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陈玉成之再塑中华》 第1章 杯具的穿越 夜色茫茫,浓墨色洒满天地,连一丝星光都不放过。偶尔有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炽白的光亮却是那般凄凉惨然。 远处的庐州城下,燃着一堆堆篝火,篝火的后方是连成片的帐篷。在漆黑的夜色中,在篝火的闪耀下,一顶顶凸起的帐篷,犹如一座座黑色的坟丘,伫立在夜空之中,直至淹没在夜色当中。 城墙外一道道深壑隔绝了城内城外,使近在咫尺的内外,俨如两个世界。随着一声声轰鸣,炽烈的火光陡然在漆黑的夜色中显现,一道道橘红色的流星随即消失在夜幕当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提醒着人们这里是战争的世界。 壬戌十二年(同治元年,1862年)夏历四月初,自从去年九月底失去安庆以后,桐城、六安、定远相继丢失,江北太平军相继撤往庐州,成为江北太平军在江北唯一的据点。清军步步紧逼,四面围困,将繁华的庐州困成一座死寂孤城。 此时的庐州,除了城头上零星的灯笼火把以外,整个城内都被漆黑的夜幕笼罩。除了偶尔传来中弹士兵的惨叫声,整个城市诡异般地宁静。 城中心的英王府也是漆黑一片,唯有寝殿里透出一丝亮光,为这纯正的夜色增添一丝亮色。太平天国前军主将、正掌率、文衡又正总裁、提掌天朝九门御林军、英王陈玉成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死去一般。头上裹着白布,白布上还有点点血迹,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刺鼻的草药味。 一个年约二十上下、容貌绝美的女子坐在床前,不停地抽咽着,两条素肩随着抽泣不停耸动。美眸清澈明媚,却是水雾紧缩锁;如柳般的秀眉,眉宇间凝结着浓浓的哀伤;眼角的泪痕挂满了双颊,滴滴泪珠晶莹剔透,簌簌落下;小巧精致的鼻子,樱桃般红润的小口,精致无瑕的脸庞,却是那般地妩媚动人。 能坐在这里并且这般伤心的自非旁人,正是陈玉成在庐州的王娘——吕曼青。床前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的风流倜傥,俊美潇洒,只是形容憔悴了许多。少年脸庞与陈玉成模样非常相像,只是两眼下没有陈玉成当年治疗打摆子时,薰艾留下的两个疤痕,这使得他与陈玉成相比,更加俊美一些。 “王娘,你已经守在这里两天两夜了,就回去歇息一下吧,今夜我在这里陪着王兄。”英王陈玉成唯一尚存的弟弟——王宗统天义陈聚成关心地劝道。 “我不困,叔叔请回吧!”吕曼青用香帕拭了拭泪水,对陈聚成轻声道。声音虽轻,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吕曼青并非陈玉成唯一的王娘,按照乙荣五年(1855)天王洪秀全颁布多妻诏,英王陈玉成至少可以拥有六位王娘。英王不好色,至今共有三位王娘,分别为原配蒋桂娘、二王娘王氏和三王娘吕曼青,前两位在天京英王府居住,都已生子,唯有吕曼青尚未怀孕生子,跟随军中服侍英王。 吕家乃是湖州大族,太平天国占领湖州以后,吕曼青因为姿色上佳,又读书识字,很快在女馆中脱颖而出。陈玉成封王时,吕曼青作为王娘被天王洪秀全赏赐与英王,成为英王妃。英王待人随和,对吕曼青也很宠爱。夫妻二人感情很好,虽然已经守了两天两夜,可是吕曼青挂念丈夫,还是不肯离开半步。陈聚成见劝说无效,长叹一声,只好离去。 “妈妈……妈妈……”陈昱承救下母亲以后,不料自己却坠身深渊,看着母亲无助而又痛苦伸着的双手,想到自此与母亲人鬼殊途,再无法相见,陈昱承绝望喊道…… “殿下,你醒了。”正在榻前轻睡的吕曼青听到了凄厉的叫喊,立即醒来,惊喜抓起陈玉成露在被外的左手,看着泪流满面的“陈玉成”问道。 “我…我这是在哪?我妈妈……又在哪里?你又是谁?”陈昱承从沉睡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人世,只是眼前的这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红木雕花开门床,黄色罗帐,大红锦被,红烛纱笼。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包括眼前这个身着宽袖左衽长袍、头发披散的绝美女子。 “殿下,你怎么了?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青儿呀。”吕曼青又惊又喜,喜的是“英王殿下”终于醒了过来,惊的是“英王殿下”醒来后,却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内医,内医……”吕曼青刚张口喊了两声,就被陈昱承一把捂住。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仅仅起身掩口的动作,就将陈昱承仅剩气力几乎用尽,伤口再次暴痛,强烈的眩晕感几乎令陈昱承晕过去,只是心中强烈的戒备让他强撑下来。 “不要喊,我没事。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妈妈又在哪里?”陈昱承砰然倒下,缓了缓神轻声喝道。言语中的威压,吓得那绝色女子赶忙闭口,默默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绝色女子的呼叫,门口处露出两个女子身影,都是包着头巾,身着对襟褂子,胸口处霍然写着“太平”二字。看到陈昱承后,都是脸色一喜。只是看到他和这绝色女子的亲昵动作,赶忙将身子隐入夜色当中。 “殿下……太平……”陈昱承心中顿时一寒,熟知历史的他,从眼前的的一切察觉到丝丝不妙。 “或许是在拍戏?”陈昱承自我安慰道,只是从未有从影历史的他,怎会陡然成了演员?想到这里,陈昱承转眼向殿内看去。殿内空空,除了他和这个绝色女子以外,再无他人。更没有发现拍戏用的摄像机以及摄制组成员,甚至连一丝现代文明气息都没有发现,心中骤然一沉。 “殿下,这是你的庐州英王府,我是你的王娘青儿呀。你一定是伤心过度,王太后在安庆仙逝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吕曼青轻轻推开掩在口边的大手,看着一脸迷茫的“夫君”,这才确认自己的夫君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眼圈一红,心中不由得一阵伤感。转头拭去将要落下的泪水,提起案上裹的严严实实的茶壶,将尚温的参茶送到陈昱承的口边。 “英王……庐州……”陈昱承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喝了几口参汤,陈昱承身上恢复了几丝气力。看着眼前的情景确实不是在演戏,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确认。只是心有不甘,继续问道: “青儿,今年是哪一年?庐州情况怎么样啊?” “殿下,今年是壬戌十二年三月,妖朝同治元年夏历四月。庐州……庐州的情况还好,妖兵一直未能攻入城内。”吕曼青有问必答,希望帮助自己的丈夫能够早点恢复记忆。 “娘的,果真……果真穿越了,而且还成了马上就要赴死就义的陈玉成了。”陈昱承心中喃喃道。 第2章 成为英王 因为和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同名同姓的缘故,陈昱承从小就是陈玉成的铁杆粉丝,对英王陈玉成的事迹了解的通透。自然,陈玉成同治元年五月被剐于河南的事情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很快就知道了眼前的处境的陈昱承,没有穿越后的欣喜,反而有一股被戏弄的感觉。 壬戌十二年是天朝的年号,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列的年号,对天干地支根本不懂的陈昱承,是从吕曼青口中的同治元年得知的具体时间。按照历史记载,同治元年夏历四月,陈玉成在丢掉安庆以后,率领残军孤守庐州,昏庸无能的洪天王把丢失皖南的怒气都泄到了陈玉成的头上,下诏革去了陈玉成的王爵,着他带罪立功。 同时为了防止陈玉成坐大,以便于招兵买马的名义,一口气把陈玉成手下十余位将领封为王爵。这下可好了,大家都是王了,谁甩呼谁呀!于是乎,安庆战败以后,大家都不理会陈玉成西攻清军兵力空虚的鄂北,前往荆襄招兵买马的命令,一窝蜂地撤向已成死地的庐州,无奈之下,陈玉成也只有跟随回到庐州。 虽然名义上诸王还受陈玉成节制,但是封了王,按照天朝王制,这王府总得盖吧!王府的下人、护卫的兵士总得安排吧!纵然城外的清妖大军把庐州围得水泄不通,但是规矩不能变。 所以除了被安排西征的扶王陈德才、遵王赖文光、枯王蓝成春等外,基本上城内新封的诸王都在建设自己的安乐窝。而拥兵最多的忠王李玉成出于对陈玉成的嫉妒,对于同乡陈玉成低声下气的求救,干王洪仁轩苦口婆心的劝导,全都置之不理,一心一意打理自己的江浙分地,坐视清军围攻庐州。 坐困庐州之内,昔日战无不胜、威风八面的陈玉成无计可施。对天王的翻脸绝情,手下的分崩离析,同袍的无仁无义,让陈玉成信心全无,灰心丧气。让一直一帆风顺的陈玉成喊到无能为力,甚至有了以死摆脱的想法。所以才有断然拒绝了各将官的建议,坚持前往寿州。 在苗沛林露出真面目捉拿他时,曾经被誉为常山赵子龙的陈玉成,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而且所带仆射及六部各宰相皆欲动手,陈玉成却云:“可以不必。”以及“本总裁只可杀,不可辱。事已至此,看你如何发落!” “殿下,殿下……”吕曼青看着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的“陈玉成”,担心地连声喊道,可是她的“英王殿下”却是毫无察觉,仿佛石化了一般。 正在这时,一直在侧殿等候的王府内医王志同听到传唤后,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已经醒来的“英王殿下”,脸色大喜。问清缘由以后,一把抓过“英王殿下”的胳膊,细细的把起脉来。 “禀英王娘,英王脉搏平稳有力,气色虽差,可是已无大碍。至于失忆,应是头部受撞后的后遗症。卑职多开几副补剂,让英王殿下服用,将养两日,估计就会好转。同时还请王娘多与英王说道,以便殿下早日恢复记忆。”王志同如释重负地说道。 一连几日,因为英王殿下病情没有丝毫好转,他也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若不是庐州被围,城内再找出来比他医术更高的大夫,恐怕他早已被盛怒中的从王、导王等一帮英王手下的将领,杀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内医告退以后,吕曼青看着仍瞪着眼神不做声的丈夫,又忍不住抽泣起来,此时正在天人交战的陈昱承却是丝毫没有察觉。被玩的陈昱承正如受了气的怨妇一样,把老天全家的女性都问候了个遍。 开什么玩笑,既然让转世了,你就让老子多过几十年,也不枉来到这个世上白活一回。可是这个贼老天,给自己的穿越假期不过几十天,然后还要受那杀千刀的剐刑。他娘的,老子从小到大鸡都没有杀过,为什么让自己替杀人无数的陈玉成来受这个罪。陈昱承越想越气愤,问候老天家女性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殿下,殿下……”吕曼青连喊带摇晃,总算把陈昱承从自怨自艾中惊醒过来。 “殿下,隔墙有耳……”吕曼青一脸惊恐,整个身子都瘫在陈昱承的身上,陈昱承满口对天父的不敬之词,几乎击碎了她的神经。一只玉手紧紧捂住陈昱承的臭嘴,趴到陈昱承耳边轻声央求道,同时一双美眸警惕的看向外边。 “哦,我骂了吗?我怎么不记得的了?”翻脸不认账的陈昱承当即否认。 感受着佳人温软的娇躯,上世还是处男的陈昱承立即有了反应。将佳人拥入怀中,上下其手之余,接着问道:“我是怎么死的……哦……不是,我是怎么受的伤?” “殿下是在三日前到城头察看战情时,被清妖炮子击飞的石块击中了头部,所幸距离尚远,不过也昏睡至今。”吕曼青严遵医嘱,多与夫君说道。 “哦……不对呀,按照历史记载,陈玉成在庐州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莫非历史因为自己发生了改变。对呀,自己既然来了,这个历史就已经发生了改变,自己为什么还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去走呢?自己为什么还替陈玉成受那个残暴的、毫无人性的剐刑呢? 既然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仅仅是为了戏弄自己吗?既是戏弄自己,自己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领先这个时代百余年的见识去搏上一搏。我命由我不由天,如若成功,自己待宰羔羊的命运就可得到改变,同时也可改变那段充满屈辱的历史。即使不成功,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自己也没有失去什么。”想到这里,老天在陈昱承心目中并不是那么可恶了,陈昱承的心情也因为想开后轻松起来。 “青儿,天气寒冷,坐在那里容易冻着,快上床来,陪本王说说话。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你给本王说道说道。”没有思想包袱的陈昱承,很快把主意打到了跟前这个绝美的王娘身上。老天对老子也算不错,刚一重生,就送给老子这么诱人的礼物,不享用一番,如何对得起老天的一番心意。 “殿下,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呢!不能近女色。”吕曼青一眼就看出了“英王殿下”的阴谋诡计,红着脸答道。 “本王知道,你侍候本王数日,一定很疲倦了,就躺着陪本王叙话吧!”陈昱承别有用心说道。 “那好,我就依着殿下,不过殿下可一定记着刚才的话呀!”吕曼青就要宽衣解带之时,只听到五声梆子响传来,然后听到更夫的提醒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殿下,五更了,马上就要起床了。你病了这么多天,腹中肯定饿极了,我这就吩咐膳房给你准备些饭菜来。”吕曼青听到报更声响,当即停止了宽衣的动作,重新扣上衣衫,转身向外匆匆走去。 “靠,老子醒的真不是时候。”望着吕曼青那摇曳有致的背影,陈昱承恨恨想道。 第3章 眼前困境 第二日,得到英王醒来的消息以后,太平军将士以及城中的百姓,无不欢声雷动,士气劲升。这几日,清妖得知英王受伤的消息以后,抓紧时间攻城,妄图在英王醒来之前,攻破城池。加上陈玉成昏迷太过突然,没有机会安排身后事宜。虽然城内将领不少,但是大家都是王爵,相互不服,互不节制。只是按照英王事前的安排,各守城门,各自为战,伤亡不少。 所幸防守兵力尚算充沛,这才没让清妖攻入城内。如今英王醒了,庐州城内总算有个主心骨了。虽然陈玉成的王爵已被革除,但是前军主将正掌率、文衡又正总裁、提掌天朝九门御林军这些职位却是仍然保留着。 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天王只不过对英王略加惩戒,情势好转后还要大用。加上英王威名远扬,颇受太平军将士的拥戴,清妖也是无不闻风丧胆。虽经安庆战败以后,英王威名有所下降,但是英王的威信却非这些新鲜出炉的王爷们所能比拟。 得知消息以后,新封诸王赶紧打着各自的小心思,纷纷率领部下前来探望。陈昱承因为伤处仍然疼痛,并且记忆全失,并没有当即接见他们。让王府参护统领陈聚成出面,以尚需休养,不便见客为由,谢绝诸王和将领的探望。同时要求各部把好城池,严防城内清妖奸细,安顿好城内百姓。并约定两日后在英王府统一召见军帅以上的将官。 经过两日静养,陈昱承已是好转不少。头部的疼痛在吃下几副中药以后,已经大为减轻;经过饭食的补充,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不少,可以下床行走;至于脑部的记忆,陈玉成生前的记忆碎片经过整合,再加上吕曼青和陈聚成两个贴己人的介绍,更是恢复了不少。同时从二人口中,对庐州当前的形势了解了许多。 安庆失守之后,陈玉成陷入了人生的低谷。其一,手下不听调遣,“兵不由将,各有一心”;其二,天王洪秀全命人捧诏三道,圣旗一道,责备他“前退太湖,复退安省,又失桂车河之约”,致使章王林绍璋退守庐江,无为、三河等处,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到陈玉成身上,革除了他的封爵;其三天王洪秀全革除了干王洪仁轩的王爵,将朝中军政大权再次交与他的两个无能透顶的兄长,一向与陈玉成不对付的信王洪仁发和勇王洪仁达,使陈玉成失去了朝中的奥援。这些做法使大败之后需要安抚、鼓气而又一向恭听圣命、忠心耿耿的陈玉成,寒心彻骨。 尽管陈玉成内外交困,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他仍然意志如钢,胸怀大志,积极进取,到庐州之后,他便积极部署,另图发展。陈玉成认为:现在长江千里,都为敌人所有,天京危急,北路军要救亡图存,必须先经营西北。所以于1861年冬,陈玉成派主力部队西上豫陕。 陈玉成的北伐计划分军四路:第一路,以主将泳天义马融和、羡天义倪隆怀、偏天义范立川、俱天安邱远才等将一军至皖北颖上,会北征捻军主将沃王张洛行,联合同上,直取颍川府,是为中路。第二路,由扶王陈得才、启王梁成富、遵王赖文光、祜王蓝成春等四王将一军,自颍川西趋入豫,是为西路。第三路,以奏王苗沛霖全军由寿州北上蒙城,是为东路。其第四路,则由英王本人及导王陈仕荣统率一军为总预备队,在庐州接应各路。 西征军走后不久,今年正月间,清朝荆州将军多隆阿部湘军,和钦差大臣袁甲三部的临淮军进逼庐州以来,已经三个月有余。多隆阿和袁甲三不断攻陷庐州附近地区,之后又在城东和城北大败陈玉成。截止五日前,清军完成了对庐州的包围。多隆阿部的湘军负责东西南三面围团,皖省绿营袁甲三部则在北门十余里处牵制。湘军日夜进攻,目前距离城墙仅一炮之隔。 陈玉成的部队在安庆一战中消耗太多,加上主力部队远征,城内多是新募之兵,庐州的守卫力量十分薄弱。加上之前陈玉成不太重视火器的应用,城内的土枪土炮射程根本无法与湘军的枪炮相比,城内的铁炮大多被湘军摧毁,只剩下一些射程较短,移动灵活的旧式虎蹲炮。 没有城头火炮的威胁,清军发动疯狂的进攻,太平军险情不断,损伤日益严重。所幸庐州城经过乾隆二十八年的重建,城墙全部用大青砖砌成。戊午八年(1858),陈玉成再夺庐州以后,又多次修补,所以庐州城高大坚固无比。同时作为北路太平军重要据点,庐州城存储着大批的粮草兵械,使得庐州在攻防战中,无太多后虞之忧。 在多隆阿逼近庐州前后,陈玉成曾多次分别向赖文光、马融和、张洛行等人致书求救,可惜路途遥远,消息难通,这三封信都被清方截获,未能送达。庐州的情势,一天比一天危急,陈玉成只得向童子营中的伙伴、常州守将陈坤书求救,陈坤书接到信后,当即发兵,怎奈半路被前往天京的湘军堵截,失败而回。至此,外援全部断绝。 听了二人介绍以后,陈昱承发现与后世历史并无太多差别,截至目前为止,历史并未因为他这只小蝴蝶发生太多改变,让陈昱承不禁稍松口气。若是改变太多,他就失去了先知先觉的优势,就不能在今后的博弈中占得先机。 不过庐州城的危局让他也很是为难,目前庐州城内的情况吕曼青和陈聚成了解并不太多,也只有等到明日召见诸王和各将官以后再说了。因为心忧庐州战事,又加上吕曼青实在担忧他的身体,当天晚上陈昱承最终没有吃下吕曼青,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才得以搂着这个让他魂不守舍的超级大美女过足手瘾以后,艰难睡去。 四月六日,春光明媚,冷热适宜,让人但愿长睡不愿醒。不过陈昱承却是早早地就起了床,并不是陈昱承是个勤快人,而是因为抱着一个具有极度诱惑的美女,却不能吃下,让陈昱承倍受煎熬。 所以为了保持英王殿下的伟大形象,陈昱承只好一觉醒来以后,手脚麻利下了床。也不让吕曼青伺候,自己穿上衣裳以后,就拿着大铁枪,来到王府校场。一套枪法下来,陈昱承感觉还算不错,除了力气还未完全恢复,套路和手感并没有因为身体换人以后有多大的变化。 出了一身臭汗以后,陈昱承倍感心情气爽,浑身舒坦,看来自己的前身即使称王以后,仍是勤练不缀,没有将吃饭的家伙落下。转身过去,只见吕曼青也已早早地起了床,正在含情脉脉地在校场边上看自己练习武艺,一脸地柔情。 见自己练习完毕,连忙拿出汗巾,跑到跟前擦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见惯了后世女人强悍的陈昱承,心中不由得再次感谢老天大哥一番。 第4章 天父弟子 早饭过后,军帅以上的诸王、将领,以及英王殿左右丞相、六部尚书陆续来到。辰时刚过,各路将领、官员已经齐聚英王殿,陈昱承在陈聚成的陪同下走进了大殿。 “我等见过总裁,恭喜总裁身体康复。”见英王进来,诸王和各级将官纷纷起身见礼。陈玉成的王爵虽然已被下诏消去,可是前军主将、正掌率、文衡又正总裁等几职仍然保留。陈玉成最喜爱自称本总裁,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诸王和各级将官也都动辄称呼陈玉成为总裁。 “诸位弟兄客气,本总裁蒙天父召见,到天国聆听天父教导几日,后天父见庐州事急,略作安排,就命本总裁回来。劳弟兄们挂念,本总裁在此谢过。”天朝以拜上帝教起事,定都天京以后,又把拜上帝教定为囯教。 陈昱承一上来就将天父二字挂在嘴边,一是借天父之名义,收拢军心,重新树立自己的核心地位,同时增加诸将守城的信心;二是准备以天父弟子的名义,拉大旗披虎皮,试探一下自己在诸王和众将官心目中的地位,为以后和洪秀全决裂打下基础。 “恭贺总裁……” “恭喜总裁……” 在座的诸王、将领、官员纷纷躬身祝贺,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虔诚,只是口气上来听,信服者寥寥。天父降临都不知凡几,天父附体的东王、北王得到了什么结果。况且在天父庇佑下,太平天国是越打越弱,反而不如没有得到天父庇护的妖军。所以天父在这些太平军高层当中反而不如太平军下层将士震的住。陈昱承并没有期望他们完全信服,不过日后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天父的真正代表。 “总裁,不知天父都教导些什么?”从王陈得隆是东王杨秀清外甥,是个急性子,那厢话音刚落,陈得隆就接着问道。 “师以西夷,反制清妖。”陈昱承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西夷有什么好学的,我天朝哪一点都比他们强。”陈得隆不屑地回答道。他的想法代表了在座大部分将官,盲目自大,眼光狭隘。 “各位弟兄们还不知道吧,戊午八年、己未九年,英夷、法夷出动不到两万兵力,从广州攻到北京。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从大沽攻下北京。以不到五百人的伤亡,就击败了二十余万妖兵,打死打伤两万余人。吓得清妖狗皇帝逃到热河。英夷法夷一路烧杀抢掠,还把清妖皇帝用了一百五十余年时间修建的圆明园付之一炬。在英夷法夷攻打北京之际,俄夷也趁机出兵东北。清妖朝廷赔款2200万两白银,还把东北千余万顷的土地割给了俄夷,这才让三国退兵。”提起第二次鸦片战争带来的耻辱,陈昱承心中不由得沉痛万分。清朝实行愚民政策,一般的百姓很少知道国家大事,即使数年过去,能够知道战争结果的不过寥寥。 “同时弟兄们都知道,我天朝定都天京以后,天王和东王就派出李、林两位丞相率领三万天兵北伐,结果用了两年多时间,反而被清妖分别剿灭。要知道李、林二位丞相率领的三万天兵都是我天朝精锐,多是从金田走出来的百战老兵啊。我天朝兵力是英法两夷兵力的两倍,所用时间是英法两夷的十余倍,可是结果却大不相同。这就是我们和西夷之间的差距。”陈昱承说到这里,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诸位,对于李、林两位丞相之事,他们也是心有戚戚。 “总裁所说,小弟也曾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总裁知道的这么详细。除了东北之地以外,粤省的九龙也被割给了英夷。弟兄们,我华夏自被清妖占领以后,清妖只知道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残酷压榨剥削我们各族百姓。把自己当做主子,视全国百姓为草芥。只知享乐,却不思求进,与西夷各国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尤其是火器方面,甚至还不如二百多年前的大明。据听说,曾妖头的湘军只要能挖出明朝时用的开花弹,就会高兴万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我华夏与西夷的差距可想而知,是故清妖与外夷干仗,打一场,败一场。” 王府左丞相施文礼接着陈昱承的话头说道。作为文官,他们比武将更关心了解天下形势。按照天国礼制,太平军中均以兄弟相称,不过这种兄弟之分并非按照年龄,而是按照官职、级别,级别高者为兄,低者为弟。 “是啊!现在华夏与西夷之间,不仅仅是火器上的差距,而是全面地落后与西夷诸国。英夷国土不过皖省大小,但其国力却远超我华夏,其所占领的土地遍布五大州四大洋,更是远超华夏数倍,号称日不落帝国。正是差距如此大,所以天父才命本总裁向西夷学习,学习他们一切有利于我们发展的东西,待到我们有了底气以后,推翻清妖的统治,抗击外夷的入侵就会易如反掌。”陈昱承有了施文礼的支持,心中底气更足。 众将官虽是心中不服,不过既然总裁和左丞相都这么说,也只好认了。尤其左丞相施文礼还是秀才出身,在座将领大多目不识丁,心中的自卑感让他们对文人的话有更多的赞同。 “弟等愿奉天父之命,愿听总裁将令。”众将领一起拱手答道,不过敷衍之词还是居多。 “各位,清妖围城已有数日,本总裁因聆听天父教导不能总政,现如今庐州情况如何?”陈昱承懒得追究,接着问道。 “禀总裁,清妖仗着火器厉害,补给便利,日夜炮击城头,我军火炮射程不足,大多已被摧毁,人员更是死伤惨重。目前为止,伤亡已达万余人。弟兄们有心杀妖,可是妖兵并不靠近,弟兄们憋屈的厉害。都想出城与妖兵拼死厮杀,也不愿守在城头被清妖的炮子给炸死。”陈玉成心腹将领导王陈仕荣接口答道。 “敌军火炮距离多远?现在我军可用兵力还有多少?”陈昱承并没有给予答复,又接着向陈仕荣问道。 “禀总裁,妖兵火炮除了炮台用的洋炮以外,其余多是百斤以上(1斤=596.82克)的劈山炮,射程可达二百步。将我火炮击毁以后,已经抵近射击,距离城墙不过百余步。目前我军有兵将六万余,不过多是新兵,还没有见过阵仗,见过阵仗的老兵已不足两万。” 清朝五尺为一步,一步约合1.5米,二百步也不过300米。陈昱承略加计算,对清朝的火炮技术更是鄙夷。靠,还没有后世的自动步枪打的远,居然也可以称炮,真是寒碜人。还有相比着太平军六万部队确实不少,不过大多都是新兵,连阵仗都没见过,和农夫何异。 “弟兄们同仇敌慨是好的,但是我军未经训练,出城作战只会徒增伤亡,于事无补。诸弟记住,加紧时间训练本部,严守城池。凡是没有本总裁的命令,一律不得出城。不听令者,军法无情。”太平天国后期,太平军多是强征之兵,训练跟不上,士气更是薄弱,稍有受挫,便是全军溃退。深知此时非战之时,陈昱承自然不欲逞强。 “总裁,难道我们就任凭清妖猖狂不成?”陈得隆闷着嗓子问道。 “本总裁已有破敌之策,不过还需观察一番再定。在没有打掉清妖炮队之前,城头无需放置太多兄弟,有几个用于观察敌情的即可,其它兄弟躲在藏兵洞内,准备随时支援城头。各部一定要加强对新加入兄弟的训练,本总裁会不定时检验,敢有懈怠者,一律军法从事。”陈昱承脸色严肃地说道。 “是,总裁。”陈玉成部一向重视兵士训练,每日都不得无故暂停。虽然王爵被革,不过余威犹在。陈昱承一寒下脸来,各将都一本正经地站起回答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事说完了,殷兄弟,庐州现在粮草军械保障如何?”说完了兵事,陈昱承又向主管粮草辎重的右丞相殷燮卿问道。 “禀总裁,庐州自戊午八年大人带兵攻占以后,庐州一直作为皖省的防御之重,数年来,粮草物质准备充足。如今城内粮草足够全城军民两年食用,刀枪、红粉(天朝对火药的称呼)、铅码(铅子)足极。兵器工场还有大量的铜、铁、铅等物库存。只是柴草……”殷燮卿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说嘛,这里又没外人。”听到这里,陈昱承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后世他曾看过赵雨村的《被虏记略》,知道庐州就是因为柴草短缺,才让陈玉成下定决心弃守的。柴乃七事之首,没有了柴草,军民吃饭都是大事。莫非这事果真让自己摊上了。 “庐州被围迅速,妖兵合围之前,城内柴草还未准备完毕。经过这些时日耗用,城内柴草已有不足之嫌,按现在速度耗用,还可支撑半月;若是节省使用,可用一月。卑职失职,还请大人责罚。”殷燮卿主管后勤辎重,柴草准备不足,确有失职之责。不过安庆失守以后,各将不听号令,擅自撤退,导致庐州周围城池很快失陷,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罪责并不能都归结在他一人身上。 “柴草之事,本总裁也有责任,没有给你们留下充足时间准备,责任并不完全在你,你勿需全部担当。从即日起,柴草统一保管发放,各部节省使用,务必不可浪费。本总裁再想其它方法解决。” 天王洪秀全作为一个屡考不第的失意书生,对儒家思想有种病态的仇视,金田起义以来,一路上砸孔庙,焚诗书。定都以后,反孔反儒,烧毁儒家典籍,四经烧了两个半。太平天国宣布“凡一切孔孟诸子百家妖书邪说者尽行焚除,皆不准买卖藏读也,否则问罪也”,于是一场文化浩劫开始了。故遭到了天下知识分子对天朝的野蛮文化专制措施十分痛恨,能够为天朝所用的读书人更是少之又少。王府左右丞相均是大才,陈昱承可不想让二人离心,急忙替殷燮卿开脱道。 第5章 家底还算不错(上) 作为后来者,陈昱承清楚地知道在清妖和洋人的联合进攻下,天京很难守住。昏庸无能的洪秀全毫无远见,贪图享乐,政令百出,信王、勇王兄弟俩把持朝政,能力低下,嫉贤妒能,只知搜刮钱财,中饱私囊。江北失陷以后,洪秀全不知吸取教训,为了防止李秀成一家独大,在此大肆封王,使太平天国的王爵达到了恐怖的两千余位。造成江南兵力分散,号令不一,各自为战的局面,导致太平天国的迅速灭亡。 陈昱承刚在这个世界重生,俗话说,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贵,他对自己的小命看的分外珍重,绝不想陪着洪氏王朝一起覆亡。既然已经无法阻止天朝的陷落,那就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太平天国,推翻腐朽透顶的清王朝,利用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百余年的先进知识,尽自己所力,建立一个强大繁荣的新中国,防止那段屈辱历史的重演。 陈昱承经过思考,对今后的打算已经多少有个想法,那就是出于保住自己小命的前提下,先保住庐州,为自己取得一个暂时的立足之本和练兵之所。不过庐州处于天京不远,洪秀全的手还很容易伸到,清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南北要冲。若是长期驻守这里,肯定要受到洪秀全的瞎指挥,而且还要遭到清朝的重兵围攻。 况且庐州如今四面被围,终究不是长计,还是要打破这个包围圈,冲出庐州这块死地,向西夺取清妖空虚的荆襄、陕西等地,汇合扶王和遵王等旧部以后,南下四川,救援翼王石达开。而后以富庶的川陕为根基,发展力量。伺机分兵四出,攻取西部各省后,待到力量强大以后,发动东征,彻底颠覆清朝的统治。 上午听了诸王和众将官的汇报以后,陈昱承感觉到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庐州柴草不足的问题,否则随着夏季的到来,城内军民食用不洁净的生水,很容易引起疾病瘟疫的传染,到时庐州城将会不攻自破。只是这个时代没有石油液化气、天然气,更没有电磁炉可以使用。兵器场内的存煤属于战争物资,也仅够冶炼使用。怎么解决城中军民的饮水吃饭问题呢?陈昱承一时陷入了为难。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办法,只好暂时作罢。 用罢午餐以后,陈昱承一时有些内急,急忙到入厕解决问题。闻着茅房内的刺鼻臭味,陈昱承心头不由得一亮,沼气池,对,后世不是很多地方都建立沼气池,用沼气做饭、照明,甚至还可用来发电。庐州城数十万人口,人畜粪便、生活污水、各种垃圾肯定不少。而且庐州天气温和,利于发酵,沼气供应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水泥,城中可用的青砖也不多。这给建设沼气池带来不少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经过询问军中工匠得知,这个时代也有替代物也很多。砖瓦可以用土坯代替,至于水泥的替代品,那就是灰背——用极细的白灰和粘土渗水而成,干透以后,又坚固又防水。古代皇宫屋顶就是用这铺设,虽千年风雨依然牢固如初。除了灰背以外,还可用更为实惠不漏水的粘土替代。庐州城中,白灰和粘土并非是稀缺之物。 想到这里,陈昱承顾不得方便完毕,简单处理一下,急急忙忙扯起裤子出了茅房。惊得王府的侍女、兵士目瞪口呆,英王殿下何事如此着急,竟然如此不顾风度。 陈昱承顾不得众人的惊讶,当即来到书房,凭着记忆将后世沼气池设计图粗略地画了出来。叫来殷燮卿和以后,殷变卿一听大为吃惊,惊呆程度不亚于看了陈昱承窘态的那些侍女、兵士。 “总裁,卑职也曾听说过北方民族用牛马粪便生火做饭,只是从未听说过用人畜粪便生火做饭的。人食用五谷杂粮,粪便奇臭无比,非是草原上食用草料的牛马可比,做出来的饭怎么吃呀?”殷燮卿难为情地说道。 “本总裁设计的这东西,名叫沼气池,非是用粪便做饭,而是利用竹筒,将粪便发酵后产生的气体收集起来,用来烧水做饭。只要封闭严密,点燃以后,火势旺盛,而且没有任何异味,做出来的饭菜反比柴草做出来的饭菜更香。” “只是恐怕用这种臭气烧出来的水饭,百姓、兵士都不愿食用。”殷燮卿还是接受不了。 “本总裁在天国聆听天父教导时,天国的神仙也是用这种方式烧水做饭,吃起来一样香甜。”无奈之下,陈昱承只好又说起了鬼话,糊弄殷燮卿。 “那小弟只好从命了,只是百姓们不愿食用怎么办?” “先在王府试行,本总裁带头试用。但是其他地方也必须修建,没有了柴草,百姓们自然就会使用,慢慢习惯了就好了。”没办法说服殷燮卿这个老顽固,陈昱承唯有以身作则。 “那行,小弟这就让工匠在王府筑建。”殷燮卿不怀好意地应道。只要英王殿下自己肯带头,下面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解决了柴草不足的问题以后,庐州暂时不会有粮草不足之虞,陈昱承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城外火炮的威胁上了。为了了解一下自己的家底,陈昱承决定先到存放火药、铅子、兵器等堆房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用来克制清妖火炮的东东。 在大群个典官的陪同下,陈昱承进入戒备森严的堆房区。天朝的典官就相当于后世的后勤部,主管各种事务的官员通称典官。其名目繁多,可分三类:第一类朝内典官,为天王侍从仪卫人员;第二类天朝典官,办理政府各项事务,如主管生活资料和军需物品的采办、生产与分配,或司理文书、医药等;第三类为军中典官。管理职责众多,除了军事以外,基本无所不包,而且人员众多。 天朝典官职同指挥(三等);东殿典官职同将军(四等);南北翼殿各典官职同总制(五等);各军典官职同监军(六等)。各军典官设有宣诏书二员、典圣库二员、典圣粮二员、典买办二员、典油盐二员、典旗帜二员、典铳炮(礮)二员、典铅码二员、典红粉二员、典硝二员、典罪囚二员、典刑罚二员、疏附一员、巡查一员、内医一员、掌医一员、功臣一员、拯危急一员、理能人一员、典铁匠一员、典木匠一员、典竹匠一员、典绳索一员,凡二员的皆为一正一副,一员则衔不糸正副字样。计一军典官三十五员。 堆房群居然就在兵器场附近。而且堆房密集,一间连着一间,若是发生了爆炸,恐怕这些堆房连同附近的火器场、兵营都要化为废墟,人员伤亡更不用说。陈昱承走在其间,都是胆战心惊,心中不由地哀叹太平军管理制度之落后。 感叹之中,已经到了红粉仓,无怪乎殷燮卿说红粉、铅码足极,仅存放的成品火药就有十余万斤,都是木桶封闭盛放。能有这么多的库存,纯属庐州目前只是处于挨打状态,并无全无还手之力的结果造成的。 数量看作是不少,不过陈昱承也知道这些火药根本经不起太多的消耗。在太平天国时期,中国军队已经逐步跨过热兵器的门槛,火器在战争中占有重要地位。太平军最基层的战斗单位“两”(25个人),装备抬枪两杆,鸟枪5杆,抬枪是由两人操作的。火器与装备刀矛的比例为9∶16。考虑到太平军一般不让新兵直接上阵,实际比例要更高。 热兵器的大量使用,造成的结果就是更多火药的消耗,一场战争下来,往往会消耗数万斤甚至十数万斤的火药。在刚过去的安庆之战中,一日一夜,湘军就用火药十七万斤,铅子五十万斤。虽然江北太平军受陈玉成偏爱冷兵器较量的影响,但是火器装备也占了全军的五分之一。 第6章 家底还算不错(下) 陈昱承令典红粉方志海打开一看,都是粉状火药,而且还是按明末硝八硫一炭一的配方生产。又询问具体负责此事的方志海,他根本不知道颗粒火药什么东西。听了以后,陈昱承彻底无语了。 历史曾多次证明,落后的文明统治先进的文明,都会阻碍文明的发展和进步,都会形成文明的大倒退。在清朝二百余年的统治下,这些蛮夷为了保持他们统治的稳固,长期执行闭关锁国的政策,而且盲目自大,固步自封。并利用朱程理学的忠君报国、鄙视科技的传统思想,愚昧了占据大多数的汉人百姓,严重地阻碍了中华文明的发展。使中国本来并不弱于欧洲的社会技术,远远地被欧洲国家抛在了后面。 从1863年的萨英战争来看,中国对火器的使用甚至连一衣带水的倭国都不如。落后就要挨打,但是本应这些蛮夷受到的惩罚,却被他们转嫁到了被压迫民族身上。经过数次挨打以后,他们依然不知悔改,反而为虎作伥,成为了洋人盘剥和压迫中国人民的工具。想到这里,陈昱承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责任更大,需要走的路还很多。 颗粒火药15世纪在欧洲就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而且一直沿用到至今。虽然此时苦味酸、硝化棉、硝化甘油等无烟火药已经出现,但是要么生产量小,要么技术不太成熟,还未大规模使用。二次鸦片战争时,英法两军仍然使用的黑色颗粒火药,只是根据用途不同,配比也发生改变。就如英军目前使用枪用发射火药的配比为硝、硫、炭75:10:15;炮用发射火药则是硝78:硫8:炭14。 火药颗粒化优点多多:一是便于运输保存,二是提高燃烧速度,火药燃烧是不需要空气,可是颗粒的空隙可以使燃烧传递的更快。颗粒火药的燃烧速度要比粉末快数倍。三是颗粒火药使得枪炮威力更大,装填所需火药量变少。 如此多的粉状火药,丝毫没有提起陈昱承继续参观的兴趣。带着满脸的郁闷,陈昱承很快就离开了红粉仓,转步向铅码仓。铅码仓比红粉仓面积更大,毕竟制好的铅子不会像火药那样容易受潮。铅码仓足有二十余间,都是随地堆放,同一堆房的铅子也是大小不一,真不知太平军将士在战斗中如何使用。说是铅码仓,实际里面还存有大量的细铁珠。接着又陆续视察了存放的土硝、硫磺、炭粉,这些火药原料除了用量最大的土硝以外,硫磺和炭粉的准备都很充足,即使用量最大的土硝也足够一年的消耗。 太平天国时期,由于缺乏火药的原料——硝,须用旧砖熬成,故在各乡普遍设立硝馆。其制硝方法,用缸数十双埋土中,拆旧屋,取旧砖敲碎,研细和烟或灰中,入缸内以水淘之,然后并熬成硝。不过若是沼气池投入使用以后,估计硝的用量能够得到很大的补充。想到这些,陈昱承不由得沾沾自喜,没想到自己的沼气池建设还能发挥意外的作用。 打造好的兵器以及库存的火器就在红粉仓不远处,刀枪弓箭等冷兵器单独一个区域,火器堆房另设一个区域,只是戒备程度要比冷兵器森严许多。对于冷兵器,来自21世纪的陈昱承丝毫不感冒,不过还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太平军步兵通常使用的短而重大刀;长矛队使用的竹竿铁尖长矛,长度自八尺至十二尺不等;骑兵使用的大刀,一般是双柄式,刀口厚而阔;还有大量太平军主要装备的各类弓弩和箭矢。 火炮仓存放的种类也是不少,火炮都是太平军自制或缴获的铜炮、铁炮、虎蹲炮等,数量还算不少,大大小小足有百余尊。重的有三、四百斤,轻的有三十余斤;炮管长的可达一米三四,最短也有七八十厘米。受火药最多的为二十两,最少的为二两五钱。制造年代最早为戊午八年重新攻占庐州城以后铸造的,最迟则是今年三月铸造的。铁炮都是用生铁粗制的,由于冶炼水平的问题,铁炮中气泡较多,炮膛打磨也很粗糙,封闭性不好,射程最远的不过二百余丈,比不上城外清妖火炮的射距,而且时间一长,还容易炸裂。 其他火器还有火弹(又叫火球)、火箭、喷筒、地雷等。火弹在天朝的叫法为先锋包,又叫红粉包,也叫先锋袋,经常用在近距离的防御战和冲锋肉搏的进攻战中,发挥迅速的杀伤人马的作用,颇具有现代手榴弹的性能。而用地雷攻城,在中国战史上也只是太平天国才作为主要的攻城兵器,为太平军所独创,武昌、南京、杭州都是用地雷攻克的,湘军仿效太平天国,也用地雷攻陷了九江、安庆和天京。 在枪械仓中,存放着大量的鸟枪、抬枪等。鸟枪和湘军目前使用的小枪一样,实际就是明末时所用的火绳枪。鸟枪长约五尺,枪管用钢铁铸造,长约六寸,周围约如拇指粗细,管内有法郎旋,管厚约三分。顶端一口,叫做枪门;末端则为桶状物。加木柄于其内,为握手的地方。子弹用细铁珠,将铁珠难于火药之中,用竹管由枪门灌入膛内,每膛药约一两,铁珠约二十粒。射程可达二百步以外,有效射程不过数十步。火药以一水牛角装底盛带,铁珠药线以一盛带,火绳用二竹管贮带,须预先将火绳燃着,冒于竹管内,平时不燎,用时拔出,临风一晃即燃着。 抬枪是一种长而重的火枪,近柄处装有一小撑杆,以便放枪时将小撑杆支撑于地面。其结构原理与同类的步、马枪相同,只是尺寸、重量、装药量、威力、后坐力等比步、马枪为大。抬枪一般重30余斤,是由两人抬放的中型枪。在两次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战争中,抬枪曾经是清朝和太平军使用的主要火器之一。抬枪火力虽强于鸟枪,不过有效射程最多不过百余步。 看着眼前这些火绳枪,陈昱承不由得暗自摇头。当今世界燧发枪已经逐步退出舞台,步入了火帽枪和后装枪的时代,而中国还停留在数百年前的水平,蛮族统治者实在是为祸不浅。明朝的士大夫可以自豪的声称:“蛮夷所畏中华者,火器也”。而二百年后,中国却为蛮夷的火器所制,这不得不令国人心酸无比。 沉闷的心情并未持续太久,就在火器库即将看完,典铳炮周大喜却把陈昱承领到了一所堆房前,门口的木牌上赫然写着“洋枪仓”。陈昱承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踏入仓内。仓内摆放着大量木箱,摞的足有一人高。 据典铳炮周大喜介绍,整个仓内存放的都是洋枪,足有千余杆,枪膛都刻有螺旋状凹槽。是以前天朝从洋夷那里购买或走私过来的,不过交给部队使用以后,太平军将士发现装填起来非常麻烦,还没有自己打造的鸟枪实用,都不喜爱使用。 只不过洋枪射击精度和射程确实要比鸟枪要好上许多,太平军这才勉强使用。在随配的枪子使用完毕以后,这些枪全部退出现役,交还典官保管,典官见这些枪大多完好,报废太可惜,所以才能保存下来。 第7章 线膛枪加米尼弹,对战金不换 陈昱承一听心中大喜,当即快步走了进去,从木箱中取出一杆九成新的洋枪。仔细一瞧,铭牌上字迹清晰可见,刻着“Barker”几个英文字母。陈昱承后世作为军人,对枪械独有情钟,从最为古老的突火枪到后世的自动步枪都比较熟悉。一看铭牌和枪体结构,就知这杆枪就是伯克式前装线膛燧发火枪。典官所说的凹槽实际上就是所谓的膛线,线膛枪也就是来复枪,曾经在去年(1861)四月开始的美国南北战争中大放异彩。 伯克式前装线膛燧发火枪,1.16米长,0.75英寸口径,射程约200米,是一种相当成熟的燧发前装枪。因为是线膛枪,子弹必须和枪膛咬合,装填速度较慢,使用和棕贝斯(Brown Bess)前装滑膛遂发枪枪相同口径的子弹,伯克枪的射速相当于棕贝斯的2/3,即使是技术纯熟的军士每分钟射速不超过3发。在两次鸦片战争中和棕贝斯步枪大量使用。 二次鸦片战争前后,这种步枪逐步被英军淘汰,大量对外出售,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和棕贝斯步枪一起成为作战双方的主要制备枪械;在中国也被清军和太平军大量置备。 拿着枪细细查看,看到这把枪除了枪膛有些灰尘以外,膛线完好,保养还算不错。陈昱承随手又从另一个箱子中抽出一把,仍是伯克式前装线膛燧发火枪,情况和刚才的那杆相似。 “这些洋枪都是伯克式前装线膛遂发枪吗?”陈昱承不再一一查看,转身向典铳炮周大喜问道。 “回禀总裁,这些洋枪大多是庚申十年装备的,当年共配发我前军一千五百杆,后来有陆续配发了五百余杆。只是这些年丢失或遗弃的有数百余杆,其他的大多丢在各军仓中。兄弟看着可惜,就派人全部收回了,尚且可用的约有千余杆,都在这里了,只是都没有配套的子药。至于总裁说的什么枪,兄弟倒是没有听说过。”周大喜絮絮叨叨说道。典官多是经验丰富的工匠或者有功将士担任,多少能记个账就可以了。汉字还认不全,何况英文呢。 庚申十年,也就是1860年。是年陈玉成和李秀成联手再破清军江南大营,打破江南大营并开辟江浙根据地后,太平军获得了相对便利的外购军火的条件。当年太平军就从上海洋行或者英法官兵手中购得大批军火,再加上从清军手中缴获的洋枪,陈玉成的前军委实装备了不少洋枪。 想到这里,陈昱承心中也明白了不少。只是是滑膛枪还是线膛枪,陈昱承还想再进一步确认。挥了挥手中的伯克式线膛燧发枪,陈昱承继续问道:“本总裁问你是不是全都是这种带螺旋状凹槽的洋枪?” “是的,总裁。”周大喜思索了一会,点点头确认道。 “这些枪还都可以使用吗?”陈昱承又问道,满脸的惊喜,看得跟随的将官一脸的莫名。众所周知,总裁对火器很不感冒,认为那不是勇者应该使用的兵器,而且对洋枪更为鄙视。不知今日怎么了,难道吃错了药。 “禀总裁,据兄弟所知,这些枪每杆配铅码百子。不过弟兄们都不喜爱使用,不过发射不过几十颗铅码,使用时间甚短,大多应该可以使用。而且不可用的废枪,重新拼装修理一下,还应该有不少可用。” 线膛枪虽然射程远而且精准度高,但是由于装填太过繁琐,所以在米尼弹发明以前,即使在英法军队中,线膛枪受欢迎程度远不如滑膛枪。在热兵器上侵淫数百年的英法尚且如此,更何况落后英法近百年的中国呢。 “如此甚好,这次你立了大功,本总裁定要好好赏赐与你。你将这些枪支都再检查一遍,将可用的枪支挑选出来,明日本总裁派人来取。”陈昱承的脸上笑开了花。这次总算没有白来,还真的找到了克制敌炮的法宝。 这个时代的前装燧发火枪虽然说射程可达二三百米,但是有效杀伤射程约80码(1码=0.94米,约合72米),超出这个距离被打中的人可说是运气极背。正如英国陆军的一位上校在1814年所说:如果一个士兵的枪膛不是制造得很糟的话(许多都很糟),可以打中80码外的人形靶、甚至是100码;但是如果一个士兵在150码外被敌人用一支平常的枪瞄准并打伤的话,那么他真的就是非常倒霉了;至于想用一支平常的枪射击200码外的人的话,你不如改为射击月亮,两者打中目标的机会都是一样的。 但是自1849年米尼弹出世以后,英军上校的话已经不再具有可信性了。因为使用米尼弹的线膛枪,有效杀伤距离可以达到了500码以上。米尼弹弹头的底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一个木塞堵住洞底,发射时燃气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弹头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 而且米尼弹是一种次口径子弹,让线膛枪装填很是方便。不再需要射手们用木槌在装填枪子时,通过敲击推弹杆方便装填,极大地提高了射击的速度。米尼弹解决了前装线膛枪装弹困难,滑膛枪射程精度太低的问题,使得步枪射程超过了陆用火炮发射的葡萄弹和榴霰弹的射程,成为当时战场上的决定性武器。 同时米尼弹出现以后,使骑兵袭击步兵的行为等于是自杀,因为骑兵还未接近步兵,而大部分马匹和骑兵就已被打中了。而步兵在500码射程内就开始发射,不必等到100码的射程之内再开火的这种远射程的战斗,使得白刃格斗逐步被淘汰。个人的良好射击技术,比排枪射击更为有效。使战争进入堑壕密布的现代战争时代。 只要有了线膛步枪,在陈昱承的眼中,米尼弹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以太平军掌握的铸造水平完全可以仿制,有那么多的铅锭或铅子,原料并不缺少。再把颗粒火药制造出来,做成纸质定装弹,克制城外的清妖火炮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第8章 尽力备战 视察完毕以后,陈昱承对庐州的后勤准备很是满意,但是对于视察中发现的问题及危害也当即指了出来。要求跟随视察的英王殿兵部尚书孙学武马上组织人员,将易燃易爆的红粉仓搬离居民区,并且分散保管,严密守卫。红粉的原料仓也是如此。陈昱承可不想明末时火药场大爆炸的事情在庐州重演,毕竟他的本钱并不富裕。 刚回到王府,陈昱承就拉着吕曼青一头扎进书房。凭借脑中的记忆,陈昱承口述,吕曼青笔录。将欧美国家目前正在使用或配装的铁模法铸炮工艺,枪炮发射火药的终极配方,颗粒火药的生产工序,纸质定装弹药以及米尼弹的生产技术及样图写画出来。 铁模铸炮工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后,清代学者魏源和龚振麟都有记载,并且龚振麟还试制成功。只不过和清代众多的发明一样,不能引起蛮夷统治者的重视,制造工艺被束之高阁。 铁模铸炮法与泥范铸炮法相比,铁模铸炮法用时用工少,工艺简便,不受天气限制,尤其是解决了蜂窝气泡问题,使得火炮的铸造质量和标准得到极大提高。不过龚振麟铸造的火炮仍是生铁火炮。陈昱承则打算将兵器库内的生铁炮全部回炉,以坩埚炼钢法熔为钢水,铸造钢炮。如此生产出来的火炮身管虽比不得后世的质量,可比起这个时代的火炮要坚固许多。 火药,陈昱承采用颗粒火药的制作方法,则是采用法国人在1550年发明了湿制法,不但使得生产过程安全很多,产品稳定而且威力更强了一倍,生产效率也得到了大大提高。 当这些都忙完以后,天色初亮,万道霞光已经染红了东方的天空,一个不眠之夜已经过去了。看着两眼通红、满脸倦色的王娘,陈昱承不由得愧疚起来。女人都很爱美,美丽的女人更珍惜自己的容貌,而熬夜却是美丽的最大杀手。陈昱承由于对清代的繁体字不太熟悉,而且这些工艺都涉及机密,这才拉着才艺上佳的吕曼青给自己当秘书,却不料一下忙活一夜。怀着愧疚心情的陈昱承,拉着吕曼青的玉手心痛一阵,赶紧打发吕曼青回房补觉去了。 送走了吕曼青,陈昱承又坐了下来,将这几份材料又重新过目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让人把典铳炮周大喜、典红粉方志海、典铅码刘二顺叫了过来。来的时候,典铳炮周大喜顺便将尚且可用的千余杆伯克式线膛枪送了过来。并说其它的凹槽大多无损,目前正在修理,拼装修理还可继续使用。又引来了陈昱承的一番夸奖,让方志海和刘二顺羡慕不已。 将三位官员叫到书房,把材料一一发到他们手中,让他们立即准备着手按照上面规定的程序试制,并且要严格保密。 米尼弹是克制城外敌炮的关键,乃是重中之重。陈昱承让刘二顺回去后当即安排制作。同时令他回去后,立即着人将库中原有的铅码按照大小,分门别类包装储存,以备随时取用。若是还向以前那样散乱放置,定然军法从事。 在陈玉成的记忆中,刘二顺和其它典官一样,都是陈玉成一手提拔的亲信。只是刘二顺性格懒散,办事拖拉,所以铅码仓才那般混乱。不过此人忠心绝对可以保证。 在这几项当中以火药的涉及事务最多,既要重新试制新型红粉以及颗粒红粉,还要用颗粒红粉对各种枪型进行实验,重新核定各种火枪的用药。太平军的火器来源门路众多,有缴获的、自制的、购买的,而且种类繁多,各国新旧枪械基本都能在太平军中找到影子,纯属万国牌,所以各种枪支用药量的重新核定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太平军使用的老式火绳枪也能使用纸质定装弹,同样也可以提高发射频率。趁着这次红粉仓的搬迁,正可组织军民将红粉进行颗粒化,然后再制作成为纸质定装弹。 为了提高三位典官工作的积极性,同时也作为封口费,陈昱承很爽快地签下赏单,让三人去圣库领取奖赏,周大喜奖赏百两白银,方志海和刘二顺每人五十两。三人信誓旦旦、千恩万谢地辞别离去。 忙完了新工艺之后,陈昱承觉得应该将前军分散在各部的火枪手和火炮集中起来,为新式弹药的装备奠定条件。同时也能分门别类地将各种火枪配置在一起,便于后勤供应。当下将英王殿左丞相施文礼叫了过来,和他商议此事。 “总裁,此事万万不可。”谁知刚和施文礼说完自己的想法和其中的好处,施文礼就站起阻止道。 “为何?”陈昱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大人,不是小弟反对,而是现在不是时机。”看着陈昱承迷茫神色,施文礼接着说道: “安庆战败以后,总裁王爵被革,而其它各将被封王者甚多,人心涣散之际,总裁却要将他们手下的精锐夺去,归到总裁麾下。恐怕引起诸王的疑心,反而对庐州防守不利。” 陈昱承一拍脑袋,咋不是呢!按照天朝兵制规定,鸟枪兵必须由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所以都是各军的精锐。现在自己英王爵位已经没有了,威信也因为安庆之战下降不少。这时诸王各将正是人心惶惶之时,自己若是行了这招臭棋,恐怕再无翻盘机会了。 “谢谢施兄弟了,本总裁一时思虑不周,险些出错,多谢施兄弟提醒。”陈昱承连忙承认错误。 “总裁客气了。小弟刚才听总裁所言,又与清妖湘军部对比,也是觉得此战法非常适用。小弟思虑一下,认为还有一法,同样能将各部火器集中在一起。” “什么方法?”陈昱承急忙问道。 “总裁可以下发谆喻,令各军鸟枪手按照所部集中在一起,由各将自行指定主官。平时自行训练,战时听从总裁指挥,战后仍归各军。这样各军主将就不会再起疑心,总裁的意愿也能达到了。” “此法甚妙,就按此执行。” 第9章 寿州来人 当日,陈昱承(以下称陈玉成)以文衡又正总裁、前军主将的名义谆喻各军,令各军将鸟枪手集中训练、使用,自行指定将官,前军总部将派教官指导各部训练。战时由前军统一指挥,战后各回各部。同时,还将对战斗中成绩优异的各部主将进行奖励或计功。命令下发以后,各部欣然执行,全军掀起了一股练兵高潮。 陈玉成将自己的亲自统领的中队中的鸟枪手也统一集中,又从自己的参护队和鸟枪手中选拔出千余名射击技术优秀的火枪手,全部装备伯克式线膛枪。将四千火枪手编为一个中队,八个小队,每小队五百人。其中伯克式线膛枪两个小队,分别为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遂发滑膛枪编为两个小队,从第三小队到第四小队;鸟枪四个小队,从第五小队到第八小队;抬枪一个小队,名为第九小队。 鸟枪队按照五段击的方式进行训练,遂发枪队按照密集队列三段击训练,洋枪队则单独训练。除了密集队列三段击训练以外,还进行战壕挖建及射击训练。不过训练之前,全部进行稳定性训练,平端着鸟枪或者遂发枪瞄准枪靶,不准使用枪架,时间为一个时辰。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已经到了四月底,城外的清妖炮击的越来越猛烈。并且听说陈玉成康复的消息以后,多隆阿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出动兵力发动强攻。双方的较量也越来越激烈,伤亡人数直线上升。除了防守城池的兵力以外,城内的练兵运动依然进行的轰轰烈烈。参加防守的部队通过战斗,发现采用新式战法的妙处,对部队训练更加上心。 殷燮卿主持的沼气池已经挖建的七七八八,英王府的沼气池已经投入了使用,香甜的饭菜让食用者并没有感觉到与以前有何区别,由于火势旺盛,做出的饭菜反而比以前更加可口。而且没有以前烧饭时的烟熏火燎,做饭所需的时间也大为缩短。在英王府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将官、军民开始使用沼气,并没有殷燮卿想象中的太多阻力。 这种不用柴草,不用石碳的神奇之火,在殷燮卿的宣传下,成为陈玉成从天国带来的神火。随着这种神火的逐渐普及,陈玉成作为天父关门弟子以及天父保佑庐州的传言越传越广,陈玉成身上罩着的神秘光环越来越浓。再随着颗粒火药等新技术的投入使用,军中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看向陈玉成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敬畏。 身体完全康复后,陈玉成几乎都是在兵器场度过的。这不是陈玉成有多勤快,而是巨大的危机感逼迫他不得不如此。兵器场位于城中心的一处民居,几乎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全靠人力和畜力,所以生产能力低的可怜。无奈之下,陈玉成采用了后世二战时倭国军需品的制作方式,向城中百姓提供原料,交由百姓制作,百姓们则用劳力换取粮食等必需品。 采用这种方式以后,生产量顿时提升不少,百姓们也是受益匪浅,生产的积极性很高。在陈玉成的监督和指导下,颗粒火药已经生产了近百万斤,定装弹制作了五十余万发,米尼定装弹也生产了五万发,各类钢炮制作了四十余尊,还有各种口径的硬质青铜拿破仑炮也生产了近十尊,已经具备与城下清妖一战之力。 在此期间,苗沛霖派人进行了联系。如同历史上的那样,中旬,苗沛霖派一名从人化妆成乞丐,把密信写于绢上,塞入打狗棍中带入城中。 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凤台人。秀才出身,原为塾师。1856年,在乡举办团练,与捻军作战。后势力日盛,裁留两淮钱粮税收及厘金,控制凤台周围数十州县,割据称雄。次年,投靠清将胜保,后又随袁甲三在宿州等地围攻捻军、官至道员。 1860年,趁第二次鸦片战争之机,将翁同书、傅振邦、袁甲三等部清军驱逐安徽。1861年举兵抗清,被太平天囯封为奏王,1862年暗中降清,诱捕英王陈玉成献胜保。旋又举兵反清,1863年,在安徽蒙城被清军僧格林沁部击败后,为部下所杀。苗沛霖三次反清,两次变节,首鼠两端,反复无常,可称得上中国五千年来墙头草的优秀代表。 庐州城内,英王府花厅。陈玉成坐正中的主位,正手拿黄绢,凝神细看。在他下首一人,端坐在左首的一把黄梨木太师椅上,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俨然一副乞丐打扮,正是此次送信的使者,苗沛霖的幕僚陆文直。此时此刻的他,神态端详,不亢不卑,手捧着一盏刚刚送上的热茶,细细地品味着。 “……兄当世奇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为天国之顶梁……”信的开篇皆是阿谀之词,极尽谄媚奉承之能,看的陈玉成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虽然心中厌恶已极,不过为了苗沛霖手中的三万精锐淮军,还是强忍着看了下去。 “然安庆一战,清妖势大,非兄一人能敌,使兄困守郡城,孤城独守,兵家大忌。以兄盖世英雄,何必为这股残妖所困……凤、颖二府,形势可踞,诸乡寨、练丁皆可战守,可以招募。一旦招到新兵,当联合扶、沃二王分兵扫北,再图恢复……兄如能到寿州,弟将组织四旗人马,120万之众,配合兄夺取汴京……” “陆先生,本总裁安庆新挫,兵力锐减,精锐全无。庐州乃是死地,本总裁无意死守,奏王所言正合我意。我已决定去寿州,以寿州为大本营,亲率奏王沛霖、扶王得才、沃王洛行等军分路北伐。事成以后,本总裁当奏明天王,定保奏王再登高位。”看罢苗沛霖的密信后,陈玉成向陆文直说道。苗沛霖虽然该死,可是他手下的三万军队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何况淮军善战,陈玉成早想把他们纳入麾下。 “禀告总裁,我家殿下说了,若是总裁愿意前往寿州,我家殿下愿将手下百万貔貅交予总裁指挥,收复中原,击灭清妖,复我汉人江山。”陆文直站起身来拱手答道。脸上的笑容仍是那么谦卑,只是站起的一瞬间强掩的那丝得意之色,还是被陈玉成给发现了。 “如此甚好。只是庐州城被清妖四面围攻,本总裁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击退清妖,只是庐州军力薄弱,本总裁也不能全部掌握军队,还需奏王的帮助。你回去后向奏王禀告,本总裁意欲从西面突围,到时还请奏王在西面接应。” 第10章 决战到来 对于陈玉成被苗沛霖诱执一事,史上有很多争论。很多人认为当时的苗沛霖并未真实降清,只是陈玉成从庐州突围以后,大部尽失,身边只有两三千人,庐州城又陷入湘军之手,让苗沛霖觉得陈玉成大势已去,再无利用价值。加上江北太平军覆亡以后,失去了太平军的庇护,苗沛霖就要直接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湘军,所以无奈之下,才擒拿陈玉成,复降胜保,保住自己的凤、颖二府之地。现在历史已经有些改变,陈玉成拿不准苗沛林投靠清妖的真实性,于是试探地要求道。 “总裁何不从北门突围,卑职来时探知,北门十余里外都是一些清妖绿营兵,实力最弱。而西门正是清妖实力最强的鲍超所部。”陆文直脸色一变,随又复缓下来,连忙正色劝道。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北门清妖将兵力设在十余里外,正是诱我军攻之。我军如若上当,清妖将奋力一击,我军则亡矣。而鲍超部自恃兵力强横,必生骄横之心,防守必生空挡,反而便于突围。”陈玉成忽悠道。 苗沛林妄图独霸皖省,裂土为王,对于湘军将触角伸到皖省十分反感,所以对湘军非常不感冒。以安徽巡府李续宜为首的湘军对苗沛林巴结胜保,不听他们号令,也是非常反感,所以两家矛盾很深。若是苗沛林听令攻击鲍超部,那说明苗沛林真心反清,倒可与其联合。否则,则是苗沛林的诱执之计。 “实不瞒总裁,卑职来时,我家殿下也曾思虑此事,只是我家兵力虽众,但是防守地域宽广。且北部面对清妖胜保大军,无法抽兵接应。特让卑职向总裁致歉。”陆文直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回答道。 既然苗沛林不愿与湘军发生冲突,说明苗沛林确实已经投靠胜保,准备诱杀自己。陈玉成自不会上当,也是继续忽悠道:“哦,既然奏王也有难处,本总裁也就不再勉强。你回去后禀告奏王殿下,本总裁准备五月中旬突围,让他在寿州接应。同时让奏王做好起兵准备,随时准备渡河北伐。” “寿州淮河上都是我军战船,随时听从总裁调用。若是没有其它安排,卑职这就告辞,回去禀报奏王殿下,以便早日做好准备。”陆文直起身告辞。 ………… 五月初,正是庐州入夏后难得的晴朗天气,再过十余天,连绵无尽的阴雨将会笼罩整个江淮大地,让部队的行军变得艰难无比。所以陈玉成将别无选择,唯有像历史上陈玉成那般,在梅雨季节到来之前,尽快从庐州突围。 初三这日,阳光穿透浓雾刺向大地,炙热的阳光很快就将雾气驱散,带来入夏后的炽热。过了辰时,经过一番周密部署后,陈玉成亲率第一洋枪小队,趁敌炮停歇间隙,隐蔽登上清朝炮火最为猖狂的西城。 庐州西城是湘军鲍超部负责攻击的主要方向。说起鲍超所部,陈玉成还真是无语。在真实地历史上,鲍超所部在安庆之战以后,并未参加庐州围城战,而是由赣北入皖南,攻占宁国(今宣州),配合湘军曾国荃部进攻太平天国都城天京(今南京)。而在这个位面,也不知道贼老天是不是唯恐折磨陈昱承不够,竟然把鲍超这个湘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骁将,划归多隆阿指挥,要与陈玉成这个老对头拼到底。 不过鲍超部在安庆之战中一直作为主力使用,所以损失也最为严重。战后经过补充,兵力并未达到原来历史上的1.3万余人,而是6000余人,多以新兵为主,战力并不比同样新兵占了大多数的陈玉成部高上多少。 城外,一条条残沟断壑深邃宽广,一尊尊火炮傲然而立。随着包围圈的紧缩,沟壑重新填平,炮群随之推进,距离城墙不过百余步。两军阵前,只留下护城河和距离城墙不过五十步那条深深的沟壕。 水西门,位于庐州城的西北,北倚淝河,南靠黑池坝。水西门南有一个水关,淝河从此关入城、穿城而过,即是庐州城的西水关。昔日的西水关,车来船往,商肆林立,繁花似锦。可如今却是店铺关门,人马不行。黑池坝上水烟雾霭,草木朦胧,冷冷清清。 1854年太平军攻取庐州时,曾经将水西门炸毁,由此攻入。后来虽重新进行修整加固,但水西门仍是庐州城墙的最薄弱处,鲍超部集中攻击的便是水西门。围城以来,多隆阿调集全军半数以上的炮火,集中攻击此处,所以庐城七门之中,以此处毁损最为严重。 所见之处,碟垛、女墙毁损的厉害,城门楼早已坍塌,有些地方仍在冒着黑烟。经过数次攻城,湘军死伤惨重,无奈之下,多隆阿只得放弃攻城,以围困和火炮骚扰战术来逼迫太平军投降。此时墙上的敌我双方的尸体已经清理,只余下一滩滩黑色的血迹,向人诉说着当时战争的惨烈。 正对着城门的炮群中,一群群炮卒正围着火炮休息,或抽着烟袋锅子,或补充水食。炮群后方,同样是一群群头缠布巾,身穿对襟褂子,手里或是火枪或是刀矛的湘军兵士,他们或坐或站,或嬉或闹。那副逍遥模样,仿若自家庭院一般。或许是沉闷的炮声让他们耳膜不太舒服,不过更多的可能,却是月余来太平军只守不出,让他们心生倦怠,令这些护卒距离炮群的位置有些远。 水西门上,一处保存完好的城墙上,陈玉成透过残破的城碟看向城外,神色无比复杂。他看到这些士卒们此刻全无战场上的狠戾,一个个淳朴的仿若邻家后生。可陈玉成知道,在他们忠厚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无比残暴嗜血的灵魂。他们虽是农夫出身,可是他们比兵痞还要凶狠。他们虽为汉人,杀起同胞来却比后世的日本鬼子还要残暴。 他们所过之处,城池毁塌,尸骨横野,炊烟断绝。他们屠戮一座又一座城市,他们杀尽一处又一处村庄。一个又一个汉子倒在他们的刀下,一个又一个的妇女被他们践踏。他们用无数同胞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顶子;他们用无数同族的尸骨,讨得异族主子的欢心。 他们勇敢善战,不惧死亡,他们战无不利,攻无不克。他们就像一把锐利无比的战刀,刀锋所向,无可阻挡。只是这把刀的刀柄却为异族所握,指向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同胞。他们姓名虽不相同,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湘军。 第11章 以枪制炮(上) “总裁……”良久,陈玉成仍未发令,第一小队小队帅萧志刚忍不住喊道。 “开始吧!”陈玉成暗叹一声,断然命令道。 “第一排,上前。举枪,瞄准目标。预备,开火。”第一小队刚登上城墙,萧志刚就立即吼道,接着手猛地挥下。 “开火……” “开火……” 看到萧志刚手臂挥下,各两的两司马同时命令道。顿时,枪声骤然响起,连成一片。正在休息的清军炮卒看到城头上猛地闪现出众多的粤匪,心中吓了一跳,一个个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 可是看到这些粤匪一个个拿着火枪对着他们的时候,一个个笑得前伏后仰,还有的甚至脱下裤子,用手指着自己的屁股。他们大多是打老仗的老兵,自然知道粤匪鸟枪的有效射程,若是真的被鸟枪射中,那真是自己点背,阎王殿里缺鬼了。不过真是被射中了,也不过伤及皮肉罢了,绝对没有性命之忧。后方远处的防护练兵除了新兵尚且紧张外,那些老兵已经笑的前仰后合,闹成一团。 “砰砰砰……” 在湘军兵士一片嘲笑声中,枪声陡然响起,白烟瞬间弥漫了整片城头,视线都被遮住,看不清对方的情况。不远处湘军炮兵们的嘲笑声戛然而止,炮阵后方的笑声再也听不到了,除了子弹撞击炮筒的声音以外,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轻风吹来,吹散了眼前的烟雾,洋枪手们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只见站成一堆堆的敌炮兵已经停止了笑骂,惊愕地看着自己或者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刚才还洋相百出的战友,此时已经倒在地上,捂着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喷薄而出,而后发出惨烈的嘶喊;被击中头部或颈部的,却是半个声音也未发出,他们眼睛瞪得大大的,迷茫而又不甘地看着眼前这个世界的消逝。 看着这些天来嚣张无比的敌人缓慢而又不甘地倒下,听着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再看看那些仍然完好炮手们完全石化的表情,让这些洋枪手们好像三伏天冲个凉水澡似的,舒坦无比。 “百余步的距离,命中率居然达不到三成。唉,看来我还是期望的太高了。”看到首次射击后的效果,陈玉成脸色却是阴了下来,叹了一声说道。一旁正在沾沾自喜的第一小队小队帅萧志刚顿时笑容凝固,急忙低声辩解道。 “禀总裁,卑职就是鸟铳手出身。以往发射十子能够命中一子就已经少有了。如今能够达到两成以上,已经远超以往了。” 火绳枪时代,没有准星、照门可供瞄准,而且铅子和套筒间隙较大,50米内平均30发子弹能够一次目标,距离再远些,也就像英军上校所说,和能够射中月亮的概率差不多。 如今命中率能够达到两成以上,确实让萧志刚有了骄傲的资本。萧志刚作为英王殿参护军官出身,自然知道陈玉成于火器方面了解甚少,所以如此说也是提醒陈玉成。 “哦,是吗?那么,本总裁问你,你们过去使用的什么枪?现在使用的什么枪?何况本次新改进的药子绝对能令你们射击精度提高百倍。此次训练时间尚短,本总裁也不指责你们。若是半年后仍是这个水平,你这个队帅也就不要干了。”听罢萧志刚的辩解,陈玉成的脸色更加阴沉,心中怒气陡起,说到后来声色已经俱厉起来。 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的将士都是陈玉成从自己的直属部队中选拔出来的,这些将士大多都是鸟枪手中的精英。尤其是萧志刚,凭着一杆破火枪,能够打灭二十步外的香头,所以他们都有骄傲的资本。本来军中有傲气也是好事,只是傲气过盛,反而对他们今后的战斗或是操练都是极为不利。是以陈玉成才要给他们泼泼冷水,杀杀他们心中的傲气。 “是,总裁。”萧志刚并未继续争辩。以他对新枪一个月的了解,三成比例确实不高,如能完全熟悉,达到五成以上,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训练时间太短,多数将士对手中的新枪还未完全熟悉就被拉上了战场。 “第二排,向前。都给老子把眼睛都睁大些,他娘的谁若打不中,老子马鞭伺候。”萧志刚心中窝着火,恶狠狠地骂道。 听到队帅的喝骂,训练期间已经被虐怕的洋枪手们顿时清醒过来,一个个下意识地把举起枪来,再次瞄准开火。 城下,那些幸运的家伙们还处于震惊中,此刻听到城头上的枪声再次响起,这才从惊呆中惊醒过来,纷纷尖叫一声,四处逃窜。只是为时已晚,人的速度哪能与子弹相比,即使是最原始的突火枪。随着第二排的射击,城下的炮卒又是倒下一片。 “第三排,继续开火。”不待白烟散去,萧志刚向第三排命令道。 “咬开纸包,倒红粉,装弹衬,捅实落,上铅码。他娘的,你这头猪,枪子大头朝下,记住了。”随着第二排的射击,退后的第一排抓紧时间填装子药。由于士兵们训练不久,各两司马必须按照规程一一报出,指导枪手们装填弹药。即使如此,仍有不少兵士忙中出错,气得卒帅或者两司马两只大脚轮流出击。 数轮枪响过后,炮群的湘军炮卒已是尸横枕籍。每个炮位都承受着数杆甚至十数杆洋枪的射击,一时之下,突兀而又密集的子弹令这些炮卒们无处闪避。聪明一些的就躲在炮位后方,连头都不敢探。 “换填霰子,开炮,朝城墙上开炮。炮台也别闲着,让他们立即向墙头射击……你,去把那些护兵叫来,让他们立即出击,把城上的那些粤匪都给我赶下去。”湘军毕竟训练有素,在经历了一阵慌乱后,很快反应过来。督战的军官们在砍倒几个逃跑的溃兵以后,终于将炮手们重新组织起来。 “大人,没法反击呀,炮膛的热度还没下去呢,药包根本无法装填。” “大人,人手不够哇,我们这门炮只剩下俩,咋开炮哇!” …… 命令一下,当即传来一众叫苦声。纵然如此,还是有几门炮冒着炸膛的危险开始反击。劈山炮每次可发射“小子百余,当者披靡,炮子所遇,无不血肉糜烂,可射远至两百步”,是当时湘军最有力的野战武器,以至于曾国藩称“不仁之器,以此为甚”。 第12章 以枪制炮(下) 后方的炮台最先反应过来,很快数十枚的炮子落了下来,不过炮台上的洋炮是以破坏城墙为目的的,并且位置已经固定,所以炮子大多落在城墙上。不过两三枚落在城墙上,还有当场就有七八名将士倒在血泊中。随后,又有几门劈山炮也反应过来,很快第一小队的伤亡就突破了两位数。 这些将士都是陈玉成今后扩充部队提升战力的本钱,他不希望他们中有任一个早早死去。看到伤亡,陈玉成顿时急了,急忙对萧志刚吩咐道:“让弟兄们全力压制火炮,炮台距离太远,不要尝试射击炮台。还有那些护卒,也不要分心。” “是,总裁。不过,总裁……你还是赶紧下去吧。你站在这,卑职也无法全心指挥。”萧志刚迟疑一下,再次劝道。 “放心吧,本总裁由天父保佑,绝对没任何问题。你还是放心指挥去吧。”陈玉成勉强笑了笑答道。 第一次面对生死厮杀,纵然他前世也是一名军人,心中也是不由得紧张。只是此战攸关他今后的命运,他如何放心离去。有威胁的是那些炮台和劈山炮,至于护卒,隔着百余步的距离,任他们如何射击,能打中有城垛防护的自己,恐怕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难。 “砰砰砰……” “轰轰轰……” 洋枪和火炮继续对轰着,只是火炮明显处于劣势。随着洋枪小队将正做困兽犹斗的劈山炮作为压制的重点,这些炮位反击越来越难。每一次反击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很快,劈山炮营的将官坚持不住了。 “快,快把炮拉回来。撤出粤匪的射程,再轰他娘的。” “萧志刚,继续压制炮火,任何靠近火炮者一律射杀。”看到敌炮要撤,陈玉成却是不乐意了,他的目的就是夺取火炮,岂能让敌炮撤回。 “陈聚成,命令第二小队立即登城,阻击炮营护卒靠近。并令陈仕容即刻率部出击,击退炮群护卒,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火炮。”陈玉成又陈聚成吩咐道。 鼓号声中,水西门和西平门同时打开,早已守在城门处的陈仕荣部万余太平军,象开闸的洪水一般,一齐向门外涌去。火枪手在前,刀矛手在后,次第出击。两支攻击队伍就像两只箭头,很快在壕沟前汇合。 壕沟对面五十步外就是鲍超部的劈山炮群,炮兵们或死或逃,早已没有了踪影,炮阵后方的护卫部队也想夺回火炮,可是在城头火枪手的压制下,根本不能靠近。出城攻击部队的火枪手已经排好了队列,向一切敢于靠近的敌军开火。在火枪手的掩护下,长矛手、刀牌手、随军的民夫,将早已准备好的壕桥、填壕车等器物推到壕沟,迅速搭建可以供将士们通过的桥面。一待壕沟可以通过,火枪手们次第掩护通过,和对面的湘军已经形成队列的火器展开了对射。 连环枪法,是湘军在与太平军作战中,鲍超借鉴倭国的战斗队形,所创立的一种战斗队形,使整个火器分队能够连续不断的射击。该队形由十八人组成,共分为三组,成纵队排列,每组又分为左右两路。战斗时,第一组从前至后采取卧姿、跪姿、立姿三种射击姿势,射击后退至第三组后,装弹准备射击,同时,第二组进至第一组位置,以同样姿势射击,以此类推,往返重复。 而陈玉成则是采用的是三段式或者五段式排队射击,前排射击后,第二排上前,然后是第三排等等。而且集中了各部所有的火力,火力明显要比鲍超部的分队射击要猛烈许多。 一时之间城头太平军的洋枪、近前的火枪,抬枪,形成持续的火力网。随着双方的每一次齐射,两方的阵列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倒了一层又一层。只不过太平军使用的是颗粒火药和纸质定装弹,装填方便,射程和射速比着对面的湘军要强上不少。每分钟四到五发,是湘军的两倍。 面对着在城头第二小队和陈仕荣的火器队的交叉射击,湘军火器分队根本无法形成阵型,只得胡乱开枪,草草了事。面对太平军密集的火力,湘军护卒很快不支,顾不得伤残的兵士,开始边打边撤。而后面炮台上的炮卒见太平军已经突破壕沟,也不再做无用的射击,纷纷向大营方向逃去。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太平军炮手,趁着火枪阵前的浓烟掩护,三人一组,不顾纷飞的子弹,从阵后跳了出来,各自来到指定的炮位,调转炮口,把心中的愤怒化作弹雨射到敌军身上。本来已经处于弱势的湘军,在火枪和火炮的同时攻击下,死伤大增,再也坚持不住,掉头向自方的营寨撤去。 正在营寨督战的鲍超见到火炮被夺,团勇溃退,知道大势已去,止住了正要出寨增援的营官,说道:“粤匪胜局已定,出援亦是无益。打开寨门,接应弟兄们进寨。” “可是粤匪并不放过败退的兄弟们,他们要赶尽杀绝呀,将军,让我们出去增援一下吧!”湘军也是骁勇善战之军,而且兵将之间多是同族同乡。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被粤匪追杀,这些营官们早已按耐不住。 “火炮被夺,粤匪火器又远胜我们,我们拿什么去和粤匪拼命,用人命去填吗?那和送死有何区别?”鲍超厉声说道。 看看不甘的营官们,鲍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军已经失去了所有优势,又是新兵居多,现在唯有据寨死守,还有一丝生机。吩咐下去,令各营火器手立即上墙防守,接应弟兄们回营后立即关闭寨门。再言出营与敌交战者,军法从事。 “喳。”营官们这才无奈应下,各自回营安排去了。 “娘的,这粤匪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火枪打得这么远,这么快。难道四眼狗真的是他们天父的弟子?”鲍超待营官们散去后,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不知向谁发问,又好像是自问自答。 第13章 步骑对决 其实清妖各部所扎营寨距离城墙并不太远,不过500步开外,距离炮阵也不过二百余步,以利支援。不过就这二百余步的距离,却成了溃退湘军的“伤心之路”。憋闷了月余的太平军炮兵们把百余斤的炮车推的飞快,不时地放上一炮。太平军的火枪手们也没闲着,一枪连着一枪,射的开心异常。弓弩手们也竞相追逐,非常卖力地发射着手中的弓弩。 跑在前面的太平军还时不时地向湘军溃兵中投掷红粉包,引起一阵血风肉雨,不过红粉包不便掌握时间,有的竟伤及自己人,很快就被禁止了。唯有长矛手和刀牌手郁闷非常,接触战打成了追击战,让他们没有丝毫的出气立功的机会。 城头的第一小队的将士们在出击的军队夺下火炮以后,也就停止了远程火力压制,当即出了城。在导王陈仕荣的部队将鲍超部的营寨包围起来以后,他们也已到了跟前。洋枪第二小队和陈玉成的中队中并未参与对鲍超大营的围攻,而是将缴获的炮台洋炮全部留给了陈仕荣,自己亲率中队中的数千将士,向南门外的雷正绾部和杨朝林部发起了进攻。 此时,南门外的十余门火炮孤零零地挡在两军阵前,从王陈得隆部、招讨主将宏天义陈学礼和祷天义染显新部刚刚越过壕沟,还未夺取火炮,双方仍在隔着炮阵对射。不过湘军中除了鲍超部对排枪射击有所操练外,其他各部大多仍然采用各自射击的落后战法,雷正绾部和杨朝林部正是如此。 两部火器虽也不少,但是却未形成密集火力,让已经集中火力的太平军占了不少便宜。并且双方人数悬殊,湘军已经明显处于劣势。看到总裁亲自率军增援,太平军将士顿时来了精神,火枪发射的更加持续密集,雷、杨两部伤亡惨重,再也支持不住,边打边撤,败进了营寨。 “总裁,城头守军送信,多隆阿已经派出马队增援雷、杨两部。”密集的枪炮声中,陈聚成对陈玉成大声喊道。东城外尘烟四起,直冲云天,城南都可以看得清楚。 “来得好,正等着他呢。让陈得隆、染显新继续进攻,把雷、杨两部分围起来,以枪炮封锁,务必不得让雷、温两部出寨接应。多隆阿的骑兵不需他们操心,由本总裁对付即可。”陈玉成平静地回答道。 战前他和前军各主将、幕僚早已断定多隆阿不会沉着气,任由太平军攻击其他几部,必派他最为得力的骑兵部队增援。所以陈玉成早已为多隆阿的骑兵部队准备好了一顿美味的大餐。 “全军前突,保护陈、染两军后部。第二小队最前,其他各鸟枪小队按照顺序依次排列,进入射程后即可列队射击。火炮手,将缴获的劈山炮以及子母炮推到阵前,一捱敌骑进入射程,交替发射。长矛手立即结阵,各部军官加强巡查,若有人擅自逃离,当即斩杀。” 步兵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大多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不过排列严密的长矛阵,就像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一样,自古以来就是对付骑兵的有效手段。长矛手多由新兵组成,未经过战阵,所以陈玉成才令军官督战。多隆阿最注重马步协同作战,善于利用骑兵进行奔袭,穿插,虽然庐州城外战场狭窄,多隆阿迂回奔袭的机会很少,但是陈玉成还是小心为上。 “是,总裁。”各小队帅领命而去。 “陈聚成,招呼城头火炮,让他们无需命令,自由射击。第二小队按照事前方案,从侧翼攻击敌骑兵部队。同时传令李远继、向仕才、陈安成等,让他们在摧毁敌炮以后,立即攻击多隆阿部,务必不得让多隆阿分兵支援。”随着命令一道道发出,各部迅速依令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此时,东城城头上的十余门钢炮依次排开,开始发出了怒吼,沉重的实心弹脱离了炮口,晃悠悠地向预定的区域飞去。随着落地,跳起,滚动,迅速地蹚出一道道血肉胡同,直至落入清军背后的第二道壕沟。每一次炮响,都意味着死神的降临,清军骑兵群中都会刮起一阵血雨腥风。受伤的人马人嚎马嘶,在高速运动中的马队中,随即变成一堆肉泥,痛苦并未持续太久。 人的血肉之躯在铁与火的面前是那般地脆弱,也是那般地无奈。清军骑兵努力加快马速,迅速脱离这片死亡之地,可是他们的努力哪赶得上炮口移动的速度,血雾仍在他们当中不断地升腾扩散,几乎每个活着的人马身上都沾满了血肉残渣。为了能够在弹雨中活下来,他们唯有拼命地提高马速,尽快离开敌炮可以射击到的区域。 从东城大营到东城边角,不过二三里,可就在这短短地二、三里的路途中,却让这些满蒙精锐洒尽了鲜血。出发时的两千余骑兵,在脱离了城头火炮的射程以后,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骑。看着剧烈减肥以后的队伍,统领马军的记名副都统温德勒克西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弟兄们,作为军人,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牺牲的弟兄只不过先一步离我们而去。他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我发誓,在我死亡之前,一定杀光这些该死的粤匪,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杀光粤匪,报仇雪恨。” 这些满蒙汉子挥舞着长刀,疯狂地喊叫,以抒发他们心中的仇恨。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将很快跟着他们死去的兄弟而去,成为他乡的孤魂野鬼。他们的鲜血,将铸就异族军人的辉煌。 第二小队的二百余将士很快就到了城外的第一道堑壕旁,做好了迎敌准备。城头的监视哨已经告诉他们,支援的清妖骑兵正在东南的城角处休息马力,这也让他们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主动要求出击的南城守军的炮兵部队,他们还带来了十余门子母炮。子母炮虽然射程不太远,不过胜在射速比较快,只要指挥得当,同样能给敌人带来极大杀伤。 温德勒克西的马队为了积蓄马力,缓步行驶,又给战马喂些大饼之类的硬食,以便冲击时让战马保持旺盛的体力。粤匪的南城守军没有那些射程极远的火炮,这让温德勒克西他们安心不少。 第14章 血路 “副都统大人,前方八百步发现粤匪。”斥候早早地发现第二小队的踪影。温德勒克西举起手中的千里镜,细细的查看一番,然后放下千里镜说道:“没事,都是粤匪的一些火枪手,另外有十几尊老掉牙的火炮。枪炮射程均不会超过二百步。弟兄们离壕沟远些。待消灭了粤匪主力以后,再来收拾这些小鱼小虾。” 庐州城南也有两门,左门叫做南熏门,右门称为德胜门。两门相距两里有余。陈玉成率领的主力就在德胜门东,而第二小队就守在南熏门外的壕沟附近。看着这些清妖骑兵进入了射程,小队队帅田生金当即下令开火。 温德勒克西他们的反应和西门的那些炮兵差不多,对于这些胡乱开枪的粤匪们相当鄙视,不过他们很快就见识到了厉害。因为从侧面射击,任意一颗子弹都有可能击中,所以第一轮的射击效果就非常地好,一下就击伤清妖不少人马。 见到自己部下在一轮射击之下就伤亡了百余人马,温德勒克西顾不得吃惊,连忙下令加快速度,向尚有千余步的粤匪的主力冲锋。粤匪的射速很快,一排连着一排,加上南门守军的子母炮,让冲击中的温德勒克西部伤亡又是不少。 在接连折损了三四百人马以后,温德勒克西部终于距离粤匪不到400步,此时已经无法再停下来休养马力,唯有拼着战马死命继续冲锋。 “成锥形阵,凿穿贼阵。” 温德勒克西在飞驰中发出命令。自己的人马已经不多了,唯有采用古老而又有效的凿穿战术,才有可能穿透敌阵。再视兵力情况,或从阵后攻击敌人,或逃离保命。不过这只是温德勒克西的美好想法,能否实现就不是他们能够把握了。 骑兵们开始在行进中整理队形,他们也都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不过随着对面的白烟升起,随着听到熟悉的火枪声响,这时他们的噩梦又开始了。 留在主阵的第二小队三百余将士们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一待温德勒克西的骑兵进入了射程,小队副帅秦德胜就迫不及待地压下军刀,喝令射击。“砰砰砰”的射击声顿时连成一片,密集的弹雨将正在冲锋的前部骑兵打得人仰马翻,旋即被后面跟上来骑兵踏成了肉泥。第二轮飞来的枪弹再次将靠前的人马打倒,而后再次被身后的骑兵超越。 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即后退,到后面装填弹药。第二排就地开火,射完以后,再退到第三排的后面。如此循环往复,边打边撤,即使如此,火力照样密集的可怕。三百余步的距离对于温德勒克西部的骑兵来说,是那样地遥远,那般的可望而不可及。前进的代价是那般高昂,需要用弟兄们的血肉来铺就。尤其是已经抛在身后第二小队不要命地又追了上来,前后夹击,让清军马队损失更大。 十余轮射击过后,轰鸣的马蹄声越来越小,能够听到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弱。副都统温德勒克西在第八轮射击时,被一颗包着铅的铁珠射中了前胸,铁珠随即从背后钻出,在身后开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很快落地踩踏成了肉泥。 余下的骑兵并未退缩,他们依旧挥舞着弯刀,催促着战马,去迎接下一个死亡。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可怕。他们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用手中的长刀,砍掉粤匪火枪手的头颅,哪怕立即死去,他们也能闭上眼睛。进攻的队形早已经没有了,战马经过长时间的高速奔驰,已经喘着了粗气,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二百步,对于蒙古硬弓来说,已经进入了它的有效射程,可是对于现在的蒙古骑士来讲,那只是一个神话。自从伟大的蒙古帝国消亡以后,成吉思汗的子孙已经成为了满族人的炮灰,他们拉动硬弓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蒙古骑士们所装备的不过是能够射出几十步远的软弓,祖先的神勇只能成为他们用来夸耀的资本,而这种资本并不是他们所具备的,他们有的就是前往送死的勇气。而这种勇气,却是曾经有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辉煌历史的满族人无法比拟的,八旗子弟已经成为窝囊废的代名词。 踏着战友的鲜血,剩余的八百骑兵们也终于逼近到了二百步以内,可恶的粤匪火枪手已经退入了他们炮阵的后面。眼前那黑洞洞的炮口和火炮后方已经支好了枪架的千余杆火铳,已经说明这将是他们人生的最后路程。 “注意,间隔射击,开炮……”炮队帅石大勇刚才还在问候第二小队队帅田生金的老婆,因为眼看第二小队疯狂的射击,几乎要把清妖骑兵包圆,让他们免费当观众。总算田生金刚那小子有些自知之明,还给他留些残羹剩饭。现在大展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石大勇急不可耐地发出了命令。 按照事前安排,单数炮位劈山炮率先开炮。千余粒炮子极其热烈地欢迎满蒙骑士的到来,它们亲热地迎了上去,将它们所欢迎的对象穿成筛子。无数血雾爆起,残肢断臂同舞,人马痛苦嘶鸣,无数生命升华,霎时成了人间修罗场。 “开炮……”石大勇却是没有一点同情心,反而迫不及待地在第一轮炮声刚息,又命令第二轮火炮发射,他要将这剩下的八百骑全部包圆了。 二十余门劈山炮加上十余尊子母炮依次发射,密密的弹丸一次次扑向对方,传来 “噗嗤、噗嗤” 的入肉声,疾驰的马蹄声仿佛随风而去,骑兵的喊杀声再也无法听到,只有人马惨叫和哀鸣的声音。随着白烟散去,眼前空旷了许多,只剩下一具具鲜红的人马尸体,汩汩的鲜血。抬眼望去,眼前一片红色,这道刺目的红色一直向前延伸,直至伸向远方。 “血路,这才真的是一条血路啊!只是不知这条血路还要有多长?”前世的陈玉成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一边不时地干呕着,一边利用间隙感叹道。 第15章 断敌粮道(上) 威武门是庐州东城左门,取名威武门,是因为庐州城池西南部高,东边最为低洼,且从巢湖沿着肥河,可直抵威武门下,因此,威武门自古以来就是攻取庐州城的首选之处。 多隆阿自是知道如此,所以他才亲自率领所部驻扎威武门。经过这些时日的炮击,以及数次强攻,威武门已经岌岌可危,伸手可及。却不料今日粤匪却拉出来数十尊火炮,片刻之间就将自己的火炮全部摧毁。而且有一枚炮子击中了火药车,引起了连锁大爆炸,将自己的炮兵炸的非死即伤。 而且这些大炮射程远的令人难以想象,粤匪试射时,多隆阿曾亲眼看到一发炮子竟然远远地落到了自己营寨的后面。摧毁了清军火炮阵地以后,这些火炮并未停息,疯狂地追逐着出营作战的兵士,在地上划出一道道长长的血沟,展开了单方面的大屠杀。 眼见着自己出营支援的骑兵在火炮的追逐下,伤亡惨重,多隆阿顿感大事不妙,急忙下令敲锣,召唤出战的将士撤回营内,以凭着坚固的营寨减轻伤亡。可是这些火炮当即又把炮口对准大营,狂轰滥炸。炮子所到之处,栅栏破碎,土墙坍塌,营帐破裂,人马伤亡,几乎无可抵挡。 这还不算最坏,那些在完成阻击骑兵任务以后的火炮也把炮口对准了大营,和刚才的数十余尊火炮一起,把大营打的一团糟。现在大营内每时每刻都有炮子落入,小的两三斤,大的有八九斤,落点毫无规律,让人无处躲避。人马伤亡惨重,物资损坏无数,营寨犹如炼狱一般。可是多隆阿却不敢下令撤退,否则将变成溃败。 在痛苦中煎熬了大半个时辰以后,一个浑身血污的营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禀告道:“报,大帅,粤匪出城,正在攻击我们营寨,足有两万余,他们枪炮开路,弟兄们已经无法阻挡。” “贼众就不怕他们的火炮伤及自己。”多隆阿听着城头的火炮仍在发射,杞人忧天地问道。 “贼众的火炮已经向我们的后方营寨攻击,距离粤匪还远着呢,粤匪根本不用担忧。” “我们的火枪手呢?”多隆阿厉声问道。 “刚才粤匪炮击时,营中的兵士伤亡、躲避者甚多,各营的编制已经打乱,现在将官们根本就找不到手下的兵士。即使能够找到,也是非伤即残,根本阻挡不了粤匪的进攻。大帅,我们赶快撤吧。”营官哀求道。 “城西、城南的各部还在坚守,都在等着我们的增援呢。本将身为主帅,岂能率先撤退?” “可是再等下去,粤匪就要攻入大营了。” “你拿着本帅手令,立即组织人马,本将亲自带着他们反击。”多隆阿刷刷几笔,写下了手令,递给营官。 随后整了整甲衣,拿起刀枪,对着手下的亲卫营官吩咐道:“速去召集剩下的亲卫营将士,跟随本将出击迎敌。” 庐州城南,陈玉成歼灭了多隆阿的马军以后,令从王陈得隆、宏天义陈学礼和染显新分别包围进攻雷正绾部和杨朝林部大营,自己却直接率军南下,绕过杨朝林大营,直插湘军补给大营。 多隆阿等部的补给大营本来设在一湖之隔的巢县县城。兵围庐州以后,太平军只守不出,清妖自以为庐州太平军已经没有了可战之力。为了补给方便,同时避免再来回从巢县倒运物资,所以庐州清军就把作为临时补给地的大兴集,当做了主要的补给营地。 大兴集位于距离庐州城东南的肥河下游,距离庐州城不过五六里地的。大兴集紧邻肥河,可通过肥河、巢湖、新裕河(今漕运河)直达长江,从长江向庐州运送物资非常方便。 安庆失守以后,湘军很快就沿江而下,一路上攻破池州、铜陵、芜湖、无为、太平府和和州等地,五月,湘军兵围天京。庐州与天京的联系完全断绝,所以庐州湘军并不担心后路被劫的问题。 五六里的路程,对于惯于用脚量地的太平军将士来讲,不过两三刻钟的功夫。远远望去,大兴集补给种类繁多,堆积如山。大兴集补给大营是由多隆阿部下悍勇巴图鲁、总兵曹克忠率忠字营等千余兵马驻守。 湘军成立以来,由于是乡勇团练,清廷并不负担任何费用,所有的花费都需曾妖头一人自筹。曾国藩只注重部队的战斗力,对于军纪则是在湖南以外,从来不管不问,只要能打胜仗,只要能够为他挣得名利、钱财即可,所以湘军实际上就是曾国藩豢养的一条恶犬。湘军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抢劫烧杀,无恶不作。曾国藩、曾国荃不但不制止,还大加鼓励,所以才出现了诸如李臣典这样的暴徒。 曾国藩对于太平军活动区域,还采取焦土政策。“一经湘军之所谓克复,借搜缉捕盗为名,无良莠皆膏之于锋刃,乘势淫虏焚掠,无所不止,卷东南数省之精髓,悉数入于湘军,或至逾三四十年,无能恢复其元气。”“兵勇拆毁房屋,一作柴薪;捉去归民,为伊搬运;所有店铺,被兵勇辈占据买卖;更有夫役人等,借名砍伐竹木,而实攫取室中器物;城乡内外,房屋完全者十无一二;如此横行,以致归民有官兵不如粤匪之叹。”安庆失守以后,“湘军曾国荃、杨载福等收复安庆省城时已空无敌军矣。湘军入城,开始屠杀,全城人民,不分男女老幼,死者万余人,尸骸尽弃长江中,乱挤成团。时有英舰两艘泊限于江心,为围绕的尸体障碍行动。”安庆城内的金银财物也尽入了曾氏兄弟之手。 大兴集湘军由于长久没有战事,又处于后方,补给大营防守十分松懈。曹克忠对待手下将士非常宽容,对于将士的各种恶行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事时就和从巢县抢来的小妾一起厮混。上梁不正下梁歪,其他将士也是有模学样,勒索乡绅,骚扰百姓,欺负良家妇女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湘军的匪徒行径,遭到了庐州附近乡绅百姓的一致痛恨。 由于太平军出击迅速,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击败了庐州城下的湘军各部,逼得湘军各部据寨自守,所以大兴集守军并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太平军逼近大兴集补给大营时,曹克忠部才有发觉,赶忙关闭营寨大门,集合兵士。 只是为时已晚,陈玉成手下的五百精骑转眼之间已经杀到了大门前,趁大门还未关闭之时,杀散守门的妖兵,乘势突入到大营之内,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一时杀得毫无准备的忠字营妖兵鬼哭狼嚎,四顾逃命。紧随而来的太平军将士赶到之时,守卫的湘军已经浑然大乱,全无还手之力。 战事很快在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结束。曹克忠在太平军骑兵闯入大营厮杀之际,还没有来得及披挂完全,就被堵在屋内生擒活捉。由于没有曹克忠的军令,防守的妖兵并没有敢于放火烧毁粮草辎重的胆量。所以战事结束以后,大营内的粮草、辎重仍然完好无缺,码头上的百余艘运粮船也被太平军缴获。 第16章 断敌粮道(下) 统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由于曾国藩已经做好了长期围困庐州的准备,所以粮草物资准备的也很充分。粮米二十万石(清代一石米有180斤);抬枪、小枪近万杆,其中还有二百余杆连珠枪,也就是击发枪。劈山炮、奇炮、抬炮等大小火炮五百余门;刀枪弓箭藤牌若干,火药、铅子无数;牛马猪羊两千余头。 作为老派官僚,与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李鸿章不同,曾国藩更看重军队的是忠诚和勇气,只不过这种忠诚只对曾国藩一人来说。湘军的兵器装备则是冷热兵器参半,和太平军相差并不大。 若是凭此来看,证明曾国藩对先进武器装备并不看重也是不对。只不过湘军成立初期,太平军水师完虐湘军水师,逼得曾国藩几乎跳水自杀形成的阴影,令曾国藩对水师更为倚重,仅水师装备的洋炮就有600门之巨。 湘军作为地方团练组织,所有的经费开支均需曾国藩自筹。湘军勇卒的军饷是绿营的三到四倍,以及筹建水师购置洋炮和制械的巨额花费,湘军每年的开销都是十分巨大。尤其是在湘军筹办初期,曾国藩为了筹取经费,甚至采取出售功名、卖官鬻爵等方式筹取金钱。所以在中前期,除了水师装备以外,湘军的装备水平普遍并不高。与欧美列强对比,甚至还有些原始。 不过曾国藩担任两江总督以后,随着成为剿灭太平天国的主力,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江南赋税、厘金大半归湘军所有。加上其他各省对湘军的协饷,以及对统治区内百姓士绅的疯狂搜刮、盘剥,湘军每年取得的收入高达六七百万之巨。只是随着湘军人数的急剧增加,以及战事的日趋激烈,湘军的各项开支也是愈来愈多。虽然仍是有些入不敷出,不过相对于早期,湘军的财政已经宽裕许多。 所以到了太平天国后期,湘军虽不像淮军那样,完全用洋枪洋炮武装部队,不过热兵器的比例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枪炮占比几乎可以达到七成。虽然这些火器仍是以落后的火绳枪和劈山炮为主,不过洋枪洋炮的数量也在陆续增加。这也是陈玉成能够缴获这么多连珠枪的主要原因。 不过让陈玉成大为开心的是,多隆阿部从安庆一路劫掠的金银财物还有未来得及发放的军饷,全部都存放在这里,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多不胜数,仅金银铜钱就价值白银近百万两。从有些金银饰品还未擦洗干净的血迹来看,湘军就是一伙吃人不吐骨头的暴徒,在替他们的清廷主子屠杀汉人的同时,也把大量的民间财富掳掠一空。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五百余湘军降兵,陈玉成不由地心生反感。这些人当中大多都是穷苦的农民出身,可是当他们披上这身狗皮以后,他们不再是善良朴实的乡民。由于从前的困苦生活,他们对于钱财有一股特别的嗜好,为了将钱财变为己有,他们可以不择手段。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汉人百姓的鲜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负有多条人命,他们已经变成无恶不作的恶狼,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全杀了,一个不留。还有未死的妖兵,省的浪费粮食。”陈玉成恶狠狠地挥了挥手,下令道。 “大人,我们愿意参加太平军……”这些已经没有了人性的畜生话未说完,就被早已按捺不住的太平军将士挥刀砍下了脑袋。 营中还有数千被掳来当做发泄工具的良家妇女,这些女子的家人大多已被妖兵杀害,她们孤苦无依,毫无生活能力。在这个时代,失去贞洁的女子很少能够活到世上。遣散不足百余人以后,陈玉成只好吩咐将剩下的女子送到庐州城内安置。随后又安排水师将领唐正才组织舟船,星夜将缴获的物资全部运送到庐州。 庐州城东清妖大营,多隆阿亲率五百戈什哈,沿途又不断召集失散的兵将,总算在天黑之际,聚拢了五千余人,向攻入大寨的李远继、向仕才、陈安成等部太平军发起了拼死反击。经过一番激战以后,总算将几部太平军逐出了营寨。 不过多隆阿最终没有摆脱宿命,为了聚拢士气,多隆阿亲自督阵,带头反击,就在将太平军逐出营寨之际,一颗流弹击中了多隆阿的头部,当场昏迷不醒。所幸天色已暗,太平军退出营寨以后,并未发动再次强攻,这才让城东大营的清妖逃过一劫。 城西的鲍超部和城南的雷正绾部、杨朝林部日子也不好过。太平军将三处营寨围得水泄不通,并在湘军各部的营寨以外,挖建一条深广的壕沟,并以缴获的重炮猛击营寨,伴以第一洋枪小队的压制射击,打得各部妖兵不敢靠近寨墙半步。 洋炮虽然攻击坚城无所建树,可是对于湘军各部的土木结构的营寨,却是大显神威。在洋炮的猛烈攻击下,湘军各部营寨纷纷倒塌,已是无险可守。可是不知是何原因,太平军对于已经熟透了的桃子并未摘取。只要湘军老老实实地待在营地,不要试图靠近壕沟,就不会遭到太平军的攻击。 不过杨朝林部却未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杨朝林部的营寨靠近肥河,为了保证大兴集缴获的粮草物资安全运送到庐州,陈玉成在攻取大兴集以后,当下派出第二至第五小队的火枪队和所有的大小火炮,汇通陈学礼、染显新部一起,对杨朝林的东南大营发动了猛烈攻击。 一时之间,太平军枪炮齐上,打得杨朝林部全无还手之力。在远程火器的协助下,陈学礼、染显新两部很快就攻破了杨朝林部的多处营寨,直到杨朝林部在营寨中部重新扎起一道营寨,这才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总裁,我们为何不趁势杀入营寨,将这些清妖杀个一干二净,也能出口多时的恶气。”祷天义染显新明显是员猛将,对于这种憋屈的打法,心中很是不满。 “我们部下非同以往,新兵太多,攻坚能力还很不足,若是图个一时痛快,把清妖都灭了,恐怕我们还要再次招收新兵,实在太不划算。现在我们有了枪炮的优势,只要紧紧困住这些清妖,让他们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更没有了子药的补充,他们还能坚持几天。”陈玉成以教训的语气回答道。 其实陈玉成只不过不想赶尽杀绝罢了,将这些清妖都消灭掉了,那还不引起曾妖头的高度重视,把他手下的精锐都调过来,以早日消除庐州这个后患。这样庐州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解围后的天京也会坐山观虎斗,责令陈玉成和曾妖头拼死拼活。 做人呐,要知道适可而止,更要低调行事。何况陈玉成早已打算放弃庐州这块死地,去天高海阔的大西部建立基业。若是将清妖都灭了,将领们更不想离开熟悉的皖中根据地,陈玉成也没有理由更没了机会向大西部进军。到时自己的一番设想恐怕都无法实现,反而还要陪同腐朽透顶的洪氏王朝一起埋葬。所以陈玉成的想法是打痛了城外的清妖各部以后,立即从庐州突围,让这些清妖们不敢追的太紧就算达到了目的。 “总裁乃是天人,自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卑职愚笨,没有领会大人的战法精髓,还请大人治罪。”染显新心甘诚服地说道。 “治你个头哇。看好敌营,不让妖兵脱逃,就是大功一件。”陈玉成拍了拍染显新的肩膀说道,随即驰马而去。染显新看着陈玉成远去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以前的英王殿下虽然勇猛,战无不胜,可是在手下将领面前,总是保持足够的威严,让手下将领敬畏有加,何时像这般地亲近。莫非总裁受了天父的教导以后,脾性也改变许多。 第17章 上帝的福音(上) 五月初六,在水粮将尽之际,多隆阿各部湘军终于失去了坚守下去的勇气。各部拼死突围,在陈玉成的故意放水下,清妖各部承受了近半的伤亡,丢下了大批的辎重以后,总算突围成功。鲍超部逃回了桐城和舒城;雷正绾和杨朝林部绕过巢湖,进入了巢县防守;其他各部则向东撤往和州含县。城北的袁甲三部在意图救援庐州城下各部时,被早已等待已久的太平军两千马军劫了后路,丢下营寨,一路仓皇逃回定远。 “Very nice to meet you,Benjamin priest。” 庐州战事结束以后的第二天,陈玉成就在自己的王府召见了庐州教堂的传教士阿尔伯特·亚当斯,阿尔伯特·亚当斯神父是美国基督教会往中国传教的众多教职人员之一,因为出于对太平天国的信仰上帝的好奇,1860来到天京,不过与太平天国的有所接触以后,发现太平天国信仰的上帝与他们信仰的上帝有很大差别,失望地离开了天京,来到皖省继续传教。 他原本一直在皖省首府安庆,不过去年安庆战事一直不断,使他的传教事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于是他就离开了安庆,来到了皖省的第二大城市——庐州。本来陈玉成与西方传教士从未有过联系,与众多的太平天国官员一样,他对一切外国洋人很是鄙视,只不过受天王倡导“洋兄”“番弟”的影响,才对这些洋人保持礼节上的尊重。 “oh,mygod,,英王殿下,你居然会说我们的语言。难道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天父的学生吗?据我所知,你,英王殿下从来就不会英语,而且去年你和巴夏礼爵士会晤时,你根本不会说英语。”阿尔伯特一脸惊讶地说道。 “神父,我只是天父的忠实信徒。至于英语吗,则应该是天父对于我这只迷途羔羊的一点恩赐。天父作为天间三位一体的独一的真神,他慈爱的光辉洒遍整个世界。他是全能、全智、全善的,是一切有形无形之万物的创造者和保存者。天父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不仅仅是你们的,同时他也是我们的。” 前世的陈玉成由于受家庭的影响,对基督教有所了解。基督教提倡包容、进步。号召自由、民主、仁义、义气与道义。消除内心的不良欲望,对犯下的过错和自身的罪恶进行忏悔,净化心灵。这些教义对西方政治、经济、文化的进步和发展有很大的助力。同时它又教人感恩,劝人行善,对于整个社会良好风气的形成也有很大的帮助,其社会效应远非其他宗教所能比拟。当然,别有用心的外国传教势力除外。 人生来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而且这些欲望都是无止境的。在促进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的同时,这些欲望也会产生副作用。当人类的欲望无法满足时,就会形成战争、犯罪等危害。而基督教却能恰好的因势利导,引导人类向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拥有信仰,在信仰的指导下生存,对于人类意义重大。 后世的教训证明了没有信仰的可怕,所以陈玉成的打算,是支持基督教在中国的发展,促进中国良好社会秩序的形成。同时也能依靠这种关系,和西方列强搞好关系,引进西方的技术,为中国的发展形成一个良好环境。此时宗教在国与国之间的作用虽然比不上中世纪,但是宗教的认同同样有很大的作用。 “Oh,mygod。殿下,你对上帝的了解,简直可以达到了我们主教的水平,你完全有资格竞选下届的教皇。据我所知,你们的天王对于上帝的了解,也没有你了解的全面真实,而且你们的拜上帝教和我们信奉的基督教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基督教的真正教义。殿下,你真是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你让我越来越相信你是天父耶和华的学生了。”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阿尔伯特恭维道。 “谢谢你的夸奖,阿尔伯特神父。我在弥留之际,得到了天父的关爱,天父对他在东方子女的处境很是担忧,所以天父教授我一些东西以后,又送我回来,让我代他拯救撒旦统治下的苦难百姓,并把天父的福音传遍东方。但是在中国,撒旦的力量还很强大。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完成天父的嘱托,所以我需要你和你的国家的支持。”陈玉成不想和阿尔伯特探讨过多的基督教义,否则,在专职的神职人员面前,他很快就会真相毕露。所以他很快就转入了正题。 “我只是一个神职人员,凭我的能力,恐怕很难给你太多的帮助。而且我的国家正处于内战时期,万恶的奴隶主把他们的战火洒遍了整个北方,我们的首都华盛顿正处于奴隶主军队的包围之下,愚蠢的麦克莱伦根本挡不住南军的进攻。我们的国家同样处于危难之中,恐怕也很难给你有所帮助。殿下,虽然你让我信服,但是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和歉意。”阿尔伯特是一个坚决的废奴者,对于妄图保持奴隶制度的南方奴隶主保持刻骨的仇恨。 1861年4月,美国南方联盟对北方联邦不宣而战,由于北方准备不足,而且接连的战略失误,所以在战争初期,南军接连击败北军,并且兵围华盛顿,引起了华盛顿的一片恐慌。自此以后,北军主力长期被牵制在首都周围。林肯政府开始作长期战争的准备,国会授权征兵50万并加强海军建设和军工生产。 到了1862年2月,联邦军根据林肯命令发起了“蟒蛇计划”攻势,从西、北、南海陆3个方向攻打南方领土及封锁南方的海岸。到了4月底,西线由格兰特指挥攻击密西西比河沿线,取得了巨大胜利,打通了密西西比河这条南北大动脉。 但是主力在麦克莱伦的率领下,迟迟不能发动反击,贻误了战机。5月份,北军准备合击里士满,南方形势危急。南军总司令罗伯特·爱德华·李令南军将领杰克逊向华盛顿发起攻击,击败北方班克斯军,迫林肯撤回即将同麦克莱伦军会师的麦克道尔军,使北方失去攻占南方首都的良机。 在接下来的6月份的半岛战役和8月份的第二次马纳萨斯战役中,北军接连失败,南军在李将军的率领下,再次兵临华盛顿城下。由于信息传送不便,阿尔伯特所知道的消息,还停留在1861年底的战况,此时北军西线战役胜利的消息还未传到中国,阿尔伯特自然不知。 第18章 上帝的福音(下) “不,亲爱的神父,联邦只是没有联盟准备充分罢了,这才让南军占了先机,战事不利只是暂时的。我相信,联邦军在林肯总统和格兰特将军的领导下,必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场内战不会持续太久,估计到了1865年上半年,就会以北方的全面胜利而告终。”陈玉成拿出神棍的本事,凭着后世的记忆向阿尔伯特“预言”道。 “真的吗?亲爱的殿下。只是格兰特将军只是一个准将,他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联邦军都掌握在麦克莱伦那个蠢货的手中。噢,天父,请原谅我吧,我实在是对联邦军太失望了。” “放心吧,神父,你会看到这一天的。” “谢谢殿下对联邦的信任。只是不知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 “神父,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秉承天父的旨意,推倒清妖撒旦的统治,建立一个人人信仰天父真正的基督国度。可是同样信奉天父的英法等国,当然也包括贵国,对清妖的支持一直没有停止过。所以我希望你能通过教会的关系,向贵国和英法等国传达我的意图,博取他们的支持。” “殿下,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你要与你的天王还有你们的拜上帝教决裂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我能够得到一片完全属于我的国土和一支我能完全掌握的军队以后,我就可以与天朝完全决裂。”陈玉成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殿下,你也知道,英法俄包括我国都已公开表示,对贵国的内战保持中立的态度,而且不准向贵国交战双方出售任何武器。”阿尔伯特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的武器,我需要的是你能联络你在中国的各国同事,用你们手中的笔,将我的想法和我的目的通过报纸,传递给天父的信徒,让他们知道,在遥远的东方同样有着天父的信徒。当然,这些同样需要金钱的支持,我会预付一部分给你。” 说罢陈玉成拍了拍手,陈聚成带领两个参护,各托着一个漆盘走了进来。陈聚成掀开蒙在漆盘上的丝绸。顿时将阿尔伯特的眼球吸引过去。一个漆盘上立着一个惟妙惟肖的耶稣受难黄金塑像,另一个漆盘里则是一锭锭金光灿灿的金元宝。 “神父,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陈玉成指着背负十字架的耶稣雕像说道。 “噢!殿下,你真是太慷慨了。”阿尔伯特从漆盘上小心翼翼地把耶稣“请”了下来,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这些,都是预付给神父的定金。不过神父下次在领取酬金时,需要提供给我刊登的报纸作为信物。” “那是理所当然的,殿下,否则天父就会代你惩罚的。” “此外,我还有两件事情需要神父帮忙。”收买了阿尔伯特以后,陈玉成又提出自己的条件。 “但请殿下吩咐。”一脸谄笑的阿尔伯特赶忙应道。 “我手里有一批资金,约有七十万英镑,我想在贵国开设一家公司,不过为了经营的方便,需要借助你们美国人的名义,不知神父能否为我推荐一二。并且这笔钱也需要借助神父的名义送到上海,我将支付一万两白银作为报酬,不知神父认为怎么样?” 中国与欧美列强协定税则在1843年初制定的时候,和在1858年修改的时候,用以计算税率和据以缴纳关税的那种特殊银两——海关两,实际上对英镑是保持每两六先令八便士或是三两一镑的确定价值,(一英镑=20先令,1先令=12便士)。在十九世纪中后期,一万英镑就可开办一家公司。 “Oh,七十万英镑,当然可以。这笔资金将以教会奉献金的名义运送到上海。至于殿下需要的代理人,你认为我怎么样?我们亚当斯家族可是美国有名的大家族。我的曾祖约翰·亚当斯曾是美国第二任总统,我的叔祖约翰·昆西·亚当斯1825年担任美国总统,我们家族的产业更是遍布欧洲和美国。只要殿下按月支付给我报酬,我可以让我的管家为你们办理所需的事情,我在国内的产业都是他负责打理的。” “当然,每月500两白银如何?不过我们必须立下一份契约,我的公司将有我的弟弟负责打理,所有的经营都有我们负责。”一年2000英镑的收入,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们成交了,殿下。现在我们就签订契约如何?”阿尔伯特此时完全没了神父的尊严,更多的是商人的贪婪。 “第二件事就是我想选派一批少年到贵国留学,学习你们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制度。同时我认为你们的西点军校还算不错,不知你可否为我打点。所需费用从那笔资金中出。” “没关系,殿下,我们亚当斯家族在美国有很大的影响力,我可以为你办妥这件事情。只不过西点军校是贵族学校,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入的,美国人以外的外国人更难进入。不过我保证尽量安排此事。” 美国投资花费了陈玉成200余万两白银的积蓄,几乎将北路军在庐州积攒多年的圣库倒腾干净。不过这也是必须的投资,也是一笔很划算的投资。美国内战结束以后,美国的经济蓬勃发展,十九世纪后期,美国的经济已经占世界经济的23%,早期投资银行、煤炭、钢铁、石油、汽车等行业的商人,几乎都成为了百万富翁。 陈玉成自认为凭着自己的金手指,绝不会太弱于他们。目前太平军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无力发展经济。抢掠清朝官府和土豪劣绅的财物,将成为他们主要的财政来源。而且庐州四面被围,这笔钱放在圣库中毫无用途,投资美国也是陈玉成唯一的选择。 而且通过投资美国,陈玉成可以在清朝的封锁下,凭着美国人的招牌,可以从欧美等国买到所需的各种物资和技术,同时也可以成为对外贸易的主要渠道。 第19章 进退之议 “如今曾妖头的湘军主力已经将天京团团围困,天王已经诏令忠王、侍王、章王率军百万回京勤王,打退曾妖头的进攻应该没有问题。而我北路军经过安庆之战以后,精锐尽失,力量反而最为薄弱。所以曾妖头才不把我军放在眼中,仅以多隆阿部两万人围攻庐州。自安庆之战以后,多隆阿等人自以为我军已到绝境,故此他们多生骄意,轻视我军,被我军抓住机会,一举反击成功。” 送走了陈聚成他们以后,五月十日,陈玉成便再次召集诸王、主将和英王殿属官召开会议,讨论下步北路军发展方向。 “此战全赖天父庇佑,总裁英明神武,当机立断,才有此次大胜。卑职等愿唯总裁马首是瞻,听从总裁安排。”诸将官一齐答道。 这一个月内,陈玉成多次显露天父传授的各种“神技”,又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挽救危局。尤其是各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新式武器和新式战法运用,成功地在诸王、主将和官员心目中树立起了天父弟子的伟大形象,再次将已经离心离德的部下各将聚拢在一起。 毕竟就是诸如东王、西王那般的神圣,仅仅是天父附体,传达一下天父神旨,可是象总裁这样的“神技”却未曾见过,而总裁的“神技”却是实打实的。诸如总裁从天父那里借来的“神火”;能够增加枪炮射程的颗粒一样的红粉;能够快速装填发射的神奇子药;从未听说过的铁模快速铸炮法;还有那已经变成废物的洋枪,经过总裁略一改变,发射距离居然能超过火炮。再如那同样用铜制作的火炮,射程居然可以达到数里。打造的数百斤的钢炮,射程也可达到几里。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这么多的不可思议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他还是人嘛?唯有一个解释,总裁确实是得到了天父的神授。不过也由不得你不相信,现在的庐州城内,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传说着总裁的神话,百姓、兵士、乡绅、儒生,甚至还有那几千被俘的妖兵。若是你敢挑战总裁的神威,马上就会引来众怒,不管你多大的官位,除非你是总裁自己。 “庐州城下的妖兵虽然已经被我击退,但是庐州被围的局面并未改变。今西有六安李续宜部,桐城、巢县、含山、定远等府县也在敌手,庐州现在仍是一座孤城,是一块被清妖包围的死地。”陈玉成指着铺在桌上的地图,朗朗说道。 “如今我军兵力薄弱,不可能去逐个攻取周围的府县,重新打开皖省的局面。天京被围,天朝也无兵力支援皖省。所以我们必须跳出清妖的包围圈,打破清妖对我部的包围。” “不知总裁如何打算?”左丞相施文礼问道。 “寿州苗雨三(苗沛林)四月曾送来密信,愿意将手下的一百二十万大军交与本总裁,协助本总裁誓师北伐,收复中原,直逼清妖老巢,完成李、林两位丞相未达之夙愿,本总裁意如此。” “总裁,那苗沛林先随捻军造反,扩大势力。而后又投靠清妖,助袁甲三剿灭捻军。而后又投靠胜保,驱逐袁甲三。再与寿州孙家结仇以后,又投靠天朝,攻取寿州。而且他与胜保之间的联络从未中断。苗沛林脚踏两只船,纯属两面三刀一样的小人。此次他写信邀请总裁北上,恐怕他另有所谋,总裁千万不可轻信。”右丞相殷燮卿出言劝阻道。 “苗雨三独处皖北,以一己之力对抗清妖。与胜保中间有些联络,也是万不得已。不过他在我军受围之时,能够派人联系本总裁,愿意全力相助,足见苗雨三乃是值得信赖之人。而且琳天燕余安定也有消息传来,说苗雨三值得信赖。如今天国正值危难之际,皖省糜烂,唯有北伐,才能募集粮草,招募兵员,吸引妖兵北上,帮助天京解困。也唯有联络苗雨三,才能将庐州、寿州联系在一起,重新盘活庐州。” 看到施文礼、殷燮卿二人还想再劝,陈玉成内心很受安慰。可是皖南为李世忠据有,已经隔绝了与天京的联络。兼之皖省经过多年战乱,严重缺乏粮食兵源。再加上陈玉成也想远离天京,摆脱洪教主的胡乱指挥,陈玉成早已决心北上。 只是此时参会人员众多,难保没有苗沛林的奸细。即使施文礼和殷燮卿等人一片诚心,可他也无法对他们明言。为了更能迷惑苗沛霖,他也要把戏演的更真些,陈玉成接着说道:“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本总裁决议以寿州、庐州为北伐根基,联络苗雨三、张洛行、陈得才等部北伐,推翻清妖统治,完成李、林二丞相的夙愿。” “弟等愿意追随总裁北伐。”陈仕荣、陈得隆、陈学礼、向仕才、陈朝旺、陈安成、染显新等将一起请令道,不过也有一些新封诸王和主将仍然舍不得离开庐州这个经营多年的安乐窝。 “庐州作为我军根本,还需有人镇守。不知哪些弟兄愿意留守庐州?”看到如此,陈玉成也正好想将这些意志不坚定的家伙留下,镇守庐州,毕竟庐州百姓对于太平军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弟等愿意。”一时呼啦啦站起十余位,其中有佑王李远继、孝王胡升文、守王方海宗、烈王李万材等新封的诸王和手下的主将,他们手下共有将士二三万人。 “那好!本总裁任命佑王弟李远继为庐州主将,负责全城防务。其余王将为副,共守庐州。本次缴获的枪炮、钱粮本总裁也会给诸位留下一些。希望诸位弟兄能够好好训练手下将士,齐心协力防守庐州。本总裁走后,清妖必将重围庐州,望各位弟兄做好长期防守准备。若是事不可为时,为城中百姓念,诸弟可以放弃庐州,向寿州或者天京方向等地突围。”城外清妖撤退时,遗失下了大批的火器和弹药,还有从大兴集俘获的湘军工匠,这些都给他们留下,以便他们也有守城的资本。 五月初八,陈玉成率领英王殿属官以及手下五千精锐,作为前军前往寿州。陈仕荣等部的人马间隔一天的路程,依次跟进。出发前,陈玉成还将前往的消息派人通知苗沛霖,请苗沛霖在寿州共商大事。 庐州距离寿州三百余里,陈玉成的人马沿着东肥河一路前行,由于妖兵新败,部队行军期间并没有碰到什么阻拦。各村寨组织的团练,看到太平军早已经吓得遁藏起来。即使有些不开眼的盗匪,也被负责前卫的第一小队给轰的吓破了胆。 抵达寿州城下时已是五月十五日,余安定和苗沛霖的侄子苗天庆早早地开城来迎。陈玉成并未客套太多,令兵士在城外驻扎,仅率二十名刀牌手入了城。 第20章 将计就计(一) “奏王殿下哪里去了?为何未前来见我?”入了寿州,在苗沛霖给自己准备的豪华王府安顿下来以后,待了大半天,也不见苗沛霖来迎接自己。陈玉成已知苗沛霖诱执自己的计划并未改变,所以故意问道。 “回禀英王,英王在庐州取得大胜,打得清妖无处可藏。由于得知时间较晚,我叔父还未来得及准备好贺礼,目前正在下蔡忙于准备礼物,估计明日就可来见英王。”余安定刚想张嘴,就被苗天庆扯了扯衣角,抢过了话头。下蔡就是后世的凤台,苗沛霖夺取寿州以后,就把下蔡镇经营成为自己的根基所在。 “你立即派人禀报奏王,无需太多客套,本总裁希望能够明日就能够见到奏王,共同商议北伐大事。” “一定,一定。卑职这就派人通知叔王。”苗天庆如鸡叨食一般,连忙应道。 “好了,本总裁累了,你们下去吧!”二人当即施礼告退。 “总裁,提前来的弟兄们已经送来口信,说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未时时分,施文礼过来禀告道。 当日庐州会议结束以后,陈玉成留下了施文礼和殷燮卿,将自己准备诱擒苗沛霖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二人,得到了二人的大力赞同。商议以后,决定当即派出六百精锐,分批潜入寿州。一部分隐藏于英王府附近,一部分准备在入城当日夜间,袭取城门,引城外的太平军入城,一举控制寿州。 “城外的事准备的如何?” “卑职得到消息以后,当即出了城,和统天义和虔天义等人已经商议,到时大军提前做好准备,和城内的兄弟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酉时时分,苗天庆头戴蓝顶花翎一身清朝武官打扮,带领一帮清军打扮的兵丁走进大厅。向着陈玉成施一礼,说道: “英王殿下,如今朝廷大军已经将天京围得犹如铁桶一般,天国大势已去,估计已不能长久。我叔父见清朝洪福过大,现望能与英王一起共享大清洪福!” “呵呵,你叔父确实够聪明,不过也很够下贱。放着天朝的奏王不作,却去投靠清妖当奴才。不知道清妖此次又赏他几根骨头哇?”陈玉成一脸平静地站起身来,背着手问道。 “英王,识实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已经失去了皖省根基,又被洪秀全所妒,虽然你取得了庐州大捷,可是仍然不能摆脱包围。大帅对你甚是欣赏,特委派我叔父招降与你。英王何不做个明白人,投了大帅算了。” “呵呵,胜小孩(胜保)嘛,乃是本总裁手下败将,他没有资格招降本总裁。不过用不几天,本总裁就能见到他了。”陈玉成戏谑地说道。 正在这时,北门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甚是响亮。苗天庆听到枪声以后,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向门外望去。就在此时,陈玉成突然跳起,在苗天庆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扣住苗天庆的咽喉,手里的短刃已经对准了苗天庆的心口。 “苗游击身份高贵,不该以死报效清妖朝廷,我们还是躲在一旁看看热闹吧。”陈玉对着已成为手中玩物的苗天庆说道。 苗天庆在随着苗沛霖投靠胜保以后,被封为游击一职。苗天庆陡然被制,心中已是恐慌之极。很想挣扎,不过陈玉成手劲很大,又被制住要害,唯有配合地被陈玉成挟持着闪到了大厅边缘。苗天庆的亲兵正欲提刀跟进,这时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响动,大厅的屏风后涌出了数十太平军将士,人手一杆火枪,已是对准了苗天庆的亲卫。又随着头顶一阵脚步声响,二楼走廊也站满了摆好射击架势的太平军。 “开火……”太平军将士并未停顿,迅速列好阵势以后,萧志刚就下令开火。 “砰砰砰……” “砰砰砰……” 一楼和二楼的太平军同时开火,洋枪的威力在这狭窄空间中的穿透力极大,子弹轻易地撕开前面人的身体,然后余势不减,又冲入下一个人的身体,甚至有的子弹能够同时洞穿三人。交叉射击之下,全无死角。当两轮射击完毕以后,大厅中已经躺满了苗天庆亲兵的尸体。 “停止射击。”枪手们的视线受到浓烟的限制,看不清大厅内的情况。陈玉成的视界却是清晰无比,所以陈玉成不得不充当临时指挥官。 “怎么样,苗游击,本总裁的火枪队如何?若是没有看清楚,把你大门外的亲卫也喊过来试试。”陈玉成很热情地对苗天庆说道。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手下,你入城时不是只带二十个护兵吗?”苗天庆没有继续招呼大门外的亲卫,而是不解地问道。 “苗沛霖的小把戏本总裁早已经识破,本来是对付他的,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只当做演练一番吧!” 陈玉成话音未落,大门外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排枪声。不多时,王宗统天义陈安成带着一队火枪手跑了进来。 “总裁,你没事吧?” “没事。城内情况如何?城外四门可曾派人警戒。”陈玉成一脚把苗天庆跺倒在地,拍拍身上微皱的衣衫问道。 “苗沛霖的练丁比清妖的绿营兵并不强上多少,弟兄们几轮排枪过去,这些叛军都吓得尿了裤子,或逃或降。其它几门正在争夺中,我挂念着总裁,就带人过来支援,具体战况还不得知。城外各门都有马军巡逻,不会让叛军跑掉一人。” “那就好,你留下五百火枪手保卫王府就行了,赶快去指挥战斗去吧!记住余安定必须要活的。” “行,总裁你就等好吧!” 整个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清剿逃散的练丁。随着寿州城内四座军营里被团团围困练丁的陆续投降,庐州城内的战斗在子时刚过就落下了帷幕,响了半夜的枪炮声也终于停了下来。望着怀里脸色仍然苍白的吕曼青,陈玉成长出一口气。 历史终于改变了,自己没有成为苗沛霖邀功的本钱,吕曼青也没有成为胜保的私宠,寿州也成了自己的天下。而老天大哥也并未因此责罚自己,看来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并非都是一成不变的。既然可以改变,那就让自己变化的大一些吧。 第21章 将计就计(二) 余安定并没有被活捉,当他蛊惑手下的将士时,他及手下的亲信被愤怒的太平军将士当场砍杀,并将首级送到了陈安成的面前,免去了被点天灯的责罚。一直在城周巡逻的马军尽职尽责,未放走一个弃城逃跑的练丁,寿州城内发生的变故除了城中的军民以外,无人得知。 五月十六日一大早,下蔡的苗沛霖就收到了寿州侄儿苗天庆的来信,向他禀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太平天国前军主将、文衡又正总裁、英王陈玉成已于昨日夜间,在寿州被擒,同时被擒的还有英王殿的文武属官。城外的五千太平军也被苗天庆逼降。但是据投诚的太平军将领陈安成透露,庐州导王陈仕荣率领的庐州太平军主力将于今日抵达寿州。为了能将陈玉成安全地送往下蔡,苗天庆决定于今日清早,亲自率五千将士押送。届时请他率兵接应。 “哈哈,陈玉成还称有勇有谋,可是本官略施小计,他还不是自动送上门来。哈哈哈……” “恭喜大人,大人此次生擒陈玉成,恐怕这次朝廷至少能将安徽布政使的实职衔头赐予大人了。”幕僚姚有志赶忙奉承道。 “废话,以大人这次擒获陈玉成的功劳,至少安徽巡抚是跑不掉的。那李续宜寸功未得,如何继续当这个巡抚?等大人攻下庐州以后,将多隆阿等部请出安徽。到时整个安徽都属大人了。”幕僚方长华一旁驳斥道。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等封赏下来了,你们都有赏赐。”苗沛霖一看二人打起了嘴仗,赶忙调和道。 “大人,苗游击估计已经率队出发了。不知大人欲派何人、何时出城接应啊?”幕僚姚思广看了信后问道。 “不用商议了,本官这就亲率三千精锐前往接应。哦,对了,赶紧给大帅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苗沛霖迫不及待地换上大清二品官服,当下出了下蔡。下蔡距离寿州不过四十里。苗沛霖心中着急,一路催促练丁们加快行程,到了中午,已经过了八公山,这才瞧见苗天庆的大队人马。远远地就看见队伍中的几辆囚车,囚车当中一人黄衣黄巾,甚是显眼,应是陈玉成无疑。 苗沛霖心中大喜,当下顾不得缓慢的步兵,率领百十余骑亲卫,纵马向坡下驰去。到了近前,前卫的练丁纷纷停下,让开道路。 “叔父……”苗天庆欲言又止。 苗沛林下了马,两眼都盯着了囚车中的陈玉成,哪里顾得和苗天庆絮叨,略一摆手道:“好侄儿,你立下大功,叔父不会亏待于你。” 在苗沛霖及随从亲卫下了马后,他没有注意到苗天庆的前卫部队已经将让出的道路,很快就合拢起来。而他侄儿苗天庆脸上乌云翻滚的脸色也全然没有瞧见。 “英王殿下,本官前来迎接你了。”苗沛霖得意地拱拱手道。见囚车前几位练丁丝毫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接着怒斥道:“你们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还不让开,让本官和英王殿下亲热亲热。”但是这几个不长眼的“练丁”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苗沛霖,我该称你奏王殿下还是称你为苗大人呢?”囚车里的陈玉成问道。 “哈哈……英王殿下,只要我把你交到胜保大帅那里,恐怕你就要称我为巡抚大人了。哈哈哈……”苗沛霖得意地仰天大笑。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凉,赶忙止住笑声,低头一看,几柄钢刀已经架到自己的脖子了。 “大胆狗才,居然拿刀对准本官,难道不想活命了吗?”扭头看看自己的好侄儿,也被一旁的钢刀架在脖子上了,自己手下的百十亲卫亦是如此。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不成?”苗沛霖气急败坏地吼道。 “苗巡抚,他们不是造反,他们只不过为天国惩戒叛贼罢了。”囚车里的陈玉成竟然边说边走下囚车。 “你……你怎么……”苗沛霖吃惊地指着陈玉成结结巴巴地问道。 “苗巡抚莫非是问我为何让出囚车不成?可惜呀!苗巡抚苗大人,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我不让出囚车,怎么能让你进入囚车呢?你说是不是啊?”陈玉成一脸奸笑地问道。 然后,又转过头吩咐道:“你们几个也下来吧!戏已经演完了。” 听到这里,苗沛霖才知自己已经中了陈玉成的圈套。顿感浑身无力,跪倒在地上。 “哎呀!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让苗巡抚给我这个罪囚跪下了。快,把苗巡抚扶起来。”陈玉成仍是一脸坏笑地说道。 “英王殿下,我对天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都是苗天庆这个孽贼投了胜保,拿住了我的家人,逼我投靠清妖。请你就饶了我吧!我愿意将手下百二十万练丁,全都交与殿下指挥,协助殿下北伐,直捣清妖老巢。”苗沛霖痛哭流涕地哭诉道。 “噢!那么说来,都是苗天庆这个逆贼做的恶。那好,本总裁替你要回公道。杀了他。”陈玉成沉声说道。 “殿下,你不要听苗沛霖老贼胡言,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呀!我只是……”苗天庆话语未完,尸首已经落下了马。只是两眼依然怒睁,牙关紧咬,仿佛有说不完的冤屈。 苗沛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首,那是自己从小带大,视同亲子的侄儿。自己为了保命栽赃于他,却没想到陈玉成居然这么快就下了手,恐惧、懊悔、愤怒一时涌上心头。 下午申时,太平军在苗沛霖的亲自带领下,进入了下蔡城。入了城后,城中的一万团练被苗沛霖勒令放下武器,接受太平军的改编。奏王府的匾额再次挂了起来,王府所有的参护全部由太平军将士担任。 下蔡城内的所有家财,也被苗沛霖“捐献”给了圣库。苗沛霖不仅是个见风使舵的行家里手,敛财的本事却也不差。整个皖北大部分处于他的统治之下,他采取横征暴敛,截留官银,勒索乡绅,把持商路,贩卖鸦片等手段,积累了巨量的财富。仅在下蔡一地,太平军就从苗府的银窖中,起出黄金、白银、珠宝、玉石等物,价值约百万两。 第22章 将计就计(三) 寿州作为南北重要商路,所以寿州城内的商贾非富即豪。苗沛霖把持皖北商路以后,寿州几大商家联合对抗苗沛霖,只是苗沛霖手中的实力远超他们。去年苗沛霖攻占寿州后,杀为首的孙家泰一家,尽诛皮、黄、洪、吴、张诸姓。然后尽将这些人家的财产掠到下蔡,这百万财物大多是寿州富户积累数代的财产。 这还不算,占领寿州城以后,苗沛霖以编练团练为名,协迫寿、凤四乡出钱出资,为其打造枪支火炮,供养练丁。 从苗沛霖府中缴获的账册中记载,苗沛霖在淮北各地侵占了大量良田,约有五万顷。自建私仓三百余间,存有粮食近百万石。他的老巢苗家寨还存有钱财百余万两。此外,苗沛霖还征集皖北各府县的工匠,在苗家寨设立一个枪炮场,生产刀矛、鸟枪、劈山炮、奇炮等兵器,存有大量的火药及原料。 听了缴获的数目以后,陈玉成自己都惊呆了,感觉到自己有些暴发户的感觉。自己在庐州辛辛苦苦了数年,再加上大兴集的缴获,才凑了三百余万两白银。而人家苗沛霖不动声色之间,就积攒了二、三百万的家业。看来还是当强盗好啊,可以不管不顾地抢东西。既然都是匪了,陈玉成也不介意来个“黑吃黑”。 第二日陈仕荣刚到还未来得及歇息,就被陈玉成责令率兵一万,驻守苗家寨。知道了真相的陈仕荣,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是满脸喜色地“拉着”苗沛霖的心腹爱将杨清魁一起,前去接手苗家寨去了。自然,随同前去的还有典铳炮周大喜、典红粉方志海、典铅码刘二顺以及庐州兵器场的工匠。 五月十八日,退守含山的多隆阿,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旋被清廷追授为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他的死,比历史上整整提前了两年时间。 多隆阿从1853年起先后与太平军,捻军作战,大小上百仗。他率部作战,一是靠勇,每战都能亲自督阵,甚至自己带头冲锋。除勇以外,他也讲究用智谋。此外,他也很注意马步协同作战,善于利用骑兵进行奔袭,穿插。多隆阿爱兵如子,能征善战,清正廉洁,嫉恶如仇,对于违纪的旗人也丝毫不手软。是清军满人中少有的的能战之将。 五月二十日,一路追随西征江北太平军的胜保,在豫陕交界处的南阳一带接到了苗沛霖擒获陈玉成的书信,当即停止跟进,派出所部六千马军前往安徽接应。带队将官的是伊克昭盟盟长额尔齐木毕里克。 额尔齐木毕里克同时又是伊克昭盟最强大的鄂尔多斯左翼中旗的扎萨克(旗主)。鄂尔多斯左翼中旗又称郡王旗,俗称准格尔旗。咸丰九年(1859年)合肥官亭一战,胜保的骑兵被陈玉成全灭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被清廷抽调。 接到调令以后,一心想恢复祖先荣光的额尔齐木毕里克,当即辞去伊克昭盟盟长,亲率盟下三千余骑出兵中原,归属胜保指挥,领马军都统一职。 额尔齐木毕里克从河南南阳府唐河县出发,一路经泌阳、确山、新蔡,前往颖州接应。此路虽然山路较多,但是豫南的山势并不险峻,也不难走。此路一条直线,路程近了许多。并且一路有着泌河(今泌阳河)和吴寨河(今臻头河)相伴,也便于补充人马用水。 “都统大人,大帅为何不让我们从北路平原前行,却走这该死的山路。” 铜山,原名大复山,汉代名将邓通在此铸钱而得名。它以“险似华山,秀似黄山”被冠以“小武当”之称。望着一路蜿蜒的队伍,额尔齐木毕里克手下亲卫佐领巴特尔郁闷地问道。 “此事乃是绝密,知道后不要外传。”巴特尔从小就跟随额尔齐木毕里克,十分受额尔齐木毕里克信任。 “主子,这个奴才当然知道。”巴特尔人虽粗悍,但是这点事还是知道的。 “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像满人那样主子、主子的。这次随我出征的并非都是咱们伊克昭盟的马队,还有不少骁骑营和其他各部的人马,以后当着这些人的面,要喊我为都统大人。”额尔齐木毕里克低声训斥巴特尔道。巴特尔勇猛有余,就是脑子不好使。 看着巴特尔不好意思地摸着头上的金钱尾,这才压低嗓门接着说道:“苗沛霖给大帅写信,说是粤匪的英王陈玉成已被苗沛霖擒获,现在安置在下蔡。苗沛霖有心将陈玉成献给大帅,但恐庐州粤匪拼死阻截,重新救回陈玉成,所以苗沛霖请求大帅派大军接应。大帅心急如火,唯恐陈玉成走脱,所以才一次性派出这么多人马。并让我们抄近路,尽快把陈玉成带回南阳。” “奴才恭喜都统大人。都统大人此次若是成功了,恐怕也能向僧格林沁一样,封个亲王了。”巴特尔惊喜道。 “别胡说,本都统岂敢与僧王相比,人家科尔沁可不是咱们这些小部落能比的。别多说了,快催促各部,加快速度。”额尔齐木毕里克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一溜烟地驶离而去。 在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催促下,六千余马军一路栉风沐雨、跋山涉水,终于在五月二十六日下午申时到达了颖州。 咸丰十一年(1861)十二月,先期出发的西路太平军马融和部,会同捻军张乐行、苗沛霖同攻颍州府。清布政使贾臻等死守,马融和部虽以地雷轰塌城垣,终究不能攻入城内。同治元年正月,清钦差大臣胜保亲将兵来赴,安徽巡抚李续宜亦令成大吉、萧庆衍等自河南固始来援,两军相持于颍州城下。 苗沛霖复降于胜保,里应外合,大破太平军和捻军,马融和和沃王张乐行撤军颍上。苗沛霖引清师围颖上,三月二十三日,颖上陷,马融和部败走河南,沃王张乐行则自回雉河集。因胜保不喜湘军,倚重苗沛霖以牵制李续宜,将颍州、颍上等地划归苗沛霖所有。 额尔齐木毕里克率部抵达颖州时,苗沛霖还没有到达,颖州知府和颖州团练练长亲自出城迎接。将六千大军安置在城东的团练大营,当下送去了数十车酒食,千余头猪羊,犒赏慰问。同时为了让这些满蒙主子好好休息,还另派了五千练丁在旁伺候。 额尔齐木毕里克和一帮将领则被请进城内,出席颖州知府准备的接风宴。来时大帅已经安排,若是没有苗沛霖的求救,就在颖州等待既可。既然苗沛霖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那就在颖州等着好了。 额尔齐木毕里克跟随胜保的时间虽然不太长,但是也曾跟随胜保在皖北清剿过捻匪,颖州府也是常来之处,对颖州也甚是熟络。所以对于颖州知府的好意不便推辞,只是要求留守大营的副都统布日固德节制一些,不要让骑兵们喝得太多。 第23章 将计就计(四) 颖州知府还没有变,不过文武殊途,交往并不多,只是眼熟而已。只不过眼前姓黄的的这个练长却是面生的很。 “黄将军以前在那里供职啊?本官看着怎么面生的很呐!”落座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问道。 “都统大人太抬举小人了,小人可不敢称将军。”黄练长赶忙站了起来,弯着腰施礼道,一副奴颜卑气的奴才相,让额尔齐木毕里克看着很是惬意。 满清将各族划为四等,满、蒙、回、汉四个级别。汉人乃是末等,在身为蒙古王爷、二品大员的额尔齐木毕里克面前,奴才的资格都称不上。今日能坐在酒席上,纯属地主之谊。而且团练是民兵性质,没有编制,各地练长也仅仅是自己的称呼。 “小人的前任林曲风,都统大人可能知道。林兄弟因为功绩显着,已被苗大人调至跟前使用。小人原在苗家寨当差,荣幸入了苗大人的法眼,刚被苗大人调到这里当差。小人名叫黄秋生,都统大人直接称呼小人的贱名即可。” “如此说来,黄将军也是新起之秀,前途无量啊!”额尔齐木毕里克调笑道。 “不敢,不敢,都统大人过奖了。”黄秋生说到这里,腰都弯成豆芽了。 “黄将军不要客气,坐下喝酒吧!”额尔齐木毕里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眼前这个低声下气的黄秋生好感大增。 知府在一群武将面前,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喝了几杯以后,就称不胜酒力,提前告辞了。没了文人的那身酸气,剩下的这些武将喝得更加开心。额尔齐木毕里克一再提醒自己节制,可是眼前的这个黄秋生看起来酒量很大,而且很会讲些荤段子,不知不觉中就和诸将混的熟络起来。 蒙古人天生好酒,在黄秋生一众汉人面前,自是不甘示弱,众人很快就斗起酒来。不知不觉中,额尔齐木毕里克等人就喝得酩酊大醉。 “来人哪!”宿醉醒来的额尔齐木毕里克感觉浑身不舒服,眼都未睁,就叫起卫兵来。可是喊了数声,仍未见亲卫答应,这才努力挣扎着起来,可是不挣扎还好,一挣扎才感觉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来人,快来人,巴特尔,你这该死的奴才跑哪去了?”额尔齐木毕里克顿时感觉到不妙,只是脑袋晕的厉害,全身没有丝毫力气。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个粤匪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浑身的黄色装扮表明他在太平军中至少是个王爵。那一脸的威严配上那年轻的面孔,让额尔齐木毕里克很快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的的身后跟着一群粤匪打扮的将官,其中黄千秋就在其中,只是已经换上了粤匪的服装。额尔齐木毕里克看到这里,浑身一激灵,头脑已经清醒了许多,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境遇。 “你就是陈玉成?你不是被……”额尔齐木毕里克虽未与陈玉成交过手,可是陈玉成的威名在胜保军中无异于大山般的存在,压得军中将士抬不起头来。额尔齐木毕里克惊恐地问道。只是他还未说完,就被陈玉成打断了话头。 “对,我就是陈玉成,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能够站在这里,而不是苗沛霖的囚车里。是不是?”陈玉成说罢,命人将额尔齐木毕里克身上的绳索去掉。 “这么说来,苗沛霖已经投降你们,设计骗取了我们这支援兵。你将我那城外的将士怎么样了?”额尔齐木毕里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问道。 “你放心,除了几个不够配合的之外,他们都很好。” 昨夜,抵达目的地的蒙古骑兵,架起篝火,欢饮“加料”后的美酒,不多时,全营官兵个个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除了百十个还能勉强反抗的骑兵,被练丁装扮的太平军将士砍杀以后,其余的都被太平军将士一一地捆绑起来。 留守副都统布日固德也好不到那里去,喝了几碗以后,就感觉到头晕眼花,感觉势头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侍候在帐外的几个太平军当即抽出绳索,把他捆绑的结结实实。 “既然我已经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来个痛快。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绝不会向你们这些汉贼投降的。”额尔齐木毕里克决绝说道。 “成吉思汗的子孙,可怜呐,现在已经成为了清妖鞑子的炮灰了,还枉自称为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们蒙古人现在不过是清妖鞑子手里的一杆枪,他们鞭下的牛羊而已。枉有铁骑数十万,也只能被分而治之,沦为清妖屠杀百姓的马前卒而已。你们蒙古人被鞑子宣称为满蒙一家,可是他们满洲旗人个个不劳而获,衣食无忧。可是你们成吉思汗的子孙呢,夏冒酷暑,冬抗白灾,辛辛苦苦养来的牛羊,却要被捐献给清妖鞑子。一有战情,清妖鞑子的八旗军只要拱卫京都即可,而那一次不是抽调你们蒙古骑兵充当炮灰。大前年英法入侵,你们的僧格林沁率领的两万蒙古铁骑回去了几个人?清妖鞑子的京营又死伤了几许?满蒙一家亲,屁话,那只是用来蒙骗你们这些傻瓜的。” 鸦片战争以后,由于内外战乱频繁,江苏、浙江、福建、、安徽、江西等传统的税赋重地被太平天国占据或糜烂,湖北、湖南、上海等省地的赋税则要供养湘军和淮军;而山东、河南、陕西等地灾害频繁。而每年所要支出的军费年年剧增,同时还要向列强支付巨额赔款,清廷每年入不敷出。 除了更残酷地压榨各族百姓以外,清廷还把目光对准了草原上的蒙古各部。除了大量征兵筹饷以外,还摊派驼马,强令各盟各旗捐献牲畜和财物。蒙古王公在保持穷奢极欲的同时,为了维护其封建统治利益,积极响应清朝的捐献金银、驼马的号召。不顾旗下牧民的死活,按照清妖的要求大量向清廷捐献财物和驼马。 蒙古牧民在清朝和蒙古贵族的残酷压榨下,日子并不比汉人百姓好过多少。咸丰八年(1858),就在额尔齐木毕里克率军中原前夕,伊克昭盟鄂尔多斯右翼前旗贫苦牧民在巴拉吉尔(藩吉)等领导下,首先发动“独贵龙”运动,反对旗札萨克强占土地、滥征捐税、苛派差役,迫使伊克昭盟盟长与鄂尔多斯右翼前旗札萨克王公当众宣布减轻赋税。额尔齐木毕里克作为当时的当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更知道满蒙一家亲背后隐藏的真相。 第24章 将计就计(五) 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额尔齐木毕里克,陈玉成继续说道:“清妖鞑子为了保持他们的统治,对内残酷剥削压榨,对外却妥协卖国。他们视百姓如草芥,却把洋人当成他们的祖宗供养。为了讨好洋人,他们可以无所不惜。咸丰九年清妖战败,赔偿英法白银两千多万两,同时在西北,将土尔扈特蒙古部落的五十万平方公里的牧地割让给俄国。在东北,又把他们自己的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圣地割让给俄国。像这样把出卖自己祖宗都不当回事的朝廷,还有什么不敢的。他们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还不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不分是非的鹰犬,和曾国藩、李鸿章那样的走狗吗!”陈玉成越说越气,说到后来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额尔齐木毕里克颤着声音说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清妖鞑子是不会让全国各族百姓知道他们卖国的罪行的。若是全国士绅百姓知道以后,他们的江山还能稳固吗?他们的走狗鹰犬还会给他们卖命吗?但是那些历尽千辛万苦返还中国,又再次被他们的朝廷出卖的土尔扈特牧民知道;那些曾经为了清妖朝廷出生入死,却又被俄国人枪杀在江中的鄂伦春百姓知道;全国人民有一天也终究会知道。”陈玉成喘着粗气,两眼冒火,犹如一头将要出笼的猛兽。 “我今日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你投降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些为虎作伥的鹰犬,让你知道你所维护的朝廷是一个什么样的朝廷。同时也是我们为什么不当顺民而当叛贼的原因。若是你仍然执迷不悟,继续充当你的鹰犬,你就和清妖一样,是全国人民的仇敌,你的后代也将永远活在耻辱之中。不过,不管你抉择如何,我都感谢你为我们送来这么多战马。同时不管你如何去想?你必须跟随我们一起,去击败、歼灭胜保。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的族人将是我们的人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主动一些。“ 额尔齐木毕里克来时多是一人双马。缴获以后,使得缺马的太平军将士一下多了万余匹蒙古战马,可谓是北路太平军这几年来的最大收获。陈玉成说过以后,扭身离去。只余下抱头苦思的额尔齐木毕里克。 初夏的豫南,酷热的天气一点也不比盛夏时差,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大地被晒得发焦发烫,地面上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蒸笼罩住了,使人透不过气来。连天上的云彩也受不了了,悄悄地躲了起来。 穿着厚重的布甲,顶戴着避雷针一样的尖顶头盔,一身蒙古八旗兵装束的太平军将士,更是热的汗流浃背,所幸有马力的分担,才让人感觉着不是那么难耐。 与一身八旗兵装束的太平军马军相比,后面皖省练丁打扮的太平军将士也好不上不少,虽然没有不用像马军将士那样,结结实实地把自己裹起来。可是南阳距离颍州近七百里地,即使每日行程五十里,不过枪炮辎重一样也不能少。虽然粮草、火炮、红粉、铅码等辎重有牛马牵扯,可一路扛着刀枪步行而来,遭罪也是不少。 六月初十,从颍州出发的太平军将士过了铜山以后,沿着泌河一路前行,有了河流的分润,让人难受的酷热才减弱几分。望着后面囚车里的吕曼青,汗水涔涔,凌乱的青丝已经沾上了脸颊,满面的的灰尘,使得她绝美的面容逊色不少。 一路走过村镇时,那些愚昧的百姓和无知的孩童砸来的砖石瓦块,虽然有着两旁将士们的故意遮挡,可是还是有少许砸到了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更是让人心痛。 虽然同样站在囚车里的陈玉成、陈安成、施文礼、殷燮卿等人也是如此,不过作为女子的吕曼青更是让人痛怜。自从庐州以来,吕曼青就没有跟着自己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从寿州到下蔡,从下蔡再到南阳,囚车里的生涯远比闲散的日子要多得多。颠簸的土路,让站在囚车里的众人比着其他人,更是遭罪许多。虽然明知道在演戏,可是这戏为了演的逼真一些,陈玉成也只有让吕曼青他们跟着自己受罪。 “青儿,让你受苦了。”到了唐河过夜时,陈玉成和吕曼青被单独安置在县城的一个富户人家的宅院里,美其名曰便于防护。 “殿下,你不是一样辛苦吗!只要能活捉了胜保那妖贼,青儿再辛苦一些也是不怕。”洗浴过后的吕曼青容光焕发,偎依在陈玉成的怀里,让早已有了肌肤之亲的陈玉成蠢蠢欲动起来。 “总裁,额尔齐木毕里克求见。”门外的王府参护低声禀报道。 “让他进来。”陈玉成吩咐道。 “殿下,青儿先去休息去了。”吕曼青赶忙回避。 “去吧!我见了额尔齐木毕里克以后就去陪你。”陈玉成抚摸着吕曼青瓷玉一般的脸庞,低声说道。吕曼青的脸庞当下升起两朵红云,扭身离开。 自从陈玉成伤好以后,仿佛像换了个人似的,夫妻之间也协调了许多,每一次陈玉成都能让吕曼青得到极大的满足,令她欲罢不能,愈加痴迷起来。不过每每想起此事,都让她这个受到理教熏陶多年的女子,感到羞愧万分。 第25章 秉烛夜谈 “英王殿下,打搅你了。再有两日就要到南阳了,按照殿下吩咐,派往南阳送信的信使也已经出发。鄙人这些时日以来,得到殿下的教导以后,思考许多。鄙人有一些话,想跟殿下聊聊,不知是否可以。”额尔齐木毕里克这些时日憔悴了许多,应是听了陈玉成的话以后,震动不小。 但是身为满清统治的受益者,他左右为难,坐卧不安,使他萎靡不少。不过这一路上,他倒是很配合,出头露面之时,言语也很是妥当,让太平军少了不少麻烦,比着苗沛霖那厮强上许多。 “多罗郡王不必客气,有话请直说。”陈玉成道。 “鄙人这些时日静下心思认真思虑,根据殿下所言,对照实际,发现确实如此。鄙人虽然寡陋无知,见识浅薄,可是咸丰九年与英法两夷的战事,也曾有所耳闻。那一战,我蒙古勇士确实死亡惨重。我蒙古勇士无双的骑射战术,在洋夷的枪炮面前,丝毫不能施展。我想请教殿下,此事是否确切?若是果然如此,朝廷所提倡的骑射之术完全已经不合时宜,难道我们的草原上的勇士就此成了废物不成?”额尔齐木毕里克痛苦而又迷茫地问道。 “多罗郡王,我可以告诉你,不仅在咸丰九年的那场战事中,蒙古骑兵完败于洋夷步兵。而且就在前不久的庐州城下,我军我军以五千火枪兵和十余门轻炮,就将多隆阿的三千满蒙骑兵全灭。而且这五千火枪兵中,实际上仅有一千火枪兵和炮兵参战,其余的四千火枪兵基本上就没有来得及发射一颗子弹。” “真的吗?如此说来,殿下军队的战力还强于洋夷不成?那么我们蒙古勇士确实成了废物。”额尔齐木毕里克用力地扯着自己金钱尾发梢,頽搪地低下了头。 “其实,你们的骑兵还不是废物,若是在本总裁手中,骑兵还是很有大用的。只是你我目前还是敌人,我不可能将这种战术告诉你。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陈玉成像阿尔伯特那样耸了耸肩膀,其实这也是他后世的习惯。 “哦,对了,英王殿下,这才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作为蒙古人,我可以直接地告诉你,殿下,我们不可能投靠与你,因为我们的家人都在草原上。若是如此,恐怕正好给朝廷找到了的屠杀他们的借口。其实我还可以告诉殿下一个秘密,满族人对于我们,并不向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好。他们对于我们的防备,更甚于对于你们汉人的防备。” “我们蒙古本有一千二百万人。在满清长期统治之后,如今已减少至不到百万。前朝末期我们鄂热多斯部尚有12个鄂托克,大约60万部众,自清二百余年下来,而今只剩下20万口不到,还不足明朝时期的三分之一。满人利用喇嘛教以统治我们蒙古人,并于嘉庆年间正式立法禁止出家的喇嘛娶妻组织家庭,凡有兄弟八人者,七人须当喇嘛;兄弟五人者,四人须当喇嘛;仅有一人可为娶妻生子的平民,所以造成我们蒙古族人口数量逐年下降。” “计划生育?不会吧?你们又不是牛羊,为什么就不反抗呢?”陈玉成惊得的口中简直可以装下鸡蛋。 “我们各部彼此防范,相互争斗的厉害,每个部落都争着抢着和朝廷拉近关系,以便取得朝廷对于部落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团结到一起,共同对付满族人。就这样两百多年过去,各部之间的仇恨越来越大,满族人对我们的控制也越来越紧。你所说捐献的事情,也是因为如此。” “哦!郡王殿下,你不会过来就是告诉我你们不可能投降我们的理由吧?”陈玉成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心中还是有一股失落的感觉。蒙古人是天下最好的骑兵战士之一,若是有蒙古人的协助,推翻满清的统治绝对易如反掌。 “当然不是,殿下,我的话题扯的远了。是这样的,殿下,我想结束你我双方的敌对关系,我带着伊克昭盟三千的勇士回到鄂尔多斯,并对长生天发誓,终生不再与你为敌。当然,作为条件,我配合好你们,把你们带入南阳城内。同时留下一半的战马作为酬谢。不知殿下以为如何?”额尔齐木毕里克说完,期待的眼光望着陈玉成。其实无需额尔齐木毕里克安排,陈玉成已经将非鄂尔多斯部的人马全部留下,补充自安庆之战以来北路太平军马军的巨大缺口。 “不知多罗郡王殿下今后的打算?”陈玉成并未回答,反而反问道。见陈玉成并未直接否定自己的想法,又问自己今后的打算,额尔齐木毕里克欣喜地回答道: “殿下,从你口中得知土尔扈特部族的事情以后,我就打算回到草原,散尽家财,招募我们各部有血性的勇士,到西部去和罗刹人战斗,从他们手中将曾从属于我们的土尔扈特人和他们的土地夺回来。” 土尔扈特人是卫拉特人的一支,而卫拉特人其实就是瓦剌人。明代以后,卫拉特部逐渐强大起来,在也先父子的率领下,与拥有黄金家族血统的鞑靼部展开争斗,并一度控制黄金家族下的鞑靼部。达延汗以后,重新征服他们曾经的隶属——瓦剌部。不过,也有不少瓦剌人不肯臣服黄金家族的统治,向西北方向迁移,成为卫拉特四部。 “你认为可能吗?先不说清妖朝廷是否会支持你们。就说你们的骑兵能在俄国人的火枪火炮下,能够坚持多久?”陈玉成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所以我才来找殿下。以殿下的睿智,绝对可以能够给我打败罗刹人的答案。”额尔齐木毕里克满有信心地说道。 “不可能。”看到额尔齐木毕里克当即失望的眼神,陈玉成赶忙接着说道:“哦……不是我不愿意传授你们同火器部队作战的骑兵战术,而是有太多的困难。首先清妖绝对不会允许你们擅自对俄国开战的,因为他们已经被俄国人打怕了。其次是仅凭着你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打败贪得无厌的俄国人。” 说到这里,陈玉成饮了口茶,继续说道:“三是俄罗斯不是金帐汉国时的罗斯公国了,他们的国土很大,比着中国还要大两倍。他们的经济实力也远超中国。而且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你们所能比拟的。他们不仅有着和英法两夷同样的火器部队,而且有着不弱于你们并且装备更好的哥萨克骑兵。就在前几年,英法联合奥斯曼帝国和俄罗斯开战,伤亡惨重的情况下,才将俄罗斯打败。所以即使你们整个蒙古部族都能团结起来,也不是俄罗斯的对手。以他们贪婪的本性,他们绝不会轻易将吞下去的肉再吐出来。其四是以清妖懦弱的本性,即使你们能将俄罗斯打败,清妖朝廷也会命令你们撤回来,再次将土地割让给俄国的。” 陈玉成并不想打击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积极性,只是俄罗斯此时太强大了,现在根本不是时机。 “照殿下来说,我们岂不是看着罗刹人把土尔扈特人以及他们的土地完全吞下去。我们难道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吗?”额尔齐木毕里克是一个有血性的蒙古勇士,一个满脑子恢复祖先荣光的大蒙古主义者。说着说着,话语中已经充满了沮丧。 “不,我们汉人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我们没有血性,而是我们讲究做好报仇的准备。待到有足够的实力彻底打败对手时,再一举击败对方,打得直到他们倒下为止。”陈玉成说道这里,额尔齐木毕里克已经抬起头来,认真的听了起来。 “现在的中国还在懦弱的清妖统治下,他们只知道压迫国内的各族百姓,维护他们的统治。在他们的统治下,中国与洋夷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就像一头生病的野牛,会越来越虚弱起来。现在的英法俄等国就像一头头恶狼,他们今天咬下一块肉,明天喝上一口血,让中国更加虚弱。失去反抗能力的中国,会吸引更多象英法俄那样的恶狼。中国在这些恶狼的围攻下,会变的越来越不堪,会失去更多的血肉,再引来更多的恶狼,直至变成一堆白骨。” “我们怎么办?我们决不能成为这些恶狼的口中食,我们要根除中国身体上的痼疾,逐渐恢复身体,就一定要铲除清妖这个毒瘤,全国各族团结起来,奋发自强,建立起中国自己的工业体系。待到中国重新强壮起来,再打跑一头头恶狼,重新拿回我们失去的东西,并让这些恶狼付出血的代价。”陈玉成有感而发,滔滔不绝地向额尔齐木毕里克讲起了自己的理想和自己的奋斗目标。 “所以你可以选择逃避,你可以继续回到草原上做你逍遥的王爷,直到你们整个蒙古民族都变成俄国人的奴隶。” 第26章 轻取南阳 “不,我们不会成为俄国人的奴隶,即使是我们全族人都战死,我们也要和俄国人拼杀到底。我也不是在逃避什么,我只是选择另一种作战方式。听了你的话以后,我已经看到了满族人统治下的后果,所以我希望与你同盟,并且希望能取得你的支持,去抗击俄国人。至于朝廷,我们以后会设法推脱他们的调遣。”额尔齐木毕里克仍然没有放弃驱逐俄国人的念头,只是在陈玉成的劝说下,已经站在了清妖的对立面。 “多罗郡王,不听从清妖的调遣和造反有什么区别?”陈玉成有些吃惊道。在他印象当中,蒙古各部尤其是漠南蒙古诸部,在满清统治者的忽悠下,一直都是满清统治者最为坚定的支持者。 “这个就不需殿下操心了,我自有应对之策。”额尔齐木毕里克镇定地说道。 “好吧!我可以放你和你的手下回去。只是我们缺少战马,除了这次我们俘获的12000余匹战马以外,你还需提供一万二千匹战马,作为释放的赎金。我也可以与你结盟,向你传授骑兵战术。并且在我的兵器场能够开工以后,向你提供火器,不过需要你用战马或牛羊来交换。”陈玉成见到确实无法说服额尔齐木毕里克,也乐得得到一个盟友。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一万二千匹战马,不,我们不能够提供那么多的战马,要知道十匹马里面也不一定能够挑出一匹战马。况且此次俘获的6000马兵之中,我的族人只占一半,我只会负担我们族人的赎金。至于其他各部的马兵,你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算了。”额尔齐木毕里克有些愤怒地说道。 “多罗郡王殿下,若是这样的话,你只需再向我们提供6000匹战马的赎金就可。此次战马是被我们缴获的,所有权已经是我们的了。我只不过可怜你们回去的路太远,所以才给你们留下一些。你们带回去的战马是我借给你们的,是需要归还的。还有你的手下被我释放,难道就不应该付出一些代价吗?他们每个人难道还不值一匹战马吗?”牙口甚好的陈玉成趁机狮子大张口。 “可是,可是我们无法能够一下就提供六千匹战马呀。”额尔齐木毕里克理曲词穷地说道。 “我并没有让你一下提供六千匹战马。这六千匹战马你可以分两到三批归还,到时我会派人通知你归还的时间和地点的。放心,本总裁是讲理的人,不会在一年内让你们归还完毕的。”陈玉成把归还两个字说的理所当然,让淳朴的蒙古汉子认识到了汉人的狡诈。 “那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只是你用火器换驼马的价格是多少?”见识了陈玉成的狡诈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不放心地问道。 “好说,好说,我们是盟友吗!到时商量也不迟。” “可是……”额尔齐木毕里克还想心里有些底,不甘说道,只是还没开口,就被陈玉成打住了。 “好了,多罗郡王殿下,我坐了一天的囚车了,请你可怜可怜我吧!”说着陈玉成就端起了茶杯,额尔齐木毕里克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只得走人。 宋景诗,山东堂邑(今聊城西)人。捻军进入山东时,参加白莲教起义,因其属坎卦,旗为黑色,故称黑旗军;屡次击败清钦差大臣胜保,声威大震;因被清军所围,遂降胜保,编为靖东营,并被胜保举为五品顶戴蓝翎、都司衔花翎、参将等职。 同治元年年初,随胜保南下安徽围剿捻军,屡次有意败北。后哗变拔营未成。被清政府革去参将职务,仍领靖东营。此次跟随胜保追剿太平西路军,驻扎在南阳。宋景诗投靠胜保以后,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历史上在胜保被清廷勒令自裁以后,率部回到山东,再次举义,配合其他捻军,一举击毙了僧格林沁。 对宋景诗很是了解的陈玉成,在到达唐河的当天,就派出密使,联络南阳城内的宋景诗。正为陈玉成被执一事苦闷的宋景诗,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心中大喜,当下就同意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胜保的其他各部。但是宋景诗感念胜保的知遇之恩,希望能够放胜保一条生路。对于胜保这个手下败将,陈玉成并未放在心上,留下他的性命,也省得清廷再选派他人,当下点头同意。 六月十三日,早已接到消息的胜保早早地登上淯阳门,派出迎接的官员已经远出十里等候。千里镜中,额尔齐木毕里克的马军分列两旁,苗沛霖的练丁们走在中央,看护着最中间的十余辆高大的囚车,最前方的囚车里面,一个全身金黄服饰打扮应是陈玉成无疑。 看着陈玉成邋里邋遢,萎靡不振的样子,全无了以前的风采。胜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个贼朝第一武将,是他心中多年的梦魇。每次和他对阵,自己从来就没有取胜过。因为此,自己在西宫太后心中的位置急剧下降。自己在辛酉政变中所取得功劳,也因此黯淡了许多。 叶赫那拉·杏贞那个忘恩负义的娘们,屡次下诏申斥自己,言辞之间甚是严厉。现在好了,自己的杀神已经就擒,自己心中的那道阴影也随之消散。贼朝的第一王爷已经落入了自己手中,江北平定自己更居首功,在西宫太后和六王爷面前也就有了居功的资本,自己这个加衔尚书估计也有可能变成实职了。 “大帅,押送贼首陈玉成的大军离城还有二里,额尔齐木毕里克都统大人派人请示大帅,是将贼首陈玉成等人直接押入城中,还是暂先送往军营关押。”一个亲将跑过来请示道。 “废话,当然直接押入城内,本帅今日就要审理陈玉成。着额尔齐木毕里克率帐下将官并全部马军入城,苗沛霖部暂先安置在城西大营歇息,苗沛霖率帐下将官入城既可。”胜保吩咐道。 “喳。”亲将听令而去。胜保沉吟一阵又吩咐道: “来人,立即在本帅中军帐前摆威武阵,旗帜枪炮排列严整。并号令全军,凡带兵营官一律中军帐前站班,耀我大清军威。” “喳!” “大帅身份贵重,不宜在城门迎接,还请大帅回中军帐等候。而且既然今日审讯陈玉成,卑职以为大帅还是将陛下恩赐的黄马褂穿上,一者显示陛下对大帅之恩宠,二者可增加大帅之声威。”一个幕僚在旁建议道。 “这个自然,本帅本来就没打算迎接。只不过有些不安心,才到城头观看。既然一切顺利,那就回中军帐准备。” 胜保这厢刚回到中军帐准备妥当,正满怀激动等着额尔齐木毕里克将陈玉成押过来。就听到南城门处马蹄轰鸣,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这个额尔齐木毕里克进城就进城算了,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干啥,这些蒙古人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胜保嘟囔道。 “是啊!大帅,额尔齐木毕里克平时自恃身份,从不把大帅放在眼里。这事过后,大帅也该在陛下面前弹劾他一番了。” 额尔齐木毕里克平日对胜保帐下的幕僚们从来不加声色,甚是严厉。这些幕僚对他自然没有好感。 “是啊!大帅,额尔齐木毕里克确实……” “报,大帅。额尔齐木毕里克叛变了,他手下的都是粤匪。他们已经杀入了城内。”幕僚们话还未说完,一个亲将就慌里慌张跑了进来禀告道。 “什么?那苗沛霖呢?”胜保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浇了一身,可是胜保却丝毫没有察觉。 “苗沛霖手下也不听使唤,跟着粤匪杀入城了,定然已经降了粤匪。” “宋景诗呢?快叫宋景诗关闭城门,剿灭入城的贼军。”胜保气急败坏地嚷道。 “大帅,宋景诗也叛变了。是他放我过来禀报大帅,说是他感念大帅恩德,让大帅赶紧从北门出城逃生,他已经令北门守将放行。快,大帅,快逃吧!”亲将刚把话说完,胜保就感到心中一悸,头脑翁的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亲将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扛起胜保出了中军帐,令帐外的亲兵们当即上马跟随,一路护卫着胜保向北门驰去。 第27章 颠覆认知 南阳又称宛,位于中国最东端的大型盆地南阳盆地之中,头枕伏牛,足蹬江汉,东依桐柏,西扼秦岭。是豫、鄂、陕的交通要道。 清朝时期,为了便于控制大片的南方疆土,清朝政府曾大力辟建驿道,整饬驿站。北京通往云南贵州的驿道干线即从南阳经过,设在城东的宛城驿站是中途一个重要的传递站。 驿道的开辟,使南阳的经济得以恢复,地方工商业及农业生产也开始变得活跃。由于陆路的畅通,与驿站近在咫尺的白河码头成为水陆交通的连接点,当时,南阳形成了南船北马的交通格局。千帆百舸的货物在这里装卸,四方客商在这里贸易,使沉寂多年的南阳城又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由于南阳的特殊地理位置,南阳还是防范太平军和捻军的重要城市,清廷一直在此驻有重兵并储有大量的战争物资。当城中的战事结束以后,陈玉成当即令施文礼派出官员清点,仅是清点就花费了两天时间。 南阳一战,共击毙妖兵两千余人,俘虏三千人,宋景诗部五千余人反正。太平军死伤百余人,多为不太熟练的马军将士。缴获粮草八十万担;金银百余万两;牛马六千余匹;火枪六千余杆,有火绳枪、燧发枪,以遂发枪为主,不过还有二百余杆击发枪;火炮有红夷大炮、子母炮、奇炮、冲天炮三百余门;红粉和铅码无数。 南阳的收获,让陈玉成的本已因为查抄苗沛霖以后略微鼓起的腰包更加丰腴起来。不过还不止这些,最让陈玉成高兴地是,南阳城内居然有一个官办的兵器坊,其规模比苗沛霖在苗家寨的兵器坊大得多了。 南阳从战国时期就是重要的冶铁中心,尤其是南阳府下辖的舞阳盛产优质铁石,是南阳兵器作坊的主要来源。 看着胜保赠送的大大小小的火炮,让后世对清代火器不太了解的陈玉成犯了迷糊。在他的脑海中,他一直认为清妖崇尚骑射,根本不重视火器的发展。清代重视火器的发展,应该是在太平天国运动以后洋务运动的事。后世的电影、电视上播放的无论是两次鸦片战争,还是镇压太平天国、捻军的片子,清朝的军队大多还是保留在冷兵器时代,哪有这么多火器? 不过经过一直随同在身旁的宋景诗介绍,陈玉成才知道自己对清朝火器的认识还是太肤浅,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 清妖对火器特别着迷早有传统。早在后金时代,野猪皮努尔哈赤受阻宁远城下后,清朝就对火炮的使用就有了强烈兴趣,对火炮接受使用的积极性高的惊人,甚至远超明朝对火炮技术的重视程度。 1630年鞑子们在海边捡到一门红衣大炮,佟养性帮助清朝制作了第一批40门“天佑助威大将军”。这批红衣大炮不但有瞄准装置,炮口高低可调,而且有炮架,移动方便,可称中国最早的自行火炮。 之后辽东三矿徒降了鞑子,这三人辖下可都是明朝最为精锐的火器部队,特别是受过葡萄牙人的培训,懂得使用红衣大炮的炮兵,给黄台吉又送去了一个巨大的礼包,使得清朝火炮的发展和使用技术提前了几十年,超越大明而后来者居上。 在清朝入关后,由于有了当时东亚最为强大的火器——红衣大炮,所以攻城掠地、横扫南明如儿戏。顺治时期,清军灭南明收新疆,因此火炮技术继续发展,此时期清朝的火炮装备数量有增无减。 康熙时期初期太平了一段时间,清朝的火炮制造生产速度放缓,但随着三藩叛乱,清朝战事再起,火炮生产数量再度大增,清朝灭三藩,平噶尔丹的过程中,西藏、青海由于地形限制,需要轻炮;而驱逐沙俄,灭郑氏则是需要重炮。此一时期清朝的火炮种类迅速增多,在重炮方面,制出了当时最好的铸造火炮“武成永固大将军”,轻炮则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只是到了康熙后期,清朝由于内外压力威胁较小,基本没有重型红衣大炮的需求,所以重型红衣大炮的生产变的非常少。但轻炮的开发生产却异常兴盛。清代轻炮发展兴盛,是因为自康熙时期北边驱逐沙俄,东南平了郑氏,周围已无敌手,重炮需求不大。而对付南方零星邪教作乱以及土司割据,也用不了重型红衣大炮,而是轻炮最好用。 加上康熙之后国内形势相对稳定,清军久不作战,疏于训练,贪图享乐,哪里还愿意操练劳苦的弓马骑射和刀枪肉搏,所以都是希望装备训练火铳。当时的火铳训练比射箭简单的多。装上药啪的一响,把个铁丸打出去就可以了,又轻松又好玩,是个人都可以完成。而射箭那真要累死人,不用上百把斤力气根本就拉不了硬弓,刀矛训练杀杀杀的那也绝对是苦活。 所以清朝从这时起,火器的装备率越来越高,至于弓马骑射刀矛肉搏则逐渐荒废,过渡到了主要用火器作战时代,大量的鸟枪与轻炮取代了弓箭长矛。 只是清朝作为夷族征服者,他们始终都只是把自己看做是中原的征服者,从来没有没有把自己当做主人看待,也从来没有把汉人当做自己人,对汉人的防范意识更是刻到骨子里。 满人不过百万,汉人可是数万万。汉人的数量始终是鞑子的数百倍,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所以从康熙这个自称为“十全老人”的老鞑子开始,大炮作为战略武器,绝对得握在鞑子自己的手里。当时慢的出奇,故障率极高的火绳枪却是汉人的绿营兵可以普遍装备的。 汉人兵丁握在手里的武器越先进,他们满人的统治就越危险。所以鞑子窃取华夏之后,别说红衣大炮,弗朗机炮都不让绿营使用,就只准绿营用什么子母炮、劈山炮、奇炮这类几十、百来斤的小炮。 当年康熙在雅克萨对俄罗斯,在西北对噶尔丹,都让鞑子们吃足了燧发枪的苦头,对燧发枪可谓是有刻骨的仇恨。就因为知道这火枪的厉害,才要坚决遏制它的发展。 火绳枪早就广为应用,满清立国之后要再禁用,很不现实。幸好这东西,只勉强凑合能用,镇压没有火器的作乱草民足够。 燧发枪就不一样了,它可是古代军队和近代军队的分界线,由它而起,再加上刺刀的话,就是全面的军事变革。鞑子多半是看不到这点,但他们能看到,如果放纵火枪发展,就会面临一个非常恐怖的现实,那就是一枪在手,人人皆可为兵…… 第28章 心有余悸 清初嘉庆之前的这几个鞑子皇帝对此都有很清醒的认识,不过这个认识,相对于鞑子们来说也非常准确。除了从文化上愚昧汉人之外,在军事上他们也很下了功夫。为了从根子上禁绝这种威胁,鞑子朝廷在咸丰之前,连八旗兵的火器营也没用上燧发枪。 舆论和军制自然也得配合这个政策,宣扬骑射是勇士的象征,火枪也只有懦夫才使用。同时大力推广理学思想,利用科学技术乃是“奇淫技巧”的理论,让汉族的知识分子不屑于科学技术的创新,打压汉人中的打压精于火枪技术的人才,遏制汉人对火器技术的发展,使得本来与西欧发展同步的中华火器技术远远地落后于西夷。 就如康熙朝的最为精通火器的发明家戴梓,历尽艰辛研发出“连珠铳”,康熙老鞑子不仅不予生产装备,反而将戴梓流放到宁古塔。又如发明“铁模铸炮法”的龚振麟,在1841年就已经发明出铁模铸炮法,可也仅仅用于他所在的浙江部分地区。至于他向清廷进献的铁模铸炮法工艺,却被清廷束之高阁,并未推广。 他们这种心照不宣的做法很成功,这种方法不仅愚昧了汉人,同时也愚昧了他们的后代。乾隆以后的几位鞑子皇帝从小就被汉人师傅们如此教导,自然是认为理所当然,对于火器更是不屑一顾。 直到鸦片战争以后,被洋人打疼的鞑子才认识到火器还是很厉害的,所以才开始着手制造火器。只不过此时重型火炮的技术大多已经失传,他们只有走入拼命地加厚膛壁加大用药量以延长射程的误区。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虎门要塞的大炮重八千斤,射程却不及英舰舰炮,这些炮看似威武,实际上射程还不如明朝仿制的那些红夷大炮。 遂发枪从鸦片战争以后,也开始重新制造,只不过是仅装备于八旗兵的火器营。枪管的膛线技术引进过来,只不过是人力膛床,而且由于钢铁质量不过关,造出来的线膛枪还不如滑膛枪的射程,所以很快就放弃了。而且此时列强们所用的击发枪也购置了千余杆,不过仅仅是装备禁军八旗中的部分火器营。 此次胜保出征,慈禧以及奕欣对胜保都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除了将败保两字改为胜保外,还从火器营中选拔了千人交给了胜保,却不料被胜保这次一下给败光了。这也是此次陈玉成能够缴获这么多的红衣大炮、遂发枪以及击发枪的原因。 “总裁,你以前主要对付的多是绿营、湘军或者团练,他们中间装备最好的湘军,使用最多的也就是劈山炮和火绳枪,所以总裁才会以为清妖的武器不过如此。而……”宋景诗解说完后,讲出了缘由。不过话未说完,就被陈玉成接过了话头。 “而胜保带领的大部分是八旗兵,所以他们的装备也要比着绿营、湘军或者团练们好的多。宋兄弟,这次要不是你,恐怕太平军就要吃大亏了。” 看着城头上架设的足有五六门的三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陈玉成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三四千斤重的红衣大炮,射程足有三四里。虽是实心弹,可若是太平军强攻,对于密集的攻城队伍,那将是一场灾难。 “其实也不尽然,八旗兵虽然比着绿营、团练装备精良,但是他们大多是只懂得吃喝玩乐,吸食鸦片,根本就没有好好训练过,而且个个胆小如鼠。若是冒着几轮伤亡,你还没有冲到面前,他们就吓得溃不成军了,比着绿营还不如。” 宋景诗与胜保带领下的八旗兵交过手,当然了解八旗兵的底细。这些八旗兵打仗的时候,大多是躲在后面,若是失败了,比着谁跑的都快。这也是胜保屡战屡败的主要原因。 “不过也并非都是如此,多隆阿麾下的八旗兵还是很能打的,只是已经成为了过去。”陈玉成对自己的老对手多隆阿还是相当尊重的,感叹答道。 “那是总裁用兵如神,所以才能将多隆阿的骑兵打得尽没。”宋景诗奉承道。 “宋兄弟,千万不要这么说。本总裁之所以能够尽灭多隆阿的骑兵,其实还是仗着火器的厉害。战争中人的素质虽然很重要,但是兵器的威力也是不可小觑。僧格林沁的两万蒙古骑兵都很勇敢,可是面对火力强大的英夷和法夷,还是落个惨败。”陈玉成感叹道。 “总裁教育的是。不知这些火炮、火枪如何处理?”宋景诗眼馋地望着这些火枪。 “燧发枪、火绳枪都配给你部,击发枪留下供兵器坊研究仿制。不过火枪要集中使用,火枪作战的方法我会派些经验丰富的将官去训练你部,到时宋兄弟做好配合即可。” “卑职谢过总裁。”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不过,宋兄弟,既然宋兄弟所部愿意加入太平军,部队的纪律也要多加强些呀!”宋景诗的部队是捻军出身,投降胜保以后,部队纪律虽有些加强,不过与太平军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请总裁放心,卑职所部必然按照太平军军令执行。卑职还恳请总裁委派监军,督促我部军纪。” 宋景诗生性正直,嫉恶如仇,只是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实在抹不开面子。太平军军纪森严,所以太平军的军纪前期甚好。到了后期,由于常与捻军等义军联合作战,军纪才逐渐变得散乱、恶劣起来。这是陈玉成不能容忍的,所以陈玉成才提前提醒宋景诗。 打下南阳以后,陈玉成并未在南阳呆的太久,因为同在南阳盆地的襄阳坚城就在他的身后,让他如哽在喉,无心他事。 襄阳位于南阳盆地的南部,西、南是荆山,东部是桐柏山脉,连接鄂陕的水路通道——汉水,从其城下流过注入长江。是江南通往西北水陆通道的中心城市,也是西南诸省通向中原的重要水陆码头,素有七省通衢的美誉。 唯有控制了襄阳,南阳才能万无一失,南阳盆地才算完整握在手中。控制了襄阳,就可北上汉中、关中,南下江汉、楚湘,随时威胁长江中游的重要城市汉阳和武昌(今鄂州)。控制了襄阳,日后夺取陕西以后,就可以以襄阳、南阳为门户,进可攻退可守。 第29章 襄阳坚城 襄阳作为华中要地,汉水穿城而过,分出南北两岸的襄阳和樊城,隔汉水相望,两城在历史上都曾是军事与商业重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城池高大坚固,护城河又宽又深,素有铁打的襄阳、华夏第一城池、兵家必争之地的称号。 襄阳如今有襄阳府团练把守,练总单易谦乃是创办襄阳团练的当朝左都御史单懋谦幼弟。与单懋谦不同,单易谦自幼习武,好兵事,咸丰六年单懋谦回京以后,将襄阳府练总一职交卸与他。 虽然襄阳城不易攻取,素有中华第一坚城之说。不过对于陈玉成来讲,要想经营川陕西部诸省,在南阳盆地站稳跟脚,就必须攻占襄阳。况且襄阳城高墙坚对于冷兵器时代的部队是道不可逾越的坎,不过对于已经拥有红衣大炮和米尼枪的江北太平军来讲,绝不会无法跨越。 六月十六日,陈玉成令舞阳的马融和分兵平定南阳府各县;令从王陈得隆部攻略汝宁府,打通南阳与皖省之间的通道,将河南南部与安徽连成一体;以宋景诗为南阳城主将,驻守南阳,训练兵士;陈玉成则亲率攻取南阳的原班人马,南下攻取襄阳。 大军分为水陆两路,西路由陈玉成的中队中万余人,全部改为枪骑兵走陆路。提前两日出发,经邓县、光化、谷城,从汉水最窄处的牛首市渡过汉水,从西面逼近襄阳;陈安成和唐正才两部万余人,则乘坐征集而来的数百艘大小船只,护卫着火炮、粮草、辎重,沿白河而下,攻取新野后,直取樊城,从东、北两面夹击襄阳。 从南阳到光化,一马平川,沿着清妖修建的驿道,陈玉成部不到两天时间就到了邓县。邓县县令听到太平军攻占南阳的消息以后,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弃城逃亡的准备。得知太平军杀向邓县的消息以后,在还没有看到太平军的影子时,就卷着搜刮来的金银细软向南逃窜,守城的团练也是跟着一哄而散,太平军兵不血刃进了邓县。 陈玉成部在邓县歇息休整了一夜以后,留下五百太平军以及原来的千余团练防守邓县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再次杀向光化。光化距离邓县和邓县到南阳的路程基本差不多,都是五十余里。 六月二十日,太平军兵临光化县城,一阵排枪过去,正在城头指挥作战的县令当场被击毙。防守的练丁们也死伤了数十个,一个个吓得逃离城墙,再无防守之心,在练总的指挥下,打开城门举城投降。 陈玉成当下任命练总为光化知县,将其手下千余练丁编为两个小队,留下一千太平军,任命第六小队小队帅秦家兴为城守,并以一部前出左旗营(今丹江口市)防备勋阳方向的清军。这厢太平军还未渡江,谷城的县令已经送来了降表,陈玉成表彰一番以后,仍以其为县令,为太平军镇守谷城。 牛首市地处襄阳西北,紧靠汉水北岸。距离襄阳不过三十余里,自古以来就是水旱码头,交通要塞。从其名称就可以得知,牛首市是周围的一个稍大的集镇。 单易谦得知南阳陷落以后,知道太平军下步定要攻打襄阳,所以他令襄阳府下属各县严格防备,同时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北方,将斥候撒布唐白河一线,对于襄阳的西北上游方向,防范的却没有那么严密。 直到得知光化、谷城陷落的消息后,才急令将上游沿岸渡船、渔船都收缴一空。陈玉成所部到达牛首市时,清妖派人收缴船只的练丁刚刚离去,牛首集已是无船可用。陈玉成急令各下属各部,沿岸搜索船只,打造木筏,同时派人到谷城、光化一带收集渡船。 咸丰六年(1856)农历八月二十八日,白莲教异名支派灯花教在竹条铺竖旗举事。起义军头戴红巾,故称红巾军。起义时,以高二先为都督,冯三典为将军,范正昌为元帅,拥立朱中立为王。起义军在竹条铺街头贴有布告,明确宣布起义的宗旨是“推翻满清”、“打富济贫”。 红巾军由竹条铺进至龙王集,继又攻占白家集、马家集,形成一块“白龙马”根据地。后又攻打襄阳,失败后, 冯三典率领起义军转战襄阳、光化、均州、房县、竹山等州县,一直坚持到了咸丰七年,才被单易谦联合勋阳府平息掉。尽杀起义的灯花教众以后,单易谦还不善罢甘休,在竹条铺、马家集、龙王集等地大开杀戒,抽三杀一,屠杀无辜村民,杀得汉水尽红,鱼蟹目赤,襄北百姓称之为“蛇蝎练总”。 六月二十日,陈安成率部抵达樊城,当即三面围攻,架起十余门红衣大炮和数十门劈山炮、冲天炮,猛攻定中门。樊城与襄阳不同,樊城乃是汉水沿岸的商业重镇,城墙多用三合土筑成,防守兵力也不过两千余人。在炮火的打击下,守军并未坚持太长时间。 六月二十一日,定中门被击破,太平军一拥而入,占据了了樊城小镇。两千余守军一半被俘,另一半烧毁浮桥以后进入襄阳。陈安成当下将火炮分为两组,一组分布置在火星观叽头石堤,猛轰一江之隔的夫人城;另一组架设到襄阳城东部的鱼梁洲之上,封锁汉水,防止汉水下游的援军前来支援。同时也把襄阳府的水师牢牢地封锁在襄阳码头,防止其外逃。 二十二日,就在陈安成部完成对襄阳的东北两面封锁以后,谷城、光化的船只也开到竹条铺,在附近村民的协助下,很快就架好了浮桥,渡过了汉水。与单易谦有血海深仇的竹条铺附近的村民,也纷纷跟随部队来到了襄阳城下,待太平军攻破襄阳,亲手剐了单易谦。 襄阳城始筑于汉,唐宋年间改为砖城,增设垛堞,新建城楼。明洪武年间重筑,并在城的东北角新添一段城墙,取名新城。全城周长7322米,原有6座城门,分曰:阳春、西城、临汉、拱宸、震华。每座城门外又有瓮城也叫屯兵城。 城四隅设有角台,沿线分设敌台和烽火台,城垣上设置垛堞4000多个。城墙最低处7米,最高处11米。清时的襄阳城,建筑较为完整,六门城楼高耸,四方角楼稳峙,王粲楼,狮子楼,奎星楼点缀十里城郭,金瓦琉璃,高墙飞檐,煞是壮观,整个城池都和谐地融为一体,给人以古朴典雅的感受。 襄阳城北、东、南由滔滔汉水环绕,西靠羊祜山、凤凰山诸峰。城墙始筑于汉,后经历代整修,现基本完好,墙体高约10米,厚1.3~1.5米,周长7.4公里, 据山临水,蔚为壮观,明人李言恭诗赞:“楼阁依山出,城高逼太空” 。城下环以护城河,平均宽度180米,最宽处250米,整个襄阳城布局严谨,形势险要,自古誉为“铁打的襄阳”。 第30章 指西打东 襄阳西高东低,护城河由夫人城处引入,环绕城一周后,从东北注入汉水。所以陈玉成攻取襄阳的计划也很简单,那就是堵住护城河的河源,然后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攻下襄阳。 具体的攻取办法,那还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至于能不能攻的下,陈玉成可是没有一点把握。既然历史将自己推上了这个舞台,大不了做一下过客罢了,正像吴敬梓先生所说的那样:“事事我曾努力,成败不必在我。” 这一点竹条铺的乡亲们的热情可以利用一下。当陈玉成给他们讲一下这个任务时,说是愿意以钱粮来补贴乡亲们的辛劳时,却不料被竹条铺的乡绅代表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殿下,我们只愿意看到单易谦的人头就可以了。别的无所他求,只希望能够在我们这一代看到仇人被处决就可以了,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去见自己地下的父老兄弟。”看着这些穿的破破烂烂的穷苦兄弟,听着他们朴实的话语,让本来还有些游戏意识的陈玉成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命令对岸炮组停止炮击,封锁江面。第一小队、第二小队上前向城头射击,压制敌人炮火,务必不能让一个百姓受到伤害。” 五百米的射程绝对可以压制城头的炮火,不过只要舍得定装子弹的消耗。不过为了给乡亲们一个交代,陈玉成什么都舍出去了,何况西南护城河的宽度不过也就250米,站在护城河边射击,可以说是120%的安全。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下洋枪队的洋枪手们可是放飞了心情,自由射击。不过却害苦了守在城头上的练丁们,第一次没有放在心上,一下被对方放倒了百十个。第二轮就乖了许多,对方只要抬起枪杆,赶紧把头隐在城垛下面。不过没有听到对方枪响,有的沉不住气,探出头来看,却被十几杆火铳给轰的爆了头。比得刚才对岸的炮击还要厉害。 费一天的功夫,护城河的入口总算被堵住了。即使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防护的再周密,填壕的百姓还是被守军射死射伤了百余位。封堵以后,护城河的水位逐渐下降,直至露出了河底。不过天色也黑了,太平军并不匆忙,劝退了襄北的百姓以后。这才开始扎起营寨休息。 羊枯山,距离襄阳城不过三四百米,元宋襄阳之战时,一举成名的襄阳炮应该是在此发射,因为羊枯山就位于襄阳城的西南角。本来单易谦还在凤凰山和羊枯山各驻有一个营的兵士把守,不过襄阳护城河的源头被堵以后,他们已经没有了在此把守的必要。 第二日,太平军占领了羊枯山,敲起了进攻的锣鼓,时不时地放起了排枪。多少熟悉太平军战法的单易谦很快就猜测到了太平军的意图。当傍晚的夕阳落山的时候,河北岸的太平军渡河来到了南岸。以千人防守城东南要道时,单易谦知道太平军就要收网了。可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这些粤匪凭什么收网呢? 第四日,城西的太平军照样如此,锣鼓不息,排枪不停,不过城东的红衣大炮从昨日起也加入进来,也开始向东城发起了炮击。 “就在这里挖,哼哼,他娘的粤匪还玩老把戏,当你小爷不知道不成。”单易谦在城西南角安排道,因为他已经从千里镜中发觉到羊枯山的北面背面植被的变化。当天下午,果然挖好的壕沟有了动静。 “放柴草,撒硫磺,粤匪一露面,就放火猛烧,烧死这帮狗娘养的。” 单易谦对着壕沟里的练丁们吩咐道。渐渐地,壕沟里面的土有了动静,簌簌的碎土直向下落。 “里面的人出来,其他人做好准备,鼓风手做好准备。”单易谦欣喜地吩咐道。 这两日,他从羊枯山对面的动静中发现,粤匪肯定又在玩地雷炸城的游戏,所以城脚处挖出了一道壕沟,就等粤匪露面。 “总爷,已经听到了对面粤匪的挖掘声,要不要弟兄们帮他们一把。”单易谦手下一个小头目谄媚道。 “不,本军门喜欢看到他们绝望的样子。”单易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缀满红樱的顶子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现在自己也是从五品了,只要这次能够重创粤匪,凭着自己拯救大清国运于危难,凭着大哥在朝中的关系,估计也得多少封个提督当当。 果然不出单易谦所料,粤匪果然是准备埋设火药炸城,只是在他们挖开壕沟的那一瞬间的绝望,让单易谦看得心中甚是冰爽之极。 “放火,鼓风。”当洞口刚刚挖开时,单易谦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早已等候多时的练丁们纷纷丢下手中的火把。火苗轰的一下燃起,鼓风手们拼命地鼓起了气囊。听着洞中粤匪们的嚎叫,闻着空气中那烤焦的人肉味,单易谦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竹条铺的那场大火,人肉的香味比这浓的多了。 “住手,你们这群混蛋,里面是我的大哥。”一边的刘四突然发出一声惨嚎。 “刘四,你的大哥什么时候变成粤匪了?”一旁的练丁笑话道。 “刘四,你大哥不是在樊城被粤匪俘虏了吗?”另一个同乡亲切地问道。 “别太多废话,使劲鼓风,熏死这些粤匪。”单易谦吩咐道。 “五少爷,别鼓了,我听的清清楚楚,那确实是我大哥呀!”刘四跪在地上哭求道。 “背弃朝廷,视同叛贼,烧。”单易谦一脚把刘四跺倒在地上,命令道。 当天晚上,襄阳知府大摆宴席,庆贺单易谦大破粤匪。酒兴正酣之际,只听得东面一声巨响,震的房顶灰尘簌簌地下落。 “地龙翻身了,快跑啊!”知府首先清醒过来,大声喊道。已在半醒半醉之间的官员们纷纷摇摇晃晃地跟随着知府向房外逃窜。 “都停下,不准动。”单易谦大吼一声。襄阳府单家的声威可不是盖的,就连正在外逃的知府都停了下来。随着声音的平息,众人很快就听到阵阵的喊杀声,只不过这种喊杀声里面有些广西的口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单易谦喃喃的道。 …… “世间之事,没有什么不可能之事,只不过你没有认真去想罢了。”西门外,汉水南岸。陈玉成对着已经绑在木柱上准备接受剐刑的单易谦不屑地说道。 “东城外,我一直在观察,除了你们在鱼梁洲的火炮以外,根本没有见你们的士兵,也没有见你们挖出来的土堆。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单易谦犹在挣扎着问道。 “这就是伪装,伪装的事情跟你很难说的懂。我的兵士都躲在伪装好的壕沟里。” “那么……挖出来的土呢?你们不可能吃了吧?”单易谦不服地叫道。 “笨蛋,壕沟离汉水那么近,你说土都跑哪里去了?”一旁的陈安成鄙视道。 “啊,我明白了,你们把挖出来的土丢在汉水里面去了。哈哈哈……我确实该死,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 “是啊!你确实该死。像你这样屠杀同胞的汉奸,不论杀多少都不为过。” 第31章 胜保的辩护 “胜保,你让哀家如何说你好呢?你屡战屡败不说,现在被你依为干城的苗沛霖、宋景诗又相继反叛,就连额尔齐木毕里克也投降了陈玉成。现在豫南、皖北连成一片,江北粤匪之势更甚以前。淮北局势糜烂如此,都是你作战不力造成的。你又让哀家如何保你?”慈禧看着跪在面前的胜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从南阳脱身以后,因为南阳盆地的北方出口叶县和舞阳,已被太平军马融和部占领,所以胜保并没有向东北方向逃窜,而是一直向北从南召翻过过了百重山,到了汝州。收拢一下跟着逃出来的人马,跟随自己出征的一万八旗子弟十不余一,不到千人。 胜保自知此次南阳大败之事,绝对无法向朝廷瞒报,唯有回京向两位太后请罪。可是南阳重镇如此轻易丢失,手下的三万大兵也只剩下了不到千人,如此惨败,回到京中绝对是死路一条。 过了开封以后,胜保一路慢慢悠悠地向京城行进,思索着如何向两宫太后交代,找到可以推脱罪责的理由。思来想去,唯有将责任全部推到额尔齐木毕里克的身上。一到京城,胜保当即携着重礼,拜访一向走得近的六王爷奕欣,让他替自己在两宫太后面前开脱一番。 一向狡猾如狐的六王爷收了重礼以后,也只是让认同了自己把罪责推脱到额尔齐木毕里克身上的想法,答应日后尽力为自己开脱,不过还是建议自己先到两宫太后面前请罪。 “回禀太后,奴才有负两位太后圣恩,罪该万死。不过南阳城丢失,也不是奴才一人之罪。额尔齐木毕里克不仅私下投靠粤匪,还掩护陈玉成大军直到南阳城下。奴才一时没有察觉,这才让他能够里应外合,让粤匪一举夺下了南阳。苗沛霖此贼纵然狡猾,可是奴才对他一直防范甚严,入城时也只是令他携带将官入城。而额尔齐木毕里克则不同,他身为蒙古多罗郡王,又是大军副统领,平日里就是骄横跋扈,不听调遣。奴才为了满蒙亲善,一直对他信任有加,言听计从。却不料他居然会投靠粤匪。若不是他,奴才怎么会上陈玉成的当,更不可能将城高墙固的南阳城给丢了。奴才虽然罪该万死,可那额尔齐木毕里克和他手下将领罪行深重,不能不问哪!”胜保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地辩解道。 “额尔齐木毕里克那帮人不用你操心,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说到这里,慈禧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厉光,使得她俊美的脸庞变得狰狞起来。吓得胜保赶紧低下头。 “只是你骄纵贪淫,冒饷纳贿,并收容苗沛霖、宋景诗等反贼,养痈遗患,拥兵纵寇,欺罔贻误。致使他们反抗朝廷,祸乱地方,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慈禧虽然感激胜保在辛酉政变时出力甚多,但是也渐渐看出胜保桀骜难驯,同时暗嫌他与奕欣走得太近,所以并不打算轻易就放过他。 “主子,苗沛霖和宋景诗二贼,确实是奴才识人不明之过。不过主子也知道粤匪、捻匪人员甚众,势大难制。而我八旗、绿营数量太少,且战力日减,很难可惜粤匪和捻匪。而地方团练又多是墙头草,两面摇摆。奴才在豫皖剿灭叛军时,时常需以万余之兵对抗叛军十万甚至二十万余,常感力有不逮,无法全歼叛军。所以采用分化拉拢的方式,收降纳叛,削弱叛军实力,广施陛下之德政,遍洒两宫太后之光辉,感召天下子民。让他们迷途知返,重新为我大清所用。苗宋二贼复叛,亦与额尔齐木毕里克投降粤匪有关。二贼见粤匪势大,这才重新投降了粤匪。若是额尔齐木毕里克仍属我军,二贼断不敢投降粤匪。”胜保不愧是举人出身,硬是把歪理说成正理,把自己的责任推脱到额尔齐木毕里克身上。 “妹妹,胜保说的也对。胜保身为主帅,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不可能时时把精力都用在将士们的身上。若是如此,恐怕将士们也会日久生有疑心。我们旗人官员太少,知兵者更是少之又少。如今天下可用之兵大多掌握在曾国藩、李鸿章、左中棠等汉人之手。先皇在世时,也是对这些汉人官员防范甚深。若是治了胜保,恐怕我们这天下的兵权都要落入汉人手中,我们旗人的江山岂不是要让给汉人来坐。你说呢,妹妹。”一向不爱插手政务的东宫慈安皇太后开口说道。 “姐姐说的是。” 慈禧虽是同治皇帝的生母,但是咸丰生前也不过个贵妃,只不过自己儿子登基以后,才得以封为皇太后。 慈安则不同,慈安一直是皇后,地位始终都在慈禧之上。而且咸丰死前,对慈禧早已有了废黜之心,所以临死前任命了肃顺等八位顾命大臣。同时还以慈安来牵制慈禧。 虽然政变以后,慈禧逐渐掌握了朝中大权,但是对于在政变中同样支持她的慈安,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何况慈安是个老好好,不爱插手政治,把心思都用在了年幼的同治身上,并未对慈禧形成威胁。 不过慈禧心中还是还是有些着恼。慈安太过实在,不懂的驭人之术,哪能一下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托盘而出呢。她这样一说,不是让胜保更加骄横跋扈。可是自己若是不听她劝,岂不是一下惹怒两人。 不过事情还不是太坏,慈安总算没有把如何处置安排胜保的想法说出来,总算给自己留下点余地。想到这里,慈禧接着说道:“胜保,若不是母后皇太后为你求情,哀家对你决不轻饶。不过若不对你惩罚,满朝官员都会生出看法。这样吧!你的兵部尚书的加衔也就免了吧。如今陕西粤匪和回匪猖獗,西安被围已达月余。西安将军托明阿因病去职,仍在闲置,就以你为西安将军,督办陕西军务。去陕西戴罪立功去吧!” “奴才遵旨,奴才谢两宫太后圣恩。”胜保一听暗喜,虽然没了兵部尚书加衔,但是将军和都统、提督都是从一品的职位,比总督还要高上半格。实权虽不及总督,但地位高于总督。 只不过将军乃是武职,在重文轻武的官场中,到底没有总督或者巡抚实用。重要的是终于不用再面对陈玉成这个煞星了。 第32章 两难之局 “老师,自胜保失了南阳以后,四眼逆又攻破了襄阳。粤匪占据襄阳,随时即可向下攻取武、汉(武昌和汉阳)、楚、湘。如今上述之地兵力空虚,若是四眼逆再攻武、汉,恐怕武、汉危矣。老师,现在不能再等了,赶快发兵支援吧!”曾门四弟子之一的黎庶昌对曾国藩恳请道,只是黎庶昌此时刚刚入幕不久,还不能像入幕时间最久的曾门四弟子之首的张裕钊那样沉住心气。此时同为曾门四弟子的吴汝纶、薛福成还未入幕。 安庆,原英王府现在已经成了曾国藩的两江总督衙门。闷热的天气加上内心的不安,让曾国藩不时地用汗巾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昨日晚间,武、汉传来急报,陈玉成在攻占南阳以后,又马不停蹄地拿下了襄阳。这让正在全力围攻天京的曾国藩顿时手脚冰凉,惶恐不安。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召来幕僚商议对策。 “可是现在哪有兵可调?老九他们正在围攻江宁,兵力还犹嫌不足。李秀成奉洪秀全严诏,率二十万粤匪回师江宁,老九也数次催促老夫增兵江宁了。可是皖北的春霆(鲍超)、维堂(雷正绾)等部新创不久,兵力、补给都显不足,也不过仅仅能够防守诸城,而无力进攻。所余不过就是希庵(李续宜号)所部,可是希庵丁忧,其部还需攻略庐州、寿州,安定皖北,亦不能用。李世忠虽有六、七万人马,可是李世忠素无忠义,又骄横无比,虽然朝廷令其听命于老夫,可是其心向胜保,老夫也难调用。况且他还要守护天长、六合、江浦、浦口等地,威胁天京,牵制了粤匪。可用者也就安庆这三千之兵,可是安庆乃是长江咽喉,若是没了安庆,江南粤匪和江北粤匪又可重新连在一起,江宁、皖省我军后路尽失,到时我军反而会更加不堪。方候,你怎么看?”曾国藩对沉思中的张裕钊问道。 “老师,学生认为,老师可效左公咸丰九年之事,给家中的澄候兄(曾国潢)写信,让澄候兄出面,急召在籍湘军宿将及旧部,抗拒粤匪入侵鄂省。同时四眼逆盘踞襄阳,恐非一时之计。还请老师奏请朝廷,调浙江巡抚左季高出任湖北巡抚,让他率领部剿灭四眼逆。”张裕钊沉思一阵,建议道。 “可是左季高在浙江也不轻松啊,金华、绍兴刚刚攻占,杭州仍在粤匪手中。浙江乃是江南税赋重地,朝廷也多次下旨申令季高尽快收服浙江。如今李秀成刚从浙江撤军,正是季高收复浙江全境的良机,季高能会同意吗?”曾国藩为难地说道。 “老师,四眼逆目前兵力尚少,无力进犯楚地其它州县。若是给其时日,恐怕四眼逆很快就会沿汉水而下,攻略武、汉、荆州等地。最为重要的是,四眼逆攻占楚地以后,肯定会沿洞庭湖南下,进犯长沙,以逼老师撤军回防。若是到了那时候撤兵,恐怕我军根基早已糜烂不可收拾。”张裕钊接着劝道。 “那就依你所言,先让老二在家召集旧部,入鄂抗击粤匪。只是调左季高回鄂,此事滋体事大,容老夫细细考虑一番。”左宗棠被曾国藩称为“畏友”,可见曾国藩对左宗棠很是顾忌。此时让左宗棠放下浙江的大好局面,回鄂对付陈玉成,曾国藩还是不敢擅自拿定主意。 ……… “真是个两难之局呀!”襄阳城内的陈玉成也是感慨万千。本来按照他的意图,就是待到太平军拿下襄阳以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顺水而下,攻取武、汉;一路直逼荆、岳,向南攻打长沙,抄了曾国藩的老巢。目的都是逼迫曾国藩从天京撤围。毕竟自己还不想让天国过早灭亡,目前还需要天国为自己分担兵力,为自己攻略川陕营造时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西安的陈得才派人送来了急信,陕西局势急剧恶化,叛乱的红脖子会会众置太平军的戒杀令于不顾,已经在陕西境内动手,开始屠杀毫无戒备的汉人。陈得才他们正在围困西安,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制止会众的屠杀行为。所以才派人送来了急信。 由于历史已经发生改变,陈得才、赖文光、梁成富以及蓝成春他们,并没有象原来历史上那样,在四月份入陕以后,闻听陈玉成处境艰难的消息以后,于五月初就匆匆出了潼关,转战豫西北,准备回援庐州。 这个位面,在陈玉成擒获了苗沛霖以后,就当即派出人与他们取得联系。令他们攻取陕西、甘肃,安心经营西北。 却不料正是因为太平军的攻取陕西的机会,为作乱的会众所乘,他们趁着清廷主力与太平军对峙之时,在陕西各地起事,发动了叛乱。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遍布了陕西各地,短时间内形成了十八大营叛军。 起初,西北太平军采取的是对待捻军的态度,联合扶持各地叛军的发展。可是后来的局势越来越不受太平军的控制,各地叛军并未协助太平军打击各地清军,反而开始大肆屠杀陕西各地汉民。西北太平军赶忙按照陈玉成的指令,戒令各地叛军不得滥杀无辜,各地情况才略有好转。 可是在六月初,会众白如虎执掌帅印以后,在主帅任老六的支持下,完全置太平军号令于不顾,疯狂屠戮汉人,掠夺汉民手中的财富。陈得才左右为难之下,迫不得已向陈玉成求援。 陈玉成接到信后,左右为难,目前湘军主力倾巢而出,华中一带清军的力量十分空虚,正是自己攻取华中,进军四川的大好时机。 可是同样了解会乱真相的陈玉成知道,若是会乱得不到制止的情况下,那将是继太平天国运动之后的又一大灾难。所不同的是太平天国运动是一场反抗压迫的农民起义,而会乱则纯粹是一场针对汉人的大屠杀。 历史上,从1862年到1873年的十余年的时间里,起事的会众采用种族灭绝的方式,仅在陕甘两省就屠杀了1500余万汉人。 会乱结束以后,陕西、甘肃两省许多地方都是十室九空、人烟断绝,白骨露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吃红了眼的恶狼,暴乱的会众可以使小儿止啼,可以让回到娘家躲避会乱的无奈行为形成一种流传至今的风俗。 正是因为深深地了解这段悲惨的历史,所以陈玉成才是如此地左右为难。一边关系着推翻清妖统治的革命大业,一边却关系着西北汉民族的生死存亡。 其实陈玉成完全可以令扶王陈得才部退出陕西,进入四川去开拓根据地,把陕西这个烂摊子完全扔给清朝朝廷去收拾。 可是陈玉成知道,若是那样的话,将会重新走入历史的怪圈,民族屠杀的悲剧仍然不可避免。说不定因为太平军的牵制,会使这场悲剧更甚。 陕甘关系着陈玉成立足大西北的梦想,陕甘各个民族都是陈玉成统治大西北的民众基础。若是任由会乱发展下去,陕甘就会糜烂的不可收拾。即使自己到时能夺取陕甘,恐怕也只会得到一片废墟而已。 第33章 出兵陕西 按照陈得才介绍的情况,此时凤翔府的会众还没有起事,蓝大顺部还在汉中。目前还不到九月,史上记载的会众起事高峰还未到来,此时起事的叛军仅限于以沙苑为中心的西安、同州两府,人数也不过三十余万。 由于宗教信仰不同等原因,叛军和太平军不可能联合在一起,他们中除了汉中的蓝大顺这个对太平军有些清醒认识的以外,其它的对于太平军根本就是利用的关系。他们需要太平军为他们挡住清妖的反扑,为他们在陕甘建立一个纯正的会人国家赢得机会。 所以在反叛之初,他们还是需要太平军的支持,这也是陈得才下了戒杀令以后,还能取得一定成效的原因。只不过杀人魔王白如虎这个极端分子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使原本还处于暂时联合的局面出现了裂痕。 同治元年七月初,陈玉成发布谆谕,令已经入陕的扶王陈得才、遵王赖文光、祜王蓝成春、启王梁成富东出潼关。一部北攻晋南,一部入豫,东攻洛阳。令汝宁的从王陈得隆、陈学礼、染显新部,打着太平军前军主帅陈玉成的旗号,大张旗鼓地发动北伐,北逼陈州、许州、开封。 令已将家人“送到”南阳的苗沛霖所部,则率领太平军挑剩下的十万东、西两练的练丁,号称五十万。从亳州、蒙城出发,誓师北伐,目标直指宿州、归德和徐州。 令已经完成了改编任务的皖北陈仕荣部,将皖北太平军占领的州县,移交给张乐行部的捻军。陈仕荣、向仕才率八万主力,兵分两路,分别向光州、襄阳进发,扫清江汉,直逼武、汉、荆、岳,伺机南攻长沙。由航王唐正才率领下的襄阳水师协助。 令庐州的李远继、胡升文等部将庐州主力移至寿州、下蔡,会同张乐行部西取六安、霍邱,东攻凤阳、泗州,伺机夺取淮安,掐断清妖漕运。 以陈安成、邱远才部驻守南阳,令马融和为主将,倪隆怀和范立川副之,率部西征汉中。 以施文礼、殷燮卿为首的英王殿属官,在军队的协助下,在太平军占领或即将占领的区域,打击恶霸劣绅,分其田地;并在开明乡绅地主当中,试行减租减息运动;从分得土地的农户当中,招收、训练新兵;督促南阳火器场根据缴获洋枪进行仿制,襄阳造船厂大造战船;发展工商,鼓励贸易,引导有资本的乡绅开办工矿;在南阳、襄阳两地开办蒙学,兴办报纸;传信阿尔伯特,令其招募欧美人员,前往南阳传授西学,培养人才;筹备中华银行等诸多事宜。 陈玉成则率领本部万余人马,回到南阳。补充粮草、弹药以后,以宋景诗部为前军,陈朝旺为中军、额尔齐木毕里克部为后军,全军由陈朝旺指挥。 陈玉成留下替身,替自己主政南阳,自己则跟随大军前往陕西。为了隐瞒身份,陈玉成跟随额尔齐木毕里克部前进。大军沿着商於官道,从西峡口进入陕西,一路沿着丹水而上。 由于全军都是一身清兵装扮,又打着援救西安的旗号,这让陈玉成他们省了很多事。虽然南阳、襄阳被太平军攻下的消息已经传出,可是仅限于河南和湖北两省。 临近河南的商州官员虽然有所耳闻,但是由于西安被围,讯息被堵,西安的督抚并不知道此事,更不可能向下行文告诫各州府。 丹水沿岸大山重叠,消息闭塞,太平军又进展迅速,所以虽然有所耳闻,可是也仅仅是半信半疑。眼看着大队的官军整军而来,说明传言并不可信。所以一路行来,太平军的进军速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英王殿下,马上就要出山了,距离西安已经不远了。咱们的契约是不是也该详谈详谈了?” 占领了商南和商州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又凑到陈玉成的马前,再次提起旧事。这些天来,额尔齐木毕里克一直再絮叨此事,非要让陈玉成把援助之事说个清楚。 “我说老额呀,这事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们帮助我们打下西安以后,归还的驼马减半不就行了。”陈玉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老额则是双方熟悉以后,陈玉成对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称呼。 “我说的不是这事,我说的是你一年能够提供给我多少支火枪和多少门火炮?还有弹药各是多少?一匹马能换几只火枪或者多少火炮?” “老额,我现在兵器场都没有,火枪、火炮我自己装备都不够,哪里多余的卖给你。还是那句老话,一年以后再说这事。”陈玉成摊着手无奈说道。 他不是不想和额尔齐木毕里克挑明价格,主要是陈玉成自己也不知道目前的军火市场行情。不过他记得后世曾称从干王洪仁轩的某篇记录中了解到,太平军花钱百万,购洋枪二十余杆。 按此推算,百万钱也就是1000两银子,那么每杆枪约摸着也就是四、五十两银子。 不过这是太平军购买的洋枪,自己这些火绳枪根本没法相比,虽然采取了颗粒化的纸壳定装弹,射程和射速比着原来提高不少,但是这些时日忙得晕头转向,具体的成本多少都没有顾得上核算。 再说一匹战马的价格是多少?自己也不可能仅听额尔齐木毕里克自己胡诌,虽然这家伙看起来老实,不过还要等到自己做好市场调查以后再讲。 “殿下,你这是推脱之词,你的南阳兵器场不是一直都没有停止生产吗?据我所知,南阳兵器场每月可以生产火枪二百杆,火炮十门以上。而且你又把苗沛霖在苗家寨的兵器场合并到了南阳兵器场,而且你压低了刀矛等兵器的生产量,全力打造火器。殿下,这些不知我说的对不对?”看来额尔齐木毕里克确实对火器上了心,居然把南阳兵器场的生产量都搞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探听到了陈玉成对兵器场的最新指示。这可如何得了!看来南阳兵器场的安全警戒程度需要大幅提升了。 “啊,这个,啊……老额,既然你也知道详情,可你算没有算过南阳兵器场一年能生产多少火器?火枪不到四千杆,火炮百余门,这些还不够我的军队每年更换的,哪有余力支援你。不过老额,我听说西安的兵器场比着南阳的兵器场规模要大得多,若是你能帮我打下西安,我把时间再给你提前半年如何?” 西安从明朝开始就是西北地区最为重要的军政重镇,清代以后由于西部的统治区域扩大,西安的军事地位比着明代又有所加强,是西部最大的八旗驻防城市,同样西安的兵器场也是西部诸省规模最大的。 “那好吧!不过我希望殿下能在今年卖给我一千支火枪和十门火炮,让我部先进行训练。”额尔齐木毕里克不依不饶地说道。 “行,就这样说定了。到时我再派天军将士去指导你们训练。”额尔齐木毕里克的事情总算结束了,陈玉成也算敷衍过去了。 “殿下,我看你我年纪相当,而且殿下的才能和气量也确实令我敬慕,为感激殿下的对我鄂尔多斯三千余勇士的活命之恩,我想与殿下结为安答,不知可否?”陈玉成这厢刚想出口气,额尔齐木毕里克那厢又提出了要求。 靠,人家报答活命之恩都是做牛做马,衔草以报。额尔齐木毕里克的报答方式却是与自己结为兄弟,蒙古人的报答方式确实是别具一格呀! “老额,这,这……好像不合适吧?你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我才不过二十多岁,这样做你很吃亏的。”听到这个要求,陈玉成脑子都快短路了。 不过旋即明白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用意,这个家伙还是不放心自己,想利用结拜的方式来套住自己。 “不会吧!殿下,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哪有你说的那么大。莫非殿下嫌弃我不成?”额尔齐木毕里克有些生气。 “不,不。我怎会嫌弃大哥呢!只不过大哥看起来确实……长的急了些。”陈玉成赶紧辩解道。 现在正需要借助额尔齐木毕里克的时候,万一额尔齐木毕里克翻了脸,那西安城可不好打下来呀! 何况消灭白如虎也需要额尔齐木毕里克充当刽子手的角色,用处大着呢!绝不能让他翻脸。 “殿下同意了?” “同意,同意。”陈玉成连忙点头。 铁木真还和扎木合也同样结拜为安答的,不过后来扎木合还不是死在铁木真的手中,安答顶个屁用。额尔齐木毕里克既然想与自己结拜,暂时能在草原上多个奥援也是不错的事情。 额尔齐木毕里克见陈玉成点头同意,当下安排人准备相关物品,二人分别按照蒙人和汉人的方式结拜为兄弟。 第34章 以怨抱怨,以杀止杀 西安城内,署理西安将军德兴阿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满城将军署内的书房里,并吩咐手下的戈什哈,除非重大军情,否则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德兴阿闷闷不乐地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上,两眼呆呆地盯着书案上的未来得及送出去向朝廷告急的奏折。时而站起身来双手负后,长吁短叹;时而俯身抓耳挠腮,时写时停;一书未成,却又焦躁地把刚写的奏章撕个粉碎。 同治元年四月,从河南一路逃窜而来的粤匪,攻占商州后,一路西行,过山阳、镇安,沿乾佑河而上,五月六日夺取孝义厅,直逼西安。五月十七日,又在大峪口、尹家卫、杜曲一带,先后击败前来围堵的陕西驻防八旗、绿营和团练组成的主力。陕西提督马德昭、固原镇提督孔广顺、西安左翼副都统乌兰都先后战死,陕西巡抚瑛棨受伤,率领残兵败将逃回西安。 太平军一路追随,顺势包围了西安,至今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两个月来,瑛棨闭门养伤,西安将军托明阿因病退职,将西安城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自己,至今未好。陕甘总督熙麟受阻于山西,至今还没上任。 西安将军职位空缺,自己署理西安将军一职,可是陕西兵力空虚,甘肃的兵力自己又无权调动,只好将附近府县的团练都调入城内,帮助守城。两个月来,自己前抵后挡,左支右绌,硬是凭着万余兵丁,两万余团练以及两万余官绅家丁护卫挡住了粤匪的进攻。 被围之前,告急文书的送出了一封又一封,可是前来救援的官兵却未见到一人。粤匪围城以后,本就不安稳的叛军们也趁机起事,把整个陕西搅得更加混乱。 二十多天前,攻城甚急的粤匪突然撤去了包围,不知所踪。可是早已虎视眈眈的会匪们却又四面八方地围了上来,而且人数越来越多,短短的时间内,西安城的周围已经竖起了十八个营号,人数多达二十余万。 这些叛军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自制或缴获的火枪和火炮甚少,而且性能低下,对城墙的威胁很小。但是这些叛军们悍勇异常,而又不惧生死,一波连着一波,架起云梯,日夜攻打城池。虽然凑效不大,可是城内的弓箭弹药也是消耗不少。 虽然西安城内粮草、兵器十足,可是若是这样下去,城内的守军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终有破城的机会。 哪知刚坐下没多长时间,一个戈什哈猛地推开了房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顿时把正在陷入苦思冥想的德兴阿惊醒,恼怒地拔出刀来,就要斩了这个不懂事的奴才。 “主……子,援军……援军……来了。” 戈什哈却无半点惧色,兴奋地喊道。听到这个消息,德兴阿愣了一下,丢下手中的佩刀,一把抓住戈什哈的前襟问道: “哪里来的援军?援军在哪里?有多少人?” “在……东门方……向,估计……有两……三万。” 戈什哈的话还未说完,德兴阿已经闪出了门外,打马向东城驰去。 让我们把时间翻到前一天。出了商洛山,陈玉成他们沿着坝水河谷前进。西安、临潼、渭南一带是陕西最为富庶、人烟最稠的区域,也是叛军最为猖獗的地带,就连蓝田县一带也没有逃过这场无妄之灾。 过了蓝田一路北行,一座座荒芜人烟的村庄,一堵堵焦黑的残垣断壁,一具具死状恐怖、爬满蝇蛆的尸体,一群群肥硕无比的乌鸦,一条条两眼赤红的野狼,无不述说这里的悲惨遭遇。 看着被剥光衣服的年轻女尸,看着被摔得脑浆崩裂的幼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人,再看看被砍去头颅的年轻壮汉。陈玉成怒目圆睁,手指攥的发白,泪水早已蒙上了他的双眼,心像被扎过一般地疼痛。 “兄弟,你没事吧?”看到陈玉成那噬人的眼神,再看看他那咬的欲碎钢牙,整个人明显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额尔齐木毕里克赶忙出声提醒道。他知道若是这样下去,任是你有再坚强的意志,恐怕也要崩溃开来。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以杀止杀。……”陈玉成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先是低声地呢喃,而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了最后已是狂呼。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同样早已看得无法忍受亲卫队将士,一起跟随着自己的主帅,疯狂地呐喊起来,连带着周围的蒙古骑兵也跟随着喊了起来。 白鹿原,自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在此狩猎发现白鹿,得名“白鹿原”沿称至今。秦汉时称为霸上。位于西安市东南方,浐水以东,灞水以南。南北宽约10公里、东西长约30公里。 白鹿原内原,上荆峪沟(即鲸鱼沟)从东向西,将白鹿原自然切割为南、北两部分,北侧为北原,原面起伏较大;南侧为南原,原面平坦。荆峪沟底有条潺潺的河水,称为长水,向西蜿蜒流入浐水。 七月下半旬,三秦大地本已入秋,但是这些天秋老虎肆虐,反而成了一年中最难以忍受的季节。太阳刚刚升起,就开始拼命地显示他的淫威。烈火般的阳光,扫尽了清晨晶莹的露珠。阵阵南风吹来,非但不能驱走暑气,反而带来了更多股股炙人的热浪,火烧火燎地让人窒息。 “总裁,刚才斥候来报,西安叛军已经发现我军的动静,派出大军前来拦截,人数约有五万有余,目前已经渡过浐水。”刚踏过将军岭(荆山)上了南原,陈朝旺就把陈玉成和额尔齐木毕里克喊了过去,说道。 将军岭距离西安还有五、六十里,看来叛军的警惕性还是不错的,时时监视着蓝田关的动静。 “宋景诗,陈朝旺。”陈玉成吩咐道。 “末将在。”二将一齐应道。陈安成留在襄阳以后,陈玉成令这个历史上本在庐州被俘的王宗椹天义陈朝旺接任了中队中的主将。 “传令下去,全军略作休息,检查弹药,补充水粮。” 全军休整一多个刻钟以后,就看到前方上空荡起了大片的灰尘,斥候又带来了叛军距此还有三里的消息。 “陈朝旺,此战由你指挥。记住,此战不要俘虏。去吧!告诉弟兄们,我们那些死难同胞的亡灵正在看着他们。” “是。”陈朝旺转身离去。当即督促各部排阵迎敌。 第35章 白鹿原之战(一) 本来陈玉成并没打算与会众们闹翻脸,一路都在想着如何制止会众的滥杀行为,将其收为己用。 不过当他看过太多的惨像以后,他已经别无选择。正如二战时的中国人不可能原谅南京大屠杀的日军,犹太人不可能原谅希特勒一样。 “大哥,你的马兵列于我阵两翼,防备敌军骑兵袭扰。敌军若是败退,你部尽可放开手脚追杀。记住,十个首级一杆枪,一百个首级一门炮。”陈玉成又转身对额尔齐木毕里克说道。 “兄弟,你就瞧好吧!”额尔齐木毕里克听到价码以后,高兴的喜笑颜开,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叛军们带队前来迎击的正是屠杀汉人最卖力的白如虎,五万叛军里面有五千抬炮手、火枪手和弓手,还有两千马军,余下的滕牌手和长矛手也都是是叛军中的精锐。 白如虎因为有过当兵的经历,他部下的训练程度也高于其他的叛军各营,所以在各营“元帅”当中,素有知兵之称。再加上白如虎杀伐果断,作战勇猛,叛军大元帅任老六令其为二元帅,负责各营兵丁的作战和训练。 到了近前以后,白如虎先以抬炮、火枪和弓弩压住阵脚,其余的部队在敌阵五百步前停了下来,摆好阵势。 起事以来,除了杀杀汉人,打打县城、堡寨以外,训练训练这些民兵以外,一直都没有太多机会来展现自己的用兵之能。白如虎觉得自己的军事才能已经堙没太久,明珠也蒙上了灰尘。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就用眼前这些妖兵的鲜血,洗去自己这颗明珠上的蒙尘,来展露出自己璀璨夺目的光华。 见对方妖兵早已摆好了阵势,中间前排是排成线形阵的火枪兵,后面隐约可见的是矛兵或滕牌兵,两翼则是马兵,从其装扮来看,应是蒙古马兵。 曾当过妖兵见过阵仗的白如虎知道,这些火枪兵采用的阵势应是清军最为常见的鸟枪三叠阵。妖军火枪兵后面必定还有火炮。妖兵的火器发射起来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不过无论从射速还是射程上来说,不过是程咬金的三板斧,还不如自己的弓弩手好用。 自方人多,只要拼着些死伤冲到妖兵火枪阵前,妖兵就会不战自溃;唯一有些扎手的就是两侧的蒙古马兵,这些蒙古蛮子可不象懦弱的汉人那样,杀起人来可是毫不眨眼,自己这训练不久的两千马军过去也是送死。 不过再厉害的马兵遇上了密集的长矛阵,还是一样落败。没有了马兵的威胁,那些懦弱的汉人还不是自己手下的菜,想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大可将这些汉人们杀个一干二净。 “朶娃子们,对面的妖兵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远途而来,已是疲惫不堪。而且人数还不到我们的一半,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只要冲上前去,就可杀光他们。只要打败这股妖兵,陕西就是我们的了。”白如虎纵马在阵前奔驰,边跑边鼓舞道。 “杀光妖兵……” “杀光妖兵……” …… 自起事以来,叛军们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论是清朝妖兵,还是汉人团练,在他们的攻击之下,无不是溃不成军。在白如虎的煽动之下,叛军的士气更加高涨起来。所到之处,叛军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各种兵器,一起欢呼响应。 待士气鼓舞起来以后,白如虎抬手止住呼喊,大声吩咐道:“各部听我号令,全军一齐前冲,一鼓作气,打败妖兵。死士营在前,我沙河营次之,其余各营次第跟进。马队护卫两翼,防备敌骑冲击。若敢回头者,恪杀勿论。真神保佑我们,尕娃子们,冲啊!” 面对敌人火器,白如虎知道最忌采用渐次添油战术,要想冲到敌人阵前,必须一鼓作气。最好以马军冲开敌阵,步兵随后跟进,令敌部火枪难以发挥最大效用,从而一举击垮敌阵。可义军之中,马兵分属各营,是各营元帅的心头之肉,谁会舍得拿自己的心头肉前往送死。 再者也可以火枪兵和弓弩手对之。可同样原因,火枪兵和弓弩手同样分属各营,火枪兵和弓弩手又是各营中的精锐,也很难将其集中起来使用。 义军兵力是妖兵两倍有余,又有大批义军兵士曾经参加妖兵或团练,作战经验丰富,即使没有当兵经历的新兵,在经义的长期熏陶之下,也是悍不畏死。 若是再将马军、火器兵和弓弩手集中使用,白如虎自信能在半个时辰内,打败这股妖兵。只是天不遂人愿,义军虽众,可山头派系林立,心思不同,自己即使能力再高,也难将各部揉和在一起。 无奈之下,白如虎只得令新入会的汉人和犯事的会众组成的死士营冲在前,自己的沙河营紧随其后,以期能令其他各营元帅放下心思,同心戮力,早早击垮这股远来的妖兵。 白如虎的良苦用心终于没有白负。见二元帅肯将自己的营队冲在前面,其他元帅也不好推脱,很快就依次排好了顺序。 随着白如虎的号令,叛军们的号角声此起彼伏。随着死士营在看押兵士的押解下,开始出击,其他各营也依次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他们排着刚刚学会不久的方阵,藤牌手在前,火枪兵和弓弩手次之,长矛手在后,渐步前冲。不过到底是良莠不齐,还未走到二十步,队形已经散乱起来。 见到匪兵开始进攻,太平军的火枪方阵也开始缓步前进,劈山炮队也跟着前进。塬上的田地在叛军起事时就已荒废,没有人的照料,脚下的黄土在烈日的照耀下晒得干硬。劈山炮不过百余斤,在炮组五个人的推动下,丝毫不费力气。 虽然队形早已混乱不堪,不过叛军们并未停下来整理队伍,边走边喊着口号,祈求他们真神的保佑。 与声势极盛的叛军相比,太平军就低调的多了,除了负责队形的军官们以外,每个人都是嘴巴紧闭,气息调匀,排着整齐的方阵前进。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样的酷热的环境中,保持体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尽量减少体内水分的散发。 太平军中队中的万余将士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宋景诗的部队也是如此,从起事时的两万余人,到现在的六千余人,能活下来的士兵自然是军中的精锐。 第36章 白鹿原之战(二) 两军相向而进,一千余步的距离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半刻功夫,双方距离已经进入了三百余,已经进入了线膛枪的有效射程。与以往一样,洋枪一小队和洋枪二小队都冲在方阵的最前方。只不过为了加强宋景诗部的火力,陈玉成将二小队配属于宋景诗部。 “停止前进,枪下肩,装填子药,架枪瞄准,开火。” 在各两两司马的指挥下,依次从身前的布袋中摸出纸弹,咬开纸弹,将火药倒入引药室,封闭引药室;将纸弹从膛口装入,再用通条捅死;放下枪架瞄准;直到各两的两司马全部举起旗帜,示意准备完毕,排首的小队帅这才斩下令旗。 各两司马同时挥下三角旗,发令开火,兵士们一齐扣动扳机。顿时枪声连成一片,黑火药燃烧后的白烟笼罩了整个阵地,又继而蔓延开来。看似繁琐,不过对于打老仗的一小队、二小队将士们来说,也就是十余息的时间。 枪声响起,对面阵型已经完全混乱的叛军们迟疑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下意识地弯下腰,将手中的盾牌挡在身前。高速飞行的弹丸不费吹灰之力穿透盾牌,紧接着射入体内。有了盾牌的遮挡,子弹并未穿透身体,在体内翻滚后静止下来。 匪兵的阵型太过密集,即使闭着眼睛发射,也不会射失。千余杆洋枪一齐发射,前方死士营的叛军顿时倒下一片,许多人都不甘地看着手中破碎的盾片,惨嚎声连成一片。洋枪手们除了射得高的,没有发射成功的……数百发子弹几乎弹弹咬肉。 “这怎么可能,火枪怎么会比火炮还远……”带队冲锋的十八营元帅之一的瓜旦子捂着失血的伤口呢喃着。他没想到对方的火枪竟有如此远的射程,还没有来的及躲入人群当中,就被一枚包着铅的铁珠贯穿了胸膛。 “这绝对不可能……”听到瓜旦子死亡消息以后,白如虎张大嘴巴呓语道。 刚才他听到妖兵火枪发射的声音时,还耻笑这些汉人胆小懦弱。他也曾经当过鸟铳兵,清妖火枪的射程他了解的最是详细,射程不会一般超过五十步,即使是洋人的火枪最多也不过百余步。 就在白如虎还在迟疑时,太平军的洋枪手们已经完成了十余轮发射,随着每一轮发射,都会带走数百条生命。干渴的土地贪婪地渴饮着叛军勇士们的鲜血,直至饱和。仍在流淌的鲜血逐渐汇集起来,成为一条条刺眼的血河。经过不断地补充,血河膨胀起来,滋润着流过的土地,向西方的低洼地带流去,慢慢注入了长水,将河水染成红色。 吸足了血液的土地经过践踏以后,逐渐开始泥泞起来。叛军们不愧受过经义的熏陶,虽然前军元帅已经死去,虽然明知道前方就是死亡,可是在建立一个纯正会众国家的鼓舞下,他们还是踏过同伴的尸体,沿着泥泞的血路,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直至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不过他们当中也并非个个如此,比如那些刚刚入会的汉人,比如那些不忠诚的会徒,在死亡的恐吓下,脚步开始慢了起来,努力将自己的身体隐到同伴的身后;也有扭身后跑的,不过旋即被冲上来的同伴砍倒在地。 “信仰的力量实在可怕,它完全可以把一个懦夫变成勇士。不过在铁与火的面前,即使是勇士也只能变成一具具尸体。”陈玉成看着前仆后继的叛军们低语道。 “兄弟,你说啥?”一直在一旁等着出击命令的额尔齐木毕里克问道。 “没啥!大哥,你看对方的叛军们怎么样?” “勇是勇了些,不过在火器面前,还不是靶子。哦,对了,兄弟,你这些射程可以赶超火炮的火枪都是什么枪?怎么我以前没有见过?”额尔齐木毕里克初次见这火枪,也是愕然不已。看了一阵,心中不由地动了些小心思。 战斗已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叛军们在洋枪小队的打击下,伤亡已经数千人。不过在白如虎的拼死督战下,两军的距离还是逐渐接近,已经快到了劈山炮的射程。 洋枪在这种高温的环境中,枪管已经有些发烫,不可能再坚持太久。不过所幸的是由于处于上风头,塬上的风势又比河谷里的风势大的多,所以发射后的浓烟很快就被吹散,并不影响战况的观察。 “你我是兄弟吗!你当然没有见过。不过见过的敌人大多已经成了死人。这种枪叫做壬午十二年步枪。”陈玉成毫不脸红地把这种枪弹的发明权归为己有,并且还给起了个后世倭式名字。 “兄弟,西安的事情结束以后,你卖给我五百杆壬午十二年步枪如何?我愿意按照火炮的价钱去买。”额尔齐木毕里克看到陈玉成刚想摇头,连忙加码。 “大哥,不瞒你说,这种火枪我也不多,现在只剩下不到千杆。在我没有足够的火炮以前,这些枪是我保命的根本。不过一年以后,倒可以卖给你一些。” 由于战事频繁,加上太平军将士不善对枪进行保养,所以洋枪队的火枪消耗很大。在夺取南阳以后,缴获了不少前装线膛遂发枪,这才补足了洋枪小队的缺口。至于缴获的连发枪和击发枪,除了留与兵器场拆解仿制外,余下的全部列装陈玉成的亲卫队。所以目前陈玉成手中的洋枪数量并不充足,不过一年后,自己的后膛式步枪说不定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这些前装式步枪也就该淘汰了。 “还得等到一年以后哇……”额尔齐木毕里克遗憾地说道。 “轰、轰……”的炮声打断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感叹,洋枪手们已经撤了下去,炮小队的百余门劈山炮已经顶了上去。依次发射的劈山炮霎时间把成千上万枚铁珠撒向逼近的叛军队伍,所到之处,血雾升腾,残肢肉渣横飞,再次成为杀人的利器。 与火枪相比,火炮的威力绝不是火枪可以比拟的,即使是壬午十二年步枪分段式射击。因为装药量和霰弹质量的问题,炮子强劲的冲力可以贯穿多人以后才能停止下来。 一瞬之间,射程内的叛军成片击倒,血肉模糊,即使后面的人群也不可避免。冲在前面的藤牌手、抬炮手、火枪手死伤惨重。 冲锋的队伍霎时打成整齐的锯齿阵,接着轰击而来的炮子再次把这些锯齿抹平。 第37章 白鹿原之战(三) 轻便的劈山炮装填并不太过复杂,恢复炮位,清理发射后的残渣以后,再次装填药包、炮子,所用时间不过二三十息,熟练的炮手能够在二十息的时间内再次装填完毕。在这些间隔的空瑕,早已装填好的子母炮,可以把敢于靠近的敌兵再次击个粉碎。 第二轮火炮发射以后,经过二十息的时间间隔,首轮发射的劈山炮再次发射,鲜血四溅的场景再次在惊魂未定的叛军冲锋队伍中再次上演。 看着一片片的同伴倒在地上,看着一个个徒劳的生命戛然而去,看着这些无坚不摧的炮子肆意地杀戮,看着眼前这堆积起来的血肉肢骸,这些被宗教洗过脑的勇士们也吓呆了。 当接任前军主帅的洪玉兴瞪着失魂的眼神死去时,这些一往无前的勇士们开始逡巡不前。当太平军将士们推着装好弹药的劈山炮和子母炮发动反击时,他们开始扭身后退,和后面涌过来的叛军们纠集在一起。劈山炮在这个时候发射了,把拥挤在一起的叛军们成片成片地扫倒在地。 “炮小队的兄弟们,你们给我们留下些呀!娘的,你们打得倒是痛快,老子到现在还没开张呢,小心到时自己扛着炮走。”后面的火枪手愤怒了。 打到现在,洋枪队和炮队都打的酣畅淋漓。唯独他们一粒铅码还没有射出呢!都是火枪兵为何差别这么大呢?这让先前憋着一股气没法发泄的他们很是气闷。先是请求,接着就是威胁。 “放心吧,都是一个师的,绝对不会忘记你们。再打两轮,马上就让给你们。”新提拔的炮小队队帅石大勇,赶忙对着愤怒的独立师的其他同伴们讨好道,虽然火炮由骡马拉着,可是遇到山路,还得其他小队的弟兄们帮忙。 “老石,你他娘的都打了十多轮了,再打两轮,还有没有我们的事。不行,现在都让开,让我们三小队上。”三小队队帅庞二喜叫道。就在讨价还价时,炮兵的两轮齐射已经结束了。 “弟兄们,歇息歇息。让火枪队的弟兄们过过瘾。”达到了目的,石大勇对着炮小队的将士们吩咐道。 “弟兄们,死去的同胞正看着我们,为他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跟老子上,杀光这些没有人性的叛军。”庞二喜一声怒吼,率先冲了上去。 “杀光叛军。”独立师和宋景诗部的将士们的一边吼着,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 在接连斩杀了近千名逃兵以后,叛军后退的势头得到了制止。看到对方的鸟枪兵又涌了上来,白如虎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对方仍在拉近距离,白如虎当即明白过来,下令剩余的火枪手、弓弩手们向前集结。炮手基本已经消耗干净,就是有剩余的炮手,也已经没有了可用的抬炮。 “朶娃子们,不要害怕,这些妖兵的手中的鸟枪不过几十步远。冲上去杀光他们。” 不过令白如虎失望的是,太平军燧发枪队和鸟枪队均使用的是新式颗粒火药,且是纸质定装弹。虽是前装滑膛枪,不过射程和射速与清军的粉状老式火药相比,射程和射速均优于清军所用火药。 最先开火的是太平军燧发枪,密集的弹丸将正在集结的叛军弓弩手们射倒在地。不过叛军缴获的一些制式弓弩发射的弩箭也给太平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前排的火枪手倒下以后,后面的火枪手立即补位上前。虽然叛军的一些弓弩射程可以达到八十步甚至百步以上,不过太平军火枪的射程可以达到百余步,而且射速并不弱于叛军弓箭太多。 弓箭手的养成需要很多条件,而且弓弩的制作十分复杂,一把良弓需要一至两年时间的工期。由于起事时间不过两个月,所以叛军的弓弩手并不太多,五万人里面不过两千余弓弩手。鸟枪手还有千余人,只是他们手中的鸟枪只有四五十步的射程,比着弓弩还不如。 对于叛军少的可怜的弓弩手和火枪手,太平军的火枪手占了极大的优势。一排排密集的枪弹,打得叛军的弓弩手和火枪手伤亡惨重。 火枪发射后产生的浓烟遮住了太平军的身影,使得叛军的弓弩手无法精准射击,只得采取抛射的方式还击。所以在叛军弓弩手消亡之前,也仅仅给予太平军二百余人的伤亡。 白如虎此时除了震惊以外,更多地是恐惧。两年当兵的历程,让他对妖兵非常了解,在与太平军对阵当中,清妖的八旗、绿营多是一触即散。 正是有了这段当妖的经历,让白如虎认识到了清朝的腐败和清兵的无能。白如虎才决心回乡参加起事的叛军队伍,去完成建立一个纯正会众国的伟大梦想。 所以在出兵之际,出于对清妖军队的了解,白如虎极力反对派遣这么多人马前来阻击。只是为了达到全歼这支清妖援军的目的,白如虎才同意带五万人出击。在出击之前,白如虎还许下了大话,他要全部俘获这队清妖援军,把他们一一地拉到西安城下处死,逼迫守城妖军投降。 正是因为如此,白如虎才要要堂堂正正地击败、全歼这支清妖援军。有句话说的好,站的越高,摔得越狠。不知道流年不利的原因,还是真神在考验自己。那厢刚放出大话,这厢就让自己碰到这般恐怖的魔鬼。 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刚刚入道的小妖,自己每一次竭尽全力的一击,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开来。自己已经将吃奶的力气都已使出,可是这个魔鬼仅仅才使出三四分的力气。 看看对方那些跃跃欲试的弓手、滕牌手和长矛手吧!看看那些退下去已经补充过水粮的枪手和炮手吧!再看看那一排排等待射击的火枪手吧!他们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透露出的是噬人的目光。 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自己的五万人马已经伤亡万余,而对方才不过略有死伤。自己最为看重的抬炮手和弓弩手已经打光,滕牌手更是早已伤亡殆尽。毫无遮拦且又数量最众的长矛手在对方火枪的排队枪毙下,成了任人屠杀的对象。而随队出征的七位元帅,也已经死了两个了。 马兵虽然跟自己排在最后,可是马兵只是自己当做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这根稻草无疑已经无法完成使命了,实在不行,就让这根稻草跟随着自己一起燃烧吧! 第38章 白鹿原之战(四) 白如虎并非没有想过撤退。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下令撤退,正在冲锋的勇士们将会失去最后的信念,再也形不成像样的抵抗,只能成为一群群任人屠宰的羔羊。 可恶的汉人决不会放过自己,虎视眈眈的蒙古蛮子更会肆意追杀自己。既然活着不能取胜,那就死后升入真神的殿堂吧! “白帅,我们不能再打了,朶娃子们已经死伤太多了,再打下去只会把朶娃子们全部搁在这儿。再说,朶娃子们一直没有补充水食,气力都跟不上了。不如我们且战且退,汇合城下各营的兄弟们以后再说吧!”一同出征的三帅禹得水建议道。 “禹帅,我也不想再打了。可是我们可以且战且退吗?妖兵会放过我们吗?我们在这里没有营寨,而且距离西安还有几十里。我敢保证,只要撤军的命令一下,朶娃子们就会争先恐后地撤退,然后妖军的马队就会象砍瓜切菜一样把我们一一消灭。再等等吧!天黑以后再撤。”白如虎苦笑着向禹得水解释道。 “天黑以后再撤?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到了那时,恐怕我们这五万人都要搁在这儿。这五万人都是我们的精锐,城下的二十余万人不过多是些手拿棍叉的百姓。一旦将这些精锐消耗干净,我们的建国大业就会化为泡影。不行,我们已经死伤太多了,我必须把这些人带回去。即使能回去一万人,我们仍可以这些人为种子,打造更多的军队。” 禹得水,陕西大荔人,经商起家,富有四海。叛军起事时,禹得水破家献资,率禹家十一村族众与赫家亮、余嘉荫等组成联军。全凭他和大荔温家以及咸阳木家的大力支持,同州、渭州和西安府的叛军才得以成事。 所以禹得水既是叛军的元帅,又是叛军的财神爷,而且城下还有他的万余禹家精锐。其他人的话白如虎可以不听,但是禹得水的话白如虎不得不考虑。 “禹帅,本帅手下的两万人马都在这里,即使死光了,也是我的损失最大。如果禹帅敢于担当,本帅就带领我余下的八千子弟为你挡住清妖,你就率领其余的人马回西安吧!回去以后,告诉大元帅,让他赶紧从西安撤围,向西撤入甘肃境内,联络那里的会众,共同对抗清妖。”白如虎自觉无脸回去再见众人,既然禹得水愿意承担失败的责任,那就让他回去好了。 “那就有劳白帅了。”禹得水也不客气,拱手退下,组织撤退去了。 “大哥,此次咱们沙河营死伤最重,我已经无脸再回西安了,只有将性命交代在这里,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兄弟。接下来我将带领余下的万余兄弟阻挡住妖军。待到禹得水撤退后,你就率领我们剩下的两千马兵跟随撤退,为我们沙河营留下些种子。记住,千万不要和禹得水混在一起,他们肯定会遭到清妖马兵的追击。”待到禹得水离开以后,白如虎对大哥白如龙吩咐道。他带来的两千马军都是他们沙河一路叛军的精锐,白如虎自然不想将他们送到蒙古马兵的屠刀下。 “二弟,你是咱们白家的顶梁柱,大哥我除了一把子力气外,其他什么都不懂。不如我带着朶娃子们阻击妖兵,你带着咱们白家子弟撤退。”白如龙建议道。 “不要争了,大哥,死了两位元帅和两万多弟兄,我没脸再回去,快去准备吧!”白如虎决绝地说道,然后毅然驰马向阵前冲去。 白如虎到了前军以后,亲自督领留下的近万叛军冲在最前,向太平军发动疯狂的冲锋,以掩护其他部叛军的撤退。 一时之间,前阵指挥官命令开火的声音一声紧是一声,三排队列也变成五排队列,排枪的声音一阵挨着一阵,整个阵地上都笼罩着呛人的硝烟味。枪手们一装好弹药,根本无暇瞄准,手忙脚乱之下,甚至有训练不足的鸟枪手,竟把通条连同弹丸一起射出。 在叛军亡命攻击下,两方的距离越拉越近,已经有叛军欺到近前。太平军火枪手们还没有装备刺刀,只有用短刀和敌人的长矛手搏斗,吃亏不小。鸟枪小队的将士们渐渐支持不住,连连后退。直到炮小队和洋枪小队上前支援,这才压住叛军们的攻势。 “大哥,叛军已经开始撤退,你赶快安排你的人马准备追杀。”一直关注着对方动静的陈玉成,从千里镜中看到对方后阵腾起北向的烟尘后,对身旁的额尔齐木毕里克说道。 “不会吧,叛军的攻势比刚才还要猛啊!”额尔齐木毕里克疑惑地说道。 “这是敌人的最后一击,目的就是掩护他们撤退。快去准备吧!”陈玉成对着额尔齐木毕里克解释道。 额尔齐木毕里克仍是犹豫不决,直到一直监控战场形势的探马禀告情况,方才知道事情果然如陈玉成所料。就在白如虎发动第二轮猛攻时,后方的叛军们已经开始在禹得水的带领下开始撤退。等探马发现时,禹得水率部已经撤出了一里多地。而白如龙早已经率领马军逃的没了踪影。 “勇士们,没种的叛军逃了,跟我杀呀!”额尔齐木毕里克恼怒自己的优柔,对着身后的蒙古马兵喊道。 已经当了多个时辰观众的蒙古马兵早已等的不耐烦了,闻到硝烟的战马更是急不可耐地刨着脚下的黄土。听到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吩咐以后,当即跃身上马,抽出马刀,呼啸着向逃敌追去。 正在冲阵的叛军们感觉到势头不对,扭身向后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同伴已经逃离多时。顿时提在心口的勇气全泄了,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开始逃跑。 “朶娃子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唯有一死追随真神,向前冲锋。为我们的同伴挡住妖兵……啊……” 白如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杀死所有的逃兵,而是大声鼓舞道。只是他不知道,他已经置身于三百步的危险范围之内。早已注意到他的几个洋枪手就在他说话的空当,将枪口对准了他。 这些洋枪手都是陈玉成挑出来的神枪手,而且他们的枪管上还固定着一根空心的细竹竿,充当原始的瞄准镜。 这几个神枪手按照陈玉成的亲自教导,调整好表尺,将白如虎套在竹竿的空心里,同时开火,马上正挥舞着手臂大声鼓舞士气的白如虎,顿时头部、心口和腹部同时中枪,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倒马下。 第39章 白鹿原之战(五) “元帅死了……快逃吧!”还在犹豫的的叛军们再次扔掉手中的竹枪,转身逃去。 “弟兄们,追击。”宋景诗和陈朝旺同时下令。这时一直没有得到表现机会的藤牌手、弓手和长枪手,凭借着积蓄多时的体力冲杀在前。 炎炎烈日之下,叛军们仅在来时的路上,简单地补充一些水粮,紧接着一连跑了十余里路,又紧接着是几个时辰的厮杀,体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肚子也是空空如也,全凭着心头的那口气支撑着。 由于水粮不济,许多人在冲锋的路上中暑倒下,被同伴践踏而死。现在心头的那口气一泄,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跑着跑着就再也跑不动了。 追击的蒙古蛮子丝毫也不仁慈,挥刀劈下,身首分离。追击的太平军也是如此,刀劈矛刺,同样手黑。 禹得水一路仓皇北顾,蒙古马兵一路追杀,到了狄寨时,身后还能跟得上的不过四千余人,此时的禹得水方才知道白如虎绝不退兵的难处。撤退的号令一下,各部再不顾什么营头、队列,纷纷弃械而逃,一窝蜂地向来路撤去。 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全部乱成一团糟。整个北原之上,都是放羊一般的溃兵,任凭蒙古马兵斩杀。蒙古马兵追杀溃兵还是很有经验,小部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驱赶,分割包围厮杀,一路下来,每个人的马上都悬挂着数颗血淋淋人头。 “禹帅,我们跑不动了,就在寨子里躲一躲吧!”跟随禹得水一起撤退的于六、马生彦、马膺等几个营帅提议道。 “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招呼兄弟们进寨子,据寨死守。多活一时是一时吧!”眼看着蒙古兵就要围上来,禹得水只好如此。只是这寨子早已经被他们破坏的不成样子,不过是一些残垣断壁罢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凭着这个破寨子抵抗一时了。 与逃脱生天的白如龙相比,禹得水就要悲惨的多了。入庄以后,数百蒙古马兵团团将狄寨围住,并不进攻。等到太平军的追击部队赶到以后,先以火炮攻破残离破碎的寨墙走,再以红粉包开路,火枪、长矛、弓手、滕牌等兵种依次跟进,很快就将寨内的叛军们屠杀个一干二净。躲在地窖中的禹得水、于六、马生彦等人也被全部活捉。 白鹿原一战,逃回西安的叛军不到四千人,其余的全部阵亡或被斩;被俘的禹得水等人,除了禹得水之外,其他的全被陈玉成下令斩杀。而且所有叛军的头颅都被收集起来,在白鹿原上筑成一个巨大的京观,祭奠死去的数十万关中同胞的亡灵。 此役,太平军共伤亡两千余人,其中死亡三百余人,重伤五百余,其余均为轻伤。太平军的伤亡与叛军死亡人数虽然不成正比,但是与其成正比的是弹药的消耗。此战共消耗纸质定装弹近十万发,占所携带定装弹的三分之一。其中消耗最大的是米尼弹,仅此一战,就消耗了三万余发,占携带数量的一半有余。火炮则消耗炮子万余斤,红粉两千斤。 听了弹药的消耗数目以后,陈玉成打道回府的心事都有了。西安城下的叛军还有十余万,照这样的消耗法,叛军没有消灭干净,自己的部队就退回了冷兵器时代。 人家十余万人,是自己人数的数倍,每人吐口唾沫就能把自己给淹死了,还打什么仗?无奈陈玉成只得派人回南阳,催要补给,并令陈安成把庐州跟来的那批工匠送到商州先做打算。 不过让陈玉成稍受安慰的是打扫战场以后的缴获,叛军们烧杀抢掠成性,抢得的钱财还未来得及送回。所以这次从死去的叛军们身上就搜得金银珠宝等物,价值就多达三十余万两。 …… 西安城下,叛军大元帅帐内,除了出征的七位元帅,十八营的元帅都已全部到齐。如今白如虎、禹得水、瓜旦子等人已死,帐中只剩下十一位元帅,显得落寞了许多。大帐正中正坐着十八营的大元帅——任老六。只是此时的任老六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威严和沉稳,脸色煞白,一脸的狰狞。 “你说什么?我们各营拼凑的五万精兵全军覆没?”任老六咆哮着对白如龙吼道。声音大的可以震破人的耳膜。 “大元帅,请息怒。小心消息外传,惹得将士们惊慌。”四帅余嘉荫一旁低声提醒道。 “令兄真的给本大帅一个惊喜呀!我们好不容易凑足的五万兵械齐全的精锐,竟然让他一仗就给断送了,还连累了六位元帅葬身沙场。”任老六稳了稳心神,恨恨地说道。 “大帅,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兄弟。仗打到一半时,禹帅等人非要逼着我兄弟撤军。我兄弟无奈,只好亲率留下的将士拼命进攻,为大军撤离争取时间。可是禹帅组织不当,才让清妖的马兵钻了空档,随后追杀,直至全军覆没。我们沙河营的两万精锐也只余下了不到五百人,我兄弟他也命丧当场,我兄弟已经为大帅的建国大业尽力了。”白如龙泣声道。 “你起来吧!本大帅并没有责怪令兄的意思,只不过听到消息太过震惊了。” 任老六为人刻薄善妒,对才能高于他的白如虎早已嫉妒万分,唯恐哪一日将他主帅的位置夺了。如今知道白如虎终于死了,心中的担忧已经去了大半。虽然心痛五万精锐会兵一战即亡,可也知道此时再追究责任也是无用,只能使各营的裂痕越来越大。于是轻声对白如龙说道。 接着又扫视了在座的十余位元帅说道:“各位兄弟,如今我军精锐尽失,如虎、得水等几位兄弟也命丧沙场。城下的十余万将士大多没有上过战场,而且装备不足。下步如何打算,还请诸位兄弟商议商议。” “大帅我们还有十余万部众,我们没有必要怕他们,大不了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一贯有勇无谋的杨文兴当即接口道。 第40章 分裂 “废话,人数再多,也抵不住妖兵枪子多。你没听如龙兄弟说吗!妖兵的枪子打的像是泼水一样吗?大炮一打就是一大大片。即使全部都围上去,也是拿着朶娃子的命往里填。”赫家亮反驳道。 “妖兵的枪子、炮子再厉害,也得有用完的时候。我们拼着填进去十万人,到时不就可以把妖兵灭掉了吗。你们这些大荔人哪!性子实在是太软了,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张天明不屑地对赫家亮说道。岂不知这句话惹了众怒,因为在座的还有不少人是大荔的。 “张元帅,我们大荔人性子软,朶娃子们也都怕死。你的部下勇敢善战,到时你领着你的兵就冲在最前面算了,为弟兄们挡挡枪子、炮子什么的。”赫家亮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讽刺道。 “凭什么让我的兵冲在最前,难道我的兵就不是人做出来的吗?就是因为你们大荔兵太软蛋,所以你们才应该冲在前面。等到了妖兵跟前,我们的兵就能起到大用场了。”杨文兴虽然愚钝了些,可是也不是傻子。只是如此一来,就更把大荔人出身的将帅推到自己对立面了。 “好了,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争吵。”任老六听得不耐烦,拍案斥责道。 “张元帅,别忘了西安城内的妖兵还有五万多人。虽然我们围城以来,城内的妖兵不敢出城迎战。可是我们若是只把两眼盯着敌人的援兵,到时西安城内的妖兵和城外的妖兵来个里应外合,恐怕我们这十余万人都要搁在西安城下了。”同是大荔人的陈林不紧不慢地提醒道。 “是啊!剩下这十余万人是我们建国的根本,不能随随便便地断送了。弟兄们都好好想想,我们下步怎么办?”任老六苦口婆心地说道。 “大元帅,我兄弟在战死之前,曾经和禹帅他们有过交代。让禹帅他们劝你立即从西安撤围,率兵西进甘肃,联络那里的会众,共谋大事。只是禹帅他们回不来了,小的斗胆把话捎到。”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失去了靠山的白如龙说起话来百倍地小心。之前的他仗着自己沙河营首屈一指的势力,除了兄弟以外,可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你兄弟把老子的精锐都挥霍光了,居然还有脸指挥身后之事。大元帅,你可不能听信白如虎的话。我们的根基都在陕西,到了甘肃哪有我们说话的份了。”一直闷着气没有说话的毕栋梁说道。 “是啊!甘肃那边西河会势力太大,他们的信仰已经掺杂了太多的杂质,他们对真神的信奉也没有我们真诚。而且一直和我们是死敌,他们绝对容不下我们红脖子会徒众的,说不定还会和清妖一起围剿我们。大元帅,甘肃我们绝对不能去。”普马站起来坚决反对道。 对于这些长老来讲,会派之间的斗争虽然是经义的分歧,而这些分歧却是最为致命的。就像后世萨达姆执政时,逊尼派对什叶派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一样。从18世纪末期,红脖子会和西河会之间的生死争斗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了,两派之间的仇恨甚至要大于会众和非会众之间的争端。 木教传入中国以后,按照传入时间的不同,又分为旧教和新教。旧教由于传入较早,发展过程中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它的礼仪中也引入了不少汉族的风俗习惯。新教则传入较晚,不过按照时间划分,又分为西河会和红脖子会。 西河会和旧教经义接近,属于温和派。而红脖子会传入最晚,所以经义也最为激进。两个会派因为经义上的严重分歧,以及会众之间的争夺,曾多次发生大规模的械斗,死伤惨重。再加上清廷在其间来回挑拨,两派之间的斗争愈加激烈,仇恨也愈来愈深。 两派经过几十年的斗争,形成了西河会重心在兰州、西宁、河州等甘肃中西部一带。而红脖子会则主要分布在宁夏、陕西和甘肃东部一带。 “普马兄弟说的有理,这一点如虎兄弟没有考虑周全,甘肃不是我们的理想去处,所以甘肃之议就不要再争论了。”任老六一口将白如虎的西进甘肃的建议否决,但是从西安撤围的建议却采纳下来。 “大元帅,不如去同州吧!那里土地肥沃,会众众多,经济富庶,临近山西,又有山西那帮太平军作为靠山。把那里作为我们的根基所在,绝对能够迅速发展壮大。”同州大荔的赫家亮、余嘉荫、陈大林一齐建议道。 “不行,到了你们同州,我们泾阳、高陵、临潼的会众怎么办?同州是你们的根基,可是泾阳、高陵、临潼却是我们的根基。”泾阳、高陵、临潼一支的杨文兴、毕栋梁等跳起来反对道。 “是啊,难道我们沙河的族人任由妖兵屠杀不成?”沙河一支的马德超和马和政随声附和道。 ……………… 关于撤兵之事和断后之事一直讨论了一多个时辰,最后争议的各方达成协议。即刻撤兵,各回各乡,留下白如龙率领已经死去的七位元帅的五万人马断后。 不过为了不惊动城内的清妖守军,撤军要秘密进行。围城之时,各营都是分开扎营,所以撤退起来,也是非常地方便。能带走的东西一律带走,尤其是抢来的金银财宝。 这些元帅多是会中的上层人物,起事之初都是倾尽家财招兵买马,家财花费了不少。起事之后,都是疯狂地抢掠,每人都赚的都是盆满钵满。 一车车抢来的锦缎丝绸、金银财宝成为他们最好的回报,所以这东西是万万不能随便留下的。由于这些东西的拖累,撤军一直到了寅时才陆续撤完。 第41章 叛军撤逃 在白鹿原休息了一夜的陈玉成,天明时分正盘算着继续进攻或是撤退之时。亲卫队队长方庆春来报,说是斥候队侦探,昨夜发现西安城下的叛军们有所异动,今晨发现叛军大部已经撤退。 “这么说,城下的叛军全都撤走了吗?”陈玉成惊喜地问道 “回禀总裁,经张林他们探知,城下还约有四、五万叛军,其他的应该全部撤退了。” “他们向那个方向撤退?何时撤走的?” “禀总裁,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大部却是向东撤退了。叛军从昨夜亥时开始撤退,直到今日寅时方才撤退完毕。叛军为了防止城内妖军看破,营寨军帐均未变动。” “嗯,不错,告诉张林,这个月他们斥候队的礼拜钱加倍。” “卑职替张林他们谢过总裁。”方庆春替张林感谢道。 礼拜钱系作为买办供物祭告天父之用,兼做零用钱。每礼拜领一次,所以称为礼拜钱。到了后期,逐渐成为太平军将士的的月俸钱。但是太平军各部因为驻守地点贫富程度不同,礼拜钱也各不相同。 虽然金额多少不一,但是却是太平军将士个人收入的唯一来源。搜刮了苗沛霖和淮北各寨的恶霸劣绅的钱财以后,陈玉成令礼拜钱成为定制,每月发放一次,作为太平军将士的薪饷使用。 “如此说来,叛军应是分散撤退。”方庆春退下不久,陈朝旺很快派人请陈玉成和额尔齐木毕里克、宋景诗到中军商议军务。听了情况以后,陈玉成断言道。 出现这种局面,确实出乎了陈玉成的预料。按照原来的打算,陈玉成首先令陈得才以北伐为名,占领潼关以后,北渡黄河,夺取山西中南部的汾河平原和上党盆地,截断陕西与北京的联系。 同时以西安城为诱饵,引诱叛军围城,减少对陕西其他地方的危害,并削弱叛军实力;而后在西安城下与城内的妖军一起攻破叛军,歼灭其主力。以清军的名义,分兵剿灭叛军各部;最后陈玉成再打出太平军的旗号,北出商洛,克服西安,接收残局。 现在可好,西安城下的叛军们望风逃窜,各自撤回,为以后剿灭叛军带来不少难度。而且西安解围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和宋景诗叛变的消息恐怕也很快传来,到时以何种名义剿匪,就成了一个难题。 “那么,我们是攻打西安,还是追剿叛军呢?”宋景诗问道。 “当然是趁着叛军撤退之际,追杀叛军了。”额尔齐木毕里克抢先答道。 这次追杀禹得水等部,他们可是收获了不少叛军首级和叛军身上的财物。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就可以不需用战马来换取他念念不忘的火枪和火炮了。 “不,既然我们打着解围的旗号,那就先占领西安。然后驱使城内的妖兵,替我们剿灭叛军。”陈玉成思索了一阵,才决绝说道。 “城内的妖兵会听从我们的吩咐吗?”陈朝旺疑惑地问道。 “到时本总裁自有安排。”陈玉成接着沉吟了一阵,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 为了掩饰叛军撤退的迹象,一大早白如龙就督促留下的五万人马准备攻城。同时将自家的两千马兵人马撒布在通往白鹿原方向的各个要道,时刻侦查白鹿原妖军的动向。 只要妖军逼至西安十里,白如龙就准备丢下城下的五万人马,逃回同州。能够让白如龙如此上心,自然是为了任大元帅的许诺。昨夜任老六大元帅当着众元帅的面承诺,若是白如龙能够完成拖敌任务后,将全力支持他重建白家军。 过了午时,白鹿原通往西安的官道上终于可以看到大批清妖援兵的影子,旌旗招展,杀气冲天。全军以战斗阵型展开,渡过了浐水,抵达长乐坡,逐渐逼向西安城下。 此时白如龙已经将攻城戏演的十足,四万大军同时从西安城的四个方向逼近。四面大营之内,旌旗蔽日,锣鼓喧天,尘土飞扬,让人一看就知是大军正在频繁调动,准备时刻攻城。 “兄弟,能不能让部队走的快一些。都走了两多个时辰了,才行了十余里。按这个走法,走到西安城下恐怕就天黑了。”额尔齐木毕里克打马急驰了回来,焦急地对又令全军休息的陈玉成说道。 “到不了天黑,大哥,估计再有一多个时辰就能抵达西安城下。我还需留有足够的时间歼灭城下的五万叛军呢,天黑之际再行入城也不迟。让弟兄们好好养养精神,天黑好办事吗!怎么着,大哥急着入城去当西安将军啊。”陈玉成调笑着对额尔齐木毕里克说道。 “唉,攻城大计却被你当做儿戏,你也真能够沉得住气。”额尔齐木毕里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慌什么,西安周围都是叛军,等我们到了西安城下,德兴阿说不定还求着咱们入城,何苦费心巴力的去攻呢!”陈玉成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按照你的计划,咱们首先要控制西安城内的官军。然后在消息没有泄露之前,尽快剿灭叛军余部,这些不都需要时间吗?入了西安城,你是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你倒清闲!”额尔齐木毕里克恨恨地说道。 “大哥,你想像曾国藩那样当个陕甘总督吗?”陈玉成并未理会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絮叨,觉得是时候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了,毕竟额尔齐木毕里克才是该剧的猪脚。 “你说啥?让我当陕甘总督。你凭什么?”额尔齐木毕里克愕然问道。他虽贵为蒙古王爷,官居二品,不过若想成为一方总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蒙古郡王和满人郡王的含金量大大不同。 “大哥,你附耳过来,让我详细地给你说说。”陈玉成神秘地一笑,低声地对着附耳过来的额尔齐木毕里克叽里咕噜一通。 “行,当然行。这样我和老宋就不用再担着反贼的名义了,还能当上秦军的主帅。哈哈哈……”一番低语过后,额尔齐木毕里克满脸笑开了花。 “大哥,你这么快就变了嘴脸了。”一旁的陈玉成鄙夷道。 “哦,哦,不是反贼。哥哥说错了,口误,纯属口误。哈哈……”额尔齐木毕里克连忙纠正道。 “大哥不是准备去新疆收复失地的吗?” “你不给我火枪、火炮,我拿什么去和罗刹鬼斗。再说了,你不是说和罗刹的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吗!等你推翻了清妖,坐了朝廷,给哥哥我封个大官,哥哥我愿意带领我的蒙古勇士,替你去打罗刹鬼,收服罗刹占领的所有失地。”额尔齐木毕里克豪情万丈,拍着胸口说道。 “靠,还不是官迷。”陈玉成嘀咕道。 “你说什么?兄弟。” “哦,我说哥哥英勇神武,绝对可以成就拔都一样的功业。” 第42章 马踏联营 申时,德兴阿终于从千里镜中看到了包衣所说的援军,数千蒙古马军手举弯刀,正如狼似虎地向城东的大营扑来,万余绿营兵推着火炮,端着火枪紧随其后。城下惊慌失措的叛军,像乱头苍蝇一样来回跑来跑去,整个大营都炸成了一锅粥,却不见一个匪首出来制止。看了多时,德兴阿终于看出些门道。 “传令,集合城内的马军,再点齐两万绿营、团练,跟随本将出城接应。”德兴阿黑着脸吩咐道。 “喳!”身后的马弁应声而去。 “都统大人,城外的叛军还没有撤退,出去接应太过危险了吧!”一个幕僚提醒道。 “没撤退个屁,城外的叛军总共不过四五万,大部早已经撤退了,留下些虾兵蟹将和一些空营来迷惑老子。此时再不出城,恐怕老子的副都统都做不成了。”德兴阿愤愤地说道。 咸丰八年德兴阿所部被太平军陈玉成部在浦口等地击败,革职留任。扬州被攻陷后,德兴阿又被夺世职。九年三月因久攻安徽六合不下,被召还京。咸丰十一年重新启用,署密云副都统,同治元年才官复原职,实授西安右翼副都统。托明阿因病去职以后,清廷这才让德兴阿署理西安将军。 伴随吊桥落地的一声巨响,关闭了两个多月的西安城门在“吱吱扭扭”的伴唱声中终于打开了。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德兴阿一马当先,窜出了城门。 “大清的勇士们,报仇的机会到了,随我冲啊!”德兴阿手中的长枪对着不远处空荡的叛军东大营一指,五千满蒙马兵一齐杀出城门,随后的是推炮持枪的绿营官兵。 “杀啊……杀……”憋闷已久的城内清军一齐呐喊道。 东营的叛军们此时乱成了一团糟。一大早,他们就被告知,主力前去迎敌,让他们这些失去了元帅的散兵留守大营,故作声势,威慑城内的妖军。但是大军拒敌不成不说,现在连临时指定的主将也失去了影踪。城内城外的妖兵两面夹击,都是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妖兵杀来,有举手投降的,有挺枪抵抗的,还有丢械逃跑的,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很快城内的守军就和城外的援军汇合在一起。 “末将兵部尚书胜保督军帐下,鄂尔多斯左翼中旗多罗郡王、马军都统额尔齐木毕里克,奉命率四千马军和两万绿营前来救援。”一照面,额尔齐木毕里克就和德兴阿打上了招呼。 “末将署理西安将军、西安右翼副都统德兴阿,率部前来迎接郡王殿下。”德兴阿虽是署理西安将军、满洲副都统,但是在额尔齐木毕里克的郡王、都统面前,级别还是差上不是一星半点。但是身为满人,似乎可以多少弥补一些差距。 “卑职代西安城内的数十万百姓,多谢郡王殿下前来解围,因甲胄在身恕不能全礼。”德兴阿自恃满人身份,躬身施了一礼说道。 “将军客气了。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待到杀敌以后,再行叙谈吧!”额尔齐木毕里克并未在意,指了指南北两面的叛军说道。 “那好,等杀光了城下的叛军以后再说。殿下,不如你北我南,咱们在西城汇合,如何?” “诚如将军所愿。”客随主便,额尔齐木毕里克爽快地答应道。 南城、北城多是乱兵,东城的溃兵杀散以后,纷纷向两个方向跑来,让两个方向的各营更加混乱。两支追兵犹如两只铁拳,所到之处,将敢于抵挡的一切击的粉碎。 西安八旗在康熙和乾隆年间,曾以勇武称雄于全国驻防八旗。只是随着年代的发展,已经大不如以前,许多马甲连马都骑不稳。不过胜在西安绿营火器装备较为普遍,与叛军相比,绝对称得上精良二字。再加上经过了多个月来的实战,战力较以前提高了不少。马甲们攻不下来的营寨,绿营上去以后一通火枪火炮下来,轻而易举地就拿了下来。 西安被围多时,守军们从上到下都憋着一股气,所以杀起人来,丝毫也不手软。尤其是汉族绿营、团练,见过太多亲人被杀的场面,下起手来,绝对称得上心狠手黑。两军所过之处,基本是声息全无,钱财物资也是搜刮一空,只余下满地无头的尸首。 到了西城,才遇到了稍微像样的抵抗。西南的一处营寨乃是禹得水的万余精兵驻守,虽然失去了主帅,可是仍有禹家的族众统领。禹家豪富,冠绝陕甘,自然有资本武装自己的手下,所以禹家军里面还装备有其他大营所没有的不少火器和弓弩。 在得知禹得水死后,各营元帅都想把这支装备精良的无主残军握在手中,纷争之下,各人都不愿罢手,任老六也不好意思据为己有。加上禹家族众谁的账都不买,唯有将其留下,尽量为大军撤退拖延时间。 西安守军攻至此地时,因为大意,攻在前面的八旗兵死伤不少,就连德兴阿也被击伤。绿营兵跟上以后,和禹家军展开了对射。直到额尔齐木毕里克率部扫平各营以后,攻到了此处,西安兵还没拿下营寨。 “兄弟,怎么办?”额尔齐木毕里克问明情况以后,回到队伍中向一身蒙古参领装扮的陈玉成问道。这家伙自从跟随陈玉成以后,仿佛没了脑子一般,事事都向陈玉成征询意见。 “切,大哥,你简直无可救药了。禹得水不是在我们手上吗?让他上去招降不就行了。”陈玉成一脸鄙夷道。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他了。那你去把禹得水拉上来。”额尔齐木毕里克转眼就现学现报,对着陈玉成吩咐道。 “靠,我……”陈玉成正想一口拒绝,可是这时想起自己已经成为人家的手下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于是转身对着身旁的巴特尔就是一鞭,说道:“没听见吗?郡王殿下命令把禹得水带上来。” “好勒!参领大人。”皮糙肉厚的巴特尔对着自己郡王的结拜安答笑了笑,转身提人去了。 禹得水被提上来以后,看到自己的禹家军的处境,对任老六的丢卒保车的行为极为愤怒,同时也对共同起事的赫家亮、余嘉荫、陈大林心寒了许多。又听说留下断后的都是他们这些亡人的部下后,更是心中愤懑之极。 得知要他劝降他的部下时,一直不愿投降的禹得水当即要求归顺,条件只是保留他这一万余族人的性命。 看到陈玉成点头,额尔齐木毕里克当下同意,并表示仍以他为帅,共同对付叛军。 第43章 庆功宴 在禹得水的劝说下,余下的万余叛军很快就放弃了抵抗,缴械投降。至此,西安城下的五万余叛军全部灰飞烟灭,笼罩在西安城头上的阴云终于消散。被围了两个多月的西安城城门大开,欢迎救援的官兵入城。 自古以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不管是兵还是匪,对于所到之处的百姓都是一场灾难。城中的百姓虽然恐慌,可是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透过窗口、门缝观看救援的官军入城,甚至还有一些胆大的汉子和不懂事的孩童挤涌到门洞两侧观看。 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四千蒙古马兵——包括陈玉成的亲卫队,被安排到了西安满城将军署不远的八旗校场扎营;宋景诗和陈朝旺的万余太平军,则被安排在南城原汉军八旗驻扎的栅栏区内。扎营不久,城内的官绅们纷纷送来了酒肉犒劳,德兴阿也在将军署大摆筵席,邀请额尔齐木毕里克率领有功将士前往赴宴。 西安满城位于西安的东北隅,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攻克西安城后开始兴建,至顺治六年(1649年)基本竣工。作为西安驻防八旗5000马甲及其家属居住,人口最盛时,满城曾经达到了三万余人。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清朝为增强西安驻防力量,以应对反清浪潮和农民起义斗争,又向西安增驻左翼八旗汉军,并在满城以南修筑“南城”,作为汉军驻地。 满城与南城占地面积合计约为5.3平方公里,占西安城面积的46%,这一规模在清代西部八旗驻防城中居首。西安满城初设军兵5000人,其中满族兵3586名,蒙古兵1414名。设南城之后,满汉八旗官兵人数骤增,雍正年间达到8229名官兵。 满城内最为醒目的是八旗校场。八旗校场系由明朝时的秦王府砖城改筑而来,设有四门,各门上均建有双层高大门楼。里面场地广阔,绿草茵茵,周边有墙环绕。除八旗兵营外,满城还布设有为数众多、专门堆放军械物资的堆房,总数达到了近四十座。能够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持数年使用。 在校场内扎起营帐,陈玉成顾不上休息,当即命人召来宋景诗和陈朝旺,三人一起来到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大帐之中,秘密地商议了一番。商议一番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又令八旗校场的马兵不得饮酒,加强防范,颍州的教训历历在目,让他终身难忘。宋景诗和陈朝旺也各自下了同样的命令。 华灯初上之际,德兴阿即派戈什哈来催。额尔齐木毕里克率领诸将,在阿戈什哈的带领下,穿过了距离将军署最近的校场北门,向西而行。过了校场西面的堆房区后,就看到不远处隐没在暮色中的将军署。 将军署门前挂着两个巨大的宫灯,远远地就可瞧见,在夜色中是极好的参照物。将军署的西边就是满城的西城墙,通过将军署前面的西华门和后面的新城门与汉城相通,许多受邀而来的汉族将官多是从此二门进入满城。 将军署的前面是满城的小校场,足有二、三百亩,全部用青石板铺就,是将军署卫队的练兵场。将军署与八旗校场一样,是满城中的城中城,只是比着校场的防卫更加森严。将军署今日中门大开,广迎各路宾客。巍峨的门楼足有三丈高,让人走在下面顿感自己的渺小。 听到门官传信,德兴阿当下率领早已赶到的本地将官一起,前出首门迎接。虽然德兴阿不通晓汉文,但是经过多年与汉人的交往,汉家礼仪却学得十足。吊着膀子的德兴阿,客客气气地将额尔齐木毕里克一众援军将官请入署内的花厅。 花厅内足足摆下了五十余桌酒席,酒菜均已上好,正是简化版的满汉全席。满汉全席源于扬州菜,虽是宫廷菜系,但是此时已经名传全国各地。各地按照此菜式仿作,山寨以后的名字也是五花八门,不过其特色却保留下来。 宴桌按照次序排列,左主右客,右上手自然是额尔齐木毕里克、宋景诗和陈朝旺几位主客。陈玉成哪里懂得这种规矩,正彷徨着不知所措,就听额尔齐木毕里克喊道:“兀鲁思不花,你跟本王坐在一起。” 兀鲁思不花是额尔齐木毕里克给陈玉成起的蒙古名字。只是不常用,陈玉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个奴才,耳朵聋了吗?”额尔齐木毕里克怒声喝道。 “参领大人,王爷喊你呢!”巴特尔用胳膊捅了捅陈玉成,低声提醒道。 “你说什么?”陈玉成意识过来,连忙揉了揉耳朵,来掩饰尴尬的场面。 “王爷让你和他坐在一起?”巴特尔也故意对着陈玉成的耳朵大声说道。 陈玉成按照额尔齐木毕里克封的官衔是参领,正三品衔。而宋景诗和陈朝旺都是参将,也属于正三品。不过按照满清的满蒙教汉的等级区分,陈玉成坐在额尔齐木毕里克下首也是应当的。至于其他参领,不懂事的早被额尔齐木毕里克清除了,剩下的都很明事理。 “本王手下的这个奴才昨日与和叛军作战时,离大炮太近。把耳朵都震坏了。”额尔齐木毕里克连忙帮助掩饰道。只是他一口一个奴才,喊的陈玉成心里十分郁闷。 “殿下以两万疲兵对五万叛军精锐,而且全歼叛军,真是绝无仅有的盖世之功啊!朝廷知道以后,定当重赏殿下。”德兴阿连忙吹捧道。昨日白鹿原一战之事他已知晓,得知了叛军撤退的原因以后,德兴阿的心中落寞了许多。 “五万叛军算得什么,本王本打算在西安城下将这二十余万叛军全部歼灭,也好赶快回去向督军大人交差。谁知道这些叛军竟然如此胆小,竟然吓得连着逃了,让本王手下的儿郎好生失望。”额尔齐木毕里克毫不脸红地将昨日战功据为己有。而且一说他胖他就喘,一番大话说下来,让城内的德兴阿和城内诸将脸上下不来。 “殿下,其实叛军也算得上骁勇善战,只是吃了麻痹大意的亏,这才让我军抓住机会,一举歼灭。这也算得上骄兵必败吧!”陈玉成看到城内诸将的脸色,连忙一语双关地打个圆场。 “那是,那是!叛军们好几次都快要冲到本王的面前了,若不是本王亲自率兵冲杀,恐怕还真让叛军的阴谋得逞了。纵然全歼了叛军,不过本王的军队伤亡也是不少啊!这些叛军与粤匪比起来,还真是丝毫不差。”额尔齐木毕里克满嘴跑火车,让陈玉成对他更是鄙夷许多。 “德兴阿代西安全城父老,再次感谢郡王殿下的解围之恩。”德兴阿脸色缓和以后,再次感谢道。 “将军不要客气,仅凭本王的两万军队,哪能解得西安之围?都是城内的诸将英勇,官员组织得力,这才和本王一起大破叛军的吗!”额尔齐木毕里克这时脑子也转过来圈了,为了以后的大计,这些军功让出去一些又算得上什么。 “诸位,为了多罗郡王殿下的神勇,为了预祝叛军之乱早日平定。来,大家共同举杯,共敬多罗郡王和救援的将士们一杯。”德兴阿听到额尔齐木毕里克居然愿把军功让出大半,心中早已乐开了了花。待额尔齐木毕里克话语完毕,忙举杯邀道。 “多罗郡王神勇!豫皖将士无敌!”城内的将官一起站起,端起酒杯奉承道。 第44章 当今柳下惠 陈玉成此时连连叫苦,忙和了大半天,肚子早已饿得提起了意见。看着满桌子美味佳肴,只能看不能吃,心中很是憋闷。 上辈子家里穷,满汉全席只是听说过。这一世当上了反王,为了手下的情绪,只得率先垂范,带头吃苦,满汉全席更是没有尝过。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不掏钱的机会,却净是听成连篇的废话了。只是跟着额尔齐木毕里克坐在首席,样子必须做出来,只好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 有了额尔齐木毕里克让出大半军功的承诺后,西安将官心中也是甚为高兴。酒席一开,就开始不停地劝酒,场内气氛甚为热闹祥和。酒至半酣之际,德兴阿又叫来了舞姬,边喝边欣赏曼妙的舞姿。 这些舞女虽是沦落风尘,可多是西安城内青楼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个个都是容颜秀美,身材绝妙,凸凹有致,风情万种。而且带着北国泼辣,舞风甚是大胆,舞动之际,个个媚眼翻飞,秋波频传。 军中将领大多是色中饿鬼,空虚了许久的他们多是蠢蠢欲动,尤以蒙古将领为甚。额尔齐木毕里克也不例外,眼珠瞪的发直,哈喇子流得老长竟还未知。唯独陈玉成一人鼓起腮帮子,大吃特吃,眼前吃剩下的各种残食堆积成小山,丝毫不解面前舞姬的风情。 “郡王殿下真是教导有方,兀鲁思不花参领能够在美色面前毫不动心,堪称当今柳下惠。”陈玉成独立特异的风格,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见到陈玉成以后,德兴阿就一直很注意,此时正好有个机会,德兴阿开口说道。 “哦……”额尔齐木毕里克连忙擦了擦嘴角说道:“这个奴才性格迥异,只知道爱吃,却是不懂风情。不过脑子倒是好使,从小就痴迷汉家文化,对兵事也是甚为精通。所以本王出征之际,将他带上,功劳也立了不少。” “看到兀鲁思不花参领,本官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与兀鲁思不花参领十分相似……”德兴阿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说的是四眼逆陈玉成吧?别说是你,本王第一次见到陈玉成,也是发现陈玉成与兀鲁思不花很是相似,只是陈玉成要比兀鲁思不花这个奴才白上许多。”额尔齐木毕里克早有准备,接着德兴阿的话头说道。陈玉成为了掩盖自己的肤色,按照陈朝旺的方子,用稀释后的姜水洗脸,脸色比着以前要黑上许多。 “只是兀鲁思不花参领脸颊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德兴阿怀疑问道。 “这个嘛,这个奴才小时太过淘气,和别人打架时,被人用牛叉捅到脸上差点送命。虽然被救了回来,可是眼下的两块疤瘌却留了下来。”额尔齐木毕里克按照事前说好的说辞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兀鲁思不花参领会说蒙语吗?”德兴阿仍不依不饶地问道。 “怎么?难道将军怀疑兀鲁思不花是陈玉成不成?”额尔齐木毕里克把酒杯一摔,沉着脸问道。德兴阿却丝毫不为所动。 “赛因白茶噶诺(大家好),米尼那日兀鲁思不花(我叫兀鲁思不花),必蒙高鲁昏(我是蒙古人),米尼诺托克八白室(我的老家在八白室),那是太(二十五岁)。浩要日阿伊噶哈日索勒阿威(我再要两碗羊肉汤)。”陈玉成暗下扯了扯额尔齐木毕里克的衣角,止住额尔齐木毕里克发怒。而后用流利的蒙古语说道。后世陈玉成所在部队曾在内蒙驻防了好长一段时间,简单的蒙语还是会的。 看着一脸迷惑的德兴阿,旁边懂得蒙语的西安官员赶忙在他耳朵边嘀咕几声,德兴阿这才不再怀疑。连忙解释道:“对不住,郡王殿下,兀鲁思不花参领。我没有怀疑兀鲁思不花参领的意思,只不过想试探一下兀鲁思不花参领的蒙语忘了没有。圣祖他老人家不是一再告诫满蒙子弟不要忘本吗!”德兴阿赶忙将康熙老妖的告诫拿了出来,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那么本王也给你说几句蒙语,让你考考?”陈玉成平日曾经在额尔齐木毕里克面前班门弄斧,所以额尔齐木毕里克他们并不惊讶。但是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额尔齐木毕里克心中还是很生气的。 “不敢不敢,郡王殿下威名远扬,卑职岂敢考校殿下。”德兴阿理屈,赶忙认错。 一场闹剧随着德兴阿的让步宣告结束,在陈玉成的一再暗示下,额尔齐木毕里克才放过德兴阿,不再追究此事。但是宴会的喜庆气氛随着这场闹剧,黯淡了不少。不少城内的官员也对德兴阿得罪这支战力超群的援军很是不满。 德兴阿也唯恐额尔齐木毕里克部就此撤回,留下他们独自面对叛军和太平军,所以想尽各种办法,百般讨好额尔齐木毕里克,并让舞姬们停下歌舞,陪坐在额尔齐木毕里克一帮人身边,施展美人计,这才让宴会的气氛多少哄抬起来。 为了平息陈玉成的不满,德兴阿特意为陈玉成挑选了一个名叫夏荷的青楼女子,为陈玉成斟茶敬酒。夏荷在这些本就是很出众的舞姬之中,姿色也是数一数二。一袭红纱罩体,纱薄如翼,内中的奥妙若隐若现。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大大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浑身上下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夏荷无论从容貌还是风情,都称得上是极品,对男子有着不可思议的杀伤力。加上她时不时地用丰软的乳房来回蹭擦着陈玉成的臂背,让久旷的陈玉成差点把持不住。 夏荷虽然貌美动人,但是与绝美的吕曼青相比,也只能算得上略有姿色。只不过风情各异,一个清纯,一个妖媚;一个好似高雅的百合,清香典雅。一个恰如娇艳的玫瑰,芳香浓郁;一个犹如清新的春水,让人心旷神怡,久久不舍。一个恰似干烈的夏火,让人口干舌燥,勾人心魂。 陈玉成心如捣兔,但是不好色的名字经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宣扬,已经众所周知。虽然魂不守舍,欲火中烧,但是背负着不好色的好名声,只好苦熬自己,强自用一杯杯的酒水来压抑心中的躁动,浇灭心中的欲火。 怎奈在夏荷的撩拨下,腹中的欲火反而越烧越旺,让陈玉成几欲生出就地推倒的念头。最后实在把持不住的陈玉成只得以腹涨为口,借此尿遁,到了院中借助晚间的凉风吹熄心头的欲火。 第45章 寄生计划(上) 酒席结束以后,德兴阿邀请额尔齐木毕里克到书房深谈,正合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心意。和陈玉成示意了一下,就带着宋景诗、陈朝旺一起跟随着德兴阿前往将军署书房。陈玉成辞别了神色黯然的夏荷,和巴特尔等人一起,回到了八旗校场驻地。 沐浴以后,陈玉成仍是浑身燥热,于是令亲兵打来井水,兜头贯脑地浇了下去,总算把体内的欲火浇熄大半。擦干以后,拿起案头的《武备志》,无聊地翻了起来。就在陈玉成迷迷糊糊就要入梦之际,帐外的亲兵来报,说是额尔齐木毕里克郡王有请。陈玉成顾不得洗把脸,急忙向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大帐跑去。 “大哥,事情进行的如何?”一进帐陈玉成就急于问道。 “还能怎么样,要是不成,我们哥仨能回来吗?你还能安稳地休息吗?你阎王一张嘴,我们就要舍着命去上。回来后一声安慰都没有,就知道问结果。”额尔齐木毕里克像个怨妇一样,不好气地回答道。 “大哥,宋兄弟,陈兄弟,你们受累了。”陈玉成赶忙补屈。 “我这不是没法跟着你们一起去吗,若是能的话,我才不愿意回来休息呢。”陈玉成抱屈道。 “好了,别说了,殿下还是赶紧说正事吧,总裁都等急了。”宋景诗掩住笑,赶忙打圆场。 “行,不说了,不过说正事以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也算对哥哥的补偿。”额尔齐木毕里克停下了抱怨,却又提起了条件。 “什么事情?大哥你先说来听听。” “等西安的火器场开工以后,生产出来的火器,你得先装备我的马军。”额尔齐木毕里克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火器控了,又开始旧调重弹。 “大哥,我们已经变成一家人了,你怎么还分你的我的。再说以现在西安火器场的条件,生产出来的火枪也多是火绳枪,马军装备以后也没有多大的用途。等连珠枪生产出来以后,我先配备大哥的马兵如何?” 火绳枪和燧发枪枪身太长,在马上装填很不方便,射程又近,精度又差,很不适合马兵装备。虽然清代火绳枪中也有骑枪,但也只能是临敌一发,根本不起太大的作用。陈玉成口中的连珠枪就是准备以美国亨利M1860连珠枪为版本,开发出中国自己的杠杆式连珠枪。 亨利连珠枪使用0.44口径子弹,26至28 grains 黑火药,枪管下面的是弹管,弹管容量15发。杠杆式枪机的使用方式相当简单,右手食指拉下扳机护圈再上一勾就完成了退弹壳,子弹上膛,枪机回位、闭锁枪膛,击槌后搬的一系列动作。 熟练的射手,10秒里面打完15发的子弹不成问题。用美国内战时某位南军将领的话来形容:“北方佬那种该死的步枪,星期天装上弹能打整个星期!”由于射速快,装弹量大,在美国西部牛仔以及美国南北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虽然陈玉成脑中也有更多更好的枪械,但是以清朝目前的生产技术,根本无法大批量生产。而杠杆式连珠枪结构简单,非常适合技术落后的中国生产。并且陈玉成已经将从大兴集和南阳缴获的连珠枪和击发枪分别拨了十杆,交予典铳炮周大喜等匠官研究仿制。 “连珠枪?就是那种可以装好几发子弹接连发射的那种?”此时连珠枪在清军中已有装备,尤其是湘军,所以连珠枪对于额尔齐木毕里克并不陌生。 “是的,大哥。” “你什么时候准备生产?又什么时候给我配备?”额尔齐木毕里克急不可耐地问道。 “大哥,这种火枪不是那么容易生产的,成批量生产估计也要到一年以后了。”陈玉成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那怎么行?难道这一年内,我的马兵还要用刀弓作战吗?” “大哥,你若急着使用火器,不如我先让西安兵器场给你多造一些骑兵用的火绳枪?”陈玉成妥协道。 “不行,我才不要那种准头和射程差的要命的破烂货?我就要你说的那种连珠枪。”额尔齐木毕里克却是甚为执着,想都么想否决道。 “大哥,我们先说正事行不?火枪的事情以后再说。”遇到额尔齐木毕里克这种执着的火枪控,陈玉成已经彻底无奈了。 “要不,你先从你的亲卫队里拨几十杆连珠枪给我,让我先玩玩。”额尔齐木毕里克不依不饶地说道,他可是知道陈玉成的亲卫队里装备二百余杆击发枪,并对这些枪早已垂涎已久。 “好的,就给你五十杆,用来护卫大哥。不过大哥省着点用,这种枪的铜帽我们还没法制造,用完了就没了。”火帽枪所需的雷汞目前中国还无法制造,而且自从湘勇围困天京以后,从国外进口的路线也被掐断,所以陈玉成一直没舍得让使用击发枪的亲卫队投入战斗。 “放心,我知道。” “那大哥就说说今晚的事吧。” “好嘞,其实这事也不是如你想象的那般复杂。酒宴结束后,我仨跟着德兴阿到了书房。还没有等我要求,德兴阿就让他的戈什哈站的远远,开始与我商谈驻军陕西和军功分配的事。军功的事,我一口按照他的要求答应了他。趁他高兴没有防备之际,陈兄弟立刻接过我藏在靴子的匕首制住了德兴阿。德兴阿虽然也是武人出身,但是胆小的要命。当我将我们的底细都告诉了他以后,他也没敢吱上一声。” “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先逼他将你事先写好的那封效忠书按上指压。众所周知德兴阿不习汉文,我恐怕他将来以这为说词。又逼着他按照你写的那一封,用满文重新抄写了一封效忠天朝,辱骂朝廷的书信。这家伙果然有这个打算,开始时坚决不写,等陈兄弟的刀尖入肉三分以后,这个家伙就顶不住了,老老实实蘸着自己的血写下了这封满文效忠书。”额尔齐木毕里克从怀中抖出了德兴阿的血书。陈玉成接过一看,满纸天书,一个字都不认识。 “大哥,你们做的好,如此一来就给德兴阿上了双保险了。只是德兴阿不会用满文胡诌一通吧?”陈玉成狐疑地问道。 “放心吧!你大哥从小也被逼着学过满文,德兴阿蒙不了我。”额尔齐木毕里克豪气说道。 “那么大哥,你们三个的奏章之事进行的如何?”陈玉成接着道。 “你别急听我说完。你们汉人有句话,打个巴掌赏俩甜枣吃吃。德兴阿写了这封血书以后,我又按照你的说辞,让他称病交出兵权,并保证立下的功劳都是他的。同时还保证以后扶他坐上西安将军一职。让他替我和宋兄弟上奏说明委屈,同时保奏陈兄弟为参将。还向朝廷请求以曾国藩、李鸿章为例,推荐我接任已死的张芾为陕西督办团练大臣,以我们目前在陕的两万余人为基础,编练练勇。” “好,明日大哥接收兵权以后,就先开始剿灭叛军,经营陕西的大计吧!”陈玉成将两纸效忠书折叠起来收在衣袖,豪情万丈地说道。 第46章 寄生计划(下) 次日,德兴阿召集西安城内的各部将领,以休养病体为口,宣布将由多罗郡王额尔齐木毕里克暂管军务。 同时告诫各部将领额尔齐木毕里克郡王和宋景诗、陈朝旺两位参将受到了恶人的诬告,他已经将真相以六百里加紧飞奏朝廷,各将不得相信流言蜚语,务必遵守额尔齐木毕里克郡王殿下的军令。 “大哥,现在你这匹披着狼皮的羊……”刚刚和额尔齐木毕里克讲完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故事的陈玉成,正想总结额尔齐木毕里克的角色时,就被额尔齐木毕里克打断。 “不对,是披着羊皮的狼。”作为狼的子孙,额尔齐木毕里克对变成一只狼并没有抵触。 “对,对,是披着羊皮的狼。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现在已经进了羊圈,陕西呢!就是羊圈中离你最近的那个肥羊。现在你的任务是寻找最好时机,将陕西吞下,然后在陕西推行新政,造就一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活干的新陕西。同时训练新军,打造出一只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的秦军来。以剿匪和平定太平军为名,让清妖为陕西多输血,多批协饷。等到机会再把甘肃、山西吃掉,等力量足够强大时,再拿下新疆、青海、蒙古等地。你也可以像曾妖头那样当个陕甘总督,节制五省或六省军事的封疆大吏了。俗话说,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把这几省的军事抓到手,就可以……” “停,停。兄弟,你今个儿没发烧吧。”额尔齐木毕里克急忙打断正舌灿莲花、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忘乎所以的陈玉成。把手伸到陈玉成的额头上摸了摸。接着道:“刚才你还警告我吃相不要太难看,怎么你比我还急?再说了,这么大一摊子事,你一走全都撂给我了,你让我活不活。刚才你说的什么政治啊、作风啊、保障啊,还有那个什么输血呀!我都不懂,既然你说的这么起劲,又懂得那么多,不如你就留在西安,帮我整理内政,大哥我就负责挂个名、打个仗、剿个匪什么的。” “大哥,你的眼界怎么这么小,也太没有追求了吧。战争并不是孤立的,政治就是为政之道,经济就是经世济民。战争和政治、经济等方面可是息息相关的,缺一不可。没有政治的支持,百姓就不会和你一心,你让谁替你打仗?没有经济的支持,就不会有好的火枪、火炮,你用什么去打仗?”陈玉成教训道。 “不对吧!兄弟。你还让我披着这身羊皮,还想让我奉行和朝廷不一样的政策,这不是造反吗?还不如直接打出太平天国的旗号呢!不行,太平天国这个名号我不喜欢,对了,兄弟,你准备用什么国号?”额尔齐木毕里克关心地问道。 “大哥你扯得太远了。我所说的新政,是在不违背清妖的大政方针下的改动。清妖的政策也并非都不是坏政策,我们可以让好的政策落到实处,让那些坏的制度得不到执行。而后在允许的范围内,试行一些新政,让陕西的百姓得到好处。不过这些都需要我们切切实实地把陕西握在手中,方能执行。” 陕西、四川等地均是地处内陆,对外贸易不便。若是打着太平军的旗号,占领这些地区,很快就会引起清廷各方面的封锁。而且洋夷各国对天国也很敌视,不利于和洋夷展开贸易。 为了打破清廷的封锁以及消除洋夷的歧视,陈玉成日思夜想、绞尽了脑汁,才想出了这个寄生计划。参照寄生蜂的做法,让额尔齐木毕里克、宋景诗和陈朝旺这些卵,寄生在清妖体内,取食清妖的营养,逐渐掌握陕西。而后利用叛军和太平军的威胁,逐渐掌握甘肃和山西。在清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扩大实力。 这样做的好处有五:一是拥有合法的外衣,不会引起清廷的的剧烈反应。在清廷不知不觉中,把陕西、甘肃、山西等地逐步打造成为太平军的红色根据地;二是利用这层合法外衣的保护,可以避免清廷的封锁,拥有合法的贸易渠道,为太平军在陕西等地经济发展赢得一个良好的环境;三是在这层合法外衣的保护下,可以利用在美国投资的公司,短时间内光明正大地从国外购得洋枪、洋炮,武装太平军。而且以后也可从国外取得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四是陈玉成日后夺取四川以后,可以利用陕西这条渠道,取得所需的物资。五是若是以上条件都能达成,待到时机成熟以后,即可迅速将已被吞噬成一具空壳的清廷一举灭掉,最大程度地减少战争所带来的危害。 不过坏处也是不少,首先是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忠诚不能保证,若是额尔齐木毕里克反水,那么多年的辛苦换来的就是给清廷白白打工。其次是在清廷还不像甲午战争以后那样,目前对各地还有较强的控制力,百姓对清廷仍然抱有很大的希望。在这种腐朽的机制下,推行各种新政也会受到种种的限制。再次就是当地百姓在新政中得到的好处,只会让百姓记住清廷的好处,会更加拥护清廷的统治。 不过对这些缺点并非不可改变,也可以预防和引导。权衡再三以后,陈玉成才决定鼓动额尔齐木毕里克等人加入这一计划,刚开始时额尔齐木毕里克还好说,宋景诗和陈朝旺却是一万个不同意,尤其是宋景诗,刚刚鼓动手下将士反清,俩月不到,又得劝将士们降清,而且不能透露真相。让宋景诗觉得自己比苗沛霖还要苗沛霖。陈朝旺作为太平军的老人,对于清妖有着刻骨的仇恨,加上又是陈玉成的宗兄,降清以后对于陈玉成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二人被陈玉成劝说了两天两夜,最后陈玉成不得不以军令为名,逼迫二人就范。 劝说了额尔齐木毕里克多时,额尔齐木毕里克也不愿担起这个重任,一口咬定让陈玉成留在西安,而且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那种。 考虑到局面初创,确实有很多问题不是额尔齐木毕里克三人所能应付的,而且炼钢技术、新式火器的开发等等方面也必须亲自指导离,所以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一想到同僧格林沁较量一番的心思,就要化为泡影了,心中总是有些不甘。不过随即想想,自己身为统帅,总不可能事都冲在前吧,否则将领们如何能够得到历练。自己还是把心思放在内政上吧!反正如何应对僧格林沁的作战方案,自己已经作为建议送给了陈得隆和张乐行了。 “行吧!大哥。我先暂时留下,先把火器场的架子搭起来。不过在再次出征前,每个火枪手都要配备一把刺刀,省得下雨时或者敌人欺到近前,全无还手之力。” 第47章 紫禁城上愁云浓(上) 八月金秋,秋意日浓,虽然秋老虎还在不时地肆虐,可是北京城内的凉意已经越来越浓。几场秋雨下来,人们已经换上了厚实的长袍。初二这日,紫禁城养心殿内,慈禧正在听取恭亲王奕欣、文祥、宝鋆等一帮军机大臣的禀报。 “七月,江苏布政使曾国荃攻克雨花台,并多次大破洪匪援军,今已与水师彭玉麟部将江宁全部围困。七月楚军在宁国、广德大破洪匪洪仁轩、杨辅清部,逼敌退往江宁一带,皖南已经全部光复。七月,浙江巡抚左中棠攻克宁波、金华,逼近杭州……”军机大臣文祥将各地送来的战报逐份回奏。 “好了,这些哀家已经知道了。捡些新的回奏。”圣母皇太后慈禧说道。 “喳!河南塘报:七月初,叛军苗沛霖部从亳州、宿州两地发兵五十万,分别围攻河南归德、江苏徐州,目前归德府已被苗贼攻取,徐州已经被围月余。” “归德那么高的城墙,怎么会被苗贼攻取,桂明呢,他在归德十多年了,练的兵都到哪儿去了?还有,不是已经派遣僧格林沁前往支援了吗?僧格林沁现在到了何处?” “博多勒噶台亲王目前还在山东东昌府,正在征剿那里的捻匪。目前已将那里的数万捻匪围困在高唐一带,正是用兵最紧之时,分不开兵。”文祥兼任兵部满尚书,对僧格林沁的动向自然最为熟稔。 至于桂明一部,文祥没敢接嘴。苗沛霖还没到归德,桂明见苗沛霖势大,一枪未发,便以救援开封为名,便向省府开封一带撤去,让苗沛霖兵不血刃夺下了商丘城。 “立即下诏,削去桂明河南提督一职,捉拿回京问罪。”慈禧自然知道桂明弃城逃跑的事,当即传诏道。 “同时让僧格林沁尽快结束山东之事,抓紧时间救援徐州,绝对不能让徐州再失。还有让僧格林沁不得接受苗沛霖投诚,活捉后凌迟处死。”慈禧恨恨地说道。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南北咽喉之地,又紧临运河,是南方粮赋运往京城的必经之地。 “喳。”一旁的议政王奕欣答应道。 “河南塘报:粤匪陈玉成亲率主力二十万,于七月初从汝宁和苗沛霖同时发兵,目前已经攻陷陈州、许州等地,主力已经逼近朱仙镇。正在陈州府养病的原漕运总督袁甲三和其子翰林侍讲袁保恒被俘,其在项城的家眷也被席卷。此外河南还报,七月中,陕西粤匪陈德才出兵函谷关,兵围洛阳。”文祥继续奏道。袁甲三五月请奏回籍养病,却因苗沛霖一事被革职,儿子袁保恒因父病去职,随同父亲回淮阳养病。 “李续宜呢?夺情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出来履职了吧?”慈禧问道。 “禀圣母皇太后,安徽巡抚李续宜丁忧回家以后,旧伤复发,咯血多日,身体虚弱,不能奉旨。”军机大臣上行走、户部满尚书宝鋆代为答道。 “立即让曾国藩增派援兵,唐训方连个庐州都攻不下来,要他何用?” 七月初,北路太平军发动北伐,清廷令署理安徽巡抚唐训方率领安徽的绿营、湘勇攻打庐州、寿州,逼迫太平军回救。可是唐训方实在不是带兵的料,不仅没有攻下庐州和寿州,反而被张洛行、李远继等部乘虚夺了霍邱和凤阳,使庐州、寿州与商城、固始以及颍州连成一片。是以慈禧对唐训方极为愤怒。 “禀太后,恐怕曾国藩不能支援皖北了。”议政王奕欣代为回答道。 “六月中,四眼逆陈玉成占领南阳以后。分兵四出,除了豫皖两省以外,他还派出陈仕荣、唐正才、向仕才分别从襄阳、光州攻略江汉,据收到湖广总督官文告救奏折为止,向仕才所部已经攻取德安、麻城、黄安、孝感、黄陂,逼近黄州和汉阳。楚军救援孝感时,遭向仕才部伏击,主将舒保中伏身亡,余军大溃,逃回武昌者不过五千余人。陈仕荣所部也已经攻取了江陵,署理荆州将军、副都统富明阿中炮身亡,荆州被太平军攻克,阖城旗人被虏至襄阳。而且陈仕荣攻占荆州以后,顺江而下,留下一部攻打岳州,大部已经南下攻打长沙。湖南乃是湘勇之根本,曾国藩必会倾力相救,所以臣弟以为曾国藩无力支援皖北。” “不行,此事万万不可。若是如此,那我们十数年的工夫不就白费了,粤匪岂不是又要猖狂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慈安惊叫道。 “是啊!不仅如此,陈玉成的目的就是逼迫湘勇从江宁撤军。湘勇若是撤军回救,正中陈玉成的诡计。哀家算计着曾国藩也不会就此甘心吧!对于此事,曾国藩如何请奏的?你们军机处又是如何商议的?”慈禧愁眉紧锁地问道。 “太后圣明,曾国藩很是矛盾,也确实舍不下攻取江宁的大功。但是若是不回救湖南,恐怕湘勇上下都会军心不稳。不过其弟国荃已经明确表示,攻取江宁乃是他毕生所望,他绝不会舍弃江陵回救湖南。而且湘勇其他将领也都有此意。所以曾国藩上奏请调浙江巡抚左宗棠以及回鄂救援。同时增拨人员、军械,加强皖北的湘勇各部实力,欲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逼迫陈玉成回救皖北。” “六爷,左宗棠和彭玉麟会同意吗?再说,浙江的局势刚刚转好,左宗棠若是去了,浙江岂不是又丢给了粤匪了吗?”慈禧在辛酉政变中仰仗奕欣出力甚多,垂帘听政以后,奕欣更是朝中第一权臣,势力极大。 如今慈禧垂帘听政不过大半年,羽翼未满,事事还需奕欣支持,是以慈禧对奕欣很是看重,即使听政以后,仍然按照当初作贵妃时的称呼,呼奕欣为“六爷”。 “左宗棠未必同意。彭玉麟此人刚正不阿,淡泊名利,而且因为曾国荃安庆屠城一事,与曾国荃很是不合,抽调估计应该不是问题。只是臣弟等人商议后认为,现下曾国藩拥众二十万余,且湘勇只知曾国藩,而不知朝廷,已经成为曾国藩一人之私军。若是任由湘勇一家攻克江陵,势必更加尾大不掉。所以臣弟等商议,仍令曾国藩援兵皖北,左宗棠督师浙江,回援鄂省之事交由曾国藩自行处置。”议政王奕欣回答道。 “议政王,曾国藩会不会撤了江宁之兵回援鄂省呢?”慈安在一旁问道。 “启禀母后皇太后,以微臣推测,曾国藩与粤匪交战多年,至今能击败粤匪,围困江宁实属不易,断不会将湘勇全部全部撤回。我料其必于紧要处留下兵将继续戍守,而将不紧要处之兵增援皖北或回援鄂省。” “此议甚好,就按此议进行。接着回奏吧!”慈禧沉着脸一锤定音道。 “山西塘报:七月上旬,粤匪陈得才部向东攻潼关。攻下潼关后,陈得才令蓝成春部两万人把守潼关,自己和赖文光、梁成富一起,兵分两路,分别进攻洛阳和山西。赖文光和梁成富分别从风陵渡和垣曲渡过黄河。击败山西巡抚英桂河防守军后,分别攻击山西蒲州和绛州。至七月二十五日,赖、梁匪部已经攻占晋南诸府和潞安、泽州。陈得才所部从函谷关古道出秦,先偕梁成富部先克陕州,后攻洛阳,已近半月。” “粤匪不过二十日即攻占晋南七府,英桂实在窝囊透顶,下诏,撤销英桂巡抚一职,锁拿京师问罪。”慈禧一听大怒,拍案怒道。 第48章 紫禁城上愁云浓(下) 从垂帘听政以来,本来已经大好的局面,陡然因为庐州之战以后,急剧恶化。接连不断的坏消息,让她听政以后的好心情蒙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阴影。支离破碎的山河,烽烟四起的国度,蛮横无理的洋夷,捉襟见肘的用度,四处告急的塘报,还有那纷纷伸手要钱的督抚、督军,都让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每日鞠躬尽瘁,换来的却是胆战心惊;济世经邦的期望,收到的却是无尽的失望。现在可好,粤匪居然已经攻到了河南、山西了,兵出太行以后,就是第二个林凤祥、李开芳了。 此时她的心情犹如外面的阴冷的天气一般,愁云惨淡,郁抑不申,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波澜不惊。转身看看慈安,已是花容失色,惊悚不定。所有的这些不都是胜保那个无用的奴才造成的吗! “禀太后,晋兵多被抽调他处,山西空虚。英桂手下不过三四万人,分散驻守之下,实难对抗粤匪十余万大军。即使如此,在英桂调度之下,终是将发匪阻在霍州一地,令其不得前进一步。若是革职拿问,微臣窃以为不妥,还请太后明察。”文祥一向与英桂交好,连忙替英桂分辩道。 慈禧沉思了一阵,想想也是,这些年为了剿灭捻匪和发匪,可是不少从秦晋两省征调兵将和财物,造成两省兵力空虚、财政困乏的直接因素还在朝廷这里。不过与陕西相比,山西至少没有造成民乱,说明英桂还是有很强的地方治理能力的,若是仅仅因为此事责罚,恐怕会令其他督抚寒心。 想到这里,慈禧说道:“英桂连失数府,虽有情由。然也不得不惩,暂去巡抚一职,改为署理,令其待罪立功。” 作为一省巡抚,连失数府之地,即使如何情有可原,可若不惩罚,也会令朝廷威信大减。何况英桂在太平军进入陕西之后,纵使不出兵协助,也要做好防备,防止太平军乘势攻入山西,说起来英桂也是罪责不小。只是太后看在自己辛酉政变出力的份上,允其戴罪立功,也是太后最后的底线了。 文祥自觉目的已经达到,连忙应了一声:“喳,奴才遵旨。” 慈禧意味深长地看了文祥一眼,接着问道:“胜保和熙麟现在到了何处?”。 “胜保目前还在广昌(今来源),熙麟则已到太原。”文祥答道。之所以用了个“还”字,可见文祥对胜保很是不满。胜保自恃政变之功,骄横跋扈,目中无人,除了恭亲王还放在眼中以外,其他的朝臣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甚至敢在呈报两宫太后的奏折中大放厥词。 “广昌距离京师多远?”慈禧问道,脸色已经阴的可以拧出水来。 “禀太后,不足350里。” “什么?出征都一个多月了,居然才到广昌。三百多里的路程,他居然用了一个多月,就是乌龟也比他爬的快。”听了之后,慈禧果然忍不住了,站起来怒声说道,尖利的声音简直可以震破人的耳膜。 “圣母皇太后,胜保行军较慢也是事出有因的,直隶提督成明的军队大多驻防在直隶南部,集结也需要时间。”奕欣收受胜保不少好处,感觉这时也该给胜保出点力了,忙为胜保开脱道。 “集结能需要多少时间,我看胜保不是事出有因,而是被粤匪吓破了胆胆,在死前忙着收敛财色罢了。以前有人奏:胜保督师入皖,所过州县,非索馈千金或数千金,不能出境,稍有羁留,官民尤困。随营之妓甚多,供亿之资不少;又有人奏:胜保以一寒士,自带兵以来,家资骤富,姬妾众多,揆厥由来,总由滥保人员,以取贿赂;虚报名额,以冒口粮;勒派捐税,以充私囊。胜保走到哪里,弹劾的奏章就跟到哪里。以前哀家还能容忍,现在粤匪就快打到京师了,他还这般贪生怕死,弄财好色,完全没有把朝廷的旨意放在眼中。姐姐,胜保贻误军机,你们说该如何处置?”慈禧从案上拿起一沓弹劾胜保的奏折,愤恨地说道。 “我看,不如下旨申诫他一番,着他限期赶到霍州,与粤匪接阵。”慈安这个老好人想了一阵,这才提出自己的建议。 “以前申诫他的已经不少了,可是能起多大的作用?六爷,你说呢。”慈禧盛怒之下,拂了慈安的面子,不依不饶地向奕欣问道。 “臣弟以为,胜保贻误军机,理当治罪,但是大敌当前,临阵换帅也是有所不宜。不如……”奕欣正在犹豫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什么事?”慈禧怒声问道。 “回奏太后,军机章京送来陕西六百里加紧,奴才恐其扰乱太后商议,故未让他进来。”养心殿太监回奏道。 “陕西六百里加紧?莫非西安已经落入敌手。”慈禧沉吟道,脸色已有些发白,心不自觉颤了几下。 六百里加紧是最为紧急驿递,仅限于奏报督抚、将军、学政,在任病故,以及失守或者光复城池,不得滥用。西安已经分别被粤匪和叛军围困了两个多月,难道已经陷落。若是叛军拿下西北重镇西安,恐怕西北很快也要糜烂一片,整个神州就没有几处平靖之地了。 慈禧手扶着案角,缓缓地坐了下去,稳了稳心神,对养心殿太监斥责道:“六百里加紧你也居然敢拦,恐怕是你索要好处不得吧?还真是活得腻烦了吧!来人,将他拿下,杖五十。” “母后皇太后,奴才知错了,您就饶了奴才吧!”太监向慈安求饶道。这个太监乃是慈安的亲信,慈禧早就看他不顺眼,听到他居然向慈安求饶,心中更是怒火旺盛。 正想令人将他拉下去杖毙,慈安开口道:“妹妹,何必跟着奴才一般见识,先说正事要紧,还是饶了他吧!来人,传军机章京入殿。” 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己虽然软弱,可是在后宫中自己还是一把手。慈安心中不由得暗恼,五十杖下去,还不要了这个奴才的命,西边(慈安太后住在东六宫的钟粹宫,称为东太后;慈禧居西六宫的长春宫,称西太后)的这位是要趁机剪除自己的亲信。虽是替太监求饶,可已经不容质疑。 “这个奴才全无规矩,这次先饶了他,以后姐姐还要多管教管教才是。”慈禧此时羽翼未丰,自不敢与慈安抗衡,借坡下驴道。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只见一个军机章京大汗淋漓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将一个油纸包裹的黄匣递上。 慈禧拆除油纸,夹板上一条黄丝绳挽着,结成一个龙头,只轻轻一扯,就松了开来,从夹板中取出黄纸包封,里面是三黄一白四道奏折,还有三份碟页。 黄的是照例的请安折,两宫太后和皇帝每人一份,慈禧太后丢在一边,只看白折子。看着看着,脸色已经由阴转晴,到了后来嘴角已经有笑意。 第49章 圣心甚安 “妹妹,莫非西安无事。”慈安看到慈禧脸色转晴,知道西安已经无虞,这才揣摩着问道。 “姐姐,西安大捷,白鹿原、西安两战全胜,歼灭叛军十余万。”说罢,慈禧把白折子递给了宝鋆,对慈安解释道。接着又对宝鋆吩咐道:“你念念吧,让大家伙都听听。” “喳。”宝鋆接过白折子念了起来。 “……职守城六十余日,无日不战,每日毙敌不下千人……七月二十日,蒙古鄂尔多斯左翼中旗扎萨克、多罗郡王额尔齐木毕里克率两万余大军前来救援。与叛军白如虎等部五万人鏖战于白鹿原,击溃敌军,斩首两万余……微臣趁敌新败,亦从城内杀出。职部左冲右突,奋力拼杀,在额部的协助下,马踏叛军十八营,击溃城下叛军二十万众。斩敌五万余,俘获一万余。额部此战又斩匪首两万。余下叛军望风逃窜。职感念陛下和两宫太后厚恩,将功赎罪,冲锋在前,不幸被敌击伤,血流如注,仍拼命冲杀,敌见臣勇不可当,力不可支,方才溃退……” “胜保言额尔齐木毕里克不是已经降贼了吗?怎么会又突然到陕西救援?”听完德兴阿的奏折以后,慈安不解地问道。 “姐姐,这里有额尔齐木毕里克和宋景诗的陈情。”慈禧将黄匣下面的三分碟页拿了出来,看了碟文说道:“胜保误国,他枉自带兵多年,却没有丝毫长进。一味只知道贪财好色,迷信叛军。苗沛霖诡称捉住了陈玉成,他居然未经查实,就派额尔齐木毕里克前去接应,以致中了陈玉成的诡计。幸亏额尔齐木毕里克心怀朝廷,与粤匪陈玉成委与虚蛇,取得陈玉成的信任,这才令他和宋景诗二人在陈朝旺的率领下,前往陕西支援叛军。额尔齐木毕里克心怀忠义,和宋景诗一起,劝降了陈朝旺,这才有了白鹿原和西安大捷。” “宋景诗部则是由于胜保侵吞军饷,将士们生活无着,离心离德,在粤匪攻打南阳之时,集体反水,宋景诗无力阻止,只好念着旧情,令人放走了胜保,也算得上忠义之人。而胜保却不念及这等好处,妄奏宋景诗反叛,让哀家以为他也是苗沛霖那样朝三暮四的叛贼,真是害人不浅。”慈禧感慨说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向奕?问道:“哦,对了,六爷,令乌兰察布盟出兵伊克昭盟的旨意还没有发出吧?” 从胜保口中得知额尔齐木毕里克率部投靠叛军以后,盛怒中的慈禧当即下旨令乌兰察布盟出兵伊克昭盟,将伊克昭盟的鄂尔多斯各部斩尽杀绝。不过在慈安和奕欣的劝说下,改为得到确切消息以后再说。 “禀圣母皇太后,之前并未得到额尔齐木毕里克投靠粤匪的确切消息,所以令乌兰察布盟出兵的旨意并未发出。”奕欣答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慈禧拍着胸口说道。 “妹妹,那陈朝旺又是何人?”慈安问道。 “陈朝旺乃是悍匪陈玉成的宗兄,也是粤匪起事时的老人,从金田到江宁,再到庐州,也算得上战功赫赫。可是却被陈玉成一再打压,至今仅被封了个椹天义。跟随他一起起事的叛军,很多都被封为伪王,独陈朝旺的官爵一直未升,陈朝旺心中也是愤恨不平。不过陈玉成队其还算是信任,一直让其率领手下最为精锐的万余匪部。此次更是以他为将,率领额部和宋部前往陕西支援叛军。陈朝旺本是不满,又见陈玉成将其远远调开,更是不忿,所以在额尔齐木毕里克和宋景诗的劝说下,降了我大清。陈玉成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为我大清送来了万余精兵。”慈禧笑意盈盈地回答道,刚才多时的怨气也因为西安的奏报消去了不少。 “德兴阿莽人一个,如今也学会了吹嘘了。”奕欣刚才听到陕西的六百里加紧以后,也是心中暗惊。如今见两宫太后都露出了笑脸,说话也放开了一些: “听他禀报,守城六十日,每日毙敌不下千人,算下来两个月至少也要消灭匪徒六万人。可是叛军围城二十余日,人数从初时的二十二万,到后来出城杀敌时除去额尔齐木毕里克斩首的两万,还是二十余万,也不知那二十余日的功劳跑到哪里去了。” “说来说去,我看这德兴阿还是托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福,粤匪和叛军围城两个多月,西安城内有兵五、六万,他也没敢出城作战一次。而额尔齐木毕里克硬是凭着两万人和叛军硬抗,打败了叛军的五万精锐,吓破了叛军的胆子,这才让德兴阿捡了便宜。话说回来,额尔齐木毕里克的两万军队敢于挑战十倍于他的叛军,而且能够击溃叛军,额部的战力可是不容小觑。有了这两万强兵,西北平靖有望了,微臣这里先恭喜太后了。”户部尚书宝鋆向两位太后躬身道。 “先不要说恭喜的事了。陕西历来为财赋之邦,西、同、凤三府又为精华荟萃。只是经过会乱以后,关中一片糜烂,陕西的赋税已经没有了着落。如今陕西叛军实力尚存,南面汉中又被叛军占领,陕西、河南粤匪更是嚣张,需要用兵的地方太多。虽然有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两万强兵,陕西局势勉强可以把持。可是用兵总要有银子,总不能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吧!只是陕西剿匪的银子怎么办?”慈禧并未让人高兴太久,又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还有陕西如今三面受敌,甘肃会众也有不稳的迹象,境况凶险,需要有力官员整合。但是当下陕西与京师交通隔阻,朝廷所派大员迟迟不能到位。陕西巡抚瑛棨先是大意迎敌,惨败后又托病不出,两个多月没有履职,全靠德兴阿一人打理。我看瑛棨既然病重的厉害,不如就令其到京师养病好了。陕西巡抚、西安将军职位不能长期空悬,看由谁来接任?德兴阿、额尔齐木毕里克等人立下大功,如何奖赏?还有胜保如何处置?你们下去商议一下,抓紧时间拿出来个章程,让母后皇太后和哀家也有个参详。”慈禧接着说道。 军机处并未让两宫等的太久,次日一大早就拿出了章程。经过两宫商议,免去胜保西安将军,以惩傚优,限半月内赶到霍州与山西粤匪接阵,否则数罪并罚,一并治罪;免去瑛棨陕西巡抚,押到京城问罪;以德兴阿为西安将军,在熙麟未到任之前,署理陕甘总督;额尔齐木毕里克为陕西巡抚,兼任陕西团练大臣;宋景诗为陕西代理提督;陈朝旺为固原代理提督。由于陕西与京师交通不便,准予德兴阿和额尔齐木毕里克二人便宜行事的权利。 陕西省赋税厘金无需上交,留作剿匪自用。山西每年向陕西协饷80万两,四川向陕西协饷60万两,伊克昭盟、乌兰察布盟、阿拉善厄鲁特旗以及额济纳土尔扈特旗每年的捐献也都交由陕西使用,并令乌兰察布盟、阿拉善厄鲁特旗和额济纳土尔扈特旗派兵四千入陕,交由额尔齐木毕里克的指挥,协助陕西平叛。 同时户部尚书宝鋆建言的允许陕西劝捐输饷的意见也被采纳,令户部发放两千空白“鬻爵”文本给陕西,用于筹措款项,募集军费。令德兴阿、额尔齐木毕里克等人迅速剿灭陕西之叛军、粤匪,用兵山西、河南,协助邻省肃靖地方。 第50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圣旨以六百里加紧方式发出。由于太平军阻断京师至西安的驿道,驿使仍从山西汾州向西,在吴堡渡口渡过黄河,到达绥德,沿着明朝时修建的榆林到西安的驿道前往西安。耀州以南虽仍有叛军余孽作乱,但是驿使一身百姓装束,又刻意避开叛军作乱地区,总算在八月九日这天把圣旨送到了西安。 额尔齐木毕里克接手兵权以后,并未让逃窜的叛军得到太多的喘息机会,七月二十五日,即令宋景诗率领马步一万五千人,攻击西安东北部的沙河叛军。陈朝旺率禹得水等部二万余人攻击咸阳、泾阳、高陵一带的杨文兴、毕栋梁部。 沙河叛军撤退以后,马德超、马和政、孙义宝率领两万残匪逃回沙河堡。沙河堡在坝水东岸入渭处,沙河一带红脖子会会众村落密集,是西安四乡会众人口分布最多的地区之一。沙河西隔渭河与咸阳渭城湾会众相望,北邻高陵,东连临潼,与渭北叛军联系紧密。 回到沙河堡后,马德超紧急招募附近六十四坊会众丁壮入伍,并打造兵器,购置马匹,短短的数日内,沙河叛军便增至四万余人。马德超将叛军分别安置在沙河堡、三府里和马乌什三个最大的堡寨,分别由马合宇和孙义宝率领,深沟壁垒,以为犄角之势。 七月二十六日,宋景诗率部渡过坝水,逼近最靠南的三府里。叛军在三府里周围起连营六座,并由白鸭咀至坝水掘壕20余里,沿壕以内垒卡密排,由孙义宝率领。 宋景诗扎好营寨以后,当即进攻三府里,孙义宝率万余叛军迎战,不敌后欲撤入寨中,却被宋景诗派马队截断了后路,孙义宝乞降,三府里被攻陷。宋景诗当即回兵,于白鸭嘴设下埋伏,又将马乌什的五千叛军全歼。次日,宋景诗留下长安团练总目梅锦堂率部驻守三府里,率领大部转攻马乌什。 马乌什堡在三堡中最大,堡内叛军还有一万五千之数,由马德超亲自率领。马德超据堡不出,拼死顽抗,宋部苦战多时,伤亡近千人。无奈之下,宋景诗令孙义宝部在前,填塞壕沟,拔其篱栅。在天黑之前,方才攻入南堡。 二十八日,马德超派出堡内两千游骑,欲骚扰宋部后路,截断粮道,却又被宋景诗派出的满蒙马军全歼。歼灭叛军游骑以后,宋景诗集中全军火炮,猛攻北堡。在炮火的猛烈攻击下,北堡寨墙倒塌,守堡的叛军伤亡惨重。不敌之下,马德超率领六千残匪夺路西逃,却被宋部马军一路追杀,尸横遍野,逃至沙河堡时,只余下两千不到。 宋景诗部两日下两堡,连战连捷,夺得了大批财物、美女。虽然伤亡不小,不过厚赏之下,八旗、绿营和团练士气大盛,踊跃请战。二十九日,宋部又包围了紧邻坝水的沙河堡,叛军拼死抵抗,鏖战多时,岿然不动。但在宋部的拼死攻击下,终因兵器太过落后,力单不敌,退至坝水边,“老弱妇女千余车,阻河未及渡,兵勇追及,皆投河而死,免者无几,积尸河中,坝水为之不流。” 宋部烧毁沙河村后,又相继攻下半阁村、光大庙等处,马德超被击毙,沙河一路叛军,除马和政率领千余叛军逃至渭城以外,其余全部被歼,西安东郊会乱肃清。 西安府城西路,以咸阳会众最为稠密,礼泉、兴平、户县、周至也有会众村寨。咸阳县会众村寨分布,咸阳之马家堡、蒲马家、白起莹、新冯村、苏家沟,皆为会众所居。是一个较大的会徒聚居分布区,主要分布在县北原一带,咸阳城内会众居住在东边的东西道巷内。 杨文兴、毕栋梁率领的咸阳、泾阳、高陵一路的叛军,主要集中在渭城和苏家沟一带。渭城即秦咸阳旧址,在泾水入渭的三角区域,有十里渭城之称。叛军起事时于此筑城,设渭城府。渭城西起司家沟,东至新冯村,包括二十多个堡寨。得到官军来剿的消息后,正在围困咸阳的叛军,当即撤围遁入咸阳苏家沟、渭城等处的堡寨据守。 陈朝旺兵入咸阳后,以通匪的名义,查抄了咸阳茶商木家等会商的所有家产,将查抄来的钱财小部奖赏各部将士,其余的全部送往西安。然后沿渭水而下,采取步步为营,“更番层递移进”的滚营法战术,由西向东,一路攻堡破寨。 二十七日,陈得旺和参将王锡爵各领万人,又以巴特尔率马队接应,分左右两路进剿,和杨文兴、毕栋梁战于渭城湾前。萧萧的秋风中,人马踏起的黄沙遮蔽了天日,弥漫的硝烟掩盖了大地。 两军以步对步,以骑对骑,陈朝旺令全军火器集中使用,以火炮攻击于前,将叛军的构成的车阵打的稀烂。陈部先以火药包开路,火枪紧随于后,向车阵里的叛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将车阵里的叛军打的大败,杨、毕叛军不支,向渭城湾、苏家沟撤退。 渭城乃是叛军起事之初,强迫四方各县汉民于秦都故地构筑而成。由于还未完全完工,城墙矮小,未围砖石,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土城罢了。由于城墙工事简陋,毕栋梁唯有在城墙上布置大量的兵力,用来守城。 官军枪炮齐施,将城头上的叛军打得伤亡惨重,抬不起头。陈得旺令禹得水率部攻城,城上残余的叛军拼死阻挡,禹部攻扑多时,猝未能下。后陈得旺趁禹部攻城之际,令兵士在城墙下挖洞,埋设火药,炸塌了城墙,官军一齐拥入,打开堡门,与城内的叛军展开了巷战,叛军逐巷逐舍抵抗,奋死反击,不过在官军火药包的打击下,死伤惨重。 毕栋梁见抵抗无果,率部突围,突围中毕栋梁死于非命,冲出围剿的不过千人。城中投降的叛军、丁壮万余人,悉数被发配到西安和商州的矿场沦为矿奴。城中大量掳掠而来的金银财宝也被陈得旺部缴获。 攻克渭城以后,陈得旺部继续东进,攻克穆家寨、新冯村,直抵苏家沟。苏家沟是渭城东面的屏障,“堞高湟深,外布蒺藜木栅,围以荆刺”,防守极严,官军用喷筒火弹和劈山炮不断轰击,叛军死亡四、五千人,苏家沟陷落,杨文兴率领三千残匪逃回泾阳永乐店和塔底村。 八月初,泾水以西的高阳庄、穆家寨、南北舍村、萧城、钮家堡、韦家沟等处也逐一光复。至此,西安府泾水以西的地区全部平定。由于陈玉成的插手平叛,同、西两府起事叛军迅速败亡。 并且官军从西向东进行围剿,隔断了同、西两府叛军与凤翔、乾州、邠州的联系。一直处于观望的凤翔、乾州、邠州会众们并未向历史上那样纷纷起事,使西安与西部的联系并未长期隔断。西部各府的粮油盐等物资沿着渭水,源源不断地运入西安,所以也未造成省城人口的大量死亡。 不过,对于凤翔府28坊的十余万会众陈玉成并未忽视,他以陕西巡抚的名义传文凤翔府知府张兆栋,令他严密监视凤翔府城南关崔家岙崔成义的动静,同时严令凤翔府的团练加强训练和防范,时刻戒备凤翔府内的会众起事。同样的文书也发送至乾州和邠州。 第51章 陕省新政 “老师,推来推去,朝廷为难的还是我们哪!既不准抽调左公支援鄂省,还要我们分兵增援皖北,这不是存心让我们作难吗?”张裕钊晃着手中的圣旨对一脸平静的曾国藩说道。 “是啊!如今李秀成的二十万人马已经快要到达江宁,而我军在江宁只有九帅(曾国荃)和十帅(曾国葆)的两万军队。若是按照朝廷旨意,既要回兵救援,又要分兵皖北,恐怕江宁城下的我军更会势薄力单,岂不是将江宁拱手相让。”黎庶昌也愁闷地说道。 “你们哪到底年轻一些,只是站在自身位置上去思考问题,若是你们站在朝廷的位子上,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多怨言了。”迟了一阵,曾国藩回答道。看了看两个迷惑的学生,接着说道:“老夫纵横江淮十余年,手下战将千员,精兵十万,纵横江南半壁的粤匪一步步被老夫打压,如今只能苟延残喘而已。而且老夫又把持着数省军政,江南税赋尽归老夫所有,天下督抚更是大多出于老夫门下或与老夫交好。虽然老夫忠心报效朝廷,可如今这局面,想不让朝中官员疑心也不成啊!朝廷这封旨意就是让老夫表明态度,不要独吞攻陷江宁之大功。” “老师,我们今天的局面得来不易,老师难道仅仅为了避嫌,就将围困江宁的军队全部撤走不成?”黎庶昌着急地问道。曾国藩却是不语,扭头向张裕钊看去。 “老师不会完全放弃今日之大好局面,只是让九帅他们围守雨花台,等待少荃和左公罢了。老师,学生猜的不知对与不对?”张裕钊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啊!老夫费尽了十年之功,才把洪秀全这头老虎关进虎笼,岂能因为避嫌,就打开虎笼,放这条老虎归山呢!” 八月十日,曾国藩下令,令曾国荃、曾国葆二人两万人马守卫雨花台;鉴于太平军水师已经基本灭亡,留下杨岳斌率领五营水师护卫护城河口以及江心洲,令彭玉麟率领外江军、内湖军和淮扬军共十二营水师回鄂救援。并代曾国潢率领已经召集的两万在籍湘军宿将旧部,抗击粤匪入侵,并夺回荆宛之地。 将两万新募湘勇补充与鲍超、雷正绾、陶茂林等部,以鲍超为总领。陶茂林,湖南长沙人,原为多隆阿副将,多隆阿死后,被曾国藩提拔,接管多隆阿旧部;令江南提督李世忠部出兵两万,交予鲍超指挥;同时传信云贵总督张亮基、两广总督刘长佑,恳请派兵援湘。 七月中旬,马融和部完全占领勋阳府后,沿汉水而上,先后攻克白河、旬阳,和平利的郭刀刀部从东南两个方向逼近兴安府城安康。经过十余日的围攻,于七月二十八日占领安康,击毙知府林映堂、知县吴靖等。随后太平军“一路滔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先后经紫阳、汉阴等县,八月上旬,占领石泉。 太平军进至石泉后,蓝大顺即派人与太平军联系,蓝大顺被陈玉成代封为“太平天国文王”,郭刀刀部重新归于蓝大顺部。两军在石泉缔结抗清盟约,议定以汉中府洋县谢村为界,以东归属太平军,以西归属顺天军。两支义军成犄角之势,互相配合。 正当马融和等人正想西进汉中,全夺汉中盆地,南下四川之际。却接到了陈玉成的命令,暂停攻击汉中,巩固兴安府以后,准备沿洋万涪道南攻四川,牵制川中清军,接应翼王石达开部北渡长江。 陈玉成之所以终止以前的计划,主要出于以下三个原因: 一是恐怕太平军占领汉中以后,蓝大顺出兵关中,促使凤翔、乾州和邠州的会众起事作乱,打破关中西部地区的平静,使得陕西的兵力不敷使用,局势更加恶化。 其二是让督办陕南军务的陕西布政使毛震寿专心对付蓝大顺,不能插手陕西事务。毛震寿由四川总督骆炳章举荐,是骆炳章的铁杆心腹。有骆炳章的支持,毛震寿绝不会让陈玉成顺利地掌控陕西。 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夺取襄阳以后,石达开派人前往南阳,邀请陈玉成派兵入川,共取四川。翼王作为皖省太平军的创始者,包括陈玉成在内,北路太平军将领多出于其麾下,在北路太平军军中有很高的威望。无论前世或后世的陈玉成,都对石达开极为尊重。所以无论如何,陈玉成不希望自己最为尊重的翼王重演历史上的悲剧。 只是如此一来,陈玉成好不容易在北路太平军中重新拾起的军心,说不得又会归石达开所有,且费尽心力创立的局面也只能拱手相让。石达开虽然出走,但是其人正直耿介、公正无私,对天京的洪秀全并未完全死心,更不希望他参与建立的太平天国毁于敌手。 天京危急之时,他绝不会坐视以待。而且其部下尚众,赖裕新、李福猷等人也会唯石达开之命是从。到时想在四川干出一番局面的陈玉成,便会有了太多的掣肘,能否实现实现心中的梦想,恐怕也是一个未知数。 接到石达开的邀请之后,陈玉成心中很是矛盾,去与不去难以割舍。权衡了两日之后,陈玉成毅然下定决心,让马融和部入川,牵制四川江北兵力,协助翼王攻略四川。至于以后之事,待到以后再说。当下陈玉成的主要任务是发展经济,提高民生,大炼钢铁,革新枪炮,为秦军的建立打下良好基础。 入主西安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除了军务以外,把所有大小事务一并推给了陈玉成。荣升陕西巡抚兼陕西督办团练大臣以后,更是如此,而且还向清廷荐陈玉成为布政使司左参政,在毛震寿未能履职之前,署理布政使司。 毛震寿由骆秉章推荐为陕西布政使以后,一直在汉中督办军务,所以陈玉成成了实际上的陕西布政使。西安解围前后所有的事务接踵而来,全无从政经验的陈玉成一时手忙脚乱。还好的是布政使衙门的属吏们经验老到,按照事情轻重缓急整理好文书,报呈陈玉成审批,陈玉成只要拿个意见就行了。 为了安定陕西民心,陈玉成首先以陕西巡抚的名义发布了《告陕省民众书》,向民众通告了陕西叛军起事的原因,目前剿匪所取得的进展状况。宣称“只分良荞,不分会汉”,稳定没有参与起事之会众人心。 对于参与起事的叛军也是“只惩首恶,随从不问”。并承诺每月向各府县厅通报一次最新战况。告示印刷了五十余万份,下发各府县,务必张贴于每个乡、里。 其次令各府县尽快落实编联保甲制度以及连坐制度,尤其是省内各会众村坊。由于按察使(又称臬司)刘鸿恩被困同州,由各分巡道负责督促落实。 其三是大力推行轻徭薄赋,奖励农耕,鼓励百姓平整土地,兴修水利,种桑植棉,关中平原以北的山地、台塬地区则鼓励打坝拦洪,蓄水淤地,种植枣粟等耐旱保墒树木以及苜蓿等耐旱性较强的草木植物。 并根据康乾时期的蠲免政策,免除陕西民众历年陈欠赋役;同时抑制土地兼并,强令地主乡绅减租减息;开放矿禁,鼓励乡绅开办工矿等经济政策。 第52章 鸦片专卖 陈玉成并不是什么经济学家,了解的经济政策并不多,搜肠刮肚之下,也只能在不违背清廷大政方针的情况下,出台了这么多新政。不过这些新政一面是减免赋税,一面是扩大开支。难道陈玉成手里很富裕吗? 答案是否定的。陈玉成接手布政使衙门时,衙门银库存银不过10万两,仅够当月的军费支出一项。陈玉成之所以有底气,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剿匪的缴获丰厚。西安、同州均是陕西最为富饶的地区,几百年来,这里的会汉地主、富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叛军作乱以后,汉族乡绅的财富均被抢掠,富有的会众也大多通匪,所以只要剿灭了叛军,就可以从叛军手中夺回巨量的财富。再加上查抄通匪的会人地主乡绅的财产,这笔金钱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陈朝旺仅在咸阳查抄木家等通匪的会人乡绅,就得了近二百万两白银以及大批财物;宋景诗部消灭了马德超后,也上交了近二百百万两白银;还有历史上多隆阿围攻叛军窝点王阁村时,叛军愿意一次拿出30万两白银请求解围。所以陈玉成估计在灭掉叛军以后,收获几百万两白银绝对没有问题。 第二个是陈玉成已经想到了两个更为挣钱的好办法,那就是鸦片专卖制度和制贩海洛因。 自从英法等洋夷将鸦片传入中国以后,到了同治年间,中国吸食鸦片人口已达400万。据史料记载:“上自官府缙绅,下至工商优吏,以及妇女、僧尼、道士,随在吸食;置买烟具,方第日中”。咸丰九年鸦片弛禁以后,中国本土出产的鸦片产量已超过进口的鸦片产量。中国人口占世界的25%,而中国消费的鸦片,却占到了世界鸦片总量的85%。 咸同年间,鸦片在云贵川三省已有大量种植。陕甘晋等西北地区土壤肥沃,但干旱少雨,农业生产极不发达,百姓生活十分艰难。但是,这里的气候条件也适宜罂粟的生产,鸦片的品质、产量都较高,也是一个着名的鸦片产地。与种植粮食等相比,种植罂粟、生产鸦片的比较效益高得多。 受利益驱动,贫穷无靠的农民纷纷改种大烟。据1937年《民国日报》载,清咸丰时期,罂粟花遍布于陕甘各县,产量日多,质品亦佳。 “陕省种烟者日多,秦川八百里,渭水贯其中内,渭南地尤肥饶,近亦遍地罂粟。”陕西关中的渭南、泾阳、凤翔,陕北的宜川、延川和陕南的汉中等县,都是陕西的着名鸦片产地。 鸦片在陕西又被称为西土,咸同年间全省种植罂粟十余万亩,鸦片产量已达到4500担(1担约合1200两)以上。陕西各府县厅烟馆林立,烟民的数量已经达到近百万。“咸丰以后……吸者日多,种者亦日众,利厚工省又不择土之肥瘠。取液煮膏既谙其法,遂自吸食,而沿及妻孥,久之厮丐亦然,其倾家致死者不可屈指数。”“鸦片之利,数倍于农。小民无知,孰不弃农而趋利乎?” 吸食鸦片既浪费钱财,又耗费时间,消磨志气,并且导致疾病,甚至造成死亡。众多的吸食者深受鸦片毒害,身心消沉,劳动力下降,造成了社会不安定。更重要的是受鸦片暴利的影响,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种植罂粟,从而造成粮食种植面积的减少。若如再不严加治理,极有可能在十多年的丁戊粮荒中无粮可用。 只是鸦片吸食已经蔚然成风,清廷弛禁政策不过三四年。如果断然实施鸦片严禁,逼迫陕省百姓将几十年的习惯改除,恐怕将在施政中造成民乱。况且陕西地处内陆,与相邻各省均有连接,严峻的禁绝鸦片政策根本无法在陕西一省单独实施。 鉴于种种因素,陈玉成考虑再三,决定仿照日本人后藤新平在台湾的做法,在陕西境内鸦片采取渐禁措施。经过和额尔齐木毕里克商议后,由额尔齐木毕里克将陕省采取的渐禁措施上奏清廷,取得清廷的支持。同时陈玉成利用便宜行事的特权,很快就发布了《陕西省鸦片令》。 鸦片令主要内容有四: 一、种植罂粟的农户必须取得特许执照方可种植,且中上等良田不得种植。私自种植鸦片者,除铲毁烟田以外,枷号一月,发近边充军判处两年监禁,并罚银五百。中上等田种植鸦片者,每年需缴纳五倍以上的粮税。 二、生鸦片统由各府县按照市价收购、加工、定价销售。私自定兴贩鸦片者,照收买违禁货物例,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并收没全部家产;为从,杖一百,流三千里,罚银五千;坊长、地保、邻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罚银五百。兵役人等借端需索,计赃,照枉法律治罪,罚银二百;失察之汛口地方文武各官,并不行监察之海关监督,均交有司严加议处。 三、由官府指定的郎中诊断证明鸦片吸食者,并发给官府证明;烟民持此证明方可到烟馆中吸食鸦片。烟馆若收留无证烟民吸食鸦片,按照私自贩卖鸦片处理。 四、由各府县厅组织人员,以大鼓书、说书、戏曲等形式,对吸食鸦片的危害进行宣传,使烟民认识到吸食鸦片的危害。 为了取得各府县厅官员对鸦片渐禁法令的支持,陈玉成规定鸦片专卖所取得的利润和罚款,省府和地方按照五五比例进行分成。 同时对于大量处于社会底层的瘾君子,陈玉成还参照清末“松毛戒烟膏”的配方:用新鲜马尾松针经过舂、挤、煮、滤、熬等制成,吸鸦片者服六七日多者半月,自然不想吸,断烟瘾而不伤身体。制作大批的戒烟药物,廉价销售。 第53章 恶魔与天使(上) 除了将鸦片纳入官府专卖攫取钱财以外,为了攫取更大更多的财富,陈玉成还把罪恶的目光目光对准了欧美。只是已经不再是全球泛滥的鸦片,而是后世为祸人类、利润极其丰厚的海洛因之类毒性更大的毒品。 既然欧美国家用鸦片来毒害中国人,陈玉成并不介意用海洛因还给他们。此时的鸦片等毒品在世界各国都被当做神奇的药物,拥有极为广阔的市场。鸦片一物不但在清朝中叶时的中国境内泛滥,在同时期的西方社会,鸦片滥用的情况也相当普遍,只是他们不再吸食吗啡含量为4%-6%的印度鸦片,而是吗啡含量达到10%——13%的土耳其鸦片,其滥用程度堪比后世八十年代以前的吸烟。 18、19世纪的欧美医学家仍普遍师从古希腊医生的看法,把鸦片当作医治百病的“万灵药”,取代西洋传统医学较为野蛮的杯吸法、放血疗法和医蛭法。由于当时医疗条件落后,而且对疾病成因亦不太清楚,因此当时医生的目标是抑制病痛,而非治愈疾病。在这种所谓医治思想下,鸦片的麻醉与镇痛的特性自然大有用武之地。 整个19世纪,鸦片在英国、西欧和美国被当做药物广泛地应用,在1831-1895年间,英国国内鸦片消费的年平均增长率为2.4%。英国人一方面视中国人因享乐而吸鸦片是“独特的东方习俗”,另一方面却以治病的名义毫无顾忌地把鸦片酊灌进自己的身体。在“鸦片无害”的假设下,当时的英国国民都将鸦片“上瘾”的副作用,当作是解脱病痛的代价。下流社会的妓女、酒鬼用鸦片鬼混、代替酒精;上流社会的贵族、学者用鸦片享乐、激发灵感。 身为英国国王的乔治三世嗜食鸦片,导致疯狂,即位的乔治四世同样具有鸦片瘾。在维多利亚时代,几乎每个英国人都在他们生命的某一段时期服用过鸦片,服食鸦片就像喝酒或抽烟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可以想像当时鸦片在英伦三岛的泛滥程度。 海洛因此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是其简易的制作工序,使得后世在偏远闭塞的村民都可制作。虽然海洛因在后世来说,制作极为简单,可是目前却没有后世那么多种化学制剂,制取海洛因还有很大的难度。结合实际,陈玉成决定采取后世最为简单的土法制取海洛因。 海洛因是德国拜耳公司所起的德文名字,意指英雄。只是这个名字不够贴切,为了能够在欧美迅速打开市场,陈玉成还给海洛因起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名字——“珀瑞珀特神末”(Peripateticism逍遥)。 “这种药物吸食以后,会让人飘飘欲仙,有种超尘出世的感觉,会忘记所有痛苦、烦恼,效用比鸦片好上百倍。这种药物一旦出世,鸦片与它相比不值一提。而且鸦片的利润与它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最重要的是,洋夷们都很享受这种感觉,在欧美有着广阔的市场。老禹,不要再考虑了,你只需要投入五十万两银子,我们就可以把药厂建起来。到时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滚滚而来,让你挡都挡不住。一点投入,数百倍的收益。红利按照股份分成,你一我九,怎么样?老额那家伙太穷了,要不是也轮不到你。” 陈玉成可不想让自己与起毒品有任何联系,虽然此时人们对毒品认识还不深刻,可是几十年以后禁毒大会召开以后,恐怕自己的名字将会在历史上的黑名单上抹上重重的一笔。 禹得水挺不错,拥有大量的土地和商号,还在四川境内开办盐井,绝对有钱;而且已经担上了叛军的名字,历史黑名单上已经有了浓浓的一笔,也不用在乎担上毒枭的恶名。 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巨商,与洋商有所联系。所以陈玉成开办毒品工厂,第一个就想到了他这个大肥羊。于是陈玉成一张调令,将其从陈得旺军中调回,出任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经历司经历。军中事务交由其弟代理。 “大人,我在西安的纯银都被你们抄没了。现在赫家亮等人还占据着同州,与禹家庄无法联系,我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现银呐!”禹得水为难说道。 “没事,你只要把你的商号、盐井抵押给别的商人,不就有了钱了吗!”陈玉成谆谆教导道。 “商号还好说,将来还可以赎回来,可是川中的盐井可是我家祖上数代费劲工夫才开凿出来的,若是抵押给别人,我如何向祖上交代?” “老禹,你已经投靠官府,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我可以提前给你提个醒。我听说石达开部粤匪在四川闹得很厉害,拥军几十万。而且荆襄一带陈玉成部的粤匪已经开始从兴安入川了,到时川军被粤匪两相夹击,四川有可能不守。等到粤匪占领四川以后,你的盐井恐怕都会查没。所以我劝你趁早把盐井卖了,省的到时血本无归。” “大人,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禹得水浑身一激,赶忙问道。 “非常确切的消息。不过你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别人,省的你的盐井到时卖不出去了,而且还要尽快。”陈玉成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大人提醒,我这就派人到四川。不过大人,我投入五十万两白银,难道只占一成股份吗?”禹得水商人的本性露了出来,开始讨价还价。 “这个药厂很是费钱,技术难度很高,五十万两白银也仅仅是够购买专利。而且许多机器、设备都要从国外高价进口,后期的原料投入更是费钱,总的下来,估计需要五百万两白银,所以你也就只能占一成股份。”陈玉成忽悠道。 “大人,我认识很多洋商,不如这些机器、设备由我联系购买如何?” “这个恐怕不行,药厂需要的机器、设备、原料都很复杂,你根本不懂,如何与洋商打交道?这个专利是我向一个传教士购买的,各种情况我很了解,而且这个传教士答应愿意帮我们购买设备。” “大人,到时我可以到厂里勘合一下嘛?”禹得水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不行,此事事关机密,绝不容任何人知道。不过药品可以全部由你负责销售,只要不销售到国内,哪里都可以。这你就放心了吧!” “那么……”禹得水不甘心地想继续讨价还价,却被陈玉成当即打断。 “老禹,你确实很有眼光,早早地投靠了朝廷,现在有官做,有钱花。咸阳的木家可就惨了,人被五马分尸,家产全部被抄,妻妾子女也被卖作奴婢。不过他与那些全家死去的汉人百姓相比,木家还算幸运。关中一片凄凉,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重建起来呀?”陈玉成阴森森地感叹道。话一出口,禹得水当即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第54章 恶魔与天使(下) “……据庐州人声传称,陈玉成受伤以后,曾经受到过天父的召见,得到了天父的教导。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在得到他的召见以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浅薄无知。陈和我的初次会见,即是用流利的英语交流。据我所知,陈在此前从未学习过英语,更很少与外国人打过交道。当我问起他与天父之事的传闻时,陈并未否认,称自己是一位真正的耶稣信徒,确实受到了天父的召见。而且受到天父的委托,推翻清国撒旦的统治,使四亿中国人归入天父的怀抱。陈在清国军队围城期间,还发明了神奇的沼气,这种沼气是由粪便和垃圾产生,点燃以后火势旺盛,并且没有任何异味。庐州城的百姓就是用它来煮食饭菜,渡过难关。” “除此以外,陈还在很短时间内,制出了很多火力和射程都很优秀的枪炮,可以与英法军队使用的枪炮相媲美。陈正是用这些枪炮将围城的清国军队打得大败,迫使他们撤离。最让人信服的是,陈从未出过国,却对世界各国都很了解,尤其是对我国的情况非常了解。林肯总统以外,他还知道我军的麦克莱伦、格兰特、麦克道尔以及南军的罗伯特·爱德华·李等将领的名字,甚至知道林肯总统家人的名字。六月中旬,按照中国的历法应该是五月初,当时格兰特将军西线胜利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中国时,陈就向我预言格兰特将军能够取胜。后来果然如此。陈的未卜先知以及他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知识,不得不让人信服陈是天父派到人间的天使。” “……陈对林肯总统非常尊重,而且给予了林肯总统和格兰特将军很高的评价。他曾向我预言,只要美利坚联邦人民在林肯总统的带领下,绝对会打败南方的分裂者,使美利坚重新合二为一。陈还向我断言,明年将是联邦军军取得胜利的重要一年,最终联邦军一定会打败联盟的军队,并在65年上半年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8月初,《纽约先驱报》、《纽约时报》同时刊登了在华牧师阿尔伯特·亚当斯的《天父的东方宠儿》,开始了陈玉成在西方世界的神话。 1862年5月中旬,陈聚成一行乘坐一艘前往美国的蒸汽轮船从香港出发,经过关岛、夏威夷,到达巴拿马城,而后通过铁路横渡巴拿马地峡,到达了大西洋沿岸的科隆,从那里乘船直到纽约,共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 在那里,他们凭着阿尔伯特牧师的书信,很快就找到了阿尔伯特的管家艾伦,寄宿在阿尔伯特在纽约第五大道南端的府邸。此时的第五大道只是一条乡间道路,附近住满了富贵人家,成为纽约的高级住宅区及名媛仕绅聚集的场所。 和艾伦签订好协议以后,陈聚成委托艾伦将陈玉成交给他的达纳炸药申请专利,并办理申请开设工厂的各种手续。陈玉成等人则在艾伦为他们聘请来的华人教师的辅导下,开始了英语入门培训。 从1783年美国独立以后,至今整整八十年。早在殖民时期,美国的自由资本主义经济已经蓬勃发展,成为英国最为发达的殖民地区。独立以后经济持续高速增长,从十九世纪上半叶起,美国开始了工业革命。机器迅速推广到其它工业部门,以机器生产为基础的工厂制度逐渐取代了手工业生产制度。 到四十年代末,已开始用机器制造机器,生产力有了极大的提高。到1860年,美国北部的资本主义工业已经非常发达,美国发展成为仅次于英、法、德的第四号资本主义工业强国,各种基础工业已经非常完备。 19世纪以后,大量的人口涌入城市,使得城市工业迅速发展,城市化进程发展迅速。到了1860年,城市人口已经达到了近20%。美国因此产生了大批的新兴工业城市,这些城市大多集中于和中西部。东北部的纽约、费城、波士顿等老城市在新形势的推动下,以传统制造业为基础,带动了周围中小城市的发展,一个经济雄厚的工业城市群逐渐形成。 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的中西部则利用资源的优势,形成了大机器工业为基础的工业群。芝加哥、匹兹堡、圣路易斯、克利夫兰、底特律、辛辛提那等是其中的主要代表。这些工业城市作为一个完整的重工业区,和东北部的轻工业城市群一道,被称为美国的“制造业带”或者“心脏地带”。 50年代以前,美国通过对墨西哥的两次战争,取得了二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使美国的国土从大西洋延伸到太平洋沿岸。只是美国东西部被崇山峻岭、浩瀚沙漠重重阻碍,没有一条便利的交通线路。地理和交通的原因使得西部成了美国相对独立的地区,不仅经济发展受到影响,也成为国家稳定统一的隐患。就在南北战火已经点燃之际,美国联邦仍然于1863年1月开工了“世纪大道”之称的太平洋铁路。 对于这条铁路的修建,陈玉成同样非常重视,一是因为中国的建设发展,需要欧美的技术和设备,英法俄都是老牌的帝国主义国家,傲慢自大,他们对中国野心很大,绝不可能希望中国强大起来,很难从他们那里取得援助,而且距离太远。美国作为重商的资本主义国家,野心相对较小。 虽然对中国也很轻视,但是他们需要中国的市场,对中国设置的门槛较低。若是太平洋铁路修通,从美国购买技术和设备将更为便利;二是林肯政府对于太平洋铁路的修建极为重视,优惠条件多多。例如,铁路公司可发行5000万美元的债券;每修建一英里铁路,即可得到数万美元的奖励和铁路沿线30多公里土地的使用权等等。 而且铁路作为重要的交通运输手段,获取的利润将极为丰厚。美国的铁路大王利兰·斯坦福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就是靠修建西段869英里的铁路发家的,只不过他的财富是建在华工的累累白骨之上。 除了铁路的修建和运营的利润以外,陈玉成看中的是铁路两侧的32公里土地。整个太平洋铁路下来,可以从美国政府那里获得的土地总数将超过52.61亿公亩,比整个得克萨斯州的面积还要大。无论是取得东段或者西段铁路的修建权,都可以用来安排大量的中国贫民。 只是目前太平洋铁路的建筑商已经敲定,从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向东修建的太平洋铁路,由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负责修建;以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为起点向西修建路段,则由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修建。虽然已经失去了先机,不过陈玉成并不着急,他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1862年8月,南北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零四个月。如同历史上一样,北军由于战略上的接连失误,节节败退。战争虽然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土地荒芜。但是对于远离战场的制造业带影响并不大。反而因为战争的需求,刺激了各种工业的发展,煤炭、冶金、军火、运输等尤为兴旺。 同样作为火药生产商的杜邦公司已经从战争中赚的盆满钵满,大发战争横财。杜邦公司从创始人E.I.杜邦在威尔明顿建立了第一家火药厂,已经有60年历史。经过数十年来的发展,杜邦公司已经成为美国第一大火药生产商。 阿尔伯特·亚当斯的叔祖就是大名鼎鼎的约翰·昆西·亚当斯。曾祖约翰·亚当斯作为独立宣言起草人之一,美国第二任总统,号称“美国之父”。在美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亚当斯家族凭借着约翰·亚当斯的影响,迅速成为美国在十九世纪着名的大家族和政治世家。 凭借着亚当斯家族的巨大影响力,再加上艾伦本身的能力,在短短的十天内,就已经办好了陈聚成交办的所有手续。 炸药厂生产地址也已经选好,就在史坦顿岛的东南一带,临近纽约到费城的铁路。 第55章 又是一场湖口之战(上) 八月十八日,彭玉麟带着十二营六千余外江水师,一路逆流而上到了武昌。击退黄州沿岸的太平军守军以后,行至天兴洲。天兴洲是长江中下游众多的沙洲之一,就在汉阳东部二十余里处,呈黄瓜状分布。东西长约九里,南北最宽处不过四里。沿岸湿地是浓密的水草或芦苇丛,洲中稍高的地方可以种植些水稻等作物。中心的几处沙丘上栽满了大片的柑橘林。洲上有几十户人家居住,以打鱼或务农为生。 八月的天兴洲,碧草青青,芦苇茂密,稻谷飘香,红澄澄的柑橘压满了枝头。洲上的百姓正忙于一年的秋收,大人们在稻田里收割水稻,小儿在桔林里爬上爬下收获果实,调皮的幼童们在桔林中穿梭打闹,幼娘(少女)们挎着筐篮正来回装卸。一堆堆柑橘堆成了小山,好一副平和而又繁忙的秋收景象。 看到大批的战舰驶来,桔林中的幼娘、稻田里的少妇们赶忙拉着小儿、幼童隐入了桔林的深处,来回摇曳的身姿晃的船上的水勇们两眼发直。 “娘的,这里要是匪区该多好呀,老子也可以到洲上泄泄火了。说不定还可以找几个漂亮娘们弄到船上,没事时玩两把。”一个年龄稍大的水勇淫笑着道。 “大狗,就你那德行,带回来的娘们也被你玩过了,老子才不用你用过的呢,老子要用,就用十四五的幼娘,玩起来特舒服。”另一个水勇接着话头说道。 “都给老子闭嘴,若是雪帅听到了,你们几个都得喂王八。”勇目听到议论后,沉着脸骂道。 几个水勇听到这里,当即都闭上了嘴巴。雪帅廉洁奉公,治军严谨,爱护百姓,又嫉恶如仇,严禁兵勇随意骚扰百姓,强奸、淫亵妇女更是重罪。安庆之战以后九帅(曾国荃)下令屠城,后来被雪帅知道后,不顾大帅和九帅的关系,竟然上书大帅,要求诛杀九帅以谢罪。 湘军水师每营530人,其中哨官30人。长龙、快蟹大船八艘,快蟹每船45人,长龙每船24人,洋炮七门,均是六七百斤的火炮;三板二十二艘,每艘15人,首尾洋炮两门,船舷四五十斤的小炮两门。十二营共有长龙、快蟹大船96艘,三板264只,大小火炮1700余门,如此犀利的船队,绝对无人敢于阻挡。即使是洋夷的船队也是绕着走,何况粤匪的那几只小船呢! “军门,我军已到天兴洲,洲上并未发现敌情,只不过没碰到一条上游过来的船只。”前锋斥候禀报道。 “令全军加强戒备,快速通过天兴洲,准备随时接战。”彭玉麟也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估计距离粤匪水师不会太远,否则怎会不见一艘民船。天兴洲水道狭窄,易设埋伏,谨慎惯了的彭玉麟当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命令下达以后,三板立即拱卫在长龙、快蟹大船周围,船上的水勇们停下了调笑,哨官警惕地注视着前方,桨手们奋力划动着船浆,炮手们操作火炮,准备随时都可发射。 船队提心吊胆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前军船队就要驶出洲头之时,忽听“轰”的一声巨响,粗大的水柱溅起三丈多高,最靠前的一艘长龙船首高高翘起,船上毫无准备的水勇像下饺子一样,连同船上的杂物一起“扑通”“扑通”落入水中,船首处的一门洋炮也挣脱了锁链的缚束,穿过舱室,落入水中,顿时血花四溅,把江水染成一片通红。而后船首又重重拍下,不过多时,船首已经开始渐渐下沉。附近的三板也被爆炸掀起的余波掀翻了好几条。 “怎么回事儿?”彭玉麟用千里镜搜查了四周,连粤匪的影子都没有发现,洲上也没有火炮发射后的余烟。见到前军统帅李朝斌派来报信的哨官,急忙问道。 “大帅,目前还未查出原因。船队正在行驶时,突遇爆炸,首船船首处被炸出一个大洞。目前已经进水将半,李帅请求弃船。”哨官道。 “严加防范,迅速查明原因,同意弃船。” 就在报信的哨官刚刚离开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又一艘快蟹大船遭了殃。 “雪帅,卑职想起来了,粤匪有可能使用了水雷。”彭玉麟手下的一个幕僚说道。 “卑职从一本书上了解到前明万历年间,明军曾经用水雷炸毁倭寇一条大船,书中记载情形就是如此。”看到彭玉麟迷惑不解,幕僚继续补充道。 “书中可曾介绍如何防范了嘛?”彭玉麟急切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介绍。不过卑职倒是记得这种水雷应该是水底雷的一种,木框装药,以油灰弥缝,钢轮压火击发,上用索绊,下以铁锚坠之……”看来这个幕僚记性挺好,正要摇头晃脑地长篇大论叙述之际,却被彭玉麟喊了暂停。 “立即传令黄翼升、李朝斌,暂停前进。令人下水探之,遇有有水雷处以浮筒标识。”彭玉麟打住幕僚的话语后,转身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黄翼升是彭玉麟水师的后军水师统领。 正在彭玉麟停船搜索水雷之际,上游又漂下来数百个黑乎乎的球形物体,顺水而下,速度极快,遇到船只即炸,不多时,前面的十余条三板已经被炸沉水中,舰船来回躲避,乱作一团。 虽然前军水师统领下令炮击漂流物,可是在慌乱之中那能击中快速移动的物体,引爆了几个之后,这些东西很快在船队中此起彼伏爆炸开来。而且威力不可小觑,像快蟹这样的大船中了两三枚以后,很快就被炸开几个大洞,江水迅速灌入,不多时就沉入江水之中。 “雪帅,快撤吧,粤匪用的是飘雷,被它命中了可不是小事。”幕僚急匆匆地说道。 “往哪里撤?你能跑得过飘雷。立即传令各船,用火炮、火枪、竹篙阻挡飘雷,能用的东西都用上。实在不行,让三板顶上去。快去。”前句话是对幕僚说的,后面则是对传令的亲兵吼的。 就在彭玉麟发令的功夫,前军的水勇们已经驾驶着三板撞击飘雷了。这些水勇长期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对“忠义血性”近乎宗教般的执着和追求。一个个对清廷忠心无比,和太平军打起仗来,更是凶悍顽强,战力远超其他清军。不过杀起起同胞来,一样的毫不手软。其反动立场甚至比起满人还要强上几分。 在湘军水师枪炮齐出疯狂攻击下,在三板水勇的舍身阻挡下,二百余颗飘雷相继爆炸。共炸毁三板六十余条,长龙船四艘,快蟹船一艘,虽然战果不佳,不过以此时的引信技术,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弟兄们,去掉伪装,发射火箭,把妖兵的舰船全部烧毁。”天兴洲头,一直隐于柑树上观察敌情的王虎看到湘军水师乱成一团,堵在一起,当即命令道。 随着一声令下,天兴洲上一块块草皮剥落,露出一个个挖设好的火箭阵地。随着攻击的号角声吹起,一个个红色身影立即忙碌起来。 太平军所用的火箭和明朝时的一窝蜂火箭有所区别,倒是和后世的多管火箭炮有些相似。炮管分为两层,从六管到十二管不等,用铁索箍在双轮炮车上,可以上下调节角度,也可以灵活转向。 火箭是用铁皮打造,连同平衡杆一起,长约九尺,发射管内火箭的药捻捆在一起,点燃后火箭一齐发射,装药不同射程亦不同,从太平军布设的阵地就可看出,从1里到5里不等。 铁制火箭在这个时代并非什么超时代兵器。19世纪初,英国军官康格里夫从印度火箭得到灵感,将其发展成为康格里夫火箭。并逐渐演化为铁制火箭,并加装爆破弹头。拿破仑战争中,英国海军向哥本哈根发射了25000枚火箭,几乎将哥本哈根烧为废墟。第一次和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英国军队也曾多次使用。清军学会以后,在镇压太平军时,亦有使用,只不过未大批生产。 占领南阳以后,南阳火器厂根据根据陈玉成的安排,开始大批制造,并且将发射架改为发射筒,并列起来增大威力,弹头分为爆炸弹和纵火弹两种。最大射程可以达到6里以上,只是准确度同样不高。这种改进后的康格里夫火箭,被陈玉成命名为“霹雳火箭炮”。 而天兴洲王虎部的火箭炮部队,使用的正是纵火弹。随着各炮指挥官令旗挥动,炮手按已经调整好的角度,点燃了药捻后,迅速跑开。 一只只火箭喷射着火焰,拔地而起,炫丽的火焰点缀的满天都是,若是晚间观看,绝不亚于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 第56章 又是一场湖口之战(下) 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火箭,湘军水师更加慌了手脚,原本混乱的船阵更加混乱起来,甚至有不听号令擅自撤退的。来回躲闪之际,各船相互碰撞,让更多的水勇落入水中。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空中翱翔,直到火药药力减弱,这才不甘心地在大地的吸引下,开始了堕落的过程。 有的落入水中,带起了一长串气泡后,霎时没了踪影。有的在空中爆开,火花四溅,落入水中也不熄灭。落到船上的就不得了了。余怒未息地喷着火焰,引燃所能引燃的一切。而后火焰渐息,随着一声爆响,从筒内流出一股浓黑的液体,顷刻燃烧起来。猛烈的东风吹来,火势越烧越旺。 “猛火油,别用水,快用沙土盖住。”一个经验老到的老水勇惊叫道。 “我们船上哪有的沙土?该怎么办?”另一个正在扑火水勇的接口道。 “还能怎么办?赶紧跳水逃命吧!”老水勇说着已经脱掉了外面的坎甲。 ………… “命令各军不得混乱。大船调整好方位,向粤匪的火箭阵地射击。其余的将士乘三板向天兴洲登陆,杀光洲上的粤匪,不得杀害和骚扰百姓。”彭玉麟命令道。众水勇听到这里,冒着兜头而来的火箭,不顾伤亡地向天兴洲扑去。洲上的粤匪不过二三百人,将他们杀了以后,就可尽快回到湘省,将那些敢在他们家乡捣乱的长毛全部杀光。 三板调转灵活,可以来回躲避,长龙快蟹这些大船可就惨了,移动不便,受到火箭打击的概率就大得多。太平军三轮火箭发射完毕,就有十余艘长龙、快蟹着了火。 “雪帅,让大船先行撤退吧,留在这里也是粤匪的靶子。”幕僚再次向彭玉麟劝道。 “撤。”彭玉麟迟疑了一阵,不甘心命令道。 快蟹船在前,长龙船在后,湘军水师大船缓缓拔锚撤退,太平军沿岸布设的火箭一路欢送。在接连损失了七八艘大船,才退回天兴洲外。却被等候在那里的太平军二百余艘渔划逮个正着,这些渔划都配有火箭、喷筒。看到湘军水师大船,立即就是一通火箭或烈焰。 湘军大船开炮还击,水师火炮虽然洋炮居多,射程远射精度高,不过对于这些机动灵活的渔划可就差的多了,命中率能达到百分之一就已经是相当高的水平了。本来湘军水师一贯是用三板对付渔划,可现在三板部队多派去对付天兴洲上的太平军去了。 太平军没有了湘军三板的牵制,两三艘渔划攻击一艘大船,顶着大船上喷射的火枪,抵近大船,火箭喷筒齐上,从浆口处向里喷射,得手后当即离开。在二百余艘渔划的攻击下,湘军大船全无还手之力,在被焚了近二十艘长龙、快蟹以后,其余的带着火势亡命逃窜,太平军一路追击,直到新生洲(今罗霍洲)方才返回。 彭部一直逃到了武昌,此时近百艘大船只剩下只剩下一大半。天兴洲损失了近二十艘,又有十余艘都沉没在逃亡的路上。回来的这五十余艘大船个个带伤,大多需要修补。 天兴洲,湘军三板部队在付出了三十余条三板和六百余人的伤亡后,在李朝斌的率领下,登上了天兴洲。洲上的太平军火箭炮部队不待他们完全登陆,就调准炮口都对准了登陆区域,顿时将登陆区点成了一片火海,登陆船只也被烧毁了几十条。 不过凶悍的湘军水勇仍然疯狂地用三板的船首炮进行还击,也摧毁了太平军的数处火箭炮阵地。李朝斌见太平军火箭密集,遂令余下的两千余水勇不再整队,以哨为单位,携带小炮分散登陆,重点攻击太平军各处火箭阵地。 见湘军水勇逐渐逼近,太平军炮手们开始拉着炮撤退。李朝斌趁机整队,沿着太平军炮手逃跑的路线展开追击。一芦苇丛甚多,道路曲曲折折,向北蔓延。追着追着,湘军水勇就逐渐地拉开了距离。 李朝斌从开始就怀疑太平军在此布下了圈套,等待自己来钻,可是天兴洲就这么大,除了中间的几处不太大橘林以外,整个到洲基本一览无余,哪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部队? 再说湘军天下无敌的神话,已经令湘军将士自己都深信不疑。他们都相信凭着自己这剩下的三营人马,打败万余粤匪都没有问题,何况这洲上放上万余人马吗?只是他们已经忘记自己是水师,并不太擅长陆战。 所以李朝斌虽然怀疑,可并未停下追击的脚步。路过芦苇丛时,就向里面开枪开炮,确保芦苇丛中没有埋伏。追到沙洲中心时,太平军很快就隐入到了橘林当中不见踪影。周围稻田已经收割,附近并不见一个人影。 “派出一营为先导,携带小炮追击粤匪,若有埋伏,立即报警。其他部队暂时停止前进。”李朝斌吩咐道。 前部的一营官兵接令后继续追击,其他部队汇集在一起,就地休息,补充水食。片刻过后,橘林中突然枪声大作,喊杀声震天。一个湘勇慌里慌张从林中跑了出来。 “镇台,前面果有粤匪埋伏,就在这片橘林前方,有千余众粤匪,粤匪的火箭部队也加入了战斗。” “各营停止休息,立即前往支援。” 就在李朝斌话音刚落,道路两旁的稻田里突然翻动,露出了两列长长的坑道。随着两排枪响,从坑道中钻出无数的太平军将士,向已经慌作一团的湘勇们发起了冲击,约有三千人。 “各营立即排好阵势,就地反击。并令岸边的火炮支援。”李朝斌对着各营营官吩咐道。 其实不用他吩咐,岸边的火炮已经响了起来,只是两边的太平军距离湘勇不过五六十步,火炮的精度不够,炮弹大多落在太平军的后面。沙洲土地松软,实心炮弹又没有太大的威力,对太平军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湘军也甚是训练有素,在太平军冲过来的工夫已经匆匆摆好了阵势,火枪手排好阵列,小炮也已经架设好炮身,“噼噼啪啪”一阵齐射,将冲来的太平军打到一片。太平军的鸟枪、弓箭奋力反击,压制敌人火力。虽然火力分散,但是湘勇们实在太过密集,也给湘勇们造成了很大的死伤。 两轮射击以后,双方已经短刃相接。湘军虽是战力强大,只不过那是在结寨死守的情况下。如今在空旷的场地上厮杀,而且又是腹背受敌,虽是彪悍顽强,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在太平军的夹击下,很快就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百余门小炮尽被太平军所夺,派不上用场。岸边的火炮也已经停熄,只有干看着双方厮杀。 “镇台,粤匪太多了,又早有准备,我们还是快撤吧!”一个营官对李朝斌说道。 “吹号,令各营向我汇拢。”号角响起,湘军各营虽然奋力拼杀,终究逃不出太平军的包围。两炷香的工夫,李朝斌的中军才聚拢了不到五百人。看着被包围人数不断减少的各部,李朝斌横下心来,腰刀向东一指说道: “弟兄们,跟随本镇突围。” 说罢率领聚拢的五百将士,一马当先冲杀在前,冲破包围以后,在水师炮火的掩护下,撤到了岸边。看着仅剩下的三百余人,李朝斌长叹一声,将留守各船的炮手聚拢,共得四百余人,分乘三十余条三板撤回武昌,天兴洲余下舢板被李朝斌下令全部烧毁。 从撤回的李朝斌口中得知最后结果,彭玉麟愣了半晌,而后悲叹一声,向同样一脸悲苦的淮扬军主帅黄翼升说道:“又是一场湖口之战啊!” 第57章 清朝好男人 八月二十日,经过一番补充以后,曾国藩以鲍超为总领,率湘军三万,李世忠部两万,分别从六安、舒城、巢县、含县、和州出兵,再攻庐州。庐州主将守王方海宗、烈王李万材闻讯,当下分发钱粮遣散城中百姓。纵火烧毁庐州后,率领部向天京撤退。 曾国藩得知消息以后,震惊之余,仍不死心,遂令鲍超再攻寿州。就在派兵遣将之际,忽听曾国潢遣使报信,曾国潢的两万湘军还未出湘,即被陈仕荣设伏,大败于浩河口。曾国潢受伤,余部逃回长沙,被紧随而来的太平军困于城中。 太平军除了围攻长沙以外,还分兵向南继续攻击,大有攻击湘潭、衡州之意。接着又闻水师大败天兴洲,已经无力救援长沙。大惊失色之下的曾国藩,再也顾不上皖北之事,急令鲍超以李世忠部围攻寿州,鲍超则率领三万湘军迅速回湘救援。同时再次传信云贵总督张亮基、两广总督刘长佑,请求速速派兵支援。 八月中旬,在清廷的一再催促下,僧格林沁草草结束了曹州战事,当即兵分三路挥兵南进。以副都统常兴阿为右翼翼长,率部二万前往开封解围;以副都统成保为中翼翼长,率部两万围攻归德府;自己亲率近万满蒙铁骑和一万步卒为左翼,越过黄河故道,直击正在围攻徐州的苗沛霖主力。 苗沛霖不敌之下,边向陈玉成和颍州的张乐行救援,边率部向宿州撤退。僧格林沁一路追杀,苗沛霖部损失惨重,退到宿州城下时,十万练丁已经散去大半,只余下三万余心腹将士。苗沛霖困守坚城。再次向僧格林沁请降,怎奈僧格林沁对其恨之入骨,又有严令在手,坚决不允,拼命攻城。 开封城下的“陈玉成” 部得到僧格林沁出兵的消息后,当下从开封撤围。先后在朱仙镇和尉氏设下埋伏,分别将急于立功的桂明所部以及穷追不舍的常兴阿部击败,安全撤回许州。 陈得隆部从开封撤退以后,洛阳的陈得才部失去了东方的侧护,也遂撤军进入山西,与赖文光、梁成富两部合兵一起,攻下了相持已久的霍州,并完全占领上党盆地。 八月十二日,宋景诗部渡过灞桥,分别于斜口、零口一带突破了临潼、渭南叛军的堵截,进至临潼,临潼解围。而后宋景诗汇合临潼官军、团练,进攻渭南一带叛军主力。叛军于零口要冲修筑坚垒五座,阻挡宋景诗。 十四日,大股叛军出击,冲击宋景诗营寨,宋景诗部据寨死守,相持日暮,杀敌四千余众。 十五日,叛军大队援军鼓噪而至,再次冲寨,官军枪炮弓弩齐发,叛军伤亡甚众,被迫退回戏水以东,与官军隔水相持。北岸参将阿扬阿率游击孟柏林、都司汪海潮等部攻击交口。渭南各路叛军3万多人会集交口堵截官军,就地防守。 八月十七日,叛军至石汊河辱骂索战,官军出战,激烈战斗一直进行到夜晚方才结束。 十八日一早叛军又来进攻,双方继续大战。午后,老天仿佛不忍见到地上的血腥厮杀,悄悄地闭上了双眼,霎时乌云密布,大雨突降,北岸官军枪炮无法使用,不支之下撤回营中,叛军追赶厮杀,都司汪海潮战死,北岸官军伤亡三千余人。叛军乘胜围逼清军营垒,并挖壕扎营以困官军。 十九日,宋景诗得知交口战败的消息后,当下留下梅锦堂和石仓的长安团练与零口之敌对抗,自己亲率本部3000余人,绕过零口,乘夜渡过渭水,由后面包抄。与阿扬阿里外夹击,大破叛军,并趁势掩杀。马良玉、于三快等四部首领先后战死,任老六、马英彦领零口、交口的残部万余人顾不得逃回仓头,一路败逃至大荔,与同州叛军赫家亮等部汇合,渭南一带会众追随逃亡者达十万人。 渭北的陈朝旺也没有闲着,毕栋梁灭亡以后,陈朝旺令巴特尔率领马军紧随杨文兴进入泾阳,待粮草弹药补充完毕,陈朝旺也率领主力进入泾阳境内,和王锡爵分别包围了塔底和永乐店。未费太大功夫,就攻破了两处村寨,逼迫杨文兴再次率两地会众窜入同州。 陈朝旺旋即兵进白水、蒲城,和澄城、合阳一带的绿营、团练一起,将叛军压缩至大峪河、金水以南。至此,同州叛军活动区域仅限于同州、大荔一带的中部区域,陈玉成的养寇自重的计划初步达成。 “青儿,不要起的这么早吗!我还没有睡够呢!”已经日上三竿了,陈玉成还赖在床上不起,仍是搂着吕蔓青也不让起来。 “相公,已经快到巳时了,再不起来,别人就该笑话了。”相公是吕蔓青来到西安以后,陈玉成让她改的称呼。陈玉成本来想让吕蔓青喊“老公”的,不过这个时候老公却是贬义词居多,所以只好随大流喊相公了。 吕蔓青一行是八月十二来到西安,至今已有十四、五日了。来了不到三日,陈玉成在陪着她过了十五以后,就将布政使衙门的一差事务全都交给了随同而来的殷变卿,火器场的事务则交给了周大喜,又丢下她去了蓝田,说是要去蓝田办什么水泥厂的,直到昨日才回来。回来后就不让自己消停,一直忙活了到了半夜,把吕蔓青也累的够呛。 吕蔓青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相公越来越好色了,对自己也有些欲求无度。不过吕蔓青心中却是甜蜜无比,听人说相公来到西安以后,西安魁星楼的头牌夏荷对相公很是倾慕,在酒宴上被拒以后,又多次诱惑相公,都被相公拒绝了。听说夏荷长的很是漂亮,并且妖娆无比,西安城中有很多文人雅士想见一面都难,却不料自己的相公拒绝了。 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希望能与他人一起分享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对于女人来说,更是希望自己能够集丈夫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是像吕蔓青这样优秀的女子,更希望相公能够专宠自己,不过在这个男权社会相公这样优秀的男人,这种希望明显是不现实的。但是吕蔓青还是对相公这种不花心的行为欣慰非常。欣喜之下,对相公的要求也是曲意奉迎,全听相公安排,自然也是累的不轻。 “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就起来吧!我和额尔齐木毕里克说好了,今日去见他。”陈玉成艰难地从吕蔓青胸前移开了手臂,乘势又摸了一把说道。 “相公,那我就伺候你穿衣吧。”吕蔓青说着已经坐了起来。 “不要,你先穿上衣服再说吧。”陈玉成看着吕蔓青颤巍巍的坚挺,顿时欲望又起。 第58章 悲催的旗人 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吕蔓青未经过生养的身材,再加上绝世的容貌,实在让陈玉成痴迷的难以拒绝。可是吕蔓青丝毫没有穿上衣服的意思,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陈玉成还是忍了下来。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抵抗着眼前这个红颜祸水的深度诱惑。 看着陈玉成的狼狈模样,吕蔓青不由得痴痴笑了起来。这下更不得了,花枝乱颤的裸躯让陈玉成简直鼻血都要流出来。 “这个狐媚子,赶明让你生十个八个崽子,看你还有空勾引你家相公不。”陈玉成嘀咕道。 …… 进了西华门,就是满城的西华门大街,街上人流稀少,就连往日最为热闹的大铁旗杆庙前,也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与以前的热闹相比,冷清了不知多少倍。之所以这样,主要还归功于陈玉成拼命把旗丁们送往战场的结果。 满清入关以来,八旗旗丁集体由“临时工”转职为“全民工”。他们不稼不啬,全靠汉人供养,每月都有丰厚的俸禄供他们吃喝享乐。就连刚出生的男丁,都作为“养育兵”享有工资待遇,所以对于旗人来讲汉人就是他们的铁杆庄稼。 接管陕西以后,陈玉成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现在正值国家危难之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选择了当兵这个职业,就该有当兵的觉悟。所以凡是在兵册的,一律都要上战场,否则没有俸禄。养育兵吗,国家危难之时,既然无法打仗,就要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现在国家没钱,俸禄就暂时欠着吧。 如此一来,满人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没了每月的俸禄,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几次闹腾下来,领头的几位要么送到战场上,要么被开除军籍。德兴阿受不了折腾,伤还未好,就到兰州的总督府躲清静去了。 京城太远,又被粤匪堵了去路,进京告御状是去不了了。没了撑腰的,这些旗丁只好被逼着一个个上了战场。上了战场不仅月俸按月足额发放,吸食鸦片的旗丁还可供应鸦片,不过一般是冲锋的时候。如此情况下,旗丁们别无选择,只好到战场上送命,所以阿扬阿的八旗营从来就没有为兵源发愁过。 不过接连几场大仗下来,满城基本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布。失去了生活依靠的孤儿寡母只好卖儿卖女,或者自己头上绑把草,希望汉城里那些汉人们发发慈心,能给一条活路。 “大人,小心。”亲卫队长方庆春猛地将正在愣神的陈玉成按倒马背,举起藤牌格挡,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掉在地上。 “兀鲁思不花,你这个蒙狗,你把我们全家都害惨了。老子今天不活了,给你拼了。”一个四十余岁骨瘦如柴的满族男子,拦在陈玉成的马前。 脸色青灰,精神萎靡,头发蓬乱,身上衣服破烂不堪,一看就是个鸦片鬼。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在两个参护的按压下,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却还不停地辱骂着。 “娘的,每次来这都是受到这样的欢迎,真是晦气。此人竟敢袭击朝廷命官,把他抓起来,送到工地上修路去。”陈玉成命令道。 自从鸦片令颁发以后,省府就派兵把守烟土主要的外来渠道,统一购销。各府县在利益的驱动下,都是积极响应,短短的半个月,就将辖区内的烟田、烟馆、烟民等数目澄清。 西安府行动最为迅速,登记了烟馆、烟民数量以后,已经完全开始了把持了所有的购销渠道。并按照省府的统一核价,对各烟馆进行销售,同时加大对非法定兴贩烟土行为的打击力度。这下那些家境不好的烟民境况就惨了,要么购买松毛膏,戒食大烟;要么倾尽所有满足烟瘾。 眼前这个鸦片鬼名叫吴拜,这个家伙将家财倒腾一空后,连带着把妻子儿女也卖个干净,闻名于全城,所以陈玉成对他很有印象。对于这样的废柴,陈玉成自然懒得搭理。眼下各府正在招募贫民,准备开始铺建马路。吴拜这号的废柴,正好用去修路,就是死了,也算能干些好事。 将叛军赶过泾水以后,陈玉成就考虑着如何尽快提升经济,改善民生。可是陕西除了煤炭以外,其他自然资源却很贫乏,铁矿更是不用说。商州大西沟的菱铁矿虽然储量不小,但是此时商州地区总共不过三十万人口,而且集中在丹水沿岸谷地,根本没有无力开发。而其他铁矿到了清代道光、咸丰时期,已经基本停产,所需的生铁都是从山西运来。如今叛军控制着西安东部地区,无法从山西取得生铁,所以陈玉成大炼钢铁的设想目前还无法实现。 后世有句话,要想富先修路,陕西目前的路况除了水路以外,陆路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明代时期,陕西作为重要的边镇,为了粮草运输的方便,朝廷在陕西修建了大量高标准的驿路通往甘州、榆林、延绥、山西、四川等地。到了清代,由于北方无战事,这些驿路大多荒废。不过由于同北方草原的贸易,这些驿路在民间的维护下,还可勉强行走。 出于发展经济和平乱的需要,道路的问题是必须首先解决。陕西南部有水运可以依靠,北部却没有这个便利。陕北煤炭、石油、天然气资源丰富,而且紧邻山西岚县铁矿。是陈玉成发展煤、铁、石油工业的重点区域,道路必须畅通。所以陈玉成首先修建一条西安至绥德的马路。 按说这个时代,实用性的内燃机没有出现之前,运力最大无过于水运或铁路运输。只是清代的钢铁业太过落后,高强度的铁轨用钢根本无法生产,而且钢产量太低,根本无法满足修建铁路的基本条件。在陈玉成理想中的转炉炼钢法没有投产之前,铁路的事情只能延迟。 四轮马车目前已经引入中国,陕西又临近草原,马匹自然不成问题。若是将西安到绥德的水泥路建好,四轮马车的运力也是挺可观的。 自从1824年英国人约瑟夫·阿斯谱丁发明了波特兰水泥以来,水泥已经在西方得到了广泛应用。水泥的生产技术并非是什么高端科技,无非是石灰石和粘土按照一定的比例煅烧后磨细罢了。 第59章 刁蛮郡主(上) 后世的陕西的水泥灰岩储量在全国来说,也是名列前茅的,现今民间对石灰石的开采、应用也很普遍。蓝田位于关中通往商州武关驿商路的中间要冲,境内有丰富的优质石灰石储量,又紧邻坝水,运输方便,是理想的水泥生产场所。 所以过了十五以后,陈玉成就带领西安府的三百余名工匠到了蓝田,从当地人手中买下一处现成的石灰岩矿山以后,就以新送来的四五千叛军俘虏为矿奴,开采、粉碎、烧结矿石,挖掘粘土。随后指挥工匠们按照3:1的比例掺兑,烧结、磨细,烧出了中国第一代水泥。 经过实验,效果还算不错,陈玉成当下令照此生产。没有蒸汽机,完全依靠人力很难提高产量。不过水泥厂就在坝水旁边,水力丰富。陈玉成当即召集工匠群策群力,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水力机械知识,和工匠们一起设计出了多种水力机械,总算弥补了这个不足。 蓝田水泥厂已经开工,但是生产量不可能满足修路的需求,陈玉成打算在马路途经的耀州、铜官(铜川市)、洛川、延安、清涧、绥德等地各建一座水泥厂,以满足分段筑路的需求,同时也建起陕西基础的水泥工业。 …… 额尔齐木毕里克升任陕西巡抚以后,由于瑛棨还未离开,所以额尔齐木毕里克的住所还未搬到巡抚衙门,仍在德兴阿安排的满城左翼署衙门居住。 到了左翼署,守门的兵士自然认得,无需通报,即请陈玉成入内。陈玉成晃晃悠悠进了大厅,额尔齐木毕里克不在,厅内却有一个蒙族打扮的女子在厅内收拾,背影朝外,看不清面目。 “多罗郡王呢?快让他出来见我。”陈玉成对女子吆喝道。 说罢一屁股坐在厅内的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马鞭半握,敲击着左手掌。额尔齐木毕里克花心得很,来到西安以后,除了军务以外,整日就留恋在青楼之间,当初酒宴上陪他的花魁楼的头牌青玉成了他的老相好,满城内的蒙裔女子也被他勾引了不少。 “你是谁?竟敢在此无礼。”那女子转过头来瞪了陈玉成一眼怒斥道。 只见这个女子年约十八九岁,如水的秋眸中泛着阵阵寒气,高挺的鼻子小巧玲珑,紧抿的樱唇饱满娇艳,清丽秀雅,肌肤胜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让人不可逼视。 陈玉成看了半晌,心中震撼,没想到蒙古女子当中居然也会有如此绝色佳丽,而且会有如此高贵的气质。只是到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王府做妾为婢,实在太令人可惜。 “我是谁?岂是你一个下人能知,休得聒噪,快去唤你家郡王出来。否则,我定让多罗郡王惩罚与你。”陈玉成看到一个妾婢竟然如此无理,心中甚是不快,当下冷下脸说道。 “你这狗奴才,来到了郡王府邸,还竟然如此高傲,莫非是欠打不成。”这女子说着说着,竟然拿起桌上的马鞭,三步两步到了陈玉成近前,挥鞭就朝陈玉成身上抽来。 女子速度极快,一下就堵在陈玉成的面前。陈玉成毫无防备,见鞭子兜头落下,心惊之余,一个闪身从她的肋下躲了过去。陈玉成为了出入满城方便,来时仍是一身参领将装。却不料躲闪时,避雷针式的头盔也被挡落在地,实在狼狈之极。 “你这个婢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抽打本……官,翻天了不成。”陈玉成恼怒之下,差点漏嘴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由得心头火起,大怒道。 “你竟敢辱骂我,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狗奴才。”这婢子一脚踢开陈玉成的头盔,一鞭又一鞭地抽了过来。 不过这次陈玉成早已有了准备,一一轻易地躲避开来。但是这个婢子却是不依不饶,紧随着陈玉成,一鞭紧似一鞭,速度越来越快,竟有几次差点抽到陈玉成的身上。 陈玉成心中怒火越来越盛,多少年了,自己纵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没有失过如此颜面。却不料今日在一个弱女子面前,竟然连失威风。本念她是个女子,又是下人,岂能跟她一般见识,所以只是来回躲闪,并不还手。岂料这个婢子不知天高地厚,丝毫不承情意,非要将自己抽的皮开肉绽方能解恨。 如此恶毒的女子,仗着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宠爱,就敢如此横行无忌,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还不得让她欺负死。不如趁此机会,替老额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陈玉成喝道:“你这个恶妇,如若再不停手,老子就要出手了,到时可别后悔。” “就你这样的懦夫,还能有什么身手?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吧!看我今日不把你抽死。”小婢子还真是越让越嚣张了,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废物。 陈玉成不再躲闪,只用手中的马鞭来回格挡,任由这小婢子左右进攻。二人你来我去,战在一起,不过半时,手下竟然走了百余招。这小婢子手下还真是有些工夫,身段又极其灵活。陈玉成虽不还手,可是真要夺下她的马鞭还真是不易。 陈玉成还没有真正碰到过对手,今日碰到了一个强手,心中不由得暗喜,身上的功夫不自觉地使出了七八分。小婢子仗着陈玉成手下留情,无需防范,全力进攻,将自己学练多年的武功尽情施展开来。抽、挑、劈、刺,花样不断。陈玉成腾、闪、挪、挡,专心应对。 又走了百余招,竟然战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二人都是好武之人,越打越兴奋,全然忘了正事。小婢子用尽全力,始终也没得手一次,情急之下,展开浑身绝学,只攻不守。 “嘿嘿……好了,成事了。”两人都是全神贯注,浑然不知厅后的门缝中有一双狡黠的目光,一直在看着二人。 第60章 刁蛮郡主(中) 两人又走了百余招,小婢子已是香汗淋漓,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陈玉成抓住一个空当,马鞭轻轻向前一点,已中小婢子的肩头。小婢子下身不稳,当即向下倒去。 陈玉成唯恐小婢子倒地后,自己脸面上也挂不住,当下伸出马鞭拉扯,却不料被小婢子就势拉住了右臂。陈玉成脚下未稳,被小婢子一带,踉跄两步后,身子跟着倒下,结结实实地摔在小婢子的身上。嘴唇正好印在小婢子的两片红唇,右手也正好搭在小婢子的胸前。 娇美绝伦的俏脸,红晕升腾;鲜红诱人的樱唇,饱满而又香甜;薄薄的衣衫下的坚挺而又柔软。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心跳,那种感觉就像过电一样酥麻全身,销蚀心魂。 压着娇嫩的香躯,品尝着香甜的玉唇,仿佛是昨夜的销魂。早上被青儿勾起未消的欲望腾然而起,实实在在地顶在不该顶的地方。身下的小婢子顿感异样,口中不由地“喔”了一声,眉目含羞,两颊通红,身体更是酥软无比。酥胸随着身体的抖动,微颤的厉害,那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荡人心魂。 正是一线春风透海棠,满身香汗湿罗裳。个中好趣惟心觉,体态惺忪意味长。 正当二人销魂荡魄,沉醉其中之时,忽听后厅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从神魂颠倒中惊醒过来。陈玉成一个激灵,从小婢子的酥胸上拿开右手,赶紧爬了起来。小婢子也立即起身,低着头拉了拉凌乱的衣服,一声不吭。陈玉成扭头一看,不是额尔齐木毕里克还能是谁。 “大哥,你……你……怎么来了……”一向口齿伶俐的陈玉成呐呐问道。都压到人家小妾身上了,还被人家抓个现行,这种尴尬还真不好说。 “我怎么不该来,这是我的府邸,我的安答。说吧!给我一个交待。”额尔齐木毕里克沉着脸说道。 “安答……”那个婢子惊呼道,蚀人心魂的目光看的陈玉成心头大急。老子都被抓了个现行,你还诱惑老子。 “大哥,我……她……”陈玉成实在不知怎么张口,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都被人捉奸在床了,还能怎么说。 “兄弟,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谁知……唉。”额尔齐木毕里克重重地叹了一声,陈玉成的脸色已经红的赛过了猪肝。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和嫂夫人……” “什么嫂夫人,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小妹。你…你这样,以后传了出去,怎么让她嫁人呐?”额尔齐木毕里克打断了陈玉成的话语,纠正道。 “啊!小……妹。”陈玉成几欲晕倒,小妾的事情还好说,毕竟这时的小妾和婢女没什么区别,把小妾送人的都有。 亲妹子,而且是还没有结过婚的亲妹子。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自己安答的亲妹妹呢!自己真不是人,竟然欺负了自己安答的亲妹妹。 “大哥,我…和小…妹并…没有什么。你放心,我…我不会…和别人…说的。”陈玉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你不跟别人说,可是我都看见了,门外的那些下人们都看不见?”额尔齐木毕里克不依不饶地说道。 “哪…哪…你说怎么办?”陈玉成被人抓住了痛脚,已经没有发话的权利。 “还能怎么办?高娃的清誉已经被你毁了,她恐怕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了。兄弟,只有你娶了高娃,其他别无他途。”额尔齐木毕里克看到自己妹妹眉目含情,满脸春意,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是满厢地情愿。 “高……娃是……谁?”陈玉成惊诧地说道。 “高娃就是我小妹的名字。” “她……不可能。”陈玉成惊叫道。高娃虽然美丽的不可挑剔,相貌与青儿可以不分上下。可是他对前世女人的彪悍已经厌恶透了,可不想自己的家中变成演武场。 “为什么?”额尔齐木毕里克怒喝道,高娃的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因为我已经有了三个妻子。而高娃出身显贵,不可能居于他们之后吧?”陈玉成此时已经不再结巴,振振有词地说道。 “算了吧!兄弟。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的两个王妃困在天京,根本救不出来,你的身边其实只有一个王妃。而且我知道,按照你们天朝的规定,你可以有六个王妃。”额尔齐木毕里克不理完全震惊的陈玉成和高娃,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的新发现。 “这事你也与高娃说了?” “什么?他是粤匪。” 陈玉成和高娃惊了半晌,随后一同向额尔齐木毕里克问道。额尔齐木毕里克恨不得扇自己大嘴巴,自己一时得意之下,竟然把如此机密的事情托盘而出。不过,作为王爷,额尔齐木毕里克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是啊!反正高娃要嫁给你,这事迟早都要跟她说的。早说晚说都是说嘛!” “哥哥,莫非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屡战屡胜,英武不凡的陈玉成。”高娃兴奋地高声叫道。吓得额尔齐木毕里克赶忙去捂她的嘴。直到高娃话语说完,额尔齐木毕里克才悄悄滴走到门口,鬼鬼祟祟地把头伸出门外,向外张望了一番,看到亲卫们都是站的远远,这才放下心来。 “我的小祖宗,你想害死我们全族吗?你的声音小点行不行?”看来额尔齐木毕里克对于他的彪悍妹妹也是没有办法,对高娃祈求道。高娃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吐出香舌的窘态,可爱之极。 “对不起,兄弟,高娃事先并不知道,都怪哥哥我嘴快,一时说漏了嘴。反正高娃嫁给你后,按照你们汉人的话,我们就是一个绳上的蚂蚱。这对我们的联盟只会有益,不会有害。”额尔齐木毕里克又连忙对陈玉成解释道。 “我天京的两位王娘都是我的至亲之人,而且他们都有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弃她们的,我一定会救她们出来的。”陈玉成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61章 刁蛮郡主(下) 虽然陈玉成从未见过她们一面,仅仅从记忆的碎片中隐隐地记有她们的模样。可是她们为了陈玉成无怨无悔地留在天京充当人质,这种无私的奉献,让陈玉成也是感动不已。 而且历史上天京陷落后,蒋桂娘终身未嫁,历尽千辛万苦,为他抚养孩子,使得他陈玉成后嗣得以延续,那该是多么地伟大。所以陈玉成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们出来。 “算了吧,兄弟,你的心思我能不了解吗!你若是要救她们,早就动手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动手?哥哥我了解你。因为天京城中,不只是你的两位王娘,你手下那么多的将领的妻儿也在天京。若是你只救出你的两位王娘,恐怕你的将领只会对你心生嫌疑。可是要是全部都救出来,你又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你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两位王娘困在天京。不知我说的可对?”额尔齐木毕里克也是一方枭雄,对陈玉成心中的难处又岂能不知,所以一语点到了陈玉成心中的痛处,让陈玉成更是心痛不已。 “纵是如此,我还有一位王娘,并且我很爱她,我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高娃格格,你能接受吗?”陈玉成对高娃认真地说道。 额尔齐木毕里克那点心思陈玉成又岂能不知。刚开始被俘后是作为降将使用,随着他的作用越来越大,两人又结拜为安答。为了占领陕西,两方再次变成联盟。可是在太平军中,汉人占有重要的领导地位。 他作为一个蒙古人,自然势单力薄。虽然陈玉成将他推上了高位,可是这种局面并未完全改变,宋景诗和陈朝旺在陈玉成在时,可能会听从他的命令。一旦陈玉成离开了陕西,这种事情就很难说了。而且他肯定已经感到了陈玉成对他的防范。 重新投靠清廷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的力量太过薄弱,恐怕还没成事之前,汉中、山西以及陕南的太平军就会蜂拥而入,将他和他部落的勇士全部消灭。 况且投靠了太平军以后,额尔齐木毕力克也确实认识到了清廷的腐败和无能。在新生力量和没落的势力面前,为了部落的利益,为了抱负得以实现,他也只有选择前者。 为了能融入陈玉成集团,为了能取得陈玉成的完全信任,他所能做的就是完全切断自己的后路,把自己和陈玉成完全绑在一起。而融入的最好办法就是联姻。 之前额尔齐木毕里克曾经向陈玉成推销过自己的小妹,只是陈玉成并未放在心上,未置可否,没想到额尔齐木毕里克却当做了真。 正如额尔齐木毕里克所说,高娃是他和陈玉成联盟的纽带。若是拒绝了额尔齐木毕里克,额尔齐木毕里克会认为自己对联盟没有丝毫的诚心,两人之间的联盟恐怕就此破裂,影响自己经营西北的大计。 若答允了额尔齐木毕里克,恐怕又会惹得青儿伤心,更会让自己府中多了一位彪悍无比的王娘。不过为了大局,也只能牺牲小节了,陈玉成决定接受高娃。 “兄弟,你太贪心了。要知道我的妹妹可是全草原上的明珠,又是朝廷封的多罗格格,更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多少蒙古王爷上门求婚,都被我的妹妹拒绝了。高娃她只想嫁给一位大英雄,而且还必须是一个能打败她的英雄,否则她早就嫁出去了。高娃如此优秀,你竟然让他做小,我绝不同意。”额尔齐木毕里克气急败坏地说道。 不过这正合陈玉成的心意。听到这里,陈玉成不由得耸了耸肩膀,摊开两手对高娃做了个鬼脸。高娃虽然不明白何意,但是从陈玉成的脸上,已经看出了陈玉成的得意之情。 “不,我同意。”高娃突然高声说道,顿时额尔齐木毕里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哥哥,既然他能对远在天京的两位王娘念念不忘,又对身边的王娘如此恩爱,说明他是一个很重情谊并且很爱家的男人。比着草原上那些见一个爱一个的王公贵族不知好上多少倍,即使哥哥你也不可能比得上。这样的相公我喜欢,即使是做小。”高娃得意地看了一眼已经变成苦瓜脸的陈玉成,接着说道: “嫁给他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不是现在。陈大哥,从你的脸色上可以看的出,你并不喜欢我,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并不打算逼迫你。而且不会影响你和我哥哥的联盟。”高娃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 仿佛为了捉弄陈玉成似的,见到陈玉成脸上又露出了喜色后,突然又狡黠地说道。 “只是你别太得意,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陈大哥,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心甘情愿地向我的哥哥求婚。直到那一天,我才会嫁给你。”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对他不了解,他就是一块大木头,对女人天生不喜欢。魁星楼的头牌夏荷那么喜欢他,可是他从来都不理会她。趁着他现在答应了,赶紧选个日子嫁了吧。男人都是这样,结了婚以后,他自会喜欢上你的。”额尔齐木毕里克赶忙劝道,情急之下,把夏荷的事情都透露出来了。 “不,我一定让他喜欢上我以后,再嫁给他。”高娃一脸决绝地答道。 “大哥,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就先走了,告辞。”陈玉成见有了台阶下,赶忙不负责任地告辞,说着已经出了门外。 “站住,你这个大木头,事情还没说完呢……”额尔齐木毕里克怒声喊道,只是他越喊陈玉成跑的越快。 “哥哥,夏荷的事情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陈玉成逃也似的离开,高娃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然后饶有兴趣地拉着额尔齐木毕里克问了起来。 “别理我,好端端的一桩婚姻,都被你破坏了,这让我向死去的父王怎么交代呀?” “噢…噢…好了,好了,别掐我了,我给你说还不成吗……”陈玉成走后,左翼署里传来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狼嚎声。 第62章 这就沾上了(上) “巡抚府里来人一律挡下,就说我不在家。” “青儿,你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去合阳。”一回到布政使衙门内宅,陈玉成一连串地吩咐。 韩城隶属于同州,与山西河津隔河相望。陈朝旺将叛军赶到金水以南后,韩城境内已经没有了叛军的踪迹。陈得才、赖文光和梁成富占领山西南部以后,按照陈玉成的的命令,鼓励工商,发展贸易,晋商的经营环境并未受到太大的限制。如今山陕主要商道同州段被叛军占据,山陕商人的主要交易就集中在韩城、合阳两县的几大渡口。山西的生铁和焦炭也多集中于此,所以陈玉成准备在韩城和合阳一带兴办钢厂。 “相公,你头发怎么这么凌乱,你的头盔呢?”是呀,只顾急着跑路了,头盔都忘在了额尔齐木毕里克的府上。 “哦,刚才到大哥府上时,头盔忘在他家里了。”说着,陈玉成接过青儿递来的脸帕,擦拭一把。 “相公,你的嘴唇怎么了?莫非流血了不成?”细心地青儿接过脸帕,发现脸帕上有鲜红的迹痕,关心地问道。 “哦,可能是天太干,口唇干裂了。”陈玉成一看脸帕,上面果然是高娃的唇脂,连忙胡诌道。 “相公,让我瞧瞧。”青儿关心地把手抚上了陈玉成的嘴唇,却被陈玉成一把拥在怀中。 “没事,这点小伤口算什么。” “相公,你刚刚从蓝田回来,又去韩城干嘛?”聪慧的青儿已经闻到了脸帕上的香味,知道那绝对是一种不同于自己的体香。心中微起波澜,但是并未当即点破,又接着问道。 “哦,我准备在韩城建一座炼钢厂。时间比较长,相公害怕青儿一人留在西安寂寞,所以就带着你一起去了。只是韩城那里太过艰苦,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只要跟着相公一起,青儿愿意随着相公到天涯海角。” “是吗!奖励一个。”说着就把自己的臭嘴吻上了青儿的红唇,自然是抱着消灭罪证的企图。舌头自然和青儿送上来的香舌缠在一起,手也不老实地抚上了青儿的玉臀。 “大人,高娃格格前来求见。”两人正在情切意浓之际,门外传来了方庆春的禀报。 “不是说了了吗,巡抚府的人一律不见。”这小妮子,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刚到家不久,她就追了上来。 “高娃格格说是来求见夫人的,而且带回了大人的头盔。” “就说我和夫人都不在家,把头盔收下,就让她请回吧。”陈玉成对方庆春说道。 “是。” “慢着。”青儿对方庆春道,又转向陈玉成问道: “相公,高娃格格是谁?” “哦,是大哥的小妹,刚从鄂尔多斯来到西安。”陈玉成答道。 “大哥的小妹刚来西安,你就把人家拒之门外,不太好看吧!不如我去见见她。”青儿道。 “好,你见见她也好。若是她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不在家。”陈玉成吩咐道。 “为什么?”青儿好奇地问道。 “哦,我已经见过她了。再说新军的操练已经开始了,我的操练之策还没写好,得抓紧时间了。我现在就到书房,就不见她了。”陈玉成搪塞道。 “好吧。”话语说完,青儿已袅袅骋骋向大门走去。 心中有鬼的陈玉成,一待青儿走出房门,赶忙躲入书房,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可是脑中高娃那欲迎还羞的脸庞怎么也挥之不去。陈玉成努力回想着高娃的泼辣刁蛮,想将高娃赶出脑海,可是与高娃那蚀骨销魂的景象随即又来,始终不能安下心。 费了半天功夫,才凭借着后世的记忆中,将勉强把转炉的样式画在纸上。等到完全静下心来,又根据后世解放军新兵操练大纲为蓝本,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将新军的操练之法编撰个大概。 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将铁矿石炼成铁水,在物理学上来讲属于一种还原过程,而将铁水化为钢则是完全的氧化过程。简单地说,就是通过氧化铁水中的碳物质,使铁水中的碳含量降低,从而变成钢。在转炉或者平炉没有出现以前,人们使用搅拌生铁水的方法,来加快氧化作用。但是效率和产量都很低。 直到1856年,英国工程师贝斯麦发明了底吹酸性转炉炼钢法,10分钟就可以将10——15吨的铁水炼为钢水。转炉炼钢法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成为人类钢铁史上重要的里程碑。从此,大量廉价的钢材进入了千家万户,让钢铁的广泛应用不再是一个梦想,同时促进了欧洲工业革命的开展。只是此法不能化除钢铁中的磷成分,不能适用于磷含量较高的矿山,无法广泛应用。 中国的铁矿磷含量都比较高,而且贫矿居多,造成中国长期使用铸铁。不过陈玉成打算使用的是1879年托马斯发明的碱性转炉炼钢法,来除去中国铸铁中的普遍较高的磷含量。使中国的钢铁产量有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毕竟在这个时代,煤铁产量是考较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基础指标。也只有有了大量廉价的钢铁,才能化作陈玉成渴望已久的钢枪钢炮或者钢轨,才能造出大量的机器设备提升中国国力,让陈玉成的富民强国的梦想变为现实。 至于新军编练,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陈玉成已经将新军的架构搭建起来。以自己亲卫队和洋枪一、二小队为基础,抽调大批太平军将士,同时招收大批有文化的士绅子弟入伍。以此为架构,将新军的领导和参谋机构机构搭建起来。在此期间,陈玉成还多次到新军进行授课,将后世思想纪律、军事理论、后勤管理等理论灌输给这些新军将士和参谋人员。 同时为了令新军形成一个有思想、有战力和忠诚度极高的战斗群体,陈玉成还忙里偷闲,参照此时各国欧洲列强以及清末以后军队的编制架构、作战方式和理论,以及军队教育,形成一部系列性的基础军事理论着作。经过月余的准备,这部相对于后世军事理论要粗糙的多,并且简化到极致的军事着作已经基本形成。所缺的是进一步充实。 陈玉成在书房忙过了半晌,新军操练大纲也刚刚完成初稿。正当陈玉成为在不引起清廷注意的情况下,如何用新思想为新军将士洗脑而烦躁时,青儿已派丫鬟前来请陈玉成到花厅就餐。 “相公,你回来了。”青儿正站在花厅门口等着陈玉成。 “哦,回来了。”陈玉成心不在焉地答道,忽然感觉到不对味。 “青儿,我本来就在书房,根本就没出去,你不是知道嘛?”陈玉成看着青儿古怪的脸色问道。 “哦……哦……相公回来后又到书房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青儿扭着头对花厅里说道道。 “青儿,你没有发烧吧,怎么净说胡话。莫非是高娃那个刁蛮丫头吓住你了,若是那样的话……”陈玉成把手伸向青儿的额头,伸到半途却停住了,目瞪口呆,仿佛石化了一般。 “兀鲁思不花大哥,若是那样的话,你待怎样?”花厅里转出了高娃的身影,见了陈玉成,高娃歪着脑袋,托着下颚问道。那形象完全和后世的小魔女无甚差别。刚才满脑子旑昵的身影变成了现实,可是那种不健康的成分却是荡然无存。 “高娃妹妹刚来西安,我想留她吃顿饭,也算是为高娃妹妹接接风。”青儿对仍在石化中的陈玉成解释道。 “兀鲁思不花大哥,怎么样,我漂亮吧?”该死的刁蛮丫头故意挺了挺胸脯说道。粉面桃腮,娇艳的樱唇,秋波频传的凤眼,凸凹有致的身躯,简直是画中的仙子。汉装打扮的她更是勾人心魂,一袭瘦身的襦裙将她高耸的胸脯衬托的更加挺拔。 第63章 这就沾上了(下) “相公,相公。”看到自己的相公那呆呆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高娃,醋意大发的青儿使劲地掐了掐陈玉成的腰躯,这才把陈玉成从石化中唤了回来。 “哦,小妹既然来了,青儿你就陪着小妹用餐吧!我还有事,晚会在吃。”陈玉成顾不得身旁佳人的哀怨,像躲避瘟神一样,说罢就要扭身离开。 “兀鲁思不花大哥,我又不是吃人的妖魔,为何见了就要躲着我呢?”小魔女明知故问地说道。 “是啊,相公,小妹又不是远人,又是初来,事情等到吃了饭以后再办不迟呀!”青儿此时不再善解人意,故意难为道。 “你这个狐媚子,今天故意让相公出丑,看本相公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陈玉成悄悄地在青儿耳边威胁道。 “那好,小妹今天初到,大哥我就听夫人一句话,事情等到吃了饭再说。小妹,入座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今天已经躲无可躲了,有什么暴风雨就尽情地来吧。想通了的陈玉成义无反顾地牵着满脸红晕的青儿到了桌旁。 “大哥和姐姐真是举案齐眉,妇唱夫随。姐姐。你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呀!”小魔女酸酸地说道。还没有过门就喊上姐姐了。 “夫人,请坐。”陈玉成像后世那样,拉开椅子,将不知所措的青儿按在椅子上。既然这小魔女吃醋,那就让她酸掉牙好了。 “大哥,你家的这个规矩怎么来的?”小魔女问道。 “在西洋夷人那里,一般都是女士优先,吃饭的时候,男人要先请女士坐下以后,才能坐下吃饭。我看这个挺不错的,就拿来用用。”陈玉成显摆道。 “哪我也是女士呀!你为何不请我坐下?”小魔女又站起来问道。 “青儿她操持家务辛苦,应该受到尊重,所以我先请她坐下。至于小妹嘛,你已经坐下了,就不需要我的服侍了。”陈玉成忽悠道。 “哼,不用你服侍,我也会坐下。我还是你家的客人呢,真不懂规矩。”小魔女气呼呼坐下说道。 “小妹,你别听你大哥胡讲,平时我家可没有这个规矩。”青儿突然叛变投敌,安慰高娃道。 “对了,大哥,我听姐姐说,你们明日准备去韩城办什么钢厂,大哥你还懂得炼钢?”吃饭的工夫,小魔女突然道。 陈玉成筷子几乎掉落下,自己去韩城就是为了摆脱这个小魔女的纠缠。那只还未出师,军情已经外泄。扭头威严地瞪了青儿一眼,青儿一吐小舌头,讨好地向陈玉成身旁靠了靠,用丰乳来回摩擦陈玉成的胳臂,妄图使用美人计逃过相公的责罚。 “那可不是,我家相公乃是天父的关门弟子。允文允武,文能兴国安邦,武能战场杀敌。而且懂得可多了,从国内到国外,从沼气到火炮,还会说几个国家的英语,简直没有不会的。前一段时间还发明了水泥,炼钢这些在我相公眼中都不算什么。相公跟我说,等一年半载的,他还要修建一条大铁路,从西安一直修到新疆,坐着火车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能到伊犁。而且火车能拉几十万到几百万斤的东西呢。”青儿赶忙替相公接过话头吹嘘道。说话的时候满眼的小星星,完全是相公的铁粉。 “那怎么可能?我从八白室骑马到西安,还用了十多天的工夫呢!西安到伊犁不知道有几千里,一个月就能到?火车难道比骑马还快?遇到了沟沟坎坎它能跳过去?再说了伊犁那么远,火车吃啥喝啥?而且还拉几百万斤的东西,说不定出不了西安就累死了。姐姐,你别听你家相公胡吹。”小魔女一脸不屑。 “遇到沟沟坎坎,可架桥或者打洞哇!火车不是活物,只是一种钢铁打造的机器。它只吃石头和水,沿途石头和水多的是。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它就可以日夜行走,而且力大无比,拉上几十万斤根本算不得什么。”看到青儿结舌,不知如何回答,陈玉成代为回答道。 “骗人,你吃吃石头试试。”小魔女白了陈玉成一眼说道。 “反正我相信我相公。比如在庐州被围时,百姓们没有柴禾做饭。相公他就发明一种可以用粪尿等物造出来的气,点着以后火势可旺了,用起来比柴草好使多了,一下救了十多万人的性命。还有……”青儿这个铁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魔女打断。真是刁蛮丫头,一点礼节都不懂。 “姐姐,我们草原上的百姓使用牛粪、马粪做饭几千年了,你家相公还不是从我们那里学的,有何稀奇?对了姐姐,我和你挺能说道一起的,你一人跟着大哥去韩城,他哪有空陪你。不如留在西安我们姐妹在一起,让他一人去好了。”小魔女开始挑拨离间。 老子和青儿本来就离多合少,年少夫妻岂能长时间独守空房,这个刁蛮丫头哪里知道其中的苦楚?和你在一起,你能安慰青儿空虚的心灵吗?一旁的陈玉成咬牙切齿地咒道。 “相公一人去韩城,身边没人照顾怎么能行。相公又忙得很,更是用着我的时候。作为相公的妻子,我怎能让他一人在外受苦呢!”青儿满脸深情地看着陈玉成答道。 答得好,这才是我的好青儿呢!奖励一个,陈玉成夹了一块鸡心塞到青儿的口中。好老婆,你是相公的小心肝,相公永远爱你。看着青儿一脸的幸福,再看看二人不顾旁人在侧,仍然毫无顾忌撒狗粮的举动。小魔女气的咬牙切齿,心中的醋缸都打翻了。 “姐姐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西安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我跟着姐姐一起去韩城,也可以陪着姐姐说说话。” 这时小魔女才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以退为进的策略用的挺不错的吗!可惜在老子这个名将面前你嫩了些。让你跟着,我和青儿的二人世界岂不受到干扰。再说了,你跟着去韩城,肯定是心怀叵测。 看着青儿马上就要点头同意,陈玉成赶忙说道:“小妹,韩城地势偏僻,人穷物少,风沙又大,沟沟坎坎多的不可计数,在哪里几十里都没有人烟,比不上西安的富有繁华。小妹从小养尊处优,恐怕受不了那个罪,还是留在西安好了。” “姐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也是养尊处优,姐姐能受的,我也能受的。那里风沙再大,能大的过我们毛乌素沙地吗?沟沟坎坎再多,能比得上我们恩尔拜山吗?再说了,我又不是陪你去的,我是陪着姐姐去的。姐姐,好不好呀?”小魔女一番唇枪舌剑,击败了陈玉成,而后向青儿撒娇道。 “相公,就让小妹跟着一起去吗?你去忙的时候,小妹也可以陪着我说说话。行不行嘛?”青儿美人计又施,晃得陈玉成雄风大振。不过青儿哪里知道小魔女的不良居心,而且小魔女的心思也无法与青儿说透哇! “小妹还要在西安照看大哥,大哥岂会同意。”实在想不出不让小魔女跟随的借口,陈玉成唯有将脏水泼到额尔齐木毕里克身上。 “我大哥只顾他自己一人逍遥,根本不需要我的照看。再说他还乐得我离的远远,这样也不碍他的事了。”小魔女满腹委屈。 “是啊,相公,大哥心太粗,小妹一人留在西安也是受罪,就让她跟随我们去韩城吧?”心地善良的青儿哪知道小魔女就是一条大尾巴狼,还在替小魔女求情。 “那好吧,只要大哥同意,那就让她跟着一块去吧!”在美色的进攻下,陈玉成这个意志不坚定的非党人士终于败下阵来。 第64章 这次错大发了 饭后,小魔女终于离开,回去请假去了。陈玉成终于长舒一口气,烧香拜佛,祷告天主,求上天神灵保佑额尔齐木毕里克亲情大发,不允小魔女出门。祷告完毕,拉着青儿就要上床休息。被高娃挑起的欲火憋了一上午,实在让陈玉成没有心思干其他的活。 谁知道青儿虽然温柔委婉,可是从小就接受朱程理学教导的她,坚决反对大白天宣淫。只是同意让陈玉成亲亲摸摸,不能进一步干些实质性的工作,一切待到晚上再任君采撷。 不亲不摸还好,实质性接触以后,陈玉成更是陷入欲火不可自拔。拿出后世政委作思想工作的亲热态度,给青儿讲起了革命的大道理,顺便还把生理常识普及开来。什么一切行动听指挥,党和群众鱼水亲;什么心火不消会毁害身体,长时间会导致暗疾等等。直把青儿唬的就要英勇献身时,外面又传来小魔女的欢呼声。 “大哥,姐姐,你们在哪里呀?我大哥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去韩城了。”正在宽衣解带的青儿立马穿好衣服,略一收拾就迎了出去,留下一脸哀怨的陈玉成独守空房。 “小妹,我在这里。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青儿慌里慌张地答道。 “我回家后,大哥一听我要跟随你们去韩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要兀鲁思不花大哥好好照看我。这不,我的换洗衣服,还有我的护卫都跟来了。”窗外传来了小魔女兴奋的声音。 额尔齐木毕里克这个衰人,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己的妹妹不管,还要老子好好照看。惹烦了老子,不把她拿下才怪。哦,对了,好像这样做正中他们兄妹二人的奸计了吧!陈玉成那个郁闷就别再提了。 “姐姐,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凌乱啊?还有你的衣服怎么也没系好?”小魔女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哦,你走以后,我有些不舒服,就上床休息了一会儿。”青儿也学会了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只是满脸的酡红已经将她出卖。 “那姐姐是不是寒症发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啊?还真别说,姐姐这样显得更加漂亮了,简直可以与天上的仙女可以媲美。无怪乎大哥会这么喜欢你。要是我也得了寒症就好了。”高娃羡慕地说道。没心没肺的小魔女哪里知道,恩爱时的男女才是最美丽的。 “小妹别胡说,我只是喝了几杯酒上了脸,所以才这么红。”青儿说谎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姐姐,大哥呢,忙他的事情去了吗?”娘的,老子最想干的事都被你破坏了,还哪有心干其他的事情。 “你大哥到书房忙去了,走,先把行李放到屋里吧!方队长,你把高娃妹妹带来的护卫安排一下。”青儿对方庆春吩咐道。 “夫人,高娃格格的护卫我们这里恐怕无法安排。”方庆春为难地说道。 明清两代都是异地做官,而且不准携带家眷,但是妾婢不在此列,所以衙门内也有内宅。布政使衙门内宅只是一个简单的三进院落,房屋不过五十余间。英王府原来的参护、丫鬟也只不过跟来了百余位,已经把前院的倒座房、后院的后罩房住满了,甚至正房西边的耳房都住上了丫鬟,只有东西厢房留给客人居住。哪还有地方安排高娃带来的百余位护卫。 “没事,姐姐,东西放好以后,先让护卫们回去好了。明天再让他们跟随一起去。”高娃自然看得出内宅的拮据,很随意地把护卫赶走了。 “姐姐,既然你不好受,我就扶着你到卧房里休息休息吧,我陪着你在卧房说话好了。” “没事,我歇歇就好了。时间尚早,不如妹妹也休息一下吧!春英,去东厢房把高娃妹妹的房间收拾一下,服侍高娃妹妹休息。”青儿对王府女护卫春英吩咐道。 “诶。”春英应道,说着指挥着参护们把高娃带来的十余个大小箱子放到了东厢房。 “没事,我不累,我陪着姐姐说说话就行了。走吧,姐姐,我扶你到卧房里去。”说罢,小魔女殷勤地搀着青儿就要进房。青儿大急,刚才相公急色,早已经脱个精光,正在床上。若是小魔女进了卧房,相公岂不是春光尽泄。男人自私,女人更自私。自己相公的身体只能由自己来看,绝不容他人染指。 “妹妹,姐姐没事,我们就在花厅叙话吧!”青儿阻拦道。 “姐姐,看你的脸色红成什么模样了,你肯定难受的厉害。别在逞强了,快些躺下吧!”小魔女乃是习武之人,力量比青儿大多了,又比青儿高上半头,毫不费力地就把她架入了卧房。 “妹妹,你先坐下,我自己躺上床即可。”看到床上没有了相公的影子,左右瞧瞧,也没有发现相公所在,青儿这才放下心来。她哪里知道自己的相公就赤身裸体地侧卧在床帷的后面。 “妹妹,来,你也坐在床上吧!姐姐躺累了,不想再躺了。我们就坐在床榻上说说话吧!”卧房里除了床和衣柜之外,哪有什么椅凳可坐,只有坐在床榻上。 “好吧,姐姐。”小魔女也不客气,搀着青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两个女人一台戏,青儿见相公没了踪影,估计着相公已经趁高娃未进卧房之前,逃到花厅西侧的房间去了,也就放下心来,脸色也逐渐平静下来,放心地和小魔女聊了起来。 床帷里面的陈玉成可是遭罪了。地方狭窄,而且稍一动作,就会扯动帷帐。可是这么赤身裸体地侧卧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九月初的天气虽然不很刺骨,但是该死的是背贴着一面冰冷的后柄墙。有心拽过来一角被子盖着身体,可是却被二女坐的死死的。 女人的话题可真多,什么衣服、爱好、家庭、见闻等等,都能成为她们的话题。二人越聊越高兴,陈玉成身上却是越来越来越冷,几次喷嚏都强自忍住了。实在受不了的陈玉成轻轻地撩开床帷一角,偷眼观看,只见二女背对自己,心里不由得高兴。慢慢地挪动帷帐,拉开被子,钻进被窝里去,顿时好了许多。 躺了多时,二女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伴随着二人的娇笑,听得陈玉成心里直痒。饱暖思淫,帷外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与自己同伴一床,陈玉成心里很是自豪,仿佛自己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想着想着,罪恶的念头又从心生。 高娃正谈的高兴,忽然感觉自己的玉臀被什么东西来回抚摸,虽然隔着衣服,但是那种舒服的感觉和上午那个恶人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差不多。高娃心中一惊,扫眼向青儿看去,却见青儿两手都在身前,正来回摆弄着手帕说的高兴。臀部的恶手,不是那个恶人又会是谁。 虽然高娃有些马虎,不过刚才从青儿不自然的脸色已经猜到了什么。而且刚扶青儿坐上床榻的瞬间,她发现脚榻上摆放着一双官靴,床头的衣架上还有男人的内衣和衣衫,正是那个恶人上午所穿,床上必是那恶人无疑。看来是自己来时,这个恶人正在床上休息,青儿姐姐也陪着他。只是大白天睡觉,有必要脱得这么光吗! 这个恶人上午就已经占足了自己的便宜,现在又来调戏自己。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何一日要两次调戏自己,而且手段都是如此下流。高娃心中暗恼,使足了劲,对着恶人作恶的手狠狠掐去。 谁知这个恶人却不消停,还把手伸进自己的亵衣里,不老实起来。顿时高娃如同中电一般,一股无言的快感迅速传遍了全身,浑身酥软,口干舌燥,心如鹿撞。这个冤家,为何自己每见他一次,都要受他的轻薄,难道是长生天注定好的。唉,反正自己已经与他有了肉体接触,自己的心中除了恶人以外再也容不下他人。 况且这个身子早晚都是他的,就任他胡作非为算了。只是这种快感是那么地强烈,高娃差点忍不住呻吟出来。赶忙强咬嘴唇,忍了下来,身子也是一紧,手臂不由得夹住了那恶人作恶的手,把双手掩在胸前,玉股向后挪了几下,弯下腰去,省的青儿姐姐发现异常。 第65章 我愿代姐姐接受家法 “妹妹,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你不舒服吗?”青儿这番话这够长的,好不容易说完,却见高娃脸色砣红,神情迷乱,而且牙关紧咬,红唇紧闭,表情异常古怪,身体还在发抖,赶忙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内急,先方便一下。”高娃感觉到亵衣内的手停下了动作,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赶忙放开那恶人的手,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向外跑去。 当陈玉成攀上高峰时,就发现有些不对。青儿在自己蹂躏下,虽然依然挺拔,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弹性啊!而且比这好像要大一些。莫非自己上了女厕所,走错了门,但是却未听到小魔女有任何异常。 在手臂被夹的的瞬间,陈玉成确信是青儿的无疑,否则哪有这般一再鼓励的事情发生。陈玉成捉弄之心大起,肆意非为,好好惩罚青儿的叛变行为。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工夫,直到青儿问起,这才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老婆。”听小魔女跑出屋门,陈玉成这才从床帏中露出头来,向青儿轻呼道。 “相公,你怎么躲藏在这里?”青儿惊呼道,而后又连忙问道: “相公,你没被高娃发现吧?” “应该是吧!”陈玉成本想向青儿承认错误的,可是这种事事关小魔女的清誉,怎能说出口。只好含糊道。 “那高娃妹妹的脸色怎么会那么不堪?相公,莫非你对她做了什么?”青儿逼问道。 “你们两人都在这里,我能做些什么?再说他是大哥的小妹,我怎能下的手?”陈玉成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辞严地说道。说罢连忙转移话题: “老婆,快把我的衣服拿回来,相公我都快冻死了。” 青儿赶紧从衣架上把衣服一股脑地递给了陈玉成,这才陡然明白了青儿脸红的原因。应该是青儿发现了自己相公的衣衫,又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脸色绯红,定是猜到了自己和相公的不堪之事。哎呀,自己第一次和相公白日做这事,竟被人瞧出,真是羞死人了,青儿的脸上发烫,红的简直可以滴出血来。 “相公,今日之事定然被小妹看破了。你赶快穿衣服,我去稳住小妹。”青儿慌里慌张地走出卧房,到茅房去堵高娃去了。 晚饭过后,高娃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两个女人仍然在一起说三道四,竟有说不完的话题。犯下了滔天罪行的陈玉成,躲在东书房里一直不敢露面,晚饭都是让人送到书房里用的。 对于下午之事,陈玉成虽然在青儿面前理直气壮,可是私下里却是惴惴不安。这个魔女在遭到自己侵犯时,怎么会毫无反抗,任自己胡为,甚至在自己的手停下时,还主动将送到自己手中。她是如此主动,莫非下面还有更大的阴谋。不过小魔女的弹性真好,那感觉真是杠杠的。陈玉成的警惕性并不高,推测了几种可能性以后,很淫荡地想道。 “姐姐,大哥现在还不出来,看来今天要在书房里过夜了。我从小就怕黑,不如今个你就陪我睡吧!”东厢房内,小魔女对青儿恳求道。其实她哪里是怕黑,只是心中恼怒陈玉成的轻薄,想霸占住青儿,让陈玉成独守空房,尝受寂寞的滋味。 “只是相公他……”青儿想起中午相公的话。若是相公得了暗疾,那岂不是自己一辈子的性福都要毁了。可是这种羞人的话怎么对不喑男女之事的高娃讲呢!白日之事已经被高娃看破,自己说不定在她心目中已经成了淫荡之人。若是拒绝了她,恐怕自己淫妇的罪名一辈子也洗不清了。 “那好吧!你先等下,我到书房里给相公送些茶水,回来就陪你。”青儿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准备到书房里先同相公讲一下,等到哄着高娃睡熟以后,自己再去陪相公好了。 “好吧!姐姐,你快去快回。”小魔女并不腻人,还是通些情理的。 过了好大一阵,满面春风的青儿才回来。陪着高娃说了一会,就以明日还要赶路为口,催促高娃入睡。小魔女明知事情有异,也不点破,依青儿的话就睡了。 “高娃,高娃。”一个时辰以后,迷迷糊糊的小魔女听到青儿轻声唤自己,也不答应,看青儿要干什么。 青儿见高娃已经睡熟,担心相公等的太久,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轻轻地掩上房门去了。高娃听到青儿走远,赶忙披上衣服追随而去。 月光如水,又清又冷,淡淡地洒在院厅。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将通往书房的石板小路点缀得斑驳陆离。 月光下,朦胧可以看到青儿疾行的背影。凸凹有致的身姿,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天仙一般。高娃蹑手蹑脚,看着青儿进了书房,紧走几步,隐入门前的黑暗之中,聆听里面的动静。 “青儿,你怎么来的这么晚?”那恶人责问道。 “高娃入睡的慢,我等到她睡熟以后才来。”青儿解释道。 “今日你延误军机,需从重处罚,要加罚五百杖。”只听到房内那恶人恶狠狠地说道。 “不吗!相公。加上前两次处罚,就要两千杖了,人家会受不了吗!等到明日再说嘛!”青儿娇滴滴地恳求道。 “不行,今推明,明推后,你已经积攒了上万杖了,不能再推了。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开始执行家法。”那恶人却不通情理,坚持道。 “执行家法?姐姐犯了什么错让他责打?可是姐姐也忒听话了,竟然主动跑来让他责打。”小魔女暗怨。 “是,相公,青儿愿受责罚,还请相公能够轻些责罚。”房内传来青儿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执行家法还要脱衣服,难道这恶人要打姐姐的屁股,真是羞死人呐! 片刻过后,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青儿忍痛的呻吟声。 “81,82,83……”那恶人边打还边计数。 当那恶人数到三百余下时,只听青儿娇呼道:“啊!相公,我要死了。” “嘿嘿,那相公就让你多死几次。”房内传来那恶人得意的笑声。 那恶人心真够硬的,青儿姐姐都快被他打死了,他居然还不放过,还要让青儿姐姐多死几次。这个虚伪的家伙,白天对青儿姐姐那般好,晚上责罚起来却是这般无情,心怎么那般狠呢!若是以后自己嫁给他了,岂不是也要经常受到这样的责罚吗?高娃不由得对自己的选择哀怨起来。 “相公,我又要死了。”当那恶人数到五百时,青儿姐姐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房内责打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又过了数百下,就听到青儿姐姐恳求的声音:“相公,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快些好吗!” “好吧!我就快一些。”里面责打的声音更加激烈。过了一会儿,就听那恶人和姐姐一起沉呼,责打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周围总算寂静了。 “相公,你累了吧?”青儿温柔地说道。 “相公不累,只是今天憋得时间长一些。我们先歇一会,再接着执行家法。” “相公,不要了吗,明日还要赶路呢!你会受不了的。到了韩城,青儿再任你好好执行家法行不行?” 青儿姐姐怎么啦?自己被打了,还可怜自己的相公来。唉,姐姐心肠真是太好,难怪那恶人如此得寸进尺。 “高娃怕黑,恐怕以后都要你陪着,相公我岂不是独守空房,日夜煎熬。况且有那魔女在身边,做起事来总有些不便。今日就让相公痛快一回,好不好?我的心肝宝贝。”这恶人打起人来还真是上瘾了,执行家法都要讲究个痛快。 而且在他口中晴儿姐姐是他的心肝宝贝,自己却成了魔女,差别怎么这么大呢?青儿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恶人都不知道怜惜,今天都是因为自己,晴儿姐姐才受如此多的惩罚。 高娃越想越生气,一脚跺开房门,向里面冲去:“你这个不分好歹的恶人,快住手,既然你要执行家法,让我替青儿姐姐好了。” “啊……”屋内同时传来了高娃和青儿的惊呼声。 第66章 山曲儿 占领兴安府全境以后,马融和部经过扩充,已经达到了六万余人。八月二十日,马融和留下倪隆怀万余人据守兴安,马融和和范立川两部从紫阳出发,沿任河而上,相继攻克毛坝关和麻柳坝以后,到达渔渡坝,和定远一带活动的顺天军蓝大顺部将曹灿章会师。 二十二日,从洋县出发的蓝二顺率顺天军主力到达渔渡坝。说起蓝二顺,来到洋县的其实是蓝朝鼎(蓝二顺)手下部将蔡昌龄。蓝朝鼎牺牲后,其部由蔡昌龄率领,为了号召群众继续坚持斗争,蔡昌龄自称蓝二顺。 两军合在一起,翻过大巴山,进入了防范薄弱的四川东北部。入川以后,两军旋即分兵,分别占领了太平厅和保定府东部地区。九月初,四川总督骆秉章急调驻扎在川陕边界河西口大坝的刘蓉部,前往通县、达县堵截太平军。 八月,已经进入叙州地界的石达开部,听闻陈玉成派兵入川的消息以后,立即回兵东上。太平军于回师川东途中第二次渡过赤水河,数日后来到合江县先市镇,并在当地三渡赤水,于赤水河西岸击败湘军刘岳昭部。 但因清军沿江重兵布防,一直没有等到渡江机会,遂在合江四渡赤水,挥师东进,后在綦江县东溪镇召开军事会议,做出分兵三路、绕道黔滇,至长江支流金沙江寻找渡江机会。使马融和、蓝二顺两部兵出四川,接应翼王所部渡江的计划完全落空,汉中太平军和蓝大顺部主力重新退回兴安府和汉中。 按照后世的划分方法,黄土高原包括几乎整个山西,关中平原以北的陕西以及甘肃的陇东地区。出了三原向北,就进入了黄土高原的边缘地带。过了蒲城县境,黄土高原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一道道沟壑交错纵横,将高原分割成为大大小小的塬地。这些沟壑在夏季就是河道,春秋冬三季大多成为干沟。 数千年来,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就在这一块块塬地上劳苦耕作,繁衍生活。艰苦的生活养成了他们乐观的性格,秦腔的高亢豪迈,信天游的苍凉宏壮,无不代表着秦地百姓以苦为乐的顽强精神。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走在沟塬交错的合阳境内,陈玉成看着眼前这满目的苍黄,一时兴起,就把后世的《黄土高坡》随口唱起了起来,一时整条山沟间回荡着陈玉成的狼嚎声,惹得青儿和高娃吃吃娇笑。 “姐姐,大哥他唱的这是什么调哇?”小魔女对车厢里的青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相公第一次唱这种曲,以前我从来没听相公唱过。不过相公唱的真是好听。”青儿一脸柔情地望着陈玉成,笑着对小魔女回答道。 好听个甚,听起来和狼叫差不多,再好的曲儿到他嘴里,听起来不够瘆人的。爱屋及乌,晴儿姐姐整个心思都在那恶人身上,自然那恶人的一切在青儿姐姐眼里都是好的。小魔女心里暗嘲道。 书房的事情发生后,小魔女神经大条,第二日就像没事人一样,一大早就催促启程。青儿脸皮薄,一路上躲在车厢里不出来,更是羞于见到高娃。尴尬了几天后,在高娃刻意讨好下,也就渐渐地原谅了高娃的无心之举。陈玉成脸皮厚,反正高娃的身子被自己压过又摸过,让她看一下自己的裸躯也算还回去一点。至于青儿,都是女人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从那以后,高娃再不敢以怕黑为口,霸占青儿了,也让陈玉成免去独守空房之虞。青儿就不一样了,刚开始的两三天,吓得都是和衣而卧,更是不准陈玉成近身。两三日后,情况才有所好转,只是每日睡觉前,都要细细地在房门处查听一番,确信正常以后,才敢上床睡觉。而且两人敦伦时,青儿都是强忍着,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搞得老是和偷情一样,把陈玉成郁闷的要死。 “莫非他唱的是山曲儿?”高娃若有所思地说道,山曲儿是河套蒙古人对信天游的说法。 “妹妹,你知道相公他唱的是什么曲调?”青儿问道。 “我听着和我们老家的山曲儿有些相似,不过却又不完全是山曲儿。”《黄土高坡》流行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高娃若是知道了,那她就不是高娃了。不过《黄土高坡》作为西北风的起始作,确实不少借鉴了信天游的曲调,所以高娃听起来有些像山曲儿。 “妹妹,你所说的山曲儿是什么曲调?你会唱吗?”青儿对民曲很是喜爱,陈玉成郁闷的时候,就让青儿弹奏琵琶解闷。时间长了,青儿会唱的吴淞小调都听遍了,青儿一直想换些曲调,弹唱给相公听。听说高娃懂得山曲儿,立马来了兴趣。 “属于什么曲调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们旗下有很多从陕西和山西逃过去的汉人,他们大多都会唱这种山曲儿。我听着好听,也学了几首。”高娃答道。 “妹妹能否唱两首让姐姐听听吗?”青儿央求道。 “姐姐,这些山曲儿都是情啊爱的,你听了可别害羞呀!”高娃取笑道。 “那是自然,乡间曲调大多都不是这样吗!有什么害羞的。”青儿鼓励道。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高娃虽然刁蛮,但是声音却是非常动听。 刚开始时高娃低吟浅唱,唱着唱着,声音逐渐高亢嘹亮了起来,一时压过了陈玉成的狼嚎声,让跟随众人的耳朵不再受苦。 只是青儿哪里知道,高娃口中的“哥哥”就是他的相公。想着那恶人对自己的绝情,高娃顿时感觉到自己成了曲中委屈的小妻子,歌声逐渐哀怨起来,高娃的眼中也罩上了一层水雾。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呀实在难留。手拉着我哥哥的手,送我送到大门口。……”高娃正唱的意切,那边的恶人也改了口,跟着高娃唱了起来。只不过把“你”改成了“我”,让人听起来十分暧昧。 “他居然也会唱,而且是和我对唱,他不是又在调戏我吧?不对呀,他唱的是那么地深情,仿佛就是在对我倾诉。他的心中对我还有些情意,看来那恶人的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硬……”高娃心中不由得暗喜。唱的更加深情,更加委婉。就连那恶人的声音好像也没有刚才那般难听了。 “相公居然也会唱,赶到晚上让他教给自己。等到相公出门时,自己再唱给他听,那该是多么地郎情妾意呀!”青儿也暗暗想道。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莹莹(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一曲《走西口》终了,唱的兴致大发的陈玉成又接着唱起了《兰花花》。 “姐姐,大哥也不嫌丢人,一个大男人却唱些小女子的曲调,难听死了。”终于明白了陈玉成只是唱歌唱疯了的缘故以后,小魔女心里很是失落,酸溜溜地对青儿说道。 “那有什么,相公整天忙得不可开交,难得有功夫高兴一下,多好哇!我听着相公唱很好听啊!相公唱起男声来,低沉浑厚,充满阳刚之气;唱起女调来,细柔嘹亮,不比你唱的差。”青儿点评道。 “哼,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小魔女一语定下结论。 第67章 土匪跟踪 合阳地势还算平坦,不过过了合阳县城以后,北行十余里,就是徐水。现在已是深秋,雨水稀少,徐水断流,河道干涸,道路从徐水干涸的河道上通过。走进徐水,只见台塬点点,支离破碎;沟壑纵横,又广又深。道路两旁壁立百韧,柔肠百转。 一重重的黄土崖,一道道的坎,绕过一弯又一弯,不能说是一山障目,但也只能看见头顶上悬着的日头。脚底下是七八十度的陡坡,凹凸不平、料角满地,杂草丛生,极为难行。道路沿着台原而走,曲曲折折,陡峭无比。一边靠崖,一边临沟,土崖壁立,土沟深邃,窄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 到了北岸,路势更为陡峭处。青儿坐在车中,低头就能看见那深约数十丈的深沟,吓得脸色煞白,牙关紧咬,说什么不再坐车,让陈玉成抱着她骑马闭眼而行。高娃虽是刁蛮,可是胆子并不大,骑在马上,战战栗栗,颤颤前行。 若非陈玉成怀里已经有了青儿,说什么也要坐上陈玉成的马头。眼见小魔女无法行走,陈玉成只好抱着青儿下了马,又将小魔女也拉下了马。青儿小脚,走路不便,陈玉成只得背着。就这样背着一个牵着一个,徒步而行。 过了徐水沟,又接连翻过了太枣、芝水等数道深沟大壑以后,才总算进入韩城境内。休息时,陈玉成听向导说韩城县城南部还有数条这样的深沟,仅有芝川通往韩城的一条大路,而且到了夏季,河水暴涨,道路即被淹没,除了黄河水道之外,韩城再无它路可供出入,只是黄河水道到了夏季,也是凶险无比。 看到这样的路况,又听向导一讲,陈玉成不由得心里暗打突突。自己仅仅从历史上了解韩城盛产煤铁,又有龙门、芝川等渡口可以与山西晋商贸易,所以才打算在此兴建炼钢厂,哪知道韩城交通条件如此恶劣。以此路况,即使能够利用山西生铁,炼出大量生产钢材,可是运不出去,岂不是白费功夫。 当下向向导问起合阳的渡口情况,一问才知,合阳亦有数个渡口与山西来往,其中以夏阳渡口规模最盛。夏阳渡,韩信木罂渡河智取魏王豹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明清时代与禹门渡、风陵渡齐名,号称黄河“三大渡口”。夏阳渡对面就是山西的吴王寨,所以这个渡口又被称为吴王渡。 听罢向导介绍,陈玉成才意识到将钢厂设在韩城是一个失误。不过事情并非不可挽回,自己本来就是考察选址的,工匠们并未跟随。只是在合阳建厂,必须要得到合阳县官府的支持。 陈玉成来时,因为不想一路惊动官府,所以未将行程透露,一路上也是一身商人打扮。如今要改在合阳建厂,合阳的一众官员还是要见见的。不过自己作为布政使,虽然是代理的,和合阳一众官员传个信就行了,让他们到夏阳去见自己就行了,也有助于自己在夏阳工作的开展。 打定主意,陈玉成当即宣布原路返回。随行的护卫当然没有问题,青儿和高娃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相公,天色马上就要黑了,道路又是那么地难走,不如我们明天再返回吧?”青儿说道。 “青儿姐姐,怕什么,反正回程时由大哥走在前面,咱们由大哥牵着就行了。”小魔女看来对牵着陈玉成的手很是享受,当下否决了青儿的意见。 “大人,卑职怀疑有匪徒跟踪我们。”正当青儿和高娃争论之时,方庆春过来对陈玉成附耳说道。 “匪徒?可以肯定嘛?”陈玉成低声问道。 “卑职不敢肯定,只是怀疑。我们进入合阳境内以后,身后就有十余商帮打扮的人员跟随,并且始终保持在眼界以内。卑职问过向导,听闻梁山上藏有一股土匪,人数约在五百人上下。卑职怀疑这股贼众应是梁山贼寇派来的眼线。” 陈玉成一行并未带有太多钱财,吸引土匪的应该是随行的三十余口盛放衣物的大木箱,不过其中十余口都是小魔女的。这丫头简直就像搬家一样,把从蒙古带来的东西都带来了。其他的则是陈玉成和青儿的家当,还有十余个木箱存放的是枪支弹药。 “那好吧,今天就让咱们会会这股贼寇。你先让弟兄们到前方土峁上安下营帐,让女眷们先上去休息。同时派人持我手令分别前往合阳、韩城求援。” 陈玉成他们休息的位置就在太枣沟和芝水沟之间的塬上,塬面不大,东西延伸,约有三四平方公里,周围十余里没有人家。此处距离梁山不过二十余里,若是梁山匪徒的话,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沿徐水沟而至。太枣沟南面本有一个百良堡,不过叛军肆虐合阳和韩城时,早已被破坏。 陈玉成他们带有女眷,速度不能太快,若是向东逃窜的话,土匪们绝对可以追上。陈玉成他们有一百五十余名护卫,还有百余名高娃的蒙古亲随,对付四五百名土匪,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说陈玉成纵横战场十余年,也不想担上逃跑的恶名。前方不远有一座土峁,高约十余米,峁顶约有四五亩大小,足可以让他们这二百余人安下营寨。妙的是这座土峁陡峭,只有上下一条路可走,易守难攻。 “大哥,让姐姐他们上去就行了,我就不上去,让我和你一起会会这帮土匪吧!”陈玉成话音刚落,小魔女就接着话茬说道。 “不行,你一个女孩家,用不着你打打杀杀,你只要让你的亲卫听从我的指挥便是。你快随青儿上山,保护你青儿姐姐的周全,战场的事不用你管。”陈玉成不容置疑地说道。再说他可不想让高娃有个三长两短,那样的话就没法向额尔齐木毕里克交代了。 “青儿姐姐有那些女护卫照顾,根本用不着我插手,就让我留下吧。好不好?我的好大哥。”一向刁蛮的小魔女居然也会撒娇了,嗲声嗲气地向陈玉成恳求道。 “不行。”陈玉成虽然大出意料,但是还是严厉地回绝了。 “不行就不行吗,用得着这么厉害吗?”小魔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鼓鼓地走了。 临走时对亲卫首领巴拉安排道:“巴拉,你一切听从兀鲁思不花大哥的安排。” 第68章 无名峁激战(一) 待到营帐安扎完毕,准备好水粮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后面跟随的商帮也就地扎下了营帐,距离陈玉成他们的营帐不过二百余步,灯火通明,在很远处都能看的见。方庆春则派出两个参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商帮的营帐,没费多少工夫,就将一个舌头抓了回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踪我们?”陈玉成向那名舌头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哎哟……”那名舌头也挺硬气,只是话未说完,已被方庆春一脚踹在地上,一把尖刀已经逼近胸膛。那尖刀正是陈玉成令西安兵器场打造的刺刀,同其他部队生铁浇铸的三棱刺刀不同,亲卫队使用的都是工匠们打造的开有血槽的单刃钢刀,刀背开有锯齿。 “不要那么多废话,赶紧回答我家大人的的问题,否则你会流血而死。”方庆春狰狞地说道,说着刀锋已经划开了那人厚实的长衫,刀锋过后,一道又长又深的血道从胸口直到肋骨,鲜血喷薄而出。 “老爷,别……别杀额(我),额说……”那人看着迸发的鲜血,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恳求道。 “先给他包扎上,别让他流死了。”陈玉成吩咐道,一个亲卫拿着一卷白布当即给那人捆扎好。 “小人王三,是梁山铁旗寨的巡道(眼线)。在澄城见你们携带财物甚多,又见老爷的两位婆娘都撩咋列(很美),就派人上了山,通知了大当家。额们和三当家一起,跟踪老爷你,随时把老爷你的行踪告诉大当家。”王三见自己死不了,赶紧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你们铁旗寨当家的都叫什么名字?共有多少人?准备何时动手?”陈玉成接着问道。 “额们大当家的叫段铁虎;二当家的叫马征,就是那个回子;三当家的叫白林园。额们铁旗寨本来有六七百人,官军平了回子以后,有四五百被打散的回子,在二当家马征的带领下投靠过来,现在已经有了千余人。按照大当家平时出兵的速度,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你们有多少匹马?” “额们原有二百多匹,回子又带来二百多匹,共有四百二十多匹。” “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陈玉成吩咐道。说罢对方庆春使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方庆春点头,对押送的护卫低语了两声。 “方庆春,你立刻带二十名护卫,去把剩下的人都抓来,同时命令其他的弟兄们全部上峁。巴拉,你带着你的手下,找地方隐藏起来,等我发出信号,你再从匪徒身后厮杀。”等到外面传来王三的惨呼后,陈玉成对方庆春和巴拉安排道。 原想着这帮土匪人数不过数百之数,哪知竟然多达千余。如此一来,两方兵力差距就太大了,所以陈玉成不得不重视起来。 巴拉带领百余名蒙古护卫,在夜色的掩护下,远远的躲进西方一处干沟,隐藏起来。方庆春按照陈玉成的安排,亲带二十名参护,前去捕捉铁旗寨的其余匪徒。一刻钟的功夫,陈玉成和剩下的护卫撤到山峁上以后,方庆春就押着匪徒回来了。 “大人,十二名匪徒全部解决,活捉了六名,其余的全部斩首。缴获战马十五匹,财物百余两。我方一人受伤。这个家伙会几下子,有点缠手,耽误点时间。”方庆春踢了一下脚下遍体鳞伤的三当家,恨恨地说道。 “林泉,伤势怎么样?”陈玉成没有理会一脸沮丧的白林园,却向受伤的林泉问道。 “大人,一点轻伤而已,已经包扎过了。卑职没用,劳大人挂念了。”林泉举了举已经包扎过的右手,羞愧而又感激地说道。 “没事就好,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不要净说些丧气的话。”陈玉成拍了拍林泉的肩膀说道。 “把他们押下去。等事情结束以后,一起斩首示众。” “大人,不再审问了嘛?”方庆春问道。 “有马征在,铁旗寨那点事情咱们什么不知道,要他们何用?”陈玉成对方庆春使了个眼色说道。 “是,大人。”方庆春也是心思活络之人,自然听懂了殿下的意思。殿下厉害,不动声色就搅得铁旗寨相互残杀。 “大人,额们不知道你是官府的老爷,要是知道,额们说哈也不敢打劫老爷。请老爷不要杀额们。”白林园挣扎着哀求道。 “你们不知道我们是官府的,我们可是知道你们是梁山上的匪徒。今日老爷我作为一方总兵,却以身涉险,为的就是将你们一网打尽。哈哈,马征,这次事成以后,老爷我要好好奖赏你。别给他们那么多废话,快押下去。”陈玉成故作得意,哈哈大笑。方庆春当下把三当家一行拉了出去,捆在了一起。 阵风过后,乌云吹去,月亮很快就露出了脸庞,月朗星稀,又是一个晴朗之夜。段铁虎一行并没有让陈玉成等的太久,酉时时分,西塬上闪出了一列长长的火龙,直向陈玉成他们所在的山峁扑来。陈玉成他们高点火把,让段铁虎等人没费力气就找到了方向。铁旗寨的匪徒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陈玉成定睛一看,前方塬面上黑压压一片,按照陈玉成多年的经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段铁虎他们还真的看得起他们,也不知白林园如何吹嘘青儿和高娃的美色,竟让段铁虎为了她们,竟然出动如此多的匪徒来对付他们这百余人,马兵更是全部出动,真够下血本的。 “峁上的人听着,不管你是那里的老客。额今天来就是为的你的婆娘和钱财。你若识相的话,把你的钱财和婆娘都交出来,额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除了两个婆娘和钱财外,嘿嘿……一律杀光。”段铁虎气焰嚣张地来到峁下,对着陈玉成喊道。 “大当家的,额就两个婆娘,都让你抢走咧,额不就把作(难受)地很。你就桑念(贪婪)的很!请你辟远点儿(滚远点儿),上其他地方溜达溜达去。”陈玉成用半生不熟的关中方言调笑道。 “妈了个逼,你还敢让老子辟远点儿,你个瓜皮(傻瓜)。老子今天就让你毙咧(完蛋)。兄弟们,上,老子今天光要两个婆娘,其他的都归你们。”段铁虎气急败坏地指挥手下的喽啰开始攻山。 “大当家,额们找了多时,除了发现六个弟兄们的尸体,三当家和其他几个弟兄都没影了。”去联络白林园的的一帮喽啰跑了过来禀报道。 “日沓了(坏了),老三他们麻达(麻烦)了,肯定被nia(人家)发觉了。”段铁虎惊道。 “老二,给弟兄们吆喝一声,让他们招呼着老三和其他几个寨里的兄弟,老三他们被这群老客抓住了。”段铁虎又对马征吩咐道。 “放心吧,大哥,额这就去招呼一声。”马征苦着脸应了一声,心里却高兴地很。 自从自己加入铁旗寨股份公司以后,白林园没有自己的股份大,就从老二变成了老三,心里一直窝火地很,时常跟段铁虎一起排挤自己。 这下白林园要是死了,自己再寻个机会把段铁虎做了,自己就可以当上大当家了。到时以铁旗寨为根基,招兵买马,收降纳叛,自己就可以在梁山一带建立一个红脖子国了。 第69章 无名峁激战(二) 陕西气候干燥,塬卯树木甚少,光秃秃、黄澄澄地一片。匪徒们没有足够的树木可供制作云梯,所以只好沿着上山的道路攻击。段铁虎的攻击命令一下,五六步宽的土路上挤满了一心发财的土匪们,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比赶集还要热闹。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这个老客的护卫手里只有刀剑,连弓弩都没有。只要攻了上去,三个打一个,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们消灭,所以弓箭和火枪一类的就免了。即使有,这么密集的人群也施展不开。 山峁上的将士们早已经装好子弹,排好了阵势,静心以待。等到土匪们挥舞着刀枪,到了二十余步远的时候,方庆春大手一挥喝道:“开火。” 排成三排的百余名亲卫环绕着路口,一排排交替射击,无需瞄准,压低枪口即可。子弹交叉飞行,亲卫队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心理承受能力和射击水平自然都是佼佼者。以面前土匪的密集程度,以及这么近的距离,即使不需瞄准,只要枪口不是太高或者太低,射出去的铅子都会命中。将士们手中都是线膛燧发枪,射程可以达到三四百步,裹着铅的铁珠穿透力惊人,往往是一弹数命。 三轮射击完毕,坡路上的土匪倒下了一地,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顷刻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然后浸湿了身下干涸的土地。他们努力地睁大着眼睛,不甘地看着这群噬人的妖魔。只见他们枪头上的“矛”尖,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寒光;随风飘散的硝烟,犹如勾魂夺魄的白煞;他们冷酷的脸庞,在眼前慢慢地模糊…… “什么?他们是官军,不是商帮,真他娘的日沓了……”段铁虎惊愕道。 “应该是的,大哥,商帮哪会有这么多的火器。而且他们的射击方法,和额们在澄城遭遇的官军一样,都是排成排射击的,怪(厉害)得很。澄城那一战,额们万余兄弟竟被两千官兵打的大败,伤亡惨重,只剩下额们这四五百人。”回想着澄城一役,马征打着颤对段铁虎说道。 “快,快撤到六十步以外。”段铁虎赶忙命令道。刚才他看到进攻的匪徒们退到五十步开外以后,峁上的官兵就不再射击。 “大哥,不如我们撤吧!”马征建议道。 “撤?撤个屁,弟兄们死伤了百余人,老三也在他们手中。不把他们杀光,老子亏了人咧(丢死人了),赶后其他寨子的人还不花搅(笑话)死额呀。这样吧!老二,你额各出百五十人,再让弓箭手和鸟枪手掩护着,拼着人手一直攻到峁上,不信杀不死他们。”段铁虎愤愤地说道。 “不行啊!大哥,即使这样,额们也不可能攻到他们面前。他们的排枪怪的很。”马征惶恐不安地说道。 “没事,实在不行,咱就不再攻咧,就这样困着他们,好不好?”伤亡了百余人后,段铁虎的手下与马征相比,已经不占优势,只好委曲求全地商量道。 “好吧,就听大哥的。”马征见段铁虎放下身段,自己还矫情的话,恐怕以后铁旗寨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只好答应道。 “弟兄们,只要攻上山峁,除了峁上的钱财以外,每人再赏五两银子,山寨里的女子任你们禅活(舒服)。”段铁虎对着眼前选出来的敢死队鼓舞道。 “大当家的,你就瞧好吧!弟兄们不把那两个婆娘给你抢回来,咱就没法再混了。”段铁虎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吆喝道,手下的匪徒们也一起狂呼。只是那一百五十名选出来的回子却是毫无反应。不过若是白天的话,匪徒们绝对会发现那些回子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两刻钟过后,二百手持弓箭和鸟枪的匪徒站在峁下排好阵势后,同时充当督战队的角色。三百敢死队员在他们的监视下开始攻山,这次他们的队形稀稀落落,不再似刚才那么密集。看来战场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地方,即使是再笨的家伙,经历过N次战斗后侥幸不死的话,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将领。 只是这次又不同了,峁上的护卫们趁着他们撤下去的工夫,已经将路口挖断,用土和死去土匪的尸体做成了大半人高的掩体,堵死了上去的道路。峁下的弓箭手和鸟枪手,站在五十米开外,胡乱地向上射击,掩护着进攻的土匪。可是他们的弓箭和鸟枪要么射程不到,要么射到掩体上,对官兵根本形不成威胁。不过对于敢于掉头逃跑的匪徒却有着极大的威胁。 土匪们小心翼翼地向上爬,有盾牌的土匪把盾牌挡在前方,缩着身子向上爬,没有盾牌的土匪则紧随在后。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土匪们测试着距离,又到了那个该死的二十步了,土匪们心里直打颤,手中的刀盾也跟着晃动起来。 “开火。”又是那个该死的声音命令道,土匪们吓得几乎瘫软到地上。 皎洁的月光下,段铁虎举起寨中唯一的千里镜,那是马征他们投靠时进献的礼物。远远地看到掩体后伸出了一排火枪,那白森森的“矛”尖依然是那样瘆人。火枪“砰砰”作响,一簇簇耀眼的火花陡然升起,随即失去了光亮。前方的藤牌顿时撕裂,藤牌手应声倒地,连带着后面的家伙一起滚了下去。 “冲啊!向前冲。娘的,你们这群瓜皮。”看到土匪们窝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一个个地被逐一击毙,段铁虎气的直骂。跑的越慢不越成了靶子了吗!这群废物连这都不懂。 段铁虎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当他站在后面跳脚骂娘时,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土匪们,看到身边的伙伴一个个死去,好多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不是他们不想向前冲,而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向前冲了。 “弟兄们,真神保佑额们,冲啊!” 就在这时,那些先前吓得变了脸色的叛匪们,在带队头目的鼓舞下,纷纷直起腰向前冲。峁上官兵的枪声顿时密集起来,一个叛军倒下了,另一个叛军却不要命地冲了上来,拼着死伤,叛军们很快就冲到了土沟面前,跳了下去。这个土沟宽约两步,深约一丈,跳了下去就不见踪影。 “娘的,还是nia会子能,跳到沟里面,不用担心被射死,也不用逃回去挨刀了。”后面的汉匪们也发现了这个好处,拼着命跑了上来,立马滚了下去。把正在搭人梯的叛军们撞得七零八落,不多时,沟里面已经挤满了逃难似的“难民”,而且后面仍有“难民”不断涌入。 “莫跳了,老子已经快被压死了。”下面的土匪弓起身子嚎叫起来。 “这些土匪还真的把这些土沟当成战壕了。命令弟兄们,向沟里仍火药包,炸死这些土匪。”峁下土匪的弓箭手和火枪手怕误伤自己人,早已停止了射击。陈玉成来到掩体前,对方庆春吩咐道。 “大哥,这哪是战壕哇?我看更像是他们的坟墓。”一颗也不消停的小魔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趴在陈玉成的身后,一对玉兔紧紧挤压着陈玉成的后背,娇声问道。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这里太危险,赶快回去。”陈玉成享受着后背上的柔软,扭头对小魔女喝道,。 “没事,我躲在你的后面,没有危险。就让我在这里看看嘛!”小魔女却不生气,娇里娇气地回答道,玉兔反而在陈玉成的背上摩擦起来。感情她把陈玉成当成她的掩体了。 “你在这里徒扰乱军心,跟我离开。”陈玉成见小魔女死缠烂打,无奈只好转身抱着不愿离开的小魔女离开了掩体。 第70章 无名峁激战(三) “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土沟里回荡,狭窄的空间使黑火药在这里将能量倍增,土匪们的惨呼声连成了一片,浓浓的白烟裹卷着血肉和灵魂冉冉升起。 上层的土匪都被炸死,下层的土匪却因空气严重不足,昏迷了过去,直至死亡。不过,他们的死亡并非没起任何作用,他们的尸体和残肢碎渣却填平了这道深深的沟壑,为下面的土匪冲锋填平了道路。 “大哥,躺在你怀里的感觉真好。”小魔女深情地勾着陈玉成的脖子说道。 “噢……”陈玉成这时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差点撒手把小魔女摔在地上。 “快陪着你青儿姐姐去,不要再到处乱跑。记着了吗?”陈玉成连忙把小魔女放在地上,扶正身子,柔声说道。 “诶。”难得听到心上人对自己如此柔情,小魔女很听话的应下了。说罢趁陈玉成不注意,踮起脚来在陈玉成脸上印下了自己的甜蜜,扭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唉,这蒙古女人真是开放,害得老子差点忍不住。”陈玉成看看四周没人,做贼似的赶忙拭去了脸上的唇印。 这些天来,小魔女含情脉脉的眼神,异于他人的亲昵,过多地问起陈玉成的琐事,以及出发前那一天的异常等等。早已让聪慧的青儿有所察觉,已经在床上审讯了陈玉成多次了。 可是陈玉成此时却有了非常坚定的觉悟,在美色诱惑面前,始终都没有承认与高娃的那些事,倒是没有让青儿抓到什么口实。只是小魔女这几日来,也不知道转了什么性情,突然变得温柔可人,差点让陈玉成把持不住。 …… “三哥,额瞅着这捆绑的绳索不是太结实,额的手还可以动弹吔。不如趁着官兵都在打仗的机会,我们逃了吧!”正在迷糊间,一个匪徒把白林园喊醒,轻声地告诉了自己的新发现。 “快,给我松开,额的手脚绑的没法动,手脚都麻的动不了了。”白林园一听大喜,赶忙挪了挪身子,二人来个背靠背。 那名匪徒,把手凑到白林园的手腕旁,发现白林园的绳索居然打的是活结,轻轻一拉,绳索就松开了。不过多时,被捆绑的六人都解开了绳索。活动活动麻木的手脚后,白林园偷偷地把掀开帐帘,定睛一看,把守帐篷的士兵们居然睡得死乎乎的。 “不要惹事。带上绳索,悄悄地跟额走,千万别发出动静。”白林园对手下的几个老兄弟低声吩咐道。 黑夜中,帐篷里悄悄闪出了几个黑影,沿循着黑暗之处,偷偷地来到土崖边。 “快把绳索接起来扔下去。”白林园吩咐道。 “三哥,还是不够长啊。”接好绳索以后,一个匪徒难为道。 “差多长?” “估摸着还差不到两丈。”匪徒应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下面都是软土,摔不死人。来,我先下。”把绳索系在一棵枯树上后,白林园拉着绳索滑了下去。到了绳索尽头,距离崖底还有丈半有余。白林园心一横,丢开绳索,纵身跳了下去。随着沉闷的坠地声,白林园“哎呀” 一声,感觉自己被摔得七荤八素,包扎好的伤口又迸裂开来。 “别管那么多,快下来。”白林园对着上面轻声喊道。 “土匪跑了,土匪逃跑了……”演足了戏的卫兵就在这时连声喊道。不多时,一串沉闷的脚步从崖上传来,此时还有两个老兄弟没有下来。 “快,不行了就跳下来。”白林园对着手足无措的两位手下大喊道。 “呯”的一声,只见崖上的那个兄弟晃了两晃,一头栽了下来。 “快散开跑。”等到最后一个兄弟落地,白林园赶忙撒开腿喊道,后面传来了呯呯的枪声。 …… 填平了土沟以后,惊恐的匪徒们已经稳下了心神,在后退必死的强烈威慑下,红着眼睛开始发起了冲锋。在相继付出几十条性命以后,剩下的百十个土匪终于靠近了掩体。 “刺!”随着方庆春短而急促的命令发出。 “杀!”前排的将士们,一齐递出了雪亮的刺刀,旋即抽回。靠近掩体的匪徒只觉得胸口一凉,浑身的气力瞬间随着喷射的血液喷薄而出,再没有一丝的气力留下。冰冷的感觉以后,随即是痛彻心扉的感觉。手中的刀枪是那么沉重,沉重的难以把握,他们艰难地捂着胸口,喉头间不断涌出血沫,缓缓地倒下。 冲破了第一道防线以后,匪徒们不得不再次面临着挺着明晃晃持刀的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官兵。后面一直休息的藤牌手也堵了上来,这些藤牌手都是武艺精湛的王府参护,在掩护火枪手后退以后,藤牌手们以一敌二,大刀片子舞的呼呼响,对上这些不过懂得三脚猫功夫的匪徒,很轻松地就解决了战斗。 “唉,要是趁着攻上去的时候,一齐冲上去,说不定这时就打赢了。唉,可惜额那二百兄弟了。”段铁虎看着最后一个匪徒倒在地上以后,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说道。 “大哥,额的二百个兄弟也是死伤殆尽啊,别打了,额们赶快撤吧!”马征哭丧着脸说道。 “你包社咧(你别说了),死了这么多兄弟,就完事咧。要撤你就撤吧。”段铁虎恶狠狠地说道。 “大哥,老三不是说这伙人有二三百人吗?怎么打了这么长时间,峁上就一直百余人呢?额感觉着一直不对劲,大哥要是不撤,额们就先撤了。”马征向段铁虎拱手说道。 “你敢?你这样做还算弟兄吗?无怪乎nia说你们会子无义。马征,你要知道,在你走投无路时,是老子顶住压力收留了你们,你们才能活到今天。老子到现在还挨着其他几个寨的骂咧!”段铁虎对马征的无情无义恼怒非常,一怒之下,将马征的老底翻了出来。 “屁话,你收留老子是为了增强实力。老子投靠你们以后,每次打仗,你不都是舍着老子的会众上吗!何况你和白林园从来都没有将额当做兄弟,一直都想挤走额,好夺了我手下的兄弟。”马征也毫不示弱,反口骂道。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回来了。”正当段铁虎和马征举刀相向时,段铁虎身边的亲卫说道。 “老三,你没有死?”段铁虎跳下马,惊喜地搂着白林园说道。 “大哥,老天爷保佑着我呢,没让我死成。不过幸亏我没有死,才让我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机密。”白林园搂过段铁虎的头,附在段铁虎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 “娘的,额说这小子怎么急着逃。原来是想和官兵一起对付我们呐!”段铁虎恍然大悟道。 “弟兄们,马征是官府派来的奸细,他想联合官府将我们铁旗寨一锅烩了。弟兄们,杀了他。”段铁虎忽然站在马上对手下的土匪们大声说道。 “胡说,官府杀了额们那么多兄弟,额们投靠谁也不会投靠官府。”马征大声辩解道。 “你骗过弟兄们,却骗不了老子。若不是你向官府报信,老子的手下能会死那么多。老子亲耳听到峁上的那个狗总兵说,他和你商量好了,他以身涉险,为的就是和你里应外合,一举灭了我们铁旗寨。而且事成之后,还要好好封赏你。额和弟兄们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说是不是如此?”白林园对跟着逃出来的几个手下问道。 “三当家说的一点不错,狗总兵就是这样说的。”白林园几个手下一起说道。 第71章 无名峁激战(四) “马征,你个狗贼,还我弟兄们的命来。”白林园夺过旁边土匪的腰刀,劈脸向马征砍来。 “弟兄们,一齐动手,灭了这帮无情无义的会子。否则额们今晚就搁在这里了。”段铁虎对着惊呆了的手下大声命令道。 “杀会子呀。”汉匪们举起刀枪一齐向叛军身上戳。 “杀汉狗。”清醒过来的叛军也挥舞着刀枪奋力砍杀。 “大人,计成了。”看着峁下的匪徒们自相残杀,方庆春大喜说道。 “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包扎伤口,补充水粮。”陈玉成平静地说道。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喊,我喊一句,你们跟着喊一句。”陈玉成对方庆春他们几个说道。 “是,大人。”虽然不知道陈玉成搞什么鬼,不过他们都知道自己殿下鬼点子多,绝对是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 “马征,你坚持住,再过一会我们的援兵就要到了。”陈玉成对着正在厮杀的马征喊道。 “马征,你坚持住,再过一会我们的援兵就要到了。”方庆春几个也一齐重复道。 “弟兄们,快些杀死这些会子,敌人的援兵就要到了。”段铁虎奋力喊道。 可是本来处于下风的叛军们听了峁上官兵的话以后,却是越战越勇,他们对自己的头领投靠官府已经深信不疑。而马征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唯恐揭露真相以后,自己手下的弟兄们会士气大泄。 “大哥,你在搞什么鬼?哎呀,土匪们怎么自相残杀起来了?”小魔女又钻了出来。 “高娃格格,我家大人略施小计,就让土匪自己杀起自己人来了。”方庆春得意地向小魔女吹嘘道。 “怎么可能?大哥,你的施的什么计呀?”小魔女急匆匆地向陈玉成问道。 “蒋干盗书听说过吗?”陈玉成没有直接回答小魔女的问题,微笑着反问道。 “哦,我知道了,大哥你用的是反间计?只是你是怎么用的呀?”好奇心奇强的小魔女打破沙锅问到底。 “现在没有功夫,战后再给你讲。”陈玉成忙着观看双方厮杀,哪里有功夫与小魔女细讲。 “哦。”小魔女乖巧地闭上了嘴,却扭身一把抓住方庆春审问去了。 进攻山峁时,骑兵们也全部下马参加了战斗,此时双方拼在一起,战马自然没有用场。两方人数相差不大,段铁虎比着马征多了几十人。不过叛军骁勇善战,又坚信他们有官府的支持,所以打的势均力敌,不可开交。倒是让旁观的陈玉成看的心急。 陈玉成心急,还有比他更心急的。干沟里的巴拉看着塬上相互厮杀的土匪,好战的本性让他急得抓耳挠腮,可是没有姑爷的命令,他却丝毫不敢动。虽然格格还没有嫁给兀鲁思不花,可是地球人都知道格格那是非兀鲁思不花大人不嫁了。 作为高娃的资深护卫,巴拉现在很是郁闷。小格格在草原上时,对整日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些王公子弟,从来都没有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为什么一见到身份低了不知道多少级,并且已经有了个美若天仙汉人妻子的兀鲁思不花参领,就那么一见情深,死缠烂打。 而且巴拉发现兀鲁思不花参领对小格格不理不睬,态度冷淡,可是小格格却是从来不灰心丧气。巴拉还发现小格格自从跟随了兀鲁思不花参领以后,脾气也改了,说话的音调也变了,变得乖巧温柔,女人味十足。这放在以前,是巴拉即使用脚趾头也想象不到的。 “推倒掩体,准备好战马兵器,准备下山作战。向巴拉发射信号,令他包抄敌人后路。”又过了半个时辰,战场双方经过血拼以后,终于剩下了百余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陈玉成再也按耐不住,是出动的时候了。 “冲啊!”就在掩体刚被推倒,陈玉成还未发出出击命令时。一匹白色战马从陈玉成身边疾驰而过,马上的人顶盔掼甲,看不出模样。不过从她娇嫩的声音中即可听出,不是高娃还能是谁。 “高娃,回来!快回来!”陈玉成立即跨上战马,手提丈把缨枪,追了上去。可是小魔女的战马确实不错,就这一刹那的工夫,就已经越出陈玉成六七十步,而且是边冲边喊。 绿色的焰火冲上了夜空,等的无聊的巴拉一声令下,蒙古战士纷纷跨马跃刀,沿着干沟疾驰而上。等到他们靠近战场时,这才发现,场内的的百余名土匪突然又联合起来,正围着场内的两人厮杀。 而场外的八九十个护卫却被敌人挡在外面,任凭怎么冲杀也冲不进去。场内那个骑白马的人头盔脱落,长发飘散,穷于应付,一副窘态。倒是身旁的一人长枪挥舞,势大力沉,沾之则死,碰之则亡,护卫着场中的白马小将的周全。 “全体都有,成凿形战阵,全力跟着我冲锋,救出姑爷和格格。”巴扎急忙大喊道。眼睛再不好使的人,在场中火光的照耀下,也能瞧得出被围的二人正是小格格和兀鲁思不花参领,何况这些蒙古勇士眼力都是特别地好使呢! 见到自己的主子有难,百余蒙古勇士顿时急了,当下按照巴拉的命令,以巴拉为首排成剑阵,不要命地向里面冲去。仗着已经驰展开来的速度,马踏人砍,全部是不要命的招式。前面的冲力已乏,后面的冲撞的力量源源而来,借着马力,他们硬是在密集的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格格,参领,小心暗箭。”就在巴拉他们快要冲到陈玉成和高娃身前时,眼神犀利的巴拉扫眼看到匪群中正有一人搭弓射箭,目标不知是陈玉成还是自己的主子,情急之下,巴拉赶忙大声提醒。 场中的正以一敌二的陈玉成听到巴拉歇提醒后,赶忙挥枪逼退段铁虎和白林园,扫眼观看,只见马征正一脸狰狞地拉动弓弦。因为自己面前有段铁虎和白林园阻挡,马征的目标正是忙着拼杀的高娃。 陈玉成来不及不多想,提枪跃马挡在了高娃身前,挥枪正欲格挡,段铁虎的长枪又到。陈玉成本可俯身躲避,只是那样的话,高娃必然中箭无疑。无奈之下,陈玉成只得挺身抵挡,磕飞段铁虎的长枪同时,只听噗地一声,箭矢穿透棉甲,正中左胸。巨大的冲力差点将陈玉成掀倒马下,晃了两晃以后,陈玉成勉强稳住身子,强忍巨痛,从鞍袋里拔出手铳,对着趁机又围上来的段铁虎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当即把段铁虎打得满脸开花。 就在这一瞬间,巴拉扔出的长刀同时穿透了马征的胸膛。强撑着巴拉冲到了跟前,陈玉成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黑,跌落了马下。隐约中传来了高娃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第72章 再复王爵 成保围困归德后,归德城内的苗部守军多达五万人。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按照此理来讲,商丘城内的苗沛霖部即使不出城与成保作战,也可凭借归德坚城和桂明留下的兵器、粮草,足可让成保寸步难进。但是世上之事大多不能以常理推之。 苗部占领商丘以后,奸淫烧杀,大肆劫掠,比着桂明部还要狠上数倍,城中的百姓、大户恨之入骨。九月初的一晚,城中的田姓、马姓等几大家族与城外的成保联系,里应外合,成保不费一枪一弹进了归德。苗部守将朱佩荣战死,余下的五万将士或死于清兵之手,或亡于城中百姓的棍棒刀叉之下,竟无一人得活。 夺取归德以后,成保收拢城内大户家丁仆役,星夜疾驰增援宿州,使宿州城下的兵力达到了近五万人,将宿州围得严严实实。僧格林沁令全军昼夜攻城,务必活捉苗沛霖等人。 九月十八日,又从河南、山东运来红衣大炮十余门,日夜轰击城墙,终于于二十六日轰开了北城。城内的三万苗部将士全部被杀,苗沛霖和手下的幕僚全部被活捉。僧格林沁按照两宫谕令,就地将苗沛霖等人斩杀,并将苗沛霖挫骨扬灰。 九月底,僧格林沁令成保西攻亳州,自己则率领本部攻击蒙城。太平天国沃王张乐行以立天侯苏天福总领皖北各部步军,自己和侄子石天燕张宗禹率领捻军各旗马军万余,四处攻击、骚扰僧格林沁和成保两部。 僧格林沁不耐其烦,以副都统舒伦保围攻蒙城,自己则率满蒙马军追击张乐行。张乐行按照陈玉成的接力扰敌的建议,并不与僧格林沁接战。而是与张宗禹各带五千余捻军马兵,采取一击即走的打围战术,与僧格林沁在皖鄂鲁豫一带展开了游击战。 九月初,两广总督刘长佑接到曾国藩的再次告急以后,派正在连州剿匪的福建按察使张运兰率部进入湖南,救援衡州。九月二十日,同是湘军出身的张运兰所部一路急赶,到达衡阳,却发现衡阳已经化为一片废墟,位于北门的蒸水河口的衡州船场更是被太平军烧成净地,船场工匠连同家属一个不留全部带走。 九月二十日,向仕才在多云山(清代大别山英山境内分支)石头咀设下埋伏,将从霍山赶来雷正绾、杨朝林两部击个大败,雷正绾和杨朝林退守霍山上土市。二十八日,从潜山、太湖一线赶来的鲍超、陶茂林等主力逼近黄州,向仕才所部依据地势,且战且退。 ………… 天王宫西花园石舫,秋风和煦,温暖宜人;池边园林苍翠欲滴,郁郁葱葱;池内碧水清清,锦鳞畅游;池内荷花含苞怒放,红粉瑕玉,清香异常;石舫之上,水榭歌台,雕梁画栋,赤柱金瓦,富贵逼人。 “天王,小臣经过查看,护城河清妖水师确实已退,只留下一些三板渔划把守护城河口。看来探子确实禀报不错,北路军确实已经攻占荆襄,威逼长沙,逼得曾妖头撤兵回援。”幼赞王蒙时雍向一脸倦色的洪教主奏道。 经过天京事变和石达开出走以后,洪秀全变得疑神疑鬼,猜忌心更甚,唯恐再次出现一个像东王杨秀清那样一个权阀。安庆失守后,他借机削弱陈玉成手中的的大权,并一口气在北路军中分封了数十位王爵,还借机将权利日隆的干王洪仁轩赶下了台。 将朝政交予王长兄洪仁发和王次兄洪仁达把持以后,洪秀全再不担心洪氏天朝大权旁落。自此除了真神殿和基督殿以外,再不出后林苑一步,整日在嫔妃、采女身上辛苦耕耘,大练神功。日日当新郎,夜夜伴新娘,后宫的三千佳丽任意品尝。湘军围城之后,洪教主更是奉行及时行乐的原则,荒淫无道、醉生梦死。长期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酒色无度的生涯,更是掏空了他的身体,五十不到的他,已是老态毕现,疾病缠身。 “是吗!如此甚好。”洪秀全惊喜道。 “玉不琢不成器。玉胞经过朕的责罚,知耻而后勇,方能成此大功。由此看来,对那些办事不力的臣工们惩戒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的。”洪秀全接着说道。 “天王圣明,雷霆雨露具是天恩。天王赏罚得当,方能让臣工们努力正业,尽心为天朝办事。又正掌率能够攻陷宛襄,占领江汉,全赖天王教导有方,指挥得当。”蒙时雍谄媚道。 蒙时雍乃是赞王蒙得恩长子,去年五月蒙得恩病死后,蒙时雍继承了蒙得恩的王爵和职务。蒙得恩才能聊聊,且为人不正,善于逢迎洪秀全,所以虽不为太平军将士喜爱,但是却深得洪秀全的宠信。蒙时雍出身谄门,自然将蒙得恩的那一套学的精熟,自然得到洪秀全的喜爱。 “玉胞成此大功,朕心甚慰。传旨,恢复玉胞英王爵位,并赏大花钱百枚,花钱两千枚。令其仍指挥江北天军,尽快夺取武、汉、九江、安庆,并尽快打通豫宛同天京联系。”洪秀全吩咐道。 花钱乃是天朝定都天京以后所铸的钱币。普通花钱直径约14.5厘米,周长45.5厘米,重量达900克。大花钱的直径为33.5厘米、周长105.2厘米、厚0.8厘米,重达4500克。花钱制作精美,工艺水平极高,只是这种花钱只用于赏赐或馈赠,并不流通。 “是。”伺候在一旁的女官应道。 “天王,清妖水师虽然大部撤走,可是我军已经全无水师,无法将赏赐送到南阳啊。”蒙时雍提醒道。 “就将朕的赏赐送到天京英王府吧,待到玉胞打通联系以后,再封赏不晚。”洪秀全说道。忽然想起了雨花台的曾国荃,又向蒙时雍问道: “朕下诏令李秀成回师救援天京已经一月有余了吧?” “是的,天王。自清妖围城以后,天王再三下诏令忠王回援,可是忠王仅派一些将士回来守城。宁国府被敌攻破以后,天王又于八月初六下严诏与苏州,至今已经一月又二十日整。” “苏州至天京不到二百里,李秀成兵马至今仍在东坝。李秀成如此怠慢,还把天京的安危放在心上吗?他的心中还有朕吗?”洪秀全怒道。 “天王,忠王拥兵百余万,占我天朝将士九成以上。又占据富庶丰饶的苏福省(今日苏南东部),以及浙江天省和江西省大部。实力太众,天王需用心提防。不若效天王去年册封皖北诸王例,大封忠王麾下忠义之将,以牵制忠王。”蒙时雍低声建议道。 “可,就按你的奏议去办。” 第73章 叛匪末日 宋景诗部占领渭南以后,以渭南为基地,相继出兵华州、华阴,将渭水南岸的叛军赶回了渭北,而后以阿扬阿率绿营、团练万余人驻守华阴,和潼关的蓝成春部形成对峙。 九月十二日,宋景诗部休养补充完毕以后,渡过渭水,和蒲城南下的巴特尔、萧志刚、田生金等部一起,对洛水以南的羌白、王阁、孝义、仓头、苏村等叛军窝点形成了合围。任老六则率六万叛军由仓头至孝义列阵十余里,与宋景诗部展开决战。 此时的叛军远没有史上记载的那般强大,由于从开始围剿,陈玉成就隔断了他们与西北的联系,所以无法取得其他方向会众的支持,唯有与山西太平军开展贸易,不过马匹和火器却不在贸易的范围之内,所以叛军能够拥有的马军数量很少,并不像史上所说的“马队既多,旗帜亦异” 。 而且经过白鹿原和西安两次战役,叛军精锐和火器基本损毁。以叛军自己的技术水平,也仅仅是能将从山西买回的生铁打造成为刀矛或者盔甲等物,火器装备却是极少,他们所能依仗着不过人数和深沟壁垒。 “炮击,将这些车阵全部击毁。”面对蜂拥过来的叛军车阵,宋景诗不屑地命令道。这些叛军也不多动动脑子,车阵仿佛成了他们一成不变的攻击战术。 “轰轰……”官军的火炮开始轰击。 虽然劈山炮在这些车阵面前有些力不能逮,不过宋景诗部从西安带来不少轻便的红衣炮和冲天炮等重型武器。红衣大炮是重达三千余斤的神威将军炮,口径13厘米,全长2.64米。此炮“受药五斤,铁子十斤,载以四轮车” ,此炮为铁心铜体,还在铜炮身内铸有铁炮膛。 冲天炮是一种曲射炮,身管较短,口径较大,多发射爆炸弹。口径 21.2厘米,全长 69 厘米,重 375公斤,载以四轮炮车。 本来这些冲天炮大多用于守城,而不用于野战,而且爆炸弹数量极少。不过在陈玉成的指导下,兵器场对冲天炮进行改造,这些冲天炮可以很容易抬高或降低炮口,而且爆炸弹也可大批量生产,权当做后世的迫击炮使用。 神威将军炮一发十斤重的铁子过去,叛军车毁人亡,形成长长的一道血胡同;而冲天炮发射的爆炸弹,密集爆炸后的余波则将附近的数步范围内的人车击的粉碎。在火炮的攻击下,叛军车阵很快就被打出一个大的缺口。官军并未立即派出马军进行冲杀,而是把冲天炮抬高炮口,向人群密集处发射爆炸弹,打破叛军的阵型。步兵以枪炮开路,进入车阵内开始了屠杀。 两个时辰不到,叛军们在死伤了万余人以后,再也坚持不住。丢弃剩余的大车,开始向王阁、羌白一带逃窜,宋景诗这才令协领图克唐阿和讷勒和春率领马军追亡逐北,又砍杀了两万余叛军方才了事。 “禀提督大人,临潼团练李彦成部把缴获据为己有,拒不上交。请大人明示。”战场打扫完毕,军法官向宋景诗禀报道。 军法官是陈玉成为了整肃各军风纪,从太平军中抽调出来配到各军中的老战士组成,主要职责是监督各军兵纪的执行情况。军法官归属陕西团练大臣军法署直管,由军法署负责任免,不受各军将领统辖。军法官可以单独向军法署上书奏明情况,自然军法署的署长由陈玉成亲自兼任。 出兵围剿叛军之前,陈玉成规定各军缴获的财物一律归公,八旗、绿营领有军饷的队伍,可以从中留下一成用于有功将士的奖赏;没有军饷的团练可以从缴获中的财物中留下四成,用于发放军饷、奖赏有功将士以及牺牲将士的丧葬和家中妻儿的抚养。但是对于隐瞒缴获不报者处理也甚为严厉,一旦查出,根据隐藏财物的多少,轻者一百军棍,重者斩首。 “立即派兵包围临潼团练驻地,并令李彦成前来见我。”宋景诗说道,想了一下又接着吩咐道: “立即击鼓升帐,招各军营官、练总以上将领来帐议事。” “轰轰……”临潼团练营地传来了炮弹的轰鸣声。派兵包围临潼营地以后,李彦成自知必死,于是纠集手下拼死顽抗。宋景诗当下带领诸将和各营练总前往临潼营地指挥平叛,在伤亡了十余人以后,宋景诗令人拉来火炮,向李彦成据守之地发起炮击。 看到乌黑的炮口对准自己的营地,李彦成手下练丁顿作鸟兽散。挨了几发炮弹以后,李彦成再也支持不住,自缚荆枝乞降。宋景诗令军法官再次申明军纪以后,当即将李彦成等人斩杀于众将官和练总面前,并巡首各营三日。余下的两千团练每人责打一百军棍后,发往死士营服役。 次日一早,宋景诗传令各部向任老六的老巢仓头镇发动攻击。仓头镇位于东西大道上。东通孝义镇,沿途村庄都有会众居住,西通省城,位置十分重要。仓头镇又是一个会众聚居的地方,东门和南门外会众最多。 不过叛军举事以来,沙苑一带的汉民多被叛军斩杀,剩下的少数汉民也被迫入会。马和政和杨文兴等人败逃到沙苑以后,又带来了大批的被蛊惑的会众,所以仅仓头一镇就聚集了叛军两万人。仓头是省东地区叛军的重要据点之一,”仓头土城之外有木城,木城外有壕极深且宽,壕内铁藜蒺梅花椿密布”,防守甚为严密。 宋景诗以枪炮掩护,令图克唐阿和讷勒和春率领马军巡守各处,警戒四方。并令孙义宝率本部和死士营挖土填充壕沟,清除埋设的铁藜蒺梅花椿。填充和清除路障以后,宋部以火炮击破木城,木城内的叛军撤回土城,宋景诗令各部追击,再攻土城。 城上的叛军躲在城头或者城下,向进攻的官军发射箭矢或者滚石,一时之间,城内箭石如雨,挡住了官军的几次攻击。从巳时直到未时,进攻官军死伤了两千余人,但是始终无法攻破仓头。 宋景诗遂令暂停攻击,待到火炮运来以后,令各部环仓头修筑炮台,四面轰击土城。十四日,官军突入城内,叛军抵死巷战,仓头镇失陷。城内的阎兴、蓝泰相继战亡,两万叛军也全部战死。 仓头既失,孝义镇、苏村等地防守更是薄弱,宋景诗部不费多少工夫,就攻破了孝义等地。任老六等人等人逃亡羌白、王阁等地。 第74章 苏醒 “丞儿……”冥冥中传来了妈妈那亲切的喊声。 “妈妈,我又回来了吗?”陈玉成激动地抱着妈妈问道。 “丞儿,你终于回来了,妈妈想死你了。”妈妈一脸慈祥地抚摸着爱儿的脸庞,眼角挂满了泪珠。 “相公……大哥……”远处又传来了青儿和高娃的叫喊声。 “青儿……高娃……”陈玉成扭头大声喊道。可是妈妈的身影却逐渐远去。 “妈妈……”看着妈妈逐渐模糊的身影,陈玉成疯狂地追赶,努力去拉住妈妈,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相公……大哥……”青儿和高娃的喊声越来越近。 “青儿……高娃……”陈玉成泪流满面地回应道。 “姐姐,大哥流泪了……”耳边传来了高娃的惊呼声。可是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青儿和高娃的身影。陈玉成努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却仿佛重逾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妹妹,快把参汤端来,喂给相公喝。”看到陈玉成喉结蠕动,青儿惊喜地对高娃说道。 不一会,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了陈玉成的咽喉,人参的清香勾起了陈玉成的食欲,陈玉成贪婪地喝了起来。一碗参汤下肚,身上也来些力气。陈玉成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青儿和高娃并坐在一起,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二人脸上的泪珠依然挂在脸颊,两双眼睛哭的像是个水蜜桃一样。 “这……是在……哪里?”陈玉成考较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艰难地问道。 “大哥,我们这是在蒲城,陈提督刚刚过来看过你。”高娃抢先回答道,只是脸色极不自然,看来这些日她确实受到不少煎熬。 “相公,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郎中说你伤势太重,让回西安医治。我们一路走到蒲城,椹天义得知消息以后,急忙过来看望,并带着王内医和赵掌医过来为你救治,所以暂先蒲城留下了。”青儿一脸欢喜地补充道。 “宗兄和王、赵两位在哪里?”陈玉成问道,说话时左胸疼的厉害。陈玉成急切想知道自己目前的病状,因为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抗菌广谱类的消炎药,若是一旦引起感染,那除死没二门。陈玉成可不想在费尽心力稳住局面以后,就这样交代了。 “他们已经知道相公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会过来。”青儿回答道。不一会,陈朝旺会同王志同和赵全中一起进来。 “大人,你醒了。”三人一齐说道,都是一脸的兴奋。 “没事,天父念我职责未尽,又让我回来了。”陈玉成笑着道。看到三人狐疑地看着自己,猜道他们顾忌高娃的身份。又接着说道: “高娃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没什么顾忌的。” “总裁,你怎能如此轻率,为了一个区区女子,置自己于险地。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北路的十几万将士可该怎么办?”陈朝旺性直,又与陈玉成亲近,红着眼圈说道。 “咳咳……”王志同连忙咳了几声,向陈朝旺递了个眼色。一旁的小魔女已经忍不住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你如此率性而为,连累了总裁,还敢哭泣。就是见了额尔齐木毕里克……”陈朝旺丝毫不给高娃面子,痛加责备道。小魔女吓得赶忙止住了泣声,一声也不敢吭。 “咳咳……”陈玉成咳了几声,止住了陈朝旺的话。 “宗兄,高娃也是无心之举,是我太过大意,怨不得高娃。青儿,高娃,你们先出去,我跟宗兄和两位圣手说些话。”陈玉成对身旁的青儿和高娃说道。陈玉成宗兄两字,喊得陈朝旺极不自然,不过脸色很是激动。见陈朝旺并未纠正,陈玉成知道他对天朝不分人伦亲情的礼仪也是不太感冒。 “相公身体还虚,大伯莫要和相公说的太多,以免牵动伤口。”青儿对陈朝旺嘱咐道,小魔女早已吓得窜出了门外。 “我晓得,王娘放心。”陈朝旺应道。见青儿出去以后,陈玉成对陈朝旺道:“我本想早日炼出钢铁,为咱们队伍多装备一些轻便好用的枪炮来,谁知出了这么一差事,看来咱们新的兵器还要推后哇!” “总裁不要太急,以我军目前的兵器情况,打叛军还是绰绰有余的。总裁还不知道吧!就在总裁前往韩城和病倒这些日子,宋兄弟在南面又对叛军发动了攻势,夺回了仓头、孝义镇和苏村等地,歼灭叛军两万多人,逼近了大荔叛军的老巢羌白和王阁。渭水一路已经全部打通,山西的生铁可以由风陵渡、潼关沿渭水运到西安了。”陈朝旺说道。 “哦,如此甚好,咳咳……”陈玉成一激动,牵动了伤口,痛的连咳起来,胸前包扎的白布又渗出丝丝血迹。 “椹天义,总裁身子太弱,还是少说些吧!”一旁的赵全中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对陈朝旺训斥道。来到陕西以后,陈玉成考虑到二人医术精湛,整日跟随在自己身边,白白浪费人才。于是就让王志同和赵全中跟随陈朝旺,一边救治太平军将士,一边为军中培训更多的医士。 “是,是,掌医教训的是。我一见总裁好转,就兴奋地忘了总裁有伤在身。好了,总裁保重身体,我这就出去了。”陈朝旺自知理亏,并不介意赵全中以下犯上。 “总裁,忘了告诉你了,宿州于前日被僧格林沁攻下来了,苗沛霖被僧格林沁挫骨扬灰了。”陈朝旺走到门口,又扭头对陈玉成突然说道。而后在王赵二人的怒视中,赶忙闪出了门外。 陈玉成心中猛地一悸,苗沛霖果然没有逃出宿命的怪圈,他还是被僧格林沁杀死了,只不过换个地点,死的更惨罢了。自己逼他独帅一军北伐,一是为了牵引清廷兵力,二者就是借清廷的手,消除这个作恶多端、朝三暮四的小人,事情果然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 只是僧格林沁下步的攻击方向将要放在哪里?皖北还是河南?张乐行和陈得隆联手能斗得过僧格林沁吗?陈玉成不由得沉思起来。 “总裁体虚,不要太多操心事务,否则会影响总裁伤口愈合。”王志同在一旁提醒道。 “哦,对了,两位圣手,我的伤势如何?可否发现丹毒?”陈玉成急不可耐地向王赵两位问道。丹毒是古代中医对伤口感染的称呼。 “总裁,我和王兄听随军的医士说,总裁中箭以后,幸有棉甲保护,箭矢又被肋骨阻挡,并未深入太多。只是总裁的第三处胸肋被箭力折断,伤势较重。总裁又穿有丝衣,拔出箭矢时,并未扩大伤口。伤口当即经过清洗、缝合,又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敷之。这些天来,医士给总裁的清洗、换药较勤,又一直在服用连翘等排毒药物,至今还未发现丹毒。”赵全中答道。 第75章 青霉素 其实古代中医对创伤的医治,并非如现代人想象的那般不堪。宋明之际,中医已经采取使用头发来缝合伤口。打仗前将士们都拔下数根自己的头发编成发丝,以便在缝合伤口时急用。而且古代中医发现连翘、山楂、黄苓等中草药,对于排解丹毒等炎症具有很好的疗效。 近代以前,相比于其他世界各国来说,中国的医术和利用动植物的水平,在世界范围内都是首屈一指。中国人得益于此,人口的增长率远远高于其他世界各国,所以说中医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并不算夸大其词。 只是到了近代,由于统治者对于医学不再重视,加上西医的迅速发展,所以才有后世不少极端仇视中医的人群存在。在这些一叶障目之人的攻击下,中医被他们污蔑的体无完肤,成了专门坑蒙拐骗的巫术之类的东西。 听了赵全中的回答,陈玉成才把心放在肚里。人都说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贵,陈玉成已经死去了一次,更知道生命的可贵,所以陈玉成才不想这样早早地挂了。由己推人,想到战场上成千上万的太平军将士,由于缺少疗效甚好的消炎类药物,不得不失去肢体或者生命。 想到这里,陈玉成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为何不把青霉素这类挽救了亿万人生命的药物提前研制出来呢。一则挽救亿万中国人的生命,同时也可挽救自己;二者可以作为巨大的吸金利器,和珀瑞珀特神末一起,将西方各国的不义之财转移到中国来,支持中国的经济建设。 青霉素为人认知并加以利用始于中国唐代。早在唐朝时,长安城的裁缝会把长有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帮助伤口愈合,就是因为绿毛产生的物质(青霉素素菌)有杀菌的作用,也就是人们最早使用青霉素。 十九世纪西方的科学家逐渐认识到青霉素素菌有抗炎作用。到了1928年英国人弗莱明首先发现了世界上第一种抗生素——青霉素,1941年前后英国人霍华德·弗洛里与钱恩实现对青霉素的分离与纯化,并发现其对传染病的疗效,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可供大规模培养菌种的营养液。直到1942年,他们发现了一种来源广泛又非常便宜的营养液和新的高效菌种,这才大规模地开始生产。 青霉素大量应用以后,许多曾经严重危害人类的疾病,诸如曾是不治之症的猩红热、化脓性咽喉炎、白喉、梅毒、淋病、以及各种结核病、败血病、肺炎、伤寒等患者,都受到了有效的抑制。只是天然青霉素制取工艺极其复杂,所用的苯乙酸、醋酸丁酯等类的化学物质还没有条件生产,制取高纯度的青霉素有很大的难度。不过恰好的是,陈玉成知道一种制取青霉素的土办法,虽然纯度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是用来治病还是完全可以的。 十月初,陈玉成等人回到西安,经过近半个月的恢复,加上陈玉成体格健壮,已经能够下床慢慢走动。小魔女半个月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对陈玉成是半步不离,和青儿一起轮流看护。回到西安以后,绝口不提回府之事。 回来的当天,额尔齐木毕里克出城迎接,得知事情的原委以后,刚想在小魔女面前吹胡子瞪眼,却被小魔女的柳眉一竖,吓得咽了回去。只好当着陈玉成的面,敷衍了事地说了小魔女的几句不是,而后责令小魔女对陈玉成严加看护,寸步不离。不过这正合小魔女心思,非常乖巧地应下了。 “老赵,这里的温度有多高?”陈玉成在方庆春的搀扶下进入暖房后问道。 暖房里摆放着数个一人高的大缸,缸里插着两三根搅棒,通过杠杆装置,可以在人力的推动下不停地转动,使空气充分进入。缸里都是汤状的混合物,只是这些混合物已经完全霉变发绿。房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身连体白衣打扮,头上戴着连体帽,而且还戴着一个厚实的口罩,只露出双眼。操作间与发酵间由木板隔开,可以通过玻璃窗查看发酵情况。同时暖房外还有数个大风箱不断地向发酵间输送着新鲜洁净的空气。 “大人,室内温度25度上下。”赵全中看了看从洋人那里买来的温度计答道。 “好,保持这个温度。老赵,到今天已经有十天了吧?”陈玉成问道。 “是的,大人。” “那么,今天该进入过滤工序了吧?”陈玉成接着问道。 “按照大人口述的步骤,是该进行过滤了。只是大人,我们这么做是干什么的呀?”赵全中问道。 “制取青霉素。若是能做成了这种药物,老赵,你这些掌医们的活就好干多了。到时候会将有成千上万的将士不会因为受到创伤而死,亿万百姓不用再因为各种丹毒迸发而身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摆脱白喉、结核、坏血、肺病、伤寒等等顽症的困扰。”陈玉成一脸神往地答道。 回到西安以后,山西的生铁还未大量运到,无法炼钢。陈玉成就令兵器场大量收购生铁,同时将搅拌炉结构图交予方志海,令他立即组织工匠开始建造。陈玉成则以养病为名,带着家人、护卫来到骊山脚下的华清池。 华清池自古就是避暑防寒的好去处,西安的官宦们有不少人在这里置有房产,利用丰富的地热建有暖房。而且华清池一带空气清新,正好可以用来作为青霉素的研发基地。陈玉成因为伤势未好,就将制取青霉素的全套过程传授给赵全中,令他负责研制。 过程无非是从烂橘子、烂苹果中收集青霉,而后将这些青霉菌种放入熬制好打碎的牛肉土豆汤中,置入暖房。在25度左右的恒温下,令人不断搅拌,促进青霉迅速生长成熟。 其次是接着将培养液过滤,加上菜籽油。将培养液与菜籽油充分搅拌之后,再将其中的水分抽取出来。 第三步是将木炭磨成粉末,加进抽取出来的水中,再充分搅拌,让碳粉将青霉吸收。然后将这些活性炭放在一个下面开着小口的大罐子中,用高温蒸煮过的灌装水洗净。 第四步,再用加了少量醋的酸性水倒入大甏,青霉素本身属于酸性,所以两者不会互相溶解也不会互相排斥。 第五步就是用放有苏打的碱性水,再次倒入之前底部开着小口的大甏中。这时候,那个罐子底下的小口,就要用几层细纱裹住,用一个导管接住,以此起到过滤和减缓水流的作用。因为青霉素在遇到碱性物质后,很容易就会被溶解,所以这些碱性液体便会把高浓度的青霉素分离出来,只要收集到这些液体,青霉素便得到了。 “总裁,这种药物真的能像你说的那么管用吗?”因为还不知道能否成功,陈玉成并未向赵全中说明具体的缘由。赵全中听陈玉成吹得天花乱坠,本着医者的本性,赵全中还是有些质疑。 “等研制出来,你可以试试看吗!”陈玉成却是毫不负责任地回答道。 第76章 烽火连天 十月初,退回兴安和洋县的太平军和顺天军对城固县发动猛烈攻击,五万太平军和三万顺天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谢村镇,兵临城固。 原驻守城固的陕西布政使毛震寿畏敌如虎,害怕成为瓮中之鳖,籍口筹兵救援。在联军攻破谢村以后,即逃往府城南郑,仅留数千团练守卫城固。 毛震寿此人胆小怯懦,却又贪婪无厌。同治元年4月坐镇汉中月余,并不与蓝大顺邓天王部接仗,反令各地乡绅“报效”军用,同时纵兵四掠,骚扰百姓,民不堪其苦,遂以“毛贼”称之。蓝大顺主力进入汉中以后,汉中百姓箪食壶浆,踊跃参军,蓝大顺部顺天军连破西乡、洋县。毛震寿部一战即溃,屡战屡败,丧失汉中大片土地。 毛震寿部多为蜀兵,与蓝大顺军中川籍将士多为老乡,每逢接战,两方相互招呼,虚晃几枪了事。甚至为了领赏,贿赂顺天军,让其佯败。 毛震寿借以犒赏为名勒索士绅百姓,是以汉中百姓负担日重,对官军日益不满。毛震寿所部虽然屡战屡败,不过祸害百姓、奸淫掳掠却是出奇能耐。地方官绅反馈至毛震寿处,毛震寿却是充耳不闻,一味袒护。 地方官绅不堪其扰,又告至额尔齐木毕里克处,请省府出兵汉中,驱逐毛震寿部,并严办毛震寿因循玩误之罪。然则太平军正是忙于攻打叛军,无兵可派。而陈玉成更是居心不良,欲使毛震寿在汉中丧尽民心,也如历史上那般早日罢官闪人,以便自己人接任布政使一职,令太平军牢牢把控陕西。所以接到诉讼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只是宽言抚慰一番,后以毛震寿乃是省府大员,自己无权处置为由,答应代为上奏朝廷敷衍了事。 毛震寿如此不得人心,试想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多少官兵愿意为毛震寿出死效忠,所以不过两日,在城固知县悬梁自尽以后,城固便落入了太平军之手。随即太平军沿汉水而上,兵围汉中府。 长腿布政使毛震寿和汉中知府杨光澎再次于南郑合围之前逃往青石关,毛震寿部下将领、候补知府易佩绅以护卫毛帅为名,率毛部主力果健营逃往法慈院(青石关东)为毛帅护驾。城中只留下汉中镇总兵陈天柱、南郑县县令周藩寿困守孤城,据城死守。 如今已暴增至二十万人的联军,除了留下马融和和蓝大顺率部分主力围城外,倪隆怀、范立川、邱远才和蓝二顺则分率各部攻略府城周围厅县。截止至十月中旬,太平军已经接连攻占褒城、勉县、留坝厅、宁羌州以及略阳、凤县东部。前锋更是夺下了阳平关和七盘关,兵锋直指四川。 骆秉章一看局势不妙,当即令刘蓉移师广元,兵分两路,分驻白水关和朝天关。同时令建昌镇总兵周达武抽兵镇守通江和达县,谨防太平军趁机兵入四川。 至于淮北形势就没有那么乐观了。虽有坚城固守,可是除了一些捻子出身的老兵外,守军中更多的是这几个月招收的新兵。加入太平军后,虽然张乐行也多次对捻军进行整顿,可是这些捻子出身的老兵,都是浪荡惯了,受不得纪律约束,所以张乐行的数次整军也只得不了了之。有这些老兵为榜样,那些新兵的纪律也不会好到哪里。打仗一窝蜂,胜则如出水蛟龙,败则如丧家之犬。 面对清军的红衣大炮,蒙城的捻军最先败下阵来。十月十二日,蒙城被清军红衣大炮攻破,清军顺势攻入城内。捻军一看形势不妙,当下出逃。五万捻军被三万清军围追堵截,端的追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幸清军马队大多被僧格林沁带走,而捻军多是本地乡民,地形更为熟悉。撇下数千尸体后,捻军逃的逃,散的散。攻破蒙城以后,舒伦保当下移师北上,攻击捻匪老巢矩河集。 十月初,在湖南如入无人之境的陈仕荣部,在分别捣毁湘军水师设在衡州和湘潭的两处船场,太平军又在最为富庶的长沙府、衡州府大肆劫掠月余以后,在长沙城内守军和张运兰部的眼皮下,载着从长沙和衡州各县缴获的大批钱粮和丁壮,包括湘乡来不及逃走的曾氏族人,心满意得登船扬长而去。 十月八日,在湘军和楚军联合攻击下,向仕才所部退至黄陂,一改往日接战即退的战术,据城死守,隔武湖水与五万湘、楚联军形成对峙。鲍超急急攻之,然向仕才却不与战。鲍超虽觉太平军有诈,然则湘省匪患不明,湘军上下皆不欲在此久战。若是自己这个外省人仍然犹豫不决,徒令部下生其他之心。 迫不得已之下,鲍超遂留下两万楚军于武湖水左岸,保障后路。同时周边百里内遍撒斥候侦测敌情,江中楚军炮艇也要尽量向上游观察发匪水师动静。自己则亲率三万湘军由李家咀渡过武湖水,向黄陂发动猛烈攻击。 只是湘军再不是庐州之战前的湘军,太平军也不是当时的太平军。庐州城下,湘军丧失了全部火炮和大批人员、兵器,战后虽又补充了大批新兵,可火炮却是补充寥寥,而且军中的士气再不如以前。 而江汉太平军则是恰恰相反,庐州一战,让他们士气大增,战术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虽然他们中补充了大批苗沛霖练丁,可这些练丁也是从众多中的练丁中挑选出来的,彪悍勇猛,久经战阵。最重要的是经过皖北补充,他们中的火器化程度很高。再经过太平军战术和纪律的改造,他们的装备程度和战斗力与湘军相比,只高不低。虽然在向仕才刻意压制下,攻城的湘军仍是死伤不少,湘军虽然急于救援家乡,可在巨大的伤亡下,还是选择了围攻,两军重新隔城对峙起来。 陕西渭南,陈玉成到底没能实现自己大炼钢铁的梦想。虽然山西的生铁还在运入,可是在山西太平军的严查下,能够流入的数量很小。看着眼前堆放的为数不多的生铁,陈玉成很是沮丧。 不过,还有比陈玉成更为沮丧的,那就是一同赶来的额尔齐木毕里克。自从乌兰察布盟、阿拉善厄鲁特旗和额济纳土尔扈特旗支援的四千马军到了以后,叛军们骚扰后路的战术全用不上了,在官军面前全无无还手之力。 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政治、经济上的甩手掌柜,让这家伙整天闲的蛋疼。带着五百卫队每日届的东游西逛,打打猎,练练靶,兴趣上来了还偶尔充当一下编外前线物资运输护卫。 第77章 煤铁之都 只是当这些也玩烦了以后,陈玉成的灾难也就接踵而来。和他妹子一样,这家伙打着看望陈玉成的名义,整日届的往陈玉成家里钻。倒是让西安的官员看的热泪盈眶,巡抚大人真是太平易近人了,多么的关心属下呀!令额尔齐木毕里克的人气嗖嗖地往上窜。 只是他爽了,陈玉成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因为这家伙就是一个要债的,来到家里也没有其他话,说的话也是千篇一律,那就是他的一千杆连珠快枪,这让正在养伤的陈玉成病情接连反复,几乎晕倒过去。 伤势稍好一些,就带着额尔齐木毕里克来到了渭南。因为这里更靠近山西,同时也便于蒲城一带的煤炭送到这里。若不是大荔的叛军还未完全清除,陈玉成绝对会把铁厂放到同州,毕竟那里守着洛水和黄河,而且距离山西更近。 不过也正是因为山西生铁的事情,让陈玉成认识到在陕西建立一个近代化钢铁企业的想法是错误的。陕西省作为一个内陆省份,除了煤炭、油气资源比较丰富外,铁矿资源却是少之又少。 后世大西沟铁矿储藏量虽然丰富,不过其品位之低也就除了极度缺乏铁矿资源的中国不得不大规模开发。但是那是建立在后世强大的筑路架桥和运输能力基础上。放在这个时代,陈玉成自认没这个能力,所以也只有选择放弃了。 略阳的矿产资源比较丰富,后世的鱼洞子铁矿和杨家坝铁矿也算得上比较大的铁矿,只是同样糟糕的运输条件,加上汉中也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下,让陈玉成选择自动忽视。 没有后世恐怖的基建能力,也没有后世强大的运输能力,更没有齐全的煤铁资源,在陕西建立起一个近代化的钢铁企业,无疑痴人说梦。想到这里,陈玉成终于明白了这个时代欧美国家煤铁联合体这么少的原因了。 “大哥,我想我得去晋南一趟了。”想通了以后,陈玉成抬起头来,对额尔齐木毕里克说道。 额尔齐木毕里克惊愕地睁大眼睛,看了陈玉成好长时间,说道:“你去晋南那里干什么?那里可是发匪……哦,你去那里跟他们说说也好,让他们别卡着生铁不卖给咱,还有啊!让他们放开黄河航道,省的韩城、合阳一带的煤炭还得大车小车地往西安运。” 额尔齐木毕里克这么一说,陈玉成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家伙平时除了吃喝玩乐,没事时挑唆拉拢蒙古各部以外,就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整日当个甩手掌柜无所事事。没想到居然连河运被太平军切断这点小事也都知道,还真是粗中有细,别有一番心思,只是平常隐藏起来罢了。如此一来,这家伙还真是不可小觑呀! “大哥,我去山西,你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之一。山西的条件比着陕西要好上许多。其它地方不说,晋南这块地方可是要煤有煤,要铁有铁,而且有汾水与黄河相连,交通也便利许多。除了你说的那些事,我还打算在晋南多呆上一阵,在那里先把钢铁厂建起来。到时咱们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再无需受清庭掣肘了。” 山西号称表里山河,自然条件比着陕西要好上许多。除了油气资源,陕西有的山西都有,陕西缺少的铁矿资源,山西也很丰富。太原、晋北不说,就仅仅是晋南这块地方,汾水平原并不比关中平原差,土地肥沃,水利便利,人烟稠密,从元明以来就是北方粮棉的主要产区。而且解池所出产的解盐,粒大色白,口味纯正,自古就名闻天下。 除了粮食和食盐,临汾地区塔儿山和二峰山一带有铁矿、铜矿,而且铁矿还是山西主要富矿。至于煤炭,霍西、河东都是后世知名的大煤田,而且两个煤田出产的都是优质焦煤。 除了汾水平原,晋南另外两个地方——上党盆地和泽州盆地也是物华天宝之地。盆地农业条件自不用说,长治焦煤,晋城无烟煤,黎城、平顺钛铁矿,还有钢铁行业比较重要的锰铁矿,主要产于长治屯留和晋城上村。 两个盆地东依太行,西邻太岳,北靠五云山和八松岭,南为王屋和太行。两个盆地之间,不过是些诸如丹朱、金泉等低矮山丘。两个盆地地形封闭,地势高险,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要地。 除此之外,中条山金银铜矿、洪洞铅锌矿、长治耐火粘土以及晋城的硫铁矿,也是这个时代陈玉成需要用得到的东西。 临汾铁矿和煤矿相对来说比较集中,而且距离临汾都很近。霍西煤矿和台头煤矿距离临汾都不远,塔儿山和二峰山就在临汾边上。还有一点,那就是临汾紧靠汾水,交通相当便利。 汾水联通黄河,自古以来都是航运要道。春秋时期泛舟之役,秦国用可载数万斤粮食的木船从关中出发,沿渭水、黄河、汾水向晋国源源不断地输运了大批粮食。到了宋元之时,虽然宋初多次以汾水灌晋阳,破坏了汾水太原段堤岸,造成汾水漫灌。再加上汾水上游山林过度砍伐,水量日枯,漕运受到很大影响,此后汾水航运就日渐衰落。不过汾水中下游的航运并未中断,20世纪60年代,河津发生洪灾,临汾地区还组织20余条大船向河津运粮。 有丰富的煤铁资源,又有便利的航运,临汾想不成为煤铁之都都不可能。所以陈玉成打算先在临汾建立起一个近代化煤铁联合企业,把太平军最为基础的工业体系搞出来,而后依靠晋南丰富的自然资源,把晋南打造成为中国重工业基地。而后以此为支撑,支撑起太平军东征西讨,推翻满清政权,建立一个欣欣向荣的新中国。 只是山西东部就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北边不远就是满清的统治中心。若是太平军过早地占领山西,绝对会对满清形成强大的威胁。清廷绝对会不惜血本,动用全国之力来围剿山西太平军。 如此一来,除了替洪教主达成解围天京的美好意愿此外,陈玉成在此建立近代化的工业基地也会成为泡影,更会令西北太平军成为清廷的头一号敌人。 所以从这些方面考虑,陈玉成才要尽快到山西去,阻止晋南的太平军全面占领山西,以免给清廷造成太大的刺激。 第78章 南北二丁 听陈玉成这么一说,额尔齐木毕里克难得地沉思了一阵,而后问道:“你把铁厂建到山西去了,陕西这边怎么办?难道以后咱们要向山西太平军购买枪炮不成?扶王若是不卖给咱们怎么办?再说了,即使扶王他卖给咱们枪炮,咱们建立秦军需要的枪炮可不是个小数目,双方来往太过密切,很难遮住别人的耳目,到时咱们的底细不就早早暴露出来了吗?” 见额尔齐木毕里克如此认真,陈玉成笑了笑,向额尔齐木毕里克宽慰道:“大哥,咱们这里的铁厂和枪炮厂也不是不建,只是受生铁产量的限制,规模没那么大是了。我此次前往山西令扶王放开河道,你再向清廷上书,请求山西以生铁折抵协饷,到时山西的生铁供应稳定下来,我就可增大铁厂规模,保证枪炮生产维修还是没有问题的。” 见额尔齐木毕力克就要插嘴,陈玉成接着说道:“还有,趁着上奏,你请求妖廷把日照的丁守存和晋江的丁拱辰调至陕西,最好把家人也都带来,落户陕西。这二人我有大用。” 丁守存,山东日照县人。丁拱辰,福建晋江人。二人皆是清末科技专家,合称“南北二丁”。 丁守存,1812年人,1835年(道光十五年)科进士,授户部主事,不久调任军机处章京。他学识渊博,除精通史籍,兼通天文、历数、工艺制造,尤精于火器制造。道光二十三年写成《自来火铳迭法》一书,其主要内容是研究雷管作为火器起爆装置,他用的起爆药是硝酸银,虽比欧洲晚了十余年但属于独立的研究成果。此后又从事手捧雷、地雷等新式火器的研制。在制船方面亦有专长。 丁拱辰,又名君轸,回族,机械工程专家。最早系统考察了西方火器的使用和构造并研究制造了中国火器,着有《演炮图说辑要》、《演炮图说后编》和《西洋军火图编》。 此外,丁拱辰对蒸汽机车和蒸汽轮船也有研究,着有《西洋火轮车、火轮船图说》。丁拱辰曾制作小蒸汽机车模型,载重30余斤,配置一台铜质直立双作往复式蒸汽机。而后在这台蒸汽机的基础上,制造了一艘小轮船模型,“放入内河驶之,其行颇疾,惟质小气薄,不能远行。”后来他又绘成轮船图,却因“无制器之器”,不能造大的实用轮船。 此外,丁拱辰对天文还有研究,曾制成象仪全周仪,以测量度数,推算时辰,很是准确。 二人皆是忧国爱民之士,尤其是丁拱辰,出身寒苦,虽是回人,却是爱国忧民。国难之时更是倾家荡产报效国家,抗击西夷,绝不是陕西这些眼光浅薄的叛军所能比拟。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二人虽然都是饱学之人,却没有当时文人盲目自大、鄙视杂学的臭毛病,和魏源一样,都是主张“师夷长技以制夷”。 听说枪炮生产没了问题,额尔齐木毕里克当即高兴起来,爽快说道:“行,你就去吧!不过你得把高娃带上,否则你就别去了。还有,你说的那两个姓丁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无名之辈要他何用?” 听额尔齐木毕力克如此说二丁,陈玉成一脸苦笑。二人在这个极端鄙视杂学的时代,怎会得到重用。丁守存官职稍大一点,做到了五品章京。不过这个时候已经赋闲在家。至于丁拱辰,年岁已经六十有四,虽一心报效国家,却不得重用,只得了个六品军功顶戴。也只有到了明年《西洋军火图编》出版了,才被授予广东候补县丞一职。 二人都是年龄偏大,虽然名气比着李善兰、徐寿和华衡芳大,却是没有三人的运气。如今李善兰、徐寿和华衡芳已被曾国藩招纳至安庆军械局,所以陈玉成也只好把二丁尽快收入麾下。 点了点头,陈玉成答道:“行,只要高娃愿意去。不过大哥,那两个姓丁的你无论许多大的官职,也要给我请来,那两人都是制作枪炮的名家。” 听说二人善于制造枪炮,额尔齐木毕力克两眼放光,当即答应道:“放心吧,兄弟。我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来。” 忽悠着额尔齐木毕力克把二丁请来,陈玉成总算放心了。后世作为军人出身,枪炮的研制他还了解一些。不过对于造蒸汽船却是知之甚少。若是有二丁帮忙,以后的海军也就有些希望了。 正想和额尔齐木毕力克挥手作别,陈玉成忽地又想起一事,又对额尔齐木毕力克吩咐道:“大哥,还有一个也非常重要。从陕北移民关中的事情你可要多用些心,冬麦已经耽搁了不少,可别再耽误了明年的春播了。” 额尔齐木毕里克摊了摊手,说道:“我也没有办法呀。渭北的叛军还没有清理完,怎么从陕北移民呀?” 目前除了大荔的叛军还没有清除完毕,其它地方的清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自从把乌兰察布盟的蒙古马军增援到西线以后,陈朝望那里的清剿工作也进展迅速,至少把咸阳的叛军赶到邠乾一带山区。在清剿难度加大的同时,两地的会众也开始躁动起来。 虽然大荔的叛军还有残余,不过在宋景诗部的包围下,已经形不成威胁。陈玉成知道这家伙不想操这份劳累心,才给自己找理由。当下也不揭破,说道:“我会令宋兄弟加大力度,尽快短期内把关中东部的叛军清理完毕。同时我还下令各部,对俘虏的叛军进行鉴别,对于那些强迫入教的汉民,没有人命在手的可以释放回乡。对于那些被强迫参加叛军的会众,没有犯下血案的,在官府的监护下,也可回乡各务本业。同时,我还以你的名义,令禹得水联络旧教和西河会的大长老,让他们派人来陕西传授教义。” “什么?”额尔齐木毕里克顿时睁大眼睛。 第79章 晋南 十月二十六日,平阳,细盐粒子一般的雪花扑簌簌落下,秦王山上银装素裹,雪压枝头。封冻后的汾水细如银蛇,僵卧在晋南的这片大地上。沿着通往临汾的官道,马车碾碎冰雪,在白色的大地上留下两道平行的车辙。不过在风雪的吹拂下,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阳府南,一队二百余人的商队沿着官道逶迤而来,十余辆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轻快地在已经冻得生硬的道路上奔驰。百余名护卫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护卫在马车的两旁。警惕的双眼来回扫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有大股人马接近,护卫们就如临大敌一般将马车护卫的严严实实,令来往人马侧目相向。 “方庆春,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把自己搞得像个贼一样,处处都防着别人。像你们这般,就是别人不想注意也会生出疑心。”临近平阳府后,官道上就相对热闹起来。纵使天寒地冻,可也挡不住人们对生活的孜孜追求。看着如临大敌的护卫,陈玉成不好气地向方庆春训斥道。 这家伙自从陈玉成河阳遇险以后,就一直内疚不已,认为自己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一再要求陈玉成罢免自己,跟随椹天义到前线杀敌恕罪。请求多次被陈玉成否决后,这家伙就成了这个样子,把自己整天搞得像贼一样。 “大哥,前方就是平阳府了。”陈玉成刚训斥完方庆春,高娃就打马转了回来,指着隐隐约约的平阳府城墙说道。 扯开的护巾下,露出冻得有些发青的俏脸。额尔齐木毕里克这家伙为了自己活的自由自在,就把祖奶奶一般的妹子甩给陈玉成。即使他这个妹子跟着陈玉成浪迹天涯海角,他也会连问都不问。不过,自从出了河阳那一差子事以后,高娃就变得听话多了,而且也愈加温柔起来。 “走,我们进城去。”陈玉成一甩马鞭,胯下骏马顿时窜了出去。 从西安到临汾近600里的距离。从西安出发时,额尔齐木毕里克担心陈玉成安全,逼着陈玉成将亲卫队全部带着,可是陈玉成带到西安的亲卫就有近三百人,如此出行如何能够掩人耳目。 在陈玉成的坚持下,额尔齐木毕里克才不得不让步,才勉强同意把亲卫压缩到一百八十余人,条件是巴特尔另率一千蒙古马队暗中护送。一行人近二百人,还有十余辆大车,即使陈玉成心急如火,可也得按照方庆春的安排,晓行夜宿,逢城寨必停,绝不露宿荒野。如此行了七八天,才总算到了韩城。 进入山西以后,情况并没有陈玉成想象般的那般顺利。此时晋南的太平军上下已经知道陕西太平军整体叛变投敌之事,尤其是王宗陈朝旺对革命事业的背叛,更是令他们对陕西太平军极为仇视。 若不是此时恰恰有英王谆谕传来,说不得晋南太平军已经再次杀回陕西去了。即使这样,除了切断对陕西煤铁的供应外,晋南太平军对于来自陕西的人员盘查很严。 尤其像陈玉成一伙,虽是商人打扮,可运送的东西里除了女人穿的衣服鞋子,根本就没有多少货物。再者就是那群亲卫,一个个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杀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哪有一点护卫保镖的模样。 即使陈玉成一再解释在西安经商多年,护卫们又曾被官军征调镇压叛军,可太平军岂能轻易相信。结果陈玉成这个太平军前军主将在刚刚渡过黄河,就被河津的太平军当做清妖的奸细给收押起来了。 不过好在河津太平军的主将是方庆春的老乡,听信了方庆春说是他们的主将不愿追随叛徒陈朝旺叛变革命,所以寻机拉出一部分兄弟来投扶王。只是事情机密,一切还需见到扶王殿下方能细说。河津的主将相信了,因为这几个月来确实有不少陕西太平军将士,不愿叛变革命来投晋南太平军的事例发生。 只是陈玉成这伙“革命坚定分子”为数不少,且陈玉成看来职位不低,所以还需禀报临汾扶王府。如此又在监牢里呆了四五日,才总算得到扶王命令,令陈玉成这伙对天国事业忠心耿耿的革命者前往临汾,自然少不得太平军的监视。 龟爬一般的速度,又在河津耽搁了不少时日,早把陈玉成窝出火来。如今太平府就在眼前,焉能不急。高娃见陈玉成纵马如飞,心中也是大喜,掩上面巾追了上去。见陈玉成又是如此目无法纪,慌忙的方庆春连忙令人护卫着王娘,招呼其他亲兵紧追上去。押送的太平军一看情况巨变,大惊之下也连忙打马上前。 不过好在总裁的行为未能得逞,距离城门还有三四十步,守门的太平军将士已经拉出拒马,而后呼啦啦地挺矛持枪把陈玉成和高娃围了起来。方庆春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带领几个亲卫挡在陈玉成面前。 好在押送陈玉成的太平军速度也是不慢,连忙到了守门太平军队帅面前,拿出腰牌证明身份,又将队帅拉到一旁沟通一番。这才来到陈玉成面前,狠狠地警告一番,令陈玉成一行全部下马步行入城。 此时临汾城虽然比不得后世,可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也称得上。让陈玉成等人步行至扶王府,即使陈玉成愿意,高娃那个刁蛮丫头也不愿意,何况还有方庆春担心陈玉成安全,更是不答应。说着说着,众人已经吵闹成一团。 “诸位兄弟,”陈玉成摆了摆手,叫停众人。然后指着方庆春说道:“不要争吵。不如让先我的这位兄弟拿着印信先去扶王府,我等暂在这等待,扶王若是要见,我等再入城也不迟。” 陈玉成的建议很快得到双方认同。陈玉成解下英王印信交与方庆春,令他与守城队帅一起前去求见陈得才。如今洪教主恢复陈玉成英王王爵的诏令已经传到南阳多时,估计这时陈得才也应该得到了消息。 此时,雪愈下愈大,纷纷扬扬,弥漫了整个天空。城南不远处的村庄已经看不见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临汾一座孤城。陈玉成手持马鞭,轻轻地敲击手掌,凝视着漫天的大雪,心中涌起一股豪意,不由得诵道: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80章 摊牌(上) “好,真是太好了。”陈玉成一曲主席的《沁园春》刚刚诵罢,身后就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好声。 陈玉成扭身看去,只见陈得才已经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来到到跟前,陈得才已是双眼湿润,嘴唇哆嗦着就要施礼。陈玉成连忙拉住陈得才的双手,说道:“扶王殿下,小弟不才,怎劳殿下亲迎?” 天朝礼仪,太平军上下,不论男女尊卑辈分,一律以兄妹称之。位尊者为兄,位卑者称弟。陈玉成身居一等王爵,陈得才不过四等王爵。陈得才虽为陈玉成宗叔,但按照天国礼制,陈玉成也得称呼陈得才为弟、殿下或阁下。只是陈玉成不欲暴露身份,只能以较低身份来见陈得才。 见陈玉成如此说,陈得才这才想起方庆春的嘱咐,连忙理了理情绪,豪气说道:“贤弟身陷贼营,然则胸怀天国。今不畏艰险,千里回归,为兄怎不亲自迎接。这里天气寒冷,请贤弟到为兄府中一叙。”说罢,把陈玉成拉上马,又朝吕曼青、高娃点了点头,跨上战马,一马当先进入城中。 扶王府内,地龙烧的正旺,殿内热气升腾。陈得才安排好吕曼青和高娃等人,这才和陈玉成单独于书房相谈。陈玉成先向陈得才叙述了分兵以后庐州的情形,又向他讲述了太平军在陕西目前的情况。 陈得才听罢,连声怪罪陈玉成不该置身险处,又不该事前不告知于他。不过听了陈玉成的寄生计划,陈得才还是颇为赞成。只是对陈玉成在如此严峻形势下,放弃庐州,转战宛襄,并把重心放在陕甘还是有所不满。 虽说也是陈玉成此举也是存有为天京解围的目的,但是陈得才还是心里认为,江北太平军跑到千里之外为天京解围,无疑是隔靴挠痒。只是陈得才也了解当时江北太平军所处的困境,知道陈玉成即使留在庐州也很难再有所作为。所以心中虽然有所不满,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王叔,这么长时间你们辛苦了。”一声王叔下来,陈得才虽然心中不满,不过双眼还是再次湿润起来。 虽然陈玉成来到这里已不是第一次喊他王叔,可陈得才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陈得才是陈玉成的堂叔,二人年纪虽然相差不太大,可陈得才也是看着陈玉成长大的,叔侄关系虽比不得身在丹阳的陈玉成季叔陈时永,可关系还是相当不错。 藤县一起加入太平军后,陈玉成官职越做越大,可不善处理关系的陈玉成愈加清高。虽然仍把陈得才视为亲信,可是照面后冷冰冰、公式化的上下级关系,令陈得才很是不舒服,隔阂也愈来愈大。十多年了,陈得才再没有从陈玉成口中听到一句嘘寒问暖的话语。 即使如此,历史上的陈得才在得知陈玉成被俘以后,仍是不顾一切地率领大军,突破清廷大军的重重堵截,准备在河南将陈玉成从清军手中救回来。可无奈僧格林沁擅自做主,将陈玉成于河南延津剐杀。为这,陈玉成觉得多喊陈得才几声王叔也是应该。 “不辛苦,不辛苦。比着总裁在庐州的凶险,我们根本不值得一提。”陈得才擦擦眼角的泪痕,兴奋说道:“不过我们总算也没辜负总裁的重托,如今山西太平军已经发展到了二十余万,钱粮充足,我和遵王弟、枯王弟已经商议过了,开春以后立即北征太原、大同,拿下整个山西后,我军出井陉、飞狐,再派一路攻打居庸关,威胁清妖京师,逼清妖撤围天京,以解天京之围。不知总裁以为如何?” “王叔,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家里就不要总裁、殿下的了,就像喊我玉成吧!否则我真要生气了。”听陈得才满嘴总裁、殿下,陈玉成佯怒道。 陈玉成虽是一脸佯怒,陈得才却是满脸欢喜,说道:“行,就按照你说的。玉成,你说说你的看法。” 陈得才的想法陈玉成早已料到。自己这个王叔虽称不得盖世名将,可是大局观还是不错的。当下陈玉成也不表态,看着陈得才反问道:“王叔,你有几分把握能够逼清廷撤围天京?若是清廷撤围天京,全力攻打你部,你又将如何处置?” 陈得才有些吃惊的看着陈玉成,若是以往,陈玉成赞成时,绝对当即答应。若是不同意,就会强硬地否决掉。如今的英王怎么了?莫非跟着天父学了几天,这脾气也跟着改掉了吗? “以仕荣他们的结果来看,我估计着曾妖头、左妖头和李小妖不会从天京撤围,最多会把僧格林沁这个大妖头给吸引过来。”陈得才他们也曾对围攻京师做过预案,见陈玉成发问,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判断道:“若是僧妖头救援清妖京师,直隶平原之上,恐怕我军不会是僧妖头马军的对手,我军只有重新撤回山西,另作打算。若是天京解围成功,清妖绝对会如玉成你说的那样,全力攻打山西。即使我军倚险固守,清军全力攻打之下,我军也会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丢掉山西,转战鄂豫皖等地,伺机渡江,回到江南以图再起。” 看着陈玉成赞许的神色,陈得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得到陈玉成的认可。只是听自己说到回师鄂豫皖时,陈玉成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到后来听自己说渡江回江南时,陈玉成已经露出不屑之色,不耐地踱起步来。 回想今日城外陈玉成作的那首词,根本就没有把天王他放在眼中。陈得才虽然对史籍不太了解,可也知道唐宗宋祖乃是一代明君,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却不被陈玉成看好。成吉思汗作为外族一代大汗,凭借蒙古铁骑打下了一个偌大的帝国,却被陈玉成耻笑为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莽夫。那么自己这个本家侄子要干什么?莫非要干出超过三人的伟功?只是如此一来,天王在他眼里算做什么?莫非他要取而代之。 想到这里,陈得才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看他刚才的表情,根本就没有打算营救天王,更是对自己解围天京的想法嗤之以鼻,陈得才愈加认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只是侄子真的走到这一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这令还对天国抱有很大信心的陈得才很是踌躇。 见陈得才迟迟不再说话,陈玉成停下脚步,看着陈得才以一种迷惑的神色正看着自己。却没料到仅仅背诵了一首主席诗词的陈某人,会给自己的堂叔带来多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