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嫡女的复仇之路》 第1章 变心 未来夫婿给我父兄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冷眼看着我苏氏全族被灭。 早已忘了,他全家差点饿死时,是我爹爹救他一家狗命。 他踩着我父兄的鲜血,加官进爵,还迎娶了太傅嫡女,平步青云。 两年后,我成了名动京城的花魁,被他的夫人带回府中。 我是镇远将军的女儿苏萱,自小有爹娘疼爱,兄长娇宠,是人人艳羡的姑娘。 十六岁时,变故突生。 京中盛传我父兄勾结敌军,害我军五万将士成为亡魂,人人说他们死于战场罪有应得。 要不是江少将军用兵如神,扭转乾坤,我方必定战败。 我知道父兄的脾性,苏家三代忠良,他们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有违祖训之事。 但通敌叛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将军府被抄,我和娘亲在夜色里趁乱逃出将军府。 娘亲自生下我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听到父兄身死的噩耗,当即呕血。 才在破庙歇下脚,娘亲就去了。 她临走前叮嘱我找个地方安稳度过余生。 已经入冬的天,漏风的寺庙冻得我全身麻木,两日没有吃任何东西,我时常觉得自己会死在这肮脏黑暗的季节里。 外面通缉令贴满大街 小巷,我不敢出去。 除了守着母亲的尸体,我只有一个念头:去找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君,少将军江民远。 日暮时分,我一路躲着官兵的追捕,到江府门前时,鲜红的灯笼红布刺痛了我的双眼。 “少将军和太傅家的小姐过两日就成婚了,都仔细着点,可不能出了岔子。” 管家话虽严厉,脸上却带着笑。 江民远要成亲了。 可两月前,他还同我起誓,此生非我不娶。 “萱萱,就算我爹娘关我禁闭,把我打残,我也绝不会负你。” 说好的绝不负我,如今却是要做别人夫君了。 也罢,我现在,这样的身份,怎敢奢求他还如从前。 只要他愿意替我父兄洗清冤屈,就够了。 晚上,我从墙角的狗洞钻进府,找到他房间,正想推门进去,里面传来交谈声。 “也不知道苏萱死了没,不会再缠上你吧?好不容易求来的亲事,可不能黄了。” “娘,别担心,官兵到处通缉她,万一她找到府上,告诉她我迫于圣上天恩,娶了别人,并非有意负她,把她交给府衙,总归是活不了的。” 烛光将里面的人影拉长,映在房门上,我的眼泪止不住 地滑落。 江民远,原来竟一心盼着我死。 “好了,别提她了,苏老将军的尸骨你让人继续找,那天要不是他出手相救,你就死在敌军手上了。” 江民远和我爹一同出征,和我家常有往来,他一定知道我爹是冤枉的。 救命之恩,他总不会忍心看我爹枉死。 “我没想杀他,可他发现了我和楼兰将军来往,我不能留他,正好,一国将军背叛国土,死在战场,乃是老天有眼。” 一道惊雷打在心里,我差点跌坐在地,但我只能忍。 里面的女人起身打算离开,前方的侍女提着灯走来。 我不能被发现,我要活着,我要复仇。 屋外的水冰冷刺骨,手上裂开的口子擦到冰块,鲜血直流。 确认周围安全,我才狼狈地从装水的木桶里爬出来。 回到破庙把母亲葬下后,疲惫的身体支撑不住,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 我被一位老人救下,他是一位医者,我爹曾救过他,让我有什么他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同他说。 我求他替我改容换面,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为我的亲人报仇。 寒冬匆匆而过,京城迎来新春的生机,我也如愿进了花满楼。 即便换了一张脸,我依旧凭着出众的容颜和琴技,成了花魁。 江民远夫妻二人婚后不和,江民远最近偷偷搜罗妙龄美人,他的妻子沈长乐昨日也回了娘家。 这是我的机会。 今日我免费弹一曲的消息早在京中传开,江民远此刻也坐在台下。 曲子是我十四岁生辰时他教我的,我只稍作修改,我戴了面纱,他一定会好奇我的身份。 弹完后我没管台下的喝彩,行了礼就回房。 “小梅,去太傅府上请沈小姐来一趟,就说她夫君特意约她来此,向她赔罪。” 小梅走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这张脸看了这么久,还没习惯。 头上的首饰有些重,我坐在桌前拆下沉甸甸的金叉,等着江民远来找我。 果然,半柱香不到,房门被扣响。 “尘霜姑娘,在下江民远,适才有幸听到姑娘弹奏,心生仰慕,可否与姑娘一见?” 我迎上前,打开房门,“见过江公子。” 他见到我时,眼里满是震惊。 因为这张脸,和我以前的脸,有六七分相似。 “姑娘真是倾国倾城之姿,我还以为是故人回来了。” 我侧过身让他进门,顺着他的话说 ,“风尘女子,少将军谬赞。” 他听到我的话透出将信将疑的神情。 “尘霜姑娘认识我?” 我笑了笑,奉承地说他这样年少有为的男子,我自然也会多在意些。 “江公子不嫌弃,我可再弹一曲,当作今日的见面礼。” 他嘴角笑意难掩,连连点头说这是他的荣幸。 他坐在一旁,犹豫片刻,问我刚才的曲子是谁教的,我告诉他是我一时兴起琢磨的。 他顿了顿,夸我有天赋。 一曲过后,他靠近我,带着笑,却又玩味地问我可愿接客。 他焦急又期待,我猜他大概是想试探我。 从前的苏萱自小受宠,万万受不得他这般羞辱。 我佯装生气,哭腔里带着委屈。 “本以为今日遇到知音,是我看错了,我凭琴技在乱世里讨生活,虽不是名门闺秀,却也不是低贱女子?公子请回吧。” 这话放在以前,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他似乎信了我的身份,连忙和我道歉,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见到我,按耐不住悸动。 他拉着我手,我忍着恶心没挣开。 “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只求能离开这青楼,有个归宿,有人相伴,便足矣。” 第2章 入府 我说话时目光落在他脸上,又害羞地移向别处,仿佛他就是我想要依附的人。 他当即把我拥入怀里,手在我背后摩挲,说他可以为我赎身,问我愿不愿意跟他。 我打算欲拒还迎一番,勾着他的心。 我算着时间,小梅应该要回来了。 “公子,我…” 话还没说完,沈长乐一把将我拉开,我的手臂撞到桌上的簪子,衣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溢出。 “江民远,你别太过分,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都闹到青楼来了,你有把我放眼里吗?” 太傅在朝中的势力远超江家,要不是当年江民远打下那传奇的胜仗,他请旨时皇帝同意赐婚,他是永远不可能攀上太傅的势力的。 只要沈长乐和他离心,他在朝中的路,便不会这样容易。 吵闹声引来一群看客。 “夫人,你别闹了,我们回家吧。” 他皱着眉,沈长乐甩开他的手,一记耳光落到他脸上。 “现在知道顾脸面了,喜欢这狐媚子?行,我把她带回家。” 沈长乐让人拿来银票,丢在桌上就要带我走。 江民远显然和所有人一样,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但我的确被她带回去了。 我以为 沈长乐会为难我,但她只是把我安置在柴房。 不限制我出入,也不叫人欺负我,仿佛府里没有我这个人。 就连江民远惦记着我的伤来看我,她也全然不管。 我摸不清她的心思,不过没关系,她让我进了府,我就有机会调查当年的事。 之前只知他夫妻二人不和,现在是见识到了,他们几乎每日都在吵架,也不住一间房。 我的存在,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江民远被她闹得烦了,就往我这儿跑。 但他对沈长乐多少有些忌惮,尽管他每日陪我,也从未留我在他房中过夜。 江民远常带人来府中,都是前朝大臣,除了吃喝玩乐,没干什么正事。 就他这样,除了得到别人表面的尊敬,怎么能拉拢人心,扩大势力。 我爹的为官之道,他连一星半点都没学到。 但我还是无厘头地把他夸到天上,与泼辣的沈长乐相比,温顺的我更得他喜爱。 他对我越来越没有戒心,我渐渐可以出入他的书房。 我翻看过他的书信,没有什么异常,但以他贪婪蠢笨的性子,不可能放弃和楼兰勾结,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只能慢慢探查。 一日,他下朝后又带一位官员去 书房,我爹爹的好友,李大人。 二人径直去了里间。 我借着倒茶的由头,在外室偷听他们说话,隔得有些远,他们压着声音。 我只隐隐约约听到前线,战事,邀功这些词。 “你在这儿干嘛?” 杯盏中的茶差点溢出,我压下惊慌,向沈长乐行礼。 “夫人,我给公子奉茶。” 谈话间里面的两人出来,李大人走后,江民远问我们怎么了,沈长乐没回答,说她父亲来了。 江民远没再管我们,急忙跑去迎接岳父。 沈长乐抬起桌上冒烟的茶,抿了一口,抬眼看着我。 “整天往他书房跑,你想知道什么?不如问问我?” 我跪在地上,“夫人说的,我听不懂。” 她把我扶起来,替我拍了拍衣裙上的灰。 “真听不懂也好,假听不懂也罢,你要做什么我不干涉,只要你能留住他,让他别出去败坏江家的名声,也算是替我保住了点面子。” “还有,别把我牵连进去。”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没等我回答就离开了。 沈长乐不似江民远那样好糊弄,好在她并不想对付我。 但她为何能做到这般大度,把夫君让给一个青楼女子? 不知道太傅说了什么 ,晚上他们夫妻又吵起来。 但这正中我下怀,他们关系越差,江民远失去太傅支持的可能性越大。 “你掂量掂量自己,想和我爹对着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想和你吵,出去。” 二人的吵闹声吓退了丫鬟,只有我敢靠近房门。 “你这点脑子,真不知当年的胜仗是怎么打下的。” “滚!” 房间里的花瓶被杂碎,混着江民远的怒吼声响彻院中。 沈长乐出来看到门外的我,瞅了一眼就离开。 不知道这么一句话怎么让他气得口无遮拦,一向在沈长乐面前隐忍的他,敢这样说话。 我进去收拾好房间,准备要走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尘霜,你知道镇远将军吗?” 他第一次和我谈起我爹。 “是那个叛国贼吗?” 爹,别怪女儿这样说,我会为您报仇的。 “你和他女儿,很像,又不像。” “从前我跟着他的时候,他从没亏待我,不像太傅,明里暗里让我栽跟头。” 我静静替他斟酒,暗笑原来沈长乐没少让太傅给他苦头吃。 “成亲以来,只有你进了江家,无名无份,那老头还不满意,自己三妻四妾,指望我就收着他那泼辣 女儿不成?” 他依然在说太傅不好,却忘了,从前我们一家人待他那样好,换来了如此惨烈的结果。 他一次次跟随我爹征战,却到十八岁还籍籍无名。 却在我爹死后,成了少年将军,怎么看都可疑。 他回忆完,酒也喝了大半壶了。 “将军少动怒,对身子不好。” 喝了酒的人容易套话。 “什么太傅,不过虚名,也敢教训我?这次还想让我去前线送死,我绝不会如他意。” 他也是个傻的,他是沈长乐的夫君,太傅顶多是吓唬他,怎么可能让他去送死。 把喝醉的他放到床上后,我看到了他腰间被腰带盖住的纸条。 是江民远的字迹。 “苏诚跑了,不要大意。” 我兄长没死? 欣喜之余,我意识到,他不敢让这消息传出去,只能背地里让人找我哥,那这收信的只可能是楼兰人。 我仿照他的字迹,写了一张放回他身上,关门离开。 我把所有的积蓄用来找我兄长,但远远不够,不过没关系,沈长乐有的是银子。 我数着日子,等沈长乐来找我做交易。 “我帮你扳倒江民远,前提是你帮我和离。” 我答应了。 因为我查过,她恨江民远。 第3章 合作 沈长乐嫁给他之前,已经有心上人,因为他的请旨,她被迫与爱人分离。 今日,她才知道心上人一月前已死于江家手中。 我让人告诉她的,顺便把那人死前握着的玉佩送还给她,那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她虽为文臣之女,却喜打猎射箭,困于后院已是逼不得已,加上血海深仇,她一定不会让江民远好过。 我没告诉她我的身份,我不敢冒险,她也没问。 江民远这两日下朝后心情越发不好了,太傅告诉沈长乐,他被收了一半的兵,曾以为的朝中挚友转头投靠太傅。 他开始借酒消愁,每次照顾他休息的都是我。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阵香味,神魂蚕丝,我在那位老医者那儿曾见过,是楼兰的东西。 难怪他每日戴着香囊,原来是为了遮盖身上的味道。 难道是楼兰给他下了毒? 沈长乐托太傅查了,果然如我所想。 我找到他娘,告诉她江民远中毒的事,相处那么多,我知道她是个没脑子的。 “那可怎么办啊,这可是剧毒,我的儿啊。” “老夫人别担心,我认识一位神医,他想必有办法,只是这事先别告诉少将军,他近日操劳,万一那神医也没法子 ,也不会叫他空欢喜一场。” 她抹了抹眼泪,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救她儿子。 “恭喜老夫人少将军,夫人有身孕了,大夫说了,是男孩。” “真的吗?太好了,儿子,把我床头木盒里的玉镯带上,咱们去看看长乐。” 江民远和沈长乐成婚两年,一直没动静,江民远又是独子,沈长乐怀的孩子让他们高兴得不得了。 “这下你可不能再让咱们长乐生气了,给我好好哄着她,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同沈长乐身边的大夫交换了眼色,两人在一旁听他们一家人交谈。 等到屋里只剩我,沈长乐和大夫时,她问我,我要干什么。 “沈小姐放心,他们看重子嗣,我偏要他江家绝后。” 她不喜欢被叫做江夫人,我便顺她意。 她点点头,又说,“我假装怀孕流产,他可以再娶,也不会断他家后啊。” “若是他的问题呢?” 我转头向大夫笑了笑,“有劳了,您医术高明,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姑娘不必客气,权当报答令尊的救命之恩。” 我看到江民远每隔半月都会吃一粒药,应该是楼兰那边送来的解药。 但一个月前,他在朝堂上惹皇帝发怒, 被禁足两月,还降了职。 这段时间我没见他再吃药,精神越来越差,他行动受限,没了以前的价值,被楼兰当作弃子,自然也不会再管他死活。 那位大夫给老太太的药让他状态好了不少,于是叮嘱我记得每日服侍他喝药。 大夫在药里加了绝嗣丹,加大了药剂,他的身体看着越来越好。 不能上朝,他每日在府里,我忍着巨大的不适陪他,被他占尽便宜。 沈长乐经常以让我服侍她为由,把我带去她房中见面。 江民远以为她叫我去是给我苦头吃,我眼角含泪依偎在他怀里,他也只是让我忍一忍。 府里现在沈长乐最大,没人敢惹她不快,怕腹中胎儿出事。 “你要我找的人有消息了,我派人和江民远说过了,你明日随我出去采买。” 太好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找到了。 正准备谢她,她问我什么时候才安排她离开。 “最多一个月,一尸两命,你便能摆脱他了。” 她显然也知道,他们是皇上赐婚,不能轻易和离,只能假死离开。 她点头,让我注意安全。 想来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再见到兄长时,他一身粗布衣躺在客栈床上,脸上多 了两条血痕,憔悴不堪,完全不似从前的模样。 即便我容颜有变,他也能一眼认出我来。 沈长乐说屋子里太闷,她要自己出去逛。 “哭什么,傻丫头,我不是回来了吗?别让人看了笑话。” 我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正倚在床尾,挑眉轻笑看着我。 “在下谢凌轩,见过苏萱姑娘。” 我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而且当今天子正是姓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兄长先开口了。 “行了,你就别逗她了,说正事。” 我把这两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兄长,他哽咽着和我说对不起,让我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他向来这样,明明自己也是死里逃生,却只会心疼我。 两年前,兄长巡逻回来,怎么也找不到爹,去问江民远时,他一脸心虚,兄长想要追问,恰逢敌军兵临城下,只好先迎敌。 没想到姓江的早已和对方勾结,两方将士死伤惨重,休养生息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江民远和楼兰承诺,楼兰退兵,他杀了我兄长,回京后做他们的线人,为他们传递京城里的消息。 兄长冒死逃出,被追杀的路上遇到了谢凌轩。 二人一路躲避追杀,一边搜集江民 远叛国的证据,直到被沈长乐找到。 再有半月,就是六月初五了,我爹爹的忌日。 那天我一定会让他去地下给我爹娘道歉。 “不好了,少将军晕倒了。” 沈长乐和老夫人推开门时,江民远赤身裸体倒在一个女子身上,在场众人窃窃私语。 老太太发怒,“尘霜,快去找神医过来,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和沈长乐目光想接,随机去找来大夫。 “诸位放心,少将军纵欲过度,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老夫人急得不行,“只是什么你说呀!” “少将军恐不能再有子嗣。” 老夫人闻言当场气晕,府上乱作一团。 江民远醒来得知此事,悔恨不已,当即把那女子杖毙。 江母擦着眼睛安慰他,“你真是不知分寸啊,幸好,长乐肚子里的是男孩。” 江家母子对沈长乐关怀备至,生怕她磕着碰着,毕竟那是江家唯一的血脉了。 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知道那唯一的“孩子”也没了的表情。 第二日,江民远生不了孩子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堂堂少将军,成了众人笑柄。 江民远气冲冲走进大门,砸了不少瓷器。 第4章 复仇 江母一个个审问,也没查到是谁传出去的。 听兄长说,谢凌轩今日拦下了江民远送去楼兰的书信,非要让我亲自去客栈找他拿。 我不知道这位王爷打的什么算盘,五年前放弃夺嫡的机会去了边境,现在又护送我兄长回来。 安稳日子不过,偏偏要趟这趟浑水。 我到了之后他又打哈哈,就是不给我看信的内容。 “王爷究竟要干嘛?” 他看我恼怒,笑的越发开心,坐在椅子上喝水,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品茶。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本王无非是想要你多陪陪我,有我相助,你这条路会走得更轻松。” 他的话点醒了我,“江民远的事,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兄长让你帮的?” 他邀功似地盯着我,“我这个人,生性顽固,不愿意做的,谁逼我也没办法,不过…” 他起身,眼眸微眯,勾着清浅的笑,温热的呼吸打在我耳廓。 “你在我愿意的范围内。” 我不知兄长怎么会欣赏这个登徒子,我白了他一眼,径直回了江家。 反正这信,我总能看到。 果然,第二日他就巴巴给我送来了。 信中是他向楼兰求助,求楼兰送神 医给他。 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更在意子嗣问题,大齐没人能治,居然冒险向楼兰求助。 但字迹不是他的,作不了证据,只能逼他一把了。 沈长乐最近被伺候得好,心情也好,整个人容光焕发。 我也为她开心,出身名门,却不能掌控自己的幸福,如今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来人,来人啊,夫人动了胎气!” 我跟着江民远去沈长乐院子时,床上的人已经满头大汗,双手死死抓着被褥。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我都快相信她是真的小产了。 江民远沉着脸,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奴婢,“夫人怎么了?” 屋子里的人被他的怒吼声吓得不停颤抖。 “回少将军,夫人,夫人她早晨用了老夫人送来的药,没多久就捂着肚子,说她疼得不行了。” “贱婢,你污蔑我娘,她怎么会害自己孙子。” 那奴婢被狠狠甩到门上,额头被砸出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说她没有说谎。 在场的人也纷纷应和,说今日的保胎药的确是老夫人送来的。 江民远像疯了一样嘶吼,“去把老夫人请过来。” 还没等丫鬟去请人,老夫人就哭哭啼啼进来,听 着里面沈长乐的惨叫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背对她的江民远转过身,浑身上下藏不住的怒气吓得她后退几步。 “你给沈长乐送的药?” “是啊,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江民远响亮的耳光落在老夫人脸上,他是武将,手劲太大,直接将老夫人甩在地上。 老夫人捂着脸,愣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娘啊。” 江民远蹲下身,咬牙切齿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娘,那是我唯一孩子,你怎么忍心让他胎死腹中!你说呀!” 老太太满脸不可置信,“我,我没有,民远,你信我,我没有。” 屋里的哭声停止了,江家母子也安静下来,只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起。 谢凌轩带着太傅夫人朝我们走来。 “哟,这是在干嘛呢,太傅夫人说想女儿得紧,着急忙慌地要把女儿接回去住几天,太傅公务繁忙,差我陪夫人走一趟。” 谢凌轩说话时收起手中的折扇,直直盯着我。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笑着收回视线。 太傅夫人瞧着场面奇怪,直接打开沈长乐房门。 “夫人晚膳中有藏红花,请恕老朽无能,准备后事吧。” 太傅夫人趴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摇晃着走出门,捂着心口,质问江民远。 “我女儿前几日明明好好的,是你们害死了她,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要让皇上主持公道。” “死了?不可能?” 江民远慌乱不已。 这场婚是他向皇上求来的,如今人死在他家,这样的罪名,他会落个什么后果? 他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像被吸了魂魄。 太傅派人把沈长乐的“尸体”接回家,派兵把江府围的水泄不通。 江民远回过神的时候,江母已经被太傅带走了。 “我会死吗?” 他不顾脸面,双手捂脸,灰和眼泪混杂在脸上,像是街角的乞丐,试图在我这里得到一丝安慰。 我没有回答。 “我不想死,太傅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要想办法,对,想办法。” 他忽然停止哭泣,用力擦干眼泪,要我给他准备笔墨。 他写了信,一再嘱咐我,送到东街的金马镖局。 他拉着我的手说,“尘霜,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我颔首后离开了他的视线。 关门的那刻,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我知道,我拿到证据了。 他现 在除了向远在千里之外的楼兰求救,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才出江家大门,就看见摇着扇子的谢凌轩站在蔷薇花丛边。 一袭墨绿袍衫,负手而立。 见到我时,从侍卫手里拿过灯盏,雀跃地走到我身旁。 “东西拿到了?” “嗯。” “那就好,走吧,送你回家。” 我突然发现,我们兄妹二人相见以来,我见兄长的次数竟比见他的次数少了一半。 谢凌轩话多,每次见我都要唠叨许久。 两年来走过无数次的路,因为他的喋喋不休和发光的灯盏,竟也让我心中生出了一丝柔软。 我和兄长暂住在谢凌轩的一处别院,让我震惊的是,房屋的陈设布局和已经被封的将军府极为相似。 第二天,江母被杀和沈家办葬礼的消息一同传进江民远耳中。 我连着两日没回去,想必江民远已经急得不行了。 我特意挑了一件我以前最喜欢的衣服,每年生辰我都穿,那是我娘生前送我的,梳了我最喜欢的发髻。 兄长扮作谢凌轩的侍卫,我们三人一同去见江民远。 两日不见,他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开门的瞬间,他问我,“尘霜,信送到了吗?” 第5章 谢凌轩 他欣喜地朝我扑过来,被谢凌轩一脚踹到地上。 再抬头看到我的打扮时,看我的眼神变成了恐惧,仿佛我是吃人的猛兽。 “少将军不妨仔细想想,我可是你那位故人?” 我进一步他后退一步,我喜欢他这恐惧无措的神情。 “苏萱,你没死?” “让你失望了,我没死,你现在还要不要把我送去府衙?” 他瞪大了双眼,眼里的血丝和肮脏的脸颊衬得他像地狱来的恶鬼。 身后的兄长走上前,吓得他尖叫。 “江民远,你杀了我爹,害我苏家百余人惨死,让我妹妹每日活在灰暗的世界里,现在是你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兄长断了他一只手,他不停求饶,让我们不要杀他。 我捏着他下巴,“你勾结外敌的证据我已经找到了,对了,多亏了你娘日日让你喝药,否则你怎么会年纪轻轻就不能生了呢。” 说完把他的脸狠狠甩开。 屋子里的嘶吼声慢慢消失在我身后。 兄长的伤没好全,被我赶回去休息。 我把那些信交给谢凌轩,他收下后死死盯着我的手,掏出手绢给我擦手。 我正想说我手不脏,他委屈地嘟囔,“你怎么还碰他呀,我这个大活人你是看不见吗?” 没想到堂堂王 爷竟如此幼稚,我轻笑一声,由他折腾。 许是这些日子他一直缠着我,我也习惯了。 我让他把证据交给皇上,他却让我再等两日,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两日后,他带了两个瘸腿的男子进宫。 我买菜的时候听到百姓议论江民远和我爹。 “没想到这姓江的不仅勾结敌军,还把罪名安到苏将军这等忠义之人的身上,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原来谢凌轩让我等,是他找到了当年知道真相的幸存者,替我爹正名。 告示已经贴出,江家株连九族,江民远游街三日,六月初五,凌迟处死,头颅挂在城门曝晒七日。 游街第一日,百姓义愤填膺,咒骂着扔石子烂菜砸他,浑身的鲜血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们三人站在人群中,忽然与他对视上,他想做些什么,却被官兵死死把脸按在地上。 爹娘,你们一定会喜欢女儿这份礼物的,对吗? 我释然一笑,离开人群,和身边的两人踏上回家的路。 景宁十二年,镇远将军冤情平反,帝厚葬之。 同年二月,其唯一。血脉苏诚继父职,领兵十万,得楼兰臣服,边境休战。 兄长问我为何隐藏身份,我倒不稀罕荣华富贵,只是不愿向沈长乐一样,因为身 份被困。 但我仍是苏萱,活在兄长的庇护下。 大仇得报,我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再也没了爹娘的念叨。 好吧,没有爹娘,但是还有一个幼稚的话唠。 “苏萱,你要怎样才会喜欢本王?” “皇兄说我年纪到了,要我看看喜欢哪家的千金,他不知道我看上的人看不上我啊。” “早上我叫苏诚兄长,气的他绕着校场修好了我一上午,还是没打到我哈哈哈。” 偶有一日不见他,竟还有些不习惯。 近来常梦见爹娘,一次梦中还多了个男子,眼熟得紧,直到看清他手中的扇子。 谢凌轩?我从前,竟同他见过? 沈长乐前几日和我说过,谢凌轩当年本是最有可能继任九五至尊之位的,他却非要让给当今天子,远赴苦寒之地。 那是他母妃的故乡。 他母妃是先皇少时偶然识得的,两人一见钟情。 那时还是太子的他为了权利抛弃发妻,登上皇位后,不顾她意愿,把人囚于深宫,她得盛宠,招来嫉妒,枉死宫中。 先皇对此愧疚至极,更加疼爱谢凌轩。 他放不下母妃的死,不愿与皇室再有牵连。 但因为苏家,他重新回京。 “亏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去猎场,碰到一个姑娘 差点让侍卫的马踢倒。” 我想起来了,原来当年救我的是他。 “本以为英雄救美能成良缘,哪知再见时,你和姓江的郎情妾意,好不自在。” 竟是如此,倘若当年我喜欢的是他,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我知道他不在意我的过去,所以向他张开双臂时,桃花盛开,像我脸上绽放的笑。 “日后我与你郎情妾意,公子应否?” (正文完) 番外·沈长乐篇 我有一倾心之人,很幸运的是,我亦是他意中人。 他曾游历数载,劫富济贫,那样自由的人,却愿意为我停留。 他并非出身名门世家,我用了好长时间,才让爹娘同意我二人的亲事。 娘说自己做的婚服心意更重,上天感受到,婚后的日子会更美满。 所以我每日挑灯做衣裳,盼着能和他相守一生。 可一道圣旨毁了我所有的美好,除了嫁进江家,我别无选择。 娘说她替我送了信,让他再觅良缘。 江民远不满我整日苦大仇深的模样,对我出言不逊,我也恨他断我幸福,每日争吵不休。 我以为余生会这样痛苦地活着,没想到一个女子救了我。 江民远以为她是青楼女子,可是胆子大到让我去青楼的人,怎会是一般人? 她似乎有什么计划,我本来不想管,但她让人送来的玉佩,提醒着我爱人枉死,我不可能放过江家的。 原来是镇远将军之女,难怪有此胆魄和谋划。 她生辰那晚,我带她出了江府,明日我就要结束两年来窒息的生活了,我想好好谢谢她。 “这是我出嫁那日,我娘送我的一对白玉如意镯,你若是不嫌弃,你我一人一只,就当送你的生辰礼。” 苏家出事后,她满心复仇,我看得出她身上的担子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抱住我,“明天之后,你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一定,我和我爹说过了,你若是需要他,他会帮你的。” 她很聪明,顺利让我脱身,让江家满门抄斩。 我隐姓埋名,住在我爹的一处别院,离他的坟头不远,能时常去看他。 原以为在江家屈辱的两年会让她受到影响,觉得自己配不上谢王爷。 但她比我想象中更理智自信。 昨日苏诚邀我去苏府,说谢王爷要带他妹妹回来了,边境不如京城养人,可不能亏待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要我说,分明是谢王爷舍不得她吃苦。 不知道怀孕的她是什么样的,孩子出生应该很可爱吧? 晚些时候让娘陪我去看看长命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