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难当:我靠暴富养崽洗白了!》 第1章 别人有空间,她有西北风 都快正午了,两河村家家户户都起了炊烟,就只有村尾这一家还没动静。 两个孩子在院里头你推我搡。 “哥,我不敢。” “你不敢我敢!把耗子药喂给她,到时候她死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推搡间,虚掩着的门猛地打开,顶着鸡窝头的傅卿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冲到两个孩子跟前,手快的拽着小丫头,凶神恶煞。 “这是哪?” “坏女人,放开我妹妹!” 半大的小子冲上来,冲着傅卿拳打脚踢,傅卿本能的护着肚子,反手把这野孩子推开。周少禹摔在地上,重重磕了后脑勺。 “哥!” 小丫头攒着恨劲儿,低头在傅卿手上咬了一口。 痛感袭来的瞬间,傅卿大脑里突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些记忆像走马灯一幕幕闪过,随着手背的痛感消失,傅卿终于清醒过来。 该死,她穿了。 她从小就是三好学生,家里奖状都贴到天花板了。不管是考试还是事业都是顺风顺水,眼看马上就要晋升主管提高待遇了,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坎! 是八字没生好,还是名字没取好?谁能想到她一觉醒来就穿越成了家徒四壁的小农媳,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做了两 个娃子的后娘,最要命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亲的! 天杀的,人家穿越做皇后,她穿越做后娘,还是个恶毒的。 咚! 脑门上挨了个石子儿,不大,但是很疼。 傅卿捂着脑袋,一把将小丫头拎起来,“小兔崽子你敢打我?” “放开我妹妹!” 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个大石头,高高举起,一脸愤然。“你再碰我妹妹,我打死你。” 这孩子衣衫破烂,鞋子明显不合脚,面黄肌瘦,唇角干裂,六七岁的年纪却比同龄人矮了一头。 手里拎着这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三四岁却轻的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她眼里挂着泪,又不敢落下,小嘴紧紧抿着,透着一丝倔强。 傅卿心一软,轻轻把手松开。 小丫头立马跑回哥哥身后,兄妹二人目光警惕的盯着她。 傅卿良心上过不去,但也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眼前的后娘换了个芯子。不想被人当做怪物,她冷脸,继续着后娘的身份。 “刚才你们说想毒死谁?” 兄妹二人身子同时一都,目光齐齐望向掉在地上的那包耗子药。 傅卿蹲下身子,捡起耗子药,紧紧攥在手中。 “谁给你们的耗子药?” 没人说话。 原身虐打咒骂 两个孩子的往事在她心里一幕幕晃过,傅卿都想骂句不是人。 现在面对两个孩子,她更是无地自容。 也难怪两个孩子想要毒死她,换做别人,怕是都忍不了这么久。 “都给我进屋来。” 她瞪了一眼,两个孩子又是一抖,乖乖跟她进了屋。 傅卿打开柜子,拿出剪刀。 两个孩子噗通跪在地上,小脸满是惊恐。 “娘,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娘,我们不敢了。” 傅卿一愣,更觉心酸。 她把剪刀放下,在原身那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里翻出两件颜色不是这么鲜艳的上衣,把他俩拎过来,脱了身上的破烂,再用上衣给他们裹上。 两个孩子太小,上衣可以从头遮到脚。身体又太瘦,一件上衣能把人裹两圈。 兄妹二人身体僵硬的随她摆弄,谁都不敢出声。 见他俩乱着头发,傅卿又找来梳子,刚要梳开,又吓得躲开。 这头上全是虱子! 傅卿黑着脸出去,片刻后又进来,借着原身记忆,喊:“周少禹,去生火烧水。” 小丫头吓得抱紧她哥,瑟瑟发抖,眼泪啪嗒往下掉。 傅卿突然想起,原身嫌恶两个孩子,从来没喊过他们的名字。又因为家里穷,没了粮食, 更待不得他们,甚至打骂时还说要把他俩扔锅里煮汤喝。 她打了个冷颤,心中痛骂原身不是人。 到底她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穿到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身上。 眼前这俩孩子,谁见了不心疼?想到此,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吓得两个孩子见鬼似的逃出屋子。 “哥,她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是。她每次疯疯癫癫就要打人,一会儿你躲远点,别让她再打着你。” 周嘉玉颤着声,发着抖。“可她让我们烧水,她要吃了我们?” 周少禹咬咬牙,“她敢!我还有一包耗子药,一会儿我扔水里,她敢吃,我就毒死她。” 屋里,傅卿肚子饿得连响两声,让她不得不接受穿越的事实。 挺着大肚子来到厨房,正好看见那小子鬼鬼祟祟的要拿了包东西准备扔水里。傅卿快步上去,一把抢过来,扔进了火塘里。 她还什么都没说,周少禹已经吓得发抖起来,发誓真的没有耗子药了。周嘉玉费力拖着一捆比自己还高的柴火来到门口,见了傅卿脸色,吓得不敢动。 傅卿窜起的火气瞬间变成了无力感,她默默打了热水,扒光了周少禹的衣服。 周嘉玉捂着眼睛不敢看,只呜呜的哭着 ,听着声音不对,她睁开眼睛,惊住了。 娘在给哥哥洗澡! 周少禹双手护着小兄弟,一张脸羞得通红,每次想要开口,都被傅卿一句我是你娘给骂了回去。 洗头时,摸到他后脑勺肿起的包,傅卿一阵心疼愧疚,动作也逐渐轻柔许多。 废了一番功夫,傅卿才把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太阳下晒干了头发,又给他们梳好,这才扶着酸疼的腰回屋躺着。 院里两个孩子越发忐忑,小丫头压抑着呜呜的哭声:“她把我们收拾的这么干净,是不是要把我们卖了?哥哥我不记路,我回不了家了。” 周少禹咬咬牙,“我记得,我带你逃回来。” 周嘉玉哭的更大声。 屋里,傅卿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一阵阵发晕,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惊得傅卿猛地坐起来。 这就是胎动? 傅卿老泪纵横,她一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姑娘,瞬间泛起了母性力量。 可周家已经没有粮食了,不光养不活肚子里这个,她自己都要饿死。 别人都有空间,她有什么?她有西北风。 倏然一道白光,刺得傅卿睁不开眼,等缓过来时,她已经身处一片白雾中。等白雾散去,眼前赫然是间古色古香的,铺子。 第2章 主打没素质 这是,空间? 果然天不绝人路。 饿极的傅卿跑上前,却只看见丢在展柜角落里的两块红薯。 仅此而已。 管它呢,红薯也能填饱肚子。 傅卿正要拿起,才发现红薯旁边写着几个字:【十功德可换取。】 功德?那不是人死以后日子好不好过的标准吗? 可现在不吃,她就得饿死。 在填饱肚子跟饿死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可当她拿起红薯时,竟意外的触碰不到。尝试两次后依旧如此,直到她在铺子门前发现牌匾,上面写明:铺子里的东西可以用功德换取。 而下方,则是她现在的功德数。 负十。 傅卿崩溃了。 这东西还有负数的? 一定是原身作恶太多。 突然外头一阵吵闹,傅卿才惊醒过来。 定眼一看,自己已经回了自己那间家徒四壁的房子里。 突然,院子里闹起来。 “小畜生,还学会偷东西了?上回偷了我的鸡蛋,今天还想偷我的瓜?傅卿呢?又躲哪儿去了?你家男人不行了,难道你就不当家了?这俩小畜生你管不管?不管我可就打死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棍子打在身上的动静,接着就是两个孩子的哭声。 “让你们偷! 有娘生没娘养!小畜生,活该你爹成了瘫子!打死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小畜生!” 傅卿挺着个大肚子冲出去,抢了那女人手里的棍子甩到大门外去,“没完了是不是?张口闭口的畜生,你骂谁?” 来的是村里头的王氏,往日里尖酸刻薄,那张嘴碎的不得了。 “骂什么骂?就你长了一张嘴?你就是欺负这俩孩子没爹是不是?你就是欺负我们家没有人是不是?偷你个瓜怎么了?又没偷你家的人!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我就是他们的娘,你要拿我怎么样?” 傅卿挺着个大肚子,“你能耐,你打这个来,你打啊!” “你你你!”王氏结巴起来,“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 傅卿冷笑,“道理那得跟人讲,你配吗?” 人家都欺负上门了还讲什么道理,她主打的就是没素质! 王氏被气得不轻,竖起那一双三角眼,“这俩小畜生偷瓜是事实,拿到镇上卖我还能卖一文钱呢!上次还偷了我两个鸡蛋说要给你补身子,这也得六文,银子你可得赔我!” 给她?补身子? 脑袋里细碎的回忆涌了上来,原身贪嘴,竟然教唆两个孩子去王氏家里偷鸡蛋。 事 不是自己干的,可到底是自己理亏,傅卿问,“那银子,多少文来着?我赔你。” 王氏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赔?你还以为自己真赔得出来?你拿什么赔?你男人瘫了以后你家连饭都吃不起,半点米粮都没有,你拿什么赔?” 王氏嗓门大不说,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大概是看着傅卿今天好说话,她还蹬鼻子上脸了。“那你现在就赔给我,十文!” “多少?”傅卿都气笑了,“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那就是不还了?”王氏撸了胳膊上来,眼看就要打人了。 “哎哟!”倏然间,傅卿脸色一变,抱着肚子就哼哼起来。 王氏冷嘲热讽,“又开始装上了?这里又没男人,你装给谁看呢?肚子疼就不用还钱了是吗?老娘生了三个也没你这么矫情的!今天你不给我还钱,我拆了你房子!还钱!你还不还!” 骂还不算,王氏还想动手,没想到还没等碰到,傅卿就自己躺在了地上,不动了。 “娘死了!” 周嘉玉哭起来,王氏一张脸都吓白了,慌忙朝着门口跑。“我没动手,是她自己倒的,跟我可没关系!” 眼见人一溜儿就没了影子,傅 卿才从地上起来。 两个孩子瞠目结舌,又不敢说什么,傅卿让周少禹把大门关上,她拉过周嘉玉,掀开衣服看,见她身上多了好几道红印子,都是王氏刚才打的。 傅卿气红了眼,“我就是你娘,以后没人敢说那些话你就回来告诉我,我撕了她的嘴。” 周嘉玉狠狠愣住,之后又点了点头,偷看了她好几眼。 周少禹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肚子又是咕噜两声,这回不是傅卿,而是小丫头。 傅卿站起来,又去厨房里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回屋里,闭眼想着功德铺子,进去一看,负20! 傅卿两眼一黑,差点儿死过去。 忘了忘了,惩口舌之争可是要掉功德的。 傅卿欲哭无泪,只能又从空间回来。突然想起周家还有一块地,叮嘱两个孩子在家锁好门后,傅卿自己去了地里。 当站在自家地里,看着满是小腿这么高的杂草,傅卿心态再次蹦了。 原身不仅恶毒,更是懒惰,周家明明有块好田,她偏让它荒废了。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她不吃,两个孩子得吃。 皱了下眉,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对了,这还有一个。 她仔细寻,果然看见几颗野菜,赶回家后,正好看见兄妹二人在厨房里煮黍米粥喝。 她一愣,“你们哪儿来的黍米?” 两个孩子狠狠吓了一跳,小脸要哭不哭的。 “陈奶奶给的。” 小丫头怕被责骂,老实交代了。 村中的陈婆婆时常会给孩子们些吃的,不过之前都是进了恶毒后娘的肚里,两个孩子根本捞不到什么。 谁能想到这个懒女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周少禹懊悔自己刚才没藏起来一些。 傅卿把他们撵出厨房,自己洗了野菜,切碎后放进粥里,片刻,一锅热腾腾的粥已经做好了。 她找出几只破烂的碗,清洗干净,给两个孩子盛了粥,又细心的叮嘱他们小心磕坏的碗沿划伤嘴巴。 兄妹二人对看看,谁都没敢说话。 “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她语气如常,听不出喜怒。 周少禹小心的看她一眼,突然端着碗跑了出去。 粥碗还是热的,把他一双小手烫的通红。 傅卿追到门边,“你干什么去?小心摔了。” 周少禹没搭理,端着烫手粥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是了,那间屋子里,躺着原身瘫了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爹。 第3章 她都烂到根了 傅卿才跟进屋里,顿时被难闻的味道熏的睁不开眼睛。 原身的男人周应淮是个猎户,一年前从山头上滚落,从此变成了瘫子。 刚开始原身还会在跟前伺候,甚至肚子也是那时候霸王硬上弓怀上的。可发现怀了身孕后,原身就再也没管过他的死活,一直都是两个孩子在照顾周应淮。 傅卿退到门口,捏着鼻子看着周少禹瘦小的身体费劲的把亲爹扶起来,又拿了勺子,端着烫手的粥碗,一勺勺吹凉了喂给他吃。 身后传来动静,傅卿转头,看见小丫头也端着粥碗,晃晃悠悠走出来。 她赶紧上去接过,小丫头急得想哭。 “我不饿,我留给爹爹吃。” 傅卿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她沉着脸把小丫头拎回去坐下,再把粥碗重重放在她面前。 “吃,吃不完不准出来。” 小丫头吓得不敢动,憋着眼泪低头喝粥。 傅卿重新来到那间屋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冲进去把窗户打开,又把粥碗接过来,沉着脸的让周少禹去吃饭。 少禹咬咬牙,没敢说话,乖乖出去了。 饭桌还是前几年周应淮做的,现在缺了一条腿,正好支在厨房灶膛旁,稳稳当当 的,平时还能放些杂物。 小丫头看着眼前热乎乎的粥,吞咽了好几口。 “哥,她说我吃不完不准出门。” 少禹亦是盯着桌上另外一碗,馋的直咽口水。 “那就吃。” 说罢,他拿起粥碗吹了吹,吸溜的喝了一口。 粥水里有菜叶,也黍米粒,不再是以前那些没有任何味道的凉水了。 热粥下肚,少禹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小丫头高兴的用筷子扒了两下稀粥,突然说:“她好像变好了。” 少禹训斥她:“她都烂到根了,再变也不会好。快吃,吃饱了看她到底想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周应淮所在的这间房窄小潮湿,而傅卿的屋子虽然除一张床外再没有其他家具,但好歹也是宽敞明亮,能照到阳光的。 大概是心里愧疚,又实在是见不得别人这么惨,更想做点儿好事补补功德,傅卿打算一会儿想办法把周应淮弄到大屋去,自己收拾收拾睡小屋得了。 原身记忆里周应淮生得很好看,否则人家都瘫床上了还得霸占他的身体。现在屋子昏暗,傅卿根本看不清周应淮那张脸,他散乱着头发,满脸络腮胡,瘦的皮包骨,活脱 脱像个叫花子。 只有那双眼睛黑不见底,深沉的可怕。 傅卿没敢多待,实在也是屋里头味道不好,喂完了粥后马上离开,自己也喝了口热粥,肚子里这个才不闹了。 才刚歇了碗,小丫头已经懂事的把碗都收走,傅卿问她要做什么,小丫头怯怯的回答:“去洗碗。” 傅卿声音哽了一下,“不用洗,放那吧。” 小丫头没敢动,以目光询问少禹。见哥哥没说话,她也不敢说。 傅卿重新去了周应淮的屋子,开了窗户屋里味道依旧很大,傅卿强忍着才不至于吐出来。 “你还能走吗?” 刚问完这句,傅卿又觉得羞愧。 人家都在床上瘫了大半年了,原身不管他死活,能走就奇怪了。 她换了个说法,“我扶着你,你能走两步吗?就从这里挪去旁边那屋。”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把脸偏到一边。 傅卿咬咬牙,喊来周少禹。“一会儿你帮我搀着他,把他送到我那屋。” 不等少禹反应,她掀开发黑发臭的被子,一把将周应淮拽起来。现在周应淮的身体并不及她重,这一下差点让他栽下来床。 傅卿眼疾手快抱住,心里却暗道不好。 这么大 的力度,一会儿怕是要把肚子里这个撞出来了。 “爹!” 少禹惊喊中,周应淮双手死死撑着床沿,这才不至于一头撞上傅卿的肚子。 傅卿松了口气,喊着少禹帮她把周应淮的脚顺下来,两人合力搀扶起。 周应淮身上只有一把骨头了,倒是不用废多少力气。 “等等。” 傅卿把人扶了坐下,又让少禹把他爹扶好,自己翻箱倒柜,不见关于男人的任何一件衣服后,才想起原身早把周应淮的衣服卖出去换银子。现在周应淮除了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这一身外,已经没有任何遮身的布料了。 原身,真该死啊! 她跑回自己房中,找了一身衣服,连带着长裙,脸红的要给周应淮换上。 “不穿。”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但并不难听。 “你这身脏了,不穿也得穿。” 傅卿三两下扒了他的衣服,把自己水红色的上衣给他套上后,动作快的要扯他的裤子。 “敢!” 周应淮死死拽着裤子,声音里明显压着怒火。 傅卿不惯他,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在周应淮愣怔时,刷的一下拔了人家的裤子。 少禹捂着妹妹的眼睛,自己惊得目瞪口呆。 坏女人不仅打他爹,还强迫他爹穿裙子! 等裙子围住下身,傅卿才喊了少禹一起将已经瘫在床上将近一年的周应淮,拖到了隔壁房中。 看了眼躺在床上视死如归的男人,傅卿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别多想,我现在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周应淮络腮胡下的脸,好像更难看了。 扯了被子给他盖上,傅卿回到隔壁小屋,将周应淮换下来的那些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脏衣服和发黑的被褥清理出来,扔在院子角落。 周应淮一天到晚也吃不上几口饭,还有少禹时时照顾着,所以东西虽脏,但并没有什么污秽之物。 倒是少禹,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因为照顾亲爹,身上染了味道,不知道被原身打过多少,骂得更是不堪入耳。 傅卿长叹一声,如果功德够了,她愿意把两块红薯留给孩子。 刚起了这么个念头,只不过眨眼间,傅卿又身处空间内。 牌匾下的功德计数…… 十! 十点功德! 傅卿欢天喜地,果然行好事就能攒功德,就能吃饱饭! 她毫不犹豫换下那两块红薯,刚回来,就听见院中传来打砸叫骂声,接着,便是两个孩子的哭喊。 第4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卿跑出去,只见院中站着好几个人,为首的张婆子发了疯似的把院子里那些柴火往外拉,少禹被陪着张婆子回家的姑爷拉着打了好几下,吓得玉丫头直哭着往往后头躲。 “住手,你们干什么?” 见她出来,张婆子指着她就开骂。“好你个傅卿,我家就是去走了两天亲戚,你竟敢让他们两个来偷我家柴火?” 傅卿一阵头疼。 烧水前她就看见院中堆着些板板整整的柴火,以为是两个孩子去山里捡来的,没想到,又是原身让他们去偷的。 傅卿挺着个大肚子,直接往壮汉跟前一站,一把抓着少禹,“儿子,是不是打坏了?” 她拼命给这小子使眼色:你倒是快倒地讹他啊! 少禹傻傻站在那里,一点儿不上道。 她声泪俱下,喊得比婆子还大声。 “你赶紧把我儿子放了。你一个外乡人,来别人村里抓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么打,要是我儿子被你打坏了,我上衙门告你!” 张婆子家的姑爷忙松了手,心里又不服气,“是你们家孩子先偷东西,怎么还反咬一口呢。你家男人呢,让你家男人来跟我说话。” 张婆子瞪他一眼,“要是周应淮还能当事儿,这女人 能把两个孩子教成这样。” 傅卿脸皮子厚,指着那些柴火说:“柴火都在这,你们拿走吧。” 张婆子不想生事,只骂骂咧咧的说柴火少了一些。他家姑爷一听,非说要进屋看有没有偷其他东西。 “我们就只拿了你们家的柴火,没有碰任何东西。” 屋里就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在把周应淮挪去大屋的时候她已经检查过床铺了,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再者,原身虽然会让让两个孩子偷东西,但还算有良心,都只是拿些吃的用的,没教唆他们偷更值钱的物件。 她那丈夫还躺在屋里,她潜意识的觉得,周应淮不会想要其他人看见他那个鬼样子。 “哎哟,疼!” 她捂着肚子哼哼起来,张婆子家的姑爷立马退出三丈远。 “我可没碰你,你少赖我。” 张婆子晓得傅卿的性子,心惊肉跳的把她家姑爷喊回来。她家姑爷不是个怕事儿的,“我娘说少了柴火,你们要么就把用了的柴火还回来,要么我就去报官,让衙门好好查查你们还偷了什么东西。” 等人离开,傅卿直起腰,把两个孩子喊来跟前。 按照以前那就得挨打了,谁敢来啊。 “过来。” 傅 卿声音里尽是疲惫,连一点儿凶劲儿都没有了。 小丫头是不敢过来,只有少禹梗着脖子来到她面前。 “你打吧。” “我不打你。” 傅卿有些无力,她拉开少禹的衣服,检查着刚才挨打的地方。见没破皮,只是有些泛红,还用手掌心给他揉了揉。 少禹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我问你,我还让你们偷拿过谁家的东西?” 少禹眼底慌乱起来。 她当真要去报官? “说!” 她失去了耐性,语气也严厉起来。 少禹没说,倒是吓得玉丫头什么都说了。 除了王氏和张婆子家,还有其他四户人家,除了那些柴火,那些东西都进了她的肚子。 “行了,我知道了。” 她把两块红薯递到少禹手里,“拿去煮了吃。” 说罢,她直接出了门。 少禹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薯,眼睛都看直了。 好大个啊! 玉丫头跑过来,“哥,她偷谁家红薯了?” 刚才还咽了口口水的少禹顿时觉得烫手,还没等把红薯放下,刚出门的傅卿又折回来了。 “没偷,这是我用野菜跟人家换来的。” 谁家会傻到用红薯换野菜? 见她拿了把砍刀又出去了,玉丫头追到门 边,“哥,她是不是要去杀人?” 周少禹双手一颤,“别瞎说,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走路都得小心,杀什么人。” 玉丫头盯着那两块红薯,“哥,我想吃。” 按照原身记忆,傅卿上了山,因听着大肚子,顶多也只能去到半山腰,没本事再往上爬了。 山里没人搞承包,砍些树杈做柴火也无妨。只是原身太懒散,现在身子又重,只三两下就累的不行了。 眼看天色渐晚,傅卿只能先拾着这几根树枝下去。半山腰还算平坦,下坡也不用费多大劲儿,砍下来的树枝还能做拐杖撑一会儿。 到了某一处,看见枝头上挂着几颗绿色的果子,走进了才看清楚,是青枣。傅卿用手里的树枝扒拉过来,摘不到,干脆用树枝打下来,捡起几个没坏的,准备揣回去吃。 刚准备下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有些眼熟的小身影,傅卿忙喊住他们。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两个孩子也没料到会在山上遇见她,见她手里拾着的那几根树枝,顿时明白,她也是来捡柴火的。 傅卿把玉丫头喊到跟前来,少禹还知道套上裤子,玉丫头身上只裹着她的上衣,露出两截光着的脚踝。 说不心疼是假的,她把刚才捡的青枣递给她,“吃吧。” 玉丫头不敢动。 今天她娘怎么了? 傅卿没理会她,趁着少禹在,又喊着他去刚才的地方又砍了些树枝。 少禹虽然瘦弱,但是常年干活,拿砍刀的力气还是有的。一个砍柴着两个捡着,一小会儿的功夫倒也捡了不少了。 一捆柴火太大,她一个孕妇是背不动的,两个孩子也没本事,傅卿便把它分成了小的三分,她拿两捆,少禹拿一捆。 玉丫头年纪太小就算了,免得到时候滚下山。 谁知傅卿还没开口,少禹已经把两捆柴火都背下了山,只留着一捆小的给傅卿。 傅卿往前追了几步,没想到那小子跑的更快了。 天色渐晚,傅卿怕山里有危险,喊着两个孩子下了山。 回了村里,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张婆子家门前,将捡来的柴火全都还给了她家。 “虽然不如你家的柴火好,但也将就能烧火。我们就今天开了火,总共用了七根柴,今天还你家这些,也算是清账了。真是对不住了。” 话已出口,张婆子愣住了,两个孩子也愣住了。 还东西就还东西,她竟然还道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5章 她好像中邪了 张婆子喊了姑爷把柴火都拿进来,见女儿出来,忙喊她赶紧进去。 “你病还没好呢,出来干什么。赶紧进去。” 秀芳看着自家男人拿进来那些柴火,有些惊讶,“这真是周家那个媳妇儿还回来的?那她人也不坏。” 他家男人冷哼两声,“要不是我说要去报官,她能这么爽快把柴火还回来?” 张婆子也跟着叹气,“你是没看见,那两个孩子被她饿成什么样子了。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只套了一件不伦不类的。玉丫头更是可怜,连条裤子都没得穿。” 他把柴火都码上去,锁上大门,“那还不是她家不会过日子,怨不得别人。” 回了家里,傅卿终于能歇口气了。 她挺着个大肚子,真是干什么都不方便。 想起周应淮躺了半天没人照料,她赶紧开门进去,见他好好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转念,她又自嘲起来。 周应淮被原身丢在那小屋子这么久都没死,她只是把人挪到大屋里,不至于就这么折腾死了吧? 闲下来,傅卿才知道饿。 不仅饿,她还渴了的很。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是感觉到了娘亲的不适,又或者她也饿了,胎 动的厉害。 没经历过谈恋爱结婚直接一步做娘的傅卿吓得惊呼一声,捧着肚子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刚才还在床上装死的周应淮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屋里没点灯,窗户是关着的,只有门外那一点点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把她以往的粗鲁刻薄全都剔除干净,照出一副温柔慈爱的样子来。 这是要生了? 周应淮的心狂跳起来。 虽然这女人不干人事,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你也饿了?” 傅卿突然笑起来,隔着肚皮拍了拍里面的小家伙。 “我也饿了。” 她不知道周应淮已经醒了,甚至都没想到往床上看一眼,扶着腰就这么走了。 陈婆婆拿来的米也只够煮中午那一顿的,他们一个人吃了一碗,已经不剩什么了。早知道红薯就不该给两个孩子,留着明天想办法弄点米,还能再煮一锅红薯粥喝。 傅卿刚踏进灶房,就瞧见放在灶头上的半块红薯。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走过去,一看,确实就是半块已经烤好的红薯。 还是温热的。 是那两个孩子给她留下的。 她转头,果然看见少禹 跟玉丫头正探出半个脑袋偷看她。见她看过来,才吓得赶紧躲开。 傅卿心中一暖,又暗骂自己刚才不是人,连两个孩子都不如。 “娘,这个给弟弟吃。” 刚才跑开的玉丫头又回来了,伸出小手,递给她一颗山里摘来的青枣。 傅卿鼻尖一酸,拿过来才发现,青枣上还沾着水,是洗干净的。 玉丫头要跑,傅卿把她拉过来。 “你跑什么?” 玉丫头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小身子瑟瑟发抖。傅卿以为她是冷的,忙给玉丫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没想到她竟然抖得更厉害了。 她在害怕! 少禹跑上来,紧张的贴着妹妹站着,生怕下一刻她就要动手打人。 傅卿一阵愧疚,声音也软了下来。 “为什么是弟弟?” 玉丫头低着头,声音很小,“娘说是弟弟,就是弟弟。” 傅卿心里又把原身拖出来痛骂三百遍。 “去吧,一会儿我烧点水,你们洗洗就睡。” 闻言,少禹一声不吭,转身就往外走。傅卿把他喊住:“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他闷闷道:“我去捡点柴火。” 傅卿这才想起,家里真真是一根柴火都没有了,要不原身也 不会让两个孩子去别人家里偷。 肚子咕噜又是一声响,傅卿咬咬牙,“你回来。” 少禹站在那里不动,见傅卿走过来,心里也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傅卿直接越过他,直接走出了大门。 她反手把门一关,还叮嘱少禹把门锁上。 “一会儿除了我,谁来也不准开门,听见没有。” 少禹傻了,玉丫头也傻了。 这回确定人走远了,玉丫头才敢说话。 “哥,她是不是在山里中邪了?” 刚说完,小丫头又摇头。 “不对不对,好像她今天早上起来就中邪了。” 少禹没说话,但还是听话的锁上了大门。 这个时候没有路灯,只能靠着月色。好在月朗星稀,现在也不是下雨的季节,傅卿不至于挺着大肚子摔倒。 陈婆婆心善,时常接济他们。如果她上门借点吃的,说得凄惨一些,态度诚恳有些,陈婆婆应该会同意的。 傅卿才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吓得汗毛竖起。 转头一看,是个小嫂子。 “少禹娘,等等。” 这是在喊她? 傅卿站在那里,等人走进了才认出来,这是张婆子嫁到邻村去的女儿,秀芳。 秀芳把一个东西递到她手上,说:“这里有三张饼,给你们家尝尝。今天我家男人吓着你了吧?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对,我待他向你道个歉。但我娘年纪大了些,身子也不得劲,她一个人住在村里,我们儿女又不在跟前,上山砍柴实在不容易,这才着急了些。” 那三张饼拿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看样子是刚出锅的。虽然隔着油纸,但傅卿已经闻见了饼香。 她吞咽一口,馋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秀芳今天出来送饼也是听张婆子说两个孩子可怜,虽然嫁出去了,但周家的事情还是听过不少,并不想跟傅卿多纠缠,送了饼就走了。 人还没走远呢,傅卿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油纸,深深闻了口饼子的香味。 是素的,有小麦香甜的味道。 傅卿把油纸仔细蒙上,快步赶回家里,推了下大门,察觉上锁后,她才想起自己刚才交代过什么,忙出声喊人,少禹才把门打开。 她把门关上,将怀里的素饼递给他们一人一个。 “吃吧。” 两个孩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出门一趟怀里就揣了三张饼。 还舍得分他们一人一个。 她真中邪了? 第6章 这家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灶房水壶还有中午的白开水,你们就着喝点水吧。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去捡柴火。” 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水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主屋。 片刻后,主屋亮起了烛光。 少禹急着往那边走了两步,想起妹妹,转头一看,小丫头已经把手里的素饼啃出个小坑来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少禹一把抢过那张饼,吓得玉丫头想哭又不敢哭。 “这女人心这么狠,万一在上面撒耗子药了呢?” 玉丫头吓得小脸一白。 遭了,她刚才吃了好几口,她要被耗子药闹死了。 见她要哭,少禹忙把她嘴巴捂住,“别哭。” 屋里,傅卿轻轻推了推周应淮。 “醒醒,张婆子家的秀芳送了两张饼来,你起来吃点。” 也不管周应淮乐不乐意,她便要把人扶起来。 屋里宽敞就是好,傅卿还能半坐在床榻上把他扶起来,不用再像小屋里那样够着身子,还捞不着人。 周应淮是真的瘦,大概连一百斤都不到。傅卿把他拽起来,又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 做好这些后,她累的直喘气。 等歇了片刻后,他才断了那碗水来,先喂他喝了一口,又把 素饼拿来,掰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周应淮没张口,傅卿抬眼看去,正好撞进了那双黑眸里。 她心口一窒,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顿时弥漫上来。 像是憎恶嫌弃,又像是被怀疑审视,让她很不舒服。 见他不吃,傅卿直接把那块饼子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又掰了块新的,再次递到他的嘴边。 这回周应淮才愿意吃下去。 见屋里两个大人都吃了,少禹才让玉丫头继续吃。玉丫头摇摇头,她不想吃,不敢吃。 少禹安慰她:“没事,我看见她也吃了。要是死,大家一起死。” 玉丫头更怕了。 周应淮真是饿了。 以前是没得吃,饿也得忍着,在此之前他甚至都忘记了饼子的味道,现在饼子就在面前,虽然是素的,但是香甜饱腹,他直接吃了大半张饼子。 又喂他喝了两口水后,周应淮才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 傅卿这才大口大口的吃起饼子来,噎住了就喝水,虽然不管饱,但好歹是肚子里有点东西了。 为了方便照顾,傅卿让直接让周应淮睡在外侧,等他躺下后,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傅卿这才离开。 本是一些寻 常的动作,周应淮却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事儿似的盯着她看。 傅卿真是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赶紧熄灯离开。 周家日子这么穷,连蜡烛都得省着用。 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难得吃回饱饭,早早就把饼子吃完了。 今晚没有柴火,烧不了热水,傅卿就撵着他们早点睡觉。 到了她自己这里,突然又犯了难。 周应淮是个猎户,出事之前家里的日子是村里最好过的。一排的青瓦大砖房,一间主屋两间侧房,中间的大院子,谁看了不羡慕。 可现在院子落败,房屋破损,主屋已经被周应淮睡下了,侧房两个孩子睡了一间,还有一间没收拾出来,屋里头还有味道,根本住不了人。 想了想,傅卿推开两个孩子的侧房,想着跟玉丫头挤挤,可进去才知道两个孩子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侧房都是一样的狭窄,只能摆下一张小床,再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两个孩子惊坐起来,目光带着些恐惧。 “娘,我们都把衣服脱下来,叠得好好的,不会弄乱的。” 玉丫头指着床头那一块地方,确实规规整整的叠着傅卿给他们暂时穿着的两件衣服 。 少禹穿着裤子,而小丫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兄妹二人身上盖子一截不知道多久没晒过的被子,泛着一股子霉味不说,被子短的都盖不到少禹的脚踝。 傅卿冷着脸,“衣服脱了干什么,快穿上。以后不准脱衣服睡觉。” 少禹动作快,赶紧把衣服套上。玉丫头才三岁,动作慢,衣服也穿不明白,急得又想哭。少禹弄好了自己的又帮着她弄,傅卿看他们两人折腾了半天,一把将玉丫头拎过来,亲手给她把衣服穿好。 “明天我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少禹,你以后就去那边睡。你们长大了,小姑娘跟小小子不能睡在一块儿,要懂得避嫌。” 玉丫头不明白,以为傅卿要把他们兄妹分开,不让他们在一起,吓得小脸皱起,小嘴紧紧抿着,不敢哭出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傅卿真是见不得这孩哭,每次小丫头一哭,她都想要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今晚就这么睡吧,明天再说。” 傅卿关上门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救命,这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趁着没人,傅卿又进了趟空间。 怎么说她今天也算是做好事了,不知道功 德能不能增加一点。 一点点都成,能还两块红薯就行。 然而等她走近一看,功德:0。 傅卿哭着从空间里出来,在院子里站了好久,犹豫再三后,再次推开了主屋的门。 她脱了鞋子,爬上床后,直接爬到里面,合衣躺下。 她故意没点灯,这样周应淮就不会看见她脸红害臊。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应淮虽然瘫了,但警觉性还是有的。他下面动不了,但是今天吃了饭,手上有了力气。这女人敢乱来,他就敢把她推下去。 刚这么想,身边女人的呼吸已经变得匀称,整个身体都是放松的状态。 睡着了? 周应淮转头看过去,见她背对着背对着自己,两人中间相隔着不小的距离,就是被子她也没跟自己争,只是盖着肚子而已。 这女人,真是中了邪了?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周应淮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 突然一声嘤咛,傅卿翻了个身,竟然面朝他这边来,距离也凑近了些。 周应淮的手正放在身侧,刚好碰到她的肚子。 突然,隔着一层衣料,她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微妙的触碰吓得周应淮猛地收回了手。 第7章 她上哪儿说理去 周应淮脑子嗡的一下,半晌了才反应过来,在把手贴过去,那边又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怎么没了? 他探寻着刚才的动静,动作从贴着的手背直接翻转过来,用掌心贴向肚皮。 倏然,他的掌心下突然有了阵小小的动静。周应淮本能的想收回手,但又害怕吓着小家伙。 片刻后,那一阵动静才彻底消停下去。 周应淮眼眶有些热。 这里面是个鲜活的生命。 是他的孩子。 这是他的骨肉。 突然,肚子里的小家伙猛地踹了一脚,动作迅速又有力,吓得周应淮猛地缩回了手。 与此同时,傅卿惊醒过来。黑暗中,她不知道周应淮睡着了没有,万一她起床的动静惊醒了周应淮,反而尴尬。再说,她不睡,就只能去外面吹冷风。 干脆装死算了。 于是她抚着肚子翻了个身,又背着他睡了过去。 这一夜,周应淮彻底无眠。 隔天一早,傅卿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铺和屋子,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转身看见周应淮还在睡,她忙轻手轻脚的从床边爬下去,甚至鞋子都来不及穿,拎起就跑了 。 其实她刚下床,周应淮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清明一片,哪有半点睡着过的感觉。 只见玉丫头身上背着跟她一般大的背篓,少禹手里拿着砍刀,正在开周家大门,一副要上山的样子。 “你们上哪儿去?” “砍柴。” 傅卿把他们喊过来,挨个的梳好了头发后,又跟玉丫头说,“你留在家里,我跟少禹去。” 玉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仰着脑袋,声音乖巧,“我也要去。” 傅卿不由分说的把背篓拿过来背上,“你连裤子都没有,去什么去,好好在家呆着。” 山里露水重,她能让一个孩子在大早上光屁股上山? 玉丫头自懂事以来一直都是跟着哥哥的,这会儿不让她去,她反倒是急了。 “那你在家照顾爹吧。” 少禹说了话,玉丫头才没再追着来。出了门,少禹还叮嘱玉丫头把门锁起来,除非他们回来,否则任何人来都别开。 傅卿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能现学现用。 少禹虽是个孩子,但脚程比她这个孕妇快太多了。她才走到山脚,少禹已经要爬到半山腰了。等她到了半山腰,少禹已经砍了些树枝,正打着捆。 “我来,你再去砍一些,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少禹什么话都没话,又去远一些的地方砍了些干树枝来。傅卿把柴火捆好之后,也跟着往里走了一段路。 早上山里没几个人,到处是虫鸣鸟叫,风景极好。 “山头上有什么?” 听见她问,少禹头也不回的说:“没什么,还是这些树。” “有没有果树?” 少禹脚步一顿,冰冷冷的说:“没有。” 傅卿咂咂嘴。 下山时候都还有两颗青枣树呢,这么大的山头哪儿能一颗果树都没有?肯定是少禹以为她又想支使他们去山头找吃的,所以才说什么都没有。 不过她现在没本事爬上去,光两个孩子实在危险,还是等肚子里这个卸了货再说。 少禹动作快,很快又砍了些树枝,又在地上捡了些,这才一人一捆的下了山。 到了山脚,傅卿把走在前头的少禹喊住。 “走,跟我去地里看看。” 到了地里,傅卿让他把背着的柴火放下,喊着他下了田地。她现在一堆杂草里找了一会儿,最后把一颗野菜递到他面前。 “这是能吃的野菜,你帮着找找。” 野菜虽然没有昨晚的素饼好吃,但起 码能填饱肚子。 少禹记下它的样子,跟在傅卿身后找着野菜。嫌杂草碍事,他又默默拔掉,扔在一边。等傅卿回头时,他们身后那一小片田地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周应淮是猎户,米面粮油不是买的就是换的,根本用不着种田下地。后来还是村里人劝说后,他才花了些银子买了这两亩地,不过一直闲置,到后面更是直接荒废了,甚是可惜。 傅卿想,找个时间一定要把这两亩地收拾收拾,种点小菜什么的。 一小会儿功夫,两人已经找了不少野菜,可以做个汤加炒个菜了。 玉丫头一直在门口等着,听见他们回来才开了门。见傅卿手里拿着菜,她懂事的接过来,直接拿去洗了。 傅卿这一上午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也就由着她去弄,少禹则是把柴火都抱进了灶房里。 “玉丫头,来。” 陈婆婆拿着个包袱站在门口,冲着玉丫头招招手。玉丫头看了眼傅卿,没敢过去。 傅卿站起来,撑着酸痛的后腰走过去,“陈大娘,进来坐。” 陈婆婆无视她,只招手喊着周嘉玉。 “玉丫头,过来。” 傅卿喊她,她才敢过来。到了跟前,乖 巧的喊了一声:“婆婆。” 陈婆婆给孩子擦了擦满是水渍的双手,又心疼的捂在手心里,等到稍微暖和些了才放开。摸摸玉丫头今天梳得好好的羊角辫,难得的看了眼傅卿。 “周家媳妇儿,你就算再不喜欢两个孩子也不能这么对待他们。早上天这么冷,你怎么裤子都不让她穿?还让她洗东西?” 傅卿眉心一跳。 好嘛,自己上山下地人家都看不见,只看见了三岁孩子在洗菜,她则是懒散的坐在那里。 刚要解释,陈婆婆已经把包袱塞到玉丫头手里,“拿着,这是我昨晚上连夜给你们改的衣服裤子,你们拿去穿。” 说罢,陈婆婆怒瞪傅卿,“你要是不准,我立马去告诉里正说你虐待孩子。” 傅卿连连摆手。 她正愁着两个孩子穿衣的问题,陈婆婆这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有什么不准的。 没等开口,陈婆婆已经轻轻把玉丫头往里头一推,催着少禹带着妹妹进去换衣服,临走前还不忘愤愤瞪了傅卿一眼。 她上哪儿说理去! 就在这时,主屋里突然传来一身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少禹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爹!” 第8章 这男人,真有本钱啊 傅卿跟过去,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吓得差点飚出脏话来。 周应淮摔在了地上,少禹正撑着他的身体,想要让他先坐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进去,跟少禹一起先把人扶到床头上靠着。 周应淮怔怔看着地上,虽然睁着眼睛,但浑身上下不见一点生气,丧气的像死了一样。 傅卿还没做出反应,少禹已经熟练的将褥子卷起来,傅卿这才看见,褥子上湿了一块,地上也有些印子。 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禹把被褥拿出去晒好后,正要进来给周应淮清理,却见傅卿又在扒着自己亲爹的裙子。 刚才一脸死灰的周应淮死死抓着裤头,正在跟她僵持。看见少禹过来,才松口。 “让少禹来。”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丢人,还是真的着急,他的声音沙哑,又带着些颤抖。 傅卿没理,只是让少禹去烧壶水。“不用等涨起来,稍微暖和些就行。” 见他还愣在门边,她冷下声音催促,“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 她把房门关上后,一把扯了那条脏裙子,无视周应淮的羞愤和要杀人的目光,干净的手巾潦草的擦了擦,再 干净给他穿上新的裙子。 叮嘱他别乱动后,她赶紧拿了脏衣服,出去了。 做这些的时候她一直没敢把头抬起来,能感觉到脸红到了耳根下,知道现在出了屋子,吹着风,她才觉得稍微凉快一些。 她把脏衣服放在盆里,见玉丫头一直盯着,她皱了下眉。 “这个不用你洗,放着吧。” 她准备先打水把脏衣服冲洗一遍,可等打开水缸才看见水已经不多了。 见烟囱已经起了烟,她又把少禹喊来,让他去拎两桶水来。 村里有口井,远一些还有一条河。衣服可以拿去河边洗,但喝得只能去井里打。 “你拎半桶回来就可以了,太重的你提不了。” 少禹没吱声,拿着水桶走了。玉丫头想了想,也跟着出了门。 水很快就温热起来,傅卿倒了些温水,端进了屋里。 周应淮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被褥被收走,床榻上只有一床草席。傅卿把水盆放在一边,剪了块布,打湿后拧到半干。 “我给你擦擦。” 她刚拎起裙摆,周应淮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别碰我。” 傅卿挣了挣,没挣开。 那只 手因为体重太瘦更显得修长,苍白无血,却很有力气。 “不碰怎么给你清理?我们是夫妻,你哪个地方我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最后一个字音说完,傅卿只觉得手腕被他抓的更紧了。 “你敢碰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道依旧沙哑的声音里,再无颤抖,反而裹挟着杀意。 “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傅卿冷不丁一句话,瞬间熄灭了他的怒火。 “想快点好起来就听话点。” 她甩开那只手,撩开裙摆,给他擦洗着身子。 他紧握双拳,磨着后牙槽,一字一顿的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动作顿了顿,“三个孩子不能没有爹。” 三个孩子…… 周应淮想起昨晚感受到的胎动,心口一窒。 傅卿不嫌脏,动作很快的给他擦洗干净,把裙摆拉下来后,她才端着水盆逃了出去。 平时都是少禹照顾周应淮,一个七岁的孩子,事事还得看后娘的脸色,给周应淮擦脸擦身从来都只会用冷水,如今能用温水擦身,周应淮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逃去外面的傅卿站在院子里喘了好几口,实在难以平复心情。 难怪他都 瘫在床上了还被原身惦记,这男人,真有本钱啊。 忙活一阵,水壶上的水也涨开了,傅卿先往茶壶里倒了些,想了想,又另外找了个木盆,拿了手巾,端着又去了屋里。 周应淮闭着眼睛,大概是真不想看见她了。没想到下一刻,温热的手巾覆在他的脸上,接着,便有人动作轻柔的给他擦起了脸。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目光闪躲不敢对视自己的女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脸擦干净,傅卿突然拿出把短刀。周应淮眸色骤然冷冽,“做什么?” “给你刮胡子。” 昨晚已经打算给两个孩子分床睡,那以后她只能继续跟周应淮睡主屋,他这络腮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虱子。 “别说胡子,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给你洗个头,不行的话,干脆剃掉吧。” 周应淮脸色一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就听我的话,把胡子刮了,洗头。” 周应淮看了眼她手里这把起锈的短刀,说:“在院子水缸旁边有个台子,台子上又把半圆的回旋弯刀,用那个刮胡子。” 傅卿出去找了找,还真找到了。 简单清 洗后,见旁边有块磨刀石,她还有模有样的磨了两下。回到屋里,她揪起周应淮的一缕胡须,甚至都没怎么使劲儿胡须就被轻松割断。 好锋利。 怕伤着他,傅卿动作十分认真,不敢分心一点。 周应淮也从一开始的防备警惕逐渐放松下来,到了最后,更是饶有兴致的观察起了眼前的女人。 当年周嘉玉才几个月大,他一个大男人实在照顾不来,正好遇上了傅卿,就请了媒人说了亲。刚进门时她还勤快些,没想到时日一长就露了本性,懒散刻薄。他在家时还好一些,不在家时那些事情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自己出事之后,她越发过分。 本以为生活没了指望,可从昨天起,她好像又良心发现,竟然照顾起人来。 因为偷懒不干活,她肌肤比一般农妇都要细腻一些。她的长相在十里八乡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后来性子刻薄,连面相都变了。如今再看,又觉得她还是当初自己一眼就相中的温柔女人。 此时,她的指尖轻触在周应淮的脸颊上,微妙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颤。 傅卿一惊,二话不说撩开裙子要看。 “又尿了?” 第9章 她好像变了个人 啪! 一巴掌清脆的打在她的手上,把她半个手背都拍红了。 傅卿生气的抬头,见他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没有。” 仔细看看,确实没有湿掉的痕迹。 她揉着被他打红的手背,“那你抖什么?没有就没有,干什么打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 胡须还未刮干净,但是他整张脸已经干净很多。 他眉梢英挺,目光沉稳而深邃,鼻翼丰隆,嘴唇紧抿,脸庞棱角分明线条流畅,面容是实打实的好看。 这相貌完全就是按着她的喜好长的! “看够了吗?” 傅卿脸上又热起来。她再把周应淮的脸转过去,继续给他刮胡子。 等少禹拎了水回来,周应淮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了。 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傻愣愣的,好像已经认不出他了。 半桶水还是太少了,傅卿喊了少禹,再拿了个水桶,两个人来来回回跑了三躺。 这会儿正是村里人休息做饭的时间,稀奇的站在扎堆看热闹。 “周家这个媳妇儿竟然会干活了?” “以前周应淮家日子多好过,偏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听说昨天王氏跟张婆子都去她家闹了,张婆子家姑爷闹着要报官,吓得她半夜带着两个孩子上 门求情呢。” “那还不是她自己造的孽。” …… 水缸已经倒了半满,傅卿实在没了力气,摆摆手说不去了。 肚子里这个闹的厉害,还得先解决温饱问题才行。 她支开两个孩子,自己躲进侧房里才,进入空间后,她忙看了眼自己的功德,加5? 昨天明明给两个孩子洗澡换衣很轻易就到了十点功德,今天干了这么多活儿,就只有五点功德? 这算什么?已经过了新手保护期? “娘,水烧开了。” 不见她的人,玉丫头只能站在灶房门前喊她,片刻后就见她红着眼睛从侧房里出来。 完了完了,娘生气要打人了。 玉丫头憋着劲儿,根本不敢再说话。 一心想着这个废物空间的傅卿根本没注意到小丫头,只提着水壶直接去了主屋。 玉丫头魂儿都要吓飞了。 她找到少禹,拉着他要赶过去,“娘要烫死爹,就像过年时候刘爷家杀猪那样,提着刚烧开的水壶就过去离开。” 周少禹一惊,忙扔了提了一路的水桶跑回家中,到了主屋前,却见傅卿给周应淮头朝外的躺着,半个脑袋几乎悬在那里。 他心惊胆战,“你,你要干什么?” 听见声音,傅卿喊他脱了鞋子上床来,帮着他扶着周应淮的脑 袋。她端了个凳子,把木盆放上去,动作轻柔的把周应淮的头发打湿。 他的头发多数已经打结,傅卿费了一番功夫都没解开。刚要开口,周应淮突然说:“剪掉吧。” 傅卿愣了一下,“你决定好了?” “嗯。” 声音虽然很轻,但尤为坚决。 傅卿找来剪刀,打结的地方都剪了,知道古人在意头发,要不她真想直接剃干净。不过片刻,周应淮的头发已经剪掉了大半,傅卿把余下的碎头发都梳开后,抹上早已捣碎的皂角,搓出沫子。 足足换了四盆水,直到把第二壶热水都用完了,才算是洗干净了。 她找了干的衣服,又拿了干的手巾,叮嘱少禹给他爹换下湿衣服,再把他爹的头发擦干净,免得生病。 见玉丫头探头往里瞧,傅卿说:“你也进来,帮你爹擦头发。” 她端着盆出去,把脏水倒了后,直接进了灶房。 玉丫头好奇的探头出去看,“娘刚才好温柔。” 少禹不满道:“她哪里温柔了。” 玉丫头反驳,“可昨天她帮我们洗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今早给我梳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少禹更加不满了。“都是装的。” 玉丫头轻轻拉着周应淮的手,“爹爹,她好像变了个人。” 是啊 ,她还真像是变了个人。 灶房里,傅卿正准备把野菜下锅,一眨眼,自己已经身处空间里。尚在奇怪时,却见展柜中多了一样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四五个土豆,旁边标注:【十五功德换取】。 她心中一喜,跑到牌匾下一看,功德数15。 好家伙,果然是天不绝人路。 毫不犹豫换下土豆,眨眼之间,她又回到了灶房。 她本想把土豆都做了,可想了想,又留下两个,到时候种在地里,几个月以后就能也就能收获了。 就着今天摘来的野菜,傅卿做了个汤,顺便煮了三个土豆,最后有素炒了个野菜。 家里只有一点点菜油,半点荤腥都没有,光这么吃根本没营养。 想起村子不远还有条小河,傅卿准备一会儿过去洗衣服时候顺便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两条鱼。 做好饭后,她喊了两个孩子来吃饭。看见有土豆,两个孩子眼前一亮。 傅卿一人分了一个,又拿了另外一个,再盛了碗野菜汤,走了。 两个孩子都以为她要端出去吃,没想到她竟然是送到主屋,给周应淮吃。 周应淮只看了一眼,顿时没了胃口。 “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昨晚上就吃了半张饼,今天还不饿,要修仙吗? “如果想如厕,你就喊我。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就喊少禹。人总是要吃饭的,不吃饭你哪里来的力气?” 她细心的剥了土豆皮,掰开小块送到他嘴边。 “家里那两亩地我准备收拾收拾,今年秋收是赶不上了,不过可以种点小菜。灶房东面的屋顶坏了几片瓦,我可没本事上去修,过几个月到了雨季,下雨可就麻烦了。咱们家的大门也有点坏了,我弄不来那个,得你去修。” “我现在还能帮着做些活,等再过两个月肚子里这个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坐月子,家里每个帮衬的大人,光两个孩子能干些什么?” 周应淮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一时竟有些出神。 他脾性干脆直接,并不喜欢与别人说太多话,或许就是这份孤独让他想要找一个能跟分享些日常琐事的女人一起过日子。当年这个想法还被几个朋友一顿取笑,说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听这些。刚开始是觉得新鲜,过一阵就会觉得厌烦了。 他会厌烦吗? 不知道,他真的孤独太久了。 不知说到了哪里,傅卿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周应淮,我是真心想过好日子。你要还是个男人,那你就赶紧好起来,这家总得要个男人,孩子总是要有爹的。” 第10章 日子穷的叮当响 周应淮沉下目光,“我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好?” 他推开傅卿手里的东西,转过头,再不搭理她。 傅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吃的放在床边,自己掩门出去了。 周应淮看着那两样东西,耳边又想起她那些絮絮叨叨的话。 她说,周应淮,我是真心想过好日子…… 可笑,谁不想过好日子。 “娘,给你。” 玉丫头站在灶房门口,手里举着傅卿分给她的那块土豆。 她皱眉,“你怎么不吃?” “给弟弟吃。” 傅卿去灶房看过才知道,两个孩子分着吃了一个,野菜汤倒是一人喝了一碗,因为炒菜沾油了,以往原身都不准他们动,他们真的一口都没吃。 她把两个孩子又喊进来,冷着脸把炒菜一人分了一半给,亲眼看着他们吃完这才算了。 而她则是就着野菜汤,把土豆吃了。 傅卿愁啊。 两个孩子都养不起,马上又要生一个。 这日子真是穷的叮当响。 院子里,玉丫头抚着肚子,“哥,原来野菜也能吃饱。” 少禹不说话,眼睛却是一直往灶房那边看。 “土豆也好吃。要是还有黍米粥,还有素饼,那就更好吃了。” 少禹也想吃。“以后哥哥给你买。买肉饼。” 玉丫 头连连点头,“好,哥哥给我买。” “少禹,你来。” 傅卿依在门边,喊他过去。 到了跟前,傅卿问:“咱们村里不是有条河吗?河里有没有鱼虾什么的?” 少禹摇头,“没有。” 傅卿心一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得了,唯一能吃到肉的机会都没了。 “少禹。” 主屋里传来周应淮的声音。少禹连忙跑进去,片刻后又跑出来,告诉她,“爹说村子外头不远处有条河,那条河里有鱼。” 傅卿眼睛亮起来,“在哪里?远不远?一会儿你带我去。” 刚说完,她又摇头,“算了,我跟玉丫头去,你在家照顾你爹。” “玉儿太小,让少禹跟你去。” 怕她听不见,周应淮还故意说大声一些。 她想着少禹是男孩,照顾他一个男人会更方便些,免得他再摔下床来。 周应淮心知傅卿不靠谱,更不敢让三岁的周嘉玉靠近水边。 傅卿没反驳,喊着少禹拿着工具要走。临出门前,周应淮把少禹喊过去,不知交代了什么。傅卿等在门口,见他磨磨蹭蹭在院子里找东西,还催了两遍。 出了村,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终于到了小河边。 河水清澈,隐约能看 见有鱼儿畅游,傅卿两眼放光,她真的馋肉馋的不行了。 她正准备卷裤子下水,低头看见自己的大肚子,想想又作罢。 周家这么穷,她摔个早产还好,万一是个难产,他家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到时候一尸两命实在不划算。 才这么想着,少禹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个树枝,让傅卿站在河水一端敲打惊吓鱼儿,他则是到另外一边围堵。 这题她会。 她正扑腾的起劲儿时,少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张小网来,兜在下游位置,片刻后,少禹高兴的喊起来。 “有了!娘,有了!” 少禹忙把网收起来,傅卿兴奋的扔了棍子,走过来一瞧,网兜里已经多了好几条小鱼。 “光是小的不顶事儿,看看能不能抓个大的。” 两人一番操作,还真网了条大鱼来。 少禹兴奋的抓着鱼,举高过头顶,“娘,看,我抓到了。” 喊过这一声,傅卿愣住,他也愣住了。 自打傅卿穿越过来,这小子一声娘没喊过,见了他要么是战战兢兢的,要么就是冷着一张脸。现在这么高高兴兴的喊娘,还是第一回。 “别愣着了,水里凉,赶紧上来。” 傅卿先反应过来,语气平常的喊着他上来。 “哎哟!” 少 禹突然痛得喊了一声,一张小脸皱起来。 傅卿心下一沉,莫不是被水蛇咬了? 她管不得这么多,赶紧下了水,抬起少禹的脚,看见夹在他大拇指上的河蟹,哭笑不得。小心的把河蟹挑开后才扶着少禹先上岸,见他还死死抱着那条鱼,她有些生气。 “都这样了还管这鱼干什么?” 少禹不管,就死死的抱着,生怕到嘴边的肉又跑了。 傅卿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孩子真能忍,换做其他孩子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少禹在旁边晾着脚趾,傅卿则是找了些草编成绳子,穿过鱼鳃,小的就用渔网带回去,也是一道菜。 “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渔网?” 你活儿都不干自然不知道家里有这个。 少禹低着头没理她,傅卿自讨没趣,见他脚趾已经不流血了,便喊着他回家。 来时她特地拿了个背篓,把鱼往里头一装,再用渔网遮住,别人就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了。 回了家,玉丫头听说抓了条大鱼,高兴的直拍手。 “别喊。少禹,把大门关上。”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他们有鱼吃,像是王氏那样的还不得追上门把鱼抢走了? 少禹默不作声的把大门关上,傅卿则是放下背篓,先去看了眼周应 淮。 周应淮这会儿正好醒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傅卿莫名的心跳起来,忙移开目光。 “河里有河蟹,我准备明天去抓一些来,运气好的话再网些鱼,你也能补补身体。” “对了,少禹被河蟹夹伤了脚趾,这几天就不要让他跟着我了,让他留在家里照顾你。” “刚才还网了些小鱼,等一会儿大家都下地干活,村里人少一些的时候我让玉丫头给陈婆婆送过去,我们留大的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 …… 周应淮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等傅卿没得说了,他还问:“你怎么不说了?” 傅卿掸了掸裤脚上沾上的泥,“不说了,你们男人又不爱听这个。” 休息了一会儿后,她让玉丫头先给陈婆婆送鱼,自己则是端着木盆,背着装满脏衣服的背篓,去河边洗衣服。 河边已经有几个小媳妇儿了,见她来洗衣,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见她拿出衣服来,离的近的那两个立马抱着自己的东西远远躲开。 “你这衣服沾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不是你家男人尿上面了吧?” 年纪稍大些的一个立马站出来,“不行不行,水都被你弄脏了,不准你在这洗。” 第11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傅卿将怀里的衣服重重砸在水面上,顿时,水花溅在她们两人身上,吓得两人尖叫躲开。 “你脑XX病吗?” “周家媳妇儿,你疯了不成?” 两人让开到一边,使劲儿拍打着身上的水渍。其他人则是远远躲开,担心祸及到自己。 傅卿也不跟她们废话,蹲下来洗起了衣服。她故意把动作弄大,溅起更大的水花。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抱起自己的衣服骂骂咧咧的离开,好像真是她污染了这条河似的。 傅卿乐得自在,都走了好,这么宽的河,她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她身子重,几件衣服就洗了将近半个时辰。 刚想站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娘!” 玉丫头紧紧拽着她的衣裳,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稳住身子。 好险,差一点儿就栽河里了。 “你怎么过来了?” 玉丫头紧紧抿着唇,眼眶通红,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裳。 她不敢说自己早就在后头躲着,傅卿洗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傅卿拍拍她的小手,“走吧,回家。” 玉丫头要去背背篓,可里面装了湿衣服,重的很,她这个小丫头哪儿背得动。 傅卿把盆子递给她,“你拿 这个。” 只见玉丫头跑回刚才藏着偷看的草丛里,拿出成人巴掌大的小袋子,递给她。 “陈婆婆给的。” 傅卿打开看,是一些黍米。 想来是他们给陈婆婆送了鱼,陈婆婆又还了这些。 是个好人啊。 路过陈婆婆家时,傅卿见她院子里择菜,便站在门口跟她道了一声谢。 陈婆婆眼皮子都没抬,淡淡说:“我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 可煮做一锅,还不是谁都能吃。 傅卿又重新谢了一遍,这才喊着玉丫头回家。 刚到家,傅卿站在主屋门口看了看,见他在睡觉就没进去,转身晒衣服去了。 等衣服晒好,傅卿看着天还早,又去了一趟地里。 “少禹。” 一直在院中收拾东西的少禹听见周应淮喊自己,忙跑进去。 “爹,你醒了?” “她呢?” 少禹看了眼外面,“刚才出去了,说要去趟地里。” 周应淮沉默片刻,“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少禹还没说话,玉丫头先抢着说:“她今天差点跟人打架了。” 周应淮眸色暗下来。果然,这个女人就是爱找事。 “有人骂爹爹,娘直接摔了盆子,溅了她们一身水。” 周应 淮愣了一下,喊她过来。“玉儿,你来。” 玉丫头走进去,愣愣看着他,少禹轻轻拉了她一下,“你怎么不说?” 周应淮看着她头上的两个羊角小编,满眼的慈爱。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爹爹了?” 玉丫头这才害羞起来,“爹爹刮了胡子,好看多了。” 周应淮笑起来,虽然只笑了一声,但他确实是笑了。 少禹眼含热泪,他都忘了上次爹爹笑是什么时候了。 “玉儿,刚才的事你再跟爹说说。” 玉丫头人虽小,说话倒是一点儿不吃力,把河边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少禹紧抿着唇,不甘心的看着周应淮。 玉丫头还小,不记得多少事情,但他已经七岁了,清楚的记得爹爹受伤之前有多威风英勇,是他眼里的英雄。 可如今,他爹却成了村里人轻视取笑的对象,他这个儿子是最难受的。 突然,玉丫头爬上床榻来,蹲在周应淮身边,仔细的看着他。 “爹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应淮忙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小心的搂住她,害怕她掉下床去。 “玉儿真觉得爹能好起来?” 玉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娘这么坏的人都 能变好,爹爹的身体也一定能好起来。” 少禹听后又是冷冷一哼,再次强调,“她一定是装的!狗怎么改得了……” “少禹。” 周应淮沉下语气,少禹立刻闭了嘴,愤愤的站在一边。 看见哥哥挨骂,玉丫头忙跳下床,拉着少禹的手说:“可是她真的变好了,对我们说话也不凶了。一会儿她还要给我做鱼吃呢。” 少禹气的直往她脑门上戳,“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看着吧,一会儿你连鱼汤都喝不着。” 脑门被戳疼,又怕自己喝不着鱼汤,玉丫头扁着嘴巴又要哭。少禹怕被爹爹骂,赶紧把她带到院子里哄着。 傅卿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只拿着一小把野菜,她站在主屋门前,说:“咱家地里已经没什么野菜了,你知道哪里野菜多吗?” “东面的山脚处应该有不少,你可以往那边找找。” 傅卿点点头,把野菜洗干净后,又把那条鱼拿过来,收拾收拾一会儿煮了吃。 两个孩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竟然会杀鱼! 愣怔间,傅卿已经刮掉了鱼鳞,清理干净了内脏,正用水冲洗着鱼身。 水缸的位置就在主屋侧对面,周应淮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傅卿进门三年,别说杀鱼,就是鱼腥味都沾不了一点。现在看她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索,哪还有当初矫情的样子。 片刻后,灶房里突然呛了好多黑烟,见傅卿拿着根燃着黑烟的柴火从里头跑出来,玉丫头吓得跑进主屋,“爹,娘要烧房子!”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要下床去,刚一翻身,失重感让他整个人往下一坠。幸亏他这两天吃了些饭,有了点力气,立马撑着床沿,但下半身还是掉了下去。 玉丫头哭的更大声了。 少禹站在院子里,害怕的不敢上前。 这女人又要发疯了。 只见傅卿把手里的柴火一扔,再端起刚才洗鱼的脏水浇下去,烟子才熄了。 她被呛得连声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少禹,你来生火。” 少禹忙把目光从她那张被熏黑的脸上移开,这才发现灶房里的黑烟都散了。他跑进去,把火塘里的湿柴火都捡出来,又添了些干燥的进去。 “爹……” 听见玉丫头的哭声,傅卿心下一沉,赶来主屋,看见半个身子已经掉下来的周应淮,又赶紧先把人扶上去。 还不得歇口气,周应淮枯瘦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把她吓得往后一躲。 第12章 他并非薄情寡义 周应淮的动作僵在那里,似乎也是后知后觉有些不妥。 听见玉丫头的偷笑,傅卿只觉得莫名其妙。 周应淮指了指自己的脸,轻咳了两声。 “你,脸上……” 周家连面妆镜都没有,傅卿只能跑到水缸边,一看,自己整张脸都被熏黑了。 她忙洗了把脸,顺便把脸上的臊热也一并洗掉。 “火烧好了。” 少禹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捡了些还干不透的柴火。 “这些还得晒干了才能用,你先烧着别的。” 傅卿惭愧。原身不干活,她是不会干活,根本想不到没晒干的柴火会有这么大的烟,还把周应淮吓得都从床上摔下来了。 回了灶房,她一边锅里煮着黍米粥,一边把鱼冷水下锅,水开撇掉浮沫。周家没什么调料,就只洒了点盐,清清淡淡,原汁原味的。 等鱼汤做好,她又凉拌了一小盘野菜,这才喊两个孩子进来。 两个孩子站在桌前,目光紧紧盯着那一盆鱼汤,吞咽了好几口。 傅卿拿了碗筷,递给玉丫头。玉丫头拿着四个人的碗筷,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 只见傅卿端起那碗鱼汤径直往外走,少禹咬咬牙,“看,根本没我俩的份。” 玉 丫头委屈的抿着嘴,不敢哭。 “愣着干什么?少禹,你把粥和小菜都端过来,小心些。” 少禹一愣,追到门边,小心翼翼的问:“端去哪里?” “主屋,跟你爹一块吃。” 两个孩子一副见鬼的样子。 跟爹一起吃? “哥,娘刚才说什么?” 娘不是一直嫌弃爹臭,怎么现在又愿意跟他一起吃饭了? 少禹咬咬牙,端起桌上的粥,跟了上去。 主屋里,傅卿已经先把桌子搬到床边,把鱼汤端过来后,又接过两个孩子手里的东西,尽量把饭菜摆到周应淮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周应淮看着这一切,皱眉,“做什么?” “吃饭。” 傅卿把两个呆愣的孩子喊了坐下,盛了粥,又夹了鱼肉,先放在少禹碗里,叮嘱他仔细点,才又夹起另外一块,细心的剔了刺以后才放进眼巴巴等着的玉丫头碗里。 玉丫头嘴边都舔了好几遍了,这会儿愣是没敢动筷子,只这么傻愣愣的看着。 不光是她,就连少禹也是一样的干看着。 “都愣着干什么?吃饭。” 她冷下声音来,两个孩子浑身一颤,忙拿起筷子扒起了粥。 “为什么不吃鱼?看不上我做的 鱼?” 她声音提高,玉丫头吓得一跳,赶紧夹了鱼肉送进嘴里,顿时一张小脸都高兴起来。 鱼肉好好吃! 少禹一样吓得一跳,夹起鱼肉送进嘴里,,尝到鱼肉的鲜美后,竟有些舍不得咽下去。 从始至终,周应淮只是坐在那看,在见她冷脸凶孩子时当即皱起了眉。只是下一刻,他就在傅卿唇角看见一抹笑意。 她是故意的。 故意吓两个孩子,让他们放心吃肉而已。 愣怔间,傅卿已经把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在他的碗里。 考虑到他不方便,傅卿已经给他换成了勺子。见他不动,傅卿说:“我今天干了一天活,实在没力气喂你了,你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你常躺在床上,总是要运动运动的,免得肌肉萎缩,以后想再动的时候就动不了了。” 她没有再絮絮叨叨,而是低头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饿了。 周应淮看着眼前的饭菜,吞咽一口。他拿起勺子的手有些发抖,倒不是没有力气,而是刚才差点儿摔了,正好用手挡了一下,现在两只手根本没多少力气。 傅卿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又拿起勺子,喂了他两勺。见两个孩子碗里已 经没了鱼肉,想吃又不敢夹,傅卿又放下周应淮的,去给两个孩子夹鱼肉。 周应淮那碗粥里是加了些鱼汤的,虽然没什么调料,但是味道鲜美,算得上是这一年来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他再次拿起勺子,尝试舀了一勺黍米粥,刚要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把黍米抖掉,只喝了一些汤就说饱了。 傅卿没理他,一边吃着自己的饭,一边教玉丫头怎么剥鱼刺。 “吃鱼一定要小心,要是被卡住可就麻烦了。” 玉丫头连连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鱼肉。 少禹突然歇了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听见他这么说,刚才还眼巴巴盯着鱼肉的玉丫头也歇了筷子,跟着说吃饱了。 傅卿看着那碗根本根本没动过几筷子的鱼汤,冷下脸,“今天必须吃完,吃不完不准走。”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多吃点怎么行。 听见她这句话,玉丫头一乐,安心的吃起了傅卿放在碗里鱼肉。就连少禹也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吃起来。 “还有你,我特地把饭端进来,是因为不想饿着我自己,也不想饿着你。鱼汤冷了就腥了,趁热吃完吧。” 说着,她又往周应淮的碗里添了勺鱼 汤,又夹了块鱼肉,接着才得闲吃自己的饭。 突然,周应淮的勺子递过来,把刚才那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 “我不太想吃鱼,我喝点汤就行。” 傅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条鱼就这么大,好肉就这么两块,她不是原身,做不出不让孩子吃饭的事情,也不能把刺多的鱼尾扔给他们,只能自己吃掉。没想到,周应淮还念着她。 错了,应该说是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倒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男人。 见他光喝粥,傅卿又给他夹了一些凉拌的野菜。 “光喝粥太淡了。” 周应淮没抬头,也没接话,只是唇角不自觉的弯了一下。 吃完了饭,还是少禹洗的碗,傅卿累得只想上床躺着。 对了!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没给两个孩子分房,跑到侧房一看,见玉丫头已经睡着,就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看着这张短被,傅卿皱起眉来。 先不说分房的事情,就说着这些被褥总是要换的。家里的油跟盐都快没了,还有一些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得添置。 周家一个子都没有,上哪儿去弄钱? 这时,少禹在屋外喊她,“娘,爹叫你过去,他有事儿要交代。” 第13章 周应淮有救了 到了主屋,傅卿还没开口,周应淮已经先说:“我之前在山上设了两个打猎的陷阱,能捕些野鸡野兔。我刚才已经把位置告诉少禹了,但是光少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明天跟少禹一起上去,能相互有个照应。” 傅卿面上一喜,随即又愁起来。 看出傅卿的担心,他又说:“只是在半山腰的位置,陷阱设的也不是很深。但是山里走动的人少,若是草木长得太盛了你就不要进去,在外头等着少禹就行。” 又交代了几句后,周应淮又把她喊到身边来,将刚才让少禹拿过来的砍刀交到她的手上。 周应淮那只枯瘦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傅卿下意识要挣开,周应淮却紧紧握着她的。 “在山里,若是遇到危险,这就是你保命的工具。” 这两天照顾的好一些,周应淮的嗓音没了沙哑,只是略显低沉,竟意外的好听。 他抓着傅卿的手,把着砍刀比划了两下,告诉她若是有危险,该如何有效的保护自己。 傅卿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细心的记下他教的招式。 周应淮经验丰富,几乎把所有可能遇到凶险的可能性都说了一遍。教了傅卿以后,他又喊着少禹,指着 傅卿高高隆起的肚子。 “若是娘摔倒了,你第一时间得确定你们位置的安全。离村子近,就先下来喊人。若是离的远,你就只能先护好你娘……” “这个时候山里免不了会有些毒蛇,若是遇上了,你要看清楚是什么样的蛇……” 周应淮教少禹区分毒蛇的种类,教他知晓毒性。最后又用手指沾了水,在还没来及收走的桌上画了些草药的样子,教他每一种毒性该用什么药来解。 傅卿默默把蜡烛挪的近一些,跟着一起记。 少禹聪明,周应淮只教了一遍就都记住了。“爹你放心,我都记得了。” 说了这么多话,周应淮已经很累了,喝下杯子里剩下的那一点点水,便要躺下休息。 “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傅卿刚准备给他倒水,周应淮摇头,说:“不了,喝多了麻烦。” 她心口一窒。 刚才吃饭时周应淮也只是喝了点粥水而已,什么不饿,他只是知道自己瘫在床上,若是想方便,起身太麻烦人而已。 傅卿心里有些难受,等少禹把他爹扶了躺下,盖好被子后,她才把少禹叫了出去。 “你爹的病可有找大夫来瞧过?有没有开过什么药?” 少禹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不是请过大夫了吗?” 傅卿愣了一下,翻找原身的记忆,心里骂出一串脏话。 原身找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夫,而是自己的远方表哥。开的方子也只是普通的风寒方子而已,根本不对症。吃了两副药之后原身说家里没钱,连药都不让周应淮吃了。这一拖,足足拖了半年多。 傅卿气得不轻,这原身,真该死! “有什么问题吗?” 傅卿哪儿能说实话,只冷着脸的把少禹撵回屋里去睡觉。 周家有钱的时候原身不舍得请大夫,现在一分钱没有,她拿什么请大夫? 空间功德能还吃的,不知道能不能换药材。 刚起了这么个念头,一道白光晃眼后,傅卿已经身处空间内。 难道涨功德了? 她跑过去看了一眼,功德:25。 二十五! 傅卿心中一喜,再来到展柜前一看,果然多了小半袋的白面,不过功德得需三十,她现在还差一点。 突然,她眼尖的看见展柜另外一层似乎多了几个字,她用袖子擦掉上面那层灰尘,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金荣草,有强健筋骨之效。” “扶川,主治风利水。” “小续命 汤,能补气活血通络,治疗瘫……” 傅卿浑身一震,再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认清楚“瘫痪”二字,她喜极而泣。 原来她的空间真的不是废物摆设! 周应淮有救了! 她欣喜一阵后,接着读下去,“……八百功德换取?” 傅卿傻了。 她现在才二十五功德,换小半袋白面都不够,这八百功德什么时候才能攒够? 第二天,少禹早早起来把工具都准备好,只等着傅卿出门。 玉丫头想自己梳头,又不舍得把已经睡歪的羊角辫解掉,只能拿着梳子站在那里。 兄妹二人又等了一会儿,少禹终于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娘,该上山了。” 玉丫头想捂住他的嘴巴,但身高差距摆在那里,别说是嘴巴,那双小短手连哥哥下巴都碰不着。 “吵醒了娘,她该生气了。” 小丫头声音里带着颤抖,是真的害怕了。 娘每次被吵醒都好凶好凶,而且要凶好久,好久。 主屋里传出动静,在开门那一瞬,玉丫头攥着梳子跑进了侧房,躲在床上不敢下来。 少禹咬咬牙,心里暗骂妹妹傻,站在院子里还能往旁边跑,躲床上就真的只有挨揍的份了。 意外 的是傅卿只是开了门,没生气,更没打人,只是自己去旁边洗漱。 奇怪,她真的没生气。 傅卿确实生气,可生的都是闷气。 昨晚她一想起那八百功德的小续命汤就难受,最后更是整夜无眠,愁死了。 洗漱好,傅卿喊着少禹就这么走了。 听着大门关上,玉丫头才从屋里头跑出来,想跟出去,又不太敢,最后只能跑进主屋里。 “爹,他们都走了。” 周应淮一脸清明。他本来睡的就浅,昨晚上傅卿又在他身边唉声叹气,翻来覆去,搅得他一夜没睡。 他招招手,把小丫头喊道跟前来,“玉儿,跟爹说说,你娘最近都发生过什么事情?” 母子二人到了半山腰,少禹把砍刀递给她,自己则是拿着另外一把去前面开路,走到一半,少禹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不好走了,你在这里等我。” 傅卿看了眼前面,其实也没少禹说的这么密。 “没事,你往前走,用砍刀把这些挡路的都顺开,我在后面跟着你。” 母子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后,少禹说什么都不让她走了。 傅卿累得够呛,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小心些。” 第14章 吓得差点早产 少禹去了好一阵还没回来,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傅卿着急起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砍刀,刚准备往里去,身后不远处却突然想起先是东西滚落的动静,吓得她立马转过身去。 她想着周应淮教的招式,脑子里更是各种山林野兽从林子里窜出来的画面,她紧张又害怕,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去空间里躲躲。 不成!她躲进去了,少禹怎么办! 刚这么想着,那头林子的动静又想起来,隐约还能听见一声似人非人的声音,在荒山野里的实在渗人。 傅卿浑身汗毛立起,顾不得其他,抓紧了砍刀要跑。 “救命……”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傅卿停下脚步,顿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的听了两声,确定是有人在呼救才赶紧跑过去。 只见林子里趴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但是看身形穿着,是个女人。 傅卿不敢大意,用脚碰了碰那人,时刻准备挥刀保护自己。 “救我……” 那人突然翻过身来,看清楚她的脸,傅卿惊道:“张大娘!” 张婆子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是谁,只紧紧抓着那片衣袖喊着救命。傅卿想起什么,先拉起张婆子衣袖裤脚检 查着,果然,在张婆子的右腿上发现两个对称的小孔。 还真是被蛇咬了! 傅卿大脑空白了一阵,片刻后才稳住神。“张大娘你知道是什么蛇咬伤你的吗?” 张婆子现在已经是意识模糊,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更是一问三不知。傅卿只能按照昨天周应淮教的,就近找着能解毒的药。 寻了一圈,她终于找来了两样药材,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性的蛇咬的,在给张大娘把血挤出来后,才赶紧把两种药材都给敷了上去。 “娘!” 少禹赶过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快去村里喊人来。” 少禹这才反应过来,忙下山去喊人。 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上了山,大家手慌脚乱的把张婆子背下山。 少禹跑到傅卿身边,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事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婆子家女儿姑爷昨天就回去了,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先别管这么多,回村后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 大伙儿相约下了山,一路上敲敲打.打,提醒着其他人,一人防蛇,二来防止有人掉队。 偏偏,没人想得起傅卿跟少禹。 少禹有些 气愤,傅卿倒是没什么太多想法。 她喊着少禹拿了家伙下山,走到一半了才想起问:“陷阱还能用吗?” 少禹点头,“是有些坏了,但爹教过我怎么修,我修好后等了一会儿,抓了一只野兔,已经送回家了。” “当真?”傅卿高兴的搂着他,“我儿子真厉害。” 少禹赶紧从她怀里退出来,拿起上山的家伙事儿,红着脸的朝前走了。 到了山脚,傅卿喊他先回去,自己准备去昨天周应淮说的那个地方找找能吃的野菜。 经过张婆子这个事情,少禹哪儿还敢让她一个人去草多的地方,非要跟着她一道去。 到了那一处,傅卿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一小把鸡脚菜,顶多做个汤而已。 光找野菜不得饿死?看来还是得自己种菜。 两人回到家里,玉丫头一脸高兴,到了傅卿跟前又收敛了起来,乖巧的喊了一声娘。 听见他们回来,周应淮问:“刚才少禹已经回来了,怎么又急匆匆的出去了?可是山里遇上了事情?” “没有,能有什么事情。” 傅卿抚着有些发紧的肚子,心里一阵后怕。 刚才确实是吓着她了,但肚子是下山时候才有些疼的。 该不是要生了吧? “傅卿?” 那道略带低沉的声音在喊她。 这是她穿越过来,周应淮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调整好呼吸,进了主屋,对上周应淮那双微沉的眸子。 刚才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对,这会儿看她脸色苍白,周应淮又问了一遍:“当真没事?” 傅卿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想去找个大夫看看。” 周应淮沉默了。 家里没有银子,看不了大夫。 “我想把野兔卖了,换些银子,也顺便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周应淮颔首,“嗯,你看着办。” 昨天晚上还剩了些粥,少禹热好以后傅卿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准备去找大夫,可刚出门突然又捧着肚子说疼。 两个孩子站着没动,以为她在演戏,只静静的看着。 少禹眼尖,看见她额前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这才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 想起村里头的人去给张婆子请大夫,少禹忙跑去张婆子家,听说大夫已经走了,又跑去村口把大夫拽了回来。 大夫给傅卿把了脉,说是本来月份就到了,近期又太过劳累,吃的又不好,还受了惊吓,所以有了早产的迹象。 两个孩子都不懂,倒是起不来的周应淮在屋 里提声说:“大夫,我家孩子今天上山逮了只兔子,也能卖一百文钱,麻烦大夫给我家媳妇儿抓些药。” 少禹懂事的把野兔拎到大夫跟前,小是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野味。 “成,一会儿你家你家小子跟我去拿药吧。你月份大了马虎不得,最近就不要忙农活了,好好养一阵子。” 看着大夫把野兔拎走,傅卿更难过了。 以为能去镇上卖掉,换点银子买点家里需要的东西,没想到一只野兔只换了两副药。 “等等!” 傅卿突然想起什么,忙让少禹把大夫请回来。 “大夫,还请您也给我家相公也看看。” 屋里的周应淮突然抬起了眸子,她舍得让他看大夫?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看看大着肚子的傅卿,大夫叹了一声,又进去给周应淮把了脉。 问了情况后,大夫摇摇头,“都这么久了,早治不好了,你家男人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了。” 大夫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周应淮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傅卿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 狗屁庸医,随便把一下脉象就说治不好了? 他治不好自然有别人来治好。 八百功德而已,她攒得出来的! 第15章 周少禹打人 玉丫头听不太懂,但是她知道娘肚子里的弟弟不太好,要是弟弟没了,她跟哥哥更没好日子过了。 大夫也说爹爹的病治不好了,只能一辈子瘫在床上,不知道以后娘还会不会再管爹爹了。 更不知道,娘还让不让他们管爹爹。 此时,站在院中的傅卿回过神来,拿起地上的背篓,喊着玉丫头。 “丫头,走,我们去抓螃蟹。” 一想着那八百功德,傅卿气的慌。 “你别去了。” 她刚出声就被周应淮喊住。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在家歇着吧,一会儿等少禹回来,让他去。” 玉丫头懂事的接过背篓,“娘,我可以自己去。” “不成,你还没河水高呢。” “行了,别折腾了,万一再出事情,家里可请不起大夫。” 刚才平静无波的声音现在全是无力感。 傅卿丧气的把背篓扔地上,去两个孩子的房里躺着去了。 少禹拿了药回来,见妹妹在侧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也跟了过来。“怎么了?” 玉丫头指了指里头,“娘睡我们屋里了。哥,那我们睡哪里?” 少禹没说话,拿着两包药进了灶房。玉丫头跟进来,见他愣愣的看着那两 包药,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才有了熬药的动作,等熬好后,才端着碗小心的来到床边。 “娘,喝药。” 傅卿背着身,睡着了。 少禹不敢多说,放下就赶紧离开了。想了想,又折进去,把那张小被子给傅卿盖上。 动作很小,但还是惊醒了傅卿。 她睁开眼,正好看见少禹惊慌失措撤回手的动作。 “少禹,你来。” 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有些轻,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是虚弱不堪,让少禹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你再去昨天的河里抓点鱼来,大小都成。要是有螃蟹也抓着回来,小心些,别再被夹伤了。” 少禹点头,转身刚要走,又听傅卿叮嘱,“玉丫头就别去了,她太小,怕出事。” 听不见回应,傅卿转过身,见他站在床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少禹摇摇头,“药凉了,你快喝。” 丢下这话,少禹突然跑了。 莫名其妙。 少禹一个人拿着背篓出了门,刚走到村口就被几个孩子拦下。 其中一个体格粗壮的小子站出来,正是王氏的儿子,虎子。 “她喝药了吗?” 少禹不想搭理。“不知道。” 虎子推了少禹一把。“ 你是不是没胆子?上回给你耗子药你就没敢下,这次也不敢吧?我娘可说了,你后娘这种人要是不好好收拾,以后有你们家遭罪的。让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就更不会要你们了,到时候你跟你妹妹都不知道死哪儿去……” 少禹紧握身侧的拳头,“你不准再说了!” 虎子脸一横,一把将少禹推在地上。“村里大人都这么说的。他们还说你娘勾引人,是个贱货,还养出两个小贼。” “你胡说!” 少禹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着那张脸就是一拳。旁边几个孩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少禹已经把拳脚相加的把那小子打趴下了。 几个孩子见平时这么好欺负的人突然发了疯,谁也不敢上前,只能跑回去喊大人。 片刻后。 “周家的,你给我出来!平日里教孩子偷东西,现在还教他打人?” 傅卿才喝了药,隐约听见有人一路走一路骂,没想到人家竟然骂到了家门口。 “看看你家兔崽子干的好事儿,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赔钱!今天要是不赔我钱,我跟你家没完!” 傅卿出来一看,只见王氏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旁边是她家哭哭啼啼的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撕破了好 几个地方。 少禹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是本来身上衣服就是陈婆婆用旧衣服做的,根本经不住折腾,这会儿破破烂烂活像个小叫花子。他被王氏死死拽住胳膊,脸上明显看得出疼痛,却半声都不吭。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王嫂子,这是怎么了?” 屋里,周应淮撑起身子,想要看看外头又在闹什么。他喊着玉丫头,可外头太乱,周嘉玉根本没听见。 只见王氏站在门口隔着大半个院子,吐沫星子都快要喷在傅卿脸上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王氏又使劲儿拽了少禹一把。 “感情我这骂了一路你都装聋子是不是?你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不成?看不出来你家这个丧门星把我儿子打了?” 说完,王氏又抬起头嚷嚷起来。 “都来看看啊,周家这个短命鬼打人啦!” 刚喊了这么一嗓子,王氏嘴里突然被怼了个东西,王氏吓得躲开,待看清楚傅卿手里拿着什么后,突然扶着墙干呕不止。 玉丫头惊掉了下巴。 那,那是他家粪瓢? 小丫头转头就跑,闪着头上歪歪的羊角辫奔进主屋里,“爹,娘把咱家粪瓢杵进虎子娘嘴里了。” 周应淮强撑着 想下床的动作一顿,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门口,傅卿把少禹拉到自己身边来,揉着他被王氏拽疼的胳膊,“伤到没有?” 少禹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忙把嘴巴闭紧,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姓傅呕……” “你敢呕!” “你呕!” 王氏吐的直不起腰,眼睛里全是泪花。她家虎子早吓跑了,傅卿脸沉下来,“少禹,把他给我抓回来!” 少禹看了眼傅卿手里的东西,顿时一个激灵,跑上去把王虎子给抓了回来。 刚才王氏一路喊一路骂,已经把半个村子的人都喊过来了,这会儿听说王氏被傅卿拿粪瓢杵了嘴巴,几乎全村都赶过来看热闹了。 “周家媳妇儿,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教唆孩子打人就算了,怎么还敢拿这个……这不是侮辱人嘛!”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立马有人应和起来。 王氏一听,顿时来了劲儿,一边干呕一边哭诉,恨不得把天都哭塌下来。 傅卿把粪瓢往王氏眼前一放,王氏立马闭了嘴,转过身继续干呕着。有人见了也觉得恶心,跟着一块儿吐了。 “都是一个村里的,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周家的,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打人不是?” 第16章 我们家没这个规矩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在指责傅卿的过错。 见傅卿又抬起粪瓢,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大伙儿又默契的闭了嘴。 “我打人怎么了?她骂我儿子是丧门星,是短命鬼,我不打她打谁?我家粪瓢半年多没使过了,比她这张臭嘴干净,塞了她的嘴,脏了我的东西,我一会儿还得去洗。” “我儿子七岁,还是个孩子,倒是你,都一把年纪了,到底谁短命?” 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傅卿你你了半天。 “我家少禹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倒是你家儿子,带着一帮小子上蹿下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来了土匪呢。” 傅卿把少禹喊到跟前来,“为什么打架?” 少禹紧抿着唇,什么都不说。 “放心,有娘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少禹愣住,傻傻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王氏拽了儿子一把,虎子立马嚷嚷起来。 “他二话不说就打我,还骂人。当时村里的孩子都在场,全都看见了。” 那几家孩子跑回家喊的大人,当然也跟他们说了打架的事情。顿时,所有人都冲着少禹指责起来。 傅卿直接站在少禹身前,“你撒谎,我儿子从不惹事儿。”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这个,几乎所有人又把靶心瞄准在她身上。 “你真好意思说这个话?要不是你教唆,周少禹也不能去偷别人家东西,都被逮着好几回了。” 虎子立马喊道:“上次还偷了张婆婆家的柴火,还偷了我家的鸡蛋和豆角。” 闻言,大伙儿的指头恨不得把傅卿的脊梁骨戳断。 “这几天我总看见你们娘俩背着背篓偷偷摸摸的走在村里,是不是又去哪家偷东西了?” 屋里的周应淮沉着脸,“玉儿,你去把他们都喊进来,我跟他们说。” 玉儿乖巧点头,刚准备出去喊人,就见被傅卿护在身后的少禹跳出来。 “张婆婆家的柴火早就还回去了,我们没有再偷东西了!” 虎子抬起那张被揍花的脸,“那我家的鸡蛋跟豆角你怎么不还来?” 见少禹憋红了脸,虎子越发得意。 “你们就是贼,还敢打人,小心我去县衙告你们!” 刚说完,少禹已经冲了出去,又是一拳砸在虎子脸上,接着又是一通拳脚,把虎子揍得大哭不止。 好几个大人连拉带拽的才把少禹给拽回来,都感叹一个瘦弱孩子竟有这这么大的力气。 “是你 说全村都骂我娘是贱货,说她勾引人,说她养了两个小贼,还让我给娘下毒!”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王氏母子。 傅卿拉着少禹的手有些颤抖,“那两包耗子药是他给你的?” 少禹不说话了。 傅卿转身回进了家门,再出来时,手里头多了两包耗子药。 她把东西摔在王氏身上,“我还奇怪这两包耗子药是谁给周少禹的,没想到是你家儿子。以前教孩子偷东西是我不对,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人,更加不会教孩子说出贱货这样的字眼来。王嫂子,不如我们两家就闹上官府,让官老爷把投毒杀人和偷盗的事情一并判了吧。” 虎子吓得哇哇大哭,王氏自觉理亏,哪儿还有脸闹,拉着儿子就走,一边干呕一边嘀咕:“那些话全村人都讲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敢再沾这个浑水,都灰溜溜的回家了。 傅卿看了眼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少禹,扶着一阵阵发紧难受的肚子,什么都没说,回侧房躺着去了。 “周少禹!” 明显压制冷怒的声音从主屋传来,少禹浑身一震。 爹爹已经很多年没生过气了。 傅卿晕晕沉沉的睡了一觉,等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有些口渴,肚子也饿的厉害,这才想起自己睡了一天,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走出屋子时,傅卿才看见跪在院子里那两个小小的身影,顿时一愣。 “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禹低着头,默不吭声,玉丫头回头看看她,亦是没敢说话。 傅卿过去把两个孩子扶起来,掀开玉丫头的裤子,见她膝盖都跪红了。再看看少禹的,还没等掀开他的裤子,少禹已经躲开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们跪着的?” “爹爹。” 玉丫头声音带着哭腔,着实委屈死了。 她领着玉丫头进了主屋,劈头盖脸的质问:“两个孩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让他们跪在院子?” 周应淮靠坐在床头,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 “犯了错,自然要罚跪。” “两个孩子能犯什么错?” 话问出来,傅卿才后知后觉想起耗子药的事情。 “他们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再说了,少禹又没真的给我下药。” 周应淮气已经消了大半,听见这话后他抬起头来,脸上全是冷然之色。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男人,凶起来也这么好看。 真要命。 她移开目光,紧了紧抓着玉丫头的手。 “要真论起对错,该去外面跪着的人是我。少禹是个好孩子,比我这个娘做的都好。” 见小丫头抬着头,那双眼睛无辜又迷茫的看着自己,惹得傅卿一阵心疼。 “以后不许再跪着了,我们家没这个规矩。” 不敢看周应淮是个什么表情,她走出去,喊着少禹去生火,说自己饿了要吃饭。 看着少禹瘸着脚进了灶房,傅卿才想起今天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叹了一声,准备去空间把那半袋面粉先换出来。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她出了门,找到陈婆婆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敲了门。 好一会儿了陈婆婆才出来,见只有她一个人,顿时皱了下眉。 “做什么?” 傅卿厚着脸皮,“大娘,家里没吃的了,我能不能跟你家借点吃的?两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陈婆婆已经嫌恶的摆了手,“没有没有,好手好脚什么都不做,整天来别人家借吃喝,哪有你这样的。以后也不要来我家了,我一个老婆子自己都养不活了,有什么本事养你们一家。” 第17章 我真没偷人 傅卿一脸羞愧难堪。 原身确实用两个孩子做借口找陈婆婆家借了不少吃的。说是借,但是从来不还。 如今陈婆婆撵人也是意料之中。 她记得家里还有一个红薯,一小把鸡脚菜,干脆多放点水,一锅煮了得了。 空间里那点功德数她是半点都舍不得花掉,她要攒着换小续命汤。 想起周应淮,她加快脚步。等回了家,她径直去了主屋里。 “我没偷人。” 进门第一句话她说的就是这个。 原身虽然干过不少混账事,但是她很清楚,原身没有做过对不起周应淮的事情。 “我真没偷人,也没勾引过别人。” 她举手发誓,诚意十足,可周应淮只是冷冷道:“你不必如此,当初娶你进门前你我就说好的,你给玉儿做娘,我管你一口饭吃。仅此而已。” 当初原身进门时确实只是为了一口饱饭,可耐不住周应淮长得好看,原身明里暗里多次都被周应淮无视,心中有气,便待不得周应淮的两个孩子,最后更是做得出趁抢占人家身子的事情。 现在她穿越过来,白捡三个孩子,顶着一个烂名声,还得帮着收拾这些烂摊子。 真气人呐! “娘,该喝药了。” 少禹端着 汤药,不敢上前,就在身后几步站着。 傅卿心头憋着火,脸色自然不好看。可到了跟前,看着少禹脸上的心虚愧疚,再看他已经被汤碗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心头火气瞬间消了下去。 “这么烫不会先放放?” 傅卿把药碗端过来,连她都觉得烫手,这傻孩子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把难闻的汤药喝下去,又歇了一会儿,傅卿才把红薯跟鸡脚菜一锅煮了。 前头吃了两天好的,今天又回到了清汤寡水的日子,家中却没有人觉得不适,仿佛这就是周家已经过习惯的日子。 可傅卿不习惯。 虽然傅卿没胃口,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红薯只一人分了一小块,加上那些汤汤水水,一会儿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琢磨着,明天气就不能这么混日子了,她得想办法弄些钱来。 入了夜,看着几乎贴着墙睡的女人,他叹了一声,默默把身上的被子又往她那边扯了扯。 清早时分,傅卿是被一声声喷嚏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合衣躺着的周应淮。而自己身上,是裹得暖和和的被子。 傅卿瞬间清醒过来,忙把被子分他一半。动作顿了顿,又把整张被子都盖在他身上,自己则 是慌慌张张的下了床,根本不敢看周应淮一眼。 少禹跟玉丫头都没在家,大清早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昨天实在是饿的难受,傅卿一刻也等不了,准备去河里看看。 她还在院中找着背篓,少禹他们已经回来了。 两人身上都沾着露水,玉丫头还好一些,少禹穿着的还是昨天那身旧衣裳,现在两只裤脚都湿到了膝盖,更显狼狈。 “你们上山了?” 傅卿回屋拿了上次洗干净的衣服给两人披上,玉丫头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怯怯的递过来。“给弟弟吃。” 少禹抿了下唇,转身从背篓里捧出个鸟窝来,“给。” 傅卿看着那四五个躺在鸟窝里的蛋,哭笑不得。“这也是给我的?” 少禹点头。 傅卿心中一暖,却不得不故作严厉,“这些就不用了,给你们做个零嘴吃还行。少禹,跟我去河里看看。” 她拿起背篓,觉得有些沉,好奇的把上面的渔网拿开,立马被背篓底那一层银白色晃了眼睛。 好多小鱼! 她心中一惊,“你们没上山,是去抓鱼了?” 玉丫头看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只怯怯的抓紧了手里的果子。 少禹惜字如金。“嗯。” 傅卿高 兴不起来。 “这么早就下河,还是带着玉丫头一起去的?玉丫头这么小,万一丢了,被人拐了,掉河里了,你……” 她气得想骂,可看见少禹单薄的身体,又不舍得了。 “可是家里没吃的了。” 少禹扬着脸,本该玩闹的年纪肩上却担着大人才有的责任。 傅卿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罢了。以后不能再带玉丫头去河边,就算你自己要去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听见没有?” 少禹点头,“听见了。” “少禹,过来。” 听见周应淮的声音,傅卿眉心一跳,喊着玉丫头一起去了灶房。 少禹才进主屋,就听周应淮问:“你们什么时候出的门?为何不上山,反而要去抓鱼?” “我们去山里看过了,陷进里什么都没有,今早露水重,柴火不好捡,我们才去的河边。” 周应淮面色沉了沉,“你娘说的对,以后不准带玉儿去河边,听见没有?” 少禹点头,“听见了。” “你去找陈婆婆,跟她借点吃的,等过两天你再去山里看看,若是逮着野味先拿去给陈婆婆。” 少禹应了一声,喊着玉丫头出了门。等回来时,手里头还当真多了一小碗黍米。 傅卿问 清楚后,又分了些鱼,让他们拿去给陈婆婆。 早晨就煮了点黍米粥,吃饭时,她提出想把那些鱼卖掉换银子的想法。 周应淮摇头,“数量太少,不好卖了。况且都这个时候了,鱼也不新鲜,你卖不出什么价钱的。” 傅卿想了想,“那如果是加工过的呢?”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不明白“加工”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我做熟了以后去卖呢?” 周应淮又摇头,“你还能端着碗鱼汤去卖?” 这回轮到她摇头了。 “汤谁不会做啊。汤汤水水的也不好带出门,咱家的油已经见底了,香酥小鱼也炸不了。还不如做成鱼酱,沾饼沾馒头,就是做菜也好吃。”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三两口喝完自己的粥,急着清理小鱼去了。 周应淮抿唇不做声,两个孩子吞咽了好几下。 玉丫头馋的慌,“香酥小鱼是不是又香又酥?我想吃。” 少禹舔了舔唇角,顿时觉得黍米粥不香了。“我也想吃。” 玉丫头双手捧着缺了一口的粥碗,“哥,鱼酱是什么?真有娘说的这么好吃吗?” 少禹摇头,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向爹爹,周应淮喉间滚动了一下。 “爹也不知道。” 第18章 跟我演场戏 院子里,傅卿已经在清理这小鱼内脏了,两个孩子赶紧喝完粥,跑出去蹲在她跟前看。 傅卿大着肚子,弯腰坐下都有难度,见少禹感兴趣,就教他怎么弄。 玉丫头跃跃欲试,傅卿不让她砰刀子,只让她去准备做鱼酱需要的材料。 小孩就是好使唤,那些小银鱼不过片刻就都处理干净了,而玉丫头这边也按照傅卿的要求都把东西准备好了。 傅卿把葱姜蒜切末备用,看着家里那一点儿油泛起了愁。余光上回上次装黍米小袋子,傅卿又把少禹喊来,厚脸皮的让他带着玉丫头再去陈婆婆家问问。 不多时,少禹跟玉丫头又端了小半碗的香油回来。 “陈婆婆说什么了吗?” 玉丫头张了张嘴,又摇摇头。少禹背过身去院子里忙别的事情,像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一天之内连着去她家借两回东西,论谁都不会乐意的。 热油后,等葱姜蒜爆出香味,傅卿把家里那点原身一直舍不得吃的酱都放了进去,加水煮开后又放了些别的调料,开锅后才把清理好的饿小银鱼都放了进去熬煮。 院子里,玉丫头使劲儿吸着鼻子。 “好香啊,这就是鱼酱了?” 少禹也使劲儿的闻了两下,“还没成吧,看娘还没从里头出来呢。” 玉丫头舔了舔嘴巴,“听娘说蘸饼好吃,要不我们再去陈婆婆家借点饼?” 少禹手指头戳在她脑门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陈婆婆今天都骂我们了,你还敢去?” 玉丫头不说话了。 周应淮虽然在主屋里,但也闻见了这阵香味,勾得他竟也跟着馋起来。 他苦笑两声,自嘲当年自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如今却因为一道没听过的鱼酱竟勾起了自病榻之后就再也反应的馋虫。 两炷香的时间,鱼酱的汤汁已经收干,面上覆着一层油,不光闻起来香,就是干看着卖相也不错。 傅卿用筷头蘸了些尝尝,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 能用这么简陋的材料做出这个味道,她已经很满意了。 余光瞧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站在门口,小鼻子使劲儿闻着味道,她朝着门口招招手,玉丫头先跑进来,少禹刚想喊她回来,就见傅卿已经蘸了筷头给她尝味道。 少禹愣在门口。 他的后娘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温柔了? “张嘴。” 还在恍惚间,他的嘴边已经多了一双筷子。傅卿站在他面 前,眸中含笑。 “张嘴。” 她语调微扬,又重复了一遍。 玉丫头跟在旁边,一直盯着他嘴边的筷子,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巴。 鼻子闻到的全是筷子上鱼酱的香气,少禹再也忍不住,张嘴尝了一口。 好香! 周应淮想要小解,又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挣扎着要起身,刚扶着床头,正好看见厨房门口喊着的母子三人。 她弯着身子,玉丫头垫着脚,少禹仰着头,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她们三个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颜色。 这般美好的画面只在他梦中出现过,没想到,竟会出现在眼前。 不知道傅卿与他们说了什么,像是得到了肯定,她竟高兴的笑了。 周应淮心口一窒。 她笑得,着实好看。 心思刚收回来,周应淮就见傅卿过来。 她拿着一副碗筷,还没进门周应淮就闻见了香味。 傅卿把碗筷递给他,“尝尝。” 周应淮没接,她直接夹起送到他的唇边。 “你尝尝,给我提提意见。” 周应淮尝了一口,默不作声。 傅卿的心顿时提起来。 难道他们本地人不爱吃? 不对啊,看两个孩子的样子不像是不好 吃的样子。 “如何?” 傅卿紧张的都要把手里的碗给扣破了。 “镇上有家酒楼叫香客来,以前我打猎都是直接卖过去的,他家老板姓周,价钱给的公道,你可以去他家问问。” 这是好吃的意思? 傅卿眼前一亮。 “成,我直接去他家问问。” 说完这句傅卿才看见他要下床的动作,忙把碗筷放下,“你要小解吗?” 他点头,“让少禹过来。” 傅卿把少禹喊过来,离开前她背过身,听着少禹努力搀扶起他的吃力。 “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病的。” 她不敢回头,也不方便回头,匆匆拿着碗筷回了灶房。 她找了个家里不用的陶罐子,清洗干净后把鱼酱都装进去。等少禹出来,让他去洗了手,再跟自己一起去镇上。 傅卿转身交代玉丫头锁好大门,见她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心又软下来。 “等娘卖了钱,买袋白面回来,再去抓些鱼,晚上我们家也能吃鱼酱了。” 玉丫头果然高兴起来,听话的关上大门。 镇子不远,只是对于傅卿这个孕妇来说稍有难度,别人一盏茶的时间她得走个双倍,少禹倒是也懂事,看 她没跟上还晓得停下来等等她,后来直接放慢脚步,跟着她一起慢慢走。 母子二人谁都没说话,安静又默契。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刚打听好福春酒楼的位置,傅卿突然又改了主意。 “咱们不去酒楼了,现在这里卖了试试。” 少禹皱眉,“可是咱们只有一个陶罐,连个盛鱼酱的器具都没有,怎么卖?” 傅卿可没想这么多,若是真有人想吃,倒也不用他们贴补什么器具。 她找个不错的位置,站在那里就吆喝起来。 “鱼酱,卖鱼酱了,一文钱两勺。大哥,尝尝我做的鱼酱?绝对下饭。” “大娘,尝尝我做的鱼酱,便宜。” “大姐,这是我做的鱼酱,你尝尝鲜?” …… 一连喊了好久都没人理会,少禹有些急,“娘,要不我们还是去福春酒楼吧?” 傅卿摇头,“再等等。”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这里人多,一人两勺也能赚不少,最重要的是,在这能把招牌打出去,以后就不愁没人买了。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前面不远的粥饼铺子,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少禹,会演戏吗,跟我演出戏。” 第19章 第一次做买卖 只见一个孩子抱着陶罐子走在前头,刚路过粥饼铺子,一个妇人追上来。妇人还大着肚子,步子走的飞快,看得旁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小孩你等等。” 妇人追上来,将孩子拦下,声音喊得极大,在里头喝粥吃饼歇脚的人各个都听见了。 “你就再给我尝一口,我相公已经回去拿钱了,一会儿就过来。” “你要吃就先给钱,没钱我不卖。” 少禹紧紧抱着陶罐子,声音小的风一吹就散了。 声音太小,别人听不见。但模样看着像是孩子受了欺负,于是各个都凑起了热闹。 可人一多,少禹更心虚了,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傅卿恨铁不成钢,只能放大自己的声音。 “你这孩子,我就是让你再给我尝一口,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我闻着你这味道挺香的,再给我尝尝呗。” 见少禹的脑袋都要埋进陶罐里了,傅卿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诶,怎么打孩子呢?” 有个汉子看不下去,从粥饼铺子里冲出来,汹汹的气势吓得傅卿往后一躲。 她寻思原身这副长相也看不出恶毒吧,怎么只轻轻碰了下就说她打人了? 见她吓着,少禹也急了,刚 想过来,又见傅卿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少禹咬咬牙,当街喊起来。 “我娘还等着我卖了鱼酱回家呢,你一文钱不出,光来我这里尝味道,我还怎么卖钱。” 傅卿弯了下唇角,转眼又装的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你家鱼酱味道好,要不我能闻着味道跟了你一路?” 旁人一听,顿时来了劲儿。 都跟了一路了,这得多好吃? 刚才给少禹出头那个汉子好奇起来,“真有这么好吃?” 见有人问,少禹立马扬起笑脸,把傅卿刚才教他那些话术都拿了出来。 “她光尝不给钱,我不让她尝了。叔叔,我瞧着你是个好人,我给你尝尝。” 说着,少禹让他把饼拿来,借着铺子里的筷子挑了点鱼酱在上面。 这汉子光闻着味道就觉得香,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果真好吃,就着那一点点的鱼酱,三两口就把粥喝完了。 少禹有些激动,有记着傅卿的交代,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母子关系,只能紧紧抱着陶罐,期待的等着汉子开口买下自己的东西。 旁人也闻见香味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也有人拿着饼子过来想要尝一筷子,少禹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 汉子把最后一点儿饼子吃完,意犹未尽。“小弟,你这鱼酱真不错,再给我来点?” 少禹赶紧把陶罐盖上,“不行,我要卖钱给我爹治病呢。” 汉子问:“那你这怎么卖的?” “一文钱两勺。” 怕别人觉得亏了,少禹把自家带来的勺子拿出来,舀了一大勺。顿时,粥饼铺子里的酱香味更浓郁了。 “就是这样的两大勺,看见没,这么多小鱼,一文两勺真的不贵。” 汉子先爽快的掏了钱,“行,给我两勺。” 有人见了,也想尝尝味道,顿时少禹跟前热闹起来。 粥饼铺子的老板脸拉下来,自己好好的生意竟然被一个小孩抢了。 见他要撵人,傅卿故意说:“如果我有个粥铺,我就把这小子的鱼酱全买下来,又卖粥有卖饼,现在还有这么好吃的鱼酱,以后生意不知得红火成什么样子。” 店家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也跟着挤上去抢着买鱼酱。 因为鱼酱没东西装,大家只能再多买一张饼,把鱼酱放在饼子上带走。 就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小陶罐的鱼酱已经卖光,连老板的饼子也都卖空了。 粥饼铺子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小弟,你明天直接来我这卖,我给你留个位置,你光在这坐着就行,不用到处喊着卖了。” 说着,老板把最后两张饼子给了他。“托你的福,我今天能早些收摊。不过你收了我的饼子,明天就说好了,只能来我这里卖啊。” 少禹不敢做主,抬头找了一圈,见站在远处的傅卿朝他点头,他才敢应下来。 离开后,少禹把今天赚来的钱都交给傅卿。傅卿数了一下,有十七文钱。 “十七文钱!” 少禹眼睛瞪得大.大的,觉像是做梦一般。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赚钱,还是一口气赚了十七文钱。 傅卿拿出一文,塞进他手里。 “鱼是你抓来的,这个给你,你自己留着花。其余的我有用。” 少禹一手抱着陶罐,一手紧紧攥着那一文钱,抬着头,傻愣愣的看着她。 “当,当真给我了?”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我们回去多抓些鱼,明天就能多卖些了。” 少禹脸上扬起笑意,终于有了些孩子气。 他们总不能一直吃野菜,地里总要种些时令的蔬菜才行。傅卿先跑了一趟集市,蔬菜种子倒是不花什么钱,可也花了三文。接着又跑了一趟粮油 店,花了十文钱只能买到两碗香油,正好用陶罐子装着。 这就已经花了十三文钱了。 少禹把那一文钱拿出来,“娘,我不要这个,你拿着吧。” 傅卿知道十七文钱买不了什么,但也没料到会这么艰难。 她收下那一文钱,“行,明天咱们卖得多了再给你。” 家里调料几乎都用光了,傅卿进了两家铺子问了价钱,都嫌太贵了些。最后废了好一番口舌,才用最后那四文钱买了两勺的盐和其他两种香料。 走出杂货铺子时,伙计在后头嗤声连连。 “真没见过这么穷的,买香料盐巴都得用喝水的勺子将着买。” 傅卿自认为脸皮子厚,但还是被这番话羞红了脸。 少禹更是,连头都没好意思抬起来过。 才回了家,玉丫头见他们手里当真拿了好东西,高兴的不得了。 傅卿心里也高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去洗手,一会儿吃饭。” 玉丫头愣在原地,看着她进了主屋,才敢跟少禹说话。 “娘刚才摸我脑袋了。” 少禹睨了她一眼,“村尾刘婶子也经常这么摸她家的狗。” 玉丫头低下小脑袋,连羊角辫都耷拉下来。 她才不是小狗。 第20章 她是救命恩人 主屋里,周应淮在她之前主动问:“如何?卖了周掌柜多少钱?” “我们没去酒楼,今天只在街上卖的,卖了十七文钱。我想着要是拿去酒楼,银钱也卖不了几个,厨子还能尝出味来,隔天就把东西做出来了,我再去就卖不了钱了,干脆就在外头卖。” 周应淮颔首,确实如此。 酒楼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这点鱼酱顶多做个调味的东西,或是下饭菜而已。再者,酒楼的厨子都是顶好的,什么味道都能照着做出来,把鱼酱卖过去确实不是个长期的生意。 “鱼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只是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不同而已。等有人知道我们卖得好,自然会有人跟着做。到时候鱼酱难卖,但是鱼一定好卖,我准备再做两天后直接改卖小鱼。你还知道这附近哪里能抓这样的小鱼吗?” 周应淮想了想,点头,“有一处,但是很远,来回一趟怕是要一个上午。” 傅卿拧起眉心来。 来回就得花费一个上午,再过一段时间天气热起来,这路上的死鱼怕是要臭起来。 “娘,有人来了。” 听着玉丫头声音怯怯的,傅卿忙走出去。 少禹把玉丫头拦在 身后,满是防备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那两口子倒是规矩,只在门口等着。 傅卿认出他俩,心里咯噔一下。 “秀芳姐,你们有什么事吗?” 来的正是张婆子家的女儿秀芳跟姑爷王大有。王大有也知道上回来吓着了两个孩子,见她出来,忙不好意思说:“妹子,上回是我莽撞,吓着两个孩子,真是对不住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张婆子家这是玩的哪一出? 秀芳见她又疑虑,忙解释:“妹子,我娘昨天才清醒,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妹子你救了我娘。” 说着,秀芳竟要给她跪下。见媳妇儿这样,王大有也要跟着跪。 傅卿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不是折煞我嘛。” 王大有可是试过傅卿肚子疼的本事,也不敢再跪了,只能劝着秀芳起来。 “大夫说了,多亏了有人先给我娘排出毒血,敷了解药,要不我娘当真就没命了。我就只有我娘一个亲人了,若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秀芳紧紧拉着傅卿的手,哭成了泪人。 正好村里两个妇人路过,见这等情况 ,好奇问了一句。 秀芳忙拉着人家,“大娘,我娘醒了,说是傅卿妹子救了她。是她救了我娘的命,她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被她拉着的大娘见鬼了一般的看向傅卿,“她?秀芳,你是不是弄错了?” 见傅卿被人怀疑,少禹第一个忍不住。 “就是我娘。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我娘正给张婆婆挤着脚上的血,我娘蹲下身子都不方便,都不知道在那弄了多久,额头上全是汗。是我娘找的草药,是我娘让我来村里喊人的。就是我娘救了张婆婆。” 闻言,门口两个妇人都惊了。 玉丫头似懂非懂,也跟着哥哥一块儿喊。 “就是我娘救了张婆婆!” 两个妇人相互对看一眼,还是不太相信。王大有站出来,将那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那位大娘拍了下大腿,“那天我家男人也上山了,他还帮着一起喊人来着,我回去问问就晓得了。” 秀芳夫妻二人又谢了一番后才离开,傅卿刚叮嘱少禹把门关上,便听见主屋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过去,见周应淮趴在床沿,正准备捡掉在地上的水杯。 她把被子捡起来,“磕坏了,划 嘴。一会儿给你换一个。” “那天你从山上回来就肚子疼,就是因为这个吓着了?” 原来他都听见了。 “是吓着了。幸亏你教少禹的时候我也跟着听了,要不也救不了秀芳她娘。” 周应淮一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沉默片刻,说:“以后你别上山了。” 傅卿没接这个话,只是问他刚才提起能抓鱼的河在哪里。 她只当是小事一场,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倒好,那位大娘一声咋呼,几乎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顿时,村里人都聚在一起互相通着信儿,还真就把那天的事情回想起来。 有人问:“老刘,你是第一个过来喊人的,你说说,真是少禹下山来喊的你?” 老刘点头,“确实是周家的儿子。当时着急着去喊人,也没仔细问。后来家里也有事儿,就忘了这茬。” “哟,那还真是周应淮他媳妇儿救了张婆子?” “真是见了鬼,周家那个媳妇儿竟然会救人?” “反正我是不相信,周家那个媳妇儿恶毒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救人?应该是周家那个小子自己下山来喊人的。” “他家没一个好鸟。没准儿是跟张婆子家合起来唱 戏的。她要是能干点好事儿,那真是大粪都能入口了。 有人戏谑嘲讽起来,“王家的,你上回不就已经吃了吗?” 王氏胃里一阵恶心,当即干呕起来,惹得一帮人大笑不止。 笑声中,有人疑惑道:“你们真没觉得周家媳妇儿好像变了个人吗?我这几天总看见她下地干活。” “对了对了,那天我还遇上她去河边洗衣服了。” “还真是,最近周家那两个孩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不像是以前没人管的样子了。” …… 这边议论的热闹,后头的陈婆婆却沉默下来。 最近玉丫头家这个后娘确实不一样了,虽然也上门来借东西,但竟然懂得还礼了。 从一声谢谢一把野菜,再到那些小银鱼…… 她好像确实在改了。 “快看,那是周家媳妇儿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伙儿看过去,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挎着篮子,小心的走在田埂上。 那个方向,正是周家两亩地的位置。 大伙儿又聚在一块说起了闲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难听。陈婆婆不爱听那些了,刚要走,突然有人喊起来。 “摔了摔了,周家媳妇儿摔下去了!” 第21章 老公嫁得好,福气少不了 大伙儿一惊,着急忙慌的赶过去。 “陈大娘,你慢些!” “这陈婆子,平时总说腿脚不利索,这会儿倒是跑得快,还当真是对周家的事情上心了。” “周应淮曾经救过陈婆子的命,陈婆子感恩人家救命之恩,平日里会多照顾一些。” …… 这边还说着,陈婆子已经朝前跑到了前头,快到傅卿摔跤那一处时,她猛地刹住脚步。 “你,你在干什么呢?” 傅卿从田间抬起头来,“陈婆婆,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是山苜楂吗?” 她手里捏着一小把野菜,正兴高采烈的拿来给陈婆子看。 陈婆子悬着的心落下来,当即怒道:“有手有脚的不知道去种地,天天就找野菜吃,真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人!周应淮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真是倒霉,两个孩子跟着你真是受罪,真是丢人!” 骂完这么一句,陈婆子扭头就走。 其他跟上来的人瞧见她好好的,又议论了几句后就都散了。只有这片田地的主人还站在那里,看着她放在一边的锄头和浇水的木桶水瓢,语气不善。 “我说周家媳妇儿,你家我家地头上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这家主人 站在这里是防着傅卿偷他家种的菜,没想到傅卿只盯着旁边的野菜,压根没往地头看过一眼。 她指着人家地头上的那些野菜,“这些山苜楂你要吗?不要我就都掐走了。” 这一家不缺菜,若是地头上的野菜长得太多还得费劲儿拔掉。既然傅卿要吃,那就让她都拔了,也省得自己家出力气。 只是总觉得她一定揣着坏心眼子,惦记着他家地里的菜。 “陈婆子说的也没错,你好手好脚的,倒是干点农活啊,别总想着偷摸别人的东西。你要是真不想种地,那周应淮的那两亩地就借给我家算了。” 傅卿顿时哎哟一声。“成啊!大哥你这主意好!你要是诚心想借,我们可以拟个租赁契字,只要价钱合适,你想租多久都可以。” 人家想得是白得两亩地,没想到傅卿竟然开口要钱,这人当即黑了脸。 “去去去,以后不准再来我家地头上找野菜,少惦记我家的东西!” 他嫌恶的驱赶傅卿,傅卿厚着脸皮,掐完了最后一点野菜,才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到了自家的地里,傅卿先把摘来的野菜放在一边,又拿着锄头把地翻了翻。两亩地对于种地为生的 乡下人来说不算多,但是对傅卿一个人来说就太大了些。她挥着锄头,翻了翻土,开垦出一小块菜地来。她怀着身孕,动作不敢太大,只能慢慢来,耗了不少时间。 等锄好了地,她才把菜种都洒在上面,最后覆上一小层的土。 家里,少禹把两人去镇上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跟周应淮说了一遍,玉丫头睁着大眼睛,惊喜道:“哥哥,你们当真赚了十七文钱?” 少禹点头,“娘还给了我一文,说这是我的抓鱼钱。只是后来要买调料钱不够,我又还给她了。” 玉丫头听了更是惊叹,“娘还舍得给你钱?” 周应淮听着也觉得稀奇。 这女人跟他印象里的还真是不一样了。 “倒也是个能赚钱的好法子。少禹,趁着天还没黑,你再去抓些鱼来。” 少禹点头,“行!” 玉丫头紧紧拉着他的衣服,“哥,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娘交代过的,你只能留在家里。” 周应淮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稍稍诧异。 少禹现在都能这么自然的喊娘了? 算算时辰,傅卿已经去了好长时间了。周应淮喊住玉丫头,“你去看看你娘,差不多就喊她回来吧 。” 顿了顿,他又说:“若是她东西多,你就帮着拿两样。” 玉丫头点头。 “爹爹教的,只要我帮着拿东西,娘就不会再打我了。” 周应淮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心疼不已。“乖。” 玉丫头扬起小脸,突然说:“可是爹,娘已经很久没打过我跟哥哥了。” 周应淮神情一滞,“这不是好事吗?说明我们玉儿越来越乖了。” 田地不远处就是河边,傅卿身子重,一次只能提小半桶,甚至于三分之一的水。浇好了水,收拾好东西,太阳已经西斜了。 看着眼前像模像样的菜地,这是一种前世里从未体验过的成就感。 傅卿甚是满意。 干了一天农活,她的后腰疼的直不起来,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肚子里那小家伙更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好想吃红烧猪蹄,想吃酸菜鱼,红油火锅,麻辣烫……” 她抚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叹道:“要是在我那里,娘顿顿给你吃好吃的,现在只能委屈你先忍忍了。”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闹腾的更厉害。 傅卿苦笑,只得在旁边坐一会儿,等肚子里这个消停了才收拾东西往家回。 只一个眨眼的功 夫,傅卿已经身处空间里。她看着眼前的展柜连连摇头,“不换不换,我要攒功德给周应淮换小续命汤。” 老公嫁得好,福气少不了! 只要周应淮能好起来,家里就有了免费的劳动力,她也就不用这么辛苦的上山下地。周应淮还是猎户,有他在,家里不愁没肉吃。 傅卿越想越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她紧闭双眼,再睁开时,差点被凑到自己眼前的那张脸吓得摔下去。 “小兔崽子,你要吓死我!” 傅卿捂着狂跳的心口,使劲儿拍了拍。 玉丫头揪着破旧的衣摆,扁嘴要哭。 “我来接娘回家。” 怕被傅卿责骂,玉丫头拖起锄头,见根本抬不动,又要去拎水桶。 “你拿这个。” 傅卿把已经蔫了的野菜放进水瓢里,让她拿着,自己则是抬着锄头,带着玉丫头往家走。 田埂窄小,傅卿让玉丫头先朝前走。看着小丫头脑袋上忽煽忽煽的羊角辫,傅卿斟酌的开口。 “刚才娘一直坐在那里吗?” 玉丫头抬起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傅卿想了想用词,“就是,你来的时候,我一直都坐在田埂上吗?有没有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第22章 怎么不去抢! 玉丫头实在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呢? 难道娘真的会演戏? 傅卿只在她脸上看出懵懂二字,想来如果自己真是进入空间的时候消失不见,玉丫头应该会吓得大哭。 所以,进入空间的只是她的意识,并非身体? 傅卿舒了一口气。 回了家,傅卿一口气喝了半壶水才解了渴。 “玉丫头,哥哥呢?” “爹让哥哥抓鱼去了。” 傅卿皱了下眉,进了主屋,抱怨道:“你怎么让少禹一个人去了?马上就天黑,他一个孩子太危险。” 周应淮没回她,只是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身子。 傅卿不明所以,身子弯下来时,周应淮从她的身上抓下一只毛毛虫,放在手心给她看。 傅卿差点儿没叫起来。“拿走拿走快拿走!” 她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她可以忍受虫子躲在菜叶里,但是不能接受虫子爬在她的身上。 周应淮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忙把虫子扔了,拿了鞋子拍死。 “怕虫子还下地?” “不下地吃什么。” 傅卿没好气,转身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少禹才回来, 确实又抓了一些鱼。 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傅卿心中一软,决定今晚就把鱼酱做了。 左右是要拿出去卖的,不如今晚就多做一些,自家也能吃。 见水缸里的水已经不剩多少了,傅卿心疼少禹,便让他在家把小鱼清理了,准备自己去拎两桶水来。 往院子里找了一圈才想起水桶还被落在自家地里,又赶着先去地里拿水桶来。 回来时正好路过水井,便想着随便先拎一些回去。她身子重,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只打算够今晚用的就行。 没想到还没走到地方,先是听见“哎哟”一声,接着已经有水泼了过来,洒得一地泥泞。 傅卿赶紧躲到旁边去,够着身子往前看,顿时一惊。 “大娘!” 只见陈婆婆摔在水井边,没明显的外伤,但应该是摔到了脚踝,起都起不来了。 傅卿赶紧过去把人扶着坐起,陈婆子摆摆手,“你让开,你还大着肚子呢,一会儿你摔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地上湿滑,你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我扶着你,你慢慢试试,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傅卿扶着她,她又借着水井的力气,尝试两次后终于是爬了起来,又缓了好 几口气后才攒够了力气,走到一边坐下休息。 “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陈婆子揉着脚踝,疼得哎哟直叫唤,“我一把老骨头了,还看什么大夫。浪费钱。” 这个时候很少有人来担水,自然也很少有人路过这里。 “陈大娘你等等,我找人来把你背回去。” 陈婆子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老太婆不给大伙儿添麻烦。” 她这不愿意那不愿意,最后还是傅卿搀着她慢慢回了家。 她亲自把人送进屋里,看着陈婆婆家比周家好不了多少的情况,一阵自责袭上心头。 陈婆婆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总是接济他们家,而原身不懂知足,更不懂自觉,她穿越而来,也还想着往陈婆婆家里借东西。 真是不应该。 给陈婆婆安置好后,傅卿才回去拎了一点点水回去。少禹忙把水桶接过来,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水缸倒满。 傅卿又进了主屋,问周应淮,“陈大娘在井边摔了,好像崴了脚,咱家有没有什么药能给她用用的?” 周应淮皱了下眉,问了几句陈婆子的情况。 “家里没有这个药,山里草药我也不清楚。如果真是疼的厉害的话,还是先给她请个大 夫吧。” 傅卿没说话,离开后以意识进入空间,直奔展柜。 展柜里多少不少东西,想来是这几天功德又增加了。展柜上除了一些吃的,还多了一些药品。 傅卿挨个的看过这些药品的功效,终于找到了治疗踝缝伤筋的药:【五十功德换取。】 五十! 傅卿都不舍得用三十功德换个吃的,现在一瓶药膏就要她五十功德? 你怎么不去抢! 等等。 照以前的模式,只要她的功德已经达到,或是快要达到,展柜里才会出现其他货品。而现在,展柜里已经有了不少货品。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很多功德都在五十以上了。 所以说,她的功德已经超过这个数了? 傅卿心中一喜,忙走到牌匾下一看,顿时惊住了。 个十百…… 当前功德数:两百三十七。 两百三十七! 她,富裕了! 欣喜之后,傅卿毫不犹豫的换下那瓶药,先送去给陈婆子。 见她又来,陈婆婆脸色有些不好。 “我不是说了吗,我家已经没吃的了。” 傅卿连连摆手,“我不是来借吃的,我是给你送药的。” 陈婆子这会儿才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周应 淮让你拿来的?” 傅卿犹豫片刻,又点了头,“家里正好有药,他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把药交给她后,傅卿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了陈婆子家,傅卿想着功德既然都花了,不如再换些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香料,也一并换些出来。 再次进入空间,在展柜前挑了一通后,她却意外发现已经换取不了任何物资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是空间失效还是功德失效,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不能用了? 她自己琢磨了好久,最后才在牌匾下发现一行新的提示:当日仅能换取一次货品。 靠! 刚才怎么不提醒。 傅卿心疼的看着自己刚刚选下准备换取的食材,气得直咽口水。 她的红烧猪蹄,酸菜鱼,麻辣烫…… 可转念一想,她的功德是要攒着给周应淮换小续命汤的。二百三十七的功德已经扣了五十,想要攒够那八百功德,还差得远着呢。 换不了就换不了吧,能省则省。 回去后,傅卿把最后两把从陈婆子家借来的黍米都煮了,又素炒了野菜,最后才做了一锅鱼酱。 准备吃饭时,傅卿喊来少禹,单独留了一碗。 “你给陈婆婆送过去。” 第23章 这不是我家东西 回去时,傅卿掰着指头算了笔账。 打从她来到这异世,见不得两个孩子过成这样,开始学着带孩子,再到后来,她开始伺候周应淮,从那时候起功德就一点点涨起来。 可尽管如此,功德数依旧少得可怜,换两个土豆她都不舍得。 但现在功德数一下子飙到二百多,明显是因为在山里救过张婆子,现在又帮了陈婆婆的原因。 傅卿懊恼的拍了下脑门,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功德功德,行善便是积德,以后她多做好事,功德不就上来了吗? 回家后,傅卿把最后两把从陈婆子家借来的黍米都煮了,再做了一锅鱼酱后,又素炒了野菜。 准备吃饭时,傅卿喊来少禹,把单独留的一碗递给他。 “你给陈婆婆送过去。她脚崴了不方便,你直接给她端进去。” 她故意没把黍米煮的太稀,放到现在已经有了干了,看起来更能饱腹一些。再加上她仔细从鱼酱里挑了几条完整的小银鱼,旁边还有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素炒野菜,光看着都大有食欲,更别提这让人流口水的鱼酱香味了。 陈婆子才把药擦上去,脚踝处钻心疼的立马消失了。 “怪不得这么小一瓶,药效真是不 错。” 陈婆子左看右看,又拿在鼻下闻了闻,淡淡的香味,没有其他的跌打药刺鼻。 “还得是周应淮会过日子,要放在他家媳妇儿手里,这好东西早就没了。” 她把药收好,准备等过两天腿脚好利索了再还给周应淮,这时又有人敲响院门。 陈婆子脸一沉。一到饭店就来敲门的,除了周家,还有谁? 她故意不理,敲门声就一直响,直到最后听见玉丫头喊门的声音,陈婆子才赶紧去开了门。 “陈婆婆,这个给你。” 少禹把那碗饭菜举得高高的,生怕陈婆子闻不见鱼酱的香气。 “这是?” 玉丫头拉着陈婆子让到一边,说:“娘做了鱼酱,可好吃了。娘还说婆婆你崴了脚,让哥哥直接给你端进去。婆婆,你脚好些了吗?” 陈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她刚才怕玉丫头等得着急,匆匆忙忙赶过来,早就忘了脚上有伤这个事情。 她瞧着自家院门到堂屋里的这一段路,又低头扭了扭脚踝。 一点疼痛都没有了! “玉丫头,你爹的药膏真好使!” 玉丫头听不明白,少禹正好从里头出来,听见后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药膏。” 陈婆子笑呵呵 的走进屋里,又笑呵呵的折回来,把那瓶药膏递给他。 “喏,我的脚已经好了,这个还给你爹吧。” 少禹看了一眼,没敢接。“婆婆,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陈婆子直接塞他手里,“怎么不是?你爹让你们那个娘拿过来的。”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陈婆子又转了转脚踝,还往旁边快走几步,高兴的不得了。 “你爹又救了我一回,改日我得好好谢谢他。” 少禹摇头,“我倒是听娘说起婆婆你受伤的事情,可爹爹只说自己不熟悉山上草药,还要请个大夫才行,并没有让娘送药膏来。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说罢,他把东西还给陈婆子后,急着领玉丫头回家吃鱼酱去了。 陈婆子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捏着那一小瓶药膏。 “不是周应淮?难不成真是他家这个后娘给我送来的?” 回了屋里,陈婆子立马被鱼酱的香味吸引,这才看清眼前这碗饭菜。她夹起一块小银鱼尝了一口,瞬间开了胃。 “她还是玉丫头家的那个后娘吗?” 周家。 傅卿今天实在累的没劲儿了,碗筷还是玉丫头洗的。少禹伺候周应淮小解,正好跟他说起那瓶药膏的事情。 “药 膏?你娘给的?” 少禹点头,一边帮着周应淮借着床沿的力气重新坐回去,一边回话:“陈婆婆是这么说的。” 周应淮皱起眉。 他身手极好,家里根本没有跌倒膏药这种东西。自他横生意外后,家里没人干活,连买粮食的钱都没了,怎么还会有膏药这么贵的东西? 再说,当时傅卿与他说这事儿的时候神情焦急,向来陈婆子的伤势很严重,可少禹又说陈婆婆腿脚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时间周应淮都有些分不清该信谁的话了。 少禹出来时候正好看见傅卿坐在屋檐下愣怔发呆,一声“娘”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忍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看着傅卿愁云满面。 除了必要的米面粮油,还有好多没舍得买的作料。她想买新的锄头,想买个大一些的背篓,还看上了新的布料,想要换新的被褥…… 再有两个月她就要生了,更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真愁啊! 少禹犹豫了半晌,终于决定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傅卿从椅子上站起来,洗漱后直接进去睡觉了。 他憋了半天的话又咽了回去,也喊着玉丫头洗洗睡了。 傅卿轻轻爬到里头躺下,正准备去扯被 子,周应淮已经给她盖上了。 她没应声,准备直接装睡,却听周应淮问她:“陈大娘一点儿路都走不了吗?” 傅卿打了个哈欠,声音泛着困劲儿。 “走不了,是我搀回去的。” 周应淮声音本就低沉,这个时候竟有种催眠的效果。 “你给她请大夫了?” 傅卿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哪有钱请大夫,我就换了点药膏给她。你是不知道,她家跟咱家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我再没脸去她家借东西了……” 听着她声音越来越轻,应该是马上要睡着了。周应淮又喊着她,“你拿什么换的?跟谁换的?” 回应他的只有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周应淮微叹一声,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大床虽然宽敞,但被子只有一床,而且傅卿睡着了以后一点儿也不老实,一个翻身又能贴在周应淮身边。他的手,自然而然就能碰到她的肚子。 大概真是累坏了,这一晚上傅卿肚子里的小家伙足足闹腾了两回。她这个做娘的没被弄醒,倒是旁边的周应淮被吓醒了两次。每次他再把手放上去的时候,小家伙又不动了。为了让小家伙少折腾,周应淮干脆直接把手轻轻覆了她的肚子上。 第24章 你穿爹的衣服干什么? 孩子调皮,消停了一阵后再次闹腾起来,隔着肚皮大展拳脚。周应淮感受着小家伙的力度,忍不住的想笑。 大概是动静太大了,傅卿不适的嘤咛两声,周应淮吓得缩了手。想了想,又再把手放了上去。 “乖,别闹,娘亲很累,让她好好休息。” 他这一声说的很低很轻,有意思的是,孩子竟然真的不闹了。 第二天傅卿迷迷糊糊醒来,察觉腰上的那只手,整个人顿时僵住。 这个男人,竟然搂了她一夜? 她依旧是像每晚入睡前一样背对着周应淮,但自己与墙面的距离明显变了。 所以不是周应淮贴上来,而是她死不要脸的往人家身上靠。 简直,丢人! 傅卿掀开被子,刚准备把那只手拿开,没想到周应淮比她先一步收回了手。 她僵硬转头,正对上了周应淮那双黑眸。 四目相对,又在一个被窝,傅卿的脸刷的一下红起来。 她慌忙爬起来,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趿着鞋子出了屋子。 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蹲着,听见动静,玉丫头站起来,“娘,你穿爹的衣服干什么?” 傅卿转头一看,脸上还没消退的红色再次爆红起来 。 “你还穿爹的鞋子。” 傅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穿的确实是周应淮的鞋子。 她忙跑进去,低着头换了鞋,又重新换了自己的衣服传来。 床上传来低低的笑声,傅卿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你好像很怕我?” 傅卿最不爱听这种话。 她逼至床头。“咱俩到底谁吃谁?” 丢下这句狠话,傅卿故作镇定的离开。 周应淮先是愣了愣,随后大笑出声。 要不是她通红着连,周应淮还真就信了她这番话了。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么几天的相处,玉丫头已经没这么怕她了。见她重新出来,玉丫头高兴喊着:“娘,哥哥又抓了只兔子。” 傅卿一喜,这才发现背篓朝下扣着,里头罩着个灰色的小东西。 还真是只野兔,比上次的还肥一些。 “你俩又上山了?” 少禹点头,又摇摇头。“我一个人去的,没带妹妹。” 傅卿满意极了,“陷进太深,玉丫头太小,万一遇上危险跑不掉的,还是在家里好。” 玉丫头有些丧气,又想得到她的夸奖,便指着另外一边说:“我把叶子 都刷干净了。” 只见水缸旁边摆着两个簸箕,上面铺了一层洗干净,正在控水的芭蕉叶。 “真乖。” 得了夸奖,玉丫头露出笑来。 见少禹也看着自己,傅卿不会偏心谁,也夸了一句,“少禹也厉害。” 这小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便吃了些早饭,傅卿把鱼酱分别装在两个陶罐。昨天多做了些,陶罐也大一些,路上抱着太费劲儿,她就用渔网包着放进背篓。少禹先伺候周应淮方便,好了后洗洗手,拎着那只肥美的兔子,跟着傅卿去了镇上。 “爹说以前他猎了兔子能卖五十文钱,让我们先去集市上看看,若是有人能比这个价钱高就卖给人家,若是没有,让我们再送去福春酒楼。” 傅卿看了眼野兔,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一遍遍解释行善有很多方式,放生并不是唯一途径。她要是把兔野兔放了,那她一家子都得和西北风。 罪过罪过。 她不敢再看,特地转到少禹的另外一边,连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少禹也急着卖鱼酱,也跟着走到飞快。 进了镇子,傅卿把陶罐和一碟叶子递给少禹,“叶子的 折法我昨天已经教过你了,你直接去粥饼铺子,还按照昨天的价钱卖就行。这些我去集市上碰碰运气。卖完了你就在粥饼铺子等我,别乱跑。” 少禹点点头,“知道了。” 傅卿抱着鱼酱,把野兔丢进背篓,自己去了集市上。 他们来的已经够早了,可到了集市却两个摆背篓的位置都没有。赚了两圈后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刚想把东西放下,立马被人抢了。 她大着肚子,又是初来乍到,不想跟别人争执,最后才又在角落里找到位置,把东西放下来。 还不得休息,就听旁边卖菜的大娘喊了一声:“妹子,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出来卖菜啊?” 看清她背篓里的肥野兔,大娘哎哟一声:“好肥的兔子,你家男人抓的?” 傅卿笑了笑,“我儿子抓的。” 大娘又哎哟了一声,“妹子你有福气啊,儿子都这么有本事。换成我家的,肯定喊着要养家里玩。” 见她怀里抱着个陶罐,大娘又好奇起来。 傅卿把盖子打开,“大娘你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鱼酱。” 大娘又哎哟,“刚才就隐约闻着味儿了,没想到是妹子你怀里抱着的。” 傅卿用 勺子舀了一些,大娘也不客气,拿了条最大的小鱼,入口后连着哎哟两声。 “妹子你这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傅卿笑笑没说话。 这是能说的?说了她明天赚什么? 今天集市上不少人,有人闻见香味立马找了过来。 “这就是昨天在老张粥饼铺子里卖的那个鱼酱?” 傅卿没敢说她跟少禹是一伙儿的,依旧只是笑笑不说话。有人问起价钱,她也只说一文钱两勺。 “我要两文钱的,昨天的都没吃过瘾。” “我也要两文的。” “我少一些,要一文钱的就够了。” …… 傅卿一一应下,挨个的收了钱,用裁好的芭蕉叶仔细包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她这一罐鱼酱已经卖光了。 数了数,有三十二文钱。 “哎哟妹子你好福气,这鱼酱这么赚钱呢。以后光卖鱼酱得了,还用得着卖什么野味啊。” 傅卿听着她这一声“哎哟”就头疼。见大娘心疼的捡着被那些买鱼酱的人不小心踩烂的菜叶,她赶紧拿了一张芭蕉叶,把陶罐里仅剩下的那一点点鱼酱底都刮了出来,包好,送给她。 大娘笑呵呵的收下,真是半点不客气。 第25章 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大娘拿了鱼酱,又连着哎哟了好几声。一会儿说她心善,一会儿说她手艺好,一会儿问了问野兔的价钱,一会儿又借着讨教厨艺的名头跟她套着近乎,最后见傅卿根本不着自己的道,又说让她帮忙看一下摊子,自己要去方便小解。 还不等傅卿开口,大娘直接走了。 一会儿后大娘又回来,脸上笑呵呵的。 “妹子,我刚才过去遇见个问野兔的,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 傅卿心中一喜。 集市上人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位置不好,根本没人来问野兔,卖了鱼酱后就再也没人过来逛过。 只见大娘领了个汉子过来,指了指傅卿拴在背篓里的野兔。 “妹子,你这咋卖的。” 傅卿看了看两人近乎六分相像的脸,心中冷笑。 “八十文。” 大娘汉子齐齐变了脸。 “哎哟妹子,你刚才不是说好了五十文钱吗?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三十文卖给他,你怎么一下子涨价到八十文了?” 傅卿只觉得好笑,“又不是你的兔子,你跟人家说哪门子的好?我这兔子就卖八十文钱。” 汉子黑着脸,露出几分凶相。 “我说妹子,我诚心要你的兔子,你 便宜些,就按这位大娘说的三十文钱怎么样?” “不卖,就八十文。” 汉子急了眼,直接上手抓兔子。“我说你这女人怎么一点儿诚信都不讲?” 傅卿动作很快,直接拿渔网把背篓蒙上,一边有用身体挡住。 “来人啊,光天化日抢东西了!” 集上人本来就多,这一嗓子喊得大伙儿都凑了过来。在他们母子先开口下黑之前,傅卿先喊起来。 “没天理了,有人看我们我孤儿寡母好欺负,欺负不成,竟然还想抢东西!” 她挺着个大肚子,长相又柔弱可怜,而对方五大三粗,看着又是一脸凶相,一眼就看出对错来。 顿时,吐沫星子都要把这汉子淹死了。 “我没有!是她说好卖五十文钱,我讲价到三十文,她又突然坐地起价了。” 傅卿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巡街衙差,哭的越发大声。 “我本来说的就是八十文钱,你只给我三十文钱,不是欺负我是什么?我不给,你还想直接上手抢,这是根本没把里正大人看在眼里。你今天要是敢碰我的东西,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听说要闹出人命,衙差怎能坐视不理,立马了解起了情况。 大伙 儿七嘴八舌的说着傅卿可怜,又说汉子欺人。 大娘知道自己儿子嘴笨,怕当真惹出麻烦,忙拉着儿子给傅卿道了歉,又卷起自己的菜,母子二人灰溜溜的走了。 傅卿抹了把眼泪,可怜的收起了东西,哭哭啼啼的离开。 出了集市,她抹干净眼泪,哪儿还有半分可怜。 来到粥饼铺子外,不见少禹。傅卿心头一紧,刚要进去问问,就见前面街角处坐着个孩子,怀里紧紧抱着陶罐子。 是少禹! 傅卿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粥饼铺子里等着我?” 见是她,少禹忙站起来,瓮声瓮气的说:“我明天跟你去集市上卖吧。” 说罢,他把赚来的三十一文钱递给傅卿。 傅卿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见今天的粥饼铺子里多了个老板娘,一双三角眼,看着就精明不好惹。 想来是觉得少禹的生意比他家的好,眼红不让卖了。 想着少禹刚才的低落,想必是受到了欺负。 她拍拍少禹的肩膀,“嗯,明天我们再换其他的地方。” 母子二人打听着来到福春酒楼,傅卿说明来意,伙计看了看那只兔子,“三十文钱你卖不卖?” 傅卿皱眉。 这就是他不想直接来酒楼卖的原因。跟那个汉子一样,价钱直接砍了将近一半,简直就是看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 “不知周掌柜在吗?” 伙计摆摆手,“掌柜在不在都是这个价。你要卖就卖,不卖就走。” 兔子都背了一路了,总得卖出去的。 傅卿忙说:“我是周应淮的媳妇儿,他以前经常给酒楼里送野味,价钱也是他跟我讲的,他说你们家掌柜给钱最是公道,小哥你帮我问问吧。” 伙计一脸不耐烦,“那你等着吧。” 少禹拉着傅卿的衣裳,“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问问看?” 傅卿今天腰疼的不行,她直接坐在酒楼门外歇着,“都来了,等等看吧。” 好一会儿了才有个中年男人出来,“你是周应淮家的?” 傅卿忙站起来,“是周应淮家的。掌柜的你瞧瞧,这兔子可肥了。” 少禹把兔子拎起来给他看,周掌柜眼里明明是满意的,嘴上却说:“你家周应淮已经很久没送野味来了,现在我们酒楼里的野味是另外一个猎户送来的。这兔子是不错,但是酒楼里已经有不少野味了。你若真是要卖,我只能给你四十五文钱。” 少禹皱了下 眉,正要把兔子放回去,傅卿已经点了头。 “成,那就四十五文。” 周掌柜亲自数了四十五文前给她,又委婉的说自家开门做生意,他们坐在门口歇脚影响生意。 不用傅卿开口,少禹已经争气的背起背篓,气哼哼的朝前走了。 傅卿揣着这一百零八文钱,又添置了些必要的调料,花了五文钱,又逛了两家铺子,不舍得买大米白面,最后只买了些更便宜的黍米,两斤花了十文钱。把东西装进背篓让少禹背着,看着这小小的身子,她站在肉铺面前,花了十五文买了半斤肉,最后又磨破了嘴皮子,让老板送了些下水。 路过布庄,傅卿带着孩子进去,问了成衣的价钱,觉得太贵,只得又花了二十五文钱买了两匹布。 就这些,统共就花了五十五文钱了。 “我瞧着你家孩子的鞋也不成了,要不妹子你再看双鞋子?我便宜些给你。” 傅卿看过去,见少禹正把右脚往左脚后边缩,紧张又局促的样子。 他想要新鞋。 这一双鞋被村里其他孩子笑了很久了,平时上山也不太方便,总是会被枯枝和石头扎到。 他想着,如果有了新鞋,走路应该能更快一些吧。 第26章 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傅卿问了价钱,得十文钱一双,两个孩子就得二十文钱。她还是没舍得花这个钱,摇摇头,只买了两匹布走了。 少禹有些失望,但他不敢说。 娘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吃的用的,已经花了不少,鞋子就先将就穿吧,等回去再抓小鱼做了鱼酱,多卖一些,没准儿下回就能穿新鞋了呢。 走出布庄,傅卿又领着他来到卖被子的地方。见她拿起小孩用的被褥,少禹愣在门口。 她要给他们买新被子? 她真要给他们买新被子? “这样的小被子得多少钱?” 老板是个微胖的女人,笑呵呵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妹子你直接买床大的吧,孩子长得快,你现在买这个不划算。” 她领着傅卿看了另外一床,比大人盖的稍微小一些,但也比刚才那一床要大很多,多一个孩子也盖得下的。 “这个已经有人定下了,如果妹子你着急要,多添两文钱我先卖给你也成。” 这被子不薄不厚刚刚好,傅卿倒是觉得不错。 见她目光瞥向旁边的褥子,老板又笑呵呵的拉着她介绍。 “这个也是一样的大小,你要是一起买,我都能给你便宜些。等孩子长大些 ,你觉得小了,也可以拿过来我们给你拆掉,添些棉花和工钱重新做个大的。” 傅卿摸了摸那床褥子,又软和又舒服。 “这两个一起得多少钱?” “不贵,一百四十七文钱。” 少禹人傻了。 傅卿摇头,“太贵了些,我们再看看吧。” 老板听她这么说,倒也直接。 “妹子,吃喝的只能用一阵,被褥可是能用好几年的。你看看我家的棉,用的都是最好的,价钱也是镇上最实惠的。不信你去别家问问,到时候你还得来我家买。” 傅卿不是不信,而是手里就只有五十文钱了,根本买不了。 离开这一家后,傅卿还是去其他家转了转,还真是不如第一家便宜。 思来想去,傅卿直接带着少禹去了一趟集市,花了三十文钱,精挑细选买了六只小鸡仔,还磨得店家送了一个竹篓拎回去。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少禹点头,背着背篓乖乖跟在傅卿身后,一边好奇的看着傅卿手里提着的小鸡仔。 快要出镇子时,他的目光才被小贩卖糖葫芦的草把子给吸引走。直到小贩走远,少禹都没舍得把视线收回来。 傅卿默不作声的折 回去,快走几步将小贩喊住,好说歹说,买了两串糖葫芦,又花了两文。 她把糖葫芦递过去,“给,另外一串带回去给玉丫头。” 少禹惊了。 他不敢接,怕自己听错了。 “愣着干什么?拿着啊。” 傅卿直接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吃了我的糖葫芦,就得帮我把背篓一直背回家。我这两天累的很,腰酸背痛,可没力气背这些了。” 少禹面上露出笑来,“我有力气,我背就行。” 这一路上,少禹只好好的拿着糖葫芦,不管傅卿提醒了多少遍他愣是一口都没舍得吃。 回了村里,他第一次把头抬得高高的,糖葫芦也举得高高的,得意的不得了。 玉丫头一直端着小凳子在门口等着,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后马上开了门,还没等说话,就先听见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呀,这是什么?” 她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竹篓里的小东西。 “小鸡仔,养几个月以后就能下蛋了。” 傅卿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玉丫头也要跟着走。少禹把她拉回来,“给你。” 玉丫头看着眼前这一串红果果,高兴的喊起来:“糖葫芦!” 周应 淮没瘫之前,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玉丫头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瘫了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玉丫头把糖葫芦接过来,高兴的跑进主屋里。 “爹爹,看,糖葫芦。” 她垫着小脚,把糖葫芦举到周应淮的嘴边,“爹爹先吃。” 周应淮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玉儿乖,你跟哥哥吃。” “哥哥有,玉儿也有。” 玉丫头一直垫着脚,有些撑不住,又紧紧的趴在床沿,非要让周应淮先尝一口。 “爹爹不爱吃甜的。” 听着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皱了下眉,“娘买了什么回来?” 小丫头更兴奋了,“是小鸡仔!娘买了小鸡仔回来。” 说着,玉丫头跑出去,片刻后又跑回来,伸出手掌,比出五个手指头。 “是六只,娘买了六只,黄色灰色,都有都有。” 周应淮被她可爱笑了,他握着那只小手掌,“爹知道了,有六只。” 说话间,傅卿已经进来了。 “我磨得嘴皮子都破了也少不得,非得要五文钱一只。家里这么大的院子,还有两个孩子,总得要养点鸡鸭,以后 下蛋也能给少禹跟玉丫头补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吃黍米野菜算什么事儿。” 她唇角挂着笑,家里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周应淮愣了一下,她只说少禹跟玉丫头,怎么不先顾着她肚子里这个了? 傅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我看院子里堆着的那些烂木头,你还要不要了?不要的话我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拿那些东西先围个鸡圈出来。” 周应淮把玉丫头支出去,没急着回她的话。 “周掌柜有没有跟你预定下次的野味?” 说起这个傅卿就来气,便直接把周掌柜那些话说了。 周应淮目光稍稍沉下来,“那就算了,以后不去他那里卖了。” 见她还有些生气,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声音不自觉缓和许多,“还受别的欺负了?” 傅卿刚说了集市,这会儿正说着粥饼铺子欺负少禹的事情,门口处突然吵吵嚷嚷,最后干脆吵到了院子里。 她赶紧出来,只见玉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在哪儿摔到,膝盖处都破了,头上羊角辫也散了一边。少禹被王氏拽着,脸上尽是不服气,手里头死死捏着的糖葫芦粘得全是泥土,却依旧不舍得放开。 第27章 你得给我道歉! 傅卿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拿起上次怼进王氏嘴里的粪瓢。王氏吓得立马撒了手,站到门外破口大骂。 “好你个姓傅的,上次你家这个短……” 见傅卿已经朝着门口走来,王氏不敢骂了。 不说王氏,就是跟着来看戏的大伙儿也都齐刷刷的后退三步。 自从上次后,傅卿可谓是一战成名,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没必要被粪瓢杵得一身臭。 傅卿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后,自己站在门口,把粪瓢直接伸到王氏那张脸前。 “短什么?怎么不敢把话说完了?” 王氏慌张躲开,忍不住的干呕了好几声吐得双眼流泪,浑身直冒虚汗。 她掐着腰指着傅卿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教周少禹来我家偷东西,今天又撺掇他来我家门口叫嚣炫耀!傅卿,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傅卿听得是云里雾里,转头问少禹,“怎么回事儿?” 少禹刚要开口解释,王氏又开骂了。 “你还有脸说!你还了张婆子家的柴火,怎么不还我家的豆角跟鸡蛋?有钱给这两个兔崽子买糖葫芦,你怎么不还我钱?听你家赔钱货说你们还买鸡仔了?有这个钱你怎么不赔 我?” 王氏目光上下打量在傅卿身上,“前头还过的饭都吃不起,现在怎么又有钱了?不是又去哪里偷的吧?” 话音刚落,粪瓢再次怼过来。王氏躲得快,倒是在她旁边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儿子遭了这无妄之灾。 “虎子!” 王氏心疼不已,抱着儿子一顿哄。虎子受了惊吓,张嘴大哭,死死抱着王氏的脖子。 明明什么味都没有,但王氏看着自己儿子那张嘴,还是泛起了恶心,朝着旁边一阵干呕。 跟着凑热闹的大伙儿又后退了三步。 惹不起,当真惹不起。 “女儿就是赔钱货?那你也是赔钱货了?难怪你家男人宁愿出去做工不回来,感情是家里有个赔钱货!” 大伙儿都笑起来。 虎子他爹在外做工多年,以前还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这两年更是影子都看不着。村里人都说虎子爹已经另外成家了,王氏就是个弃妇。偏生王氏泼辣,大家没敢趟这个混水而已。 现在丑事被傅卿抬上明面,王氏岂能善罢甘休。 “你个贱人,自家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还管我家的!” 周应淮在屋里,听着外头越来越乱,心也跟着揪起来。那王氏 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傅卿大着肚子怕是要吃亏。 他挣扎要起来,却偏偏被那双没有直觉的腿脚所绊住。 周应淮气得往双腿上重重打了一拳头。 门外,傅卿跟王氏扭打在一团。大伙儿心惊傅卿的肚子,担心闹出人命,只能拼命拉着王氏。傅卿趁机在王氏身上又打又掐,脖子上也多了好几道红痕,头发也都散了,屁股上还挨了好几脚。 而傅卿自己只是发髻稍乱,气息有些喘而已。 “不就是要钱!”傅卿掏出三文钱来,“我让孩子偷你家东西确实不对,不过也只偷过几根豆角和两个鸡蛋。按照市价,一个鸡蛋一文钱,豆角我也算你一文,现在都还你。” 王氏一把将钱抢过来,仔细看了两遍,是真真实实的铜板。 她目光怀疑的在傅卿身上审度了两圈,突然扬声喊起来。 “大家都看看,她有钱不还,光想着自己吃喝。她之前找你们借东西不还的,被她家偷过东西的都快去朝她要账,免得到时候她有钱藏着,不认了。” 傅卿攥着剩下的那几十文钱,唇线抿的紧紧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都是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人情要还 ,欠的债更是要还。 “之前是我傅卿对不住大伙儿了,以前我欠了大家的,我都按市价还给你们。” 周应淮正努力爬到床沿边的动作顿住,他刚才听见了什么,傅卿当真要还钱? 她喊住站在前头的牛二爷,“之前饿的发晕,我偷了两回你家地里的菜,按照市里的价钱,赔你一文。” 说着,她又递给旁边的方氏,“方嫂子,我两个月前跟你借了针线,后头又借了一把剪刀,剪刀倒是还在,但已经被我用旧了,我现在还你三文钱可好?” …… 周应淮一直听着外头的声音,除了傅卿说的这些,隐约还能听见别人的两声称赞。 屋里,他抿紧的唇线悄悄扬起。 王氏目瞪口呆。她只是见不得傅卿好,算着人家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没想到傅卿还真的把钱都给大家还上了。 这来来去去的,少说也得三十多文钱了。 大伙儿领了傅卿的钱,且看她态度诚恳,是真心认错,倒也没有真的计较。 没想到今天看了热闹还拿了钱,不亏不亏。 王氏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要走。 少禹突然跑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孩子清亮的声音 响彻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我没有去你家叫嚣炫耀,是虎子看见我有糖葫芦,自己上来抢的。他抢不到,还说我爹娘坏话,我才追到你家门口让他给我道歉。” 少禹隐忍着,身侧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现在我娘也还了你家的钱,你得给我道歉!” 他指着玉丫头,“你还把我妹妹推摔了,你也得给我妹妹道歉!” 王氏脸一黑,“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少禹不理,就在路中间拦着。玉丫头见了,也跑过去,双手打开,拦在一边。 王氏还要发作,旁边没走那几家人立马劝道:“诶,可不兴再打人了。再说了,你跟两个孩子计较什么,本就是你不问是非黑白的打人,你跟两个孩子道个歉就好了。” 声音一出,其他人都应和起来。 王氏不服气,正准备对骂,又见傅卿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手边就是那把粪瓢。王氏脸色难看起来,憋了半天实在憋不出,又把牵着的虎子两下揍哭。 “人是你打的,你道歉!” 虎子一边哭一边喊,“娘,明明是你……” “还敢顶嘴!” 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虎子打懵了。 “对,对不起。” 第28章 对她逐渐改观 等人都散了,傅卿才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家,看着手心里的这四个铜板,又愁得叹了一声。 侧眸看见少禹手里还紧紧拿着拿根沾了灰的糖葫芦,她好气又好笑。 “还拿着干什么,都脏了,扔了吧。” 少禹舍不得,依旧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玉丫头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傅卿忙拉着她问怎么了。玉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糖葫芦,被虎子丢掉了呜呜呜!” 少禹跑去水缸边,打了瓢水想要冲掉糖葫芦上的灰尘,可冲了两回灰尘是一点儿没少,反倒把自己的裤脚鞋子弄湿了。看着大哭不止的妹妹,他只得跑过来,把糖葫芦塞进玉丫头手里。 “别哭别哭,我这个给你。” 玉丫头看着上面洗不掉的灰土,哭的更大声了。 少禹急得不行,小心的看着傅卿的脸色,一边赶紧拉了下玉丫头。玉丫头倒是不哭了,张嘴就要吃糖葫芦。傅卿心头一紧,直接把糖葫芦抢过来,扔到一边去。 “脏了还怎么吃?不吃了。” 两个孩子身子一抖。 娘果然生气了! 傅卿直接去了灶房,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听见主屋里有动静,少禹往跑 进去,“爹,你要小解吗?” 周应淮把他喊到跟前,问了今日的原委。 少禹满是愧疚,“都怪我,要不是我带着妹妹出门炫耀糖葫芦,就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了。” 周应淮清楚少禹不是炫耀挑事儿的性子,他会这么做,也是这段时间被村里人欺负轻看的多了。 “我一会儿再去抓小鱼,明早再去山里看看,等明天卖了银子再给妹妹买糖葫芦。” 他眼眸黯淡的看着自己那两条腿,默默握紧了双拳。 少禹年纪虽小,但心思却极为敏感。见他看着自己双腿,忙岔开了话题。 “我们今天去镇上买了好多东西,娘还买了两匹布料,该是要给你做新衣服了。” 周应淮低垂着眉眼,兴致并不大。 傅卿连针脚都打不好,更不用说做衣服了。再说了,半年多的时间来,家里的新衣都是她的,什么时候轮到过别人了? “少禹,出来。” 听傅卿喊自己,少禹赶紧跑出去。 玉丫头正在院子里看小鸡仔,听见声音也跟着跑了过去。 “你总往山里跑,知道哪里有梨吗?” 少禹想起一处地方,就在陷阱不远处,确实就有两颗梨树。 “有的 ,我现在就去找。” 傅卿把他喊住,看了眼玉丫头,说:“带着玉丫头去,看见有其他的小果子就摘一些回来,酸一些也没事。” 叮嘱两个孩子早去早回,看了眼快要烧完的柴火,刚动了唇,又把话咽了下去。 今日跟肉铺老板要来了一些下水,有一块猪肺,还有一段大肠。猪肺倒是好清理,就是这大肠废了些功夫。等她把这些都弄好,两个孩子也回来了。 玉丫头手上拎着装小鸡仔的竹篓,里头装了好些个野果,少禹则是背着一捆柴火进来。 傅卿心中一暖,这孩子真懂事。 见她手里拿着那一串东西,玉丫头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这东西好丑,还好臭,也不知道娘拿它干什么。 “玉丫头。” 门口响起陈婆婆的声音,玉丫头跑出去,拉着她进来看新买的小鸡仔。 陈婆子虽然没凑上这场热闹,但也听说周应淮家日子突然好过起来,不仅孩子有得吃,连鸡都养上了。这会儿被玉丫头牵着来看,又是一阵惊讶。 “这真是你娘买的?” 玉丫头点头,“娘现在可厉害了。” 傅卿正好从灶房里出来,见了陈婆子,忙打了声招呼 。 陈婆子念着她给自己送药送饭,对她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 “我来送碗筷的,已经洗过了,你们要是嫌弃,可以再洗一遍。” 傅卿忙接过手,“大娘说的哪里话。” 她盯着陈婆子的脚踝,惊讶道:“大娘,你的伤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 陈婆子把膏药还给她,“这是好药,你可得好好放着,别造败光了。” 傅卿也不客气,把药膏收好。 这可是用五十功德换的呢。 “我找周应淮有事,你忙你自己的吧。” “成。” 傅卿指了指主屋,让陈婆子自己进去。 陈婆子刚要走向侧房的脚步猛地顿住,不敢置信的看了眼主屋,神情顿了顿,又拐了过去。 “陈大娘。” 周应淮靠坐在床上,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这会儿先跟陈婆子打起了招呼。 倒是陈大娘,自打进了主屋,心里的震惊完全掩饰不住了。 她之前也来看过周应淮几次,屋子脏乱气味难闻,就是周应淮也被糟蹋的没个人样。现在这主屋明亮干净,被褥上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床榻边上的小桌子放着茶壶和水杯,周应淮伸手就可以够到。 再看周应淮, 人明显比之前长了些肉,脸上也透出正常的气色。换上了干净衣服,刮掉了胡须,头发好像剪短了些,但也梳得规规整整,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很多。 陈婆子有些恍惚,这哪儿还是半个月前见过的周应淮? 她心知两个孩子没这么大本事,能把周应淮收拾成这样的,怕只有他家媳妇儿,两个孩子的后娘,傅卿了。 “陈大娘,你找我有事儿?” 陈婆子这才醒了神,忙点点头,说了正事儿。 傅卿知道陈婆子不待见自己,便让玉丫头洗了两个果子拿进去做待客用。陈婆子心疼的抱着玉丫头,又说了几句话才牵着玉丫头的手出来。 见傅卿跟少禹正在洗着其他的野果,陈婆子多嘴说了一句。 “你现在还想吃酸的?” 傅卿摇头,“玉丫头今天没吃上糖葫芦,我准备在家给他们做两个。” 陈婆子自然是知道糖葫芦的事情的。 “你有糖吗?” 傅卿才想起这茬来,转身进灶房看看,糖罐里什么都没有。 家里的糖早被原身贪嘴了,而她今天去镇上根本没想起买这个。 陈婆子直接拉着玉丫头往外走,“我家有,玉丫头走,跟我回去拿。” 第29章 糖葫芦 玉丫头一个人回来的,怀里抱着个陶罐子。小丫头一路闻着糖香味儿,唇角垂了尝尝的银丝。 少禹把罐子接过来,又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转念想了想,又遮住傅卿的视线,用手指偷偷沾了点糖,让玉丫头舔了一下。 玉丫头眼睛亮晶晶的。 好甜,好香。 傅卿拿了两只筷子,洗干净后拿着砍刀准备劈小。 “你别弄了,拿来给我。” 周应淮探出半个身子,喊着少禹把东西拿进来。傅卿还来不及阻止,少禹已经把砍刀那筷子都拿走了。 她急着跟进去,想着周应淮连抬个粥碗都费劲儿,还能拿得动砍刀? 然而等她进了门,亲眼看着周应淮把筷子劈成大小匀称的的大小,又挨个仔细的打磨成细棍子。 他动作并不快,但能看出来很熟练。傅卿这才想起,家中所有家具都是周应淮自己做的,他的木活本事,很好。 “那你当心些。” 傅卿看着他拿砍刀的动作依旧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等自己把大肠卤上,周应淮也削好了竹签。 她竹签拿来洗干净,带着两个孩子串好果子,让少禹在主屋里支开桌子后,才端着熬好的糖汁进了主 屋。 两个孩子都好奇的看着,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傅卿拿着果串在糖水汁里滚了一圈,放在一边装菜的盘子上。 “就像我刚才这样,你们也一起做。” 她给周应淮递了两串果子,“看什么,你也跟着一起做。村里孩子多,一会儿做好了挨个分一串。” 两个孩子都愣住了。 她不仅舍得他们吃,连外头的孩子也舍得吃? 周应淮深看了她两眼,到底是没说什么,只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做起来。 两个孩子见了,也有样学样的做起来。一小会的功夫,他们已经把果子都做成了糖葫芦。 玉丫头垫着小脚,砸吧了下小嘴。周应淮皱了下眉,“玉儿,不能发出这种声音,很无礼。” 被亲爹点了名,玉丫头有些失落,低下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傅卿觉得大题小做,“她才三岁,还是个孩子,不需要这么苛刻。” 看着最先做的那几个糖壳已经干了,傅卿挑了一个最大的给她。 “尝尝。” 这不是正经的山楂,只是山里的野果,但傅卿尝过一个,能把人酸一个激灵。大人吃不了,但对小孩来说应该还行。 玉丫头迫不及待的咬 了一口,外头的甜带着里头的酸,好吃的不得了。 少禹舔了舔嘴角,“怎么样怎么样?” 玉丫头直接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哥哥吃。” 没等少禹张口,周应淮已经拿了一个,递给他。少禹接过,看了眼傅卿,才低着头咬了一口。 味道真好,跟街上卖的并无差别。 傅卿弯着唇角看着这两个孩子,眼前突然被递来一串糖葫芦。她抬起眼眸,心口一窒。 周应淮示意她拿着,“这山果子最酸了,你应该会喜欢。” 傅卿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想说自己一点儿也不爱吃酸的,但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小小咬了一口。 抬起头,见三个人齐齐看着自己,傅卿点头。 “好吃。”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就连周应淮,也跟着弯了下唇角。 傅卿把余下的糖葫芦都递给少禹,让他拿着去分发给村里其他孩子。 两个孩子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傅卿跟周应淮了。她低着头,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正要把沾了糖渣的碗碟拿出去洗了,刚起身,她突然护着肚子惊呼一声。 周应淮神情一紧,“怎么了?” 傅卿轻轻抚着肚子,“没事,胎动而已。” 话音刚落,肚子里这个好像又打了一套拳脚,动作幅度比刚才还大,隔着衣服周应淮都能看见她肚子上明显的起伏。 “你过来。” 周应淮声音好似有种蛊惑,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他的手覆在动的最厉害那个地方,声音温柔,又好像有一丝严厉。 “不是说好了少折腾娘亲吗?乖乖听话,等你出来,爹教你耍拳脚。” 傅卿错愕又脸红。肚子里这个,还真就不闹了。 等等,周应淮那句“不是说好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时候说好了? 她疑惑看去,正好撞进周应淮那双黑眸,心口猛地一窒,像个逃兵似的,赶紧收拾了东西,快速离开。 少禹带着玉丫头出了门,路上瞧见其他孩子就直接给了,没出门的也都挨家敲了门给人家送到手上。 直到手里只剩下最后一串,玉丫头问:“只剩下虎子了,咱们要给他吗?” 少禹想了想,“其他人都有,就他没有,到时候他娘知道恐怕又要闹起来。” 玉丫头想起王氏的凶狠就害怕,可见少禹只站在那里不动,“哥,你怎么不走?你也害怕吗?” 少禹嘘了一声, “等等。” 两人等了一会儿,瞧见有几个大人正朝着这边过来,少禹才领着玉丫头走到王氏家门前。 虎子挨了周少禹的揍,又挨了他娘的揍,这会儿憋着一肚子气。见周少禹站在门外,气得立马冲出来。 周少禹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给你。” 虎子还没看清楚就已经把糖葫芦打掉在地上,又在上头跺了好几脚。 “谁稀罕你的东西。恶心人的玩意儿,没准儿上面还洒了耗子药,你跟你那个后娘就是贱坯子,见不得别人家好!” 玉丫头吓得扁嘴要哭,少禹把她拉到身后,一脸气愤,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挥拳揍。 他不说话,虎子以为他怂了。又给自己送糖葫芦,以为周少禹想示好,于是更加得意,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周少禹顺势摔下去,连带着玉丫头也被压在身下,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几个大人正好经过,忙把两个孩子扶起。 “虎子你怎么又打人?你家在村里真是无法无天了?是你娘教你这么说的,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说话这个是村尾的老张头,少禹刚给他家孙子送了糖葫芦,他自然偏向少禹,抓着虎子就要进去找王氏说理。 第30章 她这性子,不一样了 少禹抱着玉丫头,故意露出怯懦自责的样子,给另外几个大人心疼坏了。 “别怕,有我们在,看谁还敢在。不行我们就去镇上找里正大人,让她给说理。” 王氏正在院子里跟老张头吵,听见这话顿时像被泼了凉水,不敢说话了。 等老张头几人离开,王氏立马关上大门,抄起旁边的柴火抽得虎子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哭声,玉丫头满是兴奋。“哥……” 少禹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唇角抑制不住笑意。“别说话,快走。” 回了家里,傅卿已经卤好了大肠,正用筷子夹起来放在砧板上切成小块。两个孩子进门就闻见了香味,都跑到灶房门前看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 傅卿还是单独捡了一碗来,让少禹端给陈婆子。 看着碗里切了一小段一小段的东西,陈婆子好奇问:“这是什么东西?” 少禹摇头,“不知道,娘做的,让我端来给婆婆尝尝。” 陈婆子都已经做了饭了,但闻见香味,还是没忍不住嘴馋。 她心安理得的接过来,就当是那一罐子糖的回礼了。 想起那一罐子糖,陈婆子问:“让你们给全村孩子分糖葫芦吃,是你爹的主意还是你娘的?” “是娘说 的。” 陈婆子有些意外,“她这性子,真是不一样了。” 少禹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娘说,以后就不给婆婆送饭了,让婆婆你直接来我们家吃。” 听到前面这一句陈婆子皱了下眉,听见后头这一句才喜笑颜开起来。 “不用不用,婆婆家里有饭菜。” 少禹眼睛亮亮的,“婆婆,原来娘会做这么多菜。她说今晚还要煮猪肺汤,你一定要来尝尝。” 陈婆子被他哄得笑出声,只连声应下来。 等少禹走了,陈婆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香得差点儿连舌头都吞进去的。 今天周家的饭菜还是在主屋里吃的,周应淮看着碗里的大肠,神情微妙。 “这就是你今天在院子里洗的那个?” 傅卿点头,“洗的很干净,你尝尝看。” 其他下水还好一些,能卖出去,就是这大肠几乎无人问津,许多时候都是直接丢去喂狗。 虽说周家现在情况已经挑剔不了吃的,但看见它摆上饭桌,周应淮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傅卿也不管他,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块。 少禹随他爹,拿着筷子一脸纠结。倒是玉丫头,懵懵懂懂见已经夹起筷子送进嘴里,尝了一口,高兴喊着:“好香, 是肉!” 傅卿又给她夹了一块,“喜欢就多吃点,吃饱了才长个子。” 她看向还在纠结的少禹,“吃啊。” 少禹狠下心,就着黍米粥吃了一口,尝出味道后已经自己伸手夹菜了。 见两个孩子吃的高兴,周应淮看着也欣慰。一抬眼,见傅卿正看着自己,好像他不动筷,这个女人就要一直看。 他端起碗,先喝了一口黍米粥,之后才尝了一口卤大肠,暗暗惊喜。 入口就是浓烈的卤煮香气,还有这不同于其他肉类的口感,味道新奇又爽口。 “确实不错。” 得了他的肯定,傅卿才吃起自己的饭来。 一顿饭的功夫,这一锅卤大肠都被消灭光了。好在她提前打出一碗留在灶台上,明天还能再吃一回。 傅卿感慨自己又吃了一顿饱饭,一边又叹道:“可惜了,今天没买点面粉回来,要不明天一早还可以做面吃,这些就可以做汤头了。” 帮着拾碗的少禹动作顿了顿,很快有恢复了正常。 两个孩子一起去洗碗,傅卿则是在屋里翻箱倒柜。 “在找什么?” “针线,剪刀,我要做衣服。” 说起这个,她出去把两匹布料都拿了进来,“你看看你喜欢那一颜色 。” 周应淮怔了怔,“我?我就不用了,我整天躺在床上,没必要做新衣。” “那你还能一直穿这一身?” 周应淮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不合身的衣服,轻咳两声,“先应付着吧。” 他现在穿的还是傅卿的衣服,只是颜色沉闷一些,只要不去看短了一截的袖子和女式的衣襟,倒是也分不出男女来。 傅卿没理他,直接指着深色那一匹布料说,“那就这个吧,本来就是给你选的颜色。” 周应淮又愣了一下。 东西是真的找不到了,要不她也用不着赔那三文钱。 看来只能明天去镇上买了。 周应淮又轻咳两声,“你真要自己做衣服?” 她又不会做这个。 “不然呢,玉丫头的裤子都跌破了,少禹的衣服也被扯坏了,总不能让两个孩子一直做叫花子。我想着先做几件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看看能不能做两双鞋,他俩都没鞋子穿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完全没了当初那种尖酸刻薄的语气。 周应淮心莫名的狂跳了两下。 他皱了下眉,压下这份莫名的感觉,刚要开口,外头突然有人喊。 “妹子,在家吗?” 听着门口的声音,傅卿忙走出去瞧。 “秀芳姐。” 秀芳手里掐了把绿油油水灵灵的青菜,“大有今天下地了,摘多了些,我们吃不完,想着给你们送一把过来。” 傅卿知道她是惦记着自己救了张婆子的性命,所以才拿了东西过来。 她赶紧回去,把自家剩下那一小碗卤大肠端过来,“这是我做的,你们拿去尝尝鲜。” 秀芳也听说了糖葫芦和赔钱的事情,还在惊讶傅卿的大方,没想到她这会儿还回了自己一碗肉。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吃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秀芳一直看着碗里的东西。 不知道这是什么肉,闻起来味道好香,卖相也好看,光看着就已经馋了。 “秀芳姐你拿着吧,一会儿洒出来了。” 傅卿知道秀芳的针线活好,便趁着机会,说:“秀芳姐,我也有私心。你能不能教我做衣服?我家没有针线,你还得借我针线,等我明天去了镇上再买新的线赔给你。” 秀芳又惊了一回。 “你要做衣服?” 她指了指还在洗碗的两个孩子,“给我两个孩子做。” 看着两个孩子穿的这么寒酸可怜,秀芳眼眶一热,“你一个人怕是做不了这么多。你等着,我去拿针线来,跟你一起做。” 第31章 做新衣 秀芳动作快,回家拿了针线篮来,在傅卿还在扯着那些布的时候,秀芳已经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量了尺寸。 “小孩子的衣服要做大,能多穿些时日。大人小孩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做法……” 傅卿在旁边学着,眼睛就没从秀芳的手上移开过。 “我出去抓鱼了。” 少禹忘了家里养着小鸡仔,顺手把倒扣在地上的背篓拿起。打瞌睡的小鸡仔被惊醒,叽叽喳喳的跑了一院子。 几人废了一番功夫才逮回来五只,圈在其他地方,还有一只跑进了院角那堆烂木头里,人越找,小东西藏的越深。 “少禹,快带着玉儿过来,小心一会儿木头倒了伤着你们。” 周应淮才刚提醒,少禹脚下便是一滑,堆在上面的木头突然滑了下去。傅卿眼疾手快,一把将少禹拽过来,秀芳也抱起玉丫头跑到远处,站定之后才柔声哄着马上要吓哭的小丫头。 看着滚了一院子的烂木头,傅卿叹气。 “得了,这回是真找不出来了。” “没伤着吧?” 周应淮略带紧张的声音自主屋里传出,傅卿忙应了一声。“没事没事,只是木头倒了,孩子都好好的。” 秀芳拍着心口,一阵后怕。 “你有身子不方便,两个孩子又弄不了……不成,我让大有帮忙收拾一下。” 刚说完这话,秀芳就跑了出去,片刻后便带着她家男人王大有回来了。王大有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干,傅卿有些不好意思,让少禹赶紧端杯茶水出来。 王大有动作快,一会儿就把院子里这些烂木头都拾出来了,最后又遮着玉丫头的视线,把那只惨不忍睹的小鸡仔扔出家门。 说是烂木头,但大多都是周应淮没瘫之前做好的半成品家具,被雨水泡过,又被太阳暴晒,早就用不成了。 “妹子,你家砍刀呢?” 王大有指着那些糟烂的木头,“这些我给你劈了,做柴火也能烧一段时间。” “砍刀在这。麻烦大有兄弟进来取一下了。” 主屋里,周应淮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秀芳还没来得及阻拦,王大有已经进去了。 王大有进去后,周应淮又把少禹也叫了进去。 秀芳得避嫌,不好跟进去,便又拉着傅卿一起做衣服。 从裁剪,到下针,每一处秀芳都讲得极其仔细。秀芳先示范了一遍,让她自己试试。傅卿正准备尝 试,玉丫头突然跑到她跟前来,小心翼翼的开口。 “娘,我可以跟着哥哥他们一块儿去吗?” 傅卿没听明白,“去哪里?” 正说着,王大有和少禹出来了。少禹去拿了渔网,王大有背了竹篓,一大一小就要出门了。 “你们干什么去?” 听见自己媳妇儿问,王大有才说:“应淮兄弟托我带着少禹去远些的河里抓些小鱼,趁着日头还早,我们快去快回。” 说罢,这一大一小的匆匆出了门。 玉丫头又被晾在家里,红着眼眶,委屈又不敢哭。 “玉儿,来找爹爹。” 周应淮把她喊了进去,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片刻功夫就听见玉丫头在笑了。 院中,傅卿学着缝了两针,针脚又粗又丑,两只裤脚缝得一边宽一边窄。 秀芳见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弄得傅卿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秀芳接过手来,把线拆了,又仔细的缝上。 她动作麻利,傅卿下两针的功夫她已经缝了一只裤脚了。见自己帮不上忙,又算着该做饭了,傅卿就直接去了灶房。 她洗了两个梨,又把早就清理干净的猪肺切成小块,冷水下锅,水开撇去浮沫后 捞出沥水。又热了油锅,下姜片,最后把猪肺倒下去翻炒。顿时,香味铺满了整个院子。 秀芳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来灶房里凑了个热闹。 见她手边又是炒过的猪肺,屋里又切了一些五花肉片,看向傅卿的目光越疑惑了。 “妹子,这些都是你买的?” 水煮开,傅卿正把猪肺和切好的梨都放进锅里,这才盖上锅盖。她省去了鱼酱的事情,只说卖野兔赚了五十文钱的事情。 秀芳倒是也没再问,毕竟当初周应淮还好好的时候,周家就是村里最好过的一户。 傅卿突然想起已经许久没见玉丫头了,忙去主屋看了一眼,见小家伙趴在周应淮身上睡得香甜,而周应淮见了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倒是不会撒手醒了,但周应淮一直抱到现在,双手已经麻木没了知觉,连把孩子放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傅卿轻柔的把玉丫头抱到一边睡着,刚准备出去,又见周应淮一脸隐忍难受。 “怎么了?玉丫头给你压痛了?” 周应淮神情微妙,摇了摇头。 傅卿又问了一遍,还不放心的给他按了两下胳膊。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 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奇奇怪怪。 她不能把傅卿一个人晾在外头这么久,刚要出去,突然想起什么来。她低声问:“你想方便?” 周应淮脸上有些难为情,犹豫片刻,他还是嘴硬道:“没事,我可以等少禹回来。” 傅卿没说话,只把他扶起来坐好,再把床底的尿壶拿出来。周应淮脸有些红,“我来就……” 话还没说完,傅卿已经关上了门,正要动手解他的衣服。 周应淮扣住她的手腕,有些无奈。“我自己可以。” “我是你媳妇儿,又不是外人。” 周应淮心口一窒,眼底的东西开始灼热起来。 …… 趁着秀芳没注意,傅卿把这些悄悄处理了,回来洗了手,要扶着周应淮躺下时,突然改了主意。 “要不,你也出去晒晒太阳?” 周应淮先是愣了一下,后又摇头,眼底一片黯淡之色。 “不了,我想躺着。” 傅卿没再说什么了,扶着他躺下,帮他盖好被子。 刚要走,周应淮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若是男孩,可以取靖远、取颂安。若是女儿,就叫清予,或者乐安。” 他目光灼灼,“你觉得如何?” 第32章 不勤快就得饿死了 傅卿愣怔片刻。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甚至都没细想过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生出来长得像周应淮还是像她自己。 家里两个孩子可是整个两河村里最漂亮的了,周应淮底子这么好,再有傅卿不差的长相,想必孩子也一定漂亮可爱。 见她不说话,周应淮以为这几个名字都没相中。 “你爹是秀才,你也有些学识,不如你也取上两个?” “那,那我想想吧。” 傅卿前世确实是高学历,但取名还是算了吧,她实在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她要把周应淮的手拉开,又听他说:“你上次说过,鱼酱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人人都能做,听你说了粥饼铺子的事情,我想着他家怕是想自己做鱼酱的生意了。” “上次你跟我提过卖鱼的事情,那今天你先不做鱼酱了,明天你去镇上瞧瞧,若是已经有人做了鱼酱,那你就直接卖小鱼。等会王大有回来我跟他说,让他明天天不亮就带少禹去河里抓鱼,有他陪着少禹,我也放心一些。到时候我们两家分开卖,你觉得如何?” 傅卿也觉得可行。她正愁着去抓鱼这个事情,如果有王大有陪着那是再 好不过了。 秀芳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做好了一身小衣服,正好玉丫头醒了,便喊她出来试试。小丫头穿上新衣高兴得很,说什么都不愿意脱下来。 “明天我再来做少禹的,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傅卿拉着她,不让走,非让她留下来吃饭,还说一会儿要把张婆子也接过来。玉丫头也帮着留人,连不出屋子的周应淮也要留人,秀芳盛情难却,只能留下来。 少禹跟王大有回来时,傅卿的饭也做好了。王大有放下背篓,秀芳才看见他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便催着他回去换衣服。 鱼抓的不多,另外还有几只河蟹和一些田螺。 傅卿找了个盆,把河蟹和田螺用水先养起来。 “少禹,跟着你大有叔去换衣服,一会儿顺便把张婆婆接过来吃饭。” 少禹应了一声,喊着王大有就走。傅卿则是喊着秀芳来,清理了一些小鱼,做了油炸小酥鱼。 油炸的东西是香,但就是太费油,一般的人家根本不舍得这么吃。秀芳看着傅卿一点儿不心疼,更是好奇起来。 “玉丫头他爹病着,光少禹也能回回打得猎物回来?” 经过这一下午的相处,傅卿跟她越聊 越投机,反正明天两家还得一块打渔,也就不用再瞒什么了。 听说能卖钱,秀芳更是没话说,替她家男人一口应下来,高兴的帮着傅卿一块儿做饭。 等少禹他们回来,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雪梨猪肺汤,素炒青菜,还有一盘子的油炸小酥鱼,外加一锅黍米粥。 张婆子听女婿说周家的日子好起来,但没想到一下子变这么好,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顿饭的丰盛都赶上别人家过年过节了。 她忙把自家还剩下的几张素饼递给女儿,让她借着周家的厨房蒸一下。 王大有刚扶着张婆子落座,突然想起来,“应淮兄弟怎么办?” 傅卿皱了下眉。 这么多人去主屋里吃饭总是不合适的,周应淮又不愿意出来,只能一会儿单独给他送进去。 王大有性子耿直,没秀芳这么细心,被媳妇儿提醒了以后才后知后觉不妥,懊恼的抓了抓后脑勺。 傅卿喊了少禹单独给陈婆婆送了些小鱼,等他回来后才一起吃了饭。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吃完了饭,秀芳揽下了洗碗的活儿,傅卿则是端着饭菜进了主屋。 “饿了吧?前两天听你咳嗽了几声,声音 也有些沙哑,这个汤润肺,止咳化痰,你多喝一些。” 傅卿把他扶了靠坐在床上,先喂他喝了口汤。 汤汁入喉,周应淮瞬间尝出淡淡的香甜,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这是什么汤?” “猪肺汤。” 傅卿又喂他喝了两口,又低头剥着小雨给他吃。 嫁给周应淮这么多年,原身从没正经干过粗活,手指芊细,肌肤细腻。这会儿她正直接用手把鱼肉递到他的嘴边,“张嘴。” 周应淮心口一窒,乖乖的张开嘴,鱼肉入口,又是另外一种鲜嫩。 院子里一边传出洗碗的水声,隐约还听见王大有的声音。 “媳妇儿,你下回跟周家媳妇儿学学做饭呗,刚才那个汤真好喝。还有你端到家里那碗肉,好吃的不得了……” 听着外头的夸赞,周应淮下意识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本以为她的性子该要得意的,没想到她神情淡然,好像根本没听见这些。 “你的厨艺这般好,为何以前要故意做难吃?” 傅卿指尖颤了颤,只回答了一个字。“懒。” 周应淮眉峰轩起,“那现在为什么又勤快了?” 傅卿语气里带着一些苦涩,“想开了呗。” 谁不想做米虫啊,可是不勤快就得饿死了。 这汤甚合周应淮的口味,他吃了一整碗,等把主屋收拾干净,傅卿才把王大有请了进去,让周应淮开口明天抓鱼的事情。 秀芳一家走后,傅卿又催着两个孩子洗漱睡觉。看着那张短被子,她越发坚定了要赚钱买新被褥的决心。 回了屋里,傅卿把蜡烛挑得更亮一些,拿着布料,又研究起来。 她大概真没这个天赋,学了一下午,什么都记不住。 见她笨手笨脚,只片刻时间就扎了十几下手指,周应淮实在看不下去。 “明天在弄吧。屋里太暗了,伤眼睛。” 傅卿没理他,倒是自己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 “……真要不行就做个开档的好了,反正男孩子方便。” 周应淮仔细听,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听见笑声,傅卿转过头来,周应淮眉心一跳,“不成,我穿这个像什么话。” 傅卿愣了一下,脑子里有了画面后,简直哭笑不得。 “我说少禹,又没说你。再说了,我也没说要给你做衣服,我给少禹做的。” 周应淮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那一块深色布料,语调微扬,“真是给少禹做的?” 第33章 抢生意 傅卿低头一看,脸热了一阵。她收起布料,熄了灯,躺下睡了。 周应淮依旧是把被子往她那边拽了拽,刚要收回手,傅卿突然轻呼出声。 “怎么了?孩子又闹腾你了?” 也不管傅卿是个什么反应,周应淮的手直接落在她的肚子上,抚到正在大展拳脚那一处,孩子顿时安静下来。 小这个是不闹了,大的却也没把手收回去。 “家里该添置的也都添置得差不多了,明天卖了鱼,拿了钱先去找大夫看看身子吧。” 傅卿摇头,“少禹长大了,那一张小被子都盖不到他的全身。我今天去看过被褥了,一整套下来得一百四十七文钱。鞋子也得重新买,也得花钱。” 顿了顿,她又说:“肚子里这个,过几天再说吧。” 隔天,傅卿起床时只有穿着新衣服的玉丫头在院子里看小鸡仔,见她起来,乖巧的要给她打水洗脸。 “少禹出去了?” 玉丫头点头,“天还没亮就跟大有叔出门了。” 傅卿嗯了一声,给玉丫头梳了头,刚把粥热好,少禹跟王大有就回来了。 少禹小脸上难掩笑意,放下背篓,给她们看背篓里满满的小银鱼。 “这 么多?” 王大有站在门口,憨厚的笑着,“少禹还是小了些,背不了太多,要不我们还能再多抓一些。” 傅卿笑道:“够了够了,家里做了早饭,要不你就留在我家吃?” 昨天是秀芳跟张婆子在,王大有才心安的留下来吃饭,今天媳妇儿丈母娘都不在,王大有还是知道避嫌的。约定好回家吃了饭就去镇上后,少禹忙洗了手,端着一碗粥先喝了。 喝到一半才想起后娘的脾气,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卿一眼。 “你快吃吧,一会儿去镇上还得你出力呢。” “少禹,你来。” 听见周应淮喊自己,少禹忙放下碗筷,跑了进去。 “一会儿你吃了早饭,先去山里看一眼,若是有野味顺便拿去镇上卖了,之后再带你娘去找个大夫瞧瞧肚子。” 少禹神色一紧,盯着傅卿的肚子看了两眼,甚至都没把粥喝完就跑了出去。 小孩子脚程快,不消半个时辰就从山上回来了。他空手而归,丧气的不敢抬头。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把背篓背起来,赶着去镇上。 两人出了门,少禹问:“不等大有叔了吗?” 傅卿一手拎着装着河蟹和田螺的 竹篓,一手指着前面,“你大有叔还没过来,怕是家里有事儿耽搁了,我们直接去他家喊人。” 到了张婆子家门前,正好碰上王大有秀芳两口子出门。 见他们过来,王大有忙说:“对不住妹子,我媳妇儿有些不舒服,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去镇上不晚吧?” 傅卿摇头,看着秀芳苍白的脸色忙问:“秀芳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跟出来的张婆子一脸担心,“今早起来就说头晕目眩没力气,早饭刚吃没两口就都吐了,简直担心死人了。” 傅卿哪儿还敢耽搁,赶紧喊着他们夫妻二人去镇上看病。 到了镇上,傅卿让秀芳先去看病,秀芳只是摇头,非要坚持卖了小鱼再去。王大有这么疼媳妇儿的人也没说什么,竟是默认了这事儿。 她这才想明白,怕是他们手里也没钱,都等着先卖了小鱼才能看大夫。 “那就先去集市吧。我们两家站远一些,分开卖。” 到了集市,两家人果然是隔得远远的,今天来的稍微晚了些,空位置也多一些。傅卿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帮着少禹把背篓放下来。 他们没卖过小鱼,不知道是个什么行情, 傅卿喊少禹先守着,自己往集市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家卖。 见不远处的摊位挤得都是人,傅卿也去凑了下热闹。 她大着肚子没敢往里头去,只站在外头看了看。见有人从里头买了东西出来,刚想问,却突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鱼酱。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忙拦下眼前的小媳妇儿。 “这位妹妹,你这买的是什么?好香啊。” 小媳妇儿一脸高兴劲儿,也没看见她的大肚子,只把手里用芭蕉叶包好的鱼酱给她瞧,“是鱼酱,这两天集市里卖得最好的。你要买就快些吧,一会儿可就抢不着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吆喝声。 “一文钱三勺鱼酱,各个都有,各个都有。” 傅卿一愣。 这声音,不就是昨天在她旁边卖小菜的那个大娘吗? 见另外一边人少一些,傅卿转过去,透过人头间的缝隙,果真看见昨天那位大娘正红光满面的吆喝着,旁边那个整忙着打包鱼酱的汉子,不正是她家儿子吗! 傅卿懊恼,早知道昨天就不该给她尝鱼酱! 她憋着一肚子气回来,喊着少禹直接把摊位跟秀芳家的摆在一起。王大有 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还是秀芳说:“妹子,咱们两家还是分开更好卖一些吧?” 等了这么半天都没人来问,若是再挤在一块儿,怕是更没什么机会了。 傅卿却是十拿九稳地笑了笑,“秀芳姐,你信我。” 刚说完,她立马喊住往前面经过的大叔。 “大叔,你昨天跟我买的鱼酱味道怎么样?” 眼前的大叔疑惑看了她两眼,“我什么时候跟你买鱼酱了。” 傅卿故意装出吃惊,“不是你跟我买的吗?” 她拍了下脑门,懊恼道:“昨天跟我买鱼酱的人太多,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大叔果然上道,“听说昨天集市上有人卖鱼酱,味道好的不得了,难道就是你卖的?” 说完,她看了看傅卿摊位上的清冷,又看了看前面正热闹的地方,明显有些怀疑。 傅卿叹道:“昨天那大娘带着她儿子欺负我,要不是正好来了官差,我怕是都走不出集市。今天我哪里还敢卖鱼酱,只能卖些小鱼了。” 她语气哽咽,又拉着穿着寒酸的少禹,看起来着实可怜。 “大叔,你买些小鱼吧,如果你能多要些,我可以把做鱼酱的方法告诉你。” “当真?” 第34章 这小子这么会说话 大叔问了价钱,傅卿喊价也不高,才十文钱一斤。大叔一口气买了三斤小鱼,痛痛快快的给了三十文钱。 人家给了钱,傅卿也不藏私,把做鱼酱的方法告诉了他,又客气的请他帮忙宣传宣传。 大叔乐呵呵的走了,留下瞠目结舌的三人。 少禹有些急,“娘,你怎么能把做鱼酱的法子告诉他?” 秀芳两口子一头雾水,“怎么鱼酱?怎么一听这个就能一口气买三斤?” 傅卿把自己做鱼酱赚钱的事情告诉他们,又指了指前头最热闹的摊位,“喏,我要是不说,鱼酱也卖不出去了。” 少禹气不过,“这家人怎么这样。” “我们的鱼再卖不出去就都得坏了,便宜一些送个菜谱,人家还觉得更划算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把菜谱传播出去,以后大家都能自己做,那家母子的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秀芳两口子瞠目结舌。 难怪周家的日子突然好过起来了,原来傅卿还有这个手艺。 “大娘,你来瞧瞧我家小鱼……” 傅卿又吆喝起来,还是刚才一样的话术,大娘一高兴,也要买了一斤。 她指了指隔壁秀芳家还没卖出去的小鱼: “大娘,你瞧这框里的,比我那个好。” 大娘一早就是相中这一框的,但是又有些犹豫。 “你不是说送菜谱嘛?” 傅卿点头,示意秀芳他们快给人家称起来。 “我们都是一家的,菜谱我一样给。” 大娘果真买了一斤,把钱递给秀芳。 秀芳两口子傻眼了,这么容易就赚了十文? 旁边有人听见能送鱼酱的菜谱,立马凑过来,奈何傅卿只单独跟人家买了鱼的说,自己着实馋鱼酱的味道,也只能掏了钱买。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两筐的小鱼都卖光了。 王大有激动不已,紧紧攥着钱袋里的那八十文钱。“媳妇儿,咱们有钱去看大夫了。” 秀芳眼眶通红,拉着傅卿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傅卿刚要安慰,突然有人冲过来,指着她破口大骂。 “还真是你!买鱼送菜谱?你自己不做鱼酱生意,还不准别人也做?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脏心的人?” 傅卿冷下脸。 她还没去找人算账呢,人家反倒是欺负到她头上了。 刚要怼回去,面前突然挡了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护在身后。 “你想对我妹子干什么?” 王大有身材魁梧,凶起来也 格外吓人,光这么往前一站,那大娘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就是你欺负我娘?” 少禹小小的身子往前一站,虽然单薄,但手上紧紧抓着秤杆,准备不行就开打。 那大娘倚老卖老,一屁股跌在地上哭嚎起来。 “欺负人了!都来看看啊,欺负我老婆子老骨头喂!简直没天理!没公道!” 王大有最怕的就是这副阵仗,顿时没了主意。秀芳一边气愤,一边又担心自家男人吃亏,忙把他拉到一边。 傅卿也喊着少禹过来,偏偏少禹像是没听见,就这么站在那里,冷冷看着这老东西做戏。 “你们昨天才欺负过我娘,今天又在这唱戏,确实没天理!你喊吧,把官差大人都喊来,让里长大人评评理。” 说罢,少禹跑到旁边刚刚跟他们买了小鱼,这会儿正在看热闹的几个婆婆面前,带着些哭腔的说:“几位婆婆,你们刚才一直看着的,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若是一会儿要去衙门,几位婆婆能不能帮我们做个证?” 刚才哽咽的声音变成了抽泣,叫他清瘦单薄的身体更加可怜了。 “我娘马上就生了,不得已的抛头露面只是想要养活我们兄妹 几个,我不舍得她再受苦。只要几位婆婆肯作证,我明天再抓一些鱼送给你们可好?” 这样可怜的孩子,谁不心疼? “婆婆不要你的鱼,我给你作证!” “我也作证,我亲眼看见,就是她一屁股坐下去的。” “干嚎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了人。” …… 不止这几个婆子,旁边不少人都声讨起来。 秀芳两口子又看呆了。 周少禹这么会说话呢? 两人把目光投向傅卿,见她也只是惊愣的看着少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成为众矢之的大娘见势头不对,拍拍屁股爬起来,也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少禹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下一刻,他的肩膀搭上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长大了。” 少禹稍稍低着头,没说话。 他们收拾了东西,王大有跟秀芳又郑重的谢了傅卿,这才去看了大夫。 “娘,爹让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去,我好得很。” 傅卿喊他把背篓背上,准备回去了。 少禹还想再劝,可瞧见傅卿的目光,又不敢再说什么了。 回去时,两人经过粥饼铺子,见他家门前放了 一块大.大的招牌。少禹跟着周应淮学过两个字,认出一个“鱼”。 “难怪那天她媳妇儿要撵我走,原来是他家也要自己买鱼酱了。” 傅卿这会儿反倒是不气了,语气也是淡然自若的。 “人家要卖就卖,左右他们也赚不上几天钱了。” 回家时,傅卿看见路边的树杈突然有了想法,在那挑挑拣拣一阵,最后又嫌弃的扔了。 “少禹,一会儿你跟我上山一趟。” 少禹以为她想要柴火,过去挑挑拣拣一阵,把那些树杈都捡了背在背篓里。 回了家,他惦记着周应淮,先去了主屋。可半天不见他出来,傅卿才站在门边喊着他。 少禹应了一声,匆匆从屋里走出来,拿了砍刀,又拿了一捆麻绳,跟着傅卿上了山。 到了半山腰,傅卿指着一杈树枝道:“你把这个砍下来,长一些也没事。这样类似的再找一个过来,弄成一对的。” 少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听话的把树杈砍下来。 傅卿要下山时,才看见少禹手里的麻绳。 “你拿这个干什么?” “爹教我做陷阱,又告诉了我两个猎物多的地方。我多做几个陷阱,明天一准儿有野味。” 第35章 家里就靠她养着呢 傅卿没仔细问,等他设好了陷阱,两人才下山。 快到山脚时听见林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少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砍刀,本能的把傅卿护在身后。 傅卿心口一窒。 这孩子,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护着她了。 傅卿也跟着紧张起来,抓紧了手里的那两根树杈。 “周少禹!” 突然有人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冷不丁的一下子,把母子二人吓得够呛。 要不是傅卿手疾眼快,少禹的砍刀怕是要砍过去了。 眼前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山脚处老刘头家的孙子,刘春生。一个是村里另外一家的孩子,叫王承良。 知道吓着了他们,两个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少禹有些气恼,收起砍刀就要走。 “周少禹。” 刘春生跑上来,怀里的东西一路跑一路掉。 “我们摘了野果,你能不能再给我们做糖葫芦?” 话是对着少禹说的,但目光又一直偷看着傅卿。 王承良胆子小一些,没敢说话,只是一路捡着掉在地上的野果,跟上来后就只是乖乖的站在旁边,看看少禹,又看看傅卿。 少禹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 倒是傅卿,故作严厉:“才这么几个 野果,够你们几个人吃?” 两个孩子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头,攥着野果不敢说话。 “多摘些来,一会儿多做点。” 两个孩子这才开心起来,欢呼一声又跑回去摘野果。 刘春生都跑到远处去了,又喊起来:“周少禹,你来也呀!” 少禹没应声,傅卿把砍刀拿过来,“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小孩子嘛,谁不喜欢交朋友?因为原身的原因,村里孩子都没人愿意跟少禹和玉丫头玩,现在有人肯让他加入,少禹自然是开心的。 这也是她当初让少禹把糖葫芦送给村里其他孩子的初衷。 也算是做好事了吧? 提起这个,傅卿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两天没看自己的功德数了。 看四周无人,她进入空间,第一时间奔向牌匾。 个十百…… 三百八十七! 傅卿连着数了三遍,确实是三百八十七。 她欣喜若狂,距离八百功德又近了一步。 展柜前又多了好些物资,傅卿看了一眼,除了粮食和药物之外,还多了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东西,最后又把目光落定在小续命汤上。 还差四百一十三点的功德! 她这 几天也没刻意的做好事,顶多就是给陈婆婆送了药膏和吃的,又帮着秀芳两口子赚了点钱而已。所以功德数并非一定要救人,只要行好事,待人善就成了。 她一定能让周应淮重新站起来! 几个孩子回来时,就只见傅卿坐在那傻笑。 “回来了?走,我们做糖葫芦去。” 这么多天的相处,少禹已经知道傅卿嘴硬心软。但是另外两个孩子去有些莫名其妙。 她刚才不是还很凶吗,怎么现在又笑眯眯的了。 不过既然有求与人家,两个孩子也懂事,一个人帮着抬一根树杈,傅卿只需要甩手走路就行了。 回了家,傅卿让几个孩子把野果洗了,自己拖着树杈站在主屋门口。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周应淮看过去,皱了下眉。“你大着肚子就不要去山里捡柴火了,让少禹去捡些小的来就行。家里不是还有些木头吗,你也可以先用这个。 “这才不是柴火。” 傅卿拿着那两根树杈,比划了一下。 “一会儿我请王大有把这里弄一下,再把这两个树杈打磨一下,最后再绑上些布条弄软和一点,到时候你也能试着自己走一走。” 周 应淮神情僵住,连语气也冷了下来。 “不必了。” “为什么?你不想再站起来?” 周应淮紧抿着唇,不想再说这个事情了。 “你想一辈子都窝在床上?要一个七岁孩子帮你才可以起身方便?这就是你想要的?周应淮,你是不是根本不行?” 被她这般侮辱,周应淮果真抬头,怒目而视。 傅卿没再跟他费口舌,又拖着两根树杈出去了。 等几个孩子把果子洗好,王大有果真找过来了。 “妹子,傅卿妹子!” 王大有小心的搀扶着秀芳过来,脸上的笑都快堆不下了。 “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秀芳一脸娇羞,王大有见了,更是高兴。 “我媳妇儿有了,我要当爹了!” “真的?” 傅卿也跟着高兴。 “恭喜大有兄弟了。” 主屋里,周应淮也应了一声。 今天不仅赚了银子,还得了好消息,王大有呵呵直乐,也不管其他的,直接就进了主屋找周应淮说话去了。 傅卿跟秀芳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秀芳疑惑问这些孩子为什么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傅卿才想到了正事儿。 “刚才答应给他们做糖葫芦,这一高兴 就忘了。” 秀芳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竟也有点馋了。 她喊了大有,说家里还有些糖,让他都拿过来。刘春生跟王承良这俩孩子听了,也往家跑。 一小会儿的功夫,三个人都拿了半罐子的糖来。 “用不了这么多。你俩跟家里大人说了没?没说的赶紧拿回去,免得一会儿挨骂。” 两个孩子低着头没吱声,王大有笑道:“你俩快拿回去,我这里的就够用了。” 秀芳要帮着弄,傅卿没让,说她怀了身子就要好好休息,不能操劳。 “你这么大的月份还在养家,还反过来说我?” 周应淮愣怔了一瞬。 这家,现在确实是靠怀孕七个月的傅卿养着。 “应淮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周应淮稳了稳心神,“大有兄弟直说,不必这样客气。” 王大有有些不好意思。 “我娘一直看不上我,只偏心大哥,秀芳在我娘那里一直受委屈,家里房产早没我们的份,现在我想带秀芳回两河村。” 看了眼外头,王大有这个糙汉子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下来。 “现在我媳妇儿有了身子,以后有的是要用钱的时候,我,我能不能跟你媳妇儿学赚钱?” 第36章 爹爹站起来了! 周应淮神色讶然。 王大有说:“以前听了些关于傅卿妹子不好的对,对她有些误解。现在才知道,原来傅卿妹子这般聪慧。应淮兄弟你是没看见,她三两句话就卖出去了三十文钱,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我们的鱼都卖光了,我家足足赚了七十文钱!” 他感叹:“除了娶媳妇儿那回意外,我这辈子手里还没捏过这么多的钱。” 周应淮稍侧脸看向门外,可他坐在床上,根本看不到外头的傅卿,只能听见她跟几个孩子的说话声。 “既然鱼酱的菜谱传了出去,那从明天起小鱼的需求量一定会大.大增加,明天应该能多卖一些。” 他才刚说完,王大有立马接话。 “对对对,傅卿妹子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跟我丈母娘说好了,明天多做两张饼子,我们直接带去镇上,就不回家吃早饭了。” 想想明天能赚更多的钱,王大有就兴奋的不得了。 周应淮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泼他凉水。 “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小鱼的钱赚不了几天的。不过倒是可以先卖着,等攒了本钱,以后也好再想其他买卖。” 院子里,几个孩子看着傅卿跟秀芳两人做糖葫芦, 跃跃欲试。少禹跟玉丫头是有经验的,傅卿便喊了另外两个教了一遍。 两个孩子学了一遍也摸到了门路,四个孩子嘻嘻哈哈的闹在一起玩儿了。 秀芳想到以后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朝着闹着的吃糖葫芦,心顿时软下来。 “少禹的衣服还没做呢,你把东西拿出来,我这会儿做。” “不用不用,今天日头也晚了,该做饭了。” 秀芳一听这话就说要回去,怎么说都不愿意留下来吃饭。王大有笑呵呵的要扶她,被秀芳脸红的把手拍开。 “对了姐夫,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王大有被这一声“姐夫”喊出了责任感,他拍着胸脯道:“妹子你直说,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夫,我们就是一家人。” 傅卿指了指墙边放着的两根树杈,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王大有拿起来琢磨了琢磨,一口应下来。“这个我拿家里做去,晚些给你送过来。” 傅卿以为怎么着都得要两天时间,没想到才吃了晚饭,她一只袖子都没缝好,王大有就把东西做好了送过来了。 她把拐杖拿到主屋,正好周应淮喊了少禹进来,说要小解。 傅卿让少禹出去,关上房门,把拐杖递给他 。 “你要么就自己来,要么就弄身上。” 周应淮面色微沉,“我用不着这个。” 他指着脚边的夜壶,示意傅卿递给他,而傅卿依旧保持着把拐杖递给他的动作。 “你能自己站起来我再给你拿。” 周应淮脸上有了些怒气,“你在羞辱我?” “我要是想羞辱你,我就不会管你的死活。起来。” “起来!” “周应淮,你起来!” 她每一声都震在周应淮的心上。 他不甘心的尝试了一次,腿上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 “周应淮,你站起来啊!” 门外,两个孩子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玉丫头不安的拉着少禹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 “娘为什又变得好凶好凶。” 少禹紧紧抿着唇,耳朵贴在门板上,心急的要死。 屋里,傅卿冷冷看着他,没有一点心软的样子。 周应淮咬牙,“你出去。” “凭什么让我出去?我让你难堪了?” 她来了气,“周应淮,你当真要这么窝囊吗?” 周应淮猛地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我在说几遍都是这样。” 她直接把拐杖放在他的手边,“你要么就自己站起来,要么,你就拿这个打死我。” 门 外两个孩子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还要打死人了? 少禹再忍不住,他一把推开门,“爹!” “谁敢过来,我打算谁的腿!” 少禹的还没踏进来,傅卿已经厉声喝止,吓得他连把脚缩了回去。 傅卿站在门口,并未遮挡住两个孩子的视线,只冷冷嘲讽道:“周应淮,你两个孩子都在这看着呢,你要么就站起来,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做爹的并不窝囊,要么你就一辈子做个瘫子,让他们被人耻笑,让他们被人欺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够了!” 周应淮冷喝一声,比傅卿刚才的冷厉更加吓人。 傅卿紧握双拳,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那你起来啊!” 周应淮看过去,见清两个孩子眼中除了焦急担忧,更有被傅卿说中的羞愤自卑。 他窝囊吗? 不可能,他周应淮这辈子都不可能窝囊! 他抓过拐杖,双脚虽然无力,但借着拐杖的力,还真的就撑起了身子。 顿时,他心中一喜。 “小心!” 傅卿惊呼声中,周应淮身子突然往旁边一倒,傅卿一把将他抱住,用她自己的力气撑起他的整个身体。 两个小的也跑进来,玉丫头紧紧拽 着他的胳膊,而少禹则是用力扶着,用身体给他做支撑 周应淮眼眶热起来。 三个人,撑起了他。 玉丫头高兴的拍着手。“爹爹站起来了!爹爹重新站起来了!” 有人笑起来,是傅卿。 傅卿之后,又是少禹,又是玉丫头。 周应淮弯下唇角,应该也算是笑过了。 这一晚上,周家四个人都睡得好晚,好晚。 第二天,傅卿起来时少禹已经出去了。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去镇上了。 玉丫头散着头发出来,跑到主屋门前偷看着周应淮。傅卿拿了梳子过来给她梳头,问她:“看什么呢?” “爹爹怎么还没起?他什么时候出来?我想骑大马,想跟爹爹玩。” “你爹昨晚睡得晚,你小声些,让他再睡一会儿。” 玉丫头不理解:“昨天哥哥也睡得晚,今天早早就起来了,爹爹是大人,怎么能贪睡。” 傅卿笑笑。给她梳好了头发后,指着院子里的小鸡仔说:“丫头,去拔点野菜来喂鸡,一会儿娘带你去镇上。” 玉丫头兴奋的不得了,撒欢的跑出家门。 不过片刻,傅卿就听见门口吵起来了。 那软声软气还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就是玉丫头吗! 第37章 娘,我不想做缺牙巴 傅卿赶紧走出去,恰好听见玉丫头喊:“我爹真的站起来了,我没撒谎!” 不远处,以虎子为首的两三个孩子冲着玉丫头做着各种鬼脸,一边嘲讽取笑。 “大家都知道你爹是个瘫子,是个残废,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没有!” 三岁的玉丫头气的捏紧了小拳头,喊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声。 “我爹已经站起来了,他真的站起来了!” 今天虎子身边有人追捧,他根本不怕,越发得意起来。“你喊得再大声你爹也是瘫子,是个废物!” 玉丫头没回嘴,只是默默把少禹的弹弓拿出来,弯腰捡了颗石子儿,拉弓,射出。 咚! 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虎子的嘴上,顿时敲下他一颗门牙。 看着掌心里的门牙,虎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娘!” 都是小孩子,见出了血,都吓得四散逃开。 玉丫头追上去,咿咿呀呀的不知道骂些什么,最后才抬手擦了擦眼泪,准备回家。 然而一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傅卿,顿时急了。 “是他先骂我的。是他先骂人的。” 小丫头刚才哭的委屈,这会儿说话都是抽泣声。见傅卿 走过来,以为自己要挨打,吓得转身要跑。 傅卿一把将她拽过来,给她擦了擦哭花的小脸。 “打的好。等回去让你爹再教教你,下回他们再这么说,你直接打,打破天还有你爹撑着呢。” 玉丫头抬着头,呆呆的。 娘没骂她,没打她,还说她打得好! 她回去就要让爹爹教! 立马教! 傅卿重新给她洗了脸,正准备去做饭,王氏又来了。 她在周家吃了几回亏,这回这算是长记性了,没敢靠周家太近,只站在远处喊。 “姓傅的你给我出来,你家赔……你家丫头给我儿子打成这样,你说说怎么办吧!” 玉丫头有些害怕,毕竟人是自己打的,虎子她娘这么凶,会不会也敲掉她的牙? 这两天村里愿意带她玩儿的云姐姐正在换牙,被村里孩子撵着笑话说她缺牙巴。 玉丫头嘴一扁,小心翼翼的拉着傅卿的衣角,“娘,我不想做缺牙巴。” 傅卿好气又好笑,“你还早着呢。” 有人见虎子一脸的血水,吓得赶紧问问情况。王氏好像有人撑腰一般,越骂越起劲儿。 “我儿子金贵宝贝得很,我都不舍得打,你家这个小……小丫头竟然把我儿子牙都打掉了, 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说明白了,我跟你家没完!” 傅卿慢悠悠走出去,懒懒的靠在大门上。扫了眼被血糊了一脸还在嗷嗷哭的虎子,冷笑,“你想怎么没完?” 王氏手一摊,“赔钱!” “赔多少?” “二十文!” 嚯,狮子大开口,她还真敢喊。 傅卿也摊开了手,“五十文。” 王氏被她整不会了。“什么五十文?” 傅卿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给她听。 “其一,你儿子带人来围攻霸凌我三岁的女儿,给我家玉丫头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阴影伤害,弄不好这病是要留一辈子的。其二,你儿子对玉丫头咒骂他爹是个瘫子残废,这是对长辈不敬,对我们一家人造成了言语伤害,消磨孩子他爹的意志。” 她眸心渐冷,“这要是在别处,少了一百两都不好说话。不过念着你家没什么本事,只有讹人银子这一条出路,才要你们五十文。” 说完,她又抬了抬手,扬起声音。“给钱!” 王氏恼羞成怒,指着傅卿破口大骂。 “我儿子哪里说错了?周应淮就是个瘫子,就是个残废,就是个废物!你要指望着他能站起来,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我要是你,我早一碗 耗子药毒死他,还省得他浪费家里粮食。我……” 王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见鬼了一般指着傅卿身后。 不光是王氏,门口凑热闹的其他人也都惊愕不已。 “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道低沉在身后传来,傅卿心口一窒,回头一看,竟是周应淮出来了。 他杵着拐杖,虽然吃力,但并没有昨晚那般狼狈。 撞进他那双略带凉意的黑眸,傅卿才回过神来,忙过去搀着他。 “我说呢,虎子这么小,怎么会给少禹耗子药,原来是你这个做娘的教的。王氏,教唆杀人可是连坐罪名,你担得起吗?” 周应淮低沉的嗓音里裹挟着莫名的压迫感,把王氏压出一脑门的冷汗。 “你今天敢教唆你儿子毒害我,明天就会毒害别人,这样危险的人家,我想没人再敢跟你家来往了吧?”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刚才心疼虎子的几个人立马远远躲开,看着王氏母子二人的目光也带着警惕和鄙夷。 王氏急得到处解释,奈何根本没人想听,甚至避她如蛇蝎臭虫。 “玉儿,回家。” 周应淮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喊着玉丫头回家。 随着周家大门关上,其他人也都散开 ,王氏牵着儿子,气得浑身哆嗦。 门里,周应淮已经有些脱力,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傅卿小心的搀着他,喊着玉丫头赶紧把院子里那把椅子拉过来,这才让周应淮坐下。 他还不得喘一口气,身上已经披了一件衣裳。 正是傅卿还没做好的那一件。 “现在天还有些凉。你一直在屋里躺着,现在突然出来,小心染了风寒。” 这两天天气极好,一会儿太阳就能晒过来。再说马上就要进五月,天已经不算冷了。 “在让你晒晒太阳了,既然你出来了,那我们就在外头吃饭吧。” 傅卿直接惊愕了灶房,玉丫头则是兴奋的指着那几只小鸡仔,“爹,有五只!” 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周应淮终于是见着了这两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鸡仔。 玉丫头高兴的不得了,挨个的指着告诉他这些小东西的名字。 “爹,等你好起来,还可以再给我抓那种漂亮的野鸡吗?” 小丫头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尾巴长长的,五颜六色的野鸡。” 她跑进周应淮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村里其他姨姨头上都戴着东西,只有娘没有。那个尾巴羽毛这么漂亮,娘她一定喜欢。” 第38章 怕不是有脏东西 周应淮这才留意到傅卿身上一点儿首饰都没有。 他以前倒是给傅卿带过一些小玩意儿,她日日都戴着。可从他瘫了以后,那些东西就逐渐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好,爹好了以后就去抓野鸡。” 玉丫头拍手叫好。 “娘要生弟弟了,不能使劲儿,家里水都不够用。” “上次下山她差点摔了,哥哥脸都下白了。” “娘还把家里的田地都收拾干净了,昨天我跟哥哥去看,已经长了小苗苗了。” …… 玉丫头今天格外兴奋,拉着周应淮说了好多话。 以前女儿被责骂虐打太多次,性格怯懦,连话都不爱说了。现在,小丫头那个活泼劲儿又回来了。 周应淮心神一动,抱着玉丫头问:“你喜欢她吗?” 玉丫头也往灶房那边看了一眼,像是仔细想过后才点轻轻点了头,“娘只要不凶,我就喜欢。” 傅卿随便做了点早餐,再把桌子支到院子里来,三个人就这么吃了早饭。 “听玉丫头说你把家里的田地都收拾出来了?” 傅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点头应了一声。 “光是你一个人种不了什么,要么就租出去,要么,就卖掉吧。” 傅卿放下 碗筷,“为什么要卖了?田地就是庄稼人的命,你舍得把命交出去?” 周应淮眼眸暗了暗,“你马上就要生了,使不得大力气。王大有准备分家了,到时候就住在村里,张婆子家的田地不好,种不出什么好粮食,我想着,如果你……” “不卖。不租。” 她一口回绝,语气里半点商量都没有。 玉丫头左看看右看看,没敢搭话。 周应淮憋了半天的话到了嘴边有只剩一声叹息。“你一个人就不用去折腾了。” “怎么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人?” 周应淮眼眸里的黯淡越发明显。“你指望着我?” 傅卿有些恼了,眼泪说掉就掉。“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我不指望你能指望谁?周应淮,你能给玉丫头出气,就不能给我出气?” 这些天来自己受过的委屈,为这个家付出的辛苦,憋了这么久终于寻到一个契机发泄出来。 玉丫头哪儿敢说话啊! 见她哭,周应淮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我那个……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周应淮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 以然来。 孕妇本来就心思敏感些,这会儿她又越想越觉得难受,饭也不想吃了,直接进了主屋。 见桌上还放着裁剪好的布料,和少禹那一套没做好的衣服,傅卿更是委屈,哭的更是大声。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忙拿过拐杖想跟进去。奈何椅子没有床沿高,再加上心急,竟不慎撞翻了桌子,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玉丫头惊呼声中,傅卿赶紧出来看,心惊肉跳的把他重新扶起来做好。 “伤了哪里?出血没有?” 傅卿拉着他的两只手仔细检查,急的不行。一边又叮嘱玉丫头过去一些,别让碎片划破手脚。 周应淮没做声,只默默的看着她招呼一切。 慢慢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道目光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灼热起来。 周家有周家的热闹,村里有村里的热闹。 “你真看见了,周应淮真的站起来了?” “我看得真真的!周应淮真的出门了。虽然杵着拐杖,但人家是真的能站起来了。” “真是老天有眼。周应淮以前打猎回来还会时不时的分给咱们,这样好心的人不该是瘫子。” 有人庆幸,也有人疑惑。 “这周应淮都瘫了这么久了,怎么 突然间就好起来了?也没听说他家找大夫啊?” “不说周应淮,就是他家这个媳妇儿也奇怪得很。以前什么德行村里大伙儿都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 “怕不是被什么邪气冲着了吧?他们一家长往山上去,谁知道是不是从山里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 听着人家越说越离谱,陈婆子忍不住道:“她马上就生了,也想好好过日子,这才转了性子吧。” “陈大娘,你跟她家走得近,你倒是说说,周家的日子怎么又突然好过起来了?” 提起这个,各个都来了劲儿,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摆摆手,“我哪儿知道这些,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去过他们家了。” “对了,现在跟周家走的近的是张婆子家。昨天他们一家还去周家吃饭呢。也不知道张婆子家贴补了什么好吃的,贼香。” “我也闻见了……” “才不是张婆子家贴补呢。” 陈婆子嘟囔了一句,没再跟他们闲扯这些,拿着自己刚摘好的菜,回去了。 路过村里水井时,陈婆子突然想起那日她受伤,傅卿给她送药的事情。 那药她问过,不是周应淮的。傅卿能有这么好的膏 药,怕真是赚了不少钱了。 她拿出床脚那个陶罐子,从里头摸出最后的五文钱,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周家。 周应淮这几天吃了些好的,身上长了点肉,没当初那么瘦了。傅卿尝试了几回都没能把他扶起,最后干脆陪着他在院子里做了一会儿,还饶有闲心的喝了两杯水。 “过两天小鱼肯定就不好卖了,你又要准备做什么生意?” 傅卿摇头,“没想好。” 她侧眸看过去,“你给我支个招?” 周应淮煞有介事的想了想,“你除了做吃的,还会做什么?” 这确实问住她了。 穿越前她的专业知识在这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好像真的除了吃,她再也没有其他技能了。 对!她有空间! “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被周应淮抢了话头。 “我倒是有个转发的法子,不过需要些本钱。你若是能在八月份之前用的小买卖所得攒够二三百两银子,我倒是能给你支个招。” “二三百两银子?” 傅卿摇头,“太多了太多了,我现在最多一天也只是赚六十文钱而已。” 周应淮睨着她,“昨天激我的时候那么厉害,今天不过区区二三百两就退缩了?” 第39章 我年纪大,比你走的早 傅卿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五百文钱,就她现在这个赚钱速度,怕是要到天荒地老才能赚到二三百两银子。 穿越前,傅卿恨不得能天天躺着,躺死过去都行。可做了庄稼人后,她是一天也闲不下来。 趁着周应淮在外头,她把被褥都拿出来晒了。弄完之后,又想去菜地里看看。前几天种了些菜,今天该去浇水了。 “玉丫头,你看着你爹,我去地里看看。” 见她提着桶拿着瓢,周应淮沉默下来,那双放在膝上的手骤然紧握成拳。 “你放着吧,等少禹回来弄。” “他回来以后还得上山,浇水这点小事我去就行了。” 傅卿刚出门,玉丫头就追了出来,“爹让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我不放心,你好好陪着她,我浇了水就回来。” 玉丫头只能回了家,把傅卿的原话说给了贺望舟。 贺望舟又沉默了片刻,突然问:“玉儿,爹爹这副模样,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玉丫头摇头,“不丢脸,我爹是村里最厉害的,是这个。” 她朝着周应淮竖起大拇指,脸上扬着得意。 “爹爹,娘说了,她一定会治好你的。” 玉丫头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那你觉得我能好起来吗?” 玉丫头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能的,娘这么有本事,一定能治好你的。”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地里,看着绿油油的小菜秧,傅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吃到自家种的蔬菜了。 顺手拔掉菜地里的野菜,又沿路找了些野菜后,傅卿才拎了水来浇上,弄好之后才回了家。 她前脚刚到,少禹后脚也回 来了。 见周应淮坐在院子里,少禹明显愣住。“爹,你怎么出来了?” 他忙扔了背篓跑过去,想拉着他回屋里,一边气瞪傅卿,一定是她把爹爹撵出来的! “人家说生病的人不能吹风,你快进屋躺着去。” 现在日头正好,周应淮微眯着眼睛,晒得浑身舒畅。 “我没事。你歇一会儿,再去山里看看有没有猎物。” 少禹急得都要哭了,见傅卿进了侧房,他小声,咬牙道:“是不是她逼你出来的?” 周应淮眸底有些讶异。他指着院子里那些晒着的被褥,“东西都晒在外头,你喊我进去睡在哪里?” 少禹这才看见这些东西,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那你怎么出来了?” 玉丫头拉了拉他的衣裳,跟他说着悄悄话。 虽然说是悄悄话,但是声音并不小,周应淮听得一清二楚。 玉丫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少禹,少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家简直欺人太甚!” 看了眼还在侧房里收拾的傅卿,少禹更是惭愧。 他声音闷闷的。“我上山去看看。” 玉丫头忙应声,“我也要去。” “不行,我要去的林子深,危险,你在家照顾爹吧。” 见旁边还有把野菜,便指着说:“你帮着洗菜吧。” 等傅卿从侧房里出来,少禹已经出门了。 为了通风透气,侧房的门从周应淮搬过去后就一直开着,只有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关一会儿,人家走了又立马打开。 才在里头待了一会儿傅卿就跑了出来,拿了厨房烧火的扇子扇着风透着气。 抬眼对上周应淮那道晦暗不明的眸子,傅卿多少有些惭愧。 他都能在侧房活得好好的,她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受不了了。 不见少禹,傅卿皱了下眉,“ 他都没歇歇就走了?” “孩子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傅卿把手里的垃圾丢在角落,不认同的嘀咕着:“又不是拉磨的驴,一刻都停不下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周应淮又怎会不心疼。可周家这样的境遇,只能依靠着少禹担一些责任来。 见她在侧房里进进出出的打扫,周应淮突然想起她之前提起过要给两个孩子分床睡。 周少禹已经七岁了,再跟妹妹睡一张床确实说不过去。 “玉儿,去帮着你娘些。” 玉丫头刚进了侧房就被撵出来了。 “小孩子别来添乱,这屋里灰尘又大,你好好在外头呆着就行。” 她站在门口,揪着衣角,远远看着周应淮,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事情一样。 她想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干,甚至都没说话,怎么娘就说她添乱了。 周应淮朝她招招手,玉丫头跑过去,“爹,玉儿是不是做错了?” “玉儿没错。” 他指了指院子里摆着的扫把,“这个放在门口,再去打盆水,也是放在门口。这些你娘都会用得上的。” 玉丫头听话的照办,做好之后又端着小凳子坐在周应淮身边看。果然,傅卿看见门口放着的东西后,立马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小丫头坐直身子,有些紧张。 娘会生气吗? 不生气的话,能不能夸夸她? 然而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打扫的工具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丫头有些失落,连脑袋上的羊角辫都没了精神,歪歪斜斜的耷拉着。 傅卿刚把侧房打扫出来,少禹就回来了。 “哥哥!” 玉丫头老远远的就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两只野兔,忙蹦蹦跳跳的跑过去。 “哥,你好厉害,抓了两只!” 门外站了好几个孩子,各个羡慕的看着少禹手里的 野兔。 以前周应淮是村里每个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现在他们心里的英雄,成了周应淮。 他竟然会打猎,还一下子打了俩! 周少禹好厉害! 少禹脸上挂着得意,扬起手中猎物给周应淮看。周应淮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全是满意之色。 他正准备朝着周应淮那边去,却见周应淮指了指灶房的方向。 少禹犹豫片刻,还是拎着兔子去了灶房。 傅卿正在煮粥,晃眼一瞧,惊喜道:“两只?我儿子真厉害。” 得了夸奖,少禹有些脸红,抿着的唇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等少禹反应过来时候,才见跟过来的玉丫头扁着嘴,泪眼汪汪。 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少禹最见不得玉丫头哭,急得把两只兔子递到她跟前。 野兔又有些凶,他的动作有些急,右手那只野兔挣扎起来,竟踹了玉丫头一脚,吓得少禹差点松了手。 玉丫头吓得捂脸大哭,傅卿扔了手上的活儿跑出来一看,见小丫头衣服上多了两只小爪印,下巴处被兔子挠出一小道血痕来。 傅卿忙用洗脸帕着了水,帮她把伤口清洗干净。少禹把兔子拿到院子里圈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这边。 周应淮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家里的热闹,喊着玉丫头过来看看伤。 小丫头扑进他怀里,哭得格外委屈,傅卿怎么哄都哄不好。 “别哭了。” 一声低斥,玉丫头才收了声,窝在周应淮怀里,只猫出半个脑袋,偷偷看着她。 傅卿好气又好笑,“再哭我就不带去你镇上了。” 小丫头擦了把眼泪,小嘴抿的紧紧的,带着一股倔强劲儿。 傅卿回到灶房,就着家里的食材做了些吃的。 吃饭时,傅卿见小丫头兴致缺缺,连吃饭都不香了。摸了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不像 是生病的样子。 等吃完了饭,傅卿才跟少禹合着把周应淮扶起来,让他杵着拐杖回了屋里。 “一会儿卖了兔子,我带玉丫头去看看大夫,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饭也吃的少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不知道?” 傅卿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你夸了少禹,却没夸玉儿帮你打扫侧房,正是爱攀比的年纪,她自然不高兴。” 经周应淮这么一说,傅卿才想起来这事儿来,赶紧走出屋子,找到正在跟小鸡仔玩的玉丫头。 “丫头,你今天帮娘的忙,真乖。” 刚穿越过来时玉丫头头发枯黄,身子更是瘦小的像只猴儿,这两天养回来些,脸上有了肉,模样也变得好看讨喜起来。 她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越看越喜欢。 “丫头今天这么乖,一会儿去了镇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刚说完这话,少禹突然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钱袋。 “这是今天卖小鱼的钱。一共九十文钱。” 傅卿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九十文钱。最下面的小鱼我便宜卖了。如果还新鲜,大概可以卖到一百二十文钱。” 好家伙。 傅卿打开钱袋,少禹以为她要轻点子少了没,便骨头铮铮的说:“一个都没少,我也没私藏,全都……” 看着傅卿递过来的十文钱,少禹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给你的,你自己装着。” 少禹有些不会了。 他结结巴巴,“我不会装。” 傅卿直接塞他手里,“不会装就藏房里,我只是你后娘,以后你要娶媳妇儿可得自己攒老婆本,我可没钱给你的。” 少禹脸红一片,“我不娶老婆!” “那更要自己攒点养老钱,我年纪大,比你走的早。” 第40章 不买不行了 一个孩子,山上镇上两头跑,已经够累了,傅卿本想让他在家里休息,自己要带玉丫头去镇上,可周应淮偏要少禹跟着。 少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两只野兔拴好,放进背篓里,先带着玉丫头出门等着。 傅卿安排好了周应淮后,才关上大门,一家去了镇上。 一路上,玉丫头吵吵闹闹,高兴的不得了。一会儿问少禹镇上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热闹,一会儿又因为要卖钱钱而跟野兔道歉。 等到了镇上,已经快到申时,集市都散了,他们只能去酒楼里问,不过价钱给的都低,还不如上次的福春酒楼。 玉丫头一下子走这么远的路,累得小脸红扑扑的,却一声都不闹,只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镇上的一切。 傅卿也有些累了,找了个地方,拉着玉丫头坐下来休息会儿。 少禹把背篓放下来了,看了下两只兔子的情况,对她说:“娘,我们还是去福春酒楼里卖吧。” “不去。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价钱只会开的更低,我就是背回去也不卖给他家。” 少禹抿紧了唇线不说话。 感情又不需要你背。 “妹子,你这是要卖兔子?” 这时,一 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停在背篓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只兔子。 “卖的卖的。这不是家养的,是山里逮来的。大哥若是喜欢可以拎起来瞧瞧。” 傅卿刚说完,少禹已经拎起了最大最肥的那只给他看。 中年男人点点头,“你这怎么卖的?” “五十文一只。” 傅卿还是按照周应淮给的价钱,并未多喊。 中年男人大抵是嫌贵,还有些犹豫。 傅卿忙说:“这两只野兔是活捉的,皮毛上一点伤都没有,做皮草的披肩帽子都不成问题。” 见他盯着皮毛露出满意的神色,傅卿知道这门生意大概是成了。 “这样吧,一只大的搭一只小的,我算你九十五文,可以给你送到家去,如何?” 她指着坐在一边小脸通红的小丫头,“我家丫头已经累的没劲儿了,卖了我们就走。” 看了眼两个孩子的穿着打扮,中年男人点了头,“成,那你们跟我过来吧。” 他们把东西送到春角巷子的方家后门,对方才爽快的数了钱,大抵是看她还挺着大肚子不容易,又多给了两文钱。 “下回若是再有野味,你可以先来我们家问问要不要,也省得你拖家 带口的到处跑。” 一下子就找到了销路,且价钱也给的大方,傅卿自然是高兴的。 “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我是这家的管事,姓方。” 拿了钱,傅卿第一时间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上回那家卖被褥的铺子,正要掏钱时,老板却说上回的被褥已经被买走了,她现在摸着的这个,得两百文钱。 “多少?” 老板比划出两根手指,“两百文。” “你这怎么狮子大开口,上回那个也才要一百三十多文。” 老板立马拿了尺子出来,从一边丈量给她看。 “这床被褥比上一床多了足足五寸呢,且棉花也要更好一些。我们家一分钱一分货,买回去不吃亏的。” 说着,老板笑眯眯的把少禹拉过来,在傅卿阻拦前已经把他的手放在被子上,“你摸摸,软和吧?” “软,软和。” 少禹从没摸过这么软和的被子,忍不住的又多捏了两下。玉丫头见了,也手快的跟着摸了摸。 傅卿眉心狂跳。 “看,孩子多喜欢。” 刚说完,老板又哎哟一声,指着被子上被印出来的几个小黑手印,为难道:“妹子,你怕是不买不行了。” 还真是, 无商不奸! 两个孩子不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以为做错了事情,都低着头,紧张又害怕。 傅卿咬咬牙,“买!” 她跟老板废了一番口舌,最后要耍赖不买了人家才同意以一百六十八文钱的价格卖给他们。最后,她又磨着老板送了一张床单才算了事。 今天统共赚了一百八十五文钱,给了少禹十文,现在又花了一百六十八文,现在她手里就只有七个铜板了。 她有些惭愧,这七文钱根本买不了什么,玉丫头怕是要失望了。 小丫头倒不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跟在少禹身边,一会儿摸摸被子,一会儿又捏捏褥子,喜欢的不得了。 傅卿如鲠在喉,根本讲不出来这是给少禹一个人买的。 才回到村里,有人瞧见他们抱着新的被褥,有些惊讶。 “周家媳妇儿,买新被褥了?” 傅卿点头,拿出钥匙开了锁,让两个孩子先进去。 有人继续往里看,“听说今年棉花涨价了,这一套被褥不便宜吧?” 傅卿笑了笑,没接话,缓缓关上了自家大门。 少禹抱着被褥站在院子里,而玉丫头已经站在他们自己的房门口,催着少禹把被褥搬进去。 傅卿越发觉得愧疚。 她把被褥接过来,晾晒在院中,哄着玉丫头说先晒晒灰尘,晚上好睡觉。 周应淮一直醒着的,见她愁眉苦脸的进来,问她是不是价钱又给低了。 她摇头,看了眼在院子里玩儿的开心的玉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应淮已经猜出了大概,“既然屋子都收拾出来了,那就分床分房吧。新被褥玉儿先睡。” 傅卿犹豫,“要不,再让他们两个挤一挤?等过几天我再重新买一套?今天这个被子大,三个人都睡得下。” “少禹长大了,再大的被子也不能跟玉儿挤一张床。你把少禹叫进来,我来跟他说。” 傅卿叹了一声,把少禹喊进来。 不知道周应淮怎么跟他说的,少禹再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已经哭过了。 玉丫头没心没肺,围着新被褥嬉笑玩闹。 吃过饭,傅卿帮着铺好床,玉丫头认认真真的洗了脸和脚,这才爬上床。 “哥真的不跟我睡了?我晚上害怕怎么办?” 傅卿给她盖好被子,“丫头长大了,以后都得自己睡。” 等孩子睡着,她进了空间,把展柜里的东西一一看过,最终目光惊喜的落在那一处。 第41章 她脸上有花 她就知道! 两个孩子不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以为做错了事情,都低着头,紧张又害怕。 傅卿咬咬牙,“买!” 她跟老板废了一番口舌,最后要耍赖不买了人家才同意以一百六十八文钱的价格卖给他们。最后,她又磨着老板送了一张床单才算了事。 今天统共赚了一百八十五文钱,给了少禹十文,现在又花了一百六十八文,现在她手里就只有七个铜板了。 她有些惭愧,这七文钱根本买不了什么,玉丫头怕是要失望了。 小丫头倒不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跟在少禹身边,一会儿摸摸被子,一会儿又捏捏褥子,喜欢的不得了。 傅卿如鲠在喉,根本讲不出来这是给少禹一个人买的。 才回到村里,有人瞧见他们抱着新的被褥,有些惊讶。 “周家媳妇儿,买新被褥了?” 傅卿点头,拿出钥匙开了锁,让两个孩子先进去。 有人继续往里看,“听说今年棉花涨价了,这一套被褥不便宜吧?” 傅卿笑了笑,没接话,缓缓关上了自家大门。 少禹抱着被褥站在院子里,而玉丫头已经站在他们自己的房门口,催着少禹把被褥搬进去。 傅卿越发 觉得愧疚。 她把被褥接过来,晾晒在院中,哄着玉丫头说先晒晒灰尘,晚上好睡觉。 周应淮一直醒着的,见她愁眉苦脸的进来,问她是不是价钱又给低了。 她摇头,看了眼在院子里玩儿的开心的玉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应淮已经猜出了大概,“既然屋子都收拾出来了,那就分床分房吧。新被褥玉儿先睡。” 傅卿犹豫,“要不,再让他们两个挤一挤?等过几天我再重新买一套?今天这个被子大,三个人都睡得下。” “少禹长大了,再大的被子也不能跟玉儿挤一张床。你把少禹叫进来,我来跟他说。” 傅卿叹了一声,把少禹喊进来。 不知道周应淮怎么跟他说的,少禹再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已经哭过了。 玉丫头没心没肺,围着新被褥嬉笑玩闹。 吃过饭,傅卿帮着铺好床,玉丫头认认真真的洗了脸和脚,这才爬上床。 “哥真的不跟我睡了?我晚上害怕怎么办?” 傅卿给她盖好被子,“丫头长大了,以后都得自己睡。” 等孩子睡着,她进了空间,把展柜里的东西一一看过,最终目光惊喜的落在那一处。 换了间屋 子,心里又憋闷着被褥的事情,少禹睡的就晚了些。睁开眼时,王大有已经在门口喊着他了。 他翻身起来,麻溜的穿上衣服,双脚刚踩在鞋子上,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脚下踩着的不再是那双破旧露趾的烂鞋子,而是一双新鞋。 是新鞋! 少禹心中一喜,赶紧穿上试试,大小刚刚好,这就是他的鞋码! “少禹,起来了吗?” 王大有不敢拍门,只能一遍遍的在门口喊着。 少禹甚至都忙不得洗把脸,穿着新鞋,拿了工具赶紧出了门。 傅卿在王大有喊人的时候就醒了,奈何越到孕晚期身子越重,她就想赖在床上不起来。 迷迷糊糊的又躺了一会儿,傅卿才拿开一直轻轻搭在自己肚上的那只手,轻手轻脚的起来。 这段时间肚子里这个动的更厉害了,她一晚上要被折腾醒好几回。自然发现周应淮的触碰能让肚子里的小家伙消停下来,她也就默许了周应淮把手搭在她身上的事情。 出了主屋,就见玉丫头在那逗小鸡仔玩。 傅卿给她梳好了辫子,又给她洗了脸。“丫头,新被褥睡得舒服吗?” 玉丫头点点头,“好软和,像睡在棉花上一样。” 傅卿忙去少禹屋里看了一眼。大概是起的太匆忙,他连被子都没叠。她干脆把被褥拿出来晒着,起码晚上睡的能舒服点。 昨天晒的新被褥,洁白柔软,今天这个又脏又黑,还带着霉味,玉丫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抬起小手,指着眼前的黑被褥。“今天新被褥给哥哥睡吧,我睡这个。” 傅卿的动作顿了顿,“不用,等过两天又赚了钱,我再少禹重新买一套。” 玉丫头揪着衣摆,“可是被褥要好多好多钱,要好久好久才能买。哥哥睡不到新被褥,会不开心。” “不会的,我马上就给你哥做好新衣服。” 家里还有一小把黍米,傅卿全都煮了,打算早饭就这么随便应付一下。 听见主屋里周应淮起来的动静,傅卿走进去,“出去坐坐?” 周应淮只是有些渴,想要喝口水而已,而傅卿已经端了盆过来伺候他洗漱。 漱过口后,她用手巾给他擦了擦唇角,见胡渣又长出来了,便说:“一会儿出去我给你刮刮胡子吧。” 周应淮抬手摸了一把,确实有点扎手。 “嗯。” 除了第一次,之后的两次都是周应淮自己动手,今天她没跟着去镇上, 倒是有大把的时间。 周应淮借着拐杖的力气站起来,一步步挪得费力又小心。玉丫头早把椅子搬到了门口,让周应淮少走两步。 今天天气没有昨天的好,怕他着凉,傅卿又进去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算着粥也煮好了,傅卿又端过来,周应淮喝了半碗,她跟玉丫头都喝了一碗。 吃完了早饭,傅卿又重新烧了水,把用具都准备好,给他刮胡子。 不同于第一次的小心翼翼,这回的她算是有些经验,人也更加大胆了一些。 周应淮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女人,模样长得清秀,大概是转了性子的关系,此刻的她眉眼温柔,神情专注,让周应淮稍稍失了神。 直到快要把胡子挂完了傅卿才察觉他一直追着自己的目光,“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还能长出花儿来?” 周应淮丝毫没有收敛目光,反而越发张狂放肆起来。 傅卿被他浑身不自在,加快手上的动作。 在旁边自己玩儿的玉丫头突然跑了过来,也盯着傅卿的脸上。 傅卿管不了大的,但是能管小的。 “你看什么?” 玉丫头忙躲开目光,怯懦的说:“我想看看,娘脸上是不是真的有花。” 第42章 这门买卖不成了 周应淮没忍住,竟然笑出声来。玉丫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好还是不好,紧张的不得了。 傅卿真是被他们父女俩给气笑了。 见时日还早,傅卿又把没做好的衣服拿出来,有模有样的缝起来。 少禹回来时,傅卿刚好做完那件衣裳。 “回来了,快来试试衣裳合身不。” 少禹刚进门就看见了傅卿里手里的衣服,颜色跟玉丫头的一样,明显是给他做的。 他轻轻放下背篓后几乎是小跑的过来,甚至都忘了跟周应淮打招呼。 “这是今天卖的钱,只有六十文。” 傅卿拿了五十五,给他留了五文钱。少禹没说什么,乖乖把钱收了。 “少禹,换新鞋了?” 周应淮从他进门起就留意到了他脚下这双新鞋,合脚,也漂亮。 玉丫头指着他的鞋,惊喜道:“哥哥你有新鞋啦!” 少禹低头看了一眼,见右脚鞋面上沾了点泥,赶紧蹲下用手掸了掸。 “硌脚吗?” 听傅卿问他,他忙摇头,“不硌脚,软和,轻便,好走道。” 罢了,他又有些害羞的对傅卿说:“谢谢娘。” 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衣服递过去,“换上试试。” 少禹都已经要伸手了,又想起什么,先跑去洗了手,擦干以后才拿了衣服,回屋换去了。 周应淮目光落在傅卿身上,带着些许探究。“你给他买鞋了?可我昨天听你说回来时候只有七个铜板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贪钱。这鞋子是我做好事换来的。” 周应淮眉峰轩起,“什么好事?” 傅卿正想着该找了什么借口,这边少禹正好换了衣服出来。 换了一身新衣裳,周少禹整个人变得好看多了,再也不是那个身着寒酸破烂,走出去要被人笑话小叫花子的人了。 傅卿给他整了整衣襟,又扯了扯衣角,眼中的满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手艺真好! 周应淮也觉得好,可是等他摸到少禹的衣服,看着那粗的都要漏风的针脚,又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做得不好吗?” 周应淮抬头,“做的很好。” 傅卿收到了鼓励,更加来劲儿了。 “等着吧,明后天你的也该做好了。” 周应淮抿了下唇角,心底竟有些期待起来。“嗯。” “哥,这里还有鱼。” 玉丫头指着背篓,少禹这才想起这事儿。刚弯腰准备把背篓提过来,只听刺啦一声。 少禹的裤裆,炸线了。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玉丫头先喊起来:“呀!哥哥的裤子破掉了!” 少禹猛地转过身,双手捂着屁股,羞的小脸涨红。 玉丫头 特地绕到他的身后,想要看看裤裆开成什么样子了,她哥偏不让,捂得死死的。 “哥你是不是使大劲儿了?你看我,我穿了两天都没破。” 说着,玉丫头在他身边蹦蹦跳跳,怕他不相信,还有模有样的打了一套拳脚,最后弯着腰,撅着小屁股,从底下露出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 “你瞧,我怎么弄都不会破。” 傅卿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丫头,行了。” 玉丫头的这一身是秀芳做的,而少禹这一身却是傅卿自己缝的。她知道自己做工马虎,但想着应该也能穿个好几天,没想到这才刚穿上就炸线了。 周应淮嘴角难压笑意,喊着少禹,“快脱下来,让你娘再重新给你补补。” 少禹脚步飞快的抛进屋里,又换了之前那一身旧衣服出来。把衣服递给傅卿后,他问:“我之前的那双鞋呢?我上山去,还是换旧鞋吧。” 山里都是泥土,他可不舍得弄脏新鞋。 傅卿回他,“扔了。” 少禹小脸一皱。干嘛扔了,明明还可以再穿的。 “你就穿这个吧,以后坏了我再给你做新的。” 少禹才点了头,又想起刚才那条裤子,又赶紧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这一双就够穿了。” 他拿起工具,边朝外跑遍说:“我去山里看 看。” 傅卿重新穿好针线,再把那些针脚密密麻麻的补了一圈。才把线头剪掉,秀芳家两口子就过来了。 见院子里还晒着那套发黑的被褥,傅卿动作麻利的收了随手扔进侧房,这才忙着出来招呼。 两口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村里节俭的人家不少,除了崭新的那些,各家的被褥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倒是见周应淮坐在外头,两口子都有些惊讶。 秀芳上次见周应淮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差点认不出他来。 当初的周应淮魁梧高大,长相俊朗,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怕是媒婆都要把门槛踏破了。而如今,他病态消瘦,还成了个瘫子,秀芳感慨真是造化弄人。 因为要避嫌,秀芳不好一直盯着他看,便拿起傅卿刚才补好的衣服瞧着。 周应淮跟他们打了招呼,想喊着傅卿先把他扶去主屋。王大有说话直,“应淮兄弟,我们说两句话就走。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去说分家的事情了,两三天后才能回来,这几天就不跟少禹去抓鱼了。” 说起这个事情,王大有皱着眉,言语里有些焦急,“这两天集市上全是卖鱼酱和小鱼的,生意不好做,我们都剩了不少鱼。看来这门买卖是不成了,应淮兄弟,你给出出主意,我们以后能做点什 么生意?” 周应淮倒是淡然得很。“这个不急,你先回去处理家事,等你回来我们又再商量。不过你既要分家,那就不能提你去镇上做过买卖的事情。” 王大有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谢过他后,才带着秀芳回去了。 出了门,王大有才跟秀芳说:“还是应淮兄弟想得周到,若是让我娘知道了我们赚了点钱,肯定不同意分家,还要闹死闹活的让我全补贴出来。” 秀芳心里多少有些没谱,“好端端的突然说分家的事情,娘一定要闹的。” 王大有牵紧了秀芳的手,“到时候你站远些,也别告诉他们你有身孕的事情。你什么都别管,一切交给我来办。” 中午时候云突然多起来,怕周应淮着凉,傅卿只能先把他扶进去。 出来时,天突然阴沉下来。 “少禹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 她让玉丫头把雨伞先找出来,免得到时候外出不方便。 玉丫头小声提醒她,“娘,雨伞已经被你卖掉了。” “什么?” 话刚出口,傅卿才想起原身为了一文钱,竟然把家里那把没打过的新伞卖了出去。 真是个败家娘们。 傅卿才跟玉丫头把小鸡仔挪到雨淋不着的地方,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糟了!少禹还在山里呢。 第43章 恶毒后娘 傅卿顾不得多想,赶紧出了门。 听见脚步声,周应淮赶紧喊:“玉儿,快把你娘喊回来。” 玉丫头不明所以,也跟着跑了出去。 傅卿走出去一段路后才发现玉丫头一直跟着自己,她一把将玉丫头拉了过来,母女二人站在陈婆子家门前躲雨。 “你跟过来干什么?” 玉丫头瑟缩着肩膀,“爹让我喊你回家。” 她轻轻拉着傅卿的手,“娘,下雨路滑,我们回家吧。” 该死! 她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万一真摔了,她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 咬咬牙,她只能拍着陈婆子家的大门。“陈大娘,能不能借我把伞?” 叫了好几声陈婆子才来开了门,见她们母女站在门口,忙喊着她们先进来。 傅卿撵着玉丫头到陈婆子那边去,“陈大娘,少禹上山了,你能不能借我把伞,我去山脚等他。” 陈婆子脸色一变,“你这娘是怎么当的,下雨了还让一个孩子上山!你大着个肚子,可别摔在我家门前。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去找周少禹。” 她把玉丫头推还给傅卿,自己打着伞出去了。 雨势越来越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看不清楚陈婆子的身影了。 她更 急了。 七岁孩子摔了还能爬起来,这快要六十的老太太摔一下可不得了。 “娘。” 玉丫头怯怯的拉着她的手,因为身上衣服湿透了,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陈婆子家的门大开着,傅卿指着里头屋檐下,“你去里头避雨。” 玉丫头摇头,“爹爹会骂我的。上回爹爹就说了,未经主人允许不能偷偷进人家房子。” 自从周应淮知道傅卿让他们去偷东西后,逮着他们训了好几回,她再也不敢进去了。 傅卿哑口无言,只能把玉丫头挡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遮着,让她少淋些雨。 雨下的越来越凶,她也越来越焦躁。倏然间,像是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她心猛地一沉。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雨稍微小一些了,傅卿才撵着玉丫头赶紧回家,她则要赶去山脚下。 玉丫头拉着她的衣摆,摇摇头。 她没了耐性,几乎吼出口:“让你回去就回去,不听话我揍你!”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拔腿就往家跑。 下了这么大一场雨,村里的路全是烂泥,傅卿深一脚浅一脚,没敢再往前去了。 隐约看见前面慌慌张张的来了几个人,顿时,她一颗心都提了起 来。 “快快快,赶紧先把人送我家去。” “送你家有什么用,直接送到周家去,万一这孩子没气了……” 周家? 没气了? 傅卿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儿一屁股摔下去。 直到那些人经过她身边,她才看清为首的是刘春生他爹,背上背着的人,正是一身血水的周少禹! “少禹他怎么了?” 她抓着人家追问,却被人不耐烦的甩开。 “有你这么做人后娘的?下雨天让一个孩子上山?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养他,是不是就盼着他死呢?” 春生他爹恶狠狠骂完这一句,背着少禹急匆匆的赶去了周家。就连才对她改观的陈婆子也忍不住的骂完两句,才追上去替少禹小小的身子撑着伞。 傅卿僵在原地,眼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了才想起追过去。 周应淮杵着拐杖站在屋檐下,正在问玉丫头情况,突然一帮人闯进来,吓得玉丫头跑到他身后躲着。 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大人身上背着的那个小身影。 “少禹!” 闯进周家这帮人都愣住了,谁能想到周应淮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陈婆子一声提醒,这些人才反应过来,忙赶紧把人送到床上。 “别愣着, 先让少禹躺着。” 尽管费劲,但周应淮还是拼了力气的想赶过去。 陈婆子搀着他,“周应淮,你能站起来了?” 他反手抓着陈婆子。“少禹怎么了?” 陈婆子刚要说话,傅卿正好赶回来,陈婆子立马黑了脸,不说话了。 春生爹从屋里出来,见了傅卿指着就骂:“平日你打骂孩子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要孩子去送死!你自己都要做娘了,还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你简直愧对两个孩子喊你那一声娘。” 傅卿哑口无言,根本解释不清。她脸色苍白难看,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春生他爹拦下。 “你敢!少禹这孩子也算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的,你要再敢动孩子一根汗毛,我们大伙饶不了你!” 傅卿身子摇摇欲坠,小腹一阵阵发紧难受。 她捂着肚子,连气都不好喘了。 周应淮察觉不对,挪着身子往前一步,“刘大哥,少禹到底怎么了?” 春生他爹恨到:“脚上头上都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头上倒是磕到的,脚上伤势不清楚怎么弄的。” 周应淮眸心一紧,“快扶我进去看看。” 春生他爹背起周应淮进了侧房,傅卿也想跟上去,反被陈婆子拦在外 头。 她急得不得了,“陈大娘,让我看看少禹!” 陈婆子气到咬牙:“你别添乱了!” 春生爹把周应淮放在床沿上坐着,看见沾了半身血的儿子,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应淮兄弟,我已经让我媳妇儿去请大夫了。” 周应淮没应声,这个关头人家也不好责怪,各个只心疼叹气。 他先看了少禹额头上的伤,见确实只是磕破流血,这才放心一些。可当他掀起少禹被血水染透的裤子时,心猛地一沉。 “是兽夹。” 闻言,屋子里所有人面色微变。 “周应淮,当初可是说好了,你进山打猎可不兴整这个玩意儿。现在好了,伤了你自己儿子。” “不是我弄的。” 他眸子微冷,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周应淮在山头上打猎从不用这个东西,也没有教少禹用过这个东西。” 春生爹沉默半晌,“应淮兄弟都躺了半年多了,这半年里大家上山下山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想必是才被人放上去的。” 说话那人急眼了,“那到底是谁?要是不把人揪出来,还不知道下一个被夹断腿的人是谁。周应淮,这几天就光看见你家上山下山了,是不是你媳妇儿弄的?” 第44章 没有别的选择 这人问的语气不好,周应淮自然也不必跟人客气。 “我媳妇儿大着肚子,连拎桶水都费劲,还能拎着兽夹这么沉的东西爬到山里?” 那人不服气,“整个村子就只有你家打猎,不是你媳妇儿还有谁?难怪这些天你家日子又好过起来,肯定就是她用兽夹捕了猎物去卖了钱。” 周应淮一个冷眸扫过去,那人竟吓得闭了嘴。 屋里这几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这周应淮瘫了这么久,怎么眼神还是这般可怕。 果然猎户不好招惹吗? 春生爹站出来圆场说话:“说话做事要有证据,不能张口就来。” 听见傅卿在外头一直跟陈婆子求情说话,春生爹把人喊了进来。 进了屋里,看见少禹这般模样,傅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如同周应淮一样,先看了少禹头上的伤势,又看了下脚。知道是兽夹后,她脸色大变,追问春生爹。 “兽夹是新的还是旧的?上面有锈斑吗?” 一帮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她在胡搅蛮缠。 傅卿急得额头全是冷汗。 万一兽夹有锈斑,极大概率会感染破伤风。少禹身上都没几两肉,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这里的条件这么差,又没有好大夫,就算周少 禹没死,恐怕将来也得跛着脚了。 突然,她身子一晃,幸得旁边有人搀了一把。 人家还没嫌弃她,她反倒是发疯了一样,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周应淮眸色一沉,“陈大娘,你帮我瞧着她些。” 陈婆子没应声,但还是准备跟上去。却没想,傅卿进了主屋后,直接把门关上了。 一个眨眼间,傅卿已经身处空间之内,她直奔展柜前,找到小续命汤那一处,挨个的看着疗效。 目光落定在那一处,傅卿顿时狂喜。 【追风散:祛风疏表、解毒定痉。三百八十功德可换取。】 她毫不犹豫点了兑换,甚至都没去想自己功德数够不够。 可当那东西实实在在出现在她手上时,她差点喜极而泣。 余光瞥见旁边的一样东西,她瞳孔紧缩一瞬。 竟然还能换这个? …… 毕竟是一条人命,陈婆子怕闹出事情来,正要拍门喊人,就见傅卿开了门,扶着肚子去了隔壁,发疯似的闹喊起来。 紧接着,春生爹他们就被赶了出来,把人家气的不轻。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家的事情我们再也不管了。” 除了春生爹,其余几个人都连声应和,如同刚才闯进周家一样,乌泱泱的又走了。 陈婆 子心疼少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春生爹长叹一声,“算了算了,周应淮还在里头呢,有他在,那疯女人害不了少禹的。” “陈大娘。”傅卿在屋里突然喊着她,“锅上有温水水,你帮我打上一盆来。丫头,你去找张干净的手巾来。” 陈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望向了周应淮。 周应淮眼眸沉了沉,点了头,陈婆子才赶紧去了灶房取水。玉丫头已经找了手巾来,垫着脚的递给陈婆子。 陈婆子接到手里,眼眶湿润,“好孩子。” “刘大哥,你去帮我找些止血的草药材来,动作快一些。” 春生爹本不想管他家的事情了,但又是在记挂着少禹的安危,犹豫后还是跑了出去。 傅卿喊着周应淮,“把他的腿脚再往上拉一些。” 周应淮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在大夫来之前,能救周少禹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陈婆子端了温水来,傅卿草草的清洗着少禹的伤口,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玉丫头吓得大哭,吵着要哥哥,听得陈婆子也红了眼。 看着伤口干净些了,傅卿突然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拧开瓶盖后,将里头的东西倒在少禹的伤口处。顿时,那些血水变成了血沫, 看得人怵目惊心。 周应淮突然出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恨不得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眼里的冷意好像一把冰刃,只要一下,就能要了人命。 傅卿后颈一片寒凉。 她知道,她越是露怯慌张,周应淮越是不会相信自己。 她努力保持镇定,“我在救他。周应淮,这里好一些的大夫得去镇上找,最近的也是隔壁村子的赤脚大夫,来回最快也需要二刻的时间。以少禹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能能到大夫过来?” 周应淮面如死灰。 “放手!” 他未曾放手,反而抿紧了唇线,手上加重力气。 “周应淮!陈大娘的脚伤也是我的药治好的,你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闻言,周应淮果真松了手。 傅卿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她拿出自己三百八十功德兑换下来的追风散递过去,“赶紧和水给他喂下去。” 陈婆子倒了一杯水来,周应淮把药粉撒下去,两人合力喂给了少禹。 春生爹赶过来,把药材清洗捣碎,帮着傅卿先敷在少禹的伤患处。 “看伤口,应该是新买的兽夹,想来不会有锈斑。” 周应淮仔细斟酌后开口。 傅卿头都没抬起来过, 只是受伤动作稍稍停顿了片刻。 周应淮的话她自然是信的。 做完了这些,傅卿才终于坐下来,扶着肚子难受的哼了一声。小丫头见了,忙跑了出去。 陈大娘给她打了杯热水来,倒是也没再说什么骂人的话了。 “我不会。陈奶奶,帮我弄。” 玉丫头拿了一包药递给陈婆子,陈婆子抬着脖子往外看,“大夫来了?” “是大夫上次给她娘开的药。” 周应淮声音适时响起。 闻言,陈婆子跟春生爹都看向傅卿的肚子。 陈婆子拿着药,牵着玉丫头出去了。 春生爹摸了摸鼻子,“我去路上迎迎大夫。” 周应淮正看着傅卿脚下,他明明记得刚才傅卿把那个白色瓶子扔在了脚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东西就没了。 他从未见过那种白色的瓶子,那上面的字,自己也从未见过。 傅卿心虚的缩了缩脚。 刚才她趁着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玉丫头身上,把双氧水的瓶子带回了空间,离开前扫了眼牌匾下的功德数。 十五。 十五! 傅卿真是要哭死了。 如果没出这档子事儿,她的功德数马上要到五百了,现在好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别说那小续命汤,就连她生孩子的保障都没了。 第45章 是谁伤了她儿子 她扶着大肚子走出去,就在屋檐下那个凳子上坐着,目光望着远处,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应淮没有再问,只担忧的看着少禹。 大夫来的快,给少禹看了伤势,又把了脉象。 啧! “这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啊。” 大夫扫了他们一眼,“既然已经找了其他大夫,干什么又喊我费事儿把一回脉。” 屋里几人齐刷刷望向站在门口的傅卿。 她竟然真救了周少禹! “我们并未请过其他大夫,刚才是我媳妇儿清理的伤口,所以只包扎了些草药。还请大夫再给我儿子看看。” 听周应淮说完,大夫又重新把了一回脉象,再检查了周少禹的两处伤口。最后疑虑的看着伤口上敷着的药草,说:“伤口处理得当,不需要再重新弄了。我开个方子,你们抓两副药先吃着。” 周应淮连声谢过,之后才问:“这诊金不知道是多少?” “你家也不容易,今天看诊的费用加两副方子的钱算你二百八十文钱就行了。” 二百八十文! 周应淮握着拳头,傅卿唇线抿的紧紧的。 玉丫头伸出十根手指头,数完了都没数到二百八十文。 “大夫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 陈婆子说完就走了,留下春生爹哀声又叹气。 大夫收了钱,春生爹把人送走,回来后不解道:“这大夫真有意思,非要问我刚才的止血药草都是在哪儿找的。他们村里的药草可比我们村的好找,路边全都是,这有什么好问的。” 周应淮默不作声,只目光一直盯着少禹已经包扎好的脚伤看。 “陈大娘。” 傅卿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小个钱袋。 “这里头还有几十文钱,先还你,以后的我慢慢补上。” 陈婆子倒也没客气,拿了钱袋跟春生爹一道走了。 傅卿肚子里这个小的一直闹腾,她又去屋里躺下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应淮费劲的杵着拐杖过来了。 “给少禹吃的药,还有把一瓶遇血就起沫子的水,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应淮声音冰冷极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能透过躯体,直击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心虚的别开目光。 “都是你病了之后我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原主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解释的天衣无缝,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那个白色的瓶子呢?”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沉着冷静。 “刚才人多,谁知道哪儿去了。” 周应淮眸心沉下来,连带着语气也更冷了些。 “那上面的字我从未见过,瓶子的样式我也从未见过。你说说,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傅卿猛地抬起头吗,露出那张苍白疲惫的脸。 “世间宽广,国土辽阔。两河村没有的东西,难道别处不能有吗?难道外邦不能有吗?现在北境内乱多年,扰得我们祁国苦不堪言,谁还敢提起北境,更不敢用他们的东西。我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全用在别人身上了,刚才肚子疼都没敢让大夫瞧一眼,你还要我怎么样?” 周应淮整个人僵在那里,一部分是因为她最后这一句,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北境。 两河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从北境来的,北境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见他不说话,傅卿以为他大概被自己怼住了。 她不敢再面对他,干脆忍着不适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知道,周应淮一直在看着她。 好一会儿了,才又听见周应淮的声音。 “你还藏着什么?” 她也是赌气,“藏着不少呢!我总得为我跟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 周应淮被她这句话气走了。 她直接摆烂,周应淮又动不了,家里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晚饭又成了问题。 玉丫头站在门口,几 次想要开口,又不敢说。 又听见门口那小小的咕噜声,傅卿终于是忍不住。 “肚子饿了就去找你爹,找我干什么?” 玉丫头被吓着了,紧紧捂着肚子,天真的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发出声音。 这一声并未刻意压着,隔壁的周应淮都听见了。他沉着脸,“玉儿,过来。” 等孩子过来,周应淮摸着那张小脸,心疼不已。 这两个孩子跟着他什么福气都没享过,反而受了这么多的苦。 傅卿在屋里,越想越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反倒成了她的错。 她翻身坐起,趿起鞋子直接出了门。 她到时要看看,究竟是谁放的兽夹,是谁伤了她儿子? 眼看着她出了门,周应淮脸色沉下来。 以前傅卿也是如此,心有不顺就打骂,打骂不成,就自己跑出门,等天黑了才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家里黍米吃没了,除了那些小鱼,就还剩下几个养在盆子里的河蟹跟田螺,而这些玉丫头又弄不了。 他轻轻拍了拍玉丫头的背,“去找陈奶奶。” 玉丫头这才出了家门。 不大会儿,玉丫头又回来了。 “陈奶奶不在。” 此时,老刘头家。 除了个别几户人家,几乎整个村子都到齐了。 “不是他 们家放的兽夹还能有谁?他家图自己方便,可我们其他人呢?万一真闹出人命,到时候可就不是说理的事了。” “照我说,以后就不准再有人上山打猎,咱们村附近的这几个山头都不准!咱们庄稼人就老老实实种地,万一以后惹了什么大的野兽,咱们村里人都得跟着遭殃。” “我听说芙蓉山下那个连家村就是因为有猎户打了个熊瞎子,最后山里的熊瞎子全都找来了,吃了半个村子的人。” “哎哟这事儿我也听说过……” …… 一时间,聚在老刘头家里这些人都急了眼。 见陈婆子一直沉默,老刘头问:“陈婆子,你怎么想?” “她肯定是偏向周家的,问她做什么?” 陈婆子还没说话,立马有人嘲讽起来。陈婆子不服气,跟那人吵起来。 春生爹想了想,“今天下了这么大的玉,就怕山里有滑坡,也瞧不出哪里有兽夹,这段时间大伙儿就先别上山了吧。” 大伙儿连连点头。 春生爹适时说话,“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咱们村里肯定是要查的。我家就在山脚下,我会多注意些这两日谁进出山里,万一这事儿真不是周家干的,咱们也不能错怪了人家。” 刘家门外,有道身影趁着无人注意,心虚的离开。 第46章 两河村的活寡妇 大概是人太多太乱,竟然没人注意傅卿上了山。她捡了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敲,就怕误踩了兽夹,短短一段路她已经走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走到某一处时,还找到了那天少禹遗落在山里,已经被压坏的背篓。 她眼眶红起,埋怨自己就不该让少禹上山! 她尝试着把背篓弄回原装,可废了好些力气依旧是被压坏了,便先把东西放在路边,准备下山时候再带回去。 到了那两颗枣树下,傅卿打算歇歇脚,才把棍子扔在一边,砰的一声,刚才还被她拿在手里的混子瞬间被巨物斩作两段,飞起的碎屑差点划了她的脸。 傅卿忙用手臂遮挡,等放下动作看清眼前后,她心惊肉跳。 是兽夹! 傅卿浑身冰凉。 村里孩子时常上山摘野果,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把兽夹放在枣树之下。 这哪里是捕猎,明明是杀人! 她把兽夹上面的树叶杂草抖落,这才得见全貌。 如周应淮所说,东西是新的,但绝不是伤了周少禹那一个。 傅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上面的利齿这么锋利,少禹当时得多疼。 她,把兽夹拎起来,确实沉手。往四周 看了看,再抬头望向山头。 半山腰能有什么好的猎物,她一个外行人都知道打猎要去深山老林的。若是男人,拎着这些上山头自然不是难事。但若是个女人,先不说没力气一口气拿这么多兽夹,就是山头上的密林她就没本事上去。 所以,就竟然蠢到把东西摆到了这两颗枣树下。 两河村就只有周应淮一个猎户,而昨天少禹上山时还好好的,今天就出了事情,只能说明兽夹是昨天正午后才被人带上山的。 既然是新东西,那也一定是才买来的。镇上只有两家打铁铺,只要把东西拿去问问,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傅卿稳住心神,扯了些爬山虎做绳子,把兽夹栓起来一路带下山。 好在是下坡,不用费什么力气,因之前下了雨山里还有些泥泞,她走的格外小心。 到了放背篓那一处,又干脆把兽夹装进压坏的背篓里,就这么带下了山。 老刘头家里的人都散了,一如她来时候,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到她。 倒是她已经走了好远,刘春生才指着方向告诉他爹,“我刚才看见少禹的娘了。” 春生爹正在叮嘱他以后不能上山的事情,听见他岔开话题根本没注意听,顿时 有些恼火,扬手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刘春生登时哭起来,连声应着自己听见了,再没提过自己看见了周少禹家这个后娘。 好在兽夹是硬物,就算背篓坏了也能支撑在里头,不至于半路掉下来。傅卿就这么背着兽夹到了镇上,直奔那两家打铁铺子。 镇上的铁器都出自这两家铺子,为了挣来生意,两家都在器具上花了心思,打造的东西大不相同,傅卿都不用细问就找到了那一家。 她把背篓放下,从里头拿出那个兽夹。 “老板,这是你家卖的兽夹吧,我是两河村的,家里人买过去后说根本不好用,让我过来退钱的。” 老板一听顿时火大,放下手上的活计,擦了把脸上的汗珠,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来。 拿起那东西,老板轻车熟路的打开,又拿了样东西当场给她示范。 啪的一下,兽夹瞬间合拢,好像空间都被咬碎了一般。 傅卿心中一惊,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老板瞧见冷笑一声,“当初她买的时候就磨磨唧唧的,一两文钱都能跟我争论半天,现在说不好使就来退钱?告诉王梅去,东西既已卖出概不退换。”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你刚才说是谁?王 梅?” 老板不耐烦,“不是她还有谁,就是你们两河村的那个活寡妇。去去去,别拦着我做生意!” 傅卿心凉了半截。 两河村的活寡妇,不就是虎子他娘,王氏吗! “老板,这样的兽夹她买了几个?” 老板不搭理,傅卿就一直追问,人家翻了,扬起手里正在打铁的工具,“三个,他买了三个!你回去告诉她,我一个都不退,不行就让她报官去吧!” 傅卿脸色一沉,重新把兽夹装进背篓,转身便走。 她走,却不是回两河村,而是直接去了衙门,要见里正大人。 …… “虎子,出来玩啊。” “听说周少禹的腿瘸了,走,我们去看他的笑话。” 门外小伙伴的喊声让虎子有些高兴,“真瘸了?跟他爹一样是个废物了?” “我听我爹说的。走哇,咱们瞧瞧去。” 虎子正要开门,又听见屋里头王氏骂起来。他又把门栓插上去,声音有些丧。 “今天我娘不让我出门。” 不仅不让出门,甚至连门都不让开。 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砰砰砰! 外头有人拍着门,虎子不耐烦道:“你们别敲了,我娘不让我去。周少禹瘸了就瘸了吧 ,明天我再去笑话他。” 听不见小伙伴的声音,虎子干脆把嘴巴贴在门缝上,声音喊的比刚才更大声。 “我说,我明天再去笑……” 砰! 巨大的砸门声把虎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砰砰两声,等王氏骂骂咧咧走出来,虎子屁滚尿流的爬走,他家大门已经被砸了个洞。 “哪个挨千刀的砸我家的门,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氏一边骂一边开了门,还没等看清楚砸门的是谁,就有样东西朝着自己扔了过来。她身子一偏躲过去,定眼看清楚后,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是兽夹。 “王氏,你敢害我儿子!” 看清楚站在自家门前的傅卿,王氏心虚,但依旧嘴硬。 “谁害你儿子?兽夹是你拎过来了,摆明了就是你自己弄上山的。是你家自己作孽,作到你儿子身上了吧!活该!” 王氏越骂越解气,“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你说我害你儿子,你有证据你去报官啊!” 傅卿站在门前,冷笑出声,“不用你说,我已经报过官了。” 王氏愣怔之际,晚傅卿几步赶来的官差已然来到王氏家门前。王氏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地上。 第47章 不审自招 村里人收到消息赶到时,官差已经从山里找到了其他两个兽夹,外加一把已经缺口坏了的砍柴刀。 傅卿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家的砍刀。 兽夹被扔在地上时,村中围着的众人都吓得齐刷刷后退。 “有血!” 众人仔细一看,只见其中一只兽夹上沾满了早已凝固干涸的黑褐色血渍。 傅卿气得浑身哆嗦。 少禹那把小骨头,怎么经得住这样锋利的东西!被这么锋利的东西伤到,又流了这么多血,傅卿根本不跟想象他当时有多痛,有多怕。换做其他人,怕是随便动一动都能疼得撕心裂肺,这孩子竟然知道用砍刀撬开兽夹,这得是多大的隐忍,多大的勇气。 傅卿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官爷,这两个东西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观察既然查案,自然是要给交代的。为首的官差指着带血那个,“这是在半山腰上的两个梨子树下发现的,另外一个也是在果树下找到的。” 话音刚落,有人立马喊起来。 “什么?梨子树下!我家承良前两天才上山摘了梨子吃。” “哎哟,我家孩子也喜欢上山摘果子玩!” “王氏,原来是你这个 挨千刀的!” 村里人纷纷指着王氏痛骂,恨不得把她脊梁骨戳穿了。 王氏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背过身去,根本没脸再面对父老乡亲。 要是没这些官差,王氏还能嘴硬两句,可这事儿上她本来就心虚,压根没想到傅卿真的报了官。才见了官差根本不用多问她就什么都招了,现在根本狡辩不得。 “官爷,王氏已经算是故意杀人,不知按照大祁律法该当何罪?” 闻言,王氏再次吓得瘫坐地上,半晌了才想起来磕头。 “官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他们家捕猎能卖钱,我想赚些钱而已。我一个女人爬不了太高的山,所以才偷懒把兽夹放在那里,我真的没想到这一茬,根本没有要杀人的心思啊!” 傅卿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不是有意的?但凡是个长脑子的都知道那地方除了人之外,根本不会有什么山鸡野兔。因为我给孩子们做了糖葫芦,你心存嫉恨,分明就是冲着我家来的!” 当面被人戳穿,王氏反而不怕了,她与傅卿对骂。 这事儿上她确实有私心,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糖葫芦,他家儿子就不能有。她就是想要让周 家那两个小畜生死,只要这两个小畜生死了,周应淮一定不会放过傅卿这个贱人,村里人也会对傅卿这个后娘嗤之以鼻。 她倒是要看看,傅卿还有什么本事欺在她头上! “还不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你儿子就该死!活该!” 等王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跟傅卿的对骂中交代了一切。 村中所有人哗然。 原来王氏竟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官爷,你们都听见了吧,她不审自招,已经亲口承认就是蓄意杀害我儿子周少禹!” 傅卿扶着隐隐发紧的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 “周家媳妇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人喊了一声,傅卿顺势跌坐下来,扶着肚子哎哟喊疼。 事已至此,王氏不知悔改,还敢指着傅卿和肚子未出世的孩子咒骂个不停,惹得村里一众人对她憎恶不已,纷纷指责。 官差怕事情闹大,直接将王氏带走了。 有人扶起傅卿,她抬头看,是陈婆子。 “周家媳妇儿,是我们冤枉你了。” 傅卿摇头,婉谢陈婆子的搀扶,自行回了家。 前头大伙儿都以为是傅卿这个后娘待不得周少禹,没想到到头 来,却是她这个后娘找到了村中的祸害。 人刚走,后头议论的更热闹了。 有人直接拽了儿子当着众人面就打,“还敢不敢跟虎子一块儿玩了?他娘都杀人了,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成天带着你们在村里上蹿下跳瞎捣乱,以后你再跟那帮人在一块儿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紧接着,好几家的孩子都被揍哭了。 到了家门前,傅卿轻抚着肚子,“小东西,你要争气点,足月了再出来,要不娘当真没钱给你请大夫。” 本来乖乖窝在周应淮怀里,忍着饥饿感的玉丫头一下子睁圆了眼睛,指着外面小声道:“爹,娘回来了。” 周应淮把她的小手拉回来,“不用管。” 见她直接走向灶房,周应淮脸色更差。 她只会做给自己吃,哪有其他人的份。 傅卿去了灶看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吃的了。目光瞥见水缸边的鱼,她便喊着玉丫头。 周应淮皱了下眉,拍了拍玉丫头的背,玉丫头才应了声,跑了出去。 她实在不舒服,真的是一点儿活儿都干不了了,便指着那些鱼使唤着玉丫头,“你洗一洗,一会儿我炸了吃。” 玉丫头馋的 舔了舔嘴角,乖巧的洗鱼去了。 以前都是少禹带着她做的,现在光是玉丫头自己傅卿还有些担心,但等玉丫头把清洗好的小鱼端过来,傅卿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她。 她指了指旁边,“丫头,帮我生火。” 火塘里还有一点点火星,塞点柴火很快就燃起来了,傅卿休息的差不多了,才扶着肚子站起来,烧热了油,炸了一锅小鱼。 顿时,整个家里都飘着鱼香味。 玉丫头早就饿了,眼巴巴的站在门口,吞了好几下口水。 炸好小鱼后,傅卿留了一小碗,其他的都让玉丫头抬过去,自己则是一屁股坐下来,累得直喘气。 玉丫头把那一碟子小鱼端到侧房,“爹爹吃饭。” 以前不是没饿过肚子,但傅卿性子转变后,家里日子又好过起来,一日两餐从不落下,甚至还顿顿有肉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了两天饱饭突然又饿肚子,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刚才闻见香味时周应淮的馋虫已经被勾出来了,现在玉丫头又把香喷喷的炸小鱼递到面前,连他也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 目光望向门外,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她呢?” 第48章 错怪她了 玉丫头抓起两只小鱼塞进嘴里,酥脆爽口,好吃的不得了。 她嘴里塞了东西,含含糊糊的,“她在灶房里吃。” 她用小手抓起两只小鱼,又垫着小脚,递给周应淮。周应淮接过来,还没等送到嘴边,又见小丫头再抓两只,送到昏睡不醒的少禹嘴边。 他摸摸丫头的小脸,“哥哥睡着了,你自己吃。” 玉丫头歪着脑袋,“哥哥什么时候醒?” 周应淮没应她,反而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了?” 小丫头把那两只小鱼塞进自己嘴巴里,“娘好像肚子疼,都站不起来了。爹,娘的脸好白,出了好多汗。” 周应淮心头一紧,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使了劲儿后才清楚自己双腿无力,只能又颓然的坐在那里。 心里突然生了气,他气自己无能,也气傅卿嘴硬强撑。 傅卿吃过后什么都没管,直接回去躺着,才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家里又来了人。 老刘头陈婆子,还有其他几户人家都来看了少禹,说起王氏家的事情,又是唏嘘一阵。 周应淮这才知道,傅卿一个人上了山,一个人去了镇上,还是直接报了官来的。 这么大的事情,这女人竟然 一声不吭。 知道傅卿在休息,几个人说话声音极轻。 “应淮啊,这事儿我们确实是错怪你媳妇儿了,听说今天你媳妇儿也被吓着了,都是庄稼人,家里也没什么好的,我家这里有几个鸡蛋,你家留着,给孩子补补。” “我家这也有点。” 说着,他们一人塞了个鸡蛋,周应淮都要拿不下了。 陈婆子一声长叹:“要不是你媳妇儿,村里头那帮孩子指不定谁受罪呢。” 他们倒是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周应淮不好起来,便让玉丫头去送送人家。陈婆子拉着小丫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完后摆摆手,示意小丫头赶紧回家。 等人出了门,小丫头听话的关上了大门,这才小跑着回到周应淮跟前。 “玉儿,把鸡蛋拿去灶房,小心些,别碎了。” 玉丫头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小心,送完了两个鸡蛋后才拎着一个小篮子过来,“爹,装里头。” 周应淮笑起来,“还是玉儿聪明,爹都没想到这个。” 玉丫头被夸奖,顿时高兴起来。 把鸡蛋送过去之后,周应淮才问她:“刚才陈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陈奶奶说,等娘起来让我告诉她一声,说请大夫 的钱不用还了。” 周应淮抿紧了唇线,淡淡应了一声。 半夜时傅卿察觉身边有动静,吓得她猛地惊醒过来。 周应淮的声音响起,“侧房地方小,我让玉儿陪着少禹,半夜有事再来喊我。” 傅卿没理她,接着睡自己的。 周应淮磨蹭到床边,看着背朝着外头睡的女人,不自觉的软下语气,“今天少禹吓着你了?孩子……还好吗?” 孩子?说的是肚子里揣的这个? 傅卿越发来气。 这么会儿了才想起她肚子里这个? 渣男! 见她不搭理自己,周应淮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默默躺下,把被子又往她那边掖了掖。 刚躺下,周应淮又猛地坐直起来,扯得傅卿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半截。 “玉儿?” 他刚出声,玉丫头已经光着脚跑了进来。 “爹,哥哥醒了!” 周应淮心中一喜,忙着要下床。 他动作不便,只把腿放下去都费了半天劲儿。 傅卿已经休息了半日,没这么难受了,在周应淮之前先下了床,赶着去了隔壁。 “少禹。” 屋里没点灯,傅卿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用手摸过去,摸到了少禹那张没什么肉的 小脸。 “疼不疼?不怕,娘在这里。” 少禹自醒来后一直忍着没哭,这会儿听见她这句话,竟然没出息的哭了。 傅卿直接把蜡烛点在床头,能更亮一些。她先是抹了抹少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松了口气。周应淮赶过来时,傅卿正仔细的查看了少禹腿上的伤势。 “爹!” 见周应淮过来,少禹哭得更加大声,吓得傅卿赶紧松了手,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少禹顿时止住哭声,要把眼泪都憋回去。 傅卿简直无语。 一个成年人受了这样的伤都疼得直哆嗦,少禹才七岁,哭两声怎么了? “伤口还痛吗?” 少禹点头。 怎么可能不疼,他都疼得要死了。 “爹,兽夹在半山腰第一颗梨树下,我想着摘两个梨子,就没留意……” 少禹声音越来越小,但仔细一听,声音里是带着颤抖的。 被兽夹夹住的那一瞬,他疼的以为自己死过去了。 周应淮面色沉重,傅卿眼眶通红。 “你娘已经报过官,人也抓了,山里的兽夹也都找出来了。少禹,没事了。” 少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傅卿。 而傅卿,则是看向周应淮。 他怎么知道的。 “我以后还能走路吗?” 少禹忍了半天,终究是怯生生的问出了这句话。 周应淮知道他担心什么,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些:“你放心,不会跟爹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少禹吃了我给的药,怎么着也不能做你这样的瘫子。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点过于诡异了。 傅卿看着屋里这几个人的脸色,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对上周应淮那双辨不明上喜怒的眸子,她心慌了一瞬,立马又便得厚脸皮起来。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陈婆婆才擦了药崴伤立马就好了,你这点伤,多养养也就好了。” 她扶着肚子站起来,“丫头,快扶我回去躺着。” 玉丫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牵着她回了主屋。 少禹声音明显抬高了些,“爹,她说的是真的?” 周应淮不知道他问的是用药的事情还是以后能不能走路的问题,只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少禹却很高兴,“陈婆婆的脚伤能好的这么快,我的也能好的快。” 周应淮心口一窒。 “你信她?” 少禹点了头,“我信她。” 第49章 她比任何人都惜命 这一晚上又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傅卿醒来时,太阳已经晒进屋里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好,起来时精神气儿好的很。 刚下床准备去洗漱,小丫头突然跑到她跟前来,垫着小脚,把手里紧紧抓着的东西递给她。 “娘,给弟弟吃。” 傅卿接过来一瞧,高兴道:“鸡蛋?你哪儿拿的?” 鸡蛋还是热乎的,想来是刚出锅不久。 虽然这几天日子好过起来,能吃上肉,但鸡蛋她却一个都没买过呢。 玉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鸡蛋,“昨天陈奶奶他们给的。” 傅卿确实有些馋了。就着床沿磕了两下鸡蛋,扒掉蛋壳,一口就吞掉了半个。 很平常的水煮蛋,吃起来却香得不得了。 玉丫头吞咽了好几口,嘴巴竟然也跟着学起了吞咽的动作。 傅卿这才注意到小丫头的动作,愣了一下。“你的呢?” 玉丫头连连摇头,“我没吃,我真的没吃,都给娘跟弟弟留着的。” 她像是做错了事情,小手紧张的揪着衣摆,眼泪汪汪,可怜的不得了。 傅卿心头一紧,“你就只煮了这一个?” 玉丫头点头,“真的就一个。” 傅卿沉下脸,刚 把自己手里这半个鸡蛋递过去,想了想,又把鸡蛋塞进自己嘴里,趿着鞋子出了屋子。 她去了隔壁,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沿垂眸看着少禹的周应淮。 听见动静,周应淮抬起眼眸,两人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见他下巴长出青色的胡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傅卿终究还是心疼了。 “我扶你回房休息。” 周应淮颔首,示意她把拐杖拿过来。 傅卿把拐杖递给他,搀着他站起来。在床边僵坐一晚,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让本就行动困难的周应淮走的更加艰难。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你别整天在床上坐着躺着的,没事儿的时候还不如多下地走走。” 周应淮应了一声。“嗯。” 傅卿有些意外。以前让他下地他还十分不愿,现在倒是答应的干脆。 把人扶上床榻后她才去了灶房,果真看见灶台上的竹篮里放了好些个鸡蛋。 傅卿拿出来挨个数了数,还剩下八个。 她重新烧了水,拿了三个鸡蛋煮上,煮好后立马塞给玉丫头一个。 玉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鸡蛋,娘竟然给她吃鸡蛋? 傅卿没想这么多,拿了个鸡蛋去了主屋 ,见周应淮已经睡了,便把鸡蛋放在枕头边。 昨天家里乱糟糟的,傅卿也没来得及收拾那些小鱼,放到今天早就臭了,可找了一圈倒是没找到。 见小丫头正在小心有笨拙的剥着鸡蛋,便过去帮她弄了。 “丫头,灶台上还有一个鸡蛋,一会儿少禹醒了你把鸡蛋拿给他吃。” 哥哥也有? 傅卿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叮嘱她看好家里,有事儿就喊他爹。 玉丫头吃完了鸡蛋,一点渣都不舍得浪费,小手指嗦得直响。 “咱家那些鱼呢?” 玉丫头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说:“爹爹说那些鱼放着就坏了,就都给刘爷爷陈奶奶他们了。” 傅卿点头,拿着锄头出了门。 玉丫头追到大门口偷看着,心里奇怪。 爹把鱼都送人了,娘竟然不生气? 大清早,各家都忙活起来了,见傅卿拿着锄头下地,又在背后议论起来。 有几个还避讳一些,看见人过来就闭了嘴。还有一些当着傅卿的面就指指点点,声音恨不得响彻整个村子。 “小声点,不怕她听见啊?” “听见就听见了,难道我们说两句她又要去报官抓我们不成?为了点小事,把虎 子娘弄进大牢里去,以后虎子她娘出来还怎么活?虎子这孩子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这么狠吗?” 一直罔若未闻的傅卿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 “林大嫂,我怎么记得你昨天在官差面前你可是喊得最大声的,你家儿子也是第一个挨揍的。” 被点名这个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刚要张口,又被傅卿抢了话头。 “你儿子最喜欢追在虎子屁股后头跑了,难道给我家下耗子药的事情你儿子也有份?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怕不是你们大人教的吧?” “周家媳妇儿你可不能乱说啊!我家可不会干这种事情!” 林家嫂子灰溜溜跑了,其他几个人见了,也都摸着鼻子低下头走了。 傅卿冷着脸,拿着锄头继续往地里走。 口舌之争要掉功德的,这几天吵这么多架,她那十五的功德早被扣光了吧。 简直烦死了! 到了地上,见自家的小菜秧又长高了一截,傅卿心里头才舒服了些。 把旁边的地又锄了锄,又沿路拔了些野菜,傅卿才回家。 少禹还没醒,倒是周应淮的枕边只有一堆蛋壳了,连放在旁 边的水也喝了小半壶。 她把蛋壳收走,“你教少禹把陷阱设在哪里?怎么走?我一会儿去山里看看。” 周应淮睁开眼睛,“你不能去。” 她就知道这个人没睡。 “我为什么不能去?现在少禹受伤,家里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若是再不去山里看看,咱们家以后吃什么?家里的砍柴刀坏了,背篓也不能用了,这些都要重新买的。不说大米白面,就连黍米也没有了……” 她语气如常,倒也没有什么抱怨,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周应淮看了眼她的肚子,皱了下眉,“不放心。” “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这点周应淮倒是举双手赞成。 犹豫再三,周应淮还是把他教少禹设陷阱的位置告诉了她。又有着这次的前车之鉴,周应淮交代的格外仔细,就差亲自跟着上山了。 中午随便吃了点,傅卿拿着家里趁手的工具,一个人上了山。 到了山脚刘家门口,老刘头把她喊住:“周家媳妇儿,你干嘛去?” “去山上。” 老刘头皱起眉,“别去了吧,你一个人,又马上要生了,危险得很。” 傅卿闷着头往前走,“家里需要钱。” 第50章 全靠她扛起这个家 眼看着劝不住,老刘头只能一阵叹气,折回家里拿了把砍刀出来,把砍刀借给她使使。 虽然有官差搜过山,但傅卿总是不放心,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到了周应淮告诉她的位置,傅卿隐约听见些动静。 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在确定那声音来自于地下之后,更是汗毛竖起。 是蛇? 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她努力回想着周应淮教给她的招式,紧紧握着老刘头家借来的砍刀,虚张声势的比划了两下。 咯咯…… 几声微弱的声音自前头传来,傅卿动作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壮着胆子再往前走几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咯咯…… 傅卿心中一喜,用砍刀轻轻把前方路面上的大落叶一扫,顿时,几截树枝掩盖下的陷阱露出真容,里头的两只野山鸡正抬着脖子咯咯的叫个不停。 好家伙! 傅卿没急着把这两只猎物拿出来,而是又去了其他陷阱,可惜只有这一处捕了猎物。 野山鸡虽然不咬人,但是被爪子勾到还是很痛的。好在周应淮都已经交代好,傅卿按照他的办法,轻而易举就把两只野鸡抓了上来。 她拿着自家带来的绳子拴着腿,喜滋滋的下了山。 到了山脚,傅卿把砍刀还给刘老头家,见她抓了两只这么漂亮的野山鸡,老刘头眼睛都直了。 “周家媳妇儿,这,这真是你抓的?” 傅卿只是笑了笑,谢过他后拎着山鸡走了。 这会儿村里人多,都见了这两只野山鸡,各个惊艳的挪不开眼。 “从周应淮瘫了以后村里已经好久没看见过这玩意儿了,真好看呐。” “王氏上山反而把自己送到大牢里,周少禹家这个后娘挺着个大肚子还抓了两只山鸡回来,嘿,真有本事啊!” “嘘,小声点,不知道刚才她把林嫂子怼得回家大哭一场啊。” …… 若是在上山之前,哪怕是口舌之争傅卿都想要出出气,扣功德就扣功德吧。可现在,傅卿高兴着呢。 回了家,傅卿直奔主屋,周应淮半撑着身子正要起来,见她提着两只野鸡杵在门口,笑得格外开心。 “怎么样?” 周应淮眼中闪过惊讶,“挺厉害的。” 玉丫头都看呆了,“娘好厉害。” 傅卿对这一声软绵绵奶乎乎的夸奖格外受用。 全靠她扛起这个家啊! 怕野山鸡追着小鸡仔啄,没敢把它们关在一起,只能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先圈起来。 玉丫头蹲在 那里看,稀奇的不得了。 傅卿洗了手,去看了少禹,见他还在睡,且她回家时动静这么大都没吵醒他,顿时有些担心起来。 她把手贴在少禹额头试了试体温,又查看了额头和脚上的伤,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时,才发现周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眸子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没醒过吗?” 周应淮喊了玉丫头过来,小丫头点头,“从昨晚后一直没醒过。” 傅卿不免有些担心。 “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傅卿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啊?” 她仔细看了看少禹额头的伤口,好像创面确实比昨天明显变小了一圈。 卧槽! 这药这么好使的吗? 本还想再看看腿上的伤势,不想却被周应淮拦下。 “刘大哥说草药三天一换,现在还未到时间,就这么敷着吧。” 傅卿便不敢再动了。 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傅卿怕镇上来回时间太晚,便决定明天一早再去镇上。 隔日一早,傅卿醒来时周应淮已经起来了。 她赶到侧房,果真见少禹已经醒了,而周应淮又坐在床榻边上 ,不知道在这僵坐了多久。 “昨天还给你留了个鸡蛋,我去给你热热。” 少禹没说话,只是听见“鸡蛋”两个字时眼里闪过惊喜。 等温热的鸡蛋送到他手上,他才真的相信自己能有鸡蛋吃。 “看着我干什么?” 家里没什么吃的,就只还剩下五个鸡蛋了,总不能再一人一个的吃下去。 “我去镇上把山鸡卖掉,早点回来做午饭。” 她看着周应淮,“我送你回屋躺着?” 周应淮摇头,“不是你说让我闲着没事儿干下来多走一走。” 傅卿抿了下唇,“那你小心一些。” 今天玉丫头还没醒,傅卿过去看了一眼,见小丫头裹在棉被里睡得格外香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巴砸吧砸吧,可爱的不得了。 傅卿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子,触碰到棉被时突然想起了少禹那一床被褥,顿时心酸愧疚起来。 被子本来就短,因为他受伤,被褥上又沾了大片的血迹,更显得脏乱。 现在不好清洗,更加坚定了她要给少禹换一床被褥的决心。 跟周应淮交代了一声后,傅卿拿着两只山鸡直接去了镇上。 听着自家大门关上,少禹说:“爹,今天大有叔他们应该就能 回来了,要不以后让他陪着娘一起上山?” 周应淮摇头,“山里只有这么点野味儿,两个人一起去还能分得到什么。再说,村里人看见她一个大着肚子的人都能上山捕猎,你以为其他人不会动这个心思?” 以前他都是去深山密林里,一连待上好几天才带着大猎物回来,村里其他人自然不敢轻易效仿。如今换成山鸡野兔,难眠其他人也会生出打猎的心思。 少禹更愁了,没了打猎这条路,他们家岂不是又吃不上饭了。 周应淮轻笑出声,“放心,你娘这个人点子多得很。” 见少禹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周应淮皱了下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真跌坏脑袋了?” 少禹有些不好意思。 “爹,你最近笑得多一些了。” 周应淮神情一滞,又把唇线抿的紧紧的。 傅卿才到镇上,手里的野山鸡就被人盯上了,连着问了好几个人,都嫌价钱太贵了。 价钱是周应淮昨晚就告诉她的,说是公山鸡尾巴上的那根漂亮羽毛就值不少钱。 她没去集市也没去酒楼,直接把野山鸡送到了春角巷子的方家。还未走到后门,突然看见几人慌慌张张将一个软趴趴的孩子往麻袋里装。 第51章 光天化日抢小孩 傅卿吓得往回一缩,躲在拐角处心跳如雷。 她人都傻了,这帮人光天化日都敢抢小孩! 那边兵荒马乱,手脚慌乱的把孩子装进麻袋,丢上拉货的推车推出了巷子。 “哎哟!” 推车才刚出来,傅卿挺着个肚子就撞了上去。在要撞上推车时,身子巧妙的躲过去,顺手在麻袋上狠狠掐了一把。接着一边抱着肚子浮夸的大喊,一边死死抓着一个推车不让走。 “你们撞了我就想跑?看不见我着大肚子吗?” 为首那个凶神恶煞,“去去去,少在这里闹事。” 傅卿死死抓着推车,喊得比刚才还要大声。 “都来看看啊,他们撞了我还骂人,没天理了!” 方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宅子所在之地也是镇上最好的地界,傅卿只嚷嚷了一嗓子,周围顿时就围满了人。 首位的不想把事情闹大,往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她,“行了,我赔你银子,你赶紧撒手。” 傅卿死都不撒手,余光瞥见麻袋似乎动了动,她一颗心都悬起来。 “二两银子就能赔了?我肚子里这个金贵着呢,少说也要一百两。” “一百两!” 这一帮人立马变了脸。身 后有人气势汹汹的走上前,被为首这个拦下,“姑娘,你今天就是来找事儿的吗?你可想清楚了,我们不是你能随便得罪的人。” 傅卿就是拼他们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你赔我孩子!” 一帮人听她这么说,神情明显慌乱了一瞬。 为首那个只想息事宁人,他压低了声音,“妹子,冲撞了你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我跟你赔礼道歉了。不过咱们堵在人家大门口实在不像话,你看,要不我们过去些商量?” 傅卿油盐不进,依旧死死抓着推车让她赔孩子,把王氏那一套哭嚎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又挺着个大肚子,甚至都不消多说什么,舆论一边倒的偏向她这里,吐沫星子恨不得把这帮人淹死了。 “你这女人,再敢胡搅蛮缠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他作势要打,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瞥见方家大门打开,方管事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她心中一喜,忙跻身到他跟前,“方管事,你可还记得我,你上次跟我买了野兔。” 方管事急着出门寻人,哪有功夫搭理她。偏偏傅卿不识趣,非要拉他过去评理。要不是看她大着 肚子,恐怕方管事早把她推开了。 顿时,几个大汉满头的冷汗,僵直的杵在那里,眼睛下意识的往麻袋上瞧。 傅卿直接把人带到麻袋旁边,声音喊得极大,“这车好像就是从方家后门出来的,怕不是你们方家的人。方管事,他们撞了我,还对我口出恶言,这事儿你们方家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最后那一句时,她的手照着麻袋用力拍了两下。麻袋突然动了动,惊得方管事脸色大变。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为首的站出来,“都是些要扔掉的杂物。” “快把麻袋打开!” 这句话才说完,麻袋里突然传出小孩的哭声,几人见事情败露转身要跑,却早被方家的家丁护院扣下。 方管事颤着手的解开麻袋,看见里头哭做一团的小人,惊得赶紧抱起来。 “小少爷!找着小少爷了!” 围观百姓本来只是看个吵嘴的热闹,没想到竟看了一出抢孩子的戏码。在场的大多都是妇孺,最见不得的就是人贩子,离得近一些的已经直接上手打了。 傅卿早就躲得远远的,等亲眼看见方管事抱着哇哇大哭的少爷进了方家才彻底放下心来。等门口人散 了,她才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去空间里把两只山鸡拎了出来。 方管事经主子问起后,方管事才想起傅卿的反差,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是傅卿救了他家小少爷。 以为这么长时间人怕是走了,没想到等他追出来,傅卿还在门口等着。 她手里拎着两只漂亮的山鸡,笑盈盈的,“方管事,这两只山鸡你收吗?” 方管事连连点头,“收!只要我还是方家管事,妹子你的东西我都收!今天要不是妹子你,我家少爷怕是……” 说罢,方管事郑重的给她鞠了一礼,倒是吓得傅卿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方管事不必如此,我也是做娘的,最见不得这些。如今你家少爷平安就好。” 她把山鸡递过去,“一只三十文钱,两只六十文。” “这个好说。” 方管事把山鸡接过来,对山鸡屁股上的那两根羽毛喜欢的不得了。 “不知妹子怎么称呼?你救了我家小少爷,我们夫人想见见你。” 方管事把她从正门请入,到了正厅时,堂上已经做了个美貌的妇人了。 原身家里也是庄稼人,不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傅卿也没学过怎么行礼,只规规矩矩的站 在那里,谦卑恭敬的喊了一声“夫人。” 方夫人眼眶通红,问了些当时的情形,听得又哭了一场,等她哭停之后才说了些感激的话。 离开前,叮嘱方管事把卖野味的钱付了。 “傅妹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傅卿等了片刻方管事才回来,银子交到傅卿手上时,她吓得缩了手。 “不对,两只山鸡统共六十文钱,你给我这么多做什么?” “六十文是给你的野味钱,剩下的五两银子,是我家夫人谢你的赏银。傅妹子你收着便是。” 傅卿大脑空白了片刻。 五两银子啊! 她最近做买卖加起来的钱都不够一两银子,今天一下子就得了五两六十文钱? 方管事拿了个钱袋子,装好之后递给她。 傅卿犹豫片刻还是收了银子,连声谢过才离开。 人走了之后,方管事又赶回去复命。 “钱给她了?” “给了。刚开始她还不要,应该也是家里日子不好过,后头才把钱收下了。” “她可有问什么不该问的?” 方管事摇头,“这倒没有,她一字未提。” 方夫人冷下脸,“这样最好。若是方家丑事外传,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第52章 吃一口算一口 身上揣着五两银子,傅卿走路都有点飘。 她可以去酒楼大吃大喝一顿,可以买漂亮衣裳,可以买发饰耳坠……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光吃苦了。 现在不犒劳自己,还要等到何时? 她知道镇上最好的酒楼在哪儿,刚要朝着那边过去,又在听见叮叮当当的声响时停下了脚步。 她眼前是个打铁铺,铁匠正挥着胳膊奋力打铁,见她一直看着便招呼起来。 “妹子,想买个什么?” 傅卿抓紧了身上的钱袋,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问了出来:“你家砍柴刀怎么卖?” “一两二十文钱。” 要一两多! 傅卿嫌贵,摆摆手不买了。 铁匠笑呵呵的,“妹子你要诚心买,我给你算便宜一些。铁器不同于其他东西,价钱本来就要贵一些。这些做得精致一些,锋利一些的都是这个价钱。” 说完,他又指着墙角处放着的那些刀刃,“这些没装刀柄的能便宜一些,算你一千文钱就可以了。” 傅卿不懂这些东西的行情,但总觉得老板有些坑人了。 她转而去另外一家问问,最后以八百文钱的价钱买了一个没装刀柄的。 接着她又去买了新的竹篓,逛到卖被褥的 地方,又进去买了一套新被褥,买了一小袋黍米,这才准备回家。 刚走出镇子,傅卿脚步突然一顿。 她攥紧了手里那点银子,鼻尖酸楚。 明明说好了要去酒楼里大吃大喝的,结果这些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已经花了差不多二两银子了。 东西太沉,傅卿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快到正午了才回到两河村。 村里人见她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都稀罕起来。 “周家媳妇儿,你挺着个大肚子怎么还这么折腾。” “这些都是那两只山鸡卖得的钱买的?野味儿这么赚钱?” …… 傅卿只跟她浅笑点头,并未做搭理。回了家,那些人还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玉丫头正把自己的被子抱出来,她人小,被子又大,几乎半张都拖在了地上。 “丫头,干什么呢?” 她这么一喊,把没注意到她回来的玉丫头吓得抖了一下。 “我,给我哥哥盖被子。” 傅卿把被子拿起来,抖了抖灰尘。 “我给少禹买了新的,以后你们都有新被子。” 玉丫头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有新背篓,新背篓里有新被子。 “哥哥也有新被子了。” 傅卿洗了手,先看了眼主屋里躺着的那个,又直接 去了侧房。 少禹睡得很沉,傅卿给他试了体温,又查看了两处伤口,就这么折腾他都没醒。 看着他身上那张发黑的小被子,傅卿恨不得现在就给他换上。 趁着天气好,傅卿把被褥拿出来晒了晒,听见主屋里有咳嗽声,她又去了一趟。 见他咳的厉害,傅卿想着给他倒杯水,可拎起水壶才知道里头已经空了。 “你等着,我去烧壶水。” 周应淮一把拉住她,刚要说话,又继续咳嗽起来。 他手心滚烫,像是要被肺都咳出来了。 傅卿心下一沉,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她把手巾弄湿,折好放在额头给他降温。 “再瞎跑。现在好了,你也病了,尽给我添事儿!” 她语气恶劣,动作却温柔。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周应淮瞬间舒服许多,他声音沙哑,说话都显得无力。 “不是你让我闲着没事儿多走走嘛。” “我让你没事儿多走走,又不是让你半夜跑去少禹房里干坐着。” 傅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自己体弱吗?现在好了,少禹受伤,你又发烧,我大着肚子,家里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能干什么?” 她气得那唠叨了一阵,骂着人的同时还不 忘给他掖被子盖好。 周应淮唇角微勾起,只乖乖听着,并未回嘴。 倒是院子里站着的玉丫头手足无措,眼泪泪汪汪,好像真做错了事情。 “上次请大夫的钱还是陈婆子垫付着,一会儿我还得还她钱。现在可好,还得再给你请一回大夫,你说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后,拿了茶壶就走了。 周应淮哑然失笑,“骂得这么起劲儿怎么又不骂了?” 傅卿:是我不想骂吗?是功德都要扣没了! 她重新烧了水,又在另外一口锅里煮了些黍米粥。 家里还有一只养着的螃蟹和田螺,傅卿想着晚上先把田螺做了,好歹也是肉,吃一口算一口。 等水烧开,傅卿先倒进水壶里凉着,想着要么直接在粥里打个鸡蛋,随便应付一下得了。 “娘,这些够吗?” 听见声音,傅卿回头看去,见玉丫头手里抓着一把鲜嫩的鹅肠草。 “这是你刚出去找的?” 乡下没别的,就是野菜多,小孩子又总爱往外头跑,只要分清楚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想找野菜就轻松多了。 玉丫头有些局促,“不够我再去找。” “够了够了,正好一会儿可以煎鸡蛋吃。” 玉丫头眼睛亮 了亮,没出息的舔了舔嘴角。 傅卿有些心疼。在穿越过来之前,怕是没几个鸡蛋都吃不起的孩子了。 玉丫头乖巧,不用傅卿开口她已经把野菜洗干净了,等粥煮好,傅卿又打了个鸡蛋,跟鹅肠草一起炒了。 她今天没把饭菜端到主屋,只是单独给他们父子两个留出一份,自己则是跟玉丫头在灶房里吃。 “为什么不跟爹爹一起吃?” “你爹爹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等他病好了我们再跟他一块吃。” 玉丫头似懂非懂,乖巧的吃着饭。 见她只吃野菜不动鸡蛋,傅卿夹了一筷子鸡蛋到她碗里,玉丫头先是愣了一下,又把鸡蛋都挑出来,放在了单独留给他们父子的碟子里。 “你不爱吃鸡蛋?” 玉丫头门头扒粥,“给爹跟哥哥留着吃。” 怕被责骂,小丫头赶紧往傅卿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蛋。 “娘跟弟弟也吃。” 傅卿心疼的要死。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傅卿三两口喝完自己的粥后,拿走了给他们留的那一份,“这一碟子不准剩下,都吃光。” 小丫头不敢说话,终于夹了一口鸡蛋吃起来。 傅卿软下语气,“以后不准再提弟弟,听见了吗?” 第53章 以后她天天做好事 娘生气了? 可是她声音好温柔。 她没生气? 可她说以后都不要提弟弟了。 玉丫头搞不明白。 傅卿单独拨出一碗端去主屋,正好周应淮醒着。她帮着周应淮坐起来,见他看着院子里晒着的新被褥,说:“少禹那个用不了,我给买了新的。” “钱够吗?” 野山鸡卖三十文钱的价格已经是往高处喊了,可就算是两只都卖出去了,也不够买一套被褥的。 “够了。” 傅卿没藏私,把方家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应淮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也没有细问过他家管事吧?” 傅卿摇头,“这是人家私事,为不会问的。” 周应淮高看她两眼。 “如此甚好。” 见他拨弄鸡蛋,只捡着野菜吃,傅卿疑惑:“怎么你也不爱吃鸡蛋?” 周应淮动作顿了顿,“有身子的人不适合吃鹅肠草,不过鸡蛋有营养,你马上就要生了,该是你多吃些。” 他竟然还懂这些。 吃过两口,周应淮就歇了筷子。见他盘子里还剩下大半,傅卿让他好歹吃一些,他却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胃口。” 她再把手背贴在他的额头,微凉又柔 软的触感让周应淮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他顿觉丢人,可看傅卿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在意。 “还是有些烫手。” 突然她脑中快速晃过什么,忙找了个借口走开,进入空间一看。 功德四百三! 四百三! 家人们谁懂啊,她昨天还是十五的功德一下子飙升到了四百三! 离小续命汤只差三百七的功德了。 傅卿可不舍得再兑换东西,反正现在手里有钱,请大夫抓药的钱暂时也挪得开。 还有陈婆子的钱也该还一下了。 傅卿跟玉丫头交代了一下,便去隔壁村里问大夫买了几副风寒药,这就赶回来了。 到家瞧见少禹已经醒了,叮嘱他把饭菜吃完,一会儿给他换被褥,这才得闲去把药煮上。 见她又匆匆忙忙出了门,少禹一头雾水,“一会儿换什么被褥?你的新被褥她不让你盖了?” 这女人,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总发癫。 “她给你买了新被褥,跟我的一样。” 玉丫头指着院子,高兴的喊着。 少禹一愣,半个身子都要悬在床沿上,拼命想要往外看,玉丫头怕他摔下去,一直喊他躺回去,急得不得了。 院中吹起一阵清风,一角白色的 东西拂过少禹的眼睛,他登时一喜。 “她真给我买了!” “买了买了,新着呢,一个手印都没有。” 少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看看。 “她哪儿来的钱?” 玉丫头比划的极其夸张,“昨天下午抓了两只野山鸡,可漂亮了。” 傅卿来到陈婆子家门前,连着喊了好几声陈婆子才出来开门。 “是不是少禹出事儿了?” 陈婆子急着要赶去看看,被傅卿拦下。 “少禹没事。陈大娘,我来还你上次帮我垫付的诊金。” 陈婆子摆手,“玉丫头没跟你说吗,不用你还了。” 傅卿不管这些,直接把钱塞她手里。 “拿着吧,若是小钱我也就厚着脸皮装傻过去了,可四百文不是小数目。你年纪大些,总是要留一些备用的。” 刚说完这句,傅卿又担心陈婆子会不会误会这话是在咒她,忙解释。 “我没有盼你不好的意思,我是说……” 她好一通解释,终于是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了。 陈婆子倒也没客气,把钱收了。 临走时,傅卿见搭在门后的扫帚倒了便顺手扶起,见陈婆子一直盯着她看,她轻咳两声,说:“做好事。” 做好事有功德,以后 她天天做好事! 孩子精神头总是要足一些,傅卿回家的时候少禹已经自己坐在床榻边上了。 想起周应淮也会如此,傅卿突然有些想笑。 可目光落在少禹那张小脸时,她心口一窒。 少禹与周应淮一点儿不像。 不光是少禹,就是玉丫头,长得也不像周应淮。 傅卿泛起嘀咕,把原身的记忆翻出来,却完全没有这两个孩子生母的一点儿消息。 或许人家只是长得像生母而已。 见她发呆,玉丫头小声的喊着她:“娘,哥哥醒了。” 哥醒了,该换新被褥了。 傅卿应了一声,把床上脏黑的被褥一圈,抱了出去。 “这可是新被褥,你要是把它弄脏了,我可是要打人的。” 玉丫头紧张起来,少禹却扬了下唇角。 这可是新被褥啊,他怎么舍得弄脏。 趁着傅卿没注意,少禹热不住地摸了摸新被褥。一只小手按住了它,义正言辞道:“哥你别碰,一会儿要留下手印子了。” 傅卿噗嗤一声笑出来,听见她笑,两个孩子也跟着笑。 少禹把手摊开,“我的手不脏。” 说完这一句,少禹自己都愣住了。 他记得自己从山上跌下来,身上应该全脏 了。可如今他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泥垢都没有。 玉丫头没这个本事,他爹没这个精力,能这么照顾他的,只有眼前的女人了。 “谢谢。” 这一声很轻很轻,好像大一点的呼吸都能把这一声给碾碎了。 傅卿扶着他重新躺回去。 “那你就快些好起来,家里这么多活儿等着你干呢。” 少禹抿紧了唇线,不说话了。 “傅妹子,在家吗?” 门口突然想起王大有的声音,傅卿过去开了门,见果真是他们两口子。 “你们回来了?分家的事情办的如何?” 王大有摇头又叹气,“我娘不让,还把错处都落在我媳妇儿身上,我气不过,带着媳妇儿又出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傅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把人先请了进来。 “先不说这个。我听说少禹受伤了?严重吗?” 秀芳也是要做娘的人,最听不得这种事情,眼眶登时红起来。 “那挨千刀的王氏,都是一个村子的,怎么能这么狠毒的对待一个孩子。” 傅卿什么都没说呢,他们两口子已经把话都骂了一遍解了气。 周应淮的声音适时响起,“大有兄弟来了?正好,我有事儿想托你帮忙。” 第54章 与他家不用太交心 跟傅卿打了个招呼后,王大有径直去了主屋。 “应淮兄弟气色怎么这么差,可是为少禹的事情太过担心了?” 周应淮很应景的咳嗽了两声,“夜里受了凉。” 王大有唏嘘两句,只觉得周家多灾多难。 “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们留着先给孩子看病。” 说着,王大有掏出二两碎银子塞进他手里。 银子还热乎乎的,周应淮知道这是王大有全部的家当了。 “不用,少禹已经好多了。” 王大有哪会相信。这样重的伤大人都受不住,更别说是个孩子了。 “我教你捕猎,让你有个营生,如何?” 周应淮刚说完,王大有差点儿高兴的喊起来。 “当真?” 若是能学到打猎的本事,他家日子也能好过起来了。 “不过前提是你得护送我媳妇儿上下山。” 王大有这回却是不敢轻易答应。“应淮兄弟,少禹他娘月份不浅了,你真放心她整天上山下山吗?” 周应淮苦笑。之前的生意不好做,捕猎已经是最好的赚钱方法了。如果不是少禹手上,他确实也不会让傅卿再往山上去。 “若是兄弟信我,我卖了钱两家平分就是,为了孩子,还是别让你媳 妇儿上山了。” “倒是不用,半山腰坡势平缓,她上下山不成问题。” 周应淮已然早下了决定。 “你每日只需要跟她一同上山,再与她一同下山即可。我教你如何捕猎,但能不能捕到猎物你们就各凭本事了。” 王大有想了想,“这事儿我得跟秀芳商量商量。” 秀芳也没一口应下来,夫妻二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傅卿站在主屋门口,问他,“你把我交代给王大有,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这有什么,你还会看上王大有?” 傅卿有些生气,“我问你话呢。” “我?我不怕。” 傅卿心里憋闷的难受。 把自家媳妇儿这么爽快放心的交代给其他男人,怕也真只有周应淮这个靠不住的瘫子能干出来了! 当天下午王大有又来了一趟,点头说家里已经商量好了,他同意周应淮的要求。 两边都说定了以后,周应淮确实教了他一些捕猎的技巧。王大有虚心好学,甚至自己都能举一反三。 “若是再往高处走一些,是不是就能捕到更大些的猎物。” 周应淮抬起眼眸,睨了他一眼,“先慢慢学着吧,等你熟练了以后再慢慢往上去。” 入夜 后,傅卿如同把周应淮扶起来,又拿了个小凳子垫在下头,上头摆了盆温水,给他泡脚。 虽然他双腿无力,但经常用热水泡泡总要好一些。 她端着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等着泡得差不多才给他擦脚。 “那王大有家……与他家不用太交心。”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句话弄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 “你只需记得我的话就行。” 傅卿给他擦完了脚,又帮他重新躺好。“他家不好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教他打猎?” “教他,你能有个照应。不教他,你不见得能抢过别人。” 傅卿更觉得莫名其妙。“哪有别人,咱们村里还有谁打猎?” 才放下的话,隔天就得到了应证。 大清早的村里就忙活起来了,有拿着砍刀的,有拿着绳索的,还有人背着背篓,粗略算起来,怕半个村子的男人都上山了。 早起下地的傅卿还以为大伙儿要去山里捡柴火,没想到等她从地里忙活回来,便听见有人骂骂咧咧。 “真是见了鬼,我今天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几只鸟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他们的山鸡野兔都是从哪儿抓来的。” “你还看见鸟了,我 可是连鸟都没见着。” “会不会是咱们人太多了,吓得猎物不敢出来了?我可听说这些东西胆子小得很,咱们明天悄悄的,早点上山?” “上次他家周少禹受伤的地方在哪里?要不咱们明天再去那一片地方碰碰运气?” …… 傅卿脸色微沉,拿着锄头赶回家。 “周应淮,你怎么知道全村人都上山捕猎了?” 他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他们都当你两只山鸡就能换一套新被褥,谁不想赚这个钱?你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都可以,这些人还坐得住?” 傅卿有些无语,“这么多人都去打猎,那以后我们猎什么?” 周应淮倒是一点儿不担心。 “他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打猎的事情一窍不通,几天没成果后自然就没兴趣了。” 傅卿心里还是堵着昨天的事情。 “你把本事都交给王大有,那猎物都被他捕了,我这里还有什么?” 周应淮低笑出声,他招招手,“过来。” 傅卿走过去,他借力坐起来,教傅卿做新的陷阱,告诉她更隐秘更好的位置。 “我跟他说是各凭本事,但你是我媳妇儿,家里还得靠你养活,我自然得教你点好的。” 不知道 是不是那第二句话,傅卿的心好像没这么堵了。 她扬了下唇角,又让周应淮把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隔壁,玉丫头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盯着少禹额头上的伤疤看。 “哥,我可以扣你脑袋上的痂壳吗?” 少禹把她的手推开,“不准。” 玉丫头还是好奇,伸着手要去摸。 她只是摸一下,真的只是摸一下而已。 她亲眼看着这个痂壳一天天消失变小,再不给摸,过两天这个痂壳就真的不见了。 “别闹了。” 听着少禹有些生气了,玉丫头才把手收回来,有些失落的低着头。 少禹抬了抬脚,盯着脚上的伤势,咬牙动了动脚踝。 嘶! 玉丫头神情大变。 “你别动,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要不以后就不能走路了。” 小丫头紧张的不得了。万一以后哥哥不能走路,谁来陪她玩?村里那条大黄狗再追她,谁来帮她打狗? “嘘,别喊!” 少禹捂着她的嘴,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干脆坐起来,好奇的盯着脚上的伤势,大胆的用手摁了摁伤患的地方。 疼。 但是已经没有前几天疼了。 他犹豫再三,咬牙把绑带解开,登时一惊。 第55章 简直匪夷所思 玉丫头不明所以,垫着脚巴巴的凑过去看。少禹动作快,又把绷带重新缠好,不让他看见里头的样子。 “玉儿呼呼。” 她撅着小嘴呼呼的吹着气,可爱又暖心。 “哥,还疼吗?” 少禹心一暖,“不疼了。” “丫头,跟我去地里一趟。” 听傅卿喊自己,玉丫头拔开小短腿,蹦蹦跶跶的跟了出去。 听着大门关上的动静,少禹翻身坐起,刚要下床时才发现地上没鞋子。 他左边右边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瞧见自己的鞋,愣了一下后,他一张小脸都皱起来。 他的鞋子在山里就弄丢了。 那是他的新鞋! 他才第一天穿的新鞋! 都已经这么几天了,那个女人肯定已经知道了! 他心里越急,便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周应淮刚吃完药,正有些昏昏沉沉,听见侧房的动静顿时清醒过来。 “少禹?” 他没应声,只把刚才的哭腔憋了回去,而周应淮也没有再问。 只是过了片刻,主屋里传出动静,不大会儿功夫,周应淮杵着拐杖过来了。 “爹!” 见他两眼通红,周应淮拧起眉心,“伤口疼的厉害?” 少禹摇头。 周应淮又看了眼他 的床铺,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是没忍住,尿床了?” “没有!” 少禹喊得很大声。 喊完后又把头低下来,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周应淮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把鞋弄丢了。” 少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周应淮这想起来少禹那天上山穿的是傅卿刚给他买的新鞋子。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那双新鞋。 “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你现在只需好好养伤,尽量少下地走动,鞋子以后再买新的就是。” 少禹抬起手臂捂着脸,抽泣着开口。“娘会生气的。” “她没生气。” 周应淮如实告诉他。 奈何少禹不信。 周应淮轻叹道:“如果她生气,怎么还会给你用药,救你性命?如果她生气,又怎么会给你买新被褥?” 少禹这才把手臂放下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说的对,你好好养伤,快些好起来,才能帮衬着她些。” 周应淮叮嘱完后刚要回去,却被少禹喊住。 “爹,我的伤要好了。” 少禹向来懂事,周应淮并未多想。 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少禹竟当面解开了脚上缠着的绷带。 那 些敷在伤口上的草药渣掉下来,露出腿上新长出来的皮肉。 周应淮眸心紧缩了一瞬。 他杵着拐杖进了屋,凑近看过后,心跳的越发厉害。 他知道少禹额头上的伤好的快一些,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的腿伤竟然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肉眼可见的痊愈长合。 照这样下去,怕是再过三五天少禹就能下地走路,甚至都不用小半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 这简直匪夷所思。 周应淮帮他把绷带重新缠好,“这事儿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等你的伤好了,你也得装瘸一段时间。” 少禹不明所以,张口想问问原因,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嗯。” 傅卿带着玉丫头到了地里,指着今早上翻过的地,把一小包菜籽交到她手里,教她怎么播种,又怎么浇水。 丫头虽小,但很聪明,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把菜籽都播完了。 傅卿去拎了小半桶水来,就这么点儿活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闹腾的不行了,她只能把水桶放在旁边。玉丫头懂事的接过水瓢,挨处的浇水。 “周家媳妇儿,浇地呢?” 随着招呼声,几个农妇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家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眼 睛尽往玉丫头身上看了。 好嘛,这是自己出力的时候没人看见,刚坐下来休息又正好被人盯上了。 “周家媳妇儿,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说话的是村口李二家的媳妇儿,两家从没往来过,更加没什么交集。 “李嫂子你说。” 其他人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李家媳妇儿轻咳了两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想问问,上次你那个山鸡是在哪里抓的啊?” 见傅卿神情有异,她忙解释说:“上次我家闺女看见你拎着的那两只山鸡,喜欢的不得了,也闹着要一只。我这才厚着脸皮来问问,那个山鸡是在哪里抓的啊?” 傅卿笑了。 “我哪儿记得在哪里抓的。这东西又不是长在树头的,它有脚会跑,我就算是记得位置,它也不能一直傻傻的站在那等你们抓不是?” 李家媳妇儿陪着笑,“你也是做娘的人,最是心疼孩子,也最理解我们当娘的心情了不是?妹子你就告诉我们吧。” 傅卿收起了笑,“不记得了。” 见她油盐不进,李家媳妇儿也拉下脸来。 有人劝着和:“不记得山鸡也没关系,那告诉我们哪里有野兔也成。” 傅卿心里翻起白 眼。 “狡兔三窟,我更不晓得了。” 看着玉丫头已经浇完了水,傅卿喊着她要回家。 人家问不出个所有然来,哪儿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听不懂话呢,我们就是问问,你这么防着我们做什么?” “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和睦些以后才好相处嘛。” “后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都是大伙儿的,山里的猎物大家都有份,你一个人把着干什么?” ……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左一个右一个,把她们母女二人堵在里头。 玉丫头藏在她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些人,不明白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傅卿有些烦了,把桶上最后那一点水直接一瓢泼出去,浇得人家赶紧闪开。 “山鸡野兔都是活物,又不是我说在哪里就会在哪里的。你们猎得到那是你们的本事,猎不到也怨不得别人。” 她目光冰冷,一一扫过这些人。 “若是你们为了捕猎再往山上放兽夹,我一定亲手把兽夹送到你们家里去。王氏是什么下场,他就是什么下场!还有,告诉你们家男人,若是再让我知道有人打听少禹受伤位置有猎物这种话,我一样轻饶不了他。” 第56章 多喝热水,好得快 见她不好惹,那些女人赶紧离开,直到远处才七嘴八舌的骂起来。 “得了得了,一会儿再让她听见,小心她拿粪瓢杵你嘴里。” “呸呸呸!咱们村里怎么会有这种恶妇。” “以后咱们少跟她家来往,山里猎物总有抓完的一天,到时候看她还得意什么。” 周家地里。 傅卿出了一通气,肚子里这个闹腾的更厉害了。她一屁股坐下,喊着玉丫头。 “丫头,把东西收一收。” 玉丫头默不作声的帮着收拾东西,动作麻利干脆,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三岁的孩子。 收拾好了东西,玉丫头来到她旁边,小声问:“娘,你好些了吗?” 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傅卿心都要化掉了。 想起自己刚才使唤她的语气,还有在地里一个人忙活的小身子,傅卿恨不得打她两巴掌。 “好些了。” 玉丫头小脸上顿时高兴起来。 “那娘你再坐会儿,我找些野草回去喂鸡。” 看着小丫头在田边弯着腰找鸡草,傅卿实在是不忍心了。 “这里野草都被清理干净了,不如我一路走一路找,到了家里应该也有个两个吃的量了。” 见她拎起水桶拿 起锄头,玉丫头懂事的帮她拿着水瓢。 傅卿告诉她光一个瓢根本增加不了多少重量,小丫头却乐意得很。 一路上大家对她们母女二人避之不及,见了就远远躲开,好像她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傅卿知道一定是那些女人回家添油加醋的讲了些东西,她脸皮子厚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担心玉丫头。 回家后,傅卿去主屋把已经睡着的周应淮摇醒,气不过的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两个孩子怎么办?前头才有人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儿,现在好了,被这些女人一说,以后怕是都没人愿意跟我家孩子一起玩了。” 周应淮喝了药本就有些嗜睡,被她吵醒后倒是没脾气,听她说完后更是一点儿担心都没有。 “你放心,我们家孩子多的是人巴结。倒是你,你不是说要做好事?若是问的人多,你告诉人家也无妨。” 傅卿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我是想做好事,但不是滥做好事。我做好事的前提是我能吃得起饭,我去告诉人家,那我以后上哪儿捕猎?我还怎么赚钱?乱世还先杀圣母呢,关键时候还得先保全自己才好。” 周应淮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 “你这道理倒是悟得好。” 王大有也上山了,打着砍柴的幌子,找到周应淮告诉他的位置,又按照周应淮教他的方法设置陷阱,弄好之后,还真的砍了些柴火才下山。 这会儿没什么农活,大伙儿都坐在一起说闲话,见他从上山下来立马喊住他。 “大有,你上山只是砍柴?” “人家也是空手而归,只是不好意思才砍了些柴火吧。” 闻言,大伙儿哄笑起来。 王大有也跟着笑了笑,背着柴火闷头就走。刚没走两步,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兄弟,向你打听点事儿呗。” 张婆子早就提过,以后她家女儿要回来,跟女婿住在河山村里,大伙儿还调笑这是入赘上门。王大有以为他们说的是这个事儿,面上多少有些尴尬。 “你跟周应淮走的这么近,知道他们家捕猎都在哪一处吗?” 王大有没想到他们竟然要问这个,秀芳早就跟他通过气,他自己也不傻,知道这事儿不能说。 “这我不知道。” 他可不管别人,掂了掂背上的柴火,就这么走了。 “看他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怕真是不知道。 ” “周家人嘴巴这么紧?连张婆子一家都没告诉?” “这可是人家的营生,哪儿能轻易告诉你。照我说,咱们还是种自家的田好了。” “你种田一年到头来手里能赚几个钱,人家两只山鸡就能换一套新被褥,你当真不心动?” 这么一问,倒是谁也不吭声了。 王大有分了一半柴火给周家,剩下的自己带回去。秀芳也送来了自己做的小衣裳,松花色的料子,不管姑娘小子都能穿。 周应淮醒来时就见她拿着小衣服在肚子上比划,好奇她什么时候做好的。 “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是秀芳刚才送来的。” 她把小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还是她想的周到些,明天我也去买些新料子,多做几身衣裳。对了,玉丫头也得新做一身,少禹的裤子也坏了……” 周应淮目光一直放在柜子上的那个竹篮子里,那里头装着的是傅卿上回没做好的新衣。 给他的新衣。 愣怔间,额前突然搭上一只微凉柔软的手掌。 “怎么还是有些烫,这大夫的药到底行不行。” 要不还是用功德换个药算了。 傅卿给他掖了掖被角,出去换了壶温水来。 “多 喝热水,好得快。” 周应淮再醒来时候,傅卿已经把晚饭端过来了。 一小碗黍米粥,还有一碟子田螺,香味扑鼻。 “这些田螺还是上次少禹带回来那些,一直养在水里,今天我跟着玉丫头找鸡草,顺便拔了些香料来,这才想起把田螺做了。” 她把周应淮扶起来坐着,又递给他一支竹签。 这是上次说要弄糖葫芦,他削好没用完的竹签。 周应淮傻傻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弄。 “你没吃过田螺?” 周应淮摇头,“没有。” 傅卿把竹签拿来,轻轻一挑,螺肉轻松就被带了出来。她把后头吃不了的扔掉,直接举着签子送到他的嘴边。 “尝尝。” 周应淮稍有犹豫,可这味道确实很香。 他张口尝试,螺肉虽小,但很有韧劲儿,香料很足,十分爽口。 “怎么样?” “若是以前,我一定要喝上二两。” 傅卿又给他多挑了几块螺肉,“等你好起来,想喝多少喝多少。” “你有能治好我的药?” 周应淮目光灼灼。 傅卿动作明显顿了顿。 “现在没有。不过等我攒够了……攒够了钱,我一定给你买药。” 第57章 她家真不好相处 周应淮今天胃口不错,一连吃了好几口螺肉。见傅卿弄不过来,他便把竹签拿过去,挑出螺肉后,送到她的嘴边。 傅卿愣了一下,摇头。 “怀了身子不能吃太多。” 闻言,周应淮把东西放下,自己也不吃了。 隔壁,玉丫头正拿着竹签教少禹怎么挑螺肉。 “先这样,再这样……看,这就能吃了。” 玉丫头把螺肉放在他的碗里,“快尝尝快尝尝。” 少禹尝了一口,确实美味。 玉丫头咂吧着小嘴,“我觉得陈奶奶做的没娘做的好吃。” 少禹两口螺肉一口粥,吃的好香。“我也觉得。” 以前后娘自己吃饱喝足懒在家里,由着两个孩子自生自灭,陈婆子把兄妹两个领进家里,吃的就是炒田螺。 陈婆子那会儿也是心疼两个孩子,给他们吃的已经是弄好的螺肉。虽然好吃,但口味清淡,还有点泥土的腥味,不像傅卿做的这么香。 而且今天还能自己动手,两个孩子自然觉得更有趣一些。 “让娘卖田螺吧,她炒的田螺好香。” “冬天跟早春的田螺最肥了,现在也没几个好的。再说了,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捡田螺?弄好后还得来回的跑镇卖上,万一路上 出了意外怎么办?” 玉丫头举起小手,“我可以帮忙。” 少禹不以为然,“你走两步就摔跤,哭了还得哄你,算了吧。” 玉丫头抱手手生闷气,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第二天,傅卿起来做了早饭,叮嘱玉丫头看好家里,自己则是去了镇上,挨家的挑着布料。 “妹子是想做小衣裳的?这料子最合适不过了。” 老板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人家想买什么。他顺手把其他几段布匹都抱过来,“妹子慢慢挑,我这里好料子多的是,你买的多,我还能算你便宜些。” 傅卿逛了这么多家,确实就只有这家的料子比较合心意,便直接问了价钱。 “妹子你手上拿着的这个二十三文一匹,旁边那几段便宜些,二十一文钱。剩下那些稍微粗一点的就更便宜,只要十八文钱。” 家里四口人,肚子里还有一口,少说也得弄五个人的衣裳,怎么着也得三匹料子才够。这个价钱算下来,又得五六十文钱了。 傅卿忙把东西放下,“掌柜的你这要价太高了,我上次买的粗料子人家才要十文钱一匹。” 老板也来了脾气,“不可能十文钱,咱们镇上的布庄卖价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妹子你要 诚心买,我可以再给你便宜些,你要还是喊十文钱,那你再去别家看看吧。” 傅卿当真把布放下了,转身作势要走。 “十六文。十六文行不行?” 傅卿没做声,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十五文,不能再少了。” 傅卿转过身,“十二文。” “不成不成,那我真赚不到钱了,我这门面还得付租金呢。十四文钱,当真不能再少了!” 怕她拒绝,老板又把刚才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段布料拿过来,“这个也算你便宜些,“二十文钱一匹,成不?” 傅卿指着另外一匹,“这个十七你卖吗?” 老板脑门都气得要冒烟了。 “你这价给的也太低了。” 傅卿又要走,掌柜的咬咬牙,一口应下,“成,十七文钱卖给你!” …… 河山村。 傅卿还没进村就有人先喊开了:“周家媳妇儿又买了三匹新布料回来,我看那料子好得不得了,怕是要四五十文钱一匹呢。” “她怎么这么有钱?今早又卖野味儿了?” “我没瞧见她上山啊,你们瞧见了?” 大伙儿摇头,都说没看见她上山捕猎。 “没准儿是人家上次卖野鸡剩下的钱呢。” “两只野山鸡才 能卖几个钱。怕是她家半夜上山,趁着天不亮就去镇上守着卖钱了吧。” “还兴这样啊?哟,防谁呢?” “她家还真是不好相处。” 这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傅卿已经抱着布料回了家。进门就看见少禹坐在鸡圈旁边的小凳子上,翘着那只受伤的腿,黑着一张脸不知道被谁招惹了。另外几个孩子跟玉丫头蹲在水缸边玩着螃蟹,见她回来,那些孩子才一窝的跑了。 人跑干净后她才看清楚,这段时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变得跟原身在时一样乱糟糟的。 难怪这帮小子见她回来就跑了。 “娘。” 玉丫头低着头,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好像做错了事情。 “怎么了?”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起来,“他们把螃蟹玩死了。” 傅卿看了一眼,一直养在盆里的那三只螃蟹已经死了两只。 “死了就死了吧,正好一会儿做饭。” 话音刚落,傅卿突然想起家里的小鸡仔,忙过去看了一眼。 见五只都活得好好的,傅卿这才放了心。 “他们还想玩小鸡仔,哥不让。” 少禹依旧冷着脸,很是不爽。 要不是他看着,这些人还得把家里的鸡都弄死。 玉丫头自责 的不行,她就不该让他们来看螃蟹。 不对,她就不应该让他们到家里来玩。 现在好了,哥生气了,娘肯定也生气了。 玉丫头怕挨打,哭的越发大声。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行。” 哭声戛然而止,直到看见傅卿进了主屋,玉丫头才敢问少禹:“哥,她说没关系?” 少禹瞪她一眼,“有关系!” 小丫头又哭了。 她把布料拿进去放着,见周应淮醒着,便问了刚才的事情。 “今早你刚走一会儿这些孩子就过来了,要跟玉丫头一起玩。小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不懂得轻重而已。” 周应淮话音刚落,少禹立马抢着说: “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之前怎么不来找我们玩,现在又突然找过来了?找人玩为什么要弄死我的螃蟹?还想弄我家的鸡?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少禹声音里满是火气,可见他是确实不高兴了。 周应淮轻咳两声,“行了,不就是两只螃蟹。” “这是两只螃蟹的事儿吗?” 少禹实在气不过。 “还不是他们打听不到我家打猎的位置,所以才把我家弄得天翻地覆的。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我们家没人!” 第58章 拧巴的像个女人 少禹声音都带了点哭腔,确实生气的不行了。 傅卿眉心一跳,出去喊着玉丫头,“丫头,以后跟他们出去玩,别在家里玩了。” 玉丫头没敢说话,只是乖乖的点了头。 说完,又跟少禹说:“谁说我们家没人。你放心,没人敢欺负我们家。” 反正要做饭,傅卿把螃蟹清理干净,直接上锅蒸了,又煮了一锅黍米粥,炒了一碟小菜。 昨天半夜出了汗,周应淮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少禹也在外头,傅卿干脆把桌子支在外头,大伙儿在院子里吃。 等她把饭菜端上桌,又扶着周应淮坐下。 今天太阳正好,不骄不躁,很舒服。 傅卿给他们盛了粥,又一人给了一只螃蟹。玉丫头今天犯了错,根本不敢动筷。 “愣着干什么?吃饭。” 傅卿给她捋了捋额前的小碎发,催着她赶紧吃饭。 小丫头盯着眼前的螃蟹,无从下手。 傅卿帮她剥壳,剔肉,教她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教她怎么完全的把蟹腿的肉剥下来…… 等她抬头望去,见对面父子俩也跟着她的步骤,正笨拙的剔着蟹腿上的肉。 傅卿:…… 周应淮:…… 少禹:…… 周应淮正要把蟹肉 放在她的碗里,被傅卿端着躲开。 “有身子的吃不得。螃蟹性寒,你也要少吃一些。” 闻言,周应淮又把自己剥出来的肉分给了两个孩子。 傅卿哭笑不得,“我让你少吃一些,不是说你一点儿都吃不得。” 她做主,把又把蟹肉给他拿回来一些,“吃饭。” 虽然死了两只,但是立马就上锅了,味道差不了多少。尽管只是清蒸,反而更加清甜,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见傅卿只吃清炒的小菜,周应淮皱了下眉。 “今天去镇上怎么不买些肉回来?你身子重,得多补补。家里还有鸡蛋吗?怎么不吃?” “我定了两个坛子,明天去背回来,到时候就可以腌些咸菜。” 她答非所问。 周应淮大概猜到,她手里没多少银子了。 吃完了饭,周应淮喊玉丫头洗碗。小丫头向来没意见,乖乖收了碗筷要去洗碗,反被傅卿拦下。 “以前你不是最疼玉丫头吗?今天怎么还使唤上她了?” 周应淮自然是最心疼女儿的,可现在家里什么都得靠着傅卿,玉丫头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她做就是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 “周少禹。” “周少禹!” 门口有人喊 了好几声,少禹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外头。 他听出来了,在外头喊的是刘春生和王承良。 “玉儿,去开门。” 傅卿这会儿不在,周应淮喊着玉丫头去开门。 玉丫头有些犹豫,生怕人家再进来捣乱。 “去开门。” 周应淮又催了一声后,玉丫头才去开了门。 “玉丫头,这个是还给你家的。” 刘春生手里拎着几只螃蟹,举到玉丫头眼前,吓得玉丫头一屁股跌在地上。 王承良忙把小丫头扶起来,“我们刚才不小心弄死了你家的螃蟹,这些算是陪给你的。” 两个孩子站在门口,远远看了眼少禹。 “周少禹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儿。” 丢下这句话,两个孩子就这么跑了。 少禹神情有些失落,但不过片刻后恢复如常。 玉丫头拎着那一串螃蟹过来,“爹。” 周应淮看了一眼,这几只螃蟹缺胳膊断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下午饭之前了。 “下午让娘再做了吃。” 玉丫头本来就没吃够,听见又能吃螃蟹,这才高兴起来。 “玉儿,你过来。” 周应淮在玉丫头耳边叮嘱几句,玉丫头听话的点点头,高高兴兴的跑了 出去。片刻后又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傅卿已经剪裁好了料子,拿了针线在院子里缝。 相比起第一次,她的手法已经熟练了很多,针脚也细密了一些,看起来还真是不一样了。 周应淮拿起旁边那些看了看,都是裁剪好的小衣服。连玉丫头跟少禹的衣服都有,唯独没有他的。 他举起袖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了下眉。 “我的……” “一会儿我去问问王大有,问他明天什么时辰上山。” 周应淮被她扯开话题,“等着吧,他会先找过来的。” 不大会儿的,王大有果真找过来了。 “应淮兄弟,你们都在呢。” 见少禹也坐在这里,王大有又过来问候了两句。 “应淮兄弟,我来问问明天什么时候上山?” “陷阱设在那里又不会跑,你们想什么时候上山就什么时候上山。” 王大有一早就想好了,“那还是早一些去吧,若是有猎物,我们也好早早拿去镇上卖掉,能早些回来。” 周应淮自然没意见,只要傅卿同意就行。 两家约定好了明天一早上山后,要走时,见周家水缸已经没水了,便直接拿着扁担水桶,来来回回挑了好几趟,终于是把水缸给装满了 。 傅卿谢了人家好几道,王大有被她谢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人走了之后,傅卿才去烧火温水。 因为怀了身孕,拎不了太重的东西,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终于是把屋里的木盆装满了温水。 周应淮以为她要擦身,便理所应当的在外头晒太阳,没想到傅卿却把他折腾进屋里。 “把衣服脱了。” 周应淮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做什么?” 傅卿要气笑了,“我能做什么?我大着肚子能对你做什么?快点脱衣服,一会儿水凉了。” 周应淮转过身去,揪着自己衣领又闻了闻,确实是有些汗味儿。 傅卿嫌他动作太慢,干脆上手帮他扒衣服。“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周应淮死死抓着衣领子,几乎是磨着后牙槽,“我自己来。” “行了。大男人家家的,怎么拧巴的像个女人似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有些反应不及。 他在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害羞吗?不是拧巴得很吗? 怎么脱衣服脱得这么麻利? 怎么没有一点儿害臊脸红? “还没看够?” 傅卿从他低沉迷醉的声线中挣扎出来,“啊?” 周应淮目光灼灼,“不是要擦身?来。” 第59章 他们屋里这么热吗 傅卿僵在那里,脑袋嗡的一下。 这男人搞什么? 给她整不会了呢。 “怎么?刚才还挺大胆的帮我扒衣服,现在又害羞了?” 周应淮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掌心下的温热吓得傅卿飞快甩开。 听着他低声笑开,傅卿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臊得通红。 “谁害羞?谁害羞了?一会儿你可别躲!”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瘫子害羞。 傅卿一把抓过手巾,啪的一下拍在他大腿上。 手巾是早就湿好的,这会儿早凉了。冷不丁的贴在肉上,凉的周应淮打了个寒颤。 傅卿没忍住笑,赶紧把手巾拿走。周应淮扣住她的手腕,只稍稍用力,傅卿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吓得赶紧护住肚子,手却不慎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傅卿才红着脸从里头出来。 她头晕脑胀,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帮他擦身。可脑子里又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刚才…… “娘,你不舒服?” “你也染了风寒了?” 两个孩子齐声开口,瞬间把傅卿的理智拉扯回来。 “去去去,都回屋等着去。”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 傅卿一趟趟的收拾主屋,两个孩子不做声的偷偷看着。 玉丫头实在没忍住,“哥,为什么娘每回屋一趟脸就红一次?他们屋里这么热吗?” 少禹摇头,“不知道,可能门窗紧闭,又有热水,真是热的吧。” 傅卿收拾好了主屋,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才装满的水缸又只剩下了大半。 “娘,我给你烧水。” 傅卿累得不想动,只想坐在那里歇着。 “晚些再说吧。” 她已经没力气收拾自己了,她现在只想躺着。 可屋里有周应淮,她现在不想进屋…… 又想起擦身时的样子,傅卿的脸再次涨得通红。 她瞬间清醒,赶紧收拢了心思,不敢再去想那个东西…… 不,是擦身的事情! 那几只螃蟹果然没活过晚饭以前,傅卿依旧是清蒸了,又给自己蒸了个蛋。 吃完了饭,给两个孩子躺下后,傅卿又在院子里磨蹭了大半天,想着瞪周应淮已经睡了才进屋。 “进来,睡觉。” 听见周应淮喊她睡觉,傅卿口上答应着,其实又继续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屋。 进去之后又把那些没做好的小衣服拿出来折腾,好像今晚上不打算睡觉 了。 “你再不睡,明早可起不来了。” “我起得来。”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在防着我?” 傅卿手上动作一僵,声音立马扬起来,“谁防着你?我防着你干什么?莫名其妙。” 她爬上床,扯上被子,睡觉。 周应淮低声笑开,听得傅卿心烦气躁,又往墙那边贴过去些,裹紧了被子。 然而他只是扯了下被子,傅卿又被扯得滚了回来。 “你过来些,要不我没被子盖了。” 傅卿声音闷闷的,“我明天再去买张被子来。” “被子不用买了。” 周应淮突然说。 “你给少禹买双鞋吧。你上次送他的那双鞋他很喜欢,前两天发现鞋丢了,他有些难过。” 翌日一早,傅卿收拾准备妥当,等王大有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山。 已经过了这么几天,村里人打猎的热度早就降下来不少,这会儿坚持上山的没几个人。 应着周应淮的托付,这一路上他格外关照傅卿。一会儿问他累不累,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又问要不要歇歇。 傅卿指着前面,“你直接走,不用管我,我要是累了我自己会歇息。” 王大有早就心急这要去看猎物,既然傅卿这么说, 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到了半山腰,傅卿说:“一会儿我们就在这里等。就按照说好的来,若是没猎物,也不要再往深处去了。” 王大有满口答应,叮嘱她小心一些后,自己转身就走了。 傅卿先去少禹设陷阱的地方看过,没什么猎物。后头又去了周应淮告诉她的另外一个位置,扒开上头的落叶一看,陷阱下已然是两只活蹦乱窜的野兔。 她废了一番功夫把野兔装进竹篓里,又把陷阱恢复好,这才赶到两人约定好的位置。 等了一会儿后,才见王大有喜滋滋的过来。 他手里拎着两只山鸡,个头虽然不比自己当初抓的那两只,但也算是漂亮,能卖个好价钱了。 “傅妹子,当真有猎物!” 王大有兴奋的不得了。 两人又约着前后脚下了山,还没到山脚就遇上了别人。 “你们在哪儿抓的猎物?” “王大有,你这野鸡是在哪里抓的?周家媳妇儿,我看看你抓了什么?” 两只山鸡是王大有拎在手里的,傅卿的则是被背篓里。 她一躲,别人也就看不着了。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们只是看看而已。” 傅卿没理会他们,径直往下走。人家见她不 搭理,竟然还想伸手拽背篓。 王大有拦了一下,“大叔,可不能动手,傅妹子怀着身孕呢,一会儿人摔了咱们都负不了责任。” 不管人家骂成什么样子,王大有充耳不闻,跟着傅卿下了山。 到了山脚,进了村,两个人默契的没打招呼,直接回了家,收拾一番后,就这么去了镇上。 傅卿听着周应淮的话,没明说,只说自己挨家酒楼的去问问收不收野味儿。王大有则说自己想去集市上看看,若是不行,也再去酒楼问问情况。 两人分开后,傅卿直接去了方家。方家下人早就被管事打过招呼,来了野味只管收下,价钱还是跟之前那回一样,五十文钱一只,两只一共就是一百文钱。 拿了钱,傅卿就去把昨天定下的腌菜坛子买下来,一大一小花了七文钱,又花了八文钱买了些作料,再花了三文钱买了五斤萝卜,三文钱买了一大块豆腐。咬咬牙,又去买了别的东西。 来镇上时傅卿就跟王大有约好,各自卖了东西各自回家,不用等着另外一个,一个是省时间,二来,两人都成了亲,分开些也能避嫌。 还没到家门口傅卿就见自家门口挤着一帮孩子,见她回来,大伙儿又乌泱泱的跑开了。 第60章 他什么都知道 听见是她的声音,玉丫头才把大门打开,要帮她拿东西。 “不用,你把大门关好。” 玉丫头听话的把门关上,见傅卿买了两个罐子,好奇道:“这是什么?” “做咸菜的,做好以后配粥吃。” 少禹在外头晒着太阳,脚上踩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烂鞋子。 傅卿找了张手巾来,着了水帮他擦着脚面。少禹不明所以,几次要把脚收回去,又被傅卿抓了过来。 擦干净后,傅卿从背篓里取出那双新鞋,套在他没伤到的那只脚上。 少禹僵了一瞬后,立马高兴起来。 “给我的?” “玉丫头穿太大,你爹穿着太小,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 少禹把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着,看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很贵吧?” 没听见回答,抬头看,见傅卿正拿着一朵头花给玉丫头别上。 小丫头还因为没有新鞋穿不高兴,现在有了头花,觉得还是这个好。 鞋子嘛,穿在脚上一会儿就脏了,头花不一样,漂亮。 傅卿进了屋,才见周应淮已经坐在床榻上,“我扶你出去?” 周应淮点头,一边杵着拐杖,一边被傅卿搀扶着,才出了屋子玉丫头已经扑了过来 ,高兴的晃着发上的头花。 “爹,好看吗?” 周应淮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好看,玉儿怎么样都好看。” 少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鞋穿上,另外那只鞋子就一直抓在手里。 “新鞋也好看。” 闻言,少禹脸上的笑又更灿烂了些。 小孩子就是好哄。 傅卿把他扶了坐下来,一边清洗着那两个缸子,一边说着今天在山上的事情。 “以后你多注意些,万一人多起来,王大有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傅卿应了一声,心里依旧有些后怕。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应淮要教王大有捕猎,还要跟他提这样的要求。 他真的什么都预判到了。 洗好了腌菜缸子,又擦了白酒消毒晾干后,傅卿又去处理那一大块豆腐。 她把豆腐切成小块,上锅蒸一会儿后晾凉,趁着这个时间,又喊着玉丫头把萝卜都洗了。洗好后又把萝卜切条,晒在簸箕上脱水。 等萝卜洗好,她又带着玉丫头把豆腐均匀的沾上盐后装入小的腌菜缸里,再添足适当的盐水封缸,放在灶房阴凉通风的地方。 豆腐还剩下一小块,傅卿烧了个青菜豆腐汤,又随便做了点小菜,午 饭随便对付一口。 吃完了饭,傅卿还想去地里看一看,玉丫头也想去。 她今天绑了新头花,她想要给村里其他孩子都看看呢。 “那你把篮子带上,一会儿我们顺便找些野菜回来。” “好。” 玉丫头高兴的挎着篮子,蹦蹦跳跳的跟着傅卿出门了。 见傅卿要关门,周应淮说:“一会儿王大有可能会过来,你把门开着吧。” 见她有些不放心,周应淮又说:“我跟少禹都在这里,谁敢来家里捣乱。一会儿大有走的时候我让他帮我带上门就行了。” “那成,一会儿太阳太大你们就进屋去,别傻傻晒着。” 等傅卿她们离开,少禹忍不住问:“爹,你怎么知道大有叔会来?” “他不会来。” 少禹更不明白了,“那谁要来?” 周应淮没明说,只是催着他回去拿两文钱来。 傅卿以前做鱼酱,少禹抓鱼卖酱傅卿都会分给他几文钱的,周应淮知道,他手里存了不少。 少禹听话的去拿了两文钱来,“爹,你拿钱做什么?” 周应淮还是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的脚伤,有些惊喜,“已经能落地了?” 少禹点头,又在他面前走了好几步。 虽然脚能落地 ,也能走几步路,但只能慢慢走,看起来还是有些跛脚。 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少禹这才几天时间就能康复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大概周应淮这一辈子都不会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周少禹。”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少禹赶紧坐回来,装作起不来的样子。 周应淮脸色如常,可眼里还是没忍住的带上笑意。 刘春生跟王承良跑进来,见周应淮也在,这才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周叔叔,鱼我们抓来了。” 说罢,两个孩子把抓来的鱼拎出来,好大一条,怕是有五六斤重了。 “甚好。你们放在那边的水盆里。” 鱼被折腾过来,早死了,但也不妨碍一会儿吃了它。 两个孩子把鱼放在水里,就着洗了洗手,之后又忍不住的跟少禹炫耀一番。 “少禹,你会捕猎,我们会抓鱼,怎么样,我们也不差吧?” 少禹瞠目结舌,心上由衷佩服。 这么大的鱼,他们两个是当真有本事的。 刘春生嘿嘿笑着,“你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块儿去抓鱼。” 周少禹顶着自己的脚踝看了看,张口想说什么,撞上周应淮的 目光,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嗯。” “春生,来。” 周应淮朝着两个孩子招招手。等两个孩子到了跟前,他便一人给了一文钱。 “这是答应给你们的报酬。” 两个孩子看着掌心里的一文钱,高兴的不得了。 一文钱。 他们赚了一文钱! 他们也可以养家糊口了! “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两人齐声道谢。 “周叔叔,以后你家还想吃鱼只管跟我们说。” 周应淮点头,“少禹受伤,只能辛苦你们了。回去吧,别让爹娘担心了。” 等两个孩子走了,还懂事的顺手帮他们关上大门。 少禹看了眼半飘在盆里的鱼,突然有点心疼那两文钱。 “你想吃鱼?等我好了给你抓不行吗?” 如果自己没受伤,不就能省下两文钱了。 “给你娘吃的。她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这段时间家里的东西都是她不能吃的,她赚了银子都贴补了家里,也不舍得买肉来,再不吃点鱼,肚子里的孩子都要长不大了。” 怕少禹心思敏感,也怕自己说的有歧义,周应淮又添了一句。 “再说了,做出来大家都能吃,也不算给她一个人的。” 第61章 岁月静好 少禹不明白,他这个后娘不是最馋的吗?什么都能吃。怎么现在又什么都不能吃了。 可仔细一想,昨天的螃蟹她确实一点儿没动过,这两顿也只是捡着小菜吃。 她想吃鱼就吃吧,左右就两文钱,他过两天再赚回来。 玉丫头高兴的不得了,慌着小脑袋,恨不得能全方位的把自己的头花展示给所有人看。 “哟,玉丫头,你大有叔给你买的吧?” “我娘买的。” 玉丫头拎着个小篮子,高高兴兴的。 旁边那几个人咧嘴笑了一阵,又转过身去窃窃私语起来。 傅卿懒得搭理这些人,喊着玉丫头直接去了地里。把没忙完的活儿做完后,她又带着玉丫头去了山脚东面找野菜。 “快快快,他们母女俩上山了。” 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立马有人跟了上去。乌泱泱一档子人全都跟着傅卿母女来到山脚,见他们在一堆草里低头找着什么,也跟着找起来。 直到看见她们两个一大一小的抓着一把野菜,这帮人才丧着脸走了。 “他们怎么不高兴?是摘的野菜不好吗?” 玉丫头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真肥啊。 傅卿抿了下唇角,喊着小丫头回家 。 路过有人正在背猪草,背篓太沉有些抬不起,傅卿便过去扶了一把。那人连声谢谢,转过头来看是她,咂咂嘴的又走了。 简直莫名其妙。 “陈奶奶。” 玉丫头看见陈婆子,高兴的跑到跟前,晃了晃头发,“陈奶奶,我好看吗?” 陈婆子欢喜的捧着她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好看,玉丫头怎么都好看。” 见她裤子上有泥,又贴心的给她掸了掸。 站起来后,陈婆子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你怎么跟王大有一块儿上山了?” 陈婆子一直帮衬这周家,傅卿没有隐瞒,直说了周应淮让王大有帮忙照顾自己上下山的事情。 “以后还是分开些走,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傅卿没觉得有什么,自然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回家发现多了条鱼,便问他们鱼是哪儿来的。 少禹刚要开口,周应淮已经先说:“是刘春生跟王承良两个孩子送过来的,说昨天弄死了你的螃蟹,今天再赔条鱼。” 傅卿哑然失笑,“昨天不是已经赔过螃蟹了,今天还赔鱼?还是这么大的?” “鱼都死了,再不出又得浪费,一会儿就煮汤吧。” 玉丫头 拍着小手,“好,喝鱼汤。” 傅卿确实好几天没吃顿好了,她动作麻利的把鱼清理好,又把野菜洗干净,看时间还早,又把那些小衣服拿出来做。 旁边有叽叽喳喳的鸡叫声,还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只有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缝衣服,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周应淮看着她一针一线缝的格外认真,模样都比其他时候要更加温柔几分。 这一看,竟有些失神。 “我跟你说话呢。” 傅卿提高声音,有些不高兴了。 周应淮回过神来,轻咳两声,“你跟我说什么?” 傅卿没好气,“我说不想喝鱼汤了,做成红烧吧?” 周应淮点头,“那就红烧吧。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做什么口味。” “那就红烧。” 傅卿放下针线,大概是坐了太久有些腰酸,起身时扶着肚子,走的小心翼翼。 周应淮拿起那件小衣裳,看着一大一小的两边袖子,扯了下嘴角后又默默把衣服放下了。 菜是刚才就洗好的,直接下锅就行。傅卿是真馋了,做饭的时候都没忍住喝了两勺红烧鱼的汁。让鱼在锅里烧着时,她煮了黍米粥,又凉拌了碟野菜。 片刻后,她喊 着玉丫头收了桌子,一家子就在外头吃饭了。 红烧鱼端上桌,两个孩子都馋了。 傅卿一人夹了一块鱼腹上没小刺的肉,叮嘱少禹小心吃,自己则是帮玉丫头剔着刺。 等她忙活好玉丫头碗里这一块,才发现自己碗里也有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 她抬眼望去,见周应淮正低着头,拿着勺子喝粥,好像桌上的一切跟他无关似的。 她弯了下唇角,选了一块鱼肉,剔了刺,夹到他的碗里。 周应淮抬起头,“我不用。你爱吃就多吃些。” 见他要把鱼肉夹回来,傅卿忙端着碗躲开些,反手再给他加了一筷。 周应淮哭笑不得,也不折腾了,只耐心的剔着刺,等弄好之后,再放进她的碗里。 傅卿也是一样,夹了鱼肉又送他碗里。 两个看看爹又看看娘,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 两个人一来一回,最后反倒是便宜了两个孩子。 吃完饭,傅卿又拿着小衣服折腾起来,说趁着天还亮着再做两件。 周应淮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要不你比划着写来,这袖子……对刚出生的小孩来说是不是有点太宽了?” “宽吗?” 傅卿拿着衣服左看 右看都不觉得有问题。小孩子嘛,衣服宽松一些才好穿脱不是吗? 周应淮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婆子家。 见王大有还在院子里摆弄绳索,秀芳笑着喊他别折腾了。 “不成,我明天要早早上山,看看有没有逮着猎物。” “可是周应淮不是让你两三天再去看一次吗?” 王大有浑不在意,“以前周少禹也是一天去一次,根本不用隔两三天。周应淮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帮衬他媳妇儿,他媳妇儿大着肚子,总不能天天往山上去吧?” 秀芳皱了下眉,“大有,你别这么说人家,周应淮帮我们不少了,咱们不该怎么揣测人家,让人听见心寒呢。” 王大有一哂,老实巴交的样子。 “今天两只山鸡就卖了五十多文钱,要是明天能逮到野兔,光一只就能卖五十文。” 他比划出五根手指,又强调了一遍。 “五十文呢。” 秀芳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也有些期待。 这可是五十文钱啊,都够家里还几天的花销了。 若是省着点,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房子也能翻新扩建。 秀芳越想越高兴,他们家要过好日子了。 第62章 他们不是诚心的 怕村里人再有人盯着,王大有天还没亮全就上了山。到了陷阱处一瞧,里头什么都没有。 才刚刚尝到甜头,又期待了一晚上,现在喜悦落了空,王大有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他在山里逛了一圈,别说山鸡野兔了,就是鬼影都没有。 上山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王大有又砍了些柴火准备回去,可到了上次与傅卿两人分别的地方时,王大有站在原地犹豫一阵,突然放下柴火,朝着里头去了。 不大会儿的他又出来了,虽然依旧是两手空空,但目光一直往回瞥,不知道在看什么。 下了山,路过周家时,王大有担着柴火的步子明显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又把柴火放下了一半,自己挑着另外一半回去了。 到了家,秀芳也起来了。 见他只背着半捆柴回来就知道没抓到猎物,秀芳帮他掸了掸肩上的灰尘,“让你听周应淮的,你非不信,看吧,白跑了一趟。” “怎么算白跑,我也砍了柴火回来。” 王大有有些不服气,怎么少禹每次上山都有收获,他上山就没有。 秀芳知道他的脾气,笑了笑就没说什么了。 傅卿开门时看见柴火 ,知道是王大有送来的,想着到时候腌好咸菜再给他们家送过去一些。 这两天傅卿一直在地里忙活,今天终于得闲抱着衣服去河边洗。在那瞧见几个小媳妇儿正拿着树枝够着飘到水里的衣服,她忙把手里这根更长的树枝支过去,帮着他们把衣服拿了回来。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人家说谢谢,没想到这几个小媳妇儿转身就走,别说什么感谢的话,甚至对她都没个好脸色。 傅卿把自己东西放下,心里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刚才算不算不做好事,能不能涨点功德。 衣服还没洗好玉丫头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村里的几个孩子。 从昨天开始,玉丫头好像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所有孩子都愿意跟着她跑。因为不让在家里玩儿,这帮孩子就带着玉丫头在村里玩儿,好在调皮捣蛋的都被收拾过来,现在这帮孩子倒是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娘,我帮你拿衣服。” 见她洗好了衣服,玉丫头乖巧的帮忙拿。傅卿给她拿了几件小的,放在竹篮里,让她帮忙拿着。 “周嘉玉,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了吗?” 玉丫头摇头,“我娘要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了。” 那些孩子也没纠缠,跟她挥挥手,自己玩儿去了。 傅卿看了眼身边的小丫头,小丫头浑不在意,已经挎着小篮子自己往前走了。 她追上小丫头,“你想跟他们玩就去玩,篮子我拎回去就行了。” 玉丫头摇头。 “他们不是真心想跟我玩。” 傅卿好奇,“为什么?” “他们总问我哥哥是在哪里抓的野兔,我不爱跟他们玩。” 傅卿鼻尖一酸,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喊着她回家。 她记得周应淮说过她家孩子只会被人巴结着,没想到巴结的竟然是这个事儿。 回家晾好了衣服,傅卿又把昨天晾晒好的萝卜干都收了,加了盐辣椒面和其他香料,腌好后放进缸里。 吃饭的时候,傅卿夹了一小块昨天腐乳,坐在那边晒太阳的周应淮皱了下眉,“今天就能吃了?” “应该是能吃了了。这个没辣椒,两个孩子也能吃。” 说实话,傅卿也没谱,毕竟是第一次做,成不成还两说呢。 “可以。” 周应淮喝了口粥,用筷子尝了尝,不是特别出挑的味道,但也能将就下菜。 两个孩子倒是很喜 欢,就着小半块豆腐喝完了一碗粥。 吃完了饭,傅卿亲自送了几块给张婆子,陈婆子那边就让玉丫头送过去,也算是走个人情。 回来时又有人在远处指指点点,等傅卿走近了那帮人又若无其事散开,惹人烦得很。 本来还要再去一趟地里的傅卿都被这帮人弄得有些不想出门了。 隔天一早,王大有又跟往常一样等着傅卿上山,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各去各的地方,等回来时,王大有手里拎着两只山鸡,傅卿手里也拎了一只。 见今天自己成果比傅卿的丰盛,王大有笑得合不拢嘴。傅卿没多想,两个人又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到了村里,立马有人围上来,都不追问他们的山鸡是从哪儿捕到的,倒是有两个盯着他们问为什么每次都是一同上下山。 王大有老实巴交的杵在哪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傅卿只觉得好笑,“上山下山的路就这一条,上山的时间不是早上就是中午,遇上了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我每次上山下山你都眼巴巴的盯着干什么?羡慕我会捕猎,还是我眼红我的山鸡能卖钱?” 大伙儿心里都是这点儿小九九 ,被傅卿当众揭发出来,有些羞愧的离开,有几个依旧厚脸皮的杵在这里。 “周家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算起来后山是我们村里每个人的,山上的东西咱们大家都有份,大伙儿问问怎么了?” “那你问了吗?大娘,你今天没问吧?你从站在这里开始就一直阴阳怪气的。” 傅卿忍无可忍,她目光审度着她跟身边的两位大爷,“我最近怎么总看见你们走在一起,大娘,你不会是……” 眼前的大娘暴跳如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一把年纪清清白白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傅卿火了,“我哪样?你倒是说我哪样?” 看她们好像要打起来,村里人才赶紧把她们拉开。 傅卿揣着一肚子火回去,到家了才发现山鸡那根漂亮羽毛不知道被谁给偷了。 简直气死人! “周应淮!” 傅卿实在气不过,又把周应淮摇起来,周应淮睡得昏昏沉沉,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傅卿张了张口,话都含在嘴里还是没说出口。 “我去镇上,要回来晚些,你看着玉丫头别让她乱跑。” 草草交代完这句,傅卿拎着山鸡就出门了。 第63章 再救方家小少爷 因为最漂亮的尾巴没有了,方管事也只愿意给二十五文钱。 傅卿倒也不嫌少,只是想到一根羽毛五文钱就有点儿肉疼。 突然,她低头往下看,见有只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她的衣服。 “这次的山鸡怎么没有毛?” 是方家那位小少爷。他手里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嘴巴上还沾了点塘渣。 傅卿想起家里的玉丫头,心中一软,稍稍弯下身子,声音尽可能的温柔平缓。 “路上出了点岔子,漂亮羽毛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小少爷有些嫌弃,“那你怎么不拿好?” 傅卿干笑两声,正要离开,又听这小少爷说:“下回你能卖狐狸吗?” “狐狸?” 小少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隔空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么漂亮,毛这么厚实的狐狸。你能抓到吗?” 傅卿摇头,“我抓不到。” 小少爷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但是我丈夫可以抓。” “真的?” 小少爷整个都变得明媚起来,他比划出十根手指头,“下个月是我娘生辰,我想给娘做个狐狸领子的披风。你能抓到狐狸,我给你十两银子!” 怕傅卿不相信,小少爷还当真把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给他看,里头果 然装了十多两银子。 她忙把钱袋子给这孩子塞回去,“快装好,财不外露,免得一会儿叫人抢了。” 小娃娃年纪虽小,但也害怕再被人偷走,便听话的把钱袋子装好。 “那就说好了,只要你抓到狐狸,这十两银子就给你了。” 十两! 傅卿想要这十两银子,一口就应了下来。 才离开方家,她顿时后悔。 先不说周应淮靠不靠得上,关键是村里后山就没有狐狸。 小孩子把不住嘴门,肯定转身就宣传出去了。等下个月方夫人生辰一到,她拿不出狐狸怎么办? 完了,牛皮吹大了。 揣紧了怀里那二十五文钱,傅卿刚要离开,突然方家大门打开,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还带着点儿哭腔。 傅卿心中好奇,随手拦了个下人,“怎么了这事儿?” “小少爷噎住了,喘不过气,正要去请大夫呢。”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又往方家赶。 方夫人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方管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地上跪着几个丫鬟小厮,脑袋一下下的磕在地上,都见血了。 “快把孩子给我。” 她顾不得其他,伸手就要抢孩子。方夫人怒骂两声,喊着下人赶紧把她打出去 。 她大着肚子,人家也不敢真对她干什么,只拦着她不让过去。 “夫人,我能救小少爷,你快把孩子给我。” 傅卿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方夫人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一遍遍的喊着儿子的名字。 “他刚才还能应声的,还说着要给我生辰礼物,怎么一下子就喊不答应了。我怎么跟老爷交代,我怎么交代啊!” 傅卿急得不行,“方管事,快把孩子抱过来,再不把异物弄出来,小少爷就危险了。” 方管事先反应过来,从方夫人手里抢过孩子,交到了傅卿手里。 傅卿把孩子身体背过去,拍到着他的后背。方夫人惊喊一声,要冲上来拼命。 “把我儿子还我!贱人,你要对我儿子干什么!” “把她拦住!” 傅卿厉声喝止,方管事司马当做活马医,让人把方夫人看紧些。 见傅卿用力拍在自家小少爷后背,方管事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地上去。 尝试了几次没效果后,傅卿抱起孩子,扣住双手,抵住孩子的腹部用力挤压。 “贱人!你敢伤我儿子?你知道他爹是谁吗?我要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方夫人猩红着双眼,面容狰狞,披头散发像 个疯子。方管事看情况不对,赶紧喊了两个人,准备从傅卿手里把自家小少爷抢回来。 耳边除了方夫人的漫骂,还有那些下人的虎视眈眈,傅卿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冲上来。她挺着个大肚子,对方这么多人,她根本逃都逃不掉。 傅卿狠狠心,继续着手里的急救方法。 只要方家小少爷把卡住气管的东西吐出来就行了! 方家小少爷四肢瘫软的被她抱着,耷拉着脑袋,脸色涨得青紫,好像人真的不行了。 “别死别死,我还要给你抓狐狸呢!” 方家下人看她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她是在杀人还是搞什么鬼,各个都吓傻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小少爷抢回来!” 一帮下人吓得魂儿都都没了,听得方管事喊了一嗓子才想起上去抢人。 刚要动手,众人却见自家小少爷嘴里掉出个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声。 “哭了哭了!小少爷有气儿了。” 傅卿忙把孩子放下,自己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突然小腹一阵阵发紧难受,疼得她直流冷汗。 方夫人抱着儿子又哭了一阵,心疼的恨不得把儿子重新揣回肚子里去。 “大夫请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 了一嗓子,下人们纷纷让开给大夫请脉,得了大夫确认孩子无恙后,方夫人这才彻底放了心。 见傅卿脸色不好,方夫人又往她这边指了一下,便有人领着大夫来给她看诊,最后还给她开了两副药。 片刻后,方管事亲自把傅卿送到方家大门口,再次郑重的给她赔礼道歉。 傅卿赶紧躲开,“我也是做娘的人,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以后你们还是多照顾好小少爷,免得再出意外。” 方管事连声应着,拿出二两银子来,递到她手里。 “这些钱是夫人赏的,你且拿着。夫人说了,你救了我家小少爷两回,是我们方家的大恩人,以后家里头还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方家,方家能帮绝不会推辞。” 傅卿谢过方管事后,揣着着二两银子走了。 方夫人抱着早已哭睡着的孩子,心疼的直抹眼泪。见方管事回来了才低声问:“钱给她了?” “给了。” “上次也是她救了我儿,这次还是她。怎么偏偏这么巧?” 方管事把她正好来府上卖野味儿的事情说了,方夫人却有些不耐烦。 “去查查他家,若是没问题,以后再说野味儿的事情。若他家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就不准她家再来卖野味儿了。” 第64章 周应淮,你信我吗 家里倒是还有一些要添置的东西,可傅卿在镇上逛了一圈,实在没舍得买,最后花了十二文钱买了几斤面粉,又花了八文钱买了半斤肉,这才回家去。 因为肚子不舒服,傅卿回家时走的格外慢,平时多走了将近一倍的时间。 快到村口时,傅卿实在支撑不住,只能就地坐着休息会儿。 肚子越来越痛,疼得她满身冷汗。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不是要生了吧? 万一自己真要生了,家里的活儿怎么办?生计怎么办? 嘶! 傅卿疼得倒吸一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住那份不适。 离村子只有一点点路程了,傅卿想强撑着回去,没想到刚准备起身,一抬头,竟然就到了空间里。 展柜前似乎多了不少东西,傅卿无心去看,但正要离开时又突然想起昨天今天都做了好事,来都来了,就看看功德…… 余光瞥见那一排数字,傅卿突然定在了那里。 个十百…… 她倒吸一口。 不是疼的,是惊的。 她把手指印在牌匾上的那串数字上,挨个的数着来。 八……百……零……一? 八百零一? 傅卿赶到展柜前,一眼就看见了小续命汤,旁边提示的文字 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粗重一些。 【小续命汤,八百功德可换取。】 八百功德! 她毫不犹豫点击兑换,生怕犹豫一秒功德数就会消失一般。 肚子隐隐作痛,她却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口气赶回家里。 “周应淮,你信我吗?” 周应淮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傅卿这么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吓得他差点儿打翻了水杯。 “怎么了?” 傅卿从门口走到床榻边,稍稍弯下身子,与他只是咫尺之间的距离。 “周应淮,你信我吗?” 不知为何,周应淮对她生不出半分怀疑。 “嗯。” 傅卿拿着他倒下的那杯水转身出去,片刻后又折回来,“喝了它。”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下毒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你刚才不是说信我?” 周应淮沉默片刻,突然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周应淮脸色微变,下一瞬,他猛捂着心头喘起来。 “周应淮!”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手慌脚乱的要帮他扣嗓子。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小脸吓得惨白。 周应淮躲开她的手,擦了擦唇角,“做什么,我只是呛着了而已。” 傅卿悬着的心落下来,又气 不过的往他身上打了一下。 “你戏弄我。” 周应淮眼里带着笑意,“喝的这么急,被呛着也正常。” 两个孩子见是虚惊一场,这才又放心的玩儿去了。 “少禹。” 傅卿把他喊住,盯着他平稳落在地上的脚面惊疑不已,“你的伤好了?” 少禹后知后觉,晃了晃脚踝后,高兴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玉丫头拍着小手,在旁边跟着蹦蹦跳跳。 “不疼了不疼了,哥哥不疼了。” 傅卿亲自过去检查过,看着浅浅的疤痕,她甚至还上手碰了碰。 前头被兽夹弄得血肉模糊的地方,现在除了这一点浅浅的伤疤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异样。傅卿内心难免唏嘘。 她刚才还担心小续命汤会没有效果,现在看来是她庸人自扰。 八百功德换来的宝贝呢,怎么可能没用。 心里石头落下来,傅卿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肚子里这个又闹腾起来。 傅卿担心身子,便让少禹带着玉丫头帮她煮药,她爬上床休息了一会儿。 等吃药,她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又歇了一会儿,她才下了床,去做了几个肉饼,又素炒了小菜,再煮了一锅粥。 “好香啊!” 玉 丫头趴在桌前,两只眼睛盯着肉饼,馋得直咽口水。 少禹虽然没说,但也确实馋了。 傅卿一人给了他们一张肉饼,最后又递给周应淮一个。见周应淮要掰一半,她忙说:“一人一个,都算好了。今天我赚了二两银子,明天想吃明天再做,管够。” 周应淮皱了下眉,“二两银子怎么赚的?” 傅卿把方家小少爷的事情说了,玉丫头忙着吃,少禹倒是听得静静有味。 “你这些救人的招式都是从哪儿学的?” 她随手比划了一下,含含糊糊说:“东西卡在嗓子眼儿里,不就是得用力道把食物呛出来吗?这是生活常识。” 少禹听不懂,但依旧觉得很厉害。 “方家……以后捕来的猎物不要送去方家了。” 傅卿不明白,“为什么?” 周应淮反问她:“你去这么多次,你可见过那位方老爷?” 这确实没有。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周应淮轻叹,用筷子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笨。” “那位方夫人你也见过了,你没看不出来她与镇上其他女人不一样吗?” 周应淮这么一问,傅卿确实想起来了。那位方夫人不管是气度还是相貌,镇上那些女 人确实比不上。 还有,那位素未谋面的方老爷,也确实叫人觉得可疑。 “估计以后他们家也不会让再去送野味儿了,以后捕了猎物你还是去集上叫卖,要不直接送到酒楼吧,方家那边就不用去了。” 傅卿应了一声,周应淮也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方家的事情了。 吃完饭后,傅卿有歇了一会儿,直到肚子没什么不舒服后才又去了一趟地里,一路上不知道被人指指点点了多少回。 她每次故意凑过去,人家又若无其事的说起别的事情,可等她转过身,那些人又开始了。 “我说多少就有些问题,要不她家日子能突然好过起来?” “听说这两天王大有总给她家带柴火,你说要是清清白白的,谁愿意干这个事儿?又不是吃撑了闲的。” “秀芳这么好的人,他们怎么能背着秀芳干这个事儿?” “秀芳人再好也架不住这是个从骨子里骚出来的货色,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可是周应淮自己没用,老婆都跟人家偷上了。” 砰! 傅卿手里的锄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动静。 “谁偷人了?谁是骨子里骚出来的货?刚才你们说的话,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第65章 你想男人也没错 “周家媳妇儿你喊什么?你要是跟王大有清清白白还轮得到来这里喊?” “我不喊难道还等着你们满村子的编排我?我要是不喊,你们是不是要喊道隔壁村上去?” 傅卿怒瞪着这些闲嘴的人。 “逞口舌之快非无人之能,听不懂吧?听不懂我告诉你们,你们但凡能把嘴巴这个本事干在正事儿上,家里早发达了,何必眼红着别人?以给人泼脏水来让自己心里痛快,都吃饱了没事儿干是吗?” 前头那句确实听不懂,后头就都听懂了。 知道说不过她,这些人神情各异的闭了嘴,各自散了。 有人磨蹭在最后,语重心长对她说:“我说周家媳妇儿,周应淮是个瘫子,你想男人也没错,但你跟王大有也得避嫌一些。秀芳是个好姑娘,你可别害了人家。” 傅卿火了。 “什么叫我想男人了?什么叫我害了人家?我跟王大有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是你们一直在这嚼舌根,要害也是你们害的,关我什么事儿?” 对方也跟着急眼了。 “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我这是好意提醒你。要不是你们两个人走得近,也传不出这些话来。你家周应淮瘫在床上什么都管不了,可 人家秀芳是女儿家,脸皮子薄着呢,要是秀芳想不开闹出人命来,那你才是真该死!” 说完对方就这么走了,一点儿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傅卿。 傅卿气得不轻,拾起锄头来看看,木柄已经被摔坏了。 她更气了。 见她抬着锄头回头,周应淮问她:“怎么回来了?” “肚子疼,我想躺着。” 说罢,她直接进了屋,脱鞋就上床躺着去了。 自她性子转变之后比任何人都爱干净,别说吃饭睡觉,就是摸了农具也得把手洗干净再进屋。 可现在她直接躺床上,半点讲究都没有了。 周应淮杵着拐杖起来,有些不放心。 “真的疼的很厉害?要不我让王大有给你请个大夫?” “不用。” 再让王大有出面,人家更是不知道得说成什么样子了。 人家说的是,她脸皮厚,可秀芳是个要脸的,怕人家说的太过分让两家闹的尴尬,她想着还是跟王大有保持些距离,避嫌些好。 周应淮是聪明人,看出她并非真的是肚子疼,怕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他招招手,喊来玉丫头,在玉丫头耳边交代了几句后,玉丫头就这么高高兴兴的摇着头花出门了。 只一会儿工 夫小丫头就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哪里还有刚才的高兴劲儿。 “怎么了?” 玉丫头往主屋里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少禹有些着急,动手扯了她一把,“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玉丫头跑进周应淮的怀里,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爹,他们说娘偷人。” 周应淮脸一沉,“都说了?” 玉丫头点头。 少禹一愣,下意识的往里看。 以往傅卿听到这种话一定要大闹一场的,可现在她却不吵不闹,安静的有点儿奇怪了。 “爹,她不会真的是……” 周应淮抬起冷眸,惊得少禹闭了嘴。 他在乱说什么! 若是以前的傅卿倒是值得怀疑,现在的傅卿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给自己买了新被褥,买了两回新鞋,还给自己做新衣。宁愿自己吃野菜也不跟他们抢螃蟹吃,连鸡蛋也有他们的份儿…… 他怎么还能怀疑傅卿挺着个大肚子出去偷人? 自己真该死啊! “除了娘,他们还说谁了?” 玉丫头窝在周应淮怀里,声音更小了。 “大有叔。” “谁?” 少禹一下子炸了。 “怎么可能是大有叔?” 周应淮面色冷凝。 他知 道村里人打不到猎物会眼红,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把傅卿跟王大有扯到一块儿去。 “爹,娘会生气吗?” 娘不生气的时候最好了,她不想让娘生气。 娘生气的时候,好可怕。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 傅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睛看见天色渐黑后才赶紧爬起来,到了外头才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吃的。 “这都哪里来的?” “少禹带着玉丫头做的。” 桌上放了几个馒头,摆了一碗粥,再加上傅卿昨天腌的豆腐,就这么简简单单,但也能吃得饱的一顿。 傅卿有些惊喜,“你们还会做馒头?” 少禹低着头没说话,倒是玉丫头,一脸得意。 “我去问了陈奶奶,陈奶奶教我的。” 吃过饭,周应淮直接让玉丫头洗了碗,让少禹去给她煎了药。 傅卿借着屋里那点光,还在折腾小衣服。 周应淮坐在院子里,沉默的不知道想什么。等药煎好后,他端着药站在门口,喊傅卿出来喝药。 傅卿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这么在屋门口喝完了药,顺手把药碗用水冲了冲。 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傅卿又扶着他回屋去。搀了没两 步她突然松了手,周应淮看向她,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腿看。 “怎么了?”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没什么。对了,我明天不上山了。” 她洗漱完了之后,又伺候着周应淮洗漱。等把两个孩子催进屋里躺着,她才终于闲下来,收了那些小衣服,终于上床躺着了。 周应淮给她掖了掖被子,却突然听傅卿说。 “周应淮,等你好了,你可以把家里的活儿全干了吗?” “嗯。” “我想躺着。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躺着。” 她的声音满是疲惫,好像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嗯。” 话是这么说的,可隔天一早,傅卿还是早早起来干活了。 柴火倒是还剩下一些,但水缸的水快用光了。一会儿还得找鸡草,家里的地还有一大半没翻过……这些都得她去干。 见昨天周应淮已经把锄头修好了,趁着日头还早,傅卿扛着锄头出了门,没走多远,就瞧见秀芳哭着回来了。 “秀芳姐?” 秀芳没理她,闷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伸手触碰想把她拦下,谁知秀芳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把她的手挥开。 因为动作太大,傅卿差点儿摔坐在地上去。 第66章 周应淮 秀芳根本没看见,继续闷着头往家跑。傅卿真担心闹出事情来,忙追了上去。 到了张婆子家门前,还没等敲门,张婆子已经出来了。 “你以后别来我家了,咱家两家也不用再走动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大娘,秀芳姐怎么了?这里头有误会,你让我跟她解释解释。” 张婆子摆摆手,“我家秀芳脸皮子薄,这事儿已经闹了她两天了。你以后别来找她了,对我家姑爷也忌讳着些。” 听到这里傅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大娘,连你也这么想我吗?” 听见屋里秀芳哭的更大声了些,张婆子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你快走吧,真是在哪儿哪儿就不消停。我家秀芳刚有身子,要是出了岔子,你负得了责吗?” 说完,张婆子砰的砸上了大门。 傅卿扶着自己的肚子,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秀芳刚有身子,可她是马上就要生了好吗! 张婆子进了屋,见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又打开大门,掐着腰指着外头骂了一圈。 “你们这些碎嘴子,竟然这么编排我女儿。你们要真是吃咸了就跳井里去,省得天天在这搬弄是非!” 傅卿还没走远,转身去看,见张婆子连她都指上了。 刚要开口,张婆子又砰的关上了大门。 傅卿心里难受的紧,收回目光往前看,见不少人都冲着她指指点点,隔着距离又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稳住心神后,傅卿重新扛起锄头去地里,可还没等地上,已经被几个好事的拦下了。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还好意思出门,不怕被人气哭了啊。” “人家可不像秀芳那样说两句就哭的,她脸皮可厚着呢。” “你们懂什么?秀芳那是气恨自己掏真心对别人,别人反倒是想要抢她男……哎哟!” 傅卿挥起锄头那一刻,这些碎嘴子忙不迭的躲得远远的。 “周家的,你要杀人不成?” 傅卿紧握着锄头,脸色铁青难看。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吃撑了没事儿干的。我到底抢谁男人了?你们谁亲眼看见了?说话做事得凭良心,得讲究证据,不是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造谣的。你们再敢乱说,我就告到官府去!” 别人一听,全都不乐意了。 “你倒是告去,我还不信官老爷还管这个事儿。再说了,要真是告到官府才 好,让镇上的人都看看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勾引人的!” “你再说一遍!” 傅卿气得浑身颤抖。 “再说几遍都是这样的,全村都知道你不守妇道,你还在这装什么?” “说到底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谁能忍受自家男人是个残废,你有点儿别的心思很正常。” 傅卿气到不行。 去他妈的功德,她现在只想大开杀戒,把这帮人的嘴都堵上。 “周应淮不是瘫子!” 傅卿声嘶力竭喊出这一声来,得到的却是这帮人的哄堂大笑。 那些人就站在傅卿不远处,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有人说到兴头上,见傅卿紧紧抓着锄头,竟敢动手抢。 有人起了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 “这是我家的锄头!” 傅卿要拿回自家的东西,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傅卿脚下一滑,就这么摔下了田埂。 见闹出了人命,四周寂静了一阵后突然乱了起来,不过眨眼间,刚才起哄的人都跑了,连她家锄头都拿走了。 救命! 疼! 很疼! 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肚子一阵阵发紧,疼得她冷汗涔涔。察觉有什么 东西流出来,傅卿伸手摸了一把,入目皆是红色的血渍。 完了完了,她功德没了,现在连个保命的药都换不了。 她疼得连声儿都出不来了,两眼一阵阵发黑。 她怕,怕自己一尸两命,怕周应淮没人照顾,怕村里人欺负两个孩子。 …… “周家媳妇儿,醒醒!” 脸颊被人重重拍了几下,腹中一阵抽痛,疼得傅卿瞬间清醒过来。床前围了好些人,她只能模糊的看见个人影,那些脸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醒了醒了。陈大娘,快去端水来,丫头别哭了,快把你家剪刀拿来!” 耳边一阵兵荒马乱,谁是谁的声儿根本分不清。 傅卿两眼愣直的看着眼前,半晌了才认出这是自家主屋,那道细小的哭声,正是玉丫头。 “丫头,你爹呢?” 傅卿动了动唇,可声音细弱游丝,屋里乱的厉害,玉丫头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周家媳妇儿,别睡,快醒醒,现在跟我使劲儿,要不孩子可生不下来了!” 生孩子? 对,她现在要生孩子了。 可是她好累。 “傅卿,快醒醒!” 有人突然解了她的衣领,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周 家媳妇儿,你听我的,跟着我做……” …… 屋外,玉丫头紧紧拉着少禹的手,害怕的直发抖。 “娘是不是要死了?” 少禹松开紧抿着的唇线,“不会的,她干这么多坏事,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哇!” 玉丫头仰头大哭起来,“爹,我要爹,我要害怕!” 少禹转头去看,哪里还有周应淮的影子。 村里。 几乎半村的人都在村口聚着,三三两两的说着周家的事情,根本无人注意一道身影正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听说是摔了一下导致了难产,还不知道孩子生不生得下来呢。” “你说你们也真是,怎么能跟她动手。她都要生了啊!万一真出了事情,以后可怎么办?” “是她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怎么赖我们了。再说了,也是她先跟我们动手的,那锄头万一真打在人身上,谁先出事还不一定呢。” “哟,这谁来了?” 众人回头一瞧,看清楚那张脸,都被吓出一声冷汗来。 “周,周应淮!” 周应淮站在众人身后不远处,久卧病床的他身形瘦削,可光站在那里,隔着距离,身上那种莫名逼人的气势依旧叫人不容小觑。 第67章 是个丫头 “周应淮,你能站起来了?” 有人杵了他一下,小声嘀咕着:“早就站起来了,杵着拐杖而已。” 闻言,大伙儿齐刷刷看过去,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哪儿有什么拐杖,周应淮是自己站在那里的。 他不仅是自己站在那里,更是自己走过来的! 周应淮,他好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刚才说的那几个人身上。 “这几天一直说我媳妇儿是非的,是哪几个?” “刚才欺负我媳妇儿,推我媳妇儿跌倒的,又是哪几个?” 众人心里咯噔着,面上神色各异,谁都不敢乱说话。 周应淮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可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心口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妻儿有个好歹,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人不服气,“周应淮,你还敢杀人不成?” 已经转身要离开的周应淮突然顿住脚步,他侧着身,五官凌厉,“试试?” 众人心惊,一把扯过说话那个。 等周应淮走远了,他们才挨个劝道:“你跟他硬碰硬什么?他可是猎户,拿刀的人,你惹他干什么?” 那人偏不信邪,“去去去,杀人偿命,他还真敢动手不 成?” “没准儿他还真干得出来。我可是看见了,他家媳妇儿就是你给推下去的,你还是祈祷他家媳妇儿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吧。” “你别瞎说,我可没动手!” 有人立马接话,“周应淮家的锄头还在你家放着呢,小心到时候周应淮真找到你家去。” …… 周应淮回家的这几步路走的格外艰难。 若是大小只能选一个,他要选大还是小? 玉丫头拉扯得这么难,若是留了小的,他一个人得怎么养? 若是留了大人,傅卿会不会恨他? “爹,你去哪里了?” 玉丫头从家里跑出来,扑到他的腿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流了好多血,娘是不是要死了?” 周应淮手脚冰凉,推开玉丫头跌跌撞撞往家赶。 少禹站在院子里,面色苍白,正抬手指着里头,嘴唇颤了颤,却半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刚走到主屋门口,便被一屋子的血腥味儿熏得喘不过气。 那个总喜欢坐在阳光下缝补小衣服的女人,脸上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她就这么躺着,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陈大娘把他推出门,自己又去厨房里端了一盆热水来。 “周应 淮,承良娘可是方圆十里最厉害的接生婆了,万一母子二人都保不住你……” 陈婆子没把话说完,只是摇摇头又进去了。 周应淮耳朵嗡嗡直响,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傅卿昏昏沉沉,一会儿好像在地里,一会儿又好像在山里。上次睁眼看见的是前世的车水马龙,灯火霓虹,下一瞬,又身处迷雾之中,眼前只有古色古香的房子。 对了,这是她的空间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傅卿低头看,自己昨天还挺着的肚子这会儿已经变得平坦。 她浑身一震,猛然想起她刚才还在生孩子。 她闭眼再睁开,依旧身处空间之中。 什么意思,这是非要她换点什么才能出去? 可她不是没功德了吗?怎么着?今天可以赊账了? 她随手兑换了个保胎的,二百七十三功德。本只是随意尝试,没想到眨眼间的功夫,东西还真就被她攥在了手心里。 傅卿愣怔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不敢置信的来到牌匾下看,功德:。274. 负数? 还真能欠? 傅卿未及多想,吞下刚才所换的保胎药,顿觉一阵晕眩。再次睁眼时,自己又回到了屋子里,耳边全是喊陈婆子几个人 着急喊她名字的声音…… 父子三人一直在院子里坐到半夜,玉丫头困得直点头。“弟弟会不会有事?娘会不会有事儿?” 少禹本来就烦躁,听见这话就更烦躁了。 “没准儿是个妹妹。” 玉丫头坐直了身子,“可是娘喜欢弟弟。” 少禹在她脑门戳了一下,“我们家只能有一个丫头。她生了妹妹,以后就不要你了。” 哇的一声,玉丫头哭了。 同时,屋里一声啼哭,周应淮突然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猛地蹿起来,冲进了屋里。 陈婆子怀里抱着个孩子,皱的像只红猴子。她那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抱着孩子要给周应淮看。陈婆子嘴巴一张一合,周应淮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她呢?” 不等陈婆子回答,周应淮已经冲到床边,见傅卿昏睡,他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把手指探在她的鼻息。 承良娘把他的手拍开,“你媳妇儿没事儿,只是太累了。你快出去,我们要给她清理。” 周应淮被陈婆子推了出来,承良娘跟春生娘留在屋里收拾。 陈婆子把孩子交到他手里,“是个丫头。” 少禹拉着玉丫头的手骤然一紧,“是个丫头。” 玉丫头哇的一声, 哭的比刚才还大声。 周应淮看着怀里的孩子,因为没足月,她比当初的玉丫头小了不止一半,手指头都没筷子粗。他不敢使劲儿,怕稍稍用力就会折了孩子。 他初为人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抱孩子,只僵着四肢,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孩子觉得有些不舒服,挥舞着小胳膊,张着嘴巴哭起来。 少禹皱起眉,“怎么像猫叫似的。” 他踮起脚来看了看,脸上更是嫌弃,“长得也跟小猫似的。” 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周应淮稍稍别开身子,遮住少禹的目光。 “你小时候也不比她好看多少。” 少禹不说话了。 玉丫头想看,又不敢看。见爹爹这么维护妹妹,哭的更是伤心。 陈婆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听见孩子哇哇大哭,便把孩子抱过来。 “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孩子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喂喂?” 周应淮手足无措。他倒是想喂,可他拿什么来喂? “她娘醒了吗?” 陈婆子抱着孩子进了屋,“醒了醒了。刚才都死过去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有劲儿了,大出血也止住了,人看着也有精神了。周应淮,你家这是祖宗保佑,以后有的是福气呢。” 第68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应淮跟进去,见傅卿正靠坐在床上,她面色红润,与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毫无生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傻了啊?自己媳妇儿认不出来了?” 陈婆子在一边打趣着,听着玉丫头一直在哭,又出去安慰了。 傅卿第一次做娘,没有一点儿经验,抱着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喂。 屋里几个女人把周应淮撵出去,承良娘教傅卿怎么喂奶,又该注意什么。 周应淮在外头听得面红耳赤,袖下两只手紧握成拳,复而又松开,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陈婆子抱着玉丫头,正在跟刚才给傅卿接生的那几家女人说话。 “真是奇了怪了,当时她是真没气儿了,怎么眨眼间人又活过来了?” “真是周家祖宗保佑吧。你看他家周少禹,再看周应淮,一个受伤一个残废,现在不都好好的了。” 闻言,大伙儿都看向了站在主屋门口的周应淮。 消停了片刻后,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周应淮平时打猎杀生这么多,怎么还能这么好命?” “他们周家福泽深厚吧?” “傅卿可真好命,以前周应淮养着她,好吃好喝的伺候,家里重活儿都不舍得让她干,现在沾着周家的福气,大年不死必有 后福。” 陈婆子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话等出了周家再说。” 镇上有户人家也要生了,这两天承良娘一直在人家家里守着呢,要不是今天正好回家遇上,傅卿母女怕是当真危险了。如今傅卿母女平安,承良娘也得先回家换身衣服,明天一早就要去镇上了。 “周应淮,你家孩子是早产,得仔细养着。还有你家媳妇儿,留了这么多血,去阎王爷跟前走了一遭,更得好好调养身子,我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明早我让承良拿来,好好给你媳妇儿补补。” 周应淮忙鞠了躬,“接生的银子先欠着,过两日我再给你。” 承良娘摆摆手,“都是一个村儿的,就算不给也没事儿。” “要给的。” 见他说的实诚,承良娘也没再说什么,赶着回家休息会儿。 陈婆子几个人也回去了,刚才热热闹闹的周家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爹,有人把咱家锄头送回来了。” 少禹从门外拿了一把锄头回来,仔细的确认过,这就是昨天周应淮才修补好的锄头。 周应淮面色微沉,指着门后,“放那吧。” 说罢,他催着两个孩子赶紧睡觉,自己则是进了主屋。 屋里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儿, 傅卿侧躺着,怀里多了个小小的人儿。 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孩子,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娃娃。 “怎么这么看着孩子,不就是比……” 比玉丫头生下来的时候更显小一些。 “我竟然生了个人。” 傅卿声音满是疲惫,还带着些沙哑。 “我既然生了个大活人。” 周应淮在心里预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抿着唇角,难掩笑意,靠近孩子,先是把手在衣服上仔细的擦了擦,才敢轻轻触碰孩子的小脸。 “好像比刚才又长大一点。” “哪有这么快。” 傅卿脸微微有些红。 想起那会儿一直听见玉丫头哭,傅卿便问他怎么了。 周应淮只顾着看眼前这个,敷衍回答一句:“怕你出事。” 傅卿心中动容。 玉丫头确实很懂事。 “你的脚……” 看着周应淮,傅卿突然想起这个事情。她看着周应淮好端端的站在那里,鼻尖突然酸涩起来。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们母女俩掖了掖被子。 “以后家里的活儿都我来干,我来养家。” 傅卿不说话了,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应淮突然伸手过来,笨拙又轻柔的替她 擦掉眼泪。 “哭什么,我现在已经好了,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们母女。” 见她眼泪掉的更凶,周应淮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孩子被吵醒,哇哇的要哭。傅卿愣了一下后忙把孩子抱起来,初为人母,只会笨拙的哄着,哄了半天才听周应淮问了一句:“她是不是饿了。” 对,估计是又饿了。 傅卿没多想,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周应淮脑袋嗡的一下,忙着背过去。 “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慌慌张张的离开,傅卿抬头看了一眼,见他耳根都红透了。 不多时,周应淮便端了一碗粥来,外加一小碟咸菜。 傅卿眉心直跳,她刚生了孩子,就给她吃这个? “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去镇上买回来。” 顿了顿,他又说:“听承良她娘说明天会送两个鸡蛋来,我出门前会交代少禹给你煮了吃的。” 傅卿指着柜子上的那个小木盒子,“那里头还有点钱,你先拿着用。” 周应淮扫了一眼,“你自己的钱你自己放好,我不会动的。” 傅卿还没喝上两口粥,怀里的孩子又哭闹起来。 周应淮皱了下眉,“人不大,怎么这么能吃。” 傅卿正要喂她, 可怀里的女儿却脑袋一偏,依旧哇哇哭闹。 两个大人折腾了半天才知道孩子拉了,忙着打水换衣,换好之后,孩子才乖乖睡了。 傅卿没了胃口,周应淮便把粥收了。等回来时,她们母女俩已经睡熟了。 小孩子磨人,几乎一个时辰就得喂一回。因孩子是早产的,吃的比一般孩子要少,喂的也要更勤快一些。 光这一晚上,傅卿都要崩溃了。 要不是自己生的,她怕自己忍不住的把孩子扔出去。 “把孩子给我,你睡一会儿。” 周应淮这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除了傅卿喂奶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他在照顾。他虽是个大男人,却无半点怨言,甚至在傅卿看来,他还有些甘之如饴。 “叫乐安吧,清予听着太淡了些。家里有少禹,有嘉玉,再来个乐安就刚好了。” 周应淮勾起唇角,“我以为你忘了呢。” 他上次男孩女儿各取了两个名字,他以为傅卿都忘了,没想到她竟然都记得。 “乐安,周乐安,好听。” 见他这么稀罕怀里的孩子,傅卿忍不住打趣。“玉丫头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抱,怎么弄得像是第一次当爹似的。” 周应淮扯了下唇角,抱着孩子又笑了笑。 第69章 你娘不要你了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堂村里就炸开锅了。 “周家媳妇儿真生了个闺女?” “听说是半夜生的,母女平安。” “真是造了孽了。听说早产的不好养活呢。” “我看未必。听昨晚帮忙接生的说孩子虽然生下来小一些,但声音洪亮,小胳膊小腿的也正常,跟平常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曾经跟傅卿不对付的李家媳妇儿凑过来,稀奇道:“周家不知道祖上积了多少德,他家儿子腿烂成那样了,现在竟然跟没没事儿人似的。周应淮都瘫了快一年了,昨天竟然能走路了。听说傅卿昨晚难产,人都断气了,后头又好端端的活回来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 这边议论得热火朝天,那边有人看见承良娘出了门,全都围了上去,追问着昨天的情况。 承良娘虽然着急回镇上,但说起昨天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多嘴了两句。 这么凶险的情况都能母女平安,以后找她接生的人家只会更多。 “哟,那是谁?周应淮?” 有人指着某个方向,大伙儿看过去,只见一道瘦削的声影正朝着这边走来。等稍微近一些了,大伙儿才看清楚这确实就是周应淮。 还是打 猎回来的周应淮。 他手上抓着一只兔子,比之前少禹跟傅卿捕到的都更大更肥。 他拎着兔子从众人眼前走过,步履平稳,与“瘫子”两个字一点儿不相干。 “周应淮又能打猎了?” “他都没事儿了,当然要打猎了,不然谁养家?” “这女人命真好,有周应淮在,他家的日子又好过了。” 周应淮拎着兔子回了家,正好承良来送鸡蛋,好奇的一直盯着他们父子俩的腿看。 “你们,你们真的好了?我娘昨天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周少禹抓了抓后脑勺,没好意思说自己的腿伤前几天就好了,是他爹让他装瘸的。 承良把鸡蛋递给他,“我娘让我送两个鸡蛋给你娘补补。” 正好听见屋里小孩在哭,承良好奇的踮着脚,想要往李戡。 “你娘给你们生了个什么?” 少禹接过鸡蛋,“是个妹妹。” 承良春生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一边怯生生的玉丫头。 “周嘉玉,你娘生了个妹妹,她不会不要你吧?” 玉丫头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今早上没挨骂后才稍稍放了点心,这会儿又听他们这么说,小丫头哇的一下又哭了。 周应淮才把野兔拴好 ,还顾不得洗手就先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 “哭什么?” 玉丫头没敢说话,只紧紧的抱着周应淮的大腿。直到周应淮答应一会儿带她去镇上,玉丫头才高兴了。 春生打趣她说:“别是把你送到镇上卖了吧?” 哇! 玉丫头哭进周应淮的怀里,“爹我不要去镇上家了,我要在家。” 少禹作势要打春生,三个孩子闹腾在院子里,惊得半大的小鸡仔差点儿跳出来。 周应淮怕惊吵了傅卿跟小乐安,便让他们出去玩儿。少禹这几天在家里确实憋坏了,见玉丫头闷闷不乐,便把玉丫头也一块儿带出去了。 傅卿刚喂好孩子,见他进来,便指着刚刚换下来的尿布说:“这些你放在外头,等天热乎点我去洗。一会儿你把剩下那些布都拿过来,我做几张尿布备着用。” “女人生孩子要做月子的,听说碰不得冷水,你好好躺着就行。” 周应淮二话不说,直接把换下来的尿布拿到盆上,在院子里搓了起来。 傅卿瞠目结舌,“你,你洗?”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愿意帮孩子洗尿布? 况且,那里面不止有孩子的尿布,还有她的…… “要不要把你娘接 过来?” 村里谁家姑娘生孩子都有娘或婆婆在跟前照顾着的,周应淮家没有长辈,平日倒是清闲,没有什么婆媳关系,但生了孩子,跟前有经验的照顾着是最好的。 可傅卿知道,原身那个娘懒惰又爱占小便宜,极其偏心家里小女儿,让她照顾自己坐月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周应淮也就不再说话了。 洗好了尿布,少禹拉着玉丫头回来了。周应淮正好煮了粥,还是像昨晚上似的挑了一块儿腌豆腐,就这么让两个孩子对付一口。 他则是端着一碗粥,又拿着两个煮好的鸡蛋进了主屋。 玉丫头眼尖,扯了扯低头喝粥的少禹。 “娘有鸡蛋吃,我们为什么没有?” 少禹看了一眼,“昨天承良娘不是说了嘛,刚生完孩子要吃好一些。” 玉丫头声音闷闷的,“我也想吃好一些。” 少禹没做理,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粥。 周应淮把粥端进去,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儿,等傅卿吃完了才收了碗筷。 见他把鸡蛋壳剥进碗里,傅卿问:“两个孩子也吃了吗?” “承良家就送来两个鸡蛋,没有多余的,我一会儿上镇上卖 了兔子买点碎肉煮汤,听说这个也下奶。” 傅卿有些脸红,正好孩子肚子饿,她便把乐安接过来。 周应淮随便喝了碗粥,拎着兔子就要去镇上。临走前交代少禹照看好家里,这就匆匆出门了。 少禹洗了碗,准备去山里捡些柴火。玉丫头站在主屋外头,探出个小脑袋的偷看着里面。 傅卿躺在里头,乐安躺在她的怀里,好像已经睡着了。 见小丫头好奇,傅卿便喊她进来。 玉丫头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她垫着脚,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妹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抬起手,朝着小乐安抓过去。 少禹也好奇的跟了进来,见她这样,吓得魂儿都要丢了。 “周嘉玉,别!” 他喊的声音太急太大,把乐安吓了一跳,两只小手猛地往空中抓着。 傅卿忙抓着女儿的小手,安抚后才看向玉丫头。 玉丫头显然是被少禹那一声吓到了。小脸苍白,堆满了泪水的眼睛满是惊恐。 傅卿心中一软,拉着玉丫头的小手。玉丫头慌张的要把手撤回去,反被傅卿紧紧拉着。 直到小丫头确认傅卿没有生气,眼里的恐惧才淡了一些。 第70章 你跟她一样丑 “你想摸摸妹妹?” 傅卿把小丫头的手轻轻放在乐安身上。 少禹紧张的要命,生怕玉丫头控制不住手劲儿弄疼了妹妹,惹得傅卿生气。 玉丫头没敢使劲儿,只学着傅卿的样子轻轻拍了拍。 傅卿笑了笑,把站在门口的少禹也喊了进来。 两个孩子好奇的看着襁褓里这个小的,稀奇的不得了。 “她好小。” “她这么小,能吃饭吗?” “她连牙齿都没有,怎么吃饭?” “那她吃什么?喝风就能长大吗?” 少禹他么两个人一人一句,又不敢大声,都是压低了声音说,对家里新来的妹妹好奇的不得了。 玉丫头年纪小,一个字音拔的有点高,又吓着了乐安。傅卿赶紧哄孩子,少禹则是赶紧把玉丫头带了出去。 等傅卿哄好了乐安,少禹已经带着玉丫头出门了。 玉丫头低着头跟在少禹身后,听少禹小声嘀咕着:“小孩子长的真丑,长大以后一定也丑。” 小丫头跑上去,“我小时候比这个好看吗?” 少禹今年七岁,玉丫头小时候他是见过的。虽然记得不是很真切,但看看自家妹妹的长相,少禹颇有些嫌弃。 “一样丑。” 哇! 哥哥欺负人! 她小时候肯定比这个小毛孩长得好看! 周应淮去了镇上,以五十文钱的价钱在集市上卖了兔子,又花了十二文钱买了一块肉,花了七文钱买了七个鸡蛋,最后还买了一些时令的小菜。 路过布庄时,周应淮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老板瞧见他穿得破旧,脚上一双鞋都撑的不成样子,像个乞丐似的。又见他背篓里装着肉和鸡蛋小菜,想着应该是来买东西的,又热情的招待起来。 “你家有没有卖小孩的衣服?” “有有有。你家孩子多大?我家这里什么年纪都有。” “刚出生。” 老板恭喜了几句,更是热闹的招待着。 周应淮一一问了价钱,最后想想手上的这二十多文钱,还是只扯了两段布料回去给孩子做尿布。 快到村口时,有人喊住了周应淮。他抬头,见是王大有。 王大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的腿真的好了?” 今早就听村里人说周应淮不是瘫子了,他还以为是说周应淮杵拐杖的事儿。仔细打听后才知道周应淮突然能自己走路,恢复如初了。 现在亲眼所见,果真如此。 “嗯。” 周应淮并未说太多,只与他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大有心知肚明,这是气他家昨天跟傅卿撇清关系,没出来帮着傅卿说一句话。可人言可畏,他也得护着他家媳妇儿。 “应淮兄弟……” 王大有刚要解释,一抬头,才看见周应淮已经走出好远了。 见他身后背篓里的好东西,王大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周应淮又打了猎物。 想想自己刚才去了一趟山里却什么都没捞到,王大有终究是不甘心。 回了家,周应淮先急着去看了乐安,见孩子安安静静躺在娘亲怀里,不哭不闹,瞪着小眼睛不知道看什么。 “我买了些肉,一会儿炖肉汤喝。” 傅卿应了一声,告诉他两个孩子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大概是抓鱼去了。” 他去洗了手,把今天买来的新布拿出来。 “直接买尿布得多一文钱,我干脆扯了布回来。小孩子用不得糙的东西,我摸着这料子比家里头的摸着更软和一些,这个要更合适一些。” 傅卿摸了摸,料子是比她买的那些更好一点。 这里没有尿片,只能用尿布,用完了还得洗,确实是费工夫些。 趁着乐 安没醒,傅卿把布料裁好,交代周应淮用清水先洗一遍。周应淮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听话的把尿布都洗了。 东西晒好后,周应淮又扛着锄头出了门。 陈婆子年纪大了,昨晚上被折腾到半夜才回家,今早难得睡了个懒觉,这会儿刚打开家门正好就碰见了周应淮。 “周应淮,你家媳妇儿怎么样了?” 周应淮一哂,“陈大娘,我正好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陈婆子摆摆手,“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不用说请不请的。” “我是个糙汉子,女人的事情不太懂,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她娘做月子。” 怕陈婆子不愿意,周应淮忙拿出十几文钱来,“家里的开销都有我,吃穿用度我买就是了,这些钱你拿着,当做是佣钱,明后天我再给你其余的。” 陈婆子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成,只要你媳妇儿那边没意见,我能拿工钱也高兴。” 说定了之后,周应淮才安心的拿着锄头去了地上。 路上遇上几个人,欲言又止的想要跟周应淮说两句,但是终究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周应淮视而不见,扛着锄头径直走过这些人,错身过去时突然挥了下锄头,这几个 人吓得立马缩了脖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几个人心惊胆战的抬起头,见周应淮只是把锄头换了边,眸光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后,径直走了。 “他怎么能这样?” “刚才要不是我躲得快就得挨他一锄头了。” “神气什么啊,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大家嘀咕两声就都散了。 李家媳妇儿回了家,他家男人李兴立马追问:“怎么样,跟周应淮说过了?” “没有。” 李家媳妇儿支支吾吾的,惹得李兴骂了好几句,最后亲自拽着她来到了周家地上。 周应淮还在看着自家的地发愣。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瘫了之前,自家这片地上全是杂草,半点能吃的菜都没有。可如今,地被翻得漂漂亮亮的,上面还种了些绿油油的小菜,长势颇好,再隔几天就能吃了。 这些都是傅卿带着两个孩子干的。可两个孩子能干多少活儿?说到底,也还是傅卿一个人使的劲儿。 想起她挺着个大肚子在地里忙活,周应淮皱起眉,心里好不是滋味儿。 他是猎户,根本不会种地,现在更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正拿着锄头不知道该怎么做,李兴就拽着媳妇儿过来了。 第71章 找不出第二个周应淮 到了跟前,李兴劈头盖脸先指着自家媳妇儿一顿骂,最后才好声好气的赔不是:“应淮兄弟,那天确实太乱了,大伙儿都是站在田埂边上的,我媳妇儿真是不小心碰了你家媳妇儿,这才差点儿弄出大祸。” “知道你媳妇儿出事儿,她在家愧疚自责了半宿,良心实在不安啊。这不,我立马带着她来赔不是了。” 说罢,李兴把家里剩下那四个鸡蛋放在周家地边,“应淮兄弟,你媳妇儿刚生,最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这几个鸡蛋你先吃着,吃完了我再给你家送。” 他家媳妇儿瞪大双眼,他什么时候拿的鸡蛋? 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哎哟!” 胳膊上被人掐了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想还手,转头一看,自家男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周应淮只是冷眼看着,依旧是一字未说。 李兴抓了抓后脑勺,没敢与他对视,又道歉两句后拉着自家媳妇儿跑了。 周应淮收了鸡蛋,在地上随便锄了两下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陈婆子正在做饭,见他手里拿着鸡蛋还嘟囔了两声。 “我看你都买鸡蛋了,怎么又上哪儿拿了几个来?” “李家赔的。” 陈婆子顿时明白过来,不客气的收了鸡蛋,那一会儿做成滑蛋,两个孩子也能吃。 周应淮进了主屋,傅卿正好问他:“陈大娘怎么来了?” “我请她来照顾你。我一个大男人,有些事情我不懂。” 傅卿点头,继续逗弄着乐安。 只一天而已,小乐安比昨天刚生下来时又长大了不少。 傅卿笑说:“都说小孩子见风就长,原来真是这样。” 周应淮不懂这些,但亲眼看见过,也觉得这些老话颇有道理。 也只一天,小乐安就比昨天刚生下来时漂亮了不少,再也不是昨天那个红色毛猴子的模样了。虽只是刚出生的孩子,但是眉眼间已经能看出跟周应淮的相似。 周应淮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的凑近。 “她好香。” 傅卿疑惑的往乐安身上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突然,周应淮面色微变,稍稍直起了身子。傅卿正在疑惑,突然也闻到了味道,忍不住笑出声来。 乐安,拉了。 “爹,我们回来了。” 听见少禹的声音,傅卿撵他出去,自己准备给乐安还尿布。周应淮转身出去,再进来时端了盆温水,帮着她给乐安换了干净的尿布,最后又把脏的收走,拿去 院子里洗。 傅卿心中一暖,点着乐安小鼻尖道:“以后长大了要孝敬你爹,你爹是好人。” 陈婆子从灶房里走出来,玉丫头甜甜的喊了声陈奶奶,叫得陈婆子高兴的不得了。又见少禹手里拎着条大鲤鱼,再把少禹夸了一顿。 “早上炖了肉汤,我们下午再吃鱼。” 见周应淮在院子里里洗尿布,陈婆子惊呼道:“哎哟,这东西你可不兴洗。” 周应淮无所谓,“我是孩子的爹,没什么不兴洗的。” 陈婆子还怕他洗不干净,可见他一点儿不嫌脏累,洗了尿布之后规规整整的晒好,这才满意的点头。 “水缸没水了,我去拎两桶水来。” 他一刻不闲着,拿了水桶又出了门。 陈婆子进来看了会儿孩子,忍不住赞道:“你当真是嫁了个好男人。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个周应淮了。” 之前原身对周应淮什么样,大家心知肚明。但凡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一定不会对傅卿好。 可如今的周应淮,不说事无巨细,但确实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安排妥当了。 就说洗尿布这个事情,村里这些男人就没几个能做到这份上来。 这些傅卿都明白,她庆幸自己不是原身,她与周应 淮,不知道谁是谁的福气。 周应淮虽然刚从瘫子恢复成正常人,但总觉得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今早才上了山,又去了镇上,这会儿都没怎么歇脚又一连跑了几趟,把水缸装满了水。只听陈婆子说了一句小孩子尿了拉了都得用温水擦洗,柴火怕是不够,他又背着砍刀上了山。 砍刀是傅卿新买不久的,锋利得很,周应淮不消片刻就砍了两大捆。下山时见果树上有些野果,又给两个孩子摘了些。 下了山,路过老刘头家,春生爹把他喊住,问了问傅卿跟孩子。 两家算是有些往来,前段时间春生家也帮过周家,周应淮对人家自然客气一些。 等周应淮离开,老刘头才对春生爹说:“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小孙女儿?看看人家周应淮,做爹以后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春生爹哭笑不得,“照你这话,前两天说好的牛就不买了呗?让春生她娘再生一个,我就做牛呗?” 老刘头笑个不停,“那也成,家里又多了一个人,身上的担子是要重一些的。” 顿了顿,老刘头又哼哼两声。 “听说张婆子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以后周应淮怕是不会再跟他们家来往了。” 春生爹没接 话,只是跟着叹了口气。 有陈婆子在,傅卿这一顿吃的极有营养。 一碗肉汤,一勺滑蛋,还素炒了一盘小菜,外加一个素饼。 “你多喝些汤,陈大娘说这个养身子。” 周应淮每次进屋都要逗弄一下乐安,不管孩子睡着还是醒着。 傅卿听话的把汤都喝完后,跟他说:“我那些银子你拿给陈大娘吧,算是她照顾我坐月子的佣钱。” “我已经给过了,你安心做月子,这些事情都不用你管。” 说罢,他拿着碗筷就出去了。 陈婆子洗了碗,又来屋里跟傅卿坐着说了会儿话,帮她整理了些尿布。 孩子吃的多拉的多,光这么换着实麻烦。 “要是能换点尿片就好了。” 陈婆子没听清楚,只把晒干叠好的那些推到她面前来。 “这些不就是?只要洗勤快些也够用了。等孩子稍微大一些,就能把尿,能省下不少呢。” 傅卿笑了笑,又扯了别的话含糊过去。 陈婆子虽然年纪大,但针线活比傅卿强不少。见了傅卿做的小衣服,陈婆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当着她的面,拆了线,教她重新做。 做好了一件,陈婆子又拿起竹篮底下的布料,抖开一看,是件大人的衣服。 第72章 男人都是偏心种 傅卿有些脸红,“这是给周应淮的,还没做好。” 她知道自己做衣服是个什么水平,小孩衣服这么简单都能做得一边大一边小,大人的衣服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先放着吧,等我有时间了再做。” 就周应淮那一身不知道穿了多久了,傅卿不在意,但男人走出去总是要面子的。可傅卿到底在做月子,太操劳了也不好,陈婆子便没有再说什么。 陈婆子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做下午饭时再来。又叮嘱少禹跟玉丫头,说灶膛得一直温着水,若是妹妹尿了拉了,就端水进去给她娘换洗。 玉丫头缠着陈婆子,一声声奶奶喊得陈婆子高兴的不得了,跟傅卿打了声招呼后,陈婆子便把玉丫头领出门了。 牵着小丫头,陈婆子笑呵呵的,“丫头,你娘给你生了个妹妹,你高兴吗?” “不高兴。” 玉丫头低着头,声音极小。 陈婆子脚步一顿,“为什么不高兴?” 玉丫头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憋得全是眼泪。陈婆子心里一惊,忙着给孩子擦眼泪,谁知小丫头竟然越哭越伤心。 “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娘又骂你了?” 陈婆子刚说完,玉丫头赶紧摇头。 陈婆子脸一黑,拉着玉丫头去找了周应淮。 “周应淮,你家刚生了孩子,本是个喜事儿,可也不能亏待了少禹跟玉丫头。” 莫名其妙得了一顿指责,周应淮不解问了原由。 陈婆子把玉丫头拉出来,“你媳妇儿是不是又骂玉丫头了?丫头从小就没娘,之前又被你媳妇儿苛待,要不是我接济,少禹跟玉丫头都得饿死。怎么,现在是有了亲生的,就待不得玉丫头了?” 周应淮面色微沉,招手让玉丫头到跟前来。玉丫头刚要抬脚,又被陈婆子拉了回去。 “你在那边说就行了。男人都是偏心种,有了新的忘记旧的。呸!” 说罢,陈婆子把那十多文钱拿出来,“你媳妇儿我不伺候了,玉丫头你们要是不想养,我就带走,我养!” 周应淮皱了下眉,“玉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婆子声音并未遮掩,远处几个人已经听见了。只是因为上次周应淮吓过他们,他们不敢再像往常一样跑上来凑热闹,所以只能站在远处巴巴的看着这边。 “玉儿。” 周应淮冷下声音,已经明显不悦了。 玉丫头磨磨蹭蹭的从陈婆子身后走出来,怯懦的看着他。 “丫头别怕, 你爹要是敢打你,你就跟奶奶走!” 玉丫头哇的大哭起来,陈婆子忙着哄,却被周应淮没耐性的一把拽了过去。 “周应淮,你敢动手?” 周应淮没理会,只拉着玉丫头问:“到底怎么回事,跟爹说。” 陈婆子刚要骂,玉丫头终于开了口。“他们说家里有了新丫头,就不要我了。” 两个大人齐愣住,“谁说的?” “他们都说。” 陈婆子又问了一遍:“是你娘?” 周应淮有些不满,“大娘,让玉儿自己说。” 玉丫头抬着哭花的小脸。 “哥说的,还有春生哥跟承良哥,大家都这么说。” 陈婆子不信,“你那个后娘没说?” 玉丫头摇头。 “真没说?” 周应淮冷着脸,看了眼陈婆子。陈婆子自知理亏,尴尬的站在一边。 “玉儿,你是我的女儿,爹在哪你就在哪,不会因为有了妹妹就不要你。爹不会说这种话,你娘也不会说。明白吗?” 玉丫头扑进了周应淮的怀里,哭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 陈婆子脸上有些臊,“周应淮,我也不知道……真是对不住了。” “没事。毕竟她之前做的一些事情确实不太妥当。” 周应 淮单手抱着玉丫头,一手拿着自己的东西,“傅卿做月子这段时间就有劳大娘你了。明后天我再把佣银补上。” 陈婆子哪里还有脸要这些。 到了家里,周应淮连名带姓直接喊:“周少禹。” 乐安有些闹,傅卿正抱着她哄,听见这一声后探出头来看。 周应淮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喊少禹,听着声音火气还不小。 “怎么了?” “没事。” 见她抱着孩子,周应淮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刚才还在哭闹的小乐安听见爹爹声音竟然意外的消停下来,睁着还看不清东西的小眼睛,好奇的张望着。 周应淮把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轻轻的碰了碰乐安的小手。乐安一把抓住那根指头,力气大的出奇。 正想夸夸乐安,可转念想到玉丫头,周应淮又只得松了手。 “少禹呢?” “刚才被春生他们喊出去玩了。” 见周应淮的脸色沉下来,傅卿眉心一跳,“怎么了?少禹闯祸了?” “没事。”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傅卿知道,少禹一定是闯祸了。 少禹跟春生承良在上山闹了一阵才回来,到了山脚处,少禹找了根木棍把鞋子上的泥土拨掉,动作小 心又仔细。 王承良见了好几回了,忍不住问:“周少禹,村里哪儿没有土,你以后都要一路走一路弄不成?” 春生也打趣他:“不就一双鞋,脏了再换一双就行了,有必要这么宝贝吗?” 少禹头都没抬,“我干干净净的穿着出门,自然要干干净净的回去。” 王承良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因为只有一双鞋,所以才这么宝贝吧?” 刘春生给了他一下,承良才收了嘲笑。 少禹倒也不生气,把鞋子上的泥土弄干净了才回去。承良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在旁边给他道歉。 眼看快到周家门前,春生提醒说:“少禹,你爹是不是在等你?” 少禹抬起头,见他爹站在门口,神情冷峻。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上前。 “爹。” 周应淮眸色有些冷,“去哪儿了?” 少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爹果然生气了。 “去山里玩了。” 见玉丫头探出个小脑袋,少禹以为是她又告状。 “我想带妹妹去的,但她已经跟陈奶奶出门了,我才没喊她。” “周少禹。” 周应淮这一声吓得少禹僵了一瞬。 他爹连名带姓的喊他,他一定是犯大错误了。 第73章 怕不要她了 春生跟承良看着势头不对,早跑了。 少禹站在门口,有些不安。 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只因为没带妹妹一块儿玩儿? “你为什么吓唬玉儿,说家里不要她了?” 少禹一愣,这才想起这事儿,顿时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光自己说了,你还领着春生承良一起说?” 少禹猛地抬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领着他们说!” 他声音弱下来,“我也只是跟妹妹说过一遍而已。” 啪! 周应淮手中的藤条落下来,抽得少禹一个措手不及。 玉丫头吓得僵在那里,连哭都忘记了。 “作为兄长,在别人说这些话的时你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玉儿。你非但不护着妹妹,连你自己也这么说。” 啪! 藤鞭再次落下,疼得少禹都有些站不稳了。 “周应淮!” 傅卿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藤条。 “有什么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她拉着少禹检查,见少禹的胳膊都被抽出两条血印子,登时火大。 “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错,至于你这么打他?就算是犯了错,你跟他好好说就行了 。少禹都七岁了,他什么都懂。”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懂还会犯下如此过错,更该打。” 傅卿把少禹拉到自己身后,“你敢!少禹是我儿子,你再打了试试?” 周少禹浑身一震,抬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护着自己的人。 周应淮神情有些松动,抿紧了唇线,转身进去了。 傅卿领着少禹进了侧房,掀起他的衣服检查,见身上只有那两道印子后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没有能擦的药膏,功德也不够换个好药,傅卿只能又把衣服拉下来。 “跟我说说,怎么惹你爹生气了?” 少禹没说话,跟他爹一样把唇线抿的紧紧的。 小乐安闹着找娘,傅卿只得放下这事儿,先去照顾孩子。 玉丫头站在门口,带着些哭腔:“哥哥对不起。” 少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玉丫头急了,想上去拉她,少禹转身躲开,跑到院子里,噗通跪下。 玉丫头见了,也跟着哥哥在外头跪下。 等傅卿哄好了乐安,扭头一看,瞧见的就是两个跪在墙角的小身子,顿时火大。 她跑过去把两个孩子拽起来,玉丫头倒是一拎就起来了,可少禹已经大了,只要他 不起,傅卿根本拉不起他来。 “是你爹罚你跪的?” 少禹不敢说话,玉丫头就更不敢吱声了。 傅卿心头一阵怒火,“周应淮!” 之前傅卿跟他提起过可以把屋后头那片空地收拾出来,以后做个猪圈牛圈,周应淮今天得闲,就一直在后头忙着。听见傅卿喊他,跑出来一看,见傅卿正在拉着两个孩子,拉起一个又跪下一个。 周应淮脸沉下来,“周少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你让他们跪在这里的吗?” 她一脸怒容,倒也不是以前那种尖酸刻薄的样子。周应淮气,却也不能对她撒出来。 “周少禹,是我让你跪在这里的?” 少禹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又听傅卿一顿输出。 “你这是什么语气?少禹只是个孩子,你刚才才打过他,现在又这样的语气,他敢说话吗?” 自己做了娘以后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更别提少禹这孩子有多懂事。 傅卿虽是后娘,但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对少禹这个孩子还是心疼的。 周应淮气到最后竟笑出了声音。 以前只有他骂人的份儿,谁敢对他这么无礼?现在好了,一个女人就能把 他骂得还不了嘴。 见他笑,傅卿更是火大。 “你还笑得出来!” 既然被她骂得还不了嘴,周应淮也就不再解释,而是直接把少禹拎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周少禹,空有一张嘴巴你连话都不会说了?跟你娘说,是不是我让你跪着的?再跟你娘解释解释,你犯了什么错误,我为何要打你?” 少禹低着头,哑着嗓子道:“不是爹让我跪的,是我要跪的。” 玉丫头也抬着头,脆生生的跟着哥哥喊:“不是爹让我跪的,是我要跟着哥哥跪的。” 傅卿气不打一处来,只认定是因为周应淮打了少禹,现在两个孩子害怕了。 周应淮没多说,只是揪着少禹衣领的手劲儿收了收。 少禹被勒得声音更沙哑,“是我说家里有了新妹妹,就不要玉儿了。不仅我说,承良和春生也这么说。爹知道了,就生气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头最后都快要没声儿了。 傅卿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玉丫头。 玉丫头站在那里,怯懦的看着她,生怕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傅卿哭笑不得。她稍稍弯下腰,“你是周家的人,是乐安的姐姐,只要你喊我一声娘,你 就一直是我女儿。就算有了妹妹也不会不要你,明白吗?” 玉丫头一抿嘴,哇的哭起来。傅卿给她擦着眼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怪这两天玉丫头小心翼翼的,家里的活儿都主动帮着做,乖巧的不得了,原来怕不要她了。 等哄好了玉丫头,傅卿才抬头看周应淮,没等说话,屋里那个小的又哼唧起来,傅卿只能先去照顾乐安。 等抱着乐安出来,周应淮又去忙去了。 见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傅卿招手让他们过来。 等他们到了跟前,傅卿把乐安的小脸漏出来,让他们看仔细一些。 玉丫头大惊失色,“换了个妹妹?” 少禹也皱紧了眉心。 这个妹妹明显不是他们看过的那个。 一点儿也不像。 傅卿噗嗤笑起来,“妹妹长大了,比前两天漂亮了。等再长大些就会跟玉丫头你一样漂亮。” 玉丫头扭捏起来,“我,我不好看。” “瞎说,我家玉丫头是最好看的。” 陈婆子刚好进门,看见她抱着孩子在外头,吓得大呼小叫。 “哎哟你怎么跑出来了,快抱着孩子进去。才做月子几天就敢出来吹风,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第74章 一视同仁,做个好后娘 今天天气不错,不骄不躁,微风也刚刚好。 虽然孩子早产,但因为吃了药的关系,孩子各方面都跟寻常孩子无异,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的东西,傅卿想着抱着孩子出来晒晒也算是补钙了,没想到陈婆子根本不听解释,硬是把她撵进了屋里。 她前脚进屋,陈婆子后脚也跟了进来,略带愧疚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家媳妇儿,今天闹出这种误会,真是对不住了。” 傅卿只是笑笑,“周应淮说的对,以前是我混账事干多了,可现在我也做娘了,干不出不要孩子这种事儿。” 陈婆子实在惭愧,“我对你是有些偏见,但你若是真能对少禹跟玉丫头能一视同仁,倒真是个好后娘了。” 说到后头,陈婆子又劝起了她。 “坐月子可不能哭,以后要落下病根的。也别生气,生气要么堵奶,要么回奶,苦的不仅是你,更是孩子。既然都是误会讲开就好了,可不兴再跟周应淮生气。” 在傅卿一再表示自己不会生气后,陈婆子才放心的出去了。 等做好了饭端过来,比上午那一顿还丰盛。吃饭时知道了少禹挨打的事情,陈 婆子又是一番愧疚。 吃完了饭,陈婆子说明天会早些过来做早饭,又拿走了一些傅卿没做好的小衣服,说明天再拿回来。 周应淮把今天晒好的尿布收回来,规规整整的放在床头,方便晚上拿取,一边跟傅卿说着屋后的圈子明后天就能建好,问她想要养点什么。 “先放着吧,等有钱了再说。” 顿了顿,她皱起眉来。 “虽然说坐月子得吃点好的,但咱家今天是不是吃的有点太好了?今早的肉汤还没吃完呢,下午又喝鱼汤。其实不用这么破费,还是荤素搭配着来,坐月子也不能总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 周应淮拧起眉心,“你觉得油腻了?那明天我让陈大娘再做清淡一些。” 傅卿有些气闷,自己跟他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事儿。 周应淮叠好了尿布,说:“银子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打猎,有本事赚钱。今天晚饭的小菜都是陈大娘拿来的,你若是喜欢,我明天让她多做一些。家里地上的菜马上就能摘了,到时候也能让你换换口味。” 顿了顿,他又说:“还是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去镇上给你买。福春酒楼里的小菜不错,你要是想吃, 我可以定一桌。” 傅卿瞠目结舌。“他们酒楼的饭菜多少钱一桌?” “一两银子吧。” 一两银子! 他手里有一两银子吗? 傅卿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放着的那点碎银子拿出来,周应淮不要。 她垂眸看了一眼,说:“那你帮我买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 傅卿指了指他穿着的那双破鞋。“你拿着银子,给自己买双鞋。穿双好鞋你也能走的快一些。衣服……衣服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给你做的。” 她有些脸红,毕竟自己做的衣服实在是拿不出手,可手里这点钱只够买一双鞋,根本不够在外头买一套成衣的。 周应淮低头看了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能穿一段时间,等真的穿不了再说吧。” 他转身出去,根本没动傅卿给的银子。 片刻后再进来,便是端了一小盆的温水。 乐安没拉没尿,根本不用洗换。这盆水,是他端来给傅卿洗漱的。 像她以前伺候自己时一样,周应淮端了个小凳子,把水盆放在上头,给她拧了帕子让她洗脸后,又把水换到另外的盆,给她洗脚。 傅卿有些不大自在,“ 我可以去外头洗。” “陈大娘说坐月子不能吹风。我不懂,但是她年纪大,有经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说罢,他让傅卿坐下,帮着她脱了鞋袜,又帮她把脚放进盆里。 傅卿本能的躲开,又被他抓了回去。 “以前你帮我洗澡的时候都没害羞,现在我只是帮你洗个脚你又害羞了?” 提起帮他洗澡的事情,傅卿脸上的红都烧到了耳根下。 低低的笑声传来,傅卿更是不敢抬头。 “行了,脑袋都要埋进去了。” 傅卿一怔,垂眸看见生孩子后比之前不知道汹涌多少的胸口,一张脸羞的都要滴出血了。 “周应淮!” 他指了指床上安睡的小乐安,“嘘,一会儿孩子要闹了。” 傅卿看看女儿,脸红的更厉害了。 周应淮帮她擦了脚,这才自己出去洗漱。等他回来时,傅卿已经睡着了。 他现在不是瘫子,给她掖被子时凑过去,闻见她身上陌生又好闻的味道,竟贪恋的多闻了两下。 小乐安睡在中间,大概被挤得有些不舒服,皱着小脸哼哼起来。傅卿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本能的用手轻轻拍着襁褓 哄着。 周应淮忙离开些,等乐安不闹了他才重新躺下。 “明天让乐安睡里头去吧。” 傅卿迷迷糊糊答应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问什么?” 周应淮声音暗哑,“我怕压着她。” 睡到半夜,傅卿突然把他摇醒。周应淮迷迷糊糊爬起来,以为是孩子尿了,便伸手去抱。谁知孩子没抱到,倒是被身边女人不客气的拍开手背。 他清醒过来,“怎么了?” “周应淮,我有点难受。” 周应淮翻身起来,点了蜡烛凑近后才看清楚,傅卿脸颊通红,额头领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把手背贴上去,烫得他立马缩回了手。 “是不是今天受凉了?” 傅卿摇头,“不知道。” 周应淮出去给她拧了冷水的帕子,让她敷在额头。傅卿一边扶着手巾,一边喘着热气。 “周应淮,我有点难受。” 周应淮心急如焚,“天还未亮,请了大夫怕是也不愿意来。你再等等,一会儿天亮我就去请大夫。” 傅卿摇头,“不是这个。” 周应淮更急了,“那是哪里不舒服?很疼吗?” 傅卿咬咬牙,实在难以启齿。可是不说,又是在难受。 第75章 跟爹一样,做个猎户 她不说话,周应淮就更急了。 他穿上那双破鞋,一刻也等不了了。“我现在去请大夫。 ” “不用。” 傅卿松开紧咬的下唇,声音有些小,“你去请陈大娘过来一趟吧。” 闻言,周应淮急匆匆出了门,连夜敲开了陈婆子家大门,把人带了过来。 陈婆子进门就见傅卿烧得脸颊通红,又看看孩子,睡得安安稳稳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周家媳妇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卿看了眼周应淮,有些难开口。 陈婆子心急,“到底是哪里不好?都是一家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虽然自己是新时代女性,没这么多封建思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傅卿还是有些脸红。 她指了指的胸,“这里……像是压了两块石头。很疼……难受……” 陈婆子没多想,直接伸手过去。动作吓坏了傅卿,也惊呆了周应淮。 而陈婆子心里有了底,淡定的收了手。 “周应淮,你去烧点水,要热乎些的。” 等周应淮走了,陈婆子才让傅卿解开衣服,又亲手碰了碰,才说:“孩子吃的不多吧?” 她点头。 虽然小乐安看起来跟寻常 孩子无异,但总归是早产的孩子,吃一点就饱了。 “这不行,就算是孩子吃不完你也得想办法弄出来,要不就像现在这样堵住了。堵住了,自然就会发烧难受。要是再不挤出来,过一两天就没了,孩子可就吃不着了。” 说着,陈婆子直接上手,疼得傅卿一个激灵。 等周应淮烧好热水端过来,陈婆子已经累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多喝点水,多休息,一会儿做早饭我再过来。” 趁着天还没亮,陈婆子还能回去再休息一会儿。 周应淮把热水放在桌上,有些手足无措。 “这热水是要洗什么?” 傅卿敷衍回答:“你放着吧,陈大娘告诉我了,我可以自己来。” 周应淮给她拧了手巾,“你还在发烧,躺着吧,我来。” 他拿着手巾,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着脸。 “我自己来。” 她一把将手巾抢过来,擦着颈上和肩旁。 傅卿虽然做娘了,除了乐安吃饭的位置,其他地方跟以前并无二致。擦身时雪白的身子晃花了周应淮的眼,他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直到有什么东西扔到他脸上,周应淮才醒过神来。 他忙转过身,帮着她又拧了一 把手巾,递回去。“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傅卿根本不饿,但还是点了头,把他支开。 周应淮去灶房里看了一圈,又折回去问她想吃什么。走到主屋门前,却惊愣住了。 主屋的门一直关不严实,天还是黑的,但屋里却是亮着灯的。周应淮站在门外,透过门缝,正好可以看见傅卿解了衣裳,正给自己擦身的动作。 周应淮脑袋嗡的一下,全身气血涌向同一个位置。 擦好了身子,傅卿又换了干净的衣裳,把脏衣服收拾干净,这才去开了门。 周应淮杵在门口,两道视线撞在一起,他才猛地清醒过来,逃窜离开。 “莫名其妙。” 傅卿把水倒了,回头看见床上那堆换下来的衣服,又拿出来,准备先放着,等明天麻烦陈婆子帮忙洗一洗。 谁知刚才狼狈逃离的周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衣物。 “我来。” 傅卿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周应淮撵进了屋里。 “你还发烧,可不能再吹风了。乐安还小,可受不了风寒。” 傅卿只得听话进去,关门时正好看见周应淮把衣服放进了盆里。 周应淮站 在那里,愣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眼盆里的衣服,最后又傻乎乎的把衣服拿起来闻了闻。 “这衣服是沾了什么?怎么怪怪的。” 周应淮推门进去,拿着那些衣服问傅卿。 傅卿一怔,哭笑不得。 “换下来的衣服就是脏的,你管它沾了什么。你把衣服放着,明天陈大娘来了让陈大娘帮忙洗一下。” 她背过身去,脸红的不敢再看他。 周应淮怕吵醒孩子,便没有再说,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只是过了片刻,院子里就传出来洗衣服的动静。 少禹被吵醒,打开房门,迷迷糊糊的问:“爹,你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 周应淮头也没抬,“顺手洗了。你快去睡,明早跟我上山。” 少禹应了一声,听话的进去接着睡。 隔天清早,父子二人上山时特地给陈婆子留了门,让她帮忙做早饭。 隔了这么多天,村里人上山打猎的热情早退了,只认命的做个庄稼人。 周应淮拿着自己以前打猎的工具,带着少禹上了山。到了半山腰,少禹想去看看自己的陷阱,却被周应淮带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想做猎户吗?” 少禹一愣,没明白他的 意思。 周应淮又重复了一遍,问他,“以后,想跟你爹一样做个猎户吗?” 少禹反应过来,眼里亮着兴奋的光。 “想。” 周应淮看了眼身后的密林,“从今天起,我教你打猎的本事。不过你年纪还小,你娘应该不会同意。” “我不会说的。” 少禹掷地有声。 周应淮抿起唇角,“那就用心学。” 父子二人去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等出来时,而周应淮手中拎着两只肥硕的兔子,而少禹则是颗粒无收。 周应淮在前头走着,少禹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到了半山腰,见前头就是自己设下陷阱的地方,少禹不甘心的说想去看看,万一有猎物,自己也不算什么都没猎到。 见他情绪低落,周应淮只得答应他,两人正往那边走,突然听见前头林子里一阵窸窣动静。 周应淮把少禹护在身后,悄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少禹跃跃欲试,“爹,让我来。” 周应淮拦下他,声音冷沉。“不是猎物,是人。” 话音落下,有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 那人脸上难掩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在看见他们父子二人时瞬间僵在了脸上。 第76章 取个好名字 “大有叔?” 少禹惊讶的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拎着的兔子。“你这是打哪儿来?” 王大有面红耳赤,根本没法开口自己从哪儿来,更不好解释他手里的猎物正是从少禹的陷阱里拎出来的。 见他这样,少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错身跑过去,经过王大有身边时理都没理会,甚至还有些生气。 王大有实在没脸,跟周应淮干笑两声便想离开。周应淮也不做声,只冷冷看着他手里的野兔。 “爹,是他……” 少禹跑出来,声音带着急迫,指着王大有正要控诉。王大有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兔子。 “过来。”周应淮突然打断他,将两只兔子递过去,“拿着。” 少禹还在生自己的闷气,哪里想拿什么兔子。 “拿着。” 周应淮抬高语气,少禹只得乖乖的拿着。把猎物交给少禹后他转身就走,半句都没有理会过王大有。 他的步子大,少禹要追好几步才能跟上他一步。 “爹,你明天还带我上山吗?” 他说的好没底气。 周应淮教的这么仔细,他也觉得自己学的认真,可最后竟然一片羽毛都没打下来。弄了个陷阱 ,没想到还猎物还被人抢走了。 他这么笨,爹肯定不愿意待他上山了。 “明天继续。” 听见周应淮这一声,少禹整个人才开心起来。 王大有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想赶着时间把野兔卖了,但又没脸跟得太紧。 手里的野兔越来越烫手,他甚至都纠结着要不要把野兔还回去。 回了村上,周应淮确实去了地上,少禹拎着两只兔子回家,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村里这么多人上山都一无所获,偏周家每次上山都有猎物。 “周应淮就算了,他本来就是猎户,有的是本事。没想到他家周少禹也这么厉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两只兔子得卖得好多钱了吧?” 少禹身边围着好多孩子,各个羡慕的看着他手里的兔子。少禹几次想要解释都被这帮孩子的佩服话说的高兴过了头,到了最后也就厚脸皮的默认了这两只兔子就是自己猎到的事实。 正好王大有下山,有人见他手里也有兔子,顿时喊:“诶,王大有,你也猎得兔子了?” 少禹已经走远,根本听不到这些。但王大有还是有些心虚 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没敢跟大伙儿搭话,低着头的快步走了。 秀芳见他拎着兔子回来,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你能猎到猎物。” 张婆子也欢喜,“咱家姑爷本事大着呢,你看村里其他人都猎不到什么,只有大有能猎到猎物。秀芳,你俩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秀芳红着脸,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 王大有有些心虚,背过身去把兔子栓好,扔到背篓里。“娘,家里还缺什么吗?我卖了兔子一起买回来。” 张婆子摆摆手,“不缺不缺,银子得省着花,以后孩子生下来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王大有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出门了。 秀芳把他送到门口,总觉得今天王大有走的格外着急一些。 等瞧不见自家男人的身影了,秀芳才对张婆子说:“娘,我要不要去看看傅卿?她孩子都生下来好几天了。” 张婆子神情微妙,“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两家闹成这样,周应淮这么记仇,你去看,他家能让你进屋吗?” 秀芳皱了下眉,“周应淮不是这种人吧,大有捕猎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呢。” 张婆子又摆摆手,“你没看见那天周应淮是怎么 威胁村里人的,那架势,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了。秀芳啊,周应淮可是猎物,是动刀子的人,大有不在家你一个人就别去他家折腾了。他家媳妇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心进了他家门受他家欺负。” 说到后面,张婆子竟然带了哭腔。 她还是那句话,“大有不在,万一你出了事情怎么办啊。娘就你一个闺女,你就是娘的天啊!” 秀芳心中一软,也就不再说这个话了。 地上的菜已经长成了,周应淮掐了一把鲜嫩的青菜,拿回家时候陈婆子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就等着他回家呢。 见他手里鲜嫩的青菜,陈婆子还问是不是谁家给他的。 “是自家地里的,前段时间他娘去种了些青菜,今天我去看,正好长成了,就掐了一把带回来尝尝鲜。” 陈婆子有些意外。她倒是见过傅卿下地两回,没想到周家那片地还当真种出菜来了。 “成,中午烧汤喝。” 周应淮提前打了招呼,陈婆子今天的早饭弄得就清淡些。吃完了早饭,周应淮带着少禹去镇上,陈婆子领着玉丫头在院子里玩。 三岁的小孩子解开了心结,比往日开心的多,被陈婆子逗得咯咯笑个不 停。 “玉儿,知道爹爹给妹妹取了什么名字吗?” 玉丫头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叫什么安。我叫她安安,也好听呢。” 陈婆子抱着她仔仔细细的教了两遍,“叫乐安。你爹会取名字,你跟少禹的名字都好听,妹妹的也好听。” 顿了顿,陈婆子又说:“你娘的名字也好听,你们一家都取了个好名字。” 相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的名字,周家这几口人的名字确实清雅好听得多。 “陈奶奶,嘉玉是什么意思?” 陈婆子想了想,“是一块好玉的意思。你知道玉吧?是天底下最贵的东西。” “那乐安呢?” “大概是希望妹妹快乐平安。” “那少禹呢?” 玉丫头正是好奇的年纪,什么都想问。 那些都好答,只是少禹这个名字陈婆子是真犯了难。 “少为年轻,禹为智慧才能。少禹二字,意为少年有成,是个好寓意的名字。” 傅卿抱着乐安站在主屋门口,温和的告诉玉丫头少禹名字的意思。 玉丫头从陈婆子怀里坐直身体,“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陈婆子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爹可是秀才,你也读过书的吧?” 第77章 解气的方式 傅卿前世可是三好学生,奖状能贴满一墙。而原身亲爹虽然是秀才,但原身懒惰,根本没用心学,但也只是能识字而已。 这个时代的女性能识字已经很不错了,再更深的学问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人该考虑的事情,所以原身的秀才爹也从未管过她的课业。 陈婆子连声称赞,“周应淮能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也一定是有些学问的。你也读过书,那算去来在咱们村里,你们周家真是不得了的人家了呢。” 傅卿笑了笑,没接话。陈婆子心里高兴,抱着玉丫头又说了好几句。 可她说了这么多,却一句不提玉丫头认字的事情。她不提,傅卿却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确实,他家有条件,有条件就得给孩子学。不管以后要不要考功名,识文断字是一定要会的。 她不懂得文章,字也只会写简体的。如果真要教书育人,还得周应淮来。 镇上。 周应淮带着少禹挨家酒楼的卖兔子,银钱分文不少,就得五十文钱一只,可问了两家都嫌价钱太贵,根本不收。 少禹没什么耐性,“爹,要不我们去集市上看看?” “不用,就去酒楼。” 集市的价钱要比 送上门的价钱低个几文,一次两次还行,可若是有人知道集市上价钱更低,以后想再卖高价就卖不出去了。 所以在价钱的事情上周应淮分文不让。 周应淮把道理说给少禹,少禹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又问了一家酒楼,那家掌柜听说要五十文一只野兔,顿时摇头。 “集市上才卖三四十文钱一只,你这一上来就要五十文,太贵了。” 果然。 少禹有些气闷。“野兔不好抓,怎么有人能卖这么低的价钱。” 周应淮抿唇不语,只是眼中快速闪过什么。 父子二人到了集市上,快要把集市都逛完的时候才看见站在摊位上笑着收钱的王大有,而他对面的男人正从他的背篓里拎出一只野兔。 少禹气不过,冲上去直接问:“你这野兔卖的是多少钱?” 他冷不丁的冲出来,把男人手里的野兔吓得猛地挣扎起来。男人脱了手,野兔猛地窜了出去。 为了让野兔看起来更活泼些,王大有到了镇上后会把栓兔子的绳子解开。山里野兔跑的最快,撒手后根本抓不到。 “我的兔子!” “我的兔子!” 王大有跟男人的话音刚起,周应淮已经手快 的擒住了兔子,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讷讷的道了一声谢。 王大有瞠目结舌,刚才他们连兔子往哪儿钻都没看清楚,周应淮的动作怎么这me快?又是怎么抓着那只兔子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应淮兄弟,我这兔子就得跑了。” 不仅跑了,连卖出去的钱都得退了。 少禹对他爹的本事习以为常,这会儿只气愤着野兔的价钱。 “我问你,兔子你多少钱卖的?” 王大有攥紧了手里的钱,“我,也没卖多少钱。” 少禹气得想骂人。“我问你多少价钱卖的!你都敢偷我陷阱里的兔子,现在问个价钱就不敢说了?” 集市人这么多,少禹这么一喊,不知道多少人得望着这边。 王大有脸上有些挂不住,“周少禹,你怎么能这么说,捕猎是各凭本事,我这兔子是自己抓的,你凭什么说我偷你的?你亲眼看见了?” 少禹被气得讲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自己儿子被欺负,周应淮岂会坐视不理? “王大有,你价钱卖低了。” 他说的直白,声音低沉冷漠,叫人心里不安。 他只字不提王大有偷了少禹猎物的事情,可 王大有却从那双冷眸里知道,周应淮什么都明白。 这个男人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要锋锐可怕。 他什么都知道。 王大有支支吾吾,“我只是想早点把东西卖了回家。” 少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撒泼了。 “你想赶紧回家你就低价卖?你低价卖了,别人怎么卖?你卖三十文钱四十文钱,我们其他人想出手就只能卖得比你低。长此以往,以后你连三十文的价钱都卖不掉了。你这不仅是吭别人,更是坑了自己。” 王大有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只兔子而已,怎就坑了你们了?你们这么厉害,何必因为一只兔子一直为难我。” 说罢,王大有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再没有半句解释。 少禹追上去,被周应淮一把拉了回来。 七岁的孩子气的发疯。 “你拽着我干什么?你该拽他!” 周应淮眸心微冷,“拽他干什么?把他拽回来你就解气了?” 少禹攥着拳头,“我要打他。” 周应淮轻嗤,“你打得过他?” 少禹也才七岁,王大有可是个身材壮硕的庄稼人,一拳头打出去少禹就得…… “他敢打我,我就先倒地上讹他!” 周应淮忍俊不 禁。他这是跟傅卿学的吧? “他抢你的猎物,你就不会抢回来?一只野兔才几个钱,要想解气,你就压得他一只野味都打不到,一文钱都赚不到。这才叫解气。” 少禹眼睛亮起来。 果然还是他爹厉害,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 野兔的价钱已经被压低了,再往上确实难卖。周应淮最后以九十文钱的价格把野兔卖了出去了,路过肉铺时又买了两斤好排骨,花了十六文钱。想着家里那一块地,又花了五文钱买了半斤土豆,半斤红薯,最后拿着这些东西才回家。 有陈婆子在,家里做饭的事情根本不用操心。村里人见陈婆子一直出入周家,都好奇的上门打听情况。陈婆子实话实说,说周应淮雇她来给傅卿伺候月子,村里立马有人说起了闲话。可一听周应淮直接给了十几文钱,家里米面粮油随便用,各个又眼红起来。 话传到张婆子耳朵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要不是出了那个事情,张婆子也能去照顾傅卿做月子,她还能帮衬着点家里。现在好了,便宜都让陈婆子一个人占了。 见大有回来,张婆子迎上去,“姑爷回来了?今天那只肥兔子卖了多少钱?” 第78章 猎户只会打猎,哪里会种地 王大有高兴的掏出今天赚来的钱。“卖了三十五文钱。” 张婆子皱起眉,“怎么才三十五文钱,我听说周家的兔子都是卖五十文钱呢。” 乡下人过日子,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一下子比人家少了十五文,张婆子心疼的要命。 王大有没吭声,收起钱径直进了屋。 张婆子知道姑爷心里不高兴了,忙又走到门口安慰道:“没事儿,明天后头再上山看看,以后卖高价些,你们也能多攒些银子,日子就更好过来。” 秀芳瞧出自家男人脸色不大好看,有些担心。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王大有摇头,“没事儿,我过两天再去山里看看。娘说的是,卖高价些我们就能多攒些银子,以后日子就能更好了。” 都是多年夫妻,秀芳知道王大有有心事。可男人面子大过天,他要是不想说,自己也不好问。 “对了,刚才我跟娘说想去看看傅卿,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不去了,今天上了山又去了镇上,太累了。” 王大有声音沉闷,转头又去院子里干活了。 周应淮带着少禹回来,家里有几个客人,正抱着乐安逗乐。见他们回来,都热情的打着招 呼。 少禹不习惯家里有这么多人,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 周应淮把排骨递过去,“陈大娘,我买了些排骨,一会儿你看着做。” “成。” 陈婆子把东西接过来,顺手给洗了。 大伙儿看着那两根满肉的排骨,又看着陈婆子满手的油渍,羡慕的不得了。 这要是摸一把,回头抹在自家锅里都能省一顿的菜油了。 “大娘,家里地还没种满,我买了些红薯和土豆,但不知道该怎么弄,是直接种下去吗?” 闻言,家中几个看孩子的人都笑起来。 果然猎户只会打猎,哪里会种地啊。 “走,周应淮,我教你去。” 有人也应和着:“走走走,我也去。” “我家还有些菜种,放着也得坏了,我去拿给你。一两个月就能吃到自己种的菜了,省的你去买。”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带着周应淮就出了门。 傅卿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有些哭笑不得。 周应淮怎么不来问她,倒是叫人看了笑话。 “周家媳妇儿,你快抱着孩子进去吧,那里头随便拎出一个都是种田厉害的人,周应淮又在旁边看着,家人可不敢糟蹋你家的地。” 傅卿 忙解释:“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婆子笑着摆摆手,“我知道,逗你玩的。” 傅卿抱着乐安进了屋,见玉丫头也跟了进来,便也把她喊上床。 玉丫头有些紧张。主屋她倒是进来过机会,但是主屋的床可是一次都没上去过。 “上来呀。” 傅卿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上来。 玉丫头脱了鞋子,规规矩矩的放在床下,这才小心的爬上来。 她没敢靠得太近,隔着一点距离坐下,两只眼睛巴巴的看着乐安。 “乐安妹妹什么时候醒?我想跟妹妹玩。” “妹妹刚睡着,要等一会儿才能醒。” 见小丫头实在好奇,傅卿对她招招手。玉丫头有些犹豫,但还是轻手轻脚的爬过来。 玉丫头看了眼傅卿,见她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才敢把手放在襁褓上,学着傅卿的样子,轻轻的拍着。 傅卿被她逗乐,小丫头听见笑,吓得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想起今天陈婆子说的话,傅卿突然想问:“丫头,你想读书吗?” 玉丫头摇头,“不想。” 她皱眉,“为什么?” 玉丫头回答的理所当然,“女子不用读书,那是男人的事情。” 傅 卿拧起眉心,“你听谁说的?为什么读书就是男人的事情?女子为何不能读书?” 她连着问了这么多句,吓得玉丫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又手脚并用的爬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好的跑了出去。 只是几个土豆跟红薯,又有那些有经验的人在,周应淮很快就回来了。 他把农具放下,洗了手后立马过来看乐安。 乐安原本睡得香甜,可当周应淮手摸在小脸蛋时,乐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吵不闹,就这么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动作一僵,生怕孩子下一刻就哭起来。 然而乐安却笑了。 乐安没有牙,却笑得格外开心。 “她冲我笑了。她冲我笑了。” 周应淮高兴的像个孩子。 “她知道我是她爹,她冲我笑。果然还是跟爹亲呢。” 傅卿也跟着笑,“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眼睛也还看不清楚呢,怎么知道你是她爹?” 周应淮干脆把乐安抱起来,恨不得使劲儿亲两下。 “怎么不知道?” 他一手抱着乐安,另外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乐安虽然睁着眼睛,但并不会随着他的动作去看,倒是听见有人说话的时候会转头去追这道声音 。 周应淮轻咳两声,“都说孩子会闻味道,她大概是闻到了我的味道。” 傅卿噗嗤一声笑出来。 “人家闻的是娘亲的味道,谁闻你的味道。” 周应淮不信,抬起袖子闻了闻,顿时神情变得不大自然起来。 想起傅卿她们母女二人身上好闻的味道,他更是无地自容。 放下孩子,周应淮转身出去,片刻后又折了回来,拿走了一套干净衣服。 月末两盏茶的功夫周应淮又回来了。他的发梢还滴着水,身上衣服已经换了,换下来那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正晾在院子里。 这是去洗澡了? 周应淮只有两身衣服,洗的那一身还能说是将就,但是现在穿着的这身,活脱脱就是个叫花子。 傅卿心里不是滋味儿,哄睡了乐安后忙着把没做好的衣服拿出来拿出来,用心的缝起来。 等周应淮在屋后忙活回来,还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见傅卿喊他过去。 他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闻了闻,确认没什么汗臭味儿后才过去。 “怎么了?” 傅卿把他拽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周应淮耳尖登时就红起来,“这会儿……这会儿不好吧,乐安醒着呢。” 第79章 知识改变命运 傅卿给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她把衣服递过去,“换上。” 周应淮看着递过来的衣服,知道这是她做的新衣,内心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好像有点儿失落,又好像有点儿高兴。 “换上啊。” 傅卿出了主屋,又顺手给他关上门。 乐安不哭不闹,在襁褓里乖巧的不得了。看着女儿,又想着自己刚才那些浑话,周应淮都要笑话自己一阵了。 拿起那身衣服,周应淮心里有些忐忑。 少禹裤裆炸线的场景恍如昨日。他是个孩子,裤裆开了就开了,可万一自己的裤裆也开线了怕是几个地缝都不够钻的。 要不还是穿旧衣服算了。 刚把衣服放下,便听见傅卿跟玉丫头说话的声音,他咬咬牙,把衣服换上了。 因为读书的事情,玉丫头有些怯怯的,跟傅卿说话都恨不得躲到远处去。 “丫头,你躲这么远干什么?” 玉丫头马上往前头一站,头摇的跟不要钱似的。 “没有没有,我没躲。” 傅卿叹了一声。 玉丫头性格本来就内向,原身害人,又总是苛待她,弄得玉丫头更加怯懦,没有一点儿自信。 这样的性格若是不改过来,玉 丫头一辈子都要被人欺负。 “丫头,你喜欢什么?跟娘说说呗。” 玉丫头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想读书,那你喜欢什么?画画?还是绣花?” 话问出来傅卿自己都得愣一瞬。 她本意只是想要给玉丫头培养个兴趣爱好,可怎么听起来她这话的意思又跟这个时代那些被困在后宅的女人一样,画画绣花。 这就是那些女人的一生了。 “你想让玉丫头念书?” 周应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傅卿转身看,他已经换了那身新衣服。 衣服她绝对是上了心的,虽然依旧差了点意思,但周应淮的身形模样在那里,穿起这身衣服还当真有些令人挪不开眼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周应淮眉心一跳,“怎么了?不合适?” 傅卿摇头,“好看。” 她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 一是为自己的手艺骄傲。 二是为自己嫁了个这么好看的男人骄傲。 “爹,好看的。” 玉丫头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好看。”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动作太快,又怕会把线弄开,便又随手把她放了下来。 他冲着傅卿 点头,“很合身。” 傅卿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上前给他整了整衣襟,动作却突然一僵。衣襟两边宽度该是一样的,可这会儿了她才看见衣襟也是一边大一边小,简直丢人。 她有些惭愧,“你先穿两天,家里还有些料子,我闲了再给你好好做一身。” 周应淮低头看了看,“这身挺好的。” 好? 哪里好了…… 傅卿稳住心神,跟他说起了念书的事情。 周应淮神情微妙,“你以前不是说不准他们念书吗?” 傅卿一愣。 在原身嫁过来时周应淮确实提过这个事情,但那会儿傅卿说孩子太小,这事儿就先放下了。后来周应淮打猎受伤瘫在床上,少禹再提这个事情原身便勃然大怒,拿家里没钱说事儿,不准他们再提读书的事情。 可说这个话的是原身,跟她有什么关系? “知识改变命运,书是一定要读的。周应淮,你认字,得空了能教他们念书吗?” 周应淮还惊在他那一句“知识改变命运”里。 他印象里的傅卿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知识改变命运……这做何解 ?” “这还要解?就字面意思啊。就算不去考取功名,你学得知识 ,眼界一定是开阔的。若是去大户人家做工,要签卖身契吧,你得会写字吧?若是学问再高一些,你可以帮忙写家书,可以赚些银子吧?若是再有出息一些,能三元及第考取功名,前途自不必多说。”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周应淮。 “玉丫头年纪是小一些,但是少禹已经七岁了。你当初给他取名字的时候也想要他有番不错的成就吧?少禹聪明,学东西很快,这样的好苗子可得好好养起来。” 周应淮逐渐冷静下来。他眸心微沉,语气也有些烦躁。“不念了,读书也没什么用处。” 丢下这么几个字,周应淮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傅卿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词不达意,让周应淮误会了意思?还是周应淮也觉得少禹跟他一样做个猎户,能过日子就行? 还是他以为自己不愿意过苦日子,想要靠着少禹考取功名做状元郎,享受功名利益? 傅卿越想越气闷,让玉丫头自己玩儿,她则是回了屋。 玉丫头不明白刚才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爹娘都走了。 周应淮上山砍了些木头回来,正准备收拾开,等明后天再去砍些竹子来,圈子就能盖好了。 玉丫头来到后屋 ,见他爹正在忙活,便也跟着瞎忙活起来。 周应淮轻松的拿走了她费劲儿拖了一路的木头,“去前院玩儿去。” 玉丫头抓着他的手,“爹,你生气了吗?” 周应淮心一软,蹲下来,缓和语气问她:“我生什么气?” “因为娘一会儿不让哥哥念书,一会儿就让哥哥念书。” 周应淮才缓和下来的神情又沉下来,“不管她。” 他揉揉玉丫头的脑袋,手掌轻轻推在她的后背,“去找哥哥玩。” 等玉丫头走了,周应淮脸一沉。松手时,那段结实的木头上多了几个深深的指印。 少禹跟陈婆子一块儿来的,不知道少禹说了什么,惹得陈婆子开怀大笑。 傅卿问不到周应淮,便想要直接问问少禹,可周应淮一会儿让少禹做这个,一会儿让他做那个,就是不让傅卿有找他的机会。 等入了夜,周应淮端水进来给她洗漱,傅卿憋了一天再也忍不住。 “周应淮,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他明知故问。 傅卿有些生气,“少禹读书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意?” 周应淮正把她的脚放进温水里,“他不爱读书,你若是不信,明天你亲自问问。” 第80章 爹,你身上有味儿 傅卿确实不信,等明天她的确是要问问少禹的。 当天夜里,傅卿又难受了。 她胸口依旧像是压着两块石头,疼得她干脆坐起来。 周应淮随着她翻身起来,顺手拿了衣服给她披上。“怎么了?” 傅卿难开口,只是摇摇头说睡不着。 屋里没点灯,但周应淮眼力过人,看见乐安睡得安稳,不像是要闹人的样子。 傅卿坐在床上喘息两声,干脆下了床,端着个小凳子坐在墙角。周应淮趿着鞋子跟上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她侧着身子不让周应淮看,“没什么,你睡你的去。” 周应淮哪里睡得着,转身要去点灯。 “别!” 傅卿依旧躲在墙角,“你别管我,你去睡你的,我不用你管。 周应淮没理会,把蜡烛点上,屋里亮起来就罢了,偏他把蜡烛拿到傅卿跟前。 “哪里不舒服?我看。” 傅卿有些不自在,刚想骂他两句,不想抬眼却撞进了他的眼眸里。 那双眸子冰冰冷冷,彰显主人的不悦。 她紧紧抓着衣服,严丝合缝,不给周应淮任何机会。 “到底哪里不舒服?怎 么陈大娘能看我就不能看了?” 傅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大娘已经教我了,我可以自己来。” 周应淮蹲下身子,“你教我,我来。” 她简直哭笑不得。 “你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 周应淮语气里难得有些急躁,竟然想要伸手去拉她的衣服。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等周应淮的手触碰到她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傅卿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躲开。 “你!” “躲什么?” 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时,傅卿的巴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肩头。 她不知道周应淮疼不疼,但是她的手绝对疼。 她委屈的直掉眼泪,“你欺负我?” 见她哭,周应淮才猛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手掌擦不干净,就揪着衣袖擦。他是大男人,动作粗鲁,心里又急躁,三两下就把傅卿的脸擦红了大片。 傅卿哭的更厉害了。 乐安被吵醒,顿时哭闹起来。周应淮要去抱孩子,傅卿已经三两步跑过去,抱起孩子解开衣服要喂。周应淮转过身 ,心里乱的厉害。 孩子吃饱立马乖乖睡觉,可是傅卿要闹了。 她涨得厉害,乐安刚才那两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放下熟睡的孩子,傅卿实在受不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应淮还想来帮她擦眼泪,“陈大娘说坐月子哭不得,以后眼睛要瞎掉的。” 傅卿赶紧躲开。 哭会不会瞎不知道,但是再被周应淮擦两下她的眼睛一定会瞎掉。 “周应淮,我疼。” 这一声柔弱可怜,听得周应淮心狠狠颤了颤。 “到底哪里疼?” “乐安早产,吃不了多少就饱了,我……” 想起上回自己拿去洗的衣服,周应淮顿时明白过来,唰的一下脸涨得通红。 傅卿背过身去,“陈大娘说乐安没吃完的要都弄出来,要不一直涨着。到后面,孩子就没得吃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头都快听不见了。 周应淮连忙带她去了医院处理。 …… 早饭前陈婆子就过来,傅卿正给玉丫头梳着头。 陈婆子往她身上看了眼,“昨晚没难受了吧?” 她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是过来 人,这种事情最懂了,你听我的准儿没错。” 陈婆子笑呵呵的,领着玉丫头去喂鸡。 傅卿脸热的厉害,寻了个借口进了屋。 玉丫头声音奶乎乎的,“陈奶奶,小鸡仔都长大了,什么时候才能下蛋啊?” “这要好几个月呢。” 陈婆子跟玉丫头说起了养鸡的技巧,玉丫头似懂非懂,一老一小一问一答,傅卿听着都觉得有趣得很。 “奶奶,昨晚上妹妹又哭了,好像娘也哭了。” 玉丫头声音传进屋里,傅卿虎躯一震,小跑到门口偷听。 陈婆子压低了声音,“你娘哭什么?” “不知道,后面又没哭了。” 陈婆子再问,玉丫头也没得说了,只一个劲儿的追问养小鸡的事情。 昨晚,周应淮带她去了医院。 山上。 周应淮又教了少禹一些打猎的方法,少禹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技巧,用周应淮教的方法,猎了一只山鸡。 “爹,我会了!” 少禹兴奋跑过去,可是等他把山鸡拎起来才看起来尾巴上那根漂亮羽毛被打折了。 刚才高兴的小脸顿时泄了气。 完了,卖不到好价钱了。 周应淮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就能猎到猎物,已经很不错了。” 少禹才又高兴起来。 突然他小脸一正。“爹,你身上怎么有股味儿。” 周应淮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少禹也跟着凑过去闻,皱了下眉后,又凑到周应淮胸前,最后指着领口位置,“这里。” 周应淮揪着领口,还没凑到鼻尖就已经闻到了那阵熟悉的味道。 他轻咳两声,“这两天抱着乐安,大概沾着味道了。” 他催着少禹拿着山鸡,说要下山了。 少禹不明白,“这就要回去了吗?才猎了一只山鸡而已啊。” 周应淮没说话,脚步一跨已经走在了前头。少禹不甘心,但还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下了山,周应淮非要去地里,说要摘点青菜回家,让少禹先一个人回去。 少禹一手拎着山鸡,另外一只手拿着那支折断的羽毛,心里嘀咕他爹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说要去地上的周应淮转身又去了河边,揪着领口闻了好几阵后,才终于弯腰把领口弄湿。穿在身上太麻烦,看着四下无人,干脆把衣服脱下来,直接洗了。 第81章 我不爱读书 村里的大人都盯着那只山鸡,村里的孩子都盯着少禹手里拿着的漂亮羽毛,所有人都艳羡不已。 “周少禹,你怎么把这跟羽毛折下来了?” “周少禹,你要打算拿这根羽毛干嘛去?” “周少禹,这根羽毛你还要吗?送我行不行?” “为什么你送给你?你想要自己去猎呗。” 周少禹目光嫌弃,攥紧了手里的羽毛,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等他走远,旁边那些孩子才哄笑起来。 “李云,周少禹怎么不理你?你这招对他没用啊。” “可能是她讲话漏风,周少禹不稀罕理她。” “什么漏风不漏风,周少禹本来就不爱理她。” …… 李云正是玉丫头提起的那位正在换牙的云姐姐,现在正好两颗门牙都缺了,一张口就要被人笑话。现在这帮人不仅笑话周少禹不理她,还笑话她的牙,气得李云捂着嘴巴,憋着眼泪转头跑了。 少禹回了家,先把山鸡圈起来,这才端着小凳子,在院子里把鞋子上的泥仔细刮掉。 “少禹,你爹呢?” 听见傅卿问话,周少禹小脸皱起。 “不知道。爹今天奇奇怪怪的。” 傅卿脸红一阵。 少禹见了 ,也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傅卿稳住心神,心想周应淮不在也好,省得他在旁边碍事。 “少禹,你想念书吗?” 闻言,周少禹愣住。 “我问,你想念书吗?” 旁边领着玉丫头的陈婆子停下了手上摘菜的动作,好奇的看着这边。 傅卿缓下语气,声音尽量柔和。“你想不想读书?读书识字,以后若是想考状元……” “我不想。” 少禹冷冷打断她,接着便转过身,连个正脸也不愿意给她看了。 傅卿不解。 “为什么?读书识字,有了才学,以后就不用种地不用打猎……” “就能做官老爷了?” 少禹声音扬起,满是不耐。 傅卿愣了一下,“你不想做官老爷吗?” 官老爷有朝廷俸禄,受人尊敬,不用种田,不用去考虑生计,是寻常百姓求都求不来的。 他竟然不愿意? 傅卿眉心一跳。她软下语气,靠近少禹问原因。“为什么?” 少禹冷着脸,“不喜欢。” 丢下这句话,少禹直接跑出了门。 玉丫头见了,也跟着追了出去。 傅卿站着原地,心底复杂难言。陈婆子叹息一声,“孩子既然不想学,那就算了吧 。各有各的命,种庄稼打猎也饿不死。” 她没说话,只是眸心沉了沉。 周应淮回来了,身上只穿着里衣,傅卿做的那件外裳湿哒哒的。 他把衣服拧干,晾在院中,见傅卿站在门口,四目相对里,他目光灼灼,傅卿却有些火冒三丈。 周应淮眼里的热度冷下来,“怎么了?” 陈婆子早借口做早饭溜进了灶房里,留着他们夫妻二人在外头。看着不想掺和,但其实耳朵已经竖得高高的,听着外头的八卦。 “你是不是跟少禹说了什么?” 周应淮心里明白,她肯定是问过念书的事情了。 他回答的坦然干脆,“没有。” 傅卿不信,“你一定是跟他说了什么,要不我怎么一提念书的事情少禹就这么生气?” “他生气了?” 周应淮语气如常,“我一会儿去问问他。” 他洗了手,进了主屋,见孩子醒着又抱了一会儿,最后才换了衣服出来。 “衣服不是才换的吗,怎么就洗了?” “刚才下地不小心弄脏了。” 傅卿看了眼他的裤子,有些疑惑。 既然是下地弄脏的,怎么裤子干干净净的,就只把衣服洗了。 而周应淮见她盯着 自己的裤子,以为她在担心裤子开档炸线的事情,便说:“我今早才检查过,裤子没开线。” 傅卿有些无地自容。 这男人,不知道陈婆子在家吗?怎么什么话都说。 果然,噗嗤一声笑从灶房里传出,紧着便听见陈婆子的憋笑声。 “我想起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午饭我再过来。” 看着陈婆子急匆匆的脚步,傅卿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目送陈婆子离开,收回目光时,正好跟周应淮眼里的灼热撞在了一起。 她心口一窒,转身进了屋。 还没等关上房门,周应淮也跟进来了。 少禹快步走在前头,玉丫头小步的追在后头。走到自家田地上少禹才停下脚步。 玉丫头追在后头都要哭了。 “哥哥你等我。” 等追到了少禹,玉丫头才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他的衣角,怯怯的,“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少禹没好气,“我生什么气,我没生气。” 玉丫头不信,“娘一说读书你就生气。” 少禹不理她,直接跳下田埂,发泄一般的拔着野草野菜。玉丫头也跟着跳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发泄的拔着野草野菜。 “她昨天也问我要不要读书,我说不想读。” 少禹停下动作,“她也问你了?” 见她点头后,少禹把她手里的野草扔出去,抓着她再问:“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丫头仔细想了想,把昨天傅卿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少禹神情微妙,“她竟然愿意让你读书。” 小丫头读书,“可是女子根本不用读书,读书是你们男人的事情。” 少禹脸一沉,“谁说女子不能读书?镇上县上,还有州城京城里的那些小姐,她们都能读书。”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只有穷苦百姓,种地的庄稼人才读不起书。” 玉丫头不明白,“我们家也是庄稼人,我们家也穷。” 少禹突然恼怒,“我们家才不穷。” 他喊得声音有点大,吓住了玉丫头。玉丫头含着一包眼泪,“我们家不穷,那哥哥你为什么不读书?” 少禹哑然。 他为什么不读书? 爹说他不能读书,也不让他读书,最后还让他跟别人说自己不爱读书。 少禹低下头。他不想做官老爷,但是他想读书,他想认字,想写自己的名字,也想写周嘉玉的名字。 可是他不明白,爹为什么不让? 第82章 上门赔不是 少禹想不明白,揣着气的把田里的杂草都拔了。玉丫头默默跟在后头,把这些杂草都抱在怀里,绕着自家田地走一圈,她都快要抱不下了。 “哥,你帮帮我。” 少禹转头,见她抱着那堆杂草,没好气道:“你抱着这堆垃圾干什么?” 玉丫头有些赌气的侧过身子,抱紧了手里的东西。 “这些才不是垃圾,这些可以拿回去喂花花它们。” 少禹愣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她给那些小鸡仔都取了名字,花花就是她最喜欢的那只。 “喂吧喂吧,等喂大了我们好吃了它。” 玉丫头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把扔了手里的杂草,冲上前去要跟少禹打架。少禹把她推开,小丫头摔在地上也不喊疼,一咕噜的爬起来,继续冲上去打。 少禹不厌其烦的把她推开,玉丫头越挫越勇,直到少禹实在忍无可忍,手上力气重了些,把她直接推到在那片已经长成的青菜上,两个人都收了手。 玉丫头憋着眼泪,“完了,爹知道要骂死我了。” 少禹苦着脸,心也着急。 “周少禹,你爹找你呢。” 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少禹立马打了个激灵。他把那些压坏的菜都摘了,玉丫头 塞了一把,自己拿着一把,带着她匆匆回了家。 周应淮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他们抱着青菜回来到底没说什么。 他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当少禹到了跟前才说:“跟我去镇上。” 少禹还没搭话,玉丫头已经紧着道:“爹,我也想去。”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等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玉丫头缠着他,“我想去。你每次都带哥哥去不带我去,我想去!” 周应淮心软下来,抱起玉丫头,进去跟傅卿说了一声。 父女俩人从主屋里出来,玉丫头趴在周应淮肩头,好奇问:“爹,为什么娘的脸这么红?” “可能屋里太热了。” 玉丫头又问:“屋里热她为什么不出来?还要关着房门?” 父女俩越走越远,傅卿已经听不见周应淮的声音了。 她解开领口扇风,总觉得自己的脸比刚才更烫了。 刚出门的张婆子突然猛地把门关上,把正在院子里做衣服的秀芳吓了一跳。 “娘,你干什么?” 张婆子做嘘声,一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声音。秀芳好奇,也跟着听声音。 “爹,去了镇上你能给我买新头花吗?” “爹,山鸡尾巴 都没有了,一会儿还能卖钱吗?” “爹……” 玉丫头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好听的紧。 秀芳一哂,“是玉丫头啊。” 说着,她便要开门。张婆子慌忙拦住她,等确认外头的声音走远了才敢把门打开。 “娘,你这是干什么?做贼似的。” 张婆子悻悻道,“什么叫做贼?我在我自己家里,怎么就做贼了?” 秀芳把针线活放回篮子里,“这会儿只有傅妹子一个人在家,我去看看她。” 张婆子把女儿她拉回来,“你去看她做什么?” “娘,再不去看,人家孩子都要满月了。” 张婆子沉下脸,“人家满月也不关你的事。” 秀芳不满,提醒她,“娘,是傅卿救了你的命。” 张婆子果然不说话了。 秀芳回家拿了几个鸡蛋,又从自己做的小衣服里拿了两套,这才出了门。 张婆子追到门口,几次张口想要提醒她衣服鸡蛋拿一样就行了,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讲出来。 来到周家门前,秀芳心里也忐忑的紧,拍了几下大门没回应,见门没上锁,她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秀芳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不见人,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冲着主屋喊起来 。 “傅妹子,在家吗?” 傅卿赶紧出来,瞧见是秀芳,愣了一下。 秀芳满是惭愧,忙把东西拿出来。 “傅妹子,真是对不住了,现在才来看你。这是我做的小衣服,孩子现在该是正好合适。” 怕傅卿不接受,她忙把衣服展开,小胳膊小腿的,颜色也喜庆好看。 傅卿是知道两家的事情的,昨天又听少禹不满的嘀咕了一整天,现在连山里的事也知道了。 王大有为人确实不行,她算是明白周应淮之前为什么说不用跟他家关心太亲近。可如今秀芳主动示好,她也没有给人甩脸的道理。 “谢谢秀芳姐。” 傅卿收了衣服,秀芳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她掏出那两个鸡蛋,“鸡蛋最有营养了,这两个你拿着补补身子。” 傅卿顺手接过,谢过她。 秀芳有些惭愧,“傅妹子,之前的事情是我家对不起你,我给你赔个不是。” 乡下人没大户人家的礼节,秀芳也是老实人,竟然噗通跪在地上,要给傅卿磕头。 傅卿赶紧把她扶起来,简直哭笑不得。 “秀芳姐,你快起来,我从来没怪过你家什么。” 听她这么说,秀芳才站起来。 她抹 了抹眼角,又拉着傅卿说了好些,直到乐安哭闹,傅卿喂了奶后,才把乐安抱出来给她看。 秀芳眼睛都看直了。“这孩子哪像是早产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好漂亮呢。看那双眼睛跟你家周应淮好像,要是我肚子里这个也能生得这么漂亮就好了。” 傅卿低头看着女儿,内心柔软一片。 亲生的和亲自生的还是有区别的。看着乐安从皱皱巴巴的小个子逐渐长到现在的小胖娃娃,傅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别说秀芳,就是她自己,每天都恨不得对自己宝贝夸一万遍漂亮。 “哟,稀客啊。” 陈婆子从大门进来,目光上下打量在秀芳身上。秀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寻了个借口就先回去了。 人还没走到门口呢,陈婆子就拿着那两个鸡蛋去了灶房,一边大声嚷嚷:“真大方呢,家里这么多人,才送两个鸡蛋?周应淮教王大有赚的钱可不止这两文吧?” 秀芳无地自容,几乎是小跑着走了。 傅卿哭笑不得,“陈大娘,你这是做什么?” 陈婆子冷哼,“她家这会儿才想起走人情,早干嘛去了?况且我也没说了,他王大有离了你家周应淮,看他还能赚什么钱。” 第83章 真是见不得人好 “大娘,你就少说两句。” 陈婆子疑惑的看着她,“之前一直想要你改性子,可现在你的性子是不是改的有点太过了?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竟然一声不吭?” 傅卿叹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的太僵也不好。” 陈婆子翻了个白眼。她跟两个孩子关系好,王大有做的那些事情她是最清楚的。 “按理说以她家跟你的关系,最是应该站出来讲清楚的,正是因为她家担不了事儿,才让全村人这么误会你。” 陈婆子越讲越气。 “要不是你家周应淮,村里这些人还不知道把你编排成什么样子。你家乐安还小,但是少禹跟玉丫头可是记事儿了,万一被他们听见,他们还会认你这个做娘的?” 陈婆子的每一句话傅卿都反驳不了,看着秀芳送来的这些东西,她只能等着秀芳生了孩子再还回去。 秀芳哭着跑回家,张婆子吓得丢下了手里的活儿,跟着跑进屋。 “怎么了?傅卿真给你气受了?” 秀芳摇头,张婆子更是气氛。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她说话?” 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做娘的怎么还能坐视不理。 她冲出门,直奔周家,到了周家门口指着便开骂。 “姓傅的,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家女儿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反而把她骂哭了?你们周家就这么厉害?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上次买的布料还剩下一些边角料,傅卿这会儿正让陈婆子教她做鞋子。听见门口骂声,傅卿脸一沉。 她不跟人家计较,人家还真的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 刚站起来,陈婆子却把她拉住。 “用不着你,你安心坐月子。” 这些天张婆子受了不少气,这会儿发作出来,根本收不住。 “当初要不是我女儿,你家两个孩子连件像样衣服都穿不起,不就是一点小事,值得你闹成这样?你傅卿受不得气,难道我女儿就受得气了?” “秀芳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被你气病了,吓坏了,你家几口人都不够赔的。” 话音刚落。周家半开的大门里冲出来一个人,把什么东西扔在张婆子身上。 两颗鸡蛋砸下来,弄的张婆子一身狼狈。 没等张婆子反应过来,又有几样东西砸在张婆子脸上。张婆子尖叫躲开,这才看清楚最后砸在她身上的是那两身小衣裳。 秀芳刚送出来 的小衣裳。 不远处,追出来的秀芳愣在原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刚才才送出去的小衣裳。 她家竟然给扔出来了? “你!” 张婆子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看清楚站在周家门口的不是傅卿,是陈婆子。 “怎么是你?” 陈婆子冷笑,“不是我是谁?是正在坐月子气不得的周家媳妇儿?张婆子,你也是做过月子的,知道坐月子的人受不得气,所以是故意找借口上门撒泼,想气的周家媳妇儿带不了孩子是不是?要是周家媳妇儿因为你伤了身子,你家准备赔几口人?” 陈婆子气势十足,把刚才张婆子骂的那些话都还给她,张婆子被骂得根本还不了嘴。 “把你女儿骂哭的人是我,周家媳妇可是一句丑话都没说过,你有什么不满的冲着我来,你来跟我吵。来!” “两个鸡蛋两件衣服就敢来这里骂街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家那个王大有,他从周应淮这里学到的本事一共赚了多少钱?这可是一辈子的本事,你家送两个鸡蛋两件衣服就不得了?” 傅卿自认自己不好惹,没想到陈婆子吵架这么厉害。有这么一瞬间,她甚至庆幸自己当初没把陈婆 子得罪透了,要不以以前陈婆子对她的厌恶程度,陈婆子骂的只会更厉害。 她太想看看张婆子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了。 秀芳想要解释,可看了看形势,又还是站在原地,一个字都不说。 “还敢来这里吵?你真当村里没人了?周应淮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过来骂街,等人家不在了才敢过来撒泼,今天要不是我正好在这里,你想怎么欺负周家媳妇儿?” “你,你你……” 张婆子气得浑身颤抖,偏偏被陈婆子压得讲不出一句话。 “真是见不得人好。” 陈婆子骂完这一句话后就算了事儿了,转身便要进去。可偏生就是这句话惹得张婆子又骂起来。 “我家日子也好过起了,我还需要眼红别人?我看是你眼红别人吧?死皮赖脸的赖在人家家里,就等着占人便宜吧?难怪以前就跟周应淮走得近,你怕是早就惦记上周家这点家底了。” 别说当事人陈婆子,就是傅卿听见这话都觉得不妥。 这张婆子,真疯了不成? 陈婆子冲出来,指着张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黑心肝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巴巴的就想占别人便宜?” 傅 卿实在听不下去,将孩子放在床上,用枕头挡住防止孩子乱动摔下来,这才赶出来劝和。 张婆子不甘示弱,两人一来一回间,又说到了打猎的事情上。见有热闹可以听,村里闲着的人都过来了。张婆子也是气上头了,见人多,喊得更是大声。 “我家姑爷可不就是有本事?当初周应淮是个瘫子,只是随口教了两句打猎的事情,大有第二天就猎到东西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就是周应淮的意思。以前打猎都是周家一家独大,现在大有猎到猎物了,你们周家就不高兴了?在村里处处针对我家,真是不要脸!” 陈婆子气得不轻,一开口,反倒是被自己口水呛着了,差点儿没把命咳出去。 傅卿一边帮她拍着背顺着气,一边冷脸对张婆子说:“张大娘,你真要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 张婆子杀红了眼,“哟,你还有出息了?” 傅卿本来还想给她几分面子,现在觉得,跟她家真是不用多费口舌。 “你知道王大前头卖的猎物是从哪儿来的吗?” 张婆子得意得很,“自然是猎来的。” “那只野兔,是他从我家少禹设的陷阱里拿走的。” 第84章 他可以独当一面了 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婆子,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答案。 张婆子愣怔了半晌突然变脸,“你胡说八道,我家大有自己有本事,怎么可能去偷周少禹陷阱里的东西。” 她家自己把罐子摔碎的,傅卿也不用再给脸面了,干脆把事情全说了。 “有没有王大有心里最清楚。自己猎不到猎物就把少禹的猎物占为己有,还把市价压的这么低,以后别人再想卖兔子可就不过三十五文钱的价格了。我家周应淮教他本事是为了生计,可是他不能图自己赚钱不管别人生计吧?张大娘,大家都是种田的,一文钱各个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一下子少了十五文钱,这个差价是你赔给我吗?” 在场所有人唏嘘不已。 十五文钱啊,村里有几户人家能赚来这十五文钱? 张婆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可能!我家大有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家姑爷最是憨厚老实,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傅卿刚要怼过去,突然看见站在远处的揪着袖子一声不吭的秀芳。 要不是他家不愿意站出来,哪怕解释一句别人也不至于这么编排她,想到这些,她气 不打一处来。 “不信你们就自己去镇上问问。我家相公的本事不必多说,不卖兔子也能卖其他的东西,一样能赚钱。倒是你家……秀芳姐的心意我心领了,东西也已经退给你们了,两个鸡蛋就当你们来我家门前骂街的补偿,我们两家两清了,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 说罢,傅卿把陈婆子拉进来,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陈婆子沉着脸,就这么站在门后听着外头的动静。 张婆子到底没敢再开口,灰溜溜的走了。其他人议论了几声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这一家人,就是欠骂,要不还以为他家多了不起呢。要是真了不起,也不至于被本家兄弟欺负到咱们两河村来。” 陈婆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没遮掩,声音极大,也不知道张婆子听见没有。 “呸!我就是故意让她听见的,谁怕谁啊!” 傅卿哭笑不得,听见乐安啼哭,才赶紧进去哄孩子。 等哄喂好了孩子,陈婆子正好进来。她手里拿着两个白煮蛋,放在傅卿手中。 鸡蛋还是热的,刚出锅。 “咱家有鸡蛋,不稀奇她家的。” 傅卿笑了笑,没说话。陈婆子叹了一声,“你也别气了 ,坐月子可生不得气,别到时候又堵奶了。” 听见那两个字,傅卿脸上一红,刚才那些气恼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陈婆子不晓得这些,还在嘀咕着:“等会儿周应淮回来我可得好好跟他说说,有他给你撑腰,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 傅卿神情淡然,“不用跟他说了,以后不跟她家来往就是。” 镇上。 山鸡价钱本不高,又缺了最好看的尾巴毛,价钱更是大打折扣。少禹懊恼,根本不敢喊价,周应淮也没急着出手,父子俩就这么站在路边上,等着人家自己问。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价到十文钱。 少禹觉得价钱已经很合适了,正想着要不要把山鸡递出去,没想到周应淮竟然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十三文钱。” 对方觉得贵,摇摇头要走。 后面又来问了几个,周应淮都是一样的要价,分文不少,把少禹急得不清。 周应淮却老神在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着急。他斜眼睨着少禹,看这孩子会作何反应。玉丫头自己玩儿自己的,丝毫不关心这些。 等了片刻,倒是眼前这个套有兴致,多问了几句,只是看见掉落的这支羽毛, 颇有惋惜。 少禹只想快点出手,“你回去也得自己拔毛,这还省得大爷你费劲折下来了呢。” 说着,他捡起地上掉落的小羽毛,当着他的面折断。 “大爷你看,你折断了这还有印子,还没我这个好看呢。” 那人凑近一看,断口处果然有印子,确实是不好看了。 “若是完整的,我可以直接拔出来。” 闻言,少禹又道:“大爷,你管它是怎么掉下来的。大爷一身富贵,家中妻眷必然貌美。大爷把我这山鸡买了,回去还能炖汤喝,给夫人美容养颜,羽毛也能直接送给夫人开心,岂不是一桩美事?” 见对方神情松动,少禹又紧着说:“平时我们可是要卖十五文钱的,今天已经少了两文,算起来大爷还赚了呢。” 人家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当场爽快的给了钱。 拿到这十三文钱少禹才心安下来,转头去看周应淮,才发觉他一直看着自己,眼里含着笑。 “爹。” 周应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会说话。” 少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玉丫头凑过来,满是崇拜,“哥哥好厉害,自己卖了这么多钱。” 少禹脸上显出得意。 他自己 打猎,自己做买卖。他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十三文钱并不多,但也够买些东西了。家中不缺小菜,周应淮便只买了一些肉,又给玉丫头买了两个头花,这才揣着最后的几文钱回了家。 一路上,大伙儿瞧见他提着的肉都艳羡不已,当着人家面没好意思说,等人走远了才稀罕起来。 “周家今天又有肉吃。什么家庭啊,顿顿吃肉。” “这肉真不错,有肥有瘦的,得花不少钱吧。” “他家有肉吃,秀芳家怕是只能顿顿咸菜。” “没准儿咸菜还是周应淮媳妇儿送的那些呢,我那天可是看见了,好大一盘子呢。” …… 陈婆子见他又买了肉回来,一个劲儿念叨家里那些肉菜还没吃完,干什么又花钱买肉吃。 却见周应淮直接把肉递给她,“大娘,这是给你的。” 陈婆子直摇头,“给我干什么?我都是跟着你家吃,这几天大鱼大肉的,可不能再拿你家的东西了。” 刚准备提起张婆子来骂街的事情,没想到周应淮下一句便让她哑住了。 “明天是你儿子的忌日,你忙着照顾我媳妇儿没时间去镇上,我想着帮你块肉来,你明天也好祭拜。” 第85章 女人真是不讲理 陈婆子红了眼眶,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把肉交到她手里,周应淮说:“明天我在家,你有事就去忙。” 陈婆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的讲不出话来。周应淮没再多说,洗手进主屋去看傅卿他们母女。 少禹懂事,自己忙自己的,玉丫头懵懵懂懂的踮着脚,又伸着手,等陈婆子弯下来要问她什么事儿的时候,那只小手抬起来,把她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 “奶奶你怎么哭了?玉儿给你呼呼。” 玉丫头撅着小嘴给她呼呼,又给陈婆子逗笑了。陈婆子摸着她的新头花夸她漂亮,祖孙二人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句的,谁看了都得夸上两句好。 主屋里,周应淮抱着乐安喜欢的不撒手,要不是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肯定得使劲儿亲两下。 “陈大娘家没人了?” 傅卿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就点了头。 “五年前我来两河村,是我把他儿子从山上救回来,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难怪这些年陈婆子对周家这么照顾。 她知道陈婆子孤身一人,只当儿女都出去了没在跟前,没想到人已经没了。 陈婆子说要准备明天祭祀用的东西,做了晚饭就回去 了,再没提起过今天张婆子骂街的事情。 不大会儿的村里就传遍了,说陈婆子拎着肉从周家出来,而那块肉正是周应淮今天买的那一块。 “不是陈婆子自己拿的吧?” “不能不能。今天陈婆子帮着周家媳妇儿骂,准儿是周应淮给她的。” “这一块肉得多少钱了,周应淮这都舍得给?真大方啊。” 李家媳妇儿在李兴肋骨上杵了一下,“你看看人家,这么大一块肉说给就给。再看看咱家,都多久没吃肉了。” 李兴悻悻笑笑,拉着媳妇儿走了。 夜里,傅卿又难受了。犹豫半天的她终于还是把周应淮推醒,周应淮迷迷糊糊的把她拥进怀里,疼的傅卿倒吸了一口。 周应淮忙把她放开,夜色中两双目光对视在一起,不用任何言语就已经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当他把头埋下的时候,傅卿咬牙轻哼,“你,你轻点……” 第二天,傅卿醒来时周应淮跟少禹都不在家,玉丫头正在院子里数着小鸡仔,来回的数了好几遍后突然哭了起来。 傅卿跑出去,拉着玉丫头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好几遍,连声追问是不是被鸡啄疼了。 玉丫头指着鸡圈, “毛毛不见了。” 傅卿一愣,转头一瞧,家里的鸡仔确实少了一只。 “可能跑出去玩了。” 她转着鸡圈走了一圈,也没瞧见哪里破了。家里大门一直关着,就算跑出来一只两只也应该能找得到的。 “没事儿,一会儿少禹回来让他跟你找一找。” 玉丫头这才止了哭声。 见她头发还没梳,傅卿又拿了梳子来,好好给她梳了两个羊角辫,正要戴头花时,玉丫头收起了一个,等傅卿要去拿的时候,她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这个留给妹妹戴。” 傅卿笑起来,“妹妹还小,现在还戴不了。” 玉丫头不明白,“可是妹妹有头发。” 她比划了一下,“妹妹起码要到你这个高度才能扎头发。”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那妹妹什么时候能长大?” 傅卿把她领进屋里,玉丫头连声惊喜:“她又长大了。娘,她长得好快啊,是不是过两天就能跟我一起玩儿了?” 不等她说话,小丫头又凑到乐安身边,怕惊扰到妹妹一般,小声说:“妹妹你快点长大,我带你去看鸡仔,我给它们都取了名字,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取。陈奶奶说过几个月 它们就能下蛋了,到时候孵出小鸡来,姐姐给你挑个最漂亮的。” 傅卿被逗乐了。 听见大门的动静,她探头看,见是周应淮他们回来了。 少禹脸上的笑都遮不住了。见她站在门口看,便把手里的山鸡高高举起,两只山鸡的尾巴毛漂亮极了。 “嚯,两只!” 听见傅卿声音,玉丫头跳下床榻跑到少禹跟前,冲他竖起大拇指。“哇!哥哥真厉害,你是这个!” 少禹笑的更灿烂了。 傅卿笑,周应淮也跟着笑,两人目光触碰到一起,傅卿先败下阵,红着耳尖的让开。 周应淮心一下子热起来,去洗了手,跟进了主屋。 “你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 “我看看孩子,又不是来看你的。” “……你干嘛?” “不干嘛。” …… 主屋里好像有些推搡的动静,玉丫头好奇的盯着主屋,不明白两个大人在干什么。 少禹把山鸡先圈起来,正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玉丫头跟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裳。 “哥,毛毛不见了。” 少禹没理会,只顾着看山鸡。 一只山鸡十五文,两只就是三十文。 他能赚三十文钱! “哥!” 玉丫头提高了声音,喊得少禹皱了下眉。 “怎么了?” 玉丫头带着哭腔,指着鸡圈,“毛毛不见了。” 少禹过去数了数,确实是少了一直鸡仔。 “炸毛的那只怎么不见了?” 他疑惑问出口,转头一看,玉丫头已经张大嘴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忙过去捂着玉丫头的嘴,“别哭,肯定是跑哪儿藏起来了。” 说罢,少禹去把大门关起来,领着玉丫头找那只炸毛的鸡仔。 片刻后周应淮才从屋里出来,正用拇指摩挲着唇角。 这个女人真是不讲理。明明是她让自己帮忙的,怎么现在嫌他吃的多。 傅卿:那是昨晚的事情! 见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翻找着什么,动静闹得有些大。周应淮怕惊醒乐安,忙问他们找什么。 玉丫头扑进周应淮的怀抱,“爹,毛毛不见了。” 周应淮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毛毛是谁,直到少禹解释才知道是家里的鸡丢了一只,还是一只小母鸡。父子三人一起找了半天,几乎把整个院子都翻遍了,都没找到毛毛的影子。最后,还是周应淮在屋后那堆木柴下面找到了一堆鸡毛和浸入泥土里的血。 第86章 周应淮能,我也能 两个孩子凑过来看。 少禹:“爹,这是鸡毛吗?” 玉丫头:“我的毛毛呢?咦,土怎么是红色的?” 周应淮神色淡然,“被咬了。” 玉丫头不明所以,问少禹,“什么被咬了?” 少禹告诉她,“你的鸡,被咬死了。” 玉丫头愣怔片刻,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鸡好好的,你乱说。爹!” 周应淮抱起玉丫头,“没事,一会儿哥哥卖了山鸡,赚了钱再给你买两只小鸡。” 玉丫头趴在他的肩膀正哭的不行,听见这话后才止住了哭声,“我要最漂亮的。” 周应淮哭笑不得,“好,给你最漂亮的两只。到时候再直接买只老母鸡,回家就能下蛋了。” 玉丫头破涕为笑,“好!” 少禹:? 这山鸡还没卖出去呢,就已经把那三十文钱花出去了? 回到前头,傅卿正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周应淮抱着玉丫头过去,“你出来干什么,今天风有点大,快进去。” “鸡被咬了?” 周应淮点头,把玉丫头放下来,这才跟她说:“应该是黄鼠狼跑进来了,把鸡仔咬死了一只。” 见她脸色好像被吓到了,周应淮忙说:“才一只而已,没事儿。一会儿我重新做个鸡舍,弄 牢固一些,晚上睡觉时候我再把鸡舍蒙起来就行。” 他说动就动,去了屋后把那些狼藉都收拾好,又砍了木头重新做了个鸡舍。 “爹,村里好多人家的鸡都被咬死了。” 少禹跟玉丫头从外头跑出来,声音喊得极大。 周应淮放下手上的动作,“咬死了几只?” 少禹摇头,“不知道,大家都在骂呢。” “周应淮,在家吗?” 老刘头领着几个人进来,见他在,直接说:“听说你家也死了一只鸡?” 周应淮点头。 大概是偷东西的吃饱了,到他家时候才咬死了一只而已。他家还是半大的鸡仔,但是其他有鸡的可都是成鸡,损失不少。 老刘头唉声叹气,“有人说是黄鼠狼,也有人说是蛇,还有人说是狐狸。这东西一天没抓到,今天吃鸡,没准儿明天就要吃人呢。周应淮,你是猎户,你看这东西你能不能给它抓住了?” 周应淮没做声,老刘头以为他不想担这事儿,刚要再劝,便听周应淮说:“不是蛇。蛇吃东西都是整个吞的,我家的鸡毛却是掉在地上的。不光有毛,还有血。” 他才刚说完,立马有人接话道:“对对对,我家也是这样的。” “我家的也是,还有一 地的血!” 光是听着都吓人。 傅卿神情一紧,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周应淮侧眸瞧见,温声让她进屋里待着,又顺手把房门拉上。 老刘头紧着问:“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些鸡还在吗?” 周应淮刚问完,立马有人接话:“我家的还在。” “我家的也在!” 周应淮本想亲自跟他们去一趟,但又怕傅卿一个人在家会害怕,便让他们把鸡都带过来。 不消片刻,周家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十几只鸡。 死的。 周应淮只看了其中两三只就已经到了结论。 “狐狸。” 众人一惊。“从来没听说过咱们村里有狐狸。” “是不是从山上下来的?” “你这废话说的,不是从山上下来的难不成还是从天上下来的?” “周应淮,这事儿你应该拿手吧。” 最后说话的是老刘头。 周应淮让他们把自家的鸡都领回去,点头说:“今晚应该还会再来,我把它逮住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逮住了,狐狸得算我的。” 老刘头带头道:“自然是你的。” 有人拎着自家的鸡,满是可惜。“这还能吃吗?” 周应淮声音不冷不淡,“你要敢 吃就吃。” 那人就不吭声了。 虽然是被畜生咬死的鸡,但到底是一块肉,谁也不舍得真的扔了,出了周家大门后就都各自把鸡拎回家了。 张婆子打探来消息,说给秀芳跟王大有听,一边拍着心口道:“还好咱家没养鸡,要不死了还得心疼。” 说罢,张婆子又咬牙切齿,“可恨周家就只死了一只鸡,要我说,全咬死了才好呢。” “娘!” 秀芳扔了手里正在缝的衣服,气哼了一声后直接走了。 “我哪里说错了?傅卿昨天把话说的这么绝,我反说她家两句怎么了?” 见了那些衣服,张婆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做这些干什么?人家昨天都没领情,都给扔在地上了,你还做了给谁看?” “给我看!” 秀芳都已经跑进屋了,听见这话又跑了出来。“我还怀着身子呢,我不能做给自己看吗?” 张婆子这才冷静下来,想起女儿已经怀孕的事情。她忙走过去哄着,秀芳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昨天我让你别去别去,你偏要去人家门口骂街,现在好了,两家撕破脸,以后还怎么来往。” 张婆子也有气,“不来往就算,谁稀罕她家的。” 秀芳气得跺脚,“娘! 你怎么偏要这样说话!” 张婆子憋了一整天的气再也憋不住了,从来不舍得冲着女儿撒气的她今天终于憋不住了。 “这事儿你怨我?要不是你支支吾吾没把话说明白,我至于去跟陈婆子吵这一架?你要是早些把话说明白,我至于在两河村里这么丢人?” 秀芳脸色苍白,嘴巴一张一合,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之前也是这样,你就只会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谁多问你两句你就跑了,现在好了,反过来怪我?” 张婆子气到恼火出,抬手戳向她脑门,“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娘!你打我,别对秀芳动手,她怀着身子呢。” 一直沉默的王大有终于冲了出来,将秀芳拉到身后护着。 张婆子更气。以前这个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现在他在跟前喘个气都觉得烦躁。 怕自家男人挨骂,秀芳忙把王大有拉进屋里。可进了屋又什么都不说,只在那哭。 王大有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来。 “不就是一只狐狸,周应淮能逮,我也能逮!” 秀芳惊愣住,“你要上山?” 王大有开了门,当着张婆子的面喊道:“等我逮到了咬鸡的狐狸,我看你们两河村的人还有没有脸说我!” 第87章 小孩子就是好骗 少禹在院子里忙东忙西,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拿那个,玉丫头不明所以,跟着他一起忙活,像只无头苍蝇。 傅卿看着好笑,把他们都喊到跟前,问他们忙活这个干什么。 少禹抬起下巴,“我跟爹爹一块儿抓狐狸。” 傅卿指着他弄的那些东西,“你这是要设陷阱?” 少禹还没说话呢,又听她说:“这是在村里,到处都是人,万一有人踩到你的陷阱受了伤怎么办?” 闻言,少禹面色微怔。 他忘了,这是村里,不是山上。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你问问你爹能不能带你去,若是不能,那你就待在家里。” 少禹不吭声,正巧见周应淮要出去,他一把拾起地上的砍柴刀,追上去递给他。 “爹,给。” 周应淮扫了一眼,“不需要。” 他要抓活的。 皮毛完整的活狐狸才得能卖更多钱。 刚走到门口,周应淮又顿住了脚步。少禹才暗淡下去的眼神一瞬间又亮了起来,正要跟上去时,却见周应淮直奔才坐好的鸡舍。 “这几只鸡我先拿着。” 玉丫头急眼了。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 “爹爹!这是我的鸡仔!你不能拿去 喂狐狸!” “把我的花花还给我!” “哇!” 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边还得哄着玉丫头。可不管她说什么,小丫头就是不让周应淮把鸡仔带走。 周应淮一手各拎着两只鸡仔,回头跟她说:“放心,你爹不仅把鸡仔给你换回来,还能逮了狐狸给你买新的鸡仔。” 罢了,又加上一句:“给你买最漂亮的。” 玉丫头还是不愿意,“哥已经答应给我买了,我不要你的。” 周应淮实属无奈。 傅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一边继续哄着玉丫头。 “哥哥答应给你买几只?” 玉丫头比出两根手指,傅卿忍着笑,又问:“爹爹刚才又答应你买几只?” 她又比出两根手指。 傅卿故作夸张的哎哟一声,“姑娘,你真是吃了没问话的亏了!” 她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哥哥给你两只,爹爹又给你两只,这就有几只了?” 玉丫头才三岁,不懂算术,根本扯不明白。傅卿极有耐性的教她数数,一二三四…… “家里已经有四只了,现在又有四只,加起来就有一二三……” “八只!” 玉丫头惊呼一声,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傅卿继续说:“ 八只小鸡长大了,等下了蛋,生了小鸡仔,又能有好几只小鸡了……” 在一声声“哇”的惊呼中,傅卿已经把鸡仔的数目算到了八十多只,给三岁的玉丫头都听迷糊了。 少禹在一边摇摇头,心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丫头,你看,没读书就不会算这些,可是你读书了,以后家里养了这么多鸡,你就能数得过来了。” 玉丫头抬起小脸,似懂非懂,“真的吗?” 傅卿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 玉丫头还有些犹豫,不过片刻后立马下了决定:“我要读书!” 少禹被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前头一说念书就哭的人,如今为了以后能数鸡,竟然决心要读书了? 村里人见周应淮拎着几只鸡,都疑惑起来。 “周应淮,你要拎着鸡去哪里?” 他抓着那四只鸡,把鸡折腾的噗通乱跳咯咯乱叫,走到哪里都是动静。见他们站在路边看,周应淮喊着他们也拎着自家的鸡跟上来。 “这是什么路子?我怎么看不明白。” “周应淮打猎这么多年,自有他的道理,咱们跟上就行了。” 家里还有活鸡的,都抓上跟着周应淮绕着村子走了一 圈,学着他的样子把鸡吓得乱扑腾。到了周家门前,周应淮却开了门,喊着他们都回家去,晚些时候再转一圈。 说罢,就把自家大门关上了。 玉丫头见他又把鸡拎回来,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等他爹把鸡都送回鸡舍,她点了点数,是四只,没少。 傅卿喜笑颜开,“玉丫头答应要读书了。” 周应淮洗手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眼玉丫头。 听见这边的说话声,玉丫头站在鸡舍边上大声说:“我以后要养鸡,娘说我不会算数要吃亏的!” 周应淮笑了。 “那学吧。” 玉丫头开心了,转头对着花花说了不少话。 少禹一愣,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周应淮看都不看自己,径直走了。 那他呢…… 周应淮看不到,可傅卿是看到了。 不明白这父子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玉丫头能读书,少禹也一样要读书。 陈婆子去祭拜儿子,周应淮只是随便坐了两个菜,又夹了些傅卿上次腌的萝卜干,这就准备吃饭了。 萝卜干上面裹满了红色的辣椒面,还有其他香料,看起来就诱人。傅卿坐月子,吃的倒是好,可就是味道淡,如今看见萝卜干 实在忍不住的想要尝一口。 筷子才伸出去就被周应淮给拦了回来,“陈大娘说你不能吃辛辣的东西,等孩子断奶以后再说。” 断奶! 那得等多久! “我就尝个味道。” 她重新伸出筷子,毫不意外的,又被周应淮给拦了回来。 周应淮给她夹了两片肉,“吃这个。” 要是没生之前,傅卿肯定一口一片的吞下去。可现在肉吃多了,她还真就想吃一口咸菜。 “不行,你忍几个月,以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好家伙,在这画饼呢。 傅卿听话的吃了些清单的,回了屋里却总觉得这一顿好像什么都没吃,肚子里就是缺点辣的。 抓心挠肺的难受。 这种欲望已经从萝卜干上升成了酸辣粉,螺蛳粉,捞汁小海鲜,再加两块柠檬。泰式酸辣小火锅,川味焖锅,藤椒牛蛙…… 傅卿吞咽了一口,擦去眼角的泪,颤抖着唇喃喃一句:“要命啊!” 晚饭后,周应淮又拎着家里的几只鸡要出门,玉丫头连声叮嘱鸡仔一只都少不得,直到周应淮保证后,她才放人离开。 傅卿站在屋门口,抱着乐安,“你小心些。” 周应淮抿唇,“等我回来。” 第88章 我们两家两清了 周应淮提前打过招呼,入夜后,家家户户熄了灯。各家静悄悄的,但其实又都把耳朵贴在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 李兴催着媳妇儿熄灯,她却不慌不忙的叠着衣服。 “急什么,咱家又没鸡,就算狐狸来了也没得吃。” 李兴不管她,走过去要把灯熄了,反被媳妇儿一把拽开。 “还不兴点个一盏两盏灯的?狐狸最有灵性了,要看见整个村子都黑了,它们还不来呢。你起来,等我把这些衣服叠完了再说。” 话音刚落,院子突然里发出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李兴两口子神情一阵,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吧?狐狸竟然跑他家来了? 可是他家没鸡啊! 李兴媳妇儿到底是怕了,躲进自家男人怀里。外头的动静越发大,好像要把整个院子翻个底朝天。李兴媳妇儿发着抖,声音微弱颤抖。 “吃不着鸡,不会吃人吧?” “瞎说什么,那就是个畜生,又不是成精了。” 李兴也怕,说这话时声音大的要命,恨不得整个村子都听见。 果然,这一声后,院子里的动静诡异的安静下来。犹豫再三,李兴把媳妇儿推开,自己拿了扫把准备把狐狸吓唬走,却抓着门 把手半天不敢推开。 “你倒是出去啊!” 听媳妇儿喊了这么一嗓子,李兴才猛地开了门。而刚才安静下来的院子又被撞得乒乓作响,看清楚墙头上挂着的那个影子,李兴喊了一嗓子,抄着手里的扫帚追了上去。 “他娘的,是贼!” “抓着了抓着了!” 夜色中,两河村中喊起了两道不同的声音。顿时,家家户户重新亮起了灯,不约而同的站在自家门前。 只见周应淮从村尾处走来,两只手一左一右的各抓着一只狐狸,一只白色的,一只火红的。 “两只!竟然是两只!” “这么大个,难怪村里的鸡都被咬死了!” “真不愧是周应淮,才一会儿功夫就抓着了!” 两只狐狸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月光下都能看出是两身好皮毛。 此时,一声哀嚎响彻整个河山村,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李兴喊起来。 “王大有,竟然是你!” 大伙儿围过去,又惊呼的后退开。 王大有抓着被兽夹夹住的脚踝,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李兴手里拿着已经被打坏的扫帚,指着王大有骂骂咧咧在,周应淮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随着伤势,王大有脸色越来越苍白 ,血流得越来越多,才有人想起要紧事来。 “周应淮,你快帮他把兽夹打开吧。”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周应淮。 他家周少禹就是被兽夹伤了腿,差点儿没命了。之后村里就下了规矩,谁都不准再用兽夹。如今兽夹又出现在村里,也不知道周应淮是个什么心情。 周应淮眸心微冷,“谁放的兽夹就找谁。这东西不是我放的,你们不该找我。” 秀芳跑过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瘫软下来。张婆子赶紧搀她起来,一边喊着周应淮。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快先把兽夹打开!我家大有的血都要流干了!” 周应淮罔若未闻,拎着手里的两只狐狸径直离开。 村里谁都不敢拦,只眼睁睁的看着他走。王大有尝试了好机会,兽夹打不开不说,反而把伤势弄得更加严重,疼得他几欲晕死过去。 李兴气得大骂:“活该,让你当贼!” 王大有忍者钻心的疼痛,声音颤抖:“我没偷东西!我刚才看见狐狸了,我是追狐狸才误入了你家,并非要偷东西!” 这边还在争吵,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瘫在地上的秀芳突然一跃而起,一直追到周家。 周应淮正给傅卿看两只狐狸,问她喜欢哪一只。 傅卿正好奇的盯着两只狐狸看,还没说话呢,就见秀芳噗通一声跪在周应淮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应淮兄弟,求你救救大有。兽夹是大有放的,他也想要逮狐狸,他想要被村里人看得起。他现在打不开兽夹了,应淮兄弟,求你救救我家大有。” 见他冷脸,没有丝毫动容,秀芳转而对愣在一旁的傅卿磕起头来。 “傅妹子,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家大有!” 傅卿还抱着乐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大礼。没等她躲开,周应淮已经大步一跨,直接挡在她面前。 她被挡在身后,看不见周应淮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她看见了秀芳脸上的惊吓。 想来周应淮一定没个好脸色。 “能救他的只有大夫,你有这个功夫,还是给他请个大夫吧。” 秀芳不敢置信,瞧见站在一边的少禹,她指着喊:“怎么救不了?你是猎户,一个兽夹而已,你怎么会打不开?你家少禹当初被兽夹伤了腿,是我家两口子一只帮衬着你家,现在我家大有受伤,你们就真的坐视不理?” 说罢,她盯着傅卿。“傅妹子,今天就当我求 你。你家今天帮了我,我们两家的恩情就算是两清了,成不?” 周应淮浑身冷怒,周身气息都骤降几度。乐安哭闹不止,傅卿心烦意乱。 “相公,你帮他把兽夹解开吧。” 说完这句,她又跟一脸喜色的秀芳说:“你我两家本来就没什么恩情。不过你既然说了,那我们两家就两清吧。” 丢下这句话,傅卿抱着乐安进了屋。 秀芳迫不及待的跑出去,等周应淮把两只狐狸圈好,这才跟着秀芳一道过去。 李兴虽然骂得很,但到底也怕真的闹出人命来,看着人要晕死过去,又几扫帚给人戳醒。直到周应淮到了跟前,轻松打开了兽夹。 这么容易? 刚才他们几个人尝试了好几回都没把兽夹打开,如今李兴才说了两个字,周应淮就把兽夹打开了?甚至连手都没脏! 兽夹打开,周应淮转头就走,再没多看一眼。 秀芳扑倒在王大有身上,又被张婆子拽起来,叫人把王大有送回家。王大有疼得要死要活,脚上伤势血肉翻开,看着都叫人害怕。 听说秀芳要去找大夫,张婆子把她喊回来,“我打听过了,周少禹受伤的时候只是敷了点草药,山脚下就有,我去找,就省得找大夫了。” 第89章 他自作自受 张婆子还没出门,老刘头就带着人过来了。他沉着脸,将张婆子堵在门里。 “今天兽夹这个事,你家准备怎么说?” 秀芳以前遇事都在屋里躲着,这会儿倒是敢出来见人了。她把张婆子推出去找草药,自己面对老刘头一帮人。只是不管老刘头怎么说,怎么问,她都只是杵在那里听,没应声,更没回嘴,像个木头人似的。 老刘头来了火气,“你还是让王大有自己出来吧,我跟他说。” 刚说完这句话,秀芳竟哭起来。 “刘叔,我家大有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出来?”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老刘头气得不清。 “村里这么多人,万一有人误踩了呢?到时候伤的就是别人了!怎么,王大有的命是命,别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快点,让王大有出来,还有哪里放了兽夹,让他赶紧收起来。” 秀芳捂脸痛哭,“大有伤成这样,人都只有半条命了,哪里还起得来。” 老刘头气得差点儿把她家房顶子掀了。“他爬也要给我爬起来!” 村里人两次被兽夹伤,且第二次还是明令禁止村中再投放兽夹后发生的,这事儿让村里人怎么忍! “这事儿王 大有若是不给我们村里一个交代,秀芳,你也别管大伙儿翻脸不认人了。” 秀芳身子一晃,险些跌坐下去。屋里王大有突然喊了起来,声音虽然微弱,但是老刘头几个人还是听清楚了。除开刚才自己受伤那一处,他又说了另外两处位置,都放了兽夹。 老刘头赶紧让人把兽夹收了,一边气恨不过,骂道:“王大有啊王大有,你若是能有周应淮的几分稳当,也不至于走上这样的歪路。王氏还不算你的前车之鉴吗?”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王大有被骂得不敢吭声。见他们夫妻二人都是这个德行,老刘头也不想说什么,带着人走了。片刻后,张婆子带着药材回来,回来随便洗了洗,催着秀芳给王大有敷药。 周家。 周应淮抱着乐安,看着傅卿跟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那两只狐狸。他嘴角含笑,问傅卿:“你喜欢哪个颜色的?” “都好看。” 到底是山里跑下来的,凶得很,要不是圈在笼子里,这会儿怕是要咬人了。 玉丫头喜欢得很,“我喜欢红的。” 少禹不认可。“我觉得白色这个干净一些。” 周应淮也颔首道:“白色是要素净些。 那就留白色的吧。” 傅卿愣了一下,“你要在家里养狐狸?” 他摇头,笑道:“准备给你做件披风。” 傅卿惊了。 给她? 做披风?用狐狸毛? 这得多好看啊…… 她转头看着那两只狐狸害怕得缩在圈角的样子,于心不忍。“算了吧,现在才刚入夏,怎么就说起冬天的事情了。再说了,我们乡下人不需要这么好的东西。” “等天冷下来就需要了。” 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周应淮又说:“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得进山打猎了。到时候再猎些好的,给三个孩子也做一身冬衣。” 玉丫头拍手叫好,少禹眼中也有了期盼。 傅卿点头,“少禹跟玉丫头倒是需要的,乐安太小,还用不着这些。” “那就做大些,等她长大了穿。” 别人有的,他周应淮的儿女也要有。别人没有的,他的儿女也必须要有。 “那就留白色,红色那只我明天拿去镇上卖了。” 傅卿也眼巴巴的看着,“要不放了吧,就当给我积德了。” 她刚才实在馋得不行了,进空间还没清楚展柜上有没有进新货,倒是看见牌匾上自己呈负数的功德点,又捂着眼睛出来, 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她真的好馋! 周应淮抱着乐安,一边睨着她,“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还想着行好事?我怎么记得你说过自己虽行好事,但不当圣母。” 她记得,这话她确实说过的。 “夫君说的有道理,日子都保证不了,还行哪门子的好事。” 她把乐安抱过来,哄着孩子进了屋。 要不是天太晚,村里大伙儿都不舍得回家。这不隔天天才亮,又聚在一块儿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诶,我刚才看见周应淮拎着狐狸去镇上了。” “好家伙,我昨晚只看了一眼都觉得那两只狐狸漂亮,周应淮今天这一趟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 “我也看见了,看见秀芳出村给王大有找大夫了。我就说,光是敷些山脚下找来的草药哪儿行啊。” “人家周少禹周家福泽厚着,有祖宗保佑,他王大有有啥啊。” “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出息。” …… 陈婆子是嫁到两河村的,儿子出事儿后,她做主把儿子埋到了老家,这一去一来的也得整整一天。夜里回来的晚,并不知道昨晚上的事情,直到今早听了这些陈婆子才知道昨天出了这么大事情。 她赶到周家,进门就瞧见玉丫头蹲在院子里,好奇的盯着圈舍看。见她进门,玉丫头兴奋的拉着她过来看,“奶奶,我爹昨天抓了两只狐狸。” 陈婆子弯腰看,果然看见圈舍里关了只白色的狐狸。 “这狐狸真好看。” 玉丫头满是自豪,“爹说要给娘做披风。” 陈婆子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娘生得这么好看,穿起来也一定好看。” 傅卿昨晚又难受,两口子折腾到半夜。她早上起不来,直到听见陈婆子说话才醒,忙开门出来打招呼。 “你躺着吧,我做了早饭给你端进去。” 昨晚错过这么精彩的事情,她可得好好问问。 镇上。 打从他们父子刚进镇子就有不少人来问狐狸毛的价钱,一听周应淮要价五百文,都摇头走了。 少禹不明白,“爹,他们为什么只买皮毛,不要肉?” “如今世间太平,大多人都吃得起粮食。狐狸价钱贵,肉又不好吃,只有这一身皮毛能卖些钱。” 周应淮带着他往前走,也没说要去哪个酒楼,就在镇上这么干逛着。 “可是五百文钱会不会太贵了?” 周应淮轻嗤,“遇上识货的,十两银子觉会得他赚了。” 第90章 爹有私房钱 十两? 少禹眼前一亮。“爹,咱们可以去找方家。娘说方家小少爷愿意出十两银子买狐狸。” 周应淮眸心微沉,“不必。” 少禹不懂。明明有十两银子可以赚,爹怎么不愿意呢。 他还在劝,可周应淮听了两句后径直走了,并未搭理他。 “哪儿呢哪儿呢?在哪儿呢?” 前头来了个穿着华贵又奶呼呼的娃娃,隔老远就喊起来。旁人看着富贵,不敢得罪,都让得远远的。周应淮自然也拉着少禹让到一边去,然而那奶娃娃,竟然直接走到他跟前来。 “你这狐狸怎么卖的?” 眼前的孩子跟玉丫头一般年纪,但气度却截然不同。他满身娇贵,说气话来像是大人一般,但明明面上满是稚气,属实可爱。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十两银子卖不卖?” 见周应淮没说话,小娃娃直接开了口。 少禹惊掉下巴,难掩兴奋的拉了拉周应淮的衣裳。 生意上门,周应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小少爷说多少,就是多少。” 这意思,是愿意卖了? 十两! 这可是十两银子。 少禹忙把手里拎着的两只山鸡也拿出来,山鸡扑腾着翅膀,吓得 狐狸挣扎,也把奶娃娃吓得连连后退。 “小少爷,我这里还有两只山鸡,你一并收了呗?” 谁只小娃娃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只要狐狸。” 他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火红色的狐狸毛,“娘亲马上就要生辰了,我要给娘亲做狐裘衣裳。” 少禹多看了两眼,心中惊奇:他也要给他娘做披风吗? 这家小少爷出手这般阔绰,再不抓紧时机,少禹手里这三十文钱就得跑了。 “小少爷真是好眼光,到时候做出来的红色狐裘一定好看。不过光是狐狸毛是不是有点儿单调了?” 说罢,他拎起手里的山鸡,“但是少爷你瞧,若是狐裘大衣两边都留个穗子,不就更好看了吗?” 周应淮侧眸睨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将来做生意一定很厉害。 小娃娃眼前一亮,顿时心中一喜。“买!我给你一两银子!” 果然大气! 少禹高兴的应了一声,脸上笑意根本挂不住。 小娃娃当即给了银子,总共十一两。山鸡倒是好说,可在周应淮手里乖巧不动的狐狸到了两个家丁手里时,差点儿没闹出人命来。辛亏周应淮动作快,一把将狐狸擒在手上,那畜生立马乖乖 的了。 “府上在哪里?我们把东西送过去。” 刚才被吓得大哭不止的奶娃娃立马止住了哭声,满脸崇拜的看着周应淮。“我带路!我带路。” 到了某一处宅邸,小奶娃娃才停下来,指了指门头的牌匾,“这就是我家。” 周应淮抬头一看,顿时神情微妙起来。 “你是方家的小少爷?” 小奶娃娃点头,“正是正是。” 难怪这么大方,且价格就是十两银子,真是碰了巧了。 这时,已经有人从里头拿了笼子来,周应淮顺势把狐狸塞了进去,两只山鸡则是交到小娃娃身后的两个家丁手上。 突然小娃娃又抱怨道:“前段时间有个两河村来的女人,总会卖我山鸡兔子,这段时间却是连影子都没见过。不过你放心,以后你只管把东西送过来,我家都要!” 少禹眉心一跳,这说的不就是他那个后娘嘛! 他心中一喜,刚要说话,突然被周应淮拽着走了。 “爹,咱们……” “不早了,回去吧。” 周应淮声音有些冷,少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可抬头一看,见他爹越来越沉的脸色,少禹到底是不敢再说话了。 走远了些,周 应淮把那一两银子递给他。“这是你的。” 一两? 少禹怔了怔,小声道:“我只要三十文。” “你确定不要?” “要!” 话音刚落,少禹已经拿了那一两银子,小心的揣在怀里。 周应淮拍了拍肩膀,“省着花。” 他点头,乖巧的应了一声。 回到街上,见周应淮要去铺子里,少禹忙说:“爹,我去那边逛逛。” 周应淮看了一眼,见那边卖的都是有些新奇玩意儿,知道他孩子心性,交代两句便由着他去了。等他出来时,少禹也回来了。 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少禹忙解释,“这是娘交代给玉儿买的启蒙书。那一两银子我没动,花的钱是娘给我的十文钱。” 周应淮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那成,回家吧。” 少禹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回家后,少禹把这两本启蒙书递给傅卿,“整个镇上就只有这家卖启蒙书,五文钱一本,一文都不少。你给我的钱只够买这两本。” 傅卿翻开看了看,“知识无价,十文就十文。对了,狐狸卖了多少钱?” 虽然早就说过方家的事情,但已经隔了 一段时间,傅卿怕他们都不记得了。若是价钱太少,他们还能拿着家里这只白狐去方家找那位小少爷,能赚个十两银子。 少禹正要说,没想到周应淮先抢了话头。 “卖了,价钱还不错。钱放在我这里,你要想买什么直接跟我说。” 傅卿自然的问价钱,周应淮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坦然得很。“三两银子。” 少禹眉心狠狠一跳。 不是十两吗?怎么说三两? 他爹要有私房钱了? 傅卿皱起眉来,喊着周应淮进了屋。 少禹往前跟了两步,心道不好,难道是后娘看穿了他爹的小心机,把人喊进去教训了? “哥,给我。” 玉丫头要他手里的启蒙书,少禹递给她一本,自己手里拿了一本。玉丫头还想要他手里的,少禹突然不想给了。 “这是娘给我买的。你又不读书,又看不懂,拿着干什么?还我。” 少禹脸一沉,“我看得懂!” “你骗人。” 玉丫头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一个“玉”字规规整整的写在那里。 “看,我会写自己名字,你会写你的名字吗?” 少禹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紧握双拳,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不会。 第91章 你刚才在得意吗? 主屋里,在傅卿问起周应淮为何不把狐狸送去方家时,周应淮反问她:“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再跟方家有往来了,你可还记得?” 傅卿这才想起,他确实是跟自己说过这个事情。 她轻咳两声,“可是那十两银子……” “踏踏实实,慢慢赚。” 周应淮看了眼熟睡未醒的乐安,转头问她:“今天孩子吃的多吗?” 傅卿耳尖烫起来,“吃的挺好的。” …… 片刻后周应淮从屋里出来,唇角笑意根本压不住。顺手关门时,两个孩子看见傅卿坐在床边,稍稍背过身子,半张侧脸看着又羞又愤。 玉丫头看不懂,小声问少禹,“怎么爹每次大白天进屋去,娘都会这个样子。” 她不懂,少禹自然也不懂。 玉丫头把周应淮拉过来,指着地上的字说:“爹,你看,这是我的名字。” 周应淮看了一眼,惊喜道:“这是你写的?” 玉丫头点头,小脸上满是自豪。周应淮把玉丫头抱起来亲了亲,“是娘教的?我家玉儿就是聪明,一教就会了。” 小丫头得了夸奖,又被周应淮逗着,开怀大笑着,半天都停不下来。 小片刻后,周 应淮瞧见少禹扔了手里的书,闷头跑了出去,这才把玉丫头放下来。 “以后你的书自己读,不要给哥哥看见了。” 玉丫头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笑嘻嘻的问:“为什么?” 周应淮摸摸她的小脑袋,“哥哥不爱看书。” 傅卿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见这一句。周应淮去屋后忙自己的事情,等人走了,傅卿才把玉丫头喊到跟前来问刚才的事情。 “你把字写给哥哥看了?” 玉丫头点头,等着夸奖。“写了写了,按照娘你教的说的。只是哥哥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傅卿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干得好,等明天……” “周少禹!” 春生承良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竹篮,一脸的兴奋。 “我们要去抓鱼,你去不去?” 少禹声音闷闷的,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不想去。” 春生一把拉住他,“今天天气好,衣服湿了很快就干了。抓了鱼也能给你娘补身子,多好啊。” 承良也在旁边帮着腔,“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你抓了两只山鸡呢,山鸡都能抓到,难道还捉不住鱼?” 春生拉着他往前走,“走走走,等你又抓了两条回来, 你爹娘还不知道怎么夸你呢。” 少禹心动了。 玉丫头写字被夸奖,他也想要被夸奖。 他是大哥,理应要比妹妹得更多的夸奖。 三个孩子在河边玩了一阵,还真每个人都拎了条大肥鱼回来。村里不少人眼红,有跟承良家交好的,问他什么时候学得抓鱼的本事了。 承良指过来,“是周少禹帮我们抓的。他可厉害了,一抓一个准儿。”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学着少禹的动作,把大伙儿都逗笑了。还有一些人看着少禹赞赏不已,说他又会上山又会下手,小小年纪就会养家了。 养家了他也是小孩子,听了三两句话就挺直了脊背,满脸的自豪。 “周少禹。” 听见这一声,少禹瞬间收敛了脸上的得意,拎着鱼跑过去。 “爹,我抓了鱼。” 周应淮没应声,只是站在原地与那边的几位大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就带着少禹走了。 要是放在以前,准要有人说周应淮的坏话,说他眼高于顶,看不起别个。可在周应淮不费吹灰之力抓了狐狸,保住了大伙儿的鸡后,村里再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了。 离了人,周应淮蹲下脚步 。少禹闷着头往前走,听见周应淮喊他才回头。 “你刚才在得意吗?” 少禹心里咯噔一下,“我没有。” “我看见你嘴角翘起来了。” 周应淮声音微冷,听得少禹的新亦是往下沉了沉。他心虚的低着头,半个字都不敢搭。 “不过就是抓两条鱼,抓两只山鸡野兔,被别人夸赞两句,这就够你得意的了?周少禹,你这辈子就准备拿着这些过一辈子了?小小年纪,只因为这么三两句话就自洋得意,那你将来也只有这么点儿出息了。” 他这话一点儿不客气。 周少禹猛地抬起头来,“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径直走了。错身经过他身边时,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少禹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捏紧了拳头,跟着他回了家里。 刚才跟玉丫头争执的地方干干净净,书早被收起来了。他把鱼扔在盆里,还没等休息会儿,又被周应淮叫到了屋后。周应淮指着地上那堆木头木头,让他帮忙。 父子俩忙活一阵,等陈婆子把饭菜坐好,两个人才回来洗手吃饭。 陈婆子蒸了馒头,又炖了鱼汤,又素炒了 个青菜,最后还做了个凉菜。 桌子就支在院子里,这几天天气都挺好,傅卿都是出来吃的。坐下来后看着爽口的凉菜,傅卿忍不住的夹了一筷子。 “不行,这东西性寒,你可不吃不得。” 陈婆子给她盛了一碗鱼汤,“这个好,你现在就该多喝汤。” 等傅卿喝完了一碗汤,周应淮又有模有样的给她盛满,“是要多喝些。” 傅卿没应声,端起碗又喝完了。 玉丫头实在好奇,“娘,你的耳朵又红了。” 闻言,陈婆子少禹都看了过去,傅卿脸红的让开,“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又回屋躺着去了。 陈婆子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正要跟上去看看,周应淮突然开口。 “陈大娘,乐安马上满月了,我想在村里请大伙儿吃个饭,到时候可能还需你帮着操持些。你把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我一次买回来。” 陈婆子一乐,“好啊,你想请谁?” “大伙儿。”周应淮顿了顿,“村里的,大伙儿。” 陈婆子倒吸一口,“你是谁,所有人?” 周应淮颔首,“要请自然是请所有人。我周应淮的女儿,不会让她委屈到半点。” 第92章 他偏心乐安 陈婆子喜笑颜开 。“应该的应该的。” 玉丫头只听得后头那一句,知道自己是周应淮的女儿,小身板坐得笔直,看得陈婆子又是一乐。少禹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一声不吭。 傅卿从屋里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紧绷的背。 等他闲下来,傅卿寻了个机会,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要给乐安办满月席了?还请全村人,要搞这么大阵仗?” “这就是大阵仗了?” 周应淮看了眼熟睡的女儿,笑道:“等乐安出嫁,阵仗只会比现在更大。” 傅卿哭笑不得。 现在女儿才刚出生,他就已经想到出嫁的事情了?怎么跟她前世听说的那些护崽心切的爹不一样? 稳了稳心神,她提起了正事。 “你对少禹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你准玉丫头读书,却不准少禹读。现在要给女儿弄办满月宴,玉丫头听不懂,但是少禹心里都明白的。小孩子最是敏感这些,你这么做,少禹心里能舒服?” 周应淮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是兄长,要谦让妹妹。” “这是谦让的问题吗?都是你的骨肉,做爹娘的肯定要一视同仁。” “三个孩子,我确实更加偏心 乐安。” 周应淮坦然大方的承认,多少是有些厚脸皮了。 傅卿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乐安是她亲生,自己理应要更疼她才对。可她是后进门的,两个孩子年纪再小一些,不懂事还好,可现在一个七岁一个三岁,三岁还好糊弄,可七岁的少禹什么都懂。原身本来就苛待两个孩子,若是她不能一视同仁,别人会怎么说?少禹跟玉丫头长大后又会怎么想? “少禹满月时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不过玉丫头满月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操办,那乐安也不用办满月宴。” 她转身便走 ,“我去跟陈大娘说。” 周应淮把她拉回来,她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这段时间来周应淮的身体养得很好,比之前结实有力的多,又总是山里镇上的跑,粗布麻衣下已经是一身的肌肉。他的身体傅卿最熟悉了,这一撞,反倒是把傅卿撞得面红耳赤。 “少禹办过满月宴的。” 周应淮突然开口,目光忧远,声音微沉。“他的满月宴办得尤为隆重……” 只这一句,他又沉默下来。 原主进门时候少禹已经四岁多了,并不清楚周应淮之 前的事情,更没见过少禹跟玉丫头的亲娘。后面的几年,更是从未听周应淮提起过这些。如今他这副模样,想必对当年的事情还有留情 。 傅卿突然对那个女人好奇起来 。 “若是你当真觉得不妥,那就趁着乐安满月,把玉儿的满月宴也一并办了吧。少禹……也跟着凑个热闹吧。” 他说完这些,又拿着锄头,说要去地里看看。 陈婆子动作快,饭桌上才刚刚说了一嘴的事情她转身就通知了全村。大伙儿都知道周家日子过得不错,如今周应淮这么大方的要宴请全村,所有人都期待不已。 除了秀芳一家。 张婆子站得远远的,心惊胆战的看着秀芳帮王大有换药。看着女儿苍白难看,双手颤抖的样子,她忍不住道 :“秀芳,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还怀着身子,怕是闻不住这血腥味。” 秀芳摇头,亲手帮着王大有换好了草药才了事。张婆子忙把地上的狼藉都扫了,又看了一眼王大有才换了新纱布又立马溢出血的伤,心惊肉跳。 “这血怎么止不住?” 秀芳紧咬下唇,目光死死盯着王大有的伤势。 “我去求傅卿,我问问 她到底用的什么药,我也给大有买。” 她转身要出门,又被张婆子拦住。 “真就是山脚下的草药,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就不信我,偏要去信那个欺负你的人?” 秀芳脚步顿在原地,“我……” 听着王大有又呓语起来,秀芳忙凑过去。“大有,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倒是被他脸上的烫吓了一跳。 秀芳上手摸了摸,脸色一变,“娘,你来试试,大有是不是发烧了?” 张婆子把手贴在王大有的额头,“哎哟,怎么这么烫。我去拧个手巾来,你给他敷在脑门上。” 秀芳咬咬牙,“不行了,必须要找大夫 。” 张婆子死拦着,“发烧而已,还用得着找大夫?平日大有这么壮实,怎么连一点儿风寒都抗不过,你就是瞎操心。” “娘!大有的血一直止不住,敷的草药一点儿用都没有。现在浑身又烫成这样,再不找大夫,大有命都要没了!” 张婆子支支吾吾没敢说话,最后还是没犟过秀芳,把大夫给请过来。 大夫只看了一眼,冲着秀芳便骂:“怎么现在才请大夫?你们早干嘛去了?他这血要是再止 不住,这条命早没了。到底是谁给你们弄来的草药,根本不对症,反而只会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轻则留下伤疤,重则变成瘸子。” 秀芳眼前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 。张婆子把她搀住,哭得死去活来 ,最后求了大夫,大夫才给王大有止住了血,又开了方子,买了两副药。 统共花了二两银子。 张婆子心疼的不行。虽然王大有赚了些钱,但统共也才几十文,剩下那些钱可是她自掏腰包给补上的。 秀芳杵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那两副药。 “等我们赚了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张婆子摆摆手,没说话,却连声的叹着气。 药是她找的,也是她一直拦着不让找大夫的。如今王大有的伤势变成这样,她有大部分的责任,那她还有什么脸皮跟女儿女婿要钱? 秀芳在院子里把药煎上了,张婆子心中憋闷,更加闻不得药味,寻了个借口出了家门。 谁知这一出门,自然就听见了周应淮要宴请全村人吃满月席的事情。 张婆子拦下其中一人,“请全村人?周应淮家?” “对啊张嫂,你不知道吗?” 张婆子脸色一变,没接话。 第93章 自己窝囊,儿子不能窝囊 全村人都知道他们一家跟周家的关系,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有人凑热闹。 “呀张嫂,周应淮没请你啊?听说他家可是要在村里摆流水席的,到时候人多,你坐那吃饭他能看得见?” 张婆子瞬间黑了脸,转身就走了。 有人哄笑 ,“你惹她干什么?” 人家毫不在意,“她能拿我怎么样?还能让她那个姑爷来打我不成?” 闻言,所有人又哄笑起来,已经走远的张婆子顿住脚步,身子气得发抖。 等回了家,张婆子顺手拉上门,站在原地就发疯起来,恨不得把周家祖上三代都一块儿骂了。一抬头,见秀芳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你说说,周家这不是针对我们是什么?就算不说我们两家的交情,咱们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吧?他周应淮能把所有人都通知到,就唯独剩下我家没喊?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我家大有差点儿没命了,但凡有点儿良心的,总得要问上两句吧?他倒好,他家竟然还想办喜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他就是故意的,怕是连药材都是他家故意告诉我错的!周家简直欺人太甚!” 秀芳皱了下眉,“娘,草药的事情 你不是问的春生爹吗?” 张婆子一下子被噎住了。面上挂不住,她又喊起来。 “那还不是从周应淮他们那听来的。春生家,承良家,还有其他人,他们知道周应淮家顿顿能吃肉,巴不得跑周家给人家提鞋,人家说什么他们就是什么了。” 张婆子骂了好些话,秀芳一声不吭,没有半句反驳。张婆子更气了。 “大友受伤,你忙前忙后的么折腾,肚子半点事儿都没有。她傅卿随便动一动就喊肚子疼,最后还不是好端端的生了。根本就是装疯卖傻,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你说说你,半点心机都没有,如今他们把我家欺负成这样,你竟半个屁都憋不出来。” 张婆子气恨不过,抬手狠狠戳了下她的脑门。 “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你了。等我宝贝大孙子生出来,指不定被你教成什么窝囊样子呢。” 听见这一句,张婆子气得直接进了屋。秀芳站在原地,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咬着下唇,不过片刻唇上已是苍白,紧咬的齿旁溢出血珠来。 她知道自己窝囊,但是她的儿子不能窝囊! 绝对不能! 隔天,陈婆子做了早饭,一家子吃过之 后才跟周应淮商量起了宴席上该用的东西 。周应淮指向主屋,“你去问她,我们家都是她主内。” 说罢,又去屋后忙着自己的事情了。可不过片刻周应淮又出来了,说要去山上砍些木头回来。 他说干就干,拿了砍刀和绳索直接出了门。 陈婆子想起正事儿,忙进主屋里跟傅卿商量起来。傅卿给玉丫头打了个眼色,玉丫头会意,抬着书本,大声朗读着今早上傅卿教给她的那两篇启蒙文章。 少禹本打算要去屋后帮周应淮做东西的,听见玉丫头读起书,又留了下来,故意在院子里找些事情做。就在玉丫头附近,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看起来忙得要命,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干。 傅卿悄悄收回目光,抿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陈婆子见她弯唇笑,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我说乐安娘,你笑什么呢,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啊?” 傅卿这才收了心思,敛下脸上笑意。她不懂做席的事情,只能陈婆子说,她给意见。 商量好了之后,陈婆子又跟她对了一遍,没什么差错了,才笑道:“咱们村里好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你好好跟着周应淮过日子,下回村里再 这么热闹,恐怕就是你家三个孩子嫁娶办喜事儿的时候了。” 傅卿也跟着笑了笑,可下一刻,刚在心里回过味儿来的她立马僵住了笑意。 陈婆子说的是“热闹”,而昨天周应淮与她说的,是“隆重”。 乡下人家喜事儿办得再热闹也说不得隆重二字,那明明是大户人家才适用的话。周应淮他以前过的难道是富贵日子? 又或者,是少禹跟玉丫头的亲娘身份地位不低,所以周应淮是个入赘的,所以才这样能吃苦? “乐安她娘,你怎么又听出神了?” 陈婆子摇摇头,“算了算了,就先按照我们说的这些来,后头若是再有变动,我又过来跟你商量。” 院子里,玉丫头郎朗的读书声更大了一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玉丫头小手指画在书本上,读书时候摇头晃脑,颇像那么一回事儿。 陈婆子满心欢喜,连连点头称赞。 “玉丫头真有出息,不仅认字,还能读书。” 得了夸奖,玉丫头甜甜的回了一声:“谢谢陈奶奶。” 一声冷哼,来自周少禹。 “她的手指头都没按在字上,读哪门子书。” 玉丫头憋红 了小脸,“你乱讲,我按在字上面了。” 少禹双手环抱胸前,像个小大人。“你没有,我亲眼看见了,你的手就是乱指的。” “我没有乱指,我都指在字上的。” 说罢,玉丫头抬着书本,端到少禹眼前,一字一顿的念给他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回玉丫头倒是没指错,小手指依次的指认在每个字上。读完一遍之后,还把每个字该先写哪一笔哪一划都告诉了他。 陈婆子赞赏不已,“玉儿果然聪明。” 少禹没应声,两只眼睛依旧紧紧盯在书本上,对周遭的一切声音罔若未闻,更加不知道陈婆子什么时候回去的。 这时,玉丫头突然把书往少禹手里一塞。 “我去找云姐姐玩,你在家照顾娘。” 少禹还不得说话,玉丫头晃着两个羊角辫已经跑了。少禹看着手里的书,小心的把被玉丫头弄出折子的书页抹平,最后再合上,放到一边。 然而不过眨眼间,他又把书本重新拿起来,翻到刚才那一页,手指从第一个字开始,挨个的指着下来。 虽然没有任何读书声,但一直在偷看的傅卿知道,他在认字。 他想读书。 第94章 碍着你什么事儿? 日子过得快,转眼间傅卿已经出月子了。而这段时间周应淮早出晚归,每日都能从山里带些猎物来,过着别人眼红的日子。趁着周应淮不在的时间里,傅卿教着玉丫头识文认字,玉丫头又找各种方法把字教给少禹,短短几天时间里,两人已经认全了半本书的字。 这一日吃完了晚饭,周应淮把早就准备好的钱袋交给陈婆子,让她明天多操持着些。陈婆子笑呵呵的,接下了采买的任务。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婆子早把乐安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儿,对傅卿也越来越满意顺眼。明天就要办满月席了,她可得上心些。 远处,李兴媳妇儿啧啧两声。“瞧着陈婆子那张脸,笑开花了都。” “那钱袋子都装满了吧?这得多少钱啊。” “要我说,有这钱还不如在镇上买间大房子,往后就不用种地了,还办什么满月席啊。” “去去去,你懂什么,人家有钱人家高兴,碍着你什么事儿。再这么说你明天别来吃饭了。” 说话的是承良娘,今天特地赶回来帮忙的。她家承良跟着少禹一块儿玩儿,竟也学了一些自立的本事,虽说卖不得什么钱,但伙食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如今听见别 人这么说周家,承良娘自然不愿意。 承良娘一开口,这帮人还真就不敢乱说了。 这些人消停下来,承良娘便直接去找陈婆子。“陈大娘,其他几个人还没来?要不咱们直接上门说去。” 陈婆子点头,“成。有些东西今晚就得备好,各家有的都拿出一些来,算是周应淮跟他们买的。” 只要顺手帮帮忙,能赚钱,还能吃饭,谁不乐意? 说罢,两人相约着又去了别家。 傅卿才把乐安哄睡,听见脚步声,知道是周应淮进来了。 她轻柔的把孩子放下,又给她盖上小被子,转过身,就见周应淮抬着一张婴儿睡的小床,紧挨着他们的床榻放着。 “你这段时间在屋后就是忙活这个?” 周应淮应了一声,把小床放好后,又拉着傅卿过来来。他拉着傅卿的手,放上去。 “都是打磨过的,一点儿毛刺都没有。又在外头晾了这么久,一点儿木头味道都没有了。” 说完,他又拍了拍,又晃了晃。“很结实。” 傅卿忍不住笑起来,拦下他的动作。“行了,一会儿把孩子吵醒了。” 周应淮抿起唇,把木床里放着的新衣服拿出来。 “试试。” “你给我买了新衣?” 家 里剩下的那些布料,不过前几天她已经给少禹和玉丫头做了新衣,压根没想过自己。如今这一身成衣摆在面前,她自然惊喜。 “去试试。” 傅卿高兴的接过衣服,正要换衣时才发觉周应淮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她有些脸热,“你先出去。” “你还有哪里我没见过。” 刚才只是有些热的脸瞬间涨红到了耳根,“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周应淮提醒她,“天早黑了。” 话音刚落,隔壁侧房关门声传来,傅卿轻咳两声,放下衣服出去洗漱。等她回来,周应淮已经躺下了,乐安乖巧的睡在小床上。大小两张床身紧紧挨在一起,看着宽敞,又觉得亲近。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榻,没想到刚躺下就被周应淮圈进了怀里。她赶紧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身子,“别闹,明天还有事儿呢。” 周应淮在她耳边笑起来,“我没闹啊,天冷,想要抱着点。” 胡说,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热得慌。 果然,周应淮抱了没一会儿就撒了手,最后干脆去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才算舒服了。 这女人,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要不是心疼她刚出月子,没准儿过 几个月又能生出个娃娃来。 天还没亮时周应淮已经出了门,不多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陈婆子领着几个人进门,手里拿着各种东西,都是今天满月席上帮忙的。傅卿要去帮忙,结果被人拦下来,说周应淮给足了钱,今天她只管领好自家两个丫头,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准她插手。 傅卿下意识的望向少禹,见他在院子翻找一阵,最后拿了竹篮才罢手。门口除了春生承良外,还有几个这几天跟他们一块玩儿的孩子,手里要么拿着渔网,要么拿着竹篮。 她以为这帮孩子要去玩儿,忙喊住他们:“大早上水太冷了,你们等会儿再去玩。” 门口等着的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催着少禹快些。少禹急着出门,只匆匆跟她说一句:“早些捕鱼来,一会儿他们才好做饭。” 丢下这么一句,少禹就这么领着一帮孩子跑了。 玉丫头拿着书本过来,翻到新的那一页,“娘,该读书了。” 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今天休息,可以不用读书了。” 玉丫头摇头,“不行不行。哥哥认识的字马上要比我多了,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傅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他认识的字比你多? ” 只见小丫头指着新的这一页,“这里,昨天晚上我看见哥哥都会读了。” 傅卿仔细看,这才发现眼前这本已经不是《三字经》了,而是另外一本启蒙书,《弟子规》。 玉丫头连《三字经》都没学完呢,少禹已经自己能读《弟子规》了? 有人看见玉丫头捧着一本书,顿时惊叹:“哟,你家还让玉丫头念书啊?” “我已经会了。” 玉丫头合上书本,双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背起书来。她奶声奶气,但每个字都背得出来,认真的模样惹得大伙儿都笑起来。 “周应淮真是有本事,家里日子这么好过,连个小丫头也舍得花钱买书来读。这村里啊,也就你家最有出息了。” 一声起,大伙儿都不吝夸赞,玉丫头扬着头,很是自豪,只有傅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咱村里可没几个会认字的,我说傅妹子,你跟周应淮真的会识文断字?” “那,那你家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要不,我儿子能不能也跟着来学学?” “对对对,我家孩子能不能也来跟着听听?” “我家孩子皮些,不过他要是不听话,敢捣乱,你就打,放心打,只要不打坏,你怎么打都成。” 第95章 请全村人开荤 有人起头,剩下的也都厚着脸皮提了要求,慌得傅卿连连摆手,解释说自己能力不行,只能教几个字而已,多了就不行了。 周应淮本就不愿意家里孩子读书,同意玉丫头不过是为了满足孩子数鸡的愿望而已。再说,她没受过这个时代的教育,可不管乱教人。 这些人把她围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劝着,傅卿插不上嘴,更加逃不出去,最后还是陈婆子过来把人打发走,她才能松一口气。 陈婆子笑得合不拢嘴。“大家也就乐呵乐呵,哪儿能真的烦你了。不过等你家少禹有了出息后倒是可以回村里做个教书先生。” 刚这么说完,陈婆子又摇头道:“都有出息了肯定要去考状元的,哪儿能回村做个教书先生。”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傅卿,点头道:“这身衣服好看,是周应淮买的吧,他是真心疼你,你可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傅卿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新衣,颔首,“嗯,我会的。” 几个孩子回来的很快,七八个孩子一共抓了十二条鱼。陈婆子喜笑颜开,不过村里人多,怕是还不够。 闻言,少禹又领着那帮孩子风风火火的走了。约莫半个 时辰,这帮孩子又风风火火的回来,拎着七八条大鱼,竹篮里还抓了不少小鱼。 “回来了回来了。” 正在这时有人喊起来,大伙儿跑到门口一瞧,原来是周应淮和春生爹回来了。 两人身后是一辆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板车,车上五花大绑着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好家伙,这得多大的手笔了。这周应淮这是赚了多少钱,竟然直接买了一头猪?” “这是干什么?要杀猪?” “真要杀猪?我可好几天没吃肉了,今天可算开荤了。” …… 议论声中,周应淮跟春生爹已经把绳子解开,肥猪得了自由闷头乱撞,吓得村里女人们早跑到远处,看着男人们手慌脚乱的抓猪。一边哄笑一边惊叫,好不热闹。 听着外头的声音,傅卿都惊了。 他竟然买了一头猪? 这得花多少银子了! 周应淮正要跟陈婆子交代些什么,傅卿抱着乐安正要过去说两句,没想到肥猪突然冲进家里,吓得院子里的大伙儿惊叫着躲开。 他眸心一沉,抬脚走过去,面对发狂的肥猪没有一点儿惧怕。 刚才这么多男人都抓不了摁不住的肥猪,却被周应淮 轻松制住。院子里的女人们都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刚才周应淮是怎么出手的?根本没看见啊! 院子里早摆着杀好的鸡,都是村里各家愿意卖出来的,周应淮嘱托陈婆子按照市价买来的。如今为了杀猪,女人们又赶紧把杀好的鸡都收了,把位置留给男人们杀猪。 可见过猪跑,猪肉也都吃过,就是不知道怎么杀猪。 这些人还在犹豫时,却听猪嘶叫了一声,身子剧烈挣扎。男人们齐力摁住,等肥猪消停下来摁在后头那几个才知道,刚才是周应淮给猪放血呢。 几个男人擦了把喊,悻悻的看着那头没了动静的肥猪。 真不愧是猎户,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把这畜生给收拾了。 等外头没了声傅卿才敢抱着孩子出来,周应淮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傅卿上下扫了他一眼,惊讶他身上一点儿血迹都没沾染上。 “刚才我听见孩子哭了,吓着她了?” 他看过去,襁褓中乐安睁着眼睛,眼里还有些湿意,小嘴紧紧抿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周应淮心疼不已,“真吓着了?怨我怨我。” “你怎么买头猪回来?花了多少银子?” 周应淮没明说, “办喜事做宴席肯定要杀猪的。你我成亲时办的草率,玉丫头满月时也没热闹过,连带着少禹的份儿,现在就是四份喜事儿,自然要办得更大些才好。银子花的不多,才二两而已,连着其他事宜,大概二两一百五十文钱。” 听见这个数目,傅卿狠狠肉疼了一回,但银子是周应淮赚的,家是他养着,他想热闹就由他了。 “衣服好看。” 周应淮目光灼灼,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傅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见别人都往这边看,忙催着他去那边帮忙。 周应淮应了一声,又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插在她的发间。 她抬手摸了摸,是个簪子。 “这个不知什么钱,等以后我又赚了钱,再给你买更好的。” 傅卿心一暖,鼻尖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虽然你出了月子,但今天是喜事儿,可不能掉眼泪。” 说罢,周应淮便过去帮忙了。 玉丫头没见过这种场面,惊在原地不敢动弹。傅卿把她领出去,轻轻安慰几句。 见她一直不说话,傅卿后悔刚才就不该只顾着跟周应淮说话,应该先让玉丫头出去的。 孩子这么小,怎么 能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吓着了?” 玉丫头摇头,下一瞬又点头。她怯怯的拉着傅卿,养着小脸,“花花它们是不是也要被杀掉?” 傅卿帮她重新弄了弄头花,“不会的,花花要留着下蛋的。花花它们是你的鸡,没有你的允许,谁都不敢伤害它们。” 小丫头的眼神重新亮起来,“真的?” 傅卿认真点头,承诺她,“真的。” 张婆子站在门口,一张脸铁青难看。秀芳刚给王大有换了药,正清扫了狼藉出来,瞧见她娘,忙问:“娘,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周家杀猪的动静!” 张婆子重重把门砸上,满是不甘。 “一头猪少说也得二两银子吧?就卖个野兔野鸡的能赚多少钱,还请全村人吃饭,装得真是阔气。这一顿下来少说也得四五两银子,他一个猎户能拿这么多钱吗?谁知道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准儿就是去别人家偷的呢。” 张婆子气恨不过,又在地上呸了一口才作罢。 见秀芳杵在那里不说话,张婆子刚想骂,便听得秀芳带着些怨气的声音道:“穷大方,莫不是买了什么有病的猪来充脸面。” 第96章 你是我的妻 周应淮宴请全村,虽然没要求送礼,但大多数人都没好意思吃白食,多多少少的都送了些鸡蛋粮食。家里困难的,也能拿上一小把青菜水果,不算是空手而来。 申时,村里的道上已经摆上了桌椅,陈婆子吆喝着一帮女人们把饭菜都摆上,肉菜才刚上来,就有馋嘴的小孩想要偷吃一口。 没等把手伸过去,就被人用筷子敲了一下,疼得小孩张嘴要喊。他娘替孩子伸手,刚要给他抓个肉丸子,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桌上其他人都盯着自己,眼神嫌弃,没说一个字却知道骂得很脏。 这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伸了。 孩子娘悻悻收了手,孩子爹照着孩子屁股啪啪两巴掌,这一桌子人的目光才稍微和善了些。 傅卿抱着乐安,又牵着玉丫头去外头转了一圈,跟大伙儿打招呼。所有人见了襁褓里的乐安都直夸漂亮,傅卿高兴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扫了一圈不见秀芳一家,找不见周应淮,她便去问了陈婆子。 陈婆子板着脸,“管他家干什么?我就是故意没告诉他家的。他家的事情你别管了,大喜的日子你照顾好孩子就是了。” 她忙得很,不耐烦的丢下这么 一句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傅卿走到门口,又往秀芳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冷冷清清,与周家门前的热闹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犹豫片刻后傅卿去了一趟厨房,端着一碗炖的软烂的红烧肉,趁着大伙儿忙碌,领着玉丫头出去了。快到秀芳家时,傅卿才把碗端给玉丫头,示意她送过去,还不忘叮嘱玉丫头走慢些。 玉丫头敲了半天门,张婆子才从里头出来,看见她端着碗红烧肉,张婆子骂人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 “张奶奶,我娘让我送来的。” 张婆子往外头看了看,没看见傅卿的影子,只看见周家门前的热闹。 “奶奶。” 碗虽然不烫,但是玉丫头年纪小,已经快要端不住碗了。眼看着这一碗肉都要洒出来了,张婆子忙接过来。 “我家可没礼送啊。” 玉丫头听不懂,张婆子拿了东西后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只留着玉丫头傻愣愣的站在门口。 傅卿从墙角处走出来,喊着玉丫头回家。等小丫头跑到她面前,傅卿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脑袋。 “下回娘去镇上,给你带好吃的。” 开席后,大伙齐伸手,片刻间一盘肉菜已经没了 。因为没收礼金,肉菜每桌就只有一份,但素菜还能再添一回,也能吃得饱。一顿饭吃完,所有人嘴上都挂着平日难得见的油水。 免费吃了人家的宴席,不少人都自觉留下来帮忙收拾。桌椅都是各家的,抹布一擦又归回回去,锅碗瓢盆的洗干净后也都被认了回去。 陈婆子是最后走的,她把傅卿喊进厨房,指着还没吃完的一些肉菜,“全村人,二十几桌,要不是我看这些,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你们两口子,外加两个孩子也够吃两天的了。” 说罢,陈婆子又指着另外一边,堆放着一些瓜果蔬菜和一篮子鸡蛋。“这些都是乡亲们送的礼,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大伙儿的心意。” 交代完了后,陈婆子又出去跟周应淮说了几句,正要回家时,傅卿追出来,把手里的篮子塞给她。 “陈大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些你拿回去吃。” 陈婆子看了一眼,除了满满一碗红烧肉,还有两个鸡蛋和一把青菜。 “不成不成,这段时间我已经拿了你家不少东西了,今天你家周应淮花了大银子,你们以后还得过日子呢,留着给孩子吃。” 周应淮把她往回退 的动作拦下,“大娘,你留着吧,我家吃不了多少,放着也要坏掉的。” 陈婆子盛情难却,只能拿着东西回去。 关上大门,傅卿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清静了。 见周应淮直接进了屋里,傅卿心里有些气闷。 今天家里太忙,她都顾不得跟周应淮多说两句。现在人家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他却转头就走,竟然一眼都不看她。 她愤愤的追进屋里,还没等质问周应淮,却见他突然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披上。 她刚低头,脸颊就被包裹进毛茸茸的领子里。 “你真给我做了狐裘披风?” 她欣喜不已,摸着毛茸茸的领子,摸着柔软的料子,简直爱不释手。 “这又是花多少钱做的?当真是送给我的?” 周应淮半句不提银子的事情,只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她,“喜欢吗?今天人太多,我怕拿出来给弄脏了。” 这一身狐裘披风正是白色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没有一点儿狐狸特有的味道,反而像是熏过香,浅浅淡淡,却好闻急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闻什么味道的香,就让老板随便拿了一种。” 顿了顿,他又 解释,“我特地问过,这香对你,对孩子,都没有影响。” 傅卿心里一暖,连说话声都软下来。 “你不用给我做这个,现在都入夏了,根本用不到这个。” “入夏后马上就入秋入冬了,正是需要的时候。” 傅卿笑起来,“村里都是泥土,这是白色的,还不得弄脏了?” “弄脏了就洗,洗不干净就扔了,我再抓只狐狸,给你做新的。” 傅卿低着头不说话了。 她沉默太久,周应淮把她的脸抬起来,才见她不知怎的已经红了眼眶。 “怎么了?” 傅卿没出息,眼泪瞬间滴落。周应淮手慌脚乱的帮她擦着泪,又怕自己手糙弄疼了她,最后干脆揪起狐裘披风,用领子给她擦。 她忙躲开,周应淮又追上来擦。傅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拿来。” 她没好气的把披风抢过来,仔细的叠好,放在一边。 “不喜欢?” “喜欢的。” “那你哭什么?” 傅卿的唇线紧抿了一瞬。“我以前这么对你,你现在还愿意对我好。” 周应淮眸心微沉,“后来你对我好,对少禹跟玉儿也好。如今你是我的妻,我更要对你好。” 第97章 大清早的恶心谁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一番话已经是最重的承诺了。 傅卿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安心过,刚想说话,周应淮的唇已经吻了上来。本想浅尝即止,却欲罢不能。 直到乐安开始哭闹,两个人才算是清醒过来。 傅卿忙把衣服拉下来,转身去哄孩子。周应淮开门出去,片刻后,院子里想起了哗哗的水身。 天还未亮周应淮就起来了,拿了工具上山去了。傅卿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自己刚洗漱好,少禹也起来了,就着冷水洗了脸,刷了牙,拿了砍刀要上山。 “少禹,你今天不用上山了,一会儿我要去地里,你跟玉丫头帮着我照看乐安。” 照顾那个只会哭的奶娃娃? 少禹皱着眉,“乐安一直找你,哭起来没完没了,我可看不了她。”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却没有一丝不满,甚至都已经自觉的把砍刀放下了。 傅卿弯了下唇角。这小子,明明是愿意呆在家里的。 “一会儿玉丫头起来你监督着她读几遍书,回来我要检查的。” 才开了大门,立马有人跌了进来。傅卿忙把人扶稳,“嫂子,这是怎么了?” 来的正是李兴媳妇儿,她捂着肚 子,额头全是冷汗。 “先让我去趟茅房。” 不等傅卿同意,李兴媳妇儿憋着劲儿的跑了。 少禹满脸嫌恶,“哪有人大清早的来别人家上茅房。” 话音刚落,门口又来了几个人,其中几个还领着自家哭唧唧的孩子。 “你家周应淮呢?我家孩子在你家吃坏了肚子,一晚上又吐又拉,你们是不是往饭菜里加什么东西了?” 傅卿眉心一拧,“昨天你也来我家帮忙了,饭菜里有没有加东西不是你更清楚吗?” 出声那人立马蔫了劲儿,可旁边的人又喊起来。 “可我们确实是吃了你家的饭才不舒服的,这事儿你又怎么解释?” 傅卿脸色沉下来,冷冷扫过眼前这些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如果真是我家的原因,我可以给大家请大夫,可以负责到底。” 这些人毫无怯色。 “怎么不是你家的原因?我们在你家吃过之后就再没开火了。” “我可是听说你家买了有病的猪,你承认不承认?” “就是的,要不你家能舍得花这么大价钱买头猪给大伙儿吃?哪有这么好心的!” “这么好的猪你家怎么不养着,肯定是有病的 !” …… 这些人堵在周家门口,你一言我一句,吐沫星子都恨不得吐到傅卿脸上,手指头恨不得戳在她脸上。 玉丫头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少禹忙把她护在身后,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过去了,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可不过去,他又见不得后娘吃亏。 面对众人的指责,傅卿只是冷冷一笑。“我昨天可亲眼看着了,你们几个人在席上胡吃海塞,吃完了就说坏肚子。” 她冷眸一一扫过这几个人,“平时家里日子过的节俭,猛地吃顿好的,怕不是被油荤腻着了,所以才坏肚子吧?” 傅卿说话还是客气了,这些人昨天饿死鬼投胎一般,恨不得把周家家底都吃干净,自己撑坏了肚子又想赖给她家? 想得美! “丫头,去挨家挨户的把大伙儿喊起来。少禹,去请个大夫来。我倒是要看看,昨天那二十几桌席上到底吃坏了多少人的肚子。” 两个孩子相视一望,听话的跑出门外。 玉丫头年纪虽小,但人却是机灵的,一路跑一路哭喊,声音极大。 “娘,我肚子疼。” 有个孩子捂着肚子,痛得直哼哼,她娘那双吊梢眼一横,直 接把她儿子的裤子扒下来,让他就地拉。 傅卿伸手拿了门边的扫帚,连地上的灰尘和污秽一起扬起来。 刚才这些人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狼狈。 那孩子拎着半边裤子,身上一滩污秽,拉着她娘的裤脚大哭不止。 刚从茅房里出来的李兴媳妇儿慌忙又躲了回去,生怕傅卿也要撂给自己一下。 她可不敢跟王氏一样,让傅卿拿着那东西往自己身上杵一下。 “我傅卿只是做了个月子,你们就敢欺负到我门前了?我家好心请你们吃饭,你们反倒是讹上我家了?刚才是谁说我家的饭菜有问题,站出来,你我再好好说说!” 哪有人敢站出来啊! 陈婆子先一步赶来,费了劲儿的挤进来,就是怕傅卿吃亏。没想到刚挤进来,就被臭得干呕了一声。 “谁家大清早的掏粪?恶心谁呢?” “陈大娘,你肚子可有不舒服?” 陈婆子只觉得傅卿问的莫名其妙,她肚子好好的,怎会不舒服? 已经有其他人赶了过来,傅卿也都一一问了,身上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傅卿冷声,将手里的扫帚扔在那家母子面前,吓得大家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别人没闹肚子,偏生就你们几个能吃的闹了肚子?” 老刘头也赶了过来,怀里抱着怯懦不安的玉丫头。 他脸色铁青,先把玉丫头放下之后,立马转身把这些人臭骂一顿。 “昨天杀猪时大伙儿可是都看着呢,那猪力气这么大,喊得这么响亮,像是有病的样子?如果真是猪身上带了病,咱们全村人都跑不了。” 李兴媳妇儿从里头跑出来,“刘叔,你不能一味的偏袒他家,我们确实是吃了昨天的宴席才闹了肚子。如果只是一两个也就算了,可你看,村里这么多人都不舒服,这事儿要是不查,以后这两河村我可不敢呆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傅卿冷言嗤笑。“不敢待你就走!” 李兴媳妇儿两眼一瞪,刚要回嘴,肚子又叽里咕噜的叫起来。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又赶着上茅房去了。 这东西好像会传染似的,李兴媳妇儿才刚跑,又有几个人捂着肚子赶回家解决大事去了。 老刘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傅卿冷笑。 “我已经让少禹请大夫去了,一会儿大夫来诊,若真是我的问题,医治的所有费用我一力承担。如果不是,这笔账又另算。” 第98章 请全村看大夫 “另算就另算!” 有人心疼的抱着自己已经八.九岁,双脚都快要耷拉在地上的儿子,朝着傅卿咒骂。 “饭是在你家吃的,你肯定要负责到底。谁也别想跑。” 傅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人家立刻抱紧了儿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余嫂子,昨天你自己吃得满嘴流油,还让你儿子三次进厨房要肉菜,散桌的时候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一遍。我虽然不是大夫,不知道你家是不是荤腥吃太多闹了肚子,但我有廉耻之心,换做我,根本没脸在这闹。” 话是对她家说的,但点的却是在场所有闹事的人。 余家嫂子面上挂不住,“你说谁没脸?” “谁来我家闹事谁没脸!” 这句话果然羞走了几个人,剩下的都是脸皮厚的,一直在门口堵着,但谁也不敢再闹事儿。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这些人突然让出一条道,接着就见周应淮拎着一直肥兔子走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根本没把堵在自家门前一脸不善的这伙人放在眼里,只直直朝着抱着孩子站在主屋门前的傅卿走去。 “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格外好听,现在又故意轻柔 下语气,听得傅卿鼻尖一酸。 “那倒没有。” 老刘头站在她的右边,陈婆子站在她的左边,玉丫头还端着板凳守在前面,三个人把傅卿围在中间。再想起门前大伙儿不敢吱声的景象,他媳妇儿确实不像受委屈的样子。 “爹,兔兔疼。” 玉丫头心疼的看着周应淮手里的兔子,扁着小嘴都要哭了。 周应淮把兔子圈好,陈婆子按耐不住的把事情说给他听。 他眸心渐冷,目光一一扫过门口众人,神情和语气里探查不出任何情绪,“那就等着大夫来吧。” 他对门口这么些人没有半分客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径直去了屋后。片刻后再出来,便是抬着一张新做好,上了漆的八仙桌出来。 傅卿知道他一直在屋后忙活,但从来没去看过,没想到他竟然是琢磨这个去了。 老刘头嚯了一声,又跟着他走了一趟,去屋后一人拎了两个凳子出来。 这一套八仙桌做得极好,漆面也上的格外漂亮,就连四个凳子也是用了心的。 桌子很干净,但陈婆子还是拿抹布来擦了擦。傅卿抿唇笑了笑,把乐安塞给周应淮,转身又给他们泡了壶茶。 “刘叔你坐着,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陈婆子把她拦住,“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情做早饭?” “为什么没心情,我心情好着呢。”她拉着陈婆子,“大娘,帮我做饭吧。” 陈婆子没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被她拉去了厨房。周应淮抿了下唇角,给老刘头倒了杯茶,“刘叔,喝茶。” 看着门口那帮人,老刘头哪里喝得下去。 “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 家里的茶具都是乡下最普通最便宜的茶具,茶叶也是最次品的,但在周应淮手里,竟喝出了一种贵气。 见他这样,老刘头心里的烦躁竟然莫名平静下来,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悠然的喝着茶。 不多时厨房里飘出香味儿来,把堵在门口那帮人馋坏了。饭菜上了桌,多的快把桌子都摆满了。几个紧挨着门口站的看见桌上摆了一大盆红烧肉,更是馋得直咽口水。 大伙儿都拉了半宿,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有小孩终于忍不住,拉着她娘的衣服喊:“娘,我饿。”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会儿吃死人了。” 闻言,大伙儿齐刷刷的看过去,却见那张四方桌上几个人吃的格外香,饭桌上谈 笑风生,压根没把门外那些人当一回事。 有几个人沉不住气,你推我搡的弄了半天,终于推出个头铁的,刚要说话,就听背后声音响起。 “娘,大夫我请来了。” 是少禹。 玉丫头跑出门外,冲着挤进来的少禹晃了晃手里的筷子。 “哥,吃饭了,有红烧肉,可香了。” 那些闹肚子的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闻着香味儿,半晌都不舍得离开。昨天那样的席若是再能吃一回,有人甘愿再拉个几天的。 少禹不饿,忙把大夫请进来。傅卿刚要起身,周应淮把手轻放在她的肩膀,示意她留在家里,自己则是放下筷子,走出去跟大夫交代。 大夫看了一圈,皱眉道:“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要看?” 周应淮点头,“腹痛不适的人,每个人都看。” “那诊金怕是不低。” “无碍,我付得起。” 大夫见他家桌上的饭菜丰盛,不像是一般乡下人家,便允了这事儿。周应淮把家里的桌椅搬出一张来,放在门口干净的地方,让大夫挨个给他们看诊。 看大夫不便宜,抓药更是吓死人,如今有免费的大夫给看诊,大伙儿都争抢着想排第一个。 “让孩子先看。” 大夫指着其中一个痛得脸色发白的孩子,他娘高兴的领着儿子过来,“大夫你仔细给我儿子看看,他昨天晚上又吐又拉,今早上都瘦了一圈了。看这小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说罢,她抓着儿子的手递过来,大夫接过号脉,又让孩子伸出舌头看看。 才刚收了手,孩子娘立马拉了袖子,把手伸到大夫面前。“大夫,我也不舒服,也是又吐又拉整整一晚上呢。”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她又凑下来,恨不得把整根舌头都吐出来,活像个吊死鬼。 只一眼,大夫已经嫌恶的摆摆手,让其他人过来看诊。 那女人拉着她儿子,不甘心道:“这就看完了?” 大夫都不想搭理她,又喊了其他带着孩子先过来看诊。结果一连看下来,大夫一句话没说。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大夫,怎么只会看不会说?”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不是周少禹随便找个人来冒充的吧?” “难怪呢,这摆明了就是跟周应淮家一伙的!” …… 大夫被这些人压的插不上嘴,周应淮只身往大夫跟前一站,他什么都没做,所有人却都不敢作声了。 第99章 是真不要脸 “爹,我肚子又疼了。” “闭嘴!” 不知是谁家孩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立马就被凶了回去。 周应淮望向那边声音,做爹的心里莫名有些慌,忙把孩子挡在身前。 一个孩子能挡得住什么? 周应淮嘴角抿着冷意,“大夫,诊出什么病症了?” 大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诊包,“脾胃虚弱、饮食不节。” 都是庄稼人,根本听不懂,各个都只会看着大夫。 大夫摇头,“说白了就是吃多了,积滞,不消化。” 气氛安静的有点儿诡异了。 呵。 一声轻嗤,正是抱着乐安站在不远处的傅卿。 见了她,有人立马喊起来。 “刚才你也是这么说,原来你们还真是一伙儿的!” “这人就是假冒的,根本不是大夫!” “谁说我不是大夫!” 大夫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刚才谁说我不是大夫,说我骗人的?我可是镇上妙仁堂掌柜每个月五两银子请来医馆坐诊的大夫,你们不信可以自行去问!周家这孩子来时可就跟我说过了,你们昨天白痴满月席,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百十年没见过肉似的,一直清淡饭食,突然 来了一场荤腥油腻,还是这等胡吃海塞,身子怎会受得住。吃了人家的饭,现在反想讹人家,你们是真不要脸啊!” 说得好! 要不是傅卿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肯定要痛快鼓掌几下的。 一番话下来,果然有人羞愧的要走,就算留下来那几个也不好意思再出声了。 既然已经看完了诊,周应淮自然也没有耽误人家的道理,他把大夫请进家中,说是去拿银子。傅卿早就跟陈婆子交代好,又新摆了几样饭菜,留着大夫在家用饭。 从镇上到两河村也有些路程,又正是用早饭的时候,且大夫还看了这么大半天的诊,确实是有些饿了。主人家申请难却,大夫也就不再客气。少禹是跟他一起来的,且他也喜欢这个孩子,便让少禹坐下来跟自己一块儿吃饭。 傅卿把乐安递到周应淮手上,自己快步走去门口,喊住了最后要离开的那几个人。 “刚才是谁说我家买了病猪来宴客的?”她抬手,指着其中一人。“是你?” 那人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也是听来的。” 傅卿见李兴媳妇儿猫在墙角,直接上手把人揪出来。 “那是你?” 李兴媳妇儿连连摇头。“可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今早是第一个来你家的,其实是想要通风报信的,这些话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啊。” 这边才刚说完,李兴就急匆匆的返回来找媳妇儿,跟傅卿说了句抱歉后拉着媳妇儿就要走。 “慢着!” 傅卿一把拉住他媳妇儿,“不行,其他人都跑了,我只能从你这问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你休想走。” 李兴媳妇儿还闹着肚子呢,哪儿能跟她这么拉扯。 “你是死人啊,快把她拉开!” 他媳妇儿一喊,没把李兴喊来,反倒是把周应淮给喊出来了。 周应淮站在门口,侧眸冷睨过来。 李兴立马撒了手,连媳妇儿都不要了,拔腿就往家跑。他媳妇儿也想跑,奈何被傅卿拉着,根本挣脱不了。 “反正事情是你们闹起来的,今天你要是不说,那你就把诊金给了。” 这么多人,那得多少银子的诊金了! 李兴媳妇儿咬咬牙,说出一个名字,正是她家隔壁的王大婶。傅卿气氛的甩开手,正要去问王大婶,却被周应淮喊了回来。 “你留在家里,我去一趟。” 傅卿才动了动唇 ,就听周应淮凑下身子,在她耳边说:“我的银子有些不够了,一会儿你先跟陈大娘跟刘叔借着点。” 说罢,周应淮径直朝着王大婶家过去了。李兴媳妇儿走在前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周应淮,差点儿没憋住大事,捂紧前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应淮办事傅卿再放心不过,便回了家,拿了自己当初省下来的那点钱,最后又朝陈婆子跟老刘头借了点,才算是给足了大夫看诊的五百文钱。 老刘头气哼哼的,“吃的最多的人反而是今天来闹的那些,真是丢了我们两河村的脸面。” 陈婆子跟着骂:“一顿饭就看把人看清了。以后你家再办喜事儿就不用请这么多人了,也能省下不少花销。” 傅卿也觉得这算是好事儿,以后这些人就不必来往了。 与此同时,张婆子把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谁知外头的动静没听见,倒是又听见屋里王大有摔锅砸盆的动静。 她忙跑进去,见秀芳站在墙角,而王大有坐在床上,脸上狰狞又愤怒。 “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张婆子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碎了的就扔 到一边去。王大有一声不吭,倒是秀芳见亲娘过来,委屈的哭起来。 “哭什么哭?现在觉得我没用了?你早就跟我过烦了是吧?我就是个废人,我就是没用,我还不如去死!” 王大有疯了似的捶打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脚,秀芳哭着要扑过来,吓得张婆子赶紧把人拉回来。张婆子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最后干脆把秀芳拉了出来。 “你说说你,跟他吵什么?他是个病人,脾气总是要差一点的。” “那我呢?我就这么凭白的被他骂吗?娘,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眼看秀芳哭的要晕过去,张婆子心疼不已。“可不能再哭了,你还怀着身孕,万一把身子哭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让娘怎么办?” 砰!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母女二人吓得抱作一团,瞬间止住哭声。 看清楚来人,秀芳吓得一抖,张婆子破口大骂。 “周应淮你踢我家门干什么?你作威作福作到别人家来了?你家不是很硬气吗,不是说了再不跟我家往来了?你如今踹我家门又是什么意思?” 周应淮眼眸森冷,“就是你家造谣,说我用病猪请宴? ” 第100章 要么搬走,要么见血 闻言,张婆子母女二人脸色大变。 张婆子先反应过来,挺起腰的喊:“谁在外头嚼舌根?这些天我家可是连门都没开过,这话不可能从我家传出去。” 对上周应淮那双冷眸,张婆子的气势瞬间萎靡下来。 她拉了秀芳一把,秀芳侧过身去,心虚的不敢看他。张婆子知道指望不上她,只能咬死没这回事儿。 周应淮没多言,径直朝里头走。刚才不担事儿的秀芳甩开张婆子,伸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 “让开。” 秀芳脸色发白,“周家兄弟,大有受伤,我还怀着身子,家里喜欢清静些。你看,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能不能……” “让开。” 随着他语气的骤降,秀芳突然被一道力气拽到一边,正好撞在张婆子身上。 张婆子哎哟喊着,一边紧张的拉着女儿询问情况,一边还不忘指着屋里大骂:“若是我女儿跟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周应淮,你给我等着!” 秀芳却是担心王大有,心急如焚的要跟进去看看。张婆子哪里还敢让她进去,死命的把她拉到院子里,声音喊得贼大。 “光天化日 他还能杀人不成?别以为自己赚了两个钱就能当阔爷,杀人一样要偿命的!” 张婆子的喊叫传进屋里,让本就心慌的王大有在对上周应淮的目光后,更加害怕。 “应淮兄弟,我……啊!” 王大有才刚出声,周应淮已然出手扣住他受伤的脚踝。这两天他伤势的痛意才稍稍缓解,周应淮冷不丁的出手,叫他疼得差点儿晕死过去。 听见屋里的叫喊,秀芳更是心急。张婆子怕真的闹出人命,就算是死了个姑爷也得保住自己闺女,便只能死死拉着秀芳,朝着门外大喊救命。 屋内,待周应淮稍稍松了手,王大有才终于有了能够喘息的机会。等他缓过劲儿来,抬眼一瞧,见周应淮正盯着自己床头的方向看。顺着目光看过去,王大有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我家的碗吧?红烧肉好吃吗?” 周应淮声音里满是讥讽,王大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要么你们搬走,要么今天见血。王大有,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王大有知道,他知道! 周应淮做得出来的! 还没等开口,周应淮手上的力气骤然收紧,疼得王大有又是眼前一黑。 “ 我媳妇心善,不代表就能被人欺负。我周应淮不会对女人动手,所以这笔账我只能找你算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王大有的腿咔嚓一声,他喊得撕心裂肺,等声音落下,他两眼一翻,晕死了。 村里人听见喊声赶过来,还没从张婆子这里听明白,就见周应淮端着一只碗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秀芳脸色一变,浑身瘫软下来。 周应淮根本没看她们母子,而是径直走到门口,与其中搀着秀芳的一位嫂子说:“这碗是你家的吧?我媳妇儿给他家送了碗红烧肉,他家忘记还了。一会儿我回去洗干净再还到你家去。” 他轻点了下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就这么走了。 秀芳挣开那位嫂子,哭着跑进屋里。也不知道是瞧见了什么,哭声比刚才还要大。 张婆子心急的要进去看看情况,反被人拉回来问热闹。 有人问那位嫂子,“真是你家的碗?” “昨天周家办事儿碗筷不够,陈婆子亲自安排的,我家的碗都用来装红烧肉,昨天那些洗干净了今天碗里还有味儿呢,可香了。” “哟,张婆子,周家媳妇儿还给你家送肉了 ?你们两家闹成这样,她还能不计前嫌给你送肉吃?” “不对啊张婆子,你昨天可一直嚷着说她家没叫你,说你不屑吃她家的东西,那人家装红烧肉的碗怎么在你家里?” “我们这些送礼的人想要再添碗猪肉都不让,怎么你家不送礼的还有肉吃?” 这边还在抓着张婆子盘问,那边又有人连声提醒。 “回来了回来了,周应淮回来了。” 周应淮来到几人跟前,冷眼睨着张婆子。“既然大伙儿都在,那还劳烦你向大家伙儿解释清楚,说我家用病猪请宴是你家传出来的。” 说罢,周应淮转身,径直离开。 “什么?张婆子,这话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 “张婆子,人家给你肉吃,你怎么还有脸造谣人家用病猪请客?” “好啊,原来就是你这个搅屎棍,闹得大家伙儿都误会了周应淮,最后落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 陈婆子还没走,见周应淮拿了只用过的碗回来便拿过去洗,洗干净才认出来:“这不是昨天装红烧肉的碗吗?你这是从哪儿捡回来的?” “张婆子家。” 陈婆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谁?谁家?” 周应淮抿唇不语,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去,目光正好对上傅卿的眼神。 “是我端过去的。” 陈婆子不满道:“你给他家吃什么肉?人家都不领你这份心。” 傅卿没接话,只是问周应淮:“是王大嫂造的谣吗?” 周应淮摇头,“不是。是张婆子家。” 傅卿神情一滞。张婆子瞪大了两只眼睛,“你说谁?张婆子?” 她把手里的抹布一摔,“好她个姓张的,吃了你家的肉,还得编排你家的坏话,她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找她算账去。” 周应淮侧身让她过去,傅卿也没拦着,她一字未说,只是低着头,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好心给人家送肉,人家反过来造谣诬陷。 怎么会有嘴脸这么丑恶的人! 周应淮捧着她的脸颊,让她把头抬起来。 “以后不要随便对人掏心掏肺。若是再碰见这样的白眼狼,我不在身边,你得受多少委屈。” 傅卿只是气在心头,这会儿听了他这一句话,心头越发不是滋味儿。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 “傻不傻。世间这么大,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101章 被全村人孤立 陈婆子骂骂咧咧的出去,又欢天喜地的回来,进门就把张婆子家的情景学了一遍。罢了,又自己笑坐在凳子上。 “你们是不知道,我在两河村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张婆子脸这么难看过。要是地上有条缝,她肯定要钻进去的。” 笑过之后,张婆子又正了颜色。 “她家那个姑爷王大有,怕是觉得这事儿丢脸,硬说要离开两河村,逼着秀芳跟他一起回去,这会儿还在闹着呢。” 傅卿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应淮,他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唇线抿的更紧了一些。 “如果是我,我也没脸待在这里了。” 傅卿刚说完,陈婆子立马摇头。 “张婆子脸皮厚着呢,哪儿这么轻易搬走。” 看过大夫,也找出了造谣的人后,闹事中其中几个懂人情的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一些人厚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些实在没脸的,见着傅卿很周应淮远远绕着走。 唯独张婆子,见了傅卿两只眼睛恨不得要瞪出眼眶。傅卿视而不见,扛着锄头径直走过,压根没看她一眼。 张婆子被无视,竟然冲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周应淮去了我家一趟,也不知道跟王大有说了 什么,不仅伤势恶化,王大有更是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吵着闹着说要搬家。你自己也是有过身孕的,我家秀芳现在大肚子,被这帮人气的动了胎气,你竟一句也不问问?你还有没有良心?” 张婆子脸色铁青,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又想起周应淮那张脸,只得又把这些脏话咽回肚子里。 “要不是你家……” “张大娘,你这是要跟我算账吗?” 算账?张婆子今天这一趟就是要来跟她算账的。 没曾想,还没等到她开口,傅卿已经把手里锄头一扔,跟她细数起来。 “行,那我们就来算算账。你被蛇咬伤,我救了你的命,光这一条,你家给我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张婆子肚子里除了脏话还有早就打好草稿的旧账,如今傅卿一句话反倒是怼得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傅卿不给她任何机会,把之后周家对她家的帮助细数一遍。张婆子每每想要开口,都被她细数的桩桩事情说得哑口无言。 无话可说的张婆子憋了半天劲儿,只能指责她:“这两天村里所有人都孤立我家,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带头的?” 傅卿都要气笑了。 “就你家这个做法,还用 得着我带头孤立?” 张婆子气得一噎。 突然,张婆子脸色一变,转身灰溜溜地跑了。傅卿回头一看,是周应淮跟少禹从镇上回来了。 “怎么了?他又找你麻烦了?” 周应淮面色微沉,目光一直望着张婆子离开的方向。 傅卿知道他担心,反笑道,“我像是被她欺负的样子?” 看起来倒像是张婆子被欺负了。 周应淮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少禹,又把地上的锄头捡起来。 “要去地里?你回家吧,地里的活儿交给我。” “你们才从镇上来,先回家歇歇吧。” 傅卿要去拿锄头,周应淮直接扛在肩上,朝前走了。少禹也想跟上去,却被她喊住。 “你先把东西送回去,我出门时乐安刚睡着,如果醒了你再来喊我。另外玉丫头今天还没读书,你去盯着她把书都读了。” 前头那一句少禹还有些不乐意,谁愿意照顾那个只会哭的小屁孩?可听到后头他果然同意下来。 这两天周应淮早早就把他喊出去了,回来又被春生承良他们喊出去,都没怎么好好读过书。今天已经是《三字经》的最后一页了,把这页读完了,整篇《三字经》他就都会了。 应了一声后,少禹脚步轻快的往家赶,傅卿在后头看着,唇角悄悄弯了一下。 才回家,少禹便喊起来:“周嘉玉,快出来!” 玉丫头从主屋出来,撅着小屁股,手指竖在嘴巴前做嘘声。 “小声点,一会儿妹妹该醒了。” 少禹摸了摸鼻子,招招手让她过来。等玉丫头来到跟前,他才把今天傅卿让周应淮买的东西递给她。 “这都是给你的。” 玉丫头惊喜的“哇”了一声。“是娘给我买的吗?” 少禹哼了一声,直接把东西扔她怀里。 这几天每次周应淮去镇上,傅卿都会让他给玉丫头捎带东西回来。有时候是头花,有时候是糖糕。他想吃一块儿还得沾这玉丫头的光。 实在过分! “去拿书来,娘让我看着你读书。” 少禹语气凶巴巴的,玉丫头却一点儿不怕,她把手上那块糖糕塞嘴里,又把剩下的那块塞进少禹嘴里。 “知道了,一会儿你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你听。” 小丫头拍拍手,摇头晃脑的进屋里拿书去了。 傅卿去到地里的时候,周应淮已经在清理杂草了。见她过来,周应淮皱了下眉。 “你怎么过来了?乐 安跟前可离不得你。” “我出门时刚睡着,尿布也才换上的,这孩子乖巧,没这么快醒的。” 地里离家还是有些距离,周应淮始终不放心刚满月的娃娃自己在家里,一直催着她先回家。傅卿手脚利索,帮他把地上的杂草都清理干净才闲下来。 “娘,妹妹醒了。” 玉丫头一路跑着过来,声音还有点喘。 傅卿心头一紧,丢了手里的活儿赶紧回家。周应淮也跟着急起来,“你跑出来了,家里有人吗?妹妹哭的厉害吗?她在爹娘的大床还是在自己的小床?” 玉丫头跟在后头跑,“哥哥抱着她呢。” 周应淮更急了。 少禹也才是七八岁的孩子,万一摔了怎么办。 还在半路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傅卿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快到家门前才看见少禹抱着襁褓站在门口,焦急的望着。见了她,少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就哭了,我一直抱着,哄了还是哭。” 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委屈,少禹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好像傅卿再晚来一会儿,他也要跟着妹妹哭了。 他动作轻柔小心的把襁褓交给她,像是不放心般的仔细嘱咐。 “你慢点儿,别摔着她。” 第102章 他的前妻 傅卿抱着孩子直接进了屋,少禹不放心,趴在门缝上想要往里看。突然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恼怒的转头,才看清楚是周应淮。 “兔崽子,看什么呢?” 少禹躲开,揉着刚才挨打的后脑勺。“我就看看妹妹还哭不哭。” 周应淮赶回家时候小娃娃已经止住了哭声,少禹还能听不见。可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心性,周应淮最是清楚,又见他挨了打也还想要往里看,眼里全是着急,便知道是担心妹妹。 周应淮收回目光,推开门,见傅卿背过身子,正在哄孩子喝奶。 他重新把门关上,喊着少禹又扛着锄头出去了。 傅卿喂完奶出来,见家里只有玉丫头。她把小丫头喊到跟前来,问她:“书读了吗?” 小丫头乖巧点头,“读了。我听娘的,一个字一个字指着给他看的。我哥虽然没开口读,但我知道他肯定都认识这些字了。” 傅卿满意极了,“真是好姑娘。你想要什么?明天我让你爹给你带回来。” 提起这个,玉丫头又撅起了小嘴。 “他俩答应我的小鸡仔还没买呢。” 傅卿有些为难。 要买小鸡仔,少说也得 几文钱。之前请大夫时跟陈婆子和老刘头借了些钱,虽然人家没催着还,但周应淮一直记在心上。最近上山打了猎物都是直接卖了钱,回来就先把账给还上了。除了给玉丫头带两块糖糕跟头花,手上几乎没什么钱了。 “娘给你其他东西好不好?” 玉丫头好奇,“你要给我什么?你也给我小鸡仔吗?” 她哄着小丫头,“是你没见过的东西。” 她找了个机会进入空间,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牌匾上的功德数。从生孩子之后,她的功德数一直为负,想换点儿零嘴都成了妄想。这段时间里她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好事儿,但在陈婆子来照顾月子时也帮着做了不少事情,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儿。 她兴冲冲跑到牌匾下,仔细一看:功德数。35。 得,还是负数。 傅卿心里挺难过的。 她承认自己是以给玉丫头换零食的初心进入空间的,可如今站在展柜前,她满脑子全是自己想吃的东西。 麻辣烫、鸳鸯锅、傣味烧烤、油泼辣子面…… 哪怕是一根辣条也行啊! 她没出息的吞咽两口,暗下决心从明天起就在村里溜达,谁家有困难她就帮 谁家,务必要把功德数搞回来! 见她两手空空的从屋里出来,玉丫头眼里的欢喜立马变成了失望。 “你给我的东西呢?” 傅卿扯出一抹笑,“娘过两日一定给你。” 小丫头闷闷不乐,连每天最喜欢小鸡仔也不愿意数了。傅卿愧疚极了,只能又哄她,“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玉丫头虽然不高兴,但是从不会轻易发脾气,依旧是乖乖点了头。 她心疼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放心,娘答应过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 周应淮跟少禹很快就从地里回来了,两人手里各抱着一捆青菜,正是之前傅卿种在地里那些。 “叶子都要黄了,我就给收回来了。菜太多,顺便给春生家和陈大娘家送了一些。” 傅卿点头,又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 少禹带着玉丫头跟春生承良一块儿玩去了,周应淮洗了手,先去屋里看了看孩子,又端了个小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他疑惑道:“你这是做的什么东西?” “布偶娃娃。” 傅卿把手里的半成品给她看,“小羊。” 周应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摇 头,“我看着像只狗。” 傅卿作势要打他,他也不闪躲,只是指着布偶的每一处与她争辩,“羊的耳朵是细长的,你这明明是狗耳朵。羊的身子也没这么短,你这明明是狗的身子。羊的尾巴也不这样,还有你这眼睛,一大一小……” 他几乎是把所以地方都批评了个遍,等自己反应过来时,才看见傅卿已经黑了脸。 “不做了。” 她起身就走,气哼哼的。周应淮却是笑呵呵的把她拉着重新坐下来,“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我惹夫人生气了。夫人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傅卿没好气,“谁能打过的你,你整个人都这么硬,打你我手还疼呢。” 周应淮厚脸皮,“那你骂我,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要不是这张脸长得好看,要不是原主强占了他的身子,且她现在也甚至满意,自己还真想要好好骂他一顿。 “不骂,骂你我还得扣功德,不划算。” 周应淮抿着笑,拉着她的手,再把未完工的玩偶交到她手里。 “并非是夫人做的不好看,只是我担心你的眼睛,也担心你累着。” 你看看,换一个说法不 就比较容易接受了吗? 她嗔了周应淮一眼,“谁是你夫人,又不是大户人家,让大家伙儿听见要笑话我的。” 话头一转,她又说:“不行,我答应了玉丫头要送她礼物。现在家里手头不宽裕,我便想着给她做一个。” 她看着手里这丑不拉几的玩意儿,说实话,自己也一样嫌弃。 可她的能力就摆在这里,实在是没辙了。 “这是给玉儿的?我以为是哄乐安的。” “乐安才多大,她能玩儿什么。玉丫头不是属羊吗?我就想着给她做个小羊玩。” 不见周应淮开口,傅卿抬眼,正好对上他眼底未来得及藏起来的忧伤。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玉儿都会喜欢。” 傅卿看着手里的玩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昨天周应淮上山砍了些柴火,一直在院子里放着。这会儿见她也不说话,周应淮便起身去把柴火都堆起来。 “周应淮,少禹跟玉丫头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默多时,她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出来。 周应淮手上动作一顿,“都是白骨一堆的人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第103章 初为人母,尽走弯路 傅卿如鲠在喉。 如果她再问,就好像她要跟一个死人争。可若是不问,她心里又憋的实在难受。 “她生下玉儿就去了,就连少禹也没什么印象,以后你莫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些。” 周应淮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再问,不准再提了。 看着手里的四不像,傅卿没了心思,东西扔进针线篮子里,进屋去了。半晌听不见外头动静,傅卿悄声出来看,周应淮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心里头好像堵了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乐安这会儿醒着,小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傅卿心头一软,把她抱起来,抱着她摇了一会儿。 “好乐安,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乐安突然张开小嘴,不乐意的哼哼了两声。她手指轻轻点了下乐安的小脸,“才刚吃了没一会儿,现在又饿了?再这么下去,娘怕一两个月以后就不够你喝的了,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这还没到一两个月后呢,当天夜里乐安就一直哼哼,哼哼到不满意大哭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又不会说话,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哭声吵醒了少禹跟玉丫头,两人都跑过来。 少禹:“是不是着凉了? 她这么小,能不能吃药?要不要请大夫?” 玉丫头:“妹妹是不是冷?我的被子给妹妹盖。” 周应淮把两个孩子撵回自己屋里,在傅卿第三次检查尿布,第八次喂奶失败后,他已经穿上了鞋子,说要去找大夫。 “现在黑灯瞎火的不好请大夫,要不你先去请陈大娘过来看看?” 周应淮刚应声,正推开房门时,乐安不哭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等看着孩子有了困意,便要把孩子放下来。谁知道襁褓刚放在床上,乐安又哭闹起来。 傅卿只能把她抱起,“大概是一个人睡小床有些冷,要不以后孩子就跟我们睡吧。” 谁知刚好乐安放在床上,她又大哭起来。 无奈,傅卿只能又把她抱起来,耐心的哄着。可等孩子睡着,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放下,她立马就哭。 大声的哭! 早听说小孩子磨人,能把做娘的活生生折磨老了十岁,现在轮到自己,傅卿才知道这些都是前辈们的血与泪。 怀里的乐安刚睡着,脸上还挂着泪花,看着周应淮心都要揪起来了。见傅卿被闹了大半夜,又困又累,他一样心疼。 “让我来抱着,你先睡会儿。” 傅 卿确实熬不住了,等周应淮接过襁褓,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躺下,乐安又哭了。 她猛地坐起来,“快快快,给我。” 周应淮今天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你睡你的,孩子我来哄。” 孩子大哭不止,傅卿哪儿还能睡得着。见他只是把孩子抱在怀里,便让她学着自己摇一摇。 话音刚落,傅卿猛地一惊。 她想起来了,前世里总听公司里那位刚生完二胎的同事吐槽自己婆婆喜欢抱着孩子摇,给孩子弄成了习惯,一到夜里不仅要抱着,还得摇着,硬是折磨了好几个月。 “周应淮……” 在哭声中,周应淮见她脸色难看,心头又是一紧。 “怎么了,不舒服?” 傅卿摇头,“好像,是我的错。” 周应淮一头雾水,“好好的,你错什么了?” 她指了指孩子。“我好像给孩子养了个不好的习惯。” …… 于是,周应淮几乎是抱着孩子摇了一晚上,傅卿才得以好好睡。翌日清早,傅卿才把孩子接过来,周应淮出去洗了把脸,又要上山去了。 “你熬了一晚上,今天就不用上山了吧?” “我今天再去一趟,刘叔的钱就能还清 了。” 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周应淮又想起来问:“今天要带什么?一会儿我直接去镇上,就不回来了。” 她摇头,“不用了。” 知道她担心自己,周应淮语气轻松,“放心,才一夜而已,我熬得住。” 少禹被吵得没睡好,直到傅卿快要做好早饭了才起来。他慌慌张张的拿了砍柴刀要追上山,傅卿从厨房里出来,喊着他:“你爹马上就回来了,你在家等着吧。” 他有些懊恼,他应该要早起一些的。都怪没牙的周乐安,只会哭,还哭了一夜。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乐安不舒服吗?为什么昨晚上哭了这么久?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 傅卿摇头,“不用,小孩子就是爱哭闹。” 少禹皱眉,“可是玉儿小时候没这么哭过。” 傅卿实在惭愧。在周应淮面前,原身对两个孩子是好的,可只要周应淮不在,她根本不愿意管这两个孩子。 当时少禹已经四岁了,不用怎么操心,可玉丫头还小,却被她整天扔在床上,饿了才喂点吃的,没人哄的玉丫头几乎是自己玩到大的,根本没享受过在爹娘怀里抱着摇的感觉,自然就不会闹了。 想到这些,傅卿越发觉得亏欠了玉丫头。正好玉丫头起床,站在门口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可爱的不行。 她给两个孩子倒了温水洗脸,又帮着玉丫头梳头,扎上昨天新买的头花。 “我们玉丫头就是漂亮。” 小丫头摇头晃脑,高兴的一连问了少禹好几遍:“好看吗?娘夸我好看呢。” 少禹被他烦的不行,连声敷衍着:“好看好看,天底下就属你最好看。” 不知道周应淮什么时候能回来,傅卿便招呼着两个孩子先吃早饭,自己才刚坐下,乐安又哭起来,她只得赶紧去屋里,抱着孩子哄。 玉丫头端着碗站在门边,嘴角上还沾着一些黍米粒。 “妹妹生病了吗?为什么总哭?” 这样的话玉丫头以前是绝对不敢说的,如今后娘对他们越来越好,玉丫头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再说了,她是真的担心妹妹。 “没事,你快去吃饭。” 玉丫头乖巧的离开,傅卿才把乐安哄乖了,门外便传来一阵热闹,又把乐安给闹醒了。 她头疼起来,准备喊少禹把自家大门先关上,没想到有人突然冲进来:“周家媳妇儿,李兴媳妇儿跟秀芳干起来了。” 第104章 真是憋久了 傅卿还没什么反应呢,两个孩子倒是先跑出去看热闹了。 前来报信的又催了两声,幸灾乐祸道:“真没想这辈子还能看见秀芳泼妇的一面,真是开了眼了。我知道你跟秀芳家不对付,特地来喊你看热闹的,你到底去不去?” 傅卿摇头,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对方甩了甩袖子,“你这人真没意思。” 说罢,人家提溜的跑着看热闹去了。 傅卿小跑到门边,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热闹。她不是不想看热闹,而是家里有个小的,她总不好抱着个奶娃娃去凑这种热闹。 远处闹成一团,就算是站在家门前也能听见争吵声。 傅卿心痒痒,脚才刚刚往外迈一步,乐安又哭了。 几乎在一瞬间,傅卿好像被人抽干了精神气,丧着劲儿的进了屋。等奶完了娃娃再出来,热闹已经散场了。 嗐! 可惜没看成。 少禹跟玉丫头回来,见玉丫头还端着碗,碗里的黍米粥已经快见底了,玉丫头脸上也糊了不少。 她忍俊不禁,打了水让玉丫头先洗脸。 “娘,秀芳姨竟然会骂人。” 傅卿真的太好奇了,李家媳妇儿到底说了什么能把秀芳逼得骂脏话。 “她骂什 么了?快说来听听。” 少禹还来不及阻止,玉丫头已经骂了一连串的脏话。 很脏。 脏得傅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周嘉玉,你想干什么?” 一声冷怒自门口响起,把已经被捂紧嘴巴的玉丫头吓得一个哆嗦。 少禹缩了缩脖子,低头扒着碗里的粥。傅卿连忙解释,然而解释不过两句,周应淮已经大步来到跟前,一把将玉丫头拽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周应淮一巴掌甩在玉丫头的屁股上,玉丫头顿时被揍哭了。 “你干什么打孩子?” 傅卿把玉丫头抱过来,心疼的不行。 周应淮沉着脸,“她不敬你,竟然出言不逊。” 他指着玉丫头,“你那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最后一个字音刚说完,他又冷睨着少禹,“周少禹,是你教的?” 少禹差点儿没把口里的粥给呛死。他忙歇下碗筷,赶紧撇清自己。 “不是我,真不是我。” 玉丫头被吓得大哭,紧紧拉着傅卿的衣摆,怕再被揪出去打。 那些话太脏,周应淮确实生气了。见他还想要动手,傅卿只得挡在前头。“周应淮,你敢!” 这么几个月的相处,傅卿越来越清楚他的脾 气。对于少禹和玉丫头的教育问题上,周应淮从不手软。 玉丫头这么小,他再打下去,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儿,事情都没问清楚你就敢打人?” 少禹也赶紧说:“爹,那些话不是妹妹说的。” 玉丫头吓得直往傅卿的衣服里钻,差点儿没把她给弄摔了。周应淮只得先沉住气,听傅卿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 “我女儿自小乖巧,从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敢对我这么说。你要再敢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我跟你没完。” 傅卿训完周应淮,转身去哄玉丫头。见她小小的个子,仰着小脑袋,紧抿着嘴巴,眼里憋得全是眼泪。 这副模样再毒的后妈看着都要心疼的。 她一把将玉丫头捞起来,“走,跟娘进屋。” 把人带进屋里后,傅卿关上房门,看了眼睡得安稳没有一点儿惊醒的乐安,这才抓住机会问了李家媳妇儿跟秀芳的事情。 一开始玉丫头还有些担心,怕爹爹再进来揍他。可耐不住傅卿的画的饼,便把自己听来的都告诉了她。 原是秀芳要去东山脚给王大有找草药,李兴媳妇儿非说她偷了自家地里的菜。秀芳不想理,没想到李 兴媳妇儿竟然追到对方家门口。秀芳忍了一路,到家门口突然硬气起来,还了两句嘴。 李兴媳妇儿可是个厉害人,张口闭口说秀芳一家都是小偷。说王大有偷小孩的兔子,说张婆子偷周家的红烧肉,说秀芳偷她家地里的菜,说人家一家子都是窝囊废。秀芳大概是憋久了,也不知道是从来学的脏话,竟全骂了出来。 傅卿唏嘘一阵,大概秀芳真是憋久了。 “我端着碗没敢挤进去,要不我还能多听一些。” 说完,玉丫头又看着门口小声嘀咕:“哥说他想看人家打架,可惜人家没打。我,我也想看。”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傅卿语气顿了顿,叹道:“你把碗放着再去。” 玉丫头赞同的点头,“嗯,把碗放着再去。” 周应淮从来不爱听这些,随便吃了两口便去老刘头家把钱还了。 老刘头收了钱,对他满意不已。 “换做其他人,这些钱怕是要还个一两年的。” 春生他爹拿了农具要去地里,听见这话笑着接一句:“换做其他人你还不敢外借呢。” 老刘头笑骂了两句,但还是点了头,“确实,外人来我还真不借给他。我在两河村活了一辈子,谁 也不服,就只服你周应淮一个人。” 周应淮与他客气了两句,正要告辞离开时,老刘头又把他喊住。 “我家春生能不能跟着你家少禹一块儿学读书啊?” 周应淮愣了一下,“少禹?少禹不读书。” 老刘头笑道:“还说不读书?你家周少禹现在都会读两本书了,那天我亲耳听见家少禹背书呢。你家都教了两个孩子了,再多一个也是教,如何啊?” 见周应淮神情有些不对,老刘头又说:“你放心,该有的束修之礼我们一样有,绝不会占你家便宜。” “不是这个意思。” 周应淮语气严肃,“我是个粗人,我媳妇儿也没正经念过书,也只会这两本开蒙的文章而已,多了就不行了,实在是教不了其他人,更加不敢受束修之礼。” 他告辞离开,没给老刘头再留开口的机会。 回了家,没瞧见两个孩子,倒是看见傅卿又把针线篮子拿出来折腾着。 他拧着眉心,“你交少禹读书了?” 傅卿知道他不喜少禹读书,但又想告诉他少禹的聪慧。 “我只教玉丫头,大概是玉丫头学的时候他正好听见,听着听着就学会了吧。” “以后玉儿也不准学了。” 第105章 活干得好,媳妇儿跑不了 傅卿觉得他莫名其妙。 “为什么连玉丫头也不能学了?就因为玉丫头学的时候少禹在旁边听会了?” 她真是要被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给气笑了。 “我说不准就不准。以后也不准少禹再帮你买那些书籍了。” 傅卿,把手里的针线一扔。“周应淮,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应声,径直走开,看着要去后屋。傅卿跑过去把人拦下,“谁家都希望自家儿女能出人头地。唯独你,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孩子有出息。周应淮,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周应淮虎躯一震,瞪着她的目光冷怒骇人。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干什么? 他想打人不成? “那些话以后不准再说。再让我听见,我饶不了你。” 他沉脸冷言,不是威胁,而是提前告知。 傅卿恼了。“我哪里说错了?少禹聪明,也想读书,要不他能在旁边看着就能学得会?村里多少人家指望着自家孩子学知识,唯独你,不准少禹读书。难道你也想要少禹做一辈子的泥腿子?” “少禹跟玉丫头都生得这般聪明漂亮,想必生母也是极为优秀的人。若是她还在世,一定也希望自己孩子是人中龙凤,能够做出一番成就,而不是你这样,让他 们一辈子没出息!” “娘。” 门口处响起一身怯懦,傅卿转身,见两个孩子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她记得周应淮交代过不准在两个孩子面洽提起生母,便把火气压了下去。拿起院子里的锄头,喊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玉丫头倒是乖巧,由她牵着,一声不吭,乖乖的跟着她走。少禹杵在门口,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儿子,来!” 傅卿把锄头递到他手里,便空出一只手来,拉着他就走了。 她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个孩子,去了地里又不干活。三人就这么坐在田埂上,谁也没说话。 玉丫头到底年纪小,没憋得住。 “娘,你不要跟爹爹吵架。” “没吵架。”傅卿没好气,“我单纯骂他。” 玉丫头扁了下嘴巴,要哭又不敢哭,“你不要骂爹爹,你骂我吧。” 傅卿瞪过去,玉丫头又赶紧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少禹坐在最远处,一直低着头。傅卿叹了一声,喊着他:“周少禹,你想读书吗?如果你想,我教你。我教不好,我可以送你去镇上学堂。如果你不想,那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 他依旧没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只字片语。 “周少禹 ,你哑巴了?” 她声音猛地扬起来,不远处正在干农活的好几家人都直起身子往这边看。 “你到底想不想?” 少禹始终不发一言。 傅卿被气得不轻,“那就别学了。都别学了,我现在就回去把书烧了。” 玉丫头没敢吱声,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住。 她早就不想读书了,烧了才好呢! 傅卿作势要走,少禹猛地抬起头,“我想学!” 闻言,她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已经跟着自己站起身来的少禹。“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我想学。” 傅卿唇角抿起笑来。 “娘。” 玉丫头拽了拽傅卿的衣角,傅卿没好气的让开。“刚才说要烧书的时候我看见你偷笑了。” 小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有。” “你不想学以后不用学了。” 玉丫头满是委屈,又拽了拽她的衣角。 “娘,爹来了。抱着妹妹来了。” 傅卿抬起头,还没看见人影倒是先听见了孩子哭声。 当娘的最听不得这个,难怪刚才胸前就涨得难受,原来是乐安又饿了。 周应淮脚步匆匆赶过来,把乐安交到她手里,乐安才闻到娘亲的味道立马止住了哭上,小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在找吃的。傅卿抱着 孩子走到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转头一看,周应淮把少叫到了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距离离的太远,又在喂哄孩子,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玉丫头怯怯的站在两边中间,左是护着她但现在又在奶妹妹的后娘,右边是早上才凑过自己的亲爹,最后思量一番,原是选择留在原地。 不知道周应淮说了什么,少禹突然喊了起来。担心父子俩发生冲突,傅卿先断了乐安的饭,抱着乐安赶过去。 她走的太急,又抱着孩子,没仔细看路,差点儿没摔下田埂。 周应淮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来到她身边,搀稳了她,又看着被她紧紧抱着的懵懂不安的乐安,终究是妥协下来。 “少禹想学就让他学吧,你堂堂正正的教,不用再拿玉丫头做幌子了。” 傅卿这下才明白,周应淮打从让少禹帮着买启蒙书时就已经知道她的小心思了。只是既然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现在少禹学成了才站出来反对? 简直有毛病。 跟在身后的少禹顿时高兴起来。 他以后再也不用偷偷的跟着学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学了! 周应淮睨了眼少禹,少禹果然收敛几分。他又重新看向傅卿,沉声道:“只是你再与我置气也 不能不管乐安,乐安还小,离不得娘。” 傅卿满是惭愧。 她没丢下乐安不管,只是当时太气了,没想太多就出了门。 看着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珠的乐安,摸摸孩子的小脸儿,傅卿心疼不已。 “是娘的错,娘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 周应淮眉心皱起。 这女人什么意思?以后还想离家出走? 带着孩子一起走? 不行!绝对不行! 只要活儿干得好,媳妇儿跑不了。 突然开窍的他走回去,拾起地上的锄头,一声不吭的干起活儿来。少禹见了也在后头帮着,玉丫头有样学样,跟着哥哥一起干。 傅卿抱着孩子,找了个凉快地方坐着。 等忙活完了,一家子往回走的时候,有人远远喊住周应淮。 周应淮把锄头递给少禹,让他们先回去。那一家子走到他跟前,句句语重心长。 “过日子嘛,都有个磕碰。不过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多忍让。你又是男人,更要体谅一些。” “你媳妇儿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如今还带着三个孩子,都是女人,知道她的难处。你跟她说,有心事就来找嫂子,我给她开解开解。” “对啊,都是乡亲邻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事儿就说,别拿孩子撒气。” 第106章 他爹可是周应淮 周应淮听得一头雾水。 回家后傅卿问人家找他干什么?他半天没琢磨明白,只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过短短时间,他们就知道了。 不光是他们,就连全村人都知道了。 “真的假的?平日里看着她对两个孩子挺好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那两个算什么?她自己生的都不要了。” “真的假的?自己生的都不要了?”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要不是周应淮抱着来找,这女人骂完两个孩子怕是要跑了。” “跑去哪里?” “你这人这么能杠怎么不去茶馆里找个跟先生说书的活计去?能跑去哪?肯定是跑出两河村,跑去找别的男人啊。” “可是周应淮这么有本事,家里条件这么好了,她真舍得跑?” …… 陈婆子再听不下去,把手里那半桶水拎回家后,气冲冲的来到周家。 后边那些话她是一句不信,但是不要孩子这种事情,她觉得傅卿是干得出来的。 “丫头,你那个后娘呢?” 玉丫头坐在小凳子上逗鸡玩,顺着话指了指厨房,傅卿听见声音出来看,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陈大娘,饭菜马上做好了,你留这吃吧。” 陈婆不绕弯子,直接说:“我说周家媳妇儿,日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可有孩子跟没孩子是天差地别的事。你现在年纪轻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傅卿越听越迷糊,“陈大娘,你说什么呢。” 陈婆子气得直拍大腿,“你跟周应淮吵架,要把三个孩子扔了?” 傅卿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要扔孩子了?还是三个? 周应淮正好从屋后出来,听见这话亦是愣了一下。 看两人神情,陈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你们没吵架?” 傅卿跟周应淮相互对视一望。吵是吵了,可是关孩子什么事儿? 陈婆子啧啧两声,把刚才自己去打水时听来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周应淮面色冷沉,傅卿则是笑弯了腰。 “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要不是你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人家也不至于因为一两句话就说你不要孩子了。” 这下傅卿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说罢,又指着周应淮骂道:“还有你!你媳妇儿刚出月子,你总气她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的,非要闹出门叫人看笑话。你俩日子还长着呢,再不收收脾气,以后有你受的了。” 周应淮 :他脾气怎么了?在这个家里,他算是脾气最稳定的人了! 陈婆子抱着玉丫头,心疼得紧。玉丫头听着她对爹娘的数落,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什么?你爹竟然敢打你?我说周应淮,你一个猎户,力气那么大,玉丫头才这么小一点儿,你敢打?玉丫头可是我老婆子看着长大的,你再敢打她一下,老婆子我跟你拼命。” 周应淮:好好好,小小年纪学会告状了。 一会儿被自己媳妇儿骂,一会儿又被陈婆子骂,他堂堂……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偏偏在这会儿被骂的不敢抬嘴。 简直丢人! 少禹跟春生承良几个人去河边抓鱼回来,半道上就被两个汉子拦下了。 “周少禹,你那个后娘真不要你了?要不你上我家去,你教我儿子读书,我给你一口饭吃,怎么样?” “去我家去我家。他家儿子才四岁,话都还没说明白呢,读什么书?我儿子跟你年纪相当,你俩还能玩到一块去。去我家。” 两人你推我搡,最后差点儿动起手来。 承良疑惑,“你后娘不要你了?” 春生推了他一下,“别瞎说。” 两人齐齐看向少禹,心里连怎么安 慰都想好了。 “她什么时候说不要我了?” 少禹皱眉不悦,抿紧唇线的神情像极了周应淮。 “二位叔伯,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能乱讲,我爹会生气的。” 有人不高兴了。“怎么是乱讲,村里都传遍了,有人亲耳听见她在田地里骂你呢。” 另外一人帮腔道:“可不是,为了骂你连自己生的闺女都不要了。” “女儿都是赔钱货,以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她才不想养呢。” 少禹刚才只是不悦,这会儿突然出手,重重的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本来就没站稳,直接被推得摔在地上。 “你娘也是女人,她也是赔钱货了?” 那人从地上跳起来,卷起袖子就要打。 “小兔崽子,你敢骂人?” 春生承良拉着少禹赶紧跑了,另外一个则是拉着劝架。 “一个孩子,可当不得真。” “他敢骂我娘!老子今天非要把他打死才算。” “行了,他爹可是周应淮。” 一句话,对方的气势立马蔫下来。 周应淮啊,那他可打不过。 三个孩子早跑远了,承良偷看着少禹的脸色,小心问:“你那个娘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不要你了?” 春生使劲 儿给了他一下,疼得承良龇牙咧嘴。 “你还说!少禹都说了没这回事。” 承良挨打的痛劲儿还没消,紧接着少禹也给了他一下。 痛上加痛,承良只能捂着肩膀直哼哼。 “再多嘴,我以后不带你抓鱼了。” 承良瞬间忘了疼,立马谄媚起来。 “禹哥,不行,你得带我抓鱼。禹哥,你妹妹还是我娘接生的呢,咱俩天下第一最最好,你得带我抓鱼。禹哥……” 少禹回家时陈婆子还在,见他回来,笑眯眯的招手让他过去。 “听说你爹同意你读书了?好,以后咱们村里又多了一个能识文断字,有出息的人。” 说罢,陈婆子从身上摸出两文钱。 “去买些纸,好好练字,好好读书。” 少禹没接,摇头退得远远的。陈婆子直接追上去,把两文钱塞到他手里。 “拿着!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将来有出息,当着人前喊我一声奶奶,老婆子也有面子。” 少禹知道这两文钱是还不过去了,便脆生生的喊了声:“奶奶。” 玉丫头有样学样,也甜甜的喊了一声。陈婆子喜笑颜开,可惜自己身上没带多余的钱,要不也舍得给玉丫头一文的。 第107章 他家闺女不一样 小丫头不见好处,不甘心的又喊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甜,一声比一声糯,喊得陈婆子心里都淌出蜜了。 周应淮弯了下唇角,冲着少禹点了点下巴。少禹会意,将拎着的那条鱼送给陈婆子。一开始陈婆子说什么都不要,直到少禹又喊了一声奶奶,陈婆子才高高兴兴的接了。 小丫头垂头丧气,不明白陈婆子为什么不给她。傅卿看在眼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她塞了一文钱。 “陈奶奶让我偷偷给你的,说不要让你哥知道。” 小丫头立马开心起来,晃着头上的羊角辫,进屋把这一文钱藏在了枕头下头。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少禹有的,玉丫头为什么不能有?只一文钱而已,这就惯着她了?” 周应淮没有再说话。 那两床柔软崭新的棉被,新衣新鞋,还有村里其他孩子都没有的头花,玉丫头都是换着戴的。 现在的她对两个孩子是真心不错,只要是两个两个孩子想要的,傅卿一定会想办法弄回来。 傅卿把陈婆子喊到了屋里,周应淮以为是他们去看乐安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等留着陈婆子吃完了饭 ,傅卿又拿着针线布料折腾起来。周应淮泡了一壶茶,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的抿一口。 见她手里的玩偶又换了个样式,周应淮实在看不出来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有着昨天的教训,他可不敢再问。 乐安大概是晚上太陶腾,除了去地里时闹过一阵,现在睡得格外好。傅卿抓着空闲又忙活了一阵,最后见他一直盯着看,便把东西递到他眼前。 “喏,想看让你看个够。” 周应淮看着已经有了雏形的玩偶,抿唇轻笑。“请教过陈大娘了?” 傅卿脸一红,“什么请教,我本来就会的。” 她把东西拿回来,继续缝着。周应淮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 他家女儿怎么跟其他女娃娃不一样,偏偏喜欢养鸡? 不成,明天去镇上得买几个女娃娃喜欢玩的玩具,好好的闺女可不能养坏了。 “外头那些话你不管一管?” 冷不丁的,傅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周应淮抿了一口茶水,“又不是真事儿,有什么好管的。” 傅卿无语:若是真事儿你想管还管不了呢。 当天夜里,乐安又闹起来,把他俩折腾得够呛。 傅卿实在困的不行,只能一回一回 的喂奶,想着把她哄睡。可每次才沾到床,乐安一准儿要醒。最后无奈,只能周应淮又抱着摇到天亮。 “这样不行,明天她再哭我不抱她了。” 周应淮连着两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这会儿眼睛里都有了血丝。 “你不抱我抱,闺女这么小,哭坏了怎么办。” 周应淮一边说着,一边穿鞋拿砍刀。 傅卿忙把他喊住:“今天别上山了,你在家休息吧。” “过几日就到雨季了,到时候没法找柴火。” 傅卿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那你小心些。” 等他出了门,傅卿又关上房门睡了一会儿。 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傅卿猛然惊醒。出去看了看日头才知道,现在已经快过巳时了。 “怎么不喊我。” 周应淮带着少禹正在院子里堆柴火,玉丫头也在旁边帮忙。见她急着要去厨房,便说:“早饭一直在灶上温着呢。” 傅卿进去一看,灶上只有一份饭菜。正疑惑时,周应淮声音又响起:“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她更不好意思了。 随便吃了两口,傅卿收拾好碗筷,要过来帮他么一块堆柴火。 “昨晚你几乎没怎么睡, 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我已经睡过了。” 傅卿把他拽回屋里,“该睡的人是你。你今天什么都不准做,晚饭好了我再喊你。” 周应淮看了眼身边睡得香甜的乐安,无奈道:“还用等到晚饭时间?孩子一会儿就得醒。” 果然,他一语成谶,不过片刻乐安又醒了,傅卿正准备把脏衣服拿起洗洗,刚走出家门就听见乐安哇哇大哭起来。 周应淮正头疼的抱着乐安,见她赶回来,忙把鞋子穿上。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些活儿要去忙。” 说完,他就这么跑了。 傅卿哭笑不得。 怀着怀里正在大口干饭的奶娃娃,傅卿轻点她的小脸蛋。 “看看你把你爹折腾成什么样了。” 少禹带着玉丫头出去玩儿了,家里只剩下她们母子,傅卿实在扛不住乐安整夜整夜的闹腾,便想着去问问陈婆子。还没赶到陈婆子家,就见一帮人围在水井那一处,声音有些大,不知道在吵什么。 “周家媳妇儿,找陈婆子呢?” 有家嫂子正好过来,指了指水井处,“在那边打水呢。” 见她抱着孩子,人家凑过来看了眼,赞道:“你家两口子长得都这般 好看,这孩子眉眼像你,嘴巴倒是跟他爹像得很,不知道长大了是个什么俊俏模样呢。” 有人夸自己孩子傅卿心里当然高兴,顺势也夸了嫂子家里的两岁的女儿。 嫂子满是挂不住的喜色,奈何家中还有事,要不肯定还要再对夸一阵呢。 见那边热闹还不散,傅卿便抱着孩子过去了。正巧陈婆子打了水出来,见她抱着孩子,忙挥挥手让她赶紧往回折。傅卿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往回走,先去陈婆子家门口等着。 等陈婆子过来,傅卿见她只拎了小半桶水,顿时惭愧自己光站着没帮忙。陈婆子年纪大了,怎么能拎得动满满一桶。 “要不你帮我抱着孩子,我再给你拎半桶回来。” 陈婆子摆摆手,“不是拎几回的问题,是咱村里这口井的水,少了。” 傅卿没听明白,陈婆子唉声叹气,指着吵得越来越大声的方向说:“前几天井水就变少了,今天井水更是下降得只剩一半了。这不大家都急着来提水,自然就争起来了。周应淮在家吧?河里的水哪有井水干净,你赶紧让他去担水,省得到时候家里没得用。” 陈婆子突然担忧起来。 “怕不是要遭旱?” 第108章 她只馋那一口 “旱?”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自打原主来到两河村起从未有过缺水的情况,再者近年来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几乎从未有人想过干旱的问题。 “陈大娘你多虑了吧?周应淮才说过两天要下雨,早早把柴砍了呢。” 陈婆子摇摇头,“对,下雨就好了。” 傅卿收了心思,忙说起了正事儿。听过乐安闹夜后,陈婆子笑道:“这可没什么好办法,你自己哄出来的,只能自己受着了。” “要不我以后白天就不让她睡了,晚上就能少熬一些。” 陈婆子一口否决。“那可不行。孩子现在才多大,能跟你一样熬一个白天?该睡就让她睡,这么大点的孩子就是要多睡多吃,这样才长得快。” 见她一脸愁容,陈婆子笑得更欢了。“等孩子稍微大些就好了。人家都说晚上闹夜的孩子虽然闹人,但是长大一定聪明,你家周乐安啊,可不是一般人呢。” 离开陈婆子家时,井边那些人还在吵,不知道是谁惹了谁,竟然还动起手来。要不是傅卿还抱着个孩子,她也想过去凑凑热闹。 晚饭快要做好时周应淮才回来,手里拿着两根竹笋。 “你上山了?现在山上还有 竹笋吗?” 周应淮应了一声,把竹笋放在水缸边,再去打水洗手,傅卿刚好把井水下降的事情跟他说了。 看了眼已经要见底的水缸,周应淮二话不说又拿了扁担和水桶,出去了。 “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哪儿这么多力气。” 傅卿拾起那两根笋,剥开外头几叶才发现竹笋鲜嫩的紧。 油焖竹笋,竹笋炒肉,晒干制成干竹笋也好吃。 见四下无人,傅卿进入空间,看了一眼依旧负数的功德数,又不甘心的去柜台前看了一圈,最后才惋惜的摇着头回来。 没有泡椒,要不可以做泡椒竹笋。 可惜了。 可惜啊! 趁着乐安熟睡,她手脚麻利的把剥了一根笋,准备晚饭做个油焖竹笋。 她把竹笋洗干净切成小段,再焯水片刻去掉涩味,然后又清洗了两遍。等周应淮担了第二回水来,她正好把竹笋下锅,加入各种调味料,翻炒几下后倒入小半碗清水,盖上锅盖焖煮。 见他还要再出去,傅卿出去一看,水缸里的水才装满一半而已。 “人还有很多吗?” 现在已经要到饭点了,大伙儿应该早回家做饭了才是,应该没几个人了。 周应淮语气有些严肃。“井水 少,大家都只能提半桶。” 傅卿心下又是一沉,不等她说话,周应淮又去了。 来来回回这么七八次,终于是把家里这口不大的水缸给添满了。周应淮刚坐下休息,傅卿已经把拧干的手巾递过来。他擦了一把,干净的手巾上瞬间就脏了。 傅卿也不嫌弃,拿过来就要洗。刚要打水又想起村里要缺水,便又先把手巾放进了盆子里。 “先吃饭吧。” 周应淮走过来,打了一瓢水到盆子里,洗手的同时也把自己刚擦脏的手巾顺手搓了。 “不用刻意省着用,若是井水真的干了,我还能去河里挑回来。” 在床上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休息的够久了。现在他满身的力气,好像怎么也使不完。 “你锅里炖着什么?好像要焦了。” 周应淮指了指她的身后,傅卿这才想起锅里还炖着东西,又赶紧跑进厨房。 做好了油焖竹笋后,她又随便炒了个小菜,最后又挑了两块腐乳和一筷子腌萝卜干。 月子里有陈婆子盯着她的饭菜,只能吃清淡的。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周应淮又看得紧。看着这一小碟子咸菜,傅卿忍不住的吞了口水,趁着四下无人,她刚夹起一块萝卜 干刚要尝尝味道,没想到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抢了她的筷子。 “你现在不能吃辛辣的。” 说罢,周应淮直接把那一碟子咸菜端了出去。傅卿只能收了筷子,帮着把其他菜端出去,等坐下来一看,咸菜被周应淮放在了离她最远的地方。 防谁呢这是! 少禹带着玉丫头疯回来了,手里一人拎着一条鱼,个头都不小。 “爹,今天河里鱼好多!” 傅卿与周应淮对看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她刚想多问两句,周应淮已经催着两个孩子去洗手吃饭。 今天傅卿得闲,做了回馒头,玉丫头高兴极了,随手把鱼甩在盆里就去洗手了。 她可好久没吃馒头了,馋了。 坐下后,玉丫头伸手想要拿馒头,被周应淮挡了一下。 “等等少禹。” 玉丫头嘟着小嘴,乖乖把手收了回去。傅卿嗔了他一眼,拿了个馒头递给她。玉丫头想吃,又不敢接,只怯怯的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无奈,“你就宠着她吧。” “玉丫头小,自然是要宠着的。” 她直接把馒头放在玉丫头碗里,又给她夹了一块油焖竹笋。玉丫头口水都快要淌出来了,偏还得忍着, 等少禹坐下才能开饭。 且不提周应淮瘫了的时候,直到他好了才知道原来他的规矩这么多。 食不言寝不语,不能顶撞长辈,吃饭要长辈动筷小孩子才能吃,这个不能那个不能,麻烦死了。 等少禹洗好手坐下来,傅卿也给他拿了一个馒头,也给他夹了一块竹笋。 “好吃!” 少禹还没动筷,玉丫头已经满足的喊起来。 周应淮夹了一块,尝过味道后也点了头。“很鲜。” “我以为这个季节都没有笋了。明天你上山再去找找,我做些笋干放着,以后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我爱吃。” 玉丫头声音软糯好听,给傅卿高兴的又给她夹了两块。少禹尝过,也觉得好吃。 几个人都盯着油焖竹笋,只有傅卿眼睛一直偷看周应淮手边的咸菜。 她是真的馋,她真的只想吃一口! “你吃这个。” 周应淮夹了一块笋放在她碗里,断了她的念想。 傅卿咬了一口笋,打算等明天他出门后自己在家抱着罐子吃,吃个够! 她心里想得好,周应淮想得更好。 在又被周乐安折腾了半宿后,傅卿就指望着那一口萝卜干续命呢,没想来到墙角处,她的咸菜罐子不见了! 第109章 家里进贼了 “周应淮!” 山上,周应淮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玉丫头轻轻给他拍着背,“爹爹,你是不是生病了。” 少禹睨了一眼,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怕是被人骂了吧。” 周应淮把地上的竹笋都放进背篓里,牵上玉丫头的手,“走吧,下山。” 少禹回头看着身后的山林,有些犹豫。“爹,我想上去看看。” 这里离他的陷阱处不过片刻距离,既然来都来了,少禹哪里甘心就这么离开。 “那你去吧,我到下面给玉儿摘些果子。” 少禹应了一声,脚步飞快的朝那边去了。周应淮拉着玉儿往下走了一段,去给她摘了几个果子。 玉丫头一边小手拿着一个,随手在衣服上噌了噌,又递给他。“爹爹吃。” “爹不吃,玉儿自己吃。” 小丫头踮着小脚,非要把手里的果子给他吃。 这段时间傅卿每天都把玉丫头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扎起来,戴着小头花,漂亮的不得了。可今天傅卿起的晚,一家人又急着上山找笋,没人给玉丫头扎头发,这会儿小丫头还顶着一头乱毛。 周应淮心中一软,帮忙把小乱毛抚平。 “好,爹爹吃。” 他把果子拿过来,一口几乎就咬了一大半。谁知周应淮神情僵住一瞬后,嘴巴就再也没动过,也没见他往下咽。 玉丫头仰着小脸,满脸期待的等着爹爹夸奖自己懂事。谁知爹爹只是把她的小身子转过去,示意她往前走。 她不明白,“哥一会儿就来了,不等他吗?” 周应淮没做声,只是摇了摇头,催着她赶紧走。等玉丫头转过身,他立马把嘴里的果肉吐出去。 真酸。 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头的玉丫头,周应淮有些惭愧。 “玉儿,爹再去找你找些别的果子。” 听说还有别的果子,玉丫头自然高兴。在原地乖乖等了片刻后,周应淮果然摘了些其他果子来。 周应淮用衣角擦了擦,递给她,“爹刚才尝过了,很甜。” 刚才的酸果都是小的,这会儿甜的几个都是大的,玉丫头一双手只能捧得住一个。她咬了一口,果子上立马多了一拍小齿印,像兔子,又像小老鼠,可爱极了。 汁水流入口中,甜滋滋的。 “好吃!” 玉丫头还要伸手要一个,周应淮以为她还要给自己,便没给。小丫头一直伸着手,“我给我哥。” 周应淮又顺了顺 她那一头乱毛,给她挑了个稍微小一点,能一只手拿得下的。 少禹很快就下来了,他两手空空,有些不开心。 周应淮往上扫了一眼,“罢了,下回再来看看。” 玉丫头把手里的果子递过去,“哥吃,干净的。” 少禹哪有心情吃,玉丫头偏要他拿着。见他咬了一口,玉丫头才高高兴兴的跟着周应淮朝前走了。 才下山就听见村里吵吵闹闹,看过去,就见井边又吵起来了。 “爹,井水真的干掉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不知道,走,先回家。” 周家门前,傅卿正抱着孩子跟春生她娘说话,等他们过来时,春生娘又忙着去下一家了。 “怎么了?” 傅卿指着井水边,“今早上井水更少了,春生娘挨家挨户的让大伙儿想办法再去打下两桶水备着。” 见背篓里的竹笋已经冒尖了,傅卿轻笑,“让你们去找笋,也没说让你们把山里所有的笋都挖来。” 周应淮把背篓放下来,“剥了壳也没剩下多少了。再说了,既然要做笋干就多做些,以后吃起来方便。” 也是。 玉丫头把果子拿出来,“给妹妹吃。” 少禹一脸嫌弃,“她这么 小哪儿会吃这些。” 傅卿笑呵呵的接过来,刚要喂进嘴里,又听周应淮说:“明天我去镇上买些糖回来,你给他们做糖葫芦吧。” 两个孩子眼前一亮,期盼的看着她手里的果子。 傅卿立马明白过来,“好,那你明天买回来。” 早饭已经做好了,一直在灶上温着呢,等她帮玉丫头梳好头发,他们爷俩已经把饭菜端出来了。 傅卿扫了一眼,“周应淮,家里好像进贼了。” 闻言,周应淮目光一凛。“家里少东西了?” 她点头,指了指放在墙角处的那两罐子咸菜。周应淮立马明白,原来今天在山上时还真有人骂他了。 “谁会偷你的咸菜,到时候找找就出来了。” 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她吃呗。 今天做了竹笋炒肉,煮了粥。他给两个孩子夹了肉,自己则是喝了口粥。 傅卿没理他,刚要动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已经放进了她的碗里。 “明天还需要买什么,我一次带回来。” 傅卿也想去一回镇上,但乐安太小,万一路上饿了闹了的也麻烦。 “那你看着来吧。” 吃过饭后,周应淮挑了两根竹笋,让少禹跟玉丫头给陈婆子送去, 自己则是拿着锄头和背篓去地里忙活了。趁着乐安乖巧,傅卿把好些的竹笋挑出来放在一边,留着明天去集市上卖了。剩下的笋剥出来,切好铺晒在簸箕上。见手上没什么活儿了,便带着乐安去地里看看。 之前种下的土豆和红薯还没到时候,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挖出来,倒是上次村里嫂子们带她种下的那些青菜萝卜都能收了。 傅卿过来时,那些萝卜已经规规整整的堆在一边。 “有这么多呢?咱家也吃不完,明天你带去镇上卖掉些吧。” “一会儿你把好的捡出来,我明天背去镇上。” 周应淮过来看了看孩子,见她乖巧的睁着眼睛看人,不由笑起来。 “晚上可劲儿磨人,白天又乖巧的不像话。” 他指了指旁边阴凉些的地方,让她过去等着。 他把剩下的地翻了翻,问她想要再种些什么菜,他明天去把种子买回来。 “先不买了,家里还剩下一些,把那些先种了吧。” 旁边不远就有条河,以前傅卿浇地就是去那里提的水。她抱着乐安过去看了一眼,以前漫过水的河堤现在全是泥土。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河水都下降了这么多,真是要干旱了? 第110章 怎么这么邪门 乐安已经熟睡了,傅卿喊周应淮把外裳脱了,放在平稳阴凉的地方垫着,这才把熟睡的乐安放在上头。叮嘱周应淮看好孩子后,她又把萝卜都装进了背篓里,带去旁边的河里把泥巴都洗掉。 等周应淮忙完,一家人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张婆子家门口放着一张板车,板车上还装了些包袱行李。 从地里回家必须要经过他家门口,正好瞧见秀芳扶着王大有走出来。张婆子拎着两个包袱,抹着眼角的泪,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一脸的不舍得。 见了他们,三个人神情各异,有人心虚有人羞愧,陈婆子更是把怨恨两个字都刻在脑门上了。 “看什么看?我家东西可都是上了锁的,要是我回来发现锁坏了,家里东西丢了,一准儿就是你家偷的!” 张婆子的手指头恨不得戳在傅卿脑门上。周应淮脚步往前一跨,将傅卿挡在身后,陈婆子立马蔫下来,心虚的转过身,赶紧把大门关上。 “走吧。” 傅卿不想与他家再有牵扯,喊着周应淮走了。 秀芳刚把王大有扶上板车,看着他们一家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什么看,还想去自讨没趣?要不是他们 一家,我们至于被逼走?” 张婆子没好气,把包袱递给王大有,喊着秀芳合力推着板车,就这么走了。 她家一走,井边那些人都不吵架了,纷纷说起了她家的事情。 “我还以为张婆子能有多硬气,都以为她家要死赖在村里不走了,没想到还是熬不过去。” “什么熬不过去,那叫没脸呆了。” “也不知道她家搬去哪里,更没听说她家要卖房子,这是以后还要回来的意思?” “可别来了。一个好手好脚的大人偷小孩东西,一个看着老实背过身就造谣的女人,还有一个死皮赖脸的张婆子,走了才干净呢。” 李兴媳妇儿人在旁边磕着瓜子,说的太起劲,瓜子皮都飞到别人衣服上了。 见人家嫌弃,她才忙给人家拍了拍。话头一转,又八卦起来。 “诶,你们发现没有,好像咱们村里谁家跟周应淮家不对付,一准儿要出事儿。” 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你看,虎子她娘被粪瓢杵过嘴,过几天就坐牢去了。秀芳多好一个人呐,跟周家交恶以后也搬走了。” 李兴媳妇儿瞪着那双眼睛,声音恨不得扬到对面山上去。 “你们说说,这事儿怎么这么邪门 啊?” 见大伙儿不吭声,只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头去看。 没人。 她后背竖起来的汗毛又服帖下来,没好气的挨个瞪过去。 “看什么呢?我还以为他家两口子来了呢。” 话落,一帮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咱们两河村跟他家不合的人,不就只有你一个了吗?” 李兴媳妇儿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撞得身后的凳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手里的瓜子全都洒了。 “你别乱说话啊,我在村里可没得罪过谁。” 说完这句话,李兴媳妇儿找了个借口,慌慌张张跑了。 “瞧她那样。天天得罪人,让她家李兴给她擦屁股,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她那性子再不改改,以后还得吃亏。” 有人啧啧两声。“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好像跟周家不对付的人全都走了,确实是有点儿邪乎的。” “邪乎什么邪乎!” 刚过来的陈婆子没好气。 “虎子他娘是因为存了害人的心才下的狱坐的牢。我可是看见了,有那么几家人晚上不睡觉,跑到人家地里把人家的庄稼给糟蹋了。” 陈婆子指着其中几家人,骂 道:“张婆子一家搬走是被大家排挤的,现在连井水也不让她家打,她家能待得下去?” 在场的各位都被陈婆子骂得哑口无言,味道有一个不满道:“那你不也跟着我们大家一块儿排挤。” 陈婆子瞪过去,“我承认啊,你敢承认吗?” 人家碰了一鼻子灰,哪儿还敢招惹她。 陈婆子走到井边往里看了一眼,顿时皱起来眉来。另外几个人凑上来,言语里满是担忧。 “不是真要旱吧?我家今年种了不少粮食,就等着卖钱呢。” “不慌不慌,没准儿就是井水干了而已。” “可是咱们村旁边那两条也要见底了。” …… 少禹带着玉丫头,和春生承良几个人也回来了,收获颇丰,没个孩子都最少拎着四五条鱼回来。 “爹,河里好多鱼。” 周应淮扫了一眼,顿时皱起眉来。 “四条!这么厉害!” 玉丫头把手里拎着的两条稍小一些的鱼拿出来,“我也抓到了。” 傅卿又把小丫头一顿夸,给小丫头得意坏了。 “爹,我再去抓两条回来。” “别去了。”周应淮把他喊住,“抓这么多回来,我们自家吃不了。拿去镇上已经成死鱼了,卖不出 好价钱。” 傅卿却不这么想。“可以做成腌鱼晒干,也不碍事。如果真遇上大旱,庄稼肯定是种不出来了,不如放这些干货当存粮也好。” 确实是这个理。 周应淮直接背上竹篓,“那我跟你去。” 玉丫头还要去,被傅卿拦了下来。村里去抓鱼的河边并不近,丫头年纪小,这两回两次的到时候肯定跟不上,最后还得有人抱,不如留在家里帮忙。 傅卿负责杀鱼,玉丫头负责清洗。丫头年纪虽小,但是干活却从不叫人操心。等周应淮他们回来,六条鱼都已经腌制好挂在高处风干,晚饭也已经做好端上桌了。 趁着天色尚早,一家人忙活到天黑才把所有鱼腌制好。 累了一天,一家人早早的睡了。 清早傅卿在乐安的哭声中醒来,她拍拍身边位置想让周应淮去哄一下,摸到一片冰凉便知道他已经起床出门了。哄睡了乐安后,傅卿忙把昨天留下的那些竹笋和萝卜装进背篓里,准备一会儿让周应淮带去镇上卖钱。 突然村里喧闹起来,傅卿好奇开门凑个热闹,见有人脚步匆忙神情焦急的从自家门前跑过,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李云那孩子掉水里了,现在都没气了!” 第111章 闭嘴,老娘在救人 傅卿心下一沉,“掉哪个水里了?” 对方一指井边,“大清早的被她娘使唤去打水,结果不慎掉井里了。大伙儿刚把人捞上来,可是已经没气儿了!” 李云正是跟玉丫头口中那个云姐姐,是跟玉丫头玩得最好的那个小姑娘,与少禹同样的年纪,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 人命关天,傅卿不容多想,拔腿就往那边跑。 井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最里头传来李云她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愧疚。 “让开让开!” 傅卿挤进去,瞧见李云她娘紧紧抱着孩子,几乎把她揉进自己怀里。 “让我来。” 她才碰到孩子,便被李云她娘推开。这两天打水的人多,井边湿滑,傅卿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到井里。 “周家媳妇儿你快过来吧,李云这孩子不行了。” “她娘这么多年只生了这一个,现在孩子没了,正心疼着呢。” “李云他爹外出做工还没回来,她娘也是心急了才让孩子这么早起来打水。唉,真是造了孽了。” 耳边议论不断,但谁都不敢上来帮一把。 傅卿疼得倒吸了一口,顾不得被井口撞疼的后腰,“嫂子,让我试试。” 她才刚走过去李云娘又开始发疯起来,大伙儿怕 真的伤着她,忙把她拉到一边去。 都已经死了一个了,可不能再伤一个。 谁知傅卿反手拉着搀扶自己的人,指着发疯的李云娘,厉声道:“去,把她拉开,我能救那孩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了傅卿的话,上去把李云娘拉开。 傅卿冲过去,把李云的身子平放,见她口鼻里有些泥,又赶紧扣出来,按照前世所学所见的记忆,双手叠加进行心肺复苏。 “我的云儿啊!你再碰我女儿一下,我杀了你!” 见她按压李云的心口,别说护子心切的李云娘,就是其他人也跟着慌起来。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这是害命吧?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目露惊恐的看着正在给李云做人工呼吸的傅卿。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夫妻俩都还得关上门,熄了灯才能干这种事情呢,李云只是个孩子,她怎么敢的! 简直没眼看! “挨千刀的!你快放开我女儿!” “你敢这样糟践我女儿,我饶不了你!” 傅卿充耳不闻,人工呼吸四五次后又继续心肺复苏。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李云娘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大伙儿惊愣一瞬后,先有人反应过来:“快,快把周家媳妇 儿拉开。” 还没等这些人上前,手里拎着两只肥美兔子的周应淮已经横跨在众人跟前,将正在救人的傅卿挡在了身后。 “周应淮,你看见你媳妇儿刚才对李云那孩子干什么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孩子举止放浪,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周应淮,你快管管你媳妇儿。” “你XX妈闭嘴,老娘他妈在救人。” 傅卿恼怒的声音自周应淮身后传出,所有人又是一惊。 她骂人! 她还敢骂人! “我媳妇儿说她在救人,就是在救人。” 与李云家交好的人不赞同道:“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现在孩子已经出事了。” 所有喧闹质疑顿时安静下来。 “若真是出了事,我周应淮一人承担。” 周应淮清冷又裹挟着威严的语气,让所有人心中为之一震。 早知道周应淮护妻,没想到他这样黑白不分。 可惜了李云这孩子。 “醒醒,别死……” 傅卿很慌,她不是专业人士,前世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 听着身后的呢喃,周应淮转过头,见傅卿重复着刚才那些动作,额头上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汗水。他不理解她救人的方式,但是他看得出 她急迫,认真。 她是真的想救李云这个孩子。 “不行咱们去报官吧,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咳! 一声咳嗽,叫所有人又是一惊。 还没等大伙儿反应过来,又是连着的几声咳嗽。 周应淮身子一僵,转身一看,刚才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这会儿躬着身子,一边咳嗽一边吐着喝到肚子里的脏水。 “回来了。” 傅卿累得瘫坐在地上,嘴上喃喃念着这三个字。 “救活了!真把人救活了。” “她真是在救人!” 大伙儿惊诧不已,再看向傅卿时,满是崇拜钦佩。 “快把她娘喊醒,再把孩子带回家去换衣服。” 傅卿力气差点儿虚脱,周应淮单手把她扶起,“还行吗?” 她点头,再开口,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我把乐安留在家里了。” 闻言。周应淮背过身去,示意她上来。傅卿刚才跪地抢救,衣服上全是泥水,哪儿好意思让他背。 人工呼吸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要是再让这些人逮着机会,更是要把她说成什么…… 刚这么想着,周应淮突然转过身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在那些人的惊呼声中,他抱着媳妇儿大步离开。 李云娘恰时 醒来,听见女儿哭声时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亲眼见到活生生的女儿,李云娘才痛哭出声。 乐安确实哭闹了,玉丫头坐在床上,做着鬼脸哼着歌的哄着他,听见门口动静赶紧出来看,见爹娘回来,哇的一下就哭了。 她指着屋里,声音带着哭腔。 “妹妹一直哭,不管我怎么哄她还是哭。” 傅卿赶紧从周应淮身上下来,急忙跑进屋里。周应淮不放心,跟了进去。 片刻后周应淮被赶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傅卿换下来的脏衣服。 周应淮耳朵有些发烫,愣怔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有衣裳有裤子,裹在最里头的还有肚兜亵裤。 衣服上除了一些土腥味儿,还有乐安身上的味道。 香香的。 “爹,你干嘛呢?” 周应淮虎躯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他正拿着衣服闻,登时耳尖的烫烧到了脸颊。 玉丫头盯着他的样子,怯怯又“很小声”的问他哥:“爹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是不是又被人骂了?” 少禹年纪不大不小,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听说过。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他稍稍沉下脸,“几天没读书了?既然要学就好好学,还不赶紧去读书。” 第112章 她在偷吃 玉丫头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去屋里翻那两本好几天都没碰过的启蒙书。 前几天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凶巴巴的。 简直莫名其妙。 “爹,我今天想去河里看看。” 周应淮点头,“去吧,带着竹篓,若是没有大鱼,抓小鱼让你娘做些鱼酱也行。” 少禹拿起新做的竹篓,跑去找春生跟承良了。 傅卿哄好了乐安,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周应淮正要帮她洗衣服。 “你快放着,我拿去河里洗。现在井水都要打不上来了,家里的水得留着喝呢。” 周应淮刚想说没事儿,门外突然传来哭声。两人开了门,李云她娘带着孩子噗通一下跪在了他们面前。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傅卿要把人扶起来,她娘偏不起。 “你救了我家孩子,是我家的恩人。” 说罢,她喊着李云一块儿跪下,给傅卿磕头。 傅卿可受不起。 上回在她家门口给她磕头的人是张婆子,也说她是救命恩人,人家要给她当牛做马的,结果呢? “我生产时落了病根,这辈子只能有云儿一个孩子,她就是我的命根子。你救了我女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家的恩人。” 说罢,她咚咚磕了几 个响头,李云见了,也跟着磕起头。 周家前面都是土路,里头还掺了些小石子儿,这几下下去李云的额头已经噌出了血。 玉丫头在少禹房中找到那两本启蒙书,高高兴兴的拿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小跑着来到门口,声音带着哭腔。“云姐姐你流血了!” 阎王爷跟前走了一遭,李云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上又有些,模样格外吓人。 傅卿也是做娘的,忙赶紧把小的拉起来,再去拉大的。 玉丫头拉着李云,踮着脚要给她呼呼。李云跟她玩得好,也懂得照顾玉丫头,便蹲下身来,让她给自己呼呼。 两边大人拉扯了一阵,最后又安慰一阵,李云娘才安心的带着孩子回去了。 “这种惊世骇俗的救人方法你是在哪学来的?”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问,让傅清心中一颤。 她快递稳住心神,“以前听说书先生讲的,觉得新奇就记下来了,情急之下只想把这条性命救活。” 周应淮的锐利的眸光审度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看穿了。 她心虚,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哪知道还真的成了。” “以后不许再做了。” 傅卿没明白他的意思。 “话本里头的东西你也敢 信?这次是救活了,万一下次没救活呢?” 还好这次是个小孩子,万一下回就是个大男人呢? “逝者为大,这个救人的方式太过惊世骇俗,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得了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遇见不准你再逞强。” 傅卿应了一声,但如果真要有下一回,她还是要救人的。 救人! 对了! 救人可是有大功德的。 傅卿寻了个借口进了躺空间,一眼就看见牌匾上的功德数已经变成了正数:50。 五十点的功德数! 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跑到展柜前,挨个的看过去,最后两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东西。 【辣条:15功德可换取。】 只一根而已就要十五功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她想吃。 想吃的不得了! 换! 犹豫什么,必须换! 等自己实实在在触碰到这个东西后,傅卿热泪盈眶,都不舍得大口的咬。 尝到熟悉的味道,她差点儿哭出来。要不是怕在空间里耽搁的太久惹人怀疑,她恨不得能把自己碰过辣条的那几跟手指都嗦发白发皱了。 等她心满意足的从空间里出来,周应淮已经抱着乐安哄了一会儿了。 她猛地清醒过来,有些惭愧的伸手准备把 乐安接过来。 “不用,你歇着吧。刚才乐安哭的这么大声你都没醒,一定是累着了。” 怕乐安再吵到她休息,周应淮还把乐安抱了出去。可刚踏出门口他又回来了,站在床榻便上,眉心拧成了疙瘩。 “傅卿,你偷吃咸菜了?” 傅卿不屑,她有辣条吃,还用得着吃咸菜? “咱家咸菜不是被人偷了吗?我哪儿找得着。” 周应淮才不信她的鬼话。 他捏着傅卿的下颚,轻轻用力,傅卿便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嘴。他稍稍俯下身子,甚至都不用刻意就已经闻见了。 “你偷吃了。” “我没有!” 她好有底气,一点儿心虚都没有。 “我直接就进屋了,根本没去别的地方。你看,我手指头都是干干净净的。”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是抓起她的手,让她自己闻。 傅卿就差仰天大笑了。闻什么?口味水味吗? 等等,还真有味道! 傅卿神情僵了一瞬,当着周应淮的面又闻了闻自己的左手。 坏了,刚才吃东西用了两只手,而她只顾着嗦右手,没注意左手。 难怪周应淮一口咬定她偷吃。 她埋着头,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圆过去,周应淮却突然笑出声来。 “并非舍 不得,只是乐安还小,你也得忌忌口。” 傅卿偏嘴硬。“我就吃这么一回。” 周应淮板着脸,但语气里明显是带着笑意的。“下回不准了啊。” 不过片刻少禹便回来了,手里只拎了一小篓的小鱼。 “爹,今天河水比昨天少,抓鱼的人可多了,我只抓了这些。” 篓子里的都是一些小鱼,做鱼酱还行,煮个汤也成。 “也成了,昨天已经抓了不少回来,总的要给别人留一些。” 周应淮语气平常,好像根本不在意少禹说的前半句。 少禹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周应淮点了点头,让他把小鱼交给傅卿后,便背着装满了萝卜和竹笋的背篓,又拎着今早打来的两只野兔,喊着少禹去镇上。 “丫头,跟爹去镇上?” 玉丫头点点头,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 父子三人到镇上时已经是正午时候了,玉丫头摸着小肚子,“爹,今早娘是不是忘记做早饭了。” 周应淮这才想起今早大伙儿都没吃早饭。少禹一声不吭,其实早就饿了。 “一会儿先卖了野兔,爹给你买肉饼吃。” 才到了集上,便听得大伙儿都在议论井水下降不少。 周应淮神情稍显凝重。 镇上也缺水了? 第113章 玉丫头丢了 野兔之前被王大有贱卖,不管来问多少人都只给他们三十五文的价钱。周应淮要定四十文一只,分文不让。最后听见两个孩子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终于松了口,以七十五文钱的价格一起卖了出去。 他给了少禹四文钱,让他带着玉丫头去买肉饼。等他们回来,玉丫头小嘴小手噌得哪儿哪儿都是油,小脸挂着满足,可爱的不得了。 少禹把手里的饼递给周应淮,他推回去,“爹不吃,本来就只给你们买的。” 他只给了少禹两文钱,只够买两个肉饼。 少禹摇头,“妹妹的是肉饼,我俩的是素饼,只要一文钱一个。” 他把手里的递给周应淮,又拿出自己那个吃起来。 玉丫头惊讶的凑过来,“哥你的是素饼?” 再看看自己的,都要快吃完了。犹豫片刻后,才把自己手里的肉饼递过去。 “给你咬一口。就只能咬一小口。” 她生怕少禹给她多咬,甚至着急的跺起脚来,用手指比划着她的一小口。 少禹嫌弃的把她的饼推开,走到一边坐下,吃起了自己的。 玉丫头紧张的追问:“你不要?你真的不要?你不要我可就吃完了。” 未等少禹 说话,玉丫头几口咬下去,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周应淮哭笑不得,正要说她两句时突然想起玉丫头以前性格怯懦怕生,可如今看来,她已经变得活泼不少,身上全是她这个年龄孩子的可爱之处。 他明白,这些都是傅卿的功劳。 她让玉丫头一个人睡,把玉丫头收拾得干净漂亮,给她带村里小丫头们都没有的头花,还教她读书写字。 她一视同仁,从没有因为有了自己亲生而不管玉丫头。她也曾说过,少禹有的玉丫头也要有,现在也从未苛待过他的女儿。 玉丫头,是因她而改变的。 竹笋倒是好卖,三文钱一斤的价格,一共卖了十八文钱。可萝卜集市上多的是,价钱也高低不齐,到了他们这里便卖不出去了。 两个孩子觉得无聊,想要去玩一会儿,周应淮颔首,叮嘱他们别走远。 看着日头下去了些,萝卜也实在卖不出去。今早到现在也只才吃了一块素饼,这会儿早就饿了,便收拾了东西,背上背篓,喊着少禹玉丫头回家。 虽然傅卿没交代,但是昨天做腌鱼已经快把家里的调料用光了,总得再补一些回去。周应淮带着少禹跟玉丫 头跑了好几个杂货铺子,终于是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玉儿呢?” 只一个转身,玉丫头便不见了踪影。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少禹,你去那边寻人,不管找没找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都要赶过来跟我汇合。” 少禹也急得一头冷汗,匆匆应了一声后往反方向跑了。 两河村。 傅卿还是没舍得用家里的水洗衣服,正在犹豫让乐安留在家里,还是带着一块儿过去洗衣服时,陈婆子来了。 昨天傅卿跟她提过山上的竹笋鲜嫩,陈婆子便说今天去看看。李云掉井里那会儿陈婆子不在,刚才回来了才知道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她拉着傅卿一番追问,最后唏嘘道:“这要是没遇上你,李云那孩子就真的没命了。不过周应淮说的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可不能莽撞了,话本里的东西你都敢信,胆子真是太大了。” 傅卿连声称是。 她故意把这些说给陈婆子听,就是指望着陈婆子帮她把话传出去。 她的急救方式确实太惊世骇俗,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圆过去,以后怕是要生出麻烦的。 “大娘,我刚才弄得一身泥泞,家里的水又不舍 得用,想拿着去河边洗。乐安现在睡着了,但跟前没人,我怕她一会儿醒了……” 她话还没说完陈婆子便摆摆手,说:“你去吧,我给你看着。” 傅卿谢过后,拿着东西抓紧时间赶去河边。原本河水边有快大石头,河水漫到其下,洗衣服正好。可如今河水骤减,要洗衣服只能在踩在以前的河床上。 有几家媳妇儿看见她,挪挪位置,招呼她过去洗。 傅卿刚好东西放下来,就有人递来皂角,“妹子,用我的。” “我这有搓衣板,给你使使?” “你那哪有捣衣杵好使。傅卿妹子,给你用这个,敲两下衣服才软和呢。” 村里这几位嫂子倒是不难相处,只是现在比起往日来越发的热情,弄得傅卿有些不大自在。 可人家哪儿管她自不自在,直接把东西塞她盆里。见她杵在那不知所措,竟还要帮她洗。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她忙把木盆护在跟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这里头出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外,还有周应淮跟少禹玉丫头的。四个人的衣服,哪儿好意思让别人洗。 人家看她紧紧护着,也都没敢硬来,倒 是捡着一些话故意跟她讲,讲着讲着,便说到了她救人的事情上。她把那一番说辞拿出来,反倒是激起了这几位嫂子的兴趣,又是一连串的追问,她只能现编了一个故事。 看他们恨不得又把刚洗好的衣服再洗第三回,傅卿赶紧把自己东西收好,寻了个借口跑回家。 陈婆子正抱着乐安玩,哼着小曲儿,孩子不哭不闹,只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傅卿把衣服晒好,留着陈婆子在家吃饭。陈婆子摇头,说她家的笋也准备做成笋干,要回去忙活。 陈婆子走后,傅卿又在家忙活一会儿,瞧着不早的天色,突然有些心急起来。 周应淮他们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此时,镇上。 一盏茶的功夫早过了,周应淮已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他那双冷眸一直盯着少禹离开的方向,目光锋锐又可怕。 若是少禹也弄丢了…… “爹!” 少禹从远处跑来,喘的差点儿跟不上来气。 “没找到?” “爹!”少禹拽着周应淮,“前头好几户人家都在找孩子,都是跟妹妹一样大,三四五岁的年纪。” 少禹声音带着颤抖,“妹妹是不是被人拐走了?” 第114章 太岁头上动土 周应淮眸心邹然变得森冷。他把背篓放在地上,“你背着东西先回去,若是你娘问起,就说我带玉儿买鸡仔去了。” 说罢,周应淮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少禹追了两步后才停下,咬咬牙后又折了回去,背起背篓,赶回家去。 傅卿一只在门口等着,远远瞧见少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可等人到了跟前,依旧不见周应淮跟玉丫头。 刚落下的心一瞬间又提了上来。 “丫头呢?你爹呢?” 少禹没看她,径直往家里走,一边敷衍着她在路上就已经编好的谎话。 “玉儿非要买小鸡仔,爹带她去买小鸡仔了。” 初一听没什么,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那你怎么先回来了?” 少禹语气如常,“今天萝卜卖不出去,爹嫌太重了,让我先把东西背回来。” 怕他不相信,少禹放下背篓时用了好大的力气,好像背上的东西真是千金的重量。 “有饭吗?我们都没吃早饭。” 傅卿心头一紧,更加确定周应淮跟玉丫头一定是出事了。她走过去,一把拽住少禹。 “周少禹,你一点儿也不会撒谎。” 他本就心虚,现在被人揭穿谎言,慌得 他更是手足无措,越想掩饰就越发错漏百出。 傅卿目光沉沉,“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少禹心里一慌,眼眶瞬间泛红,转身就要跑。傅卿越发心慌,三两步跑到她跟前,“周少禹,你爹跟妹妹呢?” 他紧握双拳,唇线紧紧抿着,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周少禹你哑巴了?你爹跟周嘉玉呢?” 她声音一下子扬起来,把少禹吼得小肩膀颤了颤。 “妹妹,丢了,爹去找了。怕你担心……” “看着乐安。” 说出这句话时,傅卿已经冲出了家门。 乡间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沿途掀起尘浪不说,还留下一片孩童啼哭。 突然,马车被吁停下来。人牙子先开车帘,扬起巴掌挨个打过去,直到这些孩子都不敢再哭,才喊着同伴又继续驾车赶路。 “你手脚轻点儿,别到时候把人打坏了,卖不了钱。” “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金贵小主,一巴掌就打坏了?这些个小贱种,非要教训教训才懂得消停。” 一帮孩子听着外头的恶言恶语,吓得捂紧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呜呜的声音传出来。 车帘子再次被掀开,人牙子又 揪着两个孩子甩了两个耳光。 “你们这些没人要的小贱种,谁敢再发出声音,我打死他!” “我不是贱种!我娘不准你这么说!” 玉丫头本来是躲在最里头的,听见这话噌的一下站起来,捏着两只小拳头,气氛非常。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 人牙子气笑了。“好好好,真是个胆大的。” 他钻进马车,一把将玉丫头拎了出来,啪的一个耳光,打得玉丫头的头花都掉了一边。 哇! “还敢哭!” 人牙子高高扬起手臂,正要动手时却突然被外头的同伴喊住。 “有人来了。” 人牙子揪着玉丫头的衣裳,一边恶狠狠的盯着车里的所有孩子。“谁敢出声,我杀了谁!” 马车外,一道低醇冷沉的声音传进来。 “我女儿走丢了,你们可有看见?” 玉丫头突然睁大眼睛:爹!这是爹的声音! 她刚要喊,车里的人牙子已经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玉丫头这么小,他半个巴掌就能盖过玉丫头的脸,把她的声音死死捂在了掌心里。 外头赶车的摇头摆手,“没见过没见过。” 说罢,他赶着马车又要走。 然而车轮子才刚转动一下立 马又停了下来,半弯着腰站在车里的人牙子差点儿摔出去。正恼火之际,车帘里伸出半只修长好看的手,抓紧了车架子。 不知为何,人牙子浑身汗毛竖起,心慌的不得了。 “我找我女儿,周嘉玉。” 人牙子更慌了,万一车帘先开,这一车的孩子都得露馅。 当朝律例,偷拐孩子可是重罪! 玉丫头被捂着半张脸,早就喘不过气了,双腿无力,像是已经晕过去了。 人牙子看事情要败露,抢在周应淮掀开车帘前将玉丫头砸过去,再催同伴快些驾车跑。谁知他手才碰到同伙,那人的身子立马软趴趴的倒了下来,再细看,他脖颈诡异的扭曲着,两眼圆睁,已经七绝了。 周应淮稳稳接住被抛出来的孩子,定眼一看,正是玉丫头。 “玉儿!” “爹。” 玉丫头睁开眼睛,声音气若游丝。看着她苍白小脸上浮肿着的巴掌印子,周应淮怒到极致。 “你敢打她?我把她养这么大,我都不舍得打,你有几个胆子敢打她。你,有几条命来赔?” 人牙子暗道不好,还未等做出反应,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下一瞬,人牙子重重摔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 吓了马匹,马儿扬蹄嘶鸣,落地时,重重踩在人牙子的身上。人牙子疼得惊恐大叫,想躲,马蹄却像疯了似的落在他的身上,头上…… 还没缓过气来,身子又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人牙子意识模糊之际,有什么重物砸在脸上,力道之大,好像要把他的头骨打碎。 人牙子知道,他死定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她动手。” “我周应淮养大的女儿,轮得到你这种杂碎来欺负?” “到了黄泉记得跟你家祖上请罪,因为你,他们才不得安宁。” 一拳,两拳…… 他面无表情,但动作的狠厉又着实叫人心惊胆战。 “爹。” 微弱又带着些惊惧的童声传入周应淮耳中,周应淮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猛地收了手。 他转过身,见玉丫头正站在不远处。他镇定自若的扔掉缠在手上,已经满是血渍的衣裳,露出那只干净的手。 “玉儿乖,爹带你回家。” 周应淮把她抱起,玉丫头惊慌的往后看,却被周应淮摁着小脑袋,面朝前方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 把玉丫头放回马车里,周应淮看着这一车被吓傻的孩子,缓下语气。 “坐好,我送你们回家。” 第115章 来了个不怕死的 傅卿赶到镇上时,已经有人去官府报了案,虽被记录在册,但官府却没派人去查。 有几户人家正在衙门前闹着,有些又唉声叹气,更甚者哭晕在衙门前。 一打听才知道,闹的凶的都是丢了儿子的,叹气哭声的,都是丢了女儿的。 “老三家不也丢了女儿吗?怎么不见来找?” “他家新进门那个,又怀了一个,听说找人看了是个儿子。人家早就不想要那个闺女了,这会儿丢了不是正好。” 傅卿听着旁边的议论瞬间恼火,刚想骂过去,就听见旁边又一人紧着骂道:“真是蠢货。” 有人出声,她便不说话了,只是下一句,那些话又让她火冒三丈起来。 “闺女卖了还有钱,被人拐走了可一分捞不着。” 那人说的理所当然,除开那几个哭的伤心的,其他人竟然对这番话无动于衷。 傅卿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窜到了头顶,刚要发火,衙门里走出一位官差,不由分说要撵人。 民哪儿敢与官斗,大家只能退让。傅清不管这些,胆大的上去质问他为何要撵人。 来了个不怕死的,这倒是稀奇了。 可见傅卿面上怒容,再看看她身后不远处,眼 巴巴等着答案的那些父母。 衙差长叹道:“并非是衙门不想管,而是近来天干缺水,已经有不少村子粮食受损。里正大人正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每日都急着往上报,却总无下文。镇上丢了孩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衙门不想管,而是现下实在是没精力去管,只能暂且先放放。” 说罢,衙差大手一挥。“等我们衙门人手足够了,一定会细查此案的。” 丢下这话,衙差便要回去了。 傅卿把人拦下,“天干缺水难道是里正大人写两分表书报上去就能解决的了?就算是朝廷拨下赈.灾款银也不会立马就掉到衙门里来,为什么不能先管管我们的事情?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 衙差被她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先进去回禀里正。片刻后他又再出来,脸色比刚才还要臭些。 “我们大人说了,你们的是急事,天下苍生也是急事,耽误不得。你们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到底是孩子被拐走了还是约着跑出去玩儿了,谁也说不准。大家还是先回去,没准儿一会儿你们家孩子就自己回来了呢。” “不可能!” 傅卿一声喊起,其他人也跟着出声。 镇上 丢失的那几家或许能约出去一起玩儿,但是她家玉丫头不会。丫头性格虽已经变得开朗许多,但绝不会一声不吭的跑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玩。 她养的女儿,最清楚不过了。 衙差也是犯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他冷着脸,大声说:“你们要报案,就得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现在就去找。若是还敢在衙门前闹事,抓几个去牢里学学规矩也可以。” 这话一出,还有谁敢多话? 见他们已经学到了规矩,衙差冷笑一声,转身进了衙门,那些要报官的爹娘们只能摇头叹气眼角擦泪的往回走。 傅卿不甘心。 官府不管,但玉丫头她得管。 她追上去,挨家挨户的问着情况。这一圈问下来,确实有了收获。 她在街上找了个会画像的,把刚才自己打听来的信息说给他,不过几笔间,画中人已经有了模样。 歇了笔,画像那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突然疑惑出声。 “这怎么这么像王二麻子家那个不成器的继子?”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你说谁?” 老先生仔细的想了想,又在画上添改了几笔。“这样就更像了。他家儿子已经好 几年没回来了,但前几天我还遇见过呢,要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来。” 傅卿猛地起身,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他家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 老先生抬头看她,“你是何人?找他家有何事啊?” …… 片刻后,衙门的人拿着傅卿手里的画像,由老先生带路,来到了王二麻子家门前。在喊门不应后,为首官差一脚踹出去,王二麻子家的大门应声倒地。 傅卿随在身后,还没挥开面前的灰尘,眼前这几个衙门的人已经大喝一声冲了进去。 老先生急得直拍大腿。“跑了,王二麻子跑了!他跑什么啊?当真干了亏心事儿不成?” 傅卿心头一紧,抬脚跟着追了过去,追进屋里才看见屋中乱成一片,窗户大开,墙壁上还有几个脚印子。 而窗户外头几声训呵,接着,便有人求饶起来。她寻声追出去,正好见几个衙差压了个满脸麻子的人出来。 不用问都知道,这就是那个王二麻子了。 人被抓回衙门,傅卿在衙门外等了一会儿,还没得到消息,倒是刚才有家丢了女儿的寻了过来,哭哭又笑笑的告诉她。 “回来了,我家女儿回来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出去玩儿了?” 那家人摇头,“真是被拐的,现在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末了,还加上一句,“那些孩子都送来了,一个不少。” “娘!” 听见这一声,傅卿浑身一震,猛然回头,看清楚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玉丫头。 “丫头!” 傅卿跑过去,把玉丫头紧紧抱在怀里。 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瘦弱,吃多少都补不回来,平日里乖巧的不得了,还懂事的帮大人做事情。 这样的孩子弄丢了,傅卿得自责难过一辈子。 “我……” 周应淮才刚说一个字,就被傅卿厉声打断。 “你怎么没看好她?玉丫头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一个大男人,还是三个孩子的爹,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地下把孩子偷了?” 她骂得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周应淮反驳不了。 玉丫头几次想要帮周应淮说话,可想想刚才,又看看正为自己哭的娘亲,玉丫头便不敢再说话了。 见她这样,傅卿更是心疼,越发把周应淮一顿骂。 等她口干舌燥停下来,周应淮才终于有机会跟他说:“我去衙门说个事情,你带着孩子在前头等我。” 第116章 有娘真好 听见他这句话,玉丫头突然紧张起来,拉着他的手不让走。 “爹爹你别去。” “玉儿乖,爹去去就来。” 说罢,周应淮拉开玉丫头的手,径直走进了衙门内。 玉丫头急得要追。衙门重地,可不能让她乱闯进去,傅卿一把将她拽回来,没想到一直乖巧的玉丫头竟要把她推开。 傅卿一个不稳,抱着她一块儿坐摔在地上。 “丫头,那是衙门,咱们不能进去。” 玉丫头指着衙门大门,“爹更不能进去!” 傅卿不解,“为什么?” 爹杀人了! 可玉丫头不敢说。 更不能说。 玉丫头瘦弱,力气却不小,傅卿不敢使劲儿拽,生怕把她拽出个好歹来。可她突然松了手,转而抬起玉丫头的脸,仔细的看着。玉丫头细嫩的小脸上赫然印着个巴掌印子,束好的羊角辫也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可见下手之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傅卿心像是揪起来的疼。 她养了这丫头这么久,今天出门时打扮得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小丫头,怎么被人磋磨成这样了。 到底是哪个短命的打了她的女儿! 玉丫头本就心虚周应淮做过多事情,这会儿被她盯着看,心里更是 慌的厉害。 哇! 玉丫头突然大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凶,恨不得把衙门大门哭塌了。 “是不是疼了?娘给你呼呼。” 傅卿心疼的不得了,还真的给她呼了两下。玉丫头的哭声停了一瞬后,反而哭的比刚才还要大声。 娘还给呼呼,她还是有娘疼的。 呜呜,有娘真好。 小丫头扑进她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不能进去,他们会把爹关进牢里的。”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可不管她怎么问,玉丫头什么都不说,只坚持让她进去把周应淮喊出来。 “怎么了?” 周应淮声音响起那一刻,才止住哭声的玉丫头又哭了。她跑过去,扑进周应淮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再不松手,小脸贴在他的肩上,好似下一刻就要看不见爹爹似的。 “你去衙门干什么?” 傅卿始终悬着一颗心。 他在哪里找到那些被拐卖的孩子? 那些人牙子哪儿去了? 他们路上又遇到了什么? …… 她心里揣着好多疑问,只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周应淮知道她想问什么,刚想开口,他眸心倏然一窒。他先把玉丫头放下,玉丫头不肯, 他又哄了两句后玉丫头才乖乖的松了手。 只见他把外裳脱下来,“先披着。” 傅卿摇头,“我披你的衣服做什么?” 周应淮皱了下眉,目光放在她的衣服上。傅卿低头一看,登时涨红了脸。 她还在哺乳期,喂的一直很好。可现在出门太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乐安喂奶了。这会儿衣服上已经湿了些,晃眼一看倒是瞧不清楚,可万一一会儿浸透衣服那可就没脸见人了。 周应淮的衣服宽大,她身子娇小,几乎整个人都被拢在里头,甚至还有点儿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前头就有成衣铺,我去给你买一身。” “不用。” 傅卿拢了拢他的衣裳,闷声道:“家里衣服不少了,不必再花钱了。乐安估计饿了,我们得快些回去。” 周应淮没听她的,单手抱着玉丫头,一手拉着她,直接把她带去了成衣铺。 这家是位女老板,见他们这样还有些奇怪,但瞧见男裳下傅卿的胸前,顿时就明白了。 都是过来人,人家什么都懂。 “妹子,你这光换衣服可不行,要不出门还得弄湿了。你得想办法弄出来,就像是你家孩子吃饱了那样。 傅卿的脸更红了 。 人家以为她不懂,直接把她带去了里间,一边教她方法,一边夸着:“你家男人真不错,还懂得这么照顾你。天底下有多少人有你这样的福气。” 傅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侧着身子连声说是。老板知道她害羞,便退了出去。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老板拿了套新衣服进来。 “妹子,这是你家男人给你选的。你家男人眼光真是不错,这颜色衬得妹子你更好看了。你放心,价钱也是最合适的,绝没有乱花钱。” 老板将衣服放在她手边,又笑道:“妹子,你嫁了个好男人。” 傅卿换了衣服出来,见周应淮正抱着玉丫头站在门边等。她走过去才看清楚,玉丫头已经累得睡着了。 “走吧。” 他一手抱着玉丫头,又顺手接过她换下来的衣服,先一步往前走了。 傅卿追上去,“这衣服花了多少?” “买的是店里最便宜的,没乱花钱。” 傅卿摸了摸料子,“我要是没去过那些铺子还真就信了你的话了。” 周应淮轻笑。他媳妇儿娇滴滴的,万一穿的粗糙,把肌肤磨坏了怎么办? “你……” 心中疑问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周应淮打断了。 “马车是在 半道上截住的,连着玉儿,上头有十二个孩子。” 十二个! 傅卿脸色变了变。 今天在衙门前就只来了八户人家。另外那四户真是觉得女儿是拖油瓶,不想要了。 “两个人牙子因为分钱起了冲突,惊了马,已经死在了马下。我刚才去衙门就是去说这个去了。” 他说的坦坦荡荡,倒是傅卿惊了一下。 “死了?” 傅卿皱了下眉,复而又解气道:“玉丫头脸上那巴掌就是那两个畜生打的吧?简直死有余辜!要是我在场,非得锤烂这两个畜生的脑袋。” 她只顾着骂人,没瞧见周应淮眼里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戾色。 可冷静下来后,傅卿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难怪玉丫头不让他去衙门,就这事儿怎么能说得清楚,万一官府把责任赖在他的头上,让他背黑锅呢? “马车是我驾回来的,若是我不主动去衙门说,恐怕到时候真就弄巧成拙。人牙子死有余辜,那些孩子也平安回来了,如今有官府处理,其他事情均与我无关。” 见她神情担忧,周应淮心中一暖,语气也比刚才更加柔和些。 “放心,不会有事的。” 快要出镇时,傅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第117章 事事为他着想 “你身上还有钱吗?” 周应淮点头,“还剩下一些,你要买什么?” 玉丫头是在几声“咕咕”中醒来的,以为自己回了家,没想到眼前还是出镇回村的那条路。 咕咕。 玉丫头好奇的低头看去,看清楚周应淮手里拎着的东西,激动的大喊:“小鸡仔!爹你给我买鸡仔了?” 傅卿替他开口:“你爹答应过要给你买鸡仔,这不就给你买了?你爹挑了半天,给你挑的都是最漂亮的。” 周应淮皱了下眉,正准备解释这是她的意思,傅卿却笑着看他,不消言语,他就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她事事都为他着想。 玉丫头晃荡着小脚要下来,“有几只?爹买了几只?” “六只。” 周应淮把她放下来,小丫头脚才刚沾地就急不可待的数起了竹篓里的小鸡仔。 “一、二、三……不对不对,怎么有七只?爹你别动,让我数好了你再走。” 小丫头蹲在地上,非要数明白了。 “好了,回去再数。现在在小竹篓里你怎么数得清楚。” 周应淮又把她重新抱起来,“乐安还在家里,爹娘得先赶回家去。” 玉丫头突然急起来,“妹妹一个人在家?快些快些 ,一会儿妹妹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想起自己在马车里挨得打,玉丫头只觉得脸边一阵疼,疼得她又想哭。 傅卿更是心急。她的脚程没有周应淮快,只能加快脚步,这一路走来恨不得把脚底磨出火星子。 少禹一直等在门口,怀里的乐安哭闹不停。李云娘经过,疑惑的往里看。 “你家周乐安怎么哭成这样?你娘呢?” 少禹不说话,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妹妹。 “是不是饿了?婶子家里倒是有点粥,但这么小的孩子得喝奶,其他东西都吃不得。” 说罢,李云娘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来我抱着哄哄。” 少禹不让。说什么都不让。 他已经丢了一个妹妹,可不能再丢一个。 “你这孩子,还防着我呢。”说罢,李云娘就要进来喊人。“周家媳妇儿?傅妹子?” “我娘不在。” 话刚出口,少禹就后悔了。可转念一想,现在村里人都不敢小看他们家,没人敢到他家放肆。 乐安哭得嗓子都要哑了,少禹手足无措,又把她抱进去,拿着吃饭的勺子进水缸里给她打了点水。 刚要喂下去,立马被李云娘喝住。 “你小子干什么呢?这么小的孩子能喝 这个?” 少禹慌得收了手,“不,不能喝吗?” 可刚才妹妹一直哭,他喂了两三次呢。 “这是生水,有时候大人喝了都得拉肚子呢,你家周乐安这么小,一准儿要闹肚子的。” 少禹更慌了。 “傅妹子?” 找不到人后,李云娘又问他,“我说周少禹,你家大人到底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乐安哭得快要缓不上气儿,着实吓着了少禹。他实在没辙了,只能与李云娘说。 “我家大人……玉儿丢了,爹娘去找了。” 李云娘刚想把孩子接过来,听见这话手猛地一颤。 “哎哟我说你个混小子,怎么现在才说!” …… 离两河村还差二里地时,周应淮匆匆的脚步突然顿住。 傅卿只忙着赶路,并未留意到他那边,等抬起头时,顿时被正迎面走来的,乌泱泱的一帮乡亲们给惊愣了片刻。 这些都是两河村的乡亲,走在前头那些更是往日里就跟周家关系好的。 春生爹,陈婆子,还有才被她救下来的李云的娘亲。 “那不是周应淮他媳妇儿嘛?” 李云娘眼力好,一眼就认出了傅卿。 跑到跟前来才看见落后几步的周应淮怀里抱着的,正 是玉丫头。 李云娘拍着心口,松了大口气。“好了好了,孩子找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后头那些一副要找人拼命的乡亲们才刚下了手里的农具。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嫂子,大伙儿这是……” 陈婆子已经跑过去把玉丫头抱进了怀里,心疼的直掉眼泪,哪儿还顾得上别的。 春生爹叹道:“是李云她娘听见你家乐安哭闹,问了之后才知道玉丫头被拐走了。这不,大伙儿知道以后都要过来帮忙找孩子。” 陈婆子抱着玉丫头,只一直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伙儿一人一声开骂起来。 “挨千刀的人贩子,光天化日都敢抢孩子。” 周应淮怀里的玉丫头比出两双手,“十二个,十二个孩子呢。” 闻言,大伙儿骂的更厉害。 “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让这些畜生断子绝孙才好。 这话玉丫头可不敢接了,那俩人都死了,再说可就露馅了。 …… 越到家门前傅卿越是不敢耽搁,匆匆与人说了两句就要急着走。偏偏有人不懂事儿,非要拉着她问细节。傅卿被烦的厉害了,指着周应淮,让他们去那边问。 大伙儿看过去,只一眼又赶 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谁敢啊! “好了好了,她家周乐安还哭着呢,得赶紧让傅妹子回家去。大伙儿也都一道回去吧。” 最后还是陈婆子出来劝了两句,大伙儿才都散了。 傅卿等不得,几乎一路跑着回去。胸口坠得难受,跑两步就受不了,只能跑跑停停。 李云娘追在身后,“妹子你慢些,春生娘帮你看着孩子呢,不打紧的。” 大概是心念着孩子,傅卿耳边尽是孩子的哭声,哪里还听得见别的。 李云娘叹了一声,突然身边略过一道抱着孩子的高大身影,快步追上了傅卿的脚步。 后头不知道艳羡了多少人。 少禹抱着哭得嗓子沙哑的乐安站在村门口,春生娘端着一碗粥水,颇有些无奈。 春生没奶喝时她就是弄了粥水,照样把春生养大了。怎么周家这孩子这么挑食,只尝了一口就再也不吃了。 见妹妹不愿吃,少禹说什么都不让春生娘再喂了。老刘头在旁边不时劝着,可这孩子太犟,不管他说什么,人家都不带搭理的。 乐安哭的小脸通红,少禹紧抿着唇线,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慎摔了她。 突然,春生指着前头,“少禹,你爹娘回来了!” 第118章 大功一件 春生才刚说话,少禹已经跑了过去,吓得一帮大人追在他后头喊破嗓子的让他慢些,别摔了孩子。 远远的听见哭声,傅卿的心都要碎了。 把乐安从少禹手里接过来,傅卿的心才落了下来。 “哥!” 玉丫头从周应淮怀里下来,跑下来扑进少禹怀里。少禹抿唇不语,但手却紧紧抱住了妹妹。 乐安是真饿坏了,闻见亲娘的味道小脸就使劲儿往襁褓上贴。傅卿赶紧回家,先给乐安喂了一顿。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村里,周应淮站在自家门前,冲着大伙儿认认真真拘了一礼。 “今日谢过诸位乡亲了。” 乡亲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礼节,都愣住了。 春生爹先反应过来,郎笑道:“应淮兄弟,你这就跟大伙儿生分了。乐安满月宴你请大伙儿吃席,如今你家周嘉玉有危险,大伙儿自然也跟着着急。都是乡亲,自然是要多关照才是。” 说罢,春生爹又拍了拍少禹的肩膀,“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瞒着了。人多力量大,都是乡亲,大伙儿不会坐视不理的。” 春生娘给了他一下,没好气的骂他,“真不会说话,这还能有 以后?” 春生爹后知后觉,一拍脑门道:“怨我没读过书,不会说话。” 周应淮又跟乡亲们客气了几句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把小鸡仔放进鸡圈里后,玉丫头立马绕有兴致的端了个小凳子,乖巧的数着小鸡。 少禹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他没看好妹妹是一错,多嘴把妹妹丢的事情告诉后娘,是第二错。给乐安喂生水,还闹得半个村里的人都帮着找人,是第三错。 “爹,我领罚。” 说话间,少禹已经走到了墙角,刚要跪下,后领子突然被周应淮拽住,下一瞬,他整个身子都被拽了过去。 “我说了要罚你?” 少禹不敢吭声。 “爹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玉儿是跟在我俩身后丢的,算起来,我的责任更大。罢了,玉儿已经找回来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少禹,你是兄长,以后要看好妹妹。这个家里,谁都少不得。” 这句话里有两个妹妹,谁都少不得。 “嗯。” 乐安饿的太久也哭得太久,吃饱后立马就睡着了。傅卿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心里懊悔自己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里。可转 念一想,若是再有下回,她大概还是会这么做的。 看着怀里还有些抽噎的孩子,傅卿又是一阵自责。可且不说孩子丢不丢的问题,就说家里还有农活,她总不能因为带孩子就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干了。 周应淮推门进来,见她愣怔的看着孩子出神。他心头一紧,凑过去见孩子已经睡着了,这才又放下心来。下一瞬,就乐安抽噎,他又顿时心疼愧疚起来。 “乐安太小,离不开你,以后你就呆在家里,地里的活交给我就行。” 傅卿摇头,“打猎我帮不了你,但家里活儿这么多,还能全都交给你做?那我不得被村里人笑话死?” “他们羡慕都还来不及,怎么敢笑话你?” 傅卿确实成了整个村里最令人羡慕的。打从半道上折回来,大伙儿对周家的议论就没停过。 “你看看人家周应淮,把女儿找回来的同时还不忘买几只鸡仔,心怎么这么宽呢。” “人家有钱买,碍着你什么事儿?你眼睛光盯着那几嘴肉了,就没瞧见他媳妇儿身上的新衣?我上次去镇上可是问过这一身的,可是要不少钱呢!” “我也瞧见了,那身布料 看着就不便宜,周应淮真舍得给他媳妇儿花钱。” “正常人丢了孩子,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谁有心思买这些。他家不会是故意做戏,戏耍我们大伙儿的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一边帮着周家,一边又抱着怀疑的态度,到了后头,两边竟还吵了起来。 突然有人指着远处,“别吵了别吵了,他们回来了。” 只见李兴媳妇儿快步加小跑的到了众人跟前,还忙不得顺顺气,便有人催着问:“你们去镇上打听的怎么样?” 她摆摆手。 刚才说最后一句那个啧啧两声,两手一摊道:“看吧,我就说是被人耍了。” 在场所有人吃瓜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相信周家能干出这种事情。 李兴媳妇儿还在那歇着气,她这一路赶着回来,这会儿累的实在是说不了话,本想卖个关子,没想自家男人不懂她的意思,喘着粗气直接说了。 “镇上确实被拐了十二个孩子,现在都被送回家了,一个不落。你们猜是谁把孩子送回来的。” 大伙儿眼巴巴的等着答案,李兴媳妇儿还能让他得了这个风头? 可还没等她说话,又被李兴抢了话头。 “是周应淮!是周应淮找着了马车,把这些孩子送回来的。” 所有人都惊了。 “真是周应淮?” “他一个人?那官府干什么吃的?” “他把马车送回来,那,那那些人贩子呢?” 李兴刚张嘴,脚面就被跺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媳妇儿瞪了他两眼,这才得了机会。 “听说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被马踩死了。” 大伙儿又惊了一下。 “听说官府已经在拟告示,一会儿就该贴出来了。” 有人起哄,“你们夫妻俩怎么不看看告示再回来?” 李兴媳妇儿又瞪过去,“你这话说的,我们又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看什么告示啊。” 趁着她白眼别人的空挡,李兴忙说:“不光是周应淮的事儿,还有他媳妇儿的事儿。” 又有瓜! 李兴还没说话就被媳妇儿捂住那张嘴。她媳妇儿是真心嫌弃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一个不上道,不会看媳妇儿眼色的男人。 “周应淮她媳妇儿帮着官府找到了人贩子的老窝,那里头关着好几个大闺女,都是前一阵子镇上丢了的人。现在官府把人都找出来了,又是立了大功一件。” 第119章 清白大过天 周应淮救了一堆孩子,他媳妇儿救了一堆大闺女。这么多的性命都就下来了,这家子都是什么人物啊! 镇上早前就丢了几个姑娘,但都没人敢说。街坊问起时总说自家闺女不适,在家养病。结果现在闹出这一桩子事儿来,反倒是弄得人尽皆知了。 为何不报官?只因都是是待嫁的大闺女,若是自己离家的,会被说成跟人私奔。既然私奔了,那清白肯定是不在了。 若是被拐走的,那肯定也是被贼人玷污过,清白也肯定不在了。 左右清白都不在,谁还敢去报官,报官大家就都知道自家闺女清白不在了,自家脊梁骨都要被戳断的啊。 陈婆子把这些说给傅卿听,她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了这些事情。 “自家闺女被找回来,那是天大的好事儿,怎么还有人这么嚼舌头?” “清白大过天!要是被人知道没了清白,还不如找不回来呢。” 陈婆子一语中的。 傅卿心下一沉。她倒是忘记了,自己是穿越来的,受过的都是新式教育,可这里的人不是。正如陈婆子说的,清白大过天,在这个时代里的女人,没了清白就做不了人。就算是或者,也要遭人白眼,连家人都不能幸免。 她惆怅起来。“那我这算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别多想,总是一条人命,救回来就是好事。如果没救回来,那些姑娘只有一条出路。” 听周应淮这么说,她沉下去的心咯噔一下悬得高高的,“什么出路?” “青楼。” 傅卿更难受了。 玉丫头好奇的跑过来,“爹,青楼是什么?” 陈婆子把天真无邪的玉丫头抱起来,“不是个好地方,乌烟瘴气的。咱们玉儿乖,你的鸡仔有几只了?都叫什么名字啊?走,带奶奶去看看。” 玉丫头果真高高兴兴的带着陈婆子去看她的小鸡仔去了。 周应淮轻轻捏了下傅卿的脸,惊得她赶紧躲开,下意识的看了眼陈婆子的方向。 见人家背对着他们,傅卿才脸红的嗔怪了他一眼。 周应淮勾起唇角,“王二麻子是官府抓的,那些姑娘也是官府解救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自责,更不用去担心其他。” 傅卿肌肤娇嫩,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脸边就是两个粉红的指印。 等周应淮反应过来时,他正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他把手收回来,面上一派平和,可心早就乱了。 他把那只手负在身后,指尖继 续轻轻摩挲着,想要留住刚才细腻柔滑的触感。 等那份感觉逐渐淡去,他再开口,声音又有些暗哑:“放心,一切有我。” 吃了晚饭,周应淮把衣服换下来,准备拿了脏的去洗。傅卿见了疑惑道:“你这个衣服不是今早才刚换的吗,又没脏。还有玉丫头这一身,怎么也要洗?” “臭了。” 虽然没弄脏,但是已经沾了血腥味儿。 臭。 他拿着衣服出了门,到了河边,看着比前两日又降了不少的水面,皱紧了眉头。 洗完了衣服,天也黑了。 回了家,把衣服晾好,周应淮才进屋里跟她商量。 “按照往年,这几天应该到雨水天了,可现在一滴雨都没有,今年怕真要干旱了。我准备把地里的菜都收了,明天去买些耐旱的种子来。” “耐旱的不就是花生地瓜土豆之类的吗?这些家里就有,用不着买。” 傅卿突然想起了衙门口那个官差说的话,顿时眉心一跳。仔细一想,确实早做打算,有备无患嘛。 “明天我再问问陈大娘,看看什么东西好种些。” 见她又在折腾针线,周应淮直接把东西拿走,“这些东西天黑了就不要做了,小心伤了眼睛。” 傅 卿催着他把篮子又拿回来,“就只差最后几针了,一会儿就能弄好。” 周应淮犟不过她,只能又把东西拿回来。等他催着两个孩子洗漱完再进来时,傅卿的针线活儿已经做好了。 “如何?” 她炫耀的把手里东西给他看。 周应淮眼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五颜六色,两头尖,中间胖的…… “这是,鸡?” 她点头,“这回做的像吧?玉丫头一准喜欢。” 说着,她穿好鞋子,拿着刚做好的布偶鸡去了玉丫头的屋里,紧着就听见玉丫头高兴的喊起来。 “是花花!” 周应淮眼角又是一抽。 他怎么没看出来那个东西是花花? 下一刻,就见玉丫头捣着小脚步跑到他跟前来,“爹,娘给我做了个花花!” 说罢,又砰砰敲开了少禹的房门,“哥,你看,娘给我做了个花花!” 少禹看着她抱在怀里那个东西,神情微妙。“这哪有花花好看。” “好看!娘做的都好看。” 小丫头声音软糯,又带着点儿不容别人质疑的气势。 傅卿心都要化了,抱着玉丫头亲了又亲。小丫头从一开始的惶恐抗拒,到最后竟显得有几分享受。 娘亲她了! 只亲了她 ! 哥哥没有,只亲了她! 娘喜欢她! 少禹把步子挪到周应淮身边,面上带着惊恐。“爹,她俩……成何体统。” 周应淮眼底蕴着复杂。 还好是个孩子,还好是自己女儿,要是换做其他人…… “玉儿,回去睡觉。” 周应淮不容分说的把两个孩子撵回房里,自己拉着傅卿进了主屋。 “我就说,玉丫头一定喜欢。” 她还在得意自己做出来的布偶能被小丫头喜欢,然而一抬头,瞧见的却是周应淮略带愠怒的脸。 “怎么了?” 好好的干什么生气,简直莫名其妙。 唔! 突然间,周应淮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在她愣怔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的热烈,不给她一点儿躲避的机会。扣住她后腰的手逐渐不规矩,探进了衣服,抚上她的腰肢,又一路往上…… “别,我才刚出月子。” 情到深处的周应淮哪听得见这些,明明上回还是被人强占身子的人,现在却像无师自通一般肆。 “周应淮……” “叫我之阳。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卿卿,以后叫我之阳。” 一声“卿卿”,喊得傅卿彻底没了骨头,只能软在她的怀里由他放肆…… 第120章 张婆子卖房 周应淮真的像是有使不完劲儿的莽牛,要不是乐安哭闹,他怕是真能犁一晚上的田。傅卿被他折腾的腰酸背痛,连起身都没力气,最后又是他抱着乐安哄了一晚上,饿了又送到她的身边,喂好了再继续哄。 傅卿睡到隔天正午才起来,走出房门那一刻,不是闻见了厨房里已经做好了饭菜的香味,而是一眼就看见放在墙角的那两坛子咸菜。 啧,非要把她吃干抹净后才把东西放回来。 简直过分! “娘,吃饭了。” 玉丫头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米粥。傅卿怕她烫着,赶紧帮忙接过来。等转过身,玉丫头又从厨房里拿了几张素饼。 傅卿往里头看了一眼,“你爹今天去镇上了?” 玉丫头晃了晃头上扎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是呀是呀,爹爹给我买新头花了。” 她疑惑问,“那你头花呢?” 玉丫头把素饼放在桌上,空出手来摸了一下,“我头花呢!” 傅卿刚走到门口,周应淮已经端着汤出来了。 “今天我又把昨天没卖出去的萝卜带去镇上,没卖出去,就换了四张素饼回来。我炖了肉汤,一会儿你多喝点。” “家里就 有面,干嘛还浪费钱去买。” 听着埋怨,但语气里没有半点不喜。 镇上那家的饼铺味道一绝,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加了什么佐料,素饼也能做得这么香。傅卿坐月子时可没少吃他家的饼,哪怕出了月子,周应淮去镇上也总会时不时的给她带一个回来。 她就站在门口,顺手要去接那碗汤,周应淮身子稍稍往旁边侧了一下,“不用你,你去坐着等就是了。” 小丫头在院子里一顿疯找,找不到又去屋里找。趁着还没开饭,傅卿赶紧洗漱,才把擦脸的手巾挂回去,玉丫头已经拿了两个红色的头绳过来,中间处还添着两朵小花,好看极了。 “娘,帮我。” 傅卿帮她把头发重新梳好,这才拉着她坐下来。 “少禹呢?” “他在春生家吃过了,这会儿已经跟他们抓鱼去了。” 傅卿有些奇怪,自打原主进门到她穿越过来,少禹从未留在别人家里吃饭,这也是周应淮定下的“规矩”。 怎么今天周应淮能点头让他去春生家吃饭。 “春生家前几天正好把地里的东西都收了,准备种些耐旱的,少禹已经帮着他们家忙了一上午,所以就留在 他们家吃饭了。” 周应淮坐下来,拿了张素饼放进她的碗里。玉丫头静静有味的吃着素饼,傅卿见了,又给她盛了碗肉汤。 坐月子时家里几乎顿顿都有肉菜,肉汤里也是大块的排骨或者肉块,可今天汤里就只有肉片,且少得可怜。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那套新衣果然不便宜。 见她懊恼,周应淮就知道她多想了。 “镇上缺水要严重些,连带着其他物价也高了不少。往日能买两斤肉的价钱现在只能买到半斤。” 傅卿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想起前几日山里找来的笋,实在不解。 “可若真是大旱,为何前几天还能有这么鲜嫩的竹笋?” 周应淮指了指后山那边,“山顶上有两汪泉水和一条小河。” “山顶有水?” 傅卿恍然大悟。 两河村后山不小,越往上山林越密,除了周应淮这个猎户,几乎没人往里去,自然也就不知道山顶上有两汪泉水和一条河了。 “我正要与你说这个事儿。如今这个境遇,怕是山里也没多少水了,我准备明天一早去山里看看,约莫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原主记忆中,周应淮一进山就是 两三天,一天时间怎能赶得回来。 “没事,家中有我,你放心去。” 她言语温柔,听得周应淮突然不想上山了。 他给傅卿盛了一碗汤,示意她先吃饭。男人做饭能对付就行,这汤里除了洒盐之外没有任何调料,真的只是喝汤而已,傅卿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墙角那两坛咸菜,“那个,我第一次做咸菜,做的不太好,放久了估计要坏掉了,最好得赶紧吃掉。” 周应淮哭笑不得。 他夹了些萝卜干来,放在她面前,“少吃点,乐安可吃不得辣。” 傅卿看着碟子里那两小块萝卜干,嘴角抽了一下。 这两块萝卜干还没她手指头长呢,他还好意思让她少吃点? “妹妹都没有牙,怎么吃萝卜干?” 玉丫头仰着懵懂的小脸,脸边还沾了点素饼渣子。 “这个还是辣的,玉儿都吃不了,妹妹更不能吃了。” 周应淮抿着笑,从汤里掏了片肉夹到玉丫头的碗里,“玉儿乖。” 一边,又跟傅卿说:“你看玉丫头都知道,偏你嘴馋……”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已经空了的咸菜碟子,真是气笑了。 “又没人跟 你抢。” 他根本不懂! 这一口她馋太久了。为了能吃一口辣,她甚至用了十五的功德去换一根辣条。 这一刻,傅卿悔不当初。 两罐子咸菜,她想吃多少吃多少。左右就在家里,能藏到哪里去。十五功德的辣条,简直是暴殄天物。 “对了,我今天在镇上……” 周应淮话才说一半又不说了。 傅卿吃着素饼喝着汤,“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之前丢了的那些闺女里,有几个已经闹着要上吊了。” 傅卿心头一惊,“为何?” 能为何,还不是流言蜚语。 这个时候,这些话都是能把人逼死的。 还没把饭吃完,少禹就回来了,进门就说:“张婆子家要卖房子了,这会儿正领着人家看房呢。” 已经有人八卦的站在张婆子家门外看着热闹,等亲眼见张婆子把家中钥匙交给别人后,才确定她是真的要卖房子了。 “张婆子,你家房子当真卖了?” 张婆子正数着钱,连头都没抬起来过,“卖了卖了。” “可买卖房屋得去衙门上户,你们也去过了?” 张婆子把钱收好,“上了,以后再也不来碍你们眼了。” 第121章 这是我家的地 说话间,一对母子从她家屋里走出来,张婆子见了忙迎过去。 “如何,我家还成吧?” 屋里什么都不缺,只是落了些灰尘,只要稍稍打扫就能直接住进来。 那婆子连连点头,脸上皆是满意。他家儿子长的五大三粗,约莫二十的年纪。人没说话,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别处瞧。 “我家四口人,你家才两间卧房,怎够住?” 张婆子暗暗揣进了身上的钱,“后山都是树,去砍几颗树回来。我家院子这么大,你们搭几间房都够了。” 怕人家反悔,张婆子忙说:“走,我带你们去认认地。” 她打头走在前头,冷着脸径直闯了出去,与做了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没有任何招呼。这对母子竟也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嫌弃被人挡了路。 “嘿,这张婆子,我非得……” 李兴媳妇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乡亲们拦了下来。 因为上次跟秀芳的不爽快现在心里还憋着气呢,看见张婆子这样子更是火大。 “你们拉着我干什么?”她指着离开好远的张婆子,喊得像个泼妇,“才出门几天啊,眼里就没人了?老娘给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行了你。”有人好意劝道:“咱村里多久没来新人家了,你别把人吓跑了,毁了咱们两河村的名声。” 李兴媳妇儿实在气不过,“我看这家人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再说了,要毁也只会毁了她家的名声,让她家房子卖不出去!” 张婆子领着人家去认了地,罢了,突然又指着另外不远的一处说:“那边地也是我家的,只是不常用,借给一户姓周的人家了。到时你家搬来就去把地要回来,可不能让她家再占便宜。” 都是种田人家,多一块地就多几口粮食,怎会嫌多。既然张婆子说是自家的地,那就是他家的地了。 “走走走,过去瞧瞧。” 张婆子一听却为难起来,“妹子你看,我女儿害喜的厉害,姑爷腿伤还没好,我又得赶回东家去干活,实在不能久呆了。要不你就自己过去看看,我得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这家儿子已经跑了过去,张婆子见状,赶紧溜了。 她前脚刚走,李云媳妇儿后脚就跑去了周家。 “哎哟傅妹子,你快去看看,买了张婆子房子那家人不知道在你家地里干嘛呢。” 她冷不丁的喊起来,吓得傅卿手上一抖, 手指头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戳出血来。 周应淮眸色沉下来,“我去看看。” 乐安刚刚才睡着,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傅卿叮嘱玉丫头看好妹妹,自己也跟着去了一趟。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有人吵起来,旁边还站着不少乡亲,正在劝着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让开!” “这是我家的地!” 少年有力又压着愤怒的声音传过来,是少禹。 周应淮动作加快,几乎是三两步就到了自家地头。乡亲们瞧见他过来,便自觉让开一条道。 只见少禹手持着一副小弓箭,有模有样的拉着弓,对方被逼到田埂出,脚前已经插了两支小孩子手臂长短的弓硬,逼得对方不敢再走进一步。 “少禹。” “爹!” 听见周应淮的声音,少禹忙收了自己的小弓箭,跑到他身边来。 对面母子见他收了弓,竟一脚踩烂了地上那两支弓。咔嚓一声,周应淮做了一整天才给少禹做好的箭,断在了那家人的脚下。 他眸光一凛,白日里那对母子竟从脚底生出几分寒意来。 少禹气极,又要上箭拉弓,“那是我的弓!” 他统共才有五支箭,这一下子就被他 们踩烂了两支。 周应淮拦下他的动作,那家人见了,才悄悄送了口气。 “你就是他爹吧,姓周的?我家已经买了张婆子的房子,以后这地我们要自己种,你家不准再来了。” 傅卿刚赶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好笑死了。 “你买张婆子的房子,跟我家的地有什么关系?” 周应淮声音本来就低沉些,现在又裹挟着冷意,一开口,刚才才消散下去的冷意再次从脚底爬到了后脖颈。 婆子突然结巴起来,只她儿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硬着头皮喊着:“这地是之前借给你家种的,现在我家买了房子,马上就要搬过来了,地肯定是要收回来的。主人家来了还占着人家地不还,乡亲们都来评评,哪有这样的理。” 他本是想要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话问出来,却是鸦雀无声,甚至大伙儿都用看傻子的眼睛看着他们母子二人。 “你们就欺负我们母子俩是新来的,无依无靠是不是?” 这家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嚎起来。 少禹气的小脸通红,“这是我家的地,是我家买的地!” 闻言,那婆子喊的更 大声,“没天理了!霸占粮田,没天理了!” 见无人搭理,那婆子更是过分,接着撒泼的动作,把跟前的地踹得乱七八糟。跟前这片是前头才种下的种子,这会儿已经有了菜秧,这几天天干,能长出这点苗苗已属不易,她这三两脚的就踹了一片,谁看了都心疼。 “住手!” 傅卿出声制止,偏那婆子越发过分,恨不得把脚下的土都糟蹋够了。 简直太过分。 傅卿心里着急,因她靠得更近一些,便冲过去要把婆子拉起来,她家儿子突然发起狠,抡起拳头要打人。 “小贱人,敢打我娘?” 霎时间,所有人都只见一道声影闪过,再眨眼,那五大三粗的儿子已经被周应淮撂翻在了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后,捂着胳膊喊的撕心裂肺。那恨不得喊破天的嘴里明显缺了两颗门牙,豁着空缺,留着血水,简直笑死人了。 而另外一边,傅卿已经把撒泼的婆子拽到了一边。见他们这边吃亏,婆子竟发了狠,在傅卿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傅卿吃痛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周应淮的脚已经踩在了婆子手指头上。 十指连心,婆子疼得跟他儿子一起鬼哭狼嚎。 第122章 被张婆子坑了 别人只听见鬼哭狼嚎,婆子却能听见自己指骨在他的脚下咔嚓作响。 她的手要断了啊! “错了错了,我们错了!地是你家的,是你家的!” 在她那只手被碾碎前,婆子终于开了口。 周应淮把脚收回来,“少禹,去把咱家的地契拿过来,免得到时候她家不认账。” 少禹应了一声,把自己的弓箭背上身,拔腿往家跑。 周应淮将傅卿护在身后,“她可有伤着你?” 傅卿摇头。 倒是没伤着,只是被刚才他眼底的狠劲儿吓着了。 那种视对方如同草芥粪土的轻蔑,那种毫不费力就能碾断别人骨头的劲儿,让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刚才已经看傻眼的大伙儿现在才想起来出声,指着人家母子一通臭骂。 “这就是周家的地,他家花银子买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光天化日,咱们怎么多乡亲都看着,你还敢来抢地?简直目无王法!” “你家还没住进来呢,就敢来我们村里撒野?” “你还糟蹋粮食,这也就是周家两口子心善,都不舍得揍你。你若是来糟蹋我家的地,我能跟你拼命!” 大伙儿的吐沫星子恨不得能把这对母子 淹死。也是瞧大伙儿火气太盛,那婆子只得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刚开口,又立刻被乡亲们骂得还不了嘴,只得跟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儿子挤在角落,低着头不敢讲话了。 看着这对母子的嘴脸,傅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你说地是借给我家的,现在你家要搬过来,所以才过来要田地的?” 看她说到了要紧处,那五大三粗的儿子立马指过来。“你看,你都亲口承认了!” 傅卿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这些话都是陈婆子跟你们说的?” “就是她说的。我家给是出了一两银钱跟她买的房子,那地自然也是我家的!” 他极其傲慢,不知是在得意自家能花得起一两银子,还是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那你有地契吗?你有字据吗?” 闻言,母子二人都是一愣。 大伙儿这才想起来,既是买卖自然是要有房契地契的。 “有!” 那婆子大喊一声,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纸来。种庄稼的识不了几个字,但“房契”两个字还是认得的。 “还真有!” 婆子的手实在疼的厉害,稍稍动动都要淌一身的冷汗,她把纸交给儿子,特地让 他拿着东西在所有人眼前晃一圈,罢了还特地叮嘱他当心些,万万不能让人抢了。 然而乡亲们只是看着,完全没有婆子所当心的事情发生。 越是这样,母子二人就越是觉得自己占理,别人自然就不敢欺负,顿时硬气起来,身板重新挺得高高的。 “瞧见没有,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卿的一声冷笑打断。 “你那张只是房契,那你的地契呢?” 母子二人皆是一愣,拿着手里的房契从第一个字开始找。可他们认识的字两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完,这房契上头的字愣是一个不认识。 “这,这里不就是?” “你那只是一两银子买了张婆子房子的契书而已,关于田地的事情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爹!” 傅卿话音刚落,少禹已经把东西拿来了。 他都顾不得喘一口,急着把东西交到周应淮手中。东西交到周应淮那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卿一眼。 当初周应淮瘫在床上时,原主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周家的房子和田地上。为了拿到房契和地契,原主对两个孩子的打骂更甚,偏周应淮就是咬死不松手,三番几次 寻问不到,原主最后也只得放弃这条路子。 如今少禹拿了这两样东西来,明摆着就是知道放在哪里。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卿的脸色,猜测脾气秉性已经大变样的后娘还会不会再惦记这两样东西了。 周应淮大.大方方的把两张纸给他们母子看。 “这是房契,这是我家的田地契。房子是元武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地是元武二十五年四月初九买下的,两张契书上都是我周应淮的名字。我家的地已经是两年前买的了,这上头还有官府的红印,你那张有什么?” 周应淮一句反问,叫母子二人都慌了。 他们仔仔细细看过,自家的契书上除了几个字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官府的红印子。 那这到底作不作得数? 婆子不服气,嚷嚷起来,“哪,哪张是地契?” 周应淮晃了晃右边手上那一张纸,母子二人挤着来到跟前,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在上头去。 “娘,咱这张纸上的字跟他那个画的不一样。” 婆子这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难看,“这老东西,竟然敢坑我!” 周应淮把两张契书折起来,少禹还来不及接过,他已经把东西随手递给了傅卿。 少禹悬着的心,凉了。 他爹真是昏了头了。 刚才看了半天热闹不吭声的李兴媳妇儿这会儿倒是大嘴巴。 “你们刚才没好好瞧,张婆子那房子屋顶都破了,一下雨就漏。还有她家这是次等田地,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来。你们这一两银子着实亏了。哟,这会儿张婆子还没走远,你们娘俩跑快点还能追上她。”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母子二人已经骂骂咧咧的追过去了。 见傅卿也要追,连同着旁边的少禹也跟着跑了两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被她攥在手里的两张契书。 她不会是卷了他家的房契地契要跑吧? 周应淮把人拦下,“你追上去做什么?” 傅卿气急,“他们糟蹋了我家的粮食,得让他们赔钱!” “算了,反正我们也得重新种些耐旱的作物,这些就算了吧。” 可这些已经不是还未破土的种子,都是绿油油的菜秧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些东西她才不会在乎。可重来一世,她知道这一切是多辛苦。如今看人这样糟蹋简直心疼死了。 见她憋红了双眸,果真是气的厉害了。 他到底是心疼媳妇儿,“哪儿能让你吃亏,这事儿交给我去办。” 第123章 她有更好的东西 听着周应淮要去找他们算账,大伙儿虽然想凑这个热闹,但也不好追着去,只能先散了。 春生爹说道:“我家还有些种子,你等着我给你拿。” 旁边几家听见了,也说要回去拿种子。 傅卿把他们都喊住,谢过人家的好意。“本该进雨水了,可现在一场雨都没下过呢,也不知道天要干到什么时候。我家准备种些耐旱的作物,你们不如也种上一些。” 一些人听了却是摆摆手,“只是雨水迟了些,哪有什么大旱。我今早还去井边看了,水位一点儿没少,旱不了。” “家里地上种的已经不少了,可没地方再改种别的了。” 另外一些虽然没说话,但明显已经把她的建议认真考虑起来。 周应淮干脆把被毁的菜秧拾起来,看看若是还能要,便挑出来。被弄坏的就扔倒一边去。乐安还在家里,傅卿不敢在外停留太久,只能先回去。少禹也不去春生家帮忙了,紧跟着她回了家。 玉丫头抱着傅卿给她做的玩偶鸡,紧张兮兮的站在主屋门口,一边盼着傅卿早点回来。妹妹可爱是可爱,但哭闹起来也真是要人命。 “娘!” 见她回来,玉丫头才高兴的喊起来。刚出声又立马捂住 了嘴巴,小心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傅卿走到门口,见乐安睡得香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丫头真乖,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 小丫头笑嘻嘻的,抱着玩偶又去数鸡了。 少禹跟着进了家门,看着她欲言又止。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催着他赶紧把锄头去地里,帮着周应淮些。 可等自己忙了一圈回来,少禹还站在那里,目光紧随着她的动作。 傅卿有些好笑,“你这孩子……” 倏然间,她像是想起了某件事。 她把自己收着的两张纸拿出来,递给他,“给你。” 少禹欣然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 他现在认识好多字,能看懂上头写的是什么。万一傅卿作假,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见两张契书与原先没什么不一样,少禹才小心的折起来。谁知抬头,正好对上傅卿带笑的眸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悄悄往后挪了挪。 “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 乐安长大了,拉的尿的比以前要多,前头又被少禹喂了几口生水,这几天更是有点拉肚子,尿布洗都洗不完。趁着她还没醒,傅卿准备再端着盆子去河里洗一洗。 “你不想要吗?” 傅卿疑惑回头,才见他神情紧张的拿着两张契书。 “我不要。” 少禹不解。“可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吗,现在怎么不要了?” 傅卿沉默片刻,告诉他,“我有更好的东西。” 少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房子田地更好的? 少禹实在想不明白。 确定傅卿走远后,他才又仔细的把两张契书藏起来。等出来一瞧,见他那个傻妹妹又蹲在那里数鸡。 “玉儿,来。” 小丫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哥,有九只,我的小鸡仔有九只!” 她比划出两只手,又谨慎的收起一根手指,确认无误后才炫耀到少禹跟前。 “哥,你看,这是九!” 少禹把她的手压下来,“我问你,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她?谁?” 少禹一把抢了她怀里的玩偶,“你要是不说,这个丑八怪我就不还你了。” 玉丫头都要哭了,蹦跶着小脚想要抢回来。 “没有没有,她哪有什么奇怪的。” “真没有?” 玉丫头摇头,小脸上一副认真。“真没有。” 少禹这才把玩偶还给她。 玉丫头抢到手里,不满道:“这是 花姐儿,才不是丑八怪。” 少禹眼角抽了抽。 这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叫花姐儿?她又乱取名字了。 少禹犹豫再三,轻轻推开了主屋半掩的房门。 “哥,你干嘛?”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跟上来,竖起手指在嘴边,“嘘,别把妹妹吵醒了。” 少禹没理她,直接进去了。 玉丫头以为他要看妹妹,没想到少禹竟动手翻起了主屋的东西。玉丫头吓得半死,忙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少禹见了,但他不理。 以前主屋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一个破木箱子。如今周应淮好起来,家里也添置了一些家具,主屋东西也多了起来。 少禹一样一样的挨个找过去,动作得快,还得轻。要不把那个吃奶的祖宗弄醒了,后娘就得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玉丫头把小手都摇酸了,还不见少禹出来。 见他从箱子里摸出几文钱,小丫头大惊失色。 “哥你偷钱!” 少禹手一抖,忙把那几文钱放了回去。 “你别乱说,我的钱比这个多。” 他悻悻的走出来,可快到门口时又突然望向了床上。玉丫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更害怕了。 “你要偷小孩?” 下一刻, 少禹已经脱了鞋子爬上床榻,朝着被被子围在里头的乐安而且。 玉丫头慌的要命。 完了完了,日防夜防家贼…… “没有。” 少禹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把手探进被褥枕头里摸索一遍,实在是什么都没摸到,又轻轻的爬下床,穿好鞋子,再把房门掩到刚才那个位置。 玉丫头拍着心口大喘气,“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告诉爹爹了。” 少禹恶狠狠地:“我就说你是我同伙,你帮我放风看人的。” 玉丫头的小脑瓜哪儿比得上他的好使,瞬间被他的无赖气哭。 少禹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哭,一会儿妹妹要醒了。” 两河村有两条河,南北各一边。以前洗衣服都去南边,可为了看一眼在挽救菜秧的周应淮,傅卿还是抬着盆子去了南边靠近自家田地那条河。 自家那点菜秧周应淮早就处理好了,借的是春生家的农具。这会儿他跟春生爹正站在田埂上说话,见她过来,又赶紧从她手里接过了木盆。 春生爹又跟过来,“应淮兄弟,要不这事儿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周应淮一口回绝。“我只是个粗人,打猎时三天两头不着家,实在担不了这份责任。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第124章 两河村的主事人 说罢,周应淮径直朝着河边走去。傅卿跟春生爹打了声招呼,这才追上去。 “你们在说什么?” “两河村一直没个当家主事儿的,今天闹了这么一场,便有人提议选个人出来主事儿。” 傅卿笑了,“他们选你?” 周应淮摇头。“我不行。” “你怎么不行?依我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周应淮有能力有魄力,放眼整个两个村,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可他却难得的正了颜色。 “村里主事儿的要清楚村里家家户户的情况,还得要拿得出主意来。今天这家丢了鸡,明天哪家的牛吃了地里的草,后头哪两家又有了口角,这些都得管。” 这不就是村委会大妈的活儿吗? “我才来两河村不过三四年的时间,且正如我刚才所说,若是打猎我三天两头都不着家,且不说家常小事我管不了,再若是发生大事急事,他们上哪儿去找人。” 傅卿抿着唇不说话了。 “另外,现在大旱,村里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这个事情,我又不是傻子。” 担下这么一个责任,他有太多的事情不方便。 决定卖房前张婆子还是心疼的,可当银 子拿在手上时她又欢喜的不得了。 左右就是乡下的茅草屋,等过段时间他们在镇上买了房子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想到这些,张婆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才刚回到镇上,见路边有人卖酸枣,想着这几天秀芳喜欢吃酸的,便停下脚步问了问价钱。 酸辣儿女,秀芳这一胎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 “你家枣子是酸的还是甜的?” 小贩笑嘻嘻的,“甜的甜的,我家枣子绝对甜。” 见她摇头,小贩立马改了口,“这也有酸的,大娘要不要尝尝?” 见她不走了,小贩装模作样的把两边枣子分出来,又精挑细选了一个大枣子递给她,“大娘尝尝,不酸不要钱。” “这酸的甜的全让你说了。” 张婆子接过,随手在衣服上噌了一下,张嘴咬下。 “姓张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斥,吓得张婆子手一抖,枣子掉了地,手指头结结实实被咬了一口,酸疼的她差点儿没当场哭出来。 转头去看,见是买了自家房子的母子,张婆子忙笑眯眯的问:“妹子,你们这是赶着回来搬家啊?” “搬你个头!” 那婆子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个挨千刀的, 骗我说那块田地是我家的,让我们母子丢尽脸面,还挨了顿打。你个老不死的,把钱还我!” 张婆子心一跳,嘴硬道:“那,那就是我家的地……” “你还敢骗我!把银子还我!” 她突然扑上来,张婆子躲避不及,被她撞跌在地上,压翻了小贩的一筐枣子。 “我的枣子诶!” 谁都爱看热闹,早在刚才旁边就围了不少人,这会儿看见有枣子可以捡,场面更是热闹。 趁着这个时候,她家胖儿子已经添油加醋的把在两河村的事情大肆宣扬了一场。等他娘把银子抢回来,大伙儿都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张婆子被人打得两眼冒星,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小贩已经拉着她,说要带她去见官,让她赔自己酸枣的钱。 几个酸枣的钱她又不是给不出来,只是可惜了刚才到手的那一两银子。 眼看这些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想着自家以后还得在镇上生活,张婆子只得点头掏钱。 可等她数了钱才晓得,除了那一两银子以外,人家还多抢了她四文钱。 “真是挨千刀的!” 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把身上最后一文钱摸出来递给他。 “给!几个枣子而已,催什么 ?我又不是买不起。” 小贩两眼一瞪,“一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指着地上被踩烂的那些,外加那个被压坏无法再用的筐子,“这些,你都得赔!” 张婆子傻眼了,自己不就是想要买几个枣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我只拿了你一个枣子,我只赔你一文。” 小贩脸都黑了,“你想赖账?走,去见官!” 见官是万万不能的。要是闹到衙门里,到时候查出她使坏周家那片地,自己不知道得落个什么罪名,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狱。 可不能去见官! 张婆子好说歹说,终于是说动了小贩跟她回家去拿钱。 家里房子是租来的,之前又给王大有看病,这会儿已经花了不少钱。还好秀芳这段时间绣了些东西去卖,也算是有点收入,可今天给张婆子赔钱,又把家底都空出去了。 王大有虽没说什么,但一直沉着脸,秀芳坐在门口又是一声不吭的抹眼泪,张婆子气极,“他们周家,简直欺人太甚。” “娘!” 一直沉默的秀芳终是喊了出来。 “你卖房就卖房,做什么要把周家的地说成是我家的?” 张婆子自知理亏,说话都带着心虚:“周家欺 负人,我以为他们母子二人可以帮我教训教训周家。” 秀芳气得摔门而去,张婆子见女儿这般,自己面上也下不去,指着门口处又喊了起来。 “那是我的房子我的地,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这是什么语气态度,别以为肚子里怀了一个就了不起了,我是你娘,你竟敢给我甩脸色!该是你孝敬我的时候,现在却得我卖房卖地来养活你们两个,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骂完了这一通后,张婆子才想起家里还有个瘸腿的王大有。 可话已经说完了,收也收不回去,张婆子冷哼一声,走了。 秀芳出去片刻后就回来了,进了屋,瞧见王大有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两个包袱。 她心下一沉,声音里带着哽咽。 “大有,你这是干什么?” 王大有板着一张脸,“包袱我已经收拾好了,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秀芳哭出声来,“大有,何必要如此?” “你娘既然觉得我丢人,那我就不该再赖在你家了。你既然舍不得,那你就留下来,我一个人走。” 说罢,他拿了自己的包袱,一瘸一拐要离开。秀芳哭了半天,直到王大有走出家门,才抓起自己的包袱追出去。 第125章 杀人诛心 张婆子从外头回来,喜笑颜开。 “闺女,我前几天不是托人找活儿吗?我明儿就去镇上方家做事儿,每月三百文。听说方家是大户,主子又大方,没准儿还能得些赏钱。” 不见回应,张婆子犹豫片刻后走进屋子,一瞧才知道姑爷姑娘都走了。张婆子气得坐在地上哭嚎一阵,好久了才想起追出去。 这一寻,就寻到半夜才回来。 租来的房子还不及两河村里那个院子大,东西也没多少,但有姑娘姑爷在跟前,总觉得温馨舒服。 可如今,半夜都未见一点儿灯火,冷冷清清的,张婆子又是悲从中来。 等哭过这一阵,她才摸了火折子出来,点亮了灯。待看清楚身边的影子,她吓得抖了手,手腕顿时被火折子烫出个水泡来。 “周应淮!” “都这么晚了,大娘是从哪儿来?是你姑娘姑爷不要你了,你出门找到这会儿才回来?” 杀人诛心啊。 张婆子见鬼似的,被吓得手瘫脚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周应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森冷的眸子好像不带一丁点的情绪,却能让人头皮发麻,从脚底出升起阵阵寒意。 “我以为我们两家的恩怨已经扯清 了,但你家未必是这么想的,对吗?” 张婆子连连摇头,“不是的,咱们两家……是误会!” “误会吗?” 周应淮站起来,昏暗的烛火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压得婆子喘不过气来。 “是误会吗?” 他语调微扬,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张婆子终于崩溃,“是我一时糊涂,是我的错,我不该怎么做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明天一早就去给你媳妇儿赔罪,我一定去。” 周应淮摇头,“不行,我家乐安还小,我媳妇儿还得喂她,可不能再被你气一回了。” 张婆子心里咯噔一下,“那你要我怎么做?” …… 早上傅卿起来时,周应淮已经上山了。前头他就讲过这次上山可能要去个一两天,托陈婆子有空来照顾着些。 看着满满的水缸,陈婆子赞道:“还是你家周应淮想得周到。” 说完这个,陈婆子又说:“昨天春生爹找我来说事儿,你家周应淮真不考虑考虑?” 傅卿摇头,“他都不着家,确实不太合适。” 陈婆子叹了一声,“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吗?” 陈婆子点头 ,“村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一点儿屁事片刻功夫就传开了,还需要挨家挨户的敲门知会?” “村里能有个当事儿的人确实好。” 想着昨天周应淮说的那些,她问陈婆子,“陈大娘,你觉得刘叔如何?” 陈婆子笑了笑,“你也觉得老刘头行?” 两河村里所有人都同意老刘头来做村里的主事人,当天下午大伙儿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老刘头刚上任,第二天就来事儿了。 秀芳和王大有回来了一趟,推开门就瞧见自家被人打砸一通。 不用问也知道就是前头买房的那对母子干的。 虽然房子要卖了,但秀芳在这长大,对这个家里还是很有感情的。如今看房子毁成这样,一时间怕是难卖出去了。 “李婶。” 见自家门口有人看热闹,秀芳认出她来,忙亲切的喊了一声。 张婆子这人虽然不地道,但李婶一直觉得秀芳是个好姑娘,听见她喊这么一声,心也软下来。 得见了家里的情形后,李婶又把昨天闹起来的事情跟秀芳他俩讲了一遍。秀芳两口子面上都有些难看,只能闷声不吭的听着。 李婶知道他们夫妻俩的脾气,便给他们支了个法子。 “昨天因为你家的事情,大伙儿都觉得咱们村里得有个主事儿的人。我看你家这房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卖不出去,自己又不住,不如喊老刘头给你们拿拿主意。” 秀芳谢过李婶,关起来跟王大有收拾了半天后,还是去找了老刘头。 以前只觉得自家人丁兴旺就好,可担起两河村主事人这份责任后更觉得村里人多才热闹。如今见他俩回来,老刘头更是高兴了。 “刘叔,我们想请你给我家做主。” 秀芳话刚出口,老刘头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了。 “做什么住?你娘自己造的孽,该她自己想办法。怎么,你们是还想让周家给你们赔罪不成?” 心里那点儿事儿被人当场戳破,秀芳脸上一阵臊热。 王大有忙站出来,“刘叔,秀芳不会说话,让你误会了。她娘突然得了哑疾,我们看过大夫,说如果想医治就得趁早,否则耽搁太晚,娘这一辈子恐怕都说不了话了。我们手上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只想要早点把房子卖了,才有钱给娘看病。” 秀芳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秀芳从来不知道,原来王大有这么会说话。 果然,老刘头听说张婆子突 然不能说话后还关切的问了两句,也点头说会帮他家打听打听,快些把房子卖出去。 罢了,还问了问他们以后的打算。 等他们两口子走了,在一边默默听了半天的春生爹才冷哼一声。 “真是报应,自己做了孽,这会儿变成哑巴了。” 老刘头骂了他两句,春生爹才没再说话。等自己扛着锄头再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秀芳两口子走出村口。 已经有不少人来他这里打听,春生爹什么都没说,扛着锄头要下地去。他家春生一溜烟儿的跑了,看着方向,像是去周家。 周应淮上山前交代过少禹,他不在时一定要照顾好家里。少禹听话,这一整天的时间都没踏出过家门,春生来到自家门口时他依旧摇头,“我都说了我这两天不出去玩了。” 春生招招手,示意他出来。见他油盐不进,春生才气得在门口就喊:“不是喊你出去玩,是说张婆子家的事儿。” 少禹下意识的看了眼在院子里缝缝补补的傅卿,见她没注意到这边,这才赶紧跑出去,顺手关上了大门。 春生当时在屋里,但话可是从头听到尾的,原原本本的说给少禹听。 少禹惊讶,“张婆子真变哑巴了?” 第126章 你妹是不是中邪了 “我爹说,张婆子是造孽太多,所以才哑巴了。” 少禹点头赞同,“我觉得也是,要不一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能说话了。” 春生声音又比刚才小了许多,“我不想她家卖房子,更不想她家回来住。” 这话弯弯绕绕的,少禹听不明白。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昨天那家人是什么德行你忘了?要是再搭上这么一户人家,咱们村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张婆子家也是个不消停的,我不想跟她家在一个村里。” 见少禹没应声,春生又邀他一块儿出去玩。 “不去了,我爹不在,我得看家。” 说罢,少禹转身回了家。春生一个人杵在那,直到周家大门重新关上,才给他气得冲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 打完这一通,春生刚要离开,周家大门又重新打开。 少禹站在自家门前,“你之前是不是说要认我做大哥?” 春生一下子跳起来,“你答应了?” 少禹朝他勾勾手指头,等他过来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春生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听完后干脆的点了头。 “成,这事儿你就交给我。” 说罢,他转身就跑,几步之后又折回来,问少禹:“我喊承良一 块儿去成吗?” 少禹双手负在身后,颇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嗯。” “少禹?” 听见傅卿的声音,少禹负在身后的双手赶紧扯下来,退回家门内,再把大门关上。 “春生找你玩?你怎么不去?” “爹不在,我要看家。” 傅卿笑起来,“真是个孝顺孩子。正好,我要去地里一趟,你在家看着乐安。” 少禹人傻了。 那些话只是一番说辞而已,他根本不想看孩子。 周乐安哭起来最烦人了! 春生承良两个孩子跟家里打了声招呼,说要去外头河里看看有没有鱼抓,其实出了村子就去了镇上。多方打听后终于找到了昨天买房子的那家母子,把张婆子家又要卖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果然,母子二人听说后立马冲到张婆子租在镇上的家,又大闹了一场,当街把张婆子做的缺德事宣扬出来,又指着自己好好的手腕哭天喊地的说疼。张婆子成了哑巴,秀芳又只会捂脸哭,最后还是王大有说要去报官,这对母子才消停了。 “等着吧,你家房子能卖得出去,我跟你家姓。” 丢下这句狠话,母子二人才离开。 王大有把门关上,脸色难看的紧 。秀芳担心道:“他们还要再来闹吗?” 看了眼他们借钱买来的石磨和用具,王大有咬牙道:“可别再来了。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做些营生,要是他们一直来闹,我们还怎么过日子?” 秀芳呜呜的哭了几声,又跑进屋里,指着缩在床上的张婆子质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昨天他们人都已经离开镇子了,偏在半夜又被人寻到,说是张婆子突然不能说话了。到底是自己亲娘,秀芳便求了王大有一块儿回来,到家问过张婆子究竟怎么回事儿,她却只抓着女儿啊啊的张嘴乱喊。 当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实实在在的变成哑巴了。 张婆子变成这样,说好的差事自然是做不成了,自己总得要有人养,王大有便提出把两河村的房子交给他们夫妻二人,由他们去卖了,再做些营生,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们今早才借了钱买来石磨,准备自己学做豆腐买卖,可听那对母子的意思,以后怕是连生意都做不了了。 床上的张婆子神情恍惚,嘴上呢喃着,又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秀芳靠近想听真切些,张婆子却惊得像见了鬼一般,上蹿下跳,恨不得把家都掀了。 春生承良 两个孩子回来后直奔周家,正巧遇上饭点,傅卿便留着他们一块儿吃饭。 少禹本不想留他们吃饭的,但他俩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少禹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之前晾晒的腌鱼如今正好尝尝味道,傅卿挑了一条大的,切成小段香煎,另外又煮了个素萝卜汤,小炒了刚才从地里拔来的青菜。 这一茬青菜还没完全长好,但因天干缺水,再留在地里也长不成,不如现在就掐了,还水灵鲜嫩。 少禹吆喝着他俩把桌子凳子搬到院子里来,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抬着那张八仙桌,放下后忍不住赞道:“周少禹,你爹做的八仙桌真漂亮。” “这放在镇上都有人抢着要吧?” 少禹没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是自豪的。 承良推了推少禹,望着鸡舍那边。“你这个妹妹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怪怪的。打从我们进门到现在她就站在那里数鸡,现在都没数完?” 少禹眉心跳了跳,是在没脸。“她就喜欢干这个事儿。” 他催着春生跟承良去洗了手,之后才去厨房帮着端了饭菜来。 两个孩子坐下,承良小声又兴奋的跟少禹说:“周少禹,你家吃饭前竟然还要洗手,真讲 究。” 春生小声跟承良嘀咕:“上次他来我家吃饭我就瞧见了,真是穷讲究。” 见他们都上桌了,傅卿便喊他们先吃。周乐安的满月席后村里人一直都惦记周家的伙食,两个孩子更是馋得不了。听傅卿这么说,拿了筷子就要夹鱼吃。 “等着,人满了才能动筷子。” 桌上四个孩子齐刷刷的望过去,只见傅卿蹲在墙角,正拿着个小碟子夹咸菜。 “爹不让你吃这个。” 听见少禹的声音,傅卿只能打消了再夹一筷子咸菜,准备吃个够的念头。 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一个德行。 直到傅卿坐下来,几个孩子才动了筷子。尝了一口腌鱼,各个都说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一会儿你们一人拿一条,带回去让家里也尝尝。” 今天喝的是白粥,软糯香甜,比黍米粥好喝太多。就着腌鱼,春生承良吃的格外香甜。粥喝完了又不敢说,傅卿又给他俩添了一碗。 突然,一块鱼肉被夹进她的碗里,傅卿抬头,正好看见少禹把筷子收回去。 他闷头喝粥,一边说:“他俩饿死鬼似的,你再不吃就没了。” 玉丫头听见了,也给她夹了一块,“娘,你再不吃就没了。” 第127章 东西大有用处 傅卿热泪盈眶。 当初拿着石头跟耗子药要弄死她的两个孩子,都会心疼人了。 春生承良不好意思起来,再不敢夹鱼吃。 傅卿给他们夹了一人一块,“你们也给我家抓了不少鱼,这里头也有你们的一份力。在我这里,多劳多得,想吃多少吃多少,吃饱,吃够为止。” 这话以前可从未有人跟他们说过。 两个孩子高兴着,见少禹只闷头吃自己的,自己也吃的更放心了。 傅卿笑眯眯的看着,伸手夹向小碟子里的咸菜萝卜干。 “爹不让你吃。” 少禹眼疾手快的把她面前的咸菜碟子拿走,把所有的萝卜干都分拨在春生跟承良的碗里。 傅卿都快把筷子掰断了。 “小孩,你这样很讨人厌。” 少禹面不改色,“是爹让我这么做的。” 她气不过,咬了一口腌鱼。“你爹更讨人厌!” 吃完了饭,春生承良高高兴兴的拿着腌鱼回家,傅卿喊了少禹,也给他拿了一条,交代他送到陈婆子家去。 少禹前脚才刚走,傅卿又蹲在墙角,刚打开咸菜坛子,就听得玉丫头说:“娘,爹不让你吃。” 傅卿回头,“谁吃了,我就看看今天少了多少根。” 玉丫头人 虽小,但在这种忽悠借口上又格外开窍。 “今天咱们吃了八根。” 小丫头比出八个手指头,认认真真的。 “爹爹要是知道了……” “行了行了。” 什么咱们,那是他们,是他们吃的! 傅卿烦躁的把盖子盖上,“真是白疼你们了。” 玉丫头听不明白,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露出半只花姐儿,“是爹让我这么做的。” 傅卿被气笑了。 “好,不吃了不吃了。” 少禹他们把腌鱼送过去后又聚在了一起,听春生承良一人抢着一句的说完镇上的事情后,三个孩子都笑起来。 “你是没听见,她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周少禹,要不我们明天一道再去镇上看看?” 少禹实在想凑这份热闹,一口应下来。 “好,明天你们来喊我。” 陈婆子领了傅卿的好意,特地把家里的菜也分过来一些,傅卿也不跟她客气,罢了又把自己新做好的背衫给她看。 “这是什么?” 陈婆子没见过这个东西,像裙子,却只有半扇。像围裙,却又太厚实了些。 “这叫背衫,背孩子的。” 前世傅卿去某处旅游时曾经那边的女性都用这个东西 背娃娃,自己干活不碍事,娃娃也乖巧,一举两得。 她按照记忆里做了一个,虽然不大好看,但结实是肯定的。 陈婆子摇头,“没见过。这东西怎么背孩子?” 说罢,陈婆子招手喊来玉丫头,让傅卿背起来看看。玉丫头也好奇的盯着这东西瞧,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能背小孩,又要把小孩背去哪里? 傅卿笑道:“我这个做得小,玉丫头大了,怕是背不动她。” 趁着乐安醒着,傅卿便把乐安小心的裹在背衫里,再按照刚才已经试过的步骤,还真的把孩子斜着背在前胸。 陈婆子都看傻眼了。 “这个好!” 她稀罕的摸着这个叫背衫的东西,赞道:“周家媳妇儿,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傅卿有些惭愧,没法解释这是前世人民智慧的产物,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圆了过去。 陈婆子来了兴趣,非要试一试。听说等娃娃大些还能给娃娃背在身后,陈婆子更是赞不绝口。 “这东西好,背着孩子就哪里都能去了。” 傅卿一连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准备明天去一趟镇上,正好能派上用场。” 陈婆子不赞同。稀罕背衫是一回事,她要去镇上又是一回事 儿。 “有什么着急事儿?若是不及,就等你家周应淮回来再去,左右明后天就该回来了。” 傅卿摇头,“他来了就不会让我出门了。” 从生下乐安到现在,傅卿就只有玉丫头丢了那回去了趟镇上。以前卖菜还能挣些钱,后来她生了孩子,家里的生计全落在周应淮一个人身上。 如今她出了月子,早就能出门了。再说了,家里这么多腌鱼自家也吃不完,还不如拿去镇上卖掉一些。 再者,她做的这个背衫,还有大用处呢。 陈婆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少禹跟玉丫头……” “少禹跟我去,玉丫头丢过一回,还是在家吧。陈大娘,到时候还请你帮我照看着些。” 陈婆子摆摆手,“小事。”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秀芳跟王大有还是决定支起做豆腐的买卖。毕竟石磨跟其他用具都买回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 若是那对母子再来闹,那就直接去报官,一直躲着算什么事儿,人家只会欺负的一次比一次狠。 第二天寅时秀芳跟王大有就起来忙活了。做豆腐不难,难的就是火候。 在王大有家时他们两口子也做过,不过卖相不是很好,只是自家吃没什么影响。可现 在要拿出去卖,两口子都有些忐忑。 折腾到天亮,两口子才把豆腐做出来,看着像模像样还热气腾腾的豆腐,两口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在街上找了个位置,这会儿已经支好了摊子,把豆腐往上头一摆。秀芳脸皮子薄,还得是王大有,站在那就吆喝起来。 他家要价不高,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卖出大半。秀芳眼眶一热,声音带着哽咽。 “大有,咱们真的赚到钱了。” 王大有心里也高兴,喊她把钱先收好,自己又去前头吆喝去了。 秀芳心里喜滋滋的,心里想着若是到了中午豆腐没卖完就带回家,做个青菜豆腐汤,或着做个香煎豆腐也行。 而此时,傅卿前胸背着乐安,少禹背着竹篓,竹篓里装这些新鲜的蔬菜和几条腌鱼,都是要拿去集上卖的。 只是少禹有些不高兴。他大清早去了趟山里,陷阱里什么都没有,在旁边守了一会儿,更是一声鸟叫都没听见。为了不耽搁去集市的时间,他只能先下山,最后又两手空空的跟着傅卿来了镇上。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傅卿胸前背着的这个东西看。有些人实在好奇,走近了才看见这里头竟然揣着个奶娃娃。 第128章 她又演上了 “哟,你这怎么还有个娃娃?” “这是你的娃娃吗?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娃娃裹在里头?你到底是不是亲娘?” “不是来拐卖孩子的吧?”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旁边带着娃娃的几个妇人忙牵紧了自家孩子。 “嫂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这就是我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孩子,我能这么仔细的抱着嘛?” 这些话少禹听着来气,偏傅卿一点儿也不恼,还在耐心的与他们解释。 “我当家的是个猎户,三天两头不着家,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活,大的倒是能帮着我些,我家二丫头前一阵子被人拐去,现在我都不敢让她出门。怀里这个太小,离不开娘,我只能这样带出来了。” 她擦了擦干干净净的眼角,又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去年我当家的受了伤,在家里躺了好几个月,要不是我撑着,家里几个孩子都要饿死了。” 旁边早听傻的少禹眼角又狠狠抽了抽。 这女人到底搞什么? 这会儿街上都是赶早上集的妇孺,听她这么说无不动容。见少禹身后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便有人问:“妹子,这都是你家要卖的?都有什么好货?” 傅卿把少禹 拉过来,“是,这些都是我家种的菜。现在都没雨水,我们就把菜早早收了,都鲜嫩着呢。” 少禹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拿了条腌鱼,递给前头那个老婆子:“婆婆,你瞧瞧这腌鱼,味道顶好,配一碗白粥最开胃了。这东西又耐放,也不怕坏了。” 一时间,好多人都围上去问价钱。另外一些带孩子的反倒是对傅卿身上的背衫比较感兴趣。 因乐安太小,背衫都是卷起来的,就算是自己能做的也不知这东西的全貌,只能好奇的看着。倒是有几个脸皮厚的让傅卿打开给她们瞧瞧,都被傅卿不方便为由给婉拒了回去。 不过片刻,少禹背篓里的东西已经卖出去了大半,虽只是一文两文钱,但慢慢积累下来,缝在衣服内衬里的兜兜已经沉甸甸的了。 瞧着人少了一些,一位在旁边盯着背衫看了许久的大婶终于开口。 “妹子,你这竹篓里的东西我买了,你把做这个东西的法子交给我成不成?” 傅卿低头看了眼背篓里还剩下的几条腌鱼,有些为难。 “嫂子,这实在是不好说,做背衫的法子我已经卖给前头的铺子了,不好再跟嫂子说了。” 说罢 ,傅卿喊着少禹就走,不管人家追上来说什么都不理。 直到走远,人家没再追过来,两人才停了脚。 乐安早就醒了,刚才乖乖巧巧的听着大伙儿说话,这会儿突然闹腾起来。 “坏了,她是不是又拉了?” 说着,少禹就要去拿背篓最下头的东西。这是临出门前傅卿让他带上的,怕被腌鱼和小菜弄脏,还特地找了个包袱装起来。 “不用不用。” 傅卿隔着背衫轻拍着孩子,一边往前头看。 她记得前头不远处就有一家布庄,里头也会卖初生的婴孩襁褓之类的东西。 等走到这家布庄前,乐安哭闹的更厉害了,少禹耳朵都要被她哭聋了。 他真是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哭的这么大声。 更不明白以前只要妹妹小声哼唧一下傅卿都紧张得不得了,今天怎么忍心让她哭这么久。 正想着,傅卿已经先一步进了布庄,老板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了,赶紧热情的迎上去。 “我家孩子哭闹的厉害,怕是裤子尿湿了,能不能借你家地方给孩子换个尿布?” 不是来买东西的,老板的热情自然就退下去了,但下一瞬又眼前一亮。 “可以可以, 去里头吧,里头宽敞,不着风,冷不着孩子。” 傅卿招手让少禹把尿布递给她,拿了东西才抱着孩子进去了。 老板跟着进了里间,贴心的问需不需要热水换洗,一边又稀奇的看着那个兜小孩的东西,偏被傅卿挡在前面,个头也没傅卿高,垫着脚或是从胳膊肘处都只能看到一半。 “妹子,你家儿子长得真好,长大了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傅卿头都没抬起来过,“我家这个是女儿。” 老板干笑两声,“嗨呀,女儿好啊,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说话间,傅卿已经把乐安重新裹进了背衫,谢过老板家便要离开。 见人家要走,老板直问:“妹子,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是背衫,孩子小,带着干活方便些。刚才就有不少人问,都打听是在哪里买的呢。” 已经有不少人问了,还打听在哪里买的? 老板更急了,直接拦下她的去路。 “妹子,你这东西怎么做的,能不能打开给我看看?” 老板说着话,竟然还伸手过来摸。 得亏对方是个女的,要不少禹立马就得冲过来了。 可他不知,傅卿能选这一家,正是因为老板是个女的 ,自己生养过才知道平时带个孩子有多不方便,就更能知道背衫的好处。 这边傅卿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护着背衫里的娃娃后退了好几步,“你,你要做什么?” 少禹眼角一抽:又演上了。 老板瞧着吓到人,更是不好意思,只能明说:“妹子别慌,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 傅卿又装着松了一口气,其实心里已经乐起来。 “怕是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前头那家,要把背衫的制作方法交给他们。今天是我孩子哭的厉害,所以才借你家的地方换尿布……” 她满是惭愧,“我们现在就走。” 她绕过另外一边,拉着少禹,怀里斜挂着个娃娃,走路飞快。 “十文钱,我给你十文钱,你把方法教我。” “十二文!” ……这价钱一直加到十五文,最后老板咬咬牙,“十八文!” 傅卿为难的回头,“真是对不住了,对方出三十文钱的价格呢。” 少禹下巴都要收不住了。 就这兜周乐安的破布,能卖三十文? 眼看老板要张嘴,傅卿又说:“没准儿我讲讲价钱,人家还能再加点钱呢。” “三十五文!不能再多了!” 第129章 你喊我娘,我得管你 直到他们三人从铺子里出来,少禹的脑袋还嗡嗡的。 大概是很久没跟着傅卿出来卖货,一下子没收到过这么多的钱,所以不习惯了。 对,一定是这样! “儿子,想什么呢?” 傅卿一句话把少禹的心思扯了回来,他乖乖把钱拿出来,递过去。 这回傅卿真是一个子都没给他留,全都拿走了。 少禹愣了一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傅卿还挂着玉丫头,准备再去采买一些急需的东西就回家。少禹忙说自己想去逛逛,一会儿再去街头遇她们。 “不行,前头镇上还丢了孩子呢,你不能一个人走。” 少禹力争:“正是因为丢了孩子,现在官府比谁都紧张,这会儿要是再敢有人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干坏事,那衙门里那些人都不用吃饭了。我都快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丢不了的。” 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从他们到镇上起,街上时不时的总有一两个官差在巡视,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敢偷小孩子,那真是在老虎嘴边拔毛,好大的胆子。 傅卿正眼看他,这才发觉最近少禹又长高了不少,衣服裤子都明显短了一截。好在家里还有些布料,还能做一身衣裳。 “最多不过一刻钟。” 见她同意,少禹露出笑意,“好。” 他刚转身要走,又被傅卿叫住。 傅卿拿了两文钱给他,见他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便直接把钱塞进他手里。 “拿着,想吃什么自己买。” 少禹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傅卿要去好几个地方,时间耽搁不得,交代清楚后便先走了。少禹把这两文钱揣好,赶着去找春生和承良。 两人已经在秀芳跟王大有的豆腐摊旁偷看很久了,见他赶过来,承良忍不住嘀咕道:“怎么现在才来。” 少禹没应他,只是盯着前头看,“你们没告诉那一家人?” “说了说了,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那对母子还真来了。 只见他家儿子一把掀了王大有的豆腐摊,还未卖完的豆腐摔在地上,碎得哪儿哪儿都是。 秀芳被王大有护在身后,王大有一脸怒容。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他家儿子冷笑两声,“干什么?砸你家的生意!” 这回人家聪明了,没一开口就说房子的事情,而是说王大有家的豆腐不干净,回去吃了上吐下泻,非要王大有赔钱。 王大有气得脸都变了色,“你根本没来我家买过豆腐!从我家开始卖豆腐到 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时辰,现在也不到吃饭的时候,你就敢说吃坏了肚子?” 他怒指这这对母子,声音扬高,让所有人都听见。 “你们一个泼妇一般,一个土匪一样,到我跟前就咒骂打砸,哪里像是上吐下泻的样子?” 人家母子既然敢过来闹事,又怎会怕他这三两句话。 “我们家四口人,也就是我跟我儿子没吃着你家豆腐,另外两个人还在医馆里躺着呢。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们就去见官!” 听见见官,刚才买豆腐的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当真吃坏肚子了?” “那我们也不要了,你把钱赔给我!” “我也不要了!” 秀芳慌的四神无主。这几文钱还没捂热乎呢,难道又要交出去了? 王大有气得浑身颤抖,“报官就报官。你们一而再三而三的欺负我们家,把我丈母娘气得犯了重病,如今还得打砸我的摊子,毁了我的豆腐,这些事情一并让官爷审审,看看到底是谁家的错!” 见他这般有底气,春生跟承良两个人还真有些慌了。 “官府不会查到我们这里来吧?” 少禹冷哼一声,“你们慌什么?人家随口吓唬人的你们也怕。再说了,查也查不到你们 ,我们看好戏就成。” 话音刚落,那家母子又发难了。 本就稀碎的豆腐更是被踩成了烂泥,婆子往地上一坐,又嚎嚎了一阵,等他家儿子发泄完,把能摔能砸的都糟蹋了,才扯起他娘,放下狠话走了。 “就这?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少禹兴趣缺缺,转身就要走。春生承良把他拉住。 “你这就要走了?” “不多看会儿了?” 少禹把刚才路上买的糖糕拿出一块分给他俩,“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们也别太晚,回家路上当心些。” 春生承良拿了糖糕,高兴得不得了。 少禹在街头等了一会儿才见傅卿回来。听乐安哼哼唧唧的,怕是又尿了。他四处看了看,想着再借谁家的铺子,或是找个遮风的地方换尿布。 “乐安是饿了,这里不方便,咱们还是先回家。” 她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少禹身后,背篓一下子变得沉了。接着,傅卿又把一样东西递到他眼前。 “拿着。” 是书! 还是两本! “看什么看,这是给你买的。怎么,不想学了?” 少禹把书接过来,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弧度。 只要傅卿不交代,周应淮是绝不会给他买这些的。家里那两本 书早就被翻烂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没想到,傅卿竟然会给自己买新书。 他随手翻了翻,好多字都不认识,还得认真学才是。 “你已经认字了,本想给你买些笔墨纸砚,可没想到最此等的价钱也不便宜,手头这几文钱实在买不起。如今天干不下雨,家里还得多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见他又愣愣的看着自己,傅卿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放心,你喊我一声娘,我肯定是要管你。等后头赚了钱,娘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笔墨纸砚,让你好好读书。” 少禹眼眶一热,鼻尖一酸,竟有些想哭。 乐安从刚才的哼唧声逐渐变成不满,两人只能先出镇,在外头找了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先喂饱了她,这才回家。 玉丫头一直等在家里,见他们回来高兴的迎上去。看清楚少禹宝贝一般捧在手里的是两本书,小丫头抿着唇委屈的不得了。直到少禹拿出给她留着的糖糕,丫头才又笑了。 当天半夜,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傅卿猛地翻爬起来,摸到了床边的扫帚,紧紧握在手心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卿的心越提越高。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她手里的扫帚棍子狠狠打了过去。 第130章 谁家的亲戚 棍子刚刚打过去便被人稳稳握住,傅卿心中一惊,同时抬脚踢他下盘,那人像是早有防备的躲开,同时低低笑出声来。 傅卿心口一窒。 “怎么连我的脚步都听不出来了?” 是周应淮! 她松了手,周应淮顺势将扫把放在屋外,又把房门再打开些,自己才进得来。 傅卿已经去点了灯,屋里瞬间亮起来。见了他,傅卿立马红了眼眶。 “怎么还想哭鼻子?” 他笑着走到她跟前来,想给她揉揉发红的眼角,想起自己还没洗手,又把手放了回去。 转头看看床上熟睡的乐安,“两天不见好像又长大了,模样越发可爱。” 傅卿吸了吸鼻子,“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好。” 周应淮把床边搭着的外衫拿过来给她披上,又去看了少禹和玉丫头,这才来到厨房帮她烧火。 “你又给少禹买书了?” 傅卿眉心一跳,“屋里没点灯你都看见了?” “就放在他的枕边,我还能看不见?” 傅卿轻笑,“我都告诉他不准抹黑点灯看书,他还是不听。” 周应淮正把柴火往灶膛里添进去,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你不用这样宠着他,字嘛,认识几个就够了。” “当时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周应淮还当真就不说了。 因是半夜,傅卿只简单的给他做了碗面,怕他不够吃,又给他煎了个蛋。 少禹听见声音起来,见是他回来了,一扫困倦,立马变得精神起来:“爹,你回来了。” 周应淮招招手,等他来到跟前,便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他。 傅卿喊着他,“你吃你的,我再给他煎一个。” 只是她低头一瞧,鸡蛋篮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饿,我就是想爹爹了。” 瞥见她的神色就知道鸡蛋没有了,少禹懂事,也不贪嘴,倒是给傅卿弄得不好意思了。 “那我就先回去睡了。” 说罢,少禹又进了屋,关上了门。 她把空掉的鸡蛋篮子收到一边去,“那你吃吧,我明早再给他们做。” 周应淮吃完了面,傅卿接过空碗准备顺手洗了,却被他拦下来。 “明天再弄吧。太晚了,小心一会儿把玉儿跟乐安都弄醒。” 傅卿先回屋里,躺下不过片刻周应淮就洗漱好进来了。他脱了衣服,贴身躺过来,有力的臂弯环在她的身上,给足了她安全感。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乐安哼哼唧唧的闹奶喝,傅卿把她搂到怀里,给她饱饱喂了一餐。 下一瞬,她 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正好对上周应淮灼灼的目光。 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昨晚已经回来了,忙又把身子侧回去,“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周应淮又是低笑了两声,厚脸皮的把脸贴在她的后背。 “能看一眼,长什么都不怕。” 说罢,他还真又凑了上来……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抚掉被风吹到额前的乱发,盯着主屋房门又问了一遍。“爹当真回来了?” “回来了。” “你骗人。爹每天早早就出门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没起来?” 少禹捧着书看,连头都不舍得抬。 “爹半夜回来的,许是累了吧。” 刚说完,主屋的门就打开了。玉丫头欢喜的跑过去,扑进周应淮的怀里。 “爹爹,想你!”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脸,“爹爹也想玉儿。” 玉丫头把花姐儿让给他抱,周应淮拿着端详一阵,又还给她。 傅卿抱着乐安从里头出来,见玉丫头头发乱糟糟的,又把乐安交给周应淮抱着,喊着小丫头去梳头。 两天不见,乐安好像已经认不出亲爹了,盯着周应淮那张脸看了半天,最后竟哇哇的哭起来。 周应淮手慌脚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哄。玉丫头把花姐儿递到妹妹眼前,看着这么花 里胡哨的东西,乐安哭的更大声。 少禹有些嫌弃,说玉丫头纯属添乱。 周应淮忙把孩子还给她娘,不仔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女儿不至于认不出爹吧? 难道是两天没照镜子,胡渣长出来了? 傅卿接过乐安,回屋里把孩子裹在背衫里,乐安立马变乖了。 隔着背衫轻轻拍了拍,傅卿笑道:“小家伙,你也喜欢这个?” 此时院中一阵惊叹声,傅卿走到外头一瞧,见周应淮正从屋后扛了个大东西出来。 那东西身躯健壮,毛发粗糙,那一口獠牙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是野猪! “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话说的,周应淮是猎户,他一去两天,自然是从山里猎回来的。 周应淮把这么个大东西放在那张八仙桌上,竟一点儿都不喘。 “昨天回来太晚,放在前头怕一大早的吓着玉儿,便只能放在屋后。” 玉丫头凑过去,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爹,它会咬人吗?” 少禹早把书合上了,也凑过来看了看看。 “都死了,不会咬人。” 周应淮打了些水,把手上刚沾的血污洗掉。“一会儿我去借个板车,拿去镇上卖了。” 洗好了手,周应淮抬起头,看着她身上挂着的东西愣了 一下,“你这是什么?” 傅卿招招手让他自己过来看。等到了跟前,周应淮笑了。 乐安被裹在里头,睁着眼睛乖巧的听着外头的说话声,模样乖巧可爱,叫他这个做爹的稀罕的不得了。 “你自己做的?”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家里剩下的那几块布拼接而成,没想到竟然是兜娃娃的东西。 这东西新奇,颜色又这么别具一格,只能是傅卿的手笔了。 傅卿颇有些得意。“如何?我还用这个卖了三十五文钱呢。” 少禹抢着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周应淮听了,甚是满意。 “有些小聪明。” 玉丫头不明白,“既然能卖钱,娘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了去卖?” 闻言,周应淮没说话,少禹憋起了笑。 就傅卿的针脚也就只能做给自家用,可不敢拿出去卖钱。再说了,这里头是装小孩的,万一针脚松了,娃娃掉了,这责任谁负得起。 周应淮带着少禹去春生家借板车,玉丫头在门口捡小石子玩儿着。 一抬头,便看见村头来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宽敞富贵,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东西。 可两河村这种小地方从未听说过谁家有这样的亲戚,不知道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刚这么想着,马车便周家门口停下来。 第131章 方家上门 赶车的车夫睨着蹲在路边的小丫头,问:“小娃娃,你们村姓傅的那家人住在何处?”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车夫皱眉,“你不知道?那你去帮我问问你家大人。” 说罢,车夫拿出一块糖递过来。 玉丫头噌的一下站起来,看着他手里那块糖,沉默半晌后,依旧是摇摇头。 车夫皱了下眉,想着这乡野里的丫头还知道讨价还价,于是又摸出一块糖来,一起递给她。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一脸认真道:“我们村没有姓这个的。” 车夫疑惑一声,扭头对车里的人说:“方管事,这孩子说村里没有姓这个的。” 话音才落,一个跟玉丫头年纪相似的胖娃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村里的路可不像镇上的平坦,地上还有些石子儿,胖娃娃不管不顾的一跳差点儿摔在玉丫头身上。紧着马车里又跳下来个男人,抱着胖娃娃紧张得不得了。 “哎哟祖宗,你怎么能自己跳下来,要是摔到哪里,夫人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胖娃娃在他怀里扭得像条大花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等双脚落了地,胖娃娃又挺着小肚子,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清 了清自己的嗓子。 “我问你,你们村那个叫傅卿的女人,她家住在哪里。” 玉丫头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胖娃娃忙抢了车夫手里那块糖,刚要递给眼前的小丫头,没想到这丫头转头就跑,进了大门还砰的关上了。 胖娃娃何曾受过这份气,指着那家门便喊:“把这门给小爷撞开。” 早有人注意到了这两马车,想走近些看热闹,却被这一句吓得转身就跑。 车夫卷起袖子正要动手,这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傅卿牵着眼泪汪汪的玉丫头,正恼怒的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她家门口欺负人,可当四目相对时,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傅姑娘!” “方管事?” 胖娃娃抬头一看,高兴道:“这不找着了吗?” 罢了,胖娃娃大呼一声,“呀,你肚子里的娃娃呢?真生了?” 傅卿稍稍弯下身子,给他看怀里的小娃娃,胖小子又是一阵惊呼。 说罢,他冲着玉丫头道:“你这丫头怎么不讲实话,这就是她家。” 玉丫头吓得往傅卿身后缩,刚才只是眼泪汪汪的,现在是真哭出来了。 “方管事,你们这是……” 方管事往里头看了看,“这 就是你家?不如我们进去说?” 傅卿穿越而来,没有这么多讲究,这会儿也没想起什么讲究,自然的就把人都请进来了。 知道对方是傅卿认识的人,玉丫头才停下了哭声。不过片刻,她就喊着胖娃娃去看还在四方桌上摆着的大野猪。 胖娃娃哪见过这个,立马甩了大少爷的派头,跟在玉丫头身后问东问西,活像个小跟班。 周应淮冷着脸进来,少禹更是紧张的不得了,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棍子,紧紧握在手里。可进门瞧见几人间客客气气的,又见周嘉玉那个傻丫头跟人家胖娃娃玩的这么好,他手里的棍子差点儿拿不住了。 “我当家的回来了。” 傅卿笑望着门口,方管事忙站起来,在看见周应淮时,忙正了颜色。 “就是她!方管事,他们就是十两银子卖我狐狸的人。” 少禹心下一沉,下意识的看向周应淮。 坏了,这娃娃果然是个有钱人。人家找上门来,还提起十两银子的事情,怕不是反悔了,找来要钱的? 傅卿疑虑的看了周应淮一眼。 他上次不是说狐狸低价卖给了别人,所以自己还一直惋惜他没卖给方家赚不到十两银子呢。 好家伙,他竟然藏了私 房钱? 方管事哪儿知道这些,他先说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讲明来意。 “上回我家少爷跟你们买了狐狸和两只山鸡,做了狐裘大衣,我家夫人喜欢的不得了。这不,我们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两河村来,想要再多买几只狐狸。” 大概是周应淮脸色太难看,方管事怕被拒绝,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 “这十两银子是定金,后头只要抓到狐狸和山鸡,多少只我们都要。” 少禹顿时来了精神,央着周应淮答应下来。 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可周应淮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道:“狐狸狡猾,不是说抓就能抓到的。” 方管事笑道:“周兄弟谦虚了。这么大个东西你都能猎下来,区区狐狸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方管事直接把那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周应淮甚至都没正眼瞧,开口又是拒绝:“定金就不用了。若是我能猎到直接送到府上就是,若是猎不到,方管事也不用强人所难。” 傅卿也想着这是一门不错的生意,正想劝着周应淮答应下来,却在看见他冷沉的脸色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方管事既然能做到管事的位置,看人眼色的能力更是不差,没得周应淮的 好脸色后他依旧客客气气的:“我看你家这野猪也是要拿去镇上卖掉的,不如就直接卖给我吧。” 说罢,他又添了二两碎银,与那十两银子放在一起,之后才喊了车夫把野猪搬到马车上去。 这头野猪实在太大,车夫几番尝试终是失败了。傅卿喊着周应淮搭把手,他却只是冷脸站着,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傅卿有些恼。 他甩什么脸?给谁看? 她把袖子卷起来些,帮着方管事他们一块儿使劲儿。少禹见了,也要去帮忙。 突然,周应淮阔步走过来,轻松的将沉重硕大的野猪扛出门,直接扔在外头的马车上。马儿受惊,还是周应淮帮着拉稳的。 见人家不乐意,方管事也没多说什么,大.大方方的谢过周应淮,又与傅卿道谢,之后才抱着自家少爷准备上马车。 掀开车帘时方家少爷突然挣扎起来,说什么都不愿意呆在马车里。方管事往里一瞧,野猪几乎占了整个马车,旁边还有空隙能坐人的空间早已沾了血污,他家少爷这么金贵,哪儿能跟死物呆在一块。 无奈,方管事只能抱着他坐在外面。 马车还没走呢,周应淮便拉着傅卿回来,不客气的关上了自家大门。 第132章 这个猎户不简单 车夫脸色难看,“真是乡野莽夫,不说规矩,就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方管事却一个字都没说,只琢磨着周应淮这个人。 这不是个普通的猎户。 大门外马车声逐渐远去,傅卿才有机会问他:“方家得罪你了?” 周应淮抬起眼眸,“为何这么说?” “你这张脸好像方家欠了你十几万两银子似的。” 玉丫头大惊:“有人欠爹爹这么多钱?” 她转头去问少禹:“哥,十几万两是多少?比十二两还多吗?” 少禹拉着玉丫头在一边掰着手指头算账,教了半天教不会,反倒是给少禹气够呛。 他指着桌上的钱问:“这钱你俩谁收着?” 提起钱的事情,傅卿倒是想问问他。 “你之前不是说狐狸没卖给方家吗?价钱也不足十两?周应淮,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周应淮好笑的看着她,“我身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包你都能找到,家里地方你比我熟,我要是藏了私房钱,你能不知道?” “你瞎说什么呢。” 傅卿有些脸红,这男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玉丫头跑到周应淮跟前,拉着他的手掀开袖子仔仔细细的找。 “爹,蚊子咬你 哪里了?玉儿给你挠挠。” 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你娘昨晚已经给我擦了药了。” 傅卿脸更红了。 山里蚊虫多,周应淮确实被蚊子咬了几个包,但几个在胸口处,也不知道这些蚊虫怎么钻的,几个还在大腿处。她根本没给他擦药,倒是反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她背对着周应淮,怕脸红被人看见,却让周应淮误会她生闷气,忙解释:“那件狐裘披风不便宜,加上做工布料,置办了乐安的满月席,十两银子早花光了。” 他声音里几分笑意,几分无奈。 “没告诉你,是知道你肯定会拦着不让我花钱。可用在你跟孩子身上的钱,必须花。” 难怪隔天村里人吃坏肚子请大夫时周应淮还跟陈婆子跟老刘头借了钱,感情一场满月席真把银子花光了。 傅卿眼眶一热,却依旧嘴硬。 “那也不能一口气就把十两银子花掉了。” 周应淮把桌上那十二两银子拿过来,自己留下二两,剩下的十两直接塞到她的手里。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要这十两银子了,想递过去,可周应淮已经去着湿了抹布,去擦着那张被血污的八仙桌。 周应淮知道她最 喜欢这张八仙桌,磕着碰着她都得心疼半天,故而这会儿他擦的格外认真,一点点污渍都不敢留下。 察觉身边一直有人看着,他转过头,见傅卿一副欲言又止。 “方家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几回了,少与那边来往。今日之后不管给再多少银子,他家的生意我都不会接。” 傅卿什么都没说呢,周应淮已经堵了她的话。 “周少禹,你家还要板车吗?” 春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禹去开了门,见门外站了好多人。除了春生和他爹外,还有不少想打听的人。 “少禹,刚才来你家的是谁啊?” “这么大马车,是哪里来的大户吗?” “我刚才瞧你爹往他们车上搬了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啊?” “周少禹,你家什么时候攀了这么一门好亲戚?” …… 你一言我一句,全问少禹,却又不给他机会开口。 最后还是周应淮出来告诉春生家,说板车暂时不需要了,大伙儿见他脸色不好看,这才悻悻散了。 周家门口是散了,但转身又聚在一处,说起了马车的事情。 “从没听周应淮提起过他家的人,莫非真是他家人找来了?” “还真没准儿 。一个猎户哪儿会认这么多字?我看这回事儿十有八。九。” “我就说呢,周应淮看着就跟我们这些种地的不一样,不仅他长得好看,就连他家两个小的也长得这么标志。若是家里没点好底子,怎么能生得出这么好的孩子?”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不满。 “我家孩子也生得好。怎么,就你家孩子长得磕碜?” “诶你怎么骂人呢?” 又吵起来了。 村头走来一人,见这边有热闹便凑了过来。有人认出他,忙喊:“李云她娘,你家男人回来了。” 正在劝架的李云娘从里头挤出来,赶紧整了整自己被拉扯歪了的衣服,笑着迎上去。 “回来了?” 李贵点头,看着那边还在吵的大伙儿问她,“这又吵什么了?” 她娘回头看了一眼,喊着李贵说:“咱们回去说。” 李贵是个泥瓦匠,手艺算不得多好,但能养家糊口。之前渝州有家大户要盖房子,李贵一去就是两个月,如今再回来,听自家媳妇儿一说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云儿呢?” 听说自己女儿差点儿没了,李贵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转身就要去找女儿。 李云娘把他留住 ,又给他端来做好的饭菜。 “找鸡草去了,约莫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贵是赶路回来的,确实饿了,立马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他爹,我想让云儿跟周家多亲近亲近,你觉得怎么样?” 李贵抬起头,“周家那小子我见过,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这么闷的小子还想娶我闺女?” 李云娘笑骂他:“你胡说什么,云儿才八岁,说亲还早了些,你点头,我还不同意呢。再说,周少禹哪里闷了。” 她敛了笑,认真道:“我也不是看周家有钱想去巴结,我只是想要让云儿跟着周家媳妇儿能学两个字,长大以后不受人欺负就行。” 李贵沉默片刻,突然歇了碗筷,从兜里拿出钱袋子,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这里头有二两碎银,外加好些铜板,约莫有个三两银子。 他在外做工,再苦再累都能受,可唯一不能受的就是不认字的苦。 他从来报喜不报忧,所以李云娘根本不晓得因为不识字,他被东家给的契书坑了好多钱。要是能认几个字,他出去两个月余,这趟回来最少也得五六两银子! “她娘,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些东西,晚些我们去趟周家。” 第133章 是个女儿奴 除了带女儿上门磕头那一回后,李云娘也往周家跑过两回,但傅卿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这回李云娘多少有些忐忑,怕自己热脸又贴了人家冷屁股。 虽一直都在村里,但一个在外做工,一个上山打猎,没几次碰面的机会。后来周应淮瘫了,与外人更是没了交集,李贵不知道周应淮是个什么性子,也不知道周家喜欢什么样的礼数。 考虑再三后两人商量好,要么给周家磕头,要么给周家送礼。 等稍晚些,李贵拿着东西,李云由她娘牵着,又去了一趟周家。 开门的是少禹,见李云站在门口,眼里虽有些不耐,但还懂事的喊了人。 李贵笑着把才从镇上买来的糖糕递过去,“好小子,两个月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少禹没伸手接,只这么站在门口。 玉丫头从里头跑出来,拉着李云高兴道:“云姐姐,你来跟我玩吗?” 李云害羞的点点头,又朝着里头看了看,“你爹娘在家吗?” 少禹皱眉,刚要开口,玉丫头已经朝着里头喊起来:“爹娘,云姐姐过来了。” 周应淮跟傅卿正在屋后忙活,听见声音出来一瞧,玉丫头已经把人领到院子里。 少禹臭 着脸,双手环抱胸前,十分不爽,直到见周应淮出来,才把双手放下,收敛起了情绪。 “应淮兄弟。” 李贵快步走上去,到了周跟前就要跪下去。 “李大哥这是做什么?” 周应淮一把将他拉起,后头不管他怎么使劲儿膝盖都碰不到地面了。 李贵忙道:“我前头不在家,今日回来才知道你家救了我们云儿的命。我家就云儿一个孩子,云儿就是我的命根子。这一拜你受得的。” 说着,李贵还想磕,自己磕不下去,又喊着她娘拉着李云一块儿磕。 傅卿拉着李云娘,只觉得头疼。这两口还真把刚才的决定贯彻落实了,他们家要么受礼,要么收礼。 无奈,最后周应淮点头只能答应收了他们的礼,这一家子才起来。 “应淮兄弟,我会留家一段时间,你家若是要帮什么忙,只管开口就是。” 李贵是个大老粗,又常在外做工,说话基本靠吼,刚才就已经拉扯一番了,现在又粗声粗气的,竟一嗓子把乐安吓哭了。 李云娘瞪了她一眼,有些难为情的跟傅卿哄孩子去了。 傅卿第一回做娘,没什么经验,除了晚上困觉那会儿实在起不来,其他时间只要 乐安哭闹就先喂上一餐。李云娘已经是个过来人了,三两下就哄停了乐安。看着眼角还挂着眼泪的小娃娃,李云娘稀罕得不得了,又哄了两下,乐安竟咧开小嘴,笑了。 这是乐安第一次冲着外人笑。傅卿像个傻子一样,“不用喂奶吗?” 李云娘笑道:“也不用每回都喂,现在是被云儿她爹吓着了,哄哄就是了。你这是第一回,若是再生一个有了经验,光是从孩子啼哭声就知道她究竟在哭什么了。” 前一阵晚上乐安总夜哭,非得要抱着摇才肯睡觉,沾床又立马醒。好不容易消停几天,最近又开始闹起来。 这要不是自己亲生的,傅卿还真不想带了。 正好说起这个话题,傅卿便请教起来。 院子里,李贵自然的说到了李云认字的事情上,婉拒怕他听不懂,周应淮就直接拒绝了。 人家如此干脆,李贵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等着李云娘从屋里出来,李家人才告辞离开。 周应淮把人送出去,等人走了才折回来。转身一看,傅卿已经把人家送来的礼打开了。 这里头有乐安的一套小衣裳,还有两双鞋,鞋码正是少禹跟玉丫头的。另外还有五个鸡蛋,洗得 干干净净。 玉丫头垫着脚凑着看,虽然没说,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鞋子看。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都是穿哥哥的烂鞋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鞋,但因为长个现在都挤脚了。 少禹站在一边,也看着她手里的鞋子。 小丫头还好一些,只是长大了,少禹总在山里田间的跑,鞋子早就磨坏了。虽然还能穿,但两双鞋子都洗得发白,总归是不好看了。 他俩都不说,但他俩想要新鞋子。 傅卿也去空间里看过,功德虽然多了些,但怕以后还有大用就没动功德数,想着等自己攒了些钱就给孩子们换新鞋穿。 如今李家送的,正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她做主把两双鞋子分给他们,玉丫头高兴的接过,端了个小凳子要试鞋穿。少禹看向周应淮,爹不开口,他不敢拿。 “你看他干什么,这事儿你看他没用。拿着。” 傅卿直接把鞋子递到他手里,催着他去那边换鞋,一会儿自己正好去把鞋子刷了。 少禹没说话,只是听话的去试鞋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就这两双鞋的主我还做不得了?” 傅卿白了他一眼。转头看两个 正高高兴兴试鞋的孩子,她压低了声音。 “你能花十两银子给我跟乐安,怎么没想到给他们换两双鞋子?” 周应淮愣住。 “他们不是有吗?” 傅卿锤了他一下,“你明天光脚吧。” 周应淮确实被骂得有些惭愧了。 他对这两个孩子确实疏忽太多了。 “刚才李云他爹跟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明天我就让李云跟着玉丫头一块儿识字吧。” 周应淮一直反对这些,听见这话又皱起眉。 “我喜欢云姐姐。” 玉丫头穿着新鞋跑过来,拉着周应淮,翘着小脚问他新鞋好看不好看。之后又抱着周应淮的脖颈,在她耳边软绵绵的撒娇,说想跟云姐姐一块儿读书。 周应淮心里本来就有些愧疚,现在软萌可爱的女儿撒娇在跟前,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自然是点头了! 傅卿眉心一跳:好家伙,原来他是个女儿奴。 少禹更是无语,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玉丫头这么笨,李云那丫头更笨,两个笨人在一块儿读什么书。 傅卿拿着两条腌鱼,喊少禹拿过去。 “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李云家,再告诉她明天吃过早饭来跟玉丫头一起读书。” 第134章 这俩大人开小灶 回去后,李贵一言不发。李云娘哀声又叹气,“周家日子过的这么好,那些东西怕是都不缺。家里地上还有些菜,过两天就能收了,到时候我拿到周家去。” 正说着,院中突然响起声音,李家人跑出来一看,可不就是周少禹。 “这是我娘让我拿给你们家的。” 他手里拎着两条风干的腌鱼,个头都要不小。 李云娘眼尖的看见他脚下那双鞋正是自家送过去的,立马就明白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半了。 “好好好,替我谢谢你娘。” 见她盯着自己的脚看,少禹一低头,立马脸红起来。 试谢后他急着出门,竟忘了换鞋,穿着新鞋来了李家。 简直丢脸。 他脑袋恨不得闷怀里头去,声音自然就嗡嗡的,“我娘说,让你家李云明天吃过早饭去跟玉丫头一起读书。” 闻言,李贵两口子瞬间欢喜起来,李云更是高兴的红了眼眶。 “当真?成成成,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少禹脸上臊的慌,话带到了便要离开,可到了门口又想起其他事情来。 “叔,婶,你家的菜拿去镇上卖了吧。现在天干,水灵些的菜随便都能卖个好价钱。我爹说一时半会儿的下不 来雨,你家的庄稼不如也改种耐旱的,免得到时候没吃的。” 说完这些,少禹才真的走了。 之前在井边傅卿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李云娘就考虑过去了,只是家里一片绿油油的菜,她不舍得提早收。如今少禹再提起,李云娘只得去问李贵的意见。 李贵没说什么,只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自家地里看了看,罢了,又去周家地里看了看,回家前又顺道去看了看村里那口井。 回家后就跟自家媳妇儿说:“听周家的,咱们也改种耐旱的庄稼。” 李云娘正从锅里拿馍馍,听见他这话正好被热气烫了一下,手背立马红了一片。 “真要改种别的?” 李贵只说了一句:“听周家的。” 周家这边还在吃早饭,李云就已经过来了。少禹没个好脸色,只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饭。 傅卿招招手,“云儿来了?过来吃早饭。” 她双手藏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我吃过了。” 她声音极小,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玉丫头端了个凳子在身边,喊着她过来坐。李云摇摇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小丫头跑过去拉她,这才看见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咦,云姐姐你拿着几 个馍馍干什么?” 李云更是无地自容。 她娘特地喊她早些过来,正好把家里做的馍馍拿给周家,也算是一片心意。可谁能想到周家早饭这样丰富,一人一碗素面,上头还卧着个香喷喷的荷包蛋。 对比下来,馍馍怎么拿得出手。 刚这么想,就见傅卿站了起来,接过她藏在身后的几个馍馍,又把李云拉到玉丫头身边坐下。 “我前几天就想吃馍馍了,快拿给我尝尝。” 李云愣怔的看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赞不绝口的同时又给周应淮也拿了一个。 周应淮默不作声,拿起馍馍吃起来。 少禹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的面,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走到一边自己看书去了。 从傅卿穿越而来,周家伙食日渐丰盛,玉丫头早忘了馍馍的味道。见爹娘似乎吃的香,也伸手要。傅卿掰了半个给她,小丫头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嚼了两下,想说话,又没敢说,只乖乖吃起了自己的面。 李云一张脸涨得通红。馍馍一点儿也不好吃,噎嗓子,还没味道,哪有面条香。 傅卿又从厨房出来,拿了一只碗筷,把自己还没动过的面条分出来一些,最后把荷包蛋也放在了小碗里, 端到了李云面前。 “我吃过了。”李云结结巴巴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真的吃过了。” “那就再吃点。你娘做的馍馍好吃,我乐意吃这个。” 一家人都看着傅卿,给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少禹都吃完离桌了,玉丫头那个只被啃得剩下点皮,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周应淮在碗里翻了翻,从最下面翻出个没吃过的,动作自然的放在傅卿碗里。 玉丫头跟少禹都瞪大了双眼。 爹碗里还藏了一个! 娘给爹开小灶! “我真的吃过了。” 李云突然站起身来,丢下这么一句就跑到了远处。她本想去少禹那边的,又怕他不高兴,便只能在另外一边等着。 傅卿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把分出来的那个蛋给了玉丫头,让周应淮把小碗里的面都吃了。 玉丫头懂事,吃完了自己的就不吃了,跑去跟李云玩。李云温和的提醒她,自己过来是要读书认字的。 小丫头当即就不高兴了。 李云轻哄着她:“你已经认得字了,不如你教我,你做我的小夫子,如何?” 玉丫头问她:“小夫子是什么?” “就是教人读书的先生。” 李云指了 指那边的傅卿,“就像你娘当时教你一样,你教我好不好?” 玉丫头立马来了劲儿。她挺着个小肚子,嘴边还粘着一点葱花。 “这个我会,我哥就是我教会的。” 少禹:?她好意思? 前两天傅卿去镇上特地找了些耐干旱的种子,本想买些土豆红薯,可这些东西空间里就能换到,就没做这些打算,最后只买了些玉米和高粱种子。 玉米倒是好找,一文钱就是一大把。高粱却六文钱才有半个鹌鹑蛋这么大小的数量。 让玉丫头跟李云在家读书后,周应淮跟少禹拿着农具,傅卿背着乐安一块儿下地。忙活一阵后,便听见有人朝他们打招呼,寻声望去,是李贵两口子。 李贵扛着锄头,他媳妇儿背着背篓,两口子正朝着这边来。 到了跟前,李云娘笑道:“我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今早做了些馍馍,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傅卿隔着背衫轻轻拍哄着乐安,“嫂子手艺好,怎会嫌弃。你们要去地里?你家菜长得这么好,拿锄头干什么?” 李贵笑道:“这不听了你们的劝,准备把地里的菜都收了,改种耐旱的庄稼。今天先去地里拾掇拾掇,明儿一早我们再大收。” 第135章 各有本事 说了几句话后,李贵家就走了。不多时,周家地头上又来了几个人,都稀奇的看着傅卿身上挂着的这个东西。 “周家媳妇儿,你这身上挂的是什么?” 说话间,一只小手从里头伸出来,惊得大伙儿唏嘘一阵。 这是周家刚出生的那个小丫头? “周家媳妇儿,你竟然把孩子装在里头,这么小地方,孩子能舒服吗?” 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了。 若是不舒服,孩子一准儿要吵闹的,可背衫里的孩子不吵不闹,乖巧的不得了。而现在傅卿跟在周应淮和少禹身后,专心的播着种子,一点儿不受影响。 “你们最近没去镇上?这是镇上新出的东西,就是兜孩子的,价钱不便宜呢。” 李兴媳妇儿站在后头,盯着傅卿身上的东西啧啧两声,心道周家是真有钱。 现在这东西已经成了镇上最抢手的新品,家里有孩子没孩子都想买,只是价钱真不便宜,得五十文钱才买得着呢。 那家老板神气得不得了,不给钱连摸都不给摸一下。铺子里人又多,她想凑近点儿看都没机会。 李兴眼红的看着傅卿身上这个,把镇上看来的事情都说了。 旁人一听五 十文钱的价格也都惊了,连带着看傅卿的眼神都变了。 换成其他家,五十文都够吃多一个多月了。周家真是找着有钱亲戚了,这么多钱花的竟一点儿不心疼。 现在正是做活儿的时候,大伙儿聊这么三两句都散了。等人走光了少禹才来到傅卿跟前,有些气鼓鼓的:“你才卖了三十五文钱,人家就能卖五十文,你怎么不气呢?” 傅卿好笑,反问:“我气什么?人家的布料好,绣工好,还有老顾客,能卖五十文钱是人家有本事,我有什么好气的。” 少禹哑然,但还是觉得亏了。 周应淮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少禹的肩膀,“现在只有一家铺子卖这个,价钱自然就高。可既然这么多人都想买,其他铺子自然也会照着做,到时候价钱自然就低下来了。” 与他说完这些,周应淮又催着傅卿先回家。“日头大了,怕晒着你们娘俩。再说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先回去做饭也成。” 大概真是要入夏了,随便动动都能出一身汗,更别说胸前还挂着一个小娃娃。 “成,那我先回去。” 才到家门口,就听见玉丫头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傅卿推开门,果 真瞧见玉丫头背对着门口,小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背书。 而李云坐在小凳子上,有模有样的跟着玉丫头学。 听见声音,李云先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玉丫头跑到傅卿跟前来,“娘,我教云姐姐读书呢。” 说罢,小丫头喊着李云:“云姐姐你快给娘背两句听听。” 李云有些紧张,小脸严肃的不得了。 “人之初,性本善……” 不知道是记不住还是太紧张了,李云背了两三句后就卡壳了,玉丫头又在旁边催,一催,她就更背不出来了。 傅卿已经洗了手,把乐安从背衫里抱出来玩一会儿,一边宽慰这孩子。 “你今天才第一天,能背出这么几句已经很厉害了。不过回去以后还得多背背,我明天要检查的。” 休息片刻,算着已经到饭点了,傅卿刚准备做饭李云便打招呼要走,说什么都不愿意留这吃饭。 回到自己家里,见爹娘都不在,李云懂事的架火做饭,等李贵两口子回来,李云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李贵急着问:“如何,今天学的怎么样?” 他媳妇儿笑骂道:“今天傅妹子在地上忙活一天,哪儿有功夫教云儿。不 过才第一天,你问的太早了些。” “我学了。玉儿教我读书,还认识了好几个字呢。” 说罢,李云摇头晃脑的背了几句,又到卡壳的地方才懊恼的停下来。一抬头,才发现爹娘都是一脸的惊讶。 “爹娘,我……” 李云顿时红了眼眶。“我背了好几遍,就是记不住,我……” 她咬咬牙,想说要不自己就不读书了,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谁知李贵喜极而泣,“我女儿出息了,会念书了。我李贵也能有这么出息的女儿,我对李家也有交代了。” 旁边早已跟着红了眼眶的李云娘听见这话更是直接哭出声音来。 她生李云时落了病根,不能给李家生个儿子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如今听李贵这么说,瞬间心里就轻松了下来。 “爹娘,你们怎么了?” 李云不知道这些,只是见爹娘哭,她也想哭。 她娘温柔的把她的脸擦干净,“好云儿。玉丫头虽然比你小,但是她学的比你多,你跟着她好好学,明天娘再做些馍馍给你带过去。” 提起这个,李云忙说了今早的事情,李贵两口子简直无地自容。 目光望向门外,李贵顿时有了想法 。 周家忙活了一天,连晚饭都吃得格外晚。 她洗好了碗筷,顺便看了眼水缸,皱眉说:“水缸要见底了,井里还有水吗?” 周应淮拿起扁担挑起木桶,“我去看看。” 他很快回来,看着站在主屋门口哄乐安玩儿的傅卿摇摇头。傅卿心下一沉,走近一看,水桶里的水只有一半,且有些浑浊不清。 “井水没有了?” 周应淮把扁桃收起来,又把水桶提到另外一边去,“倒是还有些,只是井水都不干净。这一桶水先放放吧,等澄清些再用。我明天去山里看看,看看山里的情况。” 傅卿满是忧虑。现在正是种玉米高粱的好时候,虽说这些都是耐干旱的作物,但也得用水浇灌才能长成。可现在的情况怕是连两三个月的时间都撑不住了。 入夜后,傅卿去了一趟空间,在展柜前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能开挂的东西。 她不免有些泄气,为什么人家穿越有万能的灵泉,有储物的戒指,有这有那得,她却只有一个需要自己做好事才能兑换东西的功德数! 可如若真正大旱,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又怎么帮助别人,功德数又有什么用? 第136章 束修是什么?名字吗 第二天一早李贵两口子就地里的菜都收掉,拿去镇上卖了。李云算着周家吃完早饭才过去。玉丫头正准备像个小大人般的提醒她今早来迟了,谁知打开家门,顿时愣住。 李云把怀里抱着的老母鸡递过去,“玉儿,给。”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后退两步,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只老母鸡,“给我干什么?” “这是我的束修。” 丫头不懂,“束修是什么?它的名字吗?不好听。” 傅卿听见声音出来看,见了她手里这只老母鸡,又想起她刚才的话,立马摇头。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爹娘的主意?快把它抱回去。我这里又不是学堂,用不着什么束修。” 李云不肯,“傅姨,这是我爹让我拿来的。我爹说,识文断字这是一辈子的本事,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这已经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你要养孩子,得多补补。我爹说了,你一定得收着。” 傅卿更不敢要了。 玉丫头什么都不懂,只看看手里的花姐儿,又回头看看那几只小鸡仔,最后再看看李云手里的老母鸡。 她想要。 “娘,我……” “我不收你这个东西。” 玉丫头才刚起头,傅卿那边已经冷冷的开了口。 “如果你还想在我家 读书,你老老实实来就行了,不用整这些。” 听着傅卿冷然的语气,李云只得暂时打消了送礼的念头。 “今天你爹娘要忙地里的活儿,一会儿你也去帮着些。” 玉丫头眼眶又红起来,不明白是不是老母鸡惹得傅卿不高兴了,所以早早撵她回家。 “云姐姐。” 玉丫头拉了拉她的衣服。 “怎么了?” 玉丫头先看了眼在一边哄乐安的傅卿,见娘没看向这边,这才小声说:“我能不能摸摸它?” 李云笑起来,“你摸吧。” 傅卿不是没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也头疼玉丫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鸡这个动物。眼看着李云要吧老母鸡递给玉丫头抱着,她忙出声阻止。 “丫头,拿书来。” “哦。” 玉丫头收了手,失落的不得了。 太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就能抱到了。 傅卿把李云叫到跟前,让她把昨天学过的背一遍。李云结结巴巴,傅卿听得拧紧了眉头。 “你昨天回去没背书吧?如果明天你还是这样,以后就不用再学了。” 李云猛地抬起头,眼眶又红了。 傅卿耐着性子,“如果明天你背得出来,但是动不动就红眼睛,那你也不用来了。” 李云没想到她会这么严 厉。背不出书要被骂,红眼睛也会被骂。 傅卿盯着背了两回后,一只卡壳的地方还真的就顺下来了。启蒙书上简单的那几个字李云已经认得了,没有纸笔,傅卿依旧是拿着树枝,在地上教她写字,几遍以后这孩子终于是写得有模有样了。 瞧着时候差不多,该学的也都学了,傅卿才让李云回去,顺便把那只老母鸡带走。 玉丫头已经在鸡舍前头蹲了好一会儿了,听见这话才恋恋不舍的起来,抱着花姐儿跑进了自己的房里。 李云抱着老母鸡,沿路看见井边围的都是人,不知怎么的又吵了起来。她要回家毕竟经过井边,可还没到跟前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怕老母鸡惊到不下蛋,她几乎一路小跑。 刚把鸡放回圈子里,李贵两口子也回来了。 “爹娘,我会写字了!” 李云迫不及待的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给爹娘乐得差点儿收不住笑。 李贵老泪纵横,赶快自己姑娘有出息了。她娘又拉着女儿,让李云也教她认字。 “行了行了,你都这个年纪还学什么字。” 话虽这么说,可李贵也跟着凑过来,看着李云一撇一捺的写出个“人”字来,连连点头道:“写得好,颇有点官府告示那种板板正正的样子。” 才说完,李贵面色又是一凝,“不是让你把老母鸡送去周家,怎么还在这?” “爹,傅姨不要,说以后如果再这样,我就不用去她家读书了。傅姨还说今天我家地里忙,让我早些回来帮着你们点。” 两口子被噎了一下,片刻后李贵才叹了一声。 “周家都是好人。” 李云帮着她娘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咦了一声。 “娘,咱家也种玉米吗?” 她娘点头,“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土豆跟红薯,连带着这些玉米,一会儿都拿去种了。” 远处吵闹声更大,在屋里听的不真切,这一家三口还跑去大门外头听。周家也开了门,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手牵着玉丫头,周家离得远一些,她还牵着玉丫头往前走了一段呢。 两边都没没听出个名堂,老刘头就来了。 “刘叔你来的正好,你倒是给评评理,我家只是朝他前头打水,他就非得说是我家把水搅浑了。” “不是你是谁?你在我前头打的水,不是你搅浑的还能是谁?” 说着,他把水桶拎到老刘头跟前,“刘叔你看看,这水浑成这样,人怎么喝?” 朝前打水那个也不服气的把自家水桶拎过来,“我家的也一样浑,难道我还得赖之前打水的那 个?” 顿时,两边又吵起来,吵不过两句又要动手打架。 可怜老刘头一把年纪,差点儿没让这两人给撞得摔地上去。 好不容易把这俩人分开,那两桶脏水也早被撞翻了。 乐安哭闹起来,傅卿只得先带着孩子回家。不知道老刘头是怎么调解的,大伙儿都各回各家,消停了。 周应淮带着少禹上了山,家里就只有傅卿跟玉丫头。两人随便弄了些吃的,看着时间还早,她便带着玉丫头去了一趟地里。 李贵一家已经翻土种上了耐干旱的作物,三个人手里的活儿安排的紧紧有条,光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舒服。 “傅妹子。” 李云娘爬上田埂,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昨天只见周家种了玉米和高粱,我们这里还有些土豆和红薯,你家也拿去种些吧。” 说罢,李云娘就要去拿东西。 “嫂子不用了,我家的地都种满了,没地方再种其他的了。” 李云娘突然叹了口气。 “现在村里就只有我们两家改种别的,到时候真大旱下来,别人家怎么活啊。” 傅卿沉默片刻,这几天纠结在心里的事情还是下了决定。 她松开牵着玉丫头的手,“丫头,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第137章 不速之客 之前她从未仔细看过别人家地里有什么,这会儿倒是仔细的看了一圈,之后才去了刘家。 春生娘在院子里码着柴火,听说她来找老刘头,顿时皱起眉来。 傅卿眉心一跳,“刘叔不在家吗?” 春生娘指了指屋里,“这几天爹被村上这些事情烦得不行,整日说头疼,今天来喊的人非说那两家已经打破了脑袋,又把爹吓了一跳。刚才回来后就一直歇着呢。” 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先坐着,我给你喊去。”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这一趟找老刘头确实有事儿。 老刘头从屋里出来,大概真是被村里的琐事烦的心力交瘁,看着似乎又老了几岁。 “刘叔。” 老刘头点点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小子呢?” 傅卿笑了笑,“跟他爹上山了。” 见她笑呵呵的,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老刘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叔,刚才的事情我瞧见了,只是领着两个娃娃不好上前。” 老刘头摆摆手,已经不想再说这个事儿了。 “刘叔,李云家也把菜收了,今天已改种耐干旱的庄稼了。” 闻言,老刘头跟春生娘都愣了一下。 “她家那片 地这么好,种出来的菜都是最水灵的,她家真舍得全都收了?” 傅卿颔首,“前段时间我提过这事儿,但那会儿还有井水可用。可如今井水浑浊,人根喝不得。那两条河水也要见底了,眼前干旱将至,他家也改了主意,种上耐旱的庄稼,以后也不至于没东西吃。那一点点河水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趁着现在还能浇到地里,还是早早把庄稼种好。” 看着他们的神色,傅卿又说:“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想让刘叔跟大伙儿说说,早做打算才是。如果只是雨水来的迟,那就算是我多虑了。可如果真遇上干旱了呢?” 春生娘听得心头一紧,“爹,要不咱们也……” 老刘头点点头,“行,这事儿是该考虑考虑。” “刘叔,我还有件事儿。” 老刘头一拍大腿,“你直说便是。” “如若咱们村里的水源能抵过两三个月,庄稼就能长成。可大旱不只我们两河村,若是我们村里有庄稼的事情传出去,恐怕得生事端。” 老刘头连连点头,“确实,这也得仔细考虑。” 离开刘家后傅卿才赶去玉丫头那边,到了地方看见玉丫头跟在李云身后有模有样的播着种子, 不由得一笑。 “娘。” 玉丫头跑到她跟前,小脸晒得红扑扑的。 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些种子,又忙还回去,才跟李云挥手告别。 “云姐姐我走了,你记得回去要好好背书。” 李云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好。” 到了自家地上,玉丫头帮着傅卿忙完剩下的活儿,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回去。 路上又遇见春生娘,她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你走后爹仔细考虑过,觉得确实该提早准备着。这不,他喊着我们挨家挨户的去说,也不知道能劝动多少家。” 春生娘忙着去下一家,急匆匆的走了。 路过陈婆子家时傅卿让玉丫头去喊了门,几声后陈婆子才开了门。 瞧见她手里拿着农具,前头还挂着个奶娃娃,忙把她们都喊进来。 “这是刚从地上来?” 傅卿点头,目光望向陈婆子放在院子里的那两只木桶上。 “水太浑了,先放放。” 傅卿过去看了一眼,桶里的水已经有些清澈了,应该已经放了好一会儿了。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应该一会儿就能用了。” 玉丫头在地里待了这么久,天又这么热,她早就渴了,这会儿仰着小 脑袋问陈婆子要水喝。 陈婆子到桶边悄悄,叹了一声,“丫头啊,奶奶这的水不干净,还得等一会儿呢。” 转头见玉丫头渴得直舔嘴巴,陈婆子心疼的不得了,要去厨房拿碗来给玉丫头盛水喝。 傅卿喊住陈婆子,“我家里还有些水,我带她回去喝。” 陈婆子面上有些难堪,但奈何眼前的水确实不能喝,只是摆摆手让傅卿把丫头带回去。 回了家,傅卿先给玉丫头倒了满满一杯,最后又拎着还剩下大半的凉开水去了陈婆子家。 陈婆子以为傅卿是嫌弃自己的水脏,没想到她竟给自己送来的干净的。 “大娘,我有个法子能弄清水,我教你。” 傅卿在陈婆子家里找了个底部破了洞的罐子,又找了几个石块,再去厨房里挑了两块烧出的木炭,最后用稻草做为填充,做好这些后她才把还未澄清的水倒进。 陈婆子拿着干净的碗在下头接着,眼看着流入碗里的浑水变得清澈,陈婆子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这,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傅卿笑起来,“大娘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陈婆子高兴极了,“太好了,以后再浑的水也不愁了。” “不行, 还是得烧开了再喝。” 陈婆子点头应下,拿了个鸡蛋给她。傅卿也不客气,把鸡蛋收下了。 “陈大娘。” 春生娘推开大门,见傅卿也在便跟她打了声招呼,这就说起了改种庄稼的事情。 陈大娘摆摆手,“罢了罢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若真的活不成,那就活不成吧。” 春生娘气恨道:“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村里每户我们都知会了,我爹说了,若真要干旱,咱们两河村的人可不能闹饥荒,少了谁都不行。” 陈婆子心中一暖,可还是摇了头。 “我可不种张婆子家的地。” 屋后那点小菜园也只够种些小菜,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可没本事再去垦一片地。 春生娘立马接话:“这事儿你放心,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看哪个地方合适,我家人多,我们给你开地。” 傅卿也跟着说,“我还剩下些种子,陈大娘你到时候都拿去种。” “娘。” 玉丫头站在陈婆子家门口,目光还怯怯的往某处看去。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忙走出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 “怎么了?” 玉丫头指着家的方向,“家里来了个人,说找你的。” 第138章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傅卿心里没来由的不安起来,忙带着玉丫头赶回家中,进门就瞧见鸡圈旁站着个女人。 玉丫头一下子紧张起来,快步跑到鸡圈边,“不准你看我的鸡。” 那女人不理她,转头看见傅卿,立马笑盈盈的。 “姐。” 来人与她有五六分相像,可不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傅婉。 见傅卿身前挂着个东西,再细看看她的肚子,傅婉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这是你生的?” 傅婉三两步跑上来,说的是孩子,看的确实背衫。 “你这东西买的哪家的,怎么一点儿也不好看?” 傅卿皱眉躲开她的触碰,对原身这个妹妹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原身记忆里,爹娘对这个妹妹颇为偏爱,幼时更是偏宠的不像话,不管对错全是原身的不是。而这个妹妹骄纵霸道,向来跟原身不对付,更是为了一点银钱差点儿把原身卖了,原身也正是因为这事儿才逃离傅家,直到遇见周应淮,便再没回去过。 如今傅婉找上门来,一准儿没好事。 “你来这干什么?” 听出她语气的冷淡,傅婉啧啧两声。 “你都离家快四年了,怎么性子还是这样?我们可是亲 姐妹,我来这里自然是看望你了。” 傅卿眉心拧成疙瘩,“说话就说话,你别乱碰我家东西。” 傅婉嗤笑一声,“哟,脾气见长啊。” 她目光扫过整个院子,突然抬脚朝厨房里去。 傅卿追上去,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鸡蛋!” 篮子里还有一个鸡蛋,正被傅婉拿在手里。 “放回去。” 傅卿气极。这是陈婆子刚刚给的。 傅婉不理,一转头又看见那边挂着的腌鱼,眼睛顿时迸出绿光。 “还有腌鱼?” 她伸手就要拿,傅卿这回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你再敢动我家东西,我现在就给你收拾了。” 傅婉见她真的要翻脸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鸡蛋放下。 “一会儿把鸡蛋煮了呗,我好久没吃了。” 傅卿没听她狗叫,把她拉到院子里,“你来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姐。” 傅婉突然哭起来,哭声渐大,恨不得把天都哭塌了。 “爹娘要给我说亲,我不愿意。姐,你收留我吧?” 傅卿冷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她要把原主卖掉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说亲?说亲好啊,你年纪早 就过了,再嫁不出去那就是老姑娘了,丢人。” 傅婉瞬间变了脸,“你这人怎么……” “怎么?” 傅卿冷眼看着她,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而此事的傅婉目光上下打量着傅卿,逐渐带起了疑惑。 几年不见,这个姐姐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鸡仔一直咕咕的叫着,她刚才数过,都快有十只了。其中有几只已经半大,现在都能吃了。还有厨房里的鸡蛋和腌鱼,还有傅卿身上那个背衫,也得几十文钱。 想来是傅卿嫁了个会赚钱的男人,过上了好日子,变得神气了。 傅婉神情立马软下来。“姐,我们可是亲姐妹,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只能去死了。” 说着,她还真要往墙上撞。傅卿赶紧把她拉住,傅婉心中得意,暗骂傅卿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蠢,她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怎会真的寻死。 “要死你去外头死,别脏了我家地方。” 傅婉人傻了。 “你说什么?” 傅卿没理会她,直接把人拽到门外,砰的一下摔上大门,任凭傅婉在外头怎么喊都不开门。 玉丫头抓着傅卿的衣裳,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大门。 “娘,她是谁? ” “不认识。” 片刻后,门外消停了。玉丫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听,确实没有任何声音了。 她抱着花姐儿欢欢喜喜的跑到厨房门口,“娘,她走了。” 傅卿应了一声,又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玉丫头见她忙得脚不沾地,“娘,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把东西腌鱼鸡蛋,还有之前晾晒的笋干都藏起来,可恶她的空间没有储物功能,要不一股脑的放进去,就算是傅婉变成狗都闻不到味儿。 按照原主对傅婉的印象,这个亲妹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家里这些能吃的,值钱的,她通通都得收起来。 玉丫头似懂非懂,也过来帮她一块儿弄。 “周家的,是我。”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老刘头的声音。玉丫头一溜儿的跑了出去,傅卿都没来得及阻止,丫头已经把门打开了。 瞧见站在老刘头身边那个,笑盈盈的人,玉丫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她怎么又来了! 老刘头摸摸玉丫头的小脑袋,夸了声乖,又问追出来的傅卿:“周家媳妇儿,这是你家亲妹子吧?” 原来是傅婉跑到村里,遇人就说自己是傅卿的妹子 ,过来认亲被撵出去了。大伙儿瞧着她跟傅卿五六分相似的模样,又同是姓傅的,自然就信了她的话。 正好老刘头挨家挨户的通知到这边,听见这事儿便把人给领了回来。 老刘头领着傅婉进了周家,劝着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做外人看笑话的事情。既然是亲姐妹,更是没有把人撵走的道理。周家媳妇儿,可不兴这样了。如果真是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刘叔,刘叔给你做主。” 前头那些话都是说给看热闹的人听的,后头这一句才是对傅卿讲的。 傅卿满是歉意,老刘头心力交瘁,自己是真不忍心再用这种糟心事儿烦他。又看看外头那些瞧热闹的人,傅卿只能同意让傅婉暂时留下来。 等关上大门,傅卿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我只管你一顿饭,吃完你就走。” 傅婉脸皮子厚,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抚着那张八仙桌,赞不绝口。 “这桌子好方正,哪个木匠做的,做的真好。” “还有这凳子,配套的呢,得不少钱吧。” 她一屁股坐下来,还左左右右的晃了晃,力气大的恨不得把凳子当场摇碎了。 傅卿心疼死了。 第139章 原来家里藏男人 “这椅子也不错。对了,一会儿我就要坐这。” 刚说完,她又站起来,直接朝着主屋去。玉丫头冲上挡住她的去路。“这是我爹娘的屋子,我妹妹还睡在里头,你不能进去。” 傅婉把她的小胳膊扒拉开,“我看看。” “不给!”玉丫头义正言辞。“你爹娘没教你去别人家里别乱动,别乱看吗?” 傅婉脸一沉,扬起手作势要打,“毛丫头,信不信我打你?” 玉丫头双拳紧握,目光紧紧盯着她,嘴巴紧抿成一条线,年纪虽小,却一点儿不怕。 “你敢动她一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卿声音自她身后传出,玉丫头顿时更有底气了,小肚子挺起来,小腰板也挺起来。 傅婉立马换了张笑脸。“我只是跟她玩儿,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说着,傅婉弯下腰来,本该落在玉丫头脸上的巴掌转而亲昵的捏了捏孩子的小脸。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告诉姨姨,你叫什么名字?” 她暗中使劲儿,在玉丫头要哭时才松了手,瞬间,玉丫头脸上已经被掐出了红印子。 玉丫头憋着眼泪把她的手挡开,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床上的乐安顿时惊醒,哼哼唧 唧的要闹了。玉丫头忙爬上床,学着娘的样子搂着妹妹,轻拍轻哄着。 门外,傅婉登时恼怒,抬脚便要踹过去。刚抬起脚,便听得傅卿冷声警告:“你敢踹一个试试。” 她悻悻的收了动作,转身抱怨。 “真是有娘生没娘养,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傅卿瞬间沉下脸色,“我就是她娘。傅婉,你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就给我滚出去。” 傅婉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就是个野种,你不过就是喂了三年,还真当成自己亲生的了?” 啪! 一记耳光把傅婉那张脸打得转到一边去,可见力气之大。 “你敢打……”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打得傅婉再不敢还嘴,只憋着眼泪,将落不落。 “你……” 傅卿打开大门,“是你自己滚,还是我给你送回家去?” 刚说完这话,傅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姐,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说话没把门,我从小就这毛病,你知道我心不坏的。姐,你是我的亲姐姐的,我已经没去处了,你现在把我撵出去,我一定会死在外头的。姐,姐……”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把全村人都喊过来。 傅卿 冷笑一声,揪着她的衣领子,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你再哭大声点儿,最好把全村人都喊过来,到时候我就告诉大伙儿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顿时,傅婉哑巴了。 傅卿把她推搡出大门,傅婉心慌着刚才那句话,还真就不敢再乱来了,但又不甘心离开,只能紧紧的拽着傅卿的胳膊。 “怎么了?” 一声低沉响起,傅卿眉心一跳。 怎么偏偏这会儿回来了。 傅婉寻声看去,见不远处站着个男人,身边站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朝向这边大步走来,傅婉的心随之怦怦乱跳。 这男人,身材高大气势威猛,眉眼冷峻,整张脸清冷默然。而身边的孩子生得也是极好看,五官分明,天质自然。 两人虽然穿着普通的粗麻衣服,但相貌皆为出众,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庄稼人。 “怎么了?” 周应淮来到傅卿身边,连个正眼都没去看另外一边的傅婉。傅婉愣怔的看着来人,只觉得心跳的更加厉害了。 这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傅卿不想跟她扯上关系,随便找了个借口,喊着他们父子俩回家。 见自己被冷落,傅婉突然身子一歪 ,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谁知等她抬起头,傅卿跟周应淮已经进去了,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只有少禹,进门时冷冷扫了她一眼。 眼看着大门要关上,傅婉赶紧追上去,着急的把手从门缝中塞进去。闭门时重重砸到手指,顿时疼得她一阵鬼叫。 少禹忙松了手,“是你自己硬挤进来的。” 十指连心,傅婉脸色蜡白,指着少禹的手在片刻停顿,又落到了傅卿身上。 “姐,你怎么能这样?你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怎么还能随便让男人进门?两人还这般亲近,你真当别人是瞎子不成?” “难怪你刚才不让我进门,一直把我往外撵,原来竟是藏了个男人。” 傅婉声音极大,嗓子扬起来时尖锐又难听,像个破喇叭。 一家人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听见声音,玉丫头打开主屋房门,瞧见周应淮后哇的哭起来。 “爹!” 傅婉还在巴巴喊着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与傅卿站在一起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她姐嫁的男人? 难怪她这个亲姐姐愿意帮别人养孩子,还性情大变敢撵她出门,感情还真是嫁了个好男人。 可下一刻她登时恼 怒起来。傅卿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大家面前出丑! 周应淮抱着玉丫头,皱眉看着女儿小脸上的红痕。他心疼的摸了摸,“怎么弄的?” 玉丫头没说话,只是怯怯的把脑袋靠在爹爹的肩上。 一旁的傅卿顿时火冒三丈,快步来到傅婉跟前,伸手就要掐回去。 “姐夫!” 傅婉慌忙躲开,张口就喊起来。 “我是婉儿啊,是她的亲妹妹。姐姐离家这么多年年,我实在想她……” 傅婉张口就是故事,一番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刚才蠢到底的人这会儿倒是聪明了,只捡着说自己的困境,说跟傅卿的姐妹之情,说自己不被亲姐姐待见的委屈,对刚才自己的冒犯却是绝口不提。 “那又如何?” 周应淮冷声一句,直接把傅婉接下来没说完的花给堵了回去。 “什,什么?” 周应淮声音里明显压着火气。他刚才虽不在场,但已然从傅卿跟玉丫头之间猜想到了什么。如今不管傅婉是什么身份,他都不待见。 “既然我媳妇儿撵你出门,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看清楚他眼底的厌恶,傅婉心头一紧,立马捂着自己的脚踝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第140章 风水轮流转 “一定是刚才崴脚了。姐姐,我好疼。” 一股子绿茶味。 傅卿忍无可忍,顺手拿了扫帚朝着她就打。傅婉并未闪躲,硬是被她打了好几下,死活不离开。 乐安被吵醒,哭声从屋里传来。 “你赶紧给我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傅卿惦记着孩子,只能把扫把扔了,转头便走。 傅婉一声苦笑,“我是真没去处了,要不我也不会求你收留。我们是亲姐妹,既然连你也不要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话音才落,傅婉突然冲着周家的院墙狠狠撞去,只听一身闷响,她的身体从墙上滑下来,院墙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这女人,真是疯了。 傅婉再醒来时外头天已经黑了。察觉床尾有道人影,惊得她猛地坐起来,顿时脑袋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下,差点儿没从床上栽下来。 她扶着床沿,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床尾的那道人影是傅卿。 “看见我要摔了也不知道扶一把,从小到大爹娘都白疼你了。” 傅卿听后突然嗤笑出声,“傅婉,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从小到大爹娘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傅婉确实理 亏,可又不愿意被她拿捏,又装模作样的要撞墙。 “要死就死外头去。” 傅卿的语气里全是轻蔑不屑与十足的烦躁。 “你……” 傅婉被气得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堵闷的难受,只能重新躺下来。 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疼,她抬手摸了一把,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可脸颊并未有伤,手上也没沾到什么,偏偏就是觉得疼。 烛光下,傅卿看着自己在她脸上掐出来的红色,觉得自己还是下手轻了些。 察觉眼前光线更明亮些,她睁开眼睛,见傅卿举着蜡烛正站在床头。她忙不迭的往旁边躲了躲,“你想干什么?”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傅婉扫了她一眼,“半年前不是你跟我说自己嫁到这里的吗?到村口我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借着原主的记忆傅卿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周应淮已经瘫了,家里没了钱,她便偷着家里值钱的东西去卖,卖了就在镇上吃喝,根本不管两个孩子的死活。没想到那天就遇见了离家多年许久未见的亲妹妹,本想躲开,却被傅婉拉着一个劲儿的问。 她实属无奈,只能随口一说自己住在 两河村。 没想到今天傅婉还真就找过来了。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还非赖在我这里不走?” 傅婉装起笑,虚假又难看。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骂玉丫头那些话告诉他爹。他爹可是最疼玉丫头的了,知道玉丫头受了委屈,小心他给你丢到后山去喂狼。” 傅婉身子颤了颤。 她知道傅卿嫁了个猎户,也知道猎户有本事,一听说要把她丢去喂狼,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傅婉抽泣了几声才开口:“自打姐你走了以后,家里的活儿都是我来干,爹爹又爱喝酒,清醒时还好些,喝醉了就爱打人。去年他们生了个儿子,我这日子过的更是没个人样……如今更是要把我卖了,给那小畜生买肉吃。” 原主离家时可是闹的相当难看,他爹丢了面子,总是借酒装泼,打过她们母女好几回。后来她娘被诊出有孕,他爹便只打她一个人。她只日日盼着生下来的是个妹妹,没想到竟是爹娘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弟弟。 当初原主身上受了多少气,如今就在傅婉身上加倍的讨回来。 那种家,她还怎么回去? 她这边哭的伤心 ,傅卿倒是兴奋不已,明知又故问:“谁生了儿子?哪个小畜生?” 傅婉恨得咬牙。 “他们!爹娘!” 傅卿突然想要放声大笑。 “原来你也有今天。” 当初爹娘偏心傅婉,不仅让原主吃亏,还把傅婉的性子养成这样。如今又生了个带把的,自然是宝贝着儿子去了,傅婉怎会安生的待着,一定是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今日过的艰难,便打起了要把傅婉卖掉的心思。 笑死。 傅卿的讥讽一点儿没遮掩,傅婉虽然气,却半点不敢反驳,只能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姐,你收留我好不好?我不能回去,回去我一定会被他们磋磨死……啊!” 傅婉尖叫一声,慌张的撤回手,快速的抹开滴在自己手背上的烛泪。 “看不见我拿着蜡烛吗?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傅卿冷漠开口。 “周家不养多余的人,你伤好了就走。” 说罢,傅卿举着蜡烛就走了。房门关上那一刻傅婉才反应过来,冲着门外大喊:“你为什么把蜡烛拿走了?” 房门重新被打开,烛光下,傅卿那张脸冷得不能再冷了。 “蜡烛也得十文钱一根,点在 你这里,浪费了。” 说完这话,房门再被关上,屋里顿时又暗下来。 傅婉躲进被窝,忍着饿好半天了才睡着。 第二天傅婉再醒来时,外头已经有碗筷的声音了。 她翻爬起来,开了门,果然见周家人坐在那张八仙桌上准备吃早饭了。 今日早饭只炒了一些笋干,半碟咸菜,黍米粥,算是周家极其简单的一顿了。 可傅婉昨天就没吃东西,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桌子都啃了。她走过去,挤在玉丫头的位置上,盯着桌上的饭菜直吞口水。 玉丫头还小,她一个大人,这么大的屁股,玉丫头哪里争得过她。眼看着玉丫头要掉地上了,傅婉才察觉到不对,抬头一看,周应淮那双冷眸正在看着自己。 她心头一紧,赶紧起身,一边不忘扶着额头,“姐夫,我有点儿晕。” 周应淮收回目光,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多余。 少禹低头干饭,压根不搭理她。 傅卿把刚煮好的水煮蛋递给玉丫头,“等凉些再吃。” 桌上就只有一个鸡蛋,只给了玉丫头,还是当着傅婉的面给的玉丫头。 傅婉心里恨得要死。 她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第141章 一家都是疯子 玉丫头挪了挪小屁股,坐满了整个位置,看着傅婉,拿着鸡蛋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再当着她的面,一点点剥掉蛋壳。 昨天这个女人不是想吃这个鸡蛋吗?今天她就吃给这个女人看。 昨天这个女人不是想坐这个位置吗?今天她就坐给这个女人看。 玉丫头歪着小脑袋,天真可爱。 “姨姨你站着干什么?为什么看着我们家吃饭,你自己没有家吗?” 说完,玉丫头又举起手里剥了皮的鸡蛋,“你盯着我的鸡蛋看,是想吃吗?我可以给你看,但你不能吃哦。” “你!” 有人破大防了。 这死丫头绝对故意的! 傅婉气得浑身颤抖,偏偏发作不得。下一瞬,她脸色煞白,两眼一翻,双腿一软,就这么栽倒在了桌前。要不是周应淮动作快,要么这一桌子饭被掀翻,要么就是傅婉脑门再被磕个窟窿。 除了周应淮重新坐下,其余三人都惊得站起来。等傅婉恢复几分清明,瞧见的却是周应淮与两个孩子坐在那边继续吃。 脑袋本就磕了个窟窿,流了好些血,又饿得没力气,如今再被气着,她这一口气瞬间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紧着,她的后背被人猛地锤了一下,憋在心口上的气 一下子就通了。 傅婉猛地咳嗽,一手护着后背连连后退,一边惊恐不安的瞪着傅卿。 “你就这么待不得我?” 傅卿神情淡淡的收了手,“我看你都喘不上气了,给你顺顺气啊。” 傅婉被她气得直翻白眼,见她又提着拳头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我看你眼睛也不好使,准备给你治治。” “疯子!” 骂了这么一句,傅婉见鬼似的跑进屋里,砰的一下砸上了房门。 少禹歇下碗筷,满是不爽,“爹,那是我的屋子。”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 傅卿坐下来,“等她好了,我亲自给她送回去。” 屋里的傅婉恨不得又撞一回墙,可奈何脑门疼得厉害,她实在没勇气再来一回。 她可不想真的死在这。 听着外头收碗筷的声音,傅婉气得把身下床板锤得砰砰响。 随着吱呀一声,有人打开房门。她抬眼看去,见傅卿端着一只碗进来了。 她翻爬起来,动作急迫,又能看出小心。 她把碗筷接过来,吃得狼吞虎咽。 粥上只有一些炒笋干和几筷咸菜,傅婉却吃得格外满足。吃完后,她把空碗递过去,“再给我盛一碗。” “没了。” “没了?” 傅婉瞪着眼睛,发现傅卿瞪得比自己还大。 “我家五口人,我还得喂孩子,能给你剩一口就不错了。” 傅婉泄了气,又把空碗拿过来,捧在脸上又舔了舔。 傅卿:…… 舔干净后,傅婉才舍得把空碗递过来。傅卿有些嫌弃,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洗了这只碗后单独放在一边。 肚子里填了些东西,傅婉又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过饭点了。 她爬起来,瞧见院中无人,心中一喜,朝着厨房便去。 前脚才刚踏进去,后脚就被吓了出来。 “小兔崽……” 骂人的话生生被拽了回去。傅婉没好气的看着坐在灶膛前的少禹,“你怎么在这?” “防着你偷吃,所以故意守在这里的。” 少禹直言直语,没有半点客气。 傅婉手指了半天,又愤愤撤了回来。 “我下午没吃饭,饿了,你给我端碗饭来。” 少禹不理,继续扒弄着火塘里的灰。 傅婉提脚要进去,迎面就是一阵灰。她呛从厨房里跑出来,随手抓了把扫帚便要冲进去打。 嗖的一声,傅婉脚步猛然顿住。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扎在脚前的竹箭,僵着抬起头,吓得眼眸紧缩了一瞬。 少禹 站在厨房门口,抬手拉弓,弦上的箭欲势待发。 傅婉抓紧了手里的扫帚,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杀人犯法!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告到官府去!” 话音刚落,刚才还搭在弦上的那支竹箭以破竹之势扎在她的脚边。傅婉这会儿真的慌了,转身想跑,却被手里的扫帚绊了脚,摔了个大马趴。 还没等起身,又是嗖嗖两声,两支竹箭一左一右的扎在她的身侧,连同她的衣裳裙子都扎进了地里。 “你敢说我妹妹有娘生没娘养?” 嗖! 又是一支竹箭扎在她手边,傅婉惊叫一声,慌忙把撑在地上的手藏在身下。 “你敢说我妹妹是野种?” 嗖! 竹箭扎在她的脸边,傅婉尖叫着捂住脸。 半晌没再听见嗖嗖的冷音,傅婉壮着胆子抬起头,正好对上那支直对着自己眼睛的箭尖。 她浑身僵硬,连喘气都不敢了。 “你要不是她亲妹妹,我现在就杀了你。” 冷冰冰的说完这句话,少禹才收了手里的弓箭。傅婉慌张爬起来,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屋里,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了。 少禹冷哼一声,捡起低声被挣开的弓箭,小心的拾起装好,这才又回了厨房。 听着 渐远的脚步声,傅婉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衣服也被竹箭划破。 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疯子,这一家全是疯子。 周家地上,玉丫头拿着水瓢,跟在傅卿身后浇水。她回头看看家的方向,始终有些不放心。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周应淮本是在不远处忙活的,听见这话后招手让玉丫头过去。等玉丫头到了跟前,他弯腰把玉丫头抱上田埂,与垫着背衫熟睡的乐安紧挨着坐下。 “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问了快十五遍了。这一处阴凉,你坐在这里等,等爹娘忙活清咱们就回家了。” 玉丫头低着头,揪着衣摆,小声呢喃:“可是我想花花。” 周应淮替她擦了擦脑门上热出的汗水,“爹已经让哥哥回家帮你看着了,花花它们丢不了。” 她怎么放心得了。 哥哥平日里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鸡仔,甚至还会嫌它们吵闹。他才不会帮忙照顾呢。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儿盯着鸡,一会儿盯着蛋,谁放心得下啊…… 她想回家! 傅卿浇完了水,这才得闲下来。周应淮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回去了吗?” 她往家那边看了一眼,“还早。” 第142章 到底谁不像好人 周应淮见她一点儿不着急,那自己更不用操心管其他的了。 在地里瞎弄了会儿,正要回家时又瞧见刘家几口人扛着农具朝着远处去,傅卿喊了春生娘,问了才知道原来刘家准备给陈婆子在旁边的平地上开块地。 春生爹也凑过去,笑呵呵的,“总归是要种些东西的,陈大娘年纪大,又只有一个人,这些事情只能是我们帮着做了。” 傅卿喊着周应淮,“正好,我们家也去帮帮忙。” “爹,我想回家……” 玉丫头拉着周应淮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 春生娘瞧着稀罕死了。她把玉丫头拉过来,把兜里揣着准备给儿子的花生都给了她。 “拿着吃。” 玉丫头不要,她就是想回家。 春生娘神情一凝,忙把手背贴在她的脑门上。 “这孩子怎么了?难不成是病了?” 傅卿实在没好意思说她是惦记着家里那两只鸡,但又实在心疼玉丫头,刚要开口,周应淮已经先说:“那你先回去吧,让你哥差不多得了。” 说完,周应淮拿着锄头跟上了刘家。 玉丫头欢天喜地的跑远,片刻间田埂上就没她的影子了。 直到隔得老远看见玉丫头跑上回 家那条路,她才放心的追上周应淮,“你听见了?” “不就是使使坏吗,这有什么。” 少禹年纪大些,要干活也得他来干,可傅卿偏要他留在家里读书,其实有暗戳戳得交代在傅婉上厨房找吃的时直接把灶灰扬她身上。 可傅卿不知,她前脚出门,周应淮同样也暗戳戳得让少禹试试才新做好的竹箭好用不好用。 到了地方,两家人忙作一阵,还真找了个地方准备开地。 这活儿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忙活一会儿后大家都坐下来歇歇。 春生娘突然问:“你家那个妹子怎么回事儿?听说要寻死,脑袋都磕破了?” 傅卿唇角挂着的笑慢慢收了回去,望着远处长长叹一声。 “嫂子,你是不知道……” 听傅卿说完,春生娘气得大骂:“怎会有这种爹娘,难怪教不出什么好女儿来!” 被春生爹拽了一下后她才反应过来,忙跟傅卿解释:“嫂子不是说你,我说你妹妹呢。” “其实嫂子也没说错,我之前确实……挺不好的。” 傅卿只是想借机把傅婉的所作所为告诉大家,每曾想把自己给有带坑里了。 她抬起头,正好撞上周应淮那双眸子 ,顿时心口一窒。 他那双眼睛太过深沉,看不到任何情绪,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傅卿突然有些心虚起来,把原主的记忆翻了一遍确定她没什么说漏嘴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等她伤好了就让她走吧,她若不走,我再去说。” 老刘头可是从头听到尾的。想当年,他也是家里不被待见那个,好不容易把其他兄弟都熬走了,上头也没了长辈,这才过了几年轻松日子。 面对这样的亲戚,他打心眼儿里的厌恶。 “不说这个了。你家乐安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春生娘逗着背衫里的乐安,喜欢的不得了,拉着小手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春生娘突然叹起来。 “要不是我伤了身子,我也还想要个女儿。” 傅卿疑惑,“找大夫瞧了吗?” 春生娘看了眼正在跟周应淮说话的自家男人,语气难掩失落,“就是大夫说的。我这辈子怕是跟丫头无缘了。” 傅卿把背衫解下来,连带着娃娃的抱过去。 “喏,借你玩一下。” 春生娘一愣,随后才大笑起来,忙把孩子接过来抱着。春生爹好奇的凑过来,听媳妇儿说完,也跟着乐呵。 老刘头听 了更是不得了,抱着乐安舍不得撒手。“哟,这孩子眼睛鼻子跟你家周应淮简直一个模子嘛。可惜是个女娃娃,要不就能跟你爹一块儿上山打猎了。” 春生娘:“女娃娃多好,像玉丫头一样可可爱爱的。瞧这眼睛多好看,明显就是随娘的。我看着鼻子嘴巴倒是像她爹。” 春生爹:“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比咱家春生小时候好看多了。” 傅卿听着直乐呵,听见这话又不好意思的夸了春生两句。 然而刘家人并没有在听。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唇角弯了又弯。 今日大家都忙着说话逗孩子,基本都没干什么活儿。瞧着天色渐晚,便等拿着东西才回去。 乐安哼唧了两声,傅卿一路走一路哄,这么晃着晃着的又把乐安哄睡了。 见她小手还路在外头,周应淮忙帮她把小袖子拉上来些,挡住那只娇嫩的小手。 “那些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 他站定脚步,“当初你只跟我说无处可去,没说你是逃出来的。” “当时人都已经逃出来了,干什么还要告诉你。万一你不是好人,又把我送回去了呢?” 周应 淮低声笑开,“你我到底谁不像好人。” 傅卿突然顿住脚步。“周应淮,如果当年你遇见的是别人,你也会张口就问人家要不要跟你成亲吗?” 周应淮眉峰轩起,“哪有那么多如果。如今你我都好好过日子就是。” 到了家中,少禹正在院子里做着个小马扎,而玉丫头就守在鸡圈旁,怀里抱着花姐儿,咧着小嘴直乐呵。 傅卿凑过去看了一眼,“花花它们都在呢?” 玉丫头指了指里头,点头道:“都在呢都在呢,我数过了一只都没少。”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已经熟睡的乐安放回床上去。 周应淮放下农具,垂眸看了眼地上被扎出的几个不深不浅的孔洞,问少禹。 “竹箭好用吗?” 少禹点头,“好用,比以前那些要快。我想明天上山再砍些竹子,多做几支。” 傅婉一直呆在屋里没敢出来,直到天黑了傅卿才给她送了个馍馍来。她这会儿什么都不敢挑,三两口吃完,又抬头要水喝。 喝完了水,刚才还弱不禁风的傅婉猛地起身,砰的一下砸伤了房门。 反正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屋里,傅婉便放心的翻了脸。 第143章 赔个大房子 “你知不知道那个短命鬼对我干了什么?” 她揪着撕坏的衣服,又抖了抖身上怎么也拍不干净的灶灰。 “看见没有?这都是你家那个短命鬼干的!” 傅卿冷眼看着,“短命鬼说谁?” “说……” 傅婉刚出口才察觉不对,恼羞成怒竟扬手想打人。 傅卿稳稳截住那只手,用力甩出去。“怎么,有力气了?会骂人,还会打人了?” 侧房窄小,本就施展不开,甩出去时那只手撞上了墙壁,疼得傅婉张嘴就喊。 谁曾想才刚发出个音来,傅卿已经抓着手里的抹布手快的塞进她嘴里。 “嘴巴太脏了,姐姐给你擦擦。” 傅婉把抹布拽出来,弯着腰在旁边干呕几声。之后又赶紧直起身子,捂着嘴巴强压下呕吐的感觉。 她只吃了一个馍馍,要是都吐出来晚上岂不是要饿肚子。 “我现在能留你吃喝,让你有屋子遮风挡雨,你就该自觉些。明天起,你要么干活,要么走人。” 她走到门边,刚要开门,手上动作突然顿住。 “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下回会撕了你的嘴。” 说完这些傅卿才离开,开门瞧见周应淮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外 。周应淮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少禹却是一脸不爽。而玉丫头抱着花姐儿,紧张的不得了。 傅婉心里窜着火,还想把门砸上,抬眼瞧见周家人都站在门外,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少禹语气不耐,声音不带遮掩,“摔坏了我的房门,她会赔吗?” 玉丫头牵着周应淮的手,底气顿时足了不少,喊起来格外大声。“会!” “那成,反正我的房门早该换个新的了。” 顿了顿,他又说:“屋子太窄了,要不直接把她关里头,让她狗急跳墙,直接把房顶掀了才好,还能赔个大房子。” 玉丫头一听,果然有理,一边绕过傅卿,探着个小脑袋的给藏在屋里不敢露面的傅婉出着馊主意。 “你!你们!” 傅婉气得脑门生疼,扶着床沿直哼哼。 “太晚了,都去睡吧。” 两个孩子听话的回了玉丫头的屋子,傅卿与周应淮也回了主屋。 到底是她带回来的麻烦,傅卿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等她伤好了,我立马让她走。” 周应淮抖了抖原是少禹的新被子,虽然对两个大人来说是短了些,但这两天天热,漏一双脚倒也凉快。 他语气如常,“我 又没说什么。” 话音一转,他突然说:“让她帮着家里做些活也好。家里的水快没了,明天你让她去提两桶来,乐安太小,你只管带孩子就行。” 翌日天还没亮,周应淮与少禹就出了门,下山时,少禹手里抓着一只山鸡,周应淮手里抱着一捆竹子。 傅婉听见厨房里的动静后立马开了门,闻着味儿的奔过来。 “今天吃什么?” 傅卿扫了她一眼,“把桌椅抬到院子里来。” 傅婉没动,只依在门上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东西。直到傅卿冷眼扫过去,她才不情不愿的过去搬桌子。 当初做这张八仙桌的时周应淮可是用了心的,不仅做工漂亮,也没有多少重量,轻轻松松就能搬得动。可傅婉却将桌子一拿一放,摔得砰砰响。 坐在鸡圈旁抱着花姐儿的玉丫头莫不做甚的看着,等她把桌子放好不再挪动后才说:“你想给我家换个桌子吗?” 还在心里得意着的傅婉立马丧了脸,再把去拿椅子时已经不敢这么用力了。 周应淮跟少禹回家时,傅卿刚好把饭菜都端上来。傅婉刚要坐下,见他们回来,立马吓得从凳子上蹿起来。 那双眼睛打从看见周 应淮时就挪不开。 这男人,真好看啊! 周应淮今天带了顶草帽,稍稍低头时只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颚轮廓,没来得及刮的胡茬越显得他男子气概。身材本就高大威猛,如今又抱着重物,臂膀更显得有力。 傅婉心砰砰直跳,忍不住的想要触碰…… “干什么?”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傅婉便被少禹这一声吓得立马所回手。下一瞬,看见他手里抓着的那只山鸡,顿时惊喜。 “这是山鸡?真好看。” 她跑到跟前来,摸不到周应淮,还摸不到山鸡? 谁知道她那只手刚伸出去,手背立马被山鸡啄了两下,疼的她差点儿哭出眼泪来。 等痛劲儿缓过来去,她转头一看,周家四口人已经坐在桌前准备吃饭了。 她忙跑过去,没敢再挤玉丫头的凳子,只愤愤看着傅卿问:“我坐哪里?难不成你要我站着吃?” 傅卿抬了抬下巴,“那边有凳子。” 她跑过去,到了跟前才看见是个旧凳子,上头不知道落了多少灰,跟那边的八仙桌格格不入。 咬咬牙,她用袖子一抹,拿着凳子跑了过去,想要坐到周应淮身边。 可周应淮左边是傅卿,右边是 少禹,这两个人她都打不过,便只能挤在玉丫头身边了。 今天桌上还是那几样菜,傅婉没敢挑,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一连喝了两碗粥,几乎一个人吃了半数的菜后,她才算是吃了这几天的唯一一顿饱饭。 傅卿收了碗筷,喊她把碗洗了。傅婉眼睛只盯着那只漂亮山鸡看,“就几个碗,你顺手洗了呗。” 正说着,少禹已经把山鸡抓起来,直接走出门外。 周应淮背着背篓,问傅卿家里还需要买什么,他顺路买回来。 傅婉听了凑上去,“姐夫你要去镇上?我跟你一起去。” 周应淮直接背过身子,只跟傅卿说话:“你娘家住在哪里?我把你妹子送过去。” 他甚至都没绕个弯子,说的直白干脆,还坦诚。 傅婉脚软下来,“我留在家里干活吧。” 她转身跑到水缸边,还真把碗给洗了。 傅卿抱着乐安把他们父子俩送到门口,叮嘱他们早去早回。等他们父子走远,她转头一看,见傅婉正拎着水桶往盆里倒。 “别动!” 不知是她耳聋还是故意的,只顾哗哗倒水。等傅卿倒了跟前,桶里那好不容易才澄清,准备烧来喝的水,全被她倒光了。 第144章 装模作样的烂东西 “你疯了?” 傅卿气得发抖,偏偏傅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怎么了?不是你让我洗碗的吗?没水怎么洗?水缸早没水了,你不晓得去担水来吗?” 好家伙,竟然还教训起她来了。 傅卿突然笑起来,“行,你洗吧。” 洗完了碗,傅婉正准备借口说头疼回屋躺着,傅卿却把水桶放在她面前,“去担水,把水缸装满。” 傅婉瞪着双眼,“凭什么要我去?” “你要住在这里,就得干活。” 傅婉甩手走人,傅卿也不拦着,只跟玉丫头说:“丫头,一会儿你爹回来……” “去就去。” 傅婉拎着水桶走出门,大门被水桶撞了好几下。 “娘,咱家水桶也要换新的了?” 站在门外的傅婉恨不得把手里这两个木头东西捏碎! 远远的看着水井边上有不少人,傅婉眼睛滴溜溜一转,高高兴兴的拎着水桶过去了。 快到跟前时,傅婉那一脸的高兴立马变成了苦楚。 村里还有些人没见过,但瞧见她包扎的脑袋立马就知晓了她的身份。 傅婉这几步路走得摇摇晃晃,柔弱不堪。本以为有人能帮帮忙,谁知道干脆还挤在水井边 抢着想第一个打水的大伙儿都躲得远远的,对她避如蛇蝎。 她咬着下唇,一边摸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怕大家没注意到她脑袋上的东西,还装模作样的扶了扶。 见井边站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她软下声音喊:“这位大哥……” 不巧,她喊的这位大哥,正是李兴。 李兴媳妇儿往前一跨,站在自家男人面前。 “喊什么?这里站着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喊别家男人?” 李兴媳妇儿说话本来就不好听,这会儿遇上自家男人的事说话就更加不好听了。 “这么惦记别人,这是馋了还是偷习惯了?我家李兴可是正经人,没那些花花肠子,你这样的女人可是看不上的。” 傅婉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好惹,刚想解释,李兴媳妇儿又骂道:“也不知道咱们两河村最近是吹的什么风,怎么什么不值钱的货都往村里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傅婉再不装了,指着李兴媳妇儿对骂起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了?我是吃你家米了?还是真偷你家男人了?” 说罢,傅婉又转头对着老实巴交的李兴道:“这 是你媳妇儿?怎么这么刁蛮不讲理,像个泼妇一般。看着你人模人样的,原来是个藏女人裤兜里的。” 这话一出,李兴两口子都不干了,要不是有人拦着,李兴媳妇儿真要把她塞井里淹死了。 那边才把两口子拉开,这边的傅婉又扶着脑袋哼哼起来,柔弱不能自理。 直到人家把李兴两口子拽走,傅婉还在说着自己的不易。 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会儿又说亲姐苛待自己,明明是她紧紧抓着别人,还非喊着让人家放开,她要一头撞死在井上。 “得了吧你!” 已经被拉走的李兴媳妇儿又折回来,隔着距离恨不得把她的脊梁骨戳断。 “一个要把自己亲姐卖掉换钱花的烂东西,竟敢还来这里装模作样?我要是你亲姐姐,早把你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了。” 傅婉一惊,咬死不认。“你胡说!根本没这回事!” “有没有,大伙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李兴媳妇儿一点儿不饶人。 “还敢跑到老娘跟前勾引我家男人?呸!你算是什么东西!” 傅婉气得两眼翻白,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她指着眼前的泼妇,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快把她拉走,快拉走!” 见没人帮她,傅婉又想故技重施,一抬眼,却注意到大伙儿眼中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厌恶。 她急得跺脚。“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管她怎么说,说什么,都没人听,只三三两两的冲着她指指点点。 傅婉咬牙,心中暗骂:这些个泥腿子,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她拎着水桶,扭着腰肢从井中打上来一桶水,倒出来一看,井水浑浊不堪。她嫌弃的把井水倒在井外,正要再打一桶上来。 “你干什么呢?” 接二连三的不满不约而同的喊起来。 傅婉翻了个白眼,“这水都脏了……” 话还没说完,傅婉就被人推倒在地上。 这人刚才还拦着李兴家两口子不让他们打人呢,这会儿就自己先动手了。 “现在咱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指望着这点井水过日子了,你竟敢还敢倒在地上?” 傅婉被撞得七荤八素,脑袋一阵阵眩晕,后腰屁股更是钻心的疼。 “你们要杀人啊!就这么一点点至于吗?” 一点水?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更是差点儿把祖宗十八代都连累了。 傅卿掐着点过来,不 早不晚,刚刚好。 她先跟大伙儿道了歉,又冷脸训了傅婉两句,最后才领着人回去了。 刚进家门,傅婉就闹起来。 “你干什么把那些事情跟人家说?你还要不要我做人了?” 傅卿眸心渐沉,“原来你也知道这种行径不配做人吗?” “你!” 傅婉脸色难看至极,二话不说进了屋,砰的甩上了房门。 玉丫头吓了一大跳,抱着花姐儿忐忑不安。 “咱家房子不会烂了吧?” “不会。” 傅婉指着主屋,让玉丫头进去陪着乐安。告诉她,若是一会儿被吓醒,就好好哄着妹妹。 玉丫头似懂非懂,才进屋子爬上床,就听隔壁屋子一阵拉扯,动静还真的惊醒了妹妹。玉丫头有模有样的哄着妹妹,这才明白刚才娘为什么要提早说妹妹会被吓醒。 紧着,被拽出屋子的傅婉在院子里呜呜的哭起来。 “你再摔我家东西,用不着他回来,我现在就能把你砍了丢到后山去。” 傅婉依旧嘴硬。 “你吓唬谁呢?你有那本事以前还会被我欺负?” 话音刚落,傅卿已经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头举着的正是家里那把磨得锃亮明晃的菜刀。 第145章 这男人真不错 傅婉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唇角挂着讥讽,挑衅道:“你吓唬谁呢,你有本事就站砍,朝这砍。来!” 最后一个字音刚说完,那把菜刀已经贴着她的耳尖飞过去,砰的一下,砸在院墙上掉下来。 她来真的! 傅婉双腿一软跌坐地上,后背已是一片冷汗。她太过害怕,竟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还得是这两天喝的水少,要不她真得尿裤子。 镇上。 父子二人站了半天都没人过问野鸡,倒是旁边卖小菜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平时一文钱就能买好几把的小菜,现在竟涨到一文钱一小把。那些蔫老的,长相差的,一样被人挤破头的抢。 少禹皱着眉心担忧道:“爹,咱们是不是也要买一些?” 周应淮沉着眸子,低头看看他们面前还没卖出去的山鸡。东西没卖出去,爷俩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再等等吧 。” 少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要不把山鸡卖给方家得了。可想起上回他爹对方家的态度,又把话咽了下去。 等到将近正午,集市里卖小菜的人都喜滋滋的收摊回家了,集市里只有他们父子俩还在那站着。 少禹肚子饿得咕咕响,忍不 住抬头问:“爹?” 周应淮默不作声的抓起山鸡,又背起背篓。 “走吧。” 两人刚走出集市外,就有人把他们喊住。一番商讨后,十一文钱买了这只山鸡。 这比以前的价钱低了不少。 周应淮面色微沉,也没说再给玉丫头买头花的事情了。少禹饿得前胸贴后背,路过粥饼铺的时候走的都格外快一些。 走到官府告示栏处,周应淮突然驻足。少禹凑过来跟着看,可上面好多字他还不认得,看不出是个什么名堂。 “我还有些事情,你自己去玩。一盏茶的时间后再来这里等我。” 少禹乖巧点头,周应淮这才大步离开。 瞧着爹走远,少禹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直到了一处巷子才停下来。 有个摊子东西洒了一地,被人糟蹋造败的不成样子了。地上蹲着一对夫妻,男人闷声不吭的捡着东西,大着肚子的女人想帮忙,反被男人推开了手。 正是王大有和秀芳。 少禹轻嗤,暗道自己还是来晚了,没看到刚才那场好戏。 现在天干缺水,根本做不成豆腐,两人只能改行做些别的买卖。可不管做什么买卖,之前卖给房子的那对母子总隔三差五的来找 事儿,最后竟弄得他家一点儿生意都没有。 三番几次后,王大有终于受不住的告上官府,官府把两家叫过去一番教训后,对方消停没几天,又继续上门找事儿。 他家儿子人高马大的,王大有一个瘸子根本打不过,便只能把气撒在秀芳身上。 秀芳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少禹才赶回去,见周应淮已经在那等着了,他忙赶紧跑上去。 又看了眼旁边的告示,他问:“爹,上面写的什么?” 周应淮已经朝前走了,根本没搭理他的话。 他又追着问了一句,周应淮才停下脚步,低头看他:“你不是已经读过书了吗?” 一句话,问的少禹羞愧不已。 回到两河村,少禹还没到家门口就被春生和承良两个人喊住了。 周应淮点点头,“那你一会儿回来,别太晚了。” 少禹点头应下,跟着春生承良去了别处。 确认周应淮走远后,两人才迫不及待的问他:“你去镇上了?怎么样?有没有去看过?” 少禹把看来的跟他们说了,两人听后只觉可惜。 “你怎么不跑快些,要不还能看见热闹。” “他家被欺负成这样怎么还不搬家?脸 皮子真厚。” 春生摇头,“可别搬家,听李云她爹说现在外头哪儿哪儿都不好混,还不如回乡种田呢。他家生意被砸成这样,如果真要搬家,岂不是只能搬回村里?我可不想他家回来。” 承良觉得有理,“我也不想。” 正说着,两人又指着前头,“周少禹,李云怎么总往你家跑?” 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瞧见李云又去了自己家里,少禹满脸不耐,“她来我家读书的,我娘答应教她读书。” 说完,少禹也急着要回家。春生承良两人拦不住,只能坐在后头嘀咕。 “现在周少禹喊他娘这么顺口了吗?” “人家给吃给穿,还给他生了个妹妹,对待周少禹跟他妹妹从来不偏心,就冲这个,是我我也喊得顺口。” 春生突然站起来,“不对啊,为什么她娘只教李云?不行,我也想读书。” 瞧着春生跑远,承良也跟着跑。 “等我等我,我也想读书。” 少禹回到家时,李云正帮傅卿烧火做饭,玉丫头抱着花姐儿跟在旁边“云姐姐”的喊个没完。周应淮在院中劈着竹子,傅婉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 察觉到什么,傅婉抬起眼眸,正好对上少禹的 目光。她撇撇嘴,又转到鸡圈旁边数鸡去了。 玉丫头从厨房跑出来,挡在她面前不让她数,傅婉明明气的要死,又不敢发作。见了两只水桶,又提起来,走到周应淮跟前。 “姐夫,村里除了那口井还有哪里能打水吗?我今天去看过,井水浑的不得了,人怎么喝啊?” 厨房里听见声音的傅卿转头看过来,见周应淮只顾着低头干活,根本没想搭理她。 傅婉像是没察觉,厚脸皮的凑上去,声音甜的发腻,“姐夫,你……” 下一瞬,傅婉身子往后一跌,惊叫着躲开。 周应淮淡定的收回手中破竹的砍刀,语气淡漠:“刀剑无眼,你以后看见我急得离远一些。” 傅婉慌不择路的跑开,再不敢来他跟前了。 不被女色所迷惑,傅卿心里默默给他加了一分。 这男人,真不错。 “少禹,过来。” 傅卿从锅里拿了个红薯,热腾腾的。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少禹确实饿了,没扒皮就急着咬了一口,顿时烫的他直吸气。 李云站在旁边笑,“你怎么这么着急,就不能等凉了再吃。” 少禹没好气的瞪她,“笑什么笑,缺牙巴。” 第146章 折腾走了才好呢 李云立马闭了嘴,气得跑到一边去了。玉丫头不明所以,跟上去凑着问云姐姐怎么了? 少禹不理,继续吃着红薯。 李云越想越气,又不敢说什么,只站在那里红着眼睛憋着眼泪。 倏然间察觉到什么,她转头一看,见傅卿站在厨房门口,眸子微深的看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起上回傅卿交代给她的话:若她依旧不改动不动就哭的性子,以后就再也不用来读书了。 她慌的低下头,心里忐忑不安。 傅卿有些失望。 李云这孩子,终究还是教不会。 “周少禹!” 李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冲到少禹跟前,在他愣怔间抢走了红薯。“你自己也缺牙,你也是缺牙巴,凭什么取笑我!” 少禹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伸手要抢红薯。 这个年纪的孩子间,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先长得快些,少禹又被原主苛待过三年,个头本来就不及同龄人,现在垫着脚跳起来也抢不过李云。 傅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两个孩子才停下来。 李云红着脸,把红薯塞进玉丫头手里,说自己今天先不学了,改天再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跑了。 玉丫头一脸懵 ,还没等反应过来,少禹又把红薯抢走,咬得比刚才还大口。 “我门牙早长出来了,换的是旁边的牙。我才不是缺牙巴!” 傅卿挑了个最大的,细心的扒掉红薯皮,给周应淮拿过去。 周应淮唇角挂着笑,悄声与她说着少禹的趣事。突然傅卿面色一凝,三两步跑回厨房里。 紧着,在厨房偷吃的傅婉已经被揪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我就拿一个,拿小小一个。” 傅卿她手里的大红薯抢过来,“你今天吃了两碗粥,连一片菜叶子都没剩下,现在洗碗水都没干呢,你还有脸吃?” 傅婉脸色难看,“你让我干活,我肯定要多吃些的。” 她连声冷笑,“你干什么活儿了?” 傅婉指着水桶,又没好意思说话。 她水没打着,倒是惹了一场架,要不是傅卿出面,就冲着那些人的架势,她怕是要被打死在井边了。 傅卿折回厨房,“一会儿你跟我去地上干活。” 傅婉依旧没吭声。 给父子俩做好了饭菜,傅卿把乐安留在家里,交代周应淮若是孩子哭了再抱着来找。之后便拿着农具,喊着傅婉出了门。 傅婉不情不愿,走了好长一段路后 才追上来。 “周家的地在哪儿啊?” 傅卿睨了她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傅婉不自在的笑笑,“问问嘛。” 她指着不远处种着庄稼的地方,“是那边吧?” 傅卿没理他,抬着锄头继续往前走。傅婉又追上来,一会儿问村里哪户人家日子好过,一会儿又问今早上的山鸡能卖多少钱…… “傅妹子。” 傅卿烦不胜烦,正巧有人喊,她故意转身,肩上扛着的锄头朝着傅婉脑袋上招呼去。 傅婉弯着腰低着头,就差把牙咬碎了。 “你看着点儿!” 跟人家聊了两句后,傅卿又折回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回傅婉学聪明了,没敢凑太近,几步之后更是恨不得隔得远远的,就怕被傅卿听见她骂人那些话。 到了地方,傅婉看着面前这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土有些不敢相信。 “这?周家的地?” 傅卿点头,把锄头递给她。 “挖吧。” 傅婉人傻了。“你要我挖什么?” “挖地啊。”她指了指眼前这一小块地,“就这里,周家的地,都挖了。” 傅婉脑袋嗡的一下,好半晌了才记得自己有开口说话这个功能似的,结结巴巴问:“周家 ?这块地?” “对啊。挖吧。” 傅婉笑了,“周应淮这么能干,家里怎么才有这么一点儿地?” 傅卿也笑了。 “他是猎户,家里本来就不靠种地过日子。只是近来天干缺水,山里除了咬人的豺狼外也没什么能猎的了,为了生计只能把地种上。” 她边说边催:“你不是愿意干活吗?快干吧,一会儿我又该做晚饭了。” 脚下这块地算是村里最远的一处地方,举目望去,四周连个人都没有。傅婉咬咬牙,还有些犹豫。 “周家不养闲人,不想干我就给你送回去。” 傅婉拾起锄头,重重锄在地上。 她简直要气死了。 远处,春生爹娘已经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了。 春生娘忍不住嘀咕:“到底行不行啊?” 春生爹倒是看得开的,“周家媳妇儿昨天特地叫少禹来打过招呼,既然有人愿意干,那咱们就不用去了。” 春生娘还是不放心,“她家这个妹子惯会惹事儿,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挖地能出什么岔子?就她那个懒样子,回去之后肯定又要称病,再也不来地里了。到时候她能知道自己锄的那块地不是周家的?” 刘老头也在旁边看,笑 呵呵的说:“要我说,还是周家媳妇儿聪明,陈婆子的地咱们也省心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的法子能折腾几天。” 春生娘掸了掸肩上刚才拾柴火落下的灰尘,“折腾走了才好呢,这样的亲戚,谁沾上谁倒霉。” 家里还有一堆事儿,春生娘又喊了他爹一块儿回家干活,却被老刘头喊住。 “春生刚才跟我说要读书的事儿,你们怎么考虑的?” 春生娘自然是愿意的,他爹倒是有些犹豫。 “之前不是没提过,可人家周家媳妇儿不愿意教,我看周应淮的意思也是这样。都这样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事儿去烦人家吧?” 春生娘又说:“可为什么人家李云就能读书,偏偏我家春生就不行?我家春生跟周少禹玩的这么好,爹,要不你再去说说?” 她不求着自己儿子能出人头地,但也希望春生能够多认识几个字,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就行。 老刘头琢磨片刻,“我一会儿去李贵家问问。” 日头越来越大,这里连口水都喝不上,傅婉想早些回去,只能抓紧把地挖完。 傅卿坐在阴凉处,一会儿指这儿,一会儿指那。傅婉翻了脸,扔了手里的锄头,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第147章 闹鬼 “不干了!” 她累得一屁股瘫坐下来,天气又闷热,连口水都喝不上,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傅卿却是休息够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不早了,赶紧把活儿做好赶回去,乐安该醒了。” 傅婉把脸转到别处,“你着急你走啊。” 傅卿二话不说,拿起锄头就往回走。傅婉继续瘫在那儿,哪怕太阳晒到半个身子也懒得挪个位置。 大概真是太累了,躺下不久就有些昏昏欲睡。只打算眯一会儿就赶回周家吃饭,没想到等她睁开眼睛,周遭已是一片漆黑。耳边不是虫鸣鸟叫,反而像是有人在耳边喘气的呼呼声。 她一下子惊跳起来,慌不择路的往周家的方向跑。 可她第一回来这边,根本不熟悉路况,今天没什么月色,根本看不清前头的路。 她深一脚浅一脚,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脑门子被磕得直打迷糊,双腿发软又不敢停下。身后总有脚步声,从一个人,到好多人,隐约还能听见孩童的嬉笑声。 瞬间,傅婉头皮炸开,“有鬼!救命!” 她闷着头往前跑,可她跑,那些脚步也跟着她跑 。她心慌的要命,也不管是哪家门,见亮着灯就使劲儿敲。 “姐!开门!是我!开门!” “救命!开门啊!” “贱人你把门打开!” 傅婉哭的声嘶力竭,两只手掌都快要拍烂了。 好不容易认清楚周家大门,跑到门前连拍带踹的,终于是把门给喊开了。 傅婉逃命似的跑进周家,借着屋里的光才看清楚开门的是周应淮,立马身子一软朝他靠下来。 周应淮伸手,揪着她的衣领子,一个巧劲儿又把她送出了周家大门。 眼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傅婉又急起来,为了能进门,她差点儿给周应淮跪下磕头。 乐安正闹觉,听见门口吵闹更不愿意睡觉了。 傅婉像是抓住了机会,更加用力的拍打着周家大门。夜色中,傅婉看不见周应淮是什么神情,只知道周遭冷意骤然逼近,甚至比刚才还要叫人胆寒。 “姐夫,姐夫求你让我进去,外头有鬼,真的有鬼!” 傅婉砰砰的砸着门,屋里乐安的哭声完全盖过了耳边诡异的嬉笑,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依旧害怕的要死,好像夜色中有种手,随手都能拧断他的脖子。 “之阳,让她别吵了。” 傅卿实在头疼,只得朝着大门方向无奈知会。 “姐夫!姐……” 大门重新被打开,傅婉堪 堪松了一口气,挤身要往里去,拍门的右手又突然被人扼住,那力道,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 “姐夫……” “疼”字还未出口,她的咽喉已经被人扼住,声音戛然而止的通知,窒息感已经笼上她的全身。 傅婉怕了。 她终于明白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胆寒是何原因。 是周应淮! “闭嘴。” 他的声音低沉又冷漠,不带一点温度和情绪。 傅婉拼命挣扎着,可周应淮那只手像是铁铸一般,她的挣扎根本无用。 本就漆黑视野不轻的她只觉得眼前飘下雪花,屋里头亮起那点昏黄逐渐成为黑白,身体越来越沉…… “之阳?” 没再听见傅婉的喊叫,又没见周应淮回来。傅卿疑惑的站在门口喊他,听见这一声,周应淮才松了手。 傅婉身子软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嗯?” 语调微扬的一声不满,惊得傅婉浑身一颤。她捂住嘴巴,见鬼似的从地上爬起,忙不迭的跑进屋里,脚步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连关门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应淮收回目光,站在门口往某处看了一眼。 “你们几个,差不多就回家,已经很晚了。” 说罢,他转身进去,并未锁门,反而 只是轻轻掩着。 门外,某个暗处,承良有些着急。 “周少禹,你告诉你爹了?” “才没有!” 少禹刚说完,玉丫头也紧着说:“我们才没有。” 承良挠着后脑勺,“那你爹是怎么知道的?” 少禹闷声不吭。 他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一早就知道了。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爹的眼睛。 承良琢磨不通,想了半天只能看着玉丫头,“一定是你刚才偷笑,被你爹听见了。” 玉丫头急得要翻脸了。“才没有,我都没在家门口笑过,我爹怎么可能会知道。” 春生拦着捂住玉丫头嘴巴的少禹,“咱们明天还吓她吗?” 少禹拉着玉丫头,捂着嘴巴的手劲儿一点儿没松。 “明天再说。” 从虚掩的门溜进去,又顺手把门锁上,兄妹二人才悄悄的回了屋里。 傅卿好不容易才把乐安哄睡,见周应淮侧身听着外头。 “怎么了?” 他抿起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少禹跟玉儿还没洗漱。” 傅卿正泛着困劲儿,打了个哈欠,说话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家里这点水只够吃喝,没洗就没洗吧。” 周应淮一边听着她的呢 哝,一边把她揽进怀里。情到深处时,又想做些其他事情。 傅卿抵住他翻身而上,近在咫尺的胸膛,“之阳别闹,困。” 周应淮不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她。 那只手自她的腰肢一路往上,直达…… 傅卿猛然惊醒,紧紧摁住那只手,“隔壁……别闹。” 周应淮顿时没了心情,只得乖乖躺下来。 “明天我把她送走。” 傅卿又呢哝两句,太困,说的什么周应淮实在听不懂。他有些无奈的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看了眼早已经熟睡的乐安,这才放心歇下。 隔天清早傅卿起来的时候周应淮已经带着少禹出门了,昨天做好的竹筒少了大半,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拿着做什么去了。 傅卿做好了早饭,与玉丫头先吃。傅婉闻着味儿出来,脸色苍白,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沧桑憔悴。 自来贪吃得人,今天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草草的就歇下了碗筷。 李云今天来到早,见傅婉这副鬼样子便好奇的问玉丫头。 玉丫头看了眼好像掉了魂儿的女人,偷笑两声,悄声跟李云说:“昨晚我们装鬼吓她玩呢嘻嘻。” 话音刚落,一声暴呵从身后炸开:“死丫头,原来是你!” 第148章 三魂丢了两魄 傅婉冲上来揪住玉丫头的脸,死命的掐,给玉丫头掐得直哭。 “死丫头,你敢戏弄我!” 傅卿正在屋里给乐安换尿布,听见玉丫头哭忙跑出头,只瞧见玉丫头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抹着眼泪,而李云愣在一边。 傅婉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后又别开了目光,似是个局外人一般。 “丫头,怎么了?” 刚出生询问,屋里还未换好尿片的乐安再次哭闹起来。傅卿急着问玉丫头:“丫头,到底怎么了?” 玉丫头摇摇头,突然跑了出去,连花姐儿都不要了。 傅卿要追,可乐安还在哭。李云忙说:“傅姨放心,我去看着玉儿。” 玉丫头不会平白无故这样。 傅卿转头看向傅婉,傅婉两眼一翻,“跟我可没关系。” 念着乐安,她只能先回去把尿布换上,又哄了半天才把乐安哄好了。出来瞧见碗碟还在那放着,顿时皱眉。 “傅婉,把碗洗了。” 傅婉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昨晚受了惊吓,我三魂都没了两魄,你自己洗吧。” 三魂丢了两魄? 傅卿听了直冷笑,这话也真只有她才能讲得出来。 “起来,洗碗。” 傅婉突然嘤嘤的哭了 起来,说昨天她被扔在地上,说昨晚撞见鬼,说自己丢了魂魄起不来。 傅卿眉梢挑起,“那你要怎么办?” 傅婉气若游丝的哼哼,“最少也得找个会看事儿的给我瞧瞧,我大好的年纪,要是死在你家里,你以后也是家宅不宁的。” 傅卿前一刻还想把她扔出大门外,这会儿突然改了主意。 “好,我去给你请道符水。” 说完,傅卿关上房门,傅婉疑惑起身,透过门缝看见傅卿抱着孩子走出周家大门,这才又高高兴兴的躺下。 早知道这就她早用这招了,还让她凭白受了这么多苦。 傅婉脸上挂着得意。 她还玩不过一个死丫头? 傅卿是在李云家找到玉丫头的。 李贵夫妻俩都不在家,李云在厨房烧着水,玉丫头坐在院子里,见她进来,下意识的又把脸捂住了。 “丫头,手拿下来。” 李云听见声音赶紧从厨房里出来,瞧见她,有些心虚。 “傅姨,我,我给玉儿煮鸡蛋吃。” 傅卿没理李云,只看着玉丫头,面色严肃。“拿下来。” 李云还想说什么,玉丫头已经怯怯的把手放了下来。 看清楚她脸上那两个红指印,傅卿气不打 一处来。 “你不会还手吗?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云急着安慰,忙跟傅婉解释:“是那个坏……坏女人说小孩子装鬼,鬼真的会找上门拿人的。说鬼不喜欢半大的孩子,只只喜欢乐安这样的小娃娃……” 玉丫头哭的更加大声 。“我不想让妹妹出事。娘,我错了呜呜……” 傅卿听得更是来气,“这么蠢的话你们也信?” 李云不敢说话,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就怕傅卿也生她的气。 她当时就站在玉丫头身边,如果在一开始她就能站出来阻止,坏女人就不会伤到玉丫头了。她比玉丫头大,又在傅卿教导下读书,理应要照顾和保护好玉丫头的。 玉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在怀里的乐安好奇的张望,什么都瞧不见,什么都不懂的小人儿,竟也想跟着哭。 傅卿无奈,示意玉丫头把哭声止住,等她把乐安哄好,李云正好拿着煮好的鸡蛋出来,让玉丫头拿着在脸颊上滚一滚。 看见这些,傅卿心里的火气顿时消散不少。她把玉丫头喊到跟前,还是刚才那番话。 “受人欺负,你躲一次,下回还是要被人欺负 的。可你还手,可能下次她就不敢欺负你了。如果真是打不过,那就告诉家里,天塌下来都有家里人给你撑着。” 玉丫头似懂非懂,但李云却是听懂了。她明白,这番话不仅是跟玉丫头说的,更是跟她说的。 顿时,李云惭愧的有些抬不起头来。 傅卿把玉丫头带回家的时候,厨房里预着煎鱼的香味。玉丫头顿时忘了疼痛,高兴起来,“我爹跟哥哥回来了。” 每次他们父子俩上山回来院子里都会有些东西的,可现在院子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他们还未回来。 “他们还没……” 话还没说完,玉丫头已经挣开她的手跑进了厨房,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后才回头,有些失望的摇头。 “没有人。但是锅是热的。” 厨房里满是炸腌鱼的香味,傅卿用手隔着试了试,锅里确实还有温度,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谁偷吃了。 灶上装油的罐子还是热的,想来是慌慌张张,所以旁边洒了好些油。她有些心疼,洒出来了这么多,换做平常这些都能炒一两个菜了。 傅卿把乐安放在床上,让玉丫头看着妹妹,一边叮嘱她继续用鸡蛋敷脸。 她重新回到厨房,把锅里的 油盛出来,又拿了傅婉平时吃饭的碗,刮了些锅底的灰,又混了些桶里带着泥的脏水,搅合搅合。 自打来周家那天她就惦记上了这些腌鱼,可连着几天傅卿只给她喝粥吃馍,她简直要馋死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都不在家,傅婉才抓着机会挑了条大的用油煎了。煎鱼嘛,就得多用油才香。 可才刚把炸好的腌鱼端进屋里,没想到还没尝到味道,她们就回来了。 周家侧房有门无锁,傅婉只能挡在门口,防着有人进来。 趁着此时无人,她揪了一大块,顾不得吹凉就急着往嘴里送,烫过嘴巴舌头后咕噜往下吞咽。 突然,她脸色一变,捏着嗓子皱眉又尝试咽下一口,嗓子再次刺痛起来。 该死,忘记腌鱼上有刺! 有人推了下房门,傅婉心头又是一惊。 “开门!” 傅卿端着碗过来,冷声喊着。毫无动静后,她抬脚踹过去。 傅婉把房门挡得死死的,暗骂周家小气,连门栓都没有。 而一门之隔的傅卿一脚比一脚踹得用力,傅婉怕房门踹坏自己没等地方住,只得手快的把那碟子腌鱼藏进被窝里,这才开了门。 房门打开时,傅卿那一脚正好踹上她的心窝。 第149章 让你爹收拾她 傅婉哎哟一声躺倒在地上,张口想喊,喉咙又火辣辣的疼。 她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被踹疼的心窝,只抓着傅婉指着自己的嗓子。 “怎么?这么快就遭报应了?没事,我给你找了个厉害的大师看过了,他说你这个,好治。” 傅卿把碗放在一边,两只手照着那张脸就掐,死命的掐。那张脸掐的不过瘾,又往身上掐,但凡有点儿正常肤色算她输。 傅婉被她压在身下,根本就没能力反抗,只能拼命的喊着。可一喊,嗓子又针扎的疼。 等傅卿没了力气,傅婉才松了手。 但是并没有放过她。 她端起那只碗,“大师给我画了道符水,说只要你喝了就能家宅平安,妹妹你也能嫁个好人家。” 她用手指把碗里的泥水重新搅了搅,捏住傅婉的下颚后,再把脏水灌下去,直到碗底空了才罢休。 一股子土腥混着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恶心得傅婉直接呕起来,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恶狠狠瞪过来,想反击,又自知打不过傅卿。 傅卿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 “不是说了吗,要给你请道符水来,这 不就是。” 她冷笑起来,“大师果然厉害,一碗水不仅治好了你的疯病,连你因偷吃而被卡住的鱼刺也被顺下去了。” 说罢,她一把掀开被子,连带着腌鱼一块儿被甩在地上。 被子上被污了一大滩的油渍,看起来脏兮兮的。腌鱼就更不能要了。 傅卿脸色铁青,正要发作,院子里又有人喊。 她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傅婉,“既然爱吃,还藏着掖着的,那你今天就吃个够吧。” 来周家的是老刘头,傅卿走出来时,他正把什么东西递给玉丫头。玉丫头一手拿着鸡蛋敷脸颊 ,一手背在身后,不敢要他的东西。 “刘叔。” 傅卿关上房门,“您找我有事儿?” 屋里 ,傅婉扒着脖子,尝试了好几次,嗓子里的鱼刺还真就被那一碗水给弄下去了。 她高兴的同时又泛起恶心,转头又吐了一回。 门外,老刘头说话声音一顿,听了两声后指着傅卿身后的屋子问:“少禹病了?” 傅卿解释一番,老刘头脸色一沉。 “我说昨晚上我家那混小子偏要出门,原来是干这坏事儿去了。” 傅卿只是赔着笑,毕竟少禹跟玉丫头也跟着一块 儿使坏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的主意。 “刘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老刘头来这一趟本来心里就没底 ,现在又听说孙子捣蛋吓人,更是没脸开口了。 “这个,给你家丫头买的。” 老刘头把东西递给她,转身就要走。可到了门口又觉得早晚都得来这一趟,又硬着头皮折回来。 “周家媳妇,我有件事想求你。” 傅卿眉心一跳,“刘叔你有事儿就直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老刘头也就直说了:“我想让我家春生跟着李云一块儿读书,你看……成不成?” 傅卿没想到是这事儿,先是愣了一下。 当初不敢一口答应,一是怕觉得麻烦,其二正是担心有了先例,村里其他人家都会找上门来。 可如今她已经教了李云,开了先例,老刘头又求上门来,这事儿怕是不好推脱了。 见她为难,老刘头长叹道:“春生没有少禹聪明,我们家也不指望着他能出人头地,只想着他将来长大能多认识几个字,比我们这些种地的泥腿子强就行。” 傅卿还没开口,老刘头又说:“春生没什么本事,但力气不小,你看 你家有什么活儿尽管让他去做,不用客气。” 傅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她应下来。 “行。” 听她答应下来,老刘头才咧嘴笑起来。 昨天去李贵家,听说他们家连着来了好几回傅卿都没应下这事儿,没想到今天自己这一趟就把春生读书的事情给办成了。 “好好好,我回去就让春生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可得有个做学生的样子了。” 老刘头连着谢了好几声,转身就要走。傅卿忙把他喊住,“叔,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 老刘头站在那里,一脸的紧张。 “春生既然想学,那就得跟李云一样,我这里不管吃喝,当然,也不要束修,不用送礼,带着虚心来学就行。” 老刘头连连点头。 “不过村里孩子这么多,若是每家都找上门来,我可教不了这么多。我还要带孩子,家里也有活儿,教书的事情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李云读书是我家玉丫头教的,我只教写字而已。春生跟承良读书的事情,我就交给少禹吧。少禹年纪不大,但字已经认识了大半,书也读得好。若是你愿意,就让少禹教他们,如何?” 老刘头笑 得合不拢嘴。 承良家也来找过他,只是他怕傅卿不同意,没敢提。没想到她连承良也考虑在里头,反倒是他小气了。 “好好好,少禹聪明又能干,我们自然是放心的。” 说定了这些,傅卿便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老刘头不收,说这就是给玉丫头解馋的零嘴儿,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说罢,老刘头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吱呀一声,傅婉站在门口,冷声嘲讽:“在家里让你读书就像要你命似的,到了两河村你竟然有脸教书育人?” 傅卿侧眸冷睨着她,“我就说大事厉害,一碗符水喝下你连闲时都能管了。” 提起这个傅婉就想骂人,却突然脸色一变,肚子绞得她差点站不住,只能捂着肚子跑茅厕。 玉丫头站在主屋门口,脸上贴着早没了温度的鸡蛋,盯着茅厕方向的目光总有点怯怯的。 傅卿过去拿了鸡蛋,看着已经有些消肿的小脸,问她还疼不疼。 小丫头摇摇头,“不疼了。娘,还有红印子吗?我怕爹爹一会儿回来会看见。” 傅卿就着门框磕了两下鸡蛋,蛋壳碎了以后剥开,递给玉丫头。 “看见更好,让你爹收拾她。” 第150章 别看,那是屎东西 傅婉听见了,担惊受怕了好半天,后悔自己掐哪里不好,为什么要掐那死丫头的脸。 想起周应淮,傅婉心里一阵恐慌。 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猎户,他会杀人的! 他昨晚就想杀了她! 要是被周应淮看见玉丫头脸上又有伤,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傅婉心惊肉跳,忙把自己收拾好起身,奈何蹲得太久双腿发麻,差点儿没一头栽进茅坑里。 等她扶着墙站稳,刚走出两步,肚子又疼起来,只得转头再跑进厕所。 玉丫头听着动静,抬起小脑袋问:“娘,咱家茅厕里什么东西炸了?” 傅卿满是嫌恶,“茅厕里的,当然是屎东西。” 短短片刻时间她已经跑了七八趟厕所,又吐又拉,感觉半条命都过去了。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还记挂着玉丫头脸上的印子,想过去看看,傅卿却护崽子的守在跟前。 之前就打不过,现在她拉成这样更是打不过,只能先回房里,过门缝看着外头的情形。 她看着玉丫头吃完鸡蛋,又看着她端着小凳子坐在鸡圈前数了三遍鸡仔,又跑去墙角处蹲着玩了会儿蚂蚁,这才终于逮着傅卿离开。 她抓着机会跑到玉丫 头跟前,突然肚子又是一阵绞痛。这种痛法太刁钻,傅婉根本不敢憋,也知道自己憋不住。 玉丫头捏着鼻子,另外一只小手扇着风。 “你在茅坑这么久,又这么臭,娘说的屎东西不会就是你吧?” 傅婉捂着肚子,一路往茅厕跑,根本来不及看玉丫头的脸怎么样了。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跟上去两步,脑子里仔细想着以前虎子带着人把自家茅坑炸了的事情。 可到底是拿什么炸的呢…… 突然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叮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在一起。 玉丫头走到家门前,撅着个小屁股往外看,顿时高兴道:“爹!” 周应淮回来了,身上挂着七八个竹筒,左右手上还拎着好几个。少禹身上也挂着四个,手上一样拎着两个。他俩走起路来竹筒便撞击在一起,这才有了这些奇怪的动静。 少禹小跑两步,“玉儿,帮我一把。” 竹筒上只挂着一根麻绳,从山上下来,肩上的还好说,可那双手是真的快要被勒断了。 玉丫头伸手却接,还没碰到麻绳,傅卿已经顺手都接了过去。 少禹愣了一下,一时间竟忘了松手。 “傻小子,盯着我看干什么? 给我啊。” 周应淮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少禹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竹筒都递过去。 东西落在手上,傅卿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沉。 她疑惑的拎起来,听见里头有水声,顿时惊喜。 “之阳……” 周应淮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傅卿却立马明白过来,等他们进了家门这才把大门关上。 一转头,才看见他们父子二人身上前后都挂着,是双倍的数量。 她指了指那些东西,“全都是?” 周应淮点头。 傅卿让他们把竹筒全都搬到厨房,又找了干净的水桶,把水都倒进去。 水桶装满,她又找了两个大些的木盆才把竹筒里的水都盛了出来,清澈透亮,好干净啊。 见竹筒里还剩下小半截,傅卿就着喝了一口,甘甜清润,还有竹子的清香。 这两天家里喝的都是井里打来过滤澄清后的水,虽然也干净,但总有股土腥味儿。如今能喝到这么甘甜的清水,真好。 “你们这是上哪儿弄来的?” “山里。” 周应淮把倒空的竹筒又拿到外头,晾晒开来。跟少禹忙完之后才用外头已经澄清的水洗了下手,接着再进去看乐安。 经过玉丫头时,周应 淮宠爱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见她半低着头,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突然问:“玉儿今天没数鸡仔?” “我数了!” 她高高兴兴的扬起小脸,跟他爹说自己数了几只,又数了几遍。 周应淮抬手轻轻抚上丫头脸颊上还未消散的红印子,“这里怎么弄的?” 傅卿站在厨房门口,有些难开口。 李云煮鸡蛋给玉丫头敷脸是怕被责骂,而傅卿想要红指印消掉是心疼玉丫头。 傅婉是原主招惹来的,可现在傅卿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玉丫头被欺负,她难辞其咎。 “是……” “我去摸花花,花花啄我了。” 玉丫头抱着周应淮的腿,仰着小脑袋,“爹爹你别骂我,玉儿知道错了。” 小丫头声音软软糯糯,又委屈巴巴的,喊的周应淮的心都快要化掉了。 他把玉丫头抱起,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花花长大了,不是小鸡仔了,以后就站着看就行,不要摸了。” 玉丫头听话的点头,小脑袋靠在周应淮的肩膀,乖巧的不得了。 傅卿在旁边看着,心中一暖。 听着蹒跚的脚步声,几人回头,正好跟扶墙从茅房出来的傅婉打了照面。 瞧 见周应淮,又见他还在摸着玉丫头的脸颊,傅婉心中一惊。见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森冷可怕,她顿时脸色大变。 突然肚腹又来了一阵绞痛,傅婉本就心虚害怕,借口肚子不舒服,又跑进了茅房。 这一去,又是半天。 傅卿重新做了腌鱼,又炒了一碟小菜,又煮了一锅粥,喊着玉丫头又跟着吃了些。 少禹看着自己的敞开的房门,冷哼一声。 “倒是稀奇,她竟然不来吃腌鱼。” 傅卿没瞒着,把傅婉偷吃腌鱼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少禹听后只冷冷说:“吃独食,遭报应了吧。” 她轻轻敲了敲桌子,问他:“昨天你们装鬼吓她了?” 少禹一愣,神情又快速平复如常。“不知道,不清楚。” “下回不准了。” 这听着也不像是训斥的话,抬头看,傅卿唇角似乎还挂着笑。少禹偷看玉丫头,见玉丫头也在偷笑,这才放了心。 傅卿给两个孩子夹了腌鱼,目光瞧见墙角下的那两桶脏水,刚要说话,又听见茅房那边传来动静。 少禹要起身去看,玉丫头喊住他:“别看别看,娘说了,那是……” 傅卿及时捂住她的嘴,干笑两声:“吃饭呢。吃完再说。” 第151章 她不会死我屋里吧? 刚说完,茅房那边立马噼里啪啦的几声,周应淮没了胃口,歇下筷子拿了锄头要下地。少禹没这么多计较,直到吃饱了才拿了背篓准备追出去。 “少禹,你等会儿。” 傅卿跟他说了带春生承良读书的事情,少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背着个背篓站在那里。 “怎么了?” “我才学了两本书而已,认识的字不多,教不好。”顿了顿,他又说:“如果能多认识几个字,或许可以试试。” 傅卿笑起来,这小子,原来是在要书看呢。 她一口应下来。“成,改天我去镇上再看看别的书。” 如此,少禹唇角才勾起笑,背着背篓去地上找他爹去了。 地里没什么要干的活儿,因为天不下雨,连野草都不长了。 周围几家种地的怨声载道,这会儿倒是觉得周家有先见之明。见周应淮过来,所有人一齐围了上去。 “周应淮,现在迟迟不下雨,咱们的庄稼都要旱死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家当时收了菜能卖多少钱?现在我们地里的菜收了是不是能多卖点?” “你家地里都种了些啥?几个月收成?现在河水也要干了,咱们改种其他庄稼以后拿什么浇水 啊?” …… 他们一人一句,一个比一个着急。 周应淮淡然的放下锄头,“我只是个猎户,种地的事情一窍不通,你们问错人了。” 在他们开口之前,周应淮又说:“之前刘叔他们挨家挨户的劝说,当时你们为什么不种?他家能想到这层,想必更有主意一些,你们不妨去问问他家。” 有人立刻说:“周应淮少来了,我们早听说这些都是你媳妇儿让老刘头家干的,问他家还不如直接问你。”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儿? “你常年在外头跑,知不知道咱们附近哪里还有水?” 周应淮语气如常,只有眸心一沉,“现在哪里都一样,不止两河村旱,而是天下旱。” 大伙儿又唉声叹气起来。 “爹。” 少禹刚好过来,喊了几家平时与自家亲近些的叔叔伯伯后,才跟着周应淮去了地上。 其实地里改种庄稼后,前一阵子还会忙一阵,而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忙活的,等着只庄稼长起来就行了。 周应淮绕着自家田地走了一圈,少禹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走。 一圈走完,周应淮突然停下脚步,“山里有水的事情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春 生承良也不行。” 少禹点头,满是认真。“我知道了,爹。” “哥!” 听见玉丫头声音,父子二人回头,见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手牵着玉丫头,正往这边过来。 周应淮走过去,把乐安抱过来,玉丫头则早就跑去少禹那边了。 “怎么过来了?家里没事吗?” “没事。” 傅婉都快拉死在茅房了,现在哪有力气作妖。既然她敢把傅婉留在家里,那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才出门的。 “地里也没什么要弄的,我跟少禹正准备回家。” 傅卿不放心,亲自过去看了一眼。地里一切安好,只是土上一点儿水分都没有,这都已经好多天了连颗苗苗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收粮食。 她多少有些心急。“要不要给些肥料,催长素之类的?不知道功德能不能换。” “催长素是什么?跟肥料一样的东西?” 周应淮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功德换?” 傅卿眉心跳了一下。 没想到她心里这么想,嘴上竟也跟着说了出来。 她轻咳两声,“我的意思是说,日行一善,等你有困难的时候别人肯定会帮助你的。” 说的太好了! 傅卿忍不住在心 里给自己鼓起掌来。 周应淮眸光微沉,“也是这么个理。肥料倒是好说,不过现在苗子还没长,等稍微长高些,趁着家里有帮手,也该清清茅房了。” 帮手?谁? 傅婉? 傅卿摇头,满是嫌恶。 虽然以前都是用这些做肥料,但傅卿前世已经有了科技的替代品,种出来的菜干净卫生。她吃那些长大,现在又要返古用这些做肥料,她接受不了。另外,这里头还有傅婉的一份功劳,她光想想都觉得恶心。 周应淮抱着乐安,傅卿拿着锄头,两个孩子跟在后头,沿路照着马齿笕。近来干旱,其他野菜不见生长,倒是马齿笕爬的到处都是。家里还有些面,到时候可以一起做成烙饼吃。 “对了,我明天一早要去山里,大概要个两三天,家里你多费心些。家里我会打好招呼,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喊少禹就是。”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家门口,傅卿把孩子抱过来,一边把钥匙递给他开门,又叮嘱他明天出门小心些。 大门打开,侧房里的哎哟传入他们耳中,声音不大,却能明显感受到痛苦。 周应淮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反应,只有少禹皱着眉头,有些紧张:“她不会死我 屋里吧?” “小……臭小子,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傅婉声音虚弱不堪。 听她还能说话,少禹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没拉死她。” 傅婉气得混身颤抖,最后竟嘤嘤的哭了起来。玉丫头跑了回茅房,刚进去又吓得跑了出来。 “爹,里头全是血。” 周应淮神情一凝,要过去看看。傅卿先一步跑进去,先确定这并非是来葵水。要么就是鱼刺伤了肠子,要么就是傅婉犯了痔疮。 后着忍一忍就好了,前者可是会死人的。 她来到傅婉跟前,细问身体状况。 家里是没钱请大夫了,傅卿决定先问清楚,如果真的严重再另做打算。 傅婉连嘴皮子都要发抖,“现在称你们心,如你们意了?你把我害成这样,如今我死都在死在你家里,一定要闹得你家宅不宁!” “你消停点。要想活,就回我的话。要是想死,那我还真不拦你。” 傅婉脸色越发苍白难看,她讲了自己的状况和感受后,她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那大概就是前者。 “姐,我不想死……” 她气若游丝,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闭嘴。” 傅卿转身去了别处,趁机进了一趟空间。 第152章 他不好招惹 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好事,积攒了不少功德,牌匾下的功德已经有了三位数,展柜里也有止血的药物,四十五点功德可换取。 傅卿没犹豫,四十五的功德换了药,兑进水里。 见她端着碗进来,傅婉吓得要死,偏偏又没力气跑。 刚才话放得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后悔。 傅卿捏着她的下巴,把这一碗药灌下去,傅婉怕得要死,却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一碗水下肚,傅婉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没想到腹中绞痛竟然消失了。 她终于有些力气抬起眼皮,“你给我喝了什么?” “救命药。傅婉你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那可是四十五的功德!虽然心疼,但能救下一条命也好。 半个时辰后,傅婉走出房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跟傅卿要东西吃。 还未到饭点,傅卿就只随便煮了点粥,多放些水,煮得稀一些,又给她素炒了半个土豆,让她自己端到院子里吃。 傅婉不满起来,“你们不是吃腌鱼了吗?怎么只给我吃土豆?” “你还敢吃?” 真是在坑里都不耽误她闻味道。 想起那一阵绞痛,傅婉脸色又白了白,乖乖的吃起了饭。 吃 完了饭,傅婉借口肚子疼,回屋躺着去了。听见院子里的动静,透过门缝出来看,原是傅卿趁着日头好,在晒被子。 那两床被子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新买的,绵软干净,盖着一定很舒服。 回头一瞧,自己盖着的不过是一床又黑又薄的被子,傅婉脸色瞬间一黑。 她开了门,把她这一床被子抱出去。“为什么你们的是新被子,我盖的却是这个?” 傅卿看都没看一眼,继续用棍子轻轻拍打着被子,让被子更软和一些。 “有得盖就不错了。你要是嫌这被子不好,那你自己买去。” 傅婉还想再说什么,周应淮和少禹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头抱着一些干柴火。就连跟在最后头的玉丫头手里也抱着几根小的。 见大家都有活儿干,傅婉也不敢闲着,哎哟哎哟的抱着被子进了屋,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周应淮把柴火放下,再接过玉丫头手里那几根。“不是说要死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跟你吵架?” 傅卿说的轻描淡写,“没什么,已经吃过药了。” 周应淮手上动作一顿,“你给她找的药?” 她含含糊糊不敢说真话:“刮了点锅底灰,吃了就好了。” 确实有人家因为太穷请不起大夫而用这种方法治疗腹痛。周应淮以前从未试过,但是看傅婉这样,想来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傅卿帮着他们一起把柴火堆放好,又跟周应淮去打了两桶水,顺道找了些鸡草,便又到了做饭的时候了。 家里还有些白面,傅卿把上午没吃完的腌鱼热了热,又和面,跟马齿笕一起做了烙饼。 躲在屋里的傅婉闻见香味儿,馋得要死要活。可一想到这一家子的可怕,又只能继续藏在屋里。 等到半夜,只喝了一碗稀粥的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打开房门偷偷摸摸到了厨房门口,一推门才发现厨房上锁了! 傅婉恼羞成怒,刚抬脚准备踹,主屋突然被人打开。 她猛然收回手,张口质问,“你上什么锁?防谁呢?” 借着月光看清那道高大的身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直到天灵盖。她看不清楚周应淮的神情,但她记得那天自己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后背紧贴墙壁,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飞了才好。 察觉周应淮脚步上前,她普通一声跪下。 “姐夫,我错了姐夫! ” 周应淮站定在两步开外,“哦 ?那你说给我听听。” 傅婉瞬间哑住,又在周应淮抬脚的瞬间立马磕头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偷吃腌鱼。” “我错了,我不该抱怨那床被子。” “我不该碎嘴,我不该偷懒,我不该留在这里,我明天就走,天一亮就走!” 呵。 一声冷笑,叫傅婉浑身直颤。 “现在才想走?是不是晚了点?” 傅婉浑身一震,“什,什么意思?” 周应淮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这两日不在家,家里的活儿你都会做吧?” 他脚步往前一跨,正好来到傅婉的跟前。“若是让我知道你都让我媳妇儿一个人做……” “不会的不会的。” 傅婉吓得语无伦次,脑袋都要磕破了。 “我肯定会抢着干活的,这种活儿我最拿手,怎会让姐姐受累。姐夫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你放心就是。” 周应淮抿起唇角,“如此,甚好。” 傅婉还在磕头,而周应淮已经回了屋里。傅卿已经醒了,正把醒了的乐安搂到怀里,夜奶后轻拍哄睡。 “她怎么怕你怕成这样?” 周应淮关上房门,隔绝掉屋外的声响。 “大概是我看起来不好招惹 。” 等傅婉抬起头来时早没了周应淮的影子,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慌慌张张逃命一般的跑回房中,用那床白日里嫌弃的被子裹住自己后,才得以喘一口气。 屋里,傅卿困得直打哈欠,周应淮给媳妇儿掖了掖被子,“你快休息吧,这几天家里都得靠你,你的身子可不能垮了。” 乐安已经喂完哄睡,她顺势靠进周应淮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又睡了过去。 周应淮哭笑不得。 她倒是好睡,可自己竟被她的这番动作弄得有些冲动,想要她的心几乎要冲垮理智。 可谁要是让他这会儿放开媳妇儿,他又不同意。 这样反复纠结难受了大半夜,周应淮始终没有一点儿睡意。 直到傅卿自己窝回自己的位置,他才爬起来,简单梳洗一番,再回房中看看他们母女。趁着天还为大亮,早早的出了门。 傅婉醒来时外头天大亮,周家那两个丫头已经在院子里吵闹半天了。 她迷迷糊糊间又翻了个身,被子捂着耳朵准备继续睡。 “傅婉,还不起?” 院中那道喊声刚落下,傅婉已经从床上惊跳起,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的跑出来。 “起了起了。” 第153章 傅婉被耍了 傅卿皱了下眉,喊她回去把鞋子穿起来,让她去打两桶水来。 傅婉的怨言只敢往肚子里咽,干活儿可不敢马虎。村里人早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也没人跟她多话,甚至还有人远远躲开。 她打了两桶水回来,傅卿接过,倒进了早准备好的过滤罐子里。 前几天傅婉就注意到了角落里放着的这个东西,当时看见罐底破了,以为只是周家不要的破烂东西,现在见傅卿把自己辛苦打来的水倒进破罐子里,还来不及大怒,又听傅卿喊她再去拎几桶水来。 等她再把水打来,这才清楚的看见破罐子底下的木盆里已经接了满满一盆清水。 她稀奇的凑过来,“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脏水倒进去就变成清水了?” 傅卿没搭理她,把过滤好清水的木盆拖出来,又重新换了个空的放在下头。 乐安太小,每天都有洗不完的尿布衣服。而婴孩娇嫩,衣服是一定要清洗干净的,所以周家的用水量比其他人家都要更多一些。 傅婉之前就觉得奇怪,周家洗衣服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傅卿还有这个法子。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也不恼不怒了, 还喜滋滋的去拎了好几桶水来。 来回好几次后,那些尿布也都洗干净了。 等水滤完,见傅卿忙着晒衣服顾不得自己,傅婉才抓着机会,拿了根细棍子在罐子里戳来戳去。 几个人随便吃了些早饭,傅卿交代了玉丫头跟少禹读书的事情,这才把乐安背上,一手拿着锄头,一边站在大门外催着傅婉拎着水桶来。 傅婉已经打了一早上的水,手掌心都要磨出泡了,可一想到周应淮的话,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拎着水桶跟傅卿一块儿出门了 。 到了上次锄的那一小块地上,傅卿先检查了上回播种的种子,“你去拎水来,等会儿把地浇一浇。” “苗子都没出来呢,有什么好浇的。再说了,你上次种的那些都是耐旱的,没必要浇水。” “它只是耐旱,不是不需要。” 傅卿白了她一眼,指着不远处的小河,催着她赶紧去打水来。傅婉再有不愿,可最后还是拎着桶过去了。 “周家媳妇儿,又来给陈婆子看地呢?” 同村的婶子正巧路过,停下脚与她说了两句话。见这块地被打理的这么好,婶子由衷赞道:“陈婆子出门这么多天,得亏了你们周家跟 刘家帮衬着她家这块地,要不她这么大年纪,还真干不了这活儿。” “什么?这不是周家的地?” 河里没水,露出干旱的河床,连河底的泥土都龟裂了。傅婉没打着水只能折回来,没想到竟听见这么一句,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那位婶子不想跟她打交道,跟傅卿说了一声后就走开了。傅婉三两步冲上来,质问道:“刚才那婆娘说什么?这不是你们周家的地?” 傅卿轻拍着背衫哄着孩子,语气轻描淡写。“对啊,怎么了?” “那你上次又跟我说这就是周家的地?” 傅婉刚说完,下一刻立刻反应过来,“好你个傅卿,你让我出力,好名声全让你们周家占了!” 背衫里的乐安被吵的有些不乐意了,傅卿只能稍稍站远些,继续轻声哄着。 “嚷嚷什么?你现在不也住在周家,好名声也有你的份。” 傅婉脸色铁青。 她一个人又挖地又撒种,晚上还被那两个兔崽子戏弄被吓半死,现在竟然告诉她这片地不是周家的! 她简直要气死了。 “你们耍我!” 她一把扔了水桶,作势要把这片地都毁了。 “你敢。” 在她动 手之前,傅卿声音冷冷响起。 “你今天敢毁了这块地,明天你就得还我两块地。反正都是你出力,这么多活儿你能干得下来,那你就毁了吧。另外我要劝劝你,这是在两河村,不是原本处处偏心你的家里。田地就是庄稼人的命,你如果真敢毁了这块地,把你打死都不为过。” 知道村里人对她这般态度,傅婉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连着两天,傅婉都安安分分没惹任何事情,只是傅卿过滤脏水时候总会好奇的凑过来,最后干脆不遮掩了,就这么站在旁边看。 这日下午,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李云她娘站在大门口焦急的喊起来:“傅妹子,陈大娘摔伤了,听说有些严重,你快过去看看。” 傅卿本是在院中抱着乐安玩儿的,听见这话噌的一下站起来。 “摔伤了哪里?有人去请大夫了吗?” “我家李贵已经去请了。” 李云娘一边说话一边走,着急的往陈婆子家赶。 傅卿抱着乐安,跟着李云娘匆匆赶过去。 傅婉跟了两步后突然停下来。那两个孩子都不在,现在周家,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转身,看着周家那几间房,笑了。 陈 婆子年纪大了,只轻轻摔一下竟半天站不起来,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问什么都得重复好几遍才能含含糊糊的回答一句。 李云娘担心不已,“是不是摔着脑袋了?这人已经到村口,都走了这么多年的路了,怎么还能摔成这样。” 才说完,她又抱怨起了李云她爹,说他脚程人慢,请个大夫半天还到不得。 屋里,陈婆子痛得直哼哼,傅卿瞧着也难受,找了个机会进入空间,查遍展才找着了跌打损伤,强筋健骨的药。 只是药旁边写着一拍不大不小的字:87功德可换取。 八十七的功德啊,怎么不去抢! 话是这么说的,但傅卿还是没有一点儿犹豫的换了药,当提示换取失败,功德数不够时,她跑到牌匾下一瞧,功德数只有六十多了。 愣怔片刻后她才想起上次已经给傅婉换了四十五功德的止血药,三位数的功德立马减半了。 傅卿又跑去展柜前头仔仔细细的找了半天,确实没有其他对症且低功德能换取的药物,才失落的从空间里出来。 陈婆子哼哼的连水都喝不下去,后头更是一真真的干呕。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陈婆子不是撞出脑震荡了吧? 第154章 家贼难防 简单的应急措施傅卿倒是知道一些,可陈婆子年纪大,又没有外伤,傅卿不敢乱来,只能等着大夫过来。 这期间,陈婆子一直说自己没事儿,催着大伙儿离开,可转眼间又头晕目眩支撑不住,躺在床上哎哟连声。 陈婆子在村里人缘很好,听说她受伤,手上没活儿的人都去看望了。听说是在村口处摔得,大伙儿更是唏嘘不止,七嘴八舌的在院子里议论起来。 “要说下雨地滑还能说得过去,可天干成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我今早才从那过的,也没见脚滑啊。” “怕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吧?” “还真没准儿,我前天晚上还听见村里有鬼叫,吓得人晚上不敢出门。” 傅卿抱着孩子,就不进屋去挤着了,只站在外头跟大伙儿说话。听见这些实在不敢说那几个鬼就是自家孩子带头捣的乱,正巧大夫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自觉让开。 大夫给陈婆子把脉看诊,下了两针后陈婆子才觉得舒服些。问其原因,大夫只说虽然没伤着哪里,但陈婆子年纪大,还是得好好养上半个月。 看大夫要开方子,陈婆子摇头摆手。 她无儿无女,又 没做什么买卖,为了过日子早把棺材本拿出来用了。这次出门又花了不少,现在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 以前一副药本就不便宜,如今天干地旱,价格更是高的吓死人,她哪里买得起。 “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药就不用吃了,能活到哪里算哪里吧。” 大夫也不强人所难,收了诊金后就要走。 傅卿抱着孩子追上去,“大夫,你这方子我买了,到时候我们自己去抓药。” 大夫写了方子,一张口,要五文钱。 一张方子就要五文钱了? 傅卿咬咬牙,“成!” 她出门太急没带钱,只能让大夫先等等,自己回家去取。抱着孩子一来一回的不方便,她又把乐安暂时交给李云娘照看着。看着敞开的周家大门,傅卿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进了家门,果真看见主屋里有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冲进去的时候傅婉正穿着那件狐裘披风,满意的搔首弄姿。 傅婉没料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可就算是她回来,傅婉也是不慌不忙,甚至还抱怨起来。“你有这么好看的衣裳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压箱底干什么,颜色都不鲜亮了。” 她三两步冲过 去,“脱下来。” 傅婉把肩上的披风拢了拢,得意的抚着领口的狐狸毛。 “你又不穿,不如给我穿吧。” 傅卿怒从心起,一把擒住她的头发,要把披风抢回来。傅婉一手护着头发,一手紧紧抓着披风,死活不松手。 “这是我的!谁允许你穿了!” 这是周应淮在乐安满月时候送给她的,她一直压在箱底没舍得穿,没想到竟然被傅婉给翻出来了。 傅婉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她打又打不过,只能尖叫,声音尖锐刺耳,让本就心烦的傅卿更加烦躁。 她脱下鞋子,照着傅婉那张嘴狠扇了两下,傅婉吃痛躲开,没想到那只鞋照着鼻子打下来。顿时她鼻子一酸,涌出两股鼻血。 饶是傅卿动作再快,白色的狐狸毛上还是沾上了些血点子。她心疼的不行,扯开披风,照着傅婉脸上又是几下。 “娘……” 玉丫头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傅卿收了动作,用身子挡住玉丫头的视线,喊她自己去旁边玩。 “外头那个大夫问你方子还要不要了。” 玉丫头也想赶紧走。算起来,傅卿已经半年没动手打人了,现在见她这副模样,玉 丫头心里还是怕的。 可真要揍了,可又怕耽误娘的事情。 傅卿拽起地上已经脏了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又把想要逃出去的傅婉拽进来,一番摸索后,从身上摸出个钱袋来。她从里头数出五文钱,让玉丫头去把方子买回来。 周应淮每次去镇上卖猎物剩下的钱都会交给她,数目不多,但积攒下来也有一二十文钱了。为了方便,傅卿特地做了个钱袋装起来,宝贝的跟这件狐裘披风放在一起。 没想到,傅婉穿她的衣服,还想偷她的钱! 傅卿气不过,又给了傅婉两下。傅婉抱头直哭,见她重新捡起鞋子,又识趣的嘴巴闭上。 余光瞥见床上的被子被剪了个豁口,傅卿刚压下的火气再次窜起。 跑到玉丫头屋里一瞧,那床被子也被剪坏了! “傅婉!” 她跑回房中,从地上捡起那把剪刀,抓着傅婉的衣服就剪。 傅婉尖叫连连,挣扎间还被剪刀扎了好几下。把她身上的衣服剪烂,傅卿气未消,拽起她那一头鸡窝一般的头发就要剪。也就是傅婉躲得快,只剪了一小缕头发。如果她动作慢一些,指不定一般头发都没了呢。 “傅 妹子?” 李云娘抱着大哭不止的乐安找过来,焦急的冲着门里喊。 玉丫头手里拿着一张纸,站在主屋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听见乐安哭了立马跑过去,垫着脚的哄妹妹。 听见哭声,傅卿忙把孩子抱回来。大门敞开,傅婉哭喊的声音又这么大,李云娘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好掺和人家的家事,李云娘只说陈婆子已经好多了,让她放心,接着就走了。 少禹跟春生承良几个人刚从别处回来,正好遇上了李云娘,李云娘多说了一嘴,少禹顿时脸色一变,急着跑到家。 一进门,便瞧见傅婉捏着鼻子,下巴处全是血,哭哭唧唧的说要去找老刘头做主。 少禹拦下她,“你不准走!” 傅婉脸一横,“凭什么?” 少禹转身把大门关上,又喊玉丫头把大门守住。他跑进玉丫头的屋子,乒乒乓乓的不知道翻什么。 傅卿逮着傅婉脸上的那抹慌乱和心虚,顿时心头一紧。 “你又做什么了?” 傅婉嘴硬,“我能做什么?你不要诬赖好人!” 话音刚落,少禹突然跑了出来,目光紧锁着她。 “我家的房契和地契呢?” 第155章 再忍她就不配做母亲 傅婉下巴一抬,“你来问我干什么?我可没拿。” 少禹身侧的两只拳头紧紧握着。“交出来!” 傅婉白了他一眼,转头冲着挡在门口的玉丫头喊:“死丫头让开,我现在就走。以后你们周家求我我都不会来!” 玉丫头张开双手挡在门口,抿着小嘴一脸的认真。“哥说你不能走。” 傅婉脸一沉,伸手就要拉扯丫头。傅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目光凌冽。 “你动她一下试试。” 傅婉刚刚才挨打,现在确实不敢再动手了。“一会儿撵我走,一会儿又不让走,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傅卿朝她伸手,“东西拿出来。” 她嘴硬咬死,“我没拿!我就只去了你的屋子,没动过死丫头的东西!” 傅卿掐着她的嘴,“你再给我骂一句。” 她捂着嘴巴,疼的眼泪横飞,果然不敢再出声。只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等着他们,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生吞活剥了一般。 傅卿把玉丫头喊进屋里哄着乐安玩,谁知道自己一个没注意,傅婉突然推了少禹一把后转身开门要跑。 少禹紧紧拽着她,傅婉为了脱身,竟抬脚踹向眼前的孩子。少禹躲避不及,脸上结结实实挨 了一脚。 “少禹!” 傅卿把乐安交给玉丫头,一把抓住傅婉那团鸡窝头发,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儿子!” 她发了狠,冲着傅婉拳打脚踢。她忍了这么多天,今天再忍她就不配做个母亲! 傅婉也发了疯,知道自己打不过傅卿,竟丧心病狂的朝着玉丫头冲去。玉丫头抱着乐安,本就不敢乱动,又被傅婉这么一撞,大着抱着小的,齐齐摔在了地上。 玉丫头摔了后脑勺,半天没缓过劲儿,连哭都忘了,怀里却依旧紧紧抱着乐安。听见乐安大哭,玉丫头才跟着哭起来。 哇! 乐安在襁褓里应该是伤不到什么,顶多就是被吓着了。 “丫头!” 傅卿心口一窒,赶紧上去把襁褓抱回来,又心疼的吧玉丫头扶起来,手才刚刚触碰丫头的后脑勺,丫头就疼得打了个哆嗦,哭的更加厉害了。 刚才在混乱中傅婉已经打开了周家周门,还没来得及朝外头呼救,就被站在门口的春生承良吓了一跳。少禹朝着门口招呼一声,两个被吓傻的孩子立刻反应过来,学着乐安满月杀猪时大人们摁猪的模样,前一个后一个,把傅婉压得死死的。 傅卿满是火 气的冲回去,恨不得现在把傅婉埋了。傅婉在她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不断哀求。 “少禹,过来还她一脚!” 少禹走过来,冲着傅婉脚上狠狠踢了一脚。 傅卿瞪他,“你踹她脚干什么?你是不是个男子汉?她刚才踹你哪里你就踹她哪里!她用多狠的劲儿你就用多狠的劲儿。” 少禹眉心一拧,听话的照着傅婉的面门就是一脚。 傅婉才刚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混着眼泪口水,糊了半边脸。 周家跟陈婆子家相隔不远,早有人竖着耳朵听热闹,现在人家都打出家门了,大伙儿更是相邀着跑来看。 见傅卿如泼妇一般,旁边还有几个孩子做帮手,怕闹出人命,大伙儿赶紧把人拉开。 人一多,傅婉又演起戏来,衣服破烂,头发乱糟,又哭的那个凄惨,让人为之动容。反观傅卿这个泼妇样子,大家还真有些相信这回是傅卿待不得她,把她打了呢。 傅卿冷笑一声,喊着少禹他们这几个孩子把家里的被子都抱出来。少禹跟春生一人抱了一床被剪坏的被子,承良没得抱,只能把脏兮兮的狐裘披风抱出来。 门外,傅卿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 了一遍,刚才同情傅婉那几个人瞬间翻了脸。 “这么好的被子你都给毁了?真是造孽啊!” “这披风是狐狸毛的?就是上回周应淮在村里逮着的那只?这么好的东西外头都得要好几两银子吧?” “你自己得不到你就想毁了?你良心怎么这么丑?” “你姐供你吃穿,给你地方住,你还敢打周家两个孩子?” “周乐安才几个月大?那也是你亲侄女儿不是?这么小的孩子你都干动手,你还不是人?” …… 一人一句,吐沫星子都要把傅婉淹死了。 少禹站出来,“她还偷了我家的房契和地契。” 傅婉摇头,“我没有!他自己弄丢了就赖我偷的!小兔崽子,可算被你逮着人来讹了是不是?” 少禹一脸气恨,“这家里就你一个贼,不是你还有谁?” 傅婉声音扬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摸钱袋的时候傅卿已经把她全身都搜完了,如果东西真是她偷的,那就只能藏在鞋子里了。 傅卿眸心一沉,上去直接把傅婉鞋子脱了,眼看着她从鞋底拿出两张泛黄的纸来,傅婉这才有些慌了。 少禹一把抢过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就是我家的 房契地契,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傅婉支支吾吾解释不清。 “剪人家被子,偷人家钱财,打人家孩子,现在连姐姐姐夫家的房子田地都惦记上了,真够不要脸的。” “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也就是以为周应淮不在家,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你等着周应淮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提及周应淮,傅婉身子猛地一颤。 傅卿拿着扫把,朝着傅婉身上招呼。“要么你走,要么我送你走。我傅卿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再敢找上门来,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她一路把傅婉打出两河村,傅婉气不过,又打不过。 自知两河村不可能再留她,傅婉恨得咬牙。 “傅卿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不用以后,傅卿现在就后悔了。 自己花了四十五的功德给她换了救命药,没想到就救回来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德行,自己就不该留下她。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白狼眼,自己就不该救她,好留着功德给陈婆子换药吃。 傅卿简直后悔死了。 第156章 她会变戏法 周家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只有李云娘站在门口哄着乐安,等她到了跟前才把孩子抱过去。 闻见娘亲的味道,好不容易哄好的孩子又委屈起来,张嘴又要哭。 李云娘忙说:“我看过了,乐安没伤着,这会儿大概是饿了。倒是你家玉丫头后脑勺上起了个大包,我让云儿回家煮了个鸡蛋,一会儿拿来给玉丫头敷一敷。” 乐安这会儿哭的狠,傅卿顾不得跟她细说,抱着孩子先进去喂奶了。等把乐安哄睡,傅卿才赶着去看玉丫头。 玉丫头端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不吵不闹,乖巧的不得了。少禹蹲在她旁边,笨拙的给她梳开毛躁凌乱的头发。数字触碰到脑袋上的包,疼得丫头龇牙咧嘴。 傅卿心上好像被人揪了一把,疼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过去,先看了看玉丫头被撞出包的后脑勺,又捧着少禹的脸要看看他有没有伤着。 少禹把她的手拉开,闷声说:“我没事。” 转眼间,小子的脸飞快红起来。 “怕什么,我还帮你洗过澡呢。” 少禹猛地抬起头,脸上又臊又红。 “我是你娘。” 傅卿一句话就把少禹的害羞给弄没了。 “傅妹子,快给玉儿敷一敷。” 李 云娘带着李云进来,把手里烫呼呼的鸡蛋递给她。 刚才太着急,她还没来记得跟李云娘说,这地方撞着了不能热敷,只能冷敷。 她简单的跟李云娘说了后,李云娘依旧把鸡蛋塞给她,“那就给玉儿吃。孩子还小,还在长身体。” 傅卿推不过,只能替玉丫头谢过她。李云不明白,上回玉丫头被坏女人掐红了脸就能用鸡蛋热敷,怎么头上就不行。 “笨!” 少禹捡着自己懂的说,七零八碎的竟也能说得明白。李云也不恼他说自己笨,还把这两天自己学习不懂的地方拿出来问,少禹一边骂她笨,一边又给她解答。 李云娘没急着走,而是要来了针线,要帮她缝被子。这地方没有冰块,傅卿只能着了湿毛巾,给玉丫头敷在脑后。等被子补好,玉丫头脑袋上的包也消下来了。 见没什么事情,李云娘才喊着女儿回去了。 少禹把大门关上,闷声说:“我去收拾屋子。” “屋里的东西我想洗一洗,你今天再跟玉丫头挤一天吧,等明天再回屋睡。” 想到自己要睡那个坏女人睡过的被窝,少禹只觉得膈应晦气,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去打水。 少禹屋里除了一张床什 么都没有,要洗的东西不多,但床单被罩面积大确实有些废水。傅卿想了想,又去了一趟空间。 功德数半年不见涨多少,随便换个东西就得回到解放前,傅卿越来越觉得这个空间窝囊,没什么用处。要么展柜里的东西就便宜些,要么展柜里的东西就多一些,也还给人选择的余地不是? 刚这么想着,傅卿突然觉得脚下微微晃动,像是地震一般。 她眉心一跳,刚要离开出去护着几个孩子,没想到眼前一亮,抬起头,顿时惊住了。 眼前古色古香的房子似乎又大了一些,而里头的展柜也不再是一个,而是两个。 神经啊! 能提意见为什么不早说! 能扩建为什么不早讲! 她瞥了一眼牌匾处,上面的功德还是六十多,没增没减。一转头,又意外的发现房子里的物品已经被分成了左边“食”、右边“用”,两个展柜。 你说说,一目了然,这多方便! 傅卿在右边转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一个叫做凝水珠的东西上。 【凝水珠:放入水中,可在规定时间内可使澄清污水,期间无限制使用。十三功德可换取。】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傅卿决定先换一个适用看看,可展柜 里明明是个巴掌大的东西,到了手心里却只有芝麻大小的一粒。 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傅卿后悔了,不想换了。 可这破空间的东西一旦离柜概不退换,又没地方投诉,她只能带着东西回来。 这期间少禹已经拎了两桶水回来,把过滤罐子重新弄好后,再把脏水倒进去。 见她从主屋里出来,少禹告诉她:“井水已经要见底了,这会儿春生家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通知过去提水呢。这些你先用着,我再去拎几桶水来。” 脏水过滤下来,木盆里的清水越来越多。 她蹲在那里看,玉丫头也跟着蹲在那里看。 看着盆里的水差不多了,傅卿把玉丫头支开,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凝水芝麻扔进旁边的脏水桶里 。 瞬间,脏水变得清澈,比之以前的井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惊喜不已,伸手进去试了试,冰冰凉凉,清爽极了。亲眼看见这样的奇迹,傅卿太过高兴,不小心把水洒出来不少。正心疼着,却意外的发现水桶里的水一点儿都没少,还是原来这么多! “丫头!快,把家里能用的盆都拿过来!” 等玉丫头把家里能用的锅碗瓢盆都拿过来,傅卿动作利索的把水桶倒空 ,放回去的时候那桶水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玉丫头都看傻了。 这样重复四五次后,玉丫头突然惊喊起来:“娘,这是脏水!” 傅卿低头一看,桶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脏水,忙停下了倒水的动作。 少禹正好提水回来,见她们两个蹲在那里看,也好奇的凑过来。 “怎么了?” 玉丫头刚想说,傅卿已经手快的蒙住她的嘴。“没什么,水已经够了,不用再去提了。你去找找,把家里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我一次洗了。” 少禹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全摆满了盛水的东西,里头的水清澈干净。 他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自己不过来回几次,而且桶里的泥土比水多,就算是过滤干净,按道理也不能有这么多的清水才对。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等少禹离开后,傅卿把玉丫头喊到一边,说这是他们的秘密。 玉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悄声问:“你是怎么做的?” “娘会变戏法。” 她竖起手指做噤声,“嘘,不能让别人知道哦,要不我们家要来坏人了。” 玉丫头如临大敌,学着她也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 第157章 后娘从不食言 就着这些水,傅卿把床单被罩,家里的脏衣服都洗了,外人瞧见咂舌不已。 “周家媳妇儿太浪费,有水不知道省着喝,非得要洗什么衣服。” “他家周乐安这么小,不洗尿布怎么用?” 李兴媳妇儿挤过来,“但是我瞧周家那小子只是来了几趟,每次也只是拎小半桶,喝都不够喝,怎么够洗东西的?” “你总盯着人家干什么?人家周应淮有的是本事,还轮得到你操心这个?” 李兴媳妇儿不满嘀咕着:“我这不是想着若是她家知道哪里有水,咱们村里不就有喝有用的吗?” 旁人取笑道:“又不是两河村没水,现在是天下旱,哪里都没水喝,难道周家就有了?” 李兴媳妇儿不说话了。 隔天清早,院子里突然传来声响,傅卿惊醒过来,怕傅婉重新找回来,开门就要招呼过去。 一只手稳稳截住她的动作,傅卿心中一喜,果真是周应淮回来了。 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走,周应淮才把怀里那只漂亮的香梨递给她。 “吵醒你了?” 傅卿摇头,把香梨拿过来。 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水果了,大清早的就能闻见梨子的香甜,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有几 个?” 周应淮低着头,“就这一个。” 傅卿又闻了闻梨子的香味,“那一会儿等他们醒了给他们分了吃。” 周应淮急着要去看乐安,傅卿错身让他进去,自己则是去厨房给他做早饭。周应淮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问她怎么又把被子换回来了。 转头见少禹屋子开着门,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我走后家里发生什么了?” 傅卿轻描淡写,“我把她撵走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她没帮你干活?” “爹!” 她还没开口,少禹就兴奋的从玉丫头屋里跑出来,“你这次猎到什么了?” 周应淮拍拍他的肩膀,“这次什么都没猎到。我明天再到山里看看。” 果然,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少禹有些失落,转眼间又高兴起来。“那能带我一块儿去吗?” 周应淮点头,“好。” 他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再把少禹喊道一边,问他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 少禹一点儿没瞒着,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周应淮。周应淮冷着一张脸,大步走进玉丫头的屋子。 玉丫头睡得很熟,身子侧朝里头,紧紧抱着花姐儿。大概是半夜踢了被子,这会儿只有被角遮在肚 子上。 周应淮给她把被子盖好,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玉丫头迷迷糊糊翻过身,睁开眼睛看了片刻后才彻底清醒,一头扑进周应淮的怀里。 “爹!玉儿想你!” 周应淮心疼的抱着女儿,小心的护着她的后脑勺。“还疼不疼了?” 小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周应淮帮她穿好了衣服,还想要帮她梳头发,可自己笨手笨脚了半天,只给玉丫头扎了两个塌到耳下的小揪揪。 “扎好了吗?玉儿好看吗?” 玉丫头高兴的甩了甩小揪揪,觉得自己今天一定很好看。 周应淮眉心跳了两下,“好看。我的女儿不梳头发都好看。” 他说什么玉丫头信什么,甩着这两个小揪揪满院子跑,还说一会儿要出去玩。傅卿端着一碟子腌鱼和素炒笋干出来,一边喊他们过来吃饭。 玉丫头跑到她跟前,“爹给我梳的,好看吗?” 傅卿忍着笑,“好看。” 玉丫头更高兴了,说以后的头发都要爹爹梳。 周应淮摸了摸鼻子,借口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见上次从山里打回来的水才用了一小半,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说:“倒也不用 这么省,我明天还得上山的,到时候我再打些水回来。” 傅卿不好说自己开了外挂,只能劝他:“你上次回来那些竹筒响得叮叮当当,怪引人注意的。家里还有些水,就先用着吧。” 周应淮把锅里的稀粥盛出来,“听少禹说井水都要干了?你不想让人知道山里其实还有水吗?” “现在先不提这个。如若旱情严重,天下不知道怎么乱呢。村里人能把得住嘴门还好,如果说漏了嘴,咱们村还不知道会惹些什么人回来呢。我也把过滤的方法交给他们了,村里不至于喝不上水。” 周应淮抿起唇来。 他就知道,傅卿不是浑脑袋的人。 两人一同把粥碗端到八仙桌上,傅卿又忙着去招呼两个孩子吃饭。 见自己跟前的碗粥水稠密,而另外三碗的粥水只是比清汤寡水好一些而已。也就是这会儿,他才留意到那碟子腌鱼也是放在自己面前的。 仔细回想,好像之前吃饭时就是这样,但凡家里有些什么好菜,一定是放在他面前的。 正想着,傅卿已经牵着重新梳好头的玉丫头过来了。丫头满脸不快,周应淮还以为她不高兴重新梳头的事情。 他摸了摸丫头的小脑袋,“ 爹明天给你买头花。” 傅卿丫头,“是花姐儿坏了,一会儿我给她缝两针。” 看着女儿怀里那只本来就丑,现在又破的东西,周应淮实在不忍心。 “明天爹爹卖了猎物,给你买个新的?” 玉丫头不信。“爹你都没打猎物呢就敢答应我,上回说买小鸡仔我都等了多久了?” 周应淮一口应下,“明天一定买。” 玉丫头把他的手拨开,紧紧抱着花姐儿。“我只喜欢这个。” “那我明天买些鲜亮的布,让娘再给你缝一只?” 玉丫头小脸瞬间明媚起来,“真的吗?” 周应淮心都要化了,说话语气又温和许多。 “真的。” 少禹那双眼睛也亮了亮,见他爹不搭理自己,眸中的颜色瞬间黯淡下来。抬眸对上傅卿,见她抿着笑朝自己点点头,少禹眼里的颜色才又重新亮回来。 她说过要给自己买新书的。 他这个后娘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正想着,周应淮已经把腌鱼端到了中间。 “都是一家人,以后大家都吃一样的,不用分薄厚。” 说着,他又把粥重新分了一回,四个人都是一样的稀稠。 重新坐下来,周应淮问:“你娘家在哪儿?明天我过去一趟。” 第158章 相形见绌 周应淮一回来,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听说陈婆子受伤,他还特地去看了一眼。 陈婆子在床上养病,听最多的就是昨天周家发生的事情。村里那些女人一人一段,不知道传了几个版本。 她把这些都告诉周应淮,劝他说:“乐安还小,你媳妇儿哪里都走不开。你以后上山就别去这么久了,还是多呆在家里,护着他们娘几个些。” 周应淮沉声应了一句,抬起眼时,那双眸子锋锐的好像利刃一般。 傅卿把少禹的屋子收拾出来,今晚他就可以睡回来了。 门口传来几个孩子的说话声,傅卿转头看去,见是春生承良和李云,都是来学习的孩子。 她招手让他们进来,李云打了声招呼后乖乖站在旁边,春生承良眼神到处找。 “少禹跟他爹去地里了,得一会儿才回来。” 两个男孩子立马说去地里找少禹,刚走到门口,就听李云背起了书。 回头一看,只见李云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的背诵着那篇《三字经》。 承良惊叹:“她竟然都记得。” 春生不服气,“她学得比我们早两天,背的自然就顺溜了。要是我们也早学几天, 她一个女丫头还追不上我们呢!” 正说着,承良突然拽了他一下。顺着承良手指的方向,春生瞧见李云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走,进去看看。” 见春生又进了周家,承良也只得跟进去。到了跟前,两人都走不动了。 李云根本不是乱画,她这是一笔一划的在写字呢,傅卿站在旁边,满脸欣慰的笑。 春生承良跟着少禹学只是纯纯的读书而已,根本不知道哪个字怎么写。而李云不仅会背书,还会写字,还写得这么好看! 两个孩子不服气了。 “这么简单的字,我也会写!” 春生把她刚才写的那个字用脚擦掉,气得李云想哭。接着他又把树枝抢过来,在上面胡写乱画了一通。 李云一看,乐了。“你这画的是什么?” 承良脸上挂着得意,满是不屑的看着她:“看不懂吧?春生写得都是你不认识的字,你见都没见过。” 李云忍着笑,抬头问:“傅姨,他写得是什么?” 傅卿盯着办了半天,摇头,“没看明白。” “哪里看不明白了。” 春生记得抓耳挠腮,“这是‘春’字啊,春生的春,我的名字!” 承良立马接声:“对,这就是春字!” 李云噗嗤一声笑出来,拿过树枝在旁边写了个规整漂亮的“春”字。 这一比较,春生画的那一团还真就是不明白了。 “你们怎么来了?” 少禹来的正是时候。 承良颇有眼见力,在少禹看见以前先把那一团“春”字擦掉,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春生把他拉过来,将树枝递给他。 “大哥,你写个‘春’字给李云看看。” 听见这声称呼,少禹眼皮子一跳。 这两人怎么回事儿,私下里喊喊就行了,怎么敢在他娘面前喊…… 他脸红的抬起眼睛,见傅卿眉眼含笑。“少禹,你写给我看看。” 他又把头低下,拿着树枝,一笔一划的写了个“春”字。 李云刚才胜出一大截的字在少禹面前立马相形见绌,她满是钦佩,“周少禹,你写得真好!” 少禹脸更红了些。 他下意识的看向傅卿,见她露出满意,忐忑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傅卿上次就见过少禹的字,毕竟刚开始学,写得并不是很漂亮,只能算作规整而已。可今天这个字却写得格外漂亮,想必他私下已经练过无数遍了。 春生承良被女孩子比下去的自尊心立马又窜得老高,就差把这件事情敲锣打鼓得昭告整个村子了。 少禹把他们推开些,“去去去,今天没时间跟你们玩,我还有活儿要干呢。” 刚说完,两人又站过来,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不就是地里那些活儿,你放心,我们帮你一起干!” 也不管少禹同不同意,两人拿了他家的农具转身就走。 少禹看了眼李云,这才追了出去。 李云盯着他的字瞧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指,描起了他的笔画,察觉傅卿在看着自己,她又不好意思的把手收回来,说自己下次一定能写得比少禹的好。 少禹在不远处蹲了一会儿才等到李云经过,刚想起身,又在看见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玉丫头时嫌弃的皱起了眉。 “周少禹,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李云刚出生,玉丫头就从后头跑上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 少禹把她拉到一边去,“去去去,你自己玩儿,我有事儿要找她。”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又凑上来,“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你要是不带我,我就告诉爹!” 这要不是她亲妹子,少禹肯定 要打人了。 少禹把李云喊道一边,递给她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树枝。“想跟我学写字吗?” 想着他好看的字,李云毫不犹豫的点头,“想。” 少禹抿起唇角,“那我教你写两个字。” 说着,他果然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等他写完,李云凑过来看了看,问:“这两个是什么字?” 少禹轻咳两声,“你别问我,你明天去问我娘,我娘会解释给你听的。” 李云点头。 少禹见她傻站着,喊她:“那你愣着干什么,学着写啊!” 李云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学着写着两个字。将近写了十遍左右,李云才勉强写出个样子来。 少禹被她笨得想骂人,深呼吸好几下才平复下情绪。 “她明天一定会问你上哪儿看来的,你就说你去镇上看见告示上有,你给记下来了,明白吗?” 李云点头,“明白了。” 等李云走了,少禹又拉着玉丫头叮嘱:“刚才的事情不许告诉爹娘。” 玉丫头不明白,“为什么?爹不能说,娘总可以吧?” 少禹凶神恶煞,“不准!你要敢告诉她,我就把你要五岁了还尿床的事情说出去。” 第159章 赚钱的路子 周应淮从地里回来的时,少禹跟玉丫头正往那边去,三个人正好在中间处相遇。 春生承良两人热得一头的汗水,又一声声的饿嚷嚷着大哥他们干完农活了。 少禹真的很想从地上抓两把土塞到他们嘴巴里。 “走吧,去家里喝口水。” 虽然只是两个孩子,但人家肯帮忙做活,又累成那样,周应淮便把他们喊回家里。 两个孩子一杯接一杯的喝了将近半壶才停下来,承良擦着嘴说:“你家的水怎么没有土腥味,反而甜甜的,真好喝。” 春生也说:“从井水浑了以后我已经好久没喝到这么干净的水了。” 少禹默不作声的听着,倒也没有小气的不让他们继续喝了。 毕竟现在整个两河村里只有他家的水还算是干净了。 “来,吃这个。” 几个孩子回头一看,见傅卿手里端着一盘切成小块的香梨,顿时欢呼起来。 香梨入口,一天的燥热疲累好像都消失了。 梨是分好的,每个人只够吃一块。承良吃完了一块,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那点甜味。 “我都快忘了梨什么味道的了。” “应淮叔,这会儿山里又没有梨,你这香梨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应淮神情稍滞 ,“从野猪窝里找来的。至于野猪又是从哪儿找到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四个孩子顿时来了兴致,“那野猪呢?你偷它东西它没发现吗?” 周应淮一开始还好好说,说到后头,四个孩子竟然开始乱问起来,那周应淮自然也开始乱答了,给几个小家伙听得一惊一乍的。 听到某一处时傅卿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周应淮一脸正经,几个孩子更是转过头来,手指压在嘴巴上示意她别打乱他们听故事。 傅卿也做噤声,哄着乐安去别的地方玩儿去了。 “应淮叔你好厉害,你都可以去做说书先生了!” 傅卿脚步一顿,脑中灵光乍现。 说书先生! 她一直愁赚钱的路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她转身回去,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抱着乐安跟他们一起听。直到承良她娘来喊儿子回家,周应淮停了故事,几个孩子才扫兴的下了桌。 “嫂子。” 傅卿把乐安抱给她爹,自己追出去喊住承良娘。 “玉儿娘,咋了?” 傅卿见她手里拎着包袱,问她要去哪里。 “我妹子要生了,这不,正好带着承良过去玩儿几天。玉儿娘,你有事儿找我?” 傅卿看她这么着急 ,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哪里还好意思耽误人家时间,只草草说了两句就回来了。 玉丫头正缠着周应淮,让他接着讲刚才的故事。少禹不屑哼哼,“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你刚才还听得这么起劲儿?让你给我挪挪位置你都没听见似的。”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声音软糯可爱。 “爹你接着讲,你接着讲,妹妹也想听呢。” 周应淮低头看,见乐安睁着双眼,好奇的不得了,好像当真听懂了他的话。 他心中欢喜,轻轻触碰孩子的脸颊,乐安竟咧着小嘴的笑起来。 周应淮先是一愣,紧着才大声的喊傅卿过来,“她冲我笑了,乐安刚才冲我笑了。” 傅卿笑话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还这么新鲜。” 周应淮收敛了些,但依旧难掩欢喜。 玉丫头似懂非懂,只知道爹高兴,她也要高兴。 隔天傅卿起来时周应淮跟少禹已经上山了,趁着乐安还没醒,她早早的做好了早饭给陈婆子送过去,正好还有事情想问问李云她爹。 陈婆子受伤后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傅卿在照顾,又是鸡蛋又是腌鱼。见她又来送早饭,陈婆子连连摆手,一边说一边要下床。 “不用了不 用了,我已经能起床了,可以自己做的。” 傅卿把早饭端到她手边,“我坐月子是你照顾的,如今你受伤了,当然也得我照顾。” 陈婆子笑道:“那是你家周应淮给钱了。要是没给钱,谁想来伺候你坐月子。” “不管他给没给钱,陈大娘你对我好,我就也要对你好。” 今早吃的简单些,只有些一碗粥和用马齿笕烙的饼。陈婆子掰了一般烙饼,心疼道:“我一个老婆子吃不了这么多,你把这个拿去,给少禹跟丫头吃。” “家里还有,管够的。” 陈婆子过意不去,家里又没什么好东西,便想着拿一两文钱给她,可傅卿不要,说自己还有事儿就走了。 过去时李云家正在做饭,见她过来非要喊着她坐下来吃。傅卿摇头,直说:“李大哥,我过来是有事儿想问问你。” 李贵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你说。” “你常在其他乡镇上跑,见的也多一些,我想问问你,近来乡镇上的说书人都爱讲什么故事?” 李贵有些为难,“哟,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就是个泥瓦匠,整日做工下来累的倒头就睡。泥瓦匠在村里听着有本事能赚钱,可在乡镇上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去 茶馆里喝茶听书这种消遣我还无福消受过。” 李云娘拍了他一下,“怎么着,那你还想去消遣消遣?” 李贵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可不敢,我赚的钱可都交到你手里了,我老实着呢。” 李云娘被他逗笑,嗔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告辞离开,又听李贵说:“不过镇上有个跟我一块儿做工的,叫陈二牛,他最喜欢去茶馆听书了。正好我一会儿要去镇上,我去找他问问。” 谢过他家后,她刚要回家,李云那孩子突然喊住她。 “傅姨,你们今天去镇上是不是就不能监督我背书写字了?” 今天确实没时间,傅卿便让她在家休息。 李云突然拿了家里的烧火棍,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傅姨我能不能先问问你,这两个是什么字?又是何意?” 傅卿看了一眼,这两个字她都没教过李云,这孩子能写得这么工整,应该也是私下里练习过了。 她挨个指着念给她听。 “这是参,意指参与,加入,也可做检举,揭发之意。” “这是政,意做……” 她突然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的通知,她脸色一边,学着承良用脚擦掉了地上的字。 第160章 再见故人 李云不明白,还在问:“傅姨,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傅卿冷着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从哪里学来的?” 李云被她突然的严厉吓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去镇上看见贴着告示,从上头学来的。” 闻言,李云爹娘对看了一眼。 自家孩子什么时候去过镇上了? 傅卿把李云喊到院子里来,“你老实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两个字本来就在一起的?还是你把它们放在一起的?” 李云见她真的咬生气,只能老实交代,“我不知道。是,是周少禹,让我问你的……” 回去没多久,周应淮跟少禹就回来了。 这趟收获颇丰,父子俩人手里都各抓着两只兔子。背篓里是圈不下了,周应淮喊傅卿去拿了些不要的破布,撕成布条后拴在兔子脚上。玉丫头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周应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随手拿了根绳子递给她,“溜着玩儿吧。” 玉丫头欢喜的接过来,在院子里溜的不过瘾,又把兔子溜到家门口,把村里那些孩子羡慕坏了。少禹也跟了出来,说怕人多惊了兔子。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抓来的,要是跑 了他得心疼死。 “少禹你来。” 傅卿把少禹喊到一边,不拐弯,直接问:“你交给李云的那两个字是从哪里看见的?” 少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时就愣住了。 “在哪里看见的?” 傅卿语气骤然凌厉,少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回头一看,周应淮抱着乐安在院子里看兔子,大概是门外的孩子太吵,他大概没听见傅卿这一声,也根本没往这边看。 他声音闷闷的,“告示里看见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少禹低着头,“就是上回,跟爹一起去的镇上。” 那都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 “上面写了什么?” 听她这么问,少禹的头更低了。 “我不记得了。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傅卿倒是想看,但都这么多天,估计告示都已经撤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严肃的告诉他。 “不管上面写什么,这都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以后不许再问了。” 顿了顿,她又说:“下回再有不懂的字你直接来问我,李云那丫头没什么心眼,这次好在没什么人听见,要是换做人多的地方,小心惹来祸事。” 少禹猛地抬起头 ,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吃过早饭,周应淮跟少禹就要去镇上了。傅卿给乐安换了新的尿布,又把孩子往背衫里一裹,“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周应淮看向旁边满是失落的玉丫头,“那玉儿一个人在家吗?” 傅卿牵起小丫头的手,“丫头也去。” 玉丫头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 从上回在镇上被人拐走后玉丫头就一直呆在家里,连村口都不让靠近,这会儿终于能去镇上,她比谁都高兴。 锁上大门,一家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镇上了。要去集市就一定会路过衙门张贴告示的地方,傅卿特地留意过,那张告示已经被撤掉了。 她侧眸睨了一眼,果然,少禹也在看着告示栏。 “走吧。” 傅卿牵着玉丫头,跟上大步往前走的周应淮,一边喊着少禹跟紧些。 今天是镇上的街子天,热闹极了,都不用走到集市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兔子的价钱,可一听价格,都摇头走了。 少禹一直跟着周应淮买卖,知道他的规矩,不敢插嘴。玉丫头还小,根本不懂。 而傅卿的心早就飞到了别处,借口说自己想去转转,定下回去的时间和 地点后拉着玉丫头先走了。 今天人多,她怕玉丫头再走丢,更是紧紧的拉着她。玉丫头的注意力全被小贩摊位上的东西吸引走了,倒也不觉得疼。 傅卿拉着她问:“娘带钱了,你喜欢什么?娘给你买。” 玉丫头摇头,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不买,我就是看看而已。” 这孩子向来懂事,越是这样傅卿越是心疼。 “买!今天娘一定给你买!” “娘,那里。” 玉丫头拉了拉她的衣袖,傅卿以为是丫头有了想买的东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瞧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秀芳。 秀芳正在前头不远的摊位上一手一张帕子,吆喝着摊位上的生意。许久未见,她更瘦,更黑了些。 傅卿皱了下眉,算起来秀芳现在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了,身子怎会这么瘦。王大有这么疼媳妇儿的人,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正想着,有两位姑娘从秀芳摊位前经过,秀芳拉着人家,恨不得把自己摊位上的所有帕子都给她们看,两位姑娘都不喜欢。秀芳又要拿其他的帕子出来,像是没察觉她们的不耐。直到她们冷着脸走开,秀芳才悻悻的把帕 子收了。 傅卿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的秀芳一直都是藏在张婆子跟王大有身后的,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为了生计连性格都改变了。 突然,正在忙活的秀芳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的瞬间正好跟傅卿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秀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傅卿,也没想到自己的窘迫会被她看见。她秀芳张的转过身,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她就不会认出自己。可在村里相处这么久,且刚才都打过照面了,怎会认不出来? 再说了,自己现在做买卖不丢人。 再说了,不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有什么难的。 可当她骨气勇气重新转过头来,傅卿已经领着玉丫头走开了。 秀芳下意识的想追,脚步刚抬起来又收了回去。 当初两家闹得这么难看,本来就没脸再见了。她认出傅卿身上背着的那个背衫有些旧了,估计买的是最早那一批,要好几十几文钱呢。而现在,她的帕子已经降到一文钱两张都卖不出去。 人家过得这么好,自己却过得这么难堪,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傅卿已经拉着玉丫头走到了别处,突然听见有个女人从身后喊她。 第161章 没必要掺和别家事 她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喊住自己,有些微胖的陌生女人,疑惑问:“这位嫂子,你喊我?” “是啊是啊。” 见她不认识自己的,胖女人说:“我是前头阿香布庄的老板。” 她指了指傅卿胸前斜挂着的背衫,提醒她,“这个……” 傅卿这才记起眼前的女人正是当初她卖背衫点子的布庄老板。 “妹子咱们过去说,这边太晒了。” 说罢,女人又想去摸玉丫头的小脑袋,被玉丫头躲开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只笑着说:“这就是你上回说的差点儿被拐走的丫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一会儿我去铺子里看看,有喜欢的衣服裙子让你娘给你买一身?婶子一定给你算便宜些。” 玉丫头被眼前陌生女人的热情吓住了,一直往傅卿身后躲,只是漏出个小脑袋来偷看着。 傅卿这一趟来镇上没打算买衣服,人家这么殷勤摆明了就是有事。 “嫂子,你有啥事儿?” 听她这么喊自己,女人更高兴了。 “妹子,上回的背衫卖得不错,你有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了?” 她刚要拒绝,女人又说:“你放心,价钱绝对亏不了你的。” 傅卿转了个念头,没把话 说死,“法子倒是有,不过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不着急不着急,妹子你好好想,不过说好,你只能卖给我一家。” 傅卿点头,“可以。” 女人再三确认,得到她的承诺后才放心离开。 傅卿想起一事,又把人喊住:“嫂子,镇上不是缺水吗?怎么街上还这么热闹?” 女人笑起来:“前几天从京上来了两个大官,在镇上打了两口井水,现在喝水不用愁了。” “真的?那镇子外头呢?村里那些?” 女人摆摆手,“人家大官能管到镇上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功夫管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 眼看有人进了自己铺子,女人忙招呼着:“妹子我铺子里来人了,我得先过去,咱俩刚才可都说好了,你只能卖给我一家啊。” 傅卿转头问了其他人,领着玉丫头找过去,果然看见镇上多了两口新水井。只是排队打水的人都要排到天边,旁边还有官差看守,每个人只能提个半桶。 她牵着玉丫头,假装无意的从旁边过,低头一看,人家那半桶水也是浑的,桶底不知道有多少泥。 以为终于能过上正常日子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艰难。 “娘,那是大有叔吗? ” 玉丫头眼尖,指着队伍后头的一个人问。傅卿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瞧见王大有拎着水桶在后头排着队。 秀芳瘦了许多,但王大有看起来却比以前壮了许多。 正要移开目光,傅卿突然察觉不对。 虽然有官兵看守,但是在后方的队伍里依旧总有推搡拥挤的动作。只见一阵推搡后,王大有一手拎着桶,竟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护着自己身前的小女人。那女人身形比秀芳矮小些,模样虽然没秀芳长得好看,但是模样娇羞,张口说话娇滴滴的,一听就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再看王大有,对待身前的这个女人与对待秀芳时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呵,男人。 要是在之前傅卿一定会冲上去跟王大有理论,现在各家有各家的生活,她没必要去掺和别人的家事。 领着玉丫头在镇上逛了一圈,丫头懂事什么都没要,最后傅卿买了块糖糕,给玉丫头拿着吃。 路过书店,她又进去看了一圈,现在天干缺水,纸笔更是贵得离谱,好在店里面有别人读过又拿来卖得书,书页烂一些,但是价钱便宜,她讲了半天价老板才同意以三文钱的价格卖她两本。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傅卿带着玉丫头前往约定好的地点。可到了地方只见少禹,不见周应淮。 “你爹呢?” “爹说忘了东西,让我先在等着你们。” 傅卿皱起眉。虽说最近没什么拐卖孩子的传闻,但今天街子天,镇上人多,周应淮怎么放心让少禹一个人站在街上。 少禹热得满头是汗,背衫里的乐安更是不舒服的吵闹着。 她把两本书递给少禹,少禹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你真给我买了?” “新的太贵了,我只能给你买人家读过的。我翻开看过了,只是纸张旧了些,不影响你看字的。” 少禹一点不嫌弃,少年手指轻轻抚在书本上,宝贝的不得了。 日头太大,傅卿把他们叫到旁边的巷子口,这地方没人,地方也阴凉。她把乐安从背衫里抱出来,换了尿布后乐安还是哭的厉害。 “妹妹大概是饿了,你们在外头守着,我去哄妹妹。” 少禹见背衫已经被尿湿了,便把书递给玉丫头,自己则是拿着背衫站在巷子外晒着太阳,想把背衫晾干些,目光则是盯着玉丫头手里的两本新书瞧。 她已经检查过了,这是条死巷子,没有人家的后门是朝这里开的,也就 不会有人进出,她这才放心的给孩子喂奶。 街上人来人往,却久久不见周应淮的影子。 傅卿心里有些不安,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此时,傅婉被堵在另外一条巷子里,她浑身颤抖,惊惧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姐,姐夫,求你了,饶了我……” 刚才她走在路上,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刚一转身,就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后脑上狠狠磕在了墙上。 霎那间,傅婉眼前一黑,疼得差点儿死过去。 等她缓过劲儿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扔进了巷子里,而眼前的人,正是周应淮。 “姐夫,我姐已经打过我了,我也当着乡亲们的面跟她陪不是了,现在我也离开周家了,我以后再也不碍你们的眼了。我滚,我现在就滚得远远的,我立马就滚!” 她身后已是死胡同,根本没有退路。而周应淮正抬脚往她这边过来,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口上,压得她随时都会断气了一般。 她脑袋都要磕破了,后脑勺又受了撞击,这会儿头晕目眩几乎撑不住身子。 好不容易才缓下这份难受,抬起满是血污的头,周应淮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第162章 周应淮,有仇必报 “姐,姐夫……” 傅婉呆愣愣的看着周应淮,连求饶都不会了。 周应淮看着她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你打玉儿,踢少禹,还摔我的女儿?傅婉,你有几条贱命够你这么挥霍的?” 她吓得跌坐地上,嗫嚅着嘴巴刚想为自己辩解。接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周应淮的脚已经踩在了她的头上。 “那件狐裘披风是我给我夫人的礼物,她都不舍得穿,你竟敢糟蹋了。” “少禹跟玉儿不舍得弄脏的被子,你给剪了?” “还敢在我家摔锅砸碗,傅婉,谁给你的胆子。” 他每说一个字,脚上就用力一分,等说完这些,傅婉觉得自己脑袋都要被他踩碎了。 她不敢喊,怕再把周应淮激怒了。 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姐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我跟傅卿是亲姐妹,如果她知道你杀了我,她跟你一定会生分的。” “杀人可是要犯死罪的,乐然这么小,这么可爱,姐夫你怎么忍心一家分离?好歹也要给乐安积些德才是啊!” 她疼得目眦欲裂,觉得自己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 这了。突然头上的重力消失了,她脑袋的清明才回来几分。 周应淮收了脚,“积德?我周应淮,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傅婉以为自己得了机会,如同一只烂蛆拼命的在地上蠕动,企图找到机会逃出去苟活。 “我让你走了吗?” 傅婉才刚看到希望,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希望瞬间破碎成了绝望…… 等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傅卿都有些生气了,周应淮才匆匆赶来。 在傅卿开口质问前,周应淮先把今天赚来的银子递给她。她才接过钱袋就觉得不对,打开一看,除了卖兔子的那些铜板外,还额外多了一两银子。 “哪儿来的钱?” 周应淮抱着乐安,一手牵着玉丫头,“有个小畜生在街上乱闯被我撞见,我顺手抓了卖出去,赚了一两银子。你看看家里的米面粮油还缺些什么,我们一并买了。” 抱怨的话早在看见那一两银子时就消失了,傅卿把钱袋收好,问他:“什么小畜生能卖一两银子这么多?” “一两银子就多了?品相好些的价钱更高,今天这个品相不好,要不还能多卖点。” 见背篓里装着几副药,周应淮眉心一跳,“你不舒服?” 傅 卿踮起脚抬手戳他的脑门子,“昨晚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就是来给陈大娘抓药的。” 现在药材价格贵得吓人,她已经让医馆的人把好几味药材换成便宜些的替换着。可就算是这样,她身上的钱就只够抓两副而已。现在只能先让陈大娘吃着,若是没什么用又再换方子。 说话间,一辆马车从几人旁边驶过,隐约听见哭声传来。 傅卿心头一紧,“又是人贩子?” 周应淮扫了一眼,语气淡漠,“是人牙子,不是是正经买卖的人牙子。车里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不得已才卖出去的人。” 傅卿唏嘘。 她听过以前会有这种行当,没想到今天就亲眼看见了。 周应淮让她们娘仨等了这么久,这会儿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力气活儿。他只管看好三个孩子,买东西的事情放手交给傅卿去做。 进了一家粮食铺子问了价钱,一般的黍米已经涨到七文钱一斤了。傅卿没舍得买,还想着去下一家看看。 掌柜的劝着:“妹子你就别跑了,天旱缺水,粮食价钱自然就涨上来了。能早早买下就早早买下吧,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这个价钱了。” 傅卿摇头,“可你黍米又不是顶好的, 价钱又直接翻了一番,都快要比上白面的价钱了。” 掌柜的指着旁边的白面说:“喏,白面现在是二十文一斤的价格。” “二十文一斤?” 你怎么不去抢! 她可不敢再在这家铺子里逮了,喊了周应淮带着三个孩子又去了下一家。 他们几乎把镇上所有的粮食铺子都问了个遍,都差不多是这个价格。见她还有犹豫,周应淮说:“粮食总是要吃的,今天不买明天也得买,万一明天又涨价了呢?” 这家掌柜听见也劝着这桩生意,“就是的,妹子你听你男人的话准儿没错。现在只要一天没下雨,粮食价钱就不会降下来。” 看见他们拖家带口,以为他们过的不容易,又指着角落处的拿袋子黑面说:“要不你们看看黑面,这个现在只要五文钱一斤。” 黑面是磨到最后头的面,没留意挑拣的话还会吃到小石子儿。黑面颜色没有白色的好看,口感也要粗糙一些,价钱自然就便宜了。 傅卿没定下来,指着黑面旁边的那一袋子杂粮问:“这个又是怎么卖的?” “这个你要的话算你六文钱一斤。” “这三样我一样买五斤,你算我便宜些。” 掌柜的一口 拒绝,“真少不了,妹子你要诚心买的话我就给你称起来,你要不想买,那你再去别家看看。” “杂粮你也算我们五文钱一斤吧,每样来五斤,你要同意我们就给钱,不想卖我们就去别家问问。” 周应淮直接替还在犹豫的傅卿喊了价格,掌柜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比较后非要他们再加两文钱。 一番拉扯后,他们一共花了八十二文钱。 周应淮把梁氏背在背篓里,又拿了其他东西蒙上,免得被人看见找人眼红。 可他身形这么高大,能有几个人看见背篓里的东西。 又买了一些日常需要的东西后,他们一家才慢悠悠的回了两河村。 昨天她去李云家时就跟李云娘打了招呼,今天是李云娘帮忙照顾陈婆子。他们回村时,李云娘正好给陈婆子送午饭。 “傅妹子,你们回来了?” 傅卿应了一声,提醒她最近粮食要涨价,让她也早早准备一些。 “我家李贵今早也去镇上了,应该会买一些回来的。” 回家后,傅卿突然想起周应淮说要去她娘家的事情。周应淮正把梁氏从背篓里拿出来,听见她的话手上动作明显一顿。 “不去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 第163章 晦气的脏东西 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后,傅卿才喊着周应淮拿着那两包药就去了陈婆子家。 才进陈婆子家的院子,周应淮就自觉的拿了水桶去拎水。 推门时,陈婆子正要下地,看见她进来,又笑呵呵的把脚缩回去了。 “大娘你要干什么?大夫说了让你躺着静养。” 陈婆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躺了一天了,这会儿想上茅厕。” 傅卿把东西放下,扶着她去上了茅房,回来才看见桌上放着那两副药。 “这是给我买的?”陈婆子满是心疼,“现在药材可不便宜,你花这个钱做什么?” “不吃药身子怎么好得起来。” 她把药里有些药材换成便宜代替的事情告诉了陈婆子,又把价格降低了些,陈婆子这才心安下来。只见陈婆子在枕边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五文钱来。 “拿着。我陈婆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爱欠别人东西。你坐月子时周应淮给我钱让我照顾你,现在我病了,也给你钱照顾我。这五文钱你要是不收,以后就不要来我家了。” 傅卿知道她的脾气,最后只能收了这五文钱。 拿了个药罐子给陈婆子煎上药,周应淮正好拎水回来。 看 了一眼桶里已经不能被称作水的东西,傅卿冲他摇摇头,“你回家去厨房里给陈大娘分些水吧,她生病,体质要更差一些,喝不得这些脏水。” 周应淮也是这么想的,但也不敢浪费。把脏水倒进罐子里过滤着,这才回家去取水。 陈婆子在屋里闷的慌,傅卿便把她扶到外头来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看着水过滤的差不多,傅卿把盆取来,看着依旧显得浑浊的水说:“大娘,这水怕是还得再过滤一遍。” 之前的过滤罐子还在滴着水,再用得晒开了才行,现在只能重新做一个。陈大娘告诉他家里哪里有罐子,又看着她在院子里忙活一阵。 “要不是你这方法,村里现在都喝不上一口干净水。周家媳妇儿,两河村还得靠你啊。” 傅卿可担不了这么大的名头。 突然想起镇上新打了两口井水的事情,便把在镇上看见的说了。刚没讲两句,周应淮就过来了。 “我看过那边的水,跟村里的一样情况。镇上人这么多,估计过不了两天就没水了。” 他把竹筒递给傅卿,傅卿又转交给陈婆子。 “大娘,这是干净的水,你可以直接喝的,喝 完了我再给你拿。” 陈婆子打开竹筒往里瞧了瞧,眼眶立马红了。 “好久没见着这么清的水了,这哪里舍得喝啊。” 等药煎好,傅卿给陈婆子倒了一碗,看着她喝完两人才离开。 “之阳,明天你上山的话多打些水来吧。” 周应淮轻笑起来,“前头才跟我说少弄一些,现在又要我多打一些?” “陈大娘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周应淮收了笑,应了一声。“嗯。” 当天晚饭喝的是杂粮粥,又拿黑面做了两个馍馍,再炒了两个小菜,外加一小碟腌豆腐。 她还怕两个孩子吃不惯黑面馍馍,大概是换了口味,他们吃的还挺香。 忙活一天,终于能躺到床上,傅卿舒服的叹了一声。 周应淮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吹了蜡烛跳上床,抱着媳妇儿就亲。傅卿把他推到一边去,突然跨身而上。 周应淮人傻了。 随之又兴奋起来,“卿卿……” 这个称呼是周应淮动情时候才会喊的,本以为水到渠成,没想到傅卿突然捂住他的嘴。 “爱喝绿茶吗?” 莫名其的问题依旧没搅散他的兴致,他双手摩挲往上, 傅卿抓住那两只不规 矩的手,弯下身子追问:“我问你,你爱喝绿茶吗?” 周应淮这才察觉到她情绪有些异样。 “还行。” 傅卿突然有些生气。她知道周应淮以前的生活不会很差,也该喝过好的茶叶。明知他说的跟自己问的不是一个东西,但她还是生气了。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干活麻利说话干脆的女人,还是那种肩不能扛,娇滴滴的女人?” 周应淮越发觉得她奇怪,但也实话告诉她,“要过日子,自然是不能选后者。” 他翻身而上,占据在上方。 “怎么了?你见着什么奇怪的脏东西了?” 还在生气的傅卿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的笑出来,便把在镇上看见王大有的事情说了。 黑暗中看不清楚周应淮的脸色,但傅卿明显感觉得出来,他的大兄弟明显没了兴致。 周应淮躺下来,抱着香软的媳妇儿。“别人的事情就不要去掺和了,睡吧。” 安州。 一辆马车停在了一处挂满红灯笼的地方,紧接着人牙子从马车里揪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不客气的扔在地上。 楼里走出两个身形高大体格强壮的人,将地上的女人破布般的拎起来。 此时,里 头走出个圆胖矮小的女人,凑近看了看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看清楚面貌后,不满起来。 “怎么脸都伤了?还一脑门子的血,这要死不活的你也敢卖过来?” 人牙子好声好气的,“因为不老实,被家中哥哥打过两下,不过人绝对死不了。花姐你瞧,这模样也是标志的,只要三两银子就成了。” 花姐更不想要了,“这还要三两?来了我还得给她吃药看病,不划算。你车里还有没有好看的了,随便给我挑两个。” 人牙子拦下她,“这车里都是要卖官家去做下人的。要不我算你便宜些,二两八百文钱。” 花姐转身就走。 人牙子急了,“二两七百文。” “二两六百文。” 人牙子见生意要砸在自己手里了,一着急,嘴瓢喊道:“二两五十文!” 花姐站住脚,“那成,那二两五十文。” 等钱交到人牙子手里时他才察觉数目不对,追上去理论,花姐理直气壮。 “不是你说的二两五十文吗?你要嫌少那就还我,这人我还不想要呢。” 好不容易卖出去了,人牙子怎舍得再把钱还过去,只能忍气吞声拿了钱走人。 “呸!真是个晦气女人。” 第164章 认干娘 天还没亮周应淮就把少禹揪起来,父子二人拎着竹筒带着背篓上了山。他们前脚刚走,乐安就闹起来了,喂奶也不喝。换尿布时才看见乐安小屁屁通红,难怪哭得这么厉害。 玉丫头被吵醒,抱着花姐儿过来,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说话,乐安虽还在闹,但哭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 傅卿给乐安换了尿布,放心的让玉丫头陪着她,这才去厨房烧水。 厨房里的水还有很多,傅卿直接烧了两大锅水,借着这个时间,她去陈婆子家把烧水壶借来,又去空间里换了凝水芝麻。临走前突然想起看看功德数,定眼一瞧,功德88。 这还是换好东西以后的数目,所以她的功德数又重回三位数了? 傅卿心知一定是她给陈婆子买药做了好事,所以功德涨起来了。不过这么一点点的实在太慢了,以后还是得多行善做好事才行。 她从空间回来,待水开后先把凝水芝麻放进去。以上次的经验,凝水珠只能有一盏茶的有效时间,趁着这个时间,她先把两家的烧水壶满上,这才用家里大.大小小,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拿过来,再把它们都装满。 到了一盏茶时间,锅里的水位立马就降下来了,每舀一瓢都会少一截 。 快速的给乐安洗完澡后,傅卿又给玉丫头洗了个澡,最后才轮到自己。 水是一直晾在旁边的,放到现在已经没这么热了,温度刚刚好。 她洗澡的动作很快。一是担心乐安,二是怕周应淮突然回来,万一看见家里有用不完的水一定会惹他怀疑。 收拾好自己后,傅卿先去看了乐安,见玉丫头把妹妹照顾的很好,这才放了心。 玉丫头还不到五岁,可跟乐安比起来,她已经是大姐姐了。她懂的不是很多,但姐姐这份责任她一直都有。 这孩子,实在惹人心疼。 泼了洗澡水,又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重新装在一个大盆里,傅卿才得闲去做早饭。 早饭还没做好,就先听见竹筒敲击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玉丫头跑出去一看,果真是他爹跟哥哥回来了。 “爹!” 刚喊这么一声,玉丫头才想起乐安一个人留在屋里,吓得赶紧跑回去。 她摔一跤都疼得要哭,妹妹这么小,摔了可不得了。 傅卿帮他们把身上的竹筒取下来,见背篓里有东西,凑过去一看,是七八只打下来的鹌鹑。 少禹站在旁边,声音洪亮,“我打的。” 傅卿有些意外,“这么多都是你打的 ?” “当然是我打的。” 少禹骄傲的抬着下巴,怕她不相信,又晃了晃身上挂着的弹弓。 她昨天就看见少禹在捣鼓着东西,没想到竟是个弹弓。 周应淮把鹌鹑拿起来,露出下头那十几个鹌鹑蛋来。 “你们还把人家窝掏了?” 她刚说完,玉丫头就凑了过来。“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见有这么多蛋,玉丫头眼睛都睁圆了,非得缠着周应淮给她留两个,说要拿去给花花孵鸡蛋。 周应淮是没什么意思,孩子喜欢就让她去做。 “可是这些都是哥哥弄来的,你想要的话得去问你哥。” 玉丫头一听,又去缠着少禹。少禹无奈,只能挑了两个鹌鹑蛋给她。 “到时候可别被你的花花吃掉了。” 玉丫头宝贝的护着两颗小蛋,“花花这么乖,才不会吃掉呢。” 只见她把鹌鹑蛋拿到花花跟前,细声的跟几只鸡讲起了道理。少禹看得直摇头,说自己妹子原来是个傻子。 “你们父子俩,把这两个盆端到屋后去,洗了澡再出来。” 傅卿招呼着周应淮跟少禹进来,两人到了厨房里,才看见地上放着两盆子满满的清水。一摸,还是温热的。 “哪儿来这么多的洗澡水。” 傅卿嗔 了周应淮一眼,“哪儿来的,不就是之前一直省着用的。这些水已经放了好几天了,现在你们又打来新的水,这些就用掉吧。” 刚说完,周应淮突然朝前走了一步。傅卿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挡着他了,刚要让开,周应淮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你洗过了?” 傅卿脸红的把他的脑袋推开,“孩子看着呢。” 少禹早自觉的转过身去,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整理衣服。 周应淮心情甚好,他端起其中一个,催着少禹去把屋后收拾开。 父子二人去屋后冲澡的时间里,傅卿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她又喊着周应淮,把一早就装好水的茶壶和早饭一起给陈婆子送过去。 只吃了一天药的陈婆子精神劲儿已经足了很多,又见他们拎了水来,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卿忙着煎第二幅药,周应淮又帮忙收拾着院子,陈婆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哟,周家的都在呢?” 老刘头走进来,笑呵呵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见两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儿,陈婆子才把他们叫到跟前来。 “我儿子死的早,现在就剩我一个老不死的了。我这辈子没什么 积蓄,就只有这间房子。今天我把老刘头喊过来,就是想做个见证。”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与周应淮相视一望,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大娘,好好的你怎么说这个。” 陈婆子低头笑笑,“我年纪大了,也待不得多少时日。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你们像儿女般的照顾我,不如你们认我做干娘,等我走了,我的房子就归你们了。” 傅卿跟周应淮刚要开口,陈婆子又抢着说:“那块新地小是小,但已经种上粮食了,把那就你们周家跟老刘家分吧。” 老刘头立马摇头,说:“那块地几乎都是周家种周家管,我们老刘家是一点儿忙都没帮上。再说,我们家地够种,那块地就给周家吧。” 陈婆子点头,“那就听你们刘叔的。” 周应淮一口拒绝,“我是猎户,光我媳妇儿一个人也种不了这么多。房子我家也有,陈大娘你……” 没等他说完,陈婆子已经冷了脸。 “你们这是不想认我?要是你们不答应,以后我们两家就不用往来了。那药也不用弄了,我不喝。” 话音一转,陈婆子又说:“这房子你们不要,那就只能烂在这里。到时候让人捡了便宜糟蹋了我的房子,我死了都不安心。” 第165章 陈婆子家来了穷亲戚 傅卿听到这句话时还不以为然。 陈婆子无儿无女,村里人也做不出占她房子的事情,她有什么不安心的。 没想到才两天时间,陈婆子那番话就得到了应证。 这日早早的就有人站在陈婆子家门前,把大门拍得砰砰响。 陈婆子以为是傅卿来送早饭的,挪着步子走出来。快到门口时听着这急躁的敲门声,瞬间明白门外的是别人。 “谁啊?” 听见声音,敲门声更大了。 “小妹,是我。” 门外传来一声上了年纪的声音。陈婆子瞬间认出这个声音正是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大哥,脸上瞬间写满了不耐烦。 “不认识。” “小妹,还没消气呢?我听说你摔着了,这不想着来看看你嘛。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门外之人说的真切,陈婆子确实有些动容了。 “你快把门打开吧,我们带了些东西来,走了一路,这都快要拿不住了。” 陈婆子终究是心软了,她刚把门打开,一声“大哥”还未出口,就被门口那堆人推得往后一摔。好在身后就是门板,要不她有得在家门口摔一跤。 陈大强领着四五人,拎着 大包小包的行李直接闯了进来,刚才言辞恳切的人竟连一眼都没看她,甚至站在院子里就开始喊儿孙把自家的东西往屋里放。 “谁让你们进来的?” 陈婆子急着追过去,但她伤还没好,只能眼睁睁的这帮人占了自己的房。 “爹,这间房大,宽敞些,秋容怀着身子,我们就住这间。” 正说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从屋后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把豆角。“爷爷,后面还块菜地。” 陈大强满意极了,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兔崽子,谁让你动我的菜!” 她菜地上就这么两根豆角了,自己都不舍得吃,这兔崽子一来就给掰下来了。 陈大娘一声吼,这帮人才像是注意到她这个大活人,立马变了一张脸。 “姑妈,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别吓坏了秋容肚子里的孩子。” 说话的是陈大强的独生儿子,叫陈左,平日游手好闲,没有半点教养。他媳妇儿秋容肚子高高隆起,怕是有个六七月份了。 再看那孩子,浑身脏兮兮,一双眼睛贼精精的往院子里瞧,见了院子里放着的过滤罐子,好奇的扒拉着看。陈婆子还来不及阻止,他 就一脚将罐子踹翻。原本只是地步有空洞的罐子瞬间四分五裂。 陈婆子脸色铁青,“陈大强,你就不管管?” 陈大强不以为然,“小孩子就是这样,小妹你自己没养过,不知道。” 这句话触碰了陈婆子的痛处,她抓起靠在墙上的扫帚劈头盖脸打过来。陈左护着媳妇儿躲到一边去,那小兔崽子吱哇乱叫,满院子乱跑。 陈大强被打了两下后反手抓住扫帚,一把拽了过来。陈婆子及时松了手,但还是被力气拽得往前冲了好几步。 “你这泼妇,都一脚迈进棺材的人还敢这么撒泼,真当世上没人收拾你了是不是?” 陈婆子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还敢说!这是我家,你们给我滚出去!” 陈大强冷哼着摔了手里的扫帚。“我们没地方去了,暂时在你这里住几日。” “不行!” 陈婆子大喊,却根本没人搭理。 陈左跟秋容两人进了主屋,片刻后拿着个空的药碗出来,捏着鼻子嫌弃道:“这味真冲,秋容闻不得,赶紧拿去扔了。” “爹娘,有水!” 兔崽子声音响起那一刻,这一家人都往主屋里钻,陈婆子才挪到门口 ,就听里头的人抱怨道:“怎么才这么点儿水,也不够我们喝几杯的。” 陈婆子被气的两眼发晕,只能扶紧门框站着。 陈左颐指气使的,“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再去那水来。” 他家孩子争着说:“再煮点吃的,我饿了。” 陈大强连连点头,催着说:“那你动作快些,我们都饿了。” 陈婆子连声冷哼,“好,吃,看我不毒死你们。” 说罢,她转身就走,而,屋里头那几个人正在住在新房子的兴头上,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爹,听我的准儿没错吧,我就说她这里会有吃喝。” 陈左刚说完,秋容也抚着肚子说:“还是我有远见,劝爹把房子卖了,现在手上有钱不说,也有白住的房子了。” 刚开始陈大强是不同意把房子卖掉的,但是一家人好吃懒做,为了生计只能把地卖了。不过短短半年,他们就把卖地的钱吃空了。如今又遇上旱情,村里又没了水,他便听了儿媳的话,把家里房子卖了,过来投奔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子。 现在这房子宽敞又舒服,不仅有菜地还有清水喝,这么舒服的地方,陈大强确实十分 满意。 “她一个老婆子,又摔了一跤,刚才我看她走路都费劲,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她家的地,以后就我们种吧。” 一听要干活,秋容又扶着肚子,“我这一胎本来就不稳,大夫也说了要好好休息。这两天又走了这么多路,我怕身子扛不住。” 陈左更不愿意干活儿了。“干嘛自己种啊。她摔跤又不是摔断手脚,只要还能动,就让她自己种。” 陈大强一想,也是这个理。 见外头半天没动静,他喊了几声也不见答应,“金福,去外头催一催,怎么一点儿待客之道都没有。” 陈金福跑出去,片刻后又跑回来。 “爷爷,家里没人。我刚才去厨房里看过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陈大强噌的一下站起来,“好你个陈大美,敢把东西卷跑了?” 闻言,这一家子站起来直奔厨房,果真找不到任何东西后,又开始在屋里乱翻起来。 陈金福站在门口,看着远处走来的孩子手里提着的野兔,瞪直了双眼。 “你这是哪儿抓来的?” 少禹看了看眼前大门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面生的孩子。 “你是谁,你在陈奶奶家里干什么?” 第166章 我就是她儿子 陈金福根本没回答他,只盯着他手里的野兔看。得不到回应,竟想伸手来抢。 野兔性子烈,照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就噔了几脚,刘金福立马把手收回去,见手背上已经有了血痕,哇的一声就哭了。 听见哭声,陈大强一家都跑了出来,冲着少禹劈头盖脸一顿骂。 少禹没还嘴,只是淡定的扯下腰上的绳子,熟练的把野兔的腿拴起来,用脚踩住绳头时顺手捡起两颗石子儿。最后才取下腰间的弹弓,对准站在最前头,有恃无恐叫嚣最大声的陈金福的膝盖。 陈金福轻蔑一笑,“你敢!” 话音刚落,陈金福立马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痛得哭喊起来。 陈家人都愣住了,这小子真敢下手。 “哪里来的短命鬼,敢在我家门前……” 陈大强话还没说完,脑门上也挨了一石子儿,疼得他捂着脑袋直哼哼。 秋容抱着儿子哭喊起来,专门捡着难听的话骂。 陈左见自家人都被欺负了,撸起袖子冲过来,揪着少禹的衣领就要打。拳头落下时,陈左的身子像破布般的飞了出去。 陈家另外三个人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少禹自若的整 了整被扯乱的衣服,这才捡起被踩在脚下的绳头,牵起了那只野兔。 秋容爆发出一声尖叫,扑向了那边躬身在地上起不来的丈夫。 陈大强回头抄起那把扫帚,自知大的打不过,便朝着小的打。可他忘了,他儿子刚才就是惹到小的才被周应淮一脚踹飞出去的。 少禹不躲不闪,就这么站着,在扫帚快落到身上时,周应淮一把握住扫帚,陈大强倚老卖老,张嘴嚷嚷起来。 “这是你家的孩子?怎么站在别人家门前就开始撒野?你这大人舍不得管,总有人替你管!今天只是在村里,明天去了镇上,指不定要被人打……” 陈大强终究没敢把那个“死”字说出口,“要被人打的。” “哦?是这么打吗?” 周应淮松了手,转身走向另外一边。 陈大强开始还在得意,可见他径直朝着陈左那边走,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又是一阵心惊。 还来不及阻止,周应淮已经单手揪着陈左的衣裳,把他整个人拎起来。陈左双脚悬空,只剩下挣扎。 “敢动我儿子,你是活腻了。” 陈左这回真害怕了。 他从没见过有人的眼睛能这么冰冷,只一眼就好像坠 入冰窟,粉身碎骨一般。 “你敢!” 突然,秋容冲上来,死死的抓着周应淮的胳膊,没修剪的指尖掐进他的肉里。 周应淮眸光森冷 ,“让开,我不对女人下人。” 秋容仗着自己有身子,还真不怕周应淮会对自己下手,更是家中了手里抓人的力气,张嘴就喊:“快来人啊,杀人了!” 村里宁静的清早被打破,不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见人多起来,这家子立马唱起戏来。 别看刘金福年纪小,戏一点儿没少。他捂着自己的膝盖在地上直打滚儿,旁边还有陈大强帮腔,颠倒黑白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声音太吵,周应淮逐渐没了耐性,手上力气家中,陈左被揪着的衣领逐渐收紧,让他越发喘不过气来。而他只是轻轻一拽,紧抓着他的秋容就被他的力气甩到了一边去。秋容顺势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呱噪。” 周应淮正要动手时,又被不远处的一声呼喊唤回了理智。 “之阳。” 听见这一声,周应淮才松了手,已经开始翻白眼没力气挣扎的陈左摔在地上,咳嗽几声后连滚带爬的跑到陈大强身后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爹,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人!” 陈大强叫嚣的更厉害了,言语里把周应淮跟少禹说的要多不堪有多不堪,而两河村的百姓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并未顺着他那些话一起声讨议论。 “你闭嘴!” 陈婆子被傅卿搀着过来,拾起旁边的扫帚打过去。 陈大强他们三人为了躲开陈婆子的打,只能跑进家里,而那边的秋容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只能继续赖在地上。 傅卿先让少禹把兔子送回去,这才来到周应淮身边,拉开他的袖子看见胳膊上的红印子,顿时冷了脸。 余光瞥见赖在地上的秋容,她上前把人扶起,“嫂子快起来,你还怀着身子呢。” 秋容不识她的身份,还以为终于有人想着他们了。正想起来时,胳膊上突然被人掐了两把,她立马尖叫出声。 “你掐我干什么?” 傅卿装得一脸无辜,“我好意扶你起来,你怎么还诬赖我掐你?” 秋容拉起衣袖来,要把刚才被掐的痕迹给大伙儿看,傅卿赶紧跑到周应淮身边,遮住他的眼睛。 “别看别看,谁家好人到处把袖子拉起来给别的男人看。” 刚说完这话,村里头的女人都把自家男人 眼睛捂上了,刚才陈大强说了这么多都没人议论一句,这会儿倒是都指着这外乡女人骂起来。 秋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只能缩着脖子想跑回自己男人身边。 周应淮把蒙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拉下来,唇角勾起笑意。 “乐安又尿了?” 傅卿这才想起自己出门前正在给乐安换尿布,太着急了也没想起先洗个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揪着袖子,想给他把脸上的味道擦一擦。周应淮拉着她那只手,提醒她,“你袖子上也有。” 她这会儿更不好意思了。 “陈大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看清楚,现在被欺负的是我们!你这辈子只有我们一家能依靠了,你不帮着我们,还敢帮外人?” 陈婆子还要打,她太激动,手里的扫帚直接飞了出去,正中陈大强的脑门。 “谁说我无依无靠,我有儿有女!” 陈大强捂着脑袋冷声笑话,“你怕不是老糊涂了,你儿子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提起早丧的儿子,陈婆子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 众人惊呼中,周应淮身形一闪,扶稳了陈婆子。 “谁说他儿子死了?我就是她儿子。” 第167章 陈婆子的曾经 陈婆子眼眶瞬间红起来。 如今,她真的有人依靠了。 陈大强一家却连声嗤笑,对周应淮的话不以为然。 他指着陈婆子,“陈大美,你是老眼昏花还是你想儿子想疯了?你儿子已经死了,不在了,你可别被人骗了!” 陈婆子的事情村里大伙儿都知道,这么多年大家避而不谈就是不想在陈婆子心口上扎刀子,可这外乡人恨不得每说一句话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简直是要把陈婆子气死。 “住口!谁敢再乱说一句,我割了他的舌头。” 周应淮语气骤冷,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都冷下来。 这一家人感觉这才感觉到不对,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眼看着陈婆子脸色越来越差,傅卿忙把她扶到阴凉处,喊着周应淮,“别跟他们废话,把他们撵出去。” 陈婆子指着里头,“他们的包袱已经装在里头了,他们要抢了我的房子啊!” 周应淮大步一跨,直接走进了屋里,将里头不属于陈婆子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陈左跟他媳妇儿,外带陈金福都被吓傻了,只有陈大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嘴哭嚎起来。 “没天理了!陈大美,我是你大哥,你亲大哥,你 现在为了别人竟然要把我们扫地出门!爹,娘,你们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没天理了!” 陈婆子气得浑身颤抖,也不要傅卿搀扶了,踉踉跄跄走过去,一巴掌甩在陈大强脸上。 陈大强当即傻在那了。 “老畜生你给我闭嘴吧!” 陈婆子指着他的鼻子,“自小爹娘就偏心你,从小到大你处处欺负我,活儿全是我干的,饭我能吃几顿?为了让你娶媳妇儿,我才十四岁爹娘就给我嫁出去了,后头回娘家才知道你在村里造谣我出去卖身子!” “见我在夫家过得好,你隔三差五就来打秋风,那日酒后你失手打死我男人,自此我成了寡妇,受人白眼。” “你一口一句提醒我死了儿子,你也不想想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是你诓骗他去挖草药,他要不是为了救你,怎会丢了性命!” 两河村的乡亲们面面相觑。 原来陈婆子这一辈子过得这么惨。 陈婆子两眼通红,照着陈大强拳打脚踢。 “你欺人太甚,现在还敢登堂入室抢我房子!爹娘都是被你气死的,你还有脸跟他们告状!” 陈大强一连挨了好几下,抱头躲了几下后突然大喝一声,一把将陈婆子推了出 去。 “干娘!” 傅卿心头一惊,可她到底是动作慢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婆子跌下来。情急之下,她只能喊:“周应淮!” 突然间,一道身形疾闪而过,下一瞬,陈婆子已经要跌在地上的身子又被周应淮拉了起来。 人虽没跌到,但是陈婆子这把老骨头还是咔嚓的脆响了一声。 “干娘。” 傅卿跟周应淮把陈婆子扶稳,不知道伤了哪里,两人都不敢乱动。 陈婆子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比上回跌在村口时更难看。 傅卿心下一沉,忙喊着外头的乡亲们去请个大夫来。耳边又是“咔嚓”一声,紧接着,陈大强杀猪般的声音就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只见陈大强的一只手呈诡异的弧度弯曲着,而此时,周应淮正拉着他另外一只手,把它往反向掰扯。 陈大强疼得浑身冒冷汗,四肢瘫软,他儿子儿媳被吓得是半声都不敢吭。 “放开我爷爷!” 不知何时,陈金福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气势汹汹的要砍人。 嗖的一声,一支竹箭扎在陈金福脚边,陈金福呆愣愣的抬起头,见少禹站在门口,一手拿弓,一手搭箭。 陈金福虽然比少禹小两 岁,但是他吃的多,个头不小。看着跟自己一样高的孩子,他竟大胆的要把菜刀冲着他扔过去。 然而少禹手中的弓箭更快,嗖的一下,势如破竹的从他的窄口衣袖穿射出去。 突然,陈金福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自己也吓得一屁股坐下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儿子!” 秋容正要扑过来时突然刹住脚步,而陈金福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见自己胯前扎着两只竹箭,只差一寸,他的命根子就没了。 “爹,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陈金福颤抖着身子,裤子上已经湿了一片。 他尿了。 少禹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他走上去,在竹箭被脏污之前先把深入地上两寸的竹箭拔起来。陈金福半点声音都不敢出,直到少禹转身走到陈婆子那边,他才屁滚尿流的跑到爹娘怀里,哭的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陈婆子疼得几欲晕厥,傅卿根本顾不得其他的,喊了两个人赶紧先把人送进去。 周应淮抓着陈大强的那只手拽到门边,把他扔出去。 “滚。” 陈大强半个字都不敢说了,陈金福早不敢待了,拔腿就跑。 陈左在乡亲们的骂声中捡起包袱, 压根没管他爹跟媳妇儿。陈大强已经吃过亏,哪儿还敢留下,在被吐沫淹死之前,拖着断手也跑了。 秋容见他们都走了,一想将来没地方住,没水喝,又一屁股坐下来,赖着不动了。 “那些主意都是他们出的,跟我可没关系。我这肚子马上就生了,姑妈你忍心把我撵走吗?我是真没地方去了,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到你这里来。姑妈,我能不能就住在这里,你放心,我会干活的,只要你留我一口饭吃,一口水喝。” “给我滚!” 陈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留下来又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大着肚子又怎么样,又不是她的种,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秋容罔若未闻,就赖在陈婆子家不走。 周应淮不对女人动手,况且这还是一个怀了身子的女人,其他人也不敢动她,生怕有个好歹。 傅卿冷睨了她一眼,招手让少禹过来,叮嘱几句后,少禹突然跑了出去。片刻后少禹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火冒三丈的陈左。 陈左不由分说的拽起秋容就走,秋容不走他就又打又骂。 “你个贱妇,我就知道你不安生,你赖在这里是不是已经找好下一家了?” 第168章 似有察觉 秋容捂着脑袋连声求饶,“我没有,我没找男人。” “没找男人你还舍不得走?老子的儿子还轮不到别人来帮我养,你个贱女人,你敢让我儿子认别人做爹,我杀了你!” 陈左的拳头狠狠打在她的身上,半点不留情,秋容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护着肚子,连解释都没机会说。 “要打出去打,别在我家撒泼。” 陈婆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已经请村里的主事儿人做过见证了,等我死后我的东西全给我姑娘儿子,你们半点便宜都别想来占!” 陈左一听,落在秋容身上的拳头更狠了。 村里人只冷眼看着,半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反正这是人家家事,真要闹出事情来也不关其他人什么事儿。 秋容求助无门,只能被陈左拽走。 两河村又清静了。 陈婆子疼得气都快要喘不上来,怕是等不到大夫了。 趁乱,傅卿进了趟空间,只在展柜里找到了止痛药,五十六功德换取。 她毫不犹豫点了换取,拿了药出来给陈婆子服下。不过片刻,陈婆子不哼哼了,脸色也好多了。 周应淮什么都没问,只是多看了两眼她拿在手里那个水杯。 “陈婆子是不是 疼傻了?怎么才喝一口水就一声不吭了?” “那肯定是没摔疼,刚才就是喊给那家人听的。现在她有周家护着,多叫人安心呢,还喊什么疼。” “昨天老刘头家就出门了,今天村里也没个主事儿的人,陈婆子的委屈都没地儿说。” “怎么没地儿说?一会儿我就去打听打听,这家人之前是住哪里的,今天的事情我倒是要宣扬出去,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村子敢收留他们。” 傅卿又给陈婆子倒了杯水,“干娘,你喝点水。” 陈婆子摇摇头,“刚才那帮土匪一来就把我的水都喝了,如今世道艰难,留一口是一口。” 周应淮把碗接过去,一边拉着陈婆子的手,想要再把水杯递过去。“喝完了我再去打就是了。” 陈婆子又喝了一小口就不愿意再喝了,周应淮说要去外头看看,起身时看了眼陈婆子手腕上被自己箍红的印子,不动身色的收起目光后,转身连杯子也带走了。 见他走出去,陈婆子也催着傅卿:“乐安又被你丢在你家了吧?你快回去看孩子,不用管我。” 傅卿坐在床边,轻轻的给陈婆子揉着后腰,“李云娘帮我看着呢。” 乡亲们早就散了,周应 淮看着满是狼藉的院子,眸子里的冷色又多了些。 “爹,是水喝完了吗?我再回家拿。” 说罢,少禹转身跑了出去。 阳光下,周应淮拿起水杯仔细的看着,里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再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眸心又往下沉了沉。 且不说刚才陈婆子疼得脸色煞白喘不上气,就说他抓着陈婆子那一下,已经用了七成的力气,而陈婆子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不就是一杯水而已,怎会有如此功效?” “爹,水来了。” 少禹动作快,已经回家取了竹筒来。周应淮晃了晃,里面的水是满的。 他打开竹筒,往杯子里倒了些水,一口饮尽。 顷刻间,周应淮只觉得身体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可不过眨眼间,这种感觉又消失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后又像是试探性的握紧了拳头,没什么感觉后,他又用右手抓住左手手腕,稍稍用劲儿。 少禹不解的看着,突然就想起刚才有人说陈婆子疼傻了,一杯水下去就一声不吭的事情。 他心头一紧,“爹,你怎么了?” “拿竹箭来。” 少禹不明所以的递给他一支竹箭。周应淮接 过,竟朝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爹!” 少禹一把抢过已经沾血的竹箭,慌乱的用手擦着周应淮胳膊上流出来的血。 而周应淮,皱着眉看着那一点点伤势,实在不解。 傅卿听见声音走到门口,看见周应淮胳膊上溢出血珠的伤立马冲了过来。 “那个女人抓的?刚才我没看见流血啊。” 见少禹手里拿着装水的竹筒,她赶紧打开,用水冲洗着他的伤口。 那个女人指甲这么长,一定有很多细菌,这里医疗条件这么差,万一感染了什么病怎么办? 周应淮眉眼温柔的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温柔又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见她满是担忧,周应淮温声说:“我不疼。” 他确实不疼,真的半点疼痛都没有。 “你懂个屁。” 话很粗俗,但她是真的担心。 水流哗啦啦的冲在地上,他们半点不觉得可惜,倒是门口路过的乡亲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转头就把事情传出去了。 “周家媳妇儿大手大脚,一点儿也不懂得过日子。你们是没看见,她就是给周应淮洗个手,那水哗哗的往下倒,跟不要钱似的。” 有人听见,指着水井怼他:“我家 水也不要钱,咱们村里的水都不要钱。” “他那可是清水,清得像是山里头的泉水。” 刚这么说完,立马有人接话,“我这几天总看见周应淮带着他儿子上下山,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挂着些竹筒,叮叮当当的。” “对对对,刚才他们就是拿着竹筒,清水就是从里头倒出来的。” 大伙儿心头一惊,周家这是有水不告诉别人,想要自己霸着喝啊! “不行,这事儿得找周家说理去。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怎能这么自私。” “要不,等老刘头家回来,让他家去说说?” 此话一出,立马引得别人不满。 “刘家跟周家走得这么近,没准儿刘家早就喝到清水了呢,就我们还在喝泥巴水。” 有人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说:“要我说,咱们还不如自己上山找,等找到了,看他周家还有没有脸了。” 山里大家都去过,周应淮都能找着水,其他人还能找不着? 趁着天色还早,村里好些人都约着上了山,可天都黑了也没见回来。各家的媳妇儿都在门口等着,将近等到半天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大家这才感觉不对,只能连夜拍打着周家大门,把周应淮喊了出来。 第169章 山中救人 这些女人连哭带喊的,说了半天周应淮才把话听清楚。 “他们去了多久了?” “都快一整天了。” 李兴媳妇儿嗓门大,一嗓子把被拍门生闹醒的乐安给吓哭了。 但凡涉及到儿女的事情,周应淮都没什么好脸色。 村里女人都知道这些,怕周应淮不帮忙,忙拽了李兴媳妇儿一把。 “应淮兄弟,你能不能带我们去山里找找?要不是时间太久了我们也不敢麻烦你,可这都一整天了,我们实在是不放心。” 周应淮扫了他们一眼,约莫有七八个人。 见他不说话,李兴媳妇儿又喊:“我去给你喊两个帮手来。” 她转身要跑,周应淮只是踢了个石子儿,李兴媳妇儿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用不着,我一个人就够了。都已经丢了七八个了,难不成还要再丢几个。” 他看了眼天色后她们去准备一只火把,在山脚下等着自己,交代完后,便不客气的关上了大门。 傅卿抱着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乐安站在门口,“出什么事儿了。” “丢了几个人,我去山里找找。” 周应淮轻轻拍了拍乐安的小身子,在女儿耳边轻哄了两句。 “放心,我明天就 回来。” 收拾好要上山的东西,又叮嘱她锁好大门,周应淮这就走了。 到了山脚下,周应淮接过火把自己上了山。 村里的女人们忐忑不安,李兴媳妇儿急得跳脚,“要不我们还是去喊几个人,跟着周应淮一块儿上山吧,人多有个照应。” “得了吧,他们七八个人这么多照应的都丢了,你就别给周应淮添乱了。” 这么多人一齐上山,很轻松就能找到痕迹。周应淮一路追踪而上,到了半山腰,看着眼前他突然皱起眉。 这些人,还真往上走了。 而此时,两河村走丢的这几个人正挤成一团,惊慌恐怕的望着周围的深林。 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在叫,一声一声,在没有任何月色的深夜里显得这么空旷又诡异。 “都挤着些,千万别走丢了。” “咱们都在这绕了一整天了还没走出去,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嗷呜! 远处的林中传出这么一声,吓得所有人鸡皮疙瘩翻起。 “有狼?” 有人胆子小些,已经害怕了一晚上,这会儿直接哭了。 “回家以后我再也不上山了,再也不来了。” 李兴倒是难得 的有骨气,“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人多,还怕一只狼?” 刚说完,李兴就被人推了出去。 “你不害怕,那你走在前头。” 李兴脚软了,当场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呼。 呼! 突然,狼的叫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闭上嘴,僵着身子听着从旁边林子里传出的喘气声。 李兴双腿打颤,刚想要退回到大伙儿中间,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嗷”的一声冲了过来。李兴离得最近,近到清楚的看见那张大嘴里的每一颗利齿,能闻见那里头的腐臭味。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有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儿吓得四散逃窜。 李兴已经被吓傻了,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掌朝着自己拍下来。 嗖的一声,一道利剑划破深夜的山林,下一瞬,已经要拍到李兴的熊掌失控的朝着另外一边挥去,巨大的掌风把李兴掀翻在地。 李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人拽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拖到旁边。而随后的一身巨响,竟是那头熊重新挥掌扑向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还不滚?” 是周应淮! 有周应淮在,他们就能得救了! 李兴心 里升起希望,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被乌云遮住了半宿的月亮这会儿突然冒出头来,林子里顿时有了些光亮,李兴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周应淮背着弓箭,跃起到空中,一拳头砸向熊脑袋…… 李兴媳妇儿还是把村里其他人喊起来了,哭喊着求他们上山去帮忙找人。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还真有人愿意大半夜的上山去。另外一些人则是摇头打哈欠,说一定是夜里不好下山歇在山里了,明早就会回来。 李兴媳妇儿一听,哭着喊着要闹。 “你们这些没良心,换做你们家丢了人,你们怕是比我还急。” 大半夜的把人整醒了本就心烦,又遇上她这么撒泼,好些人都来了气。 “周应淮都说了让你们等着,那你们等着就是了。若是连周应淮都没本事,你们这些人去了能干什么?” 没人应声了。 李兴媳妇儿见刚才那些愿意上山的都变了主意,又要闹。 “我去找。” 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大伙儿回头一看,是周少禹。 “周应淮他儿子来了!他常跟着他爹上山打猎,没准儿真能行。” “不行,少禹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白日就算了,现在 天还未亮,谁知道山里有什么危险?” “你自己不敢去才说有危险吧。” “那你厉害你去吧,指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要不要脸。” 那边吵的正起劲儿,李兴媳妇儿已经巴巴的跑到少禹跟前,哄着他上山去看看。 李贵把少禹拉到自己身边,说什么都不让他上去。 “别说话,山上有动静!”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马噤声。 在场的所有人手上都拿着火把,又这么多的人,倒是也没这么害怕。女人们都吓得往后躲,少禹刚想上前,突然被人扯了一把。 他回头看,是沉着脸的傅卿。 “死小子,还敢偷偷跑出来?” 一声“娘”卡在嗓子眼里没喊出来,少禹低着头,没敢看她。 李贵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声跟她打了个招呼。 正说着,通往山道的动静越老越大,站在山脚下的那几个人突然受了惊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几声惊呼中,火光照应出李兴几个人的脸,大伙儿才欢呼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各家媳妇儿上来领人,唯独不见周应淮。 傅卿挤到山脚下,巴巴的往山上看。 “周应淮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第170章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熊!有熊!” 听见周应淮的名字,李兴像是疯了一样的比划起来。 “有这么高,这个大,那个爪子差点儿没把我拍死了!是周应淮,是周应淮飞到天上救了我,是他救了我!” 村里人笑呵呵的看着他发疯,只有傅卿跟少禹两人心惊胆战的等在那里。 “李兴你怕是撞鬼了,咱们山上什么时候有熊?” “还说周应淮飞到天上,他长翅膀了不成?” “你是在山里撞邪了,别张口说胡话。” 李兴急了眼,“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旁边几个跑得快的也都承认亲眼看见了熊,想起在山林里的事情,每个人都面露惊惧。 见他们这般模样,大家又追问了几句,这才终于信了他们的话。 傅卿的心高高悬起,终于找到机会挤到李兴跟前,“周应淮没跟你们一起下来?他受伤了吗?” 李兴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天太黑了没看清楚。” 其中一家的媳妇儿骂道:“你怎么没看清楚呢?周应淮可是打着火把上山的。” 李兴结结巴巴的,“没看见火把。林子里一点儿亮都没有,我们分不清方向这才迷了路。要是能看见火光,我们早下山 了。” “当时这么乱,又这么害怕,有火把也弄丢了吧。” 李兴媳妇儿把人家骂回去,领着自家男人走了。 傅卿追上去,“你们在哪里看见他的?你们怎么不帮他一把?” 李兴媳妇儿却不准自家男人再说话了。 有人劝道:“周家媳妇儿,那可是熊,我们只是些种地的,怎么帮?” 傅卿气急:“那你们也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山里啊!” 大伙儿面面相觑,实在没脸回答这个问题,各自回家了,最后只留下李云一家陪着他们母子俩站着。 “我去找爹 。” 少禹抬脚就要上山,被李贵喊了回来。 “还要等一会儿天才亮呢,抹黑上山不安全。你爹不是给你做了弓箭?你去取来,我回家弄两个火把。” 说罢,李贵又对自家媳妇儿说:“周家媳妇儿心正乱着呢,让云儿看家,你去她家帮忙看着点孩子。” 李云娘还想说什么,这两人已经一人跑一边,回家取东西去了。 等他们拿了东西来,傅卿也要跟着上山。李云娘死活劝不动,最后一咬牙,“那就都上山吧,你家周乐安就让她饿着,看谁熬得过谁。” 一句话,打消了傅卿所有的念头 。 少禹抓紧了手里的小弓箭,一字一句向她保证:“娘,你在家等着,我把爹爹带回来。” 傅卿鼻子一酸,抬头看了看马上就要亮起来的天色,忍了半天的劲儿只说出一句:“照顾好你李叔。” 李云娘陪着她回了家,一路上各家紧闭大门,明明还有人亮着灯的,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立马就把灯给灭了。 “以后谁家有事儿都别来找周家帮忙,一个个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周乐安满月宴的时候人家自掏腰包买了一头猪,谁家能有这么大方!有些人家一年到头还吃不了几顿肉呢,拿了人家的好处竟一点儿忙也不帮。”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 路过一家李云娘就骂一声,快走到陈婆子家时被傅卿提醒,这才闭了嘴。 可过了陈婆子家,她又忍不住的骂起来。自己骂的不过瘾,她还要傅卿跟着一起骂,说把不快骂出来心里能舒服点。 傅卿被她气笑了,确实也跟着骂了两句。 才到家门前,果真听见乐安的哭声,两人赶紧跑进去,见玉丫头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乐安小声哄着。 见她们回来,玉丫头委屈的抿着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 子。 等傅卿哄好了乐安,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云娘坐在屋下,抱着玉丫头说故事。玉丫头半夜被吵醒,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听见傅卿的脚步声只是懒懒的睁了下眼睛,又慢慢瞌上眼帘,睡着了。 她重新把被褥铺好,李云娘把玉丫头送回床,两个大人才有了片刻清闲。 “嫂子,一会儿把你家李云叫过来,一块儿在我家吃早饭。” 李云娘爽快的应了一声,卷起袖子说要帮她一块儿做饭。 进了厨房,李云娘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周家厨房里放着大.大小小的储水,且都是清澈干净的。“这,这都是哪儿来的?” 傅卿早听说了那几个人上山的原因,事到如今,也只能跟李云娘说了。 李云娘听后倒也没生气,反而赞同他们的做法。 “瞧瞧,只是我们村自己的人就闹出这种事情,要是要外人知道了还得了?” 傅卿给她拿了两个竹筒,“一会儿你装些清水回去。” 李云娘不要,“你教给大伙儿的过滤法子好用,我们都能喝上水。你家人多,还得照顾陈婆子,你更该省着些。等哪日我们当真喝不上水了我再来朝你要。” 天一寸寸放亮, 村里昨晚上紧闭的大门逐家打开。 李云娘要去喊女儿来周家吃早饭,刚走出去没多远又急匆匆的跑回来。 “傅妹子,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傅卿跑出去,距离太远她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能隐约看见一大团的黑色。 远处爆发一阵阵惊呼,傅卿心头一紧,往前追了两步,这才看明白他们在喊什么。 先前看不真切的那一团黑色,是张熊皮! 而扛着那张熊皮走在前头的,正是周应淮! “之阳!” 她声音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应淮的战利品。 周应淮脚步快了些,可到了她跟前,傅卿又受不住这么重的血腥味,硬生生的被逼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察觉后把往旁边站了站,没想到傅卿又跟上来。 那双明眸蕴着泪,坚韧又委屈。 “伤着了?” 周应淮眉眼轻柔,“没有。” 只两个字,傅卿的眼泪再止不住。 周应淮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声音低沉,但好听。 “哭什么,我不是平安回来了?” 见他们两口子恩恩爱爱,李贵也凑到媳妇儿跟前,一声媳妇儿才喊出来,李云娘就失声尖叫起来。 “你你你,你拿的什么东西?” 第171章 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李贵笑嘻嘻的把抱着的两个熊掌递过去,“这个?熊爪子。” 李云娘又吓得往别处躲,一边躲一边骂着,连带着听见消息出来凑热闹的乡亲们也吓得一阵叫骂。 少禹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望着这边欲言又止。他的怀里也抱着一只熊掌,有些沉,好几次都差点儿掉了。 傅卿走过去,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个遍,“伤着没有?” 少禹摇头。 傅卿眼眶又是一红,“吓着了吗?” 少禹又摇头。 “我把爹跟李叔平安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还显得稚嫩,可模样已经像个大人了。 傅卿才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流,“小屁孩子逞什么能?”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但少禹知道,她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熊啊,活的不敢看,死的还有人怕吗? 有人实在好奇,也想跟过来看看,少禹冷眼瞪过去,人家又不好意思的让开。 回了周家,周应淮怕吓着玉丫头,带着李贵和少禹把熊皮熊掌都放在屋后。他把那张皮展开,又从里头掉出一只熊掌来。 那好几斤的东西在他手里像是没什么重量,轻松的就扔到了一边去。 三个人衣服上全是血污,李云催着李贵回家换衣 服。 玉丫头听见声音,看见周应淮高兴的就要扑上去。 周应淮喝住她,见女儿委屈,才缓下语气说:“玉儿乖,爹爹身上太脏了,等我换身衣服再抱你。” 玉丫头这才看见他一身的血污,乖巧的点头让开。 乐安还睡着,周应淮怕血腥味冲着孩子,只能让傅卿给他重新拿身衣服到少禹的屋里换。 “你们等会儿。” 锅上正好烧着水,傅卿打了满满一大盆,让他们父子俩随便擦擦。 她回屋拿了衣服,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少禹猛地转过身,周应淮倒是不急不缓的拧着帕子,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 傅卿径直走过来,拉着周应淮的胳膊,示意他被后背转过来。 周应淮就知道瞒不过她,只能把身子转过来。 傅卿眼眶登时一红,“还说没伤着。” 周应淮的后背上有长长两道血痕,虽不至于深可见骨,但也是触目惊心。 “已经上过药了。” “你那个药能行吗?” 她转头,看着少禹手里那几根药草,突然一把抢了过来。在少禹还没反应时已经扒了他的衣服,要给他检查有没有伤势。 少禹红着脸,跟她拉扯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拽下来的裤头 。“我没伤着,我们上到半山腰爹就下来了。” 傅卿冷着脸撒了手,转身出去了。片刻后她在进来,手里头已经多了一小盒药膏,替周应淮擦在伤口周围。 大概是草药没找对,或者少禹这孩子手没轻重,刚才敷药时伤口只觉得一片灼热刺痛。 而傅卿手里的药膏,擦在伤口周围,冰冰凉凉格外舒服,且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哪儿来的药膏。” “之前就买的了。” 傅卿有些肉疼,这可是花了三十多功德换来的。可再肉疼这点功德也得花,她只有这一个男人,还指望着他带着自己过好日子呢,所以周应淮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擦了药,又换了一副,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正好,李云一家也过来了。 玉丫头又缠着周应淮抱,傅卿担心他的伤势,正想哄着玉丫头,没想到周应淮已经单手抱起了玉丫头,哄着她玩儿了。 “你慢些,小心你的伤。” 李贵神情一紧,“应淮兄弟受伤了?” 周应淮轻笑,“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李贵与媳妇儿唏嘘道:“你是没看见,我们上山时候正好遇上应淮兄弟下山,他披着熊皮,差点儿没把我跟少禹吓得滚 下山。” 少禹年纪小,但是要脸面,端着饭碗哼哼道:“我才没被吓到,我只是不小心踩滑了而已。” 闻言,桌上的大人都笑出声来。 吃过了饭,三个孩子去屋后看熊,李贵一夜未睡,现在正困着。李云娘帮着洗了碗,正要喊着李云回家,谁知周家大门才开门,就被门口的阵仗吓着了。 门外站的全是人,各个眼巴巴的看着里头。 “李云娘,他家把熊放哪儿了?” “那皮是完整的吗?你看着没有?有多大,多高啊?” “李云娘你别挡着,让我们进去看看呐。” 说着,这些人就要挤进来,还有几个人已经爬上了周家的墙头,俨然要翻进来的架势。 李贵两口子堵在门口,好脾气瞬间没了。 “昨晚听说要上山,你们跑的比谁都快。现在知道周应淮猎了熊,又巴着脖子跑来看,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有人阴阳怪气的,“李贵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昨晚我们问过要不要找几个人跟他一起上山,是他说不用的。我们又不是正经猎户,去了也是添乱,怎么到了你们两口子的嘴里大伙儿就成了白眼狼了。” “我们只是听了周应淮的话,要不能让你占了便 宜,拎着那两个大熊掌过来?” 李贵人老实,本就不会回嘴,现在更是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娘倒是想撒泼,但这是在周家,乐安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都是做娘的人,她可舍不得把孩子折腾哭了。 “周应淮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刚才还想挤身进门和翻墙的人都消停下来。 周应淮走到门口,立马有人让出一条路来。 那些想看熊的人这会儿全盯着周应淮看,都惊异他毫发无损就能猎了只熊回来。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大家都散了吧。夜里都关紧门窗,免得山里的野兽下山寻吃的,惊到了各位。” 所有人神情一变,再不敢看热闹,赶紧回家了。 今天的饭是周应淮给陈婆子送过去的,陈婆子整日都在床上,不知道外头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周应淮,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村里走丢了人,不过都找回来了。 话锋一转,他问:“干娘,上次你在井边摔了腿,我记得也是我媳妇儿给你吃了药才好的?” 陈婆子点头称是,“要不是你媳妇儿,我这条贱命怕是早就磋磨没了。” “干娘,你还记得那药是什么样子的吗?” 第172章 猎户有脾气 陈婆子笑了,“药能是什么样子,不就是……” 才说到一半,陈婆子又重新琢磨起来。“好像那药还真没什么味道,就像是清水一般,喝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转眼间就不疼了。” 说完这个,陈婆子又拉着他的手,神秘兮兮的告诉他:“这回也是,才吃了你媳妇儿的药我身上就不疼了。” 像是怕他不相信,陈婆子还下地溜达了两圈。 溜达够了,陈婆子又回来坐下,“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周应淮语气如常,“只是想着万一哪天我伤着了,她是不是也会给我喝这么神效的药。” 陈婆子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你是她男人,她能不给你喝?你不记得你家少禹被兽夹夹了腿的事情?那会儿她还没这么好相处都能把你儿子的命救回来,现在你们感情这么好,她舍得看你受罪?” 小两口的事情陈婆子不好说什么,借口自己要休息把周应淮撵走了。 回家后,他把熊皮简单的清洗处理,做了个晾衣服的杆子,就这么大赖赖的晾在屋后。而他用背篓装着四只熊掌,要去镇上卖掉。 傅卿看着那张皮就发憷,让他一并 带走卖了去。 “卖了干什么?这可是好东西,留着吧,冬天还能做个毯子。” 一想到那一嘴獠牙傅卿就浑身不舒服,更想象不出来谁家好人会把这么个东西当做毯子盖。 谁知她才说完,周应淮就笑了。 “谁盖这玩意儿,这是踩在脚下的。” 傅卿更不愿意了。 大户人家或许真会这样,但是他们这是乡下地方,是直接踩着黄土过日子的,把这么好的东西垫在脚下头踩,到时候沾了泥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不用管,这东西我自有安排。” 少禹也要跟着去镇上,可这回周应淮却不让,只是自己背着背篓走了。 人刚到镇上,身后便驶来一辆马车。周应淮让到一边去,听见马车里有女人的娇笑声。 那声音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主人是谁。 他背篓里背着这个去集市里肯定是不好卖的,小地方的酒楼约莫也不会做,更加不会给个好价钱。 周应淮犹豫片刻后,敲开了方家的大门。 得知是两河村来的,门房赶紧喊了方管事来,方管事前脚刚到,方家少爷后脚也跟来了。 “狐狸在哪儿呢?快给我看看。” 看 见周应淮手里拿着的那两个黑东西,方家少爷吓得直往后缩。 “这是什么东西,快拿走快拿走。” 周应淮没搭理,直接跟方管事说:“这些,我要二十两的价格。” 方管事知道这是好东西,但二十两不是小钱,他做不得主,还得问过夫人才行。 周应淮颔首,请他速去速回。 片刻后方管事过来了,转而问起周应淮:“我家夫人问这畜生只拿了四只掌来,没有其他东西吗?” 周应淮明知故问:“还有什么东西?” 方管事倒是和气,“这些个畜生东西不都应该有张皮嘛。” “这东西伤人,打猎的时候皮已经弄烂了,扒不下来。” 方管事一副可惜。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十六两的价钱收了这四只熊掌。 待周应淮收了钱,方管事又拿出一两来。 “周家兄弟你常在山里跑,山头上还有清泉水吗?你也知道天下大旱,我们都只能喝泥水,夫人少爷身体弱,也想喝点清甜的。” 周应淮没收银子,只是看着那几只熊掌,轻描淡写的把昨天村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方管事也就没再提这事儿了,之后又亲自把周应淮送到门口。 “我家夫人还是想要做件狐裘。近来天干,猎物们也得喝水找食,打猎怕是比以往更加简单一些。以后你只要打到野味儿就先往我们这里送,你放心,价钱一定少不了你的。不过若是得我家夫人高兴的,那就更好说了。” 周应淮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背着空了的背篓又走了。 方家小少爷不满的嘀咕着:“这人脾气真怪,有银子赚还不开心。” 方管事若有所思,“猎户嘛,多少是有些脾气的。” 老刘家是当天下午才回来的,听说他家出门两日就闹出这么大的两桩事情,老刘头差点儿没气撅过去。 他先去看了陈婆子,知道她身体无恙后又宽慰了两句,之后又把昨天上山差点儿走丢的那几乎人家都找了过来,在院子里就是一顿骂。 春生错过了昨天的事情,拉着少禹一个劲儿追问。好在承良还没回来,要是他在,少禹只会更烦。 被缠的实在没辙了,少禹只能把他领到后屋,让他自己看。 春生哪儿见过这个东西,光是看张皮就吓得走不动道了。 玉丫头笑眯眯的摸着皮毛,“春生哥你怎么光站着,你过来啊。咦,春 生哥你的腿怎么在发抖?” 少禹跟李云噗嗤笑出声来,春生梗着脖子,“我才没害怕,我只是,只是嫌味大。” 玉丫头叹了一声,“那好吧。哥,我们收起来吧。” 春生这才急了,壮着胆子凑上去看了看。直到自己亲手触碰到了,春生才知道这不是做梦。 “周少禹,你爹真厉害。” “周少禹,你以后也会跟你爹一样厉害吧?” 刘家。 挨了骂的几个人多少有些不服气。 “刘叔,你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种地的怎么了,我们种地的就比周应淮这个猎户低一等了?” 老刘头顺手把旁边的扫帚扔过去,“这个时候你还嘴硬什么?在地里,周应淮比不得你们会种田有经验。但是到了山里,你们逞哪门子的能?” 说罢,老刘头瞪着自打进门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李兴。 “还有你李兴,要不是周应淮,你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又点名挨骂,李兴更不说话了。 有人骂了他一句窝囊后,又把周家用竹筒装水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现在是村里主事儿的,你得给村里人想办法。他们周家能喝这么干净的水,我们其他家也要喝。” 第173章 多吗?拿命换的 老刘头还是又来了周家,傅卿正在院子里晾着洗好的衣服,地上已经泼了些脏水,留下大片的水渍,老刘头实在心疼。 “周家媳妇儿,水就这么泼了?” “这些都是一二道的血污水,又放了皂荚都是沫子。” 她指着另外的两桶水,“这些等他爹回来挑到地里去浇水。” 老刘头点点头,又借口跟她讨了杯水喝。 傅卿把水壶拎过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杯子里的水清澈,入口甘甜,明摆着不是过滤后的脏水。 “周家媳妇儿,你这些水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傅卿眉心一跳,面上又看不出什么。她指着旁边的过滤坛子,“过滤出来的啊。” 老刘头摇摇头,也不摆弯子了。“周家媳妇儿你老实说,这水是不是从山里取来的?” 他指着那边的竹筒,说:“我家就在山脚下,也见过周应淮跟少禹挎着竹筒叮叮当当的,但从没想过竹筒里装的是山泉水。” 他长叹一声,“如果是以前我绝无二话,可现在村里都没水喝了,你们也不能再瞒着大伙儿了。都是一个村的人,该互相帮衬着才是。” 傅卿没话说了。 老刘头以为她生气了,还想再劝,而此时,周应淮正好踏 进家门。 “应淮,回来了。” 周应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把装满东西的背篓放下后,又当着老刘头的面,把剩下的十几两银子交给傅卿。 在周应淮来两河村之前,村里过的最好的人家平均每年撑破天也就只有二三两银子。可现在周应淮打一回猎就能赚十多两。 老刘头眼睛都看直了。 “应淮啊,那几只熊掌卖了这么多钱?” 周应淮轻笑,“多吗?拿命换来的。” 就这么一句话,把老刘头想要再劝的心思给噎了回去。 他实在没脸多待,喊着春生回家去。 周家外头等着好几家人,都心急的等着老刘头问来山泉水的下落。 见老刘头出来,几个人立马围了上去。 他摇头,“周家用的水跟我们都是一样用脏水过滤后得来的。人家舍得用水那是人家的事情,用竹筒装着也只是省事而已。以后这件事情不准再提了。” 周应淮上集买了好些粮食,都是些好的白面,还有三斤白米,另外还有陈婆子的四副药。 傅卿有些心疼,“家里还有好些粮食呢,那些杂粮跟黑面也才吃了两回,你浪费钱买这些做什么?” “我们家里就四口人,外加干娘一个,每天都得吃不 少呢。粮食价钱每样都往上涨了几十文钱,我怕再过一段时间价钱高的都吃不起了,趁着手里还有些钱,早早把粮食备下。” 傅卿只拿了一般,其余的钱都还给他。 周应淮问,“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今天怕是去不成了,我明天一早再去。” “不用买什么了,这些你留着傍身。大男人的,身上总得要留些银子才成。” “如今又没有什么应酬。” 他脱口而出,之后才察觉说错了话。抬起头,正好撞上傅卿那双明眸。 “我不花钱。你一并收着吧,等我真的要用再朝你要。” 他避开她的目光,挑起那两桶漂洗衣服的水,趁着天还没黑要去把地浇了。 “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叮嘱少禹玉丫头看好家门,用背衫把乐安背起来,这才跟着周应淮出了门。 因为老刘头打过招呼,各家只是看着他们拎着水去浇地,到底是没敢多说什么。 之前傅卿找陈婆子取过经,学着用鸡粪腐熟和处理后做肥料,今天过来看,秧苗果然长高不少。 给自家跟陈婆子那块小地浇了水,这才拎着空桶回来。 回了家里,休息洗漱,让玉丫头跟少禹睡下后,傅卿把周应淮喊进屋里。 “衣服 脱了。” 周应淮轻咳两声,“不用这么着急吧。” “脱了。” 周应淮耳尖悄悄浮上红色,看了眼熟睡的乐安,这才把衣服脱了。 谁知刚把衣服放下,傅卿就把他的身子转过去,拿着那一小盒药膏替他擦起来。 周应淮哭笑不得。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专心的给他擦着药。 周应淮侧眸睨着她手里拿一小盒子药膏,问:“这个价钱不便宜吧?” “当然不便宜,可足足花了我三十五呢。” 周应淮抿唇不语。 三十五文钱,确实不便宜了。 上好了药,傅卿帮他把衣服拉上。“等孩子长大些我们去镇上做个小生意吧,到时候你就不要打猎了。” 周应淮拥她入怀,“好,都听你的。” 那只拥着她的手逐渐不规矩起来,不过片刻傅卿就已经被他撩得软了下去。快到最后一步时,乐安醒了。 她睁着小眼睛,好奇的盯着爹娘,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抱成一团。 傅卿脸红的把他推开,自己跑到里头哄睡。 周应淮憋的实在难受,独自去院子里呆了好久才进来躺下。 一夜无眠。 镇上。 里长家夫人柳氏砸碗摔盆,大半夜里闹得是鸡飞 狗跳。 “要么留她,要么留我!” 里长有些无奈,好声好气的劝着:“把她带回来也不是我所愿,那可是县令大人塞给我的,我不好拂了大人的面子啊。” 柳氏脸色铁青,“呸!县令大人不在淇县好好待着,去安州做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安州五天,就在青楼里待了整整五天,早跟这个贱东西滚到一起去了。” 见事情捅破,里长脸一黑,直接认了。 柳氏气得又摔了几个碗碟,碎片飞溅起来,差点儿划了地上女人的脸。 “大人。” 那声柔弱无骨喊得里正心都要化了。 他把这娇滴滴的美人护在身后,怒指发妻。 “柳氏,你再敢撒泼,伤了婉儿,我跟你没完!” 柳氏气不过,要冲上来打死这个小贱人,嘴上骂着最粗鄙的话。 里长把她推开,柳氏直接摔在那堆碎碗盏上。 “崔海,我才是你的发妻!” “那又如何?你既生不出儿子,仕途上又帮不了我,我留你何用!” 柳氏指着藏在他身后,露出得意的女人。 “那一个妓子能帮你什么?” 里正像捧个宝贝疙瘩般的宠着身后的女人,“她懂得过滤脏水。只要我把案碟呈上去,我这辈子还愁吃喝?” 第174章 人贩子不要这么大的孩子 又过了半月时间,地里的庄稼已经长到腰部的位置了。 李云家是最先跟着周家改种庄稼的,她家种的是花生跟土豆,还有一些玉米,现在也都长势良好。 反观另外那些舍不得改种的,家里的地早渴死了,别说庄稼,连野草都长不出来了。 井里头是一点儿水都没有了,村里各家唉声叹气,都喊着日子过不下去了。 老刘头只得再找上周家,想再问问山泉水的事情。可敲了半天门,玉丫头才在里头应了声,认出他的声音这才开门出来。 “丫头,你爹在家吗?” 玉丫头小脸失落,“他们去镇上了,我哥也去了,留我一个人看家。” 老刘头暗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又叮嘱玉丫头关好大门,这才离开。 转头到了陈婆子家门外,老刘头顿住脚步,在她家门口思索犹豫一阵,又敲响了她家大门。 镇上。 傅卿背着乐安去买布,少禹跟着他爹去把今早打来的野兔卖了。 小孩子长得快,之前的衣服早穿不下了,傅卿准备重新做几身衣服,换下来那些洗洗再给乐安做尿布。 市价上涨,连带着布匹也涨了好几文钱,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才求得老板便宜了三文钱。 等她买好了布,才刚到跟他们父子俩约定的地方,就见少禹气冲冲的过来了。 “怎么了?是兔子跑了还是价钱没谈好?” 见他脑门子全是汗,傅卿揪着袖子准备给他擦擦。 少禹把她的手挥开,不满的嚷嚷道:“这明明是你的法子,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真不要脸!” 傅卿不解,细问他怎么了。 少禹把她带到一处,指着前头蹲在地上那几个人。 “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傅卿见那几个人正砸破罐底,在上面铺上干草和石子儿,架子下头摆着个空盆,任由脏水倒进去,小片刻后清水就出来了。 “只是过滤而已,这有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少禹气急,他跑到几人跟前,问他们过滤的法子是如何得来的。 人家看他年纪小,满有耐心的告诉他:“是我们里长新娶进门的小妾想到的好法子。这姑娘虽然出身青楼,但是脑子聪明,懂得为民着想,是个好人呐!” 打开话头,这一家人都对这位小妾赞不绝口。 少禹跑回傅卿跟前,“你听见了?” 过滤的法子明明是从傅卿这里传出去的,连放干草石子儿的顺序 都一模一样。但她从没听过两河村里谁家姑娘进了青楼,更也听说哪家女儿做了人家小妾,最近更没有哪个外乡人来过两河村。 “或许是从谁家传到外头来了,小事而已,无需计较。” 少禹脸都要气绿了。 “不管是谁传的,那也不能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什么脑子聪明,为民着想,是个好人……她明明是个小偷!” 刚才说话那婶子听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我好心告诉你,你却说她是个小偷。我看你才是小偷!” “她本来就是小偷。这过滤的法子可是我娘想出来的,我们两河村的人都知道!” 少禹跟人吵起来,脸都争红了。 怕他吃亏,傅卿忙把他护在身后。可她身前背衫里还兜着个娃娃,争吵间,不知道是谁撞了乐安一下,乐安当即哭出来。 下一刻,有两个人被踹飞了出去,撞碎了他们才弄好的过滤罐子。 那婶子哭喊一声,还想要上前撕扯。可抬头撞上周应淮那双冷眸,又吓得缩回了手。 “你们,你们等着,我要报官!” 周应淮不屑,“那正好,前面就有官差,我送你过去。” 这女人一听他要来真的, 又蔫了劲儿,拉起自己两个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爹。” 少禹自知闯了祸,根本不敢抬头。 “没事,乐安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她一边哄着乐安,一手拉着少禹,先走未敬。 少禹一声不吭,由她拉着自己。 换做平时他早甩开这个后娘的收了,可现在他爹在后头等着呢,只要后娘把他的手撒开,他就一定你会遭受他爹的毒打。 现在跟着后娘才能保住要开花的屁股。 回家时路过几家粮油米店都挂上了告罄的牌子,尽管如此,门口还是围了不少人要买粮食。 傅卿在心里算着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够吃多少天。 “之阳,过几天还会再有粮食卖吗?” 周应淮抿紧唇线,片刻才松开,“没事,买不到我也有办法。” 快走出镇子时,傅卿脚步突然停下来。 少禹差点儿撞上她,抬起头一看,顿时皱起了眉。 是秀芳跟王大有。 两人不知道在争吵什么,秀芳又哭又喊,跟她以前细声细语的怯懦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而王大有与她吵了两句后转身就走,秀芳追上去拉她,反被他推开。 傅卿心提上了嗓子眼儿,下意识想要冲上去接住她 。好在旁边有人已经扶住了秀芳,要不她挺着个大肚子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少禹板着一张脸,“大有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走吧。” 周应淮遮住傅卿的目光,喊着他们回家。 几个人已经走出去好远还能听见秀芳骂王大有没良心的声音,叫人唏嘘不已。 出了镇子,乐安哭闹的实在厉害,傅卿只能把她放下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喂饱了乐安。天气太热,她干脆收了背衫,抱着孩子往回走。 怕她辛苦,周应淮想要接过手来,奈何乐安不要她抱,才刚哄好的孩子又被他弄哭了。 傅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哄她,乐安像只小猫,都没什么眼泪了,偏要在她怀里哼唧两下。 “刚才你怎么没跟少禹一块儿回来?如今到处都遭灾,你还不把孩子看紧了。” 周应淮浑不在意,“少禹都大了,人贩子不要这么大的孩子。” 少禹才消下去的气又起来了,转过头不理他们。 周应淮突然递给她七文钱,“今天兔子不好卖。” 傅卿有些惊讶,如今野兔只能卖七文钱了?现在粮食都没得卖了,野兔子价钱应该更高才对。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人为难你?” 第175章 村里有救了 “倒也不是为难,就是有些挑剔。明明有人想买,不知道是谁在旁边乱说话,转个身人家又不要了,最后我换了连个地方才把兔子卖出去。” 这不就是为难嘛! 她拧着眉心,“知道是谁吗?” 周应淮重新抿起唇角,露出那抹似笑非笑。 “下次就知道了。” 回了村里,陈婆子已经在家里陪着玉丫头了。 傅卿的药只是止疼的,陈婆子现在能多走几步路还得靠抓来的那些药。 见他们回来,陈婆子帮着他们把买来的东西放好,在周应淮又拿出四包药时陈婆子忍不住骂起来。 “上回就说了别给我抓药了,怎么又买来了?我腿脚早好了,要不能下地走路?” 就怕他们不相信,陈婆子恨不得把周家院子都走遍了。 “干娘你快过来歇着吧。” 傅卿忍着笑,拖了个凳子在阴凉处坐下来,又给满身是汗的乐安解开两颗小扣子。 见她买了些新料子,陈婆子还说要帮她一块儿做衣服。 下一刻,她话头一转,才说出来意。 “今天老刘头来找过我,想请我再跟你们商量商量,山里有山泉水这事儿能不能……” 这事儿傅卿不好说 ,毕竟山泉水在山顶,而村里只有周应淮有这个本事能独身出入其中。 周家几人齐刷刷的看着周应淮,就连傅卿怀里的奶娃娃也好奇的盯着他看。 “干娘,我已经两天没打到水了。” 除了怀里不懂事的奶娃娃,其他几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陈婆子一拍大腿站起来,“连山里都没水了?” 傅卿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真没水了?” 她昨天还哗哗的用了好些水,虽然没浪费,脏水也拿去浇了地,但一想到往后都没了水源她就懊悔不已。 陈婆子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雨,要是一直这么旱下去,吃不上粮食喝不了水,大家难不成都要去逃荒吗?” 罢了,她又问:“你们去镇上可有打听过,除了咱们村镇子里,还有什么地方大旱?不能连京城都旱了吧?” “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没人告诉皇上?难道没什么赈.灾粮?” “我们地上的粮食都快成了,现在被旱死不是白瞎了这些天的辛苦了?” …… 陈婆子说起来就没完,仿佛明天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不行,我得去跟老刘头商量商量,他要 是不想想办法,我们都得饿死。” 说罢,陈婆子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 傅卿动了动唇,想说自己有点本事可以存些水,可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万一到时候别人把她当做妖怪抓起来,她还不如把这些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我也去一趟吧。” 周应淮刚出门就追上了腿脚不便的陈婆子,听说他也要去老刘头家,陈婆子一把拉着他,生怕他跑了一般。 老刘头心急如焚,实在等不了了,刚出门就正好看见周应淮缠着陈婆子过来。 “没水了,连山里也没水了。” 还没等进门,陈婆子就哀声喊起来。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让他们进来说话。 几个人刚进门,傅卿后脚也赶到了。 周应淮把乐安接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有些事情想问问刘叔。” 老刘头端了个几个凳子来,喊他们坐着说。 春生爹娘出去忙活了,春生早上起就跑去跟承良玩儿,这会儿都还没回家呢,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老头子。 “陈婆子,你刚才说山里都没水了?” 老刘头问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抖。 连山里都没水了,他们这个祖 祖辈辈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怕是要待不成了。 陈婆子叹了一声,喊周应淮来说。 “山里确实有山泉水,我们之前也是从山里接来的水。可是前两天我上山时,山泉水已经干了。” “水干了?” 老刘头愁容满面。 “不过那只是我常去的那一处,没准儿其他地方还有些山泉水,我明天可以再上山看看。” 周应淮刚说完,老刘头跟陈婆子立马激动起来。 “咱们后山这么大,山头一定不止一个山泉眼,多看看也好。” “若是能有水,咱们村里也算是有救了。” 他们两人十分高兴,只有傅卿满心担忧。 她知道周应淮有本事有能力,一个人进出山里定会平安归来。可想想家里那张兽皮,她还是心惊胆战的。 眼看事情就要定下来,傅卿目光一沉,出声道:“这事儿先不急。” 两位老人还在对周应淮嘱咐着,都忘了傅卿过来是有话说的。这会儿听她语气有些不对,两人心中又忐忑起来。 “刘叔,我想问问咱们村里有谁家的姑娘,或是亲戚去给里长做妾了吗?” 老刘头一口否定,“咱们村里成年的姑娘全都嫁出去了, 都在周围几个村子里,没人会去做妾的。再说了,做里长的妾室那可算是家里的风光事儿,如果真是咱们村里的,那家人还不得狂成什么样子。” 可当傅卿把镇上看见过滤脏水的事情说了以后,老刘头登时就怒了。 陈婆子护犊子的大骂:“是哪个没良心的把法子传出去的?还敢说是自己想出来的,真是脸皮都不要了。怕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在村里张扬自家姑娘做了里长的妾室,说出去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 等他们骂停了,傅卿才说:“刘叔,如今井里一点水都没有了,我们也不忍心看着乡亲们渴死,我家周应淮可以帮村里人找水喝,但我们只求村里人别把事情往外传。” “今天镇上已经没有粮食卖了,外头全是拍门要粮食的人。若是事情传出去,让人知道我们村里地上种着玉米高粱,山里还有水源,你想想这世道得乱成什么样子。” 她抱着孩子站起来。“这就是我们一直没把实情说出的原因。如果你能保证村里人不乱说话,那周应淮明天就上山找水。如果有人把不住门说漏了嘴,那我们家就自己过自己的,他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上山去找。” 第176章 承诺书 她刚说完,老刘头就一口应下来。接着他又进了屋里,拆了自己的一件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衣服,再从灶膛里取来一根碳枝。 “周家媳妇儿,你会写字,你帮我写两句话。” 周应淮把孩子接过来,把写字的事情交给她。 可明明他写的字更好看。 老刘头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说出几句话。周应淮眉峰轩起,催着傅卿按照老刘头的意思写下来。 在布上写字不比纸张和地面,一个不小心布就会皱起来,字也就难看了。 但傅卿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周应淮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写得娟秀漂亮,一点儿错处都没有。 陈婆子是听到中间那一段时才知道老刘头的意思,她笑骂了一句:“早知道你让我回去取我的衣服来啊,你这都穿的发黄了也好意思拿出来。” 等傅卿写好了,老刘头第一个按下手印,陈婆子紧随其后。 他们离开后,老刘头又挨家挨户的说了这个事情。 他没提周家已经喝了好几天山泉水,只说山里或许有水。之后又把傅卿的条件告诉他们,得了同意后,又让他们在那张白纸黑字的保证书上摁上自己的指印。 当天晚上老刘头就 把那个东西送到了周家。 “村里每一户人家,上到我们这些老骨头,下到能说话的孩子,我都让他们摁了指印。周家媳妇儿你放心,只要有水喝,村里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的。” 傅卿粗略的看了一眼,果真是家家户户,连半大的孩子都摁下了指印。 她把手里那片发黄的白布递给周应淮,周应淮没看,只是好好的折起来。 “好,我明天就上山。” 当天夜里,傅卿又扒了周应淮的衣服,要再给他上一回药。 衣服脱下来,看着早就痊愈不见伤疤的后背,她还是细心的给他擦了药。 “这药这么贵,这点皮肉伤早好了吧?” 傅卿手上动作轻柔,“哪里好了?伤的还重呢。也不知道你这回上山要去多久,我多给你擦一些,免得伤势恶化感染。” 周应淮没应声,只是眉心早已拧成了疙瘩。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的伤势早好了。 他今天起来的时候就反手摸过,那一处伤不光好了,甚至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傅卿抹了一层,还想再抹一层。周应淮转过身,把她的手抓紧手心里,低醇声音响起的同时,安全感也随之而来,驻扎在她的心 里,给她护起屏障。 “放心,我真没事。你好好待着孩子,在家等我回来。” 隔天,有人早早就来周家打听,得知周应淮已经上了山,又悻悻的走了。 傅卿每天都去山脚下等着,刘家实在看不下去,连拉带拽的把她喊到自家院子里坐着,说只要周应淮回来,她一眼就能看见。 直到第三天中午,周应淮才回来。 “之阳!” 远远看见那个身影,傅卿眼眶瞬间热起来,抱着乐安赶过去。 看见她们母女,周应淮笑起,脚步似乎更快呢了些。 傅卿盯着他好了好久,见他只是风尘仆仆,身上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老刘头这几天一直在家等着消息,看见傅卿跑出去,心里也随着咯噔一下。 跑出来一看,顿时惊喜。 “周应淮,如何啊?” 周应淮颔首。“找到了。” 老刘头欣喜若狂,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不过路程有些远,又在山洞里,他们怕是没本事进去。” 老刘头愣了一下,想要细问请问。 “刘叔,他才刚下山,让他歇会儿吧。” “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们先回家去,我这已经做着饭了,一会儿 带着少禹跟玉丫头过来吃。” 说罢,老刘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转头就喊着儿媳妇儿多准备些饭菜。 乐安已经会认人了,小眼睛盯着周应淮都不舍得移开。 出门两日,周应淮想媳妇儿,也想孩子。现在见女儿这么看着自己,他心都要化了。 刚伸出手想抱抱孩子,又想起自己满身风尘,只能与乐安说说笑笑,先回家去。 路上有人看见他回来,都要追着来问一句山泉水的事情,周应淮直接应下,说吃过饭后大家直接去老刘头家就成。 玉丫头跟少禹知道他回来,高兴的跑出来迎接,两双眼睛里全是崇拜。 “爹,你这回又打了什么猎物?” 从上回猎了只熊后,他们两人就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孩子,各个都想看看他家里那张兽皮。 享受过这种待遇后,少禹跟玉丫头从没这么期待爹爹打猎归来。 傅卿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你爹上山不是为了打猎。” “周少禹,走,去我家吃饭。” 春生在门外连催了好几声。 有一回他来找少禹,因为心急连拍了好几下大门,把乐安吵醒哭了。少禹开了门,把他一顿臭骂,自那次之后春生就 只做喊,没敢再拍门了。 周家大门打开,春生笑呵呵的,看见是傅卿开的门,嬉皮笑脸的样子又立马收起来。 “傅姨,我爷让我叫你们去吃饭。” 傅卿笑起来,“你家的饭就做好了?” 春生挠挠头,“还没有,不过快乐,爷爷让你们先过去呢。” 说着,春生又喊着少禹,“周少禹,你领着玉丫头一块儿来。” 周应淮站起来,“你们跟着春生先过去吧,我换身衣服。” 春生欢呼一声,玉丫头觉得好玩也学着欢呼一声,乐安不懂,但也跟着小嗨了一下。 叮嘱他们小心些,傅卿才折进主屋,给周应淮翻了一身新衣服出来。 “新做的?” 傅卿颔首,“试试。” 这身衣服正是上回去镇上买回来的新料子做的,她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衣服做出来了。 周应淮特地看过裤子上的针脚,比上回的要好。上身试试,确实合身。 春生家条件没周家这么好,但也已经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了。 吃过了饭,已经有好多人等在老刘头家门口了。 老刘头让儿子媳妇儿扯了桌子,把大伙儿喊到自家院子里来。 这就要说正事儿了。 第177章 竹筒引泉 “山中确实有一潭深泉。” 闻言,所有人欢呼雀跃,甚至已经有人要回家拿水桶上山找水,却又在触及周应淮周身凌冽压人的气势后偃旗息鼓。 众人安静下来后,周应淮才接着说:“那泉水不知源自何处,也不知深浅,更不知何时会断水枯竭。若是要取水,确实得尽快。” 有人正想追问,老刘头两眼一瞪,那人又坐了回去。 “不过深泉在山顶,取的有些困难,光我一人都得来回两天。” 大家一听,瞬间犯了难 。 周应淮这么大本事都都得来回两天,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得要个三四天? 别说三四天的时间,最怕的就是遇到野兽下不来,丢了命。 就算是能活着回来,下山的路这么陡峭,谁知道拎到山脚还能剩下多少水了? “那你还说什么?咱们就只能光看你们家用,我们别家不能用了呗?” 李兴媳妇儿可管不着老刘头的脸色,大咧咧就说了。 “你给我闭嘴!” 老刘头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就骂。 旁边几家也跟着骂。 “人家周应淮话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就显得你会说话了是不是?” “应淮兄弟能把大伙儿都叫来, 你当他真没法子了?你仔细听着吧。” “李兴管管你媳妇儿,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她。” 李兴面上挂不住,只能死死捂着他媳妇儿的嘴,不让她再乱说话。 周应淮神情淡漠,等他们闭了嘴重新安静下来才接着说。 “山顶地形复杂,确实不安全,不过我勘察过了,可以把泉水引到半山腰,到时候大家都可以上山去取水。” 大家又再次高兴起来。 老刘头笑呵呵的,“那要怎么把水引下来?” 周应淮没做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傅卿。 她的主意最多。 傅卿想了想,问:“那潭深泉处的地形是什么样的?” 周应淮取了一小段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简单几笔就把山顶的情况画了出来。 外人看不过就是一个山头而已,但周应淮却能从这几笔画里面讲出好大一番名堂来。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傅卿却能接住他的话,几句之后,两人都默契的想到了一个法子。 竹筒引泉。 半山腰处有一片竹林,之前周应淮就是从那儿砍的竹子,如今正是派上用场。 周应淮把想法跟大家一说,怕他们不好理解,甚至还在地上画了个图。 “一会儿跟我上山几个 ,我们今天就把竹子弄好,早一天接上山泉水,大家也能早点喝上水。” “等等。” 傅卿突然出声打断她。 “山顶常有野兽出没,就算避开野兽,也会有爬虫飞鸟,到时候破坏了竹筒,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说罢,她在地上重新画了起来,又把原理说给大家听。 “……当竹筒上部注满水后,自然下垂倒空筒中水,而后再翘头,回复原来的平衡,尾部击打在撞石上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不仅能震慑住飞鸟野兽,声音也有趣好听。” 周应淮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眼前一亮。 他就知道,他的小媳妇儿脑袋聪明,最有点子了。 事情定下后,村里的男人几乎都跟着周应淮上山了,短短半日,他们就把竹林砍了大半。 之后又听周应淮的吩咐,该从哪里开始截取,又留取多少长度,之后再以什么角度截断。 大家都是庄稼人,干活儿从来不说累,又想着以后就能有清水喝,大家干活儿更是卖力。 才到傍晚的时间,就把竹筒的活儿都做完了。 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村里的男人们又跟着周应淮上了山,按照昨天计划好的路线,一路把竹筒架上去。 昨天只是在半山腰砍竹,今天却要拖着竹筒往高处爬。 年轻些还好,上了年纪那几个人半道就没了力气。 等到第三天,能跟周应淮上山的只剩下十几人了。 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喊着休息两天再接着弄。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冷睨一眼,人家又乖乖的跟上来,继续闷头干活儿了。 又过了几天后,还肯跟着周应淮干的只有寥寥几个人了。 他扫了一眼,指着站在最后头的李兴。 “你拿着东西,跟我上山。” 李兴苦着一张脸。 他这几天基本都在偷懒,只是当别人退缩时站出来装脸的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然熬到了最后。 一听周应淮喊他上山,李兴八百个不愿意。 “应淮兄弟,我跟你去。” 李贵捡起地上的竹筒装进背篓,准备跟着周应淮上山。 春生爹也要跟着去,另外两个人喘了一口,也同意一块儿上去。 “他之前上过山顶,直到怎么逃下来。你们没去过,在这等着就行。如果顺利的话,一会儿就能有水流下来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在打李兴的脸。 他只得背起背篓,手里又拿着几个竹筒,乖乖跟着周应淮上山。 再次回到山顶 ,李兴还是怕得四只发颤。他怕得要死,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吓得恨不得现在滚下山去。 “应,应淮兄弟,你身上就没背点什么武器吗?” 李兴比划了两下,语无伦次。 “我上次看见你背着这么长的弓箭,万一我们有危险,你也能保护我不是?” “怎么,你又害怕了?” 周应淮语调微扬,“不如我现在就给你踹下去,也省得你自己滚了。” 李兴闭了嘴,再不敢说话了。 两人又往里去了一段,周应淮才停下脚步。 李兴跟过去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个不大的山洞。周应淮接过他背着的竹篓,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进了山洞。 “应淮兄弟,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李兴声音带着哭腔,手脚抖的更厉害了。 他可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 万一有什么野兽冲进来,他必死无疑。 “这里相比起山洞要更安全。” 说罢,周应淮把腰间别着的小刀递给他。 “拿着保命。” 李兴双手一颤,刀子差点儿掉下去。周应淮手快的接住那把刀,随手一挥,李兴头上那小孩手臂一般粗的树枝瞬间被削下来。 周应淮再次把刀子递给他,“拿给了。” 第178章 捅了蛇窝 李兴才刚把刀接过来,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一抬头,周应淮不见了。 白日的深山跟夜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大树参天,四周都是密而深幽的林子。 有着上次的惊吓,李兴总感觉林子里有东西在盯着自己,总觉得远处有狼叫。 他紧紧握着刀,手臂伸直,准备随时刺出去。 突然林子里扑扑几声,李兴顿觉身后袭来一阵压迫,与上次遇见熊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娘啊!” 李兴吓得撒腿就跑,短刀早不知道扔哪儿了。 他屁滚尿流,只想快点躲回家。 家里媳妇儿虽然凶,但他不至于死在媳妇儿手上。 可如果在山里多待片刻,他一定会被野兽吃干净的。 此时林中又是扑扑几声,几只飞鸟结伴飞出林子,去往更广阔的天空。 洞口在高处,放置竹筒的位置正好引出泉水,从而一路往山下送。 此时,听见外头动静,正在忙活的身影突然顿了顿。 周应淮抬头往洞口处看了一眼,又厌烦的收回目光。 突然他侧眸睨向身旁,眼眸紧缩一瞬。 在同一个瞬间,一条细长且冰凉滑腻的东西朝他飞过来,周应淮猛然出手,一把擒住,手指正好掐在它的七寸。 是条五毒蛇。 这种蛇毒性 最强,被咬一口,他今天连洞口都出不了了。 猩红的蛇信子嘶嘶的吐出来,蛇身正缠在他的胳膊上,越来越紧,手臂都被勒成了青紫色。 哪怕被捏住七寸,这条蛇也依旧张狂。 周应淮轻嗤,随即手臂运劲,稍用力气,刚才还勒住他手臂的蛇身突然被四分五裂,断在地上成了一堆血肉。 他用鞋子把这些脏东西踢远一些,不想让水源受污染。 嘶。 嘶嘶。 周应淮动作顿住,回头一看,在深泉不远处的石头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蛇,蜿蜒着身躯朝着他迅速爬来。 他皱起眉,心想自己莫不是捅了蛇窝。 “李兴,把刀扔上来 。” 外头并未回应。 啧。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周应淮立在原地,冷眸扫过已经快爬到自己脚边的蛇,突然笑了。 他好久,没爽快的练练拳脚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才从洞里爬出来。他毫发无损,甚至连头发丝都没乱,只有鞋边蹭了些血迹,不过一会儿下山肯定要沾些泥的,到时候自然而然就看不出,他媳妇儿也就不会担心了。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根本不见李兴的影子,旁边的草丛里倒是有一处梭爬的痕迹。 好在竹筒一个没少,要是弄丢了其中一个 ,周应淮饶不了他。 周应淮把落在外头那一段装好,再固定住,这才又爬进洞里,把已经在深泉旁边搭好的竹筒,小心的放进泉水里。 顿时,清澈的水源顺着竹筒一路淌下山,他们成功了! 饮水成功后,村里每个人都能喝到水了。 周应淮唇角勾起,心中升起自豪感。 想着自己还要趁早下山,顺道去找找丢了的李兴 ,他忙收起了心思。 正要出洞时,余光瞥见地上那些东西。 他在里头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几个下了山。 到了某一处时,“咚”的一声动静,传遍了正片山林。 只见哗哗的水声装满竹筒,竹筒受重把水倒出,空了的竹筒正好敲击在垫着的石头上,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接着山泉水,等满了之后,再重复着刚才的动静。 傅卿说这东西会发出响声惊吓走兽飞鸟,原来是真的。 她也说这声响悦耳好听,竟也是真的。 周应淮又站着听了一会儿,这才满意的下了山。 他一路顺着痕迹找下来,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捡到了自己的短刀,又在没多远的地方找到了摔晕的李兴。 他用脚把人踢醒,李兴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挂在腰间的那几条长东西,顿时又吓出一阵鬼叫,疯了一样的挥 舞着四肢想要把蛇打走 。 眼看他就要摔下那边的深洼,周应淮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子,把人拽了回来 。 “亏心事做多了,大白天见鬼 ?” 听见他的声音,李兴才心安下来,但声音依旧抖的厉害。 “应淮兄弟救我!” 周应淮不耐的收紧了手上的力气,李兴衣领子一紧,差点儿被勒断气了。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 李兴闭了嘴,要不是必须得呼吸,他怕是连喘气都不敢了。 “拿着。” 周应淮把蛇都扔在他身上,李兴吓得瘫在地上,裤子瞬间就湿了。 半天才察觉身上这些都是死蛇,这才壮起胆子,一把抓起追上快要没影儿的周应淮 。 半山腰,李贵和春生爹几人已经焦急的等了半天了。 春生爹性子急 ,“我还是上去看看吧。” 李贵不知道拦了他多少回,可从周应淮他们上山到现在都要两个时辰了,他也磨得没了耐性。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 正说着,另外一人却突然喊他们小声些。 “你们听。” 两人一惊,想着莫不是有什么吃人的野兽来了。 谁知下一刻,逐渐从细弱到明显的水流声传入他们耳中,几个人冲到竹筒边,眼睛瞪得大.大 的。 一小会儿后,竹筒里淌出一指宽的水流,哗哗到淌进竹筒中。 等装满后,竹筒受重把水倒出,再“咚”的一声撞击石头上,继续着接水的动作。 “水!是水!” “周应淮成了!他真的把水引下来了!” “有水了,咱们村里都有水喝了!” 泉水从山顶引下来,到了这里都还是清凉的。 三个人抢着用手捧着喝,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喝过这么干净的水了。 春生爹着急忙慌的把从山下拿来的水桶和竹筒拿过来接水,一边喊着他们下山去喊大家来接水。 水桶是刘家的,竹筒是之前砍了剩下的。本来打算要烧,是周应淮让他们留着,说上下山不容易,让他们以后用竹筒装水,下山比拎水桶要方便一些。 村里听见消息都急着回家取工具来装水,等大伙儿一起奔到半山腰,亲眼看见水流,各个都欢呼雀跃,感叹这东西的高明之处。 还有一些已经挤破头的抢水喝,最后还是老刘头出面才让大家规规矩矩的排好队,等着接水。 突然山林中传来响动,女人们都躲在自家男人身后。男人们想起周应淮打下来的那只熊,其实心里也害怕。 惊惶中,李兴从上头跳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女人堆里。 第179章 占便宜占习惯了 女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半山腰。 男人们拿着水桶和旁边捡来的干木棍打蛇,使了半天劲儿才发现早就是条死的了。 知道被戏耍后,男人们又冲过去把李兴揍了一顿。 拳脚无眼,差点伤及无辜。周应淮伸手拦了一下,大家才住了手。 刚才躲到一边的李兴媳妇儿冲出来,抱着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李兴哭喊个不停。 “天杀的,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这是要把我家李兴直接打死啊!” “可怜我家李兴冒险上到山头,就是为了能让大家有水喝,你们却下这等狠手。” “没天理啊!” 李兴媳妇儿刚哭完,立马有人跟她对骂起来。她一个人骂不过这么多人,气得杵了自家没用的男人,让他跟着自己一起骂。 李兴哪儿有脸。 他是去了山头,但是他胆小的跑了,要不是周应淮找到他,他怕真的要在山里喂狼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过去,果真见周应淮沉着脸,顿时低下头,拉了拉媳妇儿的袖子,让她别说话了。 李兴媳妇儿正在起头上,又见他这副窝囊样子,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周应淮嫌呱噪,冷声开口:“喊吧,一会儿把山里野兽喊过来,能吃几个是几 个。” 众人一听,当即变了脸,闭嘴再也不敢大声喧哗了。 老刘头挤到前头来,冲着李兴两口子就是一顿骂,两口子没敢再吭声。 这时,又有人惊呼起来 。 大伙儿这才看见周应淮腰上挂着几条蛇,简直吓死人。 周应淮给李贵和春生爹,以及刚才上山的那一户都拿了一条蛇,让他们回家做了吃,也算是个肉菜。(各位常仙无意冒犯,只是小说而已! 李贵胆子还大一些,春生爹跟另外一人拿着蛇都有些犯怵,更不敢吃了。 周应淮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径直下山去了。 人都走了,李兴媳妇儿才掐了自家男人一把。“你怎么没有?你也跟着上山头了呢。” 李兴愣了一下,顿时才反应过来。 “我,我有。” 李兴媳妇儿又掐了他一把 ,“你他有什么有!你去跟周应淮要,我见他手里还有一条。” 李兴一脸的为难,“这就是。” 他媳妇儿望过去,看见地上那条被打烂,扔到一边的死蛇,气得又把他揍了一顿。 其他人见了,嘀咕着周应淮怎么偏送给他们几家,春生爹本想把蛇送出去的,想了想又给打消了念头。 “我们都是干活到最后,又跟着周应淮上山的人 ,你们家长贵要是能留到后头,你家也有蛇肉吃。” 长贵家的一听就不乐意的,“我家只是今天没跟着上去而已,前几天可是一直在的。” 有人接腔,自然有人应和。 “就是,要给就全都给了,光给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 春生爹跟李贵几个听得直来火。 “给你们水喝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人家给你们肉吃?你们是占便宜占习惯了吧?” 李贵冷脸放了话 ,“不行我们几个明天再上山,把竹筒拆了,你们要喝水自己上山接。” 这么一说,这帮人才没敢再乱说。 李兴媳妇儿讨不着好处,又看着地上那条烂蛇,砸吧砸吧嘴。 “蛇都是有毒的,到时候可别吃出问题来。” 周应淮下山的时候傅卿正准备上山,她把背衫背在身后,一手牵着玉丫头 ,一边又叮嘱少禹别落下打水的竹筒。 “爹!” 少禹一抬头,正好看见周应淮。 玉丫头挣开傅卿的手欢喜的跑上去,正要抱抱时才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傅卿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拉过来,跟少禹一起护在身后。 周应淮这才想起手里的东西,忙解释 :“死的。” 傅卿一看,顿时皱眉。 “那你拿着干什么,快扔了。” 周应淮没扔,只是把手背在了身后。 听说是条死蛇,玉丫头才放了心,跟少禹好奇的猫过去看。 傅卿还是有些膈应,连声把玉丫头喊过来。少禹年纪大些,又是男孩子,她也就随着去了。 他第一次见傅卿把背衫背在身后,好奇的往里头看。乐安被裹在里头,睁着眼睛好奇的张望,两只小手放在傅卿背上,乖巧的不得了。 周应淮心都要化了。 他想摸摸女儿的小脸蛋,被傅卿无情推开。 “你拿着那个东西可不能碰我女儿。” 周应淮哂笑着把蛇丢给少禹,领着玉丫头先回家了。 少禹一手拿着竹筒,一手拎着死蛇,又看了眼傅卿,“我还要上山吗?” 她把竹筒拿过来,“你爹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一会儿让他自己去。” 回了家,周应淮已经洗了手,又去稀罕了一眼背衫里的小家伙。 乐安大概是饿了,正抱着小拳头啃,那吭哧吭哧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以往傅卿都是在床边解背衫,稍稍弯着点身子,孩子就摔不着了。今天她把孩子背在身后,竟只单手护着背衫,另外一之后就开始解系带了。 周应淮慌得一把接住孩子,却见傅卿笑 着单手把背衫从后背转到前面,抱稳后才把背衫取了。 “你这是什么招式?” 傅卿故弄玄虚,“这招啊,可厉害了,学了可以以一敌百。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 周应淮勾唇笑起来。 玉丫头早在旁边盯着看了半天,甩着小辫子跑过来 ,“娘亲,我想学。” 傅卿被这一声“娘亲 ”哄得心花怒放,一口应下来。 抬头,瞧见少禹也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目光直直看着这边,似乎也很有兴趣,只是坳着性子不好意思开口。 傅卿虚荣心小小的膨胀了一回。 周应淮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回竟也跟着哄:“那你也教教我,以后我就更厉害了。” 他想抱抱乐安,可乐安只抓着傅卿衣裳,哼哼唧唧的找奶喝。傅卿才把孩子抱进屋里喂奶,没一会儿呢,周应淮也跟着进去了。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看少禹在那玩儿蛇,有些好奇又有些嫌弃。 “哥你别玩了,好恶心。” “哥你把它翻过去我看看。” “哥,它没有脚吗?” …… “……都被你喝没了!” 主屋里突然传出这么一声,玉丫头转头看了一会儿,问:“妹妹现在吃饭这么厉害吗?才刚进去就喝没了?” 第180章 是你先惹我的 少禹只顾着玩,好像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紧接着,爹就被娘撵出来了。 等傅卿喂好孩子出来,周应淮已经把蛇处理好了,傅卿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厨房了。 所以今天这顿饭,是周应淮做的。 饭菜快做好时周应淮让两个孩子去把陈婆子喊来,陈婆子还进去帮了他一把。 等他把饭菜端上桌,看着那一碗鲜美的羹汤,傅卿一点胃口都没有。 别说心里上过不去,就是过得去她也不敢吃。 谁知道蛇身上有什么寄生虫和细菌,她还在哺乳,是真不敢吃这些。 想提醒他们,可如今世道粮食紧缺,苦日子下连吃树皮草根的人都有,有这一碗羹汤吃算是不错了。 吃完了饭,周应淮要去打水。陈婆子腿脚不便,上不得山,打水的事情只能交给周应淮。 少禹追上去,从他手里接过竹筒,跟着他一起去了 。 陈婆子抱着乐安,领着玉丫头在院子里,等傅卿忙清得闲坐下来,陈婆子才与她说话 。 “今早隔壁王婆子才从镇上回来,她说镇上的米粮店都关门了,还有两家夜里被人砸了门,里头的东西抢的一样不剩。” 陈 婆子长叹一声,“还说安州那边的几个村子颗粒无收,山上能吃东西都被吃了,好些人准备往南边逃荒呢。” 傅卿皱了下眉,“干娘,会有人闯到我们村子来吗?” 陈婆子顿时愁容满面,“早晚的事。等我们地里的庄稼熟了就赶紧先收了。村里的乡亲缺一口就给一口吧,但不能被外人抢了。” 见傅卿没接话,陈婆子又叹:“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周应淮带少禹上山时,接水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但队伍还是排得很长。 少禹乖乖的排着队,周应淮径直走到前头去看看饮水的竹筒。 见周应淮直接朝前去,大家都垫着脚的看。 有些人怕他插队接水,但水就是周应淮引下来的,也不好说什么。 有些人又担心是不是出了问题,怕以后没水喝。 到了前头才看见老刘头坐在水边守着,难怪接水的队伍能排得这么好。 见他过来,老刘头往旁边挪了挪,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歇歇脚。 “如今旱成这样,山泉水会不会哪天也断了?” 周应淮摇头,“不知道。有一天算一天吧。”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问 :“那条 蛇呢?” 老刘头气哼一声,“李兴家拿走了,还在这洗了半天呢。” 大家为了能喝口干净的,恨不得把家里能接水的容器都拿过来。瓶瓶罐罐的都装满,再用背篓背着下山。 等了好久才轮到少禹,而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周应淮帮着少禹接了水,喊着老刘头一块儿下山。 见少禹身后还有人等着,又劝着其他人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上山接水。 “天还不算黑,我们再接一会儿,也省得总是往山上跑。” 老刘头也跟着劝:“你家连着这趟都来了三回了,还不够用?山泉水又不会跑了,你明天再来接吧。山里危险,早点回去。” 把水送到陈婆子那里后,傅卿烧了大.大一锅水,今晚大家都能舒舒服服泡个脚。 等水烧开,先给两个孩子洗漱睡下,傅卿才又舀满一盆,喊周应淮端出去。 “不就是洗个脚,用不着这么一大盆。” “你想得美,这是给你洗澡的。” 傅卿帮他把手巾放进盆里,催着他赶紧去把身上的臭汗洗一洗。 周应淮凑过来,没皮没脸的在她脖颈上噌。 “卿卿你好香,你洗过了?” 她有些脸红,“白天 就洗过了。” 她把周应淮推开,借口要哄孩子,先跑了。 周应淮低声笑开,端着盆乖乖去冲澡。 等他进时,傅卿已经先睡了 。 乐安被她护在怀里,乖巧可爱。 现在长得粉粉嫩嫩,小胳膊小腿格外结实,一点儿也不像是早产的样子。 而且眉眼,也越来越像自己了。 突然,熟睡的傅卿翻了个身,正好窝进他的怀里。 近来天热,周应淮都是脱了上衣睡的,刚冲了澡,他身上凉凉的,抱着格外舒服。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迷迷糊糊间也不忘占他的便宜。 “周应淮,你的腹肌该练练了。” 她好困,声音呢喃又绵软,听得周应淮心软软。 已经忍耐多时的周应淮一把抓住她那只不规矩的手,开口时声音暗哑,明显压抑着欲火。 “卿卿,别闹。” 听见他喊自己,傅卿又把他抱紧一些。 周应淮低声笑开,“是你先惹我的。” 他翻身而上,手掌才探进衣服还没等下一步动作,傅卿已经惊醒,一把摁住了他准备为非作歹的手。 “别闹。” 周应淮俯下身,“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你自己就能闹我,我就不能闹你 。” 他吻住她的唇,浅尝后愈发霸道起来。 傅卿的理智全被他吻没了,只小声的求他轻一些…… 有了水,村里大伙儿脸上都有了笑意,干了好久的田地也能重新种些粮食了。 老刘头今早上亲自去了一趟镇子,回村路过周家时,想了想,还是喊门进去了。 周应淮跟傅卿从屋后出来,见是他,傅卿笑道:“刘叔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呢。” 见他愁容满面,周应淮直接问出了什么事。 “镇上抢粮食,失手打死人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陈婆子才跟她说镇上打砸抢粮的事情,今天就打死人了? “我们村离镇上不远,到时候大闹起来,我们村也一定会祸及到的。” 老刘头一把年纪,头发都没剩下几根了,现在又被这些事情闹得心惊胆战,还不得不撑着整个两河村。 傅卿提起昨天的事情,“昨天干娘还说地里的粮食熟了就得赶紧收起来,免得到时候被人抢了。一会儿我去看看,如果能早收就早点把粮食都收了吧。” 老刘头摇头,“庄稼没熟怎么能收。好不容易养到现在,早收不就糟蹋了吗?” “这事儿也不难。” 第181章 儿媳妇她还是满意的 一直沉默的周应淮突然出声。“只要嘴巴闭得紧,两河村就没事。” 老刘头点头。“我明白,村里人我都会去说。” 周应淮却说:“不是村里的。” 老刘头没明白他的意思,倒是傅卿反应过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 周应淮摇头,“现在镇上乱得很,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你留在家里就行,别乱跑。” 老刘头一脸严肃,“是啊周家媳妇儿,你要是出门还得带着乐安,镇上真是乱的不行了,别到时候伤着你跟孩子。” 周应淮才刚出门,就有人跑到周家门口喊着老刘头。 “刘叔你看去看看,李兴媳妇儿怎么能这样。”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早上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以为会是镇上的事情,没想到又是李兴媳妇儿作妖了。 “周家媳妇儿你也别跟来了,你得闲了去找找陈婆子她们,给地里的庄稼想想法子。” 丢下这句话,老刘头又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半山腰的山泉水,就见一帮人围着李兴媳妇儿骂。李兴媳妇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这些人的鼻子,挨个回骂过去,不弱半点气势。 老 刘头到了跟前,瞧见泉水旁边放着的那几大盆衣裳,昨天临走前怕浪费水源,把自家的大盆拿来接水,想着明早有人来直接从盆里倒过去就行了。 如今盆上全是洗衣服的沫子,地上泼了一大片水渍,老刘头的脸顿时黑了。 “李兴家的你又在闹什么?” “怎么又成我闹了?” 李兴媳妇儿白眼一翻,“我又没挡着大家接水,怎么偏偏冲着我来,全指着我一个人骂?” 才说完,大家劈头盖脸又给她一通骂。 老刘头心疼不已。 “李兴媳妇儿,这水来的不易,你这么浪费要遭报应啊!” 李兴媳妇儿被这些人骂得心头蹿火,听见这个话顿时恼羞成怒。 “我怎么遭报应了?村里没水后我家都穿多久脏衣服,虱子多得都能炒一碟子菜了。我洗两件衣服怎么了?你们也可以拿来这洗啊。这水可是我男人跟着上山弄的,我就是要洗,我第一个洗!” 老刘头发现真不能跟她这种人讲道理。 她望着那些骂了自己半天的女人们,嘲讽道:“看看你们穿的都是什么?身上都臭了吧?家里老爷们都不愿意碰了吧?一个个的装什么高贵。” 一石激起千层浪,村里的女人恨不得冲上来撕了她的嘴。 有人骂她穷讲究,还有人拿着她跟李兴成婚多年生不出孩子的事情说,李兴媳妇儿顿时丧着脸,撸起袖子跟人干仗去了。 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婆家嫌弃他们,早早把他们分出来跟小儿子去别处过好日子。娘家也因为这事儿不待见她,她在哪里都抬不起头。 这些敢拿这个来取笑,她今天一要撕烂这些婆娘的嘴。 傅卿去问了陈婆子,可陈婆子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她背着乐安跟在陈婆子身后,两人把村里各家的田地都走了一圈。 村里一共三十几户人家,约莫一百来口人,每家都田地,但种耐旱庄稼的只有十八户人家。 因为周家粮食种的早些,水也浇的勤,长得最快。其余人家地里的都只有腰这么高而已,想要庄稼一下子长高,除了拔苗助长外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这一圈看下来,陈婆子除了哀声还是叹气。 “干娘别急,之阳去了镇上,等他回来我们再听听镇上是什么情况。” 陈婆子摇头。 “早晚的事。” 又在陈婆子家坐了一会儿,傅卿怕她上了年 纪忧思太重伤身体,便劝着她跟自己回家坐坐,正好一块儿吃午饭。 陈婆子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摆摆手说自己累,转身就躺下来,继续在床上唉声叹气了。 傅卿都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抱着乐安先回家。 刚走两步就听见前头在争论着什么,走近些才知道是村里的孩子在闹。 她见玉丫头跟李云都在,就只当小孩子玩闹,并未过多在意。 “不是媳妇儿是什么?我娘说了,只有要做人家媳妇儿的姑娘才总是往别人家跑。” “你胡说,我才不要做周少禹的媳妇儿。” 是李云的声音。 傅卿顿下脚步,偷听着那边的争论。 “不做人家媳妇儿你天天往人家里跑干什么?还总是往他家送东西,你还没嫁过去就要把娘家搬空了吗?”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引发一阵哄笑。 傅卿偷偷看过去,本以为已经哭了,或是马上就要掉眼泪的李云却只是站在那里,把比自己小的玉丫头挡在身后。 “我去周家是找玉丫头的,跟周少禹有什么关系?” 李云刚说完,又被人起哄。“我们天天都看见你跟周少禹躲在墙角处 不知道干什么,你还好意思说跟他没关系?” 直到听见这句,李云脸上才露出不自然。 傅卿心里一乐,难道这俩孩子真的玩到一块去了? 李云这孩子孝顺又懂事,小小年纪家里的活儿都会做。小姑娘长得也清秀好看,爹娘也是通情达理,这样的儿媳妇儿她满是满意的。 “我娘都说了,周少禹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学会干这档子事儿了,长大以后不知道会干什么坏事儿呢。” 听见有人这么说少禹,刚刚还喜滋滋的傅卿顿时沉了脸色。 正准备出去喝止这些孩子的胡说八道,刚才说话那个突然捂着膝盖哎哟叫唤起来。 此时,另外一边跑来两三个孩子,为首那个正是少禹。 他手持弹弓,对准不停叫唤的那个孩子。 “许狗蛋,你又在乱造谣。” 被叫狗蛋的孩子根本不服气,“你敢打我,你等着我告诉我爹去。” “你爹来了我一样打。” 少禹重新举起弹弓,吓得这帮孩子都跑了。 春生承良两个一人追一边,等人都抓回来了玉丫头才从李云身后跑出来凑热闹。 “哥,他们说云姐姐要嫁到咱们家来,她要嫁给谁?” 第182章 小孩有小孩的闲话 少禹瞪了她一眼,“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玉丫头嘀咕着:你算哪门子大人。 不敢跟少禹生气,她只能撅着小嘴瞪着狗蛋他们那伙人,“就是你们坏,害我哥骂我。” 以前大人说大人的闲话,没想到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闲话。 少禹走到狗蛋跟前,最近营养跟上来,也有了长高的趋势, 前几天少禹就听见过这些了,只是平日许狗蛋见他就跑,今天好不容易给他逮着人,那就一次讲清楚了。 “许狗蛋,李云来我家是找我妹妹的,你以后不准再乱说了。” 狗蛋吆喝起来,“那你俩为啥要躲在墙角曲曲,还不让人听见?” 春生承良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少禹小小年纪皱起眉来,语气严肃的像个小老头。 “我跟她说的都是正事儿。” 许狗蛋不屑,“有什么正事儿是大家不能听见,还非得找没人的地方才能说?你就是干坏事儿,占人家李云的便宜!” 少禹脸色涨红,“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牙齿都打下来。” 许狗蛋晾他不敢真的动手,竟嚷嚷的更大声,少禹弯腰捡起石头,竟真要朝他的脸打。 怕真的闹出事 情来,傅卿赶紧跑出去。可她动作还是慢了,许狗蛋捂着嘴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很快就脏了半身衣裳。 看见真流血,那些孩子都吓坏了。 傅卿收了少禹的弹弓,“周少禹,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少禹紧握双拳,小脸倔强。 “他乱说话,他就该挨打。” 许狗蛋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捂着脸跑了。 “你这孩子!” 傅卿后悔自己没早点站出来,非要躲在后头听什么热闹。 她要拉着少禹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这小子一声不吭。 春生追上来,“傅姨,前几天许狗蛋他们就在那乱说,周少禹都忍了好几天了。” 承良也跟着说:“许狗蛋他就是活该挨打,今天要是不揍他,以后他不知道还会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傅卿不管这些,“不管他说什么,我们打人就是错的,现在就跟我去许家道歉。你们要么回家,要么跟着他一起去道歉。” 春生跟承良不敢说话了。 她平日里跟许家走动的不多,一家在东,一家在西,平日里见不到什么面,只知道许家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家,想来应该 不会为难少禹。 还没到许家门口就听见许狗蛋的哭声,还有女人的骂声。 应该就是许狗蛋他娘了。 走近些才听清楚,人家骂的都是自己儿子。 少禹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卿松开拉着他的手,自己先进去了。 “嫂子,我是少禹他娘。” 她才刚进去,里头的骂声就停了。 许狗蛋他娘正给儿子擦着嘴上的血,见她进来,没好气道:“怎么,还要追到家里来打?” 错的到底是自己儿子,傅卿说话也只能低着些。 “我家少禹失手伤了狗蛋,这错我们认。” 说着,她朝后头招手,把少禹喊进来认错。 少禹走进来,张了口,却不是认错。 “你家狗蛋乱说闲话我才打他的。” 狗蛋他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傅卿蒙住他的嘴,心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儿,非要再火上再添把柴火? “嫂子,你看看狗蛋伤到哪儿了,若是要看大夫的话,我家出钱绝不推脱。” 目光落在狗蛋被血染脏的衣服,她一咬牙。 “你把狗蛋的衣服脱下来吧,我洗干净了给你送过来。” 狗蛋娘一点儿不领情。 “你家周少禹就是这样道歉 的?” 傅卿拍了下少禹的肩膀,“快好好说。” 她力气根本不重,只是轻轻一下,少禹却瞬间爆发出来。 “你打我干什么?你没听见他讲话多难听吗?这种人要是不教训,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周少禹!” 傅卿冷了脸,声音也一下子抬高。乐安被吓得娃娃大哭,她只能用手轻轻拍着。 “都这个时候你还犟什么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快道歉。” “我没错!” 少禹喊的比她更大声。 “明明错的是他,为什么要我道歉?他说我也就算了,可李云是个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这些话传出去,你让李云以后怎么做人?” 一番话,把傅卿说的愣住了。 她知道这些话不好,也恼怒许狗蛋说少禹的不是,却从没想过李云的将来。 亏她还是个大人,竟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 “哥。” 听见玉丫头的声音,傅卿跟少禹回头,果真看见李云领着玉丫头站在许家门口。 刚才没掉眼泪的李云这会儿通红着眼睛,眼泪要掉不掉。 如果将来有人这么说玉丫头,说乐安,傅卿是一定要找人拼命的。 现在面对李云,她又愧疚又难过。 “李云来我家是来跟玉丫头一块儿读书的。他爹娘求我教李云读书才给我家送东西,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龌龊。小孩子可不知道传闲话,不过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罢了。” 傅卿看着狗蛋他娘,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了心虚。 “说李云跟少禹躲在没人的地方,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是我跟他们说不想让村里其他人知道我教他们读书的事情,但两个孩子聪明好学,私下常交流探讨,怎么到了有些人嘴里就成了做坏事?” “我家少禹打了你儿子,确实是我们不对,我带他向你家道歉,也表明了诚意。但是你家狗蛋造谣生事,是不是也得给李云和我家少禹道歉?” 狗蛋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从少禹喊起来那一声她就知道是自己儿子闹出来的事情。 低头看看自己弄得一脸一身都是血的儿子,她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狗蛋后脑勺,压着他跟少禹和李云道了歉。 人家已经开口,少禹也道了歉。 矛盾解开,傅卿领着几个孩子要走,狗蛋娘又追上来把人拦下。 少禹愤愤道:“你还想干嘛?” 狗蛋娘咬咬牙,“你连李云都教了,能不能也教教我家狗蛋?” 第183章 这是傅婉家吗 他们夫妻俩没文化没学识,连孩子名字都取不了好听的。小时候倒是没关系,听着还可爱,可长大以后呢,免不了要叫人笑话的。 他们没出息,不能让孩子也没出息。 “玉儿娘,成不?” 傅卿就怕这个。 教了李云后,村里的孩子就会一个个的找上门来。 这会儿连许狗蛋他娘也为儿子求读书了。 见她不说话,狗蛋他娘诚恳道歉。 “之前那些话确实是她从我这里听去的,是我的错。玉儿娘,真是对不住了。” 一个大人这样说她的孩子,傅卿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到底是有些不高兴的。 “我知道你家种的粮食一直在等收成,如今世道艰难,早收成早安心。只要你答应教我家狗蛋读书,我就教你怎么给庄稼施肥。” 村里这么多户人家,田地粮食种得最好的就只有许家。 他家的地不是上等好的地,能种出这么好的庄稼,那就只能是施肥的关系了。 “施肥后多久能收成?” 狗蛋娘想了想,“我得先去你家地里看看。” 傅卿让少禹他们先回去,她带着狗蛋娘去了周家的地里。 “你家这两样庄稼都抽穗了,得赶紧追肥,将来粮食长得 才饱满,收成才好。” 她忙问药施什么肥,狗蛋娘却又问起他家儿子读书的事情。 傅卿咬牙应下来,还是跟对老刘头一样的说法,读书的事情交给少禹,她只会偶尔抽查写字的功课。 “你若是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 狗蛋娘半点犹豫都没有,一口就答应,“行,就按你说的做。” 她虽然没什么学识,但她看得出来,周少禹是个聪明的。 不管是谁教,只要能读书识字,将来他儿子就算是出人头地了。 镇上情况比老刘头说的要更加糟糕,一条街上总有一两处在闹事,报了官府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说了两句就走了,压根没想着解决。 前头才打的那两口井围得全是人,好不容易抢到前头,看看井里,又摇摇头拎着水桶走了。 到了衙门门口,他身手利落的翻墙而入,直奔后院。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却熟门熟路,好像住在这里一般。 “姨娘,奴婢错了,求姨娘别打了。” 周应淮脚步一顿,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个粉衣的女人正高高扬起手,又连扇了两个巴掌。 “我买你回来是伺 候我的,不是让你勾引人的!” 地上的丫鬟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大声。 “绝无此事。奴婢真的只是眼晕了一下,里正大人只是稍稍扶了奴婢一把。” “那也是勾引了!” 说着,巴掌又再次打了下去。 收回目光,周应淮唇角勾起。 是她啊,那更好办了。 他原路返回,往镇口走时又听见几声对话,脚步顿时停下来。 巷子里,一男一女正在争吵,男的先是哄,女人却非要闹。男的没了耐性,声音一下子高起来。 “那你要我怎么办,把她杀了不成?她还怀着身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 “她又不是这两天才怀身子,你现在才想起这事儿来?我不管,我已经被夫家撵出来了,我现在没地方住,你马上把她撵出去。” “姑奶奶,秀芳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我把她撵出去她能去哪儿?” “她那肚子几个月都不见长,没准儿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你现在不把她撵走,又要多管她一口饭。王大有,你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你有什么钱来养她?” 在王大有面前,这女人的确显得娇小。只是说话做事并不像傅卿上回说的娇滴滴惹人怜爱,简直就 是个毒妇。 “她娘在两河村还有房子和田地,我想办法卖了。” 才听他说完,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卖了以后我们就去京城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王大有被她逼得紧,只能含含糊糊的答应下来。后知后觉到什么,往身后看见,那里空无一人。 快到傍晚时周应淮才来到平山村,直接冲着村尾去。 最近外头乱的厉害,村里突然来了个外乡人,平山村的乡亲们都警觉起来。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把他拦下,问他是干什么的,从哪儿来。 “我是凤鸣镇来的,找村尾的傅家,帮他家二女儿带两句话。” “傅婉?她不是爹娘都不要,早就跑了吗?” “你是他家什么人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周应淮只简单的回了两句,这才打消了人家的顾虑。到了傅家门口,正好听见说话声。 “金宝快过来,小心一会儿绊摔了。” “你别动,娘给你拿。” “哎哟祖宗,摔着没有?” “什么,又吃肉蛋?咱家肉蛋都没了,歇几天再吃成不?” “好好好,娘一会儿就去借肉蛋给金宝吃。” …… 光站着听几句就知道这家人有多疼宠小儿子,难怪 气得傅婉出走。 他想看看这位从未见过的偏心丈母娘长什么样子,更想看看他们家这老来子究竟有多招人喜欢。 金宝金宝,又是金子又是宝贝的。 谁知站在门口,看见那有些年纪的妇人和怀里脏兮兮的娃娃,周应淮立马嫌弃起来。 还是自家孩子干净漂亮,招人喜欢。 姜氏看见门口来了人,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 “你谁啊?想干什么?” 傅正阳听见动静立马从屋里跑出来,拿起旁边的木柴要撵人。 “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见我儿子长得好,想拐了卖钱是不是?” 周应淮还真看不上。 “这是傅婉家吗?” 听见他说自己女儿名字,两口子明显愣了一下。 傅正阳让姜氏把儿子抱回屋里,金宝不愿意,又跑了回来。 “傅婉呢?让她赶紧回家干活,天天就知道偷懒,不听话就把她卖出去!” 才两岁的孩子,竟然能讲出这么恶毒的话。 都说什么样的爹娘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周应淮真是越来越看不上这一家人了。 “傅婉做了凤鸣镇里长家的小妾,跟前还有丫鬟伺候,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她特地让我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 第184章 报喜 姜氏冲上来,“什么?傅婉去做人家小妾了?还是里长家的?” 傅正阳收起了柴火,一样不敢置信。 “是凤鸣镇,里长家的?她跟前还有人伺候着?” 金宝懵懵懂懂,“娘,小妾是什么?里长又是什么?” 姜氏脸色一变,张嘴就骂起来。 “这贱蹄子,过上好日子都不知道照顾娘家。她跟前还有人伺候了?就不想想她娘在乡下过的是什么破烂日子,受了多少罪。” 转过身,姜氏又柔声跟金宝说:“明儿开始你就有吃不完的肉蛋了。” 傅正阳点头,“里长啊,算起来也是个官老爷了,金宝,以后咱们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姜氏抱着儿子,已经开始计划起将来的好日子。 她要在镇上换个大房子,再买几个下人,以后她天天看着别人干活儿,天天等着人伺候。 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怎么走了,我还没问问他是谁呢。” 傅正阳站在门口,早瞧不见对方的影子了。 姜氏牵着金宝,“他爹,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过去吧,金宝刚才摔了一跤,想吃肉蛋了。” 傅正阳关上大门,同时闭上 同村人的闲话。 “不着急,今天你收拾收拾,找两声得体些的衣服,明天一早再过去。人家好歹也是里长家,大半夜的闯过去太冒昧了。” 姜氏笑呵呵的,“还是你想得周到。” 傅正阳挺直了脊背,“她娘,你去把我当年写的那些文章都拿出来,明儿一起带过去。” 周应淮回到两河村的时候已经算是半夜了,主屋里还点着灯,大门也没上锁。 他皱了下眉,一把推开大门。 傅卿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见是他,才又放下心来。 “怎么坐在这里?大门也没上锁。” 周应淮把大门锁上,刚转身,傅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知道镇上乱,但傅卿以为以周应淮的身手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她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傍晚,都没见周应淮回来。 心里的石头月悬越高,根本放不下来。好不容易把几个孩子哄睡了,她自己则是端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等。 又怕自己睡着了,所以就留了门。 周应淮的怀又宽又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他把她抱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 心里。 下不来雨,天气一直都是闷热的,只有夜里还稍微凉快些。 傅卿给他煮了一碗面,又给他夹了一小碟咸菜,坐下来后才跟他说了今天村里发生的事情。 周应淮从碗底翻出那个荷包蛋,夹起要喂给她。 她笑着把碗筷推开,“我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留的。锅里还有一些,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周应淮在外头跑了一天,确实饿了。 等他吃完,傅卿又把锅里的盛出来,还想再给他卧个鸡蛋,一瞧才知道家里已经没有鸡蛋了。 又把面端给他,傅卿才问:“镇上情况怎么样?” 周应淮没夸大,但也没瞒着,把镇上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傅卿眉心紧皱,“里长什么都不管了吗?” “他能管得了多少。以前衙门有十多个官差,现在就只有四五个了。怕是过几天连人都没有了。” “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周应淮吃饭一直很快,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反而总有种说不来的感觉。 人家都说从一个人吃饭就能看出他为人的教养和素质,傅卿觉得,大概是因为周应淮以前过过好日子,养出的好习惯吧。 “过几天肯定 有其他地方的人找进两河村来,好在村里的田地都是在山脚至村尾的方向,不至于到村口就被人瞧见咱们地上还有庄稼。明早我就去找刘叔商量,得让他喊几个人一块儿在村头守着。” 周应淮是猎人,警觉性比一般人要厉害。 这种事情她出不了主意,也插不了手,这些交给她就行了。 吃完了饭,傅卿顺手把碗洗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怕把几个孩子吵醒。 周应淮把凳子端到她的旁边,跟她一块儿坐在院子里说话。 听了王大有那一段,傅卿更是火大。 以前觉得这个人老实本份,后来觉得他会耍小聪明。现在又听了这些,傅卿觉得他简直没良心。 谁家男人会死皮赖脸的住在丈母娘家这么久,自己没本事还待不得秀芳的好。 现在为了一个勾搭来的女人,既然还惦记上了张婆子家的房子。 “事情我都告诉你了,如果你想要我给秀芳带话,那我明天就过去。” 周应淮皱了下眉。 “如果当真过不下去了,秀芳一个人回村也行,起码还有个安身之处。她是两河村长大的,现在如此境遇,想必村里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傅卿 沉默半晌后才开了口:“算了吧,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秀芳了,他们家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要掺和了,免得到时候又跟傅婉一样,好心换回个白眼狼。” 听她提起傅婉,周应淮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 “里长家那个小妾,就是傅婉。” 本来倚在他身上的傅卿猛地坐直了身子。 “什么?是傅婉?” 这段时间她把村里每个人都怀疑过,唯独没有怀疑过被自己撵出去的傅婉。 难怪那段时间她总有事儿没事儿的跟着自己转,只要一过滤水她就会跑到旁边弄懂弄西,还有好久次都能逮着她拿着东西在滤水罐子里扒拉乱戳。 原来她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 傅卿气得发抖,要不是孩子们睡了,她高低得问候两句。 “之前你去镇上卖野兔被刁难,也是她做的?” 周应淮没证据,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傅卿忍不住,当着他的面爆了粗口。 周应淮重新把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消消气。 “如今她过上好日子,你该为她高兴才是。她离家这么久,如今还嫁人了,这样好的消息自然是要跟你爹娘报喜的。” 第185章 认亲 傅卿愣了小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去过我家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不是一直在家吗?” 她不说话了。 虽然她是穿越来的,但她有着原主的所有记忆,她很清楚傅家那些人是个什么德行。 这么算起来,那种地方确实不配称为家。 周应淮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她揽得更紧一些,声音越发轻柔。 “你嫁过来,这就是你的家。” 傅卿眼眶红起来。 对,这就是她的家。 突然想起了什么,傅卿再次从他怀里起来。 “到时候傅婉一定会把我在两河村的事情说出来,那一家子肯定要找上门的。” 与她的焦急不同,周应淮语气平常,没有一点儿忧虑。 “放心,她不敢。” 第二天一早周应淮就去找了老刘头,跟他商量昨晚上说的事情,不过一会儿功夫老刘头就把村里的男人都召集起来,说明了利害关系。 春生爹站出来,“算我一个。” “我也去。” 李贵他爹也站了出来。 村里有自家的田地房子,还有媳妇儿孩子,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那真算不上男人了。 眼看大伙儿都站出,李兴也磨磨蹭蹭的举了手。 “那,也算我一个。” 老刘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茬。 周应淮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男人。 “不用全部都守在村口,大家可以轮流来。到时候看情况,如果需要,可能其他地方也得派人看守。” 他刚说完,立马有人应和。 “我们不懂那些,应淮兄弟你吩咐就是了,我们随时准备着。” “我们庄稼人别的不会,力气倒是大得很,这事儿不难,我们会做。” “这辈子没机会参军,如今也算是能保卫家园了。” 听见这一番话,大家更是热血沸腾,口号响彻整个两河村。 周应淮对大家的觉悟甚是满意。 “一会儿来几个人,拿着锄头镰刀跟我去村外看看情况。” 村里大伙儿一瞬间紧张起来。 “今天就要开始打架了吗?” 周应淮望着村口方向,“挖陷阱。” 虽然周应淮已经选了几个人,但吃过早饭后,大家还是默契的拿了农具,都跟了过去。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村里男人几乎都来了。 除了李兴。 他什么都没说,但别人会说。 老刘头一点儿不客气,当着大家的面直说了。 “以后大家守村的时候都盯着点儿李兴两口 子,偷奸耍滑他家得排第一位,干什么都得防着些。” 两河村不大,周应淮带着人在两处可能被闯入的地方设了陷阱,又留了人看守,自己则是上了山,打了点猎物赶着去了镇上。 狗蛋娘早早的领着狗蛋来了周家,少禹多少有些不愿意。但今早周应淮就跟他交代过,为了自家能多收点粮食,少禹倒是没甩脸子。 让几个孩子看着家,傅卿跟狗蛋娘把村里的女人们都喊了出来。 男人们在村子外头忙活着设陷阱,女人们又在村里忙活着地里的事情。 现在有了水,各家的地又能浇起来,种些成熟快的小菜倒也可以。 傅卿不是个正经的庄稼人,插不上什么话,倒是狗蛋娘主意很多。一边给人提着种菜的意见,一边把肥料的事情定下来。 傅正阳一家早早就出了门,直到正午时候才到了凤鸣镇。 姜氏紧紧牵着儿子,惊叹连连,“他爹,凤鸣镇比我们那地方要大的多呢。” 傅正阳小声骂她收敛些,别让人觉得他们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丢人。 一边又让她看好儿子,说凤鸣镇太乱,别让人家把儿子抢了。 远远看见官差,傅正阳更是让姜氏和金宝走路都 挺直些,他们可是里长的岳父岳母,可不能让人看清了。 到了官差跟前,本想套个近乎,奈何人家官差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开了。 嘴上还骂骂咧咧一脸烦躁,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姜氏心里没底,“他爹,能行吗?要是婉儿不认我们怎么办?” 傅正阳瞪她一眼,“她敢!以为做个小妾就了不得了?亲生爹娘都不认,她想上天不成?” 金宝拽着姜氏,“什么时候能吃肉蛋,我饿了。” 姜氏只能先哄着儿子。 金宝自小被娇惯,今天已经走了一上午的路,又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早没力气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的踢着脚,本来就破的鞋底顿时磋磨的更不像样子了。 “我饿,我要吃肉蛋,我现在就要吃。” “好好好,我们找着你姐就给你弄肉蛋吃。” 眼看人越来越多,冲着他们指指点点。傅正阳丢不起这个人,喊姜氏直接把儿子抱起来。 一家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瞧见一处顶好的宅子,宅子前守着两个官差,宅子里还有下人给他们拿果子吃。 这么旱的天还有果子吃,这待遇除了衙门也没别处了。 傅正阳快步走上去 ,连门头都没看。姜氏抱着哭闹不止的儿子跟上去,一家人到了门口就要往里进。 官差把人拦下,凶神恶煞的。 “你们干什么的?” 傅正阳轻咳两声,没好意思说自家女儿只是个小妾,只想着先进去再说。 “我是你家夫人的亲戚。” 两个官差相互对视一眼,“方夫人的亲戚?从未听说过方夫人家有什么亲戚,方管事也没提过这一茬啊。” 傅正阳一听这姓氏顿时皱起眉来。 姜氏冲上前,“这死丫头连姓都敢改了?怎么,她以为自己跑出来,爹娘就不认了?” 两个官差面露鄙夷。 方夫人他们是见过的,端庄有礼落落大方,怎会有这种市井泼妇的娘。 “去去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官差才刚说完,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果子竟被早就盯着流了半天口水的金宝抢了去。 果子甜滋滋的汁水一进嘴里,金宝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三两下就啃完了。 被抢果子的官差脸都黑了。 现在这样的天气果子算是稀罕东西,要不是方家路子多,人大方,他们怕是连味都闻不着。 好嘛,现在竟然被这小叫花子给抢了。 第186章 你女儿不要脸 “连我们的东西都敢抢,你们是不想活了?” 眼看官差就要上来拿人,傅正阳瞪了姜氏一眼,姜氏才不情不愿的把果核抢过来,脏兮兮的指印和着腥臭的口水重新递过去。 “不就是一个果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认亲之前他们可不敢放肆,一个果核,还了就还了。 “哪儿来的叫花子!” 下一刻,他们两个老的被官差扣下,金宝见爹娘吃亏,抓着其中一个官差的衣服又踹又打。 官差一抬脚,把金宝踹出一丈远。 “我的金宝啊!” 姜氏挣脱开,抱着被踢滚在那边的儿子哭得死去活来。 傅正阳老来得子,看见这一幕顿时蹿起火来。 “天杀的!让你们里长出来见我,再让傅婉滚出来,跪在她弟弟面前认错。” “我傅正阳打都不舍得打一下的儿子被你们打成这样,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你俩给我儿子陪葬!” “让傅婉给我滚出来!” 姜氏一边给儿子抚着心口,一边哭的要死要活。 “来人啊,官府打人了!” “草菅人命啊!没天理了!” “傅婉你没良心啊,我们把你养的这么大,你竟叫人这样欺辱你爹娘。你要遭天谴报应啊!” 金宝捂着肚 子,哭声断断续续。 “娘呜呜,是肚子呜呜呜,他踹的是我肚子……” 见人围得越来越多,这一家子喊得更大声了。 官差听到这才算是听明白,原来竟然是找那个青楼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的父母。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这是方宅,不是你要你的找地方。要撒泼耍浑,去别的地方去。” “你女儿不要脸,在青楼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你们也不觉得丢脸,还敢来认亲?” 傅正阳一惊,“你别乱说话,我家可是好好的姑娘,跟青楼那种脏地方可没关系。” 顿时,两个官差满面嘲讽,但也没再多说。 傅正阳极看中面子,这里又这么多人,他片想要闹个明白。 眼看他还不服气,官差又把他推远些。 “方家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撒泡尿照照镜子,还敢来这乱认亲戚。” 说着,那不解气的官差又用佩刀的刀柄捅了捅傅正阳。 “还敢从老子手里抢东西,你真是活腻了。” 姜氏瞧见,嗓子尖利的又叫起来。 “杀人了!你们都看见了吧,官差要杀人了啊!” “我家男人可是秀才老爷,见了官都 不用跪的,你竟然拿刀戳他?” “没天理了啊!” 姜氏呱噪吵闹,两个官差早不耐烦了,正要提刀撵人,方管事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 身后跟着的,是拿着两跟漂亮山鸡羽毛的方家少爷。 “什么人敢在方家门前闹事?” 见他出来,两个官差点头哈腰,说是人家找错了门,马上就会撵走。 方管事冷眼瞧着这一家人,“闲杂人等撵远点,刚才听见乱,我们夫人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两个官差一听,都不敢再马虎,立马将人撵到了远处,临走前还对傅正阳痛打了一顿。 “方家门前也乱来,真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姜氏扶起自己男人,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正阳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沫子,冲着早已走远的官差骂骂咧咧起来。 “这些下等人,一辈子只能做个劳累命。一会儿我见了里长,先把他们抓进牢里打上几顿。” 骂得狠了,傅正阳扯到伤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姜氏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扶着他,跟着他一起骂。 “走错路认错门说一声就算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真是天高皇帝远,真以为没人管了。” 说罢,姜氏眼一瞪。 “他爹, 你可是秀才老爷,等见了女婿你让他给你坐几天里长的位置,好好治治凤鸣镇的风气。” 傅正阳装得十几不屑。 “又不是儿戏,里长的位置岂是随便换人坐的?” 姜氏声音高起来,“怎么不能了,你可是他老丈人。” 说完,姜氏又抱着儿子嘀咕着:“你可是秀才。天底下能出几个秀才?人家认识的字没准儿还没你多呢。你看看这凤鸣镇,乌烟瘴气,他做不好,还不如早换人做呢。” 听她这么说,傅正阳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金宝一直喊着肚子疼,姜氏心疼儿子,想带他去看大夫。可两口子身上哪儿有钱。 “约莫就是饿久了。金宝乖,咱们先去衙门,见到你二姐自然就能吃到肉蛋了。” 金宝捂着肚子一直哼哼,两口子真怕把孩子饿坏了,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了衙门。 前脚刚进去,后脚又被撵了回来,甚至态度比刚才那两个还要凶狠,动作比刚才那两个还要野蛮粗鲁。 “我们是你家姨娘的爹娘,你让她出来见我们。” 刚才挨了揍,这会儿傅正阳已经不敢再提“夫人”两个字了。 衙门里的官差眼一横,“我们衙门里没什么姨娘,快走快走,休得再衙门门口闹事 。” 金宝不懂,只记得爹娘说找到傅婉就有饭吃。 他饿了一天,刚才又挨了打,正是窝着气的时候,挣开姜氏冲上去抓着官差的手就咬。 官差吃痛,竟拎起金宝摔在衙门大门上。在傅家老两口的惊呼中,金宝摔在地上,都哭不出声了。 “天杀的!我家金宝要是有事,我要你们偿命!” “把你们里长叫出来,纵容手下行凶伤人,我要告上县衙!” 官差捂着被咬伤的手背,一手抽出腰间佩刀。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来衙门门口闹事?” 见他亮了刀,两口子忙抱着儿子退到外头。 以为他们消停了,没想到两口子张嘴竟嚎起来。 “快来人啊!官府杀人了!我儿子要被他们打死了!” “傅婉你给老子出来!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现在过上好日子,连爹娘都不认了?” “你突然离家,别人说你跟野男人跑了爹娘都没说过什么,现在你做了里长的妾室,就连孝道都不敬了?” “傅婉你出来,爹娘你都不要,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你丧良心啊!”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这俩人唱得就更欢,故事都能写两个话本了。 正说着,金宝指着衙门门口,“那小贱人出来了。” 第187章 得罪了方夫人 小妾这种身份并不光彩,本就不受人待见。 崔海当年能坐上里长的位置靠的还是发妻柳氏的帮助,如今为了一个小妾就把她撵回了娘家,衙门里很多人都是不服气的。 今日门口闹事,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故而也没把话说全,只告诉傅婉有人在门前闹事,非要见她。 镇上还有水时,她过滤的法子还能在崔海那里讨些好处。现在水没了,崔海这个里长又成天被那些鸡毛狗屁的事情弄得暴躁不已,她根本不敢惹他生气,听见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直到听见刚才那一声,傅婉心中暗道不好。 再看看闹事的两个人,她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好你个贱蹄子。” 姜氏冲上去,冲着傅婉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把傅婉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 “你自己跑出去过好日子,留着你爹娘弟弟在家里受苦?” 自打傅婉走后,家里的重活儿都得姜氏一个人做。她本来你年纪就大,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一把老骨头早就不行了。 而傅婉穿着好料子,带着好看的首饰,跟前还有人伺候,简直要把她这个做 娘的气死。 姜氏扬手还想再打,傅婉也是发了狠,竟一把把她推出去。 “哎哟!” 姜氏已经算是老骨头了,哪儿经得住傅婉使这么大的力气,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来。 “他娘!” 傅正阳冲上来,二话不说先打了傅婉几下,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你这个丧良心的,连你娘都敢打,你不怕遭天谴啊!” “你私自离家这么久,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你还是不是人?” “我傅正阳怎么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把你掐死。” 金宝扑在姜氏身上哭喊,见她缓不上气,吓得直往她心口锤,把姜氏脸上那点血色彻底锤下去了。 傅正阳见了,不先去扶自己媳妇儿,反而又加重力气,抓着傅婉使劲儿打。 在人前,傅正阳一直说自己是读书人,其实只要动起手来,他的力气不知道要比姜氏大出多少。 傅婉被打得只能抱头躲避,直到躲不开了才想起这是在衙门门口,尖叫着让官差把傅正阳抓起来。 可她根本不招人待见,大伙儿乐看戏,根本没人搭理她。 “都在这闹什么?” 一声呵斥,终于让傅正阳停了手。 他转头看着自己自己差不多一样年纪的男人,瞪眼骂过去:“我教训我自己女儿,关你什么事儿?” “大人。” 傅婉捂着眼角,哭得好不凄惨。 听见这一声,傅正阳忙收回正要打人的动作,小心的陪着不是。 可转眼间,他又恼羞成怒的再甩了傅婉一巴掌。 “你个贱货东西,这男人的岁数都跟我一样了,你竟跑去给个老头做妾?” 崔海脸色骤变,“放肆!来人,把他们给我抓了。” 一声令下,刚才看戏的官差都冲了上来,将傅正阳一家三口都抓了。 金宝惊得又叫又跳,见挣扎不过,又想咬上去。 官差眼疾手快,一巴掌抽得他眼冒金星。 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吓得立马不敢闹腾,只能哇哇哭了。 傅婉扑进崔海怀里,正想说说自己委屈,崔海却把她往地上一推。 “你个贱货,尽给我惹祸。” 一句话把傅婉说懵了。 崔海可丢不起这个人,大步一跨直接进了衙门。 她捂着脸不敢再造次,眼底一片怨毒。 才进了衙门,到了外人见不到的地方,崔海一巴掌甩在傅婉脸上。 傅婉那张脸早被姜氏和傅正阳打肿了 ,这会儿又挨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崔海已经恶狠狠的质问。 “你怎么得罪了方夫人?” 傅婉人都傻了。 哪个方夫人? 她根本不认识。 “方家深浅难测不好得罪,我废了多少劲儿才跟方家走近关系?你现在倒好,竟敢得罪方夫人?” 说罢,崔海又重重给了她一下。 “你要是毁了我的前程,我第一个杀了你!” 傅婉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本能的把过错甩给了刚才闹事的爹娘。 “都是他们闹的。大人,我心心念念都是你,我怎么会毁了你的前程。” 傅婉伤心欲绝,委屈的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我都是大人的人了,这辈子只有你来依靠,我怎会毁了你的前程。” “都是我爹娘的错。你也见他们的德行了,一定是他们冲撞了方夫人。我安安分分呆在家里,连门都没出过,我怎会得罪方夫人?” 崔海惯看不得女人哭,但刚才方管事已经找过他了,话里话外都是傅婉得罪了方夫人,跟她爹娘并无关系。 现在看着她这张肿成猪头的样子,崔海心中只有厌恶。 “大人放心,方家那边 我去解释。我把我爹娘撵走,让他们去给方夫人道歉如何?” 也不管崔海同不同意,傅婉这就要去放人了。 崔海一脚踹出去,傅婉哎哟一声扑倒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方家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了?你爹娘那副泼皮样子是好打发的样子?还有你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弟,再去方家一趟岂不是要把我害死?” 傅婉起来跪好,求着他:“那就给他们些银子。我太清楚他们了,只要给了银子,他们肯定就走了。” 崔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她心口上。 “你当我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当初把你从青楼里带出来已经花了我十两银子了,现在天下大旱,物价高处以前几倍,你还有脸来跟我要银子?” 傅婉缩着脑袋,根本不敢说话,只一声声的啜泣着。 崔海捏着她的下巴,面目可憎。 “你家里那三个活像是条狗的亲戚,我肉包子打出去还能再回来吗?傅婉,今天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傅婉瑟瑟发抖,脑袋一片混乱。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忙堆起笑意。 “大人,我有法子了,这法子一定能哄得方夫人开心。” 第188章 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你 崔海根本不信她,直到她说出傅卿家中有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成色极好,崔海才犹豫下来。 “你当真能取来?” 傅婉点头,“能,傅卿是我亲姐姐,我跟她要她一定会给我的。” 眼眸一转,她又软着声音说:“正好我把爹娘给她送过去。她男人是猎户,本事大着呢,有他们给我爹娘养老,爹娘一定会高兴的。” 高不高兴与崔海都没什么关系,对她依旧没个好脸色。 “若是事情办砸了,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傅婉舔着笑,捏着嗓音,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人你怎么就不信婉婉呢。你就等着瞧好了,这些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既要表忠心,傅婉自然是不敢耽误的,立马劝着崔海把傅家三个人都放了出来。 姜氏摔伤了,根本没力气再打她。 金宝太小都饿得发虚了,只有傅正阳撸起袖子还想再动手。 傅婉破罐子破摔,拔了簪子递过去,“来,你直接拿着这个把我捅了吧。到时候你们坐牢,我死了干净,谁也别想好。” 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 刚才就有人在衙门那里看了一场热闹,自然是认得他们 几个人的,现在又见闹起来,各个都乐得看戏。 傅正阳收了手,冷哼啦好几道。“你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傅婉冷笑。“跟你回去再让你们把我卖了?要不是你们打了这个主意,我能离家跑这么远?我能被人卖进……”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氏扶着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卖不卖的,女儿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我们收点彩礼钱怎么了?一个个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竟连爹娘都不管了,真是白眼狼!” 傅婉还想争辩两句,余光瞥见饿得没劲儿的金宝,又转了语气。 “你们把方家和里长都得罪了,镇上你们是待不下去了。我送你们去找傅卿,她家日子比我好过,生个女儿满月的时候她家男人可是买了头猪请村里白吃席呢。” “什么?一头猪?白吃?” 姜氏拍着大腿,心疼的要死。 傅正阳都快忘了这个大女儿,听见这些更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是真的?你大姐现在过得真这么好?” 傅婉满是嫉妒。“可不是,就数她过的最好了。” 她把周家那几间大瓦房,新被褥,还有厨 房里吃不完的腌鱼鸡蛋笋干的事儿都告诉了他们,再把镇上几十文才买得到的背衫拿出来说一顿,最后再把周家的地夸大几亩。 她咬牙想着那天把她堵在巷子里的周应淮,恨得磨牙切齿。 “他家男人天天上山打猎,每天都有肉吃。你们过去就能天天吃香喝辣,比在家里过穷日子好多了。” 傅婉扶着姜氏,“她家养了好些鸡,你过去以后不光能吃鸡蛋,还能喝鸡汤呢。” 金宝拉着姜氏的手,“我要吃鱼肉,我要吃鸡蛋。” 姜氏早忘了被傅婉推搡跌倒的事情,这会儿正舔着嘴巴,馋的直咽口水。 “那你还不赶紧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大姐。” 傅婉得逞的笑起来,领着他们去找两河村找人。 谁知到了两河村外他们就被人拦下来了。 村里人都是见过傅婉的,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更不可能让她进村了。 傅婉眼一横,“我来找傅卿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春生爹按照周应淮你教的话告诉她,“山里有熊,前两天还伤了人,为防死伤,现在两河村已经不让人进了。” 一听熊伤了人,傅正阳三人顿时怕了。 傅婉 却不信。 “周应淮本事这么大,能让熊伤了人?怕是你们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不让人进去?” 春生爹和另外两个守村的都悬起了心,总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感。 “我们村里最见得人的东西就是你!” 春生爹先反应过来,指着她的鼻子,把之前没骂出口的话都骂了一遍。 傅婉脸色铁青,被他骂的还不了嘴。 傅正阳看着这些人不好惹,又见傅婉靠不上,想折回去,又不甘心听来的那些吃食和没影的鸡汤,只得轻咳两声站出来。 “我是傅卿她爹,我们过来是寻亲的。我们已经走了一天的路程,上了年纪实在有些撑不住,你还是赶紧让我们进去吧。” 当初傅婉干的那些坏事儿早在村里传遍了,连带着也听了些傅家爹娘的破事儿。 如今这一家子站在这里,春生爹他们几个更不可能让这些人进去打秋风了。 “傅婉家早搬走了,你们要找去别的地方找。” “不可能!” 傅婉声音尖利,指着他们身后的村子喊得格外大声。 “前一阵子周应淮还去镇上卖野兔呢,怎么可能搬走了?” 春生爹几个满是不耐。 “说搬走了就搬走了,你嚷嚷个什么劲儿?” 傅婉偏不信。 “他们搬走了房子还在把。你让我爹娘进去,以后他们就住在两河村了。” 傅婉这一趟来就是存着要把傅正阳跟姜氏出去的想法,就算是没吃的,她也得帮着他们找住处。 要是没房子,他们三个还得跟着自己回镇上。 春生爹几个知道傅婉不要脸,但真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 “人家搬走了那也是人家的房子,你说住就住?你们是叫花子吗?自己没家来抢别人的?” 见说不通,她竟还想闯进去。 可面前的都是身高体大的庄稼汉子,她一个女人哪儿拼得过。 后面那两把两骨头才挨了官差的揍,又一天没吃饭,早没力气了,早早坐在旁边歇息了 傅婉一个人折腾了半天却连半步都进不得,干脆也一屁股坐下来,赖着不走了。 “要么你放我们进去,要么我回去喊人,闯进去。” 春生爹还真看不上她。 “你喊人,你能喊什么人?” 姜氏来了劲儿,“我女儿现在可是你们凤鸣镇里长的小妾,只要她一句话,官差自然就来人。” 春生爹几个人齐变了脸色。 第189章 一呼百应 见此,这一家四口人越发得意。 瞧吧,只要跟衙门扯到关系这些老实人就怕了。 傅婉得意的站起来,“知道怕了就好,还不让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春生爹手里的锄头已经拍在她的后背上,直接把人打趴下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偷了少禹娘的过滤法子,还敢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不要脸的小妾?” 傅婉脸色大变,抬头看去,见两河村这几个人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没等解释呢,这些人手里的锄头铁锹就打了下来。 傅家老两口早就拉着儿子跑到一边去了,只有傅婉身上挨了好几下,本就青青紫紫的猪头脸现在更是哭得瞧不清样子。 “你们敢打我?等我回去告诉里长,你们一个个都得下狱。” 民到底不敢跟官斗,听她放下狠话春生爹几个也就不敢再动手了,只是将他们这几个不要脸的又撵远一些。 那些人站在远处骂骂咧咧,不知道傅婉说了什么,那些人才消停的离开了。 春生爹在地上呸了一口,“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应淮兄弟。” 他跑到周家,一问才知道周应淮还没回来。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儿了吗?” 春 生爹绕了绕头,说没事儿。 不知为何傅卿心里越发不安,她把春生爹拦下来,又追问了一道。 春生爹也怕出岔子,便把事情告诉了她。 “真是没想到傅婉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人。” 骂完了才想起人家是亲姐妹,外头那个是她的爹娘,自己骂人家吃里扒外傅卿会不会不高兴? 傅卿眉头紧锁,目光从村头一直望到了村尾。 她太了解傅家人了,在小便宜的事情上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傅婉又在村里待过一段时间,一定会想办法找路进来的。 “村口进不来,他们肯定会找别处进来的。” 春生爹应道:“应淮兄弟在其他地方也安排了人,路上也挖了陷阱,他们没这么大本事进来。” “本事是一回事,死皮赖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傅卿转身把少禹叫出来,跟他交代了几句。 少禹点点头,回去拿了小弓箭和弹弓,又去找了春生承良那些孩子。 这帮孩子从小就在村里跑,村里村外能藏人的地方他们比大人们还清楚。 现在听说自己也能为村里出一份力,这帮孩子的热血一下子就上来了。 少禹背着小弓箭,腰间别着弹弓,模样就跟话本里的大将军一模一 样。 在孩子们眼里,现在的周少禹就是个即将出征的英雄,对他一呼百应。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春生承良跟少禹关系最好,回回都在站在最前头。 远处些的就是狗蛋那一伙,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实在想参加。 听见前头喊口号,他们也跟着喊。 少禹目光看过来,前头那些孩子也都跟着望过来。 狗蛋这几个还在喊着口号,见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声音戛然而止,各个都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眼看少禹走过来,那几个往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立马露了怯,狗蛋咬咬牙站出来,挡在这几个人跟前。 “怎么了?” 少禹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那边有个深凹,你带着人守在那边,如果有人过来,你们想办法把人撵走就行。” 狗蛋看了眼自己的人,“我们人多,可以去两个地方。” “不用,那帮人没这么好的脑子,你们守一处就行了,人多还有照应。” 狗蛋不服气,“我学狗叫最厉害了,我们可以往别的地方多藏几个人,到时候大家一起叫,吓都能把人家吓死了。” 少禹突然笑了。“不用学狗叫,你们学 别的。” 说罢,他又喊着春生承良他们,分成两波人去了其他地方。 姜氏腰疼的厉害,已经牵不住金宝了。傅正阳接过来,牵着儿子继续跟着傅婉往前走。 两河村不大,但是绕着村子走在外头就费劲儿多了。 几个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找着能进村的地方,越走草丛林子就越深,好像马上就要上山了一般。 姜氏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吵着傅婉心烦意乱。 金宝饿得直哼哼,看见一片叶子都想摘过来尝尝味。 实在没力气了,金宝就张开手让傅正阳抱。 傅正阳本就蹿着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只想要好好吃一顿,躺在床上睡一觉。他自己都累得要死,哪儿还想抱这么大个玩意儿。 “这两河村你到底来没来过?傅婉,你不是想把我们扔在深山老林里被熊吃掉吧?” 姜氏一听就恼了。刚才气弱的哎哟声再出口就满是粗鄙的脏话。 “你个赔钱货,怎么就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知道山里有熊还尽把我们往山里带,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傅婉还来不及解释,金宝就冲了上来,差点儿没给她撞得砸下去。 “贱女人,你安的什么心!” 傅婉一把抓住他,手上死死掐 着那小胳膊,瞪着他,咬牙切齿。 “小崽子,你再这么说话我就给你扔在山里!” 金宝被她掐得直哭,哪儿管她说什么,手手脚脚的只往她身上踹。 “干什么?” 傅正阳把儿子拉过来,金宝立马拉开袖子,给他看自己被掐出红印子的手。 “你个贱货丫头,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她是你弟弟,是你娘家的底气,你还敢掐他?” 傅正阳骂完还想打,傅婉早料到他会出手,早早躲开。 傅婉恨不得把这小王八蛋扔出去。 “这种底气我可不敢要。” 她瞪着傅正阳,这么多年来从未像今天这样憎恨过他。 “他再敢惹我,我第一个弄死他!” 丢下这句话,傅婉转身朝里走,压根没有要再管他们的意思。 傅正阳扯了还在大哭不止的金宝一把,“别嚷嚷了,一会儿真把熊嚷嚷下来了。” 金宝吓得闭了嘴,连姜氏也不敢哼哼了。 傅正阳心里头窝着火, 春生承良还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就见少禹打了个手势。 “他们过来了。” 几个人立马闭了嘴,仔细一听,果然从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少禹眼里压着兴奋,拿出腰间的弹弓,又抓了颗小石头,拉弓,瞄准。 第190章 人小鬼大 半人高的草丛刚被人剥开,少禹一松手,弹弓上的石子儿瞬间飞了出去。 随着哎哟一声,傅婉捂着脑门从里头走出来。 “打中了打中了!” 一听是个小孩儿的声音,傅婉瞬间炸了。 “哪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刚说完,密密麻麻的石子儿就飞了过来,傅婉躲避不及,身上被砸了好几下。 跟在她身后的傅正阳和金宝也被打了好几下,唯独姜氏走得慢,躲了过去。 金宝被打得哇哇直哭,傅正阳把他护在身后,又把傅婉抓在身前。 傅婉满头是包,两条鼻血淌下来,衣襟都脏透了。 春生承良几个看见他们抱头鼠窜的样子笑弯了肚子,傅婉转头看,一眼就认出了少禹。 “好你个短命鬼,竟然是你使的坏!” 少禹本是笑着看热闹的,听见她这句话,立马拉弓射箭。 嗖的一声,竹箭擦过她的脸,划出一小道血痕来。 傅婉吓得腿一软,顺势抱着脑袋蹲下去。 傅正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又是一支竹箭射来,几乎擦着他的头顶而过。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根本不敢动弹。 傅婉捂着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爹,这就是傅卿帮人家养 的短……养的儿子。” 她吃了好几次亏,哪怕心里再恨也不敢当面说出“短命鬼”这三个字了。 傅正阳两眼一瞪,“我是你娘的亲爹,算起来你得喊我一声外祖父,还不赶紧认错。” 少禹本就是站在高处,这会儿正冷眼看着他们,目光从傅婉转到他的身上,最后再落到金宝那里。 傅正阳把金宝拉过来,“这是你舅舅,刚才你吓着他了,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这会儿了姜氏倒是跑过来了,“我是你外祖母,快带我们去你家,让你娘做些好吃的来。” 少禹没说话,只是又摸了一支竹箭,搭弦,瞄准。 一家子齐刷刷抱起脑袋,吓得直往草丛里钻。 春生承良几个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指着傅婉告诉这一家人。 “还想来吃白食?你问问她当初是怎么被打出我们村子的,真是不要脸。” “你家的事情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我们村不欢迎你们!” “赶紧走,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个孩子捡起石子儿扔过来,傅正阳恼羞成怒,随手捡了块更大的石头扔过来。 少禹眼疾手快,把马上要被砸到的承良拉过来,大石头落地,顿时被砸出一个大坑。 几个好字倒吸 了一口,不敢想象如果石头砸在承良身上会是个什么下场。 少禹搭上弓箭,正要冲着傅正阳放出一箭。突然他动作一顿,喊住其他孩子,跑了。 傅正阳得意起来,“不就是几个孩子,好对付得很。” 傅婉眉头紧锁,目光谨慎的望着四周。 周少禹那孩子一肚子坏水,怎会这么轻易就跑了。 一定有诈。 傅正阳可不管这些,催着她往里走,傅婉再不愿意,可一想自己还得拿狐裘披风交差,只能咬咬牙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嗷。 远处一声怪叫吓得傅婉停了脚步。 傅正阳在她身后骂骂咧咧,见她不走了还推了她一把。 嗷! 又是一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这一声动静比刚才还要大,大得让他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金宝懵懂又惊恐的望着远处,“什么在叫?是什么东西在叫?” 随着嗷的一声,远处的林子晃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里头跑出来了。 汪,汪汪…… 紧着几声狗叫后,林子里那些树木晃得更厉害,那个令人恐惧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有熊!” 傅婉转身就跑,把金宝撞得摔了个跟头,跌到了另外一边。 傅正阳紧 随其后,跑了一段后才折回去把尿了裤子的金宝拎起来。 姜氏本来就走在最后,以为自己是最安全的一个,没想到现在又被落在后头,成了嘴危险那一个。 一伙人屁滚尿流的跑出两河村,守在村口的春生爹几个紧握着手里的农具,戒备心十足。 “这家人是见鬼了?” “亏心事做这么多,没准儿还真见鬼了。” 此时,刚才又是狗叫又是熊叫的林子里传出一帮孩子的笑声。 狗蛋领着两个人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抬着下巴炫耀起来。 “怎么样,我们学的像吧?” 少禹忍着笑,第一次觉得狗蛋顺眼一些。 “像。” 春生承良两个笑得直不起腰来,只他们几个厉害。 周应淮傍晚后才回来,春生爹几个立马把傅婉带人过来打秋风,又见鬼一样逃跑的事情说了。 “还是这些孩子聪明,要不我们一只站在这说山里有熊人家也不会相信,这回好了,弄出些动静来,谁听见都得吓得跑。” 周应淮也没想到这帮孩子会这么干,确实是帮了些忙。 村里旁边的林子里倒是没什么野兽出没,但都是孩子,总是有些危险的,等回去后还得跟少禹他们几个说说,可 别闹出事情来。 吃过晚饭后周应淮让春生爹他们几个去休息,自己来守着。 春生爹几个精神头足得很,倒是劝他这个又去山里又去镇上的人回家好好休息。 “也行,那我就回去等着他们。” 春生爹几个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周应淮说的是少禹那几个孩子。 半夜,周家后屋突然传出动静,惊醒了傅卿。 她推着周应淮,喊他出去看看。 周应淮翻身把她搂住,“不着急,再等等。” 傅卿正犯困,听他这样说又放下心接着睡。 谁知又是乒乓的一阵动静,惊得她坐直了身体,乐安更是吓醒大哭起来。 周应淮翻身起来,脸色冷的吓人。 “卿卿,抱着孩子出来。”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周应淮声音像是淬着冰的利刃。“地方小,一会儿怕伤着你。” 傅卿心里越发不安。 屋里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还要抱着孩子出去? 还怕伤着她?他要跟谁动手? 傅卿听话的抱起孩子,跟着他出了屋子。 让她待在玉丫头的房里后,周应淮转身去了屋后。 片刻后,主屋那边就有人叫唤起来。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姜氏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