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越女附身后,我拥有了读心术》 第1章 回归 “妻主可觉得好些了?” 刚睁开眼,君雁山就听到这么一句问候。 她定睛一看,穿越女撒泼打滚纳进来的侧夫正在为自己打扇。 京城中有一青楼很是出名,这位侧夫原本就是其中的一位小倌,名叫季伶。 穿越女用君雁山的身体逛青楼时看见他,第一眼就被其容貌吸引,第二次见面,又撒泼打滚要将他带回太女府。 所有人都拿这位性情大变的太女没办法,最终只能妥协。几天之后,季伶就被按照侧夫的标准接进太女府。 尽管知道季伶并没有什么错,看见他的脸后,君雁山还是一阵心累。 “我好多了,你先退下吧。”君雁山挣扎着坐起身,挥手让他先离开。 在季伶离开之前,君雁山将他的心思听得分明:“早知她会醒,还不如在药里下点毒,将她毒死算了。” 君雁山:“……” 穿越女真是作得人神共愤。 君雁山也不禁好奇,占据自己身体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在被占据身体时,君雁山也有意识,能看那个叫苏语柔的穿越女做了什么,也能听见她与系统的对话。 哪怕因为她,季伶的身份实现了从小倌到太女侧夫的转变,但这种情况下,季伶依然想杀她,就足以说明问题。 再想想被苏语柔一直冷待的正夫,君雁山就更是头疼。 当初为了让沈学义做自己的正夫,君雁山也下了一番功夫,没想到大婚仪式刚结束,就被苏语柔打断了一切。 自己婚前明明白白承诺沈学义,无论如何会好好待他,苏语柔一搅和,这下他对自己还能有信任吗? 额上伤口一阵刺痛,君雁山伸手一摸,就碰到了包扎满头的纱布。 眼下不是养伤的时候,君雁山也没管自己的伤势,立即扶着床沿站起身,准备去沈学义那看看。 从被抢占身体到现在,不过一年时间,她却已经臭名远扬,连太女之位都即将被褫夺。 再不做点什么,她从前所学的、所做的就都是一场空了。 大婚之前,君雁山为沈学义安排了太女府内最宽敞的一处院子,苏语柔一来,他就被发落到最偏冷的小院。 君雁山穿好衣服,看了眼窗外纷扬的大雪,径直走出去。 刚才季伶离开,没一个人进来照顾君雁山,这也是苏语柔安排的。 她说人人生而平等,禁止任何人卑躬屈膝,违者杖责三十,更不许任何人贴身伺候。 君雁山原本最赏识的贴身侍女青颜就被打了一顿,赶去做杂役。 想到这里,君雁山的拳头又硬了。 在彻底掌控身体之前,君雁山听到了苏语柔与系统的对话,自己被穿越只是一个误会,接下来,苏语柔还要在这个世界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早晚有机会报酬。 君雁山强压下怒火,走到沈学义的院子前,只觉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院门紧闭,院子上的牌匾都结了厚厚的冰霜,看上去完全没被人清理过。 院子外也满是杂草,看上去荒凉得简直不像太女府的一部分。 君雁山抬手敲响院门,里面顿时传来走动声,门打开了一瞬又立即关上,险些撞上君雁山的鼻梁。 虽然门里的人没说话,君雁山却听见了他的想法。 “怎么是太女来了?该不会又要对正君羞辱一番吧?” 细碎的声音不断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再次响起时,院门又在君雁山眼前被打开。 “殿下,正君近日病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君雁山还记得面前的这个小厮,他叫阿远。 在沈学义嫁给她之前,这小厮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当时看见她,小厮的眼中满是敬意。 “那让他注意休息。”君雁山还想说什么,却终究只能化作一句,“我明日再来看他。” 阿远挤出一个笑:“有殿下的关心,想来正君的病很快就好了。” 嘴里说着奉承的话,阿远的心中却想着:“你不来才是最好,真要是关心,怎么会入了冬院里连盆碳都不给?” 君雁山没说什么,扭头离开这里。 苏语柔留下的烂摊子太大,她现在要去一一处理。 已经有数月未听到青颜的消息,君雁山心中很是记挂。 还没靠近院子,君雁山就远远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怒骂:“连洗衣服都不会,你还能做好什么?” 在大齐,洗衣通常是男人的活,但或许是为了羞辱青颜,苏语柔将她安排到这里。 君雁山靠近的同时,试着聆听青颜的心声,只可惜什么也没听到。 她心中发紧,快步走进院子,很快就看见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青颜从前跟在她身边,不是帮忙研墨就是陪着过招,哪受过这种苦。 地上水盆里装着的分明是雪水,青颜的手浸在这样的盆中,麻木机械地重复搓洗的动作。 旁边气焰嚣张站着的一男一女连块皂荚都不给青颜,这种情况下,谁能将衣服洗得干净? 君雁山怒气上涌,第一时间将青颜扶起来。 她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将青颜的手擦干。 平时拿笔拿剑都不成问题,现在握住青颜的手,君雁山却有些颤抖,生怕自己动作太重弄伤了她。 “太女这是在做什么?” 青颜心中疑虑闪过,君雁山松了口气,迎上旁边两人讨好的视线,猛地踹过去。 这俩人都是苏语柔招进来的。 那个女人听说苏语柔鼓吹平等,就在旁溜须拍马,被苏语柔招进来当太女府主管。 而男人则是因为相貌很对苏语柔胃口,也被招进来来做个小头目。 如果苏语柔面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想追求平等也就算了,君雁山说不定还会钦佩她。 但她从不这样,这种新潮的观念在苏语柔看来好像只是标榜自己的工具。 别的女人应该和男人平等,但她必须是世上最尊贵的人,其余人不用伺候她,却必须处处让着她。 光说这夏日的冰、冬天的碳,苏语柔就用得比君雁山多了三倍。 第2章 赔礼道歉 君雁山早就想料理这两人,正好现在撞上,当即下令:“来人!把这两个刁奴关进柴房,断水断食。” 对于这两人,君雁山自会处置,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将青颜送回院子之后,她还要去找太女府长史,核对一下现在府中月俸开支。之前克扣沈学义的,她要尽快补齐,该给的好炭也要赶紧让人送过去,不能让他再受冻了。 等到诸事处理完毕,明天君雁山才会来最后 当然,如果这一夜他们没撑住冻死了,那也是天意。 “青颜,跟我回去。”君雁山说完,就当先走出院子,青颜在后面看着有些吃惊。 等到旁边有人提醒,青颜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君雁山。 回自己住处的一路上,君雁山都不知自己能与青颜说什么。 等回了院子,君雁山又将苏语柔提携的几人赶出去,让青颜住回去好好养伤。 “尽快将伤养好,然后回到我身边。” 君雁山将青颜送进屋子,目光触到她的手后,又像被灼伤一般收回视线:“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 “属下……明白。”青颜说话时都有些恍惚,她已经太久没这样和君雁山说过话。 君雁山冲她一点头,又立即赶往太女府长史处。 苏语柔过来之后,在太女府进行了好一番折腾。 君雁山的时间一般用于学习,而非管理府中钱财,这些杂事她都交给长史打理。 但苏语柔一来,就让长史将账本都交给自己,将长史的权利架空,想自己打理整个太女府。 不出意料,这里又被她搅成一团乱麻。 太女府名下的铺子亏损得厉害,账上的银两也以一种惊人速度消减下去,苏语柔才恋恋不舍地将大权还回去,过上了完全混吃等死的生活。 这位长史是君雁山之前专门聘请过来的,做事最是细致,处理起府邸中事不费吹灰之力。 原本君雁山与她相谈甚欢,现在见到君雁山,她心里的第一句话也成了“她又来干什么”。 “虞长史。” 君雁山恢复往常的态度,虞婷愈发摸不着头脑:“殿下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相比青颜、沈学义她们,虞婷受到的伤害是最小的。这种伤还能用道歉、用财宝补偿,而其他人所受的伤,还需要君雁山慢慢用实际行动来弥补。 虞婷:“?!” 虞婷:“啊?!” 虞婷的心声响得君雁山整个人震了一下,但表面上看,她神色严肃如常。 “这一年时间,我像是被猪油蒙了心,整个人浑浑噩噩,”骂起自己来,君雁山眼睛都没眨一下,“做了不少猪狗不如的事,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心里吐槽这位上司是一回事,看见上司这么说话就又是一回事了。 看君雁山要对自己行礼,虞婷连忙伸手去拦,但君雁山这一礼还是做到周全。 “若太女府还有好炭,麻烦送一半去正君院里。这一年我亏欠得太多。” 说是一半,并不是君雁山想用炭将沈学义的屋子堆满,而是她知道整个太女府的好炭已经被苏语柔霍霍得差不多了。 在不少百姓还会为一炉劣质炭发愁时,苏语柔就在太女府里做烧烤。 君雁山不了解她和系统所说的那个世界。 苏语柔说,现代的污染太严重,很难迟到现在的这些美食。于是,她大手一挥让人去抓山鸡来,要做烤鸡吃。 第一次失败了,因为为了保证“原汁原味”,苏语柔只拔了毛,完全没处理内脏。 第二次也失败了。吸取前一次的教训,苏语柔让人为她处理好了鸡肉,然后才自己动手烤。 但是她忽略了,山鸡肉质紧实,她一不小心就烤老了,更难嚼动。 接下来还有几次尝试,什么东西苏语柔都试了一次,不是嫌弃没味道就是肉太老,最后终于放弃。 太女府的炭也被这样挥霍得所剩无几。 听见君雁山这么说,虞婷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脸上,忽然笑道:“殿下终于想通了。” 虞婷是真的在为她高兴。 在虞婷这里坐了一会,等风雪停了君雁山才离开。 除了她们,被苏语柔伤过的,还有府里无辜被打的侍女、她的母皇…… 眼下伤还未好全,母皇命令她在府中养伤,等伤完全养好才能出来。 苏语柔那个蠢货听到这种安排时,还喜滋滋地跟系统分享,说自己穿越过来同样得到了女皇的重用。 君雁山心中却清楚,这一举动名为养伤,实际上是禁足。 母皇一向对自己很是看重,苏语柔来后不久,在朝堂上当众提议“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朝堂上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就光是母皇的脸色,就已经难看至极。 母皇不是个重色的人,但因为种种原因,后宫也有了不少妃子。 苏语柔这么一句话,将朝堂上所有人得罪了个遍。 君雁山坐在屋子里,只觉得有些发愁。 苏语柔也不在意她在百姓间的名声,从不主动了解外面的风声,也不知这种荒谬的言论有没有流传到外面。 君雁山只闲坐了片刻,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殿下,属下有话想说。” 是青颜的声音。 君雁山连忙敛去面上忧思,起身去给她开门。 一人头上包着纱布,另一人的手包成粽子,如果换做之前,两人定会相视一笑,但现在谁都没有笑的心思。 “属下已经无颜继续待在殿下身边,还望殿下另寻他人。” 就算真是原来的殿下回来了,青颜在之前的一顿板子中已经伤了筋骨,再想恢复原来的武功已经不可能了。 两人之前的水平相近,但现在别说让她保护君雁山,如果真遇到危险,她能不拖累君雁山都是好的。 君雁山的唇抿得死紧,她半晌没说话,直到青颜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她才开口:“此事不要再提。” 青颜愣了愣,还没死心:“可是……” “我今日乏了,你先退下吧。” 第3章 酒楼故友 君雁山的语气不容置喙,怕惹她生气,青颜终于还是应了声退出屋子,还不忘贴心地关上房门,以防寒气侵入。 君雁山的手死死捏着桌角,好半天才松开。 如果没有读心术,她原是不知道这些的。 从苏语柔处,君雁山只知道她下令杖责青颜、不许给青颜用药,却不知青颜的伤竟已严重成这样。 所幸自己回来还不算太晚,不然被继续磋磨下去,还不知青颜能不能熬过这个冬。 苏语柔没有她的记忆,这也是君雁山很庆幸的一点。 作为太女,君雁山在外也有自己的耳目,没有人知道,京中最大的酒楼其实是她的资产,酒楼明面上的掌柜尤淞是她的故友。 重要的物件都被君雁山妥善放着,就连苏语柔来了也不知道,旁人更没法提醒。 这一年时间里,苏语柔也曾去过酒楼,只是从未找过尤淞,不知尤淞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君雁山打开门,屋外不见风雪,天色似乎也已经放晴。时辰还早,君雁山索性决定去找尤淞看看。 酒楼名叫广源楼,即使现在并不是饭点,里面的客人也不少。 君雁山刚走进去,就感觉有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作为太女,她常年出现在各种重要场合,也会定时探访民间疾苦,百姓们认识她实属正常。 在苏语柔穿来之前,那些目光多半是充满敬意的,现在却变了味,看得君雁山一阵不自在。 君雁山心中叹了口气。 为了方便两人见面,广源楼初建成,就留了一间空屋,对外只宣称是尤淞自己享有的房间,只有受到邀约的人才能进入。 当然,这间空屋的钥匙君雁山也有一份。 她进门坐下,自顾倒了杯茶水,刚喝下几口,门外就传来了声响。 尤淞推门而入,看见真是君雁山,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段时间你都没来见过我,我还以为你已经将我忘了呢。” 没等君雁山招呼,尤淞就坐到桌边,倒水喝水一气呵成,紧接着她就将这口水吐了出去。 “水都凉成这样,你怎么下得去口?” 她也没拖延,立即站起来走到屋门前,扬声让外面送来酒水和几碟小菜。 尽管许久没见,尤淞还是一丝疏离感也没有,君雁山没从她心中读出什么异样的想法,也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广源楼多亏你打理了。”君雁山对着尤淞举了举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尤淞没动,也没阻止她。 等看到君雁山一杯水喝完,尤淞才开口:“你这一年真是做了不少荒唐事,究竟发生什么了?” “你就当我是鬼上身了吧。”君雁山苦笑一声,将杯子放下。 面对尤淞这个朋友,君雁山不想隐瞒,但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尤淞上下打量她几眼:“别说,还真有点像鬼上身。” 两人见面时从不憋着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是有话直说,君雁山鲜少能听见尤淞几句心声。 似乎确认了君雁山现在的状态,尤淞问:“那现在那鬼呢?还在你身上吗?” “不在,她跑了。”君雁山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尤淞撇嘴,手里把玩着茶盏:“原来是有事,怪不得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性情大变的人。”想到之前听到系统与苏语柔的对话内容,君雁山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有没有谁忽然受伤、遭遇意外?” 尤淞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想让我在什么范围里查?” “达官贵人、位高权重者。”君雁山道。 她会被系统选中,完全是一场误会。系统的身体选择准则里,第一条就是只能选择刚死不久的人,死了太久、或者压根没死的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最近苏语柔摔伤昏迷,系统对于君雁山的压制也减弱了一些,她终于夺回身体。 总系统检测出异样,读心术就是系统对她的补偿。 在睁眼之前,君雁山又一次听到了系统与苏语柔的对话。 “我刚才检测到了新的合适躯体,按照规定,你应该立即更换躯体。” “行吧,那就换。有了这次经验,下一次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她们只简单交谈了两句,君雁山脑海中的声音就彻底消失,如果不是睁眼见到季伶,她真要以为这是一场漫长的梦。 在清醒又痛苦的这段时间,君雁山知道系统有任务在身,那么为了方便完成任务,给苏语柔选择的身体自然也不会太差。 君雁山的话一下缩小了范围,尤淞也不再推拒,点点头:“三日之内,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尤淞办事一向利落,君雁山也松了口气,她又提醒了一句:“变化时间在我受伤这几日的,需要尤其关注。” “你放心好了。” 将正事交代完,听见敲门声,尤淞迎到门口去将酒菜接进来。 托盘上装着满满当当的小菜,另外还有一坛酒,君雁山连忙过来帮尤淞摆好。 君雁山最近受了伤,按理来说本不应沾酒,但诸事繁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君雁山也暂时不管那些。 尤淞看她倒酒的动作,眉头微蹙,却没有说什么。 两人相对而坐,没顾及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你现在要烦心的事应该不少吧。”尤淞一开口就是扎心的话,“我可是听说,你从青楼接了个小倌回家,还因此冷落了沈家少爷。” 尤淞这话说得都算好听的了,对沈学义,她何止是冷落。 “嗯,之后我会重新考虑一下如何安置季伶。” “那沈家少爷呢?”尤淞问。 两人都明白,虽为男子,沈学义却没完全将眼光放在内宅之中,当初君雁山将他追到手,尤淞也没少出谋划策。 君雁山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今日我想找他,但他称病不见。明日、后日我都会再去,总有他原谅的时候。” 第4章 接她回去 “会这样想就对了!”尤淞猛地喝下一杯酒,“不管这段日子你经历了什么,都不要放弃。” 君雁山无言,也跟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 她平时的酒量本来算是不错,但是遭此变故,实在很难有人能保持理智。 就今天最后一次。 两人越喝越热,尤淞起身推开房间的窗户,让冷风灌进来,然而冷风遇到醉鬼也没起丝毫作用。 君雁山抱着被喝空了的酒坛,抬眼迷茫地看向尤淞:“这就喝完了,还有酒吗?” “没有了没有了。”尤淞没好气地摇头。 尤淞喝得比君雁山少一点,也比君雁山清醒很多。 她走出屋子,回身将门关好,下楼走到后院:“阿娟!” “属下在。” “送信去太女府,务必找到沈正君,就说太女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无力回府。” 阿娟是她的得力下属,早些年间为她所救,有什么私密事尤淞通常都交给阿娟去做。 阿娟应了声,转头要走,又被尤淞叫住。 “等等!”尤淞补充,“你就说,必须要沈正君亲自来接。如果沈正君不来,你也不走了。” 阿娟:“……是。” 好幼稚的威胁。 这样真的能威胁到沈正君吗? 阿娟深表怀疑,并在面对沈学义时完完本本复述了一遍。 沈学义抿着唇,面上看不出喜怒,阿远却已经在一边跳脚:“那你就住在这儿吧,我们正君是不可能去接她的!” 阿娟身为女子,在太女府内宅本就觉得不自在,听到阿远这么说更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阿远一点不配合,直接掺着自家主子回房间去了,她心里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找个角落坐下。 “正君,太女她那样对您,您可万万不能心软!” “我知道。” 沈学义坐在屋内,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但看见他这副样子,阿远就知道他又心软了。 早在沈学义成为沈正君之前,阿远就不赞同两人的事。 作为沈家大少爷,沈学义不管想嫁给谁,都必定能过得不错。 只是他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君雁山,以至于刚嫁过来就守活寡,无论什么人都能欺到他头上。 今天长史来送了炭,又补了不少银两,但阿远仍然认为君雁山不怀好意,觉得这是个折磨沈学义的新办法。 沈学义坐了一会,起身打开窗户朝外看去。 阿娟还坐在院里树下,看上去身形萧索,十分可怜。 阿远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心中叹了口气,已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点什么。 “我此去不是为了她,是看不得她拿普通人要挟。” 沈学义声音淡淡,阿远无奈地摇头:“这女子在她手下做事,过得不比普通人好多了?” “你想想青颜。” 沈学义说完,就不顾阿远劝阻,起身朝门外走去。 按照君雁山现在的性子,如果自己不去,她说不定真会让这个女子在自己院中活活冻死。 屋门一下打开,沈学义带着阿远从里面走出来,听见动静的阿娟抬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在沈学义入府之前,君雁山就已经安排好他的马车,这点苏语柔也没想起另做安排,府中下人就一直为他备着。 沈学义与阿远一起上了马车,作为外女,阿娟坐在车夫身边。 哪怕是在外面吹冷风,她也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还好沈正君为人宽厚,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阿娟能接触到的东西不少,她领着沈学义与阿远往楼上走,假装听不见阿远的小声嘀咕。 “殿下酒量过人,堪称千杯不醉,您肯定是白来一趟。” 沈学义没有说话,目不斜视地往楼上走。 沈家大少爷的风姿不少人有所听闻,只是自从他成为沈正君后,就鲜少出现在大众面前。 众人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为太女的正君,也知道他并不受宠。 有胆大好事的人吃了酒,借着几分醉意,朝他吹了个口哨,沈学义还没怎么样,阿远就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正君,您看她们!” 沈学义冷着脸:“等接到殿下,我们立马回去。” 三人上了楼,阿娟停在门口:“沈正君,太女殿下就在里面,属下先退下了。” 沈学义微微点头,不难为她。 阿远上前一步推开门,里面的酒气就熏得沈学义皱了下眉。 沈学义没喝过酒,优越的家世也让他从未接触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定在屋外不知该如何去做。 为了讨得沈学义的信任,两人成婚前,君雁山也对他交代过自己与尤淞的关系。 但这次沈学义并没有看到尤淞。 君雁山坐在桌前,整个人看着板正又木讷,阿远心中原本憋着想吐槽,等到看出君雁山的异样,又有些吃惊。 如果这醉相是演出来的,那君雁山的演技可真是神了! “学义?” 沈学义的身影在君雁山分裂成两三个,她仔细辨认一下,才勉强看清沈学义的脸。 这段时间,沈学义消瘦了太多,她心中对沈学义本就有好感,加上自责就更是怜惜。 逐渐涌上来的酒劲放大了这股情绪,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沈学义所在的方向走。 沈学义就定在原地,不避让也不主动搀扶,直到君雁山带着一身酒气挂在他身上,他才终于伸出手来。 阿远已经看呆了,上前想帮忙扶住君雁山,却被君雁山伸手挡开。 有了君雁山这个绊脚石,沈学义下楼都觉得有些困难,总要担心君雁山不小心摔下去。 尤淞从另一间屋子往这边看,看见君雁山挂在他身上,满意地弯了唇角。 君雁山总算没有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刚刚上楼时,那人出声调笑沈学义,没得到任何回击。现在看见君雁山也跟着,她心中忐忑了两秒,又吹响口哨。 现在谁不知道,沈家大少爷嫁给太女之后就立即失宠,自己这样羞辱他,太女殿下说不定还能给几个赏钱。 但她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现在的太女可不是苏语柔那个冒牌货。 第5章 醉酒 君雁山是已经醉了,却还远远不到站不稳的程度,会挂在沈学义身上也只是因为情绪作祟。 她抬头确认了一下挑衅那人,当即松开沈学义,快步朝那人走过去。 那人心中不安,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君雁山却抬手一拳直捣她面门。 “再让我看见你对他不敬,就拔了你的舌头。” 留下一句威胁,君雁山也不管她脸上流下的两行血迹,径直回到沈学义身边,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没骨头的样子。 沈学义:“……” 很难说她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三人离开广源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阿远也想跟着沈学义进马车,刚上去就得到了君雁山的死亡凝视,他没有办法,只能退到外面坐阿娟刚才的位置。 明明马车里位置宽敞,君雁山却非要紧紧贴着沈学义坐,还伸手扯着他的袖子,像是生怕他跑了。 沈学义从不知道君雁山还有这样一面,他转头看向君雁山,正好对上她一刻不离的视线。 君雁山生得很出众,原本看上去有些精瘦,但在这一年中稍微长了点肉。 在尚未成婚时,沈学义所幻想过的妻主就是这样。 他恍了会神,很快又收回视线。 君雁山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她此刻会这样做,说不定也只是将自己错认成了季伶。 想到君雁山对季伶的偏宠,沈学义没有再看君雁山。 君雁山就算醉了,也没说什么胡话。面对别人,君雁山还能威胁一句,但在沈学义面前,君雁山就像个木头人,除了最开始叫了一句他的名字,之后只会盯着他出神。 哪怕不看这边,沈学义也感觉这段时间太过难熬。 等马车稳稳停在太女府前,沈学义终于松了口气。 阿远已经在马车边准备好脚凳,他刚起身掀开车帘想下去,就被一股力量拽回去。 “我帮你。”君雁山终于开口。 不过沈学义并不想让她帮。 面对醉鬼时,沈学义也没有撑出一副笑脸,他将君雁山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不必劳烦殿下。” “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 好不容易将君雁山的手指掰开,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又靠了过来。 君雁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她紧紧抱着沈学义的腰,把他压在自己腿上,下巴抵着他的肩膀。 虽然已经成婚一年,但沈学义这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 君雁山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廓,再加上萦绕在周身的清冽酒香,沈学义整个人僵坐在君雁山怀里,什么也听不进去。 君雁山声音不大,阿远在外面也只能听见有人低语,听不见具体内容。 等得久了,处于对君雁山的不信任,阿远扬声问:“正君,您还好吗?” 阿远的声音唤回了沈学义一丝神智。 君雁山的力气太大,他挣脱不开,只能好言相劝:“殿下,我们到了,该下马车了。” 君雁山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立即松开手。 等沈学义一从她怀里退出去,她就猛地起身。沈学义正想下去,听见一声巨响,下意识回头,就见她捂着头一脸呆滞。 沈学义:“……” 君雁山反应过来,抢在沈学义之前跳下马车。 阿远本来正准备迎接自家正君,发现被君雁山抢了先,只好悻悻收手退到一边。 君雁山下来之后,却没有给阿远让位置的打算,站在阿远原本的位置,伸出手看向车里:“学义,下来吧。” 沈学义掀开帘子,就看见君雁山神色清明地对自己伸出手。 看样子……应该是刚刚那一下撞清醒了? 马车已在太女府门前停留了一阵,刚刚两人的接触中,沈学义身上也染上了酒气,想尽快回去休息。 犹豫了两秒,他就伸出手试图在君雁山的帮助下走下马车。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君雁山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看着似乎是要扶沈学义,但等沈学义踏下一步,她又突然换了姿势,直接将沈学义整个人抱起来。 原本完成这一动作应该轻轻松松,但她已经一整年没习过武,再加上喝了酒,险些没抱稳。 沈学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 阿远也看呆了,连忙跟上君雁山。 “殿下,我可以自己下来走。”沈学义说着,试图从君雁山身上下来,但君雁山不依。 沈学义只庆幸现在天已经黑了,没多少人能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两人一路穿过长廊,还遇见了季伶。 季伶呆呆看着两人,目光落在沈学义的脸上,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沈正君这是……” 虽然季伶一来就得到了君雁山的宠爱,但沈学义对他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情。 再加上季伶之后觉得君雁山脑子不太好使,想要离开却被禁锢在这里,也只能去沈学义那串门,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沈学义看见季伶,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堪:“殿下今日喝多了。” 季伶不信。 他无意插手两人之间的事,便直接无视了沈学义求救的眼神,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扬长而去。 阿远跟在两位主子后面,只觉得不妙。 看君雁山所走的方向,可不像要送沈学义回他院子去。 “殿下,时辰也不早了,您快放下正君回去休息吧。” 阿远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劝,君雁山充耳不闻。 君雁山喝多了以后脾气倒是好,听阿远唠叨了一路也没生气,只是在踏进院子的时候把他关在外面。 “别跟进来。”君雁山说完,就举步迈入门槛。 反正殿下现在醉酒,明日醒来说不定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这里没什么人,阿远心中酝酿出一个“打晕殿下救出正君”的大胆念头。 只是他刚踏进院子半步,就被一人拦住。 “殿下说,不许你踏入这里。” 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阿远一时愣了神,也顾不上再进屋救人。 “青颜,你回到殿下身边了?” 第6章 搬家 即使已经一年没跟在君雁山身边,青颜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 她与阿远的关系不错,索性将院门一关,两人就在院子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叙旧半晌。 阿远边听边骂,青颜听他这么说君雁山,也不生气,只是安静听着,时不时火上浇油一句。 阿远骂得口干舌燥了,略一停顿,这才忽然想起自家主子。 他站起身:“先不和你聊了,沈正君还在殿下那,我要救他出来!” 青颜也跟着起身,阿远顿时警惕:“你不会要拦我吧?” 青颜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说,你现在去应该不太合适。” 阿远:“……” 卑鄙! 青颜并不能确定,两人之间是否会发生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让阿远前去打扰比较好。 青颜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次日醒来,君雁山也确实感谢她,但除此以外,更多的是对自己昨夜荒唐的震惊。 苏语柔用这具身体的时候,从来就没缺过觉,她大清早就精神饱满地从梦中醒来,并且看见自己身边躺着的沈学义。 君雁山:“……” 君雁山没有断片,只是稍微一回忆,昨晚的记忆就涌上来。还好自己虽然是醉酒状态,却也还做了人,不至于待会无言面对沈学义。 君雁山心乱如麻,放轻了动作从床上爬起来,给沈学义把被子掖好,自己穿好衣服走出屋子怀疑人生。 这会儿又下了雪,君雁山就在屋檐下站着,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原本,她还计划今天去沈学义院子里找他软磨硬泡,见面了再好好赔礼道歉,现在不用了。 昨晚沈学义是想挣扎的,但她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沈学义就安静了下来。 君雁山越想越愧疚,还有点脸热,哪怕正吹着冷风也没让面上的热度降下去。 正巧屋内传出轻微响动,君雁山立即冲进屋子。 沈学义正从床上坐起来,两人对视的一眼,都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君雁山率先开口打破寂静:“以后你就住在我的院子里吧。” “不用。” 沈学义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了君雁山的话。 比起前段时间,君雁山看起来似乎有了很大不同,但那也不足以让沈学义信任。 “这是我的决定。” 君雁山这么说完,沈学义又不说话了。 尽管如此,君雁山却能听见他的真实想法,比起对君雁山的愤怒,沈学义心中更多的是迷茫与疲惫。 “之前我会那样对你,是因为……”君雁山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用一种更好理解的说法,“你就当作,我是被鬼上身了。” 沈学义:“……?” 沈学义无奈:“殿下随意安排就是,倒也不必这样说。” 他虽为男子,却因家中的重视读过不少书,知道这世上应该没有怪力乱神之事,也就对君雁山所说的嗤之以鼻。 君雁山知道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些,也没有强求。 目前,她已经让尤淞去查苏语柔的事了,如果能查到苏语柔的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能让沈学义相信这件事。 沈学义看上去还是有些疲惫,君雁山索性将他按回去:“你在此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办点事。” 醉酒时,君雁山也不管沈学义是开口说话还是心中思索,只要听到就应答一通。 现在沈学义看起来整个人还懵着,不知道等一会他会不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君雁山走出屋子,在院内扬声叫青颜,没听见答复,皱了皱眉正往外走,就看见青颜与阿远一起朝这边走来。 看见君雁山,两人都下意识行礼,君雁山不拘这些虚礼抬手让两人起来。 “阿远,从今天起,你家主子就搬来我的院子。” 阿远听了脑子一空。 有了读心术,君雁山轻咳两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看向青颜:“你的手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青颜答道:“好多了。” 她手背上虽还有冻疮,但如果坚持上药,还能恢复健康。 君雁山带着两人走向沈学义原本住的院子,路上还另外叫了几个侍女,一起过来帮忙搬家。 太女府的下人,原本都是君雁山精挑细选提拔上来的,人数不多,但贵在都聪明能干。 苏语柔来了之后,太女府多出了一批新的侍女,刚才君雁山叫的之中就有几个。 听见有几人在心里嘀咕太女府内务,还有人在心中对沈学义不敬,君雁山心中顿时火起。 君雁山明白论迹不论心的道理,但听见这些人的心声后也无法无动于衷,只能决定等到忙完这两日,好好整肃一下府中内务。 等到院里的东西收拾完,君雁山看着就更是皱眉。 明明沈学义也是从大户人家来的,但在这里生活了一年,除了一开始家中给的嫁妆,旁的东西竟只有这么一点。 如果不算上被褥与冬袄,这些东西用一个箱子就能装下。 这都是苏语柔干的好事。 君雁山咬牙切齿地带着人将东西搬回自己院子,又吩咐阿远去虞长史那里支一笔银子,去为沈学义添置些东西。 几人到达时,沈学义已经起床了。 虽然身上还有点不适,但沈学义不习惯赖床,君雁山走后不久他就起床穿好衣服。 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沈学义打开门走出屋子,迎面就对上君雁山的脸。 看到这些被苏语柔招进来笨手笨脚的侍女,君雁山皱着眉一言不发,但一对上沈学义,她又立即露出一个笑。 “你醒了,看看我这院子里你喜欢哪间房?” 沈学义看着君雁山虚情假意的样子,已经清醒了不少。 他想,君雁山是个耽于享乐的性子,如今对自己也只是一时新鲜感,才会这样看重自己。 现在她这样问,如果自己提,要她把主屋让给自己,她又会如何应对? 君雁山听着沈学义的心声,当即拍板。 “你们先把东西都放下。”君雁山走进屋子,当先收拾起屋内的东西,“把我的东西搬到侧屋去。” 沈学义:“?” 第7章 青颜的报复 “等等,殿下。”沈学义露出无奈之色,不知道君雁山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您再考虑一下吧。” 在大齐,有的人家妻主与正君分居,还有的家里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毫无疑问,妻主所住的必定是家中最大的正屋。 更何况君雁山还是太女,怎么能给自己让房间? 跟来的一众下人听了也都觉得不妥,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不知该听谁的。 “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说闲话。”君雁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只用一句话轻飘飘揭过,接着看向外面候着的几人,“还不快搬?” 这一年中,屋内新添置了不少东西,君雁山看着也觉得有些累赘,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搬家去掉一些东西。 给沈学义搬完东西之后,君雁山还有别的事,她让下人们离开,留在院子里简单叮嘱几句就离开了主屋。 阿远走到沈学义身边,愣愣看着她的背影:“殿下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场风波很快传遍了整个太女府,不少人想着季伶是不是就此失宠,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虞婷召集到一起。 虞婷不受苏语柔重用,但一直待在太女府,对于这些新来的侍女品性还算了解。 君雁山让她将品性不好的直接遣散出府,若感觉还行的就留下,等她忙完这一阵亲自去看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青颜跟在君雁山身后,眼看君雁山到了柴房,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按照大齐律法,谁都不能轻易杀人,但如果事出有因,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更何况君雁山现在还是太女,处置两个仆役完全不会有人多嘴。 这几日大雪纷扬,如果不烧炭,就算门窗紧闭也很难暖和起来,到晚上尤其寒冷。 君雁山打开柴房的门,就见两人缩在角落里抱团取暖。 这主管很讨苏语柔喜欢,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赏赐了不少银两,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冬天身上穿的斗篷也不是便宜货。 昨天她只是说要将这两人关起来,不让人给她们送饭,没想到现在一看,那件斗篷竟已经被人扒走了。 一晚的功夫,两人都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了,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抬头看过来,见是君雁山,主管当先挤开身边的男人,连滚带爬地扑到她脚边。 “殿下,奴才知道错了!” 她还想伸手去抱君雁山的腿,却被君雁山一脚踹开。 随即,主管的目光又落到青颜身上。 受了一夜冻,她只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面对青颜再也没有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青颜姑娘,求你行行好,为我向殿下求情吧!” 青颜只是冷眼看着两人,静静站在君雁山身后。 她也不是圣人,这两人与自己无缘无仇,却为了讨得殿下欢心,刻意折辱自己,她不自己动手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再帮她们说话。 眼看缩在角落里的男人也凑过来哀嚎,君雁山厌恶地看他们一眼,从腰侧拔出配剑,递给青颜。 “青颜,你的剑法没生疏吧?” 虽然伤了筋骨,但比起普通人来说,当然还是青颜更能打。 青颜刚握住剑柄时手有些颤抖,但在再次看向那两人的脸时,她的手定了下来。 “这两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君雁山说完,退出了柴房,将空间留给青颜。 最初的惨叫声之后,里面只传出一些沉闷的声响,只过了一盏茶功夫,柴房的门就重新打开。 青颜走出屋子,将长剑还给君雁山后,她对君雁山行了一礼。 君雁山往柴房里看了一眼,那两人的嘴里被塞了块破布,连惨叫也做不到。青颜没要人性命,只是切下了她们的右手,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只是这样便够了?”君雁山问。 里面躺着的两人听见君雁山这话,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没了一只手,生活会有诸多不便,但那也比死了要好啊! 青颜点头,心中明显已经松快了一些:“这两人罪不至死。” 既然都已经这样,君雁山也懒得再管她们。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这两人必然会被逐出太女府,接下来能不能找个地方熬过这个冬天,就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君雁山带着青颜从柴房离开,直奔虞婷的住处。 处理两人的这段时间,虞婷那已经将明显有问题的人挑出去了。 明明这一年君雁山对主管很是看重,可这两天突然又有了变化,恢复成了一年前的样子,没人敢忤逆她,虞长史也恢复了之前的身份。 本来只要讨好太女就能安枕无忧,被后招进来的一批人捞足了油水,现在要被赶出去,自然有一些不愿。 但大家又不敢硬着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让虞长史帮忙通融一下。 虞婷的态度也坚定,说不行就不行,分出一批之后,剩下的人也暂时被关在院子里,一时人心惶惶。 君雁山还没靠近,就已经听到院子里嘈杂纷乱的心声。 “殿下,这些就是府中剩下的人。”虞婷对君雁山行了一礼,退到一边将主位让给她。 君雁山站在众人面前,看这些人歪歪扭扭的站姿,下意识皱眉。 她还真没听说过,有哪个府的下人面对主子会是这种态度。 “你们这段日子,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干活的?”君雁山沉下声音问。 没有一个人敢应答,但大家都站直了些。 青颜刚刚切下两人的右手,衣服上溅了点血迹,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脸色吓得发白。 这批下人之中有男有女,有个男人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也不知起了什么联想,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 偏偏青颜也一直冷着脸,看上去更显得杀气腾腾。 院子里众人都静若寒蝉,君雁山又问:“我把你们招进太女府不是来享福的,你们扪心自问,这段时间都捞了多少油水?” 那还真不少。 众人都被她的话引着,下意识回忆起来,君雁山趁机挑出几人。 第8章 岳母来访 君雁山挑起人来看上去似乎毫无章法,下面没被点到的一时也人心惶惶。 被点到的更是心中一惊,生怕君雁山要对她们做出什么惩罚。 看见青颜衣服上的血迹,也没谁想软磨硬泡留在太女府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丢了小命? 君雁山又像随口一般提了几个问题,最后院中剩下的人已经不到十个。 苏语柔看人的眼光是真差。 剩下的人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君雁山也不来连坐那一套,和虞婷交代了几句就带着青颜离开。 她一向知道广源楼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君雁山也没有避着她。 两人曾经的关系亲如姐妹,未来也同样会是如此。 等到青颜换了身衣服,君雁山就带着她去了广源楼。 这一年里,太女殿下几乎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然而君雁山的气度恢复之后,又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尤淞很快就来了。 看见君雁山今天神清气爽的样子,尤淞扬眉:“昨天你做得不错啊,对那人说打就打,你家沈正君对你的态度是不是软化了?” 提起昨天的事,君雁山就脸色一僵,她没顺着尤淞的话往下接:“昨天找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这才一天时间,哪有那么快。”尤淞摇头,看出昨天君雁山回去必定发生了什么,也没逼问她,“这次又来找我干什么?”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君雁山让青颜过来,“我想让青颜先在你这里养伤。” “青颜受什么伤了?”尤淞一愣,上下打量一下青颜,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两人是朋友,对对方都足够信任,也不会干那种往对方势力里安插探子的事,尤淞虽然因君雁山不对劲而查过,但并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君雁山将之前种种说出来,尤淞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啧……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听到尤淞这么说,君雁山没有生气:“所以,这个忙你能帮吗?” 其实以太女的身份,同样能去找好的大夫给青颜诊治,但大齐现在有竞争力的皇女不止她一个。 她的太女之位岌岌可危,下面至少还有两个妹妹在虎视眈眈,她不保证在地位稳固前能顾全青颜。 尤淞也明白她的想法:“……行吧,就答应你这一次。” 君雁山要忙的事还很多,两人昨日已经闲聊过,今天君雁山没再和她多说,将青颜留在这里后便自己回了太女府。 苏语柔做过的蠢事太多了,不断有朝臣上疏弹劾,君雁山回到书房,坐下拿纸笔一桩桩写出来。 还没写多少,君雁山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侍女的通报声。 “殿下,沈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呢。” 君雁山微微一愣,将纸折好收进袖子,起身道:“你去告诉沈大人,我马上就到。” 沈大人,也就是沈学义的母亲。 沈大人是个武将,但是论起政治也并不输给任何文官。 她对自己的这位长子最是疼爱,之前没来找苏语柔,是她在外征战,没来得及。 现在这事摊到君雁山头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等君雁山到场时,沈学义也已经闻讯赶到了,正在与母亲说话。 沈大人原本一副慈母模样,听见君雁山的脚步声后,立马停了声看过来,眉头拧着,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太女殿下要是再不来,这杯里的茶水都要结成冰了。” 事实远不如她说的那么夸张,杯中茶水还温着,但君雁山欺负了她的儿子,也只能陪着笑。 君雁山在旁边坐下:“不知岳母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君雁山,你少在这明知故问!” 沈大人突然发作,一张拍在旁边的桌上,桌面被她拍得一震,桌上的茶杯也随着跳了一下。 旁边的下人看见这种场面,都不敢吱声。 昨日君雁山对沈学义说的那些话,还不足以让他信服,但他也不想看到妻主与母亲针锋相对。 沈学义正待开口劝说,就被君雁山注意到。 “学义,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单独和岳母大人聊聊。”君雁山道。 不论是从几人间的亲缘关系上说,还是考虑到日后登机需要沈大人作为助力,君雁山都不能让他拦在面前。 看君雁山似乎心意已决,沈学义也没有办法:“那好吧,你们尽量不要动手。” 那是不可能的。 沈学义离开之后,沈大人立马伸手按住配剑,或许是为了给君雁山留点面子,她环顾四周:“你们也都退下吧。” 周围的下人都害怕沈大人,可这毕竟是太女府,没有君雁山发话,谁都不敢离开。 君雁山微微点头,众人便作鸟兽散,只留她们两人在屋里。 屋里的人少了,沈大人的态度反而平和了一些。 “你还记不记得,在你与他成婚前都答应过我些什么?” 沈大人颇得女皇重用,家族势力庞大,就算在商业方面也有很大成就,这种家庭是不会为儿子出嫁而发愁的。 君雁山作为太女,身边注定要有不少男人,沈大人本就不赞同这桩婚事,还是君雁山百般许诺求来的。 现在好了,当初那些承诺一个都没实现。 “晚辈记得。”君雁山微垂眼眸,“任凭岳母大人责罚。” 虽然系统属于外力,可因此被控制心神还是让君雁山对自己有诸多不满。 对沈大人说出实情,然后表演一下神乎其神的读心术固然可以解决一时问题,但那不是君雁山想要的。 她做事一向态度诚恳,就连沈大人看了都不禁觉得其中有什么隐情。 随即,沈大人更生气了。 当初君雁山就是这副样子,骗自己把儿子嫁给她! “你也是习武之人,这件事我们就用剑来解决吧。”看了一眼君雁山头上的伤,沈大人大发慈悲道,“你受了伤,我也不想胜之不武。这样吧,我让你一只手。” 之前两人切磋过,只是君雁山年纪尚轻气力不足,总比不过她。 这一年享乐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第9章 挨揍 两人在屋内切磋了很久,君雁山不出意外受了一身伤。 不过沈大夫是个有分寸的人,看君雁山现在实力下跌,直接将剑放到一边的桌上,只拿着剑鞘和她对打。 而且打的也都是些不会露出来的地方,顶多让君雁山疼几天,完全没有伤筋动骨,更不会丢了面子。 君雁山在心中嘶了一声,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将人打完一通,沈大人也出了气,对君雁山的语气仍然不太好,但也舒服多了。 “若再有下次,就休怪我无情!” 沈大人留下一句话,拂袖离开太女府。 如果不是刚才见到沈学义,他说了君雁山这两天的改变,沈大人也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君雁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却仍维持着作为太女的体面,直到进了院子才终于卸下伪装,连坐下时都需要扶着桌子。 一看她这副样子,沈学义就知道她必定没在自己母亲那讨到好。 君雁山转头看过来,见沈学义站在屋门前,向他招手:“你有没有在屋内检查过,是否还有什么缺漏的?” “没有了,东西很齐全。”沈学义摇头。 苏语柔购置的东西,有一部分君雁山留给了沈学义。 她人不是好人,挑仆役的眼光也不行,但买东西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不让沈学义用上可惜了。 “抱歉,母亲方才……”沈学义面上露出一丝歉意,这也没办法帮君雁山缓解痛苦。 君雁山听着他的心声,再度感慨了一下他的善解人意,摇摇头:“岳母大人做得对,而且其实也并未伤我什么,只是皮外伤,一两日就好了。” 沈学义嗯了一声:“那么我来为殿下上药吧?” 君雁山受宠若惊:“真的?” 见沈学义点头,君雁山也不和他客气,举步走进屋子。 对于自家母亲的脾气深有体悟,哪怕从没挨过一顿揍,沈学义也知道君雁山今天免不了挨打,已经将药提前备好。 君雁山现在身体还弱,虽然她自己觉得已经没什么问题,但沈学义担心她受不得风,等她一进房间就将门关上。 两人独处一房,君雁山还半解衣衫让沈学义帮自己上药,房间里却没什么旖旎的气氛。 沈大人的手劲太大,即使只是拿着剑鞘,又隔了厚厚的冬衣,仍然在君雁山身上打出道道红印。 沈学义手上的力气也不小,明明看起来是给君雁山上药,心里想的却是报复。 君雁山有苦说不出,只能咬牙受着,倒是让沈学义高看她了一眼。 一身药上完,君雁山将衣服重新穿好,沈学义又解开了她头上的纱布。 算着时间也快到该换药的时候了。 之前因为君雁山的疏远,沈学义没见过她头上的伤,现在解开时还特意做了心理准备,以为会看见一大块疤痕。 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肿块,沈学义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君雁山:“……” 苏语柔离开的那一阵,君雁山只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轻松。 现在看来,这种轻松应该就是身体在不断得到修复所带来的。 即使没面对镜子,君雁山也从沈学义的心理中知道了自己此刻的伤势。 她走到铜镜前看了一眼,肿块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完全不必上药。 “学义,辛苦你了。”君雁山抬手摸了摸肿块,那里的疼痛感都不那么强烈了,“头上就不必上药了。” 看见患处的状态,沈学义也没强求,只是对她点头。 既然都已经恢复成这样,也算是满足了母皇所说的“待在府里好好养伤”,明日开始,君雁山就要处理朝堂上的一堆烂摊子。 今天剩下的时间,也是君雁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难得的休息时间。 在被穿越以前,君雁山有了这样的空闲时间,一般会用来看书或是习武,但经此一遭她什么也不想干了。 她就坐在院子里发呆,沈学义看着,走到她旁边坐下:“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还从来没有喊过我妻主。”君雁山幽幽一叹。 沈学义一愣,没想到她居然在想这个。 一般来说,家中无论是正君还是侧夫,对待家主的称呼都应该是“妻主”。季伶进入太女府后,对她的称呼也一直是这个。 只是沈学义从来没这么叫过她,两人成婚前他还偶尔会直呼自己姓名,现在就只剩下一句恭敬而疏离的殿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这个称呼怎么也叫不出口。 君雁山无意为难他,也只是感慨一句:“没事,一个称呼而已,你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吧。” “嗯。” “学义。”君雁山抬头看着沈学义,沈学义也很配合地看向她。 在京城,乃至在整个大齐国土,沈学义的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君雁山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沈学义一阵不自在。 “殿下若是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哦,没事。” 君雁山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片刻后,她忽然想起点什么,霍然起身:“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话刚说完,她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为动作太急,还不小心牵扯到刚才受伤的位置,不过君雁山并没有在意。 她唯一一次追人,就是将沈学义哄来成亲那次。 她不是个浪漫的人,两人之间也只是对彼此有好感,她更多的还是对于未来的理性考虑。 因此,虽知道自己要慢慢挽回沈学义,君雁山心中也没个头绪。 但她刚才脑海中灵光乍现,突然有了思路。 大齐的娱乐设施比苏语柔所在的社会匮乏不少,用苏语柔的话来说,就是“没电没网的穷乡僻壤”。 为了打发时间,苏语柔会让系统时不时给自己念几篇小说,各种题材的都有。 小说中女性依附于男性的设定让君雁山难以适应,但将其中模式转换一下,也足以套到现在的情况之中。 按照小说里的话来说,她现在应该正在“追夫火葬场”。 从房里翻找一阵,君雁山成功找到想要的东西。 第10章 坦白 “送给你。”君雁山将东西递过去,难得有些紧张,“这个是我私库的钥匙。有了这个,你可以随意取用里面的东西。” 说完第二句话,君雁山就眼睁睁看着沈学义将钥匙推回来。 “这个我不能要。”沈学义坚持道。 回忆起小说里主角送工资卡的桥段,君雁山有些不解:“为什么?” 沈学义一噎,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私库不是一般地方,即使是正君也最好不要钥匙是给出去”。 尤其是君雁山不是一般人,私库中的宝贝就更多了。 沈学义与她之间也还没那么亲近,君雁山完全不必这么做。 君雁山却不依不饶:“我的就是你的,莫非你还会故意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 看见沈学义松动的神情,君雁山又问:“还是说,你会把我的东西拿给别人?” 沈学义摇头,君雁山趁机将钥匙重新塞回他掌心:“既然这样,那就收下吧。” 这也是她现在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沈学义只好收下。 打从成婚当晚起,沈学义就常常做些怪异的梦,醒来后又记不起分毫。 在主屋睡下后,沈学义竟难得睡了个好觉。 明明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操劳什么,第二天醒来时,沈学义却发现已经到了日上三竿。 君雁山不在院子里,阿远见正君醒了,凑过来告诉他:“正君,殿下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呢。” 沈学义抬眼看了看天色,早朝而已,会拖到这个时辰吗? 君雁山所面对的并不单单是早朝。 刚到朝堂,君雁山就收获了一众或怪异或厌恶的视线。 君菡梅,也就是她的五皇妹,刚见了她就吃惊地挑了挑眉:“皇姐今日不贪睡了?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在太女之位的争夺中,君菡梅遗憾落败。但在这一年里,女皇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当初的选择,君菡梅再度燃起希望。 君雁山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径直走进去,君菡梅含恨咬牙跟上。 明明君雁山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敢对她摆脸色! 君菡梅心中带怨,却一时没注意到君雁山今天的不同寻常。 没有苏语柔捣乱,这次早朝显得格外平静,君雁山也安安静静,没说什么话。 原本有人还想趁君雁山不在,提议让女皇褫夺她的太女之位,但是看见君雁山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谁不知道君雁山最近跟疯了一样,如果自己当朝说出这种话,不知还会被怎样攀咬。 君雁山按时到了朝堂,看上去也还算安分,女皇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最后直接将她无视。 直到下朝时都相安无事,但早朝结束,君雁山一个人被女皇留下来了。 君菡梅回头对她投去一个挑衅的笑,随即一撩衣摆离开了大殿。 在皇位上坐了多年,女皇周身的气魄绝非一般人可比拟的,刻意沉下脸时,也只有君雁山在她面前能丝毫不怵。 作为当朝君后的长女,君雁山自小就得到了女皇的重视,随之而来的还有严苛的要求。 尽管天资聪颖,在年幼时,君雁山还是挨了不少斥责,对于女皇的威严有了一定的抗性,即使现在女皇明显很不满意,她还能镇定自若。 “你可知朕为什么要你留下来?”女皇问。 女皇是真的动了换太女的打算,只是虽然目前还有几个人选,却都算不上完美,女皇心中难得摇摆不定。 君雁山点头:“儿臣知道。” 女皇面色不改:“那你说来听听。” 能坐上太女之位,除了自己的出身,对于帝王心意的揣测也是极为重要的。哪怕没有读心术,君雁山也知道女皇现在在想什么。 “母皇是想问儿臣,是否还能胜任太女之位。” 其实女皇所想不止问问这么简单,但君雁山刻意做了调整,显得事情没那么严重。 女皇也听出来她的心思,嗯了一声:“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能胜任吗?朕听说,昨日沈大人去了你府中一趟。” “儿臣这一年来做多了荒唐事,沈大人昨日便是来提点儿臣的。”对于这些,君雁山毫无隐瞒,“受伤的这几日,儿臣也已经有了改变,希望母皇能给儿臣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证明自己,你说得倒是轻巧!”女皇猛地拍案而起,“你可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在朝中引起了多大的麻烦?” 倘若那种言论蔓延到整个国家,只怕别说当不成太女,连将她贬为庶人都不足以平愤。 听过来自现代的小说后,君雁山对于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其实有些了解。 而且,她也知道那个世界曾经是男尊女卑的,经过不懈努力才演变成后来的样子。 但尽管这样,君雁山依旧觉得大齐没有改变的必要。 大齐虽然是一个女尊的国度,但女皇是个明君,这里对男人并没有什么压迫之说,男子照样可以读书写字,只是只能在单独开设的男校罢了。 “儿臣明白。”君雁山点头,对女皇行了一礼,“一年前,儿臣忽得一人入梦,之后便像被魇住一般,只能看着周遭事物变化,却无法控制自己。” 反正到时候苏语柔总要找个新的身体,只要想改革,就不可能不在女皇面前露脸。 提前将这些东西说出来,也好让女皇早有防备。 最重要的是,她信任母皇。 听到君雁山这疯话一般的发言,女皇的眉头果然拧得死紧。 对于这些鬼神之说,女皇心中一点也不信,但面对这个自己昔日最欣赏的女儿,女皇还是道:“你接着说。” 君雁山挑着自己之前听到的部分东西说出来,隐去了系统的存在,又刻意隐瞒下自己的读心术。 女皇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 但君雁山应该也不会编出这种瞎话来骗自己吧? 这实在太过离谱,女皇还将信将疑,君雁山又道:“母皇,儿臣听那人说了一些东西,或许可以改善百姓的生活,您不妨试试?” 第11章 六皇女 试试也没什么损失,女皇当即拍案定下。 作为穿越女,苏语柔确实有点东西,在现代学的常识就足够她穿过来后加官进爵。 但她不知道一步步来,刚穿越就开始了作死之路,完全没顾得上发明东西。 这些还是君雁山听到她和系统对话时说的。 换过身体之后,苏语柔应该就指着这些卷土重来了,只是可惜,君雁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君雁山的记忆力不错,再加上那段时间除了观察周围的一切就无事可做,她用心记下她们的对话。 如果能够验证君雁山所说之物的真假,也就能分辨出她究竟是在胡言乱语,还是真的被魇住。 不过在正式开始实践之前,君雁山还是希望女皇能保守这个秘密。 “母皇,在儿臣恢复神志时,听那人说还要寻找下一个目标。若能验证儿臣所言的真假,母皇可否暂时保密?” “自然。”女皇点点头。 要是真有一个人能随意控制国中子民,就连太女这样身居高位者都能轻易控制,那她也该早做防备了。 女皇带着君雁山来到工部,君雁山当即将自己所了解的东西复述了一遍,工部的人听得啧啧称奇。 验证还需要一段时间,等从工部出来之后,女皇就让君雁山先回去。 离开之后,君雁山没有直接回太女府,而是转道去了一次广源楼。 这几天,来广源楼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每日任务。 尤淞看见她都有些无奈:“我的好殿下,你怎么又来了?放心吧,青颜在我们这儿过的好着呢。” “青颜留在这里,我自然是放心的。”君雁山问,“之前让你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说到这个,尤淞还真有了点发现。 “确实有点发现。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妹妹,叫君觅双?” 君雁山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人。 君觅双排行第六,因为性子懦弱而一直不得女皇宠爱,平时也像个透明人一样,就算是在皇宫里,她也没什么玩伴。 “记得。” “听说她前几日游湖,见湖面结了层冰,便踏上去,没曾想一下跌入湖中。据一个侍女说……大夫还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这个温度下落入冰湖,要是身子稍弱一点,只怕就要殒命于此了。 当然,能让尤淞觉得可疑的并不只是这些。 “待到养了半天病,她那府里就忽然开始招人,阵仗与你当年有些相近。” 说到这里,尤淞也信了君雁山应该是曾被鬼上身过。 君雁山无奈一笑:“看来,我们的目标已经找到了。” “你准备对她做什么?”尤淞问。 “再看看吧。”君雁山摇头。 要是换了具身体苏语柔就不作妖了,那君雁山也不会痛下杀手。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君雁山离开前,尤淞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你这几日来得太频,之后还是尽量少来为好。” “我明白。” 两人前不久才交谈过君觅双,没想到刚一回来,君雁山就听人传报,说是六皇女来了。 她已经来了一会儿,正在厅里等着。 君雁山进门时,她正往旁边的地上吐茶叶:“堂堂太女府就用这种茶叶招待客人吗?我好歹也是个皇女!” 说完,君觅双的目光又在周围侍女身上扫了一圈,发现竟没几个熟面孔。 她不知道,虞婷重新掌权之后,缩减了整个太女府的开支,也将被她调去打杂的那些侍女通通调了回来。 “六皇妹似乎对本宫的茶不甚满意?” 君雁山踏进屋子,及时打断了君觅双对下人们的责难。 因为控制过这具身体,君觅双对君雁山这张脸很是熟悉,见她回来,语气也显得很是熟稔:“皇姐,你身为太女,应该用些好茶才是。怎么能抠抠搜搜,只用这些放陈了的茶叶?” “作为太女,更不能铺张浪费。”君雁山顺势将话题转移到君觅双身上,“对了,本宫听说你近日新招了不少人进府,府中的银两还够用吗?” 君觅双心中一惊,随即两眼放光地看着君雁山:“不太够。” 通过读心术,君雁山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现在听到她以为自己是要送她一些银子,只觉有些好笑。 “既然这样,那皇妹也该学着本宫,尽量缩减开支了。” 君觅双:“……” 她在心中对系统吐槽:“要不是之前你让我用了她的身体,习惯了这样的消费,至于到这个地步吗?这个原身居然也不知道攒钱,手里那点银两发个月俸都嫌不够。” 将系统和原来的君觅双都吐槽了一遍,她也没放过君雁山。 “君雁山也是,她不是太女吗,怎么对妹妹这么小气?” 系统也是好脾气,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并不和她计较。 眼看君觅双还继续在心中唠唠叨叨,君雁山在椅子上坐下:“你这次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君觅双翘起二郎腿,“皇姐,我想找你讨要一个人。” “谁?” “季伶!” 这话说出来,一边侍奉的下人们都恨不得自己能当场失聪。 两女争一男,这是什么皇家秘辛,让她们听到不会有问题吧? 君觅双像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什么不对。 人是她慧眼识珠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君雁山对他肯定也没感情,不如让他跟着自己离开。 而且,关于季伶一直不爱搭理自己的原因,她也有了猜测。 君雁山长得确实很好看,但看起来太有攻击性,可能不是季伶喜欢的类型。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正好是另一种风格,很是小鸟依人,季伶看了应该也会心生好感。 君雁山一噎,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大胆,更没想到她能这么乱猜。 她就一点没怀疑过,季伶不搭理她是因为她看起来有病吗。 君雁山的目光扫过周围众人,问:“六皇妹,你就那么确定季伶会跟你走?” “当然确定!”君觅双笃定地点点头。 第12章 当面对质 “那好。”君雁山随手点了旁边一个侍女,“你去将季侧君叫来,让他和六皇女当面聊聊。” 君觅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等见了季伶,立即兴奋地起身,要去握他的手。 “季伶,和我走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季伶被吓了一跳,避开她的手,对君雁山行了一礼。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在犯嘀咕。好不容易君雁山看起来正常了,也没来骚扰他,怎么又多出了个六皇女? “起来吧。”君雁山让人给季伶搬了把椅子,“如果我没记错,你进了太女府后,应该没与六皇妹见过面吧?” 就算再怎么不喜君雁山,面对这种送命题,季伶也只能连连摇头。 “奴家从未见过六皇女,哪怕在入太女府以前也从未见过。” 君雁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六皇妹,你也听见了,他都不认识你。” 君觅双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身体,也只能以新的身份再认识季伶,心中有些不甘。 系统似乎没告诉她自己有读心术,她还在君雁山面前想东想西。 君雁山又问:“既然你们都没有见过,你是怎么想起来找我要人的?” “我……听说了季伶的美名。”君觅双支支吾吾开口,不知如何解释。 君雁山皱了皱眉:“他是我的侧夫,你也不该直呼其名。” 君觅双胸口堵了口气:“我知道了。好了皇姐,你都问了这么多,快给句准话吧,到底让不让我把人带走?” 这次不用君雁山开口,季伶自己就回绝了君觅双。 哪怕出身比其他人都低一等,他也不愿意像个货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六皇女,奴家不愿和你走。” “为什么!”君觅双大感失望,“皇姐心里根本没有你,还不如跟我一起,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君雁山想了想,终于明白出处在哪。之前苏语柔听过不少穿越小说,里面都不少男女主能冲破层层阻挠,两人传情之际,总会说到这句话。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这番话可能会给季伶带来多大麻烦。 季伶的脸色有点白,完全没为她话中的痴情感动:“这种话,六皇女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男子的清誉多重要啊,他都已经结婚了,君觅双何苦这样刁难他。 君觅双还想劝说,如果不是系统阻挠着,她几乎要将穿越的事说出来。 君雁山不准备再给她机会了,站起身来:“既然季侧君都说不和你走了,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皇妹,还有什么事吗?” 君觅双恨恨看着君雁山,觉得是她棒打鸳鸯,语气也不情不愿:“没什么事了。” “她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太女吗,我也能当,换我一定能做得更好。明天我就将那些配方都拿去交给皇上,肯定能让季伶对我刮目相看!” 君觅双带着怒气离开,还没走出屋子,就听见君雁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六皇妹真是愈发不守规矩了,季侧君,你说是吧?” 君觅双脚步一顿,随即将快了离开的步子,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旁边稍微有点眼力见的小厮、侍女都已经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从听到君觅双深情告白开始,季伶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现在更是一掀衣摆就要跪下去。 君雁山伸手扶住他:“不用紧张。你就和我说说,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六皇女或许是年幼无知。”季伶斟酌着词句,不敢对皇家人骂得太狠。 君雁山就没那种顾虑了。 “你用词倒是柔和,我却觉得她愚蠢至极。”君雁山绕着季伶走了一圈,也能理解君觅双对他的喜爱。 能在青楼中占有一席之地,季伶的身段相貌都是一绝,被占用身体时,君雁山也去听过他唱曲弹琴,才艺同样出众。 苏语柔撒泼打滚要将他接进太女府那天,本应该是他拍卖初夜的日子。 从家世以外的各个方面来看,季伶都还不错。 在君雁山的注视下,季伶只觉得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这两天君雁山改变了太多,眼神也开始变得有压迫感了,季伶还不太适应。 “居然敢自己闯来要人,我都不知她是爱你还是恨你。”君雁山像是顺口说了一句,也没多为难季伶,“行了,回去吧。这段时间就在太女府安心待着,如果你想找个别的归宿,只管来和我说,我也不会拦着你。” 季伶连连点头,起身离开。 周围的小厮侍女们看过了这一场闹剧,君雁山离开屋子前,又开口了:“今日之事,我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 等到这里的一切处理完,君雁山才回了院子。 与沈学义搬到一处住之后,两人就算是想不见面也难。 或许是那一年的生活让他的性子变得沉闷,君雁山每日见他,都会发现他在屋子里看书下棋。 在主屋里待了一两天,沈学义脸上的气色明显变好,手握起来也不那么凉。 君雁山松开手,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在下棋呢?一起吧。” 沈学义猝不及防被握住手,吓了一跳:“殿下,我的棋艺不精,恐怕不能让您尽兴。” “无妨,随意下下而已。” 君雁山的棋艺还不错,在与沈学义下棋时,很快就占了上风。 只不过,因为能听见他的心声,君雁山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沈学义在家中时,常常与母亲沈大人下棋,棋艺并非寻常人可比,面对君雁山也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为了当一个好正君,他在刻意相让。 就在沈学义准备再落一子之前,君雁山忽然开口:“光是下棋确实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点彩头吧?” 沈学义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将棋子收回去,抬头看向君雁山:“不知殿下想用什么作为彩头?” “如果我输了,就送你一座商铺。”君雁山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你输了,今晚就和我挤挤。” 第13章 下棋 沈学义心中的抗拒太过明显,君雁山都觉得有些心酸。 “两种筹码并不对等,不如换一下。若殿下赢了,我就用带来的嫁妆……” “那怎么能行?”君雁山严词拒绝了沈学义的提议,“我们这次只是随意下棋,赌注仅能算作彩头,怎么能拿嫁妆来搭?” 沈学义有些无语。 怎么看,都是君雁山承诺的铺面要更珍贵一些。 但是既然君雁山话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多反驳什么,只能对君雁山点点头:“那就按殿下所说的办吧。” 棋局进行到一半,君雁山才说想和沈学义赌点什么,可谓是相当无耻。 沈学义原本还对君雁山步步相让,听见她的赌注,顿时转守为攻,看上去犀利了不少。 君雁山暗暗心惊,庆幸自己说晚了一些。 等到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君雁山险胜。 她松了口气,试图看出沈学义的心思,没在他脸上看到什么不高兴,不过,他心中的不满却明明白白出现在她耳畔。 作为太女,自然要有以权压人的底气,既然沈学义没说,君雁山就权当看不出来。 “再来一局吧?”君雁山问。 沈学义微微点头:“既然殿下说了,那我乐意奉陪。” 这次下棋,沈学义就完全没留手了。 有读心术在身,君雁山其实可以破解这一棋局,但君雁山不想作弊,就只按自己的想法下下去。 两人的棋局没有进行太久就已经分出胜负,看到明显的败局,君雁山完全没生气。 “你的棋艺如此精妙,看来我以后少不了多和你切磋了。” 君雁山进屋子翻找,选了个最赚钱的铺面地契送给沈学义:“愿赌服输。” 沈学义看着这薄薄一张纸,有些不太想接,他伸手推拒道:“一句玩笑而已,殿下没必要如此认真。” “这是什么话?”君雁山强行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她盯着沈学义这眼睛,微笑道:“若你不接,我都不好意思讨要我的奖励了。” 沈学义的身子僵住,君雁山没忍住大笑出来。 沈学义不想和她多交谈这些,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今日殿下回来得比往常都要迟,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嗯。”君雁山点头,“母皇有意撤去我太女之位,留下我聊了几句。” 明明是件大事,君雁山却轻飘飘说出来,沈学义忍不住皱眉:“那……殿下是如何回应的?” “我前些日子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母皇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君雁山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就让母皇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学义听着,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君雁山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如果我说我之前是鬼上身了,你信吗?” 沈学义还没说话,君雁山迅速道:“算了,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不用回答。” 不管沈学义选择骗她还是不骗她,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君雁山也不必非强求一个答案。 沈学义又问起季伶的事。 之前丧偶式的婚姻让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现在君雁山突然热络起来,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殿下已经有好几日未去找过季侧君了。”沈学义提醒,“您应该雨露均沾。” 君雁山听了,正色道:“你是正君,我偏宠正君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沈学义又是一声轻叹,不知该如何反驳君雁山。 刚才季伶与君觅双的事,估计还没传到沈学义这来,君雁山索性自己告诉他。 “你对我那位六皇妹有印象吗?”君雁山问。 沈学义回忆一阵,诚实地摇头:“不记得了。” 京城中稍微有些名气的女子,母亲都和他说过。 他对六皇女没什么印象,可见六皇女应该没什么特殊的才能。 “她最近不小心跌入冰湖,出来时整个人性情大变,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沈学义心中一动:“殿下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别急,我还没说到重点呢。”君雁山道,“你可知道,今天她来太女府找我了。” 沈学义点头:“听说了,只是不知来意。” “她想把季侧君带走。”君雁山说完,果然捕捉到沈学义心中一抹异样的情绪。 她接着道:“你觉不觉得很反常?我将季侧君叫去和她对质,季侧君说从未见过她……她却当着我的面对季侧君剖白心迹。” “我听不懂殿下的意思。”沈学义霍然起身,不准备再听君雁山分析下去,“或许是下棋时耗费太多心力,我现在有些乏了,先歇下了。” 君雁山心中稍有些失望,也知道此事急不得,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被穿越之后,君雁山就没再处理过任何事务,现在也需要时间重新接手。 将沈学义送进屋子后,君雁山转头去了书房,沈学义却只是站在屋门口。 君雁山来后,阿远就只是远远守着,没上前打扰。 现在看到沈学义这幅神色,阿远走近来问:“正君,怎么了?” “阿远,你觉得世上真会有鬼神之说吗?”沈学义问。 君雁山所说太过蹊跷,就算似乎已经出现不少证据,他还是迟迟不敢相信。 读过那么多书,见过那么多先生,从来没有一个人教过怪力乱神。 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为了巩固军权而存在的吗? 阿远想了想:“应当是有的吧。不然人死后会去哪呢?” 沈学义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说到这里,阿远突然有些紧张,“是不是刚才殿下和您说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这么想。”沈学义扭头回了屋子。 主屋内一切齐全,沈学义坐在桌前,从抽屉中取出纸笔:“为我研墨,我要写信。” “诶。”阿远走过来。 君雁山的一面之词远远不够,沈学义还要去问问季伶,再去信问问母亲,看六皇女是不是真如君雁山所说的,变化那么大。 如果当真如此……君雁山这一年的变化,也就让人不得不生疑了。 第14章 写信 女皇与太女已经多日不合,现在突然又提出要求,工部众人都非常重视。 紧赶慢赶之下,第二天一早就有了雏形,赶忙向女皇汇报。 听了他们的话后,女皇心中有些意外。 当天上早朝时,女皇看向君雁山的神色就多了一分深思,君雁山从她心中已经听到发生了什么,面上却毫不表露。 大家都等着哪天女皇忽然发下一道“褫夺太女”的旨意,但没想到,直到到了今日女皇还没说什么。 朝中有几人坐不住了,彼此都在用眼神催促对方赶紧上疏,但君雁山还站在这,谁都不敢当那个出头鸟。 君雁山听到几人的心声,心中暗笑,随她们憋着去。 早朝进行时间过半,依旧没谁挑起话题,君雁山心中稍有些失望。 不过这次早朝并不是全无收获的,君觅双开口了。 “母皇,我有一事想向母皇禀报。” 作为一个现代人,又心心念念平等,君觅双肯叫个母皇就很不容易了,怎么肯自称儿臣? 女皇听在耳中,似乎没有在意这点:“说。” “我近日得了几张制造业的良方,想呈上让母皇看看,说不定能够造福百姓。”君觅双说着话,还转头看了一眼君雁山。 她学聪明了,没有上来就直接宣传自己的平等思想,而是先抛出些好东西。 等到女皇身边的人接过她递上的东西,她就站在朝堂上开始侃侃而谈,展望有了这些东西后,大齐该会到怎样的发展。 不得不说,苏语柔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说起话来很能蛊惑人心。 如果不是之前她用君雁山的身体说得太过惊世骇俗,说不定这些大臣早就信服她了。 君觅双一席话说完,已经有些臣子开始夸赞。 “没想到六皇女殿下平日不显山露水,却有这种好东西。” 一边站着的君菡梅此刻脸色很不好看,她看了一眼君雁山,发现君雁山不为所动,一时冲动自己站了出来。 “六皇妹,话不要说得太早,说大话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君菡梅道。 君雁山看着两人在朝堂上起了争执,心中对五皇妹的性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君菡梅能力也还不错,但让女皇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褫夺太女的,还是她的性子。 太沉不住气了,由这种人担任下一任女皇恐怕会给大齐带来灾祸。 君雁山听到,坐在正上方的女皇心中确实也在想。 “老五还是不堪重用,此事需要多考量一番。” 朝堂上很多大臣加入了这场纷争,有坚定五皇女派的,也跟着当场抨击君觅双所言不切实际。 而一些之前站队君雁山,之后被她的举动逼走的大臣一直看君菡梅不顺眼,此刻也带了几份私怨。 君觅双不明所以,心中想着自己果然是天选之女,就这么几句话都能引得朝堂上吵起来。 也就是这具身体现在没有实权,等她多亮相几次,这些人肯定抢着把太女之位送上来! 想象是美好的,君觅双完全不知道,这两方争执的意义早就变了。 “够了!”女皇看完君觅双呈上的纸,发现上面的东西与君雁山所说的有九分相像。 君雁山毕竟只是听来的,东西都记在苏语柔脑子里,这张纸上的方法会完备一些也不奇怪。 但是仅凭这个,女皇仍不相信君雁山所说的话。 她的声音一响起,朝堂上寂静一片。 “东西朕已经看过了,稍后便送去工部一探究竟。”女皇说完,目光扫过朝上众人,“各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君觅双还有事想说,却因为之前的经验没有当面在朝上说出。 觉察到她的心思,君雁山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这次下朝,女皇没留任何人,倒是君觅双主动凑上去。 君雁山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离开,完全没有多管的想法。如果她再越雷池,那就只能生死有命了。 君觅双可不是太女。 哪怕是大臣们都走光了,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君觅双还是不太好意思说什么。 她心思百转,女皇正好也不想在这多待,就将她带到了御书房。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进皇宫了,但每次进来都能有新的感悟。 跟在女皇身后,君觅双享受着宫人们的行礼,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路上还碰见了一个男子,他对着女皇盈盈一拜,身姿和面庞看上去都格外勾人心魄。 君觅双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反应过来时女皇已经走出几步了,连忙跟上前去。 继承死者的身体后,苏语柔也顺理成章获得了君觅双的记忆,知道那人的身份。 他是当朝皇贵君杜子安,深受女皇宠爱,即使是在宫外也有美名。原身见过他,但亲眼看来总是更加生动。 都说女皇的后宫中佳丽万千,看来完全不算夸张。 两人进了御书房,女皇坐在桌前看向君觅双:“你刚才想和朕说什么?” 君觅双按照之前自己计划的,将女皇与君后的恩爱夸赞一番,女皇听了几句就打断了她:“如果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君觅双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她是想做好铺垫,然后告诉女皇季伶和君雁山没有可能,倒不如把季伶许给自己。 可是看见杜子安之后,君觅双发现世上男子万千,自己完全没必要单挑一个季伶。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君觅双道。 女皇:“……” 女皇:“那你出去吧。” 君觅双的性子与之前相比发生了巨大变化,女皇心中对她存有怀疑,多忍耐了几分。 如果换做其他人敢这样拿女皇开涮,早就被杖责了。 君觅双从御书房离开,杜子安的脸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如果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君觅双鄙视女尊社会的一妻多夫,觉得自己实在算是难得的良配,就连女皇都因为多情比不上她。 或许是祈愿生效,她慢腾腾往外走了几步,竟真遇到了杜子安。 杜子安身份尊贵,见了皇女也不必行礼。 第15章 闭门羹 他对着君觅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君觅双的目光牢牢追随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收回视线。 君雁山对于君觅双的心路历程没什么兴趣,她此刻正在考虑该如何重新与那些大臣建立联系。 支持她的那批大臣以沈大人为首,原本几乎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但这一年过去什么也不剩了。 要想坐稳太女位,除了女皇的信任,大臣们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身边最合用的人就是青颜,只是现在她受了伤,仍在尤淞那里养伤。 作为太女,君雁山自然有些自己的消息来源。 除了交给尤淞的广源楼,君雁山还暗中养了一批人,负责情报收集等多项工作。 每次哪里发生大事,这些人都会将信鸽放出,让君雁山得知消息。就算近的日子大齐一片安静祥和,她们也会发了一张空白的纸,让君雁山了解情况。 苏语柔刚来时就收到过一封信。 她本以为上面会写着什么大事,没想到打开后竟是一张白纸,心中万分失望。 之后再收到这样的信,苏语柔就完全不理会了。 两次之后,那些人也知道太女府有变,没再联络过。 接收消息使用的是信鸽,发号施令时却是用的其他方法。 沈学义和她没有睡在同一间屋内,这也方便了君雁山晚上离开。 太女府中现在只剩下可信之人,再加上君雁山在此住了多年,早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 她今晚穿了夜行衣,出门时沈学义早已熟睡。 也不是第一次趁夜色出来了,君雁山顺利摸到一家大门紧闭的铺面前。 这里平时只是卖些布匹,看上去就以正常做生意的商铺无异,没人知道这里和太女还有关系。 君雁山按照特定规律轻叩门扉,门很快露出一条缝隙,君雁山趁机闪身而入。 君雁山的脸被黑布遮住一半,但这里认人凭借的并不是容貌,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对方。 刚才开门的女子接过玉佩,仔细辨别了一下真伪,随即对她行了一礼。 “时间紧迫不拘虚礼。”君雁山伸手将她扶起来,又转头往铺面的更深处走去。 刚刚拿出的玉佩,如果放在外面鉴定其实并不算价值连城。 玉中带有杂质,稍微懂行的人看了,都不会开出太高的价格。 儿时君雁山在父后身边住着,因功课不达标而受了责罚。 看她一连几天都怏怏不乐,君后偷偷带她溜出皇宫,在民间市集上买了几块石头。 得知这件事之后,女皇很生气,但还是让两人将石头留在宫里。 君雁山当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挑选的石头也只有一块开出了玉,成色也不够好。但毕竟是她自己选的东西,做成首饰后,君雁山自己留了块玉佩,君后拿了个手镯,两人一直都像宝贝似的珍藏着。 于是,这也成了君雁山示以她人的信物。 在往里走有一处暗室,君雁山走进去时,屋内只有最简单的桌椅陈设。 桌上放了几张纸,是最近一段时间君雁山没能收到的那些。 她点亮油灯,在灯光下静静将这些东西看了一遍。 最近,君菡梅和她的支持者们都不太安分。 发现君雁山似乎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君菡梅完全没错失机会。 有些城池闹了荒灾,君菡梅就亲自带人押送粮草,去帮助那里的百姓渡过难关。 而这个时候,君雁山这个太女正在朝堂上大喊男女平等。 两者比较之下,高下立现。 虽然自己没有凭此收获人心,但君菡梅的做法,君雁山其实很赞同。 前几个月的事已经没了时效性,君雁山只是草草看过,并没有太关注,让她最在意的还是最近的事。 信中写着,在远离京城的一些城池里,已经有百姓开始造反了。 那场荒灾是最初的引线,哪怕君菡梅亲自出马,没让粮食在中途被贪官薅走,也仍旧是治标不治本。 等到君菡梅一走,当地的一些官员就变本加厉地增收税务,将百姓们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粮都据为己有。 之后终于有百姓难以忍受,纷纷揭竿而起。 虽然是自家的江山,但听到这个消息后,君雁山心中更多的还是同情。 对于这些百姓,她没什么愤怒的。既然之前君菡梅为她们送去了粮,自己也该为她们做点什么才好。 沈学义与自己的关系刚回温一点,现在离开多少有点可惜,但君雁山也顾不得这些了。 在大齐境内,多数城池里都有她的人手,考虑清楚以后,君雁山当即写下回信,压在一摞纸张的下面。 等明天白天,布行的人逐渐多了,就会有专门的人来将这封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这里算是君雁山难得的安宁之所,她回忆起早朝时女皇与大臣们所说的话。 因为造反的城池比较偏远,朝堂上说起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人简单提了几句。 君雁山听到,女皇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心中对这件事是在意的。 如果自己明天提出要去实地看看情况,多半会得到女皇的认可,但能不能被同意就说不准了。 君雁山没想出个结果,但暗室外已经传出了敲门声。 这是在提醒,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该早点离开了。 这里的安全保障措施做得不错,除了君雁山刚刚留下的指示,桌上的其他纸张不管有没有被翻阅过,都会在明天被烧成一捧灰。 回去时依然畅行无阻,君雁山偷偷溜进自己院子,回屋之后换下一身装扮,本想直接睡觉,想想又重新出了房间。 既然是主屋,所有家具陈设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就连大门设计也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 具体表现在推门而入时没有一点声音,君雁山屏住呼吸,回身将门关上,走到沈学义床边。 沈学义睡得很沉,看样子应该也没做什么噩梦,眉头舒展着。 君雁山上床的动作似乎重了点,但好在并没有惊醒他。 第16章 朝上争吵 他对着君觅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君觅双的目光牢牢追随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收回视线。 君雁山对于君觅双的心路历程没什么兴趣,她此刻正在考虑该如何重新与那些大臣建立联系。 支持她的那批大臣以沈大人为首,原本几乎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但这一年过去什么也不剩了。 要想坐稳太女位,除了女皇的信任,大臣们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身边最合用的人就是青颜,只是现在她受了伤,仍在尤淞那里养伤。 作为太女,君雁山自然有些自己的消息来源。 除了交给尤淞的广源楼,君雁山还暗中养了一批人,负责情报收集等多项工作。 每次哪里发生大事,这些人都会将信鸽放出,让君雁山得知消息。就算近的日子大齐一片安静祥和,她们也会发了一张空白的纸,让君雁山了解情况。 苏语柔刚来时就收到过一封信。 她本以为上面会写着什么大事,没想到打开后竟是一张白纸,心中万分失望。 之后再收到这样的信,苏语柔就完全不理会了。 两次之后,那些人也知道太女府有变,没再联络过。 接收消息使用的是信鸽,发号施令时却是用的其她方法。 沈学义和她没有睡在同一间屋内,这也方便了君雁山晚上离开。 太女府中现在只剩下可信之人,再加上君雁山在此住了多年,早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 她今晚穿了夜行衣,出门时沈学义早已熟睡。 也不是第一次趁夜色出来了,君雁山顺利摸到一家大门紧闭的铺面前。 这里平时只是卖些布匹,看上去就以正常做生意的商铺无异,没人知道这里和太女还有关系。 君雁山按照特定规律轻叩门扉,门很快露出一条缝隙,君雁山趁机闪身而入。 君雁山的脸被黑布遮住一半,但这里认人凭借的并不是容貌,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对方。 刚才开门的女子接过玉佩,仔细辨别了一下真伪,随即对她行了一礼。 “时间紧迫不拘虚礼。”君雁山伸手将她扶起来,又转头往铺面的更深处走去。 刚刚拿出的玉佩,如果放在外面鉴定其实并不算价值连城。 玉中带有杂质,稍微懂行的人看了,都不会开出太高的价格。 儿时君雁山在父后身边住着,因功课不达标而受了责罚。 看她一连几天都怏怏不乐,君后偷偷带她溜出皇宫,在民间市集上买了几块石头。 得知这件事之后,女皇很生气,但还是让两人将石头留在宫里。 君雁山当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挑选的石头也只有一块开出了玉,成色也不够好。但毕竟是她自己选的东西,做成首饰后,君雁山自己留了块玉佩,君后拿了个手镯,两人一直都像宝贝似的珍藏着。 于是,这也成了君雁山示以她人的信物。 在往里走有一处暗室,君雁山走进去时,屋内只有最简单的桌椅陈设。 桌上放了几张纸,是最近一段时间君雁山没能收到的那些。 她点亮油灯,在灯光下静静将这些东西看了一遍。 最近,君菡梅和她的支持者们都不太安分。 发现君雁山似乎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君菡梅完全没错失机会。 有些城池闹了荒灾,君菡梅就亲自带人押送粮草,去帮助那里的百姓渡过难关。 而这个时候,君雁山这个太女正在朝堂上大喊男女平等。 两者比较之下,高下立现。 虽然自己没有凭此收获人心,但君菡梅的做法,君雁山其实很赞同。 前几个月的事已经没了时效性,君雁山只是草草看过,并没有太关注,让她最在意的还是最近的事。 信中写着,在远离京城的一些城池里,已经有百姓开始造反了。 那场荒灾是最初的引线,哪怕君菡梅亲自出马,没让粮食在中途被贪官薅走,也仍旧是治标不治本。 等到君菡梅一走,当地的一些官员就变本加厉地增收税务,将百姓们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粮都据为己有。 之后终于有百姓难以忍受,纷纷揭竿而起。 虽然是自家的江山,但听到这个消息后,君雁山心中更多的还是同情。 对于这些百姓,她没什么愤怒的。既然之前君菡梅为她们送去了粮,自己也该为她们做点什么才好。 沈学义与自己的关系刚回温一点,现在离开多少有点可惜,但君雁山也顾不得这些了。 在大齐境内,多数城池里都有她的人手,考虑清楚以后,君雁山当即写下回信,压在一摞纸张的下面。 等明天白天,布行的人逐渐多了,就会有专门的人来将这封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这里算是君雁山难得的安宁之所,她回忆起早朝时女皇与大臣们所说的话。 因为造反的城池比较偏远,朝堂上说起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人简单提了几句。 君雁山听到,女皇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心中对这件事是在意的。 如果自己明天提出要去实地看看情况,多半会得到女皇的认可,但能不能被同意就说不准了。 君雁山没想出个结果,但暗室外已经传出了敲门声。 这是在提醒,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该早点离开了。 这里的安全保障措施做得不错,除了君雁山刚刚留下的指示,桌上的其她纸张不管有没有被翻阅过,都会在明天被烧成一捧灰。 回去时依然畅行无阻,君雁山偷偷溜进自己院子,回屋之后换下一身装扮,本想直接睡觉,想想又重新出了房间。 既然是主屋,所有家具陈设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就连大门设计也比其她地方要好的多。 具体表现在推门而入时没有一点声音,君雁山屏住呼吸,回身将门关上,走到沈学义床边。 沈学义睡得很沉,看样子应该也没做什么噩梦,眉头舒展着。 君雁山上床的动作似乎重了点,但好在并没有惊醒他。 第17章 守寡 醒来时在床上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沈学义被吓了一跳。 他完全不知道君雁山是什么时候上来的,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君雁山还睡得很沉,手搭在他身上让他连起身都不行。 原本在睡梦中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醒来之后,这样的压力就让沈学义有点招架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将君雁山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刚放到床上,君雁山的手就又重新搭上。 ……可别是故意的吧。 在沈学义考虑要不要再一次推开君雁山的时候,君雁山已经醒了过来。 她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现,沈学义松了口气。 想起昨晚的打算,君雁山从床上下来,边穿衣服边告诉沈学义:“我可能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在府里照顾好自己。” “出门?”沈学义诧异道。 事情还没确定下来,君雁山说得很含糊:“嗯,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回来了。” 她没说是要去干什么,沈学义也没有多问:“注意安全。” 对于她的决定,沈学义甚至不会多劝一句让她早点回来,君雁山压下心中的失望,起身离开屋子。 早朝时,君雁山还在考虑该用什么理由提起这件事,就听见有大臣再度开口。 对于这个边陲小城,朝上没多少大臣在意,君菡梅听着也完全没多想。 在众人惊疑的视线中,君雁山忽然站出来:“母皇,儿臣愿意去静安平定祸乱。”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奇地看过来。 静安那地方虽然听名字不错,但实际上地处偏远,冬日寒凉,去了一点油水也捞不着,君雁山去静安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好处。 君菡梅脑中心思转了几转,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去静安那边送粮的事,心中暗笑君雁山是东施效颦。 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京中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她想去君菡梅也不会阻拦,甚至还要跟着说几句。 沈大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赞成,开口规劝了君雁山两句,君菡梅立即劝道。 “沈大人,皇姐一片赤诚之心,有什么好阻拦的?” 沈大人还想说什么,君雁山就先开了口:“请母皇答应儿臣的请求。” 女皇看君雁山这副模样,微微点头:“那下朝后你回去好好准备,明日便动身吧。” 这件事说完,女皇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后面君雁山还提出了些请求,女皇都没有为难,尽数同意下来。 君觅双今天显得有点不在状态,直到快下朝时才突然开口。 “母皇,昨日我说的那些东西,您都让人去做了吗?”君觅双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可有什么成效?” 女皇还没说话,就有大臣打断:“六皇女殿下,面对陛下时您应该自称‘儿臣’。” “这重要吗?”君觅双撇嘴。 看又有大臣要劝,君觅双不耐道:“行吧,那我再说一遍。儿臣想问问母皇,那些东西都做出来了没有?” “待有了结果,朕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 面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女皇表现得就没有对君雁山那么宽容了,语气听起来就让君觅双犯怵。 “系统,你觉不觉得这个女皇特别像我之前的班主任?”苏语柔不满地嘟哝,“凶死了!” 与她接触也有一年时间,君雁山知道她口中的班主任是什么意思,微垂下眼帘。 哪怕这是一个女子为尊的时代,也并非所有女子都能读书、参加科举,对于有些人家来说,光是上学就已经耗去了大半积蓄。 苏语柔竟还埋怨先生严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今日下朝之后,君雁山留下与女皇商议了一下出行事宜。 如果只是出兵打压,那只能损害皇室的威严,让百姓不再信任皇族。 如果能够治治那些贪官,才能真正避免下次事件的发生。 君雁山的能力摆在那里,说起话来思路清晰,女皇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等君雁山说完,女皇转头看向她:“这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的?” 如果只是临时有了想法,不可能考虑得如此全面,甚至能列出方法。 君雁山道:“儿臣是昨日下朝后想到的。” 昨晚也算是昨日下朝后,君雁山的话不算说谎。 女皇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君雁山要走时,又被女皇叫住:“工部那边,之前你给的法子结果已经出来了。” 君雁山面上浮现出一丝喜意。 女皇关注着她的神色,继续道:“你六皇妹也给出了相似的法子。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对外宣布才好?” 如果说是君雁山做的,那以君觅双现在的性子,必定会大闹一通,惹得整个朝堂不得安宁。 但如果说是君觅双……女皇现在对她的印象实在不太好。 “母皇不妨搬出国师的名号,说这些东西是天神降下的,也好防止她因此遭人误会。”君雁山道。 既然有她在这里,谁都别想领这个功劳。 女皇听了,也没说答不答应,点头道:“朕会考虑,你先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 从皇宫出来后,君雁山整个人都有种轻松感。 这次她与女皇商量,先直接带人到静安去,然后在返程路上再慢慢整治贪官。 刚闹过灾,静安的官员就敢做这种事,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以“镇压反贼”之名,这些官员对自己的防备心不会太强,君雁山便能借此一网打尽。 为了不引起怀疑,君雁山这次只准备带几人出去,中途虽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但如果能顺利归来,能取得的收益也会很不错。 太女离京之事很快就传了出来。 君雁山才从宫里出来不久,就被尤淞拦住。 尤淞难得在广源楼以外的地方拦她,君雁山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两人这次没进广源楼,尤淞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一个院子。 今天尤淞的脸色不太好,君雁山刚回身关上门,尤淞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第18章 出行 “也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糟糕。”君雁山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只是笑着回应。 尤淞紧皱着眉:“我都已经听说了,陛下并没有这个打算,你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正是。” 看尤淞似乎短时间内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君雁山毫不见外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尤淞冷哼一声:“你不正常的这一年里,君菡梅的小动作可太多了。如今她圣眷正浓,只要你去静安的途中出什么意外,上一任皇帝就是她了。” 只有两人在场,尤淞的话说得格外直白。 君雁山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我也不会任人宰割,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杀不了我。” 尤淞完全不知道她的自信是从何而来:“如果你这次执意要去,就把阿娟带上吧。” “不用,阿娟走了,你身边就没有可用的人了。”君雁山拒绝道。 “谁说的?这不是有你的青颜在我这帮忙吗?”尤淞气势汹汹,“待会走之前,我就让阿娟跟着你回去,你明天直接把她带上。” “好,都听你的。” 君雁山无奈点头应下,尤淞总算安心了点。 “你这次去,不打算带太多人,是吧?”尤淞问。 “嗯,带的人多了目标太大,毕竟这次的主要目标不是君菡梅。” 只是去揪出贪官而已,带的人越少越好。 尤淞上下打量君雁山几眼,叹了口气:“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你就别再藏拙了,保命要紧。” 君雁山失笑:“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吗?” “你当然不是,但……”尤淞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次不会再被鬼上身了吧?”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君雁山考虑了一阵,摇摇头:“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了。” 为了以防万一,君雁山又补充了一句:“我六皇妹那边就麻烦你盯着了,如果她突然又变了个性子,说不定还需要你来救我。” 系统带着苏语柔跑是跑了,但万一再回来可怎么办? 从京城出发,到静安的路上,中途会经过灵台山,那也是国师修行的地方。 这段时间国师一直在灵台山修行祈福,君雁山准备去找她问问,看国师会不会有所预测。 等到两人聊完,像是怕君雁山反悔一样,尤淞迅速将阿娟叫来。 “太女殿下。”阿娟行了一礼。 “不必与我客气。”君雁山将她扶起来,看向尤淞,“那我们就先走了。” “一路小心。”尤淞道。 阿娟同样是习武之人,其忠诚程度与青颜不相上下。尤淞将阿娟给君雁山的意思是,让阿娟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君雁山既然已经同意,就也不矫情了,直接将阿娟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先让她找了间屋子住下。 在院子里看见沈学义以后,阿娟明显有些吃惊。 上次找沈学义接君雁山时,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太融洽,沈学义住在最远的院子。 现在一看……他都住在主屋了! 君雁山让下人收拾行李,顺带连着阿娟的那一份也收拾了。 静安天气不比京城,要寒冷许多,落雪也比京城早了不少。 现在静安处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如果想要带兵前去镇压,说不定还打不过那些长期生活在严寒天气下的百姓。 君雁山还没说什么,沈学义就已经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下朝后,沈大人匆匆忙忙来了一趟。 她的意思是,怕君雁山去了以后回不来,会让君雁山守寡。 沈学义则对君雁山表示理解,听到自己的儿子都不在意,沈大人也不说什么了,很快离去,没与君雁山碰上。 君雁山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沈学义忽然从外面进来:“你怎么会突然想起去静安?” “作为太女,总要顾及些民生疾苦。”君雁山道。 沈学义听见这个答案默然片刻,又问:“你就不怕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君雁山看他一眼,没摆出高尚的样子:“我身边有很多人,都能保障我的安全。” 为百姓做事只是其中一点目的,面对与自己较为亲近的人,君雁山从来不喜欢用这些来标榜自己。 听到沈学义心中所想的“守寡”云云,君雁山也沉默了片刻,随即她又问:“你在担心我吗?” “嗯。”沈学义选择给君雁山一个善意的谎言,“那殿下继续收拾,我就不打扰殿下了。” 沈学义退出屋子,君雁山想带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这次连带上车夫,出去的一共也不到十人。 两个车夫,四个随从,再加上她和阿娟。 她与阿娟坐在马车上,车上放了些更换的衣物,其余随从则都是骑马跟随。 沿途有不少城池,每到一处地方君雁山将会带着人进城留宿。 君雁山的新形象在这一年里已经深入人心,只要消息不太灵通,相信会有不少人以为她好糊弄。 为了第二天尽早出发,今日君雁山休息得很早。 之前与沈学义下棋的赌注,君雁山早就已经兑现了,但她非要往主屋里挤,沈学义也没有办法。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沈学义咬牙忍下她这一次。 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后,在空闲时间,君雁山也恢复了习武习惯,身体素质逐步提升,四肢也暖和起来。 她毫不客气地抱着沈学义,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伸手将其握住:“手怎么那么凉?我给你暖暖。” “殿下,不用了。”沈学义缩手,手却被握得太紧,完全挣脱不开。 君雁山将无赖发挥到极致,语气听起来好像是沈学义在无理取闹一样。 “别闹了,明天还要早起,快睡觉吧。”君雁山道。 沈学义:“……” 他终究还是只叹息了一声,没有和君雁山计较。 一夜好梦。 次日君雁山早早就醒过来,沈学义仍然熟睡着,君雁山没打扰他。 离开时没有告别,君雁山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她考虑片刻,找了纸笔出来给沈学义写张字条,轻轻压在他枕边,随即便出了门。 这段时间,府里的事都要交给他和虞婷。 第19章 人设 君雁山刚走出房间,就看在阿远正守在院中,与阿娟对话。 注意到君雁山出门,阿远立即停了话音,起身往屋内走。 “不用叫他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君雁山拦住阿远。 阿远愣了愣,连忙替沈学义向君雁山谢恩。 妻主要出远门时,按理来说府中不管身份高低,只要是后院的男人都应该出来相送。 但君雁山最近对沈学义宠爱有加,也没管这些规矩。 她带着阿娟走到府邸门口,就看见虞婷和季伶两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君雁山坐上马车,回头朝两人看来:“行了,都回去吧,打理好府内的事务,不要让正君太操劳。” 君菡梅的年纪虽然比她要小一些,但为了巩固权利、又因为贪恋美色,府里的侧君已经有了好几个。 君雁山偶然听闻,君菡梅的后院早就闹得不可开交,堪称兵荒马乱。 虽然因为外力干预,自己府里也多了个男人,但季伶比较安分,君雁山对此也很满意。 她与阿娟在马车上坐稳,车夫也随即向前驶去。 阿娟是京城本地人,一直跟在尤淞身边,对于出城这件事有很大的好奇心。 出了城后,阿娟就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看上去颇有少女心性。 君雁山也不阻止她,只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就算想动手,君菡梅也不会选在她刚出城时,君雁山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去静安的路上,君雁山不会耽误时间,众人全速前进。 只在到了灵台山时,君雁山才让车夫停车,暂时在此休整一下。 距离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除了午间夜间的休息,就没什么停歇的时候。 两个车夫都很是疲乏,阿娟还出去帮过一天忙。 到了灵台山附近的城池,众人都松了口气。 君雁山一行人还没去找客栈,刚进城就被城主的人迎上。 “何人在此拦路?”阿娟探出头去。 面前站着的官员看上去品级不大,着装也很是朴素。看清了阿娟身上的衣服,她心中了然,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太女殿下身边的青颜姑娘吧?我叫吴亚诗,是青石城的城主。” 君雁山从马车上下来:“她不是青颜。” “臣吴亚诗,见过太女殿下。” 君雁山受了这一拜:“我们初来乍到,不知吴城主可否为我们找个住宿的地方?” “那是自然,殿下请随我来。” 阿娟已经下了马车,跟在君雁山后面。 听到方才两人的对话,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虽然这里紧邻灵台山,但国师一般轻易不下山,皇族就更是难得见一面,有这个机会自然都过来看看。 就算是太女比起旁人来也没多长只眼睛,只是气质看上去比旁人出众一些。 还未婚嫁的男子推搡着彼此,看向君雁山的脸上都泛着红晕。 如果能被这样的女人娶回去,那该是多么一件幸事! 到了城主府不久,就有人来带着君雁山的随从和车夫们去偏房休息。 吴亚诗面上带着笑,不着痕迹地观察君雁山的神色。 君雁山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也不担心自己只带着阿娟会出什么事。 吴亚诗还是没完全放心,她打趣道:“太女殿下果然出众,只是刚来青石城一刻,便引得无数男子倾心。” “本宫是太女,自然应该如此。”君雁山理所当然道。 她自信的态度让周围几人都僵了一下,阿娟看着她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君雁山是故意这么说的。 时辰已经不早了,城主府的饭菜还没有做好,吴亚诗让人先给君雁山上了两杯茶,阿娟也有份。 君雁山只喝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这是什么茶?青石城也不算太荒凉,难道吴城主连好一点的茶叶都拿不出?” 说完这话,君雁山又将茶盏放在桌上,一点也没有再喝的意思。 吴亚诗心中暗喜,面上却显得有些讨好:“殿下您不知道,这几年全国各地的收成都不算好,我作为城主也不能太过铺张。” “一杯茶算什么铺张?你怎么像个男人一样小家子气。” 君雁山不满地嘀咕。 两人刚见面不久,她就已经从吴亚诗的心声中听见了其所作所为。 但是自己听的可不能作为证据,还是要想办法让吴亚诗放松警惕,这样自己才好找到证据。 现在的这座城主府虽然大,看上去却太空旷,里面的下人也不多,明摆着就不是吴亚诗真正的住址。 她不问吴亚诗,吴亚诗心中也不会无缘无故想这些,还是要从长计议。 “不知道女殿下想在此处停留多久?我一定去搜罗最好的茶叶。” “两三日吧。”君雁山微扬下巴,“如果这几天招待得好,我会去母皇那里为你美言几句。” 吴亚诗心中其实不那么想加官进爵。 青石城不算是个大地方,在这里,她可以安安心心当一个土皇帝。 上头的官员们早就被她贿赂了,她在这做什么都没人管。 一旦升官,就要重新打理一遍关系。 君雁山也不得不感慨,吴亚诗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谢过太女殿下的好意,但我已经熟悉了青石城的百姓,要想在此地为百姓们再做一点贡献。” “既然吴城主这么说,那我就不多嘴了。”君雁山也顺着她的话点头,“对了,吴城主,饭菜还没好吗?” 因为要给自己立人设,君雁山表现得格外娇气。 君雁山模仿得太像了,阿娟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阵恍惚。 她不知道的是,君雁山之前就跟在苏语柔这个老师身边学了一年,只要稍加几分精髓,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吴亚诗连忙让人去催饭菜,饭菜上了以后,君雁山又挑挑拣拣。 “你这城主府的饭菜……”君雁山面上表情看上去有些嫌弃,只挑着金贵的菜夹了几筷子,至于旁边的蔬菜她则完全没动一下。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吴亚诗站在旁边陪着笑脸,“殿下想吃什么,我明天让人去做。” 第20章 国师 “你们这的饭菜,再做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君雁山道。 整顿饭吃完,君雁山还只是半饱的状态。 看见桌上就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吴亚诗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多少再吃点吧,只吃几口,待会儿肯定会饿的。” “不了。”君雁山起身,“青石城最大的酒楼是哪一个?我这两天就在酒楼里吃饭算了。” 一顿饭的时间,君雁山的人设就已经稳稳立下。 只是花上一些钱换取信任,对于君雁山来说是个合算的买卖。 她连着点了好几道菜,虽然多了一点,但吃不完的酒楼伙计自有处理的方式,说不上浪费。 吴亚诗带着君雁山来了酒楼,送她坐进最好的包厢。 这里视野开阔,将窗户推开往外望去,恰好能看见灵台山的风景。 灵台山的高度不算太夸张,但周边常年笼罩着雾气,总给人一种神秘飘渺的感觉。 君雁山只往那里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等饭菜上来后,君雁山立即对吴亚诗下了逐客令。 “吴城主刚才吃饱了吗?如果吃饱了,就先回去吧。” “殿下,这话的意思是……”吴亚诗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君雁山不耐地看她一眼:“你这一身衣服太过朴素,站在面前都让我吃不下饭。” 换而言之,吴亚诗看上去太穷酸了,看着有点扎眼。 吴亚诗脸上的笑容凝了一瞬,很快又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殿下用餐,我就先退下了。” 吴亚诗离开时,还不忘帮君雁山关上门。 等待片刻后,阿娟正想开口说话,就被君雁山的手势制止。 君雁山招手让她凑近一点,沾了点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字:“外面有人。” 阿娟凝神去听,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殿下说的必然是对的,阿娟没有怀疑什么,只觉得是君雁山的能力过人。 “接下来怎么做?”阿娟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桌上比划。 “上山。” 君雁山所给的答案只有短短两个字。 作为她的随从,阿娟不必做什么,只要安静跟在后面就行。 两人简单对话之后,君雁山将桌上的水渍抹去,招呼阿娟一起吃饭。 等到两人吃饱还剩了不少,君雁山站起身推门而出,正好和外面没来得及离开的伙计撞了个正着。 看见君雁山后,伙计吓了一跳,君雁山也看上去不太自在。 “最近有些地方荒灾闹得严重,本宫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里面还剩了些饭菜,你们分了吧。”君雁山道。 见太女殿下没有为难自己,伙计心中一松,连忙向她谢恩。 君雁山带着阿娟往外走,下楼时就碰到了吴亚诗留在门口的人。 “殿下,属下带您回城主府吧?” 君雁山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扫了一眼,摇头道:“不了,我准备先上灵台山看看。” “但是……”吴亚诗留下的人支支吾吾,不敢忤逆主子的命令,也不敢阻拦太女。 君雁山不管她们是否为难,带着阿娟径直往城外走。 还没出青石城,两人就被吴亚诗拦下来。 马车到这里时就已经是下午了,再一吃完饭,天也黑了。 吴亚诗说得有理有据:“时辰不早了,山路也不好走,殿下若想上灵台山,不妨等明日我与您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君雁山不管不顾,“今天本宫就要在灵台山上休息,你不用管本宫。” “灵台山上布着迷雾,寻常人夜间上去很容易迷路。”吴亚诗好心劝道。 她现在劝说,倒不是害怕君雁山超出自己的掌控,而是怕君雁山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意外。 本来山路就不好走,灵台山上雾气萦绕,晚上的能见度更是低下。 如果君雁山走在山上不慎一脚踩空,摔出个好歹来,就算没人发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她也必定会受女皇责罚。 君雁山不领情:“吴城主的意思是,本宫是寻常人?” “不敢不敢。”吴亚诗冷汗都要下来了。 君雁山演得太过真实,吴亚诗都怕她一时生气给自己扣什么帽子。 “行了,本宫知道你是好心,但本宫得上天眷顾,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君雁山就绕过她,刚在城门关闭以前出了城。 吴亚诗追上去想让她带几个人,也被她直白拒绝。 出城之后,外面没什么窥探的视线,君雁山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阿娟,你觉得这个吴亚诗,是个什么样的人?”君雁山问。 阿娟最出色的地方,在于她的武力与忠诚,对于这些东西,阿娟评判不出来。 她按照自己的感觉道:“吴城主似乎是个很真诚的人,对百姓应该也很好。” “嗯。”君雁山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想要看出吴亚诗的真面目,还要再问问百姓才行。 灵台山紧临着青石城,两人只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山脚下。 冬日天黑得早,抬头看上去只觉山峰高耸入云,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初时上山的路倒不算很陡,阿娟不担心自己会摔倒,却有点担忧君雁山。 “殿下,您真的要上山吗?”阿娟问。 君雁山没有任何犹豫:“自然。”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灵台山。 这些年,灵台山看上去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条上山的路上也没生出多少杂草,应该是被人清理过。 君雁山带着阿娟往上走,两人爬了一盏茶功夫,前方就出现了岔路。 与此同时,君雁山还听到了一人的心声。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君雁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哪听过这样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在观察她们的选择,跟着其指引,君雁山找到了上山相对便捷的一条路。 阿娟跟在后面,只觉得越上山路反倒越好走,心中暗暗吃惊。 山上有几栋紧邻的建筑,国师就住在其中。看到这些房屋时,阿娟已经将君雁山认定为下一任女皇。 如果没能得到过神明眷顾,君雁山怎么会如此顺利? 站在门口,君雁山谨慎地敲了敲门。 第21章 小厮 对于两人的到来,国师显得早有预料。 两人一起走进屋子,就见屋内已经摆好两杯热茶。 国师站在旁边,一身白衣看上去不染纤尘,简直不像此世之人。 原本君雁山见到她,应该很是恭敬,但是这次君雁山却怎么也敬不起来。 “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事?”国师问。 君雁山没说话,阿娟在身后轻轻提醒一声,君雁山才反应过来:“啊,没什么……不是,我是说阿娟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国师单独聊聊。” 就目前来看,醒来的这几天自己的读心术从未出现过问题。 国师的心声怎么会是个男人的声音? 刚才在山下时,君雁山听到那声音还以为是国师身边的人,没想到居然就是国师本人。 是她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国师本就是男子? 国师被她这眼神看得也有些奇怪。 阿娟听了君雁山的话,出门将空间留给两人。 “近来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国师可都知道了?”君雁山问。 国师点点头:“嗯,看看女殿下的样子,这件事应该也已经解决了。” “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再卷土重来。若不能下个定论,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 按照大齐的传统,国师一向都是女子,世代传承下去。这一任国师即位之后,也为大齐做了不少好事。 不论是男是女,国师应该都不是什么坏人。 君雁山压下心中的疑虑。 “这点殿下可以放心。”国师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又问,“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君雁山摇头:“暂时没有了。” “天色已晚,就请殿下先在山上将就一夜吧。” 灵潭山上除了国师没有其她人,国师只简单指了路,就让君雁山离开自己的房间。 房门打开,看见君雁山这么快就出来,阿娟有些意外。 她跟着君雁山往院子的方向走:“殿下,您问的事有结果了吗?” “嗯。”君雁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等到了地方,两人就发现这里早已备好了换洗的衣物。 她从前不信国师的本事,但自从被人穿越后,君雁山也有些改观。 一夜好眠。 国师没有多留两人,次日一早就送她们下山。 临离开时,君雁山问:“不知国师可否算算,我此行是否顺利?” “天机不可泄露。”国师道。 国师虽表面这么说,但心中已经将算出的东西暴露出来,君雁山得到答案,面上带了一丝笑意。 “待返程时,我必当再来拜会国师。” 她带着阿娟下了山,两人一进城就直奔酒楼,好好吃了顿早饭,吴亚诗才急匆匆赶来。 “殿下可见过国师了?”吴亚诗的目光牢牢盯着君雁山,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提到这个,君雁山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国师为本宫开了门,应该也算是见过了。” 君雁山的这副表情正中吴亚诗猜测,她假装害怕得罪君雁山的样子,讷讷道:“想来是国师有事要忙。” “哼!”君雁山冷哼一声。 这一天时间,在吴亚诗的招待下,君雁山吃遍了青石城的美食,也借机通过读心术知道了不少东西。 次日一早,君雁山就再度带着人启程。 吴亚诗的疑心病很重,不然她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静安的环境有多恶劣她是知道的,君雁山这么一个在京城娇生惯养的太女,会去那里必然有问题。 她劝道:“殿下,若您只是派人前去,女皇陛下应当也不会说什么。静安苦寒,您何苦亲自跑一趟呢?” “你这是要让本宫犯欺君之罪!”君雁山瞪她一眼,“本宫那些妹妹虎视眈眈,你说这样的话是何居心!” 这顶帽子吴亚诗可担不起,哪怕心中尚存疑虑,吴亚诗也不敢再劝什么,只是明里暗里引导君雁山。 “臣是想着,殿下可以在青石城多待一阵,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你这里哪比得上京……”话说了一半,君雁山就自觉失言,轻咳两声将这个话题揭过,“……本宫要尽早回京复命,没时间耽搁。” 吴亚诗总算放下最后一丝疑虑。 青石城距离京城不那么近,在整个大齐也不算重要,吴亚诗对于太女之争没什么兴趣。 就算上面几个大官想掺和其中,也不会让吴亚诗一个小小城主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用管。 现在看君雁山确实是个草包,不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吴亚诗就放松多了。 君雁山没受到什么阻碍,就成功带着几人前往静安。 所有人都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在她真正到达之前,这些人还未弄清她的来意,不会先一步下手。 ——在她的真实意图显现之前,就算是有其她人想趁机下手,静安那边只怕也会想方设法阻挠。 君雁山没怎么管束身边的下人,阿娟平时多有戒备,君雁山也劝她放松下来养精蓄锐。 起初阿娟还有点担心,但事实一直如君雁山所料。 即将到静安时,阿娟敏锐发现周围山上似乎有异样,但君雁山按住她,不让她上前探查。 以阿娟的经验,山上多半有人正对几人虎视眈眈,按照这种居高临下的架势,前路必定艰难。 她满脸担忧,但君雁山却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她们不会动手,你就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哪怕不用读心术,君雁山也能猜到那些人的身份,她们应该都是从静安逃出去的难民。 多年的经验让阿娟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好在最后一行人顺利到了静安,山上那些人最终也没行动。 还没进城,君雁山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静安官员们。 她们的态度比吴亚诗还要热情殷切,看见君雁山就像见了主心骨。 静安城主郭江鸿刚见了君雁山,就一撩衣摆跪在她面前:“下官没能治理好静安,没能为陛下分忧,臣罪该万死!” 她嘴上说着自责的话,心里却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若不是不好太早暴露,君雁山真想举剑将她斩杀当场。 第22章 检查 君雁山冷眼看她表演,任由她跪在面前,也不出声阻拦。 直到郭江鸿心中已经有些怀疑,君雁山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你怎么还跪着?说完话就起来吧,本宫有点累了,你可安排好了住处?” “殿下请随下官来。”郭江鸿连忙站起身,伸手拍去衣摆上的雪。 静安这里地处偏远,消息也没有青石城灵通,郭江鸿还没听说君雁山最近的变化。 她自觉为君雁山的行为脑补出了合理解释。 考虑到这一年君雁山的行事作风,在提前为君雁山准备住处时,郭江鸿在城主府内选出了最豪华的一间院子,又进行精心布置。 被迎进院子以后,君雁山面上看不见几分赞赏的神色。 郭江鸿小心地打量着她,没想到君雁山只是淡淡一点头:“行了,本宫累了,你也先去歇着吧。” 郭江鸿微微躬身:“那下官就不打扰殿下了。” 郭江鸿顺从地退下,君雁山扭头进了屋子,找了个软榻休息。 阿娟原本想守在门口,却被君雁山叫住:“外面冷,你也进来休息吧。” “但是……”阿娟犹豫着。 君雁山没有多解释的习惯,已经闭上眼睛:“进来时帮我把门关上。” 阿娟有些无奈,但想起尤淞临行前的嘱托,还是应声走进屋子。 刚进屋不久,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传来男人的声音。 他们是郭江鸿特意找来的小厮,专门伺候君雁山的。 尤淞家到现在都没个正君,也不贪图享乐,阿娟还没见过这些,闻言下意识想替君雁山拒绝。 没想到君雁山忽然开口:“都进来吧。” 几人鱼贯而入,站在君雁山面前等候发落。 君雁山抬眼打量了一下几人,长相与身材都不错,定然是郭江鸿精心挑选出来的。 与其中一个少年对上视线时,他的眸中似乎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又掩饰下去。 在读心术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君雁山颇有兴味地看着他,旁边人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被看中后,君雁山才移开视线。 “郭江鸿叫你们来是干什么的?”君雁山问。 几人齐声回答:“城主让小的来伺候殿下。” 口头上几人擅长的东西各不相同,有的捏肩,有的捶腿,还有的唱曲跳舞。 但是实际上这些人都各有用处,都是吴亚诗派来监视她的,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有些人会第一时间通知吴亚诗,甚至还有个人能给君雁山下毒。 那位独特点的少年就不一样了,他不是郭江鸿的人。 他名为萧青云。 在这些人中他显得尤为突出,相貌与身段都属绝品。 之前郭江鸿看中他,想将他纳进城主府,还为此杀了他的母亲。 他宁死不从,后来还是听说君雁山要来,郭江鸿才暂时放过他,又以他的父亲与姐姐威胁,让他来这里色诱君雁山。 他在家时读过些书,母亲与姐姐也教过一些道理,因此他知道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尽管君雁山还没来,但她的名声早已传到静安。 如果她真如传言中所说,那么他家的苦难也有君雁山一份责任。 君雁山觉得他有意思,是听到他在犹豫该杀自己还是该杀吴亚诗。 按照他如今的能力,杀掉一个人之后恐怕就会被抓起来。 “行了,那就按你们擅长的来吧。”君雁山重新闭上眼,示意几人过来。 阿娟看得瞠目结舌,在那双手搭上君雁山的腿之前,她大惊失色:“殿下,您和沈正君的关系还没缓和吧?” 君雁山脸上露出不悦神色:“你现在突然提他干什么?” 话虽如此,君雁山却心道:说得好,再说几句! 静安的冤屈必定不少,这人设还要立几天才行,但君雁山并不想真和这些人有什么接触。 哪怕是捶腿捏肩,也是她在太女府从未享受过的。 她向阿娟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几个小厮都没注意到这点,阿娟有些疑惑地看回去。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明白了君雁山的意思,试探着开口:“可是沈正君那边最近闹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我怕您如果……” “行了,本宫知道了!”君雁山不耐烦地挥手让几人离开,“真是晦气。” 阿娟:“……” 她看着君雁山的动作,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首的小厮有点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主意,壮着胆子提议:“太女殿下,您现在在静安,和京城隔得远着呢。您若不说出去,沈正君也管不到这里来。” 君雁山似乎动了心,然而片刻后又看见处在一边的阿娟,烦躁道:“那不是还有个人看着吗?” 小厮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君雁山不耐烦地摆手:“算了,改天吧,今天没兴致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几人只好作罢。 比起几人的失望害怕,萧青云心中就轻松多了。 君雁山长得比他想象中好看不少,但他也不是那种肤浅的人,若君雁山逼着他委身,他还是会很不情愿。 几人出去以后重新将门关上,隔着门都能听见君雁山训斥阿娟的声音。 “本宫带你来静安,是看你安静本分,想给你一次机会。” “再有下次扫兴,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君雁山的语气严厉,还摔了个杯子,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她站起身走到阿娟身边,用气声道:“这次做得不错,下次继续保持。” 在屋内休息了一阵君雁山就要出去。 她现在是纨绔太女,不给郭江鸿找点事做怎么行? 这些年静安的人员流动、财政收支,不管能不能看懂、数量多少,君雁山都要找出来翻翻。 郭江鸿必定会在这些东西上作假,君雁山所求的也不是看出什么,只是暂且出口气。 刚出了门,君雁山就叫住萧青云:“你们城主在哪?你带本宫过去。” 君雁山随便一指就挑了最好看的那个,众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萧青云的神色紧绷了一瞬,随即默不作声点头。 第23章 拦路 从君雁山的院子出去,沿路都能遇见城主府的下人。 这些人显然都提前被郭江鸿叮嘱过,看见君雁山后做足了礼数,行礼的动作分外恭敬。 萧青云对这些更是厌恶,全程都只给君雁山留下一个背影,完全没用正眼看过她。 作为太女,君雁山从未被这样对待过,但她也毫不介意。 一个与郭江鸿有深仇大恨的人,或许将会成为她此行最大的助力。 看见君雁山忽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外,郭江鸿也没怎么慌张,迎出来殷勤道:“不知太女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说话时,郭江鸿还活动了一下自己握笔太久的手指,看上去就像是工作了一整天一般。 君雁山冷眼看着她表演:“本宫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郭江鸿连忙摇头:“殿下过来怎么会是打扰?” 君雁山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有点事找你。你应该知道我此来静安的目的。” 此言一出,郭江鸿顿时心中一慌:“下官明白。” 她心中腹诽,不知君雁山是不是想好好查点什么,准备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然而君雁山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听说静安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母皇让本宫来好好探查,看你是否有失职的地方。若真是你的不作为导致……” 君雁山的目光落在郭江鸿身上,看得她冷汗都要出来了。 “下官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还望殿下明察!” “是要明察。做没做过看看就知道了。”君雁山朝郭江鸿伸出手,“这几年的卷宗、城主府的账本,都拿来看看吧。” 因为君雁山的话,萧青云对她的心态产生了微妙的转变。 然而,很快君雁山就让他明白这都只是错觉。 君雁山被迎进屋子,萧青云和阿娟没得到吩咐,就都只是守在门口等候君雁山出来。 君雁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郭江鸿的位置,等着郭江鸿将东西呈上来。 郭江鸿看着咬牙切齿,示意下人将东西送进来,站在君雁山面前恭敬道:“卷宗数目众多,殿下辛劳了这么多日,晚些看也来得及。” 君雁山撇嘴,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本宫做事为的都是黎明百姓,休不休息的不打紧。” 她说得大义凛然,郭江鸿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了。 如果真让她查出什么东西,那倒不如直接将她…… 郭江鸿低着头,身形看上去有一丝佝偻,显得格外恭顺。但在君雁山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东西太久没被带上来,君雁山等了半天,看上去愈发焦躁。 她抬眼朝郭江鸿看过去,语气显得有些不客气:“郭城主,你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让人改卷宗吧?” “怎么会呢。”郭江鸿陪着笑脸,“都怪下官平日对属下管教不严,这才养成了她们拖拉的性子。” 说完,郭江鸿扬声叫外面的人去催,赶紧将东西送过来,别让殿下等急。 这次东西送来得倒是快,才一盏茶功夫就已经被整整齐齐摞到君雁山眼前。 “殿下,东西都送到了。”郭江鸿看着君雁山,等待她最终的审判。 之前拖拖拉拉不肯送来是她的只是,现在飞快将东西送到,同样是出自她的示意。 君雁山明白,只要自己看出一点问题来,她和阿娟就都出不了这个城主府了。 东西送到之后,君雁山看上去反倒有些懒洋洋的,这倒是让郭江鸿有些不解。 “你找个地方坐吧,不要出声。”君雁山摆摆手让郭江鸿坐下,自己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卷宗翻阅。 这高高的一摞卷宗,如果真让她一个人看,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君雁山这次来,就没想过从这些东西上调查,也完全没带上帮忙的人。 她翻阅的动作飞快,几乎没几秒就能看完一本,再转而拿起下一本。 郭江鸿起初看着还有些担心,但看得多了,就不由得奇怪起来。 按照君雁山这阅读速度,也只有神仙才能看懂吧。 以这样的速度翻看,难不成君雁山还真能找到什么漏洞? 卷宗翻完了,接下来是各类账本。 郭江鸿让账房先生们花了几天时间才圆的账,君雁山三两下就翻了一遍。 在郭江鸿愈发不解的目光中,君雁山终于将所有东西全部翻完。 她打了个哈欠,像是辛苦过度般站起身:“好了,这些东西本宫都看完了。这些年你还有些不足之处,但整体来说还不错。” 说完,君雁山就出门要走。 郭江鸿:“……” 这就算完了? 她有些谨慎地主动开口:“您还想查些什么吗?” 君雁山顿住脚步,仔细考虑了片刻后摇头:“没有了。要是有什么遗漏的,你就让人送去本宫的院子里。” 面对认真负责的郭城主,君雁山已经不准备再劳碌,出了门就第一时间带着萧青云与阿娟回去。 萧青云一直在听里面的动静。 最开始,君雁山训斥了郭江鸿几句,萧青云在外面听着,只觉得心中的郁气散去不少。 当了那么多年的静安人,萧青云多少对郭江鸿的手段有了解。 之前她做事太过引起民愤,有不少百姓聚到衙门,让她给个说法。 但她在朝上一通辩白,反倒把自己说成了绝无仅有的清官,而那些百姓在不久后就被她以各种理由压入大牢。 都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这种事情郭江鸿应该也想到了。 郭江鸿在里面紧张时,萧青云心中的忐忑一点也不比她少。 然而这次萧青云又失望了,没过多久君雁山就从里面出来,郭江鸿出来时也是笑容满面。 “本宫还记得路,不用送了。”君雁山挥手制止郭江鸿的动作,“外面风大,你在里面歇着吧。” 看见君雁山行为,阿娟对她的打算有些好奇,在路上就忍不住开口:“殿下,您刚刚没看出……” “这些话回去再说。”君雁山摆摆手,显得有些神秘,“没看见这里都是人吗?” 第24章 将功折罪? 附近都是郭江鸿的人,有什么话自然不能随便说。 阿娟立即会意,闭嘴没有多问。 等回了院子,君雁山也没让其她人进屋,只是单独叫了阿娟到房间里。 君雁山贴身带着的人就这一个,让她进屋后,外面就没谁看着了。 两人在里面说悄悄话,郭江鸿派来的人很快就凑到了窗边。 萧青云下意识趴到门上听,没多久,旁边就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是郭江鸿派来的,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 看见萧青云也在这里,他本来想阻止,又担心引起里面两人的警觉,只好投给萧青云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用口型对萧青云道:“别出声,安静一点。” 萧青云默默点头,也想知道里面君雁山会说什么。 他暗暗下定决心。 如果君雁山说的,是她查出了郭江鸿的什么把柄,那他就第一时间喊破这人偷听的事实。 两人自以为偷听的动作很隐蔽,但完全骗不过阿娟。 她看了一眼屋门,用眼神请示君雁山。 君雁山摇头,教训道:“我们这是在静安,有些事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说。像刚才那种地方,我怎么好和你说什么?” “殿下教训得是。”阿娟配合道。 君雁山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继续道:“直接看账本卷宗,那都是笨人的做法。真要看的话,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阿娟已经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往下问:“属下愚钝,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君雁山叹了口气:“本宫方才让郭城主将东西拿出来,就是在试探她,既然她毫不心虚,那肯定就没什么问题。” 阿娟恍然大悟。 “至于方才在外面不让你说,是不想让她知道本宫的意思。只有让她继续担心着,才会以最好的礼遇对待本宫。”君雁山冷哼一声,“本宫可不住那种寒酸的屋子。” “……”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阿娟都忍不住想笑,但想起这话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又将笑容压回去:“殿下英明。”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君雁山和阿娟闲聊起家常,想念着京城的繁华与舒适,将静安里外批判了一遍。 外面听着的两人,此刻神色各异。 萧青云嘴唇泛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希望再一次破灭,萧青云心中蔓延开浓重的绝望。 至于另外一个偷听者,早就在听到君雁山的抱怨后,回去找郭江鸿复命了。 发现君雁山是这种人后,郭江鸿无疑是最高兴的。 静安落了雪,郭江鸿就殷勤地让人将上好的炭火送进君雁山院子里。 君雁山也果然对此满意,城主府内可谓是宾主尽欢。 她们此刻能享受好碳好菜,外面那些百姓就没这么幸运了。 站在屋檐下凝视了片刻,君雁山站不住了:“阿娟,随我出去一趟。” 阿娟下意识点头:“是。不过殿下准备去做些什么?” “难得见这样一场大雪,自然要好好赏赏雪景。” 郭江鸿将眼线明晃晃摆在君雁山面前,君雁山也毫不阻拦,任由她们将在院内看到的事说出去。 两人要离开城主府,对于郭江鸿,这就是目前最大的事。 收到消息,她抢先一步赶到城主府门口,见了君雁山便立即惊愕道:“不知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可是下人们有哪里做得不周?” 看她那样子,还真像只是偶遇。 君雁山只当自己听不见她的心声,敷衍道:“本宫出去自然是有正事,郭城主还是少问为好。” 郭江鸿不信她的。 毕竟,若真有什么要事,谁会像她这样大剌剌说出来?定然事藏着掖着,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郭城主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别挡在路上了。” 郭江鸿连忙退到一边,还不忘开口:“外面天寒地冻,殿下办完事最好还是早些回来休息。” 君雁山随意点点头,带着阿娟从她身边走过。 郭江鸿身边的亲信看两人离开,凑到郭江鸿面前:“城主大人,用不用属下去盯着她们?” 君雁山所展示出来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值得忌惮。 但郭江鸿考虑片刻,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她点头:“去吧,不要被她们发现了。” 离开了城主府,阿娟正要放松警惕,就见君雁山对自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郭江鸿身边确实有能人,若不是有读心术在,她恐怕一时间还发现不了这个。 静安没什么好逛的。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京城的来客,郭江鸿特意让人做了准备。 街道看起来被人提前清扫过,街道上不算喧闹,看起来甚至有点死气沉沉。 街上有几家店倒是还开着,但看起来也极为不自然。 面对路过的两人,她们脸上都挤出一抹笑容。 阿娟被这种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声对君雁山道:“殿下,她们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因为与穿越女相处过,君雁山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几个人——她们笑得很假。 虽然都在笑,但这些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出自郭江鸿的威胁。 后面那人还跟着她们,君雁山也不理会,只是静静用脚步丈量这座城池。 在来之前,君雁山就看过静安的地图,但路还是要自己走一遍才记得更清。 郭江鸿对于静安的把控非同一般,如果自己表现出什么破绽,只怕现在记下的路就足以救人性命。 还没走多远,就有几个人从巷子中窜出来,跪在君雁山面前。 几人一上来就要磕头,君雁山对阿娟使了个眼色,阿娟立即上前阻止她们。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君雁山问。 这几人有男有女,看模样都吃过不少苦,看上去很是沧桑。 “您就是太女殿下吧。”为首的老妇人看见君雁山的着装,再加上是生面孔,很快确定了她的身份。 还不等君雁山承认身份,她就又跪了下去,猛地对君雁山磕头:“草民想求殿下救救静安!” 她磕头时完全没收力,如果不是阿娟,只怕已经头破血流。 第25章 交易 君雁山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但附近还有郭江鸿的人在看着,放任她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从她们几人出现在这里开始,郭江鸿就注定不会放过她们。 为了静安胆敢求一个尚且不知好坏的太女,这些人的胆识让君雁山欣赏,她要想个办法保全这些人。 “静安这不是好好的吗?”君雁山抬手随意指指街道两边的商铺,“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有什么需要本宫救的?” 街上的情景一看就不对劲,君雁山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家的心都凉了下去。 老妇人仍不死心,想说些什么来唤起君雁山的理智,然而才刚说几个字就被君雁山挥手制止。 “行了。”君雁山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这话是要讲证据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能给本宫?” 既然敢当街拦人,这些人自然也会早做准备,君雁山轻易通过读心术读取到她们的想法。 等想办法将这些人看护起来,君雁山就要去取来那些证据,到时候一并带回京城。 然而看到君雁山这个样子,这几人却不敢放心地说出证据所在了,大家纷纷看向老妇人,不知君雁山是否靠谱。 若她真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如把这证据烂在肚子里! 老妇人也在观察君雁山,奈何君雁山演技太好,老妇人虽觉得有哪里奇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殿下不相信,那草民只有先行告退。” 她们想要离开,君雁山却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 “等一下。”君雁山叫住几人。 现在直接将她们放过,无疑是给郭江鸿一个杀人灭口的机会,倒不如直接全部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被君雁山叫停时,几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更有两个女人的身体已经紧绷起来,看起来不是一般紧张。 君雁山接下来说的话更是佐证了她们的猜测:“依本宫来静安所见,静安明明很好。你们如此说法,莫非是受了外邦指使?” 这顶帽子扣得大,哪怕是皇女之辈也不能轻易承受,更别说这些平头百姓了。 听到君雁山这么说,老妇人连忙解释:“殿下,草民……” 君雁山听着她们心中的惊声,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什么:“有冤没冤,审了就知道了。” 显然,郭江鸿很有一套屈打成招的手段,听到君雁山说要审她们,所有人都害怕起来。 几人视线相对,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君雁山这次出门,身边带的人并不多,哪怕阿娟看上去就武功高强,她们所有人一起上,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活路。 君雁山对这种情况完全不必操心,就算阿娟打不过,那边郭江鸿的人不是还在吗? 况且…… 就这些人吃了上顿没下顿造就的瘦削体型,莫说是只有几个人,就算是人数再多一倍也不会让阿娟为难。 君雁山给了她们准备的时间,在几人一起扑上来后,君雁山迅速向后撤步:“阿娟!” 阿娟没想到这几人竟有袭击太女的胆量,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考虑到她们毕竟是静安百姓,还勇敢地来找君雁山,试图说出个一二来,阿娟对她们很有好感,下手时也不算太重。 她点住了几人身上的穴,只是将她们定在原地。 暗处,本来准备现身帮君雁山一把的郭江鸿下属停住动作,继续在暗处观望。 “她们能听见我们说话吧?”君雁山明知故问。 阿娟点头:“能听见。” “那好,”君雁山满意地点头,“你们胆敢谋害本宫,本宫必然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君雁山声音中的威胁之意明显,几人虽说不出话,看上去却都带了惊惧之色。 君雁山演足了这场戏,才像是被这群人扫没兴致,让阿娟带着她们往回走。 阿娟领命,去旁边的店里借了绳索,将几人束缚住,又解了她们的穴,让她们能跟着自己一起走。 君雁山对这里的人始终抱有一丝戒备,哪怕感觉暗中窥探的人离开了,这些人中暂时没有郭江鸿的眼线,君雁山也没有说什么。 阿娟跟在君雁山身边,没有质疑她的作为。 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危险的就是城主府,但君雁山偏偏将她们往城主府带。 看见立在自己面前的城主府大门,很多人脸色当场就不好了。 郭江鸿听下属汇报后,就已经提前有了准备,看见君雁山带人站在这里还故作不解。 “殿下,您这是?” 看见郭江鸿后,这些人的表情就都难看了不少。 不管是厌恶还是恐惧,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对郭江鸿有好感。 “她们冲撞本宫,本宫先把人在你这关几天。”君雁山顺口说完,这才想起征求一下郭江鸿的意见,“你这里应该有空房间吧?” 郭江鸿点头:“有的。” 听了君雁山的话,郭江鸿也暗自思忖。在这位太女眼中,这群百姓所说的静安现状,竟还比不上一点小小冲撞。 若不是她命好生在皇家,只怕如今地位还不如自己。 郭江鸿对君雁山暗暗不服,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那下官让人去给她们准备牢房。” “准备什么牢房,普通的院子就行了。”面对郭江鸿不解的眼神,君雁山理直气壮道,“京城的牢房,那才叫大牢。” 郭江鸿感觉出一丝不对,但又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着问:“殿下要将她们带回京城?” 君雁山冷哼一声:“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是该带回京城,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妄为的百姓。” 说着,君雁山瞪了郭江鸿一眼:“看看你管的这些百姓!” 君雁山看上去似乎只是在为自己被冒犯而生气,但如果人被带到京城,见过了女皇陛下,事情就大条了。 郭江鸿哪敢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她讪笑着开口:“殿下教训得是,不如就让下官将功折罪……” 她本是想说“帮忙料理了几人”,但君雁山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你诚心如此,那几人的饮食也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第26章 同眠 “没问题。”郭江鸿说着,试着继续刚才的话题,“另外下官还想……” “连这几个人都管不好,还想什么?”君雁山再一次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这几个人本宫要带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唯你是问!” 郭江鸿:“……” 合着她就不该同意是吧? 君雁山才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将任务强硬塞给郭江鸿,接着扭头就走。 阿娟跟在她身后,直到两人进了屋子,才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开口:“殿下,你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君雁山点头:“自然可以。你附耳过来,我有任务交给你。” 听到君雁山的话,阿娟连忙凑过来,就见君雁山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静安地图,平铺在桌面上。 想起老妇人在心中所想的位置,君雁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处屋舍。 “你去帮我将这件东西取来。”君雁山道。 接着她又低声说了东西的详细位置,阿娟听着睁大了眼睛:“您是何时知道的?” 两人一直一起行动,阿娟从未见人与君雁山私下交流过,更没人提过什么东西。 看见君雁山笃定的神情,阿娟已经全然相信她的话,只等君雁山一声令下,就要立即去找。 “等一个无人注意的时间。”君雁山道。 按照郭江鸿的性子,即便自己现在的人设已经立得很稳,如果看到阿娟出去,她应该也仍旧会怀疑。 到时候她们的性命、那些关键证据就都难保了。 阿娟也明白这一点,崇拜地看向君雁山。 君雁山受了她这样的目光,感觉心中有愧,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我没有提前布置过什么,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国师那张脸,顺口道,“还记得我们去见了一次国师吗?” 她没有直接对阿娟撒谎,却引导着阿娟往那个方向猜测,阿娟果然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国师当真是神机妙算。”阿娟道。 国内或许有人不喜国师,但很少会有人不信国师,阿娟完全没怀疑君雁山的话。 用国师来当借口确实是个好主意,看见阿娟的反应,君雁山松了口气。 两人没有商议具体的行动时间,什么时候去拿那些东西,还是要看今晚的情况。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吃了亏,接下来的时间郭江鸿都没让人来打扰,也没有谁自作主张过来,君雁山乐得清闲。 虽然不时有人在门口偷听,但她们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就随那些人听去吧。 天色渐暗,君雁山本欲布置点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嘀咕声。 她下意识转头看看阿娟的反应,就发现阿娟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举止如常。 如此君雁山就明白了,自己听见的应该是门外那人的心声。 只是因为声音太小,君雁山没听见外面那人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她的房门被敲响。 “殿下在吗?” 外面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君雁山回忆了半秒就想起,这个应该是萧青云的声音。 “有什么事?”君雁山问。 萧青云不是郭江鸿的人,君雁山在心中对他也平增几分好感。 听见君雁山的声音,萧青云似乎是顿了顿,很是纠结地开口:“草民能进来吗?” 君雁山越发好奇他想干些什么,顺口道:“嗯,进来吧。” 明明君雁山还没对他做什么,他却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一般,看上去畏畏缩缩。 看见他这副样子,君雁山也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阿娟依然有些在状态外,看见萧青云进来,只是防备地盯着他,看得他越发不自在。 “殿下,草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您说。” 都说到单独了,阿娟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萧青云刚刚的举动已经引来了不少其她下人的关注,此刻君雁山有些骑虎难下。 她将目光投向阿娟,但这次阿娟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反而只是一愣,随即就立即离开了屋子。 看到她离开,萧青云松了口气,回身将门关上。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后,萧青云就比之前要自在一些了。 虽然眼睛还是不敢直视君雁山,但起码敢走近一点。 阿娟出去的唯一好处就是,她赶走了很多聚在附近看热闹的下人,君雁山能听到的心声少了不少。 再看看面前的萧青云,君雁山有些无奈:“有什么事?说吧。” 其实她并不想听萧青云说。 在萧青云进来以后,她就已经知道了他此来的目的。 今天主动出声拦住君雁山的人当中,就有萧青云的家人,他是想用自己给家人换一个平安。 但是对君雁山来说,他的这个想法幼稚得有些可笑。 姑且不论他踏出这间屋子后,会不会被得知此事的郭江鸿杀人灭口,他的家人也必定会随即变成郭江鸿的眼中钉。 而且……如果君雁山真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哪还会听他多说什么,他此番多半就只是狼入虎口了。 萧青云看着君雁山,还在犹豫是先生米煮成熟饭,还是先说出自己的要求。 看他如此犹豫不定,君雁山索性决定帮他一把。 她一把将萧青云拽到自己身前,引来萧青云一声惊呼,随即捂住他的嘴,将他挟到桌前,灭去桌上的烛火。 尽管已经做足了准备,真要面对这些时,他还是忍不住挣扎。 “别动,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吗?”君雁山面无表情道。 屋内的烛火已经灭了,仅凭从窗户透进的一点微光,萧青云看不见君雁山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她的话显得格外危险,挣扎地越发起劲。 君雁山:“……” 不是,你都进来了,还在这挣扎什么? 不过这样的挣扎确实能打消外面很多人的怀疑,君雁山也就暂时任由他去,等将人拖到床边,君雁山才扬声对外喊了一句:“阿娟,今晚别让人来打扰本宫!” 阿娟一愣,但也没质疑君雁山:“是,属下明白。” 第27章 一夜无眠 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事,萧青云就已经眼泪涟涟。 若是没有郭江鸿,他现在还应被家人捧在手心,何必来这里对一个纨绔太女献身? 只是为了他的家人,他必须这么做。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萧青云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原本还畏畏缩缩试图挣扎,现在反而尝试着伸出手迎合。 君雁山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手还捂着他的嘴,没多久就感觉手指上湿润了一片。 反应了片刻,君雁山才知道他应该是哭出来了。 ……既然胆量不大,又何必来做这种事呢? 虽然对这种莽撞的行为不甚认可,但对于他的勇气,君雁山还是很赞许的。 听见萧青云一直在心里念叨着献身,还伸出手来给她宽衣解带,君雁山一阵无奈。 她叹了口气,附在萧青云耳边:“你家人那边我什么也不会做,她们都是安全的。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都已经到了这种境地,也只能让他帮忙补充一下细节,欺骗外面不知哪里窥探的人。 光是这点挣扎的动静还不够,如果不惨叫几声,怎么像话? 两人现在姿势并不暧昧,只是为了防止说话声音太大,被外面的人听到,君雁山特意凑得近了点。 萧青云从前被保护得太好,不近女色,现在君雁山在黑暗中靠近,只是感觉到她鼻息间的温热气息喷在耳廓,萧青云就红了脸。 黑暗中他看不见君雁山的脸,但几乎能想象出她的样子。 听到君雁山的这几句话,就是还不清楚她此来的目的,萧青云也已经明白她并不是看上去那样。 萧青云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挣扎,如果屋内再没有什么动静,只怕外面就要怀疑了。 君雁山迅速在他耳边说了接下来一晚的计划,然而听完这些以后,萧青云还傻愣愣地站在那。 君雁山已经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只是萧青云仍旧没发出一点声音。 君雁山道:“该惨叫了。” “啊?哦……”萧青云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配合地按照君雁山刚刚的指示做。 还好君雁山所说的不算细节,就算是萧青云刚刚有点走神,也听了个大概。 一声惨叫声又尖又厉,君雁山听得深吸了一口气。 等到这声惨叫结束,君雁山才压低了声音提醒:“我要你演的不是被杀,是……唉。” 萧青云还未经人事,能有什么经验。 但他的悟性还不错,听到君雁山的话后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声音,又尖叫了三四声君雁山才让他停下。 “可以了。” 这里的床质量还不错,君雁山摇晃了一下床,没发出太大的动静。 这点轻微的响动放在外面肯定是听不见的,若自己摇的太剧烈反而会引起怀疑。 君雁山走到门口,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她脚步声轻微,如果萧青云不是一直凝神听着,几乎发现不了。 外面应该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阿娟一个人还在胡思乱想。 看来等到这件事结束,她还要额外找个时间和阿娟解释解释,别引起什么更深的误会。 外面的情况已经探查完毕,今晚阿娟肯定是不能去找东西了,那就只有先休息一夜。 君雁山重新摸黑走回床边,摸索着坐下去。 在这冬夜中,旁边坐着的人温度格外明显,心声愈发靠近也让君雁山知道了他的存在。 这本该是很旖旎的场景,奈何君雁山心中毫无杂念,根本没往那处去想。 “你这样冲动行事,名节应该已经回了。”君雁山低声道,“明日出去后,就说你已经成了我的人,最好当着他们的面谴责我一通。” 以她现在的人设,最可能干的事就是吃干抹净不负责,明天起萧青云对自己这个态度正好。 萧青云涨红了脸:“我、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你心里骂我难道还少了?”君雁山调笑一句,活跃了一下气氛。 她看得出来,在自己的真实性格暴露之后,萧青云面对自己时拘谨了不少。 萧青云不由得又是一羞,还有些怕君雁山会怪罪自己。 然而君雁山只是笑,看上去就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好了,”君雁山无意与他多聊,“今晚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我睡在哪里?”萧青云问。 君雁山考虑了一下,拍拍床铺:“就在床上睡吧。” “那您……”萧青云一时间想岔了。 君雁山一看就是正人君子,他总觉得君雁山会为了自己打地铺。 但君雁山听到他的心声后,却立即否认了他的猜测:“我也睡床上,我睡外面。” 既然这是静安城主府中最好的院子,那屋内会有些多的被褥也不足为奇。 但是如果将被褥拿出来后,无法原样放回去,只怕就要前功尽弃了。 这张床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君雁山不会自作聪明,让任何一人去打地铺。 萧青云心中百般念头闪过,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君雁山是太女,萧青云不敢从她身上跨过,只能先一步躺到床上。 躺下之后,萧青云顿时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你不解开头发吗?”君雁山问。 萧青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头发散开。 这样一来,明天就要当着太女的面束发了…… 束发对于男子来说也是件私密事,一般男子只会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散着头发。 “我会将你的家人带去京城,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吗?不会有人知道在这里的事,我可以为你找个好的女子嫁了。”君雁山道。 名节对男子太重要,就算是生在皇家也对此很是看重,更别提萧青云这种平民了。 哪怕自己是太女,哪怕过段时间大家都会知道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但在静安,也不会有女子愿意要他。 对他来说,如果还想找个合适的女子,离开静安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作为太女,君雁山能为平民考虑到这个程度,萧青云心中无比感动。 第28章 阴魂不散 他将这些话听进心里,只觉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沉重,也不知君雁山有没有听见。 君雁山倒是没听见心跳声,但是萧青云的心声太嘈杂,偏偏她还不能开口直说。 君雁山除下外衫躺到床上,而萧青云连衣服也没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君雁山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萧青云面对着墙壁侧躺着,目光死死盯着黑暗中的前方,一点睡意也没有。 如果不是有墙壁限制着,他只怕要直接穿到对面去,恨不得离君雁山越远越好。 “殿下,我知道你并不像看上去那样。” 萧青云说话的声音很轻,微如梦呓:“我家人她们的事,还望殿下明察。郭江鸿她……” 他几乎有些说不下去。 君雁山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苦涩,开口打断道:“好了,这是我要查的,睡吧。” 萧青云还想说什么,但听出君雁山没有继续听的意思,只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止住声音。 在郭江鸿当上城主以后,他曾无数次想过,女皇会派人来救她们,为静安换一个好城主。 但这一切一直没有发生,萧青云心中的期望也就愈发淡了。但今天看到君雁山的样子,他又重新期待起来。 第二天一觉醒来,看见萧青云眼下挂着的两团青黑,君雁山就知道他肯定没睡好。 昨晚君雁山自认为已经睡得够晚了,在她睡前还是一直能听到萧青云的心声,说不定萧青云根本没睡。 “你再睡一会儿吧。”君雁山道。 现在外面还一片寂静,应该没几个人一大早就会起来听墙角。 君雁山早已习惯早起,此刻精神抖擞,很快就将衣服穿上,束好头发。 她没有点亮油灯,只是凭借冬日清晨稀薄的日光在屋内行走。 萧青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被发现后才心虚地挪开视线。 在他心中,又怕君雁山会说什么,要期待君雁山注意到他。 只是很可惜,君雁山并没有那种想法。 她将自己的一身行头打理利落,又走到床边:“你能将你的衣服撕破吗?” 萧青云愣愣看着她的脸:“啊?” “我是说……还是我来吧。” 看他这副样子,君雁山也对他的力气不抱什么期望了,只要他能不捣乱就是最好的。 “把被子掀开。”君雁山道。 自己还没做什么,他就已经是这副样子,如果自己真伸手去掀被子,那还不得让他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指令萧青云听懂了,他伸手将自己面前的被子掀开。 他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都没多出几道褶皱。 睡相再安稳的人也不会这样,看来他果然是通宵了。 君雁山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两只手猛的往外一扯,衣领处的布料就有了破损。 对君雁山已经有了初步信任,萧青云完全没有反抗的动作,直到君雁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完,他才后知后觉开始惊恐。 “您这是要……” “做戏要做全套。” 昨天他尖叫得像被人拿刀捅了一样,如果这身衣服还完好无损挂在他身上,那不是很奇怪? 在最初的惊惶之后,萧青云很快明白了君雁山的意思,自己也配合着君雁山的动作。 不过郭江鸿想用他来对君雁山示好,给他穿的衣服料子也不错,并不是他一个男人能轻易撕破的。 等到这身衣服破烂得差不多,君雁山抬眼在他身上扫扫,离开床边,背对着他坐到桌前:“现在把外衫脱了,只穿里衣睡在被子里。” 君雁山说的话,萧青云全都一五一十照办,没有半点违逆。 稍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君雁山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直到动静停下了,君雁山才开口问道:“好了吗?” “好了。” 听到萧青云这样说,君雁山回头看了一眼,被脱下来的外衫被叠好整齐摆放在床边,萧青云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只留一颗头在外面。 迎上君雁山的目光,萧青云咽了咽口水:“我还需要掀被子吗?” “……不用了。”君雁山摇头拒绝了他的话,目光又落在他放在旁边的衣服上。 这么整齐可不行。 君雁山站起身走过来,伸手将外衫拿起,顺手扔到一边的地上。 “吻痕你见过吗?”君雁山想了想,挽起袖子在萧青云面前掩饰,在自己手臂上掐出一道红痕。 萧青云看着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是不是准备在自己身上也这么来一套。 一晚上时间里,萧青云已经胡思乱想了无数次,君雁山无奈地轻咳一声。 她伸手点点自己的脖颈、胸脯还有大腿:“这些地方,你就按我刚刚为你演示的掐。也不用太密集了,你看着来点就行。” 萧青云:“……” 以为会有一点亲密接触,没想到是这样的。 萧青云点点头,将被子拉下一截,在自己脖子上也掐出一个痕迹:“是这样吗?” “孺子可教也。”君雁山满意地点头,没有继续监督他。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君雁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补充的,随意坐在旁边的桌前熬过剩下的一两个时辰。 哪怕真实睡眠时间并没有太长,君雁山看上去气色也一点不差,推开门时,外面的下人们都没看出什么异样。 有人大着胆子往屋里张望,一眼就看见了被君雁山扔在地上的衣服。 那衣服上的破口清晰可见,一看就让人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对待。 再往里看看,被子里那人蜷缩成一团,估计昨晚受了不少折磨。 几人暧昧地对视一眼,君雁山却没任由这些人继续看热闹。 “都不干活,站在这儿干什么呢?”君雁山没好气地开口,“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还不快去拿套新衣服进来?” 新衣服是拿给谁穿的不言而喻,怕她生气,立即有人将衣服盛了上来。 看来是事先准备过的,如果不是君雁山今天早上早有准备,只怕这时候就要穿帮了。 目光扫了一圈没见阿娟人影,君雁山正要问,就看到她匆匆忙忙赶来。 第29章 动手脚 “殿下!” 君雁山很少看见阿娟这副急匆匆的样子,奇怪的同时,心中也蔓延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殿下,六皇女来了!” 一瞬间,君雁山脑子里只能冒出“阴魂不散”这四个字。 明明自己已经到了静安,虽然危机四伏,但只要足够谨慎就没什么问题。 君觅双来了就不一样了。 哪怕也算是共同相处了一年,君雁山却还是无法保证自己能弄懂她。 她突然来静安目的不详,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必定会带来很多麻烦。 有她掺合,君雁山也只能立即改变计划了。 虽然君觅双应该只是没脑子,整体不算太坏,但君雁山还是不能让证据落到她手中。 “我们昨天商量的事,你还记得吧?”君雁山从阿娟身边走过时,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阿娟愣了愣,随即点头:“属下明白。”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会不会被人发现,也只有看阿娟的临场反应了。 不过君雁山猜测,既然从京城又来了人,郭江鸿的注意力应该会被分走不少。 阿娟跟着君雁山一起出了院子,随即两人很快分开。 君雁山径直往郭江鸿书房的方向走,路上几个神色凝重的下人看见她,都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拦住,但君雁山动作太快,很快就从几人中间穿过去。 直到走到书房门口,君雁山才被拦下了。 走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无需进去、甚至无需使用读心术,君雁山都能听见里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君觅双不愧是穿越女,有系统在身就什么都不必考虑了,居然敢就这么闯到静安来,和郭江鸿当面对质。 郭江鸿在里面苦口婆心道:“六皇女,您误会了。那些刁民的话怎么能信?下官兢兢业业治理静安这么多年,太女殿下都是看在眼里的,您可不能听那些刁民信口雌黄啊。” “你少拿太女来压我!”已经上过君雁山的身,君觅双知道太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照样会被女皇厌恶。 当然,她选择性忽视了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源。 “就算是她在这里,我也要说。”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君觅双实在很愤怒,“能帮你这种贪官污吏说话,她能是什么好人!” 君雁山:“……” 过来旁观一下忽然就被骂了。 郭江鸿显然也被君觅双这样的话镇住,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六皇女殿下,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啊,太女殿下此刻就在城主府中呢。” 嗯,不光在府里,还就在门口听着。 郭江鸿书房外守着的下人听到这话,都吓得瑟瑟发抖,目光不住往君雁山身上瞟。 按照在城主府当差的经验,一般上面的大人物闹不愉快,都很快就会握手言和,倒霉的只有她们这些小角色。 君雁山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见有人想说什么,她反而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你们先下去吧。”君雁山沉声道。 不过在城主府中,太女有时说话也不是那么管用,真正决定她们生死的还是城主郭江鸿。 看见这些人只是呆站着,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君雁山的声音中隐隐带了怒气:“怎么,本宫说话都不管用了?既然这样,那本宫让郭城主……” 话还没说完,几个下人就已经抖着手对君雁山行礼,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也就是里面君觅双闹得正凶,又是吼叫又是砸镇纸,不然外面的动静早就传进去了。 闲杂人等都已经离开,君雁山得以在此安静看热闹。 里面君觅双还在发表长篇大论。 她此次是有备而来,不出意料的,君雁山听她提起了自己抓住的那一批百姓。 果然,在君觅双说“那批百姓已经供出,她们手中有你贪污的关键证据,你就等死吧”的话后,郭江鸿心中的杀意几乎已经收不住了。 好不容易勉强维持成现在的局面,就这样被君觅双一句话破坏。 还好她事先想到这些,只希望阿娟的动作能再快一点,不要让东西被君觅双或郭江鸿拿到。 君雁山轻叹了口气,继续站在门口。 郭江鸿此刻已经平静不下来了。 因为觉得君觅双手上没有切实证据,郭江鸿并没有太忌惮她。 但昨天那些人拦住君雁山的事,她是知道的,君觅双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郭江鸿就有些站不住了,也管不得君雁山之前说的话,只想第一时间吩咐人去杀人灭口。 偏偏君觅双还一直拉着她,怎么也不肯放她离开,非要她说出自己错在哪儿。 如果真觉得悔过,郭江鸿就不会这么干了,她甚至完全没准备承认君觅双所说的那些。 一想到君觅双可能已经派人去找了那些百姓,甚至可能已经派人去拿那些东西,哪怕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郭江鸿也已经慌了神。 她对君觅双行了个礼,强硬道:“六皇女,您长期待在京城可能不懂该如何治理城池,光学一点嘴上功夫是没用的。” 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就显得不那么客气了。 君觅双看多了她阿谀奉承的样子,一时间被这话语中的攻击性震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看见君觅双不再说话,郭江鸿稍微放松了点,又重新和缓语气:“下官的话可能说得稍重了点,还望六皇女不要见怪。但现在还是请六皇女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吧,下官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哎,不是,我话还没说完……” 郭江鸿微笑着摇头,扬声叫外面的人:“来人啊!领六皇女去院子里休息!” “我不休息!我把这件事弄清楚。”君觅双不肯离开。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郭江鸿这句话喊出后过了几秒,外面依旧没有人进来,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 郭江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比起之前更大了几分。 君雁山在外面热闹也听够了,听到郭江鸿呼唤外面下人的名字,当即推门而入。 第30章 证据 “你们是怎……”郭江鸿一句叫骂的话还没说出口,看见君雁山的脸后瞬间呆在那里。 比起六皇女,这个太女相对来说好糊弄一些,身份也更高。 郭江鸿相信,只要自己骗过她,纵使六皇女再怀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然而此刻,君雁山就从门口进来,也不知是听到了多少。 “郭城主,本宫刚刚来这里听到里面吵架,觉得有些新奇,便让那些下人先离开了。”君雁山理所当然道,“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不敢不敢。” 郭江鸿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她看着君雁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殿下是何时到的,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刚刚君觅双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其中还重点提到了君雁山。 然而即使看到被自己骂的正主就在眼前,君觅双依旧没什么心虚的感觉。 她梗着脖子,一副“我骂的就是你”的模样,看得君雁山有些好笑。 “六妹方才似乎对本宫有很多不满啊。”君雁山直接略过郭江鸿的话,轻飘飘开口。 听到君雁山的话,郭江鸿顿时又安神不少。 她怎么忘了君雁山的性子? 一个是有疑点的案件,另一个是刚刚明摆着骂了自己的人,君雁山会更在意的自然是后者。 趁此机会,她正好可以出去料理了那批人,到时候要怎么向君雁山解释,而不是张口就来的事? “那二位殿下先聊,下官先离开了。”郭江鸿声音不大,试着从君雁山身边绕过。 君雁山进来时就挡在门口正中央的地方,郭江鸿也不知该怎么出声提醒她。 君雁山在等,等待君觅双这个愣头青开口阻拦,没想到她一看见自己就好像什么也不顾了,就连郭江鸿要走这么明显的事都不管不顾。 还得是自己来。 “静安的治安如此之好,既然六皇妹难得来一次,郭城主不妨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不用了,我可不受你们这种资本阶级的腐蚀!”君觅双满面怒容,看向君雁山时面上还带有一丝桀骜,“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在京城时,如果两人上朝对上了,担心引起女皇她们的不满,君觅双还会稍微收敛一点。 但来了静安,君觅双就什么都管不得了。 君雁山看出了她的心思,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将对她的一肚子火气压下去。 她那是要郭江鸿请君觅双吃饭吗?明明就是想找个借口将郭江鸿留下,顺带提醒一下这个人要跑。 君雁山无奈开口:“郭城主,刚刚听见你们在说那些百姓,不过也没有听清。具体是什么事,你不妨再说一遍?” “这个……”郭江鸿看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君觅双,陪着笑脸道,“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君觅双都想不出该怎么骂这人,“有本事我们去那些百姓面前,当面对质!” 按照君雁山对那些百姓的估计,她们多半会实话实说,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扳倒郭江鸿,这些人都是一死。 纵然结果重要,但君雁山也不能不顾那些人命。 君雁山曾经系统给君觅双念过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仅仅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让那么多人命作为殉葬,这在君雁山看来都是很荒谬的事。 就算是想要当上女皇,想要立功,也不能以鲜血作为底色。 眼前的事情必须得阻拦,但要找个合理的方式。 “找那些百姓多麻烦。”君雁山顺口道,“静安城那么多百姓,随便找两三户不就好了?” 找人的任务自然被交给郭江鸿。 看起来是随意找的几家,但郭江鸿在此当了多年地头蛇,想在里面做点手脚是很容易的事。 果然,当几人一起到了那些农户家,开门之后一问,所有人都一致称“郭江鸿是她们见过的最好的官员”。 这些人心中为自己的谎言疯狂忏悔,但她们也不得不这么做。 生活在这里多年,又安家立业,为了自己的家人朋友考虑,她们不得不低头。 君雁山理解她们,君觅双却异常愤怒。 “我都从系……”君觅双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连忙收声,“反正我知道,你绝对有问题!” 她用厌恶的眼神扫了一圈这些人,这些百姓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郭江鸿已经将君觅双的话记在心里,方才虽然君觅双及时收声,但她还是听见了一个“系”字。 就是不知,这是朝中哪个官员的名字,还是什么从静安逃过去的难民? 君觅双没能郭江鸿抓住的把柄,又嚷嚷着要去找那些被君雁山关起来的百姓。 这就是在害她们,君雁山的脸色微沉:“她们之前要谋害本宫,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郭城主,人你都看好了吧?等到明日,本宫就要带这些人回京城!” 如果阿娟一切顺利,那明日走对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君觅双的话后,君雁山也很快明白了一些事。 她来静安的路上虽然有过些许波折,但整体上耽误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君觅双如果后面才跟来,那应该是在她出发后没过几天就也离开了。 如今看来,其中定然少不了系统的帮助。 又能帮忙赶路,还能帮忙提醒京城外的异样,君雁山第一次对系统的存在有些遗憾。 哪怕系统寄托在君菡梅的身上,也比君觅双要好。 郭江鸿听了君雁山的话,还在犹豫:“殿下,既然那些人对您如此不敬,何不直接处置她们?” “你敢!”君觅双怒极。 君雁山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朝郭江鸿招手:“郭城主,你随本宫过来一下。” 郭江鸿连忙跟上。 君雁山又看了君觅双一眼,确定她没跟过来,这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送到本宫院子里来的那些人?” 郭江鸿愣了愣,随即想起下人之前通报的事,连忙点头:“殿下有什么吩咐?” “本宫昨晚答应了萧青云,不杀那些人。” 第31章 怀疑 事急从权,之前不想和郭江鸿提起这些,是希望将这件事尽快揭过去。 但现在有了君觅双的参与,就不能继续按照之前的方法了。 郭江鸿听到她的话,愣了愣道:“但那些人对您不敬……” “哎,本宫是有容人之量的,这点小事也就算了。” 郭江鸿看着君雁山,心中不屑。 什么容人,是好色还差不多吧? “那下官去将他的家人放了,但其她人,总要严惩以儆效尤吧?”郭江鸿打量着君雁山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总不能让这些刁民以为殿下您是好欺负的!” 君雁山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这样做事不就小气了?本宫已经考虑好了,将这些人全部带走,他必定还会求本宫,届时本宫再放人,他岂不是会感恩戴德?” 郭江鸿:“……” 郭江鸿还没找理由拒绝,就听见身后的君觅双难以置信地叫出声:“你、你好歹也是个太女,怎么能做出这种强抢民男的事?” 君雁山真有点想不通,君觅双的正义感到底从何而来。 不管两人的目的是否一致,君觅双都能成功找出拆台的办法,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只对她精准打击。 有没有一种可能,君觅双穿越过来的目的,其实是整她? 还没等君雁山说什么,君觅双已经走到她面前,正义感十足道:“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堂堂太女还做这种事,也不怕为人不耻?” 君雁山:“……” 之前苏语柔用着自己的身体,对季伶的态度就很合适了吗? 只是这些话君雁山不能说出来,她烦躁道:“郭城主,本宫刚才说的话,你去解决一下吧,本宫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君觅双还想拉着君雁山说什么,就被郭江鸿拦住。 郭江鸿已经将君雁山划为自己一边的人,自然不会再让君觅双改变她的立场。 “不好意思,六皇女殿下,太女殿下累了,就让她回去休息吧。” 君觅双想绕过去,但郭江鸿站在这里脚步都不挪一下。 等到将这边敷衍过去,她就要第一时间去看看那些百姓,希望君觅双的人不要查出点什么。 君觅双带来的是个她靠系统招募的谋士,名叫邹晴。 邹晴是京城本地人,一直自认为颇有才能,但总是怀才不遇,从来都得不到其他人的赏识。 在君觅双找她之前,她本来正在和君菡梅接触,想成为其幕僚中的一员。 在京城当中,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君雁山,但是早在前两年,君雁山就已经拒绝过她,邹晴便也发了狠,想要投到其她皇女麾下,让她后悔。 君觅双抛来橄榄枝之后,邹晴在她与原定选择之间做出了艰难抉择,这才终于被“以后我的江山分你一半”的话打动。 不过,令邹晴有些失望的是,她起初会选择君觅双,是看她重视自己,平时对自己说话只用“我”来自称,显得很平易近人。 因此,就算君觅双没什么本事,邹晴也还是选了她。 没想到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并非特别重视邹晴。 邹晴再想回头,君菡梅也不愿意接受她了,她只能继续跟着君觅双。 但不知什么原因,愿意跟着君觅双的人不多,她在屡次被重用之后,也终于逐渐放平心态,认清了这个事实。 这次来静安,就是君觅双主动带着她来的。 邹晴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站在那群百姓中间。 面对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邹晴显出了一副天然的高傲。 这里的天气不好,如果不是君觅双离不得她,她是肯定不会过来的,哪还会和这些灾民说话? 对这些人带了一分不屑,邹晴说话时语气也显得倨傲不少。 她出门赶走了郭江鸿留在附近的人,重新走进屋子:“本官是跟着六皇女殿下过来的,来查静安的事,你们若是有什么线索就尽快说出来,别让殿下久等。” 刚刚被太女抓进来,这里又来了一个皇女的随从,几人下意识就带了防备。 而且光看她的态度,甚至还比不上太女,该不会是郭江鸿派来诈她们的吧。 眼看着外面不时有人经过,邹晴有些急了,绞尽脑汁地论证君觅双到底是多好的人,绝对不会和君雁山同流合污,才勉强撬开她们的嘴。 邹晴毕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看旁边隔几秒就有人经过的架势,知道这些人口中东西的重要性。 在得到地址以后,邹晴第一时间出门,准备拿到东西。 要感谢她的这样一番拖延行为,在她刚出门的时候,阿娟已经得到东西,并在返程的路上了。 在回去的时候,阿娟还险些与她们撞上。 邹晴匆匆忙忙在前面走,身边跟着两三个随从,而再往后,则缀着几个跟踪者。 一看那些人的打扮与姿态,阿娟就知道她们必定都是郭江鸿的人。 只是邹晴并非习武之人,身边带的也都不是什么高手,所以对后面的人毫无察觉。 阿娟发现了这些,就愈发警惕了,明明抄近路就能回到城主府,但她还是绕了几个圈子。 君觅双来了以后,城主府附近巡视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一些,阿娟好不容易才安全回来。 她的谨慎是有效果的,君雁山坐在院子里等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尾随者。 “殿下,东西拿到了。”阿娟说话的声音很低,她正准备将东西交给君雁山,就见君雁山摇了摇头。 此刻大部分人都在君觅双那边,就连君雁山院子里也空了一半,还都被以各种理由支走,本是交谈的好时候。 但君雁山不准备趁机多说什么,只是道:“你将东西贴身放好,不要让外人见着。” 若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寻常人自然是会自己放好,君雁山这是想反其道而行之。 至于证据上具体写了些什么,君雁山也完全不准备看,只等离开静安再说。 看了要怎么样,如果东西之后被郭江鸿抢走,自己空口无凭仍旧没什么用。 第32章 老妇人 起初发现君觅双没能拿到证据,郭江鸿可能会安心一下,但接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必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君雁山决定次日一早就提出离开,到时候把那些百姓还有萧青云带上,离开了静安城再决定将她们安置在哪里。 东西被人提前拿走,这点让邹晴很意外。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结果去了却发现一场空,原本准备立一大功的邹晴只觉得火冒三丈。 阿娟做事非常小心,将东西拿走后,还不忘记还原现场环境,邹晴没看出之前有人来过这里。 这次失败让她大发雷霆,连带着对周围的几个随从也没了好脸色。 “敢骗本官!”邹晴攥紧了拳头,目光凶恶的扫过面前几人,“走,我们回去问个清楚。” 屋里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后面跟踪几人的眼睛,屋上的瓦被揭下来一块,就有郭江鸿的人趴在上面往里头看。 发现邹晴居然没什么收获,那人只觉得奇怪,又怕这是她的障眼法,只能满腹疑虑地跟在后面。 邹晴回到城主府,准备再一次去找那些百姓问个清楚。 君觅双对她有十足的信任,和郭江鸿争执完,又放下狠话:“你就等着看吧,邹晴马上就回来了,等她拿出证据,我看你能怎么狡辩!” 郭江鸿表面上去书房里处理事务,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静安除了这新从京城来的两人,根本没什么让她操心的事,处理也只是个逃避的幌子。 听说君觅双一直在门口等着,她也有些不安地赶了过去。 邹晴的身影在门外不远处显现,君觅双眼尖第一个看到,连忙对刚过来的郭江鸿道:“你看,她回来了!” 君觅双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似乎下一秒就能看见自己加官进爵。 郭江鸿最初心慌了一下,眯着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那位在君觅双口中无所不能的邹晴,此刻正满面怒容。 一看就不像是有什么收获的样子。 君觅双像是读不出她的心思,一看到人就将其拦下来:“邹晴,东西在哪儿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邹晴没想到君觅双问都不问结果,直接默认自己能找到东西,旁边还有几人虎视眈眈,邹晴只能硬着头皮道。 “回殿下,属下没找到东西。” 本来可能只是在自己的上司面前丢一下人,但是君觅双非要拦在门口闹这么一出,那就只能让大家都一起看笑话了。 邹晴是个很好面子的人,说话时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她所想的,是只让君觅双听见就行了。 没想到君觅双听了一遍,怀疑是自己听错:“不是,你刚刚说什么?” “属下说,属下并未找到东西。”邹晴耐着性子将这句话说完,声音中带了一丝恨意,“定是那些刁民不肯说实话,或许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份东西的存在。” 说完以后,她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君觅双。 说来也奇怪,明明几人是第一次到静安来,据她所知,君觅双应该也没什么人脉,不可能知道太多这边的情况。 但君觅双一来这里,就直接指明那份证据的存在,笃定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深信不疑。 现在看来……该不会一切都是君觅双瞎蒙的吧? 君觅双也没管邹晴的心情,她听到这个回复后,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没好好找?” 邹晴:“……” 早知道就算不站队,她也不可能和君觅双一起。 丢完了人还要被这样怀疑,邹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什么没认真找,除了那些百姓所说的夹缝中,她还让人将整个屋子翻遍了,一张纸都没见着。 君觅双自己一声令下,没结果就算了,居然还要怪她的态度不认真。 邹晴的脸色黑如锅底,看到两人之间的摩擦,郭江鸿也知道自己的危机暂时解除,松了口气随意找借口离开。 虽然在这里看热闹很有意思,但这终究不是明智的选择,万一惹火上身就不好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看到邹晴的脸色,君觅双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说得不对,连忙出声改口。 “我是想说,是不是中间有什么疏漏?” 邹晴摇头:“就算是,那也只能是那些百姓胡说八道。话又说回来了,殿下,您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消息?” 系统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其她人,君觅双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她对待其她人的架子不大,自身能力又不足,所以身边的人对她也没有多少信服。 如果换做是君雁山,就算旁人有再多疑问,也最多在她面前提一句,绝对不会敢咄咄逼人。 然而君觅双不一样,看到君觅双这副犹豫的样子,邹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说不定就是把消息告诉您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所以才会给了这么一个假消息。” “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君觅双下意识反驳。 邹晴又不是傻子,看见君觅双的样子,再想起这一路赶路的异常,就算猜不出系统的存在,也总会觉得君觅双身上有猫腻。 “殿下就那么肯定?”邹晴问。 君觅双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但想起这些人也不能将自己的脑袋剖开看看,索性咬牙坚持:“是啊,我肯定!” “那好吧。”邹晴点点头,决定暂时不计较这些。 比起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弄清君觅双身上的秘密,似乎比静安要重要多了。 君觅双完全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算计,脑中还在想着问题到底出现在哪一环节,当即起身前往关押百姓的屋子里。 “那么大一个城主府,就让她们住在这里?”君觅双震惊地看看周围的环境。 在这里待了太久,君觅双已经快要忘记现实中的事了。 有了君雁山的关照,虽然房间比起人数来说还是显得狭小,但与大牢相比,这已经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按照君觅双的想法,只怕得直接住到客栈去。 第33章 多心 邹晴在旁边听着,也没有附和君觅双什么,君觅双顿时觉得无趣。 她举步走进屋子,看着做了一地的百姓,又开了口:“来人啊,搬点椅子过来!” 旁边的下人听了,立即有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就放在君觅双的身后。 但君觅双对此并不满意:“搬进去!给我搬干什么?” 看见旁边的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君觅双指指里面的人:“这里面大家不都坐在地上吗!” 下人:“?” 不是,城主和各位贵客的日常需求需要她们负责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她们去给平民搬椅子? 君觅双虽然信奉人人平等的准则,但也并未考虑过这些人,只将她们当作现代的服务员。 但君觅双却忽略了,这些人并没有那样平等的身份,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留在城主府讨生活的。 如果君觅双真想平等,就不应该用这种态度。 有个下人有些犹豫:“殿下,这些人之前冒犯了太女殿下,给她们搬椅子……恐怕不妥吧?” “你是皇女还是我是皇女?”君觅双先凶了她一句,随后又摆出一副教育的姿态,“我告诉你们,现在都讲究人人平等了,这些人是百姓,你们也不该轻视她们!” 下人不敢与她争辩什么,只能点点头,去外面搬椅子。 等她们将椅子搬进来,百姓们对君觅双道了谢,她却又有点不满意了。 “这屋子里也太小了。”君觅双只在门口站着,就觉得里面太挤,“这样吧,你们把椅子都搬出来,我们在外面说。”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君觅双这是不是在整她们。 看到这些人的眼神,邹晴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她是一路跟着君觅双过来的,也更了解君觅双的性子,知道她这人就是脑子不太好,没有真的想为难这些人。 想想自己可能还要在这待一阵,邹晴帮忙劝道:“殿下,现在天凉了,外面不比屋里暖和。” “什么凉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会冷的。” 邹晴:“……” 算了,劝不动,随便吧。 坐在屋子最前方的老妇人倒是也看出来,跟着劝:“殿下不必为草民费心,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君觅双有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撇嘴道:“行吧。”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你们之前说藏了能扳倒郭江鸿的证据,我让人去找,怎么没找见?” 君觅双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她自己意识不到情况。 看见老妇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变,君觅双急着立功,催促道:“快说啊!” 说完,她还怕这些人是心中有什么顾虑,继续道:“如果我快点找到,等回去之后就能带给母皇看,到时候你们就都能自由了!” 邹晴:“……” 总感觉如果再让君觅双说下去,她们几个就别想出这座城主府了。 之前就算是邹晴问话的时候,也记得让人在外面守住,不许郭江鸿的人靠近。 所以,对于那件东西,郭江鸿虽然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其实并不能确定。 现在这么多双耳朵都听着,自然是跑不脱了。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片刻后道:“殿下说的是什么,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记错了。”君觅双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她,“邹晴来问你们地址的时候,你们还告诉她了,怎么会是我弄错?” 老妇人:“……” 这下是真没办法了。 见此情况,老妇人也只有当着一众郭江鸿府中下人的面,将这件事承认下来:“确实有这样一件东西。” “嗯,但是邹晴没找到,你们之前是不是说错了?” 没等老妇人回答,君觅双就又问得详细了一些:“具体放在哪里了,是什么样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征?赶紧将这些交代清楚,我也好为你们讨回公道。” 君觅双这样说了一通,就算是老夫人身后的其他人也都听出了不妥来。 君觅双完全没将她们的死活当回事。 就算她们真的将这些事说出来,郭江鸿之后会倒台,在倒台之前,她们也必定会成为郭江鸿怒火的发泄对象。 后面的人有些犹豫,但老妇人却无奈开口了:“地址,老身之前已经告诉过这位大人了,绝不可能说错什么。” “嗯,你继续说。”君觅双点头道。 “至于物件……”老妇人犹豫着看了一下君觅双身后的人,还是开口道,“为了防止不慎弄丢这件东西,老身特意将东西缝在衣服上,又将原稿给毁去了。” “毁了干什么?”君觅双下意识抱怨了一句,又转向邹晴,“你有没有看见她说的那件衣服?” 邹晴摇摇头:“下官没见过。” 那灶台里面空空如也,连张破纸都没有,更别说衣服了。 老妇人身后的女子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老妇人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却纹丝不动,看上去很是淡然。 君觅双考虑了一阵,又问:“那你说说,那衣服有什么特征?我再让人去好好找找。” 这要让的“人”,必然就是邹晴了。 邹晴咬牙切齿看着君觅双,都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现在将她作为活靶子放在这里,如果真要在屋子里发现了什么,被郭江鸿的人黄雀在后了,那第一个死的不就是她? 如果回京城之后能弄明君觅双身上的秘密,她必定要离君觅双远远的! 事实上老妇人并没有把证据缝在衣服上,她只是简单地用信纸装起来,塞在隐秘的地方。 “衣服是素色的。”老妇人道,“因为现在天气凉了,更厚实的衣服才不容易引起怀疑,所以老身便选了一件斗篷中。” “你不觉得在灶台里塞一件衣服更奇怪吗?”君觅双吐槽了一句。 老妇人摇摇头,对她解释:“那灶台里面别有洞天,如果不是老身特意去说,只怕这位大人也根本找不到那个地方吧?” 君觅双还是没有相信她的话。 老妇人心里一阵紧张,因为这衣服的存在是她临时编的。 第34章 践行 本来放在里面的信纸已经被阿娟取走,尽管不明白这件事,老妇人也清楚,那位不知名的取信人应该就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了防止被郭江鸿发现引来杀身之祸,老妇人也没有敢多次备份,只是藏在了隐秘的地方。 “东西是我放的。” 在老夫人的身后,一个年轻女子忽然开口,面色显得有些懊悔。 老妇人听到她的话有些吃惊,转头看过去:“你……唉!” 迎上众人不解的视线,女子开口解释了这一切。 “之前我就听伯母说过这回事,将这件衣服给记了下来,后来遇到太女来到静安,我本想将衣服拿出去给太女看看,没想到遇见外面的情况。” 老妇人安静听着,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信纸中的内容关系重大,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只有老妇人和她亲眼见过这封信。 东西是老妇人装起来的,她当时只是在旁边看着,还对该藏在哪儿发表了意见。 老妇人刚刚撒谎的时候,其她人都不宜有她,只有这个女子一人知道她在撒谎,而且顷刻间就想好了如何配合。 “因为想找到这件衣服拿出去,我出门得迟了一步,恰好听见太女在外面训斥大家。”女子的面上露出一丝不满之色,“之后我便知道太女必定不靠谱,所以放弃了将证据拿出去的想法。” “之后的事想来殿下也明白……我将衣服顺手塞进灶台,准备晚一些再拿出来,没想到刚出去就被连着一起带走了。” 这样似乎说得通了许多,起码君觅双看来没有任何疑点。 她“哦”了一声,看样子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人打扰她。 等到思索结束后,君觅双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君雁山真不是个东西!” 邹晴:“……” 合着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个这啊? 邹晴有些放弃了,她看看君觅双身后的那些人,此刻已经有几个面孔消失不见,估计是去给郭江鸿通风报信了。 郭江鸿压根不用亲自过来审问这些百姓,什么事都让君觅双自己问出来了。 郭江鸿只用等着现成的消息就行。 哪还有像君觅双这么好的敌人? “你们有将这件事告诉过其她人吗?”邹晴问。 这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她能确定自己搜查时绝对没有疏漏。 最关键的一点是,那么大的一件衣服,她怎么可能看不见。 女子摇摇头:“就只告诉您了。” 君觅双还在冥思苦想,片刻后试探着看向邹晴:“要不我们再去搜一遍吧?万一她们家有好几个灶台……” 邹晴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下官真的都搜过了,眼下还是先想想会不会是被谁偷走了吧?” “哦,对,也有这种可能!”君觅双赞赏地看她一眼,又给这些百姓布置了任务,让她们每人想出一个怀疑对象。 其实这是一件无必要的事。 现在在邹晴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 静安的人就这么多,本地人要是想用这个东西做什么,必然早就动手了,不可能拖到她们来。 要是有人想将东西交上京城,要选择的不是君觅双,就是君雁山。 既然现在可以排除君觅双…… 答案可想而知。 虽然之前有一年特别不靠谱,但邹晴听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君雁山的风评重新恢复,可能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说不定在一年中表现出来的,全部都是她刻意为之的障眼法。 而现在郭江鸿对她放任的态度,就是这障眼法的目的。 尽管两派现在是敌人,但在不清楚事实之前,邹晴还是没将自己的猜测当场说出来。 君觅双还在那纠结东西到底去哪的时候,郭江鸿已经得到了消息。 “你说她是当着你们的面问的?”郭江鸿把玩着茶盏,模样看上去有些深不可测。 下人点头,颤声道:“是,六殿下确实是这么说的,完全没有避着我们。” 如果君觅双藏着掖着,郭江鸿也不必考虑得太多,但是她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让郭江鸿有了很多猜测。 能够作为皇女,从京城跑到静安来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很受女皇信任的。 君雁山会这样她理解,毕竟君雁山还是太女,女皇心中肯定对她多一份偏爱,会将这个机会给她不足为奇。 但之前君觅双一直名不见经传,也不是什么女皇最宠爱的妃子的血脉,就很奇怪了。 那么傻的人真的会被派过来? 她不信。 说不定“让她知道这些”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陷阱。郭江鸿心中惊疑不定,只觉得君觅双这出实在是高。 还说不准,君觅双就是拿捏住了她现在的心态,故意将事实摆在她面前,让她错过。 “这段时间你们要辛苦一下了。”郭江鸿考虑了半天,终于布置下任务。 静安就是她的大本营,这里她人手众多,不管君觅双有什么花花肠子,在她这里都别想奏效。 不就是两种可能吗,只要她派的人够多,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不过郭江鸿的选择还是有一定倾向性的,想起君觅双大大咧咧骂君雁山的样子,郭江鸿还是更相信那些百姓说的话。 在这些百姓被关在这里以后,郭江鸿就已经彻底查过一轮。 她们没有什么别的亲朋好友,这一小撮人都聚在这里了,应该不会有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那边隐匿东西。 与其让真相被彻底埋没,不如就冒险相信君觅双一次。 “你们去城中四处找找,看有没有符合她们描述的衣服?”郭江鸿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还有太女住的院子,都搜仔细点,但不要被发现了。” 又要搜查,又不能被发现,这种既要还要的要求城主府的下人们见过很多次,这次也只有苦着脸答应下来。 君雁山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只觉得似乎没过太长时间,那些下人们就都回来了,还有不少眼神落到她的身上,似乎在算计什么。 第35章 混乱 离开之事不能再多耽误。 君雁山冲着一个一直打量自己的下人招手,那下人忽然被她叫过来,看样子似乎有些胆战心惊。 郭江鸿这样叫人准没好事,她们跟着郭江鸿待久了,也就越发害怕起来。 君雁山却不是郭江鸿,也不会吃人。 “去和你们郭城主说一声,本宫明天就要回京了,让她好好准备点东西,本宫要带回去。” “是。”那下人也不敢问君雁山是要准备什么,下意识应答完之后,又反应过来,“您就要回京去了?” “嗯。”君雁山抬眼看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那下人连忙摇头:“小的不敢。” 主子们的事情她怎么敢有意见? 但是有一点让她很是为难,郭江鸿的态度,城主府中的下人都知道,如果自己不劝着一点,郭江鸿多半会拿她开刀。 想到郭江鸿的种种手段,她打了个寒颤:“若让您就这样离去,只怕城主会责怪小的照顾不周。” “本宫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君雁山奇怪地看她一眼,片刻后被她那害怕的神色弄得有些心烦,站起身,“哭丧着个脸,不知道的还当是出什么事了呢?” 还没等到下人说什么,君雁山就已经站起身:“算了,城主府就没一个合用的下人。” 这种事让下人代为传达也没什么问题,但为了防止郭江鸿乱咬人,君雁山还是只能自己跑一趟。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在院子里干点什么,君雁山索性给她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阿娟,走!” 阿娟连忙跟上君雁山。 君雁山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只是有些不屑地打量着路上的风景,阿娟便也不主动挑起话题,两人安静地到了郭江鸿书房前。 “郭城主,你在里面吗?”君雁山扬声问。 明明旁边有一片下人,君雁山却完全没有找她们通报的意思,径直闯到书房这儿来。 她走路没什么动静,不过那些下人显然很是明白郭江鸿的心思,眼看着拦不住君雁山,还要大声问她。 “太女殿下,您是来找城主的吗?” 君雁山没有理会,但郭江鸿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 “殿下此来所为何事?”郭江鸿将书房大门打开,将君雁山迎进来。 静安并不是每日都下雪,但寒意却一点也不减。 君雁山一进来就不客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阿娟没有那么嚣张,只是站在她的身后。 “郭城主,本宫这次来找你,是来辞行的。” 听到君雁山这么说,郭江鸿的脸色立即微变。 那些百姓所说的证据现在还没有着落,君雁山赶在这个档口想要离开,或许东西就在她手里! “殿下怎么突然急着要走?静安有趣的东西不少,殿下还没一一看过一遍呢。” “有什么好看的,连京城的一条街道都……”君雁山似乎是想贬低静安几分,但还是收住话头,“你看看本宫的脸。” 郭江鸿下意识朝她的脸上看去:“怎么了?” “都没来多久就快冻裂了,你们这的天气让本宫怎么能待的下去?” 如果君雁山是这么说,那郭江鸿就没什么办法了。 她能往君雁山院子里塞碳火,但却终究改变不了天气,如果君雁山要出门,照样会冻得发抖。 不过君雁山身为一个女子,居然还像个男人一样在乎脸上这点干裂,这点实在让郭江鸿有些意外。 君雁山听到郭江鸿在心中的嘲讽,心中也有些感慨。 按照君雁山平日的性格,其实根本就在意不到这么细节的东西。 之所以会以此作为借口,完全是受到了君觅双的启发。 之前苏语柔在她的身体里,冬天大肆花些男人用的东西保养,君雁山不理解,却也记住了。 郭江鸿笑容勉强:“但是这样总让下官感觉未对您尽到地主之谊。” “你这地方有什么好尽的?”君雁山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我这次回去要带上那些人,里边总有会赶车的吧?到时候带点东西,还不是轻轻松松。” 郭江鸿恍然大悟,看向君雁山的眼神多了一分了然。 懂了,君雁山这是来敲诈了。 她这次来静安,所以说是连吃带拿。 自己光在这儿享受了不够,还要带一批东西回京城。 君雁山还在念叨:“钱财什么的本宫都有,你这穷乡僻壤想来也凑不到几个银子,就带点吃的土特产就行。” 郭江鸿点头:“这是自然,下官一定好好准备。” “那就这么说定了,本宫明天早上就走。” 郭江鸿还没反应过来,君雁山就站起身拍了拍袖子,有些嫌弃的看看自己靴子上的雪,又剁了下脚将上面粘着的雪抖掉。 郭江鸿心念微转,在君雁山身后将她与阿娟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又将她叫住:“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 君雁山回头的动作看上去有些不耐烦,郭江鸿似乎被这样的目光刺了一下,随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既然殿下明日要走,那今晚就容下官做东,请殿下好好吃一顿,当做践行吧。” 自己已经让人搜查君雁山的院子,现在正是她们都不在院内的好机会,自己要将君雁山拖住。 从郭江鸿的心中,君雁山大致听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发现那些百姓居然会撒谎,君雁山有些吃惊,同时也有点庆幸。 如果她们直接说了实话,只怕这次想要离开就没那么顺利了。 自己让阿娟将东西随身带着,屋内的东西想怎么搜都可以。 想到这里,君雁山爽快地答应下来:“那就有劳郭城主了!” 这次她的人搜完之后,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都没什么嫌疑。 只是有一点君雁山还不太放心。 萧青云一晚过去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静养,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破绽。而且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立场,万一在搜索时出声阻拦,暴露什么…… 君雁山会尽量保全每一个百姓,但在大局面前,她也只能适当放弃。 第36章 浑水摸鱼 院子里,那些下人果然没有放弃这个好机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留下几人放风观察君雁山有没有回来后,其他人就全部去屋子里翻找了。 当然,并不敢翻得太乱,大家都很是谨慎。 萧青云现在学聪明了一点,即使知道君雁山的真实情况,他也没有贸然做什么,只是在旁边稍微观察了一下几人。 在别人翻找得最起劲的时候,萧青云鼓起勇气问:“你们在找什么?” 虽然都已经被郭江鸿当作对付君雁山的工具了,但郭江鸿对他没有半点信任,什么事都没有告诉过他。 正在翻找的女人动作一顿,随即朝他看过来,模样有些戒备:“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对太女告密吧?” 萧青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不是啊。”萧青云摇摇头,努力将眼眶憋红,“她之前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对她告密?” 之前君雁山给他说的话,他很多都记不清了,但是有一点记得非常清楚。 君雁山要他当着别人的面诋毁她,越严重越好,甚至是骂她,只有这样别人才会信任他。 听到萧青云的话,那个下人嘟哝了一句:“当初不是你自己主动进她的屋子吗?你们男人的心真是猜不透。” 萧青云被这话说的脸上一红,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们在找什么呢?我也来帮忙吧,多一个人找得快一点。” 那些人显然也没觉得萧青云和君雁山一夜的交情,就能让萧青云对她多信服,索性直接将要找的东西说出来。 “我们要找一件厚实的衣服,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但是应该是素色的。” 萧青云将她们说的衣服记下,在脑海中搜寻一阵,却并没有想到什么。 也说不定是君雁山将东西给藏起来了。 萧青云连忙点头:“好,我记住了,我这就去找。” “找到了可别一个人拿去领功,这也有我的功劳!”刚刚和萧青云说话的那人道。 “放心吧!”萧青云说完,就一头扎进君雁山房间里。 按照他的观念,这些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会被放在主卧里的。 显然也有很多人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想拔得头筹。 郭江鸿虽然对下人严苛了一点,但能够御下也需要赏罚分明,如果是在这种事上立的功,郭江鸿不会亏待她们。 看见萧青云进来,很多人脸上都露出防备的神色。 萧青云刚刚已经在那些人面前表过一次态,现在看到她们,说谎时都有些面不改色了:“有这样立功的机会,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 “你不是还求她帮忙保全你家人吗?”有一人狐疑开口,“怎么还来这帮我们找东西?” “指望她有什么用?”一想到郭江鸿,萧青云就有些咬牙切齿,但还是只能说出来,“如果能让郭城主对我刮目相看,那我家人自然就好了。” “也是这个道理。”那人点点头,与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在这些人看来,萧青云应该是为之前的事对君雁山生气,所以不肯帮她。 这些人不分男女,眼中的恶意都昭然若揭,如果萧青云当初真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怕是羞愤欲死。 但是想想君雁山为他描绘的前景,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几人在主卧东翻西找,终于听得一声惊呼,有人从衣柜中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素色外衫。 “是这个吗?”他举着衣服问。 衣服看上去虽然素了点,但料子是顶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郭江鸿要找的那件。 郭江鸿对所有人都心存怀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到其她人手中,在吩咐下去的时候,郭江鸿也只是说要找这么一件衣服,并没有说找衣服有什么用。 萧青云就更不清楚这一点了,看到那人手上举着的衣服下意识就想抢,只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定了定神。 “小声一点!”萧青云压低声音。 那人怎么翻箱倒柜也没有再找到其他类似的衣服,正觉得自己该去领功高兴着,突然被这么斥了一句,满脸不悦:“你什么意思?” 萧青云看他像是误会了自己,无奈开口:“我们找到了这东西,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不然多一个人分去功劳,每个人得到的东西不就少了?” “你说得对!”那人原先还对萧青云皱眉,现在又转为笑脸,“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旁边还有听到动静的人应声:“看不出来呀,你现在学得这么聪明了。” 萧青云状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听到又有人调侃。 “萧青云立了这么一大功,说不定郭江鸿会帮忙寻个好妻家。” “是啊!” 这些人肆无忌惮调侃起萧青云,萧青云只觉得一阵血气往脸上涌,但他还没有忘记君雁山的叮嘱,只是对这些人陪着笑脸。 “这种好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将东西交上去吧!” 一群人纷纷附和,其中有个人比较心细,用布将东西包好,挤在人群之间不让外面的人看到。 但这么乌泱泱一群人走出去,终究还是会吸引不少目光。 萧青云一阵心急,好在他说的话终究是起了点作用。 外面的人看到这边的场景,很快心中都猜到什么,有人走过来问:“你们怎么这样走路,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没有。”回话的人看看外面那十几个人,心中也已经了然。 多了这么多人和他一起去向郭江鸿汇报,郭江鸿也不会愿意出太多赏赐,萧青云刚刚说的果然没错! 但是其她人也都不是傻子,看到这副模样就已经明白过来。 又一阵询问无果,答话那人终于不耐烦了:“说是没有就没有,你们想领功劳就自己去找啊!” 这一句话瞬间引起了其她人的反扑心理,不知是谁先开始动手,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萧青云想趁乱抢到东西,但奈何体格不足,就只有浑水摸鱼。 第37章 起床气 怀着浑水摸鱼想法的不止萧青云一个,萧青云眼睁睁看着东西被其中一人抢走,急中生智躲在角落捏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人带着东西要跑!” 尽管大家现在起了点冲突,但都还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起冲突的。 萧青云喊出来还没多久,那鬼鬼祟祟想卷着东西逃跑的人就被众人裹挟回战局。 看到那人被重新裹挟进人群,萧青云松了口气。 不过东西暂时还没到手,萧青云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想办法激化她们的矛盾,固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是等君雁山回来了,情况依旧解决不了。要是她开口留下这件东西,那她的真实打算不就放弃了? 萧青云咬牙看看战局,终于想到了办法。 他得自己参与进去。 在所有人都注意着院子中间的时候,萧青云独自偷偷溜进了君雁山的屋子。 之前因为不想让其她人注意到这件衣服,她们还特意找了块布将这件衣服包起来,这正好方便了萧青云。 萧青云找了件差不多厚度的衣服,同样用布包起来,抱着东西鬼鬼祟祟混进战局。 萧青云的动作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他看准时机,趁着东西被挤到自己手边,连忙调换了两个包裹的位置。 只要他再将东西给藏起来,等到君雁山回来就可以了! 萧青云将东西紧紧抱在怀中,心跳比平时要快出数倍。 太过紧张之下,他甚至忘了留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大家都在争夺被萧青云放出去的东西,但仍旧有两人看见了萧青云的动作。 萧青云抱着东西走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将门给关上,就被一个人以强硬的姿态挤进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啊?”进来的两个人都是和萧青云一起被派过来侍奉君雁山的下人,只是他们都暂时还没找到什么君雁山的破绽。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萧青云心中一紧,试图用身体将东西挡住。 但这两人都比他要高一些,萧青云此举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他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两人都挤进屋子,其中一人将门关上,另一人则走近萧青云:“你是想自己去领功吧?” 萧青云紧抿着唇,将东西抱在怀里。 现在虽然面前只有两个人,但萧青云仍旧没有把握能打过他们——光是和其中一个打就够呛,还要速度够快,不能让他们喊出来。 现在的情况只能智取,但萧青云怎么也想不出这种办法。 三人坐在屋子里,另外两人的动作看上去虽然随意了不少,但目光都落在萧青云身上。 他刚刚能将东西换出来,肯定也会想出别的什么主意来,这两人都防备着他。 萧青云深知这种情况,却实在无可奈何。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萧青云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外面的动静逐渐平息了,也不知最后谁才是那个获胜者,但看着萧青云手中的东西,谁都没有出去看看热闹的想法。 君雁山也不知究竟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回来,萧青云不由得担心起她的安危。 “我们在这等得也够久了。”其中一人开口。 说话间,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去,就见院子里已经被人清扫干净,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混乱模样。 看完了这些,他又重新转向萧青云:“再拖延下去,恐怕太女殿下就要回来了!” 另一人闻言也蠢蠢欲动:“是啊,我们现在去交差吧?” “还要再等等吧?万一和外面的人碰上怎么办?”萧青云强装镇定。 “我都看过了,外面没有人,”那人说完,又一脸怀疑地看向萧青云,“你这么拦着我们,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萧青云连忙摇头:“我能有什么鬼?” 眼看这两人想过来抢东西,萧青云连忙抱住东西站起身:“那我们就去吧,路上要是遇到什么别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萧青云的警告完全没让两人有丝毫犹豫。 他们也是顾忌着萧青云在君雁山面前能说得上话,所以不敢强行下手去抢,怕他告状,要不然早就不和他耽误时间了。 萧青云跟着他们往外走,心中一直期盼着能等到谁来盘问自己几句,再拖延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祷真的有了效果,就在快到郭江鸿书房的地方,萧青云忽然看见了阿娟的身影。 他和君雁山身边这位侍卫没什么交集,两人连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此刻,在萧青云眼中,阿娟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不同于萧青云,另外两人看见阿娟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唯恐阿娟过来。 君雁山并不在附近,只有阿娟一个人。 看见萧青云的眼神,阿娟有些奇怪。 她对这人的印象很深,但因为彼此并未有过交谈,也不知他这样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过在看见萧青云手上拿着东西之后,阿娟还是朝他们走过来。 那几人恨不得现在就加快步子,只是担心显得太过突兀,才硬生生忍住。 “你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阿娟问。 她是太女身边的贴身侍卫,同样是静安城主府的座上宾,这几个下人同样不能忤逆她的话。 萧青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的人抢先插话:“城主让我们来送点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 后面一句话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但阿娟似乎没有听出话语中的问题,略一思索后,点点头就放他们离开了。 萧青云的心彻底凉了,甚至还想回头朝着阿娟喊出来,只是这一念头很快又被他的理智打消。 跟着两人进入书房时,萧青云心中直打鼓,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 “你们将东西带来了?” 看见萧青云的脸,郭江鸿有些意外。 前不久他才和君雁山搅在一起,如今居然会反水,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萧青云手中紧紧拽着布包,但旁边的人已经从他手中抢过东西:“小的也不知这是不是您要的东西,就先送来了。” 第38章 下毒 君雁山还在外面闲逛消食,阿娟自己先一步回院子,让人为君雁山准备热水沐浴。 等君雁山回来后,阿娟便立即将自己刚才看到的告诉君雁山。 “布包?”君雁山一愣,站起身打开自己房间的衣柜。 衣柜中原本满满当当,离开了一个白天后,再看却已经空出了一个位置。 君雁山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多半是郭江鸿给下人们发了任务,她们就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进去搜查。 不过为什么萧青云也会跟在一起,君雁山觉得自己得问问他。 她在屋子里洗漱完后不久,萧青云就也回来了。 跟着一起的那两人,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 明明就是郭江鸿要的东西,但是她把东西展开后,却只是轻飘飘地说赏几两银子。 就这么点赏赐,谁愿意帮她干活? 萧青云倒是轻松了不少,直到重新回到院子里。 “殿下让你进去。” 刚一进门,萧青云就听到了阿娟的声音。 他顿时想起之前见到阿娟的事,整个人又一次紧绷起来。 阿娟之前没有拦住他,但必然会对君雁山汇报,说不定殿下此刻正在怀疑自己! 就是不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殿下相信自己没有恶意。 因为心中不安,萧青云的脸色也显得沉了一些。 在其她人看来,这就是他不想面对君雁山的表现。 萧青云进去时,君雁山就坐在桌前喝水。 还没等萧青云开口,君雁山就抢先道:“把门关上。” “嗯。”萧青云回身将门关上,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心中又是一阵不安,还有点不敢看君雁山的脸。 听到萧青云的心声,君雁山却知道其实没什么大事,表现得也格外淡然。 看见萧青云一脸愧疚的样子,君雁山只是对他摇头道:“今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萧青云愕然看着君雁山,君雁山摆出一副高人模样,没有多和他说什么:“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早点休息。” 萧青云之前一夜没睡,君雁山的提醒可谓相当贴心。 听到君雁山的话,萧青云惊喜过望:“那我家人她们……” 今天精神紧绷了太久,即使是听见了这样的好消息,萧青云也依旧没有太大声说话。 君雁山将食指竖在唇瓣前,对他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没直接说出什么,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萧青云想过自己会跟着离开,但没想过竟会这么快,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君雁山将烛火熄了,为了次日的早起,今晚几人都睡得很早。 将那些百姓带回去的事,君雁山没有通知过她们,只是让郭江鸿知道了此事。 郭江鸿今晚也实在纠结。 君雁山的住所,已经有人搜索过了,只有那一件厚实的素色衣服,上面还暂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而郭江鸿考虑了一下,衣服上的线索是那些百姓准备的,应该也不会用到这么好的布料,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君雁山的嫌疑。 但君雁山身边的那个侍卫之前曾失踪过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去干了什么。 至于那些已经掌握证据的百姓…… 虽然证据已经不知所踪,但郭江鸿也不会放任她们全部跟着君雁山离开。 最起码,为首的那个老妇人郭江鸿不会放过。 明天早上送她们离开前还有一顿饭,只要给那人下点毒,郭江鸿就可安然无恙了。 至于君雁山从马车将东西夹带出去的情况也不可能发生,东西全部由郭江鸿让亲信准备,既不落人口实又保证了安全。 郭江鸿如此算计一番,才终于沉沉睡去。 其实,君雁山她们睡得早一点,也就是方便赶路。 郭江鸿对她们百般防备,她们完全没有提前溜出去的办法。 即使前一天睡得不早,郭江鸿次日还是起了个大早。 吩咐完给那些百姓准备早饭,郭江鸿早早来到君雁山的院子。 君雁山本人似乎并不擅长早起,能从床上爬起来,还是身边那个侍卫提醒的。 郭江鸿到时,君雁山正在发泄起床气。 “知道要起床了,烦死了。萧青云,还不过来帮本宫更衣!”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阿娟被赶出来,灰溜溜站在门口候着。 郭江鸿在院子里看着,心中暗笑。 君雁山带来的唯一一个贴身侍卫就是阿娟,所以尽管将其视为眼中钉,郭江鸿还是不敢动阿娟,生怕引起君雁山的注意。 现在看到阿娟吃瘪,郭江鸿心里很是畅快。 阿娟很快也意识到这边还站着个郭江鸿,对她同样没什么好感,冷冷将脸转到一边。 君雁山很快带着萧青云出来,萧青云跟在君雁山身后,只是垂着头走路。 “殿下要将他一起带走?”郭江鸿问。 或许是还没睡好,君雁山面对郭江鸿时也臭着脸:“明知故问,本宫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郭江鸿假装听不到她话语中的抱怨,笑着看向萧青云:“能和殿下一起离开是你的福气,你可千万要好好照顾殿下。” 听到郭江鸿的声音,萧青云很艰难地忍住厌恶情绪,微微点头:“小人明白。” 君雁山率先带着阿娟与萧青云走出去,郭江鸿跟在后面看着萧青云的背影,只觉得有点可惜。 君雁山来的时机太巧妙了。 她本来是想给萧青云一个缓冲的时间,没想到还没等她下手,君雁山就突然过来,到手的鸭子也飞了。 郭江鸿看了一眼萧青云的腰肢,在心里叹了口气。 “郭城主,马车你可都备好了?” “下官已经准备周全,殿下用过早饭即可启程。” “嗯。”君雁山微微点头,看上去对她的识趣很满意。 她只是随身带着两人,完全没有自己打包行李的意思,将一切交给郭江鸿。 郭江鸿果然也因此放松警惕,只是君雁山心中还有些担心。 只等自己离开静安,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但是君觅双现在还在这里,希望她起码今日上午不要出来搅局才好。 第39章 出城 早餐一如既往地丰盛,君雁山耐着性子吃完,没看到君觅双,总算是松了口气。 郭江鸿送君雁山离开的眼神似有百般不舍,但听到她的心思,君雁山就明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郭江鸿好不容易维持住在君雁山面前的表象,就希望她能尽快回京,先对着女皇美言几句。 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后来君觅双这个没什么名气的皇女再说什么,女皇估计也会考虑一阵。 这段时间自己好好准备,应该也能骗过女皇她们。 君雁山带来的几个随从都已经在城主府聚着,郭江鸿为她们都准备了早饭。 郭江鸿守在旁边看着君雁山吃完早饭,笑道:“殿下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去将那些百姓接来。”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君雁山却微微皱眉,随即很快平复了神色:“本宫和你一起去吧,就不耽误时间了。” 郭江鸿没想过自己心中的算计会被君雁山发现,只顿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下来:“殿下请随下官来。” 掺了毒的茶水已经提前准备好,哪怕君雁山去,也发现不了什么。 君雁山的心往下沉了沉,没有提前想到郭江鸿的这种算计是她的失策,现在只能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补救。 一行人来到关押那些百姓的屋子前。 有了君觅双前一天的招呼,这些百姓的生活比起之前稍微好了一点,但毕竟顾忌着郭江鸿,她们的生活也没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郭江鸿似乎是怕发生什么变故,刚带着君雁山过来,就立即扬声让人给她们准备茶水践行。 这些人自从被关在这里以来,就只有吃饭的时候能喝上一碗水,现在大多嘴唇干裂,看见被递到自己面前的水,目光中都流露出渴望。 “这些人还喝什么水?”君雁山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身后的萧青云,就见他正盯着百姓中的一人,看来那个应该就是他的家人。 只是片刻之后,君雁山就又移开视线:“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 “你们还不快将水喝了!喝完水好上路。” 虽然这个上路并非死刑,但就这么听起来还是让人不由害怕。 “上、上什么路?”有个人怯生生开口,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转头瞪了一眼。 郭江鸿难得好脾气地为她们解释:“殿下准备带你们去京城。” 至于去京城干什么,郭江鸿没说出来。 这些人多数一辈子没有离开过静安,闻言彼此对视,如果不是君雁山和郭江鸿还在这里,只怕是炸开了锅。 “她们怎么能去京城!” 这些百姓还没有开口,一道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邹晴走进来的动作有些急,还险些带倒了放在旁边的东西,但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 要查的证据还没个着落,要是这些人都跑了,那她能上哪去查? “这件事是太女殿下决定的。”郭江鸿将难题抛给君雁山和邹晴,让她们自己协商。 邹晴看着君雁山,有些咬牙切齿。 自己之前想投入她的阵营被拒也就算了,现在来了静安,居然还要受她阻拦。 “太女殿下,关于这些人,下官还有些事没弄明白,还请殿下再宽限几天。” 面对太女的身份压制,邹晴也不能将话说得太硬,只能尽量用商量的语气。 然而君雁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听到邹晴的话只是摇头:“郭城主都已经答应过本宫,有什么不满的,你就找郭城主说去。” 想将问题抛到她身上? 哪有那么好的事。 只是看到邹晴从外面进来,君雁山先担忧了一下君觅双会不会过来,随即看到孤身一人的邹晴又很快明白了。 只有邹晴一个人过来,那么君觅双应该还没起床。 早在被占据身体的时候,君雁山就感觉到自己良好的作息被打乱了,苏语柔就算前一天睡得早,第二天也照样要赖床不起。 现在天气凉了,加上在静安,只怕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 再看看邹晴,面对郭江鸿时果然也显得底气不足,一看就知道是没人帮忙撑腰。 “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办法,邹大人,你还是不要为难本官了。”郭江鸿冲着她摇摇头。 趁着两人对话之际,君雁山将目光转向了为首的老妇人。 在邹晴赶来之前,水就已经被发放到她们手中,只是老妇人或许不知郭江鸿葫芦里卖什么药,还迟迟没有喝下。 看见她手中的碗还是满着的,君雁山松了一口气。 眼下不少人在这里,君雁山完全没办法和她说什么,只能用目光注视着她,试图用什么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好在老妇人此刻正想着证据失踪的事,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君雁山,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两人对视的瞬间,君雁山冲她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片刻后就立即收敛了笑容。 老妇人微微一怔,看看旁边还在说话的两人,又看看君雁山身后的萧青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她已经看出来,君雁山并不像其表现出来的这种性子。 两人的眼神再次相接,君雁山的唇瓣微动,老妇人起初没有看懂,但看见君雁山的眼神注视着她手中捧着的水,很快就有了反应。 她抬手将水端起,靠近唇边并未喝下,君雁山看见后一下子皱起眉,以极轻微的动作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老妇人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只怕是发现不了。 虽然现在看上去郭江鸿和邹晴说得兴起,但也君雁山不敢动作太大。 好不容易在静安走到了这一步,要是暴露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老妇人现在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君雁山听着她的心声,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碗水被端到唇边,老妇人一仰头,水就顺着下巴流进脖子,灌入衣领。 静安的冬天,大家都穿得很厚,她们出来找君雁山时,身上同样穿了不少衣服。尽管郭江鸿不会让她们回去换洗衣服,但光就身上这一身已经足够了。 第40章 离开 她这年纪已经大了,在这群人中最是德高望重,为了防止她在这冬夜里冻出什么毛病来,还有几个人将自己的外衫脱给她,她身上的衣物就显得更加臃肿了。 有了层层叠叠衣物的掩护,这碗茶水撒出去自然就显得不那么明显。 老妇人抹了抹唇瓣,袖子上沾上了一片水渍,又将碗放到地上。 大冬天的,凉水灌入衣领冰冷刺骨,潮湿的衣服贴着身体让人一阵不自在,但这也总比丢了命要好。 为了防止被看出端倪,郭江鸿选择的是慢性毒量,剂量也不算太大,只是面对一个老妇人足够了。 现在老妇人只是唇瓣沾了点茶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君雁山也收回视线,没有再朝她的方向多看。 邹晴和郭江鸿谁的官更大,还真说不好。 虽然郭江鸿是个城主,但远在静安这种小城里,总不如邹晴住在京城靠近权力中心。 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邹晴在没有人帮忙撑腰的情况下也实在无力反抗。 在老妇人作势将水喝完之后,邹晴也被郭江鸿说得哑口无言,愤怒地拂袖离去。 ——君觅双和郭江鸿两人是敌对关系,郭江鸿很会挑软柿子捏。 邹晴离开了,郭江鸿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老妇人身上。 虽然表面上她一直在看着邹晴,但实则不时暗中观察老妇人,看见她将一碗水都喝下后才安心。 “让殿下见笑了。”郭江鸿心情大好,对君雁山一拱手,“时间快不早了,殿下就先启程吧?” 君雁山淡然点头:“嗯,那就快走吧。” 郭江鸿的目光在这些人面上扫过,扬声问道:“你们之中可有谁会驾马车?” 无人应答,而在君雁山状似不耐烦地问后,才终于有人出声回应。 这群人中有两个会驾马车,那已经足够了。 郭江鸿准备的马车已经停在城主府外面,君雁山两手空空,率先走上马车坐下,阿娟就坐在马车外没有进去。 萧青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君雁山坐进去。 他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马车的帘子放下之后,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隔断,郭江鸿也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东看看西摸摸,显得对这一切很是好奇。 但是一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个君雁山,自己方才的幼稚行为都被她看上去,萧青云又不由得有些羞赧。 对此,君雁山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别开头。 听到外面陆续有人上马车的声音,君雁山伸手拍拍萧青云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 两人没有说话,但对上君雁山的视线,萧青云很快就心领神会地乖乖坐好,一动也不动。 “郭城主,都准备好了吗?”君雁山将帘子掀开一角,探出头来看郭江鸿。 郭江鸿此刻正看着下人招呼她们上马车,看那些笨手笨脚的动作看得有些急了。 但是听到君雁山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时间转过头来:“马上就好了,请殿下再等等。” “哦,”君雁山点点头,继续道,“你确定路上的食物都带齐了吧?” “那是自然,定不会亏待殿下。”郭江鸿连忙出声保证。 正在两人对话的当头,那边百姓们也都已经上了马车。 赶车的赶车,进车厢的进车厢,看上去比起之前的混乱要和谐了不少,郭江鸿松了口气,只怕再出什么问题。 如果刚才再和邹晴聊一会儿,只怕邹晴就要将她做的事都抖露出来了,要是让君雁山知道,就不好收场了。 刚才邹晴离开的样子气势汹汹,说不定就是去搬救兵了,郭江鸿要将这些人和君雁山一起送走,也好断绝她们找到证据的想法。 郭江鸿万万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份证据此刻就君雁山在手上,与她并未隔出多远。 阿娟现在正坐在马车前面,郭江鸿一伸手就能够到。 可惜她没有先见之明,现在还自鸣得意地送这些人出城。 睡懒觉是个很误事的行为,如果见过了君觅双被敲门的场景,郭江鸿就会知道早上君雁山演得有多假。 苏语柔刚穿到君雁山身体上时,前几天早上不想起床,结果没想到被青颜误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被惊扰好梦。 后来她就学聪明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院子,还要提前将门锁好。 反正她的睡眠质量好,只要别人不闯进房间,都不会惊扰到她的美梦。 哪怕是来到郭江鸿安排的院子,君觅双也依旧保持了这个习惯。 面对邹晴时,她只说是:“身处静安总要保障安全,为了防止被郭江鸿刺杀,我晚上睡觉时会锁门,你白天不用来找我。” 直到现在敲起门来,邹晴才知道有多不靠谱。 刚进院子就是一道关卡,冷着脸将那些阻拦的下人都赶走,挡在面前的那扇门又成了最碍眼的存在。 她都快将门拆了,君觅双才睡眼惺忪地从梦中醒来,一个枕头猛地砸到门前的地上。 “不是都说了别吵我吗,一大早的烦不烦?” 君觅双的声音如此熟悉,邹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也说不上多早,再说了,连别人君雁山都已经起床走了,她跟的这位主子怎么还在睡? 等到听清了邹晴的话,君觅双又嘟着嘴开始不满:“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啊?她们现在到哪里了,还在城主府吗?” “应该已经出城二里地了。”邹晴咬牙切齿道。 君觅双兴许是没听出她话中的意味,闻言愣了一下:“那些百姓你真让她们带走了,也没拦着一点?” “以下官的官职,要与太女殿下和郭城主抗衡实在太困难了些。”邹晴道。 真正官大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她去把喉咙说破也顶不得用。 然而君觅双却误会了她的话,皱着眉思索了一阵:“想升官就直说嘛,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行了,等这件事解决,回京我就给你升官。” 邹晴:“……” 她要说的是升官的事吗? 第41章 谋反 终于踏出静安,君雁山也没有丝毫懈怠。 郭江鸿美其名曰“担心她们在外面会辨不清方向”,另外派了两个人跟着一起,直到几人进入下一座城池,那两个人才会原路折返。 萧青云刚才已经在路上将马车内部打量了个够,现在静下来好奇地问君雁山。 “殿下,我也随你一起进京吗?” 京城虽然是个好地方,但离开自己的家乡终究让萧青云有些不习惯。 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留在静安会遇到怎样的事,但心中难免还是怅然。 “回京的路上,如果你遇到什么喜欢的城池,我也可以将你和你的家人放下。”君雁山道。 想在京城好好生活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君雁山不会剥夺萧青云选择的权利。 她心中还记挂着老妇人的事,希望那一点残毒不会影响到老妇人的健康。 在这个时代,男人终究没什么选择的权利,君雁山考虑了一下道:“等那两人走了,我就重新分配马车,你与你的家人一辆。” 刚才说自己会驾车的人中,有一个就是萧青云的姑姑,让她们坐在一辆马车上才是最好的。 萧青云对君雁山已经有了敬仰之情,闻言不免愈发惆怅。 太女神仙之姿,自己竟会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萧青云暗暗自责。 他不知道吊桥效应的存在,只是觉得自己对君雁山已经生出几分依恋之心,君雁山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和他再说什么。 第一日夜里,众人还没到城中,因此只能在外歇脚。阿娟为她们安排了一下守夜时间,在君雁山的授意下,趁那两人都睡着了,去老妇人帐篷里问了情况。 她们路上带的水是足够的,早在离开静安不久,老妇人就已经用水擦洗了唇瓣,还用干净的水漱了口。 按理来说,本来第一日晚上就该出现不适,但因为反应及时,老妇人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行路休息时,在那两人面前,君雁山时常催促阿娟赶路再快点,更是没少抱怨这边的苦寒环境。 阿娟的目光隐晦地在那两人面上扫过,也跟着君雁山附和。 那些百姓中知道君雁山真实情况的人不多,眼看着现在已经逃出静安城,都怕君雁山是想带自己的京城处死,还是老妇人出面阻止了她们,这才平息这一小小的骚动。 对于跟着一起来的那两人来说,这样的配合也让她们少了一点发难的可能,不免有些遗憾。 “行了,都已经送到这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眼看下一座城的城门已经到了眼前,君雁山毫不客气地出口赶两人走。 两人对视一眼,对此显然都有些犹豫。 然而君雁山没给两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叫阿娟:“阿娟,把路费给她们。” “是。”阿娟回完话,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递到一人手中。 郭江鸿是叫她们如果可能的话多送一阵,但君雁山的不喜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两人也实在不好多待。 君雁山只在这座城稍微歇脚了一下,出城之后,君雁山又将所有人都叫下马车,重新分配了一下马车。 对于这些人,她也没有十足的信任,因此并未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看到这些百姓略带疑虑的神色,君雁山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她们搪塞过去。 至于萧青云,也被君雁山寻了个理由塞到他姑姑所在的那辆马车上。 如果路上她们遇到什么想待的城池,正好可以连着马车一起留下。 萧青云的姑姑,就是之前配合着老妇人一起撒谎的女人。 她显然很得老妇人信任,在她的请求下,老妇人也被分到了她的马车上。 马车重新分配以后,百姓所坐的马车显得更加拥挤了,但在适应以后,大家都更自在了。 原先是君雁山带来的车夫还有郭江鸿派的两个人跟着,现在车上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方便了。 有些人按捺不住,又开始蠢蠢欲动。 “杜婆婆,现在她们人不多,如果我们分开跑,肯定能逃出去的!”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已有三四十岁的女人,她面上满是忧愁,这几日生活让她看上去沧桑了不少。 她口中的杜婆婆,正是那个老妇人。 杜婆婆摇了摇头:“去京城情况如何还尚未可知,说不定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总不能是带我们去京城享福的吧?”女人不知道杜婆婆被下了什么迷魂汤,放着这大好的机会毫不作为,难道要等出什么事了才后悔吗? 杜婆婆看出君雁山的心思,没有将她的打算告诉身边的人,只是叹了口气。 看到平平安安回到自己身边的萧青云,萧青云的姑姑岑夜安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萧青云被抓走以后,她就一直想弄清他的现状,后来知道郭江鸿没有得手,但一颗心始终悬而未落。 尽管这次袭击君雁山被抓进去,岑夜安还是凭借自己的社交能力问到了侄子的下落。 听说侄子为了自己居然甘愿委身于君雁山,岑夜安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被杜婆婆拦住,她真想出去找君雁山拼命。 但等到三人聚在一起后,岑夜安才从萧青云口中得知了一切。 “原来殿下是这样的人。”岑夜安轻喃道。 所以说演技太好也是一种烦恼,总会让己方阵营的人也误会自己。 想到自己之前一直误会了君雁山,岑夜安不免有些自责,但又不知何时能去向她说清楚。 “姑姑,殿下还说了。”萧青云犹豫着开口,“殿下说,我们可以找一个喜欢的城池定居。” 岑夜安眼前一亮,也不再想什么道不道歉:“殿下真这么说?” 萧青云一向不会骗人,岑夜安便开始畅想起来:“京城虽然繁华,但对于我们小老百姓来说不算太合适,京城附近的几座城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她自顾说着,没有注意到萧青云的表情:“到时候我们,还有杜婆婆一起找个小院住下,我再为你寻个好人家……” 第42章 流言 “姑姑,我还是想去京城。”萧青云犹豫着开口。 他总是没什么主见,一般是等家人将事情安排好,之后照做就行。 这是他难得忤逆岑夜安的意思,岑夜安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萧青云咬了咬唇瓣,说不上来。 好在杜婆婆及时打断了他:“我也要一起跟去京城。” 岑夜安这下更是愕然:“您是怎么想的?” 原本只是萧青云说的话,岑夜安还要犹豫一下,但是杜婆婆都这么说了,岑夜安便立即开始审视起自己的想法。 “我怀疑证据就在太女殿下手中。”本来杜婆婆说话的声音就已经够小了,再提起这件事,她更是几乎只用气声说话。 说话的时候,杜婆婆还转头打量了一下身边,发现无人才敢大胆开口。 岑夜安一惊:“您说东西是太女殿下拿的?” “还只是怀疑,我也不能确认。”杜婆婆微微摇头,没有将话说死,“但是不论如何,太女殿下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不一定要跟她进京,去向陛下说明情况。” 那证据在她脑子中还有一份,就算东西不在君雁山手中,杜婆婆也能将此向陛下复述一遍。 岑夜安之前还没想到这一层,闻言陷入深思,片刻后点点头:“我明白了,到时候我和您一同进京。” 既然她们两人都要去京城,总不能把萧青云一个男子留在别的地方。 萧青云的愿望实现了,他心中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反而担忧地看向杜婆婆:“杜婆婆,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只要将事情说清,见到陛下,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杜婆婆道。 以民告官,在很多地方都是要先经受责罚的,杜婆婆不知道自己的身板能不能扛过去,但她也只能先这么试试。 商量了一下三人未来的打算,岑夜安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这几日有不少人在准备逃跑,我们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和殿下说一声?”岑夜安问。 杜婆婆微微转头,看向闹得最凶的那人:“我想,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 君雁山确实知道,并且还在想着要不要顺水推舟,放了她们算了。 眼下,一行人已经快到了青石城。 不过对于青石城的城主吴亚诗,君雁山还是有些不信任,这些百姓如果进了青石城,那就相当于是再入虎口。 ——当然,比起静安来说,青石城还是好太多了。 君雁山掀开帘子,将目光投向外面的其他马车。 她能听到这些人焦躁的心声,只是该如何抉择,她还没拿定主意。 “殿下如果有什么心事的话,不妨再上灵台山看看?”阿娟提议。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见国师一面,似乎什么就都迎刃而解了。 而且这些百姓必然也信奉国师,如果有国师帮忙劝说,她们应该也能安分一点。 实在不行,国师来演一出开口求情的戏,自己也就能找到台阶,将这些人放到合适的城池去。 君雁山没有想出个具体章程来,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先看看杜婆婆给的证据。 这些日子证据一直放在阿娟那里,君雁山没有拿来看过。 阿娟虽然习武,但却并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心思缜密,东西被她完好保存着。 现在听到君雁山要,阿娟立马从怀中将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原本君雁山还想先转道灵台山,但在将信件打开看了几眼后,君雁山顿时脸色微变,决定直接回京城。 上面的东西极其详尽,除了君雁山能想到的剥削百姓之外,还有一点是她没想到的。 郭江鸿此人心思深沉,防备心很重,平时在她面前,一心想着如何将她瞒住,却并没有想过太多具体事宜。 也是看到这封信,君雁山才知道郭江鸿居然有了谋反之心。 哪怕郭江鸿本人也没想到,这样的证据会被杜婆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得到。 君雁山猜得到,郭江鸿养了一些私兵,但这数量也远超她的想象。 如果之前君雁山当着她的面暴露了什么,或者信件的内容被她知道,只怕她会当场下令杀了自己。 除此之外,郭江鸿会什么时候谋反就不好说了。 “现在就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君雁山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环境,几乎想自己骑马先回去,只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作罢。 阿娟拿着这封信,没有君雁山的指示,一次也没打开过,看到君雁山脸色的变化,心中虽不知具体写了什么,却也有了几分紧张。 “是。”阿娟点头。 不管怎么说,行程必须加快。 眼下如果郭江鸿是自己待着就算了,偏偏穿越女还过去凑热闹,只希望她不要太早激怒郭江鸿,先将她稳住。 君雁山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次静安之行,还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刺激得多。 君雁山自认为,在离开静安之后,自己对众人都和气了不少,也从来没摆过什么太女架子。 但是有些百姓还是怀疑她,那就没办法了,想跑就跑吧。 君雁山给阿娟下了命令:“若是有什么人要逃跑,你就稍微追一下,记得放水,别真追上了。” 能逃到哪里去,就看她们个人的造化了。 阿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属下明白。” 原本君雁山准备,等离静安再远一点就将这些人全放了,向她们坦白。 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行不通的,君雁山决定依旧瞒着她们。 不过,倒是可以让杜婆婆配合一下。 这一夜,君雁山趁着夜色将杜婆婆叫到远处。 杜婆婆没有任何担忧,跟着她过去,面上满是尊敬:“殿下,您找我有事吗?” “东西在我手上。”君雁山开门见山道,“这附近也算不得太安全,我希望你能劝她们晚点离开。不要太明目张胆了,偷偷逃跑就行。” 看到君雁山的表情,杜婆婆就知道她一定是看了信中的内容,点头道:“我明白了。” 两个聪明人很好交流,很快就达成共识。 第43章 出兵 有了杜婆婆在其中调和,不少人选择晚上偷偷溜走。 君雁山安排的守夜时间也很配合她们的行动,只有在第二天早上发现人少后,君雁山才会装模作样训斥几句,但实际上仍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就算是逃跑也没有太多经验,阿娟晚上原本正熟睡,还被吵醒过一次。 在这种响动下,想装睡都是件困难的事。 这群百姓原本有将近十人,等到一路回了京城,只剩下四人了,其中还包括杜婆婆和岑夜安。 有胆量留下的,大多都是已经看出了君雁山的情况,想要在京城为自己谋求更好的出路。 临近京城,君雁山也顾不得别的,让所有人加快了速度,以最快速度赶回京城。 杜婆婆被她先让阿娟送进太女府,至于其她人,则全部被安置在京城中别的院落中。 情况紧急,哪怕君雁山现在心中记挂着沈学义,也只能先去皇宫一趟。 她离开的时间与女皇预期中差不多,看见她回来,女皇微微颔首:“辛苦了。这次去静安,你可有什么发现?” 君雁山面色沉重地点头,将怀中的信掏出递给女皇:“母皇请先看看这个。” 看见君雁山的表情,女皇的心往下沉了沉。她抽出信封里的纸,看见上面的字迹后,脸上的神情就更严肃了。 君雁山就站在她面前,等她将上面的字看完。 女皇阅读的速度很慢,虽然扫一眼就能大致了解全部内容,但她还是选择慢慢看完。 等到最后一张纸也被翻过,女皇才终于出声:“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君雁山直接说出在静安经历的事,女皇沉默了一下,道:“你将你说的那个杜婆婆带进宫里来吧。” 君雁山点头,从屋里退出去。 关于这件事,女皇并没有过多询问君雁山,而是准备直接找到住在静安的百姓问问。 现在君雁山将人带回来了,也更方便女皇的询问。 女皇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用君雁山多提醒什么。 君雁山本人也对杜婆婆很重视,只将其安置在自己的太女府中,就是怕遇到了什么意外。 她当即回到太女府,将杜婆婆给接出来。 在踏入宫门前,杜婆婆对君雁山行了一礼:“还请殿下受老身一拜!” 君雁山反应不及,受了这一礼,随后赶紧伸手将杜婆婆扶起来。 这次进宫,女皇完全没有留君雁山,只是叫她赶紧回自己府中休息,就将她轰走了。 君雁山怕杜婆婆第一次面圣会有点紧张,但没想到无论是从表面还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来看,杜婆婆都没什么紧张,反而是有种视死如归之感。 之前她将君雁山拦下来时,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君雁山不禁对其生出一种敬意。 回到太女府的路上,君雁山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现在距离太女府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就算是慢悠悠晃回去,也很快就能到了。 离开的这段时间,君雁山一次也没给沈学义送过信,更没有问过他在京城的情况。 也不知沈学义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府中还有没有之前没被她清算出来的下人。 太女在京城可以算是个风云人物,虽然之前是美名,后来变了个风向,但仍能引起不小的关注度。 这次回京,君雁山的所作所为就丝毫没有逃过京城百姓的眼睛。 八卦乃是人之常情,京城百姓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们八卦的内容就让君雁山不是那么高兴了。 君雁山经过时,有些百姓认出了她,没有明目张胆说些什么,但心中想的却丝毫不加以掩饰。 “沈正君当真是嫁错了人,太女殿下明明只是去静安查案,居然还能带个男人回来。” “我在太女府当差的大侄子说了,太女殿下不光带了男人,刚出静安时还一直坐在一辆马车上!” “不光是这样,听说只是在静安城主府休息的那几天,太女殿下就和那个男人同吃同处,还对人家动强了。” 如果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些确实句句属实,君雁山真是有苦说不出。 自己一出宫又一进宫的时间,流言就已经发展成了这样,沈学义那边要是消息灵通一点,肯定也会知道的。 一想到这里,君雁山就是一阵头大。 她也没有再耽误时间,步子迈得更大了一点。 君雁山担心的事发生了。 她这次回来,完全没有提前给个信。 沈学义恪守男德本分,若无什么重要事宜,平时出门的次数并不多。 在君雁山回来时,他正在府中与季伶一同下棋。 他的棋艺高超,季伶每次以为自己有了赢的兆头,都会被事实无情打脸。 不过他本来也明白这点,来找沈学义主要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两人的棋下到一半,君雁山的消息就突兀地从外面传来。 “你刚才说,殿下回来了?”沈学义问来传信的小厮。 小厮点点头,但看模样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反倒有点吞吞吐吐。 听说君雁山回来,两人都暂时停了棋局,听着这边小厮的汇报。 看见小厮面上犹豫的神色,季伶只瞥了一眼沈学义,就看出他隐而未宣的关切,主动开口帮他问出来:“还有什么话,你快说啊?” “外面都在传,说殿下这次回京,还带了个男人。” 至于后面的同吃同住,小厮也听说了,但不能保证真实性,他便没有来主子这里找不痛快。 然而带了个男人的事是真的,这点不少人都看见了,君雁山辩无可辩。 君雁山之前离开时,还表现得对沈学义情深意重,季伶也没想到过这一点。 他下意识又去观察沈学义的表情,却发现沈学义的表情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 沈学义手中还拈着一枚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他看着小厮,声音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厮连忙摇头:“没有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学义说完,便收回视线。 第44章 青颜回归 小厮闻言立即退下,沈学义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局上。 这一枚棋子他落得有些迟疑,似乎也失了往常的水准。 对此,季伶是看得最清楚的。 平时沈学义下棋,总会在棋局最后才展露锋芒,但这次明明已经到了尾声,只差一点就能获胜,沈学义却忽然出现了这种疏漏。 他表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但其实还是为刚才小厮说的话而分神了。 季伶趁此攻势一猛,难得赢了沈学义这一次。 沈学义也没因为自己的分神耍赖,坦率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呼出一口气道:“说吧,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这次两人下棋之前,季伶还特意对沈学义提议,要找个彩头。 沈学义正君风范很足,当即同意了他“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赢了就是你赢了”的无理请求。 不过沈学义也是有底线的,如果季伶提出的要求有悖于道德法律,他有权拒绝。 只是沈学义一直没有放水的打算,季伶也只能一局一局地和他下。 季伶对于自己钻空子的行为也有些羞赧,但一想起君雁山已经回来,他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 面对沈学义,季伶当即咬牙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帮我离开太女府?” 已经成婚的男子,要是女方没有巨大过失,想再嫁都会遭到其她人唾骂。 但季伶不是想再嫁,他只是想离开这里。 不正常的君雁山让他厌恶,但正常的君雁山也没有到他院子里来的意思。 季伶本来享受着世人的追捧,虽然这些大多是虚情假意,但也有那么几分虚假的热闹在。 之后来了太女府,一切就都变了。 沈学义听了他的要求,微微怔愣,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是否同意。 季伶生怕下一刻君雁山就会回来,面露焦急:“沈正君,不瞒你说,我之前也向往过找一个心仪的女子平淡度日,但现在我奢求的没那么多了。” “我只是想活得更自在一点,只要不至于饿死就行。至于太女府,我不想多待了。” 沈学义理解他的意思。 事实上,对于这种感觉,他可能比季伶要更加理解。 在君雁山发生变化的那一年里,沈学义没少体会那种独身一人的孤寂。 即使有阿远在自己身边,两人并不属于同一阶级,阿远也不可能完全明白沈学义的想法。 “我考虑一下。”沈学义没有答应下来。 于季伶而言,这话就相当于是拒绝了。 不论事实如何,只要沈学义真的帮他了,外面都必然会传出沈学义善妒的名声。 沈学义在出嫁前是完美的沈家大少爷,在出嫁后又是完美的太女府正君,怎么会与这些污名扯上关系? 对上季伶的眼眸,沈学义知道他是误会了,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目送他离开。 沈学义没有独自在院子里待多久,君雁山很快就从皇宫回来,刚一回来就直奔主院而来。 因为君雁山与沈学义已经住在同一间院子里,沈学义也无从得知她是想来找自己,还是只是想回屋休息,看到自己顺带来打了个招呼。 君雁山听到他的心声,顿感不妙。 自己带人回来的事就连外面有些百姓也知道了,更不用说沈学义。 不知沈学义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信任她,但君雁山并没有逃避问题的打算。 刚看见沈学义,她就直奔他过去。 一路风尘仆仆,君雁山也没有提前打理过自己的一身行头,疲惫感看上去让沈学义不由心软了几分。 比起其她皇女,君雁山其实已经够好了。 沈学义叹了口气:“你先去休息吧。” 至于季伶的事,可以等到明日君雁山休息好了,再和她说说。 君雁山却没听他的,只是拉着他的手走进屋子:“我这次去静安,路上遇到了不少事。” “有什么事,不如等休息好了再说。”沈学义满脸写着抗拒,君雁山却仍旧和他一起坐下。 说起这些事来,君雁山没有丝毫隐瞒。 既然没有第一个向沈学义坦白,那她总应该是说得最详细的。 静安一行看上去没什么波折,但实则风险重重,沈学义听在耳中,即使亲眼看到君雁山平安归来,也不免为她捏了把汗。 沈学义是沈大人之子,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听完了君雁山的话,沈学义也自己之前是想岔了。 看见误会被解释清楚,君雁山松了口气。 但在随后,君雁山又听到沈学义问:“我知道,他也是个可怜人,那你准备将他安置在哪里?” 还是在意了。 这次被她带回京城的人中,只有萧青云一个男眷,也难怪沈学义会格外留意。 “他有家人跟在一起,我准备就给一笔银两,之后如何就看她们怎么打算了。” 沈学义微微点头,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那就赶紧去休息吧。” 对上君雁山的目光,沈学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我没有生气,你的做法是对的。” 如果不将萧青云一起带出来,反而会显得君雁山有些太冷血,会更让人无法信任。 君雁山听他应该真没什么意见了,这才安心下来,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洗漱。 君雁山休息后,沈学义不想打扰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去静安后发生的这些事,君雁山都原原本本告诉他了,沈学义有种预感,很快京城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事实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次日一早,沈大人就被叫进宫里,再离开皇宫时,神色异常凝重。 紧接着,沈大人就又一次来了太女府。 朝堂之事不比别的,就算出了再大的事,女皇不让大臣们说出来,也没人敢往外透露。 知道沈大人和君雁山聊完,领女皇的命令带精兵去了静安,京城也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 在回来后不久,君雁山就去了一次广源楼。 尤淞已经听阿娟说过了这一路的艰险,看见君雁山后,仔细打量了她好几眼。 第45章 拒绝 青颜跟在尤淞身边进了包间,看见君雁山后,她面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她显然在尤淞这里调养得还不错,身体已经好多了,面上气色也显得更好。 “回去吧。”即使没有读心术,尤淞也知道青颜现在是什么心情,当即出声招呼她。 青颜闻声,连忙走到君雁山身后。 君雁山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投去一个微笑,随后又转过头和尤淞商量正事。 虽然郭江鸿此举完全是想给自己谋前程,但难保朝中会有人起心思,与她勾结。 作为太女,君雁山总要多谋划一下。 广源楼在其她城中也有势力,只是君雁山上次出发去静安带的人太多,这才没有中途过去。 哪怕身在京城,通过消息网,尤淞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既然杜大人已经去了,这件事你掺和一下也没什么。”尤淞沉吟片刻,“就是不知道君菡梅会不会借机干什么?” 虽然老作妖的是君觅双,但因为其脑子不够用,她们总会下意识忽略她。 反倒是君菡梅,虽然这一年已经很少做什么针对君雁山的事,也显得不那么张扬,但尤淞一直没有忘记过她。 “谋反是大事,眼下以我的情况,她应该还会再斟酌一下。” 君雁山思考了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 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读心术,想要知道什么,直接去拜访一下君菡梅,就能轻易得到答案。 待会儿回去还有其他事,君雁山不要在这里久留,尤淞将她送到屋子门口:“不管想做什么,都要先保全自己。” 君雁山点头道:“那是自然。” 一个人离开太女府,回去时带上青颜,君雁山心情大好。 不过她不是喜欢在外展露情感的人,没有和青颜聊太多。 回太女府的路上,一个声音在君雁山身后响起,听上去有些熟悉。 两人回过头,看见跟在君雁山身边的并不是阿娟,萧青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见过太女殿下。” “最近几日住得还惯吗?”君雁山问。 本来她将人接到京城来,安置好以后应该去看几次,但无奈最近实在没空,只能暂时搁置此事。 就算这次没在街上遇到,不久之后君雁山也要过去看看。 “住得惯,比原来在静安时好多了。” 且不说京城比静安要繁华得多,光是在这里的自在生活,就让萧青云舒适了不少。 青颜之前听说了萧青云,今日一见发现果然相貌不凡,虽然略逊于沈正君,但确实仍是绝色。 两人气质不同,各有千秋,当下女子纳侧室的不少,君雁山这样的已经算是少数了。 她能看出来,萧青云对自家殿下有意,若是以身相许,估计又是美谈一件。 青颜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心中想的事却不少,君雁山砸舌的同时,下意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青颜投来一个澄澈的眼神,如果不是有了读心术,君雁山完全猜不到她心中的想法。 虽然青颜脑子里的想法乱了点,但这也是一桩好事,起码她比起之前多了不少生气。 君雁山在心中自我安慰,但看看萧青云的脸,还是不免想起刚刚青颜心中想的事情。 “我记得你们的住所离这里不远,正好碰巧遇上,不知方不方便让我们过去坐坐?”君雁山问。 萧青云本来是觉得在家中待得闷,偷偷出来转转,闻言连忙点头:“方便、当然方便。” 考虑到君菡梅的手段,在自己照拂,不让她们被威逼的同时,也还要考虑一下利诱的可能性。 君雁山不可能阻拦她们在京城的正常社交,那君菡梅的人就很有可能渗透进去。 萧青云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只以为是她想过去看看,忙不迭在前面带路。 这一阵在京城,他找人打听过太女的事,得到的结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现在看到活生生的君雁山,萧青云心中的那一丝恍惚感就又烟消云散了。 不管传闻中她是怎样的人,在自己这里,她都是那个勇敢智慧的太女。 君雁山给她们的院子中只有基本摆设,家具都是齐全的,但是日常生活用品需要她们自己准备。 现在进了大门,君雁山就发现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了。 除了屋舍干净不少,院子角落看上去还松过土,周围也多了些好看的摆设。 对于萧青云来说,就算是郭江鸿未来可能倒台,他也不想再回到静安了,从今往后京城、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没有仅仅将这里看做一个暂居的住所,在君雁山进门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君雁山态度自然,他也就不由得逐渐放松下来。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屋内也传出一阵响动,接着是岑夜安的怒吼:“萧青云,你真是胆子肥了,还敢自己一个人往外……” 目光触及君雁山,她的声音一顿,顿时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殿下见笑了。” 说完以后,岑夜安还警告地瞪了一眼萧青云,示意他赶紧过来。 萧青云没看懂岑夜安的暗示,不过却明白待客之道,当即招呼两人:“殿下你们先坐,我去倒杯茶水。” 说完话,萧青云就飞快进了屋子。 岑夜安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中,招待两人坐下。 几人就在院子中坐下,岑夜安看向青颜,对她的存在有些不解,又不知该不该问。 君雁山看出了她的意思,立即为两方彼此介绍了一下。 寒暄两句以后,萧青云也很快带着茶水上来了。 “谢谢。” “殿下客气了。” 萧青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在院子里待下去,岑夜安又瞥他一眼:“快回屋休息吧。” 她们家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女子谈论事务时,男子不应在旁。之前萧青云是被郭江鸿抓走,如若不然,也该是在家中安安分分待到出嫁的。 君雁山却没重这些规矩,读出两人的心思后,出声拦道:“不用,都是熟人了,就一起坐下聊吧。” 第46章 假死 “这……好吧。”岑夜安点点头,“那你也坐下吧。” “多谢殿下。”萧青云坐在桌旁,看上去显得有些拘谨。 君雁山只是对他微微颔首,又朝着周围看了看:“杜婆婆不在吗?” “她还在宫中,听信说是过几天才回来。”岑夜安解释。 君雁山前几日一直未来过这里,今日突然来,还问起这个,岑夜安当即怀疑她是有什么事想找杜婆婆说。 “若殿下有什么事想找杜婆婆,不妨留封信?”岑夜安说完又顿了一下,怕是有什么私密事,“或者等她回来了,我们去找您也是一样的。” “不用麻烦了,我是来找你们的。” 听到君雁山这么说,岑夜安顿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在这个朝代,女人大多有一番雄心壮志,只是苦于种种限制而无法实现。 本来原先生活在小小的静安,不光科举时不顺,还遇到了个郭江鸿当城主,岑夜安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实现抱负了。 没想到竟然能意外遇到君雁山,还勉强算是搭上关系。 现在听到君雁山这么说,岑夜安就觉得她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自己。 听完了岑夜安全部内心戏的君雁山:“……” 想得稍微有点多。 但是看岑夜安这种眼神,君雁山也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尽量想了个别的说法,来道明自己此来的意图。 “现在的局势你或许了解……郭江鸿的那一份证据你看过吗?” 提到正事,岑夜安的脸色就更加严肃了:“我已经看过了。” 杜婆婆年纪大了,做很多事都不方便,但是即使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一起检举郭江鸿,她还是不敢放心,只能选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那就是岑夜安。 两家从前一直住得很近,彼此之间都有关联,平时逢年过节也是相互照顾。 虽然岑夜安的性子有些问题,但都不严重,本性还是善良勇敢的。 杜婆婆孤身一人,也为这一家人所打动。 想到岑夜安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再想想郭江鸿引起的惨剧,杜婆婆就让岑夜安跟自己一起。 岑夜安将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既然是知情者那就好办了,君雁山点点头道:“这件事不要对其她人说。” “嗯,那是自然。” 岑夜安说话时,还看了一眼萧青云和青颜。 一个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另一个也是君雁山身边可信赖的人,所以岑夜安才会将这话说出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君雁山准备开口详谈时,岑夜安还是起身又检查了一遍院子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才回来坐下。 君雁山的读心术告诉她这里没有其她人,但谨慎点总没错,并没有阻拦岑夜安的动作。 “朝中的形势,我也大致和你们说说吧。”君雁山挑着能说的讲了几句,其中重点讲到了自己与君菡梅、君觅双的关系。 萧青云一个男人平时就接触不到这些,还是因为郭江鸿,才对这些事更关注了一点,现在已经听得呆了。 他有些害怕地看着几人,心中不断为自己打气,在等君雁山说完以后还是忍不住问:“殿下,您的意思是要打仗了吗?” “嗯。”君雁山点点头,随后又安慰道,“不过你们暂时不用担心,这场战争应该不会牵涉到京城,这里是安全的。” 至于她作为太女,如果战场需要自然也是要前去的,这些话就没必要和她们说了。 萧青云听完以后仍然没有安心的样子,岑夜安有些犹豫地看着君雁山。 片刻后她才道:“殿下,请让我随杜大人一同去静安!” “你去干什么?” “我熟悉静安的地形,可以为杜大人带路。而且……我也想闯出一番事业。”岑夜安说完,便紧张地等着君雁山的回应。 只是君雁山并不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非但没有一口同意下来,反倒还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岑夜安怔然。 君雁山摇摇头道:“虽然京城的治安不错,但你敢将她们两人留在京城吗?” 一个虽是女人,年纪却已经大了。另一个则是适龄的男子,万一出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君雁山就是看中了岑夜安传统的这一点,听到这句话后,岑夜安果然又权衡了一下,放弃这个想法。 想起君雁山之前的话,岑夜安又燃起了希望:“那您这次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我的那些皇妹,或许会派人来接近你们。” 君雁山说完,目光又转向萧青云:“尤其是利用他的婚事。” “我的婚事有什么好利用的?” 虽然和君雁山聊起这个话题,萧青云总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旖旎念头,但这次君雁山的语调太严肃,他也不敢多想。 “比如,打着为你寻一个好郎君的旗号,逼迫你听她的控制。”君雁山举了个例子,“之后对外散播我曾强迫过你的言论。” 这两人都很清醒,君雁山没有拐弯抹角说话。 岑夜安也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 她们是君雁山好心从静安带回来的,也是抹黑君雁山的最有力工具。 虽然她们本心并不想这么去做,但如果被哄骗着将萧青云嫁出去,亲人在对方手里,又怎么会不听? “还有一种可能。”看两人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君雁山补充道,“你们可能会被绑架。” 绑架这个词一瞬触动了萧青云的神经,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君雁山的声音不禁柔和了些许:“我只是说得比较严重,况且我也会找人保护你们,但无法保证不会有疏漏。” 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君菡梅真冒这个险,不做准备也不行。 “殿下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恩将仇报。”岑夜安不等君雁山阻拦,就发了个誓。 君雁山轻笑道:“不至于那么严重,若是真出这种事,你们假意同意,事后当堂对质时变卦就可以了。” 第47章 纸上谈兵 君雁山不介意她们表面归顺君菡梅。 对于手无寸铁的几人来说,这是一种保命的方式。 虽然君雁山更想将读心术作为辅助来使用,但在这种情况下,用读心术来判断她们内心真实想法,无疑是最可靠的。 对两人多交代了一阵,君雁山起身打道回府。 原本萧青云是想留君雁山吃顿饭的,但君雁山去意已决,岑夜安便连忙送她们出去。 君雁山只让她将自己送到门口,随即就带着青颜离开。 在此期间,青颜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几乎没断过,君雁山不禁有点怀疑,在之前青颜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青颜跟着君雁山回到太女府,看见两人回来,沈学义有些意外,面色又有些犹豫。 这几天君雁山都太忙,季伶的事,他完全没找到机会和君雁山说。 君雁山回到太女府后,也总要处理事务,对于沈学义的那点呢喃似的心声完全没注意过。 现在不忙了,那些声音也显得清晰了不少。 “青颜,你先去休息吧。”君雁山道。 青颜与君雁山之间的默契并非阿娟可比,听到君雁山这么说,青颜便立即明白了君雁山的意思,主动道:“殿下,属下刚回太女府,想四处转转。” “嗯,去吧。” 君雁山点头同意后,青颜便立即离开了主院,给两人腾出空间。 君雁山态度自然地走到沈学义身边坐下,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没让阿远陪着?” 这里眼下只有她们两个人,很多话都变得好开口了。 沈学义组织了一下语言:“殿下,我们能不能把季伶放出府去?” “哦?”君雁山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但难得看见沈学义这幅纠结的样子,还是故作不知。 开了个头后,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难说了。 沈学义主动担起了季伶的那部分责任:“我想让他离开太女府。” 哪怕在他开口前君雁山就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但在真听到后还是不免错愕。 在沈学义的心中,自己此刻已经是沈正君,自然要担起正君的责任。 被误会成善妒也没什么,他现在有不错的妻主,母族势力也正盛,不怕闲言碎语。 反倒是季伶,从太女府出去不知要引来多少闲话。 要是由自己做这个恶人,他的风评就会从“不本分的男人”变成“被正君排挤的可怜人”。 尽管同样不是什么好形容,但总比前者要好一些。 听见他的心声后,君雁山顿时心中愈发柔软,看见他如此严肃的模样,却总有种不合时宜的冲动,想将他拥入怀中。 对上君雁山的眼神,沈学义心中顿时有些不自在,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真是你的意思吗?”君雁山问,“你不像是那种善妒的人。” “我……” 沈学义正想一口承认,就听见君雁山又道:“若是这样,日后可就不能往府中招新的侧君了。” 其实,对于君觅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桥段,君雁山还是很欣赏的。对于用这种理念来要求自己的人,君雁山也很敬佩。 她会不喜欢君觅双,完全是因为君觅双不管好自己,反倒处处要求别人。 只可惜她是太女,身边不会只有沈学义一个男人,只能尽可能给他更高的地位。 听见君雁山的这番话,沈学义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酸涩感,但他很快就将这股感情压了下去。 君雁山刚刚说的可是大事,不能因为圆谎而轻易破坏。 在这种情况下,沈学义也只能无奈改口:“其实并非我善妒,只是考虑到太女府的开支……” 这次君雁山没有继续听他准备怎么编,而是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是季伶要你来找我的吧?” 沈学义一愣,没想到君雁山回看出这点。 “我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君雁山残忍地拆穿了沈学义的话,“只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和我说。” 沈学义没觉得君雁山会在这种方面欺骗自己,闻言先是怔神片刻,随即很快就明白过来,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之前君雁山完全在看自己的笑话! 君雁山也没有让他过多担心此事,在逗了沈学义一下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 “既然按照季伶的身份,就算出去也容易让人用异样的方式对待,不如就让他假死。” 听见君雁山的话,沈学义的眼睛亮了起来。 君雁山继续道:“我们可以对外宣称他因病去世,而暗中将他送去别的地方。到了那里,他就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 这是她在考虑后,觉得对季伶最好的一种办法。 沈学义同样也能想到这个办法,只是这件事还需要经过君雁山同意,他怕君雁山会拒绝。 在小事上,沈学义或许会对君雁山有所欺瞒,但这种生死相关的大事,他不会骗她。 两人谋划一阵,很快就将这个计划定了下来。 君雁山站起身,走到院子外。 明明没看见人,君雁山却张口叫了一句青颜,青颜顿时就从不知哪个角落出来,现身在君雁山眼前。 哪怕是身体已经不如往日,青颜的这个习惯仍旧没变。 君雁山心中感慨了一下,开口道:“青颜,你去将季侧君叫来。记得,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了。” 青颜点头领命,完全没问君雁山有什么事。 她动作很快,再加上季伶也一直心神不定,两人没过多久就到了主院。 看见主院的大门,季伶心中就有些犯怵。 大门开着,君雁山和沈学义都在院内坐着,听见这边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朝他看过来。 季伶硬着头皮对两人分别行了一礼:“沈正君,太女殿下。” 之前拜托沈学义的事一直没个信,季伶心中虽急切,却也知道自己是求人办事,不能催促。 来到这里,看见两人的神情,季伶就先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君雁山想惩处自己。 第48章 行动 君雁山微微点头,他刚一走进院子,就听见院门在自己身后被关上。 青颜知道三人有话要说,很贴心地帮忙带上门,自己守在门口。 “过来坐下聊吧。”沈学义声音温和,招呼季伶过去。 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他一贯如此镇定,就算是吃醋了都喜怒不形于色,季伶不敢确定自己能看出什么。 他坐到沈学义旁边,调整了一下气息:“殿下,沈正君,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找你,是想聊聊你之后的事。”君雁山说完,就看见季伶的身子紧绷起来。 她也不是洪水猛兽,季伶怎么会担心成这样? 君雁山心中好笑,也没有卖关子:“我们准备帮你假死离开太女府,再给你找个新的身份,此后世上再无季侧君。至于你想再嫁还是如何,都由你。” 季伶呆呆听完君雁山的话,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对两人跪下:“多谢太女殿下,多谢沈正君——” 看向沈学义时,季伶愈发感激。 想到自己之前还曾误会过沈学义,季伶就觉得有些自责。 但他并没有真的跪下去,因为沈学义已经反应极快地将他给拽住了。 “不必下跪。”沈学义手上用了点力气,“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具体要怎么做吧。” 假死药君雁山手上没有,但尤淞手中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这个她应该也有。 至于其她的,更没什么困难的,以君雁山作为太女的势力和人脉,想将一个人暗中送出京城,是轻而易举的事。 三人很快就商定好计划,季伶回到自己院子里之前,对两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君雁山目送他离开,看向沈学义笑道:“你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 沈学义只是抿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段时间太忙,两人都没有好好交流过感情,君雁山忍不住和沈学义多聊了几句。 沈学义心中却像是只有公事,只是和君雁山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屋。 等到出来时,沈学义手上拿了一封信:“这个是我母亲送来的。” 算算时间,沈大人这段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静安了。 一路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在出发前君雁山都已经和她说过,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从沈学义此刻的反应上看,沈大人那边应该也确实没出什么事。 君雁山接过信,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沈学义在将信交给君雁山时,没有丝毫隐瞒,就连沈大人写给他的家书也被保留进来。 看见那句“如果她再欺负你,就告诉我,等我回来了收拾她”,君雁山微微一囧,又继续往下读。 在去之前,君雁山就已经隐晦提过了君觅双的异样情况,沈大人对她有些防备。 这次过去,沈大人也果然发现君觅双身上有古怪。 虽然这次行军事发突然,完全没有人通知过君觅双,但她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一早就拦在外面。 沈大人和她交流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无法与她沟通。 她可以算是纸上谈兵的典范——还是学艺不精的那种。 沈大人原本想和她里应外合,但被她一言拒绝。 她说,不应该打仗,打起仗来就是百姓遭殃。 话虽然有道理,但放在这个情景下就让人觉得她格外欠扁。 沈大人试图劝她,然而君觅双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听别人的意见。 最终,沈大人只有先假装答应她,将她稳住之后再兴打算。 君雁山看完,也不禁沉默。 半吊子就是这样的,没办法。 具体要怎么打郭江鸿一个措手不及,要听沈大人的调控,这点君雁山很信任她。 更何况光是信从静安寄过来的这段时间,应该就已经发生了不少事。 君雁山讲信还给沈学义:“你给岳母大人回了信吗?” 沈学义摇头:“信是今天到的,还没来得及回。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代我向岳母大人问好。” 君觅双身上的古怪她已经提醒过了,接下来只能等沈大人自己变通。 听到君雁山的话,沈学义将信拿回去放好。 他面上难得显出一片担忧之色:“殿下,你觉得我母亲能平安回来吗?” 对于这此静安之行,沈学义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但他一个男子,能做的只有提醒母亲注意安全,在家多为母亲祈福。至于劝说其不要去,沈学义也做不到。 君雁山笃定道:“放心吧,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君觅双的那个系统。 系统会提醒君觅双沈大人她们的到来,那到时候沈大人如果想出兵突袭,系统会不会也一并告诉君觅双? 几天时间足以做很多事情,在等待沈大人下一封信的时候,君雁山也又出了门。 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经常去广源楼,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次君雁山去了另一个地方。 尤淞大部分时间待在广源楼,两人没有见面,君雁山只是给她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自己的需求。 字条留下后,当天夜里阿娟就带着东西到了太女府。 有了之前在君雁山身边的经验,再加上一身出众的武艺,没有人发现阿娟的踪迹。 主院毕竟还有正君住着,阿娟不便直接下去,索性找了块石头抛入院子。 听到动静,青颜很快从屋子里出来。 抬眼看见阿娟的脸,青颜很快明白过来,为她开了门,两人在院子外短暂交谈了几句。 “这个是殿下要的假死药。”阿娟将东西递给青颜,简单交代了一下使用伎俩与功效,又问,“殿下要这药做什么?” 这个问题,是尤淞在她来之前交代她问的。 青颜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找到了一张纸递给阿娟:“这个是我家殿下写的回信。” 君雁山与尤淞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尤淞会想问什么,君雁山完全能猜到。 因此,她提前准备了一封回信。 阿娟扫了一眼,带着信转头离开。 第49章 年宴 今晚虽然宿在沈学义房中,但在沈学义呼吸平稳后,君雁山也没有熟睡,只是一直静静躺着,默默关注屋外的动静。 青颜不想打扰到她,出门的动作很轻,但君雁山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很快就轻手轻脚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衫推门而出。 青颜一回头就看见君雁山的身影,连忙快步走到她面前。 “殿下,阿娟已经将假死药送来了,您吩咐的信也已经让阿娟带去了。”青颜道。 青颜刚才在外面做的事君雁山都清楚,她只是点点头,从青颜手中接过假死药:“今夜没什么事了,早些休息。”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眼下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静安的情况,她府中发生一点小小风波,就算君觅双与君菡梅心中有什么怀疑,也不会有时间深究这件事。 沈学义睡得很沉,当天夜里完全不知道君雁山曾起来过。 次日一早他从床上起来时,就发现自己床铺的另一边已经空出来了。 伸手在被子里摸了一下,那一半冰凉,看来君雁山已经起床很久了。 阿远不赞同沈学义用抹黑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所以在沈学义与君雁山聊天时,被沈学义特意支开。 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方式,沈学义也没有将此事瞒着阿远。 阿远知道了事情始末,虽然觉得这与传统礼教有些不合,但还是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在为沈学义梳理头发时,阿远又不禁聊起了这件事:“正君,季侧君的事,您和殿下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沈学义微微摇头:“提出此事以后,就没什么我能做的了,剩下的要看殿下的安排。” 阿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又赞道:“殿下,即使是对季侧君那样的人,您都能如此帮助,这世上真没有心肠好得过您的人了!” 沈学义抿了抿唇。 阿远一直跟在他身边,平时就对他总是极尽吹捧,他能看出这些话是阿远出自真心的,不过听得多了也就难免对此免疫。 倒是阿远话中的一词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刚刚说‘季侧君那样的人’,那在你眼中,他是怎样的人?” 阿远闻言一愣,低下头没有答话。 然而沈学义似乎没有放任他逃避问题的意思,看到阿远这副样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为自己束发。 看到沈学义这样,阿远也只能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是……小倌。” 虽然大家族中多半注重门第身份,但是真到了沈学义这个阶级,反而更容易学会尊重别人。 阿远跟在他身边,也知道他的性子,看见沈学义面色不虞,又为自己辩解:“正君,其实我并不是看不起他的身份,而是……他之前被殿下那样带进府里,我替您觉得不值。” 阿远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却一直为之愤愤不平,总觉得是季伶的到来破坏了沈学义原来的生活,险些把他变成京城的一个笑话。 沈学义摇了摇头:“此事与他无关。” 到如今,沈学义已经完全相信了君雁山的话。 而联想到母亲为自己送来的信,还有平时君雁山与自己谈论到的朝堂事宜,沈学义心中更是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毕竟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阿远,沈学义也不忍心过多斥责,轻叹了口气:“既然他已经要离开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挂心着这件事,更不要去外面说。” 阿远连连点头:“正君放心吧。” 阿远对季伶不满归不满,在沈学义与季伶聊天时,也从未对其展露出一丝情绪。 “还有一件事。”说到这个的时候,沈学义的声音顿了顿,“殿下作为太女,总会有更多男人要进入府里。”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轻,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阿远听的:“我们要多些宽和才好。” 头发终于束好,沈学义最后理了理衣服,从屋内走出去。 主院侍奉的下人不多,只是定时有人进来洒扫,此刻院内一片安静。 沈学义朝外走去时,君雁山也刚从外面回来。 不同于沈学义,她回的是太女府。 一早君雁山就出去了,考虑到沈学义昨晚休息得太晚,她出门办事时加快了速度,希望自己能赶在她睡醒之前回来。 但是她走进院门时,就见沈学义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院子中间了。 沈学义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君雁山应该不只是离开院子那么简单,顺口问:“你今天出去了?” “嗯。” 哪怕知道沈学义只是随口问问,君雁山也将自己出去办的事交代出来:“我去找了一下母皇。”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我那一年的经历吗?为了向母皇证明自己,我给母皇提供了一些东西,现在已经差不多见成效了。” 君觅双后来上交的那些法子,对于工艺的补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对于女皇来说,有君雁山第一个上交东西,情况就已经非常明了了。 尽管君觅双也能为国家创造价值,但她贸然占据女皇最青睐的女儿的身体,无疑是对女皇的冒犯。 先是这个女儿,之后居然又换了一个。 若是所有人都这么来,那国家岂不是乱了套? 更严重的一点是……有了这样的例子,女皇也不敢保证自己百年之后,身体会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占据。 她君家的江山,可不能被这样的东西毁了。 君雁山就是听说那些东西已经快被推广,这才主动来找女皇。 听完这些,沈学义也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对于君雁山,心中更没什么怨言了。 同时,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自己明明都没问什么,君雁山就这样和盘托出,整个国家能有几个妻主是这样的? 阿远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再看看沈学义,已经全然是一副相信的模样。 君雁山没有管阿远的怀疑,只是坐到沈学义身边:“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日便开始吧。” 第50章 送走 沈学义一个正君往季伶院子里跑,显得有些怪异,也没有君雁山去得合理。 两人最后核对了一遍行动计划,君雁山就带着东西去了季伶院子。 说来也有些愧疚。 就算季伶不是被自己带进来的,名义上也是自己府内的侧君,自己因为苏语柔的缘故,虽然没有刻意刁难,却一直对其冷处理。 竟然能让他主动去找沈学义说离开的事,可见自己此事做得确实不对。 君雁山在心中反思了一下自己。 太女进自己府中的任何一个院子都不用敲门,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季伶被吓了一跳。 待到看清来人的脸,季伶才松口气。 他起身对着君雁山行了一礼:“殿下。” “不必客气。”君雁山伸手虚扶他一把,示意他到院子里坐下,“喝杯茶吧。” 院子里有几个下人,看见君雁山来了,又听到她如此吩咐,有机灵的第一时间上前为两人添了茶水。 季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坐在桌前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纷纷应声,在君雁山的注视下退出院子。 很好,在上次肃清苏语柔招进来的人后,太女府的秩序恢复了不少。 如果没把那些人清出去,就算她们不恃强凌弱,其中也必定有君菡梅送进来的卧底。 “殿下此来是……” 季伶心中暗暗猜测君雁山的来意,还没来得及将话说下去,就被君雁山摇头打断。 “我只是想起太久没来见你,想找你喝喝茶。” 君雁山与他闲聊起不相关的事情,然而手上的动作却表现出她此来的用意。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当着季伶的面打开,毫不避讳地对他展示里面的东西。 季伶看见里面的粉末,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 君雁山笑着看他,将那些粉末都倒进了季伶的杯子里。 药物很快就被灼热的茶水化开,无需摇晃就已经化得看不出一点痕迹。 如果这是什么偷偷下进人杯子里的毒药,只怕直到喝下去毒发后都毫无察觉。 不过君雁山是当着他的面这么做的,其中意义可想而知。 这个估计就是君雁山所说的假死药了。 季伶没有问药效会何时发作,只是看了君雁山一眼,就感激地将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是病故,那肯定要有一个合理的过程。 就算最近其他人没时间追究,君雁山也不想用“突发恶疾”来引起其她人的怀疑。 这药在刚服下后,并不会立即奏效。只是再过一阵以后,那人的面色就会显得愈发苍白,接着一步步看上去更加衰弱,直至最后“死亡”。 这些具体情况,君雁山都没有对季伶详说,季伶既然选择将这件事交给她们处理,也给足了应有的信任。 他是真的迫切想要离开这里,担心这假死量的剂量不够,还特意往茶杯中又倒了杯茶,漱干净茶杯中的药剂,又喝下一杯。 刚来就离开总是显得有些奇怪,君雁山在这里多坐了一会儿,看到季伶显得有些不自在,才终于起身说有事要走。 这段时间在太女府,季伶也不是完全没有相熟的人,院子里有两个下人与他相处不错,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给两人倒水的那人。 看见君雁山从院子里离开,那人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很快又回到院子里。 “侧君,您刚才都和殿下说什么了?殿下今晚会来您院子吗?” 原本季伶之前对君雁山不假辞色的态度,其她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为君雁山看起来有点疯,其她人也大多理解的选择,但是这段时间君雁山变了,他既然希望自家侧君能和殿下打好关系。 季伶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忧虑。 自己想离开这件事,曾经对他说过,但也只是这个程度的诉说。 至于后来自己找沈学义帮忙、又要吃假死药这件事,季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之前当过一段时间清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这人是真心为自己好,拿自己当朋友。 然而这件事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只能隐瞒下去。 等到自己真的借假死脱身,想来他真会为此伤心一段时间。 他被季伶的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什么,犹豫着问:“侧君,怎么了?” 季伶摇摇头:“没事。” 那边君雁山回到院子里,沈学义听见动静立即迎上来。 “你已经将药给他喝下了?”沈学义问。 君雁山将已经空了的纸包从怀中拿出来:“放心吧,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纸包留着是一个祸害,也不能随意处理,君雁山索性将其拿到院子的角落处,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等到它变成一小撮灰烬,君雁山才用靴尖将其捻散,回到沈学义身边。 “这件事情之后,我应该能短暂地休息一下了。”君雁山道。 季伶离开以后独自一人安置在哪是个问题,但是尤淞是个很够意思的朋友,这点小事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等再过一段时间,沈大人的消息从静安传过来,朝中只怕就又要动荡。这段时间,就是君雁山难得轻松的日子。 沈学义也知道她辛苦:“若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就尽管开口。” 听到这么说,君雁山不禁感慨,沈学义真可以算是她的贤内助。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君雁山道,“如果一定要做点什么的话……你可以准备一下不久之后的家宴。” 转眼之间,这个冬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年关将至,宫中也已经开始筹备宴会。 除此之外,君雁山作为已经分出宫、在京城里建了府的太女,也理应办一场宴会。 这种事通常是由男人负责的,君雁山只是顺口提一句。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被苏语柔控制着,沈学义没有府里大权,虞婷同样无法管理这些,整个新年太女府是京中最冷清的。 现在她回来了,这件事自然要交给沈学义。 沈学义对上她的视线,淡笑着点头:“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第51章 再别 君雁山去送完药后没几天,季伶的身体就逐渐显出衰弱之状。 他本人在最初惊愕之后,很快就明白了。 主子出了什么事,下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就算本来对季伶不甚重视,看到他这几天的身体情况,都不禁有些担心。 尤淞找的药自然不错,有人去请了大夫来,但那大夫也没诊治出什么异样,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季侧君应该是郁结于心,忧思过度”。 至于他所担忧的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而这种所谓的心病,也没什么办法医治,只能想办法自我调节。 作为正君,听说季伶生了病,沈学义也去看了他几次,只是季伶的病并没有任何好转。 没过多久,季伶就在他的院子里没了生气。 季伶所躺的棺材是君雁山特意挑选的,上面有用来换气的孔洞,哪怕一直躺在里面也不会窒息。 侧君身份不高,下葬的仪式也简单很多,君雁山将这件事交给青颜去做。 在棺材到了墓地后,很快就被调了包,季伶被换成一具意外死亡的男尸。 如此一来,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要开棺验尸也不至于无尸可验。 药效大概能持续两天时间,这两天里季伶就在尤淞安排的地方,受着专人照顾。 两天时间一到,季伶身上的药效散去,他便悠悠转醒。 毕竟是要暗中将他送出去,屋子中的陈设较为简单,季伶刚睁开眼时,还没太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但是很快,那种周身松快的感觉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窄缝,朝外看去,外面的风景也显得有些陌生。 毫无疑问,他已经离开了太女府! 这两日一直熟睡,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有看护者用湿毛巾沾湿他的唇瓣。 他才刚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屋门就被人推开。季伶下意识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就见是个模样有些清秀的少年。 “你醒了。”看见季伶站在那,少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他手中端了一碗蔬菜粥,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里面放了被切得极细的肉丝 粥就放在季伶的面前,明明不是什么美食,季伶却看得咽了咽口水。 “你刚醒来,只能先吃点这些。”少年说着,自己退出屋子,还帮季伶带上了门,“你吃完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出来叫我,我把你送出去。” 季伶感激地目送他离开,随后就坐到桌前狼吞虎咽。 …… 沈学义放下碗筷,听青颜汇报完季伶的情况,看向君雁山:“事情很顺利。” 季伶假死这几天,他心中也会时常想起季伶,生怕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还好,两人预想中的种种问题都没出现。 君雁山笑着点头。 这也是最近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最近几天,沈大人的消息从静安那边传过来了。 君觅双的系统是这场战争中最碍事的存在。 原本沈大人一场偷袭成功,就能成功俘虏郭江鸿,控制静安城中的情况。 然而君觅双得到了消息,因为不忍看战争发生,自己试探着去找郭江鸿交涉,没想到就这么露出破绽。 郭江鸿本就感觉最近有些奇怪,听到君觅双这么说,更是立即就抓住重点。 这段时间一直被君觅双缠着,郭江鸿也多少知道了她的性子。 想起之前应对君雁山的成功经验,郭江鸿同样给君觅双找了个男人。 不过这次找的却不是萧青云那样的倔强小白花,而是郭江鸿从自己后院精心挑选出来的。 就算是郭江鸿的后院,竞争也相当激烈。 但因为他嘴甜,又比别人机灵不少,郭江鸿对他一直很宠爱。 他去找君觅双说好话,没几句就哄得君觅双和盘托出。 什么“其实郭城主虽然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她心地是善良的”,再或者“静安现在这么安宁,希望这样的平静能一直维持下去”。 君觅双听了,想到自己之前被沈大人拒绝的事,深觉与君雁山有关的人都不是好人,当即去找郭江鸿,希望她先挡住沈大人这次进攻,然后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都到了打仗的地步,郭江鸿哪会不知道是自己的算计暴露,吓得冷汗直冒。 下一刻,郭江鸿就让人将君觅双抓起来了。 她好歹也是个皇女,郭江鸿不信沈大人会不顾她的死活。 之后,郭江鸿佯装毫无察觉,险些让沈大人落入埋伏。 沈大人的先机已失,之后只能无奈转为强攻,在对战过程中还受了些伤。 之后郭江鸿更是懒得装了,直接用君觅双和城中的百姓作为要挟,迫使沈大人无法继续进攻。 这消息先是传到女皇那里,之后才让君雁山知道。 其中,君觅双捣乱的事是沈大人根据君觅双的之前的作为推测的,并没有实际证据。 但在看见这些后,女皇也已经信了九分。 沈大人的伤不算太严重,沈学义看后仍旧有些忧虑地皱着眉。 “岳母大人不会有事的。”君雁山宽慰完,心中也有些不安。 她与君觅双距离太远,纵使有读心术也无法判断君觅双此刻在想什么。 “如果我这次再去静安……”君雁山说话时,语气有些犹豫。 这次去静安的危险性不是上次能比的,郭江鸿已经彻底撕破脸皮,说不定会直接将她视为目标。 如果太女也被抓了,那女皇的面子可真就要全部丢光了。 沈学义看着君雁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终究还是点点头:“我能打理好府中的一切。” 当这个消息在早朝上被宣布,众位大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惊愕。 谁也想不到,静安那种小地方的城主居然真能集结这样的兵力,甚至与沈大人抗衡。 不过女皇终究还是给君觅双留了点面子,没有将沈大人的推断说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君雁山又一次站出来,提出要去一趟静安。 不同于上一次的无人在意,这回君菡梅首先站了出来。 第52章 香囊 这是一个难得的露脸机会,君菡梅自然不会白白让给君雁山。 然而在据理力争之下,女皇还是选择将这件事交给君雁山负责。 眼看君菡梅还想争辩什么,女皇的眼神扫过去,她就不做声了,看上去还有点气闷。 “此事不必再辩,既然之前是由雁山负责,那接下来也由她收尾!”女皇将这件事定下来,又看向君雁山,“你主动提出要去,可是有什么计划了?” 君雁山微微颔首,上前一步道明了自己的计划。 与其他人相比,君雁山最大的优势就是她对于静安的熟悉。 她能和郭江鸿进行几次交锋,还不暴露出自己的来意,就足以说明她可以应对郭江鸿的性格。 至于过去之后该怎么做,君雁山也已经有了大致主意。 她准备先只身进城,将君觅双捞出来。 这件事的危险性不容小觑,但君雁山是有读心术的人,在规避危险方面自然比常人要强出不少。 沈大人那里的人手充足,无需君雁山再带人过去,因此她只准备带上青颜。 等到将君觅双捞出来,她就可以开始策反郭江鸿手下的人。 如果还有选择,谁会愿意叛国? 郭江鸿能做的无非就是威逼利诱,这些君雁山同样能做到。 甚至作为太女,君雁山能给出的承诺更加靠谱。况且有了读心术在,君雁山也能立即了解郭江鸿手下那些人的弱点,在攻心术上不会弱于任何人。 方法虽然冒险了点,但如果成功,她们的损失将会降到最低。 女皇听完君雁山的话,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早朝结束,这次下朝时君菡梅看君雁山的眼神有些奇怪。 君菡梅想的法子,不过是带兵过去,增援沈大人。 但没想到,君雁山居然会想自己过去。 等到两人走出宫殿,君菡梅终于忍不住问:“这次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君雁山保守道。 但对于自己能活下来这点,君雁山的把握就要大多了。 君菡梅的眼神更加异样了,虽然她没有继续问什么,但君雁山听到她在想:“真是奇怪了,难道君雁山是最近想不开了?” 君雁山:“……” 君雁山准备离开,就又听见君菡梅叫住自己。 自从上次君雁山突然恢复正常,君菡梅就探听不到她府里的具体消息了。 在这最敏感的时候,君雁山府中居然死了个侧君,君菡梅不相信其中没有问题:“听说,之前深受皇姐喜欢的那位季侧君死了?” 但她不信也没用,君雁山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是啊,可惜了。……皇妹,你似乎对我后院的事很上心?” “皇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随便问问。” 哪怕女子为尊,觊觎别人后院中的男人也是让人不齿的事,君菡梅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原来是这样,”君雁山笑着点头,“那皇妹下次还是别再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了!” 很快就又要离京,君雁山没有多和君菡梅耽误时间,很快就回太女府收拾东西去了。 虽然她并不准备领兵增援,但为了防止自己还没到静安就被暗杀,君雁山还是选出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下属跟着。 沈学义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收拾了一会东西,忽然开口问:“这次你准备去多久?” 这种事总是很难想出个固定的时间,但君雁山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十天半个月,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沈学义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想将自己活成一个身份,但面对君雁山的这次离开,他心中却冒出了一些出格的想法。 他想乔装打扮,和君雁山一起去。 君雁山收拾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沈学义。 “怎么这么看着我?”沈学义问。 君雁山摇了摇头,只希望沈学义能尽快放弃这个想法。 然而或许是平时拘束惯了,沈学义的这个念头冒出之后,就怎么也止不住。 念头愈演愈烈,沈学义终于没忍住开口问:“殿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君雁山直起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那边很危险。” 沈学义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倒不重要,君雁山怕的是他会被郭江鸿抓住。 君雁山拒绝得太快,沈学义也知道她拒绝自己的原因,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想跟去看看……等到了静安,我会和母亲待在一起,不让你们担心。” “不行。”君雁山仍旧摇头,“不能冒这个险。” 看沈学义似乎还想说什么,君雁山只能搬出沈大人来压他:“岳母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沈大人一向疼爱沈学义,但如果沈学义这么做,只怕两个人都免不了被一顿打。 听到君雁山说起自己的母亲,沈学义不吱声了。 但君雁山知道,他其实还没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 平时规规矩矩的人一旦叛逆起来,还真是让人难办。 君雁山将最后一件东西装好,状似不经意道:“我拒绝了你,你该不会想男扮女装偷偷跟上吧?” 沈学义:“……” 被君雁山看穿了。 就算是被说破,沈学义脸上也没有多少心虚,从他的眼神看上去,倒像是君雁山冤枉了他。 好在沈学义暂且只是想想,在听君雁山说自己要带人骑马赶路后,他意识到自己追不上君雁山,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见他终于放弃,君雁山这才松了口气。 时间紧迫,君雁山没有多与沈学义温存,将东西收拾好后她便出了院子。 沈学义没想到她说要走,竟然就走得这么急,连忙追出去送她。 马厩的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君雁山将行囊背好,牵着马走出太女府。 沈学义将她送到门口,看见君雁山身边还站着另外几人,终究没说什么别的。 “那我就走了,你在府里照顾好自己。” 君雁山说完便翻身上马,扭头对他摆了摆手:“回去吧。” “等一下。” 君雁山临行之际,沈学义忽然叫住她,缓步走到她的马匹旁边。 第53章 被擒 在君雁山的注视下,沈学义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到君雁山手中:“保重。” 看见沈学义这幅认真的模样,君雁山微微俯身,忽然有种凑上去亲吻他的冲动。 然而考虑到这还是在外面,君雁山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伸手为沈学义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 “回去吧。”君雁山道。 心跳猛烈起来,而后又逐渐归于平静,沈学义心中涌出淡淡的失落,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对君雁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目送她离开。 所谓赶路,可供她们中途休息的时间也实在少得可怜。 君雁山不是个嗜酒的人,但在冬日吃不上热饭热菜,也只能靠着腰间挂着的酒囊取暖。 赶路到中午,君雁山留出了将近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君雁山平时对人很和气,下属们也大多不太怕她,吃饭时三两闲聊,还想叫上她一起。 但君雁山却没去,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聊吧。” 言罢,君雁山的目光在旁边扫了几眼,很快选了个看上去清静点的地方。 她拿上自己的那份干粮,走到树边坐下,倚在树干上啃干粮,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青颜原本在那边和朋友说话,看见君雁山独自坐在这边,起身走过来。 “殿下,您怎么了?” 君雁山抬头,见是青颜,随口道:“没事,我就是想休息一下了。” 青颜看她的眼神中有些怀疑,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问什么,在她旁边坐下。 短暂的休整时间在两人的对坐无言中度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君雁山起身招呼一声,几人便立即将剩余的干粮收好。 因为只有几人骑马赶往静安,郭江鸿被围在城中,也派不了多少人去探听消息。 君雁山与沈大人见面时,沈大人有些意外。 君雁山本就已经是快马加鞭往这边赶,女皇便没有派人给沈大人送心。 她独自思量过朝中对此事的应对,却没想到居然会让君雁山过来。 君雁山将马交给沈大人身边的副手,自己跟着她进了营帐。 看见只来了这几个人之后,沈大人心中便有了猜测:“你这次过来,是不是已经想出什么主意了?” 沈大人现在还问得云淡风轻,等君雁山说出自己所谓的主意,她就坐不住了。 青颜守在帐篷外,与副官闲聊,还听着帐篷里传出来的动静。 君雁山说话的声音不大,两人站在外面也没听清什么,但沈大人的动静就不一样了。 两人正聊着天,就听见帐篷中传出一声怒吼:“我看你是想让学义守寡!” 君雁山无奈道:“真的没有,我敢这么说,是有一定把握的。” “什么把握?这件事免谈!” 两人虽然听不见君雁山的声音,但根据沈大人的话,也能拼凑出两人的对话。 副官有些好奇地问青颜:“太女殿下到底说了什么办法啊?” 青颜对副官简单说了几句,副官听得呆愣几秒,片刻后才道:“也难怪大人会发这么大的火。”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里面的动静已经轻了下来。 副官跟在沈大人身边的时间久了,对她的性格最为了解,知道她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和气的人,但若是遇到什么不满意的事,脾气也很容易暴躁起来。 平时对她们这些下属暴躁一点也就罢了,副官担心她面对君雁山时也会这样。 虽然两人关系特殊,但君雁山可是太女!万一怀恨在心怎么办? 好在副官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在门口守了一阵,就看见营帐的帘子被一下子掀开,沈大人当先走了出来。 她臭着脸出来,完全没有管身后的君雁山。 君雁山的面上依旧挂着笑,副官随便扫了一眼,没发现她身上多了什么伤。 两人在营帐里已经将行动计划敲定下来,就连行动时间也已经安排妥当。 现在静安外的城门紧闭,君雁山的身份非同一般,更是难以混入。 所以,她准备让郭江鸿把自己接进去,这就需要明日一早,她与沈大人配合着演一场戏。 今晚君雁山没有再做别的,只是专心休整,除了吃饭以外,几乎在帐子里睡了半天。 等到第二天一早,君雁山便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简单吃了一顿早餐以后,君雁山就带着一队士兵到了静安城楼下。 就算是为了让君雁山被抓,也不能造成无谓的伤亡,在出发前就,副官已经叮嘱过她们。 装模作样地打几下就可以了,尽量保全自己。 就算是被抓了,君雁山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对于郭江鸿来说,她活着的价值可比死了更大。 有士兵已经在静安城楼下叫骂,试图引来郭江鸿,然而郭江鸿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最近城中粮草短缺,再被围下去,只怕就要开城门投降了。 郭江鸿整日焦头烂额,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拿百姓来作为要挟,让沈大人提供粮草”。 沈大人大概会因为这些百姓而不得不低头,但她也同样深知,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多半是静安本地人,自己还需要倚仗她们,不能做出这么引起众怒的事。 听到下属来报时,郭江鸿烦闷地摆摆手:“这种事就不用说了,下去吧。” 她的部下听到这句话以后,却没立即退下,看上去神色还显得有些犹豫:“城主大人,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太女殿下来了。” “太女殿下来了就……”郭江鸿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太女殿下?君雁山?” “嗯,她现在就在城楼下。” “你怎么不早说!”郭江鸿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走出房门,“赶紧带我去看看。” 郭江鸿对于君雁山足够重视,君雁山在下面也没等多久,就看到城楼上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郭城主,本宫之前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君雁山佯装发怒,看上去对郭江鸿失望至极。 第54章 大牢 郭江鸿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事究竟是怎么被走漏风声的。 明明之前只有君觅双知道这件事,但等到君雁山回去之后,沈大人却莫名其妙带兵过来了。 事后郭江鸿也派人偷偷去找过那些被带走的百姓。 她们都说君雁山就是个草包,但既然能将这些人放走,郭江鸿就觉得她应该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到君雁山现在的神情,郭江鸿同样没那么相信她。 郭江鸿笑了两声:“殿下何必说这种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君雁山仍旧无法听清郭江鸿的心声,但她并不为此感到气馁。 两人针锋相对了几句,君雁山终于图穷匕现,嚷嚷着要郭江鸿下来迎战。 郭江鸿并未被激将法干扰,然而面对君雁山的挑衅也无不应之理。 ——这不是正缺个人质吗。 用那些百姓当人质,自己手下的士兵可能会有意见,但是用君雁山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跟着她谋反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太女又能激起她们什么同情心? 如果单论战斗实力,郭江鸿的私兵比不上沈大人旗下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有了天气影响,沈大人的士兵们也不是次次都能占据上风。 这次她们受命放水,郭江鸿也没看出来什么,只以为是那些士兵仍然未能适应静安的严寒天气。 两兵相接,君雁山被的郭江鸿士兵诱着,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城楼。 她冲杀在最前方,浑然不觉身后的己方士兵已经被远远隔开。 郭江鸿站在城楼中看着这一切,远远看见情况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抬手比了个手势。 靠近君雁山的士兵顿时攻势凌厉起来,君雁山一时不察被击到马下,很快就被裹挟着带进城楼。 而那边的沈大人发现情况有变,连忙率领士兵赶出营地,却已经晚了一步,城门在她们面前轰然关闭。 之前听到外面的叫骂声,郭江鸿总觉得烦心,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沈大人几乎已经追到了城楼下,只是郭江鸿完全没有开门应战的想法。 太女都让她抓住了,还开什么门? 哪怕是迎来突然的转机,郭江鸿也没有就此轻敌。这次生擒太过轻易,郭江鸿怀疑其中有诈,让人偷偷溜出去探听情况后,才来见君雁山。 君雁山被人反缚双手压到她面前,她立即装模作样道:“哎,这是干嘛?太女殿下从京城远道而来,你们这样多失礼。” 话虽如此,郭江鸿却也没有让人给她松绑的意思。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了这个地步,君雁山也能轻易听见她的心声。 身后押送自己的那两人,听见郭江鸿的话以后虽默不作声,心中却也在暗暗吐槽,君雁山不禁有些好笑。 她努力绷着脸:“郭江鸿,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都已经被拆穿了,郭江鸿也没有继续在君雁山面前讨好的意思。 她摆摆手让君雁山身后的人下去,站起身看向君雁山。 因为比君雁山要矮一些,郭江鸿看她时不得不微微抬头,这让郭江鸿心中更是不爽。 她撑住自己的气势:“殿下,竟然发生的事,是你告的密吧?” 她心中对君雁山的怀疑太浓,不管君雁山用怎样的话术,只怕都会被她严加看管。 君雁山唾了一口,冷眼看着她:“本宫真是看错人了。” “殿下消消气。”郭江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终于感觉找回了一点主动权,“殿下来此之前,可有听陛下说什么?”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记挂着陛下说什么?”君雁山冷嘲热讽道。 郭江鸿试着问了君雁山几句,但君雁山对此很不配合,她也只好无奈地先让人把君雁山关起来。 她要考虑的是还很多,不能和君雁山耗在这里。 君雁山没有受到什么言行逼供,郭江鸿所问的也不是重要信息。 上次来这里,君雁山住在城主府内最好的院子里,这次就没有那么惬意了。 郭江鸿让人将她关在一间屋子里,只保证了她每日必要的饮食,还让人看住她。 若君雁山有什么轻举妄动,郭江鸿会第一时间将她转移到其她地方,进行更严密的看守。 君雁山听到,外面应该站了两个守卫。 都已经快过年了,静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大家心中其实都很不情愿。 如果换作往年的这个时候,就算同样是由郭江鸿管理,也不至于会到这种程度,总是还能自己私下偷偷庆祝的。 君雁山会选择冒险进来策反她们,同样考虑到了这一因素。 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过一圈,没有看见什么能给自己利用的东西,索性在房间内闲坐,听外面两人的心声。 听了片刻以后,君雁山对外面两人的情况也有了大致推断,走到门前主动开口道:“在外面守着很无聊吧?不妨我们聊聊天?” 听到里面君雁山的声音,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朝四处看看,确认附近没人。 如果让郭江鸿知道君雁山主动找她们搭话,就算她们没有应答,也会被郭江鸿当做出气筒。 外面两人没有答话,君雁山就继续开口。 趁着现在附近没有人,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无奈道:“殿下,若是让郭城主知道我们和您说话,是会被责罚的。” “这点小事都要责罚?”君雁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 她本就知道郭江鸿是这样的人,却还是故意用这种语气说话,试图引导外面两人的思绪。 外面两人没什么心计,原本也只是郭江鸿手下的无名小卒,听后心中不免对郭江鸿抱怨更深了几分。 策反她们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君雁山只是点到为止,转眼间和她们聊起别的。 君雁山抛出的话题都是这两人所感兴趣的,两人看看四下无人,也很快就接了话。 迫于郭江鸿的压力,就算是闲聊她们也还存有戒备。 君雁山问起城内布防的时候,她们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是拒绝回答。 第55章 刑房 换作是旁人,只怕还要考虑一下该如何才能撬开这两人的嘴,但君雁山就像是随口问问。 光从两人的心思中,她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该问的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君雁山和她们闲聊起来,还提起过年的事。 “不知两位姑娘都有没有娶夫生女?”君雁山问。 她对关键信息似乎毫不在意,在这些问题上两人也放下戒备。 想起自己的丈夫,其中一人的声音柔和下来:“嗯,我已经成家立业了,女儿都三岁了。” 另外一人听声音就显得有些怅然:“我还没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心仪的男子。” 听出她情绪有些低落,君雁山安慰道:“没事,听你声音还年轻,总会找到的……唉。” “殿下忽然叹气,可是家中有什么事?”因为君雁山刚刚特意抛出这个话题,其中一人下意识接话。 君雁山也没有瞒着两人:“我本来准备与家中正君一起过年,但眼下都被关在这里,还不知年前能不能回去呢。我倒是羡慕你们,就住在静安本地,与家人团聚也容易得多。” “您说笑了。” 就算是本地人也没用,郭江鸿不发话,谁敢回家休息? 其中一人抱怨道:“估计等到了年关,我们还要在这儿当职呢。” 两人对郭江鸿都有不满,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你们在说什么呢?” 郭江鸿的声音远远响起,两人闻声脸一下子刷白,立即截断话头:“城主好。” 她们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郭江鸿有没有听到什么。 想起被听到的种种后果,两人对自己方才的话都不禁有些后悔。 郭江鸿刚才没有听清,作为城主需要在下人面前保持威严,也不会做那种偷听的事。 她面上带着笑,然而眼神却有些冷。 “郭城主,这么小的房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君雁山像是已经忘记了之前自己被捆住的经历,问起话来毫不客气。 “眼下静安被围着,条件实在不比从前,还望殿下体谅。”郭江鸿说完,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人就守在君雁山门前。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郭江鸿道。 不用想也知道她叫的是谁,两人心中恐惧,却还是跟着郭江鸿。 如果这两人之中有任何一人有异心,或许都能让郭江鸿受点伤,甚至直接一击毙命。 只可惜仅凭君雁山的几句挑拨,还不足以起到这样的效果。 两人被带走之后,君雁山尝试着和门口的两人沟通,但她们显然与郭江鸿的关系更加亲密,哪怕君雁山威胁,也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君雁山只好做罢。 她也没有在屋内待太久,很快副城主就来了。 “城主有令,你们将门打开。”副城主道。 两人验过令牌,这才打开屋子的门。 君雁山原本正坐在桌前,闻声抬眼望去,觉得面前这人依稀有些眼熟。 她上次来静安的时候,就是这位副城主跟着郭江鸿一起迎接她的。 郭江鸿看上去面上起码还带点笑,无论如何都装装表面样子。 但现在君雁山落魄了,副城主脸上的一丝笑容也没有。 她冷冷看了君雁山一眼:“太女殿下,请吧。”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君雁山估量了一下,自己如果硬碰硬,将毫无逃出的概率。 她站起身,明知故问:“你们要带本宫去哪儿?” “殿下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刚才君雁山与守卫交谈的事,让郭江鸿很快明白君雁山的不安分。 即使现在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郭江鸿你要弄清楚她们刚刚到底聊了什么。 那两人被郭江鸿带走审问,这边君雁山,则由副城主负责。 怕把君雁山打出个好歹,虽然副城主带着君雁山往大牢的方向走,却也只是准备吓吓她。 或许是路程不远,她没有再用绳索束缚住君雁山的手脚。 只是旁边的人都暗中盯着君雁山,她也找不到什么离开的机会。 ——就算能离开,君雁山也不会就此出逃。 副城主,这不就是她最好的策反对象吗? 大牢入口处看上去就显得有些阴森,牢门被敞开,甬道两侧虽有灯火,却显得仍旧幽暗。 君雁山只朝里看了一眼就不肯进去,将害怕的样子学了十分:“这是什么地方?” 副城主不想和她废话,目光扫过旁边的几个侍卫,立即就有两人上前,架住君雁山的手臂将她往里拖。 ……连一回合的劝说都没有,君雁山也能大致出推断出副城主的性子了。 等到几人进入牢房走道,牢门被门口的守卫关上,厚重结实的铁锁将门牢牢锁住,断绝了君雁山逃出去的可能。 君雁山挣脱开两人的束缚:“放开本宫,本宫自己会走!” 都已经到了这里,君雁山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两人都沉默着松开手退到一边。 她们的脑海中似乎没有什么声音,都只是一心一意完成副城主布置的任务。 再听听副城主的心声,表面上看着面色冷峻,但内心则是暴躁无比,君雁山一直能听见她心中骂骂咧咧的声音。 倒不是在骂自己……这声音太过细碎,没有明确的指向,君雁山觉得更多应该是因为郭江鸿。 副城主头也没回,带着几人往放刑具的方向走。 几人路过两侧的牢房,其中不少里面的关了人,一眼看过去很难找到几个还完整的。 她们似乎都已经放弃了离开,即使看见有生面孔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扑到牢门上,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自从有了读心术以后,君雁山周围就很少安静下来,以至于她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学会在不想听时过滤掉那些心声。 但走在这里,如果将副城主排除开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寂静。 她不知道牢房中的那些人是否有什么冤屈,但她们既然都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 等走过这一排牢房,副城主才终于有了介绍的意思。 第56章 条件 “太女殿下还是第一次来静安大牢吧?” 说这话的时候,副城主脑子里的声音清晰了一些,君雁山听到她深深的怨气。 “再往前走,就是那些作奸犯科者受刑的地方了。” “没必要去那些地方吧?”君雁山问,“本宫对这个不感兴趣。” 副城主嗤笑了一声:“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呢,认清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一个阶下囚。” 副城主的脚步一顿,回声似笑非笑看着君雁山,对她指指身后牢房里的那些人:“你现在和她们一样。” 副城主很在意出身。 君雁山出生在皇家,哪怕无需努力,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过得很好。 而郭江鸿能有今天,则是因为上一任城主正是她母亲。郭江鸿的父亲是个狠角色,杀光了城主府的其她孩子,只剩下一个郭江鸿。 老城主对此虽然无奈,但年事已高,也无力再培养新的接班人。她处死了郭江鸿的父亲,最后让郭江鸿继承了城主之位。 至于副城主就比较惨了,比平民身份还要不如,父母都是某户人家的奴隶。 原本按照法令,她也应该当一辈子奴隶,若是被主家看中或许能当侍卫,摆脱奴籍。 但她不甘心这样的人生,一路上什么脸都丢过,也什么苦都吃过,这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因此,对于这些“一出生就身居高位”的人,副城主总是表现得格外愤恨。 君雁山沉默着听完她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见君雁山似乎没受到刺激,副城主心中有怪异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将其忽视。 君雁山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还能有什么奇怪的? 而君雁山本应畏惧,此刻却一言不发的态度,也让副城主觉得憋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 她带着君雁山走进刑房,领着君雁山在挂满刑具的那面墙前驻足。 “这些东西你应该没见过吧?” 墙上的刑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暗色斑驳的痕迹,不知接触过这些的人都经历了怎样残忍的对待。 正在副城主说话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地方,有一个犯人正撕心裂肺地惨叫,声音让君雁山不禁皱了皱眉。 哪怕也曾处罚过下人,但君雁山也远不会做到这一步,更是甚少来这些地方。 副城主没忽略君雁山的反应,眼前一亮:“看来是有罪人在受刑了,你不妨来和我一起看看?” 虽然是建议的语气,但身边几人盯着自己,君雁山知道自己若不配合,估计就又要被架着过去了。 她的脚步有些拖沓,跟着副城主走到那扇门前,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只是一下就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 里面的人被捆在架子上,手脚被牢牢束缚着。 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已经被血浸染得模糊不清,破损的地方露出血痕,还有些地方黑色的疤与红色的新伤纵横。 鞭子不断抽打在她身上,还时不时在旁边浸水,疼痛更甚。 副城主欣赏着君雁山此刻的神态:“怎么,害怕了?” “她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想偷偷打开城门放你们进来,但她太蠢了,被城主大人发现了。”副城主道。 这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副城主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君雁山又朝那边看了一眼。 “你们这样打她,是想……” 如果这件行动只是出于她个人的意思,那么这样打她也不会获取什么信息,更不会对战局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君雁山并不理解这种行为。 “就是你想的那样。”副城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残忍,“她居然想背叛静安,那就应该受到折磨。” “你把我带来,应该是有什么目的吧?”君雁山像是已经被自己看见的一幕击溃了心神,不忍地走到屋子的另一端,“你们把她放了,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们。” 副城主没想到君雁山这么轻易就要妥协,对她更是不屑,当先坐到刑房的椅子上。 她只是抬了抬下巴,身边的两人就带着君雁山走过来,将她的双手铐在副城主对面的椅子上。 “我要知道,你今天和那两个守门的人都说了什么?” 君雁山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 但她所坐的位置一抬头正好能看见那边用刑的场景,呼啸的鞭声响起,紧随其后的一声惨叫让君雁山抖了一下。 “我都说,但你先让她们停下吧。”君雁山低着头,不去看那边的场景。 副城主也没什么“听着惨叫审人”的癖好,闻言点点头,立即就有人打开了那扇门,过去吩咐副城主的意思。 君雁山知道,不管自己如何示弱,都无法让她们将那个犯人放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少受点苦。 “行了,我也让她们停下来了,说吧。” 副城主现在已经很不耐烦,君雁山暂时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将自己刚才与她们对话时说的内容一一道出。 就算自己将此事隐瞒下来,那两人被郭江鸿分开审问,也必定会如实交代,还不如说出来暂时缓和副城主的态度。 “你们就聊了这些?”副城主还没和郭江鸿沟通过审讯结果,闻言皱眉,“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跳过去,说重点!” 君雁山抬眼看她:“如果把这些跳过的话,就不剩什么了。” 副城主:“……” 想起郭江鸿特意交代,让她说得详细一点,副城主咬牙切齿道:“那你继续吧。但如果你说漏了一点……” 她警告地顿了顿声音:“刚刚你看到的,就是你的未来。” 君雁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畏缩了一下,将刚才两人的聊天内容如实复述。 即将说到布防情况的时候,君雁山的声音顿了一下。 “副城主,有些话我想和你单独说。”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这里人太多,恐怕有些不方便。” 副城主不耐道:“交代你的就行了!” 第57章 合作 君雁山都被锁在这里了,还能提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副城主听得烦不胜烦。 然而她这么说完,君雁山又道:“我都已经被锁住了,你难不成还怕自己一个人看不住我?” 这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激将法,但对副城主这种人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到君雁山的这句话,副城主果然暴怒:“你说什么呢!就算你没被锁住,我也不可能看不住你。” 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在,没让人给君雁山解开,这点与郭江鸿如出一辙。 副城主让身边的几人都先离开,君雁山转过头,目光追着她们的背影远去。 副城主敲了敲桌子:“现在你满意了?” 她手下的人做事仔细,出门之前还记得把门带上。 君雁山对此很满意,也确定了自己此刻是安全的。 “之后我还问了问她们,静安城中的布防情况。” 听到君雁山这么说,副城主表情一肃:“然后呢?” 君雁山没有答话,反倒对她提了个问题:“这些年一直屈居于郭江鸿之下,你难道就不觉得不甘吗?” 副城主闻言一愣,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不善道:“老实交代你的事!” 从神色上看,她还真有几分被戳穿的心虚。 现在屋子里没有其她人,君雁山说话时大胆了一些,并没有顾及自己此刻的人设。 “现在郭江鸿带兵谋反,我猜,她应该给你许诺了不小的官职。”副城主没说话,君雁山看了她一眼,“比如丞相?” 有读心术在,君雁山没有说错的可能。 “你到底想说什么?”副城主此刻沉下气来,目光牢牢盯着君雁山的脸。 “你可知道,谋反是要杀头的大罪?” 副城主嗤笑一声,自觉已经明白君雁山的意思:“还以为你想和我说什么,原来是这样无聊的威胁。” 她两手支在桌上,撑起上半身俯视君雁山。 “等我跟着城主打下这片江山……杀头之罪?” 副城主表面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君雁山却知道她心中的慌乱。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郭江鸿这次谋反的成功率? 郭江鸿虽然有些准备,但毕竟还没到真正合适的时候,粮草准备不够充分,私兵训练也尚且不足。 现在会这么打起来,未来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更别说什么当官。 “史思佃,你应该能看清现在的形势。”君雁山没准备等副城主的回答,直接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这次谋反你们迟早会失败,最迟也不过是年后不久。现在静安的粮食剩得不多了吧?” 君雁山直接叫出副城主史思佃的名字,史思佃不禁心神一震,心中下意识慌乱一瞬。 此刻她哪能看不出来,君雁山根本不像其表现出来的那样。 但史思佃能走到今天这步,也不会被君雁山这一两句话轻易唬住,她很快就想到,君雁山突然来到静安,必定和沈大人有过来往。 如此一来,君雁山会知道静安内的大致情况也就不足为奇。 君雁山自然也是很快就看出了史思佃的心思,但有了读心术在,君雁山哪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静安胜了,你觉得郭江鸿会不会杀了你?”君雁山毫不畏惧地抬头盯着史思佃的眼睛,“不管胜败,只要跟着郭江鸿,你都必死无疑。” 君雁山并没有加重语气,然而话语中的意思却没有丝毫减淡,史思佃撑着桌子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异常,重新坐回椅子上,试图将自己的异样掩盖起来。 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史思佃也明白了君雁山的意思:“你说不让我跟着郭江鸿,那是让我跟着……你们?” 君雁山点头,没有否认史思佃的话。 史思佃冷笑一声:“你自己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还和我谈这种条件?” 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君雁山也没有继续威胁,反倒是说起别的。 “上次来时我就发现了,静安宛若一座死城,百姓们面上连一点真切的笑容也没有。” 史思佃对此深有同感,刚想嗯一声,又意识到自己的阵容不对,将其憋住。 君雁山假装没有听到,继续道:“现在郭江鸿用百姓的性命要挟,你难道就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史思佃怎么会不忍心? 但君雁山的侧隐之心终究让她起了点别的心思。 既然君雁山能为这些百姓心软,那如果她归降,或许也会受到不错的待遇。 这可是一城人的性命,如果都救下来了…… 史思佃的野心本就不小,对郭江鸿也并不忠心,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自然要多考虑一下。 她脑海中已经动摇,却还在想如何才能达成利益最大化。 “那些百姓确实可怜,”史思佃问,“你想怎么做?” 君雁山毫不怀疑,如果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却又没能给出让史思佃满意的条件,那史思佃会毫不犹豫卖了她,去找郭江鸿领赏。 “具体应该怎么做,那就要看你了。”君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弃暗投明,我们不会为难你。” 史思佃的眉头皱了下。 光是“不会为难”,这对她可不够。 “你长期生活在静安,若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本宫可以做主让你继任静安城主。” 毕竟是太女,君雁山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史思佃的眉头舒展开一点,但仍然不算满意。 现在对君雁山有事相求,史思佃说话的语气也不禁和缓了一些。 “殿下有所不知,随时难度不小,稍有不慎就会没命。”史思佃说话时,目光一直注视着君雁山,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东西。 君雁山却不紧不慢朝她一笑,表情上看不出丝毫急切:“史副城主或许有所不知,在来静安以前,本宫曾路过青石城。” 史思佃不知道为何突然提起这么个地方,拧眉思索了两秒,忽然明白过来:“殿下是说,灵台山?” 第58章 送信 即使是史思佃这样远在静安的百姓,也知道灵台山的存在。 那位国师虽然是凡人之躯,但在很多百姓心中,早已被神化成了不可触碰的存在。 就连史思佃,也曾经暗暗向国师祈福。 国师与皇室中人关系紧密,君雁山能登上灵台山,对于史思佃来说并不奇怪。 甚至于,她还可能亲眼见到了国师。 君雁山看出史思佃的猜测,高深莫测地点头:“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本宫此来前特意上了灵台山求见国师,国师体恤静安百姓,特意给本宫说了几件事。” 她声音微微一顿:“关于你,国师介绍得不少。” 这么好的名头不用白不用,君雁山相信若国师是明事理之人,考虑到她是为静安百姓着想,就算知道了此事也定不会怪罪。 史思佃神色恍惚:“国师当真提到过我?” 君雁山点头,随口说了几句,便道出史思佃的心事。 家庭背景、人际交往之类的琐事最好查出,就算是自己说了,史思佃也不会相信。 因此,君雁山说的都是些史思佃的私密事。 在面对她一番话术时,史思佃脑海中下意识开始回想自己的那些要紧事,正好让君雁山捕捉到。 “……我知道,你应该也不是有意与郭江鸿为伍。如若不然,你怎么会在家中藏匿郭江鸿意图谋反的证据?” 郭江鸿将私兵的事瞒得很紧,但史思佃毕竟是副城主,她的左膀右臂,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本来在权衡“跟着郭江鸿谋反,混个开朝元老”和“将罪证交上去,在当下为自己谋一份好功名”。 没想到都还没个主意,这件事就突然暴露,手中的证据也没了作用。 明明只是为了功利,但面对君雁山的话,史思佃面不改色心不跳:“殿下竟连这都知道了。” 史思佃觉得,国师多半只是算出了这件事的存在,并未对君雁山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然君雁山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她语气哀戚,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君雁山唇角微弯,看上去像是信了她的话,声音恳切道:“你放心,既然国师已经算出这件事,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帮你向陛下请功。” 有了这样一席话,史思佃的心总算是定了些。 如果君雁山一个人的话不靠谱,加上国师肯定不会让女皇怀疑,自己的功名已经十拿九稳了! 虽然对于只做个城主还有些微词,但考虑到此事有国师参与,史思佃也不敢要求得太过,点头道:“殿下能理解下官的苦心,那自然是最好。” 她站起身,从怀中取出钥匙,准备给君雁山开锁,却被君雁山摇头制止。 “当下本宫只是阶下囚,郭江鸿阴险狡诈,史大人也要多当心点才是。” 两人面对面演戏,史思佃已经完全相信了君雁山的话。 审问的时间不宜太长,虽然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信,但也不能不防着点。 两人确定完合作关系,君雁山便继续和史思佃交代起自己之前和那两人聊天的情况。 史思佃认真听完,忽然开口问:“关于城内的布防,殿下如今了解多少?” 君雁山露出一个笑:“大人不必挂心,国师都已经告诉本宫了。” 史思佃:“!” 都已经确认合作了,君雁山还没问起这些事,看来是真有国师相助。 最后一次试探结束,史思佃低声道:“冒犯了。” 君雁山也意识到她要叫人回来了,故意埋下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史思佃的表面功夫很有一套,光听话声,根本听不出两人刚刚是如何交谈的。 “你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还不老实,竟敢问这种问题!”史思佃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来人啊!” 刚才退下的亲信们连忙回来,站在史思佃身边等候她的差遣。 史思佃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君雁山,又很快移到别处:“你们把她压下去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更不许与她交谈。” 都已经审了这么久,史思佃也是时候去向郭江鸿汇报了。 君雁山多看了她一眼,就立即被两人解开束缚住自己的锁,被拽着从椅子上起来。 两人显然对史思佃言听计从,即使史思佃本人并不在这里,也没一个人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当然,君雁山也像是被打击坏了一样,只是低着头拖着步子跟随两人,同样不准备开口。 这次两人没有带她回刚才的屋子,而是另换了一间,只是屋内布局都大差不差。 君雁山被推进房间,随后房门立马就被从外面落锁,依稀能看见门口守着两个影子。 就在自己离开刑房之前,史思佃心中还有些不安分的想法,若不是自己用国师镇住她,只怕还难以让她归顺。 但如果要说合作心不诚,君雁山也同样如此。 杜婆婆之前准备的那些证据里,也有关于史思佃的。 郭江鸿如果是食人的恶虎,史思佃就是受尽压迫后为虎作伥的鬼魂,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静安城破了,给她升官? 君雁山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单从史思佃让人给那个士兵用刑,以此来威吓她就能看出,史思佃眼中其实是没有人命的。 想起那个血淋淋的身影,君雁山不禁喟叹。 史思佃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立场,应该会首先拿士兵做投名状。只希望那位士兵能命硬一点,撑到她离开的那一天。 史思佃没让君雁山等多久,去向郭江鸿汇报完以后,史思佃第一时间回家找到了君雁山所说的那份东西。 就算是郭江鸿已经暴露,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东西她也还留着。 本来还想是否需要找个机会把东西销毁,但是在见过君雁山以后,史思佃改变主意了。 她将东西换了一处隐藏,好不容易等到晚饭的时辰,便匆匆忙忙朝着关押君雁山的地方而来。 地方是郭江鸿安排的,但史思佃也同样知道具体位置,很快就趁着夜色过来。 第59章 暂无权限 郭江鸿没想过史思佃会在这些事上欺瞒自己,并没有另外派人来守着君雁山,这也给史思佃带来了方便。 门口的就是自己的亲信,史思佃只打了声招呼,随便找个借口就走进了屋子。 君雁山没有点灯,屋内漆黑一片,史思佃踏足其中,下意识放轻了步子。 史思佃想寻找君雁山的踪迹,但这间屋子的采光不好,屋里环境太暗,史思佃一时间竟没找到她。 光亮倏地出现在她身后,随之而来的是君雁山的声音:“史大人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突然在史思佃背后响起,还是吓了她一跳。 她一颗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好险没尖叫出声,连忙回头看向君雁山。 “殿下,您何时跑到那去了?” 因为刚刚才被君雁山吓过,此刻史思佃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君雁山解释:“郭城主让人送来的晚饭本宫实在难以下咽,就只有先熄灯准备睡觉了。” 史思佃一愣,这才想起君雁山现在能吃的八成都不是什么好菜。 静安本来就缺粮,她现在被关着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史思佃暗怪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全,主动道:“殿下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去让人准备饭菜。” “今天就不必了。”听到史思佃心中的自责,君雁山满意地将油灯放下,“你这么晚来找本宫,是想聊点什么?” “下官不久前去向郭江鸿汇报了,应该并未引起她的怀疑。”史思佃先是向君雁山汇报一通,紧接着又问起君雁山的后续计划,“不知您准备怎么做?” 君雁山的目光移向门外,史思佃顿时心领神会。 “那两人都是下官的亲信,不会做出背叛的事。” 君雁山对此不置可否,她点头招呼史思佃:“坐吧。” 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君雁山倒了半杯水,以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下郭江鸿的名字,又在上面画了个叉。 “本宫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忍辱负重这么久,辛苦你们了。”君雁山话说完,史思佃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瞥了一眼君雁山之前写下的字,恭顺道:“只要能让静安百姓平安,下官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两人只是简单交谈几句,史思佃变明白了君雁山的意思。 君雁山是说,要她找个机会杀了郭江鸿。 至于静安其她人,只要郭江鸿死了也就不足为惧,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看到与自己的同胞兵戎相向,归降是迟早的事。 这一点与史思佃所想的没有太大差别,她点点头正要起身,就又听到君雁山问。 “你们被困在静安,郭江鸿却能让人出去探听消息……那条路你应该清楚吧?” “下官清楚。”史思佃点头,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件事。 “郭江鸿那人阴险狡诈,若你直接行动,只怕很难顺利。”君雁山说话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这个有劳你送给沈大人,她会配合你的。” 史思佃接过信以后,转头看看屋内的陈设,没发现郭江鸿有留下纸笔。 这只是一个用来关押她临时准备的屋子,屋内除了最基本的设施以外就没什么东西。 君雁山看出她的疑问,神秘地笑笑:“具体行动,届时沈大人会告诉你的。在这里待久了恐怕会引起郭江鸿的怀疑,史大人还是先离开吧。” 听君雁山话里的意思,像是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史思佃神色恍惚地点头:“是。” 等她将信装好了,准备离开时又想起什么,回头道:“殿下,您之前在狱中见到的那名女子,下官已经让人关照了。只是郭江鸿还在,下官不敢做得太明显,但也应当性命无虞。” “史大人当真细心。”君雁山赞道。 目送史思佃出门,君雁山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从里面将门栓起。 她悠然坐回桌前,从衣袖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另外几封信。 她只是有读心术,又不是什么神人,无法预测出来了静安以后会发生什么。 所以,在行动前的这几天里,君雁山对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了种种预测,还在信中写下了相应的对策。 史思佃现在相当配合,也为君雁山省了些事。 信被用特殊的方式封起,只要史思佃打开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而君雁山在信中所写的,也都并不算直白,就算是让史思佃拆开了,看完也不会发现其中自己对她的恶意。 郭江鸿之前让人给她搜身时,只检查了身上是否携带有利器。而这信纸又轻又软,被君雁山分开藏在身上,也就完全没被发现。 她就着油灯的火,将那些没被用到的信纸一一点燃。 燃烧剩下的灰烬,君雁山在屋子里找了个不易引人注意的角落,全部倾洒进去。 那边史思佃拿到信,着实纠结了一番。 她独自坐在自己屋中,手里摩挲着君雁山交给自己的东西。 信封内似乎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应该没写太多内容。 一看信封的样式,史思佃就知道君雁山在准备信的时候必定对自己有所防备。 两个人的合作都到了这一步,史思佃再将信拆开,要是被发现只会前功尽弃。 她试探着将信对着灯火,可惜字迹完全没透过来,史思佃怎么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史思佃烦躁地在屋内踱步,反复思量以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君雁山说得有道理,如果不与外面的沈大人合作,自己刺杀的事暴露,只会让自己也陷入危险。 为了以后的安逸富贵,她就冒这一次险。 史思佃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史三!” 一个黑影从屋顶翻下来,正好落在窗前,脸被黑布蒙住了半张,只露出一双眼睛:“属下在!” 史思佃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将其递出去:“你出城,将这个东西送给城外的沈大人。” 史三心中一愣,但暗卫的使命就是执行任务,她没有问什么:“是,属下领命。” “如果任务完不成,你也别回来了!” 第60章 气运流失 君雁山其实更想让史思佃亲自去送信。 但她毕竟是副城主,如果一段时间不在城里,被郭江鸿怀疑了反而不妙。 史思佃将君雁山的事记挂在心,次日一早,君雁山就发现自己的伙食好了不少。 不说是什么山珍海味,起码也是不错的饭菜,有鱼有肉,很多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次。 郭江鸿来看君雁山的情况,恰好撞上吃饭的时候,目光落在君雁山面前的饭菜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府里的人她自己最清楚,那些人最会察言观色,看到自己对君雁山的态度后,必定不会好酒好菜招待。 眼下君雁山看起来过得还不错,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必定有人招呼过。 史思佃看出她的想法,连忙开口道:“城主,属下昨晚来过这里一次,离开后特意交代了后厨准备好点的饭菜。” “哦?”郭江鸿声音微扬,目光在两人面上扫过。 史思佃昨天来找君雁山的事,郭江鸿已经听人汇报过了。 只是没人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只是从里边出来后,史思佃立即让人对君雁山严加看管。 这件事郭江鸿嘴上没有过问,心中却存了几分疑虑,不料史思佃居然自己说出来了。 史思佃在郭江鸿的手下做事,早已明白她的性子。 与其让她自己查,还不如将这件事歪曲一下说出来。 “昨日属下来此,是想劝她安分些。属下说,只要她安分守己,您便不会太亏待她,而那些饭菜就是对她的笼络。”史思佃低声道。 郭江鸿也不知信了没有,点点头看向君雁山:“既然殿下在此过得不错,那就先不要想着离开了。放心吧,等本官登基以后,若你表现的好,本官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就算知道前路渺茫,郭江鸿口头上也不会涨她人士气。 她这次过来,只是看看君雁山的情况,顺带着对其示威。 等那几句话,郭江鸿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史思佃跟在后面,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听见郭江鸿的声音。 “你昨夜当真只和君雁山说了这些?” 郭江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明明是冬天,史思佃却觉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她努力平复心跳道:“属下确实只说了这些,若是信不过属下,您可以去问问她或者在外面看守的几人。” 郭江鸿露出一个笑,看她的眼神一如往日:“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怎么会不信你?” 郭江鸿还有别的事,没有多留史思佃,两人就此分开。 史思佃自认刚才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但郭江鸿会有这么一问,无疑是对她的一次警告。 作为下级,史思佃自认为已经做得够好。 不幸出生在静安,为了能坐上更高的位置,史思佃已经极尽谨慎,对郭江鸿也多以讨好之姿面对。 只是郭江鸿生性多疑,对史思佃没少言语敲打。 她对郭江鸿尚存畏惧,但心中那股无名火却冲得她暂时忘了这些。 史思佃走回自己的屋子,四下环顾无人,又开口道:“史三!” 史三完成任务后,就回来找史思佃复命,之后一直跟在她身边暗中保护。 此刻听见史思佃召唤,她眨眼间就从藏身的地方现身:“属下在。” 等到进了屋子,史思佃才开口:“史三,你昨天帮我去送信,应该也知道我要做的事了吧?” 被作为暗卫训练过一段时间,史三整个人都显得沉闷不少,听见史思佃的问话,她只是道:“属下知道。” 史思佃也已经习惯她这样,又问:“那你有什么看法?” “大人之事,属下不敢妄言。”史三道。 史思佃皱了皱眉:“问你什么话,你就直说!” “属下不知。”史三依旧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但让史思佃高兴一点的是,她继续道,“不管大人做什么,属下都会追随大人。” 史思佃凝视了她几秒,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虽然史三没什么主见,但至少对她足够忠心。 史思佃现在还没和沈大人亲自交谈过,只是听史三传达过沈大人的意思。 没有正面与沈大人交谈过,一切都是听她的一面之词,就算对她们描绘的前景有些心动,史思佃也不会全然相信。 …… 这里的环境实在让君觅双无法适应。 脏兮兮的地面上堆着稻草,墙壁早就已经斑驳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上面还有大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糊成的污渍。 也幸好静安的冬天太冷,就算是这种地方都不见几只老鼠。 君觅双起初觉得,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必定活不下去,但过了一段时间,竟也还能勉强接受。 这几天吃的都是干得发硬的馒头,喝的也是一碗浑浊得不知从哪舀来的水。 郭江鸿没有惯着她的意思,她说不吃,干脆就不让人给她送饭。 最后君觅双饿得不行,找邹晴分了点吃的,又对管饭的狱卒苦苦求情才终于不至于饿死。 这几天,君觅双已经没了大喊大叫的兴致。 这么做不仅不会被放出去,胆儿会被断了饮食,她是傻子才会继续这么做! 君觅双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怀念现代生活,这些天,她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刷系统。 ——虽然邹晴就被关在隔壁,但狱卒不会那么好心,怕两人聊天口渴端来额外的水。 又一次听到“女主穿越异世大杀四方”的小说,君觅双仰天长叹。 这次穿越也太不顺利了! 老被关在这里,能有什么进展?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哀叹起了作用,下一秒系统就给来了新的提示。 “转机已经出现,请宿主抓紧机会!” “什么转机?” 君觅双还不明就里,但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已经提前开始喜悦。 但让她大失所望的是,这次系统居然卡顿了一下。 而在卡顿之后,系统也没有说出具体内容,声音听起来还比之前要死板了不少。 “暂无查询权限,请宿主尽快升级。” 君觅双:“……” 第61章 军心动摇 君觅双一直觉得自己的系统很不靠谱,但它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给出信息也算及时,君觅双便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次系统居然说权限不足,本来这段日子就过得格外不顺,君觅双更是像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点。 “怎么可能权限不足?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君觅双的脑子难得转快了一点,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你们让其他权限高的快穿者进入这个世界了?” 没等系统解释,君觅双又道:“你们这是违规行为,不应该由我负责!” 系统的机械音结束之后,似乎就恢复了平常的智能。 等到君觅双将话说完,系统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宿主,你误会了,没有其他快穿者在这个世界。” “没有?那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君觅双对系统的话将信将疑,不认为这会是自己的原因。 “宿主,你这段时间没有在这个世界后的任何气运,因此权限降低了。”系统道。 明明只是最朴实的解释,听在君觅双耳朵里却变了味。 她来这里之后,自从离开了君雁山的身体就处处不顺,现在听到系统这样说,总觉得是系统在嘲讽她的无能,不由恼羞成怒。 “还不是这个世界太难了,是你的问题!”君觅双说完,又抱怨了一句这里的环境,“哪有女子为尊的朝代啊,你这也太不合理了!” 系统虽然被注入了人类的思维,但还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什么叫推卸责任,有些费解地听君觅双说完:“那宿主,你现在要怎么办呢?” 一提起解决方式,君觅双就有些泄气了。 “我不管,你去反馈一下,没有权限我还怎么做任务?” 虽然在这里的生活苦了点,但君觅双已经看出来,如果自己不闹腾,郭江鸿应该不会杀了自己。 吃点苦就吃点苦吧,她早晚要出去的! 系统:“……” 比起这个,或许它更应该先去问问其她系统,如果宿主摆烂要怎么做? 君觅双什么都不做就是对君雁山最大的帮助。 虽然知道君觅双已经被关起来,但君雁山还是担心了一下,她会不会对这次行动产生干扰。 好在她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太女对于沈大人来说无疑很是重要,即使提前已经有过计划,知道一切都在君雁山的掌控中,沈大人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重视,派人去与郭江鸿和谈。 郭江鸿何其惜命,就算知道有太女在手,这些人不敢动自己,同样不敢出城与她们交谈,而是派了史思佃去。 史思佃心中暗骂郭江鸿,却还是带着郭江鸿的亲信一起过去。 这种场合之下,哪怕郭江鸿本人不过去,也必须知道详细情况。 ——明明知道这人是郭江鸿派去的眼线,还是不能将其解决,史思佃心中如同扎着根刺。 她带着人走进沈大人提前准备好的营房,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些冷汗。 好在沈大人似乎看出了她身后的人不对劲,说话时十分小心,没有暴露出两人的关系。 相反的,在知道史思佃的身份后,她对史思佃的态度还显得格外轻蔑,实在难以看出两人现在其实是盟友关系。 只在偶尔眼神交汇时,史思佃能看出沈大人一点别的情绪,别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在怀疑人生。 连史思佃本人都觉得有些恍惚,郭江鸿派去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这场见面有惊无险,但因为沈大人的态度不够配合,最终也只能暂时僵持下来。 在谈判结束后不久,郭江鸿就找到了君雁山。 听到开门声时,君雁山下意识以为是史思佃,不禁心中一紧,好在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次来的是郭江鸿。 多次史思佃与见面,会郭江鸿引起怀疑,因此两人此前商议过,若无要事就不再见面了。 “殿下别来无恙啊。”郭江鸿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藏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如果本宫没记错,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多久吧?” 或许是因为有几天没见过阳光,现在猛地打开门,君雁山的脸色看上去显得有些白。 落在郭江鸿眼中,这就成了憔悴的标志。 想起亲信传来的消息,郭江鸿没忍住笑出来:“殿下被关在这里,本官原以为沈大人会很着急,没想到也只是那样。” 君雁山冷眼看着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听说沈大人的长子就是殿下的正君,但这些日子殿下对其并不算好,看来沈大人是对殿下有怨在心啊。”郭江鸿笑道,“如若不然,沈大人怎么会说出‘宁可让殿下以身殉国’的话?” 其实是聊到最后,沈大人被史思佃提出的条件激怒,才会说出“与其让太女殿下被你们利用、受尽屈辱,倒不如直接让殿下以身殉国”这样的话。 君雁山看着郭江鸿的脸,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演。 郭江鸿脸上的得意太明显了。 她的计划被曝光以后,她就好像已经疯了。 她哪会不知道这是杀头的重罪,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她只能背水一战。 看见郭江鸿脸上猖狂的笑,君雁山甚至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随即,她就将桌上的茶盏猛地向郭江鸿掷去。 郭江鸿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被砸了个正着。 就算是被关了好几天,君雁山的力气也丝毫不减,一下砸在郭江鸿的头上。 只可惜这毕竟只是个茶杯,郭江鸿捂住头的样子虽然痛苦,却不见丝毫血迹。 “你给我滚出去!” 君雁山盛怒之下,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囚犯,气势汹汹地将郭江鸿逐出屋子。 郭江鸿还捂着头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君雁山推出去,再想进去时郭江鸿便发现门已经被从里面抵住。 郭江鸿身边的下属同样呆愣着,看不出君雁山还会如此突然发难,迟疑着问:“大人,需不需要属下去……” 说话时,她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第62章 刺杀 “不用了。”郭江鸿目光阴鸷,落在君雁山刚才关上的门上。 郭江鸿没想到,除了被砸到头以外,今日还有其她倒霉事。 或许是因为和谈不成恼羞成怒,沈大人当天晚上就领兵进攻静安,甚至没有给郭江鸿留出威胁的时间。 沈大人那边的能人不少,郭江鸿派去的人一在城楼上喊话,就会被沈大人身边的将领一箭射下。 而与此同时,沈大人也开始试图攻心。 跟在郭江鸿身边的那些虽然是士兵,却也是百姓,她们的家人都在城中。 “——静安也是我大齐的领土,你们继续助纣为虐,难道是担心我们会伤害自己的百姓?” “相反,最有可能伤害静安百姓的,就是郭江鸿!” “若我没记错,就算是在战争之前,她也没少欺凌百姓吧?欺女霸男,但那些都是你们的家人,你们难道就不恨!” 下面喊话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少士兵听了都有些意动,而声音还在继续。 “如果决意归降,你们就还是我大齐的子民……若是有人能杀了郭江鸿,那还是大功一件,赏金千两!” 城楼上一直跟随郭江鸿的亲信听了,不禁皱眉朝下面看去一眼。 她挽弓射出一箭,然而沈大人早已防着这一出,讲喊话的人用盾牌牢牢保护起来。 身边的人看上去意志都有些松动,亲信环视一周,沉声问:“她们说得确实不错,你们可有人有意归降?” 她对郭江鸿的衷心人尽皆知,大家都不敢开口,只是互相张望,暗中交换视线。 见到众人是这个反应,亲信反而笑了一下:“说出来,我不会怪你们的。虽然我会一直守着郭城主,但人各有志嘛,你们若是想出城,我也会送你们。” “你此话当真?”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当然当真,我何时说过假话。”亲信笑着点点头,“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好了!”那人思忖两秒,用力一点头。 大家不敢相信她真的那么好说话,看见有人敢出头,都忍不住朝着这边看过来。 亲信弯唇笑了下,走到她身边:“那好,我这就送你去见沈大人!” 话音刚落,她就已经伸手抱住刚才说话那人的腰,将其猛地扛起来,从城楼上掀了下去。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只能听见那人短暂尖叫了片刻,很快就随着砰的一声没了生机。 死一般的寂静下,还是亲信率先开口:“毕竟现在是在打仗,我不可能打开城门把她放出去,那就只能这样了,你们说是吧?” 她探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对地上的血肉模糊似乎没什么感觉,只是笑道:“现在人我已经送出去了,至于沈大人收不收,就要看她说话算不算数了。” 方才已经见识过沈大人身边将领的箭术,亲信没有冒这个险,喊话时完全没冒出头来。 “沈大人,有人说想去投奔你,我就将人送下去了。你若是真有心接纳归降者,就快去把人带走吧!” 刚才从楼上突然坠下一个士兵,即使是沈大人这边也都不禁一愣,随机很快就明白了,这是那边在杀鸡儆猴。 听见城楼上传来的话,副官愤怒道:“她怎么能这样视人命如草芥!” 郭江鸿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其身边的人会如此心性也不难理解。 尽管知道这些,在看见这一幕后,沈大人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她没有理会楼上的挑衅,只当那人不存在,这一片区域一时间安静下来。 郭江鸿是个手段凶残的人,真心跟着她混的没几个,她满打满算也只三个亲信。 其中两个现在就守在城楼上。 向外喊完话后,她也没准备得到什么回应,猫着身子朝楼下走,边走边回头道:“你记得看住她们,谁若想投敌,那就把她们送出去。” 军心动荡之事非同小可,而她跟着作恶多年,知道如果这些士兵反叛,自己会是第一个被杀的,所以不得不重视起来。 史思佃所等的,也正是她去报信。 通常来说,研墨是书童该干的事。 然而在郭江鸿这里,研墨的却常常是史思佃。 她似乎认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帮助史思佃了解尊卑,让史思佃不敢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但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了导火索,将那根引线点燃以后,史思佃会迅速爆发。 史思佃的目光虽一直落在砚台上,却已经在心里将郭江鸿千刀万剐了一遍。 她都已经当上了副城主,按理来说也算是一个国家的丞相了,郭江鸿却仍然将她当做下人对待,这样她怎能不气? 郭江鸿正在写静安二字,然而安字最后一笔还未落下,就被突然闯进的声音打断,一笔顿时落歪。 “这么急急忙忙的做什么,是她们打进来了?”郭江鸿问话的声音中听不出多少重视。 早在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筹划着防御工事,就算是沈大人兵临城下,只怕一时间也很难攻进来。 “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亲信说完这句话,郭江鸿立即抬起头:“你说什么?” 亲信不敢拖延,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换作郭江鸿本人在那,也会是同样行径——如果她能扛起士兵的话。 现在军心动摇,郭江鸿纵使生气也不能对亲信发火,唯恐自己说出什么,动摇了最后一点人心。 她考虑片刻后,终于拿定主意:“走,跟我去提君雁山。” 君雁山是她最后的保命稻草,如果沈大人执意要这样,她就只能将君雁山推上城楼了。 如果君雁山死了,就算沈大人说得再冠冕堂皇、拿下静安得再不费吹灰之力,只怕也会被女皇革职。 自从君雁山来了之后,郭江鸿就完全忘了,自己手中还有个君觅双。 几人正往关押君雁山的屋子赶,君觅双就又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一遍比一遍急促。 “转机出现,请宿主把握机会!” 第63章 开城门 提示音一连播放三次,君觅双崩溃道:“什么转机,你倒是说啊!” 她都在这等这么久了,系统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系统的信号也没有之前好。 前段时间好歹还能有点娱乐活动,自从那次说“权限不足”后,那些娱乐活动也不知为何出了问题。 除了和系统聊天,现在她几乎已经没什么事可做了。 “权限不足……” “行了,闭嘴吧,你就知道说个权限不足了!” 君觅双猛地站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墙上砸。 然而在这牢房里,唯一能被她轻易捡起来的,只有地上的几根稻草。稻草加在一起也没什么份量,扔出去时毫无实感,反倒让君觅双越发火大。 邹晴在旁边看着君觅双的动作,对其有些不解。 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君觅双怎么一副发了疯的样子? …… 郭江鸿面上是明显的不怀好意。 哪怕不用读心,君雁山也知道她现在想的是什么。 史思佃站在郭江鸿的背后,与君雁山眼神碰撞了片刻,然后迅速挪开视线。 郭江鸿是想让君雁山去死,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拉着所有人给自己殉葬。 但史思佃不能看到这种事发生,她必须要将君雁山保下来。 “你要干什么?”君雁山警惕地看着郭江鸿,脚步不自觉往后退,看上去极尽防备。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郭江鸿露出一个笑容,“现在,就到你为国捐躯的时候了!” 她话语中的意思太过清楚,也完全不给君雁山说话的时间。刚一说完便抬了抬下巴。 亲信顿时心领神会,上前要将君雁山带走。 然而史思佃却没有动弹,仍然站在郭江鸿身后。 郭江鸿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她一眼:“你怎么不过去帮忙?” 对此,史思佃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凑近了郭江鸿,低声开口:“城主,属下有个主意。” “说。” 如此焦头烂额的时候,史思佃说话还在卖关子,郭江鸿的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不耐。 史思佃听出她的心情,连忙凑近去低声道:“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但若是直接就杀了她,只怕很难有什么成效。” 郭江鸿没说话,等着她的后文。 “倒不如让她去劝沈大人,属下就不信,沈大人还能杀了她!” 史思佃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君雁山那边。 现在,在郭江鸿的身边只有她一人,正是刺杀的好时机。 郭江鸿听了她的主意,原本正在思索,余光却忽然发现史思佃的袖中闪过一丝寒芒。 沉溺酒色多年,身边总有人保护,面对这一击,郭江鸿没有避开。 这一刀,史思佃已经暗中练习了很久。只是她忽略了现在的季节,郭江鸿的衣服穿得太厚,为了防止被发现,史思佃用的匕首体积偏小,一时间还未能对郭江鸿造成致命伤。 两个亲信原本正在准备将君雁山捆起来,听到这边的动静后连忙看过来。 看见郭江鸿被刺杀倒地,两人都慌了神,谁也顾不上君雁山,都急匆匆往门口赶。 君雁山也不是站在那看热闹的,见史思佃的刺杀不算顺利,一人一脚将她们踹翻在地。 两人都没注意背后的危机,在被君雁山踹倒后还没反应过来,君雁山就已经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了。 一下没杀死郭江鸿,史思佃顿时脑补出了不少郭江鸿的报复。 郭江鸿还在大喊来人,手却已经在往自己身上的武器上摸。 史思佃将她牢牢按在地上,用刀一下下往她胸口捅刀,却完全没注意她的动作,更不用说制止了。 虽然看上去衣服上有不少坡口,也有血迹渗出来,但君雁山估计,这点伤根本算不上致命。 她利落地走到史思佃面前,一脚踩住了郭江鸿准备取出武器的手,弯腰从她手中取出那柄刀。 现在虽有不少人听见了郭江鸿的声音,正往这边赶,但其她人或多或少有些顾虑。 郭江鸿知道自己手中就是最后的希望,将刀攥得死紧,但君雁山还是轻而易举掰开了她的手指。 看见君雁山的动作,史思佃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惊险,不由惊出一声冷汗。 君雁山没有继续等史思佃动手,右手握住从郭江鸿手中抢来的刀,干脆地在她颈间划过,终于将她了解。 温热的血喷溅在两人脸上,君雁山站起身,甩了甩刀上的血,毫不客气地将其据为己有。 史思佃已经看呆了,等到君雁山起身,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殿下,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这里不是还有两个人吗?”君雁山的目光在两个亲信的脸上扫过。 她的动作太快,两人才从地上爬起来,就见郭江鸿被她一刀毙命。 听见君雁山这么说,两人都是一哆嗦。 虽然被抓也是一死,但能晚点死肯定更好。 其中一人反应迅速,看见君雁山拿着刀朝自己走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对君雁山磕头:“多谢殿下将草民从郭江鸿的手中解救出来!不瞒殿下说,草民早就想为静安尽一份力了……” 另一人反应过来,也连忙跪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幸亏有太女殿下神兵天降,解救了我们二人!” 史思佃:“……”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郭江鸿还没凉的尸体,觉得要是这些话让她听见,说不定能气活过来。 这两个人的罪恶,君雁山也了解几分。 不过她其实并不是喜欢杀人的人,刚才只是看史思佃磨磨唧唧,才迫不得已自己动手。 明明知道这两人只是权宜之计,君雁山还是道:“既然你们也无意助纣为虐,那本宫就先不杀你们了……史城主,劳烦将她们捆起来。” 史思佃连忙点头。 两人听见君雁山对史思佃的称呼,心中都是一惊,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君雁山对投诚者的奖励。 两人看向史思佃时,都显得有些羡慕。 第64章 搜查 郭江鸿对她们几人同样信任,如果这个机会落到她们身上,那这个城主之位,说不定也是她们的了! 明明是要被束缚住,两人却都显得格外配合,看向史思佃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讨好。 “史城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史思佃毫不留情地将两人五花大绑起来,被这个称呼叫得有点飘飘欲仙:“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两人心中暗骂史思佃,却还是对她陪着笑脸。 直到人都捆好了,君雁山才过来检查情况。 史思佃急于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这两人都捆得很牢,君雁山点点头:“嗯,不错。你跟我一起去开城门,至于你们两个……如果还留在这间屋子里,就是安全的。若是让人在外面看见你们,本宫就只好认为你们和郭江鸿是一起的。” “是、是,我们绝对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半步。” 就算是想离开,身上被捆着这么多绳子,也走不动路啊! “史城主,麻烦把郭江鸿拖出来。”君雁山道。 史思佃连忙点头,将郭江鸿的尸体拽出房间。 君雁山走出屋子,回身慢条斯理地将门锁上,目光扫了一圈围在周围的侍卫。 众人看她的眼神惊疑不定,不知道郭江鸿死后自己还要不要听从她的命令。 君雁山完全没畏惧这样的目光:“各位或许还不知道,郭江鸿为什么会来找本宫。” “沈大人已经兵临城下,说只要各位弃暗投明,就能将这件事揭过去,只惩罚那些罪魁祸首。然而郭江鸿不肯看你们获得新生,想杀了本宫让所有人陪葬。” 君雁山的话掷地有声,她一个太女,说话自然不会骗人。 史思佃也跟着众人一起听她的话,然而听了几句却觉得不对。 ……郭江鸿过来之后,有说过沈大人在城外的事吗? 或许,这是君雁山之前送出的那封信中所说的。 自己尚未获得自由,却能算到这些,史思佃看君雁山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丝敬畏。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所做的那些事真的还能瞒得下来吗? 史思佃心中还在不安,君雁山已经用话稳住了这些人的情绪。 回头看见史思佃在发愣,君雁山招呼道:“走吧。” 史思佃的那点心思,君雁山只当自己不知道。 等史思佃应了声,她的目光又扫过面前几人:“有没有人愿意帮本宫把她拖出去?” 众人心中积怨已深,哪怕对君雁山心存顾虑,还是有两个人站出来。 在拖着郭江鸿往离开之前,两人还各自踢了她一脚,看得史思佃胆战心惊。 静安对她有怨的人也绝对不少,等到此间事了,她一定要将那些人都揪出来,斩草除根! 君雁山目不斜视,就像不知道她的想法一样。 从这里到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君雁山担心那边的情况,索性在城主府找了匹马,将郭江鸿拴在后面,一路拖行到城门口。 静安的百姓本就不敢出门,在开始打仗后就更是如此,家家闭门不出。 听见外面有马匹的声音,百姓们也都不敢探出头多看一眼,唯恐是郭江鸿来抓人了。 刚才跟在君雁山身后的两人此刻也都上马,在君雁山的示意下,她们朝着两边街道大喊:“郭江鸿终于死了!陛下派人来救我们了!” 百姓们分辨不出话中的真假,但总有人大着胆子往外看。 这一看,就见到了地上被拖拽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般人哪见过这种场面,第一反应都是害怕,但等看清了尸体的脸,她们就又都雀跃起来。 终于有第一个人走出家门,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人走出来,其中还有不少人带了东西,都争着往郭江鸿身上砸。 有人准头不足,不小心惊了君雁山的马,但君雁山知道这些人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没有制止她们。 倒是百姓中有人猜出君雁山的身份,呵斥了一声同伴:“别扔了,当心伤到太女殿下!” 等感觉周围的百姓都平静下来,君雁山才开口:“众位先回家休息吧,等到事情解决了,我会把郭江鸿送到刑场,任凭大家处置!” 尽管君雁山说了不用大家送,百姓们却还都跟在她后面。 君雁山只是回了下头,就有人向她解释:“殿下,我们向和您一起去为沈大人打开城门!” 她说完后,身边一片附和之声。 君雁山愣了片刻,笑着朝她们点头。 然而让君雁山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们到城门口,就迎面见到了沈大人。 沈大人身边站着副官、青颜还有另一个不知名的士兵。 士兵的手中还提着个人头,从史思佃的脑海中,君雁山得知这是郭江鸿的另一个亲信。 看来,她本来准备看住这些士兵,却反被暴动的士兵割下头颅。 听沈大人与君雁山对话后,那名士兵顿时对君雁山肃然起敬。 就算有她们放沈大人进来,在郭江鸿的负隅顽抗之下,只怕还是要死不少人! 但在看见君雁山身边的史思佃后,那个士兵愣了片刻,随即皱起眉头。 君雁山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却没有对她们多解释的意思。 “沈大人,出来得匆忙,只怕郭江鸿府中还有余孽未清,我们不妨先去看看?” “就依殿下的。”沈大人道。 她看了一眼尸体,君雁山立即将自己对百姓们的承诺说出来。 回去复命虽然需要带上郭江鸿,但只要有个头在也就行了。 沈大人挥剑斩断君雁山马匹上连接尸体的绳索,转头吩咐副官:“你把她带过去,等天黑了再把她的头带回来。” 吩咐完这些,沈大人就带着君雁山去了城主府。 史思佃原本想紧跟在君雁山身边,但没过几秒,她就被青颜挤到一边。 青颜看上去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史思佃只有对此忍气吞声,远远跟在后面。 君雁山忍不住转头看了青颜一眼,青颜迷茫地看着她:“殿下,怎么了?” 君雁山摇摇头,心中无奈。 第65章 治罪 别以为她不知道,青颜是故意的! 现在主谋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事也不足为虑。 沈大人与君雁山分别带人将城主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连孩子都没有放过,全部抓出来。 至于一直被困住的君觅双几人,也被解救出来。 君觅双认识沈大人,见到她以后,感动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沈大人,我已经有几天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沈大人没想到她刚一见面说的居然是这个,心中顿时无语又好笑,在身边随意点了个人,让其陪着君觅双去吃饭。 对于邹晴来说,吃饭倒并不是什么关键。 被关了这么些日子突然被放出来,邹晴的第一反应是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上级都要吃饭了,自己不跟着也不太合群。邹晴朝着沈大人望了一眼,微微躬身拱手:“多谢沈大人相救。” “不用客气,去吃饭吧。” 沈大人对君觅双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但做做表面样子也不算难事。 等到确认这里没有其她情况,沈大人便去与君雁山汇合。 到了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君雁山也早就等在这里了。 虽然将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但她们的行事作风与郭江鸿截然不同,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防止遗漏什么。 等到之后,该降罪的降罪、该放归的放归,君雁山也不会一直拘着这些人。 跟在沈大人身后被带过来的两人见了君雁山,都眼前一亮,连忙朝着她喊:“殿下,还记得我们吗?” 说话的正是郭江鸿那两个亲信。 沈大人闻声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记得。”君雁山简单回了一句,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迅速在城主府中规划出一片区域,用以关押这些人。 今日还要继续清点城主府中的诸多事物,等到明日一早,君雁山就会派人去城中叫些百姓过来。 这些人的罪孽,百姓自然是最能定夺的。 如果大家被谁蒙蔽,君雁山也会及时补充,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忙碌了一天,众人都有些疲惫。君雁山这段时间虽没被关进大牢,却也总记挂着那些事,没休息好。 沈大人看出她的疲惫,主动提出让她先去睡觉,君雁山没有拒绝。 然而君雁山并没有顺利回到屋子,因为君觅双已经收拾好过来了。 填饱肚子后,君觅双就迅速让人给自己安排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除去身上的秽物。 系统的权限依旧没有恢复,但都已经出来了,恢复自己的皇女身份后,她要问什么其她人都会解答。 邹晴还惦记着那边的情况,简单梳洗一下后便出了屋子,没过多久就见君觅双也出来了。 “邹晴,我听说她们把城主府的人都抓起来了,你赶紧跟我去看看!” 君觅双终于要做点正事了,邹晴眼前一亮连忙跟上:“是!” 事态紧急,君觅双一路小跑着过去,好不容易才将君雁山拦下来。 “等一下!” 只说了一句话,君觅双就弯下腰,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手撑着膝盖。 太久没运动,忽然跑动起来她还真有点受不住。 “你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将城主府的那些人都抓起来了。”君觅双喘匀了气,站起身直视君雁山,尽量让自己的气势不弱于她。 然而君雁山前不久才杀了人,甚至还没来得及顾上脸上的血,此刻龙眼看过来显得有几分吓人。 君觅双哪见过这种世面,哪怕是被关起来,也没有人像史思佃那样恐吓她。 她迅速意识到君雁山脸上是什么,声音也低了点:“你赶紧把那些孩子放了,孩子是无辜的。” 邹晴正想在心中夸君觅双有出息了,就听见她这么一句话,真感觉自己一口气都要上不来。 别人或许不了解君觅双,但与她相处一年时间,君雁山最了解君觅双此刻的心情。 “孩子是无辜的,那那些百姓呢?”君雁山问。 “冤有头债有主,你让她们去找郭江鸿不就好了!”君觅双理所当然道。 她的样子太过天真,在回答完君雁山的问题,又用一种极低的音量开口:“我看你们就是欺软怕硬,所以才抓那些孩子和男人。” 君雁山:“……” 君觅双的声音虽小,周围的几人却也都听到了,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你……”君雁山也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听说之前是你将沈大人来了的事告诉郭江鸿的?” “我哪告诉郭江鸿!”君觅双气急,不肯承认君雁山的话,“我那是告诉了……我也是好心。” “嗯,你告诉了她的男宠。”君雁山补充。 君觅双想要辩解,然而实在找不到开脱的理由,只好道:“我们刚才在聊孩子,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就算如你所说,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如果确实与郭江鸿沾亲带故,你猜她们出去后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君觅双不解。 君雁山道:“静安天气已是苦寒,就算流放也应该能够适应。但这里的百姓最是仇视郭江鸿,若是放了,你猜百姓们会怎么做?” 就算有律法限制,保不齐哪个被郭江鸿残害亲人的百姓就会偷偷过去,将人一刀杀了。 君觅双又答不上来了,只好小声嘀咕:“那你可以派人保护她们啊……” 只是她自己说话时也没有底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君雁山清楚,郭江鸿的孩子本身就受到母亲的恩惠,在郭江鸿倒台后也理应接受惩罚。 但是这一点,她猜测君觅双是听不懂的,只能用君觅双的思路继续下去。 君雁山没有理会她这句蠢话:“至于男人。能哄你将攻城这样的大事说出来,也能算得上弱?总要比你强吧。” 君雁山说话时很少这么不留情面,君觅双的脸一下子白了。 然而君觅双既然已经撞来,君雁山也没有轻而易举放过她的意思,看向沈大人。 第66章 上朝 “沈大人,之前六皇妹朝敌人告密,按照律法是否应该受罚?”君雁山问。 君觅双本来只是想替别人求求情,没想到矛头一下子对准自己,顿时慌了神。 “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些孩子毕竟与自己非亲非故,况且就算自己要救她们,也得先保全自己。 君觅双的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但沈大人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沉下脸看着君觅双:“太女殿下说得不错。六皇女殿下,你可知道你的行为都带来了什么?” “我都听人说了,是你们暗杀了郭江鸿,之后又劝服城门上的士兵开城门。”君觅双满不在乎道,“根本就没有多大损失。” “你所说的只是今日的。” 小到粮草损耗,大到那一条条人命,沈大人和君觅双说了一遍,君觅双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系统、系统,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沈大人上战场的次数不少,一旦沉下脸,君觅双就开始怕了。她哪见过这种世面,沈大人的剑还挂在腰间,她偷偷看了几眼,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就会被她立即斩于剑下。 系统见过的世面比君觅双要多,虽然已经不能调用大多数数据库,但面对君觅双的问题,它还是能分析一二。 “宿主,她应该并没有伤你的意思。” 系统对君觅双的了解也算是十分深入,一句话就戳中君觅双的心思。 系统说话一向很靠谱,君觅双很快就平定了心情。 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沈大人刚才说的那些人命,君觅双都没往心里去。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真正见过死人。 起初在牢房里关着,被沈大人救出来以后立即去洗漱吃饭,等到附近被清扫得差不多了,她才赶过来给人求情。 光是君雁山脸上的那些血迹就让她心惊肉跳,她还无法想象真实的死亡。 在沈大人眼中,君觅双就是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看不惯君觅双,见君觅双沉默便不想再说什么了:“六殿下,这件事本官会如实告知陛下,至于如何处置就是陛下的事了。来人,先将六殿下带下去。” 君觅双还想挣扎,但沈大人身边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她也只能被拽着手臂带走。 邹晴是君觅双身边的谋士,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与主子同罪。 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情况,邹晴就也被与君觅双一并带走。 君觅双的叫喊声从远方传来,逐渐消失不见。 沈大人望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君雁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她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 女皇陛下惊才绝艳,众位皇女也都各有本事,只有君觅双。 她有病。 “那我就先回去了。”君雁山道。 沈大人连忙点头:“去吧,明日你可以晚些起来,指认的事由我安排。” 君雁山也没有推脱,转头离开。 带着人走了一段,君雁山才开口:“史城主,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本宫?” 史思佃之前一直跟在郭江鸿身边,现在郭江鸿死了,她就换了个人跟。 这绝不是因为她喜欢伏低做小,而是…… 眼下城主府里这么多士兵,她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再说了,要是出去遇到什么百姓,她还说不定打不过人家。 当然,在面对君雁山时她不能这么说,只能讨好道:“下官想看看殿下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君雁山目不斜视:“没有了,你去休息吧。” “下官应该去哪儿休息?”史思佃小心翼翼地问。 君雁山似是费解地看她一眼:“去你原来的住处就行了。” 她们带来的士兵都训练有素,本就没什么屠城的爱好,再说了,这就是大齐疆土,那些士兵怎么可能见人就杀? 史思佃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史思佃作为郭江鸿暴行的见证者,势必要与君雁山回京,向女皇陈述这些年的经历。 君雁山并不担心她真会安稳当上城主,郭江鸿能活这么多年,是有底牌的。 只是那日所有人都被史思佃支走,刺杀才能进行得那么顺利。 见君雁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史思佃不得不解释:“下官是怕那些士兵会误会什么,毕竟下官之前跟着郭江鸿……” “青颜,”君雁山转头看向一边的青颜,“你带着史城主过去,交代一下周围的士兵,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屋子。” 只要没有人靠近,自然就不会出什么意外,可谓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史思佃虽觉得君雁山的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她都让青颜跟着自己去了,再提出质疑似乎不太合适。 两人一起离开,君雁山自行回了屋子。 短短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君雁山也没有来得及整理自己的着装,脸上的血迹更是早已干涸。 一路走回来时,君雁山迎接了不少士兵敬佩的眼神,还有很多人朝她问好,她都一一笑着点头回应。 在郭江鸿死去之后,城主府的空气都像是比以前要新鲜了一些。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君雁山将身上的污物洗净,换了身青颜为她带来的衣服,回到卧房去。 让君雁山有些意外的是,这里的被子都是崭新的,显然是才换过不久。 但按照她对郭江鸿的认知,不应该有这种条件才对。 君雁山问了几句下人,很快就得到了自己猜测的答案。 青颜果真心思细密,与从前没什么两样,这次沈大人刚要带兵过来,青颜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君雁山平时爱吃的食物,爱穿的衣服料子……甚至是小到她盖什么被子这样的事,青颜都已经逐一准备过。 再想想之前君觅双对青颜做过的事,君雁山就觉得心中有股怒火一时宣泄不出去。 好在现在人也已经抓了。 本来这次只是想帮静安摆脱危机,但还能给君觅双治罪,对君雁山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等回到京城就能与家人团聚,君雁山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第67章 禁足 等到君雁山醒来时,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沈大人一大清早就让人去指认城主府被抓的那些人,还派了专人为她们写下诉状,让她们按手印。 证人们不可能全部带回京城,她只能将这些纸带回去。 君雁山起床后,沈大人很快就将那些诉状递给她看:“我们也差不多该回京去了。” 君雁山接过来简单翻了翻,看到其中还有人提到史思佃。 史思佃同样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她有功,被君雁山刻意隔到了别的屋子,那些百姓都见不到她。 饶是如此,一些受过她伤害的人也不会忘记她,特意将这些事说了出来,唯恐君雁山她们会放过史思佃。 “沈大人说得是。”君雁山将东西还给她,“那我们今日便启程吧。” 现在回去的话,在春节前还能休息两日。 两人商量好以后,很快就将任务分配下去。 静安现在没有城主,如果不是她们在这里早就乱成一团了。 沈大人挑了几个信得过的下属留在这里,暂时负责处理静安事务。 等到她们回京向女皇禀报过这件事,让新的城主上任,就万事大吉了。 为防这里还有郭江鸿残部,沈大人将大军也留了部分在这里,只带着其余的押送郭江鸿相关人员回京。 君觅双同样在被押送的队伍里。 她毕竟是皇女,吃穿用度比别的犯人要好,更比她之前在大牢里好得多。 但君觅双对此并不满意。 她与别的犯人所乘的车也不同,她坐在马车上,两边坐着的是看守她的士兵,只是她的手上被戴上镣铐,防止逃脱。 如果是普通人做了这种事,恐怕早就被沈大人当场处决,哪还会这样顾及其面子。 君雁山骑马从君觅双的马车旁经过,就听见她在车上向两位士兵抱怨:“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和母皇说说!” 哪怕平时再怎么说人人平等,在地位真比别人高一截时,君觅双还是下意识代入上位者的心态。 君雁山没有出声,不想暴露自己就在马车外,很快就到了前面。 沈大人正侧首和副官说着什么,看到君雁山来了,招呼道:“殿下检查完了?情况怎么样?” “都很安分。”君雁山答道。 除了君觅双以外,其她人都很安静。 回京的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因为事情已经解决,君雁山还去了一次灵台山。 但这次国师似乎不在山上,君雁山没有听见他的心声,也没有找到上山的路,只好作罢。 郭江鸿忽然伏诛,这把吴亚诗吓坏了。 君雁山面对两人时是同样的人设,现在看到郭江鸿死了,吴亚诗哪会不知道之前她都是装出来的。 她总感觉下一个被杀的就会是自己,军队经过青石城的这几天,吴亚诗整日心惊胆战。 她所做的远不像郭江鸿那么严重,罪不至死,君雁山也没有现在就去追究。 倒是吴亚诗自己反省了一下,几天内就像转了性子,连青石城的百姓们都有些不太适应。 沈大人听君雁山说过这里的情况,与她一起进城见了吴亚诗一面,就当是警告,估计在这之后,吴亚诗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一路上众人就没有在多停歇,很快就赶回京城。 郭江鸿的头颅被装在匣子里,盛到女皇面前,而她府中的那些孩子与男眷则都被关押起来。 证物全部已经上交,至于史思佃这个证人,也得以有一次面圣的机会。 史思佃一直觉得那些上位者都只是身份高人一等,然而真正见过女皇,她连说话都有点哆嗦。 上朝的时间,女皇没听她多说什么,只简单让她说了几句,就问起君雁山静安发生的事情。 君雁山没有过分夸张,只是将静安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同样也没有省去君觅双做的那些。 君觅双的事之前女皇就知道了,现在再次听到,看神色波澜不惊,但君雁山知道,这次君觅双是彻底让女皇失望了。 之前关着君觅双,是怕她逃跑。眼下既然都已经回了京城,沈大人便让人将她放了。 想到回来以后可能会经受的事,君觅双还真有点想逃。但是从静安一路过来,光是坐车都过了那么久,她不敢想象逃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离开大齐。 更何况,她也无处可去。 君觅双本想称病逃避上朝,然而没想到女皇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提前派人过来放话,君觅双也不敢推诿。 现在听到君雁山这么说自己,君觅双气急,狠狠剜了她一眼,连忙向前一步对女皇澄清。 “母皇,您误会了。”君觅双匆忙道,“我只是担心打起仗来生灵涂炭,所以才动了谈判的念头。况且,我没有去和郭江鸿说什么!” 女皇看着下面的几人,君雁山早就想过君觅双会当朝狡辩,神态自若地拍了拍手,人证就被带上来。 因为是要面圣,那个男宠也被提前收拾了一下,看上去为人正派了不少,君觅双第一眼都没认出他来。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君觅双才一下子白了脸。 有了沈大人她们的事先交代,这位男宠也不敢隐瞒什么,因紧张而语速飞快,很快就将自己的身份与前因后果交代得一干二净。 “事情就是这样,都是郭江鸿逼草民的。”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记将责任全部推给郭江鸿,伪造出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君觅双听得瞠目结舌。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清纯无辜小白花,也没想着哄骗君觅双,只是迫于无奈去找她随便聊了几句,她怎么可能上当? 她总不会主动找罪受,把自己送进大牢吧? 君觅双如此想着,也就开始当场反驳他:“你说什么呢,当时不是你先问我那些问题吗?如果你是被迫……” 她还没说几句话,那男宠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脸色苍白地看过来,像是下一秒就有泪珠滚落。 第68章 法不责众 郭江鸿能宠爱的人容貌自然差不了,他此刻的模样看上去很能惹人怜爱,朝上不少大臣都别过脸去,不往这边看。 君觅双之前见他时,就很喜欢他这副样子。 然而现在两人正争锋相对,君觅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看见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君觅双心中没有半点怜爱之心,反而更多的是愤怒。 “你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眼看有几位大臣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君觅双连忙开口攻击。 然而她一直牢记自己的身份,总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这一句指责出来,众人看她的眼神反而更加怪异。 男人哭哭啼啼不是很正常吗? 系统毕竟要顾及宿主的死活,虽然不能直接干预君觅双的行动,却也能观察到周围的情况变化。 看到君觅双似乎处理不了现在的情况,系统很快开口:“宿主,你此刻在一个女尊社会,因此男人哭闹是正常的。” 君觅双:“……” 她在心中嘀咕着,又骂了一句这个不合理的时代,随即便听到系统支招。 “宿主,你现在已经免不了受罚,不如及时承认,抓住你心系百姓这一点让女皇减轻对你的责罚。” 君雁山和沈大人还虎视眈眈,如果继续拒不认罪,只怕她们还能找到更多证据。 认错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铁证如山仍抵死不认,那就很丢脸了。 君觅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心不甘情不愿道:“母皇,我错了。” 她有些不忿地看了一眼男宠,还想说他点什么,系统却又提醒:“不要理会他了,他只是个男人。” 君觅双几乎已经没了主见,系统说什么就怎么做,终于勉强度过这次危机。 男宠说得再有理,也只是郭江鸿身边的一个玩物。而君觅双虽然犯了错,女皇也已经厌弃她,但毕竟流着女皇的血,女皇也不会动她。 “这件事是你莽撞,”女皇看了一眼君觅双,“接下来你就在府里禁足一月吧,好好反省一下。” 君觅双的声音沉了点,闷闷回道:“哦……是,我知道了。” 苏语柔大概有点想不通。 不管在谁的身体里,她似乎都混得了个禁足的结果,莫非是沾上皇室的血就会这样? 系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对宿主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有些无奈,但毕竟人是自己选的,只能沉默以对。 一场闹剧落幕,那名男宠又被人带走,朝堂上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退朝后,众位大臣纷纷离开,只有君雁山被女皇留下来。 女皇没有急着说话,反而领着她在皇宫中漫步,两人站在落了雪的池塘前。 周围一片静谧,连宫人都很少见到,身后的侍从也都很会看人眼色,见女皇似乎有话要对君雁山说,纷纷退到一边。 只剩下两人在这里了,女皇问:“今日朕只是罚她禁足,你可有什么不满?” 君雁山摇头:“并无不满。” 她自己所想的惩罚结果也就是这样了,君觅双毕竟是皇家的人,而且…… “她身上的疑点太多,朕只能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人相处,女皇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疲态。 君雁山转头看向她,她继续道:“觅双虽然一直不得宠爱,但毕竟也是朕的女儿,你的妹妹。现在被一个不知来由的孤魂野鬼占了身子,朕总要想办法将其驱逐出去。” 而在此之前,她要榨光君觅双的全部价值。 她所知道的东西超越了这个时代,女皇也是洞察这一点,索性决定先好好利用她一番,才不辜负她的到来。 君雁山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点点头:“儿臣明白。” “你之前和朕说的那些事……”女皇显得有些犹豫,但她还是问了出来,“如果国师有法子将她体内的孤魂野鬼驱走,你六妹还能回来吗?” 君雁山轻轻摇头:“应该是不能了。” 难怪她之前经过灵台山时,上山没能见到国师的踪迹,原来是被女皇叫回来了。 君雁山对君觅双这个妹妹印象不深,如今想来,只觉得有些唏嘘。 女皇同样如此,又与君雁山聊了几句与异世魂魄有关的事,就摆摆手让她离开。 在离开皇宫时,君雁山的目光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等到走出几步后,她才意识到那人应该是杜子安。 只是他刚才看上去神色匆忙,似乎是找女皇有急事,完全不见往日的从容姿态,君雁山才一时没认出来。 只是这些都与她关系不大,君雁山收起多余的好奇心,带着青颜回到太女府。 这次回来以后,君雁山已经回来看了沈学义一次,也与他简单说了静安的情况,休息一晚后便去上朝。 沈学义知道她没受伤,也将心重新放回肚子,在院子里闲坐看书。 直到感觉面前的阳光被什么挡住,沈学义才抬头,正好对上君雁山的目光。 青颜已经识趣地领着阿远离开,两位主子如今关系不错,阿远自然也没有阻拦见面的必要,与青颜都放轻了步子。 沈学义看书看得入了神,完全没发现君雁山的突然接近。 “怎么也不休息一下?”君雁山将书从他手中抽走,放在一边。 “我整日都在休息。”沈学义说着话,瞥了君雁山一眼,声音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你倒是忙,也没看你在家里待过多久。” 君雁山从前并不觉得太女府是家,太女虽然身份高贵,但却很少能遇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总是孤独的。 而等到登基以后,更是成了寡人,虽然天下都是一人的,却也找不到家的所在。 好在自从她回来以后,与沈学义的关系恢复,君雁山才逐渐感觉太女府中这一方小院的温暖。 她听出了沈学义话语中的关切,笑道:“之前有事要处理,现在终于可以闲下来陪你了。” 沈学义没忍住抿唇笑了一下:“那你可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你瘦得太多了。” 第69章 喝酒 作为太女,虽不至于像皇帝那样金口玉言,但怎么也不能随意出尔反尔。 对于史思佃的处置,完全由沈大人来进行——其实也无需她们耗费过多心力,只要将她身边的人调走,自然就有人会对她动手。 当然,作为朝廷,她们也该对史思佃给予一定惩罚。 原本君雁山所说的城主之位,变成了“看看表现如何再决定”的代理城主。 史思佃虽然心中有怨,但想到自己终究还是保下了性命,便没有去找君雁山多说什么。 沈大人差人将她送回静安,却暗中让人扣下了她身边的暗卫。 暗卫忠于其主,然而当主人不是好人,暗卫也就做了很多错事,理应接受惩罚。 京城中能人万千,想在史思佃不知情的时候将人抓走不是难事,光是史思佃随着上朝的时候,史三一人在外面都够被抓走800回了。 而这一职位的存在感较弱,史思佃平时不会经常找她,直到回了静安,竟也一直没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个人。 史思佃回来担任城主的事比她本人还先一步到了静安,了解此事的百姓大多有些不可置信。 之前率先领兵造反、杀了郭江鸿的亲信后又下楼为沈大人开城门的那名士兵对众人解释。 “圣上这么做必定有其用意。或许是……现在正值年关,其她大人没时间过来?”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些怀疑,但看看周围人一片恍然大悟的眼神,她还是将那点疑虑咽进肚子。 史思佃这次回来没有受到众人的欢迎,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好不容易当上城主还要面对这样的氛围,史思佃心中说不烦躁是假的。 但她才刚当上代理城主,静安的风头正紧,如果与郭江鸿同样做派,估计还没风光几天就要被抓进大牢了。 史思佃尽量谨言慎行,但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了她。 有个百姓声称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一纸诉状将史思佃告了上去。 好的事情很快让史思佃发现,及时在路上将人截下来。 一个人的失踪引起不了什么怀疑,史思佃便让人将她先关起来。 然而没想到,这件事不知被谁捅了出去,众人才见完郭江鸿的死状,对史思佃没有一丝畏惧,正是群情激愤之时。 一群人拥进了城主府,看门的士兵都阻拦不得,最后不知是谁不甚失手,一刀捅到了史思佃的身上。 拳脚落到史思佃身上,她的惨叫声也被淹没在叫喊之中,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很久不动弹了。 至于她声嘶力竭喊着的史三,此刻正在京城大牢里等候发落。 虽然死了个代理城主,但考虑到人数众多,史思佃也确实犯下罪孽,朝廷对此事没有多做追究。 最后,女皇根据沈大人的话,点了静安的一个小官作为城主。 一切都圆满落幕,萧青云听着从老家传来的消息,看向外面时还有些恍惚。 让他困扰多时的噩梦消失了,一朝拨云见日,静安上下的风气都被肃清了一番。 而且不仅如此,与郭江鸿相关的证据还牵涉出了不少其她官员,年底整个国内的风气为之一清。 岑夜安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已经找到个合适的工作,但两地饮食习惯略有不同,临到春节,她还是有点想回去看看。 休息的时候,她就和杜婆婆坐在院子里:“杜婆婆,我们也是时候该回静安了吧?” 杜婆婆倒是不在意自己在哪儿住,只是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还有略微开了条缝隙的窗户,杜婆婆没有立即同意下来:“你准备搬回去吗?” “这个我还没想好。”岑夜安道。 静安的风物人情更得她喜欢,但是哪个有抱负的女人会不想进京? 杜婆婆思忖片刻:“我们是殿下带进京城的,如果要回去,也理应提前和殿下说一声。” 岑夜安平时对这方面不太看重,听杜婆婆说了以后又觉得有理,点头道:“那就按您说的办。” 萧青云在屋内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很快就明白了杜婆婆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想说回静安也挺好,殿下公务繁忙不该多打扰。 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萧青云朝着窗外看了几眼,终于还是将窗户重新合上。 君雁山平时没少接到其她人的宴客邀请,但作为太女,这种事稀松平常,如果次次都同意,那只怕一年下来就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了。 只是她们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自己去看看也没什么。 考虑了一下,君雁山索性答应了下来。 毕竟对方家里有个对自己有点好感的男眷,君雁山将这件事对沈学义报备了。 以沈学义的身份,想跟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沈学义听了并没有多大反应。 “去吧。”沈学义道,“记得少喝点。” 君雁山点头,怎么看他都不像吃醋的样子,有些不甘:“你就这么同意了?” 沈学义定定看了她几眼,没忍住露出一个笑意:“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君雁山从君觅双那里看过的话本也不少,什么漫天飞醋胡搅蛮缠……虽然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君雁山感觉有些难以理解。 但是如果代入沈学义,君雁山又会觉得别有意趣。 只是沈学义似乎是个成熟的人,不屑于做这些。 沈学义看出了她的想法,又是一笑:“你总不能让我像那些妒夫一样吧?” 其实在沈学义心中,那些人或许并非真的善妒,只是因为妻主太过花心,才忍不住一遍遍彰显自己的存在。 君雁山与其她女人不一样,尽管吃醋是男人的本性,但沈学义也能克制一二。 看见君雁山蹙着眉,似乎还有些不满意,沈学义走到她面前,与她目光交汇。 “作为太女正君,我不会阻止你去。但作为你的正君,希望你……”沈学义很少这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两人又靠得如此近,不免有些脸红,“早点回来。” 第70章 来信 就算是这样鼓起勇气,沈学义还是说不出“不要喜欢上别人”这样直白的话。 这句话说完后,又过了将近一刻钟两人才分开。 “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沈学义将君雁山往外推,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有送出门。 “还没到时辰呢。”君雁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随即又很快收回,总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两人稍微亲昵了一番,君雁山却仍把握好了分寸,没有让她们久等。 岑夜安让萧青云在家准备饭菜,自己出来接君雁山,只等了眨眼功夫君雁山就出来了。 岑夜安寒暄了几句,问起在静安发生的事,君雁山看看周围的环境没有多说。 “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待到了地方,我再和你细说。” 虽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但在街上信口说来,总归不太合适。 岑夜安也知道是自己太急,连忙点头。 等把君雁山接到家门口,岑夜安就又有了别的事。 “麻烦殿下先进去等等,草民马上就回来。” 君雁山不知道她想去做什么,还只微微点了下头,就看她一路奔着街边的酒楼去了。 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来这一次估计要耗费她们的不少积蓄。 走进屋子的时候,君雁山转头看了青颜一眼,无声地动了动唇瓣。 青颜跟在她身边多年,顿时会意地点点头。 两人刚一进门就得到了杜婆婆的热烈欢迎。 杜婆婆年纪虽大,身体情况却一点不差,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上去就更是精神矍铄。 面对君雁山时,她一撩衣摆就要往下拜,还好君雁山动作及时将她拉住了。 “杜婆婆这是何必?”君雁山摇头,将她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殿下救了静安,这一拜是殿下应得的。” “纵使无人向我求助,静安是大齐的疆土,我作为太女也理应做这些。”君雁山说完,又笑道,“说来,是我该感谢杜婆婆才对。” 虽为百姓却有这样的胆识,如果不是杜婆婆年事已高,君雁山真想举荐她做静安的城主。 杜婆婆不赞同地摇头,但还没说几句,话题就被君雁山扯开。 “怎么不见萧青云?” 君雁山这次只是来随便聊聊,不想过多纠结于到底是谁的责任,又是谁的功劳。 杜婆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改变话头:“夜安让他去买点熟肉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萧青云就回来了。 他手上还拎着两个纸包,牛肉的香气从纸包中传来。 看见君雁山已经来了,萧青云面上流露出一丝欣喜。 但是男人总归是腼腆的,尤其是萧青云这种还未出阁的,一段时间没见到君雁山,就又有点脸红。 只是他心中也清楚,这次见面之后,只怕就再也没有什么见君雁山的机会了。 他与两位长辈只是受君雁山照顾的百姓,而君雁山是高高在上的太女,能应这一次约已经很给她们面子。 他先进厨房将熟肉片好,端出来后坐在杜婆婆的旁边,看上去有些拘谨。 青颜虽为君雁山的部下,但这种时候也和君雁山一起坐着,两人离得太近,君雁山又听到她心中的鸳鸯谱。 君雁山心中哭笑不得。 之前因为还有要事,再加上总觉得如何开口都有些突兀,君雁山没来得及和青颜说过这回事。 但是这次回去,君雁山必须要旁敲侧击和青颜提一下了。 杜婆婆心疼萧青云命苦,主动找了个理由离开,将空间留给萧青云与君雁山。 至于青颜看到这种情况,无需任何人提醒,就已经跟着杜婆婆去帮忙了。 萧青云坐在君雁山面前,看上去坐得格外端庄。 他在心中为自己暗暗鼓劲。 两人之前都已经睡到过一张床上了,现在只是面对面说几句话,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君雁山原本正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缓解尴尬,听见萧青云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一下子险些被呛到。 萧青云也顾不上紧张不紧张,连忙问:“殿下怎么了?” “没事。”君雁山摆摆手。 还好她刚刚喝的水不多,没花多久就没事了。 有了这么一出小插曲,萧青云心中的不安感淡了不少,态度自然地和君雁山聊起天。 只可惜还没聊几句,岑夜安就回来了。 岑夜安身后还跟着几个酒楼的伙计,手上都拎着食盒,在桌子上打开后,里面的菜铺了满满一桌子。 等到几人吃完饭,岑夜安还要将这些碗碟还回酒楼。 这几个伙计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君雁山仔细看了一眼碟子上的标识,顿时默然。 转而看看那些菜样,也再熟悉不过。 岑夜安这是去了广源楼。 “谢谢,等吃完了我就将碟子还回去。”岑夜安说完,走到院子门前目送那些伙计离开。 看她们都走了,岑夜安才关上院子门回来:“哎,杜婆婆去哪儿了?” 自己好像也没出去多久,怎么杜婆婆就不见人影了? 杜婆婆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出来:“我刚才进屋有点事。” 岑夜安奇怪地看了她和青颜一眼,将自己手中拎着的酒坛放在一边,找了个离君雁山近的地方坐下:“殿下,那我们吃饭吧。” 这段时间在外做工,岑夜安攒下了点钱,但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就花去了一半。 看这一桌的好酒好菜,岑夜安也不心疼,招呼大家一起坐下吃。 吃饭时,她又一次问起君雁山静安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杜婆婆与萧青云也很关心,都齐齐朝着君雁山看。 君雁山上朝时对女皇讲了一遍,回家又对沈学义说了一遍,还去告诉过尤淞。 这段时间的遭遇已经被她说了好几次,堪称滚瓜烂熟,随口说出来都有种说书的既视感。 听到郭江鸿被一刀毙命的时候,萧青云一直绷着的身体松了下来。 当时的场面有些血腥,然而萧青云听到了却丝毫不怕,还想听君雁山讲得更细致一些。 君雁山知道他对郭江鸿的畏惧,也应了他的意思。 第71章 自由 等到那些消息说完,天都已经快黑了。 岑夜安想劝君雁山酒,但君雁山举杯推拒两三个回合也只是抿了一小口。最后岑夜安都快醉成一滩,君雁山还眼神清明。 冬季本就天黑得早,君雁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告辞。 直到君雁山快要离开,萧青云都没有主动说过什么,杜婆婆在旁边看得心急,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君雁山起身要走,萧青云只是站起身目送她。 “杜婆婆,您去送殿下吧,我留下照顾姑姑。”萧青云道。 醉酒的人身边总要留个人照顾,萧青云年轻,动作麻利,由他照顾是最合适的。 但杜婆婆此刻心中只有恨铁不成钢。 她无奈地看了萧青云一眼,点点头送君雁山出来。 杜婆婆年纪大了,君雁山没让她送太远,很快就让她回去:“您先回去吧,不用送了。” 杜婆婆犹豫着,还是对君雁山道:“殿下,老身有一事想问殿下……” 君雁山停住步子:“什么,您说?” “经过静安的事,青云现在对寻常女子有些畏惧,不敢靠近,所以想问问您。”杜婆婆咬咬牙,一鼓作气说出来,“是否能将青云纳入太女府?” 萧青云没什么大志向,能进太女府就已经别无她求。 府中多一张嘴对君雁山来说不是负担,但君雁山还是拒绝了她。 君雁山摇头道:“他还年轻,总会遇到心仪的女子。” 这种推托之词说出来,杜婆婆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好再说什么了。 杜婆婆刚回到院子里,就见萧青云匆匆忙忙拿着个钱袋走出来:“杜婆婆,这个是我刚刚在院子角落里捡到的,是不是殿下不小心落下的?” 杜婆婆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无需打开就知道这里面必定有远超这顿饭价值的钱。 “你是在哪捡到的?”杜婆婆问。 萧青云走到院子角落,指指树下:“就在这里。” 杜婆婆回忆一下两人来时的路,摇摇头,将钱袋递还给萧青云:“看来,这个是殿下特意留下的,你自己收好。” 萧青云一愣,随即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杜婆婆从家中取出空的碗碟,将吃剩的菜收拾好。 在她送君雁山出门的时候,萧青云就已经将岑夜安扶到椅子上坐好。 萧青云看看岑夜安,见她似乎睡得很安稳,凑到杜婆婆旁边帮她打下手。 杜婆婆哪会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叹了口气道:“我去旁敲侧击过了,殿下无意于你。” 萧青云怔了一瞬,随即很快又恢复如常:“有劳杜婆婆费心了。” 杜婆婆见他不再多说,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安慰他。看看尚未完全暗下去的天,杜婆婆将空碗碟收拾好,装进食盒里递给他:“现在时辰还早,你去将这些碗碟还回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萧青云点头,接过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边君雁山离开后,也对青颜做起了思想工作。 青颜只是在心中想想,没有直接说出来,君雁山也不好直接开口,只能尽量隐晦地提及。 听君雁山暗示完自己对沈学义的感情,青颜一头雾水,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见青颜的神情,君雁山就有种她一定想岔了的预感。 果然,青颜的声音随着心声传来:“殿下,属下觉得现在沈正君与您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您大可以大胆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君雁山:“……” 误会得很彻底。 君雁山回到太女府,沈学义也才刚吃完晚饭。 君雁山身上酒气不重,沈学义将她迎进屋子,又接过她身上带着寒气的外衫。 屋内燃着炉火,很快就驱散了君雁山身上的寒意。 她正想对沈学义说点什么,抬眼看向门外时忽然对上青颜鼓励的眼神,一时间想说的话都噎在喉中。 “怎么了?”沈学义问。 君雁山摇摇头:“没什么。” 她忘词了。 在饭席间,岑夜安将自己回静安的想法和君雁山说了,但君雁山没有给出什么建议。 她虽是太女,也自认为体恤民情,但终究不能完全做到设身处地思考,索性不去误导别人。 君雁山略去了杜婆婆送自己出来时说的话,只简单和沈学义说了几句。 明明没做什么,但说话时君雁山还有点紧张,怕被沈学义看出什么。 好在沈学义完全没注意,听过君雁山的话后只是点头:“如此一来,不论是留在京城还是回静安去,她们应该都能过得不错。” 两人聊了几句,沈学义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桌前拿东西。 君雁山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他手中拿了几张纸。 沈学义回来后,便将其中一张递给君雁山:“这几日我找人去看过了季伶的情况,这是他送来的信。” 信上内容不多,都是对她们的感激之词。 君雁山三两眼将信上的内容读完,顺口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虽然将季伶送出去这件事是君雁山负责的,但因为最近太忙,只有沈学义时时关注那边的情况。 沈学义摇头:“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是穿越女用自己的身体惹下的事,君雁山也要负责,闻言又是一点头。 这件事说完,沈学义便又将另几张纸递过来,君雁山接过看了一眼:“这些是……” “为年宴准备的东西,你看看可有什么疏漏?” 君雁山离开的时候,沈学义也完全没闲着,与虞婷商量着拟定了过些日子年宴的计划。 几张纸上的文字囊括出了她们商议出的全部细节,每笔开支、甚至小到每道菜品都清晰标在上面。 君雁山只看了几眼,就将纸重新递还给沈学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府中的财务大权,她是真不想插手,也全然信任他与虞婷。 然而沈学义还是要说,他坐在君雁山面前,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一一道出。 君雁山也别无她法,只能笑着听他说下去。 第72章 疏漏 季伶搬到这里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经过假死一事,他也多少知道了点君雁山的势力。 他一个男子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离京城很近,也有可能遇到危险。 好在君雁山她们安排妥当,对外只宣称他是这里一个客栈掌柜的亲戚,名叫季望平。 名字是他自己取的,纵使周身气度不同于常人,容貌也较其他男子更为出众,但已经经历过这些事后,季伶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太高要求。 只要能像普通的男子一样,不管能不能找到心仪的女子,如此平凡地过下去便好。 那位平白多出个“亲戚”的掌柜名叫章从霜,要论年龄已经可以当季望平的母亲了,为人看上去稍显冷冽,但是等到真的交流以后,季伶才发现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不管是因为君雁山的交代,还是出于自己的本心,章从霜能常常去看他,都让他很感动。 在这里生活也有一段时间,季望平已经熟悉了这座城池的环境。 君雁山为他选择的位置并不偏远,气候与繁荣程度都与京城相似,季伶在生活方面很快就能适应。 而说起谋生的本事,季望平也不是没有。 他平日里就在院中做绣活,绣好以后就拿出来给章从霜,由章从霜再帮他送去卖给其她顾客。 季望平虽然平时学习针线不多,对于唱曲方面造诣更深,但他怎么也不想再做以前的工作了。 好在他悟性极强,很快就能上手,有了章从霜提供的客源,养活自己完全不是难事。 之前对于出门还略有些抵触,但这段时间,季望平已经逐渐调整过来。 他不再是青楼里的那个季伶,也不再是太女府的侧君季伶。 他现在是季望平,有了清白的身世,也有了自由的选择。 身边没有小厮陪伴,一人独居在院子里难免显得有些孤独,但季望平却极为享受这种感觉。 他走出院子,回身将院门锁好,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隔壁客栈传来的招呼声。 “望平,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准备去街上转转。”季望平闻声看过去,就见是章从霜从屋里探出头,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好好去四周转转呢。” “你能找到回来的路吗?”章从霜对此表示怀疑。 她收回视线,目光在客栈中扫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个清闲一点的伙计:“我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吧?” 季望平之前被人带着也四处转过几圈,虽然多半情况下是为了采买东西,但对周围的环境也已经熟悉,看到章从霜想找人帮忙,连忙拒绝。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走走,能找回来的。” 他心情轻松的看了一眼客栈上写的牌匾,笑道:“况且就算是找不回来,你这间客栈的规模那么大,城中想必也没有谁会不知道,我只要问问人就好了。” 章从霜看他几眼,确定他不是在和自己客套,这才终于点头:“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章从霜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但语义中的关怀却显而易见。 季望平正想走,又被她叫住:“等一下。” 季望平站定脚步,回头看向她,就见她伸手入怀,似乎摸索出了些什么东西。 “我有钱,之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银两。”季望平一时险些说漏嘴,好在及时圆回来。 从太女府离开的时候,君雁山她们给他塞了一些大额的银票,都放在行李的最下面。 毕竟财不露白,还有不少碎银也被塞给他。 平日若是在外面看见什么想买的,只需要用这些碎银就足以应对了。 然而章从霜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摇摇头硬是将钱袋塞到他手中:“拿着吧。” 容貌出众的男子独自走在街上,手上还拿着大额银票,就算是制度再严明,也总会让人起些坏心思。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在出门之前,季望平就特意做了准备。 他之前托人在脂粉铺子买了些脂粉,旁的男子使用脂粉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容貌更艳丽,更能吸引合适的女子。 但是季望平不一样,他反而需要用后中的脂粉将自己的眉眼压得暗下去。 一层脂粉上完,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之前要黑了一个度,而且五官看上去更钝了,混在人群中显得丝毫不起眼。 这也多亏了他之前在青楼中的那些遭遇。 本来像他这样的质量,在青楼中也该有人侍奉着上妆。 但曾经有一次被竞争者陷害,那人买通了他身边打下手的小厮,差点调包了东西,季伶从此就不在许人碰自己的脂粉,至于上妆的事也全由自己动手。 章从霜第一次看见他上完妆从屋子里出来,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 因此,现在对于季望平独自出门的事,章从霜也不算太过担忧。 季望平走在街道上,对周边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好奇。 他还谨记自己的身份,故意弯腰驼背着走,看上去就更是混入人群中,看不出一丝独特之处。 遇到有喜欢的物件,季望平都看了不止一眼,才犹豫着将其买下来。 之前的两段经历让他怕了,就算此刻手上有了闲钱,他也怕自己的举动有一丝一毫引人注目,重新落回曾经的境遇。 章从霜给他买的东西质量都不错,尤其是脂粉这种上脸的东西。 君雁山之前特意交代过要好好待他,更是给章从霜拨下了不少钱,因此章从霜就更是照顾得尽心尽力了。 况且另外还有一点原因。 其她人如果是章从霜这个年纪,不说有五六个孩子,一两个总是有的,然而章从霜一个孩子也没有。 她曾经有一个正君,只是后来正君离世太早,还没有来得及留下一女半儿就走了。 她是个痴情的人,也不肯再娶,只是现在到了年纪看到那些同龄人有女儿在膝下成欢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羡慕。 季望平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第73章 搭讪 纵使再怎么改变,人的走路习惯还是一时半会儿难以调整。 季望平强迫着自己弯下腰,但人生前二十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走了没多久,他的背就又挺直了。 他站在小摊前张望,不知不觉就恢复了之前的习惯,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 即使他已经刻意用脂粉改变过五官,如此一笑之下,还是让面前的人看得有些怔神。 片刻之后摊主反应过来,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多打量了他几眼。 ——明明看上去还是那么普通的样子,怎么刚刚一笑就好像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摊主看着季望平澄澈的眼神,连忙收敛了一下心绪,抬手指指摊位上的东西:“你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拿起来看看。” 季望平点头,完全没意识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尽管往日一直觉得自己不够自在,但有了这样的容貌在,多半人都会对他多几分耐心,季望平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虽说在青楼中时,他所买的东西大多是些金银首饰,但在心底,他对那些小物件则更为好奇。 挑了几样小玩意,季望平爽快地付了账,将东西装进袖中后继续朝前走,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个是谁,我怎么好像没见过?”女声在离季望平有点距离的地方低低响起。 她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虽说不至于见过城中的每一个人,但要说那种气度不错的,她也应该不会有疏漏才对。 身边的丫鬟闻言看过去:“看这身装扮,似乎不像是哪家的公子,莫非是最近刚搬过来的?” 主仆二人嘀咕一阵,还是小姐最先拿了主意:“走,我们过去看看。” 丫鬟一向为命是从,闻言点点头跟在她身边。 季望平是初来此地,因为是想平淡度日,再加上平时会用脂粉掩饰自己的容貌,章从霜也没想起对他说说城中的大小势力。 城中有一户姓秦的富商,几乎掌握了半个城的经济,与当地官员还有一定关系。 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富商似乎有点隐疾,虽说府中若干侧君男宠,但年过四十才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那就是这位秦小姐,秦云露。 女子要学的东西比男子的驳杂很多,尤其是像这种经商人家,女子须得继承家业,就更要多学些东西。 然而秦云露没有这种想法,没有姐妹与她争家产,等到母亲百年之后,秦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只要不染上赌瘾,秦家现在的家业就足够她逍遥快活三辈子了。 秦云露如今已经将近弱冠,只是说起本事来还一样都没有。 秦母担心自己死后无人会照顾她,想为她找个合适的正君,然而秦云露眼光挑剔。 那些养得极好、门当户对的公子们瞧不上她,而天生丽质的平民她又嫌人太糙。 女子成婚一般都不晚,秦云露反倒成了这个例外。 一个城池就这么大,谁家有个俊俏的郎君不用几天时间就能传遍大街小巷,秦云露还没见过这号人物。 她好奇地跟上去,看上去状似在挑选街边的东西,实则目光总不时偷瞟那边。 等到好不容易看清了季望平的正脸,秦云露大失所望。 原本看背影以为会是个美人,然而直到看见脸才发现,这肤色比母亲为自己选的那些人黑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五官看上去也毫无灵气,唯有一双眼睛,看人时眸光中似有碎星闪烁,让秦云露一时间又有些出神。 跟过来的丫鬟也看见了季望平的样子,料想他不会是自家小姐喜欢的类型,看秦云露正呆站着,以为她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连忙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暖香楼的桂公子还等着您呢。”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正君,秦云露也不想孤身一人,很快变成了暖香楼的常客。 而现在楼中的花魁桂公子,就与她最是相熟。 在跟着季望平走过来的时候,秦云露的袖子里还放着准备送给桂公子的上等香粉。 “不急,再看看。”秦云露虽然是这么说的,目光却都像要粘到季望平身上了。 他伸出手拿起摊位上的泥偶查看,动作间无意间露出一截手腕,莹白的颜色顿时吸引了秦云露的视线。 说实话,只是这样普通的动作,一般人根本不会意识到季望平有什么不对。 然而秦云露一直在盯着他看,发现这点细节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季望平上脂粉时虽然注意了手部,但冬日穿的衣服厚实,手腕被遮挡其中,季望平也就没有注意这点,没想到竟成了一个漏洞。 他总受到人群的过度关注,秦云露的视线已经灼热到这个地步,季望平也终于发现了这点。 他将东西放下,对摊主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眉头却微微蹙着。 也不知身后看着自己的是什么人,自己这身打扮,应该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吧? 不论如何,季望平都将警惕心提高到了极致。 这样窥探的眼神让他已经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准备直接回去。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季望平没有试图和别人比对小路的熟悉程度。 虽然很不想麻烦章从霜,但季望平明白,她毕竟是殿下的人,不论自己捅出什么篓子,只要不犯法,殿下都能摆平。 季望平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很快又意识到什么,肩膀往下塌了一些,往回走的脚步也快了不少。 丫鬟对于季望平兴致缺缺,看见他转头要走也没太在意,正想和秦云露说什么,却见秦云露眼前亮晶晶的。 “快快,追上他!”秦云露压低了声音,没等丫鬟回话,就快步朝他走过去。 本来她还只是猜测,现在看见季望平的气质变化,秦云露已经明白了。 ——他肯定是在故意隐藏自己! 经常往暖香楼跑,秦云露对那些男子摆弄的脂粉再熟悉不过,看见季望平的肤色差异就已经明白。 第74章 侧君 她平时在家里说一不二,出门后也同样如此。 加上被母亲灌输了一耳朵“男人的本分就是伺候女人,让女人开心”的话,秦云露完全没想过季望平为什么要伪装自己。 她带着丫鬟跟在他后面。 毕竟是秦家的小姐,秦云露也还是讲究脸面的,想找个人少点的地方再和他细聊。 季望平对她的想法并不了解,只是总能听见有脚步声跟在自己后面,额间渐渐沁出冷汗。 第一次独自出门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季望平难免心中慌乱。 他伸手摸了下怀中的钱袋,确定自己方才掏出来的只有几两碎银。 又无财,又无色,那人跟着他干什么? 季望平从前还在青楼时,就听过客人讲大江南北的奇闻。 他曾听说,有些人有特殊癖好,虽然与人无冤无仇,却总以杀人取乐。 他这次出门,该不会就遇到了这种人吧? 季望平心中算着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回到客栈,然而只盘算片刻就觉得心口发凉。 之前逛得兴起,再加上是清晨出来,没有迟归的顾虑,季望平走得有点远了,想尽快回去只怕有点难。 想想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季望平咬咬牙,决定随意找家铺子躲避一下。 对于此刻的季望平来说,越大的铺子安全性自然越高,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也没人敢对自己做什么。 反倒是那些小铺子,自己进去固然可以躲避一时,但是如果里面的人不够多,连累了别人反而得不偿失。 季望平抬头看了一眼“秦记布行”的招牌,举步走进去。 此刻已经快到中午,布行的人并不算太多,但也比别的铺子多出一些。 季望平走进店铺,目光扫过店铺中的布匹样式,就知道这些布匹定都不便宜。 他只是想进来躲躲,没准备真的买什么。 然而店铺掌柜见到他,却立即朝他迎上来。 季望平一愣,正想开口就见掌柜绕过他,直奔他身后走去。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刚才的跟踪者对上视线。 秦云露长得并不难看,但她身上有种娇纵的气质,让季望平看了不禁皱眉。 况且明明是一个女人,身上却散发出脂粉气,也让季望平有些不喜——他见过的人不少,一看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定是常年流连青楼。 看那眼下的两抹青黑,季望平也能猜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对别人的生活无意插手,但他也实在不想再与这种人打什么交道。 没想到,就这两秒时间里,掌柜已经走到她面前恭敬开口:“小姐,您怎么来了?” 秦云露摆摆手,虽是在和掌柜说话,目光却已经落到季望平的身上。 “没事,我就来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 掌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季望平后愣了愣,连忙迎上去:“这位……公子,不知你想要点什么?” “我就是随便看看。”季望平连忙摇头。 掌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秦云露便重新走回柜台。 他知道秦云露的那些风流韵事,但是看这位客人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让秦云露喜欢的类型。 但是主家的事,她也没什么插手的余地,只好远远站着,偶尔朝这边偷瞄几眼。 季望平在听到那个称呼后,大脑就空白了一瞬,知道自己是选错了地方。 身后的不是什么嗜杀者,但比这还让他更不愿看到。 他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和权贵打交道了。 季望平回过神后,心中难免叹息,很快就掉转脚步试图离开这里。 与秦云露擦肩而过时,季望平的心中紧张了一刻,随即就感觉衣袖也是一紧。 季望平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衣袖已经被秦云露攥在手里。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秦云露说话间,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但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看见季望平对自己的态度,秦云露反而更好奇了。 她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季望平却表现得如此厌恶,秦云露猜测其中定有隐情。 季望平勉强笑了一下:“初次见面,小姐问这些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秦云露没有丝毫自觉,自顾做起自我介绍,“我叫秦云露,是秦家的小姐。——秦家,你听过吧?” 虽然来这里以后没听过秦家,但光是抬眼看看街边店铺,季望平就能知道秦家的势力。 如果秦云露是为了他的容貌而来,季望平觉得面对这样的自己,她应该也该退却了才对。 一时间没能弄懂秦云露的来意,季望平也没了应对举措。 “久仰秦小姐大名。”季望平客套道。 他只是随口客套几句,秦云露却就这么当了真,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听过就好。到你了,快说说你的名字。” “季望平。” 面对这样的家世,和这样一个会随意跟踪陌生男人的女子,季望平就算不说,迟早也会被查出来。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摆脱秦云露,然后回去和章从霜商量个对策。 “季望平?”秦云露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没品出什么意味,但仍旧道,“好名字!虽然已经交换过姓名,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 季望平:“……” 还真是毫不见外。 丫鬟站在秦云露身后,朝外看了一眼天色。 暖香楼中的公子们一般是晚上营业,但因为秦云露是熟客,白日去也是可以的。 桂公子就和她家小姐商量好了,眼看着都已经快到了商议的时间,秦云露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土气的季望平,伸手拽拽秦云露的袖子:“小姐,桂公子那边……” 秦云露正忙着搭讪眼前的人,突然听丫鬟一提起老相好,心猛地跳了一下:“哎呀,没什么事别来烦我,没看我正忙着呢?” 说完,她又冲着季望平笑了笑:“我不忙的。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 季望平也是在青楼待过的人,一听这名字就已经了然。 第75章 救兵 这位名叫“桂公子”的人,多半在青楼算得上个头牌。 季望平从前也有这种花名,后来一朝被赎身,便彻底将其摒弃。 “不了,我家里还有些事。” 季望平随意找了个借口,试图从秦云露身边绕开,秦云露听了却有些不依。 她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在城里还有什么是我秦家解决不了的事?这样吧,我陪你过去。” 顺便可以看看他家在哪,也好下次再上门探访。 他在家总不会带着这样的妆,到时候,她岂不就可以直接看见他的真实面目? “不劳秦小姐费心了。”季望平摇摇头,难得强硬地从她身边绕过。 主要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态度面对权贵,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秦云露见他这样,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没有追上去。 看见季望平的背影远去,秦云露伸手招了招丫鬟:“你过来。” 身后两人的低语季望平并不知情,他第一时间回到了章从霜的客栈。 章从霜此刻正在账房旁站着,似有所感地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季望平的视线。 季望平看上去不太对劲,章从霜神色一凛,立即迎上去,将他带进了客栈偏门的屋子里。 “你刚才出去遇到什么了?”章从霜问。 进门前,季望平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身后没什么奇怪的人才放下心。 他将自己出去以后经历的种种事情和章从霜说了,章从霜在此多年,自然也了解他口中的秦家。 章从霜上下打量了季望平一阵,没看出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件事会不会问题很大?” 季望平脸上的担忧太过明显,章从霜安慰道:“没事。” 她的客栈虽然小,但在此多年结交的朋友也多,光靠自己的能力应该就能从中说和。 再加上还有广源楼那边的照应,章从霜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只是看向季望平时,章从霜的目光仍旧有些难以言喻。 她对于季望平的身份多少了解一些,他第一次单独出门就遇到这样的事,章从霜实在有些怜悯。 虽然章从霜嘴上安慰着季望平,季望平看起来也镇定了一些,但章从霜明白,经过这件事后,季望平应该不再敢轻易出门了。 季望平所住的院子与客栈一扇隐秘的小门相连,他无需离开客栈就能回到自己院中。 门的两边都可以落锁,季望平也不必担心谁会偷偷顺着这扇门过去。 看见熟悉的环境,又检查了一下院门,季望平总算安心了些。 秦云露会这副反应,必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只要自己不露面,时间久了她估计就会不再追究。 季望平心中这么想着,面上流露出一丝烦闷。 章从霜目送他离开客栈,独自考虑起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季望平身份特殊,那边不希望他暴露身份,章从霜也必须尽力去做。 这些年来,章从霜的客栈虽然结交能人无数,但大家都不知道她与京城那边的关系。 想要抵挡秦家,章从霜也不能暴露出这层关系,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首先,她要弄清秦云露到底是看中了季望平什么? 客栈、酒楼、青楼,这三处地方最是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能探听得到。 作为客栈的掌柜,章从霜也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其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章从霜才听说是秦云露看上了季望平,似乎还准备收心了。 ——倒不是说要和以前那些旧情人断绝往来,而是已经缠着母亲准备聘礼。 一面之缘而已,如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章从霜还没彻底弄明白这个问题,秦家的人就来了。 像这么一座城池,虽然不至于城中每个人都彼此认识,但秦家家大业大,想打听一下最近新来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章从霜没有怀疑过她们会找到自己这里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更没想到秦云露会亲自过来。 “章掌柜,听说季公子是你的远房亲戚?” 秦云露的目光在客栈中打量了几眼,明显觉得这里的环境有些简陋。 再看看食客们吃的饭菜,也不比家中的精致,莫非季望平平日里就住在这种地方? 她心中有些惋惜,又四下张望:“今日怎么不见季公子?” “秦小姐有什么事吗?”章从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面上挂着一抹疏离的笑。 “我这次来,是想找他商量点事。”秦云露说话间,身后走出来一个女人,看上去与章从霜差不多年纪。 章从霜认识她,她是秦府的管家。 因为长辈均在秦家当差,她的工作能力又很突出,秦家人对她很看中,直接给她赐了秦姓。 秦管家见了章从霜,先是微微一笑,随后很快让人乘上几只锦盒:“章掌柜,这是我家小姐带来的见面礼。”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章从霜说话间,目光瞥了一眼盒子。 虽然客栈走的不是奢华路线,但章从霜也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光是盒子的做工就价格不菲。 秦家人这是想用钱砸。 章从霜心中了然,没有收下礼物。 “他性子腼腆,不愿多见外人,秦小姐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 秦云露面上现出一丝不情愿,秦管家却很快接过话头:“此事也确实理应和章掌柜说。不知季公子可有婚配?” 季望平以后说不定还要找妻主,章从霜不好以“已经定下婚事”这种借口来搪塞,只好含糊道:“他暂时不考虑这些。” “按照秦家的势力,当上秦家的季侧君,他就足以在整个城里说一不二了。” 这与她前不久听到的消息不符。 之前还听说秦云露想让季望平当正君,现在忽然降了一档,或许是秦家家主劝说了什么。 章从霜摇头:“他只是个普通人,如何能攀上秦小姐?诸位还是请回吧。” “如果觉得配不上的话,那可以……” 秦云露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管家打断:“章掌柜何必急着拒绝?” 第76章 引导 或许是在秦家时所有人都下意识让着秦云露,她自幼就不会多考虑别人。 但眼下是她想将季望平娶进门,秦管家也不得不拦着点,怕她自己搅黄了这桩婚事。 按照刚刚秦云露的意思,如果季望平觉得配不上自己,完全可以只给她当个男宠。 ……她甚至都没想过,这可能是章掌柜在婉拒。这句话要是真的出口,只怕章掌柜就要出声赶人了。 秦家人站在这里,周围吃饭的人也都频频看过来,交换着眼神,想看她们热闹。 章从霜还没说什么,秦管家先开口道:“不知章掌柜这里是否有空置的屋子?” 她的目光隐晦地扫了一下四周:“在这里说话恐怕不太方便。” 确实如此。 眼看一行人一时半会没有离开的意思,章从霜也只能点头先将她们放进来:“跟我来吧。” 客栈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屋子。 章从霜将几人带进后院,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他现在确实不考虑婚配之事,还请秦小姐收回念想吧。” 秦云露不依:“嫁到秦家来,我会对他好的。就算是信不过我,你们难道还信不过秦记几十年的招牌?” 章从霜:“……” 这种事也能一起算吗? 章从霜控制住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四处乱看,心中却想着不知季望平会不会突然过来。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客栈与院子之间的那道小门,一般只会在季望平那一侧上锁。 如果院子里闯进什么人,季望平可以第一时间从小门逃入客栈。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时过来。 秦管家所说的,也正是章从霜最不愿听到的。 “章掌柜,这件事还是看看季公子自己的意思吧?”秦管家面上明明带着笑,看上去却总显得有些不怀好意,“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能不对小姐动心思。” 只要答应这桩婚事,就能一人得到鸡犬升天,直接实现阶级的跃迁。 虽然开客栈不至于太缺钱,但怎么也不可能有人嫌钱多吧。 秦管家在心中已经预设好答案,至于章从霜的到这种反应,则完全被她认为是己方展现的诚意不足。 女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像章从霜这样有点事业的女人。 章从霜知道季望平的状态,这种时候他必定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坐在院子里。 秦云露没见到他真面目还好,如果见到了,只怕这件事就没完了。 章从霜拒绝道:“我只是受他的母亲之托照顾他,婚配之事我不能做主,若是秦小姐确有此意,还望容我向他母亲去一封信。” “那要等多久啊?”秦云露眼巴巴盯着章从霜。 章从霜眼睛也没眨一下:“年后应当能出结果。” 季望平的母亲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章从霜拖延时间,一来是想让秦云露淡忘他,二来则是想汇报这件事。 没想到秦云露真想将他接进家里,章从霜也没问过上面的人。 看秦云露这样子,连强取豪夺的事估计也做得出来。 秦云露没听出章从霜的意思,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不情愿。 秦管家倒是看出了章从霜想拖延,但一般婚事确实是需要由母亲做主,她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秦云露转头看了一眼秦管家,秦管家顿时别过头去。 秦云露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再退一步:“那好吧,但是在这之前让我见他一面总可以吧?” 没等章从霜说话,秦云露就像是一下子聪明了起来:“你之前说他生性腼腆,那肯定现在就藏在家里。我和他见过一面,相谈甚欢,他一定不会介意见我。” 秦云露像是一团糊上鞋子的稀泥,章从霜大感头疼。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在几人刚来的时候,章从霜就已经暗示了身边的小伙计。 小伙计机灵,一看章从霜的眼神就想起她前几天说过的话,趁着无人注意时连忙跑出客栈。 这会儿,她已经搬着救兵回来了。 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是一连串诸如“公子,后院您不能进去”的阻拦,秦云露闻声看去,就见到自己的老相好桂公子。 桂公子没有去过秦家,但却知道秦家管家的模样。 他白着一张脸,目光在一行人身上扫过,身形单薄,看上去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白衣拢在他身上显得格外飘渺,再加上浅淡的唇色,秦云露只看了一眼就心疼不已。 “你身体不好,怎么跑来这里了?”秦云露上前揽住他,也顾不得面前的旁人。 桂公子幽怨地抬眼看她:“我若不来,还不知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的目光在那几只锦盒上扫过,再想起最近秦云露的心不在焉、还有他听来的那几句传闻,就更是了然。 他已经侍奉了秦云露那么久,众人都已经默认将他看作秦云露的所有物,除了秦云露外他一个客人也接不到,但秦云露一次也没有提过要把他赎回去。 倒是这个季望平,听说长得不怎么样,却一瞬就吸引了秦云露的注意。 桂公子掩去眸中的嫉恨,一滴泪要落不落,秦云露下意识抬手拭去:“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想解释,但桂公子说的完全是事实,她也不知道如何辩解。 好在桂公子是个很好哄的人,听见秦云露这么说后,很快就抬眼看向她:“那今日秦小姐可会去我那里?” 秦云露早已心猿意马,连忙点头:“去,现在就去。” 答应完以后,她像是才意识到所在的位置,松开桂公子对章从霜拱了下手:“章掌柜,我来日再来。” 章从霜:“……” 还是不要再来为好。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管家,就见秦管家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显然是被秦云露弄了个措手不及。 章从霜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自己主子自找的麻烦,自己帮忙张罗着办事时,主子还要拖后腿,别提有多烦心了。 秦管家很快调整好心情,让人将礼物放下。 “章掌柜,来日再会。” 第77章 闯入 君雁山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消息。 没想到就算离开了京城,季望平也能遇到这种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帮加季望平假死脱身,君雁山就不会放任这件事发生。 但要如何在不暴露背景的情况下让秦云露知难而退,着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所以说秦家的大部分势力并不在京城,但她上早朝时,还是能遇见两三个姓秦的大臣。 ——据她了解,这些大臣和季望平所接触的那个秦家,虽不是一脉却也算得上远房亲戚,彼此之间尚有关联。 君雁山没有为这件事忧心太久,就遇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原本以为,季伶假死会引起君菡梅的注意,让其借题发挥败坏自己声誉,反倒忘了季伶是怎么进自己府里的。 如果不是之前苏语柔附身,估计现在君雁山也不会认识季伶。 如今季伶在众人面前“死”了,君觅双会觉得不满……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之前君觅双曾来朝她讨要过季伶,只是被季伶当场拒绝,这次君觅双似乎还心有余悸,只是托人送了封信过来。 又怕在君雁山这吃瘪,又怕违背禁足令引女皇不快,这已经是君觅双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式。 君雁山展开信纸看了几眼,君觅双在信中引经据典地褒扬了一番“疼爱丈夫的好女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君雁山没能照顾好自己的侧君。 君雁山看完了信,顺手将信纸放在旁边,又看向来送信的下人:“还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随意对人发火的习惯,温和的神色让下人紧绷的心弦一松。 太女殿下看上去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只是自家的殿下…… 下人连连摇头,在此期间,君雁山已经读到了她的心声。 君觅双,古今中外第一痴情人,哪怕自己的心上人是别人的侧君,还因为种种原因死了,君觅双仍然一时放不下他。 甚至在自己府里搭了个灵堂。 君雁山都不知道君觅双在想些什么,她回忆了一下以前君觅双与系统的对话,依旧觉得难以理解。 君觅双也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灵堂的事不大,只有府中的少数人知道,寻常人不会出去乱说。 这样一来,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满足自己的自我感动,君觅双此刻估计正在感慨自己的痴情与聪慧。 但她万万没想到,还有个有读心术的君雁山。 如果有心对付君觅双,这实在是个好时机,但是听到下人的心声,君雁山对是否需要对付她陷入了深深怀疑。 她是不太想出手了,总觉得对付君觅双会被拉低到同一档次。 君雁山:“回去告诉你家殿下,还请她管好自己,不要多操心别人。” 下人苦着脸点头应下,苦着脸离开后君雁山便很快进了书房。 她不想被君觅双影响,但这不是还有别人吗? 君雁山活动了一下手腕,换了一只手执笔,再落笔时明显没有之前顺畅,写出来的字迹也变了个样。 她写了张字条,又招呼青颜进屋:“找个孩子将这封信送给君菡梅。” 青颜接过纸条:“是。” 既然是用这种方式送出去的信,自然是要隐匿君雁山的身份。 君雁山丝毫不怀疑,以君菡梅的性格拿到信后不会第一时间相信,但她应该也同样有查证的方式。 尽管对于消息来源会有些迟疑,甚至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但君菡梅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为了稳住君觅双,以期日后榨干她身上的价值,女皇如今对君觅双的态度并不算太差。 而除了君雁山是被附身的亲历者以外,其余人显然都很难接受这回事,女皇也没有将内情告诉君菡梅。 犯了这样的错误还只是禁足,按照两人现在的信息差,君菡梅再怀疑,也不会放弃除掉君觅双的机会。 虽然表面上来看,这么做对君雁山没多大好处,但君觅双的存在毕竟碍眼。 ……为了填补自己的失误,君觅双只能尽快对国家做出点贡献,那么她离开的速度应该也会更快。 季伶所在的城池离京城不远,君雁山不希望两人能再次碰到。 青颜的办事效率极高,从拿到君雁山的手书领命离开,到完成任务回来没花太长时间。 有了读心术以后,很多事都变得比以前要方便。 比如,平时青颜如果完成了这种任务,回来后君雁山一定会例行问一句。 “没有被人发现吧?” “殿下放心,属下的行动很小心。”青颜道。 看见青颜回来复命,君雁山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 甚至因为青颜如今的武功不比以往,她这次出去更加谨慎了一些。 至于君菡梅那边是什么反应,就要等明日上朝的时候看看了。 君雁山之前在君菡梅府里安排了人,只是没出什么要紧的事,为防暴露,君雁山从未让她们传过消息。 眼下这点小事显然也还不到时候。 君雁山今天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她索性让青颜先去休息。 君觅双派人来过这一趟以后,季望平的事在君雁山心里也已经差不多有了章程,她想了想,提笔再写下一行字。 …… “你是说,这张纸是一个孩子送进来的?”君菡梅拿起纸端详着上面的字迹,然而这字迹不属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几乎是瞬间,君菡梅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几个可能的人选。 她与君觅双斗起来,受益的必定是君雁山。 但君雁山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君菡梅手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收到纸条之后,立即就有人去探查送纸条的人的身份。 只是青颜太过谨慎,在孩子面前完全没暴露自己的模样,君菡梅手下的那些人都没发现什么。 君菡梅听完了她们的话,也第一时间让自己安插在君觅双那里的人送来情报。 灵堂不会设置太久,期望这消息足够及时。 本来和君雁山一个人争就够烦了,现在还多了个君觅双,君菡梅实在有些恼怒。 第78章 陷阱 君觅双看起来还不像是普通的敌人。 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手上似乎有些好东西,这点君菡梅看得分明。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送来了回信,因为君雁山府中的一个小小侧君,君觅双居然在自己家里设了灵堂。 君菡梅不信那张纸上的话,但面对自己派出去打探的下属,她也不得不信了。 灵堂是昨日设起来的,君菡梅起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天色,当即拍板定下:“走,我们这就去君觅双那看看!” 君觅双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听到了下属从君雁山那得来的回话,心中的不满之情攀升到顶峰。 两人说话时正在灵堂,这里没有照片,君觅双便找画师画了一幅季伶的画像充当遗像,摆在正中间。 她气愤完了,又转头看向画像:“你下去吧。” 季伶的尸体不在她这里,就算君雁山给她她也会匆匆下葬。 现在面对只有形式的灵堂,君觅双最能放得开。 她摆手让这里的所有下人都离开,只留自己和系统待在这里。 “系统,你说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被君雁山给糟蹋了呢?” 系统:“……” 认识了君觅双以后,系统才知道,人类的情感是它所不能理解的。 面对君觅双的垂泪,系统唯有用沉默来回应。 它还不清楚,世界上有种人天生爱演,这种情况只要顺着她的戏往下接,夸赞几句就行了。 “宿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系统干巴巴安慰道。 君觅双似乎对系统的反应不太满意,回忆起自己一开始上错了身,君觅双不满:“如果你一开始就让我用上正确的身体,我肯定也不会把季伶让给君雁山,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系统:“……?” 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努力思考了一下,没能搞懂这逻辑中到底出现了什么漏洞,但它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宿主,你在此前世界积攒的能量差不多可以为他重塑肉身。”系统道。 君觅双一愣:“那复活完呢?我还有多少能量?” 这次系统回答得很快:“会耗尽现在的所有能量。” 君觅双:“……” 轮到君觅双沉默了。 虽然她很爱季伶,但是听到系统这么说以后,她还是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选择。 哪怕能量可以再赚,但季伶是个人,活着就早晚要死的,君觅双不想让自己的能量打水漂。 她在心中将自己的逻辑补充完整,忧郁道:“就算复活了,他也还是君雁山的侧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再次磋磨致死。” “宿主不必担心,重塑肉身会为他附带新的身份,不会再被君雁山带走。” 对于宿主的痴心,系统自认为已全部了解,所以在提出建议时便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君觅双又是一噎,半天才找到理由:“人是被君雁山害死的,怎么能让我付出代价?” 系统终于从君觅双的话中找到了一丝漏洞,但它同样意识到,最好还是不要再反驳君觅双为好。 她在系统面前险些崩了痴情人设,现在也不把矛头对准系统,只是埋怨起君雁山的冷血无情。 顺带还要抱怨一番“果然从政的女人都不是好人,像她这种好人完全没什么心眼”。 君觅双还哭哭啼啼的时候,门被一下子从外推开。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朝那边看去:“我不是说谁都不准进来……吗?”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因正好对上君菡梅的视线而哑声。 “哎呀!”君菡梅有些浮夸地走进来,打量了一下院子内的环境,“看这院内的布置,到像是府里有谁死了。” 君觅双的目光扫过君菡梅身后,那里君菡梅的侍从刚刚松开君觅双身边的下人。 很明显,之前君觅双没听到一点动静,除了她太投入的原因外,更主要的一点是这些人都被君菡梅控制住了。 两方对比之下,君觅双才发现自己选的人看上去有多么羸弱,被君菡梅身后的人制住之后,就完全没了反抗的力气。 系统之前劝过君觅双,就算再留恋也要把任务放在首位,不能节外生枝。 现在看到果真有人找过来,系统除了无奈也没别的办法。 “就这样突然闯进我的屋子,你就不怕我去和母皇告状?” 在紧张之下,君觅双也终于抓住重点。 “还不是担心你出了意外。”君菡梅皮笑肉不笑道。 这间院子太过明显,虽然仅局限于一院之内,但也不是君觅双三两下就能清理干净的。 她上前想要扯掉柱子上的白花,却被君菡梅一把拦下。 “你这是干什么?”君菡梅问。 “我在自己的府里做什么,还不用你管吧?”君觅双效仿了一下君雁山的话,一句话说出来后,她心气也没顺。 仔细想想,或许还是说“关你屁事”要更干脆。 君觅双脑海里还在胡思乱想,君菡梅身后的人就已经闯进了院子,分别站在院子各个角落防止君觅双破坏现场。 君菡梅则自己走到君觅双特意请画师画的像旁边,微微弯腰眯着眼辨认了一下:“这个是不是……季侧君?” 君觅双敢确定,她肯定是故意的。 既然都能知道自己府里的事,那对于画像上的人,君菡梅必定也清楚。 君觅双一个箭步冲到君菡梅面前,伸手去抢画像,奈何身高速度不足,君菡梅一伸手就将画像拿开。 她转了个身,仔细欣赏:“这幅画的笔触有些熟悉,应该是京城有名的画师所作。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君雁山身边的侧君就这么死了,君菡梅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好现在君觅双同样关注这件事,与其让自己与君觅双相争,倒不如把君雁山也扯进来。 君菡梅心中拿定主意,主动提议道:“既然你一片痴情,不如我去帮你找她说和一下,将季伶让给你?” 君觅双一愣:“怎么个让法?” “把尸骨迁进来。” 第79章 试探 “荒唐!” 在君觅双出现异样之前,女皇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听见这种话。 虽说从建国到现在,也确实出现过几桩“姐妹共争一人”的风流韵事,但那都是在寻常人家的事。 哪有皇亲国戚会干这种事! 说话的大臣看见女皇的神情,已经冷汗直冒。 君菡梅将这件事交给她时,她就想拒绝,奈何自己已经选定了阵营,如果这次拒绝了君菡梅,她恐怕会无处可去。 等到说完这几句,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被女皇的目光杀死。 君菡梅明明已经策划了一切,在听见她的话后,却仍旧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她看向刚刚说话的大臣:“赵大人,说话要讲究证据,你可知诬陷皇女是什么后果?” 赵大人心中腹诽,但表面上只能装作大义凛然:“若有半句虚言,臣甘愿受罚!至于臣所说的那些,您若不信,大可以去六殿下府上看看,或是随意问问几个下人。” 君菡梅微微正色,看向女皇。 自己开口拱火一句两句也就算了,再多说几句,女皇的火气只怕就要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女皇沉声问:“赵爱卿,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消息?” “回禀陛下,臣是听六殿下府中的下人所说。”赵大人道。 女皇点了点头,光从神情上很难让人猜出她在想什么。 一众大臣都噤若寒蝉,没人敢触她霉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一句话引来女皇的不满。 女皇又看向君觅双,君觅双没想到君菡梅竟真会将这件事捅出来,难怪哪怕尚在禁足,她都被临时叫过来上朝。 君觅双一时手足无措。 她咬了咬下唇,还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看见君觅双这副模样,女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赵大人听来荒谬的指控,居然完全是真的! 系统一如既往为君觅双出主意:“宿主,事情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你对女皇认错……” 君觅双在心中小声狡辩:“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看不惯君雁山的样子。” 但君觅双虽还不服气,却也知道此刻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咬咬牙准备认错。 君雁山好不容易算计到这一步,不会看着君觅双那么轻易破局。 抢在君觅双开口前,君雁山便道:“母皇,儿臣觉得,六皇妹年纪还小,这么做或许只是出于玩闹之心,还请母后不要责罚六皇妹。” 君雁山会开口求情,让君菡梅有些意外。 她不了解君觅双,下意识反驳道:“皇姐,就算你再怎么怜惜六皇妹,也不能说这种话啊。仅凭年龄就将此一笔带过,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君雁山所想的自然不是真的为君觅双开脱,在面对君菡梅时,她口中说的话依旧是向着君觅双的。 只是,这次君菡梅也依稀感觉到一点不对。 君雁山用来帮君觅双脱罪的话,总在强调她对季伶不是认真的。 而这正好就撞上了君觅双的雷区。 她在听两人对话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胡说!我对他的心意天地可鉴!” 周围一片沉默,都不能理解君觅双意思。 在旁观者看来,君雁山是不计前嫌为这个妹妹说话,只有系统依稀感觉到什么,但不能确认。 君雁山看了君觅双一眼,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六皇妹,你要考虑清楚了。你真的对季伶有意思?” 君觅双此刻也终于听出君雁山的意思。 作为庶妹,觊觎长姐后院的人,还闹得沸沸扬扬,实在大逆不道。 君雁山这么说,无疑是给君觅双台阶下。 但奈何君觅双已经将自己架得很高,只能死鸭子嘴硬,反驳君雁山:“我当然考虑清楚了,我就是喜欢他!” 话说到这一步,女皇面上的不满也愈发明显。 君菡梅忌惮地看向君雁山,已经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 用话将君觅双自己送进死胡同,除开君觅双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外,君雁山的心机也实在让人生畏。 她原本还想顺带着恶心君雁山一把,但现在话到嘴边,却不好开口了。 如果这也在君雁山的算计内,那最后倒霉的说不准是谁。 君雁山没想到自己只是坑君觅双,居然能让君菡梅起这种疑心,但她乐得被误会,自然不会解释。 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君觅双心中慌神片刻。 然而这毕竟不是她第一次穿越,心理素质比普通人还是强出一些。 在众人的目光下,君觅双仍旧能够自我安慰,认为爱能排除万难,这些质疑自己的世俗不算什么。 对此,君雁山只有沉默。 她难得有点同情君觅双的系统,有了这样的宿主在,也不知系统是个什么心情? 系统作为人工智能,对于人类的情感体会得没有那么强烈,饶是如此,系统也觉得有些困惑。 它不明白,为什么在无数优选答案面前,宿主总会选择最糟糕的一条路。 ……莫非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爱? 系统似懂非懂,只走神了片刻就听见了君觅双的声音。 “系统,快给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君觅双不是个特别会看人眼色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什么眼力见了。 君觅双声音急切,系统也迅速给出解决方式。 “宿主,现在你还可以选择将功折罪。” “说人话!” 君觅双的脑子里正乱着,听见系统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烦躁,完全无法细想。 系统只能根据已有情况来判断接下来需要做什么,而其信息来源完全与宿主一致。 之前苏语柔权限较高,可以从系统那获得额外信息,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系统没有意识到,君雁山这么做是想早点榨出苏语柔脑中的知识,顺着她的意思道:“宿主,你还可以用后世的知识,来让女皇重用你。但是……” 但是,这样一来,君觅双势必会受到女皇的怀疑。 君觅双没让它把话说完,主动上前一步迎上女皇的目光。 “母皇,儿臣有话想单独和您说!” 第80章 换茶 事情如君雁山想像的发展,女皇暂时将此事揭过,君觅双决定等下朝后就对女皇亮出自己的底牌。 这一皇家秘辛终于被带过,众位大臣——尤其是赵大人——都松了口气。 尽管已经聊到了其她话题,但君觅双依旧能感觉到,总有些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或探究或好奇的眼神让君觅双格外不适,但现在她也清楚,自己不适合再做什么了。 唯有安静下去对她才是最好的。 君雁山这段时间主要处理静安的事,对于其她事务插手不多,因此,虽然稍有了解却没有开口。 退朝以后,感受到沈大人探究的眼神,君雁山径直朝她走去。 沈大人没想到君雁山会主动过来,愣了一下才随着君雁山走到僻静处。 沈大人斟酌着开口:“这件事由我问出来也不太合适,但……” 毕竟自己的儿子就在太女府,太女府突然死了个人,沈大人关心也是正常的。 君雁山看出了沈大人的犹豫,朝她微微一笑:“其实他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后,沈大人第一时间朝旁边张望,确定没人听到后才转过头严肃道:“这件事你还对谁说过?” 君雁山摇头:“学义知道。” 尽管沈大人是她的岳母,她也不会将广源楼与尤淞的事说出来。 君雁山含糊隐去了半截话,沈大人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君雁山一向是个很可靠的人,沈大人见状也没有多问:“这件事我知道了。” 尽管两人关系特别,很明显已经属于同盟,但结党营私还是朝中大忌。 两人只简短交流了几句就分开,君雁山朝外面走去,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君菡梅站在门口。 看君菡梅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人,当她的目光凝到君雁山身上时,顿时眼前一亮。 “皇姐。”君菡梅朝君雁山走来,看上去态度比之前要亲近不少。 沈大人路过两人时,朝她们多打量了几眼,但很快就收回目光走出去。 “有什么事吗?”君雁山问。 君菡梅露出一个笑容:“不知皇姐今日是否有空,可否赏脸去我那坐坐?” 君雁山只略一考虑就同意下来:“那就打扰五皇妹了。” 两人出了宫带上彼此的随从,坐上回五皇女府的马车。 相对于太女府,君菡梅的府邸离皇宫距离更远,也总要坐马车或是骑马过来。 君菡梅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从未表露出来过。 还是今日一同坐上马车,君雁山才意识到原来她有这样的想法。 青颜和君菡梅的侍女坐在马车外,两人安静地看着前方的路,没有人出声打扰。 “皇姐今日如此引导君觅双,真让我大开眼界。”君菡梅道。 君雁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君菡梅是想将话挑明,但君雁山偏不按她的意思来。 她装起傻,君菡梅也不恼,反倒点着头附和:“也对,想来皇姐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可惜六皇妹辜负了皇姐的一番好心,恐怕要惹母皇生气了。” 君雁山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君菡梅又是一笑:“只是随便聊聊。” 君雁山嗯了一声,没有主动和君菡梅说什么。 君菡梅现在脑海中的念头有些杂,她分辨起来也有点困难,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君菡梅现在正在试探她的底牌。 “皇姐,你觉得六皇妹想和母皇说些什么?” 君菡梅看向君雁山,这样一个明显的问题,君雁山自然不能再装作没听到。 “或许是向母皇求情?让我将季侧君让给她?” 君雁山信口猜测。 但谁都知道,君觅双特意说这样的话,必定不可能只是求情那么简单。 君菡梅觉得,君觅双的行为应该在君雁山的掌握之中。 然而君雁山怎么也说不到点子上,她的神色也终于冷下来:“或许吧。但母皇最不喜欢这种人,希望六皇妹不要正好撞上去。” 马车中安静了一段时间,君雁山也终于从纷杂的心声中听到了君菡梅的真正意图。 君觅双做事有点太高调了,她之前给女皇盛上去的东西、还有她在静安异样的所作所为都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邹晴是个聪明人,发现自己在君觅双这里获得不了好处,准备另投明主。 她所选择的,就是君菡梅。 至于为什么没选择自己,君雁山心中也有些猜测。在见到邹晴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邹晴心中对自己的敌意,那种不满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弭的。 她之前会拒绝邹晴,也正是因为其性格问题。 邹晴将君觅双的异常说给君菡梅作为投名状,妄想从君菡梅那里得到什么。 君菡梅虽然不了解内情,但只是听邹晴说了,就已经依稀感觉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甚至可能关系到最后皇位花落谁家。 她昨天去正面试探君觅双,没得到什么结果。但是今天发现君雁山似乎有些了解君觅双,便主动邀请君雁山去她府里,试图换一个角度找到答案。 想法很好,但君雁山不会让它实现。 君菡梅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 新话题仍然没有离开君觅双,君菡梅朝君雁山抱怨起君觅双的任性。 君菡梅抚抚胸口,看上去一脸心有余悸:“如果那次不是皇姐英明,只怕真要被六皇妹害惨了。” “侥幸而已,算不得英明。” “不过皇姐刚离开不久,她就主动提出要去静安……而且按照时间来算,似乎也到得太早了。”君菡梅又一次看向君雁山,“皇姐觉不觉得有些蹊跷?” “什么?” 君雁山不在状态的样子让君菡梅有些泄气,但考虑到君觅双身上的秘密,她很快又重振精神。 “皇姐一共去过两次静安,应该对附近的路很熟悉了。君觅双真的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静安吗?” 说话时,君菡梅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君雁山。 君雁山耸了耸肩:“这个就要等她结束禁足后,你自己去问她了。” 第81章 大师 君菡梅:“……” 面对君觅双相关的问题,君雁山完全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 君菡梅的性子本就有些急躁,现在是强压着火气在问君雁山,被君雁山绕来绕去也有些不耐烦了。 好在已经到了地方,君菡梅长吁出一口气,与君雁山一起下了马车。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贯势同水火,这次君菡梅将君雁山带回来,她府上的下人们同样吃惊。 但在最初的惊愕后,下人们很快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对君雁山行礼。 君雁山微微颔首,跟着君菡梅进去。 她听说,君觅双在被苏语柔附身后,对自己的府邸进行了一番改动。 兴许是更换身体带来的落差感,君觅双尽量让自己的院子显得奢华,但因为资金不足,掏空了金库里的一半银两才只成了个四不像的样子。 君菡梅现在对那些身外之物倒是不在意,府邸看上去中规中矩。 不过按照君雁山的眼力来看,路边摆着的几盆花就算到了冬季仍在开放,应该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品种。 君菡梅注意到她的目光,顺口笑道:“这是府里下人搜罗来的花卉,若皇姐喜欢,不如待会带回去?” “不必,看看就好。” 君雁山对这些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君菡梅心中微妙地松了口气。 两人一起进了会客厅,君菡梅身边的下人立即下去准备茶水,君雁山落座的时候,温度适中的茶水与糕点就被送到她面前。 “” 君雁山只瞥了一眼茶水,就又看向君菡梅。 君菡梅已经试探了一路,如果再不进入正题,那就不像她了。 君雁山对君菡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再她的目光看过去不久后,君菡梅就开口了。 “皇姐,虽然之前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但现在六皇妹的异样你应该也看见了……”君菡梅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之前六皇妹从没做过这种事吧?” 她说的正是在静安泄密的事。 之前的君觅双,别说捣乱了,基本上就是个透明人,女皇也不重视她,根本没机会接触这种事。 对于君菡梅能如此坦率地和自己商议,君雁山有些意外,她嗯了一声:“或许是她一时冒进,没想那么多。” 君菡梅看着君雁山的脸,不知道她是被下迷魂药了还是非要和自己做对。 要不是怕君雁山掌握先机,君菡梅是不会说这些的。 “皇姐,你就不觉得,她最近的很多事都透露着异常吗?”君菡梅重新和君雁山提起这件事。 之前在马车上,君菡梅说得不算太详细,现在进了自己府里,君菡梅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听到君菡梅这么说,君雁山点头:“确实是这样的。或许是最近她身边有什么高人指点。” 君雁山的这一说法听来也有点可信,只是君菡梅都已经和邹晴接触过,自然知道君觅双身边人的情况。 一个个都是草包,光有一张脸好看,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君菡梅自己也让人去查过君觅双身边众人的事,但查出来的接过都与邹晴所说的一致。 她看着君雁山,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 看君菡梅暂时沉默下来,君雁山主动开口道:“怎么了,看你似乎不太赞同我的看法,是发现了什么吗?” 想获取她的信任,君菡梅就必定要说点什么。 但说到哪一步,君菡梅还要自己斟酌一下。 她考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靠近君雁山,还特意压低声音。 “皇姐,不瞒你说,我最近寻得了一个能人。” 君雁山等着她编:“什么能人?” 见君雁山果然好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君菡梅更是压低了声音:“她是前任国师的弟子,能堪破天象。她说……六皇妹是被邪祟附体了!” 君雁山:“……” 君雁山:“邪祟?” 君菡梅口中说的是邪祟,心里想的却是神迹。 她想让君雁山配合她,一起挖出君觅双身上的秘密。在君雁山避之不及的时候,她正好可以将那神迹据为己有。 君雁山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妹妹的了解其实也不算太多。 想这君菡梅居然会相信这种事,君雁山面上的神色就有些奇怪了。 君菡梅看见她的表情,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皇姐,我也不想相信这个。但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还是宁可信其有啊!万一让君觅双身上的邪祟影响江山社稷,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千古罪人?” “……这样吧,”君雁山故作动摇模样,“你将那位大师请出来,我与她当面聊聊。” 虽然君菡梅的话有一部分是根据邹晴所说瞎猜的,但大师确有其人。 君雁山知道,国师兴许真有点本事。那这位前任国师的弟子,究竟有几分实力就让她很好奇了。 君菡梅只略一思忖就点头:“皇姐说得是。不过大师并非凡人,还请皇姐在此稍等,我去亲自将她请来。” 趁着这离开的一会功夫,她正好可以去吩咐一下下人。 在府中,她存了一些能致幻的药物。 待到将这些药物加入茶水,还怕君雁山会不老老实实吐露实情? 这种被人当面算计的事,君雁山还是第一次体验,难免感觉有些新奇。 君菡梅刚从她身边走过,就听见君雁山忽然开口:“罢了。” 君菡梅转过头,心中冒出一丝不好的猜想,下一秒君雁山站起身继续道。 “既然你说那是前任国师的弟子,想来我也该多些礼遇才对。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 君雁山本来就不好糊弄,君菡梅难得找到个单独和下人说话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她帮忙阻拦:“皇姐,你是客人,就在这里坐下休息吧,我去去就来。” “这怎么能行?”君雁山的态度无比坚决,“你刚才都说了她的身份,我自然要慎之又慎,不然,要是将高人惹恼了就不好了。” 君菡梅:“……” 君菡梅还是没能自己去吩咐下人,换茶的事也泡了汤。 第82章 失态 或许是怕被其她人接触,君菡梅将那位高人就安置在自己的府中。 君雁山走近院子,依稀有种熟悉感。——之前郭江鸿似乎也是将自己安置在最好的院子里,就是不知那位所谓的高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本事? 尽管君菡梅对君觅双的怀疑多半出自邹晴,但对那位高人,君菡梅也同样是尊敬有加,看上去并非将她作为糊弄君雁山的工具。 几人走到院门前,君菡梅定住脚步:“皇姐在此稍等片刻。” 说完,她便自己一人上前抬手敲了敲门:“仲孙大师,君菡梅求见。” 从君菡梅的心声中,君雁山得知这位仲孙大师的全名叫仲孙琬琰,不知道有没有本事,但身上的架子却不少。 越是这样摆谱的人,就越容易迷惑君菡梅的双眼。 她态度谦卑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即将取得皇位,对仲孙琬琰没有一丝一毫不满。 从院内传出一道听上去有些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君雁山上前一步,扬声对院内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仲孙大师,我有事想请大师解惑。” 院里只沉默了片刻,很快院门就在两人面前打开,一道瘦削的身影在两人面前出现,过于苍白的脸色使她看上去形如鬼魅。 大齐以女子为尊,通常来说女子身形都较为高大,仲孙琬琰算是一个例外。 有了读心术在,君雁山也轻而易举知道了她最在意的事。 她确实有些掐算的本领,但因此而落下残缺,只能维持如同稚子般的身形,这也是她心中最痛恨的。 听到仲孙琬琰的心声,君雁山难免有些走神。 之前去灵台山上时,她曾见过现任国师,可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不知现任国师身上所带的残缺是什么? 仲孙琬琰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然而片刻后面上原本淡然的神情就一扫而空。 “你就是君雁山?” 从仲孙琬琰的声音中,君菡梅无端听出了几分惊恐。 仲孙琬琰到她府上以来,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时候,这还是头一次。 君菡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替君雁山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我皇姐就是太女。” 明明刚才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仲孙琬琰却还有这么一问,君雁山下意识去窥探她的心声。 但原本无往不利的读心术在此刻却失效了,仲孙琬琰脑海中似乎空空荡荡,君雁山什么也没读出来。 她不禁皱眉,又去看君菡梅。 君菡梅的心思倒是一如既往清晰,看来,问题出在仲孙琬琰身上。 君雁山思索的片刻,仲孙琬琰还在等着她的答复。 尽管刚才君菡梅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但仲孙琬琰想要的似乎是君雁山自己给出的答案。 看见大师这么无视自己,君菡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两人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的意思。 “是太女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读心术对她失效的情况下,君雁山只能凭借自己的理智行事。 她从前不信那些神神鬼鬼,但在苏语柔来了以后,也只能多防备几分。 眼前的这个大师看上去对她没什么威胁,然而君雁山却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 看见仲孙琬琰的第一眼,君雁山就觉得很不舒服。 她决定相信自己的预感,将仲孙琬琰的问题还回去。 仲孙琬琰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不禁一愣。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君菡梅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来人,上茶!” 君菡梅说话间,领着君雁山往院子里走。 仲孙琬琰只是不许人进入她的房间,却并不排斥其她人进入她的院子。 院内很干净,每日都有人过来清扫。 这次两人没有无视君菡梅,都跟着他一起进入院子,在院内落座。 仲孙琬琰的目光一直盯着君雁山,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最终却徒劳无功。 “你很聪明。”仲孙琬琰道。 在君菡梅还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的时候,君雁山对着仲孙琬琰微笑了一下。 很快就有人将茶水送上来,这茶中没有毒,君雁山端起抿了一口,君菡梅看着大感遗憾。 “不知殿下想找我了解点什么?”仲孙琬琰问。 君雁山:“仲孙大师,之前是不是你说我六皇妹有问题?” 仲孙琬琰爽快承认了这一点:“是,六殿下现在与以前已截然不同。” 至于有什么不同,仲孙琬琰没说。君雁山看着她的眼睛,试图读出些什么。 就算真是能掐会算,那也总有个能力强弱。 要是只是能算出有异常,那这能力几乎等于没有。如果能算到一些更深的东西,比如异世之魂…… 那君雁山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可惜在刚才的失态之后,仲孙琬琰很快就已经调整过来,言语神态间一点破绽也没有露出。 君菡梅在旁边听着,都觉得仲孙琬琰是说了句废话。 有没有异常的事,只要对她稍微了解一点就能看出,这还用说? 不过,君菡梅对仲孙琬琰的态度也有了些猜测。 之前仲孙琬琰面对她时,态度虽然有些冷淡,但可以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面对君雁山,却迟迟不肯说出关键。 君菡梅怀疑,仲孙琬琰是在君雁山身上算出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与她周旋,却不说出关键。 在君菡梅心中猜测时,君雁山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 之前没觉得君菡梅有什么用处,现在君雁山却改了主意。 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去问问君菡梅,等君菡梅找完外援再来读她的心,不是可以直接解决问题吗。 君雁山抬眼看向仲孙琬琰:“仲孙大师,你可知道之前六皇妹前去静安,所走的是哪条路?” 仲孙琬琰伸手掐算几下,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片刻后,她神色凝重道:“那是一条不存在的路。” 君雁山没想到仲孙琬琰会这么说,怔神片刻:“不存在?仲孙大师可否说得再详细点?” 第83章 手笔 但对于君雁山的这个问题,仲孙琬琰就没有再回答了。 她摇摇头:“不可说。” 君雁山还想问点什么,就听见仲孙琬琰主动开口:“殿下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遭遇吧?” “仲孙大师说得对,我这段时间去了一次静安,确实可以算是不同寻常了。” 毕竟,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太女会冒险用这种方法来破局。 君雁山知道,仲孙琬琰想问的可能不是这个。但她既然是大师,就应该能自己掐算,何必要自己将此事告诉她? 仲孙琬琰闻言果然皱眉:“除了此事外,你就没什么特别的事吗?” “大师说笑了,我身上能有什么事?”君雁山漫不经心回答,君菡梅却从中听出了点东西。 她原本只是想和君雁山商量着,先解决了君觅双。 没想到现在看仲孙琬琰和君雁山的交谈,君雁山身上像是也有问题。 “太女殿下,有些事若是瞒着,对你自己只怕没什么好处。” 仲孙琬琰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威胁,君雁山却丝毫不怵,神态如常。 “仲孙大师误会了。”她将话题扯回来,“大师来这里的这段时机,应该也了解过我六皇妹身上的邪祟吧?” 仲孙琬琰没说话,等着她的后文。 君雁山言语间,似是已经相信了两人的说法,眉宇间满满关切:“不知仲孙大师是否已经找到了驱除邪祟的方法?” 这点自然是没有的,如果仲孙琬琰自己就已经有了主意,那君菡梅就断不可能再来找她。 君雁山这么问完,仲孙琬琰的神情仍旧高深莫测,她眼皮都没动一下:“该有办法的时候,自然会有办法。” 又是一句废话说出来,尽管不能读她的心,君雁山却也已经差不多能确定了。 ——仲孙琬琰至多是个有点本事的神棍。 再怎么追根究底,还是没什么本事。 君菡梅在旁边听着,却一脸信服,像是已经将仲孙琬琰的话奉为圣旨。 再在仲孙琬琰这里耽误时间也没有意义,但在出言告辞之前,君雁山还是问了一句。 “仲孙大师是前任国师的弟子,那么不知,你是国师的师姐还是师妹?” 君雁山对国师有些好奇,也只是随口一提。 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后,像是触到了仲孙琬琰的逆鳞。 她脸色大变,完全没了之前的淡然之态。 君菡梅还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有点好奇地看着她,但仲孙琬琰却不管自己现在在谁的院子里,猛地站起身。 “今日我有点不适,还请二位先离开吧。” 仲孙琬琰自己没有回屋的意思,目光冷冷注视着君雁山。 君雁山顿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她也没想到,仲孙琬琰会对这个话题这么敏感。 正考虑着要不要再说什么,君雁山就被君菡梅拽了下。 君菡梅:“那我们就先走了,仲孙大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人。” 她拉着君雁山离开院子,院门在君雁山背后砰地关上。 看得出来,君菡梅实在给了仲孙琬琰不小的礼待,不然,她也不能在君菡梅的地盘这么给她们脸色看。 君雁山有心说点什么,但君菡梅却看上去极为紧张,带着君雁山走远了才开口。 她不想让仲孙琬琰听到自己和君雁山说起这件事。 在君菡梅的印象中,仲孙琬琰一直是个沉静得有点阴森的人,突然用这种态度示人,必定是藏着什么秘密。 “皇姐,日后若是再见到仲孙大师,你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君雁山心中猜测,或许是国师之位对仲孙琬琰很重要,才会在听见这个话题后失态。 她没有对君菡梅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问道:“你之前说她有真本事,可曾真的见她使出来过?” 君菡梅不假思索地点头:“自然。” 她也不是那种好骗的人,如果不是真验证过仲孙琬琰的手段,君菡梅怎么可能这样对她。 君雁山追问:“她都展示了什么?” 就她今天接触一次的情况来看,仲孙琬琰的大师手段她已经摸清。 遇到自己了解的事,就神神秘秘透露一点。如果是自己不了解的事,就说不能说,怎么都能找到解释的理由。 君菡梅沉默了一下,答道:“她能隔着一丈的距离,将巨石举起。” 君菡梅口中是这么说的,但从她的脑海中,君雁山却知道不只是这样。 “听你这么说,这位仲孙大师也只是力气大了点。”君雁山有些不在意道。 听到她的话,君菡梅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连连摇头:“不仅仅是你想的这样!” 话说到一半,君菡梅又想起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将剩下的半截话咽回去。 见君雁山还盯着自己,君菡梅干巴巴道:“她卜算的能力很强……我找她算过。” 君雁山盯着她片刻,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君菡梅的这一段记忆似乎有点模糊,君雁山所读到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如果不是刻意去听,只怕君雁山还会忽略这些声音。 在仲孙琬琰刚搬进来的时候,君菡梅本只是随意将她安置在院内,但在一次去找仲孙琬琰后,君菡梅突然转变了态度。 那次去找仲孙琬琰时,君菡梅见敲门无人应答,索性自己推门进去。 院门没锁,君菡梅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叫着仲孙琬琰的名字,在院内找了一圈都不见人。 仲孙琬琰也没出声,她便以为仲孙琬琰是不在,找人拿了钥匙开门,想看看仲孙琬琰有没有什么法宝。 没想到仲孙琬琰居然就在屋里,君菡梅开门时,她正从床上下来,脸上还有喷溅的血迹。 从君菡梅的视角看过去,能看见床上几乎已经被吸干的尸体。 仲孙琬琰院子里的下人少了一个,谁也不知道她去了那里。 君菡梅记忆的最后,就是仲孙琬琰朝她走过来。 君雁山推断,仲孙琬琰应该用了什么办法,隐去了君菡梅的记忆。 第84章 歧途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份记忆被遮蔽得不算太严实,君雁山问出问题后,君菡梅还能回忆起来一些。 君雁山本来是想来君菡梅这探探虚实,没想到还有了意外收获。 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多留,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君雁山决定再去宫里一次。 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君雁山的理解范围,要想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还是需要请专业人士帮忙。 ——那就是国师。 虽然之前去灵台山没找到国师有点可惜,但现在君雁山才体会到其中的幸运。 如果国师还在灵台山,只怕自己要找他都要大费周章离开京城,断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轻松。 只是国师行踪飘忽不定,要知道他现在的位置,还是要问问女皇。 君雁山这次进宫时,女皇已经和君觅双说完话了。 君觅双离开了皇宫,女皇正在御书房内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 年关将至,女皇所需要处理的政务也格外多,但在君雁山求见时,女皇还是让她进去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女皇瞥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在奏折上批下几字。 君雁山知道她忙,也没有兜圈子:“母皇,儿臣想知道国师现在在哪里。” “你问国师做什么?”听见这两个字,女皇抬了下头,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君雁山道:“儿臣发现了一些事,想和国师探讨一下。” 既然君雁山这么说,那这件事的性质女皇也大概明白。 她没有问什么“为什么不和朕探讨”,只是从桌旁抽出一张纸递给君雁山:“就在这张纸上。” 国师一脉能一直被百姓信服,身上确实有些真本事,君雁山的这次求见,国师已经提前预料到,还给她留了信。 君雁山意外之后,对女皇行了一礼:“母皇,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慢着。” 君雁山的事已经说完了,女皇才抬头看向她,将手中的笔放下。 君雁山转身的动作一顿,又恭敬地站在女皇面前。 女皇的目光在身旁的随从们身上扫过,无需多余的言语动作,她们就都心领神会离开了御书房,还不忘帮女皇将门关上。 看到女皇这个架势,哪怕不用读心术,君雁山也知道女皇是想要兴师问罪。 果然,下一秒女皇就开口了:“今天你五妹当朝指控君觅双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虽然君菡梅是让赵大人当出头鸟,但女皇哪会不知道赵大人的阵营。 她和君菡梅一唱一和,就是想扳倒君觅双。 只是在朝堂上,女皇没将这件事说出来而已。 她不觉得君菡梅会发现这件事。 如果说起初对君雁山还只是怀疑,在之后君雁山为君觅双说话、反倒将她逐渐逼近绝路之后,女皇就已经彻底确定了这是君雁山的手笔。 女皇都已经推断到这里,君雁山再想要否认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但如果直接承认下来,这种罔顾皇家威严的做法,势必会让女皇不喜。 君雁山心中简单过了一遍利害关系,很快就开口道:“母皇,君觅双在府中设置灵堂的事,确实是儿臣告诉五皇妹的。但是……儿臣并不知道五皇妹她会当朝说出那样的话。” 这番话说出来,也不知女皇能不能信。 女皇微微皱眉,看上去对君雁山的做法不太赞同。 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点上:“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国师回京城后,没有对女皇说太多,但女皇也依稀明白了一些。 现在大齐的事态不太平了,女皇对所有人都抱有怀疑。 揣摩圣意本就是大忌,要是让女皇知道自己有读心术,就算女皇不会降罪,但心中的膈应应该也少不了。 君雁山就怕女皇问这种问题,没想到她还是问得这么一针见血。 这么想着,君雁山答道:“她派人来找过我,我觉得有些异常……之后就查出了此事。” 是怎么查出来的,君雁山没有细说。 她不想犯欺君之罪,只好故意模糊地说了几句。 在女皇还没登基时,也在其她的皇女府中安插过探子。 听见君雁山这么说,她心中很快就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她觉得,君雁山应该也是在君觅双的身边安了人。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大家都这么做,却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女皇看向君雁山的眼神多了一丝了然,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你在朝上说的那几句话,也并非真心想帮她吧?” 这次君雁山回答得干脆,她点头:“儿臣知道六皇妹被其她人附体后,所以之前接触得不算多,彼此间并没有太深的情谊,但也感觉悲哀。” 她停顿了一瞬:“况且儿臣自己也体验过被附身的感觉,对那冒牌货的恨意只会多不会少。儿臣希望能尽快将冒牌货的能力榨取出来,为大齐百姓谋福利,之后便立即将她逐出六皇妹的身体。这也是儿臣的一点私心。” 君雁山完全没有在女皇面前避讳自己对苏语柔的反感,而就是这样直白说出来才让女皇对她更加信任。 果然,在听到君雁山的话后,女皇的眼神柔软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心疼。 女皇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道:“这次的事辛苦你了。但是下次如果遇到这种事,记得及时与朕汇报。” 其实对于君雁山的话,她并不是完全相信。 既然君雁山对相处一年的冒牌货都能了解到这个地步,在朝堂上用话将她逼到死角,那对于斗了多年的君菡梅,她也理应十分了解才对。 女皇认为这整件事都是君雁山的手笔,但想到君雁山这一年的遭遇,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听着女皇的心声,君雁山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适当的示弱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女皇对她的戒备就减轻了不少。 君雁山这次离开,女皇没有再阻拦。 她一路走出皇宫,这才将国师留下的信展开,看见上面的一行地址后便直奔那里而去。 第85章 卜算 按照国师的地位,就算是女人也能在皇宫中住着。 但国师并没有这种需求,哪怕是来了京城,也只是自己找了个小院落脚。 君雁山往那边赶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国师所住的地方,与皇宫、五皇女府之间的距离似乎是一样的。 君雁山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国师真的对仲孙琬琰的存在有所了解,那应该也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吧? 君雁山如此想着,叩响的国师所住小院的大门。 君雁山还没说出自己的身份,门就在她面前被打开,国师正坐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国师的院子里也没见有人侍候,如此看来,应该是国师的本事了。 君雁山如此想着,就忽然听见国师的声音:“将门关上吧,再仔细看看门后。” 国师指挥的态度显得理所当然,君雁山也下意识顺着他的指示去做。 在将房门关上的时候,君雁山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门后连着一根细线,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再顺着细线看过去,君雁山发现,线的那一头赫然就在国师手上。 她恍然大悟。 和国师对视的瞬间,君雁山听见他的声音。 “马上,她应该就会问我,是怎么将门打开的。” 君雁山确实想过这个问题。 门被闩住的情况下,要用多巧的劲才能将门打开? 然而原理实在简单,因为国师压根就没将门闩上。门一直半掩着,因为老化而显得活动滞涩,君雁山敲门时怀有心事,才没意识到不对。 原理如此简单,再看国师脸上淡然的神情,君雁山心中就多了几分审视。 ——听国师的心声,那几句话可不像是什么世外高人会说的。 国师面前不远处就放了把椅子,君雁山毫不客气地坐下,国师神色未变,心中却有点纳闷。 “想来国师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 国师:“说来听听。” 君雁山:“……” 你们高人不应该自己掐算出来吗。 长期以来,国师在众人面前都显得格外神秘,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高人作派。 哪怕是君雁山,之前也一度误解了国师的性格。 但现在听到国师的心声后,君雁山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不小误会。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君雁山还是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出来:“我今日见到了一个人,你应该认识,叫仲孙琬琰。” 这个人名说出来后,国师的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 看起来国师虽然知道自己会来,也知道自己有事相求,却了解得并不那么具体。 君雁山腹诽着:“国师可知这位仲孙大师的来意?” 国师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君雁山的问题:“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关于仲孙琬琰的事,君雁山能听到的十分有限,这也让她对仲孙琬琰产生了怀疑。 连国师的心声她都能听见,怎么这位仲孙大师的,她反而听不见了? “在我五皇妹的府里。”没等国师再问,君雁山就已经将自己与她的对话逐一道来。 国师听得认真,听完后才点头道:“我明白了。” 至于具体是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告诉君雁山的意思。 君雁山看着他的表情:“不知她此次来京,对大齐来说是吉还是凶?” 君雁山想引导国师说出更多关于仲孙琬琰的事,没想到国师轻易识破了她的把戏。 他瞥了君雁山一眼:“殿下为何有此一问?莫非是已经发现了仲孙琬琰身上有什么问题?” 在面对其她人时,君雁山常常将自己用读心术获得的信息安到国师身上,假装是他给自己提供的情报。 但是现在面对国师本人,君雁山也没有理由再说下去。 “只是一种直觉。看见她的时候,我有点不太舒服。” 这次国师没有再问什么,反而点头认可了她的话:“你的直觉很准。” 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国师考虑了几秒后,才将事情告诉君雁山。 “殿下,你或许不太了解仲孙琬琰。”国师道,“我师门有多项传承,她原本是我的师姐,所精与我不同。” 听到国师聊起自己之前与仲孙琬琰的过往,君雁山顿时打起精神来听。 说起来其实也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仲孙琬琰与国师的天赋都不错,在决定谁继任国师之位的时候,前任国师犹豫了。 她心中更看好的是现任国师,只是苦于某种原因——这原因国师没有说出来,君雁山也知道,那就是性别问题——才迟迟不能下决心。 但很快,这样的犹豫就没了意义,仲孙琬琰失踪了。 她的胜负欲一直很强,在知道自己或许比不上国师后,就离开了那里,一封信也没有留下。 按照国师这一脉的规矩,等到新任国师继任以后,前任国师就会退隐,至于门下本就不多的几个徒弟,则都也隐于市井,离开了灵台山。 国师现在年纪还轻,没什么收徒的想法,灵台山便依旧是空茫茫一片。 在仲孙琬琰离开以后,前任国师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没有寻找。 国师却想找出她的下落,却发现她已经步入歧途。 国师的掐算能力可谓顶尖,然而在面对仲孙琬琰时,也常常算不出什么。 从前在灵台山上阅览的古籍告诉他,仲孙琬琰应该是学了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也难怪这次他只能算出君雁山会来,却没算出仲孙琬琰来京城的事。 毕竟曾经同门,国师对这位师姐的离去有些感慨。 他看了一眼君雁山,没想好要不要问仲孙琬琰的情况。 君雁山提前一步开口道:“她现在看上去……似乎还好。” 听了国师所讲的事后,君雁山对自己原本的认知又有些怀疑。 她之前从君菡梅的脑海中听到,仲孙琬琰的身材是因为其为修道者,还考虑过国师身上是否也有某种问题。 现在看来,那说不定就是歪门邪道带来的影响。 第86章 收买 国师对仲孙琬琰的现状有些关切,君雁山也顺着他的意思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听到君雁山说仲孙琬琰身材异于常人时,国师愣了一下。 她们被前任国师收入门中时的年龄比较小,当时仲孙琬琰就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截。但现在按照君雁山的描述,很明显是之后受到了外力的影响。 国师沉默片刻后,看着君雁山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君雁山也很快进入正题。 “她这次来京城,若是有什么恶意,国师你能出手阻拦吗?” 得知连国师也算不出仲孙琬琰的来意以后,君雁山心中就有些没底了。 如果这样的话,看来她就要把对付君觅双的事往后挪一挪,先将仲孙琬琰处理了。 就算是妖道,也总能找到些处理方式的。 国师沉吟片刻:“自然。只是殿下千万小心,尽量不要与她单独相处。” 听过了仲孙琬琰的情况,国师也明白她已彻底堕落,从前同门的情谊在大齐百姓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如果仲孙琬琰真的做什么,国师必然会承担起身上的责任。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君雁山就放心了。 她考虑了片刻:“不知国师可否帮忙算算,我五皇妹与六皇妹的运势?” 既然算不出仲孙琬琰的,那也可以试试迂回行动,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听到君雁山的话,国师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毕竟和仲孙琬琰有点关系,国师不得不慎重对待。 像她们这样有些本事的人,如果被人算计是会有感应的。 仲孙琬琰想到来京城,也必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存在,他需要小心行事。 国师平日里卜算时,仅需掐指几刻就能算出结果,但今日却特意从屋中拿出了一块龟甲。 君雁山的学习能力一向不弱,只是面对这种事,她也只能干站着,完全看不懂。 国师一套流程走完,盯着龟甲上显出的信息,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在卜算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君雁山也完全听不见他心中的杂念。 而现在君雁山去听,只能听见他口中晦涩难懂的经文。 有些人做法时会保持神秘,让其他人远离,但国师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龟甲上的图案大喇喇敞着任由君雁山看,君雁山虽相信国师的本事,还是难免冒出了一个想法。 ……若是遇到什么骗子这样行骗,只怕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 片刻后,国师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他面色微沉,将东西重新拿回屋内,君雁山不想打断他的思路,只是安静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出声。 再次出来时,还不等君雁山发问,国师就主动说出了自己算到的结果。 “五殿下的情况很复杂。”或许因为提到的是皇家血脉,国师看上去脸色有些凝重,说话时用词也显得谨慎,“受到了一些因素的影响,她的未来显得有些灰暗。” 如果换作是别人这么说,君雁山只怕就要觉得是江湖骗子了。 但现在,她还是耐心听着国师的下文。 国师似乎斟酌了一下,这才说出四个字:“恐有李代桃僵之危。” 听到这四个字,君雁山的第一反应是他说错人了。 李代桃僵,那不应该是说君觅双被附身的事吗,怎么会和君菡梅扯上关系? 君雁山:“你刚才说的,是我的五皇妹,君菡梅?” 为了防止国师记错人,君雁山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君菡梅的名字。 然而听到这以后,国师仍旧是点了一下头:“是的,就是五殿下。” 既然仲孙琬琰已经到了她身边,那这个替代的身份,似乎就已经清晰不少了。 君雁山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苏语柔是从其她世界来的,这点君雁山已经逐渐接受了。但若是大齐的人交换身体……君雁山仍是有些恍惚。 她沉默了片刻,又问:“关于五皇妹,你还算出了些别的什么吗?” 国师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有些话宁可不说,也不能说错。 君雁山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想听听他的想法,但从刚才卜算开始,她就听不清国师的心声了。 “那麻烦你说说六皇妹吧。”君雁山道。 国师的面色更加为难了。 他看上去很犹豫,但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六殿下她……恐怕有血光之灾。” 大齐的皇女并不只有她们三个,但其她的都不堪重用,更有人已经向女皇请求,要了一块偏远的封地养老去了。 如今,他只随意算了两人,两人的情况都不算太好。 君雁山暂且收了君觅双对付的心思,又被国师的话勾起一丝怀疑:“国师觉得,这次血光之灾会是因何而起?” 具体到这种情况的事,国师就算不出了。 “还要过几日才能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灾并不致命。” 君雁山点头:“多谢国师。” 她不想为自己卜算,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只是算这两人已经消耗了国师的不少精力,君雁山果断开口告辞:“我没有什么事了,那我就先……” “且慢。” 作为国师,就算是身在灵台山,他对大齐发生的各种事也多少有些掌握。 太女、君觅双,接连两个皇女的改变国师都看在眼里。 这次恢复正常以后,国师尤其关心君雁山的状态。 早在君雁山发生变化以前,国师就已经为她卜算过,然而当时的运势与现在截然不同。 结合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情况,国师有理由怀疑,君雁山知道了很多东西,甚至知道得比自己还要多。 君雁山对国师的读心术尚未恢复,看见国师的眼神,她只觉心跳骤停了片刻。 “国师还有什么事吗?”君雁山问。 国师点头,请君雁山坐下:“之前我说李代桃僵,为何殿下的第一反应是,我说的是六殿下?” 还是被他发现了。 第87章 审问 对于这种怀疑,君雁山心中其实早有预料。 她的变化那么明显,国师不怀疑才奇怪。 不过……按照国师的这种问法,相比也只是心中有疑虑,并没有算出什么。 君雁山不想暴露自己读心术的事,但既然现在多了仲孙琬琰这么个未知数,苏语柔的事,君雁山也不准备完全隐瞒。 君雁山沉吟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国师的问题:“不知国师是否曾听闻,在大齐疆土以外还有其她地方?” 君雁山会有这么一问,说的自然不是其她国家。 国师沉吟片刻:“你是说……海的另一边?” 国师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但君雁山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她摇了摇头,又换了个话题:“六皇妹在那次意外后,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原本她一直没什么建树,但那次后,她突然想出了很多新奇的点子,连母皇都闻所未闻。” 国师安静听着她说下去,然而君雁山却声音一顿,没有继续。 君雁山所说的话初听上去没什么关联,但国师仔细想过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六殿下得到了其她地方的信息?” 国师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凝重的表情还是让君雁山明白,他应该是已经猜到了。 “如果只是知道了东西,她也不至于会性情大变。” 君雁山言尽于此,说完便起身告辞。 这次国师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陷入深思。 一番忙碌之后,君雁山回到太女府时,也还才只是中午,甚至还赶上了与沈学义一起吃饭。 只是她注定没有什么多交流感情的机会,一顿饭还没吃完,就收到了下属的消息,只能匆忙扒拉了两口,转身进了书房。 阿远这段时间对君雁山看顺眼了不少,看见君雁山连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不禁对沈学义感慨:“正君,看来就算是太女也不容易。” 沈学义没让别人侍奉,院子里此刻也只有他们两人,这种话说说没什么,只是沈学义听了总会提醒他谨言慎行。 阿远说完话,立即觉得不好。 然而他心惊胆战等了一阵,沈学义的训斥却没有如期而至。 庆幸之余,阿远又忍不住看向沈学义。 沈学义哪是不想训斥,完全就是没听见。 即使君雁山已经离开了一会,沈学义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她离开的方向,看上去有些走神。 阿远不解地叫他:“正君,您怎么了?” 他还下意识回忆了一下君雁山这几日与沈学义的相处情况,没想到什么异常。 沈学义像是忽然被他的话惊醒,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没事。” 阿远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沈学义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追问。 沈学义似乎也没什么继续吃饭的心思了,在君雁山离开后不久,他就也放下碗筷:“阿远,你让人过来收拾一下吧。” 说完,沈学义就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阿远看看他碗中剩下的一半米饭,连忙追上去:“正君,您不吃了吗?” 沈学义平时的饭量不算大,但像这样一碗饭都吃不完的情况还是极为少见。 阿远一直跟在他身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之前君雁山出问题的那段时间。 “没事,我只是没什么胃口。”沈学义的声音顿了顿,“太冷,吃不下。” 阿远:“……” 如果现在天热,沈学义这么说他还能理解。阿远知道沈学义是在找借口,但看见沈学义已经将房门关上,也只能先按照沈学义的吩咐让人收拾碗筷。 沈学义回到屋内,左右无人之时才将东西从自己怀中拿出来。 那是一柄尾端系着红绳的木剑,只有一根手指长,剑刃被做得很钝,没有任何杀伤力,看上去就和玩具差不多。 这柄小剑是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 最近几日,沈学义要忙的事也不少,离开过几次太女府。 尽管有阿远跟着,但两个男人在街上走,难免还是容易有些疏忽。 而在之后不久,阿远就被人用计支走。 在阿远被支走的半盏茶时间里,君菡梅就亲自来找到沈学义。 还是等到回来后,沈学义才发现自己身上多出的这柄短剑。 这几天,沈学义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君雁山,将短剑随身带着,唯恐被人发现。 再次想起君菡梅的话,沈学义心中还是有点不安。 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君雁山,但如果事关他的母亲,他也只能再慎重一点。 沈学义仍兀自纠结,君雁山那边对此事浑然不知。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和仲孙琬琰有关,或是她在其中做了什么,君雁山没能听见沈学义的这几次心声。 除了尤淞,君雁山还有别的消息来源,这次的消息就不是尤淞传来的。 离开主院后,君雁山就匆匆忙忙带着下属到了书房。 “你将详细情况告诉我。” 下属开口道:“五皇女不知用什么办法,收买了一部分人,若不是属下发现得早,只怕我们的情况都会被她们传出去。” 作为太女,君雁山收下也养了些人。 虽说大齐明令禁止养私兵,但女皇对自己女儿们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要不将这件事闹大,或是放在台面上说,女皇就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如果有人闹大,那女皇就不会多留情面了。 这些私兵养在哪里、人数如何,还有手下店铺的账目都是重要信息,绝对不能让其她人知道。 君雁山沉着脸听下属说了几个名字,其中有两个都算是她的亲信。 在那一年时间里,苏语柔不知道她们的存在,也没有与她们联系过。 因此,可以先排除苏语柔的因素。 君雁山望向面前的下属,在她的脑海中没有读出什么欺骗,反而是浓浓的后怕。 君雁山这一派还有些大臣,平日只当自己是中立,但在君雁山真正有需要的时候,都会站出来帮忙。 完整的名单只有君雁山知道,但其中几人,那两个亲信也是知道的。 第88章 威胁 她原本还不太重视这些,当听到下属汇报完以后,君雁山不得不警惕起来了。 “殿下,您下令吧。”下属的话拉回了君雁山的神智,“只要您下令,属下一定将奸细全部查出来!” 君雁山听了这话,本来要回答,但只是片刻,她就已经想到了什么。 君菡梅她们这么做,除了真的想直接获得她这里的信息外,还有一种可能。 ——或许,她们就是想让君雁山方寸大乱,行动时暴露自己的其她底牌。 想明白了这点后,君雁山反而不急着行动了。 她对着属下微微摇头:“不用着急,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 下属不明白君雁山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但因为君雁山一直以来的魄力,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君雁山目送着她离开,心中还在考虑刚才的事。 她不会大张旗鼓下令调查这件事,如此一来也会动摇己方士气。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什么都不做。 从被收买的几人那里,她或许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君雁山没有再回主院,总有种无形的压力存在,君雁山不知道那究竟是对什么的预感,所以也只能用工作来暂时缓解这种压力。 等到夜色渐沉,君雁山就带着青颜离开了太女府。 夜间京城的街道上没有太多人,君雁山与青颜两人特意挑了小路,就更是不容易被察觉。 在被苏语柔附身以前,君雁山就有了自己的势力,她带着青颜在巷子里左弯右绕,很快就找到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青颜已经有一年没来过这里,对这里的环境也陌生了些,再想起近年来的遭遇不由心生感慨。 君雁山暂时无暇附和她的感慨,走进屋子的深处。 这次被收买的人不少,一共有五六个。 之前前来报告的下属也不清楚她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君菡梅笼络的,到底泄露出去了多少东西。 如果想知道这些,只能等君雁山来自己审问。 毕竟都从前是自己的亲信,君雁山还是决定先看看她们的情况。 现在君菡梅身边有了一个仲孙琬琰,如果说是用邪术将她们蛊惑,君雁山也愿意再给她们一个机会。 君雁山没有设置自己的私牢,这些人就被单独关押在院子内的不同房间,有专人看守。 在君雁山的身影出现以后,众人纷纷朝她行礼,君雁山只是一摆手就免去了这些客套。 “艾丽泽和丰蔓菁在哪?”君雁山问。 虽然另外还有几人背叛,但关系与君雁山都不算亲厚,君雁山还是准备先找她们两个问问清楚。 君雁山问题问完,立即就有人为她带路。 艾丽泽平时的性子比较跳脱,做起正事来经常会莽撞,但是武艺高强。而丰蔓菁虽然拳脚功夫弱一点,但比她更沉稳一些,适合制定计划。 如果平时有什么事需要交代下去,君雁山会选择让她们一起,相互配合才能更好完成任务。 两人平时合作得是挺好的,但是君雁山没想到,她们居然连倒戈都是一起。 两人之间的默契其余人都心中有数,两人也被关在了相对距离最远的位置。 君雁山先是进了艾丽泽的屋子。 艾丽泽的手脚都被枷锁捆住了,但她还是要在屋子里乱转,哪怕移动步子只能靠挪的也不肯停歇。 君雁山进门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转过头来看见是君雁山,明显愣了一下。 “殿下,您怎么来了?”艾丽泽下意识道。 君雁山坐在她面前,身后的下属欲言又止,想劝她与艾丽泽保持距离。 这次抓了人以后,其她人都是被用绳索捆起来的,只有艾丽泽不一样。 起初众人用绳索将她捆住,没想到第二次送饭的时候,她身上的绳索就掉了一地,人还险些跑了。 之后几人没办法,只能将她锁起来,算是栓在床柱上。 艾丽泽虽然厉害,却也远不到那么夸张的程度,这才能待到君雁山过来。 君雁山才刚在艾丽泽面前坐下不久,就听见她脑子里纷杂的声音。 “奇怪了,怎么没有严刑拷打。” “殿下亲自过来,该不会要做什么吧?” “这地方也没个炉火,如果什么时候能逃出就就好了。” …… 君雁山:“……” 艾丽泽的性格如此,就算被人戳穿了奸细身份,似乎也对自己的安全不怎么担忧。 君雁山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你们都先下去吧。” 只留下青颜和君雁山在这,几个下属都不太放心。 还有人想劝:“殿下,这恐怕不合适吧。” 她们也不敢直说君雁山的武功不如艾丽泽,恐怕会遇到危险,但君雁山还是听出来了。 君雁山道:“有青颜在这里,你们不用担心,都下去吧。” 这次君雁山的语气稍重了一点,几人听出她话中的坚决,只好先离开。 身后那几人脑海中的声音也会被君雁山听到,要在这样多的杂音中分辨出艾丽泽的声音、还从中找出有用的内容,对于君雁山来说太难了。 现在几人离开以后,君雁山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青颜同样有些犹豫。 她现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打过艾丽泽,现在君雁山的举动在她看来就是冒险。 但她骨子里已经下意识将君雁山的命令视为一切,尽管心中有些担心,但还是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坐在离君雁山较远的位置,不干扰两人的谈话。 艾丽泽看着几人的动作,等到青颜也坐下后才开口:“殿下就不怕我做什么?” “你不会。”君雁山笃定道。 君雁山心中没什么畏惧就没意思了,艾丽泽尽管想要离开,但对这个旧主还是没什么恨意,也没有拉着她一起死的意思。 君雁山没有给她继续转移话题的机会:“你真的被君菡梅收买了?” “也不能这么说。”艾丽泽摇摇头,似乎准备说什么却又很快停下,“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第89章 模糊 她犹豫了。 艾丽泽脑海中的声音像是被暂时屏蔽了一瞬,君雁山没有听清。 君雁山对这种情况已经非常熟悉,仲孙琬琰原本或许是想逃脱国师的卜算,但没想到这反倒方便了君雁山。 “这次的事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君雁山盯着艾丽泽,“是你们谁先提出要去投奔君菡梅的?” 其实,如果仔细想想反水的那几人,很轻易就可以看出她们平日都一起活动。 丰蔓菁和艾丽泽就不必说了,几乎每次任务俩人都是一起去的。剩下的几人也都被她们管着,这次会一起被君菡梅说动,必然有人领头。 艾丽泽只是犹豫了两秒,君雁山就已经明白答案。 “是丰蔓菁,对吧?” 艾丽泽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而且颇具“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概,如果是她自己带头的,必定会一口承认下来。 艾丽泽本来还想否认,但看见君雁山笃定的神情,还是无奈地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是被套话的最佳选择:“殿下,您还没去过丰蔓菁那里吧?” 君雁山没瞒着她,点头:“嗯,第一个就来了你这。” 艾丽泽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如果换了其她人,知道自己被当做突破点,说不定会刻意不配合,以沉默面对询问。 但艾丽泽不一样,将他关在这里的人深知她的性格,又因为她的能力而极度防备,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和她说话了。 她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这里待了一阵子,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闲得发霉了。 哪怕君雁山是过来审问的,她也愿意和君雁山多说几句话。 “你和君菡梅的人见过面吗?” 按照艾丽泽与丰蔓菁的熟悉程度,君雁山不得不有此一问。 她真的怀疑,就算艾丽泽没见过君菡梅的人,听见自己好友的劝说,也可能直接倒戈。 “见过。”艾丽泽点头,“就见过一次。” 君雁山:“大概是什么时候?有见到君菡梅本人吗?” “没过多久,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艾丽泽考虑了一下,“是她身边一个人来找我的。” 前几天还在从自己这里撬墙角,今天居然会邀请自己去她府上做客,君雁山不由得对君菡梅多了几分审视。 艾丽泽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君雁山,等待着她的下一个问题。 君雁山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艾丽泽都老老实实回答了她,君雁山可以听见,艾丽泽没有说谎。 只有君雁山在问到她与君菡梅达成的协议、她为什么要背叛时,艾丽泽才缄口不语,嘴严得跟换了个人一样。 看见连艾丽泽都变成了这副样子,君雁山可以想到,去其她人那里应该也只能得到同样的回答。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又被艾丽泽叫住。 “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吗?” 君雁山停住步子,却没有转头:“你还想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也不准备对我严刑拷打?” 君雁山没有回答艾丽泽的问题,转身走出屋子。 艾丽泽说话常常找不到重点,哪怕确实配合君雁山的问话,也常常岔开话题。 君雁山知道她不是有心的,已经在尽力引导,但还是被耽误了不少时间。 走出关押她的屋子时,君雁山抬眼看向天色,就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门外的几个下属都紧张地听着屋内的动静,唯恐里面动手,自己救援不及时。 现在看见君雁山平安出来,几人都松了口气。 “丰蔓菁在哪?”君雁山道。 几人连忙带着她往丰蔓菁的房间走,这次不用任何人交代,君雁山进门后,她们就已经贴心带上了门。 丰蔓菁所擅长的是攻心,虽不至于说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伤不到君雁山。 看见君雁山进来,丰蔓菁并不觉得意外。 她已经猜到了君雁山的到来,面对君雁山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冲她微笑:“殿下,好久不见。” 和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拐弯抹角,君雁山在她对面坐下,直接进入正题:“你为什么要选择背叛?” 君雁山问题显然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沉吟片刻:“殿下想听实话吗?” “你说。”君雁山道,“但你如果是说觉得君菡梅那的发展空间更大,我是不会相信的。” 丰蔓菁正准备开口这样回答她,就被君雁山一通抢白,不免愣神片刻。 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但事实就是如此。殿下之前一年多的反常让属下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听到五殿下所给出的条件,会有此决定也不奇怪吧?” 和聪明人谈话的坏处就在这里。 和艾丽泽聊天时,君雁山只管提问,艾丽泽如果不想说实话就会沉默。但丰蔓菁这边就不同了,她会不停用各种谎言来掩盖自己的想法。 趁着现在自己的读心术还没失效,君雁山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和君菡梅商量?” 丰蔓菁还想辩解,就被君雁山一句话堵回去:“前一阵子我还没恢复的时候,应该是你最好的机会吧。” 丰蔓菁哑口无言。 在君雁山恢复之后,思维似乎比之前更敏捷了,她都有点来不及思考反驳的话。 君雁山也不会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你是不是已经和仲孙琬琰见过面了?” 丰蔓菁脑海中没有出现仲孙琬琰,但君雁山已经产生怀疑。 君雁山一直都很信任她与艾丽泽,就算是之前自己被附身的那年,两人也完全没有背叛的意思。 而这次突然的反水,很明显与仲孙琬琰来京城的时间一致,两件事必然挂钩。 君雁山的话太过直白,丰蔓菁知道自己现在否认也没什么意义,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她比艾丽泽要沉得住气,发现自己似乎在谈话中落入颓势,立即就缄口不语,只有偶尔回答会君雁山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干扰君雁山的判断。 第90章 私奔 君雁山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面对丰蔓菁,她不能再单纯发问,而是需要给出一些选择。 就算读心术失效,君雁山与她相处多年,对这位下属最是熟悉,也有信心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君雁山不得不庆幸,自己之前曾去找国师问过仲孙琬琰的事。 有了对于仲孙琬琰的了解,君雁山也能大致猜出几种可能。 她当着丰蔓菁的面,不紧不慢开口:“我想,她们许诺给你的必定不是金钱、权势。” 这些东西,就算不与她们合作,只要安安稳稳待在君雁山这一方,等到她登基后也自然少不了好处。 丰蔓菁紧抿着唇,似乎咬死不准备开口。 君雁山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既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那应该与性命有关吧?” 丰蔓菁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神情稍微有些松动,看见她这副样子,君雁山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这是被她隐藏在暗处的一批人,与前朝那些大臣截然不同,所处理的也多半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因此,君雁山当年所选的,大多是无母无父的人。 虽然其中也有少数几个家人尚在,但都被君雁山派人接到专门的地方保护,旁人很难动手脚。 丰蔓菁与艾丽泽就是被君雁山选中的两个孤儿,按理说本不应该被这些要挟,那剩下的一种可能就很明显了。 “艾丽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吗?”君雁山问。 她的问题显然问到了点子上,丰蔓菁的神色终于不复之前的平静。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君雁山:“殿下,您就不要猜了。” 再猜下去,只怕就都猜中了。 “你不会是以之前对付我的那一套借口,和艾丽泽说的吧?”君雁山试探着问。 想想艾丽泽的性格,确实有可能被这骗过去。 不过话刚出口,君雁山就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从艾丽泽的反应上看,应该也是知道一点东西的。 哪怕君雁山这次说得不准,丰蔓菁的眉头也没有松开过。 “殿下,既然已经被抓住,那我们就认命了。”丰蔓菁道,“但这件事还望殿下不要深究,知道得太多对您没有好处。” 君雁山:“……” 即使君雁山知道仲孙琬琰用的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办法,但听到丰蔓菁这么说,还是差点被气笑。 她没有理会丰蔓菁的话,继续推测:“应该是用艾丽泽的性命来威胁你的吧?” 眼见事情已经被君雁山猜中一半,丰蔓菁却仍旧没有配合的意思,反而越发抗拒,接下来不管君雁山说什么,她都闭目端坐,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至于她脑海中的波动,君雁山则完全听不到了。 与丰蔓菁的这次交锋并不算无功而返,君雁山已经基本推测出了事情经过,只是仍旧不知道仲孙琬琰到底是怎么威胁的。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刚回过头就听到丰蔓菁的声音:“殿下。即使我们离开了,也不会对您不利。不要继续查了……这算是属下的忠告。” 她说这些话时言辞恳切,君雁山也能听出她说的是实话。 但既然已经和仲孙琬琰对上,君雁山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丰蔓菁看上去对她这个殿下的能力不太信任,还想着自己带人去君菡梅那里,君雁山也不准备告诉她自己已经见过仲孙琬琰。 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带着青颜走出房间。 走出这个房间以后,君雁山没有再去找其她人,更没有回去看艾丽泽的意思。 青颜跟在她身后,走出去了一段才开口:“殿下,我们不再问问了吗?” “不问了,我已经大概明白了。”君雁山摇头,随即很快问,“青颜,你应该认识她们吧?” 青颜几乎一直跟在君雁山身边,也认识艾丽泽与丰蔓菁。 她闻言点头,君雁山又问:“你觉得她们是会轻易背叛的人吗?” 听到君雁山的问题,青颜立即摇头。 她虽然对这些人了解都不深,多半只是交流过几句,但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而且在君雁山审问她们的时候,两人面对君雁山的态度分明还很恭敬,哪怕之后丰蔓菁抗拒回答,也没有做什么对君雁山不敬的事。 “我也这么觉得。”君雁山还在想离开时丰蔓菁所说的那句话。 虽然已经推出了大致情况,但君雁山还是想了解更多细节,那就只能从其她角度入手了。 她摇了摇头,将繁杂的思绪抛去,带着青颜回到太女府。 沈学义与她刚成婚的时候,苏语柔突然插进来,沈学义一直睡得不安稳。 但是现在君雁山回来了,两人关系逐渐改善的同时,沈学义也睡得比之前好多了。 即使是深夜从外面回来,君雁山只要放轻动作,也不怕会惊扰到沈学义的睡眠。 脑中一团乱麻,君雁山只想在沈学义身边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今天回来以后,君雁山只是刚脱下外衫,沈学义就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殿下回来了?”沈学义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 虽然只穿着里衣躺在被子里,但沈学义似乎完全没睡着。 听见君雁山的动静后,他立即下床,帮君雁山将灯点亮。 君雁山没点油灯原本也是不想打扰他,现在看见沈学义还醒着,只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睡不着。”沈学义道。 君雁山怀疑地打量他几眼,将他塞进被子里,又用手去摸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应该没生病。 沈学义无奈地将手从自己额头上挪开,朝她一笑:“只是今夜睡不着而已,殿下不必担心。” 君雁山心中仍有狐疑,口中关切沈学义几句,手上的动作没停,换好衣服后将油灯熄灭。 在进屋前她就已经洗漱过,躺进被子里后,两人贴得很近,君雁山凝神听沈学义的心声。 只是听了片刻,君雁山就意识到不对。 按理来说这种距离应该听的很清楚才对,怎么现在似乎也…… 第91章 夜袭 季望平最近的日子好过了一点。 从京城的消息传来后,也不知那边做了什么,秦云露的母亲忽然给她定了一桩婚事。 秦云露现在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暂时没有机会来找季望平的麻烦。 章从霜曾问过季望平,要不要另外找个地方生活,但被季望平拒绝了。 既然现在秦云露被别的事搀着脱不开身,他也没有搬家的必要。 就算是搬了,如果又碰见张云露、李云露怎么办? 章从霜也知道是这个道理,问过季望平的意见后,也没有强迫他做什么。 季望平没有一直关注着秦云露那边的事,最近几日出街时,他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新奇的生活夺去了他的大半注意力,也不会再想着秦云露。 章从霜知道季望平现在的心情,或者说,她就是有意让季望平忽略这件事。 秦家那边有她盯着就足够了,不需要季望平天天操心。 这边几人的生活完全可以用舒心来形容,至于秦云露那边,就没这么高兴了。 要和她结亲的也算是城中名人——与她名声还正好相衬,两人都只有恶名。 相貌还算不错,但正因为对自己相貌的自知,他流连在不少女人之间,风流韵事加起来比秦云露还多。 秦云露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本身的气质。 无时无刻想着如何散发魅力,这样的男人气质能有多好? 秦云露自认为慧眼识珠,绝对不会和这种人成亲。 原本他都已经被母亲放弃,但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硬是被要求与秦云露结亲。 他原本也不同意这件事,但在听说秦云露有多抗拒后,一下逆反心理作祟。 不单同意了这桩亲事,还屡次登门拜访,让秦云露烦不胜烦。 “母亲,我是不会娶他那种男人进门的!”秦云露冲着秦母嚷嚷,想起秦母一贯的态度,还难得讲起道理,“如果让这样的男人进门,别人肯定会笑话我们秦家的!” 秦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也并不是她的意思。 上面的人想联姻,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只能用她们作为工具。 秦母叹了口气,还没说话,那位被许给秦云露的公子就已经走进屋子。 “听起来,秦小姐似乎对本公子很有成见。” 秦云露的未婚夫姓房,房满。房家在城中也颇有家业,房母与秦母一向不对付,再加上上面的人关系不和,更是势同水火。 不过在与儿女有关的事上,两位家主倒是很有共同话题。 房满身上不知撒了什么香粉,人还没进屋就已经香气扑鼻。 秦母不着痕迹后退了一点,避开那股刺鼻的香味:“你误会了,云露方才只是……” 秦母也看不惯房满那副油头粉面的样子,但既然两家现在即将结亲,她也不得不将表面功夫做好。 秦母正说着话准备缓和一下气氛,就被秦云露突然打断。 秦云露看向房满的眼神中满是厌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和你成亲的!” 房满身后的下人从前从未听过有人对自家少爷这么无理,但这么多次来秦家,也已经快要习惯了。 几人低着头提着礼物,看上去就和聋了没什么区别。 房满早已锻炼出一张厚脸皮,被秦云露这么说了,也毫不气恼,反倒对她笑道:“秦小姐生气的样子真有女子气概,想来日后成婚,必定会是个好妻主。” 说话时,房满还特意拖长了尾音,听起来声音阴柔,秦云露几欲作呕。 这样的声音对秦母可以算是一种伤害,看房满身后有人足以保证其安全,不至于被秦云露打出去,秦母清了清嗓子。 “我还有点事。云露,你就在这里好好招呼房公子。” 话刚说完,秦母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再不走,她只怕就要被这种香气腌入味了! 秦云露想阻拦,但开口晚了一步,只能恨恨站在原地。 看了一眼房满几乎站不住的样子,秦云露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我知道很多人都想嫁进秦家,但你可知,嫁进秦家都会面对什么?” 在面对这种问题时,秦云露还是有点脑子的。 既然强硬的态度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换种办法。 如果能让房满自己想放弃婚事,不就在退婚的同时,也能免去了母亲的责骂? 房满:…… 遇到对手了。 他怎么从没听说过有人想嫁进秦家? 他还没想明白秦云露的意图,但嘴上已经下意识开口反驳:“秦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之前你想求娶一个……客栈掌柜的远房亲戚,不是都被拒绝了吗?” 说到这里,房满没忍住笑出声来:“听说那人又黑又丑。如果秦小姐喜欢那种男子,那想和本公子退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云露差点被他带偏,好在成亲是个大事,她与房满斗嘴了几个来回,还是进入正题。 “当我们秦家的正君,每日寅时就要起床!” 房满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又转过头来:“这怎么可能?听说你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秦云露:“……”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在外面瞎传这些,她非要撕了那人的嘴! 秦云露恨恨想着,又打断房满的思绪:“女人和男人能一样吗?在我们秦家,男子没有半点地位,就算是正君都要洗衣做饭。” “那不是和寻常人家一样了?”房满问。 看出房满神情中的动摇,秦云露重重点头:“是啊!而且,在我们秦家如果想和离,就只能被从府里抬出去。所以我才会一直劝你!” 房满顿感不妙:“什么叫抬出去?” “就是……”秦云露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目露凶光,“你能明白吧?” 房满只是想赌一口气,再加上被母亲所说的荣华富贵迷了眼,还没有这么快入土的想法。 看见秦云露这么做,吓得连礼物都忘了叫下人放下,灰溜溜地逃出了秦家。 秦云露松了口气,在身边丫鬟不赞同的眼神中,又一次开口。 “我要私奔!” 第92章 帮忙 “我要私奔!” 说这句话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几个丫鬟不知道。 但她们知道,自己已经快大难临头了。 秦母对丫鬟们一直没什么刁难,最主要的原因是没必要。 但如果她们就这么放任秦云露私奔,只怕肯定在秦母面前落不到一点好处。 只是被打一顿,都是最轻的惩罚了。 秦云露的贴身丫鬟找到了关键点:“小姐,您刚才说的私奔,是要和谁一起?” 如果只是一个人,那充其量算是离家出走。 秦云露没有隐瞒的意思,一仰头:“季望平!” 季望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被惦记上了。 在离开青楼后,季望平有一段时间不想碰琴。 君雁山总去他的院子,让他弹琴给自己听,季望平只有在最初的两次同意过,之后就只是拒绝。 弹琴会让他联想起那段供人取乐的日子。 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季望平也稍微从那段日子中走出来了一些。 他托章从霜帮忙找了琴过来,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院内,抚上琴弦的手指有些颤抖。 毕竟之前苦学琴艺为的是生计,哪怕有一段时间没练习,稍微生疏了一点,却也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水准。 第一次主动弹琴,季望平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为自己弹琴与为别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章从霜站在客栈后院,原本准备抬手敲门,听见隔壁传来的悠然琴声后却又顿住动作。 她驻足听了片刻,有客栈的伙计看见了想走过来说什么,章从霜立即摆手让她离开。 听得出来季望平现在的心情,章从霜也不想打扰他,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季望平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没想到还没消停两天,深夜就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听上去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季望平留了个心眼,只是起身披上衣服走到门前,并没有开门。 这里离章从霜的客栈很近,如果扯着嗓子大喊,很容易让那边听到动静。 巨响消失后,季望平听见了一点轻微的人声,似乎有些熟悉,但季望平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谁。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拎了把椅子在手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人一间接着一间地推门,还在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声音逐渐靠近后,季望平听出来了,秦云露这是闯进他院子里来了。 季望平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一瞬间有火从胸腔中冒出,只想冲出去将手中的椅子狠狠砸在她头上。 她们这些有钱人就不能找点别的事做吗,非要缠着他? 好在季望平还没有失去理智,听着门外的动静,他一点动作也没有。 院子里似乎只有秦云露一个人的动静,她好像还没想到去开院门,将其她人放进来。 她进来以后一直在院子的左边,恰好拦住了季望平去找章从霜的去路,季望平不敢保证自己的速度会比她快。 如果自己装作不在,或许能让她今晚先离开。 季望平这么想着,却在没过多久后就听见了院外传来的急促声音。 听声音像是鸟叫声,但已经摸到门口来的秦云露动作却突然一顿。 意识到这一点后,季望平也就明白了。 正常来说这个时间不会出现鸟叫声,那外面发出声音的应该就是秦云露的同伙。 季望平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秦云露身边丫鬟的脸,他静静看着门口,与秦云露隔着一门交汇视线。 秦云露浑然不知,听见之前与丫鬟商议好的预警声音后,本想尽快离开,却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她咬了咬牙,轻轻敲了几下季望平的房门,没听见动静后又迅速转到下一间。 整个院子里一共也就那几间屋子,秦云露没听见任何人的动静,只好猜测季望平今晚不在这里。 如果人不在这里的话,继续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秦云露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却意外发现外面的鸟叫声停了。 这说明危险消失了。 秦云露这么想着,也不在院内继续找离开的方式,准备直接将院门打开。 反正季望平也不在院子里,晚上家门开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秦云露没有意识到,如果季望平真的不在,院门应该会从外面锁住,而不是从里面拴住。 被用布堵住嘴的几个丫鬟盯着门口,心中期望小姐能聪明点,换个地方离开。 看见院门被打开的一刻,几人都绝望了。 章从霜就站在门口,目光正对上秦云露,听上去语气颇为不善。 “不知秦小姐深夜怎么会突然到望平的院子里来?” 秦云露完全没想到开门就能见到个人,吓得惊叫一声,在章从霜靠近时下意识后退,跌坐在地。 借着朦胧的月色,秦云露依稀认清章从霜的脸,心有余悸道:“我是来约他赏月的,谁知他不在。” 章从霜说话时没怎么收敛声音,再加上季望平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很快就意识到章从霜来了。 他松了口气,将椅子放下,将自己的外衫穿好。 此刻,秦云露还在外面试图狡辩。 她已经看见了自己被几个伙计束住的丫鬟,心中暗骂她们不争气,脸上却对章从霜陪着笑脸。 “章掌柜,你肯定误会了。”秦云露道,“其实是这样的……季望平,是他约我过来的,不然我怎么能进得了院子呢,是吧?” 反正现在季望平人也不在这里,为了两个人以后的幸福,她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在季望平身上了。 “是吗?” 秦云露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 在夜色之中,季望平也不想再费力涂脂抹粉。 有了这次夜袭,季望平已经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掩饰都是徒劳无功的。 秦云露是已经赖上自己了,就算自己看上去再难看,她得不到手也绝不罢休。 秦云露看得有点呆了。 第93章 受伤 不怪她没出息,季望平此与平时的反差太大,再加上有月光的加持,看上去就更是非同凡响。 月光映在他脸上,他的脸色苍白得犹如鬼魅,但这反而让他多了几丝神秘的美感。 等到秦云露回过神来,章从霜身边的伙计已经拿着绳索过来捆她了。 粗砺的绳索接触手腕,秦云露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将目光投向季望平,讨好道:“我这次过来,只是想和你一起赏月,我没有恶意的!” 季望平没理会她,抬头看向章从霜:“谢谢。” 匆忙赶出来,穿得还是单薄了一点。 章从霜只是打量了一眼,就皱眉赶他进去:“这里有我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季望平看了一眼秦云露,在秦云露希冀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秦云露原本以为季望平会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发现季望平毫不留情转头离开,一时间傻了眼。 章从霜身边的伙计都训练有素,等秦云露回过神来,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 这附近除了季望平所住的院子外,多半是些商户,夜里无人看守,这边的动静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黑沉沉的夜幕压得秦云露喘不过气,她真怕章从霜会对自己做点什么。 “章掌柜,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只是报官,秦云露倒是不怕。 秦家势力盘根错节,并不只有财力,在官府那边也是说得上话的。她堂堂一个秦家大小姐,半夜潜入一个平民的院子里,莫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算真做了什么,只要不闹出人命也很好摆平。 她怕的就是章从霜会动用私刑。 到时候自己已经受了苦,章从霜再被报复也没有意义。 章从霜最是了解秦云露这种人的想法,听见秦云露的声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秦云露道:“这件事是个误会,这样吧,明日你带我去衙门,我们就可以解除误会了!” 带她去衙门,那不就相当于将她直接放了? 哪怕季望平不是上面交代的人物,只是个普通人,章从霜也最看不上这种欺负男人的人。 她没有说话,拎着秦云露身上的绳子将其往客栈里带。 一瞬间,秦云露脑海中涌出无数杀人越货的场景,扯开嗓子就要叫,却被一直关注着自己的人用破布堵住嘴。 在来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之前,章从霜的脾气其实很火爆。 如果换是之前的她遇到这种事,恐怕真会趁着夜黑风高将秦云露这个祸害了结了。 但是现在不行,她留在这里看管客栈本身也是一项任务,不能为了这种事搞砸。 将秦云露几人转移进客栈,在光亮处,章从霜看清了正瞪着眼睛的秦云露。 秦云露口中的“呜呜”声逐渐停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进了客栈就没人能救得了自己,秦云露看向章从霜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讨好。 章从霜摆手让几个伙计离开,伙计顺手将秦云露身旁的丫鬟带走,后院中就只剩下她与秦云露两人。 在秦云露看来,这无疑就是要动手了。 她正想着如何才能脱身,就看见章从霜在唇瓣前竖了根手指:“秦小姐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哪怕在她心里已经将秦云露杀过一遍,在调整了一阵心境后,章从霜面对秦云露甚至能露出一丝笑容。 她将秦云露嘴里塞着的破布抽了出来,秦云露果然没有大叫,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显得颇为防备。 “你真的不准备对我做什么?”秦云露问。 章从霜摇头,将秦云露从地上扶起来,用匕首割断了捆住她双腿的绳子:“秦小姐,我们进去说话。” 秦云露终于恢复了部分自由行动的能力,看向章从霜的时候也对她的话多信了几分。 眼下就算想跑也跑不出去,现在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客栈中几乎没几个住宿的客人,秦云露没把握一嗓子将她们全部叫醒。 如果惹怒了章从霜,那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将这点想清楚后,秦云露老老实实跟在章从霜身后进了屋子。 客栈后院的屋子也不少,章从霜带她进的是一间客房。 客房内平日没有人住,看上去很干净,与秦家的相比朴实不少。 章从霜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帮秦云露拉开椅子:“秦小姐,坐吧。” 她看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秦云露心中尚存怀疑,勉为其难坐在章从霜面前的椅子上。 章从霜没有坐下的意思,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让秦云露有些不舒服。 但这种感觉只是片刻,很快章从霜的神色就恢复平和,好像刚才的压迫感只是自己的错觉。 秦云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勉强找回点面子:“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说吧?……在大齐的律法里,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章从霜差点被她后面补充的一句话气笑。 看不出来,秦云露居然还知道律法。 她敛去眸中的冷意,笑道:“只是有点事而已,秦小姐不用担心。” 秦云露活动了一下手上的绳索,用眼神示意章从霜帮自己解开,但章从霜就像看不懂一样。 秦云露没弄清她带自己来的真实意图,也不敢直接和她提起此事。 “听说秦小姐要定亲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望平的院子里?”章从霜问。 秦云露对于这门亲事的抗拒,整个城中的百姓都有所耳闻,章从霜这种一直关注着那边动向的就更不用说了。 秦云露听见了章从霜的问话后,第一时间将关注点放在了定亲上。 她忿忿不平道:“这门亲事根本就是母亲和她们擅自定下的,我又没有同意过。” “这种事讲究母父之命,媒妁之言,秦小姐此言差矣。”章从霜不赞同地看着她。 章从霜倒无所谓秦云露和谁成亲,只要之后不再来骚扰季望平就行了。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第94章 身家 就算秦云露真成婚了,说不定也会大半夜跑到季望平院子里来。 不论是从季望平的声誉、还是从他的安全上考虑,秦云露这个隐患都必须要根除。 “可是这件事和望平也没有什么关系。”章从霜将话题扯回来。 秦云露顿时恍然,也没想太多,一张口就将自己的真实来意暴露了出来。 “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他私奔的。”秦云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理所当然,“月夜私奔,画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她还终于在今夜得见季望平的真实相貌。 想起季望平的脸,秦云露就觉得心中又充盈起来。 这绝对不是好色,只是一种对美的向往! 章从霜:“……” “私奔也得要两情相悦吧。”章从霜没忍住开口。 一想到季望平,秦云露就选择性忽略了他转身离去的事,反驳章从霜的声音也大了几分:“他怎么会不喜欢我?我可是秦家大小姐!” 章从霜:“……” 有没有一种可能,等私奔后就不是了呢? “你若是真喜欢望平,就应该想办法退婚,再堂堂正正迎娶他。”章从霜已然明白这种人的思想,娴熟地用语言绑架道,“你作为一个女人,不会让心爱的男子为自己背上骂名吧?” 秦云露一时说不出话。 她没有想起,自己之前带着人来想下聘的时候,也被章从霜一口回绝。 哪怕是真如章从霜所说,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可能。 章从霜知道这件事还要从其他方面下手,但仍旧不遗余力地给秦云露洗脑。 她还特意提了一句。 “望平从前就性子刚烈,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你强迫他做什么,他说不定宁可触柱而亡!” 之所以提到这种死法,是因为章从霜了解过秦家的过往。 秦云露是见过人的这种死法的,那是秦家的一个男宠。 听见章从霜这么说,秦云露就沉默了。 章从霜又随口说了几句,就向秦云露告辞。 “今夜时辰也不早了,秦小姐若是回去,想来还少不了一番盘问,倒不如留在这里省事。”章从霜朝着门外走去,“早些歇息吧。” 她一直没有提起给秦云露松绑的事,秦云露聊了这么会儿功夫也忘记了。 直到章从霜都已经走出房门,秦云露才突然想起这件事。 她起身想冲到门口,但手部被捆多少影响了些平衡力,一时不察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从屋内挪到门前,她朝着外面喊:“哎!章掌柜,你忘记给我松绑了!你倒是先把我松开啊!” 章从霜还没走出太远,听得清清楚楚。 但看了一眼朝这边走来的两个伙计,她还是只摇了摇头。 不用管她,她都能自己翻上墙头了,没理由连这么一根绳子都解不开。 秦云露在屋内叫了几句就觉得口渴,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看见桌上摆了一只茶壶,旁边一个杯子也没有。 虽然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半注重礼仪,不会那么拿着壶往嘴里倒,但是秦云露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些了。 她倚靠着门一点点挪起来,因为没有人帮忙将自己扶起,秦云露的动作也格外小心,生怕再次摔倒。 等好不容易挪到了桌前,秦云露弯下腰,费尽心思咬住茶壶嘴,抬头往上倒。 想象之中的甘霖没有如期而至,一直仰得脖子都酸了,秦云露还没喝到水。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终于明白了——这茶壶里根本就没有水。 要不是平时没有过这种经验,早在将茶壶叼起来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这些。 哪有人会将个空茶壶放在桌上的? 秦云露心中恼怒,却转瞬间就有了主意。 她眼珠一转,松嘴的瞬间茶壶落到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她瞄准了其中较为锋利的一片,凑上去用力磨动绳子。 要不是知道自己被这么捆着肯定睡不着,秦云露简直都不想管身上的绳索,反正明天章从霜也会帮自己解开的。 一向娇生惯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于秦云露来说是一个绝对新奇的体验。 手上割出了两三个口子,她才好不容易将绳索磨细一点,再努力挣动一下,终于从束缚中解脱。 只是这点事情就几乎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秦云露坐在一片较干净的地上,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 不过她并不是在想如何收拾一地残骸,而是在考虑自己今夜该穿什么。 往日在家中睡觉时穿着的衣服,都是用最金贵的面料制成的里衣,柔软得像没穿一样。 来了这里……秦云露休整片刻,站起身打开房中的衣柜,伸手摸了摸衣柜内的成衣。 还不如穿她现在身上的这一件。 看样子,章从霜也不会给自己打水洗漱了,秦云露决定将就一晚,等到明天回家了再好好休息。 想通这一点以后,秦云露完全没在理会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上了床。 今晚秦云露屋里的动静,章从霜没有守在门口听,但次日一早就有人来向她汇报。 听说秦云露在屋里摔碎了一个茶壶,章从霜似乎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我知道了。” 伙计离开以后,章从霜走到秦云露的屋子前。 为了防止她捣乱,章从霜昨晚离开之后就立即将门从外面锁上,只是秦云露没注意门口的动静,这才一直不知道此事。 章从霜将门上的锁拆去,抬手敲门:“秦小姐,你醒了吗?” 屋内一片安静,就像无人居住一般。 按照之前听说的情况,秦云露现在必定还睡着,再加上昨晚那么闹腾,想来会醒得更迟了。 章从霜向身边的伙计交代一声,让其暗中观察这里,就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等到章从霜一上午事情已经处理完,还去隔壁安抚完季望平回来,才听说秦云露醒了。 早上秦云露的待遇还算不错,她身边那几个丫鬟被放了,为她打水洗漱、包扎伤口。 章从霜来的时候,秦云露正因为伤口被弄疼大发脾气。 第95章 你八我二 看到章从霜的脸,秦云露闹腾的动静稍微停歇了一点,但在丫鬟有所动作的时候又疼得嘶了一声。 “你们就不会动作轻点吗?”秦云露斥责道。 昨夜听说秦云露摔碎茶壶,章从霜也能想到她是为了解开绳索,现在看见她身上的伤,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经过。 “秦小姐怎么受伤了?”章从霜明知故问。 还没等回答,她的目光又落在被丫鬟扫到屋角的碎片上:“这茶壶怎么碎了?” 秦云露原本正想对她抱怨一番,听见章从霜声音惊讶,再看她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禁被转移了注意。 “你昨天走得匆忙,忘了帮我把绳子解开,所以我只好摔了这个茶壶。”秦云露解释。 章从霜脸色凝重,目光仍然没从茶壶碎片上挪开:“这茶壶可不是一般的壶。” “能有多不一般?”秦云露顺口问了一句。 什么古玩字画,她家里多得是,还没见过什么了不得的茶壶呢。 章从霜慢条斯理开口:“这茶壶是百年前一位工匠做的,一直被我收藏在这里,昨晚让秦小姐在此暂且歇息时,我一时忘了将茶壶收起。” 她的声音顿了顿,又道:“这茶壶价值不菲,如今那位工匠早已驾鹤西去,她手下的东西也已经有价无市了。” 秦云露听出了章从霜的意思。 她这不是在说茶壶有多稀奇,而是在拐着弯地让自己掏钱。 将东西摔碎了,掏点钱出来并不算过分,秦云露身上的银两就不少,闻言欣然点头:“是这样啊。没事,这茶壶值多少银两?我赔给你就是了。” 章从霜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一百两白银?”秦云露看见她的手势,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丫鬟,“还不快去把银两还给章掌柜!” 章从霜摇了摇头:“一千两,黄金。” 丫鬟往怀中掏钱袋的动作一顿,这个金额哪怕是对秦云露来说也要出一笔血。 秦母虽然宠爱秦云露,给她的日常零用不少,但秦云露平日极爱挥霍,到现在总共身家也不过千两黄金左右。 如果将这些钱交给章从霜,那她恐怕就要节衣缩食一段日子了。 秦云露觉得章从霜是在狮子大开口,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悦:“章掌柜,我是真想将钱赔给你,你何必用这种话来戏耍我?” “茶壶贵重千真万确,若是不信的话,秦小姐大可以将这些碎片带回去鉴定。” 都已经碎成这样了,再鉴定也估不出什么结果。 章从霜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说话才有恃无恐。 秦云露的不虞之色更浓,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那我若不给呢?” 现在青天白日的,就算章从霜敲诈不成,估计也不敢对她动手,还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将她放回去。 外面这样一个小小茶壶要不了几两银子,如果章从霜识相点,她施舍点白银也就算了。如果不识相,那她还就一分都不给了! 想通了这点,秦云露的腰杆一下子硬气起来。 章从霜也想过她会是这种态度,微微颔首道:“如果秦小姐身上没有这么多银两,那我只能去找秦家主拿了,毕竟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去啊,就算你去了,母亲也不会将这些钱给你的!” 秦云露面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比起她来,母亲只会更一毛不拔,到时候章从霜就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 看她还没有想通其中关窍,章从霜不紧不慢点拨了一句:“若是秦家主问起来,我也只好将昨晚的事如实告诉她。毕竟,我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秦云露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她怎么忘了这一出! 章从霜面上是纠结这一个茶壶,实际上则是用昨晚的事威胁她。 这里人证不少,自己昨晚没有回府又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让章从霜说出去无论自己怎么辩解,母亲都会明白真相。 私奔这种程度的事是原则性问题,到时候,母亲的怒火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想到母亲面对外人的责罚方式,秦云露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将包扎好的手从丫鬟那里抽回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了旁边的丫鬟一眼。 “只是区区千两黄金,我还不放在眼里!”秦云露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还不快把钱给章掌柜!” 丫鬟连忙应了声,打开钱袋从中数出银票。 秦云露将那些大额银票带出去,有时候是用来装阔的。 反正秦家在城中的地位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没人会不长眼来抢劫她。 那些大额银票扬出后,所有人对秦云露投来的艳羡眼神让她心醉神迷,没想到现在被章从霜一锅端了。 看见银票从钱袋转移到章从霜手上,秦云露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丫鬟太听话、太死板也不是件好事。 看见丫鬟认真数银票的样子,秦云露暗中咬牙。 如果是个机灵点儿的人,肯定会想办法往自己袖子里藏几张。 如果自己身上的钱确实不够,章从霜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而现在,自己身边都是些木讷的丫鬟,就只能将银票全部拱手相让。 钱袋里的银两比秦云露想象中还要少,全部掏干净了也凑不够一千两黄金。 她家中倒是有不少金银器具,但突然这么往外拿,肯定会引起母亲的怀疑。 秦云露一时间左右为难,乞求地望向章从霜:“章掌柜,我真的就只有这些了。” 这笔收益比章从霜想象中的要多,她面上似乎有些为难,但看了一眼的表情,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好吧,秦小姐。”章从霜点点头,“虽然这件事我亏了些,但毕竟同在一城住了这么久,我也不为难你,这件事就这样了结吧。” 秦云露:“……”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她吃亏了呢。 秦云露暗恼章从霜的无耻,站起身:“既然这样,章掌柜,我们能离开了吗?” “自然可以,秦小姐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