! 朕看谁还敢和朕对视…… 而后便理直气壮地扫视台下。 直到一盏茶时间后,二皇子方才起身宣布: “斗法大典,即时开始。斗法设为三场,分别是,辨物、寻人、占卜。” 他面向围观百姓,交代着斗法大典流程。 才说了一半,扫视的目光却停在了一白衣面纱女子的身上。 声音戛然而止,全场肃穆无声。 第161章 你个秃驴,婚不婚配的你还想做什么? 【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吧!】 江稚鱼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雀跃起来。 皇帝闻声,忍不住顺着二皇子呆滞的视线看过去。 见到白衣女子,又忍不住蹙眉。 这个老二,怎么回事? 出家人四大皆空。 一个女子而已,何故呆愣? 正在不解,江稚鱼便来为他解惑了。 【这个二皇子,变态一样怀念着侍女玉容,禅房密室里都挂满了她的旧衣和画像!】 【当初皇帝赐玉容杖毙,他没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便一气之下,不顾皇帝震怒出了家。】 【如今见到与她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子,不知又会作出什么荒唐事来!】 皇帝闻之,不免大惊。 原来当初老二突然闹着出家,竟是因为这个? 为了一个侍女甘愿放弃江山社稷,实在是不成体统,难成大器! 他今日若是敢当着众人,做下什么荒唐事。 朕一定打断他的狗腿,逐出皇室,再不准他入京! 好在侍香的小僧看出二皇子的异样,轻声唤他: “殿下……殿下?圣上再看您呢!殿下……” 萧初霁这才回神。 他六魂无主、丢三落四地介绍完大典流程,便慌慌张张地下了天坛。 引得百官非议,众人侧目。 另一位筹办人江康安,只好临危受命,起身继续cue流程。 “现在开始斗法第一项——辨物,请二位高僧上坛!” 昙鸾代表队素有名气。 一经亮相就引起了众人欢呼。 悟静代表队后来居上。 同样让百姓满心期待。 气氛热闹起来,大家一时忘记了刚刚出现的小插曲。 可皇帝没忘,给福平使了一个眼色,便获得了一线消息—— “回禀圣上,二皇子他……他,他找女人去了……” “什么?” 皇帝气恼,但他压住了火气。 家丑不可外扬,他摆了摆手。 福平点点头,暗自退了下去。 【好想去吃瓜啊!可是不行,我得盯着假和尚,狗皇帝还指着他设立义仓呢!】 皇帝闻之,略有欣慰。 对比不成器的皇子们。 稚鱼真的成熟太多。 百姓安危在前,他的儿子们一个个除了明争暗斗,就只知道寻欢作乐! 更有甚者,给皇家出丑,给佛家抹黑! 真是……造孽啊! 若是至于是朕的女儿就好了…… 皇帝自顾自地emo。 天坛斗法仍在继续。 两位高僧面前,都摆上了九个实木盒子。 江康安介绍着: “这辨物——顾名思义,便是从这九个盒子中选出最特殊的那一个!” 百姓们议论纷纷,百官们彼此探讨。 昙鸾大师也忍不住询问道: “不知,大人所说这特殊之处,是在哪里?” 江康安勾唇,卖起了关子。 “这,也是斗法的最难之处。两位大师,请吧。” 昙鸾袖子下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他慌啊…… 二皇子不是说会在旁边给暗号的吗? 人呢? 跑到哪里去了! 这九个盒子…… 瞎选一个? 悟静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面前的九个盒子,都是一样的颜色和雕花。 于他而言,实在是看不出特殊之处在哪里。 眼见一盏茶时间就要到了,两个人都没什么头绪。 悟静更是急得满头是汗。 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在两个盒子之间徘徊。 装作纠结,若有所思的模样。 实则是在咬着牙,从牙缝中喊着江稚鱼。 “三小姐……三小姐,帮帮忙啊……江湖救急!” 江稚鱼正在看,启用着瞳术观察盒子里边的东西。 二人面前的九个盒子,都是其中五个里有夜明珠。 可是大哥说,特殊的只有一个…… 是哪一个呢? 眼见沙漏就快漏尽。 悟静急得脚趾扣地,冷汗滴在供桌上。 最后一滴沙子也落下来了。 方才听到江稚鱼不紧不慢的声响。 “上边第一排,右手边第一个。” 悟静松了口气,没来由地坚信。 率先举起盒子。 昙鸾见状,也只能随意抽选一个。 随之喜笑颜开。 太好了里边有东西! 没选错…… 江康安走上天坛,询问二人谁先应试。 昙鸾胸有成竹地开口: “我先来吧,再容对面的僧友一点时间。” 此言一出,又引得众人唏嘘。 “大师啊……” “不愧是大师!这格局!” 【呸,做作!】 皇帝听闻江稚鱼的心声,微微一顿。 而后轻唤左右。 “给江侍书赐座。” 江稚鱼:? 文武百官:??? 许太师:好好好,外孙女好,老夫就好,老夫不累…… 再看天坛之上。 江康安拿到了昙鸾的盒子,又转向悟静。 悟静也气定神闲地交出了沉甸甸的盒子。 江康安接过来,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而后后退一步,询问二人。 “请两位大师说一说,为何要选在下手中这只锦盒。” 昙鸾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痒的喉咙。 故作气定神闲地缓声开口。 “我认为,此锦盒中的夜明珠,采撷天上日月星辰之皓光,太空中风晴雨露之润泽,大地上山川万木的颖华,将人世间的精、神、魂、灵之瑞祥,融于一身。当为镇国之宝!” 暗自吐气,幸好今晨二皇子给他漏过题。 不然他都不知道这里是夜明珠! 昙鸾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直将百姓们骗得神魂颠倒。 纷纷称是,就连皇帝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江康安却淡定地看向悟静,再次问道: “悟静大师呢?” 悟静慌乱地捏了捏袖子下的手指,并不言语。 他在等。 等江稚鱼与他说话。 心里却在吐槽…… 我的大小姐,为啥不能提前一点和我说啊! 一定要我心理素质这么强大吗? “悟静大师?” 江康安又问了一遍。 悟静才弯身说了一个“阿弥陀佛……” 终于听到了江稚鱼的低语,他一派淡定地应道: “此为,皇权。” 众人心中一惊。 纷纷屏息凝视。 直到江康安颔首一笑,露出皓齿。 “正是!此局,悟静大师胜出。” “为何?” 昙鸾压住心间的惊诧慌乱,追问道。 “因为,九只锦盒五颗明珠,只有这一颗,圣上今早碰触过。” 此言直叫皇帝也忍不住称妙。 “难怪江爱卿今早拿了两颗珠子过来,竟是如此!” 这边大典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却不知,天坛之下的另一边…… “姑娘!姑娘留步……” 季秀荣脚步未停,轻纱却适时掉落。 惊鸿一瞥,萧初霁愣神时,仙子却已消失不见…… 季秀荣:这不是二皇子吗? 小姐让我找的是六皇子啊! 快溜…… 第162章 子孙满堂,全都姓王?求催更) 面纱滑落。 萧初霁愣在了原地。 原本只是觉得有些像,可去了面纱…… 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难道玉容没死? 是玉容回来了? 为什么不认我? “玉容……玉容!” 待他回神,秀荣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状似癫狂地四下寻找,原地转圈。 原本搭在手上的佛珠,也不知掉到了哪里去。 一直藏在暗处的随行暗卫,见此情形,忍不住现身提醒。 “二殿下,您被皇上的人盯上了!” 可萧初霁却根本顾不上这许多了。 一见到暗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回手抓住他,低吼道: “给我找到她!找不到她,提头来见!” “……是。” 暗卫一看,自知二皇子颠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了。 也不再规劝,飞身消失不见,很快就找到了混迹在人群中的玉容。 不由分说将人带到了空巷。 “姑娘勿怪,二皇子召见,烦请稍候。” 因着二皇子对秀荣的重视程度,暗卫也不敢得罪。 毕恭毕敬地赔着不是。 秀荣整理着衣襟,心里一万匹羊驼奔驰而过。 小姐的目标人物是六皇子啊! 怎么被这个秃驴二皇子纠缠上了…… 可人家贵为皇子,她也无权拒绝。 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 过不多时,萧初霁便匆忙地赶了过来。 一见面就失了分寸,想要探手去摸秀荣的脸。 却被秀荣机警地躲开了。 “民女季秀荣,拜见殿下。” 萧初霁的手停在了空中,目光凝滞。 “季……秀荣?” 像…… 太像了! “你,今年多大?” “十五。” “可曾婚配?” 季秀荣:??? 你个秃驴,婚不婚配的你还想做什么? 她屈膝见礼,长睫轻掀,态度不卑不亢。 “民女早便听闻,二殿下素有得道高僧之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叫人,耳目一新。” 讽刺意味,不加遮掩。 萧初霁却并不放在心上。 对着这张脸,怎么可能动怒? “不,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你还不曾告诉我,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季秀荣微微蹙了眉头,眼神间流露嫌恶。 更是精准踩在了萧初霁的性癖上。 叫他本就不加遮掩的欲望,更加赤裸裸。 被身上袈裟衬托得,分外可笑。 季秀荣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 “不曾。” 眼见萧初霁还要再次开口,她急忙行礼,堵住了他的话头。 “二殿下恕罪,秀荣离开多时,恐怕家人惦念,先告辞了。” 萧初霁不好再拦,只好任由细腻的白色裙摆消失在了巷口。 心中……怅然若失。 回想季秀荣刚刚的话,他毅然决然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大步回转天坛。 斗法已经进行到第二项——寻人。 江稚鱼已将藏匿之人的具体位置告知悟静。 想来,那昙鸾也一定已经知道了藏身之处。 毕竟这一关是萧初霁亲自挑选的出题之人。 眼下,就看两位大师谁的脚程更快了。 江稚鱼坐了好一会儿了,无聊的紧。 【怎么还没回来啊,赶紧结束,好回家吃饭啊!】 皇帝闻之,以为是江稚鱼饿了。 便吩咐道: “稚鱼,今日的糕点不错,你过来尝尝。” 江稚鱼哪会含糊,起身到桌边,便蹲在那儿小口小口磕了起来。 吃了糕点,又觉得那串葡萄分外讨喜。 拿起来尝了一粒,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一口一粒,吃了大半串,萧初霁求见。 【嘿,中途跑了还敢回来?回来干嘛的?找骂?】 皇帝本不想见他。 听了江稚鱼的心声,也生出好奇来。 也想顺便问问他,刚才去干什么了! 看他怎么胡诌。 萧初霁才近前来,不容皇帝发问,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直叫文武百官尽都侧耳静听。 【好家伙,这么大阵仗,不会是要找皇上赐婚吧!】 皇帝也懵了一瞬,听见江稚鱼的心声后更是慌乱。 生怕这不成器的东西,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有什么事,斗法大典结束回宫再说!” “父皇!儿臣等不及了,儿臣要还俗!” 此言一出,顿时叫文武百官震惊不已。 “什么?还俗!” “斗法大典进行一半,怎么就要还俗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是二殿下预见了什么大事?” “莫非锦州真要大旱?二殿下忧国忧民这才……” 这些言论让江稚鱼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噗……” 【哈哈哈哈!真会为他开脱,想多了你们,不过是个傻缺恋爱脑罢了!】 皇帝也被气得两眼凸出,狠狠拍了下椅子。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萧初霁叩头,态度决绝。 “我意已决,还请父皇允准!” 皇帝见他不肯罢休,也懒得同他多说,他觉得丢人! 摆了摆手,便叫人将他拖了下去。 “父皇!父皇——” 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是被赐死了呢,叫得这么凄惨。 百官面面相觑,尽都低下了脑袋。 不敢直视皇帝的雷霆之怒。 只有江稚鱼心头低骂。 【活该!熊孩子不好好管教,现在忤逆犯上,以后杀父弑君!】 皇帝:!!! 稚鱼提醒的是。 老二确实是太任性了些。 还有他那个胆大包天的母妃…… 朕原本还念在德妃生育了老二的份上,想要饶她不死。 如今看来…… 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远处的眼微微眯起,杀意涌动。 百官见状,更是诚惶诚恐,人人自危。 纷纷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与二皇子来往过密。 好在昙鸾与悟静先后赶回天坛,百官方才松了一口气。 因着昙鸾先到,这一局,昙鸾胜出。 悟静小心翼翼地通过对讲解释道: “三小姐……京城太大了,我实在是迷了路……” “无妨。” 江稚鱼丝毫不放在心上。 还有一局,胜利终将是她的! 昙鸾掩饰着得意,在为围观众人中搜寻着萧初霁的身影。 他刚刚听人说二皇子回到天坛了啊! 人呢? 最关键这一局…… 他可不能输啊! 不过,是错觉吗? 为何觉得…… 自己赢了,皇上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第163章 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催更) 第二场斗法结束。 江康安走上天坛,宣布昙鸾胜出。 可场上除了不知情的百姓,却无人胆敢开怀。 这时候但凡笑一下,明天上朝都有可能因为左脚先进金銮殿,而被贬官削爵! 见气氛如此压抑,江康安只好快速推进流程。 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斗法大典第三项——占卜。 这第三项倒是比较特殊。 是从围观的百姓中随机抽选两人。 再由两位大师,分别占卜出二人的身世以及过往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因为御驾旁观。 围观百姓们都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江康安问询了几次,都无人应答。 急得昙鸾忍不住冒冷汗。 怎么搞的! 二皇子到底到哪里去了? 他安排的人呢! 江康安见问询无果,只能随机抽选。 最终选择了一名壮汉,和一位老翁。 二人拜叩过皇帝,便先后登上天坛。 首先接受占卜的是老翁,由昙鸾应试。 昙鸾虽然紧张,大脑一片空白。 但行走江湖多年,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他假模假样地让老翁说一个字出来。 现场瞎编。 老翁犹豫再三,说出了一个“家”字。 昙鸾若有所思地歪首瞧了半晌,情不自禁地啧了一声。 看着老翁布满皱纹的脸,正襟危坐,开始解析。 “老伯今已年过五十。” 他说一句,瞟一眼老翁。 老翁点头应是。 江稚鱼心笑道。 【这五岁孩子都能看得出来。】 皇帝认可地点了点头。 昙鸾继续说道: “老伯选了‘家’字,说明,家,在老伯心中占的分量很重,老伯很爱自己的妻儿……” 老翁沉默了,不置可否。 昙鸾只能继续猜测下去: “‘家’字,可分为‘宝’、‘豕’二字;这‘宝’字必是不用多说,便是金银之意,想必老伯应是衣食无忧。” 老翁继续沉默。 昙鸾有些慌了。 开始胡说八道: “‘豕’又有‘豚’之意,豚者,多子多福。故而,老伯家中,必是子孙满堂,人丁兴旺……” 却叫江稚鱼闻之轻笑。 【什么啊,不知道也不能瞎说啊,开始信口开河了!】 皇帝闻之,难免好奇。 稚鱼怎么知道昙鸾说的不对的? 毕竟这个年纪的老汉,儿孙绕膝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难道是从老汉的表情上看出来的? 江稚鱼似乎知道皇帝好奇一般,兀自分析了下去。 【看这老伯面色蜡黄,便知他肝脏不好;再看他指掌皲裂,便知他日常劳碌……】 【若是儿女孝顺,必然不会不为他治病;若是家中富裕,自然不用辛苦劳作!】 【想来,这昙鸾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看到老汉衣着布料不差的缘故……】 【他却不知,对于平头百姓来说……能在有生之年亲眼面见皇亲贵胄是多大的荣幸,必然会穿上这辈子最好的衣服!】 这话听得皇帝也不免唏嘘。 台上昙鸾编不下去了,草草结束了占卜,便换了壮汉和悟静上坛。 江稚鱼向皇帝告假,跑到了安静的地方与悟静传信。 她刚刚已经细细地观察过那个壮汉。 见他虽然肌肉发达,但手上却只有虎口有茧,指甲和十指都是整洁光滑的。 这说明他是练武之人; 但他分明下盘稳健,腿脚无伤,却脚步虚浮! 这说明…… 天坛之上,悟静与壮汉相对而坐。 悟静并未像昙鸾一样,花里胡哨地让他写什么文字。 只是自上到下打量着。 直到将人看得发毛,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年纪轻轻,又身强体壮,实在不该蹉跎了这身武艺,走上这条不归路。” 语气不疾不徐,音调不高不低。 却刚好叫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百姓们议论纷纷; 皇帝也不免好奇。 这壮汉,走上什么不归路了? 全场都在悄悄质疑悟静的能力。 却只有场上的壮汉,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脸颊还泛上了诡异的红晕…… 悟静见状,不再多言。 只默默在纸上,写下一行文字。 壮汉震惊地看着纸上的字,突然娇羞地一把抓起,哭着跑下了天坛…… 直叫围观百姓和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都很好奇,悟静到底写了什么! 竟能让七尺男儿泪洒当场! 占卜结束,江康安派去调查的侍卫也已回归。 “回禀圣上,昙鸾大师占卜的老翁,实乃城郊孤寡。早年确有家庭,可妻子早已和隔壁王栓子私奔多年……” 众人闻之唏嘘不已,昙鸾也震惊地表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其中定有隐情!” 皇帝眼见他还想耍赖,正声轻喝,不怒自威: “昙鸾,你可是在质疑皇家御林军?” 昙鸾见皇帝喝问,立时腿脚一软,跪扑在地。 “贫僧,贫僧不敢……” 分明输赢已定,他却还为自己找补: “只是,贫僧向来擅卜来事!那老汉虽眼下困顿,将来必会通达,必会……必会子孙满堂啊,圣上!” 江稚鱼坐在皇帝身后,忍不住心道。 【呸!这么大年纪,肾功能都衰竭了!还怎么子孙满堂?子孙满堂,全都姓王?】 皇帝:…… 懒得听昙鸾呱躁,皇帝抬了抬手。 “既如此,那便将昙鸾先行看押,等老汉儿孙满堂之际,朕必叫初霁亲自请人出关。” 昙鸾闻言,瞳孔皱缩,不甘地惊呼道: “圣上!圣上三思啊……” 终还是被御林军拖了下去。 百姓噤声,却又实在好奇悟静大师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谁也不肯离去。 调查壮汉的侍卫回禀: “启禀圣上,那汉子虽然自小习武,可现如今却……” 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不敢说出真相污了圣听。 可这样,皇帝更好奇好不好? “但说无妨!” 有了皇帝的保证,侍卫方才大胆说了下去。 “是!那汉子,如今,栖身清风馆……” 众人闻之,尽都惊讶不已。 围观的妇孺更是羞怯的捂住了脸面。 谁也想象不到,那样精壮的汉子,竟会在清风馆为男妓…… 皇帝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转头询问悟静。 “不知,大师在纸上写的什么,竟叫他掩面痛哭?” 第164章 妖女祸国,烧死她!求催更) 【还能有什么,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呗……】 皇帝:??? 正在满头黑线时,又听见悟静和尚毕恭毕敬地行礼答道: “贫僧不过是为他解了迷途,指条出路罢了。” 听见这话,百官和众人都彼此对看,难免失望。 皇帝也好奇得抓心挠肝,恨不得命人暗地将纸条搜过来。 却适时地听到了江稚鱼的心声: 【臭和尚,还学会卖关子了!也没什么啦,上边只有五个字“他好我也好”,是我医馆的名字啦!】 皇帝好像解了惑,又不尽然。 壮汉在清风馆做男妓,为何要去治疗肾虚的医馆看病呢? 他好奇地开口询问侍卫。 “你们可调查清楚了,那人为何会流落烟花,可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这话问的,不仅解了他的好奇心; 也展现了一个爱民如子的明君的伟岸形象。 那侍卫抱拳回话,隐晦地说道: “据男人的父亲说,男人自小便有隐疾,不能成婚……” 皇帝点点头,嘴上敷衍道: “如此,叫太医院的御医,亲自为他诊治一下!” 心里却在感叹。 稚鱼医术当真高明…… 竟仅凭远观便能看出那壮汉不展雄风! 幸好朕虽年到中旬,但尚能宝刀不老……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后,他急忙轻咳着起身,说了结束语。 “既然胜负已分,那便如此前所说——亲封悟静大师为国师!设立义仓与锦州,并同时派遣许太师三子许耀文赶赴锦州预防旱灾!!” 听闻皇上口谕的文武百官,以及围观百姓,尽数跪地听旨。 皇上满意地扫视着众人,正声问道: “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文武百官闻言,自然齐声回道: “圣上圣明,臣等,谨遵圣上旨意!” 百姓们更是在百官回话之后,起身附和: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僧斗法大典,到此就算彻底结束。 銮驾回宫前,皇帝不忘吩咐福平,赏赐此前的老翁白银二十两。 却听到江稚鱼的心声。 【老头子都那么大岁数了,无儿无女的,给他这么多钱,怕是反倒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皇帝闻之颔首,心道,稚鱼果然心细。 便又吩咐福平。 “切记,勿要声张,叫人私下赠予便是。” “是,圣上仁心,实乃我天启大福。” 福平折身颔首,眼中也流露着对皇帝的感激。 对于福平的吹捧,皇帝很是受用。 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侧目见到江稚鱼打了哈欠,便体贴地给她准了假。 “江侍书伴驾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稚鱼乐得开怀,嘴上说着,“多谢圣上恩典。” 心中雀跃: 【皇帝真是越来越好了,看在他这样体贴的份上,以后多帮他调理调理身体吧!免得过度劳累之后导致肾虚!】 皇帝:…… 朕谢谢你! 江稚鱼从皇帝身边跑开,径直奔向江康安。 “大哥!圣上准我休息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江康安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行呀,圣上准你休息,但是大哥还得带国师回宫见驾谢恩呢……要不,稚鱼去找外公?” 江稚鱼瞧了一眼被群臣围在中心的许言礼,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外公只怕比你还忙呢!” “好,那你自己先回去,注意安全!等大哥回去给你带糕点。” 江康安帮她理了理肩上的褶皱,不厌其烦地嘱咐着。 江稚鱼甜甜一笑,应着转身下天坛。 本想去找季秀荣的,谁料却被江昭荣跟了上来。 “稚鱼!爹爹无事,爹爹送你回家吧?” 江稚鱼用力地翻了他一眼。 “不必!” 而后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季秀荣早在巷子中等待江稚鱼多时了。 一见到她就抱歉地弯身请罪道: “小姐……我,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嗯? 怎么回事? 没见到萧初霁吗? 不可能啊…… 若是没见到,萧初霁怎么会请旨还俗呢! “你先起来,慢慢说。” 江稚鱼将季秀荣扶起来,二人一路边走边聊。 “我尝试了,但是六皇子身边都是侍卫,实在离得太远……” “六皇子?那你见没见到那个开始的主持人和尚?” 季秀荣点了点头,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一字不落地和盘托出。 “他还问我是否婚配……” 听得江稚鱼忍不住大笑。 “你做的很棒啊,秀荣……那家伙都去皇帝面前请旨还俗了!” 季秀荣有些糊涂了。 难道是她搞错了?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吗? “那我……应该答应他吗?” 江稚鱼眨了眨眼睛。 “看你自己,你喜欢他就答应他,不喜欢就不要理他!” 【虽然原剧中,你的官配是六皇子萧妟礼……但若是你真的看上二皇子了,我也会鼎力相助的!】 季秀荣听着江稚鱼的心声,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和尚。” “那就不要理他就好!” 【这样最好了!你不知道!那个二皇子是个受虐体质……你越对他爱答不理,他越会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 受虐体质? 季秀荣虽然不大理解,但是也表示尊重。 可还是有些困惑。 “那,六皇子……” “不重要,走,回家吃饭!” 【六皇子是你的官配,原剧中写会被你吸引,虽然那时的你做了许多功夫,学了跳舞,又学了声乐……但正常来讲,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被你迷住的!】 【而且他也不重要!只要二皇子能被你迷得失了神智,没空再来找我大哥的麻烦就好!】 【不过……也不知道你那个怨种哥哥,现在被榆妃盯上没有!还会不会死在六皇子手上……】 听到江稚鱼再次提及哥哥,季秀荣不禁攥紧了手帕。 心中默念榆妃和萧妟礼的名字。 不管小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知道,哥哥一定还没进过宫…… 她一定要保护好哥哥,不要遭到六皇子的毒手! 至于歌舞声乐…… 小姐需要的话,她明天就学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第165章 尽管来吧!百年治世的苦,朕受得住!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稚鱼就该结束假期,去上班了。 只是还没起床,竹影便来禀报。 “小姐,大少爷在等您呢,快些起来梳洗吧。” 江稚鱼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大哥?大哥等我做什么?” “大少爷说,这几日要亲自送小姐进宫。” “啊?” 江稚鱼只觉得莫名其妙。 简单梳洗,吃了点东西。 兄妹二人便上了马车。 路上江康安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发问: “稚鱼,你实话告诉大哥,昨日斗法大典上二皇子突然请旨还俗,可是因为你的缘故?” 江稚鱼急忙摆双手推拒。 “我跟那个疯批可不熟!” 江康安:呃…… 是他表达有误吗? “我听阿福说,他是因为在斗法大典上遇见了一名女子?”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皇上身边的。” 江稚鱼耸了耸肩,嘴上不认,心里却交代了个清楚。 【萧初霁那个没用的东西,秀荣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往那儿一站!诶,他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对付他,还用我出手?】 江康安无奈地挑了下眉头,缓声劝诫。 “稚鱼,那女子光明正大地住在府上,我都能查到,更何况二皇子和圣上呢?” 江稚鱼知道江康安是担心她。 但她真的也没想做什么呀! “大哥不必担忧,我也没想隐瞒。昨日秀荣都和我说了,她对二皇子无意,都是二皇子一厢情愿的。” 【而且我相信皇上也没那么昏庸,查不到秀荣是被疯魔的二皇子强行掳掠的!】 【若他查到了真相,还不问青红皂白地为二皇子遮掩,视人命为草芥……那这皇位,我看他也算坐到头了!】 江康安:!!! 我的好妹妹啊! 我的小祖宗啊! 这样的话可不敢随便说啊,想都不敢想啊! 他急忙清了清嗓子,旁敲侧击地提醒着。 “稚鱼,旁的也就罢了,但你在御书房当值,言行举止必当格外慎重!人言伴君如伴虎……” “好啦好啦大哥!我知道啦!” 【大哥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呀!再这样我可就不喜欢大哥了!】 江康安:…… 罢了。 想来稚鱼这么得圣宠,平日里做事必然自有分寸! “好~我不说了,要喝水吗?” 江康安见她嘴唇有些干,刚拿出水袋要递给江稚鱼,车外便发生了骚动。 神色一凛,推开车门。 “阿福,怎么回事?” 阿福已经跳下了马车,护在了车前。 “大少爷,是暴动!” 江康安攥了攥拳,圣上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他侧首厉声嘱咐江稚鱼: “待在车里,不准出来!” 转身自己却跳下了马车。 “大哥?!” 外头嘈杂混乱,却想让江稚鱼老实地待在车内。 这怎么可能! 悄悄将车门推开一条缝,偷看。 只见,她所在的马车,已被暴动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或举着农具炊具;或挎着烂菜叶臭鸡蛋…… 男女老少都有。 嘴里骂骂咧咧吵个不停。 “把江稚鱼交出来!” “把妖女交出来!” “妖女祸国,烧死她!” “对,烧了妖女,放了昙鸾大师!” “烧了妖女——放了昙鸾大师——” 江稚鱼这才听明白。 原来是为了昙鸾来的。 叫她不由心笑。 【这个假昙鸾作孽无数,竟还有这样多的信徒!实在好笑……】 江康安听到江稚鱼的心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蹙眉示意她躲好,不要出来。 又给阿福使了一个眼色。 阿福颔首,高声安抚着: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冷静一些,京中昨日斗法大典,已经证明,那昙鸾根本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 阿福扯着脖子高喊,话音还没落,就被一个老太太扔了臭鸡蛋。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什么烂菜叶,烂果子…… 都一股脑地投掷过来。 江康安见状。 手疾眼快地扯下车围布帘。 一个旋身,便将众人扔过来的垃圾兜了回去。 众人吃惊地退了几步。 江康安脚尖点地,飞身车顶。 “天子脚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引发暴动?受了谁的指使,意图谋范不成?” 这诛九族的帽子扣下来,一时谁还敢做出头鸟? 眼见场面控制住了,却从侧面暗巷中传出一句: “你们都是受妖女蛊惑,天启皇帝偏爱妖女,残害高僧——” 而后众人便又躁动起来,向马车包围过来。 江稚鱼将车门开得更大,眯起眼看向暗巷。 【六皇子好谋划!利用斗法大典做局。】 【若悟静输了,昙鸾光明正大指证我;】 【若昙鸾输了,那便是如今这个局面。】 【哼,不愧是最后做皇帝的人是他,不过……】 江康安心中大惊,但此刻无暇多虑,只示意阿福去追捕暗巷中人。 他则…… 誓死也要护住马车中的妹妹! 眼见乱民越围越近。 江稚鱼也准备应战时…… “我看谁敢擅动!都给我抓起来——” “是!” 【御林军?他怎么来了?】 江稚鱼也上了车顶,站到江康安身边。 江康安一惊: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江稚鱼却轻笑着将手中的剑甩出剑啸。 “大哥忘了?我能自保!” 贺言庭带着御林军赶到,迅速将场面控制住。 向着车顶浅笑颔首。 “江侍书受惊了。” 【嘿,可把我吓坏了,你再晚来一会儿,我都到皇宫了呢!】 贺言庭尴尬地笑了笑。 江康安扶着江稚鱼的手肘将她带下来。 回礼答谢。 “贺尚书来得正是时候,煽动闹事者,已经在追了。” 贺言庭点点头,转身喝令。 “将他们都带下去,听后圣上发落!” 眼见有恐慌之人,挣扎了起来。 贺言庭又补了一句。 “反抗者,格杀勿论!” 百姓激愤,纷纷抗议。 “妖女祸国,残害高僧!” 江稚鱼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么骂她,她可忍不了! “慢着!” 她站出来,向站在最前边的中年妇女走过去。 “你,你以为你的儿子被昙鸾救了性命?” 那中年女人退缩了一下,但犹豫片刻,还是仗着胆子应下了。 “是……是又如何?” 第166章 师徒关系可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催) 江稚鱼轻笑一声。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缓缓踱步。 照着原书剧情,一一分辨过去。 “你,你,还有你……” 她一连指出数人。 “你们的儿子,都是昙鸾带走的吧!” 江康安紧随相护。 不知江稚鱼到底要做什么,唯恐她被暴民伤到。 却突然被江稚鱼点名。 “大哥,你可听过勉北骗术?” 江康安愣了一瞬,转而点头。 “听过,那些人会诱拐幼童,再将其打断手脚,上街乞讨。” 江稚鱼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光松散地扫向众人。 有聪明的,已猜到了江稚鱼想说什么。 纷纷面露惊恐。 可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没错,昙鸾行走八方,何时带过孩子?他言说有仙缘的幼童稚子,都变成了勉北的敛财工具。” 人群闻言,一阵骚动。 就算是手持金枪的御林军,也是堪堪拦住。 “不可能!” “那你怎么解释,昙鸾大师救我孩子的事?” 江稚鱼大笑一声。 “哈……真是无知!” 无知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还愚蠢! 她轻蔑地瞥向说话之人。 “救?你那孩子嘴唇发青,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根本就是中毒的症状!下毒之人,何愁解药?” 另一脸色苍白的年轻妇人,腿一软跌坐在地。 有气无力地抱着一丝侥幸追问道: “可是,我,我女儿从不吃外面的东西……怎会中毒?” 江稚鱼无语地歪了歪脑袋。 “水井啊!你们自己对一对!有同样症状的孩子,是不是几乎都是一个村子的!” 那女子的丈夫忿忿不平地站了出来。 “那更不可能!我们大人也喝水,怎就无事?”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你们蠢呢!】 “那为何有些疫病,有的人会得,有些人不会?幼童本就体弱,如何同你这样的庄稼汉相比……若还不信,同期的老人孕妇,也会有轻微症状,自去查证吧!” 闻言,众人都萎靡了下来。 一个个眼神涣散,惴惴不安。 恰又有一个不服的声音响起: “可我舅父那个村子,夜哭郎的传说,你们都听过吧?那也是二殿下和昙鸾大师的佛迹!” 提到这个江稚鱼就更想笑了。 “呵……那你舅父怎么不来呢?还夜哭郎呢,那个村子里一个你认识的活人都没了,不然你以为为何花钱买你来?这会儿可能连村子都被烧了吧!” “这……” 那人傻了,怀里的银子也格外烫心。 见众人不再吵闹,江稚鱼转身上了马车。 刚还叫骂吵嚷的众人,却纷纷跪地乞求: “神女,求神女救救我家孩子……” “神女,是我们被那鬼僧骗了!” “神女,救救我们吧……” 江稚鱼却懒得搭理,叫上江康安,直奔皇宫。 二人到御书房时,贺言庭已经将情况都汇报完了。 皇帝闻之,更是再一次对江稚鱼刮目相看。 这样临危不惧,又无所不知。 稚鱼当得起一声“天启神女”! 江稚鱼却浑然不知。 还在听着江康安向皇帝告罪: “圣上,微臣无能,未能将煽动闹事者捉拿归案。” “无妨,他们有备而来,又怎会轻易露出马脚!” 【还用猜吗?这不明摆着就是六皇子想要夺位了?】 【煽动百姓造谣我是妖女,但凡百姓信下了,那狗皇帝就是偏听妖女谗言的昏君!】 皇帝:!!! 朕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稚鱼真的是又帮了朕一个大忙! 【六皇子这招真是高啊,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招釜底抽薪,可谓是从根源上夺了狗皇帝的江山啊……】 【今日若坐实了狗皇帝是偏信妖女的昏君,来日他再亲手杀我,那这皇位和民心……不都轻松到手了吗?】 江康安:!!??? 贺言庭:三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皇帝更是狠狠地拍了桌子! 众人皆是一惊,折身俯首听候吩咐。 皇帝自知险些暴露,找补道: “归根结底,今日之事也是由妖僧昙鸾引起,明日菜市场,砍了吧!” 皇帝说得轻飘飘。 众人听得心慌慌。 吓死了…… 还以为要砍得是自己嘞……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昙鸾还在狱中酣睡,等着二皇子捞他呢! 分分钟头就没了啊…… 不过江稚鱼却不似他们慌张,心里还在吐槽。 【假昙鸾嘛,砍了就砍了……不过,可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最好在砍他之前揭露他的身份……】 【该怎么提醒皇帝,假昙鸾的假面是可以揭下来的呢?】 皇帝闻之,眼珠一转。 轻咳了一声,看向江康安。 “康安,明日处决昙鸾,你去替朕监刑吧!” 皇帝心道: 提醒朕为难,提醒你长兄总简单的多了吧! “还有,今日抓到的乱民,既然都是昙鸾的受害者,那给他们的惩罚便是围观明日处刑吧。” 想到贺言庭回禀的那些孩子,皇帝还交代道: “言庭,那些孩子,你派人去把他们救回来,撬开昙鸾的嘴,捣毁贩人窝点!” “是!” 贺言庭领命,还悄悄瞥了江稚鱼一眼。 心里感叹: 这小姑娘,真是改变了皇上不少…… 江稚鱼没注意到贺言庭的心思,兀自雀跃。 【真不赖,狗皇帝,越来越得我心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想保他长命百岁了~】 皇帝: 尽管来吧! 百年治世的苦……朕受得住! 【不过,那个六皇子怎么办啊!怎么提醒皇上,提防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呢?】 皇帝却微微眯了眯眼。 老六啊…… 是该敲打敲打了。 还有他那个有孕的母妃,一并提点一番吧。 江康安埋头听着江稚鱼的心声,不知不觉已捏了好几把汗。 心里嘀咕,幸好圣上听不见妹妹的心声,不然…… “对了,康安,言庭,还有一事,朕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是。” 二人齐声应道。 “司空上书,忧心锦州设立义仓,赋税繁重,你们怎么看?” 江康安与贺言庭对视一眼,俯身开口。 “微臣认为,日后征税,可改为……人口税。” 贺言庭认可地点了点头,补充道。 “或者结合每家每户的劳动力,减少土地租税。” 皇帝颔首,三人有商有量。 将原本的每家每户固定增收改成了,按劳动力人口征收。 江稚鱼原本便无聊来地听着,却突然想起…… 【啊!忘了一件大事!】 三人都不自觉抬起了脑袋。 第167章 有种被白嫖了的感觉!求催更) 江稚鱼还在研墨,浑然不觉。 贺言庭最先察觉,回首与江康安对视了。 江康安后知后觉地又低下了头。 心里却在琢磨。 难道…… 刚刚不是稚鱼的心声? 而是她开口说出的话? 不然怎么连圣上和贺言庭都抬头了? 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稚鱼一口一个狗皇帝…… 呵呵,呵呵呵呵…… 圣上不可能听见的。 江康安还在发癫,又听到江稚鱼在心里说了下去。 【啊呀我这个脑子,差点忘了,锦州大旱之后,饿殍遍野,会发生很严重的瘟疫的!】 贺言庭闻之实在惊讶。 没控制住,与皇上对视了。 皇帝同样满眼惊诧…… 瘟疫。 自古,历代皇帝最怕的…… 除了天灾便是瘟疫! 处理得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千古骂名!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之计…… 只能寄希望于稚鱼了。 他满心期待地盯着还在沉首静思的江稚鱼。 听闻她能解时,着实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次旱灾被有效预防了,不一定会发生瘟疫,但事关重大,不能不防!】 【我得趁着三舅舅还未启程,多做些药丸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我该怎么和狗皇帝请假呢?之前斗法大典都请了十天假了……】 正在纠结。 江康安突然起身请示道: “圣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圣上允准。” “说!” 江康安思前想后,还是选了个最是无关紧要的人,无中生病了! “不瞒圣上,臣父江相,身负顽疾!臣想替稚鱼告假三日,为父诊治。” 江稚鱼:? 渣爹病了? 病了干我何事? 不想皇上却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大悟。 “治——另外,朕看许太师近来身子也不大爽利,昨日大典,竟有些站不稳当,江侍书便也一齐诊治。” 许言礼:阿嚏—— 谁在念老夫。 真是晦气,昨天大典站得老夫腰酸背痛,今日又有伤寒之兆…… 怕不是被什么小人诅咒了? “小人”皇帝至此尤嫌不够。 “福平,吩咐下去……接下来几日,太医院和库房的药材首供江侍书调用!” 这下药材该够了吧…… 不行,还有时间! 三天可太紧张了! “还有,许太师身子大好前,特许许耀文床前尽孝,延迟赴任锦州!” 江稚鱼:? 外公也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竟不知? 江康安咽了下口水。 再次纠结。 圣上……只是挂心外公,一定不是能听见妹妹的心声…… 嗯,一定是这样的! 江稚鱼迷迷糊糊地跟着江康安从皇宫中出来。 还想不通。 “外公身子好着呢,皇上为何说他不爽利?” 江康安看着一派天真的妹妹,忧上心头。 若叫妹妹多心,一定会被吓坏的…… 便只能安抚道: “圣上让你治,你治便是了……许是外公不想上朝,借口告假?” 江稚鱼联想到自己,这才笑道: “是这样啊,那外公还挺孩子心气的……” 许言礼:阿—嚏—— 谁又念老夫了! 马车里,江稚鱼想到大哥今日特意送自己进宫,好奇地问道: “大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送我进宫的?” 江康安点了点头,直言相告。 “是贺言庭,他说圣上接到密保,大批手持钝器的流民连夜进京,恐生变故。” 江稚鱼状似不经意地点点头,心里却在吐槽。 【估计是贺言庭蹲到的消息,设法透露给皇上的!】 江康安分外认同,但也疑惑。 “蹲”到的消息? 好新奇的说法。 “对了大哥,忘了跟你说,明天你处决昙鸾之时,记得当众揭掉他的假面,拆穿他骗子的身份奥!” 江康安: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假面?这个人不是昙鸾?” “对,他是昙鸾的徒弟,真正的昙鸾早就被他杀了!” “竟有此事!” 这句不是演的。 “一代高僧,却死在了自己调教的徒弟手中,唉……可悲可叹!” 江稚鱼却不甚在意。 “嘁,有什么的啊!被徒弟背刺都算是轻的!” 她瞥了一眼正气凛然的江康安,心头一喜。 “大哥我跟你讲,这修真界啊,水深着呢……那师徒关系可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江康安不明所以,“修真界?” “是啊,隔壁那个徒弟,野的嘞,把他师尊先……再……最后……” 江康安的表情逐渐扭曲,不想再听她鬼扯。 “平日少看些杂七杂八的话本子,有空多看医书!” 【哼,这就受不了了……我这都很隐晦了,还没细说,那徒弟怎么和他师尊双修的呢!】 江康安:! 不行,天真可爱的妹妹,正在变色…… 二人回到许府。 正遇上接到圣旨赶来接受“救治”的渣爹! 江昭荣一见他兄妹二人下马车,便凑了过来。 满面笑意地和江稚鱼打着手势,低语道。 “果然还是稚鱼最可靠,竟然能想到让爹爹住进许府的办法!” 江稚鱼眼刀歘地射向江康安。 【狗大哥!你竟敢与渣爹合谋!】 江康安: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 他瞥了一眼愤怒的江稚鱼,将江昭荣拉到了一边。 “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圣上有旨,让为父住到许府来,方便稚鱼医治。” 这…… 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你说…… “许府不欢迎你,我去请圣上收回成命!” 江稚鱼扭腚就往车上爬,却被江康安拉住。 “稚鱼,圣上的旨意,岂是你我能够撼动的?” 他是怕小妹再在心里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不敬之语啊! “可是……” 江稚鱼忿忿地指着江昭荣。 江昭荣却一转头,得意洋洋地迈步进了院子。 “你!你家悠然小姐住哪个院子,还不带姑爷过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 看我这回不将楼台连根搬回相府! 夫人,为夫来咯~ “你看,你看你看他!” 气死江稚鱼了! 江康安哭笑不得地安抚着。 “好了,不气不气,走吧,去大哥院里,大哥给你做肉吃。” 二人才进府门,阿福便跟上来悄声禀报说: “大少爷,德妃病重,二皇子禁足中强行出府。” 江康安沉吟片刻,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 【哟,我这个好大哥也不是个任人欺凌,却不还手的小绵羊嘛,不错不错~】 江康安:…… 被自己可爱的妹妹小瞧了。 罪过啊! 第168章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二人才刚进江康安的院子,本想着吃完晚饭就开始帮助江稚鱼制药的。 不想,许悠然院里来了人,正是她的贴身婢女亦巧。 “大少爷、三小姐,主子请二位去院里用膳。” 江康安和江稚鱼对视一眼,心下疑惑 这不年不节的,娘怎么突然喊他们过去用膳? “是只有我和大哥,还是我姐也在?” “都在!” 更奇怪了! 到了才知…… 江昭荣竟然也在! 还恬不知耻地紧挨许悠然而坐。 气氛很是微妙,江素兰也在一个劲儿地向她使眼色。 江昭荣更是直接唤道: “康安,稚鱼,过来坐爹爹身边!” 江稚鱼急忙看向许悠然。 【娘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脱离相府那个火坑的……这会儿不会是心软了吧!】 许悠然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 她现在一见他就烦。 今天将在府上的孩子都叫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同他讲清楚。 让他死了这个心罢了! 江稚鱼翻了江昭荣一眼,挨着江素兰坐下。 把中间挨着江昭荣的位置,留给了江康安。 江康安只好落座。 他和江稚鱼不同,心里什么想法,面上也不会表露。 见人到齐了,江昭荣像在相府一般,拿起筷箸开口: “都不要拘泥了,吃吧。” 江稚鱼等人却不理他,直等许悠然缓缓点头,方才纷纷拿起筷子。 江昭荣讪讪一笑,也不敢怪罪。 夹起一道鱼腹,放在许悠然碗中。 “悠然,为夫记得你向来爱吃鱼肉。” 许悠然却顿了顿筷子,嫌弃地唤来亦巧。 “亦巧,换一碗吧,这碗粘了鱼肉,腥得很。” 江昭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拿着筷子的手也悬空了。 整个屋子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换饭的间隙,许悠然另有所指地说道: “人的喜好会发生变化,人也是。” 江稚鱼听出许悠然的暗指,接茬道: “没关系的,娘,饭脏了就拿去喂狗,没必要迁就它。” 许悠然被江稚鱼逗笑。 江昭荣也不由黑了脸。 这孩子,越发口无遮拦了! 简直是少教! 许悠然却愈发疼爱江稚鱼这个老幺。 连眼神都透露着宠溺。 “亦巧,再给稚鱼添个东坡肉。” 【娘亲真好!】 母女俩相视一笑,更叫江昭荣七窍生烟。 沉默地吃了大半碗饭,许悠然放下了碗筷。 江稚鱼几人也都随之结束了晚饭。 江昭荣本还没怎么吃饱,见状也不好再吃了。 莫名心酸…… 这就是上门赘婿的悲哀啊…… 许悠然优雅地擦了下唇,开始说正事。 “今天人齐,相爷也在这儿,我有事要与大家商议。” 江昭荣闻之,竟有些慌张。 看刚刚的劲头,感觉这波,很大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 “我与相爷和离,也没问过你们的意思。今儿除了闻璟和泊简都在,娘便当着相爷的面问问你们……” 许悠然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个儿女,淡淡地开口。 “相爷毕竟是你们的生父,你们若有想和他回去相府的,不必顾虑为娘的感受。” 江稚鱼闻之哂笑。 【有没有搞错!回去做什么?】 【回去陪那个爱喝童子尿的亲疏不分的老太太?】 【还是回去和那个狼心狗肺的宋时微斗智斗勇?】 江康安和江素兰对视一眼,率先起身,向许悠然表着忠心。 “娘,父亲到底官拜丞相,就算没有子女傍身,依旧受人仰慕爱戴。” 江素兰点点头,也掐着帕子起身。 “大哥说的是。爹除了我们兄妹,还有宋时微和杜姨娘之女……可是娘,您只有我们。” 江稚鱼见缝插针地补充道: “还有小桃红呢!” 【我看渣爹老当益壮的,努努力,没准还能三年抱俩!】 这话逗得许悠然和江家兄妹都忍俊不禁。 只有江昭荣一脸懵逼。 他知素兰说的是事实。 他是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女儿。 但一个已经出嫁,一个又是名义上的义女…… 而且两个都是女儿。 女儿哪有儿子香啊! 早晚都是要出嫁的。 不像康安和闻璟,都有军功傍身…… 泊简在大理寺也是成绩优异,前途一片光明…… 就连稚鱼也是深得圣上恩宠! 相较之下,他还是想要许悠然的这几个孩子! 可还不及他开口,许悠然就堵住了她的嘴。 “相爷可都听见了,几个孩子都不小了,我们要尊重他们的想法。至于我和你,那便更没有可能了。” 她瞥了江昭荣一眼,下了逐客令。 “相爷奉旨在太师府养病的这段时日,还望自重,勿要叨扰他人!” 江稚鱼也暗暗下决心,她得赶紧给外公“治病”,让渣爹早点回去! 在江康安的全力帮衬下,江稚鱼耗时三天。 终于将治疗瘟疫的药研制好了。 刚想去给许言礼把脉,江康安就敷衍道: “外公的病已经好了,他原也只是想多留舅父几日,如今万事俱备,锦州之行,自然再耽搁不得!” 江稚鱼:? 【怎么都这么巧?感觉哪里不大对……有种被白嫖了的感觉!】 “渣……我是说,爹的病也好了?” 江康安无奈笑笑。 “昨日便回相府了,娘亲自‘送’出门去的。” 【嘿,想必娘一定“送”得很温柔吧!】 江康安怕她再生疑问,忙转移了话题。 “明日稚鱼要进宫吗?大哥等你一起?” “好哇!” 【嘿嘿,有大哥罩着,真香!】 想起大哥抵御暴民时的霸气身影,忍不住星星眼…… 【奥,这几天都忙疯了,差点忘了处决假昙鸾一事!】 “大哥,监刑一事可还顺利?” 江康安颔首。 “顺利,百姓们知道昙鸾竟是徒弟假扮的,纷纷群起而攻之。那些暴民们也悔不当初,领受圣上洪恩,更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江稚鱼满意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才是妖!】 【错把路灯当月光……简直离谱!】 江康安:路灯?月光? 此为何物? 是何意思? 江稚鱼不理一头问号的江康安,扭头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169章 默默离她手中的蛊虫远一点催) 日上三竿,江稚鱼终于哈欠连天地爬起来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作不了人上人啊…… 造反才行! 可是当皇帝更辛苦,早上三点就要上朝! 江稚鱼蓦地打了一个激灵,爬起来梳洗。 简单吃过早饭,上了马车还迷迷瞪瞪的。 江康安本想嘱咐几句,可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也舍不得了。 让她又小憩了一会儿。 快到宫门了,才叫醒她。 “稚鱼,稚鱼?醒一醒,我们到了。” “……!地球不重启,我们不休息!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我爱打工!嗯?” 江稚鱼蹭掉嘴角的口水,扶了扶歪了的发髻。 半晌方才意识回笼。 吓死了! 梦见打野偷懒,被队长抓了现行…… 【还好,是最疼爱我的大哥,不是恐怖的母老虎队长!】 江康安:? 这最疼爱你的大哥不假,母老虎队长是何许人也? 眼见江稚鱼又要箍着江康安的胳膊睡去,江康安连忙唤醒她。 “稚鱼,清醒一下,不能再睡了。” 江稚鱼只好揉着眼睛抻了一个懒腰。 万般不愿地下了马车。 【啊——好蓝的天,好想炸皇宫啊!空间里还有不少炸弹没用呢……】 江康安:! 但见她若无其事地已向宫门走去,江康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到御书房时,六皇子萧妟礼正在向皇帝禀告要事。 江康安有意回避,皇帝却示意,不必拘礼。 萧妟礼眸色一沉,只好说下去。 “父皇,儿臣几经试探,明确漠北波尔王子,的确不近女色!” 【啊?不可能啊!原剧情分明写他男女通吃啊,最爱玩的就是np了,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呢?】 江康安:! 实在忍不住轻咳着,帮江稚鱼掩饰。 皇帝却早习惯了江稚鱼的小黄人属性。 转而问道:“男色呢?” 江康安:? 怎么圣上也…… 倒是自己狭隘了! 六皇子显然也没想到皇帝会问的这样直接。 愣了一下后,还是如实禀告。 “似乎,也不感兴趣。” 【嘶……诶?等等!】 江稚鱼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漠北支线,好像提过一句真假波尔!难不成这个是假的王子?】 【若他是假的,那就能解释通,烂黄瓜为什么突然洁身自好了!】 皇帝:言之有理啊! 但找到真的波尔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嗯,波尔那边你继续盯着,下去吧。” “是。” 萧妟礼瞥了一眼许久不见的江稚鱼,颔首退下。 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他的人细细查过,许太师和江相根本无碍。 为何几人要关门闭户好几日? 难道…… 暴动之事,皇帝有所怀疑? 不行,最近他得安分一点。 近期都不能再有大动作了! 待萧妟礼退下后,皇帝才关切地询问江稚鱼。 “今日许爱卿便要赶赴锦州,怎么没有送送他?” 【我倒是想呢!还不是你给我安排的这个工作……日日绑着我,什么也干不了!】 江康安见她满腹牢骚,抹了把汗,急忙颔首代答: “国事为先,舅父体谅,自是不会怪罪!” 皇帝点点头,见江稚鱼心情不是很美丽。 讨好似地将福平唤进来。 “让御膳房送些糕点和甜茶来。” 福平公公笑吟吟地偷瞧了一眼撅着嘴巴的江稚鱼,俯身应下。 吃到甜点的江稚鱼心情终于好了点。 【看在糕点的份上,今天就先不炸皇宫了!】 皇帝:…… 朕真是谢谢你! 江康安:! 偷瞄皇帝。 圣上怎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嘴角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宠溺的微笑…… 所以皇上应是听不见稚鱼的心声吧! 还好还好…… 江稚鱼还在小口啜饮滚烫的甜茶,福平入内,通传太医求见。 江康安知道太医所禀,大多都是后宫之事,便要退安。 却被皇帝拦下了。 “无妨。” 还给了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江康安只好候下。 心里打鼓,也不知皇上到底找他进宫来干什么! 也不说正事,就在这吊着他。 知道太医入内,江稚鱼心声嘈杂,他方才明了。 【诶?这个,这个……这不是,那个谁吗?】 皇帝闻声。 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本还不能确认。 只有稚鱼见过了,他才好挥刀无情。 【就是他!那个叫什么的太医,榆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还联合二皇子和马尔扎哈给我大哥下蛊!简直坏事做尽!】 江康安:!? 榆妃肚子里的孩子? 这……这话可不敢瞎说啊! 江康安如今一整个……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他偷偷瞥着皇帝,却见他浑似无觉。 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圣上听不见! 不过……这个太医,应该就是皇帝要他在这儿的目的吧! 被算盘珠子打成了筛子的太医,还浑然不觉地向皇上禀告着德妃的病情。 “圣上,臣等无能。德妃娘娘的病,太医院实在是……只怕,就这一两个时辰的事了!圣上节哀……” 【节哀?你看他像哀伤的样子吗?】 【德妃给皇帝头上种草,这会儿要死了,皇帝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也不知她这毒,是皇上下的,还是我那好大哥下的……】 江康安:什么? 德妃也……? 难怪皇上授意他设法牵制住二皇子,不让他进宫探望。 他悄然抬头看向皇上,发现皇上也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江康安心领神会,起身站到了跪着的太医身侧。 太医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圣上,臣有本要奏!” “准奏。” 江康安退了一步,指着脚边的太医。 “圣上,臣要状告太医齐江,勾结南蛊,意图叛国!” 【哟,我好大哥好样的,会落井下石了!好呀,省着我亲自动手了!】 太医齐江顿时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般,扑腾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圣上,他在污蔑微臣……” 皇帝微微眯眼,看向江康安。 “江爱卿,你可有证据?” 江康安有些为难,皇上也没提前和他商量啊! 他哪有时间去搜查罪证! “有!” 江稚鱼上强几步,站到江康安身边。 “臣有证据!” 第170章 榆妃都饿成啥样了,齐太医那样的都吃得下去 齐江都懵了,她怎么会有证据! 他与二皇子等人,都是见面交易,连书信都没有通过…… 皇帝也好奇地看着江稚鱼。 心道,稚鱼这么神,竟然连朕伪造的证据都能找得到? 江稚鱼却根本没想那么多。 “圣上,凡用过蛊虫的人,必然都会留下独特的气息……人闻不出来,蛊虫却可以。” 齐江慌了,宽袖下的手攥得死死的。 皇帝来了兴趣,“哦?江侍书身上带有蛊虫?” “正是!此前在马尔扎哈身上收来的蛊虫,臣还养着。” 江稚鱼说着便从猫猫头荷包里拿出一只小蛊虫。 直叫齐江好生恶心。 这丫头! 怎么将这东西装在荷包里? 江稚鱼却两指掐着蛊虫,缓步向他逼近。 “若齐太医没有接触过蛊虫,那必然不会吸引到我手中这只小蛊。” 江稚鱼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恐怖,在齐江眼中,化身恶魔! “若是接触过,那他一定爱死你了!会立即钻进你的血肉,蚕食你的肺腑,你会尝尽我大哥受过的苦楚,不!比他更甚……你会腿不能行,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江稚鱼恐吓的话还没说完,齐江便被吓得腿一软,坐下了地上。 翻身向皇帝告罪道: “圣上,我……我是接触过蛊虫,但,但并未谋害过任何人啊!圣上……” 皇帝笑里藏刀,盯着齐江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他的灵魂。 直叫齐江愈发毛骨悚然。 “那你是从哪里接触到的蛊虫?” 齐江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我……我,我妻子,有南蛊的亲友,她……” “放肆!你真当朕是耳目闭塞的昏君吗?” 皇帝一拍桌子,吓得众人立时跪地。 江稚鱼却托着蛊虫,不紧不慢地走到皇帝椅后。 皇帝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而后起身绕至桌前。 默默离她……手中的蛊虫远一点。 “千户!将齐江的罪证呈上来!” 齐江这才明白了…… 皇帝想杀他,何患无辞? 将那一沓书信扔在齐江身上,皇帝咬着牙关喝令。 “齐江勾结南蛊,意图谋反,着斩首,头颅悬挂城门,示众三日!其妻儿家眷,流放千里!三代不得归京!” “圣上——冤枉啊,臣冤枉啊——” 齐江被拖了出去。 皇帝轻呼了一口气,又悄悄瞥了眼江稚鱼手中的蛊虫。 “今日事毕,你们兄妹二人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是。” 【哈,皇帝被我的乖乖吓到了,走,乖乖,回家妈妈喂你吃新鲜的菜叶~】 二人离开御书房。 皇帝才对暗处的暗卫吩咐道: “把齐江的右手,送到榆妃那儿去,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是。” 江稚鱼出了皇宫,看着蔚蓝的天空,心情大好。 央着江康安去下馆子,吃一顿好的再回家。 “大哥,处置了害你的太医,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江康安心里苦啊…… 被当枪使了,心里能不苦吗? 不过……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齐太医年过四十,也没比皇上年轻几岁。 论样貌,齐太医比不过皇上; 论学识,皇上乃是真空天子; 论身材,这个倒是不太好评…… 榆妃为何会看上齐太医呢? 个人觉得,温太医年轻,医术又好…… 不,我的意思是,榆妃为何会因为齐太医背叛皇上呢? 这要是叫皇上知道了,怕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话说回来…… 与德妃有染的,又是哪位太医呢? 他好想知道啊! 可看起来…… 稚鱼好像没有要说的意思。 “我是在想,德妃跟随圣上多年,如今病重,圣上一定很是伤心。” 【嘁……】 江稚鱼嗤之以鼻。 【德妃跟随皇帝多少年,就绿了皇帝多少年!能容她苟活这么久,已经算她占了大便宜了……】 江康安:? 这么劲爆! 那二皇子…… 江稚鱼一口吞掉五花肉,轻轻翘了翘眉头。 【韩宜之下线的如此匆忙,想来皇帝也是有所察觉……】 【不知道他死之前,皇帝有没有搞滴血验亲那一套!】 【不过也无所谓啦,萧初霁一天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也无意于皇位……】 【验了也不怕,德妃年轻时候有贼心没贼胆……只敢惦记不敢偷!萧初霁那个变态,很遗憾,确实是皇帝的种……】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江康安还有些失望…… 江稚鱼看见江康安臊眉耷眼的,还以为他是真的忧心圣上,宽慰道: “哎呀大哥!皇帝的后宫那么多嫔妃,要是每个妃子离世他都伤心一番,那他岂不是要忙死啦!” 江康安闻言急忙起身走到门边,环顾四周,关上雅间的门。 轻声提醒道: “稚鱼,慎言!这里不比家里,当心隔墙有耳!” 江稚鱼见他紧张的样子,急忙乖巧地点点头。 又叫江康安怜爱不已,心生愧疚。 “大哥没有责怪你,大哥只是担心……” “我知道!大哥是担心我……嘿嘿,大哥最好啦!” 江康安无奈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快吃吧,吃饱了早些回府。” 江稚鱼点点头,大快朵颐。 二人又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转。 恰遇上了来买珠宝首饰的江素兰。 “稚鱼!” “姐?你怎么在这?” 江素兰一见江稚鱼便满眼放光。 她可是知道…… 榆妃肚子里那孩子,不是皇上的! 她悄悄将江稚鱼和江康安拉到边上。 低声分享八卦: “你们二人从宫中出来,可曾听闻……” 她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 江稚鱼看了一眼江康安,猜测道: “皇上发落了一个太医!” 江素兰点点头,又兴奋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 稚鱼还不知道! 那这个惊天大瓜,就由自己来说了—— “榆妃流产了!” 她压低声音,却双眼明亮。 江稚鱼却是意料之中,并未过多惊讶。 毕竟,相好的都被发落了,不流产咋办! “可惜啊,才三个月,皇上还不知道呢,听说榆妃本想等胎象稳了再说的……” 江素兰虽然嘴上惋惜,眼睛却紧紧盯着江稚鱼的反应。 期待她的心声。 【三个月?分明才刚刚两个月!】 【看来是想用这招,把这孩子按在皇帝身上!】 【傻眼了吧,不知道皇上已经知道自己被绝育了,哈哈哈……】 江素兰、江康安:?! 第171章 这是哥哥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机会! 兄妹三人逛吃逛吃往回走。 回了太师府,正见外祖母谭淑静穿戴整齐,端庄肃穆地在一众儿媳的簇拥下出门。 江稚鱼忍不住悄声询问三舅母。 “舅母,这是要去作什么?” 三舅母虽身居宅院,但也深知…… 许耀文此次得以特派锦州,皆是江稚鱼的功劳。 若此行锦州真的发生了旱灾…… 那许耀文赈灾有功,回京后必是加官进爵,前途一片光明。 她心里感激江稚鱼,说话便也轻声细语,事无巨细。 “婆母母家与德妃娘娘是远亲,虽然关系早都断了往来,但人死为大。婆母想进宫送德妃娘娘最后一程!” 江稚鱼闻之心下一惊。 【去不得啊!外祖母不知,那德妃娘娘是被皇帝设计至死,此刻进宫悼念,只怕会连累许家被皇帝猜忌!去不得啊……】 谭淑静一只脚都已踏出了院门,听见江稚鱼的心声,又惶恐地缩了回来。 亲亲外孙女说什么? 德妃是被皇帝设计至死? 可她听闻…… 德妃的薨逝,让皇帝很哀伤啊! 但外孙女在御书房当值,她的话还是比那些宫人更可靠些。 谭淑静决定,还是打听清楚为好。 “稚鱼啊……” 外祖母回身找着江稚鱼和江康安。 二人见状,急忙上前。 “外祖母安好。” “康安,你和稚鱼刚从宫中回来吧?” “是的。” 谭淑静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牵住江稚鱼的手。 “和外祖母说说,德妃薨逝,圣上是不是很伤心?” 江稚鱼满心无语。 【德妃绿了他,他亲手噶的德妃,你说他伤心不?】 但面对一无所知的外祖母,也只能婉转开口。 “我和大哥离开时,圣上倒是并无不妥。” 谭淑静还沉浸在江稚鱼的心声中无法自拔。 德妃……绿了皇帝? 这个“绿”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这样的后宫秘辛,稚鱼怎么知道的! 她惊异地看着江稚鱼,手上忍不住将她拉得更近。 “可外祖母听说,皇上借着你大哥的由头,发落了为德妃诊治的太医……” 反正她是不信别人说的,什么太医和南蛊勾结,意图叛国之事。 齐太医年岁也不小了,家中又没有姐妹亲表身在后宫,需要扶持。 再干几年安享晚年不好吗? 何必要去与南蛊勾结? 叛了国,既当不了皇帝,又不能加官进爵,冒这么大的风险图什么? 【嘿,那哪是为了我大哥啊!分明是因为那个太医搞大了榆妃的肚子!】 【没见这边刚送走齐江,那边榆妃就流产了吗?】 谭淑静:! 饶是见惯了荒唐事的谭淑静也险些撅过去。 她不怕别的,只是担心,知道这么多后宫秘辛的稚鱼会被皇帝忌惮。 江稚鱼却浑然不觉,自顾答道: “那个太医的死与德妃无关……他用蛊虫害过我大哥,斩首示众,抄家流放,我都觉得便宜他了!” 谭淑静点点头,一把将江稚鱼拉进自己怀里。 搂着她调转了反向,退回了宅院。 “既然圣上无恙,那我们便不去了,左右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 几位舅母彼此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也只好跟着回转。 谭淑静拉着江稚鱼,走的缓慢。 “稚鱼,晚上在外祖母院里吃吧?想吃什么?让你娘亲自下厨!” 这样一个小百事通,江昭荣不珍惜,他许府可是当做心肝宝宠爱的! 江稚鱼刚吃饱才回的,傻笑着挠了挠头。 “什么都行。” 谭淑静宠溺地笑笑,想起江稚鱼刚刚的心声,旁敲侧击地叮嘱着: “稚鱼啊,你在御书房当值,说话做事,一定要分外小心,知道吗?” “外祖母不必忧心,我有分寸。” 江稚鱼敷衍一笑,着实不想再听大哥和外祖母千篇一律的叮咛了。 “对啦,外祖母,圣上交代的药我还没有制备,我先回自己的院子啦!” 看着外孙女乖巧的小模样,谭淑静真是愈发喜爱。 就算肯放她走也叮嘱不迭。 “那晚饭时,外祖母派人过去接你!” 她又一碗水端平地回过头对江康安和江素兰说。 “你们也一起来!” 一句话把他们兄妹二人变成了附带的…… 但他并无不喜,只是略有无奈地点点头,应了声好。 江稚鱼逃回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便看到竹影正站在门口等她。 一派急切的样子。 已见江稚鱼就急忙迎了过来。 “小姐!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竹影瞥了眼江稚鱼身后,见四下无人,方才上前一步,悄声说道: “是季姑娘,她被二皇子的人带走了!” 江稚鱼闻言一愣。 这个萧初霁,真行啊! 母妃都薨逝了,好不容易解开的禁足,却一心只想着找女人! 真是铁恋爱脑无敌了! 不愧是他。 不过,她可不能让秀荣就这么被他掳去。 江稚鱼转身,正要前去要人! 不想,季秀荣却自己回来了。 只不过行色匆匆,很是慌乱。 见到惊讶的江稚鱼,却也不忘弯身行礼。 “秀荣,萧初霁没有为难你吧!” 江稚鱼连忙将人扶起来。 “没有。” 看着江稚鱼眼中的疑惑,季秀荣如实告知。 “他找我说,想让我哥哥进宫为德妃超度。” 【哈?秀荣的哥哥?后期那个被榆妃带进皇宫,后被六皇子一把火烧死的老相好?】 【这可不能去啊,去了不就羊入虎口了吗?】 【想想榆妃都饿成啥样了,齐太医那样的都吃得下去,更何况是清冷佛子了!】 季秀荣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也读取出了关键信息—— 哥哥不能进宫! 若是遇见榆妃和六皇子,必然会招致杀身之祸! 她坚定地抬起头,向江稚鱼告假。 “三小姐,我想去一趟玉华寺,请三小姐允准。” “你要去阻止你哥哥进宫?” 【虽不知秀荣为何如此,但这确实是规避的最好方法!】 季秀荣点点头。 “是的,我担心仅凭书信,劝不动哥哥。” 江稚鱼自然不会阻止,还为她叫了马车。 “不要着急,时间还够。” “多谢三小姐!” 第172章 和榆妃翻云覆雨时,怎么不忘尘了呢? 季秀荣上了马车,心里却一直在惴惴不安。 她能说服哥哥吗? 就算所有人都认定哥哥是出家人,是清冷佛子…… 但只有她知道! 哥哥当年出家,根本是迫不得已的! 她还记得,那时她还才几岁,后母便生了弟弟。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从前好说歹说,就算挨写打骂,她和哥哥也还能填饱肚子。 可自从后母生了弟弟,她就连稀饭都没得喝了…… 哥哥也是,书也不念了。 整日背着竹篓下地干活。 父亲不知道,她却知道。 哥哥和后母带来的孩子,大牛…… 虽说都是一起下地的,但大牛身强体壮,却从不好好干活。 每次都是抢哥哥打的猪草,抢哥哥捡的柴火。 天黑回家,哥哥背篓里的柴草寥寥无几。 大牛的却是满满登登。 为此哥哥挨了不少打。 父亲本就事事不做主…… 有了弟弟以后,更是对后母的苛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引发哥哥出家的导火索…… 其实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 那年冬日,后母出门,留她在家照顾弟弟。 哥哥也难得有时间,在家烧水洗个澡。 其实平日里,哥哥都是在河里泡一泡就算洗了的。 可冬日天寒。 冷水刺骨,洗澡便成了顶顶难的事。 好不容易后母带着大牛出门,哥哥忙里偷闲,想要好好烧水洗个澡。 不想后母却提前回了家。 见到哥哥裸着后背,披散着长发。 拿起手边的烧火棍便开始打。 一边打,一边咒骂。 “没用的东西!老娘养你有什么用?还得给你娶媳妇……这么大个小伙子,在家吃闲饭……” 后来的他们知道,后母只是气闷,大牛又一次相看失败。 把火气撒在了哥哥身上而已。 眼见光着上半身的哥哥被打的体无完肤,季秀荣不是没有拦过。 但也被抓着头发,扔到了墙边。 连头都给磕破了。 哥哥季占忠,本只是蜷缩着躲避棍棒。 但看到季秀荣小脸上尽是鲜血时,终是没忍住反抗了起来。 他奋起推开后母,将季秀荣抱在了怀里。 “我们没有吃白饭!我们干活了!” 他愤愤不平。 “嗨呀,没吃白饭是吧,那你倒是拿钱回来啊……就你们打的那点猪草,也算是干活了?能换几个铜板啊?” 后母越骂越起劲。 “有本事你就带着小赔钱货出去住!看你能不能养活她!” 就是这句话,让哥哥狠下了心,将还只是个孩子的季秀荣带到了玉华山脚下。 两个人寻了间废弃的木屋,季占荣就这么带着她讨饭过活。 直到她挨不住冬日天寒,大病一场。 父亲带着后母来寻她,悄悄将她带回家中。 可再醒来,她的脸便开始黑红肿胀…… 哥哥愤怒地将她夺回去,为了给她医脸治病,求到了玉华寺主持。 她活下来了,哥哥出了家。 但好在,她再没有挨过饿…… 就算后来被跟着母亲来上香的熊孩子,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她也没觉得有多苦。 毕竟,就算没有那疤,她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可哥哥却一个人偷偷在深夜中痛哭。 狠下心,一定要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叫人再也不敢欺负他们…… 而今,二皇子钦点哥哥进宫诵经。 季秀荣知道…… 哥哥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就算她回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劝住他。 带着心中的忐忑,季秀荣终于到了玉华寺。 就算紧赶慢赶,但她下马车时,宫中的人还是已经到了。 季秀荣直奔季占忠,应该叫,忘尘的禅房。 “哥哥,哥哥你在里边吗?” 忘尘正在收拾行囊包裹,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相依为命的妹妹。 见她来的正是时候,欣然地打开房门。 却愣在了原地。 “你……玲儿,你的脸……” 季秀荣秀眉松了一瞬。 见到哥哥,没由来的安心。 她挤进禅房,回身关上房门。 拉着忘尘,长话短说。 “哥哥,我的脸好了,是江丞相的三小姐,宫中的江侍书帮助了我!” 忘尘不掩欣悦。 只有在妹妹面前,他不必装作出尘的模样。 “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不过……她为何帮你?” 深谙人性的季占忠,不认为会有人无条件帮助他们这样的下等人。 季秀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江稚鱼的美人计说出来。 尽管眼前人是她最信任的哥哥。 “是我去求她的,三小姐心善,没有收我诊金,还容我住在太师府调养。” 季占忠沉了沉眉目。 “玲儿,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也不会砸在你我的头上……” “嗯,我知道的,哥哥,你呢?” 季占忠一愣。 显然没想到,妹妹会将问题抛回来。 结合这个时间点,季占忠眉目一松,笑道: “我怎么了?二殿下曾在玉华寺礼佛,我们有过几次交集。会把进宫的这个机会给我,不足为奇。” 他反而有些怡然自得。 骄傲自己能在百僧之中脱颖而出。 季秀荣早想到会这样,轻叹口气。 “哥哥,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去好不好?” 季占忠却不以为意,起身继续收拾着包裹。 “玲儿,你没有见过二殿下,不要妄言。” 居高临下地瞥了季秀荣一眼,继续说道。 “更何况,就算他人品不端又能如何?他是皇子,生来就有不公正的资格……” “可……” 季秀荣见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得一把抢下他手里的袈裟。 “哥哥!皇宫那个地方太恐怖了,我不想你去,我担心你!” 季占忠却早已下决心,定定地看着她。 “玲儿,这是哥哥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机会!” 好日子…… 可是季秀荣不想过什么好日子啊! 如今她的脸也好了,吃穿也不愁。 哥哥还要追求什么好日子呢? “可是,哥哥,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季占忠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季秀荣的眼泪了。 如今见她精致秀丽的脸上,梨花带雨…… 倒叫他有些手足无措。 第173章 发财了发财了~求催更) “都多大了,怎么一言不合还哭鼻子?” 他像儿时一样,混不吝地用长袖为她囫囵抹去脸上涕泪。 “我就是进宫诵经三日,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瞧你哭什么?” “不要去好不好?哥哥……” 季秀荣连撒娇都用上了,如果还是不行…… 那她真的是黔驴技穷。 总不能打晕他吧! 然而,季占忠的纠结,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就在季秀荣适量对策时。 门外又响起了催促。 “忘尘师傅?收拾妥当了吗?时辰不早了……” 季秀荣急切地仰脸看着季占忠的眼睛。 双手拉着他的袈裟衣角。 “哥哥……” 她轻轻摇头,满脸都写着乞求。 不要去…… 可季占忠终还是别开了脸,躲避了季秀荣的眼神。 轻声应道。 “这就好了。” 季秀荣的心一点点碎裂。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至哥哥走向灭亡? 眼见季占忠就要拿起包裹出门,门外却响起了问好声: “江侍书?您怎么来了?” 江稚鱼不放心啊! 【秀荣这么乖,我要是不来,她怎么可能劝得动季占忠,改变剧情走向?】 听到熟悉的心音,季秀荣突然就安心了。 不知为何…… 她总是觉得,这世界上…… 好像就没有能难倒三小姐的事! 哥哥有救了! 她眼中重新升起希冀。 亮晶晶地望着季占忠。 季占忠有些疑惑,眼神询问季秀荣。 季秀荣如实回答。 “江侍书就是帮我治好脸的三小姐。” 季占忠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了提防。 江稚鱼将门外打点好,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惊住了。 【我去,这就是榆妃的老相好季占忠啊……难怪夺得榆妃独宠多年!】 【这长相没谁了啊!我愿称之为史上最帅秃头。】 【啧啧啧,你看看这浓眉大眼,再看看宽肩细腰……】 【再配上这清冷矜贵的气质,莫说那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榆妃,即便是我这样的女土匪,也要……吸溜……】 季占忠看着江稚鱼进来就不住打量着自己,眼中还带着诡异的光…… 此时此刻更是吸溜着口水…… 不大自在地皱了下眉头,竖掌颔首。 “阿弥陀佛。” 【哎,就是这股超凡脱俗的劲儿,叫人更爱了怎么办!】 “嗤……” 季秀荣实在忍不住了,掩唇轻笑出声。 季占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急忙站出来打断江稚鱼的打量。 “三小姐,您怎么来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哥哥,法号忘尘。” 【忘尘……】 【和榆妃翻云覆雨,疯狂四爱的时候,怎么不忘尘了呢!】 季秀荣闻之,悄然红了脸颊。 忍不住轻咳两声,试图打断江稚鱼的想入非非。 好在江稚鱼领略了,回神还礼。 “啊,忘尘大师,阿弥陀佛……” 季占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摆手让坐。 “既是玲儿的朋友,便坐吧。”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有水平……表面看似拉近关系,其实是保持了距离。】 【言外之意,若是没有看在秀荣的面上,可能都不会待见我!嘿,有意思!】 季秀荣生怕江稚鱼多心,忙拉着她坐到桌边。 还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江稚鱼也不墨迹,径直问道: “说得怎么样了?” 季秀荣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要是成了,我不是白跑一趟?】 【有些话,你自己说不出来,就算你说了,他也未必信……但我这个朝廷命官可就不一样了!】 季占忠放下包裹,也坐到桌边来。 只是手上捻着佛珠,一派高僧做派。 “贫僧禅房与大殿相距甚远,不知江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江稚鱼闻言,险些喷了嘴里的茶。 【这句台词,怎么这么像他初遇榆妃说的话?】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季秀荣,闻言也要喷茶了…… “我就直说了吧,我是为了秀荣来的。” 秀荣? 季占忠虽未言语,但也反应过来了。 虽不知为何妹妹自称秀荣,但他也并未多问。 只是狐疑地瞥了季秀荣一眼。 而后淡定颔首。 “施主请说。” 江稚鱼懒得和他打太极,直言道: “那个二皇子召你进宫,你不能去。” 季占忠早有心理准备,并未过多惊讶。 “超度亡灵,佛门职责。” “他的目标是你妹妹!” 江稚鱼斩钉截铁地说道,叫季占忠一时愣怔。 反映了好半晌才恢复淡定。 “施主说笑了,出家人四大皆空……” 江稚鱼哂笑一声,吐槽起萧初霁来,毫不留情面。 “呵……八大皆空的前提也得是出家人!他要心中有佛才能做得到四大皆空……” 她白了一眼同为和尚的季占忠,笑道: “怎么,剃了光头的,就都是高僧?” 这一句弦外之音,听得季秀荣心慌不已。 她担心三小姐心里开始厌恶哥哥了。 忙替他找补着: “三小姐息怒,哥哥他是有所不知。” 季占忠却无暇顾及江稚鱼的指桑骂槐,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季秀荣。 若眼前这个女子说的都是真的…… 那…… 他是万万不会进宫了。 就算做一辈子穷酸和尚,他也不能拿玲儿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他虽身在佛门,但也听说过深宫的恐怖。 女子的性命在那高墙中,堪比草芥…… 他不能让玲儿因为他的私欲,搭上一生。 他放下身中的佛珠,转头看着江稚鱼。 “我该怎么做?” 【哼,不自称贫僧了?】 【还算你小子识相,再同我啰嗦,直接给你一包蒙汗药,让你睡个三天三夜!】 季秀荣:…… 幸好哥哥转变的快。 “也没什么,告病推掉就完了,至于萧初霁那边,我来处理……” 江稚鱼起身,瞥了俊俏和尚一样,转头离开了。 季秀荣正要跟,又担心哥哥,不放心地嘱咐着。 “哥哥听三小姐的就是,千万不要进宫!” 季占忠拧着眉头点了点头,眼见着季秀荣就要起身。 他忙拉住季秀荣的手腕。 “玲儿,哥哥不能陪在你身边,一切小心!” 季秀荣又怎么会不懂季占忠的忧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174章 明知圈套,他也要钻?求催更) 江稚鱼带着季秀荣刚刚离开,来接忘尘进宫的宫人便敲了门。 “忘尘大师,您收拾好了吗?该启程了。” 季占忠捻了捻佛珠,心一横打开门。 见人先施一礼。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见谅,贫僧突感无力,只怕不能进宫为德妃诵经了。” 众人互看,面面相觑。 季占忠又颔首搭躬。 “各位施主,主持禅房就在不远处,让主持为你们换一位僧人吧。阿弥陀佛……” “这……” 季占忠却不再理会宫人的迷茫,直接关上了房门。 宫人们无功而返,消息很快传到了六皇子耳朵里。 萧妟礼闻之蹙眉。 “被和尚拒绝了?” 什么样的和尚竟敢拒绝皇子的邀约? “查。” 他实在好奇,能让江稚鱼亲自拜访的和尚,到底是什么身份。 还有那个女子…… 貌似她和老二之间还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不是那个江稚鱼,又在搞什么花招! “事无巨细的查!” “是。” 六皇子这边有如惊弓之鸟,可江稚鱼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回去的马车上,和季秀荣二人,边吃边聊。 “你哥哥长得很不错!” 【不愧把榆妃迷得命都搭里了!】 季秀荣小口吃着糕点,不好意思笑笑。 “哥哥自小就长相出众。” “嗯,真不错……” 【希望这一次,他能躲开榆妃的毒手,不要再被六皇子残害了。】 季秀荣也轻轻点了点头。 她要保护好哥哥! 也要报答三小姐。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二人方才回到太师府。 耐不住谭淑静的热情相邀,晚饭到底是在主院吃的。 安稳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照常上班。 却不成想听到了一个惊掉江稚鱼下巴的大消息。 约莫晌午十分,皇帝正在日常犒劳江稚鱼。 贺言庭来报—— “圣上,近日京中出现了许多症状相同的病患,尽都高热不退,咳嗽不止,太医院怀疑……” 【疫病!!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疫病!原剧情疫病的爆发是由锦州大旱导致的啊!】 【看来是因为剧情改动太大,发生了偏移了……】 【不过幸好我早有准备!】 皇帝与贺言庭对视一眼,尽都松了口气。 果然,有稚鱼在,就是安心。 天佑我天启啊! 将稚鱼送到朕身边…… 皇帝收了收眼底的热泪,谦逊地询问江稚鱼。 “稚鱼,你最擅医理,这事,你怎么看?” 江稚鱼放下手中的糕点,认真地回答。 “听症状,倒是很像瘟疫。” 皇帝已有推断,并未过多惊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装作紧张地询问道: “稚鱼可有解法?” 江稚鱼心中有数,但还是谦虚了一下。 “倒是可以试试……” 【这样辛苦的差事,不给点辛苦费吗?】 皇帝听闻,眼珠一转。 连忙讨好似地说道: “若是江侍书能制出疫病解药,控制瘟疫扩散,着升任天启第一女医官,官阶从二品,号令太医院,月俸翻两倍,并赐黄金三千两。” 【哇,从二品!那我岂不是比好多人都厉害,就快赶上渣爹了!】 【还有黄金,三千两!!!发财了发财了~】 【狗皇帝真是越发得我心了啊!】 江稚鱼心中雀跃,面上却丝毫不显,起身行礼道: “臣,定不辱命!” 【为了黄金,拼了!】 直叫贺言庭眉眼愈弯,险些忘了正事。 “啊,圣上,漠北探子来报,早在波尔王子进京前,漠北已有患病之人!” 【波尔?这个波尔肯定有问题!上次我就怀疑他是冒牌货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确认一下。】 【或许该让大哥帮我,设法溜进他的住处,蹲一蹲。】 【可是萧妟礼蹲了这么久都进不去,想必一定是守卫森严,怎么弄呢……】 江稚鱼纠结不已,皇帝却已有了对策。 他略作思索,看着江稚鱼和贺言庭开口道: “波尔自漠北而来,疫病便紧随而至。冬至将近,波尔王子离家千里,朕有意设宴款待……言庭,你来安排这件事。” “是。” 【哟,鸿门宴啊!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过……萧妟礼的人不是在一直盯着他吗?疫病的事,他很难在萧妟礼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吧!】 【好歹是男主呢,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盯个人都盯不住,那有什么资格做男主!】 【还是很蹊跷啊!不过,等我见一见那波尔,总能发现什么端倪的。】 贺言庭和皇帝静静听着江稚鱼的心声,都十分认可。 虽然六皇子的手段确实稚嫩了些,但能力是可以的! 不会废到让波尔在他看管之下,做出这么大的响动…… “事不宜迟,言庭,你这就护送稚鱼去医治身患疫病之人吧!” “是。” 二人离开御书房,马车停在宫门外,信步缓行。 “江侍书,稍后出城,不若你在城郊等我,我命人将病人抬过来。” 他担心江稚鱼体弱,深入隔离区,会染上疫病。 不料,江稚鱼却从猫猫头荷包中拿出两个N95口罩。 “有了这个,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精巧的结构,奇特的材质,都让贺言庭很是讶异。 他合起折扇,接过一个口罩,细细翻看。 “从没见过这样的面具,倒是妙极。” 江稚鱼看他惊奇的样子,心笑: 【何止啊,有了这个,一般的病毒都入侵不了你的身体。】 【想当年,出入密林,斩杀异兽,之所以能躲过毒气,靠的可全是这个!】 贺言庭眯着眼听着江稚鱼的心声。 心下狐疑。 病毒…… 是指疫病吧! 那这当年斩杀异兽…… 又是何意? 听着好凶残的感觉。 虽然早就见识过江稚鱼的功夫,但他还是很难想象出她斩杀野兽的模样…… 分明还是个需要人疼爱和保护的小女郎啊! 江稚鱼一抬头就撞进了贺言庭深邃的眼眸。 不由嗔怪: “你看什么?不想要还给我,很珍贵的……” 【一般人我才不给!】 贺言庭闻之轻笑,将口罩收进衣袖。 “江侍书说笑了……不过,既然是这样珍贵的宝贝,江侍书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接受能力这么强。 第175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求催更) 江稚鱼翻了他一眼,嗤之以鼻。 “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言庭浅笑不语。 二人乘坐马车,直奔城门。 身患疫病之人,都被隔离在了城郊的一座破庙里。 由贺言庭的府兵远远看守,不容人靠近。 二人带上口罩,又覆上面纱,方才入内。 江稚鱼抓了几个典型,一一把脉。 贺言庭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江稚鱼。 不时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看了几个下来,确实症状一致。 应是疫病无疑。 江稚鱼从猫猫头荷包中拿出两盒药丸,交给贺言庭。 “把这些给他们喂下去吧,太师府里还有,等下你派人去跟我取。” 其实都在江稚鱼的空间里,但是一时都拿出来,她怕解释不清楚。 贺言庭把药留在了破庙,交代郎中们好好照料,跟着江稚鱼出来。 “江侍书这药……竟是提前备好的?” 贺言庭早便知道江稚鱼的能力,但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地动和旱灾我都能预料到……】 但为了少费唇舌,江稚鱼还是拿和尚挡枪了。 “是国师此前推断的,我给三舅舅也带了些。” 贺言庭勾唇浅笑: “江侍书果然有先见之明。” 江稚鱼懒得再同他敷衍,上了马车,便阖眼假寐。 直到近了太师府,贺言庭才悄声叫醒她。 “江侍书,到了。” 江稚鱼揉了揉眼睛,对贺言庭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兀自跳下了马车。 贺言庭也不怪罪,浅笑着跟在她身后。 江稚鱼快走了几步,寻了间空房。 将空间里备下的药,都卸了下来。 待贺言庭全部搬走,她方才舒了一口气。 可还不及她休息上一时半刻,竹影又递上了帖子。 “小姐,二皇子的人送来的。” 萧初霁? 他与她从无交集! 给她送帖子做什么? 江稚鱼困惑地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萧初霁,被秀荣迷得疯魔了不成? 竟敢直接将帖子送到她这里来! 至于要不要去…… 她还是得去问问季秀荣。 让她自己做决定。 江稚鱼过来季秀荣房间时,她正在学习插花。 拧着眉头,认真摆弄花枝的样子,可爱极了。 经过这几日江稚鱼的悉心调养,季秀荣的脸已经丝毫看不出曾经异样。 柳叶眉下,双眸含情,流露着与生俱来的温柔。 鼻梁挺直,如玉雕琢,极为优雅。 朱唇轻启,似她手中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欲滴。 这样的美人,莫说那两个不成器的皇子…… 即便是她,也会被她身上的韵味所吸引。 夕阳斜照,江稚鱼不忍心打破眼前宁静。 就这样站在一侧,等着季秀荣修剪花枝。 良久,她终于看到了江稚鱼。 轻讶一声,起身行礼。 “三小姐?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连心声都没有? “啊,没事……你先忙。” “插花而已,不急一时。” 江稚鱼这才坐到桌边,拿出帖子,说明来意。 “秀荣,除了上一次,你私下里可见过二皇子?” 季秀荣满脸疑惑。 “不曾……” 【难怪这个鳖孙会把帖子送到她这里来,想必是约了几次约不到,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这个萧初霁,真是用情至深啊,此举何意?】 【告诉她……明知圈套,他也要钻?】 季秀荣闻之一惊,不知道是不是给三小姐添麻烦了。 她纠结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三小姐?” 看着秀荣小心试探的眼神,江稚鱼急忙笑道: “啊,没什么!过几日冬至,宫中设宴,二皇子特意下了帖子,邀我带你同去……” 【可是秀荣若是去了,岂不要遇上六皇子萧妟礼?】 季秀荣犹豫了下,不知该当如何。 “那我,称病?” 【倒也不必刻意躲避,想来,与六皇子纠葛也是你的宿命……唉,可怜人啊……】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看你自己。” 季秀荣结合着江稚鱼的心声,还是决定…… 与其逃避,不如直面! “那,我去?” “行,那我帮你准备衣服。” 季秀荣点点头。 心里却有些迷茫了。 此前,她从三小姐的心声中得知。 这玉容是二皇子的心上人,故而才会将她改容成玉容的模样。 可她的宿命却是与六皇子纠葛…… 那二皇子怎么办? 谁来替三小姐牵制二皇子? 听三小姐的心声…… 那个二皇子,曾几次谋害大少爷…… 大少爷她见过的,人很好。 该怎么做呢? 季秀荣迷茫了。 直到第二日,竹影将几套衣裙送到她房里,她才弄明白江稚鱼的心思。 毕竟,若三小姐是想利用她来牵制二皇子。 那必然会准备白色衣裙。 因为玉容喜好素净,常穿白衣。 可三小姐准备了三套衣服,独独没有白色! 这也就说明…… 三小姐,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利用工具! 就像这些衣裙一样,是让她自己选择。 她感念三小姐对她的尊重。 但越是这样,她越要设法报答三小姐的一片真心。 她想为她做些什么! 出于……朋友。 “竹影姐姐,有没有白色的?” 竹影愣了一下,颔首应道。 “我去问问小姐。” 江稚鱼却没想那么多,只说了一句“都听她的!” 转头又在焦头烂额了! 就在刚刚,谭淑静和许悠然分别送了衣裙过来。 谭淑静送的是华丽的澄黄; 许悠然送的是鲜嫩的粉红。 这二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谭淑静,霸气外露型—— 我太师府的外孙女,行走在外,绝不低人一等! 就算择婿,也要分外妥帖才是! 许悠然,自我推荐型—— 我家有女,年方十二,尚未婚配。 各位青年才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江稚鱼头都要大了! 这二位,就这么想把她嫁出去吗? 江素兰听见风声,赶过来凑热闹。 见她苦恼,嘲笑之余,不免辛酸。 她与五皇子的婚事,那是定然不能了! 前路,还不知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夫家。 不过,在江稚鱼的疯狂吐槽下,失落情绪转瞬即逝。 姐妹二人商讨了半天,最终重新选择了低调的鹅黄。 俏皮又不失大方,很趁江稚鱼的肤色。 然而,江稚鱼要面对的,江素兰也跑不了。 许悠然准备的嫩粉色,到底穿在了活招牌大女儿的身上。 第176章 竟有两个波尔王子!求催更) 赶赴宫宴。 许太师呼啦啦带着十余辆马车。 许家的两个舅舅,加上家中适龄的子女; 还有江康安、江闻璟、江素兰、江稚鱼等…… 反观渣爹江昭荣。 孤单单一辆小马车,带着大怨种似的宋时微! 跟在许太师车队的最后,一起行驶着。 宫门口各家官员的车队都停靠在两侧。 官员们彼此打着招呼,三两悄声议论。 “哟,许太师后头那个,好像是江相的马车啊!” “可不是嘛,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相成了太师府的上门女婿了!” “嗐,你们不知道了吧!江相倒是想呢,可惜许太师不要……” “有这事儿?” 眼见许太师走近,众人噤了声。 纷纷向其行礼道: “许太师来了!” “江侍书,几日不见,好像长高了不少啊……” 江稚鱼听见恭维,学着大哥的样子,拱起手来敷衍。 许言礼原本不想理他们的吹嘘拍马。 一听人称赞江稚鱼,却罕见露了笑。 “十二三岁的孩子,长得确实快些!” “哪有嘛!” 江稚鱼嘻嘻笑着,挽住了许言礼的胳膊。 许言礼也知道最近江稚鱼在忙疫病的事,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瓜。 “宫宴上多吃一些,长得高高的!” “好~” 这一幕看在江昭荣的眼里…… 更心酸了。 瞥见身后瑟缩的宋时微,越发心烦。 宋时微本是想装作委屈的样子,博得同情怜爱的。 此刻见江昭荣脚步加快,也只好小碎步地紧着跟。 自上次进了大理寺,她在京中贵女圈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这宫宴,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已许久没见过萧妟礼了…… 她怕萧妟礼不讲武德,新人换旧人啊! 宴席开始,众人进了大殿。 皇帝姗姗来迟,扫了眼弯身行礼的众人,缓声。 “既是宫宴,不必拘礼。” 众人谢恩落座。 宫宴本应按照官位顺序就座。 但因着上次皇帝特意唤了江稚鱼到身边,这一次,内官学聪明了。 江稚鱼和季秀荣的座位,竟然紧挨着几位皇子,比渣爹位置还高。 饶是如此,皇帝犹觉不够。 这宫宴嘈杂,他担心听不到江稚鱼的心声。 便唤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稚鱼,朕这里有道蟹黄酥,向来是你爱吃的,过来与朕同席。” 江稚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在御书房,他们向来是这么吃的。 可此言一出,却吓坏了满朝文武百官! 江昭荣更是心中猜测万千。 那位置…… 可连皇后也没坐过啊! 圣上莫不是…… 莫不是…… 江稚鱼却不想那许多,坐到长桌侧面,便夹了一块来吃。 大殿之上,分明不下百人。 此刻却鸦雀无声。 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只听见皇帝带着回响的声音问道: “如何?可是往日你爱吃的味道?” 安静。 众人尽数屏息听着。 不过几秒钟的停顿。 却像百年一样漫长…… “还行,好像有点咸……” 江稚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又叫众人捏了一把汗。 那蟹黄酥,分明是甜的,怎么就咸了呢? 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圣上一定会龙颜震怒的吧! 伴随着不知是江昭荣,还是许言礼的一声吞咽。 皇帝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那朕吩咐他们,下次味道淡一些!”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江稚鱼这才反应过来。 【诶?音乐怎么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皇帝看向乐手,宫宴这才恢复了歌舞升平。 江稚鱼看向独坐原位的季秀荣,眼神示意她,吃好喝好,不必紧张。 季秀荣浅笑着点点头。 尽管万分慌乱,却仍面不改色。 然而,一直静静观察着她和二皇子的萧妟礼,却搞起了事来。 “父皇,儿臣斗胆,儿臣听闻江侍书带来的季姑娘,才貌双全,惊艳京城。特讨季姑娘献舞一首,一饱眼福。” 他早查过了。 斗法大典上,萧初霁之所以会出那么大的纰漏。 皆是因为这个女子。 而玉华寺的那个和尚,也是萧初霁为了讨好她特意去请的。 谁料,那个和尚是个不识好歹的! 竟然称病拒绝了…… 可萧初霁闻之,竟然毫无反应,并未苛责。 可想而知,这女子在萧初霁心中分量多重。 而他此刻,故意当众刁难。 为的就是激萧初霁再次殿前失宜。 想来,此番…… 萧初霁怕是真要失了圣心了。 而且,他自己也想看看。 这女子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将他这二哥,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果然…… 萧妟礼话音刚落,还不容江稚鱼拍桌子。 一直紧紧盯着季秀荣的萧初霁就站了起来。 “父皇,玉容她……季姑娘她不是舞姬,怎能让她献舞!” 【就是!萧妟礼发什么神经!敢动我的秀荣!看我不……】 季秀荣闻言,轻轻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她怕小姐为她出头,与几位皇子结仇。 急忙起身行礼。 “能为贵人助兴,是小女的荣幸……” 幸好她听过三小姐的心声,提前预备过。 选了最熟悉的曲子,她提着裙摆缓步上前。 鼓声渐起,季秀荣也很快进入了状态,踩上了鼓点。 步伐轻盈而富有弹性,身体柔韧又有张力。 随着音乐的起伏,她时而婉约如水,时而激昂如火。 周围几位皇子和百官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 萧妟礼也不由看直了眼。 唯有萧初霁和第二排的宋时微忿忿不平。 俱都盯着六皇子萧妟礼。 一个愤恨,一个幽怨。 音乐渐停,掌声和叫好声骤起。 江稚鱼也被惊艳到了,忍不住站起身来为之鼓掌叫好。 【前些日子秀荣才说要学习舞乐,真没想到,这短短月余就能跳的这样好!真是厉害,不愧是能和宋时微对打的狠角色!】 秀荣听不大懂后边的话,但也还是羞怯地向江稚鱼行了一个礼。 心道,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日都只练这同一首曲子! 应该没有丢小姐的脸吧…… 看着江稚鱼开怀,皇帝也欣然。 大手一挥,分外豪横。 “好啊,跳得好,赏!” 季秀荣跪地谢恩。 气氛被这一舞热络了起来。 文武百官们,纷纷敬酒。 江稚鱼也在观察着波尔。 觉得哪里不大对,却说不上来…… 直到他蹙着眉躲开舞姬的衣袖。 江稚鱼这才恍然大悟! 第177章 这老六,傻波一吧!求催更)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剧情说波尔是根烂黄瓜,最爱玩的就是三男四女开火车。】 【可你看眼前这位,对舞姬香袖,根本就是避之不及。】 【这模样,哪里是烂黄光,根本就是尚未开荤的小处男!】 【从前萧妟礼回禀说他不近女色,我还以为是他伪装的好。】 【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皇帝闻之,忍不住轻轻颔首。 就算伪装,但喜欢和厌恶的眼神,总是藏不住的。 江稚鱼趁着歌舞未歇,颔首闭目。 将神识收进空间,查看原书剧情。 仔仔细细将有关漠北瓦剌的线索全都看了一遍。 再结合眼前之人,江稚鱼方才知晓真相。 【竟然不是假的波尔王子……】 原本已经笃定他是冒牌货的皇帝,闻言很是惊诧。 不是说…… 眼前的波尔与情报不符吗? 难道…… 情报有误? 在漠北瓦剌的波尔,才是假的! 不大可能吧…… 正在皇帝拧着眉头纠结时,江稚鱼终于为他解了疑惑。 【漠北瓦剌,竟有两个波尔王子!】 两个? 什么意思? 皇帝懵了,疑惑地抬眼看向江稚鱼。 江稚鱼紧盯着小口啜酒的波尔王子。 心下琢磨。 【没想到啊,漠北瓦剌的民风虽然彪悍,却这样迷信鬼神之说。】 【他们认为双胞胎是不祥之兆,往往部族中有产双子的,二子必死其一……】 【其实是因为漠北天寒,资源匮乏,寻常百姓家两个孩子,很难同时养活。】 【但因祭司的不详之语,漠北王室便将双子之事,瞒而不报。】 【对外只称王后产下一子,名唤波尔……】 【而常在人前活动的波尔王子,生性好色,漠北密探以及臣民,便都这样认定了。】 皇帝听到江稚鱼的心声,方才了解实情。 真是没想到,漠北竟还会有这样的奇事。 若无稚鱼的心声。 只怕…… 最后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那也就是说,如今来天启的,是平常不爱出门的波尔弟弟了? 那真正的波尔王子,还在漠北? 可潜藏在漠北的密探,并未发现异常啊! 江稚鱼也愁眉不解。 【疫病之事,实在蹊跷。】 【一般瘟疫只有大批量死人之时才会发生,可锦州旱灾尚未发生,此前地动也已规避……】 【按理来说,就算会发生瘟疫,也该在锦州旱灾之后啊!】 【除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皇帝闻之,也微微眯了眯眼。 言庭曾禀报说,漠北是最先发现疫病的! 难道…… 显然江稚鱼也想到了这一层。 【坏了!这两个波尔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个真的烂黄瓜,怕不是在暗处散播疫病吧!】 【这个垃圾人,为了联合南蛊吞并中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良心都不要了?】 皇帝也暗暗攥了攥拳头。 想要用阴毒手段瓜分天启,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 今日之事,幸好有稚鱼在。 若他没能听见稚鱼的心声…… 那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波尔的秘密。 而且,若是没有稚鱼的医术。 就算他们发现了端倪,恐怕也解不了疫病…… 想到这里。 皇帝更加庆幸自己荣获了稚鱼这样一个至宝。 真是天佑我天启! 探身拿起一盘江稚鱼够不到的葡萄,送到江稚鱼身前。 “朕记得,稚鱼爱吃这种甜份大的水果。” 江稚鱼还在想波尔的事,不由微怔。 转而颔首谢恩。 在她看来不过寻常,却又叫众人惊叹不已。 纷纷下决心,一定要设法抱一抱江侍书的大腿。 实在攀不上关系的,结交许太师和江丞相,想来也错不了! 江稚鱼不知众人心下所想,神识还在空间里翻找原书。 得赶紧抓到大波尔啊! 再这样下去,受苦的可不止有百姓…… 她这个主治医生,也快要被累死了! 翻了好半天,终于查出了原书中大波尔在京城时,最常去的几个地方。 【啊,怎么提醒皇帝呢?大波尔可能会的藏身之处……】 【除了京城的各处青楼,最有可能的便是城西的相逢居;城东的益香阁;城南的涵香居;城北的如意家;还有原书中泡人妻被捉奸的客来轩……】 【啊,可是睡了老板娘的吉祥客栈,和收了男宠的归来旅舍,也有很大的可能啊……】 本想默默将地址记下来的皇帝,石化了。 这个大波尔的私生活,也太丰富了点吧! 难怪稚鱼亲切地称之为烂黄瓜呢! 罢了,还是直接交给江康安去办。 关于波尔的信息采集的差不多了,皇帝随意寻个借口,就跑路了。 江稚鱼也吃饱喝足,叫上季秀荣就要回家转。 然而,二人才刚出大殿,就被萧初霁和萧妟礼尾随了。 江稚鱼察觉身后有尾巴,秀眉微皱。 一手拉住季秀荣的手肘,一手圈住她的小腰。 一个飞身点地,便将人带到了房上。 季秀荣慌乱之余,又是惊诧。 三小姐看上去年纪不大。 身手竟然这样好! 来不及多想,便听到了江稚鱼吐槽的心声。 【萧初霁要跟,倒是情有可原。可这个萧妟礼凑什么热闹?】 季秀荣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看到一先一后的二人。 萧初霁似乎也有所察觉,转角后,便回身等着后头的萧妟礼。 二人转角相遇,萧妟礼略有尴尬。 “二皇兄安好。” “六弟不是已经病好了吗?这脑子怎么还是这样不清楚?” 萧初霁毫不客气,出口噎人。 【哟,打起来了!】 江稚鱼翘着尾巴看热闹。 只见萧妟礼直起身子,从容笑道: “皇弟是脑子不清楚,一时竟听不懂二皇兄话中的意思了,二皇兄是指……江侍书带来的那个季姑娘?” 萧初霁眯了眯眼,警告意味十足。 “既然知道,就离她远一点!手伸得太长,当心收不回来!” 萧妟礼不屑轻笑。 “二皇兄何出此言?玉华寺为僧数年,竟真让二皇兄对卑贱之人生出悲悯之心了?” 悲悯之心不重要,萧妟礼在提醒萧初霁…… 注意自己和尚的身份。 第178章 好小一男的!求催更) 萧初霁却搞错了重心。 他不允许别人玷污他的玉容! “你说谁是卑贱之人?” 萧妟礼轻嗤。 “那女子出生于乡野,生长于深山……不卑贱吗?” 【这老六,傻波一吧!】 【还是他就是在故意激怒萧初霁?为的是什么呢?】 【让萧初霁惹皇帝厌弃?】 【还是说……他已经如同原书中所写,惦记上秀荣了!】 季秀荣听得云里雾里。 看六皇子的模样,满面嫌弃。 哪有半分儿女之情在里边? 不明所以,二人已经动起手来。 但萧初霁招招皆被六皇子格挡。 几招过后,反被压制。 又是一手擒拿,六皇子将萧初霁按在了墙上。 “二皇兄……现如今可清醒些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里动手……放开我!” 萧妟礼轻笑。 “二皇兄怎么忘性这么大?到底是你我谁先动的手?” “你……” 萧初霁被堵得无话可说。 只能粗喘不停。 萧妟礼见状松开辖制他的手。 整理着衣衫,嘲讽道。 “二皇兄冷静了就好,莫要再为了一个女人,迷了心智,竟做些糊涂事!” 萧初霁冷目看着他,低声轻喝。 “她不是普通女人,把你的心思收一收!” 转身愤然离去。 萧妟礼状似无意地瞥向江稚鱼二人。 江稚鱼忙拉着季秀荣低了低脑袋。 她虽然不怕萧妟礼,但是被发现的话,就不能吃瓜了! 果然不等萧妟礼转身,瓜就送到了江稚鱼嘴边。 宋时微站在转角处,满眼幽怨地看着萧妟礼。 二人静默片刻,宋时微好像什么都没说。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宋时微入狱,萧妟礼权衡利弊没有去看她。 心中免不了无端猜测。 今日看他又这样紧盯着季秀荣不放…… 她这心里更是没底。 于她,若说深入相府是冲锋陷阵; 那依附六皇子,便是她孤注一掷。 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换一场荣华富贵…… 事已至此,她已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 她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为父报仇,推翻江家后…… 她要风风光光地入主后宫。 是以,她什么抱怨也没有。 只是装作大度地委曲求全。 “只要六殿下还记着与我的约定,我会为六殿下全力奔走的。” 六皇子闻之,果然为她的深明大义所动容。 轻轻将人拉进怀里,额头落下一吻。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相信我……” “嗯嗯……” 宋时微恰到好处的轻嘤,将暧昧旖旎的氛围推上了高潮。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季秀荣都不好意思再看了。 听到江稚鱼分外期待,她轻轻扯了扯江稚鱼的袖子。 “三小姐,我们走吧!” 她压着嗓音,轻声说。 【好吧……看这架势,这俩人也没胆子在宫宴上做什么……】 【不然,我一定设法喊狗皇帝来围观!哈哈哈哈哈……】 季秀荣默默流汗。 心道:三小姐还真是腹黑。 替她的对手们,默哀三分钟。 二人从后头下了房顶,绕路出宫。 第二日,江稚鱼派人将连夜赶制好的药丸,送到城外破庙。 得知,皇帝召江康安进宫,她屁颠屁颠的要跟。 她要想办法告知皇帝,波尔兄弟的事啊…… 不料,二人进宫时,波尔已经在御书房了。 正是为疫病之事而来。 “圣上,我父王听闻,天启有良药可以根治疫病,漠北愿以黄金万两买此药方,促进两国和平……” 【呵,用到天启的时候,想着用钱买药,促进和平了!】 【与南蛊商议吞并中原时候,想啥来着?】 皇帝闻之,认同地哼笑了一声。 但此时此刻,真波尔尚且没有抓到,他们还不能打草惊蛇。 皇帝转看向江稚鱼,笑道: “治疗疫病的方子,是江侍书研制出来的,朕要问问江侍书的意思。” 江稚鱼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妈卖批。 【狗皇帝,真是鸡贼……得罪人的事儿,都让我来干?】 皇帝听到江稚鱼的心声,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心道。 不过缓兵之计…… 待朕捉拿到波尔王子,将把柄捏在手里后。 自会狮子大开口,一举斩断南北合谋。 江稚鱼眼珠一转,俯身行礼。 “药方虽是我出的,但天启的一切,都要听从圣上的吩咐。不过,臣个人认为……” 江稚鱼停顿了一下,目光瞥向波尔王子。 “此药方能预防治疗瘟疫,往大了说,能救漠北免于灭国!万金……太少了点吧!” 【可没什么诚意啊!】 波尔听见这话,却轻松了许多。 在他心中,只要能谈。 这事儿,就能办! “江侍书,天启神女,漠北子民对您很是仰慕,相信您不会对您的信徒见死不救……” 【拍马屁有用的话,要金子做什么!】 皇帝闻之,忍俊不禁。 江稚鱼看了眼皇帝,见他浅笑着轻轻颔首。 便宽袖一甩,直起身来。 “那我说一个数——十万两,如何?” 【321上链接!】 本以为波尔会讨价还价一番,不想他却答应得分外干脆! “好,成交!漠北使团已经起程,想来,不日便能抵达京城。” 【完了,要少了!】 江稚鱼的心在滴血…… 皇帝却在想别的。 漠北使团已经出发了? 为何密探迟迟没有消息上报! 不行。 当下之际,必须尽快找到大波尔,方能占据主动地位。 “既已谈妥,波尔王子便先回去休息吧!他日使团进京,朕再行设宴。” “是,我代替漠北子民,谢过天启皇帝。” 波尔退下,江稚鱼的眼神却一刻不离,送他出了门。 【哇,这个波尔不像他的双胞胎哥哥是个烂黄瓜!】 【又是大奶男妈妈,又洁身自好,要是能……】 江稚鱼吸溜了下口水。 没见到侍立在侧的大哥和皇帝都是心下一惊。 江康安:妹妹还小呢!没见过什么好男人,他得看好了,可不能被人骗了去! 皇帝:稚鱼可是我天启神女,朕得好好提防,可别被漠北拐走了! 第179章 一点就燃的炮仗、求催更) “稚鱼啊,下月过了年,你也十三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知朕这几个儿子,你可有中意的?” 江康安:!!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他那几个歪瓜裂枣…… 哪个配得上我妹妹?! 江稚鱼也很不乐意啊! 【你那几个儿子都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没数啊?还要介绍给我……】 皇帝想了想,好像确实不怎么拿得出手! “呃,不若……朕看言庭也不错,貌似你也不反感……” 江康安听这话头,急忙将腰弯成了九十度。 一副死谏的模样。 “圣上,外公和母亲说……稚鱼还小,想再多留她几年,不急着说亲。” 【就是!那个贺言庭都多大岁数了!你看我像很饿的样子吗?】 【再说了,他长得和丧尸王一个样,我再饿也吃不下去啊……】 丧什么王? 什么尸王? 天启封过什么丧尸王吗? 不过,不重要。 只要稚鱼不会被漠北拐走,朕就安心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 皇帝掩下疑惑,终于想起了正事来。 “对了,康安,漠北探子来报,现居京城的波尔王子或许身份有异……朕怀疑,和此次瘟疫爆发有关,朕想让你去调查此事。” 【诶?老皇帝可以啊!这都查到了……】 【亏我还特地跑来想告诉他呢!】 【白来一趟!】 皇帝:不白来,不白来。 不是替朕多要了九万两黄金吗? 江康安领命告退。 江稚鱼又以治疗疫病为由,跟了出来。 马车上,江康安想起刚刚江稚鱼对着波尔流口水的心声,旁敲侧击提点着。 “稚鱼,你年纪还小,分不清好人坏人,若是你有了心仪之人,一定要告诉大哥,大哥好帮你把关,记得了吗?” 江稚鱼只当是刚刚皇帝的话,让江康安心里不安了。 便敷衍应下。 为防大哥开启唠叨模式,她急忙将波尔兄弟的事同步给他,又将大波尔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江稚鱼都在安心对抗疫病。 将药方一再调整。 最后研制出三种药丸—— 一种是专给老弱妇孺用的,药性温和,但需要按疗程用药; 一种是给身强体健成人的,药性凶猛霸道,一颗就能见效! 最后一种则是给尚未染上疫病之人用的,属于预防型药物。 给太师府众人安排上了以后,她又打包了几份进宫。 她江稚鱼,可从来不干白活。 多出的每一分力气,都得换成真金白银! 找狗皇帝讨赏去! 江稚鱼来到御书房时,江康安和贺言庭,还有萧妟礼恰好都在。 皇帝正在发飙。 看了江稚鱼,微微收敛了些。 主要是在江稚鱼面前,他总是不好意思耍帝王的威风。 但该做的戏,还是得做足了—— 皇帝将桌上的密信单手团起来,狠狠砸向萧妟礼。 “漠北使团不日进京,今日密信才到?朕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确实,今天漠北使团大喇喇穿越整个天启,悄咪咪抵达京城,押送的还只是十万黄金……明日可能就是兵械火药!】 本就气愤的皇帝,听到江稚鱼的心声后就更气了! “还有你!让你找个人,半个月了还没抓到?你手底下的兵是吃干饭的吗?” 皇帝一拍桌子,瞪向江康安。 主要是,漠北使团就要到了。 若是还没抓到波尔,他们实在是太被动了! 可江稚鱼不管这些! 骂我大哥就是不行! 【狗皇帝,就知道无能狂怒!再骂我大哥,这一城的病人,你就自己去救!】 皇帝汗颜。 却给江康安感动够呛…… 但是这事儿也不怪皇上发怒,确实是他理亏。 他连忙抱拳颔首。 “圣上息怒,今日正在搜索最后一个可疑之处,相信定然会有所收获……” 话音未落,千户来报。 “圣上,人抓到了!” 江康安松了口气,欣慰地看向江稚鱼。 幸好有妹妹提供的地址。 江稚鱼也宽慰地一笑,分外乖巧可人。 皇帝更是激动地正襟危坐:“带进来。” 千户抬起头,犹豫地看了一眼江稚鱼,还是颔首应下。 【看我干什么?】 江康安见状,提防地站在了江稚鱼身前。 贺言庭也悄无声息地靠过来。 过不多时,大波尔就被拖了进来。 进来时,还在迷迷瞪瞪,意识不清地撕扯着身上衣物。 腰间的小喉结,还在一顶一顶。 手也忍不住像小喉结探去。 口中哼哼唧唧地呻吟不停…… 【哇,这是刚吃完伟哥就被拖过来了吧……而且,好小一男的!】 江康安闻之,老脸一红。 大手不由分说地捂住了江稚鱼的小巴掌脸。 江稚鱼抗议着,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能听到千户的禀告: “圣上,在其居住的客栈里,还找到了重重机关守护的药粉,太医院鉴定过,正是导致疫病的根源!” 【什么药粉……是蛊虫的尸体吧!】 皇帝瞥了一眼整张小脸都被江康安大手挡住的江稚鱼,又看向萧妟礼。 “还不去把你那个波尔带过来,让他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萧妟礼还沉浸在惊讶之中,难以回神: 嗯?这是波尔吗? 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不对,这人臂上有刀疤…… 可是怎么会有两个波尔呢? 易容吗? 那,哪个才是真的? “六殿下……六殿下?” 贺言庭轻声唤了萧妟礼两次,才叫他回神。 领命后匆忙退下。 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小波尔就被带了过来。 面对还神志不清的哥哥,他也曾试图辩驳。 “我不认识这个人。” “哦?竟然敢假扮波尔王子!千户,拖出去,砍断四肢喂狗!” 小波尔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认下了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皇帝勃然大怒。 “漠北来使,我天启以礼相待,这就是你们漠北的回礼吗?如此,还想买我天启的解药……” 他怒极反笑,轻嗤一声,怒喝: “来人,把他们二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两个男妈妈被带下去之后,皇帝又吩咐江康安。 “命人出城通传漠北使团——要想他们的两位皇子活着回去,就拿七城来换!” 至于解药…… 哼。 待漠北尽归天启…… 天启子民,朕自然不会弃之不顾! 第180章 卖布不用剪子、求催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冬日的盛京寒意越发逼人。 马蹄声脚步声纷至沓来,白雪被踩踏成泥滑而斑驳,显得脏乱不堪。 漠北使节坐于白马之上,一阵寒风吹来,他单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侧头道:“今日的风,格外喧嚣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着。 冷风直往衣服里面灌,漠北使节轻叹一声,眼中满是忧愁:“虽说王子被囚,可这七座城池,实在是……” 在他前面一人闻言调转马头,眉峰高扬,帅气的眉眼满是不羁,瞅着他,不屑轻笑:“使节的体格是一日不一日了,父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个波尔,换七座城池,依本王子来看,咱们根本就没有来的必要。” “那天启皇帝想要波尔的命,便让他拿去。” 说话的是和硕王次子托雷王子,虽是一母同胞,却自小便于波尔不合,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心思一刻也未曾遮掩过。 能说出这种话,众人也丝毫不觉意外。 更有几人,心中也隐隐赞同。 不过是一个王子而已,更何况和硕王底下也不止这一个王子,若是拿七座城池来换,实在是不划算…… 漠北使节轻咳一声,他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此行的重点,也不在王子身上…… 他张开嘴,一口冷风在喉间倒灌,顿时呛得咳嗽不止,边咳边道:“咳……托雷王子何出此言,波尔王子毕竟是您长兄,更何况,此行的重点,还是在换药上。” 托雷冷哼一声:“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搞出个什么疫病来,又岂会如此?” 他声音拔高,不想再说,挥动着马鞭加快速度往城内走去,其余几人对视几眼,无奈加快速度跟在后面…… 盛京城门前,除了守城的官兵,江闻璟也早就等候在了此处。 一看到他,托雷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你为何在此?” 该死的,江闻璟不是应该在边关呆着吗?! 怎么在这也能看到这个灾星?! 江闻璟扬起嘴角,说不出的张狂恣意,他火红的披风在寒风中飘扬,一如当初托雷在城墙时看到他的模样,托雷顿时眼眸眯起。 “我奉圣上之命,在此迎接漠北使团,托雷王子,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江闻璟轻笑着,言语间却满是挑衅之意。 托雷:“……” 他与江闻璟交战多次,唯有一次险胜与他。 也正因如此,大多数人都质疑他的能力,而他的兄长波尔,却因为父汗偏心,免于上战场,使那阴谋诡计胜了南蛊几次,便赢得了民心。 托雷微皱着眉,心中怒意渐起,不回话,别过脸去。 漠北人对这战场上的仇敌自然也没有几分好脸色,但毕竟他们是来救人求药的,漠北使节连忙上前,恭敬道“江将军,波尔王子他……” “王子现下自然还是好好的。” 江闻璟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漠北使节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现下还是好好的,之后,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的笑僵在脸上,托雷更是心烦气躁。 兄长被抓,疫病肆虐,自己灰溜溜地带着使团来救人换药,还被自己的死对头堵在城门口羞辱…… 他胸腔剧烈起伏,双眸也红了起来。 使节心中暗叫不妙,可汗不重用托雷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有躁郁症,极易发作。 眼下这种情况,不正是躁郁症发作的前兆吗? 他连忙转移话题:“有劳江将军带我们去面圣了。” 江闻璟轻点头,翻身上马,又看了托雷一眼,他已不似刚刚那般激动,看见自己投过去的视线时,也仅仅是冷哼了一声。 江闻璟收回视线,眼眸幽深。 众人策马进城,一路无话。 …… 御书房内,皇帝批阅着奏折,江稚鱼站在一旁。 接见使团本应是鸿胪寺做的事情,但经过托尔一事,皇帝也担心他们身上带着其他,再引发一波时疫。 左右自己身旁有稚鱼,不用担心。 若是他们当真有什么歪心思,自己也能趁机发难。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进宫了。” 皇帝话音刚落,福平便从外面进来通传:“圣上,漠北使团求见。” 皇帝轻点头,江闻璟、托雷和漠北使节弯腰进入,行跪拜礼。 “平身,赐座。” 皇帝放下手中奏折,面色平和。 几人施施然入座。 【呦,这不是那个一点就燃的炮仗吗?】 江闻璟和皇帝同时一顿。 反应过来后,江闻璟轻笑一声,皇帝却是一愣。 炮仗?谁啊? 他的眼神在漠北使节和托雷身上游移。 托雷:“……” 这天启皇帝什么毛病? 不说话,看什么看?! 他虽然烦躁,但也不至于失了理智,只是偷偷翻了几个白眼,眉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皇帝:“……” 恍然大悟。 他收回视线。 漠北使节虽心有疑惑,但心忧托尔王子,不等皇帝说话,便忍不住直接开口:“圣上,不知托尔王子此刻身在何处?” 皇帝轻扬起唇角,并不答,而是先道:“一路上舟车劳顿,诸位想必也是见了诸生百态,可有何感想?” 他措不及防得发文让漠北使节和托雷一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想要干个什么。 若说是寒暄,但这泛着冷意的声音,显然也并不像是寒暄啊。 等了片刻,看皇帝狭长幽邃的双眼还在盯着他们,漠北使节心一横,硬着头皮道:“连日赶路,虽无暇顾及周围,但本使节认为,定是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 皇帝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轻笑了一声,漠北使节看他像是十分愉悦的样子,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也落了回去,陪着干笑了几声。 上位者,自是听不得在自己治理下,出现什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况。 拣好听的话说就对了。 皇帝看着使节,脸上还挂着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 使节愣愣地看着他,干巴巴的笑声也停了下来。 托雷直觉不对轻皱起眉,果见皇帝脸上笑意消失,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第181章 密谋劫狱、求催更) “我锦州子民因这时疫,死伤已有千数余人,诸位从漠北至盛京,必要经过我锦州土地,朕本以为,你们见此情景,心中必有愧疚!” 他突然发难,漠北使节和托雷顿时愣住。 紧接着,一股无名的怒火便从托雷心底升起。 愧疚什么,那群贱民,死了便死了,更何况,那是波尔搞出来的东西,关他什么事? 他一激动,眼眸便又开始赤红起来。 【指望这种人能懂愧疚,岂不是卖布不用剪子——胡扯嘛。】 皇帝:“……” 他的本意,倒也不是真的要让他们愧疚。 只是借此发挥一下,以便后续罢了。 若是能激怒了托雷,让他出言不逊,那便更好。 漠北使节也发现了托雷的异常,他心里暗叫不好,上前一步,掀开衣袍跪在殿中央,头扣在手背上道:“此番行事,确是漠北疏忽,望圣上海涵。” 疏忽,是疏忽了时疫的威力,还是疏忽了他们能找到真的波尔? 皇帝靠着椅背,神色居高临下。 只一句话的功夫,托雷眼中的赤红便已尽数褪去,只剩微微抖动的双腿,透露着他内心的烦躁。 【要说这托雷啊,比他哥还是强点,只是可惜了,老头子偏心,帮着大儿子害自己小儿子。】 皇帝和江闻璟顿时竖起了耳朵。 展开说说。 【波尔疑心重,两个兄弟又素来不合,就算漠北人对兄弟残杀之类的事司空见惯,波尔却还是不想让自己沾上杀弟的名声,所以便给托雷下了药,让他头痛难忍。】 【可汗又是个只信奉实力的,托雷被他哥下了药,便只能说明他没本事,这样的儿子,可汗也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还帮着,在托雷快要查到时,为波尔遮掩。】 【可惜了,若是没中这药,托雷可比波尔强得多。】 皇帝眼眸幽深,看着托雷的眼神也莫测起来。 漠北使节跪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出声,忍不住抬起头来。 皇帝偏头看他一眼,眼神像是鹰钩一般,惊得漠北使节心跳顿了一瞬。 “朕乏了,先下去吧。” 这…… 漠北使节还想说什么,被福平拦住,摆着手拉出了门外。 托雷更是在皇帝发话那一瞬便连忙起身,头也不回朝殿外走去。 他心里烦躁得很。 两人身影消失,江闻璟上前一步,十分自觉地汇报起了当初在战场上对托雷的印象。 与江稚鱼心声大差不差,皆是行事鲁莽,极易冲动。 但相应地,他制定的战术确实不错,若不是冲动行事,有好几次,说不定还能扭转战局。 皇帝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江稚鱼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了,她盯着侃侃而谈的江闻璟,心里忍不住道: 【也不知道季童有没有作妖,按现在的情况,他肯定要求二哥为他找弟弟,然后抓紧时间,把情报传递出去。】 江闻璟汇报的话一顿。 今早出去时,季童确实在他面前委婉提了这么一下,只是自己当时忙着接见使团,便未曾顾及到他。 江闻璟垂下眼眸,语气平淡着继续汇报。 季童是何人? 皇帝目光带着审视,扫视着江闻璟。 按稚鱼的心声来看,这季童,不像是个好人啊。 那江闻璟为何要将他留在身边? 皇帝心中疑心渐起,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相信稚鱼。 虽然她每天一口一个狗皇帝,一天天都将弑君挂在心间,但自己不是还好好坐着呢吗。 更何况,自听到她的心声以来,自己治理朝堂也是事半功倍。 皇帝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稚鱼和闻璟这样做,一定是有他们的深意。 …… 相府内,江昭荣站在书房墙前,眼神犹豫着,片刻后,终是抬起手,按动墙上的格子。 墙面翻转,留下仅能一人通过的通道,江昭荣缓慢踱步走着,眼前漆黑一片,他却如履平地。 走至前方,光芒乍现,江昭荣眼底冰冷一片,踏了进去。 屋内中央摆着一座冰棺,棺中并没有人,江昭荣俯身在棺内拿出一个包裹,慢条斯理解开。 包裹内放着一些小孩的玩具首饰之类的,江昭荣一一拿起来端详,在一个玉镯内部,隐约看到了一个微字。 他手指摩挲着玉镯,眼神幽暗,良久后,才悠悠叹了口气。 当真没骗他…… 江昭荣也不知自己此刻心内是喜还是怒,他将东西收好,又将包裹放进冰棺内。 环顾了一眼屋内,转身朝出口走去。 不行,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江昭荣边走边想。 这么些年,若真有东西,总该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才是,没有道理直到现在,自己还是一丝线索也没找到。 江昭荣轻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 这锦州,他是非去不可了! 自密道出来,江昭荣刚将门关好,便听得一道树枝断裂的声音。 他当即回过头,厉声道:“谁?!” 门外的侍从早已被他打发出去,江昭荣皱着眉,走到门边。 门外只余风声。 他心中疑惑未消,踏出门,左右观察着,看着外面洁白,没有脚印的雪地,心中才略松了一口气。 他走回屋内,关紧门,坐在书案前,眼中却看不见半个文字。 拖不得了,许悠然如今已对他心死,几个儿女无论如何,身上也终是流着他的血,自己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再劝回来。 但是宋时微……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 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了。 …… 翌日上朝,皇帝刚提起派人巡视赈灾,江昭荣便率先一步站了出来,在同僚诧异的注视下,声音坚定。 “微臣自请,与锦州赈灾。”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锦州如今是何地?便是有江稚鱼的药丸,他们心中也不禁担忧着。 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啊。 众臣的眼神里有不解、疑惑,还有人眼中满是倾佩。 丞相为了锦州子民,竟能做到此等地步! 许言礼也微皱起眉。 依他对江昭荣的了解,仅是为了一个美名,还不足以让他做到此等地步才对…… 第182章 我能不用就不用、求催更) 不管众人如何疑惑,但除了江昭荣,再没有第二个敢站出来前往锦州的了,人选也便定了下来。 御书房内,江稚鱼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丝毫不觉得惊讶。 【渣爹是去求证了吧,可惜了,他再怎么查,也只会是一种结果。】 皇帝:“……” 求证?求什么证? 他突觉一阵心累。 好似自从听到稚鱼的心声后,他说得最多的,便是问句了。 这可真是…… 江稚鱼只是吐槽了一句,便不再继续,皇帝虽然有心吃瓜,但眼下,还有一个事情放在他眼前。 漠北若真以七座城池来唤,那这波尔,他是放,还是不放呢? 与此同时,被安置在城南宅院中的使团们,也齐聚在屋内,商议着。 托雷坐于主位,眉眼间满是烦躁,漠北使节在他旁侧,手中拿着一纸密报。脸色苍白。 在他旁边的一谋士轻声道:“可是漠北那边……” 漠北使节摇了摇头:“不是,漠北那边自有可汗坐镇,就算其他部落有二心,也不会如此匆忙动手。” 谋士松了一口气,托雷轻声嗤笑:“既然漠北无事,那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 漠北使节干笑一声:“正如王子所言,据密报而言,即便我们拿出了七座城池,天启皇帝也并没有放波尔王子的意思。” 屋内众人神色各异,托雷更是长舒一口气。 他眉开眼笑,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兴奋:“这岂不是正好,一个被敌国抓了的废物王子,本就没有救的必要,尽早进宫向那天启皇帝谈判,以四座城池去换那解药,咱们也能早日回漠北。” 漠北使节苦笑一声,环顾四周,众人的神色皆露出赞同之意。 漠北一向以强为尊,虽说波尔一直以来能力出色,可他如今被天启俘虏,已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七座城池实在是太多,也太过不划算。 漠北使节抿着嘴唇,眼神也冷了下来:“王子还是慎言,可汗交代的什么你们都忘了不成,要将王子与解药尽数带回去,少一个都不成!” 托雷轻啧了一声。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默,谋士心念一动:“按如今的形势,莫说是七座城池,便是七十座,那皇帝也不见得能放人,依属下来看,不如铤而走险,探清王子的位置……劫狱!” 其余人心内都咯噔一声,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讶。 唯有托雷,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 “这……” 漠北使节眼眸微顿,说话间也有几分犹豫,虽然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在天启的地盘里劫狱…… 谋士攥紧拳,规劝:“这是唯一的办法,若能将波尔王子救出,我们也不至于如此受制于人。” 他说得不无道理,漠北使节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众人顿时噤声,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外,漠北使节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确信是自己告诉心腹的暗号,才松了口气,打开了门。 心腹凑到漠北使节身侧,低声耳语,托雷眼神幽深,漠北使节也是一愣。 他说完后退至一旁,漠北使节眼神环顾四周,顶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轻声道:“江昭容,自请赴锦州。” 锦州如今是何境遇,众人皆知,江昭容贵为丞相,却在此时自请…… 另一边,江昭容一回府便吩咐下人准备行李,其余人也听得了江昭容要去锦州之事,一时间是惊惧交加。 自许悠然离府后,杜月兰也解了禁足,江昭荣与桃红的事在相府中也不是秘密了,虽然明面上还没定下名分,但在下人们眼里,也已经将她当主子一样对待了。 两人这几日明争暗斗,将相府搞得是乌烟瘴气,但江昭荣要去锦州一事传进她们的耳朵里,两人顿时间便偃旗息鼓了。 心中思量许久,两人不约而同进了老太太的院子,一人端茶,一人按肩,十足讨好。 “多日不曾来请安,都是妾身不是,老太太如今身体可还康健?” 杜月兰倒着茶,脸上的笑容灿烂,眼中关切之意尽现,似是忘了当初自己扇老太太巴掌时那般的干脆利落。 但老太太可没忘。 她轻哼一声,眼神如刀一般在她身上掠过,忽视她递过来的茶杯,拍拍桃红的手:“我听府医说,你已有了身孕?” 杜月兰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脸上不见一丝尴尬情绪。 桃红隐秘地看了杜月兰一眼,眼神中满是得意,她轻摸着肚子,声音娇柔:“是,如今也有四月了。” “好好好,平日里可莫要随处走动了,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桃红羞怯地点着头,老太太看她越看越是喜欢。 也不枉自己当初将桃红送至江昭荣身侧,她一看这孩子,便是有福之人。 不像另一个。 老太太眼神流转,含沙射影道:“这可是头胎,定要好好养着,你是个有福的,不像那有些人啊,进府也有六年之久,那肚子啊,就是没个动静!” 杜月兰竭力压着心头的激愤,脸上撑着笑容。 桃红欣赏了一番她的样子,才开口道:“老太太放心,妾定会好生养着的。” 一听这个称呼,杜月兰脸上的笑再便挂不住了,脸色沉下来看着桃红。 老太太对她的称呼倒也没放在心上,又拍了拍她的手,才开口:“还有何事?” 桃红敛眸:“老太太可知,相爷他自请去锦州一事?” “锦州?他去锦州做什么?” 老太太身上的病一直未好利索,再加上江建进入狱这么久,江昭荣还不见放他出来的意思,让她心烦得很。 这种情况下,她虽对疫病有所耳闻,但也只限于盛京罢了,锦州的情况如何,她也并不知晓。 桃红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直把老太太吓得面色苍白,厉声道:“胡闹!” “怎得不早来同我说?”老太太边骂边让人扶着她往出走:“锦州那般情况,去了还回得来吗?你们几个倒也有闲心与我这喝茶,不抓紧去拦着!” 第183章 送你一程行不行啊、求催更) 桃红低眉,一边应着是,一边伸手扶着她,在她身后的杜月兰是左看右看,也找不到插手的地方。 她心中的警惕这才到达了顶点。 这桃红,可比那许悠然难对付得多啊…… 她们三人紧赶慢赶到了江昭荣书房外,却被守在外面的小厮拦了下来。 “老太太,相爷吩咐了,不见任何人,还有,不论是谁,也不能打消他去锦州的念头,几位还是请回吧。” 几人没想到会吃个闭门羹,在门口面面相觑了几秒,不论老太太是如何规劝、还是痛骂,小厮还是死守在门外,只重复着那一句话。 万般无奈下,几人只能原路返回,老太太坐在软榻上,拍着床边,喊着钱婆子:“去,把时微叫来!” 他如此宠爱时微,那时微的话,江昭荣多少能听进去吧。 不多时,钱婆子便引着宋时微进来了,她的脸色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身形消瘦,进来坐下,短短不过几十秒,便已经咳嗽了五六声。 没等老太太说话,她便率先开口:“病体在身,这几日担心染上祖母,所以不曾来请安,祖母莫怪。” 老太太心忧地看着她:“无碍,府医可曾看过了?可有大碍?” 宋时微轻摇着头:“看过了,只是狱中阴寒之气入体,府医开了几副方子,正在吃着。” 老太太闻言更是忧心,她心中虽记挂着江建进,但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她说这些,她径直道:“昭荣要去锦州一事,你可知晓?” 宋时微低头苦笑:“知道,我曾想着去劝,被拦了下来,未曾见到父亲。” 听她这么一说,老太太眼中难掩诧异:“他竟是连你也不肯见?” 那锦州到底有何东西,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也非去不可? 几人神态各异,心中也没有了主意。 本以为宋时微或许能劝住他,却不曾想她与她们一样,连江昭荣的面都未曾见到,老太太看着难掩病气的宋时微,疲惫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出了院门,宋时微的眼神陡然间便冷了下来。 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她心知肚明。 她看得明白,江昭荣和她是同类人,既然他认定了要去锦州,那锦州,一定是对他有极大的利益驱动,这种情况下,谁劝都没用。 但问题是,锦州到底有什么呢? 还有,那个悟静! 宋时微勾唇。 他是跑了,与他私通的那个贱人可还在自己手上呢! …… “什么?让我也去锦州?!” 江稚鱼睁大眼眸看着皇帝。 皇帝一脸坦荡:“你医术高超,京中的疫情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锦州那边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加上一些官员徇私,朕实在是担心药到不了子民手里,有你在,朕放心。” 江昭荣自请去锦州一事实在是蹊跷,皇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江稚鱼看着他更为放心。 更何况,现在说的话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徇私的官员太多,若是他们并不发放,而是以高价卖出,那要如何是好? “不知圣上可曾听过一句话?” 皇帝轻嗯一声,声调上扬,以表疑问。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能不用就不用。” 皇帝:“……”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涉及那么多锦州子民的性命,江稚鱼自然不会意气用事。 看她答应下来,皇帝轻笑一声:“待你回来,朕再许你一个承诺可好?” 【再见了,因为肠胃不好,消化不了你画的饼。】 皇帝:“……” “想要什么奖励,你回来亲自同我说可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了口,但—— 江稚鱼咧嘴一笑:“多谢圣上。” 锦州一事有江稚鱼,皇帝心便放下了大半,另一小半,便是漠北那边了。 按之前的急切程度,皇帝本以为漠北使团会迫不及待再次求见,可直到现在,那边还并无动作,据探子来报,他们自进了府便再没出去…… 皇帝眼神莫测,手中捏着奏折,嘴里还喃喃道:“漠北……” 【漠北?】 江稚鱼耳朵一动。 【说起来,漠北以强为尊,波尔既然被抓住,在他们心中的信服力定是会大打折扣,便是不放弃,也断不会以城池来换了。】 【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要劫狱了吧。】 劫狱!皇帝深吸一口气,面沉如水。 漠北!好大的胆子! 【我怎么提醒一下他加强一下诏狱的守卫呢?】 江稚鱼心中刚泛起这么一句,便听得皇帝道:“宣锦衣卫千户进殿!” 待千户进殿后,皇帝眼眸中投射出无情的光芒,像一把冰刀一样,冰冷而尖锐。 “即日起,诏狱周围严加防护,若有闲杂人等靠近,一律诛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千户心中一凛,心知此事的重要性,应声道:“是!” 【真不错,皇帝意识到了啊,不用提醒了!】 事情尽数解决,皇帝轻吐一口气,只觉心上都轻松了不少。 看着江稚鱼,眼中是满满的喜爱。 …… 皇帝突然让稚鱼去锦州,许府众人得知此事,顿时忙碌起来,虽说知道稚鱼本事大,此行并不凶险,众人的心却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众人愁容满面,江稚鱼笑着宽慰他们:“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便当我是出去旅游了便好,看看外面的风景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还有三舅舅与我同去呢。” 众人的视线齐聚在许耀文身上。 许耀文:“……” 虽然并没有人说话,但他仿佛能从那些视线里,看出浓浓的警告之意。 他拍拍胸脯,打着包票:“放心好了,有我看着,定是不会出什么事,谁若是想动稚鱼,那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言一出,众人看他的视线从警告,顿时变成了满满的嫌弃。 许耀文:“???” 不是,几个意思? 许家大哥,也就是大舅舅许谨辰,轻笑开口:“这话,怕不是说反了吧。”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连带着眼中含泪的许悠然,都不禁弯了弯眉眼。 第184章 自荐枕席、求催更) 许耀文瘪着嘴。 “好了好了,”谭淑静轻笑着拍了拍他:“莫要淘气,快先去为稚鱼收拾行李,锦州那边的情况你最清楚不过,平素要用的,都一一为她备齐才是,虽说锦州那也不缺什么,但说到底,还是比不得盛京。” 其余人也颇为赞同地点着头,许悠然看着这一幕,心中泛着暖意的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苦涩。 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的他们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若是自己当初不执意嫁江昭荣,许家也不至于没落至今…… 许悠然深吸一口气,看着身旁的江稚鱼。 现在也不是自怜自艾的时候,她也要为了儿女们,为了家人们奋斗。 皇帝一句话能将许家抬高,也能一句话将许家贬入尘埃。 这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的事情,许悠然已不想再经历了。 她要钱、要权,要成为许家背后的依靠,而不是躲在父母兄长身后,享受着他们的庇护…… 许耀文收拾行李很是干脆利落,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必需的物品,收拾成了一个小包裹。 离别在即,许悠然心中是满满的不舍,用过晚膳后,便歇在了房中,与她同榻而眠。 …… 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 许家的马车一路往城门而行,街道旁两侧的商贩已经开始吆喝,江稚鱼在马车中昏昏欲睡,忽听得外面驾车的小厮“吁”了一声,停下了。 许耀文掀开车帘,看着城门前站立的两人,失声道:“皇……爷?” 江稚鱼被他这一声尖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撑起身来探头往出望。 只见城门前站着两人,一人一身黑衣,还戴着一个兜帽,在他旁边站着的,便是贺言庭。 许耀文心跳急促起来,跳下马车,江稚鱼紧随其后。 “皇爷,您这是?” 皇帝轻笑一声,看他一眼,又将眼神落在江稚鱼身上:“两位肱骨之臣要为朕去分忧,朕岂能不来相送?” 【就空手送啊,好歹给个信物什么的,要是遇到有人刁难,亮出来闪瞎他们的狗眼!】 皇帝:“……” 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伸手从身上解下一枚白玉玉佩,递给江稚鱼。 “可要拿好了,若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阻挠,便亮出此物,若遇到那些个卖国贼臣、谗佞专权之人,朕也予你先斩后奏的权利。” 江稚鱼接过,笑意盈盈。 【这可是好东西啊。】 许耀文难掩心中的惊异,皇帝竟宠爱稚鱼至此吗?不仅亲自相送,更是为她添了两道护身符,这般待遇,整个天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对了,”皇帝偏过头:“虽说你武艺高超,但难保有人暗箭伤人,言庭他精于此道,让他与你同去,在你旁侧,朕也安心些。” 精于……此道? 许耀文和江稚鱼脑门上都仿佛顶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人不是最简单粗暴,谁惹了他就拉出去杖毙吗? 贺言庭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疑惑的视线,对着皇帝抱拳行礼:“圣上放心,臣定会保证江侍书的安全,务必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 许耀文:“……” 江稚鱼:“……” 【不是,这俩搁这唱双簧呢?】 皇帝和贺言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皇帝干咳一声:“好了,朕便送到这里,锦州之行最重要的,便是保证好你们自身的安全,若是遇到什么,便飞鸽传书回来,朕定为你们做主!” 许耀文何曾听过皇帝这般剖白自己的心迹,当下热泪盈眶,只是词汇匮乏,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一腔报国之心。 他身体微微抖动,激动的情绪如一股暗流在体内涌动,目光炽热:“臣定不辱圣意,将贼人擒获,还锦州百姓一个公道!” 皇帝:“朕定是信得过许爱卿的。” 若说皇帝对江稚鱼和贺言庭的语气如春风般温暖,那对他的语气,便是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许耀文:“……” 罢了罢了,终是他不配。 皇帝又接着吩咐了他们一些,看街上人流逐渐多了起来,这才收了话口,在暗处的锦衣卫重重护卫下,朝皇宫走去。 江稚鱼和许耀文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他们对面,满脸笑意的贺言庭。 “你的马车呢?将军府不会连驾马车都雇不起吧?” 许耀文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微眯起眼。 贺言庭敛下眸:“许知府说笑了,既然圣上让我保证江侍书的安全,那自然应当贴身保护才是。” 许耀文:“……” 他脑海中警铃大作,正要说什么,只听得一阵车轮声,伴随着车厢上若有似无的铃铛声,疾驰而来。 看见他们,驾车的小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停下马车,向车厢内汇报道:“相爷,是三小姐。” 稚鱼? 车内的江昭荣眸中掠过一丝惊讶,他放下手中书卷,轻咳一声,小厮掀开车帘。 江昭荣的眼神自动掠过许耀文和贺言庭,定在江稚鱼的身上,眸中满是惊喜。 “稚鱼,你是来送为父的吗?” 江稚鱼:“……” 贺言庭:“……” 许耀文:“……” 【不是,这是多大的脸啊?】 【还送你,送你一程行不行啊?】 江稚鱼翻白眼没理他。 江昭荣本能觉得有一点违和,微皱起眉,但还没等他察觉到那点违和的地方,许耀文便先开了口:“江相怕是误会了。” 他也不欲多做解释,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自己的口水。 相比起江昭荣,他看贺言庭都觉得顺眼了不少,瞥了他一眼:“还不快上车,赶紧赶路。” 贺言庭扬起唇角,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车。 江昭荣脸色未变,小厮掀着车帘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抖动:“……相爷?” 江昭荣轻嗯了一声:“驾车吧。” 小厮顿时如获大赦,迫不及待放下帘子,深呼了一口气:“架!” 他转身的速度太快,自然没看到他放下帘子时,江昭荣陡然沉下来的脸色。 第185章 高端的政斗往往、求催更) 车厢内即使坐了三个人,也并不显得逼仄,许耀文从车座下掏出话本和点心,一边递给江稚鱼,一边眼神紧盯着贺言庭。 眼中满满的警告意味。 贺言庭安之若素,眼神随意落在江稚鱼身上,目光中隐隐有着担忧。 这与平常不同,从盛京到锦州,最快也要十日路程。 更何况,离盛京越远,这路便越发颠簸,路上下榻的客栈,也肯定比不得她平日里睡的软榻。 江稚鱼对他的担忧倒是丝毫未觉,她手臂撑在车窗上,一脸兴奋地朝外面看。 虽然入目所及都是一片雪白,但江稚鱼也还是觉得新奇的紧,她嘴里含着糕点,看着外面时不时蹿过的野兔。 “也不知波尔是用何手段散播的时疫,”许耀文轻叹一口气,“虽说药已经先一步送了出去,但我心中总有预感,锦州如今的境况,定是糟糕透顶。” 提到锦州,其余二人的心中也不免蒙上了一层阴云。 江稚鱼指关节咔咔作响。 【锦州官员与当地豪绅互相庇护,三舅舅虽推行了一些政策,但到底是半路出身,不如他们了解甚多,他们霸占田地,横征暴敛肆无忌惮,让百姓无地耕种,无粮可食!】 【以他们的本性,药即便是送过去,也到不了真正需要药的百姓们手里。】 听着江稚鱼的心声,许耀文脸色沉重,眼睛也红了起来。 他虽为锦州知府,却苦于手中并无可用之人,头上又有总督连奇生和巡抚刘知节两人联合着打压,他虽有心要改,却无能为力。 【不过放心好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武力镇压下不值一提,等着吃枪子吧!】 枪子又是何物? 许耀文虽然不知,但听着她略显天真的发言,忍不住失笑出声。 一旁的贺言庭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他们马车后面五六米远的距离,便是江昭荣的马车,听小厮汇报说他们路线一致,江昭荣手指略微蜷缩。 圣上可从未提起,他们也要去锦州…… 不过,他们想必是为了防疫一事,与自己的目的并不冲突,而且与当地那些官员周旋便能消耗他们绝大多数的精力了,再加上防疫,肯定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江昭荣紧皱的眉眼也渐渐舒展开来。 或许,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修补一下自己与稚鱼的父女情谊,倘若宋时微当真身份有异,自己也还能多一条退路。 心中暗暗有了想法,江昭荣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翻阅起来。 马车一路从清晨一直行至黄昏,临近夜晚时,在路驿旁边的一座客栈里下榻。 一直坐在车内难免不适,江稚鱼蹦跳着下来,伸着懒腰,其余两人也下了车,许耀文要了三间上房,贺言庭不知去了何处。 江昭荣跟在他们身后,知道许耀文不待见他,他也并没有再次凑上来,只是在江稚鱼抬眸望去时,摆出一个苦笑,配着他身旁站着的一个小厮,是怎么看怎么辛酸。 许耀文不屑轻哼一声,江昭荣的皮囊无疑是上乘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迷得许悠然非卿不嫁。 想到这,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江稚鱼。 母女之间的审美不会也是共通的吧,而且江昭荣还是稚鱼的生父,稚鱼不会见他这幅样子,心生怜悯吧。 他一直盯着江稚鱼,看着她收回视线,眼中毫无波澜,这才放下心。 等贺言庭回来,几人用过晚饭,因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许耀文并未多留江稚鱼,将她送至房门外,叮嘱她早日休息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稚鱼躺在床上,只觉背脊咯得生疼。 即便是上房,与盛京的住处,终究是不能比的,只是薄薄铺了一层褥子,和直接睡在床板上也没啥区别。 不过江稚鱼适应能力倒是良好,她将一半的被子铺上,身子躺在上面,再将另外一半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 她正要睡,门外却传来两声敲门声。 “咚——咚——” 江稚鱼翻身下床,一开门,引入眼帘的便是抱着被子的贺言庭。 江稚鱼:“???” 她眨眨眼:“你这是要自荐枕席?” 她语气含笑,一字一顿地说着这几个字,满是调侃意味。 贺言庭语气里也带着笑意:“小小年纪,整日里都想些什么。” 他迈步进去,看着床榻上一片凌乱,眼中的笑意更甚。 他将手中抱着的三床被子放下,亲自为她铺床。 江稚鱼在他身后看着,她想搭把手,都被贺言庭挡了回来。 待铺好后,贺言庭又伸出手按了按,感觉到掌心下传来的柔软触感后,才收回手。 他并未离去,房间里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侧颜,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只是他一开口,便将这股危险冲淡了。 “到了锦州,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更显得透彻,双眼静静地看着江稚鱼。 贺言庭想着马车上江稚鱼的心声,心中忍不住思索,总不会一见面,她便要杀了那几人吧。 江稚鱼也并没有瞒他的意思,十分坦然开口:“若是药真在他们手中,那自然是就地诛杀。” 她的语气平静,不像是在谈论生死,倒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了什么的轻松。 贺言庭眼眸深邃,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杀连奇生和刘知节两人容易,只是他们在那位置上太久,手下的党羽和身后的势力更是遍布锦州,且如今锦州正值防疫境况,急需用人,一旦杀了他俩,只你舅舅一人调任,怕是忙不过来。” 江稚鱼也知晓其中的利害,不过…… 她莞尔一笑:“谁说,我只杀他们两人了?” 她的眼底闪烁着火光,勾起的唇角眉梢好似在笑,却不见半分平和,而是散发着森森冷意。 贺言庭气息微滞,却不是因着害怕,他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兴致勃勃地盯着她。 江稚鱼:“???” 【嘶,这眼神怎么好像第一次见面他看我的眼神啊?】 第186章 急!急!急!、求催更) 情绪外露只是一瞬,等江稚鱼再看过去时,贺言庭的表情已恢复如常。 他眯着眼睛向前走。 江稚鱼看着他,并未后退。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贺言庭看似平静的脸色,在离她仅有一步之差时,贺言庭停了下来。 “三小姐似乎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他倾下身凑近她,语气含笑:“我说那一段的意思,并不是阻止你,而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是同一战线的人。” 江稚鱼:“……” “那……谢谢?” 谢……谢谢? 贺言庭肉眼可见地一愣。 他想过江稚鱼可能会羞涩、会疑惑、甚至无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眼前这种反应。 他竖起耳朵去听她的心声,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愣怔之时,江稚鱼却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贴得极近。 贺言庭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江稚鱼的身高目前正好只到贺言庭的下巴处,她抬眼看着他,莫名带着些娇憨意味。 她勾勾手,贺言庭半弯着腿,平视地看着她。 离得这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江稚鱼脸上的绒毛,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贺言庭眼睛眨动的频率都不由得变慢,眼底漆黑一片。 “高端的政斗往往都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贺言庭:“???” 什么意思? 直到被江稚鱼推出了房门,看着她笑盈盈让自己回去休息,又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贺言庭站在门口,还是没琢磨明白她的意思。 他盯着房门悠悠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内,江稚鱼躺在床上,身下厚厚的被子包裹着,仿佛陷进了云朵里一般。 她像小猫晒太阳一般满足地眯起了双眼,心里却轻哼道: 【就知道皇帝老儿肯定再打别的主意,连美男计都用上了,还撩我?】 【也不打听打听姐当初是干什么的!】 【姐可是队伍里的军师!】 ……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江稚鱼和许耀文皆神清气爽,贺言庭脸上略带疲倦,吃早饭时频频朝江稚鱼那边看。 江稚鱼一心干饭,并不抬头。 许耀文嘴里啃着馒头,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转。 总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好像隐藏了什么秘密似的。 但…… 在贺言庭有一次将眼神瞟过去时,许耀文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警告。 干嘛干嘛,当他是死的啊? 贺言庭微垂下眸,好似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虽然没说话,但从他颤动的睫毛,便能感觉到他无边的委屈。 许耀文:“……” 这样子,不像是他要拱自家白菜,倒像是白菜拱了他,还不负责…… 被自己脑海中的幻想吓得一激灵,许耀文端起桌上的粥,如同喝酒一般的气势,一口灌了下去。 江昭荣坐在他们旁边,却并没上前搭话。 等几人吃饱喝足后,便又继续赶路,一路披星戴月九日后,终是进了锦州地界,离城中也不远了。 虽说官道上一路皆有客栈,但到底一直赶路,众人的脸上都难免显出几分疲倦,许耀文尤甚。 他心忧锦州,前几日还好,可这几日连日以来,看见路上随处可见的流民,还有妇孺孩童的哭啼声,他便整夜难以安眠。 如今进了锦州地界,还未看到人,他的心便已提了起来。 之前在盛京中,几人便已服下了解药,所以并没有戴口罩,而是径直向前。 路上安静得可怕,哪怕是经过了几个村庄,也并没有看到人烟,众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经过一个两个时,许耀文尚且还能安慰自己,可连着五六个村庄皆是如此,他的手都在发抖。 自己回京前,锦州不说如何富硕,但好歹也是能看到人烟的,然而如今,却是连一丝生气也感受不到! 这般情况下,没人能够在说出来一句话。 马车一路行驶着,入耳的只有车轮碾过土壤的声音。 又过了半日,临近锦州城边,耳边才渐渐传来人声。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许耀文迫不及待掀开车帘,瞳孔顿时猛颤。 江稚鱼侧头望去,外面遍地的尸体,残缺不堪,便是土壤也有啃食的痕迹,还有些人躺在地上呻吟着,身边却无人看管,咳嗽声、哭喊声不断,更甚至有一些人,还在啃食着自己的手臂,血肉模糊,他们脸色却十分平静,眼神更是只剩下麻木。 人间地狱,不外如是。 城门紧闭,并无官兵把守,江稚鱼抬眼看去,却见他们围坐在城墙之上,口中大快朵颐,指着下方的流民哈哈直笑,仿佛在看一场戏剧一般。 没有人见此情形能无动于衷。 三人在车厢内,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怒火。 他们的马车实在显眼,城墙上的官兵望过来,大声喊道:“城下是何人?” 许耀文掀开车帘,只一露面,城墙上的官兵便认出来了他。 “原是知府大人!” 官兵连忙起身。 该死,不是应该明日才到吗? 他叫来另一个小兵:“快!快去告诉巡抚大人,知府回来了!” 丞相自请要来锦州的消息如此轰动,自然也传进了刘知节的耳中,他们默认丞相会和许耀文一同回来,而且锦州时疫横行,正常人都会想着拖一拖,若按正常速度,应是十五日到达,再拖一拖,这一个月不就也过去了? 可谁曾想,他们竟来得这般快! 官兵匆忙下了城墙,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 按理来说,只要有一丝求生欲望的人,看到此刻打开城门,肯定是奋不顾身往里面冲,但外面的流民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只是躺在地上。 贺言庭注意到,有些人看向城门时,眼中是满满的恐惧。 好似进城比在外面,还要恐怖数倍。 他收回视线,看着城墙,若有所思。 【果然如此。】 贺言庭余光微瞥,只见江稚鱼眉头紧皱,表情凝重。 【刘知节将手中的药,只发放给城中百姓,剩下的便高价卖出,引得城外百姓为了一颗药散尽家财。】 第187章 打爆狗头、求催更) 【他也听到了锦州即将大旱的消息,若是没有财物,便让百姓用囤积下来的粮食来换,一颗药,便能换走他们一年以来的余粮。】 【如今正值寒冬,财物散尽,粮食也交了出去,为了谋求生路,他们也只能来城中求救。】 【然而他们中间,自然有没有换到解药之人,染上时疫,一传十十传百,刘知节见此情形,更是不敢将他们放入城中。】 【若是有人偷偷进城,他便以酷刑相待,或是凌迟将此人血肉一一割下,或是剥皮等,再将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城墙上站着的全是官兵,凭他们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避开,如此几回,众人的心中便都有了畏惧,纵是城门大开,他们也不敢踏入半步。】 听着江稚鱼的描述,许耀文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怒气,眼中赤红一片。 当初让人传药回来时,他便已经吩咐过,这解药只需一颗,往后人便不会再染上时疫! 刘知节! 官兵不敢出城,见他们这么久还没有动作,忍不住开口催促:“知府大人?巡抚大人已知晓了您回来的消息,在府中准备了好酒好菜,等着为您和丞相大人接风洗尘呢。” 许耀文眼中冰冷一片:“好酒好菜……哈……” 他冷笑连连。 官兵自知失言,连忙找补:“都是巡抚大人先前囤的余粮罢了,您离锦州数日,怕是不曾知晓,如今的锦州粮食紧缺,巡抚大人虽有心助他们,却也是无能为力啊。” 许耀文并不答话,只是拍拍驾车小厮的肩膀,示意他进城。 在城门口磨蹭不是正事,当务之急,是先进城,自己的府上应该还有一些余粮,先拿出来应应急。 看马车朝城内行驶,官兵松了一口气,等马车进来要关城门时,却被许耀文拦住。 “城门便不必关了,你派几个人跟着我,与我府上去取一些粮食,做出来与城门前施粥。” 官兵顿时愣住:“这……” 施粥倒是小事,但给这些人施粥…… 官兵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许耀文眼神锐利,鼻子微皱起,有些不满和不耐烦:“怎么了?” 官兵不答话,也不动。 许耀文正要说话,被江稚鱼拦住:“三舅舅,巡抚大人既一直在等,不如我们便先去见巡抚大人吧。” 【急!急!急!快先让我去打爆他的狗头!】 许耀文敛眉,嘴唇抿直不说话,官兵借着江稚鱼掀开的一角车帘,看到了端坐于马车内的贺言庭,不由得一愣。 这便是丞相大人? 当真是……年轻啊。 …… 他们的马车过去半天,江昭荣的马车才终于姗姗来迟,看清又来一架马车后,官兵忍不住皱眉。 今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各个都往这边跑? 他向前拦住马车:“站住!你们又是何人?!” 小厮驾着车:“放肆,丞相亲临锦州,还不快差人带路去见巡抚!” 官兵满脸问号。 这怎么,又来一个丞相? …… 锦州城内与城外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虽不比盛京富裕,但也算是民生安乐,休闲安适。 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巡抚府。 还未到巡抚门口,便已看到刘知节等候在府前,用脚趾头想,也知他是来迎接丞相的。 许耀文心中忍不住冷笑,可惜了,丞相可并不在他们之中。 前天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江昭荣便调转了路线,不知去了何处,此刻,还不知道能不能到锦州呢。 马车悠悠停下,刘知节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外响起:“丞相大人,下官不知您来得这般快,有失远迎,望丞相大人不要怪罪。” 许耀文掀开车帘下车,刘知节瞥了他一眼,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正事可能传得慢,但这八卦闲闻轶事,永远都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一发生,便能传个十万八千里远。 只是传着传着,便可能添油加醋。 正如刘知节听到的版本,是许悠然被江昭荣休出了府。 两人为夫妻时,许耀文都能被贬到这里,不管自己如何打压,丞相都未曾出手,如今许悠然都已成了下堂妻,那丞相对许耀文便更加不可能另眼相待了。 这般想着,刘知节看向马车的眼神更加灼热了起来。 他府中刚得了两个美人,自己还未碰过,若是能入了丞相的眼,那自己平步青云,岂不指日可待? 车帘掀起,入目的却是如凝脂白玉的手,刘知节一顿。 这丞相来锦州,身边还带个女人? 看这手也不大啊。 没等他心中的狎昵心思成形,江稚鱼便整个掀开了车帘。 看清楚后,刘知节:“……” “贺公子?!” 他之前进京,也是见过贺言庭的。 想到皇帝对贺言庭的宠爱,刘知节更是不敢怠慢。 “巡抚大人,外面的流民看着实在是可怜,我听守城的官兵道大人家中有囤积的余粮?何不与城门前施粥,以减他们的饥寒之苦呢?” 刘知节看着江稚鱼,没把她和自己记忆中京中的贵人们画上等号,心中摸不准她的身份,也不敢怠慢。 “贵人有所不知,下官家中虽有些余粮,但也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没等他说完,江稚鱼便直接打断他:“那便劳巡抚大人了,丞相大人就在我们身后,若是被丞相大人看到了城外的景象,不知是否会治大人一个失职之罪呢?” 刘知节一顿:“贵人所言极是,下官这便让人开仓放粮,多谢贵人提醒,不知贵人是?” 他眼神示意一旁站着的下人,下人连忙跑进府中。 江稚鱼轻笑一声:“不值一提罢了,这外面实在是冷,巡抚大人……” 刘知节恍然:“快,快请进。” 【我去摸清他放粮的地方,得告诉三舅舅拖住他。】 她刚要有动作,便看见一旁的许耀文已经和刘知节攀谈了起来。 因着想从许耀文口中套出江稚鱼的身份,刘知节对比门前时,态度也好了许多。 江稚鱼咽下嘴边的话。 【不愧是我舅舅,真上道。】 第188章 白天老板、心腹、求催更) 巡抚府并不大,穿过几条小道,江稚鱼便看到了跑走的下人。 他正站在粮仓前,指挥着人往外面搬着粮袋。 “动作快点!少拿几袋,再放几袋到小粮仓里,若是有人问起,便引着他们往小粮仓那边走,嘴都给我严实点,若是坏了巡抚的事,自己掂量掂量。” 江稚鱼记下路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另一头,不论刘知节如何旁敲侧击,许耀文却依然不透露半分江稚鱼的身份,如此来回几次,刘知节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人呢?! 他脸色刚一变,便看到江稚鱼从门前进来,手中还拿着不知从哪折下来的梅花。 刘知节松了一口气,梅花只在他西边的小妾那一院中才有,而粮仓在东面。 他轻扬起唇角,还未说话,便看见江稚鱼拿着一个黑黑的东西指着他。 刘知节:“???” “贵人这是,”他站起身,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东西肯定很危险,自己要离远些。 他挪到哪,江稚鱼的枪口就指在哪。 【都说了,要打爆你的狗头,反正粮仓我也知道在哪了,虽然直接让你吃枪子确实是便宜了你,但继续和你虚与委蛇下去,锦州的百姓可等不起。】 “贵人——”刘知节看见她充满杀气的眼神一滞,伸手刚抓住旁边站着的下人打算拿他挡时,只听得 “砰——”的一声。 子弹从他眉心间穿过,刘知节双眼瞪大,满脸惊恐地朝后倒去,顿时没了生息。 许耀文:“???” 贺言庭:“!”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耀文还没反应过来,刘知节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旁边侍候的下人也愣住了,愣怔半晌,才“啊”地放声尖叫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 府中侍卫应声而至,许耀文和贺言庭同时起身将江稚鱼护在身后,侍卫们摆成一个圈,将他们包围起来,手中枪尖对着他们。 但巡抚一死,他们也没有了主心骨,眼中满是迷茫。 江昭荣迈进府中,便看见了这一幕。 “???” 他几步上前,厉声道:“这是做什么!你们大人呢?” 又来一个?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警惕开口:“你又是何人?” 江昭荣旁边的小厮厉声道:“放肆,这是丞相大人,你家巡抚呢,还不快些出来接见!” 丞相?! 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侍卫迫不及待道:“丞相大人,您要为我们大人做主啊,”他指着被护在身后的江稚鱼:“就是这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暗器,杀了巡抚大人!” 江昭荣:“???” 大庭广众下直接杀人? 江昭荣第一感觉便是荒谬,但看江稚鱼并没有反驳,他眼神望过去:“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江稚鱼直视着他:“当然。” 江昭荣心里一凛,正要想个借口先搪塞过去,却见江稚鱼掏出一枚玉佩,白玉做成的龙,彰显着拥有此物的人的身份。 “见此物,便如圣上亲临,汝等,还不下跪?” 【哦嚯嚯,好中二,我好喜欢!】 许耀文和贺言庭以拳抵唇,江昭荣微眯起眼,看江稚鱼威胁似的又将玉佩往前送了送,才撩开衣摆,双膝跪地。 其他人本还在犹豫着、质疑着玉佩的真实性,看丞相都跪了,纷纷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等奉圣上之命前来调查锦州时疫一事,却见城外流民众多,‘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如此惨境,世间罕见!” 众人皆低垂着头,江稚鱼继续道:“解药半月前便已从盛京送至锦州,数量充足,锦州百姓便是一人两颗都不至于短缺,然而我这一路见来,村庄无人,时疫一传十十传百,缘何如此?!” 知道真相的几人头垂得更低了,心都怦怦直跳,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这刘知节只顾城内不管城外,不仅如此,还对想要求生的百姓施以酷刑,如此恶毒之人,怎能任一方的父母官?身居官位,如此失职,便当就地诛杀!丞相,可还有异议?” 她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不是才刚进来锦州吗?!!! 在刘知节手下的几人脑子里反转昏眩,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直冒着冷汗。 眼前这少女连巡抚大人都敢杀,更遑论他们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跪在地上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江稚鱼注意到。 “臣并无异议。” 江昭荣惊讶过后,轻声开口。 江稚鱼的本事他是清楚的,既然她这么说,这刘知节确实是该杀。 时疫非同小可,刘知节一心按着解药,百姓在锦州呆不下去,定是会迁居到别处,若是散播出来,其他城池更是要沦陷,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天启必定元气大伤。 如此愚蠢之人,杀了并不冤枉。 只是,江昭荣微蹙起眉。 又来了,那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他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江稚鱼,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江稚鱼没再看他,凑到许耀文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 许耀文点点头,径直出了府。 “我知你们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但你们也终是助纣为虐,如今刘知节已死,锦州一切事物都交由知府许耀文处理,我希望你们应懂得迷途知返将功赎罪才是。” 江稚鱼声音凛然:“刘知节将解药藏在了何处?” 无人出声,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江稚鱼抬眼瞥了一下贺言庭,衣袍下贺言庭手指一弹,一人顿时“哎呦”出声。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生怕功劳被别人抢去,知道真相的几人争相开口:“贵人、贵人我知道,在他卧房的密室中,我带您去!” 一青衣男子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扯着嗓喊着,看江稚鱼点头,迫不及待站在了她旁边,笑容谄媚。 “贵人,小人名唤青衣,这府中大小事务都是我处理,有什么事啊,您只需要问我就成。” 【青衣?怪耳熟的,我是不是在哪听过啊?】 第189章 我生以悦我、求催更) 贺言庭眼神盯着众人,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 该说不说,他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害,想起来了,小说里好多男宠名字,都叫这个。】 【让我看看这个青衣——嚯,果然是个男宠!】 贺言庭:“……” 【别说,这男宠还真会来事,哄得刘知节五迷三道的,内宅事物都不交给正房夫人,而是交给他打理,在外面时,便是他的心腹。】 【真是白天老板、心腹,晚上死鬼、宝贝啊。】 【城会玩!】 贺言庭:“……” “带我去密室,”江稚鱼从江昭荣身边经过时,顿了一瞬:“哎呀,你瞧瞧我这,都忘了丞相还跪着呢,快些请起吧丞相。” 江昭荣脸色不变,站起身来。 “丞相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锦州这边有我们几人即可。” 【赶紧去查你那个宝贝女儿的身份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我可没空管你。】 身份…… 贺言庭看向江昭荣的眼神顿时带了几分深意。 江稚鱼丢下这句话便走,留下一旁的江昭荣心中惊涛骇浪。 倒是他忘了,江稚鱼既然知晓那么多的秘辛,那这件事,她是不是也知道? 不、不对。 此事经过的时间这么久,便是他这个当事人,如今都犯了迷糊,她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不可能的。 他心里一遍遍说着不可能,但垂在一旁的手已经攥紧成拳,脸色也像是寒冬腊月的天一般,阴沉得可怕。 身旁的小厮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过了半晌,他喉间干涩道:“我去办些事,你便在此等着就好。” 小厮垂头领命,江昭荣迈步出府。 出府的一瞬间,他脑内灵光一闪。 他总算知道那股违和感是来自哪里了! 可想清楚后,他的脸色却更加阴沉起来。 他发现——他听不到稚鱼的心声了。 江昭荣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就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错过了一样。 …… 刘知节府虽然修得不大,但是卧房却是大得很,江稚鱼环视了一眼,心中点头。 【不错,很适合玩蒙眼抓妃的游戏!】 又是一个奇怪的名词,贺言庭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个名词,从字面上,贺言庭便已经感觉到了它的不正经。 小小年纪,脑子里到底都装的什么。 贺言庭以拳抵唇,挡住唇边渐渐扬起的嘴角。 青衣爬到床上,想是习惯使然,他一上床,腰便塌了下去,某个部位自然撅起。 江稚鱼:“……” 贺言庭:“……” 意识到不对,青衣老脸一红,直立起上半身:“贵人,密室便在你们身后,柜子挡着,烦忙搬一下。” 贺言庭伸手一推,柜子平稳朝旁边滑过,露出身后的密室门,青衣拉动机关,门应声而开。 密室墙上两侧都安着火把,照得密室通明,说是密室,更像是一个储物间,没有机关,走至尽头,都是刘知节搜刮来的名字古画、奇珍异宝,还有放在角落里的两箱解药。 江稚鱼用神瞳术看了一眼,确认解药并没有被人动手脚,才吩咐道:“去让人搬到城门外,分发给城外的百姓,告知他们只吃一粒便有效,让他们根据自家的人头数去领。” 青衣点头称是。 “对了,”他转身欲走时,又想起一件事,折返回江稚鱼面前,轻声道:“两位贵人有所不知,锦州城外皆是山匪,刘知节不愿上山剿匪,和他们达成了协议,每月间,向他们进献财物和女人,算算时日,他们也快要来了。” 江稚鱼轻点头。 …… 锦州城外,每位百姓手里都领着一碗粥,狼吞虎咽地吃着,脸上满是泪水。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紧接着便一声接着一声,凄惨哭号声,绕耳三周。 许耀文看着眼前景象,咬紧牙关,眼眶微红。 百姓不住向他道谢,许耀文眯着眼,双拳抱起,弯腰对着所有人,鞠了三躬。 “无需道谢,是我作为知府,未曾尽到自己的职责,我许耀文在此,向诸位道歉!”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百姓们嘴唇颤抖,眼中有怀疑、有麻木。 唯独没有信任。 许耀文自己也知晓,光靠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他们信任的,心中也并没有多失落,说完便继续施粥。 身后车轮声疾驰而来,驾车的侍卫将两箱解药从车上搬下,将江稚鱼的原话告知许耀文,许耀文让侍卫组织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领。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大群山匪半蹲着,密切地关注着城门外的动向。 其中一人疑惑发问:“大哥,我怎么看这情况不对呢?刘知节能有这么好心,又是施粥又是赐药的,前几日不是还让这些人将家中囤积的粮食尽数交出来换药吗?” 被唤作大哥的人闻言轻啐了一口:“当官的想一出是一出,谁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反正把咱们该拿的拿了便行。” 大哥旁边一人微眨下眼:“我听说盛京那边有个大官要来锦州,想必这些便是他的手笔,”他停顿一下,又道:“大哥,你说咱要不要干票大的?我的刀好久没出鞘,都要生锈了。” 他的语气中满是诱导:“大哥你想,这些当官的在盛京舒服惯了,身边即便带着护卫,也肯定比不过咱们这些真杀过人见过血的,那一个个细皮嫩肉,想必见了咱们,便该怂得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他笑出声,旁边几人也很给面子地附和着。 “盛京的大官,身上的宝贝肯定不少,咱也不取他性命,干完这一票,”他伸出两只手,夸张在众人面前摇着:“咱们起码这么多年,都不用再出山了!” “这……”大哥有些迟疑,身后一大汉借机插话道:“几位当家的都不在,要不还是先回山头,从长计议一番?” “回山头?”提议干一票的大汉闻言轻嗤:“这种当官的在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呆多久?等你回去告诉当家的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第190章 宋时微的身份、求催更) 江昭容深吸一口气,底下并没有太多灰尘,他走到桌边,手指摩挲着桌面。 桌面上满是刻痕,江昭容的眸光陡然温柔下来,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回忆着少女辛勤刻字的画面。 他唇角扬起,享受着记忆中难得的温情时刻。 “咕咚”一声,水滴滴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烦躁,但转瞬即逝。 他收回手,打量着周围,一点一点翻过去,连角落也不曾放过。 但翻了半天,同当初也是一样。 江昭容轻叹一口气,脸色疲惫。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手下暗暗用力,突然只听“咔擦”一声,桌子整个倾斜了下去。 江昭容心下一惊,疑心是自己用力过猛,他猛地调转方向,用手托起桌子,眼神朝下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愣在原地。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瞳孔猛地锁紧,呼吸都仿佛困难起来。 那是……什么? 他将桌子推到一边,半蹲下身,不顾泥泞,直接徒手将下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捧着那堆杂物如同珍宝一般,珍而重之地放在桌面上。 小孩的玩具、衣服,还有几枚玉石戒指。 江昭容解开衣服,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枚玉印,还有一把钥匙,钥匙下,还压着一封信。 江昭容的心跳顿时快了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显然是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拿起那封信,一字一句地看过去。 越看,他眼中的光芒越甚。 果然! 宋时微当真是前朝遗孤!她的身上果然有开启前朝国库的地图和密钥! 自己赌对了! 江昭容内心从未这般激动过。 那可是前朝国库! 前朝盛世至今还在被百姓们歌颂,壮美山河,奇珍异宝,更别提那国库之中,据说可以灭亡一个国家的秘密武器。 如今,开启国库之门的钥匙,已皆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这让江昭容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 他满含期待地朝下面看去,若按这信中所说,地图和密钥都在宋时微身上,为何这十多年间,他从未发现? 宋时微也从未流露出异常? 如今大了能藏住倒是正常,但她起初入府时,方才三岁,三岁的幼童,有问必答,他也曾问过照顾宋时微的侍女,并未发现异常。 江昭容看着信,一点一点捋着自己的思绪,常言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以宋时微如今的表现来看,她三岁时,也必不可能是多智近妖,小小年纪,便能将一切事物藏于心底。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就连宋时微,都不知道她身上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江昭容继续朝下看去,看到信最后一行时,他眼睛紧盯着那行字,若是眼神有实体,只怕信已经被他盯出了两个窟窿了。 【情绪浓烈时,方可显现。】 情绪浓烈?什么情绪算是浓烈? 江昭容思索着,突然一愣。 情绪最浓烈,不就是她上街晕倒那会吗?! 都晕过去了! 江昭容轻啧一声,顿觉惋惜。 大理寺的牢狱虽不比诏狱,但寻常女子见了,也定是惊怕不已,宋时微在牢狱那段时间,定也是情绪最浓烈之时。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那么早救她? 只在狱中看上一眼,地图不就到手了? 可如今再怎么后悔,也终是无济于事了。 江昭荣收敛好情绪,将玉印钥匙和信系数收好,又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些东西自己不能带走,若是被提前搜出自己藏着前朝之物,便是有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既然这些东西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发现,那么留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原路返回,观察周围无人时,才从下面上来,掸去衣上的尘土,最后回眸看了一眼,骑马离去。 然而他并不知,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他人尽收眼底。 …… 夜暮微垂,知府府中灯火通明,用过晚膳,三人围坐在桌前。 许耀文脸上满是喜色:“百姓都领到了解药,我已派人一户一户细查过,每人都只服了一颗,家家户户也都领了五袋粮袋,不说其他,至少这个冬天是能过去的。” 他瞳孔中闪着光:“刘知节靠药搜刮来的粮食,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囤积的,及其党羽手下的,便是设立十个义仓,也足够填满了!如此一来,便是锦州大旱,我锦州百姓也皆不愁了。” 都是好消息,他说得心中痛快,听得人也不禁流露出喜色。 “说起来,”许耀文突然看向江稚鱼:“稚鱼,此事舅舅要谢谢你,若不是你,锦州此事绝不会这般顺利,光是对付刘知节一事,便要耗费我大半精力,等我周旋过来,外面的百姓恐怕早已死伤殆尽了。” 他眉间隐有忧愁,江稚鱼给他倒了杯茶。 “罢了,不说这些,”许耀文轻扬眉角:“刘知节死了,消息我虽压了下来,但也只是一时,不出三日,定会传到连奇生耳中,他如今正在滨州,过来也要一段时日,如今锦州一事已了,再过几日,你们便启程回京,万不可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连奇生此人心思狡诈,但若光论如此,倒也不足为惧,但他身后背靠着的,可是誉王! 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 连奇生的女儿,正是誉王的侧妃! 皇帝虽宠爱稚鱼,但若是牵扯到皇亲国戚,圣上还能这么坚定地信任稚鱼吗? 许耀文不敢赌,也不想赌。 在他心中,即便稚鱼手眼通天,但抛开那些,她只也是一个十二岁,及笄礼都尚未过的小女孩,阴谋诡计,不该入了她的眼,脏了她的耳。 江稚鱼轻抿一口茶,心中回忆着。 【连奇生……】 【哦~想起来了,是那个异食癖!】 许耀文:“???” 贺言庭:“???” 异食癖?又是什么? 【他啊,最爱吃土,没错,是真土,旁人爱的山珍海味,对他而言是食不下咽,但是这土,对他来说就是珍馐美味了。】 第191章 螳螂捕蝉、求催更) 额,这还真是,异于常人啊。 许耀文心中吐槽一句,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连奇生从未与人一同用膳过,这般宣扬出去,岂不容易被人误认为妖孽。 【连奇生的女儿虽为誉王侧妃,但誉王却并不喜爱她,再加上她府中嚣张跋扈,又无所出,早已惹得誉王不满,已经准备休了。】 许耀文:“!!!” 这可真是赶得巧啊,若誉王真要休妃,连齐生定是一心忙于他女儿,刘知节此事,他定是顾不得了。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许耀文满面红光,脸上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稚鱼果真是福星,有她在,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对了,”江稚鱼回忆完,想起了之前青衣的话:“青衣说刘知节每月都会向附近的山匪送财物和女人,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咱们正好找个机会,瓮中捉鳖,将这些山匪一网打尽。” 许耀文眉头微皱,剿匪一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山匪占山为王,对山中路线都熟悉得很,锦州的官兵侍卫们,每次追至半山腰,便会跟丢,稍有不慎,还会被反过来利用地形,将他们一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知节才放弃了武力,转而和他们签订了协议。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之计,官兵退步,山匪们尝到了甜头,又都是一些得寸进尺之人,近年来胃口逐渐变大,剿匪一事,确实也该提上议程了。 他想着想着,突然“呀”了一声。 江稚鱼抬眼,许耀文道:“城外施粥时,我便看到外面的山坡上,有一伙行踪诡异之人,想必便是山匪,前来探查情况的。” “我还与其中一人对视上,不知有没有打草惊蛇。” 贺言庭闻言轻声道:“想必不会,只是一眼,山匪并不会那般警觉,刘知节已死的消息不可能传得那般快,应是听到了丞相要来锦州的消息,于是前来探查。” 他轻笑了一声:“也不知他们的贼心大不大,若是大,这剿匪一事,可就易如反掌了。” 许耀文抬眸,舔了舔干涩的唇畔:“你的意思是,以江昭荣为饵,钓这些鱼?” 贺言庭点头。 “他们知道江昭荣的身份,定是不敢取他性命,若下手,也必是为了财物,那他们定会提前打听好江昭荣的路线,伺机行动。” 贺言庭住了嘴,接下来的计划,自是不用他继续细说,无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罢了。 许耀文思忱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可行。 “那便这样,我差人暗中跟着江昭荣。” 江稚鱼却摇了摇头:“不能暗中,要光明正大的更。” 江昭荣能当上这个丞相,除了许家的助力,他自己肯定是也有本事的,反侦察能力一绝,若是派普通的侍卫暗中跟着,只会平白添了他的戒备心,坏了计划罢了。 若是光明正大地跟着,江昭荣反而不会起疑。 “行,那便多派几人,不管江昭荣如何差遣,都要保证一人在其身侧即可。” 几人商议完,便各自回了自己房间,贺言庭推开房门,一黑衣男子顿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双手呈着一封信。 “主子,他发现了,并未起疑心。” 贺言庭从他手中拿过这封信,闻言轻嗤了一声:“前朝遗孤,丞相的野心,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大。” 黑衣男子闭口不言,贺言庭打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看到中间时,他眼神微顿,轻笑一声。 紧接着,他将信放在烛火之上,看着火舌将信吞没,眼中火光若隐若现。 …… 锦州的冬日比盛京更冷,即便房中已放了五个熏炉,被窝中还搂着汤婆子,江稚鱼还是像被霜打了一般,提不起精神。 她实在是畏寒,更何况今日还没有太阳。 江稚鱼在被窝中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准备再美美睡个回笼觉。 正想着呢,门外却传来急促的呼喊声:“贵人、贵人,知府有请!” 江稚鱼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家,没我得散! 大堂内,江昭荣坐直身子,疑惑地看着许耀文:“锦州之事既已了结,我们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应当早日启程,回禀圣上才是,许知府为何要阻拦?” 许耀文眯起眼:“丞相大人有所不知,锦州人口众多,难免有漏网之鱼,我已派人挨家挨户去查,但也终是需要时日,再次期间,还是需要仰仗丞相大人啊。” 江昭荣:“……”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番话再配上许耀文看他的眼神,直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这许耀文一夜之间,仿若换了个人似的,看着他的眼神,如同在看着一个香饽饽。 江昭荣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警惕开口:“时疫已控,贼臣已除,解药也在许知府手中,若真排查出来,我相信以许知府的手段,定是能解决的。” 他在打着什么算盘? 话都被江昭荣说了,许耀文微眯起眼,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只听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丞相大人此言差矣,锦州之事尚未了结。” 许耀文眼中亮光乍现。 救星来了! 江昭荣眉间微皱,面上隐有不耐之意。 “此话何言?” 江稚鱼懒得看他:“丞相大人,锦州时疫真相,以及在锦州散播疫情的帮手还未寻到,怎能轻易打道回府呢?” 帮手? 许耀文和江昭荣同时皱眉。 江昭荣头顶问号:“散播时疫的真凶,不就是漠北的波尔?更何况,此时疫传播速度极快,防不胜防,何需帮手?” 他又不是傻子,波尔只要传上一人,之后,只要等着便好了,需要什么帮手? “这话可不对,”江稚鱼扬起唇角:“天启国土众多,波尔却为何偏偏选上了锦州?而且时疫也定不是一夜之间便能传遍全城对吧,锦州百姓生病人数众多,医馆内的草药都供不应求,如此反常,锦州官兵,便无一人察觉?” 江昭荣眼睫垂下,遮盖住眼中的深思之意。 第192章 驴的他一愣一愣的、求催更)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也是,那么多国土,为何波尔却偏偏选择了这里?百姓如此异常,便是刘知节再不将他们放在心上,涉及病症,哪怕是为了自己,他也该上心才是。 他眉头紧皱,越想越觉得不对,这背后的关系定是错综复杂,处理起来定是棘手得很。 这般想着,江昭荣也歇下了回京的心思,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江稚鱼看他脸色微变,继续道:“能控制刘知节,又能压下锦州情况,与波尔又有联系,身后的人丞相大人还不清楚吗?” 江昭荣目光晦涩地看着她。 总督连齐生,亦或是,连齐生身后的靠山——誉王! 若是誉王,江昭荣心中起了退缩之意。 再怎么说,誉王也是皇帝的亲弟弟,若真查出此事与誉王有关,皇帝会不会处置誉王另说,但将此事捅出来的他们,在圣上那,未免能落着好。 江稚鱼看他起了退缩之意,添油加醋道:“丞相大人即便现在回京,便能抽得了身吗?来锦州已有两日,外人不知真相,都在传丞相大人雷霆手段,不过一日,便解决了锦州事项,你即便回京,幕后之人又岂能相信,你与此事毫无瓜葛,又不知内情呢?” 江昭荣脸部肌肉抽动,忽而瞪向许耀文。 怪不得拦着他呢,想必这厮早就打定主意,要将他也推下水! 好歹毒的心思! 无辜被瞪的许耀文:“……” 看他做什么,稚鱼说得这些他也是头一次听啊! 不过,看稚鱼说得那般凛然,难不成,锦州一事确实另有隐情? 可为何稚鱼的心声从未提及呢? 在江昭荣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江稚鱼朝许耀文眨了眨眼,紧接着又继续道:“事已至此,丞相不如安心待下配合我们便是,将锦州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在圣上那边也好有个交代,你若是这般回了盛京,之后发生什么,可就难说了。” “更何况,一日未捉住真凶,锦州百姓便一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为丞相,定当是要为圣上分忧,还锦州一个清明太平才是啊!” 江稚鱼声音慷慨激昂,江昭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忽然对着许耀文的方向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拂袖而去。 许耀文:“……” 得,达成目的就成! 他屏退伺候在旁的下人,凑到江稚鱼旁边:“稚鱼,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此事当真有誉王参与?” “没有啊,我驴他的。” “驴……”许耀文眨巴着眼,声调升高:“驴他的?” 那么真实?他都快信了! “对啊,”江稚鱼随意应了一声:“这种自诩聪明的人,只相信自己想的,我若是直接说是誉王的阴谋,他反而不信,只有这般模棱两可,他才会深信不疑。” 许耀文:“……”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再说了,誉王他忙着修补兄弟感情呢,哪有时间管锦州的事。】 修补兄弟感情? 许耀文垂下眼,眼中情绪不明。 “不用管他,直接派人跟着他便好,江昭荣定是不会拒绝的。” 许耀文连忙让自己的两个心腹手下带着三四个人去跟着江昭荣,果然如江稚鱼所说,江昭荣并未拒绝。 …… 山坡之上,两个大汉高声禀报着:“已经摸清了,上头来的那个大官,还是个丞相,更重要的是,他身边就只带了一人!” 一人?! 众大汉脸上都有几分喜色,唯有被他们唤作大哥之人紧皱着眉:“只有一人?你们当真探查清楚了?” 禀报的大汉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多年的兄弟,你还信不过我们啊?” “动动你们的脑子!我要说的是这个吗?”大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当官的出行,身边只带一人,那人肯定是绝世高手啊!当官的可比咱们惜命的紧!” 他这么一说,大汉们的脸色皆恍悟起来,是啊,那些当官的天天珍馐美味,可舍不得死,大老远地来这穷乡僻壤,只带了一个人…… 大汉们心中都起了退缩之意。 早先撺掇干一票那人“呸”了一口:“一人而已,便是绝世高手又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乱拳也能打死他!再说了,咱们又不取人性命,实在不行,便先派人引开他,咱们再向那大官下手!” “这个好!” 他这主意一出,其余众人纷纷附和着,紧接着,便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那谁去引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主意那人眼珠一转:“让飞毛腿去,咱们这里,只他跑得最快!” 不出片刻,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便被推了出来,大哥看了他一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屑,紧接着道:“站直了!畏畏缩缩哪有个男人样子!这个任务交给你,能不能完成?!” 男子身形瘦小,声音也声若蚊蝇:“能……” 众人眼中皆有几分嫌弃,男子似乎也觉出了,脖子瑟缩着。 大汉将其推开:“行了,别杵这碍眼,去准备马和家伙,等那边信号,准备动手!” 男子被他推得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诺诺应了两声,小碎步跑走了。 推他的大汉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妈的,就看不惯他这副娘们兮兮的样子,大哥你当初为啥要留下他?!说话也听不清,做事也不利索,看得人心里窝火!” 其他人似乎也是积怨颇久,此人一说完,便纷纷开启吐槽模式。 大哥轻笑一声,语气中隐有鄙夷:“我可不想留他,是大当家的决定……罢了,提他作甚,准备好家伙什,咱们之后干票大的,不说十几年不用出山,便是再占一个山头,那也是绰绰有余!” 他话中似有深意,众大汉并未细想,只是附和着他哈哈直笑。 时值黄昏,几道金光穿透云层,洒在山峰上。 一大群骑马大汉,等在山脚下,密切地关注着城中的动静。 这几日城外已无百姓的身影,但城门还是大开着,他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心等着信号。 第193章 算盘打得可真是好、求催更) 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刻,一只带着尖锐哨响的利箭划破长空。 为首那人眼珠一亮,骑在高头大马上,举起弯刀,刀尖朝上,一声令下:“动手!” 山坡上哗啦啦涌下一大群人,山匪之气铺面而来,马蹄声杂乱不堪,横冲直撞进了城。 城中百姓见此情形纷纷四散奔逃,大哥双眼望着四周,对这些人不屑一顾,一心找着京中来的那个大官。 江昭荣正随着县令探查完民情,准备返回时,忽听前面异动,他眉心微皱,正要往那个方向而去,却听许耀文安排前来护卫他的人道:“相爷,去不得啊,这山匪们横行霸道惯了,便是之前的刘知节,也拿他们束手无策。” 江昭荣闻言心念微动,轻斥道:“这是什么话,山匪横行霸道,受苦的是当地百姓,作为官员,我们自然应当首当其冲,为百姓谋福利剿匪才是。” 话虽如此说,但他胯下的马,却是纹丝未动。 护卫心中轻嗤一声,附和着他:“相爷说的是,只是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此番出来,身边不过五、六个弟兄,还是莫要硬碰硬,先回府上商量一番为好。” 江昭荣赞许地看他一眼,轻声道:“也是,凡事还是要准备完全之后,方可动手,剿匪这般大事,自然该商量一番才是。” 其他人纷纷出言附和。 江昭荣调转马头,身后那人不着痕迹使了个眼色,另一人打了个手势,待江昭荣走出二十米开外后,一道利箭再次划破长空。 “快!大哥,那边!” 这支箭上并没有哨响,想也是怕引起注意,大哥顺着利箭的方向疾驰,顺带转头吩咐着:“弟兄们,都机灵点,看着点周围!” 江昭荣本想着绕开他们回去,但刚停下没多久,便又听得身后传来山匪的叫骂声和百姓慌忙的脚步声。 这么快? 江昭荣还来不及细想,便继续在护卫们带领下,朝左边小路上疾驰而去。 如此过了几番后,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江昭荣轻“吁”一声,停下来扭头看着他们,眼底疑惑渐起。 山匪一直穷追不舍,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前脚走,他们后脚便跟上,要说这其中没有人通风报信,他是万万不信的。 “相爷……” 护卫见他这副情形,心下便道不好,江昭荣停下的地点,与最终的目的地还有百米有余,可他现在显然是已起了疑心,只怕不会再按照他们的路线来走。 果然如他所料,在他指明方向后,江昭荣语气平淡:“这几日来,我对锦州城内的路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条路先前并未走过,山匪可能会跟来,不如走右边那条小路,已经走过的路,山匪应是不会再走第二次,你们觉得呢?” 虽说是问句,但他的语气里却满是肯定,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护卫们心内都是一紧,纷纷垂下头:“相爷说的是。” 江昭荣收回视线,继续道:“你们先走,我留在后面殿后。” “相爷!这怎么成……” 护卫未说完的话在江昭荣的凝视下顿时噎住,脑中空白一片。 “按命令行事。” 江昭荣眼睫微抬,护卫们低声应了句是,不敢耽搁,纷纷策马向前。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内,江昭荣才缓缓调转马头,朝左边小路而去。 躲在草丛中负责射箭的人双眸顿时睁大。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犹豫间,一只小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射箭那人心都吓得险些跳出来,惊疑不定地回过头,便看见一个手中拿着都快有他一人高的糖葫芦串的小女孩,边舔边睁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朝着他看。 似乎被他的脸色吓到,小女孩眼里满是惊讶,嘴也越来越扁,眼看就要哭出声。 那人赶紧伸手去拦,轻声细语地哄着,片刻之后,小女孩脸色才恢复如常,奶声奶气道:“方才有个大姐姐,给我买了这个……” 她的小手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眼神中隐有炫耀:“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人伸手接过,看清纸条内容后,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贵人料事如神! …… 江昭荣悠闲地走着,边走边观察着周围,过了一盏茶时间,还未听到山匪的声音,他心中顿时泛起冷笑。 早便知道许耀文派人跟着他没安什么好心,一路上通风报信,只怕是想让他死在山匪手中,这样既报了仇,又能在圣上面前有个交代。 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 只可惜,这一计也太过小儿科了。 江昭荣嘴角勾起,就连他身下的马,都仿佛感觉到了身上人的愉悦,连带着马蹄也飘忽起来。 江昭荣想回府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许耀文看到他平安无事时的表情了。 正这般想着时,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叫骂声,江昭荣不敢置信地回头,与领头的那位大哥,眼神撞了个正着。 江昭荣心跳如擂鼓。 这不对…… 他直觉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但眼下的情况,山匪们又确实是奔自己而来…… 江昭荣脑子顿时如一团乱麻一般。 但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 大哥双眼微眯,嘴角勾起夸张的笑容,高声喊道:“驾!弟兄们,往后十几年吃香喝辣的日子,便只看这下了,冲啊!” 江昭荣竭力冷静朝前跑着,自己在京中带来的那个小厮,稍早先时便被其他护卫差使着,留在了旁侧。 许耀文派来的护卫,方才也被他支走,自己如今,只是孤身一人。 他对锦州的路并不熟悉,不过转了几道弯,便已经两眼一抹黑了,只能凭着自觉走,很快便将自己送进了死胡同。 江昭荣:…… 山匪一路紧跟着他,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够江昭荣出去的时间,等他调转马头,不过片刻,便被山匪团团围住。 江昭荣轻吸一口气。 “是谁派你们来的?” 山匪们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第194章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求催更) “说吧,你们假扮成山匪是何意?背后之人是许耀文,还是谁?” 江昭荣面色阴沉如水,说出的话中都仿佛带着森森寒意。 山匪不可能与许耀文勾结,唯一的解释,便是许耀文府上的人,扮作了山匪。 真是没想到,许家头脑最简单的那个,竟能将他逼入绝境! 不,应当是江稚鱼的主意! 只许耀文一人,绝对想不出这般方法,定是江稚鱼在后为其出谋划策! 江昭荣这般想着,心中怒火渐起。 他再怎么说,也是江稚鱼的亲生父亲,她便当真心狠至此,要帮着自己的舅舅,置他这个亲生父亲于死地吗? 他心思百转千回间,时间却并没有流逝太多,大哥轻哼一声:“什么许耀文?老子们不认识,看你穿得这般阔气,想来也是个当官的,这样,你给弟兄们上交个百两黄金,弟兄们便饶你一命,怎么样?” 他浓眉微挑,眼含轻蔑:“别跟弟兄们说,你这么个当大官的,掏不出那百两黄金啊。” 江昭荣闻言微顿,眼神审视地打量着他们: 都是身高八尺的壮汉,唯有一人身材矮小,身形也看着消瘦,他们手上拿着的短刀,有些已经生了锈,每个人衣物上,都有明显的补丁,缝得也是七歪八扭,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戾气,还有他们的眼神…… 那并不像是杀过多少人的眼神。 江昭荣心念微动。 莫非,当真是山匪,而不是许耀文安排的? 他略带试探道:“只要拿了黄金,你们便放我走?” “那当然!”身后一大汉迫不及待出声,被大哥一个眼神制止。 “那也要看我们心情,今个是心情好,才放你一马,若是你起什么歪心思,可莫要怪咱们几个,刀下不留人了。” 他拿着短刀,隔着距离,在江昭荣脖间比划着,眼神满是凶狠。 江昭荣心下了然,顺着他们:“白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你们既然盯着我,想必之前也打探过,我是从盛京而来,这一路路途颠簸,我自是不会带那么多……” 听到这里,还没等江昭荣说完,山匪间便开始骚动起来。 “别听这些当官的胡扯!当官的嘴里哪有一句真话!” “就是,大哥听我的,把这人宰了,拎着他的首级,去知府门前要钱!” “你是不是疯了?把人杀了怎么要钱?依我看啊,大哥,咱们这样,先把这老家伙绑了,之后啊,咱们再派人送信到知府府上,只要人在我们手里,这钱,还怕他们不给吗?” 这一句话获得了不少认同,山匪们频频点头,争相出声让大哥绑了江昭荣。 大哥充耳不闻,双眼直视着江昭荣。 江昭荣眼神平静同他对视,安抚道:“你们既然在这山中,想必也知道锦州先前的情况,时疫横行,我奉圣上之命前来赈灾,自是不可能拿那么多钱,再说了,拿那么多钱,又要到哪里去花呢?” “……这样,”看他们眼神有所动摇,江昭荣继续道:“百两黄金是没有,但二、三十两还是有的。” 他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扔给大哥:“这里面装的是三两黄金和一些碎银子,这样,可以证明我的诚意了吧,只要你们饶我一命,我便将府上剩的那些,尽数上交,如何?”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钱也已经到手了,山匪们中,已经有一些流露出赞同神色,但还有一些,心存疑虑。 大哥便是心存疑虑的一人。 他掂掂手中的钱袋子,又打开看了看,拿出一块黄金咬了咬,确认是真金,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说呢,这也太顺了,这当官的认怂也认得真快,还有先前不是探子报了,他身边还有个守卫吗? 那人怎么也不在? 大哥伸出手,热烈讨论的山匪们顿时噤了声。 “你身边的护卫呢?” 江昭荣微愣,随后道:“他们在另一边的路上。” “你明明看到了我们,为何不同他们一起走?” 大哥眼中满是疑惑、戒备。 当官的都惜命,没道理看见山匪,反而和自己的护卫分开走,还一个护卫都不带,就自己孤身一人。 莫非,是什么计? 大哥心中一紧,眼神赶忙瞟向周围,看没有突然出现的官兵,才松了一口气。 江昭荣没想到他竟然会问护卫的事,双唇微抿。 这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说他怀疑护卫中有人与你们通风报信,这才分开走了? ……等等,这好像确实可以解释! “正如先前我问你们身后是否有人一般,我怀疑护卫中有人与你们通风报信,一时之间,我也很难分辨出来,便设计让他们与我分开,想着这样,或许你们便不会跟来,谁曾想……撞了个正着。”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看得山匪们一愣一愣的。 若说是演技,那这演得可太真实了! 三分无奈,五分委屈,两分隐忍,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他们正上方屋顶上的江稚鱼啧啧赞叹。 【果然,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啊!】 【这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不得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在她旁边的贺言庭:“……” 确实。 “那……那你还挺倒霉的哈。” 大哥干巴巴笑了一声,之后这次,他们确实是没有收到信号,但路上,却看到了有人标的箭头。 想来,确实是他的护卫中出了内鬼,想要置他于死地吧。 应该就是他口中那个,许什么耀干的吧。 大哥轻叹一口气。 官场间的斗争,更是复杂啊。 看着在他心目中已经定性为倒霉蛋的江昭荣,大哥语气里都带着几分怜悯:“你府上在哪,我也不绑你,写一封血书交回去,让你府上的小厮将钱送来,你们便离开,我们也不为难你。” 江昭荣眼神一凝,撕下腿间的布料,便要咬破手指。 看他这般果断,大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眼看事情就要和平发展,江稚鱼轻吹口哨,顿时,本应在左边小路的护卫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大喊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挟持相爷?!” 第195章 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求催更) 大哥脸色骤变,观察周围,见五六个护卫将他们团团包围,眼底眸光闪动。 紧接着抬眸眼神凶狠望向江昭荣,狠狠啐了一口:“呸!你们这些当官的,果真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娘的,刚刚说这么多,也就是想浪费时间拖着我们,等救兵来吧!” 江昭荣眼睫微垂,心内已有了猜想。 终日打雁,却终是被雁啄了眼。 自己这次,是真栽了啊。 他自诩甩开了他们,但按这出来的速度…… 江昭荣环视一周,冷笑连连。 只怕是自己刚转身,他们便又重新跟了回来吧。 江稚鱼和许耀文,这是打着剿匪的旗号,连自己,也要剿了啊! 他抓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 护卫厉声道:“放下刀,城内你们没有胜算,尽快束手就擒,相爷开恩,想必还能留你们一条生路。” 待他说完,山匪们顿时哄笑出声。 “格老子的,”有个山匪放声大骂:“这话你便留着哄三岁小孩去吧。” 他们眼中不见丝毫畏惧,江昭荣抿嘴思索。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护卫面色不改,低声喝道:“冥顽不灵,兄弟们,保护相爷,将贼人缉拿归案!” 他一声令下,护卫们拔出腰间长刀,眨眼间,便同山匪们兵戎相见了起来。 护卫们人数上虽是劣势,但几番交战下来,却也没落下风。 大哥喘着粗气,挥剑挡下迎面袭来的刀刃,扭头怒吼道:“王麻子,你他娘的干什么呢?!还不快放信号!” 被唤作王麻子的大汉闻言,动作迅速地调转马头,在他旁边的山匪将他围在中间,抵挡着护卫的进攻。 王麻子自身后取下带着哨响的箭,拉满弓弦,箭矢破空而出。 几个护卫面色一凛,手下的动作也更加迅猛起来。 山匪们等着援兵,不再进攻,一心抵挡,一时之间,二者僵持不下。 胡同只有一条出路,被挡得严严实实,江昭荣缓缓挪动着,刚走至角落,便听得纷乱嘈杂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护卫们进攻的动作一滞。 为首那人眼波流转,心内权衡了一番,果断转头:“撤!” 其余几人连忙收了武器,跟在他身后,扬长而去。 尘土弥漫,另外一波山匪们赶到时,护卫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其中几人负了伤,大哥看了他们一眼,点头示意他们先走。 被称作飞毛腿那人也在其中。 他们走后,大哥抬眼望向江昭荣,脸色有些狰狞:“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当官的,咱们弟兄也就是求点财罢了,你非要做事如此决绝,也莫要怪咱们不留情面了,收收你的心思,跟弟兄们走一趟吧。” 江昭荣也没在说话,脸色平静,任由山匪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 多说多错,既然山匪已经对他起了嫌恶,说再多,也只是枉然罢了。 江昭荣心内这般想着,脑子里却在思索着此事的来龙去脉。 他方才仔细观察过,这些山匪不过是花架子,那些护卫,身上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莫说以一敌二了,便是再来一波援兵,以一敌五,也不在话下。 却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撤退还这般迅速…… 江昭荣正想着,忽听得外围有一山匪兴奋的声音。 “大哥!大哥!快来,快看我!” 他翻身下马,将地上的人扛在肩上,大摇大摆走着,旁人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线。 “这是何人?” “我也不知道,方才路上看到,便顺手抓过来了,”大汉嘿嘿笑了两声,看到大哥不赞同的神色后,抓着身上人垂下的手臂摇了摇。 “虽然我也不识货,但大哥你看看,你看看,”他两眼都放着光:“这他娘的在光下好像水一样流动,一看就值钱得很呢!” 衣裳还能像水一样流动? 众人皆啧啧称奇,忍不住探头向前看。 “我估摸着,这小子怎么也是个贵族人家的公子,咱们锦州肯定是没有这号人物……”他努努嘴:“我看啊,应该也是跟着这当官的来的,咱一并带回去,还能再要一笔。” “还有还有,这小子他娘的长得还挺顺眼,等拿完赎金后,咱再反手把他卖了,又能赚一笔!” 被扛起来的贺言庭额角狠狠跳了几下。 他缓缓抬头,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眼神精准定在屋顶上。 视线里,江稚鱼正在屋顶上哼哧哼哧地笑。 好像看到了他的视线,江稚鱼眉眼弯弯,眉毛微挑,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 贺言庭静静地看着她。 山匪们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一致觉得带上这么个“拖油瓶”也没什么坏处,还能再捞一笔,更何况折腾了这么一阵,天色已经微明,再耽搁下去,那群护卫也定会在回来…… 大哥深吸一口气:“把这两人都带上,沿途有什么拿点什么,起程回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门走去,走至距城门百米处,却见前方有一小女孩,见他们不仅不逃,反而满脸泪痕冲了过来。 “哥哥,你们见我哥哥了吗?” 她双眼黝黑,泪珠自眼中缓缓滴落,顺着脸颊流下,语气焦急,看起来极为可怜。 但这些山匪可都不是可怜人的主,大哥眼睛都未抬,控制着马便要从江稚鱼身上踏过去…… 江昭荣手一紧。 早在贺言庭出现那一刻,江昭荣便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打算,这是打算拿自己当饵,他们去做那黄雀啊! 但那也不用他们这般深入啊,只要跟着自己,找到其老巢,通风报信不就好了? 还是说,他们自信只有两人,便能捣毁一整个寨营? 眼看马蹄便要从江稚鱼身上踩踏过去,扛着贺言庭那人急忙开口:“大哥!慢着!” 大哥抓紧缰绳,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看她身上的衣裳!他们两人定是兄妹,把她也掳回去,两个人都在咱们手上,他们家中,还能不给赎金吗?!” 说的也是,而且不过是带个小女孩罢了,能有什么事? 第196章 大当家、求催更) 这般想着,大哥扬手,身后一人下了马,正要抬手劈下去,却见江稚鱼猛地抽泣一下,自己先倒下了。 【开玩笑,卧底归卧底,爷可不受皮肉之苦。】 抬手那人:“……” 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略带几分兴奋道:“大哥!我学成了,你看到了吗?我还没出手,她就倒了!” “学成个屁!”大哥忍不住爆粗口:“分明是她自己哭晕过去了!快把她放车上去,别瞎耽搁了!” 抬手那人愣了几秒,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后收回手,拎起江稚鱼放在了他们身后放东西的车上。 【咦,有苹果?巴适。】 江稚鱼咀嚼苹果的声音传到贺言庭耳中,装晕的贺言庭喉结微动,手指也微微蜷缩,似是捏东西的动作。 山路颠簸,他的动作并未引起其他山匪的注意。 …… 天色已微明,一夜未睡的山匪们也并未疲惫,神采奕奕。 冬日的清晨格外寒冷,寨中四处燃着大火盆,山匪们结伙进了主帐,江昭荣、贺言庭还有江稚鱼也被压进帐内正中央。 屋内暖烘烘的,大哥将身上的大裘脱下,扔给旁边站着的人,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转。 “说说吧,都到了这里了,就别指望那些官兵了,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兴许我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他粗短的手指捏着眉心,狭长眼睛微眯着向上看,说不出的猥琐意味。 “那就……你先来吧。” 他指着江昭荣。 “之前已经说过了,你若是在盛京,黄金百两自然也能奉上,可偏偏这是锦州,你若是等得起,便差人送信回去。” 他眼神坚定,言辞恳切,半分没有虚伪作态。 大哥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才收回视线,语气冷淡地看向贺言庭:“你呢?” “侍郎之子罢了,不值一提。” “侍郎?家产几何?” “黄金白两是出不起的。” 大哥一噎,若是旁人同他这般说话,他早便让人打下去了,但他对上贺言庭平静的视线时,明明什么都没有,他还受制于人,却莫名让大哥心下发颤,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这几个人,也就那个小女孩好拿捏点。 但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大哥轻叹了一口气:“押下去,给那个当官的纸笔,让飞毛腿快马加鞭,去盛京一趟。” 一人押着他们三人离去,其余剩下的人看着大哥,心中疑惑。 “再过三日,咱们就要回那边去了,三日时间,就是飞毛腿真会飞,也来不及在盛京和锦州之间来回呀,总不可能派人,专门等着他吧。” “那便不等了。” 大哥皱眉,不耐烦地看着他:“还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 那人顿时噤声。 大哥话外的意思,难不成是要丢了飞毛腿? 可大当家那边,又要怎么交代呢? …… 旁边营帐内,江稚鱼、贺言庭和江昭荣皆被关在了一起,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表现得太过无用,身侧并没有看守的人。 江昭荣的双手绑在身后,他席地而坐,眼眸微抬:“说吧,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江稚鱼眨眨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江昭荣:“……” 他噎了一下,哼笑一声:“如今倒是越发牙尖嘴利了。” 之前还只是心里吐槽一下,现在都直接说出口了。 想到心声,江昭荣眼睫微颤,当初他以为,能听到稚鱼心声,是上天赐下的恩泽,如今却是听不到了,为什么? 但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和江稚鱼说这些,而且现在,也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 江昭荣眼神观察着周围,帐中并没有什么之前的东西,都是一些动物皮毛。 他收回视线,看向贺言庭。 “这里不是主寨,你们想跟着这些人回去主寨,然后一网打尽?” 江昭荣在看到这个寨子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贺言庭充耳不闻,江稚鱼超前走了几步,耳朵动了动,轻笑:“来了。” 江昭荣:“???” 他正欲说话,外面嘈杂声渐起,不一会,便听得外面齐声喊:“大当家、二当家。” “看,这不就送上门了。” 江稚鱼嘴角勾起。 外面暂时没了声响,又等了半盏茶时间,一大汉撩开帐帘:“跟我走!” 三人跟在他身后,江稚鱼手里还抱了个汤婆子。 山匪哪见过这玩意,眼神不住往她手中瞟,瞟了没几眼,忽觉身上一阵寒意,抬起头便对上贺言庭冷漠的视线。 大汉心里一惊,下意识收回了视线。 不对啊!大汉走了几步才意识过来,他们现在命都捏在自己手里,他怕他们干什么?! 虽说这么想,大汉却不敢再看一眼。 不过,之前抓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她身上还有这东西吗? …… 主帐前,山贼们把方桌拼成了一条长席,江稚鱼看到旁边放着一头野猪,想来是晚上庆祝用的。 她舔舔干涩的嘴唇。 【又饿了,果然才华不能当饭吃。】 贺言庭:“……” 进了帐内,之前坐着的大哥站在旁边,椅子上一人翘着二郎腿,身上都是狼牙挂饰,左眼还戴着一个眼罩,听到声响,懒散地抬起头来。 “就是他们?” 他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力。 【哦莫哦莫,这声音,戳中了我的心巴!】 江稚鱼双眼微亮,眼神突然荡漾了起来。 江稚鱼的心声甫一入耳,贺言庭眼底变得沉黯,眸光深邃似谭,他轻扯了下嘴角,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回大当家,正是他们,”大哥笑道:“最旁边那个打听清楚了,是京中来得大官,肥羊,黄金百两不在话下,旁边两人是兄妹,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不过他自己说是侍郎之子。” “侍郎之子?” 大当家轻呵一声:“怎么,多年未见,贺将军怎么都重新认了一个爹呀,哪个侍郎,敢收你做儿子啊。” 江昭荣眼神一凝,竟是认识的? 贺言庭未接话,大当家继续道:“呦,我刚看见,贺公子这腿也好了啊?那还真是恭喜了。” 第197章 谜语人,长点嘴吧、求催更) 贺言庭面色平静,眼神直视着他。 大当家又将视线挪到了江稚鱼身上,浓眉一挑,来了兴趣。 “兄妹?你们二位这也不像啊。” 他上下打量着江稚鱼,眼神清澈,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贺言庭眼眸漆黑,眼神也比方才更幽暗了一些。 “你既清楚,又何必多说。” 他一开口,大当家的视线又移了回来,靠着椅背,神色居高临下:“呦,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神医治好了你的腿,却将你毒哑了呢。” 他的语气中满是愤懑,似乎是对眼前人充满了怨恨。 旁边山匪们的眼神也渐渐不善起来。 【谜语人,长点嘴吧,不就是对他解散你们耿耿于怀吗,直接说呗。】 贺言庭:“……” 他眼睫微垂,掩盖住眸中复杂的眼神。 女声突兀传进耳中,大当家眉头一皱,当即暴喝道:“谁在说话?!” 帐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众人眼中都是惊讶,眼神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大当家微眯着眼,眼神定在江稚鱼身上,眼底杀意明显。 女的,这帐内也只有一人而已。 他疑惑的视线望着江稚鱼,难以置信地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底的疑惑也越来越重,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她方才张口了吗? 还有,听她话中的意思,似是对当年之事十分了解啊。 【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不过女声,这帐中方才也没人说话啊,他听到什么了?】 贺言庭舌尖抵了抵腮帮,开口打断江稚鱼的思绪:“想来大当家也是知晓我这一趟的来意了,那我便开门见山了,剿匪一事,势在必行。”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山匪们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这人可是一路晕着被抬回来的,如今却大言不惭地说要剿匪? 拿得动刀吗他! 一时间,帐内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笑着笑着,看到大当家阴沉的脸色,他们也渐渐止了笑声。 贺言庭面容冷淡,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整个人自若地仿佛置身自家后院,寻不到半分慌张之色。 刚刚的嘲笑之声,仿佛半点都没入他耳一般。 众山匪这才觉着不对,仔细回忆着先前大当家对他的称呼。 将军! 既然是将军,又岂会这般轻易被他们掳走?原是故意为之! 让他们将他带入寨中,摸清路线! 反应过来的山匪们面色凶狠,手已经放在刀柄上,先前的大哥更是赤红着双眼,刀尖指着贺言庭,恨不得冲上来将他撕碎。 格老子的,以为抓了个小绵羊,结果却是领了一头豺狼回来! 若是大当家责罚下来…… 大哥打了个冷颤,不敢细想,带着几分戴罪立功的心思,开口道:“大当家,是我看走了眼,这小子一路上应是装晕,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依我看,让我先杀了这小子,然后咱们往西边那面走如何?” 这些年他们为了躲避剿匪的官兵,各个地方都安了寨子,位置隐蔽,不带着来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虽说大当家叫他一声将军,但看他这副年岁,想来也不是上过战场的样子,不过是命好,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罢了! 这种人,他能杀十个! 无人理他,大当家眼神直视着贺言庭,突兀地轻哼一声。 【多好的兄弟啊,当初贺言庭领导十万大军,谁人不知,他手下还有一队精兵,自成立以来,未偿败绩,多少人觊觎着。】 【可惜之后贺言庭伤重,迫于形势,万般无奈下,将他们解散,为了他们的安全,才将他们都逐出了盛京。】 贺言庭喉结微动,垂在身畔的手紧了紧。 大当家眸光微闪,方才咄咄逼人的视线,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但我不认同这种做法,无论如何,都该让他们自己选择才是,不能以自己的角度,去考虑哪些是对他们好。】 【如果他当时将利弊都告诉他们,由他们自己选择,才是真正的尊重他们吧。】 【说到底,还是他没长嘴的错!】 江稚鱼嫌弃地看了贺言庭一眼。 大当家也隐晦地跟了一眼。 贺言庭:“……” 他的错。 压迫感消散,帐内的气氛也顿时缓和下来,等着动手的山匪们绷紧了弦,等着大当家一声令下,左等右等,大当家却就是不发话,又等了片刻,却听得大当家突然大笑出声。 “都是故人,先叙旧,这些事情日后再论,”他摆摆手,示意山匪们收起武器,随即爽朗道:“今个咱们吃野猪肉,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一下? 都站在你面前说要抄了你的家了,你说庆祝一下? 山匪们面面相觑,但也无人敢出声质疑,只是依着他的吩咐,去处理那野猪肉了。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二当家欲言又止,大当家也只当没看到他为难的脸色,开口道:“阿玉,我看外面的人不一定会处理,你厨艺好,出去搭把手?” 阿玉知他有意支开自己,将眼中情绪收敛起,恭敬道:“是。” 大当家屏退众人,又让人将江昭荣带走,帐内便只剩他们三人。 他脸上笑容消散:“贺将军,现在可以将当年之事,悉数告知了吧?” 贺言庭轻叹口气:“将军手持私兵,纵然军功显赫,但按有心之人看来,此乃谋反前兆,应是死罪。我伤势极重,无暇顾及你们,纵是皇帝并无疑心,每日一封一封奏折呈上来,皇帝也终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清醒之时,曾听到皇帝为保全我,要私下杀了你们,时间紧,我只能让人尽快通知你们离开盛京,并伪造了数十具尸体,堵住了悠悠众口。” 大当家微皱眉:“既然他们认为我们已死,那为何你还是执意不让我们回京?” “杨武,你忘了你之前说过什么了吗?”贺言庭轻叹道:“你说你要出人头地,让家中老人,听到你的威名,然后浩浩荡荡回乡,给他们长长脸。” 大当家,也就是杨武,身躯猛颤。 第198章 遗臭万年!、求催更) 贺言庭道:“我知你们的本事,就算离了京,你们也能闯出一番天地,没必要跟着我,一直隐姓埋名,盛京那地方,并不适合你们。” 杨武抬头看着他,万般心绪在心头间萦绕,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罢了,终究是时不待我,”杨武咽下喉间的酸涩,笑道:“数年来未尝败绩,只那一次,明明弟兄们已经快拿到军功升迁了……” 他说到一半,悠悠叹了口气:“前我还记得小六说,那一仗打完,他便攒够了娶媳妇的钱,要回去呢。” 【好家伙,这flag可不兴立啊!】 杨武:“???” 什么东西? 被江稚鱼这么一打岔,杨武刚升起的几分伤感情绪消失无踪,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释怀了。 遗憾不是没有,但人生,遗憾不才是常态吗? 感慨了一句,杨武主动道:“你们可以剿匪,但是,只能剿一半。” “我的这伙兄弟里,大半都是锦州的百姓,因着刘知节那个狗官,家破人亡,没了活路,才不得不落草为寇。” “他们自己受了苦,又怎会向同类人下手?都是守在路边,对那些仗着权势,欺压百姓的狗东西们下手罢了。” 【劫富济贫嘛,不过另一半可就不是了。】 杨武说着,声音也大了一些:“我初来锦州,去投奔官府,也当了一段时间的护卫,对那刘知节也是最熟悉不过,我想不通,这样的人,凭什么当官?” “他治理期间,锦州民不聊生,从赋税到徭役,变着法地收钱,过节要收‘过节钱’、干活要收‘常例钱’、状告官府,还要收‘公事钱’……等等。” “动辄便要几两银子,这谁出得起?你若是只在家中待着,不出去、不干活那也不行,还要收你‘撒花钱’,有多少人因为这些所谓的名头,倾家荡产,甚至丢了性命。” 杨武冷笑一声:“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却能享着那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这天底下,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贺言庭沉吟,“刘知节已死,许耀文治理下,必不会再出现这般情况。” “死?”杨武轻哼一声:“死得痛快啊!” 他声音中隐有控诉,江稚鱼也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当时事态紧急,确实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放心吧,虽然他死得轻易,但他定会遗臭万年,等回去我就让圣上在天启各地,都塑上他的铜像,让他跪着,旁边再写上他的事迹,放上鞭子,让人鞭笞、唾骂!永生永世,名声遗臭万年!】 【因果报应终会来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杨武静静地听着,心内激涌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总之,还是那句话,若是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谁也不愿做这刀尖上舔血的买卖,”他看向贺言庭:“贺将军,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拦不住,我只愿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贺言庭叹息着,将手按在他肩头,掌心下,杨武身躯微颤。 “我已不是将军了,唤我名字便好,这些人,我会妥善处理的。” 江稚鱼出声:“放心好了,刘知节死后,许耀文定是新任知府,上头的那个连奇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许耀文定会整饬吏治,还锦州一个清明太平。”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道。 杨武一怔,心头一股热血激荡。 “他若真是个好官,我也愿追随与他!” 杨武大声说完,思忱了一下,复又犯了难:“你们怕是要在这寨中多待一段时日了,待我拉个名单出来,与你们认认人,以免剿匪的时候误伤。” “不用,”江稚鱼勾起嘴角:“那个飞毛腿手里有名单,从他手中拿便好。” 杨武眼神里难掩惊讶。 飞毛腿自己记得,当初见此人可怜,自己便让其留在了寨中,他懦弱胆小,自己便让他做些打杂不与人交流的活。 这种人,手中怎么会有名单?! …… 另一边,从帐中出来后,山匪们几下便处理好了野猪,无人敢靠近营帐偷听,都两三结伙,蹲在火盆旁边。 大哥和几个心腹站在角落,脸色阴沉地看着主帐的方向。 “啧,大当家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站在大哥旁边的大汉轻啧了一声:“但凡他不回来,这几人不会这么快暴露身份,咱们说不定能宰一顿,大哥便能自立门户了!” “是这个理,”另一大汉附和道:“你看看他那个怂样,别人都当面说要剿匪了,他还能说出庆祝这话,老子当初便看不起他,他哪像大哥你果断啊,说干咱们就干了,跟着这种人,往后又能有什么活路?!” “就是,咱们是山匪,平时劫个东西,这不准那不许的,老子这肚里啊,早就憋了一肚火了!” 几人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大哥越听,脸色便越黑。 “大哥,不能这样了!”大汉猛地出声:“看大当家那架势,怕是要将整个山寨都交给那官府,咱们要先下手为强啊!” 大哥轻嗯一声:“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一会他们不是要庆祝吗?咱们让他们庆祝个够,我在酒中下上迷药,加大剂量,任他是什么高手,也休想施展出来,到那时,他们不就任由我们拿捏了?” 大汉冷笑一声:“先留他们一条性命,趁其昏睡间,将他们双臂卸下,就算之后药效过了,他们也没反抗的能力,只要大哥当着众人的面,将大当家的头颅斩下,其他弟兄们,自是会推举你做新的大当家……” 大哥正听着呢,大汉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疑惑望去,却见一男子站在他们身后,眯着双眼,不知听到了多少。 “二、二当家!”大哥失声叫了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道:“不是,不是您听到的那样,他们、他们只是说笑,说笑罢了。” 二当家阿玉眼神略过他们,轻笑道:“是嘛,我倒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 “你有当大当家的风范。” 第199章 一山不容二虎(求催更)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直接给大哥整懵了,傻愣愣地看着他,疯狂眨动着眼睛,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您、您意思是?” 二当家叹息着,将手按在了他肩膀上,随后眼神转了一圈,点头示意,一言不发离开,留下一群人大眼瞪着小眼。 “……你们说,二当家他,这是什么意思?” 愣怔半晌后,大哥才喃喃开口。 站在他旁边的大汉们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按我看来,二当家他是不是,支持我们的计划啊?!他是不是也对大当家……” 他住了口,手在脖间做了个划过去的手势。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哥厉声斥道:“休要胡说!”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也在偷偷嘀咕着。 越想,越觉得二当家就是那么个意思。 他轻啐了一口:“罢了,他若是也有那个心思,定是不会通风报信,咱们就按原计划进行!” 他们几人围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子。 …… 另一边,帐中,飞毛腿站在正中央,腿哆嗦着,双眼也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畏畏缩缩着。 这样的人,手中能有名单?! 杨武微皱着眉,看着江稚鱼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质疑。 “辛苦你埋伏这么久了,许耀文是我舅舅,你可以放心将名单交给我。” 飞毛腿呼吸乱了两拍,几乎微不可查,声若蚊蝇道:“您说什么呢,我只是个打杂的罢了。” 他怯懦地缩了缩脖子,依旧不抬头。 江稚鱼踱步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 那人被她逼得节节后退,杨武正要出声,却见江稚鱼突然出手,右掌出拳迅速,疾如闪电,发出呼呼的声响。 “哎……” 杨武失声叫了一声,他习武多年,自然也能看出江稚鱼这一拳的力道,一时间既是惊讶这小女孩竟有这般武力,另一边也忍不住质疑。 她出手如此果断迅速,难不成,这飞毛腿真是许耀文安插进来的卧底?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只见飞毛腿似是被吓到,小碎步往后倒腾了几步,却正好绊在了地上突起的毯子上,“唉呦”叫了一声,整个人朝后倒下。 刚好躲过了江稚鱼这一拳。 毯子柔软,饶是如此,飞毛腿也摔得一时起不来身,眼神惊恐地望着她,声音也哆哆嗦嗦:“我、我是哪里得罪了小姐吗?” 杨武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小姐怕是弄错了,这人是我带回来的,绝不是官府横插进来的。” 江稚鱼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飞毛腿,眼神一眯。 【哦~我懂了,这小子……】 杨武:“???” 什么?懂什么了? 江稚鱼却不再继续:“大当家说得有道理,应是我弄错了,方才鲁莽了,实在不好意思,”她绕过杨武,单手把飞毛腿拉了起来,径直往旁边走:“我这就和他道个歉,都不许过来。” 不是,你先说完你懂什么了啊,话说到一半他难受啊! 杨武下意识想要跟过去,被贺言庭伸手拦住。 走到角落,江稚鱼放开飞毛腿的手:“好了,这边他听不见。” 飞毛腿依旧畏畏缩缩,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惊恐,声音却判若两人的镇定:“方才只是不得已,小姐莫怪,我已收到许知府的消息了。” 江稚鱼轻点头,飞毛腿从胸前拿出名单,递到江稚鱼手里,他手微顿在空中:“小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的身份,请不要在大当家面前暴露,等剿匪一事必后,我想……我想自己同他说。” 江稚鱼也猜到了他的心思,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飞毛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看她将名单收起来后,后退了一步。 杨武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却能看到他们的动作,看飞毛腿后退了一步,他心紧了一下,向前迈了一步。 飞毛腿也看见了他的动作,小碎步迎了走上前道:“大当家,我先出去了。” 以为他是被吓到,杨武点了下头。 …… 入夜,寨中到处都是大火盆,上午拼好的长席上摆满了菜肴,中间是两张桌子般大的野猪,旁边还摆满了酒坛。 几人落座后,杨武一抬手,山匪们便不再拘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几碗黄汤下肚,便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划拳斗武、大呼小叫,时不时还发出哄笑声。 大哥端着酒碗,走到杨武面前:“大当家,今日之事,终是我识人不清,将他们带入了寨中,暴露了地点,” 他眼神隐晦地看了坐在杨武旁边的江稚鱼和贺言庭一眼。 “我甘愿领罚,这碗酒便先当赔罪了,之后大哥任打任罚,我绝无二话!”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几个醉醺醺的大汉起哄道:“好!” 他又给杨武斟满一碗,双手端上:“大当家,请。” 杨武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单手接过,仰头便喝了一碗。 大哥又要给他斟,被杨武按下:“行了,我旧伤还没好,喝不了太多,去吧。” 他轻抬下巴,指了指那边正在划拳的山匪们。 大哥放下酒坛:“唉,行。” 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酒过三巡,哄笑声、大叫声渐止,不少山匪都趴在桌上,神志不清了。 杨武正要起身说话,抬手时,脸色一顿,撑在桌上的手顿时颤抖不已,只觉浑身无力。 他试探着想要站起来,可身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只能无力地趴在桌上。 其他人和他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见他们脸上都面露诧异之色,一旁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大哥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摊开手走上前来,看着趴在桌上的杨武,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别想了,是我干的,这酒中放了十香软筋散,你就好好趴着吧。” 杨武抬眸看着他,神色平静:“为什么?” “为什么?”大哥嗤笑一声:“一山不容二虎,大当家不会没听过吧。” 第200章 反派死于话多(求催更) 他狰狞地笑着:“你这种善心泛滥,不为兄弟们着想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大当家?!” “我们弟兄们跟着你,啥时候吃过一顿饱饭?不过是因为你是个怂蛋罢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我告诉你,老子们饿昏了头,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抢也抢得,杀也杀得,管得了那么多?” “都是亡命徒,为了活下去,老子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像你这种怂蛋,就不应该,也不能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杨武的脸色也并未见半分变化。 倒是站在大哥身后的那帮大汉,忍不住叫着好。 【好,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贺言庭:“……” 杨武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去,直到看到旁边另一个身影时,眸中才泛起了涟漪。 “阿玉?” 他语气中有着几分不可置信。 二当家走上前,大哥脸上的表情也收了收。 他对这个一直笑眯眯的二当家,心里总是发怵。 “是你一手策划的?” 杨武紧盯着二当家。 “不是,我只是没有提醒你罢了,”阿玉轻笑着:“不管是什么手段,不管它卑不卑劣,我只看结果。” 杨武轻抿着唇。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原剧情里,杨武就意外发现了阿玉的真实身份,他自己虽然在保密,但阿玉疑心甚重,又恰逢那个愣头青想要上位,便纵容着那个愣头青的计划,借刀杀人,最后让那个愣头青把杨武噶了,自己又设计噶了愣头青,成功当上了一把手。】 杨武:“!!!” 她不是今日才来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震惊过头,回想着江稚鱼的话,他心中一紧,略有几分酸涩。 阿玉疑心自己,他能理解,但好歹也是几年的交情了,自己是什么人,他难道不清楚吗? 他心中百转千回,另一头的大哥看二当家打算置身事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了,说这么多,也就是想让你当个明白鬼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算卸下他的胳膊,手刚放上去,一个手帕便压了上来。 大哥:“???” 他视线挪到一旁,便看到方才还趴在桌上的江稚鱼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没事?” 大哥皱紧眉,但心中也不觉得有什么。 就这么个富家小姐,便是醒着,又能做什么?等之后看到杀人,怕是要吓得尿裤子了吧! 他这般想着,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他眼神轻蔑:“来人,把她给我压旁边去,一会别碍我事。” 几个大汉闻声上前,江稚鱼稳坐着一动不动,仿若吓呆了一般。 大哥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动作,只听砰砰几声倒地声,他猛回头一看,江稚鱼还稳坐在原处,那几个大汉却尽数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大哥:“!!!” 他难掩面上的惊骇,诧异地看着江稚鱼:“你、你做了什么?!” “这不很明显嘛,还要问,没长眼睛啊。”江稚鱼翻了个白眼,手上拎着一个药瓶晃了晃:“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 “不可能!”大哥紧盯着她:“十香软筋散只有入口才有效果,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那种已经被淘汰了,”江稚鱼嫌弃地看着他:“我这是升级版,只要闻到,便会瞬间发作,全身无力。” 大哥顿时撩起袖子,掩住自己的口鼻。 “没用的,”江稚鱼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了啊?”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大哥顿觉自己哪里都不对起来,腿也软得站不起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刚刚你已经过了刀俎的瘾,那现在,也该当当鱼肉了吧。” 江稚鱼起身,话音刚落,大哥便瞬间瘫软在地。 “行了,你们也别装了,我可不管这些啊。” 江稚鱼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两人,冷淡开口。 大哥:“!!!” 在他震惊的眼神下,杨武和贺言庭也一改刚刚的无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不!这不可能!你们没事?我明明,我明明亲眼看见你们服下了十香软筋散啊!” 他声音崩溃,大吼道。 “没错,我们确实是服下了十香软筋散,”杨武平静地看着他崩溃的脸:“但在落座时,那位小姐便已经发现酒中的猫腻,提前给我们服了解药。” 大哥胸腔剧烈起伏:“所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你演的罢了!” 他双目赤红着,又看向一旁悠然吃着肉的江稚鱼。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坏了自己计划的,竟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没被自己放在眼中的人!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便该先结果了她! 他看着江稚鱼的眼底满是杀意。 与他一同合谋的几人见此情景,刚打算偷偷溜走,便被突然出现的其他山匪们按在了地上。 “怪不得,你说要分一部分出去巡逻,免得官兵找过来,原是从一开始,便打了今夜彻底铲除我们的心思啊!” 大哥瘫软在地上,紧咬着牙。 “何必说得这般委屈,你不是也打得同样的心思吗?” 杨武微抬起眼眸:“我不像你们,战场上教会了我两件事,一件是动手要趁早,另一件便是斩草要除根,我也不同你们浪费时间了,天色已晚,洗洗睡吧。” 他语气平静,话中暗藏的杀意却让中山匪们忍不住心惊。 就连大哥也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说便要让人动手,一时间是惊惧交加,直面死亡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开口:“等、等等,大当家,我做这些都……” 他话还未说完,旁边拿着短刀的大汉看见杨武越皱越紧的眉头,当下心一横,不等什么,便挥手砍下了他的头颅。 旁边大汉见状,连忙纷纷效仿。 一时间,鲜血渗满了雪地。 听着头颅落地的声音,杨武眉头纾解,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不错,反派死于话多,还好他没犯这个错误。】 第201章 是活不过明天了吗?、求催更) 杨武在山匪们心里的形象,其实与大哥说出来的差不多,一直束着他们,不许这不许那,他们可是山匪啊! 外面闻风丧胆的山匪! 至于为什么敬重杨武,一呢,是因为他确实是为兄弟们着想,而且对他们也是极好,这二来呢,就是因为——打不过。 到底是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人,他们同杨武比起来,那都是些花架子。 但此事一出,彻底推翻了杨武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原来大当家竟有此等杀伐果断的魄力! 他们这般想着,心中对他的信服度又高了一层。 “大当家,二当家他跑了,弟兄们没防住。” 一大汉抱拳对杨武道,杨武轻挥挥手,随后转过身,当着众人的面,对江稚鱼深深鞠了一躬。 “我杨武在此,叩谢小姐救命之恩,往后杨武,任凭小姐差遣!” 他眼中满是感激。 若不是这位小姐出手相助,自己怕不是真如她心声所说,被算计着丢了性命! 但她竟能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难不成是上天派来的贵人,来助自己躲过此劫? 这般想着,杨武看她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了几分敬重。 “无需如此,我不过是顺手罢了,”江稚鱼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她也懒得问,打了个哈欠道:“如今天色已晚,既然事情已了,我们便在此借宿一晚,明日再下山吧。” 贺言庭轻点点头,又道:“江昭荣和剿匪……”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稚鱼的死亡凝视压了下去。 【可以熬夜,但是熬夜加班,是万万不行的!】 【是活不过明天了吗?非要现在把话说完?】 贺言庭:“……” 他轻抿着唇,不再出声。 左右也是不着急的东西,明天再说也不迟。 杨武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江稚鱼是在心中说的话,贺言庭应是听不到才是。 他深呼一口气。 这般冒犯的话幸好没说出来,以前的主子要是和他的救命恩人兵戎相见了,他要帮谁啊!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看贺言庭没在继续说,江稚鱼满意的点了点头,杨武及时吩咐着大汉带江稚鱼去休息的地方,看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心跳才缓和了下来。 杨武看着贺言庭,他自然不会真的叫他名字,而是道:“大人,那位小姐究竟是何人?” 贺言庭曾与他相处多年,杨武此人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是眼力观察力惊人,否则也不会直接便信了稚鱼的话,吃下了解药。 且明明二当家与山匪们相处时间更长,可这么些年来,唯有他发现了二当家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的脑子往往跟不上他的眼力,他会直觉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就是琢磨不出来,想不出来。 贺言庭唇边掠过一丝浅淡的笑,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她的名字你应是听过,我这双腿,也是被她治好的。” “啊?”杨武惊讶的张大了嘴不说话,眼睛瞪得像核桃,嘴也圆圆的,像条正在吸水的鱼:“你、你是说,她就是那个神医???可、可神医不是一个老头子吗?!” 贺言庭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杨武听到的是哪个版本的流言。 “神医的名字叫什么?” “江稚鱼啊,”杨武脱口而出,他当时还奇怪呢,一个老头子,怎么起了个这种名字。 他抬眸看了一眼贺言庭,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见他反应过来,贺言庭轻笑一声:“没错,就是她。” 他的语气中莫名带了骄傲的意味,但沉浸在震惊中的杨武并没有听出来。 他结结巴巴道:“难怪,怪不得锦州的时疫,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原是如此。” 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 翌日午时,江稚鱼才悠悠转醒,门外守着的大汉们听到声响,迫不及待挤坐一团,争抢着进门。 “别挤我,往那边去!” “我守了一夜,你们才该往后面去,这是我应得的!” “得了吧你们,稚鱼小姐打一开始便是我引着,你们休想抢去!” 几人互不相让,你来我去的争执着。 江稚鱼开始本还以为他们是在吵架,但听话中的意思,又不是那么个事,似乎,还与自己有关? 她往前走了几步,掀开帐帘,门外的四五个大汉见状,顿时止了声,一个个殷勤道:“小姐,昨日睡得可还安好?” “小姐,咱这地方不比城中,定是睡得不安稳吧,您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按按。” 江稚鱼还没答话,一大汉便一脚踹了上去:“说什么呢,小姐千金贵体,也是你这种粗人能碰的?!” 说话的人也自知失言,没再反驳。 江稚鱼对这倒是无所谓,她只是有些奇怪他们突然转变的态度。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闻此处喧闹的贺言庭和杨武结伴上前,贺言庭看此情况,略一思忖,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侧目看向杨武。 想来是昨日他俩谈话完,杨武便将江稚鱼的神医身份告知了其他山匪们。 锦州时疫那般泛滥,山匪们纵然躲在山中,也是会感染上时疫,换言之,江稚鱼也是整个匪寨的救命恩人,也难怪他们这般殷勤了。 杨武轻咳一声,“江小姐刚醒,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下去备菜,别杵在这丢人现眼了!” 他笑骂道,几个大汉不服气地对视一眼,又争抢着去备菜了。 江稚鱼:“……” 【不对劲,十分的有十一分不对劲呐。】 她双眼微眯,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这两人静悄悄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妖?】 “你们……” “哦对了,剿匪一事即已完成,不知恩人之后作何打算?” 杨武截断她的话口,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来,江稚鱼算是救了他两次性命,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杨武深吸了一口气,昨日她也说了,许耀文是她的舅舅。 没有哪个官,愿意看见在自己的领地上,还有一伙山匪。 第202章 忘了什么东西、求催更) 杨武心里已经做好了江稚鱼提出招安的心理准备了。 “打算?自然是回盛京,”江稚鱼理所应当道。 杨武一愣,忙解释道:“不是,恩人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恩人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他愣,江稚鱼比他更愣:“我为什么要处置你们?” 她一个反问,给杨武整不会了。 不是,她剿匪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舅舅扫清障碍吗? “要怎么对你们是我舅舅要考虑的事,我可不管,”江稚鱼摊摊手:“你们是想投奔他呢,还是继续当山匪,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不干涉。” 杨武眨巴着眼看着她,江稚鱼眼神锐利。 “唯有一点,不许坑害平民百姓,不许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许轻易害人性命,这三不许,只要做到了就成。” 杨武自然频频点头:“恩人说的是,我杨武,定铭记于心。” “记得便好,也记得同你那二当家说说。” 江稚鱼好像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炸在了杨武的耳边,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看到江稚鱼那双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中的眼神时,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小姐,当真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江稚鱼看着他,嘴上“啧啧”两声,心里也在默默“啧啧” 【啧啧,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搞起强制那一套了。】 【还关起了小黑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杨武:“!!!” 贺言庭望着他的眼神也顿时幽邃了起来。 自己做到事就这么被说了出来,杨武脸上满是不自在,心中也在哀求着。 别说了,别说了,孩子底裤都要被扒干净了。 江稚鱼却还不放过他,继续道: 【还吓唬人家,不过他还是有点节操的,还没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 【不过,郎有情妾有意,还说什么呢。】 杨武:“!!!” 他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嘴角却越咧越大。 她说什么? 郎有情,妾有意! 这岂不是在说,阿玉、阿玉心里有他! 他脸上顿时容光焕发,眼中蓄满笑意,一举手一投足都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整个人都仿佛要飘起来了。 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贺言庭轻抚额角,轻咳一声,示意他收敛点。 杨武现在哪能收敛得住,他恨不得马上飞回去,他抱拳躬了一身,“我突然想起,我刚洗的衣服还没有收,几位先去用膳,不用等我。” 他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回复,转身便往东面走去。 贺言庭再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 饭菜也算是丰盛,肉菜几乎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却没有几个,还放了几个酒碗。 大汉们一个个小心翼翼摆着碗筷,声音放轻:“小姐,冬日严寒,菜价忒贵,寨中剩余的,也只够做这些了,您莫怪。” 江稚鱼双眼都在放光,不停吞咽着口水:“不怪,超和我的口味,你们费心了,谢谢。” 山匪们一愣,心中顿时畅快起来,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一时间,江稚鱼旁边站满了大汉,拿碗的、拿筷的、夹肉的、端水的…… 比之前在相府的生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饭来张口就是这种感觉啊,爽到了!】 突然间,“卡擦”一声,众人顺着声响声看去,只见贺言庭手中的筷子已经折成了两半,眼眸沉黯,眸光深邃似潭:“抱歉,劳烦再给我一双。” 他的声音也满是冷意,江稚鱼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道:“肿(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 贺言庭声音缓和了几分:“无事,只是不小心罢了,”他说完,又看向江稚鱼旁边的大汉们:“说起来,你们的大当家还没回来,不去找找吗?” 大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想说什么,便看到贺言庭正襟危坐的拿着筷子,微皱的眉心透出一股凌厉,浑身上下都是一种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气场。 山匪们对危险的感知自然是十分敏锐的,一个个皆循着借口退了出去。 恩人是没有危险,不代表他们没有啊。 江稚鱼从善如流地端起碗,开始自己夹。 【虽说被伺候着很爽,但还是自己夹更方便啊。】 贺言庭不发一言,暗暗将她动筷最多的菜,默默推到了离她近的地方。 一顿饭用完,刚好杨武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没了走时的兴高采烈,颓然地坐到椅子上,脸上还有并不清晰的指痕。 留手了,但没完全留手。 【虐啊,太虐了,我看还能再虐个几百集。】 江稚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杨武头垂得更低了。 【归根结底,还是杨武还没给足阿玉安全感啊,她一个女孩子,在这满是男人的山寨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才混上二当家的位置,刚坐上还没几年呢,就被撞破了身份,这谁不闹心啊。】 【再加上她的身世,唉,这一对,有的磨啊。】 杨武咬着后槽牙,手也握紧成拳,青筋暴起。 他和阿玉相识也有三年之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阿玉还能不知道吗?在她心里,难道自己会将她的秘密,随意泄露出去吗? 她对自己难道就半分信任都没有吗? 还有身世…… 阿玉之前,经历过什么吗? 杨武一时间是又怒又担心,心中急得不行,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剖给阿玉看。 让她不要再藏着,也该说出来,该找人倾诉了。 趁着午时阳光真好,雪也渐渐消融,不再如清晨那般寒冷,江稚鱼和贺言庭坐上车,准备下山。 杨武和一众山匪们亲来送行,还给他们放了一些打猎回来的兽肉,以及一些皮毛。 惜别了几句,车轮碾着凹凸不平的土地渐渐远去,山匪们目送着,直至车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回寨。 车内,江稚鱼皱着眉心,疑惑地看着贺言庭,道:“我总觉得咱们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第203章 秋衣反穿是什么感觉、求催更) 贺言庭眼眸微动,随即抬眼,目光淡然,语气也十分平静:“忘了什么?” 他这么平静,倒是让江稚鱼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来,她微眨下眼:“没什么,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贺言庭轻点着头,眼神看着山寨的方向,嘴角勾起。 一个时辰后,锦州的城墙已遥遥可见。 城门口许耀文正在焦急等待着,看见马车,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江稚鱼,确定她毫发无伤后,才收回视线。 他骑着马和他们并排走着,回到府里,几人一路进了房间,许耀文屏退了周围伺候的下人,才开口道:“圣上已差人来信,问你们归期了,我打听了一下,似是太后要见你。” 太后? 江稚鱼瘪了瘪嘴。 “她见我干什么?” 【上一任官斗冠军,别人是君夺臣妻,她也效仿,来了一手后夺人夫,而且还不止一个。】 许耀文:“!!!” 他瞳孔地震,这是什么?这是他能听的吗?! 管他能不能听,江稚鱼是越想越嗨。 【跟皇帝后宫似的,每天还要翻牌子,看看宠幸谁,后来,待科举之时,又看上了探花郎,各种威逼利诱,探花郎誓死不从,最后被她搞得家破人亡,怀着复仇的心思,待在了她旁边。】 【太后不是皇帝的亲娘,皇帝对她自然也不敬重,太后怕有朝一日,自己的这点事被皇帝捅了出去,自己的权势也被他一并收回,便动了歪心思,联合着誉王,妄图谋反。】 誉王?许耀文心下一惊,太后虽不是皇帝的亲娘,可这誉王,可是皇帝的亲弟弟啊! 亲亲的胞弟联合着外人来谋夺自己的皇位? 许耀文轻啧了一声。 【本来都已经要从搞死大臣开始了,可某夜一欢愉,在探花郎贴身侍奉下,又喝点了小酒,嘴一秃噜,就说了一半。】 【只那一半,也足够探花郎复仇了。】 【不过,她见我干什么?】 许耀文也不知太后为何要见稚鱼,只是一个起了谋反之心的太后,还是不见为好。 虽说圣上现在信任稚鱼,可这份信任,又能保持多久? 若是见了太后,反而让圣上疑心起稚鱼来…… 许耀文眸间微动,“我也不知太后存着什么心思,不见自是最好,不如我现在便差人回京中,说你得了病,要在锦州休养?” 江稚鱼摇摇头:“躲得了一时,哪能躲得了一世,除非我永远不回盛京。” 许耀文轻叹一声。 “放心,不过是个太后而已,应许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再说了,她要是敢干什么,我就让她知道秋衣反穿是什么感觉,也送她去会会远方的亲人,比如太奶。】 许耀文:“……” 贺言庭:“……” 两人不约而同轻勾起嘴角,忍俊不禁。 暂时把这件事放在脑后,许耀文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江昭荣呢?我记得山匪不是一并将你们掳走的吗?他们这般贴心,还分开送你们?” 江稚鱼眼神一滞,神情茫然了片刻,才轻嘶了一声:“我忘了!” 许耀文:“!” 江稚鱼简述了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隐去了杨武的身份,只道是山匪之间内讧。 许耀文忍不住后怕了一下,若是稚鱼不懂医术,那…… 他拉回思绪,扭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贺言庭,眼神示意道: 稚鱼忘了,你也忘了? 贺言庭轻佻着眉。 江稚鱼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一个大活人自己怎么就忘了,再多的心思,却是没有了。 她轻抿着茶水,贺言庭也如她一般抿着。 许耀文不知贺言庭在打什么主意,对着江稚鱼轻声道:“稚鱼,早些休息,舅舅和贺公子,还有些话要说。”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他们要说悄悄话。 【啧,有什么是她这个尊贵的vip不能听的?】 许耀文:“???” 贺言庭:“???” 两人对视着,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维埃皮,是什么? 漠北那边的名字吗? 江稚鱼留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他们虽有心想问,却无法开口,只能先压在心底。 “所以,你没忘,你是故意的?” 许耀文率先开口。 贺言庭轻笑一声:“许大人不是猜到了,何必说得这般清楚呢?” 许耀文眼神沉思:“为什么,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给稚鱼出一口气。” 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贺言庭手掌把玩着茶杯,“许大人这般刨根问底做什么,总之,那些山匪又不会害了丞相大人的性命,丞相大人一直同我们分开关押,从山匪寨中死里逃生,忘记他,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反问着,眼神冷锐带煞,许耀文被他惊住,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贺言庭将茶杯放好,起身:“天色已晚,贺某也不打扰许大人了,许大人早些歇息。” 他走了几步,手放在门上,忽听得背后许耀文突然出声。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希望贺公子懂得分寸,稚鱼尚小,你们的年岁相差也大,终不是一路人。” 贺言庭手指微微蜷缩,长发垂下遮住他的脸,将他的神色皆掩了下去。 许耀文眼皮跳了跳,一股怪诞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仿佛被野兽锁定一般,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良久后,贺言庭才声音微颤:“左右也不过五岁罢了,何来大这一说?” 许耀文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拍桌而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真对稚鱼有觊觎之心?她还是个孩子!” 贺言庭眼神一暗,转过身,面容一般隐藏在黑暗中,晦涩不清的神情,平添了几分强势的侵略感。 他眼中透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的心性可比所有人都要坚韧,她自有自己的选择,许大人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许耀文还要说什么,被贺言庭张口截断:“许大人还是担心一下,连奇生回来后,许大人要如何自处得好。” “是明哲保身、还是同流合污呢?” 第204章 怕不是要被腌入味了吧、求催更) 山寨内,远离营帐的地方,杨武看着眼前的飞毛腿,声音放低:“有何事?” 飞毛腿咬着唇畔,双手搅着,耳朵被寒风吹得通红,声音微颤着:“我、我想告诉大当家一个秘密。” 秘密? 杨武道:“什么秘密?” 飞毛腿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随后飞快地垂下头:“我骗了你,我其实,是女儿身……” 杨武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你、你说什么?” “咚”的一声,飞毛腿双膝跪在雪地上,行叩拜大礼,声音一改往日,大声道:“我、我是女儿身,名叫采薇,幼时闹蝗灾,被人牙子们辗转贩卖,但我生得丑陋,没人愿意买我,他们也不愿就这般丢弃,便将我带在了身旁。” “直到行至锦州,幸得大当家出手相助,我才能逃出来,重获天日。” 她越说,声音便越坚定,抬头看着杨武,但并没有直视着他,细看起来,眼中瞳孔涣散。 “之所以一直瞒着大当家,是因为我知道,大当家心中,一直把我当弟弟来看,我并不在意,只是我想,若一直瞒着身份,享受着大当家的优待,实是不对,所以我想、我想告诉大当家。” 她说完又将头埋进了雪地中,杨武被这消息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只觉荒谬。 一个阿玉,如今又来一个采薇,他以为都是兄弟,原来,她们却皆是女儿身?! 杨武捏着眉心,身心俱疲。 “你先起来吧,雪地寒凉,莫要染上病,至于其他的,你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他轻叹一口气,采薇也知他一时定是难以接受,默默地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杨武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紧接着,脚步声传来。 “又怎么了?” 他鼻尖一皱,眼中满是不耐烦。 “大当家,弟兄们发现,还有个人没送走。” 杨武:“???” 偏帐内,杨武和江昭荣大眼瞪着小眼,同时发问。 “你怎么还在这?” “他们人呢?!” 两人问完后,纷纷陷入了沉思,紧接着,杨武才道:“你看是现在下山,还是明日一早下山呢?” “你若是今晚下山,还有一辆牛车能将就一下,你若是明早下山,那便只能靠你这两双腿了。” 马虽然有很多,但可是山寨的珍贵资源,给恩人用是应当的,给这个人…… 还是算了。 江昭荣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那便劳烦,给我备一辆牛车了。” …… 冬日的清晨,寒气袭人,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大地上,宛如碎钻般熠熠生辉,给寒冷的世界披上一层金色的斗篷。 刘知节死亡的消息早已传回了盛京,圣上直接派来了口谕,升任许耀文为新一任的巡抚,于明年回京述职。 所以今日回京,便只有江稚鱼和贺言庭二人了。 不对,还有昨夜乘着牛车披星戴月赶回城内,刚到城门口,便立马换马车,准备返京的江昭荣。 牛车不知放了多久,车身腐烂,充斥着不可描述的气味,离着数米远,也能闻到,可想而知在上面坐了一晚的江昭荣是什么情况。 江稚鱼心里偷笑: 【嘎嘎嘎,渣爹怕不是要被腌入味了吧,笑死我了!】 许耀文在马车旁,细细吩咐着:“回去的路上不必急着,多在郡县周边逗留逗留,待你长大后,舅舅带你去西南那边,西南那边的风景,比盛京还要好看。” 江稚鱼连连点头,随后将腰间玉佩解下,塞进许耀文手中。 许耀文:“?” “这、这可怎么使得,”许耀文忙着便要递给江稚鱼:“此乃圣上送你的信物,你怎能转送与我,这不是……” “有什么关系,舅舅你收着,”江稚鱼推着:“别和我撕吧,我要这也无用,舅舅你日后可有大用,不用管我。” 几番推拒下来,也没能塞回去,许耀文再三确认圣上并不会迁怒江稚鱼,只得收下。 不过这日后有大用,又是什么意思? 许耀文眼神微滞,正想着呢,感觉到身侧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顺着视线望去,便看到江昭荣马车一侧的帘子,掀开了一角。 但看过去,江昭荣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风掀开的? 许耀文收回视线,轻呼了一口气:“走吧,走吧。” 车轮缓缓启动,两辆马车如来时一般,前后走着。 与来时不同的是,沿路两道炊烟升起,天气大好,还有孩童在路边掬着雪,飘飘扬扬地洒着。 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有人与车窗前看到了江稚鱼的脸,顿时惊叫一声:“恩人!” 村落中的人闻声纷纷走出来,脸上兴奋,眼中也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恩人、恩人”的叫声是络绎不绝。 这几日来,许耀文已将江稚鱼的画像传遍了锦州百姓,如今锦州内,就无人不识得她。 江稚鱼心潮翻腾,宛如平静的心湖中投入了一枚石子,泛起了波波涟漪。 他们叫了几声,有人惊呼道:“恩人等等我,我去拿些东西!” 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其他人也纷纷喊着等等,随即往自己的房子跑去,再出来时,手中提着满满的东西。 马车缓缓行进着,百姓很快便追了上来,江稚鱼掀开车帘,轻笑道:“我知大家的心意,心意我领了,东西你们就拿回去吧,不必给我。” 她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马车快点。 百姓们提着重东西,自然也跟不了太久,于是他们纷纷朝着马车大喊:“恩人,以后再来锦州啊!” “恩人,待我儿高中后,我定让他去盛京寻你。” 一声声一句句,皆代表了他们那难以言说的感激之情。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江稚鱼才放下车帘,坐直了身子。 她眼眶中隐有泪水,脸上却笑意盈盈。 贺言庭看着她,目光温柔。 他能看出,江稚鱼眼中除了感动,还有隐藏在眼底中最深处的——怀念。 第205章 阅读理解不理解、求催更) 怀念? 贺言庭神思微动。 江昭荣在另一辆马车内,身上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让他厌恶地皱起了眉。 他端坐着,放在膝上的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那块玉佩,他曾在圣上身上见过,不会有错! 这般要紧的东西,江稚鱼却随手便给了许耀文?! 自己也不是说不能给,只是这般重要的东西,总是应该先请示了圣上,争得圣上的同意后,再按亲疏远近来。 如此,才不会引人闲话而已。 自己毕竟也是她的父亲,这块玉佩对自己而言也无所谓,自己也并没有多么想要,笑死,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她便是给了她舅舅,又能怎么样了。 丝毫不知另一辆马车内的江昭荣已经破了大防,江稚鱼看向贺言庭,“你为何不拉拢杨武?” 以他如今的权势,保住从前的那些人可谓是绰绰有余。 贺言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杨武生性自由,不爱拘束,早先时一心想着出人头地,不过是挣个面子,我看得出来,如今的山寨,才是他一心想待的地方,也是他心中的归宿。” “我自然不会去扰了他。” 他声音放得很轻,尾音勾起。 江稚鱼如鹿般的双眼看着他,似是在看他说的话是否出于真心,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两人一路无话,马车路过一些小县时,贺言庭还吩咐着马夫,买了一些当地的特色吃食,供她解闷。 江稚鱼吃着柿饼,含糊不清道:“刘知节的夫人那边……” “我先前已派人跟着了,如你所说,她确实是存了自尽的念头,”贺言庭看她吃完,递过丝帛,让她擦拭手指,看着她白嫩的指尖,接着道:“她如今独身一人,若她死志坚定,我的人只能拦下一时。” 江稚鱼轻呼一口气,脑中灵机一动。 【她这般坚决,无非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已了无牵挂,在她受到的教育里,女子出嫁,无非是以夫为天,如今她的天塌了,自己也当然生不起什么活着的念头。】 【说到底,还是这种封建思想害人!】 【既然思想出了问题,那我便将她的这些思想扭转过来!一年不行便两年,两年不行便十年!我还就不信了!】 【等我回了京,便将武则天、花木兰、赵飞燕等人的事迹,装订成册,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能习得,都能有自己的思想,不必受制于这些迂腐思想的压迫!】 【笑脸给多了,惯的都是病!】 江稚鱼边想边脑内制定着计划。 【也不知这朝代用的是什么印刷,快不快,等回去之后看看。】 贺言庭一边听着,心下忍不住好奇起来。 也不知稚鱼口中的那些人的事迹,究竟是什么。 此番回京不用急着赶路,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在周边小州县内下车游履一番,看看当地民生百态。 如此直过了半个月,才回到了盛京。 回盛京当日刚好也是清晨,前一天便有侍卫通传,所以他们进京时,圣上携着一众大臣们,亲自在城门前迎接。 江稚鱼刚下了车,皇帝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骄傲,“好!锦州一事朕已听说了,那刘知节欺君罔上,为了一己私欲致一州百姓性命与不顾,杀得好!” 他龙颜大悦,不住地夸赞着江稚鱼,她身后的贺言庭和江昭荣,一时间都被皇帝忽略了过去。 身后的大臣们也纷纷出言附和。 不管他们说出口的是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的,反正表现出来的,都是满脸的欢喜,满心的恳切。 一副江稚鱼便是天启之光,锦州百姓的救世主模样。 贺言庭站在江稚鱼身旁,虽一路长途跋涉,但两人面容却未见疲色,身上也是赶紧清利。 反观一旁的江昭荣,却是胡子拉碴,眼神疲倦,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一般。 身上还有一股难言的味道。 本来与他交好的大臣们,闻到这股气味,也不禁掩鼻后退了几步,眼底嫌弃之色尽显。 江昭荣:“……” 他双唇紧抿,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也不住地颤抖。 客栈内本就不便洗漱,他虽然撑着洗了洗,换了身衣服,但这气味还是无法消散。 江昭荣看到同僚们投来的异样、嫌弃的眼神,脸色再也控制不住。 皇帝拉着江稚鱼嘘寒问暖了一番,终于开口:“好了,你们同朕回御书房,将锦州之事尽数到来,不可有遗漏,至于江相……” 皇帝侧目看他,轻咳了一声:“江相还是先回去整理一下仪容,再入宫中面圣吧。” 江昭荣咬牙切齿,称了声是。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一句话,无异于当众给了江昭荣一巴掌一般。 羞辱,这是莫大的羞辱! 江昭荣气得脸红脖子粗,从前强撑起的仪态此刻荡然无存。 【破防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幸好还是冬天,这要是夏天,我都不敢想他能臭到什么地步。】 皇帝轻笑一声。 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一月以来,没有稚鱼,他总觉得身边缺了些什么,就好像盲人失去了拐杖一般,做事总觉得没那般得心应手了。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懒了,有稚鱼的心声助阵,自己连脑子都不动了。 这样不好。 皇帝又叹又笑,众大臣神色各异,江稚鱼也疑惑地看着他。 【咋得了这是?】 【阅读理解不理解,完读有型我不行。】 【看不懂啊看不懂。】 皇帝:“……” “行了,高少卿一同去御书房,其他人,便各司其职去吧。” 皇帝摆摆手,众大臣纷纷行礼。 …… 御书房内,皇帝慢慢割下茶盏,看着吃着点心的江稚鱼,声音沉静。 “对了,朕听说,朕的玉佩,你送给许耀文了?” 御书房内空气安静下来,福平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高鸿嘴角轻勾起一抹冷笑。 御赐之物,圣上是赏识你,才赏赐给你,可你仗着这份赏识,如此肆无忌惮…… 他倒是要看看,这江稚鱼要如何回答。 第206章 绿色衬你、求催更) 其余人心弦绷紧时,江稚鱼却像是没感应到这紧张的气氛一般,十分随意道:“对啊,圣上既然送给我了,那便是我的了,自当由我处置。” “嘶”, 她这话一出,屋内其余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高鸿更是愣愣地看着她。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 圣上送出的东西,那可是御赐之物!损坏便是死罪了,更遑论转送他人! 还有她这理直气壮的口气,便是打死高鸿,他也不敢这么同皇帝说话。 高鸿惊讶过后,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 这般仗着皇帝宠爱便无法无天的蠢物,哪里像是传言中那般聪慧? 由此可知,传言毕竟是传言,不可尽信啊! 高鸿脸上的笑意渐深,眼中的轻蔑与不屑,也愈加明显。 他抬眼看了下皇帝的脸色,见他满是惊讶,似乎隐有愤怒,心下便更加放松了些。 这江稚鱼刚回来,只怕便要受一顿处罚了吧。 念其刚立了功,皇帝不会大诫,也定会小惩,之后对她,也定不会如之前那般器重。 如此,也算是为他狱中的爱女报仇了! 皇帝也被江稚鱼的话惊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对,说得没错,既然送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了,如何处置,自然也是你说了算。” 高鸿:“!!!” 他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猛地抬头看向皇帝,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帝不仅没罚她,还顺着她?! 他惊讶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明显,皇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冷言出声:“高少卿,你不是说锦州之事另有隐情吗?如今人都回来了,便当面对峙吧。” 江稚鱼:“……” 【怎么有几分莫名熟悉的感觉?】 【想起来了,那个韩什么来着的,是不是也搞了这么一出?】 提起韩宜之,皇帝挪开了眼神。 高鸿上前一步,跪在正中央:“圣上,臣要上奏,刘知节死因蹊跷,据在场之人的证言,江侍书不知是用了什么武器,只听一声声响,刘知节便丧了命,实在蹊跷。” 【so?】 “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江侍书用的武器,他们无一人识得,请江侍书将此武器拿出来,让在场之人辨认一番,若是江侍书不肯,臣有理由认为,江侍书私下里,偷偷制作武器,意图不明啊圣上。” 高鸿目光灼热,眼神肯定地仿佛已经定了江稚鱼的罪。 【高少卿?啊!我知道了,是高氏的爹吧,这是要给女儿报仇啊。】 皇帝和贺言庭皆轻轻点了点头。 “高少卿怕是误会了,我用的并不是什么武器,只是普通的弹弓罢了。” “弹弓?”高鸿重复了一句,只觉荒谬。 “胡言乱语,弹弓怎可能致人于死地?我看江侍书实是做贼心虚,不敢拿出来吧。” 他脸上的冷笑在看到江稚鱼从荷包中拿出弹弓,和一枚小黑圆球拍在桌上时,戛然而止。 “这便是我当时的武器,”江稚鱼调动着全身的演技,悲愤道:“诸位有所不知,我自踏入锦州后,杳无人烟,直至走到城外,才见得了人影。” “然而人间地狱,都不足以描述当时的场景,遍地的尸体,残缺不堪,便是土壤也有啃食的痕迹,甚至有一些人,还在啃食着自己的手臂,血肉模糊,那刘知节不管百姓死活,紧关着城门,纵然手中有解药,也不肯拿出来,分与城外百姓!” 皇帝听着,脸色骤然大变,仿佛覆上了一层凉凉的寒霜。 “我心内着急,若是时疫再不控制,怕是会祸及到周边郡县,于是便让许知府与贺公子拖延着刘知节的时间,与府中找到其放置解药的地方,又寻到其粮仓,才又去找那刘知节。” 江稚鱼看着高鸿:“刘知节若是不死,解药和粮食发放定会受到阻扰,府内皆是刘知节的护卫,臣实在无法,才想到了弹弓。” 她白皙的手指捏着那枚小黑球,作势要递到高鸿眼皮底下:“高少卿若心中还有怀疑,可仔细看看,这球上,还有当时留下的血迹。” 高鸿惊叫一声,急忙跪着后退了几步:“拿开!” 他吼完才觉不对,补救道:“臣已看清了,确实是有,不必劳烦江侍书了。” 江稚鱼收回手,轻笑一声。 【胆小鬼,高鸿此人,对鬼神之事极为忌讳,亏心事做多了,每发生一件事,便当阴魂索命,长久下来,神经都衰弱了。】 【而且啊,高鸿的正妻,袁氏,知道他这个弱点后,便伙同奸夫设计,吓了他好几次,让他对这些事更是深信不疑,甚至还忽悠着他,花了重金把奸夫请回来,然后谎称与袁氏驱鬼,在房中做苟且之事,还让他守在门外,当刺激的工具。】 【啧,真是好惨一男的啊。】 皇帝:“!!!” 贺言庭:“!!!” 他们看着高鸿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了一丝同情。 发妻与奸夫通奸,自己却被骗在屋外守着…… 光是听,便忍不住怜悯起来。 可若是多次,高鸿便一遍也未曾察觉过吗? 【高鸿一开始听到声音,也觉得不对,偷偷观察,也间接闯进去过几次,皆是正常,一来二去,他便适应了,再有疑问,也能自己pua自己了。】 瓜吃到这份上,皇帝也不忍心看高鸿继续跪着了,开口道:“高少卿,平身吧,你也尝尝这碧螺春,茶香浓郁,颜色也极为好看。” 高鸿虽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把话题挪到了茶叶上,但皇帝没计较他殿前失仪便是最好的,他赶忙站了起来,坐到一旁,端起茶杯感慨道:“此绿色,确实颜色极好,绿色沉重,一看便是好茶!”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 皇帝的脸色更加古怪,忍不住道:“确实,此色衬你。” 高鸿:“???” 他一脸懵逼。 “无事,”皇帝轻摆着手:“朕也是有感而发罢了,不必在意,对了,刘知节此事,高少卿应是没什么异议了吧?” 第207章 就算是踢到钢板了、求催更) 江稚鱼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甚至还将‘证物’拿了出来,高鸿还哪敢有异议啊。 此事圣上的态度已经极为明了,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不是杀死刘知节的凶器,皇帝说是,它就必须是。 自己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和皇帝作对。 他头上可就这一颗脑袋,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呢。 高鸿一个滑跪,“臣无异议,江侍书也请不要怪罪,事关重大,臣不敢有半分马虎罢了。” 江稚鱼弯唇笑道:“自然不会,高少卿也是心忧天启,想着为圣上分忧罢了,我又怎么会怪罪呢,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让高少卿为我解个惑。” 高鸿暗自警惕:“江侍书请讲。” “也没什么,我就想知道,高少卿说是听了在场之人的证言,你远在盛京,是如何听到的?” 高鸿心中咯噔一声。 “还有,为何在锦州巡抚府上发生的事情,能传到你这位光禄寺少卿的耳中?” 江稚鱼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惊雷一般在高鸿的耳边炸开:“光禄寺什么时候,还管起这档子事了?还是说,是你个人和那刘知节,私交甚重啊?” 【开玩笑,以为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什么心怀国家,我就没法怪罪你,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吗?】 【踢到我,你可就算是踢到钢板了。】 高鸿整个人都汗流浃背了。 他讷讷着,偷偷瞧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看皇帝嘴角勾起,眼神中却无一丝笑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连磕三头,谢罪道:“圣上明鉴,臣与那刘知节,平日里并无半分联系,此事终是臣误听谗言,心中忧虑焦急,并没确认那人身份,便妄下了定论,是臣之罪!” 他伏在地上,身躯颤抖,热泪潸然而下:“但,臣恳请圣上看在臣殚精竭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网开一面。” 他只能言自己大意,并未查证那人的身份,绝不能让皇帝以为他与刘知节私下接触甚多! 没经过查证,便参了一本江稚鱼,左右不过也是挨一顿板子的事。 但若是被定为结党营私…… 高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皇帝不发话,也不让他起身,只沉默着。 【说得还挺对,他本人确实是与刘知节没什么联系,但那是因为,他认为刘知节的身份,不够和他攀谈罢了。】 【这人结党营私,结的不是皇子,而是誉王一派。】 誉王?皇帝眉间微皱。 自己对这个同胞弟弟早先年也是十分疼爱的,母后身亡得早,誉王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按理来说,这般相处之下,兄弟自然是亲密相见,无话不谈。 可自己这个弟弟不知为何,什么事都不同自己商量,反而是听信外人,争皇位时更是倒戈相向,算计的自己险些丢了性命。 若不是他自己后来迷途知返,再加上母后遗言要自己好生照看着他。 那自己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结果了他! 想起当年的事,皇帝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自己心中不可谓不芥蒂,担心哪一日控制不住,于是给他封了个王,派往西北之地,想着此生不复相见便好。 他之前几年也确实是安分的很,不说治理的多么仅仅有条吧,好歹也没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只是这几年来,却是跳脱的很,前几日还给自己寄了一封所谓的家书,说是许久未见,思念自己。 皇帝忍不住勾出一抹冷笑,看着高鸿的眼神如冰霜一般。 思念是假,想回京才是真吧! 看看看看,人还在西北呢,爪牙便已经渗透进京中了! 皇帝眸中一片肃杀清寒。 自己倒是要看看,拔了他的牙,砍了他的爪,他这只虎,还要怎么在京中,兴风作浪! “你身为光禄寺少卿,不想着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却想着残害忠良,勾结恶党,事情败露还不想着认罪,却是想着让朕网开一面!” 皇帝声音低沉,高鸿被他话中的奚落和嘲弄吓得脸色一白,也不敢辩驳什么,只一个劲发着抖。 “来人,光禄寺少卿高鸿,不辨忠奸、残害忠良、勾结恶党,恕罪在身,本应重罚,但朕念其旧日当值尚勤,贬为陇州知府,终身不得回京!” 陇州,正是西北地界内最为贫穷、凄苦的地方。 他不是誉王的党羽吗?自己便做个好人,提前让他去找自己的新主子。 这般算下来,誉王和高鸿,应是要感谢自己才对。 高鸿双目惊愕,显然是没想到皇帝竟罚得这般重,他伏地求饶,悔不当初。 自己怎么就听了那连奇生的话,非要当这个出头鸟,去参那江稚鱼呢?! 皇帝素来宽厚,此番若不是为江稚鱼出头,定是不会罚得这般重。 高鸿这么想着,忙不迭连声向江稚鱼认罪。 “江侍书,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信小人谗言,冤枉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便宽恕了我这一回,我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此等事了。” 他连磕了几个头,把江稚鱼都磕懵了。 【不是,他没事吧?】 【皇帝下的旨,找我有什么用啊?】 【癫了吧?】 皇帝也微皱起眉:“怎么,朕下的旨,你同江侍书求情做什么?莫不是在你心里,江侍书的话,比朕的话还要管用?还是你觉得,江侍书能左右朕的决定?!” 高鸿一愣。 贺言庭也是一愣。 皇帝说完后,也不由得一愣。 要是这么说的话,江稚鱼她好像,确实也能左右自己的一些决定。 空气中平添了一份尴尬的气氛,唯有江稚鱼本人不知,听到皇帝的话暗自点头。 【就是就是,我怎么能左右别人的心思呢?】 【自己都这样了还要拖我一个垫背的,这般姿态,不就是在暗示皇帝,让他对我起疑心吗?】 【真是歹毒的心思啊!】 江稚鱼轻嗤一声。 皇帝:“……” 他看着不知道要不要拖走高鸿的锦衣卫,轻咳一声:“还愣着做什么!” 几人闻言,连忙拖着高鸿往殿外走,跟前来的江昭荣,正好擦肩而过。 第208章 指指点点倒是有一套、求催更) 江昭荣人还未进殿,身上的芳香便先一步传进了众人鼻尖。 【好家伙,这得用了多少啊。】 江稚鱼心中嗤嗤直乐。 皇帝也有些忍俊不禁。 江昭荣跪地行礼,皇帝说了一句平身后,江昭荣却并不起身,而是行了一个大礼,身躯伏地:“微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皇帝:“何罪之有?” “臣自请入锦州,却对锦州百姓半分功绩也无,一切皆仰仗着江侍书一行,实是羞愧。” 高鸿既然知道巡抚府中发生的一切,那肯定对锦州之事了若指掌,自己洗漱了那么长时间,肯定已经尽数告知了圣上。 与其等圣上质问自己去了哪里,还不如提前一步,将他的话堵回去。 江昭荣眼神看着地面,心中暗想。 皇帝听高鸿说了许多江稚鱼的事,江昭荣他倒是只字未提。 如今正主既然提了出来,他倒是要听听。 皇帝不动声色道:“丞相何需如此自谦,半分功绩也无,属实是夸张了些。” 江昭荣以为皇帝是在暗讽自己,垂着的头更低了。 “圣上不必宽宥臣,臣自进城时,被守卫拦下,错了一步,这之后,便是步步皆错,唯一做的,也只是帮着县令,安抚了几分民心罢了。” 【嗯?他怎么这么诚实?】 皇帝眼神幽暗。 江昭荣继续道:“也是臣无能,这之后,又被山匪掳去,也是多亏了江侍书和贺公子搭救。”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丞相,自请去锦州,都干了什么? 皇帝看向江昭荣的眼神顿时不满起来。 “按你这样说,确实是该治你个失职之罪,依朕看,便罚你三个月月俸吧,平身吧。” 只是三个月月俸,江昭荣轻吸了一口气,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皇帝不赐座,江昭荣也不敢座,只能站着,看着皇帝耐心询问着江稚鱼。 听着江稚鱼简述锦州之事,看皇帝捧场的反应,说到山匪时,看皇帝一无所知,江昭荣突然觉得不对。 高鸿若是早同皇帝说了,皇帝不该是这般反应啊。 难不成,高鸿只是同皇帝说了江稚鱼的事,并未提他? 那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自爆了??? 他了解江稚鱼,若是不得罪她,她是不会像其他人揭短的。 所以自己若是不说,岂不是连三个月的月俸都不用罚?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满心的懊悔。 听完他们的锦州之行,皇帝心中百转千回,随后道:“稚鱼啊,此事你立了大功,朕已想好,封你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掌管科考一事,事关重大,稚鱼定要谨慎对待才是。” 江昭荣眼神难掩惊愕,后槽牙微微咬紧。 只这一件事,便从正九品升迁到了从五品,古往今来,放任历任天启历史,也是唯一一人! 皇帝这是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偏爱啊! 江昭荣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他知道自己此刻安静地听,不出声最好,但就是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圣上,科考一事事关重大,稚鱼年岁尚小,恐不能胜任……” 皇帝侧目看了他一眼,打断道:“能不能胜任,是要看她自己,年岁尚小?江相年岁倒是大,若换你去锦州,可能做出稚鱼这般功绩?若是不能,便站在一旁听着,实事没有你,指指点点,你倒是有一套!” 一番话说的江昭荣是面红耳赤,羞愧地垂下了头,再不敢发出声音。 【哇!几天不见,皇帝进化了?怼得好啊!】 皇帝颇有几分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那是。 “你去了翰林院,自有学士带你,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由此可知翰林院对天启的重要性,稚鱼,朕将科考交给你,便是将天启的未来交由你手里,朕对你这般信任,你可莫要辜负了朕。” 这番话一反他平日温和的语调,说得极为严肃正经。 江稚鱼自然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闻言更是狠狠点了点头。 “微臣领命。”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又听江稚鱼道:“圣上,虽然但是,臣还可以午时再起吧?不必一早便去翰林院吧?” 【你最好说是,不然……】 皇帝对她之后的话已经了然于心,不然就送自己去见太奶呗。 自己先前还不理解为何早起就跟要了她的命一般。 直至那日想着体验一下她的作息,才发觉那一日自己是过得多么轻松。 这朝,自己是真的非上不可吗? 皇帝看着满桌的奏折,轻叹了一口气。 “自然可以。” 她可以,自己却不可以,自己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日日午时才起,如何能治理好国家? 再等等,等自己培养好一个足够优秀,能够接任自己位置的儿子出来,自己便退位让贤! 一想到之后继任的人选,皇帝便不禁发愁了起来。 早先时候他还觉得老六六亲不认,手段狠辣,杀伐果断,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所以对他做的那些大逆不道之事是一忍再忍。 期盼着他也能激起其他弟兄们的血性。 可现在呢? 他和那个老二,为了个女人是争执不休! 如此两人,怎能承担大任?!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向江稚鱼。 她若是个男子、若是自己的孩子…… 罢了罢了,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做什么? “行了,其余的赏赐,我已派人送去许府了,你们还有何事要禀报?若是没有,便先回去休息吧。” 自然没什么禀报的,几人一一行礼离去, 江稚鱼和贺言庭并肩走着,江昭荣跟在他们身后。 期间江昭荣叫了江稚鱼几声,江稚鱼只当没有听见。 出了皇宫,宫门口,许家的马车已经等候在宫外,许悠然在车内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掀开车帘查看。 好不容易看见了江稚鱼的身影,许悠然满心欢喜,忙不迭叫着她。 江稚鱼小跑着过去,许悠然将拿了一路的汤婆子往她手上递,一边眼神快速地打量着她。 江稚鱼已经习惯了,转了个圈道:“娘,放心吧,我没事。” 第209章 现在知道不舍了、求催更) 许悠然看着她,手抚上她的脸:“看看,走了这些时日,都瘦了……今明两日,许你放纵一回,我也不拘着你,让你大哥多给你做几顿肉。” 听到后半句,江稚鱼咽下到嘴边的话,顺着她的话道:“还是娘心疼我。” 许悠然莞尔一笑。 在身后默默看着她们母女互动的江昭荣,一时之间都看呆了。 他已不知有多久,没看到过许悠然这般轻松地笑了。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被静止,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曾经那个肆意飞扬的少女,和面前这个笑容恬静温婉的女子再次重叠,过去的画面如同洪水猛兽般朝他汹涌而来,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百爪挠心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情绪。 他唇畔微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夫人,”贺言庭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刚好挡住了江昭荣的视线。 江昭荣:“……” 许悠然看着走过来的贺言庭,目露疑惑和警惕:“贺公子?”眼前男子一袭缕金云纹长袍长身玉立,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但她可是看了许耀文的家书的,眼前这个男子,对她家稚鱼,可是有不轨之心啊。 “不知江小将军如今身在何处?在下有要事,要同他商量一番。” 【要事,应是要和二哥联合,打击漠北了吧。】 听是正事,许悠然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道:“贺公子放心,明日我便让他亲去府上拜访。” “那便劳烦夫人告知江小将军了,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贺言庭作揖,转身离去。 他走了,江昭荣正想像他一般上前攀谈几句,刚抬起脚走了一步,许悠然便带着江稚鱼,径直回到了马车上。 江昭荣悬在空中的脚又收了回来。 江稚鱼也看到了他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吐槽。 【活该吧你就,现在知道不舍了?】 【回去守着你那个前朝宝藏好好过吧,在宋时微身上狠狠找吧,找死你!】 许悠然:“!!!” 前朝什么?! 前朝宝藏?! 宋时微身上有前朝宝藏?! 许悠然瞳孔一缩,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若是如此,那江昭荣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难怪他可以这般轻易放弃自己的几个儿女,在前朝宝藏面前,自己的亲生骨肉,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稚鱼后面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 相府内,众人战战兢兢,江昭荣回来时的狼狈样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侍从们担心他回来迁怒,伺候主子时便更加尽心尽力,唯恐当了那出头鸟,丢了性命。 江昭荣回得匆匆,走得也匆匆,杜月兰和桃红紧赶慢赶,还是没见到他。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选择等在了大堂内。 “妹妹怀着身子呢,还是小心着点,姐姐在这等着便好,妹妹还是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杜月兰眼神掠过桃红的肚子,眼底深处的嫉妒几乎掩盖不住。 凭什么! 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倒是让这么个小贱人钻了空子! 桃红自然也看得出来她的嫉恨,她手放在肚子上,一旁的侍女掺着她坐下,她才开口:“罢了,我如今行动不便,既来了,便等着吧,倒是姐姐,身子利索,也不必陪妹妹我干等着……” 她话音一顿,语气里满是嘲讽:“不如回你院中,去服药吧,看看时辰,也快到了,可别误了姐姐特意挑选的佳时啊。” 她唇角勾起,眼神中尽是挑衅。 杜月兰没说话,脸色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暗讽自己无子也就罢了,但这服药,自己可是千防万防,深怕被人说了出去,恩威并施,是罚也罚了,赏也赏了,就这,还堵不上他们的嘴吗?! 是何人泄露出去的?这小贱人买通了谁?! 杜月兰看着桃红的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 桃红却半点不怕她,她斜睨着杜月兰,嗤笑道:“要我说,姐姐也别自找罪受了,是药三分毒,有些命啊,咱得认,毕竟,也不是每一个大夫,都有稚鱼那般的本领。” 她话虽是轻蔑,却也是说在了杜月兰的心坎上。 确实,自己这几年来也没少寻大夫瞧过,大大小小的方子也是喝了一幅又一幅,不见成效也就罢了,若是将身子喝垮了…… 杜月兰眼眸接连闪烁了一下。 江稚鱼,自己要不要赌一把? 细算下来,自己也只是之前逞口舌之快,轻慢过她几句,若说得罪的如何狠,倒也算不上。 更何况如今她们已经同相府划清了界限,自己与许悠然也不再是敌对的一方,自己以重金重礼相待,江稚鱼也应是会替自己看的吧。 杜月兰这般想着,心里也是没谱。 正犹豫间,只听外面侍从道:“相爷回来了!” 顿时,两个女人都转换了面容,笑意盈盈。 江昭荣一只脚刚迈进大堂,杜月兰便赢了上来,闻着他身上刺鼻的香味,眼睛眨都不眨:“相爷一路舟车劳顿,实是辛苦,妾身已备好菜肴,相爷看……” “相爷……” 杜月兰话还未说完,侍女便扶着桃红过来了,她身子还未显怀,却已经是手抚着肚子,片刻也不曾放下来了。 饶是江昭荣满心不耐,看见她这个姿势,也是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相爷,奴婢这几日忧思甚重,大夫说,需得人常日陪伴,对奴婢,和奴婢腹中的孩儿才好。” 她抬眼,眼底失落尽现:“但若是相爷要去陪姐姐,奴婢也没关系的。” 杜月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江昭荣对她们的你来我去并没放在心上,闻言道:“罢了,就去你院子吧,如今天气越发寒凉,你若是无事,便安心在院中养胎,不必出来了,我一歇下,便过去了。” 杜月兰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江昭荣却似乎还嫌刺激她不够,柔声道:“你既已怀了孩子,也不能没名没分,待孩子生下后,便给你补个纳妾礼。” 第210章 删点东西、求催更) 江昭荣声音微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梦华苑,便给了你吧。” 此言一出,杜月兰和桃红皆是一惊。 反应过来后,桃红是满脸的喜色,杜月兰却是双唇紧抿,怒火中烧。 梦华苑可是正房!桃红不过是个奴婢而已,就因为她怀了孩子,所以事事都能压自己一头了吗? 可她明明也给江昭荣诞下了一女啊! 杜月兰强压着心底的怒火,脸上极力挤出来的笑也难看极了。 等江昭荣和桃红双双离去后,杜月兰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脸色,眼神中满是狠意。 桃红可不像许悠然这般好对付,她必须,要给自己搏个后路了! 她轻吸一口气,招了招手,侍女附耳过去。 杜月兰耳语一阵,侍女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 许府内,一群人已等候在了门口,看江稚鱼平安归来,每个人眼底都有着几分欣慰。 谭淑静没等江稚鱼走过来,便先一步走了上去,抓着她翻来覆去地看。 “外祖母,我没事,放心好啦。” 【这个世界里,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许悠然:“……” 许府其他人:“……” 虽说她说的是事实,但这话听起来,总有点怪怪的。 谭淑静被她逗笑:“好好好,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本事大,但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明枪易躲,暗箭可难防。” “是,外祖母,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再说。” 江稚鱼掺着她往里面走,一边悄悄给她把了把脉。 【不错不错,身体倍棒!】 回了屋内,许家众人排排坐,听江稚鱼给他们讲故事。 虽说许耀文寄给他们的家书内已经告诉了他们前因后果,但山匪那一段,他毕竟没有经历,只能潦草带过,虽然报了平安,但还是让众人心生担忧。 等江稚鱼声情并茂,肢体演绎了一遍,众人才皆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几分后怕。 “对了,此次我立了功,圣上封我做了翰林院侍读学士,主管科举一事。” 闻言,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满座皆惊,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许言礼眉梢间满是喜色:“科举一事事关重大,圣上将此事交与你,定是十分信任、十分看重你了。” 他虽这么说,但还是觉得说轻了。 这几句话,还是不足以形容皇帝对江稚鱼的重视。 几个舅舅们也皆是满脸喜色。 江稚鱼点点头,喜悦过后,许家众人也不禁担忧起来。 “春日里,便是会试了,在此期间,无论何人找你,你都不能与他们单独相处,若有来历不明的财物交由你,你也决计不能收下,也万不可与其他学子们单独交谈,让旁人抓到把柄。” 许言礼一句一句耐心嘱咐着,除了这些,还举了好一些试前收买的例子,几个舅舅们也在一旁补充着。 江稚鱼听着,不停点头。 “坏了,”正说着呢,二舅舅突然一拍脑袋:“这一次的会试,柏简岂不是也要下场?!” 众人本还在疑惑看他,一听他这话,顿时反应过来。 是啊!柏简! 许悠然眉间微蹙。 江泊简上次回来,还是在相府那一次的休沐,自那次后,柏简便找到了自己,称要专心在书院内读书,日后休沐也不回来了。 儿子勤学,自己自然是欣喜,便答应了下来,便是和相府那边决裂,也不曾告知江泊简一句,唯恐影响到他。 可如今…… 若是柏简高中,难免有人闲言碎语,说是稚鱼与他串通,可若是不中……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江稚鱼倒是无所谓:“下场便下场,只要我们自己身清,旁人的闲言碎语又能如何?” “更何况,柏简可是多日未曾回府,我也未见他一面,圣上定是知晓的,外祖父、外祖母,娘,还有几位舅舅们,不必担心了。” 【要是有人搞事情,那我这两天就要删点东西了,不是删内存,还是删掉我仅存的那点素质。】 众人:“……” 她这般说,众人也不再开口,江泊简下场一事,圣上应当也是知晓的,便是不知,朝中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会同圣上说的。 之后,便看圣上的选择了。 …… 消息传得自然是极快的,还没等到第二日上朝,夜间时,便已经传到了众位大臣的耳中。 紧接着,便是一波商议。 安乐侯一党聚在侯府,“砰!”的一声,华贵的茶杯重重砸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废物!一群废物!锦州之行我便让你们派刺客暗中刺杀,可结果呢?刺客全军覆没,他们几人,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尤其是那江稚鱼,还立了大功,被圣上予以重任!掌管科举!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养一群狗!那狗看见仇人,还能冲上去咬几口!” 安乐侯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屋内的几人被他骂得是头都抬不起来。 “之前是谁和我信誓旦旦地保证,刺客出手,定把她拿下!现在呢?!江稚鱼在圣上心内的地位是越来越重,一群没用的东西!” 御史尚愈上前一步,宽慰道:“侯爷,此事并非没有转圜余地。” 安乐侯咬牙切齿:“还有什么转圜余地?那江稚鱼邪性的紧,若真让她掌管了科举,那我们安排的人,岂不是都要被她揪出来?!” 尚愈轻声道:“任她再邪性,也没有万事皆知的道理,更何况,在下打听到,她的胞弟,江泊简,也会下场。” 都是聪明人,他这么一说,众人也便知了他的意思。 “只待明日上朝便好。” …… 翌日清晨,早朝时,福平刚公布完任命江稚鱼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时,一大臣便走了出来:“圣上,臣有异议。” 皇帝轻掀眼皮:“讲。” “臣听闻,江侍读学士的胞弟江泊简,此次也会下场,两人为亲姐弟,臣恐对其他学子,有失公平。” 他话说完,又有几个大臣跟了出来,纷纷道:“臣等附议。” 皇帝眼神环绕一周,语气平淡:“其他人呢,可有异议?” 其他大臣站在原地,皆不出声。 “那好,江侍读学士,你认为呢?” 第211章 不按套路出牌啊、求催更) !!! 最早站出来的右都御史尚愈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她不是不上朝的吗? 依皇帝对她的宠爱,自己说再多肯定也是无济于事。 之所以今日早朝站出来,也不过是想着在安乐侯面前出个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虽说安乐侯如今被圣上厌弃,可他早年间那些贡献做不了假。 如今安乐侯虽被圣上驳斥不必上朝,但是朝中也不乏有他的眼线。 他本来想着,自己先出来说上这么一句,反正圣上定是不会听的,到时再给自己驳回,安乐侯那边,自己也能有个交代,至于江稚鱼那边,她不上朝,自然也不知自己在朝上说了些什么话。 他连赔的礼都准备好了,下朝后向安乐侯那边交代一下,便去许府赔礼,谁也不得罪。 计划的好好的,可这皇帝,怎么还玩了藏人这一出呢?! 不按套路出牌啊怎么! 江稚鱼从殿后走出,坐在皇帝专门为她搬来的椅子上,少女清亮的嗓音响彻大殿:“回圣上,臣不同意几位大臣的意见。” 其他大臣对她的说辞丝毫不感觉意外,纷纷抬眼看向尚愈,等着他做那第一个开口的人。 尚愈当然知晓他们的心思,对他们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自己都已经先开了一次口了,再怎么算,也轮到他们了。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蠢货,安乐侯那边是要出头没错,但江稚鱼这边,也不能得罪啊。 他站立着,宽大的袖口掩了掩面,遮盖住自己脸上堪称狰狞的表情,随即昂首挺胸,保持微笑,看得其余几个人是一头雾水。 保守起见,其余人也学着他不发一言。 金銮殿内一时间陷入一片寂静。 江稚鱼本都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他们却都熄了火,一时间,心下也有几分茫然。 【???】 【我是按了静音键吗?说话啊你们。】 皇帝:“……” 他轻咳一声:“众卿不说话,可是已无异议?” 众大臣大眼看小眼。 皇帝冷笑一声,继续道:“若无异议,那便按之前的来,由江侍读学士,负责科举一事。” 那可不成! 兵部侍郎孙言平上前一步:“圣上,江侍读学士与下场的考生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江泊简若是下场,难保江侍读学士不会徇私舞弊,且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若是传出,其他学子心中,难免觉得不公,百姓闻之,也难免会对圣上的决定,起质疑之心。” 江稚鱼:“侍郎此言多虑,我与柏简的关系,人尽皆知,虽是一母同胞,但我们关系向来不和,且柏简自决心科考后,哪怕休沐,都与其他学子一般,宿在国子监,便是我娘休夫时,也未曾叫他回来,这些事情,盛京人尽皆知才对。” 孙言平眼神微转,江稚鱼先前的风评,便是他们不关注,也都略微听过一些。 确实不是什么好名声。 与江泊简的关系也是不好,曾经还闹出过追着江泊简听趣事,直把江泊简堵在好友家中,一日未曾归家的笑话。 只是,那到底是从前,先前不是还传,江泊简曾于她一同游湖吗? “江侍读学士此言差异,不论你与胞弟关系如何,但到底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同那些陌生人,自是会偏袒一些,合情合理,江侍读学士不必急着撇清关系。” 孙言平反驳道,却见江稚鱼唇角微勾。 “若是我不曾记错,孙侍郎头上,不也有个关系不和的兄长?这些年来,孙侍郎可曾偏袒过他半分?” 孙言平一顿。 孙言平的兄长胸无大志,没什么建树,之前求着弟弟为其在京中谋一份闲差,求到近乎人尽皆知了,孙言平仍是不为所动,最后他兄长无奈,只得收拾着行李,连夜返回西北老家。 被江稚鱼这么一说,孙言平的气焰弱了几分,讷讷道:“我等身为臣子,自是要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我兄长因着一己私欲,求一份官差,我自然不能答应。” 江稚鱼接过他的话口:“孙侍郎这话说得对,我既身为臣子,又主管科举一事,事关重大,不容闪失,自然尽职职守,若只因着胞弟身份,便对其偏袒有加,如何对得起圣上,又如何对得起天启地百姓?!” 她一番话大义凛然,孙言平衣袖下的手握紧成拳,道:“说话归说话,若是能做到,才是实质。” 江稚鱼:“侍郎大可宽心,科举一事也并不由我全权负责,有翰林院众人监守,自是出不了差错,难不成,侍郎对这么多人,也放心不下?” 【唉,冬天什么事也不想干,耐心也多了,脾气也好了。】 【不分分钟送人去见太奶了。】 皇帝:“……” 贺言庭:“……” 许言礼:“……” 孙言平双眼看着她,满脸沉默。 另一臣子见状上前一步。 “好,便是你不会偏袒,可人云亦云,若是江泊简当真高中,又有多少人会信你真的毫无偏袒?到那时,落榜的学子听到,岂不是心寒,岂不是会觉得,科举与他们而言并不公平?此事越越闹越大,之后,又岂会再有学子寒窗苦读,考取功名?” 【笑话,现在就不公了?你们之前塞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公?】 江稚鱼心中冷笑,眼神陡然间变得凌厉,语气也冷若冰霜:“之前的每场科举,大人是否能保证对每一任学子皆是公平的?不会出现诸位贿赂考官,为他们透题?也不会出现他人冒名顶替之事?” 大臣一愣,紧接着便忙不迭道:“自是没有!” 他说得快,但那一下的愣神,便足以让皇帝眼眸幽深了。 “有没有,公平不公平,诸位心中清楚,我也不揭穿了,但我江稚鱼在此,告知诸位,在我眼皮下,决计不会出现这等情况!” “我要让盛京中的莘莘学子,得到的回报与他们付出的辛劳成正比,只凭能力说事,而不是被权贵之人,逼得寸步难行!” 第212章 翰林院、求催更) 她话音掷地有声,朝上大臣们目露惊异之色,江昭荣也是诧异地看着她。 许言礼目光中满是欣慰。 这正是他许家的子女!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不由得面色动容。 他承认,让江稚鱼来负责科举一事,他是有几分赌的成分的。 翰林院虽以清贵着称,可真正能视金钱与粪土的人,又有多少呢? 人活于世,必有欲望,或是钱财、或是感情,若以这些诱之,能坚守本心之人,又有多少呢? 科举选拔才子,可近几年来高中之人,不是这个大臣的侄子,便是那个大臣的孙子,多少都沾亲带故着。 还未入朝,便先入了党羽。 皇帝虽一心想着整顿,可人毕竟难找,物色多年,如今终于出了个稚鱼,能为他解忧。 这便是天佑他天启吧! 朝臣噤声,皇帝赞道:“好!有稚鱼这番话,朕便将科举一事全全交与你,再赐你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若有旁人阻碍,尽数斩了便是!” 他视线环绕一周,语气中满是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令众人不禁心下一寒。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自是无人敢再说什么,众臣纷纷下跪,应:“是”。 …… 下了朝,江稚鱼便直奔翰林院而去。 翰林院门口已有几人等候,显然是已经接到了消息,特意前来等她的。 门口几人看到一辆马车幽幽前来,眉眼间尽是好奇。 天启第一女官,医术超神,武功卓绝,不仅如此,还解决了锦州时疫,挫败了漠北的阴谋,一夕之间便从正九品升迁到了从五品,圣上还让其负责科举一事。 每一件说出去,都是足以震惊众人的事迹,但当这些事迹都集中在一人身上时,他们更是好奇无比。 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马车停下,车帘掀起,江稚鱼挥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翰林院同僚们纷纷抱拳:“江侍读学士好。” 寒暄过后,翰林们带着江稚鱼简单看了一遍翰林院,随后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工作流程。 也就是记载一些起居注、编修国史、为皇帝进讲、教太子念书、科举监考、草拟有关典礼的文件。 【其他朝代的翰林们大多清苦,因为无半点油水可捞,可这个朝代的翰林却不同,因着还负责科举一事,一个个赚得可谓是盆满钵满。】 江稚鱼看着一个个吃得肚子都收不住的翰林们,礼貌微笑。 【别人的翰林院:清贵,虽贫穷,地位却高。】 【天启的翰林院:富贵,富贵,地位极高。】 会试虽春日才开始,但冬日里,学子们便已纷纷入京准备了,翰林们若是得闲,便去国子监走上那么一遭,去时荷包空空,回来后,荷包必是鼓鼓囊囊,装都装不下。 翰林院若是来了新人,必会先让老人带着,去国子监走上一遭,这一遭下来,无论他收是不收,只要他不告发,便是同流之辈了。 反正这些年来,但凡经过这一遭地,无人提及告发一事。 但今日来的这个…… 众翰林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 因着江稚鱼朝堂上的发言,翰林们皆有些心虚,摸不清她的脾性,也无人敢提。 他们虽不提,但江稚鱼心里却是门清。 “对了,翰林院内,是如何编纂书册的?” 翰林们带着她去看,沿途时随意问道:“江侍读学士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想要抄录?” 毕竟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江稚鱼为何要来看如何编纂书册。 有这功夫,去国子监走一趟,它不香吗? 江稚鱼轻笑一声:“并无,只是有些故事,想要印刷出来罢了。” 翰林闻言点头,打听着江稚鱼的喜好:“不知江侍读学士喜好何等故事呢?是正史一类,还是民间故事中的话本一类?” “两者都可。” 翰林轻顿了一下。 行了几步,便到了编纂书册的院子,翰林道:“不知江侍读学士要印多少份,这故事啊,抄一份容易,若是多份,很是耗时耗力。”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最好只抄一份,免得耽误了正事。 江稚鱼眼神看了一下,翰林院内用的,还是雕版印刷。 江稚鱼点头:“放心,定是不会耽误正事的,我今日回去将书本整理好,明日,便借用一下这间院子。” 她说着,捡起旁边的树枝,在院子中划了一条线:“借用这一半就好。” 翰林一头雾水。 …… 相府内,江昭荣自前日回府去了桃红院中,直至上朝,也未曾见宋时微一面,这换做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宋时微坐在院中,咬着唇畔,看着书案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信,心中烦躁。 书案旁边,还堆了许多这样的信,皆是她派人送去六皇子府,又被府中的下人,原样不动退回来的。 宋时微捏着笔杆,指尖用力到泛白。 自那个女子出现,一切便不同了,萧晏礼自那日后,再未来看自己一眼,据京中传言,他这几日,皆缠着那女子,显然是爱到不可自拔,还说、还说再过不久,赐婚的圣旨,说不定就要下来了! 那自己呢? 她不甘心! 明明当初只差一步,皇子妃的名号便是自己的了! 自己虽未同萧晏礼有首尾,但该做的都已做了,他便这般狠心?弃了自己? 还有江昭荣…… 宋时微银牙暗咬,往常他出远门回来,第一时间看的,除了老太太,便是自己了,然而这次去了锦州,已经过了一日,他还是未曾来自己院中,甚至连个话都未曾带来。 每一件事都仿佛在脱离自己的控制,宋时微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感受,但她却没办法阻止。 宋时微轻叹了一口气,将信收好,拿出桌下的火盆,将信一一焚烧,确信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后,才开了窗,走了烟。 随后她将火盆放好,拿着一个香囊,往江昭荣院中走去…… 桃红手按在江昭荣太阳穴间,手上力道不轻不重。 “相爷,宋小姐说起来也到年龄了,您可物色好了人家?” 第213章 不长脑子的吗、求催更) 江昭荣眼都未睁开,语气里带着几分漠然:“急什么,她及笄礼都还未过……算算日子,也快了吧。” 桃红轻点着头:“再有五日便到了,相爷也别怪奴婢多嘴,宋小姐如今在京中名声堪忧,若不趁好年龄寻个称心如意的,待她大些,怕是就寻不到了。” 桃红手挪开,又到桌边给江昭荣倒好茶水:“奴婢知道相爷待宋小姐如亲生女儿一般,女儿出嫁,做父亲的自然不舍,但相爷也要为宋小姐考虑,女子大了,终是要离家的。” 院门口的宋时微脚步一顿,身旁的侍女看都不敢看她。 紧接着,院内便传来江昭荣语气不耐的声音:“急什么,还能嫁不出去?便是嫁不出去了,相府内也不缺她一口饭。” 宋时微眼底微芒一闪而过,虽不知江昭荣又再打什么主意,但听这句话,他似乎对自己还是如往常一样? 难不成自己是想多了,江昭荣或许是真的忙,才没顾得上看自己? 她一边想着,一边迈步进了江昭荣院内,刚一进院中,便闻到了江昭荣身上的香气。 那不是自己先前送他的香吗? 宋时微脸上的笑意愈深,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走到他们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 江昭荣:“你怎么来了?” 宋时微拿出准备好的香囊:“父亲一路舟车劳顿,时微想着您定是休息不好,便连夜制成了这安神香,此香安心定神,夜间父亲将其挂于床头,定能一解疲乏,恢复精神。” 这香不过是她之前送江康安留下的存货罢了,没想到正好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江昭荣眼神掠过香囊,也不接,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你有心了,放在桌上吧。” 宋时微笑容僵在脸上。 桃红眼神略显深意,看看江昭荣,又看看宋时微,随即低头。 看来,江昭荣对这个义女,也不是如他自己所言那般,心中半分芥蒂也无啊。 本来还担心自己刚刚那些话是不是触怒了江昭荣,现在桃红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她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下来,看着宋时微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宋时微将香囊放在桌上,还没等她在问候几句,江昭荣便迫不及待下了逐客令:“东西也送到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时微:“……” 行,她走! 她从善如流地站起身,眼中满是失落:“那女儿便先告退了,父亲也早些休息。” 出了江昭荣的院子,宋时微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 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 江昭荣为何会对自己态度大变? 锦州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又是因为那江稚鱼? 她都已经同相府断绝了关系,还不能安分些吗? 就一定非要同自己作对吗? 她脸上的表情堪称狰狞,眸底晦暗不明,冷得瘆人。 但偏偏,侍女也好像看不到她此刻的脸色一般,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听说圣上今日下旨,封江小姐为侍读学士,还命其主管科举一事呢。” 宋时微耳边似有一声惊雷响过,她止了步伐,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侍女:“什么?!” …… 将军府内,江闻璟和贺言庭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摆着一张地图,望过去,赫然是漠北的地图。 “你们前往锦州这几日,托雷王子一行人果真起了劫狱的念头,幸好圣上早些加派了人手,到现在,已经抓了四个人进诏狱了。” 托雷带来的人,算上使节和他自己,也不过共有七人罢了,如今四人都被抓入诏狱…… 说到这里,江闻璟的语气也难得带上了几分困惑:“听埋伏在府中的探子来报,今夜,他们还要劫狱。” 漠北人是光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吗? 他们是哪来的自信,以为光凭他们几个人,就能冲破层层守卫,将人救出来? 贺言庭轻笑一声:“那便让他们劫,漠北人生性鲁莽,托雷更甚,那漠北使节相对而言还好一些,只是他的话语权,终究是没有王子的大,托雷已经搭了四个人在里面,成本太高,现在即使收手,也不过是给天启多添了几个把柄罢了。” 他纤长的手指抚过漠北地图,眼神淡漠:“事已至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江闻璟轻点头,“若是将他们一并拿下,圣上要如何处置?还像之前波尔那般,送信去漠北,交换条件吗?还是……” “将军,”贺言庭抬眼:“瓦剌的三位王子,皆在我们手中,将军认为圣上还会像瓦剌,再提什么条件呢?” 意识到贺言庭接下来的话,与自己心中想的不可能的那个结果重合。 江闻璟眼中喜意难以抑制,“圣上当真决定,派兵攻打瓦剌了?” 贺言庭垂下眼:“只要抓住托雷,此时不打,又更待何时呢?” 他执笔在地图上的瓦剌两个上划了个圈,语气平淡:“此事还要仰仗将军,今夜务必准备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瓦剌王虽然子女众多,可真正过了明路,当得起王子公主之称的,也不过只有六人而已,且都是些不成气候之辈,能成事的,已经俱在天启了。” “王子被囚的消息传回瓦剌,瓦剌王必然方寸大乱,漠北人,忠义之人少有,多的是落井下石之辈,到那时,军心涣散,攻打瓦剌易如反掌,更何况,还有准格尔和和硕在一旁虎视眈眈。” 江闻璟身体内血液翻腾,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前线,领兵去攻打漠北一方! 早些时他还对圣上的决定颇有微词。 波尔所做之事,不仅不将人命放在眼里,更是随意践踏,任谁听闻,都会痛骂一句畜生! 所作所为称得上是人神共愤! 然而圣上还派人前去漠北谈条件,江闻璟火从心起,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然而如今,他才明白了一切,原来,这都是圣上的引蛇出洞之计! 瓦剌王无人可用,两个波尔王子又皆在天启手上,他也只能派出托雷来。 第214章 小刀剌屁股、求催更) 不愧是圣上,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他越想越激动,迫不及待起身对贺言庭拱手行礼:“贺公子所言极是,我现在就去派人准备,今晚必定擒获这一行人!” 贺言庭起身还礼:“将军慢走。” 自将军府出来后,被冷风一吹,江闻璟兴奋的大脑也被吹得清明了几分。 若自己要准备,那今日,便不能回郊外的院子了。 依稚鱼心声所言,季童是和硕王的儿子,且收集情报的能力一绝。 虽然自己这几日来未曾发现季童什么破绽,但稚鱼也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马虎。 绝不能让季童先行将情报传回和硕! 他这般想着,吩咐着驾车的小厮:“今夜我回许府,你看紧季童,务必做到寸步不离,否则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是。” …… 许府内,江稚鱼刚采购完活字印刷的东西,便听侍女前来禀报,说是江闻璟回了许府。 她心中刚疑惑了一瞬,正想着出去迎接,江闻璟便已经迈着步子进来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季童作妖了?也不对啊,季童作妖可在后半段呢。】 江闻璟:“……今夜公务在身,回去反倒不便。” 他看了一眼侍女,侍女转身退了出去。 门并没有关,江闻璟正想着走过去把门关上,被江稚鱼拦下了:“二哥,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到底是哪里来的习惯说悄悄话关门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在说悄悄话、在密谋吗?】 【而且把门关上,有人偷听你也看不见啊,还不如就这么大开着门,谁靠近都一目了然,谁还敢偷听啊。】 江闻璟:“……嘶”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关不关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江闻璟显然很不适应大开着门说这些,压着声音,险些压成了气泡音。 他将在将军府和贺言庭的谈话一字不漏告知江稚鱼,随后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江稚鱼:“???” 【看我干什么?计划这不是很完善了吗?晚上就抓呗。】 【不过托雷武功比波尔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且他用的武器诡异,长枪中间还有一截短刀,刀刃上涂满了剧毒,一旦划伤,几息之间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不行,我得给我二哥备点解药。】 她站起身:“二哥,你且在此等着,我去给你取几个橘……啊不,药来。” 江闻璟轻点着头。 他心中升起庆幸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后怕。 他武功虽好,但也还不到绝世高手的程度,若是想毫发无伤地退回来,怎么也是需要几分运气的。 万一时运不济,真被他伤到…… 江闻璟不禁打了个冷颤。 思索了片刻,江稚鱼也回来了,她将手中药瓶递到江闻璟手上:“二哥,这药你拿着以防万一,波尔既有如此阴险的招数,那他的弟弟托雷也肯定不是个好东西,若是被他的武器伤到,务必尽快服下。” 江闻璟接过郑重点头。 “对了,此次锦州之行,可还顺利?” “顺利,三舅舅擢升锦州巡抚,我也被圣上封为侍读学士,掌管科举一事。” 江闻璟轻笑一声:“那解决了锦州之事后,后面玩得可还开心?” 江稚鱼一愣,紧接着才道:“开心。” “那便好,”江闻璟轻抿了一口茶水:“等之后有时间,二哥带你去前线军营里玩玩,比武赛马,可有意思了。”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门口突然传出一道男声,江闻璟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身。 他手忙脚乱地擦,抱怨道:“大哥你走路怎么没声啊,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江康安斜睨他一眼:“活该。” 江闻璟撇撇嘴,不服道:“我怎么了?女子更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整日在京中跟这些人钩心斗角做什么,好好的时光,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才不值。” “稚鱼她才12岁,军营中都是什么人?鱼龙混杂,你敢肯定地告诉我,你军营里的人,皆是可靠之人吗?” 江闻璟悻悻地闭上了嘴。 【害,等有时间当然要出去看看啊,走四方,路迢迢,水遥遥~】 【啧,唱起来了。】 江康安和江闻璟轻勾起嘴角。 “对了,”江稚鱼先前便想问,只是一时间事情太多还没顾上问:“姐姐呢?怎么没见她啊?” 江康安道:“去大舅母那里了,你没在那几日,萧思远日日往许府跑,因他是皇子,也不好直接打出去,娘便让素兰去大舅母那里躲躲,我昨日已传了书信过去,想必今日,她应该也动身回府了。” 江稚鱼轻啧一声。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逮着我姐姐不放了?和萧青梧日日厮混也挡不住他?还能抽出时间来骚扰我姐姐?】 【古代时间管理大师啊!】 江康安:“!!!” 江闻璟:“!!!” 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宕机。 不是,谁?和谁厮混? 萧青梧?!!! 那不是萧思远亲妹妹,当朝五公主吗?! 两人心中皆是惊涛骇浪,江稚鱼没察觉到他们的情绪,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大哥不必忌讳什么,他若是下次再上门,直接打出去便是。” “他虽为皇子,却也不能致姐姐的名声于不顾,对外装得深情款款,京中还有几人不知他心悦姐姐,可结果呢?他但凡真的心悦姐姐,早就求圣上赐婚,上门提亲了。” “而不是现在这般,众人皆知,惟他自己没有动静!” 江闻璟:“对!稚鱼说得对,素兰年纪也不小了,被他这样一弄,旁地心悦素兰的公子,哪还敢上门提亲?我看这萧思远,不是心悦素兰,是想害了素兰吧!” 江康安早也意识到了不对,只是彼时他还自顾不暇,同江昭荣谈过一次,也是没了尾声,相府之时萧思远已长久不来拜访,没想到换了个地方,他却是又来了。 江康安眼底杀意渐起。 第215章 江闻璟的秘密、求催更) 正如稚鱼所说,他萧思远纵是皇子又如何,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也该掂量掂量他是什么分量! 江康安清冷的目光流转,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只一瞬之间,他便将眼中杀意尽数压下,看着江稚鱼轻笑:“确实,他虽是皇子,但素兰的名声要紧,容不得他这般胡来了,下次他若是再来,大哥定将他赶出去。”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江闻璟:“好了,天色已晚,你既有公务在身,便早些准备,莫要出了岔子。” 江闻璟看着他,突地就想起了当日在江昭荣书房里,江昭荣说的那些话。 自己十三岁时离家,自军中摸爬滚打了三年,才坐稳了将军这个位置。 他承认自己天资是不如大哥,但是这么久以来,自己也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积攒下的军功,也绝不逊色于大哥。 可即便如此,回府还没有几日,江昭荣便提出让自己退位让贤,只是因为大哥的腿被治好了。 一想到这,江闻璟便有些憋屈。 大哥的腿被治好他自然也是开心的,只是因着江昭荣那番话,还有其他人若有似无的添油加醋,江闻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江康安才好。 他应了声是,站起身来便往院外走去,因着他满腔的心事,没意识到身后的江康安目光,在他的身影上停留了好几秒。 江稚鱼看见江康安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睑上投出半圈阴影,目光深不可测。 【大哥这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难不成……】 江康安呼吸一滞。 他们兄弟间的感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便好,都是哥哥,哪有一直让妹妹操心的…… 【他知道二哥喜欢毛绒绒娃娃的事情了?】 听完江稚鱼的话,意识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江康安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忍不住“啊”了一声。 什么?! 他弟弟喜欢毛绒绒娃娃?! 他难得失态,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大哥?” “无碍,”江康安摆了摆手,“只是想到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十分要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告诉阿福便好。” 能让一向冷静的大哥慌乱成这样,那肯定十分要紧了,江稚鱼点头道:“需要我帮忙吗大哥?” “不必,虽要紧,却不费事,我自己足以,你今日早些休息,”江康安似是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忍俊不禁道:“翰林院每日都要点卯,你确定明日起得来?” 江稚鱼:“???” 【点卯???】 【什么东西?】 【皇帝也没和我说还有这一茬啊?!】 【不过算了,本来明日教他们也要早起,不过五点是肯定起不来的,最早八点!】 江康安轻笑着离去。 …… 入夜,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繁星点点,在苍穹上熠熠闪烁。 诏狱外里三层外三层,皆是巡逻的守卫,一队五人,各自换班,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漠北使节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压低声音,用漠北话道:“王子,今日他们的守卫人数已有所减少,我们不妨再多等几日,等他们失去戒备,我们……” “等个屁!”托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眼睛如鹰钩般盯着来来回回走动的守卫们,眼中散发着不正常的腥红之色。 漠北使节深吸一口气,试图同他讲道理:“盛京中还有谁人不知我们进城时只有七人?如今四人被抓,只余我们三人,再拖延几日,他们必会松懈,我们要劫狱的难度也会比现在小很多……” 他说得在理,但是托雷已经听不进去了,因着愤怒,他的喘息声加重,粗声粗气道:“够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被抓了进去,剩下便是我们了,你真当皇帝老儿看到如今的情况,还有心思跟你谈条件吗?” “我看,他已经在盘算着,今日过后,便让他手下的走狗来抓我们了,与其到那是任人宰割,我定要先下手为强!” 漠北使节:“……” 讲道理,被抓的那些人也是因为劫狱才被抓啊,若是好好待在府内,天启皇帝便是要抓人,也要有个由头才是啊。 他还要开口,托雷一个眼神斜了过来,眼中满是杀意:“你要是怕了,便自己回去,若是要待着,就闭上你那张嘴,若是再让我听到一点声音,莫怪我不念旧情。” 怂蛋! 托雷鼻尖微皱,不耐烦地将视线收回。 漠北世界一番话皆被他怼了回来,哽在喉间,只能轻叹一声。 诏狱前方,江闻璟环绕着四周,问询着周遭守卫:“如何,可有异常?” 守卫道:“回将军,并无异常。” 江闻璟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撞上刑茂之。 刑茂之脚步匆匆,看到江闻璟眼神一顿,随后大步流星的迎了上来:“将军,可算是盼到你了,我听闻,今夜漠北那群人又要来劫狱,可是真的?” 江闻璟心中一惊,面上却展露疑惑之色:“刑尚书是何处听来的消息?漠北人劫狱与否我也不知,不过刑尚书放心,这么多守卫在,他们若当真有胆子劫狱,也没那个本事能进来。” 刑茂之狐疑地看着他,见他一脸坦然,好似真对那消息并不知情,片刻后,才呼了一口气道:“如此最好。” 江闻璟点了点头,宽慰了他几句,又似是随意问道:“不知刑尚书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难不成是漠北内部,出了奸细?” 他唇角微勾,似是戏谑的一句话让刑茂之不禁放松了警惕,摇头道:“许是守卫们之间的谣传罢了,这几日狱中不安生,狱外漠北人又频频来劫狱,他们也应当只是推测罢了……” 刑茂之敷衍了几句,转移话题:“对了,将军如今住在何处?我前几日派人去许府寻将军一叙,却被告知将军并不住在许府……”刑茂之眉心一挑:“难不成,将军去寻红颜知己了?” 第216章 还抱过我呢、求催更) 江闻璟听出他在转移话题,不置可否道:“刑尚书说笑了,我常年在军营中,何来的红颜知己呢,只是在外寻了个住处罢了。” 刑茂之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伸手将江闻璟拉到一旁,确信身边无人跟着,才道:“将军,我与你说一事,你也莫要觉得我是挑拨什么……” 他吞吐着,江闻璟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一个态度,正色道:“刑尚书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幼时,您还抱过我呢,我心中一直是拿您当长辈看的。” 刑茂之眼眸微动,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了好几秒,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干笑了几声:“哈哈,好、好孩子,以前的事都还记得,怪不得你能当上将军呢,当真是天资聪颖。” 他夸了几句后,正色道:“叙旧的话之后再说,你可知,江昭荣上了奏书,请圣上撤了你的将军名号,改换江康安?” 江闻璟猛地抬头看向刑茂之。 刑茂之看他神情便知他不知,心中暗笑,面上却一副比他还要难过的样子,轻拍着他的肩膀:“我也不知你父亲是如何想的,但在我看来,你比你大哥可有本事多了……我倒也不是挑拨,毕竟江康安天资再高,他也在房中整整躺了两年了,带兵打仗之事,又岂会有从前的灵性?”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江闻璟,收回了手:“行了,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必被圣上召见的时候,惊讶过头,做出些出格的事。” 毕竟,那可是自己的父亲,嘴上说是断绝了关系,又岂能真的断绝? 江昭荣此举,无异于在往江闻璟的心上插刀。 刑茂之看着江闻璟,眼中似有同情之意。 江闻璟胸腔剧烈起伏,好一阵才平缓过来,再开口,他声音隐隐干涩:“多谢尚书告知,”刑茂之刚摆了摆手,又听他道:“只是不知尚书,为何要告知我这些?” 刑茂之心中咯噔一声,深知这句话若是不回答对,自己之前说的话便全都前功尽弃了,他思索了一下,道:“便如我刚刚所言,江昭荣觉得你大哥比你强,但我不同,之所以同你说这些,除了往日的情分外,更重要的是,天启与漠北开战已在眼前,将军之位不容动摇,军心也绝不能涣散!” 江闻璟抬眸望去,眼眸深沉无比,刑茂之眼神直视着他,任他打量,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刑茂之才感觉到江闻璟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紧接着,江闻璟拱手,像刑茂之行了一礼,身子鞠躬成九十度,久久未曾站起来。 这一关算是过了。 刑茂之伸手去扶他,后背冷汗浸湿了衣襟,被寒风吹得身子一抖。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江闻璟站直身,眼中濡湿,刚要说什么,却听得前方一阵骚乱。 刑茂之一惊:“怎么了?难不成是漠北的人?” 江闻璟眉心微皱,将他护在身后,侧头道:“尚书先回狱中,待我喊你时再出来,切记,没有听到我的声音,绝不能出来。” 刑茂之被他说得心慌,连连点头,转身在守卫的保护下朝诏狱走去。 等他一走,江闻璟眼中情绪尽数湮灭,只剩疑惑。 刑茂之与他交集并不深,为何要同他说这些?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江闻璟带着护卫,朝骚乱的地方跑去。 …… 托雷手持长枪,枪尖穿透一护卫右肩,他手上使劲,长枪挑起那人,抡了一圈,打倒一大片人。 看见鲜血的托雷尤为兴奋,越打越激进,早将目标抛之脑后,甚至还挑衅地对周围的护卫们,勾了勾手指。 漠北使节脸色凝重,凑到他旁边道:“王子殿下,我们的目的是劫狱,天启人太多,我们不宜恋战!” 托雷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但也终是听进去了,挥舞着长枪直奔诏狱。 他一杆一个,跑步向前的同时,心中忽然警铃大作,朝周围闪身,正好躲过了江闻璟飞来的一踢。 看见江闻璟,托雷嘴角勾起笑,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是你啊。” 江闻璟手持长剑,剑身在月光照耀下闪着寒光:“诏狱重地,王子这一出有些太过放肆了吧。” 托雷不屑嗤笑:“放肆?你们天启人抓我兄长,掳我下属,我来相救,乃是合情合理之事!” 他手中长枪一抖,枪身发出阵阵嗡鸣之声,随后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一霎时拔高数尺,双手握枪身,狠狠砸下。 江闻璟丝毫不避,挥剑格挡,微微一挑,将托雷的长枪挑开。 他心念一动,学着记忆中的招式,随后轻巧自若地挥动着长剑,剑身蜂鸣,招招直刺托雷要害。 托雷脚下用力,飞身和他拉开距离,却不急着出手,反而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道:“你为何会用我们漠北招式?” 江闻璟握着剑身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他没想到季童的身份会在这个时候得到证实,但周围人太多,并不是一个说话的时候。 “这有何难,我在前线,打的不就是你们漠北人吗?” 江闻璟轻笑,笑容中说不出的恣意潇洒。 托雷眼中却还是疑惑:“不、这不一样。” 江闻璟心下一惊,心道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随即持剑飞身,身形犹如流光,转瞬之间,便已到了托雷面前。 托雷也不甘示弱,双手握着长枪迎击而上! 两兵交接,火星四溅,一股巨力将托雷连同长枪一齐撞飞了出去。 托雷在空中翻转身子,落在地上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半跪在地,长枪插在地面上,咳出了一口血沫。 他一抹嘴角,如同负隅顽抗的困兽一般,眼中猩红一片,声嘶力竭地咆哮:“不可能!你明明不擅用剑!” 他明明和自己一样,擅用长枪,且自己刚刚也感觉到了他那几招,他对剑的运用实是生疏,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般打败了自己?! 第217章 震惊的无以言表、求催更) 周围的护卫见他倒地纷纷围了上来,枪尖包围着他,托雷嘴角渗着鲜血,抬眼看去,漠北使节和另一人不知何时都已被擒住,看到他的视线,漠北使节张开嘴。 托雷看懂了他的口型,嗤笑了一声,暴躁的情绪在此时被压下,托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 两个护卫正要动手压他,却听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江闻璟,你这边爽快地动手,不会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吧?” 江闻璟面色不变,周遭护卫们皆神态各异,最先要压他的两个护卫手顿在半空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托雷眼神里满是恶意,“就算你天赋异禀,当真在战场上便能学会我们漠北的招式,也绝不会是这几招,这几招,是我们漠北独有的,幼时起学,长大后便会磨合在其他招式里,你这几招,绝不可能会是你在战场上学到的!” 他这话细思起来实在是诛心。 一旁有护卫当即忍不住斥责出声:“胡言乱语什么!我们将军天资聪颖,便是拆解出了你们的招式,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我看你就是看自己大势已去,无力挽回,才便派出这么一段说辞,来陷害我们将军!” 托雷轻笑一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江闻璟:“是不是陷害,你们将军心中自是知晓,你们天启不是有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们罢了。” 护卫还想同他辩驳,被江闻璟伸手拦下:“不必理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朝着托雷走来,托雷嘴角扬起,抓着长枪的手用力想站起来,却扯动了被震伤的伤口,疼的他轻嘶一声。 江闻璟站在他旁边,托雷刚说了一个“你”字,却见江闻璟直接挥剑,寒光一闪,便将他长枪上方一截截断。 托雷:“!!!” 他悚然一惊,紧接着怒从心起,脸色铁青:“你干什么!” 江闻璟却并未作声,依旧是挥剑砍着,直到听到‘噔’的一声嗡鸣声,江闻璟才轻声道:“原来在这。” 托雷这下是真的惊了:“你为何会知道?!” 他本以为江闻璟是在羞辱自己,但听到这句话,他才恍然大悟,江闻璟原是一早便知道了! 这可是他保命的手段,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便是自己的心腹,也不知晓。 江闻璟为何会知道?! 江闻璟心中的惊讶并不比他少,他从托雷手中夺过长枪,细细察看,枪身光滑,看不出端倪,江闻璟又探指去摸,在朝下边缘,摸到了一个小凹处。 他按下,长枪顿时分开,枪身内的短刀也显露了出来。 托雷紧绷着脸,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慌乱,他分明已手足无措,却还要强装镇定。 江闻璟将长枪重新合上,递给一旁的护卫:“仔细放好,刀刃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不可轻易乱动。” 护卫应是,托雷的眼眸顿时暗淡下来。 他眸子慢慢瞪圆,浑身上下杀意凛冽,如同被逼急了的猛兽,恨不得冲上前来,同江闻璟同归于尽。 江闻璟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径直朝诏狱走去,护卫们压着抓来的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诏狱内的刑茂之听到他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狱门,看见护卫们压着的人时松了一口气,一边赞着江闻璟年少有为,一边吩咐着护卫们将他们压进牢房。 江闻璟谢绝了刑茂之邀他休息的提议,转身上马,直奔郊外院子而去。 …… 翌日卯时,翰林院点完卯,学士执着毛笔,停留在江稚鱼名字上方,思索了片刻,又放下了。 一旁的翰林见他如此,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师傅,为何不画?” 虽说那江稚鱼确实有些背景,可能进翰林院当值的,谁还没个背景呢? 便是太后亲亲的侄子,当初进翰林院时,仗着身份点卯没来,学士也是重重画了一笔,不曾网开一面。 怎么轮到这江稚鱼时,却是饶过了呢? “你懂什么,这江稚鱼做出的功绩,又岂是太后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能比的?”学士轻皱眉:“更何况,她之前在御书房当值时,圣上是如何纵容的她,你不知晓?” 翰林恍然。 “更何况,她终归是个女子,”学士看着翰林,宽慰道:“她在翰林院也待不了多长时日,太后先前有召见她的意思,便是因为二皇子提出,想娶她为妃,太后想着看一看,再赐个婚,只是被圣上拦下来了罢了。” “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圣上拦得下一时,可拦不下一世,更何况……” 学士看着周围无人,招了招手,翰林疑惑地走过去,学士俯身在他耳边道:“圣上,似乎也有纳她为妃的意思。” 嘶。 翰林眼睛瞪地圆圆的,轻吸一口冷气。 “这话我只与你一人说过,若是传出去……” “师傅放心!这话便是打断徒儿的筋、扒了徒儿的骨,徒儿也要把那牙咬得死死的,把话咽进肚子里!” 学士欣慰的点了点头:“行了,有你这份心便好了,往后待她敬重些,不可起争执,她要什么,你便尽量满足就好了。” 翰林俯身:“徒儿谨记。” 辰时,江稚鱼才缓缓进了翰林院。 马车后还带了三大箱东西,一进门和同僚们打完招呼,江稚鱼便直奔印刷的院子。 她这声势浩大,翰林们本就清闲,一个个打着帮忙的旗号,围观着她,想看她到底要做个什么。 江稚鱼将东西放好,叫来负责印刷的几人,将活字印刷的方法教给他们,又吩咐他们印完后,将东西妥善保存,其他地方也能用上,听得围观的众人们是一愣一愣的。 这活字印刷的方法若是能广泛应用,便当真是省时省力、利国利民、为百姓们谋福利的好方法! 江稚鱼在一旁教着他们,等实物出来,众翰林们更是被震惊的无以言表。 这么快,这么方便! 他们看江稚鱼的眼神都变了。 第218章 离经叛道、求催更) 起初还有些翰林们觉得江稚鱼点卯都能迟到,心中对她还颇有几分不满。 但现在…… 江侍读学士迟到,定是昨夜通宵研究了这活字印刷术! 江侍读学士一心为了百姓,为了天启,他们却还在纠结江侍读学士点卯迟到,实在是不该! 江侍读学士如此神人,他们却…… 这么想着,翰林们眼中皆有几分羞愧,也不干看着了,搬桌的搬桌、倒水的倒水,泡茶的泡茶,伺候的江稚鱼可谓是无微不至。 江稚鱼:“???” 【这么殷勤干什么?】 待他们将一些常用的字弄好,江稚鱼拿出昨晚让人抄录好的武则天的故事递给他们,翰林们翻阅着,神色逐渐古怪了起来。 “江侍读学士,这……” 他想着江稚鱼刚刚贡献出的活字印刷术,后面的半句话被他咽了回去。 这也未免有些太过离经叛道了吧。 女帝!这要是印刷出去,被圣上看到了…… 翰林们不禁打了个冷战。 江稚鱼也懂他们的顾虑,宽慰他们道:“大家不必担心,这书我之前已经让圣上看过了,圣上也觉得此书,能激起女子们的斗志,与百姓们有益,是不可多得的好书,应当广泛传阅。” 众翰林:“……” 虽然但是,他们觉得她在驴他们。 但江稚鱼已经这么说了,学士的徒儿——马洪,想着老师的话,心下一横:“既然圣上都如此说了,那微臣们自当听从。” 他的话在翰林们中还是有话语权的,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便拿下去印了。 “不知江侍读学士要印多少份?”马洪轻笑着看她:“定价几何呢?” “自然是越多越好,价钱嘛,达官贵人九分,平民百姓一分。” 这个分,便是按照比例来。 马洪本是想着七三分,毕竟平民百姓家中的银钱并不多,若是定得贵了,谁会买呢? 达官贵人就不同了,听书的,买话本子的,都是手中有闲钱的人。 至于这越多越好…… 马洪都不用问出口,也知道江稚鱼是想让这盛京乃至天启的女子们,人手一本。 旁人身上还有公务在身,江稚鱼也要去和学士探讨会试细节,马洪便自告奋勇,在印刷坊这帮忙看着。 初时惊异的场景看久了也有些枯燥,马洪随意扯过一本已经印刷好的书,翻阅起来…… …… 郊外院中,季童正在院中练剑,便听到侍从在外面通报的声音。 他止了剑,还没出去迎接,便看到江闻璟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眼中燃着怒火。 季童心下微惊,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调侃道:“这是怎么了?璟瑜兄怎么一副吃了炮仗的样子,这脸色比当初英杰偷溜出去还难看啊。” 璟瑜,便是江闻璟的字。 江闻璟紧盯着他,眼神锐利而冰冷,如同野兽盯着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目标。 季童身后已起了一层薄汗,脑中疯狂地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露了破绽,脸上却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看着他,“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江闻璟抬起手,示意侍从们退下,等院内只剩他们二人时,江闻璟才轻声道:“你是漠北人?”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好似在季童耳边扔下了一枚炸弹一般,震得他脑袋有些发懵。 季童:“!!!” 他心下大惊,不知江闻璟是如何得知的他身份,脑中疯狂地想着解决办法,紧接着脸上浮现出愠怒的神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漠北人?!” 他像是气极,胸腔剧烈起伏着,咳嗽声也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江闻璟走上前,轻拍着他的背,语气冷然:“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季童一边咳一边分析着他的语气,咳得太过厉害,他双颊通红,江闻璟恍了一瞬,随即拉着他往屋内走。 他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季童面前,看他喝着,咳嗽声也渐止,才道:“我只问你这最后一次,你到底是不是漠北人?” 江闻璟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用力,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想听到什么答案。 他还没思考好,季童显然也并不想给他时间思考。 在江闻璟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季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是。” 江闻璟手下卸了力道,垂下头,季童看不清他的神色,心跳也不禁加快起来。 他应该只是试探罢了,季童想。 自己刚刚已经回想过了,确信自己并没有露出分毫破绽,便是让人传消息给刑茂之,也是不小心透漏给了这府上的侍从,刚巧伺候自己的侍从的好朋友,是那刑茂之的远房亲戚罢了。 至于刑茂之记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个远房亲戚,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就算江闻璟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自己头上。 那么,江闻璟为何会那般笃定地说自己是漠北人呢? 他主动开口:“璟瑜兄为何如此笃定地问我是否是漠北人?请璟瑜兄告知我。” 他的表情非常符合一个被朋友质问,心中委屈的形象。 江闻璟轻叹一声:“昨夜漠北的托雷王子带人劫狱,你可知晓?” 季童当然知道,但按这个时辰,盛京的事也不该传到这里,他佯装不知:“不知,所以你昨夜一夜未归,是为了这件事?” 江闻璟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正是,昨夜托雷劫狱,我与他交了手。” 季童轻抿着茶:“那托雷本就是你手下败将,如此看来,托雷应当也被抓了吧。” “是,他们一行三人,已悉数落网,”江闻璟语气平淡:“只是在落网时,托雷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季童眉间微蹙。 不可能,托雷与他从未见过,再说了,托雷也不可能知道他跟在江闻璟身侧啊。 他疑惑道:“与我有关?” “是,”江闻璟手中茶杯应声而碎:“还记得先前在相府中,我们曾互相过招那一次吗?我守诏狱时,并未带长枪,而是用的长剑。” 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季童的脸色有些苍白。 第219章 瓜田里兴奋的猹、求催更) ……“我惯用长枪,剑招并不会几种,在与托雷交手时,便下意识用了你先前的剑招,”江闻璟停顿了一下,敛眸,脸色稍沉:“托雷说,此乃漠北人幼时习武的启蒙招式……” 季童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脸上的惊讶和疑惑神态极其自然,若不是江闻璟一早便从江稚鱼的心声中肯定了他的身份,只怕又要被他蒙混过去。 “所以,将军便是因此,觉得我是漠北人,亦或是,漠北奸细?” 他这话倒是出乎了江闻璟的意料,他本以为季童会解释,却没想到他竟是直接出言质问。 “只是怀疑罢了。” 江闻璟微眨着眼,语气平淡。 “怀疑……”季童低声呢喃着重复一句,随后他轻笑了一声,笑声中有几分讽刺:“将军不是不知我家中情况,我们生活在漠北与天启边界处,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我身体本就比其他人孱弱,家父无奈,便为我请了一个师傅,让我习武的本意也只是想着能让我强身健体罢了。” “这漠北剑招,也是那师傅传授与我,我之前分毫不知,”季童看江闻璟眼中还有疑惑之意,继续道:“我若真是漠北人,又岂会在明知这是漠北剑法的情况下暴露出来,那不是故意招人怀疑吗?” 江闻璟眼神略微迟疑,季童看他神色有了几分动摇,轻咳了几声,声音失落道:“自将军救下我,我与将军也相处了数年之久,如今将军却只因这几招漠北招式,便怀疑我,实在是让季某心寒得很……” 他轻叹了一声,随即起身鞠躬:“将军既已有了疑心,属下也不在这里继续碍将军的眼了,属下这就起程回前线,往后将军若是愿意用属下,便继续用,若是不愿,便将属下贬为一个小卒便好。” 他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啜泣之意:“只是将军莫要将属下逐出军营,属下弟弟还未寻到,属下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只剩下这点希冀了……” 江闻璟看他半晌,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自己已经给过他机会了,他却还是这副样子来搪塞自己…… 他心下失望,面上却装作一副尴尬的样子道:“你我二人之间,何需如此,我若当真认定你是奸细,又岂会这般直言来问你?” “不过是一时被那托雷之言岔开了心神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说这等赌气之语,你我之间的情分岂是这般轻易便能撼动的?” 他既已给了台阶,季童自然不会拿乔,顺着他的话走了下来。 两人面上推心置腹了一会,少年时的趣事也皆拿出来调侃了几句,刚才的剑拔弩张之势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随后江闻璟以公务在身为托词,先行离去。 季童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这说辞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糊弄住江闻璟,但按照他对江闻璟的了解,江闻璟此人重情重义,便是心中有疑惑,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自己必须要想个法子,让这件事从江闻璟心中连根拔除,一点苗头都不能剩。 …… 许府内,江素兰也从大舅母府上回来,还带回了好几个新鲜地瓜。 一见到江稚鱼,江素兰便迫不及待地同江稚鱼分享。 “尚书家的小公子男扮女装去看花灯,正好被他的死对头,也就是礼部侍郎家的三公子撞了个正着,怕被他当众揭穿身份,尚书家的小公子硬是扮作女子陪了他一夜,第二日清早回府,午时便传来了礼部侍郎家的三公子被贼人拐进街巷,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顿的消息。” 她双眼放着光,好似在瓜田内兴奋奔跑的猹一样。 “还有还有,高岩,你也知道,就是礼部侍郎四房那个。” 江稚鱼思索了一下。 【哦,想起来了,那个恋父癖小受是吧。】 江素兰:“……” 啊? 什么意思? 她眨了两下眼睛,接着凑到江稚鱼耳边:“清风馆不知为何不接待他了,他便去了白下的一个象姑馆,同清风馆一样,结果当日刚巧有个妇人在那里寻人,一推门,便看她丈夫正与高岩干那厮混之事……” “那妇人亲口同我们说,若是女子,她便也忍了,但她一看是个男的,当下便火气涌上了心间,大闹起来,作势拿刀要砍,那高岩衣服都来不及穿,只能扯下床帐来掩着,大庭广众下丢尽了颜面。” “现在礼部侍郎已经逐了高岩出府了。” 江稚鱼点头。 【那妇人是安乐侯夫人安排好的,吕代宗至今未好,和吕代宗关系亲密的几个人皆被他们迁怒,高岩的癖好也没有多么隐秘,稍微贿赂一下他身边的小厮便知道了。】 江素兰心下一惊。 怪不得呢,她当初和大舅母吃瓜时就在想。 妇人去寻丈夫,不去花魁歌妓的场所,却是去那脔宠狎昵之地。 原来如此。 江素兰睫毛微颤,“还有一件事,大舅母说,誉王要班师回朝了,圣上已经点头同意了。” 【点头同意?怕是想着引蛇出洞后,给他杀一个回马枪,掏了他的蛇窝吧。】 江素兰:“!!!” 皇帝和誉王虽是亲兄弟,但这关系盛京中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若是没有先帝的那道圣旨保着,誉王怕是早已先去和地下的亲人们团聚了。 如今圣上同意誉王进京,难不成是打着收回陇西的主意? 江素兰心中思索了一下,随后便放弃了。 她考虑这些做什么,又与她没关系。 只是若当真要开战,能不能派萧思远去,她实在是厌烦透了他。 像是也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江素兰这边刚想着,另一边的江稚鱼已经率先问出了口:“听说我不在的这几日,萧思远他日日纠缠着你?” 江素兰轻叹一口气:“也不知为何,他日日都来许府,却也不是因着嫁娶一事,好似只是来看看我,过了一炷香后便走。” 第220章 惯的都是病、求催更) 江素兰被他的迷惑行为搞得是一头雾水,看着江稚鱼眨巴着眼睛。 妹妹什么都知道,肯定也知道萧思远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背后有什么目的。 正如她想的那般,下一刻,江稚鱼便给了她答案。 【他平日里和萧青梧厮混的时间太长,已经引起了孙月的怀疑,孙月性子火爆藏不住事,若是被她知道,定是要大闹一场。】 【所以萧思远每天找个时间来许府坐一坐,让探子回报给孙月,祸水东引。】 江素兰:“!!!” 拿她挡刀是吧?! 江稚鱼看着江素兰,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可怜的姐姐,变成了他们play计划的一环了。】 江素兰目露迷茫之色。 什么? 什么普雷? 【没事,过了今天,他就没时间缠着姐姐了,短则三年,长则不知道,没到时间,他回不来。】 终于给她轮到一件好事了吗?! 江素兰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紧握在一起,双颊泛红,尽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快!搞快点! …… 御书房内,刑茂之颤颤巍巍地站在殿中央,他身后两个锦衣卫跪在地上,详细地描述着昨夜劫狱的细节。 说到托雷言江闻璟所用的剑招是漠北招式时,刑茂之额上的冷汗直冒,皇帝执笔的手也微顿。 直到两个锦衣卫说完退下后,皇帝才开口:“刑大人,朕倒是不知,你的消息来源都通到朕的御书房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到刑茂之耳里却像一盆冰凌扑面而来,冷到了骨子里,听得他身子颤抖不止。 “圣上……圣上,臣……”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什么来,心中是无比懊悔。 早知道锦衣卫也在那处,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透漏给江闻璟啊! 皇帝一旁站着的福平看似脸色平静,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江昭荣提出江闻璟改换江康安时,皇帝身侧可就自己一个伺候的,想甩锅,都没处甩啊! 皇帝手指轻点着桌面,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福平自是知道他此刻的情绪。 “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声音之大让刑茂之都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皇帝停了动作,浅笑着看他。 福平也没等皇帝开口,一骨碌将刑茂之的心腹是如何贿赂的他,他拿了多少,又分给了手下人多少,一分一毫丝毫不敢隐瞒。 “圣上明鉴,奴才这是头一回,求圣上看在老奴跟在您多年的份上,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福平涕泪俱下求饶着,刑茂之也跟着求饶。 皇帝眼眸幽邃,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间,却听得外面的太监报:“江侍读学士求见。” 皇帝的脸色顿时缓和了几分:“宣。” 江稚鱼一进门便看见两个满脸泪痕的人抬头看着她,当下:“嚯”了一声。 【什么情况?】 皇帝轻招了招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同朕说?” 他边说边给江稚鱼赐了座,待江稚鱼坐下才道:“昨夜托雷王子一行劫狱,已被你二哥尽数抓获,朕还正想着,要如何赏赐他。” 【赏赐?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皇帝:“……” 几日不见,还是熟悉的味道。 一旁的刑茂之心中忍不住道:赏赐? 听了锦衣卫的话,皇帝心中定是已经对江闻璟起了疑心,莫说赏赐了,能保住自己的将军之位,都是难得了。 自己好不容易主动对他人示好了一次,却输的这般彻底。 “既然漠北使者们并无友好解决事情之心,反而用劫狱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朕也不必再给他们留情面了,不如让闻璟即刻启程带兵,攻打瓦剌,稚鱼以为如何?” “臣同意攻打瓦剌,只是这将军人选,臣另有提议。” 皇帝眼眸微眯,“稚鱼心中的将军人选是何人?” 定是江康安吧。 江康安确实是将才,如今他身体虽好,但也终究是躺了两年,对军中事务一概不知,若是贸然更换将军人选,只怕手下的士兵不服,反而是不好。 皇帝正想着江稚鱼提出江康安后他要怎么委婉拒绝,却听江稚鱼提了一个他从未想到的人选。 “臣提议,五皇子萧思远。” 皇帝:“!!!” 谁? 她说谁? 刑茂之和福平也是一愣,愣愣地看着她。 瓦剌王子们皆已被俘,如今无人可用,攻打瓦剌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军功啊! 但如今她要推给谁? 萧思远???!!! “为何?” 皇帝面露疑惑,江稚鱼如此聪明,不会不懂这是个大肥差,且自己记得,自己那个五儿子还曾想着害她姐姐不是? 将军功拱手让与仇人? 这是什么操作? “回圣上,五皇子勇猛无敌、兵法高明、御驭兵器如行云流水,实属领兵之将才,此事交与五皇子,定能事半功倍,扫除蛮夷、保境安民!” 她一番慷慨激昂的吹嘘,让皇帝心中都忍不住高看了萧思远一眼,紧接着,就听到江稚鱼的心声: 【yue】 皇帝:“……” 所以刚刚那番话果真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吧。 【瓦剌无人可用,若光攻打瓦剌自是容易,但是它虽地处偏僻,地下资源却十分丰富,开始准格尔和和硕两部落还置身事外,但打着打着发现了后,便加入了战场,争夺土地。】 【本来用不了半年便能打完的仗,因着另两个部落的加入,愣是一拖再拖,等终于打下了,却发现天启国土内,便有不逊色于瓦剌资源的土地,瓦剌顿时便成了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还有这军功,朝廷大臣们可不管前线的突发情况,他们只觉得瓦剌都无人可用了,易如反掌的仗,还硬是拖了几年才打完,还给你军功?】 【反正大哥是用了三年才打赢,谁知道萧思远会打几年呢。】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那个东西。】 江稚鱼撇撇嘴。 【和自己妹妹厮混就算了,非要拉我姐姐,真是笑脸给多了,惯的都是病!】 皇帝:“……” 嘶。 第221章 我的眼睛就是尺!、求催更) 皇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段话信息量太多,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震惊哪个好。 若当真按稚鱼所说,瓦剌那边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了,反正最后的胜利也是属于天启这边的。 但是同自己的妹妹厮混…… 皇帝眼中逐渐泛起杀意,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青梧可是他亲妹妹! 这畜生怎么敢、怎么敢如此不顾纲常伦理?! 做出这等龌龊的事来! “来人,”皇帝强压着心中怒气,“让萧思远速速滚来见朕!” 江稚鱼:“???”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果真是六月的天啊。】 萧思远今日恰巧在宫内,没过一会,便跟着内侍急匆匆进了殿内,下跪行礼。 因着江稚鱼的提醒,皇帝现在看萧思远是越看越不对劲。 他面色泛红,额上还有汗滴,衣物也有几分凌乱,本该在腰间的玉佩,此刻正在胸前衣襟处露了半截。 伏跪在地上时,还有些气喘吁吁。 皇帝鹰钩般的目光扫视过他的全身,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语气冷厉道:“你是从何处来的?” 萧思远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平淡道:“回父皇,漪兰殿内,母妃今日派人来与我说,她有些头疼,让我进宫给她按按。” 他垂着头,不敢直视圣颜,也不知皇帝是信了还是没信。 【这借口,头疼不找太医,找儿子来?】 皇帝眼眸微顿,语气中隐含几分笑意:“你近日倒是来得勤快,你母妃和你妹妹可好?” 听他含笑的语气,好像确实只是随意问问,萧思远也不自觉放松了几分警惕:“回父皇,她们一切安好,母妃的头疾也只是旧疾罢了,她心中有思,这头疾便好不了。” 这话中的意思,不就是旁敲侧击让皇帝去看看吗? 皇帝自然也听懂了他的暗示,冷笑道:“你这是怪朕没多去看看你母妃?” 萧思远一惊,连忙俯身在此磕头:“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啊!” 皇帝轻哼一声,意有所指:“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老往宫内跑做什么,朕知你们母子情深,兄妹情深,但也要有分寸才是。” 萧思远神情微惊没有作声,他掀起眼皮,试探地看着皇帝的脸色。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父皇在说兄妹二字时,似是咬着牙发出来的。 不、应该不会。 萧思远心中宽慰着自己,自己做得如此隐秘,这么长时间父皇都没能发现,不可能现在发现的。 看皇帝还盯着自己,萧思远连忙收回思绪,应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自当谨记。” “行了,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朕欲征讨瓦剌,江侍读学士推举你为将军,你意下如何?” 萧思远:“???!!!” 推举他?! 他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地看着江稚鱼。 他没听错吧? 这么个肥差,她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他之前在府中还在同自己的谋士商议此事,如此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只恨不能到自己手下,为此他还同谋士商议了一宿,还定下了好几个计划。 如今却是一个也用不到了? 幸福来得有些突然,萧思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忙不迭便应了下来:“回父皇!儿臣并无异议,能有此机会让儿臣报效君国,儿臣求之不得!” 江稚鱼轻笑一声。 【你那是为了报效君国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皇帝:“……” 敲定好了人选,皇帝便不再留萧思远,让其先回去歇息一番,江稚鱼也正要告辞,皇帝却拦住了她。 “这么着急做什么,来,陪朕用些茶点。” 他给了福平一个眼神,福平心领神会,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外面吩咐去了。 地上的刑茂之:“……” 他呢?他咋办啊? 皇帝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对着江稚鱼浅笑道:“翰林院当值的日子可还习惯?会试准备得如何了?朕看你比之前,似是清瘦了许多。” 这就全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自锦州回来后,许悠然心疼江稚鱼,解了她的禁,又有江康安一天六顿的投喂,要不是江稚鱼每日还起来练一练武,只怕就要同江素兰养的那只小团雀一样了。 “回圣上,翰林院的同僚们都极好,都习惯的。” 【除了要早起,到底是谁发明出的点卯啊?】 “会试的细节也同学士对过了,定没有差错。” 【有我在,他们休想往里面塞人!】 【我的眼睛就是尺!】 皇帝:“哈哈哈哈。” 皇帝突然的笑声让江稚鱼和刑茂之都有点懵。 他笑完后清抿着茶:“好,有江侍读学士看着,朕定是放心的,朕突然想起,翰林院是有点卯一说的,朕派人去告诉学士一趟,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不必参与点卯。” 江稚鱼眉眼弯弯:“谢过圣上!” 【今个的皇帝老儿可真上道啊。】 【身形突然就伟岸起来了,仔细看,比平日也俊朗了许多,正值中年,却还有少年时的意气,要不是那个老六,只怕也能成为千古一帝呢!】 被她的彩虹屁吹得飘飘然的皇帝,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对了,朕听闻,你在翰林院内,还印起了书?” “回圣上,是。” 说到这个,江稚鱼便有些心虚。 她虽然在翰林院内斩钉截铁地说皇帝已允许了,但她其实还根本没给皇帝看过。 皇帝好笑地看着她挪开的视线:“怕什么,印书一事有利于文化传播,与我天启百姓可有大益,还有你那个活字印刷术,更是提升了效率,对之后的文件,案宗记载也能方便许多。” 皇帝一边说着,看着她的心中也不禁啧啧称奇。 既懂医术又懂武术,如今又弄出了什么活字印刷,这江稚鱼是越来越让他惊喜了。 如此一块宝,却被那江昭荣一直蒙在府中,每年围猎时,都只带着他那义女。 若是早将江稚鱼带出来,那他…… 第222章 能学到什么、求催更) 罢了。 皇帝轻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印的是何书?内容是什么?” “勇于挑战传统的社会结构和观念,为梦想而奋斗,从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书。” 江稚鱼头也不抬,一串字便接踵而出。 皇帝:“……” 这么正经的吗? 他还以为以她的性格,定是印一些如同话本这类的小故事罢了。 居然这般正经。 皇帝本来还对书没什么兴趣,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来了几分兴趣。 他记得是叫什么武什么天是吧,改日他也拿上一本来看看,说不定还能从中学到什么。 “对了圣上,”江稚鱼深怕他继续深究,转移话题:“刑大人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圣上这般生气。” “一些小事罢了。”皇帝冷淡地瞥了地上的刑茂之一眼:“既然江侍读学士为你求情,便起来吧,这次朕不追究,若再有下次……” 要不是自己还记着稚鱼心声里说这家伙是个忠臣,一心追随自己,最后还以死明鉴,自己肯定一早便把他拉下去砍了。 “没有下次,再没有下次了,多谢圣上宽宏大量,饶老臣一命。” 这一次也够提心吊胆的了,刑茂之颤颤巍巍地起身。 皇帝轻哼了一声,还有那个福平,这些年是越来越活回去了,再不敲打一番,只怕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 他正想着福平,福平便带着宫女端着茶点过来了,看刑茂之也起来了,福平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赶忙笑盈盈地凑上前来,将手中专门选出来的桂花糕放到皇帝和江稚鱼面前。 “圣上、江侍读学士尝尝,这是御膳房刚蒸出来的桂花糕,一口咬下去清香四溢,香甜软糯,好吃得紧。” 皇帝知他的心思,到底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奴,他轻咬了一口桂花糕道:“朕看你身边那个唤朝恩的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往后带着他一同在旁伺候吧。” 福平脸上笑意一僵,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随即他语气自然道:“能得圣上的赏识,也是他的福分,老奴这便差人去叫他。”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皇帝摆摆手:“看看时辰,也该用膳了,江侍读学士今日便陪朕,在养心殿用膳吧。” 养心殿,是皇帝接见自己心腹的地方。 此言一出,江稚鱼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可见一斑。 福平看江稚鱼的眼神,顿时便不一样了。 …… 诏狱内,几名狱卒围坐在桌前,看着牢房内的犯人们取乐。 “你们说这漠北人是不是这有问题啊?”说话的狱卒指着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着:“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外面重兵把守,他们就三个人,怎么敢劫狱的啊?” “谁知道呢,隔一天进几个,现在可好,都进来了。” 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开了一个头:“说起来,江将军那一招是真厉害啊,只一招,便让那托雷站都站不起来了。” “是啊是啊,太快了,我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但是,话说回来,江将军既然有一招制敌的本事,又为何不一开始就制服托雷,反而用那剑招和托雷过招呢?……而且,托雷还说那是漠北剑法。” 后半句比起之前的声音,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沉默了一瞬后,有人笑着反驳道:“将军与漠北人交战多年,学会他们的招式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那托雷说什么你信什么啊,我还说托雷用的招式,是咱们天启的招式呢,你信吗?” 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众人纷纷附和着,至于话语里隐藏的真实意思,是信了还是没信,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托雷耳朵微动,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 波尔轻嗤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也难为你还能笑得出来。” 真是个废物,自己好歹还让天启人感染了一波时疫,这个废物便是连劫个狱都劫不好,还能干成什么事! 两人眼神对视间,恍若刀光剑影闪烁一般。 “若不是你没用被抓,我们又岂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托雷微眯着眼,眼眸中逐渐泛起红色。 漠北使节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出口:“两位王子,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事已至此,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找找出去的办法。” “两位王子?” 另一个波尔自阴影中走出,对着漠北使节轻挑眉:“我呢?我算什么?” 毕竟常年出现在人前的只有两位王子,他也是说顺了嘴,忘了另一位的存在,仓皇道:“三位,三位王子。” 托雷懒得看这两张令人讨厌的脸,他闭上眼眸,调转着内力听着狱卒们的谈话。 波尔看他的躁郁被压了下去,也不再吭声,正如漠北使节所说,在这惹得托雷发病,没有半分好处。 方才谈论江闻璟的话题已经过去。 托雷听着狱卒们毫无营养的谈话声,晕晕欲睡,正当他要睡着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狱卒们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片刻后,托雷听到狱卒谄媚的声音:“江将军。” 江闻璟! 江闻璟一袭墨绿色刻丝鹤裘,鸾带束腰,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 平日里的江闻璟还是很好相处的,但因着他此刻脸色冷漠,给他的俊美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硬。 狱卒在他有动作前,也不敢轻易搭话。 江闻璟对狱卒点头示意,随后道:“劳驾,我要同托雷,单独说几句话。” 狱卒们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随即狱卒面露尴尬之色,吞吐道:“将军,这、这不合适,尚书大人不在,若是出了岔子,我们没办法交代的。” 江闻璟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放在桌上:“你们平分,左右就是说几句话,你们在门口守着便是,出了事,我担着。” 那一袋银子分量极重,哪怕他们几人平分完,估计每个人拿到手的,都能抵之前三年的俸禄了。 更何况,出了事还是他担着呢! 狱卒们对视着,皆点了点头。 “将军请!” 第223章 右脚先迈进了御书房、求催更) 牢房内,江闻璟踱步到牢门前,侧头看向铁栅栏内的那几张脸。 虽已沦为阶下囚,但托雷却没有半分沦为阶下囚的自觉,盯着江闻璟,咧嘴一笑:“如何?可尝到了被众人怀疑的滋味?” “并没有,”江闻璟轻声道:“你想拉个垫背的,却是拉错了人。” 托雷看着他平淡的脸色,似是想看他到底是不是装腔作势,看他当真面色平和,托雷的眉头便狠狠皱了起来。 不、不可能。 江闻璟所用的剑招确实是漠北剑法,在场之人那么多,且他身为一国将军,不可能没有觊觎他位置的人! 但凡有心之人记下,同皇帝参一本,江闻璟都不可能再坐上这个将军之位! 这么好的机会,天启便没有一个人能把握住?! 托雷的脸色顿时扭曲起来。 江闻璟勾了勾手指,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的狱卒顿时小跑着过来,殷勤地替他打开牢门,把托雷拖拽出来:“将军。” 因着他们武力高强,担心诏狱的牢房关不住他们,除了开始将他们关进来时强灌下的软筋散外,刑茂之之后还特意在他们的饭菜和水中都掺杂了一些。 因此托雷现在,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一般,任他们搓扁揉圆。 江闻璟轻点头,看着他们把托雷拖进刑房,随后摆摆手让他们出去,自己关上了门。 托雷眼中露出惧意,咬牙道:“我是瓦剌王子,你敢对我用私刑?” 江闻璟曾在江稚鱼的心声中听过,若按最初的走向,地洞后偷袭他的,正是托雷。 让他受尽折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正是他。 他呼吸加重,眼眸垂下,冷风吹过,晃动的烛火影子映在他的脸上,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一般。 托雷眼中的恐惧再也无法隐藏。 “瓦剌如今自身难保,即便你是瓦剌王子又如何,”江闻璟轻笑着,将一瓢沸水浇到他身上。 “啊!” 结结实实挨了一瓢,托雷难以自抑地痛呼出声,因着有衣物阻挡,只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变得通红。 江闻璟嗤笑一声:“怎么,这就受不得了?” 自己当时,可是被打断了腿,跪在雪地里,赤身裸体,被他一瓢一瓢地浇下来。 如今自己还未开始,他便痛呼出声了? 托雷瞪着他,双目赤红:“狗杂碎!等老子出去了,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江闻璟轻笑地看着他:“瓦剌王子,当真是硬骨头,不知你可听过梳洗一刑?” 梳洗? 江闻璟看他疑惑的眼神,便知他没听过,他语气平淡:“所谓梳洗一刑,便是将犯人剥光衣服,放置在铁床之上,用滚开的水将他身上的皮肉烫熟,随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至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 江闻璟好笑地看着托雷苍白如纸的脸色:“南蛊的马尔扎哈王子,便是受此刑而亡。” 托雷脑中的一根弦应声而断,直面死亡的恐惧淹没了他的神智:“不!不!我不受刑!我不受!” 他手上缠着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求你!求你!只要你不上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听起来不错,”江闻璟莞尔一笑,托雷刚松一口气,却又听他道:“只是可惜,比起空口无凭的交易,我更愿意相信被酷刑折磨到崩溃后的证言。” “不过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给你留一口气,让你亲眼看着瓦剌被覆灭的。” 托雷眼眸震颤。 …… 圣上亲下圣旨,任命五皇子萧思远为征讨瓦剌的大将军,消息刚传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除去二皇子和四皇子外,其余的皇子对此皆是不忿。 萧初霁一心想着讨好季秀荣,四皇子平生就好色,对权力争斗无动于衷。 反正对他而言,不管哪个兄弟,他都未曾得罪过,无论哪个兄弟登基,都不会要了他的命。 东宫内,萧翎羽看着站了满屋,愁容满面的谋士,不禁轻笑道:“诸位不必如此,父皇任命五弟,自是有他的缘由,依我看,这征讨瓦剌,也不一定真如想象那般轻易。” “太子,话不能这样说,”一旁的谋士忍不住道:“您如今不比以往,皇帝几次三番禁足,连带着皇后娘娘那边,他也再未去过,之前是偏宠六皇子,如今又是任命五皇子……” 接下来的话再说未免有些大逆不道,谋士噤了声。 萧翎羽自然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他这个东宫太子不行,想着另外培养接班人罢了。 “这件事已板上钉钉,不必烦忧,”领头的谋士姬酉开口:“现在要紧的是,搞清楚圣上到底是厌了太子,还是想另外培养一个制衡太子的人,如此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他的话在谋士中显然极具分量,话一出口,谋士们纷纷点头赞同。 萧翎羽笑容未变:“先生说的是,但翎羽并未做过惹父皇厌弃之事,且父皇先前极为看重我,若说一夜之间便厌弃了我,着实是有些费解。” 对此,其他谋士们也深以为然。 当初皇帝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就连太子右脚先迈进了御书房,都能被他安上一个张狂无礼,目无尊长的罪名,愣是禁足了半年之久。 其余的皇子们也纷纷被禁足,唯有当时还痴傻的萧晏礼没被禁足。 想起萧晏礼,萧翎羽挑眉:“当日之事,还未查出结果?” “醉月笼那人消失后,没过几日,我便在东街那条小河流上,发现了那人的尸身,只是当时围观的百姓太多,我只来得及大致看了一眼,尸身便被官兵收走了。” 萧翎羽轻点了点头,接着道:“萧晏礼这几日在做什么,还在同萧初霁为一个女人周旋?” “是,二皇子曾为一个女人出家为僧,属下打听过,现在二皇子痴恋的那位女子,同之前的那个女人,长相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第224章 刻在了DNA上、求催更) 萧翎羽挑眉,眼神顿时幽深起来。 “那萧晏礼又是什么情况?莫非这女子也与他的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 “这……倒是不知了。” 姬酉微眯起眼,看着萧翎羽若有所思的眼神,突兀开口道:“太子殿下,您不会也对这女子,起了几分兴趣吧。” 他最近看了一本书,男人对一个女人开始感兴趣的时候,便是他沦陷的开始。 他效忠之人,可不能是只贪图情爱之辈啊! 萧翎羽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哑然失笑:“先生放心,翎羽只是有些好奇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吸引了两位皇子,若说兴趣,还是江稚鱼,更让翎羽感兴趣些。” 尤其是,自己为何能听到她的心声。 提起江稚鱼,众谋士们也不禁点头。 他们也十分好奇。 一个女子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内,便能得了圣上赏识,破例封为天启第一女官,更能一夜之间连跨几品! 这么快升官发财的道路,他们也想拥有! 而且,她还敢在圣上的眼皮底下印那般大胆的书籍! 一代女皇的剧本啊! 她就半分不怕被人参上去,治她一个忤逆之罪吗? 想要升官发财,一个好胆量是必备的,看江稚鱼这路线,身上怕是得装了十几个胆吧。 真牛啊。 “对了,提起她,”姬酉抬头道:“此次圣上任命五皇子,便是她提议的。” 萧翎羽轻眨着眼睛,一旁的一个谋士已经迫不及待道:“五皇子与她姐姐江素兰之事众人皆知,难不成是想给她这未来的姐夫卖一个好?” “不、不可能,”萧翎羽直接反驳道:“之前尚书府上我曾与她交谈过,她绝不可能会帮萧思远。” 既然绝不可能帮,又为何会在这称得上是拱手相送的军功战上,推荐萧思远呢? 萧翎羽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瓦剌一战,必不好打。 …… 不管几个皇子间是如何暗潮汹涌,江稚鱼的书一经印出,以实惠的价格、跌宕起伏的剧情、较高的质量和极大的胆量,迅速垄断了全盛京的话本铺子,就连说书先生也会在说书时,穿插着讲上那么几段。 京中贵女们早已厌倦了千金小姐随穷酸书生私奔的故事,乍一看到这本书,顿觉稀奇,细细阅来,也渐生了几分不一样的思绪。 原来即便是女子,也不一定就要困于宅院之中,也能野心勃勃,能使日月同辉,能造太平盛世! 因着价格低廉,数量众多,江稚鱼又吩咐过,所以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便是不出钱,也能领上一本,以防家中旁人使坏,江稚鱼还特意让分发的人告知众人,此书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上门查看,若是有破损或是丢失,查证是人为,便要赔偿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另一边,盛京中平民百姓几乎不识字,以免他们看不懂,江稚鱼还分区域划分,请了先生,每日定好时间,一边教她们识字,一边给她们讲书。 还有一些人更是几本几本的买,不止是为了看和收藏,更是为了囤货,毕竟这书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危险,若是有一天不印了,他们还能卖个高价。 初时囤货的人还不多,待后面印刷的是越来越多,还是供不应求时,翰林报了上来,江稚鱼才知道还有囤货的人。 【好家伙,这囤货的本能真是刻在了你们的DNA上啊。】 【这钱就让你们赚吧,一赚一个不吱声。】 听说她在印书,特地前来参观的贺言庭:“……” 囤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他们买得太多,印刷又跟不上,更何况这书又不是只供给盛京中人,整个天启都要呢。 “日后买书之人都要登记名字,核实无误后才能卖给他,并且每人只能限购两本。” 江稚鱼语气平淡道。 另一边,这书太过火爆,皇宫中人也近乎是人手一本。 但碍于此书内容,众人想要谈论此书时,也只能通过暗号来谈论。 白日里伺候各位主子时,便将此书藏起。 皇帝虽一直对江稚鱼所印的书好奇,但近几日公务繁忙,一时便耽搁了下来。 直到今日空闲了,他才突然想了起来,问了那么一句。 福平睫毛微颤着:“奴、奴也不知。” 皇帝:“嗯?” 福平还想着敷衍过去,看到皇帝另一侧站着的朝恩,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上次已经惹怒过圣上一次了,这次若是再惹圣上不快,自己的位置就真让这小子替了! 福平不敢再打哈哈,赶忙从自己胸前掏出书来,呈给皇帝。 做事的同时,还朝着朝恩挑眉。 说回来这小子命也是真的大,皇帝要派他贴身伺候的消息一传出去,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太监便赶忙去收拾了,据他们说都已经没气扔进池里去了,不知怎地又爬出来了。 福平轻啧一声。 不过没死也好,也省得圣上多心,怀疑是自己下令,到时候认为自己谁也容不下,反倒更是给自己找麻烦。 皇帝接过一看,封面上写着《女主昌,醒悟后我走上人生巅峰了》。 皇帝:“???” 什么玩意儿? 皇帝眉心紧蹙着掀开第一面,标题赫然是:“皇帝驾崩,落发为尼。” 皇帝:“……” 他深吸一口气,接连往后翻了几页,内容也并未细看,越看,眉头便皱得越深。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中甚至带了几分恍惚。 “朕、朕是眼花了吗?” 福平摇摇头。 “……所以,这本书确实是写了一个女子,登基为帝的故事?” 福平点点头。 “这本书,确实是经稚鱼之手印出来的?不是翰林院那帮人欺上瞒下?也不是贼人易容成稚鱼模样印的?” 福平:“……老奴猜想,也许、大概、可能不是。” 皇帝抓着书的手顿时收紧,指尖泛白,手劲之大,让书都有些扭曲。 福平看得是一脸心疼。 轻点,轻点啊, 他之前那本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可是他新买的! 第225章 光洒种、多积粮、求催更) 皇帝看到福平担忧的目光,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气坏身子,心下刚暖了一瞬,却发觉他的视线紧盯着自己抓着书的手。 皇帝试探地放松了力道,果见福平紧皱的眉心也随着放开了些。 皇帝:“……” 他一口气哽在喉间。 冷静,冷静。 这个人、这本书,还有这书后面的那个人,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来人!去传江侍读学士来,”皇帝想着自己问她时,江稚鱼的回答:“勇于挑战传统的社会结构和观念,为梦想而奋斗,从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书。” 皇帝狠狠地闭上了眼。 这可太勇了! 自己倒是要听听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 另一边诏狱内,江闻璟看着全身血肉模糊,趴在铁床上气若游丝的托雷,轻声道:“如何,这梳洗之刑,王子觉得可还有什么改进空间吗?” 铁床上的人并没有丝毫动静。 江闻璟轻笑一声,行刑期间,托雷早已支撑不住,将瓦剌的城防图,以及带兵的将领,还有除却他们几人中,瓦剌王最有可能会派谁领军。 甚至于将瓦剌安排在漠北其他两个部落的卧底,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江闻璟站直身子,俯视着趴在铁床上的托雷,随着轻哼带出一抹淡笑,似自嘲,又似讥嘲。 随即他打开门,拍了拍手。 在外一直等着的狱卒们赶紧一窝蜂涌了上来。 看见铁床上托雷的样子后,人群里顿时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这…… 都动了梳洗了,这人还能有气吗? 刑大人问时他们可要怎么交代啊! 江闻璟自然清楚他们的顾虑,没等他们开口,便直接道:“人还活着,我已给他上了家妹特制的金疮药,刑大人那边,就说是我动的手即可。” 江神医的药,那定是没有问题了。 狱卒们皆放下了心,对他们来说,只要人不死就行。 他们满脸笑意地将江闻璟送了出去。 等江闻璟走后,狱卒们看着趴在铁床上的托雷,眼中满是嫌恶。 “现在如何是好?我去请示大人?” 片刻后,一狱卒率先出口道。 其他几个狱卒纷纷点头,半晌后,狱卒带着刚回来的刑茂之匆匆赶来。 看见托雷的模样,刑茂之倒吸了一口冷气,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着他。 马尔扎哈当时也是仅剩了一口气,结果…… 有一个机灵些的狱卒上前查看了一番,对刑茂之道:“大人,他的伤势比马尔扎哈的要轻,更何况将军还说已经给他上了江神医特制的金疮药,依小的看,他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上了药? 还是江稚鱼特制的金疮药? 刑茂之心底猛松一口气。 他眼神凛冽,声音严肃道:“把他单独关押起来,今夜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绝不能让这人再死在诏狱!” …… 御书房内,江稚鱼满脸疑惑地看着皇帝。 【又叫我干嘛?】 皇帝坐在高椅上,没有第一时间给江稚鱼赐座,而是扬扬手中的书:“此书,江侍读学士可识得?” 江稚鱼一看书名,坦然道:“识得,正是臣现在所印之书。” 皇帝轻笑,语气莫名:“你倒是坦诚,那朕问你,你为何要印这样的故事?” “一代女帝……怎么,”皇帝眉眼含笑,落在江稚鱼身上的目光却是森森寒意:“莫非江侍读学士也想拥有这一代女帝的剧本?” 江稚鱼连忙三连回绝:“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皇帝:“……” 【开玩笑,当皇帝有什么好处?】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不说,还要提防着被人刺杀,还短寿,掌握着一个国家的兴衰灭亡,压力可想而知的大,不仅如此,还得传宗接代啊。】 【那些个大臣,后宫人多了,宠个喜欢的吧,说你荒淫无道,后宫人少了吧,又说你无后嗣,还成一项任务了,要‘光洒种、多积粮、挥汗如雨、多耕耘’,啧啧啧。】 听着她的心声,皇帝的眼神逐渐从杀意到疑惑,再到若有所思,最后到认同。 说得对啊! 这不就是他现在的处境吗?! 自己的皇子们各个狼子野心,一心谋夺着自己身下的这个位置,自己不过是这几天偏宠了那两个漠北女子,又不会让她们生下皇嗣,这些个大臣便没完没了的,左一个圣上慎重,右一个红颜祸水。 这么想着,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似是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回答太过敷衍,江稚鱼轻咳一声:“圣上明鉴,臣绝无半分谋逆之心。” “之所以印制此书,不过是因为臣也是女子,知晓女子的不易,她们从小被教育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可她们并不是谁的附庸,她们是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的人,她们有权利去选择自己心中的道路,而不是被局限在这些思想的禁锢下。” 皇帝身躯一震,猛然抬眸去看她,却见她腰身挺直,面色平静,目光清明而澄澈,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身旁的福平和朝恩也是愣愣地看着江稚鱼。 殿内一时间寂静无比,江稚鱼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对他们的冲击力,耐心的等着。 之所以同皇帝说这些,也是因为江稚鱼摸透了皇帝的为人,从他能重用自己,不看自己的女子身份,破例让她为官时,江稚鱼便知道皇帝并非是迂腐之人。 所以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对皇帝而言,能力比性别更加重要。 如果皇帝不是这样的为人,那她就——换一个人当皇帝。 她自己不想当,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想啊。 天下之大,人员众多,还能找不出这样一个为人的人了? 她这般想着,不知过了多久,高位上的皇帝才慢慢道:“罢了,若你是这般心意,朕也不说什么,只是你这故事太过意有所指,若有心之人想参你谋逆之罪,一参一个准。” “可不是每个皇帝,都像朕这般好说话的。” 第226章 遇事不决,就扯玄学、求催更) 最后一句话,江稚鱼诡异的从里面听出了几分骄傲之意。 她连忙跟上:“当然,圣上如此贤明,臣相信,在圣上的带领下,天启一定能一统天下,圣上日后定是万乘之主,一言可定天下!” 皇帝被她夸得心情舒畅,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听惯了她骂狗皇帝,这乍一下听她夸自己,还有几分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皇帝轻咳一声,以拳抵唇,遮盖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对了,这故事是你自己编纂的,还是从何处听来的?” “回圣上,这是天上的仙人告知臣的,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故事,据仙人说,这都是真实存在的事迹。” 江稚鱼胡诌道。 【遇事不决,就扯玄学。】 皇帝:“???” 玄学,是什么学? “还有什么故事,你皆讲与朕听听。” “有女子替父从军,隐瞒身份,在战场上长达十余年,立下汉马功劳的故事、也有女将军率兵西征,沙山藏营的故事,还有千金小姐,女扮男装求学,得遇良人的故事。” 皇帝轻点点头,随即脸色一黑:“那你为何不先印这些?” 偏要先印个女帝出来? 江稚鱼安抚他:“这不是更能证明圣上贤明吗?连女帝的故事都能接受,那还有什么是圣上接受不了的呢?” 皇帝:“……” 倒也是。 他将手中的书拿起,福平以为皇帝要还给他,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却见皇帝随意放在了奏折旁边。 福平:“……” 这,那他是拿还是不拿啊? 问完话,皇帝却还不放江稚鱼走,而是给她赐了座,开始批阅起奏折来。 他拿起笔批了几本,才像是想起来什么,随意道: “对了,”皇帝轻抿着唇:“江闻璟如今在何处,朕念其打仗疲忧,免了他的早朝,他可倒好,自上次像朕汇报过后,再未出现过,也未像朕来禀报漠北一行人劫狱的前因后果。” 他话刚一说完,就听外面的太监通报:“江将军,江闻璟求见。” “瞧瞧,刚提起就来了。” 皇帝挑眉:“宣。” 江闻璟走进殿中,看见江稚鱼愣了一下,随即行礼:“臣叩见圣上。” 他从江稚鱼身前走过时,江稚鱼鼻翼微动,眼神狐疑地看着江闻璟。 【怎么有股血腥味?】 【二哥受伤了吗?不会真被托雷那小逼崽子偷袭了吧?】 江闻璟跪在地上的身躯一颤。 稚鱼鼻子这么灵吗? 自己都回许府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身衣裳了,还能闻出来。 “平身。” 皇帝漠然看着地上站着的少年将军,声音中带着几分疏离:“何事?” “回圣上,”江闻璟声音沉稳,“臣来像圣上禀报当日漠北托雷王子一行人劫狱之事。” 他娓娓道来,与锦衣卫所报上来的内容大致相同,就是托雷说得对自己不利的那句漠北剑法,也没有丝毫隐瞒,一字不差的告知了皇帝。 皇帝心下宽慰,脸上却是无动于衷,声音中还泛着几丝冷意:“依托雷所言,此剑法幼时学会,长大之后便会融合在其他招式内,两军交战,拼的是战术阵法,绝不是单打独斗,你是从何处识得的此剑法?” 【从季童身上看的呗。】 “回圣上,臣在边界处,曾救过一人,看他孤苦无依,但又颇有能力,便收入麾下,但不曾想,此人却是漠北奸细,这剑法,也是臣在相府时,与其比武学到的。” 【哦豁,二哥查到他身份了啊,太棒了,不用怕二哥被他偷偷捅刀子了。】 “漠北奸细?”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细细说来。” 江闻璟拱手:“此人名唤季童,臣初时遇到他时,是漠北人进犯边界,将整个村子尽数屠戮,臣只来得及救下他一人。” “军营重地,臣本不欲带他,但此人身份清明,且带着臣突袭了好几次漠北营地,无一走空,如此,臣才留下了他。” “他在军中三年来,并未曾有与漠北联系的举动,是以几年间,臣并未曾发现他是漠北奸细一事。” “直到此次回到盛京,臣忧心他无处可去,便想着将他带回府中,如此才发现了端倪。” “此人正是漠北和硕王次子,就连臣当年初遇他时,也是他将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亲手杀害,骗取臣的同情心。” 【二哥查的够仔细的啊,速度真快,点赞。】 皇帝沉吟的看着他,既然稚鱼这么说,那就说明江闻璟的话并不假。 和硕王的次子…… 和硕王子嗣凋零,但是据说今年是新得了两个儿子,想必那季童是听说了此消息,才漏了马脚,被江闻璟发现了身份。 “臣请圣上,先不要抓了那季童,他现在自觉身份没有暴露,臣又借此事试探了他一番,他为了打消臣的疑虑,定是会有所行动,此人留着,大有用处。” 皇帝也是这般想的。 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奸细固然可怕,但一个知晓了身份的奸细,反倒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皇帝颌首,同意了他的话。 “此次攻打瓦剌,便让五皇子带兵前去,你另从中挑出你的精兵,留守盛京待命,南蛊那边的人,不日也会到访。” 江闻璟点头称是。 谈完正事,皇帝忽然起身:“久坐烦闷,你们几个,陪朕去院子中走走。” 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的冰雪,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之上,残雪斑驳,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叠的灰瓦流下,在屋檐下结出一条条冰挂,晶莹剔透,令人叹为观止。 今日无风,偶尔有一阵风吹来,也不觉太过寒冷。 “待开了春,这样的雪景,怕是见不到了。” 皇帝幽幽轻叹了口气,江闻璟傻乎乎接道:“等冬天,便回来了。” 皇帝:“……” 江稚鱼:“……” 【他是要说这个吗?他是想感叹时光流逝啊,我的傻二哥。】 江闻璟:“……” 又向前走了几步,却听一道女声道:“跪着,没我允许,不许起来!” 第227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求催更) 女声娇蛮,但听着有些耳熟。 江稚鱼跟着皇帝顺着声音发来的地方走过去,便见萧青梧披着火红的狐裘,手上还拿着一条长鞭。 鞭身上以及雪地里,都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在萧青梧面前,跪着一位只着单衣的女子,且浑身湿透,身上满是伤痕。 她身子不住地颤抖,但她稍有动作,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宫女便一脚踹了过去。 “说,你偷来的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萧青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手上的长鞭威胁般地晃动着。 因着萧思远即将去攻打瓦剌,要离京多日,她便亲自动手,绣了一个香囊,里面还放了她专门求来的平安符。 只是离别在即,他们两人难免依依惜别,一时间,便有些缠绵悱恻,失了警惕。 本来兄妹之间,举止亲密一些也为正常,可偏偏就在他们唇齿相依时,她一转头,便看见了这贱婢转身。 谁知道这贱婢看到了多少! 况且,这贱婢还是皇后送来的人,先前自己和母妃还想着怎么除了这人,如今,自己倒是可以借香囊丢失一事,名正言顺的除了她! 地上的宫女被冻得瑟瑟发抖,声音也颤颤巍巍:“奴婢,奴婢……真的、真的,没拿,没拿香囊。” “还敢顶嘴?!” 萧青梧眉梢微挑,声音也拔高了些,扬起手上的长鞭,就要往她身上打去—— 宫女绝望地闭上眼,等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抬眸看去,只见一人挡在她身前,一只手紧抓着鞭子。 那只手骨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萧青梧自是知道江闻璟的,她眼中刚泛起几分不耐,视线转到她前方时,顿时变作了惊慌。 “父、儿臣……儿臣参见父皇!” 她仓皇跪下,等了一会,才听上方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道:“平身。” 萧青梧心念电转,站起来后,脸上已不见惊慌,而是笑着走过来,亲昵地挽起皇帝的胳膊,“儿臣好久未见父皇了,国事虽重,但父皇也要操心自己的身子呀。” 皇帝轻拍了几下她的手,将胳膊抽了出去,轻声道:“这宫女犯了什么错,惹得你这般生气?” 萧青梧看他一眼,哼了一声:“这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听说哥哥要去前线,我亲手给他绣了香囊,本想着待他来时给他,可不曾想却被这贱婢偷了去!” 【胡说八道,你明明是已经给了萧思远,却被这宫女撞见你们卿卿我我,想要杀人灭口罢了。】 皇帝:啧。 江闻璟:“……” 萧青梧也不觉得父皇会有闲心管一个宫女的死活,当下撒娇道:“父皇,这等小事就不用你操心啦,儿臣来处理就行。” 她朝自己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 两宫女会意,连忙便要拖走地上那人。 “慢着,”皇帝轻飘飘道,两个宫女顿时僵在原地,萧青梧的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朕听过偷钱财宝物的,偷香囊的还是头一次,你且告诉朕,你为何要偷公主的香囊。” 萧青梧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她紧紧盯着地上的宫女,指甲嵌进自己的肉里都感觉不到痛意。 生怕宫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江稚鱼就站在萧青梧旁边,萧青梧紧张的呼吸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汗流浃背了吧。】 地上的宫女也知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要是抓不住,自己真就要葬身在这雪地里。 她克制住自己冷得发颤的声音,尽力说得清楚:“圣上明鉴,奴婢当真没有拿公主的香囊……但奴婢,看到了另一件事。” 光听前半句,萧青梧松了口气,正想着再怎么泼脏水,坐实了她的罪名呢,就听到了她的后半句。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江稚鱼看着她陡然苍白如纸的脸色,默默吐槽道。 皇帝微皱起眉,沉声吩咐道:“朝恩,将人带去御书房,去请个太医来。” 朝恩应了声是,抱起人便往御书房跑。 江稚鱼捏着下巴,眼珠来回转动。 【朝恩,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等等,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以后顶替了福平,和太后、誉王、六皇子都周旋过,最后跟了六皇子的那个太监吗!】 【最后成了太监总管,权力之大,还被之后的人尊称了一句九千岁。】 【是个狠角色啊。】 皇帝:“!!!” 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那按稚鱼这么说,朝恩能力定是不错,有他在,福平是不是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福平身上,福平顿时一个激灵。 也没起风啊,怎么突然感觉有一阵寒意呢? 福平伸手拢了拢衣襟。 【不过啊,朝恩能力虽然大,却没有半分忠心,帮着其他人毒杀皇帝,便是日后追随了六皇子,也是如此。】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登上帝位,所以都是别人联系了他,给足了利益,他才出手。】 【对他来说,就是那句话:皇帝是谁他无所谓,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必须是他。】 皇帝:“……” 那按这么来看,换福平的事,还是之后再议吧。 江闻璟:“!!!” 如此不忠之人,怎能在圣上身边伺候! 不行,他必须要想个法子提醒圣上! 还有稚鱼刚刚那句话,难不成,最后竟是六皇子登了帝位?! 那太子呢? 圣上不是最为宠爱太子的吗?! 江闻璟满头的问号。 另一边的萧青梧却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完了! 父皇这是要追究到底了! 那宫女定会将她和哥哥的事情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萧青梧一双美目里写满了不知所措,双手也紧握着。 皇帝冷冷地瞟她一眼:“你同朕来。” 随即大步流星朝御书房内走去。 萧青梧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脑中疯狂思索着对策。 御书房里已燃了龙涎香,用来遮盖宫女身上的血腥味,太医蹲在地上,为其诊治。 第228章 测谎机、求催更) 皇帝进门踱到宝座坐下,问道:“她伤势如何?” “回圣上,此女子身上的伤痕皆是外伤,敷点伤药便无大碍了,只是她寒气入体,需好好保养才是。” 太医回答完,却见皇帝的眉眼皱得更紧,似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一般。 太医垂下眼眸,不敢再吭声。 皇帝摆手示意他退下,眼神环绕一周,道:“福平,你也下去。” 福平:“……是。” 打从皇帝让这宫女进御书房时,福平心中便告诉他这宫女定是掌握了什么秘辛,但他实在是没想到,皇帝会让他回避。 自己可是自幼时起便侍奉着他啊! 福平站在御书房门口,眼眸幽邃。 御书房内,皇帝眉峰一拢,淡然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宫女跪在地上,明明御书房内这般温暖,她却像是还跪在那冰天雪地里,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她声若蚊蝇:“奴婢,奴婢看到公主与五皇子私相授受,颠倒人伦!” 她声音虽小,但这句话的震撼力却不亚于一颗巨石从山崖上滚下来,在萧青梧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父皇,她是胡说的,你不要信她,”萧青梧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这个贱婢手脚不干净也就罢了,竟还敢胆大包天构陷与我,应该拖下去凌迟处死!” 因着恐惧,她声调拔高,声音也更加尖厉。 皇帝眼中逐渐升起了厌烦。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皇帝的厉喝声让萧青梧一愣,吓得她浑身颤粟,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皇帝深吸一口气,锐利的视线直射宫女:“你且将你看到的,细细说来。” 宫女看到萧青梧那般模样,更是半分不敢隐瞒:“回圣上,今日五殿下进宫,奴婢奉端妃娘娘之命,去给五殿下和公主送吃食,结果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暧昧之音。” 她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继续道:“奴婢凑上前一看,只见五殿下正抱着公主,公主坐在五殿下腿上,两人还……” 宫女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不敢再说,但即便她不说,皇帝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哪怕之前听江稚鱼的心声提及过,但在亲耳听到后,皇帝还是怒不可遏。 他眸底裹挟着几分寒凉的怒气,眉间吝色一闪而过:“去叫几个嬷嬷来,给朕查!” 萧青梧猛地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用查,她还是完璧之身呢,毕竟他们两个又不是胆大的,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皇帝心下稍松了一口气,眼中杀意却还是不减。 朝恩压下眼中的惊诧之意,连忙跑了出去,不过片刻,便带回了两个嬷嬷。 由朝恩护送着,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拖着萧青梧,进了验身房。 过了没有几分钟,朝恩便小跑着回来:“回圣上,公主还是完璧之身。” 在他后面,两个嬷嬷又扶着萧青梧走回来。 皇帝轻点了点头,冷声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外传!” 几人闻言点头如捣蒜一般,皇帝轻咳一声,朝恩会意,将嬷嬷们请了出去。 萧青梧瘫软在地上。 她虽是骄纵,却也不是愚蠢之人,父皇先前那般宠爱与她,不可能只是听宫女这么一句,便查也不查,就定了她的罪。 父皇定是一早便知道了,今日之事,不过是他发作的导火索罢了! 想通这一点,萧青梧的情绪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皇帝环绕一圈,道:“闻璟你先出去,朝恩,你去同福平说朕头疼,让他去太医院给朕煎一副药来。” 两人齐声应是。 江稚鱼也看出皇帝这是要和萧青梧单独谈话了,与其等别人赶,还不如自己先提。 她正要起身告辞,却见皇帝好似掠过了她一般,直接对着萧青梧道:“多长时间了?” 江稚鱼:“???” 【留我干嘛?这还有我事呢?】 萧青梧疑惑的眼神也在皇帝和江稚鱼身上徘徊了几圈,才回答道:“大概三年吧。” 【胡说,明明是五年,要我说,还是个小毛孩呢,就搞这些,啧啧啧。】 皇帝:“……” “可是你……”皇帝整理了一下措辞:“可是他诱惑的你?” 到底是自幼时宠爱大的女儿,皇帝虽对此事十分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冲着萧思远去的。 萧青梧咬着下嘴唇:“不是,我们是两情相悦!” 【可以这么说,但要按主动的话,还是萧青梧先主动的。】 皇帝:“……” 啧! “你告诉朕,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你们两个做出这等罔顾人伦,败坏伦常之事!” 皇帝胸腔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你们可是亲兄妹!” 不知道被皇帝当成人肉测谎机的江稚鱼坐在椅子上,心里不断腹诽着: 【唉,这话可不对,他俩可不是亲兄妹!】 【萧青梧又不是你亲生的。】 萧青梧见皇帝只是生气,也没说要将他们怎么样,胆子便大了一些,反驳道:“兄妹又如何!只要我们两情相悦不就行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萧青梧的辩驳皇帝已经听不见了,他面沉如水,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一直回想着江稚鱼的那句:“萧青梧又不是你亲生的。” 他闭上眼,坐在椅子上,交握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宛若一尊静默的雕塑。 他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萧青梧说到一半便住了口,紧张地舔着唇畔。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睁开眼睛,从上到下,探究地打量着萧青梧。 萧青梧站着,突觉不寒而栗起来,根本经受不住他那锐利的目光,声音颤抖着,写满了恐惧:“父、父皇?” 别叫朕父皇,朕不是你父皇! 皇帝微微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和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好似刚刚差点失去理智的不是他一样。 “朕知道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不夹带一丝怒气,反倒让萧青梧心中寒意顿起。 “你先回宫,朕好好想想。” 第229章 一个水花都没溅起、求催更) 萧青梧本不想走,但皇帝一个眼神望来,萧青梧顿时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脖子后边都直冒冷气。 他们的生母端妃也并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只是皇帝当初南巡时,见其颜色好,又唱得一副好曲,这才收进了宫里。 这一入宫,便生下了萧思远,没过几个月,便又怀上了萧青梧。 太后对其是喜爱有加。 再加上萧青梧又争气,平日里虽娇蛮任性,但是嘴甜,哄得皇帝和太后都极为宠她。 何曾见过皇帝这般冷脸。 她心里惶恐,垂下头行了一礼,便赶紧跑出了殿外。 【???皇帝这就不追究了?】 【真是一个宠女儿的老父亲啊。】 皇帝:“……”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额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稚鱼啊,你先和闻璟回去吧,让福平进来。” 江稚鱼迫不及待起身。 皇帝召见她急,就委托了贺言庭替她看着那边的印刷厂,她得赶紧回去。 【对了,说起来舅舅不是说太后要见我吗?我都回来这么几天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皇帝:“……” 那是朕给你拦下来了,才多大呀,赐什么婚! 地上的宫女跪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等着自己的结局,尽管脑子晕晕沉沉的,她也强撑着。 江稚鱼出去没多久,福平便赶紧匆匆进来了。 他头上的乌纱描金帽有些歪,一看便是匆匆赶来,被风吹歪的。 他也顾不上整理,行礼后试探道:“圣上?” 皇帝站起身,看着墙角放着的那盆牡丹花,即便是冬季,因着宫人们的精心养护,花也开得格外艳丽。 “枝叶繁多,看着让人心烦,端下去让人修剪修剪。” 那盆牡丹花是端妃亲手栽种送过来的,福平心领神会,连忙喊进几个太监,路过宫女时,给她递了个眼神。 宫女连忙起身跟上。 出了御书房,宫女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战战兢兢跟在福平身后。 到了这个地步,端妃那里她肯定是回不去了,皇帝既然没开口要她的命,那福平公公,定是会给她找个去处的吧? …… 翰林院内,负责印刷的工匠们,手都快出了残影。 贺言庭坐在江稚鱼的小椅子上,单手懒散地撑着下颚,唇角微勾。 似乎每一次看到她,她都能给自己一些惊喜。 他想得出神,但一旁干活的工匠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贺言庭暴戾的名声整个盛京谁没听过?那可是一言不合,不管你是谁,都要拖出去杖杀的。 如今倒是没有传出他杖杀谁的消息了,想必是因为江神医治好了他的腿,他的心情也好了吧。 工匠们这般想着,手下的动作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工作效率蹭蹭蹭的提高。 江稚鱼一踏进院内,就看见了那几乎堆成小山的书。 “!!!” 【这么快?】 “有劳贺尚书了,”江稚鱼从旁边‘小山’上抽了一本书递给他:“这书很受欢迎的,贺尚书也拿着看看啊。” 贺言庭接过来。 他一贯冷淡漠然,对旁人时黑眸幽邃,深不见底,周身满是压迫感,但在江稚鱼面前,却很好说话,甚至温柔。 “多谢。” 贺言庭指尖摩挲着书,声音低沉:“我听说,太后有给你赐婚的意思,被圣上挡了下来。” 江稚鱼微愣。 【赐婚?我才12岁啊!】 【这人是不是闲出屁来了啊?】 还有。 “赐给谁啊?” “说起来,他还算是你的同僚,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差,是太后的侄子,安弘。” 安弘? 江稚鱼回忆了一下,居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她心内有几分震惊。 她记性还算不错,书内但凡做过什么大事的,她都记下来了。 对这个名字没印象的话,原因只有一个。 【这小子肯定平平无奇,没什么存在感。】 贺言庭:“……” 确实。 安弘虽是太后的侄子,身份尊贵,但他本性却十分胆小怯弱,不敢说话,也不敢做事,没什么主见。 江稚鱼对安弘这个人没放在心上,对赐婚这件事却是记上了。 【我可吃不得结婚的苦。】 贺言庭:“……” …… 相府,翠微阁内。 “夫人,奴婢已经连着去了好几天了,可那许府的下人一听奴婢是相府的,便要赶奴婢走,奴婢没办法,又去医馆那呆了几天,可江小姐一直也没去医馆……” 杜月兰听着贴身侍女——白芷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黑。 “没去那你就继续等!”杜月兰声音加重:“她总有去的那天。” 白芷应是,杜月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要把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你既然出去,便多打听打听,还有哪个大夫医术高明些。” “夫人放心,安乐侯府上还在广寻名医,奴婢每日都会去那边问上几句,待奴婢打听好,便将他们请来见夫人。” 杜月兰微微颔首,紧接着,眼神一寒。 “内鬼查出来了吗?” 白芷摇摇头:“院里都是夫人带来的人,都是熟面孔,知根知底,奴婢也问了些信得过得,都说正常。” 正常? 杜月兰嗤笑一声,“在查,平日里也多留心着,但凡谁有一丝不对,立刻压来见我!” 白芷连忙点头。 她这边气得半死,另一边的宋时微也是不遑多让。 也不知是怎么了,江昭荣对她的态度是一落千丈,自己去送些吃食,江昭荣也只是让身边的下人接过,便让她回了,连他的书房,都是破天荒的拦住,不让自己进了。 哪怕是许悠然在府时,江昭荣也从未这般过,怎得如今许悠然走了,换成桃红,江昭荣便容不下了? 她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 她无父无母,这些年虽也积攒了不少人脉,但最大的依仗,还是江昭荣的宠爱,更何况因着先前大理寺一事,她辛苦经营出的名声也出了裂痕,和她交好的几个贵女,也许久不曾联系了。 还有萧晏礼…… 自己寄给他的那些信,也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连一个水花都没溅起! 第230章 相看宴、求催更) “小姐,老夫人有请。” 宋时微正想着,一个侍女匆匆来报信。 她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还好,她还不算是孤立无援,至少,老太太那边她还能在争取下。 寿喜堂里,不止老太太,江昭荣,桃红也在。 宋时微微怔了一下,行了礼。 等老太太招手,宋时微才轻笑着扑进老太太怀里,撒娇道:“祖母。” 江昭荣嘴角一抽。 反正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喝童子尿一事,对他的冲击还是大的,宋时微在明知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对老太太撒娇。 心思隐忍,可见一斑。 老太太抚着她的发髻,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行了,怎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祖母唤你啊,是有正事要说。” 因着喝童子尿被曝光一事,老太太对别人的眼神和举动在意到了病态的程度,稍微一点不对,便觉得是不是在嫌弃她。 也因此,宋时微的亲昵举动极大程度地抚慰了她,她看宋时微的眼神也越来越喜爱。 “今日,安乐侯夫人送来了请帖,一呢,是明日,安乐侯府上要举办相看宴,吕二公子卧床不起,安乐侯夫人决定办一场喜事,为其冲冲喜。” 江昭荣和宋时微的脸色皆难看了几分。 这对安乐侯府上是冲喜,对其他人来说,无异于是大祸临头。 吕代宗那个样子,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宋时微求助的眼神看向江昭荣,江昭荣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宋时微轻咬着牙,道:“祖母……孙女不想去。” 桃红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还是老太太亲口提出来的:“宋小姐不要害羞啊,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安乐侯府家底殷实,吕二公子虽说有些缺陷,但安乐侯府总不会亏待了你。” 她顿了一下,又道:“再说了,相看宴上也不止是吕二公子一人,还有其他公子们啊。” 宋时微心中狠意渐起,眼眶中却已经蓄起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太太。 “既已送了请帖,相看宴还是要去的,”老太太抓过宋时微的手,轻拍了几下:“放心,祖母岂会推你进那火坑,我叫你来要说的,是那第二件事。” “安乐侯夫人送来的请帖里,夹带着一份密信,信上道,太后这几日夜间总是难以入睡,听闻你的香制得好,让你进宫,亲去做安神香呢!” 老太太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一旦入了太后的眼,你还担心什么呢?” 宋时微也顿时双眸亮起。 是啊,只要入了太后的眼,那她做任何事,岂不是都方便许多? 桃红嘴角的笑已经消失,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恨。 若她被太后看重…… “不行。” 几人各怀心思间,江昭荣却突然出声。 老太太:“???” 宋时微:“???” 桃红:“!!!” 疑惑过后,老太太率先不满:“怎么不行了?时微制香的技术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可是入太后眼的好机会,不行也得行!” 宋时微可不能让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流失掉,闻言也赶紧道:“我可以的,安神香我一直在做,还……” 给了江昭荣一份。 宋时微说着,突然顿住。 嘶,她都忘了,她给江昭荣的安神香,是当初给江康安用的啊! 那香虽能让人入睡,但睡下后,却会噩梦缠身,反复不断。 许久未曾做过那种香,她便将剩下的和真正的安神香放在了一起,江昭荣回来后,她又心绪烦忧,就这么拿错了! 难怪江昭荣会出言阻止。 “还怎么了?” 看她脸色难看,老太太忍不住问道。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掉链子啊! “还……还自己亲身试验过了,祖母放心,我新调制的配方,绝对能让人安心入睡。” 宋时微在‘新’字上加了重音,果见江昭荣眼神沉思起来。 若是让太后用了噩梦缠身,那便不是入太后的眼,而是被太后厌弃了。 江昭荣思忱着,但此次也确实是个机会。 “你先做出来让其他人用用,毕竟是太后要用的东西,还是慎重些好。” 宋时微没有半分犹豫地应了:“好,父亲放心。” 老太太也轻点了点头。 …… 安乐侯夫人的请帖也送到了许府,谭淑静和许悠然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请帖直发愁。 “这可如何是好,安乐侯将过错都归在稚鱼身上,此次定是不怀好意,要我说,就不能让稚鱼去。” 许悠然笑着宽慰她:“母亲放心,稚鱼本事大着呢,安乐侯他们动不了稚鱼一根毫毛的,这件事还是等稚鱼回来,问问她想不想去吧。” “她虽然本事大,但也终归只有十二岁,”谭舒静不赞同地看着她:“安乐侯他们是蠢,但那安乐侯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她使的阴险手段可多着呢,哪怕只是万一,我也不想让稚鱼去看那些肮脏的手段。”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是稚鱼的娘,自然也不想她受到伤害,”许悠然抓着她的手:“可是,我们保护不了她一辈子啊,稚鱼有自保的能力,她的那些能力,就注定她这辈子不可能平凡的,早些见识了,也能多些手段来保护自己。” “就像我一样,”许悠然轻笑:“幼时,您和父亲还有几个哥哥一直护着我,可女子出嫁后,便又是另一番天地了,若不是有稚鱼,我都不敢想我和几个孩子,现在是过的什么生活。” 谭舒静的话到喉间,却说不出来了。 “我是幸运的,有你们还有稚鱼护着,可我没法让稚鱼也去赌这份幸运……但娘放心,我会护着她的,让她见见那些手段,但也绝不会让那些肮脏的手段伤害到她。” 许悠然的声音中满是坚定,谭舒静看着她半晌,忽而轻勾起唇角,欣慰道:“你也长大了。” 两人眼眶中皆有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却听得一道声音道:“谁长大了?” 许悠然和谭舒静同时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 江稚鱼走到桌边,狐疑地看着她们,又看着桌上的请帖:“谁送来的?” 第231章 被我创死怎么了、求催更) 许悠然笑着看她:“安乐侯府上的,说是办一场相看宴,替吕二公子冲冲喜。” 江稚鱼听得一阵恶寒。 【冲喜?冲得谁的喜?这不是祸害人吗?】 许悠然和谭舒静皆是点点头。 “这请帖来意不善,你可要去?” 江稚鱼点头:“自然要去。” 【早晚都是要死的,被我创死怎么了。】 许悠然:“……” 她拉过江稚鱼,按着她坐下:“安乐侯府上虽现下得了皇帝厌弃,但也不容小觑,安乐侯夫人也并不像她表面那般胆小怯弱……” 【我知道,如果说安乐侯府上是全员恶人的话,安乐侯夫人就是最大的恶人。】 许悠然说着说着,一顿。 害,她说这些做什么? 稚鱼什么都知道,还能不知道安乐侯夫人的本性? 她止了话头,轻笑道:“罢了,你多留些心,莫要独处就好,我让你大哥也跟着,相看宴上的王孙公子定是不少,你若是有喜欢的,便……” 许悠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贺言庭的脸。 若贺言庭当真对稚鱼有意,那…… 见许悠然说到一半住了口,江稚鱼接着道:“娘,我还小呢,不着急。” 【单身是说明我命好。】 许悠然:“……” 谭舒静:“……” …… 天空阴沉,狂风卷席着地上的雪,洋洋洒洒地飞舞着,来赴宴的宾客们一下了马车,来不及寒暄,便在侍从的带领下朝屋内走去。 饶是众人心中对安乐侯府上生出了几分不满,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安乐侯夫人一改往日的怯弱,和安乐侯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天寒地冻,贵妇们聚于温暖的厅堂中,一边烹茶,一边笑谈,吟诗作乐。 另一间,便是贵女们和公子们相看了,众人脸上皆有几分不自在。 因为吕代宗卧病在床,脸色通红,身上还盖了几层厚厚的锦被,身体还在蠕动着。 他那物发泄不出来,只能挺着,安乐侯寻遍了名医,没有一个能让其软下来,实在没法,只能多给他盖几层被子,用于掩盖。 贵女公子们也都知道他的病症,视线皆挪开,绝不往那边看一眼。 吕代宗胸腔剧烈起伏着,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对于有些身份的贵女们来说,来这里纯粹只是为了不得罪安乐侯罢了,安乐侯府虽然地位高,但对她们来说,也犯不上搭上一生去攀附。 吕代宗名声本身就不好,又被圣上亲口断了前程,还不能人道,日后连子嗣都是个问题,但也有一些贵女,是冲着这个身份来的。 在她们看来,以吕代宗目前的身体情况,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是高攀还是低嫁,只要愿意嫁,那肯定就是正妻,未来的当家主母。 对于一些身份低微的,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所以虽然几乎没有人看吕代宗,但也不乏有人在他的床前走来走去。 安乐侯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室内的人全部听见:“江小姐来了吗?” 江?这个姓氏…… 众人眼神各异,看似还在交谈,但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侍女在一旁小心地回着:“回夫人,江小姐还没到,想必是雪天路滑,耽搁了。” 侍女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道:“宋小姐马上到。” 她说完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门便被推开。 宋时微一袭柳黄缎面绣梅花镶毛狐皮斗篷,细长的眉毛下大眼环顾了一周,似是被这么多人注视下显得有些拘谨,双颊绯红一片。 没等她行礼,安乐侯夫人便迫不及待地招了招手:“你就是宋时微吧,果然如传闻一般,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 宋时微走到她面前行礼:“夫人谬赞了。” 安乐侯夫人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因着先前的大理寺一事,其他的贵妇们对宋时微也并不陌生。 从前没怎么注意过她,眼下细细观察着宋时微,见她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答安乐侯夫人的话时也是小心谨慎,不禁对先前的传言产生了几分怀疑。 如此女子,确实不像是能做出那般狠毒之事啊。 唯有角落里的尚书夫人,看见宋时微时,冷哼了一声。 因着这人,她的儿子至今还未娶妻,她做主将那小妾发卖了出去,实则已经派人将其沉了河,为此,她的丈夫和儿子还同她闹了好几天,埋怨了好几天。 尚书夫人当初想着让自己儿子将宋时微娶进来,自己便能好好整治她,可奈何江昭荣不放人,自己给许悠然递了几次拜帖,也皆是被退回,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有与她交好的夫人听到她这一声,凑上前问道:“怎么了?” “你没认出来?”尚书夫人反问道,声音也并不压低:“她就是上次在我府上,纵火那人。” 问话的夫人脸色难掩惊讶,其余人听到尚书夫人的话,脸色也皆是一变。 安乐侯夫人拍宋时微的手顿在半空,宋时微嘴边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尚书夫人若是不提,她们早已将那场闹剧忘在了脑后,这一提起来,众人看宋时微的眼神顿时怪异了起来。 安乐侯夫人当初并没在这场相看宴上,只是隐约听过几次风言风语,没想到,竟也与她身边的人有关。 尚书夫人含笑地看着宋时微,眉梢一挑,挑衅意味十足。 她就是故意说给安乐侯夫人听的,安乐侯夫人当初不在,她本人又乐善好施,最是见不惯这种恶毒之人。 她不知道宋时微是怎么哄的安乐侯夫人这般看重她的,但自己都已经指了出来,依安乐侯夫人的脾性,定是不会再与此人来往了。 然而,尚书夫人皱着眉,看着安乐侯夫人将手落在宋时微身上,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都是误会,尚书夫人又何必追着不放呢?” 她的话里,回护宋时微的意味十足。 宋时微也配合的垂着头,抬眸可怜地看着尚书夫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第232章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求催更) 对安乐侯夫人而言,宋时微做过什么,是否恶毒,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调香,能调让太后安神,夜晚安心入睡的香,这便够了。 尚书夫人明显一愣,在她们两人身上游离了一下,才不情愿道:“夫人说的是。” 屋内的气氛凝滞了一瞬,夫人们眼神交错,一会后,才恢复先前吟诗作对的场面。 宴席过了半晌,江稚鱼和江康安才姗姗来迟,江稚鱼一袭红裙耀目,披着雪白的绒裘,衣襟上还围了一圈柔软的白狐毛,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手上还拿着个暖手炉。 江康安一身华丽锦袍,俊美绝伦,风姿秀逸,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射进人的心底。 在座的贵妇们皆双眼一亮。 另一边听说他们到了的贵女公子们,也皆从那边走了过来,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角落里的夏楚楚看到江稚鱼,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 “夫人,韩乔的脸怎么样了?” 她最近忙,又去了一趟锦州,还没来得及看韩乔呢。 看她还记挂着,夏楚楚心中生起了几分暖意,哪还有半分当初抗拒的样子,笑着道:“好多了,江神医当真医术高明啊,乔乔的脸如今恢复得极好,脸上那些疮痍全都不见了。” “那便好。” 另一旁偷听她们谈话的夫人们忍不住插嘴:“乔乔的脸,当真恢复了?” 她们不是没见过那张脸,白日里见都惊惧,更别提夜晚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然而如今夏楚楚却说,她恢复得极好?! 夫人和贵女们眼中皆是不可思议。 这是神医!这是真真正正的神医啊! 贵女们也都忍不住心中动摇。 连那样的脸都能治好,那她们这种要是经了江神医的手,岂不能到绝世美人的程度?! “江神医用的是什么药材,可否向我们透露一二?” “江神医,我今日总是觉得头疼,你可否为我诊治一番?” “稚鱼妹妹平日里在做什么?姐姐最近得了个新鲜玩意,来姐姐府上看看啊。” “稚鱼妹妹别听她的,她府上的东西早就过时了,我府上的狸奴会后空翻,好看得紧呢,来我府上吧。” 她们纷涌而上,一时间,江稚鱼身边围满了夫人和贵女们。 宋时微:“……” 其他公子们:“……” 安乐侯夫人:“……” 眼看江稚鱼像是众星拱月般被众人围着,宋时微再也掩饰不住自己脸上嫉妒的神情,心中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手中的方帕也已被捏得褶皱不堪。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安乐侯夫人,试图寻找一个同伴,却见安乐侯夫人看着那边,眼神中也似有几分——向往? 宋时微:“???” 安乐侯夫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她双眼微微瞪大,压着自己的情绪。 她对美有极高的追求,否则,也不会找那么多的孕母,专门为自己制造紫河车。 可无论自己吃多少,她脸上的皱纹也还是日复一日的增加,不管自己涂了多少脂粉,都掩盖不住。 若是江稚鱼当真如此神奇,连韩乔的脸都可以治好,那自己这些皱纹,岂不是也是轻而易举? 若是如此,那今日便不能要她的命。 安乐侯夫人轻咳一声,侍女走上前,安乐侯夫人将手中的帕子放在她手里:“去让大公子过来。” 侍女一怔,安乐侯夫人笑容一凝,侍女这才应了声是。 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虽是一瞬,却也被江康安尽收眼底。 江康安微眨了一下眼,看着侍女离去的背影,眼神沉思。 【救救我!】 人越来越多,江稚鱼这个还没回答完,另一个便迫不及待地发问了,江稚鱼扬着笑,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措。 整个人写满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江康安哪里见过江稚鱼这般样子,他瞳孔震了震,眼神柔和,手指轻微动了动,似是在虚空捏着什么。 他正要上前拉妹妹脱离‘苦海’,门却被推开,贺言庭迈步走了进来。 一进屋,他的眼神便精确定位到了江稚鱼身上,紧接着,江康安便看到他眼神凝滞,喉结轻微的滚动了一下。 江康安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他就说,吕耀祖不可能这么快过来,原是这人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啊。 江稚鱼身旁声音不断,自是没有注意到,但在外围的贵女们皆感受到了一阵寒意,抬眸望去。 贺言庭一身黑色飞鱼服,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五官立体,俊美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 贵女们看到他的眼神,皆不自觉将头垂下。 “贺公子今日也来相看啊。”安乐侯夫人轻笑着,心中有几分优越。 贺言庭可从未去过任何一次的相看宴,却偏偏来了她这边…… 贺言庭并未答话,也未看她一眼,径直朝江稚鱼的方向走去。 安乐侯夫人笑容一僵。 因着他的气势,贵女们自发给他让出了道路,贺言庭坐在江稚鱼身旁,不动声色敛下眼底笑意,“我有事同你说。” 终于被解救出来的江稚鱼自然是迫不及待:“什么事啊?” 【谢天谢地,再没人来我就要尬死了。】 贺言庭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江稚鱼身子刚往他那边歪了一点,便被江康安扶正了。 “贺公子有什么正事不妨出去再说。” 江康安看着贺言庭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提防之意。 【也是,这的人太多了。】 贺言庭的视线落在江康安握在江稚鱼肩膀上的手上,盯了半晌,才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轻笑了一声:“好。” 他们两人眼神碰撞间,似有刀光剑影,周围的贵女公子们都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 吕耀祖这时才姗姗来迟,他显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锦衣华服,手上还拿了一把折扇,一进屋便“哗”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故作风流般扇了两下,边扇边打了个冷战。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第233章 太子、求催更) 吕耀祖名声比吕代宗要好些,因其是长子,安乐侯对他的教育本就要比对吕代宗严厉些。 毕竟一个是当接班人,一个是放养着当个富贵公子。 吕耀祖拱手对众人行礼,然后才走到安乐侯夫人面前,眼神极快地打量了一遍宋时微,才问向安乐侯夫人:“娘,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她一会叫人把江稚鱼引去他那边吗?他道具都准备好了,怎么又把他叫过来了? “你这孩子。”安乐侯夫人假装责备道:“客人都来了,哪还有主人缩在屋里的道理啊,还不快来帮着招呼。” 吕耀祖顿了一下,随即扬起笑:“是,母亲教训的是,昨日父亲教诲耀祖到深夜,今日起来,总是感觉身子不太爽利,便想着不过来了,却实在是失礼,诸位莫怪。” 他虽是笑着,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眼神也时不时瞟着江稚鱼的方向。 他自然是听出了安乐侯夫人的话外之音。 也不知道这江稚鱼又做了什么,怎么母亲突然便改了主意? 那他准备的那些东西,岂不是派不上用场了? 夫人们也皆是笑道:“大公子严重了,还是身子要紧。” 吕耀祖一一回应过去。 恭维了一阵,众人的心思便又回到了江稚鱼身上,本来只想着来露个面的贵女们,此刻都不约而同选择了留。 一呢,是想着同江稚鱼套套近乎,万一她一开心,还能给她们传授一些变美的技巧。 二呢,贵女们的眼神在江康安和贺言庭身上游移着。 两人风格不同,但俊美程度不相上下。 相比起满脸淡漠,似乎只对江稚鱼感兴趣的贺言庭,还是江康安更讨贵女们喜欢。 虽然他如今没什么正式官职,但是能力摆在那里啊,更何况,他如今也能站起来,身体也调养好了,这样的人,她们可不能放过了! 众人皆各怀心思。 因着贺言庭在旁边,没人敢凑过来的江稚鱼,趁着喘息的空隙,神识偷偷翻阅着原书,可算是找到了这一段剧情。 【原剧情里,安乐侯的相看宴出了两件事,一件,是吕代宗先前便看上了一个贵女,人家不愿,他便借着相看宴的名号,将其骗进来,设计捉奸在床,污了人家清白,迫使她不得不嫁进来,过门后,便各种虐待,不过三日,那女子的尸身便出现在了城东的乱葬岗中。】 【第二件事,便是废太子,彼时的萧晏礼羽翼渐丰,又得了安乐侯支持,借着相看宴迷惑了韩乔,户部尚书爱女心切,为了保住这个女婿,便转而支持萧晏礼,迫使皇帝废太子,改立萧晏礼。】 【可如今韩乔并没有来相看宴,吕代宗也卧病在床,逼迫不了别人。】 【这废太子的戏份也不知道挪到哪里去了。】 太子……贺言庭眼瞳浮现一丝冷意。 …… 另一边的东宫,萧翎羽刚迈进书房,姬酉便迎了上来:“殿下,您可知安乐侯府上正在举办相看宴的消息?” “知道啊。”萧翎羽轻笑。 他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无所谓,姬酉忍不住皱眉:“殿下,恕属下直言,您最近实在是过于懒散。” 萧翎羽无声地叹了口气,绕过他走到侍女旁,将手伸进盆里清洗着。 姬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殿下,您虽已是一国太子,可如今其他皇子羽翼皆丰,圣意难测,谁也不知最后会鹿死谁手,您的东宫之位不稳,更何况如今皇后还失了宠。” 萧翎羽擦拭手的动作一滞。 姬酉毫无所觉,继续道:“您哪怕不为您自己,也要为了皇后想想,东宫之位一旦不稳,中宫之位便更是……” “说够了吗?” 萧翎羽面上毫无波动,声音却好似寒泉一般冰冷。 他微侧过头,长长羽睫在眼尾勾起弧度,明明嘴角还勾着笑,却让姬酉顿时惊了一下。 萧翎羽的脾气很好,好到谁提起太子时,都会赞他一句温润如玉,君子之风。 他也好像从未与谁发过脾气。 这还是姬酉头一次见萧翎羽这般阴翳的眼神。 他怔了半晌,平常转得极快的脑子此刻也好像宕机了一般,傻愣愣地站着,半点也没想起来跪下认错。 “你是母后派人的人,孤敬重你,却也不代表孤会一直容忍你放肆,自己下去领上三十鞭,若再有下次,便不必进东宫的门了。” 萧翎羽将手中勾着金丝的锦帕扔进水盆中,便要往内室走去。 姬酉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收了回来,转身对着萧翎羽行礼:“殿下,属下还忘了说一件事,江稚鱼江神医,似是也去了安乐侯府上。” 他说完,也未看萧翎羽神情,转身便走。 …… 安乐侯府内室里,江稚鱼在吕代宗床前走来走去,一边看着他,一边啧啧有声,嘴角翘得比AK都难压。 “啧啧,听闻安乐侯府广寻神医,我还以为吕二公子已经康复了呢,没想到还是卧病在床,遥想吕二公子当初的英姿,如今却……” 江稚鱼摇头晃脑:“唉,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众人:“……” 吕代宗:“!!!” 吕代宗被她气得双目喷火,牙齿哆嗦,浑身发麻,眼里布满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还不都是托了江神医的福?!” 他似是许久没有开口,声音干涩难听,周围几个围在他床前的贵女们忍不住面露惊异。 她们刚刚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这吕二公子开口啊。 江稚鱼轻笑地看着吕代宗:“吕公子此话可差矣,不是拖了我的福,而是拖了当初你所作所为的福啊。” 她笑得乖巧,但在吕代宗眼里,却像是恶魔一样。 “不知吕公子午夜梦回时,可曾梦到过她们?” 吕代宗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眼神满是惊慌,看着她,好像又看到了梦中那些要将他削骨扒皮的女子们。 他发起抖来,全身的筋骨好似都在抽搐,牙齿和牙齿之间,忍不住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 第234章 少吃点盐吧,看你闲的、求催更) 江稚鱼嗤笑一声。 【也就这点出息了。】 【这要是让他见见丧尸,裤子都不知道尿湿几条了。】 贺言庭:“……” 丧尸?自己记得之前她好像经常提及自己像丧尸王。 如此看来,丧尸应该长得和他们差不多,怎么会把人吓尿呢? 吕耀祖记挂着弟弟,同安乐侯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小碎步匆忙赶了过来,一看到江稚鱼在弟弟床前顿时眼神微眯,警惕地盯着她。 “别眯了,眼睛本来就小,再这么眯都看不见了。” 众人一怔,纷纷抬眼看向吕耀祖,掩面轻笑。 吕耀祖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她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这么说,偏偏他还要维持自己的君子风度,不能同她计较,险些把他憋出了内伤。 他娘到底要做什么?那么好的计划,怎么就不动手了? 弟弟被她害成这幅模样,便是她死,也不能抵消! “江小姐还真是牙尖嘴利,代宗不管怎么说都是被你所伤,如今看见人竟没有半分愧疚,相府的家教,真是让我不敢恭维。” 吕耀祖拿着扇子,扇了几下,挑衅地看着她。 贺言庭微微抬眸,眼底笑意清晰可见,下一瞬,江稚鱼便惊喜道:“没想到啊,你还怪有品位的,相府的家教,我也不敢恭维。” 吕耀祖:“???” 他满头问号地看着江稚鱼,以为她在讽刺自己,但在看到她眼中真挚的赞叹后,眼里的疑惑更甚。 不是,她没事吧? 等等,不对,她好像已经和相府断绝了关系啊。 刚进门的宋时微恰好听到了江稚鱼的这句话,她笑容微顿,礼貌地同众人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江稚鱼:“妹妹,我知你对父亲有怨言,但也不能这样说呀。” 江稚鱼轻笑:“我说什么了?吕公子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我对他的看法表示称赞,这不是很正常的交谈吗?” “少吃点盐吧,看你闲的。” 宋时微:“……” 她衣袖下的拳紧握着,银牙暗咬。 江稚鱼也就得意这一次了,不管她是用了什么妖术,让旁人都护着她,等自己入了太后的眼,她也只能被自己踩在脚下! 如同之前一样。 幻想了一波江稚鱼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凄惨样子,宋时微吐了口气,心情才好了些,转身去找先前自己交好的贵女们了。 【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一点都没有人设中那种万般隐忍的感觉了,而且原书里她的计划,势力,我怎么是一个也没看见啊?】 【她是摆烂不复仇了吗?】 江稚鱼纳闷地看着宋时微,身旁的贺言庭突然道:“那边的梅花开得不错,江小姐可要过去看看?” 江稚鱼朝窗外看去,外面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也开始倾泻在大地上,但即使如此,江稚鱼也不太想出去。 【冷啊。】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贺言庭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响起:“不出门,”他抬手一指:“那边看窗的角度,刚好可以欣赏到一整片梅林。” 不出门?江稚鱼点了点头:“妥。” 随即迈步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那边并没有人,身后其他人想跟着过去,被贺言庭一个眼神挡住。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江稚鱼看窗外还不过几秒,便听他道:“太后近日夜间失眠,想要一个制香好的人,为其调制安神香,据我所知,安乐侯夫人将此消息,告知了相府。” 他的声音低沉,像贴着江稚鱼的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哪是失眠调安神香啊,明明是觉得自己喜欢的男宠这几日体力不支,想着弄点催情香助助兴罢了。】 贺言庭:“……” 他的眼神难得地有了几分困惑。 【怪不得宋时微来呢,原来是给安乐侯夫人表忠心来了。】 【算算时间,皇帝也快查到安乐侯夫人在开设赌场一事了,等把人控制起来,估计就要行动了。】 【太后那边那个男宠,人家是有家室的好吧,还要留子嗣呢,夜晚被太后占了,白天便加倍把精力给自己妻子,一天这么多次,体力还能行,那得是男主了。】 终于摆脱了贵女们,想着过来看看他们在聊什么的江康安:“……” 【宋时微应该是想着把太后哄好,入了太后的眼,她之前的那些事,便无人再敢提,自己之后再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可惜啊,她的想法注定是实现不了了,不管多猛的催情香,没体力就是没体力,若是强行,只怕会适得其反。】 【但太后又不会怪她的男宠,男宠也不会说是把余粮都给他妻子了,到时候,背锅的只能是宋时微了。】 【啧啧,好惨啊。】 贺言庭:“……” 江康安:“……”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江稚鱼心中腹诽完,看贺言庭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回应道:“多谢你的消息,我会小心的。” 贺言庭:“……” 小心什么,小心让宋时微自食其果吗? 他这般想着,竟难以自抑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 江稚鱼嘴唇微动,话还没问出口,却见外面安乐侯府上的侍从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大声禀报道:“夫人,太子殿下派人说要来侯府一叙,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像是点燃了一根引线一般,本来趋于平静的场面再次喧闹起来,众人的脸色皆有几分激动,以安乐侯夫人为首,众人皆是鱼贯而出,等着太子的到来。 他们后面,江稚鱼伸手拉了拉贺言庭的衣袖:“话说,你们每次见面都不尴尬的吗?如今你腿伤也好了,皇帝还能容得下你?” 贺言庭垂眸看着她:“这话可不能乱说,圣上这般宠爱我,岂有容不下之意?” “最好是哦,太子殿下。” 江稚鱼舔舔唇畔:“咱俩如今,也能算是朋友了,看在你告诉了我好几次消息的份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好了,我都替你摆平。” 她拍拍自己胸脯,贺言庭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脸,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喑哑:“好,那在下便仰仗江小姐了。” 第235章 不用管他的死活、求催更) 繁贵富丽的马车踏风而至,寒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马车内的熏香气味顺着风弥漫开来。 周围的贵女们眼神都盯着马车,等着马车里的人。 唯有宋时微鼻翼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萧翎羽从马车上下来,亲手扶起行礼的安乐侯夫人:“夫人不必多礼,是孤心血来潮,不必理会孤,夫人只管忙自己的便是。” 安乐侯夫人点头:“多谢太子体恤。” 萧翎羽将人扶起便站直了身,眼神精确定位到了最后边的江稚鱼和贺言庭身上,眼中惊讶一闪而过,朗声道:“言庭也在?这可真是少有了。” 贺言庭略微颔首:“太子殿下。” 萧翎羽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我之间,何必如此拘谨,父皇当初可是专门同我们说,把你当弟弟看待呢。” 他的动作表情亲昵得紧,饶是开始觉得他话中似有几分讽刺之意的人,此刻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贺言庭与他对视着,稍稍往后撤了一步,萧翎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太子殿下说笑了,圣上不过是念在先父平定战乱有功,又怜惜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罢了,臣十分感激圣上的恩情,但臣也知晓自己的身份。” 他声音低沉浑厚,看萧翎羽的眼神也是不卑不亢。 但这句话却怎么听,怎么……委屈。 萧翎羽还顾不得被他这下面子的行为生气,看着贺言庭的视线里便充满了迷惑。 委屈? 哈,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两个字能和眼前这个人沾上关系。 【是啊,皇帝对他的真心是有,但不多,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他手中的东西罢了。】 萧翎羽:“???”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江稚鱼,看见她看贺言庭的眼神满是同情时,更是震惊。 不是,这话要是被皇帝听见了,他能委屈死。 他正欲开口,却见贺言庭走了几步,刚好挡住自己看江稚鱼的视线,江稚鱼也配合的站在他斜前方,呈一个保护态势,看自己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警惕。 萧翎羽:“……” 好好好,要不是现场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他们开心就好,不用管他的死活。 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被众人收入眼底,一时间,想上前和萧翎羽搭话的贵女们心下也犹豫了起来。 太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这要是贸然上去,惹得太子厌弃,就得不偿失了。 她们四下观察着,都希望有个出头鸟。 就在此时,宋时微轻柔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马车内的熏香,可是乌沉香?” 萧翎羽淡淡一笑:“正是,早就听闻宋小姐对香料研究颇深,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见他接话,宋时微微垂下眸,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激动,“太子谬赞了,时微只是略懂皮毛罢了,若论香料的研究,还是妹妹更厉害。” 嗯?萧翎羽看了一眼不知在和贺言庭说着什么的江稚鱼,兴趣盎然道:“江神医,也会制香?” 宋时微扬起笑:“当然了,妹妹这般厉害,制香这样简单的事情,自是难不倒她。” 才怪! 且不说制香并不简单,一同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可从未见她制过香。 宋时微看着萧翎羽若有所思的表情,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您马车内的乌沉香放的位置似是有些潮湿,香味不似其他的那般醇和,清香淡雅,若是长期闻,可能还会导致心烦意乱,胸闷异常。” 她解下腰间荷包,从里面拿了一块白色的类似鹅卵石样式的东西,递给萧翎羽。 “这是去潮的,太子殿下只需让人放进香炉中便好。” 萧翎羽伸手接过:“那便多谢宋小姐了。” 宋时微勾唇轻笑,也没再继续多言,转身离开了。 萧翎羽摩挲着手中的香石,看着宋时微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看看,看看,多高的手段!】 萧翎羽:“!!!” 他心下一惊,手上用力险些将香石捏碎,目光不悦的看过去,便见江稚鱼和贺言庭两双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眼神中满是好奇。 【以香先拉近和太子的话题,她会制香盛京中无人不晓,出于礼貌,太子肯定会顺势夸赞她一句,她便可以借着自谦的回应,将我拖下水。】 萧翎羽:“……” 原来她在听啊。 【她知我不会制香,说此话的目的,也并不只是为了让我出丑,而是为着太后一事。】 太后近日失眠,确实是想找个会制香的,为自己调制安神香。 【她先给太子灌输我会制香这个理念,因着我的神医名号,太后和太子提起来时,太子为了讨好太后,肯定会顺势提起一嘴,到那时,我若是制不出来安神香,定惹得太后不喜。】 萧翎羽脸色变了变,眼底微微愠怒。 【最后送香石又不搭话,便是最为简单的欲擒故纵了。】 【送了香石,之后太子的马车点起香后,闻到肯定会想起宋时微,因着对她好奇,亦或是答谢香石,太子和她肯定还会再有交集,这一来二去,不就熟悉了吗?】 【女主果然还是有手段的嘛。】 听完她直言不讳的心声,萧翎羽怒极反笑。 区区相府之女,也敢将自己当棋子使了? 他眸色微深,将香石收了起来。 其他贵女们虽看似互相说话,但其实一直悄悄关注着这边,看他收下了宋时微的香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顾不得什么,都走上前去和他搭话。 宋时微走到安乐侯夫人身边,同其他夫人们站在一侧,看着围在萧翎羽身边的贵女们,眼中隐有得意。 萧晏礼先前同她说过,萧翎羽此人,最不喜欢凑上前去的,她们表现得越积极,萧翎羽便越厌烦。 自己这一计若是用得好了,便能让太后对江稚鱼不满,连带着心中肯定也会厌烦将江稚鱼引荐给太后的萧翎羽,若是用得不好,那江稚鱼恰巧还真会调香,也不妨事。 制香这方面,她宋时微自认还没输过别人! 第236章 无语到家了、求催更) 退一步讲,萧翎羽如今对自己肯定是起了几分好奇,自己得想想法子,怎么能稳住才行。 江康安走到江稚鱼身后,脸色绷紧。 以稚鱼这般熟练描述的程度,可想而知宋时微用这些手段用了多少次,自己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竟一次也没能看出来? 他微闭上眼。 不会了,再不会了。 “稚鱼,我……” 江康安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打断。 众人皆疑惑望去,只见屋内一侍女急匆匆跑了出来,脸色煞白满眼惊骇:“不、不好了,二公子他,二公子他遇害了!” !!! 仿佛平地起了一声惊雷一般,众人皆是呆愣住,安乐侯夫人更是如遭雷击,双眼一翻,晕倒过去。 【啊?被噶了?】 吕耀祖连忙伸手接住她,对伺候的侍从们怒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府医!” 一侍从匆忙跑走,吕耀祖压抑着心底的震惊和愤怒,将安乐侯夫人打横抱起,冷声道:“诸位也听到了,不如先回屋内小坐,待有了结果,再走也不迟。” 萧翎羽也冷然开口:“来人,将安乐侯府封锁,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一行人又跟着他们回到屋内,吕耀祖将安乐侯夫人放到床上,便直奔里间。 还未进屋,一股血腥气味便铺面而来。 众人皆蹙紧了眉,屋内伺候的侍女小厮们皆被一刀割喉,血流了满地,吕耀祖踢开门前的尸体,走了几步,又硬生生止住了。 萧翎羽跟在他身后,看到床上的惨状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吕代宗半个身子耷拉下来,腰间似是被拦腰折断,十指也被尽数折断,双眼被剜去,脖间的伤口深可见骨,还在往外流着血,似是稍一用力,整个头颅便能从后翻去一般。 吕耀祖捂着嘴,只觉胃间翻涌一片。 江稚鱼探着身子看了一眼。 【这么血腥,果然是他的风格。】 几个能听见的人皆是一顿,萧翎羽更是不加掩饰地盯着她。 她知道凶手是谁?如此了解,难不成,是她指使的? 吕耀祖自是也看到了萧翎羽的眼神,他放下手,嘴刚张开,便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他赶紧捂住嘴,却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噫~】 江稚鱼踏过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紧接着,她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走,退出了里间。 贺言庭轻笑一声。 出了里间,安乐侯夫人也在府医的照顾下醒了过来,她抓着府医的手,表情狰狞:“我儿呢?我儿怎么样了?!” 府医忍痛宽慰着她:“夫人放心,太子在此,定是会查明凶手,还吕二公子一个公道的。” 所以,她刚刚听的都是真的,她的儿子……没了? 安乐侯夫人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萧翎羽也扶着吐得天昏地暗的吕耀祖出来了,他紧皱着眉,将吕耀祖放在椅子上,便迫不及待远离了他,走到窗边,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再不出来,他也要死在里间了。 吕耀祖拿锦帕擦拭着自己沾着秽物的嘴角,声音低沉:“刚才那个禀报的人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开始禀报的侍女匆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公子,方才太子殿下来之后,贵人们便都出去了,屋内只剩我们几人伺候二公子,二公子口渴,想要喝水,屋内两间都没茶水了,奴婢便出来接,算起来也不过只有半盏茶的功夫而已,等奴婢再次进屋后,便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然后、然后奴婢就看到二公子他……” 侍女脸色煞白,想着刚刚看到的场面,仍是惊惧不已。 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难看不已,安乐侯夫人此刻也冷静了几分,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侯爷呢?找到侯爷了吗?!” 侍从连忙道:“石头已经去找了,夫人放心。” 萧翎羽此刻也缓了过来,走到安乐侯夫人面前:“夫人放心,此人在京中便敢行凶,如此猖狂,孤定不会轻饶。” 吕耀祖抬眸看着他,眼神沉思,忽然道:“江小姐方才在何处?” 【这都能怪到我身上?】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江稚鱼:“一直在院外,吕公子应当也看到我了才是。” 吕耀祖并不接话,继续道:“那江小姐的侍女呢?为何不曾见到?” 江稚鱼:“……”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从来时,便没有带侍女。” 吕耀祖怔了一下。 没带?哪家小姐出门不带侍女?她不是在骗自己吧。 他眼神看向自己的侍从,侍从眼神为难的摇了摇头:“公子,她真的没带。” 【果然是个傻子。】 能听到的几人皆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萧翎羽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 无非是以为同先前的尚书府一事一样,小姐派侍女去做事,便故作聪明地提了出来。 吕耀祖轻咳了一声,还是狐疑地看着江稚鱼。 若不是她,方才太子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去看她? 更何况,他弟弟明明已经卧床那么长时间了,为何偏偏今天她来,今天便出了事? 他越想,越觉得江稚鱼便是凶手。 无人说话,时间仿佛停止,空气也仿佛凝固了起来。 萧翎羽率先打破沉默:“去刑部找仵作来验尸,小姐和公子们分开站好,待刑部之人来了后,检查一下诸位身上带着的东西,另外,事发当时应是所有人都在院外,诸位请看看自己的同伴,可有落单之人?” 他话音刚落,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我当时,应是独身一人。” 萧翎羽蹙了蹙眉,说话的,正是江康安。 吕耀祖眼睛一亮:“果然是你们!妹妹在院前吸引视线,哥哥便偷溜进屋内行凶,你们兄妹二人,配合的不错呀!” 他声音咬牙切齿,安乐侯夫人眼中也满是寒意。 江康安正眼都不看他,直视着萧翎羽:“我只是去梅林,摘了一株梅花罢了。” 第237章 能绕地球三圈 江康安举起那株梅花,眼神无辜地看着萧翎羽。 吕耀祖面色通红,嘴唇微动,眼看就要开口,被萧翎羽一个眼神制止:“江公子摘梅花时,可曾有人看见过?” 江康安垂下眼眸,思索了一阵:“当时有个小厮,似是与我擦肩而过。” 他忽而一顿:“不,不是小厮,那人脚步轻松,现在想起来,应是习武之人才对!” 萧翎羽身躯一震:“那江公子可曾记得那人像哪个方向去了?可有出府?” 江康安锐利的眉宇聚拢,“当时我像梅林而去,擦肩而过后他的方向,却是侯府正门的方向没错,至于那人有没有出府,我便不得而知了。” 侯府正门的方向?当时他们一群人可都在那里。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不禁生出了几丝后怕之意。 萧翎羽蹙紧了眉。 当时众人的注意力应当都在他身上,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厮的去向。 这要如何查起? 【没出府呢,这人擅长隐藏,他还想着好好欣赏一番众人无能为力的样子呢,哪里舍得走啊。】 江稚鱼的心声在萧翎羽耳边响起,如同天籁之音一般。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稚鱼。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点告诉他凶手是谁才是正事啊! 谜语人可不兴当啊! 吕耀祖的脸涨得青紫,没有注意到萧翎羽的视线,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江康安身上。 “何必如此?”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间挤出来的,听起来异常的冰冷森寒:“我弟弟都已经躺在了床上,之后的半生,也不过是个废人了!为何你们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听他的意思,他已经把江稚鱼和江康安当成了真正的凶手。 江康安眼神微眯,“吕公子,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无声的硝烟弥漫在空气内,众人也不禁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感染到,忍不住屏紧了呼吸。 萧翎羽嘴角勾起,脸色尚且温和,只是声音带了几分寒意:“吕公子,江公子身上并无任何血迹,况且那株梅花,尚未枯萎,一看便是新鲜采摘,至少在这一点上,江公子并未撒谎,再者说,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也不可能行凶后,还能如此干净的出现在人前。” “不信的话吕公子可以上前闻闻、看看,江公子身上可有血腥味和血迹。” 【不错不错,太子是个聪明人。】 萧翎羽轻笑一声,看向吕耀祖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警告:“孤知吕公子痛失胞弟的心情,孤已经说过了,定会找到真凶,还府上一个公道,希望吕公子要稍安勿躁啊。” 稍安勿躁四个字,他一字一顿。 吕耀祖满眼血丝,却也不敢再开口,只能哼了一声,端起茶盏,猛喝了几口。 见他安静下来,萧翎羽收回视线,又看向江稚鱼。 烦死了,若不是他打岔,估计方才江稚鱼已经将凶手说出来了! 现在转移了话题,她哪还提凶手半个字啊! 萧翎羽轻咳一声:“江小姐,此事,你怎么看?” 江稚鱼:“???” 【我站着看,坐着看。】 【不对,这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啊?】 【不过,照我说来,吕代宗得罪的人,就好像那香飘飘奶茶一样,连起来,能绕地球3圈。】 【这人出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萧翎羽:“……” 他是想听这些吗? 他是想听凶手在哪! 江稚鱼拱手行礼,“回太子殿下,据臣刚才看到的情况而言,臣觉得,凶手此刻,应该并未出府,并且有很大的可能,他还在看着我们。” “!!!” 众人闻言抬起头,神情震惊,眼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恐惧之意。 萧翎羽轻挑眉:“此话何解?” 江稚鱼指着地上的血迹——里间血流成河,萧翎羽和吕耀祖又走得最里面,后面吕耀祖吐得天昏地暗,也是萧翎羽扶着他出来。 不管萧翎羽如何小心,鞋上还是沾上了血迹,还带到了外面。 “血迹尚未干涸,证明他们死亡的时间并不长,凶手能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一屋子人屠杀殆尽,定是武功高强,然而如此武功高强之人,犯下罪后并不先行离开侯府,而是与我大哥擦肩而过,未免不是故意漏了一个破绽出来。” 众人皆沉思起来,萧翎羽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安乐侯夫人轻哼一声,声音喑哑:“什么破绽,有没有这人还另说,江康安自己落单,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故意编造出这么一个人也不是说不过去,用这来做证据,未免可笑!” “再者说,我侯府也不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这般说辞,是真觉得侯府一丝戒备都没有吗? 江稚鱼:“……杠精。” 她抿了抿唇,反正吕代宗死了便死了,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说这些也不过是因为萧翎羽问了罢了。 “夫人既已在心中将我和兄长认作了凶手,那稚鱼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江稚鱼面色沉静,看着她的眼神丝毫不惧。 安乐侯夫人手指捏紧床榻边缘,指尖泛白也未曾松开,目光紧紧盯着江稚鱼,如同淬了寒冰一般。 她正欲继续开口,抬起眼,却撞进了另一道视线里。 贺言庭平静地看着她,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浅,看得安乐侯夫人心底发寒,到嘴边的话,又通通咽了回去。 安乐侯夫人脑海中疯狂回想着,忽而,她脸色一变,视线猛地停滞在江稚鱼身上。 原来如此! 自己开始还以为贺言庭是看在安乐侯与他父亲当年一同征战沙场,念着昔日的旧情,才会来这次的相看宴,原来,是为着她啊! 她脸色顿时紧绷起来。 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也得罪了贺言庭? 她心中猛地咯噔一声,眼神中也透漏出几分无措来。 正在此时,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侯爷!侯爷回来了!” 踏雪的脚步声跟在他身后,每一下都好像是踏在人的心尖上。 第238章 不讲武德 随后,便是一声暴喝声:“是谁伤了我儿?!” 安乐侯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前,强大的气场从外到里弥漫开来。 安乐侯夫人看到他,两行清泪顿时夺眶而出,抽泣道:“侯爷……” 安乐侯安慰般地看了她一眼,随机眼神定在江稚鱼身上,江稚鱼看到他的眼神刚皱起眉,便见安乐侯腾空而起,右拳出拳迅速,疾如闪电,直冲江稚鱼面门袭来。 人群中顿时惊呼出声,贺言庭微眯起眼,衣袖下的手掌摊开。 江康安脸色一变,上前迈了几步欲挡在江稚鱼面前,江稚鱼却比他更快,侧身闪过他。 江稚鱼张开手,小小的手掌竟将安乐侯的劲拳尽数包裹住,安乐侯眼中满是惊异,江稚鱼手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安乐侯紧握成拳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 【偷袭是吧,不讲武德!】 安乐侯忍着痛意,收回右手,却还不死心,左拳毫不犹豫自腰间旋转前冲,振臂一挥,一股宏大雄厚的拳风轰然击出,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 江稚鱼轻叹口气,手腕一翻,并不闪避,而是直直迎了上去。 桌子被两股劲冲撞得顿时四分五裂。 安乐侯声音低沉:“我侯府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让你如此赶尽杀绝!” 江稚鱼:“……” 【这一家子都不长脑子的吗?】 “虽然这大脑和直肠长得差不多,但咱也别啥都往里装啊,我一直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呢,何谈赶尽杀绝?” 江稚鱼都快被这一家子气得乳腺都不通了,手下用力,安乐侯整个人都被震得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面,才停了下来。 看他还要继续冲上来动手,萧翎羽连忙上前:“侯爷!凶手还未找到,你如此动手,岂不是正合了凶手的心意!” 他一边劝慰着,心中的震惊也如惊涛骇浪一般。 这江稚鱼的武功竟如此高超,连安乐侯都不敌她?! 安乐侯心中的惊异也不比他少,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拱手行了一礼:“太子殿下,代宗自小同您一起长大,如此情谊,臣恳请太子殿下定要查明真相,还代宗一个公道!” 见他不再有动手的意思,萧翎羽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亲自扶起他:“侯爷放心,孤定会查清真相。” 【闹这一出是为了个啥,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江稚鱼被这接二连三的几次也是搞得心头火起,她的声音清亮,满是警告:“我再说最后一次,吕代宗的死同我没有半分钱关系,几位若还是这般毫无缘由的揣测,就莫要怪我了。” 江康安也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一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一边眼神满是警告地看着安乐侯。 贺言庭也站在江稚鱼另一侧。 安乐侯的眼神在看见贺言庭时猛的一愣。 他怎么在这里? 空气中满是剑拔弩张之意,众人大气都不敢出,萧翎羽轻叹了口气,斥责地看着周围的侍女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倒茶!” 侍女们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萧翎羽亲自端起一杯茶,递到江稚鱼面前:“江小姐,方才确实是委屈了两位,只是安乐侯痛失爱子,情绪难免激动,说话做事也失了分寸,但终归是情有可原,江小姐便大人有大量,一笑泯了如何?” 太子亲自赔罪,若换做旁人早就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但江稚鱼只是斜睨了一眼:“此事与太子没什么关系,这些话也不该是太子说,让他们来。” 萧翎羽脸上的笑意一僵。 安乐侯也轻嗤了一声。 站在江稚鱼身侧的贺言庭附和道:“江小姐说得对,此事归根到底,是安乐侯冒犯在先,若论赔罪,也该是安乐侯亲来赔罪才对。” 一个是失了分寸,一个是赔罪,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安乐侯浑浊的双眼紧盯着贺言庭,看他神色认真,安乐侯后槽牙轻咬。 萧翎羽拿着茶杯的手还举在空中,“言庭,此事……” 他话还未说完,茶杯便被安乐侯接了过去。 萧翎羽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他不会要摔了吧?这要是摔了,那可真是得罪狠了。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吐槽。 自己可是太子,如今怎么负责起调解他们两方的矛盾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安乐侯会摔,就连吕耀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脸上的笑意刚浮起来,却见安乐侯举起茶杯,声音粗犷道:“方才是本侯气急攻心,做了没有分寸的事,还请江小姐,莫要怪罪。” !!!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吕耀祖更是双眼瞪大,嘴都张开了。 唯有安乐侯夫人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怨毒。 江稚鱼望着安乐侯,伸手将茶杯接过,安乐侯唇角刚勾起笑,紧接着,便看到江稚鱼将茶杯放在嘴边,手腕倾斜,一杯茶水尽数倾倒在地。 安乐侯:“!!!你……” 众人:“!!!” 江康安和贺言庭眼中顿时浮现出几丝笑意。 江稚鱼唇角勾起,看着脸色铁青的安乐侯,笑意盈盈:“你虽然赔罪了,但也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呀。” 安乐侯胸腔剧烈起伏,衣袖下的左手也紧握成拳,吕耀祖也猛地站起身来:“你别太过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就在众人都以为安乐侯忍不住要动手时,却见安乐侯声音喑哑,微垂下头:“是,你说得对。” 吕耀祖头顶着问号,一脸诧异地看着安乐侯:“父亲,您……” “闭嘴!”安乐侯没好气地打断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江稚鱼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她身边的贺言庭身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查出杀害你弟弟的凶手才是!” 萧翎羽也回过神来,赞同道:“对,此事是最要紧的,仵作呢!验完尸了吗?” 早已验完尸的仵作连忙上前:“回太子殿下,属下已尽数看过那些伤口,皆是一刀毙命,不过吕代宗公子的尸身,却有些不一样。” 第239章 听话只听一半、求催更) “哪里不一样?”安乐侯语气冷若寒霜,与此同时,刑部的人也开始陆续将尸体抬出来。 贵女们借用手帕掩面,安乐侯夫人看见被抬出的吕代宗尸身,又是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安乐侯眼神望过去,见府医已经开始诊脉,便将视线收回,定在血迹已经干涸的吕代宗身上。 安乐侯乍一看见爱子的尸身,也是悲痛难以自抑,他伸着颤抖的手遮盖住吕代宗的尸体,听仵作道:“吕公子的尸身上,除了刀伤,脸上乌青一片,瞳孔涣散,神情可怖,似是生前,还中了毒。” 中毒?! 【早说了要好好做人,你看看这,几波人都来要你的命了。】 江稚鱼的心声啧啧有声,其余能听到的几人皆是眼眸微垂,沉思起来。 安乐侯眼神悲痛地看着仵作,随即冷声道:“可有查出中毒来源?” 仵作轻点头:“是茶水,臣已用银针试过毒。” 他们说话的同时,刑部的人已经开始检查众人的随身物品了,跟随在自己主子身边的侍女们将东西拿在手中,一一给他们过目。 先前提及去送茶水的侍女站在原地,双腿微颤,几乎站不稳。 茶水一直是由她负责,但她确实不知道茶水中为何会有毒啊! 她手无意识垂在身侧,眼中满是恐惧。 下一秒,安乐侯的声音便仿佛在她耳边响起。 “今日的茶水,是谁送的?” 侍女跪倒在地,眼神中满是惊惧:“回侯爷,今日的茶水是奴婢负责的,但侯爷明鉴,奴婢绝对没有下毒谋害公子!” 因着害怕,她身躯颤抖,忍不住泪流满面。 安乐侯额角青筋不断跳动着:“有没有下毒谋害,本侯一试便知,来人,将本侯的剔骨鞭拿来。” 闻言,侍女抬起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侯爷、侯爷饶命,奴婢真的不知情啊侯爷!” 她跪地向前膝行了几步,抓着安乐侯的衣角,扯着声音求饶,安乐侯充耳未闻。 萧翎羽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侯爷,我看这侍女确实也没什么胆量谋害吕公子,想必真凶另有其人,侯爷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 侍女感激地看着萧翎羽,安乐侯也微皱起眉。 太子为何会向着一个侍女说话,还为她求情? 难不成…… 安乐侯眼神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她哭得梨花带雨,身材瘦弱,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原来太子喜欢这样的。 因着往日的关系,安乐侯并未往其他地方去想,小厮将剔骨鞭递了过来,安乐侯接过,随手一甩,重重打在了侍女旁边的地上。 侍女仓皇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太子说的是,她确实是没什么胆量,”安乐侯眼神一转,又定在了江稚鱼身上。 因着之前安乐侯的突兀出手,他眼神刚转过来,江康安和贺言庭便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挡在了江稚鱼身前。 安乐侯抓着鞭柄的手一紧。 “回禀太子殿下、侯爷,除了江小姐外,属下们皆已尽数检查过,并未发现毒药。”刑部侍卫上前单膝跪地禀报,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稚鱼身上。 安乐侯鞭身晃动,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胁。 “我也是怕你们误会,”江稚鱼轻叹一口气:“毕竟大夫身上,带一些药很正常吧。” 安乐侯嘴角勾起:“这么说,江小姐是承认了?” 江康安正要说话,被江稚鱼拦住。 “我就知道你这人听话只听一半。” 自己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耳中会自动和‘对,毒就是我下的。’画上等号。 安乐侯:“……” 他挥动长鞭,鞭身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眼神森寒地看着江稚鱼:“江小姐总不会要告诉我,你带的那些药中,恰好就有我儿中的毒吧?” 江稚鱼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腰间的小猫荷包解下,站在安乐侯面前的桌子上,开始往外掏。 “这是砒霜、这是鹤顶红、这是钩吻、这是牵机、这是天仙子、这是虞美人……” 她一边说着名字,一边将瓶子摆在桌上,不过短短三分钟,便已将桌子摆满。 安乐侯惊得手中的鞭子都险些掉在地上。 其余人和他基本也是一样的反应。 每个人的视线都出奇地一致。 看看边念名字边摆毒药的江稚鱼——又看看她手上的小猫荷包——再看看一桌子上摆得严严实实的毒药——最后再回到还在往外掏毒药的江稚鱼身上。 不是,这玩意,真能装啊。 “这是血饮石、这是断骨沙……”江稚鱼的声音一顿,看着没有一丝空隙的桌面,侧头道:“劳驾,再搬一张,啊不,五张桌子过来吧。” 还有???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就连安乐侯心中的怀疑也被这一幕震撼地冲撞没了。 “你平日里便是带这么多毒药出门?” 面圣也是? 但她那小猫荷包那么小个,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毒药的? 安乐侯心中满腔疑问,问出来的,却是他最不关心的。 江稚鱼点了点头,“对啊,”她又看向仵作:“不知吕公子中的是什么毒,这里面是不是‘恰巧’就有那种毒呢?” 她学着安乐侯,在恰巧二字上加了重音。 仵作吞咽了下口水:“吕公子中的毒,是砒霜。” 江稚鱼说的第一个药,便是砒霜。 从震惊中回神,吕耀祖舔了舔唇畔,道:“如此看来,在座众人身上,唯有你带了毒药,本公子不管你平日里是不是也带着这么多,还是今日有所预谋,总之,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他已做好了江稚鱼反驳的准备,却见江稚鱼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随后径直将桌上的东西放回小猫荷包里。 吕耀祖:“???” 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语气诧异道:“你说什么?你承认了?!” “我只是说照这个逻辑来看,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罢了,”江稚鱼收拾好,将小猫荷包重新挂在腰间。 第240章 不详的预感、求催更) 然后她抬起头,眼神直视着萧翎羽,笑容意味深长。 萧翎羽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说起来,自仵作说完中毒后,江稚鱼心中便再未提起过一句,难不成,她知道…… “不过,除了我外,屋内似乎还有一人,没被搜查过吧。” 听到她的话,萧翎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刑部侍卫闻言也是一怔,下意识看向萧翎羽,随后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开玩笑,那可是太子! 谁敢搜太子的身啊! 众人和侍卫的心思差不多,宋时微眼中遗憾一闪而过,吕耀祖和安乐侯对视一眼,随即厉声道:“莫要强词夺理,太子怎么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贺言庭的声音冷厉中带着严谨:“太子更当以身作则才对,若是连身都不敢让人搜,侯爷又怎么敢将此事,托付给太子呢?” 安乐侯眉宇聚拢,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萧翎羽。 萧翎羽脸上仍然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江小姐和言庭的话也有理,搜吧。” 他轻声道:“叫庆余进来。” 安乐侯脚边跪着的侍女忙不迭地起身:“是。” 但她似是跪得太久,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在了萧翎羽身上。 萧翎羽扶住了她,侍女脸上满是惊慌,仓皇后退:“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 她似是被吓得狠了,嘴里只来来回回重复着这一句。 萧翎羽微皱起眉:“孤恕你无罪,起来吧,叫庆余进来。” 侍女夺门而出。 江稚鱼脑海中海豹鼓掌。 【好好好,这周的奥斯卡影帝影后奖,就颁给你们了!】 【看看这演技,看看这小表情,多么的浑然天成。】 【这换谁能想到,他俩真的是下毒的真凶啊。】 萧翎羽:“……” 他看过来,眼神比刚才幽暗了一些,不过片刻,庆余便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便是太子此次带的东西了,”庆余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一枚玉佩、一个香囊,还有一块宋时微刚刚给的香石。 “如此,诸位便可打消疑虑了吧。” 萧翎羽轻笑。 安乐侯拱手向他行了一礼,老泪纵横:“太子殿下……” 萧翎羽伸手扶起他:“孤知晓侯爷的意思,孤并未放在心上,侯爷放心。” 安乐侯双眸微微一闪,萧翎羽转移话题:“方才江小姐说,真凶尚在屋内,如今呢,那人可还在?” 江稚鱼:“……” 【他是会问问题的,这么问,是断定我知道谁是凶手吗?】 【他怎么知道我知道谁是凶手?】 江稚鱼眼神微眯,狐疑地看着萧翎羽。 萧翎羽自知失言,找补道:“江小姐方才的猜测孤觉得很有道理,如今侯府内外皆被严密防守,孤觉得那凶手,自然是逃不出去,江小姐认为呢?” 江稚鱼浓长的眼睫垂下:“臣也非常赞同太子的说法。” 【虽然严密防守对刘杰不管用,但看戏对他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当然不会走了。】 刘杰?! 这么个大众化,甚至有些普通的名字,却让萧翎羽和江康安同时眼神微沉。 此人,曾经以一人抵三千精兵,百米之处,取了对方将领首级,随后扬长而去,毫发无伤。 还有一次,是屠了一镇的人,老弱病残,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曾放过,然而屠杀的理由,不过只是因为他想吃一个糕点,没买到罢了。 为何吕代宗会招惹上这样的人? 萧翎羽咂了咂舌,一想到他还在屋内,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恶寒。 这人就像个疯子一样,做事毫无规律,便是如今找到了人,诏狱,也未必能关得住他。 比起抓人,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他杀吕代宗的原因,是兴之所致,还是,有人指使…… 萧翎羽眼中冰冷一闪而逝。 屋外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中慢慢沉淀,夕阳喷涌如血,肆意张扬,似乎想迸发出全部的力量,将这世间的尘嚣涤荡。 萧翎羽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屋内神色倦怠的众人,道:“如今天色已晚,诸位请先回府吧,若是想到了什么,便派人送信与我。” 一听能回府,众人的眼角眉梢都泛起了几分喜意,怕他改了主意,匆忙朝府外走去。 “太子……” 吕耀祖急忙出声,有些焦急。 方才他不是也说了,真凶还在屋内,现在让他们回去,岂不是更加找不到真凶了? 萧翎羽眼神落在他身上,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吕耀祖顿时噤声。 江稚鱼也懒得管他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吕代宗死了,便当是为民除害了,只要不连到她身上就行。 她可没那个闲时间,来帮他们找凶手。 江康安和她想的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在众人身后。 贺言庭却并未动身。 在江稚鱼投来疑惑的视线后,贺言庭轻笑一声,眼神柔和:“我与安乐侯,还要商量一下事。” 江稚鱼闻言轻点点头。 待众人散的差不多了,安乐侯才看着贺言庭:“贺公子要与本侯商议什么?” 总不会是为着那江稚鱼吧。 贺言庭垂下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不见半点波澜。 他如此平静,萧翎羽的心却顿时悬了起来。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萧翎羽紧盯着他,这种不祥的预感和方才江稚鱼提出要搜他身时,一模一样。 在萧翎羽的视线下,贺言庭轻启薄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告诉侯爷一声,莫要灯下黑了。” 他说完,也不管安乐侯听没听懂,便拂袖而去,只是在路过萧翎羽时,停下脚步:“太子殿下,应是能听懂吧。” 萧翎羽:“……” 他心中骂了一句脏话,感觉到安乐侯投过来的视线,故作镇定:“贺公子此话何意?” 贺言庭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伸手轻拍了萧翎羽一下,并不接话,转身离去。 萧翎羽看着他的背影,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本来还不知道江稚鱼是如何知道自己下毒之事,但照刚刚来看,难不成,是贺言庭告诉的她? 第241章 赐婚、求催更) 夜风晚来骤,花浓凋浊酒。 东宫内,灯火已经熄下,只内殿留下一盏,幽幽地闪着光亮。 萧翎羽坐在桌案前,眸光幽深,看着跪在他正前方的侍女。 侍女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主子,接下来要如何是好,奴看那安乐侯,显然是因着贺言庭那句话,对主子起了疑心。” 萧翎羽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侍女声音中带着几分狠意:“主子,反正如今吕代宗已死,圣上也已动了除了他们的心思,咱们不妨顺手推舟,直接动手!” 敲击桌面的声音陡然停止,侍女乖巧地垂着头,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阵轻笑。 “好啊,你去动手吧。” 侍女:“???!!!” 主子刚刚是同意了?没有拦她? 侍女试探地抬眼看他的脸色,萧翎羽的脸色在灯光下明暗交织,明明嘴边还挂着笑,但是眼神却是冰冷异常。 侍女心下顿时一寒,不敢再发出声音。 “孤希望你下次开口前,先思考一下自己要说什么,”萧翎羽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安乐侯府如今怎样了?” “正在准备吕代宗的后事,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心中还是认为江稚鱼才是凶手,安乐侯夫人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要私下刺杀江稚鱼。” 萧翎羽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 “如此,倒也是为我们转移了视线,”萧翎羽看着她的眸光,微微动了动:“安乐侯如今想必已觉得孤对你另眼相待,肯定不会对你动手,应是想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将你送进孤这里,在此期间,你留意好他们的动向,并且,查看好安乐侯府上,有没有形迹怪异之人。” 侍女应了声是,起身离去时,姬酉正迈步向前。 侍女向他行了一礼,姬酉拱手还礼,迈步进殿开口道:“太子殿下,已查清了,明日,五皇子便会率三万精兵,亲讨瓦剌。” 萧翎羽抬眸望去,姬酉站得笔直,半分看不出来受过鞭刑的样子,只有微风拂过他身时,带来的淡淡血腥味。 萧翎羽起身,站到他面前,脸上温润笑道:“先生,今日是孤一时气急,希望先生莫要介意。” “殿下言过了,今日属下所言,也的确是有些不知分寸,殿下本就应该罚的。” 萧翎羽视线打量着他,见他眼神真挚,说的话确是发自真心,他自己脸上的笑也带了几分真情实感起来。 姬酉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发自真心,之前他是为还皇后的恩情,才主动请缨来帮太子,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太子性格虽好,却太过温吞优柔寡断,若日后只是当个闲散的王爷也就罢了,可他是要当皇帝的人,未来的天下之主,如此软弱,岂能成事?! 今日倒是让他见识到了太子的另一面,若是太子之后也是如此,那自己这主子,也算是跟对了。 萧翎羽欣慰点头,示意他在桌边坐下,旁侧侍候的侍女为他们倒茶。 姬酉指腹摩挲着茶杯:“殿下,属下还打听到一则消息,圣上有意,为青梧公主赐婚。” …… 翌日朝堂,五皇子萧思远身披甲胄,跪在大殿中央。 皇帝挥了挥手,福平双手捧着一把剑上前。 “此剑,是朕当初随着先皇征战时常用的剑,从不离身,今日,朕便将它交给你。” 萧思远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声音沉定。 “儿臣,必破瓦剌,追袭漠北,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 一番话被他说得气势十足,皇帝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动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朝上众人神态各异,江昭荣尤甚。 他目光扫视着萧思远,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退朝后,萧思远还来不及跟萧青梧道别,便骑着马直奔城门。 城门外,三万精兵已在等候。 萧思远对副将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掩盖在重门叠户后的皇宫,闭上双眼,转身便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走不过几个时辰,皇帝赐婚的圣旨,便送到了漪兰殿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梧公主,朕之幼女也,系端妃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旦夕承欢皇太后与朕躬膝下,太后与朕疼爱甚矣。今公主年已豆蔻,适婚嫁之时。朕承圣母皇太后慈旨,于诸臣工中择佳婿与爱女成婚。 闻工部侍郎三子曲行淳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兹将青梧公主下降曲行淳,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福平收起圣旨,看着面色煞白的萧青梧,轻叹了一声:“公主,接旨吧。” 话音刚落,却见萧青梧纤细的身影无力地向前倒去。 “公主!” 屋内伺候的宫女皆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扶她。 “快!快去请太医!” 端妃声音焦急,从宫女手中接过萧青梧。 福平混迹宫中这么久,自是见过不少装晕,企图以此来躲避惩罚的。 他一眼便看出萧青梧是在装晕。 “娘娘,公主,您也莫怪咱家多说两句,圣上这赐婚来得突然,您若是不想失了圣宠,便老老实实接了,莫要搞什么小动作,圣上如今,龙威难测啊。” 端妃眼眸一动,正要道谢,却见怀中的萧青梧突然睁开了眼,厉声骂道:“你这阉人知道什么?!父皇最是宠爱与我,他肯定不、不会就这么把我嫁给一个工部侍郎的儿子的!” 端妃脸色微变,伸手去捂她的嘴也是来不及了。 福平微眯起眼,听到萧青梧说阉人时,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笑意:“那公主便是拒旨了?这拒旨,可是杀头的罪……” 端妃没等他说完,便推开萧青梧,起身笑道:“福平公公莫气,青梧她孩子心性,只是担心接了旨,便要离开皇宫,见不到圣上才这般冲动……” 端妃一边说着,纤长的手指亲自拉过福平的手,在他粗糙的手上放了一对耳坠,柔声道:“福平公公莫怪。” 第242章 知子莫若父、求催更) 跌坐在地的萧青梧紧皱着眉,嘴唇微动。 端妃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她,见她又想开口,眼神警告着她。 萧青梧悻悻地闭上了嘴。 福平看看手中的耳坠,冷笑一声,将耳坠又放回她手中,看着端妃僵住的笑脸,轻声道:“奴才不过是个阉人罢了,娘娘不必如此费心,这旨既然传到了,奴才便回去复命了。” 他把手中的圣旨递给旁侧的宫女,便转身离去。 出了宫,福平旁边的小太监顿时轻啐了一声:“什么话,还当她是那个千娇万宠的公主呢?如此口无遮拦,迟早……” “啧,噤声。”福平轻啧一声,嘴上说着斥责的话,语气里却并无几分斥责之意:“她毕竟是个公主。” 小太监打量着他的脸色,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福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皇家血脉,身份本就比我们高贵,骂便骂上一句,再说了,如今她失了圣宠,往后嫁过去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咱们要讨,便从其他人身上讨。” 其他人…… 小太监顿时恍然。 “行了,你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福平扭头看着华丽的宫殿,冷笑:“且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漪兰殿内,萧青梧不满的看着端妃:“母妃,为何刚刚不让我继续说了,父皇他突然给我赐婚,还只是一个侍郎的儿子,你甘心吗?不行,我要去找皇祖母,我要让皇祖母为我做主!” “够了!”端妃看着她,厉声道。 萧青梧被她吼得一愣,怔怔地看着她。 “都下去,没我的允许,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殿内伺候的宫女们鱼贯而出,等人都走完了,端妃才走到萧青梧面前,看着她明显不服气的眼神,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声音清脆,萧青梧捂着脸,傻傻地看着她,眼睛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母妃……” 端妃胸腔起伏,眼神阴冷地看着她:“你和你皇兄,究竟做了什么?” 萧青梧:“!!!” 萧青梧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欲盖弥彰地开口:“提、提皇兄做什么?” 端妃看着她一脸心虚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提你皇兄做什么!你们之间做的龌龊事,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她此话一出,萧青梧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她慢慢跪了下来,抓住端妃的衣角,泪水夺眶而出:“母妃,我知道错了,可我与皇兄,是真心相爱的……” 端妃本来升起的几分心疼,也被她这句话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们这是有违伦常!”她指着萧青梧的脑袋,长长的护甲戳得萧青梧的脑门顿时红了起来。 “你老实告诉我,圣上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萧青梧咬着唇,点了点头。 端妃深吸了一口气:“你就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等钦天监看好日子,便完婚!” 闻言,萧青梧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端妃却不再看她,拂开她的手,径直往殿外走去。 萧青梧听见她吩咐道:“看好公主,直到完婚前,不许她踏出殿外一步,若是被我抓到公主出去了,惟你们是问!” …… 比起萧青梧的绝望,工部侍郎府上接旨时,除了准驸马,其余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以他们的身份,能尚到公主,这算是天大的荣耀了! 虽说做了驸马,在朝堂上便只能任虚职,但,工部侍郎看了看自己的三子。 他向来没什么本事,性子又过于温吞,一度和丞相家三小姐,都沦为了京中笑柄。 但也不知为何,自从从猎场回来后,他便性格大变,一天都闷在书房内,说是,要为了科举做准备。 工部侍郎本就没有他能考上的信心,如今圣旨一下,倒是让工部侍郎心中的石头放下了。 他儿子只要尚了公主,还愁什么呢? 比起他们,三侍郎却是脑子懵懵的,听着太监宣读圣旨的话,他甚至忍不住想开口问,这说的,是他吗? 真的不是弄错了吗? “驸马爷,接旨啊。” 太监看着一脸懵的三侍郎,笑道。 工部侍郎看自己的儿子没有动作,陪笑道:“你看看这孩子,高兴傻了都,行淳,接旨!” 三侍郎这才如梦初醒,“臣,曲行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随他高呼,太监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恭喜啊,驸马爷。” 工部侍郎也没指望他这个儿子能招呼个人,自己亲身上阵,哄得太监也是哈哈大笑。 等把太监们送走,房内只余他们二人时,三侍郎才低声道:“父亲,我心有所属。” 工部侍郎一愣,三侍郎已做好他破口大骂的准备,却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 三侍郎抬起头。 “是那个你送去红狐的女子吧,姓徐?可人家不是拒绝了你吗?再说了,那女子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罢了,你若是喜欢得紧,便看看公主脾性,若是公主不在意,你便将她纳进来,若是公主在意……你便偷偷当个外室养着便是。” “怎么能这样!”三侍郎急忙开口:“我心悦她,自是要娶为正妻的。” “得了吧,”工部侍郎一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听丰年说过了,你是不是还心悦丞相家三小姐啊,努力科举,日后高中了,你是想娶谁?” 三侍郎:“……” 他咬着唇不开口,片刻后才讷讷了一句:“我与三小姐,只是朋友罢了。” “哦,”工部侍郎敷衍道:“行了,知子莫若父,你真当你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能骗过为父啊?别说为父了,你连那三小姐都骗不过。” 三侍郎愣愣地抬眼看他,工部侍郎轻叹一口气:“之前那三小姐隔三岔五便来寻你,可自猎场回来,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三小姐,可再寻过你?” 第243章 暗杀的人倒是一大把求催更) 三侍郎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自猎场后,江稚鱼确实再未曾联系过他,她的许多事迹,也是自己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行了,”工部侍郎看着自己儿子,叹了口气:“圣旨已下,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这些话今日说过后,你便给我咽回肚子里去,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来!” “莫要因为你,连累了一家,懂?”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良久后,工部侍郎才听到他声音干涩的,道了声“孩儿晓得。” 工部侍郎这才满意点头离开。 丰年目送他背影离去,才钻进屋内,看着三侍郎:“公子,徐小姐那边……” 红狐也送了,公子和徐小姐两情相悦,却偏偏出了这事…… 三侍郎站在原地,闭紧双目,良久后开口:“我……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她。” 丰年应了声是。 …… 皇帝赐婚的圣旨遍告天下,自然也传到了许府,彼时江康安和江素兰正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江素兰便是一怔,随即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深。 “怎么这副表情?” 江康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地看着江素兰忧心忡忡的表情。 江素兰直勾勾地盯着他,忽而起身将房间门关好,又坐回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康安:“???” 他被妹妹的这一系列动作勾出了几分好奇,询问道:“怎么了?” 江素兰搬着椅子挪近了几寸,声音极小道:“我觉得,三侍郎他心悦稚鱼,而且,他俩之前,还是好朋友。” 江康安眼中的笑意顿时消散。 以萧青梧的脾性,她眼里定是容不得沙子的,便是她不喜欢三侍郎,也绝对不会允许三侍郎心悦他人,若她知道此事,定会迁怒于稚鱼。 “三侍郎心悦稚鱼一事,还有谁知道?” 江素兰想了想猎场时起哄的那群人:“应该,都知道。” 江康安:“……” 都知道? 江素兰找补了一句:“但他们二人从未承认过。” “承认什么?” “啊!” 江素兰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大叫一声,扭头看去,就见江稚鱼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双眸清澈地看着他们。 “吓死我了。” 江稚鱼满眼无辜地看着她:“我敲过门的。” 【都说了说悄悄话的时候不要关着门,你看看,来个人都察觉不到。】 【还好是我,这要是换个心眼子多的,百八十个阴谋都出来了。】 江素兰:“……” 江康安:“……”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江康安亲手倒了杯茶,示意江稚鱼坐下,将茶杯递给她:“你怎么过来了?” 江稚鱼接过茶杯:“萧思远不是走了吗?我来看看姐姐,而且,我来时听到母亲和祖母,已经商量着办一场相看宴了。” 听到这个,江素兰眼眸中泛起了几分忧愁。 但她很快将情绪压下,看着正在喝茶的江稚鱼:“你可知,圣上给萧青梧和三侍郎赐了婚?” “咳……咳、咳。” 江稚鱼险些被茶水呛死:“给谁?” 因着惊讶,她声音都高了几分。 江素兰和江康安对视一眼。 这么激动,难不成不止是三侍郎对稚鱼有意,稚鱼对三侍郎也不是毫无感觉?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江康安试探开口:“稚鱼,你可是心悦这三侍郎?” 若是稚鱼心悦,即便赐了婚又如何。 江康安眸间幽邃。 江稚鱼:“???” 怎么想到她心悦这一茬的? “不是,我没有。” 【暗恋的人没有,想暗杀的人倒是一大把。】 江康安:“……” 江素兰:“……” “那你方才那么激动做什么?”江素兰疑惑道。 “三侍郎他有心悦的女子啊,就是城东卖布匹的那一家,叫徐荧,人家两情相悦,皇帝这么做,不是硬生生拆散了他俩吗?” 【而且我记得,三侍郎送完红狐后,应该就在张罗婚事了,怎么拖到了现在?】 一听同稚鱼没什么关系,江康安挑了挑眉:“圣上亲自赐婚许他尚公主,这是恩典,更何况,牵扯到赐婚,这便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若是抗旨,他满门都要抄斩。” 【可恶的封建主义,该死的封建社会啊。】 江稚鱼把玩着茶杯。 江康安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话虽这么说,但若这三侍郎真心喜爱此女子,愿意为其抗旨,或许也还有一丝转圜余地。” 江稚鱼同意地点点头。 江康安收回手:“好了,大哥还有事情要做,今日午膳你们想吃什么?大哥办完事,就去给你们做。” 江稚鱼双眸一亮:“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江康安轻叩了一下她的脑门,声音无奈中夹着几分宠溺:“认真点。” …… “三侍郎?”苏白手捏着棋子,哎了一声,挤眉弄眼道:“这不是江稚鱼的好朋友吗?” 坐在他正对面的贺言庭恍若没听到一般,将黑子放下。 苏白撇撇嘴,观察着棋局,将手中白子放下:“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无趣了啊,之前是好几天见不到人,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还只顾下棋。”他看着黑子有将白子包围的趋势,直接起身夺走了贺言庭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篓中。 “老实交代,你们去锦州都做什么了?” 贺言庭抬眸看他,直看得苏白心里发慌,才开口:“赈灾。” 苏白:“……不信。” “江昭荣不是也和你们一起去了吗?他去锦州做什么?是不是和她那养女有关?” 贺言庭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发现你最近越发聒噪了。” “你才是越发冷漠了,”苏白叹了口气,瘫软在椅子上:“之前你还会让我戴上你的人皮面具,出去放放风,但现在,莫说是面具了,便是你人,都不经常来了。” 他语气中满是控诉,指着角落里堆着的酒坛:“看看,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喝了多少,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并不。” 第244章 主动出击求催更) 苏白睁大眼,“你好无情、好冷漠、好无理取闹!” 贺言庭:“……” “你再用这种语气,日后也别想出去了。” 苏白顿时正襟危坐,低声抱怨:“这都好几天了,我想出去,我还想再见见稚鱼呢。” 贺言庭指尖微动。 苏白微眯起眼,赶在他开口前,贺言庭便先一步道:“江昭荣去锦州,确实是为了查证宋时微的身份。” “哦?那他查到什么了?” “能查到什么?自然是宋时微是前朝公主,手中还握有前朝国库的钥匙。” 苏白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那宋时微陷害稚鱼那么多次,你搞这一出,岂不是让江昭荣更加疼爱她?” “不会,我在其中,加了一条。” 苏白顿时啧啧有声:“虽然我不知道你加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这宋时微究竟是何人?谁给她安的前朝公主的身份?江昭荣又为什么对此深信不疑?” 苏白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贺言庭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谁知道呢。” 苏白脑袋微微一偏,吊儿郎当的看着他,知道从他嘴里也套不出什么东西了,拿起旁边的酒碗一饮而尽。 “这个三侍郎倒是有些意思,眼中有一个,心里还念着一个,明明什么功绩也没有,还能尚公主。” 苏白轻佻眉:“你说是吧。” 贺言庭勾起唇角,眼眸微垂:“收起你那些无谓的猜测,皇帝赐婚一事,可从没同我商量过。” 心中的猜测被他一眼看穿,苏白微眨了眨眼:“也是,虽然这三侍郎心悦稚鱼,但稚鱼可不像是心悦他的样子。” 苏白坐起身:“工部侍郎已经在准备了,依着皇帝的意思,钦天监那般看的日子,也绝不会超过这个月。” “昔日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如今出嫁,却是如此草草行事,真是让人唏嘘啊。” 他嘴上说着惋惜的话,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别惋惜了,”贺言庭睫影浓重:“面具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 相府内,宋时微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子,显然是无法平静下来。 出了吕代宗一事,安乐侯夫人怎么会有心思把自己引荐给太后呢?说不定、说不定安乐侯夫人已经遗忘了这件事,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若是入不了太后的眼,自己便还是只能呆在这深宅之中,江昭荣现在是不将自己嫁出去,可他对自己的宠爱日渐减少,身边还有桃红那个贱婢撺掇,若是哪一日,江昭荣被她说动了,随便将自己打发出去…… 宋时微越想,心中越是焦躁不安。 她不停地舔着干涩的唇畔,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她坐在案前,挥笔写信。 时值黄昏,萧翎羽刚回东宫,侍奉的小厮便将手中的拜帖呈了上来。 萧翎羽并没接,只粗略扫了一眼,问道:“谁送来的?” “回太子殿下,是丞相府上的宋小姐送来的,说是那日送给殿下的香石有些瑕疵。” 萧翎羽坐在案前,执笔的手一顿。 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 见萧翎羽不回话,小厮试探开口:“太子殿下,那奴才去回绝了?” “不必,”萧翎羽回过神,“让她来便是。” 既然那般想入太后的眼,那自己,便给她这个机会。 …… 皇宫,御书房内。 钦天监监正跪在地上,禀报道:“圣上,臣这几日夜观天象,危月夜当空,乃是大凶之兆,实是不宜婚配啊。” 皇帝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那便再观。” 钦天监监正:“……” 他想着端妃说的话,硬着头皮开口:“圣上,最近一月内,实是没有什么良辰,或许,公主的婚事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公主的婚事,越快越好,朕不管什么大凶之兆,这个月,公主的婚事必须完成,听懂了吗?” 皇帝声音平淡,却听得钦天监监正心上一寒。 “是,圣上,臣这就回去再观。” 皇帝挥了挥手,福平顺势开口:“奴去送送监正大人。” 出了御书房,钦天监监正顿时愁容满面:“福平公公,圣上这是怎么了,如此突然,哪里有个好时辰啊。” 福平轻笑:“圣上的心意,岂是奴才可以揣测的?圣上的意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监正大人只需按圣上的意思办就行了。” 两人行走时,皆默契地选了一条人少的路,钦天监监正看着福平,往他手中塞了点什么东西:“臣生性愚钝,还望福平公公指点一二。” 福平心内受用,嘴上轻笑道:“监正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奴看监正大人亲切,便同监正大人说些知心话,公主大婚一事,监正不必费太大的心思,端妃那边,也不必理会。” 钦天监监正闻言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青梧公主,不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吗?如今圣上虽有些气,但也终是会消的。” “监正大人,”福平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勾了勾手指,示意钦天监监正附耳过去,自己在他耳边耳语一阵。 “什么?!” 听完福平的话,钦天监监正只觉耳边像是响了一阵惊雷一般,难以控制自己震惊的情绪,惊呼出声。 “唉呦我的监正大人,您可小点声。”福平惊慌阻止道,看并没惊动巡逻的侍卫,这才放下心来。 钦天监监正压低声音:“此话当真?此事,圣上也知晓了?” “那是自然,不然圣上为何要这般仓促将公主嫁出去?连个吉时都不想凑呢?” 这么大的事,难怪端妃说话时模棱两可! 钦天监监正脸色十分难看。 若他早知道,他定是不会收端妃的好处,来这御书房走一遭! 他压抑着心中怒气,对福平行了一礼:“多谢福平公公提点,圣上那边……” 福平亲自扶他起身:“监正大人不必多礼,圣上那边有我。” 第245章 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求催更) 福平回了御书房,便见皇帝眉梢微挑,福平连忙躬身道:“圣上,确实是端妃娘娘。” 皇帝揉了揉眉心:“贿赂大臣,也亏得她如此胆大。” 福平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忖度着他的心思,看他虽语气中不耐,却未见多少惩罚的心思,心念一动道:“圣上,端妃娘娘也是为了公主着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哪有做父母的,不为自己儿女考虑的呢?” 皇帝转了转手中的翠玉扳指,面色不豫。 福平接着添油加醋:“虽说端妃娘娘此事做得有些出格,但事出有因,圣上……” “够了,”皇帝冷声打断他:“公主德行有亏,端妃作为公主生母,也难逃其咎,传旨下去,端妃言行有失,妄图干政,教养公主也未尽心,故降为昭仪,褫夺封号,幽禁漪兰殿闭门思过。” 福平心下暗喜,皇帝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还有你,收起你那些心思,真当朕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福平心下一惊,跪在地上讨饶:“圣上,奴才所言皆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分虚假之意啊圣上。”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朕懒得听你说这些,把朝恩叫来。” 福平连连应是,起身躬着腰,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他眼中的惊慌便消散了大半,皇帝明明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却并未惩罚自己,如此看来,皇帝的心中,也并不是这么简单,便想着放过端妃的。 福平手中挥着拂尘。 “师傅,”小太监见他站在门前,连忙跑了过来。 “来得正好,圣上唤朝恩,他人呢?” “我今日一直未曾见过他,”小太监摇了摇头。 未曾见过…… 福平微垂下眼,正要说话,却听一道匆忙的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正是朝恩。 “福平公公。”朝恩走到正前方,躬身向他行礼。 福平抿了抿唇:“圣上唤你进去伺候,仔细着点。” 朝恩连连应是,向御书房内走去。 小太监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怎么偏他就入了圣上的眼呢。” 福平皱着眉没说话,小太监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凑到福平耳边,低声道:“师傅,您还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几人听到消息,说此人对师傅不利,便偷偷抓着他警告了一顿,扔进了莲花池中,咱们扔那会,可是亲眼见此人断了气的,可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他竟是爬了出来!” 像是刻意渲染气氛一般,他的声音也带了几分阴森意味。 福平手下调转了一下拂尘的方向,用木杆子那边,狠敲了一下他的头:“好好说话。” 小太监吃痛捂住头,也不再故弄玄虚了,语速极快道:“师傅,总之这个朝恩阴恻恻的,我每次经过他的时候,都感觉阴风阵阵,我怀疑……” 福平再次猛敲他的头:“不要命了?这种怪力乱神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出现!” 小太监捂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福平眼底满是阴沉。 就算他真是鬼又如何,若真有鬼,在这宫里的冤魂还少吗?便是死了变成鬼,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 翌日一早,钦天监监正便将看好的吉时呈了上去,皇帝看都没看一眼,便道:“就按这个吧,告诉工部侍郎,若是时间紧,便不必大操大办了,一切从简即可。” 钦天监监正高声应是。 皇帝翻阅着手中书籍,福平站在旁侧,眼中有几分疑惑。 宫中的书装订得都十分精美,这般粗糙的工艺,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出自宫里呀。 倒像是…… 他还没想出来,只听屋外的太监高声道:“江侍读学士求见。” 皇帝翻书的动作一僵,紧接着合上书,放在一旁,犹豫了一下,又在其上面加了几本奏折,看书被压得严严实实,才满意一点头:“宣。” 江稚鱼进屋行了一礼。 “坐下说话,”皇帝轻笑一声,福平也连忙过去为她倒茶,江稚鱼接过喝了几口。 皇帝眼中满是笑意:“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因着印书,翰林院赚得可谓是盆钵体满,众翰林们如今连国子监都不去了,一心都待在那印刷厂内。 只是如今这本书,盛京中几乎是人手一本,眼看入账的银子越来越少,翰林们不禁焦急了起来,缠着江稚鱼让她再写本别的故事。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很忙才是。 江稚鱼抿抿唇:“许久未见圣上,臣想念得紧啊。” 【曾经,有一份轻松摸鱼的工作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皇帝:“……噗。” 江稚鱼生无可恋的语气再配上她生无可恋的脸,皇帝是怎么看怎么新奇,忍不住喷笑出声。 感觉到江稚鱼投来的狐疑的视线,皇帝解释道:“朕是想到公主即将大婚,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罢了。” 钦天监监正:“???” 他们刚刚商量公主婚事时,他可没看出来皇帝有半分喜悦的样子啊! 提到赐婚,江稚鱼忍不住心里腹诽。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你要赐婚也先调查一下嘛,三侍郎和徐小姐两情相悦,被你这么一搞,一对佳偶,顿成怨侣了。】 【作孽呀。】 皇帝:“……” 他就随手指了个人,谁知道他心有所属啊。 虽说皇帝如今对萧青梧只剩下了厌烦,但萧青梧毕竟还顶着个公主头衔,她的身份也不能公之于众,皇帝知道真相后,权衡了一番利弊,才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赐婚。 一来能稳住端妃,只让她以为自己是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的事,龙颜大怒,但这怒气迟早会消,她也不会太过轻举妄动,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查清当年的真相,牵扯在其中的,又有多少人。 二来呢,也能刺激一番萧思远,他若是想着早日回来阻止,便会更加花心力在瓦剌一战上,江康安当初用了三年,以萧思远的资质,怕是要拖上个几倍不止。 第246章 太后、求催更) 这三来呢,也能打发打发太后,省得她老是在自己耳边催促。 本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倒是没想到在驸马人选这出了问题了。 可如今圣旨已下,撤回也不现实。 反正也是心声,皇帝只当没有听到一般。 江稚鱼也拿起糕点,吃了几块。 她现在还不能直接出声阻止,毕竟三侍郎还没表态,原书中他是与徐小姐成了婚,可原书也并没有公主赐婚与他一事。 总得先问过三侍郎是怎么想的才行。 皇帝见她只是心中腹诽,却并没有突兀开口,看她的眼神更加满意起来:“南蛊使节不日前来,因着马尔扎哈一事,他们点名让你接见他们,你的意思呢?想不想去?” 他的语气是十足商量的口吻,除了江稚鱼,其余人心中满是诧异。 圣上向来说一不二,哪怕是对太子或者贺公子,都未曾有过如此温和的语气。 钦天监监正眼眸微深。 “不去。”江稚鱼没有半分犹豫拒绝道。 【我疯了才会想加班,又不给钱。】 皇帝:“……” “好,那朕便派其他人去。” 皇帝轻笑一声,吩咐福平:“让御膳房多做些肉菜,送到养心殿去,”他吩咐完,看着明显高兴起来的江稚鱼,笑道:“好了,你好不容易来一遭,便不谈这些了,陪朕好好用用膳吧。” …… 漪兰殿内,仿佛狂风过境一般,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地上尽是铜镜、茶盏、花瓶的碎片。 端妃瘫坐在床上,萧青梧坐在她旁边。 她的脸上有明显的指痕,萧青梧咬着唇畔,不说话,只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 “哭!哭什么!”端妃语气冷厉:“哭你便能解决问题了?哭你就不用嫁给那三侍郎了?!” “母妃……” 萧青梧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端妃轻叹了一口气。 “你也看到了,不是母妃不帮你,是你父皇心意已决,如今母妃被降了位份,日后更是无法为你撑腰了。” 萧青梧嘴唇颤抖着,心中对皇帝不禁生出了几分怨怼之意。 “女子嫁了人,便是另一番天地了,”端妃似是感叹地说了一句,站了起来。 萧青梧愣愣地看着她。 端妃垂着眸,萧青梧眼中满是泪水,看不清她的脸色:“你要记得,你已经不再是宫中那个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公主了,如今的你,父皇不喜,母妃无势、兄长也无暇顾及,你只能靠自己,嫁过去后,收起你的莽撞性子,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萧青梧咬着唇摇着头,她不想听这些,她要听的,也不是这些。 端妃轻叹了一口气,还想说话,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端妃侧目看过去,来的是上次福平旁边那个小太监。 端妃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端妃,哦不,昭仪娘娘,”小太监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奴才,是来给您报喜的。” 他看着端妃铁青的脸色,笑道:“方才钦天监监正已经告诉了圣上吉时,公主三日后,便可出嫁了。” 闻言,端妃和萧青梧皆是不敢置信的抬头。 三天?! 如此仓促的时间,可想而知大婚会寒酸成什么样子! 萧青梧怒从心起,咳嗽了几声,站起身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端妃心下一惊,匆忙拦住她。 “不可能!钦天监看的是什么日子!如此仓促,父皇定是不会同意的!”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端妃轻抚着她的背,眼中也是一片冷意。 “公主这是什么话,”小太监眼中冷漠一片:“自然是圣上应允了,奴才们才来宫中,向两位报喜呀。” 萧青梧顿时失声,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小太监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轻笑:“瞧瞧公主,都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在他身后的几个太监也附和着。 一声声恭喜传进萧青梧的耳朵里,她眼眸赤红,满是恨意的眼睛直盯着他们。 “狗奴才……见风使舵的狗东西们!” 太监们的笑声骤停,小太监怒极反笑:“看来公主,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端妃一怔。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向门口看去,刚好门外的两个太监,将门紧紧合上。 端妃眼中浮起了几分恐惧。 “你们要做什么?!” 小太监身后的太监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根长鞭:“喜乐公公,您请。” 喜乐接过来,在萧青梧面前晃了晃:“公主,眼熟吗?” 萧青梧微愣,看着鞭子上的血迹,后知后觉恐惧起来。 “看来公主还是记得的,那不知公主还记不记得,你用这根鞭子,打过或者打死过多少人?” 萧青梧紧咬着唇不开口。 喜乐也没指望她会接话,自顾自道:“公主一向是为刀俎的一方,如今,也该尝尝为鱼肉的滋味了。” 萧青梧身躯一震,声音中掺杂着恐惧:“不能,你们不能这样,我身上若是有伤,大婚时,父皇定是饶不了你们的!” 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太监们皆大笑起来,喜乐唇角勾起,眼中却是冰冷一片:“那奴才便等着了。” …… 慈宁宫内,龙涎香的香味遍满殿内。 太后手上戴着寒玉所制的护甲,着一身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倚在长椅上,隔着层层叠叠的红色床帐,一双凤眼微眯着。 “今日倒是稀奇,翎羽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 萧翎羽看着红帐若隐若现的人影轻笑:“孙儿听说皇祖母身体不适,便想着前来探望一番。” 太后勾起唇角:“你倒是有心……咳。” 突兀的声响传来,太后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萧翎羽眼眸幽深,面上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担忧道:“皇祖母这是怎么了,可是感染了风寒,儿臣这便去请太医。” “不必,”太后慵懒的声音响起,她的手掌摩挲着男人的侧脸,眼神缱绻,声音却十分正经:“我只是最近难以入睡,休息不好罢了。” 萧翎羽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恍然,随即道:“孙儿知道一人,调制的安神香极为管用,皇祖母可要一见?” 第247章 梅开二度、求催更) “哦?”太后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是何人?” “皇祖母应该也听过,是丞相的养女,宋时微。”萧翎羽薄唇轻启。 宋时微…… 太后恍然:“安乐侯夫人同哀家提过几回,不过,你怎么也知道这宋时微善制香。” 萧翎羽语气平淡:“先前在安乐侯府上,她闻到孙儿马车上的香料受潮,于是送给了孙儿一块香石,孙儿用着还不错。” 太后轻点了点头,不知纱帐后又发生了什么,萧翎羽只听她闷哼了一声,“吕代宗一事,可有结果了?” 萧翎羽摇了摇头:“安乐侯府上的人正在一一排查,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皇祖母放心,孙儿定会追查到底,将真凶缉拿归案的。” “如此甚好,”纱帐后的细细簌簌的声音突然加大,太后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催促:“明日,便将那宋时微带来给哀家见见。” “对了,哀家听说江稚鱼也回来了?明日也一同将她带来见哀家。” 萧翎羽一怔,却也并没有多言,只沉沉应了声是。 从慈宁宫中出来,萧翎羽并没有急着回东宫,而是在御花园闲逛着。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迅速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 萧翎羽静静站在雪中,微风轻拂着他的发丝,他凝视着远方,眼神空灵。 昨日清晨,也就是宋时微下了拜帖的第二天,巳时她便自己孤身一人去了东宫。 “太子殿下,”宋时微拿出几个盒子递给一旁的侍从:“当日臣女身上只带着那一种香石,恐太子殿下不够用,臣女便想着再送些来。” 宋时微轻笑着,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 此举虽然有些出格,但萧翎羽是她目前能攀上太后的唯一途径了,她必须抓住! 侍从将盒子一一打开,给萧翎羽过了目,萧翎羽粗略扫了一眼,便让他们收起来,看着宋时微,声音温冷:“多谢宋小姐。” 见他收下,宋时微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白色的殿下可以直接扔进香炉之中,但红色的需要先用温水浸泡,待其融化后,再放置干涸,最后点燃……” 宋时微细致地讲着每种香石的使用方法,拿着锦盒的侍从们频频点头,待她停下,萧翎羽道:“有劳宋小姐了,看来宋小姐对制香一事,造诣颇深啊。” 宋时微轻笑:“太子殿下谬赞了,臣女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生怕这波商业互吹完,萧翎羽便动口赶人,宋时微尽量自然道:“臣女曾听安乐侯夫人道太后娘娘这几日来似是难以入睡,臣女便做了一些安神香。” 她说着,拿出了另一个锦盒:“不知太子殿下可否代臣女,将这安神香,呈给太后娘娘?” 闻言,萧翎羽抬眸,打量的视线扫视着她全身。 宋时微心如鹿撞,砰砰跳得极快,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紧张,眼中流露着担忧的神情。 萧翎羽心中嗤笑。 宋时微的目标是让自己代她送这安神香吗?当然不是,她真正的目的自然是见太后,不过是怕自己拒绝,才想的这折中的借口罢了。 萧翎羽眼眸垂下:“孤从不替人转交东西。” 宋时微手指微颤,失落的神情顿时掩盖不住。 萧翎羽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过,孤可以像太后提一下,便当,”他的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锦盒:“宋小姐送孤香石的谢礼了。” 宋时微一怔,喜悦顿时漫上心头。 她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声音尽量平静:“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萧翎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必急着谢孤,太后见不见你,孤也不保证。” 宋时微福身行了一礼。 “咔擦”,树枝断裂的声音将萧翎羽的思绪拉回,萧翎羽皱着眉,往声音的来源方向走去。 踏在雪上的脚步声十分清楚,树林中的动静也渐渐大了起来。 萧翎羽面色紧绷,透着几分冷意,扬声道:“何人在此?” 树林中的声音骤停。 等了半晌,还是没人出来,萧翎羽面上冷笑:“若还不出来,孤便叫人了。” 树林中一道惊慌的男声顿时响了起来:“别叫人,皇兄是我!” 萧翎羽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这声音…… 他面色不悦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四皇子衣衫不整,面色绯红,明明还下着雪,他的额头上,却还有一层薄薄的汗珠。 在他身后的女子,衣衫上满是褶皱,脖间还能清晰地看见咬上去的齿痕。 这女子,萧翎羽并没见过,想必是哪宫的宫女。 萧翎羽微闭上眼。 自己先前还只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侍卫和宫女苟合,没想到竟是他。 四皇子微垂着眼,此刻也感觉到了寒意,身体微微颤抖着:“皇兄……” 萧翎羽声音冰冷:“若孤没记错,你这是刚禁足被放出来吧,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他冰冷的话语直刺进四皇子的耳膜,他脸上火辣辣的。 萧翎羽待人一向温和,能说出这种话,定是气极了。 四皇子面色惨白着求饶:“皇兄,求你了,你便饶我这一回,千万别告诉父皇,上次,我便是被父皇抓住禁了足的,若这次再被他知道,他定是不会轻饶了我的。” 见萧翎羽的脸色还是不为所动,四皇子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轻晃了晃,如幼时一样:“皇兄,求你了,如今只有你知晓,只要你不说,父皇他定是发现不了的。” 萧翎羽紧皱着眉,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如利剑一般看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子:“她是谁?” 方才还求饶的四皇子顿时像个鹌鹑一般,缩着头,不敢作声了。 意识到这女子的身份可能并不如自己想的是个宫女一般,萧翎羽深深的看他一眼,扭头便欲走。 “哎,皇兄,”四皇子匆忙拦住他,险些滑倒也顾不得,直接道:“是、是二哥打算送给父皇的人。” 第248章 跟充电器似的、求催更) 萧初霁打算送的人?他送人做什么? 萧翎羽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询问道:“父皇见过她了吗?” 若是没见过,便只当是一个宫女,宠幸了也就宠幸了,若是见过了…… 四皇子声音微颤:“见过一面……” 看萧翎羽骤变的脸色,四皇子颤颤巍巍地补充:“但是,父皇好像不喜欢,也并没有给她封位份,也没有宠幸她,几日来都未曾看过她,好似已经忘了她一般……” 他辩驳的声音在萧翎羽的死亡凝视下越来越低。 “你做事怎么从不考虑后果?若今日听到的不是我,你想过自己是什么下场吗?” 四皇子面色微变。 他是皇子,骨子里流着天子的血脉,父皇虽是不会杀他,但是肯定也不会再像上次禁足那般简单了。 而且…… 他还是偷偷溜进地宫,这数罪并罚下来,父皇不把他打个半死,都不足以平息天子的怒气。 四皇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萧翎羽倒是没想起来皇帝还不许他进宫一事,对这个色欲熏心的皇弟,因着幼时的情谊,萧翎羽对他还是有几分兄弟之情的。 看他吓得面色惨白,嘴唇也因为过度寒冷冻得青紫,萧翎羽轻叹了一口气:“行了,趁还没人发现,赶紧回府吧,孤不会同父皇说的。” 两人顿时如获大赦,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皇兄,谢谢、谢谢你。” 四皇子抓着他的衣袖,眼眸激动。 萧翎羽眼帘微垂:“行了,快走吧。” 四皇子松开手,转身跑了几步,顿时僵住不动了。 萧翎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正前方的人影后,萧翎羽顿时定在了那里,眼神惊慌,与方才判若两人。 皇帝身边站着江稚鱼,身后跟着福平和朝恩。 他的披风上已经积攒了不少雪,可想而知他已经看了多久。 萧翎羽脑中嗡地一声,双膝直直跪在雪中,听到声音,四皇子也学着他,匆忙跪了下来。 “父、父皇。” 【好家伙,梅开二度嘛这不是。】 【跟充电器似的,一天都没闲着啊。】 皇帝:“……” 充电器又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真是兄弟情深啊,都给朕滚过来!” 萧翎羽和四皇子起身,匆忙走了几步,再次跪在他面前。 女子跪在他们身后。 “朕记得先前不许你再进后宫了,你怎么进来的?” 皇帝语气冷若寒霜,听得人后背发寒。 被点名的四皇子声音颤抖:“钻、钻狗洞。” 皇帝双眼微眯,四皇子一激灵,又道:“还,还买通了侍卫。”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没压下心头涌起的怒意,一脚踹在了四皇子的肩膀上,踹得四皇子整个人后仰,栽在了雪里。 他厉声道:“孽障,外面那么多的女子,你为何要偏偏在这后宫中私通!” 四皇子匆忙爬了起来,跪在皇帝脚边,不敢吭声。 【自然是觉得后宫里刺激了,他就喜欢大庭广众下,怕被人发现,又忍不住想暴露在人前的刺激心态罢了。】 【外面他都玩腻了,自然只能在后宫了。】 皇帝:“……” 萧翎羽:“……” 萧翎羽看四皇子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皇帝又是深吸了一口气。 “你老实交代,你究竟在后宫中,私通了几个了?” 四皇子面露犹豫,皇帝冷声道:“朕不想再听到一句假话了,朕如今还是壮年,皇子只会越来越多……” 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四皇子再不敢犹豫:“回、回父皇,五、五六个吧。” 皇帝侧头看向一旁的江稚鱼。 江稚鱼:“???” 【看我干嘛。】 【不过他也没撒谎,五、五、六,总计十六个,没毛病。】 皇帝:“……” 好好好,跟他玩文字游戏是吧。 皇帝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他这两脚都没有收力,又是踹的四皇子肩膀临近心口的位置,再加上四皇子惊惧交加,只听他咳嗽几声,竟是吐出了几口血来。 红色的血在白色的雪地上看起来分外扎眼。 其余人心下都是一惊,皇帝看着血,眉也越皱越深。 “父皇,”萧翎羽率先求情道:“皇弟虽说做了错事,可他毕竟是您亲生儿子,臣恐皇弟损伤心脉,不如先让太医为皇弟诊治一番,之后父皇再另做处置也不迟啊。” 皇帝面色犹豫,江稚鱼看他有几分动摇,率先蹲下身为四皇子把脉。 萧翎羽下意识看向皇帝,见皇帝并未阻止,又快速将视线收回。 “圣上,四皇子因是寒气入体,再加上惊惧导致,并未损伤心脉,但若是继续在这雪地里,也恐有性命之忧,不如回殿内,再细细询问?” 【冻死了!】 【干嘛非要站在雪里问话呀,你不冷的吗?】 皇帝轻吐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回殿。” 福平和朝恩一左一右掺着四皇子,跟在皇帝身后。 萧翎羽和江稚鱼并排走着,女子跟在最后。 “一会,便仰仗江侍读学士了,皇弟身子骨不行,禁不起父皇这般了。” 萧翎羽担忧地看着四皇子的背影,像极了一个忧心弟弟的好哥哥。 “太子殿下说笑了,圣上如今正在气头上,臣也束手无策呀,”江稚鱼轻笑一声:“圣上向来看重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发话,圣上想必会多听一些。” 【没看刚刚你一求情皇帝就动摇了吗。】 萧翎羽:“……” 是因为自己求情吗?那可未必。 走在最前面的皇帝压抑着心中的怒气,眼中冰冷一片。 若不是想着先前稚鱼说四子只贪恋美色,并无其他想法,他方才真想直接踢死他算了! 那个女子他记得,是萧初霁想要献给他的人,只是最近自己并没有这心思,便先将人放进了宫里,却不曾想,竟是被自己的儿子捷足先登了! 自己这还没老呢,便开始和自己抢女人了,那以后呢? 他越想,眼中便越发冰冷。 第249章 最大的恩典、求催更) 殿内,皇帝立身站在大殿中央,椅子也不坐了,萧翎羽和四皇子跪在他面前。 女子跪在他们后面,因着恐惧,身子微颤。 “说说吧,”皇帝冷眼扫过:“朕不想听到一句假话,或是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他声线沉重,带着一股威慑力。 四皇子怯生生抬眼看他,咬了咬唇:“父皇不许儿臣再进后宫,可儿臣心忧母妃,想起幼时贪玩,在东墙下有个狗洞,便想着碰碰运气。” 四皇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他的表情没有刚刚那般暴怒,才又小心翼翼道:“也是父皇庇佑,那洞却是没被堵住,只是旁边多了几个巡逻的守卫,儿臣便收买了他们,又将那洞挖大了些……” 皇帝:“……” 没堵洞,还是他庇佑了? 江稚鱼好悬没笑出声。 看得出来四皇子是想拍个马屁,只是这马屁拍的…… 江稚鱼看了一眼皇帝黑了一个度的脸色。 四皇子毫无所觉,见皇帝没开口,眼底的心虚消散了一些,继续道:“那日我刚从母妃宫中出来,便看见一女子正在跳舞,翥凤翔鸾、飞燕游龙,儿臣被其吸引,便忍不住驻足观看了许久。” 皇帝眼神微眯,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子。 之后的事情,不用他说,众人心中也都明白了,若这女子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宠幸了也就宠幸了,可她偏不是。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何时知晓她的身份的?” 四皇子抿着嘴,不吭声了。 皇帝轻嗯了一声,带着警告的意味,四皇子低声道:“就在她跳完舞,告诉我名字的时候。” 萧翎羽垂在两侧的手握紧成拳。 眼神中隐隐有崩溃之意。 刚刚不是还机灵的能玩文字游戏呢? 怎么现在就这么坦诚!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我知道她是二哥送你的人,但我就要和她厮混吗? 四皇子也匆忙求饶道:“父皇,儿臣是想着,您既然没有纳她,那定是看不上她的,儿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碰您的人啊!”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帝余怒未消,额角青筋直跳。 就算是自己的血脉又如何,此事多半是纸不包住火,传了出去,自己若是不惩,岂不是沦为了全天下的笑柄? 皇帝眼中满是杀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他薄唇微动,正要说话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中。 【算起来,四皇子也算是间接帮了皇帝一把呢。】 皇帝:“……” 什么?什么叫帮了他一把? 萧翎羽眉宇也不由得轻皱起来。 【这女子,是萧初霁专门培育出来,想安插在皇帝身边,探听消息的细作。】 【以萧初霁的为人,这细作必然是精心培育,按皇帝的审美和喜好,一比一打量的才对,虽然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心态一时没收她,但也是迟早的事。】 皇帝轻咳一声。 确实,自己当初初见那女子时,确实是略有悸动,但因她是老二送来的人,自己当时又忙着处理瓦剌一事,便先耽搁了下来。 若是没有老四这一出,那自己宠幸她,确实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萧翎羽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惊异。 如今的老二,可不是从前那个除了仇恨江康安,一心礼佛的二皇子了,现在的他,对这龙椅之位,垂涎程度可不比其他人少。 【再说了,他们就没发现,这个女子也太淡定了吗?】 【就算在场之人她身份最低,但死到临头,怎么也该求饶几句,说几句话,然而现在她不止没开过口,脸上也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还有颤抖的身体,也太规律了吧。】 萧翎羽克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皇帝却是抬眸看去。 感觉到身上笼罩着杀意的目光,女子的身体本能紧绷了一瞬,紧接着,便像是意识到什么,放松了几分,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虽然她反应得快,但那一瞬间的紧绷,还是落进了皇帝的眼里。 皇帝轻嗤一声,收回视线。 这一回,他的视线落在了四皇子身上。 四皇子的头结结实实地挨着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自己方才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父皇的杀意,但不知为何,现在沉默的这段时间内,父皇的杀意,却是减少了许多。 四皇子到嗓子眼的心略微掉了回去点。 父皇,还是念着父子亲情的。 然而在他心中念着父子亲情的皇帝,却在思忱着。 说起来,也快到选秀的时候了,自己若是留着他的话,想必能抓出不少暗怀鬼胎之人,有私通这个名号在,自己不管处理多少人,她们背后的人,定也没有半分怨言。 但自己的名声就…… 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被天下人嗤笑的名声,皇帝便不由得面色铁青。 要不还是算了,直接杀了一劳永逸,至于那些人,日子还长着,左右也不过是麻烦一些罢了。 心中两股念头争执不下,皇帝微闭着眼,咬了咬牙。 罢了,麻烦一些总比日后被人嗤笑得好。 他眼神一转,却正好看到了从四皇子散乱的衣襟处,掉出来的一半玉佩挂坠。 回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四皇子如今的母妃,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在生四皇子时难产而亡,彼时两人正情深意重。 那块玉佩挂坠,是她临死前,将皇帝送她的定情信物一分为二,一半塞进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的襁褓中,另一半则是交给了皇帝。 自己眼前的人,是她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从回忆中回神,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叫了一声蓝喜,让他将女子带下去,随后坐下,捏着眉心轻声道:“四皇子淫乱不堪,秽乱后宫,屡教不改,自今日起,禁足与四皇子府,没有朕的召见,不得出府。” 四皇子猛地抬起头来。 名义上是禁足,可这实际上,是要把他幽禁在四皇子府老死啊! 皇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冷哼一声:“朕留你一命,已是最大的恩典了。” 第250章 扎心得很呐、求催更) 他这么说,便是再无转圜余地了,四皇子打了个冷战,脱力一般瘫软在地上,被闻讯而来的侍卫们架走了。 接下来,便是到他了,萧翎羽咽了口口水,率先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只一心想着袒护四弟,却未从大局考虑,实在是愧对储君之位,求父皇责罚。” 【先发制人,妙啊。】 皇帝:“……起吧,朕知你重情,但也要知分寸。” 皇帝对他说话的声音,比对四皇子,不知要缓和了多少分。 蓝喜垂着头,眸中闪过深思。 萧翎羽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转瞬便消失不见,再抬眼时,便是纯纯的濡慕之情了。 【这才叫演技嘛,刚刚那个细作演的就不行,今日的奥斯卡奖,就颁给你了。】 皇帝:“……” 萧翎羽:“……” 萧翎羽瞳孔地震。 幸好父皇听不见她的心声,这要是听到了…… 嘶。 皇帝眼眸微深,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你如今也到年纪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萧翎羽微愣,随即轻笑:“父皇,此事不急。” 还不急?皇帝抬眼打量着他,嘴唇微抿。 萧翎羽如今十八,与他同龄的公子们,便是没有正妻,也纳了几个侍妾和通房丫头,更有甚者,家中还养了几个娈童。 可唯独萧翎羽,正妻没有、侍妾没有、丫头没有,皇帝曾一度以为萧翎羽有断袖之癖,也往他府中送过几个。 人倒是收了,但他收下来,却是当小厮的使,小厮之间看对眼了,他也不罚,只给了他们一些银钱,卖身契也给了回去,让他们自己回去了。 既不喜爱男子,又不喜爱女子…… 皇帝声音放得更轻,眼神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怜惜,目光往他的下三路打量了一眼:“可是有些毛病?无妨,稚鱼在此,让她给你瞧瞧。” 萧翎羽:“???”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江稚鱼,耳边回荡着她心里放肆的大笑声。 萧翎羽的脸顿时爆红一片:“父皇,儿臣没病!” 因着激动,他的声音颇高,像极了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乍一听见这等劲爆的消息,一个个头都垂得极低,生怕太子看见。 江稚鱼笑得整个人都快撅过去了。 皇帝轻啧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他:“莫要讳疾忌医,稚鱼的医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定是能治好的。” 皇帝丝毫不信他的说辞,一个正常男人,怎会对此事,没有丝毫欲望呢? 江稚鱼忍着大笑的冲动,附和着皇帝的话:“是啊,太子殿下,有病就要早治,可不能拖呀。” 萧翎羽:“……” 萧翎羽的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难看,见他迟迟不动,皇帝给了江稚鱼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上!” 【得勒!】 江稚鱼嘴角翘得比AK还难押,仗着皇帝在,抓起他僵硬的胳膊,在萧翎羽的死亡凝视下,开始把脉。 萧翎羽抬眼看天,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情绪失控过了。 江稚鱼手搭在他的脉上,时不时啧一声,萧翎羽从开始的面如死灰,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皇帝在一旁等着结果,看萧翎羽这么快便从社死的状态转变回去后,江稚鱼也收了调笑的心思。 “回圣上,太子殿下没什么病,只是最近有些操劳,上火了。” 萧翎羽收回手,安静地站在一旁。 “没病就行,”皇帝轻呼了一口气:“还是因那吕代宗的事?” 萧翎羽点了点头:“吕代宗一事颇为蹊跷,刺客定是武功高强之辈,儿臣这几日已派侍卫全城搜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闻言,皇帝点了点头:“此事,便全权交与你了,盛京之中,戒备森严,此人却还敢如此放肆,定要将这胆大包天的狂徒捉拿起来,还安乐侯一个公道。” 萧翎羽躬身行礼:“儿臣定不负所托。” 皇帝欣慰地看着他,话锋又是一转:“既然没病,平日便多出去走走,盛京如此之大,你便没有一个喜欢的女子?” 萧翎羽:“……” “朕再给你一年时间,你若是还找不到,朕便亲自为你指婚。” 萧翎羽:“……是,父皇。” 见他应下,皇帝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待萧翎羽退下去,皇帝才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天天的,头疼得紧。 “稚鱼啊,你给朕备些头疼的药来。” 江稚鱼从香囊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治头疼的药,每天饭前吃,一次两粒,一日三次。” 皇帝点点头伸手接过,没有半分犹豫仰头吞了两粒。 等了片刻,头果然不疼了。 皇帝正想给她些奖励,眼神一转,却看见江稚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尽是——谴责??? 皇帝:“???” 【唉,包办婚姻要不得呀,孩子才十八岁,刚成年的年纪,却要遭此毒手。】 皇帝:“……” 【再说你眼光又不好,你看看你后宫的妃子,有多少是真心待你的,你再看看你给公主挑的驸马,还是拆散人家两情相悦的人的,可想而知,你要为萧翎羽赐婚的人……】 【唉。】 皇帝:“……” 他默默捂住了心口。 扎心得很呐。 江稚鱼看他突然抬手捂住了心口,眼神疑惑:“圣上怎么了,可是心口疼?” 心口疼可是大事,蓝喜也忍不住赶紧抬眸看。 皇帝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他看着江稚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稚鱼啊,你不会想知道你错过了什么的。” 江稚鱼:“???” 自认扳回一城的皇帝傲娇地抬起头。 自己方才还想着给她赏赐呢,不赐了,下回再说吧。 …… 天牢内,水声潺潺。 锦衣卫千户坐在桌前,端着茶杯悠闲地抿了一口,随即抬眼看着正前方,被锁链控着,半身浸泡在水中的女子。 “招了吧,早日画押,你便能早日结束这份痛苦,何必如此执着呢,谁也没有自己重要。” 第251章 这破班真是越上越多了、求催更) 锁链轻微动了动,但没有任何回应。 千户手指点了点桌面,旁边的狱卒顿时会意,高喊一声:“放水!” 水位肉眼可见的上涨,自女子的腰间,漫到她的胸前。 “停。” 千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循循善诱:“何必如此,这么多天来,丝毫没有动静,可见你幕后之人早已弃了你,你又何必苦苦坚持呢?” 浸泡在水中的女子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不一会,血迹便浮现在了水面上。 可饶是如此,女子也并未开口呼痛。 千户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女子正是当日在猎场上挟持吕代宗的蓝烟,自进了天牢后,她便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再未开过口。 不论是多重的酷刑,放在她身上,她最多也只是闷哼几声。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皇帝也已向他多次询问了进度,想必耐心已经快告罄了,若继续这般僵持下去…… 千户眼中满是烦躁。 静等了一会,见蓝烟还是如之前那般不开口,千户眼神一暗:“泡了这么多天,想必你也是习惯了,那索性今天便换种方式。” 他冷声吩咐道:“把人弄上来。” 狱卒闻言赶忙升起铁链,将蓝烟带到地上。 甫一上来,便是一阵恶臭味。 众人不自觉屏息。 蓝烟的双腿已被啃食得只剩白骨,手臂上的皮肤也被泡得皱巴巴的,她躺在地上,闭着双眼,面色苍白,仿佛一具尸体一般。 千户皱着眉。 倒也不是被吓到,只是看她这模样,若是继续受刑,万一坚持不住死了,自己可没法向圣上交代啊。 正在此时,一狱卒小跑过来,同他耳语了几句。 千户面色顿变,匆匆吩咐道:“把她带进去,好好看着,上点药,别让她死了。” 言毕,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千户的脸上顿时挂上了温和又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快步迎上去:“太子殿下……” 萧翎羽抬手一挥,示意他不必多言:“孤在追查吕代宗一事时,有了些特殊发现,或许,与千户大人烦心之事有关。” 实则是出门时,想起当日在尚书府上,江稚鱼曾提及过,那女子似与宋时微有关,自己先前本以为是宋时微让她陷害的江稚鱼,可自昨日看来,宋时微应是没这个本事。 这般推论下来,倒是他那个六弟,更有嫌疑。 但当时,他的六弟,应该还是个傻子才对。 想到这里,萧翎羽眼眸幽深。 千户微怔,看着萧翎羽试探道:“太子殿下前来天牢,圣上可知晓?” “自然。” 萧翎羽眼眸坚定的看着他,没有半分扯谎心虚的样子。 千户虽心有疑虑,但看他这般模样,也渐渐消了下去。 但—— “不知太子殿下所言臣烦心之事,指的是何事?” 虽然他烦心的也就这一件事,可萧翎羽若是不说清楚,误会了就不好了。 萧翎羽:“自然是天牢中关押的那人。” 千户:“天牢之中关押人数众多,臣愚钝,不知太子殿下,究竟是指的何人。” 萧翎羽唇角微勾,眼神和千户的眼神对上,恍惚间,似有刀光剑影之势。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起来,然而下一秒—— “让让、让让,堵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萧翎羽顿时维持不住笑容,微皱着眉转过身去——入目的便是江稚鱼略带烦躁的脸。 【这破班真是越上越多了!】 萧翎羽:“……” 千户也是一愣,“江小姐?” 江稚鱼毫无感情道:“他,是来找蓝烟的,我,也是来找蓝烟的,我们三个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不要在谜语人了,蓝烟这两个字是烫嘴吗?死活不说?!” 江稚鱼谴责的目光盯着两人。 萧翎羽和千户齐齐垂下了头。 她本来也不想说话的,但奈何这天牢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一条路设计得跟密道一样,根本没办法容纳两人并排同行。 她要是再不说话,这两个谜语人能僵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千户轻咳一声:“江小姐说笑了,蓝烟就在前面,我带两位过去。” 水牢内,狱卒正拿着满盘的药,面色纠结。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上药啊?这要是没上好,人死了可怎么办?要不就这么放着,等千户大人回来定夺? 纠结了一会,终究是最后一种情绪占了上风,他拿着药作势打开,力求在千户进来后,能‘刚好’看到他正要上药。 正想着呢,牢门便传来嘎吱一声轻响,狱卒手忙脚乱地把药倒了上去,当然,大多都倒在了地上,随后站起身。 千户并没有注意到狱卒心虚的脸色,带着江稚鱼和萧翎羽走了过来。 “江小姐,此人现在还不能死,您看有没有什么药,还能再给她吊着这条命?” 江稚鱼半蹲着检查,“暂时没事,你们是怕她死了所以特意没废她武功?有她的内力护着心脉,至少还能再撑三个月。” 蓝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 千户:“!!!” 他皱眉看向一旁的人:“你们当日没废她武功?” 狱卒跪地,声音惊慌:“废了啊,当日她进牢中,是宋老大亲手废的。” 宋老大,便是天牢的狱守,宋有。 千户接手前,一直是由他审讯蓝烟的。 只是圣上见他一直没有审出来,才让千户接的手。 【怪不得呢,都是萧晏礼的人,这要是审得出来,才有鬼了。】 乍一下从她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萧翎羽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 所以他这个六弟,自始至终都在装傻罢了,手都已经伸到天牢内了,可想而知其心机有多深沉。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盛京中流传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两男争一女的流言。 这样心机深沉之人,真的会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 “将宋有带来。”千户冷声道。 狱卒应了声是,快步跑了出去。 萧翎羽眸中深思一闪而过,待江稚鱼为蓝烟上了药后,他半蹲下身,张开手掌,手掌正中心,是一枚扳指。 “你可认识此物?” 第252章 太后召见、求催更) 蓝烟被狱卒扶起坐着,一言不发。 萧翎羽轻笑一声,从容地将手中的扳指收了起来:“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内,没人给你传消息,你对外界之事,应该一概不知吧,不如孤来为你讲讲?” 虽说是问句,但萧翎羽也不觉得她会回答自己。 因此他几乎是没有停顿的,直接道:“这枚扳指,是在安乐侯府上发现的。” 蓝烟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安乐侯的二公子吕代宗,几日前在侯府的相看宴上被残忍杀害,孤几乎把整个侯府掘地三尺,才寻到了这个东西。” “这枚扳指内部还刻了一个字,孤觉得你会知道。” 萧翎羽停下,看着蓝烟。 “……我、我不知……” 许久没说话,蓝烟的声音嘶哑,她干裂的嘴唇也因为用力,渗出了几分鲜血。 千户眼神诧异。 江稚鱼看着他们,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皇帝让我来,是怕千户询问不出来,这应该算是加班,得给我加班费。】 萧翎羽:“……” “不知也没关系,孤可以一会告诉你,”萧翎羽勾起唇角,看着蓝烟闪躲的眼神,顿时摸清了她的心思:“你可知,他现在痴恋一女子,盛京皆知,为了那女子,甚至不惜兄弟反目。” 蓝烟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愣愣地看着他。 她神智几近崩溃。 多日酷刑折磨,蓝烟能撑下来,不过是心中对萧晏礼的恩情和爱慕之意支撑着,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她爱慕之人,却在痴恋别的女子,甚至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这几乎挫灭了她的理念心志。 “……不、不可能!” 萧翎羽看着她近乎崩溃的眼神,语气平静却极为残忍:“可不可能,你心中不是也有答案了吗?否则,为何这么久了,你还在这里呢?以他的能力,难道没办法救你出去吗?” 蓝烟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以,她要招了!这工作效率,杠杠的!】 萧翎羽唇角微勾。 不知过了多久,蓝烟虚弱的声音才响起:“……水,给我水和吃的,我便招……” 千户大喜,“快,去给她拿!” 千户忙着询问蓝烟的时候,萧翎羽起身,站到了江稚鱼身边。 江稚鱼声音压低,“那枚扳指,其实是你的吧。” 萧翎羽一怔,下意识扭头看向蓝烟。 “她听不到,”江稚鱼轻声道。 萧翎羽轻笑一声:“你怎么发现那枚扳指是我的?” 他这话,便是承认了。 “你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 其实是猜的。 【萧晏礼都没去侯府,他的扳指怎么会在那里。】 萧翎羽轻笑一声。 他这手段,也只能骗骗不知实情的蓝烟,但凡换其他人,也不可能被他一诈便出来。 【萧翎羽没有证据证明蓝烟和萧晏礼有关系,便来这诈蓝烟一下,应该是查到吕代宗一事和萧晏礼有关系了吧,未免打草惊蛇,便从蓝烟这里做突破口。】 萧翎羽抿唇,看着江稚鱼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 等千户收完证词,看着蓝烟供出来的人,千户神情微惊没有作声,江稚鱼和萧翎羽善解人意地没有开口询问,跟着千户出了天牢。 “对了,”萧翎羽拦住想走的江稚鱼:“江侍读学士,方才在宫中孤忘了说,太后明日要召见你。” 江稚鱼点了点头。 …… 翌日,慈宁宫中,太后命人撤下了那些厚厚的纱帐,坐姿端庄,皇帝坐在她旁边。 “朕前几日忙于国事,母后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关切问道,太后看了他一眼,道:“还是老样子。” “可请太医来瞧过?太医怎么说?” 太后带着护甲的手轻抚着自己眉心:“头疼,皇帝今日想必也不是冲哀家来的吧,”她唇角勾起,说不出的嘲讽意味:“若是哀家没召见江家那小丫头,你也不会来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 皇帝轻笑一声:“母后说笑了,最近国事繁忙,母后也不是不知道。” 不论太后如何夹枪带棒地嘲讽皇帝,皇帝都已国事繁忙四个字怼了回去。 太后额角青筋狂跳:“哀家听说,誉王想回来瞧瞧?” 提起誉王,皇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太后心中暗喜,嘴上宽慰道:“他毕竟是你的胞弟,这些年来在那贫寒之地,定是也反省了,兄弟之间,打断骨头也还连着筋,你也该放下了。” 放下? 皇帝心中暗嗤一声,阴沉着脸不作声。 太后的头疼顿时消散了许多,他不顺心,她就顺心了。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宫女前来通传:“圣上、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来了。 太后坐直身子,眼神中有几分期待。 她也一直想看看这让皇帝破了例,封她为天启第一女官的江侍读学士,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子。 萧翎羽和江稚鱼并排走着,宋时微跟在他们身后。 进了慈宁宫,三人纷纷行礼。 太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起来吧,哪个是江稚鱼?让哀家瞧瞧。” 江稚鱼依言走上前去。 宋时微银牙暗咬。 没关系,她压制着嫉妒,心中宽慰自己。 太后如今看她,等她制不出香,太后自然会更加看重自己。 论制香一事,宋时微自认为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她心中有了底气,略微放松了身体。 太后打量江稚鱼的时候,江稚鱼也在打量着太后。 【嚯,这么长的护甲,我都怕她一指甲给我戳死。】 【不过这么长的指甲,掏耳朵一定很方便吧。】 皇帝:“……” 萧翎羽:“……” 小姑娘看着十分乖巧,尤其一双眼睛看着你时,满是澄澈,就像是,幼童一般干净的眼神。 也能十分轻易地勾起人的恶意。 太后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样一双眼睛,不适合长在任何人身上,更适合,待在她的收藏室里。 太后眼中恶意弥漫,脸上却还挂着慈爱的笑:“哀家一看稚鱼,便喜爱得紧,”她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放在江稚鱼手中:“这个,便送你了。” 第253章 当然是因为我命好、求催更) 江稚鱼伸手接过,行礼道谢后乖巧地站在一旁。 皇帝:“……” 他眼神略带疑惑地看着安静的一批的江稚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萧翎羽也看了她几眼。 这么安静? 心里居然也都没有吐槽几句? 怪不适应的。 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心思,太后越看江稚鱼眼中的笑意便越深,这几十年间自己还从未看错过人,眼前的少女一看便是乖巧可人、人畜无害,极好拿捏的性子。 也难怪她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却直到现在才暴露在人前。 太后收回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宋时微身上。 宋时微也是机灵的,没等太后开口,便道:“臣女宋时微,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听羽儿说,你对制香造诣颇深,哀家这几日夜间,总觉难以入睡,你来给哀家,调些安神香来。” 宋时微应了声是,随后柔柔弱弱地开口:“太后娘娘,臣女在制香上,还是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比不得稚鱼妹妹。” 此话一出,皇帝和萧翎羽的眉皆不禁皱了起来。 太后自然也明白宋时微的言外之意,笑眯眯开口:“哦?稚鱼也懂制香?” 宋时微眼中得意一闪而过。 江稚鱼懂什么制香? 不过自己都这般说了,她定是不能承认自己不懂,否则,便有推辞敷衍太后之意,她若是应下来,自己便顺势提出两人共同制香,江稚鱼不会,便只能站着,届时谁懂谁不懂一目了然。 而江稚鱼在太后、圣上还有太子面前公然扯谎,就算圣上看重她不罚她,太后对江稚鱼的那点眼缘,也会因此消散,对她不喜,相应地,对于制出了香的自己,太后定会夸赞,赏赐与自己。 宋时微幻想着,嘴角轻勾。 许是这些日子不顺心的太多,好不容易有了一件胜券在握的事,宋时微一时掩盖不住自己的神情,笑得格外明显。 太后看着她,本来对她不错的印象顿时跌了几分。 要在这宫中长久地活下去,除了会演,还要抓准时机,这宋时微时机虽抓得巧妙,可惜不会演。 这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开始算计了吗? 若是这江稚鱼聪明一些,还能借这句话反将一军。 几人心思各异,都在等着江稚鱼的回答,见她许久不说话,皇帝轻咳了一声。 都被算计了,还走什么神? 被这一声咳嗽唤回神智的江稚鱼,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傻乐的宋时微。 【傻乐啥呢?】 她眨眨眼:“不知几位刚刚说了什么?风太大了,臣没听见。” 她神情坦然,还夹杂着几分娇羞,好似真的一般。 坐在室内,连一丝微风都感觉不到的太后:“……” 无语只是一瞬,太后语气平淡:“哀家听说,稚鱼也会制香?不如便在此,为哀家制一些安神香?” 虽是问句,太后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回太后,臣并不会制香,太后若是难以入睡,不如让臣来把把脉?” 【什么难以入睡,枕着大胸肌,你不知道睡得多香呢!】 【要什么安神香,你分明是想要催情香。】 皇帝一口茶刚入嘴,猛地“噗”了出来。 太后本还为江稚鱼不加思索的拒绝脸色难看着,看皇帝突然这般失态,诧异了一下,装模作样斥道:“都怎么伺候的!皇帝无事吧,可要宣太医?”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神情和动作,可看不出半分要叫太医的意思。 宫女仓皇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着。 皇帝边咳边道:“无碍,只是呛了一下罢了,”他摆手,示意宫女起身。 他眼底满是森寒。 太后收了几个男宠之事,他自然是知晓的,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定会让百姓斥责宫中荒淫无道,自己本就打算寻人暗中偷偷处理了那些人,一来保全名声,二来也能震慑太后。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能荒淫至此,居然谎称生病,借安神香的名,行淫乱之事! 萧翎羽眼神深邃幽暗,联想起当日在太后宫中听到的声音,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难不成当时她…… 太后对两人的心思丝毫不知,听皇帝回应完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对江稚鱼的语气也不像方才那般热络:“把脉便不必了,不是什么大病。” 江稚鱼从善如流地站了回去。 眼看事情没有如自己预料中那般发展,宋时微脸上的笑意消散,下一刻,太后却亲昵地叫了她一声:“时微,你现在便制些安神香出来,让哀家瞧瞧。” 宋时微受宠若惊。 虽然事情并没按自己想的那样发展,但是太后现在明显不喜江稚鱼,而是对自己有了几分青睐,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她福身行礼,应了声是后便同宫女说了自己需要的材料:“柏铃20克、酸枣仁20克、安息香10克、寒水石10克、细辛10克、苍耳子20克、白芷10克。” 宫女一一记下。 【让她制香就好了,留我干什么?我要回去。】 江稚鱼迈步上前,正要开口提,太后却先道:“稚鱼如今也大了,可有心仪的公子?” 江稚鱼:“……并无。” 【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十二岁就大了?那三十呢?是不是就要老死了?】 皇帝:“……” 萧翎羽唇角微勾。 “这可不行,”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娘也不着急?像你这般大的年纪,在普通人家,孩子都有几个了,要反省反省。” 江稚鱼眼神微眯:“反省什么?反省为什么我至今单身?那当然是因为我命好。” 太后双眼睁大,瞳孔隐有震颤之意。 皇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看着太后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你说说你,惹她干什么。 自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后,太后何曾听过有人这般直白地反驳自己,脸色当即一沉,但江稚鱼的语气虽不敬,但也可算作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并未出言不逊。 自己要治罪,也总要有个罪名,更何况皇帝还在此…… 第254章 开个地窖养蘑菇、求催更)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伶牙俐齿。” 这四个字中未见多少怒意,只是长辈被小辈顶撞,不予计较的语气。 她继续道:“哀家有个侄子,在翰林院当差,你们二人可曾见过了?” “并无,”江稚鱼不顾太后难看的脸色,径直道。 太后:“……” 她嘴角一抽,带着护甲的手指略微活动着:“没见过也无妨,安弘他脾性极好,你见了,定会倾心,既然今日你也来了,不如我便将安弘叫来,你们二人见个面,便将这婚事定了,你觉得如何?” 她这话外之意,便是要强行赐婚了。 皇帝面色一变,忍不住开口:“婚嫁之事不得儿戏,怎能这般轻易便定下来。” “皇帝此言差矣,”太后眼神盯着江稚鱼:“怎是儿戏,哀家的侄子,皇帝莫非还信不过?” 得,自己好心救她一命,她还不领情。 皇帝看向江稚鱼,反正只要她不当众动手,说什么话,自己也都能给她兜住。 “稚鱼,怎么不说话?”太后关切道。 “你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我在给你机会弥补,”太后微愣,还没来得及生气,便见江稚鱼又道:“我觉得你可以开个地窖养蘑菇,但是你好像没有窖养。” 太后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下勃然大怒站起身,食指指着江稚鱼:“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同哀家这般说话!” 她正要喊来人,却听得一声轻响,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母后,稚鱼她年纪尚小,童言无忌,母后又何必同她计较呢。” 太后眸中满是惊讶:“皇帝,她这是在以下犯上!如此出言不逊,你却让我不要同她计较?” 皇帝面色不变:“朕已经说了,她年岁尚小,母后,朕不想说第三遍。” 太后突然顿住,哑然失色。 萧翎羽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一旁的宋时微满是失落,按方才的相处来看,皇帝对太后应是忍让的啊,怎么涉及到江稚鱼,皇帝便这般强硬了? 但若是太后比皇帝再强硬一些,皇帝是不是就会先退一步? 宋时微看向太后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希冀。 太后却像是一瞬间收敛起了情绪一般,笑容虽有些僵硬,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罢了,终归是个孩子,哀家也不计较了,”她带着护甲的手轻抚着自己眉心。 江稚鱼也默默收回了自己袖间摊着的手掌。 【真是笑脸给多了,惯的都是病。】 【不是说自己难以入睡吗?那就别睡了。】 皇帝:“……” 萧翎羽:“……” “母后看来身子不适,可要唤太医?” 太后摆了摆手。 皇帝也不再劝,径直起身,行了个礼眼神看向江稚鱼,便走了出去,江稚鱼紧随其后,萧翎羽也跟着走了出来。 出了殿门,江稚鱼还余怒未消。 【本来不想管她的,非要跳到我面前,这探花郎日后你要是能得手,我和你姓!】 皇帝:“……” 探花郎?什么探花郎? 萧翎羽瞳孔微颤。 这话的意思,她难道已知晓此次高中之人? 若能从她口中套出人选,先行接触…… 【还有这个皇帝!老是迁就她做什么?哪个太后敢把对皇帝的杀意摆在明面上啊!】 突然中枪的皇帝:“……” 无辜且委屈,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说。 【被耍得团团转,哪有一点当皇帝的样子!那个太后一直在算计你啊,你倒是查查啊!】 皇帝神情微惊没有作声。 【她那个孩子又不是你害的,是她自己干的啊!】 皇帝:“!!!” 萧翎羽:“!!!” 皇帝瞳孔堪比十级地震一般震颤着。 太后并不是皇帝的生母,皇帝的生母死后,先皇便把皇帝,给了当时的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养着。 彼时太后已有身孕,且快生产,对他还是亲力亲为地照顾,皇帝看在眼里,记在心间。 然而就在太后临产的前天,太后来殿中看他,自己当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看什么都烦躁得很,他记不太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一声惨叫后,他回神,便看见自己双臂伸前,一副推人的模样,而太后跌坐在地,满眼震惊地看着自己。 后来孩子终究是没有保住。 他对太后愧疚,太后也一直想着杀了他为她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报仇。 但她也只是嘴上狠,从未付诸过行动。 久而久之,皇帝也便习惯了她那副样子,因着愧疚,大多数时候也是顺着她。 然而现在,江稚鱼竟是说,那是她自己干的? 一切,难道都是她设的一个局? 皇帝手指紧握成拳,杀意像毒蛇一般盘旋在他眼底。 【该怎么提醒一下皇帝呢?得想个法子。】 ……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今日,便是萧青梧出嫁的日子。 萧青梧穿着火红的嫁衣,裙摆逶迤在地。 仪式因着时间短暂,工部侍郎虽尽力去准备,但比起一般的公主出嫁,也显得十分寒酸。 皇帝给她配备的陪嫁物品和仆人,也是少得可怜。 其余公主出嫁,皇后送行,皇太子骑马,但萧青梧直至出了宫门,也没看到皇帝和皇后一面。 她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中,鲜血滴到嫁衣上,隐没其中。 萧翎羽骑着马走到轿旁,低声道:“皇妹,别看了,该走了。” 萧青梧抓着轿帘的手一紧,在萧翎羽以为她要不顾场合发脾气时,萧青梧的手又松开,放下了轿帘:“多谢,太子哥哥。” 她的语气中已没了当初的肆意,萧翎羽轻叹了一口气,纵马向前。 一路上喜乐吹吹打打,三侍郎曲行淳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他面无表情地做着大婚时所有新郎都会做的仪式,将萧青梧从轿中迎出,一同向大堂走去。 宾客众多,争相道贺,工部侍郎没看到皇帝和皇后,眼眸微顿,看到萧翎羽后,才又展开笑颜。 “太子殿下……” 萧翎羽亲手扶起他:“今日无需多礼,青梧她日后,便要托你们照看了。” 第255章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求催更) 工部侍郎受宠若惊,连声应了下来,请他坐至主位。 “不必了,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萧翎羽正婉言谢绝时,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话音一顿,改口道:“不过不急,总也能待到礼成时,主位便不必了,侍郎自去招待其他人便好。” 工部侍郎迟疑着点了点头,看他走的方向,心下了然。 那里坐的正是贺言庭和江稚鱼一家。 见萧翎羽过来,许言礼和谭淑静正要起身,萧翎羽先一步道:“太师、太师夫人不必多礼。” 他拿起酒杯,亲自给许言礼倒了一杯:“幼时承蒙恩师教诲,孤铭记于心,如今恩师沉冤昭雪,孤心怀甚慰。” 许言礼接过,语气略微缓和:“已是过去之事,太子殿下不必再提。” 他对自己这个学生,心中还是很欣慰的,当初自己被陷害,无人敢为他发声,唯有萧翎羽,在金銮殿前长跪了一夜。 念及往事,许言礼的眸中满是追忆,萧翎羽轻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视线转到一旁的贺言庭身上:“言庭近日在做什么?怎么也不来孤府上走走,陪孤下下棋?” 贺言庭轻声道:“回太子殿下,近日公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正事要紧,”萧翎羽似是遗憾地感叹了一句,目光又落在一旁大快朵颐的江稚鱼身上。 “江侍读学士,几日不见,气色尚佳啊。” “谢太子殿下夸奖。” 萧翎羽:“……” 他那是夸奖吗? 她倒是休息去了,自己却是被皇帝招了苦力,不止要查吕代宗之事,还要查当年太后之事,皇帝问起时,还要装傻,知道一点但不多。 他这几日来加起来睡的时间都不足五个小时! 萧翎羽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哀怨,活像是在看抛妻弃子的渣男。 江稚鱼:“???” 贺言庭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转,微眯起眼,眼眸深思。 吉时到,新郎新娘开始拜堂,直到现在也没能看到皇帝和皇后,众人的眼神皆有几分疑惑,待到唱礼时,便心如明镜了。 怪不得区区一个工部侍郎的儿子能尚了公主,原来是这公主已经失宠了啊。 一个失宠的公主,对夫家又能有几分助力呢? 年轻的公子们看新郎的眼神里已没了开始的艳羡。 公主被侍女们扶着前往洞房,三侍郎则在厅堂招待宾客。 【呵,渣男!】 同桌的男人们:“……” 萧翎羽眼神询问着贺言庭:什么情况? 没等贺言庭回复,江稚鱼的心声便道: 【他和徐小姐两情相悦,却并不耽误他娶公主,还说要将徐小姐做外室养着,自己心中只有她……】 【听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早在之前皇帝召见钦天监监正商议婚期那天,江稚鱼在养心殿同皇帝用完膳,便直奔工部侍郎府上来见三侍郎。 听清她的来意后,三侍郎一时并未开口。 江稚鱼抿着茶。 三侍郎说到底是原主十几年间唯一的朋友,自己既占了原主的身,能帮便帮一把。 更何况,江稚鱼的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 这具身体与她之间实在是太过契合,就好像,她们本就是一个人一般。 江稚鱼将这一猜想压在自己心底,同时,三侍郎也开了口:“我已接了旨,抗旨,乃是死罪。” “你不必管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要娶公主,还是徐小姐就够了。” 又是一阵沉默,三侍郎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自然是想娶徐小姐的,只是圣旨已接,若是徐小姐愿意等我,我可以将她养做外室,待过一段时间,再将她纳进府中。” 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若是正儿八经的尚公主,公主又善妒,他自然是无法纳妾,可如今公主低嫁,自己只要把握好度,便是公主,也无权管他。 闻言,江稚鱼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多大脸啊你。” 三侍郎:“???” “你都要娶妻了,还要让徐小姐等你,还做外室?你是不是觉得她做外室是抬举她啊?” 三侍郎纳闷地看着她:“自然。” 一个平民女子,能一跃成为驸马的外室,日后还能做妾,难道还不算抬举她吗? 江稚鱼深吸一口气,不行。 叔可忍,婶也忍不了了! 她把胳膊抡圆了,扇得三侍郎原地转了个圈,眼冒金星。 三侍郎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混着两个白色的东西,他没细看,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她。 显然是被扇懵了。 他的脸颊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江稚鱼也不想再继续与他浪费口舌,轻哼了一声:“现在是不是发现,脸皮厚根本没用,一巴掌扇过去,还是很疼啊。” 三侍郎:“……” 江稚鱼从回忆中收回思绪,三侍郎也走到了他们桌前,看见江稚鱼,三侍郎便觉得自己的脸隐隐抽痛起来。 江稚鱼那一巴掌太过用力,直到现在他脸颊上还有指印,以防他人误会,今天三侍郎还让房中的侍女给他厚厚敷了一层粉。 如今他的脸苍白得吓人。 而且,自己在她走后才发现,自己的两颗牙居然被她生生打掉了! 自己现在都不敢张大嘴,唯恐被人看见。 若说当初三侍郎对江稚鱼还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被那一巴掌扇的,是一分也没有了。 他胸腔起伏着,挪开视线,看向萧翎羽:“太子殿下。” 萧翎羽因着江稚鱼的心声,对三侍郎也没什么好印象,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恭喜、恭喜。” 两人简单地碰了个杯,三侍郎也看出这一桌都不怎么待见自己,一一敬了酒后,便没在多说,向下一桌走去。 坐在江稚鱼旁边的江素兰不屑地哼了一声:“渣男!” 这个词,还是她刚刚听稚鱼的心声听到的,形容得十分贴切! 其他人:“!!!” 这一桌都是能听到心声的,乍一听见江素兰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眼中都有几分诧异。 第256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求催更) 这么直接的吗? 稚鱼她不会起疑吗? “是吧,”江稚鱼惊喜地看着江素兰:“姐你都知道什么?我同你说……” 见江稚鱼并未起疑,反而是兴致勃勃地开始跟江素兰讨论起来,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贺言庭,自始至终都未曾担心过。 他早就发现,稚鱼对她认定的人,有一种诡异的信任感,无论他们做什么,稚鱼基本上都不会起疑。 江稚鱼也确实是没想那么多,毕竟江素兰极爱吃瓜,知道三侍郎和徐小姐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是她知道的肯定没有自己知道的多。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发出各种语气词,就是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的舅舅们,也都举着酒杯,装作喝酒,实则竖起耳朵听着。 在听到稚鱼说自己打了三侍郎一巴掌后,江素兰更是激动道:“打得好!” 她说话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其他桌皆投来诧异的眼神,三侍郎也皱眉看了过来。 但他一看见江稚鱼,便赶忙转过了身,举着酒杯殷勤应酬了起来。 许悠然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呢,这般激动,毛毛躁躁的,没有一点规矩。” 江素兰微垂下头,可惜她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不然她就会发现,在她说打得好的同时,其余人也在心中发出了同她一般的感叹。 觥筹交错,转眼间,时间便悄然流逝。 三侍郎被好友们拥挤着进了洞房,随后一群人站在门外听墙角。 江稚鱼跟着许家人离席,心里暗想: 【原本三侍郎与徐小姐成了亲,且之后并未纳妾,然徐小姐命薄,不过短短五年,便香消玉陨,只余下了一个女儿,三侍郎过了三年,才又娶得妻。】 【虽不知徐小姐究竟是命薄还是另有隐情,但可以知道,三侍郎并不如我之前想的那般情深意重,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徐小姐倒也算是阴差阳错。】 江素兰同意地点了点头。 【萧青梧性子冲动,大礼时没作妖,那估计是要等洞房时作妖了。】 萧翎羽:“!!!” 等等! 虽然他不知道作妖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联系上下文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洞房是萧青梧能做的事,难不成? 萧翎羽眼底波动,面上却没显出几分,出了工部侍郎门口,他假意丢了东西,同许家人道别后,又折返了回去。 刚踏进院门,便听得里面剧烈的声响声,几个公子站在门外,面露疑惑地嘀咕着:“赵兄,虽然但是,这三侍郎的洞房声音也太响了吧,我觉得不像是干事,倒像是……打起来了?” 他略带迟疑,旁边的一个公子哥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另一个人也跟着:“俺也一样。” 被称作赵兄那人满面红光,一看便是喝多了,眼神飘忽,还有些大舌头:“……你、你们不懂……这叫,闺房情趣!” 他边说,手臂边摆动着:“你们听听、响了这么半天,有人叫人进去吗?” 旁边几个公子哥摇了摇头。 赵兄嘿嘿笑了两声:“这、这就对了!”他眼神环绕一周,猥琐笑道:“一会、就该喊救命了。”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里面便传出三侍郎惊慌失措的求救声:“来人!救命、救命啊!” 赵兄疑惑地嗯了一声:“怎么、怎么是个男的喊啊。” 萧翎羽:“……” 眼看他们要破门而入,萧翎羽赶紧上前一步。 最旁边的公子哥最先发现他,连忙跪道:“太子殿下!” 其余几人也是一惊,跟着他纷纷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翎羽上前一步:“免礼,你们几位这是……” 被新娘哥哥逮到听妹妹的墙角,几人脸上都有些臊得慌,忙不迭道:“我们只是送三侍郎进去罢了,这就走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着,看萧翎羽点头,一个拉一个赶紧跑了,不敢多留。 确定人都走后,萧翎羽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他抬起手,敲了三下房门,也没等屋内人回应,便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门,入目便是一片狼藉,布置好的餐盘红烛摔了一地,桌子也被整个掀翻,底下还有隐隐烧焦的红绸,散发着糊味。 新郎三侍郎捂着手臂,鲜血顺着他的手背一滴一滴落下,他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新娘萧青梧坐在床边,手中还握着沾满血的匕首。 “滚出去!谁准你进……” 萧青梧的斥责声在看到来人后瞬间戛然而止。 好似被卡住了命运的咽喉一般。 “太、太子哥哥!” 惊诧过后,萧青梧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把匕首扔下,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萧翎羽转身将门关上,眼神平淡,好似看到的不是新娘将要刺杀新郎,而是夫妻间的日常吵闹一般。 他的语气淡淡,却带着强烈的威慑力:“新婚之夜,这般吵闹做什么?”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匕首,慢条斯理用地上的红帐,将匕首上的血迹细细擦去:“青梧性子顽劣,驸马多担待些,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吉利。” 三侍郎紧咬着牙,他何曾听不出萧翎羽的意思,这言外之意,便是要息事宁人了。 “太子殿下,公主行事也太过没有章法,若不是我躲闪得快,这匕首刺穿的便不是我的手臂,而是在下的脖子了!” 生死当前,三侍郎也顾不得什么皇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青梧,双目赤红,看样子,恨不得要活撕了她。 萧青梧一点也不怕他,相比起三侍郎,她更怕现在这个一脸平静的太子哥哥,她抽噎道:“太子哥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匕首只是我怕意外,带在身上防身用的。”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我正在床边坐着,侍女婆子们都去取东西了,我一个人待在屋中,盖头盖着,我又看不到东西,本就害怕,却又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还冲我走了过来,心急之下,这才……” 【好好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第257章 可惜了、求催更) 萧翎羽:“!!!” 他压下心头的惊异,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江稚鱼的踪影。 推开窗,也没看到屋外有人。 ??? 幻听了不成? 萧翎羽捏紧眉心,刚把窗关上,又听到一句: 【开窗干什么?继续啊!】 不是幻听! 可他亲眼看到江稚鱼同许家人走远了啊,难不成,她的心声已经可以千里传音了? 但也不应该啊,她的心声既然提到了自己开窗,那就说明她是能看见自己的动作的。 应该是在哪里藏着吧。 萧翎羽眼神微妙地打量着周围,直到萧青梧受不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哭咽着唤了一声太子哥哥,萧翎羽这才回过神来。 萧青梧紧张地看着他。 萧翎羽开窗的动作,在她看来是检查一下被自己支开的那些侍女婆子有没有回来,三侍郎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三侍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先前是被气昏了头,但现下冷静下来一想,大婚当日,新娘刺杀新郎这事毕竟不光彩,绝不能传出去。 萧翎羽看他的神情,便知他是回过味了,随即道:“一场误会罢了,你们二人今后便是夫妻,乃是一体,在家中怎么闹都行,一旦出了外面,便是装,也要给我装出一个恩爱的样子来。” 他的语气轻如鸿毛,却沉甸甸地压在萧青梧和三侍郎身上。 萧青梧也知是自己行事鲁莽,不敢顶撞萧翎羽,只是,她心中还是不甘。 眼前的人,有哪一点可以比得上自己的兄长?! 父皇为何偏要将自己许给这样一个人? 而且,那十多年的宠爱,只一昔,便化作乌有了吗? 想到在漪兰殿中受到的屈辱,萧青梧紧咬着唇畔。 等兄长回来,她定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那个江稚鱼,自她出现后,父皇对自己的宠爱明显少了许多,果然不愧是江素兰那个贱人的妹妹,勾引男人果真有一手,母妃已经不止一次提过,父皇有意纳江稚鱼进后宫。 萧翎羽并不知萧青梧在想什么,看她眼中闪过狠意,皱着眉提点了一句:“既已嫁做人妇,便该收一收鲁莽的性子,你已不是小孩子了,做事需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青梧眼眸微亮,声音欢快地应了声是。 【就这?】 萧翎羽:“……” 您还想看啥,闹得满城皆知? 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处理得多,三侍郎的伤一看便是利器所致,不好叫府医处理,萧翎羽亲自上手,替他处理好伤口,又监督着他们二人将婚房收拾干净,敲打了一番,这才推门而出。 江稚鱼同他是一道走的,只是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今晚夜色不错,离东宫的距离也不算很远,萧翎羽没坐马车,身边的护卫也没带。 他想一个人走走。 【真是一个好哥哥,可惜了……】 【萧青梧的身份和她的心性,唉,可惜了……】 【这么好一人,怎么最后却落得个那般下场,唉,真是可惜了……】 萧翎羽:“……” 咱就不能把这话说全了吗? 似是听到了他的吐槽一般,江稚鱼补上剧情: 【自幼时起,便被皇帝偷偷调换身份,作为傀儡太子,给真太子挡刀,还要被他时时刻刻灌输这个皇位不属于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的思想。】 【皇后不知他的身份,又是个控制狂,任何事都要力争完美,从他懂事开始,一天的行程就安排得满满的,不过五六岁的小豆丁,就要三点起床温书然后六点请安被皇帝提问,但凡有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即便皇帝不罚,回了宫,也得挨皇后一顿打。】 【八点便是正式读书,坐姿端正,礼仪规范,一举一动都不能失了皇家风范,一直学到十一点用膳,用完膳继续背书,之后就是骑射,上完课后,待晚上,皇帝还要在检查一遍。】 【好惨的人啊。】 萧翎羽:“……” 他的作息在宫内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他幼时也不少从别人眼中看到怜悯的情绪。 小的时候皇帝告知了他的身份,他也不懂,他只知道,只要自己背书好,对皇帝的问题倒答如流,他的母后便会久违地露出一丝笑容,夸赞他。 为了那份夸赞,萧翎羽不止一次彻夜通读,直到在学堂上晕了过去,太医诊治后,皇帝历喝了一遍皇后,萧翎羽才停止这种行为。 彼时的萧翎羽还以为皇帝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直到长大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挡刀的工具,学得越刻苦,皇帝只会疑心自己居心叵测罢了。 所以懂事后,他对皇帝的问题,便是捡简单的回答罢了,只是这样,难免触怒皇后,除了宫宴,他已许久未曾见过皇后了。 朦胧夜色在黑漆的夜幕下若隐若现,萧翎羽停下脚步,看着映照在白雪上的月光,目光中满是追忆。 【只是可惜,即使他对皇位没有肖想之意,因着太子这个位置,他也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萧青梧便是其一,她这些年作为公主,没少受萧翎羽恩惠,虽然和萧思远厮混,但每次一出了事,便想着让萧翎羽帮忙。】 萧翎羽:“???!!!” 什么东西? 短短一句话,把他的CPU都要干烧了。 什么叫作为公主,公主就是公主,还有作为这一说?而且,同萧思远厮混,萧思远不是她兄长吗?厮混这个词…… 萧翎羽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是指……兄妹乱伦? 这个词光是想想,便觉触目惊心,他从震惊中回神,梳理完事件后心下了然。 怪不得皇帝这般着急给她赐婚,不建公主府,不看驸马出身、也不看吉时,大婚之日也不曾送行。 皇帝应该也是从江稚鱼心中,得知了萧青梧真正的身份,毕竟也养了十几年。 能留她一条命,还给她赐了婚,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相比之下,端妃怕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萧翎羽眼眸深邃,江稚鱼继续道: 第258章 有事萧翎羽、求催更) 【有事萧翎羽,无事萧思远,不止如此,为保萧思远坐上皇位,萧青梧是一点旧情也不顾,甚至主动请缨,去东宫看有没有能把萧翎羽拉下太子之位的证据。】 萧翎羽:“……” 这、阿这, 你怎么不早说? 萧翎羽只恨此刻时间不能倒流。 【萧翎羽深受皇帝的熏陶,爱护弟弟妹妹,但弟弟妹妹们可没那么多亲情。】 【之后为争皇位,拼了命把他往下拉,再加上男主萧晏礼出手,构陷萧翎羽私会誉王,还伪造了两人互相通信的证据,联合大臣弹劾,还曝出了萧翎羽谋士姬酉的真实身份,萧翎羽百口莫辩,被皇帝废了太子后,幽禁在殿中。】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悠闲自在的生活,却被自己的太子妃一杯毒酒,魂归西天。】 萧翎羽:“……” 其他的先放一边,这个太子妃是谁?! 他肯定不会主动求娶谁,那就是皇帝给他赐婚了。 赐的是谁? 他竖直了耳朵,等着江稚鱼继续说,等了半天,却没听到一点声音。 他皱起眉,抬起头,神情微怔。 他,居然都走到东宫了? 这一路,江稚鱼难不成是在护送他? 府外打瞌睡的阍人一个惊醒,看到门外站着的萧翎羽,心下一惊,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太子殿下,您何时回来的?奴才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萧翎羽拦住他,随后迈步进了府中。 见他身影消失,阍人退回原位,打了个哈欠,继续昏昏欲睡。 进了殿内,萧翎羽屏退侍从们,轻声道:“可有什么异常?” 殿内突兀出现一人,单膝跪地:“主子,那江稚鱼跟了你一路,期间有几波刺客,属下们还没来得及出手,便都被她歼灭了。” 语气中有几分惊讶和心虚。 他们是暗卫,但每次还没看到刺客动手呢,几秒后,便看到了他们栽倒的尸体。 他们的武功虽算不上顶尖,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但实力差距如此悬殊的,还是头一次见。 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暗卫们心中的惊异可想而知。 但最为离奇的是:“属下们明明看到尸体落地,等想上前一探究竟时,却发现那些尸体,凭空消失了!” 萧翎羽:“……消失便消失,你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 暗卫嘿嘿一笑:“属下不是觉得,这种语气更有氛围吗。” 萧翎羽:“……” …… 公主大婚,宋时微并没有同江昭荣一起去,她正在宫中,为太后调制安神香。 桌上放着五六个瓶子,种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只让人闻着腻味。 一女官捧着瓶子出来,宋时微都不用问,看对方的表情,便知道此香,并没有让太后入睡。 宋时微捏着裙摆,因为捏了太久,面料都起了些褶皱。 “宋小姐,这都第七瓶了,太后娘娘说,她还是没有睡意。” 她虽未质问,但眼神表情和动作,都无一不在质疑宋时微的技术。 宋时微气得想杀人,甚至想冲进去看看太后是不是故意为难她,她深吸了几口气,将冲动的想法压下,配着笑道:“秋忆姑姑,太后娘娘可有说什么?或者这几种香,太后娘娘闻着哪一种更合她心意呢?” 秋忆是慈宁宫一等女官,最得太后青睐,平日里,也唯有她能这般轻易穿梭太后寝殿。 闻言,秋忆也有几分焦躁。 她一直侍奉太后,自然知晓太后之前并不会难以入睡,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日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如今还在殿中发着脾气呢。 秋忆疑心是宋时微香料的原因。 “没有一种合太后心意,”秋忆看着宋时微顿时僵住的笑脸,语含威胁:“宋小姐,你是太子殿下介绍来的人选,可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丢了太子殿下的颜面啊。” 宋时微银牙暗咬,勉强挤出一抹笑:“臣女晓得了,秋忆姑姑稍等,许是臣女加的剂量太少,臣女再试试。” 秋忆斜睨她一眼:“宋小姐尽快吧,太后若是发怒,咱俩谁也讨不着好。” 宋时微连声应是。 待秋忆转身进了寝殿,宋时微胸腔剧烈起伏着,唯今之计,便只有那个了。 她微笑地看着一旁侍奉的侍女:“劳烦,可以帮我找一些香叶草吗?” 太后寝殿里,秋忆刚进去,一个茶盏便径直摔在了她的脚边,秋忆仓皇跪下,垂着头:“太后息怒。” 寝殿内充斥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纱帐层层叠叠,看不清床上的细节,太后涂着鲜红蔻丹的手轻按着额头,声音喑哑:“还没制出来?” “宋小姐说许是剂量用得少了,她再加大些试试。” 太后轻嗤一声:“哀家若是没记错,她第二次时便是这样说的,怕是看哀家好糊弄,敷衍哀家罢了。” 秋忆不敢接话。 “怎么会,”床上传来的声音清洌,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仿佛羽毛轻扫过心间,酥麻麻的。 “你若是好糊弄,天下间,便没有精明的人了。” 他的音色好听,便是讥讽的话,也像是情话一般。 太后捏着他的下巴:“你这声音,哀家是真真喜欢,”她端详了好一阵,一会后,秋忆才听到她说:“罢了,便再等一阵,若是天亮,还调不出令我入睡的香,便把她赶出宫去吧。” 她说罢后,又调笑道:“哀家近些年是越发心善了,只是将其赶出宫,并没有要她的命,你说是不是?” 这话显然不是问她,秋忆抿着嘴没张口。 片刻后,才听到那男子道:“对。”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起来,让人隐有窒息的感觉,估摸着时间快到了,秋忆无声站起来,悄悄退了出去。 她出来的时间刚刚好,宋时微正好将香料倒入瓶中,见她出来,迎了上去:“秋忆姑姑,劳烦您了。” 秋忆拿着香瓶,再次进去,将其点燃。 “这次,倒是有几分香的感觉了,不错。”太后斜靠在男子身上,闭起双目,已经隐隐有了困倦的感觉…… 第259章 起猛了、求催更) 香味萦绕在殿内,太后的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两个满脸血污的人,双目空洞,阴恻恻地盯着她。 那是…… “芸儿、芸儿!”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耳边,太后猛地睁开眼,她额间俱是冷汗,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秋忆听到她的动静,吓了一跳,讷讷道:“太后?” 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太后蹙着眉,环绕殿内四周,见并无异常,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无碍,想必是做梦罢了。” 秋忆:“……” 自她点上香不过才堪堪一盏茶时间,这香见效这么快的吗? “那,”秋忆试探道:“太后可还要宋小姐继续制香?” 太后让身后之人给她揉着眉心:“今夜便不必了,这香我看不错,给她安排个住处,顺便再让她制些别的,什么时候哀家闻她这香能安然入睡不做噩梦了,再让她回去。” 秋忆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宋时微正在殿外忧心忡忡等着结果,见秋忆出来,赶紧迎上前:“秋忆姑姑,这次……” 没等她说完,秋忆便打断了她:“宋小姐,太后娘娘很满意这次的香,她老人家特意让宋小姐在宫中多待一段时日呢!” 宋时微双眸一亮,眼中的欣喜顿时掩盖不住:“那便劳烦秋忆姑姑了!” 秋忆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嘲讽,转瞬便消失不见:“不必如此客气,宋小姐,同我来吧。”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江康安正在床上躺着,便听窗边传来了几声“砰、砰”声。 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康安掀开床帐,便看到窗户下面堆着几具穿着夜行衣的尸体。 江康安:“???” 窗户外还有人在往里面扔,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猜想,江康安并未出声。 又五、六声过后,江康安沉默地看着江稚鱼从窗边翻进来。 “大哥你醒着啊,”江稚鱼招了招手同他打招呼:“你早说嘛,我还怕吵醒你,没敢从门口进呢。” 江康安:“……” 他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笑得一脸灿烂的江稚鱼,转身,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起猛了,看到妹妹往他房间投尸了。 “大哥?”江稚鱼纳闷地看着他:“你还想睡个回笼觉吗?” 【怪了,大哥从前不是一早便起来练剑的吗?】 【也被床绑架啦?】 江康安:“……” 他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桌前,隔夜的茶水很凉,但非常有效。 被冷得一激灵的江康安瞬间清醒,声音还带着些沙哑:“他们是谁?” “萧晏礼派去刺杀萧翎羽的刺客,”江稚鱼在江康安面前一直十分坦诚:“大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好去告诉太子殿下。” 【大哥先前查过醉月笼那个刺客,肯定能瞬间发现他们身上的线索。】 【昨天护送萧翎羽,再加上一会告诉他刺客的线索,也算是抵了他之前向皇帝给祖父求情的恩了。】 江康安一怔。 难怪昨晚回府时,她说自己还有些事,匆忙走了,竟是去护送太子了? 江康安紧锁着眉心,没去查看那些刺客,反而目光严肃地看着江稚鱼。 江稚鱼:“???”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你可知是什么道理?” 江稚鱼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你就不应该让自己身陷险境,两位皇子相争,有多远便要躲多远,万不可凑上去。” 江康安摸着她的脑袋:“大哥知你武艺高强,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可大哥,只怕那个万一。” 江康安的话宛如一枚石子,在江稚鱼的心湖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江稚鱼小小声道:“好,我日后若是再做什么,一定会告诉大哥的。” 江康安欣慰地看着她。 江康安的院子同先前在相府中一样,只有阿福一人伺候,听到屋中呼唤的声音,阿福迈步进了屋内。 热水已经烧好,江康安解开其中一人的衣裳,将水泼了上去,果见其腰间展露出了一片火纹。 江康安拿着纸笔,照着纹饰对应着细节一一画下,又写了几个字后,吩咐着阿福:“将这个与这具尸体送去东宫,其余尸体便纵火烧了吧。” …… 东宫内,萧翎羽正看着蓝烟的证词,一侍从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太、太子殿下不好了!有那狂妄之徒拉着一具尸体,自称是送给您的还礼,现在正在院里呢!” 萧翎羽一愣,快步走了出去。 东宫院内,侍卫们手持长枪,将阿福包围起来,警惕地看着阿福。 阿福极少出现在人前,围着面巾,是以没人认出他来。 看见萧翎羽,阿福伸出手,压低声音:“这是公子给你的。” 侍卫颤颤巍巍从他手中接过,萧翎羽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画,还有如何让此显现的方法,以及四个字——恩恩相报。 萧翎羽瞬间明白了一切。 难怪她跟了自己一夜,原来是在报恩。 萧翎羽轻笑一声,让侍卫放下武器,对着阿福道:“有劳,改日孤再前去拜访。” 阿福点了下头,转身拉着板车便走。 萧翎羽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冰冷。 “抬进去,去备好马,孤要进宫一趟。” …… 验证过后,萧翎羽准时出现在了御书房内,皇帝依然没有批折子,而是在翻阅着一本书。 但并没有书名。 萧翎羽跪地行礼,开口便是一句:“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帝翻书的手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萧翎羽眼眶微红,膝行上前,轻轻拉住皇帝的衣袖,哽咽声逐渐清晰。 自萧翎羽八岁后,皇帝便再未曾见过他哭泣的模样,他放下手中的书,抬起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也难得柔和:“究竟发生了何事?” 哽咽转变为啜泣,萧翎羽眼中泪珠一颗颗滑落:“儿臣昨夜参加完皇妹的喜宴,回府路上,却遭遇了刺客,这刺客,还是六皇弟派来的!” 皇帝:“!!!” 他的手顿在空中。 第260章 哭!哭大声点!、求催更) 良久后,皇帝才将手收回,声音比之先前也冷淡了许多。 “你从何知晓,派人刺杀你的,便是老六?” 萧翎羽只当没感觉到他突变的态度,继续拉着他的衣袖哭诉:“回父皇,江侍读学士当日去找蓝烟时,儿臣也在场,并目睹了全过程,蓝烟已承认,她背后之人,便是六弟。” 萧翎羽还没说完,皇帝便打断了他:“你去天牢做什么?” 萧翎羽顶着皇帝怀疑打量的视线,自然道:“吕代宗一事,儿臣查到一个人,名叫刘杰,此人行事乖张任性,手段残忍,一手蝴蝶刀更是出神入化,而且,臣查到,他与蓝烟,正是同乡。” “儿臣便想着这蓝烟或许知道些什么,便擅自做主去了天牢。” 皇帝眼神冷淡,没有作声。 萧翎羽继续道:“蓝烟招供后,她的供词上,清清楚楚地写了她和刘杰,都听命于六弟,且两人身上,都有一种标记。” 萧翎羽拿出自己画的火纹,递给皇帝。 “且儿臣从刺客的身上,也发现了这个标记。” 皇帝脑瓜子嗡嗡的疼,当即拍桌:“去!把六皇子给朕叫来!”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让江侍读学士也过来。” 翰林院那边的流程大体清楚后,江稚鱼便不怎么去翰林院了,皇帝平常也会叫她来聊聊日常,品品茶什么的。 萧翎羽眼神微转,不再落泪,脸上泪痕清晰可见,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不多时,江稚鱼便先到了,看着面前这一幕,江稚鱼一怔。 【美人落泪!哭!哭大声点!】 萧翎羽:“……” 皇帝:“……”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江稚鱼不用多礼:“先坐下。” 江稚鱼从善如流地坐了下去,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她和皇帝私下相处时,从不行礼,但有旁人在时,江稚鱼还是会给皇帝一个面子的。 皇帝把方才的话概括了一下告诉江稚鱼,江稚鱼眼中满是惊异:“六皇子要刺杀太子殿下?!” 【amazing,太可怕了!】 萧翎羽:“……” 要不是他知道真相,他差点就信了。 皇帝自然也听出了江稚鱼语气中的夸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萧晏礼才姗姗来迟。 他如今还需要在国子监求学呢。 他刚跪下,皇帝便将画着火纹的纸扔在他脸上:“逆子!你究竟要干什么?!” 萧晏礼捡起纸,疑惑地看着皇帝:“父皇,这是何意?儿臣并不识得此物啊。” 皇帝眉头直跳:“不识得?!那朕是不是要将证人也带来,当面指认,你才识得啊?” 他的声音森寒,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一样。 萧晏礼眉心紧锁。 是谁暴露了? 萧翎羽还跪在皇帝旁边,看萧晏礼眉心紧锁,声音平淡道:“六弟,不要嘴硬了,蓝烟已经招了,你若是现在承认,父皇还能看在父子之情上,从轻处罚。” 父子之情这四个字,他说得很淡,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涌起了难得的愧疚。 他虽是挡刀之人,但这些年的相处,若说自己对萧翎羽纯是当工具看待,那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孩子也确实是老实本分,安分守己,从未出过什么大差错。 对弟弟妹妹们,也是看护有加。 越想,皇帝看萧翎羽的眼神便越怜惜,相应地,看萧晏礼的眼神,便越是厌恶。 萧晏礼低垂着头,脑中不停的头脑风暴着,不应该,蓝烟定是不会出卖他才对,况且蓝烟被抓时,自己还尚在痴傻,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下来。 萧晏礼心中暗恨,面上却还是疑惑道:“请父皇和皇兄明鉴,晏礼还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装得真好,要不是我知道真相,差一点就信了。】 萧翎羽:“……” 她说的,正是自己的话呀。 皇帝眼神更是冷了几分:“冥顽不灵,来人,将那蓝烟带上来。” 自蓝烟招供后,以防她撑不过去死无对证,皇帝便特许将她放到了太医院,太医照看,重兵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太医院并不远,是以没过多久,蓝烟便被侍卫推了过来。 她看着萧晏礼,眸中亮光顿起,唇畔微动…… 殿 萧晏礼看她要开口,先一步发问:“父皇,这是?” 他看蓝烟的眼神极为陌生,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蓝烟目光微怔,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又是一愣。 萧晏礼背过了身看蓝烟,是以皇帝和萧翎羽看不见他手的动作,江稚鱼坐在一旁,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 【好家伙,暗号都用上了,脸上不认识,手上我想你。】 【渣男!】 萧翎羽:“!!!” 皇帝:“!!!” “转过身来,”皇帝轻咳一声:“她便是蓝烟,你的手下。” 萧晏礼瞳孔猛地放大,脸上惊讶的神情不像演的,叩头道:“父皇明鉴,儿臣当真不认识她啊,更何谈她是儿臣的属下!” 头一下一下地磕着,宛如啄木鸟一般。 江稚鱼同步翻译: 【不要叫我,不要透露你认识我。】 【我会想办法保你一命,等我。】 皇帝:“……” 萧翎羽:“!!!” 这个技能,好用! 若没有稚鱼,他们岂不是要被萧晏礼这精湛的演技谋骗了过去? 但是父皇为何会让稚鱼过来? 这般兄弟阋墙的丑闻,应该是越少人知道才越好啊。 难不成,父皇他也……也能听到稚鱼的心声? 萧翎羽心跳如擂鼓。 萧晏礼磕得头晕眼花,也不见皇帝喊停,只得一个劲地磕下去,直到额间渗了血,皇帝才开口:“行了,认不认识,不如问问你旁边的人。” “蓝烟。” 皇帝轻唤一声,声音中满是威胁。 蓝烟靠在轮椅上,因着激动,她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断断续续了。 “圣上,我想问六殿下一个问题。” 【爱过。】 皇帝:“……” 爱什么爱。 小豆丁知道什么是爱吗? “问。” 皇帝眼神盯着萧晏礼,这个角度,萧晏礼若是还用手打暗号,他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261章 是个狼人、求催更) 萧晏礼自然也感觉到了皇帝灼热的视线,但他更怕蓝烟说出什么不利他的话来,他垂下手臂,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他大半的手,皇帝只能隐隐看到几根手指。 蓝烟并没有看他的手,她盯着萧晏礼,眼波闪了闪,眼眸里泛着淡淡的水色,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敢问六皇子殿下,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要成婚了?” 边问,蓝烟的双眼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跟在萧晏礼身边多年,他若是撒谎,自己一眼便能看出来。 除了江稚鱼,谁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萧晏礼微怔了一下,尽力保持着平淡的语气:“并无。” 他一直知道蓝烟倾慕自己,再加上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身上,还有自己用来控制她的毒。 也因此,萧晏礼从没想过,她会出卖自己。 江稚鱼轻抿了一口茶。 【恋爱脑啊恋爱脑,要反水了。】 皇帝和萧翎羽一怔,下一秒,便听蓝烟道:“启禀圣上,罪人先前所言,都是受她和太子指使,太子让她为我疗伤,自己则以扳指骗罪人,引导罪人指控六皇子!” 皇帝:“……” 萧翎羽:“……” 江稚鱼:“!!!” 【不是,关我啥事啊?】 【你小子。】 萧晏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蹙紧了眉。 怎么回事? 皇帝和太子怎么对蓝烟的反水反应这么平淡,就是一旁的江稚鱼,反应都比他们激烈。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为何一个扳指,便能引导你指控六皇子?” 蓝烟哽咽着:“罪人幼时,误被山贼虏去,六皇子当时奉命剿匪,救过罪人一命,自那日后,罪人便暗中倾慕六皇子,但罪人自知身份悬殊,从未告知过六皇子……” “当日在猎场,罪人也并没有受人所托挟持吕公子,假扮成宫人不过是想着看六皇子一眼,当日指认江小姐,是因为那确实是罪人亲眼所见。” 蓝烟眼睫垂下,受过大刑瘦削的过分的身躯看上去实在可怜。 只是还没等他们心中升起怜惜的情绪,一道慵懒软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胡言乱语,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萧晏礼心跳逐渐加快,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也顾不得什么,厉声道:“父皇还未说话,岂容你插嘴!” 皇帝抬眼,声音不大却满是警告:“老六,你这般着急做什么,让稚鱼把话说完,朕还没发话呢,你着什么急?” 萧晏礼额间一滴冷汗滑落:“儿臣只是看她失了礼数……” 皇帝也懒得听他辩解,抬起手示意他噤声,看着江稚鱼,语气柔和了不知多少倍:“稚鱼,接着说。” “她本名郑雪,和刘杰一样,都是江南一带一个小村上的人,幼时她父母双亡后,便跟着刘杰习武,在外卖艺讨生活。” “彼时圣上南巡,六皇子也还未痴傻,一日六皇子甩开侍卫,正好撞见了被欺负的蓝烟,于是挺身而出,救了她一命,还给了她足够救下刘杰命的钱。” 一霎时,蓝烟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她竭力压着心中的骇然。 为什么?这种事,她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萧晏礼掌中沁得满是冷汗,蓝烟不可能会将这些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江稚鱼知道得如此清楚,难不成,自己还有人在他们手上?! “之后,蓝烟便对他心怀爱慕,多番打听下,才知道当日救她的男子的身份,于是便和刘杰辗转来了盛京,只是刚来,便又被骗取了青楼,凑巧,六皇子又在那里,又救了她一命,于是为报恩情,两人便投奔了六皇子。” 她的凑巧二字,满是嘲讽。 皇帝落在萧晏礼身上的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蓝烟面色苍白,若不是坐在轮椅上,此刻顾及早已瘫软在地。 天牢内的折磨本就令她的神智几近崩溃,如今见了萧晏礼一面,刚好了没多久,她的生平便被江稚鱼公之于众,眼看江稚鱼还要继续,蓝烟怕她说出什么对萧晏礼不利的话,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为求真实,她还从轮椅上滚了下去,正倒在萧晏礼身旁。 【哦豁,自寻死路。】 皇帝皱起眉,看江稚鱼没有要动的意思,开口道:“传太医。” 萧翎羽也从皇帝身旁起身,朝蓝烟走了过来。 萧晏礼眼中狠意一闪而过,他咬着牙,在萧翎羽走上来之前,抱起蓝烟,作势往轮椅上放,但指尖上,一道寒光却一闪而过。 蓝烟猛地睁开了眼睛。 萧晏礼手速飞快的点了她的哑穴,蓝烟张开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几秒,她的双眼便充斥着满满的血丝,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萧翎羽:“!!!” 他上前一步,手刚搭在她的脖间,便看见蓝烟猛地抽搐了一下,头也无力地歪了下去。 俨然是断气了。 萧翎羽手一顿,脸色阴沉地看着萧晏礼。 萧晏礼像是受了巨大惊吓一般,将蓝烟扔下后,仓皇地看着皇帝:“父皇、她、儿臣,不是儿臣干的!” 他说话也说不清楚,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皇帝面上覆着一层冷冷的寒霜,难看极了。 他如今,自是不会相信萧晏礼的话。 只是,这可是金銮殿!当着自己的面,他居然也敢动手…… 【不愧是以后能当皇帝的料,是个狼人啊。】 【比狠字还要多一点。】 江稚鱼知道蓝烟会死,近日不管她反水不反水,萧晏礼都不会再留她。 蓝烟若是不反水,她还算有些价值,自己还能救她。 可她不仅反了水,还要泼脏水到自己身上…… 江稚鱼幽幽叹了口气。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皇帝沉默了半晌,突然道:“那刘杰,又在何处?” 萧晏礼在江稚鱼方才提到刘杰时,便想好了对策,因此没有一点迟疑道:“回父皇,儿臣只在见蓝烟时见过这刘杰,至于他的去处,儿臣也不知。” 第262章 他是狗吧、求催更) 反正如今蓝烟也死了,死无对证,他就不信,皇帝偏听江稚鱼的一面之词,便毫无保留地信她。 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曾见过,她又哪来的证据证明自己见过刘杰呢? 萧晏礼这般想着,心中却还是沉甸甸的。 皇帝也料到了他不会承认,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在作声。 若是让人去搜六皇子府…… 【搜府可没用。】 好似清楚皇帝在想什么,江稚鱼腹诽道: 【萧晏礼来得那么慢,肯定是做好了打算,虽然他相信蓝烟不会出卖他,可有那个万一在,萧晏礼肯定不会冒险。】 【估计已经让其他人通知刘杰避风头去了,现在搜府,只是遂了他的愿,证明了他的清白罢了。】 【倒不如假装将重心放在调查蓝烟死亡的真相上,然后明面上派一下虾兵蟹将去追查刘杰的下落,以刘杰的心性,看追查他的人就这么几个,定是会放松警惕。】 皇帝听着觉得可行。 萧翎羽也暗中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萧晏礼心中正在庆幸,还好自己提早让刘杰走了,如今就算搜府,自己也不怕。 几人心思各异间,白发匆匆的老太医也终于到了,皇帝抬起手免了他的行礼,老太医会意,顿在蓝烟的尸身旁,开始检查起来。 只是如今人已死,脉象也没有了,只能检查检查外表和瞳孔,至于其他的,还是要交给仵作。 福平抬眸看了一眼,皇帝也明白他的意思,摆手示意。 老太医看着蓝烟赤红的瞳孔和青紫的唇色,皱着眉道:“回圣上,臣初步观测,此女应是惊惧交加,心绪大起大落,被体内之毒反噬了心脉。” “什么毒?” 老太医皱眉:“凭臣观察,此毒诡异,像是南蛊那边的毒。” 江稚鱼吃茶点的手一顿: 【好眼力啊,就是之前萧晏礼问马尔扎哈要的毒。】 【平日里没什么影响,只有每月第一个星期一,便会痛不欲生,唯有解药可以缓解,若是没有解药,便是凌迟,也不抵其千分之一。】 【这么歹毒的毒都用上了,她们到底是怎么还会对萧晏礼有爱慕之心的?】 江稚鱼大为不解。 【便是艾斯爱慕还有安全词呢,还能有快感呢,这有啥啊?!】 皇帝:“……” 萧翎羽:“……” 两人的眼中皆有几分困惑。 艾斯爱慕是什么?安全词又是什么? 不过,他们两人也都是会抓重点的,抛去了听不懂的艾斯爱慕和安全词,一下便锁定在了那个她们身上。 若是只有蓝烟一人,自是不用说“们”字的。 这萧晏礼手下,究竟还有多少人? 皇帝轻吸了一口气。 自己并不反感自己的儿子们培养势力,毕竟人命终有尽时,自己看得很开,不会像先皇那般,徒劳地去追逐长生。 该退位时便退位。 至于最后谁能当上这个皇帝,自然是各凭本事。 但是,那是在自己老的时候,自己如今还正值壮年,底下的人便一个一个都坐不住了,这谁能忍。 在现在的自己面前,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都得给自己趴着! 皇帝目光森寒。 萧晏礼跪在地上不发一言,不多时,福平便带着仵作进来了。 皇帝:“给朕查,看她究竟是为何突然死亡,是不是有人在旁,从中作梗。” 他说话时,眼神就没离开过萧晏礼,显然是在怀疑他。 萧晏礼坦然地任他打量。 【这可是男主,身上有男主光环的,哪能这么容易被查出来。】 【他是用银针,从蓝烟的天灵盖上插进去的,就像是某童年阴影的剧一样,不过他更强点,插进去后还用内力,震碎了针。】 【当然,这种情况下,蓝烟的头盖骨估计也保全不了。】 皇帝:“……” 萧翎羽:“……” 听完江稚鱼的话,皇帝也不禁吸了一口气。 抛却其他,老六这狠劲,确实是当帝王的不二之选。 果不其然,仵作查验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同老太医差不多。 皇帝按着眉心。 如今到这个地步,萧晏礼说什么也不会承认,那火纹也暴露,萧晏礼怕是会换一种标记…… 明明一切都是他们掌握着主动权,可因着这蓝烟一死,反而像是陷入了被动一般。 比起皇帝和萧翎羽的沉思,萧晏礼却是比刚进来时还要轻松些,他声音平淡:“父皇叫儿臣来,除了这蓝烟,还有其他事情吗?” 皇帝眼睫微垂着看他:“你真不知晓,太子遇刺的是?” 萧晏礼夸张的睁大了眼:“太子哥哥遇刺?可有受伤?凶手可抓到了?” 萧翎羽冷冷地看着他。 【孩子这么得瑟,多半是惯的,打一顿便好了。】 皇帝双眸一亮。 是啊,古人常言,棍棒底下出孝子,萧晏礼如今做事如此肆意,归根结底,还是那四个字:打的少了! 皇帝想起当初他装痴傻的样子,把自己骗得团团转,便气不打一处来。 萧晏礼不知皇帝的心思,还在明是关心,实则挑衅地看着萧翎羽。 如今不管是证没证实,反正刺客一事上,也很难和自己连上关系,倒是太子,没有证据,便冤枉自己的弟弟,以父皇的行事作风,定是会责罚他一顿。 萧晏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下一秒,皇帝便冷声斥道:“来人!将六皇子压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萧晏礼嘴边的笑还没收回呢,听到称呼,诧异地看着皇帝。 “父皇?” 为什么要打他?! 他此刻的惊讶十分真情流露,皇帝不知为何,心上突然涌起了一股爽意。 “这一切的起因,都要归咎于你救了那蓝烟和刘杰,还暗中救济他们,刘杰此人的名声你不是不知道,却一句也不曾像朕提过,到底还是识人不清,这三十大板,便当给你这个识人不清的教训了!” 这当然只是借口。 萧晏礼诧异地看着他,愣是找不到半分反驳的话。 “……” 这、这他妈的,他不是皇帝,他是狗吧,这都能算到自己身上?! 第263章 妥妥的反面教材、求催更) 萧晏礼压下心中喷涌而出的脏话,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江稚鱼看着萧晏礼。 【男主要打嘴炮了,可要坚持住啊,不能被他带偏了。】 萧翎羽:“……” 皇帝眼眸微动,他可是真龙天子,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别人三两句话就带偏。 “父皇……” 萧晏礼刚说了两个字,皇帝便看了福平一眼,福平会意,上前把萧晏礼的嘴给堵了。 他可不是怕萧晏礼带偏自己,他只是嫌萧晏礼太过聒噪罢了。 皇帝如是想。 皇帝也不让侍卫将萧晏礼带到司礼监,直接拖下去,便在院外行了刑。 直接杜绝了其他人放水的机会。 院外一声声闷棍响起,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看皇帝的态度,手下的力道也暗自重了些。 五六杖下来,血便渗了出来,将他青色的衣衫染得赤红。 萧晏礼额上尽是汗珠,面色惨白,口中死死咬着布,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他手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殿门。 三十仗毕,萧晏礼已晕厥了过去,福平心惊胆战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连忙让一旁等候的太医为其诊治,自己则匆匆忙忙跑进去告知皇帝。 江稚鱼跟在他身后进来。 “回圣上,已经行完了刑,只是六皇子他晕了过去,太医正在为其诊治,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福平试探地看着皇帝,看皇帝脸色铁青,没敢继续往下说。 【晕什么晕,装的,虽然疼,但对他来说也没有到疼晕的程度。】 【不信你过去拿刀刺他,你看他睁不睁眼就完事了。】 皇帝:“……” 他也是这么想的。 就以老六的能耐,挨了三十仗就晕? 他怕不是真把他这个父皇当傻子看了! “派人将他送回府去,再另派个太医跟上去,朕又不是太医,叫朕做什么。” 皇帝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怒气,随即摆了摆手:“下去吧,平白站在这,惹人心烦。” 福平堆着笑,躬身退了下去。 江稚鱼也顺势退了出来,萧翎羽跟在她后面。 “今日之事,多谢江小姐相助了。” 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江稚鱼突然停下,眼神仔细地端详着他。 萧翎羽:“……?” 怎么了,他刚刚说的话没什么错处吧? 【可惜了,太心善了,要不然这个模样,妥妥的大反派啊。】 【剧情不都是这样的嘛,表面上温润如玉,待任何人都很好的谦谦君子,其实便是幕后大BOSS,杀人如麻。】 【怎么偏偏他就这么相由心生呢?】 萧翎羽:“……”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她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还有,相由心生是这么用的吗? 念在他对许家有恩,江稚鱼提点了他一句:“为人臣,要知分寸,为人子,更要懂得示弱。” 萧翎羽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江稚鱼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自己悟吧。” 【没有一个帝王会愿意在自己未衰之时,便看见羽翼渐丰的儿子。】 【更别提你还不是他的儿子,这不得更加小心啊。】 萧翎羽默默捂住心口。 扎心了。 萧翎羽还没开口,恰巧抬着萧晏礼的侍卫们从他们身边路过,江稚鱼啧啧了两声,接着道:“对了,示弱也要有个程度。” 她下巴指着抬走萧晏礼的方向:“可别和他学,那是妥妥的反面教材。” 萧翎羽轻笑出声。 …… 慈宁宫内,宋时微眼下满是青紫,她看着秋忆,满眼疑惑。 “太后娘娘不是已经睡下了吗?为何还要继续改良这香?” 她昨晚子时过后才入睡,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又被秋忆叫醒,让她继续制香,如今都快制到午时了,太后还不满意! 最关键的是,太后也并不告诉她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只能让她自己摸索着改! 宋时微心中的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秋忆在太后身边跟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她心底压抑着的不满。 皱眉道:“宋小姐,我便实话告诉了你吧,太后闻了你这香,虽是可以入睡了,可每次睡下后,便噩梦缠身,睡不了半个时辰,便会惊醒。” 宋时微诧异地看着她,否认道:“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香料中,她可是加了香叶草的。 香叶草与她制的香石一起混合闻之,只会让人神情放松,飘飘欲仙。 虽然会有一定的成瘾性,但绝不会让人噩梦缠身。 秋忆敛眸,脸色稍沉:“宋小姐这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在诓骗与你?那我便去禀报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亲自告诉你罢了。” 见她作势要走,宋时微连忙拦住她,劝哄道:“秋忆姑姑、秋忆姑姑,是臣女的错,臣女只是太过惊讶罢了,绝无半分质疑秋忆姑姑的意思。” 劝了好一阵子,好说歹说,才把秋忆劝住了。 “宋小姐专心制香吧,我再进去瞧瞧。” 宋时微陪着笑看着她进去,视线又落在了香炉中燃着的香料上。 她生平头一次,在制香之事上,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不行!宋时微眼底泛起一抹狠意。 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普通的香定是没法满足太后了,若是自己再长时间做不出让太后满意的香,那别说入太后的眼了,直接是被太后厌弃了。 太后可是如今自己唯一的机会! 只要解决了这个,别说什么江昭荣了,就是江稚鱼,也得反过来讨好她。 她心下有了想法,看向一旁的侍女:“麻烦多帮我拿些香叶草来。” …… 相府内,江昭荣坐在书房里,桃红挺着肚子,给他按着太阳穴。 “宋时微还没回来?宫里那边也没传出个动静?” 桃红轻勾起嘴角,声音娇柔:“宫里那边昨夜派人来过,说是太后很是喜爱时微,特许她在宫中住下,好好陪伴太后几天呢。” 江昭荣知道这话中肯定掺了水分,但并未深究:“他们来时,有没有提过香?太后如今是否能安睡了?” 桃红知道江昭荣是在担心宋时微在宫里行差踏错,连累了相府,道:“说是已经能入睡了。” 第264章 不信、求催更) 江昭荣轻呼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能入睡,便没有什么大事。 江昭荣感觉着身上的柔荑,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公主大婚,他身为丞相,自然是去了的,只是并没有带家眷罢了。 因着婚事仓促,工部侍郎来不及编排坐位,便让到场的人自己寻位置坐了。 他当时,就和同僚们坐在许悠然后面那张桌子上。 他看着许悠然笑容满面,眼中的光和身上洋溢着的幸福,都是在杜氏进府后,他便再不曾看见过了。 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一样,让他无法呼吸。 一晚上,他都在看着许悠然,可许悠然像是没注意到一般,一个正眼都未曾看过他。 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江昭荣还专门多灌了自己几杯,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看自己一眼…… 他双眼紧闭着,嘴角微微抽搐。 “相爷?”桃红疑惑地唤了一声,见他未睁眼,继续唤道:“相爷?” “吵什么?”江昭荣并未睁眼,声音干涩。 桃红舔了舔唇畔:“相爷喝了这么些酒,该休息了,妾身这便唤人伺候相爷……” “不必了,”江昭荣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今日,去杜氏那里。” 桃红脸上的笑意一僵,见江昭荣起身走了出去,才脸色难看地俯在贴身侍女耳边:“去打听打听,杜月兰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江昭荣已经厌弃她了,怎么偏偏今个,又想着去杜月兰那里了呢? 梦华苑里灯火通明,江昭荣醉意朦胧间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许悠然不是走了吗?怎么这梦华苑还这么多人? 他径直走了进去,梦华苑的布置与许悠然在时已截然不同,侍女小厮们看江昭荣气汹汹的样子,连忙跪了下来。 “谁让你们动的?”江昭荣厉喝道:“谁让你们改成这样的?!” 一侍女颤颤巍巍道:“回相爷,是桃红姐,这梦华苑您不是给了她吗?” 仿佛一盆冰水泼面而来,江昭荣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不知过了多久,才轻笑一声:“对、我给她了,她,不会回来了。” 侍女小厮们皆垂着头,不敢抬头。 江昭荣拂袖而去。 进了翠微阁,江昭荣便径直走到杜月兰面前,看着她眼中的惊讶,猛地低头亲了上去。 杜月兰被动承受着这个吻,手刚移到他腰间,便看他头突然垂了下去,竟是睡着了。 杜月兰:“……” 她深吸一口气,喊着白芷,两人合力将江昭荣挪到了床上。 “大夫那边打好招呼了吗?” 杜月兰看着床上的江昭荣眼神冷淡,白芷轻声道:“已经说好了,奴婢用这个数收买了他,”她比了一个四,继续道:“奴婢也打听清楚了,他在周边颇有声望,且家中还有一病重的老母,定是不敢说出去的。” 杜月兰嘴角这才勾起一抹笑意,欣慰地看着她。 “行了,下去吧,算好日子,到时候直接让他过来就行。” 白芷应声退了下去,杜月兰解下两人的衣衫,躺在床上。 自己见不到江稚鱼又如何,总有别的办法,她怀不上,也能把桃红这个小贱人拉下来。 相府的主母之位,只能是自己的! …… 许府内,许悠然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沓照片,谭淑静抿着茶看着她:“看看,可有和你心意的?” 许悠然哭笑不得:“娘,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呢。” 谭舒静充耳不闻:“你看这个,虽说官职比不上那江昭荣,但这模样可不差,比他那尖嘴猴腮的强多了。” 许悠然无奈地看着她。 她也知道谭舒静是被晚上江昭荣看着她的样子刺激到了,生怕自己回头,才要赶紧断了这种可能性。 “娘,我保证,我肯定不会再去找那江昭荣了,若是他之后寻我,我便让稚鱼和康安把他扔出去。” 谭舒静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许悠然轻笑一声:“与其操心我,您不如操心操心素兰吧,她如今的年纪,才是正经该找了。” 谭舒静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她轻叹了一口气:“那五皇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平日里待素兰那般优待,却不求娶,旁的公子只当素兰与他情投意合,更何况他还是皇子,便是有心,也没有那个力。” 说话间,谭舒静手中的拐杖不停颤动着,许悠然毫不怀疑,若是此刻萧思远在她面前,她能一拐杖抡上去。 许悠然轻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发愁这个,京中叫得上名号的公子,都因为这个不敢求娶,稍差一些的吧,自己也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待明日,问问素兰吧。 “对了,”许悠然看向谭舒静:“我想同您商量件事,东边那个庄子,如今还在吗?” …… 翌日,萧翎羽进了安乐侯府,将吕代宗是刘杰所害一事尽数告知,至于他们信不信,也不是萧翎羽能左右的了。 安乐侯夫人面色苍白,吕耀祖揽着她不发一言。 安乐侯看着萧翎羽,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 萧翎羽轻声道:“侯爷不必如此,代宗与孤自小一起长大,如同我的弟弟一般,他如今死在刘杰手中,孤自然会想办法将他抓住,为代宗报仇雪恨。” 宽慰了一阵,见安乐侯一家并没有说话的欲望,萧翎羽也起身告辞。 安乐侯亲自送他出去。 刚出了门,安乐侯夫人便满是狠意道:“什么刘杰,代宗见都没见过他,更何谈得罪他,他吃饱了撑的来我侯府杀人?!” 吕耀祖附和着:“就是,弟弟平日里也只爱在烟花之地流连,便是得罪,也只能是在女人身上得罪,刘杰名号传了那么久,可从未听过他身边有什么女眷!” “想来,也不过是太子随意找了个人,来糊弄咱们罢了。” 安乐侯刚进门,便听到这么一句。 吕耀祖看见他缩了缩脖子,生怕他责骂。 但等了一会,也没见安乐侯出声。 第265章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求催更) 难不成,他爹也赞同他这句话? 安乐侯赞不赞同倒是另说,只是在听到吕耀祖这话时,他耳中不禁回荡起了贺言庭的那一句:莫要灯下黑。 再想起太子对江稚鱼的处处维护…… 安乐侯眼神一凝。 吕耀祖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凑上前来:“父亲,我们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若是之后太子当真随便找了个人顶罪,那弟弟这仇,岂不是永远也报不了了?” 安乐侯夫人也帮腔道:“耀祖说的是,当日的情况只怕早已传遍了盛京,每日来往赌场的人那么多,总会有那么点有用的消息,可有派人盯着?” 吕耀祖摇了摇头。 家中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哪有心思去管赌场。 “我亲自去一趟,”安乐侯出声,看着吕耀祖和安乐侯夫人略显诧异的眼眸,声音低沉问道:“东西可藏好了?不再府中了吧” “藏好了,这一次,肯定没人找得到。” 安乐侯点头,眼底爆发出阴狠的冷意。 这一桩桩一件件发生在他侯府的事,还有那江稚鱼,若是说背后没有一点皇帝的授意,他是半分也不信的。 看来皇帝,是打定主意要端了他这个安乐侯府啊。 天启禁赌,这个赌场便是皇帝要向他发难的导火索,只要皇帝没有证据证明这个赌场是他的,这难,皇帝就发不起来! …… 私下开的赌场,位置也极难寻找,锦衣卫蹲守了好几天,也只是划了个大概的范围。 至于进去,那更是难上加难。 他们也曾试过伪装进去,可每次都是走到门口,便被人引走,走过几个巷口,引他们的人便不见了。 一众锦衣卫蹲在墙角处,惆怅地看着地图。 千户带着江稚鱼过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副颓废的景象。 “都蹲着干嘛呢?都打听清楚了?” 他表情严肃,但锦衣卫们却不害怕,一边垂头丧气地同他抱怨,一边偷偷打量着江稚鱼。 这便是昨夜千户大人提起的、能解决他们燃眉之急的高人? 看起来还像个奶娃娃一般。 及笄了吗? “还好意思说!”千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低声骂道:“蹲守了这么多天,连门都没进去,我要是你们,都恨不得钻进地缝去了,你们还好意思说出口!” 锦衣卫们垂下头,千户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向江稚鱼,声音不仅温柔,还谄媚:“江小姐,见笑了,您看这接下来要怎么做?” 锦衣卫们哪听过千户这种语气,偷偷抬眼瞟着他。 千户根本不管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江稚鱼,等着她的答复。 江稚鱼轻启薄唇:“……蹲着等。” 千户:“……啊?” 锦衣卫们:“???” 顶着众人懵逼的视线,江稚鱼向前迈了几步,加入锦衣卫阵营里,蹲了下来。 锦衣卫们左右各挪了挪,给她腾开位置,还有几个人解下身上的披风,放在地上,让她垫着。 江稚鱼轻声道谢。 千户这才从懵逼的情绪中回过了神,蹲在她面前:“等?等谁啊?” 【当然是等安乐侯那个老登了。】 【盛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瓜和乐子,吕代宗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安乐侯必定会多想,更别提吕代宗还是在自己府中遇害的,现在除了他夫人和吕耀祖,安乐侯肯定是谁都不信。】 【但他又怕皇帝发现赌场,定是要过来探查一番,旁人他信不过,他夫人和吕耀祖他又不放心,可不就只能自己来了。】 “等安乐侯。” 江稚鱼没有半分隐瞒道。 锦衣卫们也知道这赌场大概率就是安乐侯的,对此倒是没怎么惊讶。 只是…… 江稚鱼左边的锦衣卫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知道安乐侯会亲自过来?” 现在正是安乐侯府风雨欲来的时刻,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亲自凑上前呢? 一众锦衣卫对她的话不禁生出了几分怀疑,也不等她回答了,继续看着地图,长吁短叹起来。 千户:“……” 江稚鱼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就算他们不信,待会行动的时候,还是要听自己的。 她看着一脸无语的千户,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这么多附加的活,你就没有一点怨言吗?”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啊。】 【东奔西跑了好多次,这般刚审讯完蓝烟,下一秒便又被皇帝派来抓安乐侯,可他居然还能这么有干劲?】 【再看看自己,唉,真是老了,比不得年轻人的活力了。】 江稚鱼幽幽地叹了口气。 千户不知她在想什么,闻言轻笑:“为君分忧,是属下的职责,更何况属下年幼便失了父母,是福平公公将属下拉扯大,还求着圣上让属下进了锦衣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再说了,”千户看着江稚鱼亮晶晶的眼神,突然想逗她一下:“为了我这57石的岁俸,总要做出些功绩来。” 57石,折合人民币差不多是过万。 江稚鱼同情地看着他。 千户:“???” 他眼中刚泛起疑惑,便听江稚鱼道:“我的岁俸,是259石。” 折合人民币45000多,将近5万。 仿佛一道响雷炸在头顶,千户呆呆地张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多少?你说多少?! 其他锦衣卫们和千户是差不多的反应。 他们脑海中惆怅的情绪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现在看着地图,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看看看!还看个屁! 再看他们的岁俸也还是不如人家一个零头多! 心态崩了! 沉默了良久,千户才声音干涩道:“你们、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那边看看。” 再待下去,他怕他忍不住哭出声。 锦衣卫们纷纷举起手:“我也去。” “我也去那边看看。” 他们的眼底,闪着一致的泪光。 江稚鱼:“……” “害,以后那些不合理的要求,能推就推,咱拿一份俸禄,便干一份俸禄的事,要是让你继续干,那就得加钱!” 千户愣愣地看着她:“不是努力往上爬,才能加钱吗?” 第266章 一个奴,出两份力、求催更) 江稚鱼摇着头啧啧两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努力这个词,看着就很累,一个奴,出两份力。” “这是不对的,我们领着一份俸禄,就出一份力就够了,多出的那份力,是另外的价钱。” 千户和一众锦衣卫听得一愣一愣的。 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些道理。 就在他们顿悟人生时,车轮滚动声传来,众人顿时隐蔽起来。 下车的正是安乐侯,他脸上带着面具,下了车便摆了摆手,示意马夫赶紧走,自己则转身朝着巷口走去。 众人在他身后三米远处跟着,跟着他转过一条条巷口,又穿过几个院子,直至西侧偏院一个侧门进去,才不见他出来的身影。 锦衣卫眼神示意千户,敲击着地面:接下来怎么办? 千户微皱着眉,打着手势:两人跟着我,其他人原地待命。 江稚鱼敲击着地面:跟着你干嘛,你知道进去的暗号吗? 千户:“!!!” 锦衣卫:“!!!” 因着过于惊讶,千户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锦衣卫的内部暗号?” 【书里告诉我的。】 这话显然不能说,江稚鱼避而不答,继续敲击着地面:进去之后左右两边是安乐侯寻的高手,会拦住会武之人,所以一会,我会先封住你们的穴道,等过了第一道门,接下来的人便是他们培育的打手,武功一般,不足为惧,说了暗号,便会放我们进去。 熟悉程度,仿佛她早已进去过一般。 千户压下心头的疑惑,问道:点了我们的穴道,那你呢? 她也是习武之人,不怕被拦住吗? 江稚鱼眨了眨眼:“他们可发现不了我。” 这话虽说得小声,却气势十足。 千户:“……” 锦衣卫:“……” 不多时,一衣着华贵的男子领着娇小可爱的女儿前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 进了门,千户和江稚鱼的脖间便各架上了一把剑。 千户的手紧握成拳,克制着反击的冲动,正要装出惊恐的模样,便听到身旁的啜泣声:“你们要干什么?我好怕啊,救命啊。” 声音之颤抖,落泪之快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真怕得不得了呢。 这演技,可比他先前审问的那些人真情实感多了。 千户心中感叹了一句,作势揽着她,厉喝道:“你们做什么!若是吓坏了她,我要你们好看!” 持剑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确定他们并未习武,就连护卫也只是虚张声势,便收回了剑。 也不管千户说什么,自顾自地吐槽道:“别说,这盛京就是不一样,还有爹带女儿来赌场的,长见识了。” 另一个接道:“这算什么,你还是来得迟了,之前还有爹带着女儿逛那清风馆的呢,这达官贵人们,就是会玩啊。” 他声调轻佻,满是猥琐意味。 江稚鱼:“……” 接下来,便是暗号了。 两个打手散漫地站在门前,听见声音头也不抬:“暗号。” “什么暗号?” 千户镇定反问。 两个打手抬眸,双眼微眯,拎着棒子在手心上打了两下:“暗号啊。” “什么暗号?” 千户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面上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对了,进去吧。” 两个打手让开一步,千户却不动,继续道:“什么暗号?” 两个打手这才面色一变:“看你们是生面孔,这才想着咋呼你们一下,原是个懂行的啊,得罪了,几位请。” 千户这才迈步上前。 跳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是落回了原位。 先前江稚鱼告诉他暗号时,他还纳闷了一瞬,这种暗号,若是真碰上个懵的,反问了好几回可怎么办。 没想到啊,这还是沉浸的。 那些打手会按照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只要暗号没满三次,便别想进来。 进了门后和赌场之间有一条昏暗的走廊,江稚鱼趁机给他们都将穴位解开,千户吩咐道:“一会进去后,务必接近安乐侯再动手,俗话说狡兔三窟,安乐侯敢孤身来此,定有逃脱的法子,万不可轻易行动。” 锦衣卫低声应了声是。 外面看着不大,但进了赌场内,却近乎是一眼望不到边。 声音嘈杂、人声鼎沸,充斥着叫喊声、怒吼声和哭喊声。 他们这对怪异的组合在这些输红了眼的赌徒眼中,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江稚鱼环绕一周,赌场中除了有平民百姓,还不乏有许多戴着面具之人,不是公子王孙,便是达官贵人。 安乐侯站在角落。 他的衣物几乎和背景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江稚鱼拽了拽千户的衣角,眼神示意。 早在他们进门时,安乐侯的眼神便一直盯着他们。 男子的身型他倒是不怎么熟悉,但那女子的身刑,他这辈子也不会忘。 江稚鱼! 他不知道江稚鱼是怎么进来的,但既然进来了,便别想出去了。 安乐侯勾了勾手指,一人凑到他面前。 “他已经认出我了,”借着赌场人声嘈杂,江稚鱼轻声道。 千户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有便先出来,站在桌前将手中的银两扔在小的那面。 “他现在定是在布置着怎么抓我或者杀我,待会分头行动,你们不必管我,盯紧安乐侯就行。”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动手。” 江稚鱼的声音冷淡却带着十足的命令,让人下意识想要听从。 千户还没思索过来,一个“是”字便脱口而出。 得了他的回复,江稚鱼便径直朝另一边的角落走去。 千户看着她的背影,心下突然一惊。 难怪感觉她方才的语气十分熟悉,总觉得像是一个人,现下才想起来,可不是像皇帝嘛! 安乐侯正吩咐着打手怎么把江稚鱼引开,便看见她孤身一人去了角落。 安乐侯眼中红光一闪而过:“去,将那边的门打开,放些迷香出来,让他们机灵着点,别惊动了别人。” 打手低声应是。 安乐侯依然站在原处。 千户一边放着银两,一边看着安乐侯,没过一会儿,便看见一人走到安乐侯面前,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第267章 为天启的未来担忧、求催更) 千户眼神示意锦衣卫,几人一边借着人群的遮掩,一边跟在安乐侯身后。 也不知安乐侯是在想着什么,只一路向前走着,像是没发现他们一样。 绕过中间的人群,千户便见安乐侯转身走向侧边,身影顿时消失。 人呢??? 密道窄小,领着安乐侯的人点燃了一根蜡烛,借着烛光微弱的光亮前进。 安乐侯跟在他身后,狐疑开口:“本侯怎么从未见过你?” 引路的人声音干涩:“侯爷贵人事多,自然是记不得奴才们这种小人的,奴是张大的儿子,前面有人闹事,父亲一时走不开,便让奴来给侯爷带路。” 安乐侯最先吩咐的人,就是张大。 听他说完,安乐侯神情放松了些。 刚开始看这人的身形,他还疑心这人是江稚鱼假扮的。 但江稚鱼肯定不可能知道一开始那人是谁,也不可能对他赌场的密道了如指掌。 安乐侯放在剑柄上的手悄悄挪开了。 再往前走数十米,便到了尽头,右转,便是密室。 整间密室由青色的大麻石砌成,几个打手站成一排,室内阴暗,一张方桌放置中央,桌上点着一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借着光亮,安乐侯看见了倒在方桌前的江稚鱼,她的头发散漫地盖在脸上,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体型和身上的衣物确实同他看见的不假。 不过,这般轻易便得了手,安乐侯总觉得不对劲。 他并未上前,眼睛警惕地看着江稚鱼,问道:“确认过了,真是她?你们是如何制住她的?” 打手们对视一眼,一人出列道:“是我扛回来的,张大放了迷香后,我便躲在暗处伺机动手,可我还没先动手,就看她倒了,我就把她扛回来了。” 安乐侯眉心皱起,不知想些什么,突兀道:“你去,掀起她的头发我瞧瞧。” 打手依言上前,安乐侯看着那张昏睡的脸,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戒备。 他抽出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像是泄愤一般,一剑一剑直刺进江稚鱼体内,几乎将人戳成了一个血窟窿,才停了手。 打手们大气都不敢出。 “铛”的一声,剑被他扔在地上,安乐侯看着江稚鱼血肉模糊的脸,心中顿觉快慰。 儿子的仇,他的杖责,如今都算是一并报了。 安乐侯眼神冷淡地扫视一圈,这些人,也都不能留,就算他们不知道江稚鱼的身份,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层危险。 他声音冷厉地吩咐:“将她的尸体丢进护城河去,今日之事,都不准说出去,否则……” 他话中威胁之意尽现。 打手们纷纷应是,不敢耽搁,便要去抬尸体,这一抬,便发现了不对。 衣物下的腿,分明是被折叠起来的! 这一抬起来,那小腿便耷拉了下来,晃晃悠悠的。 “侯爷,这……” 安乐侯脸色铁青,猛地转头看向身后,江稚鱼穿了身打手的衣服,甜甜地冲着他笑:“嗨。” 安乐侯:“!!!” 一众打手:“!!!” 眼看被自家主子捅成了个血窟窿,应该死的不能再死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有人压不住惊恐,放声尖叫了起来。 “给本侯闭嘴!”安乐侯怒喝一声,抬眸看着江稚鱼:“好算计,以身作饵。” “承蒙侯爷夸奖,”江稚鱼轻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侯爷竟这般恨我入骨。” 安乐侯沉默地看着她,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现在江稚鱼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你引我来此,应当还有别的算计才是,不妨直说。” 安乐侯嘴角噙着笑,笑意却浮于表面。 “侯爷可省些力气吧,”江稚鱼看着他,侧身躲过打手的偷袭,一左一右在他们脖间轻轻一点,两个打手顿时没了生息。 “这暗号你打得不累,我看着都累。” “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们,便能杀了我吧。” 这个‘你’字,自然是包括安乐侯在内。 被她话语间的嘲讽,气得眉心直跳的安乐侯怒极反笑,“人太过自满,可不是什么好事,能与不能,总得试了才知道!” 安乐侯捡起地上的剑,直指江稚鱼,剑尖上,还有鲜血滴落。 江稚鱼丝毫不惧:“虽然这句话是对的,但你可不会成功,”她笑盈盈地看着安乐侯:“侯爷不妨想想,赌场中这么多的密室,我为何偏偏挑了这一间呢?” 安乐侯心中顿时一凛。 这一间…… 见他反应过来,江稚鱼轻笑:“没错,这就是你赌场内,由于地势原因,唯一没有接通其他密室的一间。”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正如瓮中捉鳖一般。” 安乐侯还没从诧异中回神,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千户几乎是奔到江稚鱼面前,狠狠喘了几口气,问道:“没、没来晚吧。” 江稚鱼嫌弃地看着他们。 【就知道这群小卡拉米靠不住,就只是盯个人,还能差点盯丢。】 【天启的未来就掌握在这些人手中,真是为天启的未来担忧啊。】 “还行,我靠嘴炮拖住了。” 拖住了,拖住了就成。 两个锦衣卫心下暗想,若不是那声尖叫,他们指不定还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呢。 怪不得人家拿259石,千户只拿连人家零头都不够的俸禄呢。 应该的! 安乐侯:“!!!” 所以刚刚她说那么多,都只是为了拖住自己,而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一直等她说,没想着出去?! 安乐侯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被江稚鱼的话气到了,还是被自己蠢到了。 千户调整着呼吸,看着安乐侯:“侯爷,同我们到圣上面前,走一趟吧。” 先前的惊惧褪下,安乐侯的大脑也终于能冷静思考了,他勾起唇角,冷笑:“原是他的局啊,让你们这般联手大费周章。” “只可惜,他注定,现下杀不了我。” 千户微皱起眉,安乐侯口中的他,说的肯定是皇帝没错。 但是,皇帝杀不了他,又是从何说起? “杀不杀得了,总得试了才知道。” 江稚鱼轻笑。 第268章 状告安乐侯、求催更) 一屋子人,连带着尸体,皆被锦衣卫们运了出去,安乐侯由江稚鱼和千户押送,直奔金銮殿内,其余人则被锦衣卫们押在殿外。 金銮殿内,一众大臣已在等候,太子萧翎羽和各位皇子们也在,不时还窃窃私语。 “圣上突然这般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江相?” 江昭荣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闻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这样啊,”问话的大臣干笑一声,“我听说此事与江稚鱼有关,还想着江相会知情。” 江昭荣满眼疑惑:“与稚鱼有关?” “江相还不知?”大臣正要继续,旁边的大臣悄声道:“莫说了,圣上来了。” 之前江相被妻子休了的事如今还是盛京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正常人肯定都不想再提起,你还非要凑上去问,这不是戳别人肺管子吗? 殿内议论声骤停,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冷眼环视一周,冷声道:“宣稚鱼进殿。” 福平高声传诵,江稚鱼和千户押着安乐侯进了殿。 几人跪在大殿中央。 皇帝看安乐侯铁青的脸色便心中有数,不动声色道:“起身吧,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便说出来,也好叫在场诸位一同评判评判。” 江稚鱼依然跪着,抬眸看着皇帝,脸上不卑不亢:“回圣上,臣要状告安乐侯,无视天启律法,私下开设赌场,不仅如此,还迫使我盛京百姓充当他的打手,妻子沦为孕母,生产后的胎儿丢弃,只留下那紫河车,皆运至了安乐侯府!” “不仅如此,安乐侯还残害忠良,谋杀忠良之后,独断专权,中饱私囊!” 【装得可真像啊,这个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皇帝:“……” 贺言庭轻笑一声。 太子也唇角微勾。 两侧大臣们听得脸色微变,心中一惊却并没有作声。 皇帝沉着脸:“赌场在何处?为何你如此确定那赌场,便是安乐侯的?” “那赌场便在城西一家废弃的院中,外表虽破烂不堪,但进入其中,却自有另一番天地,而这地契,便在安乐侯府中。” 安乐侯本还在心中惊异她知道多少,一听她这话,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事先料到了,已经让夫人藏去了别的地方。 在自己府中找不到这地契,江稚鱼一切的指控也只是凭空猜测罢了。 安乐侯这般想着,有了底气,腰杆都不禁挺直了起来。 “圣上明鉴,臣绝没有干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圣上可派人去臣府中查看,臣府上,绝对没有什么赌场的地契。” “就在安乐侯书房内,从桌角起,往下数五步处,挖开便可看到由红布包裹着的地契。” 安乐侯瞳孔微微一震。 她竟知道得这般清楚?! 知道此地的除了他和夫人和大儿子,其他人他谁都未曾告诉过啊。 安乐侯惊疑地看着江稚鱼。 “圣上,”自打江稚鱼进来眼神便没离开过她的贺言庭上前一步:“臣可带人亲自去搜。” 皇帝看了贺言庭一眼,心中暗骂没出息,面上却是轻轻点了点头:“快去快回,将安乐侯夫人和吕耀祖也带来。” 省得之后再跑一趟了。 贺言庭躬身应是,退出了殿外。 大臣们交头接耳,皇帝又问:“殿外押着的是何人?” 这次是千户回的:“回圣上,外面的人皆是赌场内的打手,江侍读学士以身作饵,引得安乐侯进了密室中,外面那具尸体,则是安乐侯以为是江侍读学士,亲手杀死的。” 皇帝皱着眉,看了一眼江稚鱼,声音比之前冷淡了许多:“抬进来。” 尸体放到了千户旁边,千户伸出手,将白布掀开—— “这!”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大殿中央的尸体脸上被划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身上也尽是被剑刺穿的洞口,那双腿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乍看一眼,分外可怖。 血腥味弥漫开来,大臣们纷纷变色掩鼻,别过头不再看。 皇帝敛眉:“安乐侯,你作何解释?” 安乐侯眨着眼:“回圣上,并不是如千户所说,诸位应当也听说过,我的爱子——代宗,被奸人所杀之事吧?” 说到吕代宗,安乐侯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哀伤。 “我侯府中戒备森严,若是没有内奸,那贼人又怎会进我侯府如无人之境?这几日我彻夜盘查,才将内奸抓住,可以说,即使他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也难抵我心头之恨啊!” 他老泪纵横,看上去可怜得很。 千户嗤笑一声,质疑道:“既然是内奸,侯爷为何不在侯府处决了,却要在赌场的密室内?” “换句话而言,安乐侯是为何出现在赌场内,还对赌场的地形了然于胸呢?” 安乐侯却不看千户,眼睛瞪着江稚鱼,目露凶光:“爱子顽劣,先前沉迷过一阵,我为了抓住他,知道这地方,了解这地形,并不奇怪吧,倒是江侍读学士,为何会出现在赌场内?” 他眼神微眯,意有所指:“如今江侍读学士奉了圣上之命,主办明年科举一事,本该谨言慎行的时候,却出现在了赌场里,据臣所知,那赌场如今最受欢迎的赌局,便是哪位学子,能夺了那魁首。” “江侍读学士作何解释呢?” 皇帝凝眸看着安乐侯,眉心微皱,其他大臣们因着安乐侯的话,看着江稚鱼的眼神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萧翎羽眼神一凝,正要开口,却听千户道:“江侍读学士武功高强,是臣特意去请江侍读学士,协助锦衣卫调查盛京赌场一事。” 安乐侯闻言嗤笑,嘴刚张了一半却被江稚鱼抢了话头:“安乐侯还未回答,为何内奸不在府上惩处,偏要带到赌场的密室内呢?” 安乐侯脑内疯狂思索着对策,还没想出来,江稚鱼又是一连串的提问: “既然是侯爷府上的下人,姓甚名谁,家中都有何人,老家何处,卖身契,应当都有吧。” 安乐侯:“……” 【小样,你编啊。】 第269章 双标皇帝、求催更) “此等小事,本侯怎么会记得!” 安乐侯心虚挪开视线,脸红得像是落日一般,怒容满面。 “侯爷不记得没关系,卖身契总在侯府,圣上不如现在便传人赶上贺尚书,让他回来时记得让安乐侯夫人将名册带上。” 江稚鱼看着安乐侯,眼神真挚,语气恳切,像是真在为他出谋划策一般。 皇帝眉梢轻佻,果见安乐侯暗自咬牙,看向江稚鱼的眼神阴狠如豺狼。 他轻咳一声:“朕觉得江侍读学士的提议颇为有理,侯爷认为呢?” 安乐侯额间满是冷汗。 带过来又有什么用,这人本就不在其中,还能顶替了不成? 等等,顶替?! 安乐侯眼眸微亮。 那具尸体的面容已被自己毁去,待拿了名册,自己说他是谁,那便是谁! “回圣上,臣并无异议。” 安乐侯掩下心虚,冷笑道。 【就等你这句话呢!】 等皇帝派了人出去后,江稚鱼才慢悠悠道:“侯爷,臣也要提醒你一件事。” 安乐侯的心猛地一跳。 “他们的卖身契上,都是要签字画押的,你虽然划破了他的脸,可他的手还在啊。” 此话一出,安乐侯的神情顿时无比僵硬,甚至差点脱口而出,让皇帝将人叫回来。 江稚鱼轻笑一声。 虽然说现在没法用高科技来对比,主要是靠人的肉眼识别,精准度虽然不是很高,但基本也能满足了。 【自己锤自己吧等着。】 萧翎羽眼眸深邃地看着他们。 江昭荣也微皱着眉。 他们二人同是太子一党,尽管先前稚鱼提过安乐侯日后会倒戈,可毕竟不是还没倒吗? 更何况安乐侯没少照看太子,他和吕代宗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按说太子现在应该对安乐侯很是放心才是。 可据自己刚刚来看,太子非但没有要帮安乐侯求情的意思,反而隐隐偏向稚鱼那边…… 难不成,太子是想着弃了安乐侯,拉拢稚鱼? 他盯着萧翎羽,若有所思。 皇帝正思索着,耳边却传来几声抱怨的声音。 【好慢啊,是在等飞碟来接吗?】 江稚鱼自穿书过来,就没跪过这么长时间,她身形微动。 【之前皇帝说过平身了吧,我现在起来,应该不算突兀吧。】 皇帝:“……” 你现在自己站起来,安乐侯定是会像疯狗一样咬着你不放。 皇帝这般想着,轻声道:“言庭他搜查也要一段时间,稚鱼年岁尚小,这般长久跪着对身体不好,平身吧,福平,去拿吧椅子过来。” ??? 闻言,一众大臣皆像见了鬼一般看着皇帝。 这就长久了?一刻钟都还未到吧。 况且他们记得,当初二皇子也是这般年纪,闹出家的时候,您可是让他跪了三天三夜啊。 那会你怎么不说一句跪着对身体不好呢? 再说了,跪着对身体不好,这不还能站着吗? 他们这一群人,不都站着呢吗?! 别太双标了啊你! 一众大臣们看着江稚鱼坐在椅子上,眼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了一丝羡慕,随后,纷纷将不解的眼神投向江昭荣。 女儿这般的圣宠,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非得护着那养女,生生把妻子气得同他恩断义绝。 若换作正常人,早便将那养女打死,若真是舍不得,也能将其送得远远的。 哪有像江昭荣这般做派的,得了个被休的名声,沦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说,还同自己的子女们皆断了关系。 那许氏教养出的子女们,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把这泼天的富贵拒之门外的人,古往今来,也就江昭荣这一个了吧。 也不知道这般眼界的人,是怎么做到丞相的位置上的,换他们,他们也行! 并不知被自己的同僚们心中痛贬了一顿的江昭荣,已经开始物色新的皇子了。 太子舍安乐侯实在是快,半分不念之前的旧情,若是自己出了事,只怕也是这般下场,更何况,皇帝如今的想法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太子似是失了宠,可也没见皇帝偏向另外的几位皇子。 不对,还是偏向五皇子的,毕竟,瓦剌的军功,算是直接给了五皇子。 难不成,圣上属意五皇子? 可他才刚将五皇子的生母降了位份,五公主的出嫁,又实在是寒酸…… 江昭荣实在是一头雾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贺言庭才带着人走进了殿内。 安乐侯夫人和吕耀祖俱是一身白衣,满脸泪痕。 贺言庭走到福平面前,将手中证物交给他,安乐侯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 福平走上去给皇帝过目,整整一摞纸。 大臣们眼中均有疑惑,没等皇帝发问,贺言庭便开口道:“回圣上,臣等在安乐侯府上,不只发现了赌场的地契,还发现了当年祭酒一案的真相。” “苏祭酒乃是安乐侯构陷,这上面,便是安乐侯伪造其结党营私,私通敌国的证据!” 皇帝正一一过目着,闻言看向一旁坐着的江稚鱼,江稚鱼轻点着头:“回圣上,安乐侯残害的忠良,正是苏祭酒,当初苏祭酒下狱后,拒不认罪,安乐侯怕拖着夜长梦多,便借着圣上给他的审讯的权力,动用私刑。” 江稚鱼停顿了一下“甚至以家人的性命为要挟,才让苏祭酒在那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不仅如此,待苏祭酒冤死与狱中后,他还私下派人,屠杀了苏祭酒一家,以绝后患。” 安乐侯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 皇帝也看完了那些证物,递给福平让其他大臣们也传阅着,随后双眼微眯,看着安乐侯怒斥一声:“满嘴谎话!” 安乐侯吓得一抖。 皇帝冷笑:“朕记得之前你呈上来说,苏祭酒是自愿认罪,好一个自愿!甚至还屠杀其后代,另忠良绝后,当真是恶毒!” 安乐侯的脸煞白一片。 “圣上、先前,先前是臣立功心切,急功近利才想着这等阴毒的法子,臣已知晓了错处,但臣,绝对没有做出屠杀,另忠良绝后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第270章 开了眼了、求催更) 安乐侯言辞凿凿,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不成?” “是臣做的,臣认,不是臣做的,臣打死不认!” 安乐侯敛下眸,暗想,自己先前派去屠杀苏祭酒一家的人,这几年早就被自己处理干净了,便是有漏网之鱼,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找到人。 那些纸张上可没有关于这事的记录。 光是一个构陷苏祭酒的罪名,还不至于让皇帝赐死,左不过是被革职或是贬官,只要能留下一条命,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最后的保命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用的。 【呦呦呦,这一出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冤枉了你呢。】 【谋害者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架势。】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我这就拿小刀戳死你!】 皇帝:“……” 萧翎羽:“……” 贺言庭:“……” 贺言庭轻笑一声,先江稚鱼一步开口:“回圣上,安乐侯派人屠杀苏祭酒一家,确实没有书信为证。” 安乐侯勾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扩大呢,便听他道:“但是,臣有人证。” 安乐侯:“!!!” 他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贺言庭。 人证??? 真有漏网之鱼? 他骤变的脸色被众人收入眼底。 贺言庭轻笑一声:“人证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圣上……” “不必传了,”安乐侯眸中闪烁着惊恐,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是、是臣干的,是臣派人屠杀了苏祭酒一家。” 这一幕,和他先前极力反驳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朝上大臣们纷纷面露愤慨之色,互相议论纷纷,骂其恶毒,皇帝也怒视着安乐侯。 安乐侯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头上也覆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当年让这些人做的事可多了去了,这要是传唤上来,那岂不是罪上加罪。 他不想让人上来,皇帝可不是这么想的,罪名越多,更容易让他弄死安乐侯,他舔舔唇畔,正要张嘴时—— 【不愧是好兄弟,真有默契,我也正想着把他诈出来呢。】 皇帝:“???” 诈出来?! 【安乐侯让那些人做的事太多,苏祭酒一事后,他担心这些人泄露,便尽数杀害,一个不剩。】 【再加上安乐侯又是面对面跟他们说的,没有手机和录音笔,直接让他承认,还是挺难的。】 皇帝自动忽略了江稚鱼心声中听不懂的词汇,专拣自己能听懂的听,他将到喉间的话咽了回去,目光复杂地看着一脸坦然的贺言庭。 要不是有稚鱼的心声,光看他这副表情,自己也不会质疑人证的真实性,更何况他方才说得还是那般笃定。 若不是安乐侯及时阻止,皇帝都不敢想贺言庭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这么说,这些罪证,你皆认了?” 安乐侯眼神飘忽,地契被夫人重新藏了个地方,按江稚鱼说的那个地方,定是找不到地契的,赌场这事,他可以不认。 但是…… 他这般想着,看着贺言庭和江稚鱼的眼神却惊疑不定起来,刚才也是他笃定他们找不到证据,才没有认罪,可结果呢,打得自己脸疼。 若是自己没承认,但是他们找到了地契可怎么办? 若是自己承认了,但那证物中又没有地契,又怎么办? 安乐侯脑中疯狂斗争着。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皇帝忍不住轻嗯了一声,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臣、臣……”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瞟着后面的夫人,看到夫人摇头,他才放下心道:“除了赌场一事臣不知情外,其余的臣皆认。”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遭望着他的视线,好像在说:“这是个傻逼”一样。 安乐侯:“……” 皇帝怒急反笑:“朕还从未发现,安乐侯竟是如此嘴硬之人。” 皇帝给了福平一个眼神,福平从其他大臣手中,拿过那张地契,摆在安乐侯面前。 “这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着你的大名啊,安乐侯,”皇帝一字一顿:“吕、光、耀!” 安乐侯呼吸一滞,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地契,牙齿直打颤。 怎么回事?! 不、这不可能! 他分明已经让夫人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怎么可能还能被他们搜出来?! 而且…… 他顾不得什么,转头看向夫人。 她方才,不是摇头了吗?! 摇头难道不是在暗示他,他们没有从自己府上搜到东西吗?! 安乐侯夫人自然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她面色苍白,声音颤抖:“我摇头是想同你说,不要在否认了,认罪便是。” 不过一个赌场,皇帝素来宽厚,不可能因为这个杀人的。 安乐侯:“……” 他险些撅过去。 他像是一个斗败了的野兽,颓然倒在地上。 皇帝面容愠怒:“如今证据皆在此,吕光耀,这罪,你是认与不认?” 安乐侯面色颓然:“认。” “认便好,”皇帝声音冷漠下旨:“吕光耀恶贯满盈,残害忠良,不知覆露之恩,残伤赤子,与众弃之。宜准法处斩,其余支党,并从别敕处分。” 闻言,安乐侯夫人和吕耀祖皆是惊恐地抬起头,嘴里念着求饶之词。 安乐侯也像是愣住了一般,待锦衣卫要拉他时,他才如梦初醒,如负隅顽抗的困兽一般嘶声咆哮:“不、不,你不能杀我,你没资格杀我!” 众臣皆被他这狂妄的发言吓了一跳,目光不约而同看向皇帝。 皇帝微眯起眼:“朕没资格,那你觉得何人有资格?” “自然是先皇!”安乐侯双目赤红,从怀中拿出一枚金牌:“本侯、本侯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你杀不得我!” 皇帝微皱起眉。 先皇还给了他一枚免死金牌? 【有什么杀不得的,要我说,他们就不懂得变通。】 【先皇给的免死金牌,自然是免得先皇赐的死罪,和现在的皇帝有什么相干。】 皇帝轻笑一声, 还挺有道理。 第271章 不求一丝真情、求催更) 安乐侯手持金牌,见皇帝不说话,以为他无计可施,心中便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他把玩着手中金牌,眼中满是阴狠。 若不是今日实在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现在便将这保命的手段暴露于人前。 他怒视着江稚鱼。 这人同他们家实在是犯冲,自打遇到她,他们家就没太平过一天! 待此事了结,自己便是散尽家财,也要请人结果了她! 此女若在留下去,安乐侯府必受没顶之灾! 两旁的大臣们噤若寒蝉,便是先前想为他求情的人,在听到那句‘你没有资格’后,也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 安静如鸡的垂着头。 皇帝微垂眸,道:“既有免死金牌,倒也确可免你一死。” 闻言,安乐侯眉心微挑,嘴边的笑意也逐渐扩大。 “不过,”皇帝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这免死金牌只可保一人,朕要处死的,可是你们三人。” 皇帝看着笑容陡然僵硬的安乐侯,冷笑道:“安乐侯可要好生想想,这免死金牌,究竟要给谁用。” “是你的妻子、儿子、抑或是你自己呢?” 屋内落针可闻,安乐侯嘴角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他看着朝他投来的两道乞求的目光。 那是他在这世间的至亲至爱之人。 “……” 安乐侯胸腔剧烈起伏,半晌都没在开口。 皇帝:“朕的耐心有限,安乐侯,朕再给你十秒的机会,十……” “我选自己。” “父亲。” “相公。” 倒计时数了一秒不到,三道声音便不约而同响起。 安乐侯夫人和吕耀祖齐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好一个塑料爱情和塑料父子情。】 【由此可知,书里的形容词也是不能全信的。】 【就像安乐侯与其夫人,琴瑟和鸣、未纳侍妾、恩爱一生。】 【再必如三侍郎和徐小姐,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都是假的罢了,没有外力,或可如此,但一旦有了外力,便是今天这幅局面。】 【恩爱一生,选了自己,两情相悦,去做外室。】 【唉,所以说,智者不入爱河,淹死概不负责。】 皇帝:“……” 萧翎羽:“……” 贺言庭:“……!!!” 既然安乐侯已经做出了选择,皇帝眼神示意蓝喜,让他唤人将绝望的安乐侯夫人和吕耀祖拖了下去,又从安乐侯手中,拿过了那枚免死金牌。 安乐侯瘫坐在地上,鬓边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他此刻眼神空洞,不知在想着什么。 下一秒,皇帝冷淡的声音便响起:“安乐侯出言不逊,犯大不敬罪,压下诏狱,择日问斩。” 安乐侯:“!!!” 他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让你半场开香槟,傻眼了吧。】 “圣上?” 安乐侯声音颤抖着。 皇帝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方才说朕没资格杀你,杀不得你,满朝文武百官皆听着呢,这还不是出言不逊?” “这免死金牌给你抵的罪也够多了。” 安乐侯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今日是铁了心要抄他满门啊,别说一块免死金牌了,便是十块,皇帝也能想到罪名。 事已至此,安乐侯坐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抬手,侍卫们便上前来拖安乐侯。 “……你且看着吧,”安乐侯任他们拖行,红肿的双目紧盯着江稚鱼:“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皇帝也不过是利用她做自己的刀罢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亘古不变的道理罢了。 在场众人对他的言外之意心知肚明,皇帝也难得紧张了几分,看着江稚鱼。 他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他可是把她当小福星看着的,若不是先前收她为养女的事被她拒绝了,现在江稚鱼早便是公主了。 说起这个,他给许氏准备的和离礼,好像还一直没送出去。 【不可能,我这个人,不求一丝真情,只求泼天富贵。】 【只要给钱,你说啥都对。】 皇帝:“……” 江昭荣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怎么苛待成这般模样! “侍读学士江稚鱼,忠义双全,有勇有谋,擢升为御史大夫,纠察官邪、肃正纲纪。” 简单来说,便是监察官吏的廉政和履职情况,对违法乱纪的官员进行弹劾和审查,向皇帝汇报情况,供皇帝参考。 直属领导便是皇帝,丞相也不能过问。 其中深意,让在场众人不禁重新掂量起江稚鱼的分量来。 圣上待她的恩宠实在是太大了些,更何况以江稚鱼的本事,若让她做了这御史大夫,他们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怕是每晚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放哨了! 思及此,一大臣迈步而出:“圣上,臣以为此事不妥。” 有一便有二,他身侧几个大臣也皆出列附和。 “江侍读学士自为官以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御史台乃是监察机构,更遑论御史大夫,若御史大夫都不能准时上朝以做表率,又何谈监察其他官员呢?”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升这个官大可不必,我只想享福,不想干事,这个侍读学士就挺好的。】 皇帝:“……” 他微眨眼:“爱卿说得倒也不无道理,”底下怕他生气的大臣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他道:“可这不上早朝是朕亲自批她的特例,更何况,不上朝期间,稚鱼来来回回办了多少大案,为朕分了多少忧!” 大臣们脸色一变,皇帝继续道:“若朝中尽是同稚鱼这般的肱骨之臣,朕倒是宁愿所有人都不上朝,专心办事便好,你说朕说的有没有道理?” 最先站出来的大臣紧张地舔着干涩的唇畔:“圣上,言之有理。” “既如此,诸位对此事还有什么异议没有?” 皇帝环绕一周,见江稚鱼嘴唇微动,先一步开口:“御史大夫的俸禄,可是500石。” 500?! 比她现在几乎翻了一倍? 江稚鱼咽回了喉间的话。 第272章 掌掴宋时微、求催更) “什么?!” 宋时微制着香,听到宫女们之间的闲聊,忍不住惊呼出声。 看着宫女们疑惑的眼神,宋时微努力挤出一抹笑:“你们方才说,江稚鱼升为御史大夫了?” 宫女戒备地看着她,看她面容清丽,不像是乱嚼舌根的,便点了点头:“是啊,圣上刚下的旨,听说那江小姐才不过十二岁,便这般厉害,当真是天之娇女啊。” 宋时微一口银牙都几乎被她咬碎了,手上疯狂地搓揉着枝叶,丝丝血迹从她指尖滴落。 凭什么!凭什么?! 她就应该像幼时那样被自己踩在脚下才对!她凭什么能得圣上的青睐?! 为什么自己就不行! “宋小姐、宋小姐?” 宋时微回过神,看到宫女诧异的眼眸,轻笑道:“抱歉,方才走神了,怎么了?” 即便她声音柔和,宫女看着地上的血迹,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冷淡:“秋忆姑姑在叫你。” 宋时微抬眸,果见秋忆站在台阶上,正一脸愠怒地看着她。 “秋忆……啊!”宋时微匆忙走过去,没等走到她面前呢,秋忆便朝她扔来一个瓶子。 宋时微躲闪不及,被瓶子砸了个正着。 “你到底行不行?!”离得近了,宋时微才看到秋忆脸上也是红肿一片,还有清晰的指痕,想来也是被太后教训了一顿。 “你这香究竟还要制到什么时候?!太后每回一闻你的香,便会噩梦缠身,我有的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根本没做新的,只是重新装了个瓶子,来糊弄我罢了!” 宋时微低垂着眉眼,委屈辩驳:“姑姑怎能这般想我,每一份香,我都重新调制好了配方,各种各样的组合都尝试过了,按理说都是宁静心神之物,我也不知道太后为何每次都会噩梦缠身。” 那么多的香叶草,竟还能做噩梦? 莫不是太后故意拖着她,不让她出宫? 宋时微的心中泛起几分狐疑,她先前起夜时曾听到宫女们凑在一起闲聊,说是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正是之前给太后调香的香师们。 在她之前,太后便已找了三位香师。 只是这些香师,最后全都不知所踪,了无音讯。 宋时微越想心中越是害怕,这几日来,她就没见过太后,每次进去的,都是秋忆,若太后真的是想故意困住她…… 宋时微眼中狠意一闪而过。 她抬眼看向气呼呼的秋忆:“秋忆姑姑,不如让我进去瞧瞧太后?” “你进去?”秋忆不屑地看她一眼:“你进去又能有什么用?” 宋时微好声好气道:“太后这噩梦实在是蹊跷,我怀疑太后寝殿内,可能有与制香原料中相冲的东西,不然不可能换了将近上百种,太后还是噩梦缠身啊。” “若是找不到噩梦的源头,我便是再调上千种香料,也无济于事啊。” 秋忆微怔,她说的确实有理,没道理这么多种香,一个管用的都没有,更何况,她进去了,还能帮自己分散一些火力。 只犹豫了一瞬,秋忆便道:“随我来吧。” 宋时微跟在她身后。 秋忆率先进去,片刻后,才引着宋时微进去。甫一进去,宋时微的眉便紧皱了起来。 太香了,香得都有些发臭了。 连日不间断点香的熏陶下,整个殿内满是香味,早已没了定心凝神的作用,反而闻得让人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两侧的檀花木窗都紧闭着。 隔着重重纱帐,宋时微看不见太后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其低沉的气压。 “太后,香味混杂在一起,便失了原先的功效,不如先开窗通通风,再继续点?” 等了许久,太后也不说话,宋时微只能怯生生道。 “准。” 纱帐后传来的声音冷淡,却难掩疲惫,得了命令的宫人立刻将窗户尽数打开。 冷风吹动着纱帐,宋时微隐约能看到太后按着眉心,以及——太后背后的男人。 宋时微心下一惊,没有作声垂下了头。 这人,她曾见过的。 正是门下左散骑常侍户言。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太后寝殿内? 太后头痛欲裂,长期没睡好,让她的精神都有些衰弱,脾气也越发暴躁了起来:“你调的这是什么香?!哀家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假借调香,来暗害哀家?!” 宋时微惊愕抬头,眼中的惊恐不像装的,声音和身体都微微颤抖:“太后明鉴、太后明鉴,臣女绝没有谋害您的心思!” 太后本就头疼,听她这哭哭啼啼的求饶,更是只觉头痛欲裂,手指颤抖地指着宋时微:“去,给哀家掌嘴,什么时候说不出话了,什么时候再停!” 宫人领命上前,捏着宋时微的脸,左右开弓,没等几下,宋时微的脸便红肿了起来。 屋内一时只余巴掌声,不知过了多久,宋时微嘴角处渗出了鲜血,吐出了一口血沫,里面还夹杂着白色的东西。 她被打得晕头转向,太后也似是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轻声道:“停吧。” 宫人收回手,站在角落,宋时微跪也跪不稳,太后轻叹一声:“时微啊,当初是太子极力和哀家保证,你制香技术极为精湛,哀家才想着由你来,若是你能调好香,让哀家睡个好觉,对哀家来说,这便是大功一件。” “到那时,哀家便与皇帝说,让他封你为义女。” 宋时微此刻头晕脑涨,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身旁的秋忆见太后面露不豫,暗中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道:“还不快谢恩。” 宋时微连忙伏地:“臣女跪谢太后。” 太后摆了摆手:“先别忙着谢恩,哀家说的是你要调好香,让哀家睡好了,哀家才会去向皇帝张这个口,你若是连香都调不好,莫说向皇帝张口了,哀家才要治你的罪呢。” 因方才一事,这话,宋时微是竖起了耳朵听的,她此刻心中满是懊悔。 她就不该,不该没有打探清楚,便贸然行事! 若之后的安神香还不管用,自己便要想个别的法子了。 第273章 叔的计、求催更) 宋时微垂下眼,不敢作声。 “行了,”太后冷淡道:“不是要看有没有相冲的东西吗?自去看吧。” “谢太后。” 这一张嘴,宋时微才觉得说话都有些漏风。 她仓皇用袖子挡住了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一般,脸上又热又燥。 这、这叫她以后,要如何见人啊! 方才打人的宫女也看到了她的神情,轻蔑地看着她,在宋时微颤颤巍巍起身时,不仅没有上前搀扶,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宋时微强压着怒火,攥紧了拳头。 她绕着殿内转了一圈,让人将地上的几盆牡丹搬走,随后又让人换了个新的香炉过来。 白玉琉璃的香炉,透明晶莹,香炉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每一朵花都仿佛要跃然纸上,燃烧时,香炉内的琉璃发出光芒,美轮美奂。 一切都备好后,她这才退出去制香。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她才匆忙走了进来,将香燃上。 众人皆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两个时辰,宋时微才鼓起勇气轻唤了一句:“……太后?” 纱帐内并没有传出声音,众人眼中喜色刚起,忽听得太后惊呼了一声。 宋时微:“!!!” 她连忙跪了下去,想等太后再出声便求饶,但太后只唤了那么一声,便再无动静。 宋时微长舒了一口气。 宫人们皆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宋时微紧随其后,房门关上的一瞬,太后的眼眸顿时睁开。 户言垂头看着她:“如何?可确定了?” “不是她,”太后眼眸深邃,眉也不自觉皱得更深:“我原以为是她在香中动了手脚,可今日一见,确实不像。” “若真是她,不会在我出声之时,便赶紧跪下,却不开口求饶。” 第一下,都会有侥幸心理。 若真是她动的手脚,只怕早在自己出声的那刻,便连声求饶了。 排除了宋时微的嫌疑,太后心中却越发心烦了。 不过是随口一提的借口,如今却是成真,扰得自己夜夜不得安眠! 她看着那白玉香炉上燃起的袅袅青烟,双眼微眯。 …… 六皇子府内,萧晏礼趴在床上翻着书,大夫在其身后,为他换药。 虽说有内力护体,萧晏礼常年习武,筋骨比普通人强硬不少,但生生挨了那么多下,也是皮开肉绽,一道道渗着血水的豁口触目惊心。 大夫轻嘶了一声,从包中掏出了一个小罐,将药膏涂抹上去,并道:“此药有些烈性,但效果极好,殿下忍一忍。” 他刚涂上去,萧晏礼便觉得火辣辣的生疼,抓着书册的指尖已然泛白,闷哼了几声。 便是受刑时,也没见他这般大声。 不过涂了三下,萧晏礼的额上便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 这不是上药,这是又上了一遍刑啊。 等上过了药后,萧晏礼只觉命都去了半条,苦笑一声:“章叔,要不还是让它慢慢好吧。” 章叔原是宫中的章太医,幼时便看顾着他,后来他突然痴傻,也是章叔一直不离不弃,寻遍方子,才将他治好。 于萧晏礼而言,这是救命之恩。 也因此,他对章叔,是十分的信任。 “啧,殿下说什么傻话,外面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寻殿下的错处呢,殿下可要赶紧些。” 章叔一遍收着药罐,一遍轻声道:“圣上为何要罚殿下?” 提起这个,萧晏礼也是一头雾水,他将在御书房内之事悉数告知了章叔,又着重提了蓝烟反水。 听完他的话,章叔微敛着眸:“殿下,这便是权力的好处了,只要你在那个位置上,说什么,旁人也都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萧晏礼话音一顿,冷笑一声。 “不过,此番刺杀太子暴露,太子日后定会防范,倒是失了个良机。” 章叔轻叹了一声。 “太子如今已不足为惧”萧晏礼指尖轻点着床边:“父皇如今对他,倒是没有往日那般看重了,相比起他,我一直觉得,那个江稚鱼,颇为古怪。” 江稚鱼的名字如今人人熟知,章叔疑惑地看着他:“不就是医术好些,武功又好些吗?” 萧晏礼皱着眉:“不,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每一次出事的时候,她都会在。” “或许只是巧合。” 萧晏礼抿着唇,巧合吗?他不觉得。 “殿下莫要想旁人,还是先想想之后要如何行事吧,”章叔担忧地看着他:“如今娘娘失宠,圣上对殿下似也不喜,五皇子远战瓦剌,想必很快便要收兵回朝,一旦他回来,这朝中的局势便更是要变上一变。” “殿下藏拙多年,那些人根本不懂殿下之才,他们甚至去寻二皇子,也不来殿下府上。” 萧晏礼目露不豫,章叔无视他,继续道:“我看国子监,是殿下的好机会。” “怎么说?” “江昭荣三子江泊简,此番要下场科考,殿下不妨同他多说说话,试探试探此人心性?” 萧晏礼抬眸:“你想让我拉拢他?” “并非拉拢,而是打压。”章叔轻勾唇角:“这次科举中,此子备受瞩目,我曾打听过此子,少年意气,虽有些才学,却极易骄傲自满,若殿下事事皆压他一头,此子……” 剩下的话章叔没说,萧晏礼也懂他的意思。 “如此直到科举,此子必然扛不住,也决计考取不了功名,届时,便看江稚鱼帮不帮他了。” “她若是动了手脚,皇帝便是再宠爱她,也要给天下间的莘莘学子们一个交代,到那时,许家一族,皆会被她连累,殿下在朝中,也能少一个对手。” “她若是不动手脚,以江泊简的心性,定是一蹶不振,也有可能,与他这姐姐反目成仇,到那时,许家家宅不宁,外界之事,他们也没什么心思管了。” 萧晏礼轻点头,计倒是好计,不过。 “章叔怎么突然对许家这般看重?” 章叔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半妆送来的密信,许家的人,一直在私下打探你。” 第274章 一个人、一支笔、求催更) 萧晏礼接过密信,一字一句地看去。 “许家之人不可小觑,更何况,如今还又添了个江康安。” 章叔叹道:“许家人的弱点,便是重情,若不是因……”他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将话咽了回去,又道:“罢了,总之殿下不是也在担心这个江稚鱼吗?只要此计成了,她也没心思妨碍殿下了。” …… 国子监在盛京东城,江泊简和尹清瑞并排走着,孟鸿和石宗信在他们后面嬉笑打闹着。 “要我说啊,你也不必如此,科举是看一个人的真才实学,便是你姐主管科举又如何,她还能直接把你弄到状元之位上去?” 石宗信揽着他的肩膀,呲牙咧嘴道。 尹清瑞把他的手从江泊简肩膀上拿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多要紧的时候,别胡说,泊简也只是不想遭人非议罢了。” 江泊简轻笑了一声。 还没说话,迎面便走来五、六个学子,看见江泊简,眼神从他身上自上而下地扫视着,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书册后,唇角勾起,讥笑道:“泊简兄何必做这戏,整个国子监谁人不知,这状元之位,于你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他这话实在是诛心,石宗信反唇相讥:“怎得,羡慕啊?谁让你们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像泊简这般,有个这么好的姐姐呢。” 为首的学子嗤笑一声:“我和他可不同,我是真才实学!不像他……” “得了吧你,”石宗信没等他说完便反驳:“真才实学?前几天扒着翰林院人的衣裳,往人家身上塞东西的不是你?” “还偷偷给人家带话,有事先想着你,啧啧啧。” 那人气结,指着石宗信说不出一句话,张口便是:“你……你……” “怎得这般吵闹?” 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几人顿时噤了声,乖巧行礼:“夫子。” 夫子姓李,是整个国子监中最古板的,规矩多得让人头大。 “不可大声喧哗,更不可蓄意挑事。” 李夫子看着那几个学子,微皱着眉。 学子们顿时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生怕他说完还要责罚,学子们趁他停顿的片刻,纷纷告辞,一时间,便只剩下了他和江泊简他们四人。 气氛有些尴尬,石宗信摸着头,又看看他。 其余三人心下也有些紧张。 “我方才已在后面看清缘由,是他们先行挑衅,错不在你们。” 几人都愣了一下,尹清瑞最先回过神,对他行了一礼,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李夫子坦然受之,随后看向江泊简:“你的心态不稳,近日你教上来的东西,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而是一塌糊涂。” 嘶。 石宗信三人紧盯着江泊简,生怕他一时偏激。 江泊简捏着书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夫子放心,我晓得。” 李夫子点点头:“六皇子毕竟年长于你,如今恢复神智,压你一头也是常态,不必耿耿于怀。” 江泊简自然知道,这一点,早在当初姐姐的心声里,他便听过了。 他乖巧地垂着头,不论夫子说什么,只机械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李夫子才从另一边走了。 石宗信和尹清瑞正想着宽慰他,孟鸿却道:“我的糕点好像忘到学堂了,你们俩去帮我拿一下。” 糕点?什么糕点非要现在去拿? 石宗信微皱着眉,正要说话,便被尹清瑞一把拉走了。 “哎……干嘛!” 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孟鸿便拉着江泊简进了旁边的树林。 江泊简:“???” “你实话同我说,这一切,是不是你计划好的?” 孟鸿的话,让江泊简心中微惊,但他没有作声。 孟鸿将他的神态收入眼底,自问自答:“看样子是了。” “你这样做,难不成是想蒙蔽一些人?” 看江泊简眼眸飘忽,孟鸿道:“你若是不便说,那就点头或者摇头。” 江泊简连着点了两下头,回答孟鸿的两个问题。 孟鸿:“……” 从江泊简的神态,孟鸿也能推测出一些东西,他沉吟片刻道:“罢了,我也不问什么了,你心中有数便行。”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 江泊简舔舔干涩的唇畔,忍不住开口:“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 他凑近孟鸿,神神秘秘:“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太多。” 孟鸿:“……” 本来不担心的,现在担心了。 自回了国子监,江泊简为了求证江稚鱼心声的真实性,试探了一下阿叶,偷偷跟在其身后,果见他与高雯暗中密谋。 当面揭穿未免太便宜他们,阿叶一个书童,自己随时能处置,至于高雯,事情未成,便是揭穿了,也不过是被司正口头教育几句。 倒不如让他们以为自己要得手,待事情败露后,他们自会得到惩罚。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听姐姐心声知道的,乃是天机,他看过不少话本,泄露天机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江泊简才不敢将这些事告诉朋友们,万一连累了他们…… 孟鸿不知江泊简心中的弯弯绕绕,见他应该是心中有数,连日来担忧的心终是松了口气。 “所以,你将功课做得一塌糊涂,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江泊简微垂着头,眉宇间有些不好意思:“是。” 为了让他们尽信,他一直想往差了写,可每次写着写着,手便不听他使唤了。 没办法,他只能将功课放在最后,等第二日交的时候,便在夜晚奋笔疾书。 一个人、一支笔、一个晚上、一个奇迹。 效果出奇的好。 因着每夜都熬上半宿,他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再加上他身子本就瘦弱,倒真是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 见他承认,孟鸿思索了许久,也想不通他这样是为什么,只得轻咳了一声:“虽不知你想做什么,总之别误了正事便好,六皇子虽被圣上责罚,但依我看来,过不了几天,他便会回来了。” “而且,我担心他,会来寻你的麻烦。” 第275章 明明那么普通、求催更) 腊月十一,是江稚鱼的生辰。 江昭荣还是听桃红提醒,才想起。 “对了,”桃红在他身旁,摸着肚子:“昨日是时微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日,都怪妾身,竟忘了向宫中提上那么一句。” “这可如何是好啊相爷。” 江昭荣抬眸看她一眼,见她明显隆起的肚子,眼眸微滞:“不是什么大事,今日给她补上便可。” “这……”桃红犹豫着:“今日补上,可这东西还有请柬也来不及置办啊。” “置办那些作甚,及笄而已,”江昭荣不耐烦起身:“之前素兰及笄的东西都还留着在库房,用那一套便是,也不必宴请什么宾客,我亲为她加笄便罢。” 桃红心内暗喜,嘴上却还是道:“及笄对女子而言何其重要,相爷这般布置,我怕时微看到,暗恼相爷,与相爷离了心。” 如此那倒是最好了。 江昭荣心下暗想,宋时微若是极看重这及笄礼,办得如此简陋,她心绪起伏必定极大,自己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 这般想着,他打断桃红:“不必说了,都已过了正式的时辰,还计较这些虚礼做什么。” “你现在便派人去宫中向太后娘娘禀报一声,我去看看杜氏。” 桃红笑意未变,送他出了门。 等江昭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桃红身旁的侍女才走上前,低声道:“据那边来报,杜氏,似是有喜了。” 桃红暗咬着后槽牙:“偏就这么巧?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个动静,如今倒是怀上了?” “夫人的意思是……那边,是假的?” 为了讨她欢心,私下里,侍从们一直称呼桃红为夫人。 “我不信天下间有这般巧的事,你告诉那边,给我盯紧了,但凡发现一丝不对,都要向我来报。” 侍女应了声是。 …… 宫内,昨日满心欢喜等了一天的宋时微,从清晨坐至深夜,也没等到相府来人,她一夜未睡。 之前被打肿的脸如今还没有消散,她眼下还有青紫,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出去,便看到秋忆站在她门外。 “哎呀,”秋忆见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快去梳洗打扮一番,今日是你的及笄礼,太后要去相府,亲自为你加笄呢!” 宋时微:“!!!” 什么?! 她先是愣住,随后瞳孔瞬间放大,心跳也加速跳动起来。 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意外的喜悦。 太后加笄,整个盛京,恐怕也只有她能得此殊荣了吧。 自己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见她还愣在原地,秋忆又皱着眉唤了她好几声:“高兴傻了?快先去洗漱,你先回相府,太后随后便到。” 宋时微回了房,冰冷的水扑在她脸上的那刻,躁动的情绪才压了下去。 她才有心思想。 可是昨日才是她的及笄礼啊,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 与此同时,许府里早已人声鼎沸。 许悠然和江素兰一大清早便开始招呼宾客,各种礼物一箱一箱地往许府里抬。 许悠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礼单,心下不由得一惊,这些多的礼品,怕是公主生辰,他们也不见得会出这么多。 但很快,许悠然便知晓他们的用意了。 刑茂之上前对许悠然行了一礼,他身旁还跟着一俊秀青年,身姿挺拔。 “刑大人。”许悠然回了一礼。 “夫人不必多礼,”刑茂之唇角微勾:“怎得不见二公子和稚鱼?” 稚鱼…… 许悠然心下有了计较,道:“闻璟和康安有些小事处理,待会便过来,稚鱼她,正在准备待会要穿的衣裳呢。” 江素兰歪过脸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娘亲,说起谎话来真是面不改色呢。 她方才进去看稚鱼,还裹着被子屁股朝天睡着呢。 刑茂之轻笑:“女子嘛,爱美是天性,”许悠然附和了几句,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开口:“这位便是刑大人的爱子吧。” “犬子顽劣,”刑茂之摆摆手:“他早听闻稚鱼,心生仰慕,一心想见一面,听闻今日稚鱼生辰,更是从早开始,便一直想着要来了。” 许悠然轻笑:“不敢当不敢当,不知刑大人爱子名讳,年方几何?” 刑茂之身旁的俊秀青年上前一步,朝许悠然行了一礼:“见过夫人,在下名唤刑兆,今年十六有余。” 许悠然轻点了点头。 十六有余,还没个功绩…… “夫人烦请放心,”刑兆嘴角勾起:“我乃家中嫡长子,稚鱼嫁进府中,定不会受一丝欺侮。” 许悠然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江素兰也不禁蹙紧了眉头。 刑茂之听见他的话也是一愣,看见对面母女二人的脸色,扬手便拍在了他后脑勺上:“说什么呢!” 他这一下没留手,声音清脆,一旁的宾客们也不禁看了过来。 “父亲……” 刑兆的话在刑茂之死亡凝视的眼神下咽了下去,刑茂之转向许悠然,赔笑道:“夫人莫要见怪,犬子不会说话,并没有冒犯几位的意思。” 江素兰轻哼一声:“什么不会说话,我看他是自信得很。” “明明那么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你!” 任谁都能听出江素兰语气里的奚落,刑兆面红耳赤,指着她。 刑茂之轻啧了一声,没等许悠然开口,径直道:“你先回去吧,生辰宴上我一人在即可。” 刑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好,我走!” 他拂袖而去,刑茂之压下心头怒火,对许悠然赔了一礼:“夫人莫怪,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刑大人严重了,只是刑大人毕竟是刑部尚书,日后定要教好子女,谨言慎行这个道理。” “一定一定。” 一旁暗中观察他们的宾客也大概了解了情况,看刑茂之的眼神也带了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苟元景站在他身后,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想拆他cp?门都没有。 在他落座后,更是笑着打趣。 刑茂之面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276章 抬举、求催更) 宋时微精心梳洗了一番,为了遮盖脸上的指痕,她还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整个人浓妆艳抹,与她的气质大相径庭,一眼看过去,便有种很重的违和感。 只是脸尚且可以遮挡,但这牙,她确实是没办法了。 她出了宫,坐上相府来接她的马车,幻想着待会风风光光,众人向她道贺的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宋时微正要说话,车外的马夫却先一步解释道:“小姐,街上的马车有些多,这路堵得实在是没法走,要不,奴走小路?” 堵地都没法走了,那今日相府是来了多少人啊! 宋时微眼眸微亮,压下心中的欣喜,有几分迫不及待:“那便走小路吧。” 没过几分钟,宋时微便后悔了,小路颠簸异常,她在车内几乎坐不稳,好不容易平坦以后,她眼角看到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忙伸手往头上摸去。 她精心梳好的发髻,因这一路颠簸,都松散开了! 宋时微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样子,她怎么出去见人?! 眼下没有铜镜,宋时微只得将头上的簪子尽数拆下来,潦草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刚梳完,马夫便开口:“小姐,到了。” 到了? 宋时微眼中满是疑惑。 那么多人,就算不吵闹,也该有点人声才对,怎得这般安静? 她掀开车帘,探出身,只见相府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宾客,只有两个司阍。 难不成是在院中? 宋时微一边下车,一边在心中道。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宾客们也都等急了,去院内落座了。 她进了府,看着府中与以往别无二致的景色,越走,眉便皱得越深。 直至进了内院,看到那一方小台子,还有旁边站着的江昭荣时,宋时微这才慌了。 她连一丝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只沉默地看着江昭荣,眼中满是控诉。 江昭荣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回来了,跪下,我为你加笄。” 这般寒酸,这小小的一方台子,便是她的及笄礼了?! 宋时微鼻尖酸涩,眼底涌上泪水:“父亲,昨日才应是我的及笄礼,您今日过,也就罢了,但是这般,是不是有些太寒酸了些?及笄礼对女子而言多么重要您不是不知。” 桃红看着她,打着圆场:“时微你也莫要激动,只是今日实在来不及置办,况且时辰也已经过了,这般虚礼,何必如此在意。” 宋时微看也不看她,只一心盯着江昭荣。 “你这是在怪我?”江昭荣眼中满是不耐:“记清你的身份,能有这般,对你而言,已是抬举了。” 若是她身上没有宝藏的线索,自己也不会收养她,她现在,只怕已是葬身狼腹了。 能这般富贵地长到及笄,已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宋时微诧异地看着他,泪珠一颗颗落了下来。 抬举?他抬举过自己什么? 给她吃,给她喝,便是抬举了吗? 这明明都是她的! 当初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将密报传给了江昭荣,江昭荣又岂会坐到丞相的位置? 可以说江昭荣如今得来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且江昭荣还怕她的父亲泄露机密,残忍地把她的父亲和娘亲尽数杀害,还假惺惺地收留了她,在外面搏了个好名声。 这相府本来该是她的,被鸠占鹊巢了不说,如今倒是变成江昭荣抬举她了? 什么道理?! 江昭荣看她只落泪不说话,心中更是烦躁:“快些跪下,我还有事要做。” 宋时微直挺挺地站着,不作声。 “好,”江昭荣看着她,语气冷硬:“你自己加笄吧。” 他将手中的簪子掷到台子上,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桃红便收了那副担忧的神情。 “你说你,服个软便罢了,偏要闹到这般下场。” 宋时微抹去脸上的泪水:“不劳费心。” 待太后来了,自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见她这般,桃红也不在开口,只是在走时道:“你知道他这般急匆匆要去何处吗?” 见宋时微看过来,桃红轻笑一声:“想必你是忘了,今日,可是江稚鱼的生辰。” 头上仿佛响起了一道惊雷一般,宋时微神情惊愕,眼眸猛地睁大了一瞬。 原来如此。 联想起街上堵得寸步难行的马车,宋时微敛下眸:“我竟是忘了。”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桃红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她的生辰与江稚鱼只差一天,自幼时起,为了省事,她们二人的生辰,都是同一天过的。 只是,都是按她的日子来。 她是那天绝对的主角,江稚鱼,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宋时微胸腔剧烈起伏着。 今日,也不外如是! 就算江稚鱼那边人多又如何,她有太后便够了! 太后为她亲自加笄,到那时,他们只会后悔,没有亲眼看到! 宋时微这边想着,轻吐了一口气,似是要将心中的郁结之意吐出来。 她看了一眼小方台子,转身回了自己院中。 正好,也还有时间,让她重新梳洗打扮一番。 …… 另一边,皇宫内。 皇帝带着福平,正要出宫,却听得一句声音喊住了他:“皇帝,你今日也要出宫?” 皇帝眼中阴狠一闪而过,看着缓缓而来的太后,脸上的神情同往日一般:“正是,怎么,母后也要出宫?” 太后早先便打听好了皇帝的行程,知道他要去参加宋时微的及笄礼,这才也起了这个心思。 太后轻点着头,先发制人:“皇帝这是要去何处?” “许府,”皇帝也不瞒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今日是稚鱼的生辰,朕去瞧瞧。” 正等着皇帝说相府,她也装作惊讶的样子,再提出与皇帝同行的太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是要去宋时微的及笄礼吗?怎么是去许府参加江稚鱼的生辰?! 太后眼神如刀,剜了秋忆一眼。 秋忆垂着头,掩下自己惊恐的眸色,扶着太后的手轻颤。 怎么回事?! 那边是怎么传消息的! 第277章 猪撞树上了知道拐了、求催更) 皇帝将她们的神情收入眼底,笑容不减:“母后呢?” 太后戴着护甲的手似是不经意拍了秋忆两下,随即道:“恰巧,哀家也是听闻稚鱼今日生辰,早先便提了她合哀家的眼缘,既然皇帝也要去,那便一同走吧。” 只是这个要求,皇帝自然不会驳了她,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 御驾一路到了许府。 江稚鱼正在许悠然的威逼利诱下同宾客们一一打着招呼,便听得门房来报。 “圣上和太后到了。” 知晓江稚鱼的荣宠,在场的宾客们对皇帝的到来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正打算起身接驾,后面喊得名字让众人都不禁一愣。 太后怎会到此? 太后一向深居简出,便是皇子公主的生辰也未见其出席过,就连她之前十分宠爱的五公主——萧青梧大婚时,也未曾露面。 怎得今日竟会出席江稚鱼的庆生宴? 众人皆行礼,皇帝笑道:“平身吧,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必拘泥于礼数。” 说完后,他又看向贺言庭,打趣道:“这种场合,可鲜少能见你啊。” 早在他看过来,心就咯噔一下的贺言庭:“……” “圣上说笑了,先前旧伤未愈,自是不便出行,更何况江小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这番解释合情合理,皇帝侧目看了他一眼,轻笑着不作声了。 太后没想到江稚鱼的生辰宴上竟来了这么些人,看这架势,怕是京中能叫上名字的都来了。 她敛着眉眼,走到谭舒静面前,在她要行礼时先行扶住了她:“许老夫人不必多礼,稚鱼这孩子同哀家有眼缘,这日后啊,定是个大富大贵的。” 当家长的,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 谭舒静轻勾起唇角:“多谢太后夸奖,我们也不说什么大富大贵,只要稚鱼平安健康的过这一生,也便知足了。” 【可不有眼缘吗,这家伙惦记着我的眼珠子呢,想挖下来放进她的宝库里。】 【早就看透她了!】 !!! 一时间,能听到她心声的几人,看向太后的眼神都有几分意味深长。 谭舒静把手从太后的手中抽出来,招呼道:“太后莫要站着了,快些进去坐着说话才是。” 太后本因她的动作笑容微敛,但听她的语气,又觉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轻点了点头,在侍女的带领下先行进去了。 江稚鱼穿着许悠然千挑万选的红衣,大而亮丽的杏眼清澈,俏鼻挺立,朱唇红艳,堪比国色,极具活力,甚是迷人。 皇帝看着她,感慨道:“又长了一岁。” 江稚鱼:“……” 【这个语气,怎么好像那卖猪的,下一句是不是,再大点,就能吃了或者是卖了?】 皇帝:“……” 胡说,他的语气怎么就是卖猪的了? 他不过是感慨一句,再等个三年,便能出嫁了罢了。 嘶。 这么说起来,本质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皇帝反驳的话一时堵在了喉间。 萧翎羽看出他的不自在,解围道:“父皇,先进去吧,也到开宴的时辰了。” 皇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抬步朝内院走去。 珍馐美馔如流水一般地端上来,极致奢华。 太后在皇帝右侧落座,左侧的却不是太子,而是江稚鱼。 据皇帝的话便是,今日既是稚鱼的生辰,那便该以她为大,坐哪里都不为过。 皇帝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是不会在现在这个时辰驳了他的兴致。 对于江稚鱼来说,坐哪里都无所谓,待宣布开席后,她便埋头只管吃。 正吃着呢,门房又匆匆来了人,附在许悠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许悠然脸色一变。 “打发了去,日后这人若是再来许府,不必通传。” 能让许悠然这般说的人,盛京中,怕是也只有一个人了。 众人心中皆有了答案,只当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继续说说笑笑。 太后垂下眼睑。 今日不也还是宋时微的及笄礼吗?江昭荣来这做什么? 太后又看了看周围,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庆幸。 庆幸自己并没有先去相府。 京中几乎所有的朝臣都来这了,可想而知相府是多么冷清。 【打发他走干嘛,这种渣男,猪撞树上了他知道拐了,你要放手他知道爱了。】 【避而不见只会让他心存侥幸,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清醒地看着,清醒地知道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许悠然思忱了一下,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吩咐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江昭荣便迈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盒。 看见满院的同僚,他心中微愣,待看到皇帝和太后时,他心中一震,行礼道:“臣江昭荣,见过圣上、太后。” 皇帝语气冷淡:“起身吧,今日稚鱼生辰,江相不必多礼,只是江相来得,未免迟了一些。” 江昭荣面露尴尬。 从相府出来进了主街,街上是堵得寸步难行,无奈下,江昭荣只得弃了马车,步行过来。 他拿出手上的锦盒,转移话题:“臣去拿先前备好的礼物,耽误了点时辰,稚鱼你看看,喜不喜欢。” 锦盒内是一只清白玉嵌珠翠碧玺钗,看成色,乃是极好。 只是今日送,却显得有几分寒酸了。 有些大臣眼中已带了几丝轻蔑。 还亲爹呢,这送的,还不如他们。 江稚鱼看也未看一眼,许悠然道:“心意领了,只是这礼,相爷还是收回去吧。” 江昭荣微皱起眉,语气有些急道:“这是作何,稚鱼她最喜白玉,她还没看一眼……” “稚鱼不喜白玉,”他还没说完,许悠然便打断道:“喜欢白玉的,分明是你那义女。” 不可能!江昭荣求证似地看向江稚鱼。 他虽然不记得江稚鱼喜欢什么,但他问过相府内服侍江稚鱼最长时间的侍女,她亲口告诉自己的。 江稚鱼啃着鸡腿点头:“我不喜白玉,我喜欢红玛瑙。” 【白玉太素淡了,若是掉了,一下还真难找到。】 【红色就不一样了,就算掉了,也一眼就能看到。】 第278章 扣出三室一厅了、求催更) 这个喜欢的理由,还挺别致。 众人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只有江昭荣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太尴尬了,代入一下,我的脚趾已经扣出三室一厅了。】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没地方住了。】 “噗……” 萧翎羽一口酒喷了出来,袖子死死掩着面,脸都憋红了。 皇帝嘴角勾着,其余人也是一样,一时咳嗽声四起,江稚鱼护着鸡腿,警惕地看着他们。 【咳归咳,可别把口水喷上来啊。】 同江昭荣一般迷茫的还有太后,她看着脸通红的萧翎羽,轻斥道:“这般急做什么,你是太子,这般失了礼数,岂不是丢了皇家颜面。” 萧翎羽深呼吸了几下,半晌才喘着气道:“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儿一时被呛到,是孙儿之过。” 其他桌的大臣们闻声皆看了过来,太后也不便继续说,收回了视线。 江昭荣见没人搭理他,将锦盒合上,藏于袖中,向皇帝太后告了辞,便寻了个桌,自己坐下了。 要不说他能当丞相呢,若换了其他人,早便拿着东西走人了,江昭荣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桌上,同桌上的其他人谈笑风生。 不论其他人是否愿意搭理他,他都轻笑着寻着话题。 院内欢声笑语,贺声不断。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相府内,宋时微已收拾完毕,站在相府门口,等着太后。 与昨日在宫中等着相府的人的心情如出一辙。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 这个时辰了,太后许是耽搁了…… 从日中,一直等到天色微沉。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如霜似雪的月辉铺满庭院,映照得亮如白昼。 今日大臣们因着太后和皇帝在此,都不免多饮了几杯,每个人都面色潮红。 太后按着头,轻叹了一口气,见无人理她,轻咳了一声,叹息声也大了几分。 这次声音大到无法无视,皇帝眼中不耐飞快闪过,看着她,眼中生出了几分关切道:“母后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便赶紧回宫吧,他这就派人把她送回去。 “老毛病了,夜间总是难以入睡,皇帝不必忧心,”太后按着眉心,突然看向江稚鱼:“哀家听说,稚鱼医术堪比神医,不如给哀家瞧瞧?” 【生活索然无味,蛤蟆点评人类。】 【又想剜我眼,还给我打着赐婚的主意,这几天光处理你的探子都处理三波了,还想让我给你瞧瞧?】 【做梦去吧。】 【再说了,本来就是我下的药,我还再给你解了,我图个啥。】 皇帝:“……稚鱼今日毕竟是寿星,母后便不必劳烦她了,回宫朕让太医给你瞧瞧。” 怕江稚鱼直接拒绝,明面上太下不来台,皇帝打圆场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太后若是清醒着听,定会顺着台阶下,可今日她也多饮了几杯酒,冷声道:“给哀家瞧瞧能有多劳累,皇帝也莫要太宠着她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凝,唇也轻微地抿了起来。 太后看着江稚鱼,等她走过来。 然而江稚鱼动也未动,“太后不用瞧,总是睡眠不好的话,建议你睡在八块腹肌上,效果立竿见影。” 丝竹声,奏乐声一瞬间顿停,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眸看过来,瞳孔皆有轻微震颤。 气氛一时间陷入死寂。 太后看着江稚鱼的眼神也是不可置信,她正要发作,心中却警铃大作。 在她还是个秀女时,她的潜意识便救了她一命又一命。 太后眼睫垂下,细细思忱着。 江稚鱼为何突然这么说?难不成是在警告自己,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自己虽然是太后,可私下养着男宠的事一旦暴露出去,必遭天下人唾骂。 更何况,自己男宠的身份,都是那些个见不得光的。 自己若是现在揪着不放,皇帝严查起来,自己也很难瞒下。 今日便先忍着,待之后,再好好同她讨回来也不迟。 日子还长着呢。 在心中宽慰了自己一番,太后吐出一口浊气,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轻笑道:“稚鱼只是说笑罢了,诸位不必当真,继续。” 见太后面色如常,无论心中是信了还是没信,众人皆又重新扬起了笑颜。 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闹了这么一出,太后也不想继续待了,可若是现在走了,旁人又难免多想。 太后只得继续坐着。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突然间,焰火声四起,噼啪声起,不时有流星飘飞,明弹迸射、进而万花破门而出,如龙飞跃,似凤惊掠、最后电掣雷轰,天花烂漫。 众人皆仰头看着,映在众人眼底,漫天的烟花璀璨又夺目。 江稚鱼也仰头看着,自末世后,她便再未看过烟花了。 听到爆竹声,也下意识地以为是枪声或是炸弹声。 方才也是,声音响起的一刻,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末世,才放松下来。 她收回视线,微微歪头,正好撞到了贺言庭眼底。 没想到她会突然移开视线,贺言庭瞳孔轻颤,但下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江稚鱼看着他用口型问了句:如何? 江稚鱼并未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她指尖微动,梅花花瓣顺着内力轻柔地飘到了贺言庭的面前。 一朵、两朵、三朵……合成了一个笑脸,摆在贺言庭面前。 贺言庭眉眼间皆是笑意,手掌轻挥,桌上的笑脸便藏进了他的袖间。 两人视线相撞又移开。 其余人:“……” 不是,就真当他们不存在呗。 焰火足足放了半个时辰,待焰火散尽,众人也相继离席时,贺言庭突然起身朝院外走去。 不一会,便带回了一人。 “都痴?!” 有认出那人的人惊呼一声。 那可是都痴啊! 极擅画人物,一画万金难求! 贺言庭走上前:“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今日值得纪念,我想了许久,唯一能完整记下此刻的,便只有画像了。” 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都痴的画技,能勉强一试。 第279章 冰冷的尸体暖洋洋的、求催更) 难得有幸能见都痴,本来想离席的众人又都坐回去了。 虽然无缘能让都痴为他们作画,但能现场亲眼一看,也算满足了。 他们虽然想留下,但贺言庭和许家人却不这么想。 众所周知,画一幅画,尤其是一幅精美的画,没有几个时辰是下不来的。 贺言庭也不觉得以江稚鱼的性格,会想被这么多人盯几个时辰。 他看向皇帝,两人眼神交汇间,皇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日许家做东,若是由他们提出,难免有赶客的嫌疑。 许家人不能提,能提的,便只有在场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帝了。 皇帝站起身:“天色已晚,太师今日也劳累了,朕便不多打扰,先行回宫了。” 许言礼连忙起身相送,太后也早便想走了,一听皇帝这话,起身跟在他身后。 众人皆跟在许言礼身后相送,皇帝见他们还有想回去的意思,笑道:“都这般时辰了,都回去吧,莫要再叨扰太师他们了。” 皇帝都这般说了,众大臣们虽是不舍,却也只能满心遗憾地告辞。 江昭荣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一步三回头,没了宾客,许家人的动作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他们围绕在江稚鱼身边的画面,映在江昭荣的眼底。 江稚鱼从前的生辰是怎么过的,他已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之前十多年的每一个生辰宴,都没有今日这般……温馨。 他本想用排场这个词,可当他看到围绕在江稚鱼身边的人,他们欢快的笑声,还有江稚鱼的眼神。 江昭荣便突然觉得,用温馨来形容,才是恰到好处。 他的视线并没有引来江家人的注意,也或许是注意到了,懒得理他。 总之他们的视线,都放在江稚鱼身上。 江稚鱼随意坐着,都痴为她作画。 【画画的时候我是不是不能动啊,我不会要这么坐好几个小时吧。】 【话说我好像有相机啊,算了,有也不能用。】 【虽然一直不动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好久没这样过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末世后别说过生日了,你明天能不能活着都还是未知数呢。 时间久了,江稚鱼对庆祝生日也就没有什么概念了。 她本来也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还是许悠然提前一天告诉她的。 江稚鱼也没想到,他们为她的生日,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啊~~冰冷的尸体暖洋洋的。】 听到她心声的众人:“……” 好怪的形容。 …… 温馨的一夜过去,次日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但那一场盛大的烟火以及都痴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番热议。 萧初霁正在皇子府,计划着今日的偶遇,便听到都痴来了盛京的消息。 他执笔的手一顿,墨水滴落在纸上,瞬间晕染了一大片。 身旁伺候的侍女匆忙把纸拿开,萧初霁眼神空洞,片刻后才回了神。 “他人如今在何处?” “将军府中,”属下禀报道:“本来都痴大师昨日宿在许府,可天刚亮,各位大臣的侍从们便一个接着一个登门拜访,哪怕都痴大师严词拒绝,称此次来盛京只为江稚鱼一人作画,也阻止不了。” “无奈之下,贺言庭便派人,将其接进了将军府。” “只为一人作画……”萧初霁声音极轻地重复了一句,“到底不过是没有打动他的筹码罢了。” 他说罢,将笔搁下:“备车,去将军府。” …… 另一边,眼眶通红的宋时微也坐着马车,进了宫。 她面色憔悴,嘴唇也有些发白,眼中满是血丝。 秋忆看到她,吓了一跳:“宋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让太医来瞧瞧?” 宋时微看着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的秋忆,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必劳烦太医了,因是昨天见了风,染了风寒。” 她停顿了一下,不等秋忆说话,便又继续道:“我便不进去见太后了,免得让太后染上病气,劳烦秋忆姑姑通传一声。” 秋忆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地打量着她,看她实在是不像说谎,言语间也并无对昨日的怨言,心中对她的观感好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先养着身子,我去和太后说上一声。” 宋时微点头,站在外面等着她,过了片刻,秋忆从殿内出来:“太后仁德,说这几日香也不必制了,待你养好身子再说,你先回殿里吧,一会便让孙太医为你瞧瞧。” 宋时微俯身行礼:“多谢太后恩典。” 她一路进了殿内,关上门,面色陡然扭曲。 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她看着掌心里掐出来的月牙痕迹,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昨日那场焰火多盛大啊,她站在将军府门口,便一直那么仰头望着,眼睛都不曾眨过。 那焰火放了多久,她便看了多久。 等最后落了幕,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都在骗她! 无论是萧晏礼,还是江昭荣,亦或是太后。 从来都是在骗她! 说好是为自己及笄,她从回府一直等到第二日早上,也没等到。 今日走在路上才知,原来太后,是去参加江稚鱼的生辰宴了! 若是早些便定好了,又何苦让她等了那般久? 便这么想羞辱她,让她下不来台吗? 宋时微眼中满是杀意。 太后既已闻了那么多的香叶草,想必对此味道已是适应了,那么,自己再多加一些剂量,也定是无妨的了…… …… 慈宁宫内,看着走进来的秋忆,太后语气上挑,轻嗯了一声。 秋忆跪下禀报道:“回太后,宋小姐已回殿内了,她并未提起昨日之事,奴告诉她,太后待会儿会派孙太医过去给她瞧瞧病,她还高兴得很呢。” 太后揉着太阳穴:“当真?” “当真,奴看她的神情,对太后也是绝无怨言的,太后且放心便是。” 看她答得笃定,太后对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眼光也还是放心的。 第280章 拉拢、求催更) 闻言只点了点头。 “虽是这般说,但也不可不防,”太后垂下眼眸:“你这几日,便多派几个懂香的人盯着些,看她是否会动手脚。” 秋忆应了声是。 “对了,哀家差点忘了问,是谁同你说,皇帝要去宋时微的及笄礼的?” 一听这话,秋忆的心‘咯噔’了一下,叩头道:“是圣上身边的另一个公公,似乎是唤……朝恩,对,是朝恩。” “圣上早先发落了一个泄露他行踪的太监,如今御书房内的人是人人自危,奴看他是新来的,没什么畏惧,便听了他的话。” “是奴的错,不该只听他一人的话,该多寻几个人问问的……太后恕罪,奴知道错了。” 秋忆一个劲地求着饶,太后听得心生烦躁,不耐烦道:“行了,跟在哀家身边这么久,连这等错都能犯,也是哀家爬得高,若哀家还是那些个身份低微的,怕是早被你害死了!” 秋忆听得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半晌后,才听太后道:“……罢了,终究也是跟了哀家这么多年,自己下去领上十鞭,长长记性吧。” 十鞭,怕是半个月都下不得床了。 秋忆心下一沉,道:“谢太后恩典。” 待太后摆了手,便起身退下了。 出了殿,被微风一吹,秋忆打了个冷颤,才发觉自己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她迈步往前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了她眼中。 那是…… …… 将军府门前,萧初霁被阍人拦在门外。 车夫斥道:“好大胆的奴才,二皇子你们也敢拦?” 阍人不为所动:“二皇子见谅,我家公子不在,临出门时特意吩咐过,无论是谁,今日都不能进府。” 车夫啧了一声,正要继续,却看萧初霁轻笑一声。 “行了,为难他们做什么,既然言庭不在,那本皇子便改日再来。” 他上了马车,马车慢悠悠地朝前走。 贺言庭正在书房与都痴对弈,听到属下的禀报,轻嗯了一声。 “为何不让他进来,这般得罪皇子,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让他进来,那你可就没了。”贺言庭放下黑子,头也不抬道。 都痴皱起了眉。 贺言庭继续道:“萧初霁用毒出神入化,一旦你们见了面,且你拒绝了他的要求,不出三日,全盛京的人都会听到你暴毙而亡的消息。” 都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又想到了什么,道:“那你那些阍人……” “不必忧心他们,他们百毒不侵。”贺言庭轻笑道:“比起他们,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被萧初霁盯上,可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摆脱的。” “我是为了谁?”都痴死鱼眼看他:“要不是你求我出山,我才不来这盛京呢。” 他抱怨道:“这盛京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贺言庭没接话,都痴继续道:“话说回来,昨日那姑娘是谁?我们相识这么些年,连你自己都未曾让我画过像,怎么让我给那小姑娘画像?莫非……” 他看着贺言庭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哇,不是吧,人家才多大,你禽兽啊……” 贺言庭抬起眼眸,都痴顿时噤声。 “我自会等到她及笄。” 都痴啧啧了两声,还想继续八卦,想到他方才那个眼神,眼珠转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之前那些人,都抓到了?” 贺言庭颔首。 “不愧是你啊,这般有效率。” “不是我,是她告诉我的。” 贺言庭语气中满含笑意,都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正要说话,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主子,江康安求见。” 江康安? 贺言庭眼睫微颤:“见。” 手下退出去,都痴也站起身:“那我便先回去了,你记得给我备好车,我早日回山上去。” 看贺言庭点了头,都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了出去。 没一会,江康安便过来了。 “贺尚书。” 他没行礼,只是微微点头,贺言庭也轻点了点头:“江公子。” “江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贺尚书才识过人,我也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敢问贺公子,可是倾慕稚鱼?” …… 将军府外,街头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 萧初霁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车夫低声道:“主子,江家大公子进去了。” 萧初霁眼眸睁开。 江康安? 又是他? 他又要同自己抢什么? 萧初霁眼中泛红,突然道:“他,好像还没见过秀荣吧……” 他说话的声音低,马车没有听清,问道:“主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萧初霁语气平淡:“走吧,回府。” …… 宫内,秋忆跟在一人身后走着,待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秋忆道:“朝恩公公,这般着急,要去何处啊?” 她说话间带着几分狠意,似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朝恩脚步一顿,转过身。 “自是回御书房伺候圣上,秋忆姑姑有何事?” 秋忆都要气笑了:“何事?当日不是你同我说圣上要去宋时微的及笄礼吗?怎么就变成江稚鱼的生辰宴了!” 朝恩思忱了下:“原是此事,秋忆姑姑怕是自己理解错了吧,我当日的原话应是,圣上要出宫赴宴。” 秋忆一愣。 她不知道江稚鱼的生辰宴是何时,但她知道宋时微的及笄礼,一听朝恩说是赴宴,便先入为主以为是去参加宋时微的及笄礼。 见她愣住,朝恩继续道:“秋忆姑姑,还有事吗?” 秋忆皱眉看着他,忽地抬脚,一步步朝他走去。 朝恩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来。 “此事是我心急,怨不得你,”她粗糙的手搭在朝恩肩膀上,感觉到手下紧绷的身体,秋忆轻笑:“有福平在圣上旁边,圣上是很难重用你的,咱们做奴才的,要为自己的日后打算,跟个好主子,是重中之重。” 朝恩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到底年轻,白净的脸紧绷着。 秋忆的手指抚摸着他光洁的皮肤:“话便说到这了,朝恩公公考虑考虑,我随时等着你。” 第281章 一家子可没个好人、求催更) 今年盛京的雪格外多,冷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寒意愈发逼人。 江稚鱼在屋中,裹着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冬天啊,就适合待在被子里,什么也不干。】 江素兰推开门,就看见江稚鱼慢悠悠探出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江素兰被萌了一脸,笑道:“怎得现在还不起,翰林院那边也无事?” 江稚鱼摇了摇头:“今日我休沐。” 江素兰点了点头,在她床边坐下了。 “娘和祖母为我相看了一家公子,是户部尚书的长子,名唤韩希正,娘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江稚鱼的房中放满了暖炉,江素兰只说了一句话的功夫,便觉得身上已冒出了汗,解下披风放在了旁边。 “你生辰宴上,他也来了。” 韩希正?江稚鱼回想了一下,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这可不兴找啊。】 江素兰:“???” 她指尖微顿。 韩希正的名声她是听过的,为人勤勉,没进过什么花间柳巷之地,也没有什么暖床丫鬟,如今年方十八,莫说正妻,便是连妾室也没有。 为什么就不兴找了? 她想着如何问,江稚鱼也想着怎么同她解释。 【这小子惯会装好人,外面的名声一打听便是极好的。】 【我得找个借口好好同姐姐解释一番,还不能让她起疑心……】 【有了!】 江稚鱼从床上爬起来,凑近江素兰:“姐姐知道我再给韩乔治脸吧。” 江素兰:“知道啊。” “这就对了,我同你说,这韩希正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姐姐你可莫要被他骗了。” “他在外虽乐善好施,在府上却极为苛待下人,被他凌虐致死的下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 江素兰眉头轻皱。 “还有,他虽然至今没娶妻没纳妾,不是因为他不好色,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喜欢白嫖,不给女子名分的。” 江素兰:“!!!” “竟有此事?” “可为何从来没有状告他的?” 忍辱吞声的人虽然众多,可也不至于一个反抗的也没有,还是说,都被他压下来了? 可也不太对啊,真能做到这般滴水不露,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吗? 江稚鱼小鸡啄米般点头:“因为这人,喜好迷晕女子后,再行事。他下的迷药强烈,那些女子皆是第二天才会恢复神智,连犯人的脸都未看清,她们也不知犯人的身份,更何谈状告呢。” “只可惜那些女子,大多的结局都是一条白绫自尽,少数一些,便落发为尼,出家了。” 江素兰听得心头火起,攥紧了拳。 江稚鱼继续道:“而且此人是天生坏种,幼时便好折磨人来取乐,只是如今大了,懂得伪装了罢了。” “而且,这人的好友,可是礼部尚书的长子高子伦。” 【那一家子可没个好人啊。】 “总之,这人,可绝不是良配啊。” 韩希正做的坏事还有很多,只是江稚鱼怕江素兰起疑,便只能说这么一些。 江素兰重重点头。 但说起高子伦,江素兰脸上难掩笑意:“说起来,他被劫到城外,那贼人不仅扇肿了他的脸,还将他的衣裳都扒光了,让他只能光着跑回府,直到现在,那贼人还没被抓到呢。” 好巧不巧,那一天她和几个贵女们正在街上,高子伦迎面跑过来,当真是……一览无遗。 前有高岩后有高子伦,礼部尚书丢尽了老脸,在府上发了好大一顿火,禁了他们的足。 两人说笑了一番,江素兰披上披风,去找许悠然,刚出门,便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稚鱼,你将这些炉子撤几个,屋内这样热,等出去时一时间受不了,会生病的。” “放心吧姐姐,我自有分寸。” …… 慈宁宫内,宋时微休息了几天,便又继续为太后调香。 来唤她的却不是秋忆,而是另一个叫霜凝的。 人如其名,她说话也利落干脆。 宋时微跟在她身旁,道:“怎得今日不见秋忆姑姑?” 霜凝斜了她一眼:“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便好,其他事不必多问。” 宋时微抿着唇,应了声是。 宋时微调好的安神香已在她休息的那几天便燃尽了,太后本想着停便停了,可不知为何,闻不到香,她便感觉浑身都不舒坦。 因着她好几日都未曾合眼的缘故,太后便将此归结到了没有睡好的原因上。 看宋时微走进来,太后揉着眉心:“好孩子,身子可好些了?” 宋时微心中嗤笑,面上却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多谢太后关心,已然大好了,”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臣女调制的安神香可有用处,太后如今可能安睡了?” 太后蹙紧了眉:“还是老样子。” 宋时微垂下头,似是怕被她责罚,太后正要说话,却见她又抬起头:“太后,臣女前些日子回府,翻看了一些古籍,找到一个方子,或可一试。” 太后点头:“你看着来即可。” 宋时微却有些犹豫:“这方子……” “是对人体有损,还是你制不出来?”太后注视着她,眼神平静。 “都不是,”宋时微摇了摇头:“此香没有害处,只是不能断,若是断了一天以上,便前功尽弃了。” 太后目光中带着审视打量着她,宋时微也不避,抬起头看着她。 半晌后,太后才道:“既没有害处,那便用吧。” 一个丞相的义女,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自己,更何况,还有两个懂香之人盯着她呢,若她敢动什么手脚…… 太后这般想着,脸上却挂着慈祥的笑:“这么多天了,哀家也知道你的能力,若是换作旁人,哀家早就打发了出去,可只有你,哀家觉得甚是合哀家的心意。” “对了,哀家没去你的及笄礼,你心中可有怨言?” 宋时微抓着裙摆的手一紧,抓出了一些褶皱,但很快放开,声音平静道:“臣女知晓自己的身份,怎会对太后有怨言呢。” 第282章 中毒、求催更) 话虽这般说,太后看着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宋时微微怔,站起身走上前。 太后看着她,转身从旁侧,拿出了一根凤蝶鎏金银钗。 宋时微按着她的手势俯下身子,太后将簪子插进她头发里。 “如此,也算是为你加笄了。” 宋时微眼眶微红,泪水顿时流了出来。 太后一顿,拿起帕子为她擦拭着眼泪:“哭什么,好了,下去调香吧。” “臣女失态了,”宋时微哽咽着:“臣女这便去。” 她转身便走,脚步匆匆。 太后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她看着手中的帕子,语气凉薄:“倒是好拿捏,”随后随手一扔,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一般。 霜凝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再说宋时微走出殿外,眼中的泪水便尽数收了回去。 她走到角落,拔下头上的簪子,手越握越紧。 以为这样便能哄了她,收买了她吗? 未免也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宋时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将簪子插了回去,走出去,吩咐着侍女:“香叶草还有多少?都运来吧。” …… 安乐侯构陷苏祭酒一事,牵连甚多,虽然主谋是他,但只有他一人,定是成不了事,皇帝暗中吩咐贺言庭彻查,安乐侯的死期却是不变。 虽然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安乐侯显然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询问之时也是概不配合。 贺言庭也懒得与他多说,从诏狱出来后,便再没进去过。 今日,便是安乐侯行刑之时。 斩首未免便宜了他,皇帝定的是腰斩。 安乐侯被拉去刑场时,旁边的路上已围满了百姓。 赌场被封,那些被安乐侯夫妇控制的人们终于获得了自由,对于始作俑者,他们心中的恨意自是不用多说。 诏狱到刑场不过一小段的距离,安乐侯一家身上,都挂满了菜叶和烂鸡蛋,臭气熏天。 开始还好,直到站在刑场上,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死亡时,他们的脸上都是灰白,吕耀祖看着铡刀,表情扭曲,颤着双腿,有什么顺着他的腿流下来,滴在地面上。 他,竟是失禁了。 一旁观刑的百姓们指着他讥笑出声。 吕耀祖耳边是他们的嘲笑声,眼中是看着铡刀的恐惧,他此时连呼吸都感觉痛苦,眼中一片眩晕。 贺言庭是主刑人,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安乐侯一看见他,便破口大骂,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贺言庭不为所动,等着时辰。 “你以为你之后能好过吗?还有那江稚鱼,早晚,都会沦落到我这般……” 贺言庭眉梢微挑:“行刑。” 旁边的狱卒一愣:“但时辰……”还没到。 他刚说三个字,贺言庭眼神望过来,狱卒微颤,咽下原本要说的话,扬声道:“行刑!” 刀从他们的腰间落下,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被砍成两段,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血泊中挣扎,不知过了多久,才彻底了无生息。 观刑的人也渐渐散去,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几只野狗,撕咬着尸体…… …… 大理寺内,石安看着礼部尚书,轻叹着气:“大人,就算您天天来我这,我也没法给您变出凶手啊。” 礼部尚书高镇江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是你的职责,什么叫变不出来,你们大理寺干什么吃的,这都多久了,连个劫匪都找不到!” 石安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他面前,倒着茶:“大人消消气,盛京如今乃多事之秋,不说别的,杀害吕代宗之人,不是也还没寻到吗?再说了,令郎不是也没事吗?没缺胳膊少腿,身上一丝毫毛也没掉,您就庆幸吧。” 想起高子伦跑回去的场景,石安也是难掩笑意。 “什么意思?!”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高镇江便越发生气:“什么叫没事,莫非我儿没回来,你们才上心?!” “大人想岔了,下官可没那个意思。” 高镇江胸腔剧烈起伏着:“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当日巡守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看公子身上没有衣裳,就不知道给披上一件?当日是谁当差?让他来见我!” “大人消消气,当日当差之人,我也不知,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呀。” 高镇江微眯着眼:“石安,念在同僚的份上,本官不想把话说难听。” 石安笑道:“自然自然,我晓得大人的意思,可是当日当值之人,我是真不知,这样,我下去查查,之后告诉大人如何?” 高镇江冷哼一声:“一天之后,我要见人,否则,就休怪本官了。” 他拂袖而去,石安跟着他送了几步,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大人……” 一旁的侍从凑上前,石安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荡了荡。 “慌什么,不过是个礼部尚书,真以为能拿我怎么样了,”石安轻哼一声:“不必管他,明日他若再来,还继续招待着,再来上那么几天,皇帝也该管他了。” “对了,你们也机灵着些,莫要被他套了话。” 侍卫们连连点头。 石安轻哼了一声,将残茶泼在了地上。 …… 相府里,今日却是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呢,是进府十多年的杜氏,十多年来肚子都没有动静,今日却突然被大夫诊出了有孕。 第二件呢,则是老太太突然一病不起,连床都下不得了。 一喜一悲,江昭荣回了府,先去了老太太屋内,杜月兰和桃红也皆在老太太屋内。 大夫把着脉,眉越皱越紧。 “如何?”江昭荣问道。 “老太太年纪大了,近日寒风凛冽,许是感了风寒,”大夫犹豫着道:“只是这脉象飘忽不定,似是,中了毒。” 中毒!!! 江昭荣皱着眉环顾了一周:“伺候老太太的,就屋中这么些人,若是中毒,只可能是你们干的。” 闻言,满屋的侍女们皆是跪地自白。 “相爷莫急,我观老太太的脉象,更像是慢性毒,老太太常日进口的东西,都端来与我瞧瞧。” 第283章 给老太太下毒、求催更) 钱婆子忙将老太太今日剩下的午膳,以及喝过的茶都端了过来。 大夫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 “不是这些,”他扭头一看,眼神忽然一顿,看向老太太手腕上的玉镯:“劳烦老太太摘下来,与我瞧瞧。” 与自己的性命相关,老太太自然是不敢耽搁,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微眨了眨眼,钱婆子会意,将镯子从她手腕上摘下,递给了大夫。 大夫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在镯子上一擦,本来细腻通透的镯子,竟是顿时发黑了起来。 有人惊呼了一声,大夫对着江昭荣道:“正是此了,此乃慢性毒药,日积月累进了老太太的身,这才使得老太太突然间一病不起。” 江昭荣脸色深沉:“可还有什么法子?” 大夫叹了口气:“在下医术不精,只能勉强一试,不过相爷放心,短时间内,老太太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在此期间,相爷也要另寻名医啊。” 江昭荣拱手,大夫连忙起身还礼,随后带着药箱出了门。 他一走,江昭荣坐到老太太床边,眼眸微眯,目光分外森冷。 满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正在此时,杜月兰却突然咦了一声。 “相爷,老太太她,似是有话要讲。” 江昭荣微怔,扭头望去,便看见老太太紧盯着那个发黑的玉镯,嘴唇颤动。 江昭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嫌弃。 “你来,”江昭荣唤着钱婆子:“听听她在说什么。” 钱婆子跪爬到老太太床边,俯身耳朵贴着她的唇。 “镯……许、许……送……派人……” 钱婆子复述着,眉心越皱越紧,啥意思啊? 来回念了几遍,钱婆子还是没能理成一句话,低声道:“老太太您慢点说,说清楚些。” 老太太狠狠闭了闭眼,好几秒都没睁开。 杜月兰敛眸,眼中冷冽一闪而过,状似疑惑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是,这玉镯,是许悠然在时,派人送来的呀?” 众人脸色各有千秋,江昭荣看向老太太,只见老太太不停眨着眼,头还微微晃动,似乎在赞同她的话一般。 江昭荣探究的目光落在杜月兰身上,杜月兰微垂着头,似是没有发现一般。 “便是她送的,也不代表毒便是她下的,”江昭荣语气冷淡,丝毫不顾及众人惊异的目光,径直道:“此事莫要再提,你们都机灵着些,莫要将此事传出去。” 众人齐声应了声是,江昭荣抬眸望着杜月兰:“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将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杜月兰轻点着头,桃红还没说话,便看见江昭荣的视线从杜月兰的身上,挪到了自己身上。 “你也是,马上便要生产了,便好好待在屋内修养,莫要出来了。” 桃红脸色微微扭曲,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是。” 江昭荣又吩咐了一番,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将桌上那枚镯子也带走了。 桃红和杜月兰对视了一眼,也相继离去。 出了门,杜月兰的贴身丫鬟白芷轻声道:“夫人,若是相爷当真不追究,咱们的计划,岂不是都落空了?” “那便想办法让他追究。” 杜月兰目光闪了闪:“他还惦记着那许悠然,保不齐什么时候,那许悠然松了口,又被风风光光的迎了回来,我可如何是好。” 白芷扶着她,犹豫道:“可是,许氏和她的子女,都已经从族谱上除了名……” “对娘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子女了,没有哪个娘,不忧心自己儿女的前程的,”杜月兰慢条斯理打断她:“她虽然有个做太师的爹,但许言礼若是有什么路径,定是先想着他的子女们,而不是许悠然的。” “否则那江康安如今都痊愈了这么久,为何皇帝还不给他个一官半职的,反倒是远在锦州的许耀文升了职呢?” 白芷恍然大悟。 “所以,许悠然为了江康安,肯定是会松口,只是早晚的问题,在此之前,我必须把她这条路给堵死了才行,”杜月兰面上带笑:“至于桃红那个小贱人,她的身份便注定了她做不了夫人,日后对付她,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夫人手段当真高明,”白芷恭维道:“不过,那江稚鱼……” 提起江稚鱼,杜月兰眼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她就是个疯子!不知道许氏是怎么教养的,我倒是要看看,爆出这等丑事,她还能怎么发疯!” …… 江昭荣吩咐了好一阵子让人不许将此事传出去,可偏偏事与愿违,第二日,许悠然给老太太下毒的事,便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盛京。 只许悠然最近都在东边的庄子上,消息传进许府时,她恰巧不在。 谭舒静满是怒气:“都已经被休了,还这般不安生,早之前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你还不信我!” 许言礼坐在一旁宽慰她:“莫要动怒,身体要紧,此事我定会妥善去办,你就莫要操心了啊。” 谭舒静一口气堵在胸口:“什么我莫要操心,你莫要拦我,今日我便去这相府好好问上一问,我女究竟是怎么给那老太太下的毒!” “下毒,给谁下毒,下什么毒?” 谭舒静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控制音量,许言礼忙着哄她,一时间也没注意外面,江稚鱼刚巧路过,听到屋内的争吵声,迈步走上来,便听到最后一句话。 许言礼和谭舒静的神情皆有几分尴尬,江稚鱼狐疑地看着他们,谭舒静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今日怎么不多睡会?没什么大事,你外祖父自会解决的。” “今日天气不错,便出来走走,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出去了。” “去哪里?”谭舒静有些紧张。 外面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稚鱼若是出去听见了,可还得了。 “去素食斋,听说他们今日新上了一些糕点,我去瞧瞧。” 江稚鱼随口道。 谭舒静和许言礼对视一眼,犹豫张口:“一定要是今天吗?” 第284章 哄堂大孝了、求催更) 江稚鱼:“???”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 谭舒静也自知失言,心虚地放开她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许言礼轻叹了一口气,还没说什么,一侍从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跪下便道:“老爷不好了,外面传言愈演愈烈,都在说小姐是毒妇,甚至还有人,传出了顺口小调!” “什么?!”许言礼眉头蹙紧。 侍从硬着头皮道:“不仅如此,还有些人直言,有这般恶毒的母亲,江小姐也定是蛇蝎心肠之人,这样的人,如何当得了御史大夫,监督百官,实在是难以服众……” 许言礼竭力压下胸口滔天怒火,看向江稚鱼。 稚鱼年纪尚幼,一路下来也是顺风顺水,如今遭此非议,只怕…… “就这?” 江稚鱼将先前听到的谭舒静那句话和现在侍从的话结合上,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 【我娘这清汤寡水的生活啊,是被造谣的风生水起。】 许言礼微怔,便看见江稚鱼突然起身。 “稚、稚鱼。” “外祖父不必担心我,我去相府问问情况,总不能我娘不在相府,还要被他们安上个下毒的名头。” 许言礼面露迟疑。 他知道稚鱼的能耐,当然不担心稚鱼会受欺负,他担心的是,稚鱼若是过去,把那一家子都杀了,被众臣弹劾可怎么是好。 到那时皇帝就是在偏爱稚鱼,也定是会罚她。 那可不成! 如今稚鱼的官职,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除非她自己提,否则谁也别想收回去! 他看着江稚鱼,心中感慨万千。 他缺席了稚鱼的童年时期,没有好好保护住她,如今终于有机会护她了。 “外祖父同你一起去。” 江稚鱼一愣,下意识想要拒绝,许言礼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有外祖父在,他们不敢造次,你想做什么便做,外祖父给你扛着。” 江稚鱼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晌,她才轻咳一声,声音极低的应了一声:“嗯。” …… 相府内,江昭荣罕见地大发雷霆,院中跪了一院的侍女小厮,杜月兰和桃红站在江昭荣旁侧。 江昭荣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眼神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堆死物:“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是谁将此事散播出去的?” 侍女小厮们噤若寒蝉,无人作声。 “若没有人主动说,便一个一个地来,”江昭荣手指指向最前头跪着的小厮,小厮还未说话,身后一板子便结结实实拍在了他背上,直接口吐鲜血,整个人扑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其余人见状皆身体微颤,杜月兰和桃红也是一惊,江昭荣眉眼间积满阴沉:“都看到了,若还是无人承认,他便是你们的下场。” 白芷的手颤抖起来,因是扶着杜月兰,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来,杜月兰压下心头的惊惧,手按在她的手上,看着江昭荣:“相爷,依妾身看,当务之急不是先揪出这人是谁,是要先想办法,将流言压下去。” 江昭荣充耳不闻,脸色漆黑如墨。 压下去,说得轻巧,如今也不知道谁盯上了这事,矛头已经从许悠然下毒,转到了江稚鱼身上。 目的便是让皇帝撤了江稚鱼御史大夫的官职。 流言传得迅猛,四处皆有煽动之人,这背后之人是铆足了劲。 皇帝下朝时还特意找了自己,若是自己不能妥善处理了…… 江昭荣深吸一口气,看向侍女小厮们的眼神也更加森冷起来。 杜月兰没得到江昭荣的回应,站在一旁有些局促,桃红看着她,微眯着眼。 “继续,”江昭荣刚说了两个字,通传的小厮匆匆来报:“相爷,太师……” 他还没说完,许言礼和江稚鱼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杜月兰猛地一震,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 除了桃红,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江昭荣脸色难看,上前几步:“许太师……” 许言礼抬手打断他的话:“旁的话不必多说,外面的流言是怎么一回事?” 江昭荣暗自咬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走漏了风声,也不知怎么回事,此事竟还是泄露了出去!许太师请放心,我定会找到此人,尽快处理此事。” 这话说的,倒是直接给许悠然定了罪,还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无辜。 江稚鱼上前:“照这么说,丞相也认为,是我娘给老太太下的毒?” 江昭荣皱眉:“不是我认为,是大夫这般说的。” 江昭荣轻叹一声:“去将大夫请来,从我书房内,拿那镯子过来。” 小厮起身去取,江昭荣看着许言礼,将老太太房中之事说了一遍,宴罢,他轻敛眉目:“当初杜氏进府后,悠然便同娘有了嫌隙,我也知晓悠然定是做不出此事,只是那镯子实在是没办法解释。” 江昭荣状似无奈道:“如今老太太躺在床上,话都说不清楚,实在是……” 他又连着谈了几口气,将一个担忧无奈的儿子心态,演到了极致。 【演得真棒,要不是你这个老太太称呼,我还真要信你是个大孝子了。】 【管自己娘叫老太太,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许言礼勾起唇角,看着江昭荣的眼中也带了几分不屑。 一时无话,没过一会,大夫和小厮便匆匆跑来了。 小厮将玉镯递给江昭荣,钱婆子小声道:“老太太亲口说的,这镯子,是许氏派人送给她的。” “如何证明?派的是谁?何时送给她的,送她时,她身边可有其他人?” 一连串的问句问的江昭荣和钱婆子两脸懵逼。 江稚鱼轻嗤一声:“什么都不知道,光凭老太太亲口说的一句话,便能定了我娘的罪?” “再者说,老太太如今不是病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吗?偏偏这镯子是我娘送的,这句话便说得清楚?” “不,”钱婆子下意识反驳道:“老太太这句话也说得不清楚,只是杜氏说出来,老太太点头了。” 第285章 医学奇迹、求催更) 杜氏? 江稚鱼的眼神望过去,杜月兰站得笔直,并不看他们,眼神十足坚定。 “所以,就因着她的一句话,你们便给我女儿定了下毒的名声?”许言礼冷笑道:“这么多年,你这个丞相,是越当越回去了!” 江昭荣语塞,眼神飘忽没有开口。 明明处于劣势的该是许言礼和江稚鱼,可这般三言两语下来,倒是他们占据主动了。 江昭荣微咬着牙。 江稚鱼上前从江昭荣手中拿过镯子,她举起来看了看,然后放在许言礼手中,从荷包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涂在自己手指中,轻轻一搓,镯子上发黑的地方瞬间剔透起来。 !!! 众人瞳孔皆是一颤,脸色满是惊异。 江稚鱼白皙如玉的食指勾着玉镯,在江昭荣面前晃了晃,舔了舔唇,声音微挑:“毒?” 江昭荣脸色霎时间无比难看,十分复杂。 概括而言,可以总结为,五彩斑斓的黑。 他视线从玉镯上移开,定格在大夫上,咬牙切齿道:“这便是你说的,慢性毒?!” 大夫呼吸一顿,他的心狂跳起来,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脑子疯狂转动着想着一个处理的办法,但最终还是只能僵在原地。 江昭荣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开口道:“来人。” 先前拿板子打人的小厮上前一步。 先前被打得吐血那人现在还趴在地上不知生死呢,大夫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眼看那人已经举起了手,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相爷!相爷明鉴,这一切、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我只是听她的吩咐,让你们都注意到这玉佩上罢了。” 他指着杜月兰,心中暗自悔恨,要不是她一直缠着自己,说什么送这镯子之人已经不在相府了,便是追究也追究不到他身上,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干这事的! 可眼下悔恨也于事无补了。 众人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在杜月兰身上,杜月兰和白芷面色煞白,要不是两人还相互支撑着,只怕早跟这个大夫一样瘫软在地了。 【啧,你小子是盯着我娘啊,当初伙同宋时微把我娘害死,现在我娘都走了,还要陷害她。】 【天凉了,给她多盖点土吧,别瞎蹦跶了。】 许言礼眉毛微皱,害死? 怎么回事? 他女儿在这相府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 这般想着,许言礼看着江昭荣的眼神更加不善起来。 杜月兰还想着垂死挣扎一下:“相爷,您莫要听信了此人的一面之词,不说其他,姐姐她如今已不在相府,我让大夫这样做,对我可有半分好处?” 江昭荣还没先说话呢,地上的大夫先炸了:“夫人此话何意,别忘了,我可是你请来的,我对相府之事一概不知,又为何要陷害他人?!” 他说完,又转向江昭荣:“我房中有她每次联络时的信物,还有几两银子和银票,相爷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寻。” 他都这般笃定了,江昭荣深吸一口气,厉喝道:“毒妇!” 杜月兰吓得一颤,仓皇跪在地上,江昭荣眼神漠然,却不再继续问她,而是问跪在她身旁的白芷:“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将此事散播出去的,是不是你主子?” 白芷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她犹豫不决间,江昭荣继续道:“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否则,那便是你的下场。” 白芷看着地上的人,瑟缩了一下脖子,低声道:“是……” 杜月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江昭荣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阴翳,白芷喉头一动,将杜月兰是怎么吩咐的,怎么派她出去传得消息,一五一十,尽数交代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说你有这脑子专心笼络住江昭荣,哄得他把夫人的位置给了你多好,你才担心起我娘回不回来了。】 【啧啧啧】 许言礼冷声道:“既已真相大白,相爷也该给小女一个交代了吧。” 江昭荣讷讷道:“是、太师说的是,我没想到她竟能蛇蝎心肠到此等地步,”他看着许言礼不耐的眼神,将其他话咽了回去:“太师放心,我定会给许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话间,他看着杜月兰的眼神更加阴冷,抬脚便要踹,一旁看着的桃红抓住时机连忙上前拦住。 “相爷,杜氏虽恶毒,可她现在身上毕竟还怀着您的子嗣啊。” 杜月兰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对、我还有身孕,相爷,我还有身孕。” 江昭荣喘着粗气,抬起的脚又缓缓放下。 杜月兰哭得梨花带雨,颤抖的手护着自己的肚子:“相爷,妾身知错了,您便是再气妾身,可妾身腹中的孩儿是无辜的呀。” 江昭荣垂眸似在思忱,许言礼的双眼也微眯起来。 气氛一时间仿佛凝滞起来,正在此时,江稚鱼轻飘飘道:“什么身孕?” “你当初生孩子的时候落下了隐疾,终身不会再有孕了啊。” 【以古代的医疗水平,谁能让你怀孕,我都要赞他一句医学奇迹了。】 !!! 杜月兰愣愣地看着她,她之前寻了好些大夫,每个人都同她说,她身子没什么问题,怎么到江稚鱼这里,变成了终身不能再有身孕了?! 不可能!定是她再骗自己! 她定是因为许悠然的事情迁怒于自己,才这般说的! “胡言乱语!大夫都已经说我有喜了!” 杜月兰瞪着江稚鱼,眼神像是恨不得冲上来把她活刮了。 桃红也轻声附和道:“是啊,大夫也已经把过脉了,姐姐确是有喜了。” 她的重音放在大夫二字上,众人皆不禁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大夫。 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杜月兰还在继续说着自己已有身孕,江昭荣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声音干涩着艰难开口。 “你说……什么?!” 江稚鱼轻叹了口气,蹲到杜月兰面前盯着她:“骗骗旁人便行了,可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到底有没有身孕,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第286章 也该还回来了、求催更) 杜月兰愣愣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狠意。 江稚鱼站起身,对着江昭荣道:“若是不信,你便派人去外面再请个大夫回来,一看便知。” “不必了,”怒到了极致,江昭荣现在却是平静下来了:“此人蛇蝎心肠,诡计多端,我府中是留不得了,不知太师要如何处置此人?” 许言礼眼神冷冽:“既然诽谤她人,便割去了她的舌头,蛇蝎心肠,便开膛破肚,将东西喂予她的同类吧。” 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什么’这种平常的话题。 众人心底皆是发寒,紧接着,许言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江稚鱼,声音竟是磕巴了一下:“当然,这般血腥的手段,非必要不可取,具体如何,还是交给大理寺去评判吧。” 许言礼找补了一下,心中暗暗吐了口气。 说得这般血腥,若是吓到稚鱼了可怎么办。 江稚鱼:“???” 江稚鱼不知外祖父为何突然改口,但是前面的手段就不错呀,若是让大理寺去评判,未免也太便宜了杜月兰。 但她当然不会现在说出来驳了许言礼,只心里暗想: 【待会回去的时候,委婉提一嘴吧。】 委婉提一嘴?提什么? 许言礼心中也泛起了几丝疑惑。 江昭荣也不知许言礼为何突然改口,但他现在是一眼也不想见杜月兰了,点了点头,便吩咐道:“来人,将杜氏压去大理寺,盯着她如实供述。” 如实两个字,江昭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杜月兰早在听到许言礼的话时,便怕到了极点,战战兢兢,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会看江昭荣也是这般,甚至没有出言庇护她一句,更是心死。 他们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年了,当初她与江昭荣无媒苟合,诚然有她算计的成分,但他们还是有了女儿。 当初江昭荣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他说等他在盛京中站稳脚跟,便来接她,她等啊等,等到女儿都那般大了,才舍下一切,来盛京寻他。 可寻到他时,他却已于旁人成了婚,还有了子嗣。 二十余年的光阴,他如今便这般绝情,一点都不顾,一点犹豫都不曾有吗? 杜月兰说不出话,只盯着江昭荣,默默垂泪。 小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动她。 “还愣着做什么?!”江昭荣怒喝一声,小厮不敢再耽搁,压着杜月兰便往外走。 这府中之人是越看越令人恶心,许言礼眼中尽是不耐烦,语气生硬道:“人既已找到,外面对悠然不好的传言,丞相也尽快处理了,我给你一天时间,明日,我不希望街上还有类似的流言。” 江昭荣敛眸:“太师放心。” 许言礼看他一眼,随后带着江稚鱼,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往府外走去。 【这就走了?江昭荣就没有一点惩罚?】 【不行,我要去皇帝面前参他,自己的家都管不住,这么简单的手段都看不出来也不查,怎么能当好丞相!】 【他的丞相之位还是靠外祖父扶上去的,德不配位,也该还回来了。】 许言礼在心中暗自点头。 …… 石安正应付着礼部尚书呢,一听相府来人,心中暗喜。 这个时候来,只能是因为街上传得沸沸扬扬那件事了,礼部尚书也安静了几分,边抿着茶,边看小厮将人压上来。 石安问询了几句,杜月兰拒不开口,打了几板子,她才松了口,小厮在一旁听着,在她隐瞒或遗漏的地方,适时补充几句。 认罪状很快写好,石安让杜月兰签字画了押,便让侍卫将其关进了狱中,然后打探着小厮的口风。 知道江昭荣对杜月兰的态度后,石安心中有了底,派人送小厮出去。 “都看了一出戏了,尚书大人也该回去了吧,下官这还有公务呢,尚书大人便体谅体谅。” 石安翻着卷宗,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该死,尚书就这么闲吗?一天天的没有事情干吗?天天往他这里跑! 拿着那么高的俸禄,是一件正事也不干啊! 嫉妒,让石安眼底泛红。 他本想着礼部尚书还要同自己扯皮一会,却不想礼部尚书听完他的话,便将手中的茶放下了:“正巧,本官也想起自己该有些公务未处理,便先走了。” 他看着石安起身的动作,摆了摆手:“石大人忙吧,不必送了。” 石安竭力压着上翘的嘴角:“大人慢走。” 待礼部尚书出了门,石安才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本来他还在发愁着下毒之事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若是江昭荣找上门来,自己要如何在相府和太师府之间周旋呢,未曾想还没过半天呢,这犯人便送上门来了。 他心情放松,哼着小曲。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石安昏昏欲睡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侍卫的叫喊声。 “大人、大人,太师府来了两封信!” 两封?石安的心顿时悬在了嗓子眼。 “拿上来。” 侍卫恭敬呈上去,石安心情紧张地摊开,两封信一字一句看完,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虽然两封信笔迹不同,用词不同,但是大体意思都是一样的。 都是处置杜月兰的手段。 那么问题来了,一样意思的信,太师府为什么要送两遍? 他疑惑之时,江稚鱼正和江康安坐在素食斋,看着对面笑得温和的萧初霁,发着呆。 刚从相府门口出来,江稚鱼和许言礼正要上马车,便看到了江康安的马车,拦下一问才知,那个给大哥下毒的二皇子,又要单独见大哥了。 这可得了。 江稚鱼当即决定,她要和江康安一同去。 那二皇子下的毒和他人一样,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防不胜防的。 “许久未见,一直找不到机会同你说话,今日可算是得闲了。” 萧初霁亲自倒着茶:“都是新鲜摘下的,尝尝,味道如何。” 江康安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爽口而有甜味,确是好茶。” 萧初霁轻笑,视线看向一旁的稚鱼:“江小姐,怎得不喝?” 第287章 告状、求催更) 江康安也看着她。 大庭广众之下,江康安并不认为萧初霁会蠢到给他下毒,更何况,稚鱼不是也没作声吗。 江稚鱼幽幽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看萧初霁,直接往江康安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当然是怕被你这小鳖犊子毒死了。” !!! “咳咳咳,”萧初霁瞳孔猛地一颤,险些被茶水呛死,头转向一边猛咳着。 该死的,她怎么会发现? 而且,还这么直接就说出来?! 下毒这种事,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吗? 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即使发现了,也应该藏在心里与自己周旋啊! 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 萧初霁内心崩溃,江康安也不遑多让。 他捏着茶杯,看着杯中荡漾的茶水,表情十分复杂。 萧初霁是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在场,他也敢对自己动手? 江稚鱼喂完江康安解药,便谴责地盯着他:“早就同你说了要多留个心眼吧,他是变态,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 “你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一个变态的想法,那肯定输了啊。” 萧初霁眼眸微暗,他身后的侍卫警告般开口:“冒犯皇子,乃是死罪!” 江康安眼神一凛:“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插嘴地份?” 侍卫张还要继续说话,张开了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他手慌乱地指着自己的喉咙,脸涨得通红,哀求地看着萧初霁。 萧初霁脸色骤然一变,盯着江稚鱼的眼神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冷霜,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江稚鱼知道他要说什么,没等他开口,抿了口茶,淡淡道:“聒噪。” “你!” 萧初霁脸上满是愠怒,但怒气之下,更多的却是惊疑。 她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竟是丝毫未曾察觉到! 他引以为傲的毒术如今在江稚鱼面前,却像是小孩过家家般幼稚,一眼便能看穿,且更加要命的是,他却看不穿江稚鱼是如何下的毒…… 萧初霁咬着牙,心中的杀意喷涌而出。 江康安指尖敲击了两下桌面,唤回了萧初霁的神智:“如今来看,二皇子殿下并不是来叙旧的,如此,便不打扰了。” 他起身欲走,萧初霁也并不阻拦,正在此时,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二皇子殿下,这是您落下的香囊……” 她抬起头,看见江稚鱼,微愣了一下。 江稚鱼恍若未觉,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萧初霁的眼神从她进来便在她和江康安身上游移,见江康安眼神漠然,见秀荣的样貌,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眉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江康安一步未顿,从季秀荣身边擦肩而过,江稚鱼紧随其后。 上了马车后,江康安的身子才放松了些,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我怎么觉得,萧初霁最后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呢?” 江稚鱼靠在软垫上,心里吐槽。 【那是当然了,那小子再看你对那张脸有没有反应呢。】 江康安:??? 【我大哥这纯纯的是无妄之灾啊,萧初霁的白月光喜欢我大哥,白月光当时命悬一线,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了,萧初霁这个疯子是一心把这事全安在了我大哥头上,白月光死了开始疯狂地报复我大哥。】 【可我大哥又做错了什么呢?萧初霁以为是我大哥负了白月光,可我大哥分明连那白月光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啊。】 江康安:“……” 心中百般滋味萦绕,江康安一时间都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绪。 萧初霁…… 江康安心中默默呢喃。 …… 牵扯到皇权二字,再平淡的日子也会有波澜。 翌日一早,江稚鱼掐着时间便去御书房告状了。 皇帝正翻阅着手中那本没有书名的书,乍一看见江稚鱼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没来得及藏书,只将书反手扣在案上,他还没先说话,江稚鱼便气沉丹田,眼神坚定抢先道:“圣上,臣有本要奏!” 皇帝微怔。 福平站在一旁,手也微颤。 他看着下面气势汹汹的江稚鱼,心中忍不住道:祖宗啊,便是有天大的事,你也要先行礼啊,这般闯进来,圣上本来心情便不好,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他心中焦急,手也不停地给江稚鱼打着手势。 皇帝对他的小动作也并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江稚鱼,语气温和:“怎得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是翰林院还是御史台?”他顿了一下,给了福平一个眼神:“坐下慢慢说便是。” 福平会意,走下去将糕点端到江稚鱼面前,江稚鱼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皇帝和福平同时松了一口气。 江稚鱼:“……” 哪里怪怪的,算了,不管了。 “圣上,臣要弹劾江昭荣德不配位,不配当丞相。” 江稚鱼咽下口中的糕点,一脸悲愤。 皇帝:“?” “昨日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娘给相府老太太下毒一事,圣上应该也听闻了吧。” 皇帝点点头,因着此事,他还找了江昭荣。 “朕听闻真凶不是已经送至大理寺了吗?” 一切都是那侧室干的,同江昭荣有什么关系。 “圣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稚鱼舔了舔唇:“此事虽是那杜氏所为,但是下毒之人,却另有其人,”她话音一顿,肯定道:“正是当朝丞相,江昭荣。” !!! 儿子给娘下毒,光是听,便觉骇人听闻了。 福平端着糕点的手一抖,险些将糕点掉到地上。 皇帝微怔,神情也严肃了些。 “可有证据?” “自然,”江稚鱼掏出玉镯:“此物便是他们当日指控我娘的证物,臣昨夜回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此毒极为罕见,名为春日醉,是一种慢性毒,臣可确保,相府内除了江昭荣,再无人能得到此毒。” “再者,此毒需要引子,必须是成年男性的血,同此毒一起服下,才能起作用。” “相府内,能一直接触到老太太的成年男性,唯有江昭荣一人。” 第288章 惊,皇帝居然、求催更) 皇帝敛眉:“若真如你所说,江昭荣为何要毒害自己的亲娘?他可是盛京中,有名的孝子。” 当年可是听他娘的话,为了捞他那个哥哥,险些把官职都丢了。 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出毒害亲娘之事。 【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老太太同别人的私情了啊,而且也知道,江建进是老太太和奸夫的种,自己的大哥和爹,都是被这两人密谋害死的。】 皇帝:“!!!” 猝不及防吃了口大瓜,皇帝瞳孔巨颤。 “为何毒害,圣上还是问本人更清楚些。” 皇帝:“……” 朕觉得问你比问本人还清楚,本人还会隐瞒一些,你可不一样,你有啥是真说啊。 江稚鱼不知道皇帝的心思,继续道:“不过,臣的娘亲当初在相府时,发现了老太太与江建进做的假账,仔细核对过后,发现有一处庄子和几百两银子,都被老太太送回了老家。” “娘亲让大哥查过,是老家隔壁老……咳,”江稚鱼轻咳一声:“是在一姓王的农户手中,大哥让人将其压来京后,询问了一番,便送到了相府,如今人,应该也还在相府中。” 【好险,差点就直接说隔壁老王了。】 皇帝:“……” “圣上若是不信,大可再派人去相府上搜查一番,”江稚鱼义愤填膺:“如此不孝之人,怎能指望其忠君爱国,当得起一国之相?” “更何况他在位许久,对天启也并无建树,草拟政令,征收赋税,百姓叫苦连天,实在是德不配位啊圣上。” 皇帝微垂着头,江稚鱼说的征收赋税,是当初他刚即位不久,国库紧张,他召几个近臣来商议时,江昭荣提出来的。 虽能解燃眉之急,但百姓叫苦连天,交不出税,被官吏欺压,当时一度有许多人选择上山做山匪,占山为王。 待人越来越多时,便有人叫嚣着,要起义了。 皇帝收回思绪,以手抚额。 【不孝是个借口,老太太也不值得孝,更主要的是,这丞相之位是我外祖父给他推上来的。】 【他过河拆桥拆了个快,还翻脸不认人,负了我娘,还一度要收买狱卒,让外祖父和舅舅们暴毙在狱中。】 【叔可忍,婶都不可忍了!】 皇帝:“……” 他轻笑地看着越说越气的江稚鱼,眼神柔和:“好,朕知道了,只是这罢黜丞相毕竟事关重大……” 皇帝突然一顿,笑道:“稚鱼心中对丞相之位,可有人选?” 废了江昭荣,总得有一个人补上。 他朝上的臣子们,自己好不容易这么些年弄得两方制衡了,若是选错了人,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 “臣以为,司徒尚翊之可担此重任。” 尚翊之? 皇帝微眨着眼,江稚鱼没说许家的人让他诧异了一瞬,说这尚翊之更是让他不解。 他的桌案上摆着的奏折里,参江稚鱼最多的,便是这尚翊之了。 想到江稚鱼的脾气,皇帝不禁笑出了声。 他微挑了下眉,对江稚鱼招了招手:“你过来,朕同你看些东西。” 江稚鱼迈步上前。 皇帝翻了几本奏折,递给她:“看看。” 江稚鱼一目十行地看,越看,她的脸色越黑。 皇帝戏谑道:“如何,还觉得他可担重任吗?” 江稚鱼:“……”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去清风馆怎么了,谁还没有个下班时间吗?这也要弹劾我?】 【还有这个,晚间去了素食坊三回,这有什么好弹劾的?吃他家大米了吗?】 江稚鱼翻着手中奏折的厚度,心中啧啧有声: 【这小老头一天天的是真闲啊,就盯着我呢。】 【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皇帝极力按捺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心绪平定后,方才开口:“稚鱼?” “当然担此重任了,”江稚鱼笑道,皇帝却诡异地从她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来。 “司徒如此忠君,对朝中官员如此关切,自然当得起丞相一职。” 【小老头,想赏花遛鸟过退休生活,做梦去吧,忙不死你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个司徒确实清正廉洁,放在历史书上,那是要流芳千古的。】 评价竟如此之高? 皇帝心中有了计较,同时,却也泛起一股古怪的失落感。 他在稚鱼的心中,也不见得有这般高的评价吧。 皇帝颔首:“朕知晓了。” 江稚鱼满意点头,正要退下去,倒扣着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粗糙的制作手艺,怎么这般眼熟呢? 皇帝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正要把旁边的奏折都放回去,一下不察,都掉落在地了。 福平忙放下手中的糕点过来收拾,江稚鱼也弯腰去捡,皇帝本还眉心皱着,突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朝江稚鱼的方向看去。 江稚鱼的手已经放在了那本书上,就要拿起来了…… “等等,”皇帝瞳孔一顿,失声道。 福平和江稚鱼皆是身躯一颤。 江稚鱼更是歪头有些新奇的看着他。 她还是头一次见皇帝这般失态的模样呢。 “放下,我来。”皇帝趁她微怔之时,弯腰从她手上抢先拿起了书,眼神粗略扫了一眼,合上放在离江稚鱼最远的边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江稚鱼微微一笑:“朕怕累着你。” 江稚鱼:“……” 【你猜我信不信。】 【跑腿抓人、去锦州、查安乐侯,你都没说过怕累着我。】 【现在弯腰捡本书说是怕累着我?】 【呵呵。】 皇帝:“……” 他舔舔唇,眼神飘忽着挪开,看起来分外心虚,江稚鱼的眼神也高深莫测起来。 【这个表情,好生眼熟。】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她接下来说的话绝对不是自己爱听的。 果不其然,江稚鱼下一句便是 【当初有个小子偷看禁书被发现时也是这种表情!】 江稚鱼微眯着眼,嘴边的笑也暧昧起来。 【没想到呀,皇帝这浓眉大眼的,居然在御书房偷偷看这些。】 【啧啧,啧啧啧。】 皇帝:“……” 第289章 废相、求催更) 皇帝在让她误会和解释间,选择了前者。 送走了江稚鱼,皇帝便宣了几个最信任的大臣入宫,将此事告知了他们。 君臣几人一同商议了一番。 本还有大臣觉得誉王回京,南蛊使节也即将到访,正值多事之秋,如今又要改立丞相,难免让心怀鬼胎之人有了别的想法。 但耐不住圣意已决,几人商议了一番,劝了一番,废丞相一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翌日上朝时,皇帝便让福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圣旨。 江昭荣也从丞相,降为了内阁学士。 接旨时,江昭荣的手发颤的厉害,尽管他竭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但额角跳动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 待下了朝后,更是谁也没理,拂袖而去。 朝中的局势却未因此有了动荡,江昭荣做事谨慎,除了安乐侯外,再未同其他人提过党羽之事。 众人也只当他是清流一派,只尊皇帝,不站其他皇子。 不过什么清流什么党羽,也不过都是汲汲营营罢了。 大多数朝臣,还是只想着明哲保身。 江昭荣回府后发了好一顿火,府上没了人,老太太也卧病在床,整个相府一时间除了江昭荣,都以桃红为尊。 桃红眉眼间满是得意。 听说江昭荣回来,她起身去迎,见了面还没说话,便先被江昭荣的脸色吓回来了。 江昭荣径直越过了她,走进房中便开始砸,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稚鱼!许悠然! 江昭荣脸色铁青,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当真是狼心狗肺! 他心里暗骂。 江昭荣可以肯定,皇帝此番对他发难,绝对有江稚鱼一份‘功劳。’ 养了十几年,如今却是养成了仇人。 他们是父女,有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如今可倒好,她那一颗心,偏是帮着外人! 她们既如此绝情,那也莫要怪自己,不念旧情了。 江昭荣眼底晦暗。 桃红被他这阵势吓得傻了眼,被侍女扶着,呆呆地站在门前。 直到江昭荣终于停了下来,桃红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向前。 “相爷,这是怎么了,怎得这般生气?” 江昭荣额角的青筋又是猛地一跳。 他知道桃红并不知道自己被贬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迁怒:“当初,是你下了药吧。” 桃红心里咯噔一声,没忍住抬头看向江昭荣,看他森冷的眼神,只觉全身的寒毛都颤栗了起来。 “我不想听谎话,”江昭荣看桃红要开口,先一步道:“我既然这么问,自然是查清楚了。” 桃红抿着薄唇,眼底含泪地望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悬在桃红头上的那把刀也仿佛越来越近,就在江昭荣不耐烦时,桃红终于开了口:“是。” 她哽咽着道:“奴婢仰慕相爷许久,可当时相爷心中只有夫人,好不容易,奴婢才等到相爷对奴婢温柔了些,便鬼迷心窍,使了这下作的法子。” 她两行清泪缓缓落下,看起来格外我见犹怜。 “可奴婢并不求什么,奴婢只是仰慕相爷、爱慕相爷啊。” 江昭荣冷冷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屋内一时只剩桃红轻微的抽泣声,许久,江昭荣才缓缓起身,抬脚欲走。 没听到江昭荣说话,桃红一时慌了神,急忙便去扯他的衣袍,江昭荣怒气正在心头,也忘了桃红还怀着身孕,一脚便踹了上去。 虽然只是踹到了肩膀上,但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桃红当即“唉呦”一声,躺在地上,腹痛难忍,蜷缩起来。 侍女瞳孔猛地一缩,指着她,声音颤抖:“血!有血,相爷!” 江昭荣亦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抱起桃红放在床上,怒吼着侍女:“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 “然后呢?”江稚鱼手支着头,嘴里吃着玫瑰酥,听江素兰道。 “大夫去得及时,倒是都保住了,只是桃红还未足月,孩子生下来哭声也是极小,大夫说日后怕是个病秧子。” 江素兰叹息一声:“老太太怕也是不行了,听说都开始吐黑血了,江昭荣两边都要顾着,说是分身乏术,索性便同圣上告了假。” 江稚鱼点了点头。 【按药效来说,不至于这么快,江昭荣怕是加了剂量啊。】 【照这速度来看,老太太怕是没几天日子了。】 江素兰:“!!!” 谁加了剂量? 她盯着江稚鱼,眼睛瞪大,手中的糕点都没拿稳掉回了盘子里。 “怎么了?” 江稚鱼目露疑惑。 【好好说着话呢,怎么突然一副见鬼的神情。】 江素兰:“……” 这可比见鬼都要刺激多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便传来了老太太病逝的消息,皇帝大手一挥,又给江昭荣批了几个月的假。 如此一连过了数日,众大臣们因着突然废丞相一事也安分了些,朝上也少了许多争吵的场面。 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慈宁宫内,宋时微听到老太太病逝的消息,心中一动。 因着太后没日没夜地用香,她如今对宋时微的香,已经有了极强的依赖心态。 虽然还是无法安然入睡,但最起码,也能闭眼两个时辰了。 她对宋时微的态度,也不似初时那般冷漠了。 “太后,臣女想回府上一趟。”宋时微跪在地上,眼睛微肿着,眼眶也是通红,显然是哭了许久。 “祖母病逝,臣女想回去瞧瞧。” 太后颔首:“好孩子,应该的,”她挥了挥手,一旁的霜凝上前,将手中的钱袋递给她。 宋时微拿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疑惑道:“太后……” “哀家的一点心意,拿着吧,你多日未回府上,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便拿这些帮衬着些。” 宋时微一脸受宠若惊,嘴唇轻颤,将荷包放到一边,对着太后扣了一头。 “好了,走吧。” 太后轻笑着,看宋时微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脸上表情一变。 “秋忆如何了?”她声音平淡地问。 “回太后,”霜凝行了一礼,继续道:“已经大好了,明日便可继续伺候了。” 第290章 谁利用谁、求催更) 闻言,太后眉心舒展了些,但语气中,还是有些许不满。 “也是个不中用的,不就是挨了几鞭子,竟躺了这般久。” 霜凝垂着头,并不作声。 “罢了,哀家同你这个闷葫芦说什么,”太后轻叹了一声:“你这几日看着这宋时微,她没动什么手脚吧。” “回太后,没有,奴婢也问过其他的制香师,宋时微做的确实是安神香没错,”霜凝说罢后,语气一顿,有些犹豫道:“只是有一点,她们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 “她们说,宋时微用的香叶草,似乎过多了些,按理来说,应是用不了这么多的。” 太后一顿:“可有什么危害没有?” 霜凝摇了摇头。 “香叶草有镇静心神的作用,无论多与少,都没有什么害处。” 太后稍松了一口气,但看着香炉内冉冉升起的青烟,还是起了疑心。 真的,没有害处吗? …… 宋时微回府之事并没告诉其他人,宫外自然也没有接她的马车,她出了宫,向西走了几百米,突然转身,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小巷尽头,一身影挺立着。 宋时微脚步一顿,整理了一下表情,微微福身行礼,轻声道:“臣女,见过六皇子殿下。” 萧晏礼转过身,眼中满是心疼,他上前几步扶起她:“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 宋时微并不答话,只淡淡地看着他,眉眼间,似有万千愁绪。 她如今在宫中消瘦了许多,这般看人,更有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萧晏礼忍不住,心神摇曳了一瞬。 “不知六皇子叫臣女来此,所为何事。” 宋时微语气僵硬,萧晏礼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缓缓搭上她的肩膀:“我只是,许久未见你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萧晏礼身姿高大,宋时微在他胸膛处,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宋时微紧绷的心弦突然放松了下来。 “六皇子自重。” 嘴上说着自重的话,宋时微的声音却比之前柔和了些。 “时微,我知道你怨我,只是……”萧晏礼话突然顿住,随即苦笑:“罢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想你知道,我心中,从来都只你一人。” 宋时微低垂着头。 “好了,”萧晏礼率先放开她:“今日能见你一面,我很是欢喜,再待下去,恐被人发现,我便先走了。” 宋时微微愣,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萧晏礼眼中有些黯然,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宋时微皱眉看去,听到他轻轻‘嘶’了一声。 似是疼痛难忍。 “你……受伤了?” 宋时微忍不住道,萧晏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转过身道:“不打紧,一点小伤罢了,对了,你回府没有马车,便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那你……” “我没事,待会再让人来接我便是。” 萧晏礼轻笑,宋时微垂下眼眸:“多谢六皇子殿下。” 马车缓缓离去,萧晏礼唇边的笑意顿时消失,角落隐藏着的章叔也出来站在他身旁。 “为何不直接让她同江昭荣说?” 萧晏礼声音冷淡:“因着先前之事,她心中对我已有了芥蒂,若是突兀开口,别说是同江昭荣说了,便是她自己,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萧晏礼言毕,看向章叔:“我同她透漏了一些我受伤的消息,你派一些人传些消息,就说我这些伤,是为了向皇帝求娶宋时微,才受罚的。” “想办法让她听到便是,莫要传得太过了。” 章叔颌首。 …… 宋时微回府时,正好碰上江昭荣送前来吊唁的人出门。 江昭荣看着马车的标志,双眼微眯。 “父亲,祖母她……” 宋时微好似忘了当初及笄礼时的芥蒂,看着江昭荣的眼神有几分焦急。 江昭荣心下一顿,语气难得柔和道:“回来了,便去灵堂上烧些纸吧。” 宋时微鼻尖一酸,两行清泪流下,朝府内走去。 烧完了纸,宋时微称身子不适,回了屋内,一进屋,她的脸色便开始扭曲起来。 恶心!虚伪至极! 不管是萧晏礼,还是江昭荣。 她咬着牙。 萧晏礼如今突然寻她,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 现在老太太死了,自己在府中的靠山也没了,自己如今已经及笄,若是桃红那个贱人同江昭荣说些什么,将自己许给了别人,那自己便十分被动了。 想到这里,宋时微不禁庆幸,幸好萧晏礼派了马车送她。 皇子的马车标志十分显眼,江昭荣定是能认出来的,他猜测自己同六皇子的关系,便不会轻举妄动,随便将自己许给别人。 自己还有时间。 萧晏礼那边不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太后那边,自己也得抓紧了。 宋时微在府中待了两日,宫内便派人来叫了。 对宋时微的态度,也是极为恭敬。 江昭荣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看来她颇为得太后的眼,当日回府时,还是六皇子的马车送回来的…… 江昭荣斟酌了一番,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虽然他还没从宋时微身上获得前朝宝藏的线索,但现在他这种情况,若是能通过宋时微傍上太后,自己也能有个靠山。 江稚鱼和许悠然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必是要报复自己,皇帝又是江稚鱼的靠山。 自己若是还执着于前朝宝藏,怕是还没寻到线索,便先被她们弄死了。 想到这里,江昭荣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宋时微情绪波动最大时,定是及笄礼那日了,自己晚上回来,本想着去看上一眼,可未曾想,她竟是一夜未睡,江昭荣也想过用迷香,可转念一想,宋时微制香多年,迷香她也定是能闻出来。 最后只得放弃了这个机会。 “父亲,那我便先回宫了。” 宋时微的声音将江昭荣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颔首:“去吧,待我向太后问好。” 宋时微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只微微点了点头。 出了府,上了马车,宋时微端坐着,突听到车厢外的声音。 “听说了吗?六皇子求圣上赐婚了。” 第291章 还有一种思路、求催更) 赐婚? 宋时微身子不自觉朝车厢右侧偏了些,外面的对话听得更加清晰了些:“赐婚?求娶的是哪家姑娘?” “丞相的义女,据说六皇子对她一见倾心,还跑到皇帝御书房跪求,被皇帝打了好一顿板子呢。” 宋时微微微睁大了眼,眼中亮光闪烁。 “竟有此事?” “自然,六皇子被打得吐了血,还是侍卫抬回府上的呢,许多人都瞧见了……” 后面的话随着马车的行驶,宋时微也听不到了。 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睫垂下,沉思着。 马车很快到了宫外,宋时微下了车,却并不急着进宫,而是从袖间,掏出了几两碎银,塞在马夫手中。 “小姐,这……” 马夫愣了一下,宋时微轻笑道:“便收下吧,之后也还要劳烦你呢。” 见马夫将银子塞进自己口袋,宋时微眼底笑意更甚,这才朝着宫内走去。 萧晏礼究竟是不是为了求娶自己而被皇帝责罚,她多问几人,总能得到真相的。 …… 时值年关,虽然安乐侯一家已死,但萧翎羽还一直追查着刘杰的下落。 最有嫌疑的,便是六皇子府了,但萧翎羽暗中派密探去探过几次,皆是无功而返。 要么,是萧晏礼有了警觉,提前将刘杰支走,要么,便是六皇子府内,还有其余的秘密。 先前江稚鱼发现六皇子府密室一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彼时六皇子还未恢复神智,皇帝便下令将整个六皇子府彻查了一番,那些密室,也尽数堵住了。 最有可能的,便是萧晏礼将刘杰支走了,人若是不在盛京,抓他的难度,便要大上许多啊…… 更何况,到了年底,驻守在各封地的王爷、世子也要回京,再加上今年还有个誉王和南蛊使节,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萧翎羽看着手中的密报,头疼得紧,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刘杰行事乖张,做事毫无章法,杀了一个吕代宗还是小事,若是疯劲一起来,杀个王爷什么的,那可如何是好? 姬酉见他脸色难看,忍不住出声道:“这刘杰行踪诡异,圣上想必也是知道的,太子殿下莫要忧思过重了,刘杰虽是一介莽夫,但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他看如今的形势,定是不敢再在盛京中动手,想来已经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萧翎羽抬眼看着他,姬酉轻声道:“比起刘杰,如今更重要的,是皇后娘娘。” 萧翎羽薄唇微抿,清寒的眸子泛冷。 姬酉眉头皱紧,沉声道:“过了这么久,据传来的消息,漠北那边,五皇子已经顺利打到了瓦剌,怕是不必过年,便能凯旋了,五公主和端妃虽如今失了圣宠,但五皇子回来后,难保圣上的心意不会发生变化。” 他微顿了一下,继续道:“臣忠于殿下,如今,便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殿下便是要责罚臣,臣也顾不得了,圣上已有培养其他皇子的打算,皇后娘娘若是再不出手,难保圣上……” “慎言。” 萧翎羽凛声道,平淡的神情突然生出了一点凶厉。 姬酉苦笑一声:“殿下,莫要怪臣放肆了,您若是再继续和皇后娘娘冷战下去,只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让他人占了便宜啊。”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 萧翎羽以手扶额。 姬酉说的话他岂会不知,只是,旁人尚且还有一争的资格,与他而言,他连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孤知道了,”良久后,萧翎羽才定定地看着姬酉:“明日,孤会进宫,见母后一面。” 只是见见,他也许久,没见到皇后了。 姬酉见他终于松动,面上也带了几分喜色:“皇后娘娘见了殿下,定是十分欢喜。” 欢喜…… 萧翎羽苦笑一声。 …… 比起其他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许府内却称得上是一片祥和。 一屋子人排排坐,屋内炭火生地宛若置身在夏日一般,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泡脚盆,也没什么人说话,都瘫软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江稚鱼检查过许家人的身体,一脉的体寒。 所以她强制要求,所有人,每天都要泡脚,以防有人偷懒,她索性定了个时间,每天固定的时间内,大家一起。 天启也有女子不能被别人看到脚的规矩,江稚鱼虽然嗤之以鼻,却也要为江素兰考虑。 虽然话本带给了他们一时的冲击,但这种观念根深蒂固,转变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在此之前,江稚鱼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让江素兰遭人非议。 所以江稚鱼特意做了三个小挡板,上左右都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确保没人能看到。 众人一开始也还有些不自在,但抵不住泡脚实在是舒服,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慢慢地,也便舒服享受了起来。 “听说,泊简近日的状况有些不对,”江康安表情严肃:“他已连续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了监舍内,连学堂,都不肯进了。” 闭目养神的几人顿时睁开眼,齐刷刷地盯着他。 江素兰最先开口:“发生了何事?泊简虽行事任性了些,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开了春,便要科举了,眼看没多少时日了,不去学堂,难不成,是要放弃此次的科举了? 江康安垂眼:“似是因着六皇子,之前,泊简便是再贪玩,也是名列头甲第一的,但自从六皇子进了国子监,他便一直差他一头,这次旬考,更是又差了一些,被旁人超了去。” “想来,是打击过大了。” 江素兰担忧地坐了起来,其余人神情间,也皆有几分忧心。 【唉,果然如此。】 ??? 【凡事都被压一头,没个佛性的心理还真是没法搞。】 【这种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度过,旁人也没法帮。】 江康安微微颔首。 他自是心疼幼弟的,可也正如稚鱼所说,这种事情,谁也没法帮他,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其余人也懂得这个道理,可依然是满心担忧。 【不过,还有一种思路。】 第292章 解决提出问题的这个人、求催更) 什么思路? 众人皆双眸一亮,屏息凝神,竖起耳朵。 【解决不了问题,那便解决提出问题的这个人。】 【弟弟等着,姐姐这就去把六皇子给你噶了,这样,你就能继续第一了。】 【来自姐姐的爱,你就接好,躲被窝偷着乐去吧。】 其余人:“!!!” 江康安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倒也确实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毕竟治标不治本,这次能杀了萧晏礼,那日后呢,还能将所有超过江泊简的人都杀了? 不对,她好像还真能。 联想起稚鱼成谜的武力值,江康安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不行,不能被带偏了! 这一关,还得泊简自己过了才行! …… 监舍内,江泊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孟鸿抬手,在他额间试了试。 江泊简摇了摇头:“无碍,许是方才被风吹了一下。” 尹清瑞将窗关上,看着他摊得满桌的书,沉声道:“你日后当真不去学堂了?” 江泊简摇了摇头:“萧晏礼有意针对我,我若是去了学堂,难免被他影响,”他微顿了一下:“就像我姐说的,逃避可耻但有用,我自知心性还没到能完全不被他人影响的份上,倒不如在监舍内,让他以为我已然放弃的好。” 孟鸿颔首:“如此也好,没了那些外物干扰,你许是能超常发挥。” 江泊简轻笑一声。 “行了行了,你心中有主意就行,咱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石宗信躺在床上,连着啧了好几声:“我今日表现不错吧,都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定是不会起疑心。” “哈?还好意思说,”尹清瑞嫌弃地看着他:“白长了这么大块头了,打起来笨手笨脚的。” 石宗信‘腾’地从床上窜起,不满地看着尹清瑞:“胡说,我一人打三个呢!” “得了吧,要不是我与孟鸿及时赶到,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尹清瑞看着怒气冲冲的石宗信,从怀中掏出金疮药:“过来,我瞧瞧你手腕上的伤。” “无妨,这等小伤,不用管它自己就……嘶……” 石宗信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尹清瑞冷笑一声:“不是小伤吗?嘶什么,蛇啊你。” “你怎么知道我属蛇,”石宗信眼中有些惊异:“我没同你们说过啊。” 尹清瑞:“……” 江泊简:“……” 孟鸿:“……” …… 翌日午时,江稚鱼收到季秀荣的暗号,便在西边的一个小破庙里等着她。 萧初霁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季秀荣,幸好季秀荣也有些经验,他们虽难甩,但也不是全然甩不掉的。 等季秀荣匆匆赶来时,江稚鱼正看着破庙里的佛像。 “稚鱼,我需要你帮忙,”季秀荣知道时间紧迫,便挑重点道:“当日在素食坊见了你们后,萧初霁不知是怎么回事,寻我越发厉害了,甚至连皇子府都不回,要在我们那里住呢。” 季秀荣攥紧拳头,提起他恨得咬牙切齿。 她倒也不怕萧初霁对她做什么,因为萧初霁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的看着她。 像是在透过她的身影,看另一个人。 若是时间短她也便忍了,但最近萧初霁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直盯着她,这换谁,谁也受不了啊。 自己每日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下,偶尔做个什么事,说句什么话,还要被他骤变的脸色吓一跳,然后看着他冷冰冰对自己说上一句:“你这样,就不像她了。” 神金! “不慌,我有办法,”江稚鱼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这事办成了,我保证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短则几周,长则一个月,再长,就要看他的心理素质了,都不敢再骚扰你。” “我称之为:白月光复活计划。” 季秀荣:“……” 她眼中带着仰慕地看着江稚鱼。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听完江稚鱼的计划,季秀荣眼中对江稚鱼的仰慕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 在庙中呆的时间过久了,季秀荣担心萧初霁派来看她的人寻到这里,于是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等你。”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泼墨一样的浓黑笼罩得地下密不透风,叫人不辨东西。 季秀荣的宅子里并没有多少下人,灯光昏暗,萧初霁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搬东西的季秀荣,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过去帮忙。 季秀荣假意推脱了一番,但以她的力气,实在是搬不了那么多东西,侍卫一人也不够,萧初霁轻哼一声,旁边的另一个侍卫便上前帮忙。 “劳烦了,把这些都搬到那间院子吧。” 季秀荣把位置指给他们。 两个侍卫朝前而去,萧初霁指着旁边的椅子:“他们搬就好了,你坐下,同我说说话。” 季秀荣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坐到了萧初霁旁边。 “今日多谢你了。” 萧初霁轻笑一声:“若真想谢我,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看着季秀荣警惕的目光,轻笑:“放心,只是让你穿一件衣服给我看罢了。” “今夜,有些像她死去的那个夜晚,我有些,想她了。” 季秀荣的脸顿时十分扭曲。 她从萧初霁手中接过衣服,转身便往屋内走,再多呆一会,她怕是会忍不住直接笑出声。 错把她扭曲的脸色当作不情愿的意思,萧初霁也并不在意。 对他而言,季秀荣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观赏品,他只要静静地看着,透过她,缅怀故人就罢了。 她的想法,对自己而言,都无关紧要。 想到那个人,萧初霁闭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没有人能代替她,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冲自己露出温暖的笑容,她的眼神温柔,像是在看自己挚爱的人。 萧初霁眼睫颤动,睁开眼,眼眸顿时瞪大—— 一身白衣最先跃入他的眼中,但比白衣更白的,是那人的脸色。 惨白如纸,脸上的笑容异常夸张,眼角微微泛红……白衣缓缓飘动。 有风吗?他怎么没感觉到? 第293章 梅开好几度、求催更) 萧初霁猛地站起身,他稍定了下神,看着逐渐逼近的身影,呼吸顿时加重起来。 “秀荣?”萧初霁试探出声,身影没有什么动静,依旧在步步逼近。 “装神弄鬼!”初时的惊恐过去,萧初霁反而镇定了几分,他的目光犀利如猎鹰,透着寒光,紧盯着身影的一举一动。 好似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一般,厚重的云层也渐渐消散了几分。 身影依旧在步步逼近,萧初霁吞咽着口水,借着从云层中透出的月光,细看着。 月光下身影的皮肤更加苍白,萧初霁的眼神定在她随风飘扬的衣袂下,瞳孔骤然紧缩。 她!竟是飘在空中的! 萧初霁倒吸了一口冷气,顾不得冷静分析,转身便要跑,可一转身,映入眼底的又是一袭白色身影。 萧初霁:!!! 他左右瞧了瞧,也皆是白影,还都在像他包围过来…… 萧初霁喘着粗气,手中紧抓着毒粉。 相比起他的下毒技术,他的武功仅仅是堪堪入眼的程度,也就比普通的大理寺侍卫们高上一点,萧初霁抓着毒粉,有些崩溃。 鬼会怕毒药吗? 就在那些身影即将碰到他时,一道女声响起:“殿下?” 萧初霁身躯一抖,身旁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秀荣?”萧初霁低声呢喃了一句,紧接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跑去,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紧抱着她,声音颤抖:“秀荣!” “殿下,怎得这般慌张啊?” 精神紧绷的萧初霁并没有察觉到她声音的不对,他强压着混乱的情绪,企图冷静下来像季秀荣描述方才的情况,可刚一低头,瞳孔便剧烈颤抖起来—— 怀中的哪里是季秀荣,分明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七窍渗着血,怨气仿佛要冲出来一般,一张血盆大口,好似要直接将他吞吃入腹一般! 萧初霁瞪大双眼,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季秀荣也懒得扶他,任他结结实实倒在地上,头跟地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哪怕方才萧初霁还有些意识,如今也是一点都没了。 季秀荣抬眼,看着从墙上跳下来的江稚鱼。 “接下来做什么,让他就这么躺着吗?” 江稚鱼:“当然不行,他一会便会醒,等他醒了,继续重复先前的步骤就行。” 【只这么一次,等他醒了,估计会以为是做梦,要多来几次,加深印象才行。】 季秀荣舔舔嘴唇,江稚鱼附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季秀荣连连点头,江稚鱼洒了些药粉在空中,萧初霁手指动了动。 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萧初霁闷哼了一声,撑着地坐起来,费劲地掀开眼皮—— 晕厥前看到的青面獠牙的鬼脸在自己眼中放大,两人的距离极近,萧初霁能感觉到自己鼻尖的痛意。 这个鬼,现在是在吃自己的脸吗?! 极度的恐惧让萧初霁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身子一抖,两眼翻白,头与地再次亲密接触,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季秀荣:“……” 不是,她还没开始呢。 稚鱼的药粉见效这么快的吗? 她还正在摆姿势呢,脚滑了一下,刚撑起身,就看见萧初霁坐起来了。 正想着怎么发挥一下呢,便见萧初霁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她,又晕了过去。 等等,见鬼? 季秀荣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冰冷的触感跃上指尖。 忘记摘面具了…… 罢了,不重要! 季秀荣摘下面具,扔进柴堆中,随后蹲在萧初霁身旁,准备物理叫醒。 “啪啪啪”的拍打声不绝于耳,季秀荣将这些天的怨气都凝聚在这一下下的巴掌中,一点都没留手。 萧初霁英俊的脸上顿时满是指印。 不过效果,也是十分显着的。 萧初霁眉心皱紧,呻吟出声。 季秀荣顿时换了一副面容,关切地望着他,声声呼唤道:“殿下……殿下……” 声音幽怨,空谷传响。 萧初霁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一出来,便见殿下倒在这里,吓死我了。” 见他醒来,季秀荣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神中,还带了几分埋怨。 见她这般,萧初霁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接话,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见周围景象与先前一样,没有白影,也没有青面獠牙的鬼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从萧初霁心头升起。 他扑腾了两下腿,季秀荣十分不愿地伸手扶他,萧初霁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只觉双腿发软,全身上下都疼痛万分。 季秀荣怕萧初霁发觉脸上的伤痕,转移话题道:“殿下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便算是答谢过殿下了,这便两清了啊。” 萧初霁看着季秀荣身上的故衣,若是几分钟之前,他还能缅怀一番,想想旧事,可经过方才一遭,萧初霁是半分心情都没了。 他敷衍点头,走了几步,突然顿住看向季秀荣:“我的侍卫呢?” 季秀荣脸色不变:“我怎么知晓,他们搬东西在那间院子,我又进屋去换衣服了,如何能知他们的去向。” 季秀荣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萧初霁拂开她的手:“劳烦,带我去……”话说到一般,萧初霁又收了声,他神色变换了一瞬,改口道:“天色已晚,我便不打扰了,先回府了。” 季秀荣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眼中的欢喜是藏都藏不住,就差没敲锣打鼓送他走了。 看她这个样子,萧初霁方才升起的疑心降了下去,也不管他身旁那两个侍卫的死活,匆忙便要往府外走。 “殿下……” 幽怨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有人在他耳畔间幽幽吐息,萧初霁脑海里疯狂警铃大作,想着要走,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都迈不开。 他不转身,身影转到了他面前:“殿下,为何不看我?” 萧初霁紧闭着双眼,季秀荣继续悠悠道:“殿下,我等了你许久啊……” 这句话! 记忆中魂牵梦绕的一句话此刻像是附骨之蛆一般,紧紧附在萧初霁身上。 第294章 至死不渝的爱情、求催更) 他试探地睁开眼,没有鬼脸,而是记忆中那张,最熟悉不过的面孔。 “容、容儿?” 季秀荣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不是,这白月光,名字还和她相似啊? 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萧初霁眼中满是怀念,呆呆地看着她。 “是我……” 季秀荣继续幽幽道,主动靠近他:“殿下……你可是心悦于我?” 萧初霁猛地一愣。 他没想到生前未说出口的话,此刻却被已死的人挑明,萧初霁心中百般滋味,喉间干涩说不出话,只是略微颔首。 “既如此……”季秀荣幽幽的声音一转,突然尖锐起来:“你为何不来寻我、不来陪我?” 一时间狂风大作,季荣荣的头发四处飘散,衣裙也纷飞着,配合着她的面容,颇有几分讨命厉鬼的气势。 萧初霁:“……” 他又想晕了。 袖下隐着的手紧握成拳,他的指甲陷进肉里,靠这痛意刺激神经,才勉强神志清明了些。 他正要说什么,季秀荣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猛地冲上前。 一张放大的脸陡然映入眼底,萧初霁瞳孔紧缩,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真是,至死不渝的爱情啊。】 季秀荣:“……” 你嘲讽的语气,可以再多来点,她爱听! 如此情况,一夜之间,反复上演,到后来,萧初霁也像是终于长了记性一般,便是醒了,也决计不睁眼。 就在冰冷的地上生生躺了一夜,硬是挨到了天亮。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萧初霁便连滚带爬出了府,期间,再未敢转身看一眼。 …… 清晨时候,萧翎羽起身,进宫去见皇后。 皇后见他进来,并未抬眼,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轻飘飘道:“跪下。” 萧翎羽依言跪下。 “你今日来寻我,可是为认错而来?” 萧翎羽抬头看着她:“母后是说的何事?若是为儿臣许久没来见母后,是为不孝,这一点儿臣认错,若是为先前之事,儿臣请母后明言,儿臣,何错之有?” 皇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抄起桌上的茶杯,便扔在了萧翎羽身上,滚烫的茶水接触到萧翎羽裸露在外的皮肤,登时红肿一片,看起来格外骇人。 萧翎羽忍着痛意,一声不吭。 旁边伺候的宫女下意识轻嘶了一声,忙着便要给他找药。 “都不许动,”皇后厉声制止他们,眼神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萧翎羽:“都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否则,杖毙!” 宫女们纷纷退了下去,殿门也随即被关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皇后声音冷硬:“你是太子,天生便要继承大统,成为九五之尊,登上那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人人觊觎垂涎的位置!” “可你呢?你可倒好,不止不在你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还要将机会拱手送人!” “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那些我辛苦拉拢来的大臣吗?!” 她声嘶力竭,萧翎羽看着她,眼眸波动。 “所以,我在您眼中,不过是一个争夺皇位的工具吗?” “你说什么?!”皇后皱起眉,诧异地看着他。 “不是吗?”萧翎羽语气平静:“自幼时,你一直告诉我的,教导我的,都是争权夺势,要我在父皇面前好生表现,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吗?” “之后呢?待我坐上那个位置,你是不是要效仿前朝,架空皇帝,自己垂帘听政啊!” 萧翎羽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她,皇后眼神闪躲着,避免与他对视。 “胡言乱语什么!”虽是斥责的话,皇后此刻的语气,却像极了被拆穿后,恼羞成怒的心虚:“身为皇子,本就当如此,我都是为了你好。” “更何况你是太子,便是你不争不抢,其他人呢?他们会因为你不争不抢,便放任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皇后越说,好像说服了自己一般,声音也越大:“不可能!我让你去争抢,也是为了你能更好地自保!” “真相如何,母后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吧,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呢?”萧翎羽平静地看着她。 “我的太子之位是如何来的,母后与我心知肚明。”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一般,皇后双眸睁大,微张着嘴:“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萧翎羽从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皇后,他的影子逐渐笼罩着皇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也正是此时,皇后才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幼年那个,任自己搓扁揉圆的稚童了。 “母后,今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你说,”萧翎羽俯身在她耳边,语气平淡:“那个皇位,我绝对不会去争、去抢,它本就不属于我。” 宴罢,萧翎羽也不去看皇后怒不可遏的脸色,转身便出了殿门。 …… 一恍眼几日过去,萧初霁也消停了下来,并没去找过季秀荣。 或许这事情对萧初霁影响太大,据说萧初霁如今晚上,也不让侍女们吹灭烛火了,便是夜间,屋内也要如白昼般通明,还摆了许多佛像。 江稚鱼:“……” 【就这点出息了,还口口声声为了白月光害我哥,白月光出现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了,还要驱邪,啧啧啧。】 【白月光知道了都要气活过来。】 对面将此事告知她的江康安:“……” 所以说,萧初霁的白月光究竟是谁啊! 他也曾派人打听过,但都一无所获。 …… 南蛊使团进京时,并没有像漠北一样搞得满城皆知,他们低调的进了京,跟着江闻璟进了宫,在御书房见过皇帝,便住进了皇帝给他们安排的地方,一路上都乖巧的可怕,甚至都未提过马尔扎哈一句。 江闻璟进御书房向皇帝汇报,皇帝正批阅着奏折,闻言也是满眼的疑惑。 不应该啊,南蛊使团此次来的,是皇子尔朱化及与公主图朵拉。 尔朱化及与马尔扎哈虽是同父异母,但关系密切如同胞兄弟一般,据说此次出使,还是他亲口争取过来的。 如今到了盛京,却是只字未提…… 第295章 或可凯旋、求催更) “警惕着些,小心为上,”皇帝低头执笔批阅着奏折,淡淡道:“蛊术诡异多端,防不胜防,南蛊中虽头属马尔扎哈使蛊出神入化,但其他人也不可小觑。” 江闻璟行军多年,各种怪异之事也见过不少,自然也知道蛊虫的威力,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禀报之事已尽数告知皇帝,见皇帝没有继续说什么的意思,江闻璟正要告退,却见皇帝微微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江闻璟也是头一次见皇帝这般失态,新奇之余,对那份奏折也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皇帝也并没有让他好奇太久,只见皇帝放下奏折,两手按着太阳穴道:“前线传来消息,萧思远已经深入瓦剌,不日,或可凯旋了。” 江闻璟微皱着眉,萧思远竟能这么快攻打下瓦剌,对天启来说是好事,但对素兰来说,就不是了。 不过,这也有些太快了。 江闻璟心中泛起了几分疑虑,除却赶路的时间,满打满算,萧思远打下瓦剌,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饶是瓦剌当真无人可用,也不该这般快啊,除非萧思远当真有奇才谋略,屡屡频出奇计,或有可能。 皇帝和江闻璟心中的想法差不多。 他想着江稚鱼的心声,按稚鱼的心声来说,便是江康安,打下瓦剌还用了三年之久,知子莫若父,萧思远有多大的本事,皇帝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能用六年打下瓦剌,便算是超常发挥了。 皇帝轻叹了口气,啜了几口凉茶,沉思不语。 越想越是蹊跷,江闻璟忍不住开口:“圣上,这进展,莫不是太快了些,臣恐其中有诈。” 皇帝颔首:“朕也是这般想的。” “那,可要臣……” 知道江闻璟接下来要说什么,皇帝直接打断道:“你不用去,也该让他长长记性了,不真正经历一次,他是记不住这个教训的,朕会派人传一封密信到副将手中,必要时,由副将领兵。” 江闻璟应了声是。 …… 屡获捷报的军功频频从前线传来,不止皇子们慌了神,便是大臣,心中也不禁开始算计起来。 能一个月打到瓦剌内部,五皇子的手段定是不容小觑,若他真在年关凯旋,可想而知皇帝会如何嘉奖五皇子。 五皇子拿下军功,相比起如今毫无建树的皇子们,傻子都知道该选谁了。 六皇子府内,萧晏礼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杯身,对面的章叔满眼担忧。 “瓦剌当真是无人可用了,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被打进了内部,”章叔有些愤懑道:“白白让那萧思远捡了个大便宜!” 萧翎羽动作微顿,章叔自顾自抱怨了一番,随即轻叹一口气:“眼下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了,萧思远应会在年底凯旋,之后如何,殿下可有应对的法子?” “没有,”萧思远看着章叔,不顾他惊异的表情,径直道:“不需要应对他,凯旋?”他嗤笑一声:“若他还能回来,没死在瓦剌,都算是神佛庇佑了。” 章叔:“!!!” 这话的意思是,章叔还想追问,萧晏礼率先转移话题:“宋时微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她可有起疑心?” 章叔点头:“那日马车外她听到消息后,回了宫中,隔了两天便开始打听了,不过我已打点好了,她问不出什么的。” 这种事情,萧晏礼之前没少交给章叔去办,听他这么说,略微颔首,心里也放松了些。 据传来的消息,太后如今十分看重宋时微,若是能通过宋时微,讨得太后的欢心,对他之后的计划,倒能有一个极强的助力了。 …… 公主大婚三日,本该回宫见过皇上皇后,也就是回门,但萧青梧成婚三日时,皇帝却直接传了口喻,免了他们入宫觐见了。 这一下,本沉浸在自己儿子,尚了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的喜悦中的,工部侍郎一家,也顿时回过味来。 什么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如今看皇帝这样子,莫说宠爱了,怕是只想让她离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吧。 一想到他们家娶了公主,还有可能遭到圣上厌弃,工部侍郎一家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三天前对萧青梧有多无微不至,三天后对她就有多厌弃。 尤其是三侍郎。 众所周知,尚了公主,当了驸马,不管你多有才华,在朝中,也只能任个懒散的闲职了。 三侍郎和同僚们相聚,先前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多艳羡,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便有多讥讽。 只能在朝中任个闲职,公主还不得圣上宠爱,莫说一步登天了,日后怕是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了。 三侍郎本就因大婚当日萧青梧的行为不满,如今每天再被同僚们奚落,更是连面都不想见萧青梧了。 日日流连与醉月笼,左拥右抱,借酒买醉。 他还记得大婚当日,萧翎羽对萧青梧的维护。 他初时还不敢对萧青梧做什么,只在遇见时,冷言嘲讽几句,直到某次借酒,打了萧青梧一顿,萧青梧自是也忍不下这口气,同他对打了起来,还派侍女去宫里,去太子府,请求皇帝和太子出面,可皆是被挡了回来。 知道自己没了靠山,萧青梧也收起了蛮横性子,见到三侍郎便躲着走。 自那之后,三侍郎便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三侍郎,你今日又不回府啊,”同僚看着左拥右抱的三侍郎,语气促狭:“公主那般的美娇娘,你也忍心让她独守空房啊?” 起哄的笑声顿时此起彼伏。 喝得烂醉的三侍郎费劲掀开眼皮,眼前一阵重影,也不知道是在看谁:“公主?呵,她算个哪门子公主。” 其余同僚们对视一眼,方才出声的人继续挑眉道:“胡说什么呢,这话要是被公主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萧青梧和三侍郎打起来一事,无人不知,皆因萧青梧派出去的那个侍女也是没脑子的,逢人便喊。 如今,他们俩已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第296章 请罪、求催更) 三侍郎眼神阴狠地盯着他,并不作声。 心中对萧青梧的埋怨更是上了一层。 他不接话,屋内一时只剩那同僚的笑声,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等了一会,角落里却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说起来,五皇子也快要回来了。”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向他看去,那人也是一脸诧异:“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五皇子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打进了瓦剌内部,现在这个日子,怕是已经生擒了瓦剌王,在凯旋的路上了。” 他这话说完,众人的眼神又齐刷刷看向了三侍郎。 只是这回,便是同情的目光了。 萧思远和萧青梧兄妹情深,众人皆有所耳闻,皇帝趁萧思远带兵,将萧青梧许给了三侍郎,还被如此苛待,可想而知萧思远回来后,第一件事,怕就是要像工部侍郎一家发难了。 三侍郎握着酒杯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便是有再大的醉意,也被这突兀的消息吓得清醒了。 他推开还赖在自己怀中的两名女子,放下酒杯,灌了几口冷茶。 现在倒是无人讥笑他了,皆在脑中疯狂反思,自己讥笑他们的话,有没有传到萧青梧耳朵里。 也没人有喝酒取乐的心思了,待一人提出告辞后,几个呼吸间,厢房内便只剩三侍郎一人了。 他呆坐片刻,待酒意散发得差不多了,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起身,出了醉月笼。 …… 回了侍郎府,三侍郎舔着干涩的唇畔,进了萧青梧的屋子。 大婚至今日已过了十余天,这十余天内,他们甚至还未曾行房。 萧青梧抬眼看着三侍郎,眼神警惕,声音冷淡:“你来做什么?” 三侍郎看着她,声音轻柔道:“先前是我做错了,竟动了手,今日特来,向公主请罪。” 请罪? 萧青梧嗤笑一声,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既是请罪,便该有请罪的态度!”萧青梧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本公主曾在一本古籍中读过负荆请罪的故事,不如你也效仿一下,本公主满意了,自然会原谅你。” 她对三侍郎为何突然过来请罪毫无兴趣,想来或许是太后知晓此事,施了压吧。 至于皇帝和太子,萧青梧自侍女无功而返后,便对他们不抱希望了。 “何谓负荆请罪?” “脱去上身衣袍,在身上捆满筋条,直至本公主说起,你才能起身。” 萧青梧指着院外,挑眉看他。 三侍郎微眯起眼,酒意还未消散,被萧青梧一激,他胸腔起伏着,攥紧了拳。 错以为太后向他施了压,萧青梧看他这般样子,心中也丝毫不慌,只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你若是还敢动手,我便去告诉皇祖母。” 三侍郎眼神如毒蛇一般,阴冷湿滑,落在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萧青梧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 几个呼吸间,三侍郎才终于挪开了视线,朝院外走去。 出了院子,便被侍郎夫人的侍女叫着,去了前厅。 工部侍郎和侍郎夫人沉默地看着他。 稍顷,工部侍郎才道:“我知你对这桩婚事不满,可她毕竟是个公主,一次两次,圣上可能还当你们夫妻吵闹,若是次数多了,纵然不是为了维护萧青梧,圣上也必然会插手了。” 听他这意思,显然以为自己又去打萧青梧了。 三侍郎颔首:“儿晓得,此番回来,是来向公主请罪的。” 见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工部侍郎松了一口气:“如何,公主可原谅你了?” 三侍郎向他们转述了一遍萧青梧关于负荆请罪的言论。 工部侍郎听得眉头皱起:“当真是得寸进尺!莫要理她,让她自己想想。” 三侍郎摇了摇头:“不可,”他抬眼看向工部侍郎:“五皇子要回来了。” 工部侍郎一愣。 他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还未听全。 “五皇子此番立下了赫赫战功,待他回来,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圣上皆会满足的,而且他和公主兄妹情深,若是知晓公主在府上过得并不好,怕是不会善了。” 工部侍郎咽下一口口水:“你说的有理,当务之急,先讨好公主,待五皇子回来后,借着公主,攀附上五皇子才是正事。” 三侍郎轻呼一口气:“派人,去寻些荆条回来吧。” …… 许府内,江闻璟正在同江康安说着此事,江稚鱼在一旁啃着鸡腿,安静听着。 【慌什么,萧思远要是真能一个月就打进瓦剌内部,我把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江康安:“……” 江闻璟:“……” 这倒是,也不至于啊。 “瓦剌再无人可用,他们的阵法也足够他们抵挡一阵子,更何况,准格尔和和硕,可不会这么轻易,便袖手旁观,它们,也等着分一杯羹呢。” 江康安指尖轻点着桌面,冷冽的嗓音缓和了江闻璟的情绪。 【大哥当初当幕后参谋才打了三年,若是亲自领兵怕是更快。】 【萧思远就算了,就是给他亲自领兵,怕也是六年打底。】 江闻璟眼中亮光顿现。 大哥都打了这么长时间,萧思远怕是中了计,后面,肯定还有个大的等着他。 知道了真相,江闻璟却是开心不起来,若只有萧思远一人中计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全军啊。 只因萧思远,让那么多人枉送了性命,这种无谓的牺牲,应该避开才是啊。 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江稚鱼下一句心声便是: 【此番,倒是不会有多少人伤亡,萧思远也会在年关的时候赶回来。】 【不过不是凯旋。】 知道不会有多少伤亡,江闻璟和江康安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 萧思远是领军之人啊,他年关回来,那将士们呢? 既然不是凯旋,那为什么又不会有多少人伤亡呢? 江闻璟满眼疑惑,自认为小心地瞟着江稚鱼,期盼她还能像刚刚那样,心声提起来。 但可能是心灵感应卡到期了,江稚鱼这次并没有感觉到江闻璟的渴望。 就在江闻璟眼巴巴瞅着她时,传来了一声通报。 第297章 年的龙井老绿茶了、求催更) “南蛊使团那边来了人,指名要见江小姐,正在前厅候着呢。” 小厮火急火燎冲进来跪下,不敢乱瞄,声音焦急大声道。 南蛊的人指名要见稚鱼,能有什么好意! 江闻璟眼神微沉:“稚鱼是什么人,岂是他们说见就见的!回了去!” 小厮战战兢兢:“回不了二公子,来得是南蛊王子尔朱化及和公主图朵拉。” 【这两个名字,好生耳熟。】 江康安和江闻璟同时竖起了耳朵。 【这不就是最后把马尔扎哈推出城外那两人吗?】 【82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江康安:“……” 江闻璟:“……” 听稚鱼这话的意思,这两人似是与马尔扎哈有仇。 那便不需太过担心了。 江康安面色稍缓:“稚鱼呢,可想去见?” 若是她不愿,便是王子公主又如何,谁也别想勉强了她。 江稚鱼擦了擦嘴:“见吧。” 【见个面而已,我也想瞅瞅这两人长啥样呢。】 前厅内,大舅舅许谨辰坐在主位,眉目含笑地看着下方两人,眼神中暗藏警惕。 图朵拉年方十四,身材却格外矮小,坐在椅子上,两脚都不着地,在空中荡来荡去。 她似是烦躁的狠,一直动来动去,嘴里还发出各种烦躁的声音。 “安静,”尔朱化及轻声道,声音之温润,如同春风扫去冬雪一般,令人心旷神怡,便是对他抱有警惕之心的许谨辰,都不禁放松了许多。 只是这样的声音,真的能震慑住人吗? 许谨辰心中刚泛起疑惑,便见图朵拉撅着嘴,脸上虽是一脸不情愿,但各种小动作却是皆停了下来,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尔朱化及看着许谨辰轻笑一声:“也不能怪舍妹无理,毕竟我们已在此等候了半个时辰了,那位江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呢?还是说,”他微顿了一下,直视着许谨辰:“这便是许家的待客之道?” 听着这样的嗓音,实在是很难生起气。 “王子这话可没有道理,”许谨辰也轻笑着看他:“两位没有下拜帖,便不请自来,这便已是失了礼数,稚鱼若是心情好,或许会前来一见,若是不好,那便劳烦两位下次,先差人来送了拜帖再说。” 许谨辰不顾朱尔化及霎时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方才我已提醒过两位,是你们执意要等,如今若是等不及,大可先行离去。” “你!” 图朵拉跳下椅子,愤怒地看着他。 许谨辰也略带惊讶地看着她。 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站着竟和坐着一样高,哦不,看起来,好像还比她坐着时,再矮上一截。 自马尔扎哈离了南蛊,南蛊中还有谁敢这般冒犯他们? 朱尔化及目光阴冷锐利,指尖微动…… 恰在此时,许谨辰两眼微亮,唤道:“稚鱼。” 朱尔化及:“!!!” 该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他想收回蛊虫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强装镇定,抬眼朝门外看去。 两个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的男人一左一右,中间女子穿着鹅黄色衣衫,格外俏皮灵动,一双眼睛澄澈通明,好像世间污秽,皆入不了她眼一般。 让人看了,便有据为己有,亦或是毁灭的冲动。 朱尔化及敛下眼,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这位,便是江小姐吧。” 他和图朵拉打量江稚鱼的同时,江稚鱼也看着他们俩。 平心而论,朱尔化及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比先前的马尔扎哈,也是差了一截。 他并没有穿南蛊服饰,而是穿着青色的衣衫,更显得皮肤泛黑。 江稚鱼轻点了点头。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朱尔化及语气感慨:“不曾想,杀了马尔扎哈的人,竟还是一个小女孩。” 江康安和江闻璟脸色同时一变。 江稚鱼嗤笑一声:“这话可不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别随便给我扣杀人的帽子,马尔扎哈最后是被蛊虫啃食殆尽的,那之前,我可不懂蛊。” 不懂蛊? 朱尔化及眸光一闪,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充满了探究之意。 江稚鱼自顾自走到旁边坐下:“你求见我,只为了说这些?” 求见?多大的脸面! 朱尔化及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图朵拉却突然笑出了声。 如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屋内。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力量。】 【很难想象她是有多大的肺活量,才笑了这么久。】 能听到稚鱼心声的三人:“……” 确实。 丝毫不知道江稚鱼正在心里吐槽她,图朵拉笑吟吟看着她:“你的脾性很对我的胃口,我在天启的这几日,能不能来让你陪我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朱尔化及更是难掩惊讶,皱眉看着图朵拉:“你说什么?” “我才不管你那些心思,”图朵拉撅着嘴,不看他:“我觉得她很好,我要同她交朋友。” 【朋友?背后捅刀子那种吗?】 江稚鱼眼中泛起些许笑意,一脸的动容:“真的吗?我自小便没有什么朋友,你当真愿意同我做朋友吗?” 这么容易? 图朵拉眉心一皱,暗暗观察着她。 江稚鱼的动作、神情、语气拿捏的无一不到位,便是一旁呆站着看她们的江闻璟,也因江稚鱼的演技,产生了一丝怀疑。 图朵拉压下心头的疑虑,笑道:“自然,只是我的身份,你不介意吧。” 她微微垂下眼,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江稚鱼,一副怕被拒绝的样子。 “你都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又怎么会介意你呢。” 江稚鱼笑着拉起她的手,亲密地摇了摇。 这人方才还说她不懂蛊,图朵拉心念一动,那么自己偷偷放个蛊虫在她身上,她定是察觉不了的吧。 虽是这般想,但图朵拉还是没动手。 毕竟他们还没打听清楚江稚鱼是如何对付马尔扎哈的,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两人亲密地聊起了天,一旁的江康安和许谨辰也配合着,眼中透着丝丝笑意。 第298章 姐妹情深、求催更) 像是真的在为她找到了朋友而开心。 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衬托下,一旁呆站着的尔朱化及,像个局外人一般格格不入。 他轻咳了几声,见没人注意到他,沉下声:“够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图朵拉啧了一声,嫌弃的眼神十成十。 江稚鱼拍拍她的手宽慰道:“罢了,今日确实有些晚,下次你偷偷来,不要带他。” 图朵拉点了点头。 不情不愿地走到尔朱化及旁边,两人转身要走。 “等等,你们好像落了点东西。” 图朵拉和尔朱化及同时回过头,前者一脸疑惑,后者眼神闪烁,十足心虚。 江稚鱼走到许谨辰旁边,在他脖间捏了一下。 一条细小的黑虫子在她指尖蠕动着。 !!! 众人皆是一惊,许谨辰下意识捂向脖子,眼神紧盯着尔朱化及。 以图朵拉方才的表现,众人的第一怀疑对象,便是尔朱化及。 尔朱化及脑中疯狂地想着对策,装模作样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故作惊讶地‘咦’了一声:“我要喂蛊虫的食物,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他盯着众人疑惑的视线,干笑了两声:“抱歉,是我大意,没注意让它跑出去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道:“几位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虫子罢了,不是蛊虫。” 他伸手欲从江稚鱼手中拿过来,江稚鱼闪手一躲,他扑了个空。 “既然是普通的虫子,”江稚鱼放柔声音,看着尔朱化及略带愠怒的脸色道:“那我直接捏死,也没关系吧。” 尔朱化及双眸猛地睁大,一个“不”字到了喉间,还没说出来,就看见江稚鱼指尖用力,本来在蠕动的虫子顿时耷拉身子垂了下去,非但如此,江稚鱼还动用了内力,将虫子震碎。 死得不能再死了。 尔朱化及眼中满满的心疼,紧咬着牙,攥拳深呼吸几口,迅速转身道:“走!” 他转身便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小样,心疼不死你。】 【正好闲着也没事干,还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的呢。】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几个人,警惕心也太差了吧。】 江康安:“……” 许谨辰:“……” 【一个是去见萧初霁,险些被下了毒,一个是险些被下了蛊,都什么遭人恨的体质啊。】 【不行,得培育培育他们的警觉性了,我在的时候还能看着一二,我不在了,岂不是就让别人得逞了。】 【要好好做些计划才行。】 江康安和许谨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如临大敌的神情。 江闻璟看着他们眼神交汇,微微眯起双眼。 …… 回了府,图朵拉屏退了众人,将门关上,派人把守在门外后,才看着尔朱化及厉声斥道:“没脑子的蠢货!” 尔朱化及:“……”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沉默不语。 “明知还没打听清楚,为何要擅自用蛊!”图朵拉冷笑道:“你这般行事,那江稚鱼定是起了警惕之心!” “下蛊也就罢了,还下了王蛊!你不是不知道培育一只王蛊要多长时间、多少精力!” 图朵拉越说越气,扬手一巴掌便扇在了尔朱化及的脸上。 “……”垂下的头发遮盖住了尔朱化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片刻后,尔朱化及才轻声道:“此事,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图朵拉深吸几口气,将心头的怒火竭力往下压:“先前便已经告诉了你,此次去许府,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那江稚鱼打消疑虑,愿意同我做朋友,你非要节外生枝,若是影响到之后的计划,便自行去领罚吧,莫要回南蛊了。” 尔朱化及打了一个激灵,沉声道:“是。” 气氛沉寂了下来,片刻后,图朵拉才摆摆手:“也不知那江稚鱼对我有没有起疑心,你去派人打听打听她喜欢什么,尽数报给我。” 尔朱化及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现,他们的计划,都已落入了另一人的眼底。 …… 待尔朱化及将打听来的江稚鱼的喜好都报给图朵拉后,图朵拉记在心里,第二日,便约江稚鱼,去了清风馆。 江稚鱼:“……” 【也不知道是向谁打听的,还怪准的嘞。】 她开心,图朵拉自认江稚鱼并未对她起疑心,她也开心。 两人度过了宾主尽欢的一天,便开始频繁相邀着出去。 一时间,倒是十分的‘姐妹情深’。 听千户回禀的皇帝,拿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 这条消息,有些太过令人震撼,皇帝一时间也是回不过神来。 “你可看清了她们的面容?当真是她们二人?那图朵拉是自愿的吗?” 反正稚鱼是绝对不可能是被迫的。 千户无语地看着皇帝:“圣上,此事如今说是一句人尽皆知也不为过,且她们二人频繁相聚,臣看错一次也就罢了,这么多次,还能都看错了?”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也以为他看错了。 这两个人哪怕不结仇,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吧。 “至于那图朵拉是不是自愿,臣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将奏折放下,抿着唇,沉思不语。 难不成是稚鱼强迫?可强迫她做什么呢?那图朵拉自己也见过,没什么特别的啊。 要说图朵拉是自愿的,那便更吓人了。 南蛊之人常年与蛊虫打交道,浑身上下皆是毒,哪有一个是真心待人的啊。 皇帝都不敢想,要是稚鱼当真失去了一个朋友,盛京怕是要被她翻了天。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千户发着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若是她们二人,皆心怀鬼胎呢? 这个思路一打开,皇帝两眼皆是一亮。 要真是这样,那他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圣上,还有一件事,”千户轻声道:“许谨辰私下找过臣一趟,说南蛊二人初到许府时,那尔朱化及向他下过蛊,他当时与尔朱化及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尔朱化及下蛊时,他毫无所觉。” 第299章 嘴里的腥味还没掩住呢 不过五米,毫无所觉。 皇帝心中暗暗重复了两遍,眼神晦暗。 千户心中也有几分惊恐。 五米,算不上是什么亲密接触的距离,中蛊者也毫无察觉。 细想下来,从南蛊使团进京到现在,朝中起码一半的大臣,他们都应是见过了,若是…… 千户几乎不敢再细想下去。 皇帝从他僵硬的身体和略带惊恐的眼神也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轻笑一声:“他们还不至于那般蠢,天启并无擅蛊之人,一旦有人中蛊,无论是不是他们做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们。” “更何况,他们还没调查清楚,稚鱼是如何发现马尔扎哈一事的,便不会轻举妄动。” 千户微垂下眼,皇帝也不再过多解释,只是吩咐了句再继续盯着,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待他走后,皇帝悠悠叹了口气。 蛊这一事,他也十分头疼,虽说那两人看着都不像是蠢货,但若是发起疯来,可不一定。 凡事,还是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行。 皇帝指尖微顿,起身道:“备车,朕去瞧瞧太师。” 福平弯腰退了出去。 瞧太师?信了你的鬼。 …… 江稚鱼和图朵拉一天去清风馆,一天去醉月笼,图朵拉对江稚鱼的疑心,也在这几日的相处间,渐渐消散了。 今日她们难得没有去两家中的任何一家,而是在街上闲逛。 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喧哗。 江稚鱼和图朵拉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受惊了的马,正横冲直撞,向着她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人群匆忙闪躲着,几个呼吸间,疯马已经到了江稚鱼面前,江稚鱼却像是被吓懵了一般,一动不动。 图朵拉微愣了一下,电光火石间,她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侧身拉着江稚鱼的手臂,眼神惊恐。 “快躲开。” 说着躲开,但她手下却暗暗用力,隐秘地将江稚鱼往疯马的方向推。 江稚鱼唇角勾起的冷笑转瞬即逝,似是没站稳一般,脚下一歪,顺势倒在了地上,而图朵拉因着用力,一时收不住劲,向前踉跄了几下,正正好和疯马一条直线,直直被创飞了。 她摔在地上,又被疯马踩踏了好几下,根本起不来,仰面吐着鲜血。 江稚鱼这才惊慌地走过去,控制住疯马的缰绳。 【这么恶毒,居然想在我钱还没花完的时候创死我,不可原谅!】 围观了这场闹剧的贺言庭:“……” 这匹马是图朵拉精挑细选的,就连马蹄上的马蹄铁,都是重工打造,如今尽数踩在了她身上,因着剧痛,她连晕都晕不过去。 她只得一边吐着鲜血,一边紧盯着江稚鱼。 贺言庭走到江稚鱼身旁,看她并没有受伤,才吩咐道:“来人,将这匹马牵至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好生查查这匹马的主人是谁,你们两个,快先请个大夫来,先给公主瞧瞧。” 图朵拉:“……” 其他侍卫们:“……” 围观群众们:“……” 虽然但是,你身边那个便是神医了,论医术,谁能比得上她啊? 还用请别的大夫吗? 但没人敢提出质疑,应了声是便匆忙离去。 贺言庭站在江稚鱼旁边,低声道:“她方才不止想推你出去,还……” “我知道,”江稚鱼淡淡道:“她手里有毒针。” 贺言庭:“……” 他眼中流露出了几分不解。 她怎么知道的? 按方才刚刚那个速度和角度,再加上图朵拉的刻意遮掩,除非毒针已经刺到了江稚鱼,否则她根本不可能看见的。 这么一想,贺言庭的眼神顿时紧张起来,仔细打量着江稚鱼。 江稚鱼叹了口气,伸手转了一下他的身子,指着血泊中闪着寒光的东西:“都掉出来了,我要是还看不见,岂不是又蠢又瞎?” 贺言庭的眼神定在她的手指上。 指尖粉嫩,手指上还套着一个玛瑙戒,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晃眼。 贺言庭眼底顿生晦暗。 江稚鱼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见他看过去,便收回了手。 “几年未见,言庭都长得这般大了,本王记得走之前,你还是个没本王腿长的小豆丁呢。” 一道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贺言庭和江稚鱼抬眼看去,便见一锦衣华服,颌下留着微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虽是笑着,眼神中却透着几分阴冷。 正是刚进京回来的誉王。 他虽是皇帝的胞弟,可光从外表上看,却是比皇帝还要大上一些。 在他身后,还有刚刚贺言庭吩咐的,让他们把马带去大理寺的两个侍卫。 贺言庭鞠躬抱拳:“臣见过誉王。” 誉王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他:“你我之间,何必多礼,”他眼神看向一旁的江稚鱼,江稚鱼打了个哈欠,既不看他,也不行礼。 誉王眼神微冷:“想必这位,便是皇兄最近十分器重的江大人了吧。” 他说江大人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任谁也能听出他的不满。 江稚鱼略微颌首。 都点到这个份上了,江稚鱼还不像他行礼,誉王几乎被气笑了,冰冷的眉峰冷冽地弯起:“怎么,本王这个王爷,当不起江大人行礼?” “还是,江大人连一句话,都不屑与本王说?” 他说到最后,语气转冷,杀气弥漫。 贺言庭微眯起眼,江稚鱼退后几步,才道:“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说出来你多尴尬呀。” “难道没有听过,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不刨根问底,才能保留一丝体面吗?” 此话说完,江稚鱼先舔了舔唇畔。 【算起来,我现在好像还未成年。】 【罢了,不重要,心理年龄成年了就行。】 贺言庭:“……” 誉王紧紧盯着她,目光冷如寒冰:“当真是伶牙俐齿,莫要以为皇兄现在器重你,你便目中无人了。” 江稚鱼又退后了几步,掩住了鼻,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莫要说话了,嘴里的腥味还没掩住呢。” 誉王:“!!!” 贺言庭:“!!!” 他就说,怎么总觉得有一股怪味在自己鼻尖萦绕。 第30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誉王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色厉内荏道:“胡言乱语什么!什么腥味!哪里有腥味!” 他急切的语气没有半分说服力,反而惹来了更多怀疑的目光,誉王暗暗咬牙,恶意的眼神紧盯着江稚鱼。 贺言庭侧身后退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转移话题:“王爷这是……” 誉王并不理他,这个视线看不到江稚鱼,他便往旁边挪了一步,继续死盯着她。 贺言庭:“……” 【他急了他急了。】 【西北之地的环境本就不如盛京,纵使他每天吃的是珍馐美味,却也比不过盛京。】 【他每天都想着回来,忧思过重,再加上好色,又不加节制,几年间就靠补药,若不是太医下了最后通牒,只怕早就死在别人身上了。】 【可偏偏这人还不服老,尽想着一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想要重返青春。】 贺言庭:“……”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喝狗奶,甚至用其敷脸,见没什么作用,便又喝牛奶、猪奶,几乎把所有动物的奶试了个遍,见没什么作用,又把注意打到了人奶身上。】 【那边养了十几个乳娘,供他喝奶,他自觉有了点作用,但不多,最后又听一江湖道士,说女子经血效果更好,便又改养妙龄女子在府上,喝其经血。】 【yue】 江稚鱼心中干呕几声,一眼也不往那边瞟了。 【但他并不知道,他以为的那个江湖道士,不过是他的仇人罢了,听说了他的事,便故意胡诌下来,诓骗他的。】 【难怪造反不成功呢,能信这种事的人,你指望他能聪明到哪去。】 贺言庭:“……” 他愣愣地看着誉王方才触碰到他的衣袍,胃间一阵翻涌。 贺言庭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 他突然迈步,蹲在图朵拉旁边,他未挽袖,衣袍沾染上了鲜血,贺言庭掏出腰间的匕首,眼睛眨也不眨,便将两边的衣袖划了开来。 誉王还在紧盯着江稚鱼,江稚鱼皱眉:“自然是狗奶、人奶、以及经血的腥味,如此,王爷可还满意?” 众人:“!!!” 旁观的人群愣愣地看着誉王,碍于对方的身份,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他们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 【都说了给你留点体面,还要盯着我。】 【兵器谱上那么多兵器你不练,非要练剑,上剑不练偏要练下剑。】 【啧啧啧,现在捅出来,高兴了吧。】 誉王没想到她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双唇紧抿,睁大双眼,牙关紧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响声。 留不得她了,她这般知晓自己的秘密,便是皇帝保她,自己也要想个法子,把她除了。 几人心思各异间,贺言庭突然开口:“我不是让你们将这马带去大理寺吗?” 两个侍卫看向誉王,誉王压下怒火,声音冷硬道:“是本王让他们牵回来的,不必劳烦大理寺,这畜生是本王的,进京当日它跑丢了,本王派人寻了一天也未瞧见,方才看到他俩牵着,便问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图朵拉眼神微动。 “此事说到底只是一场意外,这畜生本王会处理,待大夫看过公主,公主清醒后,本王自会与公主赔礼道歉,此事,言庭你就莫要管了。” 誉王这般明着有意帮南蛊,贺言庭自是不会在插手。 他只是略微颔首,看着誉王牵着马离去。 另外两个侍卫架着大夫也赶了过来,大夫手颤颤巍巍地给公主疗伤。 本来寻个大夫也不必这么久,可一听是给南蛊公主疗伤,大夫们都不愿意来,跑了好几家医馆,想着若是再寻不到,公主可能身亡,两人一合计,便架了个大夫过来。 公主伤了残了倒是小事,可绝对不能再死在天启了。 南蛊在天启已经死了一个王子了,若是再死一个公主,那这仗,必是非打不可了。 索性大夫检查过后,只是踩断了几根肋骨,并不危及性命。 贺言庭便吩咐着侍卫,抬着公主回府。 见事情解决,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对他们而言,最值得谈论的并不是南蛊公主遇险一事,而是江稚鱼口中的,狗奶、人奶和经血。 江稚鱼站在原地,贺言庭也并没有上前,只是轻声道:“你生辰宴上,都痴为你画的那幅画已经润色好了,你随时可以来将军府上取。” 江稚鱼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先行离开了。 若是刚刚誉王没有碰到贺言庭,贺言庭提出取画,江稚鱼便会直接跟着他回将军府了。 可偏偏现在誉王碰过了,江稚鱼边走边想道: 【还是等他沐浴完,自己再去吧。】 …… 南蛊公主当街被马创飞一事,没用多久便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彼时皇帝还在许府,听侍卫禀报后,轻声道:“派太医去瞧瞧。” 侍卫禀报时,并没有避着许言礼,许言礼待皇帝说完,才问道:“那稚鱼呢?稚鱼可有何事?” “回太师,江小姐并无事,如今应该正在回府的路上。” 闻言,许言礼松了一口气。 皇帝笑着打趣:“太师大人莫要太过担忧了,稚鱼武功高强,一匹疯马,伤不了她的。” 许言礼自然也知道,只是没看到人,他放不下心。 正想着呢,江稚鱼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江稚鱼看见他们俩,只当他们在商议要事,正要转身走时,便看到许言礼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外祖父。” 江稚鱼喊了一声,许言礼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一旁的皇帝轻声笑道:“方才侍卫来报,说南蛊公主在街上被疯马袭击,你外祖父很是忧心你啊。” 江稚鱼轻笑。 【哪是袭击啊,分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不过那个誉王,看来是要拉拢南蛊了。】 皇帝:“!!!” 誉王?关他什么事? 拉拢南蛊? 他做什么了? 还有,听稚鱼的意思,难不成这次疯马袭击,是图朵拉一手策划的? 皇帝心间尽是疑惑,但他还是先压了下去。 第301章 分明是我的义父啊!、求催更) 这些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当务之急是—— “稚鱼,你也知晓南蛊蛊虫阴险,中蛊之人毫无所觉,实在是防不胜防。” 江稚鱼微微眯起了眼。 【好像猜到这老登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皇帝:“……” 皇帝被她的心声噎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老登是个什么意思,但看稚鱼的语气来说,好像不怎么乐意啊。 先试试,皇帝舔了舔唇,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也说不定呢。 他这般想着,顶着江稚鱼幽怨的眼神,道:“朕想着,稚鱼医术这般高超,不如去太医院里教教那帮太医们,如何辨别。” 许言礼:“……” 江稚鱼:“……” 【淦,我就知道!】 【这破班真是越上越多了!不去!】 “圣上说笑了,臣对蛊也没什么研究,如何能教太医们呢。” 江稚鱼语气有些生硬,许言礼见状,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以他的私心来讲的话,他当然希望江稚鱼可以答应下来。 许言礼也听谨辰说了尔朱化及给他下蛊一事,至今想起来,他还是有些后怕。 天知道那尔朱化及下的是什么蛊,若是没有稚鱼及时发现…… 蛊虫确实是防不胜防,尔朱化及若是故技重施,用蛊虫控制了朝中其他官员们,那对天启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 但相比起这些,最重要的,还是稚鱼的意见。 她若是真的不想去,谁也强迫不了她。 这般想着,许言礼的目光顿时犀利了几分。 皇帝听着江稚鱼拒绝的话,也不恼,笑眯眯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开始开价:“两百两。” 【呵,打发叫花子呢?】 江稚鱼:“不是钱的事情,圣上,稚鱼学艺不精,贸然去教各位大人们,岂不是误人子弟。” 皇帝:“三百两。” 江稚鱼眼神微微一动:“圣上,真的不是……” 皇帝:“四百两。” 江稚鱼:“臣觉得还是有些许不妥……” 皇帝:“五百两。” 他笑吟吟收回了手:“对了,朕还要补充一点,这五百两,是你教一次的费用。” 教一次,五百两?! 【这哪是老登啊,这分明是我的义父啊!】 江稚鱼双眼顿时亮得吓人,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妥,圣上也真是的,为国出力,乃是臣的本分,谈什么钱呀,怪伤感情的。” 皇帝:“……” 从老登到义父,皇帝大概明白老登是什么意思了,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这五百两……” “唉,”江稚鱼匆忙阻止,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岂能轻易收回,多影响圣上的信誉啊,再说了,谈钱伤感情,谈感情,它就伤钱啊。” 皇帝:“……” 许言礼:“……” 虽然但是,把钱看得这般重,像是掉进钱眼里的贵女,全盛京,怕是只她一人了吧。 联想起之前探子回禀来的消息,皇帝看江稚鱼的眼神,也慈爱了起来。 好好的孩子,在相府吃了那么多苦头…… 回去后赏她些东西,再把俸禄提一提吧。 幸好之前先皇抄了不少贪官的家,否则国库空虚,他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诱惑稚鱼。 许言礼也心疼的望着江稚鱼。 相府嫡女,这般看重钱财,在相府的时候,肯定没少被她爹苛待! 这般想着,许言礼对江昭荣的怨气,又上了一层。 江稚鱼浑然不知这两人都脑补了些什么,只是在脑中过了过可能拿到手的钱,江稚鱼就忍不住乐开了花。 送皇帝走时,更是史无前例的热情。 皇帝:“……” …… 回了宫,千户已在御书房外等候多时,皇帝一边往里走,一边解下身上的狐袍递给福平。 “南蛊公主伤势如何了?” “回圣上,太医已去瞧了,并无大碍,只是要卧床修养一段时间了。” 皇帝略微颔首,千户没等他发问,便将街上发生之事,概括给了皇帝。 说到誉王时,他神情犹豫,小心翼翼道:“圣上,臣私下探过,誉王殿下他正在京中寻妙龄女子,臣当时还以为誉王殿下想纳个侍妾,不曾想他竟是要……” 千户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皇帝冷笑几声:“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喝那些东西能返老还童,也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还能信这些! 皇帝深吸了口气:“誉王如今身在何处?” “慈宁宫内,正和太后说话呢,”千户回道,“臣路过时,正听到誉王对太后说,要寻些东西,去瞧瞧公主呢。” 瞧公主? 皇帝轻哼一声:“朕看他是探病为假,拉拢是真。” 千户头垂得低低的,后背也起了一层薄汗。 当今圣上的胞弟去拉拢南蛊,背后的深意,千户便是拿脚想,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涉及到帝位,千户只觉得自己此刻便是瞎了聋了,也比跪在这里听皇帝骂誉王来得好。 皇帝骂够了人,突然起身,从福平手中拿过狐袍又披上:“去慈宁宫。” …… 慈宁宫内,宋时微站在太后身边垂着头,听誉王告状。 “您是不知,那江稚鱼有多大胆,仗着皇兄的一点宠爱,便无法无天,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太后眼底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抚摸着自己长长的护甲:“莫说是你了,她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 誉王睁大双眼,惊讶道:“此话从何说起,您可是太后。”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哀家是太后又如何,不还是要给皇帝面子,那江稚鱼,哀家好心为她赐婚,她可倒好,明着来骂哀家,没有教养。” 誉王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面辱骂太后? 与她一比,誉王诡异地觉得有了几分安慰。 “如此出言不逊,您也竟没有惩罚她?” 太后又是叹了一口气:“哀家也想,可哀家刚说了一句,你那皇兄便开始顶撞哀家了,说她年纪尚小,莫要与她计较,可时微又比她大几岁?知书达理,也不知道江昭荣是怎么教养的!” 第302章 以身做饵、求催更)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狠意,宋时微见太后提到她,连忙福身道:“太后谬赞了。” 现在提江稚鱼,非但不会在誉王和太后面前留下她爱护幼妹的好印象,反倒会惹他们嫌恶。 所以宋时微只是说了一句,便又继续乖巧地退了回去。 誉王这才注意到她。 “本王听说,相府的养女善制香,正在给您调制安神香,今日见面,果真是玲珑剔透,标志的很啊。” 宋时微福身行礼:“王爷过誉了,臣女也只是一些小手艺罢了,调制安神香这么久,太后却还是难以安睡,臣女实在是技艺欠缺啊。” 提起这个,太后眼中幽暗一闪而过,誉王轻声道:“难以安睡?” “也不知是怎么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之前还好,自从见过了那江稚鱼,哀家是整夜整夜睡不着,除了用这安神香,哀家也让太医来瞧过,都说没什么问题。” 誉王不赞同的看着她:“见了那江稚鱼,便是最大的问题了,本王听说她医术堪比神医,众所周知,医毒不分家,她若真下了什么毒,太医又怎能察觉出来。” 太后还没说话,屋外却传来了声音: “怎么,你是觉得朕的太医院里那么多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 骤然听到皇帝的声音,誉王打了一个激灵,见皇帝走进来,连忙起身道:“皇兄说笑了,我是觉得江稚鱼医术高超,若她下一些稀奇的毒药,太医们察觉不出,也是极有可能的。” 誉王讪讪笑着。 皇帝眼神从他身上一掠而过:“朕知你因今日之事对稚鱼有偏见,但对太后投毒乃是大事,莫要信口雌黄,凭空猜测。” 誉王听着他的责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太后见此情景,打着圆场道:“你们兄弟多年未见,谈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快些坐下吧。” 皇帝走上前,坐在太后旁边。 刚坐下,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另一边。 这一边,离誉王更远。 誉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皇帝,坐那么远作甚,你们多年未见,该坐得近些,加深加深感情才是。” 皇帝斜靠在椅背上,头也不抬:“他身上有些腥味,朕闻不得那些脏东西。” 他话音刚落,气氛都顿时凝滞了起来,太后和宋时微疑惑中带着惊讶,誉王则是满脸通红,气的胸腔剧烈起伏,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慈宁宫中到处都是安神香的味道,誉王身上的味道根本闻不到,皇帝这样说,也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誉王,他做的那些事,自己都知晓了。 一瞬间,誉王好似回到了大街上,被江稚鱼当面点破的那一瞬间。 感觉每个人,都好像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誉王深吸了一口气,突兀起身:“母后、皇兄,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府了。” “坐下,”皇帝淡声道:“待我问完,你再回。” 誉王抬眼求救般看着太后,太后揣摩着皇帝的脸色,摇了摇头。 誉王只得重新坐下,暗自咬牙,别过了脸不看皇帝。 “朕听闻,撞伤南蛊公主的那匹疯马,是你的?” 誉王闷哼一句:“是,我进京时,跑丢了一匹马,派人寻了一天没寻到,今天本来想出来看看,便瞧见两个侍卫拉着,上前问了一句,才知那畜生竟撞伤了南蛊公主。” 皇帝指尖微点着桌面:“你上街做什么,身边还连个侍卫都不带。” 誉王舔了舔干涩的唇畔:“自然是对皇兄放心,盛京中到处都是侍卫,我又何必多余带他们。” 听他这句话,皇帝轻笑了一声:“还是带上好,你可知刘杰此人?” 誉王脸色收敛了几分:“自然知晓,那人就是个疯子,手段残忍枉称为人!” 皇帝赞同地点点头:“正是,那你可知,他不久前,才在盛京,杀了安乐侯的爱子?” 誉王:“???” 他眼神中透漏着迷茫。 怎么回事,探子分明告诉他,安乐侯一家因着赌坊和祭酒的旧事,被满门抄斩了,这其中,怎么还有刘杰的事呢?! “竟在天子脚下行凶,那此人可抓到了?” 皇帝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行踪诡秘,翎羽几番抓捕,未见成效。” 誉王轻咽了一口口水,垂在身畔的手无意识抓紧了衣角。 “此人无法无天,要早些抓住才是。” 皇帝赞同地点了点头:“正是,他若是一直躲着,我们耗费精力四处搜寻,很难见效,所以,朕想,要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出来。” 不知为何,看着皇帝,誉王心里突然警铃大作,他试探着问:“皇兄想了什么法子?” “找一个人做诱饵,将他引出来。” 誉王愣愣的看着他。 皇帝自顾自道:“这饵需和他有仇,让他无论无何,都要出手,而且依着刘杰的怪癖,得是一个人多的地方。” “朕思来想去,还是你最为合适。” 誉王:“!!!”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是你的亲弟弟!刘杰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么做,不是推我去死吗?!” “慎言,”皇帝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你虽是朕的弟弟,更是天启的王爷,为了天启的百姓,以身做饵,算不得什么。” 誉王看着皇帝,双目赤红,恨不得直接冲上来刀了他。 听听、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以身做饵算不得什么,敢情做诱饵的不是他是吧! 想把眼前人踩在脚底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誉王冷笑连连:“皇兄可真是大义!” 皇帝充耳未闻。 太后看他们明明是亲兄弟,如今却活像是生死仇敌,心中欢喜,面上却微蹙着眉,看着皇帝劝道:“没有其他的法子了?那刘杰如此狠毒,侍卫们能护得住他吗?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见太后出声,誉王愤怒的心情稍微平息了些。 皇兄是听太后的话的,太后出了声,他是会听的。 第303章 他坠入爱河了、求催更) “此事便不劳太后费心了,”皇帝脸色沉沉:“朕既然提出了这个法子,自是会准备万全,更何况朕是他的亲兄长,岂会害了他不成?” 他敛眸凛声,太后心下一惊,悻悻地闭上了嘴。 誉王心中暗恨,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盯着皇帝。 他这分明,是在报之前的仇! 誉王恨得咬牙切齿,早知如此,自己之前就不应该给他透漏消息,便是让别人当了这个皇帝,也比他当得好 皇帝也懒得再多费唇舌,言罢,便径直起身,拂袖而去。 誉王紧咬着牙,待他走后,向太后行了一礼,也告退了。 太后轻抚着额角,低声叹道:“这两兄弟……” 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宋时微眉睫垂下,掩住自己沉思的眼神。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后对皇帝和誉王水火不容的兄弟关系,似是十分乐见其成。 皇帝是铁了心站在江稚鱼一边,誉王却是与江稚鱼结了仇怨,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誉王? 还有太后。 之前皇帝虽也顶撞太后,可对太后到底还是有着那么一丝敬重,可今日不知为何,宋时微能感觉到,皇帝对太后只剩满满的厌恶了。 宋时微心念一动,走到太后身旁,为她捏着肩膀。 走出慈宁宫,皇帝阴沉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着一旁欲言又止的福平冷声道:“怎么,你也觉得此事不妥?” 福平打了个激灵,弯着腰连连摇头。 “圣上莫要折煞了老奴,老奴哪懂这些啊。” 他擦了擦额上汗珠,道:“有件事,老奴不知当不当说……” “有话直言。” “老奴这几日私下间,撞见过不少次,朝恩同慈宁宫的女官们私下交谈,”福平看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圣上之前不是让老奴查去江御史生辰宴那天的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吗,老奴怀疑,正是朝恩。” 皇帝沉吟着,并不说话,两人一路快走到御书房时,皇帝才开口:“继续查,有了动静也莫要打草惊蛇。” 福平低声应是。 …… 誉王出了宫,便直奔安置南蛊使团的府邸,腿刚迈进门,还没说话,就看见图朵拉的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誉王眉心顿时皱起。 那人听见声音转身看了过来,誉王顿时如遭雷劈。 怎么又是她?! 这么阴魂不散的吗? 江稚鱼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她嫌弃地看着誉王。 【感觉这人一进来,空气都臭了呢。】 誉王被她眼中毫不遮掩的嫌弃,刺激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你怎会在此?” 江稚鱼从小猫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口罩,戴上后才道:“朋友受伤,我自然要过来探望。” “誉王殿下为何来此?”江稚鱼看着他两手空空,轻笑了一声:“想起来了,踩伤南蛊公主的疯马,是誉王殿下的,誉王殿下,定是来赔罪的吧。” 誉王一噎。 他本想着备些礼物做做样子,但在慈宁宫里被皇帝一气,他一心只想着尽快拉拢,出了宫,便立刻赶过来了。 谁能想到江稚鱼也在这里! “正是,赔礼本王备得有些多,本王心忧公主伤势,便想着尽快来瞧瞧,之后,再将赔礼送来。” 尔朱化及起身,单手放在胸前,向誉王鞠了一躬。 “王子不必多礼,公主如何了?” “劳烦王爷挂心,并无性命之忧,”尔朱化及轻声道,“只是要在床上休养一段时间了。” 早在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誉王便愣在了原地。 尔朱化及说完,见誉王没有一点回应,疑惑地又喊了几声:“王爷?誉王殿下?” 誉王这才回过神,再开口时,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度。 屋内众人皆不禁打了个哆嗦,就连躺在床上的图朵拉,都忍不住弯曲了下手指。 江稚鱼这才想起来,这个誉王,还是个声控! 【惨了,他坠入爱河了。】 “本王无事,王子如今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尔朱化及不知道他的思想是怎么一瞬间跳跃到这里来的,摇了摇头道:“刚行了冠礼,府中已有了两位王妃。” 尔朱化及狐疑地看着他,难不成,他是想用美色来拉拢自己? 通了人事的,誉王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但很快又说服了自己。 前面老练倒是无妨,只要后头没得过趣就成。 他正要开口,江稚鱼却突然起身。 “今日便先到此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誉王今天想必不到夜深是不回去了,或许到了夜深也不回去,找个借口留宿呢。】 【我可不要和他这么长时间在一个屋子里,两位多保重吧。】 江稚鱼同情地看了尔朱化及和图朵拉一眼,转身就走。 其余几人虽一头雾水,但她走了更好,不用妨碍接下来的谈话。 尔朱化及脸色微变,再次向他鞠躬道:“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了。” 誉王顺势扶起他,随后同他坐在一起,轻声道:“不必如此,想必你们也懂了本王的意思,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尔朱化进和图朵拉对视一眼,图朵拉虚弱开口:“王爷说得是,不知王爷想要我们做什么?” 誉王声音冷淡道:“杀了皇帝,扶我上位,事成后,我会像南蛊奉上五座城池,以及其余你们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本王都会满足。” 弑帝?! 尔朱化及微垂下眼。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能待在天启的时间并不长,王爷可已做好了万全准备,若是从头打算,时间怕是来不及。” 誉王眼神又柔和了几分,嘴角勾起:“本王进京之时,已布置好了一切,你们无需担心,只要在本王需要蛊虫之时,提供给本王即可。” 若只是如此,他们自然能做到,只是,尔朱化及和图朵拉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对誉王还不甚了解,若轻易答应下来,成事了还好,没成事,岂不是连累了他们? 这般想着,尔朱化及道:“自然可以,只是,誉王若是不愿全盘托出,那也起码应该告诉我们一些重要的环节。” 第304章 古代版霸道总裁的管家、求催更) 翌日一早,江稚鱼便又继续去了使团府,图朵拉的床边,有个身着南蛊服饰的年轻男子,正将几个白白的蛊虫,引进图朵拉的身体里。 “这是南蛊的巫医,”本着别人做手术,不便打扰的心态,江稚鱼在门口站着,并没有进去,而屋内的尔朱化及看见她,却是迎了上来道。 “待这几个蛊虫引进去,图朵拉今日便能坐起来,比你们所谓的医术,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尔朱化及有些骄傲道,同时还在微微侧头,观察着江稚鱼的脸色。 预想中的震惊并没有出现,江稚鱼脸色平静,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哦? 尔朱化及眼眸逐渐睁大,这等堪称神迹的医术,在她嘴里就淡淡一个哦字?! 不可能?! 她肯定是震惊的,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用蛊虫啃食筋脉,强行接上去,坐是能坐起来,但后遗症也是杠杠的啊。】 【可怜的娃,若是过几天再站起来走动,那下半生,只能和轮椅为伴了。】 江稚鱼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尔朱化及疑惑地盯着她,正要说什么,却见床边的巫医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了。 尔朱化及迎了上去。 为了炫耀,他刻意没用南蛊话,道:“如何了?” 巫医边收拾着东西,边开口道:“今日便可坐起来了,但不可久坐,还有,他们开的药,不要再喝了,会影响蛊虫的。” 南蛊内,巫医的地位,比一些重臣还要高,就连国王,与他们交谈,也不会说重话。 对眼前的这个巫医,更是以礼相待。 他虽然年轻,却是南蛊几十年间,未曾出过的天才! 尔朱化及侧目看着江稚鱼,眼中满是得意,见巫医要出去,恭敬地送人。 走到门口,巫医却突然停了下来,抬眼望着江稚鱼。 江稚鱼:“???” 看她干嘛? “我可没堵你啊,门这么宽,再走两个你都绰绰有余啊。” 尔朱化及微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却见巫医轻勾起唇角,竟是笑了。 尔朱化及眼眸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身上,有许多宝贝。” 他说完,便自顾自走了。 江稚鱼:“……” 【神金。】 她迈步进屋,见尔朱化及还是愣愣站在原地,好似灵魂出窍一般,伸手推了推他:“回神了,想什么呢?” 尔朱化及这才回过神,轻嘶了一口气,语气激动地看着江稚鱼:“他笑了!他竟然笑了!我第一次见他这般笑!” 江稚鱼:“!!!” 【颠公!】 【古代版霸道总裁的管家?】 江稚鱼脸上挂着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嗯嗯,好的,知道了。” 尔朱化及:“……” 敷衍三连后,江稚鱼坐到图朵拉床边:“好了,继续吧,昨天说到哪了?” “……”尔朱化及深吸了一口气:“防范蛊虫的第五种方法。” 江稚鱼微微颔首:“讲吧。” 以免误人子弟,江稚鱼在答应了皇帝后,便想到了尔朱化及和图朵拉两人。 要论对蛊虫最了解的,现阶段,也莫过于只有他们二人了。 于是昨天皇帝走后,江稚鱼便马不停蹄,赶到了使团府中。 尔朱化及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这般理直气壮的。 昨天她来了使团府,第一句话便是,让他们教她怎么分辨蛊虫。 尔朱化及如今想起来,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当然是选择拒绝。 再经过了一番友好交流:指江稚鱼武力胁迫,并给他们一人喂了一颗药后,因着图朵拉身负重伤,讲解的重任,便交到了尔朱化及身上。 思绪从昨日拉回,尔朱化及看着江稚鱼,沉声讲解着。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他才停下。 “这便是全部的,防范蛊虫的办法了。” 尔朱化及冷声道:“你都知道了,解药呢?” “着急什么,”江稚鱼打了个哈欠:“都是理论,总得实践一下,你们也知道我不懂蛊,若是你们故意说错,我怎么分辨呢?” 不懂蛊?!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尔朱化及便攥紧了拳,恨不得一拳打上来。 他之前也信了她的鬼话,故意在真的里面掺杂了两条假话,结果第一时间便被她发现了,白蚁噬心的痛楚,他至今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虽然对蛊虫知道的不多,但好在异能会提醒我,只要与其相悖的地方,就会在脑子里想起警报。】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丧尸,也没有晶核,异能升不了级。】 【罢了,还得靠自己,以后找几本有关蛊虫的书看着学吧。】 尔朱化及听不到她的心声,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一个瓶子,将蛊虫倒在桌上,“这几条,试吧。” 江稚鱼将尔朱化及说得那几条在蛊虫身上一一试验过,看桌上的蛊虫死的不能再死了,满意颔首。 “如何,可以了吧,”尔朱化及冷冷地看着她,江稚鱼从小猫荷包中掏出两颗解药,放在桌上。 “这是解药。” 解药到了面前,尔朱化及却是犹豫了起来。 这真的,是解药吗?! “怎么,不敢吃了?”江稚鱼轻笑着看他:“不是有那个巫医吗?你让他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尔朱化及眼眸微敛。 “不过说起来,你那个医术高明的巫医,刚刚给她治伤的时候,可是绝口不提她体内的毒啊。” 尔朱化及顿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脸色十分难看。 江稚鱼起身:“好了,解药就放在这里了,你们吃不吃,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只留下图朵拉和尔朱化及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尔朱化及语气僵硬,落在床上的图朵拉身上:“如何,吃还是不吃?” 图朵拉绷直着身子,语气微弱:“你是蠢货吗?就算巫医没发现她下的毒,这两颗药是毒药还是解药,他总是还能分辨的!” 尔朱化及恍悟:“你说的对,我这就拿去给巫医瞧瞧!” “不必了,”尔朱化及抬头,巫医抬步迈了进来。 第305章 找人、求催更) 他身上的配饰随着走动叮铃乱响,白皙的手指从桌上拿起解药,放在鼻尖下轻嗅,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抬:“不是毒。” 尔朱化及喜色漫上眉间,不是毒,那便是解药了。 他拿起另一颗解药便要往嘴里塞,却被拦住。 尔朱化及:“?” 巫医眼中的困惑与他相比只多不少:“你们身上,有毒?” 尔朱化及:“!!!” 他竟是真没发现?! 一想起之前自己还向江稚鱼得意扬扬吹嘘巫医的医术,尔朱化及便觉脸上皮肤炙烤地发疼,尴尬和难堪席卷而来。 他沉声着将昨日江稚鱼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他,巫医微眨着眼,在尔朱化及还说着话时,突然拿出刀,在他掌心划了一下。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尔朱化及:“!!!你……” 他脸色难看还未缓过神来,身上因闻到血味开始躁动起来的蛊虫们便争先恐后爬到了桌上,开始吸食起血来。 于是他们便眼睁睁看到,碰过他血的蛊虫们剧烈抽搐了几下,就瘫软在了桌上。 断了生息。 前后相差不过几秒,足以证明,尔朱化及体内的不止是毒,更是剧毒! 尔朱化及目光一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再顾不得什么,仰头便将解药吞了下去。 巫医这次倒是没有阻止他,只是盯着桌上死去的蛊虫,眉头紧蹙在一起,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冷霜一样。 他陷入了沉思,床上的图朵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拼命给尔朱化及使着眼色。 还有她呢!她也中毒了! 快把解药给她! 尔朱化及疑惑地看着她,在图朵拉快要急得自己下床拿时,尔朱化及才恍然明白了过来,从巫医手中拿过解药,走到床边喂她服下。 巫医并没注意到他们,沉思了片刻后,便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将蛊虫的尸体一一装了进去,拂袖而去。 巫医之所以能在南蛊有那么高的声望,便是因为他们的医术,只要一息尚存,无论什么样子,巫医都能救。 眼前的巫医——白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如今,他却连一个女子下的毒都分辨不出来…… 尔朱化及微眯起眼。 他收回思绪,看着躺在床上的图朵拉:“还要继续吗?装作朋友骗取她的信任一事,我看是不可能成功了。” 图朵拉紧咬着牙:“不,如今她知道了如何防范蛊虫,有了应对之策,对我们的戒心自然不会太高,获取她的信任,并不会多么难。” “待我伤好之前,你先盯着誉王那边便是。” 尔朱化及略微颔首。 …… 今日的天气着实不好,漫天的阴霾笼罩着宅院,院子四周围墙高耸,墙头下点缀着几丛荒草,草尖上霜雪凝结,在寒风中摇曳不止。 相府内如今只剩江昭荣和桃红两个主子,也用不到多少人伺候,江昭荣又降了官,便索性打发了将近一半出去,本就人丁稀少的相府,更添了几分冷清。 桃红倚在床上,抱着幼子。 “相爷今日还是没有回府?” 在她屋内伺候的侍女踌躇着应了一声,见桃红神情落寞了下来,宽慰道:“兴许是公务繁忙,夫人莫要担心,总归还有小公子在,相爷他忙完了这阵子,定是会回来的。” 桃红还称江昭荣为相爷,侍女自然是不敢改口。 桃红收回视线,逗弄了几下怀中的幼子,才轻声道:“方才是我口误,在老爷面前,可不能再这么说了。” 她声音极轻,侍女一时间无法分辨,她是在同自己说,还是在喃喃自语。 “我乏了,你下去吧。” 侍女走后,桃红的脸色才猛然一变。 当日激怒江昭荣,是她故意为之。 若是因江昭荣,她的孩子没有保住,相比起自己下药,让江昭荣宠幸了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关系,江昭荣对她的亏欠,才是她能在这个相府立身的根本。 江昭荣是个念情之人。 以她的身份,便是生下孩子,江昭荣也不可能将她抬为正妻,日后,定还会有旁人进府。 只要江昭荣对她,心中一直怀着愧疚,那么无论是谁进了府,自己都受不了什么委屈。 但是现在,孩子保住了…… 桃红眼底逐渐漫上阴霾,江昭荣或许会因着现在只有这个子嗣,对她的孩子好,连带着对她好,但是,如果以后进府的人越来越多,江昭荣想要多添几个子嗣,绝对是易如反掌之事。 毕竟,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像杜月兰一般呢? 等等…… 杜月兰。 桃红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她怎么没想到呢,只要让其他人都怀不上,那江昭荣便只有她儿子这么一个子嗣。 桃红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 她轻喊了一声,侍女推门而入。 “我身子不太爽利,去打听打听江小姐人在何处,我想让她帮我瞧瞧。” …… 江稚鱼今日难得去了医馆,几个月过去,医馆生意依旧火爆,江稚鱼给今日前十位扎了针后,便让小厮将之前登记的本子拿过来,给之前几个月里的人补上。 听说今天江稚鱼来了,便是在醉月笼里的人,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匆匆往医馆里赶。 开玩笑,醉月笼能天天来,江稚鱼可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啊。 一时间,医馆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屋内站不下,便到了屋外,将一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了。 桃红和侍女几乎拼尽了全力,才挤进了屋内。 她捂得严严实实,脸也看不见,只露着一双眼睛,江稚鱼多看了几眼,见侍女举着相府的牌子,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江稚鱼示意小厮将她们带上隔间,自己又扎了几人,这才收手上去。 “找我做什么?” 她坐在桃红对面,桃红轻笑了一声,眼神示意侍女出去,待屋内只剩她们二人时,桃红才揭下了面纱。 “我知江小姐不喜欢弯弯绕绕,我便开门见山了,我想要令女子不孕的药。” 江稚鱼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给你?” 或许是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桃红并未惊讶,坦言道:“便看在我,帮了许夫人一把的份上?” 第306章 格局小了、求催更) 帮了她娘? “许夫人休夫时,用的不正是江昭荣违背当年誓言这个借口吗?”桃红轻笑一声。 “那又如何,”江稚鱼挑眉看她:“你莫不是要告诉我,如果没有你,我娘就没法离开相府了吧?” “自然不是,”桃红不知道江昭荣什么时候会回去,眼神急切了几分:“只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了,毕竟,我给他下的药,还是许夫人给的。” 江稚鱼微怔。 “江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许夫人,”桃红唇角勾起:“我若是早有那本事,也不会至今才动手。” 桃红一脸坦然,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 【若药是我娘给的,那岂不是说明,休夫一事,是她事先计划好的?】 【我娘她……支愣起来了啊!】 江稚鱼舔了舔唇畔,眉眼间尽是不加掩饰的开心,桃红摸不准她的想法,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行,药我可以给你,”江稚鱼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桃红,道:“你是打算用在以后进府的人身上?” 她们如今没有利益关系,江稚鱼又绝对不可能站在江昭荣一边,桃红并没有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岂料江稚鱼一脸痛惜地看着她,口中还啧啧有声:“格局小了!” 桃红:“???” 什么意思? “你想啊,一个不孕,江昭荣还可以娶第二个、第三个……以此类推,便是有再多的药,你也无法杜绝,更何况,下药有风险,这么多人,你能保证一次都不会被人发现?” 她、她不能。 桃红看着江稚鱼,摇了摇头。 “对嘛,解决事情呢,要从事情的源头解决,只要把一切的根源拿捏了,之后的所有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一切的根源…… 她说得隐晦,桃红思索了一下,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说……” 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江稚鱼点了点头:“这是最没有意外的一种方法了,你下药的时候分开下,一点一点渗到他的饮食中便好,便是江昭荣派人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桃红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药瓶。 “对了,还有一点,分开的话至少服药一周,药效才能到。” 桃红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颔首后戴上面纱,转身离去。 江稚鱼也正打算离去时,却有小厮上前禀报:“主子,底下来了一个怪人,指名要见小姐。” 怪人? 江稚鱼出了隔间,一眼便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白衍。 使团府里的那个巫医? 他来做什么? “把他带上来吧。”江稚鱼轻声道。 片刻后,小厮便将人引了进来。 “坐吧。” 白衍也不同她客气,坐下后,便掏出瓶子,将放在里面的蛊虫尸体倾倒而出:“这是什么毒?” 他看着江稚鱼的眼神十分诚恳,真诚地等着她解惑。 江稚鱼心情好,看他的态度也还算不错,便道:“断肠草,服下后没有解药,七天内便会腹痛而死。” 她这么一说,白衍的眼神便更加困惑了:“断肠草并不是什么罕见之毒,为何我竟是没有察觉出来?” 江稚鱼:“改良过了,你不必介怀,若是告诉你,你还是能配出解药的。” “如何改良的?” 江稚鱼:“……” 【这个巫医还真是像书里说的那么直率。】 “我为何要告诉你?” 江稚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我也累了。” 白衍充耳未闻,眼巴巴地看着她:“如何改良的?” 江稚鱼:“……” 回想了一遍书里对白衍的解释,江稚鱼知道是说不通了,懒得管他,直接从窗边跳了下去。 白衍也同样跳了下来,跟在她身后。 江稚鱼:“……” 她默默加快了速度,两个闪身,便甩开了他,等看不到他的身影,江稚鱼才调转方向,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贺言庭和苏白正在对弈。 一旁的都痴坐在棋盘前,指点江山:“你早该听我的下这,看看,不是白送这小子了吗?” 苏白紧咬着牙,捏着棋子的手咯咯作响:“你行你上啊!” 都痴抿抿唇,总算消停了下来。 苏白深呼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把棋子落下,都痴顿时开口:“不行,你下这里必输无疑……应该这样……” 苏白:“……” 贺言庭:“……” 就在苏白忍耐到了极点,忍不住要动手时,一道脚步声传来,侍从禀报道:“主子,江小姐求见。” 贺言庭眸光一动,苏白和都痴对视一眼,回避下去。 待侍卫将人领进来,江稚鱼便看见贺言庭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手捂。 江稚鱼走过去,贺言庭将手捂递给她。 “今天还好,不冷。” 江稚鱼将手捂接过,进了屋。 明窗净几,竹榻茶炉,横设一张桐柏长书桌,桌上摆着棋盘,还供着一个古铜香炉,炉内香烟馥郁。 棋盘上还是残局,看起来还没下完。 不过大势已定,黑子已包围了白子。 江稚鱼眼神从棋盘上收回,看向贺言庭:“画呢?” 贺言庭从岸上将画拿起来,摊开给她看。 江稚鱼双眸一亮:“画得真好。” 【栩栩如生,完全不亚于相机拍出来的。】 贺言庭轻笑了一声。 “若是不急,喝杯茶如何?” 江稚鱼颔首。 …… 相府里,江昭荣等在梦华苑内,脸色难看,一旁的乳母抱着孩子,屋内几个侍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都是怎么伺候的,主子去了哪里,你们竟是一个都不知道,府中留你们做什么!” 侍女们皆是一惊,连声求饶。 正在此时,桃红迈步进来,看见这阵仗,一愣道:“老爷这是做什么?” 江昭荣脸色不见缓和:“你去何处了?” “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便让小七陪我去了医馆。” 桃红轻笑着上前,离江昭荣近了,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桃红眼眸微动,准备给他按摩的手又收了回来:“老爷一直不回府,府中如今连个府医都没有,这才……” 第307章 消磨殆尽、求催更) 江昭荣微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因着杜月兰一事,自己将她带来的那个大夫打死扔了出去,连带着府上的府医,也一并遣散了。 江昭荣看她面色苍白,眼角泛红,身子被衣物包裹着,腰身只堪一握,越发显得可怜,心中的怒火瞬间便像被水浇灭了一般。 “派人去请大夫便是,你既身子不爽利,作何还要跑出府去。” 他声音轻柔地责怪了一句,桃红也知道他这是再像自己低头了,顺势递过台阶:“老爷说的是,妾身记下了。” 她这么善解人意,江昭荣轻咳了一声:“是我考虑不周,你如今刚生产完,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今日我便派人,再请一位大夫候在府中。” 桃红轻笑着回了几句,江昭荣看着她的目光尽是怜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状似不经意问道:“去的哪家医馆?” 问话时却不看桃红,而是看向陪桃红同去的那个侍女。 桃红的手紧抓着衣角。 侍女犹豫着看向桃红,听到江昭荣不耐烦嗯了一声后,连忙道:“是、是江小姐的医馆。” 底下跪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桃红身体也僵硬着,偷偷抬眼看江昭荣的脸色。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江昭荣却不见多么生气的样子,只淡淡道:“稚鱼的医馆啊,她医术高超,有她看过,我也放心,她可说了什么?” 这句,便是问桃红的了。 桃红舔了舔干涩的唇畔,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柔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忧思过重,再加上变了天,身子受了寒罢了。” 江昭荣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跪着的人下去,又同桃红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见他心情不错,桃红小心翼翼道:“老爷,妾身还是想搬回原来的院子,”她看着江昭荣的眼神,轻声道:“这梦华苑虽好,可离老爷终究是远了些,妾身想离老爷近点。” 这话当然是假的,江昭荣如今喜怒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如先前一般发作,住在梦华苑里,只能让江昭荣同先前一样,联想到许悠然。 这屋子虽好,她现在却是无福消受的。 江昭荣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片刻后,才道:“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想搬便搬吧。” 两件事都已解决,桃红一直堵在心间的一口气也像是顺了出来,眼底终于带了些许笑意。 两人温存了一阵,江昭荣起身去书房处理公务,进了书房,便吩咐道:“多盯着些,往后她送过来的东西,都要严加检查。” 小厮低声应了句是。 江昭荣坐在案前,案上放着的,尽是女子的画像,旁边还标注了身份。 他不能再这般被动了,江昭荣如是想,短时间内,自己从宋时微身上是得不到宝藏的线索了,现在的他,必须先想办法,稳住自己的地位。 …… 宫里,宋时微刚伺候着太后闭了眼,便见秋忆拉着霜凝正要出去。 看见她,秋忆压低声音招呼道:“快来。” 宋时微满头雾水着跟着她出了殿。 因着宋时微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提高,再加上宋时微刻意讨好下,秋忆和霜凝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你们这是要去哪?” 出了殿门,宋时微看到还有许多宫女太监也在走,方向出奇地一致。 “江稚鱼你们都知道吧,”秋忆笑道:“南蛊不是来人了吗,据说哪怕中了他们的蛊,你也毫无知觉,只有在他们驱动蛊虫时,才会发现自己原来中了蛊。” “所以,她今天是来教太医们,如何避免的,我们也可以去听。” 虽说因着南蛊使团的特殊性,皇帝并没有将他们安置在宫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如此千载难逢的摸鱼机会,她们怎么会错过。 早在秋忆说起江稚鱼的名字时,宋时微的笑容便僵硬了起来,听她说完,更是咬着牙,狠狠绞了衣角几圈。 又是她! 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在自己最高兴的时候,来给她添堵?! 自猎场开始,自己好像变被她克住了一样,无论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她的表情实在是狰狞,秋忆微愣着看她:“宋小姐,你没事吧?” 宋时微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压了下去,轻笑道:“无碍,方才只是走了神,走吧。” 霜凝探究的目光扫视着她,宋时微任由她打量。 几人到了太医院,人已将太医院围得水泄不通,宋时微听见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声音高声道:“蛊虫最怕的,便是火,其次……” 之后的话,宋时微已然听不进去了,她看似听着认真,实则已经眼底已猩红一片,借着人群的缝隙,紧盯着江稚鱼,衣袖下的手狠狠握拳,哪怕感受到了痛意,也未曾松开。 江稚鱼讲着话,便感到了一阵杀意,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宋时微。 【以女主的本事,现在肯定吃得开了,也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开口让她做催情香。】 江稚鱼看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宋时微猝不及防和她对视,眼神慌乱了一下,便见江稚鱼挪开了视线。 宋时微:“……” 怪异的感觉从心中涌上来,宋时微眨眨眼,松开了手。 待她搞定了太后,大事成了,就算江稚鱼有一身武功和医术又如何,她也只能像小时候一样,处处被自己踩在脚下! 想到自己的计划,宋时微舔了舔唇。 还有六皇子,虽然自己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六皇子是因着求婚才被皇帝杖责,但她的心中,总有违和感。 依她对萧晏礼的了解,他绝不会是因为爱情,便被冲昏头脑,做出冲动之事的人。 除非赐婚一事对萧晏礼有利,否则他绝不可能顶着被皇帝厌弃的风险,鲁莽去求赐婚。 不过是他收买了人,想搏回自己的信任罢了。 刨析得这般透彻,宋时微心中升起了几分苦涩。 她对萧晏礼,不是没有过期待,只是那份期待,在一次次的失望下,已经消磨殆尽了。 第308章 不如巫医、求催更) 江稚鱼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宋时微也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进了慈宁宫。 太后已经醒了,宋时微轻车熟路走到她身旁,替她揉着太阳穴。 太后本头疼难忍,被宋时微按了几下,便觉舒缓了下来,紧皱的眉心都不自觉松开。 “你们方才去何处了?” 知道太后不喜江稚鱼,秋忆正打算糊弄过去,却见宋时微开口道:“去了太医院,江稚鱼正教太医们,如何防范中蛊。” 太后闭着双眼,没说什么。 南蛊的人虽然现在不在宫中,但自己身为太后,宫宴那天必是要出席的,多防范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提起南蛊,太后问道:“南蛊公主伤势如何了?江稚鱼同她不是至交好友吗,没为她医治?” 提起此事,宋时微倒是不知道了,秋忆禀报道:“南蛊巫医为其诊治了,据说已经能坐起来了,再过两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太后双眼突然睁开:“这么快?” “此消息是御书房传出来的,应是不假,”秋忆顿了一下,继续道:“便是那江稚鱼,之前还说南蛊公主怕是要卧床半月呢,依奴婢看来,南蛊的巫医医术,比这江稚鱼,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她这句话,听得太后和宋时微皆是一喜,心中快慰了,太后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终究是个孩子罢了,仗着自己懂得一些,便出尽了风头,”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此番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怕是皇帝日后对她,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信任了。” 秋忆恭维了几句,太后越听越是开心:“既然巫医医术这么高超,你明日便去请他来,为哀家诊治诊治。” 不论自己这几日无法安睡是因着江稚鱼还是宋时微,明日巫医来了,定是能帮她解决的。 听到太后的最后一句话,宋时微笑容顿敛,隐晦地看了一眼香炉。 南蛊的巫医,应该不懂香吧。 …… 许府里,用过晚膳,江康安将阿福听到的尔朱化及和图朵拉的计划,尽数告知了江稚鱼。 “在这段兄妹关系里,其实占主导地位的,是公主图朵拉。” 江康安轻声道。 故意营造一个天真的公主形象在众人面前,由她的兄长尔朱化及吸引众人的目光,她则躲在暗处,伺机行事…… 江稚鱼点头。 【何止啊,他俩都不是兄妹,而是姐弟。】 江康安:“!!!” 姐弟?! 【图朵拉作为培育王蛊的蛊床,遭到反噬,虽然年龄和心智都在增长,但是身体却永远停留在了做蛊床的那段时间。】 【以免解释,索性便让他们以兄妹相称了。】 江康安眼眸微动。 “图朵拉想获取你的信任,定还是有什么阴谋,我让阿福严密监视他们,发现尔朱化及偷偷出过城。” 南蛊人也知道皇帝派人监视着他们的动向,做事都极其小心隐蔽,只是他们躲开了宫里的人,却没躲开阿福。 【啧,被马踩了都不消停。】 【又想折腾些什么?】 “如今冬日,蛇虫鼠蚁都已死绝,他出城做什么?” 江康安指尖点了点桌面,眼底寒光一闪。 “外面的死绝,可天启中,应是有人饲养的,尔朱化及难不成是与他们,在城外交易?” 江稚鱼颔首。 “突然制蛊,莫不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皇帝的蛊,怕是早就带在身上了。 “也不一定,可能是誉王。” 江稚鱼摇晃着茶杯,今日的茶味道有些偏苦:“誉王有意拉拢南蛊,南蛊现在同誉王合作,对他定是有防备,在他身上下蛊,也是对自己的一份保障。” 他们这边说着,另一边的誉王府中,幕僚也在同誉王说着这事。 誉王府是之前先皇还在时建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外面虽不见什么破败,但内里,早已被啃噬殆尽。 幕僚看着誉王,低声劝道:“王爷,南蛊蛊术诡秘,防不胜防,日后,还是派其他人去接触为好,若是您中了蛊……” 誉王抬手打断他。 “子帧,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但本王没多少时间,皇帝他定是铁了心要借刘杰的名义,要了本王的命,本王必须趁现在这点时间,拉拢好南蛊,以牵制皇帝。” 幕僚也知道皇帝要誉王去做诱饵一事,闻言轻叹了一声。 誉王也轻叹了一声:“派人去,本王不放心。” “尽管如此,王爷还是要预防才是,”幕僚顿了一下道:“在下听闻,江稚鱼在太医院教太医们如何预防中蛊,不如,在下去请个太医回来。” “不必,”誉王语气生硬拒绝道:“那江稚鱼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若不是皇帝宠着她,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说是她医术高超,堪比神医,可结果呢,她连给南蛊公主看病都不肯,不就是怕露馅吗?还说南蛊公主要卧床半月,可南蛊的巫医一诊治,不过半天,公主便能从床上坐起来了,你说,她有什么医术?” 幕僚微垂下眼,眼中也有了几分犹豫之色。 确实,单从此处来看,江稚鱼确实没有巫医的医术高超。 “或许,是江稚鱼不愿给南蛊公主治呢?”幕僚低声问道:“卧床半月可是江稚鱼给南蛊公主诊治了,亲口说的?” “那是自然!”誉王最受不了别人质疑他,尤其此事还事关江稚鱼,他语气怒道:“尔朱化及同本王亲口说得,岂能有假!” 见他动了怒,幕僚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能将话咽了下去:“若真是如此,那便没什么办法了。” 太医们也皆是听得江稚鱼,若江稚鱼的医术当真不如南蛊的巫医,做再多防范,也是没什么必要的。 …… 使团府里,尔朱化及屋中地下,尽是蛇与虫子的尸体,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他的神情有些疲惫,但他的眼中,却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成了!终于成了!” 他献宝一般双手捧给图朵拉看,图朵拉唇角也勾起。 “待明日誉王来了,你便将此蛊,种到他身上。” 第309章 再说什么颠话、求催更)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临近年节,贩卖年糕年画的小贩也开始走街串巷,叫卖起来。 誉王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底淡漠一片。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自己借买侍女为名备好的那些女孩们,都被锦衣卫又收了回去,换成了一水的小厮。 他自己带来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泄露出去的,只能是皇帝派来伺候他的那些人。 这般想着,誉王的心中突生了几分烦躁。 名为伺候,实则监视。 他好歹还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胞弟,如今在皇帝的心里,却是连江稚鱼这一个外人都比不上吧。 自己之前是做错了,但后来不是改了吗? 兄长能坐上那个位置,不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吗? 誉王越想越来气,心中忍不住唾骂一句白眼狼。 马车行驶了片刻,喧闹声渐渐远去,驾车的小厮‘吁’了一声,道:“王爷,到了。” 誉王掀开车帘,尔朱化及已在门口候着了。 誉王掀开车帘,下了车,伸长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半揽半抱的与他一同走进府内。 尔朱化及身体一僵,一边同他说着话,一边隐晦地想要避开,然而誉王的手却像是粘在了他肩膀上一样,怎么都避不开。 这般近的距离,只有一个好处,便是方便了他下蛊。 黑色的蛊虫顺着尔朱化及的指尖,蠕动到誉王的后颈处—— “嘶,”誉王伸手摸着后颈,方才,好像刺痛了一下。 他终于松了手,尔朱化及怕他起疑,眨了眨眼道:“王爷莫动,方才好像有个蛊虫掉到您身上了。” 誉王:“!!!” 他顿时僵在了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惊惧:“快、快把它拿出来!” 仗着他看不见,尔朱化及上前一步,眼中轻蔑一闪而过,伸手摸过他的后颈,随后将手中蠕动的白色蛊虫放到他的眼前。 “王爷不必担心,没有引子,没有伤口,蛊虫是进不到人体内的。” 看到他手中的蛊虫,誉王眼中满是后怕,后退了几步。 他心中暗恼自己昨日没听幕僚的话,做些防范措施,但如今来都来了,若是因一只小小的蛊虫打道回府,岂不是给他们平添笑料? 他轻咳了一声,因尔朱化及声音生出的几分旖旎,也在看到他指尖蠕动的蛊虫时,尽数消散了。 “这种东西,几位还是收好,今日是本王也就罢了,若是换作他人,在皇帝面前告上御状,可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尔朱化及看他明显惧怕,却还要强装镇定,轻笑了一声:“王爷说的是。” 进了屋,图朵拉已经能走动了,只是看上去还有些不适,但比前几天来看,已经是好太多了。 誉王眼中满是震惊。 这巫医竟这般厉害,若是自己能将其收入麾下…… 图朵拉对誉王行了一礼,誉王简单问询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便开门见山道:“本王今日来,是想让你们除掉一个人。” 尔朱化及和图朵拉对视一眼,疑惑地看着誉王。 “这人你们也认识,”誉王继续道:“正是害公主遭此劫难的江稚鱼。” “……” 两人陷入沉默,誉王只当他们在想着如何开口讨要好处,便道:“两位放心,待事成之后,本王便将前线的战术,告知你们。” 图朵拉眨了眨眼,默不作声,誉王也并没有怎么看她,而是看着尔朱化及。 在他的认知里,尔朱化及才是做决定的人。 更何况,这件事情对南蛊而言,稳赚不赔。 一来能为他们之前丧命的马尔扎哈王子报仇,二来呢,一个江稚鱼换前线的战术,一个人换南蛊成百上千战士的性命,怎么想都是绝佳的选择。 他们没理由会拒绝自己。 誉王轻勾起唇角。 皇帝不是看重江稚鱼吗?自己倒是要看看,江稚鱼死了,皇帝要做什么。 是先忙着帮她报仇呢,还是要先忙着以自己为饵,去抓刘杰呢? 先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如今细想下来,誉王发现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皇帝怎么知道刘杰同他有仇的? 当初与那事有关的人,他灭口灭得已经差不多了才是,更何况事情发生在西北,他的地界,怎么就能传到盛京,皇帝的耳朵里呢? 除非,西北里,也有皇帝的眼线! 誉王眼底寒芒一闪而过。 无论是谁,等他想办法将人揪出来,他会让那人知道,背叛的代价的。 誉王陷入沉思,一旁的尔朱化及也是如此,他偷偷看着图朵拉的眼神,见图朵拉没什么示意,开口道:“这江稚鱼懂医,马尔扎哈也曾败在她的手下,更何况她还有一身武力,想要她的命,着实不是件易事。” 尔朱化及不知誉王掌握了多少关于江稚鱼的情报,出言试探道。 誉王轻嗤一声:“她的医术比不上巫医,不过是比旁人好上些,哪有那么神乎其神,至于武力,”誉王顿了一下,继续道:“本王身旁的侍卫,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同本王说过,她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便是自幼习武,武功又能高强到哪里去?” “所以,你们便放心的去办吧,本王相信你们。” 尔朱化及:“……” 图朵拉:“……” 这人再说什么颠话?! 如果他们两人没经历被江稚鱼武力胁迫喂下毒药,巫医还没发现江稚鱼下的毒,光听誉王此刻的语气和笃定的眼神,他们还真要信了江稚鱼真是誉王口中的人呢。 情报搜集的和事实大相径庭,他是怎么做到的?! 尔朱化及一时间看誉王的眼神,都带了些许敬佩。 敬佩的同时,对誉王口中,所谓的前线战术,也满是怀疑。 就凭他这样打听情报的方式,那前线战术,确定不是被人算计了吗? 他们要是拿着这样的情报回南蛊,那就不是救人与水火了,而是把他们南蛊的战士们,往火坑里推! 尔朱化及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不显。 第310章 声名狼藉地死去、求催更) 尔朱化及也无意告诉他,他的情报错得有多离谱,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天启中并无会蛊之人,若是因蛊要了她的命,皇帝都不用想,便知是我们干得。” “届时,王爷可能从皇帝手下,保住我们兄妹二人?” 誉王舔了舔唇畔:“自然。” 知道他在强装,尔朱化及没有继续提,而是道:“她若是死了,皇帝必然是会追究到底,但若是另一种情况,皇帝不仅不会追究,怕是还要防备她自杀呢。” 誉王微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尔朱化及也没想到誉王能蠢到这个地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强压着自己不要露出嫌弃的脸色,道:“在下听说,天启的女子,将贞洁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有些话,便只能点到即止说到这里了。 誉王联系了一下前后文,这才恍然。 对啊,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便是她自己不在意,盛京中的悠悠众口,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她啐死了。 一想到江稚鱼会声名狼藉地死去,誉王便掩盖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 …… 他们这边密谋着,江稚鱼正在许府中,训练着许谨辰和江康安的警觉性。 食物里突然出现的药倒是其次,主要江稚鱼出现的地方也是防不胜防的。 江康安午休完躺在床上刚睁开眼,便与他正上方的江稚鱼对上了视线。 饶是江康安胆子大,也不禁被她吓得心跳加速了几分。 “……” 江康安无奈地坐了起来,伸手抱着她放在床边,商量道:“稚鱼,大哥真的长记性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萧初霁得逞一次了。” 江稚鱼双臂环胸,看着他道:“早膳时我刚在你碗中下的药,午膳时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手法,你依旧中了药。” 江康安:“……” “那是因为在家中,无论是谁,都会放松。” “还嘴硬。” 江稚鱼微眯了眯眼,江康安直觉不好,正要认错时江稚鱼已经起身。 “在府中也不能放松警惕。” 【这府里有二心的人可不少啊。】 江康安:“……” 这话他确实没法反驳。 【还有好几个想爬你床的呢,就按你现在的警觉性,只能中午吃饭了。】 【因为早晚会被她们得逞。】 江康安:“……” 是他的错,清闲日子过久了,确实是会让人堕落。 稚鱼也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却当她是小孩子,只当陪她玩闹…… 江康安心中起了几分歉疚。 【说起爬床,好像害大舅舅和大舅妈离心的那个侍女,这几天就要爬床了吧。】 江康安:“!!!” 【不行,我得去瞧瞧,可不能让那人得逞了。】 因着午膳时吃了江稚鱼的药,许谨辰如今还在丧失味觉的状态,他端起放在自己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还是尝不出什么味道,微蹙着眉,将茶放下了。 一旁伺候的侍女见他端起茶杯双眼一亮,还没高兴几秒,便看他又将茶杯放下了。 她眨眨眼,微垂下头,遮盖住自己眼中的失望。 怎么回事,自己早就摸索好了,他每日用过膳后,便会饮一杯茶,怎么偏偏轮到自己当值了,他喝茶便这般困难了?! “大公子,可是此茶不新鲜了?奴婢再去泡一杯来。” “不必了,”许谨辰想也没想拒绝道。 自己现在尝不出味道,便是再泡来,也还是在一旁放着罢了。 侍女暗咬了咬牙。 若是错过今日这个机会,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而且大公子也不是经常在府,若是过了这段时间,哪里还能碰到大公子在府上,还轮到自己当值的时间呢? 她还没想出应对的法子,门口便传来了江稚鱼的声音—— “大舅舅,我来送解药啦。” 侍女:“!!!” 她瞳孔猛地一震。 不应该啊,这药需与自己腰间的玉佩一同,才会发挥药效,只单是喝茶,便是神医来了,也绝不可能发现的! 心中这般宽慰着自己,但她的动作还是不可抑制地显出了几分慌乱。 引得许谨辰看了她好几眼。 江稚鱼将解药放在桌上,许谨辰吃了一颗,脸色顿时有些扭曲。 “怎么,是苦的?” 他这辈子,头一次吃到这么苦的东西。 “药都是苦的啊。” 江稚鱼一脸理所应当。 【不苦点你们不长记性。】 许谨辰:“……” 作为一天内连中了四次药的人,他确实没法反驳。 江稚鱼轻哼了一声,看看桌上的茶,又看看偷偷摸摸看了她好几眼的侍女,微眯起眼。 【这就是那个爬大舅舅床的侍女吧。】 许谨辰:“???” 【当初许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大舅舅和大舅妈本来感情很好,结果吧,一次回府,被这侍女下了药,还是青天白日的,这侍女又装作一脸被强迫的样子,被众下人们看在眼里,大舅舅是百口莫辩。】 【本来大舅妈便因着怀不了身孕,自觉愧对舅舅,舅舅虽不在意,大舅妈却过不了心中这个坎,一听舅舅宠幸了一个侍女,既伤心又高兴。】 【舅舅只得将这人纳进了府,结果这侍女是个不安分的,觊觎夫人的位置,给大舅妈下了毒,最后虽然事情败露了,大舅妈却也中毒身亡了。】 许谨辰:“!!!” 【这毒得和她的玉佩一起才能看得出来,我看看怎么弄一下,让舅舅发现端倪。】 “你这玉佩是哪里买的,样式还不错,我瞧瞧。”许谨辰语气平静,但话底里,却仿佛隐隐有挟着风暴的暗流在慢慢地涌动。 “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见大公子同自己说话,侍女眼中有了几分喜意,抚摸着玉佩,从腰间解下,递给许谨辰。 许谨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玉佩,侍女本来还笑着,但看他拿的离茶杯越来越近,侍女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没事的,江稚鱼来了这么久,若是发现了端倪,肯定早就说出来,自己要冷静。 她正想着,却见许谨辰好似手一松,玉佩直接掉进了茶杯里! 第311章 纵欲过度、求催更) “扑通——” 玉佩掉进茶杯里的声音宛如一把大锤锤在侍女的头上。 她脸色顿时煞白,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她也顾不得什么犯不犯上了,就要伸手去捞,然而已经迟了—— 玉佩里的药与茶水中的药融合在一起,霎时间,茶水便变成了血红色。 江稚鱼探头看了一眼。 【这剂量,下得够多的啊,难怪大舅舅控制不住。】 不用江稚鱼刻意点出来,但凡是长了眼的,都能意识到这水中被下了药,侍女顿时跪倒在地,膝盖和地面碰撞,发出了好大一声声响。 “公子、公子饶命,不是奴婢做的,公子明察啊公子……” 她哭叫着求饶,许谨辰平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漠:“来人!拖出去杖毙了,让其他人也都看看,尸首直接丢去乱葬岗。” 侍女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大公子是许家最好说话的一个,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最温柔的一个,平日里若是有什么错处,他也甚少责罚。 所以她才敢起了歹心,算计到他头上。 怎么如今竟是查也不查,问也不问,一点自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要拉出去杖毙了?! 她还想求饶,许谨辰眼神示意,小厮心领神会,一边拖着她出去,一边将手中的脏抹布团成一团,把她的嘴堵了。 另外听到消息的侍女连忙进来,将茶杯收拾了下去。 【我还正想着怎么说呢,都解决了,大舅舅这办事效率杠杠的。】 许谨辰刚勾起嘴角,便听到江稚鱼继续道: 【要是他的警觉性和他的办事效率一样,就不用我操心了。】 许谨辰:“……” 他眸中闪过一丝羞赫,这下才真真正正放在了心上。 稚鱼说得没错,若自己多上些心,也不至于被这侍女下了药,还连累了诗云…… 思及此,许谨辰猛地起身。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诗云。 …… 在江稚鱼的魔鬼训练下,许谨辰和江康安终于养成了极高的警觉性,说上一句草木皆兵都不为过。 两人好几天都没再中毒,江稚鱼欣慰地看着他们,决定,实行下一步计划。 光是一个防下药怎么行,刺杀什么的,也要统统安排上。 知道还有下一步计划的许谨辰和江康安:“……” 两人舔了舔唇,眼中尽是生无可恋。 心中也同时在想。 如果人生能重来,他是绝对不会在那天去见萧初霁/尔朱化及了! 江稚鱼正准备实行下一步计划的次日,便收到了图朵拉的请柬,邀她去清风馆一叙。 江稚鱼自然是欣然前往。 图朵拉已经提前订好了‘梅’字间,她俩这段时间来得频繁,是以江稚鱼一踏进清风馆,侍者便引着她进了房间。 ‘梅’字间布置得十分典雅,屋中尽是梅花做的装饰,图朵拉已在屋中等候,看见她后亲密地迎了上来:“你常吃天启菜,估计也吃腻了,我带了南蛊的厨子,借这里的厨房,做了些南蛊菜,你尝尝可还喜欢。” 她语气亲近,似乎并没有因下毒之事,对江稚鱼起了芥蒂。 桌上菜肴精致,江稚鱼一眼扫过,便知并没有下药。 两人并肩坐下,江稚鱼关心道:“你这么快便走动了,身子可有不适?” “放心,巫医的医术高明着呢,我现在已经恢复了。” 江稚鱼颔首:“那便好。” 【珍惜吧,往后能跑能跳的日子,不多了。】 图朵拉并不想提及这些,等她说完便转移话题道:“不说那些了,你尝尝这个。” 她语气雀跃,从桌下拿出一个酒坛,掀开盖子,一股醇到极致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饶是江稚鱼没怎么喝过酒,也知道这定是一坛好酒。 “尝尝,这是果酿,喝不醉人。” 图朵拉给她倒了一杯,期待地看着她。 知道她心里有其他的打算,江稚鱼端起酒杯,借着袖子的遮掩,将解酒药和酒一并喝下。 江稚鱼虽对酒没有多么了解,但也是喝过的,甫一入口,便知这不是果酿,而是烈酒。 【还是这长袖子好啊,遮挡视野一绝。】 图朵拉见她喝下,眼中笑意更甚。 一杯一杯地给她倒,自己却是一滴不沾。 “我身子还未好全,不能沾酒,便是果酿也不行。” 图朵拉轻笑道。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江稚鱼也差不多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若是之后真的出了事,也只能怪自己贪杯,不胜酒力,怨不得其他。 江稚鱼轻嗤一声。 不过这酒还真怪好喝的,入口软绵,还有一种果香。 喝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她还是目光清明,图朵拉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江稚鱼还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图朵拉心下焦急,若她还清醒着,那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可就没法进行了! “稚鱼……稚鱼,这是几?” 顾不得什么,图朵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试探道。 似是被她晃得烦了,江稚鱼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动,看不清了!” 要说醉吧,她这般举动,应该是醉了,但是,她口齿又这般清晰…… 图朵拉微皱起眉,哄着她:“这屋里太闷了,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江稚鱼任由她揽着,点着头。 肯定是醉了没跑了! 图朵拉心中暗喜,揽着她起身出了屋子,朝街上走去。 在她们身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着。 …… 慈宁宫内,太后伸着手,抬着头,尽量让自己忽视手腕上传来的蠕动的触感。 在她对面,白衍操纵着蛊虫,眉皱得比她还深。 宋时微站在白衍旁边,她身旁还站了几名太医,此刻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蛊虫在太后手腕消失又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衍才将蛊虫收回,道:“没毒。” 最开始和白衍的一番谈话,太后也摸清了他的性子,看他说自己没中毒,一直以来的疑虑终于是散了。 她轻笑着收回手:“那哀家为何最近总是不能入睡呢?” “纵欲过度,”白衍语气平静道。 第312章 野鸭子、求催更)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响彻在众人耳边。 宫内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垂下了头,避免和太后对视。 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敛,看白衍的眼神,也不像是先前那般友善。 又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太后心里暗道,比那江稚鱼还要讨厌。 “巫医说话,也要知晓些分寸,”太后语气冷漠:“今日有劳巫医了,想要什么赏赐?” “不必,”白衍站起身:“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便告辞了,对了,这屋中的香,有些刺鼻了。” 他一进来,蛊虫便开始躁动,想来便是这香的缘故。 宋时微在听到他说香时,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瞬,听清后半句,才放松下来。 因众人的目光皆在白衍身上,一时间倒是无人注意到她。 太后也本以为他要说香有问题,听完他的话无语了一瞬,眼神示意秋忆尽快将人送出去。 待他们走后,太后环顾了一圈屋内,语气里满是警告:“今天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诸位都是明白人,不用哀家再提醒一遍了吧。” 众人连声点头称是。 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屏退了左右,却启唇,叫住了宋时微。 宋时微微怔,走上前去。 宫内如今只剩她们两人,宋时微站在太后身前,太后却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心中泛起些不好的预感,宋时微靠近太后,听太后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天对哀家的尽心尽力,哀家都看在眼里,你可愿,留在哀家身边?” 留在身边?怎么个留法,做宫女吗? 宋时微心中暗嗤,面上却是一脸受宠若惊:“多谢太后娘娘,只是臣女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冷笑一声:“在哀家面前,便不必耍这些小心机了,哀家知道你野心大,定是不屑在哀家身边做个宫女的。” 宋时微:“!!!” 心中的想法直接被太后剖开摆在面前,宋时微仓皇跪下道:“太后明鉴,臣女绝无此意。” “怕什么,哀家就喜欢有野心的,”太后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若是没有野心,今日和你说话的,就不是哀家了,哀家可能,就像当初那些人一样,好一点的,在冷宫里苟且偷生,坏一点呢,便是几捧黄土了。” 宋时微沉默不语。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可不认为太后专门把她留下,只为了和自己讲述她的心路历程。 果然,下一秒,太后便道:“哀家可以去让皇帝,封你为郡主,但你要先帮哀家,做件事。” 宋时微看着她满眼疑惑,太后却不继续,而是道:“那日你进我房中,看到那个男人的真容了吧。” 宋时微后背顿时起了一层薄汗,额头上,也有轻微的细汗。 “不必如此紧张,”太后轻笑:“哀家既然说出来,便不会将你怎么样,既然你都看到了,哀家也不瞒着你,接下来,除了安神香,你再帮哀家调几味催情香来。” 太后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想来也是不容她拒绝的,宋时微舔舔自己因为紧张干涸的唇畔,沉声道:“……是。” …… 城外东面的一处城隍庙中,本已破败的无人来祭,如今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听说还是身份高贵的人呢,做出这等事,真是败坏门楣,令人蒙羞啊!” “就是就是,该被浸了猪笼才是!” 还有不知真相,路过问询的。 “劳驾,里面是何人啊?” “据说是丞相的三女,就是之前京中盛传的,在下人房中的那个三小姐。” 问的人轻嘶了一声,凑上前去看。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刑茂之带着一众侍卫赶了过来,驱散开人群:“行了行了,都凑在这做什么?!” 侍卫厉声斥道,刑茂之脚步匆匆,等侍卫开好路,急忙走了进去。 也不知是谁报案,说江家三小姐在城隍庙中,同男子私会。 刑茂之一听是江稚鱼,半分也不敢耽搁,召集了侍卫,紧赶慢赶了过来。 迈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此刻还在纠缠着,像是半分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刑茂之站在一旁急得跺脚,但也感觉到了一丝违和的地方。 被压在身下那人,身体也未免太过强壮了一些吧。 被侍卫拦着的众人还在交头接耳,刑茂之让侍卫从护城河中接了两桶冰水,浇灌在两人身上。 “放肆!何人敢动本王?!” 本王?刑茂之心头一颤,那人抬起头,刑茂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可不是誉王嘛。 他起身,身下那人也跟着抬起了头,刑茂之的心又是一死。 难怪那般强壮呢,哪是女子啊,这分明是男子! 还是南蛊王子! 刑茂之脚下踉跄,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 誉王被冰水一浇,脑中清明了些,刹那间便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铁青着脸往身上套衣裳。 外面本来喧闹的人声也陡然安静了下来。 其中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给钱那个人也没说江家三小姐是个男的啊。 不是,都叫小姐了,怎么可能是男的?! 这一幕冲击性太大,人群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若是男女私会,女子要浸猪笼,可这男男私会,要怎么搞? 众人沉默地想着。 庙中两人套好了衣裳,誉王脸色难看地看着刑茂之,本来都是给江稚鱼准备的待遇,如今却是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 尔朱化及垂着头,脸色发青,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 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明明现在,遭受万千指责的,应该是江稚鱼! 江稚鱼和那几个乞丐才是!!! “这是在做什么,好热闹啊。” 熟悉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尔朱化及和誉王同时脸色难看地抬眼望去,只见江稚鱼轻笑着,嘴角勾起。 “我当是在干什么,原来是在围观这对,野鸭子啊。” 第313章 还能刻你碑上、求催更) 她在鸭子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指向分明。 尔朱化及拢着衣襟,一脸怒容,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神色如今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凶恶。 誉王望着江稚鱼正要说什么,却见江稚鱼的身后又走出一男子,将他手中的汤婆子递给江稚鱼。 正是贺言庭。 誉王眼中若有所思,转换了话口,轻启唇道:“刑大人,不疏散他们还留着等什么呢?看本王的笑话吗?” 他语气寒凉,刑茂之谄媚地笑道:“王爷这是说什么呢……” 随后转过身,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动作快些!” 围观的人群们见这些官吏认了真,皆识趣退下,稍有几个赖着不走的,被棍棒锤了几下,也赶紧跑了。 不多时,城隍庙中,便只剩他们五人了。 誉王冷笑一声:“好手段啊,本王竟是小瞧了你。” 江稚鱼淡笑:“说什么呢,这不都是王爷的手段吗?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誉王紧咬着后槽牙,尔朱化及忍着疼痛和屈辱,一字一顿道:“图朵拉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卖了。” “……” 贺言庭眉心一跳,其余三人都愣了神,好半天,刑茂之才声音颤抖地重复:“卖了?!” “不要学我说话。” 江稚鱼皱眉,有些不耐烦道。 刑茂之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不是,一国公主,你说卖就卖了?! 南蛊让王子带着公主过来,指不定还有和亲的意愿呢,就这么卖了?! 而且卖女子的地方,刑茂之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哪里。 他挥手招来几个侍卫:“去醉月笼打听打听有没有今天新收的女子,都小心着些,低调行事。” 只是再低调,若是无人瞧见还好,还能搪塞过去,但凡有人瞧见了,公主的名声,便是毁了。 其余几人和刑茂之想的一样,尔朱化及尤甚。 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江稚鱼如今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侍卫还没先回话,站在江稚鱼旁边的贺言庭却是先行开口了:“不用去了,公主不在醉月笼。” 不在醉月笼?那卖去了哪? 在防止他们丰富的想象力想到更加离谱的地方上去的时候,贺言庭告诉了他们答案:“被卖去搬砖了。” 众人:“???” 搬砖?! 几人的脸色都有不约而同的空白,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关键词一般,江稚鱼伸手晃了晃五根手指:“卖了不少钱呢。” 她微微仰头,一副骄傲的神情。 贺言庭轻笑一声。 他们俩岁月静好,另一边的刑茂之却是失声尖叫。 那地方都是男人,细算下来比醉月笼也好不上多少吧!还不如醉月笼呢! “快!快去找啊!” “大人不必心急,”贺言庭打断他:“离这城隍庙也不远,不如我们一同过去。” 几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及方才的事,誉王冷着脸拂了拂衣上沾着的土屑,视线望向尔朱化及。 尔朱化及面色苍白,身体因着痛意,细微颤抖着,眉蹙得极深,唇畔还有些干裂,看上去还有些楚楚可怜。 他迈开腿,走路的姿势也格外扭曲。 誉王缓缓挪开视线。 “渣男!” 江稚鱼并没有掩盖自己的音量,誉王脚步一顿,额角青筋狠狠跳了几下:“你说什么?” “骂你呢,不服?不服咬我。” 江稚鱼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誉王深呼吸几下,虽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却也没细思:“本王可是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辱骂本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治你的罪!” “骂你怎么了,骂你还要挑日子吗?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还能刻你碑上!” “你……” 誉王被她气得不清,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江稚鱼眼中寒光一闪,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誉王已经捂着手指,忍不住痛叫出声了。 江稚鱼轻哼一声:“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了。” 因为誉王手捂着,一时也看不出来是断了还是怎么。 刑茂之是一个头两个大。 王子被摧残,公主那边还不知道被折辱成了什么样子,又来个誉王添乱…… 一想到找完公主,自己还要去向圣上汇报。 刑茂之看似站着,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贺言庭在一旁看着江稚鱼走路,沉声道:“王爷还是先将眼下的事解决了,之后回宫,再好好去瞧太医才是,若是再继续耽搁,怕是要保不住。” 听他这么一说,誉王心下一惊,双眼微动,权衡了一番利弊,复抬起头,狠狠剜了江稚鱼一眼:“那便快走。” 等回了宫,他定要让这江稚鱼好看! 卖图朵拉的地方与城隍庙间的距离相隔不过几百米,他们赶到时,图朵拉正扛着比她人还高的砖,一步一步艰难挪动着。 小小的身影肩负着重担,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且她旁边还站着一高大健硕的男子,手执马鞭,图朵拉稍有松懈,他便一鞭抽在地上。 “给老子快点,老子花大价钱买了你,可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再偷懒,这鞭子可就不是抽在地上了!” 尔朱化及:“!!!” 他走路都还不利索,硬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图朵拉身上的砖块拆卸下来,揽着她怒喝道:“放肆!” 男子微怔:“你又是什么人?!” 尔朱化及一时语塞,这里都是男子,他若是报了自己的身份,那谁都能猜出来图朵拉的身份。 虽说南蛊不在意这个,但他们毕竟还要在天启再待一段时间,若是被众人指指点点…… 见他不说话,男子轻哼一声,视线看向和尔朱化及同来的人,旁人他不认得,但这刑茂之,他却是认得的。 “刑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笑着点头哈腰,刑茂之摆摆手:“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比之前平缓了不少,毕竟亲眼看见了公主既没丧命,也没被侵犯,只是灰头土脸,似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自己也能交代了。 第314章 很难说这不是真的、求催更) 说起此事,男子挠了挠头。 “方才这个姑娘带着她过来,开口便说要把她卖给我们做苦力,大人您也知道,这活累,便是男子也少有能坚持下来的,可这姑娘坚持,我看她也不像是缺钱的人,而且这被卖的姑娘也不说话,许是有些暗疾的。” “我就想着,我有个弟兄还没成家,先把人留下,看看我弟兄,有没有这个意愿……” 刑茂之:“……” 他都不敢去看王子和公主的脸色。 图朵拉被尔朱化及揽着,目光中的恨意都仿佛变成了尖刀一般。 她那是不想说吗?她是开不了口! 她将江稚鱼从清风馆中扶出来,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本以为她喝得烂醉,却没想到她都是装的! 誉王和尔朱化及在自己传了消息后,便先行一步在城隍庙中等候,以免引人注目,自己是扶着江稚鱼从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走的。 结果刚到了城隍庙,他们三人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便见江稚鱼在空中洒了一把药粉,便将自己拽了出去,拉着她一路来到这里,卖了搬砖! 期间自己无数次想要开口,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连气声都发不出来。 思及此,图朵拉怒火上涌,险些将自己气撅了过去。 尔朱化及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有些喑哑:“今日我和胞妹受此大辱,你们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男子一脸茫然,刑茂之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后看着尔朱化及,轻声道:“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对公主的名声也不好,王子又是何苦呢。” 尔朱化及皱眉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公主没受什么伤,便不如当此事没发生过,王子要知道人言可畏,我们是亲眼见了公主在这里搬砖,可其他人不知道啊,我们又没办法管其他人说什么,到时候,公主名声有损,反倒是不好了。” 刑茂之低声宽慰道。 眼中却闪过不耐烦。 到底是蛮夷之人,一点都不安分守己! 江稚鱼刚刚说的话,他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听懂的,分明是这三人联合起来打算算计江稚鱼,却被识破,反将了一军罢了。 胜者为王败者寇。 自己输了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却反倒问他们要个说法,可笑! 江稚鱼欣慰地看了刑茂之一眼。 【这小老头还挺会来事的嘛。】 贺言庭轻勾起嘴角。 见他这般说,尔朱化及下意识看向誉王,誉王皱紧了眉。 他和尔朱化及一事如今怕是众人皆知了,若是再同他们站在一边,告到皇帝面前,岂不是相当于明摆着告诉皇帝,自己就是拉拢了南蛊吗? 更何况,今日之事告到皇帝面前,他们也说不清,总不能告诉皇帝,他们也不知为何,就被江稚鱼算计了吧。 自己被掰手指一事尚可告江稚鱼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其他的,却是万万不能大肆宣扬的。 只是,自己今日若是不开口,尔朱化及和图朵拉定是不会再和自己合作了。 他脑中疯狂寻找着解决方法,还没想出来,尔朱化及便失了耐心,他正要开口,被他揽着的图朵拉脸色阴沉,拽了拽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间,尔朱化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狠狠闭了闭眼,深呼吸道:“好,那便息事宁人,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见他这般说,刑茂之淡笑一声:“王子明事理,王子放心,此事绝不会泄露出去。” 皇帝那边,知晓了前因后果,自己只要如实回禀就行了。 处理此事异常的简单,刑茂之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眼中也带了些许笑意。 贺言庭和江稚鱼在一旁听着,见对此事,众人皆达成了一致的态度,江稚鱼略感遗憾地砸吧咂嘴。 【这么轻易就妥协了,闹大点多好。】 【算了,那就等宫宴过后,一并解决了吧。】 贺言庭:“……” 马上就要过年了,到那时,萧思远似乎也会回来,听稚鱼这话的意思,这场宫宴,定是热闹的紧啊。 …… 回了京,誉王和尔朱化及一事已传了好几个版本。 有替身文学:“尔朱化及的长相酷似誉王的白月光,虽身为男子,但誉王还是酒意上头,情难自抑。” 有虐恋文学:“多年前,前来天启地并不是马尔扎哈,而是尔朱化及,誉王对其一见钟情,却苦于两人的身份和性别,如一道天堑一般,将二人隔绝。 之后,誉王回到西北,尔朱化及回了南蛊,两人再未相见,尔朱化及不想再来这个伤心之地,前来天启的,便变成了马尔扎哈。 然而,当誉王要回天启的消息传进尔朱化及的耳中,他终是抵挡不住心中的思念,自请前来天启,两人终于相见,天雷勾地火,以天为被,地为床,翻云覆雨,诉尽了多年来的思念之情。” 说书人抑扬顿挫,婉转悠扬的声调环绕在大街小巷,听完后。 江稚鱼:“……”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甚至连尔朱化及自请前来天启这样的秘辛,都对上了!】 【很难说这不是真的!】 贺言庭:“……” 确实。 尔朱化及:“!!!” 刀呢?!他蛊虫呢?! 誉王:“!!!” 说得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不!他就是单纯的听声起意而已! 图朵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他们在庙中干了什么?! 刑茂之:“……” 什么乱七八糟情情爱爱的,他们倒是传爽了,听爽了,知不知道自己背着多大的压力啊! 但凡王子和公主在天启出点事,皇帝肯定要拿自己是问。 自己负重前行,他们却在岁月静好! 刑茂之越想越来气。 江稚鱼一转头,便看到了刑茂之气的不清的脸,稍一思索,便知道了他在气什么。 她凑到刑茂之旁边,低声道:“自己淋了雨,就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刑茂之略一思忱,听进去了。 他眯起双眼,危险地环视了一周说书人和下面聚精会神听书的百姓们,暗暗咬了咬牙。 第315章 和小学鸡一样、求催更) 到了城中,几人便开始分散开。 誉王和刑茂之进宫,尔朱化及和图朵拉回府。 江稚鱼和贺言庭…… 江稚鱼眨了眨眼:“兄弟,不如去你府上坐坐吧,你府上那片梅林,上次来还没有好好看过呢。” 贺言庭眼眸微微闪动,没有理会那个称呼,语气柔和:“当然可以。” 不过,将军府可没有梅林。 两人并肩朝着将军府走去,贺言庭听着身边人心声抱怨: 【不用想都知道那孙子肯定要和小学鸡一样去告状。】 【将军府离皇宫还近点,大冷的天,我才不想来回跑。】 贺言庭:“……” 怪不得。 将军府的侍从已经接到了消息,他们进了府,便伺候着他们脱下了外袍,茶水也备好了。 贺言庭瞥了一眼,淡笑着吩咐道:“去煮杯醒酒茶来。” “不用了,”江稚鱼开口拦住欲走的侍女:“我喝酒之前吃了解酒药的。” 那她先前的那些表现…… 贺言庭想了一下,哑然失笑。 难怪她那般肆无忌惮,原是把后路都想好了。 …… 同一时间,御书房内,皇帝抚着额,听誉王激情痛批江稚鱼。 他洋洋洒洒说了五百字小作文,直至口干舌燥,才总结道:“皇兄,你莫要再宠着她,任她肆意妄为了,她如今已不将皇权放在眼里了,今日能指着我的鼻子骂,还对我痛下此手,谁知道她来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皇兄也莫要怪我想得多,今日她能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明日,就是连皇兄你,我看她也……” “够了!”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稚鱼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朕比你要清楚得很!” 虽然她经常在心里骂自己狗皇帝,但自己交代下去的事,稚鱼也是办了,不仅办了,还办得非常好,比他这个所谓的胞弟,表面奉承着自己,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这个位置,强太多了。 这般想着,皇帝看誉王的眼神更是嫌弃。 誉王也没想到自己都说成这般,连受伤的手都给他看了,皇帝出口,竟还是维护江稚鱼,他的眼神难掩震惊。 这江稚鱼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皇帝这么维护她?! 不对,药物肯定做不到这样,自己记得,南蛊中有一种蛊,可以操纵人让其听命于自己。 难不成,皇帝他其实是,被下了蛊?!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誉王看着皇帝,眼神意味不明。 若真是如此,那他得想办法,让蛊医来一趟…… 太医给他包扎着,屏紧了呼吸。 刑茂之和他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誉王没在继续反驳,皇帝眉心略松了一些,太医见缝插针道:“回圣上,王爷的手无大碍,需好生养着,不能动重物。” 听是无碍,誉王心头的怒气也消散了些。 太医心虚地垂着头。 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说誉王的手指废了,不是自己找死吗,反正圣上看着也不太关心,况且自己说的是手无碍,又不是手指无碍,也不能算蒙蔽圣上。 皇帝毕竟是皇帝,太医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他一眼便看穿了。 但他也无意揭穿,挥了挥手便让太医下去了。 刑茂之眼中生出了些许羡慕的意思,皇帝又道:“事情大体情况朕已知晓了,比起你指责稚鱼的事,朕更想知道,你和尔朱化及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脸色瞬间沉下来,眉眼间积满阴沉,身上的杀伐之气一下子重了许多,压迫得让人心悸。 誉王汗流浃背,吞吞吐吐地说着准备好的说辞:“我的马先前不是伤了公主吗,便想着去赔礼,结果到了府上,尔朱化及正在照顾公主。” 誉王舔了舔唇:“皇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就爱听好听的声音,尔朱化及的声音想必你也是听过的,因着那声音,我就……动了心。” 誉王能感觉到皇帝探究的眼神扫视着自己。 不过他现在说得话可都是真话,誉王继续镇定道:“我也知道南蛊王子的身份与那些小倌不一样,想归想,但我真没打算做啊,今日是听说南蛊公主邀江稚鱼游玩,我便也想着约王子出来,几人一同,便在城隍庙中等着她们。” “之后的事情,我便记不清了,”誉王面上一阵懊恼:“等再醒过来时,便是这一幅景象了。” 他倒是没怎么说谎,只是隐去了一些步骤。 皇帝打量的视线扫过他的全身,片刻后,才收了回来。 “如今事已发生,你要如何解决?” 誉王微怔。 皇帝这话,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誉王试探道:“要不,便称南蛊此次前来,是为了让公主与天启和亲,让尔朱化及扮作女子,嫁入王府。” 他说着,似是回味起了什么,眼底晦暗之色更深。 皇帝:“!!!” 刑茂之:“!!!” 他在说什么颠话?! 皇帝抄起案上的镇纸便砸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誉王正前方,炸碎的渣子也崩到了誉王脸上,顿时流出了鲜血。 自有了江稚鱼后,刑茂之还是头一次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顿时跪下,身体伏地,誉王眼中阴鸷一闪而过,随刑茂之,一同跪了下来。 “他是王子!不是你的那些脔宠!你这般折辱的话,若是被南蛊听了去,他们岂能轻饶了你!” 到时候,又要借这话,来向自己发难。 皇帝怒火中烧,看誉王眼中明显的不服气,更是深呼吸了几下。 自己就不该答应让他回来! “给朕滚出去,朕会派人看着你,没有朕的允许,你就别出府了。” 誉王:“!!!” 他这是要禁足自己?! “皇兄……” 誉王刚说了两个字,便被皇帝充满杀意的眼神吓了回来。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便莫要怪朕不念兄弟情分了。” 虽然这兄弟情分,也是他死去的母后强行拉起来的,但到底也是母后的遗愿,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也不会轻易动手。 誉王噎住,皇帝懒得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第316章 无语是我的母语、求催更) 誉王万般不情愿地和刑茂之一同退了出来。 相比起他,刑茂之却是极开心的。 终于出来了,皇帝的怒火不管烧到谁,都和自己没关系,只要不烧到自己就行了。 他心中轻快,看誉王阴云密布的脸,忍不住上前道:“王爷何必激怒圣上呢,圣上他吃软不吃硬,您同圣上说几句好话,圣上又岂会忍心罚您呢。” “他不忍心?”誉王轻嗤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他若是能不忍心,那这世界上,便没有心狠的人了。” 刑茂之:“……” 有些话,誉王说的,他却接不得。 刑茂之讪笑一声,心中暗骂自己多这么一嘴,面上向誉王行了个礼,便要告辞,誉王却开口道:“刑大人,回来时的流言想必你也都听到了……” 没等他说完,刑茂之也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低声道:“王爷放心,臣会处理。” 誉王微点了点头。 …… 另一边的江稚鱼吃着蜜饯看着话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皇帝传召,她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准备打道回府。 “急什么,我还有话没同你说呢,先前萧初霁一事,是你做的吧。” 贺言庭将新端上来的玫瑰酥推了推,推到江稚鱼面前,见她拿起来吃了一口,双眼便满足微眯,自己也不自觉笑道:“味道如何?” “好吃,”江稚鱼咽下去,才道:“萧初霁确实是我做的。” 【说什么对白月光情根深种,真见了面,晕得比谁都快。】 【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书里都是骗人的!】 贺言庭:“……” 他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但细看,便能看出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正渐渐泛白。 够了,真是够了。 难道就没有一对人,能再让她相信一下爱情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他又开始蹦跶了?” 贺言庭颔首:“他正在派人私下调查许府,目前他最怀疑的,应该是你大哥江康安。” 江稚鱼:“……” 【无语是我的母语。】 【这娃是得有多死心眼,才能一直盯着我大哥不放啊!】 【猫猫抱头尖叫.jpg】 贺言庭:“……不过你大哥似乎也察觉到了,萧初霁的人应该没讨到什么好处。” 江稚鱼点了点头。 她的唇角沾了些玫瑰糕屑,贺言庭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拿出手帕递给她。 江稚鱼擦了擦嘴角:“好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贺言庭起身,将重新灌好了热水的汤婆子递给她。 “对了,之前那些人都抓到了吧。” 【地点都告诉了,没理由抓不到。】 贺言庭点点头:“都抓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审。” 他丝毫没有隐瞒,江稚鱼眼中带上了几丝怜悯:“……算了。” 她走上前,突然抱了贺言庭一下:“审完以后,若是伤心,尽管来找我。” 她松开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 贺言庭呆愣在原地。 他嘴角挂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指尖轻捻着,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 …… 慈宁宫内,太后听着秋忆汇报,语气难掩惊讶:“誉王被禁足了?” 宋时微正在给太后捏腿,闻言身体一滞。 “回太后,奴婢亲眼瞧见的,而且圣上发了好大的火,奴婢还看到,誉王的脸上有伤呢。” 秋忆语气夸张道:“骇人的紧。” 太后微垂下眼睫:“可打听清楚了,发生了何事?” “……”秋忆犹豫着,太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知道什么便说。” 秋忆抿抿唇:“好像、好像是因为王爷和南蛊王子厮混,被百姓们捉奸了。” 太后:“!!!” 她花容失色,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王爷和王子厮混,被百姓捉奸? 她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饶是她这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一时间也难以掩盖自己的脸色。 宋时微的眉皱得极深,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游说得太后松口,多让誉王在宫里坐坐。 自己都已经想好怎么同誉王搭话,怎么获取他的信任了,结果现在告诉她,誉王被禁足了?! 她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手下的力气也大了一些。 “嘶,”太后吃痛嘶了一声,“想什么呢?!” 宋时微惊了一下,连忙松开她的腿:“太后恕罪,臣女一时走了神,伤了太后,太后恕罪。” 她接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上都红了一片,太后这才开口道:“行了,哀家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快起来吧。” 要不是看在她的安神香和催情香都调得不错的份上,太后也不想一直留这么一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在身边。 更别提,自己自从闻了她的安神香后,便再也闻不进其他的香了。 闻多了,心情便会莫名焦躁。 这显然不合常理。 就算宋时微调的香再怎么好,闻其他的香顶多是一时难以适应,如今这种情况,很难说不是宋时微暗中动了手脚。 可她制香时,她身旁那两个香师也都是瞧着的,自己也曾问过太医,太医也说自己没什么问题。 太后思忱着,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不对,好像前几天那个蛊医走的时候,还提到过香…… 太后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却不显。 “把这几天给誉王备的东西都收下去,皇帝问起时,都知道怎么说吧?记得也告诉你们手底下的人,莫要多嘴多舌,若是让哀家知道了,拔舌是少不了的。” 太后一双丹凤眼冷淡地瞥过众人,压迫感十足。 女官们纷纷应是,宋时微也跟着应了一声。 太后看着她,便想起来她撺掇自己多让誉王来坐坐一事,虽然自己本也有和誉王联手的打算,可现在誉王牵扯的是南蛊,便是多说几句话,也有可能被皇帝认定为拉拢南蛊,他可倒好,竟是与那南蛊王子厮混了。 还被抓了个正着! 皇帝虽不至于因为这事要了他们的命,但到底会起疑心,自己的计划还未准备周全,可不能栽在这种地方。 第317章 三皇子、求催更) “行了,都下去吧。” 太后捏着眉心,望着宋时微离去的背影,眼中尽是寒意。 宋时微自然也感觉到了身后强烈的杀意,她强装镇定的回了屋中,孤身一人时,眼中的惊慌才终于掩盖不住。 怎么办??? 自己之前还是太急了一些,誉王如今出了事,太后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若是查到了香中的问题,自己只怕是难逃一死…… 唯今之计,只能自己忍下委屈,迎合萧晏礼了。 要想办法让萧晏礼和太后之间搭上桥,也要把握好度,不能让他们联手,踢了自己这个中间人…… 该如何做? 宋时微脑中疯狂头脑风暴。 转瞬之间,一夜过去,因着刑茂之的疯狂镇压,翌日清晨,关于誉王和尔朱化及的风月之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几乎没人敢放在明面上来谈了。 不管私下里如何谈论,只要明面上没有人说,刑茂之便能交了差,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使团府中,尔朱化及听着使者禀报的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受辱的消息,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摆摆手,示意使者退下,图朵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语气幽幽道:“所以,你们在城隍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书人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且不说此事在说书人口中经过了几重加工,男子与男子之间,怎么可能做那事呢?! 顶着图朵拉疑惑的眼神,尔朱化及头一次在她面前显出了怒容:“有什么好问的,我还想问你,不是说她喝醉了吗?若不是你传了假情报,坏了计划,我也不至于……”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羞愤的神情,狠狠地瞪了图朵拉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图朵拉足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 昨日之事自然也传到了其他皇子们耳中,担心被下蛊,皇帝没发话,他们也没有与南蛊使团有过多的接触。 但江稚鱼教了太医们预防蛊虫的方法后,他们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尤以三皇子为甚。 三皇子名唤萧明烨,本也是有力竞争皇位的人选,可其母妃听信其父亲之话,竟在宫中行了压胜之术,被当场捉住。 皇帝勃然大怒,念及萧明烨是自己的血脉,派了当时的丞相杨严彻查,经过一周的审问,终于查清。 此事皆由他母妃和母族一手策划,萧明烨对此事毫不知情, 皇帝便下旨诛了其九族,只余萧明烨一人。 他虽保住了一条命,却再无助力,皇帝也因着此事,对他起了厌弃之心,之后萧明烨长大了些,皇帝便将他派去了东北的幽州之地,每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回来一次。 京中也没有他的府邸,是以萧明烨每次回来,都是住的客栈。 客栈人多眼杂,又担心隔墙有耳,萧明烨正想着去城外与幕僚商议,却收到了江闻璟的请柬,邀他去院中一叙。 萧明烨到的时候,江闻璟正在和季童切磋武艺。 萧明烨上前观赏,并未作声,一直等江闻璟看见了他,他才爽朗一笑。 “明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说句话。” “刚来不久,看你们兴致正浓,便没有打扰。”萧明烨言罢,转头看向同样收了剑走过来的季童,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季童刚扬起来的笑顿时又垮了下去。 烦死了,又来一个讨厌的人。 江闻璟和萧明烨是在天水一战中相识的,彼时江闻璟受了重伤,还是萧明烨命人全力救治,才将江闻璟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萧明烨欣赏江闻璟和他身边的几分副将,唯独对季童,有一种打心底里的厌恶。 【这或许,就是男女都有的,那虚无缥缈的第六感吧。】 【也称直觉。】 “谁在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萧明烨一愣,皱眉低喝道。 几人皆是一惊,诧异地看着他,萧明烨又听到人声道: 【咋回事,书里也没说这人还有幻听的症状呀。】 萧明烨:“!!!” 他心下一惊,细细观察着,这才发现石桌旁,还坐着一名女子。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江闻璟解释道:“这是家妹,江稚鱼,我同你说过的。” 因着角度问题,江稚鱼的身影整个被树挡住,萧明烨这才一时没发现。 江稚鱼的名字萧明烨自然听过,他微皱着眉,心中暗道,方才就是她在说话? 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萧明烨眉心紧皱着走了过去。 他虽长得英俊,但颧骨突出,不笑的时候,便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感觉,再加上他此刻眼神如利刃般锐利,让人不敢直视,脚步也十分沉重。 总之,就是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季童在他身后,仗着此时无人注意到他,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打起来打起来! 听到脚步声,江稚鱼微抬起眼,萧明烨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她,一寸一寸往下挪,不知注意到什么,他的眼神突然顿住,随即扬起手,强烈的内力直冲江稚鱼而来! 江闻璟瞳孔猛地一颤,想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期望江稚鱼躲开,但江稚鱼也不知是吓到了还是什么,坐着一动不动。 季童脸上的笑意更深,等着看江稚鱼被打飞出去的惨状,然而—— 江稚鱼面前的茶杯应声而碎,至于江稚鱼本人,只是被内力携带着的风,吹得额间的发丝动了动。 季童笑容一僵。 江闻璟也是一怔。 紧接着,萧明烨的话更是让他们两人瞪大了双眼。 “这么冷的天,喝什么凉茶,当心冻坏了身子。”顶着江闻璟和季童像是看史前怪物的眼神,萧明烨很是自来熟的坐到了江稚鱼旁边,语气柔和的斥责道。 季童只感觉额角青筋直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MD,白期待了! 江闻璟嘴角也微微抽搐,他一拳打在萧明烨肩膀上:“不能好好说话?搞这一出,吓死我了!” 萧明烨嘿嘿笑了一声。 他这不是怕阻拦不及,江稚鱼喝下去嘛。 第318章 我谢谢你、求催更) “心急了,你怕什么,”萧明烨回过神,不满地看着他:“我还能当了你的面,杀了你妹妹不成?” 江闻璟:“……” 他坐在萧明烨身旁,心还没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来,砰砰直跳,季童也坐了下来,正在萧明烨对面。 他讨好地露出一个笑。 “笑得真丑,”萧明烨直言不讳,旁边的江闻璟又拍了他一下,萧明烨这才不满地哼了一声,扭过头看着江稚鱼。 季童盯着他的侧脸,脸上已没有了一丝笑意。 够了,真是够了! 他早晚有一天要把这些人都杀了! 萧明烨喋喋不休地跟江稚鱼讲着冬天喝凉茶的危害,江稚鱼从一开始耐心听着,后面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才是真的男妈妈啊,先前都是虚假的男妈妈!】 “我没打算喝,只是初时太烫了,便想着晾凉,然后就忘了。” 江稚鱼解释道,但萧明烨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诧异地看着江稚鱼,耳边似有惊雷在响。 这么近的距离,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方才说第一句话时,她分明没有张嘴,那她是怎么说的话,自己又是怎么听到的?! 他试探地看了看江闻璟和季童的脸色,见他们脸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心中又是一惊,面上却不显露毫分。 江稚鱼见他住了嘴,便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唏嘘道: 【可怜的娃,皇子中难得拥有赤子之心的人了,可惜啊,最后只能一直待在幽州城中,被萧晏礼利用,最后还被假传圣旨的萧晏礼,逼得自戕。】 【否则,以他的能力,也是能成为一代枭雄的人物啊。】 萧明烨:“!!!” 她竟然知道自己日后的结局?! 还说自己能成为一代枭雄?! 说得很对,但…… 是不是真的啊…… 虽说自己能听到她心声一事确实是不同寻常,但…… 管他呢! 萧明烨挥散了自己心中那些其他的情绪。 能听到她的心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自己提示了啊,更何况她的心声还知晓自己的结局! 就算是巧合,也不会巧合到这等地步! 这绝对是上天给他的指示!自己便是天之骄子! 联想到自己的决定,萧明烨此刻更是信心爆棚,看着江稚鱼的眼神,也炽热起来。 江稚鱼这个名字,自己也听人说过很多回了,他也一直想着见见,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 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他丝毫没有掩饰,江闻璟看在眼里,心中突然咯噔了一声。 这眼神,跟狗看见骨头一样,这家伙,不会是看上稚鱼了吧?! 季童更是不解。 不是,凭什么啊,这萧明烨能对江闻璟身边所有人温柔以待,凭什么偏偏看自己不顺眼啊! 就连这江稚鱼,他今日可是初见啊,就关心不能喝凉茶,现在更是这般眼神…… 季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能让自己当场露出狰狞的表情来。 江稚鱼对他的眼神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只是有些疑惑。 【他干嘛要这么看着我?】 萧明烨:“……” 他收敛了点眼神,江闻璟轻咳一声:“自天水一战后,我们再未见过面,好不容易又在一个地方,我便想着聚聚,叙叙旧。” 顺便刺激一下季童,看他还有什么计划。 这几日季童十分安分,他这心里总是没有底。 提起叙旧,萧明烨似是也想到了当初几人一同饮酒作乐的日子,眼中流露出怀念。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萧明烨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江闻璟“啊”了一声。 紧接着,萧明烨眼神坚定,掷地有声:“我要起义!” 江稚鱼:“!!!” 江闻璟:“!!!” 季童:“!!!” 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一般,江稚鱼自穿书以来,头一次露出如此惊异的表情。 【这哥们咋回事,书里也没提过他要起义啊!】 【不对,提了一嘴的,但那不是在大后期吗?!】 【而且那还只是个想法,怎么现在,梦想就要照进现实了!】 一阵寒风吹来,几人不约而同都打了个激灵,江闻璟这才回过神,神情严肃,嗓音干涩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要命啦,就算你要起义,也不用这么大声说吧,偷偷告诉自己就好了啊! 而且这还有个细作呢!万一传出去,咱两都玩完啊! 江闻璟内心崩溃尖叫。 相比起他们兄妹俩,季童惊讶过后,一阵狂喜漫上心间。 没想到啊,他真是没想到,萧明烨竟然还有此等雄心壮志啊! 他但凡早说出来,自己也能想个对策,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他便是再讨厌自己又如何,光靠这个想法,自己也不会在意啊! 喜悦漫上心头,季童看着萧明烨的眼神,都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知道,”萧明烨也表情严肃了些:“圣上不喜我,等萧思远立了胜仗带兵回来,我的处境只会差不会好,为了我那些兄弟们,我也没有办法。” 江闻璟沉默地看着他。 萧明烨继续道:“我对皇位没有兴趣,待胜了后,皇位还是我大哥萧翎羽的。” 江稚鱼:“……” 【萧翎羽:我谢谢你。】 “你已经有了计划?” “只是一些雏形,”萧明烨摇了摇头:“南蛊那些人,应该可以利用一下,具体如何做,我还没想好,正想着怎么同幕僚商议一下,你便送来请帖了。” 江闻璟:“……” 想来他方才的话因是一时上头,冲动为之,江闻璟暗暗松了口气。 他轻勾起嘴角,指着江稚鱼:“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妹妹啊,”萧明烨疑惑地望着他。 “我是说她在朝中的官职。”江闻璟无奈道。 “天启不是不准女子为官吗?”萧明烨一脸惊讶。 “……就你这样,还起义呢”江闻璟小声嘟囔了一句,无奈叹气道:“稚鱼如今是圣上亲封的御史大夫,监督百官,你猜,你在不在被监督之列?” 萧明烨:“……” “啊?!” 第319章 他看着都要碎了、求催更) 萧明烨呆愣愣地张大了嘴。 他的脸色变换得如同被打翻在画卷上的墨汁,表情也十分扭曲,好半天,才勉强恢复了正常。 他狐疑地看着江闻璟,双眸写满了不信。 “休要胡言乱语,天启可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更遑论还是御史大夫这般重要的差事!” 话虽说得笃定,但他的眼神却一刻也不敢往江稚鱼那边瞟。 对此,江稚鱼的评价是: 【strong。】 【死装吧就。】 萧明烨:“……” 他抿了抿唇,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现在看起来愣是十分委屈。 江闻璟本还想调侃他几句,视线扫过季童,又收回去了。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自己可没有把把柄送出去让别人捏的习惯。 他轻笑着打着圆场:“殿下方才的话不过是一时戏言对吧,只是为了捉弄我们一下而已。” 他尾音扬起,语气里隐含威胁之意。 萧明烨:“……正是。” 季童也轻笑着附和了几句,眼中遗憾被他压了下去,他开始在心里重新评估萧明烨的重要性。 萧明烨既然有了起义的心思,自己便要多加引诱,萧明烨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刺杀皇帝,总要比一般的刺客更容易些。 更何况萧明烨除了不得皇帝喜爱,其他地方也还是出类拔萃的,虽然自己不愿承认,但只要萧明烨得了手,天启必然大乱。 到那时,自己便在盛京与和硕里应外合。 如此,便不愁拿不下天启了! 他心中的算计在场之人没人在意,萧明烨一想起刚刚的事情,便双耳发烫,两颊也如同被火烧过一般,火燎僚地疼。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便是他此刻的真实写照了。 更何况,他身旁的江稚鱼,还一直在朝着他笑…… 这地方,他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萧明烨豁然起身,其他人皆抬眼朝他望来。 萧明烨:“……” 强装出来的气势顿时瓦解,他面色通红,声音都有些漂浮:“我、本殿下想起来,还与人有约,我先告辞了。” 江闻璟虽有些遗憾,却也起身准备送他,却被萧明烨伸手一拦:“不必送了。”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古语有云,盲啊,都盲,盲点好啊。】 【就当看不见吧。】 【他看着都要碎了。】 萧明烨:“……” 他动作一顿。 江闻璟:“……噗。” 他努力忍了,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萧明烨眼垂下来,一整个怨夫的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便走,每一步都踏出了声音,显然气的不清。 江闻璟:“……” 更想笑了! …… 出了府门,萧明烨脸色如常地上了马,穿过街上的人海,回了酒楼。 幕僚听说他回来,便急匆匆敲响了他的房门,等了半晌,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幕僚眸光一转,径直推开了房门,屋内摆设简洁,惟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 幕僚的眼神掠过床和桌子,直接定在柜子上,深吸了口气,拉开柜门,果见萧明烨整个人团成团,缩在衣柜里。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整个蜷缩在柜子里,他双臂紧抱着腿,眼神空洞,不知呆了多长时间。 幕僚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他适应,半晌后,瞧见他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幕僚才轻声唤道:“殿下,该出来了。” 萧明烨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缓慢起身,幕僚伸手扶着他从柜子里出来,萧明烨揉着酸疼的腿:“怎么了?” 幕僚也不提方才之事,轻声道:“殿下所说起义之事……” 他还没说完,萧明烨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的一声就叫起来了:“起什么义!什么起义!起义什么!” 似是已经习惯了他一惊一乍,幕僚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殿下不是早上才同属下说,要去拉拢南蛊起义吗?” 这眼下还没到午时呢,就忘了? 萧明烨:“……” 他一脸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他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干什么又要来提醒他! 幕僚没理会他的崩溃,自顾自道:“属下认为此事不妥,南蛊人诡计多端,蛊虫更是防不胜防,虽说江御史传授了防范的技巧,但终究……” 萧明烨再一次打断他:“江御史?” “……”幕僚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您应当知道,江御史正是您的好友,江闻璟的妹妹,圣上因安乐侯……” 幕僚还没说完,萧明烨又双叒叕打断了他:“不,本殿下不知道,你既然知道她是御史,为何不早同本殿下说?” 幕僚:“……” “此乃盛京人尽皆知之事,属下以为殿下来盛京第一日,便听说了呢……” 人尽皆知?那他为什么不知道? 萧明烨咬咬牙。 怎么,自己连人都不算了?! 萧明烨张了张口。 眼见他又要打断自己,幕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殿下先听属下把话说完!” 萧明烨:“……” 幕僚一口气道:“没有告知殿下不只是因为属下以为殿下知晓,还因为她同我们的计划,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自己但凡早知道一会,也不至于在他们面前丢那么大的人! 想着幕僚吼自己的那句话,萧明烨只敢在心里吐槽。 “说回正题,与南蛊合作终究是弊大于利,且我们的人都在幽州,距盛京甚远,若殿下临时决定起义,除了太子,我们能拉拢的只有誉王。” “但殿下也莫要怪属下多嘴,誉王此人,并不可靠,且殿下应该也知道了,誉王似与南蛊王子有私情。” 萧翎羽:“!!!” 不,他不知道。 “若当真要在宫宴前起义,只有太子和我们带来的这些人,我们没有分毫胜算,若是殿下能说动江闻璟的话,许是还有几分。” 幕僚分析着:“对了,今日江闻璟不是来了拜帖吗?殿下有没有同他提及此事?他是什么态度?” 萧翎羽:“……” 够了,真是够了! 第320章 只差认识了、求催更) 打死萧明烨,他也不会再把先前的事情讲述一遍。 “本殿下只是同闻璟叙旧了一番罢了,”萧明烨艰难道:“并没有谈论其他,至于起义一事,狗子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就当本殿下胡言乱语罢了。” 幕僚勃然大怒:“叫我大名!” “好的狗子,知道了狗子。” 萧明烨敷衍道,也不管跳脚的幕僚,便要往床上躺去。 狗子——也就是如今名唤都嗔的幕僚,冷笑了一声。 萧明烨也同样冷笑。 光看名字,是不是以为都嗔和都痴是什么兄弟关系?其实不然,他们俩离成为兄弟,只差认识了。 因为迷恋都痴的画技,连自己赐的名都不要,非要叫什么都嗔! 难听死了! 狗子都比都嗔好听! 再者说,贱名还好养活呢! 萧明烨躺在床上,不搭理都嗔了。 都嗔看了看柜子,意识到他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发病了,嘴角轻勾:“行,我待会就去问江闻璟,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明烨:“!!!你敢!” 他一个弹跳从床上起来,警惕地看着都嗔。 都嗔丝毫不惧:“你猜我敢不敢。” 萧明烨:“……” 他深吸一口气:“好,都嗔,行了吧。” 都嗔眨眨眼,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反正他也不起义了,也没什么商量的了,正准备走,身后的萧明烨却弱弱道:“誉王和南蛊王子,是怎么一回事?” 都嗔:“???”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你竟然不知?” 萧明烨:“……” 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皆知!” 吼罢后,他突然便想起了江稚鱼。 她既然连自己的结局都知道,那对这些事,应该也了如指掌吧。 知道这么多,那她岂不是小神仙? 那她知不知道都嗔的结局?自己死了,都嗔这个小傻子,不会跟自己一起走了吧?! 都嗔看着萧晏礼的表情从暴怒又到忧愁,打了个激灵,心中对他到底遭遇了什么越发好奇了。 “殿下说的事,属下慢慢说与你听。” 都嗔一边讲着,一边心里琢磨,自己肯定要抽个时间去一趟,套个话出来。 萧明烨一边听着,也在心中想着再寻个什么理由,去见见江稚鱼,也顺便能从她口中,套出都嗔的结局来。 …… 萧初霁因着白月光一事,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许是觉出不对味来,又继续故态复萌,纠缠起玉容来,还如同贺言庭说的那般,怀疑江康安,还给他下了请柬,邀他到府内一叙。 江康安手上拿着请柬,如同拿着烫手山芋一般。 他如今一想到萧初霁,便会联想起这几周被稚鱼支配的恐惧。 明明在屋内,火炉还烧得正旺,江康安愣是打了个寒战。 这人怎么就跟个疯狗一样死咬着自己不放了呢? 江康安也查过了,萧初霁的白月光与自己惟一的交集,便是她被山匪劫掠,自己救了她一命而已,自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见过她才对。 江康安轻叹了一口气,江稚鱼正巧路过,瞬移到他背后看了眼请柬,语气幽幽:“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江康安虽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但训练已久的肌肉记忆还是让他霎那间出手,抓住了江稚鱼想要下毒的手。 江稚鱼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些天的辛苦,还是没有白费滴。】 江康安:“……” 他失笑,主动询问道:“如何,要去吗?” “当然。”江稚鱼不带半分犹豫。 毕竟自己闲得很,有人主动送上门,她当然要看乐子。 两人达成共识,马车很快就到了二皇子府上。 萧初霁懒得做戏,他手下的侍从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趾高气扬到了极点。 “随我来吧,”侍从的眼神瞟向江康安的腿,小声嘟囔:“治好了又如何,还不是废人一个。” 江康安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江稚鱼指尖微动。 “唉呦!” 带路之人一脚踩在了石头上,只听咔擦一声,脚踝和小腿几乎成了直角,疼得他冷汗直冒,抱着腿哭嚎起来。 闻声而来的人吓了一跳,两个侍从将他抬走,留下一个带路,许是被刚才那一下吓到了,他走得格外谨慎。 直到见到了萧初霁,他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退下了。 萧初霁跪坐在案前,茶水边还放着一串佛珠,听见声音,轻笑道:“好大的下马威。” 指的便是方才侍从崴脚一事了。 多日的莫名其妙累加在一起,江康安也不想对眼前之人有什么好脸色了,他声音冷淡:“二皇子殿下的驭下之道,在下也算是见识了。” 萧初霁没管他语气里的嘲讽,开门见山道:“你在派人查玉容?为什么?” 江康安是故意透露给他的消息,为的便是能像这样好好同他谈一谈,不然他老是打谜语,沟通都困难。 他有意激怒萧初霁,道:“不知殿下说的是死的那个,还是,活的这个。” 萧初霁眼神一凛,声音都带了几分尖利:“她没死!” 失态只是一瞬,萧初霁冷冷看着江康安,声音平淡:“关于这点,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嘛,在她那里,我还看见了玉容。” “噗……” 萧初霁言毕,江稚鱼没忍住喷笑出声,萧初霁不悦地看着她:“怎么,本殿下说了什么,引得江小姐这般发笑,不如说出来,让本殿下也听听。”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江稚鱼轻咳一声,清清嗓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之前看的一个话本故事。” “这故事中的男主,失去了挚爱,便满世界去寻与挚爱长相相同的人,作为替身,留在自己身边。” “某一日,月黑风高之时,男主思念挚爱,便让替身穿上挚爱的衣服,以解相思之苦,可不曾想,替身穿上后,因着月色朦胧,与挚爱竟是十分相像,活像是一个人一般。” 江稚鱼勾起唇角:“殿下不妨猜猜,那男主会是什么反应。” 第321章 属实是buff叠满了、求催更) 萧初霁手一紧,狭长的双眸抬眼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冰冷和玩味。 “若真是那般,应是十分喜悦才是。” 江稚鱼扬眉:“很可惜,殿下猜错了,那男主见了她,活像是见了什么这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一般,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江康安轻勾起嘴角。 萧初霁:“……” 他目光中有淡淡的敌意,江稚鱼继续道:“不止如此,之后那替身呼唤他,男主睁眼又瞧见那张脸时,又晕了过去,如此循环往复,替身叫了几次,男主就晕了几次。” “明明是自己情根深种,朝思暮想的人,真正见了后,却空余恐惧和害怕,甚至害怕到晕了过去,怎么不可笑呢,这不纯纯脑残嘛。” 江康安没忍住笑出了声,萧初霁却是连强装的笑都挤不出来。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什么话本故事,江稚鱼分明就是在影射自己! 不过,他在玉容府里的事情应该无人知晓才对,江稚鱼知道得这么清楚,若说此事同他们兄妹俩没有关系,萧初霁是绝对不相信的。 “江小姐倒是博学。” 萧初霁不清不淡地回了一句,又看向江康安:“玉容,是不是你害死的,这个秀荣,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这不纯纯被害妄想症吗?】 【又是个恋爱脑(不纯)、疑心病重、脑残还加上被害妄想症。】 【属实是buff叠满了。】 江康安眼眸垂下:“不是。” 萧初霁薄唇微抿,眼里写满了狐疑猜忌。 江康安微叹口气,也觉心累:“殿下既然不信,又何必问我,你心中已认定了那所谓的答案,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这般谈论,没有半分意义。” 与其说这些,不如像稚鱼说的那般,两个人打一架算了。 萧初霁没有半分被他点破的难堪,只定定地望着他。 空气中仿佛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江稚鱼指尖点了点桌面:“真是烦死了,你就好像那拼多多似的,每天看到你不是想和你拼了,就是想砍你一刀。” 拼多多是什么萧初霁虽不知道,但后面的话,萧初霁还是能理解的。 他身后的两个侍卫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警惕地看着江稚鱼。 赶在萧初霁出声前,江康安放下了茶杯,茶盏和桌子碰撞的声音,轻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康安起身,和萧初霁对望,双目凌厉:“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来赴殿下的约,那个玉容,我只是多年前在山匪手中,救过她一命罢了,伺候再无交集,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便全是殿下的事了。” “我不知殿下为何因她迁怒与我,但康安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之前种种,康安终会还到殿下身上,殿下烦请,耐心等待便是。” 萧初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江康安却不再理他,转身和江稚鱼出府。 萧初霁还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声音: 江康安:“你可是喜欢那套茶具?” 江稚鱼:“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江康安不答,轻笑了一声道:“方才我已记住了上面的花纹,等回府,便让人打一套……” 之后的话,萧初霁便听不清了。 他拿起茶杯,仔细端详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沉默了片刻,萧初霁突然将手中的茶杯一摔,众人皆是一惊,跪倒在地。 萧初霁未看他们一眼,只是盯着地上的碎片,语气寒凉:“这碍眼的丑东西,也配出现在本殿面前,都扔了。” …… 日落西斜,皇帝刚在一封弹劾江稚鱼不作为的奏折上,写下“不必再奏”这四个字,底下跪着的千户的话,便让他手抖了一下。 “你再说一遍。”皇帝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千户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圣上,据探子来报,三皇子殿下今日亲口说出了他要起义这四个字,一字未添,一字不假,当时,江闻璟、江稚鱼,还有那个名为季童的细作,都在场。” 稚鱼也在场?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毛笔上的墨滴落下来,晕染了他方才写的“奏”字,福平轻唤了一声,皇帝收回思绪。 他抬手撕掉奏折。 比起暴怒的皇帝,眼前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皇帝,更让他们胆战心惊。 几人大气都不敢出,皇帝紧蹙着眉。 都脏了。 福平连忙处理着桌上碎屑,皇帝看着千户,颇有几分新奇道:“他是如何说的?” 看皇帝的脸色,好像不是特别生气的意思,千户低咳了一声,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起初是江闻璟下了拜帖,邀三皇子叙旧,三皇子赴了约,似是误会了江小姐喝凉茶,还出了手。” “紧接着几人落座后,江闻璟感慨了一句,三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便突然道他要起义,把其他人都吓得不轻。” “之后的计划三皇子似是没想,随后江闻璟点明江稚鱼的御史身份,三皇子似是十分尴尬,接着没说几句话,便赶忙离去了。” 他讲得栩栩如生,除了概括,连当时每个人的反应和话,都一字不差。 让皇帝都觉得身临其境了起来。 皇帝:“……” 不知是不是父子连心,他好似都能感觉到,萧晏礼的尴尬。 不过…… 皇帝道:“他不知道稚鱼的身份?” 不应该啊,盛京中还能有不知道稚鱼身份的人? 说书人应当最喜欢说这事了才对。 “不知,”千户摇了摇头,也带着几分诧异:“不仅不知江稚鱼的身份,就连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誉王和南蛊王子一事,他也不知。” 皇帝:“!!!” 什么事都不知道,还起义。 皇帝一时都不知道是该赞叹他的勇气,还是该悲哀他的智商。 他眼神略带几分失望地从千户身上收回:“朕知道了。” 自己的儿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争气! 老大暂且不提,老二是为了个女子,跟疯了一样,老三……本以为他是个隐忍多年的,结果呢,蠢钝如猪,老四更是个没出息的,只想着美色! 第322章 再快些、求催更) 照如今这样看来,只剩下老五能和老六抗衡一下。 不,或许也不行。 想到瓦剌,皇帝的心迟迟落不下去。 太快了,瓦剌就算是在废物,也绝不可能让萧思远这么快便打进了内部,更何况,稚鱼还提及了此战,漠北其余两个部落也会参战。 可直到现在,前线送来的战报里,却只字未提它们。 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这是一个陷阱,故意诱敌深入的,最基础的陷阱。 即便萧思远看不出来,在他身旁的副将,也应当是会阻拦他的。 ……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颤抖。 丢盔卸甲的兵卒踉踉跄跄逃跑,一个个满身血污,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 萧思远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顺手拿过旁边副将的弓箭,嘴角勾着,拉满弓弦,一箭一箭地射着。 比起瓦剌人的仓皇逃窜,天启将士的脸上可谓春风拂面,意气风发。 萧思远尤甚。 接连射死几人后,身上的箭一根不剩,萧思远啧了一声,把弓抛给副将。 “真是可惜了。” 旁边将士纳闷道:“殿下何出此言,打得漠北人落荒而逃,如此狼狈的景象,便是江康安和江闻璟带兵时,也没有出现过。” 其余人也一并附和。 萧思远的虚荣心在这些吹捧的话语中更加膨胀,他大笑几声:“自然是可惜,没把他们的王子带过来,让他们得以相见啊。” 周围众人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更是一阵哄笑。 江康安和江闻璟算得了什么,若是父皇早让他领兵,这个时间,天启早就一统天下了! 什么漠北、南蛊,早便不复存在了! 他心中得意,看着远方瓦剌士兵逃跑的方向,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他拉紧缰绳调转方向,一扭头,便看见了副将忧心忡忡的脸。 萧思远不满地啧了一声,面上却柔和道:“你可看到了,什么阴谋都没有,回去争取时间,咱们砍下那瓦剌王的头颅,年底回去给父皇道喜!” 副将面色忧愁:“殿下,自行军起来,瓦剌连连败退,从不与我们正面冲突,且每次战时,他们的人数与我方也大相径庭……” 副将还没说完,萧思远便不耐烦打断他:“怎么,副将意思是我以多欺少?” 副将:“???” “属下惶恐,属下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萧思远摆手打断他,骑着马从他身边走过:“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若当真这般贪生怕死,今夜的行动,你便不必来了……驾!” 待他走后,恭维萧思远的将士们才纵马到副将身边。 “他听不进去的,何苦与他多费唇舌。” “他是皇子,此战便是败了,他顶多便是受皇帝一番责骂,”副将盯着萧思远离去的方向,双眸杀气腾腾:“我们不行,我也不能让弟兄们,跟着这种人送了命!” 旁边的将士们抿了抿唇。 他们也都是打过仗的,经历过战场,自然知道打仗的不易。 萧思远带领的此战,给他们的感觉就一个——轻松。 史无前例的轻松。 要知道之前哪怕是小仗,死伤几百人也是常态,然而如今,莫说是几百了,便是几十都不曾有。 明晃晃的一个陷阱,都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萧思远却一个劲,要往里面钻…… “大家都只有一条命,今夜要跟着他去夜袭瓦剌城送死的人,我也不阻拦,”副将沉声道:“若是不想送死,信我的人,便跟我退回边境。” 众人的神情皆有几分动摇。 “无需担心圣上怪罪,圣上此前传了密令与我,如今既劝不住五皇子,我们便只能明哲保身。”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点了点头。 萧思远回到军营中,羞辱了一番波尔和托雷,便沉沉睡去。 夜幕垂下,萧瑟的寒风刮起时,他才醒来。 他清醒了几秒,突地从床上爬起,穿上衣物掀开帐帘怒吼道:“什么时辰了?!” 军营中异常的安静,萧思远又吼了好几声,一个小兵才匆忙跑了过来,声音颤抖:“……殿下,已是戌时了。” 萧思远紧咬着牙关:“他们人呢?!没有本殿做主帅,他们自己去打了吗?!” 他早便该想到,什么阴谋,分明是想私下自己去立功! 还编个理由来蒙骗自己! 小兵颤颤巍巍:“不是、殿下,他们,他们退了。” 萧思远:“???” 他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你说什么?退了?!” 小兵颤抖着不敢看他。 他也想跟着走的,现在军营中只剩他们两人了,粮草什么的也都被他们带走了,可偏偏,非要留下一个来通知萧思远,他这个倒霉蛋只能被留了下来。 “殿下……如今只剩我们二人,要不……” 萧思远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深吸几口气,脑中疯狂想着他们现在应该是走到哪里了,自己此刻去追,应该是还能赶得上…… 还没想出来,军营外却传出了马蹄声和怒吼声。 萧思远和小兵皆是一惊,他们既然已经退了,那此刻来的只可能是……瓦剌的人! 没有时间留给他们震惊,两人同时翻身上马,向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哪怕是逃跑的路上,萧思远还是不死心,回头望去。 只见山坡上黑压压的一片,比他们先前交手的,要多个几倍不止,萧思远看到为首的人,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拉开了弓一箭一箭朝他们射来。 萧思远心下一惊,再不敢看,心跳如擂鼓一般拼命骑着马,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箭刃滑破空气的声音。 两人拼命跑着,萧思远听到旁边小兵闷哼一声,他微顿了一下,余光只看见小兵从马上栽下去的身影。 再快些,再快些! 萧思远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漠北人穷追不舍,萧思远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的右臂被箭贯穿,也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眼前出现亮光,听到有人惊呼,萧思远紧绷的情绪才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从中间断开了一样。 第323章 打回老家、求催更) 他从马上掉了下去,正好躲开了那人向着他心口来的一箭。 岱钦啧了一声,将弓随手一抛。 副将带着士兵,将萧思远拖了过来。 他们还未回到边境,此刻正在瓦剌一座小城的城外。 副将和岱钦对峙着,空气中仿佛都响起了电闪雷鸣的轰鸣感,副将看着岱钦挑衅般的轻勾起唇角,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在城中,安营扎寨了。 “将军……” 副将抬手制止他的话:“回边境吧,这些城,我们一个都拿不下来。” 众人:“……” 那他们这些天,算是什么?! 他们紧咬着牙,抬起萧思远,往边境而去。 …… “退回边境了?!” 朝堂上,听着加急传回来的兵报,有大臣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惊呼出声。 但此刻也无人顾及到他的失态,因为大家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前一封还是都要打到瓦剌城的军情,如今还不过几天时间,便被人打回老家了?! 这皇子莫非是换了人不成。 不,就算是换了人,也都没这么快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 他想过萧思远会输,不然也不会让副将做两手准备,但他没想到,萧思远竟会输得这般难看,连一座城都攻不下来! 底下跪着的斥候瑟瑟发抖继续道:“五皇子中了箭,虽是射中了手臂,但箭尖上淬了毒,军中没有良医,正在送回来的路上。” 站着的江闻璟:“!!!” 他脑子里闪过江稚鱼的心声: 【此番,倒是不会有多少人伤亡,萧思远也会在年关的时候赶回来。】 【不过不是凯旋。】 怪不得用赶呢,性命垂危,可不得赶嘛。 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放在对萧思远的评判上,皇帝启唇,低声道:“丞相,可有计?” 江昭荣身体一颤,下意识想要回话,却先听到了尚翊之道:“回圣山,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最先要紧的,因是寻一个领军之人,臣认为,江闻璟江将军,可胜任此事。” “臣以为不妥,”他话音刚落,左都御史郭泽远便上前一步:“瓦剌一战战况简单,五皇子殿下想必是中了埋伏,才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依臣看,不如让六皇子前去。” 尚翊之皱眉,“且不论六皇子从未带过兵上过战场,六皇子可是刚恢复痴傻不久,如今还在国子监识字,你让六皇子去带兵,岂不是将我天启将士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 “非也,”郭泽远反驳道:“丞相想必是还未见过六皇子,臣在国子监与六皇子攀谈了一番,六皇子雄才伟略,有些见地便是微臣也不及其,况且瓦剌领兵之人名唤岱钦,与江将军交战多年,对江将军的战术已是十分了解,若是换了六皇子,臣以为,会有奇效。” 他这番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尚翊之微垂下眼。 萧晏礼…… 皇帝心中呢喃了一句,眼神冰冷。 “将人叫来,朕仔细问罢,再做决定。” …… 御书房内站了好几个近臣,众说纷纭,除了提名六皇子、江闻璟,还有提名江康安、贺言庭的,更有甚者,还有提及三皇子的。 皇帝轻轻瞟了提名三皇子那人一眼,并未作声。 三皇子…… 当初的震怒,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消得差不多了。 但是让他带兵,想起千户说的三皇子的蠢事,皇帝的心便总觉得不踏实。 瓦剌之战,定是要个十分精明的人才行,就按自己目前听来的,自己的三子,显然与精明两字,毫不沾边。 康安他留着也有大用,不能去,闻璟身边有个细作,更不能去,言庭……怕是也不行,排除法除开,只剩老六了?! 不是!自己那么些将军呢! 许多人上了年纪后,便会变得贪生怕死,做事讲求慎重,对于战场,自然是敬而远之。 所以众人提来提去,便只说这几个人。 皇帝看着他们闪躲的眼神,大致也能猜出来。 他转动扳指的手陡然顿住。 好好好,拿着那么多俸禄,却不想着为君、为国分忧,而是贪生怕死! 皇帝双眼微眯扫过众人。 天凉了,该听稚鱼的心声,敲打敲打他们了! 说起来,国库也该再添点新的了。 想到这里,皇帝突然出声:“稚鱼呢?” 福平道:“回圣上,已派人通知江御史了,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其他大臣都是下朝后直奔御书房而来,只有江稚鱼还在宫外,自然来得要比其他大臣们晚上一些。 皇帝轻微颔首。 明明无风,众人却齐齐无端地打了个寒噤,本来嘈杂的御书房,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帝的表情,看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众人心想。 萧晏礼便是在此时到的御书房,他迈步上前,行礼道:“父皇。” 皇帝抬手示意他起身:“想来你也听说了,如何,瓦剌一战,你有何应对之策?” 萧晏礼敛眸:“父皇,儿臣从未进过战场,对瓦剌也不甚了解,诸位可否先同晏礼讲讲,瓦剌如今的局势如何。” 旁侧有些大臣暗暗点头,一人站出来道:“六皇子,瓦剌三位王子都在我们手上,如今能用的将领,应该只有岱钦一人,人数应该有个七、八万人。” 萧晏礼颔首,那大臣又将连日来的军情递给萧晏礼。 萧晏礼一一翻阅,差不多半盏茶时间,才看完。 “五哥能率兵直抵瓦剌城下,应是中了他们的诱敌深入之计。” 其余大臣附和着点头。 尚翊之突然出声:“何以见得?” 萧晏礼指着信件:“这些信中从未提及伤亡情况,也没有两军交战,损失了多少兵马粮草,提及最多的,都是瓦剌不战而降,四下奔逃,哪怕是方才提及的岱钦,都没有出现,可见五哥这些天以来,并没有与瓦剌人正面交锋过。” 尚翊之眼中欣慰:“依殿下看,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萧晏礼微微躬身:“连日来攻城,我方兵马粮草皆已消惫,瓦剌每次却派少量将士来消耗,想来应是休憩齐备。” 第324章 安静得好像死了一样、求催更) “如今交锋,只怕是对我们不利。” “不如先派一人坐镇,待准备充足了,再开战。” 萧晏礼轻笑着:“瓦剌无人可用,纵是粮草充足,也万不敢轻易动手。” 说得倒也没错,那么,问题来了,派谁呢? 分析了一通,如今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殿中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皇帝被他们吵得心烦意燥。 “都给朕闭嘴!” 众人皆噤了声,头微垂着,生怕触怒皇帝。 萧晏礼也随大流站在旁侧。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江稚鱼一进门,先吓了一跳。 【好家伙,安静得好像死了一样。】 皇帝:“……” “稚鱼,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了,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江稚鱼眨眨眼:“臣觉得,应该待五皇子伤好后,再由其领军。” 【说好了几年之后,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几年。】 【给我老老实实在前线呆着去!】 还让五皇子带? 众人表情各异,看着江稚鱼的眼神也带了几分不赞同。 “江御史这是何意,五皇子险些中了陷阱,如今侥幸逃脱,若在让其领军,岂能服众?!” 江稚鱼看着说话的大臣,嗤笑一声:“你能保证你每次打的都是胜仗?” 大臣一噎。 “更何况你也说了,是险些中了陷阱,既然没中,不正也说明了他警觉性强吗?” 【救命,我居然在为萧思远辩护?!】 【我唾弃我自己!】 皇帝:“……” 若这么说,好像也是,大臣哑口无言。 “更何况,吃一堑才能长一智,此次吃了教训,想来五皇子殿下定是会记在心上,不会再犯。” 【又不用怎么打,只要苟着就行。】 【前期不参与消耗着,没有了大哥,其他两个部落便不会主攻天启,而是主攻瓦剌了,瓦剌腹背受敌,坚持不了多久,等到后面,他们发现瓦剌没什么好资源后,再换人攻占了瓦剌便好。】 【苟着就能成神,军功只算在后面攻占瓦剌的那个人身上,萧思远就,主打一个陪伴吧。】 皇帝:“……” 不愧是你!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本来紧蹙的眉却是松开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眼便看出皇帝显然更满意江稚鱼的提议,当即附和道:“臣以为,江御史的话不无道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能解决事情就好了。 一时间,御书房里传来了欢快的气氛,只有萧晏礼格格不入。 他面上挂着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又是她!总是她!每次都是她来坏自己的好事! 自己当然不能在皇帝面前,草率便答应了去战场一事,虽然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却难免引起皇帝的猜忌。 他来时也盘算过,能去战场的最佳人选,应是只有自己一人,所以他不能表现得太过主动,要让其他人来推自己。 简而言之,他就是想矜持一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江稚鱼竟还推萧思远去,萧思远先前不是要害江素兰吗? 江稚鱼这般记仇之人,这么快便与萧思远冰释前嫌了? 无论他怎么想,事情解决了,众人皆大欢喜的出了御书房,萧晏礼深吸了几口气,也跟着出去,江稚鱼想要走,却被皇帝叫住了。 江稚鱼:“???” 皇帝笑眯眯道:“朕听说,明烨与闻璟是好友?” 江稚鱼点了点头,觉得有些敷衍,又补了一句:“正是,前几天才刚叙过旧。” 【险些没把我笑死。】 皇帝:“……” 【可怜的大高个,因着母族尽数被屠,心里留下了创伤,遇到情绪强烈波动的事,便喜欢钻进柜子里,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要不是皇帝不闻不问,肯定是个好儿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六个儿子,凑不出一个真心待他的。】 皇帝:“……” 扎心。 【要说他啊,真是拿了美强惨剧本,母妃九族被屠戮,父皇又不待见,小小年纪便被送去了幽州,侍卫欺侮,吃不饱饭与狗抢食,要不是有个县令偷偷接济着,早便死了。】 皇帝久违地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对江稚鱼口中的那些人也生出了怒火。 自己便是再不喜他,那也是皇子,欺辱皇子,查清是谁,自己定要诛了他们九族! 【得了接济,又习了武,他的日子才好过一些,也因着县令的教导,他待人做事,总保持着一份良善之心。】 【可惜啊,也因着这份心,萧晏礼假传圣旨,说皇帝要让他自戕,不自戕便毁了幽州,他也真信了。】 皇帝:“!!!” 这个老六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说一句五毒俱全都不为过了吧。 皇帝的孤家寡人、冷漠无情,算是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了吧! 他眼睛带着杀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江稚鱼心中感慨了一番,突然思绪一动。 【那按这样来说,他每次走出柜子,岂不是——出柜?!】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 怎么突然笑起来了,出柜有什么好笑的? 眼看她笑得越来越放肆,皇帝出声道:“好了,过几天便是宫宴了,南蛊那些人,消停下来了?” 江稚鱼颔首。 【尔朱化及忙着接受现实,图朵拉忙着避开探子和誉王联系。】 【大家都很忙,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皇帝:“……” 朕觉得你看起来最闲。 心里这么想,皇帝却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 见皇帝没其他说话的意思了,江稚鱼转身欲走,皇帝也拿起笔准备写什么,忽听到:“圣上,女帝那本书好看吗?” “不错,里面确实有一些思想,值得效仿……” 皇帝说到一半,突觉不对,僵硬地抬起头。 江稚鱼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皇帝微微咬紧了牙,江稚鱼脚底抹油溜了,只余下了一句话:“改天给你带花木兰和穆桂英啊。” 皇帝:“……” “笑什么,”皇帝突然转头看向嘴角翘着的福平:“朕看你还是有些闲着了。” 福平:“……” 第325章 绝望的文盲、求催更) 接下来几日,离着宫宴越来越近,使者和各路亲王纷纷前来,众人皆是忙碌了起来。 皇子们不用说,贺言庭、许家和朝中几位受追捧的官员,来拜访的人都几乎要将府上的门槛踏破。 在其他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江稚鱼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清闲。 一方面江康安和江闻璟替她挡了一波,另一方面,有不少人,抱着跟誉王同样的想法。 不过是个女子,能当了御史,已是到头了。 没看她当了御史之后,不仅朝不去上,甚至就连翰林院也鲜少去了吗? 肯定是皇帝私下里敲打了她一番。 与其讨好她,不如去讨好她那两个哥哥,不论其他,至少他们是男子,之后,肯定要比江稚鱼走得更远。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没有哪个傻逼会当着别人的面这般说。 起初,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但偏偏有那么一些人,非要让你见识一下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今日来的亲王,便是如此。 萧亲王斜靠在椅子上,丝毫不顾及厅中众人难看的脸色,道:“女子嘛,相夫教子才是她应该做的,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读好三从四德,懂得操持家业,侍奉好丈夫,培育子女,便是极好了。” 江康安面色一沉,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亲王自持亲王身份,自然不觉得江康安敢动他。 对他的动作只是轻轻嗤了一声。 江康安眼中射出寒芒,正要出声,却被江稚鱼伸手拦下。 她轻勾起唇角,顶着萧亲王不屑的眼神,道: “哪来的狗,在这狺狺狂吠?” 萧亲王:“???” 她敢骂自己是狗?! “你!你放肆!” 江稚鱼瞟都未瞟他一眼,抬手将桌子一掀,滚烫的茶水顿时浇了他一身,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江稚鱼幽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不是这么用的,你个绝望的文盲。” 因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萧亲王哀嚎声不断,就连江稚鱼的话也没有反驳。 虽然惩罚有点轻了,但江稚鱼听着他的哀嚎声,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罢了,他只是一条狗而已,和狗,又计较什么呢?】 江康安以拳抵唇,遮掩住嘴角的笑意,唤人道:“来人,萧亲王腿脚不便,你们送他一程。” 于是,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众人便看到许府的侍从,像是拖着一头死猪一般,在空中晃悠了两下,随后松手,把那人狠狠摔在了街上,周围还带起了一片尘土。 看热闹是刻在众人骨子里的DNA。 围观众人越来越多,那人却始终不曾把头抬起来。 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有胆子大的上前询问,那人却还是一声不吭,就在众人意兴阑珊准备散去时,却见一装潢华丽的马车上跳下一名小厮,飞奔过来。 “王爷,王爷!” 众人:“???!!!” 八卦之魂再次燃起! 不管府外有什么闹剧,开始的笑意过后,江康安望着满脸写满无聊的江稚鱼,担忧开口:“最近看你,都没什么精神。” 江稚鱼呆滞看着他:“有吗?” 【做事做多了觉得烦,没事做又很空虚,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江康安:“……” 明白了,就是闲的。 不过也是,她不喜上朝,翰林院那边又忙着印书,科举也在明年开春之后,确实是没什么事可干。 就在江康安思索着找些什么新鲜玩意逗她开心时,江稚鱼又道: 【够了,住脑,你在想什么?!】 【清闲点不好吗?你居然想上班?那是什么好东西吗?】 【可不敢染上上班啊!】 江康安:“……” “对了,这几日大哥忙着干什么?”虽说江康安每日都在回府,但江稚鱼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 毕竟一个是昼出夜伏,一个是昼伏夜出,实在是很难撞到一起。 江康安轻笑着:“宫宴将近,许多事都要办,贪污的,渎职的,都要一一查清,太子也要我陪同查刘杰踪迹。” 怪不得稚鱼这么不想上朝,他也开始怀念,自己先前的清闲日子了。 刚得的一本孤本,到了现在,也只堪堪看了前面一页罢了。 刘杰? 江稚鱼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么个人。 【找什么,有誉王在呢,只有他找我们的份。】 誉王?与誉王有什么关系? 江康安微怔,忽然想起自己先前被皇帝召见时,皇帝好像也曾说过,要以誉王为饵,抓刘杰一事。 这誉王与刘杰只间,难不成有什么旧恨? 在他疑惑间,江稚鱼好像也能听到江康安心声一般,和他完成了一次隔空对话: 【仇可大了,谁也不知道,刘杰其实是有一个妹妹的。】 妹妹?江康安心里一咯噔。 誉王喜爱美色,是众所皆知的,难不成…… 在江康安的想象一发不可收拾时,江稚鱼的心声径直道: 【他妹妹和他一样,都是性情极其乖张,顽劣之辈。】 【比起刘杰自己,他妹妹还要更胜一筹,而且他妹妹还有偷窃癖。】 【誉王得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他妹妹十分喜爱,便打算偷过来,只是失了手,被闻讯而来的侍卫打伤,又脚滑从十米多高的摘星台上掉了下来,当场身亡。】 【誉王便让人将其一裹,扔进了山上,被豺狼虎豹吞吃入腹。】 【刘杰赶到之时,他妹妹已尸骨无存,只余下了几片沾着血迹的衣物碎片。】 江康安:“……” 【之后,刘杰便将誉王记恨上了,一开始誉王不知道杀了他妹妹,防备并不严密,刘杰都将刀子架到他身上了,可惜一时激动,失了手,在那之后,誉王便下重金雇了好几个江湖高手,来做自己的侍卫。】 【誉王到京这么久他还没什么动静,只有一种可能,刘杰走了。】 江康安微微垂眸,他和太子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只是誉王府从前日开始频频遇袭,那是不是说明,刘杰他现在回来了…… 第326章 传言夸张、求催更) 若是回来了,那岂不是说明,以誉王做饵一事,可以提前了? 本来他们还担心,是另外的人想要誉王的命,若是还没引出刘杰,誉王就先没了命,反而不妥。 如今,倒是更容易了些。 又同江稚鱼说了一会话,江康安才直奔东宫而去。 …… 将军府内,贺言庭听着属下传来的消息,轻哼了一声。 “亲王对女子想做的事情那般了解,想来心中定是十分仰慕,对自己男子的身份不满,那便成全了他吧。” 属下沉声应了句是。 贺言庭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他前脚刚走,后一秒,一人便走了进来半跪在地。 “主子,江小姐求见。” 贺言庭目光凝了凝,喜意跃上眉间。 “以后她来,不必再拦。” 属下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应了声是。 看到贺言庭的手势后,他才退下去。 江稚鱼进了屋,左看看右瞧瞧,好奇道:“不是说你这里都要被踏破门槛了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贺言庭轻笑了一声:“传言夸张罢了,该讨好的自然是皇子,讨好我做什么?” 江稚鱼微眯着眼看他:“最好是哦。” 她的眼神机灵,像是发现了食物的小狐狸一般,看起来分外可爱。 贺言庭喉结微动,眼中的笑意更深:“这个时间过来,还没用膳吧,想吃什么?” “松子鸡和醉鱼吧。”江稚鱼砸吧下嘴。 和自己心中一致的答案,贺言庭更加高兴起来,吩咐人去做。 江稚鱼百无聊赖在他屋中闲逛着,贺言庭轻笑着看她,江稚鱼看着门槛,眼神微微一动。 她也想知道书里的踏破门槛,到底是形容词,还是陈述事实。 她脚步缓缓往门边移动,贺言庭知晓她想做什么,并没有阻止,只是眼神隐晦地跟着她。 初时,只是好奇自己为何会听到她的心声。 可相处久了,也不知道是在哪一日间,贺言庭突然便觉得,现在这样的距离,与他而言,并不够。 他想要亲近些,更近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声惊呼将他唤醒,贺言庭抬眸看去,只见江稚鱼身体一歪,像是要摔倒的样子。 他瞳孔微震,下意识起身,江稚鱼却已经站稳了身形,在她面前,一小片木片掉在地上。 【好家伙,不是形容词啊!】 江稚鱼指着地上的木片,望着贺言庭:“这就是你说的传言夸张?” 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贺言庭没忍住失笑出声。 …… 人一多,事情便多了起来,京中本来没多少乐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条。 但现在不同了,乐子多得京中人都传不完。 先是萧亲王被许府的下人扔出来,浑身烫伤,侍从当众点破其身份,之后送其回了府,太医诊治完刚走,后一秒便又传来,萧亲王被废了的消息。 按理来说,萧亲王这么大的事,皇帝就算不兴师问罪,也该小惩大戒才是,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帝非但不罚,还抬了几箱真金白银送到了许府。 一时间,江稚鱼受宠盖过皇子一事掀起了好大一阵波澜,甚至都开始有人,推测其真实身份是不是皇帝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 除了这些,更博人眼球的是誉王。 誉王早些时候,孤身一人出了城外,再回来时,身上却是臭烘烘的,浑身上下也是脏乱不堪。 他出城做了什么,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作为事件的正中心,誉王正在府里,疯狂地沐浴。 一桶一桶的脏水被抬出去,期间还夹杂着誉王几乎发狂的怒吼:“猪苓呢!快给本王拿过来,做事磨磨唧唧,本王要将你们全部杖毙了!” 有侍女听着手一抖,没拿稳盆,脏水泼了一地,誉王还没来得及再发怒,她就赶紧被旁边的侍从拖了下去。 誉王府中一时间满是惊慌求饶声,还有誉王愤怒拍打水的扑腾声:“猪苓!给本王猪苓!” …… 皇宫内,江康安和萧翎羽跪在御书房,向皇帝禀报着今日之事。 “如圣上所言,刘杰对誉王怀恨已久,誉王府连日遇袭,太子殿下便想着时机到了,于是便说动誉王殿下孤身出城。” “刘杰虽怀疑此乃埋伏,但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江康安轻笑着:“托圣上洪福,刘杰已被捉拿归案。” 皇帝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笑意,望着江康安:“此事你们做得极好,赏,那刘杰可说出了幕后凶手?” “回父皇,尚未。”萧翎羽轻抿着唇:“不管是以利诱之还是以刑逼供,那刘杰都一声不吭。” 皇帝轻咳了几声:“朕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他的嘴有多硬,你们都要给朕撬开,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指使他人在京中公然行凶!” …… 明日便是宫宴,今日,中毒的萧思远才被紧赶慢赶送至了京中。 “回圣上,五皇子殿下所中之毒,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麻痹的药物,”太医拱手向皇上道:“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被射中的那条手臂,需要好好修养。” 皇帝摆摆手,萧思远紧闭着双眼装晕,但他紧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 太医退下,屋中只余皇帝和萧思远二人。 “别装了,”皇帝冷声道:“现下才觉得丢人了,你走之前,是怎么向朕保证的?” 萧思远:“……” 想起自己走前的豪言壮志,他更是呼吸一滞,整张脸和双耳都通红得吓人。 他颓然从床上坐起来,滑跪在地,捂着自己的手臂:“父皇,都是儿臣无用,是儿臣太过急功近利,中了漠北那些贼人的陷阱,父皇请放心,儿臣已长了记性,儿臣这就回去,好好研究战术,务必……” 他剩下的话在皇帝的死亡凝视中咽了回去。 “务必?”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皇帝嗤笑出声,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瓦剌此战,无论交给谁,都是送到手的军功,朕把它交给了你,可你给朕,带回了什么结果?” 第327章 绝不会坐以待毙、求催更) 萧思远呼吸一滞,他的手也不易察觉地颤抖了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 “父皇……儿臣……” 他支支吾吾,说话也不成句,皇帝等了他半晌,还是唯唯诺诺地哼哼唧唧。 这个样子别说是和老六抗衡了,便是老四,他也比不过! 越想越生气,皇帝冷哼一声:“你自反省吧。” 言罢便拂袖而去。 萧思远一直不敢抬头,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泄了力,瘫软在地。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臂还是无力抬不起来,散落的长发垂在他身侧。 萧思远脸上面无表情,眼眸暗了下来,晦深莫测。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在宫宴当天,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将瓦剌王的头颅呈现给皇帝,受到众人的夸赞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灰溜溜地被抬进宫中,受众人的奚落! 他一拳打在床边,门外的宫女听见声响,疑惑道:“皇子殿下?” 几个呼吸间,屋里还传出萧思远的声音:“无碍,不必进来。” 萧思远说完话,从地上站起,拿着旁边的纸笔,开始写信。 他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 工部侍郎府上。 因着三侍郎的刻意讨好,萧青梧也难得缓和了脸色,两人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天,也顺理成章地同了房。 在三侍郎不回府的那几日,萧青梧才算是真正理解了端妃说的,什么叫“女子出嫁便是另一番天地了”这句话。 皇帝不许她回门,公婆不喜,夫君也不喜,底下的下人也都要爬到她头上了! 送来凉的饭菜都是轻的,她的衣服被褥,每次洗完送来,也都是湿哒哒的。 自己大闹了一场,可又有什么效果呢,有工部侍郎夫人撑腰,虽然表面上惩罚了一批人,可也只是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加艰辛起来了而已。 宫里带来的教习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萧青梧,萧青梧面上虽不屑,但心里,还是隐隐动摇了的。 在她准备低头时,却没想到三侍郎率先低了头,还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来向自己负荆请罪。 有了台阶,萧青梧自然也就不端着,之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自三侍郎日日都来后,萧青梧的生活也上了一个档次,尚书夫人对她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萧青梧回想着连日来的遭遇,轻嗤了一声。 他们现在也不过是欺负自己没有靠山罢了,等哥哥立了军功回来,再看他们如何。 到时候,自己也要效仿那许悠然,休夫! 她这边正想着,一侍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将屋中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又插上了房门,这才俯身在萧青梧耳边小声道:“公主,不好了,五皇子殿下他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萧青梧眼眸一亮,然而接下来的消息,却让她蹙紧了眉。 “五皇子殿下他中了毒,被抬进了宫里,瓦剌那边趁机攻城,又生生打了回去!” 萧青梧:“!!!” 两道震撼的消息传进她耳中,萧青梧一时间都恍惚起来,她还未反应过来,却又听到了三侍郎在院外的呵斥声:“青天白日的,关着门做什么?!” 自那日负荆请罪后,三侍郎何曾在自己院中大声说过话? 萧青梧心中咯噔一声,疯狂思索着对策。 片刻后,她拍拍侍女,让其去开门,自己手忙脚乱往床褥下放了什么东西,又坐回椅上。 三侍郎迈步进来,看见坐在窗边,对他盈盈一笑的萧青梧,心口的郁结之气忽然就散了大半。 每个人对漂亮的人都是宽容的。 再想起昨夜的软玉温香。 三侍郎语气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关着门做什么,身体不舒服?” 萧青梧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慌张地瞟着床榻,道:“无碍。” 三侍郎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下有些疑惑,边说着关心的话,便往床榻的方向移动。 他离床边越近,萧青梧的神情便越发紧张。 这床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三侍郎想着,脸色也难看了几分,故意道:“夫人可曾听说了,你的兄长从战场回来了。” 萧青梧装作一脸惊讶。 三侍郎停在床边站定,“听说中了毒,索性不危及性命。” 萧青梧眼中满是担忧。 见她确实不像早就知道的样子,三侍郎收回了眼神,随后突然抬手,将床褥掀开。 萧青梧阻拦不及,满眼惊讶,但在惊讶深处,眼底却漫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成了! 三侍郎看着床褥下的东西,神情微怔,略转过头看着萧青梧:“这是什么?” 只见床褥下,赫然是针线和绣到一半的锦袍。 萧青梧脸上浮出了几分红晕:“……没、没什么。” 屋外一侍女适时出声:“回驸马,这是公主亲手给您缝制的衣服,都缝了五六日了。” 为他缝制的? 三侍郎足足愣了好几秒,才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青梧。 似是被他看得害羞,萧青梧垂下了头。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蠢货。 这才不是为他缝的,是为自己的兄长缝的。 不过眼下,倒是能蒙混一下。 三侍郎唇角勾起,满眼喜悦。 萧青梧亲自为他缝衣,公主亲自为自己缝衣! 还是个大婚之夜意图谋杀自己的公主! 难以言喻的征服感充斥在三侍郎心中,他拿起锦袍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 “何必这般费心,绣娘多的是,你作何要亲自动手。” 知道他在说一些场面话,萧青梧笑道:“烦心什么呢,为你做,是我心甘情愿的。” 三侍郎笑着将她拥入怀里,侍女见状将房门轻轻合上,退了下去。 三侍郎将她领口的衣服拉低一些,头也埋在她颈侧。 萧青梧略微往后退了退,趁机提出要求:“兄长中了毒,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不去探望,明日我想进宫一趟。” 三侍郎不疑有他。 从前他便知道他们兄妹关系好,提出这种要求,也是合理。 “明日宫宴,五皇子他定会出席的。” 萧青梧微怔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来。 第328章 你说啥都对、求催更) 前线战事的失利,并没有影响天启人过年的心情。 今年的宫宴甚至比以往还要豪华一些。 沉甸甸的金子银子,全部变成了金丝楠木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摆设着碗筷,熠熠生辉。 乐师奏乐,舞姬们翩翩起舞,文武百官陆陆续续进入场地,身着朝服,威仪严整。 外国使节们都穿着自己国家的盛装,礼貌拱手。 皇帝携着皇后缓步前来,坐于高位,背后是雕龙砌凤的屏风,云雾缭绕。 大臣们根据品阶高低先后落座。 只有江稚鱼和贺言庭不同,皇帝命人在太子旁边,单独为他们准备了席位。 虽是分开的,但因着并排,一眼看过去,便好像是一个三人桌。 江稚鱼坐在中间,轻呵了一声: 【好一道人群中靓丽的风景线。】 能听到心声的几人:“……” 宫宴这般隆重的场合,太后自然也会到场,她来得比皇帝要早,宋时微站在她旁边伺候着。 这是宋时微头一次在这么前的位置,但却是扮演宫女的角色。 她一边给太后布菜,一边盯着江稚鱼的背影暗自咬牙。 誉王坐于皇帝下首,虽身上已无异味,但众人还是不禁坐远了些。 据传当日刺客袭来时,誉王在树林中闪躲着,却掉落在了一个地洞里,也不知是谁挖的,里面尽是动物的排泄物,且十分新鲜,沾了誉王满身。 那刺客见誉王这般情形,刺杀的手犹豫着,这才被活捉了回来。 虽说誉王已沐浴了好多次,身上一点味道都闻不出了,但众人看其的眼神,都不自觉带了些嫌恶。 誉王现在在他们眼中,整个人看起来都臭臭的。 誉王自然也能感受到那些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拿起酒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嫌吧,今日过后,你们都要来跪求本王。 隔着众人,誉王的视线和尔朱化及撞上,两个人皆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眼神交汇只是一瞬,上方的皇帝已经高举着酒杯,说着贺词,众人在他说完后,齐饮一杯酒,随即开始附和。 萧思远眼眶通红,看着萧青梧和三侍郎端坐着,拳头死死攥紧。 四皇子今日也得了皇帝恩典,能出府参加宫宴,他心中不断告诫着自己要好好表现,可正经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视线便放在了旁边的宫女上。 众人皆心思各异,整个宫宴中,怕是只有江稚鱼一人在专心干饭。 贺言庭一边听着她的心声,一边在她提及好吃的菜时,投喂进她碗里。 看着她埋头大吃大喝的模样,贺言庭心中的烦躁奇妙地减少了几分。 她干饭的同时,不断有各国使节献上珍宝,耳边一直传来嘈杂的声音,突然间,声音却像是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江稚鱼好奇抬头,只见殿中央站着一妙龄女子,穿着十分清凉,一双眼眸柔媚似水,正看着——她这边的方向。 “是准格尔的托娅公主,”贺言庭也知道她没在听,一边继续给她夹菜,一边解释道:“在准格尔的话中,托娅意为光辉之意,他们希望这位托娅公主能与太子结亲,为准格尔带来光辉。” 【哦~这就是那位太子妃啊。】 萧翎羽:“!!!” 他还记得江稚鱼的话,所以,这就是那位一杯毒酒致他死地的太子妃?! 他的眼神和托娅撞上,托娅以为他也对自己有意,眼神更加勾人起来。 萧翎羽:“……” 使者还在喋喋不休,皇帝从开始耐心听着,渐渐地,眼底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好了,”皇帝出声打断准格尔使者:“婚嫁之事,还是要听听双方的意见,翎羽,你意下如何?”‘ 托娅嘴角勾起,她不认为有人会拒绝自己。 皇帝点名,萧翎羽站起来,对皇帝躬身行礼:“回父皇,此事,还是算了。” 托娅的笑僵在脸上,皇帝的眼也微微眯了起来。 准格尔将公主送来,和亲的诚意显而易见,此事对天启来说,十足有利,再加上太子也到了适婚年龄,若能促成,也是一桩美事。 太子这般直白的拒绝,皇帝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 “为何?” 皇帝声音沉着,其余众人也皆是好奇的看着萧翎羽。 萧翎羽微顿了几秒,突然侧歪了下头,然后道:“父皇,儿臣已有心悦之人。” 结合着他的眼神,心悦之人是谁,显而易见。 皇帝眼神突然高深莫测起来,其余人目光也带了些深思的模样。 托娅的眼神也从萧翎羽身上,挪到了江稚鱼身上。 一片寂静中,“啪”的一声,众人的视线挪了过去,只见贺言庭轻擦着手,旁边是酒杯的碎片。 “手滑了一下。” 他轻声道。 江稚鱼看他没有受伤,收回了视线。 【拿我当挡箭牌?】 萧翎羽:“……” 他从善如流坐了下来,伸手掏出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推到江稚鱼面前:“抱歉,一时情急,之后我会解释的。” 江稚鱼:“……” 她把钱收起来。 【无所谓,给我钱就行了,你说啥都对。】 贺言庭:“……” 他深呼吸了几口,咬咬牙。 皇帝自然也听到了那句挡箭牌,只是宴席上,不好说这些,他压下心头怒气,笑着打了个圆场:“虽不能结为姻亲,但也能做朋友,公主便在天启住下,再另外择一个合心意的驸马。” 准格尔使者和托娅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应了一声,重新回位。 两人脸色皆沉着。 这一插曲很快过去,宴席上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皇后看着萧翎羽,眼中尽是恨其不争。 没用的东西,争权的工具都被皇帝亲手送到自己眼前了,还不知道拿着! 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器! 自己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用的东西! 她愤恨着,又接连灌了几杯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宴席很快到了尾声,已有不少大臣,不胜酒力准备离席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的皇后却面色扭曲,吐出了一口鲜血。 第329章 你礼貌吗?、求催更) 先是一片寂静,待皇后软了身子摔在桌案上时,才有贵女失声尖叫起来。 众大臣们面上也难掩错愕,齐齐抬头望向皇帝。 皇帝还保持着举着酒杯的姿势,望着酒杯脸色极其难看,随后,他的眼神望向了江稚鱼。 【得,来活了。】 江稚鱼擦了擦手,几步迈上前去,查看了一番道:“圣上,皇后娘娘,已中毒身亡。”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千户率着锦衣卫进了殿,拔刀警惕着望着众人。 皇帝将手中酒杯一扔,沉声道:“是谁竟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给朕彻查!” 他说着这话,眼神却定在誉王身上,一眨不眨。 太后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宋时微识相地把她面前的酒壶拿了下去。 皇后于众目睽睽之下离奇中毒身亡,文武大臣皆小声议论起来,各国使节们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皇帝吩咐锦衣卫将皇后的尸体抬去后殿,让仵作当即验尸,随后又吩咐内侍们,多叫几个太医来,锦衣卫负责搜身,太医们则负责查清毒药的来源。 尔朱化及和图朵拉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些许疑惑。 这、这不对吧。 和他们约定好的不一样啊。 药不是下给皇帝的吗?怎么是皇后? 而且他们给的也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让人浑身无力罢了。 说话间,一阵摔倒的响声传来,紧接着好像传染一样,本来站立的众人皆是晃了晃,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还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惊呼和尖叫声。 到了此时,誉王才张狂笑出声,顶着朝臣们或疑惑或惧怕或恍然的眼神,笑着起身:“还真是命大呀,我的好皇兄。” 他笑起来的同时,另一队蒙着面纱的黑衣人也径直闯进了宫里,刀光剑影,几个呼吸之间,便将千户和锦衣卫尽数控制。 众人眼中尽是惊诧。 誉王这话中的意思,皇后此事应当就是誉王做的了,而且,大概率是误杀。 众人皆垂下了头,不知是为那可怜的皇后默哀,还是对接下来未知的事,感到恐惧。 皇帝脸上不带惊讶,他虽也是全身无力,但看着誉王步步逼近时,面上竟还带着笑意:“能将毒下进宫里来,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誉王紧咬着牙,看着这个自幼时便压自己一头的兄长,咬牙切齿道:“你何曾把我放在眼里过!” 【他现在就把你放在眼里了啊,不信你看他眼睛,要是没有倒映出你狰狞的脸,我就跟你姓。】 皇帝:“……” 听到心声的众人:“……” “从小到大,只要你在,别人的目光永远都是看向你的!” “我从来都只是你的陪衬!” 【别瞎说,陪衬的作用很大的。】 “当年若不是我告诉了你计划,莫说皇帝了,只怕你现在早就是那乱葬岗的一捧黄土了!” 【说得好,精准概括了自己的结局。】 【当什么王爷啊,算命显然更适合你啊。】 【等你投了胎告诉我一声,我会去天桥底下光顾你生意的。】 虽然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宜笑出声,但江稚鱼痛心疾首的语气和誉王激动的神色这般结合一看,皇帝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誉王微怔了几秒,只觉他在嘲笑自己,顿时更加恼怒:“笑吧,等一会,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他愤恨地踢了一脚桌子,以示自己的不满,随即转身望着殿中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众臣:“如今的形势,诸位也都看到了,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有了推断,是要跟着朕,还是即将寰逝的先皇,朕绝不逼迫。” 似是觉得大局已定,他已迫不及待改口了。 【自愿是吧,好好好。】 众大臣们皆沉默不语,不知药效时间多少,誉王心下焦急,眼中也浮现了几分不耐。 “既无人出声,那朕便点名了,”誉王眼神环视着,众人的头不禁垂得更低,他嗤笑一声,侧头看向皇帝旁边,也是离他最近的江稚鱼:“那便江御史先来吧。” 正看戏的江稚鱼:“……” 【我就是个破看戏的,扯我干什么,你礼貌吗?】 誉王显然是不太礼貌的,他抽出身旁侍卫的剑,剑尖直指江稚鱼:“先前江御史嫌朕身上有异味,连句话都不同朕说,躲朕躲得远远的,如今又当如何呢?” “若是江御史此刻磕头认错,舔朕的鞋底,朕或许可以发发善心,留你一条生路。” 然后,再尽情地折磨她。 不是嫌自己身上臭吗?那自己就要让她比自己都臭千倍万倍,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那便让她变得,连乞丐都不如。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誉王畅想着之后江稚鱼的惨状,眼中浮现着快意的笑,看着江稚鱼的眼神,也深邃起来。 他想得出神,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说那些话时,其他人陡然骤变的脸色。 外面也变了天,刮起了风,寒风顺着殿门吹进来,寒意十足。 誉王打了个冷战,剑尖更逼近了江稚鱼几分:“朕数三下,你若是还不作声……” 他话还没说完,在他剑下的江稚鱼已经闪身出了二里地,站在最右侧的宫灯下,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 誉王:“!!!”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这件事显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提高了声调,几乎破音道:“你没事?!” 他又转头看了看旁人,见他们还是无力瘫软在地上,才堪堪压下了心中的惊惧。 只她一个漏网之鱼还好,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武林高手,就算江稚鱼武功再高强,也绝对不可能打得过的。 誉王宽慰了自己几句,朝江稚鱼旁边的侍卫递了个眼神。 “我劝你最好不要,”侍卫在江稚鱼身后举着刀,正打算动手时,江稚鱼却突然出声。 “动手的话,死的只会是你。” 【好中二,好装逼,我好爱!】 皇帝:“……” 其余人:“……” 然而那侍卫显然没有听劝的意思,刀刃直挺挺落了下来…… 第330章 你先别硬、求催更) “噗呲——”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明显,众人皆睁大了眼眸,誉王也是同样,只是他比别人的情绪还要更重些,眼中仿佛要冒出冰碴子一般。 江稚鱼把玩着手里的刀,动刀的侍卫睁着眼睛倒在地上,脖间还在不断朝外渗着鲜血。 “早同你说了,”江稚鱼幽幽感慨:“动手的话,死的只会是你,怎么就不听呢?” 她说着,手中的刀直直朝誉王而去,削去了他鬓边的发丝。 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恐惧让誉王忍不住软了下腿,强撑着道:“你可想好了,如今这般情形,你若是对我动手……” 他话还没说完,江稚鱼便打断他:“我只是看戏的,没心思上台唱戏,你继续。” 【皇帝都安排好一切了,我插手干什么,闲得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听懂掌声!】 皇帝:“……” 众臣:“……”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她选明哲保身是正常的,但一想起皇帝先前那么器重她,她却说出了这种话,众人心中皆有几分不耻。 江稚鱼懒得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说完话,便退在了一旁。 看她当真打算袖手旁观,誉王心中的惊惧这才散去。 “皇兄,看来你识人也不怎么样。” 皇帝看他一眼,并未接话。 皇帝不理自己,誉王眼中反而兴奋了几分。 【来了来了,经典的反派死于话多桥段来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我玩斗地主的时候,也很喜欢“明牌”。】 又在说听不懂的话了。 皇帝轻笑一声,面前的誉王已经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从幼时父皇多给了他一颗糖的不满,到后悔当初自己临阵倒戈,再到哭诉一番西北之地的贫寒。 听得众臣皆起了不耐之心,江稚鱼也连大了几个哈欠外,誉王这才讲到了重点:“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如何将这些药,下在这些酒中的?” 皇帝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不为所动,誉王轻嗤一声:“当然是……” 他的视线望向太后,太后摇了摇头,誉王双眼微眯,依然继续道:“自然是你一心认作亲娘的,凡事都听她的太后,亲自给你下的毒。” 皇帝早便知晓,面上却还是一脸震惊的模样,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 【一身反骨,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其余大臣和皇帝的表情差不多,太后拨动佛珠的手也拨不下去了,不再掩饰,眼神阴鸷地看过来。 “若说这毒,朕还得感谢南蛊王子和公主,若不是他们,朕一时片刻还真找不到这么多毒药。” 江稚鱼心里暗暗鼓掌。 【漂亮,正中下怀!】 【再多说点哪还用查啊,直接一锅端了。】 此前一直不说话,是还想在看看局势,可现在誉王点了名,那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图朵拉揪揪尔朱化及的衣袖,尔朱化及无奈开口:“殿下,药效持续不了多久了,不如先办正事。” 誉王正在和韩信点兵似的一个个点着呢,也不乏有中药的大臣,听尔朱化及出声,他收敛了面上笑意。 “王子说的有理,该办正事了。” 他举起手中的刀,狞笑着看着皇帝:“没办法,谁让你识人不清,信错了人呢,这皇位本就是你从我手中拿走的,如今,该还回来了……” 【礼貌吗你,内涵一次就好了,没完没了了还?】 【硬了,拳头硬了。】 皇帝:“……” 等等,你先别硬。 唯恐江稚鱼直接冲上来给誉王一拳,皇帝怒喝道:“还在等什么!” 一时间,攻守之势异也,本来压制着锦衣卫的高手们,皆被锦衣卫反压在身下,誉王也被千户一脚踹翻,刀也掉落在地。 太后见状心下一惊,尔朱化及更是和图朵拉从坐上惊起,两人对视了一眼,便知眼下若是不走,便再也走不了了,当下便腾空而起,蛊虫也被散落在空中。 底下朝臣中了药,无力躲避,江康安和贺言庭腾空而起,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袋子,用内力一一震晕蛊虫,江闻璟和萧明烨扶着大臣们躲到安全地带,萧翎羽也起身站在太后身侧,拿过侍卫们的刀,手持双刀,架在太后和宋时微的肩上。 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誉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被压在地上,双目赤红,目眦欲裂:“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早便在你算计之中!” 听着誉王的指控,被扶着的大臣们皆是松了一口气,心中也升起了几分后怕。 还好自己沉得住气,没有贸然开口。 皇帝充耳不闻,目光紧盯着交战的几人,若单论武力,尔朱化及和图朵拉自然是胜不过贺言庭和江康安的,但胜在他们配合默契,一人收手一人便接上,还有这些蛊虫们扰乱。 蛊虫掉落的方向不定,江康安和贺言庭不止要和尔朱化及、图朵拉交手,还要捉蛊虫,实在是分身乏术。 锦衣卫闪躲着那些掉落下来的蛊虫,对手下之人的压制便松了些。 被锦衣卫压着的誉王的手下见此情形,便抓紧时机反打了起来,一时间,殿中混乱一片。 江闻璟和萧明烨要护着大臣和皇帝,也没法插手,皇帝正要说话时,江稚鱼手腕一翻,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如一道流光一般,刺进了尔朱化及的大腿。 他轻哼一声,正要和图朵拉联手,却见图朵拉面色扭曲着,眼眸瞪大,满是不可置信,直直从空中坠落在地。 尔朱化及:“!!!” 众人:“!!!” 他收了力,落在图朵拉旁边,看她全身都不能动的样子慌了神,眼眶通红的看着江稚鱼:“你做了什么?!” 江稚鱼摊开手:“我可什么都没做,要问,不如去问你们的巫医。” “巫医?!”尔朱化及愤恨地看着她:“巫医怎么会做对南蛊人不利之事,分明是你暗中下毒手!” “我早说过,她之前被马踏伤,需要休息,”江稚鱼舔舔唇畔:“巫医虽用蛊虫缓和了她的经脉,但无异于拔苗助长,只怕是,要瘫痪了。” 第331章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好骗的样子、求催 瘫痪?! 尔朱化及瞳孔巨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图朵拉躺在地上,好似还没反应过来,眼神里满是迷茫。 “不可能、绝不可能!”尔朱化及扶起图朵拉的上身靠在自己怀里,冲着江稚鱼怒吼道:“巫医不可能不知晓利害,怎会不提前告知,分明是你暗中动了手脚!” 他眼下显然是没了理智,江稚鱼耸肩,不欲与他争辩:“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尔朱化及眼神凝滞,图朵拉想伸手拽他,可不论怎么努力,她的手却还是没法挪动分毫。 直到此刻,图朵拉才真正意识到,江稚鱼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要瘫痪了! 她双眸瞪得大大的,看东西也好像笼上了一层白雾一般。 即使她压抑着,但抽泣声还是暴露了她。 尔朱化及低头望去,图朵拉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空洞,眼睛一刻不停流着泪。 尔朱化及顿时慌了神。 他用南蛊话唤着图朵拉,宽慰着她,可无论他说什么,图朵拉对他的话都丝毫没有反应,只一味地淌着泪水。 在场其余人并没有心思去看他们兄妹情深, 看他们两人没了抵抗的能力,皇帝挥了挥手,锦衣卫步步逼近。 “誉王和太后身上,皆有我中的蛊,”尔朱化及看着慢慢靠近的锦衣卫,突然道:“你若是杀了我们,他们身上的蛊便无人可解。” 誉王和太后同时一怔,佛珠串应声而断,佛珠散落一地,两人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尔朱化及。 宋时微也瞳孔猛颤了下,她伺候太后的每日起居,不会,也被下蛊了吧! “那又如何,”皇帝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以为,他们二人的命,能威胁到朕?” “他们二人自然是不行,”尔朱化及脸上竟浮现出了笑意:“若是全天启百姓呢?” !!! 尔朱化及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劈在众人大脑里。 “什么意思?” 皇帝边发问,边瞟了江稚鱼一眼。 说句话,稚鱼,他可老了,受不起惊吓了呀。 尔朱化及眼底闪烁着疯狂,“以免现在这种情况,我和阿妹做了两手准备,诸位应该也曾听闻,南蛊有一奇蛊,名曰忘魂,中之,便能为我们所用。” “在来宫宴前,誉王将蛊交由了他的亲卫,这么长时间宫里没传出消息,圣上不妨猜猜,他有没有在水源处下蛊。” 众人的神情皆严肃起来,他们之前便听过此蛊,若真如尔朱化及所说,那他们天启,岂不是危在旦夕?! 一部分大臣慌了神,试探地看向皇帝,另一部分大臣则盯着尔朱化及,满眼探究。 皇帝犀利的目光落在尔朱化及身上,说到底,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不知真假,但…… 若是真的,自己赌不起。 “若是真的,你为何要说出来,如今这个时间,他不一定放了蛊,若是去拦,未必不能拦住。” 尔朱化及苦笑一声,“若是能选,我自然不会说,你们中了蛊,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只是,我现在需要一个上桌谈判的筹码。” 尔朱化及看了看怀中的图朵拉,摸了摸她的发丝:“即便他们中了蛊,我也可以帮他们解,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江稚鱼的方向:“我要她,给我阿妹治病。”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也定在了江稚鱼的身上。 也有人这才恍然,难怪之前传江稚鱼医术不如巫医,原是巫医用了那些个邪门歪道的法子。 一时间,先前被传言影响,找巫医看过病的大臣皆惶惶不安了起来。 他们身上,不会也被种了蛊吧…… 众人看江稚鱼的眼神陡然火热了起来。 等江稚鱼从海绵宝宝中回过神,就看见十几道仿佛恶狼盯着食物的眼神,齐刷刷望着自己。 江稚鱼:“……” 【看来不用学电焊,这些人的眼神也能让我眼前一亮。】 皇帝:“……” 他轻咳一声,知道江稚鱼没在听,将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才询问道:“江御史意下如何?” 尔朱化及身子细微地颤抖着,若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江稚鱼微蹙着眉:“这也信?” 【不是吧,这话很明显是驴你们的啊。】 【要是它南蛊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打什么仗啊,派人直接去下毒就好了,这天下早就是他们囊中之物了。】 【又不是像丧尸一样,咬一口就传染。】 【等等,连这都信,那他们会不会信我,秦始皇,打钱啊?】 江稚鱼摸摸下巴: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好骗的样子,记一下。】 皇帝:“……” 听到心声的几人:“……” 江稚鱼的那句“这也信,”其实也是心中的吐槽,只是一时没注意,说出了口。 声音有些小,说的是这三个字,却听不清语气。 可能是太过紧张,亦或是年纪大了耳背,见皇帝不开口,有一大臣急忙应了下来:“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江御史说了‘这也行’,她答应了!” 尔朱化及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其余人皆是一怔,诧异地看着大臣。 大臣恍然未觉,误将他们的目光以为是对自己敢第一个开口的赞扬,心中不禁得意起来,甚至隐晦地像皇帝投去了一个眼神。 皇帝缓缓扶额。 脑阔疼。 江稚鱼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大臣:“???” 他甚至还有了几分不服气,看着皇帝委屈道:“臣方才亲耳听到的。” 江稚鱼真诚建议:“要不咱去看看耳朵呢?” 大臣轻哼了一声。 【唉,又好骗还自以为是,真为这个国家的前途感到忧心啊。】 皇帝:“……” 心中刚升起的喜悦在江稚鱼的三连拒下骤然熄灭,尔朱化及心中焦急,语速也急切了许多:“江御史可要考虑清楚了,天启百姓们的命可都在你一句话之间,你就不怕成为日后天启百姓口中的罪人,被口诛笔伐吗?!” “急了,”江稚鱼嗤笑一声:“且不论这个蛊是真是假,便是真的,旁人的命又与我何干?” 第332章 活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求催更 她说得实在理直气壮,超越了尔朱化及的认知,尔朱化及一时噎住,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拒绝道德绑架,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 尔朱化及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样:“好,诸位也都听到了,那便怪不得我了!” 他直到现在还在装腔作势,成功唬住了一些本就担心的大臣。 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们看江稚鱼的眼神也带了谴责。 “江御史你怎能这般说话,若是没有天启百姓,你又何曾能当得了这个御史?” “就是就是,况且也只是医一个人罢了,医一人而救一城人,江御史,孰轻孰重啊。” 还有些诸如此类的话,江稚鱼打了个哈欠,连耳朵都没进。 这才哪到哪,这些东西,她见得多了。 皇帝正要制止,贺言庭和江康安却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江康安继续道:“事情还未有定论,诸位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贺言庭的眼神落在江稚鱼身上,他知道稚鱼对这些话并不在意,可他见不得。 稚鱼既然不救,那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在的,谁也别想以任何手段威胁她。 出声的大臣们无端感觉身上一阵寒意,都噤了声。 见讨伐的声音停了下来,尔朱化及皱着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背部传来一阵冲力,他将图朵拉往怀中的方向紧了紧,随后头一偏“哇”的一声吐出了几口鲜血。 江稚鱼缓步上前:“还装什么呢,你要是有这能耐,别说南蛊了,天下都是你的。” 尔朱化及紧抱着图朵拉,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磨牙声。 “我可没兴趣救一个要害我的人,虽然她没害成,”江稚鱼看着尔朱化及:“你现在很慌吧,明明就不聪明,可图朵拉变成这样,你若是不虚张声势,只怕你两都走不出天启。” 尔朱化及眼神慌乱闪躲着。 “你都快都成筛糠了,也亏他们能被你唬住。” 自己在发抖? 尔朱化及双眼发懵,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果然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怎么知道?” 他咬牙切齿着,眼中写满怨恨。 江稚鱼却不想理他了:“圣上,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这一天天的尽闹事,不能消停一会,不过这次一下解决了这么多,应该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也不知娘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皇帝挥手示意锦衣卫将这些人都拖下去,包括誉王点名的那些大臣们,他自己脸上也有些许疲惫之意,只一双眼睛射出的光芒凌厉异常。 誉王点名的那些大臣中,有不少也是自己重用之人,此次一试,称得上是一次大换血了。 还有他们身下牵扯的那些小官,若要细究起来,怕是要查一阵子了。 皇帝想着,眼中的愉悦也几乎掩藏不住。 “都回去歇息吧,明日,怕是有的忙了。” 皇帝并不担心有人寻死,若真有那硬骨头,早便在誉王点名之时,看形势不对,便自戕了。 谁的心上也都有那一份侥幸之意,万一自己,侥幸就活了呢。 “今日之事暂不可外传,都给朕把嘴闭紧了。” 众人皆是点头如捣蒜,到了现在,软筋散的药力也散了许多,大臣们也不需别人搀扶了,歪七八扭地冲着殿外走去。 江稚鱼对此锐评:【活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待大臣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贺言庭和江康安将手中的蛊虫装好,就在殿内点起了火,将蛊虫扔了进去。 【嘎嘣脆,鸡肉味。】 其余人:“……” 锦衣卫从萧翎羽的刀下将太后和宋时微带走,萧翎羽一动未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皇后的凤位发呆。 就在此时,殿后却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原是去替皇后验尸的仵作。 他跪倒在地:“圣上,圣上饶命,皇后的尸首……丢了!” 丢了?! 皇帝还未作声,萧翎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红着眼揪住了他的衣襟:“怎么丢的,就在宫内,还能被贼人闯进来了不成?不是还有旁人吗?福平呢?!” 谁也没见过素来温和的太子竟发了这么大的怒,眼中皆闪过一丝诧异,萧明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被江闻璟拦住。 仵作被他揪着领子,眼中写满了恐慌,一个劲求饶道:“太子、太子殿下饶命,我们进了后殿,刚将皇后娘娘放下,那贼人便似是早便隐藏在那里的,动作十分迅速,小人还没喊出声,便被打晕了,之后的事,便不知晓了。” 他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小人刚刚醒来,看见殿内倒了一片,本该放在床上的皇后娘娘尸首不翼而飞,小人也来不及试探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就赶紧跑出来报信了。” 萧翎羽喘着粗气,皇帝轻斥道:“还不快将手松开,身为太子,这般沉不住气!” 闻言,众皇子皆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后刚死,如今尸骨都被贼人盗走,太子着急是无可厚非之事,却反而得了皇帝的斥责…… 萧翎羽将手松开,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沉不住气。” 他这般干脆地认错,皇帝眼中闪过几丝不自在,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几声:“哎呦哎呦。” 抬眼望去,福平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看见皇帝顿时老泪纵横:“圣上,吓死老奴了,老奴都要以为,以后没法再伺候圣上了。” 【好一手演技,真该让尔朱化及看看,什么才能唬住人。】 皇帝:“……” 其余人:“……” 萧翎羽眼中深意一闪而过。 福平还在继续哭诉,皇帝不耐烦打断他:“朕知道了,你可看清那贼人样貌了?” 抚平摇了摇头:“那贼人出手太快,老奴也没看清。” 一时间寂静下来,萧明烨出声道:“父皇,不如封锁宫门,仔细搜查。” “晚了,若是早些,怕是还成,”皇帝叹了口气道:“如今大臣们皆在出宫,那贼人想必早便混着跑出去了。” 第333章 好一个父慈子孝、求催更)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只余萧翎羽渐渐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他一掀衣袍,单膝跪地。 “父皇,母后死因定有蹊跷,不然贼人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劫母后的尸首,儿臣……” 萧翎羽话还未说完,便感觉皇帝看他的眼神变了,审视他的眼神幽深且寒凉。 他微怔了一瞬,皇帝便开了口:“太子真是孝心十足,不然此事,便交由你去查?” 一句话被皇帝说得嘲讽意味十足,萧翎羽瞪大了眼眸,其他皇子们,除了萧晏礼,看萧翎羽的眼神皆带了几分同情。 萧翎羽脑中飞快想着解决方法,脑中突然回想起了江稚鱼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为人子,更要懂得示弱。” 他掩下眼中思绪,结结巴巴道:“父、父皇?” 皇帝也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看萧翎羽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眼中尽是对自己的信赖,还有因自己方才的话显露出的惊恐,不禁心下一动。 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就算旁人再怎么说他少年老成,他也毕竟只是个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事,骤然失去了从小养育他的母后,说出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这般想着,皇帝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些,亲手扶他起来,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脑勺:“朕知你害怕,无事,你还有父皇,父皇保证,若无大错,无人能动摇你的太子之位。” 他这话一出,其他皇子们的眼神皆是一变。 皇帝继续道:“至于你母后,朕会私下派千户去查,毕竟她是在宫里被劫走的,传了出去,总归是不妥。” 皇帝都这般说了,萧翎羽惟有点头。 他眼中泪水滑落,皇帝轻笑着为他拭去。 江稚鱼:“……” 【好一出大戏,好一个父慈子孝。】 预感江稚鱼的心声可能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江康安赶紧上前一步:“圣上,外祖父年纪大了,今日受此惊吓,臣恐其身体有恙,若无要事,臣等便先退下了。” 皇帝微微颔首。 …… 出了宫,直至坐上马车,江康安的神情才微微松懈了些。 夜色深浅,长街上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的声音。 江闻璟看江康安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自己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大哥方才为何那般紧张,外祖父当年也是身经百战,宫宴这些与他而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怎会被吓得身体抱恙呢。” 江康安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借口江闻璟会当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才轻笑道:“其他大人们皆走得差不多了,惟剩我们和几位殿下了,若是圣上想与殿下们说些体己的话,我们在,岂不是不便。” 江闻璟眼中闪过恍然。 江康安从他身上挪开视线,落在一旁精神异常兴奋,正看话本的江稚鱼身上。 怪不得白日里起不来呢,原是晚上不睡。 从皇宫到许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江闻璟轻叹了一声:“南蛊的王子和公主暗中帮助誉王谋反,再加上先前的马尔扎哈,圣上想必是容不下南蛊了。又要开战了。” 后一句话他语气十分感慨,江康安也轻叹了一声:“正是如此,此次战起,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颠沛逃亡。” “若是没有战争便好了,”江闻璟低垂着眼睫:“也不知圣上,会派谁去攻下南蛊。” “这便是由圣上做主了。” 江康安应了一句。 “不过说来,之前一直有传言道太子失了圣宠,东宫之位坐不了太久,今日皇后又突然遇刺身亡,明烨还担心太子来着,不过圣上既然说出了那句话,也算是为太子吃颗定心丸,顺便敲打敲打那些有异心的皇子吧。” 江闻璟在军中惯了,有什么话直接便说了,江康安神情严肃:“慎言,妄议皇家之事,传到圣上耳中,有你苦头吃的。” 江闻璟微垂下头,江稚鱼心中帮腔: 【就是就是。】 江闻璟:“……” 【不过二哥这话却是说错了,皇帝哪是给太子吃定心丸啊,‘若无大错’这四个字才是重点。】 【什么是大错啊,这不都是皇帝自己定义的嘛,你若得他欢心,便是如誉王这般的谋反,他都能保下你,若不得他欢心,你今天右脚先迈进御书房他都能说你不尊敬他,把太子给你卸了,到时候谁敢说他犯的不是大错?】 江康安:“……” 江闻璟:“……” 不得不说,十分有道理。 【再说了,皇后本来就是皇帝毒死的,尸体都被他暗中处理了,就怕被人发现端倪,萧翎羽非要让他查,不是正中了枪口上嘛。】 江康安:“!!!” 江闻璟:“!!!” 两人都没能掩饰住自己惊讶的表情,也幸好江稚鱼注意力都在话本上,没注意到。 她的心声继续道: 【帝后两人虽说当年是青梅竹马,但这么些年下来,感情早便消磨殆尽,皇帝后宫频繁地添人,皇后心灰意冷,不再想着争宠,而是想着让自己儿子,争夺帝位,自己也能搞个垂帘听政。】 【而且这个皇后也是莽,都不遮掩的,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皇帝的眼线,她还经常在宫里当着宫女太监的面,打骂萧翎羽,几次三番提及继承大统,要说没有传进皇帝的耳朵里,才是奇了怪了。】 【本来皇帝念着当年情谊,萧翎羽也还算安分,这才没有同她计较,可偏偏皇后自己作死,见萧翎羽一直没有动静,便起了歪心思,派人去联系誉王。】 【皇帝这才忍无可忍,对她下了药。】 江闻璟:“……” 这等皇室秘辛,可决不能被其他人听了去。 幸好稚鱼的心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偷偷瞟了江康安一眼,见江康安面上没什么波动,闭着双眼,好似昏昏欲睡的样子,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江康安心里正在庆幸,还好自己开口得早。 他先前同娘亲聊过,得知两人都能听到稚鱼心声,娘亲还同自己说过她和稚鱼两人第一次去宫中面圣的情形。 第334章 算账、求催更) 当时娘亲也同自己提过她的感受,面圣时皇帝出人意料的表情和行为,都让她觉得——皇帝,也是能听到稚鱼心声的! 江康安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江稚鱼。 若稚鱼这些心声都被皇帝听了去,那就算皇帝再宠爱稚鱼,也绝不可能容下她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更何况还是这等丑闻,皇帝定会将所有知晓此事之人灭口,无一例外。 …… 宫内,皇子们相继离宫,福平看着坐在椅上以手抚额的皇帝,小心凑上前去:“圣上,太后毕竟身份尊贵,没有下狱,现在正在慈宁宫内,被几个锦衣卫看着呢,圣上……” 其实哪有什么身份尊不尊贵,誉王也同样身份尊贵,不还是在牢里待着。 不过是那些人都记得皇帝先前是怎么听太后的,怕只是皇帝一时气急,日后迁怒罢了。 皇帝自然也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他面上露着疲惫之色,却还是站了起来:“去瞧瞧。” 福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小幅度地揉着腰。 “你不是装的?” 皇帝略微诧异地看着他。 福平:“……” “圣上莫要取笑奴了,奴被在腰上顶了一下,险些就再也见不到圣上了。” 他怎么就装了? 还有这个贼人,下手一点也不知道轻重! 他这身子骨,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皇帝:“……” 那稚鱼说的演是? “等回去让太医,不,让稚鱼给你瞧瞧。” 福平一脸受宠若惊,若是让江稚鱼给自己瞧,那困扰自己多年的旧疾,岂不是也能痊愈了? 他高兴的神色过于明显,皇帝轻笑着骂了一句:“出息。” “先前一同在御书房的时候,你二人也相处融洽,便是朕不开口,你开口,她也不会拒绝的。” 福平附和着:“圣上说的是,只是如今江御史忙,来御书房也是有要事在身,老奴这些小病,忍忍便罢了,怎么能耽误她的时间呢。” 皇帝没忍住失笑出声:“她忙,那整个京中,就没有闲人了。” 福平不接话,继续小幅度揉着腰。 两人边走边说着,转眼就到了慈宁宫。 迈进殿门,皇帝脸上的笑意便顿时收敛,他目光凌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亚,气势强横逼人,令人不敢抬头。 看守的锦衣卫跪倒在地,太后听见动静从内殿跑了出来。 “皇儿、皇儿,”太后紧抓着皇帝的衣袖,半身瘫软在地:“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我养育你多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啊。” “你莫要听誉王胡言乱语,从头至尾,我都不知情啊!” 皇帝任她抓着,手轻挥了挥,福平和锦衣卫们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慈宁宫,如今只剩他们两人。 皇帝垂头看着她:“不知情?那你告诉朕,药是谁下的,皇后是怎么死的?” 太后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誉王手段那么多,既然能贿赂你的大臣,宫里有几个他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的是,”比起太后隐隐的疯狂,皇帝平静许多:“宫中自然有他的人,福平手中的名单写得清清楚楚,所以朕在今天宫宴前,便吩咐着人处理了,难不成,是冤魂下的药?” 太后愣了一下,还是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殿外似乎起了大风,呼啸而作,传进殿内,似有人哭号一般。 狂风透过开着的窗,吹灭了几盏烛灯,更衬得皇帝面色阴沉。 但他的语气,却几乎可以用愉悦二字来形容。 “既然你不知道,那朕便和你聊些你知道的,当年你的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 几个呼吸间,太后才强硬开口:“你说呢,自然是因为你,若不是我那日去看你,我自然不会落胎!”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中却飞快闪过了一丝惊恐。 “因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皇帝大笑出声,太后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眼中的惊恐,定定地看着他。 他这么说,难不成是掌握了什么线索? 不、不可能,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查到的! 她不自觉发起了抖,片刻后,皇帝的笑声才停下,他半蹲在太后面前,掐着她的脸,太后剧烈挣扎起来,皇帝的手却纹丝未动。 “到了今天,你还在骗我,万子玲,你从始至终,都未曾将我放在心里过!” 太后——万子玲顿时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当年父皇将我交由你,你表面上悉心照顾,私下里,却让你心腹暗中针对我,在我的饭菜中下慢性毒药。” 随着他的话,万子玲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 “直至后来,你从太医口中,得知你怀的是死胎,便想到了我。” “先是将我叫了过去,暗下了药,在我昏昏沉沉间,你便装作是被我推倒的模样,将此事安在我身上。” “我对你心怀愧疚,你便不必在伪装什么慈母形象,对我动辄打骂,却无人敢怪你,便是父皇也不会对此说什么。” “毕竟,”皇帝看着她,声音冰冷:“你可是养着害死你儿子的凶手啊。” “好计策啊万子玲,若你是男子,如今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是谁,还真是说不准。” 捏着她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捏碎,知道他已经将当年之事查得清清楚楚,万子玲反而笑了起来。 “对,事到如今,是我输了,”万子玲盯着他:“但这几十年来,是我赢了!” “我与你母后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在她死后,她的儿子却要称呼我为母后,你肯定想不到,每听一声,我有多么恶心,又有多么快意!” 皇帝一声不吭。 万子玲自然看不得他这么平静,继续道:“尤其是后来,因着我的计策,你千般顺着我,万般讨好我的模样,就像是一条狗一般,我每次见了,都要在心里笑好久!” 许是知晓自己死期到了,万子玲竭力吼着。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忽而笑了。 第335章 太监总管、求催更) “你、你笑什么!” 万子玲惊恐地看着他,大吼出声。 “你是不是在想,朕听了这些话,定会十分恼怒,然后一刀结果了你,你也能落个痛快的死法?” 万子玲呼吸一滞,目光阴冷地看着他。 “比这难听的话,朕没坐上这个位置前,听了不知多少。”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笑,但那双眼中却透出了阴鸷的寒意,让万子玲不禁瑟缩了下脖子。 万子玲紧咬着唇,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地,她正要说什么,皇帝却抢先开口道:“朕也不会留你碍朕的眼,秽乱后宫、滥杀无辜,你密室里,不知放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吧,这些足以让你在百姓的唾骂声中死去了。” 皇帝看着万子玲惨白如纸的脸色,又笑了一声,声音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万子玲的耳边:“这等毒妇,自然是不配入皇陵的。” 万子玲:“!!!” 她双眼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不、你不能!” “朕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没有朕不能做的事。” 冷冷扔下一句话后,皇帝不再看她歇斯底里的神情,转身便走。 万子玲仓皇向前追了两步,却终是双腿一软,向前摔了下去,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嚎叫声,身体不停地发着抖,久久没有起身。 皇帝出来后一刻不曾停留,福平赶忙跟在他身后。 殿外虽听不到声音,但料想皇帝此刻心情也不会太好,福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连自己的腰痛此刻也顾不得了,眼观鼻鼻观心,都恨不得不呼吸,让皇帝不要想起他这么个人。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福平心里刚升起这么一个念头,皇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朝恩呢?” 福平吓得打了一个激灵,颤颤巍巍道:“回圣上,奴怕他反水,宫宴前,便将他关在奴屋里了。” 皇帝略微颔首:“将人带过来。” 福平应了声是,小心抬眼看他,只见他面上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不悦,反而……带着微微笑意。 福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像那些人担心的一般,皇帝要放过太后? 怀着满腹心事,等皇帝进了御书房,福平便马不停蹄去了自己屋中。 前面出了那么大的事,宫人们自然也忧心忡忡,担忧着自己的以后,多数都未合眼,见福平回来,忙凑上前去。 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福平虽心下着急,却也简单宽慰了几句,这才将众人屏退,进房中将朝恩带了出来。 “圣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个聪明人,杂家知道你是懂分寸的。” 去御书房的路上,福平威胁开口。 朝恩冷淡地应了一声。 福平微眯起眼,没再说什么。 很快便到了御书房,皇帝双目闭着,靠在椅背上,福平和朝恩的行礼不约而同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出声。 “杵在那里做什么?” 他俩犹豫间,皇帝先开了口,他并未睁眼,继续道:“把门关上,给朕滚进来。” 两人利索地朝前走来,朝恩跪在皇帝面前,福平站在皇帝旁侧。 “此事,你做得很好,朕要赏你。” 他话音落地,朝恩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福平则在旁边,暗暗翻了个白眼。 早之前秋忆拉拢他时,朝恩便将此事告知了皇帝,皇帝便想出了将计就计这一法子。 太后宫里听到的那些传言,皆是皇帝授意给朝恩,让其透漏出去的。 “能为圣上做事,是臣三生有幸,又怎敢受赏。” “不必说这些恭维话,”皇帝摆了摆手:“你事做得好,朕自然要赏。” 朝恩谢了恩。 本以为皇帝说完这些便没了,却不曾想他敲了敲桌子,道:“你先下去。” 福平微怔,看看他又看看朝恩,这才一甩浮尘,应了声是,退出了殿外。 担心朝恩将另外的事爆了出去,福平在殿外来回踱步,是不是还要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才“吱呀”一声开了,福平正要往里冲,却被一把手拦住了。 “你什么意思?” 福平微眯起眼看着他。 “福平公公莫急,圣上刚刚吩咐我,说他累了,不需人再伺候了,任何人,都不得在天亮前,踏进御书房半步。” 他声音低沉,一如福平来时威胁他的语气。 福平怒急反笑:“不过是这么一朝得了势,便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牢记好你自己的身份!给杂家滚开。” 朝恩巍然不动。 “福平公公莫要让我为难,至于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我便是什么身份。” 福平面色一变,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朝恩轻笑一声:“方才圣上说要赏我,赏了些银子觉得不够,便封我为太监总管,日后与你平起平坐。” 福平紧咬着牙,看了看御书房,到底没敢大吼出声,只用了两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恶狠狠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平起平坐!” 朝恩并不恼怒,用同样的音量回击道:“就算我再不是个东西,这也是圣上亲口说的,做不得假,福平公公难不成,是在质疑圣上?” 福平一噎,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朝恩嘲讽一下:“今日由我守着便成,福平公公早先回去歇息吧。” 他的视线扫过福平全身:“到底年纪大了,福平公公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福平愤恨地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朝恩也收起了嘲讽的脸色,眼神看着御书房,神情深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收敛了思绪,并没有进御书房,而是将门关好,走到锦衣卫面前。 “圣上让我亲自带给千户一句话,你带我去见。” 锦衣卫千户正忙着审讯誉王和其他几位大臣,听说皇帝派人来传话,放下手中血迹斑斑的刑具迎了出去。 待听清朝恩说的话时,千户愣在原地半晌。 许久后,他才咽了口口水,声音干涩道:“臣,遵旨。” 第336章 理不理你就完了、求催更) 夜间,许多人都未能合眼,东宫内,姬酉满眼焦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他忙不迭跑出去。 萧翎羽眼眶通红,正跟侍女吩咐着什么,侍女满脸震惊。 见此一幕,姬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自己得到的消息,现在看来,都是真的啊。 萧翎羽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他,他加快速度跟侍女说了几句,便转身朝姬酉走来。 两人默契地进了屋,刚关上门,萧翎羽便径直道:“母后,走了。”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这句话,姬酉还是身体一颤,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倒也不是为皇后伤心,只是如今皇后走了,萧翎羽的太子之位,只怕是更没有保障了! 萧翎羽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等他问出口,便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父皇亲口对孤说,太子之位,还是孤的。” ‘没有大错’这四个字,直接被他省略了。 萧翎羽自己也明白,若是说出了这四个字,那便不是什么定心丸了。 姬酉苍白的面色因他这句话缓和了许多,这才有心情询问细节。 萧翎羽将宫宴之事一一道与他听,随后道:“孤怀疑,母后的死,另有隐情。” 皇宫向来戒备森严,便是因着宫宴,也绝没有能让贼人混进来的道理。 而且那贼人,除了偷盗母后的尸首外,未杀一人,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再加上皇帝的语气…… 萧翎羽心中其实隐隐有着一个猜想,只是那猜想过于可怖,让他下意识想要忽略他。 “圣上不欲追查此事,因是担心此事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严,”姬酉分析道:“只是誉王下的药,颇有古怪。” “为何整个宫宴的人都饮了酒,唯独只有皇后一人毒发身亡,其余人却无事?” “这也是孤想问的。” 萧翎羽语气幽凉。 若说他对皇后有什么情谊,幼时最浓,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到了如今,也是消磨殆尽了。 皇后自始至终,都不过是把自己当作一个争夺帝位的工具罢了。 自己幼时对她的濡慕之情,到了如今,也不过是想着还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罢了。 只要将她的尸首寻回,将死因查清,他们二人之间,便算是平了吧。 萧翎羽这般想着。 他们纠结于皇后,和如何稳固太子之位,其余人却在商量开战一事。 南蛊王子和公主做出了这等事,两国便不可能和平了。 这相当于是被人骑在身上输出,就算是在软弱的皇帝,也不能咽下这口气来。 仗是必须要打的,那么问题来了,谁来领军呢? 先前瓦剌一事被萧思远悄无声息钻了空子,皇子们皆吃一堑长一智,暗中发动自己在宫里的眼线打听了起来,同时也和幕僚商议着,怎么能让皇帝,将此事交给自己。 萧思远如今在众人的眼中已经不具威胁。 易如反掌的瓦剌一战打成那样,皇帝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会再把这些交给他。 至于萧明烨,父皇那般嫌恶他,将他流放多年不闻不问,待宫宴结束,肯定又要回自己封地上,也不再争夺范围内。 如今,便只剩萧初霁和萧晏礼争夺了。 …… 同样合不上眼的还有江昭荣,自回了府,已经摔了好几个茶杯了。 桃红想躲开,但如今避子药还未发挥全部功效,若是江昭荣因此对她起了怀疑,便不好了。 思及此,桃红只能硬着头皮陪他待在一处,让婆子把孩子抱走,柔声道:“相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这个称呼,是两人柔情蜜意间,江昭荣许她喊的。 江昭荣手顿了顿,本想说没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实在是需要发泄,便开口道:“我在担心时微。” 宋时微。 桃红手指略微蜷缩:“时微她现在深得太后喜爱,相公担心她做什么?” “你不懂,”江昭荣神色冰冷:“今日宫宴上,誉王意欲谋反,太后也参与其中!” 桃红:“!!!” 谋反?! 桃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若是时微没有参与其中,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若是参与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宋时微要是一死,那前朝宝藏的线索便就此断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准备,为了她还和自己的亲生孩子们断绝了关系,这些,就全都是一场空谈了! 一想到这,江昭荣就急得直上火,恨不得再摔几套茶杯。 他这般焦急的表现,落在桃红眼里,便成了他担心宋时微安危的证据了。 桃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现在才算是真切理解了许悠然当时的感受。 谋反,多大的罪名啊! 若是宋时微真的参与了此事,别说是她了,就是他们,也不能幸免啊!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是养女,江昭荣从前对宋时微如何,整个盛京人尽皆知,如今不想着与她撇清关系,却还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那自己和孩子呢,就半点不值得他担心? 真贱啊! 桃红忍不住心中怒骂。 本来这些日子在府上,她看江昭荣对宋时微态度有了转变,还以为是被休一事提醒到了他,如今看来,啥也不是! 她心里怒骂着江昭荣,面上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哄着他:“相公,若她当真参与了此事,我们要先想办法,同她撇清了关系才是,这谋反,毕竟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们可绝不能沾染啊。” 江昭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但是时微她不能死,她不是同六皇子有些渊源吗?我明日去六皇子府上,亲自问问。” 桃红:“???”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就是半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呗! 说了要撇清关系,你还要亲自去六皇子府上问问! 六皇子肯定比你机灵,你看他理不理你就完了! 桃红深呼吸了几口,再一次庆幸自己听了江稚鱼的建议给江昭荣下了避子药。 一个养女,江昭荣都能做到此等地步,若日后旁人再给他生一个,那还得了?! 等等,养女?! 第337章 沉默震耳欲聋、求催更) 再一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宋时微的身份,桃红眼睫微垂,遮挡住的眼眸若有所思。 她是从下人堆里爬上来的,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本事,就是识人了。 一个养女,当真能让江昭荣做到此等地步吗? 便是亲生女儿,也不一定吧。 从断亲一事上,可以看出,江昭荣并不是一个重情之人,所以自己一开始也没打算他能对自己有几分情谊。 若是为了利,明眼人都能看出,圣上有多器重江稚鱼,若是在宋时微和江稚鱼中选,她定是会选江稚鱼的。 在大事前,能驱动人做出选择的,无非情与利二字。 江昭荣无情,既然无情,那便是利了。 在江昭荣心里,宋时微带来的利,是要大过江稚鱼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桃红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装作愠怒:“不过是一个养女,如今参和进了这等大事中,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您就是不考虑旁人,也要考虑考虑您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吧!” 提起孩子,江昭荣噎了一下。 桃红继续小声嘟囔道:“这般大事,换做是谁,都是要先撇清关系的,您可倒好,还惦记着她的性命,对她这般好,这宋时微怕不是养女,是你亲生的吧!” “啪!”江昭荣拍案而起,双目尽是冷漠:“胡言乱语什么!我做什么决定,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插嘴了?!这几天,倒真是让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 他的样子实在是恼羞成怒,桃红像是被他吓住一般怔在原地,噤了声。 江昭荣深吸几口气,只觉屋中每一样东西在他眼中看着都不如意,恶狠狠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桃红一扫面上的战战兢兢,漂亮的脸有几分扭曲。 宋时微,她身上究竟有什么?! …… 动荡的一夜过去,翌日天刚蒙蒙亮,江康安便被皇帝的人请走了,还特意留了两人,等着江稚鱼睡醒,再让她进宫。 江康安跟着人一路进了御书房,除了他还有萧翎羽和萧明烨。 见人到齐,皇帝轻咳一声:“昨日的情形,朕也不赘述了,朕欲发兵征战南蛊,你们有什么意见?” 攻打南蛊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因此无人感到惊讶,众人沉默了一瞬,齐声道:“谨遵圣上吩咐。” 皇帝摆摆手:“朕让你们来,不是听这些虚头八脑的空话的,如今朝中将近一半的大臣都在诏狱,这些空位都需人来补上,还有他们牵扯的下面的那些官员,也要一同清算。” “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你们有什么人选也都举荐出来,难不成,还要朕亲自去请?” 皇帝笑着调侃了一句,三人的脸色皆有几分放松。 “领兵的人朕已有打算,让闻璟去吧,”皇帝看着江康安,思索了一下,道:“他身边那个叫季童的,便不必带了。” 既然已知晓了他的身份,无论是想将计就计还是什么,总归是有风险的。 人可以留着之后再处理,南蛊一事,却容不得任何差池。 乍一听见季童的名字,萧明烨愣了一下,听到皇帝说不必带了,萧明烨脸上的笑意更深。 早该如此了,他从开始就觉得这个季童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让他无端生着几分厌恶之心。 没想到,和他有同样感觉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子。 不愧是父子同心啊! 江康安应了一声:“臣定转告闻璟。” 南蛊领兵一事确定好人选,接下来,便该决定大臣了,本来皇帝是想在早朝上谈及此事的,可朝上的一半大臣,多数都在弹劾稚鱼,只因稚鱼当时明明可以挟持誉王,却选择做了撒手掌柜。 皇帝知道江稚鱼是不想扰了自己的计划,毕竟若是她当时挟持了誉王,又怎能从誉王口中,套出这么多的人呢? 他以为自己的臣子在事情尘埃落定后,也能反应过来,结果上朝时,他们就给了自己一个当头棒喝。 皇帝登时就不想开口了,匆匆散了朝,又派人将江康安请了过来。 到底是舒适的日子过够了,如今是一点脑子都懒得动了! 一心都只在乎他们自己的小命! 真当自己也同他们一般,老眼昏花,看不清局势了吗? 皇帝心里暗想,若不是现在正缺人,他也不想留这些蠢物在了。 因着之前的调侃,皇帝再出声时,三人相继推选了一些人,零零碎碎敲定了十几人,外面的日头便已高悬了。 江稚鱼便是在此时进来的。 她一进来,三个人皆松了一口气。 推选官员可不是小事,若是推上去一个贪官、奸臣,自己也受影响。 萧翎羽虽为太子,接触的人最多,但也因着这个身份,不宜与任何人私交过甚,江康安没出事前,倒有不少好友,可出事后,联系的也没几个了,萧明烨便更不用提了。 自小便被送去了幽州,京中能认识的人都屈指可数。 说是让他们三人来推举,可就是定下来的十几个人中,一大半还都是皇帝提的。 听清楚来龙去脉后,江稚鱼心里毫不克制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皇帝是会选人的。】 皇帝:“……” 江康安:“……” 萧翎羽:“……” 萧明烨:“……” 这一刻,四个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整个御书房,在他们耳边,都回荡着江稚鱼放肆张狂的笑声。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本名册,福平将名册递给江稚鱼。 在看到名册上可怜的人数时,江稚鱼的笑声更猛了。 “这景宏,稚鱼觉得如何?”皇帝忍无可忍,指着画册上的人,问道。 笑声缓慢停止,江稚鱼回想了一下:“回圣上,臣没接触过此人,不敢妄下定义。” 【没什么大才,但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倒是可用,等之后骗皇帝说接触过了,再告诉他。】 其余几人:“……” 能把欺君之罪说得这么轻巧,怎么说呢。 不愧是你! 皇帝轻勾起嘴角,假装没拿稳笔,在这人下面,轻点了一笔。 之后便都是故技重施。 第338章 吹一波彩虹屁、求催更) 皇帝点的隐秘,众人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能听到他询问江稚鱼的声音。 饶是如此,也足够江康安和萧翎羽警觉了。 江稚鱼回答的话都大差不差,若是旁人,最多问个三四回,就不在问了,可偏偏皇帝却像是没有丝毫不耐烦一般,一个都没落下。 果然,他是能听到稚鱼心声的。 江康安捏着画册的手一顿,如此,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解释通了,怪不得圣上会这般看重稚鱼,还许她高位。 江康安心里再次庆幸自己昨日提前把稚鱼带走了。 萧翎羽和江康安想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舔了舔唇畔,看来以后不仅是要在皇帝面前,在江稚鱼面前也要谨言慎行了,万一…… 不对,她知道自己那么多的事,自己现在谨言慎行,有什么用? 相比起他们,江稚鱼和萧明烨倒是没想那么多。 萧明烨把玩着手中茶杯,心中暗想什么时候结束,他好去向江稚鱼打听打听狗子的事。 江稚鱼平日里被皇帝问东问西问惯了,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只是有些不耐烦罢了。 在江稚鱼耐心快要告罄时,皇帝总算是停了下来,解决了一大难事的皇帝龙颜大悦:“稚鱼真乃朕的福星,赏!便赏黄金万两!” 江稚鱼:“!!!” 她眼神里顿时有了光。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赏,但管他呢。 【黄金万两,值得我为他吹一波彩虹屁!】 彩虹……什么?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江稚鱼已经开始了她的表演。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哥哥的嘴不是嘴,安河桥下的清水。” 众人:“……” 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却反而听不懂了呢? “i love your money。” 众人:“……” 好了,这下是认都不认识了。 空气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以江稚鱼不满地‘啧’了一声,皇帝违心夸赞了几句画上了句号。 …… 同一时刻,另一边,贺言庭正在同千户,负责审讯。 诏狱内放眼望去,皆是穿着官服,戴着镣铐的朝臣,刑茂之看着昔日的同僚们,连声叹着气。 明明都不是什么有风骨的人,怎么偏偏到了他这里,就都成硬骨头了呢! 闻太傅官服已被血浸湿,刑茂之蹲在他面前规劝:“何必执迷不悟呢,誉王已成阶下之囚,圣上宅心仁厚,只要你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圣上自然会手下留情。” “事情已成定局,他若是还能东山再起,我也不说什么,可你看看,宫宴之时,一切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中。”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到了这般地步,你也该醒悟了!” 闻太傅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刑茂之被他气得肝疼:“念在你我之间有旧情,我才同你说这番话,若是交给那两人,可绝不会像我这般心慈手软!” “誉王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他是有哪一点,能比得过圣上?!” 这句话,刑茂之问得真情实感。 就冲他上次见誉王那情形,若是真让誉王谋反成功,天启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这样的人,究竟是靠什么策反了一半的朝臣?! 刑茂之实在是不能理解。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崩溃,一直紧闭着双唇的闻太傅突然笑了。 那笑容十足森冷,就是在狱中待惯了、见惯了各种各样犯人的刑茂之,都止不住心底发寒。 他看着闻太傅缓缓张开嘴,猩红的舌头像是蛇信子一般要缠绕着他,干涩的声音道:“因为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不想! 刑茂之心里几乎瞬间便冒出了这个答案,他竭力压下心底不安,强装镇定:“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便只有你我二人能听,让他们出去。” 他舔舔干涩的唇畔,说完这句话,便又合眼闭唇。 任由刑茂之打量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 良久后,他才听见刑茂之道:“都出去。” 闻太傅勾唇一笑,待身边的动静都消失,才重新睁开眼,打量了一番周围,轻声道:“那个秘密就是,现在的天子,并不是先帝的血脉!” 刑茂之:“!!!” 他陡然睁大了眼。 闻太傅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面上闪着愉悦:“他连个皇子都算不上,不过是当年皇后为了保护太子,让人着宫外,抱来的一个孩童罢了。” “怎么……你不信?”闻太傅轻笑一声:“我初时也不信,但誉王给我看了皇后留下的信,还有能证实其身份的东西,原来我们效忠的,竟是不知身上流着何等低贱血脉的一个人!誉王就是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正统血脉!” 刑茂之:“……” 他自己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在意,但朝中不少老古板,将正统看得比天还重,若誉王以此为借口,拉拢半数朝臣,确实算是合理。 听完了全部,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闻太傅的眉却是越皱越深。 “你怎么……” “我怎么?”刑茂之轻笑一声:“于我而言,我效忠之人只有一个,提拔我、看重我、重用我的人,也只有那一个,至于那什么正统血脉,所谓的太子殿下,与我有什么干系。” 闻太傅惊讶地看着他,这番理论在他已然生锈的脑子里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甚至手拖了拖地,想要站起来,与他好好争论一番。 可他平日里锦衣玉食,被人伺候惯了,入狱后直到现在滴水未进,还受了一顿鞭笞,现在着实是没有力气。 仅仅是拖地这个动作,都让他不停地喘着粗气。 饶是如此,他还是看着刑茂之骂道:“愚笨之人!皇家血脉,岂容他人玷污!” “你以为你表了衷心,皇帝就会忌惮你、看重你,让你飞黄腾达吗?你错了!” “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得下知晓他秘密的人!你可以选择告诉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此事,然后提心吊胆着,等着他某日将你杀人灭口!” 第339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求催更 “闻太傅倒是会揣摩人心,朕往日,倒是小瞧了你。” 刑房门还未开,皇帝的声音便从门后传了进来,像是一把小锤一样,每个字都生生钉进了闻太傅耳朵里。 闻太傅的脸色顿时像被打翻了的颜料盘一般,五彩斑斓的。 随后恶狠狠瞪向刑茂之。 难怪方才答应得那般轻易! 原是在这等着套他的话呢! 狱卒开了门,皇帝率先走了进来,跟在他身旁的是江稚鱼,后面依次是江康安和萧明烨。 【这鬼地方又不隔音,要么就小点声趴耳边去说,吼辣么大声,全世界都听见了。】 众人:“……” 皇帝:“都问清了?” 这话是对着刑茂之问的。 刑茂之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圣上,大体都问清了,您授意镖旗大将军假意投诚,大开宫门将誉王的人马迎了进来,随后他带着守卫出城,将誉王留在城外的五千精兵尽数抓获。” “誉王府也已派人搜查过,在其房中发现了誉王与南蛊的密信,想来未进京前,他们便已有联系了。” 皇帝微微颔首。 闻太傅已经做好了皇帝质问他,他就是不说,急死皇帝的打算。 但不曾想,等了这么半天,皇帝却还是不曾开口问他,他心里头反倒焦急了几分。 就好像头上悬了把剑,你明知道它会落下来,却不知它何时会落下来,所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想着它何时落下。 闻太傅神情紧绷着,在听到自己的位置已经选好了人代替时,脑海中的那根弦顿时断了。 “不过是个不知哪里冒出的狗杂碎罢了,亏得你们如此卑躬屈膝!简直是丢尽了祖先的脸!我若是有你们这等后人,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他破口大骂起来,专拣最难听的骂,哪里像什么舌战群儒的太傅,反而像极了地痞无赖。 不过没什么威慑力,让人看着,只想要发笑罢了。 江稚鱼小声嘟囔:“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破防啊,怕是现在路过一条狗,都得被他骂得夹着尾巴逃走。” 她虽然说得小声,但这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其他人耳中。 一时间,众人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起来,但碍于闻太傅骂的是皇帝,没人敢表现出来,只得竭力压着。 江康安抬眼望去,却见皇帝的嘴角也是上扬着的。 他心中微微一惊。 闻太傅本就滴水未进,身上还带着伤,骂了一会,便觉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皇帝轻笑一声:“太傅怎得不继续了,若论太傅之言,朕的罪行可当真是罄竹难书,该记下来遗臭万年的。” 闻太傅:“……” 他突觉一阵无力。 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硬的不行,他便来软的。 他看着皇帝,涕泪纵横: “我闻家祖上三代,皆效忠于天子,如今,却被你这么个来路不明的窜了位,我闻远昭,愧对列祖列宗啊!便是九泉之下,也无脸再去见他们和先皇了!” 皇帝笑容敛下,看着他,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寒气。 “朕不知道他是怎么让你们觉得朕的身份有异的,但朕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就是父皇钦定的太子!正经的皇家血脉!最有资格继承这大统之人!明白了吗?” 他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闻太傅和他对视着,不禁心颤起来。 “……你、你有什么证明?” “朕不需要证明,朕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闻太傅心头又是一颤,愣愣地看着皇帝。 对于将死之人,无需解释什么,皇帝不再开口,转身朝门外走去,落脚的一瞬,他突然又道:“朕宅心仁厚,旁人即使知晓了朕的秘密,只要他衷心于朕,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就容不下了,稚鱼她知晓了自己多少秘密呢,除了一开始,再之后,自己可从未对她起过杀心。 江康安听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眼神若有所思。 【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康安:“!!!” 他眼神近乎仓皇地看向皇帝,却见皇帝面上并没有愠怒,反而是一脸的无奈。 江康安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自己反应过度了,看皇帝这般已然习惯了的模样,想来稚鱼没少在心里犯上。 身为天子,却能如此纵容,除了心声,皇帝也定是十分喜爱稚鱼的吧。 等等! 喜爱?! 江康安面色陡然一惊。 不会是…… 他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一脸沉静,只有隐隐闪动的眸光出卖着他的真实情绪。 众人也并没有注意到他。 先前便提过,这里并不隔音,所以皇帝和闻太傅的话,皆传进了诏狱其他人的耳中,支愣着耳朵偷听的众人皆是垂下眼睫,深思起来。 莫非,他们当真是被誉王骗了?! 皇帝来诏狱的原因,一是让刑茂之派人去定好的人选家中,透个底,二呢,则是来见誉王的。 只是恰巧听见了闻太傅的那番话,才耽搁了一阵。 誉王与其他人毕竟不同,除了他是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外,还因为他的身份。 谁去审,都是一块烫手山芋。 皇帝虽然没吩咐,但贺言庭知道皇帝定要亲自审讯誉王,所以誉王一直被单独关押在牢房最深处。 江稚鱼和贺言庭刚对上眼神,皇帝便道:“稚鱼随朕进去,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本来来诏狱他就只想带稚鱼一个,结果萧明烨不知为何非要跟着,然后其他两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跟着过来了。 江康安挂在脸上的淡笑收了起来,其他人应了声是,江稚鱼跟在皇帝身旁,进了牢房。 虽然嘴上答应着,但他们进去后,几个人十分默契地一动未动,站在牢房外面,像门神一样。 萧翎羽和萧明烨站在左边,贺言庭和江康安站在右边。 站在中间的千户:“……” 不是,这不对吧。 被四双眼睛盯着的千户,压力一下子上升到了极点。 行!他走! 第340章 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求催更) 相比于其他大臣们或多或少的惨状,誉王与下狱前,除了神色疲惫些,衣物脏乱些,倒是没什么差别。 他双手皆被镣铐吊着,看清来人,嗤笑了声:“怎么,圣上这般有闲情逸致,还来看看他沦为阶下囚的胞弟啊。” 一番话被他说得阴阳怪气的。 皇帝还没出声,江稚鱼却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誉王脸上的笑收起,一双阴冷的眼眸看着江稚鱼,皇帝也疑惑地看着她。 江稚鱼笑着摆手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给其他人灌输着皇帝不是他真正的兄长这个概念,自己却在背后一口一个自称胞弟。】 【啧啧啧,要是被外面那些人听见了,脸色一定很好看。】 皇帝:“……” 听她这么说,设想了一下那些人的脸色,皇帝也不禁轻笑了起来。 誉王:“……” “皇兄可当真是看重她,不知道的,还以为……” 他还没说完,皇帝便径直打断了他:“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相信你?” “……” 誉王眼珠微转,眼神在他的脸上游移,拿不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小心翼翼道:“你在说什么,我……” “你听不懂?”皇帝提前接过话:“这句话,朕不知听过多少次了,你既然知道有母后的遗言在,朕不会动你,何必像那些人一样,来搪塞朕呢?” “更何况,搪塞便能逃避过去吗?” 誉王看着他,心念一动。 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这个,但他心里其实也是害怕的,毕竟母后已经走了,她的话能保住自己一时,能保住一世吗? 万一皇帝那天,不想遵守了,自己该如何? 这种事关生死之事,当然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现在被皇帝挑明了,吞咽着口水:“你当真,不会动我?” 皇帝眼中的笑意更深:“自然,你毕竟是朕的胞弟,我们身上流着的血,是一样的。” 【孜然,吃着更香。】 【怎么都喜欢用这两个字来骗人呢?】 皇帝一顿,誉王并没有意识到皇帝一瞬间的不自在,内心狂喜。 但他显然还是有些疑虑,开口道:“皇兄不如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什么,这样弟弟才好解释啊。” 皇帝笑着将刚才闻太傅所言之事说了出来,誉王脸色煞白,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你、你不生气?” “既然知道他们说得是假话,我又何必同这些人置气。” 他说得坦然,誉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小心开口:“我、我给他们看的,倒也不是假的。” 开了话头,接下来的话便简单了,誉王继续道:“父皇自追寻长生之法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一点你也知晓,他开始广纳后宫,不理朝政。” “母后就是再怎么聪明,也防不住每顿饭菜里的毒药,每双推向我们身后的手,所以,她想了个办法。” “在宫外,找一些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兄弟,来做我们的替死鬼。” “我就是给他们看了一些这些记录罢了。” 誉王没在回忆,草草将结果告知了皇帝。 原来如此,皇帝深吸一口气,母后死后,他人言式微,宫中的大部分东西皆被他人抢了去,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些书信,还到了誉王手里。 皇帝沉沉地看着誉王,目光幽暗。 “那些兵马?” “有些是我雇的江湖人,有些是他们提供的,我自己的人都在城外。” 知道了皇帝不会动他,誉王倒是没隐瞒,如实相告了。 和江稚鱼的心声对了一下,皇帝没想到誉王这般坦诚,眉梢微扬。 知道誉王是在讨好自己,皇帝心里轻笑了几声,也没什么问得了,转身欲走。 见他要走,誉王表情空白了一瞬,焦急起来,手上的镣铐也“哗哗”作响。 “皇兄,皇兄你既然不动我了,就别关着我了,让我回去吧。” 见皇帝转过头,誉王声音干涩道:“我发誓,出去我就回封地,不在京中碍你的眼,之后没有你的吩咐,我绝对不会再踏入京中半步!” 皇帝并不作声,誉王小声嘟囔道:“说来,我这么一弄,还为你排除了一半有异心的人呢,若算下来,我也是有功才对……” 皇帝险些被他气笑。 他知道这个弟弟蠢,却不曾想他竟能蠢到这般地步。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誉王心中突生起了不祥的预感。 皇帝,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他脸色有些难看道:“什么话,君无戏言?” 皇帝也能听出誉王的后半句话是在提醒他,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江稚鱼。 江稚鱼试探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神金!】 【问我干嘛,我哪知道你要说啥。】 【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皇帝:“……” 罢了,意思差不多。 誉王的脸色顿时铁青如锅底。 “方才的话,都是骗我,你并没有打算放过我?” 虽然确定了,但誉王还是问出了口,希冀着从皇帝口中,听到一个截然相反的结果。 皇帝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来世,若要做兄弟了。” 誉王:“!!!” 听出他语气中的杀意,誉王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帝:“母后的遗言,你要弃之不顾?!” “你可以下去后,亲自向她告状,”皇帝想了想,又道:“或者我百年之后,下去亲自向她赔罪。” 誉王:“???” 【你听听你这话说得是人话吗。】 江稚鱼的心声完美复刻了誉王的心理活动,誉王紧咬着牙。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从一开始便不该信你!”誉王怒吼着:“先前我还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如今看来,我有何错!你果真是背信弃义之徒!” 皇帝并未理会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也并未与他争辩,只是看他一眼便准备离去。 誉王却停下了怒吼,低声笑了起来。 第341章 薛定谔的努力、求催更) “你和她果真不愧是亲母子,做事手段如出一辙。”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就像是一根暗箭,随时准备出鞘。 皇帝脚步骤停,誉王的话还在继续:“现在的贺言庭,不正是当初的你吗?” 他无视皇帝转过来后冷若冰霜的眼神,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倒是可怜了翎羽,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得了你的厌弃。” “却不曾想,是他所谓的父亲,觉得威胁已除,该让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了!” 牢房中顿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誉王颇有些得意的看向江稚鱼,这等隐秘的皇室秘辛,她绝对不可能知道! 他都迫不及待想看见江稚鱼大吃一惊,然后皇帝将她灭口的情形了。 然而江稚鱼神情平淡,皇帝更是冷冰冰的看着他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誉王:“……” 怎么可能?! 江稚鱼难不成早便知道了? 皇帝就这般看重她?! 连自己这个亲弟弟都不告诉,却告诉了她?!!! 誉王面色十分扭曲。 对皇帝来说,稚鱼知道再多,对他而言都不稀奇,但是誉王就不同了。 他蠢笨异常,若是连他都知道了,那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我知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个老登是猜的。】 【靠那些大臣们零零碎碎提供的线索,还有太后暗中撺掇。】 【虽然皇帝做得很隐秘,但毕竟还是有些遗漏,被太后发现了端倪,在皇宫行动总是不便,太后抽不出身去查,只能撺掇誉王了。】 皇帝眼神闪动,照稚鱼这么说,其实誉王是不肯定的,但自己方才的停顿和问话,却是让他肯定了。 自己这个弟弟脑子不怎么样,运气却是好的。 誉王紧咬着牙,打算拿这个作为谈判的筹码。 皇帝却先一步预判了他,在他开口前道:“你若是想用这个让我放你一条生路,便不必开这个口了,朕确实有让言庭认祖归宗的想法,你也说了,如今威胁尽除,旁人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更何况,以如今言庭的能力,也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他的语气中隐隐透着骄傲。 誉王被他顶得一噎,手中最后一丝退路也被皇帝截断,誉王神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暴怒。 “凭什么!凭什么从小到大,受到夸赞的总是你,我无论多么努力,他们的眼中,也从来没有我!” 皇帝双眉蹙起,江稚鱼也是一样。 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努力什么了?” 誉王:“……” 他努力……他努力…… 啧! 江稚鱼本来开始看这本书就是潦草掠过,打发时间用,后来意外穿书,才从头到尾开始细看。 反正从头看到尾,她也没看出誉王努力了啥。 皇帝是按自己对誉王的理解,真诚发问。 幼时有父皇母后护着,他不喜读书,每回做的事也都蠢得令人发笑,没有人把他当作威胁,就连当初自己夺嫡时,与自己相争的皇兄,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有反水的脑子,对他毫不设防,自己才如此轻松。 在之后,便是让自己撵去了西北,纵使西北之地苦寒,但他设宴享乐可一个也没落下。 现在说努力,呵。 对此,江稚鱼锐评: 【薛定谔的努力。】 气氛再一次沉寂了下来,誉王酝酿起的情绪也因他们的问话消散,他紧咬着牙,满眼怨愤。 “今日,是朕最后一次来见你,若还有其他话,便一并都说了吧。” 听出他语气里的决绝,誉王嘲讽一下:“我同你这背信弃义之人,可没什么话讲……你且记住,待我身死,必将化作厉鬼,让你夜夜不得安眠!”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有怀念。 紧接着,他转身便走,这回无论誉王在身后如何痛骂、哀求,他都再未回过头。 出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门神’,四人两两一组,对视间,空气中都仿若闪出了电闪雷鸣之感。 皇帝愣了一下,再眨眼看时,却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四个人都凑了过来。 来刑房一遭,好似将这一天的精力都用了,皇帝摆了摆手,满眼尽是疲惫:“刑茂之呢,让他过来。” 一直躲在暗处的刑茂之和千户赶忙上前了两步。 “圣上,臣在。” “都已审了?” 刑茂之颔首,皇帝那番话被众人听见后,都不用他们再去审了,一个个哭天抢地的,都交代了。 皇帝沉声道:“既已问清,凡是参与此事的,便都择日问斩,此事皆是他们一人之过,便不必牵连族中了。” 刑茂之躬身:“圣上仁德,臣现在便去办。” 谋反之罪,一旦确认了,那是要诛九族的,皇帝这番处置,确实当得起仁德二字。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皇帝这般处置的原因。 誉王以皇帝不是皇家血脉为由发动的谋反,若没有证据,如何会吸引朝中半数朝臣的支持? 若是皇帝还按往常一般诛九族,连带他人,难免日后不会被百姓议论是为灭口,如今只是祸及自身,反倒证明了皇帝问心无愧,不怕人提起此事。 比直截了当的杀,更能抵悠悠众口。 皇帝听着江稚鱼心里的夸赞,只觉通神的疲惫都缓和了许多,但诏狱也毕竟森冷,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吩咐完怎么处置,皇帝便起程回宫。 从诏狱出来,看见太阳,竟恍然让人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堵在心头的那股郁气,也好似随着这口气被叹了出去,他神情缓和了些。 自己幼时,对这个弟弟,不是没有期盼过的。 自记事起,他便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 两人之间,也是兄友弟恭。 直至父皇追求长生,宫中道士,做法之人不断,自己跟在父皇身边整日忙碌,待回过神来,昔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已经不见了。 皇帝再次叹了一口气,将这些事都抛之脑后。 第342章 误会了?、求催更) “稚鱼,”皇帝开口喊住想要偷溜的江稚鱼:“让言庭现在恢复身份,你觉得如何?” “不可,”没偷溜成功,江稚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局势正是动荡之时,各位大臣人心惶惶,若是现在爆出太子身份有异,只怕会起不必要的争议。” “更何况,若是现在告知众人真相,难保不会有人联想到圣上的身份,若是有心之心做文章,只怕……” 皇帝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便之后再说。” 坦白来讲,他也不想现在便公布贺言庭的身份。 一来是如江稚鱼说的那般,二来则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疑虑。 贺言庭,究竟是不是他的太子? 当初朝野动荡,他便将太子托付给了未娶妻、未有子的贺老将军。 他本以为这人是绝对可信的,但直到几年前,他查到了贺老将军的一些信件…… 想到这里,皇帝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支愣起耳朵,想要从江稚鱼心声中听些线索,但江稚鱼显然并不关心此事,心里嗷嗷喊着饿。 瞥见贺言庭一行人也从诏狱中出来了,皇帝眼神一转,道:“难得朕今日有空闲,都一同到养心殿用膳吧。” 皇帝发了话,众人都沉声应是。 …… 早膳过后,江昭荣便马不停蹄,直奔六皇子府。 萧晏礼似是已预料到他要来,直接便让侍从,将他带进了书房。 “相爷莫要心急,我知道你的来意,请放心,我定是会救时微的。” 江昭荣一愣。 自己已被贬职这么长时间,六皇子却还称自己一声相爷,还真是…… “臣已被贬,六皇子这般称呼,臣实在是愧不敢当。” 他话虽这么说着,但萧晏礼却明确捕捉到了他轻扬起的嘴角。 萧晏礼眼中飞快闪过了一丝嘲讽,面不改色道:“相爷不必如此自谦,在晏礼心中,你就是永远的丞相。” 一句话说得江昭荣心下十分快慰。 萧晏礼适时让他坐到对面,不动声色地引话:“父皇一大早,便着人去了诏狱,昨夜之事牵连甚广,谋反之罪已是板上钉钉,如今,唯有看父皇怎么处置了。” 江昭荣虽心下着急,但也能听出萧晏礼是故意这般说,好从自己口中套出情报。 毕竟皇帝又没隐藏自己的行踪,拿人尽皆知的事情来忽悠自己,真当他是傻子了不成? 江昭荣舔舔唇畔,状似焦急:“是啊,虽不知旁人如何,但六皇子你是知道时微的,时微她虽然在太后跟前伺候,但太后也不会什么话,都跟她讲不是。” 萧晏礼若有所思,白皙的指尖敲打着桌面:“相爷,你我虽知,但父皇不知呀,因着皇祖母,时微她并没有被关在诏狱,如此来看,父皇对皇祖母,是有情谊的。” “若是父皇能原谅了皇祖母,那时微不用我们保,也不会有事。” 江昭荣眉头紧皱着。 他算是听明白了,萧晏礼的重心根本就不在宋时微身上,而是在太后身上。 “殿下此言差矣,太后虽不是圣上的生母,但也养育了圣上许久,因着这份养育之恩,圣上也绝不会对太后怎样,反之时微不同,圣上不动太后,总要有人来顶下这个罪名。” 萧晏礼略带惊诧的看了他一眼。 都说丞相无脑,是靠许言礼才官拜相位的,现在看来,倒也不尽是那么回事。 萧晏礼轻笑了一声:“相爷说得是,是晏礼想左了,那相爷对此事可还有什么高见?” 江昭荣摇了摇头,脸色有几分难看。 要是有,他也不至于来六皇子府。 萧晏礼眼眸微动。 有点脑子但不多。 他淡淡道:“相爷可能派人联系到时微?若是能,便替我传个话。” 江昭荣狐疑地看着他,良久后,才点了点头。 …… 在宫中一夜未合眼的宋时微正呆坐着,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 她单知道太后和誉王密谋,却不知道他们这般没脑子,选在宫宴上动手,还自始至终,都在皇帝的掌控里。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取得了太后的信任,香叶草的成瘾性也足够太后依赖自己,自己马上便能踩在江稚鱼头上了! 如今,却都变成了泡影。 旁地暂且不论,若是皇帝因着此事牵连到了自己…… 宋时微紧咬着牙,失声痛哭。 这样的境地,让她恍然想起了在大理寺狱中的时候。 当时的她满心期盼,却没有一个人来救自己…… 门外却突然传来声响,宋时微抬眸看去,外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紧接着,悉悉簌簌的脚步声传来,门应声而开。 “宋小姐,我来给您送些吃食。” 一个宋时微从未见过的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负责看守宋时微的其中一个锦衣卫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们。 宫女将菜一一摆好,锦衣卫上前查看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没等宫女说话,便又将人撵了出去。 房门也再次被合上。 宋时微拭去脸上的眼泪,打开茶壶,双指探向壶身轻轻一按,从壶里拿出字条。 “皇帝要杀太后,将太后秘密如数相告,或能保全性命。” 宋时微:“!!!” 宋时微拿着字条的手微微颤抖,短短的几个字,让她如坠冰窟,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就那样保持一个姿势良久,直到外面传来狸奴的叫声,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哆嗦着手点着火,看着字条被火焰吞噬殆尽,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皇帝若是杀了太后,自己好不容易找得靠山便又将倒塌。 心中这般想,但宋时微却没有先前那般绝望了。 六皇子…… 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这可是谋反之罪,六皇子却还能传信给自己…… 莫非先前,当真是自己误会了? …… 养心殿内,皇帝坐在首位,贺言庭、江稚鱼次之,随后便是江康安和萧翎羽,最后便是萧明烨。 因着先前江稚鱼的心声,皇帝对萧明烨,便不禁多关注了几分。 萧明烨幼时饿怕了,长大后吃饭也不讲究什么得体,而是怎么快怎么来。 一眼看过去,便有几分狼吞虎咽之相。 第343章 掀桌未遂、求催更) 萧翎羽小心瞥着皇帝的脸色,看他没有不悦,才松了口气。 他虽许久未和皇帝一同用过膳,但还记得幼时,他的吃相同现在的明烨差不多,被皇帝好一顿训斥,还吩咐了一天都不许给他送吃食。 本以为早便遗忘了的事,如今见到同样的场景,才恍然觉得历历在目。 没人注意到他的情绪,皇帝看着萧明烨,眼中闪着怜惜:“慢点吃,不够再让御膳房去做。” 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下意识推辞几句,但萧明烨不同。 他一口便应了下来:“那敢情好,父皇,御膳房做的菜味道是好,就是这分量太少,我一筷子下去,这一盘菜都没了。” 江稚鱼本还在走神,一听这话,下意识往桌上看去。 本来满满当当一桌的菜,如今已空桌大半了。 【娘嘞,饕餮!】 众人:“……” 【等会,我的虾球呢???】 虾球是江稚鱼整个御膳房内,最喜欢的一道菜,见她爱吃,每回她来,皇帝都会吩咐人多做一些,摆在她的面前。 今日皇帝也不例外,惟一与平日有出入的地方就是,往常都是福平负责的,今日在旁伺候的却是朝恩,虾球也摆在了萧明烨面前。 萧明烨低头在自己碗中一看,果然看见了一颗虾球。 他神情有些纠结,都到自己碗中了,再夹出来给她会不会不太好,但听她的声音又像是很想吃的样子…… 萧明烨这厢还在纠结着,却听着江稚鱼对皇帝道:“圣上,再多做一道虾球吧。” 她声音放软,软软糯糯的。 皇帝心头一柔,对着朝恩吩咐道:“方才的菜都再多做几份来。” 朝恩应了声是。 萧思远执筷的手一顿,想到自己方才的想法,只觉荒谬。 她同自己又不一样,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还能多做一份呢? 种种情绪在胸膛处交汇在一起,最终化成一声苦笑。 萧明烨继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皇帝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突然幽幽道:“幽州那边一切可好?” 提及幽州,萧明烨的脸色严肃了许多:“回父皇,幽州一切安好。” 他还在揣度皇帝突然提及幽州的用意,却没料到皇帝下一句话竟是:“既然幽州一切都好,今年便不必急着回去,多在京中待待,于朕和你的皇兄们多说说话。” 萧明烨表情空白,其他人的眼神也难掩惊讶。 皇帝接着道:“朕记得你也不小了,在京中与公子们多游玩一番,也见见那些贵女们。” 呵,萧明烨心中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皇帝突然说这话定是有用意的,多和京中贵女们见见? 不过是想用成婚来牵扯住他,继而将幽州再次掌控在自己手中罢了。 心中还没开始流淌的暖意再度凝结成冰,萧明烨将碗放下,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脸。 紧接着,他一字一顿道:“那不成,我断袖。” 空气都仿佛定格了一般,每个人的动作都僵住,皇帝的身体更是变得僵直,其他的声音他此刻全然听不见了,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两个字——断袖。 萧翎羽最先回过神来,他轻斥一声:“说什么胡话,快和父皇说你方才只是开玩笑!” 萧明烨知道他的用意,却并未接话,只固执地盯着皇帝。 萧翎羽的声音也唤回了皇帝的神智,反应过来后,皇帝勃然大怒,手托着桌子,用力一掀——没掀动。 皇帝:“???” 他手下暗自用力,桌子却纹丝不动。 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说话就说话,掀什么桌啊!】 【要掀掀空桌去,桌子上面全是食物啊!】 【我一口都还没动呢!浪费食物可耻!】 皇帝:“……” 其他人:“……” 虽然很怀疑稚鱼的重点在她一口还没动上,但是皇帝没能掀桌成功,他们都松了口气。 生气的时候被打断,皇帝叹了口气,结实的身躯都有些不稳,手颤抖得从掀,改成了扶住桌子。 “朕这是造了什么孽!整日情情爱爱,能成什么大器!” “不往正道上走,偏学别人断袖分桃!” “你!你……” 皇帝手指颤抖着指着他,你了半天,终究没再说出什么来,最后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江稚鱼抓紧时间胡乱塞了几口,朝恩刚从御膳房回来,一进屋没看见皇帝,愣了几秒。 “圣上刚走,你现在出去追,还能追得上,友情提示一下,圣上现在心情很不好。” 朝恩看向江稚鱼,眼睫微垂,对江稚鱼行了一礼:“多谢江姑娘提点。” 随后转身便往殿外跑去。 皇帝都走了,他们自然不能在待在养心殿,吩咐人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下后,几人相继离去。 江稚鱼走在江康安旁边,遗憾地砸吧了下嘴。 【到底是没吃上虾球,看来今日跟虾球没有缘分。】 江康安忍不住被她逗笑。 怎么还扯上缘分了。 “想吃虾球?回府便给你做。” 江稚鱼喜笑颜开:“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兄妹俩打打闹闹的声音也传进了贺言庭耳中,他盯着江稚鱼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宫,众人的方向截然不同,道完别,便各自散去。 贺言庭避开大街,刚进小巷,一男子便单膝跪地:“主子,江昭荣今日去了六皇子府,求六皇子救宋时微,六皇子应了下来。” “只是口头应下?” “六皇子让江昭荣的人,给宋时微带了口信。” 贺言庭略微颔首。 汇报完,那人正要退下,贺言庭却开口拦住了他。 “去打听打听,京中可有做虾球好吃的师傅,若是有,便重金聘请过来,人数不限。” 做虾球的师傅? 主子喜欢吃虾球?以前也没发现啊。 属下带着满腔不解退了下去。 贺言庭站在原地盘算着。 每个人的口味都不相同,也不知道稚鱼喜欢什么口味,便多寻几人,到时候与她尝尝。 方才自己好像听见江康安说回府去吃,许府的师傅做的,定是最合稚鱼口味的。 不如…… 第344章 私密马赛二哥酱、求催更) “圣上让我攻打南蛊,但不许带季童?” 许府内,江稚鱼、江康安和江闻璟围坐在一张桌前,吃着虾球,江康安顺势把皇帝提的告诉了江闻璟。 “南蛊一战,圣上容不得半点风险。” 江康安慢条斯理的吃着:“更何况,季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嘶——”江闻璟被烫得低声轻嘶了一声,缓了一下才继续道:“那季童该如何安置?若是突然不带他,他定是会起疑。” “更何况,放他独自在盛京,我也不放心。” 江稚鱼和江康安异口同声道:“那便让他自己不能去。” 江闻璟动作微顿。 让季童自己放弃? 除非…… 江闻璟眼中深思一闪而过,沉声道:“季童虽身体孱弱,武力却不低,更何况他为人谨慎,平日里即使是出府,也都是我陪着,若要下手,恐怕不是件易事。” “更何况他刑讯手段又强,若是失了手,反被从他口中套出你们的身份,那这些日子的隐瞒岂不是皆白费了。” 江康安也明白他的顾虑:“放心,不用我们出手,之前你不是因剑法的事同他起过争执吗?他急于求自证的法子,露了些马脚。” 联系前后文,江闻璟恍然:“莫不是寻人刺杀,他再以身救我的戏码?” 江康安颔首。 “俗话说久病成医,战场中人受了伤,对自己的伤势也有一定的了解,若要骗过你,定要假戏真做。” “但他定会备好伤药,不会让自己真落到卧病在床几个月的情况,我已差人买通好了他雇的人,那一刀定会伤及经脉,你只需装作全然信任他,将他的药换了便好。” “当然,你领兵南蛊一事一定要瞒住他,否则,他绝不会选在此刻动手。” 关于这个江闻璟也知道,季童选在此刻动手,正是因为现在时局动荡,不会有人太过探究一场没出命案的将军刺杀案。 但是领兵南蛊一事若是传出,那便不一样了。 为了和自己一同去南蛊,便是自己还在怀疑他,季童也要不择手段和自己一同上路。 江闻璟语气感慨:“当初明烨同他不对付,我还维护着他,识人这方面,我不如他。” 他端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瞬间整个人都麻了。 “咳咳……”他张开嘴拼命扇着风:“大哥,你屋里的东西怎么都这么烫啊!” 更奇怪的是,这么烫的水,怎么外面拿起来却是冰冰凉凉的啊! 他舌头也被烫麻了,说的话其实有些含糊不清,但江稚鱼和江康安都听懂了。 江稚鱼缓缓挪开视线。 【私密马赛二哥酱,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或许也应该接受一下训练。】 江康安:“……” 江闻璟:“……” 他扇风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江稚鱼。 训练?什么训练?训什么练? 江康安轻咳了一声,将前因后果与他说了一遍。 江闻璟紧皱着眉:“这萧初霁真是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都敢下毒!” 【永远不要用一个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测一个疯子的逻辑,这从本质上而言,就是两条平行线。】 【认真,就输了。】 江闻璟在心中将萧初霁狠狠记了一笔,这才悻悻收回手,乖巧地坐在桌前,不敢再乱动了。 【看看人家!这才是长记性了的正确打开方式!】 一想到初时江康安和舅舅许谨辰头铁的表现,江稚鱼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康安看江稚鱼的脸色,心里就暗叫了一声不好,正打算岔开话题,江稚鱼已经开轰了。 江康安只得低垂着头,卑微地认错。 头一回看到大哥这幅模样,江闻璟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暗爽的。 往常江昭荣只会同他说,江康安用兵多神,自己是如何不如江康安,后来江康安好了后,话中更是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将将军之位让给江康安。 虽然知道江康安并没有这个心思,可一直听着这话,他心中难免会对江康安起着几分抵触情绪。 初时自己不常来许府,除了季童,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在。 他害怕再从许家人的口中,听到类似的,他不如江康安的话。 幸好,并没有。 江闻璟听着江稚鱼一声声夸赞自己比江康安聪明,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大抵,是高兴的吧。 江闻璟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从一开始的代兄出征,他后来摸爬滚打,一步一步爬上将军那个位置,终其半生,也不过只是想,获得家人的认可罢了…… …… 夜深,万籁俱寂。 白日被萧明烨引出的怒火,到了现在才消得差不多,皇帝抿了抿唇,被福平提醒,才想起还有个宋时微。 “太后好似患上了失心疯一般,慈宁宫内大半的东西,都被她砸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骂,嘴里还不停地喊宋时微也是誉王的同伙,让锦衣卫把人带过去呢。” 喊宋时微是同伙? 皇帝来了几分兴致:“去瞧瞧。” “可有人去看过她?或是为她求情?” 福平摇了摇头。 “没人来向奴求过情,莫说探望了,便是真有人来探望,奴也不能放人进去啊。” 皇帝轻哼了一声:“你倒是机灵。” 福平点头哈腰:“再机灵,圣上还不是看重了别的人。” 皇帝斜看他一眼,眼神不怒自威,福平自知失言,脸色一变,扬手在自己脸上重重打了几下。 “圣上恕罪、圣上恕罪,老奴得意忘形,一时失言,圣上莫要怪罪。” 眼看他打了几下,皇帝这才出声制止:“行了,朕也没说怪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他视线看向宫殿,殿门前两个锦衣卫正在打瞌睡,福平咳嗽了几声,两个锦衣卫这才惊醒,看见皇帝又是一惊,连忙跪下请罪。 “行了,没有朕的允许,都不许进来。” 宋时微没有丝毫睡意,趴在桌上,听到动静,她掀开眼皮。 !!! 她豁然起身,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圣、圣上……”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淡:“太后说,你是誉王的同伙?” 第345章 身世、求催更) 宋时微脸色顿时煞白如纸,竭力镇定道:“圣上明鉴,臣女不过是太后唤来制安神香的,与誉王也只不过是堪堪见了几面,如何担得起誉王同伙这个名声?” “求圣上定要查清真相,还臣女一个清白啊。” 皇帝坐在椅上,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沉默不语。 宋时微摸不清他是什么心思,跪着小心翼翼地看他。 夜间寒凉,因着宫宴一事,和太后天天在慈宁宫喊着她是同伙,内务府自然不敢给她送炭火,宋时微夜间便只能缩进被中取暖。 初时被皇帝吓着,她还未发觉,如今回过神来,才觉寒意,身子便忍不住发起抖来。 良久后,皇帝才开口:“朕也不信你会是誉王的同伙,不过……” 听他那么说,宋时微眼中刚升起几分喜意,就看见皇帝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藏着几分探究:“若如你所说,你只是为太后调安神香的,那她为何要诬陷与你,置你与死地?” 宋时微目光微微一凝,联想到之前宫女传消息的那句话,她不停地舔着嘴唇,犹豫道:“因为……臣女知道她的一些秘密。” “秘密?”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便好说多了,宋时微像是吐豆子一般,一骨碌全吐了出来:“回圣上,初时臣女确实是只调安神香,后来,太后兴许是用着好,便又吩咐臣女为其调……调、催情香。” 后面的话她越说声音越低,催情香三个字若不是皇帝离得近,估计都听不清。 太后荒淫一事,皇帝自然知晓,若是因此事拉她下水,倒也不无可能。 “可看清了是何人?” 宋时微脑子里想着那人,面上却摇了摇头:“臣女只负责调香,近身伺候太后的,只有秋忆和霜凝二人。” 皇帝眸色沉沉,片刻后,他突然道:“江昭荣当初为何收你做义女?” 他话题转得太快,宋时微先是一愣,才小心翼翼开口:“我父亲当年因救他丧了命,母亲也病故,家中再无亲人,为还恩情,便收我做了义女。” 宋时微心里惴惴不安,皇帝也像是随口一问,紧接着,他又继续道:“你和稚鱼也一同生活了将近十年,对她应该也算是了解,你觉得现在的稚鱼,与从前的,可有不同?” 什么意思? 宋时微眉梢向上轻跃,又强行拉了下来。 皇帝说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对江稚鱼起了疑心? 她清了清嗓子:“回圣上,当着您的面,臣女不敢妄言,不过现在的稚鱼变化确实是大。” “且不论她这一身超凡的医术与武力,臣女在府中从未见过,光论稚鱼现在的行事风格,便与从前大相径庭。” “她从前十分孝顺,长辈的话从来都不曾反驳,可如今,圣上应是没听过,祖母在世时,她还打了祖母耳光。” 宋时微一脸痛心的模样,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轻嗯了一声。 听出他语气里的疑问,怕他不信,宋时微补充道:“府中的下人都知道,圣上大可去盘问一番,绝不是臣女信口胡言。” 皇帝并没作声,只是脸色黑得难看。 宋时微竭力压抑着疯狂上扬的嘴角,皇帝也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走,她怕是忍不住就要当着自己的面笑出声来。 皇帝贴心地起身离去,留给她一个人狂喜的空间。 福平见皇帝出来,规规矩矩跟在皇帝身后,没敢开口。 皇帝边走边揉着眉心。 宋时微身份有异,保不准,是江昭荣在外欠的风流债,可即便她是江昭荣的亲生女儿,江昭荣也不该厚此薄彼到那种程度才对。 他轻咳了一声,福平凑上前来:“圣上?可是凉着了?” “朕无事,你去诏狱寻千户过来,朕有事让他去办,”福平应了声是,正要走,皇帝又道:“让他多派些人看着江昭荣,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地向朕来报。” …… 府宅内,江昭荣脸色铁青。 他坐在书案前,眼神幽深,绷紧了嘴角。 自己还是心急了,就那么将安插在宫里多年的暗线暴露了出去,萧晏礼身为皇子,若真想传信,他能没有人? 分明是在试探自己,自己却也没想那么多,就那么告知了他。 果然不愧是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心思深沉,可见一斑。 他轻叹一口气,拿起书案上放着的信,一字一字看了起来。 只是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皇帝最初即位之时,朝野动荡,因着先皇最后痴迷长生,不理朝政,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便有人打起了光复前朝的主意。 侥幸从宫中逃出的公主和皇子,变成了各方势力追逐的香饽饽。 他们如何分散的江昭荣不知,他那时正带着精兵赶回城中,沿途却被这些人放了冷箭,以为是敌军设下的埋伏,便全都杀了,最后要走时,才听见女婴的嚎哭声。 江昭荣将她抱起,从襁褓里塞着的东西得知了女婴的真实身份,他初时也犹豫不决,但那可是前朝宝藏啊! 京中局势已如一滩浊水一般,看不清方向,这等时刻,江昭荣自然不会带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婴回去,吸引众人的视线。 于是江昭荣瞒着所有人,将女婴交给了亲信的妻子,同时也是他的外室:杜纹抚养。 以防节外生枝,江昭荣对她,也是谎称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彼时杜纹也刚生产完,虽心有不悦,但为了江昭容的那句:平息了战乱,便迎娶她做夫人,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意外频发,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江昭荣也怕探子寻到她,便断了与她的联系,丈夫跟着江昭荣东跑西跑,家书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寄来一回。 没了经济来源,她的处境越发艰难,因着冬日寒凉,两个孩子皆染了风寒,她抱着两个孩子从山上跑到山下,有一个便已经断了气。 另一个也是艰难保住。 江昭荣听闻此事,才在夜间抽了个身来看她。 确认活着的孩子正是前朝公主后,江昭荣才放下心,对她又是一顿甜言蜜语,安抚好她才离去。 第346章 人心险恶、求催更) 直到宋时微三岁时,江昭荣节节高升,迎娶太师嫡女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杜纹耳中,杜纹才终于心死。 彼时,又传来了她丈夫为救江昭荣身亡的消息,杜纹更是生无可恋,一夜之间,便病倒了。 等江昭荣再来看她时,杜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我不怪你,”江昭荣至今还记得,她身患重病,躺在床上,对自己盈盈一笑的样子:“是我贪心,明明被你救了一命,却还妄想着那些东西,如今,皆是我的报应。” “你的女儿,我也替你养大了,便全算是还了你当初的恩情了。” “昭容,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江昭荣的思绪拉回,他双眸中的柔和顿时转为凌厉,将信收好,才道:“何事?” “回老爷,桃姨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差小人来请您,去她那用膳。” 江昭荣眼中闪过不耐,声音极轻的“啧”了一声,说出口的却是:“知道了,我等下便去。”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待动静消失后,江昭荣才起身,看了一眼放信的地方,转身离去。 他关上门走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用过膳,再加上桃红一直在身旁伏低做小的伺候着,江昭荣心里舒心,也顺着台阶下了,与她柔情蜜意了好一阵子,又差人抱来了孩子,逗弄了一会,度过了一阵温馨的亲子时光。 只是江昭荣今日确有公务还没处理,朝中大臣少了一半,剩下的人身上的担子可都不清。 歇息了一阵,江昭荣便回了书房。 他眼神在书案前轻扫了一眼,脚步一顿。 隐藏在暗处之人呼吸一滞。 但没等多久,江昭荣便好似什么也没发现一样,面色如常的走了过来。 …… 许府负责做饭的师傅叫阿圆,俗话说十个厨师九个胖,他也不例外。 今日仿佛格外的冷,阿圆在睡梦中被冻醒,迷迷糊糊间看见有扇窗正开着,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关。 关完一回头,便看见桌边坐着一个人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阿圆被吓了一个机灵,困意顿时像长着翅膀一样飞走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格外清醒。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想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朝门口挪动。 贺言庭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并未阻止,轻声道:“我觉得你的厨艺惊为天人,可愿跟着我?” 阿圆:“???” 他挪动的脚步一顿。 跟着他?可这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阿圆正想着,贺言庭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往桌上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阿圆:“……” 他试探着走过去,颤颤巍巍打开袋子,险些被里面的金条晃瞎了眼。 他的手都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些钱,都够买几百个他了吧。 他吞下一口口水,语气都谄媚了几分:“公子,我先声明一点,害人的事我可不做。” 他还是保留着几分理智的,若是这人为了让他害许家人,给多少钱他也不干。 许府可待自己不薄。 这么想着,阿圆又犹豫起来。 许府的主子们,可是他见过顶好的主子了。 不会拿他们不当人,像个牲口一样随意打骂,闲暇时还会同他们打趣…… 虽然月钱没这么多,但胜在过得舒心。 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江湖人士,平日里打打杀杀的,为了钱丢了自己的小命,不值当。 有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贺言庭也看出了他的犹豫,赶在他眼中的犹豫变成坚定前抢先开口:“放心,只是去将军府做饭罢了,不够的话,”他又抛过去一袋金条:“这些够吗?” 阿圆:“……够了够了!公子当真大方!” 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公子且放心,我明日便去!” …… 翌日清晨,众人用过膳后,许言礼看着阿圆,轻声道:“找好新地方了?” 阿圆点了点头:“是将军府。” 将军府? 众人皆是一怔,随后齐刷刷看向江稚鱼。 江稚鱼:“???” 【看我干嘛?】 【阿圆怎么就要走了,我好喜欢吃他做的菜的。】 【不过去将军府的话,看来得找个借口去好兄弟那里蹭吃蹭喝了。】 一听这话,众人的脸色皆不好看了起来。 江康安放下碗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日的谈话,看来没什么效果,这小子还变本加厉了! 用这种手段去吸引稚鱼,龌龊!!! 人心险恶!!! 虽然心中不耻贺言庭的这般做法,但众人也没阻拦阿圆。 贺言庭既然来挖人,给的好处自然是极好的。 他们不能断了阿圆的财路。 一顿饭除了江稚鱼,众人皆吃得食不知味,用过膳后,旁人皆有事处理,一时只剩下了江康安和江稚鱼两人。 江康安也正要出门时,又有侍从来报:“三皇子求见小姐,说是有要事相商。” 江康安起身的动作微顿,又重新坐了回去。 进了府,江稚鱼才看见萧明烨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身边还跟着一人。 【狗子!】 都嗔:“……” 他怒瞪了一眼萧明烨。 这人怎么回事,嘴跟个漏勺一样,啥话都往出说? 因着恼怒,他并没注意到哪里不对。 江康安和萧明烨嘴角上扬。 “听说江小姐喜欢素食斋的点心,未下拜帖便登门拜访,是我们失礼。作为赔罪,这些点心,望江小姐务必收下。” 都嗔轻声道,暗踩了萧明烨一脚。 都与他说了京中不比幽州,做事不能随意,非是不听,偏要一大清早便来,来便来吧,还要把自己叫上! 越想越气,都嗔又踩了几脚。 他并未留脚,结结实实踩了下去,萧明烨紧咬着牙,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 两人离得近,都嗔踩得隐秘,借着长袍的遮掩,倒是不易被人发现。 但萧明烨表情变化得太过明显,一猜,也能猜到。 【磕到了磕到了。】 都嗔:“???” 他这下倒是看清了,可江稚鱼明明没有开口,那自己是怎么听到她的声音的? 第347章 比香飘飘奶茶还要长、求催更) 饶是都嗔稳重,眼中还是难掩惊异。 江稚鱼没注意,江康安的眼神却是深思起来。 自己并不是惟一一个能听到稚鱼心声的人,目前确定的是,除了自己,皇帝也能听到。 那么,其他人呢…… 他心中思虑,面上却不显。 淡笑开口:“何必如此言重,三皇子既是闻璟的好友,那便是我们的客人,何必拘泥于虚礼,两位请坐。” 萧明烨“嘿嘿”轻笑,得意地看了都嗔一眼,坐了下去,都嗔下意识坐在了他旁边。 江康安目光轻掠:“不知三皇子,所为何事?” 闻言,都嗔也侧头看着萧明烨。 他也不知道萧明烨为何要来,问他,也是含糊其辞。 萧明烨双手一摊:“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些闷,便想过来走走。” 他想从江稚鱼这里知道都嗔的结局,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什么好借口来问,便想到了不如让他们见一面,看见了人,或许江稚鱼便一口气全说了呢? 江康安:“……” 都嗔:“……” 他有的时候,真的是很不了解萧明烨,只是来走走,那他一路上跟火烧了屁股一样,那么急干什么! 江稚鱼轻笑一声。 萧明烨摆了摆手:“江大哥是要出门?我只是过来坐坐,江大哥不用在意我,你自己的事要紧。” 江康安因他的称呼愣了一下。 萧明烨并不在意这个皇子的身份,或者说,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作皇子看待。 江闻璟是他的至交好友,好友的大哥,他跟着叫一声,也不奇怪吧。 都嗔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 江康安轻笑了一声,大概能猜到他的脑回路,他看着萧明烨晶亮的眼眸。 和稚鱼有几分相像。 江康安心里暗道。 心中的戒备此刻彻底消散,江康安起身:“那我便先走了。” 江稚鱼和萧明烨同时点头如捣蒜。 等他走后,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萧明烨率先开口:“我听说你常去清风馆?那是做什么的?” 都嗔嘴角疯狂抽搐。 江稚鱼也怔了一下:“你不知道?你不是自称断袖吗?” “我自称断袖和这……”萧明烨脱口而出,然后一僵:“男、男的啊。” 江稚鱼颔首。 “那没事了,不过你为何会喜欢去那里?” 他语气平静,不是阴阳怪气,只是简单的好奇。 “那男的为何会喜欢去醉月笼呢?” 江稚鱼反问。 萧明烨微皱了皱眉,见他沉思,江稚鱼轻笑了声:“一个道理。” 萧明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能江稚鱼这套理论对他来讲还是太超前了,见他眉越皱越深,都嗔正要唤他,却见萧明烨猛一抬头,满脸惊诧。 “这地方和醉月笼差不多,每天还那么多人?” 都嗔:“……” 江稚鱼:“……” 【这孩子的脑回路,比香飘飘奶茶还要长啊。】 香飘飘奶茶? 这是何物? 忽略掉听不懂的话,都嗔也看出来萧明烨没什么正事要聊,正要提出告辞,萧明烨却出声道:“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可干,要去看看我的新府邸吗?” 也不知道皇帝是抽了什么风,明明之前还生着那么大的气,可晚上他还在酒楼时,福平却好似一直等着他一般,左一个圣上心疼,右一个父子情深。 将之前自己没有府邸的事尽数推到了大臣身上,连夜带他看了自己的皇子府。 萧明烨心中嗤笑一声。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没笨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若没有皇帝的默许,那些人又岂会这般苛待自己? 还不是打了他幽州的主意,在这讨好他呢。 左右也是无事,江稚鱼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的同时,御书房内,江康安、江闻璟、贺言庭还有皇帝,正替他们负重前行。 “南蛊地势易守难攻,入口处,还有一片天然的毒林,迷雾中带着致幻效果,若没有人带路,很难从林中走出。” 江康安指着地图,指尖轻敲了两下。 江闻璟:“不如带着尔朱化及……” 江康安知道他要说什么,断然拒绝道:“不可,他们不可信,更何况因图朵拉之事,尔朱化及对稚鱼怀恨在心,你是稚鱼二哥一事众人皆知,难保他不会有同归于尽的心理,故意指条错路。” 江闻璟抿了抿唇。 皇帝轻抚着额角,贺言庭出声道:“南蛊的那个巫医呢?” “还没找到,锦衣卫提前去府上控制时,那人便没在,怕是之后听到风声,躲起来了。” 江闻璟淡声道。 “抓紧时间去查,朕不想看见南蛊一战出任何的岔子,言庭,此事便交由你来办。” 皇帝面沉如水,贺言庭应了一声。 江康安瞥他一眼,继续道:“南蛊除了地势外,蛊虫便是最大的威胁,稚鱼虽教了一些防范的知识,可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这也是皇帝最担心的。 虽然据稚鱼所言,蛊虫并没有传得那般神乎其神,但也还是有些威力的。 防范终有空隙,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寻个懂蛊虫的医师,随军出战,届时随机应变。 可京中懂蛊虫的医师,只有…… 众人的心里齐刷刷冒出一个名字,又十分有默契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皇帝也是如此。 江康安继续分析着地形,眼神冷酷。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们可以亲自上战场,但他们的家人却不可以。 若是找到了巫医,此事便迎刃而解,若是找不到…… …… 城外城隍庙中,护卫掏出还冒着热气的饼,递给白衍:“巫医大人,如今局势紧张,您便将就一下,现在城中看守严密,若是进城,必会引起怀疑。” 他紧皱着眉。 他当日同白衍一同上山捉虫,夜间返回时,便见城中守卫加了一倍有余,他心中暗叫不好,便和白衍在这里躲了一夜,第二日才打听清楚来龙去脉。 如今之计还是先回南蛊,可这冰天雪地,若是进城买马,定会引起怀疑,可若是不买直接走,就凭他们两条腿,便是走废了也不见得能回去。 第348章 我也会谢、求催更) 白衍看着他忧愁的脸色,默默将手中的饼分了一半给他。 护卫一脸受宠若惊。 他看着白衍,想着南蛊中有关巫医的传言,忍不住开口道:“巫医大人,您手中可有传言中的蛊虫?就是可以控制人行动的那种,让门口的守卫去为我们买马……” 剩下的话,在白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我是人,不是神。” 白衍声音冷淡,将手中的饼又掰了一小半给他:“多补补。” 护卫摆着手“嘿嘿”一笑:“不用白衍大人,我还有一张呢。” 他又不是没钱,好不容易进城一次,怎么会只买一张。 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胸口,白衍面色空白一瞬。 半晌后,才低头恶狠狠地咬了手中的饼一口。 护卫:“???” …… 萧明烨的府邸倒也没什么好参观的,有山有水,伺候的侍从倒是不多。 一路上,萧明烨讲了不少幽州的趣事,江稚鱼被逗得哈哈大笑。 走到一处围笼时,萧明烨停下了脚步,语气里难掩炫耀:“你不怕虎吧,我一猜你就不怕,这是我在幽州时猎到的白虎,眼睛是纯蓝色的,特别好看,我让它出来给你见见。” 他一口气说完,完全没给江稚鱼半分反应的时间。 江稚鱼:“……” 【OK,fine】 【花会谢,我也会谢。】 都嗔:“……” 又在说听不懂的话了。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都嗔忍不住轻勾了下嘴角。 萧明烨趴在围笼边,大声喊:“小雪、小雪,出来接客了!” 江稚鱼:“……” 【我的母语果然是无语。】 被他唤作小雪的白虎从笼中踱步而出,它的四肢健壮,皮毛光滑,通体雪白,一双兽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稚鱼,缓慢靠近。 萧明烨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怎么样,漂亮吧,我当初把它带回来时,它才和我手一样大,现在都快比得上两个我了!” 他微微仰头,很是骄傲。 江稚鱼很给面子的彩虹屁夸了一波。 萧明烨看着她,突然就想使坏:“对了,小雪最喜欢玩一个游戏了,你背对着它,再猛地转回来,小雪就会吓一跳。” 他用这句话骗过许多人,屡试不爽,等小雪要攻击他们时,他就伸手拦下,看他们吓得话都不清的样子,萧明烨想想就能笑出声来。 江稚鱼:“……你当我傻吗?” 萧明烨:“……” 不对,她不应该说“好啊,好啊,试一下嘛?” 小雪已经走到了围栏边,歪着虎头,小声“嗷呜”了一声。 萧明烨摸着虎头,炫耀道:“从小到大,小雪都只让我摸,这个你就不要尝试了,离得太近我怕我来不及救你。” “呵,笑话,我不信,让我试试。” 江稚鱼对毛茸茸根本没有抵抗力,萧明烨轻笑一声:“试试便试试。” 他就在江稚鱼旁边,若是小雪突然攻击,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救下她。 见他同意,江稚鱼径直探出手去:“让我ruarua,让我ruarua。” 小雪看着她,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呼噜声。 她伸手的动作太快,萧明烨嘴角的轻笑也收了起来,脸色严肃起来,都嗔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 早先时也不是没人不信邪,非要摸小雪,最后还是萧明烨当机立断把他的胳膊砍了,这才免了他葬身虎腹。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都嗔心里暗骂一声。 萧明烨在想什么?为什么不阻止? 要是江稚鱼在他这里受了伤,要怎么去和许家人交代?!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索性今日小雪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么,没有立刻攻击,萧明烨屏着呼吸,小声紧张道:“好了好了,快拿回来吧。” 江稚鱼看他紧张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放心,它咬不到我的。” 不知是被这句话激到,还是白虎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它微眯着眼,尖利的牙裹着浓烈的血腥气,直接扑咬起来! 萧明烨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厉声道:“小雪!” 他手也伸了过去,正要震退白虎,却见江稚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抽了回去,白虎扑了个空。 萧明烨和都嗔两人齐齐顿住,微张着嘴。 这白虎可是他们两人自小训练到大的,速度极快,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她竟然比白虎还快?! 就这么,轻轻松松就抽出来了?! 萧明烨和都嗔面面相觑。 但不管怎么说,没受伤就好。 萧明烨刚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还没放回去,就见江稚鱼好像玩上瘾了一般,又将手伸了进去! 萧明烨:“!!!” 他和都嗔就那么瞪大双眼,看着江稚鱼用手逗的白虎扑来扑去地咬,还得空就在白虎圆滚滚的虎头上摸上几把,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就这么瞠目结舌地看着,直到白虎累得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江稚鱼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这才反应过来。 “你……我……她……” 萧明烨一人看了一眼,不知想说个什么,他长叹了一口气,最后道:“算了……” 江稚鱼:“???” 【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了。】 萧明烨抿了抿唇,让侍从今晚多给白虎加点餐,看着白虎仿佛闪着绿光的双眸,拉着江稚鱼离开了。 出了门,他才一脸沮丧:“完了,小雪最记仇了,这次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好了。” 江稚鱼:“记仇?” “对,上次我当着它的面,把本来要喂它的肉条喂给了狗,它一周都没搭理过我。” 萧明烨垂头丧气,身后的怨念仿佛都凝成了实质。 “可这次是我做的呀,”江稚鱼一脸疑惑:“你们不就是在旁边看着吗?” “问题就是这个,”萧明烨抓狂道:“他肯定会认为我们不帮它而记仇。” 江稚鱼:“……” “确实有点道理。” 【猫绝育不也是这样吗,据说还要在猫面前演一出戏呢。】 江稚鱼回想了一下之前看过的萌宠视频,道:“有没有可能,是你给的不够多?” 萧明烨:“???” 江稚鱼在他耳边低语,萧明烨眼睛越来越亮。 “好,就这么办!” 第349章 粉丝、求催更) 他勾手招来侍从吩咐几句,侍从认真听着,越听,神情越发呆滞。 侍从犹豫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殿下,真要准备那么多?怕是……” “就照我的吩咐去办,”萧明烨语气不容置讳:“我要最新鲜的。” 侍从:“……” 萧明烨吩咐的声音很小,江稚鱼和都嗔都没听清他吩咐了啥。 待侍从退下,萧明烨兴致勃勃道:“该用膳了,我们去哪里?” 他这些天在酒楼都吃腻了,毫不犹豫驳回了都嗔的提议,星星眼看着江稚鱼。 江稚鱼:“……” 她本来是想去将军府蹭饭的,但现在萧明烨跟着,再去就不礼貌了。 她侧头微想了一下,之前萧明烨好像对清风馆有点兴趣? 她也记不清了,于是试探开口道:“要不,去清风馆?那里新来了个大厨,做的异域菜味道不错。” 异域菜? 萧明烨点了点头:“可。” …… 因着谋反一事,众大臣人人自危,就连百姓们,也因着街上巡逻的侍卫增多,人心惶惶起来,避在家中不出。 大街上人都少,更别提清风馆了。 清风馆顶楼内,水晶玉璧为灯,珍珠碎石为帘,大红轻纱为幔。 苏白半躺在软榻上,拎着酒壶,脸上泛着潮红。 他平日里,大多都在暗室,便是出来,也带着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清风馆无人,他也终于能顶着自己这张脸,出来透透气。 在他对面,都痴和贺言庭正在对弈。 贺言庭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落子,都是被都痴催促着放下。 再又一次看到都痴伸出罪恶的手偷拿棋子时,苏白忍不住“啧”了一声。 “都这样了你还要靠这些手段才能赢?啧啧啧。” “赢了就是我的本事!”都痴也不恼,反而有几分自豪地仰起了头:“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苏白轻哼一声。 “所以,这家伙今天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仗着贺言庭对他们现在毫无反应,都嗔一点也不避讳,大声逼逼。 “还能怎么,拐了人家的厨子,以为万事大吉,结果今天一直没等到人,派人去请,却听说萧明烨先一步把人约走了,心里正忐忑着呢。” 话音刚落,苏白和都痴两人哈哈大笑。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这话要是苏白清醒时,他是绝不敢说得这么直白的。 正笑着,两人一抬眼,正巧撞进贺言庭漆黑如墨的双眸中。 苏白:“……” 都痴:“……” 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苏白双眼微动,对都痴露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微笑,都痴微瞪大眼睛,就见苏白两眼一翻,抱着酒壶,似是睡了过去。 都痴:“……” 他心中顿时闪过了一百句脏话。 空气里只余安静,都痴喉间干涩,挪开视线,勉强开口道:“对了,今日皇帝叫你做什么?你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安抚朝臣,查明原委,这些本该太子干的活都压在你身上了,他不会还让你干别的吧?” 贺言庭看了看两个损友,心中略感疲惫,伸手抚着额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找南蛊巫医罢了。” 说着不是什么大事,他眉头却紧锁着。 “南蛊巫医?”都痴疑惑道:“你不是找到了吗?不想交给皇帝?” 贺言庭微摇了摇头:“南蛊一战,皇帝想找个懂蛊虫的医师同行。” 都是聪明人,贺言庭说到这里,便都懂了他的意思。 懂蛊虫的医师,现在京中惟有两人,一个江稚鱼,一个南蛊巫医。 贺言庭定是舍不得让江稚鱼去战场的,那便只剩那个南蛊巫医了。 虽然南蛊巫医的行踪他了若指掌,可难的是,怎么让南蛊巫医随军出行,还不会起里应外合的心思。 都痴光是想想便觉得头疼。 “那你想到了办法没有?”苏白突然出声:“要不先把人抓起来,用药控制或者其他?先让他同意了再交给皇帝?” 都痴哼哼两声,阴阳怪气地学着他的话。 苏白猛翻白眼。 “那巫医脾性有些古怪,若是强来,只怕适得其反。” 贺言庭清冷的声音中夹了几分低沉,紧接着,他脸色一变,瞳孔也微微一颤。 难得见他这么大的反应,苏白和都痴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江稚鱼正和侍从说着什么,她旁边赫然是萧明烨。 苏白侧头看了一眼好友的脸色,微咳一声。 都痴也默默挪远了身子。 江稚鱼正同萧明烨说话,便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她抬头望去,贺言庭微垂着眼,正轻笑着看她。 江稚鱼扬起手臂挥了挥。 一个侍从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对江稚鱼行了一礼道:“江小姐,贺公子请诸位一同用膳。” 江稚鱼倒是没什么意见,她看了一眼萧明烨,萧明烨也知道她要问什么,摆手道:“都可以,他也都可以。” 既然都没意见,几人便一同往顶楼走去。 进了屋,只余贺言庭和都痴两人,轻笑着迎了过来。 几人一一寒暄,都痴看着从进屋起,眼睛就一眨不眨看着他的都嗔,笑道:“这位小兄弟是?” 都嗔脸涨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他张开嘴,明明很激动,声带却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萧明烨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当即毫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眼看一个要被憋得撅过去,一个要笑得撅过去,江稚鱼轻叹了一声,对着摸不着头脑的都痴道:“他是你粉丝,哦,就是特别喜欢你,超想见你,见你超激动的意思。” 他们应该不理解粉丝的意思,江稚鱼顺带解释道。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都嗔得脸涨得更红了,喘气声也粗重起来。 贺言庭眼眸微暗,若有所思。 这个解释,他也能对应上。 那是不是可以说,他是江稚鱼的粉丝? 都痴哭笑不得,安抚着都嗔:“不必如此紧张,你可是喜欢我的画?” 都嗔深呼吸几口气,竭力压着兴奋的心情,结结巴巴道:“是、是的,您画技一绝,我十分倾慕,啊不,仰慕。” 第350章 茶里茶气、求催更) 他说话的间隙,萧明烨一直没停下来,整个房间中都回荡着他丧心病狂的笑声。 江稚鱼虽对他这种情况表示理解,但: 【差不多的了。】 【我只觉得吵闹。】 【很难想象他的肺活量到底有多么充足。】 【快,饭,我要炫饭!】 贺言庭出声打断:“诸位,菜都快凉了,不如边吃边谈。” 喧闹声顿止,几人应着他的话,坐在了座位上。 【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贺言庭轻勾起嘴角,给江稚鱼夹了些菜,看她脸颊一鼓一鼓,才轻笑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这?” “你说呢兄弟,好端端地挖我墙角做甚?” 贺言庭微垂下眼,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变得有些落寞:“府中只我一人,你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你同我一起用膳,我许是有些习惯了,现在自己一人,总有些吃不下去。” 江稚鱼咀嚼的动作一顿。 【确实,饭确实是人越多,吃着越香。】 “我只是想着你喜欢阿圆师傅做的菜,若是将他请到了将军府,你也能多来。” 他眼神稍黯,看着格外阴沉。 “是我太过自私,我这就去把阿圆师傅送回去……” 他整个人看着都好像要碎了一样。 江稚鱼心中突然涌起了愧疚感。 【虽然话有点茶里茶气的,但一个人确实可怜。】 “阿圆师傅能赚得更多,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别折腾了,放心吧,以后你用膳肯定不会一个人了!” 江稚鱼拍拍胸脯。 贺言庭因她这话心神一滞,哑声道:“好。” 江稚鱼这才继续干饭。 其余人看得是瞠目结舌。 都痴瞪大了双眼,上下仔细打量着贺言庭,眼中的惊异仿佛刚认识他一般。 都嗔微皱着眉,之前传回来的情报里不是说贺言庭暴虐成性,心机深沉吗? 这人和传回来的情报里的那些形容词,一个也画不上等号啊! 萧明烨虽未注意到贺言庭说了什么,但光看他的神情便觉得不适。 这个样子的他,让萧明烨莫名想到了季童。 一顿饭很快吃完,萧明烨赶着回去哄白虎,拉起恋恋不舍的都嗔,同众人告了辞便走,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江稚鱼看着都痴,脑内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啊,怎么就一直一个人吃饭了?】 【苏白和都痴不是他朋友吗?】 【还有今天,要是我不来他们不就要一起吃了吗?】 贺言庭的笑僵在脸上,赶在江稚鱼彻底反应过来前道:“圣上今日要我去查南蛊的巫医的下落,我记得你先前见过他?” 江稚鱼颔首:“见过。” 【按剧情,他应该是在城外的城隍庙里。】 “那人性格十分执着,想必现在是不会回南蛊,京中守卫如此之多,他定是在城外。” 【提示到这了啊兄弟,城外地方不多,很快就能找到的。】 【请叫我雷锋。】 贺言庭嘴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性格十分执着?何以见得?” “之前我用药要挟了图朵拉他们,巫医没查出来,非要追着我问,追了我快十条街。” 江稚鱼幽幽叹了口气:“这还不算执着吗?” 【跟平头哥似的。】 贺言庭:“……” 平头哥又是何物? 贺言庭不理解,但…… 他眼神微顿:“稚鱼,我可否同你商量一件事?” …… 城隍庙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白衍和护卫被压在中间,护卫嘴角渗着鲜血,白衍眼眶通红。 “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我当你们已经逃回了南蛊,原来是在这里藏着。” 萧晏礼满眼笑意站在他们面前。 他半蹲下身,捏着白衍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右转了转,嗤笑道:“世人将巫医传得神乎其神,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白衍紧皱着眉,没理会他话中的轻蔑,沉声道:“放开,我不逃,我要给他治伤。” “你当我傻吗?”萧晏礼斜睨着他:“现在放开你,你怕是会直接召来蛊虫吧,一个小护卫,你为他治伤?” 白衍唇色暗红,脸颊两侧冷白,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毒素已快攻至心脉,我只为他治伤,不做其它!” 闻言,护卫眼眶红了一圈,他嘴里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渗着,手指却微微动了动。 萧晏礼眼中闪着犹豫。 但也不是为了护卫的命,而是,白衍对他还有用,若是因着这事与白衍结了死仇,反而不妙。 他正要出声,控制白衍的两人却齐齐向后倒去,喉间闪烁着寒光。 没了桎梏的白衍拿着蛊虫,便往护卫的嘴里塞。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慌乱起来,护卫挡在萧晏礼前面,萧晏礼厉喝道:“什么人?!” 来得不过将近十人,看见打头的人,萧晏礼微眯了眯眼。 贺言庭轻声道:“六皇子好手段,这么快便找到了人,还带了……这么多人来。” 说后面的话时,贺言庭语气极轻,饶是如此,萧晏礼还是从中听出了极强的威胁之意。 “原是贺公子,这般做派,莫非贺公子是来救巫医的?” 萧晏礼语气森冷:“南蛊可是誉王的同党,贺公子便不怕父皇疑你,通敌叛国?” 贺言庭脸色分毫未变:“六皇子多虑了,是圣上派臣寻巫医,巫医对圣上还有用处,六皇子若是得罪狠了,让巫医恨上了天启,圣上失了能用之人,对六皇子才是真的不好。” 萧晏礼嗤笑一声:“那照贺公子这般说,本皇子是不是还要同你道声谢啊?!” 贺言庭微微颔首:“六皇子明白就好。” “你!” 没想到他真的会应,萧晏礼一噎,随即恼怒地看着他。 “既然人已找到,烦请六皇子将人交到圣上面前。” 萧晏礼紧咬着牙。 他的本意是先将人带回府里,待收服了白衍,再将人带到皇帝面前。 却不想拦路出了个贺言庭! 他摆了摆手:“本皇子知道了,待他医治完,便将他们二人送到父皇面前。” 贺言庭颔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第351章 咱两什么关系啊、求催更) 监视的意味十足。 萧晏礼威胁般半眯着眼:“贺公子莫非是不相信本皇子?”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贺言庭轻勾嘴角:“六皇子既然知道,又何必点破呢?你看看,多尴尬。” 他虽笑着,眼神却极为冰冷。 萧晏礼有一瞬的心悸,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怒急反笑道:“成,想跟便跟吧,”他走到贺言庭身边,声音极低,却又夹杂着无边的恶意:“你不过是我父皇手下的一条狗,本皇子等着看你失去我父皇这个最大的倚仗,对本皇子摇尾乞怜的样子。” 他这话说得含糊又莫名其妙,但贺言庭却是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萧晏礼,许是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贺言庭神色不为所动,同样低声道:“六皇子不妨猜猜,圣上在你我之间,会选择谁?” 虽是问句,他话中的语气却极为笃定。 萧晏礼不再言语。 经过白衍的一番操作,护卫的血终于是止住了,只是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白衍松了一口气,没人来压他,他也规规矩矩地跟着众人走。 直至进了御书房,一路上,萧晏礼都没在开口。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和江稚鱼两人,江稚鱼照例给皇帝把脉,几个呼吸间,她本还挂着轻笑的脸瞬间严肃起来。 皇帝:“!!!” 他的心跳也随着江稚鱼骤变的脸色陡然加快起来。 “稚鱼?” 【一会吃点什么呢?感觉都要吃腻了。】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出来。 皇帝:“……” 吓死他了! 江稚鱼收回手:“圣上龙体康健,只是这几日忧思过重,再加上没休息好,偶有头痛,并不打紧。” 皇帝松了口气,手下意识抚上额角,意识到后,又拿了下来,搭在椅子扶手上:“多亏稚鱼了。” 【客气了,咱两什么关系啊。】 【就冲你每个月给我的俸禄,你也不能有事啊!】 皇帝:“……” 不管,朕是一个脆弱的皇帝,只能听前一句,听不得后面那句。 “对了,朕前几日见过宋时微一趟,她……” 皇帝话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了福平的通报:“圣上,六皇子和贺公子求见。” 皇帝将话咽了回去,道:“宣。” 贺言庭和萧晏礼齐步走了进来,白衍在他们身后跟着。 白衍先前来皇宫给太后看病时,皇帝曾见过一次,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看向贺言庭,道:“何处抓到的?” 贺言庭淡声道:“是六皇子在城外城隍庙中发现的。” 皇帝眼皮一颤。 他看向萧晏礼,不咸不淡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萧晏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方才那句话的语气,比对贺言庭说的,不知道冷淡了多少倍。 可为什么?! 自己已经引导着皇帝发现当初贺老将军疑似通敌叛国的信件了,他为什么对贺言庭的身份还是没有丝毫怀疑? 皇帝说完话便不再看他,转向他们身后跪着的白衍身上。 “世人皆传南蛊巫医神通广大,朕看也不过如此,”皇帝有心激怒白衍,停了一会后道:“图朵拉瘫痪一事,你可知晓?” 白衍眼神毫无波动:“知道。” 他这个知道隐藏的意思可就多了。 “你是在刚开始治她的时候,便知道她今后会这般?” “正是。” 听见白衍的肯定,皇帝忍不住开口:“你同她有仇?” 他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以图朵拉的心性,如今这样全身瘫痪的结果,还不如直接让她死了。 【他的脑回路异于常人的。】 白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是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这么问:“没有,她同我说,她想尽快好,这是惟一的法子。” 皇帝:“……” 他大概理解为什么稚鱼会说他脑回路异于常人了。 真就只管治病,其他半点死活都不顾呗。 皇帝眼神微转,看向萧晏礼:“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他每说一个字,萧晏礼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这是关心他吗?分明是看他碍眼,把他支走罢了! 他垂着头,不让皇帝看见他阴沉的脸色,从紧咬的牙关里发出:“多谢父皇体恤。”这几个字后,才转身离去。 出了御书房,他借着大树的树干遮挡着身形,等了半晌,也没见江稚鱼和贺言庭出来,他的瞳孔中都仿佛蒙上了层淡淡的血色。 支开了萧晏礼,皇帝总算能无所顾忌地谈论南蛊一事。 虽然与白衍的交谈不过只言片语,但皇帝也能感觉出来,白衍对南蛊,并不见得有多么上心。 他轻咳一声:“你们与誉王勾结意图谋反,朕本该处死你,但现在,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等白衍主动开口询问。 白衍确实是开口了,但—— 他看着皇帝,眼神中满是认真:“我没有与誉王勾结,为何要处死我?” 【傻眼了吧。】 皇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与誉王勾结?” 白衍:“……”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 证据? 皇帝见他不答,心下暗喜,语气也更加咄咄逼人:“没有证据?朕可有。” “你一直在使团府中,誉王与尔朱化及商议时,也在府中,你能说,你一次也没看见、听见过吗?” 白衍:“……” 他不能。 治疗图朵拉时,他们就是在那房间里商议的,自己虽然不关心也不参与,但对此事,确实是知情的。 白衍微垂着头,道:“我知情,但我并没有参与。” 皇帝知道他实诚,但没想到他这般耿直,就这么将知情一事认了下来。 他轻笑道:“天启律法,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更何况,你也并非没有参与,治好图朵拉的是你,尔朱化及给誉王下的蛊虫,也是出自你之手,归根结底,你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白衍想不出辩驳的话,头彻底垂了下去。 见他这般,皇帝眼中的笑意更深。 平日里跟精明的人打交道多了,乍一碰见白衍这般的人,皇帝颇得乐趣。 第352章 一场酣畅淋漓的惨败、求催更)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惨败啊。】 【出门上大当,当当不一样啊。】 【皇帝再多说几句,估计这场谋反案的主谋都成他了。】 皇帝:“……” 贺言庭轻勾起嘴角。 白衍CPU都快烧了也没想明白,皇帝的话究竟有什么不对。 难不成,自己只是以为自己没有参与? 其实自己全程都在参与?! 以防白衍突然反应过来,皇帝道:“既然对此事没有问题,便回到开始,现在,有一个能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你同意,且老实完成,朕不仅可以放了你,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白衍对钱没有兴趣,便是对自己的命,也不见得有多在乎。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那些话上,听到皇帝近乎诱骗的语气,也只是沉沉应了一声。 皇帝也不管他是敷衍还是什么,径直道:“朕要你随我天启大军,征战南蛊,待南蛊攻下,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看情况满足你。” 白衍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身为上位者,对‘不’这个字极为敏感,尤其还是皇帝。 他微挑眉,面色冷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一下便重了,压迫得让人心悸。 “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朕。” 白衍神色未变:“我曾许诺过一人,不做危害南蛊一事。” 皇帝和贺言庭两人眼神同时微变。 像白衍这种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这样的话,旁人说,兴许还有一半的可能。 可从白衍口中说出来,那便是百分百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白衍对他们便没有用处了。 皇帝正要叫人将他拖出去,却见旁边的江稚鱼上前一步。 【嘁。】 【许诺个啥呀,你分明不想去。】 皇帝:“???” 贺言庭眼神追随着她,看着她走到白衍面前,半蹲下身道:“你若是同意,我便告诉你我之前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毒。” 白衍眼神微动。 江稚鱼继续道:“之后你问我有关医术的任何问题,我都详细告诉你,怎么样?” 白衍双眸顿亮,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珍宝一样。 “成交。” 皇帝:“!!!” 怎么就成交了?这小子不是应该宁死不屈的吗? 皇帝瞟了眼贺言庭的方向,贺言庭脸色似无什么波动,但他垂在身旁两侧的手已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皇帝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无论如何,白衍同意随行,都是一件喜事。 皇帝正想着给稚鱼什么赏赐呢,江稚鱼便十分贴心地开口道:“不用了,方才圣上许诺白衍的,到时候给我一份便好了。” 皇帝:“……” 旁的倒无所谓,就是他说尽量满足要求…… 皇帝正想着,突然想起来,说起来,之前他好像还欠着稚鱼几次呢。 那没事了。 皇帝颇有几分债多不压身的意思,满眼笑意地应了下来。 最棘手的事情解决,剩下的变好办多了。 皇帝召来内侍,将白衍安置在宫内偏殿中,又差人去寻江康安和江闻璟。 “对了,方才说宋时微怎么了?” 江稚鱼看向皇帝。 “她似于誉王谋反案没什么直接联系。”皇帝觉得蹊跷。 太后虽一口一个同伙,可真正问时,却又改口,其他宫人明面上虽对宋时微颇有微词,可在这等要命,极容易借机报复的时机上,却没一个人出口指认,显然不合常理。 听完皇帝的疑虑,江稚鱼表面附和:“确实。” 【女主光环的影响还是蛮深的啊,有天道的庇护,她的一切举动在其他人眼中也是合理的。】 【不过皇帝起了疑心,那女主光环的影响,应该是在慢慢消散。】 【可惜了,男女主光环消散前,都噶不了他们。】 皇帝:“……” 贺言庭:“……” 难怪。 他之前还在想,以稚鱼的性格,若是她当真厌恶那几人,定是不会容忍他们在自己面前蹦跶这般久的。 原来是杀不了。 知道这次也噶不了,江稚鱼对后续便失去了兴趣,陪他们说了几句话,等江康安和江闻璟来了后,便借机退了出去。 出了宫,便直奔三皇子府。 …… 六皇子内,萧晏礼看着桌上的信件,面色扭曲。 这些信的内容说得已是极为直白,就差直接写上通敌叛国这四个大字了。 萧晏礼着实是不明白,为何皇帝看完这些信件,还能对贺老将军和贺言庭深信不疑。 贺老将军确实是救过皇帝的命,可如今的老臣中,又有几个没救过皇帝的命? 就因为他死了吗?! 萧晏礼抓着信件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章叔在他旁侧,微皱着眉:“殿下不必如此忧思,帝心难测,或许圣上已有了疑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他一说这话,萧晏礼的脸色便越发难看。 “疑心贺言庭,便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还同他一同商议要事,却把我支开。” “疑心我,便是厉声喝斥,对我百般防备?” “都是他的儿子,他何以偏心至此?” 萧晏礼像是再问章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 章叔被他问得一噎,不知如何回答。 所幸萧晏礼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白衍一事落空,他定会让白衍一同随行前往南蛊,我们要想办法将白衍拉拢过来,有了蛊虫,计划便能更加容易执行。” 章叔也同意这一点。 “届时,若是旁人领军,便让白衍下蛊,在南蛊境内,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殿下头上。” 萧晏礼不置可否。 他轻叹了一口气:“前提是,白衍要归顺我们,所以,他们还没查清白衍?” 章叔摇了摇头。 “南蛊巫医本就神秘,白衍作为最年轻的一代巫医,出面的次数本就极少,南蛊人对他也知之甚少。” 萧晏礼轻啧了一声。 “不过,既然是男人,对美色就绝不会不为所动,”章叔轻笑道:“我已派人去寻了两名绝色女子,只需一见即可。” 萧晏礼颔首。 “萧初霁这几日也不安分,他都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