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少年对我心动后》 第1章 猝死穿越 顾与半夜十二点加完班从公司出来。 怨气十足,下了楼,踏出公司就开始边走边骂。 到底是谁偷走了他的富二代人生,害得他每天要加班到十二点? 表面上当着老板的面笑嘻嘻。 实际上背地里嘛卖批。 为了那点糊口的工资,他硬是敲碎了自己那根顶天立地的骨头。 做了金钱的奴隶。 做了资本剥削下的走狗。 要是他稍微有俩钱,他肯定要怼死这些无情的资本家,可恶的周扒皮! 心中的怒火还没发泄完,顾与猛地顿住捂住胸口。 他感觉心跳增快,一股压迫感从心口传来,他喘不上气来了,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模糊,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就这么脸着地,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靠。 痛。 失去意识之前,顾与想象着要是死了的话,下辈子能够投一个好胎,最好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顾与发现自己双手正触在一片细腻的皮肤上,面前是晃眼的白皙,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怒睁着,却隐忍着满带泪气的眼睛。 吓得他骤然收回了手,嘴里吐出一句“我艹”。 刚刚被他按着的少年样貌姣好,衣衫半开,露出胸前的风光,少年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看向自己的小狼崽子呲牙的凶狠,但同时眼底又带着几分无助。 顾与躲开了目光,心脏砰砰砰直跳。 他还看自己,腰带全松,外裤已经松松垮垮掉下去一半,露出了里面的亵裤,连亵裤都脱掉了半拉,幸好那要紧的玩意儿还没露出来,要不然跟电视里那些变态有什么差别? 顾与脑子懵了一瞬,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房内,轻纱遮挡之间,他看到里面的床榻上还有人,影子攒动,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啪啪啪的声响,才明白里面纠缠的人影在干什么。 一张老脸登时就红了。 靠,活了二十几年,看过小黄书小黄漫,还就没看过活人春宫的。 关键,听那妖娆的叫声,应该还是个男人...... 顾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矮塌上绑着的那个少年看去,忽的觉得后背汗毛直立,搞基啊,还是两对一起搞? 顾与整个人都不好了。 彼时,他听见里面的人出声:“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动静儿呢,是给你选的人不符合你心意啊?” 顾与无语错愕间,脑袋里忽的涌出来许多记忆。 南陵皇帝顾星云与前任贵妃张氏情深,张氏之子一降生便被立为太子,取名顾与,意味上天赠与。 当时皇帝还特地颁布了一纸赦令:今蒙天眷,贵妃张氏诞育皇嗣,故而大赦天下,使万民承其恩泽。 可惜太子年幼时生过一场重病,烧坏了脑子,从此笨如痴儿,给张氏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因此郁郁不得,直到卧床不起,因病而终。 皇帝当时悲恸万分,朝夕哭泣,竟哭昏了过去。 经过太医们奋力抢救一日,才苏醒过来。 皇帝怀念张氏,即便太子是个痴傻的,也未曾废之东宫之位,把对张贵妃的恩宠,悉数加在了太子身上,多年来,在全国四处寻找名医,也未曾治好其病。 太子虽荣获恩宠,宫里的人也都知道,未来他不可能继承大统,表面上对其恭恭敬敬,私底下却带他去吃喝玩乐,欲将他踩入底层,平时带他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便罢了,现在竟然带他到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 搞个女人还正常一些,竟然带他搞基。 这都已经是个傻孩子了,太欺负人了! 其实皇帝也不是一点不知道这中间的情况,也不是没管过太子“玩物丧志”这档子事儿,也曾阻止太子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只是以前的太子不懂的长辈的好心,不让他去就哭,就闹,皇帝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纵着,只要不伤大雅的情况下,就任他去了。 人都已经傻了,总要对他宽容些。 顾与猛然醒悟过来,他这是加班猝死后穿越了? 还正好穿越在这个同名同姓痴傻的太子身上? 这简直不要......太爽了! 美得很美得很! 这不就是他所期待的富二代生活吗?原身备受皇帝怜爱,因为脑子痴傻,未来不用继承大统,整天当个米虫,享福享到死! 当不成皇帝,那就趁着皇帝宠爱的时候让皇帝给他一个封地,随后离这些争权夺势远远的,乐个逍遥。 感谢感谢,穿越到了一个高级富二代身上,不像小说中写的穿越成炮灰,开局就死遁,泼天的富贵还要自己去攻略。 他赶紧将自己的裤子提上去,将腰带紧紧勒住,打了个死结,这才看向绑在矮塌上的少年。 生的可真好看啊,琥珀色的瞳孔,细皮嫩肉的,正是鲜衣怒马的好年纪。 可惜了,生在这种地方。 少年感觉到顾与在看他,咬着牙瞪着他,狠狠的挣扎了一下,手脚被束缚住根本移动不了丝毫,反而是手腕的细肉被勒出一圈的红痕。 不知为何,顾与有点心疼这个少年。 他顿了一下,走过去,抬手想帮他解开绳子,那少年却一口咬过来,要不是顾与躲得快,他手上的肉都得被咬掉一块。 这人,属狗的吗? 还是发了疯的小狼狗那种! “喂,我只想帮你解开绳子,你还要咬我吗?” 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眼底是聚集的风暴,隐忍着盘根错节。 顾与再次伸手过去,同时也警告他:“我再说一次啊,我是帮你解绳子,你要再咬我,我就生气了!” 手指刚搭上粗糙的绳结边缘,里面的人就已经提着裤子走出来了。 他看到顾与想要帮助少年脱困,赶紧上前: “太子殿下这是作甚,这人是拿过来给你享用的,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带劲儿。” 说完,李志昌看了顾与一眼,忍不住笑道:“太子殿下可是不会?要不让臣来教教您?” 顾与暗戳戳翻了个白眼,他笑道:“嘶,李小将军估计是太会了,时间才这么短吧?” 第2章 想玩死本宫? 李志昌脊背一僵,嘴巴张了张,登时没反应过来。 顾与本来就是个怼人的好手,一直压抑着自己,现在逮到机会,他还不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从你进去到出来,还不到一刻的时间吧,加上你脱衣服,穿衣服,中间时间也不多嘛,是不是做太多了,不行了?” 李志昌没想过太子还会以这种口吻跟他说话,明明这个痴傻的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信,会拍手叫好,今日怎么这么牙尖嘴利,完全不像个脑子不好使的模样。 正巧,刚跟李志昌纠缠的那个小契儿走了出来,衣服凌乱的未穿好,似是故意勾引般走到顾与的面前,凹着腰肢扯了扯他的袖子: “太子殿下莫要生气,奴家不是故意的。” Yue~ “你一个男的自称什么奴家,恶心死了。” 顾与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指着那小契儿,“把他的绳子给我松开,然后消失在本宫面前。” 小契儿看了李志昌一眼,得到对方的默许之后,唯唯诺诺的给少年松绳子。 “殿下,别怪我没提醒过您,这人很危险的,要不绑着......” “危险你还送给本宫玩,你是想玩死本宫是吧?” 不得不说,有了身份的加持,顾与骂起人来是如此得有底气。 李志昌一惊,赶紧跪下身来:“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只是看他长得好看,拿给您消遣消遣,绝无害您之意啊!” 人虽跪着,脑子却在快速的转动。 听成王殿下说,太子自小就烧坏了脑子,心智如童,惯是好骗,接触这几天下来,也颇有感触,只要拿些小玩意儿哄他,真真比孩童都高兴。 今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疾言厉色相向? 成王殿下特意嘱托他,要带太子来这种场合开个荤,等太子尝到其中的销魂滋味儿,定是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到时候再让皇上知晓此事...... 可这开局不利,刚刚明明哄骗着太子进了这种地方,事前还特地让人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想着男人天生就会干这种事情,自己就先进去爽去了,结果这边一点进度都没有。 李志昌想着,眼睛瞟了一眼被绑在矮塌上的少年。 前些日子父亲镇压边塞叛国州守宋云,收编其郡府中罪奴时顺带带回来的美人儿少年。 琥珀色的眸子,鼻梁高挺,带着异域风情。 因为皮囊太过于漂亮的缘故,李志昌看了心动,通过点手段,背着他爹把少年从罪奴里捞出来,弄到了自己的房里。 本来事先就想尝尝此人滋味的,结果这人就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狼,差点把他那玩意儿踹下来,更把整个府邸都弄得鸡飞狗跳,差点就让他爹知道了。 李志昌当时就想弄死他的。 可又嫌弃就这么让他死了不够解气,于是直接将人转手卖到了专供人消遣的小馆儿。 他倒要看看,这个难以驯服的小野狼,在这小馆儿里被色胚子们觊觎,还能不能‘守身如玉’。 被众人轮番尝滋味,和只跟自己相比,到底哪个更好。 要是中途他知道错了,自己也就大度的将他接回府邸,当个男宠,结果,这小子将小馆儿搞了个天翻地覆,硬是没有人能够“睡服”他。 这样的烫手山芋,李志昌是不敢要了。 万一真把自己传宗接代的玩意儿给踹掉了,得不偿失。 其实今天选择把他绑过来“服侍”太子,也有自己的私心。 小狼崽子不愿意服侍人,他偏要他服侍人,要是胆敢伤了太子,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到时候不用自己报复,都是死路一条。 可这发展,完全不按自己预先设定的来。 小契儿战战兢兢将少年的绳子解开,赶紧退到了房间的最角落,贴着墙打开门逃出去了。 李志昌以为被解开的小狼崽子会先攻击离他最近的太子,没想到,在绳子解开的瞬间,直接从矮塌上蹦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三步并两步越到自己面前的,一脚就踹中了自己的肚子。 李志昌吃痛,失了力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接着,那人跨坐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的往他脸上砸。 李志昌感觉温润的液体从自己的鼻尖流出来,黏黏糊糊的封住了自己的口鼻,上方的人像是发了疯一般,每一拳都用了自己浑身的力道,颇有种你死我亡的架势。 “来人!来人!” 李志昌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 “快......快保护太子殿下!” 太子傻愣,皇帝虽不限制他出行的自由,但在他出门的时候还是给他配备了侍卫,这些侍卫虽不会贴身保护,但总在暗中观察,只要太子遇到危险,便会现身保护。 此刻听到呼救声,虚掩的房门被猛然的踹开,为首的侍卫冲进来,一把寒剑脱壳,划破空气,刺过去的时候削掉少年的几缕头发,插在了后方的屏风上。 少年脸上也被剑锋划了一条细细的口子,渗出一丝鲜红的血液来,但他没有停手。 “太子殿下,可有事?” 顾与看着带头冲进来叫银风的侍卫,摇摇头,“没事,我又没叫你们,进来干什么?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李志昌的?” 银风一愣,看着太子毫发无伤地靠在柱子上看戏,而对面被撕打的是李志昌,面露疑惑,还是堪堪单脚跪了下去: “属下失职。” 顾与赶紧将人扶起来,笑道:“你哪里失职了,你是尽职尽责,算了,没什么事情,要不大家一起坐下喝点茶?” 银风:“这不合规矩,殿下。” 顾与:“什么不合规矩,我在你们这里就是规矩。” 众侍卫们面面相觑一番,眼底皆是不解。 太子殿下平时虽也没什么架子,甚至也会将自己得到的零食跟一众侍卫分享,但从不会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 今日,倒是奇怪。 “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求您了!” 李志昌是个外强中空的,看着高高大大的一坨,其实中看不中用,加上常年这么“透支”自己的身体,跟年轻的小狼狗干架,哪里能占上风? 第3章 拯救落魄少年 顾与这才停止跟银风的寒暄,差点忘了那个李志昌还在被打呢,毕竟是李大将军之子,打死了不太好交代,于是让几个侍卫把宋祈年拉开。 双拳难敌四手,手脚被困住的小狼狗怒目而睁,琥珀色的眸子瞪着顾与。 顾与被他充满煞气的目光给震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份可是太子,怎么能在这么一个小狼崽子面前矮一头,于是他也瞪回去。 “年纪不大,目光挺毒啊,瞪我干什么,我又没对你怎么样。” 宋祈年的衣服破旧不已,还松松垮垮的没穿好,胸前白花花的露在众人面前,线条流畅,但很瘦,肋骨凸出。 听到这话的时候,咬得后槽牙都酸了,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怒色,脑袋却垂了下去,似乎只要不看别人,别人也看不出他眼中的屈辱来。 李志昌也被侍卫给架了起来,鼻青脸肿的,嘴角和鼻子都在流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失了意识。 顾与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吞进去,感觉水温还挺合适的,走了几步,抬手浇在了李志昌的头上,几近陷入昏迷的人陡然转醒。 “咳咳咳......” “呀,李小将军怎得如此狼狈,莫不是和小契儿上床的时候太过用力了吧?啧啧,还是身子虚了,来人啊,送李小将军回府,另外把宫里的太医请去好好看看,身子虚了可不是好事啊。” 李志昌虚弱看向顾与,眼底的震惊不言而喻,可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得被侍卫们拖着往外走。 顾与在这刻觉得,他之前的资本家老板,随随便便说一句话手下的员工就要去执行,加班加到猝死都没人管,简直是没天理没人性。 可有朝一日这泼天的富贵落到自己身上了,才发现,有这样的权力真好。 至少怼人的时候,是真爽。 顾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但这天上掉下来的泼天富贵,他要是不好好接着,那就真对不起上天给的机会了。 回眸间看到,少年还被几个大汉架着,细胳膊细腿小小一只,像是没吃过饱饭一样。 眼里有未撒完的气,大概是揍人的途中被打扰了,此刻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莫看自己啊,又不是自己把他送到这小馆儿来的,再说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呢! 腰带都扎得绑绑紧。 绝对不给自己任何弯的机会。 “诶唷,诶唷,贵人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把房间弄成这个样子?” 耳边传来的声音油腻得打滑,进来的男人更和这声音如出一辙,脸红润的像生牛肉,肚子肥的像青蛙在鼓气,要不是还在说话,顾与还以为进门的是一个肉球。 这是小馆儿的男妈妈。 李志昌是这小馆儿的常客,与这男妈妈交情不浅,所以每次小馆儿里有新来的雏儿,或者好看的小契儿,都会优先留给李志昌。 这次带顾与来的时候,李志昌虽没有跟男妈妈直接表明顾与的身份,但还是透了口风,这是位贵客,得好好照料着。 本以为今晚会发一笔小财,这才一炷香的功夫,李志昌就被抬出去了,还以鼻青脸肿的模样。 这可把男妈妈吓坏了。 心道:要是得罪了这位贵客怎么办? 男妈妈一进来就看到被架着的少年,怒火中烧,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就不该把这人送进来。 这个漂亮的小契儿自从进到馆里面来就没有少给他惹祸,吓坏了他好多个客人。 最后实在不行,只有送到后厨去劈柴烧水,才安分了些。 今晚要不是李小将军点名要这个小契儿去服侍,他也没有想过让这崽子去,毕竟太难调教了,要不是李小将军提议绑着送进去,他也不会同意的。 他还盼着今晚给这小契儿破了身子,这少年就会安分地接受命运了,也不知道他的绳子是怎么松开的,还闹了这么一大出。 男妈妈冲上前去,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就给了少年一巴掌。 少年的脸瞬间就被扇得偏离过去,红印彰显,不一会儿脸就肿了一圈。 “你这个小崽子,老子当时就应该把你沉了,免得你给我惹这些祸事!” 少年缓缓的将自己的头转回来,面无表情,即便脸上红肿一团,也没什么反应。 他的漠然刺痛了顾与的眼睛,那少年就像是被风雨闪电抽了无数鞭子,早已经麻木不仁,感受不到疼痛了,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似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男妈妈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顾与赔笑:“贵人,都是这小契儿惹的祸,我今晚就把他双手剁下来,给您解气。” 啧,剁双手? 艹,还是不是人啊,不就是打了那个什么李志昌一顿么,就要被剁双手? 那李志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打了便也打了,就因为打了人,就要遭受这种对待么? 他能预料到,就算是他为这少年解围,说明原因,等他走了之后,这少年一定也没有好结局。 顾与觉得自己的圣母心泛滥了,不过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刚刚还差点咬了他一口的少年而已,自己竟然会为他考虑。 想自己给扒皮老板打工的时候,被压榨地猝死的时候,怎么没有人为他考虑考虑呢? 可这还是个孩子啊,还这么年轻,自己猝死的时候还能留个全尸,这少年要是被剁了手,要是被赶出去死于荒野,被野兽啃食,死无完尸,那样貌得多难看。 顾与心底那有一点但不多的慈悲心泛滥了。 他现在可是太子诶,继不继承大统不说,现在好歹名分在这里,也算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这么个年轻的孩子,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咳咳,剁手就不必了,人本宫带回去好好调教,至于你们这个小馆儿......哼。” 顾与脑袋里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笑得渗人。 第4章 他们朝我扔泥巴,泥巴干了我砸死他 “今天倒是给本宫造成了不少的阴影啊,是不是得赔我点损失啊?” 男妈妈抬起头来,瞳孔地震。 “贵人,您说什么?” 顾与收了嘴角的笑意,脸色刻板而严肃:“赔钱,要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见过官员贵人以权压人谋事的,可没见过让人赔钱的。 站在顾与身后的银风都疑惑地蹙了蹙眉。 他们家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每次被哄骗着出去玩,不都是出钱的冤大头么,这次竟然还能想着捞回点成本来? “贵人,莫与我们这种小本生意开玩笑,我们......” “别废话了,现在除了钱,什么都不能打动我。” 男妈妈脸色煞白,他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伸着脖子看了看顾与身后那些侍卫,明白这些人都是出自宫中,一次配备这么多个,面前人的身份绝对不低。 再加上他自称本宫,难道是宫里那位......太子? 不是说太子痴傻么,这哪里傻了? 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不知贵人想要多少?” 说实话,顾与对这边的物价还不太清楚,更不清楚这个小馆儿值多少钱,只能故作镇定地含糊道:“这个本宫回去思量一下,还是那句话,要是你们不配合,本宫随时可以抄了你们这座小馆儿。” 说完,顾与拉风的一撩衣角,转头对银风道:“带上人,咱们走。” 顾与觉得自己头次出场就走了一次高光时刻,心情不错,边走边哼: “他们朝我扔泥巴,泥巴干了我砸死他,回头给他一嘴巴,拿他骨灰种荷花,把他堵成大哑巴。” 男妈妈跪在地上浑身冒了一层冷汗,圆滚滚的肚子耷拉在地上,撑起身子半天都没能起来。 顾与坐进了马车。 进马车之前,他斜眼看了一眼被两个侍卫押着的少年。 少年身上的粗布衣服破破烂烂,加上之前被拖拽过,即使穿好了,也显得有些凌乱不整。 “那个,让他跟我坐一辆马车吧。” 银风:“殿下,这恐怕......” “于礼不合?” “不是,恐有危险。” 刚刚少年打人的样子他也见到了,完全像是只疯狗一样,丧失了理智,要不是顾与出手让人把他控制住,不理不管的话,李志昌被他打死了也不一定。 “我好歹把他捞出来了,不至于这样吧,没事,让他上去吧,反正你们也在周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片刻后,两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 不得不说,太子的马车是真的豪气,这空间,这装潢,这软绵绵的坐榻,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少年坐在马车的另一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顾与抬眼看他。 能明显感觉得出,少年虽垂着眼,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蓄势待发,像是一只捕猎的野兽,只要自己敢做出什么不规矩的动作来,他就能随时扑上来啃你一口。 这小孩儿,自我防护意识还挺强。 顾与依稀记得,自己的坐榻下是有药箱的。 弯腰取出,从里面找出几个瓶瓶罐罐,他也不懂,就直接塞在了宋祈年的怀里。 “自己把你脸上的伤擦一擦,身上要有其他什么伤口,也处理一下。” 少年脸上的那道细细的剑伤,已经不再流血,有殷红的血迹留在那里,带上了一丝妖艳的美。 刚被扇了一巴掌,此刻肿得有些高。 宋祈年愣了愣,一言未发,抬眼快速地扫了顾与一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冷意未褪。 半晌,他拿起里面的一瓶药,倒在手上,往自己脸上的伤口抹去。 趁着他注意力转移,顾与的目光才大喇喇地落在他身上。 宋祈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些异域风情,看起来不太像纯种的南陵人,但长得是好看的。 只不过太瘦了,瘦的肩胛骨,肋骨都凸了出来,也因此整个人看起来都小小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狼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嘴里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来:“宋祈年。” 声音带着干燥的沙哑。 像是被磨砂纸磨过一般。 “祈年,祈祷有个好年头的意思吗?” 宋祈年紧抿着唇,没有回答这个的问题,任由顾与在那边自言自语。 “你多少岁了?” 少年拧了拧眉,还是答道:“十八。”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马车里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与见少年不愿意多说话,也不说了,靠在后面的软垫上闭着眼养神,同时在快速地在脑子里理清原身的记忆和社会关系。 忽的,顾与的鼻子有点发痒,身上由内而外得发热,心脏也不免突突突增快。 他陡然睁开眼睛,眼底带着几缕血丝。 靠,他没加班吧,这不至于又猝死吧? 可现在这种感觉跟当时猝死的时候又有点不同,他热的难受,眼皮掀起的时候看到眼前少年白皙的皮肤,有种贴上去蹭一蹭的感觉。 比起劳累猝死来说,这种感觉跟小说中写的中了药的感觉差不多。 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吃,怎么会中药? 难道是刚才那房间里点的熏香? 也不可能。 要是熏香有问题,那么进了那个房间的人就都会感到不适了。 顾与掀开马车的帘子,外面的风吹进来,扑在他的脑袋上,晕晕乎乎的,他看到,扮作小厮的两个侍卫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陡然的想起来,刚才自己喝了桌子上的水。 也就一小口,剩下的都拿去泼李志昌这个混蛋去了。 好啊,这个李志昌是不是还准备了后手啊,要是之前的傻子太子不愿意做那种事,他就给他下药,靠着人的本能都要引诱太子出柜。 打他一顿还真是便宜他了。 顾与难受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呼出的气息灼热,脸也被烧得通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立马又移开了目光。 心中臭骂了自己一顿。 靠,自己是什么人渣啊,看人家少年干什么? 第5章 中药 而且自己是笔直笔直的,比钢筋还直的直男,就算是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也应该找女人,看人家小男孩儿干什么? 人家才十八啊! 畜生,畜生! 醒醒! 顾与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让旁边的宋祈年抬起了头。 他略带震惊地看着缩在一角的“太子殿下”,眸中疑惑了一瞬,看到对方脸上浮起的一个巴掌印。 顾与隐忍着什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面色潮红,眼底情欲丛生。 宋祈年在小馆儿待了一段时间,自然清楚这种反应是什么,他拿着药瓶的手指陡然的收紧,一脸防备地盯着面前面如冠玉的男人,细细的胳膊陡然绷紧。 仿佛只要太子敢有任何越矩的举动,他就会像打李志昌那样,把他也痛揍一顿。 即使那是死罪。 顾与理智尚存,他余光瞥见宋祈年的怒目铮铮,也不想吓到这个小孩子,用脚踢了踢他的鞋尖,有气无力的: “你先下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待着。” 宋祈年明显地愣了一下。 顾与这才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停一下车。” “殿下,有何吩咐?” “还有......还有多远到府邸?” “不远了,前面一个路口拐过去就是。” “行,小崽子,你还不下去?” 宋祈年眉头紧皱,深深地望了一眼难受地揪紧了衣领的顾与,一个翻身蹿下了马车。 一回到太子府,顾与让人打了一桶的冷水,在这入秋的天气,脱光了往里面钻,凉水浸没了身子的时候,那股燥热才得到丝丝的缓解。 太丢人了。 原以为一穿越过来就走了个高光时刻,结果一不留神差点栽了。 还被一个小孩儿看在眼里,没脸没面了。 原先的太子早已过了弱冠之年,皇帝体恤,也给他物色了太子妃,但那些世家贵女们怎肯嫁给这么一个傻子为妻,加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现在的太子不可能继承大统,嫁给他哪里谈得上什么未来。 如今南陵国事衰败,皇帝都还依仗着众臣子齐心协力整顿国运,也不敢对世家逼迫太紧,选妃之事暂时搁下,只让宫里的嬷嬷选了几个懂事的宫女来做通房。 无奈太子对此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就算是教他,他也不太明白,那些老嬷嬷们毕竟是女流之辈,也不可能扒了太子的裤子教他这档子事吧。 要不是李志昌带着出去一回,“太子”还不见得知道下面那玩意儿可以这么用呢。 结果这时候,现代的顾与来了。 打搅了先前的太子破处。 “咱俩半斤八两,都是单身狗,自己解决吧。” 顾与泡在水里,忍受着冷水的寒凉,水面上下晃动,是他水面之下“解决”的结果。 好半天,顾与的瞳孔涣散了些,心头那股集聚的火气渐渐散去,他趴在木桶的边缘微微喘着气。 心里暗骂了一句:造孽啊! 解决完生理需求,顾与身心俱疲,连晚饭都没吃,就裹着被子滚进了大床,先是迷迷糊糊看着床顶的轻纱发愣,渐渐的,眼皮便睁不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翌日。 顾与睁开眼睛,床顶的景象晃动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凝成一个点。 头昏昏沉沉的,约莫是昨天泡了个冷水澡感冒了。 等等,泡冷水澡? 他为什么会泡冷水澡? 因为中药了。 为什么会中药? 因为穿越到春宫现场了。 穿越...... 顾与一下子坐下来,古色古香的房间一下子将他拉上云端。 捡来的富二代生活是真的。 顾与心中有一头土拨鼠在激烈咆哮。 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金山银山妻妾成群。 顾与大跨步坐在床上,嘴角的愉悦已经绷不住咧到后脑勺了。 “殿下起了吗?奴婢来给您更衣了。” 更衣? 女的给他穿衣服? 这这这不太合适吧,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他虽然成了太子,可思想还是停在现代化上面的,不合适,一点不合适。 “不必,我自己穿,你们先在外候着吧。” 事实证明,他自己穿不了一点。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束,一点搞不懂,可别到时候把内衣外穿,闹了笑话。 与现实妥协,顾与还是叫了外面的人进来。 那婢女如倩似乎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平日里殿下也会闹脾气不穿衣服,然后自己穿不好还得寻求帮助的。 她目不斜视的拿过一层层衣服,给他穿好,顾与也在仔细观察,这古代的衣服究竟怎么穿。 期间,他咳嗽了几声,如倩便问他:“殿下可是伤寒了,听闻昨日殿下回来的时候,泡了个澡,还不让人进来服侍?” “没事,不严重,再不行吃两副药就好了吧。” 如倩挑挑眉:“殿下今日和之前不太一样。” 顾与看向她,笑道:“有何不同?” “殿下往日里伤寒,若是要请医师,一定得闹着要多少零嘴才行。” 顾与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以前的太子不是傻子么,他又不是,不需要这种东西来哄,真要哄得话,不如来点真金白银,那玩意儿最香了。 想到这里,顾与猛然想起了昨日带回来的小崽子。 “我昨日带了个少年回来,他怎么样了?” “少年?可是浑身脏兮兮,穿着粗布的那小子?” “对,就是他。” “应该在后院吧,他一回来,管家就把他打发去了后院。” 后院?那地方怎么住人啊,自己昨天也是,泡了冷水澡之后累得不行,就把他人给忘了。 “我过去看看。” 顾与赶到后院的时候,下人们正在忙活手上的工作,大家看见他急匆匆地过来,面面相觑了一眼,懒懒散散地行了个礼: “殿下早,早膳正在准备,待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顾与盯了他们一眼。 见到太子殿下如此的松散,连点基本的礼仪都没有? 连顾与这个外来的都知道,这群人是仗着原先的太子傻乎乎的好说话,养成了这么一股偏散之风。 第6章 你要赶我走? 如倩紧跟其后,也来了后院,那些人一看到如倩,脸色立马正了正,笑着打招呼: “如倩姑姑,刚刚我们已经和殿下说过,早膳马上就好。” 如倩是宫里派来照顾太子饮食起居的,相当于是皇帝的眼线,这群下人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去得罪皇帝,当着如倩的面对太子是体贴的不行,背地里又成了那松散的模样。 他说话也不必客气了:“我昨天带回来的人呢?” “殿下说的是那个少年?” “嗯。” “绑在柴房呢,那小子凶得很,我们说他几句就瞪人,看着这么不老实,就直接把他绑起来了......” “谁让你们绑他的?” 太子何曾用这种语气跟下人说过话,厨子张偷摸看了太子一眼,悄悄摸摸地对如倩道: “如倩姑姑,太子殿下今日是不是不舒服,怎得情绪如此不稳定。” 这句话虽然声音小,但顾与还是听见了,他转过头,目光轻飘飘在厨子张身上扫了一眼: “现在是我情绪比较稳定的时候,真发疯的时候你还没看到。” 厨子张感受到来自顾与瞥过来沉沉的目光,腿软的跪下:“太子殿下恕罪。” 如倩看了顾与一眼,依旧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没有多说一句话。 顾与懒得跟这群下人嚼口舌,走过去一脚踹开柴房门,见宋祈年被半吊着绑在里面,脚尖半离开地面,垂着头,漆黑的发丝松松散散地垂在四周,将他的面貌遮了个干净。 一眼看过去,是他手腕上被吊出来显眼的红痕。 嘶~ 这群人,怎么能这么对他啊! 顾与大步跨过去,托住少年的身子,也不管对方脏不脏,将他身子半数的重量都倾到自己身上,这才伸手去解套住他的绳子。 “殿下,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您呢,奴才来就行了。” 顾与一眼将他瞪开,“瞧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本宫找个医师来?” 宋祈年就这么被顾与扛了回去。 顾与还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里。 让他睡在了自己的床上。 好多奴才奴婢都看见了。 流言就这么无形的传出去了。 至于顾与听到这股子流言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很快,医师过来给宋祈年检查了一番,并无大碍,只不过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短时间气力透支过大,加上被绑了一晚上,导致的虚脱而已。 养养也就回来了。 顾与这才放下了心。 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对这么一个少年这么紧张,或许是这少年任人欺压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职场上苦心无力的样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现在有权有钱,能帮一个可怜人就帮一个可怜人吧。 再说了,他现在的身份也有些许的尴尬,目前来说看着挺显贵的,但以后就不一定了,继承不了皇位,以后可能就会成为别人的绊脚石,那些皇子们还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踩着他上位啊。 之前的太子是个傻的,根本不知道谁要害自己,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给人数钱呢。 现在自己来了,总是要谋条后路才是。 他现在多帮助一些苦命人,以后说不定就多一条路。 古人还有衔草结环呢,就算是小奴隶,也总有他的用处吧? 顾与在床榻边缘坐着,正考虑着未来的计划,没注意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祈年琥珀色的眸子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顾与的侧脸。 顾与长了一副好皮囊。 严肃的时候冷清无情,怼人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又会露出与之不相适应的酒窝,整个人也会温柔很多,看起来软软的很好说话。 尤其是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架子,在李志昌面前自称“本宫”,在他的面前却只用一个“我”字。 而且就算是中了药,也没想过欺辱他。 宋祈年的眼色沉了沉,他看到顾与的侧脸鼓起,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什么纠结当中。 顾与脑袋里正快速风暴着未来的打算,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沉沉的眼睛。 “咦,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顾与下意识伸手去摸宋祈年的额头,其实对方并没有发热。 宋祈年侧过头躲过了。 顾与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问:“是不是很饿?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吃食,现在吃吗,我让他们给你端上来?” 宋祈年眸子闪了闪,水灵灵的带着些探究,他抬起手,看到镶了金边的衣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换掉了。 “啊,你的那身衣服太破了,我就让下人们给你换了一套,新的,没穿过。” 顾与朝他一笑,露出八颗白森森的牙齿。 少年愣了愣。 已经好久没有人朝他笑过了。 自从边塞镇压后,他就没家了。 他被发配回京城,后来又被那个李志昌带走,因自己难以管教又被卖到了小馆儿,每天被逼着接客,不接就打他,也幸好他小时候酷爱习武,练了一身本事,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暴打中逃脱,减少对自己的伤害。 那些想睡他的人也对他笑,眼底却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而面前的人对他笑,眼底干干净净,坦坦荡荡,似无所求。 他是太子,他能从一个“罪奴”身上得到什么? 权势,他没有。 钱财,他没有。 姿色,要是太子想要,断不会等到现在。 他听见他道:“我让人把饭菜端上来,待会儿再给你一笔钱,你吃完有力气的话,可以马上离开,要是身体不舒服,也可以歇够了再走。” 宋祈年其他的没有听见,光听见一个走字,他坐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顾与,顾与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要赶我走?” 顾与一愣,不明白他是何意:“不是赶你走,你现在是自由身啊,拿了钱出去不好吗,可以做个生意什么的,也没有人会打你骂你,要是留在府里,没有名分,也只能当个下人。 第7章 身世 “不过,要是你之后做生意赚了钱,别忘了我就行,就当我入个股分个红。嘿嘿,你不懂入股什么意思哈,就是赚的钱分我点,嘿嘿。” 顾与觉得自己继承了他资本家老板敛财的一套说辞,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他给了本钱,货真价实,真金白银,这也不算唬人吧。 宋祈年没再说话,默默的,脸垮得快要拖到地上了。 嘿,这小祖宗,又是给他治病又是给他钱的,这家伙跟欠了他几百万一样摆一张臭脸。 顾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做这等的冤大头。 怪就怪他现在是个富二代吧。 尤其是没脑子的富二代,钱好骗。 就当为这砸在头上的泼天富贵积德了。 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荤素都有,是少年好长一段时间来没有接触到的精细饭菜。 宋祈年坐在桌子面前小口小口的吃着,垂着眼,细长的睫毛就着洒进来的光落在鼻侧。 顾与就这么撑着下巴坐在他对面看着。 别说,这小孩儿长得还真好看,这颜值放在现代的学校里不就是女生们喜欢的那种校草长相么,可惜就是太瘦了,这小身板都撑不起这衣服,松松垮垮的,颇有种小孩儿偷了大人衣服穿的模样。 “殿下。” 如倩未进里屋,站在屏风外面行了个礼:“管家去打听了一下小馆儿的收入,估算了一下价值,大概能值十万两。” “十万两?” 哇,这小馆儿生意到底多好啊,才能挣这么多钱。 世风日下啊,这些男的怎么都好男色呢,喜欢个女的不好么。 顾与作为一个大直男,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十万两这个数字就不是个小数字,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早上他就跟如倩打听了当世的物价,两文钱买一个馒头,那十万得买多少馒头啊! 那还等什么,拿来吧你。 “告诉小馆儿的男妈妈,给八万,我就放过他那家店。” 他还是太善良了,至少给人家留了两万的本钱。 如倩对于这番言论并没有感到多意外,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传达您的意思。” 顾与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左手搓右手,笑嘻嘻的盘算着这笔钱应该怎么用,抬眼看到桌子对面的宋祈年正睁着眸子望着他。 顾与也没打算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见笑了见笑了,没有人嫌钱多啊,嘿嘿,嘿嘿嘿。” 就算是当太子,这每个月的俸禄也是有定额的,哪里比得上在外面讹上一笔钱啊。 顾与算是有点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渴望权力了。 有权还害怕没钱吗? 天,自己以后不会也成为变成以权压人的人吧? 想想之后,他觉得压榨的又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非法营业场所,贪的最多也就是非法资金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宋祈年蹙了蹙眉,虽然从小在边塞长大,他多少也听过朝里这位太子的八卦。 早前听说太子是个痴傻的,不过那都是传闻,他也没见过真人,可如今面前这人的模样,精明的跟狐狸一样,哪里傻了。 “别看我了,多吃点,看把孩子给瘦的,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多吃肉,别扒拉饭了啊。” 顾与像极了一个年长的哥哥,不停往弟弟的碗里夹肉,宋祈年看着他真诚不做作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眼前这么一个以前毫无交集的人,将他从小馆儿里带出来了,似乎不求什么,还说给他钱还他自由。 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那几个欺负你的下人我已经惩罚了,罚了他们的工资,额,就是工钱,也警告了他们,小孩儿,你就暂时原谅他们?” 宋祈年咬着筷子不说话。 一双眼睛阴沉沉的。 “其实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啦,昨晚,那不是特殊情况么,我把你给忘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了。” 宋祈年抬眼看了他一眼,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 不都说要让他走了,还有什么以后? 这些人惯会诋毁耍赖。 宋祈年暗了暗神色,他以前也是塞维族无忧无虑的少年,可是有一天,这些都变了。 他的父亲是南陵边境山陵州的州守宋云,山陵州以北是广阔的苏木地区。 长时间以来,苏木地区的三大部落和南陵国一直处于对峙的状态,南陵历代的皇帝为了防止北方的苏木人侵占边界,直接将京城建立在了便于进攻、离苏木地区只有两百余里的地方。 除了必要的生意往来,反对国人与苏木人交往过密,更是反对两地百姓通婚。 即便有这条规定,因人口众多,边境地区人员的交往以及普通百姓嫁娶的小事朝廷还是难以管理的。 但是身为南陵官员,无论正妻还是侧室都绝不能是苏木人。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妙,山陵州州守宋云和苏木地区塞尔部落的公主塞尔维在一次战马买卖中遇见,并且一见钟情。 不久后就生下了宋祈年,碍于这条款令,宋祈年和母亲一直生活在塞尔部落,只有逢年过节,商队来往频繁,管理松懈的时候,才会潜入山陵州和宋云团聚。 于外界看来,州守宋云一门心思都在百姓的生计上,无心成家,并无妻小。 元宵节那天,宋祈年和母亲再次地潜入了山陵州,准备和宋云过一个中原家人团圆的节日,可不曾想,被南陵大将军李国栋抓住了空子,给宋云扣上一个与异族美人私会,通敌叛国的帽子。 当即就将两人拿下。 幸而那个时候的宋祈年因为贪玩溜出了州守府,逃过了当时的一劫,却在第二天翻州守府的墙时被驱赶异族人出城的士兵给抓住,带到了李国栋面前。 宋祈年随机应变,立马跪在了李国栋面前求饶,说自己只是州守府的下人,并无不轨之心。 还说自己就是两族混血的贱民,从一出生就被抛弃,无父无母,从小就在州守府做下人,只要将军肯饶他一命,愿为之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 第8章 伪装 李国栋贪权,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聪明伶俐,根骨清奇,也有一身武艺,可以培养为自己麾下冲锋陷阵的战士,说不定未来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这才饶了他一命。 宋祈年在塞尔部落的两个舅父听闻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被捕,坐不住了,当即联合了莫西部落的首领莫提提,准备带着兵马前去营救,谁知道莫提提却贪生怕死,表面上答应营救计划,背地里却和李国栋联系,故意暴露薄弱处引塞尔部落的人进城,在劫狱的牢房里瓮中捉鳖。 殊死搏斗间,宋祈年的两个舅父连同他的父母一同死在了山陵州。 短短几日,宋祈年成为了无父无母无亲人的野孩子。 他悲痛欲绝,却还要躲在敌人这边苟活。 被押解着进京的这几个月里,他有无数个时刻想要刺杀李国栋,可咬着牙压下去了。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此时动手,无异于自取灭亡。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又被李国栋那儿子看上,还被卖进了窑子里,差点被人玷污。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在剜宋祈年的心,但他必须忍,舅父曾跟他说过,一头狼要捕捉到猎物,必须善于隐忍,善于蛰伏,无论受到再多的委屈和不甘,都要咽下去。 此刻他想报仇,就必须先蛰伏。 就算是装,也要装出温顺和弱小来。 “我不走。” 少年正是变声期,声音中一半带着少年稚气的清亮,一半带着男人浑厚的低沉。 顾与偏了偏头,愣了一瞬道:“是身体不舒服吗,没事儿,你休息够了再走也成,我看这府邸挺大的,你随便挑一间住就成。” “没有不舒服,我不走。” “不......走?为什么啊?” 这下倒把顾与给整不会了,倒不是府里养不起这么一个干瘦少年,只是这少年留在这里,没有名分,只能当下人。 “我当下人,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不要赶我走。” “你......” “我没有家,出去就是流浪,殿下,请不要赶我走。” 宋祈年说着,起身,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合礼,匍匐在了顾与的面前。 顾与显然被他这一动作整懵逼了,他听着膝盖撞地闷闷的声音,下意识的感觉自己的膝盖也好疼。 他赶忙过去扶他。 “你你你快起来。” 顾与声音有些哑,被蒙上了雾气一样。 他想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 父母离婚,自己成了他们各奔前程的绊脚石,于是谁都不愿意要他,他只能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后来他努力学习,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大公司,从底层开始爬,即便被老板剥削压榨,也憋住了心头那股气。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拖油瓶,自己有价值,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猝死啊。 幸好,老天还是长眼的,终于看到了他多年来的努力,给他空降了一个“太子殿下”的身份。 他现在唯一挂念的,就是外公外婆怎么样了,他们有退休金,应该不会过得太难...... 宋祈年半立起身子,“殿下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嘿,这小子怎么还讹人呢。 这习惯不好,得改。 “不起来算了,我是殿下,我说了算。” 顾与直起腰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宋祈年眼底那种风雪俱灭的清寂,希望破灭大概就是那种眼神吧。 少年垂下眼,眼帘微低,薄唇紧抿,一股落寞颓败的感觉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 这才多大的年纪,怎么身上就带着这么一股垂暮之气了。 顾与觉得自己的心还是太软了,看不得对方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烦心道: “何必呢,你这小身子板,在府里能干什么,还不如......” “我可以当您护卫。” “啊,就你?” 顾与还记得昨天这小崽子被几个侍卫架着的模样,毫无反抗之力。 宋祈年似乎看出了顾与在想什么,略微不自在的脸红道:“我昨天只是没有吃饱饭,其实,我还是挺能打的,我在边塞长大,弓马娴熟,也会这边的文字和语言......在那里的时候,不接客他们不就给我吃饱,我才没有力气......” “哦。” 顾与眼底带着笑意,瞥眼看了宋祈年的细细的胳膊,手腕上面还有明显的一圈勒痕,很是扎眼。 让这么一个小孩子出去自己生存,想想也有点不人道。 万一出去被人抢了,被人欺负了也找不到人诉苦去,倒不如将他留在身边,长大一点再打发他走,府里多养一个人也不是养不起。 “行,你先起来。” “殿下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赶明儿就让你跟着银风他们,让他们把你训练的壮一点。” 这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好容易折断。 宋祈年被顾与扶着站起来,恍了恍神。 太子殿下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沁人心脾,让人恍惚。 他也只不过是试探性的“求求”他而已,这段落魄的时间已经磨掉了宋祈年恣意潇洒的高傲外壳,给人跪下也不是什么难事,连仇人都跪了,给这个太子跪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顾与托着他的手腕,那触碰的皮肤竟然像着了火一般燃烧起来。 好温暖。 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撕裂。 宋祈年垂下眼,挡住了眸底的阴沉。 他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待在太子身边寻求庇护,要变得强大,将来才有机会重新再来。 “谢谢殿下!” 宋祈年弯着眉眼笑了,冷邦邦的脸骤然变得柔和,浮出了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真和可爱。 顾与看着他愣了愣,也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少年笑,怪好看的。 总不再是那副逮谁咬谁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少年的脸:“啧,对嘛,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应该多笑笑,板着张脸多难看。” 宋祈年身子僵了一秒,忍住退后的冲动,垂着眼的眼底划过一抹寒霜,再次抬眼时,带着属于少年的亮光: “您待我好,我自然不能恩将仇报,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殿下。” 第9章 一是银票,二是红包 顾与笑笑不语。 最好的报答是什么? 一是银票,二是红包。 万一以后宋祈年发达了,两者满足他一个就成。 翌日午后,宫里来人。 细看,是皇帝跟前的孙公公。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嘶~ 彼时的顾与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宋祈年作侍卫打扮,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头发被高高束起,立于他身后。 听见此话,顾与的身子一下子就绷起来了。 虽说这个皇帝老爹挺疼太子的,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老爹啊,于顾与而言,皇帝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凭着他多年与资本家老板的周旋经验,此刻就算自己再不想入宫也得去。 上司的马屁要拍好,才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孙公公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自然也怠慢不得。 “诶呀,孙公公啊,一路过来渴了吧,要不先喝口茶再走?” 孙公公看着太子要亲自给他倒茶,诚惶诚恐:“殿下使不得,陛下还等着呢,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 “那如此,等本宫换身衣裳再走。” 顾与一转身,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苦瓜脸皱巴巴的。 这和跟领导年中述职有什么区别? 宋祈年垂眼跟在他身后,“殿下带我去吗?” 顾与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条小尾巴。 他摆摆手:“你就在府里待着吧。” 这皇宫他都还没有弄明白,带着小孩儿去干什么。 “哦。” 宋祈年语气有点失落。 顾与转身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再带你去吧,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带你去怕你不适应。” 宋祈年表情怔愣了片刻,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似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不适应?” 顾与戳了戳少年的眉心:“你是混血吧?就是中原人和外邦人的孩子,我好像依稀记得,不让通婚来着。” 宋祈年目光暗了暗,满脸的失落。 “殿下觉得我低贱吗?” 似乎注意到了少年的黯然,顾与尴尬了一瞬:“我不是这个意思。” 混血诶,长得多帅多酷啊! “我知道了殿下,您早去早回。” 少年垂首,转身离去。 诶,毕竟还是个青春期的孩子,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加上刚从小馆儿那样的地方出来,肯定没有什么安全感,自轻自贱也是情理之中。 算了,等去了皇宫回来再说吧。 路上,顾与掀开马车的帘子,问跟在车侧的人:“孙公公可知,父皇找我有何事?” 孙公公顿了一下,面露难言之色,只好唯唯诺诺道了一句:“陛下的心思,奴才可不知啊。” 顾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不知才怪。 从太子的记忆里,这个孙旺福从他有记忆以来就在皇宫里伴驾了,跟了皇帝几十年,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哼,不过是不愿说罢了。 顾与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伸出手去:“孙公公,你一直在父皇跟前辛劳,本宫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还望你收下。” 孙旺福惊讶地回望着顾与,心道,平日里脑袋痴痴木木的太子殿下怎得如此会人情世故了? 他推诿道:“太子殿下,您可别这样,服侍陛下是奴才的福气,谈什么辛劳啊,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孙公公,本宫支着手也很累,你先把钱接过去。” 顾与毕竟是“太子殿下”,孙公公也不敢拂了他的意思,诚惶诚恐地接过了钱财,那银子落在手心里,莫名有些发烫。 “孙公公肯收下钱,本宫就放心了。” 顾与笑眯眯的,看得孙旺福心里发毛,他垂眼望了望手中的钱,再抬眼看了看太子眼底“欣慰”的表情,有种被套进圈子的感觉。 “那孙公公可知,父皇找我到底什么事情啊?” 太奇怪了,今天的太子殿下太奇怪了! 孙旺福无法,银子都捏在自己手中了,不收得话,倒是会惹了太子不高兴,只能打了声谢,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太子殿下也莫要担心,也就是成王殿下今日上朝之后留在宫中陪陛下用了午膳,说了一些......话,陛下这才叫您进宫。” 成王? 顾与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这人是太子的弟弟,在印象中对太子还挺好的。 不过,就之前的傻太子,谁对他好他都觉得对方挺好的。 也不分辨真情还是假意。 这表面上笑嘻嘻,背地里捅刀子的人多着呢,也只有那个傻子不知道而已。 顾与心头有了数,笑道:“谢谢公公提点。” 孙旺福汗颜地点了点头,看着顾与将窗帘子放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偌大皇宫,顾与硬是跟着孙公公经过了两个殿台,三个花园,四处楼宇,穿过五条小道才到皇帝日常休息的昭化殿。 之前他还不明白为何马车不可直接入宫,现在明白了,马进来都得绕晕。 孙旺福站在殿外,恭敬道:“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 “请吧,殿下。” 孙旺福推开门,退到一边,让顾与进去,然后带上了门。 殿内除了皇帝,并无他人。 那什么成王已经不在了。 搞什么,父子私房话么? 虽说记忆中的皇帝很纵容太子,但顾与的心脏还是跳的扑通扑通的,毕竟是国家最高领导啊,他要是见到国家主席,还不激动到心脏都跳出来啊。 “儿臣参见父皇。” 顾与站在大殿的正中间,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拱手作了一个不像样的礼,眼神垂着,不敢四处乱瞟。 他以前看古装剧的时候,里面的人拜见皇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眼睛乱看的话,可是会招来灾祸的。 “平日里不是一进来就要坐朕的座位么,今日为何如此的拘束?” 靠,这原身big胆啊,连皇帝的座位都敢乱坐,不要命啦! “父皇,莫开儿臣玩笑,儿臣不敢。” 顾与的腰垂得更低了。 好酸。 好想回去躺着。 再来两个丫鬟按按腰。 爽歪歪。 “你走近些,隔这么远干什么。” 顾与这才直起身往前走动了几步。 第10章 皇帝他不按套路出牌 “再过来些。” 他又往前走动了几步,几番下来,终于抵上了皇帝批阅奏折的书案。 顾与这才抬眼认真看了一下皇帝的长相,哟,怎么跟记忆里不太一样呢? 记忆中的皇帝应该是九五至尊,龙颜威慑,金碧辉煌的。 可面前这个胖胖的,长得圆圆的中年男人是怎么回事,圆不溜秋的有点像个土豆。 原身对他父皇可是有严重的滤镜啊! 这太子殿下长得一定随他母妃,不然要是继承了皇帝的相貌,啧。 这么一想,皇帝喜欢那位张贵妃,念念不忘,爱屋及乌,也是情有可原了。 “怎么,几天不见都不认得你父皇了?” 顾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过来,坐在朕身边。” 坐皇位这种事情,真的没人管吗? 顾与硬着头皮往前走,脚步提起来感觉有千斤重,他看到皇帝旁门还有一把放奏折的椅子,赶忙弯腰将上面的奏折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父皇,儿臣觉得坐这儿就行,与您同坐一席,于礼不合啊。” 皇帝奇怪地盯了他一眼,眉头拧着,看起来心情不太畅快。 倒也没有深究什么,等顾与坐下,才正了脸色问:“听闻,你前两日去了小馆儿?” 顾与:“......” 不用说,肯定是成王嚼的舌根子。 那个李志昌也是他的人。 怎么解释自己去逛了窑子这件事,逛的他么的还是男娼馆? 见顾与半天不开口说话,皇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胖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 “学会了吗?” 顾与:??? 皇帝干咳了两声:“之前让送了几个丫鬟去你府上,也派了嬷嬷去教你,你这个笨脑子,怎么都学不会,这次去,会了没有?” 顾与瞳孔震惊:“......” 他张了张口,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他都想好怎么狡辩了,结果皇帝给他来这出? “父皇,我......没有,没有干那种事,是别人带我去的,我当场就醒悟了。” 顾与身后冷汗直流。 皇帝叹了口气,摸了摸顾与的脑袋: “可怜我们与儿过了弱冠之年还没有行过房事,要是小馆儿能教会你这个也成啊,男的女的咱都先不论,你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受得住这个。” 这话震碎顾与三观一万年。 他没有,他不是,他可以忍的。 “听说你还从小馆儿里带了个小契儿回去?那有没有.......?” 皇帝看他的表情带着期待,仿佛想从他的口中听见一个“有”字。 顾与被这胖老头的想象力给震惊了,怎么回事,皇帝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不应该怒斥太子不争气,恨铁不成钢地指责他丢了皇家的脸面么,这一脸兴奋吃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正经的直男,容不得别人丝毫的质疑,他赶忙解释: “父皇,他还是个孩子,儿臣只是看他武艺还不错,想留在身边当个护卫。” “你的侍卫还不够多么,是银风护卫不力?其他方面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朕也不指望你以后有多大出息,健康快乐的成长就好,即便,即便好男风,朕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顿了一下,他又道:“朕总得对得起你母妃。” 胖老头说着有点伤感,用龙袍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顾与听着这番言辞,心中动容,不由得有些嫉妒曾经这个傻太子了。 人家是傻,也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但人家是个爹宝男啊,当一条蛀虫可是他顾与心心念念的生活。 反观自己,从小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除了外公外婆,没感受过什么温暖。 竟然还能在这个便宜爹这里感受到关心,顾与想,他抢了人家的富二代生活,心里还竟有些愧疚了。 当然,这愧疚只持续了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与解释: “不是,儿臣真只是看那孩子可怜,年纪轻轻的却在那种地方受欺负,而且看他的身手不错,想着能带回去培养成侍卫也好。那日儿臣也是被李小将军诓骗过去的,后来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之后立马就出来了,并无半点越矩,银风他们都可以作证。” 闻言,皇帝蹙了蹙眉,总算是觉察到了顾与的不对劲儿了,平日里的太子说话怎得如此有条理,今日却一桩桩一件件理得非常的清楚。 甚至还会给自己辩解了。 “你今日......可哪里不舒服?” 顾与:“......没有,儿臣身体并无不适。” “孙德福,宣太医!” 还没等顾与反应过来,皇帝已经让孙公公找太医过来了。 一阵把脉之后,郭太医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太子殿下脉搏沉稳有力,十分康健,陛下不必担心。” 皇帝也不顾是不是有外人在场了,捧起顾与的脑袋看了半天,道了一句: “与儿啊,你脑子是不是好了?” 现在的顾与脑子本来就没问题,倒不必故意装疯卖傻扮之前的人设,好不容易成了太子,他可要借着这个身份好好的“狐假虎威”一把,可不能亏待了自己这张嘴。 听见皇帝的怀疑,他故意揉了揉太阳穴,道: “也不知道为何,这两日清爽了许多,好多事情好像能够想明白了。” 虽然这样的解释很牵强,但这些人总不能怀疑他不是太子吧? 毕竟皮囊在这里呢。 皇帝眼睛亮了亮,转头问郭太医:“郭太医,太子这样的,可有先例?” 郭太医在太医院几十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例子,他疑惑地瞧了瞧太子,摇了摇头: “陛下,太子殿下这情况臣属实没有见过,估摸着是上天眷顾,恩宠殿下吧。” 顾与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听着太医的解释,竟颇有认同感。 要说古人信神佛倒也没毛病,遇到解释不通的时候就说是上天的旨意,以前他还不屑一顾的,吐槽古人不懂科学。 可现在他也神思恍惚地质疑自己到底该不该信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穿越这件事? 第11章 跟弟弟闹别扭该怎么哄 胖皇帝喜笑颜开,用裹着金线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雾气。 “上天眷顾,真是上天眷顾!郭太医,你看能否开两副汤药给太子巩固一下,别又傻回去了。” 顾与满脸黑线。 郭太医额角冒汗。 他确实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解释不通 ,才会用“天恩”来挡一挡,至于太子为何清醒,谁也说不清。 郭太医不敢打包票,只能惶恐拱手行礼:“臣只能一试。” 皇帝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都下去了,笑眯眯地看着顾与,后者被看得毛骨悚然。 “父皇……您……” “太子啊。” 皇帝语气和蔼,面目慈祥。 这样的口气让顾与有点害怕。 “太子啊,这些年你经历这些事情,朕多多少少也知道,朕也不想让你跟那些纨绔子弟去瞎混,可是每次你都哭着闹着要跟着去,不让去就撒泼打诨,朕总不可能将你关起来吧,想着你傻乎乎的,能这么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也挺好。这段时间忙着国事,去小馆儿的事情是朕疏忽了,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带你去那种地方,朕对不住你...... 你这么突然好了,简直是国之大喜,国之大幸啊!” 怎么突然走上煽情路线了? 顾与瘪瘪嘴,刚想宽慰一下这位老父亲,就听见他道: “既然你脑袋好些了,那咱们是不是考虑一下纳太子妃的事情了?去小馆儿这种地方名声确实不太好,也要考虑早点留下子嗣......” “这不太好吧?” 虽说娇妻美妾的总让人遐想连篇,但顾与此刻还真没考虑这件事。 现在放在第一位的,是搞钱。 搞很多很多钱。 把自己的腰包装的鼓鼓囊囊,他才能能安心。 他怕这天上掉下来的富贵有一天消失了,总得提前攒点小金库,为自己谋个后路不是。 “你都这个年纪了,还不准备娶妃?之前咱没那个条件就不说了,可现在你应该都懂了吧? 你看你弟弟成王都一儿一女了!就连你十四岁的轩儿弟弟,都已经在议侧妃了,你今年二十又五了吧,父皇在你这个年纪,你大皇兄都跟着后面跑了! 难道,你真喜欢男的?” 皇帝抿了抿唇,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顾虑:“没有后代,地位不会这么稳固的。” 当年先皇有三个儿子,顾星云排行老大。 可惜,他的兄弟一个夭折,另一个娶了好几个妃子也生不出一个孩子来,顾星云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靠的还是多子多福。 太子前面有一个皇兄,一个皇姐,早年间,大皇子领兵打仗时战损,皇姐也嫁与邻国,太子这才成为剩下几个孩子里面最年长的。 想来,年小的成王都有一儿一女了,甚至未成年的弟弟都有女朋友了,太子二十几岁还是个连初夜都没有过的雏儿,真真有点丢面儿。 “父皇,儿臣绝非喜欢男人,只是觉得,现在还不宜娶妃。” 将来他可是要卷钱跑路的,要是娶了妃子,那不是得带着一起跑?人家的娘家在京城,让别人背井离乡,着实过意不去。 再说了,顾与可不喜欢古代的这种包办婚姻,只看中身世,万一娶了一个丑得不管人死活的,该怎么办? 他是颜控,接受不了那种。 “怎么不宜了?” “儿臣的病好了,正是应该发奋读书,努力向上干出一番成绩的时候,怎得为了一点儿女私情而耽搁,不可,不可啊父皇。” 皇帝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眼底颇为赞许地盯了顾与一眼,“太子竟有如此的觉悟,对,将来你要是继承这个位置,不干出点成绩来,那些嘴碎子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顾与随着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上方的座椅上。 后背汗毛直立。 这胖老头要他继承皇位吗?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我.....儿臣是说,往日落下了许多的功课,如今趁着脑袋清醒,要多多读书,至于那个位置,儿臣觉得弟弟们或许更加合适。” 他是疯了才会去争皇位,什么九子夺嫡的故事他听多了,皇位都是踩着兄弟的尸骨爬上去的。 他就想当个富二代而已,那种整天混吃等死,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就让他保持原先的状态不好么? “太子啊,朕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你的,这么多年,顶着这么多压力是为什么,不是盼着有一天你能够清醒过来,继承朕的位置么,如今承蒙上天开恩,还你个清醒头脑,何故要这么作践自己?” 顾与:“......” 皇帝画的大饼很大,很噎人。 “就这么定了,赶明儿和你弟弟妹妹一起去御书房温书,少去点外面,听见没有?” 顾与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早知道还是装傻好了。 就算皇帝再宠太子,也要分清形势,不能仗着恩宠太恣意妄为了。 皇命不可违。 此时还是不要跟皇帝对着干好。 “儿臣.....遵旨。” “还有那个李志昌,本来朕也想给他点惩罚,但他人已经被揍了一顿了,加之是李将军的儿子,这次就饶了他吧,你看如何?” 顾与扯了扯嘴角,答了声:“听父皇安排。” 胖皇帝不过就是忌惮手握兵权的李国栋罢了。 算了,那李志昌被打上这么一顿,也老实许多,放过他就放过他吧。 顾与离开之后,皇帝脸上的悦色缓缓收起,眸光定了定,他朝殿外叫了一声:“孙公公!” “奴才在。” “将太子病好的消息散播出去,明天早朝之前,朕要确保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 “奴才这就去办。” 顾与坐着马车路过繁华的京城街市。 熙熙攘攘,烟火气息浓重。 他叫停了车夫。 倩如从后面跟上来,立于窗侧:“殿下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顾与趴在马车的窗台上,环视了周边一圈,眼尾挑了挑:“倩如,你有弟弟吗?” 倩如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这样问,老实回答:“奴婢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这么多孩子啊,你们家。” “奴婢家的孩子不算多的,孩子多的人家,有十几个呢。” “哦哦。” 顾与应着,暗叹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落下就开始造人么,怪不得平民百姓家都不怎么富裕。 越穷越生,想着家里怕能飞出个金凤凰来。 却越生越穷。 “倩如,你和你弟弟闹别扭的时候,拿什么哄啊?” 倩如笑了笑:“小孩子气性都不大,买一串糖葫芦,或者一个糖人就哄好了。” “十几岁的那种,用糖人或者糖葫芦,也能哄好吗?” 顾与像是在自言自语,嘴角浅浅地带着笑,“怕是不行。” 他目光一扫,落在了街角一处的铁匠铺,门口摆放着的短刀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是下了马车,踱步过去。 铁匠铺的老板看到摊铺前来了一位衣着不凡的青年,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脸相迎: “客官买点什么?” “有没有游牧民族用的那种短刀,给我来一把。” 第12章 殿下心中怎么总是钱钱钱的 铁匠铺的老板一惊,不由得再次抬眼看了看顾与,“客官,这外族的刀我们这儿可是不做的,朝廷这是明文禁止,除了官方渠道,这种东西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做。” 顾与瞧着老板那躲闪的眼神,以及试探的语气,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顾与读高中的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那时候想要看个什么电视需要去租光碟,那时候的他沉迷于某岛动漫,每个星期都会去光顾租碟屋。 偶尔会看到有大叔偷偷摸摸的找老板,问有没有货。 老板心照不宣地从柜子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神秘给人一看: “有,都是刚到的。” 大叔隔着黑色塑料袋挑选一番,最终买了合适的走了。 提走的时候同样是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同青春期的女生们买卫生棉那样小心翼翼。 顾与那时候与老板熟识,忍不住问上一嘴那大叔买的是什么,老板眼神躲躲闪闪,最后只是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后来的顾与还真就懂了...... 此时的铁匠铺老板这种眼神,就跟当时的那个租碟店老板的眼神一模一样,要是里面没有什么灰色交易他都不信。 “咳咳,老板,是有人从你这边买了类似的短刀,本少爷才过来问的,你这样藏着掖着的,是不是不太地道了?钱不是问题,本少爷都给得起。” 京城的世家子弟,有时好奇,是喜欢玩外族刀具的,虽然朝廷禁止流通此类小玩意儿,还是有不少的铁匠铺匠人偷摸着做这类生意,这个铁匠铺老板也不例外。 “诶呀,原来是贵人介绍的啊,那里面请,我们的货都是最新的。” 顾与皱皱眉,这话,听起来挺耳熟的。 最终,他花了二两银子挑选了一把短刀,上了马车慢悠悠往府邸的方向走。 等到府上,已经是傍晚了。 银风和徐海两个侍卫站在院子里,叉腰喧谈。 宋祈年弯着膝盖,腰间绑了一块石头,正立于两人身前扎马步。 背对着门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腰杆立得笔直,像一根荷花的茎秆,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银风:“这小子的功夫不错啊,怪不得殿下肯留下他。” 徐海:“殿下都有我们了,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吗?” 银风:“徐海,注意言辞,我们是殿下的人,无权干涉殿下要做的事情,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殿下让我们训练他,就好好帮忙,这小子就是瘦了点,还真是块料子。” 徐海哝了几声,不再说话。 而此刻扎着马步的宋祈年大汗直流,将他的衣衫全部浸湿,只不过身上的衣服是玄色的,看不出变化来,他咬着牙,控制着身上绑着几十斤重的石头,双手在微微发颤。 “参见太子殿下。” 不知道为甚,在听见“太子殿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宋祈年稳稳当当的马步忽然颤了一下,腰间的石头失去平衡,拉着他的腰重重地往后面倒去,顾与眼疾手快,赶紧上前一搂。 倒是没料想到石头这么重,小狼崽子看起来没什么事,他的老腰倒是抻着了。 “嘶~好痛。” 银风和徐海赶紧过去,一人扶太子,一人扶宋祈年。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您......” “没事......就是腰闪了,你们给他弄这么重的石头干什么,知不知道他刚刚要是倒下去,撞到脊骨什么的,腰可能就废了?” 徐海着急地解释:“是他自己要背这么重的,属下又不是没劝他不要自不量力......” “徐海,废什么话,还不去请医师?”银风瞪了他一眼。 徐海张了张嘴,背身而去。 宋祈年站在一旁,琥珀色的眼眸里旋转着琉璃的光芒,他深深地盯了旁边手忙脚乱几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顾与身上。 神色复杂,无法言喻。 所幸,顾与的腰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抻了筋脉,需要用药油按摩几天。 倩如跟着医师取药油去了。 银风和徐海在一旁,尤其是徐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耳边嘈杂得很,顾与趴在床头,双手枕在下巴下心情有点烦躁,于是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他闭着眼清空了一下大脑,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床头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抬头时,发现是宋祈年。 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孩儿,你怎么还不下去休息?” 对于“小孩儿”这个称呼,宋祈年显然是不满意的,眉头蹙了蹙,但转而想到太子刚刚的作为,眼底那抹不满就这么毫无脾气地散去了。 “殿下您刚刚为何帮我?” “为什么?你傻啊,我不是说了么,你这么摔下去有可能会压在石头上把脊柱都弄伤了,到时候残废连路都走不了,我可不给你善后啊。” 宋祈年眼神闪了闪,脊背紧绷着立得笔直。 “为了一个下人,把殿下您的金贵之躯伤了,不值得。” “啧,你这小孩儿,诶,在我眼里,你不是下人。” 宋祈年闻言,心被什么撞了一下,细细的震颤。 接着,他又听到顾与道:“不止你不是,银风,徐海,倩如他们都不是,我们都是平等的。” 哦,原来自己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啊。 宋祈年心头的那点微妙感挠得心尖痒酥酥的。 “回去吧,我又不要你赔钱。” 宋祈年蹙蹙眉,忍不住道:“殿下心中怎么老是钱钱钱的。” “诶,不看钱看什么,干什么不要钱啊?这世道没什么比钱更贴心的了。” 提到钱,顾与脸上笑嘻嘻的,完全忘了自己的腰还在一阵阵疼。 倩如刚好拿了药油进来,看到太子爬床上傻乐,“太子殿下可是好些了,在外面都听到您的笑声了。” 说完,她目光微微复杂地往宋祈年身上看了一眼,话缠绕在嘴边,为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宋祈年发觉了倩如看他的目光,走过去:“倩如姐姐,我来替殿下擦药吧。” 第13章 殿下为何对我这般好 倩如的手往回一收,有些防备的看了宋祈年一眼,又转头看向顾与。 “殿下,以前都是奴婢服侍您的,还是让奴婢来给您擦药吧。” 顾与微微撑起身子,偏着头看着门口僵持的两人,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角。 倩如毕竟是个女子,他顾与好歹还是一个有男德的男人,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给其他女人看了去。 只能给自己以后的媳妇儿看。 宋祈年是男的啊,瞧他那日在小馆儿的反应,必定是刚直不阿的大直男,掰都掰不弯那种。 让他帮自己擦药,无可厚非,再说了,自己可是为他才把腰抻着的,让他干点活儿,还能降低他的愧疚心理。 顾与想通了,开口道:“就让宋祈年留下帮我擦药吧,倩如你先回去休息。” 倩如抓着药瓶子的手紧了紧,几乎话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想着自己的身份于礼不合,还是悻悻地住了嘴,将药瓶子交给宋祈年之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宋祈年捏着药瓶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跳的有点快,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顾与叫他: “快点过来啊,擦完早点回去睡觉。” 宋祈年这才擦着步子走过去。 掀起顾与的中衣。 掀起顾与的亵衣。 里面是白花花的皮肤,凝得跟白脂玉一样细腻。 他抬眼暗戳戳地瞥向趴着的人时,从葳蕤的灯光中看到对方上挑的,带着风情的眼尾。 宋祈年头一次发现,这位太子殿下长的很漂亮。 已经不能用之前感觉的那种“好看”来形容。 宋祈年看着顾与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脖颈,完美的下颌线,越看越觉得勾人,越看越觉得像一件艺术品。 这么有身份的又漂亮的男子对他这么好,图什么? “快点快点,凉死了。” 宋祈年这才发觉自己的走神,指尖沾了药油去触碰顾与后腰的皮肤,触感柔软,腰部两侧的线条往里收紧,流畅地没入了裤子里。 宋祈年摸着摸着,有点心不在焉。 眼底全是那片白腻腻的肤色。 哪里有男人的腰比女人的还细的? 这位太子殿下说他细胳膊细腿,自己还不是这么细....... “嗯~” 顾与被这力道按着,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这声音带着点异样的音调,传入宋祈年耳朵的时候,震得耳膜发痒。 “诶,小孩儿,你手法还不错嘛,完全可以去开店了。” 宋祈年神思飞走,根本没听清顾与在讲什么。 皮肤上的药油被吸收,传来阵阵浅淡的药味儿,那白皙的皮肤被揉的发红,红晕从肌肤下渗出来,像极了蜜桃的颜色。 宋祈年眼色深了深,若无其事的将顾与的衣服盖上,这才行礼要走。 “诶,等一下!” 顾与扶着自己的腰起身,衣衫半开,慢吞吞地走到一边摸自己的外衣。 指尖触及到硬物,拿出来朝着宋祈年招了招手:“诺,这东西给你。” 宋祈年站的不远,看清楚了顾与手上的那把短刀,正是塞外苏木地区人民常用来割牛羊肉的刀子。 “殿下,专门给我的?” “嗯哼。” “殿下为何对我这般好......” 宋祈年的声音哽了一下。 “你这小孩儿,背井离乡的,给你带个家乡的玩意儿,看看也好,快拿去,我要睡觉了。” 宋祈年接过短刀,一颗心沉甸甸的。 “谢殿下。” “行了,回去吧。” 宋祈年退出太子寝殿,捏着手中的短刀,心中百般滋味儿。 要说太子对他不好,他还可以毫无负担地利用他,可他似乎对自己挺好。 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且观察着看吧。 不用上班,顾与睡了个自然醒,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中午了。 腰上还隐隐有点疼,不影响日常生活。 更了衣,用了早膳,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了几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是啊,外面已经传的有声有色了,说咱们殿下,好男风!” 仿佛听到有关自己的事情,顾与走近了些,恰好这个时候宋祈年练了武从一侧过来。 少年刚要叫他,被顾与一把捂住嘴,拉他到角落。 “嘘,听听她们说什么。” 手掌的温热贴在唇侧,宋祈年明显身体一僵,只不过心大的顾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还大哈哈地伸着耳朵在听。 “不能吧,以前没有发现啊,咱殿下不是连之前送来的通房丫头都不碰么,之前有个丫鬟想爬床,结果钻进被窝里太子都没碰她,听说,太子根本不会做那事!” “是不会还是不喜欢女的啊?男人哪里有不会那种事情的?可那个少年,殿下可亲自抱的他,还带到自己的房里,两人共处一室,待了好久……昨儿个,殿下还为他受伤了!现在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说咱殿下,好男子。” “真的啊,诶,这可咋整,不过咱们还是会有太子妃的吧?” 嘶,这些人传的什么啊? 好男风? 这传谣言的全家才好男风! 他可是邦邦硬的大直男,谁都别想把他掰弯! 顾与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捂着宋祈年的嘴,身前的少年拧着眉,一副不悦地模样。 顾与赶紧将手抽出来。 故作姿态地咳了两声:“她们瞎传,不要在意。” 没曾想,宋祈年问他:“殿下是否真喜欢男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可是要娶娇妻美妾的!” “那您为何去小馆儿?还把我带了回来?” “你……” 顾与捏了捏眉心:“被人诓骗过去的呗,带你回来也只是看你可怜。” 宋祈年听见顾与的解释,垂下眼,眸光流转,心中默念,原来是看他可怜啊。 不知道心里该轻松还是沉重。 片刻,他抬起眼,示弱般地往后一退,扑通一声跪地,“谢殿下可怜。属下以后定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第14章 顾与是好人,不是圣人 这古人,尤其是身为“下人”的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这个习惯,得改。 好好的一双膝盖,要是这么跪来跪去的,迟早要废。 “你起来,我让你跪了么,你这孩子就是仗着年轻,等你年纪大了,什么风湿啊,关节炎啊,都找上你了,快让我看看,膝盖跪坏没有?” 宋祈年耳尖烧得慌,想要后退,却又控制着自己维持那种“感恩戴德”“可怜兮兮”的形象,心尖颤着,任由顾与的靠近。 太子殿下的身上带着一股浅浅的皂角味道,还颤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浅浅淡淡的,很好闻。 俯下身的时候,太子的睫毛自己垂眼就能望见,又密又长,几乎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跪,我既然把你带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愿意的,虽然是可怜你,但也不是把你当做小猫小狗随便养了,你不是宠物,更不是任何人的依附。” “但你要记住一点,以后你离开这里,出去发达了,可别忘了这片刻的照拂之恩就是了,赚了钱,多少分我点。” 顾与是好人,但不是圣人。 他现在有条件可以照顾这个落魄少年,便也就顺手照顾了,要是他没能力,可不会去揽下这个活儿。 他对他好也不是单纯的只对他好,而是想着给自己投一个商机。 一饭千金的故事顾与可记得牢牢的。 他多让宋祈年吃他几顿饭,大鱼大肉养着,养胖乎些,对方万一哪天发达了,是不是报答得不止千金了? 嘿嘿,想到钱的事儿,顾与就高兴。 大概是从前被资本家剥削惯了,对钱这一字眼儿特别的关心,爱之如命。 宋祈年闻言,将手覆于身后,收缩,攥紧。 心脏没由来地跳的有点快。 眼眸的颜色也沉了一个度。 顾与弯着腰去查看宋祈年的膝盖,只看见外裤上粘的些许灰尘,也看不到里面,他刚上手准备碰一碰小朋友的膝盖,几个丫鬟已经拐过拐角走过来了。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她们的太子殿下走到宋护卫的下身跟前,弯着腰,脑袋凑得极近,手还伸出去一半,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不过看这动作,后面的事情也有点难以启齿了。 “殿......殿下......” 条件反射般的,其中一个丫鬟率先行礼打招呼。 接着几个丫鬟跪成了一片。 她们不知道是因为被太子殿下听了墙角而跪,还是撞破了太子殿下的私事而跪,反正趴在地上,连成一片,都在哆哆嗦嗦的发抖。 府里的下人这几天已经明显感觉到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主体思考的人了,自从带了宋护卫回来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说话做事,完全不是以前那种样子。 也不知道,她们乱嚼舌头根被主人发现了,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顾与没想到这几个丫鬟的行径路线是这样的,尴尬地弯着腰僵硬了一瞬,随后直起腰来,牵扯着昨天抻到的地方,顾与咧着嘴微微“嘶”了一声。 几个丫鬟抖得更厉害了。 正巧倩如带着传旨的公公从长廊的一侧过来,瞧见这番架势,赶紧上前:“殿下,可出什么事了?” “额,没什么事,你们几个跪着干嘛,起来了。” 几个丫鬟瑟缩着,匍匐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先起身。 倩如跟着太子这么多年,对于太子,对于这些丫鬟的秉性都摸得七七八八,加上最近两天府里传的一些谣言,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冷了声:“殿下让你们起来你们还不起来?宫里来了公公传旨,你们挡在这里是想抗旨吗?” 几个丫鬟才哆哆嗦嗦起身,退到了一侧。 顾与的目光却落在了传旨的公公身上。 这次来的不是孙公公,而是一个小太监,他记忆中没有印象,大概是宫里新来的。 不过为什么又传旨啊,难道又要他进宫,昨儿个不是刚去跟皇帝摆了家常么,这皇帝没事儿多陪陪美人儿啊,总让他进宫是怎么回事? 不过,皇帝派过来的人,多少得尊敬些。 “小公公带来什么旨意啊?” 倩如在一边朝着太子使眼色:“殿下,得跪下接旨。” 顾与:“……” 就没人为他发声吗? 没人考虑一下他的腰和他的膝盖吗? 小公公也是个会看形势的人,赶忙道:“太子殿下不必跪下,奴才只是来传皇上的口谕,皇上体恤,特许您不用跪的。” 刚屈膝的顾与立马直起了腰身。 那敢情好。 他腰还疼着呢。 “殿下,今儿上朝,有好几个大臣都上奏恢复殿下的每日早朝,陛下龙颜大悦,下令让您明日正式与百官一起上朝。” 顾与脑袋卡壳了一瞬。 他听见了什么? 上朝? 就是说,他每天五点就要起床,然后和一群老头儿打卡一起议事? 五点啊! 要老命的时间。 他上班打卡时间也是八点半啊,五点他睡得正正香呢。 “小公公,本宫之前不是不用上朝的吗?怎么今日那些大臣突然上奏?” “之前殿下的病未痊愈,上朝不能议事,现在殿下承蒙天宠,病已痊愈,大臣们知晓后自然上奏请殿下还朝了,毕竟您可是太子殿下啊。” 小公公一脸祝贺地看着顾与,殊不知顾与此刻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有苦难言。 他只想当个蛀虫,混吃等死的那种,怎么还要干活儿了? 他“病好”的事情只有皇帝知道,怎得今天传的大臣们都知道了? 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这胖皇帝是要搞死他吗? “那便......多谢公公传旨了,倩如,给公公拿赏钱。” “殿下,还有一句家常话,陛下也让奴才带给你。” “什么?” “今日殿下忘记去御书房温书了,明日还请下朝之后前去。” 顾与:“......” 逃离了加班的生活,现在开始上“早班”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第15章 小金库到账八万两 顾与苦兮兮地应下来,遣人将小公公送出去了。 脸瞬间垮下来。 造孽! “殿下,您身子可哪里不舒服,为何脸色如此之差?” “呵呵,没哪里不舒服。” 只是马上要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丧尸而已。 倩如瞥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宋祈年,抿了抿嘴,“殿下,管家刚刚跟我说,那边已经把钱送过来了,您要不要待会儿去点点?” 听到“钱”这个字眼,顾与脖子嘎吱两声抬起来,有了反应。 眼睛亮晶晶,瞪得像铜铃。 “什么钱?” 倩如瞧着周围还有几个丫鬟在,没把地名报出来,只说了一句:“就是那八万两的银票。” 顾与瞬间恍然。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心情也不郁闷了,喜笑颜开的。 “是么,那肯定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啊,嘿嘿,祈年,走,跟我过去看看。” 太子殿下变脸速度太快,众人看着他的表情由阴转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脚步生风,消失在眼帘之内了。 倩如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那几个嚼舌头根的丫鬟,面色冷冷: “从你们进太子府邸那天起我教导过你们什么,全都当耳旁风忘记了?” 几个丫鬟见倩如姑姑生气,扑通一下全跪在地上。 “倩如姑姑,我们不是故意的。” “妄议太子,还不是故意的?这是大忌,杀头都不过分!” “倩如姑姑,我们也是从外面听来的,要是随便说几句就杀头的话,那外面那些人岂不是该诛九族了?” 一个丫鬟有点不服气,嘟嘟哝哝了几句,倩如回眸瞪了她一眼,笑了一声: “是么,那你就去当那些外面的人吧,来人,赏她一顿板子,赶出府去!” 那丫鬟听到这句话,脸色白了白,“倩如姑姑,我胡说的,胡说的!” 其实打一顿板子都不算什么。 太子府发的工钱不低,甚至可以养活她全家人,也就因为此,她才有说话的权力。 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她就要面临被赶出去的命运。 一个年轻的女性失去了谋生的活计,回家之后必然面临着嫁人的命运。 嫁的人是好是孬,是美是丑,也完全不由她自己决定,若是被赶出府去,她下辈子一眼就望到头了。 一番争辩并没有改变什么,剩下的几个丫鬟看见那丫鬟被拖下去打板子去了,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了。 “对她是小惩大诫,太子殿下良善不与你们计较,不代表太子府就没了规矩!今日的事情就先扣你们一月的工钱,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太子的闲言闲语,就不是扣钱这么简单了。” 众人吓得不轻。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 顾与坐在账房先生的位置上,把那几张银票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这东西就相当于现代的支票啊,可以拿去钱庄换钱的,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八万两银子呢! 他之前生活的城市一个馒头一块钱,这边一个馒头两文钱,一文钱相当于他那边的五毛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相当于五百块钱,那八万两…… 顾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哇哦哇哦,他现在可有四千万的人了! 哈哈哈哈。 这泼天的富贵,让人迷失方向。 顾与很想仰天长啸。 激动的浑身都在轻微发颤。 但介于有管家和账房在场,只能收敛着自己的表情,嘴角一抽一抽的,眼角也一抽一抽的,颇为滑稽,很像发疯。 这别傻症刚好,癔症又犯了。 “殿下……” “咳咳咳咳。” 账房看着顾与的表情趋于淡定了,才问道:“这钱是入账还是?” “不,就留我这里就行。” 开玩笑,他的小金库怎么可能入账? 顾与笑眯眯地将银票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笑眯眯地跨出了账房。 宋祈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盈的脚步,侧脸处飞扬的红霞,都能感受到顾与心中的愉悦。 短短几天,这位太子殿下在钱上面表现出的喜爱程度,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和想象,感觉只要有钱,太子就能从病中垂死惊坐起。 顾与走了几步,忽的顿住脚步: “祈年啊,本太子今天喜提巨款,你有没有想要的或者想吃的,我请你?” 宋祈年垂下脑袋,乖乖巧巧地立在顾与面前:“殿下救属下于水火,属下已经感激不尽了,怎敢向殿下讨要东西?” 少年的模样透露出几分无措和卑微,看的顾与一阵心酸。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心比天高,鲜衣怒马的好年纪,这个时候应该对未来充满幻想,斗志昂扬的,但面前这个小孩儿,可怜了。 背着“罪奴”的身份在太子府里当下人,要是脱离不了奴籍,生下的孩子也是奴才,生生世世,永不的翻身。 “我说请你就请你,犹犹豫豫干什么,走吧。” 顾与一把揽住宋祈年的肩膀,带着他往外面走。 肩上被沉甸甸地压着。 外界都传太子好男风了,他竟然还不知道避嫌,这样勾肩搭背的出去,也不怕惹出更多的闲言碎语。 “殿下,这般不合适。” “嗯?” 宋祈年琥珀色的瞳眸在顾与的侧脸上划过,“您身份高贵,不适合与属下同行。”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讲究啊,你……” 顾与皱着眉,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这小孩儿大概是被那些流言给吓到了,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所图。 这个宋祈年,心思细腻,什么都喜欢多想。 诶,他能对一个小孩儿干什么,他可是正人君子。 罢了罢了。 “行,那你跟在后面吧。” 顾与不再管宋祈年了,让他吊在自己身后,转而把银风和徐海几个侍卫一起带上,出了太子府。 宋祈年真就吊在一群人身后,看着太子殿下对身旁的侍卫打打闹闹,脸上紧绷绷的,心里也紧绷绷的。 太子对他没有脾气,对其他的属下也没有脾气。 对他好,对其他人也很好。 他并不特殊。 太子也似乎并不……好男风。 宋祈年皱着眉头,莫名的有种烦躁感。 第16章 毕竟是个小孩儿 “殿下,你身上带了八万两的银票?” “咳咳,银风你能不能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背了全部的身家是不?你们这儿有银行么,总得去存了吧,再顺带取点散碎银子出来,待会儿好喝酒去。” 银风:“银行?” 顾与这才讪讪摸了摸鼻尖:“口误,是钱庄,能存银票,取现银的那种。” “有的,拐过街角就是。” 一众人浩浩荡荡去存了钱,拿了票据,顾与兜里揣着取出来的一百两银子,藏在怀里,沉甸甸的。 把他的笑容也衬得愈发的灿烂。 太子长得好看,衣着不凡,再加上这么几个大男人往街上一凑,十分引人注目。 这么一笑,引来了不少女眷的侧目。 这么多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顾与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站在一侧快要融进空气的宋祈年,心里五味杂陈。 拿了钱的顾与也不小气,直接带着侍卫们去了京城最有名的一栏酒楼,趁着人少,将二楼都包了下来,随手点了一桌子菜,还不忘给瘦削的宋祈年点了一盘子手撕羊肉。 “小孩儿,这么瘦,要多吃点肉,才能长高一点,长壮一点。” 顾与笑着摸了摸宋祈年的头,等着手心落到对方的头上时,忽的想这小孩儿好像不喜欢自己碰他,于是当做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这一动作落在宋祈年眼底,眸色凉了凉,颇显不满。 徐海在一旁忍不住道:“殿下对小宋可真是好。” 顾与盯他一眼:“我对你不好?” 徐海愣了愣,笑得傻乎乎的,“殿下对属下也挺好的。” 银风在徐海的后脑勺拍了一把,眼神斥责他的直率:“殿下仁义,对谁都好。你可别在那里叽叽歪歪了。” “是是是,以后属下肯定为了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银风拧着徐海的耳朵:“殿下对你不好你就不上刀山下火海了?” 不知道银风的劲儿是不是太大了,徐海一副哭唧唧地表情,连忙讨饶: “错了错了,我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无论如何,都会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银风这才松开手饶了他。 顾与的开心全部写在脸上。 看看,看看,一个仁义的领导是多么受下属的爱戴。 他以前的资本家老板为什么不懂这点啊,要是稍微对他好一些,他至于这么哀声怨道吗? “你们俩关系可真好。” 顾与撑着下巴,一脸揶揄地看着两人,银风稍微不自在地偏过头,倒是徐海大大咧咧的解释: “属下和银风是一个训练营出来的,很早就认识了,说是穿一条裤子都不过分啊,可是这家伙仗着武艺稍微比我强一点,老是欺负我,殿下可要为我做主。” 徐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并无怨恨之情,反倒是有点......享受。 这哪里还需要做主啊,明明沉浸其中,妥妥的一个抖M。 “先说啊,我让你们把小宋练得壮一点,可不是让你们欺负他啊,那天那种扛这么重石头扎马步的,可不能再有了。” 徐海噘着嘴嘟哝:“殿下还说对他不好,张口闭口的都是小宋,哼哼。” 大腿上被银风掐了一把,痛的他眼泪直飙,这回终于老实住嘴了。 宋祈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琥珀色的眸子阴沉沉的注视着楼下摇着扇子走上来的人。 然而注意到顾与看向他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马上又变得晶晶亮亮,好奇地左顾右盼,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澄澈又干净。 顾与心想,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常年生活在边塞,大抵是没有见过这种豪华酒楼的。 心生怜惜,又给这小家伙点了一盘卤牛肉。 小孩儿背井离乡,总要对人好些的。 楼下食客熙熙攘攘,却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吵闹声。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竟然敢拦着我上楼?” 顾与听见一个声音,有点熟悉。 愣了愣,探头往下望。 “李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楼上已经被一位顾客给包了。” “他们人多?” “只有四位。” “四位要用整个二楼?让他们腾出来,知不知道我今天带了贵客来?” 李志昌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颧骨一侧还微微肿着,许是涂抹了什么药油,泛着油亮的光泽,从上往下望去,那光泽映衬着外面照进来的光,颇像刷了油准备上烤架的猪头。 “李公子,这......” 店家实在不易,一边是给了重金包下二楼的客人,一边是京城里得罪不起的权贵,两难抉择。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身高七尺,面容清丽,人模狗样。 顾与看着那刚进来的人,挑了挑眉。 这不是他记忆中那有儿有女的成王弟弟么。 此时身旁跟着一位窈窕的女子,动作亲昵,轻纱遮体。 那双细白的胳膊正往顾成的胳膊上搂。 “李志昌,怎得,没位置了?” “殿下,请稍等,臣正在交涉。” 店家一听连李公子都叫“殿下”的人,身份一定是不低,赶紧伏低做小道歉: “小的不知道是宫里的殿下来了,这就上去与楼上的客人交涉。” 店家刚走上二楼,就被银风拦住了:“我们已经包下了二楼,谁来都不让。” 店家额角汗水直冒:“客官,这可是宫里的贵人,咱们得罪不起,你看楼下那个,他是李将军的儿子,他身边那个男人身份更是高贵,我们惹不起的,要不,咱商量商量?” 顾与坐在后面似笑非笑地望了店家一眼: “店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既然包下了,那使用权在我们,我们有权不让。” 徐海何曾看过自家殿下这么硬气啊,以前的太子殿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是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每次都做冤大头。 徐海忽然觉得做殿下的侍卫脊背都立起来了,看向顾与的眼底刚开始冒星星,结果听见他们家太子殿下下一句话: “要我们让出来也可以,只要钱给得够,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第17章 掏心掏肺就不必了,掏钱就行 刚还想为自己家殿下“崛起”而放鞭炮庆祝的徐海:“......” 殿下的脑子聪是聪明了,但是也多了一个毛病。 嗜钱如命。 当时在小馆儿“敲诈”那男妈妈给八万两的时候他就瞧出了门道。 店家哑口一瞬,面色难堪:“这.....这恐怕不太合适。” 顾与笑眯眯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把翻脸比翻书还快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付了钱,自然应该享受待遇,要是你不愿意补贴我们,那我们也没有必要把位置让出来。” “客官,那两人得罪不起,我劝你们还是腾出点地方来吧。” “那让他们给钱啊,他们要是能给个十倍百倍的,我也让。” 店家看二楼这几个人劝不通,只能返回将原话转述给李志昌。 李志昌听了冒火,直接扭着身子上了楼,脸上挂着一副傲慢的样子,张口就来: “什么样的人敢跟少爷我抢位置?” 脚步刚跨上去,就看见银风面无表情地站在楼梯口盯着他,李志昌脚步一顿,这人看着面熟,他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猛然想起这是那天出现在太子身边的侍卫。 脚步刚后退一步,接着抬眼,又看见了倚在木质栏杆上,同样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宋祈年。 少年的眼眸里带着薄凉和压制的怒意,指尖抠进栏杆的木屑里,才稳住了冲上前去将那人一脚踹下楼梯的冲动。 那天被打的记忆如潮涌出,李志昌浑身哆嗦了一下,才嗫嚅着道: “你们......” 顾与这时候才从椅凳上站起来,冒了个头出去,似笑非笑: “这不是李小将军么,这么快伤就好了,看来宫里的太医果然妙手回春。” 李志昌眼睑下方的肌肉都在颤。 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堪堪跪在楼梯上:“太子殿下,臣不知道您在这里,多有冒犯。” “不冒犯不冒犯,本宫刚不是跟店家说清楚了么,你要是给我包场十倍的钱,本宫就把地方让给你们,又不是不能商量。” 李志昌垂着头,咬了咬牙。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太子,竟然如此奸诈。 就当是出十倍的钱能让对方让出二楼来,他也不敢啊。 昨天,小馆儿的男妈妈找到府上来,说这位殿下讹了小馆儿八万两银子,让他做主。 可他能做什么主? 他出来搞这种事情他爹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自己是男妓馆儿里面的常客,估计得打断他的腿。 心中也实在憋不下这口气,今日才约了成王殿下,没成想,在这酒楼,又碰见了。。 “李志昌,你在上方跪着干什么,能不能上去?” 李志昌悻悻的回过身,扯着嘴角朝着顾成笑了一下:“殿下,是......太子殿下......” 顾成的眉心跳动了两下,这才拂开一直挽着他胳膊的小美人,提着衣摆踏步上楼,等看清了人,神色变换了几分,才压住情绪笑呵呵道: “兄长,怎得来酒楼吃饭也不叫上臣弟啊?” 顾成近两日从市坊间听闻了“太子好男风”的传闻,心情愉悦,暗自窃喜自己的计划颇为成功。 今日上朝的时候,却从群臣口中听闻,太子殿下的傻病好了,他断然不肯相信傻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间正常了,本是想找个机会去太子府打探打探,谁知竟在这里遇上了。 李志昌见成王上来了,讪讪地站起身来,缩身退到后面去了。 顾与瞥他一眼,这油头粉面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吃了“太子”这位兄长多少油水长起来的。 他懒懒地往栏杆上一倚,倒是没注意金丝袖口无意扫在了一侧宋祈年的手腕上,笑得眼睛弯弯: “每次叫你都要本宫付账,本宫俸禄就这么一点,哪儿够啊。” 顾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怔忪。 果然和之前那个傻傻的冤大头不一样了。 以前的太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哪次不傻呵呵的乐,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而现在...... “兄长怎么这么生分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臣弟可是对兄长掏心掏肺啊。” 顾与眼尾一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得嫣然: “诶呀,对本宫掏心掏肺就不必了,掏钱就行。” 顾成:“......???” 在场忽得没人说话了,太子上一句话的余音好像还在空气里回荡。 被将了一军的成王殿下不得不妥协: “既然这样,这顿臣弟请了,大家一起吃饭,也热闹些。” 顾与总算听了一句中听的话,十分的不客气,直接招呼下面的店家: “店家,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按着菜本儿,一样来十份!” “十份,吃的完么?” “吃不完用食盒带走啊,我府里这么多人,一天这么多花销,能省一点是一点。” 顾成:“......” 顾与笑眯眯地搓了搓手。 这两天他没有闲着。 脑袋瓜子转的灵活得很。 太子府里面的丫鬟奴才太多了,人浮于事,领着高额的工资,干那么一点洒洒水的活儿。 他还想着,搞个竞争机制啥的,不合格的全部淘汰,那么他又可以节省一大笔的支出,为自己多铺一点后路。 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么多丫鬟奴才整天跟着他,要是可以,真想把太子府都给卖了,换个小房子,有几个人帮衬着干活儿就行了。 即便天上掉下来个不要钱的富二代身份给他,有些地方,能省就省。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什么时候就没了,在那之前,他得攒够私房钱,以备随时跑路。 顾成声音哑了一瞬,脸色不太好看。 倒不是给不起这钱,是因为顾与实在是变化了不少,让他产生了一股危机感。 来的路上李志昌就跟他说了太子讹了小馆儿几万银子,如今却在自己面前装穷,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他瞥眼看见顾与身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少年,想起李志昌嘴中那个不服管教的小狼崽子: “这位是?” 第18章 用钱来蒙蔽我的双眼 刚才成王上来的时候,银风和徐海都自觉地行了礼,就只有宋祈年一个人岿然不动。 他睁着一双寒凉的眸子在顾成身上扫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动作。 李志昌之前因为这宋祈年颜面尽失,而且还被被他搞得惨兮兮的,当天被扛出小馆儿的时候动都不能动,好多人都看见了。 照着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忘了这仇。 要是这人在小馆儿也就好办了,他也不奢求能够驯服这么一个狼崽子,随随便便弄死了拉出去扔到乱葬岗被野兽啃了也就罢了,可这人偏偏被太子带走了。 要搞死太子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这人,就算去了太子府也只是个奴才,哪里有奴才见了皇室里面的人如此无礼的? 李志昌像是找到了对方的纰漏之处,狗仗人势朝着少年指责:“你好大的胆子,下贱的奴才,见到成王殿下都不行礼?” 成王挑了挑眉,神色淡淡,目光落在了太子的身上,像是在看他什么反应。 顾与心头咯噔一下,眼睛眯了眯。 古代的礼制尤为繁复,就像李志昌见了他要下跪行礼一样,宋祈年目前作为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对成王行礼也是应该的,可他没有,遭受到斥责也无可厚非。 就像自己,心头就算是十分厌恶自己的领导,当面见到他的时候还不是得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生动的演绎了什么是表面笑嘻嘻,心里嘛麦皮。 可宋祈年只是一个小孩子啊,还是个被李志昌“摧残”过的小孩子,心头有怨有恨不愿行礼也是正常的。 短短几秒,顾与脑子里已经风暴了一圈,最后嘴角一挑缓缓开口: “小宋,见到成王殿下不行礼,成何规矩,本宫平日里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少年本来眸底的沉光闪烁了一下,目光直勾勾地往旁边的顾与身上扫了一眼,眸底带着一抹怔忪。 似乎是不可置信。 “看本宫干嘛,本宫说的不对?” 顾与表面上语气严肃,心中却在默默祈祷宋祈年能够配合一下他。 拜托拜托! 都是形势所逼。 稍微跪一下就好! 少年咬着牙收回目光,那抹幽怨隐藏在眼底,转而身子不自觉地往顾与身后缩了缩,带着无辜受伤又倔强的情绪,身子也跟随着他躲闪的动作微微一颤。 眼巴巴的可怜极了。 下一秒,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顾与的脚下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眼睛里竟然浮起一丝水光来,接着嘴里颤颤巍巍地道了一句: “成王殿下饶命,是奴才不懂规矩。” 语气听起来像是不谙世事闯了祸的小孩子。 无措又无辜。 可他脑袋垂下的时候,眸中的水汽一划而过,速度极快,全然不见那种无辜与可怜。 地板是木质地板,不是那么硬,也不是那么疼。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祈年心中硌得慌。 他可以跪顾与,但不服于跪这个跟李志昌沆瀣一气的成王殿下。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跟这群人天差地别,很多时候不得不低头,不得不伪装。 他可以虚以委蛇地被对方的权势压着跪下,但绝不是顾与用这么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让他跪下。 就有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错觉。 不对,他信任顾与吗? 短短几天,这人已经在他的心中有这等份量了? 少年垂着头,眉心紧锁,似是不相信自己心中所感。 宋祈年的模样被顾与悉数收纳眼里。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孩儿,估计又暗自内伤了。 “本宫的人见了成王不行礼是他的不是,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调教,但是成王殿下,你见了本宫,好像也未曾行礼吧?” 按朝廷礼制,百官见到东宫确实要行礼,只不过以前的太子殿下脑子不太好使,大多数时候也没有讲究这个礼法,以至于众人见他只是单纯称呼两句,已经忘记了跪拜行礼的要求。 顾成也全然忘记了此事,面色微变,偏头狠狠地剜了李志昌一眼,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嘴角带笑: “太子殿下教训得是,臣弟下次一定注意这些礼节。” “下次?这次就不行礼了吗?” 顾成愣了愣,有些憋气,眼底阴郁聚集,见顾与脸上表情严肃,不是开玩笑,咬着后槽牙,撩开衣角正要跪下,顾与却转了态度笑呵呵地将他止住。 “弟弟,哥哥只是给你开个玩笑,怎得当真了?咱们两兄弟谁跟谁啊,” 顾成一愣,疑惑地看了顾与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扯了扯嘴角:“是臣弟错了,下次断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顾与眨了眨眼:“你要是觉得你错了,不要道歉,请用钱来蒙蔽我的双眼,给一点钱不够的话,就多给点。” 顾成:??? “皇兄,你是在给我开玩笑吗?” 顾与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可是......” “皇弟是想让我明日早朝在众臣面前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么?” 顾与严肃起来,目光冷冷。 顾成心头微颤,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臣弟明白了。” “明白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归置归置钱,把这些年从本宫这儿薅走的,都给本宫还回来。” 成王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就连下楼那年轻女子想要牵他的手,都被他一把拂开,李志昌看着自己的“靠山”离去,也屁颠屁颠,慌乱地跟着下楼。 顾与趴在木质栏杆上,慵懒地朝下方喊了一句:“弟弟,别忘了把这顿的账结一下。” 成王一个踉跄,差点绊着门槛摔倒。 等那两人彻底消失,顾与才赶紧伸手将身旁单薄的少年的一把拖了起来。 “膝盖还好吧,有没有跪痛?” 顾与弯腰下去想检查一下对方的膝盖,宋祈年却往后躲了躲。 “殿下,您的腰还伤着,还请注意些。”宋祈年神色淡淡,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无辜,明显跟他疏离了些。 不对,之前也没有多亲近。 第19章 太子怎么能长这样 少年眼底带着些慌乱的情绪,低着头,有些低落。 看得这个心肝疼嘞~ 顾与觉得自己虽然挺能怼人,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心肠还是挺软的,看不得人受委屈,看不得人这么一副受惊小动物的样子。 店家端着菜品走了过来。 顾与这才转头对他道:“这边上一份就行了,剩下的全部用食盒装起来,送到太子府去。” 店家顿时明白了什么,点头哈腰得比之前恭敬了不知多少倍。 “小孩儿,过来坐。” 宋祈年愣了愣,还是慢慢地挪动脚步,朝着顾与的方向靠近,声音小小的叫了一声“殿下”。 顾与问他:“觉得委屈了,我不应该让你跪?” 宋祈年缩了缩脖子,眼眶红红的:“没有。” 看着少年这么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顾与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觉得,当时除了让你跪下,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吗?” 少年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不是也让顾成跪了么,虽然也没有跪成,但是咱好歹捞了些钱回来啊。” 宋祈年闻言,眸色沉了沉,重新抬眸的时候,阴暗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眼底满是委屈: “殿下心里就只有钱。” 这语气似带着埋怨,似带着娇嗔,顾与耸了耸鼻子,没去多想,而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该低头就低头,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都是鬼扯,男子应该顶天立地更是胡诌,咱该立起脊背就立,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才是硬道理。” 银风和徐海在旁边听着他们家太子殿下“胡说八道”的一堆大道理,还莫名的觉得有理。 他们家太子殿下真的变了不少,变得都不敢认了。 从前的太子那张嘴哪里会这么叭叭叭的啊,别说从别人那里弄钱过来,自己能少亏损点都不错了。 可现在,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徐海在旁边扯了扯宋祈年的衣角,警告他: “小宋,别闹脾气了,殿下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成了,咱们是下人,没资格左右主子的决定,你也就是仗着殿下脾气好,要不然就你这样,早就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宋祈年不傻,也知道装委屈应该适可而止,过犹不及,他还没有彻底弄清楚这位“太子”的属性,便畏畏缩缩的应了声: “属下明白了,殿下。” 见小孩儿不闹了,顾与也放松了许多,喝了不少这家店里酿制的果酒,等到回去的时候,已经两腮酡红,思绪不清了。 银风抓着“张牙舞爪”,四处乱窜的太子,偏头嘱咐被顾与拦着滴酒未沾的宋祈年: “小宋,你看着点徐海,他也喝了不少酒,别让他走偏道了。” 宋祈年点了点头。 喝醉了酒的顾与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去看一看,踉跄着脚步从这个摊溜到那个摊,还特别喜欢勾人。 倒不是主动去勾引别人,而是他本身就生得好看,喝了酒之后脸上带着红晕,媚眼如丝的样子,眨个眼都像是在抛媚眼,街边的姑娘看了都觉得面红耳赤。 银风不知道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将人弄回府。 将顾与强制地弄上床之后,就被倩如数落了一通: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让殿下喝这么多酒?还大摇大摆地走回来的?” “殿下出去的时候也没坐马车啊,不走回来还怎么回来?再说了,就算是坐马车,他这样说不定会从车上跳下来。” 倩如:“......” “懒得跟你瞎废话,你去把徐海弄回去,刚他在门口都吐了。” 倩如唤来几个丫鬟,准备给顾与换一身衣裳,还没有碰到人呢,顾与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床边的几个人,嘴里打瓢: “你们......你们干什么?” “殿下,奴婢们给您换衣服。” “不.....不用,下......下去吧。” 倩如站在一旁,“殿下,您身上都是酒气,最好换一身衣服。” “不......不要你们换......都是女的......” 顾与的意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近日传言她们的太子殿下好男风,是个断袖。 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府里的流言刚被倩如姑姑压下来,还没有过一天呢,太子殿下就“暴露本性”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了主大局的倩如身上。 倩如顶着这么多的目光,微微蹙了蹙眉:“殿下,不要丫鬟换,奴婢给您找几个小厮过来?” 顾与却摆了摆手,将被子抱在身前,目光迷离: “让宋.....小孩儿过来帮我换......” 又是宋祈年。 倩如虽然是皇帝派过来照顾太子饮食起居的,但毕竟是个下人,所言所行,都需得听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的命令,没有违背的道理。 “奴婢这就给您叫他过来。” 说完,朝着周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众人都退出了房间。 门外皎洁的月光洒在窗前,倩如立在石阶上,冷声对几个丫鬟道: “太子殿下说的,你们要敢传出去一个字......” “奴婢们不敢。” 她这才缓了神色,朝着一旁的一个小丫鬟道:“去把宋祈年叫过来。” 宋祈年进到太子房内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倒是不难闻,他慢慢朝着床上的人靠近。 此时的顾与脱了外衣,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被子被踢到一边,中衣脱了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就这么睡着了。 “殿下,您睡着了?” 顾与仿佛听见了声音,仿佛又没听见,稍微动了动,没睁眼。 少年就这么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的青年。 眉清目秀,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连眼尾都还带着风情。 尤其是那唇瓣,饱满红润,还时不时吧嗒两下,泛着水光。 太子.....怎么能长成这样? 比姑娘家都好看。 一点都不威严,一点都不大气。 以后要是做了皇帝,这长相怎么能镇得住那群奸诈的大臣? 第20章 脑袋里无数个问号 宋祈年看着床上人的模样,心脏多跳动了几拍。 他还没有搞清楚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似乎是看到了边上立着的黑幢幢身影,含含糊糊地道了一声: “小孩儿......嘿嘿,来啦~” 小孩儿,小孩儿,他不小了,翻过年就是十九岁了。 在他们部落,十九岁的少年都能够是一家之主了。 只不过他的生活坎坷,没等到独挡门户,就被“俘虏”来了京城。 宋祈年掩住内心的不满,乖乖巧巧地行了个礼:“殿下找属下来,所为何事?” 顾与脑袋天旋地转的,存了点意识:“嗯,她们要给我换衣服.....我不肯,但估计她们不会走......就......就叫你过来了。” 顾与的话颠三倒四的,但宋祈年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轻呼了一口气: “殿下是要属下帮您换衣服吗?” 顾与又摆了摆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被子抱在怀里: “不用,不想换,你自己找个地儿.....坐一会儿,就去休息吧。” 宋祈年:“......” 顾与说完,眼睛沉重地撑不住,又闭上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小小的呼吸声。 少年拧了拧眉,看着衣衫不整的顾与,眼色深了深。 他偏头看着床头放好的衣物,无奈俯身,又叫了一声:“殿下,还是换一件吧,要不然明日倩如姑姑该罚我了。” 顾与轻轻传来一声嘤咛,带着点魅惑的尾音,听得宋祈年尾椎骨一紧。 “殿下?” 他又唤了一声。 “别吵......脑袋晕......困......” 顾与眼睛未睁,踹开了被子,伸手一把扯过宋祈年的身子,少年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就将他当做被子,手脚并用地抱在了怀里。 紧紧的,如同八爪章鱼。 宋祈年懵了,他浑身的血液迅速地沸腾,咕噜噜冒着热气,那张脸上瞬间充斥了血色。 本来应该下意识顶起膝盖,去踹对方的命根子的,但是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 “别吵,睡......吧,小孩儿......” 腿间蓄势待发的力道一下子萎了。 同时脑袋的思考能力也萎了。 为什么? 他不应该将抱他的人暴打一顿,或者让对方断子绝孙么? 为什么下不去手? 耳边是顾与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宋祈年全身紧绷,忽然发现那心跳声越来越快,有种不受控制跳出来的冲动。 后知后觉他发现,那不是顾与的心跳,而是自己的。 搞什么? 怎么回事? 他为何会心跳如擂鼓? 对一个男人? 在苏木的日子,宋祈年也不是没有跟其他男性“亲密”接触过,每年举行的摔跤比赛,他是必参加的。 和其他男子抱在一起对打,甚至在草原上滚来滚去,比这更亲密的动作都有过,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除了体力消耗带来的心跳加快,并无任何不适。 而此刻,他就这么硬生生的躺着,心跳就不受控制了。 难道是患上了心疾? 胸腔里的心脏跟着了火似的,将整个胸膛都烧得火热。 宋祈年堪堪抬首。 眼前是太子殿下那张好看的脸。 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从下半身传上来,宋祈年的嗓子都变得紧邦邦的。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去摸了摸顾与的脸,软乎乎的柔嫩手感透过指尖传到少年的四肢百骸,让人沉迷了片刻。 宋祈年陡然反应过来,慌乱的收回手,气得简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他这是在干什么? 居然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去摸了太子殿下的脸! 此时的宋祈年根本不清楚自己心里乱窜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脑袋里有无数个疑问,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大不敬”的动作。 之前他还害怕太子对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先做了那样的事情。 顾与的怀抱很温暖。 抱着他的时候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两者相触的地方软绵绵的,还有点......舒服。 不能再这样了! 宋祈年猛然地推开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站起来,顾与被这么一推,迷茫地睁开眼,看到少年满脸通红地站在他的床边,脑子短路了一瞬: “嗯?小孩儿,你怎么......在这里?” 宋祈年:“......” 看吧,对方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他在这边这么激动干什么。 “殿下要是不换衣裳,属下就先下去了。” 说完也没等顾与回答,像是逃命般地往房间外面冲,差点撞到了立在一侧的顶梁柱。 砰一声,房门被带上,惊得顾与后背都颤动了一下,酒意也醒了两分。 “这小孩儿......干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顾与困意上头,浑身软绵绵地再次倒在了床上。 翌日。 天还没亮,门口便传来了倩如的声音。 “殿下,殿下可还未起床?再不起的话,赶不上今日早朝了。” 睡得正香的顾与被扰了休息,皱着眉睁眼,外面天都还没亮,鸡都还没打鸣呢,就让他起床了? “殿下!再不起真的来不及了!” 门口的催促声不绝于耳,顾与没有办法,只能裹着被子起来,不耐烦道:“起了起了,别催命了。” 他自己换了衣服,又匆忙地用了早膳,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哈欠连天,顾与眼角溢出了一点泪水,他掀开帘子问银风: “早朝一般什么时候开始啊?” “一般卯时开始殿下。” “卯时?” 顾与反应了几秒,那不就是五六点的样子么,就是说,他应该三四点就起床了?天哪,这是人的作息么! 顾与生无可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银风: “那小孩儿呢,没跟来么?” “回殿下,小宋在马车的后面跟着呢。” “他怎么不上来跟在旁边?” “不知道,今天他有点奇怪,眼神躲躲闪闪的。” 第21章 青春期的小孩想法多 “心宽体胖”的顾与早已经断片忘了昨晚无意识抱宋祈年的事情,还以为这小孩儿是因为昨天自己让他跪成王而生闷气。 “诶,这小孩儿,不是都跟他说了让他下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怎么还闹脾气呢?” 顾与是独生子,没有什么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之类的,以前被爸妈“抛弃”的时候,内心极度渴望有一个兄弟姐妹来陪伴自己,哪怕是天天跟自己斗嘴,或者天天惹自己生气都行。 总不至于让他觉得这么孤单。 可现在真有一个像弟弟一样的小孩儿跟在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带小孩儿原来这么难。 青春期的孩子想法多,也算正常吧。 顾与往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掏出几锭沉甸甸的银子来,支出去给银风。 银风惊恐:“殿下给我银子是为何,是属下哪里做的不好......” “我发现你们都有个毛病,只要是稍微给点钱就觉得自己要被解雇么?难道不能是雇主对你们工作良好表现的奖励么?” 对于顾与的话,银风好像没听懂,好像又听懂了。 “这银子你拿着,你,徐海或者宋祈年都可以拿着花,徐海大大咧咧的管不住钱,宋祈年还太小不适合管钱,你管着比较合适。” “属下有俸禄,可以......” “俸禄是俸禄,奖励是奖励,别跟我犟了啊,拿着。” 银风头一次得到太子殿下如此的信任,眼睛都亮晶晶的。 胸腔里有再多的话,也只化为了一句:“属下多谢殿下信任!” 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按惯例,带刀的侍卫不得入宫。 银风和宋祈年只能在外候着。 只有倩如能跟着顾与进去。 期间,银风去早市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了宋祈年,一串包起来放好,准备带回去给还醉着的徐海。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宋祈年手上拿着红彤彤的一串,看着上面厚厚的糖衣,有些不可思议,他还真被当成小孩子了? “太子殿下照顾嘱咐的,说给你买点零嘴,免得你等的无聊。” 听到太子嘱咐的,宋祈年的心控制不住得漏掉两拍,喃喃自语了一句:“太子殿下嘱咐的吗?” “对啊,小宋,你知足吧,我十二岁就跟着太子殿下了,可从来没有享受过你这种待遇,也就是你来之后,太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我们都很体恤了。” “以前的殿下不这样么?” 银风瞧了瞧周围,见没有人路过,靠在马车上,望着红色宫门外墨蓝的天空: “你以前听说过太子殿下的事情么。” 宋祈年默默捏着糖葫芦的木棍,没说话。 “想必是听过的,傻乎乎的被那群人带着往偏道上走,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只能看着,又没有权力干涉,还是挺无奈的。 不过现在好了,殿下的脑袋聪明了,不会被那群人牵着鼻子走了。” 宋祈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显出一层薄粉,头发垂了两缕在眼前,幸好现在天色未亮,银风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的眼底雾蒙蒙的,蒙了一层看不透的薄纱: “那个......太子殿下.......” 宋祈年咬了咬唇,难以启齿,最后捏着拳头才把堵在喉咙的话问而出口: “殿下以前喜不喜欢男人?” 银风也不是没有听到最近坊间的传闻,自然就听出了宋祈年话中的意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胡说,我跟着殿下十年了,从未见他喜欢过男人,那天也是被那个李志昌哄骗到小馆儿去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倒也不是徐海胡说八道,最近殿下对这个少年确实好,但好得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藏污纳垢,并不像外界传闻那般。 他对宋祈年,就像一个哥哥对弟弟一样的关心,并无半点越矩。 只是这少年好像有些别扭。 “你也别多想,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加上他现在病好了,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他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种传言当中的。” 银风一句话,帮顾与摘脱了“断袖”的嫌疑,却把宋祈年给整郁闷了。 少年眼底凝聚着一层的幽怨,仰着脖子,感受着秋日凉风往脖颈里钻。 脑袋清醒了几分。 皱着眉头暗骂自己是个大傻子。 少年胸腔中搅乱着一团麻线,剪不断,理不清,烦得很。 不过就是抱了他一下,弄得他一整晚都睡不着觉,这是怎么回事? 宋祈年毫不怀疑自己,他不可能喜欢男人,产生的那股情绪也只是因为顾与长得太好看了,有一瞬间他把他当成了漂亮的女子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 这边的少年还在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另一边的顾与正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在上班通勤的路上。 上个班太远了,坐了马车还得步行,这殿台这么大,他光是上个班就得刷上万步吧? “臣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半百老头儿走过来,朝着太子行了个礼,顾与困着呢,眼神迷茫地扫了他一眼。 很好,不认识。 以前的太子也不上朝啊,根本不认识这朝堂上的大臣们,他现在脑子里也没有相关的印象。 倩如似乎感受到了顾与的懵逼,上前两步,在他耳边道了一句:“这是大学士安德全。” 哦,好太监的名字。 “你好你好。” 安德全:“???” 一路走,一路有人打招呼。 众臣听闻太子病好,朝廷局势生变,未来天子不定,都不敢怠慢了,一个比一个殷勤,一个比一个谄媚。 顾与一路应付过来,略感麻木。 离上朝还有一会儿,大臣们聚在殿堂里聊天,顾与不想去挤人头凑热闹,便站在殿外,秋日的冷风飕飕的,吹得他有点冷。 耳边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顾与想着又是哪位要跟他打招呼的大臣,觉得无奈,又不得不去应付。 刚准备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听见那人道: “侄儿,好久不见啊,听闻你的病好了?” 第22章 只是觉得菊花有点紧 来人穿着朝服,中衣的袖口纹着金线,气质出尘,身材高挑,一双狐狸眼上挑,薄唇紧抿,唇边微微上勾,带着点笑意。 他发尖上还带着朝露的水汽,看向顾与的眼神却直白的很,让人无处遁形。 侄儿? 顾与蹙了蹙眉。 太子的胖老爹一共就三兄弟,其中一个夭折,一个去封地安享晚年去了。 面前人看着三十岁左右,年龄根本对不上,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叔叔? 只是听闻,先皇一次领兵上前线时,曾中了敌人的圈套,差点折在里面,还是当时的护国将军冯之勉带着一支精锐部队杀入敌阵,将先皇救了出来。 那时先皇感恩,破例与护国将军结为兄弟,将之封王封号,改姓为顾,世代延续爵位。 这么分析下来,面前这个人极可能是当年那个护国将军的儿子,如今的安王,顾双楠。 顾双楠见顾与怔怔盯了他半天,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 “侄儿可是不认得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软软小小的,可爱极了。” 顾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时候的事情谁记得,就算是太子原身,也那时候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再说,顾双楠就比他大个几岁吧,那时候的他还不一样是个小孩子。 “当然认得您,安王殿下。” 顾与不卑不亢地朝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脸上是一副模式化的微笑表情。 顾双楠狐狸眼一眯,忽然低呼了一声:“别动!” 顾与被骇了一跳,当真梗着脖子不敢动了。 对方伸手在他的发间,捻起几根发丝碾磨了几秒,抽回手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顾与的耳垂上轻轻摸了一下,弄得他后背汗毛直立。 “干嘛?” 顾与警惕地看着眼前人,眉毛皱得夹得死苍蝇。 “侄儿为何如此紧张,我只是拿掉你头发里的叶子而已。” 说着,顾双楠还抬起手,晃了晃手中鲜嫩嫩的绿叶,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言谈表情之间,却带着星星点点的揶揄。 有病! 顾与缩着脑袋盯了他一眼,目光又不敢太毒,毕竟这人虽然年轻,但是跟胖老爹是一个辈分的,不能像怼顾成或者李志昌那样。 可怨气压在心底,就有点闷。 “安王还是称呼本宫为太子好了,作为天子的臣子,在这种正式场合不适合称呼得这么亲昵不是么?” 顾双楠眸子里闪过一抹极快的寒光。 像根针似的。 随即,目光又渐渐钝化柔和,嘴角的笑意未变: “太子果真是长大了,变得不可爱了,以前小时候还会拉着我的衣角让抱抱。” 顾与 :“......” “不过 ......” 顾双楠朝着顾与靠近了一步,在他的耳边轻道:“与儿可是越长越好看了,让人瞧了心痒痒。” 靠,你大爷的 ! 顾与几乎是被这句话震惊地后退好几步,差点站不稳。 耳边传来顾双楠的轻笑声,震得他胸腔都在微微的颤动。 “太子殿下可真不经吓,开个玩笑罢了,至于这么紧张么?” 顾与瞳孔缩了缩,瞌睡都被这个狗日的给吓醒了。 他紧张倒是不紧张,只是觉得有点惊吓,而且莫名的菊花有点紧。 哪里有人会往这方面开玩笑的,尤其是皇室里的人,不可能不注重自己的名节。 这个顾双楠,怎么看怎么像个弯的。 “安王还请注意言辞!” 顾双楠绷紧了唇角,眼底带着探寻,目光慵懒地往顾与身上落:“太子殿下反应这么迅速,看来病是真的好了,如此甚好,甚好 。” 顾与总觉得这人话中有种耐人琢磨的意味,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顾双楠道: “近日坊间传闻太子殿下好男风,本王闻言后还真有些高兴呢,如今看来,不像啊。 ” 顾与简直想踹上面前的人两脚,无奈还没有付出行动,就听见太监在里面高声叫上朝了。 一场对话不欢而散。 顾与是揣着一股子闷气走的,反观顾双楠,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顾与站在最前侧。 文武官员各站一边。 听着一些无聊的奏折。 顾与目光迷离,听得打瞌睡。 忽得,听见皇帝cue他:“太子,对于李爱卿的奏折,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嗯? 什么? 顾与瞌睡骤然转醒。 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 。 抬眼时,看到满朝文武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 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根本没听清刚才的奏折讲了什么,只能厚着脸皮 ,硬着头皮问道: “奏折上说了什么?” 众臣哗然。 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的病刚好,就让他来上朝,是不是太难为人了?你看他都还不太清醒啊。” “说的是啊。” “啧,我看不太行,这么多年都没上过朝,听说也没有去宫里温书,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吃喝玩乐那套吧,能说出什么来?” 顾与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怀疑他的工作能力。 他冷着脸皱着眉,跨着步子到那大臣面前,垂着头俯看着对方,冷笑一声: “那就请徐尚书重复一下刚才的奏折,本宫看看能不能答上来。” 皇帝坐在高台龙椅上,捻了捻胡须,没有插话的意思,反倒是靠在龙椅上,优哉悠哉的看戏。 徐开明见皇上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也不怵什么,直接道: “刚刚李将军汇报了与苏木接壤的山陵州现状,民心不稳,地区贫瘠,李将军认为最好的方式是朝廷直接派军驻守,实行强压政策,毕竟那地方与外族相连,不实行高压政策,那些刁民不会老实,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顾与眯了眯眼睛,沉思了片刻。 众臣一部分等着看好戏,一部分忧思成虑,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 没人相信顾与能够补充出什么来。 “山陵州几十万的人口,治理起来当然不容易,光是把情况搞清楚就不容易了,要想真正的把这片地区治理好,不花功夫去了解光靠镇压如何能行?本就民心不稳,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只能让百姓更加反感朝廷,更加反感士兵。” 第23章 本宫不聋,听见了 “前段日子李将军刚以谋逆罪就地诛杀当地州守宋云?本宫听闻宋云当州守的时候,不至于民心失守吧,短短几月就成这个样子了,既是谋逆,应当带回京城,带到刑部去问审,就地格杀,好无道理。” 顾与穿越过来这段时间,也不止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夜里空闲的时候,他将南陵国的州县分布,地理局势都看了个遍,为以后买地修宅做准备。 加上身边的宋祈年来自山陵州,曾经还是州守府的下人,于是对山陵州的了解也多些。 没想到今天正好用上了。 太子殿下话语间并未提到李将军,但显然话题已经引到了李将军身上,众臣面面相觑,一句话没敢说。 顾双楠揉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脸风轻云淡地看戏。 李国栋大刀阔斧、直挺挺地立在人群中间,听着太子怀疑的话语,浓眉一挑: “太子殿下慎言,当时宋云纠结塞维部落的人去营救他,都已经冲进山陵州的大牢劫狱了,殊死反抗,难道臣还不能采取点手段么?为了朝廷的安危,臣不得不这么做。” 顾与眉眼一弯,不咸不淡地反问:“塞维部落入城带了多少人?” 李国栋喉咙一堵,一张黑沉沉的脸上肌肉抽了抽,半晌,才答道:“精锐部队一支。可城外......” “咱们先不管城外,既然入城的是精锐部队,数量一定不会多,将军一整个军队驻在城里,还拿不下一小队的人?恐怕是将军就没想把人活着带回来吧?”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李国栋的小心思,涨的他面红耳赤。 顾与目光轻飘飘地盯了他一眼,看来这李国栋也不是个心思深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言片语占不了上风就全落在表情上了。 他背后,一定还有支持他的人。 宋云能够驻守山陵州,等级也不低,李国栋能够毫无芥蒂地杀一个朝廷命官,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您根本不了解实际的情况,还请不要妄言。现在咱们谈的是如何使民心安定,使当地富饶,还请不要转移话题。” 过去的事情顾与本来就没兴趣了解,说话呛这个将军几句,也只是因为他是李志昌的爹,还是那个让他家小孩儿背井离乡的人。 总之,言语上不能落了下风吧。 “行,咱就来谈谈怎么解决这些事。局势不安,普通百姓不求得什么其他,只求得温饱安稳度日,这是他们的愿望,也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派兵镇守固然维持了表面上的安宁,但这份安宁底下水有多深将军可知? 要真正的解决问题,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要把自己和百姓的位置放平。” “你知道百姓们在这种局势下最想要的是什么么,是安定,是有一方居所,是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以使自己温饱。百姓们大多是租种州守的地,交的地税用于维持当地的各项开销,如今李将军的人暂时接管了山陵州,圈了所有的地,导致原先百姓们的生活被打乱。 本来农民就是看天吃饭,天不如人意的时候,他们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这州郡‘改朝换代’,地的归属权被将军拿走,不种地,百姓就交不起税 ,会一如既往的穷,民众们也会一如既往的不受管教。这个问题不解决,矛盾总有一天会爆发,所以,必须尽快量地,将没有明确归属的地重新分配到无地的人手中,同时还得降税,才能安稳人心。 人心定,还怕到时候外族入侵吗?” 顾与一番话下来,众臣听得是连连称奇,之前明里暗里吐槽太子殿下的人也被堵住了嘴,垂头挡脸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更是激动,直接站起来大声叫好。 “好,好,好!不愧是太子,这条就明显的比李爱卿上奏的派兵驻守要好上许多啊,这样,今日就按照太子说的着手下去办。太子这刚上朝堂,就有如此好的良策,真是天佑南陵国,天佑太子啊!赏,重重地赏!” 胖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愉悦,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顾与站在台阶下,满脸的无法言喻。 他也只不过是新闻联播看的比较多,潜移默化的记了些国家领导人处理地方事务的方式,完全是移动嫁接,照葫芦画瓢。 这胖老爹这么激动干什么,搞得像是要捧杀他一般。 在古代一背上“天佑”二字,就像是背上了“理所当然”的后盾一样。 太夸张了。 顾与啧啧两声,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站在另一侧的顾双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的兴味甚浓。 如同猎人在盯着自己圈中的猎物。 顾与不知道为何,明明顾双楠是只笑面狐狸,他一看见他就后背发毛。 大概是因为顾双楠那些暧昧两可的话让他害怕对方惦记自己的菊花吧。 不对,他可是太子,就算这顾双楠的辈分比他高,也得尊称自己一声殿下,干嘛要怕他? 想通之后,顾与的底气足了些,顾双楠看他,他也不服气地睁着一双眼瞪了回去。 顾双楠瞧着他那气鼓鼓的模样,差点没忍住在朝堂上笑出声来。 终于挨到了辰时,早朝终于完毕。 顾与提着衣角就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再次被群臣包围寒暄一些没有营养的话,结果脚步刚跨出大殿,孙公公就从旁边追了过来: “殿下!殿下请留步,今儿个您还得去温书呢!” 顾与:“......” 打工人难道真的不配休息么......上个了早班现在回去睡个回笼觉还来得及...... “殿下?” 孙公公还在后面叫唤,下朝的大臣们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谁二十几岁了还得跟几岁的孩童一些温书啊,简直不像话! 可还是得表面笑嘻嘻地回过头去,声调轻声细语:“本宫不聋,听见了。” 第24章 但凡你有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 孙公公尖声尖气的:“那便好,奴才还以为殿下要走呢。” 顾与:“……” 他确实想走。 只恨自己没有飞毛腿。 忽得,他想到银风和宋祈年还等在皇宫门口,“孙公公,还请你差人去通知一下本宫的两个侍卫,让他们先回府吧,本宫这儿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殿下跟奴才不必这么客气,其实殿下根本不用考虑这种事情,身为殿下的侍卫,别说等一上午,就算是三天三夜,也得等。” 哦,顾与算是知道,读书要读到中午了。 苦逼的人生。 “何必让他们等呢,皇宫离太子府也不大远,到时候走几步便回去了。” 要是等着的人是他顾与,他一定会把领导从里到外骂个遍的,推己及人,可以不招惹属下的厌烦,就尽量不招惹。 孙公公回头看了顾与一眼,神情有点复杂。 皇子皇女们的太傅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眼睛往上吊,留着溜须胡子,看起来很凶。 宫廷学堂读书的小孩儿,除了皇家血脉,还有一些重臣的后代。 顾与走进去的时候,就感受到一股低气压袭过来,堂下的少男少女小的几岁,大的十几岁,总归像他这般大的还没有。 男孩儿女孩儿们的目光都往顾与身上扫,顾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活靶子、唐僧肉,被众人的童稚又探寻的目光看着,后背汗毛蹭蹭蹭直立。 “这就是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怎得和我们一起读书?” “昨日我听父皇说太子哥哥以前脑子不好使,一直没读过书,所以才来和我们一起学的。” “啊,这样啊!他好可怜啊!” 顾与: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白 。 小孩子们不会隐藏心思,想什么便说什么,直言不讳,丝毫不顾当事人是不是在场。 学堂里嘈杂不停。 “好了,怎么这么没规矩,都给我坐好了!” 太傅发话,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顿住,噤若寒蝉。 “太子殿下,今日是您第一次来学堂,臣得问问您会些什么。” 顾与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见太子不说话,太傅主动发问:“殿下可会资治通鉴?” 顾与摇摇头。 他只记得高中的时候学过其中一两篇文言文,至于是什么,早忘完了。 “前四史后四史呢?” 顾与摇摇头。 “四书五经呢?” 顾与摇摇头。 “千字文和百家姓呢?” 顾与这次没有摇头,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好像小时候背过,不过,只记得前几句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嗯,大概超过全国百分之零点一的人。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比我还笨,我还能把三字经和千字文背下来呢!” 一个小皇子笑得很大声,被太傅一瞪,脸上的猖狂笑容顿时僵住,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一扯一扯的,十分滑稽。 “那太子恐怕要和最小的皇子一起学东西了。” 顾与撅了撅嘴,顿感悲凉。 他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怎么了,干嘛要让他学这么多的东西? 他已经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等攒够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就马上撤! 好不容易下了学,从一群小孩子的嘈杂中剥离出来,肚子饿的咕咕响,刚准备拔腿开溜,又被候在门后的孙公公堵住了。 老太监笑得满脸褶子:“殿下请留步!” 顾与胸中一股气在四处乱窜,费了好大的力才抬起笑肌,一脸和善地转头看向他:“不知道孙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诶呦,殿下,奴才找您能有什么事啊,陛下有请,让您一起用个午膳。” “能不去吗?” “太子殿下可不敢说这种话,这是陛下的旨意,可不能违背了,请吧~” 顾与去的时候,看到顾成和顾双楠也在,胖皇帝坐在席位的中间,看见顾与过去,眼底亮堂了几分。 “太子,坐朕的身边来!成王,你让一下。” 原本坐在皇帝身边的顾成:“......”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了一下屁股,让开到旁边那个位置上去了。 “今儿个是个大喜的日子,太子首次上朝,就能提出这么好的意见,朕真的很欣慰,以后咱们南陵可算是有希望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人都各怀心思。 顾与倒是没有闲心去猜想他们心中的弯弯绕,本来他对皇位就不感兴趣,只能放低身份谦让: “父皇说笑了,儿臣没有什么好意见,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顾与说着,目光却落在桌子上那只油滋滋的烤鸡身上,肚子又应景响了一声。 顾成的心思浅,藏不住话,听见皇帝夸赞顾与,心头不快: “说不准皇兄还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儿臣听太傅说,皇兄连三字经都不会背,哪儿能评论国家大事。” 顾与看着桌子上的菜,口水都快要冒出来了,谁愿意在吃饭时间还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看着却不能吃,让他的心情很暴躁。 加上他本来就不看不惯顾成,带刺儿的话语也就这么机关枪似的蹦出来了: “怎么,你能背三字经就有本事了?” 顾成挺了挺胸,却掩不住心中的心虚:“这个臣弟可不能自评,有抬高自己的嫌疑。” 顾与眼白一翻:“那就我来帮你评,但凡你有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 顾成:??? 过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味,脸色憋得铁青: “父皇,你看太子作贱儿臣!” 转眼的时候发现,胖皇帝在憋笑。 注意到顾成不满的目光,他才堪堪收了嘴角不受控制抽出的肌肉: “咳咳,兄弟之间开个玩笑不是很正常么,你以前仗着你皇兄脑子不好,欺负他的时候呢,朕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兄弟之间,最重要的是和睦,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动干戈,听见没有?” 顾成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想罢,他还是觉得出不了气,在皇帝面前告状: “父皇,您再怎么偏袒太子,也不能太过于纵着他吧,前些日子,太子的人可是把李大将军的儿子给揍了,好几天才下来床。” 第25章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这事儿朕早就听说了,虽然这个这个李志昌被打了,但太子在宫里给人请了太医,听说没两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这个李志昌,没遗传到他爹半分的领兵经验,听闻之前去了军队一个月,就叫苦叫累的要回家了 ,李将军也就这根独苗苗,惯的他整天跟一群纨绔在街上鬼混。” 顾成张了张嘴,总觉得皇帝说的那一群纨绔里面,有他的存在。 “父皇,可打李志昌的人,是个罪奴,还是汉人和苏木人的杂种,这样的人还被太子殿下带回去了,简直不合规矩!” 靠,这成王话这么多,是比别人多个舌头吗? “弟弟,本朝只规定了两族不能通婚,没有规定府里不能有这样的下人吧,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作罢,今日找你们来是吃家宴沟通感情的,不是让你们斗嘴的,开席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安王也别客气,都是自家人,随意点。” 顾双楠颔了颔首,眸光轻飘飘地从对面的顾与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的兴味,慢条斯理地动了筷子。 面对皇帝明晃晃的偏袒,顾成气得胸口微微起伏,但又不敢太过于表现出来,咽菜的时候气息不太顺,哽住了好几次。 顾与全身心都聚焦到菜上去了,收起了刚才身上的尖刺儿,成了一个合格的干饭人。 饭饱之后,皇帝午休,终于肯放人了。 顾与提着衣摆就要跑。 跑之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转过身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成: “弟弟,本宫的钱,什么时候送过来啊?” 顾成本来心情就不顺,被提醒了这件事,失去了表情管理,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太子殿下怎么变得如此的世俗,身为东宫,却总在意一点银钱,对得起所处的位子吗?” 顾与眼睛一眯: “嘿,你少道德绑架本宫啊,怎么,身为太子就不需要吃饭睡觉用钱了,就得喝朝露辟谷啊?驴一天啥事儿不干净踢你脑袋了?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 被怼了一脸的顾成:“.......” “哈哈~”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两人这才注意到安王顾双楠还没有离席。 “太子果真活泼了许多,说出的话甚是有趣。” 看在顾双楠辈分比较高,顾与才忍住了怼他的冲动。 “太子,本王的府邸还能找着吧,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坐坐。” 顾与看着他那魅惑的神色,下意识的夹紧了屁股瓣儿。 他笑得尴尬:“再说吧。” 说完,立马撤离现场。 背影带着丝缕慌乱。 真他么的吓人。 吃饱了饭,顾与也不这么着急回府,慢悠悠地边走边看,在宫门口看到一个瘦瘦的,薄削的身影靠在宫墙之上。 少年仰着下巴,望着天空发愣。 “宋祈年,不是让你们先回去了么,你还等在这里干嘛?” 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站直了身子,行了个礼:“属下在等殿下。没等到是不会走的。” “你这小孩儿.......吃饭没有?” 宋祈年摇了摇头。 少年的鼻尖带着带你红,大概是站的太久被风刮的,看见顾与的瞬间眸子沉沉的,闪着细微的光。 “诶,你真是 ,我下的命令都不听么,饿坏了吧?” 宋祈年再次摇了摇头。 随即就听到一声明显的肠鸣声。 “说谎,肚子叫这么大声还不饿,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顾与虽然语气中全是埋怨,心中却涌出了一股异样的暖流。 从小到大,没人等过他。 读书的时候无论是刮风下雨,他都是一个人前行,后来工作了,也是一个人往上爬,周边的人都是竞争对手,没人会真正的停下来等他。 这还是头一次被人等待,感觉......还不错。 “走,我请客。” “殿下,属下有钱。” “嗯,有钱,就留着,当个私房钱,能占别人便宜的时候一定要占,可不能让自己吃亏了,这世间啊,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捏在手里的钱是真的,有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明白吗?” 他顾与可不会跟小孩子讲什么大道理,宋祈年不需要成为那种懂大道理的人,他只需要长成能够保护自己,生活无忧的人就行了。 顾与不接受任何的道德绑架,他带的小孩儿也不能被道德绑架。 作为一个普通人,只需要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就够了。 少年的眼里湿漉漉的,瞳孔中映照着顾与那张漂亮的脸,以及脸上温柔的表情。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声音小小地问:“殿下难道也不能成为......属下的依靠吗?” 宋祈年的表情天真又无辜,让人产生一种怜惜之感,顾与愣了一瞬,笑道: “在你长大之前都可以,但是以后你还是要靠你自己,依附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要是依附的靠山倒了,你该怎么生存?” 宋祈年感觉顾与话中有话,像是在给他讲道理,同时又似乎是在跟自己说。 “那我.....不想长大。” 少年这句话声音很小,小到顾与根本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属下一定多学多看,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能够独当一面,为殿下遮风挡雨!” 顾与眉眼弯弯,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小孩子还没养几天就有这种觉悟了,结草衔环指日可待。 宋祈年感受着顾与手心的温暖,用一种极小的弧度,微不可察地往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等他长大,等他变强,等他不需要依附身别人...... 那时候他一定让身前人离不开他,成为对方的依附...... 天气越来越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铺了满地银白,压得树枝下垂的时候,时间已然到了年关。 顾与给太子府的下人丫鬟都准备了厚实的棉衣,甚至还给他们的家属也备了一些衣物,他的形象在下人们的眼中愈发的高大起来。 宋祈年在太子府吃好喝好,短短几个月身高就冒了一个头,身子也壮实了不少,总之不是刚来时那薄弱瘦削的模样了。 第26章 阿加 宋祈年的身高和体重在往上窜的同时,他的武艺也在往上窜。 除了银风和徐海教他汉人的武艺,他自己还自学了不少,顾与从来不限制他的自由,宋祈年有时候还会跑到京城市井里面去跟一些师傅学手艺。 什么炼铁烧窑,少年都学得一二,他自己领悟力也强,凭着学得这一二,加上看了一些书,竟真钻研出些门道来。 甚至还背着太子府的人,在外租了一个小房子,只要不在顾与身边的时候,就躲在他的小房子里研究这些技艺。 而太子有一个苏木地区的手下,也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大年三十,天上又下了一场雪。 宋祈年穿着顾与给的狐皮裘袄在大街上疾行。 今日太子得召,要进宫参加年宴,特意嘱咐他要早些回府,结果他在忙着忙着就忘了时间,等到手中的铁器出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 街边的店铺已经收了摊,各自回去准备过年了,这时宋祈年听到自己身后沙沙沙的脚步声。 是鞋面踩到积雪上的声音。 声音还有点重。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过路的人,没成想走了一段距离,那脚步声还跟着他,这不免引起了少年的警惕。 他微微偏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人,来人带着黑色的斗篷,将脸和身子都挡了起来,看不清容貌。 不过乍眼一看人高马大,身形很是壮实。 于是在下一个拐角,他搂紧衣袍缩进了角落,等着那人过来的时候猛扑过去,身量猝不及防压倒对方的同时,一个锁喉将对方禁锢住。 两人囫囵争打着,在雪地上滚出一道不成型的印子。 “少主......少主,是我,别打了!” 宋祈年听到这道沙哑的声音,拳头上蓄满的力道骤然撤回,锁住对方脖子的胳膊也松了力道。 他眸光涣散了一瞬,嘴里才喃喃出声:“阿......阿加?” 对方的面容从斗篷里露了出来,相貌一目了然,是苏木人。 高鼻深目,留着一圈的大胡须,整个人体型壮实彪悍,本来应该是很“穷凶极恶”的长相,却因为脸上露出了不合时宜的委屈而显得有些反差感。 阿加是宋祈年舅父的部下,岁数跟顾与差不多大,虽然年龄比宋祈年大,但是心智却如同少年,是宋祈年从小到大亲密的玩伴。 “少主,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米八几快一米九的汉子抱住宋祈年就开始嚎,声音快要响彻整条街道了,宋祈年皱着眉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小声点,你这个长相还怕引不来人注意吗?” 相对于阿加,宋祈年综合了汉人和苏木人的优势,身材高挑却又不肥壮,眉眼深邃却又不如苏木人那般突出和极端,头发也是正常的黑色,用顾与的话说,是很帅气的混血长相。 而阿加这体态,一看就是外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有勇气混进京城的。 宋祈年将人的衣袍裹紧了,偷偷摸摸把阿加带回了他租的小房子。 “少主,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一锅一锅的。” 阿加还是头一次来京城,很多新奇玩意儿都没见过,看见这些东西,眼底的小星星亮晶晶的。 “炼铁铸造啊,搞兵器。” “哇,你太能耐了吧?” “别说这些废话,你怎么进的京城,你这体格子能进来?” 阿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讪讪道:“我是从防守松懈的北门爬狗洞进来的。” 宋祈年:??? 什么样的狗洞能通过阿加这个身形的人? “你怎么会来京城,塞维部落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阿加有些落寞,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神情沮丧: “首领们陷进山陵州之后,我们塞维就被莫提提给占领了,现在归于莫提提的莫西部落。这个奸贼,当时我们明明找他求助救公主来着,没想到他明面上答应和我们一起,背地里却把我们卖了,引得首领他们入城,结果......” 后面的事情宋祈年都知道的。 莫西部落觊觎他们塞维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部落发生角逐也是正常的现象,但没成想对方竟是用这种方式来取胜。 宋祈年待在顾与身边,都没感觉到时间过得这般快,他父母和舅父们被擒去世,已经快一年了。 可他自从被俘虏进京之后,连仇人的面都没见到。 就算见到了,他现在一个人,能够做些什么呢? 说不定还得连累顾与。 “部落里的其他人都还好吗?” “当时两个首领只带了一部分精锐进山陵州,大部队留在城外,可因为他们被杀,部队群龙无首,陷于混乱,才被莫提提轻易的攻占了,莫提提这个人,专制独大,对于我们部落的人实行高压政策,弄得人心不满,好几次有人出来反抗,无一例外都被杀了。 后来无意间听郡守府逃出来的下人说,少主你没有死而是被俘虏带到京城的消息,我才从部落里面逃出来,跋涉几百里进了京城。” 阿加高高大大的一坨,坐在矮凳上显得有些憋屈,他看起来神经兴奋雀跃,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是道不出的开心。 宋祈年的两个舅父都没有后代,他作为公主的唯一血脉,便成了众人的精神依托。 “你这么笨,他们怎么派你来了?” 阿加并没有因为宋祈年说他笨而感到不开心,而是自豪地道:“他们都害怕进汉人的地盘会被当做怪类,嘿嘿,我不怕,我可是苏木的勇士!” 那些人只不过是害怕来了京城随时会有被抓毙命的风险,屈于莫提提的“淫威”下,至少还能保全性命。 宋祈年拍了拍阿加的肩膀,用一种不属于少年的低沉嗓音道: “辛苦了。” “少主,我在京城潜伏了好几天了,听说太子府有一个苏木人,这才过去蹲守,总算把你蹲到了!”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你之后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听见没!” 第27章 把他搂到怀里去 宋祈年垂眼看到阿加身上的黑色斗篷,边缘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边,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棉服也被冻得硬邦邦的,厚重地可以压死人。 阿加的一双手,更是冻得红肿,上面长得冻疮都已经溃烂了,像十根长了霉的香肠。 真不知道这个憨憨是怎么跋山涉水几百里过来找他的。 抱着这么一丝微小的希望,到底值不值得。 少年眉头一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阿加手里: “这是银子,你先拿着。” “少主,这可使不得。你在太子府很辛苦吧,听说他们汉人贵族惯会使唤人,你有没有被太子折磨,有没有打骂你?” 宋祈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咧着嘴笑了。 “他们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太子对我很好,让我吃好的穿好的,还给我很多钱,我现在一点都不缺钱花。” 阿加睁着一双牛眼,颇感惊讶:“少主,你被太子包了吗?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啊?” 又一个爆栗落在阿加的脑袋上。 一声脆响。 阿加用十根香肠手指捂着头,表情无辜又委屈。 和他那张宽厚的大脸不太相配。 “闭嘴!胡说什么!” “我又没胡说,早就听说着南陵国的贵族们风气不正,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美男子,我只是怕少主被戕害了而已。” 宋祈年瞪他一眼:“不会用词就不要用,还戕害,你怎么不用杀害呢?” 少年腹诽,他又不柔弱。 怎么可能成为男宠。 谁敢动他,他一定让对方断子绝孙。 而且就他观察顾与这几个月,证实了他确实不喜欢男的,反倒是对钱,对美女的兴趣要多一些。 切,爱钱就算了,也不知道那些女的有什么好看。 每次太子跟徐海他们讨论美女的时候,气的他当顿饭都吃不下。 再说,要说柔弱的美男子,顾与与这个形容才更贴边一些。 哪里有男子长得如此好看的。 尤其是灯火映照下他那张精致又细腻的侧颜,每次对他笑得那么温柔,总是用手摸他的头,都能勾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宋祈年猛地将自己的神思拉回来,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色。 他正声对阿加道:“我现在有事情,你就在这里待着听见没有,柜子里有干粮,也有柴火可以取暖,你要是累了就先躺着休息一下,等得空了,我给你送衣服过来。” “少主.......” 阿加感动的眼泪汪汪。 “我走了。关于部落的事,等我得空了跟你商量。” 宋祈年赶到太子府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外面的街道上等着了。 他匆匆跑过去,就听见徐海发牢骚: “小孩儿,你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今天殿下要进宫赴宴啊,本来早就该出发了,殿下却执意要等你,害的我们也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 宋祈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道了一句:“抱歉,改日请你喝酒。” 说完就直接无视徐海到马车边上去了。 徐海转过身神色复杂得盯了少年一眼,转过头对银风告状:“你看看,你看看,这家伙想用一瓶酒把我打发了,真以为我是小孩儿这么好哄啊。” 银风冷冷看他一眼:“所以,你可以不接受。” 徐海:“不接受那就是脑袋有病,有酒不喝就是大傻子,难道要我白等吗?” 银风:“......” “殿下,抱歉,属下来迟了。” 宋祈年赶过来的时候,跑得比较急,脸颊和鼻尖都被风吹得通红。 寒风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喉咙里、口鼻里灌,跑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喉管都火烧火燎的,呛着他咳嗽个不停。 马车窗边厚厚的挡风帘子被推开,里面许是烧着火炉,温暖如春。 顾与透过细细的缝看出去,他脖子上裹着厚厚的毛绒围脖,眉目温柔,脸上还浮出一团浅浅的酡红。 “去哪儿了,咳得这么厉害?” 宋祈年愣怔了一瞬,收回自己痴痴的目光,忍不住又干咳了两声:“咳咳......” “属下......属下.......” 少年垂着头,一副犯了错等着家长挨骂的模样,顾与见他这个样子,怎么忍心生气,长得再高,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是个孩子就会贪玩,贪玩忘了时间也是正常的。 “罢了罢了,待会儿回府记得去管家那里领两副风寒散,别在这么冷的天气感冒了。” 宋祈年委屈巴巴地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看到顾与取下自己的围脖,“你过来些。” 宋祈年靠近了两步,抵在了马车的窗边。 顾与将手伸出去,将软软和和的围脖往少年的脖颈上一套,又亲自将褶皱处整理好。 温暖的指尖无意落在了宋祈年凉丝丝的脖子上,带着一股电流,顺着血脉瞬间传到四肢百骸,他控制着身上轻微的颤抖。 在顾与垂眸给他整理的时候,宋祈年抬起眼,沉沉的,有实质性的,落在了对方的眉眼上。 目光打量,带着渗透的力道往对方的血肉里钻。 顾与过于好看了。 眼角眉梢透着斯文精致,无辜看人的时候睁得圆圆的,慵懒随意的时候又带着点缱绻温和。 就像现在这般。 有一种占有的情绪在宋祈年的心底疯狂的滋长。 掐住他的下巴。 勾住他的脖子。 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去。 不过这些黑暗的情绪,都在顾与抬眼的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顾与面前,他还是那个天真直率,单纯胆小的少年。 “我不是给了你围脖么,怎么没用上?下次出门记得带上,天气多冷啊。” 少年想说围脖围着限制他的行动,但是顾与的围脖围在自己脖颈上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柔软,如此的温暖。 他伸手摸了摸围脖的绒毛。 心尖痒痒的。 “殿下您的围脖......” 宋祈年睁着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看他。 “我这里面烤了炉子,不冷,快走吧,要不然赶不上趟了。” 马车这才慢悠悠地启程,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第28章 好像要把我拐到你们那边去一样 雪势加重,地上堆积的白色越来越多,皇帝体恤,今日宫宴,马车可直接进入宫门,停于殿前。 可正是由于此,众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往里面钻,占个好位置,每个人都这般想,将宫门堵得水泄不通。 顾与见一时半刻马车都没有移动半分,干脆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宋祈年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飞奔过去,递给他一只手。 一双眼睛更是沉沉地、眼巴巴地望着他。 “真乖~” 顾与笑眯眯的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当了个支点,一个越身跳下马车。 随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宋祈年从一开始的对顾与这般“亲昵”的动作避之不及,到现在享受他的抚摸,中间不过短短几个月。 他喜欢顾与摸他脑袋。 喜欢他跟他说“真乖”。 少年看着顾与说话时微微耸动的喉结,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外表呆呆萌萌,单纯无害,谁也看不出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有多截然不同。 宋祈年嘴角微微上扬,侧过身为顾与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雪花落到伞面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诶唷,太子殿下,您怎得下来走路了,外边多冷啊!” 盘查的宫人一见是太子,赶忙屁颠屁颠地迎上来。 “这宫门堵得这么厉害,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殿,本宫是怕父皇等急了,下来走几步又有何妨。” 宫人闻言,连忙堆笑拍马屁:“还是太子殿下体恤。” 说完他瞧了瞧顾与后边跟着的三个护卫,“殿下,今日进宫可带不配兵刃的随从一名,您看是带谁啊?”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顾与自然是知道宫人是让他减掉两名随从。 已经算不错了,平日里上朝一名都不准带呢。 他回头看了看立在后面的三个人。 宋祈年乖乖巧巧的立在一边,一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银风极为规矩,一脸淡定。 徐海眼底亮晶晶的,写着满满的“殿下选我”。 思虑了片刻,顾与紧了紧自己的大氅,朝着宋祈年扬了扬下巴,声音浸了雪的清润:“小孩儿,走吧。” 徐海期待的表情瞬间皴裂。 等两人走远了,他才委委屈屈地拉着银风的衣摆:“殿下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表现这么明显了,都不选我......” 银风十分嫌弃的将自己的衣摆扯回来: “这几个月你还不了解殿下么?” 徐海:“嗯?” 银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小宋来自塞外,这是在南陵过的第一个年,要是殿下不带着他,他就要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不是还有我们么?哪里有这么严重,殿下把他宠坏了。” 银风觑了他一眼,“你觉得,小宋更喜欢殿下还是更喜欢你?” 徐海哑口无言,摸了摸微微冻红的鼻头,毫无反驳的余地。 银风见他表情失落,也不忍心再打击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宫中的年宴布置,沾染了民间的习俗,大红灯笼随处可见,张灯结彩的氛围顿时就把年味拉足了。 顾与和宋祈年算是比较早进宫门的,此刻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雪地上只留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脚印。 耳边只有脚底踩在松软的雪面上的崩塌声。 宋祈年只有跟在顾与身后的时候,才敢抬着眼睛,肆无忌惮地看他。 即便对方的脖颈被大氅遮住,他也能隔着厚厚的布料,想象着对方白皙,如藕般的肌肤。 眼神火热,毫不忌惮。 前方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忽得,顾与侧过身,转头看向宋祈年,少年的炽热目光来不及收回,只能垂下眼掩饰自己的“蓬勃野心”。 这一动作在顾与眼里就是情绪低落,不开心。 “小孩儿,是不是想家了?” 宋祈年胡乱地点点头。 “你们那边,过年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啊?” 宋祈年费力压下眼底的情绪,这才抬头,眸中沉沉: “大年初一,在会依照辈分给长辈敬酒,初二初三会有赛马比赛,赢了的人可以得到奖品,正月十五也跟南陵一样,会吃汤圆,和家人团圆,十六的时候有抹黑脸的习俗,不过给长辈抹黑的时候,要先扣头,表示尊重。” 顾与笑了,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那还真是有趣多了。” 不像这边,到了初二初三就得被长辈拉着各家去拜年。 “那你们赛马赢了会有什么奖品?” 提起这个,宋祈年眼睛弯弯:“那得看名次,第一名会有一头牛。” 啊? 奖励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一头牛,吃的完么?” “我们也不是一个人吃,会把它分享给部落的其他人,让大家都喜庆喜庆。” 顾与看着少年笑容发自内心,心想,这小孩儿还是想回去的吧? 要不然寻摸个好时候,将他放走得了。 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或许他会更加的活泼快乐。 宋祈年自然不知道顾与的想法,眼底亮晶晶的:“我得过两次第一!” “哇,那你可太厉害了。” 宋祈年高兴地咧嘴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渐渐飘散。 到底是个小孩儿,得了句赞扬这么开心。 “你们那边,环境怎么样啊?” 顾与没头脑地来了一句。 “什么?” “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 他现在还没有确定未来在哪里落脚,也许是江南,也许是塞北。 “殿下要去我们那儿?” 宋祈年的眼睛忽地变得异常的明亮,眸底攒动的情绪如同要顶破泥土长出来的嫩芽。 瞧见他这模样,顾与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说说你们那儿有什么好的,我听了觉得不错就去。” “我们那儿有牛,有羊,吃不完的肉,物价比京城便宜多了!还有各种对京城来说稀罕玩意儿,春天的时候草原上的草很绿,还会开很多花,还可以骑马,还可以……” 少年像是要把所有的好处都讲出来,全部的话纠缠在一块,反倒堵着说不出来了。 顾与嗔笑道: “你这样子,好像要把我拐到你们那边去一样。” 第29章 你太子哥哥还是个雏儿狗啊! 宋祈年骤然噤声。 琥珀色的眸底闪动了两下,接着覆上了一层更深的颜色。 说拐骗的程度都轻了。 将来若有一日,他能回到苏木,一定会把面前人给拐骗回去的。 要是他不愿意,那…… 就强取豪夺,绑也要将人绑回去。 顾与太好了,好的他不愿意将他让给任何人。 好的他想让他只对他一个人好。 少年的心思全部掩藏在那颗带着城府的心里,让人看不透。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殿下一定得去看看。” “看,一定去看,等我把钱攒够了,哪里都可以去!” 宋祈年沉默不语。 殿下的钱还不够多么,他要多少才够呢? 要是自己以后没有钱,是不是养不起他? 顾与自然是不知道宋祈年这样的小心思,还一味认为面前的孩子被他养得根正苗红,殊不知宋祈年因为他的缘故早就“长歪了”。 两人进殿。 宴请宾客的大殿里点了好几个火炉子,一进去明显感到有些闷,顾与回头对少年道: “要是待会儿你感觉不太舒服,就出去呼一下新鲜空气。” 少年点点头。 “太子哥哥!” 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直愣愣地往顾与怀里扑,宋祈年皱了眉头,下意识挡身过去,却被顾与拉住。 他眼看着顾与亲密地抱起那个孩子,任那个孩子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圈的口水。 “太子哥哥身上好香啊!明儿喜欢!” 顾与搂着顾明的屁股,对他格外宽容:“明儿也香香的,哥哥也喜欢。” 宋祈年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背在身后的手都快把掌心掐烂了。 身上的温度也顿时降了下去。 他竟然嫉妒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嫉妒他可以抱着顾与亲亲,嫉妒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喜欢。 他更不满的是,顾与对那个小屁孩也笑得很开心。 “太子哥哥,我偷偷跟你说……” 顾明拉着顾与的耳朵,在他耳边悄悄咬耳朵。 “嗯?” “今日父皇要赏赐你东西,很漂亮的东西!” 顾与:“???” “你听谁说的?” “昨晚我去找母妃,父皇也在她房中,我从门缝中看到他们两人不知道抱在一起做什么,贴得紧紧的,声音可大了,母妃还叫来着呢,像猫一样……” 顾与老脸一红,一把捂住顾明的嘴,眼角却偷瞄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宋祈年,没想到人家比他淡定多了,面不改色垂着眼,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明儿,以后这些话不要乱说,听见没?” 顾明嘟哝了两声,小嘴嗫嚅着从顾与的掌心移动出来:“不是,后面就听见父皇对母妃说,要赏你什么漂亮东西。” 宝贝儿,以后说话就说重点就行了,何必有前面一截子令人想入非非的话来呢? 你太子哥哥还是个雏儿~狗啊! 可不像你父皇,老当益壮…… 正好端妃拖着长长的后摆从一侧过来,看见顾与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太子,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外面的路不好走吧?” 顾与对顾明的生母端妃印象还不错。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争不抢的,只专心把皇帝伺候好,有时候一阵枕边风比什么都抵用。 “多谢端妃娘娘关心,想着要见到这么可爱的明儿,也不觉得路难走了。” 端妃听了,笑得花枝乱颤,把顾明抱过去,“明儿,你这么重,可别压坏了太子哥哥,” 听起来语气中带着嗔怪,实际上对顾明是眼底满满的宠溺。 “对了,太子,今日你父皇可有东西要给你。” “不知是何物啊?”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嗯…… 卖这个关子真没意思。 来人越来越多,顾与也坐在了皇太子的专属座位上,慵懒地用手支着头,瞧着那些来往寒暄,实则拉帮结派的人们,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偏过头,跟站在他身侧的宋祈年说话:“你饿不饿?” 宋祈年愣了一下,垂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顾与却抓了一把果干塞给他: “先吃点,我刚后悔带你进来了。” 宋祈年心头一颤。 目光沉沉的,一瞬不瞬地落在顾与身上。 “本来还说带你进来见见世面,现在才想起来,你要站着陪席全程,也不能吃东西,说起来还算是受罪。” 一颗揪紧的心一下松懈开来。 宋祈年沉沉的眸色逐渐清明,心尖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挠。 “这样吧,要是待会儿我父皇赏赐我什么,我就送给你好不?” 宋祈年懂事又乖巧,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谢殿下,属下能陪在殿下身边就知足了,其他的不奢求。” “啧,小孩儿,不是让你有便宜就要占么,怎么这么多个月都没学会这个良好的美德呢?” 宋祈年:“……” 但凡他跟顾明一个年纪,他就信了。 顾与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巴不得将一些仁义礼智信教给孩子,顾与偏偏要教一些不合常理的处世之道。 不过,他喜欢。 顾与的一切,他都喜欢。 甚至宋祈年觉得自己比顾与眼中的那个“乖小孩”坏多了。 他不仅想占便宜,还想占有他。 不过顾与既然喜欢乖小孩,那他就当他的乖小孩好了。 “那……谢谢殿下,属下一定记得殿下的好,将来一定报答殿下。” 嗯! 顾与笑眯眯地看着宋祈年,越看越顺眼,这小孩真上道。 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胖皇帝也来了,身后还跟了几个异族服装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使臣。 众人起身行礼,又归位。 “今天是年宴,咱就不讲究这么多了,恰逢高丽国使臣晋见,朕就一同邀请了。” 说完,胖皇帝转过头,眼底闪着精光瞥了顾与一眼。 “太子,你过来一下。” 顾与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这两位是高丽王的女儿,长的端庄秀丽,高丽王有意联姻,巩固两国关系,朕思索许久,觉得太子你是最好的人选。” 第30章 该不是外面有人了吧? 两个高丽公主抬眼看了一眼站起身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其实她们被派过来联姻,内心也是不愿意的,可无奈南陵国比高丽要繁荣广阔得多,高丽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只能牺牲自己的女儿。 这是皇家的使命和义务。 她们没办法拒绝。 本以为皇太子是一个丑不拉几的,没成想长的这么好看。 即便是两姐妹共侍一夫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们的样子落在了宋祈年的眼里。 他眼睁睁的看着顾与上前,心里压制的野性差点失去控制。 怨气上涌,把他的眼底都熏红了。 顾与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联想到平时他与徐海他们聊的美女话题,想着大概率是不会拒绝这个联姻的。 事实上,顾与也没办法直接拒绝。 要是拒绝,就是抗旨,就是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 可……他真没准备娶妻啊,至少要等他跑路安顿过后,才会考虑结婚吧,要不然还得带着异国公主跑路吗? 再说了,两女共侍一夫,这两女还是亲姐妹的,作为现代人的顾与接受不了。 伦理呢? 道德呢? 做人还是应该要有底线。 高丽国的公主长得确实漂亮,连坐在一旁的顾成都羡慕红了眼,忍不住小声吐槽: “父皇还真是偏心,这么漂亮的公主只给太子一个人,一点都不考虑咱们的。” 顾成的母妃敬妃瞪了他一眼,小声警告:“你闭嘴,这是什么场合,能不能有点眼力见?你已经有正妻了,难道还要人家公主嫁过来给你做妾吗?” 顾成张了张口,喉咙间想抱怨的话也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一股怨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得紧。 他那个正妻......也是当时母妃逼着娶的,不过就是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能为自己未来助力。 至于其他…… 容貌一般,大街上随便一个女的都能比她漂亮,性格还火爆,动不动就对他“施家法”,搞得他在府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甚至还不允许他纳妾,每每受不了只有到外面偷个腥,都还得躲着那女人。 想着若是这婚是皇上赐的,那女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惜了,他这情况也娶不了更好的女人了,倒是便宜太子了。 贵妃张氏去世之后,皇帝颓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也不选秀,不纳新人,多年以后,太后劝诫,群臣上书,要求皇帝扩充皇家子嗣,皇宫里这才又进了许多新的秀女。 皇室的子嗣虽然不单薄,但因为中间断层的时间比较久,现除了太子和成王,底下的皇子最大的才十二三岁,显然不符合联姻的条件。 最多还有个安王顾双楠年龄符合条件,但毕竟是个外人,也不会优先考虑他。 成王已有正妻,皇帝思来想去,太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恰巧他这个好大儿连荤都没开过,现在一次性给他两个,让他把前些年失去的都夺回来。 在议论纷纷中,顾与终于开口了:“父皇,您这个决断,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儿臣一个人娶高丽王的两位公主,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高丽王派使臣向我国称臣,又把女儿送了过来,这份诚心大家都看得见,我国也应该做出相应的回馈,太子这点都不懂吗?” “其实高丽王是希望两国互惠互利,永葆友谊,但这份友谊,一定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要不然光是联姻,有何用处?联姻以后,我国每年向高丽拨大量岁币,高丽能反馈给我们什么呢?难道父皇只想要一个未断奶的奶娃娃吗?儿臣只是觉得这件事,需要从头再议。” 胖皇帝眯了眯眼,手指搭在龙椅上,看向顾与的目光微妙地闪了闪,带着探究和好奇,莫名的,还觉得太子说的挺有道理。 之前使臣表示高丽王向南陵国称臣,希望寻得南陵国的庇护,每年南陵要给高丽拨岁币,听了太子这么一解释,他觉得除了获得点“大国”的虚荣感之外,什么都得不到,是桩赔本的买卖。 他圆滚滚的身子往后一靠,抬了抬手: “你继续说。” “而且,公主的婚姻也是件大事,儿臣希望,公主能留在南陵一段时间,看看我国的大好河山之后再做决定。儿臣想,用互利互惠换得的安宁,可比联姻听起来硬气多了。” 胖皇帝把选择权扔给了两个公主:“二位公主,你们觉得呢?” 高丽的两位公主自小就开始学汉语,为的就是被送到南陵联姻,可现在人家南陵太子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不免让她们挂不住面子,但她们小国家要寻得庇护,自然态度不能太硬,只能妥协道: “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但还是有条件的。 她们在南陵国这段时间,由太子接待。 回去的路上,顾与感觉周围的气压低了许多,甚至他能感觉到冷嗖嗖的凉气往骨子里钻。 马车里明明生着炉子,他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指尖覆上自己光秃秃的脖子,难道真是没戴围脖的原因么? 当晚,宋祈年去管家那儿多领了一床厚被子,趁着夜色浓重,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顾与都忙着跟那两个高丽公主周旋,也没顾得上他。 直到管家找到太子:“殿下,近日小宋在奴这儿领的东西每次都要多一份,但奴问了与他同寝的其他侍卫,没见他多拿东西回去,您说,他是不是偷着拿出去卖了?” 顾与也没多在意,只懒懒地问了一句,“他多领了些什么?” “都是些家用的东西,被褥垫絮,甚至棉服披风这些都领着走了,虽说殿下打过招呼,他要什么就给,但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这才来跟您禀报。” 嗯…… 多拿了这些东西又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依照对宋祈年的了解,顾与觉得他也不可能是拿东西出去卖的人。 该不是……外面有人了吧? 第31章 他行就可以了 对方家境条件不好,所以这小孩儿才搬自家的东西去补贴人家? 顾与掐指算了算,宋祈年早就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放在古代,这年龄的好多小孩儿耍个朋友结个婚都算正常的。 即便是顾与很反对像古代这样心理都没有成熟的情况下耍朋友结婚,可他毕竟是来了人家的地界,就得遵守人家的规矩。 宋祈年这小孩儿要是外面真的有人了,他作为带小孩的“大家长”,是不是也得见见他那另一半长什么样子? 想罢,顾与还是觉得算了。 要是那小孩儿愿意给他看,肯定早带过来给他看了,怎么会留他独自在这里猜测? 算了算了,他还是给他准备点“分家”钱,他顾与带出来的人,和人家女孩子结婚,总不能抠抠搜搜的吧? 虽然只带了宋祈年几个月,但是这小孩儿乖的不像话,对自己事无巨细,体贴入微,好多时候倩如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这小子就抢着把活儿干了,就差追着自己洗内裤了。 在府里也是一副不争不抢、谦让有礼的样子,教他这么多“占便宜”的方法,他真是没有学进去一星半点。 这样子要是以后离开了太子府,可怎么跟社会上那些虎狼斗? “算了,他要拿就拿,那些东西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下次他来拿东西的时候,跟他说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不用藏着掖着的。” 管家脸上出现了一抹皴裂。 要是其他下人这般,他早就整治了,但是小宋毕竟是太子身边亲近的人,他才来请示一下,本来想让太子殿下亲自整治一下这样的不正风气,结果倒好,不仅不管这样的现象,反倒多多的给人东西。 这样偏心的待遇,在府里还是第一次。 看来这个小宋的地位实在不一般。 以后打照面的时候,还是客气着点。 京城某小院。 阿加正大快朵颐地抓着桌子上的牛肉吃,边吃还边夸:“这京城人的做菜方式就是不一样啊,这卤肉怎么做的这么好吃,少主,咱以后回去也这么做吧!” 雪已经停了,宋祈年靠在桌子的边缘,他看着外面反射进来的白光,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阿加戳了一下他。 “少主,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 宋祈年瞥了他一眼,见他嘴边沾着牛肉渣滓,手上汤汁四流,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吃饭能不能斯文些?” 阿加:“???” 壮汉盯了盯自己的手,又迷茫地抬眼望了一眼宋祈年:“在部落,咱们不都是这样吃饭么,不就换了个地方吃饭,怎么就不斯文了?” 宋祈年:“......” 苏木人吃饭豪放,不如这南陵国的人精细。 那边的男性对于一些大块的肉类,一般都是用手抓着吃,才能体现出苏木人的热情和大气。 宋祈年也是到了这边过后,顾与教着他多用筷子,适应这边的生活,那时候的他为了讨顾与“欢心”,也尽力的按照他说的做,久而久之,反倒成了习惯了。 “算了,随便你吧。” 阿加蹙起了浓眉,黑黑的两团,像两只毛毛虫。 “少主,你很不对劲。” 宋祈年后背僵了僵,侧脸微微倾斜过去的时候,棱角分明,少年的青涩的线条在悄无声息中一点一点褪去。 他仰起头,下颌线连着修长脖颈,从侧面看,凸起的喉结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向上生长着。 “有什么不对劲?” 宋祈年答地有些漫不经心。 阿加是个粗线条的人,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二十几岁了还保持一颗单纯的心。 这么大大咧咧的人能够看出什么来? “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太子。” 宋祈年浑身不敢动。 尖着耳朵,直勾勾地盯着阿加。 脸颊边上却坠着一点引人遐想的红云。 不过下一秒,阿加便笑了:“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这个人还挺大方的,什么东西都任你拿,还给你这么多钱,不过少主,你可不能沦陷了,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宋祈年:“......” 他就不能指望阿加猜出什么来 。 “这几天他没有让你跟着么,感觉你这几天来这边的时间好多。” 听到这话,宋祈年一张脸沉了下去,睫毛抖了几下,眸子里卷起阴恻恻的乌潮。 这几天顾与陪着那两位公主,不知道把他忘到哪里去了,醉生梦死,乐呵了吧? 接着,他又听到阿加道:“少主,那位太子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吧,他还没有成亲么?之前去太子府蹲你的时候,我远远的看了他一眼,长得可真好看啊,细皮嫩肉的,我们部落好多女的都没有他的皮肤好,你说,他为什么还不娶妻啊,是因为.......” 阿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有点红,“是因为不行吗?” 宋祈年皱了皱眉,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低喝道:“别胡说!” “嘶,少主你别老打我,本来脑子就不好使。” 宋祈年憋了一口气,跟他说不清楚。 “吃你的肉,别说话了。” 其实顾与不行也没关系。 他行就可以了。 想到顾与,宋祈年心里一阵悸动,手指无意识地缩起,心潮乍起又伏,很难描述此刻心中的心情。 对他渴望,却又难以接近。 一开始是自己害怕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现在看来,是自己时时刻刻对对方不怀好意...... 第32章 本宫对女人.....起不来 十几天的时间,太子殿下带着两位公主几乎将南陵所有的商铺走尽,她们这才真正见识到南陵国的地大物博,高丽国俯首称臣是必然。 走完京城最后一个制作瓷器的皇家工坊,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皇帝特意在宫中特地设了送行宴,款待公主和使臣。 顾与在送她们回驿馆的时候,两姐妹互相对视了一眼,像是想有什么话想说。 顾与装作没看见,先行开口: “两位公主,这段时间本宫也算带着你们了解了我们南陵的物产,还有手工业,你们高丽的物产本宫也略有耳闻,你们回去过后就可以向高丽王汇报出行的情况,尽快开通通商口岸,两国人民互利,而不是仅是皇室的沟通,这样对两国都有好处。” 姐姐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殿下,我明白您想要推动两国通商往来的心情,但是,我还是觉得,这跟我们联姻并不冲突,甚至能推动两国的紧密联系,您为什么不接受?” 顾与愣住了。 怎么这两个人还在想着联姻的事情? “因为本宫不想你们成为棋子。” “可我们没有觉得嫁给您会成为棋子,相反的,我们是愿意嫁给您的。况且我们两姐妹长得也并不丑,太子殿下不至于看不上吧?” 嗯...... 怎么说不听呢? 他也不指望她们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只能胡诌了一个借口: “那个,本宫已经有心仪之人了,不便迎娶两位公主。” “谁,比我们还漂亮吗?” 顾与咬了咬牙,瞥眼注意到并无旁人路过,这才悄声道了一句:“本宫喜欢的,是男子,两位公主若是嫁给本宫,恐怕是享受不到夫妻之乐了,本宫对女人.....起不来。” “......” “......” 一阵静默之后,对方扯了扯嘴角答道:“那......是我们唐突了。” 高丽国两位公主和使臣的送行宴在皇宫举行,由礼部负责,时间定在正月十五。 顾与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需要陪着走个过场就行了。 此次送行宴为内部宫宴,除了礼部的官员和相关侍者,不可带其他近侍进去,顾与甚至给银风和徐海放了元宵的探亲假,让他们回去跟家人小聚。 而“无依无靠”的宋祈年,只能坐在太子府的台阶上,越过高高的围墙,看着天边升起来的孔明灯,下颌无声绷紧,额头一阵刺痛。 一年前的元宵节,是他人生的转折。 是他变成“奴隶”的开始。 宋祈年蜷着身子,脊背无声地弯曲,将下颚托在膝盖之上,目光黯淡。 有路过的太子府丫鬟唤他:“小宋,今日元宵,殿下特准无当班的下人可出去逛灯会,你去吗?” 宋祈年皮囊长得好,加上深受太子殿下的器重,府里的丫鬟看上他的多的是,只不过这人除了对太子殿下殷勤之外,对谁都冷冰冰的。 他听见了有人叫他,也听见了人家约他去逛元宵节灯会,只是不想理人而已,无声地曲着身子没有说话。 “算了,他一直都是闷葫芦,咱们可不是殿下,叫不动的,走吧,我们自个儿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宋祈年听见那些丫鬟们在说话: “你知道么,今日宫里摆送行宴,高丽国的公主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啊,我还以为咱们殿下要娶别人呢。” “那两个公主倒是愿意,只是咱殿下没看上,听说昨日,两个公主要在殿下面前哭来着,那叫一个楚楚可怜,要是我,我都不忍心拒绝,那可是公主啊,还是大美人,也不知道咱们殿下能看上什么样的女子,得是仙女吧?” “你可小声点吧,随便讨论殿下的事情要是被倩如姑姑知道了,小心被赶出府去!” “像是你没有说一样......” “......” 声音越来越小,周围再次的恢复了安静。 宋祈年攥着的拳头却没有松开。 顾与参加完宫宴回府的时候,看到少年独自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台阶上,琥珀色的双目隐约湿润,垂着脑袋坐在台阶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平时比谁都警觉的人连他走过去都没有注意到。 “小孩儿。” 顾与叫他。 少年宽袖搭在膝盖,脑袋深深地陷在宽袖间,听见声音,这才抬眼,撞进顾与的眼底。 那双眸子含着水汽,眸底有种濒临破碎的情绪,此时看见顾与,声音中带着委屈,叫了一声:“殿下。” 宋祈年这模样,看上去像是被主人丢弃了的小狗,要哭不哭,委屈巴巴的。 “怎么了这是,人家都去逛灯会去了,你不去?” 提到这里,宋祈年更委屈了:“属下一个人,不想去。” “一个人?” 不对吧,这小孩儿不是在外面都找了相好的了么,怎会是一个人呢? “属下在等殿下,殿下忙着陪公主,属下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殿下了。” 确实,这几天和那两个公主周旋,确实没有其余的精力来关注这小孩儿,是他做的不够妥当了。 就算长得再高,也是个小孩儿啊,雏鸟情结,他可以理解。 顾与拉着他站起身来,亲自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我还叫你小孩儿,但是有了喜欢的人,就应该学着长大了。” 宋祈年心头一慌,眼神慌乱了片刻,额角狂跳了起来。 顾与怎么会突然跟他说这样的话?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因为忽然的情绪激动,导致宋祈年的脸憋得通红,顾与见了,心道这小孩儿的脸皮还是薄,他这么直接提出来肯定让对方不好意思了,于是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我的意思是,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学着独当一面,自己不能畏畏缩缩的,该像一个大人一样处理事情,总这么依赖别人该如何是好呢?” “殿下......” “好了,既然你等了我许久,趁着灯会还没有结束,带你出去逛逛!” 第33章 第一次抱他 顾与如此淡然的表情让宋祈年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是否被对方窥探了,要是顾与知道自己喜欢他,恐怕是不会这种表情和态度了。 顾与今日穿了一身暗色的衣裳,融在夜色里,却反衬得眼睛异常的明亮。 宋祈年对他的性子也是摸得很透彻了。 吃软不吃硬,对于看不惯的人,一张嘴不留情,对于自己人,态度和软又大方。 尤其是自己露出那种可怜情绪的时候,最能够让他心软。 “殿下,属下看着银风和徐海都回家了,只是想家了......” 少年哽咽了一瞬,粗重地喘息了几声,低低地说: “去年的今天,属下被当做罪奴抓了起来,后来就被带到京城了。” 顾与没有想到这一层,看到少年情绪低落的样子,心脏也不禁跟着咯噔了一下。 “那你......你家里还有亲人么?” 少年摇摇头,声音哑不可闻:“没有了,他们......都死了。” 宋祈年的手背青筋跃起,他控制不住去抓自己的头发,浑身都写满了绝望,几根发丝崩断开,发根处隐隐渗了些晶亮的冷汗出来,这才让他恍惚的反应过来。 “抱歉,殿下,我......属下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其实,这也并不是宋祈年装出来的 ,在今天这种家人团圆的日子,他一想到当时的场景,确实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拉出来一片片的剔骨,可他现在无能得连见到那人的机会都没有。 他恨自己的无能。 越恨,心中的怨气就越重,让自己愈发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以往他也时常想起那天的事情,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混合的恨意远远盖住了委屈,可在顾与面前,那一点点的委屈就被无限的放大,似乎在他的面前,自己可以随意的露出自己薄弱的痛处。 如同一只小豹子,露出自己柔软又雪白的肚皮。 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搂住了他发丝微乱的脑袋。 接着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 力道很轻。 很像在襁褓中的时候被母亲轻轻拍背的那种感觉。 顾与的声音干净得宛如谪仙:“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宋祈年靠在对方温暖的肩头上,眼神涣散。 十九岁的少年,已经和顾与差不多高了。 这是,对方第一次,抱他。 顾与的身子好软,他的手好温暖,语气好温柔。 宋祈年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瞥眼看着对方的耳垂近在咫尺,圆润又饱满,竟然有一种含上去的冲动。 心脏在胸腔里乱了阵脚。 他的眸子深了深,眸色也暗沉了几分,才忍住心底升起的那股欲望的冲动。 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少年的双臂颤颤悠悠地抬起来,往温柔的男人腰上抱,开始的时候是轻轻的搭着,见对方愣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于是试探着实打实的落了上去。 宋祈年瓮声瓮气地道了一声:“殿下,我想他们了。” 面前的孩子如此的伤心,顾与心里自然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旖旎情绪,光顾着安慰他了: “未来会更好的,会有更好的人一直陪在你身边,有她的陪伴,我们小宋就不难过了。” 顾与心里一直想着宋祈年外面“养着”的那个人,而宋祈年心里围绕的人,却是顾与。 两人的脑电波没有撞到一块儿去。 “‘他’会一直陪着我吗?” 顾与给了少年肯定的答案:“只要你不变心,她一定会永远陪着你的。” 宋祈年闻言,扣在顾与身后的手指被烫到般地蜷了蜷,触电般的,心口也微微发麻。 而此刻的太子殿下心头却想着的是,等着小孩儿成亲的时候,多给他点钱,这样人家女方才会更有底气地跟他在一起,自己养的孩子,结婚的时候总不能太抠门了。 “不难过了,走,咱出去逛逛。” 顾与退出去的那一瞬间,宋祈年感觉自己的怀抱连同心脏都缺失了一块,他看着自己落空的双手怔了怔,又抬眼看着背对着他往外走的人,直勾勾地盯了对方好一会儿。 眼神里带了钩子,带了枷锁,恨不得将对方锁在自己的怀里。 直到顾与回头看他:“快点,要不然灯会都结束了!” 宋祈年咽下自己的欲望,喉结动了动。 “来了,殿下。” 玉壶圆月渐渐西陲。 街上仍然热闹非凡。 年轻的女孩儿们头上都戴着亮丽的饰物,笑语盈盈地随人群走过,身上香气飘洒,笑语喧哗。 顾与忽然很好奇宋祈年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了。 他又不好直接问,只能八卦打听:“小孩儿,你看那些女孩子长得怎么样啊?” 宋祈年随着顾与的目光看过去,眉峰皱了皱,语气沉沉反问了一句:“殿下觉得如何?” “我觉得挺好啊,挺漂亮的,你觉得呢?” 一句话让少年的眸光更沉了。 “属下,觉得也.....不错。” “哦,是么,你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啊?” 宋祈年唇瓣有些干,他嘴角往下撇了撇,决绝答道:“不喜欢。” 顾与惊得回眸看他,腹诽:这样的都不喜欢,这小子眼光够高啊! 不过高点也好,本来这小子长得也帅气,加上是他养的小孩儿,眼光高点也正常,于是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说来听听?” 宋祈年直视顾与那双含笑含情的眸子,不受控制地喉结滚了滚,答道: “长得比她们高,比她们好看,比她们......有个性的。” 你。 啊,这小子喜欢的还是御姐款啊。 不过他这般“软弱”的性子,御姐能不能驾驭得住啊? 顾与一脸讳莫如深,笑眯眯提醒:“那你以后可得支棱起来,强势些,才能掌控得住对方。” 少年眸子闪了闪,看着顾与的目光一瞬不瞬,心中却暗暗记下了他的话。 以后要......强势些。 不然面前人,不好掌控。 第34章 人家的性取向他管得了么 “那殿下呢,殿下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这倒把顾与给问住了。 他只给自己定了一条标准,喜欢长得好看的。 至于对方是哪种类型,他还真没好好考虑过。 至少,不能是他妈妈那种对亲生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将他抛下的。 也不能是外婆那种一辈子为了家庭子女操劳连自己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的。 “这个,还还真不好说,反正就,好看的吧。” “那殿下为何不娶那两个公主,她们不够好看么?” 顾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她们是亲姐妹诶,全嫁给我?绝对不行!” 宋祈年不理解顾与为什么介意这点,嘟哝了一句:“那您没想过娶一个?” 脑袋上又挨了一个暴栗。 “殿下的事情你少管。” 顾与的搪塞宋祈年也看出来了,瑟缩地抱着脑袋没有再问。 反正不管顾与的理由是什么,这次总归没有娶到那两个公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不会娶,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即便不是邻国公主,也可能是哪位大臣的女儿,他不能再坐以待毙等着了。 宋祈年没说话,眼色凉了凉,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日后。 顾与给少年买了糖葫芦,买了炸糕,买了菱角,将他的手塞得满满当当的,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殿下,我吃不了这么多。” “慢慢吃嘛,别的小孩儿有的,咱也得有。”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满街乱窜的小孩子身上。 可他并不是那七八岁的孩童,早已经不需要这么哄了。 大抵是顾与觉得他今日出门之前心情不好,想用这些小物件来哄他吧。 路过一个卖香囊的小摊儿,顾与停住了脚步,摊贩看着此人身着不凡,想着必定也是个有钱的,便开始了推销: “客官,随便看看啊,我们这香囊都是用的最好的香料,不仅可以自己佩戴,还可以送给心仪之人。” 顾与抻着脑袋看了看,果真看到很多成双成对的香囊。 “你们这个保真?” 摊贩:??? “就是,灵验么,要是送给心仪之人,能保佑两人一直在一起么?” “当然当然,我们这都是开过光的香囊,定能让您如愿。” 商家的嘴,骗人的鬼,又不是什么符纸,开什么光啊? 但顾与并不计较这点。 既然身在古代了,自己也得跟着迷信些。 他回头看了看宋祈年,转头对着摊贩道:“给我来一对儿你们这儿销量最好的,送出去能成的香囊。” “好嘞好嘞。” 没想到这单生意成得这么快 ,摊贩脸上的笑容都烂了,他赶忙把东西包好,递到顾与手上,“客官,一两银子。” 靠,暴利啊。 一片布一点香料这么多钱? 如来佛亲自过来开的光吗? 顾与不禁想起了女人们的化妆品,果然,带着点寓意的东西就是卖得贵。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接过香囊后他就想递给身后的少年的,但看他双手已经被各种吃食儿占满了,于是亲手将其中一个系在了少年的腰间。 少年和旁边的小摊贩俱是一愣。 宋祈年咬着唇,瞳孔微颤,他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意思,顾与就将另一个香囊塞进了他的怀里。 接着,听见对方的声音: “送你一对儿香囊,另一只记得给你喜欢的人。开过光的,包成。” 宋祈年:??? 说完,顾与表情轻松,目光盯着垂在少年腰间的香囊,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就背着手像个老大爷似的往前走,宋祈年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耳边听到小摊贩拍了拍胸脯道: “诶唷,这个意思啊,我还差点以为他就是送给小哥儿你的。” 宋祈年心中憋闷,捏紧了手中的糖葫芦,回头瞪了那摊贩一眼,默默地跟上前去。 那摊贩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说错什么啊,瞪我干什么......” 两人走着,忽的看见前方两道纠缠的身影,两人越过花灯,穿过糖葫芦摊,最后停在戏台子的阴影里。 顾与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是被他放回家的银风和徐海。 戏台子前面喧嚷的声音将两人的声音给盖住了,走近了才依稀能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顾与的这两大侍卫对靠过来的人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银风,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啊,那是我家里人给我安排的相亲,你闹黄了我都没有怪你,你还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啊?” 银风直直地看着面前一脸单纯无害的徐海,胸中起伏不定。 “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为什么吗?” 徐海愣着个脑袋,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他一直以来脑子都有点“不好使”,有时候还真猜不出银风在想什么。 “我看得出来什么啊,你有话就直说好不,整这些弯弯绕绕我又想不明白。” “我们俩一同进的训练营,出来之后又一同入的太子府,十几年了,你竟然看不懂我的感情。” 银风垂了垂眼,忽得伸手一把掐住徐海的脖子,往他的唇上一怼,把对方亲了个一脸懵。 “这样呢,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 徐海眼睛睁大,喉咙瞬间熄火了下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在暗处看着的顾与:??!! 宋祈年两手满满地站在他身后,刚伸个脑袋往前看,就被顾与一把勾着脖子往旁边拖了。 一直拖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听不到两人的对话,顾与才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一直感觉银风对徐海挺好的,没想到这层好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啊。 这俩货竟然....... 有一腿? 差点让小朋友看到了。 还没等顾与定下心来,就听到旁边宋祈年幽幽怨怨的声音:“殿下,我看到银风亲了徐海!” 声音单纯又无辜。 玩球了,还是让单纯的小朋友看到了。 顾与咽了一口唾沫,看向他,只见宋祈年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试探: “殿下不管管吗?” 咳咳,人家的性取向是那个样子,他管什么管? 他管的了吗? 第35章 他们这样,殿下都不管? 看着顾与纠结的表情,宋祈年的眸子沉了沉,眸色加深: “他们这样,殿下都不管?” 顾与望天翻了个白眼,颇感无奈: “小宋啊,你知道这种事情,有时候不好管吧,这是人家的事情,就算银风和徐海在我手下做事,但他们每天吃什么,什么时候去厕所,喜欢什么人,我都管不了啊。” “殿下不是 ......没有龙阳之好么?” “我们在说他们俩的事情,你扯到我干什么,我不喜欢,又不是不准别人喜欢。” 宋祈年的眼睛亮了几分,他状似天真的问:“那殿下,我也可以吗?” “诶诶诶!不可以!” 顾与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立马就制止了宋祈年这一“疯狂”的想法。 他还是个小孩子,还处于对自己感情不甚明确的青春期,虽说顾与尊重别人的性取向,但毕竟异性恋才是正统,才是从古至今被世人承认的感情,他可不能在宋祈年成长的关键时候给他相反的引导。 “为何不可?难道殿下歧视这类人么?”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吧,能喜欢女孩子就尽量去喜欢女孩子,女孩子娇娇软软的不好吗,她们多可爱多漂亮抱起来多舒服啊,大男人硬邦邦的,有什么可喜欢的,而且......男人不能生孩子啊,要是大家都这样,以后人就绝种了知道吗?” 顾与几乎是将异性恋的好处和同性恋的坏处都说明了给宋祈年听,对方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看,也没有半点反应,等到自己说完,戳了戳对方的脑袋: “我说的你听清楚没有?” “嗯.......那如果,已经喜欢了呢?” 一句话差点将顾与的CPU给干烧了。 什么? 喜欢什么? “你么?” 顾与在一瞬间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只问出了这两个字。 头顶烟花炸开,元宵灯会进入了最后时刻,烟花绽放在京城的天空,亮的晃眼。 顾与在这亮光之下,看到少年高耸的鼻尖、长长的睫毛和清晰的眉眼。 他的眼底好似带着坚定和决然,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与忽感心绞痛,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好好的孩子,怎么长成这样了,是哪里出了差错么? 在肚子里憋了半天,刚准备说点什么,对方却像是小孩子开玩笑般地笑起来。 “殿下,属下不过就是跟您开个玩笑,瞧您吓的。” 顾与摸着自己的心脏,咚咚咚震天响的劲头还没有消停,弄得他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这小孩儿开的玩笑也太吓人了吧,他还以为,自己把小狼崽子给养歪了。 “属下只是没看出来银风和徐海竟然还有这层关系,殿下不会怪罪我吧?” 顾与的心脏像是坐跳楼机,一下子上去一下子下来,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什么怪不怪罪的问题了,只是脱力地朝着宋祈年摆了摆手: “你小子,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很吓人!” 宋祈年凝着顾与惊慌的表情,抿紧的唇瓣微微下拗,是一个不怎么高兴的弧线。 只不过,这表情在瞬间就湮灭在了他弯弯的眉眼中。 “那殿下,您会处罚银风和徐海么?” 顾与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眼神狐疑地在少年身上扫了一眼:“他们又没犯错,我罚他们干什么,这件事你装作不知道,不要在他们两个面前提听见没有,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只要他们没有耽误本职工作,都没有错。” 少年点点头,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暗茫,乖巧地答了一声:“属下记住了,殿下。” 夜里,躺在床上,顾与始终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儿,躺了半天猛然翻身爬起来。 虽然银风和徐海的事情他不准备管,那两个人都二十好几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但是宋祈年他还是要管啊,刚成年,又是自己亲自带的小孩儿,思想啥的还不稳定,可不能让他走岔了。 今日少年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最后被他否定了,但那个时候在他眼底明明看到了认真的情绪,恐怕是害怕自己才没敢坚持下去。 顾与猛然想到了宋祈年藏在外面那个人。 至今他还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万一要是个男的...... 这不完犊子了吗? 隔天,他就去跟管家交代了,下次要是宋祈年再去拿东西的时候,要第一时间报告他。 但管家告诉他,宋祈年已经有几天没有去拿东西了,大概也是害怕东西拿的太多,会被发现。 银风和徐海第二天也回了府,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彼此之间的氛围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徐海这么喜欢说话喜欢闹的一个人,萎靡不振的,甚至好像还刻意地躲着银风,银风自然察觉到他的疏远,什么也没说,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而把一切都洞悉的顾与,也未表现出什么来。 话还是那句话,只要两人没有影响正常的工作,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顾与上了早朝回去,前脚刚进府邸,后脚银风就过来禀报,宋祈年出府了。 顾与心中的好奇已经憋了好多天,实在是忍不住,于是叫人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一路跟着宋祈年来到一片居民区。 他怕被别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让银风他们等在巷子门口,自己下去,拐了几拐,看到一抹熟悉的衣角闪进一个小院子里。 墙面有些高,顾与并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正大门又进不去,只能费力地扒拉另一面稍微矮一点的墙,想看看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可惜,顾与脑子行,身子不行。 这副身子跟他前世一样缺乏体育锻炼,脚在墙面上蹬了半天都没有上去半分。 此时,屋内。 “少主,这都年后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你要再不回去,我们部落就真被莫提提吞了。” 宋祈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加有点急了:“怎么不是时候啊,那个太子对你的管束也不是很严,你想要走轻而易举,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我们都到苏木了。” 第36章 他养的小孩儿在外面养了男人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能比带领部落的人把地盘夺回来重要?” “我......” 宋祈年咬了咬唇,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就算他说了,阿加估计也不能理解。 他想要带一个男人回去,带回去占有,享用,任何人听了,怕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宋祈年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放着首当其冲的仇恨不去先解决,竟然想要先把顾与弄回去,可现在顾与身边有银风和徐海,自己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弄晕,然后弄走? 光是城门那一关,就不好过。 除非,顾与是自愿跟他走的。 可.......他怎么可能自愿跟他走呢? “这件事情听我的,我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你就先在这里待着,记住了,不要随便出去,要是被逮住了,可没有把握弄你出来。” “我都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了,少主,我都要长毛了,好想回去骑着马乱跑......” 宋祈年不想跟阿加继续探讨回部落的话题,他怕他的心虚会暴露。 “就算是发霉了也给我稳住,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就走。 少年开门的时候,顾与正好费力的爬到了墙头,露了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和一双漆黑的眼睛。 对方自然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紧接着,房间里冲出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抓住宋祈年的手叫了一声:“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嘛......” 宋祈年颇显无奈地一把打掉他的手,厉声道:“这么大人了还需要陪,我得先回去了,要不然被发现旷工,就养不起你了。” 阿加一副哭唧唧的表情。 宋祈年语气软了软,这才稍微哄哄他:“好了好了,咱们俩的事儿我会尽快的,你先好好待着,别出去乱跑啊。” 顾与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上一脱力从墙面上摔下去。 屁股着地,四仰八叉。 幸好顾与的体重轻盈,才没有造成巨大的动静,地面的尘土稍微扬起些,把他的脸都笼罩得雾蒙蒙的。 他躺在地面上盯着上方灰蒙蒙的天空,陷入了呆滞和沉思。 他养的小孩子.......果真.......在外面.......养了个男人。 还是高大威猛,会撒娇的男人。 我滴个妈啊...... 顾与的三观顿时崩裂了。 他这是什么运气啊,手下三个信任的员工,都卷入了男男圈? 刚刚摔下来的突然,顾与根本没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反正瞟眼一看又高又大,壮壮的,估计得有二百来斤。 银风和徐海这俩还算比较正常,但是宋祈年这个就过分了,他怎么还喜欢这种五大三粗的呢,从外貌看就不修边幅啊,那他在这中间扮演的攻还是受啊? 宋祈年对比起来这么“娇小”,一定是受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压坏。 造孽啊!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久到墙内已经没有说话声了,顾与耳边传来银风的声音。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躺在地上独自emo的顾与:“......没事。” “您怎么摔了,还起得来吗?” 顾与岔开话题:“宋祈年出去了?” “嗯,属下看到他府邸的方向去了。” “他没看见你吧?” “殿下事先吩咐了,属下没让他看见。” “那就好。” 顾与没让银风扶,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后背沾了一层的浮灰。 银风想伸手拍一拍,又怕于理不合,就好心提醒了一句:“殿下,您的后背弄脏了。” 此时的顾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下了个狠心,问道:“京城哪家冰人馆最好?” 宋祈年一回府就被告知殿下出门了。 他不知道顾与出去干什么,只能眼巴巴地在前院里练功,边练边等。 徐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轻飘飘地出现,觉得无聊,便提出跟宋祈年对练,一个回合下来,他竟然被宋祈年逼进了角落。 “你......小子,这才几个月时间,你进步太大了吧,现在就算我跟你对打,也占不了上风。” 宋祈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一脸“这是我应得的”表情。 “诶,你这个眼神有些轻蔑了啊,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你知道殿下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只叫了银风。” 徐海的语气略带幽怨。 宋祈年若有所思地抬眼,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徐海身上,心中了然,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既然顾与让他装作不知道,那他便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徐海见宋祈年擦拭着兵器陷入沉默,也有些焦躁,凑过去,嗫嚅了半天才开口: “小宋,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 “啊,真有啊,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看着他,跟他说话,想占有他。” “哇,你一个小孩子竟然都懂这么多?我能问一下是谁吗,是不是我们府里的丫鬟?” 宋祈年瞥他一眼,丢下一句:“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别人的事情少打听。” 徐海:“......” 嘿,这臭小子才来几个月啊,翅膀就这么硬了! 都是殿下宠出来的。 见对方没有再搭理他的样子,徐海只能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苦恼,那天银风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真的没有办法直视他了,要是殿下知道了,会不会把他们俩都赶出府啊? 他不是不喜欢银风,反之,他很喜欢他。 两人认识十几年的时间,他一直都是他的依赖,是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是他并没有想过,这份感情在银风那里早就变质了。 哪里有两个大男人亲吻的,当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震惊,竟然没有一时间推开银风。 现在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银风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了。 徐海双手插入自己的发丝,抱着脑袋苦逼的纠结。 真的,就好烦啊! 不行,他娘要是知道他跟男的混在一起,肯定会把他的腿打断的,他必须斩断这份感情! 第37章 给你选个姑娘成婚 顾与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 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一进门,就看到宋祈年坐在前方的台阶上发呆,木木讷讷的,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少年听见脚步声,抬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依旧坠着明珠,亮闪闪的。 他起身,几步跨到顾与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殿下!” 也不问顾与去了哪里,好似一个温柔体贴,等待着丈夫回家的妻子。 顾与看见宋祈年的时候又想到了那个壮汉。 唇瓣绷得笔直。 宋祈年时时刻刻注意着顾与的表情,看到他的神色不像往日般温和,血液流速都慢了一些,他试探着问:“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与总不可能说自己看到了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拉拉扯扯,只能弯了弯唇线: “没事,你跟我进来一下。” 顾与叫他,他自然不可能拒绝,乖乖地跟着男人身后走。 进了屋子,顾与屏退了其他的下人,坐在了桌子面前,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半肚子水,才把奔走的浊气咽下去。 宋祈年看到他这个样子,一瞬不瞬凝着他,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才朝宋祈年招了招手:“过来坐。” 宋祈年也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颤颤的问: “殿下,是不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嗯? 顾与一愣,“没有,你过来。” 少年这才唯唯诺诺地走过去,挑眼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心有所想地坐下来了。 “你今年十九了?” “嗯。” “什么时候?” 少年微微掀起眼皮,看了顾与一眼,哑声道:“正月十二。” 顾与愣了愣,正盘算着日子的时候,忽然想起,如今已经正月十九了。 人家的生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还以为还有些日子呢!” 宋祈年却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无比体贴:“殿下当时忙着陪公主,属下怎好拿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来烦您,再说了,不过就是过个生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扯了扯嘴角,将那本厚厚的册子推到少年的面前,少年垂眼看着封面上写着“名册”二字,眼底凉了凉。 “这个......咳咳,是我从咱们京城最大的冰人馆里借来的名册,还附有画像,你看看,哪个合意一些,咱可以约出来见一见。” 宋祈年眯了眯眼睛,没有动。 顾与见他不动,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帮他翻开那本花名册,上面记录了未出阁姑娘们的生辰八字和画像,小到十二岁,大到四十几岁的都有。 当然,像宋祈年这种小孩儿,选个十几岁相匹配的就行。 而且选了不一定马上成婚,先培养培养感情,等到女方成年了,再让他们结婚。 “你看这些姑娘们多漂亮啊,而且有的家世还不错,咱家小孩儿长得也帅啊,至于钱......也没关系,毕竟还有我嘛,到时候聘礼丰厚些,那些人家也不可能不同意。” 宋祈年呼吸急促,一双眸子变得通红。 眼底变得湿漉漉的,呼吸带着克制的沉重。 他五指无意识地收缩,将裤子抓成凌乱的曲线,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极其苍白。 “殿下要赶我走?” “诶,我没说啊,我只是让你看看名册,选个......选个姑娘。” 顾与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宋祈年回正道上来。 “这不是跟赶属下出府差不多吗,要是我选了人,您必定让我们成婚,这不就是变相赶我走吗?” “不是,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住在府里,反正这里这么大,分你们一个单独的房间也行,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给你钱让你去外面独立......” “殿下!” 宋祈年鲜用这种高扬的声调叫顾与。 他的一双眸子比兔子还红,此刻恨不得将顾与的脑袋敲开,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无缘无故的,怎么忽然要给他张罗亲事了。 除了不想要他了,他想不到其他什么理由。 “这么大声干什么,外面该听见了!” 顾与伸手去捂住宋祈年的嘴,没注意到他逐渐沉下去的神色。 掌心的柔软堵在唇边,顾与的耳边的几缕碎发软塌塌地落下来,扫在宋祈年的脸颊上,少年一颗心脏在胸腔里突突突地狂跳。 听到外面并无动静,顾与才微微松开对方,拉着他的手腕坐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诫: “你现在还小,要树立正确的恋爱观念,女孩子真的很好的,身子软,腰也细,你看看画上这些小美人,搂起来该多么的销魂啊,嗯?” 宋祈年目光落在顾与张张合合的唇瓣上。 殷红,饱满,不知道亲上一口是什么味道。 至于他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看看,这个也好看,一个不行,咱们就多见几个,好不好?” 宋祈年眉尖微蹙。 有什么好看的,她们有眼前的人好看么? 在他的眼中,所有的桃花都不如眼前的这朵好看,他的太子殿下长得真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少年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腰间。 冬日里穿得厚,但是宋祈年是知道,顾与的腰肢是多么的细,多么的软,抱起来是多么的舒服的。 见宋祈年不说话,顾与以为他是默认了,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少年道:“属下不喜欢她们。” ??? 这都不喜欢? 他还是特地找的最好的了! 天哪,完了,这小孩儿不会真的在那个圈子出不来了吧? 难道是当初被卖到小馆儿的后遗症? 因为在小馆儿里面见那些人见得多了,硬生生被那些人渣给掰弯的? 宋祈年瞧着顾与变换的表情,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 “你......罢了,你还小,没见过那些花花草草,不理解......等明儿个,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你亲自看到了,就知道女孩子是多么的好了。” 第38章 带他去见世面 顾与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才会带宋祈年去那种地方。 没错。 青楼。 两人换了便服,傻呆呆地站在门口。 其实顾与自己都没有进去过,只不过有两次从这边路过,好奇的望了两眼,门口的姑娘们都可热情了,一个劲儿地挥着手绢让进去。 顾与这个老处男被这样招呼的时候,还会脸红一片,跟逃命似的逃开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代,这些行业才能这么的“正大光明”,要是放在现代,就算躲在阴沟里都会被警察蜀黍一锅端了。 没想到今日为了引导宋祈年的性取向,竟然带他来了这种地方。 罪过罪过。 “小孩儿,记住啊,今天只是带你来长见识的,可不是让你真看上里面哪个啊,这里面的女孩子都不太干净,会得病的。你看上哪个,咱们就对照着去找,良家女里面优秀的多了,可千万别陷在里面。” 宋祈年目光呆愣地看着门口的乌烟瘴气,沉默震耳欲聋。 他觑了一眼身旁人,语气不咸不淡地道:“殿下一个人,来过这种地方?” 顾与惊得后背汗毛直立:“可别乱说话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也是想给你开导开导......咳咳,还是女孩子有魅力一些。” 宋祈年瘪瘪嘴,说了一句:“骗人!属下跟殿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小馆儿,那地方也跟这里差不多。” “嘶,不都说了那次是被李志昌诓骗过去的么,那时候我脑子还混沌着呢,也是看到你之后才好的。” “那殿下对我这么好,是因为那个?” “诶呀,你别废话了,走。” 顾与推了一把少年的腰。 少年被迫往前走了几步。 还没进门,就有几个姑娘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身上的香味浓郁刺鼻,看见两个英俊的小哥儿就忍不住两眼放光。 “客官,里面请啊,两位么,瞧着面生呢,是不是头一次来啊?” 宋祈年当个闷葫芦,脸色不太好看,一句话不说,只有顾与硬着头皮道了一句:“嗯,第一次来,给我们介绍几个漂亮的姑娘来陪着吃吃酒。” “公子,那你瞧着我漂亮么?” 面前怼上来一条事业线,顾与鼻尖微微发痒,讪讪笑了两声:“姑娘,天气挺冷的,还是多穿一点吧。” 对方:“......” 一个涂着脂粉的中年女人摇着扇子走过来,目光落在进来的两人身上的时候,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哟,两位公子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呢,是咱们的姑娘服侍地不够周到吗?” “没,先给我们个房间吧,再找几个姑娘过来作陪。” 说完,顾与凑过去,低低地在老鸨耳边补充了几句:“要那种身材好的,漂亮的,女人味足的,但是不要太勾人的那种。” 毕竟以后宋祈年娶的是良家女,人家可是正经人,这种勾栏里面的勾人招数,怕是不会。 顾与说完,递给老鸨一袋银子,老鸨笑得合不拢嘴,立马就安排了。 两人进了包间。 很快,几个姑娘便进来了。 大概是才来楼里的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眼神也都还都带着点青涩。 “来,你们过来,多陪陪他。” 几个姑娘看了一眼漂亮的顾与,抿了抿唇,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陪一脸冷意的黑衣小哥儿。 “公子,奴家给你倒杯酒.......” “公子,需要奴家给你捏捏肩吗?” “公子......” 一声声的公子环绕在耳边,胳膊,腿,脸都被有意无意的触碰,宋祈年指尖抠进了凳子的木质边缘,额上青筋直冒。 明显带着隐忍的情绪。 他转过头眼神无辜地去看顾与,后者却用鼓励和期待的目光看他。 心都凉了半截。 宋祈年垂下眼,心尖上笼上一层阴云。 他几乎想立即起身,使劲儿晃一晃顾与,告诉他,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的,喜欢面前的他! 顾与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反应,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心里暗喜,这种反应是不是有戏? 对女人有反应啊,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姑娘们,把小哥儿给我伺候好啊,到时候有赏钱。” 几个姑娘听说有赏钱,更是卖力地往宋祈年身上靠,就差柔弱无骨地搂着人家的脖子或者坐在人家腿上了。 顾与满意的点点头,抛下一句:“小宋,你先享受着,我先出去解个手啊。” 他并不知道,自己养的“小白花”,已然接近黑化。 顾与一出门,宋祈年就将几个人推开了,没有了在顾与面前的 乖巧,瞳孔阴阴沉沉的,他问:“你们青楼,有助兴的药物吗?”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好意思:“公子你......需要吗,如果需要的话,奴家可以去拿。” 这些女孩儿都受过专门的教育,一般客人点几个人的牌子一起玩的时候,害怕中途软掉,就会顺便来点助兴药。 这个小哥儿要这个东西,她们自然的认为待会儿是要几个人一起来了。 结果宋祈年只道了一句:“把药送上来,你们先出去吧。” 几个女孩儿愣了一秒,还想问点什么,不过抬眼看到面前人黑如锅底的脸色,也不敢再问了,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等人全部出去,宋祈年胸中涌动,郁闷地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粉末。 这是他昨儿买的迷药。 想着到时候将顾与迷倒了带走,没成想,提前就得用了。 他下了一点点在菜里面,拌匀了,全程面无表情,像是做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顾与去上了个厕所,又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路过包间的时候听了好几个女人的叫声,这才慢慢往回走。 再听下去,他恐怕自己都有反应了。 再者就是,他还得赶回去看看,宋祈年那边怎么样了,万一这小子没控制住,做了那种事情怎么办? 这里面的姑娘碰不得啊,真容易染病~ 顾与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看到什么香艳的画面,包间里面干干净净的,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面前,姑娘们已经没影儿了,倒是桌上多了一壶的酒。 “诶,人呢?” “她们走了。” “啊,为什么?” “她们嫌我无趣。” 顾与:??? 哪里有青楼的姑娘嫌弃客人的道理,他可是给了钱的啊!就算是瞎子瘸子,也应该精心伺候着。 随即,顾与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默默的下移,落到了宋祈年裤裆处,眯了眯眼睛。 这这这,小子,该不是不行吧? 姑娘们撩了半天都没撩起火,所以觉得无趣了? 嘶~ 顾与紧紧闭上了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宋祈年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声音低低的,像是有点委屈:“殿下,我不喜欢她们,不想要.......” 诶唷,宋祈年这副样子,顾与最受不住了。 “那我再给你点几个不同的?” 第39章 小白花变黑心莲 来一趟,总得有点收获吧? 要不然,他们是来青楼吃酒的吗? 这地方的消费可比酒楼贵多了,要是顾与自己来这种地方,他都舍不得,但即便平时抠门,对待这几个信任的员工,可从来没有小气过。 这为了给小孩儿树立正确的观念,他花费多少啊,这小子还不行。 白瞎了。 宋祈年起身,拽了拽顾与的袖子,声音放软放轻,“殿下,我不要,我就要陪在殿下身边,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不好吗?” 顾与被少年这柔软的语气哄得失神两秒,甚至想要应一句“好”,随即反应过来,皱着眉推开他的手: “怎么能行,我收你在身边,又不是绑着你在身边,你想要离开的时候,随时就可以走。” “可是现在我不想走,殿下也在赶我啊!” 不知道是还未开春屋子里的温度不高,还是其他什么,顾与明显得从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料峭的寒气。 他下意识的想让人在屋子里再放一个碳炉子。 “最好不要殿下,您说的,碳炉子多了,在密闭的空间里,容易中毒。” 宋祈年这句话打消了顾与的念头。 “小孩儿,不是我想赶你走,是.......罢了,罢了,先吃饭,在外面兜了一圈我都饿了。” 宋祈年睫毛微闪,抬眼望他,眸底划过一丝算计。 小白花瞬间变成黑心莲。 他将酒递过去:“殿下要是觉得冷,可以喝点酒,属下刚刚尝过,味道还不错。” 顾与眼睛一亮,“是么。” 然后反应过来什么,眯着眼问:“我不是说你不能喝酒么?嗯,偷喝了?” 少年一副乖乖的样子,垂下头,瓮声瓮气道:“我错了,殿下。” “算了算了,以后要喝就只能喝一点点,你年纪还小。” 顾与还挺喜欢这边酿的酒的,度数不高,多为果酒,味道都挺不错,但还是要注意不能多饮,以免上头。 少年给他倒了一杯,在对方的注视下,他一饮而尽。 “味道果然不错诶~” 宋祈年松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点古怪的笑意,往顾与的碗里夹菜:“殿下别光顾着喝酒,伤胃,吃点菜。” 少年的体贴细致入微,顾与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了。 这么乖的孩子,被他逼到什么地方来了啊,这不是教人学坏么,要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婚后还往这地方跑怎么办? 还是太过于急躁了。 他知道有人的性取向是天生的,强制性的将人掰回来也是适得其反,要是任由他自己生长呢,事态会往哪方面发展? 诶...... 顾与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是自己没把小孩儿养好。 明明所有的关心都有了,为什么还是长歪了呢...... 想着想着,他的脑袋变得混沌起来,脑袋里面像是搅着一团浆糊,越来越浓稠,越来越僵硬,最后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有一股火气从下半身升起来,烧得他全身都在发烫。 倒是不觉得冷了。 可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啊? “殿下,要再喝点吗?” 隐隐约约中,顾与听见宋祈年的声音,他嘴里打瓢:“不......不喝了,好像,醉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重的连睁开一点点都不愿意,浑身烫的像个火球,某个地方也不自觉的抬头,可顾与想挡,但连挡住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砰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殿下?殿下醉了?” 宋祈年慵懒的用手支着脑袋,歪着身子看向趴在桌子上的人。 顾与的脸团着两抹红晕,连眼尾都带着轻飘飘的红,看得人喉咙发干。 迷药加媚药,原来是这样的效果啊。 少年哑声笑了笑,目光戏谑地落在了顾与的下身,即便是穿着厚厚的衣物,也可以明显地看出一个弧度。 男人就这么趴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少年的目光从他的侧脸扫过,落在耳垂,落在下颚,最后落在脖颈上,眸色加深,肆无忌惮。 刚刚那些女孩子们这么投怀送抱,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偏偏多看了两眼顾与,身体里就有一股气在乱窜。 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去碰顾与的侧脸。 对方似乎感觉到凉冰冰的指尖靠近,微微蠕动了一下,嘴里还含糊地道了一句:“热。” “殿下,我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啊。” 少年缓缓凑过去,用鼻尖在顾与的脖颈蹭了蹭,好香。 明明是一个男人,身上却有如此好闻的味道,比那些青楼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好闻多了。 他贪恋地埋头,细细嗅着那股味道,唇瓣从对方滚烫的脖颈擦过,像是吸食鸦片上瘾,眷恋又兴奋。 顾与浑身都热热的,有这么带着凉意的东西靠近,自然是不肯放过,他混沌着,凭着本能无力地朝着这源头靠近,几乎是跌到了宋祈年的怀里。 “热,难受......” 宋祈年的目光骤然猩红,呼出的气体都有些燥热,他问: “殿下,需要属下帮您解决吗?” 顾与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少年却变态般的笑了一声:“不回答就当您答应了。” 他俯身弯腰,手臂穿过顾与的膝盖,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轻轻将人放在床上,脱掉了对方的外衣,脱掉了外裤。 只剩下一层亵衣的时候,那团鼓鼓囊囊更加的明显了。 宋祈年忍不住轻笑一声,嘴里喃喃出声:“就说殿下不可能不行吧。” 他撑在他上方看着闭着眼睛的顾与,目光扫过亵衣下腰肢的弧度,呼出的气体灼热。 宋祈年犹豫了片刻。 他这样做是不是不太磊落,要是顾与知道了,反应会是怎么样的? 少年的眼尾微微发红。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是顾与为什么要逼他呢?逼他选姑娘,逼他来青楼,逼他和那些粉气扑鼻的女孩们周旋。 还美其名曰说为他好。 他一点都不喜欢。 “殿下。” 宋祈年蹲在床边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与的脸,带着抱怨的语气轻声跟他说话: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将你让给其他人?她们又怎么比得上你?” “殿下不喜欢男人,所以我不敢说。” “但是你都不管银风和徐海,为什么不准我也喜欢男人呢?” 第40章 好软,好香,好甜 少年魔怔般的用指尖勾勒了一圈顾与脸部的弧度,起身,手撑在后者上方,痴迷地望着他。 想靠近,却又有所顾忌。 许是因为宋祈年怕把顾与弄傻了,加的迷药量微小,中途,顾与醒了一次。 他睁着迷离的眸子望着手撑在自己身侧的人,痴痴愣愣的呆了片刻。 宋祈年心头也是一惊,脑子正飞速旋转想着怎么解释,对方却主动地揽上了他的脖子,拉下少年的身子,往他更低温度的皮肤上贴。 鼻息交缠,撩的少年的眸光沉了又沉。 对方的主动靠近让他的手都在颤抖。 “热。” 顾与只会重复这个字。 说完再次浑浑噩噩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还迷糊着啊。 好乖。 像是削去了棱角的刺猬,软乎乎的。 这么乖的太子殿下,好想吃掉。 可是,少年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 他不想这样的,也想要徐徐图之,可是顾与总是将他推开,总是将他的心意撕成两半。 顾与的唇瓣近在咫尺,少年呼吸沉重,犹豫着要不要贴上去。 下一秒,对方就已经迎了上来,没有思考的,本能的,寻找比自己温度更低的地方。 宋祈年愣住了,托住对方的手忍不住轻颤。 好软,好香,好甜。 半晌,宋祈年反应过来,急促地喷了几口热气,化被动为主动。 他头一次亲人,根本不会什么技巧,只是压着对方的,磨了磨,又含了含,最后舔了舔对方的唇珠。 宋祈年心跳如鼓,等离开的时候,看到对方的唇红了一层。 啧,还没有用力呢,怎么就成这样了? 皮肤可真嫩。 以后得好好保护着。 往日里在顾与面前那么乖的小孩子,此刻眸底却带着野心和侵占,他任由顾与搂着他,在他身上蹭,往他身上贴。 这可不是他动的手,是顾与亲自动的。 宋祈年就这么睁着眼睛盯着在他身上四处撒火的男人,琥珀色的眸底裂开一道沟,下面是巨大的深渊和黑暗,不知道里面饲养着什么样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睁着眸子,就等着得了机会一把冲出来,将面前的人吃掉。 磨磨蹭蹭了不一会儿,不止顾与的呼吸沉重,少年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殿下真是......诶......” 少年额头冒着细汗,无奈地、没办法地伸手抓着顾与的。 没打算做到这一步的。 他本来只是想要稍微惩罚惩罚顾与,让他老给自己找姑娘,没想到顺带把自己也惩罚了。 “唔~” 怀里的人舒服地传出一声喟叹来。 顾与的双腿勾住了少年的腰,白皙的脚趾夹紧蜷起。 他还在不自觉的把自己往对方手里送。 顾与小猫一样的叫声将宋祈年弄得更难受了,额间密密麻麻的汗水越来越多。 “殿下若是清醒的时候也这般主动就好了,女孩子有什么好喜欢的,殿下喜欢喜欢我不好吗?” 宋祈年的抱怨顾与自然是没有听到的,就算是听到了,也随着那份迷离给过滤掉了。 良久,手心湿润。 宋祈年眼珠子慢吞吞地扫过自己的手心,嘴角咧开来。 “嗯,还可以。” 舒坦了的顾与终于安分了,也不像八角章鱼一样盘在人家身上了,松松软软地倒在了床上,翻身睡去。 宋祈年用那只没脏的手替他掖好被子,也没有净手,就着刚刚的湿润这才开始解决自己的问题。 谁让顾与对他又贴又抱,还哼哼唧唧的,平日里那份洒脱和不羁一丝都看不见,看见的只有他红着脸诱人的魅惑。 这次他也是气急了,明明都跟顾与说了他不喜欢那些女孩子,他还偏偏要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是什么原因,顾与才这么急于给他找人? 难道发现他喜欢他了? 也不可能啊,殿下那反应不应该是发现了才对。 那到底是为何? 不管了,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将人弄晕带走的准备,不管顾与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了。 等顾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睁开眼睛。 望着上方的轻纱,慢慢思绪回笼。 他怎么睡在这里了? 顾与下意识的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嗯,很完整,身上也很清爽,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 他斜眼看到床边黑黢黢的一团。 宋祈年蜷着双腿,抱着双膝坐在床前,背对着他,并看不清表情。 只能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小孩儿?” 少年脊背僵硬了一下,咔嚓咔嚓地转动着脖子回过头,嘴角下撇,眼睛里有雾气萦绕。 这把顾与吓了一跳。 “诶,你怎么要哭了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 宋祈年委屈地跪在床前,抽抽嗒嗒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们好可怕......她们往酒里加药,我不知道,然后你喝了......后来她们进来又让我喝,我不喝.......” 从宋祈年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顾与算是理清了现实。 桌子上的酒里被下了药,怪不得自己喝一杯就醉了,而且后来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印象,青楼里的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什么。 那自己岂不是...... 顾与的后背发毛,他艰难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声音嘶哑: “我......我后来干了什么?” 少年抽了抽鼻子:“她们想进来帮你,被我赶出去了......” 说着,少年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垂着头,手指绞着手指,“属下看......看殿下难受,就......就帮了殿下。” 少年猛地扑倒在床前磕了个重重的头,砸地地板发出砰的一声响: “对不起殿下,属下以下犯上,还请殿下责罚!” 顾与石化地坐在床上,他此时不应该坐在这里,而应该躲在床底。 妈的,太丢人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宋祈年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他咽了口唾沫,踩下地,扶着少年站起身: “不怪你。” 第41章 容嬷嬷是谁? 是他自作孽不可活,非得带人来这种地方,结果把自己陷进去了。 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才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在李志昌那边着了一道,那时候旁边也是有宋祈年的存在,他不愿意吓到少年,还特地让他下了马车,回了府泡了一个冷水澡,自己解决了。 那时候估计体面还是在的。 如今..... 也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做一些过激的事情。 顾与还是没忍不住问: “那个,小宋,我刚刚,没有怎么样你吧,你......怎么帮的我啊?” 说完,他看到宋祈年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红晕,像是羞羞答答的小媳妇似的,抠着手指,半晌,见他蠕动嘴唇,低低的说了一声: “殿下,属下用的手。” 顾与:“......” 呜呜呜呜,他在员工面前的“英勇形象”崩裂的一干二净了。 仔细想想,他不仅带员工逛窑子,还让别人帮自己打飞机...... 好社死!!!! 他为什么脑袋秀逗要做这种事情? 顾与现在好想地上有条缝,他可以钻进去,或者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也好啊。 真真没脸面对宋祈年那张单纯又无辜的脸了。 要是放在现代,对方都可以告他性骚扰了。 可是,顾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他第一次在小馆儿中药的时候,明明有意识,还知道自我纾解,这次怎么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喝的不是媚药,是迷药一样。 还没等他理清思路,对方可怜兮兮地打断了他的思考: “殿下,对不起,是属下冒犯了您的千金之躯,请您责罚。” 宋祈年大抵已经摸清了顾与的性格,只要你先发制人地承认错误,将自己的地位放的低低的,对方大多数可能不会生气,反倒会觉得你可怜。 果然,顾与心软了。 “怪我,怪我非要带你来这样的地方.....怪我......” 顾与拉着宋祈年的胳膊,以防他再次跪下去,神色恹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任谁在自己的员工面前露出了那样的情态,估计脸色都不会好看吧。 宋祈年半弯着背,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顾与,眼神闪烁:“殿下真的没有生我气吗?” 顾与刚想忘记这社死的时刻,又被少年提醒了,他一张老脸通红,压着嗓子,太阳穴突突地跳:“你是为了帮我,我生什么气,倒是你.......受委屈了。” “殿下......那些女孩儿都好吓人,我不喜欢她们,一点都不喜欢她们......我不要她们!” 少年恐是真的被吓到了,一只手攥紧了顾与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耷拉着小狗耳朵。 “好好好,不要不要,是我做的不好,我们这就走。” 宋祈年却拉着他的衣角:“那以后,我也可以不要吗?” 许是少年委屈的表情太过于显眼,顾与犹豫了一瞬,不好拒绝。 他这步棋真是走的稀烂,本想帮小孩儿把性取向扳回来,结果弄得对方恐女了怎么办? 他就是个大傻子,这种事情慢慢开解嘛,何必这么急于求成,非要带他来这种声色场所,这里的人可都是豺狼虎豹啊! 像宋祈年这么单纯的小白花,怎么会不被吓到? 而且当初他被李志昌卖进小馆儿,可能对这种地方早就有阴影了...... 这次,是他考虑的不周到。 只能暂时先答应着安抚少年的情绪:“不要就不要吧,不过你以后要是想娶媳妇了,一定要跟我说。” 即便是男的,顾与咬咬牙,看了少年一眼。 他勉强,应该,也许,可能也会接受。 他虽比宋祈年大上几岁,总感觉养他是在养儿子一样,少年吃好没有,穿好没有,长胖没有,甚至性取向是男是女都得管,这不是妥妥的老父亲是什么。 宋祈年紧紧地盯着顾与,眼底火光闪烁,“嗯,我会把喜欢的人告诉殿下的。” 这语气,这表情,明显就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嘛。 顾与再次想到了那个壮汉。 有点妥协了。 要是他家小孩儿喜欢,那......不如答应了? 男的就男的吧。 只要宋祈年高兴。 总比被自己逼着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子要好吧? 他可是来自现代的,拥有开阔眼界的年轻人,可不能这么古板。 可是......顾与好想哭。 --- 两人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隔着露台对面的房门打开,一个男人半敞着衣襟,搂着一个女人出来,那女人面容秀丽,腰似水蛇,嘴里还柔弱地说着情话,把那男人哄得开怀大笑。 顾与多看了一眼。 觉得女人有点眼熟。 再看看男人,靠,更眼熟。 不是他那个憨包弟弟顾成么! 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巧,顾成也抬眼,目光与顾与的在空气中交错。 他明显愣了一秒,赶紧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松开身旁的小美人。 随后又嘶了一声,自己这么慌张干什么,虽然混迹在这种场合,但是太子不是也在这里么? 于是,便压住心中的慌乱,笑盈盈走过去:“兄长,没想到您也来青楼啊?” 顾与心事重重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想理人的意思,擦过顾成的衣角想走。 “兄长,之前大家都误会了,还以为您好男风,现在看来,还是正常的嘛。” 顾与心情不好,听见顾成阴阳怪气地跟他说话,心中的怨气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顾成还在往枪口上撞。 “哥哥,你怎么来这地方还带着这个小贱种呢,不会是让他看你那啥吧.....看上哪个了,我怎么没看见有姑娘从你房里出来呢,该不是你们俩在里面.......” 顾与的牙咬得嘎嘎作响。 “我说,你怎么比容嬷嬷还毒呢?心眼怎么比容嬷嬷的针眼还小呢,什么小贱种,你多高贵?你高贵的话,还会来这种地方?” 顾成:??? 他愣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抹疑惑来:“容.....嬷嬷是谁?” 顾与冷笑着瞪了他一眼: “你大姨。” 第42章 成王可是个耙耳朵 “我大姨?” 顾成还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母妃一族,他母妃在家族里面排行第三,上面只有两个哥哥,没有什么大姨来啊? 转眼,他看到顾与在朝他冷笑,这才反应过来,顾与是在拿他开涮。 自从这人脑子不傻之后,跟他说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在骂他,不用说,刚刚那句话肯定也是在明嘲暗讽自己什么。 容嬷嬷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是皇子,他是下人,难道我叫他一声小贱种不行么?兄长,你这未免也太不拿皇家血统当回事了吧?祖宗规矩都不顾了么?”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脑袋很痒啊?” 顾成一愣,不知道顾与为什么把这个话题扯得如此之远,他防备地看向对方,生怕一不注意就被对方拉进语言陷阱。 “什......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要长脑子了呢!结果是我白期待了。” 顾成:“......” “对,皇家血统高贵,那你不要他们啊,你自己穿衣生火吃饭,出门自己驾车,自己照顾自己啊!一边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服务,一边骂着人家是贱种,还真是吃饭的时候说饭香,骂人的时候嫌碗脏,好大的脸啊。” 宋祈年在后方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来。 少年清澈的笑声很刺耳。 顾与应声回头的时候,看见宋祈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他,眸中还有一抹看不清的情绪,带着勾带着刺,一寸一寸往自己身体里钻。 如同附骨之蛆,粘上了就甩不掉了。 顾与被这样的目光震了一下,赶紧回过头将自己的眸光收回来。 这种异样感让他再次想到了少年帮他解决生理需要的事。 尴了个尬。 他表示,已经不能用正常的目光去看宋祈年了,一看他,就会自动脑补对方捏着他那个地方,帮他纾解的样子,那时候的宋祈年是什么表情,自己又是什么表情? 顾与不敢往深处想。 被怼的顾成:“......” 这辈子,还没人这么骂过他。 即便是母后知道他私下混迹的场所,也都是有意无意地提醒,就算是他家里那只母老虎,也只会在关着门的时候不给他面子,只有顾与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是太子,不管在什么场所骂人都毫不留情面的。 “兄长!” 顾成的脸气得通红,“注意您的身份,说这种话合适吗?” 顾与慵懒的,松散的往旁边的栏杆上一靠,啧啧了两声: “我什么身份?咋的,我这个身份就不需要吃饭如厕,嘴巴不需要骂人了?那样的人是仙人,我只是个凡人,没有什么素质,只要开心就好。” 刚才陪着顾成的那个女人见这边剑拔弩张的,扭着腰走过来,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公子......” 顾成正在气头上,一把拂开她想要拉他的手,“滚,没看着我们在谈事情么?” 那女人受了惊吓,委委屈屈地擦了擦眼角的红痕,退下去了。 “咋的,对你的小美人这么粗鲁,提了裤子不认人啊?” “太子殿下!” 顾成咬牙切齿开口,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一样,“还是请您慎言,您这样的所作所为要是被父皇知道了,恐保不齐您的地位了。” “哦,那可太好了!” 顾成:??? “你要是想坐这个位置,来拿啊,不过要是你这样的都能拿到这个身份,那南陵算是无望了。” 顾成气急了:“你不怕我把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告诉父皇?” 顾与挑了挑眉,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去啊,只不过你要是告父皇,我就去你的成王府小坐一下,顺便见见你的王妃。” 顾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让他王妃知道他去逛窑子,说不定要让他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脱了衣服,在房里面跪搓衣板呢。 某些时候,他家那个母老虎比皇帝还可怕。 可惜又不能休了她,经常都要让他受这样的窝囊气。 顾与就喜欢看他这反应,满脸满足地瞥过眼,又撞进了少年那深不见底的眸光里。 他赶紧转过来,躲闪了他的目光:“走吧。” 路上,少年装作没察觉到顾与的尴尬,还一个劲儿往他边上凑,一脸担心:“殿下,您这么说成王,真的没事吗?他会不会去陛下那儿告你的状啊?” 顾与避过他森森的眼神,拍着胸脯: “我怕他告状么?他要是敢去告状,我就敢去找他的王妃告状。” 少年不解,喃喃自语:“成王妃?” “成王可是个耙耳朵。” 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顾与偷摸着在夜里回了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半裸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上覆着一个人。 他拼命刨开迷雾,看清那人的长相的时候,猛然心惊。 那是未扎发髻的宋祈年。 黑发泄下,亵衣松松垮垮,面带红晕,目光迷离地望着他。 “殿下......需要我帮您解决吗?” 顾与想逃开,可怎么也动不了,想张嘴说话,嘴也被水泥封住了一般。 干什么!!! 不可以!!! 手拿开呀喂! 反了反了,小孩子要造反了! 想躲躲不了。 “殿下......我喜欢你......” 少年的喘息声有点浓重,仰着头一寸一寸地朝着他靠近,喷洒的热气仿佛有实质般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侧。 眼看着对方的唇瓣就要落在自己的唇角。 “不可以!” 顾与撕心裂肺逼着自己叫出声来,猛然从梦中惊醒。 冷汗涔涔。 鬓角的发丝沾着汗液,在渐渐变冷。 浓稠的夜色中,只听见男人厚重的喘息声。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梦见和宋祈年说喜欢他,而且还帮他那个...... 梦中的感觉如此的真实,硬生生把他吓醒了。 外面天色未亮,周围漆黑又安静。 顾与却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他想起了宋祈年白天看他的眼神,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 第43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天之后,顾与就有意无意地躲着宋祈年。 以前没有特别注意,也不觉得这小孩儿奇怪,等到这刻意躲着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小孩的目光总是在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瞟。 或许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顾与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每次都感觉身上被一股粘稠缠上,甩都甩不掉。 他分析了一下,得出了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在青楼让人帮忙打飞机的事情着实让人尴尬,二是因为做的那个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春梦的梦。 虽然他知道梦境都是一些虚幻扭曲的东西,当不得真,但总还是对自己有影响的。 说到底,是因为他自己思想龌龊,是因为他自己胆小心虚,是因为宋祈年可能喜欢男人,才让他不敢直视对方罢了。 少年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顾与的身上,即便衣食住行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对方稍微冷落他一点,他就感觉到了。 表面上的他依旧乖乖巧巧,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去像怨妇一样质问殿下为何这几天对他冷淡,甚至还会装作无辜地问银风和徐海,为什么太子殿下不理他了。 银风和徐海并没有觉得太子和往日有什么不同,只是宽慰宋祈年让他别想多了。 宋祈年知道其中原因,是因为在青楼那天发生的事情。 照理说,顾与他看重面子,发生那种事情,被传出去也不好听,他不可能再去打听事情发生的过程,所以是不应该知道真相的。 不知道真相,自然也不会故意选择躲着自己了。 而且,当时他明明说了不生自己气的,不怪自己的,怎么转眼就对自己这么冷淡了?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乍暖还寒,冷热交替之间,太子殿下伤风了。 请了好几个医师都没看好,宫里派来了太医,诊了脉开了药,连吃了几副也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连着几日都没有去上朝了。 皇帝甚至派了孙公公过来看望。 顾与窝在房里,披着厚毯子,面前摆着一个火盆,里面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正在......烤红薯。 孙旺福来看望他的时候,他正懒懒散散地靠在摇椅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火盆里的猩红,盯着红薯被烤的软塌塌的外皮,见门口有人进来,才象征性地咳嗽了几声。 “孙公公啊,本宫身子不爽,就不起来迎接你了。” 孙旺福哪儿敢太子亲自起身迎接啊,赶紧问了安:“太子殿下,陛下听闻您身子不适,特地派老奴过来看看。” 顾与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无碍,只是伤寒没好利索,不敢上朝,怕传给大家。” “太子殿下您说的哪里话,陛下还等着您上朝商量春猎的事儿呢,您可得保重身子。” 顾与:“......” 其实他不是伤寒好不了,而是故意吃一半药,倒一半药,将这病一拖再拖,就是不想这么冷的天,还要这么早去上朝。 结果皇帝竟然派人追到家里来了,这不跟领导催你上班是一样的么? “孙公公,要不然就让几个大臣商量了吧,本宫这病,一天两天也好不了,别耽搁了朝廷大事。” “陛下说这是您第一次参加春猎,还是得由您亲自参与一下。” 说完,还神秘兮兮打地凑到顾与身边,耳语道: “殿下,陛下说了,要您多参加朝廷大事,让大臣们习惯于您的存在,多干点事儿,以后承位才有由头。” 这胖皇帝是个画家吧,画饼的专家。 皇帝这样的行为跟他以前的老板有点像,空口画大饼,又不需要成本,让你帮他做事。 挺有头脑的。 “而且春猎是在四月份,完全有时间等殿下您病好。” 顾与:“......” 好吧好吧,不就是探讨春猎方案么,不过就是皇室大臣们去野外团建一下,小case,他以前在公司做这么多团建方案,还搞不出来? 于是恹恹地摆了摆手:“好了,孙公公,本宫知道了,你回吧,帮本宫向父皇问个安。” 孙公公欠了欠身:“好,太子殿下请注意休息。” 孙旺福前脚还没有踏出房门呢,外面徐海匆匆冲进来,步履生风,直接撞了他一下。 孙旺福刚想斥责他无礼,就见徐海冲到了顾与的面前,面露焦急: “殿下,小宋被抓了。” 顾与蹭的一下从躺椅上立起身:“你说什么?” “他看着殿下的病怎么都好不利索,就出去找医师了,结果半途碰到了李大将军......就被抓到将军府了。” “这死孩子,太医都看不好的病他出去找什么医师啊,不过,李国栋抓他干什么?” 话说出口之后,顾与想起来什么。 他记得,当初李国栋清剿了山陵州的州守府之后,带了一些罪奴回来,其中就包括了宋祈年。 只不过中途李志昌看上了少年的皮囊,才将他从罪奴里面薅出来自己“享用”。 后来“享用”不成,就将少年卖到了小馆儿,这件事李志昌大概率不会跟李国栋说,他最多只会撒谎说这个罪奴逃了而已。 宋祈年这次在大街上与李国栋明晃晃地碰见,肯定被当做逃犯抓回去了。 “殿下,那个李将军是个粗莽之人,在营里训人训惯了,我怕小宋被抓进去,吃不消啊。” 顾与脑子里转了千八百回,掀开毯子起身:“走,去将军府。” 于是,孙旺福看到,刚刚还靠在躺椅上病恹恹的虚弱太子,忽得站起身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也不咳嗽了,步伐带风地朝着门外走去,甚至连个大氅都没有披。 老天显灵了? 太子殿下的病立马就好了? --- 将军府。 李志昌看着堂下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少年,对着李国栋喋喋不休: “父亲,当时这小子跑得可快了,拦都拦不住,后来不知道怎么成了太子的人,我也不好去讨要,这才让这小子在外面逍遥了许久。”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李志昌面色讪讪:“儿子看父亲回京这段时间都很忙,想着,不过就是一个罪奴而已,就没多这一嘴。” 第44章 别怕,我来了 宋祈年的衣服都被鞭子抽破了,他趴在地上,抬起一双锐利的,鹰隼般的眼睛,落在李国栋的身上。 那目光带着针,带着刺,眼底仿佛浸过冰水,一阵一阵地朝着外面散发着寒气。 他本来功夫就不错,之前跟着这老匹夫回京的时候,他身旁有副将,还有一窝一窝的兵,他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后来他在京城待了好几个月,在太子府跟着银风他们学武艺,顾与又尽心的给他投食,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副孱弱的模样了。 此刻,这堂上就几个手无寸铁的家丁,还有一个脓包李志昌,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要是出其不意,跟这老家伙硬拼一把话还说不清谁占上风,但他没有把握对对方一击毙命。 要是一次不成功,那后面大概就是死路一条。 况且,现在他还顶着“太子的人”的名号,刺杀大将军无论成不成功,都会牵连到顾与。 他不可能做任何对顾与有任何威胁的事情。 现在不是最好的动手时候。 于是即便被打得浑身肉绽,宋祈年也始终坚持着,隐忍着,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机会,将对方打的翻不了身。 这次,身上受的这些伤也不能白挨,他会一并记在这两父子的头上,而且,还要利用这些伤,来引起顾与的同情。 顾与已经好几天对自己不冷不热了,自己还正在想怎么样才能打破这样的僵局,这可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李志昌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的宋祈年,蹲下身小声威胁他: “要是敢多说一句话,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傻逼。 宋祈年嘴角扯了扯,眸光荼毒。 “昌儿,你让开。” 李志昌赶紧闪开。 李国栋那双虎眼盯着趴在地上的少年,冷笑了一声:“当初是你说要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本将才将你带回来的,结果一回来,就逃出去了?还傍上了太子?你小子野心不小啊!” “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一截,壮硕了些,看来在太子府过得日子不错。” 李国栋看向宋祈年的眼神里带着些鄙夷。 无非就是将他想象成依附太子,被人养着、玩弄的小契儿罢了。 宋祈年的嘴里渗出一点血迹来,他用舌尖轻轻舔掉,闷着脑袋垂着眼,一个字不说。 “倒是个傲骨头,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那就打,打到你服软为止,本将的手底下,还没有硬骨头。” 又是一鞭子抽在宋祈年的脊背上,那一块的衣服几乎是瞬间就裂开了,少年发出一声闷哼,死咬着牙,额间的青筋暴起,眼底充血,就是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 又挨上几鞭子后,少年的发髻被鞭子抽掉,一头黑发倾泻下来,将他那张俊脸结结实实挡了起来。 “将军!” 外面有人急匆匆来报。 “何事?没看到我正忙么?” 下人一脸惊恐:“太子殿下来了。” “嗯?” “父亲,忘了跟你说了,太子殿下,很宠这个小贱种,平时走哪儿都带上的,怕是知道这小贱种被我们抓回来了,所以上门要人了。” “他是我带回来的罪奴,使用权也是我的,就算是太子,也没有硬抢人的道理。既然太子都来了,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把人请进来。” “不用了,本宫自己进来了。” 顾与大步跨进去,一路行来,没有披大氅,单薄的衣衫里进了不少冷风,骤然进到屋子,冷热不调,倒是弄得他喉咙痒痒的咳嗽了几声。 看来这次回去真得好好吃药了。 一入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宋祈年。 少年耷拉着脑袋,披散着头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得晕了过去。 “小孩儿!” 顾与被这一画面惊到,瞳孔骤然紧缩,吓得惊魂不定地跑过去,蹲下身掀开宋祈年凌乱的头发,入目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还好,还没有晕。 “殿下......” 宋祈年开口是微微发颤的声音。 有气无力,随时都有厥过去的感觉。 “疼......” 少年的眼睛里蓄满了水花,眼眶红红的,湿湿的,他想抬手去抓住顾与的手,抬到一半的时候好像就没力气了,垂了下去。 顾与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搅动着,忽得就感觉怒火滔天,他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轻声道:“别怕,我来了。” 随即站起身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国栋。 “李大将军,你这半路截了本宫的人,还将他打成这个样子,难道不需要交代吗?” 李国栋以前断是瞧不上太子的,头脑痴傻,从不少上朝,就算偶尔下了朝碰见,也没有按照礼制行礼。 只是上次在朝堂上与太子争论山陵州的问题,才让他正视这个人起来。 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殿下了。 李国栋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这本小子本来就是臣从山陵州带回来的罪奴,收编军队用的,怎么就成了太子的人了?” 顾与冷冷的看着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偏头给徐海使了个眼色。 徐海会意,直接上前将宋祈年扶了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太子您这不符合规矩吧?” “罪奴?谁能证明他是罪奴,而且他又不是你的罪奴,按理说也不属于你,有卖身契吗,能拿出来证明他是你的人吗?” 李国栋拧了拧粗眉:“那照太子殿下这般说,您又怎么能证明这小子是您的呢?” 顾与笑了,眼底冷冷的,有些渗人。 “本宫需要证明么?你去大街上问问,有谁不知道,本宫身边有一个小护卫,是半个苏木人?谁不知道,本宫走哪儿都带着这个小护卫,李将军这般问,是质疑大家的眼睛都瞎了吗?” “我......” 李国栋人高马大的,被噎得胸膛起伏,说不出话来,他瞪着一双牛眼直愣愣的看着顾与: “殿下这是执意要将人带走了?” 第45章 打心眼儿里把你当做我弟弟 李国栋一辈子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边界,天高皇帝远,他也被手底下那些兵蛋子们捧得很高。 就算是这次回京述职,皇帝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还赏了不少的东西安抚他常年镇守在外的辛苦。 可面前这个太子殿下,盛气凌人,一说话就丝毫不留情面,让人吃瘪。 “对。” 顾与目光瞥见躲在屏风后面伸了半个脑袋的李志昌,眼睛危险的一眯,扬了扬下巴: “李将军,再怎么说这人也不能算你的吧,即便是你从山陵州带回来的,但他可是当初你儿子送给本宫的,你知道是在哪里送的吗?” 顾与的表情带着些揶揄和调笑,话说一半,又戛然而止,给人无尽想象的空间。 李国栋转头,斜眼觑着躲在后面的李志昌。 后者收到两股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完了,他去那种地方鬼混的事情瞒不住了。 顾与头一次这么生气,他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声音冷得淬了冰: “反正人本宫一定是要带走的,将军若是不满,尽情去朝上参我一本吧。还有,本宫希望这是将军最后一次对本宫的人不客气,若有下一次,本宫就不会这么‘好言好语’了。” 李国栋:“......” “殿下,您可是未来的储君,这么大张旗鼓带一个苏木人,成何体统?” “你也知道本宫是储君?将军的儿子带本宫去那种地方,就成体统了?” “如果将军定要拿这少年的归属权说事儿,那本宫也想拿令公子蛊惑太子,蔑视皇族说说事儿。” 李国栋的黑红的脸色白了几分,哑口无言。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子将那小贱种给带走了。 好歹他当将军这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拂他的面子,今日自己的脸面也算是被太子按在地上摩擦了,他恶狠狠地回过头,大喝了一声: “给我滚出来!” 李志昌这才唯唯诺诺地从屏风后面出来,皱着个脸,娴熟地在李国栋面前跪下。 “太子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志昌从小不在李国栋身边,养在京城,被他母亲惯坏了,以至于长成什么样子,他根本不知道。 “我......” “你要不说实话,我也能查出来。” 李志昌双腿打颤,生怕他爹自己查出来之后用军中那套来对付他,于是颤颤巍巍地“自首”,“我,我就是看那小贱种长得好看,就把他......卖到了小馆儿,然后带了太子去......” “胡闹!” 李国栋也是个重面子的人,刚刚还义正言辞地对太子说宋祈年的归属权属于他,没想到自己早就被这不争气的儿子给卖了,怪不得太子要人的时候那目光丝毫不怵,原来是这样。 这下不仅是面子,连里子都没有了。 当天,将军府里的哀嚎一阵接着一阵,大门紧闭,没人知道里面挨打的究竟是谁。 --- 宋祈年被放进了顾与的马车里。 后者给他裹上了厚厚的毯子,又在他怀里塞了一个暖炉。 “衣服都破了,刚刚被徐海扛过来的时候冷不冷?这么多伤口,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 顾与蹙着眉看着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感觉不是鞭打在宋祈年的身上,而是鞭打在他身上一般。 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些场面,还暗自吐槽主角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都还能好,如今真遇到了,他还真希望宋祈年身上带着那样的主角光环,伤口也能快些愈合。 “我现在不敢动你的衣服,害怕肉粘在衣料上扯下来,还是等待会儿回了府,让医师给你看。” 少年眼眶还红红的,他伸手小心翼翼攥着顾与的衣角,哑着嗓子: “殿下其实不必为我得罪那个将军的,属下确实也只是个罪奴,是个小贱种......” 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把你当过罪奴么?银风和徐海他们又把你当过罪奴么,不许在我面前自怨自艾!” 宋祈年瘪瘪嘴,泪珠子吧嗒一声从眼眶里掉出来。 若不是现在的氛围不适合探讨这件事,顾与真想说一句: 这他么哭得也太好看了! 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主角的绝美落泪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诶诶诶,怎么哭了?” 得到顾与的关心,宋祈年似乎更委屈了:“殿下这几天是不是故意躲着属下,属下还以为,殿下不会管我了?” 顾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会。” 宋祈年的头发很长很顺,顾与替他搂着托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丝带,动作轻柔地帮他绑着,生怕哪个动作力气大了把对方的伤口碰到。 少年不动声色地往对方的怀里靠。 顾与有点心虚,没有发现他这不经意的动作,因为他这几天确实有些疏远宋祈年。 因为他那个毫无根据的梦。 宋祈年即便是喜欢同的,但也是他在外面养着那个,他喜欢的那样的类型。 对自己,不过就是像对哥哥,对父亲那般依赖罢了。 瞧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多么的乖,多么的柔顺。 看自己的目光大概率也是依赖和崇拜,和那种喜欢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自己就因为那个梦,对人家妄加猜测,差点就毁了一个少年澄澈的心了。 真该死啊。 “不会吗?” 顾与故意躲闪着目光,宋祈年也当做不知道,只是睁着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看他。 多干净的眼睛啊,多没有心眼儿的小孩儿啊。 “嗯,绝对不会,我可打心眼儿里把你当做我弟弟,亲弟弟那种,所以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亲......弟弟? 宋祈年的目光黯淡了一瞬,又亮了起来,像是有小火苗在跳。 他咧着嘴笑了一声:“嗯,谢谢殿下,我也将殿下当哥哥。” 闻言,顾与松了一口气,当哥哥啊,当哥哥好啊,兄弟之间不可能搞什么骨科吧?古代人都是比较保守的。 嗯,他这般安慰着自己。 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宋祈年划入“情哥哥”的范畴了。 第46章 你和他可能吗? “是不是很疼啊?” “疼。” 少年的声音软塌塌的,毫无攻击性,样子也软塌塌的,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怎能让人看了不心生怜惜啊。 “诶,小宋,打你的人是李国栋,我也没有办法把他打一顿,帮你报不了仇。” 宋祈年摇摇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殿下,您能来接属下,属下已经是不胜感激了,我本来就是罪奴,是殿下垂爱,才能在太子府有一栖息之地,殿下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宋祈年越这么说,顾与一颗心就越愧疚。 就跟没有看好小孩儿一样。 他看着少年笑的苦巴巴的,伸出指尖,触了触对方的眉心。 宋祈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住了。 一双眼睛,睁得圆不溜秋,直直盯着顾与看。 “以后不会了,你跟紧点我,我保护你。” 宋祈年咧了咧嘴角,沉声道:“谢谢殿下。” 殿下怎么这么好啊,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想着保护他。 那他定不能负了殿下的好意,一定要跟紧他,贴紧他。 宋祈年受的伤不轻。 全身都被鞭子抽得青紫,严重处皮开肉绽,血肉往外翻,凸出来一长条,看得人心惊胆战。 少年趴在床上,半裸着上身,任由医师帮他擦药,疼得额角青筋直冒,也死命咬着牙,揪着被子一声不吭。 旁边的侍卫看了都忍不住撇开眼,觉得难以忍受。 徐海也是个护犊子的,站在门口叉着腰满脸不忿:“小宋已经是我们太子府的人了,他凭什么动手?我看着他那张黑脸就觉得他欠揍!” 正巧此时银风推门而入,听见他这番言辞,忍不住皱着眉提醒: “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话,银风这么骤然跟他讲话,徐海倒不知道怎么接了。 “你大义,我心胸狭窄行了吧?” 徐海冷哼了一声,揪着开了药单子的医师:“走走走,我跟你拿药去。” 银风看着他提着医师出去的背影,拧了拧眉,知道徐海是在故意躲着他,也没说什么,转脚去看宋祈年去了。 “感觉怎么样?” 宋祈年的脑袋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发顶来,但也从他脸颊旁的鬓发沾满了汗水看出,他此时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疼其实可以喊出来的,我们又不会笑你。” 宋祈年没说话,一动不动,安静的房间中只听得见他重重的喘息声。 相对于徐海而言,银风的心思更为细腻,他有时候猜的到宋祈年在想什么,于是拖了张凳子坐在床前: “想把所有的委屈都留到殿下面前吗?” 许是这句话刺中了少年,他趴在床上拱起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银风见他有了反应,笑道:“殿下进宫去了。” 宋祈年侧过脸,眼神暗了暗,脸颊鼓鼓的,依旧没说话。 “小宋,我跟你不一样的。” 银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一句。 “我喜欢的,是徐海,一个普通人,而你喜欢的,是殿下。” 宋祈年的脑袋猛然从被子里抬起来,剧烈的动作扯着他后背撕裂的肌肉,疼得他嘴唇绷直。 “小心点,你后背伤的很重,没个一个月恐怕好不了。” 宋祈年眼神沉沉,无边无际,他挑起眼尾盯着对方,“你什么意思?” “元宵节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殿下了,你们也知道,我喜欢徐海了吧?” 少年抿唇不语。 “没关系,殿下顾忌我们俩的面子,没有点明了,但是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肯定不怕被人知道。等以后我年纪大了,不当殿下侍卫了,成为普通人,没人会关注我会是怎么样的。但是你不一样啊,小宋。 你喜欢的人离你太远了,他是殿下,是储君,以后会是下一任的君主,就算抛开云泥之别的身份,你觉得,你和他.......可能吗?” 自然是不可能。 所以宋祈年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决定。 把顾与夺过来的决定。 见少年不说话,银风以为他的话对方听进去了,伸手找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好好休息,等药熬好了再给你端过来。” 由于宋祈年受伤的缘故,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和他同寝的侍卫被安排去了别处。 药熬好之后,银风给他端到跟前的矮凳上,见他眯着眼,不知道睡着没有,就小声提醒: “小宋,药我放在这里了,还很烫,你待会儿自己喝吗?” 宋祈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银风也就悄悄退出去了。 夜里很静。 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虽然背上涂了药,但是火辣辣的疼痛还是折磨着床上的少年,他一直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自然是没有睡着。 所以,门口传来极微小的一声开门声,他也听到了。 有人过来了,脚步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他。 来人举着一根小小的蜡烛,走到床边,看到矮凳上放着的早就已经凉透了的药碗,拧了拧眉头。 “这小孩儿,怎么连药都没有好好吃呢?” 床上的人似乎因为疼痛呓语了一声,隐隐的还有点抽泣的意味,这倒是把顾与惊了一跳。 疼哭了吗? “是殿下吗?” 许是顾与手中举着的蜡烛产生的光亮,让趴在床上的人微微睁眼,似乎是被亮光刺了一下。 “吵醒你了吗?” 宋祈年想要起身,被顾与制止。 “你别动!” 他想去扶他,却又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才能不碰到对方的伤口。 厚厚的被子搭在少年的腰间,后背上的伤口不敢压得太实,呼啦啦透风。 顾与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冷不冷,还很疼么?” 对方哭唧唧答了一句:“很疼的,殿下。” “叫你连药都不吃,怎么能不疼?” 宋祈年瘪了瘪嘴,没应声,鼻子抽了抽,光线昏暗,但顾与却能猜透少年脸上的表情。 “我忘了......” “怎么不留个人照顾你?” 顾与见他不说话,拿开已经凉掉的药碗,在他旁边坐下。 第47章 不冷了,殿下 离得近了,火光映照,顾与才看到少年脸上不合时宜的红晕。 咋的还脸红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 他伸手去摸宋祈年的额头,果然烫的惊人。 “你这小孩儿,发烧了知不知道?” 宋祈年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只是苦涩地扯着唇角笑了笑:“是嘛,可能是伤口发炎吧,属下怎么说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 顾与:“......” 他怀疑宋祈年是故意的。 就是老天派来考验他的同情心和耐心的。 “你.....算了,我先去给你热热药,你等等。” 说完,顾与很轻地将少年身上的被子扯了扯,为了避免压到他的伤口,只能虚虚地搭在对方的肩头,随即端着药碗出门了。 宋祈年偏过头望着门的方向,眸光又黏又沉,沉甸甸地落在顾与的后背上,后者许是急着出去,根本没感受到身后觊觎的目光。 顾与很快就回来了。 轻手轻脚推开门,到床边的时候轻声叫了少年一声。 “小孩儿,把药喝了。” 宋祈年的眼睛微微睁开,唇瓣干裂得起皮,喉咙也沙哑得慌:“殿下,我起不来。” 这倒不是装的,宋祈年是真起不来。 顾与坐在床边,用勺子搅了搅发烫的汤药,又放在嘴边吹了吹: “没关系,你稍微把下巴抬起来点,我喂你。” 瓷白的汤匙时不时地撞击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少年轻轻吞咽的声音,在这夜里有些明显了。 宋祈年喝药很慢,也不知道那一小勺的药汁在他嘴里要停留多久才能吞下去,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痛苦的表情,仿佛吃的是毒药一样。 每喝完一口抬头的时候,都能看见顾与在帮他吹药,那双眼睛明亮又清澈,闪着夺取的光。 “我刚入宫去了,帮你去太医院拿了最好的金疮药。” 宋祈年眸光微动。 “那太医院的老院士可真是难搞,我用太子殿下的身份压他,他都不给药,非要我把那满柜子的中药都认全了才肯给我。” 外面的月光洒进来,屋子里并不如刚刚那般黑了,宋祈年趴在床上,盯着顾与那张白皙的脸,在月光映照下泛出白玉般的光泽,喉咙痒痒的,觉得有点干渴。 “所以,殿下拿到了吗?” 顾与将手中的空碗放下,又替少年将背角拉开,道: “我哪儿认得出来来,看那些草长得都一样,最后实在不行,就去求了父皇,父皇拉着我硬把春猎安排了,才肯下旨让我去太医院拿药。” 宋祈年看着顾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咧开一个笑意,牙齿白森森得晃眼: “哪儿有我拿不到的东西,听说这药擦完,第二天就不疼了,半月就可以全好。不过,父皇看我病好的差不多了,让我明日按时上朝......” 宋祈年:“殿下.......您对我这么好,属下真无以报答。” “所以啊,你要赶紧好起来,要变壮变强,以后要有大出息,才能回报我,你也知道我最喜欢银子了,到时候随随便便成为一个富商,给我撒钱玩儿。” 细听顾与的语气并没有多认真,但宋祈年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顾与不争权,不喜势,只喜欢钱。 那他要变得很有钱。 思忖之间,顾与已经掀开了被子,将药膏挤在手上,擦在少年背上的伤口上了。 “嘶~” “很痛吗?” “嗯,好痛。” 少年的眼睛泛着光,跟之前医师上药那个咬着被子一声不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我帮你吹吹,尽量轻点。” 气流从后背的皮肤上轻轻拂过,好似干涸的峡谷中来了一阵春风。 少年后背的皮肤在发颤。 顾与却以为他疼得发抖,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惜。 医师给宋祈年开的药里面就含有镇痛安定的成分,但是草药见效太慢,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少年的体温也没见降下来。 反倒是时而冷时而热的。 “殿下......” 宋祈年的声音细细的,有气无力。 “太晚了,您回去休息吧,属下......属下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少年嘴里面说着“可以”,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气若游丝,随时就能厥过去的模样。 这让人怎么放心! 顾与叹了一口气,手背在少年额头上停留了片刻,明明还很烫,对方像是很冷似的微微缩着。 罢了罢了。 反正回去也睡不了两个时辰就要起床上朝了。 他今晚就留在这里照顾宋祈年得了。 不就是通宵么,他之前加班又不是没通宵过。 “别逞强了。” 顾与摸了摸少年的发丝,安慰道:“我留下照顾你。”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与发现自己睡在了宋祈年的床上。 少年被挤在床的内侧,闭着眼睛侧趴着,脑袋靠在他的颈侧,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鼻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他的脖间,手还扣着他的腰带,搭在他的腰间。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顾与下意识想要推开的,但转眼想到少年身上还有伤口,这么一推,肯定要将他弄疼了。 自己不是说要照顾他么,怎么就睡到床上来了? 好像是困极了,坐在凳子上差点摔下去,少年于心不忍,艰难地往里面挪了挪,让他上去躺躺。 顾与虽觉得不合适。 宋祈年可怜巴巴说自己冷,还问他是不是嫌弃他身份卑贱。 自然不可能是了。 只是偶然想到少年的性取向,觉得略微有点不自在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跟自己弟弟睡一张床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宋祈年伤得这么重,连翻身都困难,他都不嫌弃自己挤着他,那自己还矫情什么。 于是也就躺了上去,移动了一点,尽量在贴近对方的同时,不挤到他的伤口:“还冷么?” 少年垂着睫毛,黑漆漆地挡住了眸子。 他轻轻嗅了嗅身前人的味道,一张脸都隐匿在暗处,嘴角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冷了,殿下。” 第48章 只想与他亲近 后来...... 后来顾与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睡着了。 桌子上的蜡烛还要有一小截在跳动。 少年垂着头,呼吸浅浅,他那张俊美的脸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落在蜡烛跳动的红光中。 阴影相接,睫毛浓密,轮廓更加的立体深邃。 跟初见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那时的宋祈年瘦的跟个细狗一样,现在......长得越来越具有侵略性了。 嘶~ 顾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神了许久,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他怎么会被男色所惑?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顾与失声笑了笑,就算长得再这么富有侵略性,仍然是个胆小软弱的少年,委屈巴巴,哭唧唧的,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他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已经回归了正常的温度,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宋祈年搭在他腰间的胳膊。 蹑手蹑脚地从人家的床上下来。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怎么......有点苦味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鸡叫了第一声,顾与该准备上朝了。 顾与前脚关上房门,下一秒宋祈年就睁开了眼睛,目光沉沉。 他忽然笑了一声,有点诡异,有点凉飕飕。 当然,刚刚走掉的人是没感受到了。 朝会时,皇帝收到参本,说山陵州那边给百姓重新丈量土地的时候出了乱子,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原因是李国栋在山陵州驻扎的副将瞧着朝廷的手伸不到这么远,在中间偷奸耍滑,私吞土地,导致百姓不满。 皇帝听闻暴怒,直接让李国栋回去,好好管一管他手底下的兵。 李国栋头天在太子那边丢了面子,今日又在朝堂上被皇帝“发配”回去,胸腔窝火,却又无法发泄,只能心口不一的领了旨,七日后回边塞。 回了将军府,他指着脑袋上还裹着白纱布的李志昌骂: “老子就你这根独苗苗,你呢,都跟我干的什么事情,整日里出去厮混,能不能有点出息?外面的人叫你李小将军,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你这模样,连我手底下的一个兵都打不过!” 李志昌无助可怜地缩成一团。 “你少跟成王混在一起,他成不了大事!” 李志昌委屈。 之前太子痴傻,成王是最有望继承大统的,他当他的跟班,也不过是想要将来混个一官半职的,结果那痴傻太子却忽然好了,而且在朝中的地位日益攀升。 这谁料想地到啊? “那父亲现在是要我跟太子走近么?他看不惯我,说不定还要给我使什么绊子呢!” 李国栋冷笑一声:“他不顾我南陵礼法,竟和一个苏木的小贱种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大出息,或许我们还可以考虑一个人,马上要春猎了,你看点眼色,和他走近些。” 宫中的金疮药效果不错,根本不用半月,宋祈年没几天伤口就开始愈合了。 可他发现,自己的伤好的越快,顾与脸上的表情便越轻松,来看他的频次就越少,也不会像那天那般,亲手给他上药了。 两人更不可能躺在一张床上,他更不可能有偷亲的机会。 他不喜欢顾与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于是,躺在床上的宋祈年举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了看,没有任何犹豫地摸向了自己的身后,手指刚触碰到结痂的伤口,准备用力将它抠破的时候,门外徐海端着一盘葡萄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衬得宋祈年的脸色越发难看。 “小宋,你看这是今天陛下赏赐殿下的西域贡品,殿下一回来就分给我们了,还让我给你带点过来。” 宋祈年的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回去,眼色晦暗: “殿下,为何不过来?” “啧,你真是被殿下宠坏了是不是,咱什么身份,殿下什么身份,还要他亲自给你送?可别恃宠而骄啊。” 宋祈年没说话一动不动,并不想理会大大咧咧的徐海。 可能他真的有点得意忘形了,忘记现在自己还是个“卑贱”的下人。 “你知道不,今天那个李国栋卷铺盖回边塞了!” 徐海囫囵的吞着葡萄,嘴里含糊不清。 “哦,是么。”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你看错了。” 徐海:“别不高兴了,下个月就春猎了,你得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到时候殿下不带你去了。以前殿下情况特殊,我们都没跟着去过,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可得去见识一下,皇家猎场诶,谁不想见识一下!” “ 春猎?” 宋祈年恍然想起顾与提过这件事。 “不过,殿下的骑射功夫……诶,他不会骑马不会射箭,现在银风正教他呢,临时抱佛脚嘛……” 宋祈年忽地有些急躁,撑起上半身,一双眼睛雾沉沉的,问:“怎么教?” “手把手教呗,现在正在教着呢,本来我想教的,但银风不让,说什么我技术差,我技术哪里差了?哼,他那人惯瞧不起我!” 还没等徐海的话说完,宋祈年就已经从床上弹起来,匆匆推门而去了。 “这小子,伤好了?” 宋祈年赶到的时候,发现之前他们练武的空地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靶场,此时的顾与正在费力地拉一张弓,拉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与那张弓同归于尽。 宋祈年看着他那气呼呼,脸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家殿下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让人移不开目光啊。 不过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见银风走过去,一只手握住顾与左手的手腕,另一只扶住顾与右手的手肘,辅助他拉开了那弓。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就要贴在一起。 宋祈年眼底红了。 嫉妒的。 明明知道银风喜欢的是徐海,但他这样与顾与相近,也让他心里不舒服。 羡慕嫉妒恨一下全升起来了。 少年发现,无论靠近顾与的是男是女,他都不会舒服。 他只想顾与与他亲近。 其他人不行。 猫猫狗狗也不行。 第49章 殿下说话不算话 顾与拉弓拉得龇牙咧嘴,表情失去控制,在银风的辅助下,才勉强做出个样子来。 卸力的那刻,他感觉自己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作为社畜的他不怎么运动,身体虚的一逼,所以才会猝死午夜。 没想到穿到这个太子身上,身子更弱,一张弓都拉不开。 不过想想还是可以想通。 太子嘛,身份尊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出门坐马车脚不沾地的,加上这些年脑子不太好使,很多活动都没有参加过,体质能好就怪了。 这胖皇帝整人也是有一套,给他一份春猎“方案”就行了吧,还非得逼着自己也参加进去,他哪里会骑马射箭啊,临时抱佛脚都感觉太不爽了,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非得把他弄残不可。 早知道,就把春猎时间再推迟一些了 顾与抡了抡手臂,转头看见宋祈年站在不远处,眼睛圆不溜秋的看着他们这边,有一瞬间,他感觉少年的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的怨气,那琥珀色的眸子里蹭蹭蹭燃着小火苗。 顾与眨了眨眼,等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少年的眼神又变成了懵懂而清澈的样子。 开了春,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加上顾与又在进行“运动”,穿得比较轻薄,此时,他鼻尖出了一层薄汗,又将金丝绣纹的袖口给挽了起来,整个人利落了不少。 他朝着宋祈年勾了勾手指:“过来。” 宋祈年很听话地走过去,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背上的伤好了?不在床上躺着,过来干什么?” “属下已经好了,已经不痛了。” 宋祈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瞟了瞟银风,顿了一秒,又转过头,对顾与道: “殿下,属下是在塞外长大的,骑射功夫很不错,要不,属下来教您?银风毕竟是侍卫长,要料理的事情太多了,怕是分不出精力。” 站在一旁的银风默默的将脑袋转开,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太子面前撒谎他做不到,可刚刚又接收到了宋祈年“祈求”的目光。 两者无法选择,他选择沉默。 幸好顾与也没有深入这个话题,饶有兴味地捏着下巴:“对哦,你是塞外长大的,可惜这京城街道窄,也没机会给你骑马。” “殿下,要是属下把十个靶子全射中了,可不可以让属下来教您?” “十个靶子?” “移动靶也可以,或者,骑马射靶也可以。” 我滴个乖乖。 顾与这边拉开弓都费劲儿,人家就放言要全中靶子了。 “银风,你能做到他说的那些吗?” 银风:“固定目标可以全中,但是要是骑马射箭,属下还真不敢夸下海口。” “哇,我们小宋这么厉害啊!” 宋祈年睁着一双狗狗眼,满怀期待地看着顾与。 但顾与是不准备让宋祈年教他骑射的,才过了几天啊,这小子的伤定没有好全,要是教他的话指不定把后背的伤口撕裂了。 不过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顾与还是松了口。 青少年的自尊心应该维护,要适时给予机会和表扬,才能鼓励他们向上。 “那你先试试,射一箭我看看。” 小孩儿挺高兴,从银风手里将弓箭接过来,拿到手里掂量了两下,随后站定身子,笔直如青松。 宋祈年手中握着一支羽箭,眼中的所有不相干情绪都散去,瞳孔聚焦,眸光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靶子,手中羽箭松落,化作锋芒朝着目标而去。 锵一声,那支箭刺破空气,穿透了靶心,重力钉在了后方的围墙缝隙里。 少年的表情是平时很少见到的肃穆,此刻的宋祈年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顾与没有见过。 他盯着他的侧影,愣愣出神,刚刚他从少年的眼底里,看到了森寒的眸光和煞气,他握着弓箭的某一瞬间,像极了在战场上厮杀的“狼人”,浑身恶狠狠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顾与感觉自己身上发冷,是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挽起袖子的小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赶紧将自己的袖口放下来。 除了第一次在小馆儿,这小孩儿觉得自己要被侵犯,凶得跟一只小狼崽一样,后来在自己面前,始终一副天真烂漫,没有心眼儿的模样。 但刚刚那一刻,顾与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好像那样的宋祈年才是真实的宋祈年,平时那副乖乖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顾与的心脏也跟着箭入墙缝这“锵”的一声而共鸣震颤。 半天缓不过来。 旁边的银风也微微愣了一下,不过他的心思倒跟顾与的不一样,感叹了一句: “这小子的臂力好强,箭头竟然穿过靶心,钉到墙上,我都做不到。” 顾与不懂,偏头觑他:“很厉害?” 银风:“很厉害。” 在羽箭放出的那一刻,宋祈年浑身的冷意也都被劈斩开来,转头去看顾与的时候,眼底亮晶晶的,依旧带着一副无害的面容: “殿下您看,属下射中了!殿下我很厉害是不是!” 顾与想到了刚刚从宋祈年眼底看到的杀意,再看他现在的表情,完全是两个极端。 少年小跑过来,脸颊都泛着微红,他抿着唇扯了扯顾与的衣袖:“殿下,我还会三箭齐发,可以在给您表演一次。” 顾与垂眼看着少年捻着他衣角,骨节分明的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了。” “那是由属下来教殿下了吗?” 顾与脑子里混混乱乱的,就快滑坡了:“不行,你的伤还没有好完全,再这样用力,伤口会崩开。” “不会的,又不会经常用力,属下跟殿下指导动作就行了。” “你也看到了,我刚刚连弓都拉不开,全靠银风带我,教我这样的学生,费的是老师,你还是先回去养伤吧,等好了,才能带你去春猎。” 宋祈年的嘴角登时就绷直了。 他幽怨地看了顾与一眼:“殿下说话不算话。” 顾与有些心虚:“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我只让你射一箭试试,又没说让你教。” 第50章 怎么脸红了? 少年蠕动了一下唇瓣,火苗蹭蹭地望着顾与。 顾与摸了摸鼻尖,转头对银风道:“诶呀,今天第一天训练,不宜训练过猛,要循序渐进,明日再来吧。” 说完,也不看宋祈年那双阴沉沉的眼,慢摇摇地往房间走。 宋祈年后背确实传来隐隐地疼,伤口裂开了。 但他气不过,觉得顾与这就是故意耍他玩儿呢,给了他满腔的希望,又亲手斩断那个希望。 少年根本没管背上崩裂的伤口,转头就出了府。 他去找了阿加。 好多天没有看到宋祈年的阿加简直要抱着他痛哭流涕了。 “少主,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前几日受了点伤,这几天养着呢。” “少主,你怎么了,没事吧,你现在可是我们塞维的希望,可不能有事啊!” 阿加说着就要去扒宋祈年的衣服,被宋祈年嫌弃地推开。 “少主......” 阿加一脸受伤:“你竟然推开我了,你不爱我了?” 宋祈年:“......以后少说这种话,别让人误会。” 阿加瘪瘪嘴:“以前我们不都这么相处的么,谁会误会啊,塞维的人都知道我们铁哥们儿的关系......” 宋祈年眯了眯眼,眸光流转,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想有人误会?” 阿加缩了缩脖子,抱着胸一脸深意地看着他:“少主这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对于阿加,宋祈年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不讳道:“嗯,不过不是姑娘,是男的。” 阿加瞳孔地震:!!!??? 半晌,他哑着嗓子开口:“少主,你莫开玩笑。” 宋祈年:“没开玩笑,就是男的。” “塞维可就你这一根独苗苗啊,你不能想不开......” “那不是你应该考虑的。” “所以我让你考虑啊!” 阿加看着宋祈年脸上那风轻云淡,丝毫没将他的话听进去的模样,身心俱疲: “少主,你啥时候喜欢的那个......我怎么不知道?” 明显,阿加缩了缩身子,莫名的害怕。 却听见少年轻嗤了一声,“你放心,你那种五大三粗的我可看不上,我喜欢的人啊......” 细皮嫩肉,皮肤是比女孩子的都好,身上香香的,那双眼睛在笑得时候流转着波光,迷人得很。 “反正跟你有较大的差距。” “少主,我们是要回去的,你该不会要把人带回去吧?” “有什么不可以?” “可我们出城都是困难,你怎么带人走?” 当然是,要顾与主动跟他走,迷晕带走这种方法,都是最后的选择。 “下个月,皇室要举办春猎,到时候皇帝出宫,贵族们都会一同前去,京城势必会在这方面加强防守,城门看管的人会减少,你就趁着那个时候混出京城去。” 阿加着急了,生怕宋祈年为了个男人撇下塞维部落不管: “那你呢?我这次就是来少主你回去的,你不跟我回去,那我跋山涉水岂不是白来了?” “听我说完,我最近听闻山陵州的百姓正因为土地丈量分配的事情闹暴动,你回去之后,在部落里聚集信得过的人,潜入山陵州去推波助澜一把,记住,事情要闹得很大,大到朝廷也会收到消息,不能坐视不理的那种。” 阿加瞪大双眼,一头雾水:“少主,你这是要干什么?咱们是要从莫提提的手中夺回塞维,你怎么又要插手山陵州的事情了?” 宋祈年蹙了蹙眉头,戳了戳阿加的脑袋:“所以说你这个五大三粗的脑袋不用考虑这么多,照做就行了。” 宋祈年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并没有值班的守卫和下人。 他感到奇怪,走了几步,听见院子的角落里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沙沙哑哑的,莫名的勾人。 “艹,这弓怎么这么紧啊,这才勉强拉的开,还不说射箭了,估计射出去就脱靶。” 顾与就算是再怎么咸鱼,再怎么想躺平,也不想在春猎开场的祭礼上射脱靶吧? 那他平时怼过的人恐怕都要偷摸看他笑话了。 明明白日里看银风和宋祈年射箭都这么轻松,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行了? 他顾与还就不信了! “殿下,您的手肘不能这样,这样会很费力。” 像是忽然被抓包的小朋友,顾与一个激灵,手上的力道一松,弓身差点没有弹回来蹦到他的脑袋。 “嘶,小孩儿,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人了。” 宋祈年:“殿下不是说今天不练了么?” 顾与尴尬咳了两声:“咳咳,这个这个,想着时间比较紧了,还是想练练,要不然祭礼上该丢脸了。” “那殿下为何不愿我教您?” “你有伤。” “我不疼的!” “你......” 少年如此固执又坚持,顾与也不好一再拂了他的期待,退了一步: “那你帮我指导指导动作就成,不要用力。” 少年像是吃了一颗糖,露出甜甜的笑容,“好。” 宋祈年凑过去,站在顾与的身后,一手抬起他右手的手肘,另一只手握住他左手的手背,顾与莫名被刺了一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祈年的手掌已经可以包裹下他的,宋祈年的身高,已经比他还高了一点点了。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痒痒的,顾与听见他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边宣泄下来: “殿下,正确的动作应该是这样的,您刚刚那般,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弓拉开。” 顾与整个人被少年火热的胸膛裹着,心思恍然,有点心不在焉。 他微微侧头,看见宋祈年英俊的侧脸和深邃的眼。 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 他以前有个女同事,追星年下顶流弟弟,就是这般的长相。 她要是见到宋祈年,定会歇斯底里地大喊:“弟弟,姐姐爱你!” 要是宋祈年当时懦弱一些,在小馆儿妥协了,如今定是那里的头牌。 顾与忍不住又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他扒了人家的衣服,双手撑在那雪白的胸膛之上...... “殿下,您在想什么?怎么脸都红了?” 第51章 计划卷银子跑路 脸红了? 顾与心头一惊,心想刚才不就是想了一下那个春艳的画面么,不至于吧?他对天发誓自己没有什么歪门的心思啊,最多,最多就是感叹了一把自己养的小孩儿长得还不错,脸红什么啊! 他作为一个哥哥,欣赏一下自己家弟弟不行吗? 也不算什么龌龊想法嘛! 顾与的神情变幻莫测,有些焦急,正盘算着怎么跟这小孩儿解释,却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 “殿下,属下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着急了?” 顾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被宋祈年这小子给诈了。 这又不是点的白炽灯,就那么一点灯笼的灯光映照,能看清脸都不错了,黑黢黢的他看出自己哪门子脸红来? 真是学坏了。 “你......” 顾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略微有点不自在。 不得不说,他刚刚确实想了不该想的东西,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些东西。 “殿下,我错了,我不开笑了,咱好好学?” 顾与认真地盯了他一眼,少年的眼中带着真挚,神情专注,明明是想要认真当好自己教练的,倒是自己中途走神了。 “好吧,不许乱说话了啊。” “嗯,属下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了。” 说罢,他再次执起对方的手,帮顾与摆了姿势。 而宋祈年的目光,却微微凝滞地落在顾与的脖子,耳垂处。 强压下俯身含住的冲动,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舔了舔唇瓣,嘴角撩起一丝细细的笑容,极淡,转瞬即逝。 “这样对不对?诶,真的,我感觉现在要比刚刚轻松多了!” 鼻尖萦绕着顾与身上的味道,宋祈年压下眼底的红,孩童般地笑了一声: “是啊,殿下好棒。” 这话入耳,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过顾与也没做多想,兴奋地拉着弓,一边拉一边催促宋祈年继续教他: “下一步呢,怎么射出去?” 宋祈年听了这话,愣了一瞬,脑袋里骤然间想起在青楼他帮顾与解决……于是扬起一抹看不懂的笑容来。 顾与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那抹笑容,嘶,这笑容,怎么像思春一样? 顾与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孩儿?” 对方却骤然伸手捏住他的指尖。 那抹炽热的温度从指尖往顾与的四肢百骸里传,烫得他想要收回手。 “殿下现在尽量瞄准靶子,就把靶子当做对象就行了,别去看靶心。” 顾与点点头,照做。 不出意外,羽箭连靶子的距离都还没有达到,就折在了半路上。 顾与也没多失望,毕竟他今晚的目标是拉开弓就行了。 “属下带着殿下来一次 吧?” “算了,你身上有伤,就不折腾了,今晚我已经很满意了,明天让银风接着教我射箭。” 宋祈年的笑容瞬间黯淡了下去。 “殿下不是说,让我教么?” “嗯......你们俩一起教,你教理论,他教实践。这样你也教了,又不会扯到你的伤,完美!” 宋祈年:“......” 那他教得有个屁用。 不过,宋祈年并没有胡搅蛮缠,而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迎合着顾与答道:“好的,殿下。” 此刻失去的,大不了以后全部夺回来。 春猎很快到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与在两重老师指导、临时抱佛脚的情况下,十箭还是有三四箭能够勉强射中靶心。 甚至还学会了骑马。 出发那天,胖皇帝穿上戎装征衣摆驾出宫。 随从的文武官员也配挂弓箭,身着戎装。 队伍声势浩大达一万人。 顾与骑着马走在先拔队伍里,脑子里回想着宋祈年在临行前对他说的话: “殿下不用担心,今日属下必定让您正中靶心。” “这小孩儿,净说大话,又不是他去射靶,怎么有这么高的把握?” 顾与也就一笑了之,没当回儿事。 毕竟王公大臣们都知道他这个情况,就算中不了靶心,谅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与这算是在公众场合正式露面,街道两边的百姓伸着个脖子一个劲儿往前面看。 “听说前面骑马那个就是太子,长得好好看啊!” “不是说是个傻子么,我看着不像啊!” “人家早好了,听说请了十几年的名医也没把他治好,后天有一天神仙如梦,就把他的病治好了!” “那岂不是天佑南陵?” 说着说着,那些百姓激动地直接就跪下了,把顾与吓了一跳。 “天佑南陵,天佑太子,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天佑南陵,天佑太子,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 ...... 顾与目瞪口呆,这,这样,搞得他亚历山大啊! 他明明只想做一条咸鱼,怎么这发展趋势走偏了呢? 感觉身上压得希望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他只想当一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富二代啊~哭唧唧。 胖皇帝坐在豪华版的马车里,听着周围百姓的高呼,满意地捻了捻八字胡须,禁不住感叹:“贵妃啊,看见咱们儿子多么受爱戴了么,得民心者,得皇位啊。” 顾与完全不知道胖皇帝想了什么,但此时他的脑袋正在飞速的运转,京城是个是非之地,越留在这里,他会陷得越深。 这京城虽表面上平静,但里面隐藏了多少暗流,谁也不知道。 皇帝对他抱有期待,恨不得他在众臣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可这存在感刷得越足,以后想要离开就更加的难了。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道理,顾与还是懂的。 要不这次春猎之后,找个由头,卷着银子跑了吧? 反正这古代又没有身份证人脸识别什么的,又有几个人认识他? 等跑出去了,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啊? 这么想来,他觉得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得再薅点银子花花,毕竟他就要逃了,要多少钱都不嫌多。 这件事要不要让宋祈年和银风他们知道啊? 顾与陷入了沉思。 银风和徐海他们还好,有亲人,遣散之后完全可以回家去。 到时候留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当个普通人一辈子都花不完,总比他们当侍卫在刀尖上舔血要好。 但宋祈年..... 人这辈子断不能依靠谁,只能靠自己。 那孩子已经成年了,以后的路总该要一个人走。 第52章 皇叔,请自重 宋祈年坐在马背上,混迹在队伍后方的一队侍卫里,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太子殿下盘算好了。 他看似不经意的将目光投向人群,终于在人群后方,发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短的相接了一秒,随即错开。 阿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头低垂,转身离去。 皇家猎场层层设防、戒备森严,最中间是皇帝的御营。 周遭又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保护皇帝安全。 顾与看着这安保设置,直甩脑袋,知道的是保护皇帝安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囚禁呢。 胖皇帝又单独找了顾与聊了会儿人生,无非是让他压力不要这么大,能猎多少猎多少,实在不行,就找人帮他凑点,到底是要在大臣们面前保住面子。 我真是谢谢您嘞! 赶鸭子上架的是他,要作弊保住面子的也是他。 顾与当然不会当面吐槽,毕竟表面上顺从上级领导,是社畜的必备修养。 出了帐篷,迎面遇上了安王顾双楠。 对方看到他的那瞬,脸上的表情松弛开来,笑着眯了眯眼: “侄儿。” 顾与脸色一僵,硬着头皮迎上去:“皇叔。” “侄儿这才开始练习射箭骑马,会不会压力大了些,皇上也真是,这次带你出来看看就行了,何必让你也上场呢?” 顾双楠走过来,狐狸般的眉眼上钩,宽大的袖口擦过顾与的,两人靠的极近。 “用不用叔叔教教你?” 顾双楠的语调带着些暧昧的气息,每次看顾与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蛇信子一般,一寸一寸往身上舔,黏糊糊的,弄得浑身都不舒服。 顾与见顾双楠第一面的时候,以为他是个弯的,可后来一打听,发现他不仅娶了王妃,还纳了好几个妾室。 唯一奇怪的就是,顾双楠有这么多个女人,却没有后代。 顾与心中嘲笑,大概这男人是真不行。 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 “不必了,我的侍卫会教我,不用劳烦皇叔了。” 顾双楠却忽然伸手钳住顾与的下巴,抬起,迫使他的目光看向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他们教的,能有我好,能有我仔细吗?” 顾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圆圆的,落在对方眼中,却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张牙舞爪的想挠人。 周围还有其他的侍卫,而顾双楠丝毫不避讳地掐住自己的下巴,根本没有将礼制放在眼里。 即便是顾与这种不遵从礼制的人,也觉得他的做法过分了。 于是挣脱了他的钳制,后退了一步,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对方却一笑:“别担心,禁军里有我的人,他们不会乱嚼舌根的。” 顾与的脑袋不傻,顾双楠说的那句话让人细思极恐。 禁军是直属皇帝,由皇帝调配,服从皇帝安排的,而顾双楠说,这禁军里面有他的人...... 顾与的瞳孔微微震颤,不可思议地抬眼盯着顾双楠,而对方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让你看不出他的想法来。 似乎看出了顾与的防备,顾双楠解释道:“好歹我从小在宫中长大,有几个熟识的人也算正常吧,他们这点面子还是给我的,所以我们......” 顾双楠靠近了一步,刚抬起手,还没有触碰到顾与分毫,对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了。 他局促地皱着眉:“皇叔,这样怕是不合适吧?” “哦?” 顾双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顾与:“怎么不合适了,你小时候我还抱你亲你呢,这才哪里到哪里?” 顾与时刻警惕着对面这个人,嘴中的话不用过大脑就蹦出来了: “这才哪里到哪里?皇叔,你这样的行为相当于是癞蛤蟆趴脚面上,不咬人,但是膈应人。所以,皇叔,请自重。” 顾与怼完人,转头就走,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顾双楠显然一震,嘴角扯了扯,喃喃:“癞蛤蟆?” 反应过来之后,他笑了笑,眼神微暗:“这孩子,一点不如小时候好骗了,不过......” 现在也挺好。 举手投足的自信与慵懒,时不时透出来的风情,很诱人。 看着顾与仓皇逃走的背影,心尖被勾得痒痒的,顾双楠内心的火瞬间就被点燃了,他转身,脸上的温和消失得干干净净,顺手朝着站在角落里的瘦小侍卫勾了勾手。 “你,跟我过来。” 顾与连走带跑地躲回了自己的帐篷,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一壶水才将身上那种黏哒哒的恶心感给压回去。 “殿下?” 肩膀上忽然扣上来一只手,顾与条件反射地蹦了三尺高,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宋祈年。 “你吓死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殿下为什么这么惊慌?” 顾与拍了拍胸口,朝他摆了摆手:“没什么,刚碰到只癞蛤蟆,被恶心到了。” 宋祈年:??? 见少年呆愣着,他问他:“安顿好了?” 宋祈年点点头。 “那便好。” 春猎李志昌也去了,遵从李国栋的指示,来到那人的帐篷面前,奇怪的是门口并无看守。 他轻叫了一声:“安王殿下,李志昌求见。” 里面并没有人应他。 只是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传出来黏腻的声音。 “殿下,属下实在承受不住了……” “殿下,外面好像有人......” 帐篷里传来的暧昧声让李志昌某处一紧。 不一会儿,才传来顾双楠的声音:“进来。” 李志昌垂着脑袋进去,帐篷里萦绕着一股事后的味道,他在这方面门儿清,抬眼看到顾双楠坐在主位上,一双眼黑漆漆的透着松散,就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旁边一个小侍卫正紧张地提着裤子,脖子上红了一圈,看样子是刚掐出的痕迹。 顾双楠朝他挥了挥手,姿态漫不经心,“下去吧。” 小侍卫赶紧系上裤子出去了。 留着李志昌站在帐篷里,略微有点不知所措。 倒是顾双楠瞟了他一眼,先开口:“李将军的儿子吧?李将军离京之前,托本殿照顾照顾你,本殿应了。” 李志昌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他道:“可是,你以前不是跟着成王殿下混么,如今倒是转性了?” 第53章 每天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劳而获 李志昌诚惶诚恐,直接在羊毛毡上跪下,“臣当时识人不清,幸好父亲及时点醒了我,才及时止损。” 顾双楠靠在主位上,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笑得随意:“哦,这样啊,可是太子殿下恢复神志之后可是皇上的宝贝疙瘩,你为何不站到他的那队去,要知道,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大统继承者。” “实不相瞒,殿下,臣与太子有隔阂,太子不喜臣,臣亦不喜太子,而且,您不是也姓顾么,也是名正言顺的。” 一番话把顾双楠逗乐了。 “李大将军之子虽没什么建树,一张嘴倒是能说。” 他走下台去,将李志昌扶起来:“看在李将军的面子上,本殿也不能不照拂你啊,以后跟着本殿好好混,可别像跟着成王那般,只会吃喝玩乐了。” 李志昌垂着头,“殿下教训得是。” 此前,李志昌跟这位安王殿下接触较少,只知道他见人的时候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性格也随和,没有什么负面的评论。 如今才后知后觉,那些表象可能是捕食之前豹子的慵懒。 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殿下,竟然也是个喜欢男色的,那他家里那几位...... 李志昌不敢想下去了。 安王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敢提,这件事就像是心照不宣一样,没有从两人的嘴里听到一星半点。 不过临走之际,顾双楠问他:“你之前带太子去过小馆儿?” 李志昌脊背一僵,想到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香艳场面,不知顾双楠为何会忽然问到这件事,只能唯唯诺诺答道: “是,都是成王让我带他去的,要是我,我肯定不敢。” 顾双楠眸光微闪:“那太子殿下那时候,没享用一两个人?” 李志昌摇摇头:“当时是没有,但是他却把那人带回府了,就是他身边跟那个苏木小杂种,也不知道他给太子下了什么迷魂汤,才让太子这么向着他。” “哦,那这是不是说明,太子和我们是一样的?” 顾双楠似笑非笑,转过头去看着李志昌,后者被他这眼神一盯,扯了扯嘴角:“可......可能吧,不是有传闻说,太子殿下好男风么,连上次高丽国送来的公主都给拒了。” 顾双楠笑了笑,一双眸子闪过一丝侵略的光。 顾与的皮肤这么白,不知道扒干净了,在上面掐上几道红痕,咬上一口是不是鲜艳得刺眼。 不能再想下去了。 看得到却暂时吃不到的滋味,磨人得很。 现在的太子殿下如此躲着他,将来他拿下了皇城,定要修一间密室,困住他,锁住他,让他逃不掉,再好好的,一寸一寸的享用。 祭礼时间在午时。 顾与站在皇帝身侧,听完一众大臣在露天向列祖列宗表示不忘恩典,请列祖列宗的神灵保佑南陵万事如意,加之跪跪拜拜之后,觉得挺没意思的。 比起这些形式主义,他更惦记祭台上的祭品。 “请太子殿下完成祭礼!” 孙公公又尖又细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接着就有小太监呈上来一把漆着黄金的弓箭,顾与本来还神色恹恹的,看到那上面镶的东西的时候,顿时来精神了。 连眼神都清澈了几分。 靠,奢靡啊! 腐败啊! 竟然用黄金镶嵌弓的表面,这得花不少金子吧? 嘿嘿嘿~ 实际上顾与已经在心里左拳磨右掌,想着如何能在事后将这把弓箭搞到手,抠抠上面的黄金,应该能卖一笔不小的价钱。 毕竟他每天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劳而获。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一脸郑重地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那张弓。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可能是由于镶了黄金的缘故,这张弓比他平时用的重多了。 怪不得小太监是双手抱上来的。 他微微转头,对上坐在观礼台上的胖皇帝期待的目光,在扫视一眼,看到群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看他搞毛线啊! 这把要是射不中靶心,丢人可丢大发了。 “请太子殿下射祭品!” 对面的靶心中间挂着一只羊头,目标虽大,但距离很远,加之弓箭如此的重,他能不能顺利将羽箭射过去还成问题。 不管了,这把不上也得上。 顾与像是要上战场那般,肃穆着一张脸,拉开金弓,表面上淡定的一批,实际没人注意到他小臂都在微微地颤抖。 被弓压的。 好在教练教的比较好,他的动作和仪态都是顶好的。 一咬牙,一切齿,手中羽箭脱落,从手中飞出去,顾与瞪大了眼睛,心脏乱跳地看着飞在空中的羽箭。 明明看着那羽箭速度渐慢,有种颓然落地的趋势,可下一秒,那羽箭就像是加了马力一样,蹭一下飞往远处的羊头,锵一声正正钉在羊头脑门上。 顾与:??? 耳边是皇帝的大笑声,众臣的附和声。 “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太子,甚好,甚好!” “听闻太子殿下学弓箭不足一月,竟然能一箭正中羊头?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大臣小声道:“对啊,往日里连陛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请人代射的。” 顾与:“......” 哇,这死老头简直就是挖坑坑他啊! 明明可以请人代射,他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上? 转眼,他看到了观礼台上的皇帝正捻着他那几根胡须,笑眯眯的享受着众臣对他的吹捧。 “真是天佑南陵,天佑太子,百姓们说的都没错啊!” 顾与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这个胖皇帝究竟是想让他好还是想让他不好了,知不知道风头太盛,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不过,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是知道自己实力的,他刚刚怎么可能射中那个羊头?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与猛然想到出发前宋祈年对他说的话:殿下不用担心,今日属下必定让您正中靶心。 该不是...... 这小子...... “太子殿下。” 孙公公笑眯眯的,“请将弓箭交给小太监就成了。” “诶,孙公公,这弓能送给本宫吗?” 第54章 只要殿下想的事情,属下一定替殿下完成 孙公公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脸色都变了: “太子殿下慎言,这可是祭祀专用的神弓,是开国元帝使用过传下来的,是国之宝物,不可归于私人所有。” 顾与:“……” 不想给就不想给吧,说这么多。 黄金梦碎了。 不开心。 “众位爱卿,春猎不分皇室臣子,只要猎的猎物多,猎的猎物奇,朕都大大有赏!” 顾与嘬着嘴眯了眯眼睛,凑到孙公公身边打听:“孙公公,往年那些受赏的人,父皇一般赏多少?” 孙旺福:“一般赏赐黄金千两,还有番国进贡的贡品。” 黄金千两约莫等于万两白银,顾与心痒痒的,想要。 只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他这水平,连只兔子都不一定射得到,想得那千两黄金,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他还是当个咸鱼,当来郊游一趟算了。 百匹骏马同时出发,顾与的技术不怎么好,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然后拐着拐着就和大部队脱节了。 他可不喜欢骑马了,颠得蛋疼,只能拉了缰绳,让马匹有一搭无一搭的走,抬眼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小坡上,一少年穿着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肩宽窄腰,背后背了一把黑色的弓箭,转过头的时候,侧脸被光线勾勒,凌厉有型。 顾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小宋!” 少年看到他,瞳孔颜色深了深,目光一瞬不瞬的,像看猎物般地跟着顾与活动的轨迹,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殿下。” 顾与从宋祈年站的角度看下去,正好是刚刚祭祀的地方。 “刚刚我射那一箭,你有帮忙是不是?” 宋祈年扬起俊朗清秀的脸,嘴角还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属下说了会让殿下正中靶心,自然说话要算话。” “你也太厉害了吧!” 顾与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为他感到高兴,“有一技之长,以后独立门户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刚刚少年还明媚着的脸庞瞬间暗了暗。 “殿下为何不去捕猎,还到处闲逛?” 顾与撇了撇嘴角,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你可是我骑射的老师,难道不知道我的水平啊,算了,摸摸鱼,就算猎不到什么东西,父皇也会给补贴一点,免得面子上太难看。” “殿下想捕到猎物吗?” 顾与眨了眨眼睛,撑在马背上:“你有办法?父皇说,猎到的东西够多,或者够奇,都会有赏赐,黄金千两啊,谁不心动?” 顾与喜欢银子,在宋祈年这里不是什么秘密。 少年扬起脸,望着骑在马上的顾与,眼睛里亮着星星: “只要殿下想的事情,属下一定替殿下完成,但是属下没有马匹,还需要和殿下同骑一匹马。” “你真有办法?那快上来,要是真能得那千两黄金,我分你一半。” “属下不要钱,属下只想帮殿下。” 顾与闻言,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不愧是他养的好弟弟,就是懂事。 宋祈年表面上不动声色,一只手背却在身后,激动到微微颤抖。 他一个翻身越上了马匹,双手从后方环住了顾与的腰,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缰绳。 太子殿下的腰,好细。 好柔软。 少年的前胸贴上了顾与的后背,鼻尖是对方发丝的香味。 脑袋稍微再往前一点,少年的唇瓣就可以碰到对方白皙的脖颈。 宋祈年舔了舔嘴角,抿唇笑得狡黠。 顾与没回头,似乎发觉了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撑着马鞍微微往前坐了一点。 宋祈年眸子稍稍一眯,眼底不悦陡升,像一条危险的毒蛇。 他道:“殿下,坐稳了!” 少年用力拍了一把马屁股,骏马受痛,一下子狂奔起来,顾与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仰,倒进了宋祈年坚硬的胸膛里。 他想要立起身子来,但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找不到平衡,要是强行坐起身,说不定会被抖到马背下面去。 “殿下,不要乱动,会掉下去的。” 顾与顿时就不敢动了,面色苍白,思维停滞。 关键是...... 丹丹好疼。 在这一瞬间,顾与觉得宋祈年就是他的依靠,是溺水之人看到的一块浮木,于是揪着人家的衣角就不松开了。 他怕一松开,就会被马颠下去。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顾与乖乖地靠在宋祈年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小脸涨的红扑扑的,甚至眼底都泛起了波光粼粼。 顾与柔软的长发被风吹起,扫在了宋祈年的脸上,软软的,痒痒的。 好乖啊,像一只窝在怀里找安全感的猫咪。 宋祈年已经发现了,只有将顾与置于危险当中的时候,他才会贴近自己,所以...... 宋祈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唇角。 耳边的人声灭绝,两人已经入了深林。 少年控制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顾与翻下马的第一步就是找了一棵歪脖子树,抱着大吐特吐,却只是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宋祈年一脸自责,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殿下,您还好吧?” 顾与呕了半天,眼眶红红的,眼角更是生理性地凝了几滴泪,午后的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顾与的睫毛被染成了金色,带着水汽,眨动时泛着光芒,如蝴蝶振翅,吸引视线。 宋祈年盯着他,喉咙又痒又干,他顶了顶后槽牙,忍下这种干痒来。 “我说,你是躲追兵啊,跑这么快,咱们有好几天的时间呢,不急于这一时啊。” 宋祈年的眼神里含着无辜,声音也低了下去:“属下只是想让殿下早点得到那黄金千两而已。” 一听到钱的字眼,顾与再多的苦痛也不好发泄出来了,只能抿了抿唇,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下次注意些就好。” 深林子里静的吓人。 道路狭窄,不能疾驰,宋祈年就让顾与坐在马背上,他在前方牵着,往林子里走。 “小孩儿,咱们走了很远一段了,还要往里面走吗,待会儿迷路了怎么办?” 第55章 谁都不想要他 宋祈年不以为意,安慰顾与:“没事儿,殿下,属下小的时候经常在深林子里乱逛的,迷不了路。” 顾与:“......” 他信了他的邪了! 宋祈年不是山陵州那边的人么,越过山陵州就是苏木地区,那边都是草原,哪里来的深林子,这小子就是拿着他玩呢! 似乎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幽幽视线,少年回眸一笑,倏地两只月牙弯弯: “殿下,深林子里才有好东西,殿下不想那黄金千两吗?” 顾与张了张嘴,沉默了。 好吧,他想那黄金千两,想着不久之后就有人当着他的面将那些钱收入囊中,他就觉得人生无光了。 “你真有办法?” 顾与狐疑地垂眼看着马下的少年。 少年笑得嫣然,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似的发亮,他拍了拍自己身上斜挎着的皮质包:“放心,殿下,属下准备了东西,定可以猎到好东西。” 不知道为何,宋祈年说能让他射中靶心这个保证实现之后,顾与莫名的就有些信任他,他说能猎到好东西,就一定能猎到吧? 而且就算这林子再深,也是在这围场里面,胖皇帝看不到他,定会差人来巡,到底他还是太子,南陵总不能把太子给弄丢了。 于是,顾与扬起下巴,目视前方,手臂抬起一挥,“出发!” 深林子里自然有各种动物。 “诶诶诶,兔子兔子!兔子跑过去了!!” “那边黑黢黢的,刺猬刺猬!” “那树后面是什么?小鹿吗?” “不是不是,是傻狍子诶,小宋,傻狍子!” 顾与此刻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看见一个活物就开始叫唤,两只眼睛神采奕奕,看啥都觉得新奇。 “殿下……你要是再叫,猎物都跑完了……” 顾与一下子闭了嘴,嘴巴抿起来成一条线,“嘿嘿,抱歉,没见过这些小动物。” “殿下怎得连这些都没见过?要真觉得新奇,以后跟我去我的家乡,那边可多这种了。到时候,我天天带殿下去打猎!” “诶呀,这不没见过活的跑的所以觉得新奇么,但是要我一天到晚背着弓到处打猎,不行的,我还是觉得在床上躺着比较舒服。” “哦,是么。” 宋祈年抬了抬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喜欢躺床上,也不是不行。 日影西斜。 顾与也不知道在马背上坐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屁股蛋子都磨得失去了知觉,下马的时候还是被宋祈年扶着,搂着人家的脖子才下去的。 “殿下,您身子着实有点......虚。” 宋祈年憋着笑,眼底却隐匿着一抹宠溺。 顾与抿唇瞪他一眼:“你小子,翅膀硬了,现在都敢拿我开涮了?” “属下不敢。” “切,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话虽凶,语气却不凶,顾与捂着自己的屁股走了几步,连同着大腿根儿都微微发麻,他幽怨的转过脑袋,盯着宋祈年那双又直又长的腿,愤懑道: “你走这么久,腿不会疼么?” “帮殿下牵马,不疼。” 顾与内心呵呵:“年轻人体力不错,你以后媳妇一定很幸福。”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黄段子玩笑,悠悠抬眼觑了少年一眼,宋祈年都十九岁了,说说这种话不过分吧? 而且他媳妇很可能是个男的。 即便少年现在长高,也不瘦弱了,但跟那个壮汉比,应该还是压不过人家啊。 想到这里,顾与竟有些难过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多么帅气的小伙儿啊~ 多么朝气的少年啊~ 养的多么好的弟弟啊~ 未来要被别人压了。 顾与痛心疾首,却又无法言出于口。 自己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搁谁谁能好受? 宋祈年还没有察觉到顾与奇奇怪怪的目光,他脑子里回荡着对方刚才那句话,眼神像是一张网似的将对方牢牢罩住,笑了,脸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嗯,承殿下言。” 这孩子,还傻乐呢。 听说当下面那个可痛了...... 想到这儿,顾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叹了口气。 不明所以的宋祈年:??? 两人间牛头不对马嘴的频道在一声咕噜噜的肠鸣声中结束。 “殿下可是饿了?” “拜托,太阳都落山了怎么能不饿,话说我们今晚不回去嘛?” “猎人为了捕猎,好几天不回家都是正常的,好多动物都是昼伏夜出,只有晚上才能逮到他们。” “啊......” 黄金千两,也不是那么好赚啊。 顾与哭唧唧的,好想吃东西。 “殿下等我一会儿。属下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宋祈年说完,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了顾与的手里,背过身就钻进了郁郁葱葱的林木当中。 顾与喉咙里一声“宋”字还没吐出来,对方的背影就隐匿消失了。 太阳快要落山,林子里被树木覆盖,头顶透不出几缕光亮来,加上温度降低,周围显得阴森森起来,让人后背莫名的发毛。 顾与缩了缩脖子,抠着缰绳,靠着马脖子上的鬃毛,稍稍要暖和一些。 “这小孩儿,要走也带着我啊,这儿怪冷怪阴森的......” 他想到小时候爸妈带他去游乐园,玩了好多项目,沉浸在游乐中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位大人的不对劲儿。 最后不知道他们怎么起了争执,就开始吵架,晾他在一边好半天,爸爸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妈妈在原地怒气冲冲地站了一会儿,对他道:“小与,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儿等着。” 那时候天真的顾与信了。 傻傻地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等。 想着可以吃到,还挺开心的,于是晃着两条小短腿,左顾右盼,盼着妈妈回来的身影。 可是等到晚上,游乐园关门了,妈妈都没有带着回来找他。 后来,还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看到他,把他送回了家里。 第二天,他就听说,爸妈要离婚了。 谁都不想要他。 第56章 殿下身子确实虚 小顾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后,只有外公外婆要他。 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很快再成立了自己的家庭,他在他们俩的家庭之间,都是个局外人。 宋祈年转身就走,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让顾与再次产生了被抛弃的感觉。 夜色很冷,肚子很饿。 和那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顾与垂下眼抱住了马脖子,将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几乎暗了个干净,背后的林子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顾与脊背一僵,从鬃毛里抬起头,防备地看着从林子里涌动出来的夜色。 生害怕蹦出个什么猛兽来将他一口吞掉。 还好,出来的不是什么凶兽,只是个少年而已。 宋祈年身上挂着几个不明物体,从粘稠的黑暗中摸出来。 “殿下?忘记给您留火折子了,是不是很黑?” 顾与一把松开马脖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拥住宋祈年的脖子,将他身上的挂的东西都撞到了地上。 不同于之前给宋祈年安慰的时候轻轻的拍背,顾与抱得挺紧的,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眼睛都红了。 刚才升起的不安,焦虑,害怕被抛弃的委屈,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 “殿下......你......” 顾与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近过? 对方身上的香味就这么扑面而来,这拥抱着的动作几乎让宋祈年的兴奋得唇瓣颤抖,心猿意马。 顺势,他也搂住了对方,下巴轻轻抵在顾与的肩膀上,勾了勾唇角。 顾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劲儿来,自然无暇顾及宋祈年这细微的动作,暗自喃喃: “你去哪里了啊,我还以为......你把我扔这儿了。” 顾与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幽怨。 明明平时一口一个小孩儿的叫他,真到这种时候,才发现,顾与才是那个怕黑,又怕被抛弃的小孩儿。 明明平时这么洒脱,骂人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宋祈年在心疼顾与的同时,又带着丝丝变态般的兴奋,他好像找到了顾与能够主动贴近他,拥抱他的方法。 让他陷入黑暗,堕入深渊。 “殿下不是肚子饿了么,我给殿下弄吃的去了啊。看,我打了几只兔子还有山鸡,待会儿给殿下烤着吃。” 顾与似乎闻到少年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又垂眼盯着地上黑乎乎的几团,瘪着嘴没有说话。 “殿下怕黑吗?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属下永远都不会丢下殿下的。” 说着,手掌很轻柔的在他头顶上摸了摸,就像对方平时揉自己脑袋那样。 顾与一颗心总算落了地,靠了宋祈年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才缓缓从对方怀里抽身。 他忽然反应到刚刚做了什么。 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地抱着人家十几岁的小孩儿,丢脸死了! 他抹了一把脸,搓的眼尾更红,皱着眉:“咳咳,就是啊,你怎么弄这么久的吃的,我都饿死了,饿到站不稳倒你身上了。” 他该庆幸现在天色暗了,那小孩儿看不见他尴尬的脸。 宋祈年也不直接拆穿,笑道:“那殿下身子确实虚。” 顾与:“……” 罢了,不与这小孩儿做口舌之争,因为再怎么争辩,还是他落下风。 “快生火,又冷又饿的,把我饿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有人给你发工资吗?” “发工资?” 顾与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月钱月钱!” “殿下就算不给属下发月钱,属下照样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别说了,快生火烤肉吧。 但凡他有一点点野外求生的能力,也不至于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火光映照,火苗在两人脸上抖动。 焦香的肉味扑面而来,顾与忍不住动了动喉结,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 少年注意着他的小动作,眉角染笑,“看来殿下是真饿了。” 顾与不满哼哼两声,“你就应该在我下午看到傻狍子的时候猎上两只,我至于饿这么久吗?” “殿下叫这么大声,都被吓跑了,哪里还猎得到?再说属下刚刚也不止只打了几只兔子,还观察了一下地形,分析了猎出奇物的几率。” 顾与狐疑地盯了他一眼:“是不是真的啊……” 见对方不信,宋祈年拿着一截烧焦了的木柴在地上比划起来。 “要追寻猎物的痕迹,有两种方法,一是动物的粪便,动物粪便的形状、数量都可以明确地说明动物的种类,多少;二是动物的血迹,血迹通常是受伤动物留下的,遇上这种,捕猎的时候会省力很多。 而且,野兽每次出没几乎都沿着相同的路线,要追寻它们的踪迹也不是很难。” 宋祈年分析完,抬头便见到顾与看着他的震惊目光。 “怎么了?” “你这都会?太厉害了吧?” “这,很厉害吗?很小时候我舅父他们就教过我这些的。” 顾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反正只要我不会,别人会的东西,我就觉得他很厉害。” 少年鼓了鼓腮帮子,耳尖微红。 他从小就继承了宋云作为南岭人的聪明头脑,和作为塞维部落人的勇武,在部落里天赋异禀,属于被夸大的,对于那些人的夸奖,他毫无感觉,甚至已经麻木了。 可顾与一夸他,他就不自觉的心跳加快,面色绯红,恨不得把所有的本领都搬出来给他看。 他端端正正地坐着,特别乖巧,语气微微傲娇:“殿下,其实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是呀是呀。” 顾与敷衍的回答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手中娇嫩的烤兔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宋祈年笑着将一整只兔子都递给他。 “别啊,给我一半就成,你也吃。” “殿下先吃。” 顾与实在是饿坏了,也不跟面前人推诿客气,将整只兔子接了过来,“那我先咬一口......” 少年还没来得及提醒他,顾与已经咬上去了,登时差点将舌头烫掉。 “嘶~好疼!” 顾与表情痛苦地皱着脸,舌头抵在唇边小声嘶气,宋祈年胸口滚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恨不得立马凑到他跟前,抵上那唇舌,好好纠缠一番。 第57章 间接接吻 宋祈年盯着顾与的唇,眼睛比夜晚的猫头鹰还要亮。 “殿下,属下帮你吹吹吧?” 说完,不等顾与反应,少年就凑了上去,几乎抵到了顾与的唇边。 他把着顾与手中串兔子用的木枝,就这么轻轻地呼气,热气萦绕上俩来,带着兔肉原汁原味的焦香,扑到了顾与的脸上。 不知道是在吹兔肉,还是在吹他唇角上的伤口。 太近了。 近的两人的气息都纠缠在了一起。 呼完,少年抬眼,眸子亮晶晶的,他伸手触上顾与的嘴角,轻轻捻了捻,“殿下,还疼吗?” 顾与对上他的眼,喉咙一下子塞住了。 火光在两人眼睛里跳动。 顾与忽得咽了一口唾沫,身子往后仰了仰:“没事儿,就烫了一下,兔肉.....很香。” 没有用什么佐料,正好保留了兔肉本质的味道,加上顾与确实是饿了,吃起来确实很香。 一只兔子吃了小半边,他才注意到少年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顾与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的油,“对不起,忘了你还没吃,我已经饱了,把这一半扯下来给你吧?” 宋祈年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直接吃,免得把殿下的手弄脏。” 顾与正垂眼看自己早就已经被油汁弄得黏糊糊的手,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宋祈年抱着他刚刚啃过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吃得很香。 啊? 这..... 有口水啊...... 顾与想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女孩子们总挂在嘴边的间接接吻。 两个人喝过同一瓶水,就算是间接接吻了。 那两个人吃过同一只兔子呢? 呸呸呸。 就他脑子里这些废料多,人家小宋可不会这么想。 古人脑子里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小宋,剩下的生兔子,你是拿来干嘛的?” 少年狡黠一笑:“当然是诱敌了。” 吃了肉,顾与满足而慵懒地靠在一棵树上,拍着自己的小肚子,眼睛一眯一眯的,显得很惬意。 旁边火光烤着,倒是不觉得多冷。 “殿下,今晚就在此处歇息,明早咱们再去捕猎。” 顾与:??? “既然明早去,那为什么今天就来?” 在这荒郊野岭睡一晚,怕是恼火。 “今天不来,怎么勘探到有猎物受伤的线索呢,我刚去打兔子的时候,顺着水沟找到了巢穴,看脚印,应该是豹子,要是猎上一头,应该算是奇货吧?” “豹子?就是那个快两米长的豹子?” “嗯嗯。” 顾与咽了口唾沫,有点心虚:“咱能成么?” “可以的,它受了伤,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攻击力,放心殿下,我以前猎过老虎,豹子应该不成问题。” 顾与眨了眨眼,嘴巴张大,来了兴趣: “你们那边有老虎吗?” “老虎是山林栖动物,以前我住的地方是没有的,只是有一次去更北方的部落,他们那里有,十五岁的时候,我就猎过老虎。” 闻言,顾与呆了,连看宋祈年的目光都带着不可思议。 “真的?十五岁?就你这小身板?” 宋祈年听了鼓了鼓脸颊:“殿下,我不小。” “十五岁的你不就很小么,你那个时候能打老虎?我着实不太相信。” “是舅父们带着我去狩猎,结果中途走散了,也是恰好遇到的,当时我想着跑来着,可那老虎想吃我,我不还手,就会被吃掉。当然还是付出了代价的,差点就跟它同归于尽了,要不是舅父们赶过来把我抬回去,当时就交代在那儿了,之后养了两个月才好。” 塞维部落的人民一向崇武,那一次宋祈年只身斗虎,奠定了他在部落人们心中的地位。 顾与忍不住调侃道:“要是你这次受伤,我可把你抬不回去,咱还是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咱就跑。千两黄金要是无缘,就算了。” 顾与莞尔一笑,眼睛也随之弯弯,这模样撞进了少年的心里。 宋祈年耸了耸鼻尖,嘴角也跟着勾了勾: “殿下,在这密林子里面,可不好跑,豹子可比我们快多了。” 顾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升起来的愉悦化为了满腔的担心: “那怎么办,你不说那豹子受伤了么,还是会怕跑得很快?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虽然黄金千两很诱人,但他的小命更重要。 “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属下以身饲豹,给殿下争取时间。” 顾与一巴掌拍在宋祈年的后脑勺上,表情严肃:“别乱说!” 宋祈年蹲在地上画圈圈,语气委委屈屈的:“属下说的是真的,殿下尊贵之躯,当然要先护住您。” “哼,小孩儿,我教你这么多算白教了是吧,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先顾自己,别搞什么大义凛然的事情,除了你白白损失,获得人家几句表扬,能获得什么?你只拿自己的性命换一句表扬么?” 少年眨了眨眼,转头看着顾与跟自己靠的极近,心也跟着漏掉了几拍,他问: “殿下要是遇到危险,会先逃吗?” 顾与瞪他一眼,扯了根青草在手里把玩,碾碎了放在上唇上往上一撅,青草汁流到刚刚被烫到的地方,竟然还有些舒服。 鼻尖充斥着青草的清香,顾与嗅了嗅:“那是自然,我肯定跑的比谁都快,天王老子都不顾。” 宋祈年直着眼,瞧着对方那唇瓣一上一下的小动作,眸底森森。 他痴迷地道了一句:“那殿下可一定跑快点。”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与就困得不行了,堪堪靠着大树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少年这才悄无声息凑了过去,坐在他身边,将对方的头掰到自己的肩头。 他一垂眼,就能看见顾与殷红的唇。 许是真的累了,对方脑袋落在更舒适的位置,不自觉的往少年的颈窝放了放,鼻尖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宋祈年微微垂下头,凑到顾与的唇边,眷恋地在他唇上贴了贴,舌尖扫过刚才他被烫到而微微浮起的皮肤,蹭了蹭。 不敢停留太久,便松开了。 少年小声喃喃:“兔肉确实很香,但是没有殿下唇上的香。” 第58章 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与的身子被晃了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叫他: “殿下,别睡了,起来了。” “嗯?” 顾与微微睁开眼,天色还没有亮,旁边的火堆已经燃到只剩一点点的红光。 他有一瞬间的懵逼,思绪回笼之后才想起自己跟宋祈年出来打猎来了。 “天还没亮啊,要走了吗?” “刚刚属下又去查探了一下,发现丢在点位上的诱饵已经没有了,豹子出来过。” 顾与的脑袋顿时一懵:“出来过?不会到咱们这边来过吧,那还没把咱吃了?” 宋祈年看着顾与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微微凌乱的头发,声音轻柔的不像话: “咱们这边点了火堆的,动物们不敢轻易过来,况且那豹子受了伤,只能在巢穴附近活动,它得了兔肉鸡肉,也就不会再过来了。” 顾与这才呼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缓缓放下。 “殿下要跟属下一起过去吗?” “不不不!” 顾与严词拒绝。 虽然他也很想亲眼看看未来的国家级保护动物,总归是觉得小命更重要,受了伤的豹子也是豹子啊,可不是病猫,要是扑上来照着颈动脉来上一口,他顿时就要去见佛祖了。 再说,这可是未来的保护动物,少杀一只是一只,给未来留个种,留个希望。 他正打算劝说少年一下,就听到对方道: “那属下去它的巢穴看看,把它赶出来,到时候要是往这边跑了,殿下拦着些。” 顾与:??? “我怎么拦,小孩儿,这种玩笑开不得!” 宋祈年眸光流转,狡黠地一笑:“那殿下还是跟属下一起吧,属下好保护您。” 顾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更危险,你要不还是别去了,等天亮咱们就回去吧。” “黄金千两,殿下不想要了?” “想要......但是,我们还可以在其他地方挣回来吧,以你殿下我的手段,还是可以,到时候去敲诈,啊呸,去周旋一番......” 宋祈年却捏住顾与的手腕,劝道:“殿下,都到这时候了,不可半途而废啊,这黄金千两,属下定是要给殿下夺回来的。” 顾与想哭,好弟弟,其实大可不必。 “殿下,等我回来!” 少年说完,突然给了顾与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短暂之后抽身,又像昨天傍晚那般,消失在了密林子里。 不是,这孩子怎么有点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呢? 身旁的火堆泛出星星的火光,林子里又静又黑,黎明之前,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顾与的睫毛都沾染湿了。 他的心不太安定,总想着宋祈年这一去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少年说得倒是天花乱坠,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的,但是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搁在现代,还是个刚上大学的清蠢大学生呢。 他不该这么放任他去的。 天色渐亮。 顾与忽然听到一声咆哮。 声音又窄又细。 带着嘶吼愤怒。 距离不太远,像是在林子后面的山坳里。 顾与胆子小,听到这声响的时候身子瞬间僵硬了。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像是钉在了树干上,不知道是该继续待在这里还是逃走。 目光瞥过去,他骑过来的马还套在不远处的树上,顿时有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回荡,逃吧,小命很重要! 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双手颤抖地解开缰绳,使劲儿往上爬,脚踩空了两次,才爬到马背上。 可是...... 宋祈年怎么办? 短短地思索之间,一只花色斑斓的大物压倒深草,挣扎着,咆哮着朝这边的方向而来。 靠,宋祈年该不是真把那东西赶过来了吧? 噗~ 利箭穿破瑟瑟的空气,没入皮肉,发出沉闷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嘶嚎,重物从林子后方越过来,噗通一声压在原本生火的位置,那草木灰一下子飞扬起来,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昏暗。 豹子趴在地上,屁股中了两支箭,血流汩汩,状况惨烈。 它扬起脖颈,凶狠地盯着一眼不远处的顾与和他的马。 顾与完全石化了,跟那头凶兽大眼瞪小眼。 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两下。 被金钱豹盯上了怎么办? 他又不能变有钱。 只可能被吃掉。 顾与快哭了。 金钱豹摆动着身子,蓄势待发想要往前扑,林子后面一个迅疾的身影一跃而出,纵跃如飞,几个起落便跃到了猛兽面前,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刺入它的后背。 匕首正是当初顾与送他的那把。 豹子吃痛,改变目标朝着宋祈年扑过去,后者眼光一凛,迅速旋身,踩着后面的树木粗干腾空而起,翻身躲过袭击。 顾与傻愣愣地看着一人一兽的搏斗,金钱豹这么大,宋祈年这么小,悬殊巨大,他怎么弄得过。 眼看着豹子又要朝着少年扑过去,顾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手中一紧,握着缰绳冲过去。 至少要帮他撞开这一击。 许是天性使然,马匹遇上猛兽,嘶鸣着不敢靠近,顾与坐在马鞍上摇摇晃晃的,重心不稳,在距离两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骏马忽然发癫,将他甩了下来。 然后跑了。 顾与被摔了个狗吃屎,屁股侧方的骨头磕在地上,疼得飙泪。 完了,他不会就这么玩完了吧? 还没享几天福呢,搞到的钱还没花呢。 也不知道银风和徐海知不知道给他多烧点纸。 正当顾与闭着眼睛等着被吃的时候,那豹子却忽的失了力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引得地面都颤了颤。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顾与哭唧唧地睁开眼,望见上方宋祈年焦急的俊脸。 “你......它.......” “殿下别害怕,它死了,属下在箭上和匕首上都涂了毒,刺中不多时就会倒地的。” 顾与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怎么不早说啊......” 宋祈年看着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太子殿下此刻哭的跟个花脸猫似的,忍不住笑了: “殿下不是说,跑得比谁都快么?怎么刚刚还要冲上来?” 第59章 屁股蛋子都夹紧了 顾与抽了抽鼻子,在地上抓了一把灰,抬手糊在宋祈年的脸上,对方一脸懵逼。 好像觉得不过瘾,顾与还将那一团的灰糊开了。 白皙的少年骤然成了黑脸猫。 “笑得挺开心是不?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了!” 宋祈年脸上黑乎乎的,跟个非洲野人一样,也不生气,那双眼睛亮晶晶地泛着光,不依不饶地想将那个问题问清楚: “殿下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一个人跑了,要折回来?是因为我吗?” 顾与不想搭理他,他在宋祈年面前的形象彻底已经跌进了谷底,什么糟心事儿都在他发生过了,自己这个殿下在这个小孩儿面前算是抬不起头来了。 于是佯装凶狠地将人推开:“滚滚滚!” 不正面回答他啊…… 那他就默认为殿下折回来是因为他了。 殿下真好。 更喜欢殿下了。 听见顾与见他滚,宋祈年不仅没生气,还觉得甜蜜蜜的,非常听对方的话,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顾与一脸懵逼: “我说,你不先扶我起来啊?” “殿下不是让我滚么?” 顾与彻底无语,他朝少年招了招手:“快扶我起来,痛死了!” 宋祈年这才掩盖下眼底的浓浓暗色,走上前去伸手将顾与抱起来。 公主抱那种。 他身上有股血腥味,顾与以为沾上了豹子的血,也就没多留意。 被宋祈年裹进怀里的时候顾与的脑袋还是懵懵的。 少年的手臂很有力,抱他抱得很紧,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点什么似的。 “轻点,疼......” 宋祈年闻言,鼻尖微动,语调中都带着点奇怪的意味:“殿下,属下没用力。” 顾与气狠狠地敲了他脑袋一下:“我说我屁股疼,你被马摔下来,我看你疼不疼。” 少年很轻地将他放在地上,顾与摔到了屁股侧方,只能用另一边侧靠着坐,前者在他身边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顾与的屁股蛋子: “是这儿疼么,殿下?” 顾与何时被一个男人摸过屁股啊,几乎是瞬间就把屁股蛋子夹紧了:“你干嘛?” “殿下不是说屁股疼么,我帮殿下看一下啊。” 宋祈年的眼神透着清澈和无辜,没有半分半毫的越界感,倒是让顾与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想给自己检查一下伤势而已。 “这个......不太好吧?” “殿下是偏心吗?” 宋祈年此刻满脸的草木灰,皱着眉,委委屈屈的样子颇显滑稽,顾与看着他却笑不出来。 “要是此刻在殿下身边的是银风,殿下可能就不会这样拒绝了。” “不是......” “那殿下让我看看怎么了,都是男人,我还能占你便宜么?” 顾与:“……” 这…… 都是男人才怕你占便宜呢! “殿下,现在马也跑了,咱出去还是个问题,属下帮您看看伤,采取一点措施,以免加重伤势。” 顾与抿了抿唇,小声道:“你行不行啊?” 宋祈年明显愣了一秒,转眼眉梢上扬,眼睛弯弯:“属下行的。之前跟着舅父们去狩猎,队里面也会有人意外受伤,这些基本的属下还是懂的。” 宋祈年说得对,现在马也跑了,他们要出去还得走很远一段路,要是带着伤,走不远的。 再说了,豹子还在那儿躺着呢,好不容易猎得的东西,不能丢下不管了。 “那……那你看看吧……” 顾与不自在的将脑袋撇开。 “那殿下,属下脱你裤子了?” 顾与不吱声,相当于是默认。 浑身僵硬绷直,像一块吹了风的腊肉。 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同意一个男的,扒他的裤子。 反正他的脸已经丢尽了,还怕什么? “好了好了,就到……就到这儿,下面不疼,就摔到上面侧方的位置了。” 只拉开半截,多少比第一次见宋祈年的时候要体面,那时候他亵裤都快脱了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可是来自现代见过大世面的人,人人都像他这般扭扭捏捏,那医院可不就没人去了。 天色早已大亮,顾与就算想掩饰脸上升起的薄红,也掩饰不了。 宋祈年见对方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咧了咧。 好乖~ 被摔到的位置一片青紫,一双干燥的,温暖的,略带薄茧的手掌覆了上去,顺着肌肤的纹理按压。 “嘶,疼,别这么用力!” 顾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让宋祈年眸光沉了沉,手中的力道也应了对方,轻了两分。 调笑着嗤了一声:“啧,殿下这么娇气,可不适合出来打猎。” 谈到这儿顾与就来气: “我本来也没想来啊,还不是父皇要我来,在家里躺着不好么,非要来这儿弄的灰头土脸的遭罪?” 默了一阵,没人说话的时候空气中的氛围略显单薄。 顾与觉得现在的状况尴尬极了,少年的手在他肌肤上游走,按压着往下,再往下…… 痛是真痛,但酥麻也真酥麻。 “嗯……” 顾与控制不住的出声。 这声音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气泡音溢出来的那刻,他就恨不得原地消失了。 即便看不到宋祈年的脸,他也能猜到对方此时在笑。 社死! 少年清澈的笑声弄得顾与心尖痒痒的,真想一脚把他踹开。 半晌,他听见少年道:“殿下的声音真好听。” 顾与:“……” 可别说了。 顾与捂住脸:“那个,是因你按压的手法真不错,挺舒服的,没忍住……” 侧边却传来少年从胸腔里蹦出来的低沉笑声:“属下知道的,属下理解。” 不,你不理解,要不然就不会笑得这般放肆了。 “要是您喜欢的话,属下可以天天给您按,专门伺候您,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顾与搓了搓脸,鼻尖微红: “那个,也不必了,我还是喜欢自食其力,而且府里有丫鬟,她们的手......更软......还是不用你动手了。” 少年抿紧了唇。 丫鬟有什么好? 手上都没个劲儿的。 有他带劲儿吗? 宋祈年目光一沉,略带危险。 第60章 他在等顾与的答案 “殿下,怕不是想让丫鬟给你按摩,只是想看美人儿吧?” 一股凉意从顾与的后尾椎窜上来,窜到头顶,他转不过身去看少年的表情,只能咬咬唇: “谁跟你说的这些,别乱说啊,你殿下我怎是那种人?” “您和银风徐海平时讨论那些话题,属下都听到了,说什么以后要找个店开个按摩馆,都是女人那种,还要找漂亮的美人.....” 诶呀诶呀,这怎么都被听去了? 当时觉得宋祈年还是个小朋友,这种话题一般都是背着他说的,还是被听去了。 “咳咳,这......这都是为了赚钱,这年头生存多难啊,给那些孤女们传授一项技艺,她们能有立足的一席之地,我还能赚钱点,这不一举两得么。” 宋祈年瘪瘪嘴:“殿下还真是好心呢!” 顾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可不。” 空气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顾与头皮发麻,受不了这种断了线的聊天,一不说话,他就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年有力的大手在他身上游走。 虽没有越界,但总感觉暧昧地擦边。 为了降低这种感觉,他没话找话: “那个,我骨头没断吧?” 宋祈年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似乎是刻意“报复”: “骨头要是断了,殿下可没这么好受了。只是跌打损伤,但殿下这么娇气,估摸回去要躺几天。” 半晌,顾与又道: “你身上怎么还带着着毒啊,这玩意儿能随便带的吗?” “属下只是为了防身而已。殿下放心,我看的紧,不会伤到您的。” “哼,你倒是敢。” …… “那行,那个……就不按了吧,要不你先去找人来接我,顺便把猎物弄回去?” 宋祈年声音闷闷的,眼睛带着炽热盯着顾与露出来的那片白皙,“殿下不害怕么,要是属下丢下您走了怎么办?” 顾与:“你会吗?” 少年绷着唇瓣愣了片刻,倏地妥协松开:“属下说了,永远不会丢下殿下不管的。” “那不就得了,快去吧。” 宋祈年瞳孔幽深地盯着对方露出来的那一块白皙,指尖上还缠绕着覆上去那缠绵,细腻的触感,眼底渐红。 他不甘愿地将对方的裤子拉了上去,顾与顿时觉得这后庭漏风的空虚感得以缓解。 竟有种屁股保住了的畅快感。 赶紧将自己腰带拉得绑绑紧。 这小动作看在宋祈年的眼里,他眼皮合了合,幽暗一划而过。 宋祈年很快就回来了,脸也洗了个干净,又恢复成了那个白皙俊美的少年。 “你怎么这么快?” “属下找到了马,留了字条,让它回去报信了。” 顾与:??? 少年见他不解,笑着解释:“殿下,我舅父他们以前做马匹生意,熟稔驯马之道,我也跟着学了些。” 顾与又被震惊了。 到底有什么是这少年不会的啊? 他这样,显得自己很没有用诶。 “对了,你总提起你的舅父们,他们是什么人啊?” 宋祈年半天没给回答。 顾与这才奇怪地转头看他。 一转眼,就看到少年阴沉沉的脸。 顾与心头咯噔一下,“我是不是不该问?” “不是,只是他们已经去世了。” “你父母......你舅父,都......” “嗯,全都死了。” “对不起。” 宋祈年却忽然笑了,要不是眸底那层阴森森的寒气没有消失,顾与还真以为这事儿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个疙瘩了。 “他们的死又不是殿下造成的,殿下救了属下,还留着我在府里,好吃好喝待着,属下感激都来不及。” 说来,顾与并不了解宋祈年,除了知道他是山陵州那边的人,除了知道他在郡守府当下人,除了知道州守宋云以“谋逆罪”被李国栋杀了之后,少年被当成罪奴带回京,其余一无所知。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别人家里的事情,因为好多事情是人家的私密,人家不愿意说,他就不问。 就像顾与自己一样,他不愿意提起父母离婚,自己被两人抛弃的事情,也不愿意提起自己生活了十多二十年,见他们两人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学的时候会要求填父母的资料,那个时候他还会纠结半天,最后都是填上外公外婆的名字。 不过后来长大了就好了,不会有人再问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不会有人问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不来接他。 长大还是......挺好的。 顾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宋祈年,只能摸了摸他的头,对他道:“长大就好了。” 少年却朝他投去怔怔的目光: “殿下为什么说长大就好了?” “长大了会有媳妇和宝宝,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说完这话的顾与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宋祈年好像喜欢男人,以后不会有宝宝。 真遗憾。 宋祈年笑了笑,琥珀色的瞳眸里映照进初晨的日光,亮亮的: “属下现在陪在殿下身边,也不觉得孤单。” 这话让顾与的心抽抽两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但抬眼看到少年眼底的清澈,面容的干净,以及语气的单纯,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你是因为家里人都没了,才去州守府当下人的吗?” 少年愣了愣,语气凉了几分:“不是,属下的家人都在州守府,那天,在混乱中都被李国栋的兵给杀了。” 顾与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 他原以为宋祈年和李国栋之间的关系很简单,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事实如此分明,宋祈年一家都为州守府做事,在那场案件中,被牵连进去,少年的家人死了,少年被当做罪奴,带回了京城。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无疑是拿着刀一分一分往少年的心窝子里扎。 “殿下,如果属下有一天要报仇,你会阻止我吗?” 少年抬眼时,刚才的清澈已然不见,眸底黑色旋涡深沉,看得顾与心头一跳。 宋祈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那股子镇静和暴虐交织的情绪,让人心惊。 他在等顾与的一个答案。 第61章 小狗受伤 半晌,顾与垂了眼,声音平淡:“不会......但我也不会帮你。” 说完,他又抬眼,认真地看着少年: “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但是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顾与不想被牵扯到任何人的仇恨中去,他希望的是世界和平。 可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事情是如愿的? 他不是宋祈年,也不是其他任何人,无权替别人做决定。 如果他站在宋祈年的位置上,也会希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受到处罚,希望能大仇得报。 光是这一点,他也没有办法劝解对方忘记仇恨,好好生活。 就像他对小时候被爸妈抛弃的事情耿耿于怀一样。 宋祈年在好几秒的时间里面,沉着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与,犹如潭水。 顾与以为他不高兴了,硬着头皮解释:“我不帮你也是有原因的,好歹我现在还是太子啊,就算我再看不惯李国栋,他也是南陵的将军,这些年守在边塞还算有些用,我总不可能......” 后面的话顾与没有说,他相信宋祈年也明白的。 宋祈年面上的沉沉倏然散去,扬起一抹笑容:“有殿下这句话就够了,这件事情我自己来。” 他刚刚将这件事兜出来,无非也是想看看顾与的态度,会不会阻止他,会不会听说他的仇人是李国栋而放弃他。 看样子,即便顾与不会帮他,也不会因此而敌对他。 这就够了。 宋祈年感觉到,其实顾与没有这么在乎这个太子的头衔,甚至有一种可能,哪天有人用足够多的钱给他换身份,他都会答应。 后者却担忧地看着少年。 这小子,形单影只的还想去报仇? 李国栋手下的兵都是吃素的吗? 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找死啊! “喂,小孩儿,这么私密的事情你都跟我说了,不怕我告发你?” “殿下要是想那样做,当时李国栋抓住我的时候,就不会跟他撕破脸来救我了。再说了......” 宋祈年眉眼弯弯:“您和李志昌可有仇啊,属下和他比起来,殿下肯定是站在属下这边的。” 少年的话让顾与想到了第一次在小馆见面的场景。 香艳、暧昧、不可言喻。 那白花花的视感现在都还在眼前晃。 想起来竟有些面红耳赤。 顾与皱了眉:“以后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 宋祈年却像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天真地眨了眨眼,问: “为何?” 为何...... 顾与略带恼怒,脑子一抽,口中的话也没有经过思考就吐出来了: “谁被带到那种地方还被说不会心情会好啊?” 顾与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李志昌那副小人得志,问他会不会,还教他做事的场景。 一股脑把话吐出来之后他就后悔了,跟人家小孩儿说这些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少年银铃般的笑声,他听见他问: “所以殿下会不会啊?” 顾与:“......”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被践踏了。 感觉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给藐视了。 心情不好,十分不好。 于是某人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后背上,脸颊薄粉,像是三月里开得正好的桃花: “男人的天性怎么可能不会?我那是洁身自好,对我未来的媳妇负责你知道吗?要是真做了什么,你还会笑嘻嘻地在这儿同我开玩笑,怕是早撞墙了吧?” 被猛拍了一掌的宋祈年清秀的眉毛蹙着,像是极其的不舒服。 “嗯?怎么了?” 碰瓷儿啊? 他就随便拍了他一掌,不会拍出内伤来了吧,他自己现在都还是伤员呢,哪里来这么大的劲儿? 顾与看他的的脸色不对,正询问着,就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身子晃晃悠悠,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 此时的顾与正斜靠在树干上,见这么一具敦实的身子朝自己倒过来,尾巴骨都憋紧了。 少年硬朗的身子压在顾与身上,下巴颏搁在了顾与的脖颈处,软绵绵的,呼出的气体更是火热,几乎把顾与那方寸的皮肤给烫红了。 “喂喂喂,干嘛,压死我了,你起来!” “疼……” 少年昏昏沉沉的,语气含含糊糊,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啊,哪里疼?” 顾与下意识地去推对方,手掌摸到宋祈年的背部时染上了一层湿答答的粘腻,他反转手心,垂眼便是一片鲜红。 “流血了?” 宋祈年穿着一身黑衣,一点不显眼,顾与也是此时才注意到前面后背被撕裂了一道,血液涌出,将周围的布料都染湿了。 要不是拍他一掌,摸到这粘腻的触感,根本看不出来流血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在猎豹的时候被抓伤的。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少年语气虚弱,“无碍的,属下扛得住。” “扛得住你现在还虚得跟林黛玉一样?早说了咱不要那钱就好了……你说你是不是犟的很?跟头拉不回的牛一样。” 顾与边骂,眼睛却湿润了。 他有点手足无措,想要看看宋祈年的伤口,可无奈他也是个伤员,动不了,只能用手虚虚地环着少年的身体,鼻子酸酸地耸了耸。 宋祈年用脑袋在顾与的颈窝蹭了蹭,又迷恋地嗅了嗅,状似不经意的将唇贴了上去,顾与感觉到了,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少年的身子在抖。 他以为对方是痛的,却不知对方是兴奋得发抖。 抱到殿下了,殿下没推开。 好开心! 不明所以的顾与:“很痛吗?你刚刚不是还很厉害么,怎么现在跟个弱鸡一样?” 这转变太大,确实让顾与猝不及防。 “殿下还打我骂我,刚才都是撑着去寻马送信,属下真的很痛。” 一听宋祈年这哭唧唧的,可怜兮兮的语气,再加上这么醒目的血迹,顾与所有的质疑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要是自己流这么多血,怕是早晕过去了,宋祈年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自己还质疑他什么呢?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第62章 被小狗骗了 “殿下是在担心属下吗?” “嗯。” 自家养的弟弟,投入了时间,精力,金钱,怎么能不担心? 顾与还等着他长大,等着他结草衔环呢。 宋祈年贴的更紧了,哼哼唧唧的,像一只躲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狗崽子。 被这样靠着,顾与很不习惯,但每当他有一点点想要将少年挪开的动作,对方就抽抽鼻子叫痛。 他上次被李国栋打满背的伤都没这么娇弱,不就是被豹子挠了一道么,怎得这么恼火了。 似乎看出了顾与在想什么,宋祈年的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脖颈,声音断断续续: “以前我舅父......他们说,这种猛兽的爪子有毒,上次被老虎挠了,差点去见阎王,殿下......你说,这次会不会......” 顾与赶紧伸手堵住他的嘴。 “呸呸呸,胡说什么,我一看你就是个长命百岁的面相,可别说这种话,你殿下我还等着你有出息了报答我呢!” 唇边是顾与柔软的掌心肉,少年微微挑起唇角。 “殿下放心......属下要是能活着,定会报答殿下的。” “你还是少说话留点体力吧。” 这虚弱的声音听得顾与心惊胆战,生害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嗝屁了。 “殿下,属下有点冷,能稍微抱紧点吗?” 啊,这…… 初春的天还带着寒气,湿哒哒的血迹黏在身上,估计不会怎么舒服的,他还坚持了这么久。 见顾与犹犹豫豫,少年倒是没有往他怀里钻,而是自顾自地缩紧了身子,眉峰蹙着,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顾与心软了。 对一个病人还这么多讲究干什么,抱! 又不是什么大尺度的动作,人家遇上心脏骤停的还得做人工呼吸呢,这算什么? 顾与虚虚搂着对方的双臂收紧。 少年眼底燃起一团小火苗,与对方贴着的指尖都在发颤,顾与身上好暖啊。 像个小太阳。 殿下良善,惯是好骗。 有点害怕他被别人骗走了。 宋祈年“放肆”的在对方的脖子上蹭了蹭,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 顾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帐内了。 昨日下午,皇帝派人来找到了他们,连同那只丧命的豹子一起带了回去。 睡了一夜,终于感到了一丝丝的畅快。 屁股还疼,不过只要不压到受伤的那边,也还可以忍受。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守在帐门口的小太监问宋祈年的情况,小太监宽慰他: “殿下放心,宋侍卫只受了点皮肉伤,太医看过之后开了点外伤药,涂两天就没事儿了。” 顾与:“他流了很多血啊!” 小太监:“没事儿,虽然流了许多血,但伤口不深,没什么大碍。” 顾与迷茫了一瞬,喃喃:“不是说,凶兽的爪子有毒吗?” 小太监笑了笑:“殿下真是会说笑。” 太子殿下的脸顿时就垮了下去。 小太监见顾与的脸色难看,以为他还担心着,赶忙疏解: “宋侍卫敷了药,就下床活蹦乱跳了,一点事儿没有,还请殿下放宽心,好好养伤。” 顾与的脸色又暗了一个度。 他感觉被骗了。 被那个装作很可怜的小狗狗骗了。 什么好痛,什么凶兽的爪子有毒,什么会不会死都是骗人的。 这小子拿他逗着玩呢! 顾与顿时觉得自己是地主家好骗的傻儿子。 心头愤愤。 连宫女端上来的吃食都没碰多少。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始终觉得心头不得劲儿,噌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来,动作太大,压到他一侧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来人,把宋祈年给我叫过来!” 宋祈年自知自己的伤势瞒不过顾与,站在帐外探了个脑袋进去,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殿下,您寻属下?” “进来!” 宋祈年垂着脑袋,踱步过去,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殿下,属下当时真的疼得厉害,没有骗人,里面缠了好几圈纱布呢。” 顾与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没说话,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 这小孩儿是在李逵和林黛玉之间反复横跳么? 见对方的脸色不好,少年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属下不敢了,可那时候真的很痛,不是装的,冷也是真冷......” 宋祈年是知道怎么拿捏顾与的。 人好骗。 最怕别人服软。 一服软他心就软了。 “你怎么又跪下了?” 顾与心情烦躁,蹙了蹙眉,也意识到自己跟宋祈年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每次只要少年一给他跪下,一给他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讲话,他就会心软。 被拿捏的死死的。 就像昨日,少年倒在他身上,说疼,他就心软了。 说冷,要抱抱,他就傻乎乎地抱对方了。 简直是被牵着鼻子走啊! 而且,宋祈年对他特别依赖,总是喜欢贴在他身边,不知道是雏鸟情结,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反正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那种背后发凉的感觉,又来了。 不行,他这个大家长的威严还是要有的,怎么能被小孩儿左右? 当家长的骂几句打几下自己的小孩儿都是正常的,既然把他带回来了,顾与作为兄长,长兄如父,自然有管教他的义务,不管教下次他还敢骗他! 于是这次顾与狠了心,打算晾着对方。 撒谎这种事情可不能惯。 “说跪下就跪下,看来你身上的伤口也没什么事嘛,喜欢跪就跪着吧,外面跪着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宋祈年咬着唇角,看了顾与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在看见对方那张严肃谨慎的脸时,就将话咽下去了。 “是,殿下。” 语气听起来很失落,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颓丧,顾与眯了眯眼,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叫住他。 小惩大诫,让他跪一炷香长长记性。 他也不想狼来了这样的故事在宋祈年身上发生。 想完,顾与翻了个身,错开疼痛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本来就打算小憩一会儿,等到了时间就让宋祈年起来,结果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帐外进来一个人。 顾与眯了眯眼睛,瞳孔渐渐聚焦之后,看见对方的瞬间所有的瞌睡都惊醒了。 第63章 下次他还敢 “侄儿,听闻你摔了屁股,皇兄也是担忧得很,只不过奏折堆砌,特地让我带着金疮药来看看你。” 顾双楠含笑而立,狐狸般的眼尾微微上挑,穿着一身白色的骑马装,显然是从猎场上回来的,衣冠楚楚,是一副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番的好模样。 但顾与一见顾双楠就觉得后背汗毛直立。 以至于看向他的目光如矩,一点不敢松懈。 “别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我真是来给你送药的,侄儿还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顾双楠笑得嫣然,顾与身上鸡皮疙瘩骤起。 “那还......多谢皇叔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顾与偏过脑袋翻了个白眼,腹诽:谁跟你一家人啊。 只不过你摊上个好爹,才让你的也改姓为顾,成为世代沿袭的亲王而已。 “对了,你那个小侍卫叫什么来着,是......姓宋吗?” 话题陡转,被突然问到的顾与还没反应过来,正纳闷儿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听见顾双楠表情若有所思的来了一句: “长得不错,身子也挺拔,那样貌确实让人喜欢,让他跪在帐外,那小模样还真让人心疼。” 顾与:!!??? 说完,顾双楠放下袖口里的药瓶子,笑着看向顾与,目光直勾勾的: “那就不打扰侄儿休息了,好好养好你的......屁股,我先走了。” 然后还真就离开了,一点不给顾与追问的机会。 什么意思,夸他的侍卫长得不错? 这个看起来就很基佬的安王要干什么? 看上宋祈年了? 艹,他这个老牛还想吃他养的嫩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与猛然想起还让宋祈年跪在外面呢,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让门口的小太监将少年唤了进来。 宋祈年垂着眼走进来,没什么表情,老老实实的。 像一只被拎住了脖子的小狗仔。 “我问你,你是不是看见安王了?” “嗯?” 宋祈年没想到,顾与叫他进来问的第一句,竟然是关于安王的。 眼底陡暗。 “嗯,刚才,他跟属下打了个招呼。” “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问了几句殿下的情况。” 而就是看似不经意问的几句话,让宋祈年窥探到他的心底。 那人,对他的殿下有心思。 他懂安王的那种眼神。 提到太子的时候,他露出了想要占有的欲望。 不得不防。 以前要防女人,现在连男人都得防了。 也怪殿下,没事儿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女人男人看了都想要。 “没问你其他什么?” 少年愣了愣,老实答道:“也顺带关心了一下属下的伤势,还问属下跪着腿疼不疼,说要是不舒服,可以找他去拿药。” 顾与心头咯噔一下。 心道:傻小子啊,他哪里是顺道关心你的伤势,他就是想对你下黑手! 拿药?拿什么药,他是想拿你! “你离他远点,听见没?” 顾与的表情有些严肃,不似平日里那副慵懒宽松的模样,宋祈年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啊,殿下?” “哪有什么为什么,反正离他远点就是了。” 总不可能跟这小子说,安王看上他的屁股了吧? 这样藏着掖着的感觉让宋祈年很不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殿下怎得忽然提到了安王殿下,殿下在意他吗?” “呸呸呸,在意?那我就是脑袋被驴踢了。我看他跟看癞蛤蟆差不多,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有一说一,这个顾双楠,是顾与一看到就想躲的人。 其实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来,但顾与就是对他没有好感,那种暧昧的,黏哒哒的眼神看得他不舒服。 莫名的瘆得慌。 这句话把宋祈年逗笑了:“殿下,安王长得挺好的啊,您为何这么形容他?” 顾与心中警铃大作,赶忙攥住少年的手腕:“喂,不要被表象迷惑了,他应该三十多了,你可不能喜欢他啊!” 宋祈年微微蹙眉,他总感觉顾与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看他的反应,又不像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的模样。 只能温吞着回答:“嗯,属下有喜欢的人,不会再喜欢别人的。” 顾与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 他觑了少年一眼,没想到他对那个大汉还挺痴情的嘛。 细细想来,那日他虽浅浅看了一眼那大汉,模样还是挺好的,就是小女生们喜欢的那种糙汉类型,除了不修边幅以外,也没什么吧...... 他应该可以接受。 关键是宋祈年喜欢。 多想想也就想通了。 少年挺着脊背,垂着眼,嘴角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属下就继续回去跪着了。” “喂喂喂,你等等,你跪到现在?中途没偷偷懒啊?” “殿下让属下跪,属下岂有不跪的道理,哪儿能偷懒呢?” 诶,他算是败在这个小孩儿身上了。 顾与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囫囵着避开摔到的位置,动了动身子来: “你傻不傻,我都没有看着你,你不会偷偷懒啊,摸鱼这个词你懂不懂,就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稍微偷偷懒......” 少年一脸认真:“殿下说的话,属下一直都奉为神只。” 死脑筋。 他的资本家老板就可喜欢这种死脑筋的人了,被剥削了,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可顾与不一样,能坐着绝不站着,能闲着绝不忙着。 宋祈年这点可不好,不会钻空子,累的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滚滚滚,滚去休息,你身上还有伤,跪坏了还不是我花钱养。告诉你啊,下次要是再敢骗我,我决不轻饶!” 少年脑袋垂得低低的,没有应声。 他不应答的原因是因为,下次他还敢。 这点惩罚算什么,少年还想着以后要跪到殿下身上去呢,也不知道身子这么娇气的殿下受不受得了。 错是不可能认的,能骗得顾与抱他,亲近他,他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顾与抬眼的时候,看到宋祈年低眉顺眼的模样,应该是知道错了吧? 第64章 狼子野心 傍晚,孙公公就将千两黄金带到了顾与的帐篷里。 顾与收了,笑得合不拢嘴。 顿时这两天受的闷气烟消云散,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说话也有劲儿了。 “孙公公,还麻烦你过来跑一趟,其实回宫的时候再给也成的。” “春猎七日,每日都会给猎多猎奇的勇士赏赐,昨日也是因为殿下受伤,才未将黄金带过来,这都是老传统了,彰显的是咱们陛下金口玉言的气度啊。” 顾与心道这一点倒是做的十分妥善。 他斜斜坐在床的边缘,抱着一箱子黄金眉开眼笑,就差点没有怼上去亲两口了。 孙旺福那张嘴惯是滑头,自己也只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金子当然要放在自己的枕边才稳妥些。 “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没事没事,就摔了一下屁股,不压着的话也不疼了。” 孙旺福这才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他不走心地问了一句:“父皇这两天干什么呢,感觉他挺忙的样子?” 孙公公:“还不是因为山陵州的事情一直平定不下来,加上苏木地区的莫西部落兼并了塞维部落,恐成忧患。” 顾与只想当一条咸鱼,根本不想管这些国家大事,敷衍着应了两句:“那父皇还真是辛苦,未曾帮上什么忙,真是于心不忍。” 孙公公笑开了颜:“太子殿下可真是体恤陛下呢,陛下正好也让奴转告殿下,明日里去他帐里,帮着处理一下奏折。” 顾与:“......” “公公莫开玩笑,本宫这屁股还没好全,这样歪着斜着坐于皇帐之中,成何体统?” “殿下莫担心,陛下体恤,已经差人去为您准备坐垫去了,他还让奴转达殿下,私下父子之间,不存在这些讲究。” 顾与心里苦兮兮的,什么讲究不讲究,他就是纯粹不想干活儿而已,在床上躺着不香么? “那......多谢公公费心了。” 接下来的几日,顾与都在皇帐中帮忙处理事务。 其实也没有干什么,无非是帮胖皇帝读读奏折,时不时的胖皇帝问问他的意见,倒也不是太累。 虽然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这几日顾与却将南陵正在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比如,他那个嫁出去好多年的皇姐要回来探亲了。 又比如,李国栋一回到山陵州就杀了那个中饱私囊的副将,然而却没有解决实际问题,百姓们依旧哀声怨道。 ...... 终于到了春猎的最后一日,这天承祖训,进行声势浩大的马术表演和武艺切磋,被“关”了几天的顾与终于得见天日。 马场周围搭了个台子,顾与坐在位置上,忽得他看到与他同台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手里拿着圆扇,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的表演。 顾与朝着身后肃穆而立的少年勾了勾手,问道:“那女子是谁啊?” 少年不满地眉头蹙了蹙,眼眸一沉,答:“是安王妃。” 顾与转过脑袋:“这你都认识?” “殿下在皇帐这几日,没接触过什么人,属下无事在猎场里乱逛,自然知道点。” “哦哦,安王妃还挺年轻漂亮的嘛。” 之前安王邀请自己去他府邸做客,顾与没去,自然也没有见到过安王的妃子,只知道他娶了王妃,而且纳了几个小妾,并未传出过夫妻不合的传闻。 顾双楠在外的形象,总是恭顺有礼,中规中矩的,就顾与在的这段时间里面,并未听到关于他的不利传闻。 宋祈年听了顾与的话,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殿下,那是安王妃。” 他提醒了一句。 顾与刚开始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傻愣愣答了一句:“我知道啊。” 随后,他就明白宋祈年在提示他什么了,一个暴栗敲在少年的头上: “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宋祈年无辜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垂下眼期期艾艾的:“属下没想什么。” 安王妃身边的丫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俯身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的目光朝着这边投过来。 正好与顾与扫过去的目光的相撞。 嘶,尴尬了。 安王妃很漂亮,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是她皮肤白,脸部的线条流畅,没有什么攻击性,倒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她手上拿着的团扇晃了晃,朝着丫鬟说了些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物件递给那丫鬟。 那丫鬟朝她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顾与这边走过来。 近了,行了个礼,丫鬟道:“太子殿下,我们家小姐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还让奴婢给您带句话。这是安王平时最爱的书目,您平日无事的时候,也可多读一读。” 顾与傻愣愣地接过那本小册子,封皮已经皱了,边角也卷了,想来应该是经常翻阅所致。 那丫鬟送了东西,转身就走了,之后的安王妃,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宋祈年盯着顾与手中的小册子,睫毛微垂,在眼底留下一片阴翳。 “《开源传》?” 顾与捏着册子不解,安王妃让丫鬟送给他一本书干嘛,莫不是听说他还在跟小皇子一起念四书五经,所以让他多读书长长见识? 不得其解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低沉而小声的音调:“这本书是研究历史上各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和文化方面的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的书籍,是南陵历代君王必读之书。” 愣了两秒的顾与猛然回头望着宋祈年。 对方目光沉沉地与他对视。 台下正在进行精彩的马术表演,声音嘈杂,顾与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宋祈年肃穆了一会儿,忽然笑开来,附到顾与的耳边,让他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殿下这般盯着我作甚,大概安王妃是想让殿下多读读书,以后成为一名贤明的君王吧。” 屁! 既然是君王所读之书,那也应该成为君王之后才读,就连胖皇帝现在都没有让他读这个呢,而安王就先读上了,还是平日里最爱的,说没有狼子野心他都不信。 第65章 早日给你们带个人回来 顾与恍然的记起刚来到猎场的时候,碰上顾双楠,他在“调戏”了自己后道:别担心,禁军里有我的人,他们不会乱嚼舌根的。 虽然后来他做了解释,但那解释在此刻想来却觉得苍白无力。 顾双楠,想要皇位。 这个答案从顾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牵动着他的心脏也砰砰直跳,怎么办,这就要被牵扯到争皇位当中去了吗? 勾心斗角的杀戮就要来了? 怪不得顾双楠每次看他的目光都极为的奇怪,这是恨不得弄死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去吧? 但......安王妃不是和安王是一伙的么,她又为何要让丫鬟送来这样一本令人遐想的书,这不是揭自己老公的短么? 而且,刚刚过来那丫鬟没有称她为“王妃”,而是称为“小姐”,这小姐不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的称呼么,这这这...... 顾与的脑子里像是有无数的麻线,搅在一起理都理不清。 要尽快卷银子跑路的想法再次在脑子里蹦出来。 对,跑吧,他胆子小,舍不得自己的小命,不适合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是来当啃老族富二代的,不是来打怪升级的。 “殿下您在想什么?” 宋祈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着微光,那穿透力像是可以将人心底的想法都给挖掘出来,顾与眼眸闪了闪,讪讪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 少年却一脸认真:“殿下不必太过忧心,无论什么时候,属下都站在您这边。” “呵呵,谢谢......” 春猎结束回去之后,顾与就在考虑着“逃跑”路线了,首先要找个由头,离开京城,到时候半路跑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他要是不来,这个太子还不是一个傻子,以后也不会继承大统,最终是死或是被囚禁,谁也不知道。 他本来就是一个外来者,对这里的人根本没有负责的义务,这个时代该怎么发展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只不过提前让“太子”退出了这个尔虞我诈的舞台而已。 反正这年代没有指纹识别人脸识别什么的,跑出去之后谁能认识他,到时候找一个风景秀丽,生活安逸的地方落脚,用着这大半年攒起来的钱,也可以一辈子生活无忧。 还想趁机再捞两笔钱的,现在想想,捞多少是多啊,还是快跑保住小命重要。 这边顾与还没有理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由头离开京城,那边回家探亲的皇姐就已经从疆里回京了。 长公主顾悦比顾与年长三岁,在十八岁的时候被送到了疆里和亲,整十年没有回过京城了。 这次带着疆里可汗回京探亲,胖皇帝龙颜大悦,直接给她腾出了一整座行宫,享受了南陵历代以来回京探亲公主的最高待遇。 小时候的顾与脑子虽然笨笨的,但跟顾悦的感情非常好。 顾悦离开京城的时候,顾与还追在车队后面跟着她跑,嘴里喊着阿姐不要走,很是不舍。 所以这次回来,顾悦见完皇帝,没等皇家摆宴,就先去太子府见了顾与。 于是此时,顾与和顾悦在堂上大眼瞪小眼。 “阿与,你不认识姐姐了?” “额......啊,姐姐?” 在原太子十五岁的时候,顾悦就离开了,十年未见,脑子中关于她的容貌都有点模糊了,再说,顾与没有原身那种感情,对于顾悦的亲昵自然有些尴尬。 “听父皇说,你脑壳好啦,现在不会被人欺负了吧?我记得你小时候被顾成抢了零食还会哭呢。” 所以啊,原身虽然是个不用打工的富二代,其实还是挺可怜的。 虽然皇帝照拂,那些官宦子弟表面上也对他恭恭敬敬的,但背地里就会发生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欺负。 所以后来,有了几个顺着太子的意,对他恭恭敬敬,会哄着他,将就他的纨绔子弟,太子才会这么愿意跟他们一起玩,跟他们去各种玩物丧志的场所,即便皇帝有意无意阻止他,他也用“哭闹”这种方法抗议。 因为在傻太子的脑子中,没有好人坏人的概念,他只能感觉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自然不会了。” 顾成那种段位的在顾与眼中,才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咋咋呼呼的,坏事都做在表面上,这种人,一眼也就望到头了。 相比起他来,顾双楠这个笑里藏刀的人要危险百倍。 “阿与,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娶太子妃呢?正室没有,侧室总该有吧,再不济,通房什么的也有几个才对,你这样,身子能憋得住吗?” 一句话问得顾与哑口无言。 “疆里可汗有个妹妹,正好十八岁,一直嚷嚷着要找个南陵的男子做驸马,这次也跟着来了京城,要不要阿姐.......” “不用,谢谢阿姐,不用了。” 他马上要跑路了,经不起折腾。 “拒绝的这般快,为何?” 顾与像憋了翔一般难受,他道:“我喜欢漂亮的。” 顾悦:“疆里公主还是挺漂亮的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异族长相啊?” 顾与:“对,不喜欢!” 站在身后的身姿挺拔的宋祈年:“......” 一张俊脸瞬间垮了下去。 他咬了咬后槽牙,喉间溢出一个轻微的冷哼来。 前方聊天的顾与听见了。 他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宋祈年也正在看他,只不过那眼神带着控诉和质问。 顾与一头雾水,宋祈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干什么,他说错什么了? 顾悦倒是没有注意到多,“那可太遗憾了,不过你是太子,也不可能去僵里做驸马,听父皇说,这都成为他一个心病了,他可盼着你早日有子嗣。” 催婚大事,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不过,反正他马上就要跑路了,也不怕做个这样的保证,到时候人都跑了,还管什么诺言啊。 “请阿姐和父皇都放心,我尽快行吧,早日给你们带个人回来。” 顾悦闻言,眉眼弯弯,心道弟弟这心里怕是早就有人了啊,于是拍着顾与的肩膀道了一声:“好弟弟。” 身后的宋祈年脸色黑得没法看。 第66章 她是要找驸马,不是要娶媳妇 宫宴就在当晚举行。 刚结束,顾悦就叫住了想要溜号的顾与,笑眯眯的,似有话要跟他说。 “阿与,你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来到楼榭水台处,顾与看到水边上站着一个扎辫子的小姑娘,正是疆里可汗的妹妹阿孜娜。 小姑娘脚尖前后点着,背着手,似乎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到来人,阿孜娜红了脸,扯了扯顾悦的衣袖。 顾与心道不好,该不是这小公主看上自己了,所以让皇姐来牵线吧? 他之前不是跟顾悦说的很清楚么,不找外邦的女人,怎么还是带他过来了? “好啦,阿孜娜,这不是把人给你带过来了吗,我这就帮你问问。” 顾与绷着后背,不知道顾悦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阿与,我之前不是说可汗的妹妹想找一个南陵男子当驸马么,今日就是这么巧,她看上了一个,指给我看的时候啊,我才发现,那人是你的部下。” 顾与:??? 见自家弟弟睁着一双眼睛不解地盯着自己,顾悦解释: “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穿黑色衣服的那个少年,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都面无表情的那个。” 要是说穿黑衣服的少年目标还不太明确,但是要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都面无表情,顾与立马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宋祈年。 这小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自己面前笑得次数挺多,也挺开心的,一到外人面前,就板着个脸,好像跟大家都欠他钱似的。 “阿姐确定?” “哪儿能不确定啊,就他。小公主喜欢他的长相喜欢的不得了,想认识一下。” 顾与蹙了蹙眉:“这个......他是我的属下,这身份跟公主,是不是有点不太搭啊?” 倒不是顾与贬低自家小孩儿,他家小孩儿多优秀他是知道的。 只是这古代人向来讲究礼法等级,如果是南陵国的公主,就断不会找一个侍卫当驸马,他也是害怕那个疆里小公主一时兴起,给宋祈年造成伤害。 而且宋祈年有喜欢的,是那个大汉啊...... “这你不必担心,阿孜娜不在乎这个,在来之前也跟可汗说清楚了,只要是她喜欢,无论身份地位,都可以当驸马。” 还挺开明的。 “那......阿姐,我只能说回去帮忙转达一下,这个,也得你情我愿的好。” “那是自然。我觉得没有人会拒绝吧,阿孜娜长得漂亮,身份显贵,你那个属下要是不答应,都不合常理。” 这个,还真不好说。 他家小孩儿可专情了,就是眼光不太好。 宋祈年看上的那个男的自己都看不上。 不过,顾与还是决定劝解劝解宋祈年。 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人家小公主人漂亮,只要把小公主哄好,未来可就一飞冲天成为驸马了,不仅可以洗刷“罪奴”的身份,还不用整天伺候人,对于那小孩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再说自己就要跑路了,银风和徐海有家,可以给一笔钱放他们回家,倩如也可以回宫里做事,宋祈年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要是能够给他找到一个归宿,也不枉相遇一场的缘分。 诶,虽然顾与不想跟阿孜娜联姻,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有一点自尊心的,为啥宋祈年就在她身边晃了几下,小公主就看上他了? 自己长得也不差吧,这相貌还看不上? 顾与扯了扯顾悦的衣角,躲过阿孜娜,两人凑到一边:“阿姐,你说我跟我那个小侍卫比,长得怎么样?” 顾悦:“甚好啊。我皇弟这样的样貌,南陵少有。” 顾与压低了声音:“那为啥小公主没看上我这样貌?” 顾悦笑了笑:“小公主跟我说,你太漂亮了,她是要找驸马,不是要娶媳妇。” 顾与:“.......” 谢谢嘞,有被冒犯到。 顾与回府了,带着顾悦从疆里地区带回来的一马车特产。 吃的用的都有。 顾与盘算着这是要吃到天荒地老啊,干脆让府里的下人到门口来一人领一件,就当是这个月的绩效奖励了。 他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帮忙卸马车的宋祈年,思索着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恰好看到搬了东西路过的徐海。 于是叫住他。 “殿下有何事?” 两人侧过身,背对着外侧,顾与问他: “上次你家里帮你相的那个对象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徐海脸一黑,垂着眼答:“没怎么样,没后来了。” 还不是因为银风去插一脚,一进去就将他拽起来,表情“凶狠”,人家女方是个深宅里的小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时都快吓哭了,回去就跟家里人说拒绝这门亲事。 “噢......” 顾与一脸深意,又问:“你家几个小孩儿啊?” “四个,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个哥哥都成亲有孩子了,妹妹也已经议亲了。” 噢,这样,还好。 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就算徐海弯了,也不至于绝根啊。 不知道为什么,顾与觉得徐海虽然看起来不太像是弯的样子,但是迟早会心甘情愿地被掰弯。 虽然不知道元宵节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瞧这段时间他跟银风那别扭劲儿,就知道他肯定是非常在意对方的。 只不过转不过来心头的那道弯而已。 以为自己是大直男,结果银风不理他的时候,急躁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好银风从马车上搬了东西过来,朝着顾与行了个礼 ,又抬眼瞧了徐海一眼,没说话,走开了。 徐海闷了一胸口的气,指着银风的背影对顾与道:“殿下你看到没有,银风这段时间对我都是这个态度,他在孤立我!” “不会吧,银风不是那样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呗。” 徐海小声咕哝。 “你说什么?” “没什么,殿下,要是没事,属下就先退下了。” “哦,好吧。” 徐海边走边蹙眉,以前的银风该不是对他有想法,所以才一直对他这么好吧,因为那天自己“狠狠”拒绝了他,所以他干脆连话都不跟自己说了? 第67章 落水 哼,不说就不说。 龙阳之好这种事,他可做不来。 他是喜欢姑娘的,要和姑娘在一起的。 徐海走后,顾与又开始靠在柱子上看着宋祈年发呆,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眼前晃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殿下,刚刚开始,您就一直盯着属下看,属下今天有哪儿不对劲儿吗?” 一开始发现被顾与盯着看的时候 ,宋祈年还小小的开心了一下,结果细细观察,发现对方虽然是盯着他的,但是神思却不知道游走在哪儿去了。 顾与挠挠头,拍了拍少年的背:“你跟我来一下。” 跟在顾与后面,宋祈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次殿下用这种眼神看他,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的时候,转头就甩给他一本小册子,让他从上面选人。 这次会不会...... 他左右看了一圈,顾与手中没拿什么东西,怀中也瘪瘪的,看起来不像是塞了东西的模样,应该没有什么媒婆手册。 进了房间,顾与让他坐。 少年屁股还没有挨到板凳上,就听到对方道:“小宋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疆里的小公主阿孜娜看上你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是疆里驸马了。” 怕宋祈年不同意,顾与赶紧解释:“其实就是对方就是想认识一下你,先见见嘛,万一呢是吧,我看你们年岁差不多,相貌也是般配。” 宋祈年沉默不语,一张脸冷冰冰的,看不出情绪。 “你要知道,当了驸马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啊,哪儿用像现在这样起早贪黑的?要是你同意,明天就跟小公主一同去游湖,熟络熟络怎么样?” 顾与一口气说了很多,宋祈年一句都没应。 半晌,他才开口:“殿下这么希望我去?” “当然啦,多好的机会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想想,当了驸马,有钱有权,怎么不好?” 关键是,对方是女孩子啊,女孩子,要是两个人在一起了,宋祈年也算是掰回来了。 “若属下不想去呢?” “啊?” 顾与叭叭叭的小嘴猛然顿住。 “属下不去行不行?” 宋祈年又问了一遍。 “那......也不是不行......主要还是看你吧。” 虽然抱着宋祈年不去的心思跟他说的这件事,当他真的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时,顾与还是觉得失落。 多好的机会啊,这孩子不会把握。 他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属下不去,殿下这么不开心?” 宋祈年凝视着顾与,眸底寒光微动。 “有点,算了,你不想去就罢了,我待会儿让银风去跟皇姐传个信儿......” “我去!” “真的?” 顾与黯淡的眼眸忽得一亮,觉得这事儿可能有戏。 宋祈年的目光像一张网一样将顾与套了进去。 “但是,属下希望殿下陪着我一起去。” 顾与不解:“为何?” 少年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向顾与: “属下没和女孩子接触过,不知道如何交往,还想让殿下坐镇,多指点指点。” 这个这个,虽然顾与是个雏儿~胜在还有些理论知识,指导宋祈年大概还是够的。 “好,可以,没问题!” 只要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有转圜的机会啊,把宋祈年的事情解决了,他也能安心的跑路了。 见顾与答应地这么痛快,眼神凌厉地划过一抹光。 似刀带刃。 顾与垂眼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一抹阴沉,再抬眼望去的时候,少年眸光干净,什么阴暗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翌日 ,阳光明媚,是个适合出行踏青的日子。 顾与为了不让自己像一个电灯泡一样明亮,特地邀请了顾悦一同出游,美名曰:为两个小孩儿撑场子。 去的路上,顾与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开始在宋祈年耳边碎碎念: “我跟你说啊,小姑娘都喜欢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平日里你总穿一身黑色,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闷,今天特意让你换上的白衣,明亮多了。” “待会儿你跟人家说话的时候,语气要轻一些,最好带点笑容,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人家不欠你啊。” “做什么事情要让人家小女孩优先,这会增加对方的好感度。” 说了半天,对方跟一只“黄闷鸡”一样一言不发。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啊?” 宋祈年转头过来望着他,“殿下说这些,是不是曾经讨好女孩子用过的手段啊?” “嘿,你这小孩儿,我说你的事呢,你扯我干什么?” 顾与不正面回答他,更坚定了宋祈年心中的想法。 殿下还想着找女人呢。 阴翳了一瞬,少年忽得露出一个笑容来,带着浅浅的梨涡: “您教的属下记住了。” 这还差不多。 到了地方,顾与和顾悦就坐在亭子里面喝茶,远远的瞧着宋祈年和阿孜娜上了湖边上的小船。 小姑娘看到一身白衣的宋祈年,更是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笑容更是溢出来就没收回去过。 一个身子挺拔,巍峨不倒,一个含羞带怯,娇娇小小。 倒真是般配。 “这孩子身板不错,根骨清奇,是根苗子。” 顾与听见别人夸自己养的小孩儿,哼哼两声,端起茶杯嘬了两口:“那是 ,这孩子我亲自带的,不可能差。” 顾悦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他多大你多大,还亲自带孩子?” 顾与也笑了,没解释。 他不想宋祈年在小馆儿待过的事情被顾悦知道。 毕竟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两人正惬意喝着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噗通两声落水声,接着旁边的丫鬟就在惊呼: “不好了长公主,娜娜公主落水了!那个小侍卫也跳下去了!” 顾与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什么?” 一行人匆匆赶过去。 两个人都在水里扑腾。 春日里的水带着寒意,冷得浸骨。 阿孜娜柔柔弱弱的,扑腾几下就冷得嘴唇发紫,小声的呼叫着救命。 而跟着跳下去的宋祈年似乎并不会水,每次阿孜娜往岸边扑腾一点,就被他更大动作的挣扎给推到更深处去了。 第68章 宋祈年在自己这里排第一 本来阿孜娜掉下湖之后,看到宋祈年“奋不顾身”也跟着跳下来,还以为得到了救赎,没想到对方也是个不会水的,不会就算了,每当她扑腾着往岸边靠近了一点,就被对方挣扎出的更大浪花给打回去了。 阿孜娜的内心:“......” 瞧着宋祈年这小伙子长得挺好,气质也不错,身形板正,正好符合阿孜娜对南陵男人的所有幻想,结果给她来这一出...... 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把她往死里推。 对宋祈年的好感度顿时就降下去了。 别无办法的小姑娘只能边扑腾边小声地喊着:“嫂嫂,救我......救我......” 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阿孜娜的力气都快扑腾没了,身子正沉沉地往下掉,顾悦眉头一皱: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下去救人!” 长公主随行的侍卫跳下去全部都去救小公主了,没人管宋祈年。 也是,一个小侍卫的命算什么,小公主的命才是金贵的。 只有顾与,站在岸上干着急。 他看着宋祈年祈求的目光盯着他,又折腾了几下,身子开始往下沉。 小公主已经快被救上岸了,却没有人去救他的小侍卫。 顾与一颗心砰砰砰跳起来,他脱掉了身上的大氅,又开始脱外衣,卸掉了身上的束缚之后,一个扑身跃进了水里。 凉水入耳入口,钻进皮肤,渗入血液,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朦朦胧胧的,他听到顾悦声音尖锐地叫他。 “阿与!” “阿与你不会游泳跳下去干什么?” “把小公主放下,快去救太子!” 其实顾与会游泳,但仅限于在游泳池里浅浅地戴着游泳圈扑腾几下。 小时候没人教他,长大了工作太忙,哪里有时间去学游泳。 他跳下去,也只不过是逼那些侍卫救宋祈年而已。 本来已经脱掉大氅和外衣了,没想到入水之后,身上的衣服还是这么重,如同一只水鬼,拖着人往水里面沉。 他呛了好几口水,才扑腾到宋祈年身边,轻轻抓住了他的指尖。 宋祈年明显地怔愣了一下,一双浸了水的眸子雾蒙蒙地看了他一眼。 “别怕,你同我一起......咳咳,他们不敢不救我......” 说话间,顾与呛了好几口水,身子更重了,往下坠着。 少年神情惺忪,不知道是不是顾与看错了,他透过水雾,看到少年往上撩起的嘴角。 迷迷糊糊间,他想,这孩子被泡傻了,都快沉底了还笑得出来。 侍卫们入水,为的是先救太子,但太子拉着他的小侍卫不放手,只能两个同时一起救了。 小侍卫的身子倒是轻盈,救得时候没费什么力,倒是太子,身上繁琐之物太多,泡了水跟个铁秤砣似的,拉上岸的时候重的要死。 小公主发白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呛到太多水。 那边已经没事了,小丫鬟拿来备用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又替顾与捡回刚刚脱在岸上的一身。 披上衣物之后,顾悦摇摇顾与的身子: “阿与,阿与你没事吗?” 顾悦的手担心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泡傻没有?还认识我是谁么?” 头发还在滴水的顾与:“......阿姐,我只是落个水,没傻,没失忆。” 顾悦一巴掌打在顾与的后背上,开始骂人: “我还真以为你傻了呢?谁家正常的孩子没事儿往水里跳啊?好玩吗?淹死了怎么办?到时候大家都别活了,我也以死谢罪算了!” 被打了还被骂了的顾与盯着顾悦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却一点都不生气。 顾悦虽然骂他,但是她眼底的担心不是假的。 声音里都夹杂着哭腔,似乎再说一句,就要哭出来了。 这是来自“亲人”的关心。 顾与没有兄弟姐妹,或许他的父母再婚之后会有,但是那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总之,他是一个人长大的。 有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会回去跟外公外婆说,那时候他想,自己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可以跟他们说了。 没想到,这个愿望在“猝死”之后竟然还实现了。 顾悦是个好姐姐,是太子的好皇姐。 有点羡慕原身了。 “好了,阿姐。” 顾与摸了摸她微红的眼尾:“弟弟没事儿,刚刚只是想下去把我的小侍卫捞上来,没想到湖水这么冷 ,腿抽筋了。” 顾悦抽了抽鼻子:“你还不是个二傻子,你会游泳么?你就下去,就算腿不抽筋,你能将人救上来么,我这儿不是有侍卫能救人么,你下去干什么,还说你脑子好了,我看更傻了!今日回宫之后,真得让太医给你开两副药看看脑子了。” 顾与笑笑,没解释。 或许那些侍卫在救了小公主之后,得闲之际,会回去救宋祈年,但那时候说不准宋祈年早沉底了。 他也不是个多高大尚的人,也明白那些人的苦衷,死一个小侍卫不算什么,可死一个小公主是会被牵连杀头的。 小公主在他们那里排第一,可宋祈年在自己这里排第一。 没办法,他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身后浑身湿哒哒的宋祈年一直注视着顾与的后背,凝视着,迷恋着,捕捉着。 殿下不会游泳,竟然跳下来救他了。 殿下对他真好,好关心他。 好喜欢殿下。 好爱殿下。 宋祈年的一颗心被塞得鼓鼓胀胀的,视线所到之处,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影子,只能装下顾与一个人。 心跳声就在耳边,耳膜被重重捶动,喧闹不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主怎么会落水呢?” 宋祈年眸光一凛,这才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跪在顾悦面前: “长公主,是奴不好,没看到小船的边缘湿滑,还邀请公主上去,结果公主脚滑,这才掉进了湖里。” 这件事本质上并不是宋祈年的过错,阿孜娜失足落水他也有下去救人,虽然没有救成,但行动还是不能忽视。 加上宋祈年好歹是顾与的人,阿孜娜除了呛了点水也没事儿,顾悦也不好责怪什么。 第69章 骗他关心他 阿孜娜受了惊,顾悦带着她回宫休养去了。 而顾与和宋祈年也往太子府走。 落了水,身上湿哒哒的一片,被春日里的小风一吹,冷得透心彻骨。 顾与还好,他的外衣和大氅并没有湿,挡在身上好歹能够好些,宋祈年就不一样了,身上的衣服全湿,根本没有抵挡冷风的部分。 顾与看不过去,让他也上了马车。 起先宋祈年还用“不合规矩”推诿了一番,在顾与的坚持下,才佝偻着身子上了马车。 马车里已经撤走了暖炉子,此刻并没有生暖的物件。 顾与看着少年垂着眼,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位置上“瑟瑟发抖”。 这次倒是一点可怜都没有装,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受冻。 要是以往的宋祈年,肯定又用那种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看顾与了,会叫着“殿下,我冷”,此时,即便嘴唇都变得青乌了,也没有道一声冷。 顾与忍不住问他:“小孩儿,很冷吧?” 宋祈年这才将低着的脑袋抬起来,眼睛里雾蒙蒙的,声若细纹的“嗯”了一声。 “那你跟个闷葫芦一样干什么,坐过来些,分你一截毯子。” 少年却像是被按到了委屈的开关,撅着嘴,鼻音浓重:“属下怕殿下以为我骗人,就不敢说了。” 顾与:“......” 嗯,想到了上次在猎场的时候,宋祈年受伤装作很严重骗他的事情。 虽然流血多,但伤口并不深,只是宋祈年喊疼喊冷,让他以为他伤的很严重,于是罚他跪下,还警告他以后不许再骗人。 没想到这句话他记了这么久。 就算现在冻得浑身瑟瑟,嘴唇青乌了,也自己一个人扛着。 顾与的心软了几分。 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有点小性子也是正常的,他不该对他要求这么多的。 他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些。” 宋祈年这才挪动着身子往他那边移动过去些。 “再过来些。” 两人的大腿贴在了一起。 顾与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子扯了一些在宋祈年的身上,又将自己的大氅解开,分给了少年一半。 “真是个傻孩子,真的冷还是要说!” 悦耳的声音落在耳边,宋祈年浑身酥麻了一阵,他听见顾与对自己的评价,低着脑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少年微微闭上眼睛,近乎痴迷地感受着顾与身上传来好闻的气息。 “殿下,我还是很冷。” “那......要不,你再靠过来点吧?” 顾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某人在他话落之际直接靠了过来,脑袋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双手也挽着他的胳膊,整个胸膛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之后,少年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 这下让顾与想要推开他的心思都变得模糊起来。 心尖有什么东西淌过,痒得慌。 想抓抓不着,想挠挠不到。 罢了罢了,人家宋祈年就是为了取暖而已,啥都没做呢,就别当惊弓之鸟了。 而此时将脑袋埋在顾与怀里的少年,眼尾都兴奋地上挑。 小船上的滑溜处,他弄的。 会游泳,但是跳下去可不是为了救小公主,只是为了试探顾与的态度。 现在身上很冷,但也不是难以忍受。 全都不过是为了骗顾与关心他的手段而已。 让他再将自己推给别人! “小孩儿,以后还是把游泳学了,万一碰到这种情况,不至于丧命。” “那殿下,您不会游泳,为何还要下来救属下?” “你是我弟弟,有看着弟弟快被淹死了还不去救的嘛?而且只要我跳下去,他们必定要来营救,我这是策略,懂不懂?” 狗屁......弟弟! 宋祈年眼神暗了暗:“殿下还是自己学会游泳比较好。也不是每个时候都有人来救的。” “那倒是,等我离开......等我得空了就学。” 宋祈年听他说话停顿的地方,眉头蹙了蹙,没追问下去。 经过这么一遭事情,阿孜娜对宋祈年的印象直线下降,后来再也没有央求着顾悦约他出来,宋祈年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殿下让他对人家女孩子斯文体贴,他偏不,这不,成功劝退一个。 顾与知道小公主转眼就把自己的小侍卫“踹掉”之后,也感到心寒。 好不容易劝说宋祈年去认识一个小姑娘,还把这好处说的天花乱坠的,结果不尽人意,少年知道自己被踹了,怕是怀疑人生要伤心一阵子了。 还是不跟他说了吧? 不是说少年多喜欢人家姑娘,而是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被践踏了,谁被甩了心里会好受啊? 于是,顾与本着人道主义原则,给宋祈年的月俸里补了一些津贴,让他和银风他们出去下个馆子,开心一下。 夜。 顾与正打算回房睡觉,看到少年蹲在他的房门口,看到他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站起身凑上前来: “殿下,您回来了?” “啊,嗯,你们出去吃饭开心不?” “挺开心的,谢谢殿下,不过您为什么要给我补贴啊,徐海他看见我这个月钱多了些,都不高兴了呢!说您偏心。” 这孩子,他这心都偏成什么样了他看不出来么? “啊,这个这个,给你涨钱还不是你们一起用,有什么偏不偏心的,下次我跟他解释。” “殿下,那个阿孜娜小公主身子好些了嘛?” “嗯,好些了。” 顾与答的囫囵。 “那这几天,为什么,不找属下出去了呢?” 少年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与,似乎是迫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都绝口不提这件事了,宋祈年却主动问上来了。 思索片刻,顾与还是决定说实话算了: “小宋啊,那个小公主觉得你们俩不太合适,所以......” 宋祈年呆愣住。 眼底划过一抹受伤。 “这样啊......” 声音沉闷,没有刚刚的明亮了。 就说吧,这小朋友被伤到了。 “是属下卑贱了,小公主怎能看上属下呢,当时就不该答应殿下去赴约的。” 顾与看着他难过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跨了两步上去,抱住了他:“没有,你很好,不要自轻自贱。” 第70章 第一次感到有钱的烦恼 宋祈年顺势伸手环住了顾与的腰,脑袋埋在对方的肩窝里。 “殿下,我真的不该去,属下这个身份是配不上小公主的,现在成了笑话也是属下活该。” “说什么呢,怎么就是笑话了?两个人情不投意不合没在一起,怎么能成笑话呢?” 要是这都是笑话,那现代那些分了五六七八次手的年轻人,岂不也成笑话了。 想开点,这件事就没这么严重。 顾与只是想安慰一下少年才轻轻抱了一下他,而转眼就被对方紧紧抱着了,他不自在地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松开了他。 宋祈年怀抱空落,神色也跟着空落了一瞬。 “殿下,您以后别给属下拉红线了,属下跟您承认一件事情。” “嗯?” “属下有喜欢的人了。” 哦。 他知道呢~ 不就是来自远方的汉子么。 经过这一遭,宋祈年怕是对人家汉子越来越情根深种了。 至少人家汉子还会牵着少年的手腕撒娇,求他留下来陪陪他。 撒娇男人最好命啊! 许是顾与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宋祈年忍不住皱眉反问: “殿下为何不觉得奇怪?” 顾与捏了捏眉心,像是放弃了挣扎:“我知道。” “殿下知道?” 少年抿唇,右手的指腹轻轻在左手的手背上摩擦,心脏略微跳的有些快。 “算了,以前我以为是为了你好,结果呢,让你不开心也是我的错。以后......随你吧。” 人嘛,活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开心就好了。 他不是宋祈年,不能替人家做决定,或许人家觉得那条路就是他最好的路,那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别人的事情,不能管太宽。 不然会招人讨厌。 宋祈年皱了皱眉,他感觉顾与不像是知道自己心思的人,不然他那性子,早炸了。 “我就问你一句,你跟他,睡过没?” 宋祈年:??? 迷茫了一瞬,少年缓慢地点了点头,每一帧都被顾与看得清清楚楚。 顾与脑袋里崩那根弦脆弱地断了。 哭唧唧。 自家种的大白菜啊,被猪拱了啊。 这都睡过了还说什么呢? 就算是同性,也要负责啊。 宋祈年不明白顾与的表情为何突然就这样了,他们俩确实窝在一起睡过啊,而且还不止一次,有一次还是殿下喝醉了酒之后主动的呢!他不是知道的么? 只能说明,两人讲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这殿下的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剩下的顾与已经不想问了,什么谁上谁下的问题,还用说么? “殿下不问问属下喜欢的是谁吗?” 还问什么问? 还要再扎一次他这个老父亲的玻璃心吗? 算了算了,他要回去躺躺,压压惊。 “殿下?” “没事儿了,我知道了,之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要难过,没人嫌弃你。 嗯……以后的日子也是你自己过,我就不插手了,好好对待人家。就这样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宋祈年:??? 干什么呀……牛头不对马嘴的。 真不知道他家殿下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总是对不上他的想法。 顾与不加入进来,那他未来跟谁过啊? 疆里可汗在京待了一个月,便启程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顾悦摸了摸顾与的脑袋,嘱咐他:“以后立了太子妃,可要派人给我传信,那个,子嗣的事情还是要上点心,你看看顾成的一双儿女,你不眼馋吗?” 顾与心里表示:不眼馋。 熊孩子超难管的。 他还庆幸自己把宋祈年带回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十八了,要是再小一点,他恐怕是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表面上,顾与还是顺着顾悦的意思道:“放心吧阿姐,我这就提上议程。” 一回府,他就开始查看南陵国的地图,看看哪个地方好,适合落脚。 江南水乡,温柔如水。 滇南也不错,四季如春。 其实儋州也是值得考虑的,那嘎达吃海鲜应该便宜。 选来选去,倒是挑花了眼,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 他又在脑子里清点了一遍自己的小金库,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从各处“敲诈”“收缴”“讨到”“获赠”银子十几万两了。 可以压死他的数量。 平日里府里的开销由宫中补贴,自己的花销也不太多,那点月俸就足够了,所以自己用手段搞到的那些银子,基本上没怎么动。 按照南陵的物价,他靠着那些银子当个纨绔过完下半生,完全不成问题。 转眼顾与又想到一个问题。 他要是跑掉的话,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是遇到山贼怎么办? 要是遇到强盗小偷怎么办? 要是遇到漂亮女人跟他玩仙人跳怎么办! 他一个人揣着这么大笔银子,如果过的还是奢靡的生活,那简直就是一个香饽饽,招惹人家来“吃”他。 要不找个保镖啥的保护自己? 诶呀,第一次感到有钱的烦恼。 “殿下,您在做什么啊?” 宋祈年的声音忽得从窗框后方响起,顾与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被惊了一跳,这才抬头去看端着托盘,倚在窗框外面的少年。 “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殿下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般害怕被人看到?” 宋祈年说着的时候,眼睛往窗台下方的桌子瞟了瞟,见是一幅南陵国的地图,上面还被标记了几处,顿时眼底沉了沉。 “嘘!” 顾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唇瓣上,殷红的唇瓣映入少年的眼底,饱满的,肉嘟嘟的,还是甜丝丝的。 他尝过,知道那种滋味。 深入骨髓。 “什么亏心事,我这......我这是多看看咱南陵的地图,看看咱国家的大好河山,有什么不可以吗?” 宋祈年笑起来:“殿下还真是勤勉,以后一定是个好天子。” 承......承让了。 他可不当什么好天子。 他要当光吃饭不干活的富二代。 “对了,你来干什么来了?” “厨子张新做了菜式,让属下端过来给殿下尝尝。” “哦哦,那你放桌子上吧,我待会儿吃。” “好的,殿下。” 宋祈年离开的时候,再次的看了一眼那地图上的标记。 垂下眼睫,眸底莫名一寒。 第71章 开溜 江南富庶,却贪吏四起。 近来,朝堂上收到了好几本弹劾官员的奏折,百姓们受之鱼肉,整治迫在眉睫。 同时,山陵州因土地分配的过程有失公平,百姓们哀声载道,小部分地区发生了百姓暴乱,官民对抗,造成了伤亡,民众们更是不满,看着就要引发更大的暴乱了。 皇帝得知此事,也是脑袋生疼。 朝堂上,他又把这个问题甩给了顾与,问他的看法。 像极了每次开例会的时候老板把问题甩给员工,问员工的看法一样。 顾与这一天天的,脑细胞都要给干死了。 “儿臣认为,江南贪污的官吏只要证据确凿,绝不可姑息,收缴的钱款用一部分来补贴民生,一部分上缴国库,这样既可以安抚百姓,也可以提高南陵的财力。至于山陵州,上次儿臣已经提过具体的解决措施了,是下方的官员没有落实下去,这个儿臣也没有办法。” 下方的官员当然指的是在当地驻守的李大将军。 “众爱卿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朝堂上的大臣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他们既不愿得罪太子,又不愿得罪李国栋,只能选择沉默。 倒是安王开了口: “陛下,臣觉得,既然太子殿下对如何平息百姓的事情这么有见解,不如派太子亲自去山陵州,指导一下李将军处理军民关系,李将军毕竟是个粗人,只适合打仗,有太子的指导,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这一矛盾了。” 顾与:“......” 我嘞个豆! 他妹子的说什么的? 要他去山陵州指导李国栋? 顾双楠脑袋进水了吗? 顾与朝着顾双楠看过去,对方一脸祥和,依旧用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让人不寒而栗。 胖皇帝思索了一瞬,看向顾与:“太子,你觉得呢?” 顾与舔了舔后槽牙,他觉得有什么用么? 他不想去就能不去了吗? 也不知道那些大臣们是不是故意的,听到安王推荐太子之后,就跟风附和: “对对对,方法是太子殿下提出来的,他应该最懂该怎么执行了。” “是啊,要是太子殿下亲自坐镇指挥,那边的百姓一定如蒙圣恩,感激涕零。” “......” 疯了! 胖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即就应了下来 :“行,那太子你回去准备准备,即日启程去山陵州,务必要顺利解决这个问题。” 顾与懵了。 上完早朝走出去的时候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怎么就......被安排去山陵州了呢? 顾双楠跟着他的脚步同时出了朝殿。 “侄儿可要好好的解决这次的问题啊,不要让大家失望。” 顾与瞪着他,来了一阵火气:“安王你这是故意让我去山陵州的吧,为什么?” 顾双楠双手摊开,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太子的治国之才,可不能被埋没啊。” 顾与再次无语,只能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安王有野心,心思深沉,颇有城府。 顾与多年看宫斗剧的经验,猜测顾双楠该不会是想在路上把自己暗杀了,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吧? 未出宫门,孙旺福就追了上来。 顾与正在气头上,第一次对他没有好脸,硬声硬气道:“孙公公过来可是有事,父皇召见本宫?” “那倒没有,陛下正在和其他大臣商量派谁去江南的事情呢,他让奴才来告诉殿下一声,此次去山陵州是一个表现的机会,顺利解决完回京的话,能给您树下较大的威望,以后那群大臣的嘴里,也吐不出什么闲言碎语来了。 陛下还说,山陵州不比京城,条件更为艰苦,还请殿下多忍忍,能带的东西都可以带去,图个方便” 顾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不能表达自己的不满,只能闷声闷气回了一声:“多谢公公传话了。” 回去的路上,顾与就想通了。 这不正好是他出逃的机会吗? 之前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正大光明的出城门,现在正是好时候啊! 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车队离京,甚至可以多带些家当,到时候在半路,悄悄脱离大部队,一个人畅游山河,海阔天空,找个地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还有宋祈年这小子,也可以让他混到车队里面,把他送回他的故乡去。 半道上,顾与就去钱庄支取了自己的银票,将所有的身家都揣在了自己的胸前。 回去之后,就开始指挥宋祈年收拾东西,大件小件的 ,全都要带上。 “殿下,咱们是要出门么?” “对,出门,你猜去哪儿?” 宋祈年摇摇头。 “去山陵州。” 少年的眸子瞬间望向顾与,眼底的小火苗蹭蹭蹭往上涨,他结结巴巴地问: “殿下,要带属下去山陵州吗?” “对啊,高兴坏了吧,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宋祈年一双清亮的,含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落在顾与的身上,他确实很高兴,高兴地快要发疯了! 一张脸都被涨得红彤彤的。 但这份激动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要回家了,而是因为天上掉下个机会让顾与主动要跟他回山陵州了。 至于他去了之后能不能回来...... 宋祈年垂下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自然是回不来了。 看啊,这孩子听说要回家这么开心,顾与也跟着他高兴。 毕竟他也要自由了。 那皇位谁爱坐谁坐,以后的皇帝谁爱当谁当,他可不想费这个脑细胞去做那些事情。 顾与是没有想要带银风和徐海走的。 他们的家就在京城,跟着走一遭也不划算,但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就知道这件事了,非说他不带贴身的护卫的话,就要给他安排几个禁军高手随行保护。 顾与哪儿能让那些陌生人跟着啊,这不是给他的逃跑计划增加难度么,只能答应将平时身边用惯了的那些暗卫带在身边,正好预防某人在路上对他下手。 山陵州离京城距离并不太远,骑快马翌日就可到达,而像顾与这么坐马车去的,要多花费好几日。 脱离了皇城护卫护送的距离之后,顾与就在盘算什么时候偷偷离开。 想来想去,他打算在出京城的第三天晚上开溜。 第72章 打情骂俏的事管不了 皇城护卫军花费了一天的时间送太子到皇城司管辖范围的临界地方,第二天开始,车队的人顿时就少了一大半。 少了些马蹄声音,倒也清静些。 顾与将脑袋探出马车,干燥的风卷着一股自由的味道。 在京城待了这么多个月,还是有些感情的。 比如城北的羊肉汤挺好喝。 酒楼的京城菜也做的挺好的。 等他调转去了南方,可就吃不到这些北方菜了。 越往北走,地势越平坦,高大的树木变少,草地变多,风沙也越大了。 顾与好几次掀开马车的帘子,都被吹得睁不开眼。 这也是他没打算留在北边的原因,一年四季都在吹风,又干又燥,还是南方的气候湿润些,空气也好些。 银风和徐海一人压头,一人压尾,宋祈年跟在马车旁,听从他随时的吩咐。 宋祈年看到顾与三番两次的将帘子掀开,东瞧瞧,西瞧瞧,像是在观察些什么,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吹得他皱眉苦脸的,让人看了觉得好笑。 “殿下,此区域植物缺乏,风沙较大,其实苏木.......山陵州那边都还好的,不会有这么多的烟尘。” “嗯嗯。” 顾与倒不是在意这点风沙,反正他明天就要溜了,这一天还坚持不下去么。 “小宋,我们队里还有多余的马吗?” 宋祈年蹙了蹙眉头,“殿下想骑马?” “嗯嗯,有没有比较温顺的,比较好控制的马,不要那种一遇到点事情就抛下主人逃跑的啊。” 少年笑了:“殿下,比较温顺的马胆子都比较小,您又需要人家迎难而上,这恐怕不容易。” “这样啊......” 顾与撅了撅嘴,陷入沉思。 宋祈年颌了颌眼,抬起下巴看着顾与,眼睛亮晶晶的,他指了指自己胯下的马: “殿下,这匹马是属下从太子府带出来的,平时也一直养着,觉得很通灵性,性格也比较温和,比较护主,要是您想骑,可以骑属下这匹。” 顾与因为纠结而绷紧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他趴在马车的窗框上盯着宋祈年骑着的红棕色马匹,眯了眯眼睛,下一秒便朝着宋祈年竖了个大拇指: “好小孩儿,高瞻远瞩。” 宋祈年倒是没有追问顾与对他说“高瞻远瞩”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要从马车上下来骑他的马,眼底沉了沉。 如他所说,这匹马确实温顺,在顾与骑上去的时候没有半分挣扎,甚至之前还用脑袋去蹭顾与的手,顾与生出一种在撸猫撸狗的错觉。 他拍了拍马脖子,心情愉悦,笑眯眯地回望着宋祈年: “哇,这马跟我有缘,你看跟我多亲近,小孩儿,这就不怪我夺人所好了啊,你就先去跟车夫坐一块吧。” 被夺了“宝贝”的宋祈年表情并未变化半分,反而用天真烂漫的,笑盈盈的目光看着顾与,道: “属下所有的东西都是殿下的,殿下喜欢,拿去就好。” “没白疼你啊~” 顾与摸了摸胯下的马,拍了拍马屁股,蹭一下就奔出去了。 哒哒的马蹄踩着地面,扬起一阵浮灰。 被呛了几口的顾与却觉得此刻烈风在耳边吹,耳膜嗡嗡作响,被颠得一上一下的感觉棒极了。 自由就在咫尺,明日他就要和小马驹一起私奔了! 宋祈年看着窜出去的顾与,明媚的笑着,平日里对着外人那锋利的面部曲线此刻都舒展柔和了一些。 不愧是他养的好马,天天给它闻带着顾与气味的物件,早就已经熟悉顾与的味道了,怎么能对他不亲近? 一行人走着走着,天就黑了。 赶在天彻底黑尽之前,他们进了一个小镇,找到了一家客栈下榻。 本来之前顾与想第二天晚上就离开的,但是又觉得时间太仓促,好多事情都没有交代,他虽想要独自一个人逃跑,对于这些跟了他许久的侍卫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在这天晚上,他召开银风、徐海还有宋祈年,准备大家吃个散伙饭。 临了临了,顾与也不小气,一桌子的菜,都是客栈最好的。 “都别看着了,快吃,赶了一天路大家不饿吗?” 说完,他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之前呢,我已经让管家给你们各家送去了‘安家费’,就当是你们月俸的补贴吧,山陵州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们陪我去,这份呢,当做你们的出差......出行补贴。” 银票的面额不小,跟顾与“嗜钱如命”的形象不太搭。 徐海撑着下巴奇怪地盯了顾与一眼:“殿下,属下觉得您今天不太一样。” 顾与后背瞬间冒起一层汗意,他支棱着脖子问:“哪儿不一样啊?” “殿下您竟然舍得补贴这么多钱?” 徐海拿起银票,对着火光看了又看,傻愣愣地指着上面的票值: “这是一千两啊!殿下您今天脑子清醒不?明天起来会不会把钱要回去啊?” 徐海的话还没说完,被银风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差点将脸怼进面前的酒碗里面。 “银风,你!” 徐海抬眼就看到银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身上窜起来一股不自在的感觉,咬着嘴唇将头偏开,向顾与告状: “殿下,你管管他!” 顾与讪讪摸着鼻尖笑了两声,“我管不了啊。” 人家打情骂俏的事情,他真管不了!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殿下偏心,平日里偏心宋祈年就算了,现在又偏心那.....那小子。” 徐海气呼呼的,连银风的名字都不想提了。 “没有啊,没有,哪里偏心了,看给你们的钱都是一样的,绝无偏心之说啊。放心,我没喝醉,脑袋也是清醒的,这笔钱明天也不会找你要回来,收下吧。 这趟出去挺辛苦的,没什么给你们的,只能发点钱了。” 银风没管徐海吱哇乱叫的告状,抬眼看了顾与一眼,若有所思,但是什么都没说。 全场最低气压的,还是宋祈年。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盯着那银票看了好久,嘴角沉沉地压着,绷成了一条直线。 第73章 偷香 顾与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说多了好多“亲人”,但是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对他好。 他们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无非也是看到自己的“傻病”好了,有望继承大统。 胖皇帝虽然说对他不错吧,但总对他寄予了太大的希望,将他拉入各种政局之中,他是来享福摆烂的,不是来受罪吃苦的。 只要他不按世俗的套路走,别人就PUA不了他。 但顾与还是挺舍不得这几个兄弟的。 都对他挺好,挺忠心。 银风沉稳,做事张弛有度,是个合格的侍卫长。 徐海聒噪,却是气氛担当,有他不会无聊。 宋祈年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好歹还是他亲自带的,衣食住行都有自己的功劳,说跟他没有感情是假的。 要走了,还有点感伤。 情绪一上来,一众人喝酒喝到夜深。 这次顾与也没有拦着宋祈年喝酒,毕竟小孩儿再小,也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不能喝酒的年纪了。 桌上的酒瓶子乱滚,几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 顾与喝多了酒,趴在桌子上,面色潮红,眼睛迷离,看人的时候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雾,要多惹人怜爱就有多惹人怜爱。 似乎是有点热,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那软趴趴的腰肢无骨地扭了扭,映射进某人的眼底。 宋祈年垂着眼坐在一旁,下意识伸手抵住顾与的腰,手掌按进了对方的腰窝,免得他从凳子上摔下来。 真软,真细。 好好摸。 后者软绵绵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出声来:“谢谢啊,小孩儿......” 宋祈年:“......” 喝这么多,喝这么醉,脸这么红,腰这么软,这是要干什么...... 勾他吗? “小孩儿,你以后要独立……独立一点,强势点,别被欺负……还有啊,多笑笑,别一出门,就板个脸,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你长的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就算惹了事儿,他们也舍不得……舍不打你了。” “你有点身手,也别去惹事儿,强中自有强中手。” “钱省着点花啊,这是给你的老婆本呢......诶,你好像不娶老婆......那你一定要多一点的彩礼,讹他一笔......” 宋祈年:??? 这听起来像是告别又像是告诫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很想把顾与晃醒,问问他究竟在讲什么,问问他是不是要抛下他溜走。 可转眼,对方已经从他的手掌里脱离,趴到桌子的另一侧跟徐海说话去了。 顾与用手抵着徐海的脑袋,戳了戳: “你们俩不要闹别扭了,我看着脑袋疼.....行不行?不行就拉倒,别耽搁人找更好的!” 同样迷迷瞪瞪的徐海舌头都捋不直了,“殿下......您说......说什么?” 几个人里面,宋祈年只喝了一点酒,一点事儿没有,而且他遗传了舅父他们的酒量,就算是来上一坛,也不见得会醉。 银风喝得半迷离,好在意识还在,还能站起身走路。 宋祈年看着脑袋靠在一起鸡同鸭讲的顾与和徐海,又看了银风一眼:“我带殿下回房间,徐海你来吗?” 银风捏了捏鼻梁,将徐海一把扯起来,拉进自己的怀里,无奈道:“殿下醉了,你别打扰他休息,跟我回房间。” 徐海却闹起了别扭。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我要殿下......” 徐海挣扎着要去靠着顾与。 宋祈年眸子眼看着就沉了一个度。 “殿下有人带了,不要你。” “胡说,殿下,他说你有人了,谁啊......” 看不过去的银风一把捂住徐海吱哇乱叫的嘴,扣着他的腰将人拖走了。 高高大大的一坨,要带上楼还是不容易。 见着两人上去了,宋祈年才弯腰,俯身在顾与的面前,轻声道:“殿下,您醉了,属下扶您上去休息。” “嗯?” 顾与迷迷瞪瞪地抬头,头顶被一片阴影覆盖,他就这么在阴影里仰望着宋祈年,倏地笑了: “你睫毛好长!” “去出个道吧,小姑娘都喜欢你这样的小帅哥。” 说着,顾与还伸手去摸对方的脸。 好光滑~ “年轻就是好啊,皮肤好好,不像我,加班都熬黄了脸啊。” 碎碎念着竟然悲恸起来,半哼半念道:“小白菜啊,地里黄啊,爹不疼啊,娘不爱啊~” 宋祈年蹙了蹙眉,顾与又在说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他怎么经常都听不懂他讲话呢? 少年攥住对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紧了两分: “殿下要摸回了房间给你摸个够。” 他瞥了瞥角落里的两桌人,眼神冷了冷,许是眼神太过于渗人,那几个盯着他们俩看的人立马把脑袋垂下了。 少年连哄带抱的将顾与带上了楼。 “太子殿下的传闻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你看他跟那个小侍卫动作多亲密,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别说了,咱们都是跟着殿下的人,这些传闻传出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就当没看到吧。” 一挨床,顾与就四脚八叉地横躺着,也不知道睡着没有,咂了咂嘴,鼻尖耸了耸。 头发早就折腾乱了,衣衫也在被弄上来的时候扯松了,香肩外露,而当事人却毫无防备的,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什么没人爱啊,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有多爱?” 宋祈年眼眸森森然,俯身上去偷香一把。 鼻尖刚触碰到对方的,还未触及顾与那殷红诱人的唇瓣,木质窗户忽然被砸了一下,发出闷闷一声响。 少年目光一凛,立马拉了围帐将顾与遮挡起来,他从墙上取了弓箭,又从怀里抄起顾与送他那把随身带的小刀,立起身子,往窗户边上走。 刚走到窗户边上,砰一声,窗户又被砸了一下。 宋祈年拧着眉将窗户掀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甚至都准备好跟对方来个硬碰硬了,忽得看到了阿加,他正仰着那张傻愣愣的脸站在楼下。 对方一见他,笑得灿烂,生怕宋祈年看不见他似的,双手杂乱地挥舞着:“少主~俺回来啦~” 宋祈年立马在嘴边竖了根指头,用嘴型道:等我下来。 第74章 摔晕了 宋祈年下去之前,给顾与盖上了被子,房间昏暗,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在少年的脑海里还能够浮现出顾与那殷红的脸庞,迷离带丝的眼神。 忍不住伸手,拇指在他的唇瓣上摸了摸,嘴角愉悦地勾了勾。 然后少年也没直接出门,转身走到窗户边上,直接踩上窗框从二楼的房间跳了下去。 身子轻盈,稳稳地蹲落在地面上。 阿加一直都是宋祈年的小迷哥。 看着他精进的武艺,内心里小人敲鼓呐喊。 不愧是少主啊,这飒爽英姿,苏木地区少有,那个莫提提比的上么,只要少主回归,拯救塞维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其实五大三粗的阿加大汉这段时间才是真辛苦。 先是不顾危险钻狗洞进皇城找他家少主,心惊胆战地在皇城待了一段时间,又领着少主的重托回到苏木。 拉拢、联络、怂恿、闹事。 一番操作下来,事情如愿的闹大了,传回了京城,而他家少主却还没有回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害怕他们塞维唯一的精神寄托就这么嗝屁在皇城了。 这天堂地狱的感受,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了。 于是纠结了几个热血少年,一同前往皇城接宋祈年,没成想刚到皇城池下,就听说皇帝派了太子去山陵州处理那边的乱局。 阿加一想,太子对他家少主挺好的,他家少主也挺喜欢太子,不可能不带他去,于是立马带着人调转行进方向,终于在半途上将人截到了。 “少主,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宋祈年点点头,要是没办好顾与也不可能被派去山陵州。 “辛苦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当然是追着你们过来的,这周边就只有这家客栈可以入住,又看着外面停了马车和许多的马,猜想你一定就住在这里了。” 宋祈年挑了挑眉,看向阿加的目光略带赞许,“聪明不少啊。” “少主你别以为我很笨好不,而且刚刚阿古达木溜进客栈,看到你跟太子搂搂抱抱了,回来的时候他还问我,你跟太子啥关系呢,能有啥关系,不就是主仆关系么,我还跟他解释了好半天,说你落魄的时候幸好太子搭救,才能没被一群男的戳了屁股。” 宋祈年:“......” 他想收回刚刚说阿加聪明的那句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少年没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问:“这次来了多少人啊,你们这么正大光明地进到这边,没被发现吧?” “放心,我们走的小路,人烟稀少,没被看到的,之前你舅父那几个忠诚的追随者,都来了。” 宋祈年一把捂住他的嘴,凌厉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周围黑洞洞的一片,并没有什么异常: “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他们带过来我见见。” 顾与后半夜醒过来,又干又渴,也顾不上脑袋晕乎乎的,翻身起来给自己倒水喝。 古代的夜晚一入了夜安静的针落可闻。 他咕噜咕噜灌了半肚子水之后,听到窗户外面有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很轻很轻的,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声。 顾与脚步踉跄地靠过去,倚着窗户,发现窗户并没有关,于是伸着脖子往下看。 客栈门口的掌灯微弱跳动,映照着模模糊糊的两个身影。 看不清是谁。 他们说话的时候用的是方言,叽里咕噜一大串,也听不懂在讲什么。 不一会儿,其中身形较大的那人转身离开了,另一人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残灯拉得他的身影细细长长。 顾与脑子被浆糊糊住了,觉得看着那人影眼熟,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 那人忽得凌空跃起,脚借力踢了一下房间外侧的柱子,一个跃身攀到了窗台之上,对方也根本没料到顾与已经醒了,并且还站在窗户面前。 顾与没有想到对方的操作,懵逼地瞪大了眼睛。 延迟反应的时候,那人的身子已经扑进来了。 他被吓得往后一仰,身子本就不平稳,这下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对方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两人叠罗汉似的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接着,没了声音。 “殿下,你没事吧?” 宋祈年摸着黑触碰了一下顾与柔软的脸颊。 没反应。 “殿下?” 他又趁机捏了捏对方腰间的肉。 还是没反应。 宋祈年心头紧张,伸手在顾与鼻息处探了探,温热的,正常呼吸的。 还好。 只是......摔晕了。 啧,这样就摔晕了,还真是娇气。 他还想着翻窗进来看看顾与,没想到他就站在窗边,那刚刚他出去的事情,是不是也被他知道了? 少年眉头蹙了蹙,顾与这是看见他翻窗进来了?这该如何向他解释才能不引起怀疑? 宋祈年就这样的姿势在人家身上趴了一会儿,埋着脑袋在对方的脖颈处嗅了嗅,酒气中混杂着顾与身上的味道,也不难闻。 少年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立起身子的时候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挣扎过内心的欲望,侧身在顾与的身边躺下来。 半晌,还是觉得不满足,于是伸手勾住顾与的腰,脑袋肆无忌惮地在对方的怀里蹭了蹭。 嘴里还喃喃:“怎么没睡过呢,这不又睡了一次么?” 第二天顾与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有点疼。 喉咙更是着了火一样,干哑地厉害。 他记得昨晚一时兴起喝了许多酒,然后就醉了,谁把他扶上来的呢?后脑勺为何有点疼啊? 顾与撑起身子坐起来,回头看着木质窗户,他怎么记得昨晚起来喝过水,有人从窗户进来了呢? 可是窗户关得好好的,自己的衣服也好好的,桌上的茶壶和杯子也放得好好的,似乎他脑袋中浮现的东西都是一场梦。 “殿下,您起来了吗?需要属下给您送早饭进来吗?” 第75章 不为感情流一滴泪,只为钱财夜不能寐 “进来吧!”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后劲儿还挺大,下床的时候顾与的脑袋还不大清醒。 抬眼的时候,看见宋祈年端着托盘走进来,除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条,还有一碗黄澄澄的汤水。 “我洗漱一下。” “殿下我来帮您打水。” 宋祈年跟个小媳妇似的帮顾与端来漱口的水,又用铜盆打了热水,拧了毛巾,就差亲自上手帮他洗脸了。 “昨晚,我房间有什么异常没有啊?” 顾与拿着冒着气的毛巾往脸上一糊,那蒸气将他的脸熏得红红的,热热的,倒是清醒不少。 宋祈年认真地摇摇头:“没有啊,没有觉得什么异常,是不是殿下睡迷糊了,做梦了?” “是我做梦了吗?” “当然了,之前殿下喝醉的时候,还说梦话呢!” 顾与心惊,他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我说什么了?” “就是关于钱,什么‘不为感情流一滴泪,只为钱财夜不能寐’这样的。” 顾与脸僵了,这样的话确实是他能够说出来的。 罢了罢了,反正他在宋祈年面前再丢脸的事情都做过了,这点梦话都是洒洒水了。 那这就实锤了,昨晚真的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他半夜根本没有起来喝过水,要么嗓子怎么这么干呢。 为了转移话题,顾与特地指了指少年放在桌上的托盘。 “那个碗里是什么啊?” “解酒汤,殿下昨晚喝了很多的酒,属下怕您今天头疼,喝一点会好一些。” 他家小孩儿......太贴心了吧? 这样好的少年,倒是便宜给别人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种舍不得仅仅维持到吃完早饭。 顾与脑子里就开始谋划晚上出走的事情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兄弟们很好,但他还是要单飞了。 宋祈年时刻关注着顾与的表情,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大概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咱们就到山陵州了。” “是么。” 顾与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根本没看宋祈年,漫不经心地回答。 宋祈年见他不走心地回答,目光凛在顾与床上的那堆物件上,他走过去: “殿下,属下来帮您收拾吧,这些活儿怎么需要您亲自干呢?” 说着,宋祈年伸手要去拿枕边的那个小布袋子,顾与有些慌张,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成。” 被制止的少年眼眸一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殿下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害怕属下看到啊?” “春宫图,我可不舍得给你们看,你也别嘴贫了,有这功夫去叫银风和徐海准备一下,待会儿启程。” 宋祈年心有不甘地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瞥眼看到顾与小心翼翼将那袋子拿起来,翻看其中的东西。 似乎是在清点数量。 嗯,是一叠的银票。 去趟山陵州,把所有的钱都带上了? 宋祈年可清楚的很,那些钱等于顾与的命根子,出趟门把命根子带上,恐说不过去。 这是准备远走高飞么? 宋祈年指尖抠了抠手心,所有的情绪都在眼底粘稠地缠在一起,没说话,按照顾与的吩咐,去叫其他人准备启程了。 这天的顾与没有前两天话多,一句话不说窝在马车里,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 傍晚,一行人到了驿馆,吃饭的时候,他才叮嘱众人,一定要将那些马匹喂好一些,饲料要精一些。 还说什么路途颠簸,就算是牲口都不能苦了人家。 众人都赞扬太子殿下有如此博爱的胸怀,只有宋祈年冷着眼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拿了一捆草粮去了马槽。 顾与对宋祈年的那匹马特别的关照,看见他去喂粮,后脚也跟了过去: “这马今天没有异常吧?” 少年斜着眼觑了顾与一眼,掩下眼底的暗色,恭顺地回答:“没有的殿下,踏云的身子一直很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 顾与点点头,背着手准备离开,身后少年冷冽的声音响起: “殿下今日为何如此关心马匹?” 顾与脊背一僵,扭过头:“这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么,就算是人家牲口,送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不能吃好点啊?” 许是宋祈年的表情太过于严肃,让顾与生出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了的错觉。 可下一秒,少年就溢开一抹笑意,明媚又阳光,眼睛里又亮起了小星星。 “殿下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博爱又宽恕。” 顾与顶了顶后槽牙,看着宋祈年的笑容有些发愣。 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不知道是为何。 “都......都是些虚名,不要在意。” “殿下谦虚了,殿下这么好的人,值得这样的夸赞。” 顾与总感觉宋祈年很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那双眼睛还是晶亮晶亮的,这孩子在他面前也藏不住事儿啊,难道是想多了? 很快入了夜。 外面月亮高悬,顾与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了,反正客栈的其他房间之前还传来女人细微的呻吟声,现在也安静下去了。 周围没有一丝丝的声响,想来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睡觉了。 顾与这才翻身爬起来,蹑手蹑脚,其他什么都没有拿,只拿了自己的小布袋子,推开门往外走。 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谁影响自己出逃的计划。 好在,直到走出客栈,都没有任何人叫他或者阻拦他。 他摸着暗色来到马槽处,解开了踏云的缰绳,将它从马棚里牵了出来,刚抬脚跨上去,准备趁着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溜走,身后响起了阴沉沉的声音: “殿下,这么晚了您准备去哪里?” 顾与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僵硬着脖子转过脑袋,看到月色下,少年站在不远处,抱着一捆饲料,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我......” 都到这一步了,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对不起,小孩儿,我要走了,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第76章 殿下头都不回就跑了 宋祈年好看的眉毛紧紧拧着,明明夜色昏暗,可顾与好像就是看到他眼睛里打转的泪水了。 “殿下,您要去哪里,您不要我了吗?” 这话听起来颇像渣男抛弃良妻的语气,顾与也没来得及多想,是能像哄孩子似的: “宋祈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你自己要独立,你比我小几岁所以我叫你小孩儿,但你已经成年了,未来的路要自己走!这里已经离山陵州很近了,你也可以趁着今晚就跑,不要再被人抓住了。对不起......我先走了!” 顾与本就是个心软的,他怕看见宋祈年那要哭不哭的模样而舍不得走了。 不行,他计划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而功亏一篑。 于是调转马头,在踏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匹扬蹄朝着夜色深处奔去。 宋祈年扔下手中的草料,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追,边追边喊:“殿下,不要抛下我,要不带我一起走吧!” 耳边的风带着少年的尾音,顾与闭了闭眼睛,抓着缰绳狠心地没有理会,任由后面跟着跑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任由马匹将自己带的越来越远...... 顾与不是没有考虑过带宋祈年走。 他觉得这个小孩儿真挺好的,挺会照顾人,自己在他的“服侍”下啥都不用做,完全可以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蛀虫。 而且会武功,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一举两得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带他呢? 宋祈年是半个苏木人啊,长相太有特点了,在京城的时候圈子里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跟班,习以为常,但是要是跑到其他的地方,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身份了。 再加上他中意那个壮汉,要是中途壮汉再寻过来,“标志性建筑”就更多一个了。 那他还跑什么跑,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到的。 宋祈年跑得肺部灼烧,连大口呼出来的气体都变烫了,他渐渐停下脚步来,双手死死地攥着,指甲掐着手心。 一双眸子通红。 爱恋、怜惜、愤懑、委屈全都搅在了一起。 殿下可真是狠心。 抛下他的时候连头都不回一下。 他明明都央求他不要丢下他了,明明都求他带他走了,可那人理都不理一下。 宋祈年眼底的阴暗和炽热相交织。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手心里冒出来的血珠子,声音带着寒意地道了一句: “可惜了,殿下你跑不掉的。” 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的银风和徐海早醒了,两人冲出来,看到远处小道上宋祈年呆呆愣愣的背影,自然地对视了一眼。 即便徐海盯了银风一眼之后目光就移开了。 银风也没说什么,上前去:“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你刚刚在喊殿下吗?” 宋祈年蹙着眉,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殿下跑了,他骑着我的踏云跑了,无论我怎么喊他都不回来!” 银风也皱了皱眉,沉思了一瞬,没说话。 旁边的徐海不淡定了:“跑了是什么意思?殿下为什么要跑,宋祈年你不要危言耸听啊,万一殿下只是想半夜出去散散步呢?” 银风看白痴一样地盯了他一眼。 半夜出去散步? 散哪门子步? 和阿飘幽会吗? 再说,散步需要骑马么,而且他平时最偏爱宋祈年了,就连他都叫不回来,说明什么? 殿下是真跑了啊。 队里的其他人在外面这么吵闹的情况下,也穿好衣物出来了,听闻太子殿下“失踪”一事,都惊恐万分。 太子失踪这是何等的大事,要是找回来了还能从轻处罚,要是找不回来,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掉,看护不利,都是死罪。 银风瞥了一眼喧闹的一群人,淡声道:“你们有空在这里喧闹,还不如各行一路出发去找殿下,在场的人出京之前都编名造册登记了的吧?要是找不回太子殿下,尔等都是死罪,你们要是敢中途逃跑,你们的家人也逃不过。” 这句话把那些怀着小心思的人的念头给打消了。 除非他们是真的想过一辈子的亡命生涯,或者让他们的家人共赴黄泉。 “小宋,殿下往哪边跑了。” 宋祈年指了指前方的官道,“就沿着这条道跑的。” 这是他们来的方向,岔路众多,殿下会往哪条道上走根本不知道,只能派不同的人搜不同的道,看能不能找到太子的踪迹。 顾与骑着马跑了一夜。 其实他不认识路,感觉每条都差不多,再加上夜色掩盖,树枝交映,简直迷昏了头。 只能任由胯下的踏云带着他走。 这匹马这么通灵性,又温柔,总不会带他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想着等天亮了,见着活人了,再问问路,看具体该怎么走。 奔了一夜的顾与疲惫得要死,在马背上吹了一夜的风,又累又饿。 幸好天亮的时候他看到一家茶棚,老板不知道在蒸什么东西,热气腾腾的,顾与眼睛一亮,赶紧将缰绳拉住,下了马。 “客官您早啊!” 茶棚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一看到顾与过来就热情的招呼。 顾与看他面慈目善,也就放松了些警惕。 “老板娘,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的,馒头肉汤啥的,都有。” “那先给我一样来一点吧,我饿死了。” 女人很快将顾与要的东西端了上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圈。 “客官,我看你衣着不凡,长相俊俏,定是哪家的公子吧?怎得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顾与也不多说,目光全落在飘着香味的馒头上:“不是什么公子,就是普通赶路人。” 女人笑笑,也不多问,自觉地退了下去。 顾与大口吃着馒头,又喝了口肉汤,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同时也在反思自己的穿着,确实有些引人注目了。 可当时他也没有普通布衣可以换啊,只能看白日里能不能进个城,买身普通衣裳。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顾与吃得很快,肉汤浸入肠胃,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不过...... 脑袋怎么有点晕呢? 昨日里的酒劲儿还没消退么? 他刚想起身,手脚一软,身子倒在了桌子上。 第77章 你这张脸我中意得很 顾与不知道睡了多久,堪堪睁开眼睛。 但,他的眼睛被蒙住了。 只能透过遮眼布纱织的洞洞粗略地看到外界的光亮,好像身旁有人。 他想动一动手,无奈手脚都被绳子绑住,挣脱不了,此时的顾与就像是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完了,他就吃个早饭而已,怎么都遇上黑店了? 明明看着那个女人挺慈眉善目的,咋就是个坏人呢! “你们是谁,绑我干什么?” 顾与只知道身边有人,能从遮眼布的纱织努力的往外看,只能稍稍瞥见几个人影在晃,至于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那几个人看见顾与蠕动了几下,挣不开绳子还把脸弄得红晕一片,开始用方言交谈起来。 “哇,这南陵的人都是怎么生的,这皮肤怎么白白嫩嫩的,长得又好看,跟个小姑娘一样?” “你们听他刚刚说话了么,脆生生的,好好听,倒不像是质问,像是小姑娘在撒娇。” 一人说着,还想伸手去碰一碰顾与的脸蛋,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截住了。 “阿加,你干什么?” “阿古达木,可不要动手啊。” “我就摸一摸怎么了,他又不会少一块肉。” “少主嘱托了我的,把人绑来就行,头发丝儿都不能少一根,要不然少肉的就是我了。” “切,真小气。话说这人不是南陵太子么,少主绑他干什么,你不说太子殿下对少主极好,少主很喜欢他么?难道......少主只是在做戏,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太子,绑了太子,威胁南陵是不是?” 阿加挠了挠脑袋,这已经超出他脑袋的想象范围,恕他不能解答。 阿古达木:“不过这太子也真是傻,少主的马都敢骑走,哈哈,他是不知道少主的驯马技术吗?少主的马往哪儿走,只能少主说了算。” 周围发出一阵哂笑声。 顾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几人在发笑,他也不知道此刻那些人是不是都带着觊觎的眼神,往他身上瞧。 只感觉此时后背发毛,一股寒凉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侵袭了四肢百骸。 他颤着声音,再次问了一句:“你们是谁......想干嘛?” 这时,里面才有一个人用不太标准的南陵话道:“当然是打劫了,把钱交出来,要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打劫? 靠,他出门没有看黄历吧? 想什么来什么,这还没有走出多少距离了,就遇上打劫的了? 阿古达木将凉凉的刀鞘抵在顾与的脖子上,佯装凶狠: “老实点,把钱交出来,要不然小爷这刀可不长眼!” 顾与的心脏咚咚咚地跳,就快跳出心口了,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那刀鞘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重量,要是那刀刃儿拔出来抵上去,那他还不瞬间血溅当场啊!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 要命还是要钱? 当然是要命。 可是要是给了他们钱他们还是不放人怎么办? 杀人灭口怎么办? 这荒郊野岭,挖个坑埋个人容易的很。 顾与脑袋里面轰隆隆的响。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么? 好衰! 正当他的脑子里泥石流混成一片时,耳边传来推门的声音,他听见周边几个人因为那人的到来而立马站起身,整齐划一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至于叫的什么,他听不懂。 然后,几个人就恭恭敬敬,屁都不放一个地出去了。 如此看来,进来这个人是他们的老大。 对方靠近了,蹲下身来,就这么觑着自己,半天不说话。 顾与不自觉的,身子小幅度地发颤。 “那个......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们要多少钱?能不能放开我,咱们商量一下?我家还是挺有钱的,我可以写书信叫他们来赎我......” 对方依旧没说话。 长时间的静默让顾与害怕了。 他总感觉对方即便没有说话,那双眼睛还是赤裸裸的往他身上瞄。 顾与咬了咬唇,脸因为血气上涌更红了。 宋祈年就这么无声地望着他。 目光实质性地落在顾与的身上,扫过他发红的脸,扫过他柔和的下颚,扫过他白皙的脖颈。 殿下真傻。 那次猎豹子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他,自己会御马之术,他还想着骑着踏云逃跑么? 跑,无异于自投罗网、瓮中捉鳖。 宋祈年压了压声音,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有点不同:“哦,你家里有钱,有多少?” 顾与这时候惊恐交迫,根本没有细细听对方的声音,听见对方终于肯开口说话,急急解释: “要多少咱们都可以商量,就是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你?” 对方冷笑一声,“放开你你不就跑了吗?” “不不不,你们人多,我跑不了。” 要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况,顾与说不定都没这么害怕,可他现在看不见,又动不了,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因为无论对方想干什么,他都毫无招架之力。 信了你才有鬼。 宋祈年静静地看着顾与,琥珀色的眸子越发变得寒凉,他伸手,从顾与鼓鼓囊囊的胸前摸出了一个布包,嗯,他的命根子。 “你干什么!” 顾与胸口处一空,他头疼欲裂,想着自己所有的钱,自己的命根子都在那个布包里面呢。 “我不信你,放开你不如我自己动手检查一下。” 顾与如遭雷击。 被蒙了眼睛,听觉就极其灵敏,他甚至听到对方打开布包的声音,以及数着那纸张刷刷的声音。 “没想到你还挺有钱的,有这些钱我还让人来赎你干什么,直接挖坑把你埋了不就成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我们没有任何风险。” 顾与声音哑了哑,心脏疯狂乱跳,眼睛也胀痛得很,“不不不,没人嫌钱多,你要不考虑一下,还是写一封信吧,让他们交赎金......” “哈哈......” 对方溢出一声低沉的笑意,伸手勾住顾与的下巴:“写信什么的就不必了,倒是你这张脸,我中意得很。” 第78章 死变态 对方指尖微凉。 像是带着朝露的凉意。 这股凉意渗进顾与的皮肤,让他瞬间打了个寒战。 冷得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干嘛,放开。” 顾与几乎立马浑身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挣扎,可越挣扎,手上的绳子反倒缠的越紧,硬生生将手腕给他勒出一条红痕来。 冰凉的手掌覆上了他手腕上的痕迹,“别挣扎了,这是猪蹄扣,猪都挣不开,你这小身板能挣开吗?” 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顾与似乎觉察到了一股熟悉感,但目前这种情况根本让他没能力思考了,对方的靠近让他不顾一切地往后仰,脑袋差点撞到地上,还是面前的人一把拉住了他,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才幸免于难。 顾与咬着嘴唇,感受着对方的手捏住他脖颈后的软肉,用指腹轻轻摩挲,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你这个死变态,放手!我跟你说,我是太子,你要是敢动我,一定会被株连九族,五马分尸.......” 顾与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不知道搬出太子这个身份能不能给自己带来救赎,可现在他别无他法,只能抛下所有赌一把。 对方明显愣了一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再继续,顾与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吓住对方了,没想到,听到对方疑惑地问了一句: “什么......是变态?” 顾与:“......” “你听清楚没有,我是太子,太子!你放开!” 顾与绝望地歇斯底里,而他这么强烈的反抗,却激起了某人的心底的疯狂。 原来他家殿下情绪还有这么激动和崩溃的时候。 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堕入了深渊。 带着些残败的美。 “别说太子,就算你是皇帝老子,我也不怕,在这儿,我说了算。” 顾与顿感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强硬没有用,他只能低声服软,甚至带着些哀求: “我是男的,男的啊,你......不应该这样。” 男的又怎么了,长得这么嫩,这么白,这么好看。 比小姑娘都水灵。 这谁看了不心动? 宋祈年的手移到前方,磨着顾与唇瓣上咬出的牙印: “别咬坏了,我看了心疼。” 就算是现在顾与带着眼罩,宋祈年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眼尾肯定带着妖孽的红。 让人看了想覆上去亲一亲。 见自己无论怎么做,对方都不准备放过他,顾与开口大骂: “死变态,把你的手拿开!你要是对我做什么,一定不得好下场的,你......” 他还没说完,嘴巴被柔软堵住,喷之于口的骂人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死变态在亲他! 在亲他??? 在亲他!!! “唔唔唔......” 被蒙住眼睛之后,唇上的触感尤为的清晰,对方此刻正在沿着他的唇瓣一寸一寸的碾磨。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含着他唇瓣轻轻吮吸的啧啧声。 甚至还想,挑开他的唇缝,往里面探...... 顾与脑袋宕机了。 他妈的自己正在被一个男的强吻! 被一个...... 男的! 男人的自尊心不要了? 他回神的时候,张嘴朝着那人咬去,可那人像是知道他的动作一样,及时地退开了。 耳边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声。 “啧,挺甜的。” 顾与浑身僵住。 一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 “要哭了?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可真好看,真让人想要欺负一下。” “老子跟你拼了!” 顾与像一只蠕动的毛毛虫,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给面前这个死变态两拳,如他所说,越挣扎绳子困得越紧,倒是将他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的。 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 鸡皮疙瘩袭满了顾与全身。 “乖乖的不要动,要不然我保不住对你再做点什么狠心事。” 顾与瞬间毛骨悚然。 那只手就这样顺着他的脚摸上去,摸到小腿、膝盖、大腿,再到屁股,腰腹....... 黑色的遮眼布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可他反抗不了半分。 那只手像是冰凉的蛇身,从顾与的腰带处探进去,摸上了他腰间的软肉。 其实只要他不挣扎,那人也不会用力去束缚他,只不过这种被人陌身子,被人“侵犯”的感觉,像一只大手,紧紧地扼住了顾与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让他沉于深海,让他落向深渊,让他崩溃。 顾与哭出声来。 这种想逃逃不掉的滋味,一寸一寸剜着他的心。 早知道,不跑好了。 跟宋祈年银风徐海在一起,安全感满满,没人能伤害他。 那只手游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被烙铁印过一样,难受地发烫。 慢慢的,那只手往他后庭探去。 顾与面如死灰的表情一下子再次激动起来:“停手,停手,不要往下了,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涕泗横流的表情不会太好。 顾与甚至觉得,今天要是被不知道的人戳了屁股,他这辈子都会有阴影的。 还好,在他的歇斯底里之下,那只手停住了。 在他的屁股蛋子上停留了半晌,抽了出来。 “胆子这么小,还敢一个人出来,啧啧。” 那人一边“嘲弄”着他,一边却用脸巾替他擦脸上的黏湿的混乱,细细的,一寸寸的,都不落下。 顾与倒在地上,撇着嘴角,世界都灰暗了。 他好想他的侍卫们。 想宋祈年。 想银风。 想徐海。 倩如也有点想。 甚至还有点想他那个胖乎乎的父皇。 那人见他不说话,俯下身来。 气息靠近的瞬间,顾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脑袋。 但这次,对方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乖乖在这里待着,要不然有你受的。” 脚步声渐渐远了,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那人大概是出去了。 顾与倒在床上,脑袋发懵,恍恍惚惚,分不清现在的处境到底是错觉还是现实。 第79章 做点饭后运动? 即便乱摸他那个人已经离开了,顾与还是感觉浑身冰冷。 如置冰窖。 极度的恐慌过后,剩下的也是落寞的冰凉和恐惧。 这种恐惧看不到尽头。 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一群人,更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怎么样。 他的钱,他的命根子,他这么一段时间来的成果,全部都被夺走了。 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剩,比乞丐还穷。 失了钱就算了,还差点失了身。 顾与越想越难过,又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 刚刚才被擦干的脸面,又盈满了泪水。 眼睛被黑布蒙住,他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偶尔听见屋外有小声的交谈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音。 他们,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 绝望。 无助。 空洞。 堕落。 顾与被所有的坏情绪围绕着,手脚被束缚着倒在床上,如同踩碎的玫瑰,破败又娇艳,生出一些破碎感的美艳来。 哭累了,哭够了,顾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的被人推开,他精神质地将脑袋支棱起来,心脏控制不住地增快,浑身紧绷,听着脚步声的靠近。 那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摸了摸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啧,怎么还是湿漉漉的,又哭了?” 顾与咬着颤抖的唇瓣,将皮都咬破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溢到了舌尖上,他一个字都没说。 对方却忽得掐住了他的下巴,厉声道:“不是让你不要咬么,流血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钱你们也拿了,放了我吧,求你们了。” 顾与大概憋了太久,把嗓子都憋哑了,出声的时候带着沙哑的哭腔,那小可怜的样子落寞又无助,谁看了谁都心疼。 “把我的眼睛蒙着,我不看你们,出去也绝不会乱说......” 他说着,见对方没有回应,声音也就越来越小,顾与心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些人是些穷凶极恶的绑匪,哪里会有这么好心。 半晌,对方笑了,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刻意伪装过:“留着你自然是有用了,长得这么好看,到时候给我当个压寨夫人,不是挺好?” 顾与的脸被轻轻的捏了捏,但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惊吓着缩了缩脖子,咬牙切齿却又没有任何威胁力地吼了一声: “你他妈看清楚,老子是男的!男的!不是夫人,也生不了孩子!” 对方明显地一怔,随即轻笑出声:“还会骂人呢!” 顾与像是一只被充了气的气球,在所有情绪都达到最高点之后,被对方放了气,软趴趴地瘪了下去。 委屈难过地想哭。 他被绑来之后,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他也不想的,可奈何这事儿太糟心了,憋不住。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浓烈,此时门被推开了,有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还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又退出去了。 他们操着一口外邦口音,顾与听不懂,也不知道一群外邦人绑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狗屁才做什么压寨夫人,世界上美男千千万,怎么恰好绑了他呢? 如果真的是个意外的话,那他真是太倒霉了。 “吃饭,我喂你。” “滚,滚开,老子不吃!” “哭一天了,不饿吗?” 顾与:“......” 饿,肚子是真饿了,可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吃得下饭? “哦?不吃?那正好省点时间,我们做点其他事情?” 说着,一双大手按上了顾与的肩膀。 “吃吃吃,我吃......” 要是现在顾与被松开了,一定一蹦三尺高了,但他手脚被绑着,只能无条件的服软,他可不想浑身上下都被这变态给摸光了。 于是,对方喂一口,他便吃一口。 精神在高度的紧张下,根本尝不到饭菜是什么滋味,只是机械地张口,机械地吞咽,让肚子不至于空落落的而已。 “真乖,全都吃完了。” “嗝~” 顾与被撑得打了个嗝。 对方又贴心地端来了水,让他漱了口,还拿来了毛巾,替顾与擦了脸和手心。 甚至让其他人拿来了药膏,帮他把手腕脚腕上勒出的红痕都上了药。 这么细致的工作是一个绑匪做出来的? 顾与怔了怔,他想到了一个对他这么细心的人。 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声色有点像他。 可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顾与否定了。 他的小孩儿,他的乖弟弟怎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宋祈年多听话啊。 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小小的,乖乖的小兽,只会委屈地嘤嘤嘤,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怎会像面前人这般恶劣? 顾与甚至为自己产生这个想法而惭愧,要是宋祈年知道自己将他和一个“穷凶极恶”的绑匪联想到一起,一定又会无辜又委屈了。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少年用手指蘸取了药膏,轻轻点在顾与的唇瓣上,后者明显将后脖子一缩,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对方的另一只手却忽得扣住顾与的脖子,在他的颈侧摩挲。 “别躲,那我才可能好好对你。” 这一句话把顾与想要挣扎的心思打消了。 他明白了,面前的人是顺毛驴,顺着他的意思,自己才能过得更好些。 顾与被遮着眼睛,看不到对方的脸,更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他不知道此刻面前人是用什么眼神看他,只感觉他的动作认真又细致,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好了!” 那人见到自己不挣扎,心情果真好了很多,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准备睡觉吧。” 啥玩意儿? 顾与的菊花一紧,他不明白这个绑匪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顾与:“.......” “我不困,太撑了......” 顾与偏着头躲避。 “哦?太撑了?需要做点饭后运动消耗一下吗?比如......” 对方忽得俯身撑在顾与的身上,腾出一只手滑到他的股侧,还恶劣地捏了捏上面的肉,吓得顾与将屁股的肌肉收得绑绑紧。 第80章 眼睛疼,唇瓣疼 空气中的氛围凝结到了一个很危险的点。 顾与绷紧的肌肉在微微发抖。 撑在他身上的宋祈年看到顾与确实是怕了,吃了“苦头”,想必也就长了些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其实宋祈年似乎明白顾与为什么要跑。 像他这样懒懒散散的人,确实不适合做君主,也许是为了逃脱那样樊笼的生活,所以要跑。 那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宋祈年无所谓的。 顾与喜欢什么生活,他也可以喜欢什么生活,最让他气愤的是,顾与丝毫不留恋,转身就跑的那瞬间。 真让人心寒啊。 不让他陷入黑暗,堕入深渊,他的太子殿下就不知道这世间有多么的险恶,这世上有多少人觊觎他。 就殿下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白白嫩嫩的文弱模样,怎敢揣着这么多银子跑路的啊? 自己就是要让他知道,只有待在自己的身旁,才是最安全的,让他不敢再生出抛开他的心思。 指尖在顾与的软肉上捏了捏,带着那温热的温度,最终还是抽了出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 宋祈年大概猜出了顾与嘴中的“变态”是什么意思,揶揄道: “我还没那么‘变态’。” 顾与一愣,心中早就将面前的人揉踩千万遍了,一个变态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变态?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心来,就听见对方说:“起码,也要等你成为压寨夫人那天吧?” 顾与:!!!??? “那我现在不动你,可以先讨点好处么?” 顾与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撇过脸去,对方的唇瓣就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脖颈间,还稍微用了点力,含着他脖颈间的软肉咬了咬,又放开。 “你......” 顾与羞的满脸通红。 唇瓣再次落了下来,重复刚刚的动作,在顾与的脖子上留下好几个痕迹。 皮肤也娇嫩的不行。 就这么轻轻咬一咬,就留下痕迹了。 宋祈年垂眼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的满意,满意地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顾与已经完全空洞了,他无法摆脱面前人,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好在,对方并没有进行更过分的动作,只是抱着他的肩膀,躺在他的身侧,又在他的脸侧亲了亲。 外界的天色好像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顾与看不见任何的光亮。 他分不清时间,辩不明长短,就这么躺尸般倒在床上,动不了一分。 起初他还能听到旁边人微微的呼吸声,听到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动物叫声,后来,意识就越来越模糊,脑袋也越来越沉重。 他无法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涣散,失去所有的感官和知觉。 直到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何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躺在顾与身侧的宋祈年起身,爱恋地在顾与的唇角贴了贴,才下床,走到门口开门。 阿加:“少主,那个,他睡着了吗?” 宋祈年回头望了望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嘴角勾了勾,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我只在饭菜里放了一点点迷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只是见效稍微慢点。那咱,按原计划行事?” “好,你们回去的时候要小心,我暂时可能会留在山陵州。” 阿加浓眉皱了皱:“少主,那李狗贼可也在那儿啊,你......” “放心,我现在是太子的人,他暂时不敢动我的。” 阿加嘟哝了一句:“少主你是怎么看到他还能忍得住不冲上去刺他几刀的?” 宋祈年负着手,眼眸一沉,嘴角绷得笔直:“因为,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性命。” 耳边透进鸟叫声。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眼缝。 天色大亮。 被蒙着眼睛不知道多久的顾与,终于再次看见了光亮。 他瞪大了眼睛骤然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还在那个茶棚里,只是之前满满当当的茶棚此时已经废墟一片,除了他身下的草席和头顶的屋檐,啥都不剩了。 像极了老板卷款跑路之后的烂尾楼。 顾与看到自己原本光鲜的衣服不知道沾染上了什么污垢,黑黑黄黄的,脏污不堪,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像个不知道从哪个灾区逃出来的难民一样。 原先胸口处藏的满满一叠的银票,现在也瘪了下去。 如今的顾与,就像是一个骗了财又骗了色的二愣子,被“玷污”之后,还被人随手扔在这荒郊野外。 至今,他都不知道“绑票”他的那群人是什么人。 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窝在什么地方。 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绑去,又怎么被丢在这里的。 太阳光刺过来,刺得他眼睛好疼。 顾与伸手碰了碰,确实很疼。 大概是之前哭了太多次,眼睛肿了。 除了眼睛疼,唇瓣疼,手脚腕疼,屁股并不疼。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悲伤感再次袭了过来,他想哭,可又流不出眼泪来了,眼眶里敢胀酸涩,连同着胸腔里也涨的鼓鼓的,一股郁气消散不出来,将他憋出了内伤。 踏云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顾与在草席上坐了好久,才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来,他迷茫地望了望四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因为之前,他也并不记得路,是任由马匹将他带过来的。 迷茫了片刻,他朝着阳光升起的方向走去。 那边总有光吧。 他不想再陷入黑暗里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顾与耳边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惊呼:“殿下!殿下,属下可找到您了!”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冽,将顾与从那片荒芜的世界里面拉了回来。 他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忽然被人运转起来,零部件都在嘎吱嘎吱的作响。 宋祈年从来没有看见过顾与如此差的脸色,他转过来的时候脖子跟生了锈一样,每转动一格,都会咔咔响几声。 顾与看到少年的瞬间,满腔的愤懑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眼泪也终于流了出来。 他喊他:“小孩儿......” 第81章 将他当做他的依靠 许是顾与太久没有说话,也或者是在这透风的草席着凉了,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沙哑,几乎是发不出声来了。 此刻出现的宋祈年就像是顾与陷入深渊再用力爬起来看到的第一抹救赎。 于是在少年从马上跃下来冲过来抱住他的那刻,他并没有推开,反倒觉得宋祈年的怀抱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有安全感。 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异味,可少年不嫌弃,还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蹭了蹭,亲昵又担心地道了一句: “殿下,属下可找到您了,您去哪里了啊?您知不知道,大家找您都找疯了!” 顾与动了动眼珠,仰了仰头,将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这时的他认真地注意到,少年已经比他高好多了。 “我.......” 顾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叙说这件事情。 讲他被一群山贼绑架了? 不仅将他所有的银票捞走了,有人摸遍了他的身子,甚至差点被戳了菊花? 顾与哑了哑,忽然觉得说不出口了。 男人的尊严让他没有脸说出这种事情来,只是精简了一下内容: “我被绑架了。” “什么?” 宋祈年放开顾与,眉头锁紧了,胸膛都被气得起伏了,脸上的愤怒更是难以遏制。 他义愤填膺道:“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敢绑架殿下?他们不要命了吗?殿下,您告诉我他们的窝点在哪里,我们一定为您铲平了那个山寨!” 在哪里,在哪里? 他要是知道那地方在哪里,还会这么窝囊么? 想着那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他恨不得亲自拿鞭子抽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顾与难过地捂住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殿下您别难过了,平安回来就好,不过,他们怎么放您回来的?” 顾与脊背一僵,嗫嚅着垂下眼:“就拿走了我身上的钱......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放我回来了。” “就这样?” 顾与咬咬唇,点了点头。 那种憋屈感又上来了,满满当当地蓄满了胸口。 原以为宋祈年就这么放过这个话题了,谁知对方忽然看见了什么,惊讶地指着顾与的脖子: “殿下,您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怎么星星点点,青青紫紫的?” 后者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他猛然地记起昨晚那变态在他脖颈上轻咬来着,咬了还不止一次,自然留下了些暧昧的痕迹。 都是耻辱。 一行清泪从顾与的眼眶涌出来,顺着他的眼角,滴落。 他沉默着不说话。 满身的委屈。 “好了好了,殿下,属下不问了,您别哭。” 宋祈年的手慌忙地在顾与的脸上擦着,他脸上的心疼也不似作假,一边替顾与抹眼泪,一边自责: “是属下没有照看好殿下,才让殿下受到如此的委屈,下次殿下再要走,把属下带上好吗?属下一定会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 这一番话让顾与想到那天晚上,少年追在他的马屁股后面哀求他,问他要去哪里,带他一起走行不行。 他都无视了,拍拍马屁股就跑了。 他还能想象当时少年追在后面那满脸的焦急和无辜。 那时候自己的狠心和现在少年的关心对比起来,让顾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狠心抛弃家人的“渣男”,在外面吃了苦头,才知道家里的人是多么的好。 是自己要逃走的 ,吃了苦头也只能自己受着。 顾与抬手抓住了宋祈年的手腕,嗓子干哑地不成样子,还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殿下不用对我说这样的话,属下的命都是您救的,现在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殿下没有什么对不起属下的,只要殿下需要属下,属下一直都在殿下身边。” 多好的孩子啊,当时他怎么忍心不顾对方的情感,将他抛在后面的? “那,咱们先回去好吗?殿下的鞋和衣服都破了,先回去换一身?” 顾与被少年拉着朝马匹走去。 不知道为何,前者现在对马有种莫名的恐惧,看着都腿软,生怕跟着马走会被带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殿下怎么了?” 顾与摇摇头,“没.....没什么,就是不想乘马。” 宋祈年眼疾手快扶住顾与往一边偏的身子,紧张道:“这里离驿馆比较远,不骑马咱们怎么回去呢?” 确实,那天他骑着踏云偷偷跑掉的时候,一直跑到了天亮,这中间的距离定是远的。 “殿下不要怕,属下抱您上去,不会有危险的。” 少年眼神坚定,让顾与生出了一种有他在就有后盾的感觉。 果真是长大了。 他不应该再叫他小孩儿了。 顾与也不再矫情,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少年有力的臂膀护在顾与的两侧,将他牢牢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在顾与看不见 的地方,少年的唇角悄悄勾起。 对嘛。 这个时候的殿下才可爱。 老老实实的,就这么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将自己当做他的依靠。 算是长教训了。 下次应该不敢再丢下他跑了吧? 回去驿馆之后的顾与大病了一场,好几天病恹恹的,吃不下什么东西,没事的时候就睡觉,就算睡醒了,也用一副伤春悲秋的淡淡表情盯着窗外发呆。 眼见着都瘦了一圈了。 其他人只知道太子殿下半夜消失,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掳走的,只知道是被宋侍卫找回来的。 大家问他什么,他也不愿意说,众人见了只有干着急。 只是在宋祈年的嘴中听到了被山贼绑架的字眼。 要是太子想要治他们一个看护不力之罪,他们也无能为力。 但幸好,顾与只是让他们别在他眼前晃,晃得他头晕。 于是,银风带领着一众人在那附近搜索遍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山贼的老窝。 只能作罢。 经过这一遭,车队去山陵州的日程耽搁了好几天。 宋祈年每日都会带上新鲜玩意儿,陪顾与聊天逗乐,纾解他的心情,顾与也慢慢将那些刺痛的记忆都藏起来,不再去想它。 第82章 永远在一起 终于,顾与重新地振作起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众人再次出发,前往山陵州。 只是,顾与还是想着,那山贼的老巢没有被找到,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被一锅端了多好啊! 虽说那人没有真正的“侵犯”他,但全身上下都给他摸遍了,也跟猥亵凌辱没有啥差别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钱…… 他的血汗…… 他的命根子…… 每当想到这里,顾与都恨得牙痒痒的,只怨自己是个弱鸡,啥都干不成,这次去了山陵州,一定得跟着银风他们多练练,不说练到他们那个程度,强身健体总是没有错的。 一行人晃悠晃悠的,终于来到了山陵州。 此地跟京城完全不同。 许是为了抗住风沙,这儿的房子修得比较矮,这儿的人也不像京城人那般“油头粉面”,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风沙的沧桑感。 就连好多年纪比较小的小姑娘小男孩,一张脸都灰蒙蒙的,皮肤的年龄瞬间往上走了好多岁。 植树造林的重要性啊。 顾与心想。 如今的山陵州州守是原先宋云的副手,宋云被捕之后,山陵州一度缺乏领头人,朝廷那边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将副手提上来,暂时让他主持山陵州的事务。 至于这副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与第一天就见识到了。 马车还未进城门,钱大国都就在门口候着了。 这番要来的是太子殿下,比他见过的李大将军还大,自然也不敢怠慢,稍微出点差错传到京城,那他这主持工作的副职也别想干了。 一辆加大版的华丽马车从远处驶过来,钱大国赶紧迎了上去,一张脸都快笑烂了: “太子殿下,臣是山陵州州守钱大国,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本来听闻殿下偶感不适,就想派人来中途接您的,结果来报信的小侍卫说不必,臣就......” 说着,钱大国的眼睛还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成功的定位到“小侍卫”银风的身上,瞥眼之间,看到了马车旁边的宋祈年。 有点眼熟怎么回事? 宋祈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钱大国摸了摸鼻子,大概自己想多了,太子殿下的侍卫都是从京城来的,他怎么会觉得眼熟? 马车里传来两声轻咳,顾与掀开马车帘子,那皮肤和在场的一众大老爷们儿比起来,简直白的发光。 就连钱大国见了,也惊艳了一把。 直到他感受到来自旁边小侍卫杀人般凌厉的眼神,这才讪讪地将眸光收回来,恭恭敬敬地低垂着。 “不必客套了,先进城吧。” 钱大国赶紧骑了马,在前面引路。 心里小算盘却打得飞快。 半途,顾与伸了个脑袋出来问:“钱州守,李将军呢?” “哦,大将军最近忙于镇压......和百姓交流,所以未曾来迎接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镇压?你们干的事情倒还真别致。” 钱大国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他之前从李将军那里打听过太子的为人,得到的评价不过是“草包而已”“不堪大用”,如今见来,倒不像是那么回事。 太子殿下是仅次于天子的人物,边塞的驿馆条件简单,不适宜其居住,钱大国就将太子接到了还看得过去的州守府。 旧地重游,宋祈年站在门口愣了好久,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这像是州守府又不像是州守府的地方,神思游走。 大变样了。 父亲在的时候光鲜亮丽,如今可以说……寸草不生。 顾与下马车的时候,正好就看着少年这愣愣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来到了故地,所以遇景伤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都过去了。” 宋祈年闻声,回眸看他。 顾与的眼底很温柔,看他的目光也很专注,让宋祈年产生一种对方眼里只有他的错觉。 少年动了动唇,用一种极其悲凉的音调小声道:“殿下,属下只有您了,以后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一句话让顾与心中咯噔一下。 可怜的小宋...... 经此一遭,顾与长了些教训,下次不敢再一个人跑了,至少要有计划,有能力才行。 至于带不带宋祈年,还真不一定。 对方见他犹豫了,那双晶晶亮的眸光陡然转暗,却又在顾与看向他的时候保持着一副无辜又期待的样子。 “好......好。” 回答的那么不确定,殿下心里这是又有什么小九九了? “那拉钩,殿下永远要和属下在一起。” 顾与觉得他这句话很怪异。 什么情况下会永远在一起啊? 兄弟? 可兄弟迟早也会分家啊,除非他俩永远打光棍。 不行,顾与觉得自己还是要娶老婆的,要不然好不容易穿过来一趟,还没个女朋友,没个老婆,那也太亏了。 可看到少年这么期待热忱地望着他,他也只能捶了捶对方的肩头: “在咱俩安顿之前,在一起好不好,以后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一直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回事。” 宋祈年呼吸略微沉重:“.......” 没说话,脸色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顾与跟他说完,没再看他,钱大国还在前方等着呢,他忙匆匆地快步上了台阶,进了州守府。 这府邸...... 老实说,比他去的随便一家都要简约十万八千倍。 没有绿化,没有摆设,甚至府里连下人都没有几个。 干净是干净,只是整个地方看起来就如此的无趣、单调。 “太子殿下别见怪,这年头,哪里的生计都不太好,臣也是为了厉行节约,把府邸改善了一下,能省的咱都省了......” 钱大国注意到顾与探量的眼光,笑哈哈地解释。 “你这未免也太节约了吧,朝廷每年都发银子过来,不至于连州守府都如此.....简陋吧?” “太子殿下啊,您是不知道,咱这儿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呢......” 钱大国开始了吧啦吧啦诉苦。 顾与耳朵都听烦了,直截了当询问:“之前的州守呢,他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么,他当任的时候,州守府是这个样子?” 第83章 穷得叮当响 “这个这个.......” 钱大国汗颜。 顾与这几日心情本就不太好,一路过来也是疲惫,懒得跟他掰扯这么多,加上他也并不是非常讲究这些的人,只要屋子干净,有必须要用的东西就成,于是摆了摆手: “别说了,本宫想先休息一下。” 见太子如此就跳过了这个话题,钱大国赶紧往前面走,目光又瞥见了跟在太子殿下身后的那个少年。 不是,他就是觉得他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与住的房间,就是原先宋云的房间。 里面的装饰都没怎么变,也洒扫过,看起来跟以前差不多。 少年站在门口,脚步钉住不动了,他手指狠狠地掐进手心里,才缓过来那股上涌的情绪。 钱大国安顿好太子,又叫来几个丫鬟伺候,退出来的时候,见少年在一边发愣,于是走上前去: “那个,我看你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宋祈年没有什么表情,盯了钱大国一眼。 自然是见过的。 以前他和母亲来州守府的时候,偶尔也遇上这厮过来汇报工作,虽然没有刻意打过照面,总是无意间瞥过几眼的。 “没见过,你看错了。” “哦哦,也是,你是太子殿下的人,京城来的,我怎么见过呢,大概是记忆出乱子了。” 钱大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问宋祈年:“小兄弟,你知道太子殿下的喜好嘛,吃什么,爱什么,需不需要找几个暖床的.......” 钱大国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看见宋祈年的眸光越来越沉,像是带着无数的针往他的身上刺,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大概已经死上几遍了。 “殿下此次前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享乐的,而且他不喜女色,以后不要想这种有的没的,好好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了。” 宋祈年的语气冷漠又严苛,钱大国听得一愣一愣地点了点头。 转过身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还黏糊糊地一块。 太子殿下不喜女色? 哪个正常男的不喜女色啊? 难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这位太子殿下长得白白嫩嫩,可比这边好多姑娘家都白,也不知道掐一把是不是能挤出水来,那样貌更是比好多姑娘都好看......说不定还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往回走的时候,钱大国搓了搓手,感叹到幸好太子殿下不喜女色啊,他又可以省一笔找姑娘的钱。 也不知道这州守府如此凄凉的景象会不会打动太子,让他回朝上奏,每年给州守府多拨一些钱,这样他就又可以充足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了。 州守府里面真没有几个下人,就连派去服侍顾与的几个丫鬟,都是府里仅有的几个女眷了。 顾与也不需要,打发走了,只让宋祈年留在房里照顾。 傍晚,银风带着打探到的情况,来到顾与的房里。 顾与恹恹地躺在床榻上,手支着脑袋,与神色缱绻的冰美人无疑。 料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银风看到他这副姿态也愣了一下。 “殿下,属下已经打探过了,这个钱大国上任以来,倒是没有干过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但是能力也不行,也没干成过帮助老百姓的事情,倒是痴迷于敛财。” “敛财这还不算欺压百姓?” “他敛的财,一般是朝廷拨下来的给州守府的财款,用于山陵州老百姓的一般不会用,但是就像这府里我们看到这样,他辞去了所有多余的下人,甚至府里的绿植也被他弄走,所有需要花钱维护的东西,在这府里都见不着。即便现在揽下了山陵州的一切事务,他的家人也都住在这府里的一个小房间里面,美其名曰,省一点不必要的开支。” 妙啊。 顾与心道。 这人喜欢钱财的程度与自己有的一拼。 只不过,自己虽然爱钱,但不至于像这个钱大国一样抠门。 至少,自己对亲近的人花钱,是不会抠门的。 说到钱..... 顾与又心痛了。 他现在穷的叮当响。 身无分文。 乞丐都比不上。 再看看面前这一个两个的小侍卫。 临走的前一天,他可是一人给了一千两银票的,一般的家庭只要节约一点,这一千两可以用小半辈子了吧? 想想自己,现在也就外面这身衣服比较值钱了,就算是让他去大街上买几个馒头都买不起啊。 哭唧唧。 “那殿下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顾与翻了个身,将后背对准了他,叹了口气:“下一步,准备再睡一觉,行了,都出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银风从来不会违背顾与的命令,行了个礼转身就出去了,倒是宋祈年,还站在房里不肯走。 似乎是注意到背后火热的视线,顾与偏过脑袋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你怎么还不出去啊?休息去吧,我睡觉也用不着人伺候了。” “殿下为何这么不开心?” “啊?” “今日殿下已经叹气三十八次了。” 顾与:“......” 这小孩儿观察这么仔细的吗? 顾与对于宋祈年也没什么隐瞒的,“你殿下我啊,现在是个穷光蛋,街上拿糖葫芦的小孩儿都比我有钱。” 至少人家还有零花钱买糖葫芦啊。 少年闻言,却笑了,走上前来,蹲下身子,认认真真地看着顾与: “殿下是为这个不开心么,千金散去还复来的,只要您没事就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牵住顾与的手,塞到他手里。 宋祈年的大掌包裹着顾与的,目光炯炯: “殿下,这是您赏赐给属下的,属下也用不着......” “给你的就是你的,又还回来干什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顾与可做不出那种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的事情。 “属下的就是殿下的。只要殿下开心,属下也就开心。” 顾与一愣,心尖痒痒的,他现在已经需要弟弟养他的程度了吗? 他怎么有种吃软饭的感觉呢? 第84章 男人要是有了钱,心思就不老实了。 “属下之前攒了一些钱,加上殿下上次给的,也可以用一段时间了,殿下就收下吧!” 宋祈年能这么做,只是出自一个忠诚属下的想法,但顾与却不能收这个钱。 他虽然爱钱,但不至于从人家的兜里去抢。 关键时候,还是看出亲手养大的弟弟对他好啊。 “罢了罢了,不过是些身外物,没了还可以再找。” 顾与“大方”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他背对着朝着宋祈年摆了摆手: “你回去休息吧,我要休息了。” 宋祈年就这么瞧着顾与落寞的背影,目光往他的腰肢一截瞥了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这次也不赖在这里了,起身准备离开。 却听到:“小孩儿.......谢谢。” 宋祈年立起的身子一僵,动作微微凝滞。 这声谢谢他承受得可有负担啊。 殿下的小金库都到了自己手里,还要跟自己说谢谢,真是有些愧疚...... 不过,这抹极淡的愧疚在几秒之后就消失了。 男人要是有了钱,心思就不老实了。 他的殿下要是有了钱,就会毫不留恋,抛开他就走。 就会总想着去娶媳妇。 他是他的,永远都会是他的。 为了避免殿下这些小心思,他只能这么做了。 大不了等事情落定之后,他连本带利的还他好几倍,让他开心一下。 “不用谢的殿下,属下最不愿意看到殿下不开心了,只要殿下开心,要了属下的命都可以。” “别胡说,诶,没事儿出去休息吧。” 顾与在州守府躺了两天,基本适应了这边的气候,早晚风大的时候,还得围上一条薄薄的围巾,以免沙子呛到肺腑里去。 他躺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思考,既然没跑成,身上的钱也没有了,那他想要离开的计划肯定暂时的实施不了。 至少在再次搞到钱之前,是走不了了。 既然都来了一趟,总得做点什么事情吧,要不然他顶着太子殿下这个头衔,可真要被这边的百姓扔臭鸡蛋了。 钱大国作为临时的州守,自然承担了陪同的工作,这次太子来山陵州,朝廷也相应地给了一些拨款,可临到出门的时候,却没有马车在门口等候。 钱大国这才装傻地问道:“臣惶恐啊殿下,臣还以为您出行,是坐你自己的马车,所以就没有给您......给您准备......” 顾与:“.......” “你见过谁微服私访坐这么惹眼的马车,生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上头来的吗?该不是你把这笔钱吞了吧?” 钱大海额角冷汗直冒。 太子傻了很多年,这是他知道的。 多年前他有幸跟随宋云进京述职,见过太子一面,那时候的他傻愣愣的,拿着糖人被小太监们追着跑,待人接物也是和善,那张脸像是根本不会生气的样子。 至于最近太子殿下恢复正常,他也只是顺带听了一耳朵。 毕竟离京城还有些距离,消息闭塞。 钱大国想着。 正常能有多正常,最多不会拿着糖人到处跑而已吧。 现在看来,这哪里只是正常啊,这可比旁人精明多了。 可他也确实是想着太子殿下出行会坐自己的马车,毕竟这两天他派过去伺候的丫头也被太子赶回来了,衣食住行,都是他的侍卫在照料,根本不需要他出人出物的,就这么想着,才忽视了。 这也才生出了多省点银子,添补自己小金库的想法。 这些身居高位的皇室,可不会在乎那仨瓜两枣的。 钱大国噗通一声跪在顾与的面前;“殿下,臣不敢啊,臣怎么敢吞了朝廷拨的钱,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半晌,没人应他,钱大国这才颤颤巍巍地抬头望向顾与,见他面无表情,眼神漠然地直直望着他。 “本宫此次出行,陛下拨了多少银子?” 就胖皇帝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直接让山陵州州守府承担他这一行人过去的开销,总会给点补助什么的,当然胖皇帝没有直接跟顾与说,这都是顾与自己的猜测,不过看钱大国这反应,应该是送了钱来的。 顾与冷漠着抬起手,挑了挑指甲缝里的污垢,又垂着眼去看钱大国,嘴角溢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像极了精明的狐狸。 钱大国吞了一口唾沫,仰着头,脖子酸痛:“殿下......” “回答问题。” “一.......一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的顾与眼睛都亮了,什么叫千金散去还复来? 这就叫千金散去还复来啊! 顾与装模作样地绷着脸,声音冷漠,看起来一张脸又冷又臭: “既然钱州守这么不会做事儿,就交给本宫的人来做吧。” 钱大国僵住。 “把陛下给的钱全都交给本宫的人来管,他们应该比你更知道本宫的爱好和需求。” “啊?” “啊什么啊,本宫讲话不好使?还是你想让本宫治你一个懈怠工作,藐视皇家威严的罪名?” “臣不敢......” “那就今天吧,把钱交到本宫侍卫手里,不要让本宫再说一遍。” 填充小金库的美梦落空了,钱大国失魂落魄。 顾与看着,和前几天他才丢了钱时候的表情差不多。 竟莫名的生出一些共情感来。 一个爱钱之人失了钱是什么滋味他是知道的。 不过,共情了一瞬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他这也不算敲诈吧,本来这笔钱就是要用在他身上的,怎么能给别人呢? 钱是他的,他不可能交到别人的兜里。 现在的他不求美女陪伴,只求家财万贯。 站在顾与身后的宋祈年拧了拧眉。 他家殿下是怎么能把要钱这种事情做的这么理所当然的,才把他的小金库给骗走了,他又给自己搞这么多钱,防不胜防。 火光电石之间,宋祈年瞥见远处袭过来一物,瞳孔缩了缩,跨步上前,背过身抱住了顾与。 那物体砸在了他肩膀上,瞬间炸开,腥味溢出。 顾与的眉心被蹦了一下,傻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第85章 都不叫他小孩儿了 顾与抬眼,看到宋祈年身上的黄色“不明物”正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流。 黏糊糊的,腥味很重,是......鸡蛋。 而刚刚蹦到他脑门儿的是摔碎了的蛋壳。 不会吧不会吧,他这才想着会不会被百姓们扔臭鸡蛋,这就来了? 紧接着,白菜梆子也扔了过来,宋祈年也帮他挡了。 少年早已高大的身躯将顾与挡了个结结实实,硬是没有让顾与身上弄到一点点的脏污。 钱大国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赶紧站起身,朝四周望去:“谁,谁敢偷袭太子,谁敢!” 街角窜过两个身影。 银风徐海眼眸一凛,纵身越出去,三两下便到了那两个“凶手”的面前,一人把住一个,往上一提,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州守府的石头台阶下。 “殿下,属下将人抓过来了,该如何处置?” 顾与这才从宋祈年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下巴无意识地搁在了对方的手臂上,抻着脖子往台阶下看。 宋祈年手臂上承了力,忍不住垂下眼看了一眼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的顾与,表情愣愣的,傻傻的。 少年嘴角勾了勾,他的殿下这样子好乖。 乖得他只想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不给任何人看。 “怎么是两个小孩儿啊?” 台阶下,银风和徐海一人压着一个少年,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小的怕只有十三四岁,都瘦骨嶙峋,皮包骨头的。 就这么瘦,力道还这么大,鸡蛋和白菜还可以扔这么远。 被抓住的两个小孩儿年纪更大的那个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瞪着台阶上的顾与,而那个年龄较小的,在徐海手底下瑟瑟发抖。 顾与刚想问他们俩为什么砸他,那大点的小孩儿张口就骂了一句: “狗官!” 大概是临近边塞,这边的语言带着些方言,顾与愣了好几秒,消化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骂他。 其实都不用听他说了什么,看到那少年狰狞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乱叫什么!” 银风听不过去,捏住那人肩膀的手稍稍用力,那少年疼的龇牙咧嘴的,但也没有嚎出一声来,反倒是越压制他,他眼睛瞪得越大。 诶呀,和当初第一次看到宋祈年的那个样子差不多。 “诶,银风,你别太用力了,那小孩儿瘦,别捏出什么好歹来。” 要是捏伤了,被讹上了,不得赔钱啊。 他穷,可没钱。 顾与刚越过宋祈年走下台阶去,就被少年拉住手腕,“殿下,危险。” 顾与盯了一眼他身上的鸡蛋液,“没事,就鸡蛋而已,辛苦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宋祈年身形定了一下,他看见顾与走下台阶,弯着腰,笑吟吟地看着那少年,问他: “小孩儿,我招你惹你了,你要砸我鸡蛋,还骂我?” 那少年也像宋祈年第一次见到顾与一样,恶狠狠的,一脸不羁。 “狗官,你们这些狗官都是一伙儿的,说要重新丈量,收了我们的地,大半年了也没消息,我们普通人也要活下去!没有地,没有粮食,我们怎么活!” 顾与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指尖在掌心轻轻划过,嘟哝了一句:“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也才来。” 钱大国赶紧冒着冷汗挤过来: “殿下,殿下实在对不起,臣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我马上让人将这两人关到牢里面去......” 徐海手下的那个胆小的小孩儿,听到要蹲大牢的时候,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嘴里还嘤嘤嘤地喊: “哥哥,我不要坐牢。” 顾与瞪了钱大国一眼: “不解决实际问题就关进去吗?关进去两个,还有千千万万个,你怎么关,州守府的大牢是用来关老百姓的吗?” 顾与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哪里会怎么多政务处理的事情,只是按照平时看新闻,看报纸的习惯处理问题,他感觉遇到这种情况,要到实地去调研一番才可以。 “小孩儿,我可不是你嘴中骂的狗官,我是太子,是专门给你们解决问题才过来的,要是你再用臭鸡蛋砸我,我可不会帮你们。” 那少年听了,身上反抗的力道顿时松了大半,他半疑惑地扬着下巴: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是太子?你可以给我们地吗?” “我要先弄清楚情况,总要知道哪些人有地,哪些人没有地吧,本来我都要出门了,你们俩把我堵在这里,还用臭鸡蛋砸了我的侍卫,觉得这样好么?” 少年抿着唇十分不自在地嘟哝了一句: “那不是臭鸡蛋,那是今天我们的午餐。” 两个小孩儿,午餐就吃两个鸡蛋和几根白菜叶? 顾与属实想不到。 这边的底层人民到底生活地多么的凄苦啊,怪不得会发生暴乱。 要自己被饿急眼了,怕是也会暴乱一把。 宋祈年就这么站在台阶上,看着顾与对那两个少年嘘寒问暖的,还一口一个小孩儿地叫,这小孩儿是随便乱喊的吗? 那叫他的那声“小孩儿”,岂不是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了? 不开心。 “诶,小宋,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我们准备走了。” “哦,马上。” 宋祈年局促地转过身,脸上一片不悦。 得,现在也不叫他小孩儿了,直接叫小宋了。 好的很。 顾与也没有坐马车,就跟着那两个少年一起步行,途中,也搞清楚了他们的名字。 大的叫徐知行,小的叫徐知礼,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叫徐知慧。 他们只是听说京城来了大官视察情况,结果好几天了连个消息都没有,一众贫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丝希望也破灭了。 早该知道那些当官的都是沆瀣一气的,要么不管,要么想方设法压榨他们,就没有一个清官是真正为他们考虑的。 徐知行性格比较暴躁,听闻那个“大官”住在州守府,拉着弟弟,抄着俩鸡蛋就过来了。 反正都要饿死了,不如饿死之前拼他一把。 顾与闻言,咬了咬唇,有点尴尬。 是他懈怠了。 只想着逃跑,一开始也并没有真心想为这边的人解决问题,后来回来之后又病了一场,耽搁了好几天。 这才让本来没有安全感的百姓更加的失望。 第86章 我不想滚开 山陵州与京城多有不同。 京城里繁花似锦,几乎聚集了南陵的所有珍奇物产,加上皇城坐落,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有种上流社会的味道,稍微有点小钱小势的人都是用鼻孔子看人。 而山陵州接地气,民风淳朴,人们脸虽然红的红,黑的黑,但都带着一股自由似风的味道。 虽说环境比不上华丽的京城,顾与却感觉自己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自由,放浪,飞扬。 顾与边跟着两个小孩儿走,一边往四周看,街上有一些卖货郎,他们卖的东西是本地的一些特产。 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到京城的价格会比在本地要翻上十倍,当时顾与脑子里就在盘算,要是他去倒买倒卖这些东西,会赚上多少钱。 “那个什么,他们叫你殿下,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殿下?” 徐知行稍稍偏过头,看向四处张望的顾与,后者一愣,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 “你怎么叫我都成,我不太注重这个称呼,叫名字也可以,我叫顾与。” 徐知行默默地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三座大山,尤其是角落里那个黑衣服的小哥哥,脸色黑如锅炭,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往自己身上戳,徐知行转过脑袋来,暗暗吞了一口唾沫,温吞道: “算了吧。” 他要是敢喊名字,后面那几人估计会提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暴揍一顿。 既然这个什么太子已经答应他要跟他去看看老百姓的情况,他也没有必要“拼命”了。 他们兄弟俩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太子是仅次于皇帝的存在,就连那个州守“裹大钱”对他都毕恭毕敬的,他说要管,那必定是算话管用的吧? 而且,这位太子殿下一点架子都没有,比什么裹大钱,李大壮的都要好。 远远的就看见,一匹黑马在街道上横行。 马蹄飞快,扬着尘土往这边奔来,丝毫没有注意道路上的人和两边的摊贩。 街道上的人们差点避之不及,踉跄着身子闪到道路的一侧,横眉冷对地瞪着奔过的人。 卖吃食的摊贩们赶紧扯了布护住自己卖的东西,嘴里骂骂咧咧,可又没有人有胆子站出来,只能将所有的怨气都往自己肚子里吞。 那身装扮一看就是军中的人,大家惹不起。 眼看着就朝着顾与他们的方向冲过来了,那马背上的人丝毫没有避让减速的意思,瞪着一双眼睛,挥着手大喊:“还不快滚开!” 旁边的徐知行扯了扯顾与的袖子,抬眼却看见刚刚还温和的男人此时目视前方,皱着好看的眉毛,眼睛里有种定定的光芒。 “殿下?” 身后一侍卫唤他。 “我不想滚开。” 顾与绷着唇角轻轻出声。 “明白了殿下。” 银风和徐海两个人从他身后跃了出去,腾空而起,三两步就已经奔到了马头前。 徐海长腿一扫,直接将马背上的人踹了出去,而银风顺势跨坐在马背之上,缰绳一拉,往后一仰,马蹄扬起,马匹长长地嘶鸣了一声,成功的在顾与前方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好!!!” 街边的人纷纷传来了喝彩和叫好的声音。 那从心底溢出来的愉悦不是装出来的。 看来他们受之荼毒已久,看到这样的场面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顾与看着银风和徐海的配合,脸上露出了欣慰和吃瓜的表情。 不得不说啊,虽然两人还在闹别扭,但是这配合程度的确是杠杠的,要是两人之中换掉一个人,都不能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顾与自己虽然不喜欢男人,但是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从元宵节到现在,看他们“冷战”这么长时间了,自己都感到着急。 尤其是现在,徐海盯了一眼马背上的身姿矫健、英姿飒爽的银风,明明满眼惊艳,却还要偏着脑袋撇着嘴角骂一句: “花孔雀,就你会耍帅?” 诶,这俩人。 “殿下,控制一下你的表情。” “昂?” 顾与稍稍回神,转头的时候看到宋祈年已经贴到他身侧了,看他的表情很是揶揄。 “啊,怎么?” “您刚刚的表情,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咳咳,你这人,懂什么!” 这叫磕CP的快乐! 算了算了,他不可能指望着跟一个古代人说什么磕CP,还是磕两个男人的.......对方可能只以为他脑子有病。 顾与骤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偏了。 原先刚正不阿的他,竟然也会磕男男CP了? 这这这走向不太正常啊! 以往以为他们喜欢同性不太正常,没想到现在自己也不太正常了。 “您觉得银风和徐海很配吗?” 顾与梗着脖子,瞥了一眼满眼星星看热闹了小兄弟两人,这才转过头睨了宋祈年一眼,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还有小孩子在呢,乱说什么?” 宋祈年委委屈屈扶额,哼哼两声:“殿下现在有了新的小孩儿,眼中就没有属下了。” 顾与啧了一声,半笑道:“矫情!” 被踹在地上的士兵捂着自己被摔伤的腿,一脸狰狞,破口大骂: “我艹,你他么知道我是谁么,竟然踹我!信不信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把你们都杀了,杀了!” 顾与:“......”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熏着别人。 那士兵疼得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瞥眼看到站在角落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钱大国,唤道: “钱州守,钱州守,将军派我过来的,你看着我这样,不打算管管这些人吗?” 钱大国这一天已经不知道出了多少身虚汗了,听见这话的时候,惊吓地赶紧扑过去往地上一跪: “殿下,殿下,让您受惊了。”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士兵骤然愣住。 眼神不可置信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人群中那个最亮眼的,穿着浅色衣衫的人身上。 如果说周围的一切都是灰扑扑的暗色,那么那个人就是耀眼到无法直视的太阳。 “太......太子殿下?” 第87章 我这个小侍卫脾气挺好的 士兵完全傻眼了。 他此次骑马疾驰,也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去州守府探听一下太子的情况,没想到,这还没有到州守府,半途上就碰见人了,还是以这种方式碰面。 眼见着那个长得光鲜亮丽的太子笑眯眯地走到了他面前,“刚听你说,要杀了本宫啊?” 士兵:“......” “想怎么杀,怕本宫的小侍卫们不会同意哦。” 那士兵再定睛一瞧,太子身后跟着的几个黑衣侍卫果然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太子殿下饶命。” “你冲撞的可不是本宫,是这大街上的百姓,你觉得,本宫饶了你,他们会饶了你吗?” 士兵哑然。 “太子殿下,不要放过他,他们军中的人惯是无礼,冲撞惯了,根本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还求殿下替我们做主!” 说着,街边的老百姓,包括商贩们都跪了下来,向顾与行礼,顾与没料到这样的场景,愣了片刻。 第一次,不是在朝堂上,也没有皇帝或者其他文武大臣在场,有百姓给他行礼下跪。 目的也不是谄媚,而是发自内心的请求。 这种感觉,还有点不错。 “钱州守,该关的人不关,不该关的人却想关,这不对吧?” 钱大国就算是再傻,也听出了顾与的意思,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 “臣这就将人打入大牢!” 顾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周边都是喝彩的声音。 这让他有点踩在云端。 原来别人肯定的滋味是这样的啊。 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写材料,改了一版两版三版四版,最后要的还是一版。 他那上司不仅不反思自己,还总是PUA他能力不足,不够主动,时时刻刻都在打压着一名社畜的精神力,可以说顾与在公司做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工作的成就感。 而在这里,他明明还没有做什么,那些百姓就已经对他感恩戴德了,如果他真的为他们做成什么事呢? 这一刻,内心升起来那一丝丝的成就感让顾与飘飘然的,甚至有些觉得,赚再多的钱都比不上此刻这些拥护的声音上头。 接下来的时间,顾与费尽心思从脑袋里面抠了些墨水出来,看怎么样才能解决山陵州的问题,要是这件事情办成了,就算以后不在朝堂了,也总会留了一段佳话。 不至于以后有人提到前任太子,脑子里的形象就只停留在“他”痴傻的阶段。 宋祈年眼见着顾与的表情越来越明媚,忽然有点搞不懂他了。 这人,不是着急着逃跑,什么都不管不顾么,这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还有刚刚那个扔鸡蛋的臭小子,靠他的殿下这么近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虽然那细胳膊细腿的弱鸡模样对他构不成一点的威胁性,但..... 他很怕顾与对他跟对当初的自己一样好。 那本来没有的心思,也就是那般生出来的。 想到这里,宋祈年也不敢再坐以待毙了,暗戳戳地走上去,趁着顾与不注意,胯骨不经意地撞了一下那少年,徐知行猝不及防,往外踉跄了好几步,回过头疑惑地盯着宋祈年。 宋祈年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瞪了对方一眼,更是看得徐知行一脸糊涂。 他只有从另一边靠近顾与,轻声问: “太子殿下,您那个侍卫刚刚瞪我,为什么瞪我啊?” “嗯?” 顾与转过脑袋,迎面撞进眼底的,是宋祈年那不明所以,呆呆愣愣的表情。 “他瞪你?不会吧,我这小侍卫虽然平时不对别人笑,但是脾气还是挺好的。” 徐知行:??? 骗子! 刚刚那人的表情不是那样的,看他的时候瞪他,还朝他冷笑,怎么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徐知行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多说什么,只能瘪了瘪嘴不说话了,带着一行人往前走。 而走在后方的徐海和银风是看见了宋祈年全程的操作的。 银风抿着唇不说话,倒是徐海嘀嘀咕咕地犯疑惑: “刚刚小宋为什么撞那小孩儿啊,人家小孩儿惹他了吗?还在殿下面前装作那么一副无辜的样子,哼,都是殿下宠的,喂,他也是你在管的,这样都不管管?” 徐海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银风,可对方回眸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将目光不自在地瞥开了。 银风冷哼一声,“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自己的感情也看不清,别人的感情也看不清。” 徐海眉毛一皱,大跨了一步挡在银风面前,一手握住腰间的佩剑,一手叉着腰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仿佛银风不给个答案出来,他就要拔剑砍人了。 银风没什么表情,薄唇轻启:“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 “是么,以前跟我好得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海闻言,像是暴露了什么特大秘密般,慌张地朝四周瞄了几眼,涨红了脸: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了吗?我们一起进训练营的时候,你经常犯错被罚不准吃饭,每次不是厚着脸皮来蹭我的?冬天冷了,不也是跑到我被窝里来?甚至每次有反应,都是我......” “你闭嘴,闭嘴!” 徐海气得想要将银风的嘴缝上。 他怎么什么都敢在大街上说啊! 银风却不如他愿,面瘫着脸继续道: “那时候我们多了解对方啊,你说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总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觉得,你还是不明白我在想什么。” 比如,喜欢这件事。 徐海那个大楞头青硬是没看出来。 现在就算他知道了,也装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闹别扭,不跟他说话,好像前面他们经历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一样。 “我让你闭嘴了,你!” 徐海举起拳头朝着银风砸过去,却又在拳风扬起对方头发的时候停住。 “怎么不躲?” 第88章 给你相个亲 银风目光直直地迎着徐海的拳风,不躲不闪,就连眼神迎着扑过来的风力都没有丝毫的闪动。 “我赌你不会打我。” 徐海:“……”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有点讨厌看到银风这种势在必得,什么都不畏惧的模样。 凭什么,说喜欢的是银风,但闹心的却是自己啊。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别别扭扭地躲着他,绕着他走。 除了必要的配合,他能不和他挨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挨在一起。 他做的这般矫情,可对方......除了面瘫着张脸,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好像当初银风在元宵节将他堵在角落对他做那种事,对他说喜欢,都是开玩笑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梗得慌。 徐海不得不承认,银风在许多事情上都是很自信的,能力也确实出众。 当初训练营一出来,就因为太过于优秀,直接被派送去保护太子。而自己愣头愣脑的,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也被分了过去。 当时的他还以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银风极力推荐,说两人配合得不错,定能护太子周全。 后来,他也就顺利地进了太子府,和那人又被绑在了一起。 那时候他还挺高兴呢,不愧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银风进了太子府,有了光明的前途还能时时刻刻将他想着。 有义气!这辈子他就认准这么个人了。 这么纠纠缠缠,他们两人从遇见之后似乎从来没有分开的时间。 甚至,跟银风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自动的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家人了。 可现在的这种状况,让徐海陷入了怀疑。 他忍不住想,当初的银风是不是对自己有那种特殊的情感,才将自己弄进太子府的,为的就是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还“蛰伏”这么多年才将这不可告人的目的暴露出来。 徐海越想,心头那种梗梗的感觉更甚了。 他瞪着银风,眼底的红血丝都蹦出来几根,咬牙切齿的: “每次你都这样,我告诉你,上次你说的事,我拒绝,我不可能喜欢一个臭男人的,死了这条心吧,你这个混蛋!” 银风的嘴角在听到这话之后,才有微微的抽动。 他眼神稍稍闪了闪,问: “真心话?” “真的不能再真了,你也迟早打消你那念头,找个女子算了,别连累我,要是殿下知道,迟早把你这个好男风的人赶出府!” 徐海只顾着一时嘴快,说完之后,他终于发现银风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松动,不再是无动于衷了,心里成就感爆棚。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了。” 银风垂下眼,没再说话,擦过徐海肩侧,往前走去。 恰逢顾与回头看他们俩,瞧着一个比一个脸色臭,大概猜出来点什么。 被留在原地的徐海心里窝囊极了,本来就想看一下银风吃瘪的表情,结果也没多大的反应,直接走了。 这是喜欢他么? 这哪里是了! 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他所以这么快就放弃了? 还是因为刚刚自己的话让他不舒服了所以不想理自己了? 徐海想着,瘪了瘪嘴,忽然狠狠吐出一口气来,自言自语: “知道了就最好,免得弄得我一天到晚别别扭扭的,窝囊得一点男子气概都没了。” 银风走近,顾与才问他: “你和徐海怎么了,我刚看他在原地跺脚呢!” “没什么殿下。” “真没什么?” “没.....没有。” 银风说话哪里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顾与几乎不用猜,都知道两人有事了。 “这样啊。” 顾与也不揭穿他们两人的小心思,突然转换话题: “等这边事情忙完了,我给你张罗个对象吧?” 银风忽得抬眼看顾与。 “你跟徐海也老大不小了,尤其是你,徐海那边家里面还给介绍,你这边,家里也不给张罗的,那我总得给你张罗吧?” 领导关心下属的情感状况,也是拉近与下属距离的一种方法。 银风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与就笑着对后面走上来的徐海道: “徐海,你说是吧?你家里面都给你介绍对象了,虽然没成,但总有过一次啊,咱也不能冷落了银风啊,他也跟了我这么久,福利还是要有的。” 徐海:??? “殿下您说什么?” 顾与却忽然调转过脑袋,往前面继续走:“行了,先办正事,这事儿之后再说。” 徐海慌忙地挑眼去看银风,结果后者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跟着殿下走了。 嘶~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不,这是他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么?他以后要娶媳妇,银风以后也要娶媳妇,两个男人这样是不应该的,对,对。 明明这样想着,徐海脸上浮出的表情却烦闷无比,他这样,会和银风越来越远的。 这又是他想要的么? 十几年的情谊,他舍不得。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山陵州的事态比顾与想象的要严重。 此前,山陵州在州守宋云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百姓们不仅安居乐业,同时和苏木地区的关系也维持着一个平衡的状态。 他出事之后,除了李国栋军中的人侵占了百姓的土地之外,山陵州其他大小的官员或多或少都从中谋取了一些利益。 百姓们迫不得已,只能去自己开垦土地,好不容易将那些荒山野岭给开垦出来,却又被一些权势人物用各种理由侵占了。 这种情形下,老百姓再怎么努力的去开垦土地,也赶不上当官的、地主们掠夺的速度。 这样要是不激起民怨,不引起民愤就有鬼了。 顾与就坐在一间小破屋的门口,听着徐知行徐知礼的父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身临其境的代入,感觉自己都生气了。 “大人啊,您没种过地是不知道,荒地是没办法直接耕种的,里面长着荒草,夹着石头,我们辛辛苦苦开垦出来,就被抢占了,这真是没法活了。” 第89章 怎样使人心归一 “爹,你别乱喊了,他是太子,就是皇上的儿子,未来也要当皇上的。” 徐知行在一旁解释。 “啊,瞧我老糊涂了,又忘了,这几个月光盼着有大人来拯救我们这群小老百姓。” “无妨,就是个名称而已,我不介意,您随便叫。” “诶呀,太子殿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从上至下,可能就根本没有把百姓的需求真正当回事儿过,所做的一切,不过也是维持动态的安定,维护皇权的统治而已。 顾与虽然有现代开放的思想,接受过现代人人平等的教育,可只身置于这样一种朝代的时候,也是有心无力。 他同情这些百姓,可也只能柔性处理这些人这些事。 首先,他“太子殿下”这身份实际性的威慑力还不够强,再者,就算他真想豁出去一把,帮这些人出口气,胖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牵扯的人或许太多,会动摇到朝廷的稳定。 封建王朝,最终维护的还是封建地主的利益啊,胖皇帝是封建地主的大boss,自然不可能自己挖自己根基了。 “那是谁抢占的你们的地?” 小老头斜着眼看了一眼顾与身后站着的钱大国,咂了咂嘴不敢说话了。 顾与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的眼神,也随即往自己身后瞥了一眼。 “钱大国?” “殿下,臣发誓没有侵占老百姓们的土地啊,臣是正经的人,上次,上次占他们的地,也是......也是李将军授权的,说,说他们军中需要。臣这个小官儿,还是个代为主持工作的副职,不好不听啊。” 顾与笑眯眯的,露出几颗大白牙,看在钱大国的眼里却显得有些阴森: “那现在本宫和李大将军,你听谁的啊?” 钱大国冷汗直冒,堪堪跪下来:“当然是太子殿下您的,臣怎敢违背您的意思啊。” “那这个地有办法还吗?” “这......” 钱大国有些为难。 “不能吗?” “能!臣这就去办!” 顾与挥挥手,赶着钱大国回去了。 “那个谁,徐知行,你把这片区每户人家的住的房子怎么样,家里还有多少存粮,家里的人口多少,能劳作的人有多少,另外,每户人家里读书的孩子又有多少全部列出来。银风你拿笔记一下。” 明明身后的房子是一座又小又破的旧房子,因为屋子前面坐着的人而亮堂了起来。 阳光斜照,洒在顾与的身上,他仰靠在那把小破藤椅上,扬着下巴,身姿拉长,舒展了一个很慵懒的懒腰。 像一只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猫。 宋祈年就这么痴痴地盯着他,而此时,顾与恰好转过头,看到他怔怔的眼神,宋祈年赶紧收回自己那过于炽热,过于有目的的目光。 脚边却被前者踢了踢。 “小孩儿,你刚盯着我看干嘛?” “殿下长得好看还不允许多看看了?” “啧。” 顾与盯了一眼他,半开玩笑道: “不出卖色相啊,要看也可以,得给钱。” 不出意料,宋祈年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目光盯着他。 “殿下为何要徐知行汇报那些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顾与一听,这才将身子坐直了,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 “这个......其实这是有依据的。看房,也就是看老百姓们居住的条件和生活环境,就能看出他们的贫困程度;看粮就是看他们手中还有没有土地,生产状况是什么样子的;看劳动力就是看一户人家里面有多少可以出去赚钱,有无残疾人口;看有没有读书郎就是看老百姓家的受教育程度。 把这样样都摸清了,解决起困难来也有轻重缓急,生活不下去的那些人家要先帮助,先解决,这样精准解决问题才能最大程度上缓和矛盾,知道吗?” 少年听呆了,竟然这中间还有这些讲究。 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顾与:“殿下,您太厉害了吧,您是不是半夜偷偷爬起来读书了?” 顾与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天生聪明,没有办法。” 说完,他摸了摸鼻尖,略带心虚。 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照搬了新闻里面的东西吧? 这种关注百姓的东西,古今通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错。 “殿下可不可以多教教我这些东西?” 宋祈年眼含期盼地望着顾与。 “怎么,你将来想要当官啊?” 少年一愣,囫囵地点了点头,没否认。 既然顾与这么想,就让他这么想吧,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学这些东西是拿去干什么的。 “那我可得好好跟你唠唠了,去,搬张板凳坐过来。” 虽说方法是他“照抄”的,但确实是他自己记住的啊,能从他的嘴里讲出这么高大上的话来,尤其是能获得年下弟弟这崇拜的眼神,顾与还是颇感自豪。 “像你要调查情况的话,必须放下身子,沉下架子,真正地跟老百姓们混到一堆去,就算是再大的官儿,也要像我这样坐在这里跟他们深入交流。因为你听下级汇报的,始终都是夹杂了他们的话,弄虚作假不说,也听不真切,要了解真实情况,就要和老百姓平等相待。 要知道,盲人骑瞎马是不行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也是不行的。” 宋祈年:“那如果,困扰的不是地的问题呢?” 顾与:“什么意思?” 宋祈年:“就是,怎么样才能凝聚人心,让众心归一?” 顾与掐着下巴想了想:“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情况,你要把你置身于他们的位置上,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你要竭尽全力去为他们去做。 就像刚刚在大街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教训了一个差点撞到我的人,百姓们就很高兴,因为他们也遭遇同样的状况,或者对你来说是顺手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确实期盼已久的事情。” 少年略带沉思地蹙了蹙眉。 顾与点了点他的眉心:“年纪还这么小,别老皱眉啊,以后会长川字纹的。” 第90章 小脑一下子就萎缩了 眉心的柔软瞬间融入到肌肤当中,宋祈年笑了笑,展开了眉间皱紧的纹路,抬手将顾与的指尖抓在手心里: “好的,殿下。” 或许是少年的目光太过于炽热和暧昧,比照过来的阳光都还要烫人,顾与忙得抽回手。 某种不经意的异样感又从心底升了起来。 宋祈年时不时的就要用这种目光看他。 一瞬不瞬,认真又专注。 以前他不是没发现过,只是每次偶然发现的时候,对方就会立马转变态度,眸光清澈又干净,看不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情感来。 那时的他也就没有太当回事,总觉得对方对他的那种注视是崇拜和依赖。 现在应该也是......崇拜吧? 顾与咬咬唇,又觉得说服不了自己,只能转移注意力去看银风他们。 少年的目光还是在他身上。 坐不住了。 顾与磨皮擦痒的,佯装伸了个懒腰起身,背着手: “我去看看他们记录的怎么样了。” 宋祈年微微挑了挑嘴角,眼底暗了暗,没有说什么。 夜。 天空中坠着几颗星子。 头顶上是惨白的月光。 少年坐在屋顶上,身子陷在灰蒙蒙的月色中,垂着眼,一动不动的俯看着州守府的布景。 这里已经和一年多前,相差了太多。 爹爹在的时候,府里治理地井井有条,现在,是一片“荒芜”,风吹过,带起的都是一片萧瑟。 徐海从屋檐下路过,端着个洗脸盆,往上看了一眼:“嗯,小宋,今晚是你值夜吗?” 宋祈年面不改色道:“值夜的小侍卫有些不舒服,我代他一下。” 徐海:“你人还怪好的,不管你了,我去睡了。” 宋祈年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越过屋脊,落到府外的空地上,不知道何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黑影。 夜色更深了些,月已经偏移到了西南方位,外面传来几声鸟啼。 宋祈年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单膝跪下行了个礼。 “少主。” 宋祈年看了一眼阿古达木,将人扶起来:“都是兄弟,不必多礼,今天怎么是你来了?” “阿加太胖了,让他来得多耽搁一个时辰,所以就我来了。少主,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集齐了小队的人马,都是塞维部落的勇士,什么时候反攻莫提提?” “这点人马想攻打莫提提吗?虽然莫提提那个人胸无点墨,但是抵不住他家底厚啊,现在又兼并了塞维,塞维的子民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们这样勇敢,敢站出来反抗的。” 阿古达木疑惑了,他挠了挠头:“那少主上次让我们回去集结人手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先攻打海人部落了。” “啊?” 一句话把阿古达木弄得更懵了,他问:“海人部落在苏木的地区的东北方,离这边挺远的,天气也不太好,连莫提提都没去占这片地呢。” 宋祈年却不慌不忙地解释:“海人部落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是还是有许多的人口,他们最近分割成了很多个小部落,征战不休,没有个主心骨,现在拿下,要容易些,这样我们的队伍自然就强大了。 塞维部落的人看到这些,也会有更大的信心脱离莫提提的控制,到时候莫提提内忧外患,我看他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阿古达木借着惨白的月光,看到宋祈年勾起的嘴角。 阴冷,邪魅。 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可刚刚那一刻,他才发现,宋祈年跟印象中的那个精瘦的少年完全不同了。 少时那个阳光的少年此时已经彻底长成一个腹黑的男人,阿古达木不禁有些恍惚。 “就先这样吧,我尽快从这边脱身,叫大家准备好衣物,粮草,我们随时可能出发。” “是。” 宋祈年再次跃进了院子里,这次,他没有再上屋顶,而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顾与住的房间,从怀里掏出一截钢丝,伸进门缝,勾了一下门环,跻身进去。 默默走到了顾与的床前,少年俯身,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顾与的,又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他的光滑的脸。 鸡蛋似的,嫩的很。 顾与奔波了一天,累过劲儿了,反倒是睡不着了,所以在一开始察觉到有人开他的门的时候,他就瞬间睁开了眼。 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他也不敢动,生怕是什么刺客之类的。 直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察觉到来人是宋祈年。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他的房间来,对方就已经俯下身贴到他的鼻尖上了。 顾与的小脑一下子就萎缩了。 脑袋被泥石流冲击,哗啦啦将理智都给冲没了。 宋祈年在干什么? 贴他这么近干什么? 怎么还上手了? “殿下,我好喜欢你。” 靠! 顾与几乎是立马伸手抓住少年欲继续往下游离的手,满心怒火地蹭起身来: “宋祈年,你搞什么?” 对方明显地一愣,半晌没有反应。 空气中僵持了两秒,少年才开口:“殿下,我喜欢你啊,你眼神可真不好,这么久了都没看出来。” 顾与:“......” 此时的他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的,宋祈年的话传到他的耳膜里,仿佛带着震级,震得他头疼。 “你胡乱说些什么,你不是喜欢......那个......” “我喜欢哪个?” “.......” “殿下,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你啊。” 顾与顿感浑身恶寒。 一直以来,内心深处有一根弦绷断了。 断的毫不留情。 他慌不择路地要抽回手,对方却拉了他一把,将人锢在怀中。 宋祈年将下巴抵在顾与的头顶上: “殿下,我就是喜欢你而已,也有错了吗?为何你的样子看起来,这么害怕?” 靠,这不害怕就有鬼了。 他是直的啊,怎么老是被一些基佬缠上。 “你先把我放开!” “属下不放 ,放开殿下就跑掉了。” “你这样是不对的!” 少年却急了:“为何不对,银风和徐海亦是如此,为何殿下对他们这么宽容,对我就这么苛刻?” 第91章 多劝劝,这少年听劝的 “不是......” 顾与着急忙慌解释:“我没有对你苛刻啊,我不是都不阻止你喜欢同性了么,只是,这个人不该是我。” 黑暗中,少年的表情他看不太真切,只听到宋祈年的心脏在快速地跳动: “殿下,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允许我喜欢你,属下.....没有要求更多的了啊.....” “我是直男你懂不懂,不可能喜欢男人的,我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生孩子的,生一堆孩子,你......你做得到吗?” 少年沉默了,手上的力道松了两分,顾与赶紧趁着这个空隙将自己抽身出来,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 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少年却可怜兮兮地捂住了脸:“可......可属下就是喜欢殿下啊,该怎么办?殿下当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要是不对我这么好,我可能就不会喜欢您了。” 顾与:“......” 倒是他做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少年浓浓悲伤气氛的时候,顾与竟然有种上去摸摸他脑袋的冲动。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就这么做了。 毕竟宋祈年在他眼里是毫无攻击性的人物,只是自己刚刚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给整懵了,才觉得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多劝劝,这少年听劝的。 “那个......想开点,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也不是你的问题,要是我喜欢同性的话,我第一个选你,可我这不是不喜欢么。你也别难过,等回京之后,我给你介绍好的?” 这样该行了吧? 他一个领导给不仅给介绍对象,还要选同性的,这都增加了多少难度了,当领导当到这份上,属实不易,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猝不及防,少年发了狠。 直接伸手勾住顾与的腰肢,另一只手钳住了顾与的下巴,猛地低头吻了上去。 宋祈年的亲吻来得突然,又气势汹汹,顾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唇角传来酥麻的疼痛,唇边拉丝的时候,他才开始反抗。 不管他如何挣扎,就像被对方提起了后脖颈一下,对对方毫无影响,以至于他最后下了狠招,狠狠咬了宋祈年一口。 血液的味道溢满口腔,对方的“强势”也逐渐变弱。 少年松开他,带着哭腔道了一句:“对不起,殿下。” 啪~ 静谧的空气中,传出一声巴掌印。 顾与看得不是很清楚,巴掌落下去的时候扇偏了,落在了少年的下颚处,倒是把他的手硌得生疼。 对方抽了抽鼻子。 “你好大的胆子!” 顾与也气得不行,根本没有功夫在意此刻“委屈巴巴”的宋祈年,呼气的时候胸膛剧烈起伏。 “给我跪下。” 噗通一声,少年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床前,双膝撞击在地板上,发出砰的 一声闷响。 顾与咬了咬牙,使劲擦了擦自己还沾着对方口水的唇瓣,又羞又愤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 还是强吻! 哦不...... 不是第一次。 顾与心头猛跳一下,他上次被那群贼人掳走的时候,被那头子猥亵了,也......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宋祈年亲他的时候跟那时候的感觉,有点像。 虽然宋祈年不可能是那山贼头子,但此刻的行为却让他想起那不好的回忆。 他拼命想要忘记的回忆。 当时的那种又惊又惧,恶心黏腻的感觉从毛孔里冒出来,加剧了他此刻的胸膛起伏。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不想干了,你这叫以下犯上,不想干就滚蛋,不要在这里杵着碍我的眼!” 顾与也是气急了,什么口不择言的话都往外蹦。 他这动静将睡下的一众侍卫都引过来了。 银风掌了灯:“殿下,发生什么了?小宋......为何跪在这里。” 宋祈年默默地跪着不说话,神情沮丧,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狗。 而顾与也不好意思将这件事情抖出去。 成何体统啊! 他可是太子殿下啊! “滚滚滚,都给我滚,一个两个都让人心烦。” 徐海着急赶过来,只穿了一件中衣,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尖 。 他又没干什么,怎么让人心烦了? 殿下这是在气头上连旁人都骂了啊。 小宋这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宋祈年跪在地上没动。 顾与看了脑瓜仁子都疼。 他踩到地板上,伸腿踢了踢少年的小腿: “起来,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少年垂在身边的手捏紧了,眼底全是颓然的情绪,顾与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闸刀,咔嚓从头顶上落下来,斩灭了他的希望。 “殿下。” 他轻轻叫了一声。 顾与气得偏过头没理他。 宋祈年也不在乎,就当着众人的面,朝着他磕了一个头。 重重的。 砸到地面上脆生生的响。 起身的时候,脑门上明显磕出一个红印。 顾与心脏微微一抽。 “属下退下了。再见。” 众人离去,顾与又搓了搓自己红润的唇,皱着眉头骂了一声:“这死小子,真是死小子!” 第二天,宋祈年就不见了。 州守府里里外外都找了,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下人们在议论头天夜里的事情,说太子殿下生了好大的气,还把宋小侍卫的头都磕破了,出来的时候头破血流的,骇人的很。 又有人传宋小侍卫偷了太子殿下的钱,被当场抓获,连夜赶走了。 顾与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此时,银风和徐海已经找了宋祈年一个上午了,依旧没见人影。 “殿下,没找到人,昨晚他也根本没有回房间,不知道去哪里了。” 又搞事情。 这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让人不操心啊? 不就骂了他几声滚么,这么玻璃心的? 在职场上可怎么混! 顾与烦躁地捏了捏鼻梁,他舔了舔唇,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吻。 火辣辣的,黏黏的,软乎乎的。 靠靠靠,要死了。 第92章 彻底消失 这小孩怎么这么烦人啊,不知道现在他很忙么,还搞什么离家出走这一套路,不就是想引起自己的担心么? 顾与愤愤地想。 别说,现在宋祈年还真是翅膀硬了,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也敢做了。 关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他不是喜欢那个大汉么? 顾与这个时候才开始反思之前他的想法有多离谱。 少年从府里拿东西出去,就一定是给喜欢的人吗?那个大汉虽跟他动作“亲密”,就一定是男男朋友么,两个人说不定撞号啊。 当时心思太过于恍惚没有多看多想,在仔细回想一下大汉的长相,能长这么高,这么壮,毛发还能这么多的,怕也不是南陵本土的人。 两人说不定之前认识。 可现在分析这么多有什么用?宋祈年就是不见了。 虽说山陵州是他老家,但他的家人不是都没了吗,现在能去哪里呢? 顾与咬咬牙,他管他去哪里。 那孩子再小,也已经成年了。 再说他只是暂时性地“抚养”一下他,又不是他亲爹,还能管人家去哪里? 走了便走了,免得直筒筒站在跟前惹他心烦。 要此时宋祈年真在这里,他还真不好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反正他跟我们也不是一伙的,迟早要单飞。” 顾与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神色略显焦躁,银风看着他的表情,默默的,没有说话。 心道:殿下要是真的不关心小宋了,请把脸上那焦灼得如同自家房顶着火的表情收一收。 “还有,那些下人传的怎么愈发的离谱了,什么偷了钱跑路都来了,及时地制止这种谣言啊,这么不靠谱。” 银风依旧没说什么,领了命,下去了。 时间过了一天,两天,三天。 顾与为了不使自己多想,也没有闲着,去山陵州各个百姓聚集居住的区域调查了情况。 宋祈年消失的第一天,顾与什么事儿没有,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宋祈年消失的第二天,顾与将山陵州东的贫民区走了一遭。 宋祈年消失的第三天,顾与将山陵州南的贫民区走了一遭。 宋祈年消失的第四天,顾与跑到李国栋的军营里走了一遭,那老匹夫让他使唤得够呛。 宋祈年消失的第五天,没地方可以走了,他就让钱大国去统计目前山陵州登记在册的可使用土地,全部重新收回来,就连军中的土地都不例外。 然后就开始根据前几天亲自跑的一手资料,精准地根据百姓们的实际情况分配土地。 “搞清楚贫困人口中,哪里是有劳动力的,可以在土地分配上多个多给他们匀一点,还要搞清楚哪些没有劳动力,不能产出的,需要州府给他保障的,包括那些没钱看病.......” 顾与碎碎念完,习惯性地回头一望,后面空空如也。 宋祈年以前很喜欢站在他身后的。 也不知道那时候他站在他身后,眼睛到底在看哪里。 顾与鼓着腮帮子将脑袋转回来,真是,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那小子的身影啊? 还说让自己多教他一些治理的知识,以后要当官呢,连这点骂都受不住,以后如果像自己一样被老百姓扔鸡蛋,那岂不是要委屈哭了? 没用! 顾与一天到晚都盯着桌子上记满东西的纸张,脑袋胀痛,他的毛笔字本来就写得丑,如今更是歪歪扭扭比狗爬还难看了。 一个月后,土地丈量分配的事情已进行过半。 山陵州的许多老百姓已然看到有许多人拿回了自己的土地,甚至比以前的还要多,还要好,纷纷想来州守府看看这位为百姓办实事的太子殿下长得何等模样。 州守府门前聚集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钱大国哭唧唧地跪在顾与面前: “殿下,要不,您出去见见他们吧,他们不见到你,每天都在门口蹲守,这蹲守就算了,见不到人,他们就在门口聊天唠嗑,顺带嗑南瓜子啥的,反正每天傍晚下人去收拾的时候,都是一片狼藉,您也知道臣这府里可用的下人本来就不多.......这岂不是分不出精力来料理府中事务了?” 顾与躺在摇椅上,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他心不在焉地道: “那你多请两个人啊。” 钱大国十分为难地抠地:“殿下又说笑了,臣没......” “不要跟我说没钱,你那小金库有多少,本宫门儿清。” 钱大国哑然。 “罢了罢了,这次应该不会有人再扔鸡蛋了吧?” 钱大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殿下!殿下为百姓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百姓们现在都感恩戴德,怎会做那些事情?他们都殿下视为他们的神只。” 顾与撑着摇椅起身,眼底懒懒散散的觑了他一眼: “你要是马屁拍少一点,实事做多一点,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代理州守。” 钱大国讪讪赔笑,弓着腰跟在太子后面往门口走去。 州守府的大门一打开,外面的人都在看这个帮助老百姓办实事的“大官”。 穿着白色长衫,长得白白嫩嫩的,身姿俊逸修长,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温柔的书生气,此般模样,简直是山陵州少有。 姑娘们都看呆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他: “殿下,看过来看过来!” 顾与不明所以的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一个不明物体忽然袭来,顾与下意识以为是臭鸡蛋,都拿手去挡了,结果落入自己怀中的,是一个软软的香包。 有人看到这种状况,也纷纷取下自己的香包扔了上去。 顾与没有都接住,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状况。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扔上香包了? 钱大国略带尴尬地凑到他耳边解释: “殿下勿怪,这是本地的习俗,要是哪家姑娘看上了哪家的郎君,就会把随身的香包扔给他,要是郎君接受了,两家便正式议亲。殿下还真是......好福气。” 第93章 事变 什么好福气啊...... 顾与捧着几个香包,地上还掉了几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我还回去,会怎么样?” “若是还回去,就是没有看对眼,也就作罢了,这婚嫁之事上,山陵州要比京城开放得多。” 顾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强买强卖就好。 “太子殿下果真一表人才,能力出众,以后的好国君啊!” “没人告诉我太子殿下长得这么好看啊,早知道上个月我就不轻易将香包抛出去了,至少今天还能过把瘾,大家都扔,也不丢脸。” 顾与就这么站在台阶之上,被众人用看唐僧的目光盯着,略显不自在。 “那个,诸位,目前土地分配已经过半了,相信不久之后大家手里都有自己的土地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就不要聚集在这里了。” “太子殿下说话好温柔啊,不像那个李大壮,说话什么的都是用吼的,京城的男子都是这般的吗,那我还真想去趟京城看看。” “京城男人可看不上你这样的黑皮姑娘!” 旁边有人在笑。 那姑娘不服气,瞪了那人一眼,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顾与被吵得太阳穴突突急跳,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人也看了,就回去吧,这里毕竟是州守府,还是不要聚在这里了。” 人群吵吵嚷嚷的,都舍不得散去。 一个年龄大的老人舍不得走,提了鸡蛋和菜,佝偻着腰要递给顾与。 后者连忙走下台阶去扶他。 “殿下,家里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了,只有几个鸡蛋,还请您收下。” “不用了,大爷,您自己拿着吃吧。” “殿下您收下吧,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您了。” 顾与看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一直这么推来搡去争执也不太好,于是接过来: “那好,我收下。” 一收下的结果就是,人们纷纷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送上来。 鸡蛋,肉干,蔫蔫的蔬菜,甚至还有自家腌的酸菜。 顾与双手都接不过来,只能唤来一旁的钱大国他们帮忙拿。 人们把手上的东西送出去了,才心满意足得慢慢离开。 顾与头一次觉得,太过于聚人心也是一件有负担的事情。 将身上挂的最后一串大蒜取下来交给徐海后,顾与刚准备转身往府里走,瞥眼看见徐知行站在街角处,直愣愣得盯着他。 “喂,你在哪儿站着干甚?” 徐知行垂下脑袋,别别扭扭地走到顾与面前。 “殿下,我家太穷了,没东西可以给您。” 顾与:“......” “我又没有要你们给东西,这不是其他人盛情难却么。” 徐知行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的:“要不我把自己给你吧?” 一句话差点让顾与吓得蹦起来。 他后退两步略有防备地盯着徐知行,脑袋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少年的脸。 顾与:“啥意思?” “殿下,我可以给您做下人,给您端茶送水,捏肩捶腿。” “不,不用,坚决不用!” 徐知行不明白顾与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我爹爹很感激殿下,他看着大家都给殿下准备了礼物,但我们家确实拿不出来,就说,让我来给您当下人,伺候伺候您。” 得了吧! 上一个要给他当侍卫的,最后对他图谋不轨,强吻之后就跑路了,谁知道他要再收一个是什么样的情况啊。 顾与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降头,明明一开始他就是好心啊,把人往正道上领,怎么还把人养歪了呢! 想着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宋祈年,顾与本来不错的心情又瞬间跌下去了。 真是一头白眼儿狼,让滚就真滚了。 滚吧滚吧,省的看着他心烦。 “我说了不用了,这些菜我也吃不了,你给你家里带一些回去。” 徐知行:“这可使不得,我们家什么都没送,怎么能收您的东西?” 顾与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他掰扯,直接将东西塞到对方的怀里:“让你收着就收着,我是殿下,我说了算。” 又过了半个月,顾与偶然间听到一个消息。 苏木地区莫西部落的首领莫提提死了。 听闻是当地海人部落突然袭击,加上内部叛乱,粮草营被烧,弄得他一段时间手足无措。 拔营之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起来小解,被人抹了脖子,头颅砍下来挂在他们的营地门口的杆子上,更可怕的是,放哨的士兵竟然没有发现。 “听说死状可惨烈了,眼睛鼻子还有血迹,一看就是高手所为。” “不会吧,你们是不是添了油加了醋啊,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么,竟然连哨兵都没发现?” “真的,要是发现了,那刺客还能逃走吗?” “那现在莫西部落不是群龙无首了?” “也不是,之前苏木地区的塞维部落不是被莫西兼并了么,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少主来,带领着塞维部落的人起义了,正好在莫提提被杀之后,事态完全调转了过来,现在莫西被塞维吞了。” “不可能这么快吧,莫西好歹是个大部落,怎么可能......” “事情就是这么玄,只不过着莫西也不是好吞的,听说里面还是有不少的人在反抗呢,现在正斗个你死我活。” 顾与听着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也没有多在意,权当是在听一个八卦了。 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还能管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 山陵州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顾与也应该回去向胖皇帝复命了,可是......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少了一个人。 宋祈年消失了两个月了。 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临行那天,全城的百姓出城门相送。 钱大国见到这样的阵势都被惊呆了。 他猛然觉得,太子的皇位稳了。 曾经傻乎乎的那又怎么样,抵不上人家现在起飞啊。 马车背对着人声,渐行渐远。 天气带着点闷热,马车里更闷。 顾与将窗帘子打开,盯着路边长的野花绿草。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第94章 奔袭一夜就为了看个背影 “殿下是怎么了,做成了这么大一件事,该开心才是,刚刚百姓们含泪相送的模样,我心里可激动坏了。” “谁说不是呢,我简直觉得能做殿下的侍卫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等回了京城我要跟我娘说这件事,说说全城百姓出来送我们,她老人家嘴都得笑咧了。” “瞧你美的,人家是送殿下的,又不是送你的。” “是呀,人家送殿下,咱又是跟着殿下的人,这四舍五入不就是送我们了吗?” “还是有道理。” 宋祈年不在马车旁边跟着,空留的位置银风去补上了。 一路上,他就看到顾与呆滞着一张脸,对着马车外面愣神。 有时候眼神追逐着花,有时候追逐着鸟,有时候放空得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殿下,小宋不会有危险的,他要是想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顾与听见有人跟他说话,这才收回散漫的神思,目光发散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银风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没有什么,殿下,属下看您心情不太好,要不让徐海过来陪您逗乐?” “不用了,前面是不是快到驿站了,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是,殿下。” 回去的时间比来时的要快上许多。 毕竟这中途顾与都是老老实实的,也没有做出什么幼稚的半路逃跑的行为。 两天路途已经过半。 顾与虽说没想着“逃跑”了,但也不着急着回宫,累了就歇息,困了就睡觉。 越靠近皇城,顾与自我感觉这空气中的氛围不太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但就是有种干燥的空气落进一颗火星,就会引爆的感觉。 直到在进京城的头一天晚上,有人快马来报,说胖皇帝病了。 这两日已然上不来朝,成王无能,吃喝玩乐在行,肚子里有点墨水但不多,而且不会运用到实际上,不能在朝堂上指点江山。 这差事就落到了安王顾双楠头上。 顾双楠刚刚从江南回来,贪污官吏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能力可见一斑。 加上先帝在的时候不拿他当外人,让安王和皇家子弟一起学习治理国务的能力,平时他处理事情的作为也被人看在眼里,性格和善,有部分大臣推举他代为处理朝政。 但有些守旧派的大臣对这个外来人也不是那么服气,毕竟不是皇家正统出身,代为处理朝政不是不可以,就怕到时候他生了野心,皇权旁落。 于是纷纷上书要求即日回宫的太子殿下主持朝政。 这才有了小厮快马加鞭来禀报此事。 “父皇病了?” 顾与皱皱眉。 他那个胖父皇虽然身子胖了点,矮了点,圆了点,但是身体总体来说还是健康的,每次太医把脉也只是提醒他要注意锻炼身子。 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 为何这突然就上不来朝了。 “这,奴才也不知道啊,皇上前几日还好好的,还和妃子赏鸟逗乐呢,昨日忽然就起不来床了,说话也口齿不清的,着实吓了伺候的宫人一跳。” 顾与眯了眯眼睛,手指敲打在桌边上,发出一阵阵响声。 这事儿,任谁想都有猫腻,。 代理处理朝政的是安王啊。 顾与莫名联想到了上次安王妃在春猎上送给他那本书。 陡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本宫知道了。” “那殿下,明日一早可就要加快回宫啊,大家都等着您呢!” 顾与扯了扯嘴角,答不出话来。 等人走了,他鼓着的那口气才倏地卸下来,浑身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额角冒着冷冷的虚汗。 顾双楠的野心,他早就窥探到了。 春猎的时候,顾双楠说,禁军里面有他的熟人,天子直属管理的人里面,有他的人...... 细思极恐。 那他这次回去,不就是找死么? 顾与没参加过这种宫廷斗争,也是一个没什么心计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的,哪里斗得过这种野狐狸? 本来都没想过再逃跑了,但是忽然事变,他不跑的话,回去就是送死。 顾双楠要是想要那个皇位,会放过他么? 要是回去,下一个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可能就是他了。 顾与几乎是立马起身就想去收拾行李。 不过几秒,就颓然地坐了回去。 他能跑去哪儿啊? 之前他还有小金库,可是现在呢,身上又没钱。 虽说之前在山陵州从钱大国那里拿了一笔朝廷的补助款,但后来离开之前,他就把剩下的都分给那些贫苦百姓了。 想着钱嘛,可以回来再搞,可现在看来...... 他是在自绝生路。 顾与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走也走不了,又不想回去。 他就这么抓脑壳地坐了一夜。 胖皇帝对他确实很不错的。 除了给他画的大饼比较大比较噎,真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他了。 要是自己是胖皇帝,也希望倾注了爱的儿子,能够回来帮自己一把吧?他要是真的不管不顾的走了,胖皇帝该有多么的绝望啊? 况且,他现在身上没钱,走也走不远,要是顾双楠那个老狐狸想要搞死自己,派兵追杀啥的,易如反掌。 还不如,回宫去。 至少他站在光明的地方,那老狐狸不敢轻易对他下手吧? 只要他保持清醒,防着他点...... 大不了实在不行,他就劝一劝胖皇帝,咱不要那皇位了,保命要紧,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落下一些金银珠宝,过上闲富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顾与顶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登上了马车。 来报信的小厮看到他的脸色,忍不住潸然泪下:“咱们太子殿下还真是孝顺,听说皇上病了,着急的一夜都没睡。” 顾与听了,内心:....... 谢谢您的过度解读诶! 他只是纠结了一晚上要不要跑的问题而已。 一行人晃晃悠悠往京城走。 背后不远处,两匹骏马隐匿在林中。 “少主,咱那边那么多事情,你奔袭一夜,就是为了看个背影?” 第95章 舍不得不就离喜欢不远了么 少年勾了勾唇: “嗯,两个多月没见面了,很想他。” 宋祈年穿着一身玄色衣服,腰间被一条绑带收紧,头发高高束起,手持缰绳立于马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跟随着不远处前行的马车。 即便隔着木头板子,他好像都能够看清里面坐着的人。 一定又是歪着倒着,没有正形。 阿古达木不明白他家少主为何这么在意南陵国的太子殿下。 “你要是舍不得他,掳回去就是了,趁着他还没进皇城,要是进去了,再想要弄出来就不容易了。” 宋祈年思索了两秒,摇了摇头: “现在不合适,我们那边还没解决好,乱哄哄的,不适合他。” 阿古达木:??? 啥叫不适合啊? 不就一个人么,随便甩进一个帐篷,有个地儿让他睡觉就行了,吃饭啥的也不成问题啊,他们这么多兵都能养,还多那一张嘴么? 还有什么适不适合的? 宋祈年想的却不一样,他家殿下这么身娇体弱,白白嫩嫩掐的出水的,磕了碰了会留印子,一定要最好的衣食住行条件才能配得上。 小白花就要有小白花应有的对待。 可现在他们还在打仗,还在混乱当中,这时候把顾与带过去,显然是不合适的。 起码,要等他彻底掌握了苏木地区的领导权,能够说一不二的时候,才能将人接过去。 当真正的压寨夫人。 “少主,我也打听了,你消失这两个月,那太子殿下找了你许久呢,后来始终找不到,这才作罢,他哪儿能找到你啊,你那时候在苏木呢,他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在那边。” 宋祈年没有理阿古达木,不过听到他的话的时候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勾,他家殿下嘴上硬的很,说什么不喜欢他,但是还是会担心他的。 就算是打了他巴掌,叫了他滚,心里还是舍不得他的。 舍不得不就离喜欢不远了么。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男人和男人。 一样也可以。 少年痴迷地盯着那马车,直到前方的人和物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可及的地方,才敛了脸上的表情,冷声道: “走,回去!” 顾与心慌慌的被拉进了京城。 又心慌慌的穿过大街,被拉进了皇宫。 京城大街上的人们依旧如平时一般生活着,似乎皇宫里微妙的变化根本没有传到他们这里。 他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顾与有点羡慕他们了。 他这走的哪里是富二代的路啊,简直就是一个上刀山下火海的路。 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宫门。 出乎意料的,宫里的氛围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紧张,甚至他回去的时候,一众大臣还亲自过来迎接。 “太子殿下,您在山陵州的丰功伟绩早就传到宫里来了,陛下对您是赞不绝口啊!” “就是呀,太子殿下这般优秀,真是上天恩赐啊!” 什么上天恩赐,这都是他自身优秀好么! 这群人…… 顾与木讷着脸正想着,众臣分开之后,他看到了现在人后,笑眯眯的,狐狸眼泛着精光,正在往他身上暼。 顾与的尾巴骨一下就夹紧了。 “太子殿下,欢迎回宫。辛苦了。” 顾与听着他关心得发黏的话,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不走心的笑意来。 明明在所有人眼里都平易近人的安王,顾与看到他的时候,却总是毛骨悚然的,身上发毛。 就像被癞蛤蟆舔了一口一样。 “安王客气,都是为陛下做事,谈何辛苦。听说父皇病了,本宫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那大家就先散了吧,本王带太子去就行了。” 顾与:??? 宫里的路他还不认识了? 需要你带么! 可当着众人,顾与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皇宫内部不可通马车,但坐步撵还是可以的,顾双楠却阻止了要将步撵抬上来的宫人: “本王与太子许久未见,步行着去,你们也不必跟着了。” 宫人看了太子一眼,见他拧着眉头,却没有明确拒绝,也就弓腰退下了。 顾与就这么跟着顾双楠走。 不知道这个基佬又想干什么。 “怎么今日不见你那个随身带着的小侍卫?” 顾与愣了一秒,“他是山陵州人,此次就把他留那儿了。” “哦,侄儿可舍得?” 顾双楠阴阳怪气的,弄得顾与十分不舒服。 “安王有话直说,这样弯来弯去的也没意思。” 顾双楠脚步一顿,回眸,顾与不留神差点撞上去,看着对方的眼神不算太好。 “侄儿嫌弃我说话不够直白嘛?” 顾与:“……” 顾双楠看着他无语的表情,也不生气:“那孩子长的可以,但不适合你,你俩身份相差太大了,当个男宠可以,其他的……” “安王注意言辞,这里是宫里!” 顾双楠瞧着顾与那紧张兮兮,仿佛惊弓之鸟的模样,来了兴趣: “啧,又没人,不妨事。” 妈的,他不是人啊! “不过我劝你,男宠也不要想了。我看上的东西,可不能不干净。” 顾与听了这话,脑袋发昏。 他么的在说什么! 狐狸尾巴藏都不藏一下了? 把这儿放什么地方了,把他当什么人了? 顾与瞪些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下来。 顾双楠看着对方这副气急了把自己的脸涨的通红的样子,笑开了。 “这三月都过了还能看见新鲜的桃花,真稀奇。” 顾与气的胸腔鼓鼓的,“你踏马在说些什么!” 顾双楠走近,始终带着笑意的眸子忽地沉了下来:“太子殿下也会骂人啊?艳若桃花也算桃花吧?” “安王,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小与儿从小长的就那么好看,抱你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奶奶的,软软的。” 顾与已经完全震惊了。 这死变态在太子小时候就觊觎人家了? 这这这犯罪啊! “没想到,咱们太子殿下是越长越好看,本来之前不屑于欺负一个傻子的,可现在,咱们太子可不傻了啊。” 第96章 篡位 顾与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后退,明明地面平坦,没有什么阻碍物,却像是绊到了什么,趔趄了一下,屁股眼看着就要跟地面亲密接触了,顾双楠却一把拉住了他。 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腕。 还想将他往自己的身前拉。 此刻的顾与想着摔死他算了,也不想被这么一个变态拉住。 “侄儿这么激动?站都站不稳了?” 麻痹! 顾与只想踹死这个完蛋玩意儿。 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一脚踹过去,顾双楠却灵活的躲开了。 “侄儿,我跟你这娇滴滴的身子可不一样,我跟着我父亲上过战场的,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奈何不了我。” “你这是以下犯上!” 顾与瞪着他,牙齿咬的邦邦紧。 “是么。” 顾双楠脸上的和善终于彻底消失,他伸手掐住顾与的下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个手指印,他盯着那手指印,眼底有隐隐的兴奋在跳动。 “连你父皇我都不怵,还会怵你么?等我成了‘上’,你成了‘下’,这还算以下犯上吗?” 顾与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颤了颤。 大脑一片空白。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 好不容易,他脑子里蹦出了几个词来:逼宫、篡位、谋害。 胖皇帝的病不是莫名来的。 而是有人作怪。 作怪的人,就是眼前人。 顾与心如擂鼓。 双手死死攥着,冷汗冒了一身。 这哪里是笑面狐狸,这简直就是魔鬼! “你对我父皇做了什么!”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能对兄长做什么啊,只是见他国事操劳,还要考虑你的事情,让他休息休息,帮他分担点罢了。 你想想,要是我站上那个位置,再把你......他是不是就不用操心了?” 顾与在这一瞬间想要冲上去掐死这个人的。 明明受了皇家的恩惠,却如此恩将仇报,竟真的盯着那个位置好久了。 “侄儿想弄死我吗?” 顾与呼吸刹那间窒住。 “你眼睛里的东西可骗不了人啊,可惜了你杀不了我。” 顾双楠放开顾与,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那双眼睛又恢复了满带笑意的模样。 “我还真的有点把不稳你到底回不回来,你这么聪明,怕是早就知道我想干点什么了。” 顾与指尖抠在手心里,咬着唇,用这种痛感来逼自己清醒。 他们俩争执的声音很大,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却没有一个宫人上来查看是怎么回事,短短两个月,顾双楠的手,都伸到如此之深了。 “我很高兴,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回来了。” 顾与盯着顾双楠那刺眼的笑,神经高度紧绷。 下一秒,就看见他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森: “要是你不回来,就永远回不来了。” 顾与浑身打着冷颤,他之前的考虑是对的,要是他在进京城之前就跑,顾双楠是不会放过他的,可能在一个寥无人烟的地方,就将他杀了。 他来这个世界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势力,而这个狐狸,可是盘根错节了三十年。 不要说他是只咸鱼不想去争斗,就算当真要斗,他怎么斗得过他? 见顾与瞪着他不说话,顾双楠朝他勾了勾手:“走吧,不是要去看你父皇么,杵在这里干什么?” 顾与已经麻木了,反正此刻不跟他走,自己也已经在皇宫当中了,这宫里不知道多少是顾双楠的眼线,此刻板命可讨不到什么好。 胖皇帝在寝宫里面躺着,守在他身边的有端妃伺候。 虽说是伺候,可一切都有宫人,她没事做,只能擦着眼角在一旁小声委屈。 “陛下,您可得快点好起来,这南陵可等着您呢!” 自言自语着,看着安王领着太子进了殿。 “太子回来了?这可太好了,快来看看你父皇吧,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先是头痛、恶心,后来就有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了,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 端妃描述的,怎么跟中风的症状这么像? 果真,端妃接着道:“太医都说这是中风,但服了药也不见效果。” 说完,她那泪珠子就像是止不住一样,悲恸起来:“这可怎么办啊,陛下可是一国之主,现在话说不了,人也神志不清的……还好这两天安阳主持朝政,才避免了混乱。太子如今你回来,我也算是安心一点了。” 这个罪魁祸首导致的这一系列事情,现在竟然还有人说他好? 顾与走上去查看胖皇帝的情况,果然如端妃所说,神志不清,就连他叫他,都没有反应。 顾与眼尾一挑,眸底全是冷意,看向顾双楠。 后者却笑着安慰:“太子殿下不必担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受上天庇佑,只要好好静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话里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不“安分守己”,那人就不会动他们吗? “明儿呢?” “安王说明儿过来会打扰陛下养病,就派专人照顾了。” 顾与:“.......” 玩球,又多了一个人质。 “太子殿下看来十分担心陛下的康健啊,不如从今天起就住在宫里吧,方便照顾陛下,免得来回奔波耽搁时间。” “你......” “太子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顾双楠嘴角一咧,勾出一丝笑意,“就连成王都很孝顺,主动请缨住到宫里来,说要照顾陛下呢!” 顾与:“......” 他管什么狗屁成王,反正跟他关系又不是很好。 说着,顾成就已经从殿外埋进来了。 他看到顾与,脸色一下子就垮下去,阴阳怪气道:“皇兄回来啦,恭喜啊,在山陵州做的事情早就传到宫里来了。” 顾与根本不想搭理他。 这个二货,被卖了还跟人家数钱呢! 他自己还不知道现在的敌人是谁,就在这儿张牙舞爪挑衅的,简直是蠢! “怎么样,太子,本王这都让人给你收拾了宫殿出来了,你这赶回京也风尘仆仆的,不如现在就过去休息,陛下这边人多着呢,你不用担心。” 第97章 摄政王 这刚回宫就让人将宫殿收拾出来了,很明显的早有准备。 顾与不与他做无谓的争辩,一甩衣袖,跟着宫人走了。 “殿下,请就在宫中歇息,不要乱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与傻眼了。 他原以为顾双楠只将他困在皇宫里,没想到这死变态直接将他锁在宫殿里了。 “什么意思,给本宫开门,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门口的宫人们都垂着脑袋,不说话,不回答。 气得顾与够呛。 “是不是安王那个王八蛋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凭什么听他的?本宫才是太子,你们上下不分吗?” 依旧无人跟他搭话。 “艹你麻蛋的......让顾双楠过来!” “**&&##......” 顾与斜靠在门口骂累了,依旧没有人理他。 一切都好像是他的一场独角戏一样。 宫殿里什么东西都有,吃的喝的,甚至上厕所用的夜壶,一应俱全。 这狗东西是打算一直关着他吗? 骂了半天,嗓子火辣辣地疼,顾与也不做这些无用功,走到桌子边上,喝了一壶水,才将心头的郁闷之气稍稍压下点。 每天都有宫人给顾与送各种各样的吃食,甚至有好多都是有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这个朝代来说还相当的罕见,找来怕是费了些功夫。 顾与有几次想趁着宫人换夜壶的时机偷溜出去,可每次跑到门口都发现殿前有几个壮汉守着,那刚正不阿的样子绝不像是会放走他的模样。 没人跟顾与讲话,甚至他骂人的时候那些人也表现出一副漠然的模样,仿佛一切事情都跟他们无关。 这可把顾与憋坏了。 他差点认为,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这个嘴巴闲不住的人,连骂娘都找不到人了。 顾双楠是一个月后来的。 彼时的顾与正倒仰在床上,双腿蹬着墙壁,百无聊赖地看着床顶。 也不是不担心他那个便宜老爹,只是外界还没有传来消息,说明一切都还算好,顾双楠还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门被推开,顾与刚开始以为是进来送东西的宫人,过了几秒,没有听见碗盏的声音,他这才倒仰着朝着进门的方向看去。 对方走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顾与的心上。 他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来,一没注意脑袋磕到了床角,惹来一阵哂笑。 “太子,你可慢当着点。” 顾与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副防备的模样。 “你们都下去吧。” “是,摄政王。” 顾与眼底地震,连瞳孔都在颤动。 “摄......摄政王?谁,你?” “侄儿可惊讶?” 顾与:“......” 这才多久啊,顾双楠怎么就坐到了摄政王的位置? “我父皇呢?” “放心,他暂时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身体原因,不再适合再做国君,幸好他提前留了诏书,也算是主动禅位了。” 顾双楠走近,抬手将对方鬓边的头发捋了捋,顾与嫌恶地往后躲了躲。 “禅位?禅位给谁?” “太子殿下可是正统,即便要提前传位,自然也是传位给你了,只不过......太子殿下毕竟经验不足,一上来就要执掌一个国家,怕是不容易,所以陛下早就考虑过了,在诏书里面,让我,来辅佐太子,成为一名明君,直到太子殿下未来能够独当一面。” 我呸! 什么摄政王,这个顾双楠就是想将他当做一个傀儡,什么传为给自己,分明就是想要借自己作为他的跳板,最后达到他夺位的目的。 “小与儿。” 顾双楠看着顾与,眼神越来越炽热,他垂在身边的手倏地抓住顾与的手腕,顾与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倒,坐在了床沿。 而顾双楠趁着此时,将一只腿挤进了顾与的双腿间。 “你干什么?” “你说呢?我把你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顾与眼底的厌恶一览无余。 “我艹,你他么给我滚开!死基佬!” “基佬?” 顾双楠念叨了两声,笑出声来:“侄儿总说一些叔叔听不懂的话,不过也没关系,你脑袋现在这个聪明劲儿,我喜欢。” 说着,他的手掐上了顾与的腰线,顾与几乎是瞬间汗毛炸起,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脚朝着对方的命根子踹过去,谁知顾双楠像是早就料到了他要这么干,收紧了腿,将顾与的小腿夹住了。 “我说过吧,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拿出来了,不然受伤的是你自己。” 顾与终于有些慌了,他张牙舞爪的,像濒死的猫咪进行反扑,可每一次的挣扎,都被遏制住了。 前几次顾双楠看着他张牙舞爪的觉得好玩,可是每次顾与都死命地朝着他的命根子踹,毫不留情的,终于使顾双楠眼底的纵容渐渐凉了下来。 偶尔炸毛属于可爱,老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一巴掌扇在顾与的脸上,将顾与的脸扇偏过去。 “闹够了就行了,我还是喜欢聪明又乖巧的猫。” 被打了的顾与怔了两秒,忽的就炸了。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也不顾外面是不是有人在看戏,直接扑过去咬上顾双楠的肩膀,几乎是撕扯着,要将对方咬下一块肉来。 顾双楠完全没有料到他的操作,懵逼了一瞬,直到肩膀上传来疼痛的时候,他才发了狠推开顾与,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将人蹬到了床上。 “看来你不属猫,属狗!今天我还一定就要办了你!” 顾双楠眼底绯红,扯了腰带往顾与身上跨去,后者小腹的疼痛还没缓解过来,就被压制住了。 他感觉那双手在扯他的衣服,裤子,在顺着他的腰间的肌肤往下探。 顾双楠凝视着顾与脸上的红印子,浮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有种珍宝上有了瑕疵的惋惜感。 “是你这么不听话,那就怪不得我了。” 顾双楠锢住对方的手腕,正准备进行下一步,门外敲门声忽然响起,宫人的声音有些急切: “摄政王,山陵州李将军传来急报!” 第98章 到手的泼天富贵,也留不住 在这时候事情被打扰,还是火急火燎的事情,顾双楠也没有兴致再进行下去了,他松开被扒了一半的顾与,起身,面色定定的将自己的腰带扎好,又垂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才转身,依旧那副衣冠禽兽的模样去开门。 开门的时候,外面的侍卫无意间看到里面的场景,随即在顾双楠的一个目光之下立马将头转开了。 “什么事?” “李将军来报,苏木地区的莫提提死了之后,几大部落快速凝结成团,竟然开始侵犯我国的边境山陵州。” 顾双楠蹙了蹙眉:“这件事怎么不早报?” 那侍卫满色为难: “听传信的士兵道,李将军最开始没有把那些蛮子当回事的,他们的人根本没有我们的训练有素。半个月前,苏木人突然进攻边界,李将军派人迎战,结果对方撤了,又这么进行了几次,李将军把对方当做胆小鬼,也就没有用心去对待。结果最近这一次,那些蛮子撤退之后,还留了伏兵,城门一开,就把他们的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即又撤了。 李将军被这些人磨得不行,干脆就派兵追击,在渡河如苏木一举拿下的时候,没想到对方早已布下了埋伏。苏木人堵住了上河水的上游,所以下游的河水很浅,等我们的兵一淌入河,上游决堤,水深没肩,当时就淹了好多人...... 等我们的人慌不择路撤退的时候,苏木人反追了过来,然后就......入城了。” “李国栋呢?” “他们往后撤了几十里。” “......” 顾双楠眯了眯眼,脸色阴鸷。 他能够把握朝堂的原因,除了平时结交和留下的人脉,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李国栋的投靠。 背后有了兵,才有了最大的底气。 李国栋贪权,他就给他承诺,只要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一定会让李大将军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让他们的家族世代相袭。 并教李国栋铲除“异己”,无论怎样都要除掉山陵州州守,将山陵州的主导权拿在自己的手里,并在其他很多地方都给了这个大老粗很多建议,李国栋才能得到如今的荣耀。 这次他拿出皇帝“诏书”,谎称太子衣不解带照顾皇帝,暂时让他执政的时候,朝廷上的一些大臣也是表示怀疑的,也是幸好李国栋之前回京述职留了一小队人马,他让这些人包围了那几个老顽固的府邸,困住了他们的妻小,这几人才松的口。 这些文绉绉的文官,说话只凭一张嘴,要真跟他们动武力了,一个两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方向前行,突然维持稳定了这么多年的苏木地区竟跳出来惹事儿了。 这时候李国栋最大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好大喜功。 不注重细节,这才导致外族轻易地入侵。 以前为了牵制苏木地区,南陵的先祖特地将京城建在离山陵州不远的位置,快马加鞭翌日可到。 要是挡不住那些野蛮子,兵临城下不过是一日的事情。 顾双楠脑袋中的那点欲色彻底消失了。 他可不想自己谋划这么久的事情因为外族人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马上召集几个议事的大臣过来。” “是。” 门外的脚步声远了。 顾与还面色漠然地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懵。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背过身去。 直挺挺的,像是一个死尸。 苏木人打过来了? 那最好了。 反正这国不是他的,亡了就亡了。 总之,不能被这个死变态把持着。 顾与恶毒的想,最好明天就能冲进皇城,将顾双楠斩了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 不对,目前来说,顾双楠虽然把持朝政,但他只是个摄政王,对外来说,他才是继承者,接班人,皇帝....... 靠! 那苏木人要是想要占领南陵,岂不是要先杀掉他? 顾与甚至来不及伤心刚刚被那样的对待,直接蹭的坐了起来,脑袋里风暴了一圈之后,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颓然地将手搭在被子上。 他一直都觉得,猝死穿越之后自己是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开局就是人生赢家了,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在金山银山上滚来滚去。 结果呢? 钱没了,权也没了,还整天被人惦记着身子。 他这哪里是享福啊,还不如在公司当个社畜呢,至少那老板虽然是扒皮,但是精神状态正常啊,不会惦记别人的屁股。 看来,他真的错了。 没那个富贵命,就算到手的泼天富贵,也留不住。 顾与又在这个宫殿里待了几天,具体几天他都忘了,没人跟他说话,他已经对时间都默然了。 这几天顾双楠没有过来,大概是被苏木人的事情缠着,抽不开身。 到了晚上,大概过了三更,宫殿的门被悄然地推开了。 顾与这段时间就是惊弓之鸟,一点点的声响就会让他神经警觉起来,他怕来人又是那个死变态,他怕自己的屁股保不住。 微弱的灯光一点点靠近。 来人的身形投在地面之上,娇娇小小,不是那个男人。 “安王......妃?” “殿下,是我。” 安王妃瞧了一眼顾与,上次看见他的时候还意气风发,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青年儿郎,而此刻,他那张脸依旧没变,只是脸上的朝气少了一圈了。 顾与坐起身,他不知道安王妃怎么会突然过来,而且现在他也想不通,之前春猎的时候,她为何要提醒他安王的心思。 “现在该称呼摄政王妃了吧?孤男寡女,你这深夜造访,还不通报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安王妃将掌灯放下,自顾自地坐下来。 “殿下不必将我当成敌人,我跟顾双楠不是一伙的。” 顾与狐疑地蹙了蹙眉。 “既然上次我肯提醒殿下这件事,说明我跟他就不是一条心,但是还是很遗憾,殿下没能阻止住那人的心思。” 顾与心道:我怎么阻止?除了一身皮囊,手上又没真正的实权的,能阻止有兵蛋子的顾双楠? 再说,他的终极目标是跑路,又不是夺位! 第99章 猪队友 安王妃笑笑,也不点破其中的奥秘,只道: “我也不与您兜圈子了,顾双楠直接不装了,控制了皇子皇女们。如今,苏木人的领头颇有头脑,在战术方面丝毫不逊于李国栋,目前还胶着着看不清形势,有一些朝臣见此状况,呼着唤着要您出去主持大局,他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把控朝堂,根基不牢。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放弃现在所得到的,如果强行把控朝权,内忧外患,南陵国自然是保不住,我想,他还没有灭国的想法。所以他表面上应该会将殿下您推出去,实际上做背后的掌权者,这场战争无论输赢,您都会成为这场夺权的牺牲者。”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我只是不想看到殿下被一个断袖缠上而已。” “你知道他是......而且对我......” 安王妃看宋祈年一脸愤懑,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只在叙说一件事实。 “之前我只知他喜欢男人,不知道他对你有想法,也是你回宫之前,他特地让人收拾出这间宫殿,我才猜测住的对象应该是您,毕竟以前他的宠儿,可不会受到这种待遇。” “这你都能忍?他可是你丈夫!” 安王妃微微勾了勾嘴角,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本就是价值的联姻,他喜欢男的女的,喜欢谁,都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碰过我。” 顾与张大了嘴巴。 “不光是我,包括他纳的小妾,也都没碰过。” 顾与脸上的表情忽的顿住。 石化,皲裂。 “成亲那晚上,我就知道,顾双楠对女人不举,他亲口跟我承认,他喜欢的不是女人。” 顾与三观都快要被震碎了。 费力的,他咽了一口唾沫,才问: “这你都没有要和离的想法吗?” “为什么要和离?我和他本来就是利益的结合物,双方在意的都不是对方,而是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我本来出身不高,又是家中庶女,家里就希望攀龙附凤,能嫁给安王,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而安王也需要一个不多嘴,能够对抗外界的另一半帮他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各取所需罢了。” 顾与心尖一颤。 他看到安王妃在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底那种万籁俱寂的死灰感。 “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安王的心思?” 安王妃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嘴里却说出了冰冷彻骨的话: “因为.......我想他死。” 顾与咬着后槽牙,心神一凛,唇瓣颤抖了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来。 “我没错吧?” “殿下,您没听错,我想他死,他死了,何必和离,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亡夫。” 顾与倒抽一口凉气。 这安王妃看起来无害乖巧,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语调里却带着冰渣子般的凉意。 “你觉得我现在可以做到吗?” “把您关在这里可能做不到,所以我准备放您出去,以太子您的聪明才智,会有办法的,而且,定会有人帮你的。” 安王妃语气笃定,顾与还没来得及反问她话里是什么意思,她已经站起身来,她提起桌子上的掌灯,冷若冰霜: “门口的看守的大汉已经被我用药放倒了,现在没人能拦你。” 顾与却犹豫了。 现在的皇城被顾双楠控制着,说不准谁就是他的眼线,他出去,能去哪里? 再说,安王妃这么轻易的就进来,跟他说这些,话里边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不得而知。 犹豫一秒,顾与便下了决定。 跑,为什么不跑? 不跑在这里就有好果子吃吗? 难道想被顾双楠那个变态强了? “那些人质会有危险吗?” “陛下还在主殿昏睡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除了你单独被锁在一个宫殿,其他人都控制在偏殿,顾双楠待他们还是不错,毕竟他一直都是温润形象,要是屠戮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他那个位子坐得也不会安稳。” 顾与也不管了。 之前他还教宋祈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怎么到他这儿就顾虑这么多了? 说到底那群人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 “多谢安王妃,那我先走一步。” 顾与心脏咚咚咚狂跳,抬步便朝外跑,在跑出门口之前,他听到安王妃在后面道: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换个称呼。” 顾与惊慌中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眼角带着淡笑,和提到顾双楠的时候完全不同。 顾与跑出去之后,一路狂奔,碰上巡逻的禁军,蹑手蹑脚,生害怕被发现,连喘气重了都害怕被人听见。 幸好他对这段宫路还比较熟悉,一路上没遇上什么障碍。 绕过一个小花园的时候,他撞上一个同样脚步匆匆的人,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顾与心头一横,该不是碰上了什么拦路的吧,他慌忙撑起身子,抬眼看到了同样骂骂咧咧起身的顾成。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嘘,小心被发现了。” 顾与捂住顾成的嘴。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你们被控制在偏殿吗?” 顾成一把扯开顾与的手:“你管我,倒是你,被顾双楠关在哪里了,一个多月没有消息,咱们顾家的天下,真想被那个外来的拿去?”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知道我被关起来了,还怎么拿回去,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傻子!” “你可是太子,父皇平时这么疼你,你就不管了?” 顾与压低声音:“你告诉我现在怎么管,你去,我不拦你!” 顾成哑着没说话。 顾与懒得理他,狗狗祟祟地探了个头出去,见没有禁军通过,弯着身子准备离开。 “诶,你跑路不带着我吗?” 顾与的衣角被顾成扯住。 顾与:??? “你......” “带我一起走,不然我就大叫让他们过来了。” 顾与:“.......”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100章 殿下我可以打他吗? 顾成看顾与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他,心中不忿,张嘴就要叫人。 顾与赶忙给了他一嘴巴子,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你想找死吗?” “怕了是不是,那带我一个。” “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两个人目标一大,容易被发现的!” “我不管,现在跟着你或许才是最安全的,你在宫外不是还有什么金风银风的保护你吗,顺带保护我一个也不多吧?” 顾与:“......” 看来是甩不开这个包袱了,要是他不带这个二货,这人转身就能将他卖了。 顾与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跟我走。” 之前每次进宫的时候,顾与就偷偷观察过宫里的各种通道,有时会看到禁军与禁军之间私相授受,有时候会看到小宫女和小太监幽会,不过,他都装作没看到走过了。 他还发现,宫里的暗河直通外面的护城河,要是从水里潜出去,定会神不知鬼不觉。 顾成看着面前黑黢黢的小河沟,咂了咂嘴。 “你要从这里出去?” “不然,你正大光明的走宫门口?” “可,可这水这么脏。” “那你下不下?” 顾成摇了摇头,还故作矜持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下一秒,顾与照着他的屁股上一踹,人就已经在河里了。 “逃跑还这么矫情。” “咳咳咳,你,顾成有你的,我......” “闭嘴,想要被人发现吗?” 顾成默默噤了声。 顾与踩着小河边缘慢慢潜下去,接着头顶也没入了水中......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外面的河岸边爬起来,全身湿哒哒的,被惨白的月光映照着,像是从水里爬出去的水鬼。 已经是半夜,周围空无一人,阴森森的吹着风,扑在身上幽幽的冷。 刚刚还顾忌这顾忌那,光鲜亮丽的顾成,现在头发贴着脸,浑身的衣服沾了淤泥,黏糊糊的,狼狈不堪。 他哆哆嗦嗦地抽了一口气,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与同样抖了几下:“别无可去,只能回太子府。” 顾成:??? “疯了吗,现在京城所有的官邸都在顾双楠的掌控之中,你现在回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啊,那我们辛辛苦苦游半天出来是为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不你现在给我找一个落脚地,我就跟你走。” 顾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还是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太子府。 一跃进去,屁股刚落到地面,两人就被两柄长剑给抵住了。 银光微泛。 “何人,竟然敢闯太子府?” 顾与看着指着他的人,差点没忍住泪崩: “银风......” “殿下?” 银风赶忙收了手里的剑,弯腰去扶顾与,旁边的徐海也收了剑,全部都跑到顾与那边去了,搀的搀,扶的扶,只留了顾成一个人坐在地上,瞪着眼。 “你们,你们倒是也扶一扶我啊,本王屁股都摔痛了!” 堂里,顾与裹着被子,手里抱着暖手的姜茶,小口小口地嘬着。 倩如看着自家殿下这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顾双楠实在是太大胆了,明目张胆的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京中的百姓都在声讨他,让他还位于您。” 顾与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鼻尖也酸了酸。 “跟着我已经没出路了,你们怎么不各自回家去,逃开这场纷争啊?” “我们跟着殿下十几年了,怎么能说逃开就逃开,殿下带我们这么好,怎么可能在这种危机的关头弃您而去,属下无能,知道您被困皇宫,却闯不进去,救不了您。” 顾与容颜舒展,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放松表情:“你们能在这里等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银风:“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与此刻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些人都是真心为他好的人,要是隐瞒他们,心中也会过意不去。 “准备离开京城,你们,也各自回家去吧,好好过日子。府里的东西要是能够帮上你们,随便拿。” 徐海却着急了,“殿下又不要我了吗?我可以一直追随殿下的!” “你们都是有家的人,不要牵扯进来,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 “我.......” 徐海还想说点什么,银风却忽然用眼神制止住了他,看向顾与:“殿下放心,您想做的事情属下们都会帮您做到,一定会护送您安全离开。” 不愧是他的好属下。 顾与泪汪汪的,快要感动哭了。 同样披着被子,抱着姜茶坐在角落的顾成:“......” 那边在煽情,他这边孤家寡人。 就没有人管一管他的存在么,没有人问一问他去哪里么?没有人护送一下他么? 顾与终于感受到了顾成幽幽的目光,转过头去与他那幽怨的眼神相碰。 “哦,顾成你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当然是跟你一起啦,别想抛下我。” “可你还有母妃和王妃,你不管她们了?其实你不是顾双楠的目标,就算不跑,他应该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甚至你现在跑了,他可能都不会追你。” 确实,他没有治国才能,对顾双楠造不成威胁,对方或许真的不会对他怎么样。 可是,在一个偶然的时候,他亲眼看到顾双楠对他的幼弟动手动脚的,那手不知道在往哪里摸。 顾成纵横声色场所这么年,顾双楠这种行为他一看就嗅到味道了,可他不敢站出来指责,更害怕对方将黑手伸到他身上,才趁着侍卫交班的空隙,跑了。 谁都没管。 一跑出来就看到了太子,他下意识的,就要跟着他走。 即便两人之前闹得如此的僵持,可那刻他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久违地亲切感。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你不带我,我就去举报你的行踪!” 在场的众人:“.......” 徐海眯着眼睛,将剑环抱在胸口,闷闷道了一句:“殿下,我可以打他吗?” 第101章 逃逃逃 顾成缩了缩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摩拳擦掌的徐海,目光救助地望向顾与: “喂喂喂,你管管你的人啊。” 顾与面无表情的:“你也知道,我的人比较野,不好管。” 顾成没办法只得求饶:“皇兄,兄长,我错了。” 这才作罢。 虽然不知道顾成为什么这么急于离开,顾与也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的迫切。 “那说好,出去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事情就暂时这么定了下来。 翌日一早,顾与带上府里搜罗出的细软,和顾成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混迹在人群里,往城外走,银风他们也换上了寻常人的衣服,跟在周围。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越接近城门,顾与心头就越紧张。 果真,城门口有一众士兵在盘查。 不会被发现的,他现在换了普通的衣服,那些士兵没有见过他,定不会将他认出来。 那士兵在仔仔细细瞧了他们几眼后,又搜了身,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放人过去,远处的马蹄声却忽得近了。 马上一侍卫隔着老远就在高声大吼:“关城门,无论什么人,一律不能放出去!” 等着盘查的百姓都闹腾了起来。 “为什么啊,我这家在城外呢!” “对啊,我这还忙着走亲戚呢!” 顾与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僵硬,心也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面前的士兵开始赶人:“听到没有,不准出去了,都回去吧!” 再走几步就要跨出去了,顾与怎么舍得放弃,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护送着他的侍卫们。 银风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殿下,跑! 皇城里是压抑的氛围,只要跨上几步,外面就是自由的天空了,如果他此时被关在城里,顾双楠肯定会找到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敢想象。 顾与心一横,迈开腿就开跑,顾成看他跑了,心慌慌的也迈着大步跟上去。 “喂,那两个人,干什么,拦着他们不准他们出去!” 声音在耳边擦过的风中消散。 顾与喘着大气,不敢回头,只听见后面刀剑相碰的声音。 那是他的护卫们,在帮他抵挡的声音。 眼眶被风吹的又干又涩,喉咙也像火烧了一样,他发了疯的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再次关进那个房间里。 他不知道银风和徐海他们怎么样了,不敢停下脚步,他们用命在帮他逃跑,要是他停下来了,他们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太子......皇兄......哥,你等等我!” 顾成追在后面喊他。 顾与也没敢停下来,直到跑到双膝发软,大腿无力,肺里面的空气被压榨干净,就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顾与才一头倒在路边的青草上。 他仰着脑袋看着蓝天,视线从模糊再到清晰。 他感觉自己刚刚一口气跑了十公里。 半天,缓过气来了,他才道:“不是说分道扬镳吗?” “我都没出过京城几次,分道扬镳该往哪里走,你要带着我,我可是你弟弟!” “你这时候知道是我弟弟了,以前坑害我的时候呢?” 顾成也瘫坐在地上,此刻已经丝毫不顾自己曾经花孔雀般的形象了,腿还在地上未干的泥巴里蹬了两下: “那,那不是无伤大雅么......我只是看不惯,你那时候又痴又傻,父皇还那么偏心你的样子。” 顾与:“......” “我发誓以后不会了好吧。” 顾与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有求于人,发的誓又用么?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顾成:“......” 两人就这么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心脏终于跳动的不那么厉害了,顾与站起来就想走。 坐在地上的顾成赶忙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做出一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的模样。 前者无语地盯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跑。” 顾成:“说实话你就带我一起?” 顾成身上不是没有钱,只是他从小到大都在京城长大,浪荡惯了,只会窝里横,而这出来了,会面对什么,他并不太清楚,此刻他只能抓住唯一相识的这个救命稻草--顾与。 “你先说。” 顾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撇过脸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画面。 “我看到......顾双楠,对顾源动手......” 顾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他打他了?” 顾成一张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是那种动手,是......你不是去过小馆儿嘛,没看到那些小契儿是怎么被对待的?” 顾与尾巴骨一下子收紧了。 仿佛也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从脚底升起来一股恶寒,气得浑身都在抖。 他竟然!顾双楠竟然! 顾源才多大啊! “你怎么了?” 许是顾与脸上的愤怒太过于明显,太过于难看,顾成也看出点门道来。 “你被关在单独的一处,该不会......” 他的眼睛瞪大,眼底流露的目光带着同情。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他可没得逞。” “......我都说实话了,你要带我走!” 顾与看他一眼,觉得顾成是害怕自己糟了顾双楠的毒手,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忧虑的,顾双楠应该......看不上他。 顾与抬着步子往前走,顾成赶紧跟上。 前面的也不管后面的,后面的也不跟前面的人说话,就这么又跑了一段路,实在又累又饿,路过一个村,顾与刚准备去村口情报局讨点水和吃食,后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声音像是踏在他的心尖上,每一秒都震动地脑袋嗡嗡响。 顾成慌忙地挤过来:“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废话,他们是两条腿在跑,人家是骑的马! 此刻的顾与头一个想到的,是银风和徐海他们,是不是已经...... “陛下,您是自己跟我们回去,还是我们请您回去?” 领头的人公事公办的问着。 “老子不是陛下,不要乱喊!” “看来陛下是想让我们请您回去了。” 说着,他们驱马上前,顾与想都不想掉头就跑,管他跑步跑得过,总要努力一把。 肺都要炸了,顾与绊着一块石头摔倒在地上,脸被湿泥抹得黑乎乎的。 完了。 他能想象,下一刻,绳子就会绑在他身上,像捆猪似的,把他带回去。 可并没有。 他听见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又听见后面马背上的人应声而倒的声音。 第102章 殿下,好久不见 趴在地上的顾与颤颤巍巍地抬头。 他的前方踏马而来了一小队人,为首的骑在马背上,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人身姿挺立,墨发飞扬,仿佛自带了光环,全身上下都在发着光。 他再次的举起了手里的弓,放了三支羽箭,拉满。 后方的人看到自己的领队倒在了地上,了无声息,后面那些跟从者看到,显然有些发慌了。 于是厉声警告:“什么人,皇家办事你们也敢插手?” 嗖嗖嗖。 三箭齐发,又有三个人应声倒地。 说话那人瞧着对方人狠话不多,他们只是出来抓人的,又没带武器,只能悻悻地拉了缰绳,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折返往回跑。 生害怕跑慢了一步,就会葬送在这羽箭之下。 顾与就这么趴着,听见前方的人驱马上前,抬腿下来,鞋子踩着未干的泥地,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那双脚来到了他面前。 顾与这才费力去看他。 目光相触,后者顿住了。 嗓子像是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他只听见对方道:“殿下,好久不见。” 许是见到面前的人顾与彻底放下心来,加上一路狂奔了这么久,精神失去了支撑之后,天旋地转,眼一黑,头一栽就晕了过去。 一双大手垫住了他要磕在地上的下巴,将他翻了个身 ,拦腰抱起来。 回头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缩在路边上瑟瑟发抖的顾成,朝着其余人使了个眼色: “把他也带上,回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与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一顶帐篷里,躺在一张铺着羊毛毯的大床上。 身上清清爽爽,没有汗渍,衣服也被换过了,干干净净的。 就连脸上乌漆嘛黑的一团,都被仔仔细细的擦拭过。 他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 他逃了。 半路要被截回去。 又碰上一队人,那人的领头是...... 是宋祈年? 顾与猛然坐起身来。 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他懵逼的时候,帐篷的门帘子被推开了,一个胡子拉碴,高大的壮汉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东西。 顾与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觉得此人眼熟,再看了一眼,陡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是当初宋祈年“养”在府外的那个大汉。 “诶呀,太子......哦哦,呸,现在改叫陛下了,您醒啦,睡了两天呢!” 对方操着一口南陵话,虽不太正宗,但是理解起来毫无问题。 “你......你们.......你和宋祈年在一起了?” 阿加:??? 他那个脑袋根本转不过来顾与话中的意思,犹豫了一秒,仅凭着对该话表面上的理解,答了一句: “我和他一直在一起啊?” 顾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一直在一起? 那几个月前宋祈年半夜跟他告白是什么意思? 玩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当然是......” 门帘再次被推开,宋祈年着了一身黑色盔甲走了进来。 几个月不见,他好像又高了一点,肌肉更加的孔武有力,脸部的轮廓也更加的鲜明了,皮肤也不如几个月前白了,甚至眉骨上,还添了一道伤口。 顾与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忘记了眨眼。 “殿下,您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您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的。” 顾与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少年扯着他强吻的画面。 唇上那种酥酥麻麻的触感,至今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 “阿加,你先出去吧,我来说。” 阿加很恭敬地弯了弯腰,放下东西出去了。 空气稍微有些凝滞,一人坐在床上,一人站在中央,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片刻。 “殿下,渴了吧,这是苏木特有的牛奶饮,喝一点?” 顾与看着他到处白白的,还泛着热气的液体,喉咙发干。 对方递过来的时候,他却道:“我不喝,你先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喉结滚动地这么厉害,是很想喝的样子,先喝吧,喝了我就告诉你。” 顾与确实渴得慌,他吸了一口气,还是妥协地接过了宋祈年手中的热饮,不太烫,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一口灌下去,身子都活络了起来。 许是喝得太猛,样子也不如平时吃东西的时候那般斯文,甚至在嘴唇沾上了一圈的奶渍。 顾与刚放下手中的碗,宋祈年的手便伸了过去,按在他的唇角,压了压,眸色随着动作而渐渐加深。 顾与眸子微微瞪大,正准备往后退的时候,对方却只擦掉了他唇上的牛奶,便将手收了回去。 “殿下,吃东西要斯文,你教我的。” 说着,宋祈年伸出一小截舌尖,舔掉了指腹上带的奶渍。 顾与此刻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明明没有绑住手脚,任然有种束手束脚的错觉。 “你正常点!” 宋祈年却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跟他当时射杀“追兵”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这还不够正常么,要是不正常的话,直接就按着殿下,舔掉您嘴边的牛奶了。” 顾与倒抽一口气:“......” 他怎么有种,从一个变态那边逃出来,又落到另一个变态身边的感觉? 顾与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你你别来这一套,跟别人在一起,又转过来撩其他人,简直......伤风败俗!” 宋祈年懵了一瞬,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看顾与的时候总是亮晶晶的: “殿下您在说什么?” “刚那个大汉都说了,一直跟你在一起呢,你怎么好意思......” “哈哈哈。” 少年笑起来,胸腔都在震颤。 低低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溢出来,磨人耳朵: “殿下这是,吃醋了?” “哇,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在叙述事实,我不可能喜欢,男的。” 宋祈年俯身过去,将自己的脸往顾与的面前怼: “殿下真的不喜欢男的?” “那是!” “我怎么听说,殿下对女人......起不来呢?” 第103章 是狼,不是狗 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顾与一瞬间在脑子里进行头脑风暴,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记忆角落找到了这句话的出处。 当时高丽国公主质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联姻,他找了个借口说,对女人起不来,为的就是断掉那两个公主的念头。 可人都回高丽去了啊,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宋祈年应该不在场吧,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祈年真的不简单,隐藏的太多了。 “你跟高丽公主......” 少年笑着撩起顾与耳边的一缕头发,将它别到他的耳后。 “当时打仗打到了高丽国的边境,恰好碰见她们跟着高丽王在那边视察,他们当时还以为我要去打他们呢,后来解释开了,就坐下来稍微聊了聊。” “打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与凝视着宋祈年,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只剩下严肃和认真,正当宋祈年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声音随着从掀开的帘子外溢进来:“顾与!那个谁说你醒了,你收的那个小崽子,竟然是苏木的少主,就是他在和顾双楠打仗!” 宋祈年皱着眉,瞥眼看着冲进来的顾成,表情很不耐烦。 而顾成看到对方竟然在顾与的帐篷里,那咋咋呼呼的表情猛然地顿住,苦哈哈地笑了两声,尴尬至极: “好,好巧啊,宋少主,你也在呀?” 宋祈年:“......” 顾与:“......” 眼见着氛围有点不太对,顾成赶紧撤退:“你们有事先谈,我先走了。” 顾成算是个懂的看眼色的家伙,更懂得见风使舵,一看势头不对,立马撤回。 “没想到当初要我下跪的成王,如今竟然胆小如鼠。” 顾与也没有想到,当初只会躲在他身边哭唧唧的宋祈年,如今一箭射死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见顾与不说话,宋祈年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殿下可会怪我欺瞒你?” 顾与抿了抿唇,将视线调转,不去看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萍水相逢,对外人留个心眼是对的。” 说不怪他是假的。 虽说小孩儿是他半路捡的,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对他掏心掏肺,全当亲弟弟养了,可对方呢?编了个假话来骗他,他,他还就傻愣愣的,没有丝毫怀疑的信了。 是个人知道了,也会不舒服的吧? “萍水......相逢?” 宋祈年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顾与的话,他猛地伸手将人的脑袋掰回来: “殿下和我的关系,只用一句‘萍水相逢’就解释了吗?” “不然呢?你我相识也就一年多点的时间而已。” “呵。” 宋祈年忽然笑了一声。 带着阴森森的味道。 “和殿下分开这几个月,我拼了命的周旋,夺权,就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你,把你夺过来。” 顾与的脑袋被宋祈年捧着,被迫的看着他认真又执拗的表情,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你......” 顾与脸上的肉被挤出一个弧度,导致他说话的时候嘴里面含含糊糊的,瞳孔微微震颤着,与近在咫尺的少年对视。 面前这个少年好陌生啊。 陌生到他似乎从来不曾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以前那个乖乖的,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可怜兮兮的小崽子哪里去了。 难道这几个月变化这么大嘛? 并不是的。 是他太会隐藏了。 宋祈年也许从来都是这样的,只是在他身边的那小段时间,他隐藏起自己的属性,明明是一只草原上的狼,却非要伪装成狗。 总是用那种无辜的,清澈的眼神看他,弄的顾与下意识的以为,他捡来的弟弟无辜又弱小。 宋祈年见顾与噎住半天讲不出话来的模样,倏然笑开了,仿佛还是从前那副无害的模样。 “殿下,分开几个月,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 顾与几乎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胡说!” 宋祈年的手指在他的侧脸上摩挲了几下,语气里带着暧昧的味道:“你在山陵州找了我一个多月呢。” 顾与:??!! “你怎么......你一直在监视我?” “怎么能够叫监视呢,就像殿下打听我的消息一下,我也要打听殿下的消息啊,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顾与无语子了。 他在少年的大掌中挣扎了两下,嘴唇嗫嚅含糊地吐出:“放开!” 宋祈年这次到是没有违背他的意思,手掌忽的就松开了。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殿下就先乖乖待在这里,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顾与之前被顾双楠关怕了,几乎是蹭的一下起身:“你要关着我?宋祈年,你翅膀是真的硬了?” 少年回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略作思考地掐了掐下巴:“那......那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能出军营,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如果要出去呢?” “那我就把殿下抓回来。” 顾与:“......滚滚滚!” “好的,殿下,我滚了。” “......” 宋祈年走了之后,顾成才偷偷摸摸地掀开帐篷走进来,东张西望了一番,一屁股坐在顾与旁边。 “哇,顾与,你的人个个都是狠角色啊,这么一看,就你最没用了。” 顾与抬头给他一巴掌,打的顾成偏过头去,这一巴掌不重,但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你打我?” 顾成怒目,捂着脸控诉。 “你比我更没用!” 顾成想辩解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想出合适的话来,只能把这憋屈给吞了。 “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吧?那个宋祈年,是要攻下皇城么,他是不是,也觊觎着那个位置,他把你留在这里,是不是,要杀了你啊?那我是不是也有危险?” 顾成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你觉得有危险你可以走。” “得了吧,我刚刚就在军营里转了两圈,被轰了八次,想出大门,他们也不让,说是怕我透露机密。” 顾与瞟了他一眼;“那你可以跟他们说,就算是把机密放在你面前,你那猪脑子也记不住。” 第104章 骗他 顾与的气性不大,他仔细的想了想,宋祈年虽然骗了他,但又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做多自己只是少了那一点点的知情权而已,在这一点上,对方有权力不告诉他。 他也没有必要为这件事一直生闷气。 至少,宋祈年说自己全家的人都不在了,而且仇方是李国栋是真的。 想着这么一个小孩儿,小小年纪全家都死光了,以前过着不愁吃不愁穿且地位高的生活,一下子沦为了奴隶,谁会好受? 从原来身后跟着一群跟班,到自己成为别人的跟班,这要是搁自己,荣华富贵没有了,从天上跌到地下,那得气炸了吧? 说回来,这孩子还挺能忍的,蛰伏着就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也幸好他心善,当初没有虐待他,不然,这小子不反过来咬他一口啊? 顾与后知后觉,身上有点发毛。 他和顾成在军营一待就是好几天。 顾成沾了顾与的光,吃食什么的都是营里最好的,优哉游哉,时不时还去看一看人家练兵,每天抱着一盘葵花籽边磕边走,乐乎得很,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敌营”了。 除了宋祈年的几个心腹,其余的人不知道他们少主掳回来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南陵国的士兵,战败了,被当做俘虏弄回来的。 可这几天下来,他们明显感到这两人在敌方的阵营里,也太自由了。 想去哪里去哪里,仿佛不是俘虏过来的,而是请过来做客的。 自家少主对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尤其不一般。 平日里一天都在研究沙盘战事,现在一天要去三趟那个男人的帐篷,一待最少半个时辰。 兵蛋子也爱八卦,闲来无事的时候,聚到角落里唠嗑: “我觉得,咱们少主对那个漂亮男人不一般,真不一般,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送过去,有一次我还看到他亲自端着盘子过去的。” “是啊,不仅不一般,而且少主下了命令,只要是在军营里,那男人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阻拦。” “这样都行,他可是南陵人!要是把我们的军事机密透露出去怎么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多打得多爽啊,一直行进,现在都在这里徘徊好多天了,少主还有没有打算一鼓作气将南陵皇城攻下来啊?” “诶,别埋怨了,要不是少主,我们还被莫提提压榨着呢,现在至少夺回了我们的领地,还统一了苏木。” 顾与闲着没事,四处乱逛,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听见几个士兵叽里咕噜的说话。 他伸长了耳朵,却发现,半句听不懂。 那些士兵用的是他们当地的语言,搅来搅去,弯弯绕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顾与站在旁边听了半天,莫名的觉得,这语言有点熟悉。 就像当初他前去山陵州的时候,那群绑架他的山匪交流时候,说的语言。 可那是南陵的地界,怎么会出现苏木人? 南陵在这一块,不是一直管控的比较严么? 顾与正疑惑的时候,看到阿加和阿古达木从一边走过去大声呵斥那几个八卦的士兵。 说的话顾与依旧听不懂,但他们的声音一出来,顾与就怔住了。 这几天他也搞清了这两人跟宋祈年的关系,都是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是他的忠实追随者。 他待在这里的时间里,宋祈年没有空的时候,都会派他们过来送东西,可能由于他们跟宋祈年待得时间比较长,南陵话虽然说的不标准,但也七七八八,但也能够磕磕绊绊的理解。 每次顾与脑子都转着去理解他们想表达的意思去了,根本没想过如果用自己自己语言说话的时候,语调是什么样子。 可现在,当他们用自己地方的语言交流的时候,那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冲击了顾与的耳膜。 当时他被蒙着眼睛,绑着的时候,就是这么几个声音在他耳边叽里咕噜的。 没了视觉,这种听觉对他的刺激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以至于一听到的时候,就能够想到当时的无助感。 刹那间,顾与浑身都在发抖。 他转过身,身子僵硬,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脚步踟蹰着往回走,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混乱无序,从四面八方往顾与的身子里挤。 后面传来阿加的声音:“那个,南陵的殿下,不多逛逛吗,要回去休息了吗?” 大汉从后面小跑上来,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那憨憨的面孔怼在面前的时候,总感觉这人有种跟自己体型不太符合的反差萌。 顾与原先是怎么认为的。 可现在...... 他不确定了。 顾与脑袋发懵,空白一片。 半晌,他哑着嗓子道:“不逛了,我回去了。” “好嘞,我们少主说白日里有些忙,晚点再来看您。” 顾与呼吸都被窒住了,指尖颤抖,脚步发软。 他在想当初那个山贼头子,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似乎故意变了腔调,他当时太害怕,没有多想。 甚至那时的某个瞬间还怀疑过什么,也没有继续的深究下去。 那时候太害怕了,就像此刻,所有的思考都化为了一滩水,陷入了恐惧又茫然当中 。 营地的大门就在不远处,他此刻很想直直地走出营去,可门口的士兵不可能放他出去。 那些人只听从宋祈年的。 到自己住的营帐不过就几十米的距离,顾与走了好久,背影呆呆的,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阿加站在后面疑惑地看着顾与的背影,心道:刚刚看他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没走几步就这反应了? “阿古达木,你说是不是那些士兵的话让南陵殿下听见 了,所以他心情不好了?” “他又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你想多了。” “我还是觉得他不太对劲儿,要不,我去跟少主说一下?” “少主现在正在研究战事呢,不是跟你说了白日里没空么,没事儿,我觉得你多想了。” 阿加瘪瘪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105章 救赎即深渊 顾与回了营帐,在床上躺了一天。 没睡觉,没吃饭 ,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帐篷的顶端发愣。 他脑袋中闪过当时被绑了之后的一幕幕。 那些刺痛的触感,那个摩挲的吻。 那是他极大的噩梦。 是不愿意对外提起的真相。 像是徐海和银风,他们算是两个正常的人,要是真的在一起,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也无可厚非,可他呢,他那时候是被强迫的。 暂不提他不喜欢男的,就算是喜欢男的,被强迫这种事这也是一种犯罪的行为。 至今,他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都会浑身小幅度的发颤,内心萦绕着挥不去的阴云。 想起那时候第二天宋祈年找到他的时候,义愤填膺的说要去帮他把那个山寨踏平,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说绑架自己的是山贼啊...... 他自己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山贼,宋祈年是怎么知道的 ? 顾与这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明明很多蛛丝马迹可以寻,他都选择性的忽视了。 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虽和宋祈年相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于他来说,那孩子就像是他养大的,顾与没有过兄弟姐妹,是很真心的对待这个弟弟的。 就算在山陵州,这少年突然来一句喜欢他,就算是强吻他,他第二天听说少年消失的消息也是急上了心坎。 就像宋祈年说的,在山陵州那一个多月,他都在打听他的消息。 可为什么,他这么关心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 顾与真的,没有办法相信。 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步出了差错,他对他还不够好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终于,所有的情绪都绷到了一个临界点,冲破了一个口,全部从顾与的眼角奔泻了出来。 他望着帐篷顶,眼泪就从两边的眼角往下滑。 他咬着唇角,不想自己的哭泣声传出来,以至于嘴皮都被咬烂了,渗出的血丝掺进嘴里,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脑袋被挤得胀胀的。 鼻腔里面酸酸的。 连胸膛里面的心脏都被搅得生疼。 他不敢想象,宋祈年是怎么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又若无其事,义愤填膺,做出一副很正派的样子的。 天知道那天早晨他看到宋祈年踏马而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遇见了光,遇见了救赎。 原来,救赎即深渊。 门口有人进来的时候,顾与几乎是瞬间就发觉了。 他扭着脖子去看,来人正是宋祈年。 “殿下,今日太忙了,都没时间过来,想我了吧?” 少年每次在顾与面前的时候,那种在外人面前由内到外的威压感消失的干干净净,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让人看了无论生再大的气也会烟消云散。 可此时的顾与想着他的那些作为,恨得牙痒痒。 “嗯,怎么没吃饭?今日厨子做的不好吃吗?殿下还是要吃一些,明日我们就拔营了,体力怎么跟得上?” 宋祈年摸了摸桌子上的菜,端了一盘还有些温热的走到床前,伸手递给顾与: “殿下今日不舒服么,平日里看着我来了都挺有活力的哈,怎么今日......” 屁才挺开心! 平日里这家伙来的时候总是对他“动手动脚”的,不是想抱一抱就是想拉一拉他的手 ,他是为了躲着这家伙才满帐篷乱窜。 “你还要装吗?” 或许是顾与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又或许他看到了他嘴角的伤口以及还微湿的眼角,宋祈年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殿下您说什么?” “上次去山陵州,是你绑架的我?” “怎会?” 宋祈年虽这样答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彻底的消失了。 顾与对他不算了解 ,可不至于连这点微表情都看不出来。 他忽然觉得宋祈年好可怕。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身高长高了些,肤色黑了些,可就觉得,他身上的气息都阴沉了些。 那个无辜天真的少年只是表象,里子里 ,他就是那种腹黑阴鸷的人。 顾与蹭起身,一把掀翻了他手中端的菜,歇斯底里朝他吼着: “别装了,你装什么,把我团团耍着转好玩吗,好玩吗?是不是我害怕地发抖的时候,你在旁边笑啊?” 饭菜洒在了宋祈年的衣服上,脏污了一片。 盘子掉在铺的地毯上,没有碎,只听到一声闷响 。 宋祈年面无表情地站了两秒,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殿下一天没吃饭,竟还有力气掀盘子,是我过于担心了。” 他上前两步,想要抓住顾与的肩膀,按住他发颤的身子,结果手还没有触到对方,就被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 啪~ 声音巨大,震得顾与的手发麻。 宋祈年的脸瞬间被扇偏了过去,脸上几乎立马浮起一个巴掌印,嘴角甚至渗出一点点血丝来。 他擦掉嘴角的血,转过头来 ,琥珀色的眸子阴沉沉的,眸底聚集的风暴几乎让顾与认为对方会直接给他一拳时,宋祈年却只是淡淡问他: “手打疼没?” 说着,他想拉着他的手查看,顾与立马就躲开了,他气得胸膛里都发出呼噜噜的气音: “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骗子!” 对方却不顾顾与的挣扎,抓住了他的指尖:“殿下,打舒服了吗,没打舒服,这边再来一巴掌?” 顾与:“......” “就是别把你的手打疼了,我心疼。”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他这么打他,他竟然还用那副心疼他的表情看他? 还笑? “妈的,滚开!假惺惺的有意思吗?你心疼,你心疼你当时会把我绑过去,用那种方式对我吗?你是不是有病?” 顾与不管不顾地在宋祈年的禁锢中挣扎大骂,完全已经把宋祈年现在已经是军营少主的身份忘得干干净净,还是外界的人在帐篷外请示才将他快要暴走的理智拉回来: “少主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我没叫你们就不用进来。” 第106章 可我喜欢你啊,我只喜欢你 门口的人还是觉得奇怪,之前少主进了这帐篷,最多就是传出一点小打小闹来,今日这动静着实有点大了。 可宋祈年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等门口的脚步声散去,宋祈年才转过头来对着顾与,声音温柔: “没事,我不让他们来打扰我们。” 顾与:“......” 这人疯了吧 ? 不让别人来打扰? 那自己再抽他几耳刮子也没事吧? 想到这里,顾与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将手抬起来了,而面前的宋祈年明知道对方要打自己,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躲,反而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看着顾与举起来的手。 这把顾与气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梗得慌。 巴掌在空气中停留了半天,少年笑了,一把勾住顾与的指尖,将脸凑近了些,声音暧昧: “殿下可是心疼了?可是舍不得?” 心疼个锤子! 顾与瘪着嘴,胸口一抽一抽的,他垂眼看着宋祈年脸上肿的高高的巴掌印,心头复杂。 他发现他是一点都不了解宋祈年啊。 哪里有人被打了还这么高兴的,还“央求”着再打两巴掌? 顾与瞪得眼睛都疼了,眼底全是红血丝,他一把推开少年挡在他面前结实的身子,跳下床就要往帐篷外面走。 没走两步,手腕就被死死地攥住了。 顾与回眸,看到宋祈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底泛着危险的光芒,他听到他用阴森的语气问 : “这么晚了,殿下想去哪里?” 后者深吸一口气,“放开,你觉得,我会和一个变态待在一起吗?” “不放。” 宋祈年的声音已经冷凝下来,他盯着顾与的脸好一会儿,有种说不出的固执和坚持: “要是放手,你是不是就走了?是不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是不是我在后面追着你跑,让你带着我,也不会心软的?” 少年的话让顾与想到了去山陵州路上跑路的那个晚上,少年追在他后面,让他不要走 ,让他带着他,可他没有管。 那确实是顾与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这人转眼就将他绑架了,还做出那种变态的事情来,就凭这点,顾与心中升起的那丝丝愧疚感瞬间就被冲走了。 “对,我不会心软,我怎么会心软一个变态,怎么会同情一个变态?” 顾与浑身的愤怒和恐惧都在四处乱窜,此刻冲到了他的脑子里,什么话难听他就捡什么话说,一点没有考虑会不会激怒对方,会不会给你自己带来危险。 他一张脸因为这种激动而涨的发红,就连耳垂都红透了。 少年攥着他的手腕,力度丝毫不减,另一只手却抬起,将那红透了的耳垂摩挲了几下。 顾与立马条件反射般地缩起了脖子,伴随着一脸惊恐的表情。 “殿下,骂人的声音都这么好听,你知不知道,你声音软,骂人的时候没有骂人的样子,仿佛是在打情骂俏。” 简直......不可理喻! 但宋祈年说的也是实话,顾与只适合阴阳怪气,用反讽的方式骂人,这种拼音量的事情,并不适合他,倒是显得他气势不足,用声音大来虚张声势而已。 “你......” 宋祈年一个用力将人拽回到自己怀里,看着那红透了的耳垂,忍不住想要咬上去,忍不住想要含在唇瓣间轻轻摩挲。 那感觉一定是软软的,冲脑的。 少年眼底发红。 “殿下还是乖乖的吧,别想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你身边的,所以,不会再放你走了。” “你疯了吧,我是个男的,你要把男的拴在你身边?” “不是早就告诉殿下,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吗,而且我也告诉过殿下,我喜欢你啊。” “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 这句话成功的让宋祈年身子一怔,好几秒没有说话。 顾与被压在他的怀里 ,腾腾的热气往他脸上蒸,他看不清宋祈年的表情,却能听到此刻他的心脏正在一下又一下,沉着有力的跳动着。 生气了? 终于惹他生气了? 顾与想的是,要把宋祈年彻底惹毛了,让他看不惯他,将他扔出去也好 ,赶出去也好 ,总之,他不想待在这里看见这个糟心的人了。 就像顾成说的那样,他是银风,徐海,宋祈年这几个人里面最没用的,硬刚肯定是刚不过对方,只能用这种方法逃离。 逃得远远地,最好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自闭。 “可我喜欢你啊,我只喜欢你,你不想待在我身边,那我待在你身边就好了,就算是讨厌,也麻烦殿下忍着些吧,毕竟未来, 你要看着这张脸一辈子呢。” 顾与惊呆了。 这他都能忍? 顾与开始挣扎,开始手脚乱动,想要挤出对方的怀抱。 可宋祈年这小子,小他几岁力气却比他大这么多,在宋祈年怀里挣扎的时候,对方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牢牢地,紧紧的禁锢着他,纹丝不动。 最后,倒是把顾与累的够呛。 怎么能这么没用呢,顾与气不过,既然挣扎不出去,他就愤愤的,一口咬在了宋祈年的肩头上。 少年身体好,穿的衣服并不多,这一口下去,成功地咬到了他的皮肉。 顾与此刻就像一个得逞了的小孩子,越发的使力,直到嘴里面传来一股子血腥味。 宋祈年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该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没有松,该放在他腰间的手也还放在他的腰间,或许在对方看来,这点小打小闹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少年看他的样子,是不是跟看一个滑稽的小丑差不多? 顾与咬得腮帮子发酸,自动的松开了对方的肩膀。 挫败极了。 他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在进行着最后的反扑,而对方没怎么使力就让他的挣扎逐渐溃败。 两行清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顾与在宋祈年怀里发出呜呜的低咽声,小小的,弱弱的,跟一头小鹿差不多。 第107章 我的钱呢? 这低低的呜咽简直是撞到了宋祈年的心尖上。 他的殿下声音真的好好听,连哭都哭得这么好听,他真是又心疼,又兴奋。 待在他身边这么不好么,这么让殿下难过么,为什么哭啊,不是都让他咬了吗,疼得又不是他,还没解气? 宋祈年这才微微松开了一点抱住顾与的手,垂眼在对方的头顶上亲了亲: “殿下哭什么,要不,这边也咬一下?” 狗屁! 咬人不需要力气吗? 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刚刚又这么情绪激动的折腾了半天,此刻已经是力竭了,还咬,咬个屁! 少年见顾与的气势弱了下去 ,笑了笑,稍稍退开一点,俯身将对方抱起来,往床边走。 顾与一下子慌了,屁股瓣子收的绑绑紧,浑身也僵硬得跟块石头一样,甚至连脚指头都抓在了一起。 抱着他的宋祈年明显感到了对方的紧张和无措,笑得越发灿烂了,连胸腔都跟着在微微震颤。 顾与被他的愉悦给惹恼了,自己在这里气得要死,他却这么开心。 “殿下不必担心,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种地方,人太多了,我怕到时候你丢脸。” 顾与:“......” 好啊,这小孩儿真是长大了呢,翅膀硬了呢,荤段子张口就来了呢! 顾与无计可施,只能死死瞪着他。 宋祈年将人放在床的边缘,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对方明明又气又恨,却只能憋在心里这种纠结又委屈的模样,竟然有点小小的兴奋。 “吃点东西吧,殿下,我还没做什么呢,你看你累的。” 顾与:“......” 宋祈年见他不说话,这才让人重新做了饭菜,端进来。 进来送东西的士兵看到自家少主正蹲在那漂亮男人的床前,低哄着什么,见他过来 ,瞥眼淡淡扫了一眼,眼神冷冰冰的,他不敢停留,赶紧放下东西就退出去了。 天呐撸~ 他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杀断果伐,说一不二的少主,竟然在哄人? 那表情,温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男人还不理他,给他甩脸子。 这都能行?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新鲜事儿都能看见。 顾与一天没吃东西,又闹了一通,又累又饿,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也没有看是什么,抄起筷子就开始吃。 他可不是那种赌气拿自己身子开玩笑的人 。 不吃饭能得到什么?只会得到一具虚弱的身子。 到时候没气力,想跑都跑不了。 宋祈年就在旁边看着他吃。 以前顾与吃饭总是慢条斯理的,很是儒雅,可现在饿极了,饭粒粘的嘴角到处都是,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 就算是不喜欢,也会变得喜欢吧? 顾与吃到一半,抬眼就看到少年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 等猎物吃饱了,他才好下口 ...... 顾与哽了一下,咳嗽了好几声,吃不下去了。 宋祈年给他倒了一杯水 ,递到他面前,笑着道: “殿下吃这么急干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顾与没理他这句话,倒是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绪忽然再次激动起来。 他连嘴角的饭粒都没来得及擦,蹭的抓住宋祈年的脖领子,一双眼瞪得铜铃大: “我的钱呢,你拿走的,我的钱!” 宋祈年明显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顾与想要表达的意思。 当时他当“山贼”的时候,拿走了顾与全部的家当,想的就是让顾与没有钱跑路。 后来...... “被我拿去买粮草了。” 顾与 :!!!!!! 他石化了。 脑袋里轰隆隆的,山洪爆发。 顾与使劲儿地晃着少年的身子:“那是我的钱,我的钱!你凭什么用了,凭什么,你知道我攒点钱有多不容易么,你这个劫财劫色的骗子,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 顾与真快要崩溃了。 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儿啊,这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他的钱,他的命根子,他泼天的富贵。 全没了! “殿下,多亏有那笔钱,我才可以起势那么快,放心,你的钱到时候我会加倍还给你的,只要我在你身边,我有的所有的钱都是你的。” 顾与此刻才不信这男人的鬼话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的钱,我的钱……你知道我弄那些钱多不容易吗?你知道没钱这段日子我怎么过来的吗?” 少年眨眨眼,“你的钱,不都敲诈过来的吗?” 顾与:“……” “骗子!” “变态!” “臭男人!” 顾与低骂出声。 此刻的他打不过人家,只能选择性价比比较高的骂人了 。 可越骂,对方的笑容却越大。 这让顾与颓然的很。 终是累了 。 顾与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点着。 眼皮也失去了支撑 ,眼看着快要合上了。 宋祈年还坐在他的床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到底要看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怕你跑了。” “门口这么多人,我跑得掉吗?” “那你还是想跑了,他们看着我不放心,我要亲自看着才行。” 神经病! 顾与实在是累了,不想跟他再做过多的纠缠,干脆直接躺下去,将被子裹了裹,滚到了大床的角落,将自己缩起来。 这样应该不会被怎么样了吧? 宋祈年看着他防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殿下还真是可爱。 要是他真要对他做什么 ,这点防备就够了吗? 太天真~ 可宋祈年终究还是怕的,他怕顾与真的会寻了机会跑了。 这后果他不能承受。 他必须要看到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不一会儿,顾与传来了沉沉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熟了。 宋祈年犹豫了一下,这才敢躺到他身边去,伸手,就在被子外面环抱着对方。 即便是不能直接抱到,也总是给他一种安慰感。 他不管,顾与是他的,他一个人的,谁都别想夺走。 第108章 我们也是一对儿 顾与半夜的时候被热醒了。 明明挺凉的天气,他感觉自己被一个火炉包裹着,那火炉越来越烫,越来越近,越来越顶。 他猛然的睁开眼睛,天还未亮,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身上的热气仍在,束缚仍在,他知道,梦里那种感觉绝不是凭空而来。 自己的身子被一双手牢牢地缩着,腿上被另一双腿夹着,甚至屁股上被.....那啥.....叮着,所以才会有梦里面的感觉。 顾与恼了。 他睡觉的时候都这么防备着这小子了,可这小子还是爬床了。 也怪他太累,一倒头下去就睡着了,才让宋祈年有可乘之机。 顾与咬了咬牙,趁着对方没有防备,翻过身,面朝着宋祈年,膝盖一顶,没想到对方如此的警觉,竟然在他膝盖出去的时候就醒了,并且还警觉地将身子往后闪了闪,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嗯。” 宋祈年发出一声暧昧的气音。 “殿下,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顾与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用冷冷的语调哼了一声:“你这个基佬,本来就断子绝孙。” 宋祈年喃喃自语:“基佬?” 顾与懒得搭理他,扯了扯自己的被子,顺势将人推下去:“滚下去,谁让你上来的?” “这床也算是我军中的,我还睡不得了?” “你军中的?用我的钱买的!我的钱!你他妈好意思。” 宋祈年愣了愣,“殿下,您是殿下,要注意言辞。” “老子都流落到这份儿上了,还注意什么言辞,你们一个个都是周扒皮,都是!什么都被你们拿去了.......” 宋祈年默了默没说话。 帐篷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接着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是士兵们起床了。 宋祈年这才跳下床,掌了灯。 火光映照着床上美男那张愠怒而泛红的脸。 “殿下别气了,不都说了,只要我在你身边,我的什么都是您的吗,我,这军营里的任何东西,都是 。” 顾与心想,谁想要你啊,谁想要军中的这些东西啊,那些糙汉子吗,那些冷冰冰的武器吗? 顾与正在走神,一只暖暖的手已经覆上了他的侧脸,他猛然一惊,想要往后退,那只手却转而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 “殿下,马上就要拔营了,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你要乖乖的,要是敢跑,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还有这个,你戴着。”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来,顾与被勾着脖子,目光一瞥,是一个薄薄的物件。 有些眼熟。 “殿下是不是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 顾与不说话。 “是元宵节上,您为我买的香囊,说什么开过光的,戴在喜欢的人身上,包成。” 顾与:“......” “如今我让殿下戴着,是不是,也能如愿?” 宋祈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拿着香囊就往顾与的脖子上系。 顾与瞪着眼拒绝,挣扎间,他听到少年阴恻恻的声音,“殿下要是不愿意戴,那我可不会客气了。” 说着,一只手滑到了顾与的腰间,在他流畅的腰线上滑动,不轻不重,却暧昧无比。 这一动作无疑让顾与尾椎骨发麻,他立马乖乖不敢动了。 宋祈年看着他这“听话”的样子,笑得眼睛眯眯,很顺畅的就将香囊给他戴上了。 同时,还从自己的脖子前面扯出一根丝线来,是那对香囊的另一只。 “殿下,您看是不是一对儿?我们也是一对儿。” 顾与:“......” 当初买香囊就是一个坑,现在好了,把自己坑进去了。 少年爱惜的看着这一对儿香囊,俯身在顾与的脸颊上亲了亲,顾与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这小子又想干甚...... “今日拔营,往皇城前进三十里,势必会和李国栋纠缠,殿下不鼓励鼓励我,打赢这一仗吗?” “你打的是我的国,我还鼓励你?吃饱了撑的?” 宋祈年靠近贴了贴顾与的脸,咯咯咯地笑起来。 “等打下来再还给你呗,皇宫都被那个什么顾双楠把控了,你就算留在那里,也只会成为傀儡,我多好啊,直接把南陵打下来,送给你当聘礼。” 顾与:??? 宋祈年这逻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但细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为什么是聘礼? 这小子! 顾与咬了咬牙,刚想怼他,宋祈年的唇就再次地贴到了他的肌肤上,不过这次不是脸,而是他的唇。 呆愣。 震惊。 这次的这个吻没有带什么力道,仅仅是温柔的,缱绻的,轻轻挨住,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本来想让殿下亲亲我,鼓励一下我的,但是殿下肯定不愿意主动,那我主动也行,等我好消息,殿下。” 顾与再次无语子。 宋祈年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转身离开帐篷的时候,他才伸手粗暴地擦了擦自己的唇。 “哼,死小子!” 军队半个时辰后开始拔营。 顾成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跟顾与同乘一辆小马车,他打了个哈欠看向还未亮的天色,止不住抱怨: “他们,这就要往前走了?顾与,这皇城要是被这个小崽子攻下来,你就后悔去吧,当初你弄他回去就是错误的,让他在小馆儿待着,不就没今天的事情了吗?” 顾与瞥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就你话多,你这么英勇大义,留在皇宫里啊,顾双楠说不定看着你是皇子,还让你亲征呢。” 顾成哑住。 顾与这个人,总是有办法把他呛得哑口无言。 “对了,你这一个人跑出来,还真狠得下心。” “我怎么了,你不是也跑了吗?” 顾与闭着眼睛,身子随着马车的摇摆小幅度地晃动,“我只有一个父皇,还昏迷着,你还有母后,还有妻小啊,这你都狠得下心。” 顾成嘟哝了几声:“那个母老虎,谁稀罕她啊。” 顾与听见他抱怨,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他一眼,说不在乎的顾与,脸上还是露出了一点点的破绽。 第109章 他一个大老爷们,要被别人娶? 顾成有些焦灼不安。 双腿轻微的抖着。 顾与瞧了他一眼,也不戳破: “哦,既然这么不稀罕,那为何不娶个平妻,或者纳几个小妾。” 提到这事,就像点燃了顾成的小火苗: “那女人不准啊,我跟你说,她对我管这管那的,说什么家里只能有她一个,她不允许自己的有人来跟她的孩子争夺世子的位置,你说,这是不是挑战我的夫纲?我一个王爷,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啊,父皇也只心疼你,都不给我赐婚的......害得我啊,在外面逛楼子都要躲着她,生害怕被她的眼线看到了。” 顾与盯了他一眼,不走心地答了一句:“哦 ,原来你这么想的,你早说的话,当初那两个高丽国公主高低不能让她们回去了,反正都是联姻,跟谁联不是联呢?” “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当初怎么不说?” “我跟你很熟吗?你趁着我脑子不好使的时候花我那么多钱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顾成急了:“嘿,你这个人,你的钱不都还给你了吗,你还老拿出来说什么啊,我们现在应该是共患难的关系了,当初的那些事情还值得一提么?” 顾与一脸正经:“只要跟钱有关的,就算是一厘一毫也值得。” 顾成:“......” 其实顾与觉得,他跟顾成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小子以前虽然欺负过傻太子,也花过傻太子的钱,但终究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 况且这段时间两人“逃亡”相处下来,顾与觉得顾成除了人有点二,也没啥令人讨厌的地方,再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怼怼他发发牢骚。 顾成似乎觉得自己已经透露了太多底细了,斜着眼瞥了瞥顾与,“喂喂喂,我今天说的你不准透露出去啊。” “什么?” “就是 ,夫纲。” “我可没空透露你的事情,沾多了怕自己的脑子也跟你一样傻。” 顾成:“......” 这家伙一天不挖苦他就不过瘾是吧? 天色渐亮。 顾成这才看清楚顾与胸前挂着一个香囊,娘们唧唧的。 顾成将那香囊拿起来闻了闻,嫌弃的摇了摇脑袋。 “你什么时候还有把香囊挂在胸前的癖好了,而且这品质,也不是皇室子弟该佩戴的啊。” 顾与拧着眉毛将东西抽回来:“你管。” 说完,本来想直接扯下来丢出去算了,可是想到少年那张脸,他觉得自己将香囊扔了,他一定会生气,然后.....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十分嫌弃的将东西塞到胸前去。 “哟,这么宝贝?是哪家姑娘送的啊?” 顾与没看他,随口答了一句:“硬塞给我的,不稀罕。” “不稀罕你藏起来干什么,这种劣质的东西配的上你的身份嘛,不如给我吧,我......” “滚。” “喂,我好歹是你弟弟,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不好意思,没有这项服务。” 顾成:“......” 安营扎寨。 一片祥和。 军中驻守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顾与留在粮草营地里,根本没有感觉到战争的氛围紧迫。 加上那些人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他根本不知道前线的情况。 只能通过那些人饭后讨论时候脸上的表情,判断今日的战事如何了。 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希望哪一边获胜。 李国栋要是胜了,那正好称了顾双楠的意,他可不希望那个基佬有什么好下场。 可宋祈年要是胜了,异族入侵,那南陵国就亡了。 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傍晚的时候,阿加从前线回来了,说是回来运粮草过去,其实还带有监视的作用。 他奉了宋祈年的命令,特地回来看看顾与怎么样了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乖乖地待在营地里。 顾与不傻,看着那傻大个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他过来是干嘛的了,于是朝着阿加招了招手: “你过来一下。” 大汉摇摇晃晃走过去。 “前线怎么样了 ?” “李狗贼是南陵的主力,只要击溃他的军队,那我们便可以兵临城下,直达南陵的京城。” 宋祈年的速度这么快的吗? “京城那边听到李狗贼这边战事不顺,从南方调了兵过来增援 ,听说是一个叫金鸷的将军,没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这人好不好对付 ,南陵的殿下,你知道他么,有没有什么弱点啊?” 顾与:“......” 他觉得这个傻大个傻的可爱。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南陵的殿下,怎么可能帮着外族去对付自己国家的人呢,不要说他对金鸷这个人不了解,就算是了解,也不可能告诉他们他的弱点啊。 “不清楚。” “哦哦,金鸷赶过来应该还要几天时间,我们要在这几天一鼓作气,要不然他们人一多,就不好对付了。” 顾与不关心这些,他陷入了迷茫。 无论是哪一边获胜了,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从某种意义上,顾双楠和宋祈年是一样的人,都惦记着他的屁股。 无论留在哪边,他的屁股都保不住。 干脆不要钱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下去吧。 阿加自然猜不透顾与的心思,还以为他在为前线的事情忧虑。 “南陵的殿下,你不必担心的,我们家少主厉害着呢,不会败的,他还跟我们说,只要胜利了就娶媳妇。” 说完,阿加悄悄咪咪凑到顾与面前,用一种极其八卦的口吻: “我们少主,之前喜欢男的,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不娶妻了。” 顾与脸色很难看,极其的难看。 若他没有猜错,这个“妻”,指的是他。 凭什么! 他一个大老爷们,要被别人娶? 传出去多难听? “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长的水不水灵……” 阿加看着顾与,忽然出声:“南陵的殿下,你长的真好看,要是你是姑娘家,我觉得我们少主肯定会喜欢你。” 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恩宠”。 为了他的屁股,拜拜了您! 第110章 又一次 南陵军节节败退,驻守于马达岗。 李国栋因为先前的冒进出城追,被苏木人埋伏袭击,本就脸上无光了,加上节节败退,士兵们士气都很低落。 他早年创下军功,先帝将他奉为大将军,驻守于山陵州,后因为苏木地区和南陵一直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役,他也好多年没有打过这么大的战役了。 吃着自己的老本,等着辅助安王登上皇位之后鸡犬升天,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天。 战事胶着,损伤惨重,只有采取一点不道德的方法。 李国栋派了一小支部队,从战事圈的外围疾马突袭,摸到了苏木军的后备粮草营的外围,准备趁着夜色将他们的粮草烧掉,没有粮草,苏木人在南陵的国境内,根本存活不下去。 谁料,刚踏入苏木军的地盘,那一小队人就被包围起来了。 阿加壮硕的身子从夜色里挤出来,笑得大地都在震颤: “少主果然料事如神,你们这些人,打不过就采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少主令,凡擅闯军营者,都就地格杀!” 一时间,军士惊恐,骚乱一阵,自相踩踏,死伤一片。 顾与就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远处的火光。 他听到惊叫声,刀剑没入肉体的声音,闻到火把焚烧蛋白质的焦味,这些嗅觉听觉,每一分每一寸的,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 顾与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害怕来。 两国交战,不可能没有牺牲。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圣母心,但...... 这些士兵对于宋祈年是敌,可对于太子来说就是自己的子民,而且,他们只是有烧粮草营这个心思,还没有真正付出行动,就被就地格杀,一点机会都不给的,足见下这命令的人有多狠心。 顾与不知道宋祈年对自己纵容的底线在哪里,像那天扇他巴掌,把他踹下床这种事情,对于宋祈年来说是哪种程度,要是自己一直这样“不屈服 ”,是不是也会惹恼了他。 最后的下场,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惨。 顾成站在旁边瑟瑟发抖:“顾与,我有点害怕。” “你说,那个宋祈年把我们留在身边干什么,是不是拿去威胁皇室的,最后是不是我们还是会被杀了?” 顾与有些僵硬地转头,抿唇:“那你说,我们去哪里?” 顾成:“你要跑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顾成刚想说顾与还挺有天下大局的意识的,结果就听见对方来了一句:“带上你的话,就更跑不掉了。” 他刚想争辩什么,忽得见到远处火光冲天,那种被灼烧的气味更加的浓厚了。 “在烤肉吗?还挺香的。” 火光倒映在顾与的眼底,微微颤动。 他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角:“在烧人,这样可以少打扫战场。” 顾成:!!! 那股气息越来越浓厚,顾与秉着呼吸,最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地浑身发抖,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顾成看着他,眉尾下垂,憋屈地唤了一声:“你......你没事吧?” 顾与吐了一阵站起来,指尖抠在掌心让自己分散那股注意力,逼着自己清醒。 他擦了擦嘴角,红着眼尾看向顾成,只问了一句:“跑不跑?趁着现在,那边很乱。” 不知道为什么,顾成此刻看到顾与坚定又认真的眼睛,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在这个地方,顾与是他唯一的亲人,即便不是很亲,但总归要比对别人多信任几分。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是你弟弟,你不能抛下我。” 什么都不要了。 顾与深呼了一口气,带着顾成往后方的山峭处跑去,趁着夜色,攀着山崖往上走。 这样可以避开大门,自然可以避开宋祈年的眼线。 或许是看到那些人被杀,被烧的恐惧成为了逃走的动力,顾与和顾成跑了一夜都没有停。 跑得越远越好,跑得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最好! 由于第一次逃跑的经验,顾与已经知道,不能走大路了,他专门沿着小道走,不知道路,他就看太阳的方向,看树轮的稀疏,总之,就是一路往东。 战事集中在北方,东边还处于一片祥和的状态。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阻碍。 鞋被磨平了,衣服被勾烂了,也没能阻止住他的脚步。 身上的疲惫远远抵不上精神上的恐惧。 期间,他们俩搭上了一位好心大爷的牛车,节省了一些力气和时间。 一个月后。 海边小镇的某个鱼馆。 生意好得不得了。 原因是,鱼馆最近来了一个长得好看的不得了的小白脸,姑娘们,小孩子们都可喜欢了。 每天鱼馆开门的时候,就座无虚席了。 鱼馆的老板乐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暂时性收留的“乞丐”,梳洗好了竟然给店里带来这么多的生意,都说战争年代生意不好做,到这里就被打破了,这还得多亏这个小美男啊。 顾成在后厨围着围裙,十分不乐意地瞪了进来端菜的顾与一眼,忍不住埋怨: “太不公平了,我们一起来的,凭什么老板让你去端菜,让我杀鱼啊?每天都满身的腥味。” “你现在不是杀得挺好了么,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 顾成刚开始的时候 ,连条鱼都拿不稳,还被老板嫌弃来着,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就能很娴熟的给鱼开膛破肚了 。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俩的身份了,让我去杀鱼,简直 ......” “那你别干,回去吧,回去当你的王爷去。” 顾成垮着个脸:“你在跟我开玩笑么,现在都兵临池下了,听说李国栋败得彻底,我还当什么王爷。” 顾与轻飘飘看他一眼:“你既然知道,那就先好好杀鱼。” 顾成 :“......” 顾与端着盘子出去,又听见大堂的男子们在议论国事。 “金鸷虽然赶到了皇城,但他不听摄政王的,说只匡扶皇室,要皇上或者太子下令,他才动兵。现在苏木人和金鸷的兵就这么僵持在城门口,你不动我不动的,真是好笑的很。” 第111章 拖回去 “还好笑呢,万一苏木人打赢了,咱可就灭国了。” “谁掌权不是掌呢,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不就行了,你看京城那边打得火热,咱们这个小城镇不依旧安逸么?” “你这就是目光短浅了,纯纯市井小人的想法。” “你高大,你去前线打仗啊!” 几个男人的争论是在一阵唏嘘声里停下来的。 因为顾与端着盘子出去了。 “顾一公子好俊俏啊,你看,围着围裙都抵不住他身上清润的气质,我心中的好郎君就是这模样。” “我打听过,听说顾一公子没有娶妻呢,反倒是他弟弟顾二娶妻了。” “啊,这么好看的公子还没被人夺走啊,他弟弟虽然也还可以......比他差太多了好么。” 几个大男人看到这些小姑娘们含羞带怯的,目光更是直直地往人家年轻的公子身上落,直呼世风日下,现在的小姑娘们都不遵从妇德了。 等忙完一圈下来,顾与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那些姑娘们找准时机冲过去,顾与每次看到这些像私生饭的姑娘们过来的模样,都忍不住头疼。 转眼间,他的手上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荷包,小礼物。 他不想收的,可是人太多,根本分不清是谁送的,也不知道要还给谁。 每次他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找不到谁送的,他就一股脑地扔给顾成。 下午趁着天气好的时候,顾与就跑到海滩上吹海风。 咸咸的风带着寒气,吹得他脑壳疼。 但在这种时候,他才是最为清醒的,最为自由的 。 一个月了,没有听说苏木军有什么大动静,也是,宋祈年现在在攻克皇城最关键的阶段,哪里会分心来找一个跑掉的人呢,等时间一久,他大概就忘了自己这个人了。 南陵曾经的太子,就要真正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遗憾的是,来这么一遭,什么都没有留下。 幻想的富二代生活,也仅仅只是幻想的。 其实在鱼馆当服务员也挺不错的,至少精神上没有压力,又不会加班,包吃包住,工资低点就低点,能糊口也不错了。 比起现代熬夜爆肝猝死,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更适合他。 他不是生来的富二代,对于这种落差还是能接受的 ,但顾成就不一样了,他一出生就是皇室里面的人,现在跟着他颠沛流离的,还能吃下这份苦来,着实不容易。 顾与都不免有些佩服他了。 这个小镇挺不错的,闲适安逸,生活没有太多的压力,没事儿的时候还能来听听海浪,吹吹海风,这不就是他曾经想要的养老生活吗? 要是生活一直这么平平静静,那一直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 说不定以后还会找到一个可爱的海边姑娘,成亲,生子....... 然而,这种想法在傍晚回去的时候就破碎了。 ~ 小镇上有个叫赵柔的姑娘,跟着哥哥经营着一家小酒馆。 她家的酒价格适中,味道也好,加上小姑娘长得带劲儿,也有不少客人光临。 她哥哥看着么多男人觊觎自家妹妹,想着要不找个男人入赘他们家,免得姑娘被其他人惦记,小姑娘不同意,她说就算是要嫁人,也得嫁一个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可小镇就这么大,虽来来往往很多人,但大多都是过客,只是暂时驻足,并不会长时间待下去,小姑娘一个都没有看上。 直到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去鱼馆送酒,一眼就看到了堂里招呼客人的顾一。 活了二十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合她心意的男子。 有的空有皮囊,不学无术,满嘴油话,有的斯斯文文,却弱不禁风,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而顾一,正正好。 好看又斯文,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观察了几天后,赵柔发现顾一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每天鱼馆里面的莺莺燕燕不计其数,顾一对每个人都差不多,不亲昵,也不疏离,根本体现不出特别来。 对自己也是如此。 于是哥哥给她出了个主意,下点药将人放倒了,直接拖回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他不认。 赵柔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多少有点紧张,她下午的时候看到顾与往海边走了,于是在自家门外站了好久,才等来慢悠悠迈着步子回来的顾一。 “顾一公子,去哪儿了啊,这才回来?” 顾与看了一眼含羞带怯的小姑娘,莫名了一把,随口回道:“去海边上吹了会儿风。” “哦,多冷的天啊,你看你的手都冻红了,恰好我们家出了新味道的酒,还请公子品鉴一二。” 顾与觉得奇怪,“我弟弟对这行比较了解,你可以找他。” “公子,这酒是专门给你的,你就进来尝一下吧?” “这......” “公子白日里收小姑娘的荷包收的开心,怎么我送壶酒都不收了?” 顾与:“......” 小姑娘的语气期期艾艾的,甚至还有些埋怨,顾与听了头疼。 他想走,但是赵柔挡在他面前,也不好直接硬走,到时候伤了小姑娘面子,结了恩怨就不好了。 毕竟他还打算在这小镇上待下去。 恰好赵柔的哥哥赵刚也出来了,看到顾与,跟赵柔交换了一个眼神,出来热情的将人往自己店里拉。 “就喝一杯酒而已,耽搁不了什么。” 顾与没办法,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往小酒馆里面走。 酒温过,冒着热气,挺香。 顾与端起杯子的时候,两人都眼含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搞得他压力山大。 赵刚拉了拉赵柔,“人家公子喝酒,你老盯着看干什么,一边去,我陪顾一公子喝两杯。” 赵柔撅了撅嘴,一边去了。 赵刚:“顾公子别客气,咱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你们鱼馆跟我们酒馆也是很多年合作的关系了。那我先提一杯,你随意。” 说完,赵刚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顾与看他这么豪爽,自己再扭扭捏捏抿一小口,就太过于小气了,于是抬了抬手,也将自己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112章 找到了 入口回甘,细腻顺滑,口感确实不错。 “怎么样,顾公子,我这新研发的酒不错吧?” 顾与点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确实不错,和宫里的都有一拼了。” 赵刚疑惑地挠挠头,反问了一声:“宫里??” 顾与脊背一僵,赶忙解释:“工地里,工地里,不满赵兄说,顾某以前在帮人修葺房子,经常出没于工地......” “原来顾公子以前是做这行的啊!” 顾与悄然拂了一把额角的虚汗,这还没喝多呢,怎么就开始倒真话了,幸好他随机应变。 不过也不算撒谎,在现代,他确实在一家知名的建筑公司上班,时不时还跟着资本家下一趟工地,怎么不算“工里”呢? “那顾公子为何又到了咱们这小镇呢,其实你们就是大地方来的,还愿意来我们这边落脚。” “大地方不好混呗,这兵荒马乱的,还是找一个安逸的地方比较好。” 赵刚笑咧了嘴,赶忙又替顾与倒酒: “说的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咱们就应该待在小地方过安逸日子,咱们小镇好啊,我妹妹也那么漂亮,顾公子有没有意思,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啊?” “啊?” 顾与刚端起酒杯的手顿住了,他抬眼迷惑又震惊地看着赵刚略微恍惚的影子,这才喝了一杯酒吧?不至于看人有重影啊......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成为......一家人?” 赵刚:“不瞒顾公子说,我妹妹对你是情有独钟,你看她谁都瞧不上,独独瞧上你了,我也跟鱼馆的老板打听过你们兄弟俩,听说是京城逃难过来的是吧,在这小镇也没有落脚之地,只要你愿意娶我妹妹,咱就合伙经营这家酒馆,别的不说,在这小镇上生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至于你弟弟,我也可以估摸着帮他起家,再找个好姑娘......” 这什么发展方向啊? 顾与呆呆愣愣的,脑子不够用了,像是里面糊了一团浆糊,转也转不动。 “不合适.....不合适......”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个“鸿门宴”,专门给他摆的。 就是要搞钓鱼执法 。 顾与自从过来这边之后,什么破烂事儿都遇到过了,他脑袋有些疼,挣扎着要站起来。 “今天我还是先回去了,改日......改日让我弟弟一起来,品鉴.....” 谁知道他刚一起身,身子软绵绵地就倒了下去,砰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脑袋依旧很疼,手脚没有力气,意识趋于模糊。 靠,又被算计了。 顾与在昏睡之前想。 等人彻底昏了过去,赵柔才从里面出来,伸着脖子看了看,又用食指戳了戳顾与的脸,满心的欢喜。 “哥,他真晕了。” “这可不是,我特地跟药材铺老板要的最好的药,一杯就倒。” 赵柔瘪瘪嘴,“我刚刚听见你们说话了,怎么觉得顾公子好像不太愿意啊。” “你管他愿不愿意,到时候往床上一推,你再往他边上一躺,明早一起来不就有说法了么,顾一在我们店里喝多了酒,你去照顾的时候,竟然做了不轨的事情,要是他松口娶你咱就不说了,要是不松口,哥也有办法,让他活不下去,到时候不怕他不娶你。” 赵柔有点犹豫:“这样好么?” 赵刚:“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想要得到人,这不是最快的方法么。” 赵柔顿了顿,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可不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那些莺莺燕燕围住,等他们俩成了,她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驱赶那些人了。 “还愣着干嘛,去把他的衣服脱了。” 小姑娘一愣:“在这儿啊?” 赵刚:“你先脱。” 赵柔还是上前去,将顾与的外衣扒拉开了,又扯了扯他领口的中衣和亵衣,小姑娘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脸色羞得通红。 扒拉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由远及近,有脚步声,有哒哒哒的马蹄声。 这个时间了,小镇上怎么会有这些声音? 赵刚转身到门口去看,刚站到门口,就愣住了。 不远处急匆匆奔袭过来一队人,举着火把,将周围的天照的通亮。 沿街的住户们都将门推开看热闹,可又不敢明目张胆站到沿道上来,生怕给自己招来什么灾祸。 眼见着,那队人离自己的酒馆越来越近,赵刚傻眼了。 他从小就在这座小镇长大,虽见过不少来往的客商,有些眼界,可也没见过这带着煞气的,气势汹汹的场面。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士兵装扮的人带着刀剑,朝自己家奔过来,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要将酒馆的大门关上,手还没有触碰到门边,一支利箭划破夜色射过来,直直钉在了他家大门上。 赵刚吓得浑身一抽,心脏震颤,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阵旋风从他的身边扫过,那领头的男人从马背上跃下来,披风在空气中擦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 那人越过赵刚,直接大步跨进了他家的酒馆。 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顾与喝得昏昏沉沉,被一个姑娘扶着,外衣都脱了,里面的领口打开,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锁骨。 宋祈年气得不行。 拳头攥紧。 咯吱咯吱作响。 冷气是从他的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好啊。 好得很。 偷偷摸摸跑了不说,竟躲到这小镇上来逍遥,喝酒,和女人厮混。 这是要干什么啊? 如果他此刻没有赶到,下一步,是不是就床上去了? 明天是不是孩子都有了? 宋祈年浑身阴阴沉沉,每走一步,都像是敲响了丧钟。 他咬牙切齿看了赵柔一眼,目光里带刀,“放开他。” 赵柔哪里见过这架势,几乎是瞬间就被吓哭了,赵刚从门外听见,这才反应过来,往屋子里冲,结果双手却被反扣住,压制住了。 “你你你干什么,不要动我妹妹,店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 第113章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入了深渊 宋祈年阴森森的笑了一声,哪里都没看,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面色微微带着酡红顾与身上。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赵柔抽抽噎噎地猛地抽开手,顾与的身子软绵绵的往地上倒,宋祈年了两步上去扶住了。 这柔软的触贴让他的眼眸深黑,那股怒气伴随着幽怨,在胸膛里横冲直撞,恨不得将面前人活剥了,生吞了。 他朝手下的人道了一句:“去拿盆水来。” 手下点了点头,转身去办。 赵刚这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你们......你们是苏木人?” 他们不是在打京城么,怎么过这边来了 ? 宋祈年一个眼神瞥过去,赵刚就不敢说话了。 “你再说一句 ,我就踏平你们这个酒馆。” 赵刚赶紧将嘴巴闭上,不敢说话了 。 宋祈年抱着顾与,目光又落在跌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赵柔身上,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啊,顾与喜欢的就是这种吧? 少年眸里带了酸涩和嫉妒,甚至有点发疯地想将那小姑娘碰过顾与的手都给剁下来,可是要是怀中人知道了,势必要跟他大闹一场。 按照顾与的性格,决裂都有可能。 手下将水取过来了。 宋祈年这才将人靠在一旁,一盆水从上往下往顾与身上淋去。 这么冷的天,这么冰的水,直接将顾与给激醒了。 他倒抽了一口气,迷离地睁开眼。 面前的人影变多了,还是晃晃悠悠的,看不清容貌。 身前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长得挺高大的,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谁啊?” 那人忽然俯下身来,掐住他的下巴 :“一个多月不见,就不认识我是谁了?好啊,真好的很,顾与。” 即便是脑子里浆浆糊糊看不清面前人的容貌,顾与一听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汗毛立马就炸了。 他甚至能瞬间感受到脚底阴森森的寒气往上游走,攀附着脊背往上爬。 这简直是丧钟之音。 “清醒没有,知道我是谁没有?” 顾与没有出声,浑身小幅度的发颤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宋祈年咧了咧嘴,抓着他的肩膀将人提起来,顾与不舒服地在他手里微小地挣扎了两下,身上软绵绵的根本没有气力,只是扭动两下之后便虚脱了。 “你再不乖乖的,我就把这里夷为平地。” 顾与刹那间不敢动了。 前者将后者提溜到外面,一把摔在马背之上,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顾与身上,纵身跃起,一拍马屁股,消失在了月色里。 后面的人也撤了,跟在后面。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没有停留太多的时间,就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产生的什么幻觉一样。 顾与趴在马背上,要被颠吐了。 脑袋也随着这寒冷的风,这上下的起伏,越来越清醒。 他好想让宋祈年骑慢点,可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一出口,便消失在了凛冽的寒风中。 就这样不知道奔袭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宋祈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往里走,顾与在他背上干呕,可这人却不怕自己身上被弄脏污一样,一分一毫都没松开。 周围亮起的火光让顾与清楚的知道,自己 又被 “掳”回去了。 逃走了,又没有完全逃走。 他知道这次宋祈年是真的生气了。 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不理,只知道扛着他往里走。 顾与整个人被甩在了帐篷中的床上,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对方就已经俯身上来,扯着他的领口扒他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 ......” “做你之前做的事情啊,不是都进行到脱衣服这一段了吗?我看那小姑娘应该不是很熟练,这块我更熟。” 宋祈年声音里淬了冰,手上动作不停,三两下就将顾与扒得“香肩外露”,胸口白皙一片 了。 “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也是被骗过去的。” “殿下都知道自己这么好骗,还敢到处乱走,怎么,明年想弄几个孩子出来啊?” “我没有......” 顾与开始哭了,哭得跟个女人似的,梨花带雨。 宋祈年此刻像是没有恻隐之心一样,根本不顾顾与的眼泪,他眼里只剩下对方白得发光的皮肤。 甚至,对方的啜泣声还成了刺激他更大动作的诱因。 这么白。 好想留印子。 合二为一。 占为己有。 不要管他哭不哭,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要乖乖留在自己身边。 宋祈年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在回荡。 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沉,少年将人上半身扒光,开始扯顾与的裤子。 顾与按住他的手,使不上什么劲儿,根本无济于事。 “殿下我对你不好么?我不够喜欢你么?为什么要跑?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跑吗?” “你打我我不还手,你骂我我不还口,你咬我我甚至觉得这是爱我......殿下你还要我怎样!” 宋祈年的眸子红了。 “喜欢喜欢我不可以吗?” 说着,顾与身上的衣物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嫩白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宋祈年的目光着迷地扫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最终停在一个地方。 倏地笑开了。 “殿下需要我帮忙吗?” 顾与:“.......” 他恨不得当场死了。 一张脸不止是羞的还是气的。 红得很。 少年像是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只手从顾与的指缝间穿过,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另一只就...... “宋祈年,宋祈年我错了,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求你了。” “殿下知错了?” “错了,我错了。” “可是晚了。” 顾与的瞳孔一下子收紧了,头皮被一股电流蹿过,难受却又带着酥麻的舒服感。 他浑身肌肉紧绷,似乎自己的全部都掌握在宋祈年手里。 瞳孔微微涣散。 沉沦。 堕落。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入了深渊。 第114章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攀着山峦,拔高。 沿着低谷,下坠。 顾与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过了一会儿,宋祈年面无表情地净了手。 “殿下可舒服?” 顾与木讷地盯着帐顶,闭了闭眼,背过身去看不清表情。 少年的手指触及到他的背,后者腰往前闪了闪,微微躲过一点距离。 “殿下舒服了,我呢?” 落到缝隙处。 顾与后背炸毛,后背一片皮肤都泛红,翻身想要往里面躲,却被少年抓着脚腕给拖了回来。 宋祈年的力气大得很,顾与在他面前的挣扎不过是小打小闹,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来,就算是挣扎地气喘吁吁,也挣脱不了对方的束缚。 “殿下,没进小馆儿之前,我断不会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这样,不过后来在那里待了段时间,被男妈妈推到房间里学习那种知识,见识那种场面,开始懂这中间的操作了,殿下要不要试试?” 你他么...... 简直是个...... 顾与眼尾发红,他小声的哀求着: “宋祈年,不要这么对我......你放开我好不好?” 宋祈年眼眸闪了闪,有那么一瞬间松开的念头,不过转念一想,心脏又再次冷硬起来: “我之前就是对你放的太松了,才让你跑了,以后才不会放过你,我要彻底将你变成我的。” 宋祈年的话扼住了顾与的脖子,他像是沉入了深海,难以呼吸。 更让他难受的是这少年的“叛变”。 说顾与不喜欢宋祈年是假的,就算是养一只小猫小狗,投入了这么多精力,也会有感情,可这种感情,被宋祈年回馈回来的时候,就变质了。 顾与感到崩溃。 疯求了。 眼泪浸湿了眼睛。 换不回身侧人一点点的同情。 他的手腕被紧紧的握着,身上火烧火燎的被留下了殷红的痕迹,嗓子也哑了,也没人来管他。 这里是宋祈年的地盘,他怎么能希望着,有人来管他呢? 在下一秒顾与身子猛地一颤。 那存在让他一动不敢动。 只能身子僵硬着,脖子梗着,小声啜泣着。 反抗都反抗得麻木了。 他知道,要是对方真的狠下心进行到底,他是抗争不过的。 他的力气跟对方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 何必呢。 后者半天没有动静。 只听见房间里重重的喘息声。 有些沉闷。 热气喷洒在顾与的耳廓上,宋祈年将他翻过身去,面对面看着。 顾与眼神涣散又木讷,麻木地失去了生机。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喜欢看到顾与脸上那种生机勃勃的表情,而不是像现在死气沉沉的。 宋祈年像是放弃什么妥协下来,语气带着点颓败: “殿下,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你喜欢喜欢我不行吗?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 顾与没反应,呆呆愣愣看着他。 “殿下,我难受。” 宋祈年的眼眸绯红,呼吸一次比一次灼热,一次比一次沉重。 他攥起顾与的手,“我不动你,但你......要帮帮我。” 顾与的手像是落到了烙铁上。 他后知后觉地蜷了蜷指尖,另一只手抠住了身下铺的皮草。 顾与咬着唇角。 盯着自己的手。 烛光跳动,落入眼底。 面前人微妙的表情变化,也落入了他的眼底。 翌日。 宋祈年很早就醒了,他侧着身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乖乖巧巧的顾与,有一种内心被包裹,被填满的感觉。 天还未亮,微弱的烛灯在顾与的脸上闪动,对方身上未着寸缕,只被厚厚的毛毯裹着,露出一个肩膀来。 白的很。 宋祈年下意识把毯子给他往上扯了扯,在触碰到对方的肩头的时候,对方却像是应激一样猛然一躲,身子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宋祈年心中也跟着一跳,细细看去时,才发现顾与并没有醒。 只是眉头皱着,一副愁苦的模样。 “这么难过的吗?最后不是也没对你怎么样么?” 要是再狠一点心,宋祈年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因为太爱所以只想把对方圈禁在自己的地盘上。 因为太爱而想碰对方。 因为太爱又不敢碰对方。 宋祈年就这么陷入纠结中。 这一个月,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心思去找顾与,派了多少人,碰了多少壁,导致军队都打到南陵的京城门口了,也没有更多的进度。 终于从一个赶牛车的大爷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于是疯了一样朝着那海边的小镇赶过去...... 看到顾与和女子纠缠的时候,他真想当场就将人办了。 可最终还是带了回来,准备好好欺负,好好教训一番,他都打算无论顾与怎么求饶都不放过他了。 可是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心软了。 他喜欢的殿下恣意不羁,放浪形骸,提到钱的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现在呢,除了哭就是求饶,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形象了。 他宋祈年要的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瓷娃娃,而不是一个被摔碎了再被粘起来的泥人。 他的殿下负责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交给他来办。 他在顾与的侧脸上亲了亲,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服,人找回来了,又可以安心的打仗了。 而顾与在对方亲他的那一刻就醒了。 他背对着宋祈年,微微眯着眼,听着后者在他身后穿衣服。 指尖抠进了毛毯里。 宋祈年目光有实质般地落在了顾与身上,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俯身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殿下,等我回来,这次一定要乖乖的。” 说完,抽身,迈步出了帐篷。 顾与将身子往毛毯里缩了缩。 将脑袋也埋了进去。 他真不敢再跑了。 宋祈年这么执拗的人,只要他跑一次,就会被他抓一次。 而每次他都一定会承担带着怒火的后果。 比如昨晚那种。 顾与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想哭。 他甚至有一瞬间后悔了,要是当初在小馆儿没有心软,没有将人带回去,或者早给他一笔钱让他走,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第115章 顾与呢? 金鸷的南方驻军跟李国栋的北方驻军相比,要严明很多。 他手底下的将士大多是正义凛然之士,训练有素,战斗力也较强,跟苏木士兵在南陵京城外胶着了一个月,也没分出胜负来。 可能他也没想要分出胜负来。 他带着部队来到京城之后,就一直驻守在京城之外,中途想要进宫面圣,但却被摄政王给堵了回去,说什么陛下守在太上皇身边日夜不息,身子不好,不适合见人。 金鸷当时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战事如此的紧张,陛下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不出来主持大局。 唯一的可能就是,陛下被控制了。 顾双楠想要借机把控朝政。 金鸷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顾双楠虽然姓顾,但往上倒一代都还是个外姓人,要不是因为他爹那点战绩,根本不可能改为国姓,世代传袭爵位。 他不可能效忠于一个外人,又不能在皇宫放肆,恐有逼宫之嫌,只能退一步驻守在京城之外,只与苏木人维持一种比较微妙的平衡关系。 只要苏木人按兵不动,他也按兵不动,这倒是将宫里的那位摄政王给急惨了。 这日,又有宫人来送信,说陛下要求他马上发兵,将苏木人击退,而金鸷还是那句话,要他发兵,那就要亲自见到陛下,要亲自听到陛下给他的命令。 宫人见这人软硬不吃,只得无功而返。 顾双楠气的又摔了一个玉盏。 砸在地上,溅起了四碎的渣滓。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低着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跪在地上收拾。 顾双楠红着眼走上前去,踹了其中一个宫女一脚,那宫女猝不及防地,手按在了碎片之上,瞬间血流满地。 另外两个宫女被吓着了,捂着嘴抽了一口气。 “没用的东西!” 小宫女们瑟缩着不敢说话。 这安王当了摄政王之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他无论是在谁面前都保持着一副谦逊的样子,对上对下都很有礼貌,即便是宫里的宫人,他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而现在...... 这个满眼猩红,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人,哪里还是那个彬彬有礼的公子,简直就是一个发了狂的野兽。 门口进来一个人。 宫女们的视线转移过去,是摄政王妃。 “参见王妃......” 薛灵看了她们一眼,又垂眼看着那个受了伤的小宫女,朝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点点头,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收拾了就先出去吧。” 几个小宫女如蒙大赦,赶紧将地上的碎片收走,弓着身子出去了。 屏退众人,薛灵才抬眼看向顾双楠:“你现在知道自己在众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吗?” 顾双楠手覆在殿里藤椅上的木雕上,斜着眼觑了薛灵一眼,冷笑一声。 “什么样子需要你来管么?” “以前的安王在外面树立的形象,你是全然不要了,是强弩之末,不在乎了?” 顾双楠像是被戳到痛处,猛地回过头来,走了几步,一把掐住了薛灵的脖子,将人往顶梁柱上一推,后者被扼住了呼吸,出气困难。 不一会儿就将脸憋红了。 男人额角青筋炸裂,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红血丝爆出: “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管的不要管。这么多年的规矩,你倒是忘了。” 眼看着薛灵快要背过气去,顾双楠才将她放开。 薛灵手撑住柱子喘了几口气,才将胸口的憋闷感给驱除了。 “上次你把顾与放走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你倒是来嘲讽我了。” 薛灵也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倒是想跟我算账,不也顾忌着在外面的脸面么,安王一当上摄政王,就诛杀自己的结发妻子,传出去,不好听吧?” 顾双楠拧了拧眉,咬着后槽牙:“你找死么?” “不,我还嫌命短呢。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要去篡位,现在兵临池下,金鸷又不肯听你的,可如何是好。” 顾双楠一听这个,更来气了。 明明在顾与跑掉的第二天他就派人去追了,可是追到一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将人劫走了,他现在都不知道,顾与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些日子也一直派人在找,可就是没有下落。 这个人还能从地底下消失了不成。 “我劝你不要逞口舌之快,毕竟我现在的形象也不怎么好了,多杀一个也不算多。” 薛灵听了,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害怕,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对峙着。 直到外面有人来报。 “王爷,我们找到了成王殿下。” “成王?” 当时回来的人称,顾与是和顾成一起逃的,找到了成王,是不是就找到了顾与? 他大步跨出去,看到顾成衣衫褴褛,脸上不知道蹭上了什么泥污,黑乎乎的,跟以前那个花孔雀的样子全然不同了。 他一看到顾双楠,浑身开始发抖,开始挣扎,幸好有侍卫扶着他才没让他挣脱。 “顾与呢?” 顾成抿着唇,诈尸般的立起身子来,故意挺了挺胸,装作一副不害怕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 顾成那天在鱼店里面等了顾与好久,都没等到人回来。 到第二天,才听说他被人掳走了,来人好大架势,直接将人扛走了,听说还是苏木人......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是宋祈年。 顾成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和顾与待在一起,没有顾与他一个人在那个小镇上待着有什么意思,于是当天便辞了老板,靠着一双腿开始往回走。 无论怎么样,他都是要跟顾与在一起的。 可是走到一半呢,就被宫里的人抓住了。 直到站到顾双楠的面前。 “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走丢了,走丢了你不知道吗?” 顾双楠看着他,冷哼一声:“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他看向顾成的目光带着荼毒。 “你的王妃和孩子,都在宫里呢!” “你.....顾双楠,你他妈是人么,你提女人和小孩儿干什么啊,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再问一遍,顾与呢?” 第116章 殿下跟我说说话吧 “我不知道!” 顾双楠阴森森笑了一下,扯了扯自己镶了金线的袖子: “我的耐心有限啊,如果你不说,那就别怪我请你的王妃和孩子过来坐坐了。” 这个“坐坐”的含义,绝对不简单。 顾双楠这腌臜人,什么腌臜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顾成瞪着他,眼睛都瞪痛了,最后还是没骨气的妥协了: “我......他可能被苏木人抓走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不算出卖顾与吧? 就算告诉顾双楠,人在“敌军”的手里,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 再说,是顾双楠用他的亲人来威胁他的,他总不可能看见自己的孩子和那个母老虎被伤害吧? “你早说不就得了。” 顾双楠眼里划过一抹算计。 当天下午,南陵陛下被苏木人掳走的消息就传到了金鸷的营里。 他的副将魏离表示怀疑:“将军,这顾双楠怕不是在诓我们吧,就是想让我们出兵跟苏木人杠上,两败俱伤,最后他渔翁得利?” 金鸷盯着沙盘看了好久,最后缓缓出声: “应该不会。这消息现在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要是陛下不在苏木人军中,他就逃脱不了散发谣言的干系。” “可陛下在宫中是怎么被掳走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有找到陛下才知道。” “那我们,打还是不打?” “终是要打的,我们跟苏木人僵持,不过就是为了逼顾双楠将陛下交出来而已,现在得知陛下在敌营当中,自然要打的。”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金鸷沉思了几秒:“等等,还要合计一下,等确认了陛下的位置再说。” 南陵的陛下被苏木人掳走的消息不仅在京中大肆流传,这消息更是传进了苏木军中。 苏木士兵都愤愤不平: “那摄政王为了诋毁我军真是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该不是他为了上位,将南陵那小皇帝暗害了,所以嫁祸在我们身上吧?” “就是,我们哪里掳走了他们的陛下了,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南陵京城里那些百姓同仇敌忾的,说我们掳走了他们的陛下,都抄着工具嚷嚷着要来攻打我们呢!” “都是些胡言乱语......” 说着说着有人忽得惊觉: “可咱们军中 ,好像是有个南陵的‘俘虏’,就是少主带回来的那个......我都没见过少主对哪个苏木士兵有这么好的。” “说的也是,有好几次我都听到那男人的帐篷里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两次少主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巴掌印呢!” “真的啊?少主被打了?那人还能活着 ?” “那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回头,看到宋祈年正黑着脸站在后方,他刚从战场上下来,披风和脸上都溅上了鲜血,给他那张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冶的色彩。 “少主。” “要我再看到你们不好好训练而在这里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军法处置!” “是。” 宋祈年说完,转身朝着顾与所在的帐篷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上面沾上了血腥,估计味道也不会怎么好闻,还是顿住了脚步,回了自己的营帐换了衣服,才又移步过去。 顾与正斜靠在床上看一本话本,恹恹的,没什么表情。 听见门口传来声响的时候,根本没有抬头去看。 因为除了送餐的人,只有宋祈年能够进来。 刚才已经送过吃食了,所以进来的不可能是送餐的人,只能是宋祈年。 是的,之前的顾与只要不出军营的大门,还能够在军中任意行走,可现在,他只能待在这间小小的营帐里面,门口有士兵把守,他出不去。 看不见外面的天,听不见外面的事,相当于与世隔绝了。 搁现代他还有手机电脑可以娱乐,可放在这里只能捧着这话本子度过时间。 这个时代的话本子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内容,无趣的很。 顾与一天到晚闲出了屁,没人跟他说话聊天,也就只有等到宋祈年回来的时候,才有人跟他讲话。 可他不想与他讲话。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宋祈年圈养的一只金丝雀,全凭主人的喜怒过日子。 “殿下今日读的什么?” 即便宋祈年跟他说话,他也是不想理的。 没出声,思绪也不在话本子上,有点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祈年走上前去搂住他的腰,十分亲昵的直接将人抱到自己的怀里,锢住。 “我和殿下一起看吧?” 顾与挣了两下:“......” 沉默。 无尽的沉默。 宋祈年看着他不说话不言语不理他的模样,有些恼,他腾出一只手扣着顾与的下巴,将人强行的转过头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殿下不理我的话,我就越要用法子让你注意一下我了。” 说完,直接吻上顾与的唇,顾与猝不及防,瞪大眼睛,呜呜咽咽。 嘴角淌了一丝银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祈年舌尖吃痛,一丝腥甜在两人的唇舌间弥漫。 搅和进了两人的口腔里。 宋祈年这才放开顾与。 后者被亲的两眼发红,鼻尖发酸,面红耳赤。 他嫌弃地抹了一把嘴角,将那液体擦干净了。 被咬的宋祈年却笑了,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轻微地“嘶”了一声。 “殿下是属狗的吗,逮着就咬的?” 顾与心道,他才不属狗,属狗的是宋祈年,逮着就啃的。 顾与懒得跟宋祈年说话,偏过头去,手指已经将手中的话本给捏皱了。 少年手中的力道一寸未收,他将下巴搁在顾与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 “殿下跟我说说话吧,战场上整天都是厮杀的声音,我耳朵听了都疼,殿下的声音好听,我想听殿下说话。” 顾与:“......” 他才不想跟这个变态说话。 顾与不理人,宋祈年也不生气,搂着他不放,身子往前靠了靠,与顾与严丝合缝。 热的可怕。 第117章 耗不完,根本耗不完 顾与恼得不行。 满脸通红。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面皮薄,竟然羞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身子往前移动一寸,宋祈年就朝着他贴近一寸。 总之,身后的火热总是追随着他。 终是忍不住,顾与回头骂道: “你整天在战场上厮杀,还耗不完体力吗?” 宋祈年听到对方这咬牙切齿,略带愤恨的声音,心尖一阵酥麻: “嗯,耗不完,根本耗不完,殿下要帮我耗完吗?要不试一试,能不能耗完我的体力?” 麻痹的。 顾与使劲挣了一下,无济于事。 怀里的人一直扭动,跟个不老实的小孩子似的。 但顾与毕竟不是小孩子,他是宋祈年喜欢的人,是他爱的人。 软香在怀,如何把控得住? 宋祈年的眼神在某人不安分的蠕动下,越来越深,他的脊背慢慢立直了,声音也随之低沉下去。 “殿下,我可不是正人君子,有些东西会想要,你这般动作,是在勾我吗?” 顾与挣扎的动作骤然而止。 他的余光已经瞥到,宋祈年正在用一种极为深邃的目光观摩着他的侧脸,一直往下,到脖颈,到腰肢。 顾与的呼吸屏住了。 那东西....... 不怀好意。 后边的人忽得笑了一声。 嗓音中带着些控制的沙哑。 “殿下,选一个吧,是我来 ,还是你来。” ...... 宋祈年将衣服穿好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顾与唯唯诺诺地缩在一旁,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酸涩不已。 宋祈年来的话,他连自己都得搭上。 两者非要选一个,他还不如自己来。 屈辱。 无尽的屈辱。 酸涩 。 可又哭不出来。 宋祈年低头亲了亲他,语气里带着调笑: “殿下这就累了?这可怎么办啊以后,算了,以后还是给你多吃点补品吧。” 顾与:“......” 他简直想要咬死面前的人。 嘚瑟个什么玩意儿 ! 简直不要脸! 宋祈年还有军务上的事情要处理,不能再停留了,只是顾与那幽幽怨怨的眼神让他生出一种不想离开的心思。 “殿下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想要欺负你。” 顾与后背一僵,那幽怨的眼神猛然呆滞住了。 整个人看起来很傻气。 宋祈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反应,笑开了,用手掐着对方的脸颊捏了捏: “殿下怎么这么乖啊,好喜欢。” 松手...... 顾与瞪着他。 这眼神在对方眼里却只像一只生气了的小奶猫,挥着爪子毫无杀伤力。 又腻歪了一会儿,宋祈年实在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南陵京中的流言他早就知道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就算他再想留在这温柔乡里面,也得顾全大局。 帐篷里再次地安静下来。 顾与忧心忡忡的。 他拼命的用水洗着自己的手掌,最后跟自己置气似的,使劲在水面拍打了一下,被溅了满身的水。 躺在床上,一直都睡不着。 他想着,这辈子是不是都会被宋祈年囚禁起来,过着这么不见天日的生活。 心情阴霾。 顾与失眠了,到后半夜,还睁着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帐篷顶。 帐篷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轻微的闷哼声,然后又安静下来。 紧接着,门帘子被推开。 顾与以为又是宋祈年,都想翻身起来骂人了,却看到,进来的不是宋祈年。 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 身量很高,面色隐匿在暗处看不太清,但浑身带着一股威压的气息,跟宋祈年有的一拼。 或许因为之前宋祈年贴身保护他的缘故,顾与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要喊宋祈年的名字,声音都要出口了,才猛然的止住。 他盯着走过来的人,拧着眉,问道:“你是谁?” “果真是南陵人?” 那人听见顾与说话,好似有些高兴:“您是,陛下吗?” 顾与听见他说话,神色迷茫的了一瞬,也反应过来了:“你是南陵人,是被宋祈年抓的俘虏吗?” 金鸷笑了,他答道: “我不是俘虏。我姓金名鸷,是南陵的将军,陛下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金鸷? 金鸷!! 就是南方边防的那个大将军? 顾与的防备放下了点,但是又没有完全放下: “你既不是俘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苏木人的地盘。” 后者单膝跪在地上给顾与行了个礼:“陛下,臣是在寻陛下的,听闻您被苏木人掳走,特地半夜来打探消息。” “啊?” 这事儿,怎么被知道的? “所以,你今晚是来救我的?” 金鸷愣了一秒,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笑容:“臣一个人来的,要带您走,怕是有点难度。” 顾与:“......” 得,他是拖油瓶呗。 既然又不能带他出去,还来干什么。 “不过,我在这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听闻金鸷不服顾双楠的命令,一直没有主动发兵,和宋祈年的军队在京城外对峙,还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如今竟摸到军营里来寻他了。 “摄政王给臣传信,说您在苏木人军中,臣恐有诈,所以前来查探。” 顾与瞬间就明白了。 顾双楠还是怕了城外的军队,这是在逼金鸷发兵。 只要发兵了,两军就会陷入混战。 到时候他顾与死了伤了,也不关他的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算计。 可顾双楠没有想到,金鸷也不是个傻的,还知道提前来营中探查情况。 “陛下是怎么被掳来的,那些野蛮子有没有欺辱您?” 顾与想到了宋祈年,他实在说不出口。 “没有......还好。” 金鸷拧了眉头:“要是两军开战,苏木人定会用殿下当做威胁,到时候我们的手脚也施展不开,不如这样,过几日臣带一小部队过来,将您营救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不成问题吗? 顾与明显有些忧虑 。 要是没走掉该怎么办? 宋祈年那边...... 而且就算被救出去了,金鸷值不值得信任,能不能护得住他,他会不会再次落在顾双楠的手中? 第118章 要是死了,殿下可就成寡夫了 顾与从来不是这样犹犹豫豫的性格。 可此刻他却犹豫了。 他真的害怕了。 这段时间他经历的这些事情,让他心力交瘁,甚至害怕要是再被任何一方逮到,后果是什么。 “陛下?” “哦……我……你为何,不听顾双楠的调遣?听闻你的兵跟苏木人对峙很久了,但久不见动静。” 金鸷以为顾与是斥责他拖延,耽误打仗形势,忙解释: “臣只是觉得顾双楠奇怪,毕竟没有面见陛下,不敢轻举妄动。” 金鸷其实也有些年没见过顾与了。 当年的顾与傻傻呼呼的,只知道满宫乱跑,这两年才忽然听说,傻太子好了,而且还干了几件漂亮事。 刚才进帐篷的时候,他看到坐在床上的男子漂亮又警觉,眉眼已然张开,比当年更好看了,还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认。 毕竟当年小太子眼中,可没有这些东西。 “这样,金将军思虑周到。金将军,顾双楠确实居心不良,他的话,你不要听。” 顾与还想讲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听不懂那些人在讲什么,但也猜测到,定与闯进来的金鸷有关。 “金将军,你先走!” 金鸷也不扭捏,他也是冒了巨大风险混进来的,要是被抓住,这仗可不必打了。 “那陛下,臣先回去,等臣几日。” 金鸷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他掀开门帘,警觉的朝周围看了几眼,跻身出去,身子灵活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门外越来越吵,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少主,门口的人怎么晕过去了?” 紧接着,门帘再次被推开,宋祈年黑着一张脸,大步地跨进来,呼吸都屏住了,看到里面的人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朝着门口的阿加挥了挥手,后者退下了,门帘也顺带放了下来。 宋祈年这才慢慢走近,替顾与将被子拉好。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顾与本来就是装睡,自然听到了这声叹息。 听闻营里闯了人进来,整个军营都陷入了戒备状态,宋祈年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什么军事机密,而是顾与。 刚看到顾与门口守卫的士兵倒下了,他下意识的意味着帐篷中的人已经不在了,推开门帘看到人还在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在就好。 还在就好。 宋祈年没说什么,暗自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目光就这么毫不忌惮地落在顾与的后背。 即使对方穿着衣物,即使被厚厚的被子盖着,他仿佛都能瞧见里面光滑白皙的皮肤,甚至还能感受到那细腻柔软的触感。 刚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瞥眼看到帐篷里地毯上一个浅浅的凹陷。 不是脚印踩出来的,反倒是像什么人行了礼,留下的膝盖印子。 联想到外面被打晕的士兵。 宋祈年的眼眸沉了沉。 军营守卫森严,有人闯进来已然是奇怪事,且闯进来的人也并没有去火烧粮草,探听军中秘密,而是直奔了顾与所在的帐篷,打晕了门口驻守的人之后,却又没将人带走。 宋祈年心道,不是不想带走,而是带不走。 来的人,只有一个。 他一个人勉强可以来去自如,要是带上一个顾与,必定只能被当做活靶子。 忽然,宋祈年阴森的笑了。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落在顾与的脊背上,明显感到对方身形一僵。 并没有睡着是么。 装睡? “殿下,刚刚军营里闯入了贼人,您可受到惊扰了?” 顾与也装不下去了,身后的小崽子已经知道他醒了,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他故意揉了揉眼睛,慢腾腾地转过身去,眼底透出一股迷离: “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祈年托着他的侧脸,手指摩挲了几下: “殿下,刚刚有人闯进来,你可知道?” “什么?有人闯进来?闯到哪里去?” 顾与脸上的惊讶不似作假,如果他眼底没有闪过那一丝惊慌的话,宋祈年或许就信了。 他家殿下太不会伪装了,心里的一点点小紧张都能在脸上,都能在眼底暴露出来。 他也不拆穿,笑着上前去,摸着顾与的脑袋,像以前对方揉他脑袋那样揉了揉顾与的,声音里简直是淬了蜜: “可能是想闯进来杀了我吧。” 顾与顶着自己的后槽牙,他略微警惕的看着面前人,心中腹诽对方是个变态。 都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能笑出来,还能做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见顾与不说话,宋祈年唇边的笑意稍微敛了敛: “殿下怎么不说话,是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顾与冷着声道:“你本事这么大,有何担心的。” 宋祈年却不满地皱了皱眉,他跪在床上,将脑袋抵住顾与的肩窝,亲昵地蹭了蹭,鼻腔里带着点鼻音,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是人啊,受了伤也会疼,伤势重些也会死,要是死了,殿下可就成寡夫了。” 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顾与拧着眉,几乎抬手就想给靠着他的人一巴掌,胳膊抬起的时候,刹那间就被对方掐住了手腕。 “又想打我?” 小狗眼中充斥着受伤:“算了,想打就打吧,不过说好了,打一巴掌得给个甜枣吃。” 顾与:??? 宋祈年松开顾与的手,还将脸偏斜过去,往顾与的方向送了送,俨然一副等着对方扇巴掌的样子。 顾与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两秒,有两次都有往下发力的意思了,可还是忍住了。 他打宋祈年不过就是在伤对方的面子,让对方难堪。 可对方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让他很挫败。 既然打人换不回打人的效果,那他还打他干什么。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手还真的会疼。 在顾与的手垂下去之前,小狼狗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笑得明媚: “殿下是舍不得打我吗,是心疼我了吗?” 顾与:“......” 他上一次无语的时候还在上一次。 第119章 殿下可是我的命根子 宋祈年那张脸明明这么的好看,可此刻那笑容扎在他的脸上,就显得无比的碍眼。 顾与另一只手一巴掌呼开他越靠越近的脸,略带嫌弃:“滚!” “不滚。” 宋祈年强硬着凑过去,用一种蛊惑的语调: “殿下不肯打我,定是在乎我的,那这颗甜枣,殿下还是要给。” 顾与:啊? 宋祈年一手抓住顾与的手腕,一手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带着技术性的将顾与的双唇分开,舌尖往里面探。 顾与根本没料到宋祈年说的甜枣是这个操作,完全懵了。 等到想将对方推开的时候,对方威压的身子逼着他往后面倒,顾与被宋祈年压在了身下。 更挣扎不开了。 宋祈年几乎扫遍了顾与的每一寸,这个吻又烈又急,让顾与连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只有呜咽,那破碎的音节,呜呜呜地溢出来。 天挺冷的。 两人之间的气息却如此灼热。 扭动间,顾与脖领子都被扯开了一片,少年眼眸一紧,顺势将吻落在了对方的锁骨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那白皙的皮肤上当即起了一个红印子。 宋祈年盯着那红印子看了一会儿,又在顾与唇上啵了一口,将人松开。 顾与被亲的眼底水光迷离,呼吸急促,被松开后才咬着牙瞪着宋祈年,抬腿想要踹他一脚,却被对方料到似的夹住了。 少年的手在顾与的小腿上捏了捏,顺势一拖,后者的身子便被拖过去了。 宋祈年将人搂在怀里,亲昵地用下巴在他的头顶上蹭了蹭: “这颗甜枣真甜。” 他的手在顾与的脸颊上抚了抚,目光痴痴地的摸了摸他的耳垂,感受着他颤抖的呼吸。 顾与被他摸得浑身发烫,忍不住骂道:“你大晚上过来就是来发情的?有病?” “哪有,我是来抓刺客的,殿下可是我的宝贝疙瘩,命根子,我不怕他们杀我,却怕他们伤了你。” 真谢谢你嘞。 这么关照他! “真的,殿下别不信,所以呀,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今晚你就搬过去跟我一起睡吧。” 啊? 啊! 这…… “不要。” “为何不?” “你心怀不轨,我怕你对我做什么!” 宋祈年笑着捏了捏顾与柔软的脸颊,“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还需要叫你过去?随时随地都可以啊。” 说着,他的手在顾与的屁股蛋子上捏了一把,柔软的触感让宋祈年指尖发麻。 顾与缩了缩身子,脸红脖子粗地低吼了一声:“你!” 顾与气不过,张嘴就在对方环住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宋祈年穿的薄,这么“撕心裂肺”的一口下去,定会留下一圈的牙印。 顾与等着对方喊痛,等着对方放开他。 可他嘴巴都咬酸了,也没见他喊一声出来。 “你不疼?” “疼。” 宋祈年侧着脸看顾与。 是笑着的。 “那你……” “打是亲骂是爱,殿下咬的,总该带着些情谊吧?” 顾与:“……” 妈蛋的。 软硬不吃。 宋祈年根本不是正常人! 就是个神经病! 他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当初的小狗子多乖啊,现在……顾与看他一眼,恨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最后,顾与还是被弄去了宋祈年的帐篷。 被弄过去之后,他就一直不安分,非要回自己原来的帐篷。 倒不是非要住那个帐篷不可,而是金鸷让他等他的消息,这么被宋祈年弄走了,还等什么消息? 顾与几乎是闹到接近天明,累了,才罢休。 闹了一夜,顾与睡到了将近中午,被一阵说话声音吵醒的。 宋祈年的帐篷其实就是议事的营帐。 前面用于摆沙盘,商量军事。 后面用屏风隔开,用于休息。 其实这样的环境是休息不好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睡觉的。 顾与从床上翻身爬起来,说来奇怪,他走到前面发现并没有人,声音是从帐篷外传来的。 门口并没有人把守,他迈步出去,顿时周围的目光都朝他扫射过来。 看的他汗涔涔的。 有种被食肉动物盯上的错觉。 怎么了这是,怎么都盯着他看啊,他在这军营里这么久了,又不是没看过…… 那些士兵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时不时还嘀咕几句,顾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们嘀嘀咕咕的内容是关于他的。 从那些不好的表情看,那些话也不会太好。 顾与咽了口唾沫,都已经出来了,总不可能怂包地又倒回去吧? 而且现在并没有人看着他,他还可以趁着此时多走动两步,都要被关抑郁了。 他刚动了几步,一个士兵忽然抽了腰间的短刀,朝顾与袭过去,后者猝不及防,瞳孔紧锁,踉跄着崴了一下脚,后退了几步。 宋祈年正好从一侧走过来,拧着眉,面色好像不太好。 看到这样一副场面,竟然就站在不远处,无动于衷。 顾与气死了。 还说什么要保护他,让他受伤害,自己都要被宋祈年的士兵给砍了,他竟然站在那里看戏? 闪着寒光的短刀就要扎到顾与的身上,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拔腿就往宋祈年所在的方向跑。 那人还是在原地站着,挑了挑眉,看着顾与表情失控地朝着他冲过去,边跑边吼: “宋祈年,你踏马看着他杀我啊!” 顾与扑进宋祈年怀里的时候,后者阴翳的表情才骤然舒展开来,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他环着顾与,在他的耳边蹭了又蹭,“殿下这般投怀送抱,可如何是好?” 顾与呲牙咧嘴地将脑袋埋进去,声音闷闷的:“你管管你的人!” 宋祈年抬眼轻飘飘往那士兵身上一扫,那士兵脚步顿住,一脸愤愤: “少主,我哥哥被南陵的士兵杀死了,他是南陵的君主,为何不擒住用来……” “闭嘴,退下。” “少主!” “我说话不好使了?” 那士兵不甘心,可军令不得不听,于是收了短刀,退下了。 闹哄哄的人群渐渐散去。 顾与还窝在少年的怀里,双手搂住对方的腰不肯撒手。 第120章 暖脚 半晌,顾与发现宋祈年的胸腔在颤。 他慢慢抬头,对上了那双带着笑意和戏谑的眼睛。 他在笑他。 愤怒和屈辱值拉满了。 倒不是顾与想要抱宋祈年,只是那士兵拿着刀追过来的时候,这家伙竟然无动于衷,他只有往这家伙身边跑,说不定才能求得一点庇护,而这竟然成为了对方嘲笑自己的把柄。 “殿下可是害怕了,是不是只有我的身边才最安全啊?” 顾与呆愣住了。 可恨。 这家伙竟然猜透了他的心思。 宋祈年的脑瓜子是真的聪明,他只要一眼就可以看透很多事情,当初在自己身边装傻充愣的当手下,还真是委屈他了。 也不知道每一次他遭受屈辱的时候,是怎么劝自己咽下那口气的。 要搁他自己,早就受不了开骂了。 顾与心惊地放开宋祈年,指节攥在手心里,瞪着眼睛质问: “那士兵拿刀追着我干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如此的奇怪?” “没什么,只是现在全军都知道,南陵的陛下在我军中,都觉得好奇罢了。” “你那只眼睛看出他们只是好奇了,你看刚刚那个,明显是想杀我!不对,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你传出去的?” 宋祈年慵懒的将手臂举起来,伸了个懒腰,将手放下的时候,顺带搭在了顾与的肩膀上,委屈兮兮的: “昨日军中来了个刺客,可惜没抓住,士兵们也不是傻的啊,肯定要弄清楚那刺客来是干甚的,他们有几个不是知晓你的身份么,说话的时候走漏了风声也不一定。” 宋祈年在顾与那里的信誉度直线下降,他不相信宋祈年说的话。 他么的,阿加那傻乎乎的脑子还能想清楚刺客来的原因是什么? 顾与狐疑地盯着少年。 宋祈年倒也不在意,顾与需要个答案,他就给他答案,至于对方相不相信,那全在于对方。 此时在他处的阿加和阿古达木猛地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又在念叨他们呢? “你想啊,我们现在可是在跟南陵打仗,我们死伤的将士都是拜南陵的军队所赐,那些士兵的兄弟可能就死在了征战当中,他们知道了南陵的皇室在我营中,会怎么样?” 顾与打了个冷颤。 可能就会像刚刚那个拔刀的士兵一样,义愤填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即便没有存这心思的,也可能会想着将他擒住,带到南陵军面前去威胁。 顾与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命还挺有价值的。 “反正殿下只要知道,待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就行了。” 宋祈年的手按着对方的肩膀,将顾与的身子按压地近了些,与他耳鬓厮磨: “毕竟,我的命都可以豁出去给殿下。” 耳边的热气又暖又痒,顾与一口气不得劲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愤愤吞了。 他推开在他腰上作乱的宋祈年,愤愤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帐篷里走。 开玩笑,现在让他在军营里面乱晃他都不敢了。 这家伙开不得玩笑,这军营里,人人配刀,万一那个“愤义志士”看他不顺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就嗝屁儿了。 开了春,天气依旧寒凉。 每到晚上,顾与都是缩在毯子里,尽量减少自己展开的面积,减少寒气的入侵。 这两天他就缩在宋祈年那里,提心吊胆。 既害怕被士兵剐了,又害怕被宋祈年吃了。 每天晚上都不敢先睡,总是挨不住了,才昏昏睡去。 好在,每次宋祈年忙到很晚进来的时候,最多就是轻轻地摸摸他,替他掖掖被子,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之后才躺到他的身边,抱着他入睡。 时间都不太长,往往两个时辰,就又要起身巡营去了。 打仗不辛苦吗?挺辛苦的。 只是顾与天天待在这方寸之地,根本看不到外界的凶残,更看不到宋祈年在外周旋厮杀的模样。 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都换了衣裳,擦掉了身上的血腥,让顾与以为,打个仗如此简单而已。 这天晚上,顾与缩在被子里,想睡但又睡不着。 冷的。 今天温度骤然下降,颇有倒春寒的架势。 冷的睡不着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的,将自己越缩越小,但寒气就像是找到了每一个可以入侵的缝隙,四面八方的将他包裹起来。 几个来回下来,已经很晚了。 宋祈年今日还没有回来。 艹。 想什么呢,想他回不回来干什么? 脑子有病? 他就算是死在外面...... 顾与脑子里忽得撤回了这个想法。 他是挺嫌恶现在的宋祈年的,讨厌他将原先的那个乖乖仔弄走了。 可不至于希望对方死的程度。 在他脑子里,宋祈年虽然变了,虽然变成了他不敢认的模样,但始终还是当初他捡回去的那个弟弟。 这是不能改变的。 想着,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顾与仍然缩在被子里,没有探出头去。 一双手摸了上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身子。 “殿下还没有睡着么,难道是在等我?” 霍。 自恋。 见被子里的人不回答,宋祈年的手从被子缝摸了进去,触碰到了顾与冰冷的脚。 “怎得,这么冷?晚上没暖脚?” 顾与心道:暖了有个屁用,这年代没个空调又没个电热毯的,就算是再牢固的帐篷,也总要漏点风进来吧? 还没吐槽完,被子被人一把掀开了。 “宋祈年,你搞毛线......” 还没骂完,后者将他用毛毯裹了起来,单单拉出了他的双脚,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确切的说,还踩在了他的腹肌上。 妈的,这小子还挺有料的。 顾与想起自己肚子上软塌塌的一块,只能干咳两声。 宋祈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汤婆子,放在他的衣料表面,隔着衣料给顾与暖脚。 “汤婆子才带过来的,太烫,这样会好些。” 顾与的脸有些烧得慌,他脚底流窜着少年身上的热气,脚背上又传来汤婆子的热气,果真不一会儿,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宋祈年垂着眼,眼下留下一片阴翳,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怀里摸了摸顾与的脚,才笑盈盈抬头,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暖和了。” 第121章 男绿茶 被人暖脚这种事,分人。 要是小时候被亲人暖脚,体现出来的是亲情。 如果是男女之间,那肯定是爱情。 这两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儿? 这短暂暧昧的感觉让顾与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小时候爸妈的感情就不太好,各管各的,他一个小孩儿被夹在中间,左右无力。 别人家的爸妈为了孩子选择维持感情,至少也要等到孩子成年之后,才会离婚。 而他家...... 没有人在乎他的,没离婚的时候一个两个都忙事业,常常将他一个人抛在家里,更别说关心他冷暖了。 就连有一次生病了,哭着跟他们打电话,他们都只是叫了外婆来家里面照顾,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他的病早好了。 顾与因为心中这种细微的悸动而浑身不适,他想从对方怀中将脚抽出来,可对方却牢牢锁着他不放。 自从被宋祈年逮住过后,顾与一直都是被动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兔子急眼了还咬人呢! 他用力乱蹬着腿儿,一不注意直接踹在了宋祈年的脸上。 顾与知道自己力道不小,对方的下巴顿时红了一片。 这可跟打他巴掌不一样。 相当于直接踩对方脸了 。 “我……” 顾与看到宋祈年的眸色浓了一个度。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瞧着对方站起身子,面无表情,威逼过来。 靠靠靠,该不是要打人了吧? 这家伙力气这么大,一拳捶下来脑袋得冒星星吧? 巴掌落下来了,要扇耳光吗? 顾与苦逼地捂住自己的脸。 打就打吧,自己打过他几巴掌,甚至刚刚还踹了他一脚,他还回来一巴掌,也情有可原。 “闭眼睛干什么?以为我要打你?” “我哪里舍得?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你想怎么样都成。” 顾与眯了眯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打你骂你都可以?” “可以。” 不仅是个神经病,还是个抖M。 “那你还把我关在帐篷里?” “我现在没有关你啊,是你自己不出去的。” 听到这里,顾与就火冒:“你看看你的士兵们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剐了,就算不想剐我的,也想把我绑去跟南陵做交易,我敢出去吗?” 宋祈年笑了:“那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顾与刚想说点什么,脑子里猛然想到了什么。 这跟着宋祈年的话,要是金鸷他们想做点什么,怕是也找不到机会。 这样比起来,他还是乖乖待在这里比较好。 “那个,我还是不出去了,待在帐篷里挺好的,挺好的,外面太吵了,跟着你说不定还会上战场,我有点怕。” 宋祈年看到顾与的表情从悸动,到沉思,再到镇静下来说出那番话,他的神情也跟着从期待到沉淀,眼神里带着涌动不明的、探不清楚的情绪。 “哦,怕的连出去走走都不想了?” 顾与躲开他探寻的眼神,摇了摇头。 “算了,外面怪冷的。” 两人之间忽然静默下来。 顾与没说话,宋祈年也没说话。 还是宋祈年打破的这一静默。 他拧着眉,有些苦恼的样子: “那还真是可惜了,还想带殿下出去兜兜风呢,既然殿下不愿意,那就算了吧,睡觉吧。” 说完,宋祈年开始脱衣服。 顾与没有动,裹着被子缩了缩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 少年抬头的时候,正好与对方的目光相撞。 “殿下这般看着我作甚,还不够暖和,想做点运动吗?” 顾与心头一跳,赶紧裹着被子躺下来,将自己卷成一个粽子,仿佛任谁剥都剥不开。 “瞧你小气的。” 宋祈年笑着也躺了上去,从后面囫囵地拥着顾与,气息沉沉,落在他的耳边。 滚烫的鼻息就这么落在顾与的颈侧,弄得他浑身都有点烫。 怎么回事,刚刚还冷来着。 “你离我远点。” “殿下不是冷么。” “冷也不要你抱。” “殿下好生狠心,这是用完我了就过河拆桥了吗?” 顾与:“......” 宋祈年这语气,就像他当初在他面前装可怜撒娇的那种语气,当时的顾与被蒙蔽了双眼,觉得这小孩儿多讨人喜欢,多惹人怜啊,可现在再听到他这般说话,就觉得只是个绿茶。 男绿茶! 他朝前滚了滚,可是床就这么大,前面无路,后面也无路。 宋祈年瞧着顾与那不知道是着急的还是怎么样而发红的耳垂,忍不住含上去咬了一口,也没用多大劲儿,可顾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哼。 怪暧昧的。 “你你你......别发神经。” 宋祈年眼睛亮了亮,好像发现什么大秘密似的,不顾顾与的反应,舌尖在他的耳垂上舔了舔,再次咬了一口,这次用了点力道,果然,某人的反应更强烈了。 宋祈年懂了点什么。 比起唇,顾与的耳朵才是他的“软肋”。 顾与被弄得面色潮红,本想用手肘狠狠拐宋祈年一下子,可自己将被子裹得太紧,他一挣,没有挣开。 眼瞧着面前人就要暴走了,宋祈年终于松开他的耳垂,还没过瘾,心痒痒的: “好了,不闹了,睡觉吧。再闹可就天亮了。” 顾与缩着脖子,跟个鸵鸟似的。 宋祈年像个火炉,虽然顾与真不想被他抱着,但那家伙是真暖和,有他靠在后面,还真就不冷了。 身子暖和了,瞌睡也就来了。 他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听见少年在他耳边轻道: “殿下,说好了要乖乖的,可不能不守信啊。” 顾与脑子已然陷入了混沌,根本没有去深想宋祈年话中的意思,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 宋祈年不在帐里,不知道去了何处。 午间,有人来给顾与送餐食。 他待在帐篷里活动量少,也没什么胃口,挑了几筷子就不想吃了。 正当他放下筷子的时候,发现米饭的底部有一张很小的,露了一半的纸条。 第122章 这不是他希望的 顾与的心脏一下子就狂跳起来。 他像一个做错事情心虚的小朋友,咽了咽口水,眼睛还不自觉的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帐篷里没有人的时候,才蹑手蹑脚的将那张纸条抽出来。 纸条确实很小,只够写几个字。 可这几个字印入顾与的眼睛的时候,他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上面用南陵的文字,端正的写着几个小字:声东击西。 顾与不傻,一看就能看出这四个字中透出的含义,只是他不知道,对方具体会怎么做。 刚刚给他送饭的明明是个苏木人,应该不会携带这种东西,他也不知道,这纸条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又是什么人放进去的。 难道这苏木人的军中,还有南陵人? 有南陵人其实也正常,毕竟两军之间,不可能没有俘虏,只不过,能够随意行事的“俘虏”,还真是少见。 顾与将那张小纸条攥在手里,过了几秒钟,想要撕得更碎销毁“证据”,又觉得就算撕碎了之后扔在哪里都不太安全,于是直接塞在嘴里,嚼也不嚼咽了下去。 有点噎人。 幸好只有一点点。 他又往其他的菜里扒拉了几下,确定没有剩下的纸条之后,才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出去的时候,门口守卫的士兵看了他一眼,就在顾与以为他们会拦他的时候,那几人却让开了,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概是宋祈年让他们这么做的。 外面路过的士兵们看到他从营帐里面出来了,虽然还是嘟嘟囔囔的不太满意,但终究是没有人做出拔刀的那种举动来。 顾与用指尖抠了抠掌心,硬着头皮踏出了几步,又踏出了几步,无事,他这才敢“脚踏实地”地走起来。 边走,一双眼睛就在营里边看,也没见什么南陵人的面孔啊。 转着转着,就走到了军营的膳房。 此时那里炊烟四起,几口大锅正在熬煮将士们的晚餐。 顾与凑上前去瞧了瞧,妈耶,这些东西比他吃的可差远了,基本上就是些裹腹的主食,还都是些粗粮,零零星星可以见到一些肉沫。 宋祈年把他养的还挺好的…… 顾与顿时间生出一种米虫的感觉。 还是那种光吃不干活的米虫。 真是愧对他吃下去的那些精粮了。 “诶诶诶,让一让啊,柴火来了!” 听到这急促声音,顾与骤然的抬起脑袋,迎面撞进眼底一辆推车,车上摞着高高的柴火堆,这声音就是从柴火堆的后方传来的。 南陵话。 他急忙踉跄几下,让开了。 那推车的人这才显露出真容来。 不是金鸷。 那人瞧见顾与望着他,惊奇地挑了挑眉,“诶呀,南陵面孔啊,你也是被抓来做苦力的?” 顾与:??? “诶,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像干活儿的样子啊,你说,我一个打铁匠,被抓过来当砍柴伙夫,是不是屈才?” 那人就像是自来熟一样,逮着顾与就开始倒苦水,时不时地还盯上顾与两眼。 “他们不让我做饭,害怕我投毒,只准我砍柴,这群苏木蛮子,还挺有脑子的。” 见顾与不说话,那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差点没给顾与干吐血来。 “兄弟,你说是不是啊?” 顾与猛咳了两声,慌忙点头,“是是是,你别动手,好疼。”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实在不好意思啊,打铁出身的,力气稍微大了些,对不住对不住。” “没......没事。” “我叫王大姚,你叫什么?” 顾与嗫嚅了几下,想着还是不要将真实名字透露出来了,轻道:“顾一。” “哦哦,那他们给你安排的啥活儿?” “没安排什么......” 顾与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解释这中间的关系,就看见王大姚神色紧张的朝周围看了一眼,像是搞什么特务交易一样跟顾与耳语: “我跟你说,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这些蛮子军营里关了南陵的一个大官儿。” 顾与一愣,觉得王大姚嘴中的这个大官儿好像和自己有关,他咽了口唾沫:“怎么说?” “早上我去外面拖木头的时候,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非要让我塞到单独准备的那份饭菜中,说那人是南陵的大官儿,必须要救出去,这场战争才可能得胜。” “你答应了?” “当然,虽然我王大姚是个莽夫,但是还是知道精忠报国的,再说了,这就是件小事,不能上阵杀敌,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顾与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爱国,那给你拿纸条的人是什么人你认得吗?” “不知道,他穿着苏木人的衣服,来无影去无踪的,简直神了。” 顾与不得不佩服这个王大姚,对对方丝毫不了解,还能答应帮忙,就不怕把自己也卷进去么? “你这样如果被发现了,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初被抓住当俘虏的时候,就想着要不要自戕留个英名,后来仔细想想,就算是自戕了,谁知道啊,我这种小人物在历史上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不如就跟着苏木人走,万一能做个内应啥的,也算报国了,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额。 许是两人聊天的时间有些长,旁边的苏木士兵过来赶人了。 “诶诶诶,你别用你的刀戳我啊,你这个野蛮子,一点不斯文,诶诶诶,你为什么只赶我不赶他啊?” 两人语言不通,只剩鸡同鸭讲。 “顾一兄弟,我们都保重,等有机会逃出去,哥请你喝酒啊!” 顾与拧着眉看着王大姚推着柴火被叉走,纸条的来源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与的心咚咚咚乱跳,有些惴惴不安。 声东击西。 他抬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天空,垂下眼,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片阴翳。 要打仗了。 打仗意味着要死人。 因为他,要死人了。 顾与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命竟然这么重要。 可这不是他希望的。 第123章 顾与,过来 这个夜晚终究是不平静的。 平日里井然有序,安静的大本营此时像是搅浑的一锅汤。 脚步声,人声,马蹄声纷乱不绝。 今天一天顾与都没有看见宋祈年,他早早的就出去,直到天色黑完了都没见到人影。 平日里他只要一得空,就会去看顾与,就算忙着,也会让阿加或者阿古达木带点稀奇玩意儿过来看他,而今天,那两人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慌慌忙忙,忙忙乱乱。 外面闹哄哄的,顾与心里也闹哄哄的。 喧闹了一阵,外面的声音趋于平静,顾与这才敢起身,走到帐篷门口,偷偷地掀了一条缝往外看。 外面的几个守军没有了,只能看见不远处移动过来移动过去的火把。 没人看着他了。 事态如此紧急的? 他看见军营的大门开了,领头的副将像是得到什么命令,神色严肃,招呼了后面的士兵一声,纷纷冲了出去。 宋祈年是个有谋略的人,往日里都会留一部分士兵在大本营里,一是保护粮草,二是留个后备军。 可此时,他竟然调走了军中大部分的人,虽然他们说的大多数话顾与仍然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形势危急。 能惹得稳如泰山的宋祈年这般慌张的,恐怕也只有金鸷了。 没人看着他了。 顾与将目光收回来,往外走了两步。 没人看着他了! 那此时...... 顾与不知道金鸷那边是怎么安排的,想到“声东击西”四个字,心尖痒痒的。 刚准备走两步,后方忽然上前一个黑影,将他的嘴巴一捂,拖着就走。 “呜呜呜.......” 顾与支支吾吾了几声,瞳孔骤然紧缩,刚想张口就咬,对方却忽然开口: “陛下,是臣,你不要挣扎,臣这就带你出去。” 顾与浑身蓄满的力顿时就松懈了下去。 原来是金鸷。 不一会儿,金鸷扛着他从军营的一侧缺口跑了出去。 若是平时,定不会这么顺利,今日凭着“声东击西”这一招,营中大部分的人都去支援去了,所以才给了金鸷机会闪进来将人带走。 可顾与却越想越不对劲儿。 宋祈年那小崽子聪明的不行,就上次南陵军夜里突袭过来想要烧掉军中的粮草,都被他预料到了,瓮中捉鳖,把那小队南陵军拿下了。 而这次,就算是那边再危急,他也不应该将大本营里的人撤走大部分,这样要是对方搞偷袭,不就把老巢给毁了么。 宋祈年不可能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陛下,臣得副将在西边拖住了苏木军,他们没功夫管这边,而且这都是臣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不必忧心,臣一定会把陛下带出去的。” 或许是看到了顾与面上浓重的表情,金鸷想着定是小皇帝没有经历过这种大风大浪,被吓到了,宽慰了他几句。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宋祈年不应该这样做......” 金鸷挑了挑眉:“陛下很了解敌军头子?” 顾与讪讪地咧了咧嘴,“不......不太了解。” “先离开这里吧,来人,将马牵上来。” 顾与上了马,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亮着点点火光的苏木军营,强迫着自己将头扭回来。 不管了,反正都出来了,就算有什么后果都得担着了。 很久没有骑马,顾与的技术稍微显得有些生疏,加上他胯下的马性子比较暴躁,几次都差点将他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被护卫在这一小队人中间。 风声从耳边擦过。 马蹄在山林间奔赴,在安静的夜间传出哒哒哒的声音,十分扎耳。 终于从林子中跑了出去,前面就是开阔地了,穿过这片开阔地,就可以从东边的一侧绕到金鸷的军营去。 可...... 就在顾与以为要摆脱宋祈年对他的控制的时候,前方的领队的金鸷却忽的停了下来,面目冷峻地盯着前方。 顾与差点没刹住追尾,慌乱间才扯住马匹的缰绳。 不远处亮着火把,光亮一片。 而那光亮的后面,是黑压压的军队。 原本该在跟金鸷副将周旋的宋祈年,却出现在了这里。 他立于马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摸着腰间的佩剑,一下又一下,气氛莫名的诡异。 少年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目光扫过这一小队人马,最后落在顾与的身上。 那眼神,在跳动的火把当中,也映照进了跳动的火光。 可却一点热气都没有,冷的淬了冰,像是要杀人。 顾与第一次看见宋祈年这样的眼神。 他上一次逃走被抓回来的时候,宋祈年虽用过类似的眼神看他,但总归是没有现在骇人的。 顾与的脑子中跳出了宋祈年对他说的话:乖乖待在他身边。 宋祈年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现在,顾与又跟着别人跑了。 怎么能不生气。 宋祈年面对顾与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可现在,他面若寒冰,平日里那亲昵的语调陡然下转,阴森森的,寒气逼人: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会儿不见,就跑得这样远了。” 顾与面上看起来无事,可指甲已经抠进了缰绳里,喉咙堵着,发出不声音来。 后背浮了一层虚汗起来。 他此刻竟然有点怕这样子的宋祈年。 “那人就是苏木军的统领?果真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本事。” 金鸷已然三十多将近四十岁了,他也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才有今日的成绩,而敌军的首领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竟然能够将四分五裂的部落拧成一股绳,还打到了南陵皇城外,也不知道是他太有本事还是李国栋他太没本事。 宋祈年根本没有将金鸷放在眼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与,眼底带着危险的钩子: “顾与,过来。” 语气里没有任何商量的意味,他是在命令。 金鸷一听那野蛮子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南陵陛下讲话,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 “放肆,陛下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你......” 宋祈年没理他,眼睛还是盯着顾与,眼底的温度又冷了几分,他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我再说一遍,顾与,过来。” 第124章 蛰伏的野兽 宋祈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锤在顾与的心上。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或许,宋祈年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他能够率着一众苏木人打到南陵皇城之下,而是他表面上的纯良掩盖着的却是一只凶猛的野兽。 那种蛰伏着,等候着的野兽。 那种随时都会扑出来咬得你血肉模糊的野兽。 宋祈年说过,他不会伤害他,可不代表,他不会伤害别人。 顾与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或许之前宋祈年表现出来的偏执,都只是浅浅的一层,此刻,他才张牙舞爪,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面目来。 他身后是一大批的人,今晚从营地里撤走的人,几乎都在他身后。 顾与之前的冒出来的想法并不是错的,宋祈年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忽然撤走驻守大本营的人,无非,他一早就猜到了今晚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瓮中捉鳖而已。 “陛下,您退后。” “金将军......” 顾与看向金鸷,面露担心,而就是他这表情,让宋祈年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自从重逢以来,顾与就没有用过这种担忧怜惜的目光看过他了。 这种眼神现在是属于别人的。 他的殿下不愿意过去。 他的殿下又想跑。 他的殿下还在担心别人。 顾与不想待在他身边他知道的,所以他费尽一切对他好,无论顾与怎么作怎么闹,怎么打他,他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包容。 前提条件是,顾与不能离开他。 明明他都已经快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殿下了,为何殿下却还处心积虑想要逃跑? 什么南陵的江山,他根本不稀罕要,之所以在这城外驻扎,也只不过是给那个摄政王一些压力,将殿下的江山从那人手中夺回来而已。 他不屑于坐那个位置,他只想要顾与。 宋祈年扬起嘴角,却不是在笑,他的眼里遍布血丝,像被逼急了的兽,充满了阴森和冷意。 胸口胀胀的,闷闷的,怨气在心间四处乱撞,想要撞破一条口子全部倾泻出来。 “护卫陛下!” 小队人马展开了,将顾与挡在后方,金鸷微微侧过头,小声对顾与道: “陛下,待会儿我们冲阵的时候你只管跑,绕道也好,只要你顺利进了我们的军营,就行了。” 顾与心里一阵慌乱,话脱口就讲出来了:“金将军,不要打,他们人多,咱们只会做一些无谓的牺牲,还是......” “陛下,您是南陵的陛下,我们绝不可能看到您落入敌军的手中,这让南陵的臣子们怎么想,南陵的百姓怎么想,君主都被擒了,南陵也要成为别人的俘虏吗?” 不得不承认,金鸷说得对。 士可杀不可辱,一国之君即便是为国捐躯,也不能成为人家的俘虏。 去他妈的国君。 他一点都不想当国君。 就是顾双楠那个死变态害得...... 顾与想哭。 他现在进退两难了。 宋祈年好像真的很生气,要是他现在过去,这场冲突能不能避免? 可是晚了。 顾与还没有想完,对面最前面一排的弓箭手已经做好了准备。 利刃在火光的照射下,仍旧发出寒凉的光。 顾与看着心惊,瞪大了双眼,撕扯着嗓子叫道: “宋祈年,我过去,你让他们放下弓箭,放下弓箭!” 对面的人已然没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金鸷的身上,似笑非笑: “金鸷?你的兵是要比李国栋的强点,可是……今天怕也要在我这里吃点亏了。” 金鸷看着宋祈年,拧着眉,没有说只言片语。 战场上,狭路相逢,拼的是你死我活,此刻去争那些口舌之辩,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被围困,也确实是他没有预料到的,除了早期年少无知的时候心高气傲一头钻进了敌人的圈套,这大概还是这几年他吃过的最大的一次亏。 是他低估了那个年轻人。 只是拖累了陛下,着实不该。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将陛下拱手让出去,这事关南陵的尊严。 即便是战死,也决不能打退堂鼓。 顾与被护到了一边。 混乱的马蹄声,人声,刀剑相击的刺耳声涌进顾与的耳朵。 被马蹄踏起的烟尘味,血腥味搅和在一起。 顾与看着这场结局注定了的战局,眼神震动,毛骨悚然。 他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嗡的声音,仿佛有一面铜锣在他的脑袋里拼命的敲击,思绪更是凌乱成一张网,将顾与越网越紧,直达心脏,让他挣脱不开。 一阵温热溅到了顾与的脸上,让他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下去。 混乱中,他看到宋祈年面无表情地从背后抽出自己的弓箭,蓄满力拉开,箭矢瞄准了正在跟苏木人奋勇厮杀的金鸷身上。 宋祈年的骑射技艺顾与是知道的。 那时候春猎,他能够隔着很远的距离帮他射中靶心,光这一点,好多人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惧怕,顾与的嗓子一下子堵住了,他费尽力气刚叫出一句: “金将军,小心!” 那箭矢已经脱手而出,利刃刺破夜色,直直往金鸷的方向射去。 噗。 箭头没入皮肉的声音。 正在厮杀的金鸷因为这一箭,身子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箭头射进了他胸膛的左侧,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心脏,他扶着木质的箭身,闷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 嘴角也跟着流出血来。 抬眼,充满红血丝的眼底盯着不远处马背上的人。 看见对方又抽出了第二箭。 宋祈年身上毫无温度,脸上更是毫无温度,他目光像一只鹰隼一样聚焦在金鸷身上,想方设法的,想要他的命。 宋祈年在蓄力准备拉出第二箭的时候,顾与忽得拍了自己的马屁股一下,不管不顾的朝着他的方向冲过去。 前者自然从人群里看到了他,拧了拧眉,那冰山一般的表情微微的松动,手上自然也卸了几分力道。 宋祈年还是害怕,手上蓄满力之后箭头要是射出去,会误伤到他。 第125章 火焰熄灭 宋祈年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的箭头对准顾与。 他稍稍将自己手中的弓箭偏斜了几分,自然也就没有再瞄准金鸷。 少年冷若冰霜的瞧着冲过来的人。 他看到,顾与坐在马背上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滚落。 须臾,便冲到了他面前。 后面的金鸷看到自家陛下冲了过去,嘶哑着声音叫了一声:“陛下,不可......” 可他眼睁睁看着顾与踉跄着下了马,跑到敌军头子的面前,边哭边喊: “宋祈年,你别打了,我过来,我过来!我跟你回去,你别杀他们!” 其实顾与为的不仅仅是金鸷,还有那些为接他而来的南陵士兵。 他们何其无辜,要为了自己搭上性命? 顾与在和平的年代,和平的国家生活的太久了,他何曾见过这种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杀戮? 他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透出极大的痛苦。 在他刚刚鲜血溅到他脸上那刻,在他看到箭头射进金鸷的胸膛那刻,才知道战争有多么的残忍。 顾与管不了南陵和苏木掀起战争的大局,可今晚这场小型的战役,却是因为他才发生的。 要是这些人都死了,那这辈子,他都不要想安心了。 见少年立于马上无动于衷,顾与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仰着头朝着他哀求,希望从少年的眼底找到一丝丝的心软和动容。 顾与想,那时候柔弱的少年,在他面前撒娇的少年,一定会应下的。 宋祈年此刻威压展开,宛如来自地狱里的修罗,那眼神里的冷漠和森寒、肃杀极为可怖,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心惊。 “你为他求情?” 少年语气一凛,眸光越发的阴冷。 “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为了我才来的,不至于此。” “战场上哪里有这么多无辜,死了便死了,这就是当一个士兵的宿命。” 宋祈年懒倦地盯着不远处因为失血而半跪在地的金鸷身上,嘴角一咧,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来,这笑容落来金鸷的眼底,是赤裸裸的挑衅。 金鸷胸一闷,气得咳出一口血来。 少年手上的弓箭没有完全放下,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手上的箭矢一眼,摩挲着,像是一只捕食的猎豹,等待着发出第二击。 看着宋祈年根本不听劝,顾与咬了咬牙,继续哀求: “我求你了宋祈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次我真的求你了,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什么国君的尊严,顾与通通没有的。 他只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害无辜的人丧命。 至少,不能是因为他丧命。 少年眉眼一凛,眼梢之下带着一抹浅浅的红,暗藏一股戾气。 他眼看着顾与就要在自己的马前跪下来,直接将弓箭负于身后,从马背上跳下来,身后扶住了顾与将要跪下去的身子,接着用力往上一拖,将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薄唇紧抿,神色冷到了极致: “你为了那人,要跪我?凭什么?殿下竟然要给我下跪?” 宋祈年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声线低沉宛如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此时的顾与早已泪流满面,他盯着面前这个暴戾的少年,想起刚将他带回太子府的模样,更是被扯入了绝望的深渊。 “求你......我不跑了,求你,放他们走。” “以后你们在战场上,再怎么你死我活,都可以,但是现在......求你放他们走.......” 顾与身子软塌塌的,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抽干了似的,全靠宋祈年的力道才能勉强站住。 以前他还以为自己有一根顶天立地的骨头,可现在只像一根被压弯的松柏,无力再挣扎了。 宋祈年胸中的一股闷气发泄不出来,他的目光从顾与身上移到了不远处的残兵身上,默了几秒钟,叫了一声: “停手!” 苏木的士兵撤了回来,刀剑相接的声音逐渐消失。 顾与这才移动着黯淡无力的目光看向金鸷。 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 那眼神像是在控诉,像是在扼腕。 大概金将军也想不到,“一国之君”竟如此的胆小怕事,竟要在“敌军”面前下跪吧。 “今日就暂时放过你们,下次要是再通过这种手段想把我的人拐走,就不是一箭这么简单了。” 顾与声音颤抖:“你们快带将军回去,他那伤.......赶快找医师看看。” 宋祈年那一箭力道肯定不小,金鸷还能坚持到现在,估计也没有正中心脏的,回去好好疗养,应该能够捡回一条命。 剩下的南陵士兵带着金鸷走了。 顾与又被困在了这里。 他不想以后了。 再让他走他也不走了。 真怕了,累了。 顾与一双眸子如同冬日里凝固了的湖水,湖底的沉渣泛起来,搅乱了原先的清澈。 他不知道这次被宋祈年抓回去,会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也许这就是他的承担的下场吧。 宋祈年提着他的衣领,声音依然冷漠:“别看了,都已经走远了。” 顾与这才从漆黑的夜里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助的微笑来,没有了以往的灿烂: “多谢......宋少主。” 苏木人的大部队回了大本营。 一切依旧井然有序。 像是今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与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的面容显得憔悴而疲惫,皮肤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往日里的生机和光彩都不见了。 那个傲娇的太子,像是一捧熄灭了的火焰,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颓败感来。 宋祈年进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又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这才走到桌子面前,拧了毛巾,蹲在顾与面前给他擦脸上的血迹。 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今晚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直到...... 宋祈年擦干净顾与的脸,一把掐住了对方的下巴,猝不及防地亲了上去。 第126章 笑起来比哭更难看 宋祈年的头发有点凌乱,琥珀色的瞳仁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幽深不见底。 他一只手掐住顾与的下巴,另一只手扔掉毛巾,伸过去掐住顾与脖颈后侧的软肉,之间摩挲。 少年不管不顾地伸出舌尖探进顾与的口腔,咬着顾与唇里侧的嫩肉,透明的水丝不受控制地牵拉在两人之间。 顾与也怔愣了一瞬,他的舌根被吮的发麻,对方像是要将自己融进他的身子里,将他的灵魂也掌握在手里,毫不客气的,毫不减少力度的在和他接吻。 要是平时,顾与高低得挣扎着不让对方也好过,或者是用尽力气也要将两人拉扯开一段距离,然后狠狠地甩对方一个巴掌。 就算是最后反抗不过,也总得让对方也膈应一下。 可现在...... 他起初也挣动了两下,就在宋祈年捏住他脖子的时候,身上还没蓄满的力气就卸了出去。 有什么用呢? 他反不反抗,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 就像无论他逃跑多少次,都会被宋祈年抓回去一样。 喉间一股血气翻涌上来,眼里泛起苦涩,眼底只是一点点红的,变得又红又湿润,却没有泪水流出来。 顾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从曾经的又快又重,震耳欲聋的,到现在缓慢的,一下又一下的,带着绝望的跳动。 他的身子被对方的力气压得后仰,脖子支棱在半空中很难受,只能将手撑在身后的床上,将手指蜷缩,抠进了身下的毛毯里。 或许是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反抗,宋祈年将顾与的唇瓣亲的水光潋滟,发肿发红的时候,才松开了他。 顾与此刻的表情很奇怪。 以往他被亲的时候,只是眼尾发红,眼里波光潋滟,而此时,虽依旧是那样,可那眼底连点埋怨的情感都捕捉不到了。 仿佛现在他受到的待遇,是理所应当的。 宋祈年认为他这个样子是应该的,他不止一次跟顾与说过让他不要跑,只要不跑,待在他身边,他想要什么他都会帮他弄过去。 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放手去试一试。 可他不听。 跑了。 跑了,就应该收到惩罚。 宋祈年明明也亲到了,将人欺负到眼尾发红,要哭不哭的模样了,心情也没有更好。 甚至觉得更生气更愤怒了。 因为他没有看见顾与情绪上的反扑,那他“报复”的心理也没有得到实现。 或许是没有更亲密的关系? 之前的宋祈年虽然总是对顾与摸摸抱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他没有看过,没有一处他没有摸过,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的。 一是顾与不愿意。 二是现在的条件不合适。 “自己脱衣服。” 宋祈年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 他看着顾与那张麻木的脸,说话竟然缺了些底气。 顾与闻言,像一个生锈的机器,被打开了开关键,半晌才轻微的有了动作,他抬头,默默地看了宋祈年一眼,又吱嘎吱嘎的将头低下。 漆黑的眼睫浓密,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唇瓣有些颤抖,即便顾与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了。 刚刚他看到宋祈年那双冷漠的眼睛,那眸中的情绪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这是不打算今晚放过他了。 罢了。 已经预知到的后果,又有什么可期待有回旋的余地呢? 不就是一副躯壳。 做了,也少不了一块肉。 顾与牙关有些颤抖,今晚他清楚地看见宋祈年的狠厉,他的无情和冰冷。 宋祈年对除他之外的人,总是残酷的。 帐篷里生了碳,比起往日暖的烧心,可仍旧令顾与觉得周身发冷。 曾经他相信的少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那印象都在他的脑子里模糊了,对于现在的顾与,只有现在这个乖张的宋祈年。 宋祈年眼里有一种几乎偏执的专注。 他看着顾与。 看着他的指尖抠住自己的腰带,解开。 看着他脱掉自己的外衣。 看着他脱掉自己的中衣。 看着他只剩下最后一件亵衣。 从始至终,表情都是麻木的,没有笑容,也没有哭。 等到拖到最后一件,似乎是脱不下去了,于是抬头看向他,声音哑的几乎发不出声: “可以剩一件吗?” 语调平静,没有悲愤,没有哀求。 却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询问。 这种感觉,跟他一开始待在顾与身边,装出来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只不过,两人的不同是,他那个时候是装的,而此刻的顾与是真的如履薄冰。 心里一直没有任何波澜,想要今晚要将人彻底惩罚的宋祈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撕扯了一下,只那一瞬间,他呼吸的频率都差点没维持住,差点就乱了。 顾与将自己置于一个很低的位置,他不该是那样的人。 宋祈年站着,顾与坐着。 两人此刻就是一高一矮,前者垂眼看着后者。 对峙了很久。 门口有巡查的士兵走过,没有一个人会好奇帐篷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宋祈年半天不做声,他没有感到自己压抑的心情有半分好转,反而是看到这个样子的顾与,眼神变了变。 “你......” 他忽的伸手攥住顾与的手腕,将人的身子立起来,没有管他的请求,命令道:“你亲我。” 顾与的瞳孔只是微微缩了缩,没有反抗,笨拙地凑到宋祈年面前,贴了贴他的唇。 刚才唇珠上留下的水光,被擦掉了。 顾与不像对方那样具有攻击性,就这么轻轻的贴着,对方不说完,他也不离开。 半晌,宋祈年将人轻轻推开,瞧着对方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胸口堵得慌,他皱着眉头,不愿意看到顾与现在的这副表情。 那个说“唯有钱能让我夜不能寐”的殿下,那个恣意的殿下,才是真正的顾与。 宋祈年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 “你笑一个吧,这个样子不好看。” 顾与也很听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意来。 他活生生的演绎了,什么叫笑起来比哭起来更难看。 第127章 男孩子不可以哭 本来以为欺负顾与会开心些,可是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宋祈年开心不起来了。 他的“欺负”变成了反噬自己的大军。 如同大兵压境,铺天盖地,比他对顾与的冷漠更加的狠绝。 少年甩开他的手。 呼吸微微急促。 “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顾与僵硬地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宋祈年:“.......” 胸膛猛烈的起伏了两下,他质问顾与:“你叫我什么?” 顾与眼睛都不眨一下,漠然地重复问了一句:“宋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宋祈年这才反应过来,顾与今天晚上已经叫过他几次少主了,这个称呼,是他的士兵对他的称呼,是阿加,阿古达木他们对他的称呼,而不是顾与应该给他的称呼。 他还发现,顾与一开始叫他“小孩儿”,后来叫他宋祈年,到现在竟然叫他少主了。 称呼彰显着两人的亲密关系,他和顾与,竟然越走越远,背道而驰了。 宋祈年不满地捏住顾与的下巴,“不许叫我少主,那是我的手下对我的称呼,你不是!” 顾与面上有种风雪俱灭的冷情,他眨动了两下睫毛: “南陵的士兵叫我陛下,表面上我还是一国君主,如今沦为阶下囚,比你的手下还不如?” 宋祈年:“......” 顾与是故意这么呛他吗? 少年咬牙切齿的,掐住顾与的手也用了点力,那白皙的下巴顿时留下了一圈红印子。 他有些失控: “你知道不是的,你知道不是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顾与听了这话依旧没什么触动,过了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嗯。” 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宋祈年情绪上的暴走没有得到解决,他咬了咬唇,才道: “换个称呼。” “换什么?” 现在的宋祈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儿了,他瞥开眼,不去看顾与脸上那淡定的几乎让人抓狂的表情: “叫我名字。” “好。” 宋祈年这才松开顾与。 立起身转身朝外走。 顾与却坐在床上问他:“你不做了吗?” 宋祈年:“没心情!” “那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 这次,宋祈年没有再理会顾与,直接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看那急冲冲的背影,心情一定是不怎么好的。 顾与看着人走了,浑身包裹的那股漠然一下子崩溃了,他将衣服囫囵的搭在身上,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小幅度颤抖,控制不住,只能咬着自己的虎口来阻止自己生理性的反应。 他像只没了家,找不到庇护的幼年小兽,低低的呜咽起来,可又不敢哭得太大声,被外面的人听见,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背,堵住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 不哭。 顾与不哭。 外婆说男孩子不可以哭。 男孩子要坚强。 以前爸妈离婚你都这么坚强,被坏孩子们指着说有娘生没娘养都这么坚强,被资本家老板天天逼迫着加班到半夜都这么坚强。 就连猝死了也会想着祸福相依,这算什么…… 不要哭。 越劝自己,却越难过。 他活了二十几年,每天想着往上爬,想着要赚很多钱,想着有了钱就好了,没人敢看轻他,为此没有一天懈怠过,快乐跟他沾不上多大的关系。 好不容易成了富二代了,以为可以当个米虫,享受着从天而降的大饼了,最终还是黄粱一梦。 可能就是命苦吧,也不知道前几世做了多少恶,才让他现在这么辛苦...... 顾与一夜没睡。 宋祈年走了之后,他就这么愣着,衣服搭在身上也忘记了穿。 他看着炭火从烧的正旺到逐渐熄灭,他身上的温度也慢慢地降到一个低点。 直到一个寒颤将他也从那种怔愣中拉扯出来。 天也亮了。 他听到外面的士兵们在放肆大笑,猜测大概是因为昨晚将南陵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而高兴吧。 脚步声渐近。 推开了主帐篷的帘子,几个人在争辩着什么。 听音色,应该是阿加他们。 阿加:“少主,要拿下南陵的话一定要趁现在,昨晚那个金将军已经被你射伤了,就算不死,躺在床上要想再爬起来也得费些时日,他们现在没有可用之才,群龙无首,咱们应该一鼓作气,攻到皇城里去,这次我可不要钻狗洞了,要大大方方,从正门,骑马进去。” 阿古达木:“瞧你那点出息,咱少主能不知道怎么做?” “我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两人一时间争论不休。 宋祈年走进去的时候脚步一顿,隔着屏风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挥了挥手: “一大早的你们就在这里争来争去,烦不烦,出去吧。” “少主,你要听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阿古达木扯着阿加的衣服出去了。 宋祈年这才往屏风里面走去。 顾与跟座雕塑一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天气还挺冷,他也没把衣服穿好,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听见脚步声的靠近,他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犹如缺乏机油的机械部件。 “你……” 宋祈年看他这个样子,心脏猛然刺痛了一下。 “你没睡觉?衣服怎么也不穿好?” 宋祈年走过去,扯下顾与搭在肩膀上的衣服,想要触碰他的时候,见到对方以微不可察的弧度瑟缩了一下。 少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 直接拉过顾与的身子,往他身上套衣服。 手指尖无意间擦过对方的脸的时候,发现顾与的脸正泛着滚烫的温度。 宋祈年将手掌移到顾与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顾与没说话。 确切的说,他的嗓子火烧火燎的,被刀子割着,说不出话来。 他这么坐了一夜,炭火凉透之后也没有穿衣服,这还不感冒的话,阎王都会夸他身体好。 “你是不是故意要折磨我?” 少年憋了一口气,红着眼。 顾与觉得可笑,到底是谁折磨谁? 宋祈年怎么把这锅甩的如此的轻松? 少年转身取来一件厚厚的披风,将顾与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别动,我去让军医给你弄点药过来。” 第128章 我......乖..... 顾与看着宋祈年脸上着急的表情,不似作假,顾与也真的相信他是关心他的,但是这种关心,太让人窒息了。 就像是,先打了你一个巴掌,在你懵逼怀疑人生的时候对方又会来低声哄你。 好人坏人全做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呢? 顾与打死自己也不会想到,会和那时候捡回去的小狼崽子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宋祈年于他而言,也许不是个坏人,毕竟对方对他的要求仅仅是乖乖待着而已,那他就乖乖的吧,折腾不起了,也不想折腾了。 不一会儿,军医便被宋祈年火急火燎的提溜了过来,一番检查下来得出的结论不过就是伤寒。 “少主不必担心的,就是普通伤寒,吃上几服药就好了,军中这么多将士,好多都不用吃药呢,自己就好了。” 军医本想安慰一下看起来有些许躁动的宋祈年,却被后者催促着: “你还等什么呢?快去煎药!” “好好好。” 军医还是第一次看到宋祈年这么着急的表情。 就连少主之前在苏木地区打仗,脑袋上被来了一刀,血哗哗哗地往脸上流,也没见他这么动容过。 即便对方是南陵的皇帝,但是落在了苏木的军营里,也无非是阶下囚,没有杀之而后快都算不错的了,还对他这般好? 当然,少主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在心里嘀咕几句之后,就讪讪退下熬药了。 顾与全程没有说话。 他浑身难受的紧。 唇瓣都干得开裂了。 只能稍微伸出点舌尖舔了舔。 宋祈年盯了他一眼,转身去一旁倒了一杯水,温热的,递到顾与面前。 对方并没有接过去。 藏在披风里的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是故意的。 前者这才弯着腰,自己喝了一口,凑到顾与面前,对着他的嘴唇,顶开牙缝,将水渡了过去。 顾与猝不及防的,水在唇瓣相接的地方和喉管处堵着,他只能慌乱将水咽下去,被呛到之后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苍白的脸也因为这动作而涨的有些发红。 “我们殿下这么娇弱,喝口水都能呛到的,伤寒了可怎么得了。” 宋祈年垂眸看着他,见他恹恹的表情也不和自己说话,居高临下地看了顾与一会儿,低声道: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讲话?” 后者依旧没有搭理他。 顾与只是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将呼吸压得很浅,半耷着眸子,不知道是因为伤寒了而精神不济,还是因为一夜没睡想要睡觉。 “顾与!你看看我!” 本以为顾与依旧不会搭理自己,可对方却缓缓的将脑袋抬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风雪俱灭的眼神。 宋祈年拧了拧眉头,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痛色: “你这眼神......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顾与又缓缓将眼睫垂下,不去看他了。 很听话,听话的不像一个活人,像一个提线木偶。 宋祈年恍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成功的将他的殿下留在身边了,可留住的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没有灵动的灵魂,只有行尸走肉般的服从。 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料想的。 想象中的幸福并没有来临,反而憋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弄得上不去下不来的。 他不想要这个样子的顾与。 忽得想到什么。 他对顾与说: “我教你苏木语吧。” 顾与不知道宋祈年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身形一动不动,没有理会他。 “你要是不会,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 “殿下知不知道刚刚我们在讨论什么?” “......” “我们在商量,如何趁着金鸷伤重,攻入他们的大营,杀了他,再冲进皇城,杀了皇城里面的人。” 这一句话仿佛是打开机器的按钮,直接将无动于衷的顾与给点醒了。 先前丝毫反应都没有的青年,此刻猛然地抬头,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宋祈年。 许是由于一晚上没睡,顾与眼底的血丝极其的明显,正因为这样,他的脸色被反衬得更加的苍白了。 宋祈年眼底沉沉,情绪不显,顾与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 果然,顾与不愿意跟他说话,却在听到那个金鸷的时候反应这么大,不过就见过一两面而已,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吗? 还有皇城里的那些人,真有几个对他是真心的吗,顾与关心那些不关心他的人,却舍不得多给一个眼神给关心他的自己。 顾与终于说话了,声音嘶哑微弱,与他平时那明亮恣意的声线完全不同: “你......不能这样......”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 宋祈年听见他的声音,蹙了蹙眉,脸上的表情渐渐敛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是你说的,要是昨晚我放过他,以后在战场上的你死我活,都无所谓。” 顾与神色黯然,他张了张嘴,好似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似的。 但宋祈年明明就是钻了别人的空子,趁着对方受伤虚弱不能领兵,攻其不备。 顾与本来缓慢跳动的心脏稍稍加速,他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在请求: “能不能,不这样?” 他害怕宋祈年误会他的意思,又继续张嘴: “等他......好一些......你们再打?” 宋祈年听着顾与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每一个字,眼神变得狠戾,又很快消散,变得无奈,他反问: “凭什么?我已经遵守了承诺放他走,至于之后我再打他,也无可厚非,而且两军打仗,就是要讲究天时地利,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不把握,那不是傻子吗?” 顾与哑口无言。 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没有立场宋祈年住手。 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个“阶下囚”而已。 见顾与眼神黯淡下去,又陷入了死气沉沉,宋祈年又道: “或者说,你能给我什么,让我不去打他?” 顾与蠕动了几下唇瓣,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最后,他抬眼看着宋祈年,慢慢的说了两个字: “我......乖.....” 第129章 当初救我,后悔吗? 宋祈年的心像是被狠狠撞动了一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是他想回到当初跟顾与相处的状态,现在好像也已经回不去了。 人总是贪心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想要顾与对他好。 后来,又希望顾与眼里只有他。 再后来,想要顾与永远的留在他身边。 现在,还想要顾与爱他。 是爱他,而不是怕他。 宋祈年从小就是部落里面的勇士,被草原上的人仰视着长大的,没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全家被杀,是他这辈子遭受到的最大的挫折。 本来都以为自己被当成罪奴被到京城,这辈子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报仇的时候,他遇见了顾与。 这人傻,无条件的对他好。 无条件的纵着他。 这怎么不让人心生觊觎。 见宋祈年不说话,顾与以为他的提议对方不答应,着急了,主动将手伸出来,拉住对方的手掌: “我乖,我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真的。” 宋祈年心尖颤抖,他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垂下眼睫掩盖眸底的慌乱,蜷着手指握住了顾与冰凉的指尖,问了一句: “可当真?” 顾与拼命点头。 “那待会儿乖乖把药喝了。” “我喝。” 军医一把药端过来,顾与一刻都不敢耽误,从他手里接过来,也不管是不是在冒热气就往嘴里。 幸好宋祈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手,动作太大,碗里黑乎乎的药汁溅出来,洒在了他的手上。 少年只是微微蹙了眉,顾与也看见了他手上被药汁烫到的大片的红,默着,没有说话。 宋祈年没有管那立马被烫红的手背,呵斥顾与:“你看不见汤药很烫吗?嘴还想不想了?” 顾与垂着眼睫,微弱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宋祈年明显一愣,喉咙发紧,他明明没有伤寒,嗓子都像变得低哑起来: “等......等凉一点再喝。” 顾与:“好。” 军医在一旁站着,多多少少有些局促: “少主,你手背上的伤.....” “不打紧,你先出去吧。” 又只剩下了顾与和宋祈年,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等着那碗药变凉。 期间,顾与瞥了几眼宋祈年发红的手背,他这细小的动作没有躲过宋祈年一直注视对方的眼睛。 突然的,他出声问了一句: “后悔吗?” 顾与又盯了宋祈年的手背一秒,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眼底稍微带着些迷茫。 “当初把我带回去后悔了吗?” 宋祈年想,要是当初不遇到顾与,他不对他这么好,自然就不会对对方产生那种不该有的心思,没有那种心思,自然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顾与说不定还在做着发财梦,还整日里闲散的,优哉游哉的无所事事。 帐篷里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顾与摇摇头,沙哑着嗓子:“不后悔。” 他嘴角扬起嘴角,笑得勉强,又重复了一遍:“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救当初的那个小孩儿。” 当初的那个小孩儿吗? 可现在的他也是以前的他啊。 要是现在的自己,他就不会救了吗? 像是看透了宋祈年在想什么,顾与苦笑了一声解释:“当初那个小孩儿‘手无缚鸡之力’的,委委屈屈的,不救就要被砍手了,现在的......你,没那么娇弱。” 宋祈年:“......” 宋祈年睫毛颤了颤,心脏处传来严重的不适感。 他甚至有一瞬间脱口而出,他永远都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儿,可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咽回去了。 或许在顾与的眼里,他不配说这句话吧。 他无法开口辩现在的自己跟以前还是一样的,毕竟有些东西,真的改变了。 宋祈年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佯装作无所谓:“后悔也没用了。” 说完,又敛了那僵硬的笑容,眼神瞥向已经不冒热气的药碗:“喝药吧。” 顾与也没再说什么,乖乖的将药喝了,宋祈年接过药碗,起身准备走,前者却扯他的衣角: “你刚刚说的,还算话吗?” 宋祈年的心被揪住了。 他几乎是第一次看见顾与用这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表情有了片刻的裂痕,他伸手摸了摸顾与的侧脸,声音温和: “嗯,答应你的,不会骗你。” 顾与这才放下心来。 扯住对方衣角的手悄然松开。 “好好休息,这两天不要出去吹风了。” 顾与顺从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好几天,顾与没有离开帐篷一步,把宋祈年“不要出去”的“命令”执行彻彻底底。 只不过,他并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保暖。 趁着对方没有在的时候,熄了炉子,故意让自己冻着,总之,就不想让自己的病好。 不负所望,他的病果然更严重了。 之前只是发烧,后来又开始咳嗽,白天咳,夜里咳,就连军医都说,要再咳下去,或许会造成肺腑的损伤。 这可把宋祈年给着急坏了。 “你是不是庸医啊,之前不是说就是伤寒而已么,药也吃了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好,还损伤肺腑?” 军医可冤枉了,明明就是最简单的伤寒啊,普通将士都不用治,身子稍弱的过个三四天就好了,怎么会想到这个娇气的南陵皇帝过了这些天了都还不好。 不仅不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那个......” 军医小心的询问:“属下开的药,那位有认真在喝吗?” 宋祈年拧着眉:“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亲自盯着喝的。” “那......不至于啊,该不会不是伤寒吧?” “这事儿你问我?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让阿加去请别的医师过来。” 军医慌了:“少主,你这不是砸我场子么,要是连个小风寒都治不好,以后我在军中怎么混?” 宋祈年:“本来你也没治好啊!” 军医:“这样吧,将那位接到我这边的帐篷来,我亲自照料。” 宋祈年不悦:“我的人干嘛要你亲自照料?” “少主......这......” 宋祈年脑袋疼,他摆了摆手:“罢了,人你接过去,要是再治不好,提着你的头来见吧。” 第130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宋祈年这般在乎的人,军医也不敢怠慢了,赶紧将药材堆收拾了一下,铺了一张软软和和的床给顾与。 “多谢。” 顾与掩着嘴虚虚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冷淡,看不出情绪来。 军医拧着眉盯了前者一眼,十分的不解:“不可能啊,从医了二十几年,没遇上过一个人风寒这么难好的,是不是......” 顾与瘦了挺多,一身气息颓丧,军医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了。 这玩意儿,该不是他的诊断有问题吧,外伤易好,内伤难治。 这南陵的“俘虏”一看就是有心结,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心情不畅,病又怎么好的了? 诶,灭国就灭国吧,他家少主对他这么好,就算南陵真的覆灭了,他的待遇也不会差,有什么可郁郁寡欢的。 “算了,我就不信治不好你!” 顾与算是在军医这边住下了。 这病是他故意不想好的。 也不是想要让自己难受找虐,日里咳夜里咳,肺都快给他咳出来了,他也难受,可他却必须要这么做。 宋祈年对他好是真的。 起居饮食事无巨细,几乎都是他亲手帮他料理,像是照顾一个不满月的婴儿一样,一切都不让他动手。 水烫了给他吹,饭凉了给他热,就差一勺勺喂到他嘴边了。 所以,宋祈年说喜欢他,顾与是信的,所以他也正利用了这点,来拖住对方。 宋祈年承诺过,只要自己乖,他就暂时不去打金鸷的大营,但是两军交战,哪里是凭一句话就说定了的呢? 这唾手可得的机会,宋祈年怕是不那么想放弃。 所以顾与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招数,让自己病着,来获取宋祈年大多数的注意力。 能拖一天是一天。 宋祈年“注意”自己去了,就不会有时间带兵打仗了。 宋祈年“关着”他,那他稍微利用一下对方,不算过分吧? 他这个南陵的“皇帝”,总要为南陵的将士做一点点的事情。 顾双楠现在气数已尽,无论未来是谁在皇位上,都不可能是他。 金鸷是个正义之臣,要是他能够好起来,是绝对不会允许南陵的未来旁落于他人。 到时候只要从胖皇帝的儿子中选一个堪当大任的,辅佐成君,南陵的未来也算勉强保住了。 那么自己这个“灭国之君”,负罪感也要少一些。 “在想什么?” 思索间,面前忽然生出了人影来,顾与连宋祈年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了都不知道。 “没什么?咳咳......” 顾与咳了两声,将脑袋偏转过去,没去看他。 宋祈年颌了颌眼,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身下厚厚的垫絮顿时凹陷了下去。 “殿下。” 少年叫了他一声。 “我还是教你苏木话吧,你听不懂他们说话,错过好多精彩。” “嗯?” 顾与缓慢地转头,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宋祈年双手撑在身子后面,斜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顾与: “你知不知道,最近营里在传,你是个狐狸精?” “狐狸精?” “对啊,还是个男狐狸精。” 顾与:??? 见顾与露出一副困惑的、呆呆的表情,宋祈年忍不住凑上去贴了贴他的唇,刚想将舌尖伸出去舔一舔对方唇上的珠峰,就被顾与推开了。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又怕宋祈年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生气,只能垂下眼暗自解释: “风寒还没好,别过给你了。” 宋祈年无视他的拒绝,勾住他的胳膊将人拉到怀里,眉眼弯弯的笑起来,还亲昵地捏了捏顾与的脸颊: “殿下对我真好......不过,你怎么又瘦了。” 顾与扭动了两下,无奈对方抱得太紧,他挣不开,只能破罐破摔: “没瘦,一直这样。” “胡说,我天天抱着,还感觉不出来?” 顾与不想跟他掰扯瘦没瘦这个话题,只能硬着头皮追问刚刚那个事儿: “你说男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宋祈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轻地笑了笑,他一笑,整张脸都生动惑人,懒洋洋的调子从喉咙里溢出来: “当然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宋祈年说完,将怀里的人拉近了一些,在他的耳廓上舔了舔,看到顾与的耳垂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泛红的时候,忍不住含着咬了咬,没用力,却让怀里的人突然抖了一下。 这一反应让他很满意。 “别.....” 顾与受不了别人咬碰他的耳朵。 宋祈年低低地发笑。 “你什么意思?” “这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我现在不就是在干‘不早朝’的事情么?因为你啊,怠慢了军中事务的处理,也怠慢了跟南陵打仗的事情,现在将士们都可不满了,说我不一鼓作气,趁着对方薄弱的时候攻过去。” 听到这话,顾与的身子显然僵了僵。 可他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支支吾吾的不发声。 “殿下的病好不了,我怎么能安心打仗?你知道我最关心你了,什么皇城不皇城的,我都没那么在乎。” 宋祈年说话的时候,贴着顾与的耳朵厮磨,说话的热气,都钻进了对方的耳朵里。 顾与缩着脖子不敢动。 他觉得,宋祈年好像猜到了什么,只是没点明而已。 是啊,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顾与以为自己做的很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早就已经被对方看破了。 宋祈年看他的时候,会不会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殿下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要不然我只会认为是我军中的军医能耐不行,只能攻到皇宫去给你找太医了,毕竟之前我用过太医院的药,效果着实不错。” 顾与胸中发闷,连着咳嗽了好多声。 “好了好了。” 少年轻轻的帮他抚着背,帮顾与顺气。 顾与咳得鼻子发酸,眼泪汪汪。 他陡然发现一个事实,自己在宋祈年面前就是个傻白甜,对方是个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狐狸,自己想干什么,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第131章 不可能留一个男人在身边 所以事实就是,宋祈年发现了他的目的,可还是什么都不说,还这么惯着他? 这…… 顾与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你……” 宋祈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眯眯的说道: “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被这么好看的狐狸精迷着,哪里有功夫管别的事?” 顾与:“……” “狐狸精”在这里大概不是一个好称呼。 心下不满,动作也就不老实,他在宋祈年腿上挣了挣,衣料摩擦,擦出火花。 宋祈年的呼吸重了些。 “别乱动!” “你也是男的,不知道大腿上半截碰不得吗?” 闻言,顾与的身子猛然一顿,梗着脖子,坐在宋祈年腿上的屁股仿佛都烧了起来。 心头一急,闷闷的又咳了几声。 宋祈年箍着顾与的劲儿松了两分。 “好了,不逗你了,你还病着,我可不会对你怎么样,殿下,我是不是很体贴?” 顾与:“……” 还真谢谢你了。 “我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殿下不给我点好处吗?” 顾与:“……” 就知道这家伙没有这么容易放弃。 见顾与不说话,宋祈年就自说自话:“亲亲总是要给的吧?” 说着,就已经将脸凑过去了。 顾与看着怼在自己面前的那张俊脸,蹙了蹙眉,又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宋祈年能够不动他屁股,都是高抬贵手了,亲就亲,亲个脸怕什么? 顾与一咬牙一狠心将唇凑过去,谁知道对方却忽然转过头来,眼睛弯弯的。 前者刚想撤回一个亲吻,结果脖子被对方的手一按,贴了上去。 小狼狗一直都占主动,他顶开顾与的唇齿,舌尖探进去,对方退一分,他就进攻一分,非要搅着对方一寸不让。 扫过上颚,脸侧的软肉,咬住软软的唇峰,直到将对方的唇亲的殷红,水光潋滟时,才蹭了蹭以作收尾。 亲的时候,宋祈年也不老实,伸着手往人家的衣襟里蹭,东摸摸,西摸摸,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顾与的衣服都被扯的领口外翻,整个人软在宋祈年怀里了。 门外传来不合时宜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有人推门进来: “老吴头!你这是存心让我多干活儿是不是!伙房那边一天要这么多柴,你这边一天也要这么多,你熬药当汤喝吗?需要用这么多柴吗?你是想累死我吗?” 王大姚从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香艳的场景。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其中一个面红耳赤,眼睛水光迷离。 再仔细看看,其中一个不是那天碰到的南陵俘虏么,另外一个不是……嘶,敌军头子宋祈年。 咦,这是啥奇怪的组合? 王大姚倒抽了一口气,怔愣在原地,掀起帘子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放下,脚步转过去又转回来,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进去。 直到军医老吴头小跑过来,惊吓似的扯着王大姚的衣角: “诶呀,你这个俘虏乱跑什么!这种地方都敢来!你走走走!” 王大姚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反驳: “老吴头,是你叫我送柴过来的,还说什么乱跑,你这地方人人都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 老吴头在王大姚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快走吧,话这么多,再说我让管事儿的再让你送一担柴过来!” 王大姚嘟嘟囔囔的,还不忘回头看了顾与一眼,拧着眉头走了。 顾与也愣了,连推带搡的,急匆匆的从宋祈年怀里退出来。 完蛋了,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知道肯定不太好,毕竟脸很烫,喉咙很干。 这样子还被人看见了。 这张脸是彻底不打算要了。 宋祈年勾住他的腰:“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以后可是要当压寨夫人的!” 听到“压寨夫人”这四个字,顾与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踹了对方小腿一脚: “你还好意思说,你之前……” 想到那时候被绑着,蒙着眼睛,还被摸了个遍,顾与气的脸都通红。 宋祈年抓住他的脚踝,在他的脸上嘬了嘬:“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我正大光明的摸好吧?” 顾与:“……” 顾与憋了一口气,他有点搞不懂,不知道宋祈年口中的这份喜欢究竟可以持续多久。 作为小跟班宋祈年的时候,喜欢这两个字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口,不用负责,不用考虑未来,就算告白的对象是男人也无所谓。 可作为苏木少主的宋祈年呢? 一个部落的主人,一个地区的领主,总不可能不顾外界的闲言碎语,留一个男人在身边吧? 就算他任性,留了他在身边,那也只会当个小宠儿而已,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更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 毕竟子孙后代,靠两个男人,是绝无可能的。 宋祈年家就只剩他这一根独苗苗,总不能让他们这一脉断子绝孙吧? 古代人最注重孝道了,他不可能不管这些。 得不到的最骚动,或许,宋祈年真正将他绑在身边,得到之后,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了执着了。 真正得到,意味着什么? 顾与拧起了眉。 宋祈年掐着下巴将人的脑袋掰过去,贴了贴,蹭掉唇瓣上残留的潋滟: “乖,好好养病,你要是再折腾自己,就不要怪我不守承诺了。” 顾与默了默,最终应了一声:“好。” 宋祈年走后不久,王大姚偷偷摸摸地摸了进来,看到已经整理好衣服的顾与,皱紧了眉头: “你,你怎么跟那敌军头子是这种关系?听说你,是南陵的……陛下,怎么可以这样!” 被王大姚这么一怼,顾与觉得自己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连一国的脸都丢进去了。 “我……” 他哑着声音,闷咳两声,“没办法。要是我有选择的余地,也不会这样。” 顾与捂着嘴盯了他一眼,为了缓解氛围开了个玩笑: “你既然现在知道我的身份,怎么不行礼?” 王大姚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马扎上:“咱们都是俘虏,行什么礼,真是!” 第132章 可以装作喜欢宋祈年的样子 是啊。 都是奴隶。 在一定程度上,他还比不上这个王大姚,人家虽干着苦力活,可在一定区域里,活动自由,甚至跟这苏木军中的军医啥的都搞好了关系。 而自己呢,唯唯诺诺,怕前怕后,最后身边只有个宋祈年。 而自己也完全的落入他的掌控当中。 或许是看着顾与的表情实在有些难过,王大姚也不瞪他了,伸出脚来用脚尖碰了碰对方的脚尖,压低声音闷声闷气的: “不过,你想过要杀回去吗?” “杀哪里去?” “皇城啊,你的位子你不想要啦?要拱手让给苏木人?” 顾与本来也没有想要那个位置,只不过是被顾双楠那个死变态推上去的,前进和后退都没有路,反倒是背上一个“灭国之君”的骂名。 胖皇帝的任何一个儿子甚至是女儿都可以当皇帝,但是顾双楠不可以。 倒不是说他是外来的,而是他德不配位。 胖皇帝虽然能力不是很出众,至少也能将国家勉勉强强治理过去,顾双楠这篡权名不正言不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舆论支撑,即便是现在坐在摄政王那个位置上,也是口诛笔伐,想当皇帝?那更是门都没有。 无论他碰到金鸷或是碰到宋祈年,都绝对没有好结果。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这敌军里我也待了一段时间了,虽说苏木人杀到我们自家城门之下确实可恨,但不否认,那敌军头子确实很厉害。 他统一苏木,汇集军队,直到攻到南陵皇城之下,也不过只花了短短数月的时间,史上这种人才非常罕见。这个人就像是金刚不坏一样,我跟那些苏木士兵聊天的时候,听说他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个杀神,一刀一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怕。” 顾与听到了重点,他偏过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眯着眼问了一句: “你跟苏木人......聊天?” 王大姚身子一僵,嘿嘿地笑了两声: “我这个人自来熟,逮谁就跟谁聊得上,就算路边有条狗,我都可以去自言自语几句。” 顾与:“......” 看出来了。 当时第一次见到这个王大姚的时候,就被他的自来熟震惊了。 “那你要跟他们聊天还要学苏木语咯?” “学啊,其实不难的,因为我的家就在偏北方,他们调调都差不多,学起来易如反掌,先声明一点哈,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绝不是叛国。” 顾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这世道,就算是叛国也可以理解。 哪里这么多忠臣义士,当然是保命要紧。 王大姚作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办法改变局面,就只有顺势而为了。 王大姚相貌还是极好的,可能是因为长在北方的缘故,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只不过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点市井气息,气质拉垮了他的颜值。 此时,他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问:“我在军营里劈了这么久的柴,早就听说那宋祈年养着一个宝贝,关在营帐里日日宠幸,当时没有料到是你......” 日日宠幸? 顾与闻言,也蹙了蹙眉。 这个词挺刺耳的。 宋祈年对他干了所有临门一脚的亲密事,只不过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即便是气疯了的时候也没有。 也不知道外面是怎传的,三人成虎,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他也不屑的解释了,就算解释了人家大概也不会信。 “所以呢,觉得南陵的皇帝被敌军这样对待,恶心吗?” 顾与很想逃,他怕被别人用看什么污秽之物的眼神看着,幸好,王大姚并没有用那种眼神看他,而是很认真地盯着他,又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那你喜欢他吗?就是,那个人其实对你挺不同了,刚我进来的时候,瞥见他的眼神,这哪里是什么杀神啊,简直就是陷入温柔,都快要滴出蜜的眼神。” 顾与每次被宋祈年压着做亲密事的时候,总是逃避的,没有注意过他看他的眼神,被王大姚这么一提醒,他沉默了。 他从来不否认宋祈年的喜欢,只是觉得这份喜欢太过于偏执,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喜欢什么就一定要锁在自己身边。 要是这世间人人都如宋祈年那般,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他反问王大姚: “你看到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情,这么快就接受了?” 顾与是现代人,要是突然看到这种场面,虽然震惊,但接受度会强一些,毕竟他的那个时代,就算是跨物种在一起都有可能,更别说,是男男在一起了。 王大姚转开目光,揉了揉鼻尖,略微不自在的道:“又不是没见过,别看我是个铁匠,我可是个行走四方的铁匠,见过的可多了。” 要不然也不能在半路上被苏木人抓来劈柴啊。 顾与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被他这三言两语给逗笑了: “那倒是我眼光狭窄了。” 王大姚被盯得脸红,“你可别转移话题,那敌军头子对你这么好,你就说有没有一点动心?” 顾与哑然,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换了一句:“我的心天天都在动,不动就死了。” 王大姚:“.......” “跟你说话这么没劲儿呢。” 说完,他眼光略微慌张地盯了一眼门口,暂时没有人进来,王大姚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你的目光才不要这么短浅,对你再好都是敌人,你可不能陷入温柔乡里面,你即便不喜欢他,也可以装作喜欢他的样子,反正都被困在这里了,不要给自己找罪受。” 王大姚的话像是按开了顾与脑子里的开关。 给了顾与一个警醒。 不喜欢宋祈年,可以装作喜欢宋祈年的样子。 反正都被他“囚禁”在身边了,过于反抗,吃亏的还是自己。 见顾与陷入沉思,对方又补了一句: “这样你会好受些,而且谁知道不能寻摸个机会,逃出去呢?” 逃是不可能逃了,顾与受够了那明明跑出去又被抓回来的感觉。 第133章 狐狸精就要干点狐狸精的事 就像明明看到了希望,却被一把抓回去扔进深渊。 宋祈年太聪明了,他那傻白甜的脑子可玩不过他。 而且重点是,他不敢肯定下一次,宋祈年会不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顾与咬着唇角,心有不甘。 凭什么,自己明明当了好人,以为拯救了一个少年,改变了人家的命运,到头来对方竟然是个白眼狼。 不好好报答自己就算了,还这样对待自己。 不甘心。 顾与猛然的想到了刚刚宋祈年对他说的军中八卦。 “外面在传我是个狐狸精?” 王大姚一愣,眨了眨眼睛:“你咋知道,之前我听说这个的时候还想着谁是那个狐狸精,没想到是你.....哈哈......哈哈哈。” 王大姚的笑声极其的尴尬。 顾与垂下眼,心中怨气上涌,混合着喉咙的不适,让他又干咳了两声,再次抬眼的时候,眸底雾蒙蒙的成分散去了些。 “都被称做狐狸精了,不干点狐狸精的事情,还真是对不住这个称呼了。” 王大姚看到顾与嘴角露出的淡淡的笑,阴恻恻的,让他后背发凉。 明明这么温和的一个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就好像一个平日里温和的人在遭受了什么逆境挫折之后,蜕变的模样。 “谢谢。” 顾与轻轻说了一声。 “谢......谢什么?” 顾与瞧着王大姚稍显困惑的表情,笑容扩大了些,只是这笑意并没有绵延到顾与的眼底,反而在眸子深处,结了一层冰。 他没有解释什么,神色温柔了些:“如果以后有机会在外面相见的话,我请你喝酒才是。” 王大姚看见顾与脸色苍白,神色恹恹,发丝微微凌乱的样子,脸红了。 那殷红的唇色在他的脸上就是一抹点缀,衬托起这张脸来并不显得羸弱,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病态美来。 尤其是他笑的时候,如同春日里荡在风中的梨花,如此的勾人心弦。 他开始知道,为什么敌军头子宋祈年这么喜欢顾与了。 妈的,这真的是男狐狸精啊! 这相貌,这神态,多看一眼怕都要折在里面。 “咳咳,啥谢不谢的,你要是能够杀回去,给我弄个官儿当当,也不枉我们同为俘虏,相识一场了。” 顾与弯了弯唇角,心道:怕是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王大姚没敢停留太久,他怕被宋祈年知道自己跟他的“美人”孤男寡男同处一室待这么久,会产生误会,于是在老吴头来的时候就撤了。 顾与这次也没再折腾自己的身子,病着让他也很难受,他也怕自己年纪轻轻就患上肺病了,于是这次老吴头给他治病,他也没再干出那些半夜吹风的事情来。 等宋祈年再来看他的时候,人已经没怎么咳嗽了,脸色也红润了些。 “看来你在这里住的不错啊,在我那儿住着,这么让你不开心吗?” 宋祈年进来的时候,顾与正躺在角落的摇椅上,闭着眼休息。 听见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抿了抿唇,一双水润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宋祈年,把后者看的心脏一空。 宋祈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身子好一点就敢穿这么薄的衣服了?” 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顾与的身上,中途没忍住看了一下青年凹进去的腰线。 顾与那儿有个腰窝,轻轻一按,他就会忍不住将轻叹一声。 身上柔软覆盖,顾与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缓缓撑起身子。 “没有,这里天天都在熬药,热气大,身上不冷。” 不知道为什么,宋祈年觉得顾与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对他说话的时候,要么阴阳怪气,要么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就这么眼睛带光的时候,还是罕见。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也更有精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军医的功劳。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宋祈年这才发现自己看呆了,摸了摸鼻子: “就感觉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顾与装作看不懂:“有什么不一样?” “感觉以前的殿下回来一些了。” 顾与抿唇不语,也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在宋祈年碰他脸的时候下意识想躲,却又忍住了,任由对方的手捏着他脸上的软肉。 “你这两天忙什么呢?” 顾与不动声色的问他。 宋祈年:“当然是研究打仗的事情了。” 说罢,他怕顾与质疑他不守约定,连忙解释: “都打到这儿了,总要冲一冲吧?李国栋那人的狗命,我还没取呢。” 顾与垂下眼,是呀,李国栋是杀他全家的仇人,宋祈年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放弃。 宋祈年见顾与不说话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害怕他多想: “我真对那个皇位没有什么兴趣,若是殿下想要,说什么我都帮你取过来。” 默了一会儿,顾与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你不知道我吗?我哪里是能坐皇位的人。” 宋祈年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也笑了,他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故意弄乱了几分: “是啊,对于殿下来说,钱最重要了。” 宋祈年说到这里,忍不住在顾与身前蹲下身子来,将脑袋搁在对方的膝盖上,眨着眸子,亮晶晶的,一如当年那个只看着他的少年: “殿下,别跟我闹了,我说过,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无论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就算我现在没有的东西,只要你说一声,上刀山下火海也跟你取来,你相信我……你想要钱,以后安定下来后,我都给你,给你很多……让你躺在金山银山上面打滚都摔不下来。。” 要是这话从别的男人嘴中说出来,顾与只觉得对方是个油腻男,毕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偏偏这话是宋祈年说出来的,他承诺的事情,大概不会食言。 顾与垂着眼,目光与宋祈年相接。 如果不刻意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会以为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还是当初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少年。 半晌,顾与戳了戳宋祈年的眉心,道: “谁想躺在上面,硌人。” 第134章 你怎么不喜欢别人的钱呢? 许是顾与在讲这话的时候语气柔和,神态温柔而恬静,像一幅画,落进了宋祈年的心里。 他能明显的听到心脏的咚咚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殿下.....” 宋祈年叫他,忍不住伸手勾住了顾与垂在膝盖上的指尖,果然如同他说的一样,被这边的炉火烤得暖烘烘的。 蓦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酸涩,搁在对方膝盖上的下巴磨了磨: “殿下,别跟我闹了行不行。” 他真的怕顾与这身子受不了。 宋祈年把自己能许给对方的所有好处都摆出来了,要是“钱”这个字都不能调动起顾与的兴趣,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东西来哄他了。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宋祈年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将脑袋偏开,侧脸放在顾与的膝盖上,像是小孩儿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在大人面前撒泼打诨的模样。 顾与看了好笑,宋祈年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当时他在他面前装可怜撒娇的样子,想到这里,他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秒,连着眼底都泛起一股酸涩感来。 心尖被对方这模样撞了撞,但顾与知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宋祈年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那个在战场上杀戮不眨眼的才是真正的他,那个会冷着脸抓住自己的才是真正的他,那个曾经绑架过自己的,才是真正的他。 这是宋祈年曾经用来攻略他的心计,他已经栽进去过一次了,何必还来第二次? 所以,无论那种酸涩的回忆感再强烈,顾与都狠心的想要将它连根拔除。 “我相信。” 半晌,他哑着嗓子开口。 倚在膝盖上的人忽得抬起下巴,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似乎是不相信对方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宋祈年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殿下你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我相信你会对我好,相信的。” 这一点,顾与从来都不怀疑。 无论这份“好”的期限是多久,但至少现在宋祈年是对他好的。 至少军中的将士都看在眼里,不然他这个“狐狸精”的称号如何而来呢? “那你......和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宋祈年的脸被憋红了,他定定的看着顾与一动不动,喉结滚了滚,问他: “要在一起吗?” 顾与想也没想便答:“你知道我不喜欢男的。” 宋祈年心底刚刚升起的沸腾,被这句话浇灭了。 他脸上的笑意都还来不及敛,就这么僵在脸上,“殿下这是逗我玩么?” 他伪装的无辜可怜小奶狗形象还没维持多久,就崩塌了。 宋祈年说话急促:“殿下喜欢女子?哪种女子?以后我不会让那些女子出现在你面前的,你只能看见我,只能有我。” 顾与看着他这急急的样子,就快上蹿下跳了,不由觉得好笑。 原来宋祈年急眼的时候是这模样。 “你这是商量么,你这是逼宫。” 宋祈年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舔了舔唇角,却又倔强的拉住顾与的手不放:“殿下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慢慢磨,磨个几十年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顾与:“......” 这是先礼后兵?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宋祈年滚烫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得顾与浑身发热。 “殿下还想说什么,说不喜欢男人,更是永远不会喜欢我吗?” “没有。” 顾与反手勾住了宋祈年的指尖,感到对方的手明显的一颤,这才轻道了一声: “就算我不喜欢男人,你也不会放我走是不是?” “是,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放你走......所以我劝殿下,还是喜欢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宋祈年根本不敢看顾与的眼睛,生怕从他的眼底看到什么厌恶的感情来。 说到底,他囚着他,强制的留顾与在自己身边,最终是想得到他的爱的,要是实在最后得不到,至少也要留个躯壳。 他就是这么的固执。 “那我.....试着喜欢一下吧。” “嗯?” 顾与没说话了,就这么垂着眼看着对方。 而宋祈年也是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顾与话中的意味。 “你是说,你喜欢我?” 顾与皱了皱眉,试着喜欢和喜欢,还是不同的吧? 但他也没有多掰扯这个话题,毕竟顾与的最终目的不在这里,他翻了个白眼,随口道: “我喜欢你的钱。” 宋祈年不管,手中力道加大,攥紧了顾与的指尖: “我的钱是不是我的,你怎么不喜欢别人的钱呢?你还是喜欢我的!” 顾与:??? 好家伙,这人自己给自己洗脑么? 厉害。 宋祈年的目光像一块狗皮膏药,贴在顾与身上就拿不掉了,顾与被他盯得受不了,偏过头,瓮声瓮气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 “殿下这么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顾与耳根发红。 宋祈年松开顾与的指尖,身子往前一扑,双手抱住顾与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肚子上,笑出声来。 声音带着些清澈和明亮: “殿下,我这不是做梦吧?” 他没想过顾与会这么快的松口,甚至害怕顾与会因为自己将他绑在身边,而怨恨上他,即便他嘴中说留下人就够了,可他还是想得到顾与的爱的。 家人死了之后,就没人爱他了。 是顾与让他知道,还是有人关心他,爱他的。 所以他才想要永远的将这份爱留在身边,即便不择手段。 顾与伸手撑住宋祈年往他怀里钻的脑袋:“起开!你怎么这么黏糊糊的,待会儿被人看到了!” 说完,顾与慌乱的看向门口,生怕像上次的王大姚那样,突然有人闯进来。 宋祈年从顾与怀里抬头的时候,看到的他脸颊微微泛红,忍不住笑了,笑得眼睛弯弯: “这点黏糊糊算什么,我还恨不得埋在殿下身上永远都不起来呢!” 第135章 用绿茶打败绿茶 说着,宋祈年的手从顾与的腰上拿下来,沿着他的腰线往下滑,落到了一个位置。 顾与几乎条件反射的往上撑起身子,愠怒斥了他一声: “手!” 宋祈年咯咯咯地笑。 丝毫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顾与将他的手腕攥住,怒气顶着天灵盖冒出来:“笑什么笑,这地方能乱碰吗?” 宋祈年也不挣扎,眼睛里跳动着两簇火焰,“我就不像殿下这么小气,你要是想碰,我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顾与就将他的嘴捂住了。 不要脸。 脑子有毛病! 正常人哪儿能说出这种话来。 顾与觉得自己不仅脑子比不过他,连脸皮也比不过。 后者扯开顾与的手,就喜欢看他这副面红耳赤,却找不到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他在顾与的手掌心亲了一下,调戏他: “不过殿下要注意些力道,那东西还是挺娇弱的。我可不想以后碰不了殿下。” 顾与:“……” 天杀的! “滚滚滚,我还没提条件呢!” “什么条件,你说!” “我要钱。” “好。” “别光说好啊,你倒是给啊!” “现钱没有,后面的粮草你想拿多少拿多少,还有战马,你想要哪匹直接牵走。” 顾与:“……” 他拿粮草有什么用! “谁要粮草啊,没银子还谈什么?谈不了一点。” 宋祈年蹙了蹙眉,他现在的姿态就像是求娶富家小姐不得的老实穷小子。 他好像想到一个可行的方案,一本正经地道: “可我现在确实没有这么多银子,要不,我打到皇宫去给你拿点?” 顾与胸口一窒:“不必了.....” “殿下换一个要求嘛,这个暂时往后挪挪。” 顾与垂下眼,又抬起来,疏朗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在试探着宋祈年的底线: “那,我想出去。不是出帐篷,是出军营。”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宋祈年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双眸子变得幽深不见底,他攥住顾与的衣服,将人拉扯过来,眉目相对: “殿下想出去干什么,兵荒马乱的,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人出去,只是不想待在军营里了,我好久......都没有出去过了。” 顾与看了宋祈年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态度放软: “我没有想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看着我。” 说着说着,顾与的眼睛都红了。 他见宋祈年“无动于衷”,蹭了一把眼角,眼尾殷红: “你说的喜欢都是假的是不是,哪有喜欢一个人还将人关着的,你那不是喜欢,你那是拿我当宠物。” 顾与声音软,拿着点放软的腔调,就显得无比的委屈,听得宋祈年心尖尖都疼了。 他也不愿意这么对待顾与,只是害怕他老想着逃离,害怕下一次在被他跑了,就找不到他了。 宋祈年声音像是煨了火的冰:“我.....没有把你当宠物。我只是怕......” “你不必说了,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吧,没事,反正我也被关习惯了,以后恐怕死也死在这营帐里了。” “你乱说什么!” “我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你......” 明明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生动明艳的脸,此刻偃旗息鼓了下去,顾与又回到了那恹恹的表情。 他从躺椅上起来,往边上的床上一躺,裹紧了被子,也不管身边的人到底走没走,翻过身背对着就完事儿了。 宋祈年站在一侧,有点不知所措。 犹豫了几秒,他捏紧了拳头,转身出去了。 顾与听见脚步声远去,这才翻过身来看着被掀开后晃动的门帘子,刚刚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眼底只剩下一汪平静无波泉水。 他只是在试探宋祈年,看什么程度是他不能接受的。 果然,宋祈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给自己自由。 可这,是他最想要的。 谁愿意整天被圈禁在这三分地里面,见不到外面的天日? 要是有人敢这样对宋祈年,那家伙怕是早就爆炸了。 不过,刚刚的试探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了,宋祈年受不住他服软示弱的样子,用绿茶打败绿茶,才是对付宋祈年的最高境界。 毕竟,他是男狐狸精嘛。 宋祈年看了顾与那张带着生动气息的脸之后,就不愿意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 笑着的,生气的,埋怨的,只要是活泼的顾与,都是好看而可爱的。 那些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宋祈年就喜欢看,他唯独不喜欢的,就是对方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阿加和阿古达木都发现了宋祈年的异常,因为在他们面对着沙盘讨论的时候,有好几次宋祈年都走神没接上话。 “少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祈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在主座上坐下来,耷拉个脸: “你们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开心?” 阿古达木和阿加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古达木:“这还不简单,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呗,金子银子,珠宝,砸过去。” 宋祈年叹了一声:“暂时,拿不出这么多来砸。” 阿加瞪着一双牛眼:“少主你搁我俩开玩笑呢?哪家姑娘要这么多钱啊,你现在还给不起?” “给不起,起码要用一座城来换才可以。” “靠,这嫁妆要的够狠啊,不过少主的女人是应该多给点,不然配不上你的身份,咱快点攻城,把南陵的皇宫洗劫一空,不就有钱了?” 宋祈年蹙着眉头看着阿古达木:“谁说是女人了?” 阿古达木:??? 阿加:??? 阿加首先反应过来,“少主,你不是说攻下南陵就娶亲吗,怎么......” 他猛然想起他家少主曾经说过,喜欢男人。 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以为少主早就掰回来了。 怎么,现在还是喜欢男的? 宋祈年脸阴恻恻的:“我也没说,娶的是女人啊。” 阿古达木脑子比阿加好使,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嘴角扯了扯,才试探着问: “该不是,我们营里的那个......男狐狸精吧?” 第136章 你别吓他了 “什么狐狸精?什么狐狸精?” 阿加还置身事外,懵逼一片。 阿古达木猛地捶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狐狸精啊,营里的那个,大家都在讨论你听不见吗?” 阿加无辜的抱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以为,少主真的从哪里猎了一只狐狸回来。” 阿古达木:“......” 每次这两人争吵的时候,宋祈年都觉得脑瓜仁子疼,特别是他现在烦闷的时候,更是觉得这两人吵死了。 “少主,你跟他解释一下,就是那个南陵的俘虏,啊呸,殿下,是不是就是勾你的那只狐狸精?” 宋祈年默默盯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身子懒散的往后一靠,眼前还浮顾与那张失去生机的脸,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嗯。” “阿加,你看,是不是,我就说,少主为什么对一个男人这么好,之前千里奔袭都要去看他一眼,果真!” 阿加的CPU给干烧了。 他看看宋祈年,又看看阿古达木,忽得想起,当时少主跟他说喜欢男人,正好是在京城,是被困在太子府的时候。 原来那时候的少主,就已经喜欢南陵的那个陛下了。 时间够久了。 “你们都说话啊,我告诉你们不是让你们沉默的,他现在......反正,怎么样可以让他开心一点?” 阿古达木:“少主,你真喜欢男人啊,你可是少主!以后......” “少主怎么了,少主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那你来当这个少主,部落也有退位让贤的传统。” 阿古达木慌得一逼,他连忙摆摆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试问,草原上还有什么样的天才可这么聚集军队合并部落,反攻南陵的? 他们这些人,只适合跟宋祈年的屁股后面听从指示,可不适合自己做决策。 “能帮我想办法就想,不要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加的眉毛拧的跟毛毛虫一样,消化这个事实花了一点点时间,但毕竟之前就有过心心理建设了,此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再说,南陵的那个陛下性格好,长得好,之前对他家少主也好,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南陵的陛下,应该会想要出去看看吧,他整天待在帐篷里,不晒太阳,气色都苍白了许多。” 宋祈年盯着阿加,叹着一口气:“你都看出来了?” 阿加:“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先不说他之前跑出去过两次,我有两次在军营里面碰到他的时候,他都在看着远边发愣,也不知道在想啥,反正表情有些忧伤。” 宋祈年脸色一变。 这些细节,他没有看到。 阿古达木:“少主,不是我说,就算是养只狗,也得放出去兜兜风吧,何况对方是个人呢。” 宋祈年不是不知道这点,可他就是害怕,害怕顾与离开他。 他自己会想要逃,也会有人帮他逃。 自己被军事缠住,只要稍不留神,顾与就从他身边逃走了。 而且,之前军医也跟他说过,顾与心情不畅,影响了他身子的恢复,要是长期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得更严重的病。 当时的他还没太在意,如今被阿古达木和阿加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担心了。 顾与终究是个人,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鸟雀。 他这点都给不了他,还妄图对方给他平等的爱? 宋祈年猛地站起身来,将旁边的阿古达木和阿加吓了一跳。 “怎么了少主?” 宋祈年走路带风,头也不回,“去找他。” 顾与并不在军医的营帐里,听老吴头说,午后他就起床出去了,宋祈年只能折返,挨着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看,终于在伙房的角落里,看到了顾与。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坐在一个大的木桩上,脸色还有些泛白,不过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 风一阵阵拂过的时候,偶尔咳嗽一声。 此时的顾与目光专注,正在看旁边的一个南陵俘虏搭木头。 那俘虏将劈好的木头搭成各式各样房子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顾与看着看着,嘴角就勾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王大姚,没想到你还有搭乐高的天赋。” 王大姚摸摸后脑勺:“什么是乐......高?” “就是像你这样,用东西搭成房子的模样。” “哈哈,这样啊,我小时候家里穷,父母没空管我,只能在院子里搭木头玩,练出来的吧,不过也没什么用,又不能换钱什么的,最后还是被父母送去跟师傅学打铁了。” 归顾与轻轻笑了一声,眼底盛着的那汪湖水清澈,泛着粼粼的波光,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攻击性,说话的时候也温柔。 宋祈年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忽然很不甘地走了过去。 阴影投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与才抬头去看,迎面撞上了宋祈年那双深邃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纠缠在一起,顾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当他是来让他回去的,于是紧了紧披风,准备站起身回去。 “起身干什么,继续看啊。” 顾与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在后方拿着一块木头僵在原地的王大姚:“......” “我陪你一起看。”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顾与的身边,攥着他的手,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里。 王大姚更觉得尴尬不敢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宋祈年问。 “王......王大姚。” “南陵人?” “嗯。” “刚刚听说你是打铁的?” 王大姚背后汗涔涔的,尬笑了两声:“嗯。” “那愿不愿意帮我们军中打铁,锻造刀枪?” 王大姚话先于思考,直接就蹦出来了:“不行!” 帮敌军铸铁,那不成彻底的卖国贼了? “不行?” 宋祈年语气中没有一点喜怒。 王大姚紧张的指尖都在发颤,他指甲抠进了木头里,哭丧着脸: “其实也可以......” 他怕再说不行,这敌军头子会把他拉出去砍了。 顾与的手想从宋祈年的手中抽出来,却被他先一步捏住。 “你别吓他了。” 第137章 哥哥一撒娇,弟弟魂在飘 宋祈年听着顾与这温柔的语气,愣了愣,忍不住将对方的手攥得紧了些。 他压低声音,略微带着点委屈:“我哪有吓他,明明声音都没有提高半分,对我的将士们都比对他要凶。” 顾与却像只慵懒的猫,无骨般斜斜靠在宋祈年的肩头。 宋祈年几乎瞬间脑袋就空白了。 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那轻柔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你对谁都没有对我凶。” “我哪有!” 宋祈年几乎是瞬间反驳。 “没有吗?” 顾与抬起头来,目光由下往上,斜斜的看着宋祈年,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盯,宋祈年也不由得心虚起来。 每次将逃跑的顾与逮回来的时候,好像是凶了些,但他也是生气 了,没控制住自己啊。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只要你......” 不跑。 在旁边当巨大无敌电灯泡的王大姚面色惊恐,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靠,这就是狐狸精的魅力么? 三言两语就让这个敌军头子态度放软,主动道歉? 宋祈年侧过头,将脸横在顾与的面前,眨了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顾与的眼中,倒映着他的俊脸,忽然有些恍惚了。 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带着青涩气息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蜕变,变成了能够带军打仗,鼎立一方的男人了。 “殿下今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嗯?” “早上的时候,我不同意你出去,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生气吗? 顾与本来就没有抱有什么期望,对他说这话,也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在哪里,就算是被拒绝了,也在情理之中,没有希望,自然也没有失望。 “没关系,不出去至少还能在军营里看人堆木头,也挺好的。” 宋祈年蹙了蹙眉,想起刚刚顾与看这人堆木头的时候闲淡的神情,醋了。 他有些吃味地抿了抿嘴,目光转过去落在王大姚身上,王大姚被他这么一盯,想要背过身去,脚步转来转去的,把自己都给绕晕了。 只能尬笑两声:“哈哈,哈哈哈.....” 宋祈年没理他,转过头看着顾与,像一个争宠的小朋友: “殿下,堆木头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我,我带你出去还不行吗?” 听到“出去”这两个字,顾与的眸光一下子亮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祈年: “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祈年也有些别扭,瓮声瓮气地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与抿唇笑起来,挽住宋祈年的胳膊,说了一声:“谢谢。” 宋祈年是有多久没有看见过顾与这般的表情了,他刚刚笑得时候,灰暗的眼睛里像是有光,连带着这个人都明媚了些。 心中涌进一股暖流,宋祈年忘了还有人在场,凑过去想亲一亲顾与那明媚的眉眼,都凑到跟前了,后者才推了他一把。 “殿下......” 宋祈年嘟哝了一声,对他推开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咳咳。” 顾与捂着面干咳了两声,宋祈年这才发现,王大姚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被人打扰暧昧的时刻让宋祈年很不爽,脸色黑了几个度,“喂,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杵在这里干什么?” 王大姚就更无辜了,他颤颤讲了一声:“我本来,就在这里劈柴的啊?” 是顾与慢悠悠地走过来,非得让他表演一下,这才给对方堆了一堆的木头,谁知道,这宋祈年也会过来啊。 两人还在他面前上演亲密的戏码,简直没眼看了。 顾与扯了扯宋祈年的袖子:“你刚刚不说,放我出去么?好久没兜风了,要不你去选匹马,咱们出去玩?” 宋祈年思索了一瞬,稍微显得有点犹豫。 顾与趁着这个空档抓住他的手臂晃了两下:“你答应过我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宋祈年哪里受得住这个,顾与稍微放软一点态度,他就心软了,要是再稍微撒点娇,他魂都快要被震得飘出来了。 宋祈年呼吸重了一些,连忙答道:“好,好......” 虽然对于顾与出去这件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至少自己是陪在他身边的,只要自己看着他,他就哪里都去不了。 再说了,他大可挑一匹自己训过的马,无论跑去哪里,他都有办法将人找回来。 顾与脑袋瓜子在宋祈年的肩膀上蹭了蹭,“那你先去挑马,我再在这里玩一会儿。” 哥哥一撒娇,弟弟魂在飘,宋祈年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心里咚咚咚地跳,像个呆愣子一样转身朝着马房走去。 这突然来的亲昵将他脑子都给干懵了。 离开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等人影消失在眼底,顾与脸上那副温柔的表情才彻底的消失。 眼底无波无澜,好像刚刚说出那些软话的并不是他本人一样。 “我靠,你你你,刚刚......恶心死人了!男人撒娇都是这样的么?” 王大姚一脸嫌弃地盯了顾与一眼,却听见后者一本正经的道: “我是男狐狸精啊,怎么有意见?而且,不是你说要让自己好受点,就要装作喜欢他的么?” 王大姚一哽 :“我是让你装作喜欢他,你那样子,看起来像真的喜欢他一样。” 顾与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劈你的柴去,要不然宋祈年就真拉你去打铁了。” 王大姚摸了摸鼻子,不作声了。 很快,宋祈年牵了一匹白色的马过来,顾与看着眼熟,好像,是当初去山陵州的路上,他从宋祈年那里要过来的那匹马。 可他不确定,只能试探着叫了一声,踏云。 白色的马低声嘶鸣,像是在回应顾与的呼叫。 顾与的脸色变了变,他抠住手心,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初他骑马准备跑路的时候,明明跑了一夜,宋祈年为何还能找到他,原来都是这马的功劳。 如今他再牵出这匹马来,也应该是怕他再次逃跑。 心中了然,顾与也不多言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上了马。 第138章 勾人 临着出门了,宋祈年又折了回去,取了一件厚一些的披风。 “你伤寒刚好 ,要注意保暖。” 顾与笑着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宋祈年一愣,看着顾与那温和的样子,想起了以前他当殿下的日子。 虽然顾与以前当太子的时候总喜欢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搞一些钱,但搞的都是些不义之财,他对旁人,尤其是真心对他的人,是极好的,说话温柔有礼不说,还总会寻各种由头发钱发物。 现在的顾与神情依旧温和,可总像是被磨平了棱角,温和的毫无脾气了。 宋祈年没办法不怀疑,顾与从怒目相视,生无可恋,到现在对他笑,对他撒娇,只用了区区几天而已。 对于他的态度转变,他不得不做提防,可看见对方的表情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冒出来的怀疑有些多余。 顾与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喜欢谁会喜欢的真真的,不喜欢谁更是会在脸上就显现出来了。 他此时看自己的眼神明明那么的有情义,绝不像是故意做出来的模样。 “你想什么呢,再不走,天都黑了。” 宋祈年站在马下,仰头看着顾与,眼底沉沉: “我们俩骑一匹马好不好,我怕你这么久没骑马,不熟练了。” 顾与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道了一声:放屁! 前几天他还骑马出逃来着,现在宋祈年在这里装作不记得了?无非就是怕他一个人骑马跑了而已。 不过,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踏云这么听他的话,一个口哨就给吹回来了,还怕他跑么? 宋祈年什么时候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顾与不动声色,嘴角始终勾着,轻轻答了一声:“好啊。” 眉眼似水,眸底含波。 只是最底层被掩盖住的那雾蒙蒙的阻碍,宋祈年没有看见。 不可否认,这么乖巧听话的顾与让宋祈年积压在心头的乌云散去了大多数,他甚至觉得,只要日日被对方这种笑脸看着,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 营里面的将士们只知道少主营帐里有个狐狸精,有些将士也看到过这只狐狸精,但是两人如此亲密的同乘一匹马,这么亲密的靠在一起的姿态,还是第一次看见。 门口的哨兵看到宋祈年骑着马过来,赶紧将门打开,目光随着踏云奔袭的轨迹落在了远方。 “少主这个时候怎么会出去,他下午不是都会去练兵场么?” 旁边的一个将士拍了一下哨兵的脑袋瓜子:“你傻啊,有美人相伴,谁还想去看那些大老爷们啊?” 哨兵:“他马上那个也是男的啊!” “那人长什么样,你长什么样?你觉得少主是愿意看水做的人儿还是愿意看土堆的人?” 哨兵:“......” 明明也没有走多远,地连着地,天连着天,可脱离了军营,顾与的心也像是散去了束缚,变得自由起来。 即便后面的宋祈年还紧紧贴着他,他也觉得这片刻的时间是自由的。 风从耳边擦过,从脸颊擦过,从眉眼边擦过,顾与却不觉得冷,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迎接这带着青草气息的洗礼。 前几日的萎靡和狼狈,在这刻都暂时性的消散了。 开心是真开心的。 在两侧树木中间的小道穿梭时,他朝着密密的树林吼了两声,声音在林间回荡,又飘了回来。 顾与咯吱咯吱的笑。 他身后的宋祈年并没有说话,就这么痴痴地看着舒展开眉眼的男人,明明顾与开心,他也应该开心的,可他却被他这掩不出溢出来的笑意给刺痛了。 因为,这样子的顾与和前段时间的顾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前那个像是被丢进绝望谷,而今天的顾与浑身都散发着活力与朝气。 是他喜欢的。 只是出去骑了个马,就在山坳间跑了两圈,什么都没有做,顾与就这么开心了,如果再带他走远一点呢? 宋祈年想。 两人跑到天色渐黑,才慢慢往回走。 顾与的脸被风吹得发红,眼眸却还是亮晶晶的。 “冷不冷?今天吹了这么久的风?” “不冷,很开心。” 宋祈年苦笑了一声:“殿下如今倒是这么容易满足了。” 顾与冷哼一声:“我不满足啊,我想要钱,你现在给不出来,我想进城玩,你肯定也不许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似随意,其实却时时注意着宋祈年的表情和状态,果然听到他想进城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微微僵硬了。 顾与不想这么早回军营,回到那个地方,他就会想着被无形囚禁住的这些日子,于是提出: “我想下去走走,屁股有点疼。” 听到这话,宋祈年一窒,忽的笑开了,他恶劣地在顾与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调笑道: “殿下的屁股金贵,要好好保护着。” 顾与:“......” 笑吧,笑吧,他么的话里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 艹。 宋祈年牵着马,顾与就在他旁边,两人并排着走着。 耳边是树叶碰撞的声音,沙沙沙的,倒是显得两人之间有点安静了。 天色越来越暗,顾与的表情也逐渐隐匿在昏暗当中,他慢慢往宋祈年的方向靠了靠,伸手勾住了他的指尖。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此等的动作,身子一僵,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从尾椎骨往上攀爬,直到心尖尖上。 宋祈年心头敲着小鼓,反手握住顾与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即使他面上依旧一副不动如山的神态。 顾与心想,他都豁出去牵他手了,这家伙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平日里勾人最厉害的,如今成了纯情小狼狗? 艹,他才不相信。 顾与的指尖在温暖干燥的大掌里轻轻勾了一下,明显感到旁边的人身子一颤。 哦,原来还是有用的。 搁这儿装什么装。 顾与不跟宋祈年绕弯子,他的脑袋绕不过他,于是直接打直球: “下次,我们进城玩吧好不好?天天在军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都呆腻了。” 第139章 甘之如饴 顾与的指尖在宋祈年的掌心里面抠了抠,加上语气软软的,水一样,刹那间就将宋祈年弄的心猿意马了。 他也怀疑柔软都是顾与故意装出来的假象,可即便是假象,他都甘之如饴。 要是顾与愿意装,他也可以陪他一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顾与愿意在他面前装一辈子。 “好不好嘛,好不好?” 宋祈年勾了勾嘴角:“那我让大军压城,等占领了皇城,咱随便进去?” “不行,那我不去了。” 顾与嘴一瘪,说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来。 宋祈年哪里肯放开,紧紧攥在自己的掌心里,指腹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开个玩笑的,殿下怎么就急眼了?进城也不是不可以,那殿下给我什么好处?” 顾与狐疑地望着他,“你想要什么好处?” 宋祈年不点明,只是浅浅的笑,“你说呢?” 他说,他说个锤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狼狗心里在想什么,宋祈年的脑子里大概只有两种东西。 打仗和黄色废料。 既然走了这一步,顾与也不能再矫情了,这么扭扭捏捏的还怎么当狐狸精绿茶男,反正又不是没亲过,就当抱着一块大猪蹄子啃吧。 想着,他凑上前去,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几乎是一触即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行了嘛?” “就这?” 顾与:??? “之前我亲你是怎么亲的,你起码要到那个程度才行吧?” 狗男人! 他亲的时候又伸舌头又啃又舔的,真是...... “殿下像那样亲亲我,我明日就带你进城玩,行不行?” 天色灰暗,宋祈年的表情也渐渐模糊在夜色中,顾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知道他此刻在笑,在等着他主动“献身”。 果然是很狗。 顾与哪里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主动抱着这个男人亲? 还被要求伸舌头那种。 宋祈年看着顾与犹豫,以为他还是不愿意,神色黯淡了几分,谁知下一秒,男人便凑过来了。 他没动,感受着顾与的唇瓣蹭上他的,柔软的触感在唇角摩擦。 接着,小截的舌尖伸出来,碰到了他的唇缝,也许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操作,顾与只能略显茫然地顶了顶他的唇齿,力道轻轻的,根本不足以将一个无心接吻的人的唇齿撬开。 可宋祈年有心啊,几乎是在顾与顶他唇缝的刹那,他就自然的将嘴掀开一条缝,像是等着对方的到来一般。 顾与心脏咚咚咚地跳,也不会控制自己的呼吸,在顶开宋祈年唇瓣的时候,唾液急剧分泌,他只能下意识的吞咽。 舌尖往对方的嘴里放了一截之后,就像死尸般躺着了。 他简直做不到那种勾缠,碾磨,然后互相吞对方唾液的行为,他真不行啊! 救命! 仿佛是感受到对方的无措,宋祈年的舌尖稍微碰了碰顾与的,教他怎么样深吻。 周围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踏云的哼哼声,就剩下两人接吻的声音。 这可能是被宋祈年抓回来之后,他对顾与最温柔的一次了,至少没让他嘴巴发麻。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顾与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唇舌的柔软让他有些晃神,原来温柔的接吻感觉是这样的,可为什么对方要是个男的,要是个女孩子的话,会不会更…… 啊呸! 顾与赶紧将脑子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又发现清除出去之后注意力就只集中在接吻这件事上了,不仅在唇齿间,还在腰上。 宋祈年扶着他的腰,掌根就落在他的腰窝处,稍微用了点力,往里按了按,顾与当即就被一股酥麻的感觉包裹了,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个暧昧的音节来。 “唔……” 唇齿还被某人霸占着,顾与退不出去,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也越来越灼热,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软了下去。 到最后,只能靠在宋祈年的怀里了。 后者松开他时,拉出一丝水丝。 见顾与软塌塌的,像是一只无骨的猫,宋祈年搂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提了提,手掌往下移,环着他的上臀: “殿下这不行啊,还得多练练。” 顾与:“……” 宋祈年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顾与好想打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与憋着一口气,喘了半天,眼底水光潋滟,声音也像被蜂蜜滋润过一样细腻: “亲了,可以带我,去玩了吗?” 宋祈年刮了刮他的鼻尖,“殿下就知道去玩,我说话算话,明日就带殿下进城。” 宋祈年不确定顾与这个主动的吻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至少顾与现在愿意亲近他,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他也不在意顾与进城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行。 只要他在他身边,无论是给他撒糖还是捅刀子,宋祈年都甘之如饴。 回去的路上,顾与心情很好,连后面宋祈年时不时贴他一下,摸他一下都没有生气,宋祈年心想,早知道带顾与出去玩就可以解决问题,他之前不该一直关着他的。 翌日,阿加他们听说宋祈年要进城,纷纷阻拦。 “少主,现在正处于行军的关键节点,你这么进皇城,不是羊入虎口吗,万一被南陵军抓住,不就是下一个金鸷了吗?金鸷有顾与求情,你呢?” 宋祈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殿下应该也会替我求情吧?” 阿古达木:“……” 妈耶,这可不一定。 人家毕竟是南陵的陛下,说不准里应外合将你抓到牢里去。 可他也不敢在宋祈年面前明说,毕竟他家少主太重视南陵的那个陛下了,别人要是敢说一句坏话,他就能跟谁急眼。 于是只能有意无意提醒:“求情是一回事,但是听闻现在南陵的摄政王把持朝政,那位陛下说话的份量,怕是也不足啊,少主,你还是多考虑一下,去其他地方不行吗?” 这些宋祈年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顾与只想进城,他也答应了他,不能反悔。 就算那是一个陷阱,他也得跨进去。 第140章 他在那里等他 而且...... 他想趁着这次机会,看一看,顾与是不是真的想要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了,亦或是,这真的是一个陷阱。 “实在要去的话,那我多派几个人跟着你们吧,万一在城中遇到什么危险,好接应。” 宋祈年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南陵皇城里应该管的比较严格,太过于苏木长相的人应该是进不去的,还是让他们在城外等候吧。” 阿古达木:“......” 那这派了人和没派人有什么区别? 宋祈年走后,阿古达木叫住阿加: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少主一个人去,我们好不容易才振兴起苏木来,万一......不就功亏一篑了?” 也不是阿古达木怀疑顾与引诱他家少主进城的企图,顾与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只不过他毕竟是南陵的皇帝,心大概率还是向着南陵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少主的决定你能改变么?” “我们这是尽属下的职责,少主不会怪罪的,对了,你当年爬的的狗洞是哪一个?” 阿加:??? 春已经深了,京城这边的天气干燥,还残存着点寒气,不过只要披个披风,也不大冷了。 顾与下马的时候,合目吸了口气,春风吸入了肺腑,让他浑身通身清爽。 今日的他穿了一件带白色毡帽的披风,洁白的帽檐下是一如既往精致的脸庞,不知道是因为换了个色系,还是出来心情实在太好,他的脸上显得比往日更加的鲜艳明亮。 面前来来往往的,都是跟他有一样面孔的人。 许是由于苏木军和南陵军对峙,没有任何一边越过雷池的原因,城周围的百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担忧,日子该过还得过,忙忙碌碌的赶牛的,卖菜的,担柴的....... 只是巡查和轮防的士兵多了些。 顾与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烟火气了。 “殿下,待会儿你先进城门吧。” 顾与回头,看了宋祈年一眼。 “我的眼睛还是有点特别,近距离的时候他们会看出来我不是南陵人。” 宋祈年的话似乎是在故意提醒顾与,他的外形特点,彼时只要顾与高呼一声这里有苏木人,定会有巡逻的士兵冲过来,将他拿下。 顾与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神色淡淡,只问了他一句:“那你还进来吗?” 宋祈年朝前凑了一点,伸手拉过他的帽檐,在对方的眉眼间亲了一下,眼底盛着温柔:“进来啊,你在西侧的城墙下等我。” “好。” 顾与答完,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就朝城门走去了。 宋祈年在他转身之后,脸上的温柔笑意冷淡下来,眉眼锋利地盯着顾与的背影,沉着脸,攥着马缰绳的手捏紧,指甲嵌进了绳索当中。 将手指勒地有些发紫了。 殿下都不多问一声,走得这么决绝啊。 这也是他给他的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 要是顾与在他们约定的地点等他,那相安无事,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捧到他面前去。 可要是不在那里...... 苏木军就没必要再原地待命了,明日就会攻进南陵的皇城,让这里,彻底成为苏木人的地盘。 那时候无论顾与躲在城里的哪个地方,都会被他找到。 虽然这么想着,宋祈年还是不安的,要是待会儿他翻过城墙,没有看到顾与怎么办? 宋祈年找了个偏僻无人处,将马拴在一棵老脖子树上,走到城墙之下,心尖竟打起了小鼓。 腹中蓄力,他攀着城墙上去,一个旋身从高处落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软软的草地上。 一起身,他就慌乱地朝四周张望,生怕看不见顾与似的。 但还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白色翻飞的衣角。 顾与正靠在一棵抽了条的柳树下面,任由那晃动的枝条在自己的眼前荡来荡去,他的目光温暖的看着上面发出的嫩芽,眼神像春日里的水,软的一塌糊涂。 宋祈年的目光看着他,也软的一塌糊涂。 好。 他的殿下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他。 太好了。 他走过去,搂住对方的脖子。 一道阴影从上而下,顾与下意识仰起脸,宋祈年高大的身影弯了下,转眼就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顾与被他突如其来的操作弄懵了,挥动着手臂将人推开,低骂道: “这是在哪里,你怕别人注意不到吗?” 顾与睫毛轻颤,唇瓣轻抿,呼吸微重,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宋祈年的手臂撑在他身后的树干上,呼吸几乎喷在他脸上,然后他伸手将对方耳边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他身子扑上去,将顾与抱了个满怀。 笑了,笑得有些大声。 顾与脑袋里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莫名亲他,莫名抱他,这怕不是个神经病。 “殿下能在这里等我,我很开心。” 顾与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吗?” “嗯,我让的。” 宋祈年心情愉悦地松开顾与的身子,转而牵住他的手,“走吧,殿下想去哪里玩?” 顾与略微不自在地挣了挣他圈住他的手:“这是在皇城,你这样牵着,不是引来大家的注意么?” 见顾与不愿意被自己牵,宋祈年暗戳戳的威胁: “所以我说将皇城攻下来,变成自己的地盘,就没有人敢说闲话了。” 顾与:“......” 果然老老实实不说话,也不挣扎了。 宋祈年笑着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口:“走吧。” “等下。” 后者微微踮起脚,将宋祈年的披风拉下来了些,挡住了他那双辨识度极高的眼睛。 “你还是挡着些吧,那些巡逻的士兵,也没有那么眼瞎。” 顾与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让宋祈年进城,最好被南陵士兵发现了,抓起来。 可仔细盘算一下,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宋祈年除了喜欢圈着他,对他事无巨细,没有一点点不好的,他不至于想让他死。 再说,现在城中的巡逻士兵,大多数都是李国栋的残兵,他可不至于傻到,帮顾双楠做事。 第141章 在乎 “殿下这是在关心我吗?殿下这么爱我可怎么办啊?” 顾与:“......” 闭嘴啊,这个自恋狂! 微风习习,树木抽芽,春色已经在京城铺展开来。 城里其实没有顾与想象的那么衰败凋零,他以为的人心惶惶并没有出现,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街上的商铺依旧人头攒动。 听说书的茶馆里冒着缭绕的水汽,男女老少都有,正在听一个花胡子老头摇头晃脑的讲故事。 讲的是南陵皇宫里面的宫闱秘事。 市井百姓也免不了八卦,尤其是在这政局不稳,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找到的心灵依托,也许就是这些故事。 毕竟他们平时也接触不到皇城里的人物,听听八卦,也可以当做内心的慰藉。 顾与和宋祈年并排着走在街上,听见茶馆里传出一阵叫好声,也忍不住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要不要进去坐坐?” “好。” 茶肆之地,最是消息流通之地,说不准顾与还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先皇宠幸张贵妃人人皆知,可张贵妃生了一子,幼年脑子就受创,一傻多年,众人对他都不抱有希望了,可人家一朝受到上天恩赐,脑子刹那灵光了,也干了几件漂亮事,众人以为南陵的希望来了,先皇甚至也将皇位传给他了,可他却......当了卖国贼!” 花胡子老头讲得声情并茂,唾液横飞,尤其是脸上铮铮的表情,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将对方杀之而后快,这种情感的共鸣让座下的听众也义愤填膺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还以为曾经的皇太子是我们南陵的希望,结果人家一转眼卖国了,听说是被抓到苏木营中去了,之所以苏木军能这么快攻到城门口,就是有他引路!” “简直丢我们南陵的脸,被抓住还有脸活吗,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找根绳子,趁人不备的时候上吊算了,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 顾与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不好受。 造谣全凭一张嘴啊,他哪里卖国了?还有,成俘虏就一定要上吊以证清白? 荒谬! 顾与的反应不算大,倒是宋祈年在旁边听着,气得手都在发抖,他一拍桌子准备站起来理论一番,起身到一半的时候被顾与拉住: “你干嘛?” “他们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有一半,也是事实吧。” 宋祈年:“什么?” “被你抓住了啊。” 宋祈年拧着眉头,眼底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子。 “这些人敢这么说你,我去教训一顿。” “你安分点吧。” 顾与将他拉着坐下,宋祈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去。 “你听,开始说你了。” “听闻那苏木头子长得青面獠牙,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平日里最喜吃生肉,对待俘虏是见人就砍啊,听闻有一场战役,打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他从那些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像极了锁魂的鬼魅.......” 顾与听笑了。 他斜着眼睛瞧了瞧坐在身边的宋祈年,再联想一下刚刚那花胡子老头说的话,是真的毫不相关啊。 宋祈年听见这般诋毁他的话,更气了,刚想发作,转眼就看到顾与在笑。 他抿着唇,眼角上扬,舒朗的睫毛根根分明,眼尾舒展开来,他看到他眼底跳动的光亮。 尤其看到顾与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的时候,宋祈年心头升起的那股火顿时被泻下去一大半了。 能得伊人笑,被诋毁就被诋毁吧。 什么青面獠牙,什么虎背熊腰,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不在乎,只要顾与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听客们在下面你一言我一语: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皇帝都被俘虏了,我们南陵还有希望吗?” “不是还有摄政王么,我认识一个在宫里当差的小太监,说摄政王现在完全把持朝政了,听说啊,还把其他皇子皇女们都关了起来,以前太子的那些人,都被下了大狱呢!” “那得不少人吧?” “也还好,之前的皇太子没有结交什么党羽,他的人也无非是些侍卫侍女什么的。” “那要不我们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算了,谁当皇帝有什么关系,我们日子照常过就行了呗,只要他能够打赢。” “嘘,我悄悄跟你说,这个摄政王癖好有些特殊,听闻晚上他寝殿里,常常传来侍卫或者是太监的声音,你说奇怪不奇怪。” 说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面的话都自觉的烂在了肚子里。 明明是要说的悄悄话,声音却不小,声音大得后面的顾与都听到了。 他抿了抿唇,心情开始复杂起来。 要说他在这个时代完全没有牵挂,也不是的。 胖皇帝对他不错,他不希望他被顾双楠弄死。 还有顾成,脑子虽然傻了一点,但人还是不坏,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那个小镇上。 还有就是银风和徐海,之前送他出城的时候就跟守城军干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抓住了,下狱之后有没有遭受严刑拷打。 越想,顾与的心就越沉。 他以为他可以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有了这么多的牵挂。 宋祈年的目光一直在顾与的身上,他亲眼看着对方的表情从明媚到低沉,刚想说点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谁在这里胡言乱语,敢讨论宫里面的事情?” 一队人马在外面停下来,为首的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仰面朝天,两个圆圆的鼻孔甚为明显。 顾与和宋祈年闻声,转头去看那人。 好熟悉的一张面孔。 这不是当时被打的哭爹喊娘的李志昌吗? 当时还是个一事无成的草包,现在倒成了这群巡兵的头子了? 他这个德行的人都能坐到这个位置,只能说这城里的巡兵质量也不怎么高。 看来顾双楠还是给了李国栋一些好处的,不然李国栋也不可能这么听他的话,帮他做事情。 听客们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看法,现在看到官兵来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民不跟官斗,他们还是懂的。 第142章 殿下体力怎么这么不行 顾与看到李志昌的那一瞬,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伸过手将宋祈年的帽檐拉低了些。 没办法,他的眼睛太出众了,琥珀色的,一看就不是南陵人。 那些士兵们应该风声鹤唳的,一旦看到这种人,肯定是会逮起来的,更不要说李志昌认识他俩。 宋祈年注意到顾与下意识的动作,唇角勾了勾。 “官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您要是不喜欢,咱以后不讲了,不讲了啊。” 茶馆的老板见到形势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 以前那些官兵也剥削百姓,但是上面至少还要管一管,他们剥削的也不敢这么厉害,可是这摄政王掌权之后,任由官兵们欺压百姓,要是平时,城里面的商户肯定都闹起来了,可偏偏正逢国难。 要是闹事,势必给外面那些苏木人机会。 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想等着打退苏木人之后再罢工闹事,可现在局势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两军对峙,谁都不肯先进一步。 宫里头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种情况下,茶馆老板还是知道审时度势。 李志昌双手叉着腰,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吊着个眼睛: “哼,你们这些刁民,不给点惩罚就不知道衙门口朝哪里开!来人啊,将他们的台子给砸了,我看他们下次还怎么胡说八道!” 那些官兵就像是地痞流氓一样,逮着什么砸什么,不仅砸东西,还将店里的好酒人手一瓶带走了。 客人们被惊吓到,逃窜的逃窜,尖叫的尖叫,一时间现场无比的混乱。 一个酒杯不知道从哪里砸过来,直直朝着顾与的面门飞过去,宋祈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挡掉。 被甩飞出去的酒杯,正好砸在了李志昌的太阳穴,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捂住脑袋,等将手放下来的时候,看到掌心里淌着一片血迹。 “谁啊,谁扔过来的!” 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扫视了一圈,目光从混乱的人群中,锁定了两个披着披风,还戴着帽檐的人身上。 大白天的,将自己捂得这么严实,一定有鬼! “那两个人,你们看什么的,过来,官爷要盘问盘问!” 盘问你大爷。 顾与知道,如果自己露面的话,李志昌一定能将他认出来,他没有顾双楠那么大胆,肯定会将自己迎回皇宫里去。 但是,宫里面有顾双楠,现在既没有金鸷在身边,还带上了一个宋祈年,怎么样都不是最好的回宫选择。 “别过去,我数一二三,分开跑!” 分开?跑? 宋祈年疑惑地转头看了看顾与露在外面的鼻尖,下一秒,他听到他数数: “一,二......” 三还没有说出口,宋祈年就已经攥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前去了。 “宋祈年,你干什么,不要往枪口上撞!” 顾与惊慌失措之际,宋祈年已经拉着他踹翻了两个官兵了。 这家伙像是故意要将事情闹大一样,用身子挡着他直直地朝着李志昌的方向走过去,李志昌看见对方来势汹汹,顿时害怕了,大叫道: “你你你干什么,竟然敢袭击官兵,找死吗?站在原地,不要动了!” 宋祈年哪里会听他的,在他话落之际,就已经跨步到他面前了。 “想死的,是你么?” 年长了两岁的宋祈年声音不比之前明亮,更多的带着低沉的压迫感,把对方压得一震。 就算音色变了些,声音大体上李志昌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将他压在地上暴打,自己没有任何的还手能力。 “你......” 李志昌神情冻结,眼中的光飞速收缩,他想垂下头看一下那帽檐下的真面目,还未等他偏头,那人就往他的小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登时人就飞了出去,摔在了茶馆门口的门槛上。 李志昌哎呦哎哟的呻吟。 这感觉太熟悉了。 那时候在小馆儿,被解开绳子的那个小狼崽子就是这么冲过来,一脚踹中了他的肚子,接着就跨坐在他的身上,拳头如鼓点一样落下来。 那疼痛的感觉,现在他都还记着呢! 恍惚的,他看到那两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忍不住呼救: “你们愣着干什么,有人袭击我你们看不到吗?” 腰上被猛地踹了一脚,接着,他听见那人说:“还是这么的猥琐。” 李志昌:“......” 由于是躺在地上的,他由下而上清楚的看到这两人的脸。 一个不出所料是当时打他的小狼崽子,虽然长高了些,脸的线条更锋利了些,但就算是化成回他也认识的。 还有一个...... 顾与? “快过来,抓住他,敌军在这里!快啊,你们这群饭桶!” 李志昌岔气了,说话的时候费劲儿的很,他喊着那些人的时候,宋祈年面无表情的拉着顾与,从他的手臂上踩过去,李志昌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一群酒囊饭袋!” 宋祈年拉着顾与就跑。 微冷的风扑到顾与的喉间,火辣辣的,他上气不接下气,被宋祈年拖着往前跑,一步都不敢停歇 。 其实他不明白,这场碰面明明可以避免的,他为何要让李志昌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这无异是告诉全城的士兵,敌军头子就在城里呢,要是城门关了,宋祈年可怎么出去? 后面一堆的士兵追着他们。 宋祈年带着顾与在大街小巷中间穿梭,顾与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跑到哪里了,可宋祈年知道。 这家伙 ,当时到底背着他在京城这大街小巷踩了多少的点啊? 冷风灌进顾与的喉咙里,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毕竟体力没有宋祈年好,平时又缺乏锻炼,多跑一会儿就不行了。 他吊着宋祈年的胳膊,气喘吁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跑不动了......能不能 ......不跑了......” 宋祈年猛地停下脚步,伸手搂住顾与往下掉的身子: “殿下体力怎么这么不行?” 顾与:??? 第143章 任何人都不能诋毁顾与 “你别说废话了,先想想 ......后面的追兵怎么办吧,你是不是有病,让他看到你的脸干什么?” 宋祈年却一副无辜样,神情坦荡,眼神认真,摊了摊手: “殿下知道我的,嫉恶如仇,最看不惯这些欺压百姓的人,再说,我和那李志昌可是有纠葛恩怨的,看着他怎么能不来上两脚?” “可......” 顾与深吸了一口气,他确实跑不动了,现在双腿发颤,喉咙冒烟,胸中翻涌,差点吐了出来,他现在只想倒在地上当个死尸。 见他确实累的厉害,喘气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宋祈年看着也心疼,只能捂了捂对方被风吹得发红的耳朵,轻声道: “殿下跑累了,便不跑了吧。” 说完,他拉着顾与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面一拐,这条胡同的两侧堆了些干柴,他将其中一个厚实的扒开一个洞,望向顾与: “你先藏在里面。” 顾与抬眼看向他嗓音微哑,下颌绷紧,下意识地攥紧了宋祈年的衣角: “那你呢?” 宋祈年对于顾与这下意识的反应很是满意,他笑着撩开了散乱在他额头的碎发,嘴贫道: “殿下又担心我了,还说不在意我,不喜欢我啊?” 顾与:“......” “什么时候了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好了好了,殿下跑不动了只能先躲起来啊,只要躲开李志昌就行了,那些小喽喽士兵不认识你,你从他们眼底下溜走易如反掌。 现在应该还没有下令封城,我待会儿去引开那些追兵,你趁机出城去吧。” “那你......” “你在刚刚我进来的那城墙边上等我,我甩开他们之后,就过来找你。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啊,要不然我会发疯的。” 顾与自然知道宋祈年说的发疯是什么意思,他抿了抿唇,抓住宋祈年的衣角依旧没有松开。 “你......会没事的吧?” “自然,我要是有事了,殿下以后成寡夫,可不得哭死?” 顾与:“......” 这种时候宋祈年竟然都还能开玩笑,顾与愤愤的将他往外一推,皱着眉头道: “滚滚滚 ,最好被抓住,下大狱!” 宋祈年听对方这么“诅咒”自己,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出声来。 “殿下你好可爱。” “别摸我!” 顾与躲开他作乱的手,宋祈年也没有继续跟他闹下去 ,叮嘱道: “那你也小心 。” 宋祈年揉了揉顾与的发顶,将他整个人都塞到柴堆里,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 顾与听见脚步声远去,一颗心沉沉闷闷的,很不舒服。 说到底,他不该担心他的。 都决定好了,要是宋祈年强行将他留在身边,以后的日子就跟他虚以委蛇,皮囊什么都不重要,反正只要没有真心,就不会受伤。 可宋祈年这些做法让他没办法一点触动都没有。 好像只要自己在他身边,稍微对他说一点软言软语,宋祈年那一身的锋芒都会收敛干净,像是猫儿缩起了利爪,匍匐在自己身边,柔软无害。 他对这样的宋祈年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就像当初那个少年,稍微在他面前服软撒娇装可怜,他就心软了。 最后把自己 框了进去。 不行,顾与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能对宋祈年心软? 他抢了你的钱,对你骗财又骗色的,你怎么能对他心软呢 ? 就算他去引开追兵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关你事,反正是他自己愿意的。 周围没有什么声响了,那些细碎附在耳边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大概是宋祈年将他们全部引开了。 顾与有时候觉得宋祈年精明的跟狐狸似的,什么小动作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他能时时刻刻猜自己想要干什么。 而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宋祈年很傻 ,或许他明知道自己对他亲近是另有目的,但他也不拆穿,自己跟他装糊涂,他也跟自己装糊涂,好像只要没有人戳破这层窗户纸,事情就是真的了一样。 不管了,他既然都无所谓,自己这么在意干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装呗,看谁装得过谁。 又过了一会儿,顾与往外探出个脑袋,尖着耳朵听着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声音了,才从一堆柴里面挤出来。 身上的披风沾了一些细屑,他干脆就脱下来,扔在了角落里 ,警觉地往外走。 城里的氛围要比刚刚进来的时候紧张了些,顾与不敢停留,直直地朝着城门口去 ,前脚刚踏出城门,后脚就有人骑着马过来报信: “快关城门,城里进了刺客,不能够放人出去了!” 顾与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奇怪的是,明明没有人看着他了,他竟然也没有想跑的意愿了。 甚至,还往宋祈年告诉他等待的那个地点走去 。 或许 ,逃跑这个想法,已经在顾与的脑子里消失了。 毕竟,要是宋祈年真的发点什么疯,遭殃的是那些无辜的生命 。 另一侧,宋祈年甩开追兵后,并没有马上翻城墙出城。 而是探查到李志昌在一家医馆包扎自己伤口,他丝毫不避讳的,从医馆的正门走了进去。 大部分的士兵都去追宋祈年去了,只有几个人留在李志昌的身边,他边包扎伤口边骂: “等老子抓住那个小贱蹄子,一定打他个几十鞭子,以泄心头之愤!” 话音未落,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 “你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 李志昌脊背发紧,唰一下回过头,看到眉眼冷峻的宋祈年。 这小子 ,此刻连披风的帽子都取下来了,像是根本不怕被人逮到一样。 “我当初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果然真不是个好东西。” 宋祈年微微敛目,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煞人的笑意来: “所以呢?你杀不掉我。” 李志昌忽得急了:“就怪那个顾与,要是当初没有他 ,你才活不到今天,他真是天杀的卖国贼,狗东西 !” 宋祈年惯会隐忍,无论遭受了什么待遇,都能厚积薄发。 就像当初身上 背负着血海深仇,还能忍下一切的模样。 可他唯一不能忍的,是有人诋毁顾与。 任何人都不能说他一丁点的不好。 第144章 李志昌之死 “你再说一遍!” 李志昌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在一寸一寸的下沉,他朝着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些士兵悄无声息的围拢了一些。 宋祈年再狂又怎么样? 他两拳难敌众手,一个人还能对付他身边这好多个人吗? 于是李志昌说话的时候也张狂了些: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顾与就是卖国贼,今天那说书的你没听见么,传言已经到了市井了,不多时城里面都会传遍,顾与是个卖国贼,他会遭受万人唾弃.......” 宋祈年的嘴角在细微的颤抖,他沉着脸,心里绷紧的情绪忍不住了。 “李志昌,你在死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是知道再不说,就说不了了吗?” 看到宋祈年那阴鸷滴墨的脸,李志昌竟然毫无察觉的哆嗦起来,他狠踹了一脚身边士兵的屁股: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过去将人抓起来,记住,要抓活的!” 要是抓到活的宋祈年,他李志昌可就名留青史了,这可是导致苏木军压境的敌军头子啊,要是能抓住他,未来可就是要钱有钱,要名有名了。 他爹不是一直骂他没用么,看他逮住了宋祈年之后,还敢不敢再说他没用。 宋祈年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李志昌,目光里夹杂了几分讥讽,也不多言语,从披风里将自己的胳膊抬起来,对方这才发现,宋祈年藏在披风下的手臂上,绑着一支弩,上边已经放好了三支短箭。 李志昌瞧清楚那是什么之后,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汗流浃背,额头更是冷汗直冒,也不顾刚刚被打的疼痛,下意识的站起身子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你把手放下 ?” “放下?” 宋祈年阴冷地勾了勾嘴角,那三支箭随即从弩上射出去,应声,三个人倒在了地上。 医馆的掌柜看到出了人命,双腿一软,直接蹲在了柜台后方瑟瑟发抖,连个脑袋都不敢伸出去。 宋祈年动作迅速地再次移到一边,与那些靠过来的人拉开一段距离,接着抽出腰间的短箭,熟练地上弩,发射。 他看着围在李志昌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眼底没有太大的波澜,神色灰暗,神情如在杀家畜一般平静。 剩下的两个,外强中干,也被三两下的解决了。 李志昌越发的害怕了。 当年那个在小馆儿里的少年虽然蛮力大,但还是敌不过顾与的侍卫,而如今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守城巡逻的几个士兵。 “李志昌,你的兵跟你一样窝囊,你还指望他们能保护你,擒住我?” 宋祈年看对方的眼神带着几分嘲弄。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宋祈年,我不抓你了,你走吧,今日我放你出城.....” 李志昌害怕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宋祈年面无表情,朝他走过去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每一步都像是踏着阎王索命的步子,每走近一步,李志昌离死亡就更近一分。 “我虽然之前对你不好,但是我们俩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我放你走,今日你也别为难我!” 听到这里,宋祈年刚好将李志昌逼到柜台边上,他撞到了柜台的边缘,发出砰的一声响声,躲在里面的医馆掌柜的捂着耳朵,身子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没有深仇大恨吗?” 宋祈年一把掐住了李志昌的脖子,后者因为被大力扼住喉咙,呼吸不畅,几乎是几秒之后,脸部就涨的青紫,额间的青筋暴起。 “咳咳咳......” 李志昌恐慌地拍打了宋祈年的手臂,越拍打身体里的空气流失地越快,等他的力道卸下来的时候,对方掐住他的气力没有松开一分。 “你爹杀了我全家,我只恨你们家人丁太少,不够杀足了报仇。” 李志昌不了解这里面的详情,他微光消散的瞳孔,映衬出现在宋祈年狰狞愤怒的脸。 “我不知道,不关......不关我的事......” 李志昌呼吸不过来了,眼睛开始翻白 。 “这世界上什么是完全明明白白的呢?你不如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去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祈年的声音轻了些,目光也柔和了些,像是对待一个即将归西的人所保持的特有的宽容。 “我......” 宋祈年那温和的表情停留了仅仅一瞬,就敛了个干干净净,手掌间猝然发力,指尖几乎要抠破李志昌脖子上的经脉。 一抹嫣红从对方的嘴角溢出,宋祈年拧了拧眉头,几乎是一把甩开已经断气的人。 可李志昌嘴角吐出来的血还是滴了两滴在他的袖口上。 “晦气!” 他看到柜台上有一张毛巾,直接扯过来擦了擦袖口的血迹,在随意丢回去的时候,蓦然瞥见柜台后面的医馆掌柜的。 那人看到宋祈年盯着他,身体抖如筛糠: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求您饶我一命!” 说着还直接跪着磕了两个头。 宋祈年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学着顾与平时骂他的模样 ,道了一声:“神经病。” 医馆里横七竖八倒了许多的尸体,李志昌就这么横亘在中间,眼睛都没闭上。 不知道李国栋看见他儿子“死不瞑目”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 想到这里,宋祈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才刚开始,下一个就是李国栋了。 城里更混乱了。 有巡城兵路过医馆的时候发现了里面的异样,进去的巡查的时候看到他们的领头死了。 医馆的掌柜早就逃得不知所踪。 很快,李国栋便收到了消息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独子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痛苦的跪在了地上,高呼:“我的儿啊!” 就算是李志昌在他心里再不争气,也总是他唯一的 儿子 ,如今一死,李家算是断后了。 “是谁 ,谁杀了我儿子!” 李国栋瞪大眼睛,眼底充血,甚是吓人。 “是,是敌军 !今日有敌军混进城里面来了!” 第145章 殿下这次,是真的担心我吧? 李国栋气的浑身发抖。 他托着李志昌的脖子,将人搂起来,一时间怒气攻心,硬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将军!” 李国栋怒目铮铮,一张黝黑的脸气的发红: “封锁城门!给我挨家挨户的搜,不把敌军搜出来,你们提着脑袋来见我吧!” 这边混乱之际,宋祈年已经沿着小巷子往城墙的方向跑了。 路过一户的时候,从里面跃出来一个大汉,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宋祈年刚准备反击,看到里面的几个人,顿时愣住了。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城外等候吗?” “我们怎么放心少主你一个人进城啊?你可是我们全军的希望,要是折在这里面该怎么办?” 宋祈年:“……” 听着语气,是巴不得他折在这里面一样。 “我没事,你们怎么进来的,城门应该进不来吧?” 阿加十分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当年那个狗洞还在,我领着兄弟们就进来了。” 宋祈年:“……” “诶,那个南陵陛下呢,怎么不见了?” “我让他先出城等我,我刚把李志昌杀了,城里面戒了严,城门是出不去的,你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直接翻墙出去。” “我说刚刚街上怎么这么吵呢,原来少主你干了大事儿啊,要不趁着这一把,把李国栋也干掉算了,那样少主您的大仇就得报了!” 宋祈年看傻子似的看了阿加一眼:“你觉得,城里这些士兵,都是摆设吗?咱们几个人,他们几千人,要是上了弓箭,咱一个跑不掉。” “也是哦。不过我们也带了弓箭的!” “先出去,先让李国栋筋疲力竭一把,一刀了结他,都算便宜他了。” 几人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小支巡逻的士兵,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显得有些尴尬,不知是谁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 “敌军,是敌军,看他们的眼睛,头发!” 宋祈年的耳朵被吵得生疼,他蹙了蹙眉,踹了阿加屁股一脚:“好吵,解决了!” 阿加得了令,摩拳擦掌的应了一声: “好嘞!” 小巷子里长兵器根本用不上,拼的就是拳脚和力气,苏木地区的男人体型总体来说比南陵人高大,这么近距离肉搏南陵的士兵根本得不了便宜。 没一会儿,就横倒一片,哀声遍野了。 这边的打斗声音不小,自然也引来了周围巡逻兵的注意,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 “那边有打斗的声音,过去看看!” “先走,过来人太多,我们处境越不利。” 临走时,宋祈年看到阿古达木背后背的羽箭,他抽出一支来,阿古达木顺势将弓取下来: “少主,你把这个弓也带上。” “不要。” 阿古达木:“???” “这箭不用来对付那些士兵。” 几个人都被宋祈年这操作给弄迷惑了。 “那……” 宋祈年笑了笑,眸底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走吧,别被抓住了。” 很快,宋祈年到了翻墙进来的地方,手掌心里还攥着那支羽箭。 在跃上城墙之前,他靠着墙面,慵懒将那支羽箭转动了两圈,忽地眼光一凛,手臂上蓄了力,抬手,将箭矢对准自己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刺了上去。 尖锐金属没入皮肉,发出噗的闷响声,宋祈年青筋刹那间冒了起来,嘴里嘶了两声,才缓过开头那尖锐刺激的疼痛。 接着,闷闷的阵痛一阵一阵传过来,他将头靠在城墙上,等那股劲儿过去之后,才深呼了一口气。 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自己刺自己,也疼。 听着远处传来的混乱声,他也不停留,一把折掉羽箭的尾端,扔在一旁。 丹田蓄力,憋着一股劲儿,往上一跃,翻过了城墙。 另一端的顾与,蹲在城墙下,无聊地用树枝挑着墙角下的蚂蚁窝。 城门关掉之后,很多想进城的百姓被关在外面,怨声载道的。 一时间,聚集了不少的人。 七嘴八舌埋怨着。 他蹲在远处,没人注意到他。 多好的机会啊,要不还是走了吧,管他什么宋祈年,管他什么南陵,他去个没有人的地方,躲到山里去,当个野人也行。 转念又想到还在城里的宋祈年。 这家伙该真不会被抓了吧,下了大狱,此刻正被严刑拷打? 他脸挺好看的,要是在脸上抽一鞭子,毁容了可怎么办? 顾与捅破了蚂蚁窝,里面的蚂蚁遭了人祸,惊恐四散开来。 活该! 都是活该! 谁让他这么“坏”来着! 转念,顾与骂骂咧咧的心理活动停了下来。 他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即便宋祈年讨厌的很,他也没想过诅咒他被抓,或者期待着他死。 烦死了! 顾与觉得自己就是活该被宋祈年缠上,因为太心软。 “出不出来啊,不出来我真的走了!” 顾与扔掉木棍,唰的一下站起身来,血液循环没到脑部,他眼睛骤黑,扶着墙面,耳边传来扑通一声。 掀起的风打在他的脸侧,顾与转过脑袋去看,眼睛黑黢黢的一片,过了几秒才清晰过来。 宋祈年就这么跌倒在他的脚边,奄奄一息的。 “喂喂喂,你你你怎么了!” 顾与又再次蹲下去,戳了戳“要死不活”的宋祈年的肩膀,一颗心被揪了起来。 一戳一手的血。 仔细一看,披风掩着的肩膀上,插了一支被折断了尾巴的箭矢。 血液就从金属和人身相接的地方渗了出来。 “没事,殿下,城里很乱,我们得快走。” 宋祈年撑着身子,想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力气,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顾与在他第二次要跌坐回去的时候赶忙搂住了他的身子。 “谁射的箭啊,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 顾与显然着急了,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失算了呗,好多官兵追我,不过不要担心,死不了的。殿下这次,是真的担心我了吧?” 宋祈年苍白着脸,伸手摩挲了一下顾与发红的眼尾,笑得也很惨白。 第146章 宋祈年像是要死了 宋祈年这张苍白又倔强的脸和当年还带着略微青涩稚嫩的那张脸重合,顾与好像回到了才遇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少年虽然受着如此侮辱人的待遇,那双眼睛仍然是清澈和坚持,有一股怎么掰都掰不弯的劲儿。 顾与恍神了两秒。 直到宋祈年的大掌托住他的下巴。 声音沉了下去: “可是,殿下我真的好疼......是不是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你这又不是要害部位,死什么死,回......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顾与虽这么说着,声音却在无意识的发抖。 中箭的地方不是要害,但还是流了好多血,顾与想去按住伤口,但碍于箭矢的头插在血肉里,他找不到着手的地方,只能将手虚虚地环在伤口处,看到粘稠的血滴落在自己的掌心,绽开一朵鲜艳的梅花。 这样大出血下去,会死也不一定。 “我我我带你回去......回去.......” 顾与说话的时候,明显地带了哭腔,他伸手穿过宋祈年的胳膊,想将人架起来,可宋祈年人高马大的,比他高一个头,加上身上的肉比较结实,好重的一坨,顾与试了两次,都差点将他压下去。 “殿下,你先回去吧,去找阿加他们过来,我还能撑得住。” 嘴里面这么说的宋祈年,说话的时候却气若游丝,要死不活的,任谁也不会将受这么严重伤的人独自留在这里。 “我能行,我是男的,有力气,我可以扛你回去,你撑一下......” 顾与眼泪在脸上乱爬,涕泗横流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宋祈年看了,嘴角在暗处勾了勾,不忍心再逗他,于是在顾与扶他的时候,稍稍自己用了点劲儿,对方才将他扶起来。 “你看,我扶起你了,走走走,没事的,不远了。” 一路上,顾与都在安慰宋祈年,他生怕他像电视剧里那样,一不小心厥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这时候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与宋祈年的那些恩怨,因为他从心里面不希望宋祈年死。 无论之前宋祈年怎么对待过他,他埋怨过,愤恨过,但都不希望他死。 这种恶毒的念头似乎从来没有在顾与的脑袋里出现过。 再说,这次要不是自己非要扭着他带自己进城,他就不会受伤...... 顾与是充满愧疚感的。 扛着宋祈年,他身上出了一层的薄汗,逐渐汇集成滴,滑落到下颚,滴落,消失在了泥土之中。 宋祈年注意到他脸上团出的红晕,有些于心不忍,忽然觉得自己骗他骗得过分了,轻声开口: “殿下,我感觉好多了,你......” “没事儿,我带着你,马上就到了。” 宋祈年:“殿下果真担心我,我很开心。” “你别说话了,少说话,保存一点体力。” 宋祈年:“......” 终于,顾与找到了踏云,看着马又犯了难: “你现在,能上去吗,我确实把你弄不上去。” 宋祈年因为失血的缘故,嘴唇微微有些苍白,他点点头: “可以的。但是殿下,我肩膀受了伤,没办法驾马了。” “我来,我会,我可以,你靠着我 !” 宋祈年就是要他这么说,费力稳住上扬的嘴角,虚虚的应了一声; “那辛苦殿下了。” 以往骑马,宋祈年在后,顾与在前,宋祈年将顾与圈在怀里,一寸不让。 而今日,也是宋祈年在后,顾与在前,只不过缰绳从前者转移到了后者手中,宋祈年也由圈禁的姿态,变为整个人靠在顾与背上的姿态。 软软弱弱,羞羞答答的,像个小媳妇。 他环抱着顾与的腰肢,虚虚用力,下巴搁在对方的肩窝里,还不动声色地蹭了蹭。 此时 ,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 老婆好软,老婆好香…… 越想,这种执念就越强。 顾与此时满脑子的混乱,宋祈年这细微蹭他脖子的动作被他忽略了,他只感觉此时宋祈年倒在他后背上,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像是要死了。 一刻都不敢停,这可能是他学会骑马之后,骑得最快一次,也是心跳的最快的一次。 “你别睡哈,马上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风声太大,顾与没有听见宋祈年的回答,他心底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腰上才轻微的被扯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顾与的话。 顾与一颗心这才稍微平稳了点。 踏云终于冲进了军营,顾与边跑边喊: “老吴头,快出来,你家少主受伤了,你快来看看!” 比老吴头先出来的,是阿古达木他们,几乎是一听到顾与的呼喊就从帐篷里冲出来了。 他们根本没管顾与,直接接过了宋祈年,全部都满脸着急地将人抬到了军医那边去。 顾与从马上跳下来,像个走丢了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他的腿此刻才开始发软,心脏的跳动声在耳朵边上就能听见。 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想跟着去看一看宋祈年的情况怎么样了,晃眼瞟见自己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一大片的血迹。 扎眼又刺目。 流了这么多血,会死吗? 平时这么多话的宋祈年,刚刚都没对他说话,是不是要死了? 越这么想,顾与的心跳的越快。 此刻,军医帐篷内。 鸡飞狗跳。 “快快快,快给少主看看这伤口,老吴头你快点啊!” 军医盯了一眼那伤口,又撕开衣服瞧了瞧,十分嫌弃地道了一声: “阿加,您能不能小声点,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我这不着急么!” “着急什么,这伤口又不在要害,血虽然流的稍微多了些,目前也止住了,少主以前脑袋上挨得那下,都比现在严重多了,你急吼吼什么!” 阿加:“我不是看着少主很虚弱了,你看......” 阿加回头去看宋祈年的时候,哪里还见得到半分虚弱感,明明刚刚从顾与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还一副恹恹的要死了的样子。 第147章 苦肉计是被他玩转了 这是见鬼了吗? 阿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的朝着宋祈年看去,只见对方稳稳当当地坐在床上,虽然还是拧着眉头,精气神看着还不错,总不至于要死了的模样。 “少主?你怎么回事儿?刚刚不还.....” 宋祈年嫌弃地盯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刚刚是做给顾与看的,我有这么容易死吗?你们都机灵点,别给我捅露馅了。” 阿加脑子笨,不明白宋祈年这谜之操作。 只是阿古达木和老吴头都明白了。 他家少主搁这儿玩苦肉计呢! 把人家顾与弄得涕泗横流的,得意着呢! “我看少主这个伤再不过来,自己都要好了。” 老吴头摇摇头,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为何连这种事情都搞得出来。 阿古达木:“不过少主,你这个伤怎么来的,我们分开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么?而且这支箭,不是你从我那里抽走的那支么?” 其实阿古达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相信,平日里这么精明 ,这么顾大局的少主,竟然会干这样幼稚的事情。 宋祈年一脸严肃,却又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我自己插的。” 在场的所有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舍不得玩苦肉计,怎么看得清顾与的心。 至少刚刚顾与的表情 ,并不是讨厌他,希望他去死的模样。 “你故意,给那个南陵陛下看的?” “嗯。所以你们嘴巴都给我严实点,要是谁敢给我说出去了......” 众人摇摇头。 他们可不敢。 宋祈年这才蹙了蹙眉头,斜眼看了看插在自己肩膀上的箭,咬牙道:“拔了吧。” 老吴头:是他真的老了还是少主疯了,竟然用性命来博取其他人的关心? 要是南陵的那个小狐狸精真的知道了真相,怕是会闹哦。 “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去看看。” 门口传来顾与的声音。 宋祈年本来闭着眼睛等着军医拔箭,在听见顾与声音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他目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将嘴闭得紧紧的,垂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放他进来 !” 门口的士兵这才放顾与进来。 男人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兔子,他咽了一口唾沫,站在离宋祈年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脚步不动了。 顾与看到,宋祈年露出的肩膀上,血肉翻飞,糊了一片都是红红的血迹,也不知道哪里是血,哪里是肉。 反观宋祈年,刚刚还立着身子,现在斜斜地靠在了一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殿下怎么来了,不好看,你出去吧。” 顾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语调里都带着点哭腔:“我能在这里吗?” 宋祈年虚虚的一笑:“殿下想在哪里都成,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老吴头转过去翻了个白眼,没脸看。 阿加:??? 阿古达木:“......” “殿下我要拔箭了,要不,你还是出去吧,免得见了血。” “我过来,要是你疼,就咬我的手。” 顾与说着,就过去了,走到宋祈年面前的时候,大义凛然地将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 宋祈年盯了顾与的手一秒,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嘴角扬得太明显:“我哪里舍得咬殿下。” 说完,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五指扣住顾与的,插进了他的指缝里,与他的纠缠。 “殿下牵住我就行了,只要殿下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众人:“……” 真想此刻眼睛瞎了,耳朵听不见了。 这样刺激的画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老吴头嘴角抽了抽,拉了拉嘴边的胡须,道了一声: “我取点酒过来。” 顾与紧张兮兮地叫住他: “不弄点麻沸散吗?” 老吴头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那东西金贵,我们怎么会有,每天那么多将士受伤,都用的话,哪里有这么多?” “可他不是你们少主么,不能特殊对待一下?” “没药,想对他特殊对待都不行。” 老吴头暗戳戳地瞥了宋祈年一眼,只见他盯着顾与的后脑勺,笑得跟个痴汉一样,也不怕人家回头的时候看到他那副表情。 烈酒拿过来了,在顾与回头的那刹那,某人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还应景地干咳了两声。 顾与看着他这难受的模样,心里愧疚感丛生。 “忍一下,拔出来的时候会流很多的血,都是正常的,不要被吓到了。” 老吴头一本正经的解释,倒不是说给那几个人听得,是说给顾与听的。 “你轻点吧?” 顾与刚说完,老吴头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一声矫情,就捏住断掉的箭身,一把将箭头抽了出来,温热的血液溅出来,落在了顾与的脸上,差点迷了他的眼睛。 虽然不如在顾与的面前表现出的那般严重,宋祈年还是痛的。 他扣住顾与的手忍不住用力,眉角的青筋跳动,双齿扣紧,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还好吗?” 宋祈年微微抬眼,呼吸急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就这么软塌塌地靠在顾与的怀里。 老吴头给宋祈年的伤口用烈酒消了毒,又抹了药,这才用绷带缠起来,他盯了一眼腻腻歪歪的两人,嘱咐道: “伤口不能沾水,每天涂两次药,等它结痂就行了。不过,还是要有个人专门照顾,阿加阿古达木你们谁来啊?” 阿加刚想开口说他来,被顾与怀中的宋祈年一眼瞪回去了。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估计也照顾不好人,那可怎么办啊?要是没得到好的照顾,伤口发炎,还是要命的,可能会死。” 老吴头收拾着工具,说话的时候谁都没看,特别的不走心。 “我来吧,我来。” “哦,你来就最好了,你们南陵人更加的精细,照顾病人这种还可以。” 宋祈年的脑袋似有若无地蹭了蹭顾与,声音弱得跟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给你添麻烦了,殿下。” 第148章 同床共枕 老吴头看不得他们这般样子,哼哼了两声,找了张布将那箭头包起来。 阿加不满地道: “军医,那般晦气的东西留着干什么,扔了得了。” 老吴头用力的敲了敲阿加的脑袋: “你这个败家子,照你这样败家下去,整个军营都得给你败光,现在生铁什么的多紧俏啊,这完全可以回炉重新造成一支箭啊。” 阿加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被瘦小的老吴头敲打了一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对方年龄比他大,资历比他老,他让着他点得了。 老吴头包那支箭的时候,顾与回眸瞥了一眼,断掉的箭身被血沾满了,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他也不忍得再看,转过头去了。 宋祈年自己的主帐一天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并不适合养伤,于是就搬去了之前顾与住的那顶帐篷。 他明明嘴上说着麻烦殿下了,可每次支使顾与做事情的时候却一点也没觉得麻烦别人。 “殿下,我口渴了......” “殿下,我饿了......” “殿下,我伤口疼......” “殿下,我困了,你能陪我睡觉吗?” 顾与:“......” “你睡觉需要我干什么?” “疼得睡不着,需要看着你,需要哄才可以入睡。” 一个这么高的大男人,是如何说着这么怂的话的? 顾与刚想拒绝,宋祈年就蹙着眉,露出一副“我好痛”“你怎么这么狠心”的表情。 拒绝的话登时就说不出来了。 “那我就坐在床边。” 顾与微微扭捏的走过去,替宋祈年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掖好了被角之后,在床沿边上坐下来。 他对于哄人这一项有点生涩,伸手悬在空中,不知道具体该落在何处。 半晌之后,他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尴尬的气氛微妙的铺展开来。 顾与恼得很。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直男,却总在干一些蚊香的事情。 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己自愿的,总是干了。 两个成年男人,在没有任何亲情加持的情况下,一个哄另一个睡觉,这中间的暧昧意思不言而喻了。 而且,他没想到主动的这一个还是自己。 就......奇奇怪怪的感觉。 “殿下......” 宋祈年叫得委屈,他将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想去拉顾与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另一侧的伤口,疼得他嘴唇发白,再加上他看人的时候惯会使用一种无辜可怜的表情,顾与就松动了。 “你有伤口,乱动什么?” 宋祈年却像一条不受宠的小狗狗,委屈巴巴地解释:“疼,想要殿下摸摸我,可是殿下不肯,我只能自己牵牵殿下了。” 多可怜的孩子。 摸摸他吧。 归根结底,宋祈年还是因为自己坚持要去城里,这才受伤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应该安慰一下他。 不就是摸摸么? 摸就是了。 顾与抬起手,摸了摸宋祈年的头顶,他感觉对方稍微的往他的掌心里面拱了拱,真真的像一只小狗。 柔软的毛发在自己的掌心摩挲,顾与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感,这份异样感在攻击着他一直坚持的东西。 更是冲击着他的信念。 有那么一瞬间,顾与甚至在想,折腾什么啊,自己已经够累了,什么钱什么女人,他都不要了,就这么过一份安安稳稳的生活吧。 南陵和苏木的事情他管什么管呢? 只要顾双楠不当皇帝,无论是金鸷扶持小皇子上台,亦或是苏木军攻进皇城,宋祈年自己当皇帝,下面的百姓过得都不会太差。 至少,这两者无论谁成功了,当皇帝的都比自己好。 而且,他们应该都不会伤害,曾经在自己身边待过的人。 他只想摆烂躺平当一只咸鱼,有钱花,不用看人脸色就行,当皇帝还得每日起早,兢兢业业,虽然没有顶头boss了,但下面还有一群员工要养,他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干这样的工作。 宋祈年抠了抠顾与的掌心,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一股说不明的味道,他道: “殿下,你走神了。” “嗯?” 宋祈年也不深入去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 “殿下跟我讲个故事吧,我想听故事。” 顾与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看见宋祈年看向他那巴巴的眼神的时候,心尖蓦然被撞了一下。 他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以后每天都看见这么一张脸,倒是也不错。 顾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甚至觉得宋祈年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已经洞察了他内心冒出来的这想法,于是慌乱掩饰: “讲.....讲故事啊,好啊,我讲一个三只小猪的故事......” 宋祈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完毕,他问:“猪还会盖房子啊?” 顾与:“......” 果然,寓言故事不适合宋祈年这种心思成熟的人。 一点童心都没有。 “猪不会,你总会吧?就是让你以后盖房子的时候,盖坚固点,这么以后有坏人来的时候,才能抵抗,就像......修城墙一样。” 宋祈年:“......” 总感觉顾与将他比作猪了。 不过,只要是他比喻的,他都照单全收。 翌日,顾与是在一阵操练声中醒过来的,一睁眼,面前就怼着一张俊脸,把他弄得愣了一下。 他怎么跟宋祈年躺到一张床上去了? 昨晚不是讲故事来着么? 后来宋祈年好像就困了,然后就睡了。 不过他睡了一会儿,就缩着身子喊冷,还不老实地翻来翻去,压到自己的伤口又会嘶嘶叫痛。 顾与几乎是找来了所有的被子搭在他身上也无济于事。 没办法,他只能躺在床边搂住宋祈年,免得他翻过去的时候压到另一边的伤口,对方果真就老老实实不再动了。 结果,搂着搂着,自己反倒是睡着了。 顾与的脸有些臊得慌。 他不是没跟宋祈年同床共枕过。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次,都是宋祈年死乞白赖硬要上来的。 而这次,是自己主动的。 第149章 帮他洗头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此前宋祈年一次一次凑上来的时候,他觉得烦人,随时随地的都想将人踢下床去。 奈何自己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只能半推半就地让他待在自己的身侧,但始终都是背对着他的,就是不想看到他那张欠打的脸。 不过今日,他一醒来,就是宋祈年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忽然产生这么一种感觉,每天醒来能有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也不错。 顾与心里猛然一惊。 他发现自己曾经的坚持已经一点一点的软化了。 说什么比钢铁还直,掰都掰不弯,竟然在某人的“强取豪夺”“绿茶攻势”“舍命相互”的过程中,一寸一寸的崩裂了。 简直.......没脸见人。 意志力一点不坚定。 这可怎么办啊! 顾与想要抬手捂脸,却发现宋祈年那条受伤的胳膊正压在他身上,他要是强行的将人推开,可能会把对方弄疼。 正在纠结的时候,怼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眉头微微蹙了蹙,顾与感觉他要醒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妈的,要是这样近的距离对视了,他肯定会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宋祈年果真在两秒后睁开了眼睛。 肩膀上的痛感传到神经,他轻微的抽了一口气,发现怀里搂着顾与的时候,他赶紧将那快要溢出的声音给收住了。 殿下还没醒,不能吵到他休息。 宋祈年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目光有实质性地,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对方的身上,落在对方的眼睛、鼻梁、唇角、喉结上....... 好好看。 小狼狗忍不住挪动着身子凑近了些,睁着眼睛,看着顾与的唇角,凑过去亲了一下。 刚准备撤离,他猛然看到顾与的睫毛细微的颤动了几下,愣了愣,嘴角移开一个笑意。 原来殿下没有睡着啊。 装睡。 那就,别怪他略施惩罚咯。 本来打算轻轻亲一下就撤退的宋祈年又靠了过去,吻上对方的眉心,接着往下,落在鼻梁上,鼻尖上,唇上...... “咳咳......” 顾与被他堵得喘不上气来,咳了两声,猛地睁开眼,愠怒地瞪着宋祈年: “你干嘛!” “看看殿下是不是装睡啊。” 前者笑得嫣然。 顾与憋了一下,一双眼睛生动地望着宋祈年。 宋祈年看他这样子,感觉自己以前的殿下回来了,于是脑袋在顾与的脖子处蹭了蹭,磨得人发痒。 更让人发痒的是他嘴中的话: “好喜欢殿下。” “好想和殿下在一起。” “殿下我们一直这样行不行,不闹了好不好?” “殿下......” 从宋祈年嘴里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撒娇味儿重,一句比一句让人更难拒绝。 要是之前他没察觉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还能怼回去说不好,不行,不愿意。 可现在......这些话好像说起来有点困难了。 可顾与不愿意认输,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坚持这么久的信念就这么垮掉了。 被子里有些异样。 早晨。 男人都懂。 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说。 顾与往后退了退身子。 宋祈年就往前挪动一点,脑袋往人家下巴下面钻。 眼看着再退就要掉下床了,顾与这才恼道: “起床去洗头,难闻死了。” 其实并没有,只是他不想在这种暧昧的时候跟故意与他暧昧的宋祈年待在一起,他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 结果,马上就听到某人答道: “好啊,可是我肩膀疼,胳膊使不上劲儿,只能你帮我洗。” 靠,一时间忘了这一茬了。 昨日才信誓旦旦答应了要照顾宋祈年,总不能这么一点小事就拒绝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军营里某一处,聚集了一堆人。 他们都远远的观望着,不敢走过去,只能脑袋一个挨一个地躲在帐篷后面,偷偷摸摸瞧着不远处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的少主在洗头。 也不是没看过。 但这次,是传闻中的那个男狐狸精在帮他洗头。 这两人长得都是异常好看,站在一起,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雄性都是竞争的关系,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这两个人却不然。 原来两个男人站在一起,也会显得这么的和谐。 顾与给宋祈年洗头的时候动作很轻,同时后背虚汗直冒。 也不知道洗个头有什么好看的,那些士兵们都不训练吗? “你不管管他们,这大白天的,不好好训练 ,这是要干什么?” “适当让他们休息一下吧,无伤大雅。”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啊?” “都是殿下教得好。而且,让他们早点认识 一下我们的关系,那也是好的。” 顾与:“......” 宋祈年嘴中的那个“关系”,顾与不愿意去细想。 “头发怎么这么长啊,就应该全部剃掉,剃成个平头。” 宋祈年:??? “殿下这么狠心,要剃掉我的头发?” “你脸好看 ,剃光了也不影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发可是要命的行为,殿下还是不要再提了。” “不提就不提,哼。” 顾与故意用了点力,揪掉了宋祈年几根头发。 “殿下......” 宋祈年的声音纵容又宠溺。 “不好意思,业务不熟练。” 前者笑了笑,也不管顾与是不是故意的:“那殿下以后多帮我洗几次,就熟练了。” “滚,拿我当佣人呢 ?” “那等我肩膀好了,我帮你洗?我当佣人,我最喜欢当佣人了。” 顾与抿着唇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些,切,惯会说好话 。 洗完头,顾与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宋祈年的头发擦的半干。 接着老吴头寻了过来,送来了今天需要换的药。 他见顾与在帮宋祈年擦头,将药放在了桌子上:“那个,药放在这里了啊,记得换。” 然后就背着手悠哉悠哉走了。 顾与刚晾好毛巾,转眼看到桌子上的药,感觉自己不该揽这个活儿,至少,总得叫一两个人来帮他才是。 第150章 你先别嫌弃我 “殿下,你好了没有,可以来给我涂药了吗?” 嘿...... 这人,使唤他使唤的越来越顺嘴了。 顾与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身边,手中的药瓶都被他捏得发烫了,这才红着耳朵根子道:“哎,要不我还是叫军医过来给你上药吧,我怕把你的伤口弄发炎了。” “不怕。” 在顾与准备转身的时候,宋祈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眼底像是燃了一把火,皮肤连接处都火烧火燎的。 “那......好吧,疼的话,你说。” 宋祈年盯了他一眼,开始脱衣服。 顾与抿着嘴角,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心底打着小鼓。 嗯,涂药么,脱衣服很正常。 “殿下,我胳膊抬不起来,你帮我脱。” 诶? 顾与目光飘忽,伸手过去解宋祈年的腰带。 这跟穿衣服不一样,早上的时候还是他帮宋祈年穿的衣服,也就外衣而已,而现在脱,是要全部脱光啊! 还没看到肉呢,顾与的脸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在矫情个什么。 都是男人,还怕看么,反正他脸皮厚,又不会因为自己身材比不上对方而自卑。 就剩下一件亵衣了,顾与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往何处放,乱飘着,直到对方的衣服全部落下来,他看到宋祈年的背上,横亘着好多条已经好了的伤疤。 看那伤口的样子,是鞭痕。 顾与的手下意识的触碰上去:“这些痕迹......” “当年李国栋打的,就是殿下去救我那次。” “不是用了药了么,为什么伤口还会这么明显?” “我......故意留下这些伤痕的。” 顾与:??? 这人怕不是疯了? 谁家正常的孩子不希望自己白白净净,而且之前宋祈年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怎么会忍受这么耻辱的东西留在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在太子府待着,殿下对我这么好,有几个瞬间,我都在想,我还要不要报仇了,还是这辈子就这么待着,和殿下永远在一起...... 直到那天被李国栋抓住,他抽了我一顿之后,我才再次地坚定了信念,仇恨不能被遗忘,为了提醒自己,我才让这些伤痕留在身上,时时刻刻提醒我,要杀掉他,为家人报仇。” 宋祈年果真是个狠人。 “殿下,我现在不痛了,你不用担心我。” 顾与:“......” 谁他么担心他了,他自己找罪受,活该。 那时候的顾与特地去宫里给他求了药,这家伙都不好好用,真是脑回路跟其他人不一样。 除了那些鞭痕,宋祈年的后背上,包括腹侧部,都有深深浅浅的痕迹,应该是在后来的战争中留下的,所有的都已经结了痂,看起来时间已经有些久了。 目前最为严重的,还是昨天受的箭伤。 虽然已经用了药,那大窟窿留在那里,也是触目惊心。 顾与垂着眼,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抹阴翳,没说话。 宋祈年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半天没动作,侧过身子去看他。 顾与攥着药瓶没有动,目光虚浮地落在那些明显的痕迹上,脸色不太好。 “殿下很在意这些伤口吗?” “嗯?” “是因为担心我,还是因为不好看?” “啊?” 顾与有点懵逼,抬眼迎上了宋祈年灼灼的目光,心脏漏掉一拍。 “要是殿下嫌弃那些伤口不好看,等安定下来了,我就去找最好的医师,看能不能去掉那些疤痕。你先别......嫌弃我。” 顾与受不住这样小狗可怜的目光,将他的头掰回去:“别看我,擦药!” 宋祈年瞥了他一眼,乖乖的将脑袋转回去,瘪了瘪嘴。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疤可能会让喜欢的人嫌弃他。 毕竟顾与白白嫩嫩的,他看过几次,通体找不出什么瑕疵来,简直让人想将他当做掌心的宝贝,捧起来供上。 却又想好好欺负一番,在上面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想着想着,宋祈年脑子里的画面旖旎起来,心思也开始飘忽起来。 顾与这才绕到他的前面,拧开瓶盖,将里面的药倒到纱布上,对着宋祈年肩膀上的伤口敷上去。 他的眼睛根本不敢乱看。 这小子身上虽然伤疤多,但是皮肤却是极白的,跟他脸上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祈年脸上的皮肤是被阳光烘烤过的小麦色,而身上却是冷白的肤色,白却又不病态。 尤其是他肌肉结实,线条蓬勃而有力量,该有的都有,一直延续到裤腰带以下,着实让人羡慕。 两人都没说话,两人都各怀心思。 顾与动作挺快的,他怕脱了衣服的小狗感冒,三下五除二就抹好了药,替他拿衣服。 “这么快就抹好了?” “嗯,把衣服穿上,现在你抵抗力低,待会儿别伤风了。” “什么是抵抗力?” “额,就是你现在身子不太行,吹了风怕受凉。” 宋祈年迷惑地挑了挑眉,喃喃自语:“我身子.....不太行?” “啊,有什么问题吗?” 顾与见他不配合自己穿衣服,偏过头问道。 小狼狗不满地盯着他。 空气中的氛围略微尴尬。 “你还是快穿......” 衣服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顾与的身子就被宋祈年反压在床上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亲亲啃啃舔舔。 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什么情况? 宋祈年竟然还能想着干这种事情,简直是米青虫上脑。 顾与想反抗,可是被对方的身子紧紧实实地压着,他又不敢动作太大,因为对方那受伤的肩膀就在自己的面前。 “宋.....放开!” “有人会过来的......” “好了,你行,你行行了吧?” 顾与的声音断断续续,都被吞进了喉咙里。 对方也就是仗着自己现在见他有伤,不敢踹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两人靠着的部分,已经起了明显显着的变化。 这时候,宋祈年却忽然停了下来,他还是压在对方身上,声音因为情动而沙哑: “要不要,继续?” 第151章 我等着殿下爱我 宋祈年看似在询问顾与的意见,其实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对方的腰带,询问对方的意见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顾与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心脏跳的飞快,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断断续续的颤音: “我不要......不要,你起来!” 宋祈年附在他耳边,低沉的嗓音笑开了。 “我会伺候好你啊,殿下,你不是也.......” “住口,你死开点,起来啊!” 顾与耳垂红的滴血,一张脸是没地方搁了。 都是男人,宋祈年明明知道某些是不能受刺激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在那边嘚瑟个什么玩意儿! 顾与心头默念:我是直男,直男,直男,直男。 不能蚊香,蚊香,蚊香,蚊香。 “殿下想什么呢,能不能专心点?” 宋祈年惩罚性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你别过分了啊,起来啊,外面有人过来了!” “哪里有人,你说谎!” 两人话音刚落,就见门帘子被拉开,王大姚边说话边走进来: “顾与,老吴头说他灶上还炖着汤药,让你待会过去端......端端一下。” 王大姚想就地挖个坑自己躺进去算了。 为什么每次都让他看到这么“惊艳”的场面? 上次还好,只是抱着啥的,这次怎么还压着了,这还没穿衣服,他要是再晚两步进来,是不是就该看见什么掉脑袋的场面了 ? 不过这次他自觉多了,直接转过身,边逃边喊:“记记记得去端啊!!!” 王大姚一口气跑回了老吴头那边,老吴头看他气喘吁吁,满脸惊恐的样子,踹了他屁股一下: “你跟谁赛跑呢?” 王大姚气愤地盯了他一眼::“以后凡是要去找你们头子或者顾与的,都别叫我去!” 老吴头:??? 半晌,宋祈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他的脸皮真真是比城墙还厚,而顾与早就已经想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还不起来?” “人都走了,我们继续。” “你要不要脸?再不起来我踹你了?” “你舍得?” 靠,就是仗着自己受伤想着他不敢踹他是么? 顾与愤愤不平,小腿收回,膝盖缩起,往对方攻击去。 宋祈年身子一偏:“你真来啊,不怕让我断子绝孙啊?” “你这样的,本来就断子绝孙。踹断了更好 ,让你不必有这么多的想法。” 宋祈年一愣,哈哈哈地笑开了,他摸了摸顾与的脑袋,“殿下说的有道理,不过要是踹断了,殿下可就不幸福了。” 顾与:“......” 接着,宋祈年垂头覆到顾与的耳边,悄悄咪咪地说了一句话: “我在小馆儿待了段时间,有几个小契儿跟我说,遇上活好的客人,真是可以让他们像喝醉了酒飘飘成仙一样,殿下不想尝试一下吗?” 来个人,把这家伙带走! 无论是埋起来也好,还是发射外太空也好,总之不要让他在他耳边说这些让人遐想无限,面红耳赤的话了。 既然宋祈年都可以这么不要脸,他还要什么脸,直接质问对方:“你确定你活儿好?” 宋祈年一愣:“......” “你做过这种事情没有?”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谁都看得上,又不是乱来的人!我只要殿下!” “就是咯,到时候快得你怀疑人生。” 宋祈年:“......” 小狼狗微微被惹恼了,躺在顾与身上不肯起来:“那就多来几次,就不快了。你信不信?” 这次轮到顾与无语了。 “我......信,所以你能不能先起来?” 宋祈年目光微垂,落在顾与的胸前,暗声道:“殿下什么时候才能信任我,什么时候才能爱我?” “我......” 顾与的后面的沉默让宋祈年神色暗了暗,他没再压着他,坐起身来,扯了扯嘴角: “我等着殿下爱我。” 顾与还躺在床上,他斜着头,看到宋祈年微垂的眉眼,以及光线未到之处,落寞的脸部侧影,心尖跟着麻木了一瞬。 这一瞬里他也思考了很多。 脑子里翻滚着很多的画面。 从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的相伴,再到后来的相杀,最后到现在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原来,已经挺久了 。 回忆都有这么多了。 宋祈年嘴里虽然谎话连篇,但是对他好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 顾与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讨厌跟男人在一起,还是讨厌宋祈年的欺骗。 要是他以后不骗他了,他是不是也可以...... 顾与从床上坐起来,拿起被甩到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替宋祈年穿上。 对方也没有挣扎,很听话顺从。 只是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顾与的脸上。 有渴望,有期盼,有黯然。 “至少,能你伤好吧,现在......不适合。” 小狗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拧住顾与的手腕,触碰到对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说真的?” 顾与偏过头,不看他,鼻腔里闷闷的 “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殿下是爱我的,我也好爱殿下!” 宋祈年想抬手环住顾与的腰肢,无奈胳膊太疼,只能环了一只手上去。 他的脑袋在顾与怀里乱蹭,痒痒的,那种道不明的异样感又在顾与心中生出来了。 只要宋祈年以后不再骗他,他养这么一条小狗也算不错...... 宋祈年也不要顾与去端药了,亲自跑到老吴头那儿找药吃。 翻箱倒柜的,要他将最好的药拿出来,反正就是他肩膀上的伤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好。 老吴头表示不解。 以前少主受伤,能不用药就不用药,说把药留给其他将士用,怎么现在还主动起来了? 再说,这伤口明明是他自己插的,现在又要求快些好,这不是做无用功么? 真是没事找事! 老吴头只敢在心里这般说,当着宋祈年的面还是笑嘻嘻的: “少主放心,现在用的都是最适合你伤口恢复的药,最多半个月,伤口就会长拢。” “竟然要半个月?” 第152章 扛不住就不扛了 宋祈年问了一句:“不能减少天数嘛?不能好快一点嘛?” 老吴头犹豫了一瞬,试探着问:“您......想多久好?” 宋祈年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三两天一看行不行?” 老吴头瞪大了眼睛,拧了拧眉:“少主,我这是普通的伤药,不是仙丹!你也太会想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自己伤自己的时候这么下得去手,现在又想快点好,你......” 是不是有病! 当然,后面几个字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对方是主,他是属,可不能说出这么以下犯上的话来。 老吴头观察着宋祈年的脸色变化,确定了他没有生气之后,才松了口气。 “那减少几天总可以吧?” “我......尽量。” 此后几天,宋祈年天天在帐篷里躺着养病,出去的时候少之又少,就连外面的士兵们都嘀嘀咕咕的: “最近少主是怎么了,以前他恨不得一天来巡三次,恨不得每个士兵都亲自训练,现在一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他在营帐里呢,听说天天跟南陵的皇帝厮混在一起,不着五六了。” “这个南陵皇帝真是个祸害,还以为手中掌控了一个人质呢,没想到把我们的少主迷得不务正业的,真是个狐狸精。” “他来了,你少说两句。” 顾与端着宋祈年的药碗,慢慢的走着,生害怕洒了一丁点,耳边那些八卦自动的就涌进来了。 这段时间他跟着宋祈年他们学了一些苏木话,大致的还是能听懂那些人在说什么。 刚开始听到他们八卦的时候都没准备管,直到听到“狐狸精”这个词的时候,才微微侧目去看了一眼他们。 谁知道那几个人看到他就立马偏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顾与收回目光,无聊。 推开门帘子的时候,宋祈年正躺在床上,看着从顾与枕头底下抽出的话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顾与看着那话本的封皮,赶紧放了药碗走过去,一把夺回来,恼道: “你怎么还偷看别人东西呢?” “这个书,说的是前朝一位王爷和当朝新科状元的韵事。” 宋祈年看着他开口。 顾与抿着嘴没有说话。 “都是男人啊。” 顾与:“......” “殿下嘴上说不喜欢男人,私下里却看这种书,真是表里不一。” “别胡说,不是我的!” 顾与脸颊发烫,不自在的将指甲抠进衣服里,对于宋祈年探寻的眼神,他根本不敢看,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去了。 书确实不是他的,是他托王大姚弄来的。 自从前几天答应宋祈年那个要求之后,他就一直惴惴不安的。 可是要是跟对方说自己想反悔,依照宋祈年的那个性格怕是不会放过他。 他知道男人和男人做那种事情是怎么做,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是不太清楚,所以才让王大姚通过他自来熟的人缘,去弄了这种书回来,结果刚藏在枕头下没多久,就被宋祈年发现了。 “你的帐篷里,你的枕头下发现的,不是你的?” “我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见顾与被逗恼了,宋祈年也不继续逗他:“好好好,不是你的,这种事情看书干嘛,到时候我给你演示就好了。 虽然没实战过,但看过不少,比你在书上看的真切多了。” “滚滚滚!喝药!” “好的,我的殿下。” 宋祈年端着药碗,看着在帐篷里踱步来踱步去,手里跟捏着一团火似的,焦急地不知道将手里的烫手山芋往哪里放,觉得好笑。 “殿下,实在不行,你放回来吧,我不看就是了,写的太含蓄了,没有我看的那么好看。” “你喝你的药,闭嘴!” 顾与瞥眼看见宋祈年端着药碗,笑呵呵地坐在床沿边上,嘴边的揶揄刺眼的很。 靠! 笑什么笑! “我把书还了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与还特地回头强调了一句:“不是我的书!” 宋祈年配合的点点头。 他的殿下,好乖! 七八天后,宋祈年的伤口渐渐合拢结痂了,但还是见得到鲜红的血肉,这时候的小狼狗已然憋坏了,天天缠着顾与能不能干那事。 顾与一寸不让,说是伤口不好全,绝对不行。 宋祈年后悔了。 极其的后悔。 当时为了让顾与心软,对自己下手狠了些,没想到最后把自己坑了。 肉放在嘴边,吃不到,吃不到! 好不容易才答应他的! 一天吃不到,他就怕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因为顾与当时答应他,说不定就是看着他可怜,这几天他眼神躲躲闪闪的,看上去就是不愿意的样子,等他伤一好,说不定就反悔不认账了。 不行,他得使点招,将人骗到手才是。 另一边的顾与看着宋祈年的伤口逐渐愈合,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担心了,于是除了每天叮嘱他喝药之外,没事的时候就跑去找王大姚玩。 对此,宋祈年很不爽。 这天,说什么他一定要带顾与出去玩。 顾与觉得奇怪,之前他想要出去的时候,还得耍点狐狸精的手段,甚至要走点潜规则程序,宋祈年才带他出去,没见到宋祈年自己这么主动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伤还没好,去什么去,好好养着吧。” “我好了,真好了,你看,抬手抬肩膀什么的,完全没事儿!” “......” “出去嘛殿下,我带你去周边的城镇逛逛。” 顾与学着之前宋祈年对他说的话:“这兵荒马乱的,出去逛什么?” 顾与虽然没有宋祈年聪明,但是也不是那么的傻,他似乎猜出来宋祈年带他出去是想干什么,毕竟这几天被他每天缠着做那事,他知道自己躲不掉的。 迟早的事情。 扛不住就不扛了吧,小顾。 顾与对自己说。 不就是舍弃自己的屁屁么,又不是舍弃自己的头。 可以的! “出去嘛出去嘛,殿下不是喜欢玩么,这次还要进城吗?” “你脑子有坑才进城吧!” 第153章 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最终,两人还是出去了。 没有骑马,就是甩着两条腿闲逛。 军队驻扎的周围有小的城镇,虽说离京城也不太远,但这些城镇跟京城比起来,差得不是一两个档次,城镇周边没有配套化的设施,只是一片荒郊野岭。 一路上,顾与都显得很紧张,宋祈年稍微朝他靠近一些,都会引得他浑身的紧绷。 眼睛看东、看西,四处瞎瞟,就是不敢落在宋祈年身上。 后者觉得好笑,强制地挤过去牵住对方的手,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掌心里: “殿下今日好像格外怕我。” 顾与心想,这不怕就怪了。 要是他不是下面的那一个,他才不会紧张。 也不知道宋祈年今天到底要带他去哪里,这都走了半天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不是知道宋祈年不会对他不利,他都怀疑对方想将他拐卖了。 不过凭什么他是下面那个?他也是男人,难道就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吗? 想到这里,顾与才抬眼看了看宋祈年,心中愤愤不平的。 “殿下这么看着我看嘛?” “没干嘛啊,你不说我怕你么,我看一眼你不行?” “不是,你这眼神有些怪怪的。” 顾与:“怎么怪了。” “你这个眼神,好像对我图谋不轨似的。” 顾与一下尬住,僵硬了一瞬他慌乱解释: “胡说什么,我是正经人,可不像你整天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你放开,天气热,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宋祈年不放,反倒是上半身也贴过去了,“殿下这段日子待在军营受苦了,今天去吃顿好的吧?” “随便。不过你这样子,能随便走吗?” 顾与指了指他的眼睛。 “我找了个秘密基地,跟我走吧?” 宋祈年语气很轻,看向顾与的目光很清纯,一点也不像一个想要诱拐小绵羊的大灰狼。 两人一直走一直走,周围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更加的幽深僻静了。 走着走着竟然出现了一座木屋子,也不知道宋祈年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 “这里以前是有人住的,只不过可能原住民搬走了,之前探路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所以就稍微让人收拾了一下。” 走近了,顾与才发现,那屋子修缮的很别致,门前有河流流过,河边上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院落里搭着棚架,上面攀爬着绿绿的藤蔓,棚架下放着一张石头桌子,两张躺椅。 顾与眼睛发亮,小跑过去瞧过来瞧过去。 “宋祈年,你知道我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就是在天好的时候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还有人伺候我吃东西,我什么都不用干,躺着也能来钱......” 顾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的不像话,他好久都没有出现过这般热爱生活的眼神了,宋祈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舞足蹈地解释,点了点头。 眉眼间温和又缱绻,轻轻答了一声:“嗯,我知道。” 当时两人还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顾与总喜欢躺着。 在院子里躺着,在屋子里躺着。 反正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所以在发现这座屋子的时候,他就命人造了两张摇椅放在这儿,想着某天带顾与来的时候可以用。 他看着顾与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走了几步,到一边的水缸里捞出几个圆滚滚的橙子来。 “刚走这么远,是不是渴了?” 宋祈年边问,边剥开橙子,掰下一瓣来递到顾与的嘴边。 “这你都准备了?” “我还让人备了菜,咱们可以就在这里吃饭。” 顾与便用嘴接过宋祈年手中的橙子,边含糊不清的说:“我不做饭啊,厨艺一般,不献丑了。” 宋祈年觉得顾与的话奇怪,殿下怎么会做饭呢,从小到大他应该都没有亲自做饭的机会才对。 不过他没有深入的思考下去,手指尖的温热一下子把他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手指尖润润的,不知道是橙子的汁水还是顾与唇上的湿热。 宋祈年有点心猿意马了。 “我做,我做给你吃,殿下。” “哦?” 其实顾与还没有见识过宋祈年做饭是什么样子,忽然就有点好奇了,他推着宋祈年往屋子里面走: “那快去啊!” 他抬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你看,太阳偏斜了,可以做饭了。” 宋祈年宠溺的将手中剩下的橙子递给顾与,道了一声:“好,一定让殿下吃饱。” 然后......自己才好下口。 小狼狗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顾与的目光忙着看屋子里的装设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对方那炽热的眼神。 宋祈年在厨房里做饭,顾与便在外面瞎逛,这里风景不错,又比较清幽安静,是个适合退休养老的地方,宋祈年准备这些,也是有心了。 顾与想到他,不经意回头,从窗户中看到他在厨房里面的身影。 宋祈年神情专注,垂着眼,捏着刀正在切什么东西。 窗外的斜斜的阳光落进去,切割分明,将他的半张脸都照得透亮。 鬼使神差的,顾与抬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走得越近,香味气息越浓厚。 一边的案台上放了一盘子炸酥肉,顾与眼睛亮了亮,像个小朋友一样蹑手蹑脚走过去,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宋祈年,这才伸出手拿了一块。 还没塞进嘴里,就听见对方道:“殿下,偷吃?” “咳咳,什么偷吃,我这是正大光明的吃,怎么,不让吃啊?” 顾与挺了挺胸,直视着转头过来看他的宋祈年,当着他的面将那肉塞进嘴里,还有一半的肉露在外面,顾与也没嚼,故意嘚瑟: “我吃了......你能怎么着?” 宋祈年眉眼松开,唇瓣动了动,最终放下手中的刀具,走过去一把勾住顾与的脖子,声音低沉而蛊惑:“那殿下可不能吃独食,也想想我啊,我也饿着呢~” 接着,就低头凑在他唇边,咬掉了露在外面的酥肉。 唇瓣相贴,磨出火花。 第154章 不当人了 顾与嘴中的酥肉没咽下去,他慌忙后退之间,掉在了地上。 宋祈年也没有嚼碎,吐了出来,那双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是在“嘲笑”顾与。 “你......” “我想亲你,就亲了。” 顾与:“......” 这家伙说这种话从来不臊的慌的,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顾与就想给他一拳让他看看天为什么这么蓝。 不然他一直觉得自己脾气是天生的好。 “你也不嫌......” 话还没说完,宋祈年就又凑了上去,贴着顾与极近,脑袋靠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来回蹭。 跟小狗撒娇似的。 宋祈年脸皮厚,不觉得臊得慌,顾与却觉得这种小动作更显得暧昧,他推着对方的脑袋,“滚滚滚,做你的饭去,我饿了!” “几个橙子都被殿下吃完了,你还饿?” 顾与:“你不是在做饭么,还能看见我吃了几个橙子?” “我的心思一直都在殿下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与抿着唇,不想跟他争论,顶了一下膝盖,被宋祈年拦截住了。 他反手托着顾与的大腿,慢慢往上滑去。 顺势,宋祈年用力的将人往上一托,顾与惊慌间害怕摔倒,双手直接挂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某人就趁着这个间隙,另一只手也托住了他的大腿。 顾与整个人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宋祈年的身上。 “都说了,不要攻击那个地方,不然殿下下半辈子可要过苦日子了。” 顾与气得用手去掐宋祈年,觉得不过瘾,又凑上去咬了他肩膀一口,抬眼的时候,见对方依旧笑呵呵的看着他,更闷闷的了。 “你还笑?” “看着殿下张牙舞爪的像只猫一样,觉得有趣。” 好呀,他觉得自己是在“报复”,结果对方只拿他当逗乐的猫。 不甘心! 顾与就在宋祈年身上折腾,挣扎着想下来。 扭来扭去,动来动去,没注意到某人的眼底火焰越来越旺。 宋祈年将他托得高了些,仰着头将人望进眼底,他的手用了些力,掐住对方的肉,声音沉沉的,听起来有些危险: “别动了,其实你知道吧,今天我骗你过来的目的?” 顾与:??? 咋的,现在是装都不装一下了嘛,直接跟他说骗他过来的? 顾与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怒气冲冲”的瞪着人,死咬着唇没说话。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知道啊。” 宋祈年笑了,搂住对方的力气又加重了一分。 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是想这件事想了这么久。一刻都忍不了了。” 宋祈年抱着顾与走了几步,将他放在一旁铺了桌布的桌子上,下巴搁在顾与的肩窝里,嗅了嗅,像个撒娇的孩子。 “你好香好软啊。殿下,你为什么这么香,嗯?” 顾与被蹭的很痒,忍不住往后躲了些,瓮声瓮气的:“多洗澡,勤换衣!” 宋祈年的声音从耳畔溢了出来,他用牙齿咬住顾与的领子,拉开一些,在他的脖子上舔了一口,顾与浑身都绷紧了,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干嘛,别......别乱来啊!” 他伸手去推对方,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不是说了么,想吃掉,一刻都等不了。” “你还在做饭,烧着火呢!” “待会儿再烧就是了。” 搂住顾与的腰肢的手缓缓下滑,在抠住衣料边缘的时候,宋祈年抬眼去看他,问了一声: “可以吗?” “殿下答应过我的,不会反悔吧?” “我的伤已经好了。” 宋祈年几乎是将顾与所有想要拒绝的理由都给说完了。 这时候顾与再要说不可以,对方也应该不会依了。 厨房的灶里面还燃着柴,将整个房间都烘得很暖和,加上天气已经暖了,脱了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顾与的双手撑在身后,指尖忍不住抠住了桌上的桌布,他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看一眼就忘不掉,总是勾得人心潮浮动,几乎是一口想将人吞下去。 顾与死咬着不回答,宋祈年也就不问了。 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做就完事儿。 因为他一秒都等不了了,靠过去,直接在对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吻痕。 “嘶~你属狗啊!” 宋祈年沿着他的脖颈往上,亲到了他的耳边:“只要能得到殿下,不当人了。” 一寸一寸,从耳朵眼睛,从脸侧到下颚,最后才落在顾与的唇上面。 夕阳西照,透过窗户往屋里更深处移过去,照在了两人的身上,投在墙壁上的,是一对如胶似漆的人影。 宋祈年太过于沉浸没有说话。 顾与太过于被动说不了话。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柴火在灶里面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灰烬,以及听起来湿答答的,黏腻的,水渍声。 顾与被撩拨的心头越来越烧,喉咙也干得难受。 宋祈年亲他的时候,竟然还会主动朝前靠一靠,想要获取一点水分。 身子越来越软,撑在桌面上的手也失去了力道,全靠宋祈年抱着他保持平衡。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宋祈年身子往前倾,又抱着顾与,还能立得这么稳稳当当的,腰力真好。 顾与的主动靠近让小狼狗更加的兴奋,他用力的将顾与抱在怀里,如同死死禁锢住一只到嘴边的猎物。 亲着亲着,顾与的腰带什么时候开了都不知道。 宋祈年语气带着点恶劣:“别抖啊,殿下!” 顾与咬牙切齿: “你手放哪里呢,我能不抖吗?别太过分了啊!” “这就算过分?” 顾与一张脸爆红。 “你别再脱下去了!” “脱下去才方便些。” 顾与:“……” “对了,忘记问殿下了,之前你有没有和别人……” “你说呢!” 顾与又羞又气,耳垂滴血,揪住宋祈年的衣服咬牙切齿的。 以前的太子是个傻子,有这个条件却不知道干这种事,以前的他是个社畜,光顾着找钱去了,没机会搞这种事。 搞了半天,他就是个雏儿,要不是宋祈年,他估计还能寡几年。 第155章 犁田的牛更辛苦 低笑声在耳边荡漾开来。 宋祈年似乎很高兴。 他另一只手抚摸着顾与的侧脸,眼神几乎陷入痴迷: “原来殿下也跟我一样,我很开心。” “唔~” 顾与发出一声难以启齿的声音,他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发出这种像小猫叫一样的声音。 弱弱的,小小的,像是故意在博取别人的怜爱一样。 太羞耻了! ******part1自选部分 顾与趴在宋祈年的肩头呼哧呼哧喘着气,面色红润,有些艰辛地咽着唾沫。 宋祈年是唯一一个碰他的人。 至少在他进入青春期之后,还没有别的什么人帮他做过这种事情。 女人没有,男人更没有。 宋祈年刚刚正好卡在他的神经点上,让人在上头的同时,欲罢不能。 太会了。 “殿下,舒畅了吗?” 顾与不说话。 他怕一说话,就对方听出他沙哑的嗓音来,舒不舒服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宋祈年估计又得笑话他半天。 宋祈年扣紧他的手,语调缓慢,带着蛊惑人的意味: “殿下,该你来帮我了。” 他站起身子,手摸上自己的腰带。 在顾与迷离且怔怔的眼神中,松散开来。 青春期的少年在上厕所的时候,或多或少也攀比过,此刻他们俩的并排在一起,顾与明显感觉自己落了下风。 宋祈年人比他高,比他壮就不说了,那儿也..... 好气! 男人的尊严又被浇灭了一半。 “殿下。” 宋祈年垂眼看着顾与,见他的睫毛投落在眼睑下方,轻轻的颤动,也不知道眼神到底飘忽到哪里去了,忍不住握起他的手,扯到自己那边,语气带着笃定和不容反抗: “帮我吧。” ******part2自选部分 “你还要多久啊?” 他累死了。 宋祈年呼吸很沉,一瞬不瞬看着顾与,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说: “你说两句情话吧。” 霍,花样多呢。 学人家小说男主,非要听女主说情话才行么? 可自己是个男人啊,说不出口,真说不出口。 “你说说吧,像我对你说的那样。” 要是宋祈年顶着一张大饼脸说那种话,不知道自带几斤油了,可偏偏顶着这张脸说,就觉得好像他天生多情一般。 顾与绞尽脑汁,不知道说什么。 宋祈年教他:“你说,我爱你......” 顾与觉得羞耻,不想说的,但是他手都没力气了,宋祈年还老缠着他,他还等着吃饭呢! 于是咬了咬牙,覆在宋祈年的耳边,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挤出几个生涩的字: “我......我爱.......爱你。” 这句话如同灵丹妙药,果真,宋祈年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松软在了顾与的身上。 顾与一看,简直大喜。 这就完事儿了,太好了,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吧,至少还没有涉及到后庭的事情。 顾与的手还没从宋祈年那边抽回来,对方的声音闷闷的,又带着丝丝兴奋的泻在耳边。 “你肯说爱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宋祈年贴着顾与,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在对方身上蹭,顾与刚被他这温情弄得心软了几分,结果对方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从桌子上抱了起来,转身朝着房间走。 “喂喂喂,你干什么,干什么?” 顾与拍着他的背,一点不留情。 “都进行到这一步了,还要熄个火吗?” “靠,我要吃饭!天还没黑啊!” “所以,做完再吃饭也不晚。” 苍天啊! 顾与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怎么会幻想着宋祈年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呢? ******part3 灶里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只剩下一点余温烘着。 锅里也不知道炖了什么,传来微微的糊味,期间顾与戳了宋祈年好几次,让他起来去看看锅里的东西,对方都不肯,一定要等自己舒服了才肯起来。 刚开始宋祈年将顾与放在床上的时候,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个小瓶子出来,顾与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看着宋祈年打开盖子,嗅了嗅,还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顾与嘴边。 顾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跟着他的样子嗅了嗅,味道还挺不错的。 “殿下尝一尝味道。” 顾与伸出舌尖舔了舔,甜丝丝的,“是蜂蜜?” 宋祈年瞧着他,笑着点点头。 顾与却狐疑地瞧了他一眼,这家伙准备了一瓶子蜂蜜是想干什么,不吃晚饭了,让他吃点糖补充点体力? “你是不准备做饭了吗,让我出来就让我吃这东西?” 宋祈年苦笑着拿回勺子放在一边,“这可不是给殿下吃的,这是......” 顾与:??? “算了,殿下待会儿就知道了。” 后来的顾与确实知道了。 妈的。 这样也可以? 还是古代人会玩啊,总能找到代替的产品,可是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而且,顾与后悔之前对宋祈年的评价了。 什么快到怀疑人生都是假的,因为人家可以来第二次,第三次,人都要被他榨干了。 顾与仰面躺在床上,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开始怀疑人生。 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 好他么的......疼。 顾与都不敢想象,这第二天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女主那样,身体被卡车碾过那般难受,可能没有这么严重,但绝对好受不了哪里去。 “殿下辛苦了,饿了吧,我马上给你做饭,顺带烧点水给你洗洗。” 顾与翻了个白眼:“没有你这只犁田的辛苦。” 谁知道宋祈年顺着杆爬,又替对方搭了件衣服,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 “服务殿下,不辛苦不辛苦。” 顾与:“滚滚滚!” 还好意思说服务他,明明只顾着自己了。 “好,那我滚去给殿下烧水做饭了。” 顾与不去看他,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痛是真的痛,但余味是真无穷。 原来,这种感觉是,痛并快乐着啊。 第156章 清理 宋祈年回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人埋在被子里,怂的老高,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掀开被子,见顾与脸贴在枕头上,蹙着眉,撅着腚,一脸不舒服的样子。 顾与确实也不舒服。 屁股疼就算了,肚子还有点疼。 宋祈年愣了一下,弯下腰搂着他:“不舒服吗殿下?” 顾与像青虫一样扭动了两下,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发现自己现在浑身软绵绵的,连宋祈年没有什么力道的束缚,也挣不开。 他愤愤地小声吼他:“你还好意思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老子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你试试用木棍捅你是什么感觉?” “木棍?殿下你这么形容我的?” “我管我怎么形容你,滚开点,看见你就来气。” “殿下怎么脾性这么大了,刚刚还窝在我怀里小声哭呢。” 顾与:“......” 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 “滚开,不想说第三遍了。” 宋祈年委屈急了:“我只是想过来问问,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那东西在身体里,怕你不舒服。” “我......” 顾与动了动,诶呦了两声。 “吃饭吃饭,吃了再洗,我饿死了。” “好勒。” 宋祈年不在乎顾与对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反正人已经得到了,也尝到其中的滋味了,弄疼了人家,人家耍点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他的殿下身份高贵,本来就应该有点小脾气,他宠着惯着就是了。 宋祈年跟条大型犬一样,将做好的菜端上来。 是一大碗芋头炖酥肉。 炸的香脆的酥肉吸满了汤汁,一口爆浆,芋头也被炖的软烂,几乎是入口即化,上面洒着几颗碧绿的葱花,给整碗汤增添了几分鲜味。 “我喂你吧?” 顾与看神经病似的盯了他一眼。 “我自己吃,你搞得我跟个残废一样。” “我就喜欢伺候殿下,殿下当个残废也没关系。” 顾与:“......大可不必,我好胳膊好腿的,请不要这么咒我。” 宋祈年笑开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顾与的鼻尖,要不是对方正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他真想凑过去再好好亲亲他。 “哇,没想到你的手艺还可以嘛,以后又多了一条活路。” “嗯?” “去当大厨啊,啧,我想什么呢,你现在的身份去当大厨?” 顾与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自嘲道:“玩呢!” 宋祈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只要殿下想,我随时做你的私人大厨。” 哟哟哟,这小嘴可会说话了,把人迷得晕头转向的。 顾与不太自在,尤其是刚刚与面前的人做了那种亲密的事。 虽然在吃着东西,脑子里却总是浮现肌肤相贴,微微发红时的场景。 “殿下很热么,脸怎么红了?” “咳咳,就是有点热,汤太烫了,芋头挺软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宋祈年愣了愣,嘴角溢出一抹揶揄的笑容来,他的眼底倒映着顾与小松鼠般吃饭的身影,跟着附和了一句: “确实挺软的。” 软得想要时时刻刻捏在手里,嵌在身体里。 吃完了饭,宋祈年十分自觉地收了碗,帮顾与冲好洗澡水,便刷碗去了。 顾与肚子饱饱的,脑袋放空了坐在床上走了会儿神,才回过神来,准备起身去洗澡,结果一下床,差点跪了下去。 艹。 妈的。 腿软。 顾与艰难地撑在床沿边上,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水流声,心里暗骂: 同样是男的,为什么出力的和不出力的相差这么大? 某人辛苦耕耘了这么久,还跟打了鸡血一样做饭烧水洗碗,他是躺着的那个,结果还浑身无力,腰膝酸软。 顾与木讷了片刻,开始怀疑人生。 该不会是他自己不行吧? 不不不不,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他可以的。 于是,顾与撑着床沿开始站起来,嗯,可以,他可以的! 或是因为太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顾与完全没发现,宋祈年已经洗完碗过来了,此时就站在房门口,倚靠着门框,瞧着他这滑稽又励志的动作。 “哈哈哈......” 宋祈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低低的,沉沉的。 这声笑却如惊雷一样在顾与耳边炸开,他猛地抬头去看他,忽得觉得脸都没了。 “笑什么笑!还好意思笑!” “没办法,你动作太好笑了,像一只螃蟹。” “好笑吗?我是脑壳有屎才答应你要做,以后你想都别想。” 宋祈年立马立起身子,慌了:“诶诶诶,别啊,殿下,我错了,我不笑了,我抱你过去。” 顾与在他的脸上糊了一巴掌,不重,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走开。” 宋祈年身后的尾巴都委屈巴巴的落下去了:“殿下,我错了,我抱你过去,行不行,我求你了。” 妈的,又用这种语气,这种神态看他。 对方就知道自己吃这一套。 见顾与气鼓鼓的,但已经不推搡他了,宋祈年知道他没真的生气,于是贴上去: “好啦,除了在c上,在任何地方我都不会让殿下受一丝委屈的。” 顾与还没咀嚼他话中的意思,就已经被宋祈年公主抱起来,往浴桶走去。 热水泡着,顾与舒服地放松下来。 后庭微微抽搐的地方也缓解了许多,他抬眼,看到宋祈年还没走。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帮殿下洗澡啊。” “不需要。” “不行,必须清理干净。” “......你走开啦!” 顾与欲哭无泪的。 说好听点说是帮他洗澡,说不好听点这家伙就是再次趁机吃他豆腐。 “宋祈年你的手,别往那里放!” “东西还是要取出来的,这样才会好受些,不然明天你肚子更疼了怎么办?” “你妈的......” “殿下,别骂脏话。我说的是真的,以前小馆儿们那些人,有的第二天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呢!” 顾与以为他自己已经够厚脸皮了,结果遇上一个比他脸皮还厚的人。 完败。 第157章 他永远都不会滚 顾与正式睡下,已经到半夜了。 他实在是累的不行,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而宋祈年撑在床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躺在身边,而且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做了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殿下跟他想的一样,那么的软,通体透白,跟块玉石似的。 他也很禽兽的在上面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殷红,就像一个野兽,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标记自己的领地。 顾与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任何人都别想将人从他手中抢走。 宋祈年凑过去,鼻尖靠着顾与的鼻尖,轻轻蹭了蹭。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满足极了。 仿佛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这温情的一刻。 旁边的人忽然小声嘤咛了一下,嘴里还喃喃自语:“混蛋,滚远点,我疼......” 念着念着,小腿还小幅度的踹了一下。 嘴中虽然没有提名字,宋祈年却知道顾与一定是在骂他,没忍住,笑了。 嗯,他混蛋。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滚的。 要滚,也是跟殿下滚在一起。 翌日,顾与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旁边的床已经凉透了,他这才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传来锅碗瓢盆相碰的声音。 逆着光,宋祈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大的身形像是自带着光环的小说男主。 “醒了,吃饭啦!” 顾与头顶炸毛,脑袋还跟浆糊一样,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肌肉果然是疼的。 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就已经在他的唇上贴了贴,笑着摸着他本来就凌乱的脑袋: “好乖。” 顾与这才慢慢清醒了,幽怨地抬头瞪了他一眼,摸狗呢? “不饿,昨晚吃太晚了,顶得慌。” 宋祈年眨了眨眼,蹲在了顾与的面前,稍微仰着头看着他惺忪的脸: “殿下不饿的话,那我们再......” 顾与条件反射般弹起来,腰部传来一阵酸软,他义愤填膺的指着宋祈年: “狗东西,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我跟你说我不来了啊!说什么都不来了!” 宋祈年摊了摊手,眼尾都牵扯出一丝笑意来: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殿下想哪里去了,我说,要是殿下不吃饭,洗漱一下就可以再出去逛逛。” 从宋祈年嘴里蹦出来的话,顾与是一个字都不信,他刚刚明明看见对方眼底滋生出的那种情绪了,就是想要吃人的情绪,骗不了人! 哼! “我要回去了,不去玩了。” 说实话,顾与还是喜欢玩的,但是现在他条件真的不允许,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尤其是某个地方,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肿了。 他得回去找老吴头拿点药抹一抹。 “啊......我还想跟殿下再在这里住两天呢。” 顾与:“......” 衣冠禽兽都不带这样的,这家伙还想住两天? 做梦去吧! “要住你自己住,我回去了。” 或许是见顾与脸色真的有点不好,宋祈年也明白自己一时间不能太过分了,反正日后的日子还长,美味总得慢慢品不是。 下午的时候,两人便回去了。 一进军营,阿古达木就堵上了宋祈年,让他去看一看新锻造的军械,宋祈年本来想陪着顾与去拿了药再去的,但是顾与坚决不肯,推搡着他去干自己的正事去了。 他可不愿意再被宋祈年盯着瞧一回。 万一这衣冠禽兽又把他怎么着,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没到吴老头那儿呢,顾与就被王大姚拦住了。 他手里拿着一支羽箭,凑到顾与面前嘚瑟: “你看,这是我指挥锻造的,这箭漂亮不?” “漂亮漂亮。” 顾与看都没看一眼,侧过身就想走。 “诶诶诶,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说漂亮啊,我跟你说,这可是我职业生涯的高峰,我还从来没有锻造过这么多的箭呢!” 顾与走不掉,心头烦闷,瞪他一眼:“你不说你不叛国么,好歹我也是南陵名义上的皇帝,你在我面前炫耀你给敌国锻造兵器,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大姚一愣,差点忘了这一遭。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有点尴尬:“你现在不是和那谁一家人了么,到时候万一两国合并了,我也不算叛国,哈哈.....” 王大姚的笑声有些牵强。 顾与瞥了一眼那支箭,靠近箭镞的位置刻着一个流畅的花纹,顾与在苏木的军旗上见过,应该是他们族里一种特殊的符号。 他收回目光,切了一声 :“借口。” 说完,就走了。 这次王大姚心虚没敢再拦住他,只能瘪瘪嘴:“这小皇帝干甚去了,走路姿势这么奇怪?” 顾与这才一拐一拐的跑到了老吴头的帐篷里。 他叫了几声,没人应,许是不在。 顾与之前在这里住过几天,对药材的功用和放什么位置大概有所了解,也不等老吴头回来,自己就去翻箱倒柜寻找了。 他记得老吴头告诉过他,在角落的柜子里,放着能够消炎消肿的药膏....... 顾与拉开柜子,果然看到一个瓶子,他拿出来,再将柜门关上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柜子边缘的东西,那东西掉在地上,展现出来,发出一声闷响。 他低头一眼,是上次从宋祈年肩膀里拔出来的那半支箭。 上面鲜红的血迹早就干了,斑驳地黏在上面。 顾与皱皱眉,心想老吴头怎么还没把这支箭送回去重铸。 他弯腰捡起来,打算重新包回布条里放回去,晃眼间,看到箭镞旁边的一点标志。 半截花纹。 另外一半,藏匿在脏污的血渍当中。 这花纹很熟,他好像,刚刚才看到过。 顾与身形晃动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心脏就事先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他手指尖颤抖着用那布条擦拭着被血污覆盖的另一半花纹,血渍干了擦不掉,他便四寻着捞了一瓶药油过来,倒在布条上,沾湿了。 这才擦掉了被血污覆盖的另一部分花纹。 拼凑起来,和刚刚王大姚给他看的那支箭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第158章 掌中之物 一模一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两支箭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同属于苏木特有的羽箭。 那天他跟宋祈年进城,遇上的都是南陵的士兵,那些士兵手中不可能使用有苏木人特殊符号的箭。 用这箭的只有苏木人自己。 所以,伤宋祈年的只可能是苏木士兵,或者,是他自己。 苏木的士兵有多尊崇宋祈年他是知道的,照着宋祈年回来之后的反应来看,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伤的他,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他自己。 自己伤了自己,然后再在他的面前装可怜,博同情 ,用弱者的姿态来换取他的愧疚和怜惜。 这样的手段要说是宋祈年做出来的,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他顾与次次都是因为这样的方式,折在宋祈年手里的。 可......他怎么忍心啊! 宋祈年看着他伤心,看着他流泪,看着他惊恐,看着他愧疚,他怎么忍心啊? 看他这种反应的时候,他很得意是吗? 终于让他关心他了? 这种手段也不是宋祈年第一次用在他身上了,而每次他用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地让自己难过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觉得心痛和愧疚吗? 顾与甚至不敢想,在暗处,宋祈年到底用了多少这样的手段,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踏入了他的陷阱旋涡。 空间骤然变得逼仄起来,顾与攥着那支箭的手在发抖。 他刚说服自己放下那些芥蒂,要不就接受宋祈年算了,甚至还和他......可现实却犹如在巨浪,在他刚微微平静的心底刮起了狂风,搅得天地暗色。 顾与觉得自己一直是被欺骗的那个,无论怎么样,都是被宋祈年耍的团团转的对象。 他甚至开始怀疑,宋祈年是不是真的把他当做一只逗乐的狗,在他的调教过程中越来越乖的狗。 一股愤怒冲上头顶,让顾与疲惫至极。 原来,他和宋祈年在一起的每个瞬间,自己都是被动的,自己永远都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 老吴头推开帘子进来,他看见桌子上倒着的药油瓶子,以及流出来狼藉一片的药油,惊呼: “诶呀,你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个药油有多金贵,可是花了好多名贵药物熬制过来的,你怎么倒出来了,诶诶......” 老吴头一阵乱嚷之后发现顾与面如死灰,状态不对,这才放低了声音: “你怎么了?” 顾与没说话,丢下那支箭,什么都没拿,出去了。 没抹药,身上不舒服,心里也难过,顾与就这么躺在床上,无声的听着自己的心脏一寸一寸的裂开。 他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心头像堵了一块石头,整天哽着他不上不下的。 做出了选择,他以为自己轻松了,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石头把心脏撑裂了。 无论选与不选,他其实都没有抉择权的,都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个。 可能是被打击的次数太多了,此刻的顾与明明很难过,很心酸,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那股情绪就在心脏里面乱窜,发不了,泄不出。 没有什么比他刚信任宋祈年,刚准备放下过去所有的芥蒂,真正打破内心束缚时,又被当头一棒砸下来更让人痛苦了。 如果他一直和对方保持着那种针锋相对的状态,可能也不会遭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可他偏偏选择了相信对方。 真像个笑话。 宋祈年走进来了。 他被拉着去看了刚做好的羽箭,好不容易才抽身过来看看顾与。 早上的时候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回来时他应该去找老吴头拿了药,可刚听说他进了帐篷就没有出去过,不由得有点担心。 “殿下,好些了吗?” 宋祈年凑过去,上半身撑在顾与的身上。 他一眼,就发现顾与的表情不对。 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还很不舒服吗,对不起,我下次.......” “还有下次吗?” 嗯? 宋祈年愣住。 顾与看着立于他上方的那张俊脸,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味:“还想有下次啊。” 宋祈年突然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来,顾与明明是笑着的,但笑得实在太冷淡。 他愣了几秒,才看清楚那笑里的东西,是对他的冷漠和轻蔑。 “你怎么了?” 宋祈年问。 他不明白,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两人还贴的紧紧的,如胶似漆,为何过了两个时辰,顾与的态度就变得这么冷淡了。 顾与静静看了宋祈年半晌,一针见血地问:“不如,你把你曾经欺瞒过我的全部告诉我吧,这样不用等我一件一件的发现,也不会一次一次的让我不好受了。” 宋祈年心头咯噔一下,“你......” “你肩膀,是自己弄伤的吧?把我当猴耍吗?” “没有!” 宋祈年几乎是立马回答。 “哦,那是为了睡我?” “不是.......” 他不知道顾与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宋祈年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再隐瞒下去。 “我是为了让殿下心软,多心疼心疼我,一开始没有想要......睡你,是你......答应的。” “哦,这还成了我主动的了?” 面对顾与的反应,以及他话中毫无起伏的音线,宋祈年有些发慌,他低下头在顾与冰冷的脸侧亲吻,嘴中喃喃: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他发现,他找不出借口来。 欺瞒是真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带上想要睡顾与的念头,至少,是想通过这个来增加一点顾与的愧疚感,让他更容易包容自己。 顾与见宋祈年犹豫,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掐住自己的咽喉,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他和对方靠得这么近,却觉得距离远极了。 他自己也清楚,要是宋祈年不受这个伤,他没有那么多的愧疚,他说不定还跨不过那道坎,答应跟宋祈年做那种事情,而事实也证明,宋祈年的计策成功了。 成功的让自己变成了他的身下物。 第159章 殿下你别这么对我 难过沿着血脉往头顶冲。 顾与侧过头,不去直视他:“我想睡觉了,你出去吧。” “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我不是太子了,也不当南陵的皇帝,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宋祈年拧了拧眉,话从嘴边脱口而出:“爱怎么样怎么样,你不怕我攻打京城了?” 顾与愣了一瞬,眉梢发冷,语气却很温和,好像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物竞天择,顺势者昌,我本就无心做皇帝,管这么多南陵的事情做什么?” 停了两秒,顾与自嘲地笑了一声: “要是被他们知道,南陵小皇帝被苏木敌军睡了,那还不被压着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赎罪啊?说不定让我自裁谢罪都是有可能的。” 宋祈年呼吸停滞,他捏紧了拳,垂着眼默默看着顾与,忽然觉得他变得好陌生。 以前的顾与会哭,会闹,会放软态度,会哀求,但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 而此刻的顾与,有点让他不认识了。 就算是顾与闹也没有事儿,大不了自己多点耐心陪他便是,闹够了,闹累了便也就安生了。 可现在的局面怎么处理? 顾与不哭不闹,也不歇斯底里,甚至还放狠话让他去打南陵,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才是最难办的。 “我......我以后不会再骗你,我骗你都是想让殿下你喜欢我,爱我而已啊,现在你爱我了,我不会再骗你了!” 好牵强的解释。 这理由跟“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反倒来怪我”异曲同工。 多么的可笑。 顾与没什么表情,无力地抬起下巴望着他: “那你觉得,建立在欺骗上的喜欢,是真的吗?” 宋祈年如遭当头一棒。 他的背瞬间僵直了,身体也绷得很紧。 宋祈年紧紧地盯着顾与,似乎是想从他的眼底找到名为说谎的成分,可是对方的眸底空空的,黑沉沉的,看不见丝毫的光亮,更找不到他想找的东西。 “你说......你不喜欢我?不可能,你昨晚明明说了,而且说了好多次。” 顾与依旧漠然地看着他。 宋祈年的心越来越冷,他问道: “殿下也说谎了吗?” “你都说得,我说不得吗?” “不可能!” 宋祈年愤愤地站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床边上转了几圈,停下脚步,胸口起伏明显,眼睛红了: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那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睛,不可能是撒谎!” 顾与将脸偏转过去,不去看他。 虽然极力的让自己冷漠地对待宋祈年了,可见他红眼的样子,还是会有触动。 他已经发现了,无论是跟宋祈年哭 ,跟宋祈年闹 ,都伤不了他半分,唯有说不喜欢,不爱,才能让他难过 。 至少,要让他像他一样难过才行。 脑袋忽然被对方掰了过去,宋祈年红着眼睛捧着他的脸,咬着后槽牙: “我不信,殿下你愿意和我接触,愿意和我亲密,就是喜欢我的!” 宋祈年急切的向顾与索吻,亲他的脸,亲他的鼻尖,亲他的唇,顶开他的唇瓣,舌尖扫过他的口腔,手下动作也没有停,一寸一寸沿着顾与腰线往下探。 顾与先前两秒还挣扎着动了两下,后来直接不动了,躺的板板正正的,跟个咸鱼一样,像是放弃了什么。 身体越来越热,心底却霜雪飘飘。 瞧着对方无动于衷的表情,无动于衷的动作,宋祈年颓败极了,那急切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 他将手从对方的衣物里抽了出来,脑袋无力地埋在顾与的肩头,肩膀在微微颤抖。 宋祈年说话的时候带着浓厚的鼻音,他说:“殿下,你别这样,别这么对我。” 不能刚将他的心捧上云端,又再次的抛下来。 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顾与没说话。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 一时间,空气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本以为两人的关系经过一夜的亲密接触已经突飞猛进了,可仅仅是一个白天,就又回到了冰点。 半晌,顾与听到对方问:“还很疼是不是?” 他依旧没说话。 “我刚刚摸着,好像有点肿。” 顾与 :“......” 又默了两秒,宋祈年踟蹰着开口: “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取药。” 宋祈年将脑袋从顾与的肩头移开,起身背对着顾与往外走了 ,顾与还觉得奇怪,依照宋祈年的性子会这么容易就跳过这个话题了? 脖颈间传来微微的湿润。 顾与伸手去摸,这才发现刚刚宋祈年趴过的地方,湿了。 他自暴自弃地想:都是宋祈年活该。 宋祈年去取药取了很久,久到顾与真的快要睡着了。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顾与从迷迷糊糊的困意中惊醒,不过并没有睁开眼。 他听见对方将药品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接着是宋祈年坐在他床边,默默叹气的声音。 宋祈年好像知道顾与并没有睡着,只是盯着他背对着他的手背看了一会儿,轻声开口: “你现在大概不愿意我碰你,药我放在这里,记得擦。” 又是一阵沉默,脚步声响起,最终归于平静。 顾与这才睁开眼睛,斜眼看着桌子上在烛光中影影绰绰的药瓶,叹道:都是相互折磨,何必。 此后几天,大家发现军营里的气氛变了。 之前说他们的少主不务正业,整天只陪着狐狸精厮混的士兵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狐狸精不理他们家少主了,所以他们家少主有大把的时间来训练他们,从早到晚,将他们累的够呛。 这天晚上,宋祈年一如既往地亲自将晚饭送到顾与的帐篷里,看着对方吃饭,也不说话。 顾与这几天习惯了他这操作,没有什么奇怪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着,他吃过的碗里面,干净地可以不沾一粒米饭。 最后,宋祈年见他吃完,麻溜的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听见顾与对他说: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顾与好几天没跟宋祈年主动说过话了,这次主动说话,几乎让宋祈年开心的要死,他几乎立马回答:“你说!” 顾与定定地望着他:“要不,你放我走吧。” 第160章 一辈子纠缠 这几天顾与也想了挺多,不知道哪一刻茅塞顿开,想明白了。 他这前后加起来两辈子,没干成过什么大事儿。 前一辈子摸爬滚打往上爬,还没爬到半山腰呢,猝死了。 这辈子想躺平,当个享福的富二代,被人夺走了。 或许真的是名利与他无关,无论努不努力都得不到。 得不到便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了,现在他只想要一样东西。 自由。 宋祈年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垮了下去。 “不行。”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你走。” “殿下,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我以后不会骗你了,我以后只会对你好!” 顾与神色淡淡地反问他: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宋祈年蹙眉,最后摇了摇头。 “撒谎两次,就没有人再会信任你了,再说了,你在我这里撒的谎,应该不止两次吧?” 有多少次顾与不想去清算,因为多几次少几次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宋祈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脊背都弓了起来,他猛地将碗碟砸在桌子上,眼底猩红: “反正我不可能放你走,咱俩永远都不可能分开,这辈子都会纠缠在一起。” 听见对方的“狠话”,顾与没有想象中的大反应,反而平静得不像话,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一样。 “哦,你这次不同意,我下次再问问。” “你……” 顾与的平淡狠狠地刺痛了宋祈年,话在喉咙里哽了半天,也没有憋出来。 晚上,宋祈年躺在顾与的身边,瞧着对方背对着他的背影,想着他晚饭时候说的话,忍不住凑过去抱住他,环住他的腰,将脑袋搁在对方的颈窝里,嗅着对方的味道。 他知道顾与没睡着。 顾与任由他抱,任由他摸,任由他亲,就是不给任何的回应,仿佛在他的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活物,而是毫无感情,麻木的行尸走肉而已。 “殿下,我……” 宋祈年亲着顾与的颈侧,手掌钻进了对方的衣服里。 顾与自然感受到他的意图,依旧没有动,不阻止他任何的行为,亦不给他任何的回应。 这一点让宋祈年无比的挫败。 以前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威胁”“惩罚”顾与,可现在,连这威胁惩罚都不管用了,对方似乎已经对这个不在乎了。 宋祈年忽地觉得愤恨极了,他靠上去。 凶狠,暴虐。 顾与也只是微微一抖,搅紧被子,咬住唇,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难受表现出来。 坚韧,倔强。 “为什么不叫?” “为什么不打我,不抓我?” “这你都要忍受吗?” 宋祈年喘着气质问他。 而他的质问就像落入深渊的小石子,毫无回应。 心头憋气,下手没轻没重。 仿佛只有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发泄中,才能疏解心头的闷气。 直到他换了个姿势,将顾与翻过来的时候,才看到对方无声泪流满面的脸。 对方看他的眼神呆呆的,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顾与是疼的,但他不叫不喊,就这么默默忍受着他对他的“凌辱”。 宋祈年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手竟然有些抖,胡乱抹着他脸上的湿润的水汽: “我……你别哭……我……” 宋祈年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顾与,只能披了衣服起来,慌乱地逃走了。 顾与缩在床上,天气不冷,他却冷的浑身发抖。 第二天顾与便发烧了。 烧了三天三夜。 这一病把老吴头忙的脚不沾地。 “什么身体啊,动不动就生病,真应该扔到那群汉子里去训练一下,免得这么娇气!” “我堂堂一介军医,搞得一天到晚为顾与服务,这像话吗?像话吗?” 老吴头在帐篷里边磨着药,边向王大姚倒苦水: “少主不知道什么意思,整天揪着我去照顾顾与,他这么担心他,自己去啊!只知道压榨我!” “他不是这么心疼那个顾与么,这时候怂什么怂啊!” 王大姚给药添着柴,看到宋祈年掀开门帘子从外面进来,拼命地跟老吴头眨眼,可老吴头正在侃侃而谈,根本没理会到他眨眼的含义。 “你眼睛里进沙子了,眨什么眨啊?” 王大姚默默将脑袋转向一边,不说话了。 “顾与的药熬好了吗?” 老吴头的脊背猛然一僵,像是老猫忽然被吓了一跳,他僵硬转过去,嘿嘿笑了两声: “诶哟,少主,啥时候来的啊,我这正熬着呢,马上就好。”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朝着王大姚喊了一声: “柴别添太多了,要小火慢煎!” 转过去的时候,老吴头发现宋祈年还在看他,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个,那谁的烧已经退了,过了今晚明天就会好很多了,少主你不必太过担心。” 宋祈年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辛苦你了。” 老吴头受宠若惊:“这是我本份工作,哪里辛苦,哈哈,哈哈哈。” 宋祈年颌了颌首,转身出去了。 不是他不想去照顾顾与,听说顾与发烧,他真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 可再怎么说,造成他生病的是他,昨日里他偷偷摸摸去看顾与被他发现了,对方什么都没说,只甩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不悲不喜,看不出喜怒。 这样的顾与才是最难揣测的。 但有一点很明确,从顾与的眼底,看不到任何一丝惊喜,他并不想看见他。 宋祈年也不敢去触霉头了。 他怕顾与真的不要他了。 自我欺骗也好,能欺骗一时是一时吧。 老吴头说的没错,退了烧之后,顾与的身体好的很快,不过两日,只剩下一点点咳嗽。 宋祈年才算是放下心来。 兵马充足,已经有不少人按耐不住要攻进南陵皇城了,屯兵在皇城外,又不行动,消磨的只是将士们的意志。 这一点宋祈年不可能不知道。 他考虑顾与的感受,也真心并不想要南陵的皇城,只是某人的命非取不可。 于是,在某一天夜里,他让阿古达木潜入了金鸷的军营,趁着夜色送去一封信。 第161章 攻城 宋祈年进帐篷的时候,顾与正靠在床头看话本子。 是王大姚给他搜寻过来的。 只不过,现在他不看断袖之间的故事了,看的是一些痴男怨女的平常故事,没什么意思,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见宋祈年进来,他也懒懒的靠着,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对他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 对方跟他说什么,他听着便是,不反驳,不赞同,就完全是一个中间人,身外的事情都是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而且自从宋祈年把他弄发烧之后,就好像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就算是要来看他,也是偷偷摸摸的,瞧一眼就走,心虚地跟做贼似的。 搞得这里都像是他的地盘了一样。 “殿下,晚上我看你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饿不饿?” 顾与抬起眼轻飘飘地从对方身上掠过,没理他。 宋祈年也不尴尬,眼睛瞥见他手中的话本,嘴角扯了扯:“换新话本子了啊,好看么?” 顾与依旧不应声。 不过,他不说话,宋祈年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的手上,最后,还是顾与受不了了,他不想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将手中的话本子扔到宋祈年的身上,裹着被子躺下去了。 宋祈年手足无措地接住话本子,再抬眼时,对方已经躺下了,这是明显不想与他说话的样子。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早点休息好,我们.......明日拔营。”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顾与的一丝丝触动,他虽然没有转过身来,但宋祈年知道他在听。 见顾与终于肯分给自己一点点的注意力了,宋祈年的心脏微微加快,他炽热地望着顾与的背影: “攻皇城。”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宋祈年甚至迫切的想,顾与能够一蹦三尺高,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个白眼狼,或者哭兮兮地让他放过城里的百姓什么的,但这一切都没有。 背对他的人仅仅只是愣了一瞬,就偃下去了。 毫无反应。 宋祈年无比的挫败。 他都要攻城了,顾与竟然还能保持这么平静,明明上次金鸷受伤,他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满了宋祈年的心脏,在他的腔室里乱搅,不得安宁。 顾与要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怎么又还会在乎他呢? 他不死心,语气急切: “可能会死很多人。” “......” “南陵可能会灭国.....” “......” 宋祈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也越来越绝望,到最后,甚至委屈地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顾与,你就跟我说句话吧,求你了。” 到宋祈年离开的时候,顾与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开口跟他说一句话,无论对方用什么话来刺激他。 第二日,远远地就听见叫喊声,攻打声。 捷报频频传来。 王大姚这个爱八卦的,几乎随时会带着最新的战况过来跟顾与分享。 “见了鬼了,顾与,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城外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与正懒洋洋地躺在帐篷外的摇椅上晒太阳,耳边传来的嘈杂音让他不适地捂了捂,随即才慵懒地睁开眼,侧了个身子: “你想说什么?” “今日金鸷领兵在城门跟宋祈年对峙,还以为两军要打起来呢,结果,人家合力将城门攻破了,长驱直入,直捣宫门。” 顾与这才抬起头,蹙着眉看他:“什么?” “你说,宋祈年给金鸷什么好处了,让这么一个正义之士都倒戈了?不过他们也还算正派,进城之后,没有杀一个老百姓,而且只要不抵抗的士兵,都不杀,我还头一次听说这样打仗的。” 顾与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你可是南陵小皇帝,这么容易就接受了,那个可是你的皇位!” “你觉得,就我天天躺着不想起的样子,适合当皇帝么,可别把这个国给整垮了。” 王大姚一想平时顾与懒懒散散的样子,觉得有道理:“也是......不过,这位置可不是人人想要就能得到的,你还这么不在乎,更是奇了。” “他们都想得到不代表我想得到,你要是现在给我一锭金子,我马上起草禅位诏书,让你当这个皇帝怎么样?” 王大姚白了一眼:“......” 俗气! 俗不可耐! 净想着银钱。 他看着是有钱的样子么? 与此同时,李国栋剩下的残兵已经退守到了皇宫里。 不断有人缴械投降,导致他手下能用的兵越来越少,不得已才退守到皇宫里面,眼看着被两队兵马压过来,顶不住了。 “这怎么办,金鸷那个叛徒,不对付苏木军就算了,现在还和苏木人一起打进了皇城,他早就叛变了!” “我们不会都死了吧?” “不会的,听说只要投降不反抗的,他们都不会杀,而且会优待。” 大臣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不顾及高台上是不是还坐着摄政王,就这么公开的说了出来。 顾双楠此刻双目充血,从后面掀开帘子出来,指着群臣大骂: “你们都是南陵的臣,想要叛国吗?” “可是现在人家都打到宫门口了,做这种无畏的抵抗有什么用!要是摄政王,你打算怎么办,要以身殉国吗?” 顾双楠捏紧拳头,在龙椅上狠狠地一捶,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摄政王把持朝政这么久,改变了一点形势吗,为南陵做了多少贡献?” 大臣们其实并不是不知道顾双楠幕后的手段,也隐隐知道篡位迫害的事情,可他们都不敢言,害怕顾双楠的手段伸到自己身上。 现在反正横竖都要做个选择,不是被顾双楠逼迫,就是被敌军杀死,顾双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他们为何还要听他的? “大胆!” “我同意,我们投降算了,换个人统领南陵总比现在的强。”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顾双楠也不管什么形象了,抄起龙台上的东西就往下砸。 群臣还好躲得快,要不然就被砸下来的玉圭弄得头破血流了。 第162章 对决 “你看你这个样子,配站在高台之上吗?” 顾双楠瞪着他们,一双眼睛赤红:“我配不配不是你们能说的!” 他精心运营了二十几年,就是为了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万人之上,为此,他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有料到中途还能被外族入侵的。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信任的李国栋,竟然如此的窝囊,还什么骁勇大将军,跟纸糊的一样,一击即溃,节节败退,最后竟然退到皇宫里来了。 “开门,我们要出去!” 众臣们开始闹起来,纷纷要让侍卫将大殿的门打开。 顾双楠大声嘶吼起来: “你们敢,你们怎么敢!不准开门!” 顾双楠眼眸通红,他冲下高台,捡起刚刚被扔下去的玉圭,朝着那扒拉着门的大臣当头砸去,那大臣始料未及,根本避无所避,被砸中了脑门儿,血流不止,当场倒地。 平日里恭维来恭维去的大臣们顿时噤声了。 顾双楠简直是疯了! 竟然敢当场将朝廷大臣砸伤。 那大臣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已然是断气了。 “你们谁还想出去,往前走一步试试?” 顾双楠鬼魅地盯着他们,玉玺上沾到的血顺着他的手流进了金丝黑袍里,他瘆人地笑着,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好像是要找寻下一个目标。 疯子! “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外面至少都还是他的人,开了门出去也不能讨着好,且看着吧。” 宋祈年与金鸷立于宫门之外。 金鸷胸前的伤好的大差不差了,但总归还会隐隐泛疼,迎着风,他咳嗽了两声: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进城的军队只有那些,要是你敢做点其他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你。” 宋祈年冷笑一声,目光虚虚地落在宫门之上,“你们南陵唯一让我感兴趣的,只有顾与,其他的,我看不上。” 金鸷回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回头对着手下的兵道了一句: “攻开宫门,让宋少主进去。” 士兵们虽不解,但他们跟着金鸷大将军这么多年,对他的命令总是服从的,于是没几下便把宫门砸开了。 宋祈年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他身边那支精英部队,骑着马长驱直入。 李国栋没有想到,他再次正面见到宋祈年是这么一副残局。 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小子的时候,他当场给他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只要放过他,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帮他做。 当时也是看他根骨清奇,将来说不准能够成为自己手底下的一名得力大将,所以才放过他,将人带回了京城。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那苏木少主,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一刀杀了他,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局面。 李国栋后悔极了,悔得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李大将军,好久不见啊,屁滚尿流地撤回城里这么久,有养精蓄锐吗?” 李国栋看对方如此的傲慢,气不打一处来,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铁青铁青的,一股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竖子!当初我要一刀杀了你,你今日还能在这里猖狂?你这个罪奴,不知道感恩便罢了,竟然还......简直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宋祈年听着,嘴角的讥讽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复仇的欲望凝聚在指尖,手里的缰绳几乎快要被捏成粉末。 “是么,要是我说,你儿子也是我杀的,你会作何感想?” “什.......什么?” 前段时间李志昌的死给李国栋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们李家就这根独苗苗,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长这么大,就这么折了,还是被人杀的,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短短几天,内忧外患,他鬓边白发丛生,看起来倒不像是中年男人,而是进入花甲的老人了。 李国栋双拳握紧,脑袋嗡的一声,虎眉倒竖,鼻孔都急剧地向外扩张又收拢,那股怒气在他身子里乱窜,气得他牙齿哆嗦,浑身发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国栋疯了一样抽出自己身上的佩剑,捏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朝着宋祈年的方向冲了过去。 “将军,不可,不可莽撞!” 宋祈年眼中的轻蔑的笑意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凝聚的风暴,他不慌不忙地从马上跳下来,伸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抬手,抵住了李国栋重重的一击。 李国栋虽说人已经中年,但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这么用尽全力来上一下,还是震得宋祈年的手臂微微发麻。 不过,强弩之末而已了。 “这你就受不了了?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李国栋听不得这样的话,虽说李志昌是没有用,总归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香火。 “我今天要杀了你!” “是么,看谁杀了谁吧。” 他冷笑着,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剑声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相比起李国栋的暴躁冲动,宋祈年就显得无比沉静,就像当初,明明全家都被杀了,他还能跪在敌人面前求饶,丝毫不显露出心里的愤恨和恐慌来一样。 双剑交错之间,只听见哧啦哧啦空气被割破的声音,剑光之快,晃得两边的人眼花缭乱。 两边就像是有默契一样,任由头头对打,手下丝毫不动, 宋祈年和李国栋来回搏杀,长剑不停颤动,一股股冷冽的气息在两人周围闪动。 李国栋果真是老了,在一开始爆发之后,就一直处于防守状态,而宋祈年却砍得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暴虐。 前者体力越来越不济,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雪亮的剑锋在阳光下反射着眩目的光芒,那亮光正好落在李国栋的眼经年上,宋祈年趁着这个空隙,剑身紧贴着对方的胸口划过,红色的鲜血猛地喷涌出来,溅了宋祈年一脸,其余的没入他玄色的衣袍,渗透进去,消失不见。 数秒之后,李国栋倒抽了一口气,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163章 唯一的牺牲品 这一剑并没有刺破心脉,血虽流了许多,暂时还要不了李国栋的性命。 他就这么倒在宋祈年的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睁着一双硕大的眼睛,颤抖着盯着宋祈年看。 后者这才蹲下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只是杀了你儿子而已,就这么沉不住气了?那你杀我全家的时候呢?” 李国栋的呼哧呼哧的,想说话,身上的血液在急速往外流,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爹,我娘,我舅舅,可都死在那个牢房里,死在你们南陵人阖家团圆的正月。” 这么一说,李国栋顿时明白宋祈年的身份了。 他不是罪奴,也不是完全的苏木人,而是山陵州州守宋云的儿子,那宋云跟塞维部落的公主有个儿子,竟然长了十多年都没有被人知道...... 宋祈年诡谲地勾了勾唇角:“所以你觉得,你死了个儿子就够了吗?” “你......你.......” 李国栋说不出话来,接着就听着对方阴恻恻地道:“你府上好像还有一些人吧,要不我也解决了,免得你们两父子上路孤单?” 李国栋胸口钝痛,一阵一阵的凉意顺着破损的伤口往身体里灌,他浑身都在颤抖,浑身都冰冷无比。 宋祈年的眼底深邃而癫狂,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洒进了阳光,却见不到丝毫的光亮,阴沉沉的,一眼就将人吸纳进去。 “放心,我可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宋祈年站起身来,嘴角勾着,眼底却漠然得可怕。 “将李大将军带走。” 一队人仅仅杀到了殿前,就折返了。 殿里面心惊胆战的大臣们听到外面的叫喊:“敌军撤了!” “撤了?什么意思,都打到殿门口了,撤了?” “大学士,你还盼着他打进来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不是咱们可以出去了?” “再等等,再等等......” 直到外面传来:“金大将军的兵进来了,开门!” 众臣们才犹豫着看了一眼双眸发红,还处于癫狂状态的顾双楠,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金将军来了,我们开门吧?” “他刚刚跟敌军一起来的,你说会不会也是想要篡权?” “他篡权也总比上头那个篡权要好吧?我不管,我要开门出去,都憋坏了。” 李国栋被带走之后,门口的兵也失去了主心骨,早就四散而逃了,大臣们人多,也不再怕发疯的顾双楠,纷纷跑过去开门,将金鸷迎进了殿里。 “金大将军,你可来了,我们南陵可就指望着你了啊!” 其余墙头草纷纷附和。 金鸷没有看他们一眼,目光落在高台上的顾双楠身上,眸光一凛: “顾双楠,那个位置站久了会让人产生错觉,你是想自己下来,还是我让人把你‘请’下来?” 顾双楠的头发早就已经散开了,他站起来,开始歇斯底里的笑,笑得逐渐癫狂,逐渐毛骨悚然。 “凭什么,玉玺在我手里,你们凭什么不听我的?” 台下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顾星云坐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久,有什么好的成绩吗?他依靠的,不也是别人吗?为什么这个位置他坐得,顾与坐得,我就坐不得?” 金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把他带下来!” “别碰我,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是摄政王,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最终,疯子般的顾双楠被带了下去,直接关进了大牢里面。 后宫被控制的皇子皇女们,都被解除了监禁。 顾成被放出来的那瞬,问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顾与: “我们都被放出来了,是不是顾与杀回来了?” 金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是的,成王殿下。” “那他人呢?是不是还在宋祈年那里?” 金鸷点点头。 “他还能回来吗?” 顾成小心翼翼地问。 金鸷不语。 金鸷想,他自己也是卑劣的,宋祈年用南陵的陛下跟他做交易,他只考虑了一晚上,就同意了。 为的只是避免南陵的生灵涂炭。 南陵可以少一个皇帝,但绝对不能少了这些生生不息的黎民百姓,两军开战,无论谁胜谁败,这儿都会成为一片荒芜。 他金鸷效忠的是南陵皇室,而不是顾与一个人。 顾成见金鸷不说话,也明白了,顾与大概是回不了皇宫了。 “他人挺好的,以后见不到他,还觉得有点可惜。” 金鸷心底一动,垂下眼,似乎是躲避着这个话题。 他这辈子还没有做过什么不磊落的事情,而这,是唯一一件,或许,这件事会成为他的心结,伴随他一生。 宋祈年也算是信守承诺,带着李国栋撤出皇城之后,第二天,放了军营里的全部的南陵俘虏,带着军队往北走了。 王大姚也被放走了。 顾与之前还能有人说说话逗逗乐,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其实不太明白宋祈年的操作,也不知道他跟金鸷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金鸷才能让他杀入皇城,将李国栋带出来。 多几天,他也猜了点原委出来。 大概,他们约定里的关键人物,是自己。 因为没有人来接他回去,他就这么随着宋祈年的军营往北方撤。 可能,这场对峙里,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被放弃的,只有他而已。 他是唯一的牺牲品。 一开始顾与觉得很悲凉,恹恹的,可想着想着,也想通了。 至少,他还是有用的,而且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南陵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概是不会吧,他和宋祈年这关系,又不是什么正当关系...... 夜。 顾与睡不着,出帐篷散步。 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嫌弃蚊虫太多,正准备折返的时候,忽得听到旁边的帐篷里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你一刀杀了我吧。” 声音无比的凄哀沧桑。 “杀了你,怎么会这么便宜你呢?” 顾与靠过去,从门帘的缝隙里看到里面的场景。 骇得往后退了几步。 第164章 别怕我 帐篷里,李国栋半跪在地上,双手被镣铐绑在了两旁立着的柱子上,上身未着寸缕,皮肉翻飞,像一根根血虫,攀爬依附在他的肉身之上。 面目狰狞,一张脸根本看不清容貌了。 不知道这几天受了多少的酷刑。 “宋祈年!你要是个男人,就一刀杀了我,杀了我!” “一刀杀了你可比你现在受的苦少多了,你觉得我会轻易让你死了吗?你觉得我们州守府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亲人的性命,才只够让你受这点吗?” 李国栋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了两下,瞪着一双血眼,目眦欲裂。 宋祈年毫无表情,从一旁的刑具里面拿起一把小刀,和之前顾与送他的那把小刀是一个款式。 他说话的语气冰冷无情,眼底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这种刀根本称不上刑具,这只是我们那边吃肉的时候,片肉的,不知道用来片李大将军的肉好不好用啊。” 宋祈年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阴鸷的弧度,显得冷酷又无情,透着嗜血的阴翳,让人不寒而栗。 顾与站在外面,脚步生了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帐篷里面的场景。 他见过宋祈年太多的样子,可偏偏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嗜血魔鬼。 他看着他手中的刀落在李国栋的皮肉之上,一片片的将上面的肉割下来,甩在了一旁手下给他准备的盘子里。 不知道是为了防止李国栋咬舌自尽,还是为了防止他叫出声来,在片第一片肉,李国栋张开嘴巴准备嘶喊的时候,就有人拿了布,狠狠地往他嘴里一塞。 所有的痛苦,呜咽,都堵在了李国栋的喉咙间,只剩下他不断蠕动,扭曲,折断的身子,在地面上摩擦。 片刻之后,李国栋一只胳膊就露了骨。 顾与看得心惊,指尖颤抖,脚步发软,他想转身就走,竟是移动不了一步。 “谁在那里!” 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走过来的时候,帐篷里的人也停下了动作,回眸凛冽地看着外面的方向。 宋祈年几乎是在转头,透过缝隙看到外面停驻的身影的瞬间,就愣住了。 明明刚刚捏着手中的小刀一寸不松,现在感觉手掌里的刀都握不住了,哐当一下掉进了盛肉的铁盘子里。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样,表情逐渐僵硬,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的抽动。 宋祈年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还未等掀开帘子,外面巡逻的士兵不明所以,还没看清顾与的脸,就将人押住了。 “什么人,大半夜在这边乱晃?” 宋祈年几乎是立马就冲出去了:“你们干什么,松开他!” 那几个士兵才去看抓住的人的脸,一看是他们少主心尖尖上的那个男人,赶紧将手松开。 “属下看这边有可疑的身影,这才过来......” “你们先下去。” 一队人赶紧从这边撤走。 帐篷里面几个帮着问讯的士兵也自觉的离开了,这边就只剩下宋祈年和顾与,隔着几步遥遥对视,以及帐篷里浑身是血,早已经晕过去的李国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宋祈年明显地发现,顾与的身子在小幅度颤抖。 他伸手想去碰一碰他的脸,想告诉他不要害怕,可手一伸出去,上面粘连着一手的血,殷红,刺目。 顾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宋祈年艰难地滚了滚喉结,讪讪将手收回去,负在身后,指节用力捏紧而泛白。 他稍微侧了侧身子,挡住了顾与往帐篷里看的视线,看见对方这反应,他也清楚,刚刚自己那暴虐的行径已然被他看见了。 所以才会这么......怕他。 “我......我只对李国栋这样,你不要怕我。” 宋祈年的内心惶恐不安,备受煎熬。 本来这段时间顾与对他就是爱搭不理,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了,看见他这样残暴的画面,会不会更加厌恶他,讨厌他? 顾与怔怔地凝了对方半晌,才勉强冲开堵塞的嗓子开口:“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你......” 宋祈年也盯了他一会儿,见顾与面色如常,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正纳闷他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毫无反应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要不是平路都能趔趄好几下,宋祈年还真以为顾与没事。 顾与一回到自己的帐篷,从床底下掏出夜壶,抱着就开始吐起来,吐着吐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泪流满面了。 胃里没多少东西,吐完了之后就只能干呕,顾与微微佝偻着身子,靠在床边,身躯轻轻发抖,有些泛白的唇瓣无声地喘息着。 宋祈年回去换了衣服,洗了手,掀开顾与门帘子的那刹那,看到青年面色发白,眼底却发红地坐在地上,身边还放着夜壶的时候,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走过去,脚步声不敢大了,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可顾与抬头看见他的时候,胃里那种感觉又上来了。 可惜,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宋祈年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将夜壶拿出去清理了,回来的时候,顾与还是半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思绪仿佛处于放空的状态。 “殿下......” 宋祈年一颗心砰砰地跳着,就连鼻尖上都出了一层的汗,他半蹲在他身边,伸手揽住顾与的身子,顾与身子一抖,宋祈年甚至感觉自己抱住对方的手都有点抖。 “别怕我。” “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太恨了,除了这样的方式,我真的没办法发泄心中的愤怒。” “殿下当时不也说过,不会阻止我报仇吗?要李国栋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况且,我只要了他跟他儿子的命,其余人的,我没碰......” 宋祈年见怀里的顾与无动于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不断的重复那几个字:别怕我。 半晌,顾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没事,你回去吧。” 第165章 下火锅 宋祈年听见顾与肯跟自己说话了,惊喜地松开了他一些,垂眼去看他,却发现顾与的眼尾还是红红的,看了心疼。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对方的眼尾,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着,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 “我,我今晚能留在这里吗?你很久,都不理我了。” 宋祈年没有抱什么希望的。 刚才顾与才看到了他这么血腥的一幕,估计现在心里怕死他,恶心死他了,怎么又会留这么一个怪物在自己身边。 他问这么一句简直是多余。 可没想到,顾与仅仅是犹豫了一瞬,简简单单地答应了一个字:“好。” 宋祈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答应了。” “嗯。”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来,宋祈年眉宇间都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答应宋祈年留在这里不为其他的,因为顾与真的害怕。 不是害怕宋祈年这个人,他相信他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他。 而是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自动闪现李国栋身上那血淋淋的模样,太过于骇人和可怕了。 顾与从小就有这毛病,想那些生鲜活物,做熟了放在他面前,他可以毫无芥蒂地吃下去,一旦让他看到那些东西被杀的时候挣扎折腾的惨样,无论做的再好吃都吃不下了。 他知道这是多余的慈悲心,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而刚刚李国栋被片肉的模样,那血流汩汩的模样简直就是一段魔咒,在他脑子里出不去,搞得他现在很难受。 夜已经深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 宋祈年显得很紧张。 帐篷里的蜡烛燃着,火焰在顾与的侧脸上跳动,宋祈年时不时偷偷摸摸用余光瞥他一眼,心里在敲小鼓。 留他在这里了,却一句话都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就这么攥着被子,显得很紧张。 在不知道偷偷看顾与多少眼的时候,他听见对方道: “你是不是想做?” 宋祈年愣住。 “想做就来吧。” 顾与背过身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这样子,就是让宋祈年从后面来的意思。 那种不用面对面,不用看清对方情绪的姿势。 顾与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也许能冲淡一点他心中的恶心感。 宋祈年不知道顾与的想法,他那颗喜悦的心,那颗因为紧张而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冻住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想留在这里。” 他声音闷闷的。 顾与也没接他的话。 宋祈年挫败的很,无声对峙片刻后,终是偃旗息鼓,妥协了。 “我就……搂着你睡。” 他靠上去,强劲有力的胳膊勾住顾与的腰,将脑袋抵在对方的后背之上,呼吸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被宋祈年这么搂住过后,顾与的那种害怕感还真的少了许多,慢慢的,睡着了。 顾与后半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绑在架子上,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走近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奸笑着威胁,说是要片他的肉下火锅。 旁边还烧着火,煮着一锅黏糊糊的肉汤。 胆小的小顾断不可能听见这种威胁的话还不喊不嚷、不蹬不踹的。 结果,直接将宋祈年踹醒了。 “怎么了,做噩梦了?” 宋祈年吃痛,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反倒先去安慰被梦魇惊醒的顾与。 同样把自己叫醒的顾与懵逼了几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宋祈年面对面抱着睡了,心中的憋屈,难过一股脑儿冲上头顶,他猛地扑过去一口咬住对方的肩膀,边咬边哭,边哭边嚷: “谁让你去片肉的?他妈的我做梦梦见我的肉也要被片去下火锅了!” 这么多天了,这是顾与唯一高声爆发的一次,肯叫出来也好啊,总比他一个人萎靡不振,不说话的好。 肩膀上传来一阵疼痛,某人却受虐般的甘之若饴。 宋祈年一边拍顾与的后背,一边将人不动声色地往怀里搂,开口问道:“什么是火锅?” 顾与一口闷气上不来,松口,一脚将毫无防备的宋祈年踹了下去: “滚出去!” 滚下床的宋祈年爬起来,摸不着头脑,这又是,怎么了? 刚刚不还对他投怀送抱的吗? 被赶出顾与帐篷的宋祈年在外面喂了一会儿蚊子,终是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让阿加给李国栋端了一杯毒酒过去。 算是了断了他。 阿加捧着酒的时候还愤愤不平的:“这刚片了一个胳膊,咋就这么便宜那老贼了呢,这毒来得快,他倒是轻松了。” 宋祈年盯了他一眼:“可他会怕,总不能为了过去的仇恨,不把握现在的人吧?” 阿加脑袋再不好使,在一次又一次的狗粮暴击中,也知道他家少主话中的意思。 不就是,哄小美人高兴么。 哼,谁不懂啊? 多高尚啊? 从那天晚上看到宋祈年片肉之后,顾与就再也不能直视以片状出现在他面前的肉类了,一看见,就忍不住想吐。 而那天晚上对宋祈年歇斯底里发火之后,他又对他冷冰冰的爱搭不理了。 顾与越不理宋祈年,宋祈年越巴巴地黏上去。 像张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殿下,也不能一点肉不吃啊,你的身子怎么能行?” “殿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殿下……” 顾与的耳朵被他磨的起茧子,烦死了,终于忍不住够他: “我都说了,我不是皇帝了,也不是太子,别老殿下殿下喊我!” 宋祈年半跪在他面前,委屈巴巴的: “可我习惯了啊。” 一开始,他就是叫他殿下,一直叫一直叫,改不过来了。 “能别叫我就别叫我,烦死个人!” 顾与一挥手,将半趴在他面前的人推开,宋祈年手撑着倒在地上,也没生气,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 “那我叫你阿顾,或者阿与,或者顾顾……” 顾与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你闭嘴吧!脑子有毛病,喊这么肉麻?要发疯别处发去!” 被骂的宋祈年特开心: “你已经好久没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第166章 哥哥 宋祈年不管顾与用什么样的眼神瞪他,像小狗般地凑了上去,将自己脑袋搁在对方的膝盖上,将自己的脑袋送过去: “我喜欢你跟我说话 ,你多跟我说说话吧,求你了。” 顾与腿动了动,宋祈年的下巴就跟着移动,总之,就是想将自己往对方面前送。 就像那种在你面前露出肚皮打滚的猫,非得要你摸摸他才行。 顾与气哽。 他么的宋祈年怎么跟只舔狗一样 ? 都拒绝他了还往上赶,他不要面子吗? 顾与刚想皱眉骂人,宋祈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的,他将脸侧过来,搁在顾与的腿上,小声地喊了一声: “哥哥。” 顾与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 。 想骂人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 身子僵住了。 宋祈年这才将脑袋抬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又深情的又叫了一声: “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声音故意扬高的缘故 ,宋祈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两年前少年时期那明亮的音色。 顾与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两只眼睛都愣直了。 “这个称呼好不好,哥哥 ?” 顾与 :“......” 他脸色愕然,全身绷地跟石头一样。 这是什么黏到发腻的称呼? 顾与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浑身都不自在:“你再叫一声就......” “哥哥。” 还没等顾与警告的话说完,宋祈年像是故意的一样,压着他未说完的话又叫了一声哥哥。 “你.....你非要膈应我是不是?” “我叫得不对吗?你比我大七岁吧,就是哥哥啊。你不让我叫你其他的,叫这个还不行吗?” 顾与的表情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以形容。 “你以前不是常说,将我当成弟弟么,为何我叫你哥哥,你却不开心呢?” 顾与:“.....” 他说的弟弟是真弟弟,而宋祈年嘴中的哥哥,是情哥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哥哥,你摸摸我的脑袋吧,你之前不是经常摸我的脑袋么,我给你摸。” 顾与垂眼盯了一眼对方送过来的毛茸茸的头顶,顿时生出一种撸狗的错觉来。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条狗么?堂堂苏木少主,当狗不合适吧?” 顾与故意说话去激宋祈年 ,可对方听到这话的时候并不生气,反倒是摇起了尾巴,笑眯眯的: “要是当狗能让哥哥开心的话,也不错,反正当人没有讨到哥哥半分的好.......” 顾与一时间蚌住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颓败道:“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脸吗,除了这个,我有什么用?好看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关着我?” 宋祈年愣了愣,伸出手搂住顾与的脖子,与他额角相贴 ,深邃的眸底,是认真和执拗。 “他们没有在那个时间遇到那样落魄的我,也没有人在那恰当的时候比你对我更好了。哥哥,我很固执,认定的人和事,不会变 ,我说喜欢你,就会永远喜欢你。” “你还经常骗我呢,谁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 “是真的,这一点我一次都没骗过你,我发誓!” 或许是宋祈年那双眼睛过于闪亮,过于认真,过于炽热,顾与瞥过眼去,躲着他这样的目光。 他此前一直对两个男的在一起这件事耿耿于怀,加上宋祈年谎话连篇,他不知道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好不容易抛开一切束缚,真正信任了他一回,还把自己都交给他了,可发现最后还是一场欺骗。 顾与怕了,他并不怀疑宋祈年的真心,他的喜欢可能是真的,但建立在谎言上的喜欢,让人没有安全感,顾与不敢再回应了。 他怕自己再次心软之后,又蹦出来什么他不知道的,被欺骗的事情。 他不想接着说这个事,于是调转开话题:“你不是说我想吃什么都能够弄来么?” 宋祈年点点头。 “我想吃龙眼。” “龙眼?” “对,就是龙眼。你把我弄得看见肉就恶心,想吃点甜的,有问题吗?” 顾与其实是在为难宋祈年。 龙眼虽然是夏季的当季水果,可是只在南方有,他们行径往北,断然是没有这种水果的,甚至连宋祈年,都不一定吃过这样的东西。 就算以前的南陵皇室,南方的水果对于他们都是稀罕之物,更不要说,是在撤军中的苏木部队了。 唐明皇还因为想讨妃子笑加急弄荔枝呢,他学一学怎么了?他就是故意为难宋祈年,让他知道,有些承诺不能轻易说出口,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承诺。 “好。我去弄。” 顾与:??? 宋祈年一点不耽搁,起身就要往外走。 “喂,那是龙眼,你去哪儿弄?” “哥哥不用管了,我一定帮你弄过来。” 顾与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懵圈了。 宋祈年从军里消失了,大部队继续北上,很快到了山陵州。 “那个,顾与,我们家少主说,如果到了山陵州他还没回来的话,就让你在山陵州等他两天,他很快就能回来了。” “他不会,真去弄龙眼了吧?” 阿古达木笑笑:“顾与你想要什么,我们家少主都会捧到你跟前的,还希望你,对他好一点 。” 顾与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大部队继续北撤,就剩了几个人留在山陵州“保护”顾与,说是保护,其实跟盯梢差不多,宋祈年大抵还是害怕他跑了,所以才找人看着他。 不过这时候的顾与已经没有逃跑的精力了,宋祈年只要想抓他回来,就能抓回来,他现在可不做那无意义的事情了。 宋祈年不提醒他他还没有特意去想,他比宋祈年大七岁,现在已经是奔三的年龄了,可跟这正处于精力旺盛时期的小狗不能比,年龄大了,胳膊腿也老了,跑不动了。 可以后,都要这样过下去了吗? 这一路上都在赶路,顾与到了山陵州,坐在小楼上喝茶,这才从那些百姓的八卦中听说朝里的事情。 第167章 见顾与最重要 “听说之前来我们这里解决土地纠纷的太子殿下,就是后来当了几个月皇帝那个,以身殉国了。” “什么?多么好的太子殿下啊,是被苏木军杀了吗?” “不知道,反正我有个亲戚在皇宫里当差,昨儿回来探亲说老皇帝醒来之后痛心不已,就在这几天就会给顾与发国丧。” “我之前见过太子殿下的,他长得可好了,人又亲切,说话温温柔柔的,怎么会......这该死的苏木人,怎么把我们这么好的殿下给......” “诶,天灾人祸,这谁知道呢,但愿我们下一任的陛下,也能像他一样对待百姓吧。老皇帝经这一遭也不出来当皇帝了,他的儿子们也没几个能成事的。顾与一走,现在好像立了幼子顾明当皇帝,只是顾明太小,还需要辅佐,过几年才让他正式理政。” 茶客们纷纷叹息扼腕,坐在窗边喝茶的顾与背对着他们,神色平静无波。 肉团子顾明成了下一任的皇帝,一向不争不抢的端妃,还成了最后的人生赢家。 有时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公子,顾公子别喝茶了,我们少主回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啊? 顾与茫然地还没放下手里的茶杯,就被人连拖带拽的拉回了驿站,顾与就这么站在房门口,还没缓过来是怎么回事,抬眼看到了站在床前黑压压的高大身影。 “哥哥,你要的龙眼,我带回来了!” 宋祈年转过身来,他的样子把顾与吓了一跳。 这个蓬头垢面,满脸胡茬的男人,是宋祈年吗? 头发都能乱得打结了吧?要不是那身衣服还是完好的,他都以为是外面街上的乞丐走进来了。 “你......” 许是注意到顾与惊奇的目光,宋祈年本来想过去抱他的,但又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能不好闻,就这么无措地站在原地,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箱子: “我用冰块包了的,太远了,找了好多驿站补冰块,耽搁了些时间。” 顾与的心尖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走得近了,他看见宋祈年眼底的红血丝,以及眼睑下厚厚的阴翳,这是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就为了他随口说的一句想吃龙眼?值得吗? “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又没有好好的吃饭,怎么感觉又瘦了呢?还是不能吃肉吗?对不起......快吃龙眼,可能有些都坏掉了。” 见顾与怔怔地不说话,宋祈年捏着自己双侧的衣服,有些紧张: “那个,哥哥要是想吃 ,下次我带你去南方吃 ,咱们吃最新鲜的,一次性吃个够。” 顾与微微将头底下,心虚的不敢看宋祈年,他想吃龙眼本来就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故意为难一下宋祈年,堵一下他而已,结果对方真的就为了他这句话跑了几百公里去弄了。 不到十天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夜里有没有好好休息过。 在这一瞬间,顾与有点不知所措,反倒是宋祈年先开口 : “是不想吃了吗?没关系 ,这东西可以晒成干,也很好吃的。” 顾与理亏,但是又浑身带刺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想吃龙眼,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故意为难我所以才让我去弄的。” 一口气堵在顾与的胸前:“那你还去弄,傻子吗?”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说的每一句话,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会记在心里,都会认真对待。” 顾与愣住了,他内心深处有一股微微的愧疚感,在听了宋祈年这句话之后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舌撩动着、舔舐着他的良心,炙烤着他的同情心,令他十分的难受 。 “谁要管你,你愿意这样做就这样做呗,反正我无所谓。” 宋祈年满脸的疲惫,但也不生气,还哄劝着顾与:“那哥哥还是吃一些吧 ,不然我真白跑了。” 顾与堵着气,转身想走。 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响。 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顾与一颗心都被吓抽了,赶紧跑过去蹲在宋祈年的面前,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用手在他的鼻子间触探。 他害怕对方像他当初那样,过劳猝死了。 还好,鼻息温热,还活着 。 应该是累到极致,撑不住了,才倒下的。 顾与闭了闭眼,脑子中有两个小人在极致拉扯,将他的心也弄得疲惫不堪 。 最后,他呼了一口气,睁开眼 ,拉着宋祈年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将人往床上带。 这也没多长时间,宋祈年的脸明显尖了,还关心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有没有好好吃啊! 将人扛上床之后,顾与累的气喘吁吁,本来想让下人打水进来,又放弃了,他自己来吧,就当是给自己随口说的这句话还债了。 宋祈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竟然这么无意识地睡了这么久,这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目光清明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寻顾与。 他坐起身,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桌子上放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他垂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衣物换过,肌肤也被擦拭过,禁不住拧了拧眉,正好此时手下推开门给他送吃的。 “少主,你醒啦,正好我让店家给你做了吃的......” “我衣服谁换的?” 手下知道宋祈年不喜欢别人碰他,脑袋甩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们,是顾公子帮你换的,还亲自给你擦得身子。” 宋祈年凛冽的眉眼忽得松弛下来,指尖微动,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甚至还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腼腆: “他帮我换的?一个人?” “嗯,属下们知道少主不喜别人的触碰,但是想着顾公子应该......可以吧,所以就由着他了。” “哦,他可以。”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 。 “他人呢?” “好像在楼下跟店主聊天呢。” “我下去找他。” “诶,少主你不吃饭啦?” “待会儿再说!” 吃饭哪里有见顾与重要? 第168章 顾与,你没有心! 驿馆的店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媚眼如丝,腰细臀圆,说话的时候会用手捂着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胆子挺大,明知道住店的这几个是苏木人,也接待了。 此刻的顾与正倚靠在柜台上,和人家聊得风生水起,眼尾都是浅浅的笑意。 这是他对他从来没有过的。 至少这段时间是没有的。 这段时间顾与总是面无表情地不理他,更不要说笑得如此舒心的时候了。 顾与笑得时候,最好看了,如春风拂面,再冷的心都能被软化。 宋祈年嫉妒了,嫉妒的面目全非。 为什么和女人聊天就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他站在楼梯上,刚刚听说顾与亲自帮自己擦的身子的喜悦在一寸一寸的消失。 更可恶的是,顾与竟然将自己这么大老远带回来的龙眼,竟然送给了那个老板娘。 怪不得那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呢! 太可恶了! 宋祈年闷闷地走下去,故意撞开顾与,在柜台中间插了一脚: “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诶,你醒了?” “再不醒都被偷家了。” 老板娘:??? 顾与:“......” 顾与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头笑着对那女人说: “老板娘,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真有机会,你可得带带我。” “咱这关系,说这么客套干什么。” 老板娘满心欢喜的看着柜台上的龙眼,“那我先去放在地窖里,可别坏了 。” 顾与温温和和地看着她:“好。” 一回眸,就是宋祈年那张满带幽怨的脸。 重点是,他现在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配上这么一个表情,显得莫名的反差。 “你看我干嘛,去把头洗了,胡子剃一剃,丑死了。” 听见顾与说自己丑,宋祈年几乎马上想要回去整理自己的形象,但是转念又想到他跟刚才那老板娘眉来眼去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像小媳妇抱怨一个出轨的丈夫一样: “你说,你跟刚刚那女的,说了些什么?” 没由来的一句让顾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又不走心的回答: “关你什么事,我爱说什么说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宋祈年鼓着腮帮子,质问他:“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找女人?我们俩都已经......” 后面的话被顾与一个瞪眼给瞪回去了。 宋祈年咬了咬后槽牙,腮帮子都鼓酸了。 “顾与!你没有心!” 宋祈年瘪着嘴,气得轻微发颤。 “乱说什么呢?” “我这么远带回来的东西,你知道我日赶夜赶,跑了多远,多累吗?我这么辛苦,你就全送人了?” “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怎么处理你管得着吗?” “你.......” 宋祈年气哽,拳头都捏紧了,可他拿顾与毫无办法。 也是,龙眼本来就是他送给顾与的,对方想拿来干什么都成,他管不着,可是他送的是一个女人,还跟人家聊得这么开心,他气不过! 或许是看宋祈年的表情格外的委屈,顾与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送完,我只给了她一点点,剩下的,都在房间里放着呢。” 宋祈年情绪稍微好点,拧着眉:“那你还是送了,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的了?她一看就比你大,说不定孩子都有了,你们不合适!” “那我一看就比你大呢,性别还相同,还不是不合适。” “我......我跟她能一样么?” “能有什么不一样?” 宋祈年抠着脑袋想理由:“我比她对你更好,让你在床上更舒服!” 艹! 大庭广众的,顾与简直是想将他那张嘴给撕了。 说什么虎狼之词? 舒服个屁,他疼死了! 顾与胸口起伏了一番,瞪着他:“我再说一次,去洗头,别在这里招苍蝇。” “你帮我洗,不然我不洗。” 顾与难以置信,露出一个哔了狗的表情:“你手断了?” “身子都是你帮我擦的,洗个头怎么了,我这样是因为谁啊?” “你爱洗不洗。” 他大爷的少pua他。 只要他躺得够平,任何人都p不了他。 顾与哼了一声,转身朝着楼上走,小狗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前者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恶狠狠”看着他: “你跟着我干嘛?” “你不帮我洗头,我就一直跟着你,晚上还要抱着你睡觉,熏死你。” 顾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宋祈年这么不要脸的劲儿,可能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顾与妥协了,要是待会儿宋祈年不洗头非得挤着他睡觉,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洗,洗行了吧?” 宋祈年看到顾与妥协,刚刚被气到心梗的情绪才好了些。 这么多天,宋祈年没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头发打了结,顾与解了好久才解开,宋祈年在洗头的时候顺带又洗了个澡,折腾完,都已经半夜了。 顾与一直是个爱干净的人,就算已经这么晚了,他自己也得洗个澡再睡。 等回去的时候,宋祈年已经躺的板板整整的等他了。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准备侍寝的妃子。 “你睡里面。”、 他道。 顾与早就已经习惯了宋祈年躺在他身边,再说了,赶也赶不走,就不做那种无用功了,他满身疲惫爬过去,躺下来侧过身,拿后背对着宋祈年,没理他。 宋祈年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埋在对方的脖子里狠狠得吸了一口:“哥哥还是这么香。” 顾与被他弄得脖子发痒,下意识得缩了缩。 墙面上投映着两人相拥的影子,格外暧昧好看,真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 顾与晃了神。 宋祈年的唇落在他的颈间,含着他脖颈的软肉磨了磨,又移到上方,亲了亲顾与的耳垂。 “宋祈年!” “哥哥我在呢。” “有完没完?” “没完,这么多天没看到你,我好想你。” “我要睡觉了。” “你睡你的。” 顾与:“......” “你这样我怎么睡?” 宋祈年愣了一下,将人掰过去,“要是睡不了,咱就先做了再睡?” 第169章 你都不爱我 说着,他的手从顾与的侧腰滑过去。 “你脑子里,不要总是这些......” “哥哥,你不是也想嘛?” 宋祈年的目光往下瞟了一眼,笑得贼坏。 “你明知道那些地方会让我......” 顾与脸色爆红。 宋祈年这混小子就是故意的,有时候这真不是因为他自己想,而是被调戏出来的。 宋祈年也不可能不懂这些,可他偏就喜欢用各种方式调戏他。 “所以,哥哥从了不就好了,这样大家都舒坦。” 顾与听到对方胸膛里,那颗心扑通扑通的,沉稳有力。 不能让他得逞。 不然越发蹬鼻子上脸。 “我不想,你滚出去!” 眼见着面前人真的生气了,宋祈年才夹住对方准备抬起攻击他的腿,软声道: “我错了,不生气不生气。” 说着,宋祈年反倒委屈起来,放软姿态,往顾与的怀里钻,往他的胸口靠。 “哥哥,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跟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跑了,我害怕你会丢下我。你不要喜欢他们,喜欢喜欢我吧,我可以很乖的。” 要不是知道宋祈年的本性,看过他那执着疯狂的样子,顾与差点就信了他这良善的样子。 他推了推他的脑袋:“别装可怜。” “我本来就很可怜,你都不爱我!” 顾与默着不说话。 半晌,他道: “那你变成个漂亮女人,我就爱你。” 宋祈年:“......你这是为难人。不仅要女人,你还要漂亮的,太贪心了。” 顾与冷淡地盯了他一眼:“所以,一样你都达不到,我怎么爱你?” 宋祈年不服,搂紧了对方,恨不得将人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要把男女卡得这么死,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合拍吗,要不我再让你感受一下?” “死开点,别贱兮兮的。” “哥哥,哥哥,哥哥……” 宋祈年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顾与眉头轻微的蹙起,一声都没有应。 小狗窝在怀里,扒拉着顾与的腰,一寸不放。 顾与不搭理他,闭着眼睛小憩,管他宋祈年怎么叫他,就是不给回应。 宋祈年被“孤立”了,委屈巴巴的,嘟哝了几声,也渐渐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顾与睁开眼,他根本没睡着,热的。 宋祈年生怕他跑了一样,手脚并用将他抱得绑绑紧。 “……” “宋祈年?” 顾与叫他。 “你要做就做,别抱着我不放!” 沉甸甸地难受。 只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顾与emo了一瞬。 妈的,不让他睡,自己倒是先睡着了。 狗人! 顾与没有想到,他还能见到银风。 在山陵州又待了几天,宋祈年带着顾与准备启程回苏木,在出城门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进城的银风。 银风的额角还带着未好的伤痕,面容冷峻,比起最后一次看到他,瘦了很多。 在看到顾与的那一瞬,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看到旁边还站着宋祈年,他真不确定,那就是他的殿下。 毕竟人人都传,顾与死了,甚至,连礼部都主持着为顾与发了国丧。 “殿下,你......还活着?” 银风冷冽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他走近,几乎是一瞬间想在顾与面前跪下行礼,被顾与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叫我殿下了,还有,不要跪,我们是平等的。” 顾与有些难过地摸了摸银风脸上的伤:“送我出城那日,你和徐海是不是被抓了。” 银风点了点头,“顾双楠他把我们关在牢里,也是前段日子才被放出来的。” 顾与来这里之后,唯一抱歉的人,可能就是忠心耿耿护着他的银风和徐海了,明明两人可以置身事外,可非淌了这趟浑水,弄得浑身是伤。 银风的目光瞥向一旁臭着脸的宋祈年,下意识地站在顾与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眼前的宋祈年,哪里还是当初当他手下的那个宋祈年,要是把当初的宋祈年比作一条忠犬的话,现在的宋祈年就是一头狼,一头随时可以俯冲出去将人脖子咬断的狼。 可惜,他当初没发现此人的蓬勃野心,才让殿下受这么多的苦,甚至被朝廷放弃。 “煽情煽够了吗?哥哥,走了。” 顾与瞥他一眼,没理,继续跟银风说话: “那你来山陵州干什么?徐海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出来之后,发现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家里也没有需要我的地方,去哪里都一样,想着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就来山陵州了,至于徐海......” 银风苦涩地笑了笑,说话的时候却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他被关了这么久,家里自然是担心的,一出狱,他家就将他接回去了,听说,寻了一门亲事,要冲冲晦气。” “你和他......还没.......” “殿下,你要去哪里,可以带着我吗?” 宋祈年在一旁终于听不下去了:“我说你是跟屁虫吗,这么大个人了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干什么?顾与都说了他不是殿下了,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银风看向宋祈年的眼神轻蔑,不畏不惧,他只听顾与的。 “殿下,我跟了你十几年,早已经将你当成我的家人了,如今我不知道去哪里,所以只能选择跟着你,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你不要嫌我是个累赘就好。” 在一旁被两人忽视彻底的宋祈年:“......”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顾与你选他不选我吗?” “你都听人说了,我跟银风是十几年的交情,你才多少,我为什么要选你?你要不让他跟着我,就放我走。” 顾与的态度坚决,不卑不亢。 “不可能!” 带一个就带一个,他宋祈年又不差多一个人吃饭。 让他不开心的,只是顾与的态度。 对谁都那么的亲热,就是对他冷淡。 偏偏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 气死个人。 第170章 他也不必再执着于过去 苏木位于山陵州以北,两地以边界的山陵为界,以北是广阔的草原地区,以南是多山的丘陵。 以前两地禁止私民往来的时候,宋祈年还会偷偷跑到山陵州来看他父亲,而现在,他把顾与带在身边,南陵的一切他都跟他毫无瓜葛,走出去也是毫无留恋了。 顾与是个外来者,在南陵待得时间也不长,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他还挺喜欢京城满大街的小吃的,但除了那个,他好像也没什么舍不得。 没有谁能一直陪着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一直让他依靠,他一直以来,都习惯一个人走了。 银风不一样,他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几年,忽然离开那个地方,甚至还要跟着顾与去苏木地区,多多少少应是舍不得的,尤其是京城那边还有一个陪了他十几年二十年的人,只是他不说而已。 一路上顾与也挺关注他的情绪,时不时就跟他说话,问一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样一来,分给宋祈年的注意力就更少了。 这可把某人给气死了。 虽然知道银风喜欢的是徐海,可现在人家徐海都娶媳妇了,他如果要去喜欢别人也无可厚非。 银风跟他一样,喜欢男人,顾与这么好,他万一跟自己抢怎么办? 顾与之前说,他跟银风是十几年的交情,就这一点他就差了一大截,万一...... 宋祈年头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出生这么晚,跟顾与差了七年可以在一起的时间。 危机感急速地蔓延到胸口。 半途休息的时候,顾与也跟银风坐在一起,还将自己的水分给对方喝,宋祈年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两人面前,眼神酸溜溜地从顾与身上瞟过,最后停留在银风的身上: “我们打一架吧。” 顾与看向宋祈年,不满地蹙起眉头:“你又在发什么疯?” 宋祈年看向顾与的表情认真,语气和缓了一些:“我就是想跟他打一架。” 银风的目光抬起,在几俱偏执的年轻人身上看了一眼,也站起来,身形立得跟笔直的松柏一样: “好啊。” 他也一直想跟宋祈年干一架了。 要不是碍于殿下还在身边,他邦邦硬的拳头直接就砸上去了。 宋祈年之前弱弱小小的,跟在他后面,在殿下身边装可怜博同情,殿下对他多好啊,结果呢,养了个白眼狼。 现在还限制殿下的自由。 以往恣意潇洒的太子殿下,成了人的禁脔...... “你们俩都疯了吗?” 这还是银风第一次不听顾与的,执意要跟宋祈年打一架。 还未等顾与继续劝说,两人已经移到了开阔地,拳脚相接打起来了。 宋祈年当胸一脚,狠狠踹向迎面袭过来的银风,银风身子往后滑行,差点撞上了后面的大树。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撞击,尘土飞扬,根本不知道是谁打了谁,谁又伤了谁。 这直接式拼速度、比力量的打架让在一旁的顾与心惊胆战,甚至因为速度太快,他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脚趾都抠紧了。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不管了,他们俩爱打就打吧,想死就死吧,他又不是什么傻白甜剧的女主角,会冲到两人之间用身体挡住劝架的。 这打得这么狠,万一谁的拳头没收住,砸在他身上,他可受不住。 这场约架最终以双方都精疲力竭,鼻青脸肿而收场。 银风倒在地上,睁眼看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没想到,这段时间不见,你进步这么多,要是再打一会儿,你就赢了。” 宋祈年力竭,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鼻息微重: “没有如果,打不动了,所以赢不了。” 银风转过头瞥他一眼: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殿下?” “不放,这辈子不可能。” “宋祈年!” 银风低吼了他一声:“殿下不会开心的,你这样限制他的自由,你这真的是喜欢吗?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让他开心,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你这样,只能适得其反!” 宋祈年情绪也上来了,眉角微微上挑,说话也带刺,专攻别人的薄弱之处: “对,我这不是喜欢,你的就是了吗?放他走,让他喜欢别人,让他娶别人,然后一个人孤独终老,这就是你的喜欢吗?我可没有那么大度,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奔向别人的怀抱的。” 银风哑了一瞬,默着没说话。 他还能怎么办呢? 在牢里的时候,他跟徐海都挨了不少的打,也曾在牢房里惺惺相惜,他能感觉出来,徐海是很在意他,很关心他的,就算只受了一点伤,都会紧张兮兮的。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他自以为两人的感情已经突飞猛进了,只是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只要有机会出去,就不装作高冷无事了,再次主动地向徐海表明心意。 可当他料理好家里的事情再去找徐海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要娶别的姑娘了。 那姑娘就倚在他边上,小小乖乖的,笑起来很好看。 徐海的母亲拉着那姑娘的手,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而徐海那时候明明看见他了,却将头偏开,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模样。 那时候银风便知道了徐海的选择。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两人一起度过过什么,都成了过眼云烟。 感情强求不来,他也不必再执着于过去了。 家里的姊妹们已经嫁人,京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值得他留恋了,于是他将此前殿下给他的钱分了几份,分给了她们,自己带着最少的那一份,离开了京城。 想来,他在京城待了二十几年,对哪里都不熟悉,只跟着殿下去了趟山陵州,便想也没想,奔着山陵州来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殿下,也算是见到了亲人。 殿下如今被人困住,他自是不甘的,可如今自己孤身一人,也没办法将人从宋祈年手中捞出去,只能尽力护他周全了。 “宋祈年,殿下是个不受束缚的人,你这样做,一定会后悔的。” 第171章 往前看 宋祈年不是不知道这些,他甚至也恐慌过,害怕过,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没办法再回头了。 就算是知道顾与介意这些,他也没办法放他走。 他不敢想象,顾与头也不回地抛下他走了,他会成为什么样子。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既然要跟着顾与,就好好跟着他,不要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说完,宋祈年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银风:??? 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个宋祈年,该不是以为自己对殿下有那个意思吧? 心胸狭隘。 十几年了,要有早有了。 顾与看似平静无波地坐在树下喝着水,其实眼睛在四处乱瞄,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打到哪里去了,接着,就看着宋祈年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伸着脖子在他身后看,最后收回目光,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 “银风呢?” 宋祈年:“......” “哥哥,你看不到我受伤了吗?你看我的脸!” 宋祈年指着自己被打破的嘴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身后抡着一条尾巴,想要求安慰,求抱抱。 顾与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要打架的,别在这里整这死出,银风呢?” “我......” 宋祈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的他难受。 顾与看着银风从后面上来 ,也是鼻青脸肿的,两人都没有好到哪里去,可顾与却跨了几步上去关心: “你脸弄得这么青紫,身上没事吧?我那儿有药膏,你过来拿一下。” 宋祈年的脸都快要拧成苦瓜了:“哥哥,那是我给你的药,你怎么不给我用,给他用?” 顾与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你那儿又不是没有,偏来我这儿拿什么,我这儿的比你那儿的效果好么?” “就是更好!” “神经病!打架还有理了。” 顾与嘟哝了一声,没理“发疯”的宋祈年,银风路过他的时候,朝他勾了勾嘴角,宋祈年看出来了,那小子嘲笑他呢! 好啊,好的很! 顾与脚程慢,宋祈年也不催他,他知道他心里有隔阂,就由着了,几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跨越两地的边界。 夜。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吃了饭,要睡觉的时候,宋祈年照往常一样想往顾与的房间里走。 有了银风加入的缘故,顾与也不像之前那样对于宋祈年的靠近摆烂了,晚上宋祈年想跟他一个房间,他是断不可能允许的。 “出去!” 小狗一脸震惊。 “为什么?之前我们不都一起吗?” “之前是之前,跟我现在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以为,我允许你跟我躺一张床上,由着你对我动手动脚,是对你有点什么感情吧?我那是抗争不过你的手段而已。” 顾与其实不想变得这么恶毒的,但想想,宋祈年对他做的过分事多多了,他说两句话呛他,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 果然,这句话的杀伤力极大,几乎瞬间就让宋祈年的眼睛发酸了。 “可我受伤了啊,脸疼,身上也疼。” 越说,宋祈年越小声,因为顾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对他的同情。 “那是你自找的,那人家就没受伤么?之前我无所谓,可现在银风在这里,我不希望他看到自己跟了十几年的人被强迫,还希望你给我一点颜面,也给自己一点颜面。” 宋祈年:“......” 他看着他,眼睛微微湿润,目光带着落寞和无助。 “哥哥.....” 宋祈年叫他,像叹息,像呼唤。 顾与没再理他,砰的一声将门关了,只留下宋祈年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面,孤寂又落寞。 很快到了塞维部落。 统一苏木之后,经济的中心逐渐转移到了塞维,短短的时间里面,塞维的人口增加了一半,房屋也多了不少。 以前顾与一直认为草原地区大家都是住帐篷的,没想到这边还有城镇,跟山陵州人们的生活方式差得不多。 宋祈年离开了太久,挤压了很多政务需要他处理,即便是他再不想让顾与离了他的视线,也不得不暂时顾全大局,只派了一小队人马跟着他。 顾与早已经习惯被人看管的生活了,只当那群人是空气,拉着银风在大街小巷里乱窜。 “银风,之前在山陵州的时候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一直没实现,要不等我把周边摸熟了之后,给你物色一个?” 银风失笑:“殿下,我以为你是说笑的。” “当时确实是说笑,不是为了刺激那个谁么,不过现在,他既然有了选择,咱也不能在原地踏步不是,你还是要选男的吗?” 银风默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那可就有点麻烦,到时候问问宋祈年,他可能更清楚些。” “那殿下呢?要怎么办?” 顾与不明所以地看向银风。 “殿下对宋祈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看得出来,你并不是特别厌恶他,或者说,你根本不讨厌他。” 确实,顾与对宋祈年不是讨厌,甚至之前决定信任他的时候,对他是产生了异样的情愫的,只是特别烦他而已。 烦他的欺骗。 烦他限制自己的自由。 “我不知道。” 顾与偏开头,眉毛微蹙,故意躲避着这个话题。 他现在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一边有对宋祈年各种糟心事儿的反感,一边又沉湎在对方黏黏糊糊对自己的好上。 “那殿下以后都决定待在这里了吗?” 顾与以为银风来这边不适应后悔了,忙解释道:“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随时都是可以离开的,银风,你是自由的。” 对方摇了摇头,他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止住了。 或许连殿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殿下能愿意待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宋祈年的“强迫”,是因为他自己愿意而已。 殿下如此尊贵的人遭遇这种状况都能够适应,他又有什么理由还停留在过去呢? 是应该向前看了。 “殿下,要给我介绍对象的话,男的女的都可以,我不挑。” 第172章 相亲 苏木地区民风淳朴,对外来者接纳度较高,因与山陵州相距不远,很多习俗都有共通之处。 大流通本来就是大势所趋,以前南陵和苏木断绝往来,确实不该,也不知道以后的顾明能不能意识到这一点,改变一下两地的这种局面。 没有宋祈年在身边黏糊糊的,顾与跟个无业游民一样在塞维晃荡了几天,大致已经了解了每条街道上的商铺是做什么用处的。 在这些商铺里,他发现了塞维唯一一家媒人馆。 听闻是他们有一个风俗,在每年五月有个赛马节,男子们会到草原上赛马,女子们会到现场去观看,看到心仪的郎君,会将手中的信物交给对方,要是对方接受了,这段姻缘也就算成了。 听起来倒不像是赛马节,而是一年一度的大型相亲节日,主动出击,总比媒人介绍的要好,这样一来,媒人馆自然也就少了。 然而,现在已经快九月了,顾与要给银风介绍对象,自然不能耽搁这么久,于是,他拉着银风来到了当地唯一家媒人馆。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孤女,胖胖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唇边有一颗痣,十分符合媒婆的长相,也不知道做他们这行的,是不是都有自己的职业长相。 媒婆看见他们的一瞬间,眼睛亮的发光。 “诶呀,多好的两个小伙子啊,你们谁找媳妇啊?有什么要求啊?” 银风不会苏木语,听到那中年妇女盯着他们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略带不解地回头看着顾与,眼底少有的迷茫。 苏木话顾与倒是掌握的七七八八,一般的对话没什么问题了,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他找。” 说完,又回过头来对银风道:“银风,她问你有什么要求?” 银风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脑子里对对方的要求说了出来: “性格可以大大咧咧的,但关键的时候又很细心,没什么脑子和城府,说话直白却又让人开心......” 顾与听了,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找对象,还是找......徐海啊? 说完,银风瞥见了顾与震惊又奇怪的眼神,他也明白自己说的这些条件和某人惊人的相似,无奈地笑了笑: “殿下,我习惯了,大概就算我找女孩子,也会按着这个条件来找吧。” 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替身文学吗? 顾与想起了之前女同事们看小说的时候,给他普及的白月光和小替身的梗。 前任和现任,选择哪个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这边有了新的对象,徐海又回来找你了,你会选哪个?” 银风愣了一瞬,眉眼间惺忪下来,眼神瞥向别处: “他不会的,殿下,试探得够久了,没有回应的感情,早就应该放弃的。再说,既然选择了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过去的就不再提了。” “那你就不要定条件了,多接触几个,看得上的就多聊聊,不要把自己局限于曾经喜欢的那种类型中去。” 银风顿了顿,眼底的固执消散了些,点了点头:“我听你的,殿下。” 媒人馆的效率很高,收集了银风的生辰八字之后,几乎是当天中午就将给他安排了几个姑娘,还遣了小厮去驿馆通知他们。 顾与听到人家这么快就将事情安排妥当了,摩拳擦掌的,要是银风能够在这边找到自己的幸福,也是好的。 顾与觉得自己现在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关心银风的方式只能是关心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毕竟银风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因为喜欢徐海,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他这年纪放在现代都快成大龄青年了,更不要说在这个朝代。 白月光虽然是美好的,但顾与更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朱砂痣,平平淡淡,白头到老,也应是一种幸福。 宋祈年终于处理好事情去驿馆接顾与的时候,听驿馆的小厮说他和银风吃完午饭就出门了,是媒人馆的人来遣的信儿,应该是去相亲。 听到相亲两个字,宋祈年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相亲? 谁相亲? 顾与? 胆儿越来越肥了啊,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戴绿帽子? “当时顾公子听说有好几个姑娘等着,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开始相上了吧?” 驿馆的小厮没注意到面前人越来越黑的脸色,还在笑着解释当时的状况,话刚说完,转眼看到刚才还站在面前的人旋风似的转身走了。 “奇怪,人呢?” 其实顾与是想让银风一个人去媒人馆的,可看着他那老实巴交的样子,在侍卫堆里混了十几年,估摸着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坐在一堆姑娘中间怕都是会脸红。 于是顾与就好人做到底,陪着他一起去,好歹还要干个翻译的活儿。 结果两人就像是进了盘丝洞一样,被几个姑娘赤裸裸地盯着看。 顾与忽然明白,为什么媒人馆这么少,大家都愿意去赛马节上找了。 剩下的这些姑娘们,真有些难以形容。 长得跟阿加一个样儿。 “殿下,我后背汗毛都起来了。” 银风小声道。 顾与咧了咧嘴:“我也是,果然,媒人馆介绍的条件是不错,但是这长相......要不你还是等到明年五月吧,去赛马节上看有没有好看一些的。” 银风:“我也觉得,要不先撤?” 顾与:“好。” 谁知两人刚起身,就被媒婆按住了: “诶诶诶,两位小公子,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再坐一坐啊,姑娘们都看着呢!” 媒婆的表情笑眯眯的,可那笑中带着点威胁,似乎两人要是不留下来,这家店马上就能成为一家强买强卖的黑店一样。 “姑娘们我叫过来都不容易,人家是来相亲的,可不是你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再说,人家都没嫌弃你们是外邦人呢!至少流程要走完是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被迫又坐了回去。 以往嘴皮麻溜儿的顾与,以一当十的银风,此时都像个被教导主任训斥的小学生,无辜可怜弱小地靠在一起。 第173章 还我自由 刚坐下去不久,宋祈年就找上门来了。 他带来的几个人人高马大的,往门口这么一站,扎扎实实地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亮。。 媒人婆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但她认出了那些人的衣着是塞维的士兵的装扮,于是赶紧迎上去,赔笑道: “军爷,我们这儿都是良民,做的都是正常的生意,这外面......是怎么回事啊?” 宋祈年没理她,目光在馆里面搜索,落到屏风后面那影影绰绰的人影上,拳头当时就捏紧了。 他大步冲过去,一把掀翻屏风,喝了一声: “顾与!” 背对着他的人影身子猛然抽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着他,略带惊讶: “你怎么来了?” 宋祈年气得脑瓜仁子疼,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对面坐着的几个女人,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皴裂。 顾与不是喜欢美女么,不是要漂亮的么,怎么,现在为了躲他饥不择食了? 小狗太阳经突突地跳,他走过去一把将顾与拉起来,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恶狠狠地道:“跟我走,要不然我立马踏平了这家媒人馆!” 银风站起来,伸手拉住宋祈年的胳膊:“你对殿下客气点,放开!” 宋祈年冷笑了一声,瞥向他:“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对我客气点!” 说完,甩开了银风的手,连拖带拽地拉着顾与往外走。 顾与回眸对银风道:“别担心我,你趁着混乱先走啊,我们下次再找!” 听着顾与还在想着下次的事情,宋祈年攥住他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几乎是将顾与的手腕勒出了一道红印。 “嘶~你轻点,疼!” 宋祈年止住了那些跟着他的士兵,将人拖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一把将人怼在了墙上,伸手撑在了顾与的耳侧。 顾与刚抬眼,对方就已经欺身压了下来,唇瓣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此刻的宋祈年有点不太冷静,亲吻的时候凶猛且急躁,把顾与唇都咬破了。 后者清醒过来之后,用力的挣扎,宋祈年就将人压得更紧,甚至将顾与的双手举到头顶,按压在墙上。 两者的力道本来就悬殊巨大,顾与被这样压着,动弹不了半分,只能任由宋祈年对他为所欲为。 妈的。 死男人。 又抽什么风! 疼死了! 良久,宋祈年终于放开顾与,将头垂在对方的颈侧,低沉地喘气。 明明是宋祈年欺负他,搞得好像他有多大的委屈似的。 “哥哥,别找别人。” 顾与嘴角发疼,气得踩了宋祈年一脚,“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我什么时候找了其他人,我敢吗?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那你刚刚在媒人馆......” “那是给银风找!” 顾与压着一股火气吼完,低声嘀咕:“要是我自己找,你还不发疯发到在床上做我三天三夜啊?” 宋祈年愣了一瞬,连动作都缓慢了些,他慢吞吞地咀嚼顾与的话,看着对方脸上不知道是憋气还是生气闷出的红晕,缓缓开口: “真的?” 顾与与他对视一眼,冷笑一声,推开他就走。 小狗一着急,追在他后面:“哥哥,我错了,对不起......我.......” 宋祈年越道歉,顾与的脚步就走得越快。 “哥哥,我真错了,我道歉,你赔罪,你想要什么,我都拿给你好不好?钱我也有......” 宋祈年这张脸变换速度有多快,顾与算是见识到了,前一秒还在怒气冲冲龇牙咧嘴呢,后一秒就巴巴地摇着尾巴求原谅了。 真是女人的脸都没有他变得这么快! “滚开!” 顾与一激动,牵扯着嘴上的伤口都在疼,更气了。 “我给你钱,很多很多,你不要生气。” 顾与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宋祈年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的“谈判”成功了,赶紧绕到前面去,却看见顾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 “给!我自己都可以白给。” “我要自由。” 宋祈年突然的沉默了。 顾与没管他的沉默,继续道:“你不要派人看着我,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说罢,宋祈年还是皱着眉头沉默着,顾与又加了一句: “我不要钱了,我只想要这个。” 半晌,沉默着的小狗终于说话了:“其他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一旦对顾与失去看管,他说不准脚下一溜就跑了,顾与是个不讲究细节的性子,他对谁都好,却也不将自己的好全心全意投注到那个人身上。 这样的人多情又无情,绝不会为谁而驻足停留,抽身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会顾及还留在原地的人。 曾经的他爱钱如命,尚可以用钱财拴住,而现在他好像连钱都不爱了,只想要自由。 可这也是他不敢给,给不起的。 “那还说什么想要什么都给?前后矛盾吗?兑现不了承诺就不要轻易许诺。” “我......” 宋祈年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与转身离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走了几步的顾与,忽然被一股大力给按倒在地上,脸颊摩擦着地面的瓦砾,火辣辣地疼。 他费力地偏过头,看到是宋祈年一个猛扑过来压倒在他身上,心底的火蹭一下就燃起来了,开口骂人: “宋祈年你神经病啊,不答应就算了,你在大街上压着我干什么,要不要脸!” 宋祈年在他耳边大口喘着气,脸色微微惊变: “哥哥,别动,有人袭击我们。” 顾与:???!!! 说完,宋祈年从顾与身上爬起来,放低身子,拉着顾与躲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在他们两人跨进去的时候,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箭射过来,钉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宋祈年拉着顾与在小巷子里面跑,顾与一颗心砰砰乱跳,大脑一片空白,肺里的空气被抽走,这样的场景似乎回到了之前的某一个画面。 两人进南陵京城的时候,被那些兵追着跑的场景。 第174章 要是我没回来,你就自由了 顾与下意识地认为,这又是宋祈年设的一个局。 毕竟宋祈年说过太多的谎话,还拿自己的身子做苦肉计,套路过他。 再遇到这样的场景,顾与这样怀疑也无可厚非。 一支一支的箭从后面射过来,宋祈年不敢带着顾与走大道,只能在小巷子里面穿梭,顾与听着那箭身钉在石壁上铮铮作响,后背有种被扎的千疮百孔的错觉。 “宋祈年,这又是你安排的把戏吗?你不要这样,我害怕!我不说了行不行,我不要自由了,你让他们撤回去!” 顾与的声音带着颤,手心汗蠕蠕地出了一层的细汗,宋祈年感受到了,也听到他说的话了,心尖密密麻麻地发疼。 顾与真是被他吓怕了。 可更可怕的是,这次并不是他安排的。 这些冒出来的箭不知道从哪里射过来,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顾与才来这里没几天,不可能结什么仇,所以对方冲着的,肯定是自己,而自己这么拉着顾与逃跑,说不定会害了他。 在一个小巷子交叉的地方,宋祈年松开顾与的手,将他往另一条巷子里推了一把。 “他们冲的人是我,你往那边跑!” 手中一松的顾与并没有感受到轻松,反而更加的沉重了。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是你安排的人?” “哥哥,我再怎么样坏,不会同样的把戏安排两次吧?” 这比听到“人就是我安排的”要恐怖一百倍。 箭矢已经没有再射过来,转而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十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跟上来,手上拿着的尖刀寒光刺眼。 “你快走,他们不会追你的!” 宋祈年嘴角扯了扯,勾出一个笑意来:“要是我没回来,你就自由了。” 说完,他快速地朝着另外一条小巷子跑去,顾与来不及多想,转身跑了一截,再回头的时候,果真那些人没有追上来,全部追着宋祈年走了。 顾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好几次都腿软差点摔倒了,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靠在墙上滑下去,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不知道是一口气跑了太远而双腿打颤,还是因为害怕而双腿打颤,停都停不下来。 “不行,我得去找人,对,找人.......” 顾与有那么片刻像无头的苍蝇,强迫着使自己镇定下来。 “宋祈年武艺高强,以一打十也不是问题,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可他们带了刀啊,宋祈年什么都没有。” 顾与就这么失魂落魄爬起来,边走边安慰自己,虚浮着脚步朝驿馆走,在门口碰见了等待的银风。 “殿下,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与像是看到了救星,他抓住银风的衣袖:“宋祈年遇袭了,快去救他,一定要救他!” “在哪里?” 顾与懵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宋祈年会跑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顾与抱着头,痛苦绝望地喃喃:“我不知道!” “那我现在去他的军营通知他的人,殿下你留在这里。” “不,我跟你一起去!” 顾与真的觉得宋祈年很烦,烦的让人生厌。 可真到了这种生死的时刻,他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对方的,他没时间想清楚这种放不下的情感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希望他死。 一支支军队出动,开始在城里找寻宋祈年的踪迹。 百姓们看到这么大阵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缩在家里看热闹。 到傍晚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是在塞维东边的一处破房子边上,找到了宋祈年。 顾与惊恐了一下午,终于在见到宋祈年的那瞬,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开了。 再没有确切的消息,他都不知道那根弦会不会被拉扯着断掉。 宋祈年浑身带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那些黑衣人七零八落躺了一地,也不知道是他杀的,还是后面找到他的士兵杀的。 宋祈年满身疲累,看到顾与朝他走过去的时候,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眉眼轻柔,看顾与的目光带水:“哥哥来了,担心我了吗?” 他张开手,似乎想让顾与抱他一下。 可顾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顿住了,目光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对方。 对方脸上的血是黏上去的,没有往下流,应该不是自己的。 胳膊也还能抬起来,说明胳膊没有断。 人还站着的,腿也没事。 顾与那刻吊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就知道宋祈年这小子,本事大着呢,十几个刺客而已,能有什么事? 可把他吓得够呛。 顾与抽了抽鼻子,闷声问:“那些是什么人?” 宋祈年见自己举了半天的手也没有迎来一个拥抱,自觉失落,慢慢将胳膊垂下。 “之前莫提提的下属,想为莫提提报仇来着,没什么事,都是强弩之末,掀不起大风大浪。” “哥哥,你真不准备抱我一下吗?我今天为了把他们引开,跑得腿都要断了。” 顾与手指掐着手心,垂下头嘟哝道:“本来就是冲你来的,关我什么事,又不是你帮我引开的。” 这句话把宋祈年逗笑了,他抬手摸了摸顾与的脑袋,还坏心眼地揉了几下:“小没良心的。” 顾与也由着他弄乱自己的头发,忽然,他落在地面上的目光看到宋祈年身后的“尸体”动了动,手里握着的尖刀骤然收紧。 几乎是瞬间,就从地上“诈尸”弹起来,寒光朝着宋祈年逼近。 顾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猛地扑过去抱住宋祈年,转了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宋祈年被突然抱住的愉悦还没来得及铺展开来,一股鲜血猛然蹦出,洒了他一脸。 尖刀刺进了顾与的身体,不知道有几寸,几乎让他瞬间昏厥了过去。 宋祈年目眦欲裂,将顾与的身子搂在怀里,一脚踹过去,那黑衣人的肺腑被踹碎,飞出去好几米,鲜血呕个不停,终于断了气。 在那丝天光黑尽之前,顾与想,自己是疯了,才会给宋祈年挡刀。 第175章 梦回 “快,军医,快点救他,顾与流了好多血!” “殿下,殿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别睡过去!” “哥哥,哥哥,你别吓我,我禁不住你这样吓的!” ...... 好吵啊。 顾与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的,他想睁开眼,可是睁不开,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道,将他往另一个世界拖。 他是,又要死了吗? 是阎王爷又在召唤他了吗? 这次应该没有什么穿越重生之类的了吧? 他这么讨厌宋祈年的,为什么要帮他挡刀呢,他死了,自己就自由了啊。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选择相同的路吧。 宋祈年终究是那条可怜兮兮的小狗啊。 他不忍心看着小狗死掉。 阳光很好,照到顾与的身上,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远处高楼耸立,马路上车流穿行。 这里不是南陵,不是苏木,而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他怎么回来了? 他在现代,不是已经猝死了吗? 抬眼的时候,顾与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是他的外公外婆,这么久没见到他们,两个老人感觉苍老了许多。 顾与开心地冲过去,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外公就从他的身子里穿了过去。 顾与恍神了几秒,抬起手时,才发现他们是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的,自己现在,就是一缕无处可归的魂魄,看不见摸不着,连阳光都可以透过去。 可,孤魂野鬼不是应该害怕阳光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跟上了两位老人。 他们摸不到看不到就算了,自己可以看看他们也好。 两位老人去的地方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出人意料的是,他那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妈,也在那里。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爸妈,你们考虑好没有?” 苏虹一身职业装正坐在座位上,“我时间很紧,待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开。” 外婆忽然红了眼睛: “苏虹,那是你儿子,你亲生儿子,就这么死了,你不想讨回公道吗?” 苏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道: “顾与是我的亲生儿子,所以今天我才会推迟会议来这里处理他的事情,我想说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的死亡也只是身体原因,是个意外,不是什么谋杀之类的,他的公司愿意赔偿这么一笔钱,这件事情就可以过去的,你们非要这么纠结干什么?难道说,公司赔的钱,你们不想要吗?” 外公也急了,跺了跺脚: “我不想要,我只想要小与回来,回到我们身边来,哪怕是啃老,哪怕是用我们的养老金养他,也只要他身体健健康康的,我们不要他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待在我们身边就好。” 苏虹皱了皱眉,再次看了看表,有些跟两人解释不通的无奈感。 顾长运也插进来解释: “爸妈,苏虹说得对,这笔钱不少 ,我跟苏虹也不独吞,平分好不好,你们不要去找公司闹了,这样大家都不好看。” “你滚,你是想吃你儿子的人血馒头吗?你们好啊,你们都好啊,各自再婚了,也有了后代,顾与在你们这里什么都不是了对不对?他的命在你们眼里就只是钱对不对?” 外公气得胡子都在发颤,呼吸也急促起来,顾与知道外公有心脏病,此刻恨不得拉住他的手劝他不要气,不要动怒,可他只是个透明人,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他以前爹不疼娘不爱的时候,习惯了,加上平时根本见不到这两个人,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现在看到两人对于他的死如此地冷漠的时候,说不伤心是假的。 原来他的死,在他们眼里,是和钱等价的。 顾与苦涩又冷嘲地笑了一声。 他之前拼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多赚钱爬上山顶,想要让这两个抛弃他的人看看自己是多么的有出息,生前没有做到,死后竟然还做到了。 他的公司虽然很剥削,但总还是尊重劳动法的,给了他一笔还不错的赔偿,而这笔赔偿,也是他这一生靠自己的努力赚得最多的钱。 多么的可笑。 苏虹:“爸,怎么跟你解释不通呢,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再怎么去顾与的公司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的,人家已经答应赔钱了,你该不会还要咬着别人偿命吧?” “为什么不可以偿命,都是他们逼得小与猝死的啊!” “真是跟你说不通!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准备接受顾与公司的赔偿,你们也不要去没事找事了。” 苏虹第三次看表的时候,已经站起身来。 “我们是顾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等拿了钱,自然也会分你们一些,就这样决定了,我先去开会了。” 外婆在后面哭泣:“苏虹,苏虹你回来,那是你儿子的命啊,不是一点钱就买得到的。” 回应外婆的,之后踢嗒踢嗒的高跟鞋声音。 顾长运见苏虹走了,也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还是安慰了两位老人一下:“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以后,我让我的浩浩多来看看你们两老。” 外公一脚踩在顾长运的亮面皮鞋上,大吼了一声:“滚!滚开!” 顾长运拧了拧眉头,最终还是没有跟他计较,走了。 外公因为一时间情绪激动,高血压犯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好转。 顾与这几天也一直在他们两老身边晃荡。 看着外公外婆为他的事情伤心忧虑,他自己也不好受,心揪着揪着地疼,可他现在已经死了,只是一缕鬼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老伤心。 外公出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外婆陪着,去墓园看顾与。 墓碑上,顾与穿着一身正装,笑得灿烂。 顾与看着自己的照片,依稀记得,那是他找到工作的时候,拍的一张入职照,那个时候的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想要一飞冲天。 没想到入了职场,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冲天很难,每天帮老板冲咖啡倒是容易。 到后来,像入职照那样灿烂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 第176章 你醒过来我就放你走 顾与渐渐的成为一个心存怨气,每天只能表面笑嘻嘻,心里嘛麦皮的社畜。 直到那个平平无奇的加班夜,猝死街头。 想着想着,他听见外公对着墓碑声泪俱下: “小与啊,是我们没用了,不懂法律,什么都不懂,想着要给你讨回公道,结果什么都没讨回来。” “我们不想要他赔的钱,只想要你回来。” “你妈妈说,要是不要他们赔的钱,他们也得不到其他的惩罚了,我们好气啊,可是能做什么呢,只会被当做是两个疯子老头老太太而已 。” 外公说着说着,旁边的外婆也哭了。 顾与想去抱他们,想去安慰安慰他们,可是伸出手,只能从他们的身体里穿过去,什么也抱不到。 顾与瘪着嘴,目光透露出绝望和无助,眼睛湿润了。 “小与啊,我们决定把老房子卖了,住到养老院去,城西的那家夕阳红养老院,以后你要是想我们了,要回来入梦什么的,可别走错门了。” 顾与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知道两人听不见,可也答了一声:“好。” 两老待了挺久,相互扶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墓园外走,顾与不放心,想要跟上两人的脚步,却有一股大力拖着他,让他寸步难行。 时空扭曲,他被拖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个有宋祈年的地方。 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顾与恍然地站在一个房间里,转眼看到躺在床上的“顾与”。 那个顾与安安静静的,面色略微苍白,要不是胸前还有起伏,顾与都以为他自己死了。 不对,他应该是死了吧,要不然怎么还能飘在外面看自己的肉体呢? 缓了一会儿,他心里的悲伤少了些,才走近床榻,仔仔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肉身。 其实现实里的自己和穿越之后附身的皇太子长得差不了太多,只不过在现代的自己是个妥妥的打工人,经常熬夜,身心俱疲,又不注重皮肤管理,连面容看起来都丧了不少。 而皇太子虽然脑子痴傻,但从小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就是要好看一些。 宋祈年喜欢也是有道理的,面对着这么一副皮囊,是他他也喜欢。 周围一片寂静,顾与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来。 靠,他这受伤了宋祈年都没派十个八个人照顾的? 亏他还帮他挡了刀,这白眼狼,还说什么喜欢他,喜欢个毛线! 顾与待够了,站起身,准备出去看一看,还没迈步,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东西给我,你们回去吧。” 是宋祈年的声音,比之前又低沉了一些。 “主上,还是那个时间给送饭来吗?” “嗯。” 宋祈年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就他一个人进来了,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门外。 宋祈年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毛领上还沾着雪,可见外面已经由秋天转变到冬天了。 他“睡”了这么久了吗? 顾与在旁边盯着他,没说话,因为就算是说话,对方也应该听不见。 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了能顶天立地的男人,可在顾与眼中,他好像还是个小孩子。 “哥哥 ,我又过来看你了,最近有点忙 ,隔了两天才过来,你会不会怪我?” 宋祈年走到床前,将手里的铜盆放下,顾与望着盆中冒着袅袅热气的水,微微恍神。 他看着宋祈年在水里拧了毛巾,帮他细细的擦脸,擦手,然后慢慢解开他的衣服,擦身子。 一寸一寸地往下擦。 “喂喂喂,擦上面就够了啊,你往下面擦干什么!” 顾与深知宋祈年的尿性,往下擦说不定又要擦出什么火花来。 可是奇怪的是,宋祈年并没有。 他的目光幽深又平静,仿佛手里面的是一件神圣的宝物,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亵渎,而手中的毛巾沾带的是圣水,将这件宝物擦得更加的透明白皙。 收拾完一切,宋祈年将顾与的衣物穿好,又俯身在他的脸上贴了贴。 “还是香的,不臭。” 顾与:“......” “最近苏木被我治理的很好,百姓们都夸我了,哥哥什么时候也能睁开眼睛夸一夸我啊?” “不过也有臣子谏言,说我一把年纪了还不纳妃,我当时就跟他们对上了,说我不纳,我在等一个人醒过来,那个人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就什么时候纳妃。” ...... 中途,宋祈年沉默了半晌,他牵着顾与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搓: “哥哥为什么还不醒啊,我喜欢看你闹,你起来跟我闹好不好?” 顾与站在一旁,忽然有点不敢看宋祈年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于悲伤,多看一眼,都会被带入到那样的情绪中去。 他到底死没死啊? 照着宋祈年这意思,他只是昏睡着,没有死,既然没死的话,那自己为什么又会到处飘荡呢? 宋祈年苦笑了一声,和衣躺在顾与的身边,他侧着身,琥珀色的眸子贪婪地落在顾与的侧脸上,眼睑下方泛出一抹隐隐的青色, 忽得,他痛苦的搂住顾与的身子,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将身子蜷缩起来。 小声呜咽。 “哥哥,我真的错了,只要你愿意醒过来,让我干什么都行,让我放你走.......也行.......” 听见宋祈年哭,顾与一颗心被紧紧地抓起,他也跟着心痛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 ,你哭什么啊,我死了两次都没哭呢,我......” 顾与咬着唇,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床上相拥的两人,眼眶酸涩。 他的亲生父母对于他的死漠然不关心,而这个自己“讨厌”的人却为了他哭成了一个小孩子。 之前不是死都不愿意放他走么,这回竟然答应了? 肯定是趁他睡着不清醒,胡乱作的承诺。 顾与心想着,手却轻轻搭在了宋祈年的后背上。 虽然摸不到对方,可还是做出了拍他背的这个动作。 “好好睡一觉吧,黑眼圈太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与的拍背起了效果,宋祈年缩在床上,汗蹭蹭地睡了过去。 第177章 他的一天 宋祈年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这么安稳的觉了。 顾与当日替他挡了刀,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虽然看了不少的大夫,可每个人都束手无策,明明最好的药也用了,就是不见人醒过来。 甚至有大夫断言,顾与挨的刀靠近心脉,能勉强活下来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谁都不敢断定,甚至有大夫说,他一辈子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宋祈年简直不敢去回忆当时的绝望。 他不信,他不信他的殿下,他的哥哥就这么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曾经的宋祈年希望过将顾与永远的困在床上,困在怀里,让他永远下不来,可现在,他后悔当初的想法了。 他想要留住顾与的方式,绝对不是这一种。 要是看着永远这么昏睡着,跟死人无异,还不如,早一些放他离开,至少他知道,顾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生龙活虎,是开心的。 宋祈年是被送饭菜过来的手下敲门声敲醒的。 他混沌着从梦中醒过来,麻木了一瞬,又搓了搓脸,这才起身去开门。 饭菜都是一些好消化的流食,是特地给顾与做的。 “哥哥,吃饭了。” 明知道床上的人不会回应他,宋祈年还是当做对方可以听见他说话那样,一个人自言自语。 “今天喝小米粥,要乖乖的喝啊。” 作为“魂魄”的顾与撑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看着宋祈年极具耐心的,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给他喂东西,每喂一下,都得腾出手来用毛巾擦一下他的嘴角,以防滴落在衣服上。 明明一碗粥也没多少,要是正常人三两口也就喝了,可宋祈年喂了整整半个多时辰,一直举着碗,估计手臂都酸了。 “哥哥真乖,都吃完了。” 顾与哼哧了一声,你自己也吃点吧。 宋祈年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估摸着有三四个时辰,滴水未沾,除了睡觉的那点时间,其余的时间目光都是落在顾与身上的。 仿佛只要他一直盯着他,对方就能醒过来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随从传来声音: “主上,丘将军找您议事。” “知道了。” 宋祈年这才恋恋不舍地看了顾与一眼,起身,替他掖好被角,又亲了亲他苍白的唇。 “哥哥,明日我再来看你。” 顾与看着宋祈年往外面走,也站起身来,跟着他走。 推开门出去的那刹那,宋祈年那张温柔的脸变得肃穆,顾与恍惚了一瞬,忽得觉得那扇门隔着宋祈年的伪装。 在他面前,宋祈年可以落寞,可以弱小,可以难过,而出了那道门,他又变成了“刀枪不入”的苏木少主,哦不,已经是主上了。 议完事,已经入夜。 宋祈年又接着看各地呈上来的折子。 苏木刚统一不久,无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亲自处理,这就导致很晚了,还被公务缠身,根本不能休息。 怪不得眼下的乌青这么重。 这人,怎么这么笨的? 这些小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处理不好么,非得自己做? 而且宋祈年到现在也没吃饭,不饿吗? 顾与就这么趴在宋祈年桌子的对面,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自己现在是一缕幽魂,不会饿不会困,而宋祈年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这样缺食缺觉真的可以吗? 等宋祈年停下手中的工作,已经是半夜了。 顾与看着他转到屏风后面,没脱衣服,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顾与走过去推了推他,手不例外地从对方身体里划过。 “喂,你不脱衣服吗,不盖被子吗?起来呀!” 对方听不到他说话,感受不到顾与的存在,自然也给不了他任何的回答。 没过一个时辰,宋祈年便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顾与了。 顾与在梦里跟他说他要走了,去一个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此生不复相见。 就算宋祈年拼命去追他,也追不到,到最后,只看见一堆破碎的光影。 男人不敢再睡了,几乎是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起身就往外面走。 趴在床边的顾与下意识躲避了一下,最后发现只是多余,对方根本撞不到他。 “这小祖宗大半夜又要去哪里?还睡不睡了?” 顾与没办法,只能跟着宋祈年飘。 谁知道,宋祈年又跑到他那儿去了,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推开门,冲到了床边上,确定床上的人还有呼吸的时候,才猛地松了一大口气。 他就在顾与的床边蹲了下来,双手掩面,将手肘撑在腿上,不知所措地哭起来。 大滴大滴的水渍滴落在地板上,浸湿了一小块的地面。 顾与站在不远处,看着宋祈年这茫然无措的模样,自己也茫然了。 他从未见过宋祈年这个样子,从前的威逼利诱也好,欺骗隐瞒也罢,都是这个人的手段,他宁可相信这些脆弱都是宋祈年装出来的。 可没人看他表演,他装来干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顾与都跟着宋祈年。 从他早上起床,到晚上入睡,整整一天,都跟着他。 顾与发现,宋祈年睡眠很少,稍微有点时间,就会拿去陪还昏睡着的顾与,每天吃饭也不太规律,少数的时候三顿都吃,大多数时候只吃两顿,有时候忙昏了,只吃一顿饭。 这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啊。 而且,几乎是每天半夜,他就会做噩梦,汗涔涔地醒过来,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然后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太阳快出来了,才能睡一会儿觉。 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与他亲近的几个人,都知道他们家主上最近这么憔悴的原因,终于有一日,一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主上,南陵人素来相信鬼神之说,顾公子明明有呼吸,却一直醒不过来,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所以才这样?要不我们也学学他们,请个人来做做法?” 第178章 做法招魂 几乎陷入绝望的宋祈年听到这个方法几乎是立马就应允了。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顾与一直这么睡着都不是最坏的,他害怕某一天,他再去看他的时候,对方连呼吸都没有了,就像他这几天接连做的噩梦一样。 只要顾与能醒过来,他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翌日,苏木地区就玄榜张贴告示,寻找道士做法。 苏木人更多的是祈求上天的眷顾,更信天恩,至于鬼神道士这一类的,信的较少,全地上下,也没有多少人会这种东西。 银风虽然对宋祈年这一做法保持怀疑态度,但还是趁着夜色潜入了山陵州,想看看南陵那边有没有好的术士,可以接这个活儿。 新帝登基,南陵忙着修复战争带来的创伤,加上宋祈年做了承诺,只要南陵不主动讨伐,在他有生之年绝不会再主动挑起战争,因此,山陵州和苏木地区边界的防守松了些。 银风没想到,此去山陵州,碰见一个人。 是几个月没见的徐海。 银风想象着,如今的徐海和他的妻子应该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断没想到在冰天雪地的山陵州,还能看到他。 徐海正在满大街无意识的乱逛,似乎在找人,看他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似乎又没找到人。 直到,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算命馆里面出来,似乎也看见了他,站在门口愣了一秒,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徐海一颗心都在吱哇乱跳,他甚至有一瞬间忘记了反应,直到看见对方只是轻飘飘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转身走了,这才着急地追了上去。 “银风,银风,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我是前几天过来的,找了你好几天,再找不到,我都要走了。” 徐海跟在银风的身边,偏过头跟他说话。 而银风目不斜视,直直地往前走,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应。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应声呢,你要去哪里?” 银风依旧没理他,徒步到了一家客栈,徐海以为他要住店,忙着道: “你住这里啊,那我马上去把我的那个客栈退了,搬过来和你一起。” 下一秒,徐海就听见银风对掌柜的道: “老板娘,退房。” 徐海:“......” 银风牵了马,跨步上去,准备朝刚刚打听的西山寺去请道士,徐海却突然拦在他的跟前,满脸焦急的解释: “那天我不是装作没有看到你,而是......我跟我娘说了我们的事情,她听了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要是我不娶女人,她就去死,我都给她跪下求她了,可......我没办法,才答应见了那个女人,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啊,手都没牵。”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银风默默地盯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我最后没有娶那个女人,我......在乎的是你,男的......也没关系。” 说着,徐海还将手臂的衣服撩起来,给银风看他娘打的伤口: “你看,我去退亲的时候我娘不同意,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我用了她威胁我的方法威胁她,说要是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我就去跳河。” 其实徐海真的跳了河的,他娘吓得六神无主,眼看着人都要淹死了,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勉强松口。 只是后面徐海没有向银风过多的解释,他也不希望银风认为他是在故意卖惨。 银风经过顾与的开解,对于这件事已经没有这么执着了,对于徐海的解释,他不那么关心,甚至还有些厌烦他挡了自己要去办事的路。 “让开,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没时间跟你瞎聊。” 徐海莫名的委屈了:“你......” 他都解释过了,银风为什么还是这么面无表情的样子? 见徐海的身子还挡在马前,银风怒目瞪着他:“殿下现在昏迷不醒,我要去找人,你别挡着我!” 徐海愣愣地,“殿下?他没有死?” “没死,宋祈年那儿呢,但是你要再挡着我,他可能就死了!” 徐海一听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让开了道,银风也没多跟他解释,一拍马屁股,整个人就奔了出去,只给徐海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那道士在山陵州这一片挺有名的,可他嫌弃去的地方是苏木,不肯去,银风也只能威逼利诱,连拖带扛的将人弄上马,带走了。 等到了苏木,那道士被颠得头晕眼花,差点站不住脚。 “你们这群蛮子,太没有礼节了,我是不会帮你们做事的!” 银风的态度比较好,忙着给他道歉,解释这也是形势所逼,那道士越发的矫情:“我说了不做法就不做法,你赶紧送我回去!” 宋祈年推门大踏步走进来,他可没有银风那般温润,直接将刀架在那道士的脖子上,冷着脸道: “做不做法?” 冰冷的刀刃搁在脖子上,那道士分明感觉有黏糊的液体从脖子和刀刃之间流出,声音再也不敢拔高了。 “哈,我做,做法还不成么,是哪位啊?” 道士被带到了顾与的房屋里面,顾与其实一直跟在他身边,好奇地盯着这个花胡子老头。 作为现代人他是不怎么信这些阴阳法术之类的,还抱怨着这群人都是糊涂蛋,竟相信这种勾魂的鬼神之说。 可他又想了想,自己现在不就是鬼魂么,飘荡在外面,阎王爷既不把他收回去,他又回不了自己的身体里,简直想不通。 “你们给我准备东西,待会儿我做法招魂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宋祈年拧着眉,虽对这个道士表示怀疑,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冀了,就算是有一丝丝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招魂,顾与的魂真的会回来吗? 很快,桌台,蜡烛,贡品什么的都端了上来,大门一关,房间里只剩下那道士和顾与。 以及飘荡的那一缕幽魂。 “诶,挺俊俏一个小公子啊,还活着,为什么魂不归体啊,跟老道我说说呗。” 那道士从包里掏出一张符纸,在上面用朱砂笔写写画画,顾与也觉得好奇,凑过去看他画了什么,结果看见弯弯绕绕一片,一个字看不懂。 正宗的鬼画符。 他看着那道士拿着符纸在蜡烛上点燃,嫌弃地嘟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诶,小公子,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招魂符。” 第179章 入心 “诶呀妈呀!” 顾与骇了一跳,按着自己的小心脏退开几步,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道士: “你能看见我?” “看不到呢,小公子,不过烧了这招魂符,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听见你的心声。” 原以为银风只是找了个普通道士过来,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是他拙见了。 似乎知道了顾与的疑问,那道士笑道: “老道我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本事,但是从小自带着这个功能,能感受万物之灵,所以才做了这行,所幸跟了个好师傅,学了些阴阳学说,能有如今造诣,也是惭愧,哈哈。” 顾与:“......” “不知道,小公子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自己的躯体里去。” 顾与:“我倒是想回去,我回不去啊。” 无论现代的顾与还是这时候的顾与,他都回不去了。 “你既然没有被阎王勾走,说明你的寿数还未尽,你回不到你的身子里去,许是你还有些执念没有放下,躯体和魂魄排斥,你才进不去。” “我能有什么执念?” “那或许,就是没有能够留下你的执念,这里没有你在乎的,离不开的人吗?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救你,你为何还不愿留下来呢?” 顾与一下愣住了。 他从未往这个问题想过。 自己回不去躯壳,是因为执念的问题。 因为生出过想要逃离的心,现在他的身体判定他不想要再回到原来的状态,一直拒绝他的归位。 可他只是想身子逃离,不是想死遁! 这能不要随便判定他的想法么? “我现在想活,可是也回不去啊,只能天天在这里晃来晃去,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需要刺激刺激了。” 顾与:??? 那老道八卦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刚刚那几个人里面,有没有你在乎的人啊?” 顾与没说话,眯缝着眼睛盯着这道士,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道士开始试探他: “是接我过来那个公子吗?” ...... “是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那位公子吗?” 此刻,道士感觉到了顾与身上的波动,捏着胡子笑了几声:“看来就是这位公子了。” 顾与垂下眼,想着之前意气风发,装可怜,喜欢调戏他的小狗,变成现在这副萎靡不振,睡睡不着,吃吃不下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 或许在对他怨气正浓的时候,他这般诅咒过他,那时候心中怨气不平,想着要是宋祈年这家伙能受些惩罚就好了。 可如今看到他绝望无助模样,顾与心中剩下的不是畅快,而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无论怎么样,宋祈年喜欢他这件事是真的。 是从来无需怀疑的。 只是这小狗采取的方式很不对,惹得大家不欢而散而已。 “所以你想说什么?” 顾与被戳破了心事,烦闷不已,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掩盖不了,宋祈年已经入他心的事实。 “我有个方法,可能会让你回来,也趁此,帮你探上一探你值不值得回来。” 道士说完,没等顾与反应,就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大家都进来吧。” 宋祈年第一个推门进来,他第一眼是去看床榻上的顾与,面色依旧苍白,板板正正地躺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希冀点燃的火慢慢灭了下去。 他拧着眉看向道士:“这么快就做完法了,怎么没效果?” 老道捏着胡须摇头晃脑了一番,“我刚刚已经跟小公子对话过了,小公子寿数未尽,现在漂泊在外,也不好受,要想救他,以刀刺入心脏,引一碗心头血做引子,许能将小公子引回来。” 未等众人反应,宋祈年几乎是瞬间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是当年顾与送他的那把:“取我的。” “诶,老道还没说完呢,这一碗心头血,可是要命的,公子确定亲自来?” “确定。” 语气甚笃。 阿加和阿古达木在后面听了,赶紧冲上来:“主上,你脑袋清醒点,取了血会死啊,你是我们的主上,不能......” 宋祈年目光直直地盯着那道士:“取了这碗血,能不能救他?” 道士一笑,“只有五成把握。” 在一旁飘着的顾与气得踹了那道士一脚,可是现在他没有实体,那一脚就算用尽了力气,也只是像一阵风一样从对方的腿间拂过。 他简直想大骂一声老登! “死道士,刚刚我还觉得你有点本事,你这是人干的事情么,取心头血这种,你怎么想的出来的啊?” 那道士听见了顾与在骂他,仍旧笑眯眯的,不动声色。 “我给你个机会收回你的话啊,不然以后我天天夜里缠着你,我可是鬼,你要清楚点!” “主上,这老道士分明就是坑人,你可信不得!” 宋祈年手里捏着小刀,目光落在躺着的顾与身上,疲倦而又安静地垂眼,一时没有说话。 顾与飘到他身边,想要伸手晃一晃面前人的肩膀:“宋祈年,你他妈脑子清醒点啊,庸道的话不可信啊!” 半晌,宋祈年开口:“你们先出去,我想想。” 想想就好,至少还没有失去理智。 阿古达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宋祈年一眼,随即赶着众人出去了。 门关上,阿加就提着那道士的衣领,差点将人晃吐了: “你这个老东西,乱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这真是一个方法......” “我看我打你一顿才是个方法!” -- 宋祈年就这么坐在了床前,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小刀。 顾与暗自坐在他身边,眼神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尖锐的东西,吓得心惊肉颤的。 最近宋祈年瘦了好多啊,脸颊都凹进去了,那双每次看向他都亮晶晶的眼睛,最近也都黯然失色了。 “那老头刚刚说,引一碗心头血可以让你回来,说有五成把握,说我会死。” “五成把握值不值得我试一试?” “你说不值得啊?” “其实你这么躺着,比你醒着的时候更解脱吧?你这么讨厌我,都不想跟我说话的,听不到我的声音,看不到我的人应该更轻松些。” 顾与坐在一边,不知道宋祈年这些自言自语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但是到他站起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做出剜心的举动,大概是被那“五分把握”“会死”给吓到了。 这样也好,总不至于做傻事。 这可是顾与挡刀救下来的人,要是死了那他不就白救了? 第180章 见多了,更舍不得 宋祈年在床边坐了很久,起身离开了。 顾与以为他放弃了。 没想到,这人半夜的时候又过来了。 周围静悄悄的,大家都休息去了,宋祈年走过来沙沙的脚步声就显得更加的明显。 这次他进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碗。 顾与几乎是瞬间就警觉起来了,他死死地盯着宋祈年手中的那个碗,有抬眼将目光落到对方的脸上,对方已然走近了,坐在床边,捋了捋衣摆上的褶皱: “哥哥,我刚刚回去写了些东西,安排了一下未来的事情。” 他将碗放下,伸手摸着顾与的脸,似乎很是不舍,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要刻进皮肉里。 在一旁站着的顾与被脸上的冷意给冰了一下。 他下意识垂眼看着自己,没回去啊 ,怎么能感受到凉意呢? 等顾与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看到宋祈年俯下身子,在他苍白的唇上,留下一个吻,这个吻很绵长,很清淡,只是双唇相接,却带着数不清的情意绵绵和不舍。 顾与摸着自己的唇瓣,仿佛能够感觉到对方唇上的冰凉以及呼出的热气。 顾与的睫毛很轻的颤动了一下,他仿佛知道,宋祈年之后要做什么了。 “疯子,你不会真的要剜心吧?都说那道士骗人的,你不要信他!” 他冲过去,宋祈年正好从他的唇上移开,很轻地说了一声: “哥哥,你这回是真的自由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小刀,精准无误地扎进自己的心脏里。 宋祈年刚刚暗暗在心里发誓,就算最后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他没有死,顾与也醒了,他也不会再困住对方了。 或许他的哥哥醒不过来,都是老天在惩罚他,在惩罚他的不择手段。 最终,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顾与看着,目眦欲裂,伸手想去阻挡 ,可无济于事。 顾与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了,他想哭,伸手去抱宋祈年,可摸不到对方,急的直跺脚。 “你快去止血,快啊!” 顾与嘶哑着哭喊,眼睁睁看着一股一股的鲜血从对方的胸前涌出来,泪水跟断了线似的,也一股一股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浑身的无力包裹着顾与,他现在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去阻止宋祈年,去抱着他骂他,是个神经病,是个大傻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股强有力的信念将他整个人包裹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裹挟进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抬手,抓住宋祈年的手腕,虚弱地骂了一句: “你他妈的,别犯傻!” “哥哥?” 宋祈年苍白着脸,跟他眼睑下的黑眼圈混在一起,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睁开眼的顾与,巨大的喜悦充斥着,让他没有意识胸前还在流血,还在疼痛,想将人搂进怀里。 可手都伸过去了,又僵住,最后慢慢撤了回去。 他怕才醒过来的顾与太脆弱,怕弄伤他。 顾与却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触到了那流出来的鲜红,恨恨道:“去包扎,你个神经病!” 半夜 ,惊动了不少人。 老吴头过来给宋祈年止血,又包扎了伤口,转而又替顾与诊了脉,确定大家都没事了,才拖着身子回去补觉。 那老道士也过来了,看见醒过来的顾与,笑眯眯道:“诶呀,我这招真好使啊 ,百试不爽!” 顾与刚醒来,身子还不适应 ,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心里暗骂一句:死老登! 宋祈年身子好,幸而及时救治,他流的血不太多,除了气色苍白点,不至于危及性命。 顾与偷偷看了他一眼。 发现宋祈年也一直在看着他,眼眸乌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照这小子的性子,不是应该冲上来抱着他撒娇打滚,委屈巴巴的么,怎么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都不像他了。 顾与知道这一切的过程,醒过来之后什么都没有问,而在宋祈年看来,这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不关心的表现。 小狗只是扯了扯嘴角 ,很突兀地来了一句:“我让几个仆人来照顾你,好好休息。” 顾与:??? 宋祈年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过去,经过一通折腾,外面的晨光已经照过来了,他打开门,阳光刺在他的眼皮上,引起一阵眩晕。 他陡然扶住了门框,引得一直盯着他背影看的顾与心头一慌。 幸好只是晃悠了两下,并没有倒下去。 这人,这段时间一直这么紧张兮兮的,这么辛苦,这么担心他,现在他醒了,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顾与这儿都会送很多补品过来,吃都吃不完,短短几天,他觉得自己长胖了一圈。 可宋祈年,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要不是从军医嘴里知道他恢复的不错,顾与都要担心对方是不是那一刀刺得太深,引发感染什么的了。 那老道士有功,得了很多银钱,八抬大轿地被人送回山陵州去了。 银风倒是时常来看顾与。 “宋祈年他这段日子干嘛呢?” 顾与接过银风给他削的水果,状似不经意地问。 银风盯了他一眼,“没干什么,伤好得差不多了,开始处理政务了。” 艹 。 有这样的人么,有时间处理政务都不过来看他一眼的?那他昏迷的时候做的那么殷勤,给谁看啊,自己能知道吗? 顾与气鼓鼓的,但也没发泄心中的不满,只是咬水果更大口了些 。 银风挑挑眉,也不挑破殿下心中想了什么,只是道:“殿下身子没什么大碍了,也可以出去走走。” 这句话倒是给顾与指明了方向。 宋祈年不来看他,他可以过去看他嘛,他倒要瞧瞧,这小崽子在做些什么。 此时,另一端,阿加站在宋祈年的桌前,很是不解: “主上,顾与都已经醒了这么多天了,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他,怎么了这是?” 心头血都愿意献出来的人,此时搞这个干嘛? 还矜持啊? 宋祈年翻过一页纸,垂着眼,“见多了,更舍不得。” 第181章 变心了,想找一个乖一点的 “主上你什么意思,什么舍不得,难道你还想放顾与走吗?” “嗯。” 宋祈年答得闷闷的,没什么感情 。 不属于他的东西,就算是使尽手段,也不会属于他。 就算硬得到了,也只是残枝败柳,了无生机。 花还是要种在土里才好看。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非要弄得对方伤痕累累了,才会发觉。 “你.......” 阿加正准备说什么,门口的士兵通报,顾与过来了。 宋祈年手一抖,笔上的墨水滴在纸上一滴,他手足无措,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阿加看见他这副模样,毛毛虫似的眉毛蹙了蹙,白眼一翻,转身就去迎顾与去了。 “诶呀,小公子,恢复得不错嘛,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是对的,少主在里面,你进去吧,对对,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阿加好不容易看了一回脸色,宋祈年此刻却十分希望他留在这里。 顾与站在门口,也稍微有点局促。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真心真意的,去找宋祈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进去的时候,宋祈年已经收好了被墨水弄脏的纸,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面色淡淡地抬眼看向顾与。 “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顾与:??? 这态度,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吗? 就看看你啊,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伤好些了没。” “好了。” “,,,,,,”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 顾与皱着脸,看上去有些许的烦躁。 “正好你来了,过来坐吧,与你商议一些事情。” 顾与这才哼哼两声,扭扭捏捏地走过去,抽了张椅子,坐在宋祈年的对面,就像他成为灵魂那段日子,坐在他对面看他办公一样。 “之前贪了你八万两银票,我已经让人去折算了,加上补偿你的,还你二十万两可好?” 本来听到钱的那一瞬,顾与是有些惊喜雀跃的,但是看着宋祈年沉静的表情,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他接着又听见宋祈年说:“身上要是带着这么多钱,就别一个人走了,把银风带上吧,他对你忠心,能保护你。” 顾与瞬间明白宋祈年是什么意思了 ,他还他钱,是为了让他走。 霍。 还真是大度呢。 之前自己那么求他放他走,他都丝毫不动容的,还说什么一辈子纠缠,不要想走,结果现在自己心软了,想自愿留下来了,对方竟然要他走了。 宋祈年说完这话,就垂着眼,不敢去看顾与,他害怕从顾与脸上看到的雀跃灼伤他的心。 顾与心中憋屈,死死盯着宋祈年的脸,对方垂眼的时候睫毛安静地耷拉下去,他整个人都略显颓丧,因为瘦了些 ,脸颊凹陷,鼻梁却越发的挺了。 这张脸一直是好看的,就算像现在这样没有什么生机,都依然好看。 能被这么一个好看的人睡,也不亏。 顾与哼哼两声:“你确定?” “嗯。” 宋祈年依旧没有看他,他生害怕多看一眼,好不容易做的决定就会崩溃瓦解,最后又变成了舍不得对方离开的手段。 “那好,晚上把钱送过来,我明天就走。” 宋祈年终于舍得抬头了,他瞳孔快速的震颤着,看着顾与。 “你.......明天就走?” “不然呢,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多停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宋祈年呼吸发紧,眼珠一动不动的落在顾与身上,他很努力的在掩饰自己的异样了,可还是止不住呼吸急促加快。 让你装! 就装呗!倒是要看看你演技到底有多好。 “那就这样吧,谢谢你肯放我离开,请晚上准时送钱过来。” 说完,顾与起身,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出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宋祈年才猛地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双手撑在桌面上,一副痛苦的样子 ,连扯着他的伤口都有些钝痛了。 晚上,宋祈年果然送钱过来了,没有差人送过来,而是亲自送过来的。 除了钱,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苏木的特产。 “天气冷,这些带上,别感冒了。” 顾与瞧着抬进来的好几个大箱子,蹙了蹙眉头,用脚尖踹了踹宋祈年的小腿: “我们两个人能搬这么多东西走么,你还不如给我换成银钱,我直接去别的地方买。” 宋祈年哽了一下,心尖发疼,他暗自嗫嚅了一声:“别的地方没有这个好。” 顾与烦死了。 他心软了,宋祈年懂不懂啊? 只要他对他说一句,留下来,那他肯定会留下来的。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放我走了,是以为我帮你挡了一刀,良心发现了?” 宋祈年心里被凌迟了千万遍,终于还是开口出声: “变心了,想找一个乖一点,听话一点的。” 顾与:“......” 借口有千千万万个,宋祈年找了最烂的一个。 他看起来这么像傻子么? 这种拙劣的借口他会信? 顾与咬了咬牙,顶了顶上颚再次问了一句:“你真希望我走,其实我觉得苏木还不错,我可以......” “留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宋祈年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走吧,这地方比山陵州还冷,你娇气,冻不得。” 还真是好样的。 走就走,到时候后悔去吧,臭男人。 第182章 愿你终究奔赴山海 顾与收拾东西走的那天正好立春。 却下了一场十分大的雪。 宋祈年怕冻着他,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自己却没有出现。 顾与坐在马车里面,将那二十万两数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感觉没意思了,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该怎么花啊? 蓦然,他听到车窗外面护送的丘将军给旁人抱怨: “主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从苏木的账上拿了二十万两,也不说拿去干什么了,现在正是苏木的起步阶段,那笔钱不是小钱啊,一分一毫都得用到刀刃上。” 顾与看着手中的钱,陷入了几秒沉思。 不过仅仅是几秒,他的负罪感就没了。 本来就是宋祈年抢了他的钱,现在还他算是应该的,隔了这么久,让他受了这么多苦,得点利息怎么了,再说了,当初没有他那八万两起家,苏木能不能统一还不知道呢! 这个死宋祈年,还真他么心狠,他都快出城门了,这不见人来送他。 跟他玩欲擒故纵吗? 不可能! 一直以来顾与觉得自己都是被强迫的那个,他现在可不惯着那家伙了。 既然放他走,他就走呗,反正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尝过自由的味道,好不容易有钱了,又有自由了,还有人护送着了,他可不得好好浪一浪。 要是宋祈年转眼就找了其他人,那他对他这份喜欢就当被狗吃了,他现在有钱,小美女小帅哥还不任他挑啊。 “殿下,出城了。” 外面驾马的银风提醒。 “嗯。” 又过了一会儿,银风又道:“殿下,人来了,城墙上看着呢。” “啊?” “宋祈年来了,在城墙上看着你的马车呢,你要出来看看吗?” 顾与几乎是下意识去撩马车帘子了,手指捏到布料的时候又停住了,他垂下眼,手指松开,整个人惺忪地坐了回去,懒洋洋地靠着后背: “不看,走吧。” 宋祈年就跟一座望妻石一样,伫立在城楼上,目光望着那辆平凡普通的马车远离。 那眼神里含了蜜,黏得发稠,同时又掺了苦,苦得发涩。 他手指嵌在掌心里,拼命控制自己,才没有让自己跳下城楼去阻止对方离开。 阿古达木站在一旁,看见宋祈年这么隐忍的样子,劝了一句:“主上,何必呢,既然你这么不愿对方离开,为什么要做这种承诺?” “他想走。” “我看顾与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抵触你了,他说不定已经接受你了。” 宋祈年苦涩地笑了一声:“会么,你会对强迫你,骗你,禁锢住你自由的人动心吗?” 阿古达木嘴巴张了张:“不会。” 他会想杀了那人。 宋祈年知道阿古达木的答案,没再说话,看着马车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之上。 他们,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的殿下,他的哥哥,愿你终究奔赴山海。 顾与其实没有走太远,没有去他心心念念的江南,而是在山陵州驻了足。 确切的说,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只是在山陵州住店的时候,碰到了在店家那里苦等的徐海。 徐海看到他那刻,两只眼睛都瞪大了,抱着顾与一把鼻涕鼻把泪地哭诉,眼泪糊了顾与一身,顾与这才将人推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听银风说,你成亲了哒。” “没有没有没有!” 徐海三联否认,“我没有成亲,我专程过来找他的,上次在山陵州碰见了银风,他说他要去请道士救您,我没敢纠缠他,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在这边等他,想着,说不准就碰见了。” “哦~这样啊?” 顾与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落在委屈巴巴的徐海身上,又移到正在驿站后院喂马的银风身上,八卦意味甚显。 “那你找他干嘛,一个男人不在家好好成亲,跑出来找另一个男人?我该怎么理解?” “殿下......” 徐海扯了扯他的衣袖,咬了咬唇,憋了半天之后,仿佛破罐破摔的模样:“我喜欢他。” 徐海抬起眼睛,目光直直,坚定不移:“我喜欢他,殿下。” 顾与简直是想跳起来鼓掌了,徐海这个神经大条的选手终于将“喜欢”二字说出口了。 从几年前那个元宵节开始,他就一直在期待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够开诚布公的将一切说清楚,等了几年啊,真是没想到还能等到这么一天。 “殿下你不吃惊吗?” “你们俩几年前在元宵节某个街角亲嘴我都看见了,还吃什么惊?” 徐海一张脸爆红。 “那......” “别这这那那了,银风生你气了,之前还去相亲来着,说不定已经不喜欢你了。” “啊?不行,我......我.......” 一激动,徐海的话都说不清了,他几乎是立马起来想去后院找银风,跟他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却被顾与拉着坐下来了。 “诶,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就留在山陵州吧,给你们创造个机会,也算行善积德了。” 顾与算是正式在山陵州住下来,他改了之前的名字,将“与”换为了“一”,银风和徐海也不再叫他殿下,改唤为公子。 顾与有钱,直接盘了当地的一家小店,跟着驿站的老板娘学了酿酒技术,开了一家专门的小酒馆,一开始的生意不算好,但他也不为了赚钱,反倒是这样不太忙碌的生活,让他很惬意。 当老板就有当老板的样子,顾与不去做那些粗活,全部甩给银风和徐海干,颇有种资本家的架势。 徐海为了追求银风,什么都揽到自己的怀里,累的够呛。 时间很快到了初夏。 顾与和银风在门槛外侧晒太阳,只有徐海一个人在忙上忙下,跟个地主家的傻长工一样。 “你不心疼他啊,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儿?” “心疼干嘛,是他自己要留下的,吃不了苦,回去娶媳妇生孩子去啊。” 银风嘴巴毒得很,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奔来跑去的人影身上。 第183章 几个月不见,你变成猴子了吗 “你这张嘴啊,我该怎么说你呢,之前你失魂落魄地‘流浪’到山陵州,现在人追过来了,你反倒是不理了,搞不懂啊,搞不懂。” 顾与伸了个懒腰,窝在躺椅上,由着日光洒落下来,照在皮肤上,亮的几乎透明。 银风暗戳戳瞧了顾与一眼:“公子别说我了,你不也一样?” “我怎么了?” “明明不想离开宋某人,还不是强硬着走了。” “嘿,翅膀硬了,敢拿我开玩笑了?” “不敢,掌柜的。” “你这还不敢啊?” “不敢,万一你这一生气,这个月不给我发工钱怎么办,我还得养家糊口呢。” 顾与瞪他一眼: “诶,折腾去吧,不管你们了。” 反正他知道,银风还喜欢徐海,十几年的时间这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就凭这点,两人散不了,顾与也就不多插手了。 再说,徐海又没做什么不可原谅的大事,顶多也就是别扭一阵而已。 “公子你去哪里?” “掌柜的事情,伙计别管,小心不给你发工钱。” 银风瞧着顾与背着手,像个老大爷一样悠哉悠哉往外走:“……” 还没等回神,徐海就已经凑到了他面前。 初夏的天气并不热,他跑来跑去的,脸都跑红了,大滴的汗珠挂在鬓角,有点狼狈。 “干嘛?” 银风问得硬邦邦的。 “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个字吗?每天就是干嘛,有事,快说,走了……一天连起来都不到二十个字,太小气了。” 银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徐海还在这上面计较,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银风起身要走。 “银风,你别不理我啊,我真的错了。” 徐海其实没有反应过来,银风现在的冷淡,就是徐海当初的做法。 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却要装作看不到,无所谓,不在意。 银风走一步,徐海跟一步。 “活儿干完了?跟着我干嘛?” “跟着你你才会跟我多说两句话啊。” 骂人凶人也是可以的,总比冷着他要好。 “你真是.......” 顾与的店开在山陵州北部比较偏僻的乡镇交界处,这里北接苏木,没什么人认识他。 他整天都懒懒散散的,开门做生意,却总睡到三竿才起,下午不是在打盹就是在打盹的路上。 好不容易有点清醒的时刻,就这么满大街满乡野的游荡。 这样的生活惬意且自足,好像就是他前小半辈子所期待的生活。 不缺钱,有一份活儿干,但又不怎么辛苦,每天可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人压榨他,PUA他,禁锢他。 可是,这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呢? 大概是没手机没电脑天黑就得数星星看月亮吧。 日子有点无聊。 此时,北部某断崖上,宋祈年负手而立,垂眼看着远处的青年,眼底流露出一丝痴迷来。 他有几个月没和顾与见面了。 其实也不算是没见面,他时常这么偷偷摸摸地站在崖顶,看着对方的身影一瞬不瞬。 好想他。 好想将人抱在怀里,摸摸他,亲亲他。 好想当着他的面叫他哥哥,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宋祈年还是没办法彻底的放手,在顾与踏出苏木的第一步,他就派人在暗处跟着他了。 他知道他在山陵州的北部落了脚,知道他开了一家小酒馆,生意不怎么好。 也知道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到这边来晃荡,所以自己才守在这高崖上,只为远远地看他一眼。 离开自己之后的顾与,好像真的平和了许多,至少不会有哪些歇斯底里的时刻了,连人的气色都跟着好了不少。 站在宋祈年身后不远处的阿加和阿古达木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何必啊。 放人家走了,又舍不得,天天跑这儿来看人,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回去,真是搞不懂他们家主上在想什么东西。 阿加:“我想帮咱主上一把,看他这样我心里老难受了。” 阿古达木瞥他一眼:“你怎么帮?” 阿加:“你觉得这个山崖高不高?” 阿古达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暗暗朝下看了一眼,“还好吧,不算太高。” “掉下去能摔死吗?” “嗯.......应该摔不死,下面草很深,但是断个胳膊断个腿还是有可能的。” “主上这种身手掉下去呢?” 阿古达木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质问阿加到底想干什么,就感觉到对方的步子已经移出去了,庞大的身子往前俯冲,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喊着: “诶呀,主上,我刹不住脚了,你快让一下啊!” 宋祈年拧着眉头刚一转身,肚子上就被撞了那么一下,撞过来的重力太大,他直接被撞飞出了崖顶,往下掉。 “我靠,阿加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啊,主上这么被撞下去残废了怎么办?” 阿加猛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残废了有人照顾有人心疼,也总比他现在每天唉声叹气地要好。” 阿古达木:“......” 宋祈年被撞飞的那一刹那,身子先于思考,在空中侧了个身,一用劲儿攀住了半腰上的一棵树。 “这人脑子有毛病么?” 宋祈年骂了一声,刚准备往崖顶上攀,猛然瞥见刚刚还在远处的身影此刻已经走过来了,就这么仰着个脑袋往半腰上瞧。 可以清楚的看出,顾与小小的脑袋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宋祈年咽了一口唾沫,手上劲儿不知怎么一松,整个人就这么掉了下去,幸好下面有深草为垫,加上高度不是这么的高,摔下去只是痛了一把,将茂密的草砸了个坑出来,五脏六腑啥的都还是好的。 顾与站在原地没有动,偏着脑袋盯着躺在草坑里的人,眨了眨眼睛,出声问了一句: “几个月不见,你变成猴子了?” 宋祈年干咳了两声,赶紧从草坑里爬起来,身上沾着些草木的细屑,他来不及拍,只能尴尬地应了一句: “不,不小心掉下来了。” 第184章 没钱,可以以工抵债吗 “你在上面干什么,还能不小心掉下来?” “我......” 宋祈年哑了一瞬,他总不该解释说,自己常常在这上面“偷窥”他吧,明明就已经放人离开了,还干出这种行径来,对方会不会以为他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我说,是阿加把我踹下来的,你相信吗?” 顾与默了一瞬,脸上写着:你看我信不信。 “这边已经是山陵州了,不是苏木,还是快点回去吧。” 顾与没什么表情,转身要走。 “哥.......” 宋祈年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一出口猛然地跌落在了地上。 靠,从上面掉下来将脚扭到了。 死阿加,看他回去了怎么收拾他。 顾与回眸看他:“怎么,碰瓷啊,我什么都没做,别赖上我啊。” “没有,我......我是真扭到脚了,不是想要赖上你,没事,你走吧,我等阿加他们来带我回去。” 其实不等谁来他也可以蹦着回去,只是宋祈年不想在顾与面前那么丢脸而已。 顾与没说话,抬头看了看这断崖,除非直接跳下来,否则从上面绕下来估计得花两个时辰,天早就黑了。 而且,上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确定上面有人?” 宋祈年的目光随着顾与的往上看了看,果真,刚刚还杵在那里的两个大汉,转眼就不见了。 “应该是有的。” “哦,那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顾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宋祈年亮晶晶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 他果然不该出现在顾与面前的,对方这么不待见他,应该是很不想看到他的,他的出现只会让顾与觉得,自己打扰了他的生活而已。 本不该有期望的,那样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宋祈年见着顾与的身影消失不见,支撑着自己的那股劲儿也松懈了下去,干脆一屁股坐回草坑里去,倒在地上,用手臂盖住眼睛,一动不动。 颇有种摆烂的感觉。 没多一会儿,他的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刚睁开眼,头顶上投来一片阴影,随即小腿肚也被踢了踢: “喂,你就躺在这里吗,走不走?” 宋祈年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有瞬间的恍惚,声音像是被冰煨过,带着沙哑: “我......能走哪里去啊?” “没人要我。” 顾与:“......” 又在装可怜了。 可宋祈年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那种被抛弃了的小狗,眼中带着的悲伤是看得出来的。 或许他又是故技重施,用自己心软这个特点,攻陷自己的心防,可自己明明知道对方可能是装可怜,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 “走不走,不走我真不管你了。” “你要带我走?” 小狗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希冀和亮堂,那份炽热倒是把顾与的心烫了一下。 “嗯,带你走。” 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与没有考虑,义无反顾地带他离开小馆儿一样。 “能走吗?” “能!” 宋祈年几乎是立马从地上翻身爬起来。 “你的脚不是扭了么?又骗我的?” “没有没有,真扭了,不过我可以跳着走。” 顾与都都主动来找他了,丢脸就丢脸吧,跳着走也不是不可以。 顾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抿笑着出声,眉眼弯弯的将某人看直了。 “你还是靠着我吧,我怕别人以为我带了一只僵尸回去。” 久违地靠着顾与,对方的体温,对方的味道,都如此的让人怀念和着迷。 可此时的宋祈年却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要脸地蹭上去,只能滚动着喉结忍耐。 两人走远后,趴在崖上的阿加和阿古达木才拍拍尘土站起来。 阿加:“我就说顾与心肠软,见不得主上受伤吧?” 阿古达木:“……” 真有你的。 傍晚的时候,徐海站在门口干活儿,看到自家公子带了个人回去,这人还是曾经攻打到京城门下的宋祈年,当时就急了,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推了他一把: “公子,这人怎么出现在这边的,是不是又准备带兵打过来?” 宋祈年未料到这一局面,直接就被推离了顾与的怀抱,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顾与失笑:“没有,捡回来的小狗而已。” “小狗?” 顾与回头瞥着宋祈年:“是不是啊,小狗?” 宋祈年愣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个浅浅的笑:“是啊。” 银风出来的时候,一看这个对峙的场面什么都懂了,他朝着徐海招招手:“徐海,你过来。” “可是......” “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 徐海在银风和顾与之间徘徊,不知道此时究竟应该待在谁的身边。 顾与笑着:“银风好不容易叫你一次,你不过去?不怕在惹他生气啊?” “可是......”徐海脑袋转过来转过去的,一脸焦急。 “我这边没事,你过去吧。” 顾与这才转头对宋祈年道:“进来吧。” 宋祈年伸出手臂,意味很明显,要靠着他,顾与挑了挑眉,瞧着他那傻傻的样子,傲娇转身: “跳进来。” 宋祈年:“......” 顾与从箱子里找了跌打损伤的药,扔到宋祈年怀里:“自己擦擦,应该没什么大事。” 被顾与捡回家已经是大幸,宋祈年可不敢奢求他能帮自己擦药,赶紧屁颠屁颠接过来,道了声谢。 对方看他一眼:“你现在倒是这么客气了。” 小狗苦涩一笑。 被丢掉的人,不敢猖狂了。 “阿加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会不会找不到你?” “没关系,我不在几天也是可以的。” “你这点伤,还要待几天?” 宋祈年默着不说话了。 是啊,他拿什么待几天啊? 顾与烦死他了,在他眼前晃,肯定让他更烦吧。 “算了,你要是给我钱,我也是可以让你在这儿住的。” 宋祈年愣了一下,还没开始兴奋,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带钱出来。 他干巴巴道了一句:“没钱……可以以工抵债吗?” 第185章 你先要这样,然后那样 “没钱啊,没钱还说什么呢,你看我这小酒馆,也没两个生意,哪里需要伙计啊。” 宋祈年:“......”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现在的宋祈年没有任何“威胁”顾与的资本,只能委委屈屈地咬了咬唇,正准备说不会耽搁太久就会告辞的时候,顾与又开口说话了。 “那个,我倒是缺个给我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人,你要是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做这个也行。” 说完,顾与就在暗暗观察宋祈年的反应,只见对方稍微呆愣了一瞬,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来,随即傻愣愣地点头: “好,我都可以做的。” 只要让他留在这里,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顾与却因此皱了眉头。 脑袋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了? 不是宋祈年听不出,而是他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顾与让他端茶送水,捏肩捶腿,或许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他,想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无论他是什么心思,他都会照做的。 顾与瞧着他那“榆木脑袋”的样子,胸闷了一瞬,气呼呼地瞥开眼: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去给我烧水泡茶去!” “晚上了,喝茶会睡不着的。” 顾与:“......用你管,掌柜的事是你这个短工能管的吗,我让你烧你就烧,废话那么多!” “哦,好吧。” 宋祈年摸了摸鼻尖,也不知道顾与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 转出门,银风和徐海蹲在对面的屋檐下,瞪着两双眼瞧着这边的情况,见宋祈年云里雾里地从屋子里出来,愣了一秒,朝他们走过去: “那个,厨房在哪里啊?” 银风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宋祈年点了点头,随即蹦走了。 徐海:“......” “他是那个打到城门楼下的人么,怎么看起来比当我们小跟班的时候傻气多了?” 银风默默地斜过眼,瞧了一眼近些日子来,徐海劈柴担水,干各种杂活儿,手上磨出来的厚厚的茧,眼眸暗了暗。 说别人傻气,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半斤八两罢了。 他站起身,准备要走,徐海猛地拉住他的手腕,就这么仰望着对方凌厉的侧脸: “银风,你刚刚叫我过来,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 “那......” 徐海眸光低落,看向地面那凹凸不平的小坑洼,他的指尖从对方的手腕上松动: “那好吧,我明天再问问你,总会有话说的。” 银风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的心早软了,就像公子说的那样,他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关心对方,心疼对方,却总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他不敢确定徐海是不是真的选择了这条路,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忍受世人轻蔑的眼光。 因为不确定,所以不敢卸下心防,不敢回应。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答应了,然后徐海后来又反悔了,他该怎么办。 徐海不受银风待见,手上的活儿也干完了,无所事事地晃荡着,正好走到了厨房,看到正在往灶里加柴烧火的宋祈年。 他踱步进去: “喂,你到底过来干什么的啊,你不都已经回苏木去了吗?” 宋祈年没抬眼,认真地盯着灶膛里燃烧的火焰,手上的动作不停: “想看他,就过来了。” “嘶~” 徐海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提着裤腿往宋祈年的边上一蹲,面露不解地偏过头盯着对方被火撩红的侧脸: “你什么时候和我家公子搞在一起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个脑子能知道的话,也不会不知道银风喜欢了你这么久了。” 徐海一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们,都知道他.....和我的事情啊?” 徐海垂下头,一张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被灶膛里的火映照的,还是不好意思脸红了。 他捻了一根细长的柴火放在手心里搓,许是因为手心的茧太厚,也感觉不到磨着疼,哝哝地道: “你们都知道,我还这么遮遮掩掩的......” “哼~” 宋祈年不经意露出一个轻蔑的冷哼来。 这声冷哼倒是把徐海惹怒了: “你哼什么哼,你喜欢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理你了?你好意思看不起我吗?” “我跟你不一样。” 宋祈年慢悠慢悠地道。 他撇过头,似是炫耀似是遗憾:“我至少还拥有过,吃到过肉,你呢?你打不过银风,抱一下估计都会被剁手。” 徐海震惊:“......” “你你你你,太不讲究了! ” 宋祈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气得徐海够呛。 半晌,暴躁的徐海才冷静下来,跟个吹胀了的气球瘪下去似的,蔫不拉几的,他不好意思看宋祈年的脸,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你......你教教我。” 宋祈年:??? “教你什么?” “那种事情。” “啊?” “就是两个男人之间,那种事情,你不是在小馆儿待过么,你清楚。” “哦~” 宋祈年叹了一声,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语音。 “我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还想着要好处呢,以前我白请你喝酒了?我还这么关照你来着!小白眼狼!” 宋祈年哑了一瞬,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只能干咳了两声,“这事儿复杂,取决于你和他谁占主导。” 徐海不解,歪着脑袋问:“什么意思?” “就是谁上谁下!” 这话一出,徐海顿时噤声了,像是听到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默了一会儿,分析了一下局面,很认真地出声: “我觉得,我应该占主导。” 毕竟现在都是他主动,在床上,也应该是他主动才是。 宋祈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质疑来。 “哦,那这个就更复杂了,需要讲究技巧,不像下面那个那么轻松,你首先要这样.......然后那样.......” 第186章 不会出什么事吧 徐海听完宋祈年的解释,大脑里各种东西在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说,要不然你赌一把,去把他睡了,要是他没让你断子绝孙,这单就算成了。” “啊,这么严重的?” “他要是不愿意,肯定会踹你命根子,你要是没事,那说明他还是愿意的,半推半就,就要用这样的方法。” “这样啊......” 徐海脑袋全部充斥着那样的画面,令人面红耳赤。 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小的兴奋,小心脏鼓鼓胀胀的,跳个不停。 “宋祈年!” 顾与还是有点惦念某人,所以暗戳戳地跑过来看对方烧火烧得怎么样了,结果就听见宋祈年在给徐海普及教程,徐海还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不妥妥地带坏小孩子,呸,青壮年吗? 他站在门口听了后半程,实在是忍不了了。 哪里有床上之事,都教的如此细节的,宋祈年这是把自己看到的理论经验和实施的经验都用上了? 还真是毫无保留地输出啊。 顾与气得牙痒痒。 “你在教人家什么东西?” 他愠怒着走进去,目光落在这个身上,又落在那个身上,蹲在地上的两个人,就这么受着顾与目光的审判。 徐海额间流汗,哈哈笑了两声,尴尬至极。 “公子啊,你怎么来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那个谁,你好好烧火啊,我先走了。” 徐海灰溜溜地弓起身子,从顾与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顾与也没有叫住他,任由对方偷偷溜走。 宋祈年这才擦了擦自己脏污的手,站起身来,讪讪地笑了笑: “我这不是,在教他么,促进两方感情。” “你还知道银风比徐海厉害啊,要是.....真剁他手怎么办?” “不会的,这事儿我还是挺清楚的,银风绝对不会剁他手的。” 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对方还在自己面前晃,就算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银风也早就将人打走赶跑了,还能容忍到现在? 只不过是一个傻乎乎的看不透对方,一个看透对方了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不得不说,宋祈年分析的有道理,富贵险中求,要是这把赌赢了,两人就会冰释前嫌在一起了。 只是顾与是想不出这样的损招的,还得是宋祈年这个不要脸加脸皮厚的人才能干出来。 “烧壶水烧这么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先去挑水呢,快点,泡了茶再把晚饭做了。” 此时顾与表现出的神态,跟他当初那个资本家老板一样,你这样工作还没有干完,他就催你另外一样了,总是,就是一分钟都不让你闲着。 现在他用这副嘴脸对待宋祈年的时候,对方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地应着: “好,你出去休息吧,这里面烟大,对你身体不好。” 顾与:“......” 他撅了噘嘴,转身跨步出去了。 顾与本来就不想喝茶,只是为了“折腾”宋祈年,才装模作样的说要喝。 人家把茶都端到自己面前了,他也不好一点不沾,只能也装模作样地喝了,续了两杯水后,便又支使着对方去做饭炒菜。 宋祈年很听话,对方说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发脾气,不暴躁,情绪稳定,一副绝世好老攻的模样,真的让顾与很难回忆起从前的他一言不合就搞强制爱的样子了。 短短几个月,宋祈年真的变了好多。 吃饭的时候,徐海看起来十分的紧张,他从酒窖里抱出两大坛子的酒来,摆到桌面上: “那个,公子,今晚喝酒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而且这酒是我们自己酿的果酒,味道不错。” 顾与一愣,瞧着徐海的手指抠在酒坛子的底部,眼神躲闪的样子,就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他又看了一眼宋祈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仿佛知道两人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了。 徐海真是要剑走偏锋啊! 这搞不好,可能会把银风惹毛的啊。 他既想阻止,又想促进,矛盾的很。 只能偏过头闭着眼睛道:“我今晚就不喝了,你们喝吧。” 似乎只有银风一个人置身事外,被蒙在鼓里,他接过酒瓶:“那我喝。” 这酒是越喝越兴奋了,喝了半罐子之后,宋祈年又往他的杯子里倒酒,顾与看不过去了: “你们俩够了啊,两个对人家一个。” “公子,没关系......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今天......好像回到了我们还在京城的日子,那时候真好.......不过,不过现在也挺好的,还是和公子在一起。” 徐海光顾着灌银风酒,自己没喝多少,脑袋清醒的很,此刻不免嘟哝:“还有我啊,我也和你在一起。” 银风眸子略显迷离,他费力地睁着眼往徐海那边看了一眼,忽得惨淡笑了一声:“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哪里不要,我要的,要的!” 银风哼了一声,没理他,暗自又喝了一杯酒。 这是顾与头一次见他喝这么多,也是头一次见他纾解心意。 徐海有些心疼银风,他看向宋祈年:“算了,我带他去休息吧,他喝多了。” 宋祈年啧了一声:“富贵险中求,看你能不能把握机会了。” 貌似半醉半醒的银风:“??什么机会?” 徐海赶紧将人扶过来:“没什么没什么,别喝了,带你去休息。” “放开,不要你碰!” “你会摔倒的。” “摔什么摔,我稳着呢!” ...... 两人都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房间去,顾与担忧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吃饭。” 宋祈年将肉全部夹在顾与的碗里,推到他的面前:“再不吃凉了。” “你们这是干的什么事儿啊,徐海待会儿不会对银风怎么样吧?” 宋祈年耸耸肩:“不知道咯,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吧。” 顾与心不在焉地夹了夹碗里的肉,一块没吃。 “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顾与起身,不管宋祈年在身后的叫喊,匆匆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第187章 富贵险中求 “银风,你是不是醉了?” 徐海搂着银风强劲有力的腰肢,稍稍偏过头瞧他,只见对方的脸颊上染着两朵红晕,眼睛微微睁着,没什么反应,看着像醉了。 徐海的心跳的很快。 他脑子里又开始回想宋祈年教给他的东西。 那里塞进去,是不是会很疼啊。 他也不舍得银风疼。 要不,还是算了吧。 解决的方式有很多,不用特地采取这一种,他现在能够抱着对方,摸着对方的腰,不动声色揩油,已经很好了。 “嗯?” 银风应了他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你......你别生我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懂事,知道你在乎我,还表现成那个样子,我错了,我错了银风。” “哼。” 对方冷哼了一声。 “你别生气,别不理我,其他做什么都行。” “是么?” 已经是夏天了,两人穿的衣服都不多,薄薄的衣料摩擦,肌肤相贴,蹭得徐海那片皮肤都火辣辣的。 银风好好看啊。 在两人认识的十几年里面,他习惯了银风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习惯了两人赤膊相待的样子,很难想象,两人要是真的在一起,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他现在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看到银风的时候,就会面红心跳,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他身上。 以前从来不会太注重面容的他,此刻也会觉得对方的一切都是长在自己心坎上的。 徐海目光闪烁了一下,落在对方的唇瓣上。 刚刚银风喝了酒,此刻唇上还留着些许的光泽,一看就......看好亲的样子。 他记得,银风的唇很软的,软的像是在吃刚蒸出来的发糕。 心脏简直控制不住地快要跳出胸膛了。 徐海咽了口唾沫,搂在银风腰上的手也忍不住微微收紧。 进了门,他扶着银风在桌子旁边坐下,指尖抠着指尖,声音颤着,试探着问: “银风,我可以亲你一下么?” 银风不知道听清楚没有,抬起头,眼神深邃地落在徐海的身上,徐海被他这么一看,心里的小九九好像都要被看透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银风知道了他心中更“龌龊”的想法,会不会把他按着暴打。 对方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默着对视了几秒。 最终,徐海一咬牙,一跺脚,富贵险中求,亲一下怎么了,嗯? 他靠过去,两人呼吸可闻的地方停住,银风没有躲,就这么看着他。 看得徐海越发的紧张了。 亲过去的时候,唇瓣都是颤抖的。 徐海贴到银风的唇上,尝到一股浅浅的果酒味道,很甜,很上头。 徐海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含着对方的唇磨了磨,舌尖不经意地舔了舔对方的唇缝,没有什么意识再往里探的。 不过,他这就已经满足了,幸好银风喝醉了,他才能占的这么大的便宜,要是清醒的,估计一脚给自己踹飞了。 “你只会这样吗?” 银风忽然仰了仰脑袋,问他。 徐海:“啊?” 一直没说话的银风,一直被徐海认为醉的话都不想说的银风,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真笨!” 银风伸手,一把勾着徐海的脖子,将他往自己的怀里一按,站着的徐海一下子失去力道,跌在了银风的怀里,下一秒,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跟徐海的试探不同,银风的亲吻很霸道,很强势,如千军万马,将对方的守卫攻得溃不成军。 清浅的酒味在两人的嘴里回荡,不知不觉,徐海已经被银风抵在了桌子上,按在桌子上亲。 顾与走过去的时候,门并没有关,他听见里面奇奇怪怪的声音,神经紧绷,真害怕徐海趁着银风喝醉干出什么事情来, 到时候明天可就会被对方追杀了,结果,他脚步刚一跨过去立马就将身子撤回去了。 一张老脸爆红。 靠,什么情况? 他刚刚眼睛没有花吧,不是徐海占主导,是......是银风? 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还把人按在桌子上亲啊,手也在人家衣服里。 玩球了,这个世界太玄幻,他已经看不懂了。 宋祈年也快步地跟了上来,瞧着顾与那变化莫测的脸色,刚准备过去看个究竟,被他一把拉住。 “别......别过去了,没事,走了。” “怎么了?” 宋祈年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还想踏过去看,被顾与一把捂住嘴,连拖带拽地拉开了。 银风和徐海亲着亲着,就亲到床上去了,等松开时,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徐海脑子转弯慢,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听见银风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从他耳朵上落下来: “做不做?” 啊? 徐海懵了。 这话可以这么直接问吗? “都到这份上了,别当缩头乌龟。” 徐海好歹是个男人,被人骂缩头乌龟还是头一次。 “缩什么缩,我徐海怕过吗?那你不准生我气了,我就做。” 银风笑了,连动着胸膛都在震颤,“我都跟你这样了,你觉得我真生你气吗?” “那你之前还不理我,我不就这么以为么。” 徐海被他压着,委屈巴巴的。 “我怕你不确定你的选择。” “我都追到这儿来了,还不确定吗?我为你都跳河了,我娘抬不起头来,都跟我断绝关系了,我只有你了,你还说我不确定。” 说着,徐海都有点想哭的冲动,只是他知道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抽了抽鼻子,没哭出来。 银风两人搂在怀里,声音很温柔: “嗯,那你以后依靠我吧,我养你。” “屁,公子跟我发这么多工钱,才不需要你养。” “所以做不做?” “做!” 正好宋祈年教了他这么多东西,他不拿来用一用简直就是对不起别人的精心传道了。 “你别压着我,我来。” “你来?” “好像说,会疼,你能忍吗?” 银风一把扼住徐海的手腕,两人牢牢压在身下,声音蛊惑: “你是不是弄错了点什么?” 第188章 忘记装瘸了 两人自然而然都没有之前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好像那些事情都翻篇了。 他们专注的,只有身心的贴近,眼前的沉沦。 “你别来了。” “我疼!” “我不想做了,你出去!呜呜呜......” “死银风,你没有醉,不然你哪里起得来!” 徐海错了,大错特错了。 他从来就没发现过,平时心细如发,性格温和的银风,在床上的时候能这么反差,亏得他还担心对方会不会痛,结果更痛的是他自己。 徐海本身是个犟种,就算以前执行任务,训练的时候受伤了,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哭的那种。 没想到在这种事上,被弄哭了。 他最后是求着银风别来了,放过他的。 他跟宋祈年学的东西,白学了。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银风,竟然连这种都懂。 新世界的大门又打开一扇。 还有就是,今晚上的银风是扮猪吃老虎,他根本没有醉,之前装醉就是在钓他呢! 心机男人! 第二天,徐海屁股疼得没下来床,早上银风醒了抱着他亲的时候,他气得一脚将人踹下了床。 银风看他实在不舒服,也就没有再折腾他,头一次起的很早,把该徐海干的,该他干的活儿全干了。 之前,不过也是给徐海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看着徐海干活儿,累的满头大汗,手心长茧,他也心疼。 不过,徐海并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两人一起长大,吃过的苦受过的伤可比这多多了,这只是长几个茧,之前那可都是要命的事,在这一点上,徐海不会跟他计较。 顾与打着哈欠起来的时候,宋祈年将饭做好了,银风将卫生打扫好了,他还是少有看到两人如此和谐的场面。 “徐海呢,今天怎么你干活。” 银风笑了笑: “以后他的活儿都我干。” 昨晚借着酒劲儿试探,捅破了两人之间这层窗户纸,那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了。 徐海已经成了他的人,自然是不能让对方再这么辛苦的。 “哦,哦哦!你们昨晚!” 顾与懵懵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嘴都瓢了,指着银风说不出话来。 “嗯。做了。” 靠,火箭的速度啊! 前一秒银风怨天怼地跟徐海像陌生人似的,后一秒就上床了。 谁说古人就内敛含蓄的,这也不算含蓄嘛。 “徐海怎么还没起来,是不是被你弄坏了,我去看看......” “公子,我去吧,给他炖了点补品,我给他送过去。” 说完,银风屁颠屁颠地端着一碗黑乎乎色的汤水往房间走了,顾与睁着眼睛看着那飘着白雾的不明液体,咽了口唾沫,那啥玩意儿啊,该不会毒死徐海吧? “银风给徐海熬得补精益气的汤,乱七八糟加了一堆,颜色不怎么好看,但应该吃不死人。” 顾与:“......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你还是吃饭吧。” 宋祈年往他的嘴里塞了一个饼,阻止住了顾与想要跨出去的脚步,他被噎了一下,差点没喘过来气: “你干嘛?” “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吧,你过去,只会让徐海面子上挂不住,再说了,说不定两人还得闹一场呢。” 顾与狐疑地瞪着他:“你又懂了?” “你第一次的时候,疼得第二天不是也跟我闹别扭么。” 顾与:“......” 他眯着眼,眼睛在宋祈年身上一扫,轻飘飘地,却让对方感觉千斤重。 昨晚将宋祈年拉走之后,顾与故意将他赶到了柴房,让人自己收拾出来住,还以为宋祈年会不舒服呢,结果人家还很乐意的样子,屁颠屁颠就去拿草席铺床。 最后,顾与还是过意不去,带他去了一间杂物房,虽然环境好不到哪里去,但总比全是烟灰的柴房要干净多了。 “你脚是不是好了?” “啊?” 宋祈年低头一看,遭,忘记装瘸了。 常年习武之人,这种程度的拉伤恢复很快,几乎是到半夜的时候,就不怎么疼了,本来还想装几天来着,结果刚端早饭的时候,忘记这回事了。 脚一好,顾与就该赶他走了。 “没有,没好,你刚看错了,还疼呢,你看看,这脚不还有点瘸么?” 说着,宋祈年还特地走了几步,想要掩饰自己的慌张。 顾与看他走了几步,脸色皲裂着沉了几分: “瘸错了。” “啊?” 宋祈年抬头,略微迷茫地迎着顾与审视的目光。 “你昨天瘸的可不是这只。” 宋祈年:“......” “没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宋祈年很紧张,他知道顾与很讨厌别人骗他,他也知道自己骗过他很多次,在顾与那里的信任度已经为零了,所以在被质疑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是道歉。 他并不想骗顾与,他只是想借口多在他身边待一会儿而已。 他没想要更多了。 “自己都不自信了?诈你一下就把真相说出来了,又骗我。” “我......” 顾与瞧着他这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口有些堵得慌。 宋祈年可是苏木的主上,不是他身后那个小跟班了,他将自己的地位放的这么低,要是被他的民众们看见了,可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他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又抬眼瞧瞧还站在原地抠手指,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模样的宋祈年,微微叹了口气,将面前的碗递过去: “给我盛粥。” 小狗立马照办。 将还冒着热气的粥端到顾与的面前。 顾与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日子闲下来之后,他吃饭的状态也开始慢条斯理来,一口咀嚼很多下,跟个小仓鼠似的,小狗就这么站着不动,垂眼贪婪地看着他这乖乖的模样,心尖尖都在痒。 顾与忽得抬头看他。 宋祈年张皇失措地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他踟蹰着将目光移回去的时候,顾与还在看他。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让人无处遁形的探寻。 “那个,我脚好了......等你吃了饭,我把碗筷收拾了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顾与挑挑眉,没说话。 第189章 这辈子就抱这一下了 吃完饭,顾与看着宋祈年将碗洗了,又将桌子收拾干净,明明平时里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此刻就好像开了慢速一样,每一帧都看得清楚。 宋祈年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一旦离开了,这么正大光明看着对方的时候,怕是没有了,顾与说不定再也不到北边的山崖去散步,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能见面了。 想想心里都觉得难过。 宋祈年揉了一下眼睛,想把那眼里酸胀得发疼的东西揉掉,可是无论怎样揉,那股情绪都散不去,反倒是越来越重了。 “你洗个碗还要洗多久啊,灶台都要被你擦秃噜了。” “马上好了。” 宋祈年将抹布洗了,搭在灶台的边缘,这才放下撸起来的袖子,走到顾与的面前。 他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没看见没你这几个月我都胖了么。” 哦,好像是。 比之前关着他束着他的时候要有一点肉了。 心宽体胖说的不无道理。 “打算从哪里回去啊,攀着山崖上去吗,还是走小路,不过走小路的话要花上一天。” 宋祈年并不关心从哪里回去。 因为无论从哪里回去,都是回到没有顾与的地方,花的时间多或者时间少,都对他都没有什么差别。 “还是走山崖吧,快些。” “那我送你过去吧,免得你又把脚崴了。” 宋祈年一愣,内心惨淡,连同精神都萎靡了一些。 他还真想上次摔下来的时候将脚摔断了,最好养他个几个月,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窝在顾与这儿不走了。 两人肩并肩走在小路上,宋祈年的世界昏天黑地,他很难过,和上次送走顾与的时候一样难过。 “你上次给我二十万两,是不是把你们苏木都掏空了啊,你这刚统一也不容易,我是不是心挺黑的,居然都收了。” 宋祈年摇摇头:“本就是我对不起你,之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的钱拿走了,这是该赔给你的,苏木再不济,也不至于这点钱拿不出来。” “诶,你们那儿娶媳妇得下多少聘礼啊?” “这个.....我不太清楚。” “你以后娶妃的话,准备下多少,应该是有礼制的吧?” 宋祈年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很多人都劝过他该选妃了。 甚至丘将军将他的女儿都送过来了,问他看不看得上,他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才将人回绝。 现在,连顾与都要劝他选妃了吗? 可又怎么可能呢? 他这辈子,除了顾与,真的没有爱的人了。 他只爱顾与,所以才想将唯一的爱,紧紧攥在手中,采取了错误的方式,伤害了最爱的人。 后来发现捏在掌心里的玫瑰,几近枯萎,才选择了忍痛放他走。 再也没有一朵玫瑰能像他这么娇艳,拥有过最好的,怎么又能喜欢上其他的呢? “不知道。” 顾见他情绪不高,也没再追问了。 两人来到崖底。 “你回去吧,小心点。” 宋祈年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他想看着顾与离开,总是可以趁机多看他几眼的。 “你确定让我先走。” 宋祈年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 顾与转身,留给对方一个后背,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狗东西,挺能忍啊,要是数到三他没有叫住他的话,那就拜拜吧。 一...... 二...... 三字还没有数出来,后面一个俯冲的力道撞击了一下他的后背,将他裹进了怀里。 箍得紧紧的。 宋祈年收紧手臂,把脸埋在他脖颈间贪婪地呼吸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带着哀求: “别推开我,哥哥,就抱一下,这辈子就抱这一下了。” 后背紧贴着的身子在轻颤着。 顾与感觉心尖被人刺了一下。 所有以前的尖锐和冷硬,都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柔软的春水。 他问:“你还很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喜欢,很喜欢,比喜欢自己都喜欢。” 宋祈年忍着心痛,艰涩又困难的将告白说出口。 “那你还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我没办法,哥哥,你在我身边不开心,差点死掉,总是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你才不生气,我没办法,我也是没办法......我怕......” 他想过很多,顾与在自己身边,没有真正开心过几天,事实也证明,放顾与离开之后,他快乐了很多,连同气色都红润起来。 他每次跑到这边来偷看他,都是确定他过得好不好,没有他的生活,顾与确实可以过得很好的。 可能自己真的是他最大的痛苦吧。 宋祈年突然挺瞧不起自己的,连要走了,都不能洒脱一点,都还要强制抱一抱顾与。 他紧紧搂住顾与的腰,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他搂着这个人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可不同的是,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宋祈年哭了,他哭得很伤心,即使是埋在肩膀低低地抽泣,压抑着,顾与也能尝到那眼泪里的绝望。 顾与没有从宋祈年的“悔恨”中得到任何的快感。 没有一丝“你就是活该”“这是你自己作的”的报复心理。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种,宋祈年哭,他也跟着很难过的那种感同身受。 顾与明白这种情感的,这是喜欢。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因为他开心而开心,因为他难过而难过。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祈年的,顾与不知道,也不想去弄清楚。 他只知道,此刻,他是喜欢他的,就够了。 耳边的抽泣声和肩头的湿润,仿佛把他的心都给打透了,顾与感觉到自己眼角渐渐湿润,便奋力睁大了眼睛,不想表现得这么不矜持来。 “别抱了,好热。” 顾与挣脱出来。 宋祈年怀里空了,心更是一片荒野。 他看着顾与背对他的身影,哀怨颓败地道了一声:“对不起,哥哥,再见。” 第190章 只买了半票就想上车 与听这副期期艾艾的声音听得难受,宋祈年是条桀骜不羁的小狗,什么时候这么窝窝囊囊过了? 他一转身,手上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头顶上,骂骂咧咧地: “再见个屁!你他么能不能支棱起来?喜欢就追啊,追妻火葬场懂不懂,要请求原谅啊,要改变方法啊,要死缠烂打啊,瞧你那窝囊样,我看了都来气。” 宋祈年脑袋上忽然被来了这么一下子,给打懵了。 倒不是顾与的手劲儿有多大,而是他说的这一番话简直是振聋发聩。 什么叫喜欢就去追? 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他还可以追吗? 不会引起厌烦吗? 宋祈年有时候挺瞧不起自己的,或许就跟顾与说的一样,他现在在对顾与的喜欢上,唯唯诺诺,窝窝囊囊,一点不敢主动了。 顾与又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宋祈年脑袋硬,顾与手软,倒是把顾与疼得嘶嘶了好几声。 “你这脑袋,石头做的啊?” 宋祈年赶紧将他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地揉着。 瞧着宋祈年还是一副恍惚,傻呆呆的模样,顾与叹了口气,跟他干瞪眼。 “哥哥,我还,可以追你吗?” “傻逼,你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顾与忽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往前面一扑,欺身吻住宋祈年的唇,并狠狠地咬了一口。 力道不小,将宋祈年的唇咬了一条细小的口子。 微微地往外渗出血丝。 宋祈年声音已经沙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被突然咬了这么一下,他疼得一哆嗦,瘪着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小狗那通红地眼睛衬着白嫩的皮肤,看上去特别可怜。 “哥哥,你要我的,你还是要我的是不是?” “美得你,没那么简单!我只是说你可以追我。” 顾与还挺想享受一下曾经女同事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的那种乐趣的。 仅仅这一句话,已经使宋祈年高兴地找不到北了。 他简直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不能想象刚刚自己还在地狱,此刻就升到天上是什么感觉。 “不过,你真的打算,要追一个男的,你选妃怎么办,以后谁继承你的位置?” 宋祈年赶紧解释:“我们草原上,可以禅位的,再说,这个位置我也不是特别的感兴趣,跟你比起来,我可以不要的。” 顾与心里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窃喜,忍不住略带“绿茶”的挤兑他:“呀,那我岂不是做实了男狐狸精这个称号了,这可使不得吧,蓝颜祸水啊~” 瞧着顾与那副明明很开心,嘴上却不饶人的模样,宋祈年没忍住上前去,把脸埋在顾与脖子里,轻轻咬着他的锁骨。 “喂,别得寸进尺啊,大夏天本来就够黏糊了,你还黏黏糊糊干什么?” “我很开心。” 对方的身子明显不再僵硬了,松软了下来,心脏跳的很快,顾与很清楚感受到了。 “嗯,但我还没有答应啊,看你表现吧。” “好。” “那你快回去了。” “啊?” 宋祈年抬起头来,眼底有一瞬的迷茫:“为什么,还要我走啊?” “你不走留我那儿干嘛?我那小破酒馆连房间都没有多的。” “那我和你一起住啊,我们之前不是睡一张床么?” 顾与皱着眉头推了他脑袋一把: “滚,这么大个人了只买了半票就想上车?” 顾与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可是我回去,见你一面很难啊。” 宋祈年委委屈屈的。 “难么,你不是经常站在这上面看我么?” “这你都知道?” 顾与都快气笑了。 这山崖本来就不算高,宋祈年这么大个人站在上面毫不避讳,连个遮挡物都懒得寻的,真当他眼瞎啊。 就是因为知道宋祈年老是躲在这边看他,他才经常过来晃悠的,他不点破,对方还把他当傻子了。 “住我的小破酒馆那叫追么,要追就要多走点路,才能体现出诚意来,懂不懂啊?” 宋祈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回去了。” 看他答应的这么干脆,顾与表示怀疑,这么快就上道了? 当晚,宋祈年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小酒馆的门口,将手中带的东西放在门外,还趁着天黑,摸进了顾与的房间里。 顾与正睡得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看着床头立着这么一道黑影,吓得弹了起来,直到听到宋祈年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大晚上跑进来吓人,不对,你早上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过来了?” 宋祈年爬上床,抱住顾与,在他耳边轻轻喘气: “哥哥,我想你......想的睡不着,就过来了 。” “去他么,我们早上才分开的!” 宋祈年将他裹紧了,“我一刻钟都不想跟你分开。” 小狗拿鼻子拱着顾与的脖子,痒酥酥的,又低头碰了碰对方的唇,见对方没有明显推开他,才大胆了些。 谁大晚上被糊了一脸会开心啊,顾与几乎是一巴掌呼在了宋祈年的脸上,虽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滚开,我要睡觉。” “那你睡,我看着你睡。” 宋祈年一边吻一边嘟囔。 顾与再怎么样是个男的,身上有这么一个黏黏糊糊的东西拱啊拱的,再怎么样也会拱出些感觉,尤其是晚上这种时候。 “你这样还让我怎么睡?” 宋祈年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倒没觉得多不好意思,笑道:“没事,我帮你。” ...... 漱了口,宋祈年抱着贴在顾与身上,“哥哥,我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放心,我明早天不亮就走,啥事儿不耽误。” 顾与半夜被拉起来折腾了一番,困得不行,扭了扭身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含含糊糊地:“给钱。” 宋祈年愣了一下,答了一声:“明天给。”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让顾与恍惚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要不是房梁上吊着一整块的羊排,他还真怀疑人是不是真的来过。 不是,这人怎么这样啊,昨晚吓了他还不够,早上走的时候还把羊排上吊了? 谁家正常人把这么大一块肉吊着吓人啊? 就说为什么后半夜做梦的时梦见吃涮羊肉呢。 第191章 夜班费得收贵一点 当天晚上,宋祈年又带来了另一半的羊排,正摸着黑准备往房梁上挂,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你等等。” 宋祈年一愣,眼睛像是晚上的猫头鹰,亮晶晶的:“哥哥,你还没睡啊?” “你觉得我被这么一股羊膻味熏着,还睡得着么?” 宋祈年嘿嘿地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东西,“我也是怕扛着一整扇羊排,把自己熏臭了,才分了两次带过来。” “不是,这羊排你是一定要带吗?你这翻山越岭的也不嫌麻烦。” “你不知道,我,我们那儿给聘礼一般不给钱,都是给牛羊什么的,聘礼丰不丰富,就看给的牛羊多不多。” “啥?” “你住在山陵州,我不太方便赶羊过来,我只有给你剖开带过来了。” 顾与:“......” 大可不必,给钱最实在。 呸,他现在是在跟宋祈年聊什么,怎么聊到聘礼上去了,节奏这么快么,他现在可只有半张票呢,还想转正? 再说,他一个男人,收聘礼,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跟吃软饭差不多吧。 看着宋祈年点了灯,屋子里亮堂起来,顾与才抽了抽鼻子,装作娇嗔地道: “说什么下聘的事情,我还没答应呢,脸真大。” 宋祈年走过去蹲在床前,仰着脑袋看着他:“那哥哥早点答应嘛,好不好?” 小狗撒娇,遭不住。 “不好,都说了要追,你这刚两天,就要我答应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小狗磨磨蹭蹭地挤上床去,从怀里掏了钱出来:“昨晚答应给你的,今天带来了。” 一见到钱,顾与就高兴,他这辈子就喜欢钱,不嫌多。 有人愿意白给他钱,那更好。 他接过来,脸上的表情笑嘻嘻的,一看就很愉悦。 宋祈年喜欢看他这个样子,伸手搂着他: “哥哥,今晚可不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顾与已经感觉到他的意图了。 太明显了,身体的膨胀骗不了人。 顾与忽然感到有点奇怪,他看了看手里的钱,再看了看抱着他的人,这场景不太对。 这怎么有点像做那种生意的? 顾与一个打挺,趁着宋祈年没有防备,将人踹下床去。 宋祈年懵逼地爬起来,傻傻的看着顾与。 不是,就算是不同意,直接说就是了,干嘛一脚将他踹下来啊。 顾与也是将人踹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宋祈年给他钱,又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这钱也是昨晚他睡迷糊了,无意识跟对方要的,对方现在践行了承诺,自己反倒表现出这种矫情的样子,不好,真不好。 再说,他们是情侣,这方面不必这么计较。 “对不起。下意识就.....呵呵......” 顾与哭丧着个脸道歉。 “我不管,莫名其妙挨了哥哥一脚,哥哥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小狗丝毫不见生气,黏黏糊糊贴上去。 顾与挣了两下,无奈某人贴的紧,贱兮兮的,他没能挣脱,这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顾与清楚的很,怎么补偿,按照宋祈年的逻辑应该是肉偿。 顾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让宋祈年追他也不过是让自己下个台阶的幌子。 再说,能睡上这么一个小帅哥,还是不错的。 这叫老牛吃嫩草。 宋祈年活儿不错,只要不发疯,还是挺让人......舒服的。 “你过来点。” 小狗按照他的指示凑过去点。 顾与也慢慢凑近了他,然后吻了上去。 宋祈年的心底炸开巨大的狂喜,整个淹没他,他没动,就这么让顾与吻他。 这比他去亲他,带劲儿多了。 “你不就想要这个补偿吗,我还看不透你?小样儿。” 顾与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然后慢慢拉开距离,手掌下移,带着调戏的语调: “小帅哥,这活儿可得加钱啊。” 宋祈年头皮发麻,浑身的电流都在乱窜。 他下意识握住顾与的手腕,茫然失措的不知道是想让他松开,还是抓紧。 沉重的呼吸在房间里回响。 不要说加钱,此刻宋祈年觉得自己连命都可以交出去,只要是顾与要,他什么都愿意给。 宋祈年胸口剧烈起伏起来,眼睛迅速得红了,他望着他的哥哥,眸底的欲望已经是遮掩不住。 他听见顾与还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加班费也得算。” “还是夜班,得收贵一点。” 太慢了。 宋祈年被挑起来的欲望,根本禁不住顾与这么慢条斯理的缓缓慢来,他几乎是立刻反扑回去,将人压倒了。 “算,都算,你想算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暗哑,充斥着无边无尽的欲望。 顾与仰着头,看着在烛光下宋祈年那令人惊艳的五官,神情也迷离起来。 他忽然很没有道德的想,当初或许就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好看,令人看了动容,他才会毅然决然地将人从小馆儿带走 。 但凡这个人长得不好看,他就算救了对方,也绝不会带进府里。 顾与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的肤浅,喜欢好看的事物,喜欢小帅哥,喜欢.......宋祈年。 即便不久之前才意识到这点,幸好,也不晚。 ...... 宋祈年抱着黏糊糊的顾与,悄声在他耳边道,“哥哥,我要那个姿势。” 顾与热死了,额间都在微微的冒汗。 “为什么?” “因为哥哥那样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更好听。” 顾与:“......” 第192章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顾与还没有反应过来,宋祈年就当他答应,自顾自的将人压在身下了。 有了前面的铺垫,宋祈年直接在顾与身上膨胀开来。 他垂下头急促喘气,露出喉结,顾与眼睛红着,看他喉咙脆弱没防范,一口咬上去,宋祈年吃痛地低哑一声。 但是他丝毫没有退让,反而俯下身去搂住顾与的后背。 “乖。” “乖你妹子的,宋祈年!” “我没妹子。” 顾与掐着对方的肩膀,低吼: “你真变态!” 宋祈年安慰着他,哄着他,轻声叫着他:“哥哥……” 各种混乱集中在一起,顾与脑子乱乱的,浑身都在被剥离,最终还是哭了。 正如宋祈年所说,哭的声音很干净,很好听。 他瞳孔微微涣散,无力地倒在了顾与身上。 第二天顾与醒来的时候,宋祈年已经走了。 跟他说的一样,半夜里来,天不亮就走,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也是传说中的神不知鬼不觉而已,至少,和他一个房子住的人是知道的。 毕竟顾与哭的声音“很好听”。 “公子,昨晚你在房间干什么啊,银风说你做噩梦了,是不是啊,还是梦游啊?” 徐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一问,直接把顾与给堵死了,太他么丢人了。 “哈哈......我......” 银风在徐海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吃饭,公子的事情,你少管!” “银风,你又欺负我,我晚上不给你睡了!” 果然,这话一出,像是掐住了银风的脖颈,他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抱歉。” “你喂我!” 徐海指着碗里的汤圆,像个小孩子样张大嘴巴,银风也不拒绝,舀了一颗,放进他的嘴里。 徐海吧嗒吧嗒了两下,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 顾与就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端了一碗跑房里吃了,不然他怕狗粮太多,还没吃饭呢,就被撑死了。 晚上,宋祈年依旧偷偷摸摸,像是偷情一般摸进了顾与的房间。 “哥哥,我给你带了药。” 昨晚他也知道他过分了,抱着顾与翻来覆去的折腾,只为听听他好听的声音,正如顾与的专有形容,他可能就是个“变态”。 房间里安静的很,一点声音都没有,宋祈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又叫了一声: “哥哥?” 依旧没人应答。 宋祈年这才点亮了灯盏,发现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无影无踪,平整的床面预示着,今晚根本没有人在上面躺着。 宋祈年一颗心慌了,他下意识的想到,是不是顾与又跑了,是不是又不要自己了,是不是发现自己不够好,所以一句话都没说逃走了...... 胸中有一万种的揣测都让他呼吸不上来,直到听到银风他们的声音: “公子,你真是太剥削我们了,让我们守店,你自己出去玩,咱就不能闭店一起出去么?” 是徐海抱怨的声音。 “又不是让你们白守店,赚的钱你们可以拿着花。” 徐海又嘟哝了一句:“这店一天也赚不了啥钱啊,能保个本不错了。” 顾与:“......” “那你和银风也出去玩,路费食杂我出行不行?” “我们一起不就可以省一笔么?” 徐海还在状况外,银风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傻,公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明白,可,自己就喜欢徐海这傻气的样子。 “公子不想带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徐海瞪他一眼,谁想跟银风走啊,这家伙只知道在晚上折腾他,他的腰就没有轻松过。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过两天启程。” 顾与笑眯眯的走出他们的房间,对着天上的月色伸了个懒腰,刚把胳膊收回来的时候,打眼看到黑暗处伫立着一个身影,黑幢幢的和夜色融为一体,怪渗人的。 “宋祈年?” 被叫到的人才从黑暗里走出来,眼睛红红的,开口便是委委屈屈的语气: “你要去哪里?不想待在山陵州了吗?” 那我以后想你怎么办,我想看你怎么办,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当然,后面的话宋祈年没有说出口。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此时肯定都攥住顾与的手腕,“威胁”“逼迫”他不准走,可现在他不能、 顾与最讨厌那样了,他在追顾与,不能做这么让人讨厌的事情。 可是顾与真的要走该怎么办? 痛哭流涕,委屈撒娇,能留住他么? 自己,能留住他么? “啧,你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委屈啊,瞧瞧,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宋祈年没办法不委屈,他只要想到有任何一天见不到他,都会觉得心疼难过,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离不开另一个人。 离开了顾与会死吗? 不会。 但活得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了。 宋祈年跟顾与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站在明暗交界处,月光洒了一半在他的脸上,顾与便主动走了几步过去,伸手摸了摸对方泛红的眼尾: “好可怜好委屈的小狗啊,不过我就是出去玩玩,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这个镇上混来混去吧,没什么看头。” “那你可以带上我吗?” “你?可苏木怎么办,你离开一天两天可以,但是时间长了,总不行吧?” “那我不要这个位置了,让给他们!” “又在胡闹了。” 倒不是顾与舍不得让宋祈年放弃他现在这个位置,只是现在苏木刚刚合并,与南陵的战事也刚刚平息,要是此时易主,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变故来。 “你就是不想带我,你就是想走是不是,还说让我追你,都是骗人的!” 或许是宋祈年太过于激动,声音有点大,房里的徐海听见了,伸了个脑袋出来看热闹。 “诶,那不是那谁么,又来了?” 银风将他的脑袋按回去。 “公子的事情,你少管!” 徐海:“......” 宋祈年红着眼睛,都快哭了,大晚上的,顾与害怕扰民,赶紧将他带到房间里面,对方就像个犟小孩儿,扭扭捏捏的,被连拉带扯才拉进房间。 第193章 我先得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一言不合就要哭呢,这也太不宋祈年了。 宋祈年多厉害啊,年纪轻轻就统一了苏木,还率军打到了南陵皇城之下,他这般的年纪,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在这一点上,顾与要心服口服地献上自己的膝盖。 毕竟他在宋祈年干这事儿的年纪,还是个傻白甜清蠢大学生,不知道社会有多残酷,有多毒打。 “不许吵了啊,我真就是出去玩几天,要不你把银风和徐海带回去当人质,我玩了回来你再放他们回来。” 宋祈年:“.......” “你明知道我现在不干那事儿了。” “那不就得了,我信任你,你这点信任都不给我么,那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过一辈子,以后都在怀疑和猜忌中度过吗?” 一辈子吗? 宋祈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顾与已经开始想他们的一辈子了吗?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宋祈年像久旱的土地遇上甘霖,大口大口地吸着,那些不痛快全都挤出去了。 半晌,他低声问:“你要去多久?” 顾与:“这个没定,我一直想去江南看看,今年的龙眼又快出来了,等我过去,正好赶上时节。” “去年都说了,我陪你去吃的。” 宋祈年拉着顾与的衣角,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搓了搓,看起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去年,因为顾与挑刺儿说的一句要吃龙眼,宋祈年奔走十天,给他弄来了,那时候他确实说过这话。 “这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么,等我回来就通知你啊。再说了,你的喜欢连这点时间都抵不过吗?” “当然不是!” 只是,什么都没有顾与重要而已。 “那不就得了,要是你等不了,就找别人吧。” “你在说些什么!” 宋祈年有些恼怒,一张脸泛青,他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发着毒誓: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选择,我不可能找别人的!” 最后,宋祈年还是没有拗过坚持自己想法的顾与,他如今没有赌注,不敢赌。 “你一定要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 “抓你”两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顾与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只属于他自己,他想去哪里,想干什么,都是他自己的权力。 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他,没办法困住他。 “你要早点回来,我在这儿......等你。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的!” 顾与愣了愣,心中莫名涌出一股酸涩来,他笑着摸了摸宋祈年的头:“真乖。” 顾与走的那天宋祈年没有出现,但他知道,那家伙肯定来了,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呢。 “公子,你去哪里真的应该带上我们,我们也可以保护你啊。” 顾与摇摇头。 “你们现在只是我的伙计,不是我的跟班,你们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不要将自己搭在别人的身上。” 银风徐海他们生长在这个时代,对于“忠心”二字看的很重,一开始跟着顾与了,无论他是不是太子,他们都应该是他的仆从。 他们不完全理解顾与嘴中的话,出于“服从”,也没有反对。 “那你一路上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好。” 银风似乎是想到什么,问:“你这么一走,能放得下那个人吗,他没有拦你?” 顾与目光呆了呆,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银风,我先得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如果因为一个人,我要放弃很多东西,那我宁愿不要那个人,真正合适的两个人,是要互相照顾,互相成就的,我相信这一点,你应该懂。” 顾与这次出门没有带太多的钱,足够衣食住行就行了,这也是之前积攒的经验,钱多必定会招祸端。 他租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让车夫驾着往京城走,距离他上次离开已经一年多了。 京城已经恢复成原样,百姓们也在有序地生活着,似乎没人记得一年多前,兵临池下的情景。 他依旧找了家茶馆听书,讲的依旧是一些宫廷秘事。 “听闻那顾双楠被收押之后,发配到琉球岛上,终生不得上岸,这一代奸臣终是遗憾落幕......” 底下的看官不满:“这太便宜他了,有这种不臣之心的人竟然不被满门抄斩!” 台上说书者一笑:“毕竟人家的老子救过先帝,有免死罪的金牌,祖宗礼法不可废。” 顾与听闻“满门抄斩一词,想起了顾双楠的王妃,要是灭满门了,那她也逃不了吧? 正这么想着,他旁边忽得坐下来一个人来,他正抬眼去看,见到了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顾公子,好久不见。” “......你好。” “能在这里看见你,着实惊讶。还以为你被带走之后,就永远不会回来了,看来,那位对你还不错。” 薛灵笑着给对方倒了杯茶。 对方说的话着实让人起疑,顾与问了一句:“你认识宋祈年?” 薛灵摇摇头:“只是在他十来岁的时候见过他,可不敢跟苏木主上攀关系。” 顾与偏着头眨了眨眼睛,惊讶不言而喻。 “我母亲是苏木人,看不出来吧?我从小也是在苏木长大的,只不过我长得,更随南陵人而已,当时也是薛家想跟皇室攀关系,于是寻回了流落在外的我。” 这就说得通了。 “苏木主上的能力,从小就看的出来,他要是真的想打南陵,说不定现在早就当上皇帝了。想来,他大费周章打过来一趟,只带走两个人。一个是李国栋,另一个就是你。” “我还怕顾双楠的事情影响到你,看着你没事,我也算放心了。” “那也是新帝登基英明,我等都承其福泽而已。不过,那个位置本应该是你的,你放弃那个位置,真的甘心吗?” 顾与瞥眼,瞧了瞧薛灵身上的素布衣服,在抬眼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反问: “当时你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把真相告诉我,后来还放我离开,无形中,已经放弃荣华富贵了,那你甘心吗?” 薛灵闻言,嘴角溢出一抹笑来,她举起茶杯,道了一句:“自由比天高。” 顾与也笑了,端起茶杯跟她碰了一下:“英雄所见略同。” 第194章 小宋真不错 顾与并没有在京城待多久,他这次去京城,也只不过是去江南的路上的必经之地而已。 只是顺带看看,京城里的那些熟人怎么样了。 从薛灵的口中,他了解了近况,胖皇帝身子渐渐恢复,虽不如从前,但毕竟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了,不如从前般劳累,倒也还算好,就连顾成的王妃,都怀三胎了。 顾与想着当时顾成说起他那王妃彪悍的样子咬牙切齿的,现在不也过得不错么,孩子都要生第三个了,要是没有爱,也说不过去。 只是嘴硬罢了。 顾与坐着马车,继续慢悠悠地南下。 他这一遭,去了江南,吃了龙眼,又沿着水路到了蜀地,还去了蜀西高原,最后北上沿着古丝绸之路往回走。 看了山,看了水,领略了风土人情,时间从夏到秋,从秋到冬,从冬到春,又从春入夏。 他在旅途中这一年多,也不知道南陵和苏木做了什么“交易”,开放了南陵和山陵州最近的通道——山陵州,作为两地互贸互利的首个边境城镇。 顾与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肯定与宋祈年脱不了干系。 最后,他是在第二年的秋天,回到山陵州北边的小镇的。 一回去,他就懵圈了。 他原本朴素无华的小酒馆,此刻大变样了。 原来他们小酒馆服务的也就是本地的人,三三两两,一天能把成本挣起来已经是不错了,可现在,他的这小酒馆里面坐满了人,高谈阔论,颇有种喝茶听书的热闹感。 关键是,这些人里面,有多半数,都是从北边过来的苏木人。 那眼睛,那头发的特点太突出了,顾与没办法忽视。 小酒馆一看就被翻修过,从里到外,几乎是每一处看起来都无懈可击,甚至连之前楼梯栏杆下面的一点裂纹,都被补上了。 这一看就是大手笔,没点钱做不出来这个工程的。 顾与甚至怀疑,是不是银风和徐海将他的酒馆盘出去了,遇上了肯花钱的大老板,所以才重新装修了一下。 “客官,喝酒吗,我们这儿的酒醇香得很,包你一口就忘不了.......太子......殿下.......”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微不可闻。 顾与皱了皱眉,他看着面前的人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接着就听着对方说: “我是徐知行啊,当年山陵州那个,拿鸡蛋砸过你的,你见过的!” 少年怕顾与忘了,拼命跟他回忆,只不过还是有所顾忌,凑到他跟前,眼睛盯着对方不放: “您是太子殿下吧?” 少年的试探已经很明显了。 顾与愣了一下,当年的少年,长这么高了啊,怪不得他没有认出来。 他没有解释自己到底是不是太子,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道了一句:“我叫顾一。” 顾一,顾与,这么明显的谐音要是再听不出来的话,徐知行就是个傻子了。 他顿时热泪盈眶,冲上去就抱着顾与,“我就知道您没事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命最重要。” 顾与被徐知行的碎碎念整笑了,他推开他,“你怎么来这里当小厮了?” “之前在山陵州看到了银风和徐海,跟着他们来的,反正也要找事情做。” “公子!喂喂,小屁孩儿,你对我们家公子做什么呢,你放开你的爪子!” 徐海几乎是立马冲了过来,扒拉开徐知行的手。 “公子,你不是修书说下个月回来么,怎么这么突然就到了?” “额,我都是两个月前写的信了,还快?” 顾与上上下下打量了徐海一眼:“我觉得你现在好像一个资本家。” “什么是资本家?” “没什么,我累死啦,先回去休息,等我醒了,你再跟我说说这一年多店里的收益。” 顾与推开自己的房门,看着里面的景象愣了两秒,又退出来,脑子里转动了千八百圈,又抬头沿着墙壁到房檐,心中原先房屋的构架在坍塌。 他的房间,是长这个样子么? 当初盘下这间小酒馆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破破烂烂的,顾与比较懒,也就简单的修缮了一下,一切的东西都是朴素无华的。 而现在里面的装饰,简直比当年的太子府还豪华,甚至在一些做工上面,精雕细刻,比太子府的那些东西还好看。 就连他的屋顶,都是铺的琉璃瓦,一看价格就不菲。 银风和徐海哪里来这么多钱干这事儿的? 不对...... 他似乎还忘了个人。 心下骤然一软。 一时间旅途所有的疲惫都散去了。 顾与转身朝外走去,正好碰见从酒坊出来的银风,他看见他,眼睛惊喜的一亮: “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把小酒馆送给我和徐海了。” 顾与嗔怪地盯他一眼:“你想得美!” 他其实已经猜出将小酒馆翻新,将他房间改造的人是谁了,但还是装作不知情地问了一嘴: “这小酒馆怎么回事,变这么多,还有我的房间,工程量不小啊,看来这一年还是赚了不少钱。” 银风瞥眼看着顾与,努努嘴:“公子明明知道是谁做的,你这样是为了眼气我们吗?” 顾与这才笑出声来,问:“他人呢?” “我们这位小宋公子,每天来的时间很固定,一般是在申时来,巳时回去,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人家可是天天都来,一点一点的把你的房间打造成这样的。” 银风一般不夸人,但顾与隐隐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对宋祈年的肯定,顾与知道,宋祈年是个大忙人,就这样还要抽出大半的时间来替他布置房间,一般的人都做不到。 “人家可说了,要追你,但是你跑的远远的没法直接追,就只能在这上面下功夫了,你房间还差最后一件木雕,就布置完了。公子,我之前一直不想承认他的,但是现在......小宋确实还不错。” “听你夸他一句不容易。” 顾与心头裹蜜,控制着没有表现出来,他抬起浓密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掩盖了那份小心思:“那我先去洗澡休息了。” 顿了一下,他道:“今天他要是过来,先不要告诉他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