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汉风云录》 第1章 大漠英雄会 英雄会，是位于我国西部的阿盟每年举办的一次沙漠的盛会。 每年的九月底到十月初，全国各地爱好沙地运动，尤其是沙漠越野或者户外运动的人士，都会抽出那么几天，在金秋去赶这场盛会，共同会一会来自全国各地的英豪人士。 煤城市，是一座因煤而兴的工业化城市，人口虽然不多，煤炭产能虽然不大，但由于建市历史悠久，也积淀下了一些历史人文资源，况且，要从东部赶赴英雄会，必然会经由煤城黄河大桥，所以，每年的英雄会开始，煤城人只要有闲，总会举家前往，一睹各路英雄在沙场上驰骋往来。 况且，当地总会在英雄会的开幕式上，邀请明星助阵。对于一些年轻人或者是中年人，还是具有莫大吸引力的。 今年的英雄会上，果然邀请了齐天王的助阵，一曲《狼》结束之后，苍凉的曲声还未散去，英雄会就在秋日的沙场开始了。 老高和老白是一对忘年交，老高五十来岁，老白四十多岁，都在煤城工作，老高从事的是农业，从一家农业中专毕业之后，就一直在煤城附近从事着煤城不多的农技和畜牧类的工作，老高的老婆是一位兽医，自己开了一家兽医站，老高两口子结婚早，一位独子已经成婚另过。 老白四十多岁，是专门搞矿山机加工的，这些年，随着煤炭行业的红火，也颇是赚了一些快钱，是一位既有钱、又有闲的成功人士，老白老婆车祸亡故，只留一对龙凤胎儿女，哥哥白天，妹妹白珊，都在煤城的大学就读。 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玩奇石，两人也因为这个共同的爱好而相识，并成为了忘年之交。 这次的英雄会，老白禁不住儿女的软磨硬泡，决定去看看，所以和老高一早约好，一起去英雄会，然后共同去举办地的奇石街去淘两方奇石。 所以，在一辆越野车和一辆皮卡车启程之时，队伍当中又临时加入了白天的一位小同学，老高也邀请了一位玩奇石的老友陈飞，陈飞是名老矿工，但早年在煤矿不景气的时候，看准机会，离岗摆摊做奇石的买卖，两人一来二去也熟悉了，也算是交往颇久了。 八个人，两辆车，这就是这个小车队的全部了，因为是户外活动，所以车里带的东西颇全，除了露营的帐篷，还有一些生活用具和食物补给，两个家长已经准备在外过四五天的样子了。 于路无话，路径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在开幕式前，就抵达了英雄会现场，早早地在举办方划定的区域停好车，搭好了帐篷，就等这场塞外的狂欢了。 年轻人自然是喜欢热闹的，在安置好之后，三位学生就已经迫不及待去现场看极限热身表演了，老高不太放心，就让自己的太太也跟着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每人开了瓶冰红茶，就那么席地而坐，天南海北地侃起了大山。 “高哥”你也快退了吧？ “嗯，五十五了，也就五年的样子了” “退了去干啥？” “任务也完成了，我想着退了之后，带你嫂子各处走走，在煤城生活了一辈子了，因为专业的限制，基本上没出去过呢！”老高一边喝了一口冰爽的茶水，一边悠悠地道。 “最想去的是哪里？”陈飞问。 “南方吧，北方也想去”“去南方看看海，在靠海的地方住一住，还想去更北方的地方看看，你嫂子喜欢大海，也该满足一下他的愿望了，哈哈”。 “看海还去啥南方，咱煤城不是也有海么？海鸥都有呢！” “哈哈”，三人放声大笑。 当然，三个人都清楚，所谓的海，是在黄河拦河大坝修好之后形成的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这次来英雄会，就是在通过了架在湖面上的桥过来的，虽然少了一点天蓝蓝，海蓝蓝的意味，但那种烟波浩渺的感觉还是很有看头的。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抽烟喝水，暮色就在愉快的氛围中来到了。不远处的高台上，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巨大的射灯，在暮色中显得分外刺眼，一声一声的流行乐曲调，在落日余晖的风中，显得时远时近。 老高已经看到自家夫人带孩子们回来了，于是一边朝着那边招手，一边让另外两人起身，准备收拢好东西，去开幕式现场占座。 时间紧迫，自然是没有提前准备晚餐的，但是看附近的商家，已经把烧烤烤上了，一阵一阵的青烟中，浓浓的都是孜然的香气。 撸串是必不可少的，扫码之后，老白手里多了个大号的塑料餐盒，里面满满的都是烤好的肉串，于是几人一边往开幕式现场走，一边不停地撸着串。 今年的英雄会开幕式，运营方组织得还是不错的，出场的几位明星，各个年龄的都有，而且都是成名已久的大明星，并不是那种稍有名气出来糊弄人的。 几个人自然是觉得不虚此行，一边随着人流摇晃亮着灯的手机，一边随着现场的歌声大声应唱，现场的气氛在齐天王出场后，达到了顶点。 当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齐天王以一首成名曲“狼”，为今天的开幕式画上了休止符，在音响悠扬的曲调声中，几人随着人流，向着露营地走去。 对于已经习惯了露营的两家人而言，准备自然是充分的，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快手快脚下，很快就做好了休息准备，各自安睡不表。 英雄会的竞技要进行好几天，但几人都是有正经事情的，不可能全程参与，所以，只是准备参加开幕式之后，第二天上午看沙地竞技，之后就去奇石街打圈。 当第一缕金光从地平线透射而出时，两家人已经早早收拾妥当，在附近买了早点，在震耳的音响声中，做好了观看的准备。 沙场之上的竞技果然彪悍，当然在赛事组织方的一再要求之下，那些过于危险的举动是一早就被禁止了的，可即便是这样，一行人也是看得大呼过瘾。 第2章 偏离的路线 当然，只要是竞技，就没有不存在危险的，在观众的惊呼声中，一辆越野车侧翻，向着沙坡下翻滚而去，等停下翻滚的时候，就会有一群的救援人员上前救援。 沙漠当中的升温是很快的，即便是在中秋之后，太阳依旧非常猛烈，在日近午间的时候，上午的表演性质的竞技算是结束了，几人一合计，决定当即驱车，前往奇石街，并顺便解决午餐问题。 英雄会对于地方经济自然是有着巨大加成效果的，奇石街附近的停车场早已停得满满当当，好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会缺少停车位的。 停好车，找了一家还算人少的餐馆，解决了午餐问题，一行人就直奔奇石街而去。 这里是戈壁奇石的集散地，自然少不了各种奇石，作为老玩家，必需的眼光是少不了的，在对过眼的奇石进行一番咂摸之后，很快就各自选定了目标。 “600，不能再多了”，讨价还价是丝毫不能嘴软的，作为各种老手，陈飞自然是频频出马，加上商贩对他还算面熟，也基本都能给个面子。 当然，钱是不少花的，老高为此已经花了七千，老白也不低于一万了。 “感觉好石头是越来越少了，价格也高到离谱”，在一番闲逛之后，在奇石街的一家茶楼上，几人略作修整。 “那可不，这地表的资源是越来越少了，加上玩家变多了，可不价格高不少”陈飞在一旁也讲着原因。 “可怀念前些年能够满大街扫荡的日子了，你说那时候一地摊的货，有现在的一块值钱么？”老白有点愤愤不平。 “要我说，还是得靠自己捡”这是老高的老婆在帮腔。 作为唯一的女性，作为兽医的吴娟算是少有的喜欢玩石头的人，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到小摊上淘一些小石子，任何串个手串项链什么的，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算是个富有雅趣的爱好了。 说起自己捡，几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个人在此前也没少出去过，但这些年近处的早已经被人滤过好几遍了，基本上很难见到什么好东西了，有时候在戈壁滩上跑一天，不见得能捡到一块满意的。 但是，其中也会有一些地方，因为实际条件的限制，少有人去，比如沙漠的边缘就是。这些地方往往地表的石子容易被沙粒覆盖，但每年总会有一段时间，会短暂地出露。 而这个时节，就是最适合去沙漠边缘的日子了，气温刚刚好不说，这次出来两个车都做了不少准备，大概潜意识当中，就和钓鱼人一样，总会把渔具随时准备着，爱好奇石的，总会不自觉地做好户外运动的准备。 老白拿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在几处地方用手指点了几点，几个脑袋凑过去一看，大致就明白了老白所说的那几个地方了。 基本都处于沙漠的边缘区域，串成一串，穿过一片小沙地，就能抵达，而且距离附近的公路不远不近，大致六七十公里的样子，开足马力过去，也就个把小时，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于是几人一番合计，决定修整半天，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所说的那几个地方，三孩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能多玩一天，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好的体验。 老白让白天的小同学给家里人做了说明，于是都去附近加油和补充给养了，之后就在城边上找了家旅馆，准备好了第二天的行程，为了预防万一，老白给皮卡车车厢里的俩备用油壶也灌满了油。 当夜无话，因为睡得早，所以第二天一早收拾停当，每人一碗羊肉饸烙面，就朝着目的地一路而去。 这是一场注定不平凡的旅程，对于两辆车和车上的乘客而言，或许还不知道这场未知的旅程意味着什么，但是它将开启的，却是一个传奇的大世界的篇章，几人的命运，也全部因此而改写。 只有车尾的一股黄尘，似乎总是想形成一条黄龙，却在晨风有意无意的吹拂中，在即将成型之时，被倏地吹散，只留下马达的哄响，在四野里鸣唱。 不到两个小时，两辆车已经接近了那片沙地，穿过这片小沙地，就到了目的地了，从最近的公路边找了一处下公路的豁口，两辆车就尾随着进入了沙地。 这是一片很小的沙地，甚至能从这边看到沙地的另一边，这样的沙地，一般都是大风吹来的浮沙在戈壁滩上形成的，如果运气好，会存在得久一些，运气不好，很快就会被一场大风吹向别处，作为本地人，老高对此已经非常熟悉了。 穿越这样的小片沙地，也丝毫谈不上什么危险，在这些年的户外活动当中，这样的小片沙地，穿过了没有一千，也足有八百了。 很快，公路边的沙地上，就留下了两道歪歪扭扭的车辙，它们时而相交，时而合成一道，老白的皮卡车，轮胎格外宽大，显然都是经过特别改过的。 微风从老白略微打开的车窗缝隙中透进来，显得微带寒意，看着前挡风不远处老高的越野车甩起的黄尘被微风吹向西方，老白不由地有些恍惚。 “看路”就在一愣神的工夫，副驾上的陈飞却是大声呼喝，让老白瞬间惊醒了过来。 看着已经偏西的车头，老白不由地有些疑惑，不是跟着老高的车走的么，怎么自己车头超西了呢，扭转方向，继续跟上前车。 却见一道被风卷起的沙墙，从东边的沙地边缘向着他们刮了过来，猛踩油门，老白很快追上了老高的越野车，因为皮卡车车体大，老白准备在风墙到来之前，和越野车并行，给越野车提供一点遮护。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风墙是不会持续的，几十秒，或者是一两分钟，就会很快刮过沙地，所以，两人都没有停车的意识，按照进入的时间估算，也就十来分钟的工夫，也该通过那片小沙地了。 第3章 迷路在河边 老白感到沙墙中行进的皮卡车猛然晃了几晃，然后又很快平静下来，就听到右侧耳旁传来刺耳的鸣笛声，猛然间向左打了一下方向。 原来，就在刚才的摇晃当中，两车接近三米的距离，居然差一点在老白的操作下撞车了。 陈飞有点疑惑地看了一下老白，却并没有看出什么。 很快，风墙像预想的一样，一晃而过，但是，他们的前方，却依旧是沙漠，仿佛他们在方才的那一瞬间，掉了个头。 但是明晃晃的太阳，却从右侧的车窗里透射进来，感到不对劲的老白马上鸣笛，接着刹车停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先停下看看情况再说。 跟着停车的老高也是一脸疑惑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和老白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就从皮卡车车厢的扶梯上爬上了皮卡车的驾驶室顶。 这里视野可以稍微开阔点，但是两人四顾望去，却很快就确定了，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刚刚进入的那片可以一眼望穿的小沙地。 “怎么回事?”“不知道”“我感觉车猛地晃了一下，其它没啥感觉啊！”“先确定一下方向吧！” 老白拿出手机，想调出指南针，看看当前所处的方位和方向。这个地方距离公路不远，手机信号还是很强的。 但是，两人很快就确认了手机没有信号这一事实，只好无奈地从车上下来了。 “怎么回事？”陈飞也从副驾下来了。 “手机没信号了！”老白回道。 “我后备箱里有指南针”老高道。 老高的指南针很快找到了，那是一个野外生存的罗盘，指针显示他们正在朝向正北方。 “方向没错啊！”“太阳的光照也对” “那没道理啊！” 这个时候，感觉氛围不对的其他人，也都从车里下来了。 “啥时候手机没信号的？”老白问儿子，因为儿子一直在打网络游戏。 “一直信号满格，刚刚风墙过后突然没有信号的”“高天说的是真的”高天的同学附和。 一群人确认了信号莫名其妙消失的问题之后，就陷入到了迷惘当中。 “给”，却是陈飞从皮卡工具箱里拿出了野外用的对讲机，给了老高一台。 “继续向北走走看吧，用对讲机保持联系。”虽然在视距范围内，陈飞显然还是觉得用对讲机随时联络更靠谱些。 于是继续上车，向着原定的方向行进。 半小时后，俩车仍然并排停在了一处，一行人面面相觑。因为按照车速，他们应该是在这半小时内行走了近五十公里了。 但是，仍然看不到沙地的边缘。 “转向吧！”“朝东走，最多一小时就能看到黄河了！” 陈飞的提议得到了赞同，显然，捡石头不是目前的急需，目前要解决的是怎么样准确定位的问题，如果真的迷路了，他们要怎么走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向东一个小时之后，远远地，果然看到了千篇一律的黄沙尽头，似乎出现了一丝异样。 继续向东二十分钟之后，他们远远地把车停了下来。 众人继续下车商议起来。 “是黄河没错，但很不对劲啊！” “这个地方应该是湖边上才对，前边那个小山包，不就是胡杨岛么？” 一群人看着前面那座山包和山包上那几块熟悉的巨石，集体陷入到了凌乱当中。 因为，没湖了，更没桥了，再往前走三两分钟，就是黄河静静的水道了。 半个小时之后，一群人在黄河边上欲哭无泪。 确认是黄河没错，也大致确定了所处的位置，但是，谁能告诉他们，湖呢？城呢？ 那么一座大城，这么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还有，远处那座熟悉山巅上的巨大雕像，居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该不会是穿越了吧！”白天的同学看起来比白天表现好多了。这个小伙子自从确认了大湖消失，雕像消失之后，就似乎显得有些激动。 几个成年人面面相觑。穿越这个词，显然从没有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但是，很显然，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得想办法过河，我们得确认几件事。” “人好过，把充气床垫当救生圈，泅渡就行了，但车就没办法了！”老白答道。 “看着黄河水大了不少，宽了有一倍多”陈飞继续道“我先过去看看吧！” 统一了意见，几个人马上回到车上，取出了充气床垫，为了稳妥期间，老白还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两卷高强度的尼龙绳。 “这一卷大概1200米，两卷接一起，应该是没问题” 陈飞一边把尼龙绳扎在腰带上，一边做着下水前的准备工作，为了防止抽筋，还喝了两口二锅头，秋裤也没脱掉。 在充气床垫的固定圈处穿好绳子，确保和腰带也连在了一起，慢慢推着充气床垫下了水。 老白一边观察着陈飞的情况，一边慢慢放着绳子，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就见陈飞已经斜着度过了急流区，开始向着对岸泅去，那件为了醒目特意套在脑袋上的塑料袋反射着日光，显得分外刺眼。 对岸很快就看到陈飞已经从水中站了起来，看起来是已经到了对岸的浅水区了，如果不是那醒目的红点，这么远的距离，还真不好分辨。 从充气床垫上解下密封袋，换上干燥衣物的陈飞，把充气床垫绑在一根插在河岸边的树棍上，就向着更远的地方而去，渐渐消失了身影。 几个人百无聊赖，眼睛始终没有从陈飞离开的地方移开过半米，老白一会儿就拉扯一下绳子，防止绳子陷入到河泥当中。 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从陈飞消失的更北一点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红点。 把自己绑在床垫上的陈飞，很快在几人的合力下被拉过了黄河。 “地方没错，几处标志物都在，但是，的确是城没了，连个人毛都没见到。” 这就是陈飞在经过一个小时的确认之后，带给大家的答案。 尽管匪夷所思，但是，在现代各种异常洗礼下的几人，也都默然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只有老高显得有些落落寡欢的样子。 第4章 遇到了古人 “老高你咋啦？”老高老婆疑惑道。 “我的300平米大平层啊！”听到是因为这个，几个人都无奈地苦笑起来。 老高在单位附近买了一片宅基地，修了个三层小楼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听到是因为这个事，大家都只好报之以苦笑了。 时间和空间都不一样了呢，还惦记房子呢，陈飞甚至有些高兴，“终于不用还贷款了呢！”大家对他的喟叹更是报以一阵大笑。 苦中作乐之后，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两个问题了，地方经过确认是煤城原来那片地无疑，看植被的情况，显然要比他们所处的时候要好不少，这一点陈飞也确认过了。 大家很容易推测出，他们是回到了过去，而不是穿越到了未来，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确认现在是处于什么时候，如果是盛世，怎么着也都过了，但如果是在人命不如狗的乱世，可得好好打算一番。 众人有些怏怏不乐地对付了几口午饭，就马上收到了老高分发给大家的几个塑料袋。 “都拿好了，塑料袋不多，丢了可不好找了” “高叔叔，这是要做什么？套脚上吗？” “这几天大便，全部收集到袋子里，千万记着？” “呕”却是白珊发出干呕的声音。 “为什么？” “如果是回到了过去，你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金娃娃，尤其是你，白珊” “？？？” “大便里面含有很多农作物的种子，比如西瓜、西红柿这些，人的消化系统消化不掉，可以收集起来培养出农作物出来” 众人马上恍然大悟，刚刚有所抵触的感觉马上消失无踪，更是为老高的这番话暗自点头，人家这可是真专业啊。 几个人碰过头，决定暂时兵分两路，由老高爱人带着三个孩子在车里坚守，老高三人渡河去继续进行探索。 几个男人都按照分工做着准备，准备等明天上午十点多出发，今天要继续恢复体力，并反复叮嘱留守人员注意安全。 次日一早，三人绑上绳子，下河而去，索性三人都不是完全的旱鸭子，多少会点水，但即便是这样，也牢牢地把自己和充气床垫连接在了一起，更是通过昨天的准备，每个人的脖子里多了一个塑料的充气脖套，能始终保证人的脑袋浮在水面上。 按照昨天陈飞渡河时所用绳子的长度，把绳子一头固定在岸边的一棵小树上，三个人一起下水，朝着对岸泅渡而去。 秋季的水还不算冰冷，三人有惊无险地泅渡过河，穿好衣物，尽力把绳子拉直，把充气床垫固定在岸边，每个人还拿上了一件防身的武器。 老高一手提着一把折叠工兵铲，锋利的铲刃反射着金属的光泽，陈飞拿着一截从工具箱找到的扳手加力钢管，老白拿的，却是个正经的武器，一把西瓜刀。 三个人都是战术方面的小白，所以也不分先后顺序，一边踏着低矮的草丛，一面用手中的工具拨开不时映入眼帘的树枝。 很快，三人就抵达了昨天陈飞探索过的边界，在一番短暂的修整之后，几人决定一起行动，继续向东探索，从刚刚仔细搜索过的情况来看，显然这一代并不是毫无人迹的，刚刚老白就发现了一个打破了的陶罐的一半，显然是有人在河边打水，不慎摔破了罐子后，丢弃在那里的。 探索了约莫半小时，几个人就看到，在河边植被的尽头处，居然出现了一条路，一条不宽，但显然经常有人行走的土路，路上的车辙印记显示，是一种木轮车。 沿着路途前后各探索了一公里多，也没有发现其它更有价值的线索，几个人也只好返回，毕竟河对岸留女人孩子留守，总是不放心，尤其是在发现这里并不是毫无人迹之后，这种担忧就更加强烈。 但就在此时，陈飞却做出了禁声的手势，并招呼两人在河这边的草丛中隐下身去，因为这一次行动隐蔽，所以三个人都换上了迷彩型的工作服，所以藏在草丛中显得更加隐蔽。 耳边传来牲畜叫声中，老高很快就分辨出了牛羊和猪的声音，并且很容易还分辨出有人声和木头车轴干磨时发出的吱扭声。 很快，藏身在草丛中的三人，就见到两个装束奇特的青年，赶着一群猪样和两头牛，到了近前，说那两人装束奇特，是因为两人都穿着看不出材质的织物制作的短袍子，脚上应该是麻鞋，看年龄大约20上下，行动很是随意，并没有任何的警惕。 紧接着，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辆牛车，两头犍牛拉着一辆有着巨大木轮的牛车，上面坐着几位老人和几个孩童，还有一些看似是家居用品的东西。 在牛车之后，跟着的是着装和那两个青年相似的一群男女，大概四五十人，之后又是一群猪样，这次猪样的数量略多些，大致在百余，跟着三位年岁略大，大致在四十左右的人。 看到这个情况，三人略一合计，就由年龄最大的老高出马了，老高从藏身的草丛当中一个闪身上了路，倒是把那赶羊的汉子吓了一大跳。 随后的惊喝声，马上惊动了前方的男女，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围了过来。 老高并没有拿工兵铲，而是高举着双手，脸上展露着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 赶羊人米二方才是真的吓了一跳，看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形怪物从草里钻出来，开始还以为是野兽，待看清原来也是人之后，方才大大松了口气。 但是，惊呼既然传出，自然引来了不少人，老高也比较发憷，但看到不管是赶羊的，还是围过来的，除了个别人手中拿着木棍之外，并没有什么武器，这才略略放心。 才要开言，却见人群分开，一位白须着麻衣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从他的衣着来看，显然就是方才在牛车上的老人中的一员。 “这位壮士何故拦路？”听着这浓重陕西口音的话，老高一阵恍惚，随即赶忙答。 第5章 第一次接触 “老人家，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 “哦，一直向南，大概要到上郡吧！”米山是米家族老，看到这个浑身花花绿绿的人，虽然口音奇怪，但所言所语当中，也是带着陕音，方才答道。 “敢问老人家，今年是哪一年，是哪位皇帝坐朝？” “今是天风二年，自然是我新朝摄皇帝坐朝。” 还好对于历史并不是小白的老高，略一思索，便立即明白了他们并不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而是居然一下子穿越到了王莽时期。 天凤是王莽的第二个年号，大概用了五六年的样子，今年是天凤二年，看来王莽和他的新朝还算是鼎盛着，还没有到地皇年间民怨沸腾的那种地步。 “那老人家你们为何要向南走？” “唉，壮士啊，谁愿意背井离乡，想我米族，来沃野已三代，若非官民逃归，吾等何至于要放弃家业？” 老高马上想起王莽中后期，北地民众见机会难得，新移民纷纷逃往关中的事情。这米家应该是别人都跑了，看着自家孤单，没办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单独存活，因此才扶老携幼一路望南。 对了，沃野，嗯，这不就是煤城的旧城吗？ “老人家，这沃野县治所距此地多远？” “沿河往北百三十里。”那米老汉继续答道。 “多谢老人家，打扰了。” “应当的，敢问壮士何来？” “我是河西人士，从河西渡河而来”老高马上打定了编造从河西而来身份的打算。 “可是越过大漠？”没想到这米老汉却是见识不凡，居然还知道大漠。 “的确是越过大漠”老高答道。 却不料那米老汉后退一步，接着躬身一礼，倒是把老高吓了一跳。 “老人家，这是何故？” “我米家曾得河西之人搭救，所以来自河西之人，皆是米族恩人。壮士贵姓？可有同行” 原来如此，“老人家不必如此”“鄙姓高，同行七人，尚有妇孺四人在河西。” 既然这米家并无恶意，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吧。 那米老汉招呼一声，随即向旁边一位中年人叮嘱几句，于是老高就见这米家居然就有了就地扎营的打算了。 不一会，就见方才那中年人扛着一具木架子，跟着两个年轻人，居然带了十几个羊皮筒子。 这不就是羊皮筏子么，老高一阵高兴，看来不但是联系上了，而且还能够得到协助，这米家受河西人恩惠的事看来不假。想到此处，向着老白藏身处打了个暗号。 接到暗号的老白两人，随即从藏身之处显露出来，看到一般装束的三人，顿时又是引得米家族人一阵嘀嘀咕咕。 六个人很快抵达渡河点，想到对岸还有车辆没法安置，更无法渡河，于是就向那中年人道：“对岸妇孺不明情形，需我等先过去两人安抚。” 那中年人自无不可。于是临时决定陈飞和老白当即乘坐羊皮筏子过河，老高继续和那米家族老商议其他事宜，三人计议已毕，就向着对岸发出信号。 对岸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的人，看到发出的信号，很快拽动绳索，拉着羊皮筏子向河对岸而去。 “老人家今年高寿？”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起，那米老儿略略思索，方才明白了老高的问话。 “小老二今年六十又四。” 一听这个岁数，老高就有些牙疼，自己马上到了退休的年龄了，这老儿看着老态龙钟的，其实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啊。看来虽然是族老，平日的劳作应该是少不了，加上这年月普遍的营养不均衡，显老也算是正常的。 做完心理建设，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相隔两千年的两位老乡，居然奇迹般地没有多少对话的阻碍，大概这也算是乡土的作用吧。 等到聊到米家祖上，老高方才得知，这老米家已经在这片被称为沃野的地方生存了四代人了，米老儿算得上是二代当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了，所以是现今米家的话事人。 “如此走法，到上郡需多少时日？”老高继续发问。 “我等妇孺随行，拖慢了行程，约摸四十来天也就到了！” 上郡大致就是后世的陕境了，老高从心里过了一下数，大概每天三四十里的样子，按照步行的距离来看，也算得上中规中矩了。 这个时候，河对岸的老白，却为怎样处置车辆犯了难，最后商议得出的结论是，找个略低的地方，挖沟把车先埋了，以后再看情况。 几人一起行动，一个小时不到，就在一个沙坑里挖出了足够埋下两辆车的沟槽出来，从车上拿了一些必需品，装好了七八个背包，用露营帐篷把车苫盖固定了一下，上面薄薄覆盖了一层细沙。 在一张草图上大致标定了方位，几人朝着河边走去，羊皮筏子虽说不小，但是一下子乘坐这么多人和物品，还是有些不保险，于是决定老白先带三个人过去，然后拉过来筏子，之后陈飞再渡剩余的人过去。 老高这边一边留意渡河的情况，一边继续和米老儿聊天，这一会的工夫，老高也大致摸清了米家的情况，得知了这个小家族里的人口财产状况。 米家在沃野县北的河边自建了一个小农庄，如果不是这次大批量的移民回关内，大致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但是，造化弄人，这样算得上本乡本土的一个家族，就因为大环境的缘故，也不得不随大流，很可能这米家会在漫漫行程当中，逐渐消亡；也可能会在陕北的某个山沟里发展壮大下去。 但是，现在既然遇到了自己这些人，他们的命运必定会发生变化，虽然还没有确定今后的行止，但老高隐隐觉得，自己这些人，绝不会顺着人流去什么劳什子的上郡了。 煤城这地方虽然算不上什么风水宝地，但如果经营得当，绝对比长途迁徙要好得多，所谓人离乡贱，自己这些人对煤城这片地方这么熟悉，决不能就这么离开。 第6章 顺理成章 的劝归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合计，就不自觉地把话题往这上面引了。 “米老哥”这一会的工夫，两人已经开始了称兄道弟，可见老高虽然不善言谈，但交流沟通的能力还是有的。 “你们这样迁徙也不是办法，况且那上郡到底是啥情形，如此贸然前往，恐非上上之选啊！” “我等也是如此认为，但奈何势单力薄，靠自家是无法在此立足的。”“迁徙之路虽不易，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米老儿旁边一位精壮汉子接口道。 老高已经知道这位叫米十七的汉子是米老儿的第三子，此刻也不由地摇头道：“虽说如此，但必然会有人不愿长途迁徙，留在此地吧！” “那自然是有的，距此四十多里的高家庄，就合族不走了。” 老高听到居然有个高家庄在此，而且距离不远，马上接口道“哦，这高家庄人口众多？” “倒是不少，确数虽然不知，但合族有五六百人是有的。” “这样的庄户恐怕不少吧？” “能留下的，都是大庄，像我米家这样的小庄，虽说不愿，也只好离去，否则变乱一起，是很难保全族人的。” “就没有考虑过结寨自保，或是联庄自保？地方官府就没人了？” “官府的人是第一波走的，他们走了，才惹得人心动荡，一些小户眼看难留，很快就走了。”“结寨自保恐怕不易，毕竟人心难测，倒是投靠大庄的也是不少。” “哦，怎么个投靠法？” “说是投靠，一没田地，二没钱财，也只能沦落到佃种为生。”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老高马上明白了，一些不愿意迁徙的小庄户，肯定是化整为零，都四散到大庄子里了，这些大庄子在目前来看，还是有一定自保的实力的。 但是想到接下来这里极有可能会成为匈奴的地盘，老高对这些人的前途也不那么乐观。 交谈到了此时，就见陈飞那一筏子的人也已经到了，几人合力把筏子拖上岸，重新放掉气囊。那先前拿出筏子的中年人对陈飞他们的尼龙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种像蚕丝还不吸水的绳子，可能是其生平仅见了，陈飞在收绳子的时候，就留下了十来米，这个时候用小刀割断，递给了那中年人。 中年人对于陈飞把绳子送给自己，显然是没有想到，连连摆手拒绝，表示自己只是对这绳子的材质表示好奇，陈飞忍住没有解释人造丝，只是不容拒绝地把一小把扎好的绳子塞到了中年人的怀里。 几人背上背包，朝老高的方向汇合而来。 碰头之后，略作商议，众人就认可了老高先前的打算，几人马上决定，就朝着米家人开始，如果单靠自己这些人，是绝对逃不脱迁徙命运的，自己这些人想要立足本地，没有基本盘上根本寸步难行的。 既然计议已定，那接下来就是做这米家人的工作了，看这米家人沉默赶路的情况，很多人是不情愿离开乡土的，只是拗不过长者，这才不情不愿地随大流踏上迁徙之路的。 米家人既然决定今夜在此宿营，那这做工作的事情也倒不急于一时，经过了半天的探索和奔波，几个人是又累又饿，看到那米家人也开始埋锅造饭，这边老白和陈飞在老高的示意下，也开始准备开了。 作为过来人，这个时候最能拉近感情的，无非就是一场饭局了，说明白点，需要一场酒局，在酒局上做那米家人的工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铺好两张露营毯子，把带来的方便食品拿出来摆上，无非就是两三桶肉罐头还有鸡爪子、花生米等一些速食品，期间少不了的，自然是几瓶用来御寒的二锅头，这些都是陈飞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并装自己包里的，这么快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边老高已经靠着自己的诚恳，邀请到了有头脸的米家几人，那米老儿自是必不可少，还有米老儿的三个儿子，那方才扛着筏子的汉子，是这米老儿的大儿子，还有几个年龄稍大的汉子，一并都在受邀范围之内。 几人到了这边，看着摆放在毯子上的各色食品，虽然不知道滋味如何，但从那浓烈的酒香判断，这些都是吃的东西无疑。 一番推让之后，一群人席地而坐，老高老婆和几个学生，自然是和年轻一些的共坐一处，老高三人和四名米家的头面人物一处。 “我等多蒙米家渡河之恩，略备薄酒，以表谢意”开场白自然是老高开头，听着这文绉绉的开场白，陈飞不禁咧开了嘴偷笑。 “都是汉民，互帮互助自是应当。”米老儿虽然有些沾沾自喜，但一番推却还是拿捏得很到位的。 一番推让之后，几人开始了正题，米家众人对于众人的速食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启开的午餐肉罐头那浓烈的香味，虽然相隔千年，依旧让人狂喷唾液。 老白提前已经把午餐肉罐头切成了小块，这个时候打开了面前的速食鸡腿，递给了米老儿。 果然，这些被称为垃圾食品的后世零食，虽然人们对它们是颇有微词，但说实话，滋味还是很不错的，这一点，从米老儿那迷醉的神色当中，就能看得出来。 慢慢回味着口中的美食，米老儿对眼前的这帮人，不仅更为好奇起来，这些人，看穿着谈吐，就绝非一般之人，看来自己帮助他们的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还有这些人拿出来的这些物事，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方才大儿子已经把那绳子给自己看过了，那细细的绳子，即便以自己的阅历，也从未见过，三五个壮实小伙，居然扯之不断，着实让人吃惊不已。 还有这些人的穿着，一看那细布的质地，就已经感到不凡，那鼓鼓囊囊的行李，更是如同百宝囊一般，此刻自己吃的这般美食，哦—————— 感到自己身侧的动静，米老儿侧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小孙子不知何时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腿。 第7章 回归路上的合计 尴尬一笑，就准备把鸡腿递给自己的孙儿。 陈飞却已经颇有眼色地打开了一个新的包装，把鸡腿递给了那个偷偷摸过来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鸡腿，却不敢接，米老儿只好道谢之后，接过鸡腿，给了自己的孙儿。 那小男孩拿着鸡腿一溜烟就跑了。 米老儿也顾不得尴尬，开言道：“这吃食委实美味，人间少有啊！” 三人对望一眼，这开局不错，这就是意味着有戏么。 一次性纸杯里，马上倒上了42度的白酒，朝着米家众人递了过去。 米大早已经被那清澈的酒水引得迷醉，此刻接过纸杯，也顾不得客套，立即浅饮一口。 “哈”“呼”一股辛辣的感觉直冲脑门，因为对高度白酒毫无准备，米大此刻差点喝喷了，但酒的滋味是不会错的，只是这酒分外的浓烈，比起自家的黄汤来说，那简直没有可比性了。 基本上，所有喝了第一口白酒的米家人，都是一样的表现。 这般表现在老高三人眼中，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但是在米家众人心中，早已是翻起了滔天巨浪，之所以还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来，只是因为人与人之间还不太熟悉，怕因此露怯而已。 尤其是方才看到老高和陈飞等人拿出的二锅头，那清澈透明的酒液从玻璃瓶中倒出来的那一瞬间，米家众人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居然，这天下居然真的有透明的瓶子，那瓶中盛装的，莫非就是传说当中的琼浆玉液吧。 有了这样的开局，自然是双方各自都有了互通互融的样子，在老高表露出愿与米家结成联盟，共同进退之后，米家话事人互看一眼，然后就对老高言道：“且容我等商议一二。” 老高等人自无不可，于是两处人开始了交换，老白他们将另一座处的米家人等让过这一座，而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而老高他们这边，也在低声地做着交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米家答应的可能性很大，虽说是联盟和联合，不如说是大家投靠米家，以后仰仗这米家的地方还多，大家和米家人相处，要多注意这一点，从现在来看，这米家人还算是好相处的样子。” “以后怎么办，难道就去那什么米家庄安身吗？” “天气转凉，马上就是天寒地冻，暂时在米家庄安身，一切都随后再看具体情况吧！” 众人这边计议已定，那边的米家也在一阵低声交谈之后，由米老大过来招呼老高等人。于是几人就向另一座走去。 “几位长者可曾商议完毕？” “哦，我等计议已定，高兄弟、陈兄弟你们所言甚是，即将天寒地冻，如此迁延下去，即使到了上郡，有那官府之人安置，我等也难免遭受一番奔波之苦” “就依高兄弟所言，我等暂回米家庄，而后再议也好，如委实不可，待来年再去上郡也可。” 其实老高老白他们也早看出来了，米家这里边除了年岁较大的几人，其实都是不太愿意离家去什么上郡的，有了老高他们的介入，看来方才这些米家的年轻一辈也没少费工夫，才算是说动了这几位米家的老人。 “既如此，那今日暂歇在此，明日一同回米家庄。” 那边的妇孺人等早已获知了这边的信息，听得不用再迁徙，此刻已是一阵欢腾，相比此前赶路时的沉默来，可谓是对比明显。 这边的几位老者见状，不由地心下暗叹，也不知此刻的选择，是对还是错，罢了，一切天注定吧，看路遇这几位个个不凡的样子，希望这次联盟能够为米家带来好运吧。 众人放下心结，此刻心怀大畅之下，自然是相谈甚欢，很快，米家那边饭食的香味也传了过来，米家旅途中吃的看起来是黄米饭，炒菜自然是没有的，几个妇人从瓦罐当中舀出来黑乎乎的东西，闻着似乎是某种腌菜，这大概就是佐餐的菜蔬了。 既然已经联盟，老高老婆此刻已经与那些妇人打成一片，很快在她的主持下，用便携的干菜和调味料，做出了一锅香料味四溢的油茶出来。 这种后世流行于陕北地区的油茶，是以豆麦为原料，加入佐料和油炒制而成，此刻煮成的稀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动。 每人一个黑陶大碗里，盛满了黄米饭，上面都有两条午餐肉佐餐，一时间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都顾不得再说话，只是蒙头干饭。 老高他们折腾一天，也是饿了，此刻居然人人加了第二碗饭，但比起米家军来说，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那米家即便是小女孩，也比他们吃得更多。 黄米饭之后，每人都匀到多半碗的油茶，趁着油茶还热，众人又是发出一阵唏嘘的喝汤声。经过了一餐饭食之后，两帮人的融洽程度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尤其是老高他们把剩下的二锅头连瓶子赠送给醉醺醺的米家老者之后，那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很明显，米家人已经把老高等人当成了自家最尊贵的客人，而老高等人也是乐得如此，此刻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米家话事人基本上都不胜酒力，此刻逐个告辞，就此安歇不提。 小白等人方才闲暇之时，已经支起了三个帐篷，此刻在米家其他人略带羡慕的目光当中，各自钻入帐篷。 老高、老白和陈飞此刻在一座帐篷当中。 “唉，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就捡个石头，怎么就捡出这么多事情来了？”说话的是陈飞。 “现在说那么多有啥用，接受现实，随遇而安吧，看看人家老高，刚装修的三层楼呢，啧啧”老白也开启了调侃模式。 “你们俩也别幸灾乐祸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家那小子，我两口子这一消失，还不知道他有多难过呢！”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这情况，一切朝前看吧！”老白似乎是安慰老高，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一起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吧。” “嗯，阿飞你怎么看？” 第8章 回到米家庄 “现在是汉末，不几年这天下就乱了，那王莽也没几年好活了，刘秀马上就起来了，要我看，安心在这边苟着，等刘秀坐了天下，去洛阳城混着，当个富家翁了此残生就好。” “以前不是老吹牛说什么生不逢时么，这下子歪打正着了，不发挥你的主角光环，好像说不过去吧，什么富家翁，那你甘心么” “也是，哎，老高，你说我们几个能不能搞个割据啥的，也不枉穿越一趟。” “割据啥，那刘秀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史书上说他多牛多牛，那王莽据说就是穿越的，还不是被人家给搞死了？” “哈哈，我不信王莽是穿越者。” “老白，你也相信天命之子啥的么？” “哈哈———————”三个人低笑。 “要我说”老高略缓了一口气，“煤城这地方条件还是不错的，历史上秦始皇赶走匈奴后，本来是有机会把这里经营成秦国增长极的，可惜让那个厅长和项匹夫搅了局。” “嗯，老高你的意思是，这里有龙气，有搞头么？” “是啊，你看，这里河两岸的农业条件多便利，附近又不缺矿产，后世的西夏，仅仅凭着一隅之地，就割据三四百年，在咱手里，总不会比那李元昊家差吧！” “我看，唯一缺的是人，从那米家人所说来看，这地方虽说汉朝经营了百多年了，至今连人心都还没有安定下来，一有风吹草动就知道往中原跑。” “可不是，缺人，这个才是最大的瓶颈吧！” “哪里缺人了，那米山不是说，留下来的人还有个三四成，按照这个信息推算，这一片河套地区，少说四五十万总是有的，加上还有游牧的部落这些，百多万人怎么也有。” “马上就是中原战乱了，到时候战乱一起，逃民无数，只要这里不缺粮食，有得是人。到时候别说是百来万人，更多的我也能给你搞来。”陈飞在一边悠悠道。 两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陈飞这买卖人的毛病又犯了，但也觉得有理，于是一时间帐篷中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不一会，就传出了老白的鼾声。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此刻另外两人也累了，于是三个大男人的鼾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之后，众人都被猪羊的叫声吵醒了，米家妇人们准备的米粥也已经好了，此刻的老白等人，就着篝火边的热水正在洗漱。 那米家人一个个站立在不远处，看着这几人一个个用牙刷在刷牙，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更是跃跃欲试，不过众人手里也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只好匆匆洗漱完毕，和那几位老者见礼。 几位老者已经从宿醉中清醒，方才从年轻人口中重新听了一遍两方联盟，今日回返米家庄的事情之后，一个个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但却又显得无可奈何。 老白不由地暗自给了老高一个大拇指。这老高虽然是个搞技术的，这酒桌上忽悠起人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昨天这战例堪称经典，看来自己得用心给老高编一个老高劝返的桥段出来，说不定以后，这就是个传说了呢。 众人一番问安，自是绝口不提昨夜酒局上的情况，反正米家人也没打算反悔，两三日的工夫，就回米家庄了，一切回去再说呗。 却不料，迁徙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米家年轻人，却是发挥出了极大的积极性，把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响，就连那些猪羊似乎也铆足了劲，往回家赶路。 所以，米家人的行程格外的快，到了一天行程下来，从老高和米大交谈的情况来看，按照今天的脚程来看，最多到了明日日中，就能赶到米家庄了。 一路上，老高众人也很是见到了几个人去庄空的村庄，只有寥寥三两个，还冒着炊烟，从交谈中了解到，这些就是不愿意离开，又不愿意去大庄投靠他人的一些庄户了，人数的确是不多。一路上见到了一些秋收之后的田块，基本上也没什么人在田里劳作，按照老高的看法，这个时间的农田里，应该在麦收之后种上胡萝卜，长到落霜前，过冬的菜蔬那是绝对不缺的。 从和米大处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胡萝卜的确也从中原地区传了过来，只是都当个新鲜，并没有人大量种植。 要说这两天最忙的要数老高了，每天用个塑料盆，把众人最近两天的粪便放水里面搅合，用一个小抄网不断从粪水中淘洗出一些种子来。 从已经收集到的种子来看，有西红柿、香瓜、西瓜、火龙果、辣椒等上十种，就连在一旁做副手的陈飞等人也不由地啧啧称奇。 这人吃东西，这些种子居然都会原模原样地排泄出来，要不是有老高这个内行在，众人都不知道作为穿越者的自己，本身就是人人都是宝藏之人啊。 从这些排泄出的种子来看，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半拉的种子很多，也不知道这些种子还能种出点什么，能不能发芽，倒是老高对此显得胸有成竹，用餐巾纸把这些洗净的种子包好，又装入了密封袋里。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老白就觉得有些好笑。 “笑啥，这些可都是我们今后安身立命的凭依了！” “这个我懂” “你懂啥，就数你吃的水果少，拉出来的上啥玩意，臭死。”这是陈飞接茬了。 “我是无肉不欢么。” “哈哈”其他人听到这里，不由地各个捧腹，倒是让米家人更加惊诧了。这几个怪人，这两天带给他们太多的不可思议了，不知道又在搞啥怪，听说以后他们也要到米家庄生活，那可有得乐子了。 果然，米大的推测还是很靠谱的，到了第二天不到中午，远远就看到了一处矗立在河边高地上的庄子，那庄子里居然还有几缕炊烟。 “那些是不愿离去的族人，总数有十八人哩。” 听到米大的话，老高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米家人都听从了米山等人的决定，还是有一些人舍不得田土，留在了这里。 第9章 首次的会议 而另一边的村子里，已经听到了那些猪羊回家的闹哄哄的声响，几个人正探头探脑看过来，待得看清楚是自家人回来了，顿时发几声喊，一时间留在村子里的人都迎了出来。 猪牛羊的喧闹声，混杂着人声，好似是过节般的热闹，就连两条看家狗，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尾巴摇得格外欢实。 米家庄是坐落在黄河东岸一处小高地上的村落，靠近河边有一片平地，米家庄在这里开了水渠，引水灌溉，从规模上来看，大致有耕地上千亩。 绕着村子走了一遍，老高大致也有谱了，这村子所处的位置，大致就在后世煤城市的碱柜镇附近了，这地方，这么说呢，后世也是农区，只不过，这里的条件，算不得最优越的。 倒是后世的煤城市所在的区域，是搞农业的好地方，加上距离很近的地方就有露天的矿产，看来有必要四处走走，看看着两千年前和两千年后的地域差别，也好做接下来的打算了。 计议已定，老高就回到了米山家，作为村里的富户，米山家自然是有富裕的房屋的，虽然只是土坯房，但看情况打理得还算不错。 这是米山家屋后的一院房屋，院子不大，坐北朝南，据说是米山原打算给老五的婚房，老五既然还没有成婚，倒是便宜了老高等人，直接住上了人家的新房。 房子是土坯房，屋顶也细细地用草泥涂抹得非常均匀，门窗很小，大概是为了御寒的缘故，很小的窗户上挂着草帘子，屋里面显得非常昏暗，只好开了门窗，才显得亮堂了一些。 三间主屋里面都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家具，连床铺都没有，看起来这米老五距离成婚还早，老高倒是想起了那个赶羊的十多岁的小伙子了。 米山打发米大去其他人家给众人借几具床榻家具，再让会泥水的族人来为众人修砌炉灶，被老高暂时劝止了。 按照老高的看法，马上就是寒冬了，这样的房子，如果不砌个火炕，简直冷得没办法过冬，也不知道是还没有火炕，还是没有传到这一片地域，老高打算休整两天，规划一番之后，就自己动手砌筑火炕，连炉灶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还有过冬用的木炭，总得多准备些，靠着像米家人那样，烧柴草可不行。 但是当务之急却不是搞这些，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统一人心，两车人从几天前一下子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当中，对于成年人的老高老白他们来说，似乎很快就随遇而安了，但是对于几个学生仔，似乎还没有从一种无法言说的状态当中走出来。 看着这两天默默无语随着大伙行动的三个学生仔，刚刚有了个落脚之处的老高，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准备开个会，让大家伙儿都能有个疏解的余地。 “高叔叔，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出乎意料，还没有等老高开口，那位显得相当文静的小姑娘先开口了。 这是老白家的姑娘，老高记得她叫白珊的。 “珊珊、小天，还有吴俊，的确是很可能回不去了”老高也是不久前才真正知道了白天的这位小同学叫吴俊，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后来连单亲都失去了，只得跟亲叔叔家在一起生活的。 这孩子看着挺内向，其实颇为好动，否则也不会和性子跳脱的白天玩到一块儿了。 “这里是汉朝，是西汉，你们都学过历史的，现在正处于王莽时期，也就是西汉的末期了，很快，那位东汉的开国之君刘秀，就要造王莽的反了。” “我们所处的环境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大家伙都看到了，除了人工痕迹几乎都没有了之外，自然环境比起后世也有比较明显的差别” “主要还是周围的植被，不知道大家都注意到了没有，河面比起后世似乎是宽了不少” 大家都暗暗点头，老高所说的这些，其实大家在这几天当中都注意到了。 “除了自然环境的变化之外，主要还是我们所处的状况，我们所接触到的人。” “也就是米家庄的这些乡亲，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不来到这里，这些米家庄的乡亲很可能会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后世的榆林一带，然后在那里安家落户，当然，也有可能会消失在迁徙的途中。”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和老白陈飞他们都做了一些商量，今天大伙难得有独处的时间，我就把我们初步商量的计划拿出来，给大家说说，大家也畅所欲言，看看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首先就是初步的打算，我们一开始想着的，也是随大流一起向榆林那边走，但是，和老白陈飞商量之后，我们觉得，我们的优势主要是来自后世，一方面是知道一些历史上的大事，当然，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另一方面，就是我们所掌握的资源和知识。” “尤其是知识，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到大汉朝的首都去找王莽，然后说我们来自后世，你怎么怎么样，大概率会被当成疯子，即便是我们有来自后世的一些物品作为证明，也很难让人相信。” “但如果我们只是去大汉的大都市定居，其实也很不自由的，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尊卑是很看重的，尤其是我们什么身份都没有，很容易把后世的一些平等观念显露出来，到时候，很可能会为我们带来大麻烦。” “所以，我们几个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去别处都不是上上之选，还是留在这个地方比较好一些，一来是我们对这个地区的资源还是非常了解的，尤其是陈飞，第二是这个地方现在基本上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对我们接下来做的事情会有一定的便利。” “至于之后做什么，我也向大家交个底，这个地方处于河套之内，如果不出意外，等战乱一起之后，中原王朝就顾不到这里了，这里就会成为匈奴人和游牧部落的地盘。” 第10章 开始的安排 “游牧部落和匈奴人是什么样子，估计这两天大家也多少听说了些，不止是愚昧和落后，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无所作为地看着这片地方就这么成为了游牧部落的牧场。” “所以我们商量的结果就是，可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生活在这里，用我们后世掌握的知识，把这里变成一处我们熟悉的地方，按照我们的方式生活，如果可能得话，就会按照我们相对熟悉的方式过完一生。” “但是，这里的实际情况大家这两天也都看到了，留下来的人，相互之间，戒备之心还是很重的，所以，我和老白陈飞商量的结果就是，明年打个基础，然后成立一家商队” “不论留下来的人准备以后怎么办，总还会需要物资交易的，他们种植的粮食，还有养殖的牲畜和一些自制的手工商品，总得相互完成交换，所以，我们首先得搞个商队，充分打通商路之后，再行发展。” “当然，我们这样寄人篱下显然是不行的，虽然我们已经和米家庄结成了联盟，相互之间也有了信任的基础，但短时间不会有问题，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问题。” “况且，我们以后要搞商队，就必须要有商品，这些商品的生产，难免会用到后世的一些技术，为了保密需要，我们也需要一个独立的基地。” 老高说到这里，微微低了下头，按照他的想法，其实是不太愿意在东岸发展的，因为在自己没有壮大起来之前，这里所面临的危险，比起河的西岸可要大多了，但是，西岸缺的是人，没有人，自己这些人，即便浑身都是本事，也无计可施。 “再往南二三十里，就是千里山了，那里的确不错，可以当成基地来经营。”说话的是陈飞，后世作为一个矿工，他对煤城周边的情况很是熟悉。 “哦，靠山倒是不错，尤其对于游牧部落而言，一般山地战的能力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只要熬过一两年，等我们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体系之后，啥人都不会怕了。” “嗯，那地方的确不错，我在山边上生活了两三年，对那里的情况还算是了解的，而且那里的山脚下有不少天然的石灰岩岩洞，也能藏不少人和东西。” “水源怎么样？”听到陈飞这样说，老白也感兴趣道。 “后世是没有水的，都是干河沟，这个时候应该会好一些吧！”老白也不太确定。 “那就抽时间去看看，如果行，就暂时选在山边上靠水的地方，我记得那地方山之间有不少露天的小铁矿，正适合我们今后商队的基地。” “嗯，我们能快速推出的，也就是利用后世的知识生产出来的钢铁产品了，那地方应该是不缺煤的吧？”老高问陈飞。 “煤不缺，后世就有露天煤矿，基本都是自然露头，而且大部分都是焦煤和无烟煤。” “那就好，抽空咱三个去看看。” “得先把车搞回来，老放在河对岸，总是不放心”陈飞道。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生存的问题，我问过米老了，沃野城虽然没人管了，但沃野城外的市集还在，得抽空去一趟，把我们后世带来的东西卖一些，交换一些我们需要的粮食，还有，如果要去山上，还需要招募矿工，也需要不少粮食，甚至是需要用到铜钱。”老白道。 “其实老米家就能交换，倒不用去沃野县市集，不过去看看总归是好的。” “嫂子你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还能不能看病？”老白问老高夫人。 老高老婆也姓高，叫高敏，这两天一直不太说话，其实这也是感觉不太真实的缘故。 “一些普通的病症还是能看的，不论是给人还是牲畜，都没问题。再说，咱不是带了急救箱了么，你们得把医用的东西尽快取回来才行，有了器械，我的把握能大不少” “我向米家庄的人问过了，能渡咱们车辆过河的大船是没有的，看样子得咱们自己做大筏子，不然就只能蚂蚁搬家，一点点地往回运了。” “东西能拆，但车可不行，尤其是一些油，咱可没地方补，缺了那些油，车就废了，而且要拆车，得借助一些专用的工具，咱现在可是没有，除了几个常用的扳手，就啥都没了。”作为汽修人士的老白，对此也表示拆车不可行。 “那就只能多找木料做大木筏了，米家庄倒是有木工，这个事情需要尽快办了，马上要入冬了，得入冬前解决，不然河面封冻之后，就更没办法了。” “河冻上能不能开过来？”说话的是老高老婆高大夫。 “这个时代的冬天不知道能不能冻实，后世是不行的，即便是冻实了，也太冒险，那个开车的人，就得冒着生命危险，一旦掉进冰窟窿里，车不要就不要了，人可不行，根本救不回来。” 高大夫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白痴，所以索性不说话了。 这个众人一起开的小会，暂时也只能告一段落了，在会议的最后，老高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那就是：办个小学校。 “这年代，最能收拢人心的就是教育，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里基本上没什么读书人，那些官员走了之后，这里的老百姓，基本上就失去了受教育的可能性，我们如果能办一家私塾性质的学校，也能对我们今后办事提供不少便利。” “那这个学校的校长就得嫂子肩负起来了，至于老师，这不都是现成的么，就小天、珊珊和吴俊了，他们教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白对此显得有些不太自信，因为他太清楚自家这俩活宝的能力了。 “哈哈，老白，这个你大可放心，如果不是我另有任务，我当老师也没问题”说话的是陈飞，这个后世的矿工兼小商人，此刻反倒是笑得最欢畅的。 “学校还得找地方组织人去修，我看土地庙后面的那片空地不错，地势很高，修个学校没什么问题，而且距离上冻还有两个月，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第11章 初步的规划 “学生嘛，暂时就米家庄和周边去拉人头了。” 计议已定，众人基本也算得上是临时都有了任务，人就是这样，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一个个显得六神无主，一旦有了事情做，反而人人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手头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众人打算一起去土地庙附近的那片地看看，既然准备自己建学校，那么这个临时借住的小院子，肯定是在学校建好后要还回去的，如果能按自己的想法建起来学校，那建几间自己住的房子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众人立即行动，一起朝着土地庙的方向去了。 土地庙在村子的南偏西方向，这里是一处天然的小高地，远处看似乎还有一座长满了野草的小土山。 到了近处，却发现这座土地庙实在是小得很，除了一个大门脸之外，后面只有小半间房子，里面供奉的土地，也只剩下了内里的木构件，看着那已经破裂了脑袋，露出了里面草绳缠着木棍的塑像，众人倒有些悻然。 土地庙后的小土山，远处看着不太雄伟，到了近处，却发现还算不错，这是一座方圆大约百多亩的土山，最高处大约有三十来米，也算是方圆有数的制高点了。 “这里可以挖沟取土，这里可以建个砖窑，至于燃料，从这山脚下砍，正好也顺便清理地盘了。” “嗯，挖沟的时候可以挖宽一些，不妨直接外扩一里，把土地庙包括进来，这样山脚下挖出来的沟可以灌上水，土地庙到时候拆了，那地方修个吊桥，平时设个门禁，也好防备。” “那工程可就大了去了，需要多少人，这两三个月能搞完吗？” “我是说远期计划，近期可以先从半山取土，正好削出个陡崖出来，就在崖壁上开凿窑洞，今年冬天就住窑洞吧，这样用工最少，也最符合实际。”老高回道。 “掏窑洞这个办法不错，时间也完全来得及。”陈飞似乎对于掏窑洞这事情很激动。 “我小时候在陕北长大，住的就是窑洞，对建窑洞可是最有心得了。” 老高老白听陈飞这样说，顿时大喜。如果这样，当务之急就轻松解决了。 而且那些向阳的窑洞，今后完全可以作为商栈的库房来使用，既能方便防火，还能便于防守，的确是不错的主意。 “靠河那边修条小路，山顶上也能修不少房子住人，到时候外面有壕沟和城墙防御，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到山上，形成二三级防御” 说话的却是吴俊，这孩子平时不做声，这个时候出声，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人家出的这个主意，的确也是非常切中要害的，老白不禁大喜：“小俊说的不错，我看那山顶上驻扎几百人没问题，如果能靠着这个防御设施，绝对能坚守很长时间。” “靠河那边挖个码头，如果实在守不住，坐上船就跑了”那吴俊却是继续补充道。 四个大人听了这话，老高带头，朝着靠河那边走去，明显是被吴俊所说的话所打动，想去现场再确认一下。 几人走出小一里路，就到了河边，正好，那小土山的西侧山坡，就在河边终止了，看情况，吴俊刚才所说的，完全可行，如果是那样，真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守不住还有更大的退路，而且如果在山坡上修上一段防御工事，延伸到河边，就完全不用担心补给被切断了，如果在码头两边修上两三道长墙，完全可以让码头也形成一个堡垒，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几百人驻守，防御上千人，甚至上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平时完全可以用最少的防御人数，达到最好的防御目的，这样既充分利用了地势，又把人少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小俊，不错啊，你这脑袋瓜，比起小天可强多了，你是学啥的。”老白开心道。 “游戏里学的，白叔叔。” “啥游戏？”“塔防。” 听到这里，大家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这场来确定学校选址的考察，最后就变成了控制河岸的考察，最终众人形成的意见就是，把这片风水宝地，经营成一处长久控制的堡垒，或者直接就经营成众人今后的据点。 至于学校，那就先用窑洞对付着，到了明年开春化冻，从小山的北面那片小高地上重建，如果算上那片小高地，全部筑成长墙防守，其实也增加不了多少工程量，反而会让那片小高地形成一处新的堡垒，遮护这里。 计议已定，众人很快就确定了开工方案，马上筹备粮食和财物，雇佣劳动力动工开建，至于砖窑，也不用着急建了，陈飞确定了当务之急就是趁着天热集中打土坯，取土的时候连窑洞一起掏好，就在窑洞里烧砖。 “如果实在烧不够，到时候土坯也能直接用。”陈飞补充道。 “好，那就这么办了，阿俊你回去把今天大家商量好的用张白纸记录下来，小天和珊珊一起协助，有问题就问你们陈叔叔。”老高马上给三位年轻的老师布置了任务。 “高大夫，能不能开个医疗班？”老高征求自家老婆的意见。 “干啥的，治人的还是治牲口的？”高敏问。 “啥都治，就是培养蒙古大夫的，水平不用太高，入门就行的那种，我们以后的商队得到处走，不论是自己还是商业伙伴，都需要医疗服务，我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医疗，可以说是差得很，中原地区还好一些，但大夫也是奇缺，这个时候的人生病，那可就是真的和天争命的。” “那没问题，有大半年一年的时间，应该就能应付一般的问题，主要还是得靠实际操作，理论上的知识可以以后慢慢补”高敏回答。 “那没问题，到时候就从学生里面抽，我们不可能是全日制的学校，半工半读的最好了，到时候一出来就能做事，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老白开心道。 第12章 沃野县集市 众人都点点头，其实从一开始就办教育，并不是众人对教育有多重视，最重要的还是想培养自己以后用得着的人才，不然随便招募一些人就用，那可很难放得下心。 既然选址已经完成了，众人也确定了自己马上面临的事项，这个时候就立即决定分头行动，由陈飞去找米大兄弟，协调木匠，从周边已经无人的村落里收集购买木料。 这边老高和老白一起去拜访米老儿，准备就自家的打算说一说，最好能取得米家庄人力方面的支持。 一群人回到临时安身的院子，老高从背包里拿出了最后的那瓶二锅头，准备拿这瓶酒当礼物，去拜访米老儿，顺便再打问一些事情，再把修建学校的事情确定下来。 两人到了前面的院落，正好米老儿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此刻见两人进来，马上起身相迎，几人一番客套，两人随即表明了来意。 听到两人居然是要在村后的高地上修建一所学校，这下可是把米老儿惊吓得不轻，一方面是惊吓，另一方面更是喜不自胜。 这几位河西来客果然不凡，不但出手阔绰，此刻在米老儿看来，更是怀着慈悲之心。 在这个时代，教书育人那可是神圣得不得了的大事，况且，在村后修建的私塾，那米家庄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别的不说，这对于米家庄来说，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当下立即答应择日迁了土地庙，至于老高二人所说的人力，更是无条件支持，反正此刻农闲，闲着也是无事，只要能一日管两餐，日落前收工就行。 老高两人不禁大喜，随即向米老儿表明，除了米家庄的人之外，还需要从其它村落雇佣一些，待遇和米家庄一样，而且向米老儿表示需要一位向导，近期需要去沃野县集市一趟。 米老儿没口子答应了下来，随即招呼来自家的小儿子，让他听二人差遣，至于带路的事情，更是不在话下。 两人与米老幺约定明日就去集市，随即就告辞而去。 回到院里，一番收拾，等到了晚饭，米家人送来了一桌饭食，表示是给大伙的安家饭，几人正准备用方便面对付一下，此刻捡了饭食，自然是大喜，谢过来人，用餐安歇不提。 第二天，两人到了前院，米老幺早已经准备好了牛车，在米老儿的一番客套之下，在米家用了早饭，当即慢悠悠地朝着更北的方向行去。 两人之中，只有老白拿了背包，背包里是众人昨日下午整理好的准备用来交易的“货物”，在准备这些货物之前，众人也向米家庄的人做过一定了解。 这些货物当中，有后世女生化妆用的开合式小镜子一面（高大夫赞助），一次性打火机数个，矿泉水瓶数个，不锈钢酒壶一个（陈飞赞助），用钢板自行加工的小砍刀一把（老白赞助），玻璃酒瓶2个（空瓶，由老高赞助）。 其实，众人也不是再拿不出东西了，只不过，众人手里觉得贵重的东西，也就是数码产品那些，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没办法卖出价格的。 所以在纠结一番之后，最终敲定了货物清单，众人对于这些东西能交换回来多少物资，心中也没底，只是众人绝大多数东西都在车里，目前能拿出的只有这么多了。 想到只是预先试水，所以老高两人也随即释然了。 从米家庄到沃野县集市大约三四十里，牛车虽慢，但到了十点多的时候，远远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有人烟的痕迹了。 米老幺马上显得兴奋起来，毕竟对于此时的年轻人来说，去集市的时机，平时也不多，想到集市上那些吃的玩的好东西，年轻人激动一些，也实在无可厚非。 在米老幺的鞭声当中，牛车缓缓进入到了一处还算是有些人烟的建筑当中。 从米老幺的对话当中，二人已经了解到，穿过这片建筑，就是集市了，沃野县城并没有高大的城墙，只有低矮的土围子，把一片地方简单地分为了内外城，城镇的人口也就四五千人，最热闹的时候也不过六七千，此时经过先前的迁徙，能有一两千人，就不错了。 穿行在低矮的黄土构建的建筑当中，站在牛车上的米老幺，此刻正四下打望，街道两边并没有什么铺面，只有一些低矮的院墙和门楣，显示这里即便是最热闹的时候，也繁华得十分有限。 老高两人心中毫无波澜，看着这些即便是后世西北也能见到的低矮土坯房子，和那些在街道上穿着草鞋奔跑的孩子，觉得自己又有一种穿越了时空，进入到了五六十年代乡镇的感觉。 从建筑物当中偶尔出现的人来看，这里的人和米家庄的人别无二致，无论是面貌还是穿着，都显露出一些寒酸来，虽然是居住在城廓附近的人，但丝毫没有后世城里人的那种气度。 在牛车车轴的吱吱声当中，众人终于来到了集市上。似乎从五六十年代，一下又到了六七十年代，人的身影一下多了起来，沿街开始出现了稀稀落落的商铺，看着那破旧的门脸，几乎很难分辨得出来究竟是经营什么货物的。 偶尔从屋檐下，会挑出一面各种颜色的字号旗子，上面要么绣一个大大的食字，要么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图画。 米老幺兴冲冲地向两人做着介绍，哪里是吃饭的，哪里是卖陶器的，哪里是卖农具的，哪里是粜粮食的，还有哪家是什么字号的当铺，似乎对着集市很是熟悉。 听到有当铺，两人马上来了精神，马上把方位和字号记在心中，随着牛车继续往前。 集市其实并不大，只是靠着沃野县城的南墙自然形成的，长度大约有三四百米的样子，各种商铺也只有三十多家，倒是沿途看到几十个挑了担子，把货物摆在身前的小摊贩。 这个集市的规模，连后世小乡村的大集规模都比不上，交易的东西就更是少的可怜，老高心里默过了一遍，这里面没有看到有和文墨有关的东西，也没有看到和医疗有关的铺面，只有在第二个当铺屋檐下，似乎坐着一位游方郎中，据米老幺的说法，那个就是吕大夫，附近十里八乡都知名的老大夫了。 第13章 当铺当东西 老高他们期待的当铺倒是有三家，卖米和杂粮的铺面有五六家，总体上来看，还是能满足几人当前所需的。 两人决定，就从那吕大夫坐诊那家当铺开始了解，于是叫停了牛车，让米老幺自己去找地方停车玩耍，大致约定了午饭时会面吃饭的时间和食铺，就此告别而去。 街道很干燥，这也是北方秋季的特点，只是 因为经常有人行走的缘故，地面倒也不起尘土，两人一路从北往南踱去，到了那吕大夫坐诊的地方，向那吕大夫略略点头，跨过当铺那高高的门槛，向当铺内打望。 这是一座相对还算大的铺面，比起集市上其它的铺面要大上两三倍，从门脸上来看，一色的木头门窗，用一种暗色的涂料仔细涂刷过，显得有些焦黄。 因为门窗较多的关系，铺面里面光线倒是不算昏暗，接着大门透射进入的日光，两人看到那高高的柜台里，坐着两个面向苍老的人，其中一人用毛笔在写着什么，一个人撑着下颚，正在桌面上打盹。 “咳”老白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个人的状态，两人同时向门口看过来。 “两位客官，可是要典当？”那位方才用笔书写，年纪略轻的掌柜道。 “唔，是要当些东西，不知贵店东家可在。” 那面向老一些的掌柜狐疑地打量着两人，看两人的穿着，也不显得有多华贵，只是打扮却显得不伦不类，从两人的面向来看，是汉人无疑，但从短装和头发来看，却是胡人的打扮，真正奇怪，此刻听得老高的话语，确定这是汉人无疑，当下就有些不喜。 “既是典当，请客官呈上物品，如若我等做不得主，自然会知会东家”这句话已经显得颇不客气了。 老白也不生气，只是从背包当中拿出一支一次性打火机来，轻轻放在柜台上。 那老相掌柜拿起打火机，翻来覆去地打量半晌，却丝毫看不出端倪，不由面露狐疑“这是何物？”他面朝老白问道。 老白也不答话，接过打火机，拇指一按，一股明亮的火苗自一次性打火机的喷口喷了出来，在这昏暗的店铺里，显得颇为明亮和吸引目光。 尤其是那老相的掌柜，此刻忽地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摇曳不定的火苗，心中大为惊怖。 老白松开按钮，用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打火机，那翠绿的颜色，此刻让这支来自后世的一次性打火机，显得是那么的神圣。 中国人对于火，自古都极为重视，不仅仅是因为古代的取火不易，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对火神的敬畏，正如那老相的掌柜，在见到这奇物居然能够轻易地喷吐出火苗，当下不由地大受震撼。 老白更不说话，见那掌柜仍然盯着自己的手看，于是打火机停止转动，老白顺势又按下了按钮，反复几次，那火苗明灭几次之后，终于让那掌柜清醒了过来。 “两位贵客稍候，阿桂，我去请东家来。”说完，也不等老白答话，转身朝着内部的一扇门走去，从其离开的脚步判断，显然是完全明白了打火机的不凡。 老白两人相视一笑，在那位阿桂的礼让下，坐在了大堂内的几案前，因为不习惯跪坐，老白坐的是相当随意，不由让那阿桂多看了几眼。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样随时有热水可以沏茶，所以，即便是被当铺待若上宾，其待遇也只是三两盘的吃食，看着那明显比后世小了几号的沙枣，老高他们毫无品尝的兴趣，倒是那类似油炸食品的面条，让老白有了那么一丝的兴趣，但是品尝了一下之后，也再未兴起第二次品尝的兴趣了。 显然，那类似后世油炸炸的油炸食品，全部都是用羊油炸制而成的，不仅没有油炸食品的酥脆，反而味同嚼蜡，让人丝毫没有食欲。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或许那位东家就在这家当铺的后院居住，在老高他们看来一刻钟的光景，就有一位略显富态的胖子，快步从后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那位老相一点的掌柜。 “两位贵客，这边是鄙店的东家”那老掌柜对两人道。 “两位贵客有礼了，鄙人何大福”那富态的胖子率先开口做自我介绍。 “何东家有礼，鄙姓高，伴当姓白”老高也应声介绍道。 “原来却是高宾客、白宾客，快快请坐。” 几人依言坐下，那老相的掌柜也借机做了自我介绍，原来也是姓何，那位被称为阿桂的，自然也是姓何，看来这是一家家族当铺了。 “鄙店掌柜说二位可是有异宝典当？”待到坐定，那何东家立即开言道。 “异宝谈不上，是有几样物件要典当。” 当下，老白从背包当中把那几样准备好的货物一一拿出，一次性打火机原本拿了数件的，此刻看到那何掌柜如此郑重的反应，倒是只拿出了一支。 作为商人的老白太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了，如果一股脑儿全部拿出来，一定会大大降低打火机在外人眼中的价值的。 “便是这几样物件”老白一边往外拿，老高一边接过，一一进行介绍。 “此物乃是琉璃宝瓶，是一对”那已经除去包装和商标的玻璃酒瓶，此刻则成了两人口中的异宝。 “此乃自生火匣子，取火之用”老高一边说，一边还对着那何东家演示了一遍。 那何东家早已对何掌柜所说的物件极为期待，此刻居然见到两人拿出若干件宝器，已经显得颇为激动，尤其是那对二锅头玻璃瓶拿出来的时候，那何东家居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阿桂”他声音有些变调地呼喝，“上门板、窗板，今日打烊。” 随即立即向两人发出邀请，请两人去后院商谈。 看到这何东家的表现，老高两人马上心里有底了。 留那阿桂在当铺后门处守门，几人穿过柜台，向后院走去。 那后院显得颇为亮堂，此刻，暖暖的秋日从天井当中照射进来，正是马上接近日中的时候，天光正好。 第14章 奇珍与异宝 那何东家马上指使几人把案几挪到日光之下，铺上了地毯，请两人坐下，随即就有一位中年美妇拿着一篮子的物什，开始操弄了起来。 老高定神望去，却是黑乎乎的茶叶，马上想起此时的中原地区，泡茶还远未流行，此刻待客的茶饮，依然是添加了各种香料的煮茶，看着那陶炉升腾而起的轻烟，倒像是要吃火锅的样子了。 几人也不说话，只是看那美妇一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下来，每人面前都倒上了煮好的茶饮，那何东家此刻已经定下神来，颇有些气度地邀请两人饮茶。 虽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如何饮茶没有研究，但既然相请，两人也不客气，况且早已对加了佐料的茶饮也有些期待，两人拿起茶盏，浅饮了一口。 随即，两人便被那浓浓的桂皮味所折服，老白好悬没有一口喷出来，倒是看得那美妇捂嘴轻笑，那何东家也不以为意，招过那美妇，低语几句，那美妇就见礼离去。 老高倒是觉得没什么，这热茶初饮虽然辛辣，但随即便有无数的回甘，倒是把茶叶本身的香味给压住了，丝毫显现不出来。 作为搞农业的人，老高自是知道，这个时代的茶叶，既没有炒制的绿茶，更没有发酵的红茶，只是阴干的茶叶，其滋味比起后世那些经过精心加工的茶叶，自然差距满满。 既然是要谈生意的，看那何东家的意思，倒是能沉得住气的，反正两人也对所拿出的东西没有给予太多的期望，只是想借此换一些启动所需的物资，倒也无需显得那般奇货可居。 “还请何东家细看”老高仍然拿出了那两个玻璃酒瓶，室外的光线比起室内来，更是显得亮堂，此刻那亮闪闪，冰透的玻璃酒瓶在日光下面，折射着令人迷醉的光，那何东家顾不上矜持，此刻接过一只，对着日光细细看了起来。 作为后世的工业品，自然不是这个时代的手工业品所能比拟的，均质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即便是以何东家最挑剔的眼光，在仔细验看过两个酒瓶之后，也未发现丝毫瑕疵，况且，两只玻璃宝瓶无论是形制还是质地，都显得一模一样，倒是让这两只瓶子更显珍贵。 古代中国不是没有能工巧匠，也不是制作不出来精巧的物件，但是手工制作的短板就是很难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物件来，尤其是刚才老高在介绍时，说的是琉璃宝瓶一对，这就更增加了这两只酒瓶的神秘来。 那何东家朝何掌柜点了点头，随即示意何掌柜上前细看，与何东家一般模样，那何掌柜也是细细地验看过两只酒瓶之后，轻轻地把瓶子放在了案几之上，朝着何东家微微点头。 显然，两人早有默契，此刻更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一定要拿下这两只宝瓶的意思了，作为生意人的老白，对此可是门清，于是也不答话。 “两位宾客是要死当还是活当”作为看过无数影视剧的两人，当然明白死当和活当的区别，留着这对破酒瓶子还有啥用，于是老高在装做沉吟片刻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地道“死当”。 死当的价格比活当那可高多了，对于这两只宝瓶的价格，那何东家心中没底，此刻出言试探道：“两位宾客作价几何？” 这就是在盘价了，对于这一点早有预见的两人，自然不能马上开口答话，于是还是老高，伸出一个巴掌在何东家面前轻微地晃了一下。 这就是在打哑谜了，比起何东家出声盘价，这一手显得就更加高明了，作为后世来人，两人自然对于利益最大化没有丝毫抗拒。 “五千缗？宾客说笑了！” 这就是嫌价格出高了，其实在两人一开始，只想用手头这些货，换一批急需的粮食，在昨天的商议当中，众人给出的心理价位其实是无牛车的粮食，但方才老高灵机一动，只是伸手虚晃，显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虽然听这何东家的语气，有些嫌价高，但那种表现出来的底气说明，这何东家的确是能拿得出来五千缗钱的。 对于货币有些了解的两人，此刻不禁在心中泛起了嘀咕，这可是五千缗钱，汉代的一缗类似宋代的一贯，大约都是一千个铜钱，按照两人的了解，一斗黄米才不到十个铜钱，这就是说，一缗能买后世大约400斤黄米，一千缗，那可是200吨黄米啊。 按照每人每天吃一斗计算，足够2000人吃半年了，所以，两人对望一眼，这底价就出来了。 “我二人来得匆忙，急需钱财，故此，这单只宝瓶作价五百缗，一对一千缗”。 马上，两人就听得那何东家长舒一口气，显然，这个价格大大出乎了何东家的意料之外。 “但我等对钱财的交割有要求，需要一半的谷米，一半的铜钱。”这也是两人提前商议好的，与其拿钱买米，不如一开始就用黄米或小米作价。 “这自然不是问题，拿契约来。”那何东家向何掌柜吩咐道，倒是生怕两人反悔一样。 那何掌柜马上躬身离席，片刻后就拿了一方写有墨字的白木板来，在纸张还没有大规模使用的西汉末年，显然还是更多使用木板作为承载笔墨的载体的。 老高接过契约，那隶书所写的墨字虽然有一小半是繁体，但还是难不倒老高的，见那契约只是一种简单契约，类似后世的规范格式的文本一样，只是约定了死当的物品和价格，以及不得反悔，反悔者将支付违约金之类的约定。 本来也没打算反悔，所以老高在和老白低头耳语几句之后，就表示同意这份契约。 于是，双方约定了货物的交割地点之后，马上就进入到了互吹模式。 那妇人接到的何东家吩咐，果然是去准备午饭了，此刻大约是午饭已经有了眉目，来到了何东家近前，待看到桌上那一对酒瓶之后，不由地瞠目结舌。 第15章 集市的采购 那何东家此刻显得颇为自得的样子，尤其是在看到妇人的表现之后，就更是如此，于是马上吩咐端上饭菜。 饭菜就是煮肉块和粟米饭，闻味道就知道是羊肉，老高看得如此，马上向何东家表示，自己已经和人相约在某食铺相会，那何东家也不以为意，招呼那阿桂几声，那阿桂马上领命而去。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就见到米老幺随着阿桂进入了后院，在阿桂的安排之下，也坐在了两人下首的位置，此刻的饭食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于是在何东家的殷勤招呼之下，众人开始午餐。 既然一对酒瓶就达到了目的，其它的东西自然没有继续交易的必要了，在何东家一再要求见识的情况下，老白展示了其它几种货物的功能，并表示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之后，那何东家也只好表示了接受。 双方约定明日开始交割货物，何东家这边需要把所需的钱粮运往米家庄交割，而老高需要先支取三百缗带走，留下一只瓶子作为抵押，那何东家欣然同意。 饭后即刻告辞，三百缗钱很快装上了米老幺的牛车，在破破烂烂的街道上转了一圈之后，两人在那何掌柜的殷勤陪同之下，采购到了一些急需的铁质、木质和石质的工具，既然需要人工干活，一些必要的工具还是需要提供的。 采购物资的当口，老高和老白都基本对这两千多年前的市面有了一些了解，从目前看到的情况来说，这地方落后到两人已经无力吐槽的程度了，尤其是对于工具的制作来说，老高本着有啥工具买啥工具的原则，反正剜到篮子里都是菜，但另一位就不行了，职业病发作的老白，看啥都不顺眼，尤其是一些铁质工具，居然需要定制。 这可就要了老命了，市面上的那些铁铲之类的，以老白的眼光看来，那玩意真不叫什么铁铲，看着这些纯手工打制的既粗陋又笨重的家伙什，老白才真正直观地体会到，什么叫生产力，尤其是看着那些铁匠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要不是老高扯着，老白还正想上去给俩大嘴巴子，问问他们制作出这样的东西来，还有啥可牛的。 即便是这样，很多需要用到的工具，仍然是有钱也买不着，没有办法，只能在那何掌柜的协调下，搞了一套算得上齐备的铁匠工具，也就是粗铁所制作的铁锤，铁钳之类的，倒是那个用据说是猪皮所制成的鼓风用的皮囊，让老白赞不绝口，这玩意不但轻便，一脚踩下去，就感到源源不断的风流吹出来，有了这个安慰，老白也算是认清了现实。 除此之外，两人还一再交代何掌柜雇佣些合用的人手，听到老高说管一日三餐，并且还会视情况日结工钱的时候，那何掌柜看两人的眼光，似乎像是在看傻子一样了，没口子答应两人雇佣一百人劳力的要求之后，何掌柜向跟在几人身后看热闹的一个小孩子招招手，低语几句，那孩子马上撒丫子就顺着街道跑了。 看他跑出去的方向，那就是向着当铺的方向去的，很显然，对于雇佣劳动力的这个要求，何掌柜有自己的办法满足老高他们的需求。 果然，等几人刚刚买了几个装水用的陶瓮的时候，就见那孩子又一阵风似跑了回来，远远吊着那位当铺中的阿桂。 那阿桂来到近前，向几人问好，就听得何掌柜向阿桂安排着什么，以老高的耳力，也算是听了个大概，大致意思一会儿经过什么地方的时候，让阿桂去庄子上领人。 之后那何掌柜把一块木质的牌子递给了阿桂，大概这就是凭信。任何何掌柜转身对老高二人道：“两位宾客，贵处所需的人手，我们东家庄子上就能凑够，吃食无需三餐，有中晚食足矣，且准阿桂这几日为两位宾客使唤。” 听何掌柜的意思就是他们东家农庄上的人手随便用，只用一天两顿饭，而且还有阿桂这个领工，这些天就归老高他们使唤了，听这何掌柜的意思就是，连工钱都不用给了。 但是老高他们可没有白用人的习惯，所以虽然一口就答应了何掌柜所说的条件，那阿桂听得两人应允，马上施了一礼，转身向着城外而去。 这边几人又在街面上转悠，但实在是没什么可买的东西了，因为这市面上的物资实在是匮乏到了极点，而在老高老白看来，很多东西仍然没有采购到，到了这时，那赶车的米老幺已经吃惊到合不拢嘴了，在米老幺看来，这两位已经把街面上能卖的都买完了，这购买力，真正令人咋舌。 待到两人向何掌柜问询一些物资的购买所在，那何掌柜摇头道：“两位所需之物，可否跟小可回当铺列个条目，且两位伴当所驱牛车已满，若是小处能筹集到宾客所需之物，将另行派车送往贵处。” 这就是在承揽大宗生意了么，看样子，何东家的当铺，可不仅仅是典当买卖这么简单，于是两人欣然应诺，让米老幺在此稍等，两人就随何掌柜回了当铺。 何掌柜拿出一块空白的木牍，看样子是要记录货物了，老高老白只好把心中盘算的要买的东西一一说出，那何掌柜一笔一划写得极为用心，但是其中颇多磕绊，很显然，这何掌柜虽然识字，但水平委实不怎么样，况且那字也写得一般得很。 老高只好示意何掌柜把木牍和毛笔递给自己，虽说自己用这两千多年前的毛笔书写多有不适应，但好歹比何掌柜强得多，等老高又七七八八地列了十多种货品之后，那木牍的两面就实在写不下了。 制止了何掌柜继续拿空白木牍的行为之后，老高从背包当中拿出一个薄皮笔记本和中性笔出来，坐在案几前，和老白又是交头接耳一番，用中性笔刷刷刷地列出了一个完整的清单来，然后把那张已经列好货物的清单纸张扯下来，递给了何掌柜。 第16章 何庄的劳工 那何掌柜的震惊已经无法用常规的语言来表达了，只是木然地接过纸张来，视线费力地看过一遍，好在老高对于繁体字虽然不是非常熟悉，但对于一些常用物字，用到繁体字的实在不多，而且老高也照顾古人的阅读习惯，是从右上向左下书写的正楷字，所以看起来还算是障碍不多，等老高把何掌柜不明白的几处地方再一次说明之后，这张在何掌柜看来匪夷所思的清单，就算是正是成型了。 对于老高他们所需的豆油之类，何掌柜只得表示没有，只好用羊油等动物性油脂代替，同时也答应老高，采购一批黑豆等豆类，随物资一并送去米家庄。 老白看得直摇头，和这些古人沟通起来真是费劲，明明三言两语可以交代清楚的，因为时代和认知的差异，很多事情都需要从头来讲，就拿那豆油来说，这玩意汉代居然没有，老高其实也忘了豆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只好解释是从黑豆、黄豆当中压榨出来的油，在何掌柜一再表示自己从未见过之后，老高只好接受了这个时代还没有豆油这个现实。 待到一切交代清楚，并表示让何掌柜代为向何东家致谢之后，两人才与何掌柜告辞，何掌柜表示多数的物资明日午后大致可以送到米家庄，两人再次感谢后告辞而去。 既然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两人就沿着街道，向米老幺等候的地方而去，汇合了米老幺之后，别无他事，在车后黑压压的人群无法言说的目光当中，三人离开街道，向着米家庄回程。 由于牛车之上已经放满了物资，两人只好安步当车，米老幺一再示意老高可以坐到另一侧的车辕上，老高笑着拒绝了。 在老高看来，那破车辕，实在是没什么可坐的，比走路还受罪，颠簸得要命不说，还硌屁股得很，还不如和老白一边走一边商量一些事情。 等两人把一些近期要做的事情初步交流之后，就听得那米老幺吆喝着停下了牛车，老高正想问问情况，抬头越过牛车就看到前面路边黑压压地一片人头，正要发问，就看到方才离开的阿桂已经从人群当中越众而出，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两人只好迎了上去，原来这片人头，就是何掌柜叮嘱阿桂给两人招来的劳动力了，看着这些面色黝黑的青壮年、中年劳力，很多还背着羊皮卷，老高就知道摊上事了。 刚才只顾着招募劳动力了，却忘记了，这么多的人，后勤可暂时没办法解决，总不能让人家露宿野外吧，此刻只好把实情向阿桂表明。 那阿桂听过两人的担忧之后，马上摇手表示无碍，而且表示，只需有干草即可，老高老白才明白，这个时代的穷人，其实连上有片瓦安身的日子都还没有完全过上，很多人家都靠干草堆度日，贫户的日常就是居住在干草堆里的。 在明白了这些的老白简直被听到的这一切惊呆了，那些有羊皮卷的，明显是干活的时候还自带行李的一部分，那些连羊皮卷都没有的，可真的只能靠钻到草堆里过夜了。 没办法，在向米老幺问明米家庄闲置房屋的情况之后，两人也打消了把这些人往回赶的念头，既然招也招来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好歹住的地方无需多久就能解决，其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于是，米老幺赶着牛车在前，车后跟着老高两人，后面就是阿桂领着的百多人了，老高注意到，人群中的一些人，根本达不到老高要求的劳动力标准，但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的半大孩子，老高老白都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些明显就是听到一日两餐之后，赶去米家庄吃饭的吧，搁在古代来说，这就是去米家庄就食的，既然招募来了，而且暂时也没有缺粮的担忧，让这些人吃点饭，也吃不穷自己，何况，对于急需劳动力的老高他们来说，来的人，真的是越多越好，虽然泥沙俱下，但总算是聊胜于无了，孩子至少也能干点轻体力劳动不是？ 因为有一群人跟着的缘故，老高反倒觉得回程虽然是重载，但比上午过来的时候更快了不少，主要原因就是那二三十个小孩子，在方才遇到坡道，牛车吃力的时候，那阿桂一声招呼，一挥手，这二三十个孩子就蜂拥上前，推着牛车就上了坡，然后一路上就靠着这群半大孩子，连那老牛似乎都觉得比拉空车轻松了许多。 看着这群很多连鞋子都没有，赤脚大步跟在牛车后面的孩子，就连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白，也不由地红了眼眶，虽然这里属于边塞，虽然真正的战乱还没有开始，但这还是后世所说的盛世么？那真正的乱世又该是什么模样。 自己几人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有些人的命运，注定会被改变，这一刻，老白感觉自己的心境得到了升华，觉得自己这些人，被无缘无故地送到古代这边荒之地，就一定要做些什么，否则，大丈夫到此一游，岂能庸庸碌碌，毫无声息地销声匿迹？ 不远处，米家庄的那棵高大的胡杨树，从坡地渐渐显露了出来，此刻，距离日落，大概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到了米家庄，自然又是一番喧闹，那米老儿等人早已得到消息，早早迎了出来，看到这阵仗颇大，早有预见的米老儿就直接把众人引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的场地颇大，一些干草垛散落在打谷场的四周，一些草垛上，明显有人打出的草洞子，很明显，不止是何东家的农庄中有人居无定所，连米家庄上，也有上无片瓦的穷苦人存在，只不过，对于米家庄而言，绝大多数的族人还是有泥屋栖身，而对于何掌柜那样以贫雇农为主的农庄来说，恐怕没有房子住的流民还很是不少的。 那何东家，只是给了这些人吃饭的权利，很多人恐怕一日只有一餐，连房子也没有，只是因为农庄比起野外安全些，就能有这么多人可以任意使唤，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又有什么无法克服的困难呢？ 第17章 众人的分工 老高和老白在经历了这一路的思考之后，已经相互言明了所思所想，此刻正向米老儿说话，总之就一个字，借。 从米家庄借锅，不，是租锅，一只锅一天十个铜钱，如果有家庭主妇随锅来的，一天二十个钱，而且做饭的人，保证一日三餐。 听到这个待遇，那米老儿立即招呼一声，发动全村，立时就凑齐了三口大铜锅和两口陶锅，一口锅管二十多人的饭食，暂时应该是够了，老高想。 黄澄澄的黄米下了锅，石头支撑着的锅下面，劈柴的火舌舔着锅底，在黑暗即将来袭的时候，这片打谷场上，已经飘荡着黄米饭的香气。 就是纯纯的黄米干饭，没有佐餐的菜肴，老高在煮饭的时候就在米饭中放了盐，那种很粗粝的青黑色盐块。 幸亏自己买的碗足够，老白这个时候想，看着那些随便折了根树枝当筷子，或者直接上手的家伙，一个个端着自己的饭碗，围蹲在锅边，一边吃饭一边看锅的人，老白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 饭显然做少了，但今天也只能这样子了，老高想。 但无论如何，今天显然是个好的开局，不但一下子解决了接下来补给的问题，还一下子争取到了这么多的劳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由阿桂带来的劳力，虽然看起来一个个面黄肌瘦，但见过了这个时代劳力的情况之后，老高明白这些到来的劳力好歹也算得上是青壮了。 接下来的工作，无论是挖掘窑洞还是挖掘壕沟，都是繁重的建筑工作，在这个时代来说，这些都是属于繁重的体力劳动了，所以在营养方面，一定得给予充足的保障，刚刚已经和米老儿这些米家庄的话事人沟通过了，当听到接下来将会修建一所塾学之后，米老儿毫不犹豫地同意把土地庙附近的土地全部送给老高他们。 虽然老高严重怀疑米老儿他们对于这些土地的所有权，但是，在官府都跑了的现在，本乡本土的乡民，显然对这里的一切是有决定权的，所以对于米老儿等人的好意，老高都一一谢过了，在做了进一步的沟通之后，米老儿等人表示，米家庄的所有劳力，老高他们在提供饭食的情况下，都可以调配使用。 于是，老高他们在得到了百多个青壮劳动力之后，又有米家庄近百人的男女老幼助阵，算起来阵仗也算是不小了，即便是在后世，一个两三百人的工程队，也算是人数比较众多的工程队了，这样的一群人，只要合理调配，就能在短时间内按照众人的想法，把众人初步的规划落实到真正的现实当中来。 有了阿桂的帮忙，这些前来“义务”帮忙的劳力，也不用老高等人过于操心，于是，在一餐众人都算满意的晚饭之后，老高早早就宣布了今天过夜的地点，就暂时在打谷场，而且按照老高的估计，在半个月之内，这里将会成为这支工程队的后勤保障中心。 借助着落日的余晖，在反复叮嘱阿桂注意夜间防火安全之后，老高等人就回到了暂居的小院当中，今夜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因为千头万绪的事情，都需要在今天晚上安排明白，包括众人的分工，中间如何协作等等，这些事情如果安排不好，很容易导致窝工。 于是，晚上的碰头会，就成了任务的布置会，这场由白珊做记录的会议，就成为了这些后世来客到大汉之后的第一次正式的建设会议，后来还会有很多类似的会议，但是今天晚上的这场会议，无论从模式上还是基调上，都确定了众人平等的议事模式。 经过一番商讨之后，陈飞这位后世的矿工，虽然一再推拒，但是仍然被众人任命为基地的总工程师，老高被推举为基地负责人，主要负责各支队伍的总体协调，老白在完成木筏的制作之后，将会负责工坊的建设，而吴俊这位后世只在游戏中排过兵布过阵的学生，将会建设第一支保卫力量，老高的夫人，现在被称为高大夫的，就成了专职医疗卫生和后勤的负责人。 白珊负责所有事项的记录，也就是众人的秘书，她的工作就是负责日常各类协调事项的记录，并每周形成一份报告，方便传达给众人，而白天被任命为了即将兴建的学校的负责人，负责校舍的总体规划，最主要的是，这位后世的学渣，将会在一个月之内利用业余时间，编写出一本教材出来，当然，编写教材的工作，各人都有负责的方面，比如老高负责农业的部分，老白负责手工业的部分，陈飞负责技能的部分，白大夫负责医疗卫生知识科普的部分，白天他们三个学生仔，将会汇编众人的零碎知识，真正编撰出一本教材出来。 按照众人的想法，等第一批窑洞建设起来之后，将会作为第一批教室兼宿舍使用，那个时候每天晚上就会抽出两个小时，用以对劳工队伍进行一定的培训，一边积累经验，一边完善教材，最终形成第一批合用的人力，为将来招收第一批学生打好基础。 动物脂肪的味道充斥着室内，老白又加了一根灯芯，让灯光变得更明亮了些，但是感觉那烟太大了，白大夫不止一次表示，眼睛被熏得发涩，但实际条件就这样，如果木筏尽快完工，就能把两辆汽车渡过河来，到时候从车上拆卸一些灯下来，就能解决夜间的照明问题了，老白相当自信地表示，到时候用汽车上的陪检为大家供上电，至少照明和给电子产品充电是没问题的，有了电子产品的帮助，众人的工作将会更加如虎添翼。 虽然这个时候没有网络，但是好歹能用这些基础的工具，做很多事情了，不然，光是日常所需的纸张，就是个暂时不能解决的大问题，不能每天还要有专人负责削木板吧。 第18章 劳工的组织 不过，说到纸张，陈飞豪气地表示，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难办，明天他就着手解决纸张的问题，至多一个月的时间，众人就能用上芦苇和树皮制作的粗糙纸张了，至于更加精细洁白的纸张，得等到老白那里至少制造出一些必要的设备来才行。 除了分工之外，在白天他们的鼓捣下，在一张撕扯下来的笔记本纸张拼成的草图上，众人对未来的基地进行了再一次的描绘，细细的中性笔笔迹，把众人的想法一一描绘在了纸张上面，那些挖出的窑洞当中，老白首先就确定了车库的位置，作为从后世带过来的最重要的设施，这两辆车虽然今后可能会面临没有油料的问题，但很长一段时间将会成为宝贝一样的存在，何况，在工坊没有建立起来之前，还需要从车辆上拆卸不少改善众人生活的设施出来。 众人的宿舍被安置在了第二层，在山顶的建筑没有建设起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众人将会在第二层的窑洞当中栖身，所以这里无论是保卫还是其它设施，都处于非常严密的监管当中，老白甚至表示，将会利用车辆的倒车影像，安装上一个监控出来。 而老高的越野车，将会被完全拆开，所有的能用的部件，将会被一一改造利用，以确保众人即便是离开了后世，也能利用从后世带过来的这件宝贝，让众人的生活水准不至于一下子回到石器时代，按照老白的说法，车辆的发电机，将会被完整地拆卸下来，改造成一个风力发电机，车顶上加装的一块太阳能电池板，将会和蓄电池一起，被改造成一个给电子设备充电的微型电站，反正是按照老白的说法，这两越野车就是最大的宝贝，众人今后的生活全得靠它来出力了。 至于皮卡车，将会被完整地保护下来，今后如果有可能，将会从最近的陕西地区通过贸易交易一些火油，也就是后世的石油过来，到时候可以利用土法炼油的方式，搞出土炼柴油出来，至少能保证这辆宝贝车，能用几十年不成问题。 因为老高后世读过《梦溪笔谈》这本书，对于沈括记录的陕西延安地区有天然石油随泉水流出地面，被当地人称为石脂水的记录记忆犹新，所以众人也对获得石油的事情非常有信心，老白甚至表示，如果有可能，即便是那辆SUV，到时候恢复基本的功能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可以土法炼制柴油，那炼制一些汽油也不是问题，就是车辆用到的机油这个时代不好搞，不过也不是完全搞不出替代品来，如果工坊建设起来，利用煤炭炼制焦炭的过程中，能够获得煤焦油，到时候从煤焦油当中也是可以搞出一点可以用于润滑的油脂出来。 既然老白和陈飞这位刚刚上任的总工都这么说了，那众人就表示相当期待了，午夜时分，众人结束了集体商谈，很快就各自安歇，因为第二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当然不能彻夜不眠，保证充足的睡眠，是第二天保持旺盛精力的源泉呢。 吴俊钻入了自己的睡袋，虽然有些困，但是这位来自后世的小伙子，却有些兴奋地睡不着，作为众人刚刚任命的保卫力量的负责人，这位小伙子，已经在幻想自己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的大场面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后世的爷爷奶奶会不会为自己伤心，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不然把爷爷奶奶也带过来，这里才是自己梦想中完美的地方，这位在后世命运多舛的小伙子，似乎在离开后世那个熟悉的环境之后，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更多的规划。 “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这么想着，吴俊就安静地睡着了，而他旁边的白天，也已经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米家庄虽然没有周扒皮，但是公鸡的打鸣声一样非常准时，闻鸡而起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习惯，因为夜间照明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加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睡得比较早，起得也特别早。 第二遍鸡叫之后，东方似乎露出了一丝光明的时候，老高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来到了打谷场，因为这个时代的普遍一日两餐，所以吃早饭要到后世的大约十点左右了，而老高他们显然对一日两餐是不习惯的，加上也不缺这点粮食，于是在昨天晚上的商量后，众人认为，既然接下来要开展大量的体力劳动，所以保证充足的营养是非常必要的。 老高这么早过来，就是催促米家庄负责煮饭的妇人们，早起准备朝食的，要保证众人早起之后，至少有一口米汤下肚，也好马上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建设当中。 果然，老高到打谷场之后，丝毫也没有闻到有任何烟火气，打发了一个早起的孩子，挨家挨户去那些负责煮饭的妇人家里找人之后，老高就看到了阿桂正用一张帕子在洁面。 作为劳工的负责人，阿桂的角色接下来非常重要，他会被当成老高的助手，在接下来协调劳工，投入到建设当中，所以，老高在阿桂夜晚栖身的谷草洞前面的一个草捆上坐下之后，就把接下来要把劳工分成四队的事情和阿桂说了，并让阿桂每队指定一名临时的小队长。 这四支小队，将和米家庄的农户一起，在接下来承担主要的工作，一支负责掏挖窑洞，一支负责开掘壕沟，一支负责工坊的建设，还有一支二十来人的小队，将会在吴俊的带领下负责保卫工作。 每支小队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工作却不少，包括每天工作量的划分，工具的管理这些，都需要一名专门的负责人，老高在不熟悉劳工队伍的情况下，让阿桂临时指定四名负责人，一方面是想看看这些劳工中，那些是何东家的人，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另一方面是看看阿桂对于何东家的忠诚程度。 第19章 谁都有活干 阿桂显然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准备，但是长久的当铺历练下，阿桂对于老白的安排毫无想法，略一沉思之后，就从人群中点出了四个人来。 “高宾客，这四人略有威望，可堪一用”阿桂淡淡道。 借着黎明的光亮，老高朝这四人看去，见是两高两矮，两老两少，从面相来看，都还算是老实之人，于是点头认可了阿桂的安排。 接下来老高让四人每人按照大致平均的人数，把人群分为四队，四人一一按老高的安排点选了人头，刚刚混成一堆的人群，马上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四小队。 “这位老哥贵姓”老白朝为首那名最年长的中年人道。 “不敢称老，这位也姓何，白宾客称他狗老即可”阿桂道。 很显然，这位名字里有个狗字，至于姓何，大概是因为都是从何家庄出来的，估计这一群当中，不姓何的人是少数，于是老高就让这位狗老负责一队，并称呼第一队为甲队。 接下来，老高又一一认识了剩余的三人，分别是最年轻的何山儿，比狗老略微年轻一些的何有田和最后那名精壮汉子冯力。 果然，除了最后的这位冯力之外，其他三人都姓何，在进一步了解之后，老高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来，那三位何家的队长，点选的都是何家人，而这位冯力，小队里面有不少杂姓，而且冯力的丁队里面，年龄结构最是参差不齐，昨天推车的那些小孩子，倒有大半都是杂姓。 第一缕炊烟随着朝阳在打谷场上升了起来，东方的大山顶上，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看到居然有早饭可吃，这些劳工们，在骚动一阵之后，基本都保持了一定的规矩，在老白几人过来之后，老高就对冯力道：“这位是吴哥儿，冯力你和丁队都听从吴哥儿行事。” 那冯力看到面前这位明显年轻得不像话的小孩子，倒也没有表示异议，只是眼神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保持了安静。 接下来，老高又一一指定甲队跟随自己，乙队跟随老白，丙队跟随陈飞，一一认清之后，大锅里米粥的香气已经冒了出来，或红或黄的火苗舔着锅底，让打谷场晕染上了一丝金光，朝阳露出了小半个脸，最后，从山顶跃出，四射的金光洒遍大地。 新的一天到来了。 有了队伍的划分之后，场面显得更加有秩序，每队围了一个锅，按照队伍，每人早饭能喝两碗粥，这个时候的白大夫，已经进入了角色，招呼那些妇人们，一一给端着饭碗的劳工们盛满了稠粥，很快就清空了大锅，紧接着，第二锅粥煮上了。 因为米家庄的庄户们，这个时候在闻到米粥的香气之后，也三三两两地朝着打谷场聚拢而来，既然要人家干活，那自然要给人家管饭，因为要等会才能分工，所以对于已经用过早饭的劳工，老高一律按队伍招呼到了宿营的地方。 “都认清自己要跟的人，接下来，队长带人过来领工具”。 挖土的铁铲、锄头一一分发了下去，一些人并没有得到工具，仍然两手空空。 “每个队再分为三队，今天我们甲队负责开掘窑洞，所以接下来一队负责挖掘，两队负责把挖出来的土运到指定的地方。” “米老哥，还得麻烦庄上供应一些运土的筐篮和担子”老高对在一边看热闹的米老儿道。 “这是自然。老二，今日带些人去河边砍些柳条，多编些筐篮出来。” 米老儿不但答应提供运土的工具，还安排了自家的老二，今天编筐的任务。 老高马上表示了感谢，米老儿连称应当。 第二波用餐的就显得过于闹哄哄的了，因为米家庄是男女老幼齐上阵，所以秩序方面，就比不上这帮何家庄的劳工们了。 好容易有人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定额，老高马上让米家老幺招呼吃过的人过来，按照精壮程度，把他们打散分到了四支队伍当中。 那些年岁较小的男女孩子和一些年老的妇人，老高就让自己的夫人带走，这些人将会成为后勤队的一员，至于米老儿等几位长者，这个时候也已经用过了米粥，看他们走路生风的模样，很显然是也要参加劳动的样子了。 “米老哥，几位老哥，这编筐的事情还得多上心，要运送的土方多，昨日就忘了多买些箩筐回来。” 老高这些话算得上是真假参半了，昨天虽然也考虑到了买筐的事情，但牛车上空间有限，实在是装不下了。 “这箩筐就按这样子编，一只箩筐作价五钱，还请几位莫要推辞。” 五个铜钱一只筐是昨天市集上的价格，老高估计实际价格要低一些，不过自己要长期和米家庄的众人合作，适当的甜头还是要给一些的，而眼前这几位米家庄的话事人，很显然就是一定要争取的。 “使不得，使不得”虽然一再婉拒，但老高却非常坚持，在老白的劝说下，几位米家话事人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老白甚至趁机把一些半大孩子和看着老弱的妇女老人一股脑儿塞给了几位老者，并很聪明地把他们也分成了四支队伍。 “那箩筐的事情就麻烦几位老哥了”老高乐呵呵地道。 虽然和米家庄达成了合作，但是，老高他们在商议当中，仍然本着亲兄弟明算账的原则，从一开始就把“以我为主”这件事确立了下来。 而米家众人，包括几位话事人，也非常识趣，见老高他们凡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于是全部点头答应了下来，米家庄这下算是捞着了，不但最近一段时间饭食的问题有了着落，而且还有酬劳可得，闹哄哄地搞明白原委之后，气氛一下就上来了。 老高几人心知肚明，不过既然打定主意不明着占便宜，那自然是处事坦坦荡荡，作为后世的过来人，老高几人都很清楚一件事情，两方合作归合作，但利益是一定要从一开始就要划分清楚的，不然将来有得是麻烦。 有了工作任务，还有了劳动组织，那就按照规划开干呗，几名负责人带队，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工地走去。 第20章 听说有肉吃 对于米老二来说，这几天的经历可谓是十分新奇。 自从遇到这几位河西来客之后，米老二就打心里感到了震撼，这些人，不但手面阔绰，穿着和用度更不似凡间人物，四十出头的米老二不是没见识的人，但仍然感到由衷地不可思议。 “我米家庄可算是遇到贵人了”。本来就对迁徙之事持反对意见的米老二，从回归之后，就没打算再去想迁徙的事情了，在米老二看来，安安生生待在米家庄，比什么都强。 米家庄这里虽然算不上什么人间仙境，但靠着大河，也算得上是年年风调雨顺，自家从来也没有为吃穿用度发过愁，在米老二的打算中，分家之后，自己要如何如何发家，以自己的见识，必然会成为米家庄数一数二的富户。 但是在见到这几位河西来客之后，米老二原本的计划就动摇了，这些神仙一般的人，给予了自己太多的震撼，就拿他们送给自家的那琉璃瓶和里面的琼浆，自己可能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 所以米老二的计划在昨夜就已经变了，在连夜找过自家老爷子之后，米老二就打定了长随这些河西来客的打算。 所以一早在自家老爷子安排自己砍柳编筐的任务之后，吃过早饭的米老二马上带人出发了，按照他的估计，河边筐柳很多，自己几人手脚麻利些，等自己带的队砍柳回来，还能赶得上日中的饭食呢，据说今天午饭还有肉。 “都麻溜些，每人两大捆筐柳，早些赶回来的有肉吃”。 对身后的众人叮嘱一声，米老二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身后跟随的几人，听得中午会有肉吃，马上紧随几步，朝着大河附近的筐柳林赶去。 并不是所有的柳条都适合编筐的，适合编制器物的柳条，必须要细长，还得具备一定的柔韧度，虽然秋天并不是最适合编筐的季节，但是经过一个生长季的新生红柳条，木质化程度已经很深了，完全可以在未越冬的情况下用来编筐。 红柳这种遍布戈壁沙滩的植物，非常容易生长，长势也非常迅速，尤其是在有水的洼地，红柳耐盐碱的特性，让它们很容易成为河边洼地的优势物种，成片成片地生长成为红柳滩。 因为红柳经常被用来编筐，所以北方地区很多人把它称为筐柳。 当然，适合编筐的不止红柳一种，叫筐柳的灌木也很多，米老二他们此刻的柴刀上下翻飞，专挑那些细长柔韧的拇指粗的柳条下手，很快每个人就砍够了一捆。 感觉才过去没多久，米老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那些手脚快的，第二捆都开始砍了。 “这帮子王八蛋，听到有肉吃都拼命了。”骂归骂，手上可一点没闲着。 两个时辰不到的工夫，米老二一队人就完成了筐柳的砍伐，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红柳棒，砍成扁担的样子，一面叉上一捆红柳条，两腿一用力，两捆红柳条就离了地。 “这吃饭没吃饭，就是不一样”想着自己已经四十多了，才第一次吃到早饭，米老二的心里就一阵火热，但看到那走在前面的两个汉子，米老二就心下暗骂：“急什么急，赶前面又不会多给肉吃。” 骂人除了减慢自己的速度之外，其实毫无用处，米老二也明白这一点，于是，深吸一口气之后，米老二踏上了河边的土坎，大步朝着打谷场赶去。 走在前面的两人，不知道米老二的想法，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们也毫不在乎，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早去不能多吃肉，但看着那肉在锅里翻滚，感觉也是好的。 两个人也是亲兄弟，老大叫米田，老二叫米地，也是老米家排得上号的男丁，不过，由于两人父亲离世得早，兄弟两人的日子过得就差了一些。 虽然也有自己的祖产和房屋，但是日常吃穿用度方面，就比米老二家差了不少。 更何况，自己家老爷子虽然离世了，可也留下了一大家子人，母亲带着一个姐姐和三个妹妹，此刻或许正在跟那个高大夫忙活吧，自家的小弟虽然年幼，别的忙帮不上，在灶前凑个火，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个时候，大概就在灶火前面咽口水吧。 “大哥，你说晌午一人能分两块肉么？”略略落后的米地问。 “两块不敢想，有一块就行，没有肉有肉汤浇饭也行！”米田大笑着回道。 “哈哈哈”兄弟两人一阵大笑。 跟在后面的米老二听到前面两人的大笑声，很想快走几步听听两人在说什么，但无奈刚砍下来的红柳条实在不轻，只好继续急赶。 河岸上，一队挑着红柳条的人，匆忙赶着路，人人都憋着劲，想尽快赶回去。 “切大块，米婶，羊肉越煮越小，小心，刀快！”高大夫叮嘱着切肉的米婶。一旁的大锅里，第一锅肉已经翻滚了不少时间了。 “米小弟，馋不馋，要不再尝一尝肉熟了没有？”高大夫用勺子舀起一块排骨，递到凑火的米小弟面前。 那个约摸六七岁的瘦小男孩子，就是米田家的小弟，而那位米婶，就是米田米地的母亲了。 那男孩子有些窘迫地在不太合身的衣服上擦擦手，小心地接过排骨，喂到了自己的嘴边。 “真香啊！”想着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肉的米小弟，顾不得满嘴的滚烫，对着高大夫道：“娘娘，软烂了！” 高大夫怜爱地摸了摸米小弟的小脑袋，转头对着一旁的一个大姑娘道：“大妹，把你家的瓮搬近些，要出锅了，喂，那个谁，柴火别离火那么近，往远些放，用的时候再搬。” 却是米田米地已经回来了，四大捆的筐柳就搁在灶火附近了，两个汉子正神情炽热地看着大锅和嘴里塞着肉的米小弟。 “田地，把柳条挪边上去，过来帮我搬瓮！”却是那米大妹对米田米地喊道。 高大夫马上知道这就是一家子，刚才煮肉的时候，她已经对这米婶一家有了了解，此刻看到这两个精壮汉子，马上明白了这就是米婶所说的两个儿子了。 第21章 白大夫的厨艺 “辛苦了，稍等会就开饭了，饿不饿？” 虽然很想吃，但是米田米地却一起摇头摆手，把筐柳往旁边挪过去，米田帮忙拿瓮，米地忙着找垫锅的麻布。 在两个汉子的帮助下，一大锅煮好的羊肉倒入了大瓮当中，紧接着马上开始煮上了第二锅肉。 今天杀了十只羊，每个锅至少得煮上两次，才能堪堪煮完，况且，还有一大堆的羊杂需要后续收拾呢，白大夫想着，晚餐就羊杂浇饭了，可惜没有土豆，不然那香味指定特别好。 把一袋方便面调料倒入大锅，又抓了一把盐，对一旁看着有些痴呆的米大妹道：“大妹，楞啥神，走，咱一起帮小妹她们洗羊杂去。” “哎！”米大妹答应一声，跟着白大夫朝打谷场的尽头走去，米大妹倒不是愣神，只是对白大夫手里那神奇的，香味四溢的调味料感到不可思议。 她已经偷偷尝过那袋子里的佐料，那种香味，让她即便是过了一个时辰，嘴里仍然是香喷喷的，更何况，白大夫方才抓的那一把盐粒子，更是让米大妹惊掉了下巴。 那得是多少盐，这么个浪费法，那得十个鸡子换吧！是的，在米大妹眼中，放那么多的盐，简直就是浪费到犯罪的程度了。 白大夫不知道米大妹的想法，即便是知道了，也会毫不在意，不仅仅是白大夫对这个时代的食盐毫无概念，按照昨天晚上陈总工的说法，这里朝南几十公里，就有个小盐湖，只要找到那里，想要多少盐，就有多少盐。 在后世，那里可是做过一段时间的盐业基地，前四后八的重卡，不知从那里拉走了多少的盐粒子，更何况，自己抓的那也能叫盐，黑黢黢的不说，还带着苦涩的味道，还好自己机智，想到了把方便面调料加里面增鲜。 想到这里，白大夫不由地暗乐，让你老高笑话我不会煮饭，等会看看我是怎么样让这帮古人香到吞掉自己舌头的。 老高带领的甲队工作一点都不轻松，想要在平缓的山丘上掏一个二层的窑洞，就需要提前整修坡面，整修要从坡地就要开始，因为缺乏测绘的手段，只能是老高在小山坡上跑上跑下地忙活，最终按经验测量的坡顶到坡地的高差是将近六十米。 “嗯，这个高度，两层有些浪费了”，老高一边默默思量着，一边想在中午的碰头会上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当初的现场查看，并没有进行精确的测量，开始数据估计不准确，导致了现在出现了问题。 一个上午的工夫，五十多人的甲队其实并没有干多少活，虽然老高看得出来，这些劳动力在早饭的促进下已经很卖力了，包括米家庄的劳动力，干活都非常下力气，但稍一疏忽，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窝工，而且，人力挑土的效率实在是太差了。 “得让老白搞几辆独轮车出来！”老高这样想着的时候，就看到从打谷场那边跑过来一个小孩子，对自己说：“大大，娘娘让去吃饭了。” 这个跑来的孩子正是米小弟，现在除了客串烧火，还兼职了白大夫的通讯员。 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老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从后世带过来的水果糖来，剥去糖纸，把它递给米小弟。 作为经常走乡下的农业工作者，老高太知道怎么样和乡下的小孩子打交道了，糖果就是屡试不爽的好东西，这一点老高保持了很好的习惯，他的车里总会备上几斤水果糖，而衣兜里总会装上几块糖。 米小弟显然还不知道这位大大给自己的是什么，但闻着那从未闻过的香气，再傻的孩子也知道那是吃的，小心翼翼地把糖块放进了自己的小嘴里。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浓烈的果香味充斥了他的小嘴，大量的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了出来，米小弟眼中神仙一样的大大和娘娘，总是给自己最好吃的东西。 咽下满口的唾液，米小弟兴奋地朝着打谷场跑去，他要把这好吃的东西，和哥哥姐姐还有娘亲一起分享。 “慢点跑”后面传来了老高的叮嘱。 可是米小弟两边的小耳朵里，除了呼呼的风声，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说米小弟如何与自己的亲人分享自己的甜蜜，老高这里，看了一下才大致有点轮廓的工地，习惯了后世那种机械遍地走的老高，心里有点嫌弃当前这样的速度了。 朝着人群喊了一声收工，让管工具的人收拢好工具，而后就带队大步朝着打谷场走去，其他几支队伍此刻也已经朝着打谷场聚拢了过来，这顿真正意义上的开工饭，终于在众人的期待当中开始了。 历史上的中国，老百姓一直过着缺乏蛋白质的日子，虽然作为农耕文明的先民们找到了利用植物蛋白替代动物蛋白的方式，避免了一次次地和野兽正面搏杀。 在长久的农耕当中，更是创造性地驯化了小动物作为蛋白质的来源，但是，缺乏蛋白质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所以对于吃肉，中国古人，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日子过得好不好，要看一家人吃肉的次数，即便是在日子过得很差的时候，也要在嘴唇上抹一点猪油，来彰显自己的日子过得比别家好。 对于物质供应异常丰富的后世而来的老高等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的情景了，几百人伸长了脖子不断朝着锅里瞄，那些已经摆放在灶火旁盛放着羊肉的瓮，更是成为了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 仍然是一队人围着一口锅的模式，经过两餐的适应，大家即便已经有了排队的意识，仍然极可能地把手臂伸长，把碗朝着打饭人的跟前伸。 因为提前处理肉块很用心，所以大小均等的羊肉块，混杂在肉汤当中，每人慢慢盛了一碗，今天食用的除了肉和汤之外，还有就是提前煮好的麦饭。 第22章 独轮车面世 所谓的麦饭，就是提前把整颗的小麦泡在水里，食用的时候煮好即可，这个时候，两锅炖煮好的羊肉，已经全部倒在了瓮里，此刻仍然在灶火上的，就是混杂着肉汤的麦饭。 每人四块肉，剩下的都是汤，由于加入了方便面的调料，因此，无论是炖煮得软烂的羊肉，还是冒着热气的肉汤，显得格外地鲜香。 米田作为先到者，已经端着自己的碗，在距离灶火不远处的筐柳担子上坐下了，一边闻着浓厚的肉香味，一边深深地吸气，仿佛生怕那些热气带走了肉汤的鲜香一样。 一口浓汤入口，那滋味真是美到爆，在米田的印象当中，自己长这么大，也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的肉食，即便是逢年过节自家也会有肉食可吃，但那味道，绝对没有今天的这般醇厚。 由于提前已经声明，今天的肉和汤只有一碗，吃肉喝汤之后，每人还会有一碗麦饭，所以米田已经不像吃早饭时候那样着急了，一边回味着汤的味道，一边用筐柳条做成的筷子，夹起了第一块羊肉，大妹是最懂自己心思的，自己盯着的那块浮在瓮的最上面的肥瘦相间的羊肚皮肉，还是落在了自己的碗里，一边感受着满口浓厚的汤汁和肉混合着脂肪对味蕾的强烈刺激，一边发出了满足的深呼吸的声音。 几乎所有的劳工，都和米田的表现一般无二，每个人不再狼吞虎咽，而是有模有样地咂摸着汤和肉的滋味，这里边当然也包括阿桂。 作为老高的助手，阿桂在这一个上午忙前忙后，自己感觉即便是在何家庄最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过，随着老高的指令一项项地在阿桂的协调下落实，阿桂觉得这位高宾客，比起自家的东家来，那是强到没边了。 早饭后要杀羊的事情，阿桂也是早早就知道了，甚至阿桂还了解到，那位一身白色短装的主厨妇人，就是白宾客的内人。 此刻的阿桂，脑中回想着上午带给自己一桩桩的震撼，一边在嘴里也发出品尝美味时的赞叹，即便是平日不缺乏肉食的阿桂，此刻对于这碗肉食也是满意到了极点。 这几位河西来客，真正不是寻常人物啊！ 这场午餐分外和谐，或许人在遇到美味时的表现都一个样，那就是尽最大可能往自己肚子里多扒拉，当那锅麦饭也见底的时候，每个人的肚子虽然是鼓涨的，但眼中仍然露出了意犹未尽的光芒。 “还不错”老白也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麦粒，对着自家老婆啧啧赞叹道。 方便面的调料味道，他自然也是品尝出来了，但是此刻他想对自己夫人说的其实是，等那不多的几包调料用完之后，你白大夫的通神厨艺，可要露馅了。 白大夫当然不知道自家老公欲言又止的神色当中包含的恶趣味，即便是知道了，白大夫也绝不在意，自己的本事，可不在厨艺上，作为一名兽医，自己可是有真本事的。 包括今天的这些羊，几乎都是自己一刀一刀结果的，虽然后面剥羊皮的事情都是帮厨的妇人和那个牧户家的儿子们帮忙完成的，但自己利索的刀法，可是震撼到了一群人。 自己这手杀羊的功夫，不杀上百八十头，可是练不出来的。 白大夫其实不姓白，作为一名蒙古女人，自家可是姓宝的，据说祖上可是真经的黄金家族的后人呢，不过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改姓了和宝发音相似的白，但一些蒙古人的传统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过，包括自己学兽医，也是真正对这些草原上的生灵有深厚感情的表现。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嫁给了老高，自己此刻应该还在草原的某个地方，对着天空的云霞和草地上的羊群发呆吧。 享受过美味的人们，此刻正三三两两地和熟悉的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感叹这餐饭食的美味，有的却对老高几名后世来人好奇到了极点，纷纷交换着彼此得到的情报。 米老儿家的几人，显然已经成为了对河西来客最熟悉和最了解的人了，尤其是米老二的身边，此刻围坐了十几个人，正在听米老二在一边瞎摆活。 “那老高高大兄，可对家父尊崇得紧”米老儿一边剔牙，一边说着，冷不防脑袋上却挨了一下，“哎呦”吃疼的米老二正要骂哪个不开眼的打老子的时候，却看到人群外的米老儿正拿着一根筐柳，隔着人群向着自己抽来。 知道自己老子为什么打自己的米老二，顿时一扭身子，灵活地从围观人群的缝隙当中逃出生天。 “跑什么跑，一晌就砍了两捆柳，还有脸在这里掰扯。”米老儿犹自愤愤然骂道。 这个时代的人，是没有午休概念的，尤其是对于劳动人民来说，午休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吃了东家的饭食，就要给东家干好活的一些人，已经三三两两地朝着工地走去。 “多好的人啊！”老白一边感叹，一边对老高道：“你不休息会？” “休息啥，别人都忙上了。刚才说的要起三层窑洞，你那车库就放一层，安全性上有没有保障？还有窑洞的采光怎么办？” “肯定不会让敞着，我寻思着先用窗户纸凑合，可阿飞那里说他暂时做不出来那种薄到透亮的窗户纸来，说与其费那个劲，还不如直接上玻璃，虽然工艺方面存在一些问题，但只要面积不是太大，对厚度要求不要太高，只是透光得话，应该不是问题。” “嗯，陈飞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觉得可行，那石英砂陈飞也知道从哪弄。刚才说的独轮车，没有轴承真的没问题么？” “能有啥问题，就是摩擦力大些，古人没有轴承，不也一样用了几千年了？” “那好，下午能搞来几辆？”老高犹自有些纠结轴承的问题。 “你先把能跑车的路修起来，一米二左右的宽度就行，再宽了也没啥用，独轮车么，主要是做轮子呗，我看了那些木工的工具，加工轮子毫无难度，那些制作木筏子的边角料，就够做十几辆了。” 第23章 提升生产力 “那好，下午先搞五六辆看看，啥时候能送过来？” “怎么着也到收工了吧！” “行，做好一辆先送过来，让人上手熟悉熟悉，车厢板上的筐也按大小配上，不然还得麻烦” “行，一个小时后差不多就能先送来一辆” 老高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朝自家老婆那里打了个招呼，就向着工地走去。 “走，开干了！”老白也随之起身，招呼自己工坊的人。 “米斗，那木轮车的轮子，会开料吧？多久能做出一只来？” “啥？有现成的？多少寸的？” “哎呀，好像有些大，走，去工坊比划比划。老三，你带人先做出一副车辕出来” “尺寸么，一臂半到两臂长度也就够了，好，就选榆木的。” 老白带着人也一边说着话远去了，打谷场顿时清静了下来。 “我们也动起来，米婶，你带人按我刚才说的，先把羊杂收拾出来。”白大夫对米婶和米家姐妹道。 “是，高家大嫂，只是那粪肠子，非得拿盐粒子搓洗么？”米家婶子犹自有些心疼地道。 “先用盐对付着，过些天就应该有碱面了，到时候用碱面洗更好些！” 不太明白碱面是什么的米婶，带着一帮妇人和自己的女儿们去一边忙活去了，这边就剩下白大夫和米小弟了。 “走，小弟，带我去羊倌那家看看！”白大夫一边拉着米小弟的手，一边开口道。 米家庄的羊倌就住在距离土地庙不远的地方，白大夫之所以带着米小弟，无非是觉得自己走了，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罢了。 她想起早上买羊时，那老羊倌恋恋不舍的眼神和羊倌三个儿子那得知一只羊自己居然肯出百二十个钱的欣喜表情之后，犹自有些发笑。 很显然，那老羊倌是不肯出售那么多羊的，只是羊倌的儿子们可不那么想，虽然买卖最后成了，但明显以后买羊不会那么利索了，而自家这边，这工程明显不是十天八天能完工的。 “看来得多买些牛羊备着！”白大夫暗暗想到。 “大，这肉汤可香着呢，吃两口吧！”那羊圈外的干草堆旁，老羊倌的小儿子正端着一碗从打谷场带来的肉汤对望着天空的老羊倌劝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小羊倌显然已经在这里劝解了不短的时间了。 “是啊，阿大，这肉汤香得很”另外两个儿子也在一旁帮着腔。 猛地，老羊倌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翻身坐起，接过小儿子手里的大碗，大大地喝了一口汤。 “哦，都在那？”低矮的院墙外，传来了白大夫那豪爽的问询。 看着那个一刀一个结果了自家羔羊的高大女人从院墙的缺口处走了进来，老羊倌马上把碗递给自家的小儿子，如临大敌地看着白大夫。 “别，我这不是来买羊的，只是来单纯地看看杨老哥你”白大夫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老羊倌，一边随意道。 “再说了，你这羊养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么，难不成你还会为它们养老送终不成？”白大夫继续道。 “唉！”回答她的，已不再是激烈的言语，而是一声的长叹。 “这羊，是我用来报恩的，明年够五百了，我就要把它们赶山那头去，交给我的恩人”老羊倌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可是那牧户帮了你大忙？” “何止是大忙，我这把骨头，如果不是那牧户相救，早不知扔哪里去了，否则，何来的米家庄杨家！” “看来杨老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白大夫从小羊倌手中接过碗，递给老羊倌道：“来，边吃边说。” —————— 老羊倌明显讲得是一段伤心的往事，我们且不去听它，只说老白这边，此刻已经鼓捣出了老白来大汉之后的第一件作品。 看着这辆造型奇特，七拼八凑出来的独轮车，老白也很难把它当成独轮车来看了，倒是鸡公车可能会更适合它一些。 由于车把式不熟悉的缘故，此刻世界上的第一架独轮车，正在一名木匠不太熟练的操作下，绕着人群走。 “来，我试一试。”老白接过车辕，推着这架独轮车走了起来。很显然，老白对独轮车的操作，比那名木匠可强得多了。 “还不错，来，把筐子也安上。”老白一脸得色。 那筐柳编制成的盛放土方的筐子，被安放在了独轮车上，在筐的后面，还用木架做了固定，让筐子绕着一根木轴旋转，这样也方便卸下土方。 独轮车这东西，对于操作不熟练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折磨，但只要熟练掌握了如何操控独轮车，那这东西绝对会成为人们的好帮手。 “我先去送车了，你们按这架的制法，继续做，这几天就做车了，老米，筏子那边也不要停，你带人先按我们商议好的先做着。”老白叮嘱完木匠之后，推着独轮车，朝着山坡而去。 而山坡地下忙活的老高，远远看到老白推着新车一摇三晃地朝着这边走过来，顿时大喜，老白这家伙，还是有两下子的，这么快就搞出了一架了。 快步迎了上去，绕着独轮车走了一圈，发出了啧啧的赞叹：“不错啊，老白，这么快！” “快啥，木轮是先前就有的存货，就是现做了架子和车辕，就组装了一下而已” “那也不错了，有了独轮车，可比人担土快多了。”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哈哈！”老白得瑟道。 “让你装成功了，哈哈”一旁传来了陈飞的笑声。 陈飞也是看到了老白推过来的独轮车，这个时候带着吴俊走了过来。 “壕沟那边怎么样？有啥困难没有”老高问？ “挖个沟能有啥困难，就是工具不行，那铁铲是啥玩意，用几下就卷了。” “先对付着用，等过些天，先搞几车铁矿石过来，到时候自己炼点碳钢，打上一批铁锹出来就好多了。”老白接口道。 “嗯，现在关键是窑洞和木筏，得快点把我们的车库建好，尽快把车搞回来，我那个本本里，可是存了不少好东西，人脑毕竟还是比不上电脑的。”陈飞答道。 第24章 施工效率提升 “窑洞掏三层，先掏最下层的，接着掏最上层，下层放车，上层住人，你那造纸和玻璃啥时候搞？”老高问。 “纸张已经安排了几个人去砍芦苇了，老白你那里的锯末和树皮别烧了，造纸用得上。至于玻璃，炼铁的时候顺便就搞了，那石英石都是现成的，直接从河床捡就是了。” “出玻璃要用到纯碱，所以车仍然是关键，不然靠人工去找碱湖，还得一阵子。” “嗯，我再催促着”老白有些无奈道：“还是入手有些少，加上工具效率低下，进度慢了些。如果有电锯，那能快上十倍不止。” “电锯会有的，实在不行，用风力也行，只是还是得炼铁么，不然只是锯片就让人伤透脑筋了。”陈飞道。 “旁边就是大河，要啥风力电力的，到时候码头那里建个水力锯，有多少木头够加工的？”老高也道。 “也是，木板从来都不是问题么，哈哈，有了木板，那船也能造了，放着这么大个河道不用，靠两只脚和人背肩扛，效率低下啊！” “还早呢，慢慢一步步来吧！” 说话的工夫，老白推着独轮车，已经到了窑洞掏挖工地的地头，那些劳工们，一个个投来好奇的目光。 “狗队长，过来”老高对狗老喊道。 那狗老放下空担子，三两步赶了过来。 “来，试一试，这东西比你那担子强多了。”老高叮嘱道，一边示范怎么推独轮车，一边略有些遗憾道：“没有轴承，还是有些发涩，摩擦力很大啊！” 陈飞和老白点了点头，说到头，还是需要尽快炼铁呗，有了铁，即便搞不出钢轴承，但做一批铁的，也能对付着用了，更何况，那车轴这些东西，都能换成铁的，只是从体积上来说，就能看着轻便不少，更不用说坚固程度了。 老高也知道说轴承的事情没用，这个时候的狗老，已经接过了车辕，原地推着独轮车走了起来。 果然，天赋这东西，完全不讲道理，对于老白和老高来说推着都不易的独轮车，在这位狗老的手中，居然像个被驯服的小绵羊。 “狗老你真是第一次用这独轮车么？”老白犹自不信。 “确是首次得见”那狗老不紧不慢地回道。 “哎呀，那你可是天生的高手了！”老白啧啧叹道。 很快，那辆独轮车就成了工地上的一道风景，一车土，足足顶得上十个人担一趟，而且速度又轻快不少，虽然运距不过三百来米，但用车和人工担土，完全是两码事。 看着狗老那得意的神情，其他劳工顿时不淡定了，虽然没有围观，但趁着装土的间隙，围着独轮车转上两圈，自然是少不了的，人人都想推一圈试试。 运过几趟土的狗老，就成为了最好的教官，用劳工们听得懂的话，一遍遍进行着讲解，还不时示意其他人推着试试。 当然，天赋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十几担土的劳工，也只有寥寥两人能顺当地推着车走，其他人不是摇摇晃晃地像个鸡公，就是推几步就倒掉了，把几个铲土的劳工恨得牙痒痒。 “狗老，午后让大家都熟悉熟悉，尽快担土的人都能上手最好，其他装土的也都试试，搞个车队出来，最晚明日午时，工坊就有车送来。”老高嘱咐道。 “是，高宾客”狗老恭敬答道。 虽然只有一辆车，但运土的工作明显加快了不少，工作进度也明显提升，看着已经初步成型的底层窑洞轮廓已经显现了出来，老高马上让人拿绳子从土坡上丈量了起来。 用绳子丈量是为了窑洞大小基本一致，不然大的大，小的小，是很不美观的，在大窑洞的侧面，两个小窑洞此刻已经差不多完工了，这两孔小窑洞是用来烧土砖的，窑洞成型之后，内部用草泥抹光，窑洞口是需要不少石块和砖头加固的。 趁着挖土的间隙，老白又让狗老推着独轮车去了一次工坊，推过来几具打土砖的木框过来，正好掏窑洞出来的湿土，就能够随地在木框里夯筑成土坯了。 夯筑成的土坯只需要简单晾晒，就能入窑烧制了，不像那些湿泥制作的土坯，还需要充分晾干，这样做，又能节省不少的时间呢。 “合用的人手很少，在我们自己培养的人能用之前，还得多想想办法”在晚上的例行碰头会上，老高喟叹道。 “花钱呗，让阿桂去找人，他对这里熟，找一个符合的入手，一百钱的奖励。” “一百钱倒算不得什么，那入手是那么好找的，即便是有，你找了，人家就能心甘情愿跟你来么？”老高苦笑道。 “先试一试呗，能找来多少算多少。” “好吧！那先拉个单子出来吧，各个地方都需要些什么入手，都先列出来。” 很快，一张涵盖了好几个行业的清单被列了出来，各个小组根据自己的需求，把所需的入手都列了出来，这里面，首当其冲的上各类手工业者，包括木工、铁匠等等。 “嗯，入手越来越多，后勤可得跟上，你那里没什么问题吧？那何掌柜送来的货物点验了么？”老高问自家老婆。 “那自然是按照你们列的清单点清的，都足数，除了铜钱没有多的，其它的不但足量足额，还有多的” “那就好，这么多的东西，得有个库房吧，还得有人管后勤才行，你那里能不能忙过来？” “暂时还能顶得住，我单子上列的账房，就是配合我管后勤的，至少得把出入库的事情搞好，不然我还真顾不过来。” “账房么，阿桂倒是挺合适，只是他是何家庄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长期在这里工作。” “改天你问问呗！” “好吧！” “窑洞的事情，一周之内就能有眉目了，至多半个月，我们就都能搬进去，顶层的十个窑洞，以后就是我们住了，条件可能会差一点，但至少比目前好，大家都先克服一下困难，慢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高担心几个小年轻会不太适应，太大的心理反差，很可能会引发心理方面的问题，所以这是提前在打预防针了。 第25章 积极的劳工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没看见那米家二房的老二么，才十六岁，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白大夫有些唏嘘地道。 “那我多虑了，哈哈。”老白有些讪讪地笑道。 “事情千头万绪，但每天做一件少一件，我估计，大家伙可能要忙到入冬时才会有歇息的机会，如果坚持不住，就和我们几个大人说，你们能歇就歇。”老高朝三个学生伢道。 “放心吧，高伯伯，我们能行的”吴俊答道，白家两小只也随声附和。 其实在这个方面，老高是真的多虑了，三个学生伢也只有在开始的几天似乎没精打采的，这两天基本都已经适应了下来，或许开头太大的心理落差，对几人还是有点儿影响吧，以年轻人的适应能力，这还真算不上什么问题。 此刻得到了老高的额外关心，三人的心里那唯一的违和感，似乎也已经踪影皆无，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没办法改变的事情，老是在那些死结当中纠结，不如敞开心扉，倒也显得洒脱一些，更何况，连老高都有所表示了，作为众人当中的成年女性，白大夫早已经和几人进行了谈心。 在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当中，三个人也格外喜欢和白大夫打交道，或许是三个年轻人都从小失去了母爱的关系，对于主动关心自己的女性，总是更容易敞开心扉，在白大夫的劝解之下，就连心情最为低落的白珊，也已经走出了纠结当中。 老高见到几人都表现得格外乖巧，那自然是心中格外畅快，不由地豪气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到底是你们的，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我们老哥儿几个，总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到了那时候，你们三个可要相互扶持，毕竟，只有我们才算得上最亲近的人。” 不远处忙活的陈飞，居然也听到了老高的这句话，这个时候凑趣道：“年轻真好啊！” 三个年轻人不知道陈飞的感慨所为何来，但老高却是明明白白，不由心下低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同样也在感叹的人还有一位，正是那位来自何庄的预备掌柜阿桂，但是阿桂此刻所感慨的，不是年轻不年轻的事情，而是对这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发出了自己的感慨：“这才是个真正干活的地方，几位宾客手面大，是真的做大事的人啊！” 旁边的庄客并不知道阿桂的感慨有什么意思，但既然阿桂都这么说了，自然少不得插句嘴：“是啊，这活计安排得有条理不说，饭食是真不错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羊肉这么好吃，那位女宾客，真的有点石成金职能啊！” 阿桂认同地点了点头，对于干活，作为庄户自然是经常参加的，哪怕是作为预备掌柜的阿桂，也是常常参加这样的义务劳动，不仅仅是何庄有，被官府调派去服徭役的时候，更是司空见惯之事，但哪一次不是人人能偷奸耍滑就偷奸耍滑，何曾有这样尽心尽力做活的。 自己带来的这百多位庄户，其实说不好听的，在何庄几乎就是多余之人，因为秋收后失了活计，谁都嫌弃自己这些人只吃饭，不做活，被何东家派来这里，说好听是帮忙干活，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吃老高几人的大户来了。 但是人家高宾客几人，不但不嫌弃自己吃得多，而且还尽心尽力给自家吃好的，这样的待遇，自己等人何曾受到过，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都是做惯了活计的人，谁又怕多干活了，只不过平日里饭食供应不足，人人怕出力之后还难以饱餐，故而才惜力气罢了。 这米家庄的高宾客几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看他们这般大肆营建，似乎是要常住的样子，如果——，想到这里，阿桂的心思不禁活泛了起来，自家从小被送给何东家做小伙计，好不容易打熬到可以接替做掌柜的年岁，眼看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自己是不是需要多考虑一下。 阿桂心里这样想着，但手底下却是丝毫不慢，外人是很难看得出阿桂的心中是存了心思的，偷偷四下打望一眼，见到几人正在不远处闲聊，不由心下大怒，顿时喝道：“贺老六，你等三人可是想吃鞭子。” 其余几人一缩脖子，都自感理亏，只有那贺老六梗着脖子，朝阿桂吵吵道：“桂管家，我等只是暂歇，并未曾有丝毫怠慢活计，我等几人方才只是说，听说还有晚餐，这晚餐不知是何吃食？” 听到贺老六这话的人，都不由地相互看了一眼，这米家庄做活的，的的确确奇怪得紧，不仅不限饭食，粟米饭管饱，而且居然一日三餐，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善举啊。 在贺老六的话题招引之下，干活的老工们顿时被调动了说话的热情，此刻就听得工地上似乎多了几百只蜜蜂一样，变得喧闹了起来。 阿桂也知道那贺老六几人素来做活老实，自己方才一喝，倒更像是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此刻听得贺老六的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不由心下暗道侥幸，对四下道：“我听得高宾客夫人曾言，晚餐要吃羊杂碎。” 听到这话的一个年龄稍大之人道：“这羊杂碎的称呼倒是贴切，那定是午时所杀那些羊的下水之物整治的，不知经那白娘娘巧手整治之后，那百草轮回之所，又是何等滋味？” 阿桂听得大笑不止，接话道：“你个何老旦倒也变得文绉绉起来了，那百草轮回之所，倒也贴切，想那下水之物，经过高夫人的一番巧手之后，定是人间美味。” 众人听得心下大喜，对晚餐的渴盼，又多了几分，手下再次下力，倒是让工作的进度陡然加快不少。 眼看不消一炷香的时辰，今日派的活计就能全部完成，众人被美味的食物所诱惑，虽然已是做了一天，但此刻顿觉浑身有力。 第26章 白大夫的筹划 白娘娘，哦，白大夫此刻，正在几个水盆边指挥几个米家庄的妇人闺女在那里翻洗羊下水，这已经是经过清洗之后，在沸水当中烫过之后再次清洗的过程了，蒙古人虽然对羊下水之类的并无兴趣，但是白大夫在煤城生活多年，对于这些下水的处理，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见识，她自己也从不嫌弃下水，反倒每次吃得直呼过瘾。 羊下水的处理，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细致，作为入口之物，这些粪肠必须得经过反复清洗，方才能让人吃得放心，在经过了漂洗和盐水精洗之后，再如果沸水灶一次，就能正式下锅了，只是，这里缺少很多佐料，尤其是辣椒，这倒让羊杂失了几分滋味。 在和那老羊倌的一番交谈之后，总算是搞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反倒对老羊倌的人品起了爱惜之心，也不再打老羊倌那些羊的主意了，并且说动了老羊倌的儿子们，让他们去四野里收羊，至于所需的铜钱，由这边如数支给，每羊多付铜钱五个。 这般商谈，自然是皆大欢喜，工地这边的肉食，总算是得到了来源方面的保证，除了收羊之外，对于牛只和猪鸡鸭等家畜家禽，白大夫也一一与老羊倌的儿子们进行了商定，议好了大致的价钱。 作为从现代的过来人，显然在肉食方面的需求，比起古人要大上不少，“总是到处购买，总不是个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养殖才好”，想到了自己的主业，白大夫对此也是充满了信心，在她的暗自规划之下，未来不仅仅是学校要有畜牧养殖课程，自己等人建设的据点之内，也必然会有一个大大的养殖场，既能学习理论，更能进行实践，把自己从后世带过来的先进的知识，真正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下去。 听老高说，自己最喜欢的辣椒也不是全无眉目，而且也不需要万里迢迢去美洲找种子，老高终于在经历了几天的洗屎大业之后，解脱了出来，在数日的臭烘烘的工作当中，老高也不是全无所得，至少是获得了各种作物的种子几百粒，而且据老高说，这其中就有十几粒辣椒的种子，至于能不能真正繁育出辣椒来，那得看天意才好。 看天意是老高的原话，显然，对于这些从大便当中淘洗出来的种子，作为专业人士的老高，也有些信心不足，但是，这倒是让老高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来，那就是，自己的朋友曾经委托自己下乡的时候带些鸽子粮，自己越野车的后备箱里面，说不定还真有大惊喜在等着自己。 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的众人，对于老高能够建设起来一个现代作物的大农庄来，莫名地又多了几分信心，而且不止如此，这几天众人从记忆当中不断发掘自己所带的物资，陈飞居然想起在自己背包里面，还有两根老包浆的文玩玉米，白天更是想起自己老爹的皮卡工具箱里，某次自己几人在很久前烧烤时，可能遗漏了一两个土豆在那里。 老高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对于尽快把两辆车渡过河来，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要不是工地这边的工作到了最要紧的阶段，老高很可能会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现渡河去车里把众人从记忆里找出的这些东西一一先拿到手再说。 无论做什么，这个时代，除了缺粮，就是缺粮，如果真的能在车里找到大家所说的这些东西，那众人对未来，可真的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之后要做的，无非就是用多少时间，养出多少人口，那些后世自己依靠的东西，总会一点点被复制出来的。 在对这些新的信息进行整理之后，众人又开了个专题会，老高向众人宣布了喜讯，并且总体上修改了之前对于据点的修造规模，当然，一部分修改，还得等渡河把车清理一遍之后才能最终决定，目前要做的，仍然是落实好先前的议定，尽快把众人的初步落脚地搞定。 无论是白大夫、老高还是众人，此刻对于自己能够在这煤城故地扎下根来，已经充满了信心，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在众人爆发出最大的劳动热情之后，最先传出喜讯的，是老白的木工工坊。 在工地开工之后的第五天，老白在晚上的例行会议上宣布，最晚明天下午，自己主持修造的可以用来运送车辆渡河的大木筏，就初步完工了，重要的情况就是对于制造如此巨大的木筏，无论是主持修造的老白，还是那些木工，都显得有些信心不足。 尤其是老白，可是最清楚车辆重量的，即便是用手头的工具，把车上能拆卸的东西拆卸下来，那整辆车的两三吨重量，不知道这用榫卯结构为主制造出来的木筏能不能够承受住，所以，在会议的最后，众人一致商定，后日一早下水试筏。 在明天的工作当中，白大夫需要组织米家庄的老人和妇人闺女们准备一些草袋，到时候在码头那边木筏下水之后，在草袋里装上土，总体试一试木筏的承重能力，对于渡车过河这件事，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当老高提出工作六天休息一天之后，众人鼓掌通过。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饭之后，老高就宣布了做六休一的决定，主家的决定，自然得到了米家庄和众劳工们的一致赞叹，当老高宣布木筏即将下水，后日试筏的消息之后，很多人已经决定，后天一早，到码头那里去看热闹去。 这一天收工格外早，因为老高不但宣布了做六休一的决定，更是实行了包干制，因为有前几天工作的打底，老高很快就掌握了绝大多数劳动力每天的工作量上限，所以定下了一个基本上人人都能少许费力就能完成的工作量。 于是众劳工仅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让新制度的巨大生命力得到了验证，很多人在午饭之后不久，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量，相互帮手之下，更是早早完成了全部工作，尤其是那些推车的劳工，在熟练掌握了这一新工具之后，楞是让运送土方的工作量，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第27章 热闹的试筏 既然有言在先，老高自然不会食言，这一日就连晚餐也提前了，因为怕劳工们吃饭过早无所事事，老高甚至安排了一场联欢，从后世过来的几人，几乎人人都在打谷场上表演了自己的拿手绝活，这些新颖的方式，自然让精神生活极度空白的大汉北地劳工们，享受了一场他们并不能完全看得懂的视听盛宴。 看不懂归看不懂，但热闹是人人看得到的，所以，这一晚，即便是劳工们的谈资，也丰富了不少，更不用说是米家庄的老少爷们了，就连最抠门的米家二房家里，也难得地点上了油灯，并且到了快子夜时分，方才熄灭。 因为前一晚上的闹腾，不少人感到早上起床有些困难，但是在鸡叫之后，打谷场上仍然开始了一天的闹哄哄。 虽然今日不用上工，但是朝食还是照常供应，所以，在米家庄妇人们的忙碌下，天色渐渐光亮，太阳从山顶跃出，又是一个北地日常的大晴天。 众人用过朝食，来到了木工工坊的工地，这里已经预先准备了拉木筏的绳子，而且老白一早考虑了摩擦力的问题，所以朝向下水一侧的木筏木头的头部，都制作出了雪橇头的形状，这是防止木筏在拉动下水之前，会把头部栽进软土当中，损坏筏子。 被组织起来的众多劳工和看热闹的米家庄庄户们，难得遇到这样的大场面，所以一个个争先恐后，拉绳子的拉绳子，在筏子侧后发力推动的发力推，木筏虽然巨大，但是很轻易就在众人的用力下，缓缓动了起来。 在笔直的绳索扯动之下，木筏越走越快，本来距离河边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此刻在众人的拉动之下，很快就到了河边，昨天在河边预定的木筏下水之处，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掏挖，河水只比河岸低一点，拉绳索的众人分开之后，解下绳索，在上百人的发力推动之下，木筏的筏头已经栽进了水中。 哗啦啦的水花四溅当中，木筏被整体推入了水中，摇晃几下，就那么安静地浮在了水面之上，筏身明显比河岸高出了两层木头，老白一个箭步上了木筏，很快标定了自认为的重心所在之处，随即招呼劳工往木筏上装预先准备好的草袋子。 草袋子强度有限，所以装的土并不多，一个劳工可以轻易提起两个，众劳工虽然不至于没见过木筏子，但对于如此巨大的木筏还是有些吃惊，在窃窃私语当中，很快把准备好的草袋子送上了木筏。 按照老高和老白的估计，每个草袋三十来斤，就统一按十五公斤计算了，准备好装了土的草袋足有二百个，全部上了筏子之后，大约是三吨多，加上渡河时的乘员，木筏的承载力最少也需要三吨。 此刻草袋全部上筏子之后，木筏的吃水明显下沉不少，但还在第一层大木和第二层大木之间，而且老白用经验判断出来的重心显然还不够靠谱，木筏头部明显吃水深了，于是众人又是一阵七手八脚的调整，并且按照车辆的大致形状堆垛了草袋。 老高站在木筏草袋的堆垛上，右手一挥，喝了一声：“开船。” 立时五六个有过撑筏子经验的劳工，每人拉着一根长木杆上了筏子，为了防止筏子第一次下水失控，还在筏子尾部系上了长绳，用来控制筏子，几名劳工用撑杆用力撑在河底，木筏就缓慢地沿着受力的方向，朝着河面飘荡而去。 “都把腰上的绳子系栏杆上”老高对几名劳工道。 为了防止有人意外落水，老白不但给木筏装上了栏杆，还为劳工配发了安全绳。 主家既然发话，撑船的劳工自然没有多言，依言系好安全绳，继续撑着筏子，朝着河中心而去。 秋天的汛期已经过去了，河水并不显得如何汹涌，在历史上，这条河在煤城这一段，从来也不曾添过乱子，只是到了下游之后，方才像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一样，四处乱窜。 很快抵达了河中心的筏子，依旧非常平稳，岸上的白大夫看着陈飞忙着让人接绳子，有些担忧地对陈飞道：“看样子没什么问题，是不是可以拉回来了？” “既然是试验，得渡一个来回吧，这是一早商量好的。”陈飞却不见有何担忧。 “好吧。”对于这木筏子，白大夫总是显得有些不太放心，看陈飞如此胸有成竹，只好无奈道。 又过了一刻多，绳子已经不动了，显然那边已经靠岸，等了大概半小时的样子，就见那筏子头上竖起的长杆上面，升起了一面红旗。 “往回拉。”陈飞吩咐拽绳子的劳工。 这是一早商量好的信号，见到红色旗子升起之后，就往回拉筏子。 有了绳子的拖拽，筏子比去时快了不少，很快就越过河中心，朝着岸边码头靠过来。 “一切顺利”老白有些得意洋洋地道。 “试筏圆满成功”老高重复道。 白大夫看着有些得意的两人，不禁翻了个白眼，看得白珊咯咯笑个不停。 既然试验成功了，那么对于车上那些宝贝念念不忘的老高，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把预先准备好的工具装上筏子，卸下草袋子，组织预先准备好的人力登筏，当然，白大夫和三个年轻人仍然留守。 陈飞组织劳工登上筏子之后，老高就迫不及待地挥手示意开船，这里距离众人藏车的地方还有不短的距离，按照预先商定好的方案，需要顺着河岸一路撑筏子上行，对于体积庞大的筏子来说，撑筏子需要的不是技巧，而是力气，而这些上了筏子的劳工，将在今天的任务结束之后，每人获得一百钱的额外奖赏。 卖力是必然的，而且筏子在卸下草袋之后，吃水变浅，感觉运行得更轻快了不少，老高他们当初来米家庄的时候，是一路步行，此刻有了水上交通工具，虽然是逆水行船，但仍然比用两条腿走路要快上不少。 午餐是在筏子上解决的，吃的上烙饼，而且是全麦面烙饼，烙饼的面粉还是老白的功劳，当初来到米家庄之后，就发现这里居然吃的上原粮，麦子都是直接整粒煮成的麦饭，于是老白就暗暗留心。 第28章 木筏渡汽车 发现米家庄居然连可以加工面粉的能力都没有，和劳工们一路行来的时候，老白通过和阿桂交谈，得知老公当中居然有几个石匠，这下子可算是捡到宝了，于是，在老白的技术指导之下，米家庄或者说北地的第一方石磨，就这样被加工了出来。 但是，面粉加工出来之后，老白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制作筛子，制作筛子需要绢布或细沙，这东西是蚕丝制品，北地是根本不产出的，就连沃野县集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但面粉毕竟是面粉，于是，众人吃的第一次烙饼，就是掺杂了麸皮的全麦粉。 老白感觉这烙饼比后世硬得多，就向老高吐槽道：“这东西晾干了，能砸得死人。” “这是死面饼，想要吃软和的烙饼，要么是发面饼，要么就是烫面饼，等闲下来再说吧！” “原来如此，那发面饼还需要酵母，那东西好搞么？” “那有什么难度，只不过没有时间，否则分分钟搞定。” 农业和农产品加工是老高的专业，此刻说起来自然是举重若轻，老白对此自然是信服不已，通过老高的一番科普之后，老白也终于知道了酵母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把面团放酸了，里面就有无数的酵母呗！” “然也，孺子可教。”老高笑呵呵地继续道：“自然发酵的面饼，里面有乳酸，所以烙饼会发酸，想要吃发面烙饼，还需要碱面，这个也得我们有一定工业基础了才行，至少得找到原来的碱湖，才能得到自然碱，稍微提纯一下，就能食用了。” 午餐之后，众劳工拔起插入河泥当中的撑杆来，继续撑船朝着上游走，因为有明显的标识，老高他们倒也不担心错过了渡河地点，到了约摸两点多钟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当初的渡河点了。 "那胡杨岛倒是个好地方，以前就为我指路参照，现在仍然是我们的参照物啊"陈飞笑呵呵地道。 “谁说不是”对于这自小玩过的地方，老白也颇有感慨。 留了一半人在河边，另一半人渡河而去。 筏子上的老高，此刻正不断朝着藏车的地方打望，越是靠近这里，就感觉距离后世越近，总感觉跨过那片沙滩之后，自己又会回去了一样，让人反而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筏子很快靠岸，老白只会劳工用工具掏挖河岸，以形成一个可以让车顺利开上筏子的码头，老高跃下筏子之后，就快步朝着藏车的地方而去。 扯开蒙了厚厚一层沙子的遮蔽物，两辆来自后世的工业制品，就那样在阳光之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老高看得不由地哈哈笑了起来，收拾好遮蔽物，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越野车的后备箱，自己之所以这么着急地过来，最重要的就是确认自己后备箱里的那袋鸽子粮，究竟还在不在。 事实上，现实很惊喜，不但顺利找到了鸽子粮，而且在翻找当中，老高还顺利翻到了一大包包装好的各色蔬菜种子，这是曾经帮助农村困难农户时，发剩下的东西，藏在后备箱的角落里，已经超过种子保质期一年多了。 得到这些的老高，这下不仅是哈哈大笑，而是狂笑了，就连很远处的老白，也听到了他的动静。 老高一边笑，一边恼恨自己，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蔬菜种子，还自作聪明地洗什么粑粑啊，自己淘洗了好几天的粑粑，还不如这片刻工夫来的让人惊喜。 啪地一声，老高打着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方才找到的香烟，自己虽然已经戒烟很久了，但自己的后备箱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惊喜，连香烟也找到了好几包。 深深吸了一口，顾不上极度不适应带来的咳嗽，老高又打开了皮卡车的工具箱，一顿翻找之下，悬着的心更是放下了，白天所说的被遗落的土豆，不止一颗，而是三颗，此刻有两颗已经很蔫吧了，但老高知道，只要在潮湿的土里埋两天，土豆会很快恢复的。 这三颗土豆并没有丧失活性，完全可以当做种子，在明年进行扩繁，想象着河岸边那一望无际的土豆田，老高不由地有些痴了。 “呸呸”吐掉烧到嘴唇的烟屁股，老高又仔细打量起刚刚找到的那两颗文玩玉米来。这就是那些公园里遛弯的老头子手里把玩的小玉米棒子，深棕色的玉米粒发出油润的光彩，显然把玩的时日不短了，不过，玉米的胚芽一般在内部，只要这不是被煮熟加工过的玉米，作为种子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看玉米粒饱满的外表，显然这是没有经过煮熟加工过的，那么，有了土豆和玉米的自己这一群人，还有什么可以难得住自己的呢，一些事情，不但可以想一想，而且完全可以做一做。 这一刻的老高，不但想到了此刻新朝皇帝王莽，而且还想到了此刻东躲西藏的光武帝刘秀来，据说这刘秀可是天选之子，天生有主角光环在身，但自己有玉米土豆两大神器，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即便是天选之子，也未尝不能掰掰腕子。 还有这大河东岸的广袤土地，这宽阔的、充满了灵动的河水，这里可是天然地具备粮仓的潜质啊，有了粮食，那人口还用发愁么，有人有粮的自己这些人，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来这大汉末年走一遭。 不但是粮食和农业，还有工业，想到这里，老高不由地看向了河边忙碌的老白，心里想道：“老伙计，还得看你的了。” 这边的老白，刚刚掏挖好了临时码头，用提前准备好的厚木板搭好了汽车上筏的斜坡，用木杆把木筏牢牢地固定在岸边，感觉不稳妥的老白，还在岸边栽了几处锚点，用绳索牢牢地捆扎好，这才让老工守着木筏，自己朝着老高的方向走去。 老高方才盘点好了车上的物资，此刻兴冲冲地坐在越野车的驾驶座上，按下了一键启动，随着一阵轻微的马达旋转声，排气筒冒出一股青烟，获得了足够动力的越野车，在推入倒挡之后，从沟壕中退了出来，才把方向调向河岸的方向，就看到了老白走过来的身影。 “怎么样？”老白问。 第29章 车抵米家庄 “一切OK” 简短的一问一答，两位老搭档自然知道彼此在说什么，老白点了点头，转向皮卡车，打着了火。 两辆车向着河岸边一路黄尘而来，看到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众劳工显得有些骚动，但很快被先一步到达的老白喝止。 按照计划，两辆车分别渡河，先渡皮卡车过去，由老白驾驶皮卡和几个劳工走陆路，老高主持木筏运送越野车走水路，要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米家庄。 越野车发出一声低吼，缓缓开上了木筏，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稳稳地停在了预先划定的位置。 “起锚，开船”，老白朝劳工头狗老喊一声，熄了火，一把关上了驾驶室的车门。 刚刚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的狗老，此刻接到指令之后马上行动，解开了缆绳和固定木筏的木杆，收了船板，随着红旗升起，留在河对岸的陈飞就开始指挥老工开始拉纤，纤绳顿时绷得笔直，缓缓朝着对岸的方向而去。 向老高挥了挥手，老白摩挲着皮卡车的引擎盖，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般，变得深邃。 越野车的运输由于河水的作用，一路顺水，老高也渐渐变得胆大了起来，木筏在河道中线的位置，朝着米家庄顺水而下。 秋日的太阳还高，因为入射角变低，黄昏的河水把金色的日常反射在越野车车身之上，让这辆后世而来的机械巨兽，身影变得更加沧桑。 大概六点左右，走水路的筏子就已经抵达了米家庄的码头，并且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老白和他皮卡车的身影。 “还是走陆路更快一些。” “路太烂了，不然还能更快些！” 狗老在一旁，还在扶着皮卡车的箱板在干呕，对于古人来说，晕船的不少，但是，在刚刚乘坐皮卡车的过程中，哪怕是经历丰富的狗老，也毫无意外地晕车了，在朝着皮卡车外狂吐的时候，差点磕断了门牙。 坐皮卡车的几人，都是坐在车斗里的，此刻情况比狗老也好不了多少，看着吃了不少土的几个劳工，老白在一旁正找人给几名劳工送点热水，以缓解几个人晕车的症状。 一大帮人正围着皮卡车，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不时有人用羡慕的语气，朝狗老几人问东问西。 喝了热水的狗老，此刻已经恢复了少许，正带着卖弄的语气，向众人炫耀他们坐铁车的辉煌经历。 吐归吐，但是刚才的经历，在狗老几人看来，真算得上奇特了，这辆怪模怪样的铁车，在白宾客的操弄之下，居然比奔马还快，在狗老的经历当中，即便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也比不上这辆大铁车，经过这次乘车之后，狗老等人对于老高几人的敬畏感更强了。 老白根本不知道让劳工们乘坐了一下皮卡车，还有如此好处，不然他一定会笑得更大声一些，此刻看着已经靠岸的木筏，还有那些看到木筏靠岸上去帮忙的劳工，正在和老高商量把车库放在哪个窑洞。 “就最中间那孔吧，越野车迟早要拆，就没必要单独占一孔窑洞了！” “拆也不用拆得那么彻底，基本的行走还是可以的，把车厢和要用的东西拆下来，用木板改装一下，还能当运输车用。” “真要拆吗？”问话的是陈飞，在陈飞看来，牺牲一点生活品质没什么，这越野车以后用来摆谱还是不错的。 “如果只是利用那些配件，先不拆也没什么，以后要用到的时候，还可以组装回去。” “那就中间那两孔窑洞吧，东侧那孔归皮卡车，西侧那孔归越野车”。 “那就这么定了，阿飞，窑洞还需要多久能用？” “明天进深就够了，如果不晾晒，用柴火烤一下，然后内部抹光就能停车了，至于窑口，得第一批砖出窑才行。” “嗯，没有那么着急，上层窑洞还早，车也不着急拆，按原来计划的进度走就可以了。”老高道。 几个人天天睡睡袋，说实话都有些不习惯，那玩意躺在里面老感觉到束缚了手脚，还是正经的床或者炕躺着舒服。 “干燥的木料有些不够用了，听米老头说沃野城有卖木头的，还需要买一批，我们后续土木结构的房子，对木料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老白道。 “嗯，以后烧火的柴火，让几个劳工每天驾木筏子去河湾里捞，我今天走水路的时候见到了不少浮木，岸边捞有危险，水里捞就好多了，不少木头即便是做不了建材，也能用来烧窑。”。 “用不着大木筏，这东西需要的入手多，只需要俩小木筏或者小船就能干了捞木头的活了”。 “嗯，让狗老带十个人干这活吧，这人有水上讨生活的经历，给他任命个小队长？” “哈哈哈，好”，三个人相对大笑。 “第一次任命，我看需要正式一些，不行就搞个仪式？” “我看行，最好能制作个腰牌什么的，可以表明身份的。” “先用染色的木牌对付着，以后改成金属的呗。” “搞啥木牌，车里有一批石头做的令牌，那玩意就挺唬人的” “哦，还有这东西？” “奇石街批发的，在我包里，准备摆地摊来的”陈飞答道。 背包已经从皮卡车拿下来了，此刻的陈飞，打开了背包，拿出了那些现代工艺制作的石头令牌。杂色的令牌散发着现代工业品那种特有的光泽，此刻正反射着黄昏的日光，显得金光灿灿的。 “看着还不错，的确很唬人”。 “那晚上商量一下，搞个任命仪式，咱们也任命几个工头，一起把这事情办了。” “阿飞你那玉石牌子够不够？” “上百个呢，短时间内应该是够了” “好” 船板已经搭建好了，老高把越野车开上了岸，和老白一起，把车停在了窑洞前提前整平的一片空地上。 工休期间的闲人很多，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劳工在闲逛，甚至还有那些没机会摸独轮车的劳工，此刻正推着独轮车在乐呵呵地玩，那些米家庄庄户的孩子们已经和劳工很熟悉了，此刻就有大胆的孩子或站、或坐在独轮车上，乐得咯咯笑。 “这东西不错，搞个简单的车床，批量制作，在四野八乡里应该很好销”。 第30章 贸易和工业的计划 “车床好做，搞成水力的就行，就是加工木板的事情，而且一些捞回来的水泡木，处理一下就能做这东西，费不了多少木头。” “乡民用得勤，再搞些铁件，在关键的承力部位加固一下，最好再尽快搞出轴承来，就能解决大部分短途运输问题了。” “轴承还早呢，单个的手工就能做，但那没啥意义，等这边顺当了，山那边就能开工了，到时候有了自己产的铁，这些都不是问题。” “嗯，贸易的问题也应该尽快提上日程了，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短时间走出去的可能性不大，还需要规划个集市，制造业只有搭配贸易，才能有最大的收益。” "集市嘛，这个可以有，而且就筹划在据点之外吧，更南边的那块空地看到了没有，那里有条小河，比起米家庄的条件还要好，早点把集市搞起来，也可以起到招商的作用，那你准备销售些什么货物呢？" “拉人气嘛，这个我熟”陈飞在一旁插嘴道。 “人气要拉，货物也要卖，就先从木器开始卖起，等咱们的窑厂开工了，到时候还有各种大小陶器。” “这么说还真是，木器能卖的名目还真不少，陶器也是，这些搞机械加工没问题吧？原料方面，背靠这么一座大河，还真是不担心，只是这销路方面，这个就得你和阿飞多操心了。” “人越来越多，老高你的担子也不轻，这么多地方要管理，你也不少专业人士啊。” “专业不专业的，都是赶鸭子上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落脚地解决了，咱们的学校也该有个样子了，如果校舍方面先解决不了，可以在中间的几孔窑洞中先选两孔搞起来，不然等学校开始招生了，怕是真忙不过来啊。” “天还不凉，即便是窑洞还暂时不能用，外面搭个棚子也能上课，即便是在后世的那些边穷地区，还不是有露天学校么。” “行，不知道小天他们的教材怎么样了？” “教材方面没问题，毕竟有电子版的东西打底，明天我就着手拆车，先把风力发电机搞出来，实在不行就先用那块太阳能板顶几天，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纸张的问题，得尽快解决了，还有之前我们想简单了，就是书写工具的问题，用毛笔么，那可是很费纸张的。” “书写先用毛笔对付着，毕竟只是初学者练字而已，纸张暂时出不来也不怕，每人准备两块青砖，磨光了面，换着蘸水练就成，我小时候就是这么练毛笔字的。” “纸张的事情，倒是可以先解决，这是我这两天列出来的需要的工具清单，老白你得先给我解决这些工具和家当，即便是手工操作，咱也不能太原始了不是。”陈飞继续道：“像抄纸那些环节可以先用人工，毕竟我们还做不出那么精细的机器，但原料的粗加工方面，得先搞几件工具出来，包括所用的铁器、铜器之类的，太简陋的东西，做出来的纸张质量方面也不会有保证，何况，等咱的集市开起来了，光靠纸张，咱也能一年搞出个金山出来，所以开始就不能太对付。” 老高和老白围在一起看陈飞列出来的物资清单，这里面，几乎都是从市面上买不到的，尤其是一些涉及到力学和旋转方面的机械，只能靠老白的工坊了。 “那老白你可得多上心，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今后的人才培养问题”老高笑呵呵地道。 老白虽然对陈飞列出来的有些器物加工上还不算彻底清楚，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难以加工的东西，就刚才粗略地打量，他就发现，除了一些切碎、磨碎的器具需要涉及风力和水力方面的机械之外，其它的也就是一些刀具可能费点功夫，即便是现在还没有自行冶铁，但从市面上买一点铁料，通过自己的锻打加工，也能初步解决问题。 实在不行，老白已经发狠了，那就从越野车上想办法，毕竟，那可是后世机械工业的骄子，从车上拆下来的钢材，比起这个时代的最好的铁料，都要强上很多了。 那些盛放原料的池子，目前虽然没有水泥可用，但只要窑厂开工了，水力磨坊转起来之后，这些都能轻易解决，实在不行，就多烧制点大缸先对付着。 况且，沿河地区就有高岭土矿，只需要磨碎过筛，就能搞出瓷砖来，即便水泥很原始，用瓷砖配套上，也绝对比陈飞提的标准更高，至于所需的烧碱这些，这个就真得靠窑厂了，想到这里，就对老高道：“找碱湖的事情，得抓紧了，很多地方都需要碱，包括这造纸用的烧碱，得用粗碱进行提纯才行。” “找碱湖的事情交给我吧，我对那一带很熟悉的。”陈飞插话道。 在后世，陈飞在那里的碱业大厂工作了好几年，对那里的情况最是熟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主要的问题不是找不找得到，而是运输的问题，于是，陈飞就立即提出了担忧。 “运输的问题么，可以先成立个运输队，正好明天一并把这件事情也解决了，你们看米老家的几个儿子里面，谁能当得这个重任。”老高对二人问道。 “我看都行，搞运输主要是操心多，老大、老二都是粗中有细的人，就连老幺我看都可以，只需要配几个得力的人手，就能暂时挑起大梁，运输这一块，以后对我们的发展制约性很强，还是得好好培养人。” “哦，阿飞，如果我没记错，碱水湖那地方，似乎距离黄河不远啊，这么说的话，我们的大筏子是不是也能用得上。” 被老高这么一问，陈飞眼前顿时一辆，如果能够用上这条天然的水道，那可能减少不少运距，即便是大筏子一天跑上一个来回，那也能解决很多的问题，想到这里，陈飞道：“那地方距离黄河得有十来公里的路程吧，要是用筏子，倒是可以节约出不少运力出来，那么短途倒运的效率就更高了，我敢保证，那里一个人一天捞四五百斤没问题。” “那就先建个简易的码头，搭几个棚子当库房，水路运输就让狗老带人先上，捞木头的事情，可以让其他人先做起来，毕竟我们对于燃料也是急需的，先用木头对付着。”老高拍板道。 “阿飞你还得辛苦一下，把所需的人力、物力这些再列一个清单出来，在那边也不能完全白手起家，毕竟我们以后需要碱的地方很多，最好是也建个小据点。” 第31章 组织与任命 “这个不用发愁，附近的山下有现成的岩洞，以前我没事的时候老去那里溜达，知道哪里适合改造成据点，不过，要是建据点，我刚才计划的人手可不够，还得让阿俊去帮我参详参详。” 几人一阵商量之后，干脆决定，包括老白、老高、陈飞、吴俊几人，带上先遣队的劳工，直接让皮卡车跑一趟，把一些东西先运过去，回来顺便拉一车碱回来，先解决一下实际问题。 “油也不是问题，那地方距离这里最多八十公里，即便这个时候路况不是太好，那也够了。” “其实也可以让皮卡车坐筏子的，只是这一趟还得探路，确定最好的陆上运输线路，所以还是用皮卡吧。” 三人当即决定，后天出发，第一波组织三十人的队伍，老白开皮卡拉物资，捎带上老高、吴俊和米家老幺，陈飞带狗老和其他劳工一起坐筏子过去，毕竟对于沿河的参照物，陈飞要比老高老白熟悉得多。 几人在河边的一阵商议，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而这个时候，晚餐的钟声也从打谷场那边传过来了。 晚饭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景象，只不过与之前相比的是，众人终于可以上桌吃饭了，用白木板搭成的简易桌椅，一桌正好十人，就支在打谷场的一角，每五桌人一锅，一位米家庄的妇人负责打饭。 看到这个景象，陈飞不由暗自点头，这不就是正经的“伙”的编制么，看来老高这家伙，果然是要向着穷兵黩武的方面去发展啊！ 每十人一桌，这是一小队的编制，每物是人一伙，两伙为一个大队，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这个时代还处于冷兵器时代，战场上是纯拼人命消耗的时代，这样的大编制，才是正常的。 不过，虽然编制上看得出来这是军事化的单元，但是，这士兵的形象简直就没法看了，好在经过几天的正规劳动组织，这些劳工无论是个人意识还是集体意识，都有了一定的提高。 ”这样就对了，潜移默化呗！“老高暗暗想道。 作为团队公认的领导者，老高必须有为团队负责的自觉，虽然在老高的一生当中，从来没有做过领导，也没有过领导这么多人的经历，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一些事情，不过是触类旁通的东西，现学现卖，现卖现学都行，反正基本没有什么试错的成本。 告别了乱哄哄排队打饭的局面，晚餐的节奏明显快了很多，第一波吃完第一碗的人，已经举起了手，看到有人举手，那负责打饭的妇人就即刻上前，为举手之人再次打满一碗。 都是一样的盖饭，一样的没有佐餐的菜，一大勺麦饭之上，淋上肉汤与肉末，每个劳工都吃得满嘴流油，更何况，听说今天的饭食里，可是加了胡椒的，胡椒这东西，可是金贵得很，以往只是听闻，这次能有口福，那可不得多吃一些。 事实上，所谓的加了胡椒，差不多只是个说辞了，已经没有了方便面调料的白大夫，把白天他们的烤肉料也用上了，总算是没有掉了大厨的面子，在知道老高从越野车后备箱中找到蔬菜，尤其是辣椒种子的时候，无辣不欢的白大夫马上感觉心情开朗了不少。 现在是秋季，至少得等上两百天，才能收获第一波辣椒，虽然不是马上就能吃到，但好歹有个盼头不是？有了辣椒，这平平淡淡的日子，马上变得有滋有味了不少嘛。 狗老用心地吃着自己的第二碗饭，如果是后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可能正当壮年，但在这个时代，四十多岁已经是一个分界线了，在人均年龄不过五六十岁的大汉，能真正活到六十的，那可非豪富之家不可，普通民众的寿命，五十多岁到头了。 狗老这个岁数，已经不是有力吃力的年龄了，他更多的是吃智，也就是用他丰富的人生经历，继续在还能劳作的日子里，为之后的终老攒一点棺材本，想着这些事情，不由地感到自己腰间的铜钱变得更有质感了。 自己在何庄做了十年的工，也没有攒下多少铜钱，倒是来了这米家庄帮佣服役，却短短时日就拿到了这么多的铜钱，这在出发之时，可是万万没想到的，狗老想到自己离家之时，家人那种悲壮的离别眼神，不由地感到有些哀伤。 只是后悔未曾带孩子过来，这样的饭食，家人可是从未享用过的，想到自己家里，日中午饭之后就挨饿等明日朝食的一家子，狗老不由地把目光瞥向了另一桌吃饭的老高、老白等几位话事人。 ”那高宾客看着面善些，等再过些天，看能不能向他求个恩典，把家人也带过来，即便是就在这打谷场安身，但只要每日里可以劳作换取吃食，那日子可就美了“ 默然吃饭的劳工们虽然心思各异，但是有家有室的，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干活再卖力些，大致的意图和狗老的也差不多，正在吃饭的老高，顿时感觉自己身上被百十道目光扫过。 “错觉么？”扫视一圈的老高，只是看到了默然吃饭的众劳工，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刻意打量自己，心下暗自奇怪。老高和老白一边吃饭，一边商议的，其实也是怎么样争取这些劳工，让他们留下来的事情，要是老高知道这些劳工的想法，那不知道老高作何感想。 “阿桂那边，明天我去问问他的想法，听说他的家人都在何庄，就是不知道那何东家对他如何，不过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应该可以争取过来的。”老高蛮有信心地低声道。 “我看也不成问题，有没有眉目，从干活的状态就能看出来，阿桂可是最合作的人，能写会算，和我们的沟通也比较容易些。”老白答道。 “明天任命的时候，给阿桂也做个任命，就让他临时管供需队好了！这样也好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不拒绝，那就把他编入车队，我在车上直接问吧。” “行，我没有什么意见”。 “我也没有”陈飞答道。 老高、老白和陈飞，算是众人当中的三位话事人了，既然统一了意见，那么老高当即就做出了决定，也不等去碱湖的路上了，等明日就叫阿桂单独过来，直接摊牌看看情况，大不了，继续做他劳工管理的事情呗。 第32章 劳工的新身份 阿桂的想法，老高很想知道，而已经吃过饭的阿桂，也很想知道老高的想法，作为何东家的后备掌柜，其实阿桂日常的事情并不多，他至今享受的，还不是正式的副掌柜待遇，说好听点，阿桂在何东家那里，只不过是个高级学徒罢了。 阿桂想要混上掌柜、管事之类的，至少还得四五年，但即便是到了掌柜的级别，待遇也好不了多少，这一点从何掌柜那里，就可以得到证明，作为从小在何家长大的家生子，那何掌柜现在，每个月的正式待遇不过才一缗半钱，也就是一千五百个铜钱。 而自己在高宾客这边帮工，这短短时日，就够自己每月八百钱的一大半了，如果干满一月，看样子能拿到两缗还多，如此高下立判，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看高宾客他们的样子，必定是长住下去，那这米家庄，也算是一个好所在了。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复杂性就在于，明明面对面地坐着的两人，你却根本无法知道另一个人此刻正在想什么，如果人像蚂蚁、蜜蜂一样，靠信息素来交流，那反而会变得简单很多了。 当天夜晚，当例会照常召开的时候，就变成了人事会议，通过一番商议，最终确定要任命的人的名单，这里面，劳工占了大多数，米家庄也有一部分人处于被任命的人当中，就连米老既然，都被列入到了顾问当中。 顾问的待遇，暂时是一日十钱，算是个养老钱，老高的意思很明显，吞下米家庄是迟早的事情，把米老儿等人此时纳入管辖当中，今后也会少了很多阻力，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即便是一日十钱的补助，一年下来，也足够养老了，对于米老儿几人来说，不用做太多活，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说是人事任命，其实也就是把基本的组织正式确立下来了，窑洞施工完毕之后，一部分人就要开始建设窑厂，造纸厂这些，目前的人工肯定会显得捉襟见肘，这些先来的劳工们，迟早都会被任命为管理人员，此时任命，既是让他们熟悉组织模式，更是相当于培训了。 窑厂正式出砖之后，就要马上开始建设校舍和员工宿舍这些，刚才一并也商议妥当，最终的决定是，在规划的集市那边，靠近据点附近建设工人公寓，所谓的公寓也就是有家口的每家一个二百多平的小院，主体建设三间房，中间是厨房和客厅、餐厅，两侧是两间卧室，卧室分割开来，其中半间是卧室，半间做书房。 房屋处于院子正中，正好把小院分割成了前后院，前院作为活动场所，后院建厕所和菜园子，还可以让家人养殖一些家禽家畜之类的，房屋总体呈现品字结构，向后院凸出的一小间是厨房，这样也方便起火煮饭，灶台的烟道直接和两侧卧房火墙相连，方便入冬群暖。 这样的设计，就是后世的农家小院的设计了，对于此时的劳工家庭来说，足够用了，而且按照规划，除了着工人公寓之外，作为后世来人的老高等人，可是对于房地产的模式丝毫不陌生，等这些劳工都有钱了，呵呵！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作为这里的第一批居民，待遇会好些，那些单身的劳工们，可以住四人一间的集体宿舍，统一供应饭食，如果单身劳工成家，可以分配到一座小院，小院的归属是穿越众，无论是单身还是有家口的劳工，都属于不收租费的租住性质。 等劳工们有钱了，可以选择买房或者是自建房，那些体制之外的商户和民户，也是一样实行买房或自建房的政策，如此一来，对后世模式活学活用的众人，只是想一想，自己可算是活成了自己最痛恨样子，不由地集体大笑了起来。 北国秋日的清晨，略有些清冷了，只有当太阳晒到人身上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暖和一点，一些劳工们穿着单薄，此刻已经有了窝草窝子的了，但是等起床钟声响起，无论是睡得再沉，也会被自己的伙伴叫起来。 早饭之后，老高就集中了劳工，宣布了任命，对于劳工们来说，这任命有些无厘头，这些天，大家已经熟悉了自己小队伍由这些被任命的人带着做活，只有几个人有些意外。 米老儿和阿桂、狗老就在此列，米老儿是顾问组组长，当老高宣布待遇之时，米老儿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作为一个乡下老汉，虽然在米家庄也算有些长者的权威，但一辈子属实是没有得到过什么地位的，此刻得到了这组长的任命，居然还收到了颁发的令牌，这让米老儿顿时觉得腰杆挺了不少。 这时代的官府，其实根本管不到村子里，十里八乡是完完全全的自治状态，说了算的上乡老这些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但是北地地广人稀，这样的乡老是非常少的，虽然在米老儿的心目中，这些河西来客不是官府，但人家既然做了正式任命，而且居然还有俸禄可拿，那自己的名分可算是坐实了，自然是欣然接受了任命。 阿桂也是一样的表情，虽然对于供需官的具体职责还不甚明了，但大致也是听清楚了，这就是让自己负责采购么，好歹算自己的老本行，买东西的套路，自己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而且月薪两缗，还有八百钱的浮动薪水，这简直就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狗老的任命是运输大队的水上支队队长，待遇是每月一缗半，五百钱的浮动薪水，如此一来，自己这两天想得最多的事情，可不就是迎刃而解么？在老高方才的宣布当中，更是宣布了签订契约老工享受免费住房的待遇，这更是让狗老激动不已。 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到老了，居然赶上了这么好的事情，这可真正是祖坟冒青烟了，想到自己能管的人可能会达上百，狗老此刻的心情就格外平静不下来。 同样激动的还有米老儿一家，在此次的任命当中，米老儿一家男丁，几乎人人都有任命，全部得了“官”身，虽然有些人没有得到令牌，但是只是听听待遇，虽然不会算账，但总在一起可是不少。 第33章 暴增的人口 米老幺是运输大队陆上支队的支队长，虽然这个支队目前还是空架子，但是想到自己能指挥十辆车，米老幺就觉得自己的讨好和逢迎真的是没有白费，那高老哥可是真讲究啊，自己的待遇比大哥的还要好，尚未成婚的米老幺，此刻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 任命完毕的老高，重新按人头进行了小队的划分，把老工和米家庄的人分为了多支小队，接下来就是做人口登记了，登记用的上薄皮本，白天和白珊坐在一张桌子上，重复着问话：姓什么，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想不想在米家庄定居之类的信息，这些信息被逐条登记在了笔记本上面，这将是这里的第一份人事档案了。 等造纸厂的产品出来，等第一波学员毕业，这人口登记和人口档案，还可以做得更细一些，老高甚至想到了发身份牌，对人员进行编号管理，如此一来，就能把劳动力的价值最大化了。 做了登记的劳工们聚在一起，兴奋地交谈着，有几个胆大的劳工，已经向老高走了过来。 恭敬施礼之后，那位名叫卢达的老工道：“高宾客，我等家眷尚在何庄等几处地方，今日可否休上一日，将他们带过来，亦或是让人捎个口信，让他们自行前来” ”不知高宾客这里，可否还需人做活，无需薪水，只需管饱即可。“更有劳工大胆问话道。 “诸位稍安勿躁”老高压了压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些，继续道：“这里目前的条件有限，诸位即便是家人前来，暂无法提供住处，要诸位家人前来，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妨，不妨”“这野地里多得是柳条，住处不老高宾客费心” 听这劳工的意思是就地取材，用柳条做屋了，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当下也不拖沓，当即点头应允，在做好回家劳工的登记之后，不仅当即发放了工钱，还表示家人到米家庄之后，可以享受10日的免费饭食供应。 当即安排白天白珊做好家属的统计，这个时候的老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里即将成为一个大大的难民营，可也正因为如此，据点所需的人力，总算是得到了彻底解决，而规划当中的学校，更是迎来了第一波学生。 当天的工作因为少了几十个人，所以重新打乱了作业小队，施工进度有了一些减慢，但是因为组织越来越合理，劳工们闲暇的工夫越来越少，加上独轮车这些工具的利用，劳动效率提升了很多，到了午后三地点钟的样子，老白正在第二层窑洞的地方忙活，这个时候就听到了劳工们发出了一阵骚动。 朝着骚动人群观望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道路上，黑压压地过来了一群人，这群人的数量足有五六百，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群，老高原本以为这是沿河迁徙的更北方的民众，但从人群之中，却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劳工身影，这个时候，老高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坏了，只让白珊他们做登记了，忘记把最终的数据给看一下。”老高急匆匆地从工地往打谷场方向走，如此多的人来到这里，必须得组织好，不然真会出现大乱子的，还有晚餐的饭食准备的够不够，这些都要预先做出布置才行。 但是到了打谷场之后才发现，打谷场上此刻井井有条，老白正在安排工匠安装就餐用的简易桌椅，此刻已经接近尾声了，看这桌椅的数量，老白显然已经从白珊那里得到了数据，准备得可谓充分了，老高看到这里，不由地呵呵笑了起来。 虽然自己没有布置，但看老白他们的样子，显然已经全部进入到了角色，这就非常好，否则，自己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到井井有条的程度，自己这些人，全部都是独当一面的角色，自己原来真的想多了。 白大夫那里，此刻正安排着众妇人，把预先泡在大瓮当中的麦粒用笊篱往外捞，捞出来的麦粒再下锅煮，这样熟得更快些，对于如此多的人口的到来，显然白大夫那里也是预先做了准备的，麦饭虽然简单，但是却比任何饭食都顶饿。 只是这么多的人到来，晚上住的地方就成了大问题，如果晚上几天，最下面的一排窑洞至少可以住人了，现在老高考虑的是打谷场的谷草都不够用的。 但是，现实很快给老高上了一课，在来到打谷场不久之后，那米老儿就已经带着米家庄的一众人手，从米家庄挑来了不少干的谷草，并且有着自得地对老高道：“高老弟，不用担心谷草不足，我已经捎去了口讯，给附近的李家庄、王家庄，一捆谷草四个钱，稍晚些就会有人送草过来。” 考虑得够全面的，老高只得向米老儿和米家庄的众人表示了感谢，并且对米老儿道：“家眷当中有些老弱，还需米家庄安置在各家各户当中，不用打扰很久，最多一周，哦，是七天的时间，一二层的窑洞就能够住人了。” “自然可以，此事我等几位顾问已经考虑到了，各家各户能安置的老弱有近三百人，短时间应该是够了，只是这边捎去口信的人很多，一些人的家眷得到讯息再寻来，恐怕人数可能上千，还要高老弟多多用心。” “哦，能有这么多？”老高奇道。 “高叔叔，这上千只是保守的估计，根据上午的登记情况来看，恐怕人口可能到三千上下，具体的数据因为登记的时候有很多不确定，因此总数也浮动在三千上下。” 说话的是白珊，此刻她正拿着薄皮本，指着上面的一组数字，向老高做着说明。 “三千多人，哦，那可比沃野县的人口还多了，上次去沃野县，那何掌柜似乎说沃野县城附近民户人口也不过两千多口而已。” “高老弟，靠近县城的人口才是生计最困难的，这次来的很多，都是从沃野县那边过来的，你这一下子，恐怕把沃野县都掏空了。”米老儿旁边的一位老者道。 老高记得那老者似乎是米老儿的族兄，年龄比米老儿还大三四岁，此刻见了礼，道：“学校筹建在即，还需各位顾问向四野八乡散发些讯息，就说这里读书不收束修，还管一日三餐，如果送孩子来读书的，不论男女孩子，每年还管两身衣着。” 听到这里，米家庄的几位顾问不由地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这兴办学校，可谓是德政善举，而这河西来客，不仅免费授课，还管一日三餐和冬夏衣物，这可不仅仅是善举了，这简直就是让人不敢相信了，当下那位米老儿的族兄就连连摆手道：“高老弟万万不可，这不收束修已是善举，若是还管饭食，那贵处可能担负得起，这四野八乡，不说远的，只这两百多里，就有不下上千能读书的娃子。” 第34章 老高的学校 老高笑呵呵地想到，不怕多，我还怕不够呢，这第一批学员，可是真正未来的中流砥柱，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将在未来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来，这买卖，无论如何都亏不了的，于是当即回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等几人虽德寡力微，但在营生之上，还是略有心得的，这送来学校的学子，不仅餐食全免费，住宿全免费，还提供冬夏两身衣物，除此之外，更有勤工俭学。” “哦，这勤工俭学，这么说呢，也就是学生可以一边读书识字，一边做些活计，他们做这些活计是由薪水可拿的，我等这学校，算是半工半读，闲时读书多，忙时活计多，很多时候都是上午授课，下午做活的。” “学生参加勤工俭学的，每日除正常薪水之外，更有每人五钱零碎开销，除此之外，学生所用的一应书籍文具，我等全部免费供给。” 听到这里，作为顾问的几人，当下吃惊更甚方才，这河西来客，做事有条有理，这些天已经看得到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的学校，能够维持多少时日，可不能一年半载就散了才行，看起来，自家这里还要多想些办法支应才行，几位顾问交换了一下眼神，又低语几声，当下米老儿就出声道。 “高老弟，这学子花费可是不少，我米家庄作为近邻，合村男女娃子数十，这些都是要送往学校的，不知是怎么个章程？” “这学校分走读和住读，家近的，可每日里学业完成就回家，家远的，学校有宿舍可住，一月休假时可回家，也可三月回家一次，若是顺道，可乘运输支队的车回家。如果碰到农忙时期，学校会放春假、秋假。” “那这学校可限制娃娃年岁？” “七岁自理者可入学，年岁超过二十的，可进成人班。” “哦，还有成人班，这成人班又作何用？” “成人班就是为年龄已大的成人开设的专业学校，除了认字、算数之外，还讲授多种百工糊口技能，让成人能有一技之长，也好营生。” “哦，这百工技能有何章程？” “目前因为精力有限，只开设半年制的百工班，也就是成人学子入学半年就可毕业，期间能学的有木作、铁作、畜牧兽医、医药和综合，半年合格者就可毕业，若学业有成者，我等会收为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在三年历练之后，可作为学校教习。” 几位顾问顿时恍然，当下又是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依旧是那米老儿的族兄开口道：“高老弟，我等方才商议之后，我米家庄愿捐村南族田三百亩，以充办学之资。” “这可万万不可，族田乃贵族供奉家庙之用，如何能捐？”老高连忙摆手道。 他们也不缺这三五百亩土地，那片族田地理位置虽然好，但这沿河的河滩，只要有劳动力，开几百上千亩的无主之地，简直易如反掌，何必夺人所爱。 “族田在族中除供养家庙之外，族田收入亦可用于族中培育人才，我米家庄地处荒僻，无力承办族学，这捐田一事，我等已商议停当，还请高老弟万勿推辞！” “既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不在乎那两三百亩的土地，但作为迟早要吞并的米家庄，能提前把村南那片熟地先收着，改成育种基地也不错，自己带来的后世那些种子，也必需种植在熟地之上，才能得到更好的收获。 “那这学子之事，还请各位顾问多多操劳！在此谢过了！” “高老弟不必客气，这教书育人乃是善举，我等必不推辞。” 当下，几名顾问和老高告辞，匆匆寻了一处僻静之处，看来是商量如何从四野八乡招收学员的事情了。 经过这么一阵耽误，那些劳工，哦，现在已经不能称为劳工了，接受了老高他们的任命，这算是老高他们名下的第一批职工了，那些职工和他们的家眷已经接近打谷场了，老高当即招呼老白几人，向人群迎去。 双方接触，自然少不了一番恭维推辞，待接了这一切衣衫褴褛的家眷到达打谷场，已经两刻钟过去了，白大夫煮出来的卖饭，已经装满了炉灶旁边的大瓮，此刻正在锅内熬煮卖饭上盖的浇头。 今天晚餐卖饭上的浇头是煮熟之后被细细剁碎的牛杂，加入了蔓菁之后，只需两刻钟，就能炖煮得稀烂，此刻大锅下面的火焰正舔着锅底，那略有潮湿的木柴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肉香味已经从锅盖缝隙当中传出来了。 食物是最好的安慰剂，尤其是经过长途急速跋涉的人们，此刻继续喝水进食，那些新来的家眷们，远远看着这边的大锅里冒着热气，想要近前又不敢的样子，倒越发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了。 老高当即组织人手，招呼家眷们在刚刚安装完毕的桌椅上挤挤挨挨地坐下，让人把供应老公们的开水桶拿过来，每个桌上摆两只碗，放一个盛满了热水的木桶，先让家眷们喝口水，并且当即决定，今日提前手工半个时辰，饭后帮助家眷们砍伐柳条，搭建夜晚的安身之所。 不在打谷场的职工们此刻早已经无心工作，他们中有很多人的家眷就在人群当中，此刻正翘首看着自家人在忙活，老高的安排顿时换来了一阵欢呼，正好此时晚饭也快好了，当即宣布收工，洗漱之后准备吃晚饭。 白大夫做大锅饭的水平是越发高了，在她的指挥之下，那些分饭的妇人们，两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负责饭食分发，那些和自己家人坐在一起的职工，此刻已经在家人的簇拥之下，不停地小声在交代着这里的所谓规矩。 所以人数虽多，但此刻倒也显得秩序井然，因为提前准备不足，打谷场公共食堂这里的饭碗是不够的，好在家眷们都随身带着锅碗瓢盆的家当，当即各种饭碗摆上了桌子，让分餐的妇人一阵头疼。 因为老高提前做了关照，所以今天的这餐饭，每人限两勺子，那分饭的勺子大得很，一勺子就是一大碗，所以基本上就是每人两碗饭的量，因为泡的麦子多，此刻的白大夫，甚至又指挥人在锅里煮上了卖饭。 闹哄哄地吃过了晚饭，当即一大群人拿着工具，出发走向码头那边的河湾，正好把那一大片密密匝匝的红柳林给砍倒了，那红柳林因为生长了有些年头了，高得高，低得低，但是经过这么一砍之后，明年重新萌发的柳条，就会长得格外整齐。 第35章 繁忙的阿桂 不说众人如何搭建柳条棚子，当天下午，老高足足接收了两波家眷，在吃过饭不久，就有百多人的家眷队伍，又从南边走过来了，而且陆陆续续，近处得到口讯的家眷，都携家带口来到了米家庄的这处打谷场，众人又是一番忙活，等全部安置停当，太阳早已经落山了。 因为事务繁多，所以当天的例会在完成了人数统计之后，就草草散了，其实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样把来到这里的人口安置好，让所有人的劳动力合理地得到利用，所以在集体会议散去之后，三个大男人又凑在了一起，商谈到了很晚。 于是在第二天，除了按部就班地继续施工之外，就是对新来的家眷进行重新登记和分工了，这次的登记就显得更细致了一些，尤其是家眷们所掌握的技艺，也成为登记当中的一项重要讯息，最终，各个大小队中，全部齐装满员，更是成立了缝纫队，用来提前预备各种所需的衣物之类。 阿桂这个供需官，这几天简直忙到要炸裂了，在当铺中，一天也难得接待几个客户，可是在这里，每天都有无数的东西需要采买，好在阿桂是本乡本土的人，知道哪里能够买到什么，可即便是这样，也把阿桂忙到头捣蒜。 看着配给自己的三个副手，阿桂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把这三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年轻人带出来，还得一段时间，但好在，自己终于不是单打独斗了，当即吩咐其中一人道：“李阿牛，去找米支队长，让他过来一趟。” 那李阿牛是经过登记之后的某个职工的家人之一，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后生，这个时候老高筹划的学校还没有眉目，所以也只能把这些老高准备送入速成职业学校培训的孩子，先送到各处，重要的是让每个人都先有活干，这么多的职工家属和亲族，如果不能有效地组织起来，那可是非常难办的一件事情。 即便是如此，吴俊也已经来找过老高几次了，主要原因就是目前的保卫力量在大量人口涌入之后，显得捉襟见肘，已经无法满足使用了，有了人力的老高大手一挥，直接把保安队扩编了五倍，达到了近百人的规模。 在老高的心目当中，这支保安队，可不仅仅是据点的保安这么简单，而是未来保卫据点的军事力量，所以对于保卫队，老高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不仅供应优先，而且在进行任命之时，就大方地给了吴俊二十张所谓的“空白告身”。 当然，据点当前既没有成立正式的组织，又没有公开的任何官方和半官方的身份，充其量也只能是个有组织的农庄而已，作为私人力量，在这个官府已经抛弃了的地方，有一两百人的武装力量，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吴俊对老高的意思心知肚明，所以在保安队还没有扩充之前，每天都数吴俊起得最早，然后召集他手下的保安员每日都进行早操训练，因为保安员不完全脱产，所以在完成早训之后，还要参加半天的劳作，因此虽然进行了一定的训练，但是正经的战斗力，那是谈不上的，所以在人力极大丰富之后，目前已经保持了近百人规模的保安员队伍，其中有一半的人手，就完全脱产了。 人口一多，治安的问题就出来了，就在今天下午，就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一名职工亲族在参观越野车的时候，用手掰不动的情况下，居然想乘人不备，把越野车的后视镜用石头砸下来，幸亏被发现得早，不然可就真砸坏了。 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意识到人心复杂的老高，就安排了连续执勤和一般的保安员脱产巡逻，以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而且也和吴俊做了交代，等碱湖回来之后，就保证一百人的全脱产保安队，并且对普通职工也要进行一定的军事训练。 目前据点的财产和保卫目标还算少的，就已经如此了，要是将来据点的财产和保卫目标增加，加上集市这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所需要的保卫力量那就更多了，所以这个时候早一点培养人才，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桂供需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有五挂牛车，现在一天只能跑两趟县城，您得和高先生他们说说，至少得增加到二十挂车才行。” 正在诉苦的是米老儿家的米老幺，作为陆上运输队的队长，在当上队长之前，他只赶了一挂牛车，在当上队长之后，已经动员了米家庄的所有运输力量了。 “实在不行，就那鸡公车，哦，独轮车，给我们运输队配上十几辆，我们人腿勤快点，一天也能跑上两三趟县城，那独轮车装好了，四辆车也能顶一挂牛车用。” “哦，米队长，你这里的难处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你也看到了，来了这么多的人，如果运不来粮食，这么多人吃啥？到时候没粮食吃，高宾客可不得把你我宰了给人吃么？” “粮店不是给送粮食么？”米老幺奇道。 “那粮店的粮食，以次充好不说，还贵得出奇，一两次买卖些没事，但这里要从秋到冬都要买粮，如何让那些奸商得利？” 阿桂的计划是在县城搞个粮食收购点，自己从百姓手里收粮食，这样一来，粮食方面的支出，能节省大概五分之一，长期下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这些人里面，就数阿桂对老高他们的财务状况最清楚，虽然老高他们还有奇珍异宝打底，不怕没钱，但是，作为预备掌柜的阿桂，替东家打算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反正都是收粮，不如就把收粮点先设在米家庄，家父正在商议派人去四下里散播招收学子的消息，何不一并把收粮的消息散播出去，总有人会过来卖粮的，岂不比去县城收粮便利？” “哦，如此一来，倒是点醒了阿桂，此刻的阿桂，被惯性思维限制，只是觉得乡民会把粮食送去城里换钱，还真没有考虑过让乡民把粮食送来米家庄这里。” “米顾问官真要去散布消息？” “岂能有假，家父盛赞高先生他们仁义，此刻正在召集村里腿脚快的后生，准备去周边四下里散播消息呢！” “好，太好了！”阿桂一拍大腿，思维打开之后，他马上就有了比米老幺更好的主意。 这些乡民要在送学生来之前，总要先来探听一番消息，来的时候总不能白来吧，既然这里可以卖粮，那顺便扛袋粮食，牵头猪羊牛驴来这里，到了之后，那卖了粮食牲畜，难道不再采买些东西？ 第36章 先把集市搞起来 当下不再犹豫，马上向工地走去，前些天就听说高宾客说有筹建集市的事情，如此一来，倒可以先行把集市做起来，到时候也好尽快打开局面，这一波来看学校的乡民一旦回去，那可就是免费的宣传员了。 真把这里的集市搞起来，到时候谁还愿意去沃野县城那里？米家庄这地方，比起去县城可要近上不少，而且这次大迁徙，就数沃野县里的人口流失最多。 老高听了阿桂的汇报，马上和老白、陈飞商议了此事，当即做了决定，明天去碱湖的事情，先由老白和陈飞带队，自己就先留下，把集市先搞起来，等碱湖那边顺当了，第一批碱捞回来，也能用上不少时日，暂时就先不考虑常驻碱湖了，所以去的人和捞来的碱，全部一并回来就行。 如此一来，吴俊也不用去了，正好能帮自己尽快把集市的事情搞起来，至于房子，就先用土坯凑合一下，搭建些土坯墙和棚子，把临时的集市先搞起来再说。 集市的地点已经计划好了，这个时候先把最边缘那地方搞成临时集市，也不影响窑厂建起来之后，砖块富余后再新建商业街了，有了临时集市做缓冲，时间方面倒是可以节省下不少了。 当下和老白、陈飞商议妥当，马上和阿桂一同去米老儿家，散播消息的事情，要抓紧了，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但绝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今天就先把地片画出来，明天就能干打垒了。 到了米老儿家，米老儿正在指挥家里的妇人给跑腿的小子们准备干粮，看样子，距离近一些的，都要出发了，因为都是去走亲戚的，所以倒也不虞操心在外住宿的事情，只消在四乡亲戚那里走一趟，把事情一说，自有亲戚把消息散布到本村。 听了老高的安排，米老儿也暗自高兴，米家庄这地方，该当大兴，难怪祖上要选这么一处地势高燥处建庄，祖上果然有先见之明，可笑自己居然要放弃如此风水宝地，去那劳什子的上郡。 当即召集那些跑腿小子们，又把要散播的消息细细安顿一遍，确认没有错漏之后，即行打发快去快回，自己跟着老高阿桂几人，朝着那规划的临时集市地点而去。 老高他们规划的临时集市，就在据点南大约一里多的地方，这里和据点之间，还隔着规划当中的居住区，此刻这里因为距离河岸比较远，所以植被不丰富，只有一条小溪从旁边经过，溪水滋润的土地上，长满了各种杂草和灌木。 在小溪与大河中间，就是往来的人们沿河流动时自然踏出来的道路了，当初老高他们，就是沿着这条大路，从百多里外走到这里的，而且在工地开工这几天，也有不少行动迟缓的人，沿着这条路从北往南走，为此，老高特意在此地安排了一名米家庄的老者，设了一处茶棚，免费为往来者供应开水。 茶棚设置好之后，很是为据点拉来了一些踌躇不定的人，此刻众人正是往这茶棚而来，那看茶棚的老者此刻正在拢火，浓烈的烟雾从茶棚当中滚滚而出。 “米老八，你是想熏死人么？”米老儿大声呵斥道：“好好的干柴不用，非要用那河沟里的湿柴。” 那老儿只是呵呵笑，老高看得出，那米老八用湿柴的原因很简单，省下了干柴，可以背回家烧，这处茶摊每日供柴一捆，连带看茶棚的薪水，一月要支出近千钱，难怪米老儿对这米老八一点不客气，因为这看茶摊的活计，米老儿也是眼红过的。 但此刻作为顾问官，米老儿虽然薪水不高，但已是瞧不上看茶棚的活计了，因此说话分外大声。 那米老八见老高几人到来，当下笑呵呵地把瓦罐里的热水为每人满上一碗，老高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中有股淡淡的盐味，不由地点了点头，这处茶摊还有一个福利，那就是每月可以从白大夫那里，支取盐粒两斤，淡盐水对于走路焦渴的人，更加解渴，能快速补充电解质，所以老高怕以这米老八连柴火都省的做法，怕他不往水里加盐，此刻喝到淡盐水，这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 自己来这里可是临时起意的，能喝到淡盐水，说明这米老八平日里就是如此准备的，那两斤盐粒子不算什么，怕的就是自己人说的话，执行的人打折扣，心下对米老八的一点点不悦也荡然无存。 “米老伯，这两人行人如何？” 这米老八岁数虽大，但辈分甚小，比米老儿要小上一辈，此刻听到老高发问，当下恭敬回道：“许是天气转凉，这两日行人愈见少了，今日才过去两拨，我在这里连声招呼，他们连茶棚都没进，只有第二波来这棚里要了碗热水，我打问到他们是从朔方而来。” “朔方来的么？可打问到后续可还有人来？” “朔方迁徙之民多沿九原向东行去，从此望南的原本就少，只有朔方最西才有人沿河而来。”米老八回道。 老高也知道，这条迁徙之路，本来就算不得主路，主路应该是从后世的包头，也就是此刻的九原附近，渡河南下，南下不久就能从河南地的秦直道直接到达上郡，也就是后世的榆林而趋关内。 当下把那碗水一口饮尽，指着茶棚南侧的那处空地说，就先选在那里吧，路东半里，真正的集市建起来之后，那是要把这条路放在集市正中的，沿街全部建红砖房，临时集市那里，就只能先建土坯房了。 当下和几人直接到了那临时集市的建设地点，拿手里的木棍在土地上划线，大致划出了东西二百多米，宽二十多米的一条长方形，当下道：“米顾问官，这集市的事情，还需要你老多多上心，我方才所划的，乃是道路的宽度，虽然是临时集市，但也不能太过寒酸，所以路要宽，路两边的房舍是土坯，所以采光一定差，因此房檐要多挑出来两米的样子，在户外可以摆放货物，任人采买。” 又在路的尽头划出了一片地对阿桂道：“这里筹建一处收粮点，这粮食如何收购，还需桂供需官多多操心。” 这就是给两人安排工作了，当下两人都表示明白了。 临时集市只划了三条街，一条规划的是日用杂货铺，一条是牲畜交易的地方，另一条街道则是安排了食铺和客栈，因为四下里来的人，多是步行，这个年头在外过夜是经常的事情，所以客栈是必需要建的。 第37章 建设中的集市 计划完毕，又对房屋的建设区域进行了考察，这个时候的所谓考察，不是要挖多深的坑能见岩层，因为是干打垒，所以老高的方案就是，建多大的房，就挖多大的坑，坑的深度不用太深，只需要一米二左右就行，挖坑挖出来的土，就地拌水，然后用模具打制成土坯，因为是打制的土坯，所以也不用等土坯干透，基本上可以现打现用。 土坯之间用湿土填缝，等墙垒砌完成之后，用草泥在内外墙各抹一遍，把墙面收光，然后等草泥干透之后，用石灰水刷上一遍，这样可以保护草泥的表面，不会快速剥落掉，今后如果要拆起来也方便许多，如果暂时不拆，那只需要每年用石灰水刷上一遍，加上年年维护，就能防止草泥剥落。 房屋内部统一夯筑地面，然后建一炉灶，炉灶连上土炕，这样即便是冬天严寒，也能保持屋子里不是很冷，加上屋内有一半是处于地下的，对保温的效果要更好一些，那垒砌的火炕的高度，和窗口保持一样就行了。 屋顶统一用木工房加工的原木做椽子，上面加盖编好的柳条筢子，最上面再抹上一层草泥，既轻便，又保暖，只是防火性不太好，但既然是简易的房子，那一定得有所牺牲了。 说是房子，在老高的眼里，这就是几排棚子罢了，但在米老儿等人的眼中，老高方才所要建的房子，似乎比自家住的房子还要好上那么一丢丢，即便是自家，也从未想过用石灰水刷墙的。 既然工人已经被有效组织起来了，当下老高喊过联络员，让去工地调三队人过来，一队人挖土拌土，一队人现场打制土坯，另一队人就直接垒墙抹面就行了，所有用到的材料，也就是木桶和一些木质工具，算得上非常简陋了。 这临时集市就这么临时搞起来了，反正最近还不算太冷，加上干打垒的建筑，干起来很快，这里人手又充足，对于施工人员的组织也算是得力，所以就这样先把架子搭起来，剩下的一步一步完善得了。 而且暂时只是这三队人，后续还有专门抹墙的泥水匠，搭建房顶的木工，砌筑火炕和炉子的，这些都有专门的分工，而且老白那边的木工工坊，按尺寸做些门窗也不存在什么难度，这百十间房子的临时集市，很容易就搭建起来了。 与这个时代夯筑不同的是，这种干打垒的建筑，说起来还是老高他们从后世带回来的先进的建筑技术了，这个时代的中国北方，正处于夯筑建筑盛行的时代，无论是城墙还是房屋的墙壁，尤其是民间，绝大多数都是采用夯筑的方式筑墙的。 类似老高他们这种干打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那是利用自然石块或者是青砖修建而成的，看着挖坑拌合湿土的工人干得热火朝天，那土坯其实和夯筑的过程一模一样，只不过夯筑是筑造的墙壁，而这时是夯筑的土坯罢了。 因为改进了劳动组织和劳动工具的关系，施工的进展是非常快速的，到了当天下午收工的时候，第一排商铺已经挖好了地基，掏挖出的泥土也全部被夯筑成了土坯，就码放在施工场地，等地坑完全掏到了足够的深度之后，所需的石块应该也就到位了。 “那片乱石滩，到底距离这里有多远？”老高问米老儿。 “三里路，至少不多，就在东面的那座矮山之后。” 老高准备明天一早发动人力集中去那里运输石块，地表之下使用土坯，对于防潮的效果很差，而且也不容易干燥，所以老高临时修改了干打垒建筑的方案，考虑到就地取材的因素，地面掏二十五公分的槽，在基槽当中用毛石砌筑，和地面齐平之后，再垒砌土坯，这样一来，防潮的事情就完全解决了，而且有了毛石砌筑的地基之后，建筑的坚固程度也好了很多。 当天晚饭之后，众人再一次聚首开会，而这一次再不是小规模的会议了，这是一次包含了目前能够组织起来的人力的一次扩大会议，包括各支队伍的负责人在内，就在窑洞处的那个整平的小广场上，摆了一圈的小马扎。 因为是第一次扩大会议，所以在老高的主持之下，首先确定了这种基本的议事机制，基本包含了目前能够组织起来的所有的队伍了，因此有事也好协调，将来随着控制的产业的逐渐扩大，这样的模式将会一直保持下去，但参会人员可能会按照生产、基建、后勤这样划分，只需要总负责人参会就行了，目前事业处于草创阶段，每天晚饭之后开个短会，对近期的事务进行一次总的协调，也方便各个队伍协作。 老高首先对当前在册的职工总数进行了一个通报，当听到目前各支队伍的总人数相加已经突破六百人，未纳入职工队伍的外围人数已经达到了近千人的时候，就连顾问米老儿都有些吃惊了。 对于白大夫来说，还算是有所准备的，作为目前总后勤的负责人，她对每天吃饭的人是心中有数的，还有阿桂，每天消耗的粮食数据，这个可以从侧面体现出目前吃大锅饭的人口总数是相当惊人的。 随着事项一项一项进行下去，很快就说到了临时集市的事情，集市都已经初步有了眉目那么，集市上面如何招商，据点能够提供什么样的货物，还有这些货物的定价，以及集市的日常管理这些事情，都被提上了日程进行简短的商议。 老高在后续的人才没有培养起来之前，还得继续把集市管理起来，当前涉及的一是招商的问题，老高当即把招商任务委派给了阿桂和米老儿的顾问组；第二就是集市的管理了，也就是购买和销售，购买就是收购粮食、牲畜这些农作物，销售目前也只有木工坊能够提供有限的几样货物，其中货物的品类，目前暂时只有零星的几种。 所以对于招商的事情，得加快进行下去了，否则人家不辞辛苦几十里上百里的跑过来，只能买到有限的几样货物，那可就乐子大了，当下也不顾这么多人，众人一项一项地罗列集市上目前应该提供的商品名录，这么一列举下来，等白珊全部记录完之后，老高看着那一百多种农畜产品和手工业产品的清单，头都有些大了。 第38章 筹建中的夜校 “这么点东西，在后世还算个事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卖店，提供的商品也比这个多多了，可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连我也看了挠头。”老高低声对旁边的白大夫和老白说。 “工坊的事情得加紧了，其实木工作坊能提供的货品还是很多的，只是一些机具根本就没有，阿飞那里的纸厂和民用火工作坊，需要的设施和工具，我这里得加紧准备了。” 两人的小声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三五句话的工夫，基本就确定了马上要建设的工坊，大会还在进行，之后的商议得大会结束之后的小会慢慢商量了，看来今天又很难早早睡觉了。 会议进行得很慢，到了快掌灯时分，才算是商量完了近期的劳动组织、劳动进展等一揽子事项，总的来说，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尤其是人力方面，因为集市需要尽快运营，所以除了招商之外，据点这里目前除了货物和营业场所之外，其它的都还是空白一片，包括售货员都没有眉目呢。 在宣布散会之后，老高他们马上移步底层中间的那孔窑洞，这孔将被用来作为车库的窑洞，是最先竣工的，掏挖的窑洞内壁，已经用草泥裹了一遍，散发着潮湿的味道，在一支松明的光亮之下，老高他们几人的会议继续进行。 “售货员可以从职工家眷那里招募，具体的事情白大姐你就先负责起来吧，我们这里工坊的事务一大堆，也顾不上，还有白天白珊你们两个，要多配合你白阿姨，总的来说，后勤上面的事情不少，除了你们几个，目前我们也没有合用的入手，你们除了自己做之外，还需要考虑多培训些人才，短期能上手的那种管理人才。”这是老白在唠叨。 “培训人员的事情，我们已经在着手进行了，只是这个时代的识字率，你们也都清楚，和我们打交道的妇女，就基本上没有识字的，连自己名字能认识的都没有多少。”白大夫在那里吐槽道。 “可以先办夜校么！”这是老高在提议了。 “夜校好，不耽误白天干活。”陈飞赞成道。 “嗯，夜校不错，我看中间的窑洞也在近期能够竣工，不行就先改成夜校的场地吧，阿飞你那里，窑厂进展怎么样了？” “也是才开始，一开始本来是规划了轮窑的，燃料上面准备开头就用煤炭，但现在的情况特殊，既等不上，更顾不上，也就只能土法上马了，也是用的干打垒的方式，第一孔的窑三天就能烘窑了，按照计划，每两天出三窑砖，一窑砖一万出头。“ “刚刚开始，对建材的需求量很大，阿飞你那窑烧出来的红砖没问题吧？” “保证只比后世的机制砖质量好，只不过目前用柴火烧，升温慢一些，总体质量上来说，均衡度差一些，其它的没问题。” “嗯，用砖的地方多，我看实在不行就拿夯筑的泥砖，两种配合着用，等咱的煤矿开起来了，不行就把泥砖换了。” “夯筑的泥砖使用起来，强度方面其实问题不大，唯一出问题的就是耐久性上差很多，这些窑洞的门面，还是全部用砖块比较放心。” “嗯，那就全部用砖块吧，各项工作千头万绪，得加快进行了，老白你那里的人才培养也抓紧些，很多地方都需要主持小工坊的人手，光靠你一个可是忙不过来的。” “我那里也补充了不少人手，连同之前的，小一百号人了，里面还是有几个可以搞管理的人才的，我正在让他们历练，只是也是文化方面欠缺一些，这夜校里面，我工坊至少得占二十个名额。” “坐不下，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至多六个，其余的你就让这里已经培训过的，之后去你工坊当先生吧。” “这倒也是个好法子，他们在这边学到了多少，回去交给其它工匠多少，好，就这么定了。” 一孔窑洞里面，能够容纳的学生有限，目前的夜校规模也不会很大，因为不仅仅是教书先生很缺，就连纸张笔墨这些，一点都没有，只能先从工坊支应些木板凑合，连使用的笔墨，也得手巧的工匠明天开始加工制作。 会议开到一半，原来商定的去碱湖的计划不得不再一次变了，老白那里因为事务繁多，已经去不了了，既然只是一次捞碱的工作，暂时不考虑在碱湖那边建立据点，那么，只需要陈飞带木筏和二十多个职工，捞好的碱直接装筏子运回来就行，如果捞得多，那就让筏子多跑两趟，老白他们起决定作用的人，实在是走不开啊，一个人走了，就意味着很多工作没办法开展。 当下决定陈飞马上把需要建设的窑厂和纸厂的注意事项给老白交代明白，这几天由老白先顶着，白大夫那里，还得主持三名学生伢，把他们第一本识字教材先编写出来，总体以识字和算数为主，识字只编写二三百字的常用字教材，算数就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 商量到最后，连拼音的方案都拿出来了，拼音学习虽然拗口，但是的确是学习语言的利器，一方面能够规范标准发音，另一方面，学会了拼音之后，就能够发挥自己的自学能力了。 当下决定出三本教材，一本拼音，一本识字，另一本算数，都是不超过小学二年级的水平，即便是这样，按照几人的保守估计，也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第一波次的学员毕业。 只要第一波次的学员毕业，那就好办多了，用老学员教授新学员的方式，很快他们几个就能抽出身做更重要的事情了，在这一批次的学习当中，尤其是要善于发现有学习天分的人，因为学校马上就要建立起来了，这些速成班毕业的人，暂时也可以当成普通教习，一边学习，一边授课，至于教学质量，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提高了。 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之后，那支松明也即将燃尽了，白大夫和几个小的要回去编撰教材，剩下的三个大男人，还要进一步商量工坊的事情，老高马上宣布散会，三个男人走出窑洞，璀璨的星河就悬挂在他们头顶，老高突然来了兴致，带着老白和陈飞，向着小土山顶上攀去。 第39章 铁料的供应问题 三人上了山，满天的星斗之下，四野里一片静悄悄，只有打谷场那边有点点篝火传过光亮，浩浩荡荡的大河映照着星光，让这里显得既空旷，又宁静。 “呼”老高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不知不觉，忙忙碌碌的众人，已经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生活了小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当中，众人面前的道路也逐渐明晰，既然上天把他们送到了这里，那就得让自己的能力得到发挥，决不能像前半生那样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了。 老白也伸了一下手，似乎要把那满天星斗攥在手中，三个男人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彼此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老高掏出了香烟，三人各自点上一支，都就着满天星光，沉默地吸着烟。 “这东西，可是抽一支就少一支了哦”陈飞打趣地道。 “没那么严重，最近不过就是在美洲么，渡过太平洋就到了。” “渡，靠什么，木筏子么？” “哈哈哈”山包上顿时传出一阵大笑。 “工具的加工很要紧，我明天就着手搭建一个铁工作坊，地点就选在临时集市那里，不但生产自己用的铁件和工具，还一并生产一些小农具，大规模的制造，目前也没什么用，主要是一边制作小东西，一边培养合用的人才。” “铁匠目前招募了多少人？” “不到十个人吧！” “这么少？” “你是不知道，现在民间用石器的都还多呢？用木器的，就更多了。铜器都是奢侈品呢！” “哦，这个还真没有多注意。”老高有些灰心地道。 “所以铁工坊的活不会太多，但只要流程设计合理，每个工匠多带几个学徒工，很快就能制作大量的工具出来，尤其民民用的小五金这些，其实算下来能提供的货物种类绝对很多，仅仅是常用的刀具这些，大小长短的，都可以算成是品类。” “一开始就要考虑标准化的事情，种类不要太多，否则工匠那里越是复杂，成品效率越慢，而且带学徒也更不容易。”陈飞道。 “嗯，这个是自然，集市那里的铁工也只能是临时的了，重点还是在河边，码头再往下，和学校平行的那地方，可以建设一座水利铁工坊，多搞几座水利锻锤，然后用煤炭做燃料，就能解放出打铁的人手，到时候的操作，哪怕是招些女工，也能培训一下就上手生产了。” “嗯，开始都比较慢，工坊是个体系要求很强的行当，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还有就是核心的技术，一定不能早早泄漏出去。” “这是自然，铁料方面，先采买上一千斤用着吧！铁矿那里还得阿飞从碱湖回来才能着手开始，我估计一千斤根本不够，但是阿桂说，就沃野县城的能力，一千斤的铁料都未必能供应得上。” “先搞个小铁炉吧！” “一天出一炉铁水，一炉铁水也好几百斤了，就目前的运力，也就能堪堪提供这么多的原料了！” “嗯，暂定三天一炉就可以了，除了开始，多了其实也暂时用不上！” “大规模出铁，我看还是安排在矿山那里吧，阿飞，你那里也得加快进度了，不行带路去碱湖之后，你就先让筏子送你回来，捞碱的事情，从工人里面安排个领头的先干着，你回程的时候，先去看看铁矿那里的环境？” “铁矿和煤矿在一起呢，这是比较容易解决的事情，而且那里在河的西岸，距离河边二十公里多些吧！” “能提供的矿石怎么样，规模能有多大，按照三天一炉的规模，能供应多久？” “规模不确定，后世我去的晚，那里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铁矿后世是一点没采，都是挖明煤，铁矿石都被混在表土里扔了！” “要不这样，碱湖那边安排妥当之后，你就渡河去看看，如果可以，就顺便连采矿的事情也安排了，狗队长他们运碱还得几天，在这期间，可以组织入手和运力，先搞上炼几炉铁的原料，不然铁料可是大问题。”老白询问道。 “嗯，这个没问题，那就走的时候把工人一并组织上，把粮食这些都带上，分头开始吧，铁矿煤矿距离这里更近一些，到了那里，我先安排入手驻扎在河边，这两天顺便把简易装船码头的事情先搞定，然后我领人去捞碱，捞碱期间我折返去西岸，带人去找矿、捡矿石，顺便运回一船煤来。” “好，这样可就解决大问题了，不然这里还得建烧木炭的窑，反正磨刀不误砍柴工，时间安排紧凑些。对了，那土高炉能行么？” “那黄土炉子，炼铁根本没问题，如果有后世的检测手段和慢慢摸索着配比，炼钢也不是不可能。”陈飞有信心地道。 “运一次原料，大致能装一炉多，这样矿山那里保持一小队三十几人的规模就够了，加上保卫和后勤人员，也就五十人的小规模吧，采矿一旦开始，最好是能持续下去，因为即便是铁矿够了，那煤可是要连续用下去的。”陈飞接着又补充道。 “嗯，对煤的需求可太多了，狗老他们一走，连捞浮木的人都没有了，这几天捞的浮木，还是攒下了不少的，以后安排一小队，慢慢把黄河这上百里河道里泡的浮木都给捞回来，不捞对不起这条大河啊，还有，捞浮木的还可以兼职捕鱼，我看这河里的鱼可是不少，狗老他们这两天顺便在水浅的地方围了些，摸回来几十条大鱼。” “啊，看到了，我以为是用网捕捞的呢！” “哪里有网？都是人工下河摸的。如果有网，那小鱼小虾可不少，比起牲畜来，鱼虾补充蛋白质更方便啊！” “那是不是组织一支捕捞队？”老白问。 “这个可以有，那得看你的船啥时候能下水。”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那！”老白哈哈大笑道：“等水利锯开始运行之后，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目前制约的瓶颈是木材加工，我把几乎所有的入手都用来安排锯木了，还是不够用，那青铜锻造的锯子，效果也差得太多，还是圆片锯效率高，等铁工开始能加工铁料了，首先就是要解决水利锯木车床的事情，这几天我已经开始画水车的图纸了，最晚后天，就能上手制作了！”老白继续道。 第40章 建了一座土高炉 目前制约生产的工坊，大致就这么确定下来了，至于纸厂所需的原料和初步要进行的建设，已经安排入手开始着手建设了，纸厂的设施相对简单，除了水利设施之外，也就是几个大池子，剩下的全手工作业，得窑厂出砖之后，再开始建设厂房，总体来说，未来的半个月之内，第一批合用的纸张，就能够面世了。 陈飞接着又对土高炉的建设提了几处需要注意的问题，给两人一一做了交代，其中无非就是要保证夯筑期间的质量，还有就是高炉完工之后，要小火慢慢进行烘炉，必须等炉体全部干透之后，才能投料生产，不然，那炉子用不了多久，就全部开裂报废了。 老白又根据陈飞的设计，给小高炉增加了风力鼓风机，增加的鼓风机是全木头的结构，主体就是一架大风车，这里风力不缺，通过鼓风，能够有效提升燃料燃烧的速度，增加温度，让铁水的质量得到一定的提高。 三人一阵商议，很快一小时就过去了，老高紧了紧衣服，感觉有些寒冷，就招呼两人下山，在下山的途中，三人又回到地层窑洞，看了看值班的工人有没有按要求生火，这抹过泥皮的窑洞，要想快速投用，就必须用小火慢慢给窑洞升温，让泥土当中的水分尽快散失掉，否则很容易开裂起皮，几个月的时间就可能剥落，很是影响后续的使用。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陈飞带着刚刚组织好的队伍和后勤给养就坐筏子逆流而上了，这次的行程安排大约五天，在这五天之内，陈飞要运输至少一船原料回来，否则，据点这里可真是要没米下锅了。 老高带着男女老少，挑筐的挑筐，推车的推车，向着那片出产毛石的戈壁滩进发，老白则按照昨天商议好的，组织了二三十名职工，开始去土高炉那里，开始修路和平整场地，只需老高运输石料的队伍回来，就能用石料砌筑基础，之后就能够夯筑炉体了。 砌筑高炉的地方也是一座五六米高的小山包，山包是黄泥质地的，对于夯筑土高炉来说，是非常好的地方，老白在对现场进行了探方之后，立即决定，当即用干打垒的方式，在这里掏挖两座石灰窑出来，一方面目前用石灰的地方很多，另一方面，石灰可是炼铁的原料之一。 从米老儿昨天的叙述当中，老高他们判断那片戈壁滩出产的，很可能都是石灰岩，煤城这地方，石灰岩质地上乘，等陈飞的第一船煤炭运回来，马上就能烧制石灰了。 于是，老白又从预备队那里调集了十几个人，来这里施工石灰窑，在施工过程当中，把石灰窑的数量又增加了两座，因为第一批运送石料的独轮车回来了，运回来的，正是老高他们心心念念的石灰岩。 这些石灰岩是灰岩剥落之后，剩下的残体，以老高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海底凝灰岩的一种，而且在捡石头的过程当中，老高还发现了一大片的赭红色石块，即便是老高这个对采矿一无所知的人，也大致判断出那就是铁矿石，很可能就是原来覆盖在凝灰岩上的海底铁盖，在风化剥落之后，凝灰岩随着雨水当中的二氧化碳被溶解掉之后，就留下了大量的铁矿石。 这种铁矿石含铁量丰富，只是矿藏规模普遍不大，但正好适合老高他们目前的情况，所以在进行了一上午的石灰岩石料运输之后，又临时组织了一波娘子军，专门在戈壁滩捡那种赭红色的石块，集中码垛在一起，等陈飞回来判断过之后，如果真的是可以用来炼铁的铁矿石，就能运回来当炼铁的原料了。 出产石块的戈壁滩距离临时集市和据点这里距离不远不近，在木工坊又提供了十几辆独轮车之后，运力大大提高，不断有石块被运回来，临时集市那里，已经有房屋基础完成了，开始了夯筑工作，而炼铁炉这里，在老白这个二把刀的指挥之下，基础也很快砌筑完毕，拌合好的湿润黄泥，也开始混杂着牛毛和人的毛发，开始了第一层的夯筑。 夯筑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可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即便是夯筑高炉这种异形建制，这些职工的办法也是非常多的，用编制好的柳条耙子围在夯筑体四周，柔韧的柳条可以改变形状，在木杆的固定下，只是经过一天的夯筑，这座直径只有三米多的高炉，已经显露出了模样。 夜晚是没办法施工的，所以老白安排在已经夯筑好的炉子里少量装上了木柴，已经夯筑好的炉体，在夜晚可以慢慢在木柴的燃烧之下升温，完成干燥的环节，按照陈飞的计划，这座高炉使用年限也就是一到两年，但是老白觉得只要质量上把握到位，是可以使用三四年的。 夯筑好的炉体周围，可以用黄土埋起来，一方面可以进行保温，其次还可以挖好走台，方便炉工上下炉体加料、出料，在施工一开始，老白就把这座高炉放在了规划区的一角，如果这座高炉运用得好，完全可以利用这座黄泥小山头，搞出十多座高炉出来，而后来的发展，也完全映证了老白的这种未雨绸缪。 高炉的砌筑，第二天就全部完成了，不远处的两座石灰窑，也完成了建设，石灰窑的建设比起高炉更简单，也就是利用山体的高度，修正出石灰窑的拱形外型出来，在上面用夯筑好的土坯，用黄泥粘合砌筑成之后，上面用泥土分层夯筑整平，之后再把土坯之下的黄土掏挖掉，如此一来，既不用搭设脚手架，而且砌筑过程中就可以随意很多，为了坚固耐用，老白可以加大了土坯模具，让夯筑出的土坯显得又大又厚重，砌筑的工作更是快了很多。 老白的这种省事的做法，很快就被老高推广到了临时集市的房屋建设上面，这种方法建设的拱形建筑，不但防火能力一流，而且对于木材的使用就更少了，除了门窗之外，基本上不需要木材，这样省下来的人工，就可以去捡石头和运输石头了。 到了后来，这种拱形建筑，成为了老高他们控制下的地区的标配，甚至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白式拱屋，当然这是后话，对于自己的这个无意间的杰作，老白也是有苦自知，在缺少建筑材料，尤其是对木工的压榨已经进行到极限之后，自己也是不得不为之，况且西北这地方，从来都不是盛产木材的地方，不但是后世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第41章 集市开业了 高炉完工之后，烘炉需要三四天，石灰窑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但是老白已经等不及了，在草草完成石灰窑的烘干之后，马上调拨了一批木工坊的下脚料过来，开始在石灰窑码垛石灰石，组织开始了第一窑石灰的烧制，石灰的烧制过程比较漫长，尤其是使用木柴的情况下，木柴提供的温度低，即便是对石灰石进行了预先的敲打，让其变成了均匀的小块，要完全烧透，也需要至少十五六个大火的烧制。 等临时集市的第三排房屋开始修建的时候，第一窑石灰重要出窑了，摸着仍然带着余温的生石灰，老白感觉有些自豪，把手中那块生石灰扔进了旁边的木桶之中，看着那木桶里很快冒出了气泡和白色的蒸汽，第一窑石灰烧制成功，刚刚烧制好的石灰，马上被送往了集市那边砌筑好的石灰池当中，用水泡发，泡发之后的石灰，将用来对房屋的内外墙面进行涂刷。 当四野八乡第一波前来探听虚实的乡民们抵达米家庄附近时，他们马上就被已经建好的临时集市震撼到了，这个时候，虽然集市的招商没有完成，甚至一些房屋连门窗都还没有安装，但是，整齐的建筑所有的共同特点，那就是规矩。 涂刷得雪白的墙壁，让这里透露出了一种肃穆感，被整理得平平整整，经过了夯筑的街道，还在路中心的位置掏挖了水沟，水沟把整个街道分为了两半，街道两侧规范一致的房屋，正有人忙忙碌碌地在树立门廊上的柱子，老白的白式拱屋虽然省事，但是原来设计的门廊是没办法建设的，所以老高临时改了设计，把门廊采用木质门廊，也就是柱子上面搭建木质桁架，上面铺上柳条耙子，甚至连抹泥巴的工作也省掉了，这柳条筢子，不过是为了遮阳和临时遮蔽，有个遮挡就行了，不抹泥的情况下，还可以随时更换破损的柳条筢子。 这个时候，几个妇人正提着小木桶，用白式涂辊沾着木桶当中，用赭色铁矿石调制好的颜料，在窗框外涂刷外边线，白墙上暗红色的线条规规整整地涂刷好之后，整个街道和房屋，就显得更规矩了。 门廊上已经安装好的白色木头柱子，也被这些颜料水涂刷了一遍，消除了白色带来的单调感，第一批建好的屋子里，有工人正在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很多土炕和炉灶都砌筑好了，一些炉灶当中已经生了火，正在对炉子和土炕进行慢慢加热，经过加热之后，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升高之后，就会马上变得干燥起来。 门窗朝外的一面被统一用黑色的燃料涂刷成为了黑色，因为根本桐油，也没有植物油，所以只是用碳粉和米汤调制的黑色涂料，外观上看起来，倒也显得有模有样，因为还没有纸张，所以木窗的窗棂显得格外通透。 一年也难得入次城市的乡民们哪里见过这个，一时间，都开始像看稀奇一样，在各个商铺里探头探脑起来，正在这时，只听到一个浑厚的嗓音喊道：“商业街第一家商铺营业了，木工坊第一家商铺，独轮车开卖，并招募伙计售货员喽！”随着喊声还有两声鸣锣。 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都侧头朝那发出锣声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名大汉带着一名伙计，正从街道的尽头缓步走来，随即就是第二声喊叫：“恭喜本集市第一家商铺开业，新式木窗，配合透亮窗纸，近期开售了！”。 这名大汉正是冯力，当初阿桂推荐给老高的四名劳工队长之一，因为工作出色，这次被老高任命为临时集市的负责人，这冯力曾经跟随过何东家外出经商，后来小腿受伤，走路略略有些跛足，但此刻已是不太明显了。 只见他踱步而来，身着一身簇新的蓝布袍服，显得颇为合身，他身后的伙计也是一般的蓝色袍服，只是颜色略淡，这是老高他们定下的职工工作服，只是体力劳动的职工是一长一短两身，做活时短装，日常可穿常服袍服。 这是高大夫后勤的缝纫队的功劳，定下统一的制式之后，每个人只需要抽出时间，去缝纫队那里走一趟，虽然没有量身定做，但是让缝纫队的看一下本人的高矮胖瘦，然后按照统一制式进行制作，虽然不是特别合身，但是也差不多了，目前只按照体型和年龄出五种体型的衣服，当然是各有男女款，相比普通民人的穿着，这统一制式的服装，就显得正式多了。 如此一来，倒让那些在第一波家眷潮当中没有选择让家人过来的职工们后悔不迭，眼看这职工的待遇是越来越好了，这服装虽然不是完全免费，但只收工费的服装，显然比起自己买布料做的服装更好了，一身衣服含汗衫在内，总共三件，只需要从薪水当中扣五十个钱，那可是极为合算的。 一时间，工闲时旁敲侧击打问是否继续招募人手的开始多了起来，老高对此当然是来者不拒，这就更坚定了职工的信心，四处捎口信的开始多了起来，倒是让米家庄的半大小子们，私下赚了不少跑腿钱。 那冯力看到有人向他看来，当下喊得更加大声了，作为临时集市的负责人，他除了接待进行招商之外，还负责对据点所开商铺的推介，显然第一家商铺的开业，让他这个集市的负责人名副其实，喊声颇有些不惜工本的意味。 木作商铺在第二条街的街尾，木作商铺的后面就是牲畜交易市场，商铺下的屋檐底下，此刻正摆放着数十辆独轮车和一些木盆、木桶之类的木工制品，对于占地四间的铺面来说，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但是此刻的顾客已经不少了，除了四野八乡的乡亲之外，还有米家庄一些看热闹的闲人。 这些闲人大部分都是带亲戚来参观这处临时集市的，在口信捎去之后，一些性急的乡民，昨天已经跟随捎口信的孩子们来米家庄了，今天一早听闻集市开业，就顺道来集市看热闹。 集市的开业是悄然进行的，这时代既没有剪彩仪式，更没有鞭炮大鸣大放，只是这个时节正是农闲之时，四野里未随大队迁徙的人口，正在无聊当中，听闻有如此热闹的省事，自然是从四下里往集市这里赶来。 第42章 贷款买车的高大 第二条街道显得格外热闹些，这里的街尾是木作商铺，街首的粮食收购点也已经开业了，此刻只是挂出了一块收购粮食的牌子，旁边放着几个升斗量具和大杆子抬秤。 一些听了口信带了粮食过来的乡民，已经把粮食寄存在米家庄的亲友家里了，此刻正在粮食收购点探头探脑地查看，此刻那冯力正从第一条街道的转角转过来，看到这情况，马上高喝道：“粮食收购点开业，买卖公平，公斗公秤，童叟无欺”。“粮食牛马，鸡鸭猪羊，都可换钱换物了！” 这两声言简意赅的吆喝，顿时解决了大部分乡民的疑惑，当下就有那背了粮袋的乡民，大着胆子走向了粮食收购点门口的柜台，那柜台后面站着的，正是阿桂的副手李阿牛和两个有些木讷的伙计，他在这里站了半天，不见有人上前卖粮，正自着急，冯力的吆喝算是给他解了围。 那乡民只不过是用肩扛来的粮袋，大概只有五六十斤的样子，此刻李阿牛接过粮袋，两名伙计有些生疏地用抬秤过了秤，李阿牛当下大声报数道：“乡亲，你这袋黑豆总共一石一，你是兑票还是换钱，换钱一石黑豆七十泉，兑票可兑七十五泉，所兑的票单可以去所有米家庄开设的店铺里当钱用。” 那乡民还未搞清楚这兑票、兑钱的区别，却听那冯力嚷嚷道：“高先生不是说了么，一百钱之下的，一律兑钱，你李阿牛莫不是忘了？” 那李阿牛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尴尬一笑，从柜台里面拿出钱来，当下拿了一小串百钱的，又解开绳子，从中拿出二十枚铜钱，递给那乡民道：“第一单生意，承蒙照顾，多支三泉给你。” 一石一黑豆本来是七十七钱，此刻多支三泉，就是八十泉，那乡民这下搞明白占了便宜，喜笑颜开地道谢之后，接过了铜钱。这个时候的小额交易，都是流通的货泉，货泉民间俗称为泉。 围观的乡民见先卖粮的居然还有额外的溢价，当下开始呼朋唤友，去拿粮去了，冯力对李阿牛点了点头，心下暗道：“这李阿牛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一手让利就很高明了，虽然用钱不多，但是显然收到了效果。”也不多言，继续绕街宣传去了。 却说那卖了粮的乡民，此刻兴冲冲地拿了钱，这次只扛了一袋黑豆，本来是准备去沃野县卖了，顺带买点盐粒之类的日用，但此刻他却有了更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是独轮车，当下朝着街尾而去。 那售卖独轮车的店铺前面，无疑是最火的，这木器店铺虽然还未开张，但是上手推那独轮车的乡民，已是络绎不绝，这车子在街道上已经见到据点的职工们推着走来走去的了，尤其是当今天第一波运送石料的车子从街道经过之后，更是引动了大量的人围观。 此刻木作店就推出了三架独轮车，让从未见过的乡民们上手感受，那些跃跃欲试的乡民顿时一拥而上，倒是差点把店铺的门廊挤爆了，有先上手的乡民一马当先，推着独轮车歪歪扭扭地正行进在大街上，引得围观的乡民大笑。 那带了卖豆钱的乡民，此刻拿了钱，正挤进柜台前面，把那串货泉往柜台上一放，顿时发出一声铜钱叮当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这位乡亲可是要买那独轮车？” “正是。”“莫非你这店铺还有其它可买？”这位卖粮的乡民，显然也是个火爆性子，此刻听那掌柜发问，顿时没好气回道。 那掌柜呵呵一笑，也不着恼，拿起那串铜钱掂了掂，又仔细数了一遍道：“一车标价四百钱，你这正好八十钱，可是要借贷？” “正是借贷买车，你这不是先付首付，五日内付清免息么？” “正是，首付百分之二十，这八十付首付恰恰够了，那你找好保人了么？” “还需保人？我高大是高家庄的，行得正，坐得端，从不赖账！” 那掌柜正待说话，却听围观的乡民当中有人高喝：“我来做他的保人”。 却是那米家老大正从这里经过，听得喧闹，又见是高家庄的熟人，此时插话道。 “原来是大兄，你可认识这位高大哥？“ “自然认得，我做保人可否？” “大兄是职工，自是可以！” 那高大此刻也已认出了米家老大，两人原本只是曾经见过，算不得熟识，此刻见这米老大肯为自己作保，当下称谢不已，并承诺道：“我原本就是先推了这独轮车，回高家庄去推麦的，两日内即可还上借贷。” “无妨，这短期借贷五日内免息，就是为了方便左近的。高大哥只需五日内还上便是，眼看日中，可否去米家用饭？” “多谢米大哥，我今日推了这独轮车回庄，明日便可回转。”又按了按怀中继续道：“行食是带了的，就不叨扰了，作保之情，容后谢过！” 两人都有事做，当下再不客套，匆匆一拱手，算是告别了。 那高大从廊下独轮车中选了一架，推上就走，那掌柜见米大已经作保，当下也再不阻拦，在一块白木板上记了一笔，笑呵呵地继续看那围观之人。 有了开门红，让一帮围观的乡民顿时熟悉了这买车和办理短期借贷的流程，乘着这当口，这名掌柜当下又对借贷事项重复了一遍，原来这借贷分短期和长期，短期无息，但只有购货才放贷，长期不但需要保人，更需要有抵押物方可，每百钱一月两钱利息。 那些看上了独轮车，本来担心所带钱粮不够的乡民，此刻一个个跃跃欲试，很快就卖出了五架车去，那位掌柜笑眯眯地不断在那木牌上填上借贷人和保人的暗记，倒是真有一番掌柜的气度。 但熟悉之人方知，这名临时客串掌柜的米十九，连字都不会写，好在此刻作为木工坊的一名小队长，已经被选拔为第一批夜校的学员，得到讯息的米家五房，甚至杀了一只羊，做了家宴庆贺。 在这个时代，普通农户是根本没有多少识字的机会的，中国人自古对文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让读书人的社会地位变得很高，所以在普通乡民看来，能够接受教育，读书识字，那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第43章 高大和高家庄 却说那高大推了独轮车，朝着高家庄的方向一路而去，这独轮车只有一个轮子，对于山野小道，最是适合不过，因此，在经过了初时的歪歪扭扭之后，高大对于推着独轮车，是越发顺手。 而且他还感受到，这独轮车不断前行，倒是催得人行走得越发快速，本来要半日才能抵达的高家庄，才两个时辰，便已经远远在望了，当下停下独轮车，坐在支腿处的车辕之上，拿出怀中的行食干粮，大嚼起来。 高家庄虽然在望，但行路经验丰富的高大明白，要真正走入庄子里，还得一个时辰，所以此刻歇歇脚，也好继续赶路。 高大家所在的高家庄，也是处于沿河的一个小庄子，只不过这里和米家庄不同的是，处于黄河更下游的高家庄，地势更为平坦，高大家四世同堂，共有十七口人，高大膝下已有两子一女，而且没有不良嗜好，算得上是个殷实之家，所以在大迁徙开始之后，舍不得抛弃家业的高大一家，就选择留了下来。 高家庄虽然名为高家庄，实在是个四姓杂居的小庄子，合村土地不过四百多亩，就处于黄河岸边，是从芦苇荡中开出的一个小田庄，连通常大庄建有的庄墙都没有，四姓民户按照姓氏分散在距田地较近的四处地方，彼此间隔不远，相互间也有些姻亲关系，因此走动得比较频繁。 前日那米老儿派出的传讯少年，已把米家庄学校招收学生的讯息传到了高家庄，得了讯息的高大，因为家里老大已经十岁，已经够了讯息里入学的年龄，所以高大扛了一袋黑豆，去了米家庄打听消息。 高大得讯较早，所以这一去之下，得知那学校招收学生要到一个月之后了，这才在四下闲逛当中发现了独轮车这一神器，自感手巧的高大，也曾想过仔细观察后自制，却意外在集市上发现了此物卖价合算，于是才成为了第一个购买独轮车的人。 歇息片刻的高大，再次推上独轮车上路，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庄中，而他从高处的道路上走下来的身影，已经被高家庄的人看到了，此刻一大群的男女老少，正围着高大，七嘴八舌地打听着高大从外面带来的消息。 高家庄虽然是一个四姓杂居的小村庄，但彼此间都有姻亲存在，平日里多有走动，反而和同姓相比少了一些龌龊之事，相互间倒显得颇为融洽，此刻高大一一分说了打听到的消息，对着那几个围着独轮车的汉子道：“这独轮车又叫鸡公车，在乡野小道上运粮运草，最是合适不过。” 当下又推了独轮车，在村口装了一些石块和木柴之物，推着独轮车往家的方向行去，围观之人看得各个好奇，七手八脚地帮高大在家门口卸下石块木柴，对着独轮车指指点点。 “高大哥，这独轮车真的只要四百钱？真的还可借贷？” “自是真的，我这趟就是推车来拉粮的，这次亏得米家庄的米大哥作保，我才顺当地推了车来，我再去的时候，要把家里那两只野鸡带上，也好谢过米大哥的作保之情。” 又对那跃跃欲试的几人道：“我明日再去，你等可一并前往，若有粮袋，一并推上便是，这独轮车可载四五百斤不在话下。” 当下几人约定了明日一早出发，各自散去，高大才得以回家，到了家中，向家中老人报了平安，向老父老母禀报了探听到的讯息，那高老汉是和米老儿年岁相若，倒是身子骨比米老儿显得更健硕些。 听了儿子的禀报，当下做了决定，要把长孙和长孙女一并送去学校读书，这俩孩子间隔一年出生，那高燕儿已经十二，高苇儿刚刚十岁，此刻也围着爷爷奶奶，听到要去数十里外读书，倒是显得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高老太太轻声安慰着自家的一对孙儿孙女，嘱咐他们一旦到了放假日，就让他们的父亲去接他们回家，还许诺要给每人二十钱，让他们买些学习用具和零嘴之类，好容易才安抚住了两人情绪。 高大经过半日的赶路，此刻也显得累了，禀明之后，就回了耳房，而他家娘子，此刻把一碗煮得稀烂的麦粥摆在案几上，正等高大吃饭，高大错过了午食，虽然有行食顶数，但也饿了，一边喝粥，一边看着自家媳妇道：“别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那燕儿、苇儿只有读书才有出息，你是没有见得那米家庄的庄户，那可威风得紧，在米家庄学校读了书，到时候成了那职工，也算是跳出了龙门，燕儿也能嫁个好人家。 那高娘子听得只是缓缓点头，手里做着针线，眼泪却仍然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要是委实舍不下，可去那米家庄开个针线铺子，兼做刺绣的活计，我打听过了，那米家庄集市的租金不贵，索性不过三五石粮的样子，我再开些荒地，也足够了，听那学校学生还有走读，到时候燕儿苇儿每日里都能见到。” 那高娘子止了眼泪，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丈夫。 “左右都是舍不下，那可如何是好，我得闲自去集市，一月里至少去一次。” 那高娘子得了丈夫保证，这才放下担心，但却还是在一旁抽抽搭搭。 那高大是个豪爽汉子，哪里经得起娘子的如此软磨硬泡，知她仍是担忧留在家中的两个幼子女，当下闷声道：“我去跟爹娘说说，让小妹陪你一道去，顺便把闰儿带上，平日里帮你看孩子，忙的时候也好帮把手。” 那高娘子也知道不可能把四个孩子都带在身边，当下只得点头应了，从那案几的下层又拿出一支小瓷瓶和一个小酒盅，给高大满上一盅，高大喜滋滋地看着自家娘子给自己斟满了酒，端起酒盅就是一饮而尽，那高娘子又满上一酒盅，而后就把那酒瓶仍放回远处。 喝完两盅，高大满足地道，我这就去和爹娘说去，而后起身去自己爹娘屋里去了。 待到第二日出发之时，高大身后已经跟了大大小小的一群，独轮车上除了放了几袋粮食之外，就是高大那被称为苇儿的小男孩子，那小孩子头戴一顶虎头帽，小脸红扑扑地，正坐在粮袋最上面呵呵傻乐。 第44章 要租赁商铺 高娘子紧跟在自己丈夫身侧，右手牵着大女燕儿，高大的小妹在车辕上坐定，抱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子，却是一脸顽皮地道：“大兄，若是不载我，我可就不去了”。 人群当中顿时一阵哄笑，那高大无奈，只得双臂用力，抬起车辕，那独轮车吃力，缓缓开始前行，身后几个汉子见状，顿时凑上前去推车，更有一名年岁稍长的健硕汉子，用一根绳子穿在独轮车最前面的车架上，当即充当起牛力来。 如此一来，高大就只需掌握平衡即可，那独轮车如同安装了几个马力发动机的车辆，车轴支纽滋拗乱响中，快速朝着前方行去。 “这独轮车载了得有十石了吧？”高娘子有些担心地对丈夫道。 “不妨事，这车子可是有什么保修期的，半年内出了问题，可以拿去换新的呢，否则我何以觉得合算，要不让燕儿也上车上坐着，你要是觉得走路费力，可去另一侧车辕。” 高大得了众人相助，顿时有了信心，此刻更是豪情万丈，大有一车把全部家当运走的冲动。 高娘子和燕儿都没好意思动，那几个男子起哄道：“高大哥说得在理，嫂嫂可坐左侧车辕。” 其中一名男子更是走到燕儿身边，在燕儿吃惊的一声哎呀中，她已经稳稳和小弟苇儿坐在了粮袋上。高娘子也经不得众人劝解，当下也紧走几步，坐在了左侧车辕之上。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那车越发推得用力了。 支纽---滋拗--- 要是老白在这里，看到他工坊里出产的独轮车被当成大车用，准会把那保修期上加个限制，这独轮车虽然耐造，但也禁不起如此超载啊，如果轴承出来了那还罢了，此刻全凭着滑动摩擦，这高大又不懂在车轴上点羊油猪脂，那独轮车就如此呻吟了一路。 不过好在北方的老榆木结实，尤其是老白在制作车轴和车轮的时候，特意选择了那些好木料，高大他们如此超载运货，居然一路毫无意外地抵达了临时集市，临时集市仍然矗立在路边，只是似乎比昨天的景象更热闹了很多。 一行人当即随着人流，跟随高大到了那粮食收购点，仍然是那李阿牛掌柜，待轮到高大他们卖粮时，仍然对这个第一位卖粮的汉子记忆犹新，当即热络地打着招呼，而高大正好就驴下坡，当即向李阿牛问询这租店事宜，李阿牛朝着店里呼喊一声，就走出一个年龄更小的小孩子来，“平儿，等会带你高叔去找冯经理，就是你冯伯。 又转头对高大说，“让我家孩子带你去，冯经理，也就是昨日那街上吆喝的汉子，这里的店铺租赁，由他负责，他是新任命的这集市经理，他那办事的柜子可不好找。” 高大当下应了，在几人利索的配合下，全部卖了粮食，带粮最多的高大，这次足足带了五石多，高家已经在自家用私秤秤过一遍，此刻见带来的粮食，居然比自家私秤多秤出了半成，不由地对这收粮点的公平更放下心来。 五石粮食就是三百五十钱，算上多出来的，高大这次卖粮所得共计三百八十四钱，如果只是归还那独轮车的欠款，已是够了。其余汉子也卖完了粮，当下仍由高大和那平儿带领，众人沿着街道，向着街尾行去。 这一路行走，高大更是觉得相比昨日，今日里又多开了几家店铺，更是有那店铺里，挑出了店招，这条街上，绝大多数都是收购各种农副产品的店铺，老高一早就做出了规划，让冯力把同样属性的店铺尽量安排在一起，这样也方便管理。 高大看着空荡荡的独轮车，此刻车上除了一个柳条笼子，已经别无他物，那柳条笼子内装着的，正是要送给米大的两只野鸡。 售卖独轮车的店铺比昨日更加热闹了，一名店伙计扯着嗓子喊道：“今日街道拥挤，试车之人可到后街骡马市大院，那里有专供试车的独轮车。” 几个听的明白的乡民，此刻正从人群中挤出来，向着后街而去，高大当即对那几个跟过来的汉子商议，由几位先去后街看看，自己先去问问租赁店铺的事，几人约定，仍然在卖粮处汇合，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在平儿的带领之下，高大他们顺利找到了冯力的办公地点，这里正是还刚刚开业的集市客栈，客栈前仍然是一排店铺，但除了这间挂了店招的客栈之外，其它的店铺正有穿着短装的职工进进出出，各自忙着活计。 高大他们跟随平儿进了客栈，有名年轻伙计走上前来接待，“几位可是住店？”那店伙问道。 高大还未开声，那平儿就道：“我们是来找冯伯伯的”。 那店伙正待开言，却看到那冯力正自从门外走来，当即道：”冯经理，这几位客官找你办事“。 “哦，要办何事？”冯力转头看过来，见是高大，显然对这个汉子还有些印象，当即拱手笑道：“原来是高兄弟当面，冯力有礼”。 高大虽然是个敦厚汉子，但也是个伶俐的人，只凭别人的称谓，就知道这冯力已经与昨日相比有了身份上的不同。当即笑道：“冯经理，我等是想问这沿街店铺租赁之事的。” 那平儿此刻见正主已经到了，当即向冯力施了礼，又和高大做了别，回店里去了。 “这孩子倒是伶俐。”冯力仍然笑呵呵地道：“不知高兄弟租店要做何营生？” “家里原本是送两个孩子念书而来。”指了指燕儿和苇儿，继续道：“但家中妇人舍不得孩子，只得随同而来，内人一手刺绣好针线，想在这集市典一铺子，做些刺绣缝补的营生，也能日日见到孩子。” “哦，竟是如此，那不知弟妹除了刺绣缝补，可能做得了衣衫？” “原是做得熟的，只是经年不做，如今倒是手生了！”高家娘子当即轻声补充道。 冯力马上明白了，这高家娘子显然是个针线好手，所谓的手生，不过是谦虚之词，当即心下有了主意，道：“这客栈外面一溜铺面，原是租赁来服务客商的，高娘子既然一手好针线，不如就典下一间铺面，最里侧那间，除了铺面，还有套间两间，原来是预备招一户浆洗缝补的，既然高兄弟还有孩子，不若我做主赁于你家，那套间住人，做饭皆可使得。” 第45章 豆浆和油条 当即也不多话，示意众人随他前去相看。 众人移步，随冯力去看那铺面，果如冯力所言，那是一间门面套着两间套间，中间那间还有门户与客栈内院相通，显然是为了方便从这里进出，去客栈内部拿取东西的。 冯力指着最里面那间道：“最里间只开了窗，有火炕可做安居所在，这间原本做计用来浆洗，所以无炕也无榻，最外面那铺面，只做营生所用，若是住人，中间这间可盘一炉灶，到时饭食也可煮得。” 又指着铺面那间道：“铺面有梯子可通屋顶，屋顶上有晾晒衣被的木架可用。” 高大还未有所表示，那高小妹已经腾腾腾转向屋角，爬着梯子上了屋顶，几息时间，又咯噔咯噔爬了下来，向高大嚷嚷道：“大兄，这浆洗衣被，我和娘亲嫂嫂也可做得！” 那冯力正忧心这铺面租出去还需再找一家服务商，此刻听到这高小妹的话语，当即大喜道：“若是高兄弟揽了这浆洗之事，就算是客栈的合作商家，这租赁费用，也可省下三成。” 那高娘子早已动心，见高大迟迟未做反应，此刻已经忍不住扯了扯高大的衣袖。 高大其实也已动心，只是担心自家娘子太过劳累，这接了浆洗的活计，以自家小妹的性子，怕是指望不上，还得自家娘子操劳很多，正犹疑不定，感受到自家娘子的表态，当即下了决心，回去就说动自己娘亲也过来，只是如此一来，家里可就是剩下老父和三个兄弟了，想着一群大男人连个煮饭的人也没有，却是当即咬牙道：“却不知租费多少？” “年租七百钱。”冯力接着补充道：“这客栈前的一排店铺，皆是年租千钱，只这一处因为合作商家的缘故，租费少三百钱。” “典了”高大当即决断道，左右不过十亩地的产量，靠着这客栈，总不至折本。 那冯力大喜，这客栈新开，正自烦恼这浆洗之事繁多，此刻有人接了，自然省事许多，当即又出主意道：“今日乡民来集市者甚多，高兄弟可雇那无业妇人做些浆洗之事，客栈后院有小房间数十间，可免租供给居住。” 高大得了冯力的知会，当即打开了思路，顿时喜道：“那可麻烦冯经理了”。 “不麻烦，不麻烦，高兄弟接下这浆洗缝补之事，也算是了了我一桩难事，相互照应，我就在这客栈院内向阳最中间那间办事，高兄弟有事，可来寻我。” “若是商定，五日内交齐租金，就可营生了，有需要木桶木盆浆洗用具的，可到那售卖独轮车的木作店铺预定。” 那高家娘子听得这冯力如此帮衬自家，当即也是喜不自胜，对那冯力福礼道：“多承冯大哥照应”，又拉着自家三个小的，给冯力见了礼，当下各自大喜作别。 这一阵耽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日中，几个小的已经嚷着腹中饥饿，几人推了独轮车，高大当即决定，把车上柳条笼子当中的野鸡给米大送去，然后自己一行人去那规划中的学校处看看，顺便在那学校处解决午餐问题。 当下从胸前掏出黄米糕来，给每个孩子和小妹一块，让他们暂熄腹中饥火，推着独轮车向米家庄打问而去。 米老儿此刻正在自家院中，听到有人叩门，上前开了柴门，却见是个面生的汉子，带了妇人小童，向院内张望，当下客气问话，得知是感谢米大昨日作保之情后，客气地请人进门在庭院中坐下，打发孙儿去寻米大来，又让人上了热水点心。 自从米家一家人成为了职工之后，米老儿一改此前抠搜的毛病，变得大方很多，仅仅凭借着他拿出招待客人的两盘点心就能看得出，米老儿是真的与先前不同了。 正和高大问答间，米大也是回来了，而且是带了饭食回来的，因为米家几乎全家都在做活，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家，白大夫是允许人家打饭回来吃的，毕竟都有一大家子，不能大人吃过了，不顾家里的小孩子。 所以米大带回来的饭菜，一如既往地两只木桶，一桶中装了麦饭，另一桶中装了大锅菜，今天因为庆贺高炉落成，石灰窑两窑全部烧成，所以那大锅菜是猪肉炖芜菁，由于是大锅菜，那猪肉和芜菁炖得十分软烂，和着菜汤，也是满满一木桶。 听到侄儿说家中有客来，回家途中又从隔壁邻舍家借了桌凳，进院和高大一家见了礼，高大表示过谢意之后，就要告辞而去，这里米大和米老儿哪里肯放，再三挽留之下，高家一行人也只得应了。 那高大又拿出一小串钱来，嘱咐侄儿去集市买些吃食，当即摆好桌子，上了饭菜，和自家人并高家众人，用起午饭来。 那小侄儿跑去不久，就带回来一只木桶和一篓子香喷喷的炸食来，闻着那味道，高大疑惑表示，自己曾在集市闻到过类似的味道，那米大当即喜道：“正是从集市买来的豆浆油条。” “这豆浆是用黑豆泡发，在石磨细细磨过煮沸制成，那油条更是白先生油坊用黑豆榨出的香油炸成的，据说那榨制油条的面粉，都是用细石磨过五遍，再用绢布小箩，仔细箩出的。”米大当即释疑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包括米老儿，也只是听闻了那豆浆油条如何好吃，正自打算着等有闲暇买来尝尝，此刻见自家儿子买来待客，当下也是喜极，连连劝众人尝尝。 高家几人方才已经被大锅饭大锅菜的味道所折服，此刻每人又加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觉得更是前所未有的美味，那高小妹心下更是暗喜，自己在那集市住下，这油条豆浆，可不是什么时候想吃，就能什么时候买来吃？想到得意处，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就连高大家的三小只，此刻也是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各个鼓胀不已。这时代的人，因为生产工艺的原因，虽然早已经可以从植物当中提取植物油，但是还相当不普及，日常多用牛羊的脂肪佐餐，或者炸制食物。 老白有感于牛油羊油照明总有一股牛羊的腥膻气味，加上黑烟熏得人鼻黑眼红，所以深恶痛绝之下，用三天时间进行技术攻关，让石匠和木匠配合制作出了土法榨油的杠杆机械，随即用昨日收粮点收来的黑豆做原料，榨出了豆油。 第46章 煤矿和铁矿 这豆油除了可以用作灯油之外，就是日常炸制食物了，不料只是试验性质的刚一推出，顿时大受好评，广受赞誉，立即又做了三台同样的榨油杠杆，就在木工坊的一角，开起了这里的第一间油坊来。 这植物油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做灯油，等陈飞带了碱回来，和石灰水反应之后，就能制备出氢氧化钠，用豆油和氢氧化钠反应，就能制作出硬脂酸和甘油来，这简直就是初级工业品的典范了，老白准备隔些日子，就利用水力榨油，把产品线延长。 那甘油就不说了，什么雪花膏之类的只是等闲，硬脂酸不但可以制作肥皂，还可以制作蜡烛，到时候可就告别烧灯油的时代了，有了肥皂之后，那什么洗发水之类的，也可以顺带开发出来，到时候至少从日用品方面，总算是告别了原始状态。 当然，不止是植物油能够用来作为皂化反应的原料，动物油也一样，但此刻动物油满足人的口腹之欲都不够，这得等白大夫的养殖场上了规模之后，才能有富裕的动物油，作为工业原料了。 那豆浆也是老白鼓捣出来的东西，与此同时，还整出了豆腐坊的雏形，下一步准备用豆腐制作豆干，豆浆和豆腐都可以解决职工蛋白质摄入量偏少的问题，至于能够衍生出来的豆制品，那就更多了。 老高和老白甚至决定，要加大对黑豆的收购力度，这个时代的黑豆，产量一亩地有一百多斤，算得上是高产作物了，而黑豆吃了屁多，所以除了用作牲畜的饲料之外，除了灾荒年，日常民户专吃黑豆的很少，所以导致乡间有大量黑豆剩余，而且黑豆的收购价也最低，而加工成产品之后，那附加值可是足足七八倍了，如果再进行深加工，那附加值上十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可是最快解决当下据点经济困境的好法子，所以除了陈飞委托的一些工作之外，老白这两天几乎都在工坊打转转，除了在白木板上用碳条画图之外，就是组织工匠做各种各样的试验了。 那面粉也是这两日才小规模试制出来的，面粉一出，马上就在食堂和集市得到了推广使用，结果自然是大受好评，箩去麸皮的精细白面，无论是从卖相还是口感，立刻就征服了所有的人。 在老高眼中，北方地区缺乏糖类来源，在没有足够的糖源之前，就只能从麦芽糖上多想办法了，但是制作麦芽糖对温度的要求较高，所以老高这两天能在豆浆当中加入的，还是蜜糖，也就是从集市上收购到的野生蜂蜜了。 却说高家众人得了米家的款待，自然是表示了万分感谢，当即也不再过多打扰，拿出野鸡表达了谢意，向米老爷子施礼告别，和米大一起出了院门，米家已经知道高家在集市上典了铺面，米大对高大的决断也是分外佩服，当下倒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在表示了以后常来常往之后，两人在依依不舍地告了别。 这一天的快乐都属于高家，尤其是高小妹和高家的三个小孩子，这一天的经历对于他们以往平淡的时光来说，实在是太丰富了，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忘记了疲倦，更忘记了睡觉，感觉这里一切都十分新奇，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在参观了一大圈之后，高大一行就到了约定的汇合地点，和同村的汉子们汇合之后，得知他们都已用过了午饭，当一众人得知高大定好了铺面，甚至在米家用了午饭之后，一个个都羡慕异常。 “那豆浆油条之物，我在第二条街也曾见过，只是所购之人颇多，加上听闻那豆浆要两钱一碗，那油条更要三钱一根，没有舍得吃。”一个汉子有些悻悻然地表示。 “啧啧啧”显然，这汉子的话语引发了众人的惋惜，众人当即表示，要去买一些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解解馋，反正今日好歹都卖了粮，该看的也都看过了，至于要不要送孩子过来念书，还需要家里老人拿主意。 于是一行人又向第二条街转去，闻着味道到了那里，果然是围观之人甚多，排了半天的队，方才人人买到，除了豆浆油条之外，还多付乐瓦罐和柳条篮子的钱，让一行人顿觉心疼，早知道就从家里带来了。 但是没有这些容器，即便是买了豆浆油条，也带不回去啊，只得安慰自己，这瓦罐篮子，今后还可家用。 高大也买了五根油条和一罐豆浆，自己等人虽然都吃过了，但家里父母兄弟还没有尝过，所以得买些带回去。 回程的众人，各个显得兴奋异常，相互交流着各自所看到的信息，高大的独轮车上，推着一堆吃食之外，就是家里的三个孩子了，这次高小妹却不再要求坐车了，而是跟在高大后面，蹦蹦跳跳地显得高兴不已。 黄河西岸，一座简易的码头边上，已经堆积了一小堆的黑乎乎石块和赭色矿石，这是陈飞凭借着后世的记忆，带领众人找到的铁矿和煤矿，这里的煤矿本来就是有天然露头的，熟悉地点的陈飞，很容易就找到了地头，用简单的工具就能从煤炭露头上采下煤来，然后装到独轮车上的柳条筐子内，运输到简易码头上码垛起来，等待装船。 那铁矿本来也是覆盖在煤矿上的铁盖一类的，但开采起来非常费力，铁矿规模虽然不大，但按照陈飞的估计，十几二十万吨还是有的，在人工无力对付的情况下，陈飞只好带着人在山沟打转，想找到一处风化点来开采，却不料在山沟里发现了很多被流水搬运到山沟里的大小不等的铁矿石。 这些铁矿石很明显是从山体上剥落下来之后，随着势能滚落到山沟里的，经过了山洪长年累月的冲刷和淘洗，已经成为了一处分散的铁砂矿，这一发现顿时让陈飞喜笑颜开，于是，原来预定的采矿，就变成了捡矿，加上运距不长，只是二十多人的采矿队，短短一天的工夫，就已经凑齐了一船的矿石。 当然，陈飞走之前并没有规定数量，所以两拨人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仍然在忙活着采煤和捡矿石的工作，陈飞此刻正带着人，行进在一片乱石滩上，不远处有一座突兀出现的石头山，那山下不远处，就是众人心心念念的碱湖了。 第47章 找到了碱湖 碱湖的附近虽然有山，但是碱湖却是一大片地势低缓的戈壁滩，正是因为这样的地形结构，在最低点形成了一片面积约两三个平方公里的碱湖，在后世，这里曾经在建国之初成为天然纯碱的供应地，为建国之初的初级工业时代，提供了最大的支持。 这里出产的纯碱，即便是未经加工熬制，也能直接作为工业原料使用，可见其纯度是非常高的，按照工业原料的分级，这样的天然纯碱，其开采纯度要超过百分之八十五了。 二三十人的队伍，推着给养，陈飞按照记忆，沿着那矮山的方向，又走了半个小时，就看到脚下的洼地上，那一片泛着碧蓝色光芒的湖水，碱湖到了。 这里因为是戈壁滩，所以基本上算得上是毫无人烟，因为石漠化严重，即便是季节性的牧草，这里的戈壁滩上也很难长得出来，只是沿着湖岸，有一种被称为碱篷的植物在生长，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这些碱篷枝叶当中的叶绿素被转为花青素，从远处看去，好似是碧蓝色的湖水镶了一圈红边，煞是好看。 陈飞结合从后世的经验，沿着山坡向南转，到了山坡最低点后，一路往北，也只有这里，才能够毫无阻隔地抵达湖岸，若是在别处接近碱湖，很可能会被湖岸的淤泥地阻隔，有的地方，碱水泡软的淤泥深度要达到数米，如果在人数较少的情况下贸然接近，不幸陷入进去，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能在挣扎中慢慢沉入淤泥底部。 因为日照强烈和蒸发量较大的缘故，这样的淤泥很难辨识，因为它上面会形成一层坚硬的碱壳，但一旦人畜的重量超过承载，碱壳就会立即碎裂，把人和牲畜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也只有在接近这片石山的湖案，地面比较坚硬，有一道砂梁伸入湖水当中，通过这道砂梁，就能真正靠近湖水，即便有后世的经验在，陈飞还是看了看独轮车上拉着的木板、绳索等物，然后嘱咐众人暂时休息准备，除了人手一块木板之外，每个人的腰上都系了绳子，绳子连成一条，这样万一陷入到烂泥当中，也能马上得到其他人的救援。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很快都接近了湖岸，湖水澄清，因为矿化度的关系，湖水里面很难有浮游生物生存，而且这道砂梁因为质地坚硬的缘故，就连碱篷也无法生长，这倒省去了众人清理乱草的时间。 透过碧蓝的湖水，看向湖底，那里清澈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只有在碱湖边缘的沙地上，如同初冬的冰面一样，结了一层白生生的碱霜，这就是此行陈飞的目标了，天然碱，用手指拈起一点白霜，两指搓动间，能够感受到滑腻的感觉。 这是纯碱的手感没错，陈飞当即开始了现场培训，从中点出七八个人，当场成立了捞碱队，并指定了负责人，剩下的就是运输队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凑够据点所用的纯碱数量，然后把一筏子的纯碱运回据点。 这碱湖的碱水看似清澈，其实对人的皮肤有极强的腐蚀性，因为碱水会分解皮肤表面的角质层，随着和碱水的接触，你会发现所接触的皮肤越来越薄，似乎是被碱水所溶解了一般，其实这是皮肤角质被溶解掉了。 陈飞交代清楚了注意事项，又沿着湖岸划定了警戒区和禁入区，所谓的警戒区也就是淤泥层不厚，可以铺上木板进入，至于禁入区，那不清理掉淤泥，是坚决不许进入的。 对于捞碱，陈飞也做了示范，那就是用木铲把湖岸的碱霜铲在笊篱当中，笊篱满了之后，再把它装入麻袋，就码垛在砂地平坦处，一两日的自然晾晒之后，就会完全失去水分，重量也会大大减轻，以便于运输。 其实人工捞取碱霜是最低效的做法，但是目前的情况受到限制，否则就在这砂地开挖几个浅池子，用水车把湖水车到池子里，通过蒸发，逐级浓缩，就会收获到比较纯净的碱面了。 当然，也可以用铁锅通过加热的方式，一锅一锅地进行人工蒸发，但这样的效率可就低得多了，人工蒸发的方式对于从碱土当中提取纯碱更适用一些，但是，放着一湖的碱水不用，那可就真的傻了。 做好了捞碱的安排之后，众人拿出了行食，这是一种装在袋子里的炒米，用黄米炒制而成，由于在炒制的时候加入了食盐和动物油脂，所以闻起来很香，这支捞碱队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是没有办法煮饭的，只能用这种行军干粮作为主食。 用过午餐之后，捞碱队就正式开始了工作，陈飞又带着剩下的人，开始按照规划好的运输路线，指定了修建简易道路和简易码头的工作，之后大体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在离去之时，陈飞又对留下的总负责人做了一番安全警戒方面的叮嘱，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抛下一切，沿河撤退，如果按照过来时的航程判断，即便是河岸难行，有两天的时间步行也能回到据点那里了。 坐在筏子的乘位上，陈飞望着浩荡的河水，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这片地方，曾经是自己前半生打拼过的地方，意外回到了这片尚未被打扰过的地方，在陈飞看来，这就是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位后世的矿工，在丰富的职业经历当中，始终没有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荒废了很多的岁月，而今，说起来反而是命运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对于自己来说，自然算得上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了。 木筏顺流而下，速度大概有每小时二三十公里，到了三四点钟，就到达了采矿点的简易码头那里，指挥着采矿队的人装上了两种矿石，又做了一番安全警戒方面的叮嘱之后，就此乘筏，向着据点顺流而去。 满载的木筏，吃水深了很多，在激流河段，不时就会有浪涌拍上木筏，好在装载的时候重心找得很稳，倒也不虞有倾覆的风险，只是行驶速度变得更慢了，因为航路熟悉，一路无惊无险中，在日落时分就抵达了据点码头。 第48章 第一窑石灰 为了能应对突发事件，老高在据点山顶上设置了了望哨，所以一早就发现了顺流而下的木筏，此刻已经全部到了码头接船，看着满满一筏子的矿石，最高兴的要数老白了，烘炉的工作已经进入尾声，这算是等米下锅了。 高炉这种冶金设施，一旦点火，最好是连续不断地生产，否则一冷一热间，就很容易导致炉体产生裂缝，所以即便是慢慢烘干的高炉，在没有经过高温的洗礼，内部完全晶体化的情况下，也最好不要急速冷却下去，否则就有可能导致炉子报废。 安排了卸船了工作之后，陈飞跟着老白到了高炉，这座总高三米多的小高炉，即便是在后世，也算是土高炉当中比较大的类型了，从炉膛内部的空间来看，总体装料大致能装五六个立方，这样算下来，单独需要的铁矿石可能得三个立方左右，自己带来的这一船的矿石，其实也就是最多两炉的量，如果装料的时候装多一些，很可能两炉都填不满。 不过开始的第一炉，自然是求稳为主，就按照三四个立方的量装料吧，首次可以多加一些燃料，以尽快提高炉温，虽然是土高炉，但是由于没有对环境影响的担忧，所以一些大干快上的方式都可以安排上了。 对于高炉的施工，陈飞总体上是满意的，最后在看完风力鼓风的设施之后，陈飞又提出，增加一套畜力和人力都能用的鼓风装置，这样一旦遇到无风的情况，也可以用畜力和人力做补充。 既然是强制压风，那还需要增加一套蓄热室，这样在新鲜的风流通过蓄热室时，可以用烟气的余热对冷空气进行预热，以最大程度地节约燃料，按照老白的布局，陈飞很快划定出了共享蓄热室的面积和方位，至于蓄热室所用的材料，就用普通黏土砖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加点料，做成夯筑的矿渣砖。 蓄热室可以后期建成之后再进行连通，到时候还需要炉口的直径，烧制出耐火烟气管，通过烟气管把废气导入蓄热室，分为两部分的蓄热室，可以采用人工切换的方式，每半个时辰切换一次，如此一来，就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废热，按照陈飞从后世带来的经验来看，蓄热室用得好，燃料可以省下三成，所以这是一个值得投入的设施。 看过高炉之后，陈飞又查看了石灰窑，对石灰窑的建设，倒是没有提出异议，石灰的用量虽然大，但也只能这样烧了，自己的煤炭运输过来之后，可以省掉不少添加燃料的工作，而且等高炉的蓄热室投入使用之后，也可以利用废热，甚至是废气当中的一氧化碳，对石灰石进行煅烧，这样一来，这片先前被划定为工业区的地片，算是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看过烧制的石灰，陈飞对成品的品质还算满意，但是突然醒悟过来的陈飞，马上就和老白商议，在石灰窑旁边建立两个炼焦窑，用煤炭虽然也可以炼铁，但是品质实在不敢恭维，如果能使用焦炭，那可就更容易控制铁水的成分了。 而且把炼焦窑建立在石灰窑的旁边，那煅烧石灰的热源问题就算是彻底解决了，炼焦过程中产生的烟气，主要是氢气和一氧化碳，直接导入石灰窑燃烧就行了，这样炼焦和煅烧石灰就能形成联动，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座石灰窑远远无法满足使用，若是在炼焦窑两侧再建四座石灰窑，那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石灰和焦炭了。 至于原料方面，原来采用的人工陆上运输的临时方式，也可以一并采用木筏运输了，陈飞在采矿点考察时，也发现了不少石灰石，只是没有戈壁滩捡来的石灰石那么破碎，只需在第一炉铁水出来之后，完成铁质工具的更新换代之后，就能从采矿点开采石灰石了。 如此一来，运力的瓶颈就出现了，目前的一个木筏，显然是不够用的，这木筏原来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临时渡车用的，无论是浮力还是强度上，都无法保证长期高负荷使用，那造船的问题就提上了日程。 对于长期生活在北方地区的几个人来说，造船，尤其是造这种中小规模的货船，显然几人都不具备这样的技能，几人只好开启了从后世带来的很久没用的信息化设备，从中好一番搜索，终于在一个介绍中国船运史的文档当中，找到了一种适合内河航运的货船形制。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货船形状，老白不断构思着货船制作的流程，在和陈飞经过一番探讨之后，终于定下了铁龙骨平甲板的船型，这种船通过铁件和木板组合，能提供最大的浮力，船舱内空间适中，可以支持一些散货装运，大宗的散货完全可以在甲板上进行。 这种船所用的操船人员少，只需要三四人，就能完成操作，整体装载量可达四五吨，和码头上停泊的木筏晕货量相当，但船型体积比起木筏可就小得多了，这种铁构件的木船，由于采用了大量铁构件，所以非常坚固牢靠。 定下了船型，那就是制造了，那无论是木工坊的钢铁工具，还是造船的铁件，对于钢铁的需求就成为了刚需，因为要尽快炼制第一炉铁的缘故，一座石灰窑在出完石灰之后，就被装入了煤炭，并很快封闭，用木柴引燃了窑中的煤炭。 陈飞对于煤炭的种类是了然于胸的，这种块状的煤炭，正是后世用来炼焦的煤炭，具有低硫和低灰的特点，后世土炼焦盛行的时候，只需平地码垛块煤，引燃之后盖上黄土烧结两天，就能出焦了，而目前至少还有现成的石灰窑可用，比起那种黄土覆盖闷烧的方式，可是要强上不少。 石灰窑的烟囱当中，冒出的烟很快变了颜色，从一开始的青烟变成了浓重的黄烟，这是煤炭已经被引燃了的缘故，等黄烟颜色变淡，就能封闭窑口和烟道了，再闷烧一段时间，就完成了焦炭的烧制。 因为石灰窑窑体集中了热量和石灰窑原本就装料少的缘故，到了第二天天色微明的时候，值夜的职工已经完成了闷烧，陈飞指挥工人七手八脚地敲开封闭窑口的土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虽然明火已经熄灭了，但是焦炭的温度还是很高的，在烟道被打开，空气自然循环之下，到了当日午饭之后，重要可以出焦了，在一上午的时间里，陈飞又组织工人把装炉的铁矿石敲打了一遍。 第49章 第一炉铁水 经过敲打的铁矿石，形成了丰富了棱角，这样可以最大化地增加与还原剂的接触面，完成钢铁的炼制，原来天然河道捡回来的矿山，由于被磨成了鹅卵石状，很难在炉体当中形成丰富的空隙，因为太致密会影响反应接触，反而会极大地影响钢铁的炼制。 引燃煤炭的劈柴和精细挑选过的煤炭也已经被装入了高炉当中，下一步只需要按照一层焦炭一层铁矿石的方式，把原料堆到高炉三分之二处就可以了，趁热完成破碎的焦炭，很快被装入了高炉，铁矿石也装入了，很快就达到了预定的体积。 “点火。”随着陈飞的一声大喝，那手持火把的工人，就把火把从炉口投入到了木柴上，经过预先处理的木柴，很快就被引燃了，这一刻，手机的老白留下了珍贵的视频，要是能发朋友圈，估计老白会很高兴地发一个土高炉点火成功的小视频。 “鼓风。”陈飞再次喝道。 由于是上午，空气中的风力不大，风车几乎不转动，风力不够，自然是人力来凑，两个工人手把横杆，在连接的牛皮皮带的摩擦下，木质鼓风机的叶轮开始缓缓转动，这根昨天临时改装的横杆之上目前还没有挽具，如果加上挽具，那就可以套牲畜了。 有了新鲜风流的助力，高炉当中的柴火燃烧得更猛烈了，从高炉炉口当中腾起了熊熊烟雾，沿着河道的方向，缓缓飘散而去，远处闲暇的人们在注意到这一景象之后，都纷纷向着高炉这边结伴而来。 高炉点火是大事，所以老高让吴俊提前在外面设置了警卫人员，由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吴俊不得不亲自出面，对浓烟的问题进行了解释，得知是冶铁炉点火，并不是这边失火之后，那些手拿木桶木盆的热心乡民和职工家眷，方才放心地回去了。 “有了铁，很多东西就能推出了，包括薄铁皮制作的各种家用物什。咱们的产品线又能得到极大的丰富了。”这是陈飞在对老白吹牛了。 “要把这铁块搞成铁皮还不容易，那轧机可不是那么好搞的，不能用人力、水力锻造的方式打制铁皮吧，那可真就闹笑话了。”老白呵呵笑道。 “不过就是几个齿轮和轧辊的问题，好解决，只是这动力方面，还得多想想办法。”陈飞道。 “有了钢铁，锅炉不行么？蒸汽机有多难造？”老白倒是对此信心十足。 “谈动力还早得很，慢慢来吧，步子快了，容易造成发育不良，除了我们几个，手底下这些人，除了听话之外，还能干点啥？” “第一炉铁出来，把急需要的工具问题先一揽子解决了，对了，打铁的匠人培训了么？” “才凑了五六个，看来还是得自己培养啊！” “那么多的水利设施要上，关键部件一律得使用钢和铁的部件，要靠一榔头一榔头敲，得等到啥时候去。所以当下的重点是要排出一个优先计划表，一件一件地逐项落实。”作为总工的陈飞，显然对此早有打算：“首先要解决的，还是水力锻锤的问题，人工敲打不但费力，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质地不均匀，很容易出问题。” “水力锻锤好做吗？” “核心还是铸铁件，这个马上就能着手进行了，在翻铸之前，老白你的木工工坊，还得按照我的图样制作出木头模型出来，这里面最核心的就是锻锤和偏心轮了。” 陈飞计划先把水力锻锤搞出来，而且不搞就不搞，要搞就搞多的，高炉往河边的那处地方，河水深度在两米左右，大概是能够满足水车的运转了，实在不行，还得搞简易的减速机出来，麻烦是麻烦点，主要还是齿轮和轴承的问题，除了铸铁和淬火之外，还需要人工精细打磨和装配。 尤其是轴承，这东西当下就非常重要，陈飞也感受了一下推独轮车的力度，感觉完全和带轴承的独轮车没法比，也就是载重量大一些，但是力气小的人，那是根本玩不转的，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使用过带轴承的车辆，否则何至于卖到脱销。 此时那高炉炉口冒出的烟气渐渐淡了，陈飞让工人将一筐筐预备好的焦炭和矿石倒入炉膛，以弥补木柴和煤炭燃烧后体积缩小的空间，确保最终的出铁量。 陈飞到了高炉出铁口，此刻正有几名职工按照预先的计划，用砖块垒砌导流槽，导流槽的用途就是接引铁水，让铁水通过导流槽流入预定地点，陈飞按照使用的计划，已经用木条在木框内的湿土上拓印出了很多条状的凹槽，这些凹槽注满铁水之后，将会及时更换，等待冷却之后，就是用来加工的铁条了。 铁条的形态是最容易加工的类型，如果没有预定的铸件，今后的铁水绝大多数都会被浇铸成这样的方铁条，一来便于码垛存放，二来这样的铁条便于工匠打制铁器，第三就是等轧机制作出来之后，只需要把这样的铁条加热，通过多次轧制，就能得到厚薄均匀一致的铁板或者钢板了。 这就是预先定下规格的好处了，这样的一根铁条的重量大约在两公斤，也是常用的铁器所能拥有的最高重量，重量再大，将会在使用时带来不便，一些民用的刀具之类的，只需要把铁条加热，用錾子就可以断成质量一致的铁料，也非常便于加工。 这第一炉铁水试验性质居多，所以陈飞预先交代了这几名临时抽来客串炉前工的铁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大意，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毕竟是一千多度的高温，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在准备的当口，陈飞也在进行现场实践课的讲解，告诉这几名铁匠，如何通过烟气的颜色判断炉内的情况，什么情况下需要加大鼓风量，什么情况下需要停止鼓风，这些知识如果不是有人刻意讲解，得需要很长时间的自我摸索才能掌握，这几名铁匠对照着陈飞的讲解，在高炉边的台阶上上上下下，不断印证讲解的内容，很快都大概熟悉了判断的原理。 毕竟是常年和铁作打交道的人，一些基本的经验，在平日里也是经历过的，只不过没有见识过如此巨大的化铁炉而已，只需要有人点拨，再印证几次，就能完全掌握这些基础的要领了。 出第一炉铁是大事，所以此刻在炉前观望的，不止是陈飞和铁匠几人，还有一些各工队的人此刻也被组织前来观看出铁的壮观场面，一些直观的经验，靠着描述是根本无法从脑海当中想象得到的，只有亲眼观看之后，人的大脑当中才会出现直观的印象，从而对事物产生基本的判断。 第50章 煤炭的需求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当中，很快，陈飞的讲解也到了末尾。 “各就各位，准备出铁”陈飞大声喝道。 几位炉前工已经穿戴起了厚重的隔热服装，这些服装虽然依旧是麻布制成，但都用了最厚实的麻布，而且都是夹袄，中间都填充了麻絮，陈飞也是一样的装扮，用一个小木盆把最后的水拍打在胸前的衣服上，陈飞朝着那个站在炉侧的炉前工挥了一下手。 这位炉前工是具有一定冶铁经验的，也是这几位铁匠当中唯一有冶铁经验的工匠了，此刻接到了陈飞的指令，拿起了一直泡在泥水当中的木棍，木棍的尖端镶嵌了铁尖，封堵炉体的泥料在高温的烘烤之下，有时候会变得非常坚硬，在后世的铁厂，这样的封泥是用的黄黏土配合其它物料制成的，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所以用的就是普通的黄泥。 随着那工匠一下又一下的捅刺，那封堵出铁口的封泥逐渐松动，在经历了再一次的捅刺之后，一抹赤红色的光，从出铁口透射了出来，从出铁口首先排出来的，可不一定是铁水，极可能是处于熔融状态的炉渣。 陈飞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看到那略显粘稠的液体，就知道这次未经选矿的试验，首先排出的就是矿渣了，走上前去，从泥水当中拿过另一根木杆，这是一根尖端有着倒钩的钎子，把钩头伸入那团红色的熔融矿渣当中搅拌两下，然后猛地一拉。 一团软糯的矿渣就这样被钩了出来，出铁口终于打开了，赤红色的铁液在炉内的压力之下，从出铁口汩汩涌出，顺着流道很快进入了木框当中，充满了木框的条状凹槽。 “起”，眼看那第一框铁条已经完成浇铸，陈飞马上指挥另外两名工匠把准备好的木框接在流道的尽头，那个浇铸完成的木框，则很快被拉开，放在一边冷却去了。 铁水流出的壮观场面，让一干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围观之人，发出了阵阵惊叹之声，此刻的陈飞，手中已经换上了另外一根长杆，这根长杆的尽头是沾着泥巴的塞子，如果遇到炉前突发情况，可以立即用塞子堵上出铁口。 但事前的预先演练显然效果不错，虽然几位工匠都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但好歹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在出铁口打开不到半个小时，那出铁口当中终于不再流出铁液了。 陈飞看了看预先准备好的木框，此刻还有十几个框的剩余，显然第一炉投料有些保守了，爬上炉口，伸手挡着炉内散发出的炽热，从指缝中观察了一下炉内的情况，不仅点了点头，炉内无论是燃料还是矿石，基本上都消耗干净了，看来配比还算合理，于是继续指挥力工，开始再次投料。 第二炉投料就无需加入木柴了，只需把准备好的焦炭和矿石投入即可，当然投料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一次不能投入太多，否则就有可能压熄灭炉火，此刻鼓风已经暂停了，炉料需要逐渐完成预热和燃烧，等第一层炉料燃烧起来之后，观察炉口的烟气，就能决定是否开始继续投料了。 工匠们拿着钩子，此刻正从木框当中把初步冷却成型的铁条钩出来，很多铁条在浇铸的过程中由于手法不够熟练，铁水显然浇铸多了，陈飞指挥着工匠，趁热把那些黏连在一起的铁条逐个敲开，如果此刻不敲开，那后续的工作就更麻烦了，至少还得需要二次加热才行。 出铁口已经再次用黄泥封堵起来了，完成了观摩的人，此刻已经转移了视线，看着陈飞带着工匠们忙碌，把那些铁条一根根地钩到附近的水坑当中，随着刺拉拉的白气冒出，铁条很快冷却了下来，重新被从水坑中钩了出来。 这些操作，本来用铁钳最好，但是缺铁的陈飞也只能因陋就简了，不过这第一炉铁出炉之后，那些泡在泥水中的木杆，会很快被淘汰掉，换成真正的铁钎，甚至是钢钎了。 拿起两块已经冷却了的铁条相互撞击一下，那悦耳的金属声就从铁条当中激发了出来，对于陈飞来说，这显然是非常悦耳的，他忍不住又敲击了几下，从声音判断，这炉铁的质量不错，尤其是这第一框的铁条气孔和熔渣就很少，后续放出的铁水形成的铁条，那质量只会更好。 向老高点了点头，示意本次出铁圆满结束，激动的老高放下手机，向着围观众人宣布冶铁成功，并当即解散了众人，兴奋的围观者逐渐喧闹着散去了。 “感觉质量怎么样？”老高对在一边检查铁条的老白道。 “这个我真是外行，这样的面包铁毛坯，我是从来没有用过的，我平时虽然机加工的活干得不少，但接触到的都是型材和铸件居多，这样的毛铁是很少打交道的。”接着又补充道：“这方面阿飞才是行家，他可是正儿八经当过一年多炉前工的”。 “我陈飞出马，岂能含糊。”陈飞吹嘘地道：“质量相当不错，那些铁矿石，基本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在山沟里那么多年的打磨，相当于经过了选矿，而且我嘱咐捡矿石的职工，尽量一处的捡完，再换地方，这样就能够对矿石品味做一个控制。” “出铁之后我也看过了，矿渣很少，说明咱们的焦炭质量也不错，燃烧之后灰分很少，我刚刚看过矿渣了，那里面基本上都是玻璃体了，从排铁时的烟气判断，这炉铁硫、磷的含量也比较低，暂时只能判断这么多了，具体的质量还需要打铁的过程当中进一步判断。” “好，这可是最好的结果了，今天狗队长他们第二船的原料也应该能运过来，送去补充的人工和给养也已经送到了，那采矿点的建设，我准备明天一早随船出发，暂时先在码头建几间工人宿舍，在采矿点那里就先不做布置了，反正运距也不远。” “嗯，很合理，矿山很重要，除了炼铁之外，煤炭尤其重要，无论是工业还是民用，对煤的需求量都很大。” “这不是问题，那处露头规模不小，如果工人足够，一天出二十多吨是能够保障的，这对于咱的运力可是个挑战，从矿点到码头问题不大，主要是水上运输，那筏子可经不起高强度的使用，万一散架了，那可不仅仅是损失矿石了。” “有了铁，造船的事情也会很快开始，我的木工工具一定要先搞出来，我那里可就指望着这些宝贝提高效率了，水力锯床我已经设计好了，主要的木质组件也基本完成了，就差几个关键的齿轮和锯片了，对了，这铁做锯片没问题吧？” 第51章 开始制作锻锤 “当然没问题，锯片做好之后，再进行渗碳和淬火就好了，锯齿是最后加工的，目前还没有锻机，只能用手工敲打的方式，先制造一批，二十片你看够不够？” “如果质量可以，有十片就凑合够了，毕竟这个时代的木头里面可没有钉子之类损坏锯片的东西。” “你那水力锯床行不行？”老高对老白这个二把刀始终有所怀疑。 “喝，我玩机床出身，那铁都加工得了，这锯木头的锯床有什么难的？只不过是简单的把木头破开，没有多复杂。” “对了，阿飞，那锯片可是要三种规格的，每种规格各十片” “要那么多干什么，换锯片那么勤？” “我已经搞出了三台水力锯床，今天下午就把水车架河里了，动力都准备就绪了，就差圆锯锯片了。”“除了锯片之外，木工用的斧子、凿子、锛子这些，明天能完工不？” “明天够呛，毕竟都是生手，那圆锯锯片我也是第一次加工，以前可没手工搞过这样的工件。至于其它的工具，你得提供尺寸图纸，后天应该没问题。” “好，后天就后天，那船上用的铁件什么时候加工？我水力锯床一投用，那木头就和豆腐一样了，这样造船的木板就更不是问题了。” “铁件加工非得用锻锤不可，我要的那几样木模具，今天晚上能到位吗？我准备第二炉就浇铸偏心轮和锻锤了。” “刚刚我去看过了，八九点应该能加工好，你那锻锤是不是做得太大了，我连找那么大的木头都费劲，这水力能驱动得了？” “齿轮是干啥吃的，锻锤必须得重一些，否则以后的工件加工可就费劲了。” “那接下来干啥？” “轴承，轴承的问题必需解决，我准备用铸铁的先凑合着，哪怕不耐用，勤些换也凑合能行，等锻机搞出来，用锻机制作齿轮就方便多了。” “手工搞轴承，行不行？” “傻大黑粗呗，又不需要多精细，滚动摩擦的不好解决，用滑动摩擦的呗，反正是先凑合起来，锻机一到位，马上就能换的。” “好，大就大一些，谁叫你有铁呢，任性！” 两位技术人员的谈话，老高基本上插不上话，但基本情况算是听明白了，这搞工业，基础是真的重要，尤其是这母机，也是一步一步完善出来的，看到两人停止了对话，马上插话道：“人员的问题，我已经从基础劳工中调了三十人，暂时也只能调这么多了，再多的得等一段时间，否则用新人，我怕连基本的纪律都保证不了了。” “三十人也基本够补充了”陈飞答道：“要年轻一点的，老的体力怕跟不上，还有伙食方面，一定要保证最优最好的供给。” “那是当然，就等你这为据点创汇了，你要是再生产不出来产品，我们马上就没米下锅了，仅仅靠着木工坊的那点产能，真的供应不上消耗的，咱老底都已经被掏空了”。 “哈哈哈”，三人一阵大笑，但是都明白，这第一炉铁，马上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其实，这产品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掉，只要给煤矿再加三十个矿工，蜂窝煤可以先搞起来。” 陈飞所说的蜂窝煤，其实还是离不开第一炉铁，这个时代的居家做饭，其实还非常原始，更不用说烧火取暖了。 做饭全靠烧柴，取暖只能煨炭，好在木炭的易燃性，让火盆当中的木炭基本都能够燃烧殆尽，加上这时代房屋的密封情况普遍较差，所以不虞有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发生，但是烧炭取暖导致头疼的事情，那是司空见惯了。 煤炭进入普通民户家庭之后，一方面减少了外出砍柴烧炭的艰辛，另一方面可以完全杜绝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发生，只需要有一个铁质的散热良好的炉面，加上陶制烟道，就能在日常家居中解决大问题，所以应该非常畅销才是。 加上蜂窝煤火力强，燃烧时间持久，还能通过控制进风的方式，控制蜂窝煤的燃烧速度，这种种优势之下，即便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烧煤的传统，也可以很快推广开来，若是配套上铁质的水壶，那就能够保证随时都有热水可用了，无论对于哪个家庭来说，都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我看悬”老白继续补充道：“最适合蜂窝煤的还是城市，蜂窝煤目前虽然便利，但是民户还不习惯花钱买燃料，所以这蜂窝煤注定也只能在我们职工这里能快速流行，其它的民户那里就慢多了，不过这消费习惯都是培养的，可以作为今后的拳头产品吧，至少咱们内部用上相当便利的。” “其实要我看，还是铁锅、菜刀、剪刀这些家用小五金用品，能快速卖出去，而且所用的铁料也少，所以回笼资金会更快些！” “但这些都需要锻锤尽快投入使用，按照目前的情况，粮食收购点和木作店铺那里，暂时还能支撑十来天，有这个时间做缓冲，一切都来得及，我们是暂时不用担心财政破产的。” “那就按计划来吧！阿飞，都看你的了！” 对于自己的专业能力，陈飞从来没有怀疑过，在重新排了工作计划之后，陈飞也收到了木工坊送来的工件木模，现场虽然没有测绘条件，但木质的模具还算轻巧，陈飞拿过偏心轮，仔细地进行检查之后，点了点头。 加工工件的时间虽短，但加工好的工件表面还是经过了精细的修整，甚至看得出来进行了一定的打磨，对于翻砂铸件来说是足够使用了，这么大的铸件，显然是不能使用木框做铸件模子了，陈飞当即指挥工人，按照工件的大小，在旁边开挖出翻铸工件的土坑，把配置好的铸造砂倒进去，开始了锻锤制模。 锻锤的形状很现代，除了锤头的铁料厚实一些之外，锤身其实用不了多少铁，一道和偏心轮契合的凹槽，贯穿了整个垂身，在缓慢的制模过程当中，每一步都进行得小心翼翼，看着被工人小心翼翼抽出的木模，陈飞从孔洞中对制好的砂模进行了观察，见到并无异常，又对排气孔的大小进行了比划后，点了点头。 第52章 驱动的水轮 接着是一对偏心轮和四个大轴承座的制模，同样进行得很顺利，和锻锤不同的是，偏心轮和轴承座的体积小一些，可以使用一对木框解决，初次配置的铸造砂还是很给力的，砂型成型状况都很好。 制模完毕的陈飞，抬头看了看路口的烟气，那烟气已经非常淡了，这第二炉铁水马上就能开炉了。继续指挥工人完成导流槽的砌筑，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开炉，放铁”陈飞简短道。 有了第一次经验的炉前工们，显然比第一次显得更有了些模样，在有条不紊的操作之下，红亮的铁水从出铁口汩汩流出，顺着导流槽流入了铸件坑当中，砂模中的空气猛然被加热，排气孔内大量的空气冲出。 看着铸件的铁水进口已经满了，陈飞当即指挥完成了偏心轮和轴承座的浇筑，一切都非常顺利，剩余的铁水依旧被导入木框，浇筑成铁条和直径不一的铁棒。 铁棒是用来制作轴承滚珠的，在锻锤没有投用之前，一切还得依靠浇筑的方法来解决，浇筑的铁棒直径比轴承座内圈略小，这是预留了支架的空间，铁质的轴承支架是可以通过铁条打制之后，进行组装的。 工件的浇筑只是一个方面，陈飞突然发现，在下午的计划当中，忘记了主要的事情，那就是固定偏心轮的铁质支架，用木头支架虽然也能解决，但是木头支架强度方面始终不能让人放心。 “算了，放下一炉浇筑吧。”陈飞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事情千头万绪，合用的工人是一个也没有，只能边培训边上岗了。 白班的职工下班之后，陈飞看着那些新分配过来的工人，有些头疼，大干快上虽然很容易出成果，但这搞工业，可真要命，陈飞制止了让白班工人留下来的冲动，指挥这些夜班工人开始了装炉和准备打铁炉这些零散活计的施工。 第二天，陈飞就把工人重新进行了编组，重新编组后的铁工，总共有一百二十人，其中高炉这边分为一队，共计六十人，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学徒工，其中炉前两个班组共二十人，铸工班二十人，这四十人算是主力，其它人一律化为学徒杂工，分配到了两队当中，原来那些有经验的铁匠，除了抽出两人另有任用之外，都成了队长和班长。 剩下的六十人当中，四十人是锻工队，手锻队，也就是打铁队二十人，机锻队二十人，这是为即将开工的锻锤做准备的，那两名被抽出来的铁匠，被任命为两个队的队长。 至于剩下的人，陈飞得亲自带队了，这些杂工将负责近期各类基础设施的建造。 “人还是不够啊”想到这里，陈飞也有些挠头，自己这里还没有出多少产品，就已经用了这么多人，但这工业就是这样，除了干活的主力之外，老带新更是主要的因素，这些全凭经验的工作，可不是单数人头就行的。 那些临时调来破碎矿石的杂工，还没有计算在内，对于矿石的预先处理，陈飞计划等水力锻锤投用之后，白班锻造，夜班直接用锻锤充当破碎机用一段时间再说，水力破碎机那玩意，自己还真没有接触过，看来还得查查资料啊。 不止是陈飞在为技术储备不够挠头，正在指挥工人安装水车的老白也一样，只是在水里打个桩，就已经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制作好的水车大水轮还在岸边放着呢。 那站在筏子上抡动大石锤的，是这个时代很难见到的一名壮汉，此刻正举着一个大石锤，用尽全力朝着竖立在水中的一根木桩敲打，随着每一次敲击，脚下的木筏就晃动一次，那大汉也有些无奈，这水里的作业，可不像陆上，脚下有稳固的支点。 不过好在这第一架水车所需要竖立的四根木桩，就剩下最后 一根了。 “轴承到了没有？”老高问旁边的一名工匠道。 “我才去铁工坊那里看过了，陈先生说午后能送来一对。” “好吧。”老白也知道陈飞那里肯定不容易，只好无奈地接受现实，自己这边今天看来能安完这一架水车已经是极限了。 想到这里，老白就下了木筏，登上了靠在木筏下的一艘新下水的小船。 这艘小船是木工坊的新产品，也是老白在查资料的时候，顺便学到的内河小船的形制，这艘新下水的小船，整体长度四米多，宽一米多，在河水上晃晃悠悠的，船尾是一个撑篙的汉子，仔细看去，不是狗老还是谁来。 “狗队长，让你多带徒弟，这驾船的事情，可得抓紧，咱们马上可是有不少大船了，你这个船老大，可得把船工问题尽快解决了。” “白先生，这水上讨生活，哪里有那般简单，想要船工，还得去北地郡多招募些。”狗老回道。 “还是自己多培养些吧。”想着北地郡距离这里不近，招募船工肯定也不容易，现在在王莽的收缩战略下，人都想着往南跑，哪里肯往更北的方向跑。 当下心情有些郁郁，却听那狗老继续道：“那五原郡河边有一泊者村，村里皆是水上讨生活的船工，惯会操船弄水，我曾去过几次，和村上那渡船的吕八有些交情，如若得空，倒是可以说说。” “哦”听到这里的老白大感兴趣，这北方地区，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当下道：“入冬之后，我们的商队也能出发了，到时候狗队长你随我去，如果说动那吕八带人来，给你记首功。” 说话间船到了岸边，老白到了那放到仍然看着巨大的水轮前，几个工匠正在忙着把两根原木用铁件往一处固定，这是水车的传动轴，总体算下来将近十米了，由于一下找不到如此长的木料，只能通过卯榫的方式对接三根，由于怕强度不够，老白又临时定制了两套固定铁件，这是刚刚拿来的第二件。 看着那工匠有些生疏地正在大木上钻孔，要把铁质的抱箍固定在木头上，老白也有些无语，尤其是看到那堪比道钉的铁钉，更是头大，后世能用一道螺丝解决的问题，就得这么粗的铁钉，为了防止大木劈裂，还要提前钻孔，这工业方面，难呐！ 第53章 高老汉看学校 工业方面，即便是手工业方面，存在的问题也不是仅仅只是工业或者手工业的问题，这是整套体系的事情，在这毫无基础的时代，想要大干快上，也仅仅只是个美好的幻想，屈从于现实的两人，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打铁的打铁，接木头的接木头。 临时集市这里，高大已是第四次来集市了，在过去的一天之内，他又跑了一趟集市，卖了一车粮，把租赁商铺的事情也办妥了，这次是带着家人来的，说是开店，其实和搬家差不多，除了独轮车上的大包小包之外，身后的牛车之上，高老爷子两位老人也来了。 到了店铺门口，看着这间未来临时的“家”，一群人满脸喜气，尤其是那赵小妹，更是跃上了二层台阶，一把推开了店铺的大门，“爹、娘，你们快进来，从这里还能上屋顶，屋顶上能看到河水呢！”赵小妹指着远处那散发着黑色浓烟的方向道。 赵大支好独轮车，自己的兄弟已经把两位老人接了下来，赵老爷子这次主要是不太放心，再三权衡之下，决定亲自来看看，看到着店铺的位置，当下就觉得不错，客栈因为要接待客商，所以距离大路很近，在街尾修一条二百来步的道路，就能接上大路了。 从这个位置来看，自家的店铺可算得上是这个集市的第一家，这算是地利上的优势，自己家虽然不是大户，但好歹也算得上人丁兴旺，这算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生意绝对差不了。 满意地看看儿子，对高大说：“那学校在什么方向？”，这生意可以不做，但孙子上学可是大事，得重点对待。 “就在那土山北边的滩地上。”高小妹兴冲冲地指着那很显眼的土山回道。 “那都动手，东西安置好了，带我去看看。” 老头子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听到安排，众人七手八脚地卸下车上带来的行李等物，有了高大的几个兄弟动手，高大反倒显得没什么事做了，只好在一旁陪着老爷子，高娘子一手提着一个包袱，一手扶着自己的婆婆，进店去了。 人多力量大，带来的行李很快就归置妥当，安排女眷在店铺留守，老爷子难得大方了一次，给了赵小妹一小串钱，让去买些豆浆油条充作午饭，自己和赵大等向学校缓步而去。 由于劳动力一改之前的紧张，所以在基本完成了临时集市的建设之后，积累的丰富经验的建筑工人在老高的组织下，被划分成了几支队伍，其中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就被安排用来建设学校了，虽然目前砖窑还没有正式投产，但是一些基础开挖和石砌的工作就能开始了，在对夯土墙进行了认真观察之后，老高觉得，一些围墙之类的采用版筑的方式进行建设，也不是不可考虑的事情。 因此这支被命名为建工二队的建筑队伍，此刻正在进行基坑开挖的工作，也就是在老高用石灰线标注的区域，用锹和镐在开挖地面，这是一片滩地，不如临时集市那边那么好挖，挖出来不少碎石和粗砂。 作为总后勤负责人的白大夫此刻正在工地之上，在查看工程进度的同时，对一些地方提出一些改进意见，她的身边正是白天和白珊，两人也是今天才得空，在完成夜校扫盲教材的编写之后，被白大夫拉来查看学校的情况，毕竟这里可是自己三人今后的主阵地了。 高老爷子随着高大一路走来，看到学校的规模之后，马上就放下了心，这年代的学校，绝大多数都是私学，至于官学，那只有在关内的长安、洛阳和一些人口繁盛的郡治才有，而私学嘛，全看创办学校的人的实力了。 但只是看这座尚未开始完全建设的工地，就知道这学校的规模绝对小不了，仅仅目前的面积，大致走了一圈，经验丰富的高老爷子就已经判断出，有二百亩上下了，从开挖的基槽来看，那校舍被规划得方方正正，井井有条。 基槽的深度达到了一米五六，也就是四尺多，已经远远超出这个年代的建设标准了，这个时代的民居，很多根本没有基础一说，那些官府的建筑倒是有，但也很少有超过两尺的，这里原本就在河滩地，沉积的碎石和河沙，让地面非常沉实，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建设经验来看，根本无需开挖如此之深的基础。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办学之人，是真正上了心的，绝不是沽名钓誉之徒，看着那些仅仅露出个脑袋的开挖基槽的工人在基槽里忙碌，高老爷子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让自己除高大之外的三个儿子，来这里义务帮工。 在高老爷子朴素的认知当中，既然这学校不收学费，那定是办学之人的善举，善举人人可为，那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如果心安理得地享受，那就是只占便宜了，占便宜的事情，那可是小人才做得出来的。 于是在和开挖基槽的工人一番问询之后，得知那不远处的白娘娘几人，正是这学校的办学之人，于是立即带着自己的儿子，快步赶了上去，白娘娘的传说，高老爷子自然也是有所听闻的，得知这位高先生的夫人，不但宅心仁厚，而且有着一手好医术，治好了不少劳工的病。 “白娘娘留步” 听到高老爷子的叫声，白大夫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一老汉带着四个男子，正从后面赶了上来。 “这位老伯可是在唤我？”白大夫问道，因为近期和这个时代的人打交道最多，白大夫的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这个时代的特点。 “正是” 经过一番沟通之后，白大夫终于知道了这位老人叫自己是为了何事，她不禁沉默了，几个人兴办学校的目的其实很功利，那就是每个人的心中，尤其是那三个男人心中，总想着来这里一趟，总不至于悄没声息地离开，即便是不为黄图霸业，也得为三个孩子想一想。 白大夫的心中虽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但她是个务实的人，在得知了老高的想法之后，觉得并不会对他人产生任何危害，所以也就鼎力支持了，但是在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知识的渴求和他们对于人与人交往间的朴素感情。 第54章 学校的规模 但偏偏自己等人的目的，还不能宣之于口，于是道：“我等办学，皆为开民智，老人家既愿大力支持，我等表示欢迎，这大家之事，自然大家都可参与，只是这工地所需工人，目前暂无需求，如果几位公子愿意，可在集市报名，参加工匠招募，若是有一技之长，我等皆以职工待遇待之。” 高老汉自然不太愿意，原本打算的义务帮忙，这下子变成了被招募，但是想一想也心下稍安，于是当即应允了下来，再次施礼道：“白娘娘为我等小民所行善举，我等皆记在心里，但有所需，我等必不推辞。” 白大夫对这老头儿也观感很好，于是继续道：“看老伯三位公子年岁皆不大，可愿加入这百工技校？” 原来对外说只是办学，但具体办什么学，却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此刻看到老汉后面跟着的三个棒小伙，不禁为老高他们动了招募首批百工技校生的心思。 “哦，这百工技校，是何章程？” “百工技校，也就是转为年龄稍大之人所设的学校，除了读书算数之外，每人还修习一两门傍身之技，因为门类众多，所以成为百工技校”指了指旁边的大石块，白大夫请高老汉坐下，继续道：“百工技校入学即签订契约，一年学习期满之后，直接聘为职工，若是在校期间表现出众，可留校深造或是留校担任教习。” “原来如此，不知这百工技校何时开始招收？” “等这处校舍建成之后”指着学校略后的一片空地继续道：“那里是百工技校的校址，还是荒滩一片” “却不知这百工技校所授何技？” “木作、铁作、采矿、农作、畜牧、造船、大夫、护士这些，初期因为精力有限，只能开设十几个专业，等后续还将包括制药、育种、酿酒、化工等三十多个专业门类。” “哦，这农作还用专门教习？” “老伯有所不知，这农作讲授的是如何制种，如何耕作，如何侍弄庄稼的事情，千头万绪的东西极多，我家丈夫精通此道，如果普通农人一亩只收粮一石五，按农作教习的方法种植后，可收粮三石。” “喀拉”这是石块撞击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高老汉差点摔倒。 “当真？” “自然当真，若在百工技校毕业达不到毕业要求，我们还不让毕业呢”，这是白天在一旁帮腔了。 “如此神技，岂能不学！”高老汉气血犹自翻腾不已。作为一名老农人，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农田多产出一成有多么困难了，那可得使出成倍的劲来，这百工技校，居然能教人如此神技，这绝对是前无古人了，至少他从未听过。 当即决定，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要让自家三个儿子都修习这百工技能，当即问：“不知束修几何？” “完全免收学费，如果毕业之后不愿签订用工契约，只需参加分配，工作两年即可，工作期间和职工待遇无异” 白大夫所说的这些，都是老高和他一早商议过的，此刻说出来，也不影响什么，索性和盘托出。 “如此，打扰白娘娘了，我等告辞！”几人施礼之后，快步而去。 白大夫笑吟吟地看着高老汉和他的儿子们离去的身影，心里补充上一句：“进了这百工技校的门，不把这辈子卖给姓高的，他还混什么？”想到得意处，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白天和白珊却是有些愁眉不展，这么大规模的学校，按照刚才白大夫的说法，今后一段时期，他们两个将是这所学校的负责人，仅仅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乡民们送孩子读书的热情很高，那自己两个人，能做好么？ 毕竟年轻，他们倒是不自觉地把后世学校的要求也自动代入到了这个时代，却不知道，老高他们只是把学制缩减为三年，三年之后就会让这些孩子毕业，按照初期的设置，即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学校里待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年，这还包括了一年的实习期。 因为考虑到人手和这个时代的特点，老高和白大夫把入学年龄设置成了十至十五岁，十五岁以上的一律选送到百工技校学习，那些十一二岁的学生，培养三年之后，也能够参加工作了。 如果今后条件允许，倒是可以把入学年龄和学制再延长一些，但那是后话，这个时候就顾及不了那么许多了。 因为组织得力，据点所属的各处，都显露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而米家庄市集的热闹，也被前来探听消息的乡民，逐渐传到了四野八乡，而且越传越离谱，更有甚者，盛传这里什么都能买得到，什么都能卖得出，而且活计好找，活路好寻。 于是，在陈飞好容易让铁作进入正常，正在筹建造纸作坊和砖窑的时候，这里终于迎来了客流的大爆发。 陈飞泡在高炉和水力锻锤的工地上整整三天，经过和老白的通力合作，终于理顺了生产线，那些工人虽然手法生疏，但至少也算得上初步能上手做活了，看着那叮叮当当的一个大锻锤和三个小锻锤在铁砧上有规律地敲击，陈飞心中就涌出了一股自豪。 陈飞自豪的不是终于驯服了两个大家伙和三个小家伙，而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就像是一架永动机一般，源源不断地输出着动力，把那一根根铁条，变成了一个个可以创造出利润的产品，从锻锤开始工作到现在，铁工作坊的产品如同流水一样进入了成品质检工段，由那里的女工用草绳和木箱进行包装，之后会被装上独轮车，送入货仓当中。 即便是在几天的调试期当中，这铁工坊已经消耗了整整两炉铁，生产出了无数的产品，更不用说在工人熟练之后，将会产出多么巨量的产品了，陈飞已经开始有些发愁，这些巨量的产品，如何才能转变成为发展所需的资源了。 “老白肯定会有办法的”这位客串总工的矿工，即便是后世有着做小买卖的经历，此刻也显得有些信心不足了起来。 “么的，这才是锯木头，这才像锯木头啊！”老白看着工人把一根原木送上锯木床，在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当中，那原木的一侧就被锯下了一片木板，当即发出了满足的感慨。 第55章 升级中的工具 由水力带动的直径达到了一米二的锯片，在飞速转动当中，那些要工匠一上午可能才会锯成木板的原木，只需要一根烟的时间，就被锯成了合用的板材，老白觉得，没什么可以难倒自己的事情了，锯床有了，车床、刨床、钻床这些，还会远吗？ 而那些被震撼到的木作坊工匠们，此刻已经完全麻木了，不断从锯床上抬下来的板材，被码放成了一座座小山，倒运原木的速度，已经跟不上锯木头的速度了，在三座锯木床的一天运转当中，他们硬是把库存的所有木料锯了一个遍。 “继续锯，不要停，锯完为止！”老高大声喝道。 “白先生”一名工匠也大声道：“这眼看就要全部锯完了，下一步要做啥？”因为锯木发出的噪声，这里的人说话，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 “还怕没活干么？这些老榆木，全部加工成独轮车，明天停两台锯，一台改钻床，一台改车床。”对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工匠问道：“陈总工那里什么时候有空，去，再催催。” “不用催了！”陈飞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其实他已经到了有一阵了，只是没有出声。陈飞这次是借着送材料的当口，来串串门。 “喏，都在这里了”指了指身后的独轮车。 老白走上前去，看着那些刃口发白的刀具，马上露出了笑容。 “碳钢的？硬度和耐磨度够不够？” “岂止是碳钢，刃口那里可是不折不扣的锰钢！”陈飞有些牛轰轰地道。 “啥，连锰钢都搞出来了？锰是从哪来的？”老白差点咬了舌头。 “凑巧而已，你记得那些从戈壁滩捡回来的铁矿石不？” 老白点了点头，当初捡回来的时候，只是觉得那石头像是铁矿石，还可以做颜料用，所以堆放在了工地上。 陈飞无意中发现这批铁矿石后，问清了来路的他马上组织了试验，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这些远古海底形成的覆盖在石灰岩上的铁盖，是不折不扣的铁锰结核的风化物，通过调整配比，在普通铁矿石当中加入适量的铁锰矿石之后，只试验了三炉，就找到了添加的最佳配比。 于是，锰钢就这样被搞了出来，陈飞对这批锰钢格外珍视，特意存放在了专门的库房当中，安排了警卫人员，采用夹钢法打制的方式，给老白整出来了这一车的木工工具。 老白在陈飞讲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顿时也显得兴奋异常，这宝贵的锰钢，不仅仅能够提升刀具的耐磨性，还能让工具变得更锋利，陈飞的夹钢法，也正是发挥这些特殊钢材的最佳方法，熟铁为工具提供了合适的韧性，而锰钢刀口，则无坚不摧，相信在装配了这些工具之后，自己这木工坊也算得上是一次重要的更新迭代了。 敲击着手中的一根麻花钻，老白问道：“真是拧出来的？” “要不咋办？” “能用不？” “精度方面可能差点，但你缺那点精度么？” “哈哈哈”，两人不禁相顾大笑。 的确，在水力传动轴充沛的动力之下，精度差一点，的确不算什么，所谓精度不够，动力来凑，就是这么来的。 既然工具到位了，老白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立即叫停了两个锯床，开始了车床和钻床的改装。 有了锯床的配合，改造效率大增，加上陈飞提供的铁件相当给力，所以到了晚饭之前，木工车床和钻床就改造完成了，看着那些不断翻卷的木屑，从车床和钻床上不断飞下来，老白更得意了。 “呵呵，独轮车，独轮车算个屁啊！自行车也该下线了！” “阿飞，你那小型轴承搞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滚珠不圆，还得慢慢改进工艺，目前采用冷镦的方式，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准备采用铸造的方式先解决了” “铸造出来的滚珠？得手工磨吗？” “不用，我搞了个脚踏砂磨机，就是把沙子和滚珠放里面，不断转动，滚圆一个批次之后，用铁筛过一遍，合格的拿去做轴承，不合格的继续磨” “强度没问题么？” “你看这是什么时代，能让滚珠破裂的力道，你那独轮车能经受得起么？” “哦，哈哈哈。” 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老白今天的笑似乎格外多，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他这个状态。 “那我那个木质自行车怎么样？” “不行，齿轮和链条没问题，慢就慢点，但飞轮加工还得慢慢来，弹簧钢可不好搞！”陈飞顿了一下道：“我的建议是改成皮带传动，牛皮宽皮带，反正木头的自行车，太大的坡肯定爬不了，普通的坡或平地，皮带的摩擦力也够了。” “皮带么？也可以，以后可以慢慢迭代么，正好算升级了，好，皮带好！” 老白居然对陈飞的建议十分赞成，熟悉后世厂家套路的他，此刻间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 车床和钻床的应用上，木匠师傅们居然很快就上手了，搞明白这东西的原理之后，其实也就是个思维转换的事情，在慢慢熟悉了这些工具之后，更多更复杂的工件，也会被一一加工出来，什么独轮车、自行车，那完全不够看。 “打开看看”，陈飞递给了老白一个小布袋。 “这是铅笔？” 陈飞点了点头。 “怎么搞出来的，你找到石墨矿了？” “什么石墨矿，这是焦炭炉炼焦的副产品，和石墨本质上是一样的，虽然量不大，但搞些铅笔够了！我那里还多，不够派人去拿，还有你交代的铁尺，明天就送过来，而且不是铁尺，是钢尺，上好的碳钢。” 陈飞带来的铅笔没有木杆，大约七号电池内部碳棒粗细的方形铅芯，用细麻绳绕，这样用起来倒是很方便，反正木工划线，也不需要太精确不是。 教会了工匠用法，对于这种有别于墨线的划线工具，木工师傅自然欢迎异常。 这铅笔也是陈飞无意中灵感爆发的产物，用炼焦窑窑炉顶上的积碳，其实就是石墨，和黏土慢慢调整配比之后，烧制而成的铅笔芯，不仅仅是工匠需要，将来具备大批量生产条件之后，可以发给学生用，这样既可以提高书写速度，更可以节约不少纸张。 第56章 开始造纸了 有了第一炉铁之后的据点，可以说处处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飞跃，在陈飞忙着改进铁工坊的时候，按照他的图纸，使用夯土和土坯相结合的方式，终于完成了一个小型砖窑的施工，这个完全就是被逼出来的工程了。 陈飞按照夯土土坯的强度做了一定的试验，觉得可以一试，就把夯土墙和土坯墙增厚了，还把一开始设计的轮转砖窑变窄变长了，因为有了铁件的配合，夯砌的砖窑很快完成了合龙和封顶，顶部添加燃料的投料孔也由两排变成了一排。 陈飞设计的砖窑是直接使用煤炭做燃料的，从开始制作夯土砖到现在，已经积累了很大一片，具体也没有进行过计数，现在既然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而对于砖头的需要也进入到了非用不可的程度，那就也算是因陋就简了。 这座宽度仅仅只有四米多的砖窑，长度达到了惊人的二百米，首尾相连，轮转砖窑的特点被完美地发挥了出来，可以通过不断装入砖坯和不断出砖的制度，实现全年高强度运行，按照陈飞的设计，这座几乎全靠人力完成的砖窑，一年能够生产红砖近千万块，也不知道够用不够用。 因为砖窑面临着点火，陈飞和老白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这里做技术指导，还是同样的做法，一样的配方，和高炉点火的过程相似，第一炉仍然得使用木柴引火，在完成引火之后，就使用从矿场拉回来的质量差一点的煤炭就可以了。 进入码好了砖坯的窑炉当中查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纰漏，于是指挥工匠封好窑口，留下点火孔，也没有搞什么仪式之类的，就简单宣布了点火。 虽然砖窑的建设比较简易，陈飞心中也不太有底，但是通过一个多时辰的观察之后，陈飞马上就放下了心，因为无论是投料还是从烟囱中冒出的烟气来看，这座使用煤炭做燃料的砖窑，运行得非常稳定。 至于砖坯在砖窑当中烧制的时间，这个非得进行多次试验才行，从开始的五个时辰开始慢慢缩减，每出一个批次的红砖，都要进行观察，并进行强度试验，直到找到一个最合理的烧制时间，并就此稳定下来。 “阿飞你准备把这个夯土砖烧到什么时候？”老白问。 陈飞明白老白的意思，那就是简易的制砖机其实技术并不复杂，如果采用河湾里沉淀的河泥作为原料，就在码头上面不远处的那处河湾，就可以建设一条水力为动力的制砖机。 因为这个已经经过了探讨，陈飞和老白就其中的技术细节也做了推演，认为难度并不大。 “太忙了，暂时先人工凑合着吧，这么一堆夯土砖，烧完差不多能够腾出手来吧。”陈飞无奈答道。 除了这勉强开工运行的砖窑之外，陈飞手头还有造纸厂的项目在抓紧推进，老白已经把造纸厂的水轮动力解决了，接下来就差制浆机了，这个虽然算不得精密仪器，但从来没有见到过实物的老白，一下还真没办法想象出什么来。 相应的造纸设备正在进行铁作加工，之后配合木作就能够进行装配了，陈飞采用了原料粗粉碎、细粉碎、加碱泡制，磨浆的方式，所使用的原料，就是组织人工沿河砍伐的芦苇和红柳条。 这些红柳条完全不怕砍伐，今年砍过之后，明年会生长得更旺盛，按照老高的说法，据此不远处的戈壁上，有一片巨大的沙滩地，前些天采石头的时候，曾经去那里观察过，如果能利用水车把灌溉水抽上去，就能在那里建设一处沙柳基地。 沙柳的生长十分迅速，而且木质稍软，很容易制浆，是优良的造纸原料，生产出来的纸张坚韧细腻，但是目前既然还有那么多的人手和红柳芦苇可用，那就不用客气了，况且等小船造好之后，只需组织一支打捞队，用着黄河里的浮木造纸，那真是不缺原料的。 在陈飞的设计当中，造纸厂只生产两种纸张，一种是毛纸，也就是人工抄纸生产出来的纸张，这样的纸张可以用来作为包装纸和书写用纸，稍白一些、柔韧性好的，可以作为生活用纸，另一种就是印刷用纸张，这个需要在完成抄纸环节之后，多一道碾压的程序，对于抄纸的工艺也比较讲究，单张纸使用的纸张稍多，纸张克数要大一倍以上。 造纸厂所需的设备，完全和铁作没法比，所以在装配调试的第三天，所有的设备都开始了正常运转，陈飞的工作重点就是培养人才了，造纸和铁作不一样，凭借一把子力气，很多事情都能够做好，但这造纸可完全不同，这里面需要很多技能和技巧，都是需要长期的操作当中，才能掌握得到的。 看着自己制造的那台常压锅炉当中不断把蒸汽通过铸铁管压入池水当中，受热的含有碱液的池水不断翻卷，这一步蒸煮的程序，其实还带有很大的脱色要求，把造纸原料当中的颜色，通过碱液和加热的过程当中去除掉一部分，让纸张更显洁白。 烧碱已经运回来了一船，按照母钱的用量，也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蒸汽的加热当中，这一池已经经过泡制的木屑，终于可以用来磨浆了，用笊篱把蒸煮好的木屑沥水倒入磨浆机当中，最关键的制浆工序开始了。 制浆机的原理很简单，那就是通过旋转的辊子不断施压，让已经经过碱水泡发蒸煮的木质素进一步分解，变成纤维状，制浆的过程并不快，但好在制浆机的容量很大，在等待的过程中，陈飞拿起的人工抄纸的细木帘认真检查。 本来这抄纸用细竹帘是最好的，但这里没有竹子，也只能由木工坊当中的巧匠，用干燥的红柳条，一根根加工而成，木帘的幅面并不大，用两只手刚好拿得起来，为了防止腰部肌肉劳损，陈飞把木帘的一端固定在木架上，这样只需要操作另一侧就可以了。 用笊篱从制浆机当中捞出了一点纸浆查看，见还不够均匀，就又倒入了制浆机，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从取样当中观察到了纸浆已经完全呈现出了纤维化状态，下一步就是放浆，也就是把磨好的纸浆放入抄纸池当中，正式的抄纸就开始了。 “好好观察技术要领”陈飞对那几位从职工当中挑拣出来的手臂较长的工人吩咐，然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把细木帘缓缓浸入飘满了木匠的水中，然后缓缓地让纸浆水在木帘子上流动，就如同摊煎饼一样，让纸浆均匀地留在木帘上。 第57章 腾飞的手工业 眼见纸浆分布均匀了，陈飞把木帘固定好，然后揭起了双层木帘上面的那一层，并缓缓地把它卷了起来，而后翻转木帘，在一众工匠惊诧的目光当中，一层细细的纸浆就那么留在了一侧的木板上。 陈飞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把那层活动帘子继续铺在固定帘子上，开始了第二张纸张的制作，反复进行了将近一刻钟，那湿润的纸张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大概有三四十张的样子，因为这是一处露天棚子，所以纸张干燥得很快。 陈飞轻轻揭下一张纸，让它在流动的空气当中尽快边干，而后对其中一名工匠道：“米六，你负责今天把所有人都教会，明天正式开始计量，谁超定额完成的，一律有奖”而后也不等那米六回答，拿着那张卷起来的纸张，头也不回地走了。 抄纸这个工序，其实考虑的就是个耐心和细致，陈飞其实对于造纸这个行当，所知也并不多，只不过做过一段时间的维修工，参加给小造纸厂的设备做过维护，因此大致能清楚造纸的工艺流程，加上后世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一些科普类的节目，这手工抄纸，大体就是从电视节目当中看到的更多。 刚刚虽然看他操作得一本正经，但其实心里还是很慌张的，但是一番操作下来，感觉效果还是不错的，从收获的纸张来看，正常的书写和包装那是毫无问题的，只是因为不知道是磨浆工序时间不够还是碱煮工序时间不够，纸浆的纤维还显得有些粗。 慢慢摸索吧，实在不行，还可以搞点糯米之类的，增加纸浆的粘稠度，这样制造出来的纸张，会显得更加透光，对于一些透光度要求高的地方，比如窗纸之类的，用高透光度的纸张才会有更好的效果。 陈飞胳膊地下夹着一卷纸，走出造纸作坊，朝着老高主持的窑洞工地而来，经过这几天的忙活，窑洞已经大体竣工了，加上第一窑砖和石灰都投入了使用当中，就连窑洞的密封工作也基本上完成了，现在只是在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一些工人在中间那层窑洞前面的通道上铺着相对比较平坦的石块，这样可以防止在雨涝天气的时候，走路的人沾上两脚泥，老高正在只会工人用砖块砌筑窑洞的门头，这是给窑洞留的通风口，两侧用砖块砌筑好之后，安装上木质的窗框，就能够把两扇可开合的木窗安装上了。 此刻，那可开合的木窗就放在老高的脚边，老高用一只手扶着木窗，另一只手把木窗不断关上又打开，显然是在实验铁工坊出产的合页的灵活程度，看到陈飞走了过来，笑着道：“阿飞，真没想到，你这铁工坊不声不响地，连这么精密的合页也能做出来了。” “这算什么精密的东西，不过因为没有轧机和冲床，全部是手工打制的，暂时先凑合用吧！”陈飞笑嘻嘻地道。 “不错了，按照我预先的想法，明年春天能用上这些东西就非常不错了，铁工坊的进展确实是挺让人意外啊！” 看到陈飞胳膊地下夹着的纸卷，问：“韧度怎么样？能不能当窗户纸用？”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陈飞边说边展开了纸卷。 几张宽约八十厘米，长一米二的白色纸张就这么展露在了阳光之下，在微风中微微摆动。 老高看着微微发黄的纸张，用手指轻轻捻了捻，点了点头道：“还行，是烧碱脱色的原因吗？” 陈飞知道老高自然指的是纸张发黄的原因。 轻轻点了下头道：“也可能是原料，或者碱煮时间过短的原因，总体来看，纤维还是略略显得粗了一些。” “用芦苇或者麻杆是不是会好一些？” “哦，麻杆么？”显然陈飞是第一次想到麻杆当原料的事情。 “麻杆当原料应该可以，至少柔韧性方面能提高不少，不知道这东西价格怎么样？” “麻是纺织原料，量应该不愁，价格当然会高上一些！”想了一下老高接着道：“除了大麻杆之外，还有亚麻，应该都能用，而且这些东西，用你蒸煮的方法试验着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很方便地提取长纤维，如果能行，那么，轻工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棉花这东西，还得很久之后才能搞得到。” “你忘了我的老本行了，天然的棉花不行，不代表我们没办法。”顿了一下，陈飞接着道：“那的确良，哦，也就是黏胶布，其实技术上面并没有多复杂，而且这东西，主要是化工产品，取材来源可以更广泛些，主要还是硝石我们手里根本没有，要搞出硝酸，还得先搞硫酸才行，这些高腐蚀的玩意，想想其实挺头疼，关键是人，归根结底还是学校的学生要快点培养。” 用硝酸处理木质素之后，就会得到一种高粘度的粘液，这种粘液通过特制的细喷嘴喷出之后，会很快在空气当中固化，形成黏胶纤维，也就是硝化纤维，这东西既可以用来作为纺织原料，又可以作为军工原料。 这件事情陈飞和老高、老白两人都探讨过，探讨的结果也是现阶段先不搞这么危险性较强的事情，况且据点控制的人口还不多，没有非得紧张到要搞化工，至于轻工方面，不是有羊毛这些动物性纤维么。 硝化纤维不搞可以，但硝石的积累得提上日程了，现在是秋天，马上就是冬天，到时候发动乡民，收些硝土，先慢慢攒着吧，不一定哪天要用的时候，就能够很快派上用场了。 陈飞和老高看着工人把窗户安装好之后，用一桶浆糊开始在窗框上细细地涂刷，这浆糊是面粉用开水烫成的，格外粘稠，打上浆糊的窗框上，很快粘上了一张窗户纸，虽然窑洞里面马上变得暗淡了一些，没有玻璃那么透亮，但是按照目前的条件，这也不错了，不止是窑洞这里，临时集市上的那么多窗户，可是都孔洞着呢，在玻璃出来之前，这窗纸先都用上吧。 于是，第二天的集市之上，就开始了大贴窗纸，一些经过培训的工人，拿着纸卷，提着浆糊桶，给每个窗户都贴上了窗户纸，而且对承租的商户也说明白了，这第一次窗纸是面粉给贴，以后窗纸破了、烂了，那可得自己贴了。 第58章 扩充的生产线 之后会在集市上面开一家纸张店铺，专门售卖各种规格和幅面的纸张，有用得到的人家，可以去采买了用，纸张的价格其实并不高，一尺见方的纸张，目前只需要一个铜钱，而且在可见的将来，纸张的价格只会更便宜。 其实在石灰窑和烧碱都有了之后，陈飞就开始盘算着把玻璃搞出来，但是一来实在太忙，二来是入手上面真的捉襟见肘，而玻璃制造其实算是纯体力劳动，需要的人工也很多，于是也只好屈从现实，等工坊各项事务都走上正轨，把合用的人手培养出来之后，再慢慢搞吧，反正原料和技术方面，都不是问题，先囤一批原料再说。 其实在陈飞看来，又岂止是玻璃一件事情，这铁工坊铺开之后，能够正常出铁以来，能够做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多，原来是缺少原料，一些事情都没办法做，现在铁料充足了，一些事情就可以着手制作加工了。 于是，陈飞这个总工，成了据点里面最忙的人了，每天指挥着手下一帮工人东跑西忙，而且集市上面招揽的人手，只要是身高体壮的，一律先让铁工坊这边先挑选，剩下的才轮得到其他地方，而且这也形成了惯例。 随着工坊事务的铺开，那热闹的集市上面，出现的货物种类是越来越多，几乎隔上两三天，就会有一家新的店铺开张，售卖的都是乡民们此前根本没有见过的东西，所以米家庄的乡民和据点的职工，就形成了每天逛街的习惯，主要还是想看看那些出现的新奇的东西。 比如那蜂窝煤炉，这东西实在是好用极了，从铁工坊的店铺推出这蜂窝煤炉以来，门口就放了三个蜂窝煤炉，其中一个炉子上座着一只被打磨得明光瓦亮的铁壶，铁壶当中的水持续地冒着白气，另一个炉子上座着一口锅，锅里放着一只蒸屉，蒸屉上有一个盘子，扣着碗，至于最后一个炉子，就那样盖着铁质的炉盖，炉盖开了一道缝，让人能一眼看到里面燃烧的蜂窝煤球。 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养成了喝凉开水的习惯，但是主要是因为没有喝热水的条件，否则，人人都希望喝上一口热水的，那门廊下的店伙坐在桌前，每当碰到认识的看热闹的职工，就热情地招呼职工坐下，并马上给满上一碗滚烫的麦茶。 那麦茶是用炒糊的大麦熬制的，在里面放了盐，看着茶水带着一丝淡淡的黄，喝起来有着淡淡的咸味，实在是解渴得紧，加上这个时代淡水喝习惯了的人，很容易被加了料的茶水所吸引，因此，不久之后就传出了，在铁工坊的商铺里买蜂窝煤炉，会搭配铁壶、铁锅和烧麦茶的消息，更是让人兴趣大增，一时间这蜂窝煤炉没有卖出多少，反而是看热闹的每日里有增无减。 再比如那保温铁壶，据说那铁壶是铁工坊的巧匠手工打制而成的，早三刻装入的热汤，到了夜间倒出来仍然感到烫嘴，甚至到了第二日清晨，还有些温热，这可就让看热闹的人更感好奇了。 实际上，那只不过是陈飞顺手为之的，虽然水力轧机还没有制成，但做了两台人力轧机，用来验证一些参数，在验证完毕之后，想起后世铁皮的众多用法，就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指导那些初窥门径的铁作工匠们，制作出了蜂窝煤煤炉、贴水壶、蒸锅和这保温水壶。 这保温水壶的原理更是简单，只不过是一只铁质的内胆，外面套了一块铁皮打制的外壳，中间填塞了一些芦花麦壳之类，起到了隔热保温的作用，瓶口用水泡的软木制成的木塞塞紧，就能保证一段时间内，温度不会散失太快。 这东西距离真正的真空保温瓶，还差得很远，可即便是这样，也足够震撼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古人了，一时间人人好奇，来铁工坊的店铺门口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还有那木工坊也是一样，似乎突然间产品大爆发起来，据说就是和那河水中整日里转动的水车有莫大关系，各种木质的水桶、盆、罐等用品层出不穷，那罐子居然是用整块木料掏制而成，而那价格，更是便宜到让人不敢相信，有那看稀罕的乡民在某个清晨突然发现，木工坊的门廊下，居然摆出了五架一模一样的怪车。 这怪车委实是奇怪得紧，普通的牛车、马车人们见得多了，两个车轮都是并排的，后来据点推出了独轮车之后，也是解了很多人的燃眉之急，尤其是那铁工坊的轴承推出之后，先前卖出的独轮车，只需加付一百二十钱，就能换装轴承和铁架轴。 在更换了轴承之后，那独轮车就更加轻便了许多，如果还舍得花钱，那铁作坊推出了一整套的铁件，只需用长钉固定在独轮车上，就能让独轮车加载更多的东西，这一点众多乡民已经从往来运输石料的据点车辆上得到了证实。 而这次推出的这五架怪车，居然两个轮子是在同一条直线上，名字更是怪异，居然叫“自行车”，难道这怪车真能自行不成？但是这东西委实不便宜，居然要千三泉货，才能买一架。 但是，吃螃蟹的人很快就出现了，这是一名据点的职工，他只出了千二泉货，就以职工享有的优惠价，拿到了第一辆自行车，并且在众人热切的目光当中，在店伙的指导之下，开始骑行了起来。 “米十七哥，这骑自行车的诀窍是，两手要把牢，正坐目视前方，右脚先动，然后左脚，左右轮转不停，车也不停，如果遇到坡道，就需要把脚抬起，放在架子上。”怕那米十七没有听明白，那伙计还确定了一声：“听明白了吗？这可是白先生说的。” 米十七当然知道白先生，那可是据点的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高先生，听得是白先生授予的骑车窍门，自然是打定心神，莫记在心上，之后在两名店伙一前一后的扶持下，蹬着木质脚踏，开始了第一辆自行车的处女行。 在这种状态之下，不止是米家庄越来越多的乡民开始企盼学校的落成了，就连那些不断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心中也开始企盼起来， 第59章 红红火火的集市 年轻人不光学东西快，平衡能力也很强，只是在这平坦的街道上骑行了个来回，就能在店伙放手之后，单独骑行了，那街尾处是一个缓坡，在店伙放手之后，米十七在自行车开始自行之后，马上收起了双脚，然后就在众人的目视之下，以比人奔跑还快的速度，从缓坡上溜了下来。 “哇”围观的众乡民发出一阵惊叹，那米十七等车速稍缓，马上左右开弓，牛皮皮带飞速运动，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在残余势能的维持下，向着远处以令人无法想象的速度飞驰而去。 这一下，马上有和那米十七一样看了半天的年轻职工忍不住了，看着米十七的拉风模样，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要搞一辆这样的自行车，奈何这千三货泉，可不是人人都能像米十七一样拿得出来的。 但是据店伙所说，这自行车不但可以自行，而且还有不小的载货能力，而且如果遇到下坡，那座位后方还可以乘坐一人，车前的横梁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座位，按照店伙的说法，那里可以坐一个小孩子。 这完全超出了乡民认知的神器，马上就被米十七再一次证实了，在街道上骑行了一圈的米十七感觉不过瘾，马上骑回了米家庄，再次骑到街口的时候，那横梁上果真坐着一个小女孩，那是米十七的小妹妹，此刻的小女孩发辫上扬，笑得格外灿烂。 “买一辆，买一辆”每个人心里都充斥着这三个字。 不仅仅是铁工坊和木工坊有新品，那些不断开业的新店铺，在长街上一溜摆开，居然每个店铺都不重样，每个店铺门口的桌子后面，都坐着统一着装的店伙，在那里卖力地推销着商品。 “大哥，这透亮的窗纸，买一卷去，早些糊上，屋里也好见亮。” 这话说得，感情我家屋里没亮光一样，不过人家说的是，自家屋里面，还真没人家糊了窗纸的那么亮堂。 “大婶子，这铁皮豆油灯，明亮不熏眼，夜里多刺绣一个时辰，那可能赶出不少活计，现在优惠价，买油灯免费送豆油一罐。” 听到这广告的高大婶脚下一个趔趄，自己用的那牛油灯，果然该换了，不但一股牛腥味道挥之不去，那黑烟熏得人眼睛发涩，不由地朝着那买铁皮物件的店铺靠近了一些，再说这豆油灯真算不得贵，百二十钱么，自己荷包里还是有的，更何况还送一罐豆油，这可是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马上决定掏钱买了。 其实那豆油灯，主体仍然是个小陶罐，只不过安装了直立的灯芯和铁盖子，灯芯装在一根细铁管里，夜里点燃之后，那店伙倒没有说谎，不但黑烟很少，光亮也确实是比其它的照明工具强了不少，主要原因是油灯点燃之后，铁管受热，导致那豆油挥发更快，因此燃烧旺盛，显得十分明亮。 不仅仅如此，就连那石灰窑的石灰也开始外卖了，街尾那家卖建材的，不但卖砖瓦，还买石灰和刷墙的颜料，那石灰就是据点石灰窑里产出的东西，只不过经过了熟化和细磨，那颜料直接就是捡回来的铁矿石，那些含量低的矿石，扔了可惜，就被废物利用，磨细加工成了刷墙的颜料。 虽然说实在话，这些店铺看着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可实际上其中的技术含量低得发指，不过就是翻新个花样，换上一种方式，但即便是这样，也让四野八乡逛街的乡民，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个时代，说实在话，那是物质极为匮乏的，很多时候，你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可是这临时集市一出，这方圆数百里，最火的就是集市的这三道街了，而且大有挤爆的趋势，看样子，入冬之前，还需要再建三条街。 按照老高的规划，这三条街，一道街主打饭食，是美食一条街，这二道街主打手工业品，是和乡民日常最接近的家用之物，三道街主要供往来客商休息，可是这短短时间的爆火，让后勤处负责售货员招募和培训的白大夫，都有些怨言了，这掌柜和店伙，可不是简简单单随便招募的力工那么简单。 掌柜可以用流动掌柜的方式初步解决，但这店伙，也只好用那些招募来的年龄小一些的年轻后生充当了，只是短短的三五日培训，肯定会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像方才那卖豆油灯那样的，毕竟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的店伙，只是呆呆坐在门廊下，等着乡民的主动问询。 但这时代的乡民，对于服务态度的要求也是真的低，否则得话，按照白大夫的话来说：“看到你们呆头鹅的模样，我一点消费的欲望都没有。” 小手工的店铺开满二道街之后，白大夫终于缓了一口气，在把管理事宜完全交给冯力之后，终于开始有时间整顿后勤，还有开始做夜校扫盲班的开班准备了。 “小天，今天送过来的纸张有多少？” “高姨，今天送来了八十刀” 一刀纸是一百张，尺寸就是陈飞当时给老高看的那个幅面，八十刀就是八千张了。 “印刷机那边，阿飞怎么说？” “陈叔叔说活字印刷需要的铅锡需要贸易才能搞到，他的建议是用蜡纸和油墨搞小规模印刷，蜡纸他明日送到，简易的油墨正在用煤焦油试验，只是————”白天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白大夫有些不悦地问：“这阿飞也真是，铁工坊几天就搞起来了，这油墨也磨磨唧唧的。” “陈叔叔说，只是这味道有些大，他暂时也解决不了。” “什么味道，不是油墨的味道么？” 油墨白大夫是用过的，不是都带一股清香味么？都说新书最令人着迷的就是那股子油墨的香味，怎么到了陈飞这里，居然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 白大夫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决定待会亲自去铁工坊的实验室去看看。 安排几个力工继续用切纸机把送来的大幅面纸张切成规格一致的纸张，白大夫洗了手，朝着铁工坊的实验室而去。 白大夫是走路去的，老白虽然在自行车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送了他们一人一辆，但是，骑习惯了后世轻便自行车的白大夫，哪里看得上那种建议的玩具，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她还是喜欢步行。 第60章 集市的吸引力和夜校 任何时代，年轻人总是时尚的风向标，不仅仅是因为年轻人好奇心重，喜欢追寻和发现生活中不一样的东西，更不全是年轻人那颗喜爱攀比的心，而是每个年轻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在默默支持他。 虽然据点和据点附近还没有形成大型的聚落，但毫无疑问地，集市已经成为了附近四野八乡年轻人心目中的潮地，对于这些农闲时节或者是刚刚在据点下面产业中找到了营生的年轻人来说，逛街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爱好。 而每当产品线上推出新品，这些年轻人总会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受益于据点的贷款这种超前消费刺激的原因，让据点每一次推出的新品，都有一片忠实的拥趸。 自行车不是个案，但确是能够最吸引年轻人目光的东西，因此，由铁工坊和木工坊推出的这种新式的交通运输工具，居然卖到了脱销，最离谱的就是，在一位小贩把自行车改装成货郎专用车之后，这种新的交通工具，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了开来。 那位在乡间收鸡蛋的小贩，居然能够一天之内往集市上面跑三个来回，那可是两筐鸡蛋，每一筐鸡蛋按照一百个计算，就是二百个鸡蛋，按照当前据点放开来收购鸡蛋的行情，小贩收购时是一泉四蛋，拿到集市就是一泉两蛋，利润翻了一番，一天六百只鸡子，纯利那可就是三百个货泉啊，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而且鸡子只是一种快速消费品罢了，那些乡野中出产的药草、土产等等东西，只要能送到集市，以集市的客流量，也几乎就没有发生过滞销的情况，一时间，不仅仅工坊出产的自行车脱销了，那些由民间会木工活的匠人制作的各式各样的自行车，也开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当然，作为能够让自行车变得轻快的轴承，也因此成为了紧俏的货物，原本铁工坊只是把轴承送去集市，不过是为了增加货品数量的而已，却在民间自制的自行车、独轮车上大放异彩，不是因为工坊出产的车子不好，而是这两种车，在集市的商铺里，订单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了。 这个销售量，让老高都有些目瞪口呆，按照他们之前的测算，这四野八乡的民户，撑死了也就两三万人，但从车子的消费情况来看，这个数据恐怕是有些过于保守了，实际的人数，恐怕会超出一倍。 集市的吸引力不仅仅在货物本身上，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人的根本属性决定的，在集市红火之后，作为人的社会性，被放大了，尤其是在老高他们的用心经营之下，集市能带给乡民的，不仅仅只有新奇的货品，而是，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也开始出现了。 为了给逛街的人提供一个休息的去处，老高临时起意，在集市上面开了一家茶馆，就是那种非常简单的，一间大屋子里面，摆上几十张桌子，四面各放一条长凳的那种。 茶馆能够提供的，也就是一些茶点，茶是最基础的麦茶，点心其实也就是干果和猪油制作的面食甜点，茶馆初开之时，那生意基本上算是门可罗雀，并没有多少人光顾，每天连薪炭钱都赚不到。 但当老高走了一圈，在茶馆中间用木板搭起了一个小舞台，带走了两个伶俐的伙计之后，茶馆的生意居然开始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茶馆里，出现了可以“讲书”的说书人。 老高能够提供的，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明清话本小说，类似《封神演义》之类，在民间有一定流传基础的，每天晚上，老高就会把几名有识字需求的人员召集在一座窑洞里，用手机播放语音的方式，播放一段半小时的评书。 而后就是这段评书的文字版，也会用油印的方式人手一份，当日评书的内容，一般也就一页纸，这些识字人员就会对照方才讲过的内容，逐字逐句地进行诵读，遇到不会的字，由一旁的白天进行解释。 到了第二天白天，这些作业刚刚学会这段评书内容的讲书人，就会出现在茶馆，把昨天学过的内容复述一遍，在经过几天的筛选之后，老高确定了两名伶牙俐齿，能够自行脑补情节的人，准备把他们培养成专职说书人。 所谓的自行脑补情节，也就是能把一页的故事情节，通过绘声绘色的方式，变成两页或者更多的内容，反正怎么详细怎么来，按照后世的专业说法，那就是怎么水怎么来。 讲书人除了每天上下午各讲两个时辰的评书之外，就是对近期的一些市井传闻进行一定意义的解读，还有就是对近期集市上的一些商品的供需信息进行公示，老高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适应当前文盲率太高的现状。 而且，讲书人提供了一个比较官方的信息来源渠道，让据点的一些规定和规矩，能够通过茶客很快散播出去，这是一种费效比很高的方式，用讲书话本来吸引人，然后中间插播广告，这样就能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甚至左右舆论的走向了。 因此，在集市的公告栏上，除了照例张贴据点的公示外，最大的消息来源就是茶馆了，这里开始形成了据点文宣部的雏形，而那两个在茶馆讲书台上的讲书人，就成为了最大的消息来源，附带着，让说书人成为了集市的明星。 紧接着，从茶馆当中就传出了一个更加确切的消息，那处已经日渐完工的学校，准备开设夜校了，所谓的夜校，只是针对成年人开放，在夜校学习的人，除了能够获得全套的学习用品和教材之外，还能获得诸多优惠权限，那权限当中，最让人心动的就是，夜校毕业者，将会获得甲乙丙三等学历，今后据点的招工，将优先考虑拥有学历的人，而且持有甲乙丙学历的职工，其薪水会比普通劳工的工资更高。 第61章 筹建中的商队 因为老高的创新，所有的建筑都采用了高式拱顶砌筑法，因此少了木构件的房屋，建设进度大大加快了，原定于在窑洞当中开设的夜校，也被安排在了新校区，就是新校区当初高老爷子和白大夫对话的那片乱石滩上。 此时夜校的校舍已经完工了，正在安设门窗和进行粉刷，看着逐渐有了些模样的学校，白大夫的心情莫名地开始好转了起来，这些天，她除了忙后勤的事情之外，就是泡在这学校的工地上面。 就连新招募的入手，也是不计成本地往学校工地上送，终于在短短的时间内促成了夜校的落成，在白大夫的软磨硬泡之下，陈飞甚至答应先搞一批平板玻璃出来，所以夜校的门窗上面，此刻还没有糊窗纸。 到了铁工坊的实验室，白大夫就看到陈飞正两手黑乎乎地，甚至脸上都有几处黑墨。 说是实验室，只不过是几间草棚子而已，此刻的草棚子里，弥漫着一阵难闻的臭味，也就是煤焦油的味道，其实也说不上是臭味，只是这种味道，明显和油墨香相去甚远。 陈飞也注意到了白大夫，此刻见到白大夫到了近前，只好尴尬地笑笑，指了指旁边正在搅拌的那桶糊状物，做了个无辜的动作。 实际上陈飞也没什么好办法，后世的油墨，其实是用松节油和炭黑调制成的，但陈飞手里急切间搞不到松节油，更没有什么好渠道搞炭黑出来，只好用煤焦油和石墨凑合。 和白大夫做了一番解释之后，白大夫才明白，后世那飘香的油墨，居然是松节油的味道，当下也只好心下讪讪，放过了对陈飞的质问，而且陈飞也不是没有对付白大夫的办法，见白大夫怒气稍息，立即让工匠拿来了一木盒的铅笔，马上就让白大夫忘了臭油墨的事情了。 “铅笔？”白大夫拿着那白木杆，心里吐槽道，好歹也用颜料装装面子，就这么白生生的木头棍，还好意思说是铅笔。 “嗯，如假包换”陈飞却有些洋洋得意起来，这是铁工坊和木工坊合作的第二代铅笔，比起第一代用细麻绳缠起来的碳棒，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铅笔，不但用了新的配方，烧制出来的黏土石墨铅芯更坚硬，就连木杆也是全机械化制成。 可以说，除了没有油漆之外，无论从外观还是从使用效果上来说，和后世的铅笔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而且在采用了焦炭窑的副产品石墨之后，陈飞觉得比起天然石墨更多了几分绿色、低碳和废物利用的味道。 拿过陈飞递上的小刀，削好了一支，就在陈飞工作台的一张白纸上书写了起来，陈飞伸过头一看，白大夫居然书写的是“2B铅笔”四个大字，不由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大夫不明所以，但看了看陈飞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写在纸面上的几个字，不由地也抿嘴笑了起来。 “阿飞，感觉还不错。明天记得把蜡纸和油墨送过来。”白大夫从工匠手中接过那盒铅笔，大步而去。 “呼”陈飞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姑奶奶送走了。 因为人手和工坊越开越多，总后勤的压力很大，搞得白大夫脾气大坏，因此让人在面对她时，不自觉居然有些紧张起来，而且因为人手太多，已经超出了总后勤处的服务能力，白大夫准备把总后勤的食堂停了，给每个工坊拨几名做饭的妇人，以后就各过各的了。 其实总后勤处的饭菜也就那么回事，因为白大夫的关系，白大夫亲自指挥下学习的那几个厨娘，其专业技能得到了众工匠的一致称赞，所以为了把那几名厨娘争取到铁工坊，陈飞已经被手下的工匠灌了好几次耳旁风了。 不得已，陈飞只好去找了忙碌中的白大夫，而白大夫的条件就是建印刷厂和解决书写的问题，而今有了纸张和铅笔，书写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而蜡纸印刷，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活字印刷不是不能搞，即便用泥活字，陈飞也自信能搞出来，但无论怎么绕，还是解决不了油墨的问题，索性陈飞就把此事的日程后挪，反正按照他们的商议，产品线扩张完成之后，走出去的商队马上就要组建了，既然能搞铅活字，那就暂时先用蜡纸凑合呗。 之所以这么着急要建商队，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集市的缘故，这临时集市，实在是火爆得有些过分，从开业十日汇总上来的流水来看，仅仅凭借着初级手工业，据点已经实现了收支平衡，即便是在如此大规模的人手需求之下，也丝毫没有入不敷出的情况发生。 但集市所面对的，仅仅只是这四野八乡的乡民而已，初期只是图个新鲜，很难维持长久的消费能力，所以在老高他们商议之后，觉得还是要把商队提前先搞起来，至少也能扩散据点的影响力，最起码，一些急需的人手和物资，需要从其它地区采购的，都可以着手进行了。 商队所需要的人手，已经开始招募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阿桂掌柜了，哦，不，是阿桂供需官，除了人手之外，就是商队必须的脚力，也就是马匹，更具体说，就是挽马和车驾，以及货品清单了。 车驾好说，在铁工坊和木工坊的通力合作下，新型的四轮载重马车已经搞出了样品，只需要一名驭手和一名辅助人员的这种四轮马车，具有灵活的转向机构，加上用了轴承和大量铁件，整车重量不到五百公斤，但是载重量可达两吨多，至于极限，其实也没有测量出来，只是在试运行时，装载了大约两吨多煤炭之后，再没有地方放东西了，因此，两吨五的载重量，就被定为这种重载马车的极限载重量。 挽马的来源，自然是向东的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了，那些 游牧部落，虽然人口不多，但手头的马匹可是一点不少，白大夫已经让老羊倌的儿子着手联系，而且有了一定的眉目，大约近期也能够得到解决。 最重要的就是商队的人手了，也就是掌柜和活计，这外出商队的掌柜和活计，可不像临时集市那样随便招募几个，培训几天就能上岗的了，那可得真正八面玲珑的人，才能真正做好这领头之人，其中不但要负责收售采办货物，还要和沿途各种人物打交道，更要保证商队在途中的安全，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胜任的事情。 第62章 何家的散心队伍 沃野县的当铺后院，一座暖阁之内，坐着三人，正是那何东家和那中年妇人，而何掌柜此刻，也闷闷不乐地坐在下首，看着两人在那里对弈。 随着棋子的不断减少，两人落子的速度也在不断减慢，很显然，棋盘上的棋局十分胶着，那何掌柜平日里也是个好下棋的，可此刻他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无他，只是因为这沃野县的集市，已经越发寥落了，不但前来交易的乡民日少，最近几日，就连那些平日里把手工业品和一些土产挑来卖的商贩，也是少得可怜。 因此导致的直接原因就是，何掌柜坐柜的当铺，几乎没有了生意，虽然当铺的买卖，并不是何东家的唯一买卖，但是何掌柜却不然，他的薪水，可是和这当铺是大有干系的。 终于，随着那中年妇人落下一子，那何东家苦笑一声，把手里剩下的白子扔在棋盘上，表示认输，面上讪讪道：“这两年忙着营生，这对弈是越发赶不上云娘你了。” 那被唤作云娘的妇人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其实她心里却想说，自幼对弈至今，你又赢过我几次来着，不过有何掌柜在场，多少得给自家表哥留些面子，因此只是默然无语地收拾着棋局，把那黑白子分开来，分别装入不同的棋盒当中。 何掌柜也不以为意，自家这个表妹，自小聪明伶俐，但是从来红颜多命苦，表妹嫁得并不好，在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小校之后，那小校就出征去了，自然毫无意外地受到了噩耗。 自从孀居之后，自家看得她日益苦闷，因此招来在这边，至今已经有两年了，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寡妇守节这一陋习，但已经嫁过人的女子，婚姻总是不太顺当的，所以迁延至今。 唉，可惜这北地，俊杰之士日稀，尤其是在官府收缩撤离之后，这里更是难以为继，到了今日的情形，看来自家也绝难坚守下去，只能捱到明春，再做打算了，实在不行，撇了这产业也无妨，只是到时候又要投自家在关内的亲眷去，委实心中决断不下罢了。 那云娘也似是知道表哥的苦闷一般，见自家表哥的颓然表情，仍然默不作声，只是收了棋局，从一边的茶炉上取过热茶，为表哥倒上，又为何掌柜倒了一杯。 何东家端过茶杯，浅饮一口，对着何掌柜道：“这沃野县的生意败坏如此，不做也罢，你晌午后就收拾一番，去何庄那里协助打理那里的庄子去吧！” “东家，这沃野县虽然人气不旺，但那米家庄的集市，可是热闹得紧，从乡民那里传来的消息来看，那米家庄行销的货品，我竟然是全然未曾听过，不如——————” “嗯，此事我已知晓，不如你今日暂先不回，安置一下车驾，午饭之后，你我几人去看上一看，而后再做打算也好。” 又朝自己的表妹道：“云娘也去，和你嫂嫂侄子一起，你们也是很久未曾外出散心了，不如一同去吧！” 按理说以云娘表现出的恬淡性子，应该是表情淡然才是，但听到自家表哥的安排之后，那云娘居然表现出大为欣喜的样子，可见这云娘也是个跳脱性子，平日里只是故作淡然而已，当下自去准备不提。 见到自家东家已有安排，何掌柜心下略安，又言道：“阿桂去米家庄帮高宾客的忙，而今也近月了，还有那从我何庄委去的人手，是不是可以召回，听说他们不但自己去了，还呼朋唤友，带去了不少人手。” “那倒不用，那些都是庄客，又不是我何庄的庄奴，本是来去自由的，那米家庄若是待遇优厚，自然会留在米家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等万不可行那拆桥之事。” 何掌柜听自家东家又是如此，当下表情讷讷，告一声罪，下去准备车驾去了。 何东家把手中的茶水一口饮尽，复又想起方才自己所烦恼的事情来，只是不知此次把那珍宝送去打点之后，自己父亲和兄长有没有起复的机会，若是得了机会，只是在这边郡之地执掌一方，也好过真去那关内投亲了。 又想起自己父亲和兄长去哪上郡已经一季，至今未曾捎来讯息，也不知他们在那里，可还适应，自家老父本已熄了营官之心，欲在这沃野安享晚年，哪里会料到这时局变化如此之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了。 天子改制，这时局越发动荡，听闻东南皆有那豪富之家蠢蠢欲动，加上边地出现不稳迹象，这收缩回撤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不知这对于自家，究竟是祸是福。 想到这里，不由地长叹一声，马上就是深秋，之后就是隆冬，这一秋一冬之后，或许就是自己离开这里的日子，想到自己从小随父来着沃野，对这半生生活之地，竟是生出不舍之意来。 “人离乡贱啊！”何东家不由地喟叹一声，又闷坐着发起呆来。 何家后堂之中，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从那云娘把午后去米家庄散心的消息带回之后，连自家的嫂嫂也变得欣喜起来了，就更不用说自家的侄子侄女了。 后堂因为午后外出散心的消息雀跃不已，女眷自然是把最好的穿着找了出来，小孩子就更是如此，虽然要等到午饭之后才出发，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可早已按捺不住的何夫人，已经开始给自己的儿子闺女换上了新装。 “老太太应了么？”那何夫人对云娘道。 老太太自然是自己的婆婆，自从何家老爷子去了那劳什子的上郡听用之后，何老太太和自家夫君一般，每日里只是长吁短叹，忧心烦闷，这次也算是带老太太散心了，省得在这后院闷出病来。 “姑母应了，而且我邀了姑母一同去，姑母也应下了。” “哦？”何夫人对此更惊讶了，老太太平日里深居简出，对于他们的外出，轻易也不参与的，不知这次？又有些疑惑地看了云娘一眼，当即笑呵呵地道：“敢是受不了云娘你的纠缠，才应的罢？” 云娘只是含笑不语，把那小囡囡拢在怀里，用一把木梳细细地给梳头。 很快，何家的厨娘前来相请，午饭准备好了，刚刚收拾好的众人，马上移步前厅，准备用饭了。 何家老太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其实按照后世的年岁来说，所谓的何老太太，也不过堪堪六十而已，只不过这个时代人均年龄普遍不大，六十岁也是不折不扣的老年人了，因此，何老太太一身的老年人玄色装束。 第63章 何家散心队的见闻 此刻感受到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气氛，不由笑道：“你们这两个皮猴子，听到去玩，一个个都乐坏了罢。”这是在说自家孙子孙女了。 何掌柜也感到气氛的活跃，又看到自家夫人和孩子们的行头，顿时也喜道：“娘亲也好久没去散心了，这次也同去罢！” “母亲已经应了同去。”何夫人轻声对自己夫君道。 “哦，哈哈，同去，何安，让车夫把车驾备好。” 何掌柜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用餐，此刻听到何东家的安排，当即应道：“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车驾已经备妥。” 合着全家就自己不知道了，何东家苦笑一声，拿起面前的碗筷，开始吃起午饭来。 老年人自然不像年轻人那样磨磨唧唧地收拾，所以午饭之后，等撤了席案，漱口已毕，当即打点乘车，两辆马车，何东家和何掌柜一车先行，那老太太和女眷孩子一车随后，一家人朝着东南方向驱车而行。 出了沃野县，沿途就见三三两两的乡民，尽皆结伙而行，那朝向居然都是向那米家庄的方向而去，又走出一段，那路上开始出现了推着独轮车的乡民。 何东家虽然经常跟着商队南北的走，但这独轮车也是第一次见到，当即向何掌柜问询，那何掌柜自然是早就打听过这些物什的，当即一五一十地解释了。 得知这独轮车居然来自米家庄，还有何掌柜细细解释的贷款买车之法，何东家不由抚掌道：“好心思，好手段，这高宾客等人，也着实不凡，难怪段段时日，就把米家庄一个小庄，搞得蒸蒸日上。” 这马车虽然不是稀罕之物，但是在这条路上，平日里所见亦是不多，加上那车夫也是多日未曾外出，那拉车的马匹都分外卖力，这趟米家庄之行，居然分外快了些。 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工夫，从马车之上，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米家庄集市那高高矮矮的白墙了，这个时代，这样统一的建筑是极其罕见的，更不用说统一用白色石灰水涂刷成相同颜色了。 也只有在关内的大城里，豪富之家或官府，才会在屋墙上花这么多的心思，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切的何东家，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待见到那矗立在河边的大烟囱、河中水车的轮廓之时，已经产生了此地非同一般的想法来，虽然方才何掌柜已经大致说了自己打问的消息，但是没有真正见过这一切的何东家，还是感到了一丝震撼。 后车的女眷没有何掌柜的解释，此刻自然是看得更加吃惊，两个小孩子扒着车窗，对外面的一切感到分外的好奇，女眷们也是掀开了车帘，从那车篷向外不断张望。 很快，两辆马车就抵达了集市附近，从大路下去，只需走上一段，就能够到达集市了，在下路之后，就有一人拦住了车驾，告知他们街道上不准行走车马，车马需要在客栈后的场院当中停放，那里有饲草和饮水可供马匹食用，更有专供车夫的歇脚之处。 何东家听得人家自有规矩，当下也不以为意，下车向后车的女眷们解释一声，所有人当即就都下了车，反正这里距离集市已经极近，下车之后步行，反而能看得分明。 女眷和孩子们早已经坐不住了，听到招呼，也是全部下了马车，一群人当即舍了马车，朝着集市的方向而去，这条被石块铺得分外平整的道路，居然分为左右两边，在两边道路的中间，留了大约丈余土地，已经被种上了一些矮树，树下的土地上，从河边挖了草皮，也细细地铺了。 此刻看上去分外漂亮，这条石板路，显然是有专人打理的，才走了不过两百余步，就见到两个拿着扫帚的老翁，把那些落地的秋叶和杂物收集起来，丢入路边的柳筐之中。 “难怪这里显得如此洁净。”何东家心下不由为此大加赞赏，那长安城自己也是去过的，但就连那长安城的御道之上，平日里也鲜有人如此加以清扫，之上逢天子外出，才有清水泼街，黄土垫道的说法，这也间接说明平日的街道是多么脏污。 此刻距离那集市还有百余步，就能听得那集市上嘈杂的人声，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皆是四处而来的乡民老小，拿着各色的物件，面容上多少都有些兴奋之色，却无一不在打望那热闹的集市。 难怪沃野县里毫无人气，这四野八乡的人，不会都搬来这集市来了罢，何东家暗暗为自己的想法惭愧，这四乡里的人家，虽然撤走不少，但也不少这小小的集市能够居住得下的。 正自打量间，就听一童声道：“几位客官可是初次来这集市？” 何掌柜当即上前一步答道：“正是初次前来。” “可愿寻我做向导，向导收费不多，一个时辰只需十钱！” “十钱还不贵？”何掌柜正待答话，就听何东家朗声道：“这向导是如何寻法？” “这位客人，向导就是领着初次来这集市游行之人，各位客人若有所需，向导必能第一时间带你找到所要找寻的人或物，不但能让各位少跑些路，还能大大节省时间，我保证各位钱有所值。” “这向导只是在这集市领路么？”何东家继续问道。 那少年也继续回道：“若是客人需要集市外带路，同样可以，只是每个时辰再加五泉。” “这倒是个好生意，正好适合这些小孩子们做。”深知到一处人生地不熟之处向导有多重要的何东家，不但没有觉得收费高昂，反而马上觉得物有所值，当下朗声道：“好，可是先要会钱？” 这就是在问，是先收费还是先带路了，那少年听得生意成了，当即道：“向导之后再行会钱，若是对我向导不满意，可拒绝会钱，只需跟我去那市场管理处报备一声即可。” “哦，这市场管理处是何所在？” “客人，这市场管理处，就是管理着集市的所在，市场管理处的冯经理，是负责管理这集市大小事务的人，我等向导也是归冯经理辖制。” “这冯经理可是名叫冯力的？”何掌柜插嘴道。 “正是，莫非几位客人认识冯经理？” 何掌柜正待答话，何东家轻咳一声，接着道：“那就有劳小哥，麻烦带个路，我等先逛集市，再去那河边看上一看。” 这有了向导，自然是与一般乡民四下乱逛完全不同，那少年对这集市可谓是分外熟悉，不但有问必答，更是对一些店铺所陈列的货物知之甚详，不但一一解释了功用，更是连价格都对答得丝毫不差。 第64章 集市的向导与讲书 在向导的带领下，这逛街是高效的，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何东家逛了不下二十家店铺，众女眷和孩子早已被何东家安排在了途径的一处茶馆当中，那里不但有茶点，还有一位店伙，居然在中间的一座台子上面“讲书”。 这处集市，何东家是越逛越心惊，不但是众多的货品自己从未见过，那各种铁器、刀具，用料扎实不说，居然连规格都一模一样，从那少年处得到的信息，这铁器居然就是米家庄的铁工坊所制。 “这高宾客、白宾客等人，果真不同凡响。”何东家心下暗道。 等转到街尾，就听一声粗犷的声音道：“木工坊新推出黄包车了，不但可乘人，还可拉货，新货九折，先到先得”，接着那声音继续道：“黄包车新装了自走轴承，端的是轻快无比，先募两人拉车比赛，胜者购车优惠百钱！” “这木工坊的花样可真是不少”那少年喃喃道。 不消片刻，那募集的两个拉车之人，已经各自拉了一辆从未见过的双轮车，看那形状，似乎和马车结构相似，只是那乘人之处，更为低矮，那车辕放低之后，客人坐入车子，就有一个可以伸缩的顶棚，拉伸过来遮在头顶，端的是新奇无比。 那两个临时的车夫各自拉着一个身量相若的人，步履轻快地朝着终点，也就是集市通往大路的地方行去，这一个往返，大约有一里半路程，但看那两人，在一阵轴承的咯咯声中，把车拉得飞快，很快就拉了一个来回。 那个头稍矮的临时车夫，显然是吃了腿短的亏，此刻正沮丧自己不能获得那一百钱的优惠，却听那声音继续道：“这次是示范拉货，仍然是您两位，这次拉货之后，每人购车可优惠三百钱。” 两人顿时听得大喜，这黄包车，卖价不过五千钱，这九折和这三百钱的优惠下来，平白比其他人要少上一千钱，何乐而不为。 自有那伙计上前收纳了车篷，把提前准备好的货物装入了黄包车当中，货物的重量明显超过了先前的乘客许多，但毫无意外，那两名临时车夫仍然脚步轻快，很快完成了这次拉货演示。 “端得轻快无比。”看着一群人上前测试黄包车，在一旁相看良久的何东家不由喃喃道。 自己这才转了一条街，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看来今天赶回去也会是天黑了，当下不自觉地看了看天色。 “客人可是担忧天时？”那少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 “这集市还有客栈在后街，条件优越，大可住得！”不待何东家相问，少年自己答道。 听到这里，何东家顿时放下心来，自己虽然带了女眷，但是从这集市管理的本事来看，那客栈的情形自会不错。 当下仍回那茶馆，就见几名女眷和两个孩子，居然还在听书，自感也转得疲累，当即也在女眷边上的桌边坐了，自有那伙计上了茶，那盛茶水的，居然是用整个原木掏挖而成的木杯，在外面居然还有刻画，虽然那刻画不甚精美，但这市井之间，能有如此家什，相比容易烫手的陶碗来说，算是非常不错了。 何东家不仅自己点了茶点，还为那少年也同样点了一份，顿时让那少年称谢不已。 茶水据说是麦茶，加了蜜糖的麦茶，喝起来还算尚可，淡淡的麦香味充斥在口中，加上蜜糖的滋润，感觉解渴不已。 此刻那堂伙讲书正讲到关键之处，所讲的却是被称为封神演义的故事，封神演义是明清时代的小说，被老高恶趣味地搬运了来，此时的人们，哪里听过如此精彩的演义故事，一个个听得屏息凝神，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何东家和何掌柜的表现，丝毫不比那些女眷更好，那堂伙是老高新培养出来的，如果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讲得乱七八糟，啥也不是，但在这个时代，那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此刻讲述的土行孙的故事，正是这店伙昨夜才现学的，对于情节虽然把握了，但一些细节处理得还不够圆润，于是只好匆忙结束。 众人真听得津津有味，哪里肯依，纷纷要求那堂伙再讲一遍，那堂伙摆着手，指着喉咙，表示自己受不了了，掌柜此时也出面，向众人告了罪，又预告了明日要讲书的内容，众人这才罢休。 何东家也是听得分外遗憾，这演义故事，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如此引人入胜的讲述，也分外新鲜，自己即便是在长安流连半年，也是丝毫未见呢。 想来这茶馆和那讲书，也定是那高宾客等人所创，当下对着米家庄的集市，又高看一分。 女眷们灌了一肚子茶水，加上路途中近两个时辰的颠簸，此刻也显得有些倦了，何东家怕老太太疲累，当下也不顾两个小童的要求，让那少年向导带自己去那客栈安顿，何东家已是决定，自己哪怕用上三天的时间，也要把这米家庄好好看上一看。 那少年得了嘱咐，当即带着何家一众人，从一道街经过，沿途略略对街道上售卖的吃食进行了一番讲解，难免的，在女眷们幽怨的眼神和孩子的恳求下，何东家再一次出了血，从一条街走过之后，每个人的手里都拿了些大大小小的纸包。 纸包里面，无一例外地都是各色吃食，这些都是准备回客栈里去吃的，女眷们虽然好奇，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坐在那街市之上吃东西，总还是不太适应。 转过街口，经过二道街尾，那售卖黄包车的地方仍然热闹，过了街尾之后，就是这集市的客栈了，此刻的客栈上方，那原来空白的地方已经挂了一个黑漆漆的木牌，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安然居。” 进入客栈大堂，自由那店伙掌柜接待，当即进入后院，何东家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直接包下了一座跨院，这里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子，自己一家人可以住得很安宁。 房租非常实惠，这一个人下来，才四十来钱，小孩子当然是不算的，进入跨院，看到那修葺得崭新，打理得分外整洁的院子和屋子，就连见多识广的何东家，也觉得物有所值了。 那屋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每一件显然都是用心准备的，很多所用的家居物件，居然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还好客栈里配了女伙计，专门为女眷们答疑解惑，自己这一趟散心之旅，居然成为了看稀罕的旅行，这也是何东家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65章 商队的马队来了 见女眷们已经安顿了下来，何东家当即带着何掌柜出了院子，那少年向导仍然在院子的小亭中迎候，何东家准备仍然去那街市之上，要用下午剩下的时间，把那集市上所售卖的货物，统统看上一遍。 作为一个惯常走南闯北的带队行商之人，何东家对各种货品的敏感程度，那是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那些连自己都感到好奇的物件，如果能够在外售卖，那是万万不愁销路的，尤其是那些铁器之类，更是在这北地是妥妥的畅销货。 何东家在这集市上面看西洋景的时候，一队牧人正赶着一群马匹，行走在通往米家庄的荒野之中，这是老羊倌的儿子，通过各种关系，从附近的游牧部落中购买的马匹。 这批采购的马匹，说好了全部用铁器作为货款支付，而支付的货物样品，那些游牧部落的牧人们都是测试过的，因此这趟生意对于老羊倌的两个儿子来说，分外得顺利。 不但用最快的速度搞到了马匹，就连赶马和回程运货，都不用他们操心了，游牧部落对此显得异常重视，不但派出了专门的人手负责照顾马匹，更是派出了一支百人队，负责把交换到的铁器运回去。 这片旷野距离米家庄已经不到一天的路程了，等上了河边上的大路，只需要向南而行，很快就能到达米家庄了，因此，老羊倌的两个儿子也显得分外兴奋。 这一趟出去买马，原来认为是苦差事，出去的时候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在游牧部落当中，他们却得到了礼宾的待遇，不但吃喝上面完全想不到，就连夜里，嘿嘿—————— 那老二想到得意处，不由地斜瞥了自己的大哥一眼。 这一趟，自己至少挣回了一匹马，以后，自己可是有马的人了，想到这里，老二的头又不由地高仰了一分。 在马群的后方，一支百人骑兵小队，此刻正不紧不慢地跟着马群，这些马群当中的马匹，虽然说不上是劣马，但比起这些骑兵胯下的马匹，显然要差上数个等级了。 作为挽马来说，用好马其实就是最大的浪费，而且用好马，不见得比用驽马好多少，因为驾车的马，拼的是耐力，而绝不是和骑兵的坐骑一样，拼的是爆发力。 这些被部落即将淘汰的马匹，如果真的能换到这些汉人所说的那样的铁器和刀具，即便是那些刀具只能是作为日常所用的器物，也能让部落的实力，再上一个大大的台阶。 骑兵小队带队的是部落首领的儿子，这个被称为嘟噜的部落，是距离黄河最近的部落之一，在这河套荒原上，嘟噜部落已经繁衍了上百年，和荒原上的各方都有一定的交往。 至于嘟噜部的民族属性，说实话，就连嘟噜部落自己也说不清楚，作为一个没有文字的部落，在这片大草原上，哪家部落的实力强大，嘟噜部就属于哪家部落。 嘟噜部当初还很弱小的时候，不得不东躲西藏，最终靠着南迁之后，在大部落和汉人的夹缝当中，找到了生存的空间，在河套的这片荒原上，草原说不上丰美，但也谈不上贫瘠，嘟噜部之所以能够存续至今的秘诀，就是不断在大势力当中进行选择，但从来不将宝压在任何一方，因此和各方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又不显得特别疏远。 嘟噜部的部民居住分散，本来在这片荒原当中，也不具备大规模聚集的可能，聚集起来的牧民，很快就能驱赶着羊群，把荒原上所有的草都吃光，让这里变成真正的不毛之地，所以，嘟噜部把部民打散，让他们以血亲为纽带，分布在这座被嘟噜部称为乌仁的大山当中。 老羊倌的恩人，就是一位嘟噜部的牧民，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落难的老羊倌，照顾还算是年轻时的老羊倌在他那里养好了伤，并给予了身无分文的老羊倌十几头羊，成为了老羊倌安身立命之本。 分布在大山当中的部民虽然居无定所，老羊倌还是凭借着曾经的印象，找到了他的恩人，还上了他的大恩，那是十倍于当年给予的羊只，也算是了却了老羊倌的一番心愿。 在之后的交流当中，老羊倌的儿子就打问起了要买马的事情，听闻要购买的马匹数量达到数百匹之多，这位部民就把消息传递到了部落当中。 数百马匹的交易，对于嘟噜部这样的小部落来说，其实已经是极大的生意了，因此，部落首领分外重视，得知交易的货物可以是铁器之后，更是喜出望外，并急切间促成了这次交易。 而这先期前来的近三百匹马，正是嘟噜部为显示诚意而预先支付的货款，如果这次交易能够达成，后续的马匹买卖，就能够让嘟噜部大大地赚上一笔。 那可是数不尽的财富啊，木权对父亲的决定是一万个支持，作为部落首领的长子，他太清楚父亲为了部落的长久维持，付出了多少，做出了多少牺牲，而今在面对如此良机之时，如果不能把握住，那必定会遭受到上天的惩罚。 嘟噜部所处的这片巨大的荒原当中，各游牧部落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其实只是处于石器到青铜器过渡的时期，铁器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神兵利器。 当然，作为和汉人有过很多次接触和交易的部落，嘟噜部并非那种连铁器都没有见过的孤陋寡闻之人，部落当中，还是有不少从外界交易得来的小型铁器的，那些闪着寒光，锋利异常的小刀，常常被部落部民视为珍宝，在部落当中的交易中，一把小刀换一头牛，也只是日常而已。 而这次老羊倌的儿子们所带的铁器样品，可算是让嘟噜部的人长了见识，老羊倌作为礼物呈现给部落首领的一套长短五把的日用刀具，已经被首领定为传家之宝，那可是今后只传给首领继承者的权利象征的利器。 嘟噜部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的原因还在于，铁器在嘟噜部的价值虽高，但如果在其它部落当中，铁器的价值还要更翻上一倍不止，而且这样的价值，越是远离汉人，越是变得高昂无比。 因此，这次的马匹和铁器的交易，被嘟噜部视为了事关部落兴衰的大事，派出部落继承人和部落当中最精锐的勇士来负责此事，一点也不出乎大家的预料。 但是在据点这边，可是一点儿的准备也没有，否则按照老白的话说，我一定会把所有的铁器先收起来，至少也得这次交易完成，先收割嘟噜部一把再说。 第66章 第一次马匹交易 这种小家子气的想法，当然是受到了老高和总工陈飞的嗤笑，现在每天一炉的炼铁频率，受产品滞销的影响，已经拉长到了两到三天一炉了，这也是据点开始囤积大量铁矿石和原料铁条的重要原因，更是据点着急开拓贸易路线的根本原因。 陈飞试制的第三代水力轧铁机，已经取得了完全的成功，通过五次连续轧制，能够把烧红的铁条由十几毫米的厚度，变成厚薄基本均匀的两三毫米厚度的铁皮了，虽然受水力出力速度的影响，这种轧制工作显得比较慢，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完全够用了。 这两天铁工坊新产出的铁水，都会被陈飞用来给窑洞和校舍制作铸铁管和铸铁暖气，这种开放式的暖气，利用一台铸铁为主体的水管锅炉作为热源，让蒸汽通过铸铁管道向着终端用热单位辐射。 这种土暖气，没有水循环系统，锅炉当中产生的常压蒸汽，会沿着铸铁管道向着末端扩散，直至耗尽全部热量，变成冷凝水，沿途经过的地方，都会享受到这种暖气带来的热源补充。 这种暖气的缺点是废水，优点就是完全不用任何循环动力，那些从最低点汇聚过来的冷凝水虽然依旧会被送往锅炉房，但人工加水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 当然，对于目前的据点来说，这样做完全是不得已，毕竟以目前的条件来说，能够给窑洞和校舍通上暖气，已经是据点能够提供的最好的条件了，按照白大夫原来的计划，可是要点煤炉子取暖的。 当陈飞提出了要给校舍安装土暖气的时候，大受感动的白大夫甚至大手一挥，给陈飞的铁工坊增加了二十名夜校的入学名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投桃报李了。 当老高他们几人正在窑洞做最后的整修，就等搬家的时候，就接收到了在山顶观察哨的报告，有大量马匹和骑兵，正从北方沿河而来，估计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到达据点。 对于采购马匹的事情，老高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但是如此大规模的马队，还有那些跟在马队后面的骑兵，显然让老高他们也紧张了起来，当即让吴俊召集了全部警卫力量，各重要人物全部退守到已经初步形成规模的窑洞附近的据点里。 这些工作刚刚做完，那大批的马队就已经接近了据点，而山顶上的观察哨也马上打出了象征平安的绿色旗子，这才让老高他们长舒了一口气。 据点目前在吴俊的主持之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警戒能力，包括山顶上那间类似炮楼的夯土建筑，那里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三名值守观察哨，负责来自三个方向的观察。 观察哨不仅靠裸眼观察，而且在遇到情况之时，还有一架后世带来的旅游望远镜用来做进一步的确认，因此观察哨的警戒距离为接近十五公里，按照这个时代的速度，这个距离足够据点做出正确的反应了。 而对于小规模的治安管理，吴俊有自己的巡警系统，包括临时集市那里，已经派驻了一个小队，每日负责维持秩序、管理交通和处理一般的纠纷。 确切的消息很快就从山上传了下来，这支马队是老羊倌和他的儿子在马队前方带路，因此这么快解除了紧急状态，而老高他们在得知这居然就是交易的马匹之后，顿时感觉自己这边商队组建的步伐有些慢了。 至少，所需的重载货车，只是出了一个样品而已，在定型之后，相应的订单可是还没有下达到铁工坊和木工坊呢，看来，是时候要做出调整了，最起码在马匹完成调教之前的半个月时间里，商队所需的硬件必需首先具备才行。 而白大夫那里，简直要乐坏了，她的畜牧校区，目前也只是用夯土墙圈起来的一个大院子而已，还什么设施都没有呢，但这完全难不倒白大夫，在匆忙向木工坊紧急下大了一批木头栏杆的加工订单之后，很快就完成了马栏的建设，而这个时候，马队已经在据点外盘桓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待到一切准备完毕，包括在马栏当中泼洒了石灰水，白大夫这才准许把马匹赶到其中的一个马栏当中，在这里，所有的马匹都要经过一次初步检疫，对患病的马匹会有隔离措施，并有后续的治疗，那些健康的马匹，会被单独隔离出来，进行单独饲养，而后续的调教，也会使用这些健康的马匹。 而老白他们三个大男人，已经统一了意见，这次的接待全程由老高负责，由阿桂作为老高的副手，和嘟噜部的人进行商谈，并完成这第一笔交易。 而老羊倌和他的两个儿子，因为购马有功，被破格吸收为据点的职工，老羊倌直接被白大夫任命为饲养队队长，老羊倌的大儿子，将会去运输队，小儿子将会成为即将成立的商队当中的一员，这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集市客栈的后方，那片用来停驻马车和马匹的场地，已经临时隔离出来一大片，作为嘟噜部骑兵马匹的暂养之地，嘟噜部自有专门的牧奴照顾马匹，而他们的骑兵战士，此刻已经被安置在了距离他们马匹最近的一处院子里面，因为院子里的房间不够，老高又临时从工坊那边调拨了一批木条和毛毡过来，在院子里搭起了蒙古包，总算是在夜幕降临之前，完成了对这些骑兵的安置。 在嘟噜部的骑兵当中，作为部落继承人的木权，当然是会讲汉话的，虽然和所有外族一样，他们的汉话总是带着一股子味道，但好歹加上比话能够基本实现无碍沟通了。 也正因为如此，老高的接待工作就显得格外轻松，高大夫已经解散了的后勤大食堂，所以这提供饭食的任务，就着落在客栈了，客栈里当然有全套的厨师，作为白大夫的徒弟，对于这大锅煮肉可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除了肉块任意吃之外，木权和嘟噜部的战士们，甚至每人都得到了一碗由据点酿造的麦酒，这是老高指导之下的试验品，目前还在完善流程和配方，今后将作为一种酒精饮料，也成为商货当中的一种，这种清澈的微带甜味的麦酒，相当好喝，其度数按照老高的推测大约有二十多度。 作为客人的木权，对此也相当满意，在表达了谢意之后，马上就对此行的来意进行了确认，老高在得知了嘟噜部的意思之后，约定第二天进行商谈，交易的铁器将在十天内准备好，到时候由据点派出货车，随同嘟噜部的战士一同，把货物平安地送到嘟噜部。 第67章 嘟噜部的计较 木权对此表示非常满意，至于货物的种类，按照老高的看法，据点能够提供的货物，都有专门的货物陈列室，而这个陈列室，明天将会由老高亲自带木权参观，参观时间就定在早餐之后，参观的人数不大于十人。 双方约定好了第二天进行进一步商谈之后，当天的接待就算是结束了，吴俊派出了警卫人员，在嘟噜部的骑兵附近设置了警卫点，对于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老高他们还是表示了相当的重视，而且老高也已经计划建设两座能够接待二三百人的临时军营，专门用来接待类似嘟噜部这样的武装。 第二天一早，木权和他的亲信人员，就在老高的陪同下，在集市上面用了早餐，至于其他人的早餐，自然会有客栈打理，在吃过从未吃过的油条豆浆之后，木权几人就被带领到了一处由铁工坊在集市当中的空店铺中临时布置的所谓的陈列室。 这里是一间大屋子，里面只有三排三层木架，木架上面摆放着的，就是当前据点里面能够批量提供的所有日用铁器了，这些铁器包括铁锅、铁壶、镰刀、菜刀、铁铲、铁斧、锄头、小屠刀、短匕首等等各式各样的铁质工具，林林总总大概有七八十种之多。 其中最小的就是大号的缝衣针了，这是铁工坊的新产品，也是陈飞定下的未来的拳头产品，按照陈飞的说法，不但要搞大型工具，这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其利润 一点也不比大件来得少。 所以别看那些小剪刀、割肉刀之类的小工具，即便是在极为简陋的情况下，陈飞也对它们做了一定的美化，小剪刀上镌了文字，刃口边上的凹槽里，居然还鎏了铜，那些小匕首的柄，除了使用小型木工车床用硬榆木加工之外，还镶嵌了白色的骨片，打磨抛光之后的铁矿石和其它一些各色矿石。 木权简直被这各色的铁质工具看花了眼睛，听着老高逐一做着介绍，对于关键的剪刀之类的木权从未见过的东西，还拿出皮毛和麻布，现场做了演示，木权简直被这些巧夺天工的小工具完全折服了。 所以，对于这些铁质工具，木权看得相当仔细，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这次对货物的了解才告一段落，而木权也得到了老高的赠品，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随身匕首，那匕首的刀鞘做得非常豪华，这可是陈总工亲手制作的东西啊。 而木权的几名随从，也每人得到了一把小匕首作为礼物，老高的这一番举动，马上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照例在集市上用过午餐之后，双方约定下午商谈具体细节。 双方各自非常满意地回去了，老高这里是去铁工坊查看重载马车的加工进度，毕竟让这一大群人住在这里，一方面不太安全，另一方面这些人的接待花销，可是都会计算在成本当中的，所以能够早一些送走，还是要早一些送走的。 因此，下午的商谈也是在非常轻松愉快的氛围下进行的，老高让木权提出每匹马所交易的铁器的数量，木权在询问了各种货物的数量之后，双方确定，每匹马平均换购铁器四件，大件不超过三件，小件不超过六件。 老高对于这些铁器的成本一清二楚，所以在木权提出要求之后，只是略一思索，就同意了木权的提议，并约定随后的马匹仍然按照这个数量进行交易，而木权对此更是满意，他所提出的，是自认为最高的条件，他还准备了艰苦的讨价还价，没想到居然如此之快就达成了交易。 老高当即提出了送货上门，时间就确定在明天中午出发，但是需要嘟噜部提供六匹经过驯服的拉车的挽马和赶车人，自己这方只派出四人，作为此次交易的人员，为了显示诚意，这一次送去的，将包含所有交换的货物，所以回程的时候，还需要嘟噜部的派人护送回程的马匹。 木权对此毫无异议，本来这送货的事情，就在自己的预计当中，据点这方能够派人送货，也足以说明老高他们的诚意，况且这次送去的，可是全部的铁器，而不是只有这次赶过来的马匹的那部分交易数额，因此，对于老高他们的豪爽，木权甚至有些感动了。 在商业谈判结束之后，在老高的邀请下，木权等人又在老高的陪同之下参观了集市和初步完工的学校，当得知这里会为年少的小孩子提供免费的教育之后，木权都不知道说老高他们什么好了。 所以在老高提出嘟噜部能否送一些部民的孩子来学校读书之后，木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在木权看来，知识的价值无比高昂，在部落当中，除了部落首领之外，地位最尊贵的就是长老和大巫师了，而长老和大巫师，之所以地位尊崇，就是因为他们掌握和积累了很多知识的原因。 木权甚至决定，回去就和作为首领的父亲商议，把自己的妹妹和弟弟都送来这里读书，至于部民的孩子，只要部民愿意，木权绝不加以阻拦，而且在这里读书的，每人由部落送羊十只，马一匹。 而老高在听到了木权的决定之后也是非常高兴的，在老高的计划当中，整个河套地区，未来可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己之所以迫切地成立商队，对外输出货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要在经商的过程当中，从各处不断拉来学生，这些经过自己培养的学生，将会是未来自己等人最大的助力。 当天入夜之后，老高就见到了铁工坊最后组装完成的两架重载货运马车，这两架马车可不简单，虽然外表看着全部都是木质，但是其采用了整体人工锻造的车轴，轴承和铁质框架，就连车轮的主体，都是由铁锻造而成，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在铁件外部，都包裹了木质的挂件，并涂上了褐色的涂料。 如果仅仅凭着外观，是很难看出这两架铁质重载货运马车玄机的，在陈飞仔细设计之后，这样的马车，甚至可以称为一个小型的武装堡垒，只需要在紧急的情况下，在两侧插上覆盖了木板的铁板，就能形成一个坚固的小据点，把随车的人员保护得滴水不漏，而车上的人，可以通过输出武器，对进攻车队的敌人，进行致命的打击。 这种重载武装马车后来被称为元年式，当这种马车的改进型出现在草原上的时候，它将会成为所有野心家的噩梦，也成为了所有爱好和平的牧民的守护神器，由元年式武装马车改进的各种马车，成为了活跃在这片草原上最普遍的风景，甚至成为了汉商移动的家，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68章 嘟噜部的野望 因为陈飞在组装马车的时候加了料，所以这种元年式载重马车，其实载重量远远大于设计的两吨多，按照陈总工的估计，如果不考虑体积的问题，拉上三四吨是一点问题没有，只不过受限于挽马的拉力，在坡道上肯定需要人工助力。 也就是说，需要在马车两侧预先准备好拉纤的纤绳，上坡往前拉，下车需要驭手双脚紧紧踩着刹车，因为是机械传动，刹车片位于车轮辐辏连接部位，直径比车轴粗不了多少，因此需要用比较大的力道。 但是只要不超载，拉上两吨多，一名驭手轻松就能刹住车，当然在两三匹挽马的拉力下，普通的坡道就更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了，在测试当中，在仅有一匹挽马的情况下，平路上面也能很轻松地行驶。 按照预先的设计，这种元年式商队专用的马车，五辆车为一个编组，头车设置有了望座，紧急情况下了望台可升高到接近两米五的高度，了望台下就是指挥座，指挥车队的人就坐在那里指挥后车。 车队尾部是一辆后勤车，装载车队后勤所用的物资材料和给养，每辆车配置五到八人，车辆运行期间，除驭手是固定座之外，其余人分别坐在车的两侧，一方面可以随时观察车辆运行情况，另一方面也能快速反应。 在每辆车的编队当中，驭手和随车人员的配置其实只有三人，多的人都是卫士，也就是武装力量，按照设计，四名卫士将配备固定式台弩，这种通过齿轮带动的弩车，可以把铁质的弩箭轻松发射到五百米开外，在急速射状态下，也就是十秒钟发射一次的频率，弩箭的箭匣里满装是五十支弩箭，能保证十分钟的火力强度。 不过这种目前还在纸面上的弩箭，还只是吴俊的设计，并没有在铁工坊这里得到实际验证，按照陈总工的话说，这需要攻克好几项的硬骨头，仅仅是蓄力的弹簧钢，就需要专门设计坩埚化铁炉，更不用说其中的复杂的齿轮机械部分和细钢弦了。 总体来说，这种载重马车，更像是一台武装多用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商队外出经商，那可真是玩命的勾当，沿途遇到悍匪马贼的概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敢在路上行商的，都必须得有强有力的武装才行。 这次给嘟噜部运输货物，先装配出来的这两辆马车，作为验证型号，铁工坊是需要派人跟车的，对于沿途复杂路况下的车辆运行情况，能解决的都将在路上解决掉，不能解决的，将会在今后的车辆装配中专门进行解决。 因此，当第二天两辆重载马车出现在木权面前的时候，都已经按照事先商谈好的配好了货，除此之外，车上还装载了据点送给嘟噜部首领和长老的礼物，其中包括：带细烟囱的小铁炉一座，铸铁水壶一把，小铁锅一个，油灯两个，甜麦酒两大坛。 那小铁炉其实和蜂窝煤炉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带了一个小小的手摇鼓风机，可以通过手摇的方式增加进风量，这是专门适合于牧区的设计，因此，在铁炉当中，既可以使用木柴、木炭，更可以使用牛粪作为燃料。 作为首先和据点进行贸易的部落，据点已经把嘟噜部视作了基本盘，不仅仅是贸易的事情，而是据点原本计划的采矿点，在这个时代居然不是无主之地，那里有很大的区域，居然是和嘟噜部所谓的领地是重合的。 因此，据点如果今后要发展，就必须把嘟噜部纳入治下，最不行也得和嘟噜部保持相当密切的关系，否则得话，那就只有开战一途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老高他们还是不愿意动用武力的，在这个时代，武器的代差不是很大的情况下，遇到敢于和自己拼命的对手，那是需要付出血和人命的代价的。 因此，对嘟噜部的笼络十分必要，保持良好的关系势在必行，按照老高的谋算，那木权都已经进入到了老高他们的视线，这位自小在荒原上长大的汉子，不正是未来据点的骑兵领队么？所以，除了首领和长老有礼之外，木权还额外得到了一件让整个嘟噜部视为神器的板甲。 这是在陈飞的安排下，由铁工坊的铁匠连夜在水力锻锤的不间断打制下加工而成的，包含一件胸甲和一件头盔，武器是一把骑兵弯刀，当收到这件礼物之后，木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木权率领的那些部落骑兵，在看到木权在装备了铠甲之后，浑身如同包裹在银光中之后，即便是最不服气木权的骑兵，也把那份不甘藏到了心中。 在木权着甲之后的劈砍捅刺测试当中，即便是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在铁甲上砍上一道印记，那看似锐利的矛头，居然在铁甲的阻挡之下，整个折断了。 在重重的骑兵守护之下，商队的两辆重载马车上路了，而在车队的最前方，木权那浑身闪着银光的身影，吸引了研讨所有人的目光，让整支骑兵队伍的威严，又提了不止一个档次。 第二天，当浑身银光的木权出现在嘟噜部的时候，一些见识浅薄的牧人，甚至对木权顶礼膜拜，这种对未知的恐惧表现，让木权成为了部落中最勇猛的战士，而木权也视这件战甲为珍宝，除了自己，那是任何人都不准触碰。 木权已经决定，在即将到来的荒原部落聚会之时，自己就要身着这件战甲去参加，到了那时候，嘟噜部的地位，必将因为这件战甲而大大提升，而地位的提升，意味着嘟噜部的领地，也会因此大大扩张，到时，那些武力贫弱的小部落，自然会投入嘟噜部的麾下。 这就是荒原和草原上永恒不变的道理，强者为尊，为了保持自己的强者地位，和据点的关系，是必然要维护好的，木权已经决定，第二批马匹，仍然会亲自去送，到时候，那些牧户的孩子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将一同前往。 第69章 白大夫的学生们 在嘟噜部，木权也因为成功地用超出马匹本身价值换来的物资，成为了整个部落的英雄，那些因为贡献而获得部落提前预支的铁器的牧民们，纷纷表示今年的供奉必将加倍送来。 而这仅仅只占到了木权所交易到物资的一部分而已，那些卸载在首领帐篷当中的铁器，才是嘟噜部最宝贵的财富，也是嘟噜部在即将到来的部落聚会当中注定会大放异彩的宝货。 嘟噜部的首领木格是一位长胡子的老者，他的身体仍然健硕，仍然可以带领嘟噜部的勇士维护自己部落的利益，但是此刻，捋着胡须的木格看着自己的长子，那是越看越喜爱，对于后继有人的欣慰，让木格整个人比喝了甜麦酒之后的那种飘忽的兴奋感还要兴奋。 “木权，我的孩子，你终于长大了。”木格欣慰地道。 “我决定了，这次荒原部落聚会，就由你带部落的勇士去参加，这里的宝货，你要带一半去，一定要把荒原上最美的那朵花儿摘到手中。” 木格口中所说的荒原部落聚会，每年都要在这片荒原上举办一次，表面看起来是为了强大部落间相互的联姻，其实在暗中还是各部落间相互角力，并分配接下来一年当中草原利益的一场大会。 自然，哪家部落的勇士最勇猛，哪家部落供奉给巫师的宝货最珍贵，哪家部落就会获得接下来这片草原的主导权，在嘟噜部曾经风光的那些年，也曾经是这片草原的至强者之一，但是这些年，因为草原的变化无常，嘟噜部在一次和外敌的消耗当中，折损了一半的勇士，因此沦落成为了中等的势力。 而这次，就是嘟噜部翻身的最好机会，据点送给部落首领的那份重礼，木格已经决定原样送给巫师，至于自己暂时没有，那有什么打紧，反正木权马上就要把第二批马送去，到时候，在集市那边，再交易上几套便是。 至于自己的其他子女和牧户孩子送去学习的事情，木格也一并同意了下来，对于据点和自己部落通商的事情，木格一并表示了同意，木格这次，可以说是对大方的据点势力是印象大好，他和汉人的势力距离最近，自然知道汉人那里有着草原上没有的好东西，所以对于通商，木格可谓是毫无顾虑。 至于据点提出的从部落聚会当中招募人手的事情，木格也详细交代了木权，到时候虽然是由商队的人负责招募人手，但初步的遴选，还是得由木权把关的，对于草原上那些流浪的武士，木格其实并无好感，他只对那些失去勇士之后的容易吞并的小部落感兴趣。 父子两人在决定了之后的事情之后，马上召开了部落会议，其实部落会议也是木格的一家之言，那位同宗的长老，和木格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至于其他各个地点的牧户小部落，他们其实只有听命的份。 部落会议决定马上凑齐第二批马匹，并由木权随后送去完成这次交易，接下来嘟噜部的部落可谓是非常热闹了，那些小部落的首领在参加过会议之后，马上回去遴选送去读书的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虽然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但是他们却把送孩子读书作为本次交易的一部分，既然已经收了人家的好处，那把货物送去，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所以，当木权再一次出发的时候，除了二百多匹马之外，还有二百多的男女孩子，这些孩子当中，绝大多数竟然是女孩，因为一些小部落首领回去之后，就把孩子作为货物交换的意思传达了出去，而牧户们自然不会送自家的男孩子去当货物的，虽然交易时约定是学习五年，但是五年之后呢，自己家的孩子还能回来么？ 女孩就不一样了，五年之后回来，正好嫁人，这五年的时间，相当于有人替自己养女儿了呢。而那些被送来的孩子，其实对于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多少的留恋，其实这也是可以想象得出来的，能够作为货物交易的女孩子，在自己家里的地位绝对不会高到哪里去的。 但是，一些送孩子前来的父母，还是注意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木格首领居然把自己的子女，全部送去读书了，注意到这个现象的几个精明的牧户，当即决定效仿首领，匆忙回家领孩子去了，反正这次又没有限制送去的人数，以马队的速度，自己现在赶回去，必然是来得及的。 木格首领对于送孩子读书没有丝毫抗拒，反而是非常尽心的，不但为自己的子女附送了牛羊，还为他们带上了仆人，那是一支八人的由部落妇人构成的保姆队伍，他们将负责照顾三个未成年孩子的日常起居。 因此，在木权的这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当中，那是相当热闹了，这样的场景，在这片草原之上，也是不多见的，一大群人马浩浩荡荡地赶路，马蹄击打地面引起的黄尘，很远处就能看得见。 木权和他麾下的骑士，这次不仅仅带了部落里交易的马匹和孩子们，还带上了自己的私产，那是一大群的牛羊，总数大约有七八百的样子，这些都是由麾下的骑士三五个，七八个地凑起来的，骑士们的私产并不多，但如果能在这次的交易当中赚上一笔，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上次由于没有什么准备，白白跑了一趟不说，只能眼红地看着集市上那些丰富的商品流口水，这次说什么也要换一些回去，马上就是草原部落聚会了，在聚会上，经过一番倒卖，自己手里的牛羊，说什么也能翻上一倍两倍的。 因此，除了那些孩子之外，人人都显得士气高昂，而木权当然还是其中最拉风的，不仅仅是他的那身亮银甲，此刻他私人的牧奴，正驱策着总数达二百头的牛羊，跟在木权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