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房车副驾李小花》 第1章 穿越 太阳逐渐西沉。 朱曦驾驶着越野房车穿行在公路上。 离职后她驾驶着房车开始旅行探险。途中她见识了江南的温柔小意也领略了塞北的尖锐凌厉。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江河湖海、五岳山川,景色旖旎绚丽多彩。每到一个新地方,朱曦都会买下一些当地特有的花木种子等留作纪念,以便在安定下来后装点自己的小庄园。 开着开着,平整的公路逐渐消失了。 朱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着前方出现的指示牌还是按照牌子上的指示继续行驶。 夜幕逐渐降临。 路面开始变得颠簸,树木似乎也开始变得茂密且密集了。好在路上有车轱辘轧过的痕迹,朱曦继续沿着前人的行驶路上前行着。 远光灯照射过去,朱曦好像看到了一幢古色古香的小楼。 朱曦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在如此僻静的山林深处怎么会有一幢木制古楼? 开得近了些,朱曦踩下了刹车,拿了手电筒和防狼电击器准备下车看看。 走近后朱曦才看到,这幢楼居然是用四匹马拉来的,楼外挂着“莲花楼医馆”五个大字,还种着些许蔬菜。这小楼的精巧程度朱曦从未见过,但现代社会在荒郊野岭出现这么一幢楼实属稀奇。 楼中并未亮灯,居住其中的人可能未归或者已经睡下,朱曦也不好意思敲门打扰,准备先回到车上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说。 转身之际突然看到小楼缓缓打开一个门缝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原来是一条小黄狗。 小狗见到朱曦并未喊叫,他从楼里出来在朱曦身边绕了两圈,嗅了嗅气味,就蹲在朱曦跟前睁着他的小眼珠子,晃了晃尾巴。 “你是饿了吗?”朱曦摸了摸小黄狗的头,小狗并未表现排斥,她便快步走回车上拿了根火腿肠。 朱曦将火腿肠放到小狗鼻子前,小狗快活地将火腿肠吃了个干净,还舔了舔朱曦的掌心,小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回去睡觉吧小黄。”朱曦轻轻拍了拍小狗的脑袋,准备回到车上休息。小狗似乎听懂了朱曦说的话,站起来看了朱曦一眼,回头就钻进了小楼。 回到车上锁好了门窗口,疲惫了一天的朱曦也趁着夜色进入了梦乡。 “汪!汪!汪!”朱曦听到了小狗的叫声,车外好像还有人在敲门。 “抱歉,请等一下!”朱曦胡乱套了件外套,兜里还是揣上了那支防狼电击器,下床去开了门。 打开车门,朱曦看到了一名肤色白皙、身着古装的男子。他看上去很年轻,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衫,相貌清隽文雅,但并非那种让人触目惊艳的类型,但周身的气质也是让人过目不忘。 “姑娘晨安,在下李莲花。”李莲花拱手做了个揖,然后揉了揉膝边小黄狗的脑袋,“这是我家狐狸精,姑娘昨夜向他投食了吧。这贪嘴的一大早上便拽我前来寻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李莲花低垂着眼眸,并未直视朱曦,慢声细语地浇灭了朱曦早起的床气。 “没关系。”朱曦笑语回道,“不过麻烦李先生在门外稍等,且让我梳洗一下。”说完,朱曦便关上了车门。 “这不对劲。”朱曦拿起忘在一边的手机想查看一下地图,她发现手机的信号消失了。 “这不应该啊。”朱曦昨日规划的路线虽草木众多但仍有信号,但是今天早上居然接收不到信号了,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朱曦打理完自己后决定问一下李莲花这是什么地方。 第2章 怀疑 李莲花站在门外回想着女子的样貌,这女子秀发略短只是齐肩,见客竟也是披头散发的。她衣着也非长衫布衣,上衣宽松且花样复杂像是印着几只小狗,下裤居然在膝盖以上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这女子并非像官家小姐那样皮肤白皙,而是有着小麦色的肌肤,身高竟与自己差不多,浑身上下散发着活力。但此人突然出现在他小楼旁,不禁让他怀疑是否是别有用心。 “抱歉,让李先生久等了。”朱曦满脸歉意,“李先生请进。” 李莲花抬眼看了看朱曦,跟着她进了门,屋外因清晨还带有一丝凉意,屋内居然温暖如春。李莲花进而笑道,“是在下打扰姑娘休息了。” “李先生,请坐。我是朱曦,A城人。因昨天赶路在这林子里迷了路,想问一下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李先生有没有吃过早饭?要不要一要吃一点?”朱曦向李莲花发出了一系列的提问。 “A城?朱姑娘,我并未听说过这个城市。此处乃屏山镇郊外。”李莲花回答道,“在下还未用过早饭,多谢朱姑娘款待。” 话音刚落,狐狸精也跟着汪了一声。 朱曦心头一紧,知道事情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料,她好像穿越时空了。 朱曦假装镇定地拿出了前天买的面包,又从冰箱里掏出牛奶。 “李先生,面包和牛奶你吃吗?”朱曦问道,顺手又拿出了一根火腿肠招待狐狸精。 “多谢朱姑娘,我都可以。”李莲花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李莲花看屋子里面有着形态各异的新奇之物,身下坐着的椅子也异常柔软舒适,椅子外应是有皮革包裹。在朱曦打开冰箱时候李莲花还感受到冰凉之感,但放眼望去那箱子里并没有冰块。 狐狸精则趴在地板上,摇着小尾巴,没心没肺地吃着他的火腿肠。 朱曦将牛奶和面包放在李莲花面前。“李先生,请用。”然后就拆开袋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李莲花学着朱曦的样子拆开包装咬了一口面包,这面包外壳酥脆,内里柔软香甜,十足美味。 他问道“我看姑娘居所甚是奇异,未见马匹但却可以自行,屋里更是内有乾坤。看姑娘穿着也不像是我朝子民。” 朱曦放下手中的牛奶,“李先生好眼力。我独自一人出游,环游全国后想找个安宁之地定居,但不知在路过B城时误入此地,还望先生指点。至于我的车,那是我家乡的机关术。” 李莲花看朱曦面上苦涩不像是作假,她房中一切的奇巧程度可能天机堂都做不到如此,更别说是金鸳盟。 “姑娘是否携带通关文牒,也就是路引?”李莲花直视坐在对面的女子。 朱曦叹了口气,“我即使误入此地,身上并未携带路引。” “朱姑娘,我朝中人出入各城之间若是没有路引,将寸步难行呐。”李莲花说话不紧不慢,但又暗有所指。 朱曦听懂了李莲花的意思只好坦诚,“李先生,我并非此间之人,你看我车里的东西应该是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到了这里,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帮帮我解决路引的问题,我需要暂时留在这里找到回家的路。” 李莲花轻咳了一声,“朱姑娘也不必一直叫我先生,李莲花不过一江湖游医,姑娘你直呼我名字即可。至于路引,官府上下打点皆需银钱,奈何莲花两袖空空,帮不了你啊。”说完还摸了摸灰衣上的补丁。 “那李莲花你直接叫我朱曦就好了,你叫我姑娘我也觉得挺别扭的。既然是拜托你帮忙,这钱肯定得我出。”朱曦想了想从抽屉里掏出首饰盒,里面放了她在苗寨等地购买的金银饰品,她拿出一个银手镯递给李莲花,“李莲花你看看当了这个手镯够不够路引的花费?” 李莲花看朱曦旁若无人的显露钱财,愈发觉得这女子并非故意接近他,如此没有戒心之人且其言行并非刻意,“朱曦你这般显露钱财,我若是心怀叵测之人……” 朱曦露齿一笑,走到李莲花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李莲花你看看你这弱柳扶风的纤细样,我觉得我俩在一起你得担心一下你自己,再说了我还是有秘密武器的。” 李莲花猛地咳嗽了一声,“这镯子够了,其他的你赶紧藏起来吧。今日我还得进城坐诊,晚上便将路引带给你。” 第3章 约定 李莲花拿着手里的银镯子,笑着摇了摇头,又回到自己小楼里,拿着药箱出发进城了。 进城后,李莲花按着朱曦的要求将镯子死当,去官府办了路引。 李莲花掂了掂手里剩余的银钱,这朱姑娘说话极其大胆,因还需购置衣服,她居然直接叫他这大男人来帮她买。至于衣着款式则直接要求买个男装,按着他的身量即可。但想着替女子买完衣服后,剩下钱就进了自己腰包,李莲花闭了闭眼睛,还是进了成衣铺。 置办完东西后,李莲花又来到老地方,坐起了诊。李莲花也不知为何今日没什么生意。他只得收拾收拾,买了些瘦肉,想着下次再给狐狸精带肋排。 这狐狸精有奶便是娘,朱曦两次投食今日便不愿跟着自己进城了,趴在人家姑娘脚边,更像是她的狗了。 …………………… 李莲花大老远的就听到了狐狸精欢快的叫声。 朱曦手里拿着一个碟子,只见她用力地甩出去,狐狸精飞快地飞奔跳跃将碟子叼在了口中,又摇着尾巴将其放到朱曦手里。 朱曦看到李莲花向他挥了挥手,“李莲花,你下班了?” 这朱姑娘总能说出一些新奇词语,下班应该和散值意思差不多吧。 狐狸精好像闻到了他手里提着的瘦肉,就在他脚边绕了几圈,又坐下来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李莲花猛地搓了搓狐狸精的狗头。从袖中掏出了路引递给朱曦,“你的路引已经办妥了,衣物我也给你置办了,你看这还剩下这二两银子……”说着李莲花还搓了搓手。 朱曦见李莲花身材清瘦,衣服还打着补丁就知道他生活拮据,又看着他期待的小眼神,“这二两银子,李莲花你收下吧,就当你帮我办事的报酬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朱姑娘大气!”李莲花说着就将这二两银子放回了袖子,身后仿佛散落着朵朵小花。“朱姑娘,你看这天色已晚,我也要准备做饭了。” “李莲花,今天就在我车上吃吧!我请客,我看你那莲花楼是不是种了些萝卜,你去拔两个今晚做萝卜牛腩。”朱曦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李莲花,让他去拔萝卜,“李莲花你叫我阿阳吧,我朋友都这么叫我,叫不出口小朱也成,朱姑娘我实在有些不适应。你这瘦肉是给狐狸精的吧,也一并交给我吧。”朱曦取过李莲花身上的包裹就转身回到车上准备饭菜。 狐狸精是迈着哒哒的小步跟着朱曦走了。 “嘿,你这狐狸精。”李莲花只得去拔萝卜。 等李莲花到车上时,朱曦已经切好了牛腩,正准备上锅炖煮,“李莲花帮个忙将萝卜洗一下,喏,水龙头是这么开的。” 这机关术是真的巧夺天工啊,李莲花一边感慨一边将萝卜洗干净。 朱曦将洗好的萝卜切块丢进了沸腾的锅中。趁煮牛腩的时间,朱曦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打算再加一个白糖拌西红柿。 朱曦买来的瘦肉掺和着萝卜块用搅拌机细细搅碎又挤成肉丸的模样放到沸水中煮熟了,馋得狐狸精眼泪从嘴角流。 “喝酒吗?李莲花!”李莲花见朱曦要从柜子里面一个水晶瓶,打开瓶盖,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李莲花闭上眼睛深深闻了闻,“好酒,这香气馥郁,莲花还未喝便要醉了。” “哈哈哈,是好酒,这酒原是贡酒,现在在我的国家是人人喝得。”朱曦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拿出两个小酒杯先给李莲花倒上了一杯,“你先尝尝。” 李莲花将酒杯端起在鼻下细细闻了闻,随后一饮而尽,大笑,“这酒入口辛辣,下喉如刀割,但回味甘厚,好酒!好酒啊!”李莲花好似被辣得眼眸都有些许湿润,泛着涟漪,“多谢阿阳,让莲花喝到如此好酒啊。” 朱曦把菜端到桌子上将碗筷递给李莲花,“李莲花你快尝尝我的手艺。” 然后又将肉丸放到小碗里,搁到狐狸精面前,“狐狸精,乖乖吃饭吧。” 青年拢了拢袖子,端起碗夹起一块牛腩,细细品尝,“好吃!” “汪!” 李莲花又将筷子伸向了西红柿,酸甜的汁水在他的口腔内炸开,“阿阳这个菜不错,酸酸甜甜很是下饭。” “这是西红柿,是外邦的作物,营养丰富可以生吃。我看你弱不禁风的,就是需要多补充营养多吃饭。”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完饭李莲花便主动要求,“多谢阿阳款待,这碗便由我来洗吧。” 见李莲花收拾着碗筷,朱曦也不和他客气,“那就麻烦你了。” 李莲花自顾自的洗碗,朱曦看着李莲花的背影神情纠结,想了想最后还是开了口,“那个…李莲花,明天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进城啊,我想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若是一时半会回不去我也得考虑一下在这里找一份工作,也就是活计,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吧。” 李莲花并未回头,涓涓的流水从他指尖流过带走了脏污,“行啊,不过阿阳独自一人,进城时最好跟紧我,别走丢了。” “花花队长,阿阳保证寸步不离地跟紧你!你说是不是啊狐狸精。” “汪!” 第4章 李相夷 想着第二日要跟着李莲花去见识一下古代城镇朱曦就有些兴奋,虽然暂时回不了家令人沮丧,但是她的探险欲促使着她尽快了解这个时代。 翌日。 阳光透过森林淡淡的打在房车的遮阳帘上,朱曦感到了光亮,拉起遮阳帘,望向窗外。林中还弥漫着一阵雾气,现天色尚早。 朱曦摁亮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五点。 怎么手机的电量还有80%?昨夜玩了大半夜也没有充电,怎么可能还剩余80%的电量。 但朱曦并未纠结于此,洗漱完后换上李莲花昨日为她买的的青衫,盘好发髻,打开冰箱,准备随意解决一下早饭。 只见昨天喝过的那半瓶牛奶,现在居然是满瓶的。 朱曦又去看了一眼车子上的控制台,发现和她推测的一样。她又细细检查了车内的物品,果然昨天所有用过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样,车上的一切被刷新成了刚这个世界的模样。 朱曦并未声张,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摆,藏下所有心绪,锁上车便去寻李莲花去了。 莲花楼静悄悄的立在林中,楼中未闻一丝响动。楼门外小屋中狐狸精听见朱曦的声音探出了他的小狗头。 “早上好~狐狸精。”朱曦欢快地和狐狸精打了个招呼,递了小肉丸给他,“乖崽,你的早饭来了。”狐狸精舔了舔朱曦手心埋头吃丸子。 咚、咚、咚,“李莲花起床了!七点了!唉不对,是辰时了!可以准备出发了吧!”朱曦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一阵响动过后,李莲花终于从小楼中出门了。他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双唇也不见一丝血色。他今日穿着米白色的长衫,有些微微起球,内衫是浅浅的青色,十分清雅,但更显得他病弱单薄了。 李莲花推门只见一张俊朗的脸孔,来人身形修长,眉目含笑 ,黑亮的头发高高盘起,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拂,说不出的洒脱,若忽略胸前的起伏,那就是一位翩翩郎君。“李莲花!怎么样!”朱曦在李莲花面前转了个圈,“这衣服你挑的真不错。” 李莲花摸了摸耳垂,微微侧过头“咳,你喜欢便好。”然后又故作镇定地转过头来,“那便出发吧。” 朱曦角手里的面包塞到李莲花的手中,“你还没吃早饭吧,边走边吃。” 在进城的路上,朱曦从李莲花口中得知这是一个架空的王朝,名为大熙。前朝出现过名为南胤的小国企图谋权篡位的动乱。现在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当朝皇帝是个以民为本好皇帝。 ……………… 进城之后,城内熙熙嚷嚷来往皆是人。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朱曦只听到惊堂木一拍,“……传说那李相夷是中了金鸳盟的圈套被人下毒。不过金鸳盟没多久就被四顾门铲除了。但这个四顾门没过多久也变得四分五裂,只留下一个江湖刑堂百川院。” 挤在最前排的是几个孩子。 其中一个男孩子手中拿着木剑,他大声嚷嚷:“李相夷不是天下 第一吗,天下第一怎么会死!”这小孩子一看就是他口中李相夷的小粉丝。 另一个男孩拿着木剑比划了几下,附和道:“李相夷那么厉害,他一定还活着的。李相夷的剑那么快,肯定能一剑杀死笛飞声!” “这些孩子真可爱,是李相夷的粉丝吧?”朱曦感慨道。 “什么是粉丝?”李莲花跟着朱曦凑热闹,但是他神情淡淡的,仿佛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但是听到朱曦的言语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是我们那儿的一种新奇的说法,相当于他就是李相夷的追随者,非常崇拜他的那种人。”朱曦回答,她走近之后发现这个故事居然还用皮影在演绎。 原是十几年前,朝廷与四顾门约定百姓之事归衙门管辖,江湖恩怨交给百川院定夺。 江湖上大大小小门派数不胜数,各居一方,互不相让,在外行走需要万分小心。 朱曦想到来到了高危武侠世界神情也渐渐严肃,但她按捺住了心头的疑问,未继续询问李莲花。 “李莲花,你还别说,这个李相夷好像我以前看过故事里面的一个英雄人物。”朱曦摸了摸下巴,“可能英雄人物都是类似的。” “哦?李相夷可称不上英雄。”李莲花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轻蔑。 “李相夷怎么不算英雄了?我听到他十五岁战胜血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十七岁建立四顾门,二十岁问鼎武林盟主。”两人走在去李莲花坐诊摊子的路上,“在我的世界里有这么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李相夷为江湖带来了太平,怎么就不是英雄了?” “可是十年前就因为李相夷,众多英雄死于非命,四顾门也自此分崩离析。”李莲花声音渐沉,“害死了这么多人他算什么英雄。” “李莲花!我说你想事情这么偏激的吗?”朱曦快步走到李莲花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李莲花,他虽然是天下第一,正道魁首,但是他不是神仙啊。你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失意就直接否定他的贡献。” “李莲花,你看看刚刚的老百姓,有几个说李相夷不好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呀。李相夷是真正的大侠。” “李莲花,金鸳盟是邪教吧?邪教多得是歪门邪道,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正邪交锋总是有牺牲的,怎么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李相夷呢?” 朱曦对李相夷的印象不错,她想不明白李莲花看上去这么与世无争的人怎么会对李相夷有这么深的怨念。 李莲花的手紧紧握在药箱的系带上,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仿佛认输一般,“好好好,李相夷是天下第一好,是个大侠。刚刚阿阳你说有个人和他很像?”李莲花想要岔开话题。 朱曦年少时钟情于金庸、古龙等人的侠客江湖,“他叫乔峰,也是个天下第一。” “乔峰,乔大侠,他师从少林和丐帮,曾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他的降龙十八掌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实际是个外邦契丹人。当时宋辽两国形势严峻,他不愿生灵涂炭,阻止并胁迫辽国皇帝,缔造两国数十年和平。之后,因忠孝难两全,便以断箭自尽于雁门关外,享年三十三岁。乔大侠纵使一生在欺瞒之中,依旧敢爱敢恨,大义无悔……” 说起所喜欢的武侠人物,朱曦有些滔滔不绝。她转过头看着李莲花,他眼神认真,仔细听着自己的讲述,有时若有所思的颔首。 “李莲花,李莲花!”朱曦将手掌在李莲花面前晃了晃,“我们到底要走到哪里去啊?” 李莲花突然顿住脚步,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他摸了摸鼻子,回头指了指远处的八仙桌,“怪阿阳讲得过于引人入胜了,走过了,走过了。” 第5章 神医 李莲花转身往回走,问道,“乔大侠做过令他后悔之事吗?” “当然,乔大侠一言九鼎曾发誓不杀害任何一个汉人,但是为了自保他和天下英雄决一死战时杀了数十人。自悔誓言之事让他心存死志。”朱曦又接着说,“其实在我看来乔大侠责任心和道德感太强了,很多事直接或者间接构成了他的自尽。” 李莲花将药箱搁在八仙桌上继续听朱曦说,神情不定,日光照在他的眉眼间,有种莫名的深邃感。 此时还未有患者看诊。 “李相夷应该和乔大侠差不多,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再加上李相夷那会儿应该是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吧。这个年纪的小屁孩,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是太过自信就是自负了。”朱曦眼中带笑,“但是天下就是需要这样充满热血的李相夷,哪怕他自负、高傲。对比十年前和十年后,这江湖缺了他就是不行。” 李莲花看着神采飞扬的朱曦,这个女子甚至和李相夷素未谋面,但是句句扣人心扉。若是曾经的李相夷一定会将她引为知己,不,哪怕是现在的李莲花也拒绝不了如此炽热、真心的言语。 他粲然一笑:“那阿阳现在也是李相夷的粉丝?” “当然!”朱曦扬起下巴,“这样的侠义之士值得我们推崇。” 李莲花低沉一笑,摸了摸脸颊,那羞涩的神情仿佛是在夸奖他一般。 忽地,一个膀大腰粗的男人来寻李莲花。 “李神医,那个…能否方便…随我来一下?”只见这男人扶着腰,应该是伤到腰部了。 “李莲花你随他去看诊吧!我随便逛逛。”朱曦潇洒地向李莲花摆了摆手,迈着欢快的步子去探索新地图了。 李莲花张了张嘴刚想嘱咐什么,朱曦立马插嘴到,“放心吧,花花我会注意安全的,等下这里见。”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这姑娘风风火火的,李莲花笑着摇头,跟着男人走了。 朱曦随着人流穿行于坊间,打听着当朝的物价水平和社会局势。 在心里有了算计之后,她回到曾经路过的当铺,这当铺乃天机山庄所开,天机山庄何庄主的又是当朝户部方尚书。何方二人为人忠厚,背景也比较强大,所以价格也比较公道。 朱曦一进门,便有店小二笑脸相迎。“这位女侠甚是面生,想必是第一次光临小店。” “素来听闻天机堂善名,今天来此处当一件东西。”说罢,朱曦从广袖中拿出了一对珍珠耳环。这耳环是她游玩时所购,上面镶嵌的珍珠饱满圆润,在阳光下散发温润的光芒。 刚才在集市时朱曦注意到,大熙的购买力和明朝差不多一两银子差不多就是一千文。史书记载过,万历朝平均0.638两白银可以购买188.8斤的粮食,现代便宜一点的米算它每斤3元,用这个来计算下就是:1两白银可以换算人民币约为900元。 而珍珠因其圆润晶莹,细腻柔美的特性,深受古代贵族女性的青睐,但又局限于采集困难,产量有限,素来价格不菲。这副耳环每粒珍珠直径都在一厘米左右,当是能当个好价钱的。 小二见此珍宝,立马将朱曦引荐掌柜,“掌柜的这宝贝您看看?” 掌柜戴上手套,接过了朱曦手中的耳环。 “这对珍珠耳环,色泽如月光般皎洁,颗颗饱满,不知女侠是活当还是死当啊?”掌柜问道,“死当价高,活当价低,赎回时铺子会收取一定的保管费。” “死当,不知掌柜的开价几何?”朱曦毫不犹豫地说道。 “四十两,不知女侠意下如何?”掌柜捋了捋美髯,试探道。 “五十两,掌柜的若是同意那就成交。不同意那就…” 掌柜立马接话,“五十两,小二,去给这位女侠取五十两银子来。” 朱曦拿了银钱,出门便去找李莲花了。 …………… 这边,肉铺旁。 那受了腰伤的男人原来是肉铺老板,这屠夫称他从隔壁村拉猪回来时受了腰伤,但李莲花一看就知道屠夫的腰上留下的八角形淤痕是洗衣锤造成的,且这屠夫从领子到鞋角都是干干净净的,还透着皂角的清香,这分明是刚刚背着老婆偷完腥,相好的对象还是街头洗衣为生的王娘子。 李莲花使了巧劲治好了腰伤就向这屠夫索要五两银子,不给就去问他娘子要。这屠夫没法,只得认栽。 这日总算赚到了银钱,李莲花在肉铺买了块肋排准备犒劳狐狸精。 那屠夫因着被敲诈了五两跟在李莲花背后使劲叫骂他是个痨病鬼。 朱曦大老远的就听见叫骂声,李莲花脸色不变,反而看上去容光焕发。 朱曦挽了挽袖子想上前理论,李莲花拽起她的领子说道:“好阿阳,我们回去吃肋排!” 狐狸精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肋排,汪汪地叫了两声。 李莲花直勾勾地盯着朱曦,对肋排的渴望溢于言表。 朱曦无奈,“行,听你的。” 想着早日赶回去做肋排,两人步幅加快了不少,只是刚到莲花楼外就看见一群配刀的江湖人。 “你就是神医李莲花?”只见那人带着两柄锤子,应该是领头人。 这群人是风火堂门下的,领头的是管事。 李莲花猛地抓住朱曦的手腕,却又装作无辜的问道,“谁?” “神医李莲花啊。”那人说道。 “神医?”朱曦也是一脸疑惑地望向李莲花。 “不是啊。”李莲花否认。 此时路过一个大娘,朝着这边打了个招呼:“呦,李神医,你回来了。” 李莲花咧了咧嘴,知道混不过去了。 朱曦只听那管事的说,去年三月,李莲花曾经在益州铁甲门将气绝身亡的三公子施文绝救活了过来,所以风火堂的人认为李莲花的医术能把他们要的这个死人给救活。 朱曦望着棺材里的人早已面目青白,看上去早就死去多时了,便嗤笑一声,“虽说李莲花是我朋友,但是把死人救活,你们怕不是活在梦里。” 李莲花小媳妇似地附和,“好汉,你看看我就是个卖膏药的,怎么可能把死人救活呢。” 思忖了一下,他又道“大哥,街头左拐八里地有家义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把人给烧了吧,等他来世投胎再相逢比较快。” 说完便拉着朱曦脚底抹油准备逃跑。 可风火堂的人认定李莲花能活死人,肉白骨,竟直接上大刀威胁二人。 “你们这风火堂自诩正道,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朱曦见他们人多,无法一次性制服多人,不敢将袖中电击器拿出。她只能将李莲花挡在自己身后,李莲花病弱,可受不住这些武夫的一推。 “不如各位英雄先让我们二人回去吃顿饭再说?这李某腹中饥饿,容易脑内空空。若是不能好好医治不是耽误了各位的行程。”李莲花从朱曦身后探出脑袋,又握着她的手腕安抚地用拇指蹭蹭,向着风火堂讨价还价,“我这义妹与此事无关,请诸位别难为与她。” 第6章 百川院 风火堂最终答应了李莲花的条件,然后几个人又威胁地摸了摸手里的大刀提醒他们别想着逃跑。 李莲花被吓到似的抚了抚胸口,见对方走远后又嬉皮笑脸地求着朱曦做好吃的。 太阳逐渐西沉,昏黄的余光照在朱曦面无表情的脸上。 她知道李莲花是为了她安危才提出刚才的条件,从客观角度李莲花说的没错,此事与她无关,但是有时候理智永远过不了情感那一关。 她扭头想和李莲花说什么,却看见李莲花眼神,坚定又不容拒绝。 朱曦嘴张开又合上,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不需要明说,一个眼神就明了了。 她只能恶狠狠的跺着砧板的肋排,通过这种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天晚上的晚餐吃的有些压抑,李莲花像是没事人似的,一会儿夸奖朱曦做饭好吃,一会儿又嘱咐着朱曦这几日独自一人在外小心。 狐狸精则趴在朱曦脚边用那毛茸茸的尾巴不停地勾着她的小腿,吃饭的声音都比往时小了不少。 朱曦放下碗筷,“花花,你明天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然后她起身拿出口袋里的电击器递给李莲花,“这是我的秘密武器,若是有危险,你就按下这个按钮摁在对方身上。” “这是何物?”李莲花好奇宝宝地按了按开关,听见电流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个可以麻痹对方,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 李莲花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自保,他震惊于这么个小小物件居然能藏进雷电之力。他翻来覆去将电击器看了又摸的, “这我用不上,阿阳一人在外还得多加小心,我还有狐狸精呢!”一脸不舍地递还朱曦,但是眼珠子是一刻都没离开这小物件,看上去恨不得把它给拆了好好研究一番。 朱曦看着李莲花这小表情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李莲花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好小花,别让我担心,你不带走我就跟着你一起去了。”朱曦拉过李莲花的手,把东西放在他手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朱曦的眼里映出李莲花微怔的神情。 李莲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独行十年,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不知所措。他只能故作镇定地摸摸鼻子,又握拳轻咳了一声,然后说:“请义妹放心,为兄肯定平安归来。” “这位神医年岁几何敢称自己为兄长。”朱曦心下稍稍放松开起了玩笑。 “正好而立之年。” 朱曦双手交握做了个揖,“拜见兄长,小妹二十有八。”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莲花回到楼中并未立刻洗漱入睡,而是坐在桌边抚摸着手里的电击器,心头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儿,他垂眸一笑应是想通了什么,将物件放入了药箱之中。 李莲花大大伸了伸懒腰,咕咚滚到床上,又孩子气地蹬了蹬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 李莲花第二日起的很早,担心风火堂见不着人来郊外寻,只得匆匆给朱曦写了张纸条塞到门缝里就带着狐狸精赶路去了。 不知是不是第二日的林中鸟类格外吵闹,朱曦在床上躺着也是心烦意乱,干脆还是起了。 推门出去,一张纸飘落在地上。 朱曦拾起,只见上面写着“狐狸精我带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真是的,李莲花这个人也是永远在考虑别人,也不想想他的处境多让人担心。朱曦叹了口气。她也打算收拾收拾去集市上采购一些必需品,她还需要一些东西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 一年一度的百川院比试考核也在近期进行,所有前来参加比试的人中选有五人可以通过比试成为百川院的刑探。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连续三年被百川院以各种奇怪的理由拒之门外。今年的方公子学聪明了,乔装打扮自称袁健康来参加考试,果然顺利通过比试。可惜天机庄主手握百川院地契,各院主苦于录取方多病后百川院被改造成猪圈的威胁,只得叫人将方多病绑了送回天机山庄。 此时方多病只得使出必杀绝招:“是李门主叫我来的,难道连李门主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吗?” 四位院主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方多病又抽出一把木剑,这是当年李相夷送给他的,上面“相夷”二字乃其亲手所刻。四位院主自是能认出李相夷的字迹。方多病接着说自己是李相夷的亲传弟子,四位院主没法但一时又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便要求方多病破获三个案件后才能做刑探。方多病自是一口答应,他偷摸摸顺走了石水院主的刑牌,带着小厮丫鬟赶向第一个任务地——嘉州。 百川院收到嘉州灵山派掌门王青山的消息,那嘉州城内发现金鸳盟联络暗号,可能存在魔教余孽。百川院本来打算派人调查此事,但是却收到了王青山蝉蜕登仙的消息。整个事件都透露出诡异,方多病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一任务。 ………… 屏山镇,正午太阳高悬。 已过两日,李莲花还不见得回来。朱曦无法安心在车内等下去,准备进城寻他。 朱曦在城中打听了半日也没打听到李莲花的消息,城中居民只说他已经两天没坐诊了,也没见着人。 朱曦寻人无果,就暂时进了酒楼坐了下来,预备先吃完饭再去找李莲花。 朱曦刚刚坐下就看见一个穿着精细华丽白衣的小公子,他腰间挂着只有浊世佳公子才喜欢的长穗玉佩,并佩一柄形状特别风雅的长剑。这个小公子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嘴角上翘自带微笑。 这小公子在店小二询问后要求一切从简,身边的小丫鬟就嘱咐每样来一份。 当真是土豪。朱曦吸溜着阳春面,当即觉得自己应该在桌底。 朱曦正埋头吃着面呢,突然听见熟悉又凶恶的声音:“给我老实点,进去!” 是那个管事! 朱曦骤然起身,隔壁的方多病被她一惊,刚要出言提醒,就见李莲花被风火堂的管事踹入屋内。 朱曦赶忙上前,正好将李莲花拥入怀中,随即对风火堂怒目而视:“你们名门正派就是这么欺负手无寸铁之人吗?”,然后赶紧上下打量李莲花,“花花,你哪里疼?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说完就扶着李莲花想带他出门。 李莲花被朱曦环抱住,透过她的肩膀看到安坐的方多病腰间挂着百川院刑牌就心生一计,见朱曦想带自己出门,就赶忙挠了挠她的腰。 朱曦浑身一激灵,差点叫出声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风火堂那管事指责李莲花看病还得算卦,这卦还得由狗子叼出上上签。但是狐狸精两日都叼出下下签,这管事也感到李莲花在故意消遣自己,恼羞成怒打算来硬的。 朱曦被李莲花的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给李莲花竖了个大拇指。 李莲花将朱曦推到一旁,又说畜生有时不光会行医还比人讲道理。 管事继续威胁李莲花若是不出手救人就废了他的手。 李莲花连忙怕怕地握住自己的爪子,还是没答应。 那管事沉不住气,抡起锤子向李莲花挥去。 朱曦惊叫:“花花小心!” 只见李莲花单手撑桌向方多病桌边倒去。 朱曦小跑过去将他扶起,又在隐蔽之处狠狠拧了李莲花的腰间软肉。 方多病一向崇拜李相夷,爱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他将朱曦二人护在身后,三下五除二地将风火堂的打手打趴下了。 李莲花仿佛并不受刚刚那一记猛踹的影响,反倒是兴致勃勃地看着方多病教训风火堂,看着风火堂的人躺满了一地又不忍直视地扭头。 朱曦翻了个白眼,趁其不备,狠狠摁了他的腹部。 李莲花嗷了一声,弓成了一只虾,扭过头用手指点了点朱曦。 “这位姐姐,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方多病转头问朱曦。 第7章 方多病 朱曦上前一步向抱拳说道:“少侠,小女朱曦,这是我义兄李莲花。这几位是风火堂门下的‘英雄好汉’,使那流星锤的是领头管事。前两日这几位好汉在我家小楼前围堵我和兄长,非要兄长救人。关键那日他们带来的是一个脸色清白的死人,这怎么可能救活?” “这几位爷见我兄长不肯治,就亮大刀威胁,兄长担心我安危只得从了。我在家中不见兄长归家,只得出门来寻。我兄长师门有规矩,行医前需要我家狗叼出上上签才可,但是这几日我家狗子日日下下签,他们一恼羞成怒就对兄长拳脚相加了。” 李莲花在旁边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疯狂点头,在方多病看来就是被使流星锤的管事伤着了。 方多病:“真如朱姐姐所说,你们未免有些不讲道义。人若不讲道义,和畜生有什么分别呢?” 李莲花又嗯嗯地应和着方多病。 风火堂一行人,看了看方多病,气急败坏地问道:“臭小子,你是什么来路,敢管风火堂的闲事?” 方多病终于找到了显摆的机会,他嘚瑟地露出腰间牌子:“我是什么人?百!川!院!” 风火堂的人面面相觑,百川院管江湖刑事,这臭小子年纪轻轻恐来头不小。管事只得向方多病赔笑脸,客气道一切都是误会,他们不知方多病身份多有得罪,但话语里明指方多病多管闲事。 方多病反驳风火堂不公不义,恃强凌弱,百川院有管的资格,有管的必要。 李莲花凑上前去火上浇油:“这位小兄弟,你是百川院的刑探吧。你来得正好,他们,他们杀了人!你快把他们抓起来!” 朱曦也是声情并茂地说道:“少侠,他们就是‘一不小心’杀了人才想方设法叫我兄长救人,不然天下哪会有强求大夫救一个和他们毫无关系的死人的事哦~” 风火堂一行人赶忙解释,杀得是该杀之人,不过这人不该在此刻死。 朱曦阴阳怪气道:“这风火堂是研究阴阳轮回之术的吧,这人你们说几刻死就几刻死啊。” “就是,就是。阎王殿是你家开的啊!”李莲花跟着捧哏。 这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风火堂众人气得浑身哆嗦,又碍于方多病不敢发作。 最后还是方多病提出去看看那死人。 几人站在棺材旁,方多病一眼看出棺材里躺着的是妙手空空。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指出这妙手空空口鼻冰冷,气息全无,毫无脉搏,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死因大概是管事的流星锤。 风火堂管事解释妙手空空偷了风火堂的宝物,且这贼人练过金钟罩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即使如此,你风火堂宝物丢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也不是我们杀的,东西也不是我们偷的,为何要为难我们?”朱曦忿忿不平,“少侠一定要为我兄妹二人做主啊!” 方多病在朱曦一声声少侠里逐渐迷失,连忙应道:“我身为刑探,必会为你二人做主。” “少侠你有所不知,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身无长技,全靠兄长行医治病赚点小钱。可这二日分毫未进,日子属实难过。加之我兄长身体不好还被人所伤,这期间费用嘛~”朱曦佯装落泪。 风火堂管事暗道不妙,这宝物得是白丢了,又得赔上一笔,但是又不甘心:“难道我们宝物就这么白丢了?” 方多病反驳妙手空空虽偷了东西但因此丢了性命,李莲花二人飞来横祸,风火堂应当赔偿。 风火堂众人一时无力反驳,那管事只得从袖中掏出银子交于方多病。 方多病将银子递给朱曦,李莲花快人一步,接过银子,用手掂量了一下,嘿,还真不少,足足有十两。平时李莲花坐诊无论老少病症都要五两,百姓多困苦,根本没什么生意,这一下次进账十两也是头一回,乐得他眉眼间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朱曦见他那财迷样也是摇了摇头。 方多病示意朱曦二人可以离开此处,但风火堂出言李莲花乃追回镇堂之宝的唯一希望,万不能放走。 方多病只能问风火堂意欲如何:“你们为何偏要为难这位……” “我姓李,李莲花。” “为难这位李莲花大夫。” 风火堂管事说铁甲门施文绝和铁萧大侠都说李莲花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这二人绝不可能撒谎。 社会主义崇尚科学,朱曦是不相信有人能将死人救活的,除非那压根就不是死人。方多病则向来不信鬼神,怀疑是有人装神弄鬼。两人纷纷看向李莲花,看他如何解释。 李莲花却说自己只是为这二人开过风湿膏药,膏药怎么可能有起死回生地效果。 两人一听,果然如此,这就是骗人的把戏。方多病还放话,李莲花若是能起死回生就和他姓。 李莲花悄咪咪向方多病竖了个大拇指。朱曦发现了李莲花的小动作,觉得这件事可能有点意思了。 风火堂趋于百川院威名只得做罢,不过还是叫嚣不会善罢甘休。 李莲花抱拳弯腰谢道:“我兄妹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啊!不过这几人……” 方多病拍胸脯保证有他在,绝不会让兄妹二人再受委屈。 见天色已晚,方多病叫二人在镇里宿下一切开销由他承担。 “阿阳,”李莲花扭头看向朱曦,“前两日晒的药怎么样了?今日露水较重。” “瞧我这记性,”朱曦一拍脑袋,“兄长你在此处陪方少侠,我还得去收药,这药潮了就不好了。明日兄长带来小楼,我给少侠露一手。”话音未落,朱曦就扬长而去。 方多病本想提出送朱曦归家,觉得让朱曦独身一人回去不安全,但是李莲花环过方多病的肩就将他往回拽。 却说朱曦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李莲花想要干什么,但总觉得和那妙手空空有关 。不过既然李莲花打暗号让她先走,方多病又是个正义之士,她也就听从李莲花的意思回来了。 不过她预感李莲花今晚应该不会在镇子里借宿,故而做了些小食放在莲花楼内。 方多病这边在酒店招待李莲花,李莲花一通彩虹屁,拍得方多病身心舒畅。 不过方多病好奇李莲花如何能推测出他的身份。 李莲花指着方多病的剑穗,说是这剑穗是难得一遇的美玉寒生烟,去年仅出的一块被天机山庄拍得,方多病年岁不大,由此推出他是天机山庄少庄主。 方多病感慨李莲花不会武功但眼神倒是不差。 李莲花笑而不语。 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方多病忽而感到一阵眩晕,原是李莲花在酒水中下了蒙汗药。 李莲花双手环抱,看着方多病:“没想到啊,这么多年没碰到刑探,第一次碰到刑探,就是你这么个生瓜蛋子。” 然后又鉴于方多病出手相助给他提了个醒,说方多病太容易相信别人、验尸不专业且出门还带着丫鬟和仆从,不适合做刑探。 方多病向继续追问李莲花是谁,但还是抵不过困意倒在了桌子上。 好一会儿风火堂众人闯入屋内来寻李莲花,他们了解到妙手空空与李莲花早就相识,这就是一个局,但另一边李莲花和妙手空空早已逃之夭夭。 第8章 登徒子 方多病和风火堂等人快马加鞭赶到,也只能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妙手空空挟着李莲花一跃而下,落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李莲花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方多病。 在方多病看来就是李莲花对他的挑衅和不屑。 妙手空空和李莲花二人设局已成事实,这回是风火堂占理,那管事便说:“小子,你说什么来着?假使这兄弟要真能起死回生,你跟他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此事我定要向百川院讨个说法!”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飞驰而去的背影咬牙切齿:“李、莲、花!” 回到客栈,方多病越想越懊恼,他身边的丫鬟离儿和仆从旺福一边伺候他一边劝他消消气。 李莲花长得人畜无害,谁能想到这病恹恹的大夫有八百个心眼子,是只老狐狸。 方多病对李莲花是打了负分,连带着朱曦在他心里的形象也打了个折扣,笃定这兄妹二人就是耍着他玩儿。 离儿和旺福又借此相劝方多病回山庄,庄主断了大少爷的经济命脉就是想逼方多病回家。 不过,方多病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铩羽而归,非得在江湖闯荡出名头,加入百川院。他心一狠,取下身上的挂饰扔给离儿,吩咐她去将这些换些钱来,又发誓天涯海角也要抓住李莲花这个老狐狸。 郊外,朱曦似乎听到远处传来哒哒地马蹄声,但声音又不那么真切,觉得声音近一些时又消失了。 她开灯走到驾驶室,打算用远光灯看看外面是否是李莲花。 灯光一亮,果真是他,不过旁边还有一人,两人在交谈。 妙手空空和李莲花驾马到莲花楼附近就下了马。妙手空空一边嘲笑着方多病一边从从怀中掏出一本菜谱和一袋银子,丢给李莲花。 李莲花收下菜谱,从袋子里掏出五两银子,剩下的丢还给了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一脸郁闷:“你这个人也够奇怪的,说你抠吧,我要分你一半银子你不要,偏只要本食谱和五两银子。说你不抠吧,谁就算欠你三文钱,你也追到天涯海角去讨要。” 李莲花拍了拍手中《山家清供》这本食谱,说自己诊费就五两,他多一分不收,少一分不可。 《山家清供》是他师父私藏的食谱,他想吃这一口很久了。 忽然一阵强光把二人吓得差点原地飞升。 妙手空空哆嗦了一下:“什么东西?你师父显灵了?瞧你这人神神秘秘,没有半点功夫,也就轻功过得去。现在看来你怕不是个修仙的?” 李莲花忍俊不禁,抬眼望去就看见朱曦在向他招手,他随意的挥挥手,说道:“你看我吃了一顿没下顿的,像是学习修仙之术的人么?你好好再看看,那里有个人!” 李莲花又淡淡说道,“我呀,不过是条孤魂野鬼罢了。”转身准备登上马车。 妙手空空嘟囔:“切,吓我一跳。哎哎哎,李莲花,你是不是在找金鸳盟的人啊?” 李莲花抬眼看他,那眼神有些犀利。 妙手空空不敢多言,临行前告诉了李莲花一个线索——嘉州灵山派。 见妙手空空走了,朱曦这才下车跟着李莲花进了小楼。 李莲花见朱曦换了身衣裳就知她早已洗漱,也不知这么晚找他何事。 朱曦手里还拿着个盒子,李莲花中毒多年嗅觉也没那么灵敏一时半会也猜不到是什么,上面的字符他也是从未见过。 朱曦把李莲花按到椅子上,给他倒了壶热茶,她刚刚一直煨在那儿。 “喏,吃点小食垫垫肚子,这个点回来肯定没吃饱吧?吃完我给你上药,刚刚那一脚得用药酒揉开,不然你得疼好几天。”朱曦拿起点心怼到李莲花嘴边。 李莲花不知所措地嗷呜一口,才想到自己接受了姑娘的投食,耳朵尖尖略微泛红。 朱曦倒是毫无察觉:“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李莲花咕咚咽下食物又端起手边的茶水吨吨喝了两口,问道:“好吃。你不问城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你的私事,你若是想说我便听着,不想我为什么要刨根问底。”朱曦笑道,然后拍拍李莲花肩膀,示意他快些吃,吃完还得上药。 “这…这不倒也不必,阿阳,那个,我自己来就行。”李莲花讨好地朝着朱曦笑了笑,又拍着自己的胸脯,“我一定谨遵你的吩咐,使劲把淤血揉开。” “你伤在腹部,坐着躺着都不方便,你一个大夫怕什么?”朱曦嘲笑李莲花,“吃完了?吃完了去床上躺着。” 李莲花一步三回头,希望朱曦能回心转意,将这药酒留下去歇息,让他自己来。 “好花花,别磨蹭,快点脱了上衣躺下来。”朱曦看着李莲花那小表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强抢民男的恶霸。 李莲花坐到床边闭了闭眼,没辙地解开了衣带躺了下来了,露出了腰腹。 只见腹部乌青一片,那风火堂管事属实下手不轻。 朱曦将药酒倒在掌心,下手前先双掌使劲互搓了几下才放到李莲花腹部。 放下去的瞬间朱曦能明显感觉到手下肌肉一紧。 “是我的手太凉了吗?”朱曦问道。 “没…没。”李莲花像是受不住似的用手臂挡住了脸,“阿阳,你继续。” “那等下实在疼了你吱一声啊,我速战速决。” 李莲花一声不吭,朱曦只能根据他的肌肉反应来判断。结束后,出力的朱曦没事人似的,反观李莲花疼出了一身汗,连脑门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朱曦拿帕子想给他擦擦,李莲花战术性后仰赶紧胡乱摸了摸脸。 “噗,怎么把你疼得看见我就怕?”朱曦笑道,又将茶水递给李莲花,“出了这么多汗,赶紧补充点水分。”说着起身去舀水洗手。 洗完手,朱曦一边甩着水珠一边说:“你还别说,李莲花啊李莲花,看外表你弱不禁风的,居然还有腹肌诶!手感极佳啊~” 噗——李莲花一口茶水喷出:“咳咳咳,你这姑娘家家,咳咳咳……” 朱曦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抚着李莲花的背道歉:“是我的错,好点没。这不就夸你两句嘛,别激动,别激动。” 李莲花弓着背用手指轻点了几下朱曦,这会儿是连脖子都红了。 朱曦瞧伶牙俐齿的李神医这会儿难为情地连话都说不出了,主动找台阶:“你好好休息,我去睡了。”走之前还顺带摸了摸他脑袋。 “没大没小的,”李莲花瞥了眼朱曦,抿了抿嘴,“你也回去好生歇息,今晚的事…多谢。” 朱曦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走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弧度。 “坏丫头。” 第9章 发病 第二日一早李莲花来找朱曦辞行,说是要去嘉州城。 朱曦想着现在手里有着五十两也不着急赚钱,故问李莲花是否方便带上她一同游览大熙风光,毕竟她也不知万一哪天就回去了,不到处走走有些可惜。 李莲花并未拒绝,只是说自己去向嘉州城灵山派掌门人讨要五两诊费,但江湖人做事向来随心,叫朱曦万分保护好自己。 朱曦并未被吓退,只在一旁笑眯眯点头答应。 路上朱曦一边开车一边欣赏着未被雕琢的景色。 从周围植被来看,嘉州应该算是江南富庶之地。一路上“七分山水三分田”,百姓也多是安居乐业。大多人见到她车子会远远绕开,见到胆子大的也会上前四处摸摸。 李莲花在这一路则是边走边为老百姓看个头疼脑热的挣一点路费,大多时间是厚着脸皮在朱曦那里蹭饭吃。 郊外的深夜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微风拂过树叶之间摩擦产生的簌簌声。朱曦双手枕在脑袋下面透过天窗仰望着星空。 在大熙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其实她觉得现在和以前探险的日子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同行的伙伴以及与来自大自然的危险截然不同的江湖纷争。 朱曦翻了个身不再做他想,准备闭眼睡觉。 汪汪汪!门外传来狐狸精急促的叫喊声,朱曦翻身起床还在穿鞋,狐狸精就开始扒门。 开门后,狐狸精转身示意朱曦跟上。 此时莲花楼内一片漆黑。 “花花?”朱曦借着月色在屋子里摸索,她听到李莲花沉重的呼吸声。 凑近些朱曦听到了李莲花牙齿打颤的声音,“花花!花花!” 朱曦上前,只见李莲花双眼紧闭,双手环抱住自己不停地抽搐。 朱曦想将他扶起来,刚摸到李莲花的手就感到一阵冰凉,他现在的体温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酒,酒,热酒。”李莲花哆哆嗦嗦地说。 朱曦不敢听李莲花的,在失温如此严重的情形下给他喝酒无异于是在杀人。 “花花你等着我!”朱曦飞奔回车上将车子驶近些,从车上带下来一个热水袋和手电。 用手电照亮小楼后,朱曦将热水袋塞到李莲花怀里,接着将李莲花扶起紧紧抱住试图用体温温暖他。 “花花,有药吗?我去给你拿药。”此时的李莲花已经无力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李莲花蜷缩在朱曦怀里发抖,面色惨白,虚弱地依靠在她的肩头。黑色的青丝顺着动作滑落在朱曦臂膀之间。 挣扎之间朱曦看到了他手臂上一片青黑。 可能是热水袋发挥了作用,李莲花不再喊冷,也渐渐不再发抖,但发病耗费气力,就昏昏睡去了。 朱曦去打了盆热水给李莲花擦拭一下,刚刚出了一身冷汗,不擦干容易风寒。 狐狸精就趴在李莲花床边,小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李莲花。 朱曦过去点点它的鼻尖,“汪汪队立大功,明天奖励你!” 狐狸精摇了摇尾巴,用鼻头蹭了蹭朱曦掌心。 朱曦见李莲花安睡的模样,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合上莲花楼的门,回去休息了。 第10章 房车 阳光透过窗沿缝隙撒到李莲花的脸上,男子皱了皱眉头,翻身想继续睡去,突然感到怀中有一丝丝暖意还颇有些重量,耳边也隐约听到楼中有人。 李莲花当即坐了起来,被子从他身上落滑,露出了怀中散发热意的水囊。那水囊颜色透明, 一看就是朱曦的物件。 翻身下床整理好衣物,就见朱曦在厨房里忙活。李莲花抬脚走去,狐狸精先摇着尾巴跑来。 朱曦注意到动静,抬头一看,正是李莲花。 “哟!醒了?”朱曦招呼了声,继续包着馄饨,“你昨夜发病,今天感觉如何?” “无碍~无碍~”李莲花摆摆手,撩起衣摆就在桌边坐下,“好阿阳~我饿了。” “今天起得早,我去城里买了些肉和馄饨皮,今天就吃馄饨,马上就好。” 李莲花听着还得过一会儿,就倚靠在桌边,用手撑着脑袋,打算闭目养神。 朱曦从厨房望出去,就看见李莲花疲惫的神色,估计他是怕她担心故而说自己没事。李莲花今日的脸色不比往常,本来就缺少血色的唇,现在更是惨白还微微的起着皮。 朱曦端着做好的馄饨走近,李莲花感到有人靠近便睁开了眼。 “吃吧!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晌午都过了。吃完有话跟你说。” 李莲花手一顿就想放下勺子问要谈什么,朱曦:“好好吃,吃完再说。” 吃完后李莲花自觉地洗了碗,乖乖地坐好,等着朱曦发话。 “李莲花,说实话,你这身子到底怎么回事?想清楚,别忽悠我。”朱曦一脸严肃。 李莲花本来想说自己天生患有心疾糊弄过去,可是看到朱曦那表情就猜到昨天她一定是发现了,只得老实交代:“我中毒了。” “中毒?!!!这毒何解” 李莲花苦笑一声,眼神看向窗外,“无解。” “所以你昨天这般都是因为毒发?这什么毒如此阴狠?” 李莲花给朱曦倒了杯茶,自己也端起杯子小酌了一口,“碧茶之毒,此毒是金鸳盟药魔所制,无药可解。我十年前就身中奇毒,能苟活十年已是万幸。阿阳不必为我忧心。” 朱曦一时沉默不语,双手捧着茶杯,蒸腾的雾气掩盖了她的表情。 “我的小太阳,别为我担心。”男人那时已被折磨的瘦骨嶙峋,但是眼神依旧明亮而欢快,“比起我的战友,我已经很幸运了,你看我现在还能和小太阳说说话。” 那是朱曦的初恋,他在执行任务时遭到袭击,多数战友壮烈牺牲,现在也快轮到他了。 他总是勇敢的、快乐的、坦率的,即使被病痛折磨也一直告诉朱曦,他的太阳是永不坠落的,希望朱曦不要因为他的离去而痛苦。 李莲花的眼神这一瞬间和他很像,是那种命不久矣但又豁然开朗的释然。 年轻的朱曦留不住那时候的他,而这次却想留住李莲花。 “呐,李莲花,做完你想做的事,如果我还没走,我们试试吧?”朱曦低垂眼眸,轻声说道 李莲花抬眼,看向朱曦的眼神充满疑惑但是又似乎了然似的回答了一声好。 “那好!”朱曦猛地起身,身后的凳子跟着被带倒在地,李莲花被朱曦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撒了杯中的茶,“那第一件事就是,李莲花你从今晚起,睡我车上。” 李莲花震惊,看向朱曦的眼神好似她就是个色中饿鬼。 朱曦扶额:“花花你这什么眼神?!我是那种人吗?” 李莲花小媳妇儿模样,捧着小爪子,快速点头嗯嗯了几声。 朱曦一时语塞,原地转了好几圈,但是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得说道“我一个女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我那车上有暖气,我俩又不是睡一张床!” 李莲花讨饶道:“阿阳,我在楼里睡挺好,这毒也不是天天发作,这…你我住一屋不合适吧。” 朱曦也知道不合适,但是想到车子来到这世界后的变化,她觉得李莲花有必要在车内住一段时间试试。 初入异世的第二天朱曦发现从现代社会带来的所有物品过了凌晨十二点就会刷新成原样,这也是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加过油和补充过淡水的原因。后来,她又去集市买了日用品、花卉等,摸索出规律来。异世的消耗品若是用了,并不会刷新,也就是用完就没了,但是有生命的东西在车内待的时间久了就会被车子所认同。那日她将集市采买的花放到车外晒太阳,贪玩的狐狸精不小心折断了花茎,朱曦以为这花再难存活,但是又不舍扔掉便带回车内。结果第二天,那花茎像是从未折断过,依旧生机勃勃。 这车子简直就是游戏中的复活池! 在危机四伏的江湖,身怀这种宝物,那就是怀璧其罪了。朱曦身怀宝藏又无反抗之力,若是被人发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是李莲花身中奇毒,朱曦根本不会邀请李莲花入住她的房车。李莲花心思缜密,她就算是不说,过几日也能自行发现房车的秘密。 李莲花虽然经常满嘴跑火车,但是为人善良、从容豁达又有慈悲之心,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剧毒折磨致死。他应该带着小狗到处游山玩水,累了就找个地方歇下来。平日里喝喝茶、钓钓鱼,而不是在寂寞的深夜孤身一人忍受剧痛却又无人关怀。 朱曦盯着李莲花,那眼神告诉他不容拒绝:“花花,你住了就知道了。” 朱曦不给李莲花插嘴的机会:“花花,把马牵到我车子后面,你今天别赶车了,坐我旁边我教你开车。” 李莲花看暂时劝不动朱曦也不敢多言,照着她的话做了。 朱曦一边让李莲花指路缓慢前行一边细心向李莲花解释车内踏板、按键的功能。 李莲花天资聪颖,很快就上手独立行驶了。新手司机感到驾驶的快乐,一路上还 哼起了小调。 朱曦捧场的夸奖几句。 过了好一会,“花花,要是哪天…这车子就交给你了。” 李莲花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并未回答。 车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在一旁玩尾巴的小狗都不敢动了。 朱曦噗嗤一笑打破寂静,“别这么严肃花花,哪天你要是不在了,狐狸精和小楼就归我了,所以我俩得好好活下去。” 李莲花无奈摇头,“好。” “咱俩结伴而游,看遍这万丈红尘也不枉来此间一遭!”朱曦大手一挥,指点江山。 “嗯、嗯、嗯,”李莲花点头应付,“你说的对。” “好哇,花花。这么敷衍!” “汪!” “你看狐狸精都这么说!” “大小姐你饶了我吧……” 第11章 灵山派 最后李莲花都没有拗过朱曦,委委屈屈在房车内睡了。睡的时候连外衫都不敢脱,还是朱曦一记怒目,只得脱了睡觉。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嘉州,在此期间李莲花未曾毒发。 城内,一群人在围着看公告。 两人凑过去一看,是灵山派的一个告示。上面写道灵山派正在寻找一名家住城西南,辛丑年四月初六生,右脚底有一莲花痣的少年。如果有相符者,灵山派将重金酬谢。 朱曦侧身问向身边的大叔:“大叔,你知道灵山派怎么走吗?” 大叔看了看朱曦,发现是个女子,便说道:“你看看周围带着少年的,好多都是要去灵山的,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李莲花听周围人说,灵山派要找的这个人,是他们掌门的转世灵童,据说能继承灵山派的全部财产。 两人跟着大部队跟着上了灵山派。 另一边,方多病带着离儿和旺福来到嘉州城。看到告示后,旺福自言和告示中那灵童契合,随后又有旺福表哥解释灵山派掌门登仙之事。方多病打算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在上山调查。 灵山派主要是做风水玄门宗派,信徒众多,所以也富得流油。但是灵山派不许娶亲,一般掌门若没了,那也是师终及徒。七日前,灵山派掌门竟当众蝉蜕登仙了。 方多病笑笑觉得此事竟然这么热闹有趣,觉得是非去不可,带上了丫鬟和仆从便直奔灵山派去了。 灵山派后门,朱曦和李莲花被一壮汉一手一个从后门推了出来。 “还不快滚!” “哎,小哥有话好好说嘛。”朱曦面带讨好,“你们掌门登仙做圣人去了,他还欠我兄长的五两银子没还呢。” 李莲花:“你们做徒弟的好歹把账结一结……不是,再说,好歹相识一场,我们也可以进去单独拜一拜啥的是不是。” 只见那壮汉神情不改:“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我数三个数。一二……” 朱曦拽着李莲花:“马上走,马上走!” 转身之际,对方砰的关上了门。 方多病瞧见这一幕,抱剑等在原地。 李莲花余光瞥见方多病暗道一声倒霉,想溜。 朱曦不知二人此前发生的事,主动上前向方多病打了声招呼:“少侠又见面礼了。” 方多病颔首:“朱姐姐好巧。李神医,好久不见啊。” 方多病面带戏谑:“我还以为找你需要很久,没想到天道好循环,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李莲花干巴巴回了句:“是啊,真巧。” 然后拽着朱曦要跑,却被方有病一下点住了穴道。 朱曦见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打着迷,真是一头雾水。 只见方多病为李莲花把了个脉,说道:“内力虚空,丹田无力,你当真没有武功。” 李莲花连忙补充:“一身子还很差,经不住拷打。” 朱曦这才得知那晚和李莲花交谈的人正是已经“死去”的妙手空空。那妙手空空用龟息功做伪装骗了众人,李莲花则和妙手空空有交易让他帮忙偷了个东西。 方多病因李莲花那晚丢了百川院的面子,对李莲花恨的是牙痒痒,拉起李莲花想带他去百川院受审。 朱曦拦住二人说道:“你俩恩怨先放放,这灵山派的事情才要紧吧。少侠,你应该也觉得灵山派掌门是被杀的吧?” 方多病点头说道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又告诉朱曦他叫方多病,不必一直叫他少侠。 李莲花指出方多病现在囊中羞涩,且压根不是百川院正式刑探,那刑牌是别的前辈的。他提出可以帮方多病破案,助方多病正式被录入百川院。而且李莲花猜测方多病是偷跑出家,百川院四位院主佛彼白石不敢接纳方多病,只得出题为难,蝉蜕登仙之事应当是百川院给他的考核。 方多病还是觉得自己被忽悠了,反手将剑指向李莲花:“你们兄妹二人怎么确定灵山派掌门是被杀的?” 朱曦举着双手:“方少侠,注意这剑别误伤啊。这灵山派富得流油,掌门又无病无灾的,好好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去登仙?” 方多病沉思了一会儿解开了李莲花的穴道。 李莲花假装虚弱靠到朱曦身上:“是啊,方少侠,这灵山派掌门登仙的时候,我可还在屏山镇风火堂手里。这掌门曾经在我那买过,咳咳,补肾药,还欠我五两银子没还呢。杀了他谁还我银子啊。刚才你也瞧见了,人家徒弟压根不认这笔债把我兄妹二人赶出来了。” 李莲花又补充道:“我兄妹二人帮你查清此事,你放我们走,如何?” 方多病将剑收回鞘中,“暂且再信你们二人一回,再敢耍什么花招。”方多病威胁的拍拍腰间的长剑。 朱曦和李莲花安静如鸡,点头表示了解。 第12章 灵童 灵山派此时是人山人海,不少乡亲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希望自家娃是那个幸运的灵童。 朱曦一行人也只得跟着大部队缓慢前行。 李莲花则是三步一歇,现在双手撑着膝盖要歇一会儿。 方多病走近,一脸鄙视:“我说李神医,你这身子也太差了,这才几步你又要歇。” 他突然眼神警觉:“你这老狐狸不会又想趁机逃跑吧?” 李莲花摆摆手,喘着粗气:“呼—呼—真走不动了,年纪大了。不像方少侠身强力壮。” 朱曦一旁看着两人斗嘴,眼底的笑意就要溢出来了:“你俩真是冤家。” “谁和他是冤家!”x2 朱曦掩面憋笑。 三人靠边站着,以免堵着后面上来的人群。 这阶梯上多是上去碰运气的,下来的一般是不符合要求被灵山派赶下来的。 这时朱曦看到一个抱着看上去五六岁孩子的女子亦步亦趋地下山,眼角带泪。 方多病没特别在意,朱曦则回头看了很久。 方多病拉住李莲花的胳膊穿越人群,非得一口气把他带上山。 朱曦说道:“你们不觉得刚才带着孩子的女子很奇怪吗?这告示写的清清楚楚灵山派要找的是十六岁的少年,这女子带着五六岁的孩子明显不符合要求。” 方多病拽着李莲花挤进灵山派大院没有回头,说道:“没准是前来拜见金身的信徒呢!朱姐姐你们快点!” 朱曦不再多言,跟着进门,看到方多病的丫鬟离儿已经在前排占了一处好位置正朝着她少爷挥手示意。 “少爷!这里!” 离儿看到李莲花杏目圆睁正要开口,朱曦上前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眼神柔情似水,轻声说道:“好巧,又遇上离儿姑娘了,许久未见离儿越发漂亮了。” 朱曦神情姿态如翩翩公子,说出来的话也是悦耳动听,离儿一时间忘了刚刚要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甚至不敢抬眼看朱曦,喃喃道:“好……好巧,朱姐姐。” 李莲花和方多病看向朱曦,这两人好像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 李莲花回神轻笑一声。 方多病一激灵:“离儿,旺福呢?” 离儿指着斜前方,“喏,那呢。旺福验过户贴和其他了,符合的条件的一共八个人呢。” 只见十六岁的少年排排站着。 “一般情况下凶杀案背后,都有一个既得利益者,而这既得利益者,最值得怀疑。而且这既得利益者十有八九是被害人的熟人。从被害人的社交圈基本就可以得出既得利益者有哪些人。但灵山派居然会找一个未曾相识的十六岁少年,这其中必有蹊跷。我们可以从中入手。”朱曦摸着下巴说着。 李莲花补充:“但凡与钱相关的事情,从没有拱手送人的道理。王青山的这份产业拱手送了转世灵童,与他自己和他门派都没有半点好处,唯一有好处的只有最后认定的灵童。可眼下,这么多的灵童甄选,如果真有一个幕后之人,他一定会从少年下手……” 方多病在一旁听着二人分析,觉得这兄妹俩还真有点本事。 三人正分析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带凶相的男人上前示意大家安静,这人正是掌门王青山的大弟子王守庆。王守庆说今日举办灵山识珠大会,邀请了殷山派马长老、鹤归派杨掌门来做见证。 掌门二弟子何乌有补充说选出来的灵童将继承灵山派的全部财产,其中包括三家分坛、田百亩地及商铺十二处。此人生的贼眉鼠眼,年纪比王守庆稍轻。 王青山还有个小徒弟,二十出头,名为风柏。 在这三位弟子旁边是掌门的亲信管家朴二黄。 听到何乌有说完灵童可以继承的财产后,众人一片哗然,几个候选灵童眼里露出了渴望。 不过鉴于王青山没有留下鉴别灵童之法,所以王守庆要求在王青山金身前,磕头和敲玉磬,以求得圣人明示。 八个灵童照做,不过少年们开始敲玉磬之时,李莲花忽然感觉到不对。 “不好,快让他们停下!” 那磕头的少年们身上忽然都串起了火苗! “快在地上打滚!别滚太快!”朱曦对着几个少年喊。 在一旁观礼的百姓开始惊慌尖叫了。 方多病连忙飞身而起,飞速拿起边上一个水缸,帮他们扑火。 灵山派的人也反应过来,跟着帮忙。 令人奇怪的是旺福身上未曾着火。 大家开始怀疑旺福就是王青山选定的灵童。 方多病则是揭穿了这次着火的把戏,直言是人为纵火。 原来玉磬里藏着火石,少年敲击时,火顺着引线烧到蒲团下所藏的棉花。 李莲花从一少年上手拂过,手指上带了些粉末,他轻声对着朱曦说道:“是磷粉。”磷粉燃点低,棉花着火后会直接引起爆燃。 “灵山派主要是做风水玄门的求丹问药需要用到磷粉,这磷粉在贵派应是不稀奇的。”朱曦抱拳问道。 王守庆回答:“这磷粉极易点燃,都是专门存放在一处。” 何乌有补充:“其他东西都是不值钱的老物件,平时随意丢在库房,并无人看管。今日一早就让弟子们搬出来放在这里了。这两者根本不在一块儿啊。”随后又转头问底下的弟子是否看见什么可疑人等。 大伙都纷纷摇头。 今日人来人往,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就算有人动了手脚,也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人,进出这院子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 几个少年灰头土脸的站在一边,任由众人打量。 有个家长忍不住,不再参与评选,拉着孩子下山去了。 忽然,风柏抓住旺福说他身上没有磷粉,认定他家属用这拙劣手段骗取灵山派财宝。 旺福直呼救命。 方多病上前查看,果真干干净净。 灵山派料定方多病一行人是贼喊捉贼,要讨要个说法。 朱曦也没想到现在他们成犯罪嫌疑人了,只得上前解释:“诸位,这位方少侠是百川院的刑探。我们一行人刚到此地,连灵山派地址还是城门口告示处打听来的。此番前来也不过凑个热闹,若诸位觉得此事蹊跷,则不如让百川院的兄弟代为调查。” 方多病拿出怀中的刑牌,用拇指遮掩住石水名字那处,介绍道:“在下多愁公子方多病,乃是百川院的刑探。” 结果灵山派掌门三弟子出现分歧,王守庆不愿百川院干预,何乌有和风柏则是觉得大师兄有私心。吵来吵去众人决定大会就此结束,留下旺福由灵山派查明真相,再将他送还方多病。 朱曦侧身看向一言未发的李莲花,见他眉头微皱,手指在身旁轻点,忽而眉头舒展。 李莲花忽然发声,懒洋洋地说:“诸位莫急,我倒是有个主意。” 李莲花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目光。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王掌门没留下如何检验灵童的法子,才会引出乱子,不如让在下和青山掌门聊聊,弄清楚他的想法不就好了。” 灵山派质问李莲花是何人。 “在下李莲花。不才略有一点神医之名。杨掌门应该与铁箫大侠相识吧,不知铁箫大侠死里逃生后,寒症可好了” 杨掌门和马长老拱手认出了李神医。 李莲花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自若,一副高人风范。 朱曦莞尔一笑,知道李莲花要玩什么把戏。 方多病则低声询问李莲花搞什么鬼,人又不能起死回生。 李莲花气定神闲地说自己名声在外,这名头不用白不用。 方多病被噎住。 李莲花一本正经胡诌他和义妹通晓阴阳,可以用还魂之术唤回掌门游魂,以此得王青山明示。 朱曦还解释阴阳之术须二人协力发功,其中一人受到影响则功亏一篑。 何有乌担心李莲花等人贪图灵山派钱财,朱曦则说:“我兄妹二人曾发誓,不论是行医救人还是算卦还魂,只收的苦主五两银子,多的不要。诸位若是信得过,准备五两银子即可。” 杨掌门也赶忙呵斥何有乌不可对神医无礼。原来当年铁甲门答谢李莲花的救命之恩,赠送他半份家产,李莲花也只取了五两银子。 众人互相看了看,终于点点头。 王守庆则嘱咐朴二黄取了五两银子交予朱曦。 “哎哎哎,管家请等一下,这应该是十两。”朱曦喊住正要离去的朴二黄,“当年王掌门找我义兄看病,这五两还没给呢……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讨要这银子。” 风柏在一旁简直没眼看,从兜里掏出五两丢给朱曦。 朱曦讨巧:“多谢风大侠,大侠大气。” 方多病这时恨不得和这俩兄妹拆伙,太过丢人。 李莲花开开心心接过朱曦手里的十两,本来苍白的脸色都泛起了红晕。 第13章 还魂 随后李莲提出为避免别有用心之人加害兄妹二人,需要方多病这个百川院的刑探来护他俩周全,又要求灵山派将掌门金身送回他生前屋内后再取掌门的随身物品方便行还魂之术。 不久三人就被带到了王青山院门口,朱曦以阴阳之术不便参观为由清空了院子。 方多病先行推开院门,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就好奇问李莲花铁箫大侠和铁甲门少主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李莲花解释铁箫大侠遇到仇家后不得已跳崖,被人误以为死了埋在地里。他不过是恰好路过,听到有人敲棺材的声音就把人挖了出来。铁甲门的施文绝,想考取功名因得不到家人支持,而佯装自杀……这其中缘由只当事人知情,而那两人决计不会说与旁人,所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的…… “花花运气不错,这名头还挺有用,毕竟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得罪谁都不会得罪大夫。”朱曦在一旁肯定道。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谬赞、谬赞。” 方多病看着两人吹捧,哼了一声:“你这是招摇撞骗又撞了大运了。” 李莲花嘿嘿一笑“招摇撞骗还得看本事呢,方少侠这种,啧啧啧。”李莲花接着又摇摇头,“肯定不行,再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方多病气得要打他。 “好了你们两个赶紧找找线索吧,乖,别闹。”朱曦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他二人好看了。 两个男人终于闭上嘴,安安分分地在屋内搜寻起来。 王青山的金身被灵山派放置在屋中间,金身左侧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还放了王青山蝉蜕登仙那日留下的纸条。 朱曦凑近打量掌门金身,这金身显然是用金粉浇身而形成的,这原理和给蛋糕做淋面没多少差别。但是令她疑惑的是,若是淋面一般那这尸身为什么嘴唇格外的厚。除非……擦拭一看,果真有血迹。 李莲花站在一边并非上前,但却说他已知晓王青山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三个徒儿和管家中的一人。 方多病还未有头绪,于是在一边跳脚:“你怕不是在瞎说!” “你看看王青山的手势。” 朱曦看那王青山双手交握,没什么特别的。 这时方多病恍然大悟:“龟息功!” “龟息功?” 方多病为朱曦解释:“当初那妙手空空也是使了这龟息功才将风火堂众人骗过,这龟息功可以造成假死的现象,让人脉搏气息全无,就和死人一样。” “哇哦,你们习武之人也太神奇了。”朱曦上前想试探一下王青山是否还活着。 “阿阳,不用试了,这龟息功最多只能支撑三天。三日之后,到了时辰,需有人在他百汇,膻中穴上行针才可复苏。此刻十余日过去了,人早死透了。” 方多病又说王青山龟息功假死,必需要心腹之人将他唤醒,所以凶手必定是王青山最信任的人。这灵山派也就三个徒儿和管家与王青山关系最为亲近。 李莲花又说:“阿阳应是看出这王青山内里出血了吧。” 朱曦点头:“这王青山嘴角带血应该是龟息功假死后被人暗算的。” 李莲花又要方多病去把金身背后的金箔刮下来。 “会不会把上衣脱掉更为直观?”朱曦皱着眉头问。 方多病看了看李莲花,又看了看朱曦。 朱曦直接上前扒衣服,方多病在一边没敢吱声。 李莲花扶了扶额头,只得由着她去了。 扒掉衣服,王青山背上赫然印了一个黑色掌纹。 “这掌纹应该是王青山假死后形成的,人只有在死后血液不流通被打伤后才会有清晰的痕迹,若人还活着的情况下淤血散开就不会有这么完整的掌痕了。” 方多病沉思了一会儿:“这应该是金鸳盟奔雷手辛雷的成名绝技——五毒掌。十年前金鸳盟被灭,教中人大部分为百川院所抓。还有一些漏网之鱼,这奔雷手就是其中之一。竟没想到他一直藏在灵山派!” 看样子应该是四人中有一人是辛雷所伪装,这样基本可以排除风柏的嫌疑,风柏才二十几岁,十年前还是个毛头小子,万不可能是奔雷手。 李莲花和两人悄摸摸进了腾云阁探查线索,朱曦则是回到车上准备还魂之术所需的物品。她准备了强光手电、手机、相机等物品返回王青山屋内。她已将相机充满电放到门外房梁之上,这几人多数情况下晚上会前来偷看,这样可以以便观察来者行为举止。手机中已经录制了王青山该说的言语,录音刻意隐隐约约模糊不清。强光手电则是用来照射王青山金身,金身会对光进行反射使得外人无法看清王青山的异常。 方多病和李莲花也准时赶到屋内,说是蝉蜕登仙实际也是利用腾云阁铜镜的反射原理。 然后方多病还说王青山应该有个六岁的孩子,要找的灵童应该是六岁而不是十六岁。 “应该就是那日在上山时遇见的那个孩子。那抱着孩子的女子眼角带泪应该就是王青山死后他们母子无依无靠,这不刚死就把他俩赶下山了。”朱曦吐槽灵山派当真只认钱不认人,她又转念一想,“那你们说为何旺福会入选呢?这奔雷手不会是旺福他爹吧?方多病你知道旺福身世吗?” 方多病挠了挠头:“我也就刚来那天听他表哥说过,旺福他爹抛妻弃子,不知所踪。” 好家伙,三个人面面相觑,不会奔雷手真是旺福他爹吧。 方多病是天机堂少主,擅长机关术,李莲花让他帮着做了个机关,类似木偶戏一般可以藏身后操纵王青山的身体。 方多病边布置机关边骂骂咧咧李莲花这个老狐狸就会给他找活干。 朱曦则将布置的内容以及录音交给李莲花,李莲花感慨:“阿阳你的时代真是神奇,竟能收录声音还能记录身形。” 方多病蹲在梁上更是将脖颈拉得老长,天机堂有几个人能抗拒这么神奇的机关之术。 夜幕将近,众人聚集王青山屋外,李莲花嘱咐四人远离屋子方便施法。 四人闻言遂出了院子。 李莲花盘腿坐于王青山金身对面,朱曦则坐在王青山身后,四个出院子的人去而复返各自藏身一处。 李莲花开始装模作样的念咒语,只见他一挥手,忽而白烟弥漫,金身四周泛起金光,那王青山竟是睁开了眼。 隐身四人心头乍惊。 李莲花:“大师虽已脱俗登仙,今日莲花不得已招大师回魂,只为请教谁才是大师的转世 灵童?” 大师嘴唇微张:“吾……念一人……若……答出……财产……” 屋外四人都是习武之人,这声音似有如无,但可以肯定是的绝对不是李莲花兄妹二人发出来的。这李莲花真的会还魂之术! 李莲花随即让王青山将心中之人写下来,之后又拿起纸条凑近烛火借此烧毁。 窗外四位只隐约看到个“加”字。 原来李莲花两人早已发现金身左侧《三字经》中有小孩歪斜的名字,这孩子跟母姓贺兰,但为诈出真凶故意让外人怀疑姓贺。 朱曦打开房门看看四下无人,便拜托方多病将相机从房梁取下,毕竟会武功方便,哪像她还得千方百计找个椅子将东西放上去。 三人蹲在角落看录屏,方多病在一旁啧啧称奇,李莲花则是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天色稍暗四人表情不是那么清晰,但是四人动作倒是一目了然,在李莲花烧毁字条后,身在右窗的管家是率先离开的,那动作没有一丝迟疑,好似他早已知晓字条上写了什么。三个徒弟都是原地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在回忆纸条上写的一笔一划,才抬步离开。 从这点上其实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谁了。 第二日,参选的灵童还剩四人,包括旺福。其余三人纸条上均写了“贺”字,只有旺福纸条上明晃晃的写着“贺兰”二字。 最后果真是朴管家偷换了旺福空白的答纸。 看样子朴管家很可能就是旺福的父亲,更可能是金鸳盟奔雷手辛雷。 李莲花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了朴管家的阴谋,指出就是他杀死了王青山,还指出王青山和情人有了个六岁的孩子。 三个徒弟不敢置信,方多病又将蝉蜕登仙的把戏演示给众人看。 朴二黄还是抵死不认,只说是听从掌门命令。 朱曦等人揭穿了朴管家的真实身份是金鸳盟的奔雷手辛雷,王青山死于五毒章。三人考虑到旺福有知情权还是说出了辛雷是旺福爹的隐情。 辛雷见大势已去便想逃跑,方多病联合灵山派三徒将他擒获,用铁链捆绑在柴房。 旺福呆愣原地,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对父亲也曾经抱有过幻想,但今日的辛雷让他幻想破灭。 还是个孩子啊,朱曦摸摸旺福小脑袋:“你和他不一样,他虽是你父亲但是他并没有尽到他的责任,你的成长你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你未来的人生应该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如果他不是个好父亲,那旺福你就快快长大争取以后做一个好爹爹。” 旺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方多病跟着说:“旺福,等你成年了少爷给你置办田地家宅。咱不稀罕他。” 旺福眼神一下子亮了,腰板都挺直了。 果然还是得靠钞能力更能振奋人心。 第14章 三人组 蝉蜕登仙案暂告一段落,杨掌门和马长老恳请李莲花等人帮灵山派保守秘密,若是真相传出,让灵山派声名必定受辱。方多病虽想尽快破案加入百川院但也不是没有同理之人,只得不情不愿答应了。 李莲花此行来灵山派就是为了寻金鸳盟的踪迹,他故意借口找东西,实则去了柴房见辛雷。 朱曦明白这是借口但是她未询问,而是带着两个小孩下山采买,准备晚上好好庆贺。 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离儿和旺福要帮着做饭,但是看着两个未成年的小孩,朱曦摸摸他俩的小脑门,谢过好意。她将房车的幕布拉下让两个小孩在车子里看武侠电视剧,毕竟“侠义之心”要从娃娃抓起。 放映开始时,小孩就一惊一乍的,毕竟他们从未见过竟能将人收进一块布里的神通。 朱曦笑着解释这不过是记录了这些大侠的事迹,并不是将他们放进幕布了。 随着剧情推进,离儿和旺福沉浸其中,连方多病和李莲花回来了都不知情。 方多病也好奇,什么事这么吸引离儿和旺福。本身房车的钢筋铁骨就够令人惊奇了,但是电视剧的台词音效更加吸引他。于是,他凑近一看,也一发不可收拾,看到激动人心之处和两个小孩同时发出叫好声。 朱曦则招呼李莲花可以跟着孩子们一起看。 李莲花点头应了,路过朱曦身旁时,她看到了李莲花脖子上红肿的一圈。 “怎么回事?”朱曦拉住李莲花。 “李莲花差点就被奔雷手给掐死咯。”方多病眼睛还是不离电视剧,替李莲花回答。 朱曦眯着眼看李莲花打算如何解释。 “咳,这不是找药箱找错了地方,幸亏阿阳的神器,不然我一把老骨头哦。” 辛雷从前在药魔麾下做事,李莲花去柴房找辛雷打听他师兄单孤刀尸体的下落,结果被人认了出来。李莲花见打听不出有效信息想走,辛雷抱起伤人勒住了李莲花的脖子,幸亏药箱内放着电击器,紧要关头一下子把辛雷电晕了。 方多病也正好及时赶到,还借此机会又在贼人身上试了神器的威力。 “朱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物件,你怕不是神仙吧?” 朱曦揪住方多病的脸颊肉:“那好弟弟,以后就叫我神仙姐姐。” 方多病那大眼珠子瞪得浑圆:“朱姐姐你真是神仙啊?!” 两个小孩闻言也惊了,就差从椅子上咕噜下来。 李莲花笑出声:“她逗你你都信?” 三个孩子气嘟嘟鼓起脸颊。 “那奔雷手最后怎么样?”朱曦问道。 旺福支棱起小耳朵听着。 “被带去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了,不过好像刚出发没多久就死了。”方多病没再多言,又告状,“灵山派那三个师兄弟说为了答谢咱们,要留咱们吃饭,李莲花居然说家里有狐狸精!朱姐姐他怕不是在说你!” “噗嗤。”朱曦见这孩子着实可爱,大喊了一声“狐狸精。” 那小黄狗摇晃着尾巴飞奔来了。 方多病看了看李莲花顿时无语,李莲花这个不着调的居然给狗取名狐狸精。 方多病看到李莲花的莲花楼还顺带说了小楼有些破,一看就没法住人,然后又好奇问李莲花让妙手空空到底偷了什么。 李莲花疲于应付,掏出了珍藏的食谱,还说今晚高兴给他露一手。 方多病看他做菜还挺有架势,以为厨艺不错。 朱曦在车外摆了桌椅,还拿出了好酒,将两个小孩从电视剧中拽了出来。 方多病将菜夹到嘴里,整个人都僵硬了。 “好吃?” 方多病点点头。 朱曦尝了,脸都变形了,好家伙齁咸! 方多病猛灌了几口水指责李莲花:“这就是你说的给我露一手?” 朱曦也难以置信,这家伙之前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然后方多病又夸赞朱曦做菜好吃,不像某人牛吹的大。 朱曦带的酒酒比起方多病平时喝的不知道烈多少,小孩儿没一会儿就醉了。然后开始絮絮叨叨自己是逃婚出来的,想跟着李莲花二人闯荡江湖,加入百川院还差三个案子。朱曦沉稳心细,李莲花老奸巨猾,他武艺高强,三人合作,一起行侠仗义,岂不快哉。 说起行侠仗义,一旁的旺福问道:“朱姐姐,这《九阴真经》当真这么稀奇?” 见到小孩这么问,朱曦回想《九阴真经》设定:“这九阴真经分上下两卷,所记载的神功纷繁,既可以增强武力,又可以用来疗伤,故不少武林人士想要争夺这本真经。” “你们刚才看的《射雕英雄传》中九阴真经可谓是整个故事的引子了。” “关键真的有九阴真经吗?”离儿插嘴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当年背过,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这个天赋吧。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朱曦背着突然被李莲花紧握住了手,抬眼看到方多病那表情惊得好像酒醒了。 李莲花本也没注意朱曦和方多病丫鬟和仆从的对话,左右不过是刚刚演的叫什么电视剧,还是逗方多病好玩。 但是听到朱曦开始背《九阴真经》内功心法时,他才意识到,这电视剧里的武功招式和内功心法怕是真的。这心法光听着就能明了玄妙非凡,不是一般人能习得的。他赶紧打断了朱曦,若是朱曦手里有这么一本武林秘籍,她本人又不会武,被江湖人知道,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方多病则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他身为天机堂少主,习得天机堂最好的心法,但是刚刚光听着这心法的开头就知道自己所学的完全不可与之比拟。他又心想自己师父李相夷的扬州慢是否能与之一比。 “朱姐姐可得将这心法藏好了,我看这普天之下,也就我师父的内功心法能与之相比了。”方多病嘱咐道。方多病被父母教得很好,虽眼馋心法精妙,但却不觊觎。 “你师父?”*2 方多病得瑟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师父可是剑神李相夷。” “哇哦!”“噗!” 朱曦捧场地鼓掌,李莲花则是一口酒喷出,然后又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酒液。 “怪不得方少侠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是受了你师父的影响吧?”朱曦感慨,“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李相夷真是好师父,不愧是大侠!” 方多病一听朱曦这么夸奖李相夷,挠头一笑:“朱姐姐,我小名小宝,你就叫我小宝就行。” 方多病一副夸我师父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样子。 李莲花:“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 方多病:“这件事没人知道。” 李莲花看着方多病左右眼都写着你在骗人四个字。 方多病解释他舅舅是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年幼时他得到李相夷指点,而且李相夷答应过他,只要拿得起剑,就收他做徒弟。 李莲花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师兄的外甥。 方多病在聊到心法时就打发离儿和旺福去城内客栈入住,还特地嘱咐不许提起此事。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不过方多病那小算盘不打也响,就是生怕李莲花二人背着他跑了。 方多病说着就感到睡意袭来,朱曦猜他应该是醉了。 李莲花看方多病醉倒,站起身来看着他许久,眼神复杂,然后又下定决心似的将他拖到一旁的树边。 朱曦起身拦他:“花花,你不会是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边吧?” 李莲花解释带着他不安全。 朱曦批评:“这孩子刚刚跟你掏心掏肺的,转眼就把他丢了。晚上林子不安全,若是真不愿意带他走,明天早上再说吧。” 李莲花拗不过朱曦只得将方小宝背进小楼。 “方小宝,真是欠你的。”李莲花点点方多病的鼻子也去睡了。 清晨,方多病孤零零在莲花楼内醒来。他左右看了看没人以为李莲花为了摆脱他连楼都不要了,于是气冲冲地出门想要追赶。 方多病冲出门外才看到李莲花正拿着肉干逗狐狸精玩呢。方多病顿感不解,按李莲花那德行肯定丢下他跑了,真是不可思议。 李莲花有读心术一样的说道:“你的好姐姐非得等你醒了再向你道别,我可是真的想把你丢了:)” 方多病被噎住了,但是又欢快地像小狗一般到朱曦身边撒娇,请求姐姐带他一起走,还说若是不同意他就一直跟着兄妹俩,反正别想摆脱他。 朱曦看着他的狗狗眼眨啊眨,她是真顶不住了,救助的眼神给到李莲花。 李莲花叉着腰啧了一声:“我就说昨天把他扔了就没事了。” “好你个李莲花!哼!我还就跟定你了。”方多病气鼓鼓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受伤。 朱曦不忍:“要不带上小宝吧,花花~三个人一起也有个照应,不过小宝,让离儿和旺福都回家吧!” 方多病一听朱曦愿意带他走,快活地原地转了个圈,心想带着离儿和旺福也确实不方便,他身上也没有几个钱了,便让俩小孩自行回天机堂。 李莲花在一旁笑而不语,看着这个活宝上蹿下跳。 “李莲花!朱姐姐!我们行侠仗义三人组!哈哈哈,出发!” 第15章 玉秋霜 三人结伴,方多病又是个活宝,一路上少不了欢声笑语。朱曦见李莲花虽然嘴上嫌弃方小宝,但是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 途经荒山,山道狭窄,两边荒草萋萋,风声萧萧。朱曦在车内都有些汗毛直立,两个男人倒是面不改色。 终于走到一处开阔地几人安顿下来打算就此过夜。 几人分工明确,这日由方多病来做饭,李莲花和朱曦去拾点柴火,今晚就在莲花楼开火。 朱曦走着忽然被绊了一下,回过神来竟是一骷髅手臂!她再定睛观察,这荒草之间不止一具,还有一些散落的生锈铠甲。她猜测这可能是古战场遗留下来的残骸。 李莲花惊讶于朱曦看见骸骨并未像寻常女子一般惊声尖叫,但转念觉得朱曦本身就不寻常,这份沉着冷静放在她身上倒也是合理的。 方多病在莲花楼内进行大扫除,平日李莲花都是和朱曦一同在车上用饭,莲花楼的灶火已经多日未用,蒙上了层层灰尘。 灶台附近尤为脏,方多病只能用力擦拭,擦到炉边时将炉子拎起,炉子下垫了一块油乎乎灰扑扑的物件。方多病用食指和拇指提溜起这块东西,觉得手感异常,使劲抖了抖灰,才发现这竟是金鸳盟大魔头笛飞声穿过的赢珠甲。但是想到这几日三人朝夕相处李莲花和朱曦也不像是魔教中人,于是决定等李莲花回来问个清楚,这李神医和金鸳盟到底有没有关系! 方多病起身环视,又发现莲花楼的木板墙壁上的花纹均是金鸳盟的吉祥纹,心头有些丧气,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等着二人回来。 二人归来就看到丧丧的方小宝。 “小宝,怎么了?”朱曦轻声问道。 方多病扭过身背对着二人,反手指着桌子上的赢珠甲说:“李莲花你说,你是不是金鸳盟的人。” 朱曦一脸问号,李莲花什么时候成魔教中人了。 李莲花也是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我垫炉子的吗?” 方多病转头,眼眶红红:“千韧丝、薄如翼,这可是笛飞声穿过的赢珠甲,你这楼用的木板上都印着金鸳盟的图样,你敢说你和金鸳盟没关系?” “嗐~”李莲花恍然大悟,“十年前我路过东海边,当时岸边有条废船,我将那船拆了拼成了莲花楼,这个什么甲也是岸边捡的。捡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周边百姓都可以作证,我这捡东西没罪吧?” “真的?”方多病吸吸鼻子。 “千真万确。”李莲花斩钉截铁,“我要是金鸳盟,我至于过得这么凄惨么我。” “老狐狸,你可不许骗我。”方多病破涕而笑,干劲满满地去做饭了。 李莲花擦了擦额头的汗,哄孩子真难啊。 三人吃饱喝足后,朱曦想开口让二人学习九阴真经等无上心法,她车上带了不少原着。两个男人难得统一意见,让她不许再提。 朱曦现虽不再提,但已暗下决心。 第二日,三人加快车速打算找个客栈搓一顿。就在夜幕将至时,三人看到了不远处的客栈,只是那客栈看上去有些阴森。烛火透过破旧的红灯笼映照在客栈招牌上——“小棉客栈”。 方多病等不及上前敲门,只见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火盆。 来人将火盆放下,满脸歉意说自己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客栈有规矩,进店要跨火盆驱邪。 店小二又说:“不瞒客官,这附近有处古战场,不少士兵曝尸荒野,所以……时不时的有点让人疑神疑鬼的事儿,今儿个又是中元节,所以掌柜的才让咱们端个火盆去去邪气。” 朱曦和李莲花互相看了看,昨日见到的骸骨果真是战场遗留。 “昨日我们见过这些士兵的骸骨,仔细观察他们的盔甲应该是我朝将士。我兄妹二人已将他们安葬。既然是我朝勇士,曾在前线为民浴血奋战,这疑神疑鬼之事必和英灵无关,英灵必会保佑诸位平安。”朱曦义正言辞。 方多病在一边冒出了星星眼:“朱姐姐说的极是。” “不过这既是店家规定我等也不会为难。”说完三人跨了火盆进到店内。 这客栈共有两层,大堂灯光昏暗,墙壁上贴着一个画着女子画像的告示。 整个客栈只剩下最靠右的桌子还空着,方多病坐下让小二上些酒菜。 “再加上一些骨头。”朱曦看着摇头晃脑的狐狸精向店小二补充。 “汪!”狐狸精在朱曦边上绕了好几圈和她贴贴。 掌柜捧来几块冰镇瓜说是送给三人吃的,不要钱。 突然雷声巨响,旁桌三个挑夫咒骂这地方不干净有商贩被骷髅掐死了。 三人逐渐被其谈话吸引,动筷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不少。 “啪!”一阵疾风把二楼廊道的窗户吹开了,小二忙去关好。大堂的窗户也被吹得呼啦作响,墙上的告示更是漫天飞舞。 李莲花他们出门都没带伞,这狂风暴雨加惊雷的,便决定在客栈宿下。 那告示落在桌上,小二帮着收拾桌面小声向三人介绍画像上的女子是山后玉城城主的妹妹玉秋霜。玉秋霜无故离家出走玉城才贴告示来寻。玉城来找二小姐的护卫们眼下也住在这小店。 画像上的玉秋霜左脸赫然有一块红褐疤痕,看她右脸应是一个娇俏美人,可惜了。 朱曦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她拿起一小块西瓜,打算吃完饭后甜点就上楼休息。 “救命,呸”朱曦艰难吐出嘴里的瓜,“这瓜都快坏了吧,这从冰库里拿出来好一会儿吧,都不冰了,怪不得送我们呢。” 李莲花起身,扭了扭脖子朝门口走去,方多病一手拉住李莲花:“干嘛去啊?” “看上去雨停了,出去溜达消食呐。”李莲花懒洋洋地说。 “我和你一起去!”方小宝中气十足。 “你们去吧。”朱曦打了个哈欠,起身打算上楼。 正说着,惊雷传来,噼里啪啦地声音打在窗户上。 又下雨了。 客栈的门突然被推开,朱曦骤然听到店小二惨叫有鬼,就转头一看。 站在门口的是个姑娘,身着鹅黄衣衫,左脸上有大片红疤。这姑娘虽带着帷帽,但并未遮掩自己的脸,但见众人直勾勾的眼神又恼怒非常,抄起手上的红鞭就要抽人。 “小宝!” 方多病上前拽住了鞭子,那玉秋霜拽了几下没拽动:“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玉小姐,出手伤人和你是谁没关系吧。”朱曦下楼站在方多病身旁。 李莲花假装惊恐地躲在方多病身后。 玉秋霜见斗不过方多病,将鞭子丢到方多病怀里,把斗笠上的轻纱放下,准备上楼。 此刻几名玉城护卫急匆匆从客房出来,躬身拜见了二小姐,又说二小姐的朋友云娇姑娘在二楼。 方多病将手中的红鞭还给玉城护卫。 只见玉秋霜蹬蹬的上楼了。 大堂内的众人见玉城二小姐找到了也纷纷松了口气,这玉城侍卫天天到处找人,搞得人心惶惶。 就在众人放松之际,狂风呼啸,有个挑夫指着窗外:“鬼!鬼影!” 窗户中飘着绿莹莹的光,门上出现一个血手印。 门上很快一个又一个血手印浮现出来,地板上也相继浮现出了血脚印。 这鬼影憧憧和一个个血印配合起来那恐怖效果简直翻倍。 住店旅客开始惊慌尖叫逃窜。 那血脚印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朱曦蹲到地上拈了点血迹,用手指搓了搓,在放到鼻下闻了闻,随即摇摇头:“这不是人血,这气味倒是奇特。” “大家别慌,这不是血!”朱曦试图换回旅客的理智,但是她低估了古代对鬼神的敬畏。 其他人还是像鹌鹑一样畏畏缩缩,对那血印避之不及。 突然一女子惊叫从屋内跑出,说是浴室的墙顶流下来好多血,这人正是玉秋霜的好友云娇。 李莲花和方多病跟着上楼,朱曦则是靠近窗户想看看这鬼影是什么。 走近之后一目了然,这窗户纸里面糊进了好多萤火虫。 朱曦在想为何有人需要这么装神弄鬼,此人应当想要掩盖什么秘密。 朱曦转眼瞧见墙上未被风刮走的告示,凑近了仔细观察了一阵,觉得刚才那玉城二小姐和画上的不太像,特别是小姑娘本来就是爱俏的年纪,在明明有帷帽的情况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露脸,又在玉城护卫来之前将帽子放下。这些行为都很反常,而且风尘仆仆的情况下,怎么会让天天待在客栈的朋友先下楼洗漱。 方多病和李莲花等众人被玉城护卫押下楼,朱曦上前询问得知,那玉秋霜居然死了。 当晚,小棉客栈所有人都被押进了玉城大牢。 第16章 玉红烛 大牢内,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此等场面,神情惶惶不安,生怕玉城城主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他们泄愤。 那玉秋霜的尸体是在客栈内镖局的镖箱内被发现的,镖头程云鹤对此也感到十分震惊。镖箱封箱后,未曾开封,箱子外的封蜡也完好无损,这玉城二小姐是怎么被放进箱子的。 方多病被抓进大牢后一直愤愤不平,要求看管的护卫放人。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玉城没有权力将众人抓起来私下看管。 李莲花盘腿靠坐墙边,闭目养神,见大家吵闹:“别费心思了,玉城主事的没回来,那玉穆蓝可没有权力处置我们。这玉穆蓝无实权,玉城中人只说夫人而不提城主,他大事做不了主。玉城主应当是入赘改姓的,不过空有城主的名头,玉城真正的主人应当是夫人玉红烛,也就是玉秋霜的亲姐。” 朱曦若有所思:“程总镖头,你这趟镖到底怎么回事?” 程云鹤愁眉苦脸:“我也纳闷啊,镖箱里本该是北山矿场送往京中的黄玉,封印时有众人监督,镖箱也从未离身,怎么就从玉变成玉城二小姐了……” 其他镖师指责程云鹤偷运死囚人头,违规接了私镖而惹出祸事。 方多病追问:“你偷运的私镖是怎么回事?” 程云鹤唉声叹气:“运这趟镖的同一日,有人出百两银钱托我偷运这人头,说这死囚家人想个全尸。我一时财迷心窍,那可是一百两……” 方多病又问客栈掌柜,客栈最近是否存在异常,那掌柜只说今年没做法事。 朱曦眯着眼,单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看来这镖箱里的玉秋霜应该在程镖头接私镖那天前已经死了。” 习武之人耳力不同常人,方多病听到朱曦这么说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姐姐此话怎讲。” “小宝,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是真相。”朱曦rua了方小宝的脑袋,“玉秋霜的尸体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不会凭空装到镖箱里,只能说明她一开始就死了,死后第一时间装有她尸体的箱子就被委托给了镖局。” 方多病还是不解,那天众目之下,玉秋霜分明还活着。 “小宝,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的,特别是在有心人刻意伪装和暗示之下。你现在再回想一下那晚玉秋霜长什么样,你能准确回忆的出来吗?你只记得玉城护卫喊她二小姐了吧。”朱曦慢慢解释给方多病,“可是你再想想,这个玉秋霜可是在侍卫出来前就将帷帽放下了,这些人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脸。” 方多病若有所思,又歪着脑袋问:“那他们怎么认出玉秋霜的。” “傻小宝,你可是拿着二小姐的红鞭呢!那玉秋霜尸体身边可有她常不离身的武器?” 方多病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是啊,那尸体身上什么都没有,玉城二小姐武功不怎么样,独身一身在外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兵器呢!” “那当时的女子会是谁呢?” “方小宝啊方小宝,阿阳和你说了这么多,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除了在场的各位,只有一个人在玉秋霜出现的时候不在场。” 方多病和朱曦异口同声:“云娇!” 李莲花伸了伸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说:“这玉二小姐的尸身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呢。” 仔细想来确实,若云娇就是假扮玉秋霜的那人,那为了掩盖其死亡真相的最好方式就是销毁尸体。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大家就听到外面多人大声叫喊走水了。 掌柜的哆哆嗦嗦地说:“那既然杀人凶手已有定论,那玉城就应该放人!” “对!玉城应该放人!放我们出去!”“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又没杀人!”大家七嘴八舌地喊着。 看守的侍卫无动于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忽然,地牢门被打开,玉城侍卫蜂拥而入,打开牢门后压住了大家,并给人扣上铁锁。 这些侍卫动作十分粗暴,朱曦忍不住痛呼一声。 方多病挣扎:“你们干什么!” “哎哎哎,几位大哥,轻点儿,我们这老弱病残的,别碰坏了影响你们夫人大事。”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下手轻了不少。 众人被带出牢房,原来是玉红烛提前赶回了玉城要见所有的当事人。 一行人踉踉跄跄的被带到一座巍峨楼前,有一群人在洒扫地面,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血水顺着地面纹路流到众人脚下。 李莲花眉头一皱,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玉城护卫随身的金属铭牌。 朱曦顿时觉这夫人甚是暴虐,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处决下属,这样的人作为一城之主,是玉城之悲。 大堂内走出一个面带杀气的女子,来人正是玉红烛,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侧身问站在身旁的玉穆蓝:“这就是客栈内的所有人?” “是。”玉穆蓝微微躬身低头回答。 方多病对玉红烛草菅人命感到不满,质问她:“你就是玉夫人?你都没问过事情原委,居然就轻易处置了二十位护卫的命!” 玉红烛冷哼一声,面带不屑:“玉城家奴,或生或死都由我说了算。是他们护主不力,该死!我派他们看守尸身,竟能打翻火烛,让我妹妹尸身受损,我让他们自尽都算慈悲了。” 玉红烛又衣袖一甩:“你们这些人和我妹妹的死也逃不了干系!来人,把他们都送到地下去陪我妹妹!” 众人哀求,都说与自己无关。 突然有人指着朱曦向玉红烛恳求:“夫……夫人,此人知道凶手!我刚刚听见了!”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他们都听见了,只求得玉红烛放他们一马。 方多病不敢置信地看着众人,没想到大家为了活命将朱曦推出来。 “哦?”玉红烛瞧了眼朱曦,这女子穿了件男子长衫,身材欣长,在被众人推出来时不见慌乱,挥挥手示意侍卫将朱曦带入大堂内审问。 方多病急言:“你们干什么放开朱姐姐!” 李莲花咳了几声,对着玉红烛说道:“玉夫人,我妹妹天生胆小,您看看她,被您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若我跟着进去,也好帮忙传个话。” 玉红烛不耐烦:“行,既然你不要命,那就跟着进来。” 李莲花朱曦二人被带入堂内,玉城并未放走其他人,又押着众人准备返回牢内。 方多病挣扎无果之时,就见一富贵公子走来。 方多病一看是熟人,忙扭着头喊到:“来人莫不是宗政公子?令尊可是右相宗政大人?” 宗政明珠疑惑快步走过来。 方多病虽被扣押,但努力站直了身:“在下方多病!家父户部尚书方则士,令祖寿宴上,我们见过!当时右相还说起你跟玉城二小姐结亲之事,你说巧不巧,这不就在玉城又遇上了!宗政兄?” 宗政明珠:“方公子,是你啊!你怎么……” 宗政明珠忙抬手示意侍卫为方多病松绑停下。 方多病满脸焦急,朝着宗政明珠拱手致歉:“宗政公子我有两个朋友正被玉夫人押进堂内审问,这二人与玉二小姐被害绝无任何关系。现在玉夫人悲痛欲绝,我怕我那两个朋友因此丧命,不知宗政公子可否帮忙?” 宗政明珠了然玉红烛的性子:“霜儿被害,尸身因大火毁损,红烛姐悲痛万分,处理此事难免激烈了些,方公子莫怪罪。想必方公子的两位朋友也和方公子一般是风光霁月之人,万不会对霜儿痛下杀手。我这就带你去见红烛姐。” 堂内一个大火盆正不停向外散发热量,仔细听来还能听见柴火的噼里啪啦地爆裂声。 “你知道我妹妹是被谁杀害的?我可没什么耐心,你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杀了霜儿。不然便叫你尝尝霜儿受的苦。”玉红烛说着摸了摸朱曦的脸颊,“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毁了多可惜,你说是吧。” 朱曦转了转眼珠,细声细语:“夫人,您绑的我有些疼,您能不能帮我兄妹二人松松绑,我仔细和您说道说道。” 李莲花叹气:“玉夫人,我兄妹都是平民百姓,不会武,你把我们松绑,我俩绝不会跑的。” 玉红烛思索了一会儿,抬手命人给二人松绑。 “玉夫人~”朱曦怯生生地抬头,“我……有些渴,可否允我喝口水,再……” 玉红烛眉头一皱:“你可别得寸进尺!” 朱曦讪讪地瞅了眼玉红烛,不敢多言,就是那表情有些哀怨。 玉红烛哼了一声,又命人倒了两杯水给朱曦和李莲花。 “好了,别耍什么花招了,快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玉红烛转身坐到上座,注视着堂中二人。 李莲花毫不客气地拉着朱曦在旁侧落座,喝了口水问:“玉夫人这玉二小姐可是红鞭不离身?” 玉红烛被问得一愣:“你问这个作甚,霜儿在习武上天赋一般,也就使得一手好鞭法,那红鞭是我送与她的,她自是常带身边。” 李莲花接着问:“那二小姐性格如何,可会随意打骂下人。” 玉红烛觉得李莲花不知所云,但还是回答:“霜儿虽是江湖中人,但性子温顺,最是与人为善。” “你到底要说什么?!”玉红烛有些不耐烦,眼看着就要翻脸。 此时,大门被轰然踹开,方多病破门而入。 方多病冲入堂内想营救二人,结果定睛一看,这两人居然比他舒坦,坐在位置上还喝起茶来了! 门口两侍卫反应过来,拔剑而上,宗政明珠匆匆追进门来。 宗政明珠:“诸位,住手,别打了!这都是误会!” 玉红烛本想发作,但看到宗政明珠又耐下性子:“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宗政明珠解释道:“红烛姐,这是户部尚书方大人的公子,天机堂少堂主方多病。” 玉红烛看看方多病,便让侍卫退到两边。 “原来是方少侠,失敬。” 方多病拱手,并未多言,他快步走到朱曦两人身边俯身低语:“好啊你们,亏我这么担心,你们倒好,喝起茶来了。” 朱曦嘴角微翘:“方小宝,机灵点,你还有的学呢。” 第17章 线索 玉红烛打断了三人的窃窃私语:“方少侠,这叙旧也叙够了吧,你这两个朋友可是说能找出杀害霜儿的凶手,为了霜儿我绝不可能让你将这二人带走,你若无事,我已令人备好马车,送方少侠你出城返家。” 方多病挑了挑眉毛,举起挂在腰间的刑牌:“玉夫人,我是不会丢下我的朋友独自归家的。而且我身为百川院刑探,有责任帮助玉二小姐昭雪在没查清案件真相前,我也会留在玉城!” 玉红烛冷笑:“我何时同意你查案了?这是我玉城的事,轮不到你百川院管!” 方多病瞧不惯玉红烛嚣张跋扈刚要上前理论,朱曦拉住了他。 “夫人,我和兄长二人都不会武,小宝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能安心。多个人多份力量,也能早日查明真相。”朱曦拍了拍方多病的手背安抚道。 “好!我没什么耐性,给你们一天时间,若查不出,我便是让客栈所有人给霜儿陪葬,可由不得你们这些外人置喙玉城的规矩!” 李莲花慢悠悠补充:“那也恳请玉夫人在调查期间别再滥杀无辜,以免证据缺失,得不偿失啊。” “你!”玉红烛凤目圆瞪,怒气冲冲地背过身,“那就请三位速去调查,别最后一无所获,反赔了性命。” 三人走出大堂。 方多病转身问二人:“那玉秋霜的尸体果然是被大火毁损,不过幸亏玉红烛回来及时保住了尸体,我们现在去验尸?” 朱曦晃着双臂侧身问李莲花:“那李仵作,我们走?” 玉城侍卫将朱曦、李莲花和方多病三人引进入冰室。 玉秋霜遗体本来是放在大堂等玉红烛回来处置,但昨晚不知何人打翻烛火将尸体焚毁大半。玉红烛姐妹情深,不愿看到亲妹妹尸身残缺之貌,就将妹妹的尸体放置在冰室内。 侍卫说玉红烛已经同意三人验尸,他们可在冰室仔细查看。 侍卫说完便自行离去了,走时还用袖子遮住了口鼻。 虽然冰室减缓了尸体的腐烂速度,但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像是臭鸡蛋的味道。 玉秋霜的尸体躺在冰棺里,余下的部分腐烂的厉害,朱曦和李莲花上前细看,方多病则有些忍不住,弓起身子开始干呕。 “小宝,你要不先出去缓一下?”朱曦看着面色惨白的方多病,觉得他还是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李莲花阴阳怪气:“哟,方刑探,这场面就不行了?要是受不住就趁早回家。” 方多病强忍恶心,眼角微微湿润,但依旧不服输:“谁说我不行!朱姐姐,我是要做刑探的人,我就缓一缓,马上。”然后又瞪了一眼李莲花:“死莲花,你等着本少爷破获此案吧!” 方多病嘴上不停,可能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死莲花,这尸体的味道这样冲,是因为被烧过得原因吗?” 李莲花拎起玉秋霜烧过的炭黑的胳膊:“方小宝,你闻闻?” 方多病猝不及防地猛吸了一口,“呕!”,方多病随即回过神,“这烧焦的胳膊散发的气味和我刚刚闻到的确实不一样,这玉秋霜真如朱姐姐说的死了多日了?不过那日那尸体可还是很新鲜的。” 朱曦摸了摸手边的冰棺:“我怀疑对方通过冰冻保存了尸体,使得尸体在镖局运送中多日不腐,被冰冻过的尸体在常温下腐化速度会快于一般尸体,但是关键在于这玉二小姐到底死因是什么?” 李莲花从随身的包裹里翻出一把小刀,划开了玉秋霜脖颈皮肤,只见玉秋霜脖子经络完好,没压迫没损伤,基本可以排除机械性窒息致死。 随后李莲花又在遗体上按压,按到腹部时感到手感异常,又使小刀划开玉秋霜衣衫,腹部明晃晃的一个血印,不过因死去多日,伤处已呈现暗紫红色。 “腹内有伤!”方多病抢答。 李莲花点点头又略带讽刺:“这应该是掌伤,这一掌将她的内脏都震碎了啊,真是好掌力。” “不过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死因。” 朱曦和方多病俱是一脸惊奇,李莲花从兜里翻出一块磁石,贴着尸身游走,很快胸口处吸出一根金针。 “这第二处,就是直刺入心脏的金针。” 朱曦叹气:“据玉红烛所言,这玉二小姐为人良善,怎会与人有如此深仇大恨,被人杀了两次,这两个都是一击毙命的招数。” 方多病也是愣住:“这两处伤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李莲花难得夸赞方多病:“方小宝,这回聪明啊!掌是近战,针是远攻,若已中掌何必再跑远补上一针,若从远处一击即死则没必要补近处一掌。而且既然都是杀招,没必要再补刀啊。” 方多病身后的隐形尾巴翘起来:“这玉秋霜武艺平平,不论是掌还是针,单拎出来完全足够置她于死地,没必要用这么强的方式杀她两次。” 朱曦看向二人沉声说道:“那如果杀人凶手是两个人呢?现在我们只能去找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才能了解真相。若那玉二小姐的朋友云娇确实参与其中,她的武艺也必定不会是凶手中的一个,但作为帮凶,她肯定知道事情真相。” 朱曦顿了顿补充:“如果此事有多人掺和其中,那凶手为了保全自己,会不会对云娇出手?” 众人又找到玉红烛询问玉秋霜是为何离家出走的,她又是几时离开的。 玉红烛回想说玉秋霜在中元节前一天消失。 玉秋霜的丫鬟青泠说那日小姐闷闷不乐,说想一个人在近处转转、不叫人跟着,可夜里也不见她回…… 玉穆蓝说玉秋霜在中元节前几日在后山被毒虫咬伤了脸,疤痕难消,心情时常很糟,但一直未好才赌气离家出走。 李莲花表示既已经了解情况,那有一物需要在场诸位辨认,他摸出那根金针展示给大家看,他又补充玉秋霜心口刺了这根金针。 玉红烛直言这金针是当年杀手甲四收重金来取她父亲性命时,反被父亲击杀后取得的“游丝夺魄针”,这个暗器被置放在兵器库十年了,没人去动它。 玉红烛命人送来兵器库的借录册,结果借录册上该兵器已被借出,而借走这兵器的正好就是玉秋霜。 朱曦问:“玉夫人,玉二小姐的朋友云娇现在在哪里?” “好啊,这云娇装疯卖傻,怕不是怕她杀人暴露!定是这不要脸的央秋霜来借走游丝夺魄针!一定是她害了霜儿。” “玉夫人何出此言?” 玉红烛瞥了宗政明珠一眼:“呵,霜儿不死,她又如何得偿所愿。多谢三位,接下来的事情,我玉城自会处理,我要云娇这小贱人偿命,让她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玉红烛可不听其他人如何劝阻,直奔云娇房间,掐住她的脖颈逼问,只不过云娇依旧目光痴呆,一动不动也不反抗。 朱曦上前握住了玉红烛掐着云娇的手:“玉夫人,您也想知道云娇的同伙是谁吧,不然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您就能咽下这口气?” 玉红烛并未放手,转头说:“你说什么?凶手?凶手就是这小贱人。” 方多病快步上前:“玉夫人,二小姐腹部受到一掌,内脏俱碎。” 玉红烛身躯一震,放下了云娇。 “我兄长是当世神医,区区疯病不在话下,定能治好云娇。” 李莲花摇头晃脑表示可以一试。 李莲花从蓝色包裹中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缓缓对着云娇的眼睛刺去,不过云娇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李莲花又装模作样在云娇眼前到处乱晃银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扎在哪里。 宗政明珠出声提醒李莲花小心一些。 玉红烛似有不满地乜斜宗政明珠,宗政明珠神情尴尬不再多言。 朱曦见这二人表情属实有趣。 李莲花也注意到这两人的眉眼官司,收针说云娇病得很重,但是能治不过是需在玉城找几味药材。 玉红烛一听能治便火急火燎催他抓紧时间。 说完玉红烛就匆匆离去,玉穆蓝紧随其后,宗政明珠也抱歉得拱手跟着出去了。 朱曦站在门口目送这三人,转身回屋之际,在角落里看见了一片衣角。 李莲花也瞧见给云娇的糙米粥里放了几粒红枣。 “姑娘出来吧,你家主人已经走了。” 原来是玉秋霜的侍女青泠躲在角落。 李莲花问青泠:“你家二小姐和云姑娘很要好,为何你家夫人不太喜欢云娇?”青泠低头不答。 方多病:“青泠你别怕,我们就是想帮你家二小姐找到凶手,不会把你的话外传。” 青泠抬头,鼓起勇气:“夫人之前对云姑娘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一次,云姑娘偷写情诗被夫人撞见,夫人当场把诗撕了个粉碎……之后,夫人便不喜云姑娘了。”李莲花打探那情诗是如何写的。 青泠想了想:“我记得是‘心系明珠情难解,华花飞絮惹相思’。” 方多病闻言觉着云娇喜欢玉秋霜未婚夫宗政明珠,那作为姐姐玉红烛自是恼怒。 朱曦随口又问:“那云娇都喜欢你家二小姐未婚夫了,她就没生气?” 青泠说:“二小姐不知道云姑娘写过情诗,她们关系一直很好,前几日云姑娘生辰,二小姐还特地挑了块上好的暖玉送给了云姑娘为她庆生呢!” 李莲花不再多问,慢悠悠地走出门外说是去找治病药材。 “嘿!李莲花你真会治疯病啊?!这药去哪里找哟。” “方少侠,今晚我们吃猪脑吧!” “啊?为什么突然说想吃猪脑?” “方少侠你得多补补啊!” “好你个死莲花,你说我没脑子是吧!” 朱曦笑着跟在这对冤家后面,但愿一切顺利。 第18章 真相 三人在玉城花园翻找发现这院子内和玉秋霜脚底的红泥和花瓣一致的地方只有玉红烛的寝宅。三人投宿小棉客栈那天是雨天,玉秋霜脚底不可能还沾染着玉城的泥土花草痕迹,就算有也早就被雨水冲掉,换句话说,玉秋霜是死在玉城内而不是小棉客栈。 但是疑点在于,玉秋霜在玉城被谋害,若是碰到陌生人她必定高呼救命,那凶手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逃不出玉城,更何况还是可能被不同的人杀了两次。 “所以,杀人凶手一定是玉秋霜的熟人,甚至是最亲近的人,你看我们的怀疑对象云娇不就和玉秋霜情同姐妹吗?”朱曦分析,“杀人凶手的犯罪动机不外乎是求财、复仇、为情等,而且熟人之间多是为财为情。你们注意到今天宗政明珠和玉红烛两人了吗?他们两个关系似乎非比寻常,若是云娇写了情诗,玉红烛因此恼怒而不是为了妹妹恼怒也说不准呢。” 方多病有些摸不着头脑:“宗政公子和玉红烛?他俩什么关系,不就是姐姐和妹夫吗?” 听到方多病这纯情小公子的发言,李莲花哎哟了一句:“方小宝,你没发现刚刚宗政明珠关心云娇时玉红烛不满了吗?” “玉夫人的醋味都要将那宗政明珠给淹了。”朱曦揉揉方多病的脑袋瓜子,“小宝嘛,没感受过情爱不懂倒也是正常。这两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亲昵,玉红烛脾气如此不好的女人,在喜欢的男子面前也是可以耐下心来给对方面子的。” 方多病呐呐说:“那宗政公子岂不是和三个女人都有……” 朱曦摇头:“这只是猜测,还不急着下结论。不过云娇应该不是凶手,她若是就不会留在玉城装疯卖傻。” 方多病觉得朱曦分析的有理:“李莲花拿着这么粗的针在她眼珠子面前晃,正常人都下意识躲闪,更别说是受了刺激的疯子了。她这不闪不避当然是在装疯。” 李莲花视线看向花园另一边,慢悠悠地走去,拔起几株红色的怪草:“所以我们先治好云娇的疯病再从长计议。” 李莲花拿着几株草交在玉红烛手中,玉穆蓝和宗政明珠陪在一旁。 李莲花告诉玉红烛治云娇的药草找到了,要求玉夫人将其熬成汤阴于成胶,服下即可痊愈。但是他又补充这药比较特殊 熬成胶之后需等我做个药引一起服下才有效,但是药引在莲花楼,需要明日才能做好。 玉红烛冷笑:“那你们可得加快速度,你们可只有一天时间。” 宗政明珠在一旁视线微微下垂,神情不明,但是能让人感觉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倒是玉穆蓝面上带笑,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方多病眼睛亮闪闪的,等着李莲花分派任务:“李莲花!需要我去干什么,就等你吩咐了。” “方少侠,这回怎么了?居然还用上吩咐一词了。我可不敢差使你。” 方多病捶了一下李莲花胸口:“少贫,快说。” 李莲花揉了揉胸:“这才是方少侠,你就这样……最后我们在客栈汇合。” “等等,走之前我再问个问题。”方多病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又赶回来问。 李莲扶额,然后有气无力地回答:“方小宝你快问。” “你那几株怪草真能治病?” “不能!”李莲花又从怀里摸出几株红色怪草,“这草名为赤霞草,用这个草熬成的胶是无色的,但是遇水就化成血红色。那天的凶手只需提前把胶涂在地上,等到傍晚下雨,胶遇水气自然成了一个个血脚印。这也是阿阳为何闻到奇特香气的原因。” “那你还用来治病?!” 朱曦笑出了声:“傻小宝,既然这装神弄鬼是云娇做的,她自是认得怪草,就算做成药她也是不会喝的,这也叫药到病除嘛。” 解除了心头的疑惑,方多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既然云娇利用装神弄鬼来模糊大家视线,李莲花和朱曦打算也用此法钓出凶手到底是谁。 三人准时在客栈碰面,事发当天血脚印和鬼影的疑点早已排除,就还需分析当时为何大家都以为自己见到的是玉秋霜以及早已死去的玉秋霜是这么和云娇对话的,毕竟当时的目击证人明确说房间里有两个人。 李莲花踱步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子闻了闻,递给方多病“喏。” 方多病闻后:“这味道……是生麻子?” “生麻子?你们说的不会是大麻吧?”朱曦嘴唇微张,不知道江湖中人明不明白大麻带来的潜在危害。 李莲花向朱曦解释:“生麻子掺到水中会让人感到微醺,使人看人并不真切,更方便云娇偷梁换柱。这生麻子在我朝也是限售的。” 朱曦松了口气,这里的生麻子应该就是大麻不过国家已经管控起来了。 李莲花让方多病在云娇当日路过的地方再仔细找找是否有线索,他猜测那日凶手就应该要杀了云娇,不过被云娇侥幸逃脱,不然云娇不会一回玉城就疯了。自己则进入云娇住过的房间。 朱曦跟着李莲花进门打开了手上的手电,很快借着明亮灯光,李莲花摸到一根丝线。他借着丝线往外拉,从屋顶缝隙里拉出了一个皮影,那是个女子皮影。看样子凶手和云娇利用皮影让人以为屋内有两人的假象。 那边,方多病也高呼:“快快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没等两人出门,方多病蹬蹬蹬地跑过来,手上捧着物品,兴冲冲地说:“是半块碎玉和一枚金针!玉是暖玉,针是金针!” “应该是玉秋霜送给云娇的那块暖玉,以及玉秋霜借出来的游丝夺魄针。”朱曦叹了口气,为玉秋霜感到不值。 方多病看到李莲花手中的皮影:“这……” 李莲花说:“这皮影让我想到一个江湖小门派——扈江蒲家。十几年前,扈江蒲家以操控皮影之术闻名天下,但户人家因赌债一夜覆灭,此后就销声匿迹了。” “这丝线极细,只需操控之人指功了得,便可在任何角落操作这皮影!怪不得众人以为屋内有两人,用的竟是皮影!”方多病恍然大悟觉得这一环套一环,谋划之人心思也够缜密了。 “所以我们来捋一下事情的经过。”朱曦拍拍手示意两人坐下来,“玉秋霜应当是在玉城被杀害之后被冰到镖箱里,送到镖局,凶手用走人头私镖为由贿赂程云鹤,程云鹤不想私镖暴露,就不会逐个开箱查验,于是玉秋霜的尸体便这样被运到了小棉客栈。云娇带着护卫以寻找玉秋霜为名,提前一日住进客栈,便可用一晚的时间布置现场。” 李莲花补充:“那冰块应该是用玉秋霜的血冻成的血冰,只有这样才能在当日使我们看到汩汩血水从镖箱中流出,造成她刚死的假象。这也是尸体比普通人更为苍白的原因,她的血恐怕是被放干了。” “难怪凶手想要烧毁尸体,若是一般地仵作稍加查验就能发现问题所在。”方多病觉得凶手属实可恨,杀人放血罪大恶极,“我必将他绳之以法!” 方多病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样云娇才会说出真相。” 李莲花神秘一笑:“凶手应该会出手,出发之前你不是在云娇房间设了机关么?我们让玉秋霜自己问。” 方多病耳根一红:“你这老狐狸,我偷偷做的你也知道,我们不会又要招魂吧?!” 朱曦举着手中的皮影:“孺子可教啊,方小宝!今晚就让玉秋霜自己问个清楚。” 夜已深,云娇还是呆呆坐在床边,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逐渐接近云娇,忽然一道机关网将他罩住,屋内亮起烛火,一片通明。 “等你很久啦,过来露个脸吧!” 黑衣人转身,摘下蒙面,是玉穆蓝。 “原来是玉城主,是你要杀云娇啊。”方多病内心错愕,他以为来人会是宗政明珠,但跟着朱曦和李莲花身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长进的,面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玉穆蓝摆手:“我是担心云娇,特地来探看她。” 李莲花在云娇身前绕了两圈,视线未离开过玉穆蓝:“云娇姑娘都疯了两天了,您一个男人非要半夜探看,是怕她疯病痊愈将你暴露吧?!” “你们少血口喷人,我可是玉城城主!” “深更半夜你们发生什么事了!”玉红烛的呵斥声传来,不一会儿玉红烛便进门“方公子、李神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玉穆蓝,大晚上你到云娇屋里干什么?” 宗政明珠跟在玉红烛身后也匆匆赶来。 “玉夫人,这杀人凶手就在你眼前了。”方多病负手在后,一脸严肃。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云娇干的?”玉红烛难以置信地看着玉穆蓝。 玉穆蓝此时毫不慌乱,卑微解释不过是来探看云娇。 李莲花走到玉穆蓝面前念到:“‘心系明珠情难解,华花飞絮惹相思’,玉城主可真是薄情,云娇姑娘对你是痴心一片,帮你掩盖杀人真相云娇姑娘可是尽心尽力,现下你居然想斩草除根……啧啧啧” 床边的云娇一动不动,眼皮却有些颤抖,仔细看这指尖用力的发白了,这云娇手里攥着东西! 玉红烛面色漆黑,看了看宗政明珠:“这诗难道不是写给……?” 李莲花说:“不是写给宗政公子的。明珠不是云娇姑娘所求,‘华花飞絮’才是。扈江蒲家以蒲公英为家徽,看来蒲先生入赘玉城,还是对蒲家念念不忘。想必云娇姑娘手中紧握的便是蒲公英吧?” 玉红烛掰开云娇掌心,赫然是雕有蒲公英的手镯。 玉穆蓝此时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宗政明珠则是嘴角带笑,好似不受那风言风语所扰。 李莲花继续分析杀人动机不过是为了偿还多年赌债,玉城矿产玉秋霜占了五成,只有玉秋霜死了,玉夫人就能全部继承这些财产,他才有更多可以做账还债的机会。 玉穆蓝还是抵死不认,温柔细语解释不是如李莲花所说,希望以此哄回玉红烛。 最后还是方多病摸出一本赌坊账本,给了他致命一击。之前李莲花交代他单独去办的事儿就是搜集玉穆蓝的欠债记录,方多病没想到这个玉城主也是凶手之一。 玉红烛说着将花坠扔到玉穆蓝身上,大骂玉穆蓝吃里扒外。 此时,云娇的眼圈已经红了,李莲花拿出碎玉和金针走到她面前,最后云娇泣不成声,开始交代玉穆蓝用游丝夺魄针杀死玉秋霜的经过。 忽然,灯光乍灭,窗外传来隐隐呜咽声,云娇窗边出现骤然红光,光影中显示出个人形来。 玉红烛上前怒喝:“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呜咽声依旧,只见那影子抬手,清清楚楚地说道:“姐姐。” 玉红烛一愣:“你是谁!” 黑影不再回答,放下手又说:“宗政公子,中元节前日……你……为何……” 暗红的灯光映在宗政明珠脸上,他的笑容消失了,只见他快步上前朝着窗边轰然一掌,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装神弄鬼的家伙。” “小心!”方多病见他那一掌将窗户击得粉碎,担心朱曦被伤跳出了窗外。 玉红烛反应过来是这三个人在唱戏:“好啊,方公子,那我们当猴耍啊!来人!”话音未落,李莲花大喊:“玉夫人且慢!” “玉夫人可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玉二小姐被震碎了内脏,你看宗政公子出手,应该是劈空掌吧。震碎脏器而不伤表皮,玉城也只有宗政公子办得到吧。” 玉红烛哆嗦着嘴唇已然说不出话,只是那眼神带着悲痛和震惊。 “玉夫人和宗政公子关系不一般吧!”朱曦由方多病搀扶入屋,她猜到宗政明珠可能会恼羞成怒出手伤人,所以一直都是蹲在窗下行动。 果然不出所料,宗政明珠还是没有忍住出了掌,那皮影都被劈了粉碎,那种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惧让朱曦也有些腿软,最后还是由方多病扶着走来。 “我猜应该是玉二小姐事发当日发现了玉夫人和宗政公子的私情被宗政公子所伤,然后想找自己的朋友云娇寻求慰藉,结果又在云娇屋内撞见云娇和玉穆蓝幽会,最后被玉穆蓝用游丝夺魄针所杀。接下来就是你们送走尸体,装神弄鬼了。” 第19章 后山 “你为什么不说当日伤的人是霜儿!”玉红烛语气悲痛地质问宗政明珠。 宗政明珠起先神色有些慌乱,他只是摇头说自己不知道那日是玉秋霜,可看着玉红烛兴师问罪的模样,他渐渐冷静,右手负于身后言语中带有一丝威胁:“红烛姐,霜儿可是从后山一路跟着我们的,我们那日所作所为她可都瞧见了,她若是传出去……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呵,宗政公子此话怎讲,为了玉夫人好?若是为了她好,你就不该明知自己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而去招惹玉夫人,你就不会谋害玉夫人的亲人后还能振振有词毫无愧疚,你个心黑人还脏的渣滓,你今天这么对二小姐,谁能料到明天你不会这么对玉夫人呢?你这话和很多女子说过吧,为了她好,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这宗政明珠非但没有反思自己误杀玉秋霜,反倒利用话术想把责任推到玉红烛身上,虽说玉红烛和妹夫有染确实德行有亏,但全是为了她也不是宗政明珠推卸责任的理由,朱曦言语中表现出了极高的攻击力,把两个小伙伴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玉红烛则是在一旁失声痛哭:“都怪我!是我不该……你骗我!你是说窗外没人、是我的错觉!” “玉夫人,你也别哭了,鳄鱼眼泪不值钱。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沾染,若是二小姐没死你当如何?要我说,这肮脏的玉城容不下干干净净的二小姐,所以老天把她收回去了。”朱曦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刺激玉红烛他们,万一她恼羞成怒,自己可能走不出玉城,但是刚刚宗政明珠话语里可能玉城内还有其他阴谋,“玉夫人,是你间接造成你最爱的妹妹的死亡啊。” 玉秋霜是整个玉城最无辜的人,她有一颗赤诚之心,可就是她的纯白,为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玉红烛被朱曦说的脸色涨的通红,鬓角有青筋暴出,她双拳握紧又放开,闭眼深呼吸了一口,睁开眼后眼神坚定:“多谢三位未霜儿昭雪,玉穆蓝和云娇二人我玉城自会处置,小棉客栈我也会放他们回家。”她嘱咐身边的侍卫:“你们准备马车,好生送方公子三人还有小棉客栈其他所有人出城。” 朱曦和李莲花对视了眼,看样子后山的秘密竟然比玉秋霜的死亡在玉红烛心里的地位更重,后山必有古怪! 方多病错愕地看着侍卫把玉穆蓝和云娇押走。 玉穆蓝挣扎之余还讽刺玉红烛自己也不干不净,云娇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流泪。 方多病将朱曦放到李莲花身边,由李莲花将朱曦扶好后一闪身,拦在侍卫面前:“玉夫人,这可是刑案!一个交给我们百川院定夺,宗政明珠是朝廷命官也当由监察司审理,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玉夫人自行处理。” 方多病掏出一本册子:“玉夫人你逼二十侍卫自尽,这些侍卫屡屡立功受赏,按律,家养护卫受赏三次者、不得以家奴刑律论!玉红烛,你也有罪,应当受刑罚,还要赔偿这些护卫的家属!” 朱曦在李莲花耳边细语:“花花,这回小宝替侍卫讨回公道还真挺棒的,好孩子。” 李莲花摸了摸耳朵,觉得有些痒,他眼中也满是赞同当即高呼:“方少侠,你为这些侍卫讨回公道的样子可真威武啊!” 方多病被李莲花夸得耳根子一红,身形都晃了晃,差点破了刚刚的气势,他定身说:“这些人他们本不该死。他们为了玉城费心竭力,你玉红烛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玉红烛刚刚脸上的悲伤早已不见踪影,妹妹的死永远比不上她自己的利益:“我愧疚?他们能为玉城死那是他们的荣耀,我们昆仑玉城什么时候需要按律行过事,方多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行,我成全你,到阎王爷那里替他们讨公道吧!” 话毕,玉城侍卫齐齐扑来,方多病挡在李莲花和朱曦面前。 敌众我寡,方多病一边击退侍卫一边还得护着两人,朱曦握着李莲花的手,叫两人护住口鼻,然后对着漏网之鱼猛喷防狼喷雾,可能是趁其不备,居然还有意外效果,但是护卫还是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人太多了,你们先走!” 李莲花一边笨拙地躲避一边无奈地说:“方少侠,我们倒是想溜啊,你看着堵得,连条缝都不给我,怎么溜,等援兵吧!” “哪来的援兵?”朱曦疑惑。 话音未落,怒吼声中还夹杂着几声狗叫,三人先瞧见狐狸精向众人飞奔过来,然后就是程云鹤带着鹤行镖局的镖师杀了进来。 “他们怎么出来的?”朱曦拉着李莲花的手弯腰在厮杀的人群中躲避。 “让狐狸精偷把钥匙还是可以的。” “乖崽真厉害啊,要奖励。”李莲花快天天被朱曦的乖孩子、乖崽洗脑了。 李莲花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准则:“方小宝,你跟他们慢慢打,我们先找地儿躲一会儿!”说罢李莲花反手握着朱曦的手腕插空儿逃了。 方多病翻了个白眼,但口嫌体正直地为两人掩护:“就知道剥削我,死莲花,你可溜得真快。” 玉红烛看到李莲花带着朱曦逃跑的身影,想到刚刚朱曦的一串话语让她下不了台,顿时暴起,出剑想杀了朱曦。 李莲花感到身后杀气,转身将朱曦挡在身后直面玉红烛。 “李莲花!”朱曦想要推开他,李莲花却是纹丝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长鞭替两人挡开了长剑,来人是百川院石水。 “青雀鞭?你是百川院石水?”玉红烛盯着女子手中的鞭子沉声道。 女子不答,自顾自说:“五十余年来,江湖中逼迫门人自杀之事早已绝迹,我倒要认识认识,逼数十门中护卫自杀的玉夫人,到底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 朱曦在李莲花身后,虽然看不到他表情,但是从他放松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对石水的本事还是非常放心的。 “多谢石姑娘相救!”朱曦道谢。 石水扭头看向兄妹二人,点了点头,嘱咐他们到一边躲着,当心被误伤。 李莲花连忙跑开,跑了几步好似想起还有个妹妹,又回头朝着石水讪讪一笑,拉着朱曦躲到假山后。 石水见李莲花那怂包样,有些嫌弃地转过身,又和玉红烛打在了一起。 假兄妹二人蹲在假山后,因空间狭小,两人挤作一团,李莲花还时不时探头观战,发丝扫在朱曦身上带起一阵微痒。朱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李莲花的身子有些僵硬。 朱曦扯了扯李莲花散落在她膝盖上的头发:“好了,休息会儿吧你,刚刚挡在我面前,你不要命了!” 李莲花把探出去的头缩了回来,微微低头,乌黑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朱曦见他食指和大拇指互相搓了搓,终于开口:“你可是我妹妹,这遇到危险当然是哥哥挡在前面。” 李莲花这哥哥一词说的尤为重,仿佛在提醒自己什么。 “呜呜呜,好花花,不愧是生死之交,超爱你的!”朱曦装模作样呜咽几声以表感动,挪了挪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李莲花像是触电了一样,差点撞到头顶的假山石。 李莲花被朱曦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迅速调整好表情,食指微屈,敲了一下朱曦的脑袋:“好了,别吹那什么彩虹屁了,花花我啊,不吃你这一套。” 这边两个人还有工夫闲聊,方多病是刚击退前敌,宗政明珠就在背后袭击。幸亏监察司杨昀春及时赶到,救下了方多病。 监察司和百川院皆是收到匿名密信赶来,绑了玉城贼首带回审问。 方多病偷了石水刑牌,看到石水就想偷溜,也不管上自己破获的第一个案子了。 石水早就看到这浑小子,见他想溜,一把揪住他后衣领:“方大少托人百川院送信让来抓人,你现在躲什么?算你小子识时务,没有莽撞行事。这玉城可不是什么好进好出的地方。还有,把东西给我。” 石水一伸手,方多病就知道她要的是刑牌,方多病依依不舍地摘下刑牌放入石水手中,本来溜的时候还有些心虚,这下反正被逮住了,就理直气壮地说:“石姐姐,这案子算我破的吧?这下可以算我完成第一个大案了吧!石姐姐,打个商量,这刑牌要不再借我用用吧……” “行,案子算你的。刑牌,你倒是想的挺美。”石水几乎要被气笑了。 方多病笑得谄媚,和他之前贵公子身份完全不符,简直没眼看,他在李莲花身边厚脸皮学了十乘十,十八岁的少年又很会撒娇:“石姐姐,我方多病行走江湖可没有堕了百川院威名,这不是有刑牌行动方便么。你看……” 石水还是不松口,方多病见她意志坚定也不再插科打诨:“石姐姐这次帮我破获此案的还有一对兄妹。” 方多病环顾四周,想要找人,只在假山后发现朱曦被手刀打晕,李莲花则不见踪影。 “嘿,这李莲花去哪了。石姐姐,能否帮忙安顿一下朱姐姐,我去寻人。” 宗政明珠说后山之事时,李莲花就怀疑这里是金鸳盟据点之一。金鸳盟歪门邪道层出不穷,李莲花担心朱曦跟来顾不上她时会出意外,只得将她打晕。李莲花想起朱曦晕倒之前那个表情,觉得自己回去肯定捞不着好果子吃。 李莲花此番爬后山带上了狐狸精,他让狐狸精闻了闻玉秋霜脚底沾上的红泥,许诺找到了给小狗加顿大肉骨头。 狐狸精闻着红泥到后山山崖一处树林前,树林中浓雾弥漫,狐狸精不敢上前,只是蹲在原地呜呜几声。李莲花眯着眼仔细看地面,红泥就来自这树林。正巧此时一只小鸟从他头顶飞入树林,不过入林之后,拍了几下翅膀就落地而亡了。 李莲花低声自语:“药魔的生死瘴,藏在里头的人,来头不小啊。”他拍拍狐狸精脑袋,让他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是运气点穴,施展婆娑步入了那林中。 李莲花在浓雾中发现一块石壁,但未找到机关,突然那石壁炸开,乱石袭来,李莲花躲避不及被一大石头砸中,他嘴角鲜血流出,只得躲进草堆调息。 透过浓雾只见身着红衣的妖娆女子和白发苍苍的老者从破开的石洞出来。 那女子正是魔教圣女角丽谯。角丽谯今日应该细细打扮过,口脂艳丽,脸上泛着红晕,眼神中更是透露出少女般的羞涩和期待。白发苍苍的老者是角丽谯的左膀右臂雪公。这两人均恭敬站立洞口两侧:“恭贺尊上,伤愈出关。” 李莲花心头一跳,难道是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他还活着! 太阳逐渐高升,林子里的雾开始散去,李莲花难以掩盖自己的身影了。 方多病和石水一起找人,听到炸裂声急忙赶来,方多病看到了原地蹲坐的狐狸精。 “狐狸精,死莲花不会进去了吧?” “汪!” 方多病听到李莲花已经进去,一跺脚就想往里冲,石水拉住他解释道这林子的浓雾是药魔的生死瘴,进去就是死。 方多病闻言里面有金鸳盟魔头更是急得跳脚:“这死莲花又不会武功,身子还差得很,逞什么英雄啊,不要命了!” 这时林子中的浓雾消散了,方多病不等石水发话一头扎进林中,石水紧跟而上。 朱曦在床上悠然醒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还有些酸痛。这个李莲花不想带她也就罢了,居然用手刀!一把老骨头,差点给他砍坏了。 守在床边的侍女见她醒了就出门叫了人。 杨昀春从屋外入内,并未靠近,抱拳说:“朱姑娘,我是监察司副指挥使杨昀春。方公子将你嘱托与我,他跟着石姑娘去寻你兄长了。” 朱曦谢过杨昀春后,让其转告方多病和李莲花,她先行回莲花楼了。 第20章 掉马 杨昀春思忖半刻还是觉得朱曦和他在一起比较安全,回答:“朱姑娘,我受人之托,定要护你周全,不若你与和我一道等他们回来。” 朱曦见杨昀春态度坚决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回小楼,但两人一言不发坐在屋内也属实有些尴尬,于是朱曦主动找话题:“杨指挥使,我初入江湖就久闻李相夷大名,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了解,不知你可方便和我说道说道。” “我平生除了我师父,最佩服的就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李相夷和其师兄单孤刀成立四顾门,四顾门在江湖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他自创内功心法扬州慢,又以剑法相夷太剑和轻功婆娑步冠绝天下,不过十年前东海一战,李相夷不知所踪,四顾门因此解散,不过多数人都认为李相夷已经死了。” “就是李相夷和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十年前东海那战?” “对,四顾门二门主单孤刀被金鸳盟所杀,连其遗体都被金鸳盟带走。此前四顾门和金鸳盟曾签订盟约,但笛飞声擅自撕毁条约杀了单孤刀,李相夷又和单孤刀出自同一师门,自要为自己师兄讨回公道。李相夷和笛飞声相约东海生死一战,但是最后这两人双双坠海,不知所踪。” 朱曦好奇:“这四顾门就没去找过李相夷?” 杨昀春叹了口气:“那日四顾门遭到金鸳盟偷袭,死伤惨重,就地解散了。” 朱曦不理解且大为震撼:“他们就没想过去找人?李相夷不是他们门主吗?就这么干脆解散,什么都不做?这四顾门是徒有虚名吧。那金鸳盟怎么样?” “金鸳盟破坏武林规矩,自是被一举剿灭。”杨昀春没有回答前几个问题,不过从他表情看也是瞧不上四顾门薄情寡义的做法。 “那笛飞声……” “江湖上传言金鸳盟余孽还在寻找笛飞声踪迹,至于笛飞声是否还活着,没人知道。” 朱曦端起桌上的茶壶,为杨昀春倒了杯,又给自己倒满,一口气干了:“这江湖挺有意思。自诩正派的四顾门在其门主消失之时,就地解散,这被人诟病的魔教盟主失踪,金鸳盟满江湖找。这江湖义气,啧啧啧……” 杨昀春刚要开口,朱曦就听见方多病咋咋呼呼,火急火燎的声音:“快来个大夫!有人受伤了。” 朱曦心头不祥的预感强烈,推开门一看,方多病怀里果真是李莲花。 原来林中浓雾散去后,角丽谯一眼就发现了李莲花,正要斩草除根,幸好方多病和石水及时赶到。 方多病上前扶起李莲花:“李莲花你没事吧?” 李莲花紧皱眉头但依旧宽慰方多病:“没事,咳咳。” 石水和雪公战成一团。 此时石洞走出高大身影,叫角丽谯和雪公不必纠缠。那低沉的声音和视线中出现的样貌,是笛飞声无疑。 李莲花双手紧握,身躯微微发抖,恨到了极点。 方多病见他不住颤抖以为李莲花内伤颇重,刚要询问之际听到石水惊呼:“笛飞声!你竟没死!” 方多病起身想见见笛飞声到底是何模样,但被树枝挡住,难以窥见真容。他只听到笛飞声说还有事要办后便飞身而起,金鸳盟其他人也不再恋战跟着离去。 李莲花想阻拦住笛飞声,但是他武功已废,又受此重伤,浑身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看着仇敌大摇大摆地离去。 他心绪起伏难定,加重了伤情,意识逐渐模糊。 方多病回过神时,李莲花已经双目紧闭,晕倒在地了。 朱曦看着伤痕累累的李莲花,心知他有很多秘密未透露,他伤成这样,也难怪将她打晕了。 朱曦:“小宝,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方多病也一脸愁容:“李莲花身子骨弱,刚刚又被乱石所伤,虽以强行让他服下药,但什么时候醒……” “小宝,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和石姐姐去找李莲花,结果听到一阵巨响,那巨响就发生在后山。” “这么说来李莲花就在玉城后山?”朱曦了然。 “不过那地方都是金鸳盟药魔的生死瘴,我也不知道李莲花如何进去的。”方多病摸摸耳垂一脸疑惑。 “没准李莲花、李神医有奇药?”朱曦嘴上是犹犹豫豫,但心中已有些猜测。 “关键是,朱姐姐,我们遇到金鸳盟的大魔头笛飞声了!他居然还活着!这百川院居然不知道!” 朱曦错愕:“笛飞声?!那你们没打起了?” 方多病面上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他完全没搭理我们,说是有事要办,还将其他金鸳盟徒都带走了。石姐姐去追,没追上。不过真可惜,我光顾着李莲花了,那笛飞声长什么样我都没瞧见,就觉着身量挺高的。” “看样子,玉红烛和宗政明珠应该和金鸳盟有关系,不然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将笛飞声藏在玉城。”朱曦分析玉红烛是江湖人士应该原本就是金鸳盟的人,至于宗政明珠他极有可能通过勾搭玉红烛达成某种目的,他是朝廷命官,这可能和朝堂有关。 方多病:“朱姐姐,笛飞声藏身的石洞里可全是助长内力的药物,当年东海一战,他必伤得极重,十年闭关修养也不知他恢复得如何,可他没死,江湖必会掀起风雨。” 朱曦还没开口宽慰他,方多病扬起眉毛语气突然欢快起来:“姐,你说笛飞声都没死,那我师父李相夷一定能活下来吧!我就知道李相夷他肯定不会死的,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被绊住了,或者还在某地疗伤,一定是这样的!他肯定会回来的!” 朱曦看着方多病充满希冀的目光,又转眼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李莲花,弯起嘴角。 此时床榻上的李莲花好似在做噩梦,左右摇晃着头,额头和鬓角渗出点点汗珠。 朱曦和方多病停下谈话,准备将李莲花叫醒。 “笛飞声!”李莲花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支起身子。 方多病好奇:“李莲花你认识笛飞声啊。” 李莲花捂住胸口,应当是刚才起猛了:“什么笛飞声,那不是金鸳盟大魔头么,我是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那你刚刚喊他名字,还咬牙切齿的,吓死我了。”方多病双手抱胸,一脸狐疑地瞧着李莲花。 朱曦则坐到床边,帮李莲花顺顺气。 “哎,我梦见大魔头把我抓走了,非要我给他治病,我不依,他就掐我脖子,可把我吓坏了。”李莲花又开始胡诌,眼眸低垂,脸色苍白,好一副娇弱样子,惹人心怜。 “不过李莲花,那林中满是瘴气,你怎么进去的?” 李莲花一脸茫然:“啊,什么瘴气?我怎么不知道?我就觉得玉城后山必有古怪就想去看看,谁知道我这么倒霉碰上魔头出关被乱石砸了个正着。” “那你打晕朱姐姐干嘛,老狐狸别想骗人。”方多病被李莲花忽悠多次,这下警觉了不少。 “不是,我打晕阿阳干嘛啊,我可是先和她招呼了再走的。”李莲花看着朱曦挤眉弄眼。 朱曦笑笑,帮李莲花掩盖了这个秘密,表示她没有看清是谁打晕她的,不过不是李莲花。 李莲花揉揉肚子,真诚地望着方多病:“方少侠,这我有些饿了,能不能……” 方多病:“看在你现在是病患的份上,我去找厨子,等会儿啊。” 方多病风风火火出门了。 屋内的两人相顾无言,一片沉寂。 朱曦起身倒了杯热水给李莲花:“喝吧,喝完好交代。” 李莲花喝了口水,侧过脸好似不敢看朱曦,垂着目光:“你猜到了?” 朱曦深深呼了口气,仔细想来李莲花身上破绽百出。他那莲花楼是用东海一战后金鸳盟那艘破船造的,屋内用品也都是当年的遗留之物,对李相夷莫名其妙的恨意,以及对金鸳盟的特别关注都暗示着这个人的身份。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百川院的故人怎么都没人认得出他呢。 “猜到了,不过,既然现在你选择做李莲花,那你就是花花。”朱曦毫不在意李莲花以前的身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不想再回到从前,那就安心的做李莲花。 李莲花听着朱曦的话语,沉寂的脸上溢出了笑容:“多谢。” “那方小宝?” “知道了,不告诉他,啧,被他发现肯定闹死你。” 李莲花想想那场景,有些恶寒,眼里却透出欣喜。 两人在屋内低语,又听见外面院中有人说话,李莲花起身走出去,朱曦紧随其后。 是百川院的石水和一个人在争执,那人穿着紫色衣袍很是张扬。 朱曦和李莲花站在长廊听到玉红烛就是金鸳盟十二凤之一,这十年金鸳盟余孽在角丽谯暗中操控下各处为乱,有可能笛飞声背后指使。玉红烛已经断舌,就是闭口不言,宗政明珠被监察司带走,他是朝廷中人很难从他那里得到消息。 石水对着紫衣人猜测既然笛飞声还活着那么李相夷应该也没有死。 那紫衣人却说:“相夷跟笛飞声一样吗,他若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出现?无谓的猜测最伤人,这话莫再提。” 朱曦冷哼一声,看样子有心人就是不想让李相夷活着啊,也怪不得身边这人想放弃曾经的荣耀,做个闲散之人。 石水盯着紫衣人,然后转身离开了。 朱曦有些气愤,用手肘顶了顶李莲花。不过李莲花抓住朱曦的手并未回神。朱曦顺着他目光看去,是一个身着白衣、风姿绰约的女子走来,只见那女子径直朝着紫衣人走去。 李莲花忽然微侧身子,隐在朱曦身后。 那女子走到紫衣人身边,紫衣人自然牵住女子的手,低声说了几句,一起离开了。 “认识哈?”朱曦一脸兴味地问李莲花,八卦二字印在脸上了。 突然一只手拍在朱曦肩上,也不知道方多病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朱姐姐,你看看李莲花,刚醒来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敢觊觎那得先问问肖紫衿手里那把‘破军’!” “这乔美人确实美,还美的接地气啊,居然瞧得上这紫衣……什么肖紫衿?”朱曦认为乔美人配这个肖紫衿可惜了。 “那可不,这乔女侠此前和李……” “好香啊,方小宝你拿了什么好吃的?”方多病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莲花打断了。 朱曦两眼可惜的望着李莲花,李莲花侧身咳了一声,接过方多病手中的油纸包裹,上供一般先递给了朱曦,欲盖弥彰地说:“阿阳,这两天你也累了,你先吃。” 然后又转头对着方多病:“他们可是武林公认的神仙眷侣,我贵有自知之明,怎么会肖想乔女侠。只不过他们不是百川院的人,为什么会来玉城?” “应该是接到消息大魔头笛飞声现世,作为四顾门旧人不可能不关心吧?”方多病猜测。 朱曦听了愈发难受,伸手握住了李莲花,四顾门旧人对笛飞声现世尚且关心,却不希望李相夷存活于世。 朱曦冷笑一声:“石水提出李门主可能还活着,那什么肖紫衿可是叫她不需再提呢。这么关心魔头,这么不关心关心故人啊。”说完,她感觉手被旁人反握紧了。 方多病大叫一声,“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双手叉腰,脸颊鼓成了河豚,“亏他和我师父是朋友呢,是我看错他了。我师父肯定没死,他一定还活着!!!” 朱曦觉得最后那句话得有三个感叹号,方多病对李相夷是真爱无疑了。 正在方多病跳脚之时,一声娇呵:“方小宝!” 方多病愣在原地,然后一个激灵:“惨了,惨了,怎么找来了,定是旺福露馅了,快快快帮我挡一下。”说完,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留在原地的两人只见一梳着马尾辫,身着干练的美丽女子跑过来。 来人正是方多病小姨何晓凤。 她在两人身旁环顾了一圈,没见着方多病,然后向两人询问是否见过他。 两人俱是摇头。 何晓凤性格直爽见二人面生问他们身份。 “在下李莲花。”“在下朱曦。” 在何晓凤眼里,李莲花看上去并非俊美无双,但有一派清风朗月的气质,朱曦身高稍逊李莲花,但眉目含笑,自带风流气息,更有一种神秘古怪的气质。 何晓凤素爱美人,一下子见到两个,有些幸福的眩晕。 朱曦话中带笑:“那姑娘有什么还有何事?” 朱曦将声线压低,稍稍弯腰靠近何晓凤。 何晓凤捂住双颊,挪着小步更凑近了些:“朱公子,我找我那混账外甥呢,哦忘了介绍,我呢是天机堂门主何晓惠的小妹,何晓凤。我那小外甥姓方名多病,乳名小宝,没小我几岁,顽劣得很,御赐的婚说不要就不要,还敢离家出走,让我这做小姨的操心。” 说完转头看向李莲花:“李莲花,你是李神医。之前久闻李神医大名。我……我头好晕,李神医你快帮我瞧瞧……” 何晓凤向李莲花倒去,身旁的朱曦扶住何晓凤肩膀,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扭头憋笑。 李莲花没想到何晓凤行事如此胆大,朱曦被何晓凤死死抱住,一副虚弱的样子歪在朱曦怀里,还闭着眼睛在她胸膛蹭了蹭。 何晓凤觉得脸颊触感有些软绵,不像男人的坚硬胸膛,耳边也传来身边人闷闷笑声,她抬头细看,这朱公子没有明显的喉结,她是个女子! 第21章 超级英雄 何晓凤瞪大美目,从朱曦怀里出来,上下打量她,最后得出悲伤的结论:“你、你是女子?” 朱曦点头:“何姑娘,我是女子。” 何晓凤眼底的失落都快把朱曦淹没了,李莲花见势插嘴:“不过何姑娘,方公子昨日和我兄妹二人道别时说是要出城再往北去见识一番,何姑娘现在去追没准还赶得上,毕竟方公子现在兜比脸干净,脚程会慢一些。” 何晓凤跺脚:“这个小混蛋真是翻了天了。” 她这次任务就是把方多病逮回家,再恋恋不舍也只能同李莲花和朱曦道别。 何晓凤往朱曦手中塞住一个信烟,握住朱曦的手舍不得放:“朱公……朱姑娘,这是我的专用凤凰信烟,若你想见我,可点燃此烟,这样我就能找过来,后会有期啊~” 何晓凤走开了几步,又回头向朱曦抛了个媚眼。 朱曦向这个可爱胆大的姑娘挥手道别。 李莲花摇头,笑道:“你可真是讨姑娘们喜爱。” “姑娘们都这么可爱自是要好好怜爱的。”朱曦手中就差一把折扇就配齐风流公子全套了。 朱曦眼中闪动着欢乐又幽默的光芒,永远充满着机智。她双眉不似寻常女子,是浓密而长的,加上含情秀目,浑身洋溢着雌雄莫辨的魅力,对男女都有着莫名的吸引。 李莲花默默注视着朱曦,回过神来后低低咳了两声。 朱曦招呼了蹲在廊外的狐狸精,小狗哒哒跑过来。 “走,我们回家!” 为了犒劳大功臣狐狸精,朱曦准备了豪华大骨头,小狗摇着尾巴趴在地板上干饭。 “我这十年一直在打听我师兄遗骨的下落,当年笛飞声抢走我师兄的遗体,但东海一战后,金鸳盟也是分崩离析,现在只有找到笛飞声才能知道我师兄的尸体到底在哪儿。” 李莲花将舆图铺在桌上研究,又向朱曦解释道。 李莲花想就在此处和朱曦分别,此番前去,不知风险几何,他不想让朱曦陪着他一个将死之人冒险。 朱曦闻言:“李莲花啊李莲花,你就没觉得你身子骨比之前好多了吗?亏我之前还担心……你的聪明劲儿呢?” 李莲花被说得有些不解,正要开口询问,一只信鸽落在窗边。 李莲花取了信,朱曦凑近去看,信中写道:当年一别,曾言施主碧茶难解,仅十年光景可度,今,只余一年期,施主心结可解?不若回归复见四顾门故人,与众共寻救命之法?出家人不打诳语,李施主还年轻,何必便宜了阎王爷。 “这大师说的在理,花花,十年了,就算是自我惩罚也够了。不过复见四顾门故人,共寻救命之法还是算了,你那情敌可巴不得你早日归西呢。不过救命之法不如试试九阴真经?” “阿阳我……”这时脚步声传来,李莲花将信丢入火炉。 方多病摆脱何晓凤,回到了莲花楼。 方多病快活地进门,骚扰了在快乐干饭的小狗,又走到李莲花身边斜斜靠在他身上,感慨:“多亏你俩帮我打掩护,不然就落我小姨手里了。” 方多病瞥到火炉中烧了一半的信:“这什么东西?” “没什么,刚刚写废的纸。”朱曦指了指桌上的舆图,“我俩在研究接下来去哪呢。” 说起这个话题,方多病站直了身子,也不再纠缠那纸上写了什么了,方小宝在这方面还是很好骗的。 “那是得好好研究研究。”说完就坐到李莲花对面开始一本正经地看图。 “方少侠,你看看这天色,今天轮到你做饭了!”李莲花指着窗外的日头,“你怕不是想饿死我俩好继承我的莲花楼。” 方多病站起身:“好你个李莲花,我什么身份,瞧得上你这个破楼吗,这破楼连贼来光顾都得喊一声晦气!” “敢问逃婚离家、被断了财源、风餐露宿又狼狈四窜的是哪家的少爷啊。”李莲花主打就是个阴阳怪气。 方多病一时语塞,说不过他:“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做饭去了。” 方多病在斗嘴上就没赢过,可就是屡败屡战,这锲而不舍的精神狐狸精听了都得落泪。不过在庖厨的天赋上,方公子就赢了李莲花百八十条街,至少方小宝做不出山楂炖牛肉这种黑暗料理。 吃饱喝足又是各自躺平,李莲花曾经习惯了孤独,若换了从前,他应该会一意孤行药倒其他两人,独自涉险。不过现在,适应了有人陪伴斗嘴的日子,他也有些舍不得分离了。 李莲花平躺在车子的额头床上,安静地倾听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自嘲地笑了笑,这十年李莲花已经想好如何从容赴死,只是现在他似乎不想死了,他想和这两个人走遍大江南北,共赏山川河流。 李莲花翻了个身,想着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师兄的尸体,这是支撑他活过这十年的信念,不然他也没法和故去的师父交代,至于碧茶之毒……暂时没有毒发。他想到白天朱曦的话语,她的提议让他有些心动,既然想活,那就可以尝试一下,目前想来这屋子的神奇之处还更待试验,若是能一直保持现状,他也是心满意足了。 三人同行,油盐酱醋都得花钱,现暂时还没有笛飞声的消息。不过李莲花推测笛飞声东海一战以后内力并未完全恢复,此人又是个武痴,所以一定会去寻找奇药。不过先得解决吃饭问题,不然路费都指望不上。 为了养家糊口,李莲花只好操起老本行。 显然,李莲花也不可能让方多病闲着,方少侠虽两袖空空,可他颜值绝佳,年纪尚小,嘴巴又甜,便被差使了去街边卖菜。大妈们总是喜爱英俊又甜美的大小伙子的。 这边方多病陷入水深火热,朱曦则是手捧一卷书找到了一处酒楼。 那晚宗政明珠被朝廷监察司带走,思来想去他是当朝右相的嫡子,身份关系这么硬,听他的陈述完全可以将故意杀害辩护为误杀,宗政明珠大概率会被无罪释放。不过他这次的行动带有一定的阴谋,若是将事实揭露出来,应当会打破背后之人的计划,所以朱曦这几日连夜写了话本子,想到酒楼碰碰运气。 当然,话本子不可能直接指名道姓,那样容易被封禁,不过只要有心人听到必能猜到当事人是谁。 街坊邻居是最爱听八卦的,特别是根据真实情况改编的形容,会让他们带入侦探的身份,从而对主人公产生兴趣,各处打听,这样就会引起各方关注。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朱曦特别进行了伪装,幸亏车内存有参加过漫展的假发、美瞳,他的身高伪装成女子很容易被人识别,只能扮成异族男子。 朱曦进入酒楼瞬间大堂内霎时寂静,后又恢复了喧闹,不过时不时飘来的眼神说明她的成功。 众人只见这异族男子一身黑色窄袖长袍,身上挂满各色挂坠,金色的短发散落肩头,唇色艳红,肤色黝黑,鼻梁高挺,好一个黑豹一般的男子。 “掌柜的,我看你酒楼有说书的。”男人的官话带有一丝别扭,“我这里有个话本子,不知道你收不收。” 碧绿的眼睛闪烁着野性的光芒,但话语中带有异族人少有的谦卑。 掌柜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异族人是来卖话本的,他将人引进门:“收是收的,不过我得看看。” 朱曦干脆利落地将本子丢进掌柜怀里:“那你看看。” 掌柜手忙脚乱接住,然后小心翼翼看了眼男人:“那我先看看?” 朱曦双手环抱,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盯着他。 掌柜被这灼热的视线盯得赶紧埋头阅览。 不一会儿,就见这掌柜时而皱眉,时而捋须,然后点点头说:“这本子我收了,不过这话本是何人所着啊?” 朱曦收了银子,告诉掌柜,他不过代为出售,至于何人所着,他不必知道,此人笔名为谎皮匠,至于话本内容是否真的在扯谎,就由听者自行判断了。 这掌柜市场嗅觉很灵敏,第二日便在酒楼说起了新故事,街头小巷全是讨论凶手以及故事主人公到底是谁。 三人并排行走在街头,朱曦走在中间,方多病用肩膀顶顶她:“朱姐姐你这招可真绝,等故事传到京城,哈哈哈,我都能想到宗政明珠的表情了。” 李莲花考虑比较深:“就怕打草惊蛇,不过能让对方自乱阵脚是最好的。” “其实这也是为了引起皇帝的警惕,右相在朝中权高位重,若是让皇上知道他的嫡子和江湖勾结,监察司应该也会有所行动的。若是他们所图正是与朝廷有关,那至少提前有所准备。”朱曦顿了顿又说,“自古皇帝都是多疑的,我们要做的不是直接打小报告,而是不动声色地在他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三人望着周围百姓无忧无虑的脸庞,他们这一路追求的不过就是百姓安稳,江湖稳定,现在金鸳盟死灰复燃,朝廷又存在不稳定因素,最后殃及的还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我都快被自己崇高理想感动了。”朱曦将一手一个揽住身边两个小伙伴,“我当初周游世界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去做超级英雄。” 李莲花和方多病早已习惯她的奇言怪语,方多病这个热血少年最是喜欢闯荡江湖的激奋言语,在朱曦说完后立马怪叫一声表示附和。 李莲花趋于两人淫威,只得点头。 “走吧,我的英雄们,去拯救世界了!” 第22章 卫庄 一日,方多病收到百川院的信鸽,上面写着朴锄山发现奇案,前几日,一新娘出嫁,迎亲路上,就在朴锄山,突然出现了七个无头尸。在官府赶到前,有附近居民冒险前去围观着七具无头尸首,这些尸体身上披满了金银绫罗,传言是百年前芳玑王府上的宝贝。 方多病兴冲冲地将信交给其他两人,说是要前去调查。 李莲花回忆起传说中的“观音垂泪,便也应了方多病。 “李莲花你今天不对啊,怎么突然对探案感兴趣了?” “方少侠,这还不许我凑个热闹啊,传闻芳玑王陪葬品中有一的神药——‘观音垂泪’,我这心疾缠身,正好去碰个运气。” “什么?你有心疾?”方多病按住李莲花双臂想给他再把个脉。 李莲花脉象微弱,摸上去就是心疾的迹象。 “李莲花,我们之间过命的交情,这‘观音垂泪’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方少侠了!” 三人相视一笑。 …… 三人紧赶慢赶来到朴锄山下的小镇,进城后打算去人流密集的地方打听消息。 经过一家药铺,三人见到一男子手中拿着一包药垂头丧气地从药铺中走出,李莲花驻足,定睛瞧了一会儿那男子,然后快步上前拦住对方:“这位朋友,多日服药不愈,不吉啊。” 这个男子先皱了皱眉,然后听到李莲花的话,又停下来问:“怎么说?” 李莲花虚虚握拳咳了一声,拍拍药箱:“我是大夫,我一眼就瞧出你这不是生病,你这是撞邪啊。” 李莲花忽悠着这男人,又隐蔽的用另一只手示意另两人另去打探。 朱曦和方多病接到暗号,麻溜地先走了。 两人忽见前面人群熙熙攘攘,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撞了一下朱曦往前方赶去。 方多病提剑拦住了对方:“哎哎哎,你撞了人了知不知道,这么火急火燎干什么去!” 那男人见方多病手持长剑,畏缩了一下,又渴望地看着前方,回答道:“大人,是我心急,你看我饿了好几天了,那于员外施粥,去晚了就没了。” 说完,这男人鞠了个躬急匆匆跑走了。 方多病和朱曦跟着上前,正好码头边上两个蹲在地上吸溜喝粥的人闲聊,两人听其中一人放下空碗,说了句:“就叫一品坟!” 朱曦停下脚步,作势蹲到这两人旁边,递过去两颗糖:“二位师傅,你们聊的是不是前几日朴锄山那无头尸的事儿。” 那两人接过糖,放进嘴里,年纪大点的说:“啧,真甜,这糖是啥味儿的我都快不记得了。我俩说的就是朴锄山那事。前几日有七个无头尸出现在山里,捕快说撞见的人瞧着那死尸还会动呢!据说他们都是盗墓贼,想打一个什么叫一品坟的主意才死的。这一品坟邪门,最近引来好多人都去找,将那七人现身之处来来回回搜了一个遍,也没找到啊。小兄弟,你不会是也想去找宝贝吧?” 朱曦觉得蹲着有些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哥,这盗墓的死得都这么邪门,我一平民老百姓怎么敢打这个主意哟。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不过我这弟弟平日里最爱探查这灵异奇事,。” 朱曦说着拍拍方多病的腿和这两人介绍。 “哎哟,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啊。”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多病,“小兄弟你要有关系,可以去官府捕快那打听打听,据说他们那儿有证物。” “大哥那这附近可有一处买卖古玩的黑市?这不是说有村民……我就想凑热闹买几件,以后也能做传家宝了。” 这大哥看了眼身旁的人,凑过脑袋,在朱曦耳边轻声说:“有是有,就在山里头,叫卫庄……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说完,这两人谨慎地看了眼四周起身走了。 李莲花那边忽悠完人,三人汇合。 “花花,你那怎么说?” “前几日有人问那人回收过一件金器,金器就是从那七具尸首搜刮来的,买家说金器就是百年前芳玑王府上的物件,看样子传言没错,还有那买家自称卫庄管事。” 方多病和朱曦对视了眼,方多病拍了拍手:“这不巧了,我们打听到这山上有一古玩黑市,就叫卫庄。” 三人打定主意,这卫庄是必须得去一趟了。 探查卫庄之前,方多病这个假刑探,去了府衙一趟,回来说府衙从无头尸上搜到了的盗墓贼的行牌,那牌子背面是半个骷髅,这是为祸天下多年的黄泉十四盗的标志。 “这十四盗在江湖消失已有十年,这七个无头尸体身上还带着十四盗的牌子,还捧着芳玑王的宝贝,不会就是十四盗中的七人吧?那另外七人呢?”方多病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朱曦眨眨眼:“方刑探,这团团迷雾就要靠你来解了。” 卫庄牌匾下,李莲花走到大门前,表示自己是来做生意的。 两个看门的家丁大刀一横:“咱们这的规矩,入门做生意需交保金一百两。” 方多病和李莲花都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这两袖清风来去的,哪里交的出一百两。 家丁嗤笑:“二位爷不是来做生意,是来打秋风的吧?” 两人正不知所措,朱曦上前从双肩包里拿出一瓶撕掉包装的葡萄酒和两只玻璃酒杯:“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抵三个人的保金总够了吧?出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你说是不是,这卫庄的家丁居然都这么狗眼看人低?” 朱曦没等两个家丁回话就拉着两人进门了。 “呼,差点以为今天进不来了。”方多病拍着胸脯。 李莲花叹气:“那倒也未必,方公子这身行头……和田玉的坠子,三个人的保金足够了。” 方多病怒目而视:“好你个李莲花,原来你一早就盯上了我的坠子,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我一路饿肚子都舍不得当,你这个阴险老狐狸,你你你,你现在别和我说话。要不是朱姐姐有所准备,我这不是着了你的道。”然后气冲冲地自己先走了。 朱曦努努嘴:“快去哄哄。” 李莲花叉腰叹气,小跑上前,不知道和方多病说了什么,那脸色就直接由阴转晴了。 “说什么了,这么快哄好了?”朱曦悄悄凑到李莲花耳边问。 李莲花沉默了半晌,表情僵硬了半刻:“大概是背着良心说没了方刑探不行吧……” 方多病见这两个人不上来,有些狐疑地问:“你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朱曦一脸无辜状:“没什么,就聊聊待会儿怎么应付。” 方多病:“真的?” “比珍珠还真。” 路过连廊进入小门后就来到卫庄内院。这院内有一池塘,池塘边上有一处木廊,里面摆放了瓜果点心,供众人享用。 其中黑衣背负巨锤是张庆狮,一身白衣的是张庆狮的弟弟张庆虎,一身黄衣的是葛潘。张庆狮正和刚进门的结巴男子起争执,这男子是仇坨,张庆狮的朋友段海在一旁打圆场。丁元子则是拿着酒袋喝的脸颊泛红,身着黑衣一脸冷淡的古风辛则一脸讽刺坐在一旁。 丁元子瞧见三人:“哟!面生啊……你们也是来吃席的?” 方多病见到桌子上的点心,眼睛都直了,只是胡乱点头,往嘴里塞了几块。 丁元子抱拳:“小老儿打听一下,尊驾三位是几更动身,走哪条便道啊?” 方多病不觉异样,正要回答,朱曦又往他嘴里塞了个糕点。 李莲花慢悠悠越过朱曦:“二十更动身,走的嘛……独户道。” 木廊内忽然寂静无声,只听见方多病的咀嚼声。 丁元子:“老手啊……那您既走独户道……敢问身上扛没扛幡,幡上什么字?” 李莲花抚了抚衣袖“扛金幡,字嘛……十三年前京南皇陵,明楼前留过的四个字。” 众人纷纷起身:“见过素手书生前辈!” 丁元子又瞧了眼朱曦和方多病。 “那这二位?” “这是我新收的两个不争气的徒弟,阿阳、小宝见过诸位前辈。” 方多病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用袖子擦了擦嘴。 “见过各位前辈!”*2 几人互相客套着,只有张庆狮的眼神一直盯着在场唯一的女子朱曦。 日近黄昏,夕阳那微弱的光芒给池塘披上了一层薄纱。 朱曦抬眼回望这放肆的眼神,张庆狮被她嘲弄的眼神看得转移了视线。 朱曦走出这木廊依靠在池塘边的柱子上望着天空,方多病跟着也走了出来,几个人的行话让他摸不着头脑,害怕说错话还不如出来透口气。 李莲花不知和几人说了些什么也径直走出木廊,只见张庆虎在背后弯腰拱手,好似在道歉。 朱曦低声问:“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 李莲花笑了笑:“不过是让他们管好自己的眼睛罢了。” 朱曦竖起大拇指:“帅气!遇到这种色中饿鬼,绝对不可以害怕,大胆的直视他,他才是那个应该心虚害怕的人。” “朱女侠,他会武,而且武功不低,悠着点别把人惹急了,这几天别离开我和方小宝身边。” 这里可不是法治社会,大喊一声也没有警察叔叔伸张正义。 “那这几天我和方小宝一间。”朱曦理直气壮地说。 方多病差点原地打个踉跄,李莲花皱眉:“不行!” 这下方多病不服了,他就爱和李莲花唱反调:“我说李莲花,这不是担心那个张庆狮对朱姐姐不利嘛,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拿什么保护朱姐姐啊,你也就轻功不错,难道就指望着你带着朱姐姐跑啊。我就不一样了~” 舌灿莲花的李·忽悠帝·莲花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到反驳方多病的理由。 “那就这么说定了,朱姐姐你睡床,我打个地铺就行。”方多病体贴地说。 “咳咳,我和你们一起睡,我这素手书生,刚刚狠狠教训了他们,要是他们心存不满,晚上摸进我房间,那我可怎么办?”他一脸我怕怕的表情。 李莲花这脸皮厚的简直无敌。 朱曦也被李莲花的歪理惊到了,方多病不知道他是谁,她还不知道吗…… “我才不和你一屋呢!”方小宝继续叛逆。 “好小宝,方少侠,你就大发善心,保护一下你的师父呗~”李莲花求人的时候也不忘调戏一下方小宝。 “呸,谁是我师父,我就一个师父李相夷!” “行行行,李相夷的高徒方少侠,请你屈尊保护一下我和你朱姐姐吧。” 李莲花一连串的糖衣炮弹把方多病炸懵了,只得红着耳根喃喃道:“那…那我就勉为其难保护你一下,就…顺便的啊。” 第23章 一品坟 方多病摸摸耳垂:“不过李莲花,你怎么会懂土夫子的行话啊?关键你居然还冒充了素手书生啊!你怎么会认识他?” 十三年前京南皇陵被盗,守军被杀二十三人,贼人嚣张在明楼前留下四字名号素手书生,惹得圣上震怒,下旨缉拿此贼,但至今…… 李莲花负手而立,抬眼眺望:“素手书生也算是我的朋友吧,我俩相遇时他已经重伤将死,我看他可怜,收他住下直到去世。他感激我恩情,死前教了我土夫子的行话。素手书生是我亲手埋的。他本名齐知原,额上有块胎记,不知你是否看过朝廷卷宗,上面应该记有他的身份特征。” 朱曦也好奇问:“那你刚刚和他们讲的行话是什么意思啊?” 李莲花含笑:“几更动身是问你入行几年;走哪条便道,是问属于哪一派系。天漏观天象寻穴,山卯望地势找墓,遗墨按古卷记载寻宝;鎏金顺着面世的冥器查线索,至于什么铜点子、火钱子都是小派。独户道是半路入行,没有派系,纯凭功夫入墓,这种人手上都有命案。” 方多病恍然大悟:“所以刚刚丁元子问你扛没扛幡就是身上有没有命案?” 李莲花:“机智啊方少侠,扛金幡就是钦点要犯,一般人不敢招惹。” 朱曦拍拍李莲花的肩膀没说什么,他孤独的十年里,素手书生也是为数不多陪伴他些许时日的人了,对方虽然是凶恶之徒,但李莲花对他的情感还是不一样的。 李莲花转头看着朱曦,伸手虚虚握住她的,朱曦反握,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李莲花突然噗嗤笑出声。 “这突然笑什么?”朱曦一脸诧异。 李莲花摸摸鼻子垂眸不敢直视朱曦,然后朝着太阳伸了个懒腰:“不过觉得今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舒适。” 这时院内家丁大声道:诸位,我家主人有请! 众人来到大厅,刚刚见过的其他几位均已入座,坐在首位的是一个笑脸相迎,续着两撇短须的男人,此人正是卫庄庄主。 卫庄主:“蒙诸位抬爱,卫某不胜感激。” 庄主一见李莲花起身拱手:“早听过素手书生的威名,今得您赏脸吃席,幸事!” 李莲花摆手客气:“我只不过出来闲久了,出来带我徒儿见见世面,顺便赚些银子花。” 庄主畅怀大笑:“那您可算是来对了。诸位,我有件宝贝请诸位帮忙掌掌眼。” 家丁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白玉瓶走来,这玉瓶洁白无瑕,上面用镶嵌着山水图景,在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众人都沉浸于玉瓶的美轮美奂,李莲花和朱曦对视了一眼。 段海:“蓬莱玉山瓶,这些都是芳玑王的陪葬啊!” 庄主神秘一笑:“诸位现在应该知道,我这次请大家来吃的,是什么席了吧。” 张庆狮:“卫庄主这次开的大席果然是…一品坟!” 庄主乐呵呵:“想必诸位已听说朴锄山无头尸奇案,闻风而来,卫某一定要令大家尽兴而归!” 芳玑王是百年前熙成帝的长子,当时是储君,但后来因祸被熙成帝赐死。 芳玑王当年深受熙成帝喜爱,虽被赐死,但其中陪葬都是绝世宝物,而且芳玑王与武林交情颇深,传闻陪葬品还藏了许多武林至宝,神兵利器、武学心法……所以江湖人称一品坟。 只是百年来无数人在找,可都失败了,这坟好像消失了一样。 卫庄主向在座的各位解释,当年,南胤国曾经派公主来大熙和亲。这和亲的公主自然是嫁给了芳玑王做太子妃。 而这位公主长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芳玑王迷得神魂颠倒,竟想着逼宫造反。 熙成帝悲愤交加,下旨把芳玑王和南胤公主一起赐死,且不得葬入皇陵。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皇帝寻了南胤巧匠造墓,将二人合葬。 所以这一品坟是按南胤之法造的。这是南胤国灭国之前的事了。 南胤以奇邪诡术着称,所以众多的“摸金校尉”按中原的法子找了百年也找不到这一品坟。 不过因为这一次朴锄山七具无头尸身上出现了这么多芳玑王的陪葬宝贝,说明这些无头尸体生前已经找到了一品坟。 而且,卫庄主从袖中取出了一张舆图——那是如何找到一品坟的舆图。庄主诚挚邀请在座的各位一起发这笔横财。 那七人入坟取宝之后又惨死野外,说明这宝贝也是不好拿的。而且一品坟是南胤所造,里头的奇门异术更是说不清楚。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众人不曾有一人想过退出。 庄主见无人离去,便邀请大家去入席喝酒接风。 朱曦等人随着众人一同前行,三人都分散着走就想听听各路盗贼的想法以及所求。 方多病对那色咪咪的张庆狮早有不满,就慢悠悠的跟着两兄弟坠走在后头,方多病竖着耳朵就听见张庆虎悄悄和张庆狮说观音垂泪就在一品坟里。张庆狮则称先入坟再一个不留。 看样子这两兄弟想独吞。 朱曦则瞧见段海激动地搓着手掌,葛潘也是一脸贪婪,丁元子本来就醉醺醺的脸也是涨的更红了,仇坨则是忧心忡忡,这四人的表情都很明显,他们的所欲所求都表现在脸上了。 古风辛则是一脸冷淡,仿佛对奇珍异宝丝毫不感兴趣。 但是这卫庄主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毕竟一品坟就在他家后山,他若将消息封锁,便可以独占数不胜数的天下至宝。 豺狼怎么会愿意将到嘴的肉分给别人一口呢? 卫庄主设宴在苍鹿苑,因此地祥瑞,以望这次顺利发财。 突然,众人只见一个脸戴面具、背上背着长柄麻布包的男童踏着张庆狮兄弟的肩膀飞身而来。 张庆狮脾气一向不好,上前就想教训这个臭小子。 卫庄主打圆场解释这男童是他家一位远房长辈,年纪虽小,但辈分很高。 那男童引发了争执,却一言不发,很傲气。只见他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厅内。 李莲花却注意到他身后那把被布缠住的长刀,然后不动声色地弯了嘴角。 “是他吗?” 李莲花点点头。 因为刚才的事情。厅内的气氛很是凝滞,无人说话,只有男童吃着菜,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 众人神色各异,张庆狮最后忍不住摔了筷子质问卫庄主。 不过卫庄主并未生气还是乐呵呵地请大家随意吃喝不要拘谨,这男童别看年纪小但他大有作用,而且到时候是按劳分宝,大家不必担心男童分走宝物。 一庄之主如此客气,还是叫众人一起来发财的,心中再有不满也只能暂且按下。 大家纷纷举杯向卫庄主道谢,方多病举杯正要饮下,朱曦在桌下踩了踩他的脚,方多病才发现另外两个都偷偷用袖口遮住嘴,悄悄把杯中酒倒了。 方多病虽心中存疑,但还是照着二人做了。 大家推杯换盏,互相介绍,气氛也逐渐的热络起来。 张庆狮内心的花花肠子又开始涌动。 他喝的多了摇摇晃晃地慢走到朱曦面前敬酒来:“阿阳姑娘,今日白天的时候是我多有冒犯,这一杯酒就当我赔罪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眼神依旧是放肆地打量着。 “你这道歉我是接受了,但是喝酒就不必了。” 张庆狮涨红着脸就想上前揽住朱曦:“你……你这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然后猛地就把酒杯怼到朱曦嘴边。 方多病一拍桌子就想干他,李莲花将朱曦护在身后,笑脸相迎:“我徒儿不善饮酒,既然已经接受你的道歉,那酒就我替她喝了。”言毕,一饮而尽。 朱曦紧握双拳,一脸担忧望着李莲花。 李莲花从背后比了手势让她不必担心。 张庆虎急忙忙赶过来道歉,说他哥喝多了。 李莲花摆摆手,表示没事。 张庆虎拽着哥哥坐好。 那边丁元子按住男童筷头戏谑小孩,只是没想到男童用筷子把他的手用筷子钉在了桌子上,便只好被请下桌疗伤去了。 第24章 我想活 丁元子去包扎伤口,张庆狮看不惯男童的态度,又举锤欲教训他。 卫庄主上前再次劝住张庆狮,并在院外池塘边重开宴席,又拿出庄上珍藏了几坛十年份的西风烈,讨好众位。 卫庄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因这男童功法特别,一品坟入口唯有他才能开启……为了发这笔横财,劝诸位能忍则忍。 张庆狮本身就酷爱酒色,闻言有西风烈这等好酒喝,也就此作罢,冷哼一声顺着下了台阶。 三人无奈,也只能跟着出去。 不过李莲花出门后拐了弯,并未走向池塘,而是踏上了林间小道。 方多病追上他:“你去池塘边重开宴席么?刚刚那酒你喝了没事吧?” 李莲花伸了个懒腰,望着明月:“方小宝,我困了,回屋睡了,难不成你想回去陪着这群贼一起喝?” 至于喝了那酒有没有事,李莲花未做回答。 “他们都喝成这样了,没什么有用信息了。”朱曦解释,“而且这酒是好酒,就是怎么喝……难说” 方多病一愣:“也是。” 一墙之隔,那边的喝酒划拳的声音声声入耳。 一看就是气氛正酣,喝得已然没了神志。 那林间小道两边都是树林,可能是夜间温差大的缘故,这地方还笼罩着一层薄雾。 小道的路是用形状各异的石板铺设而成的,三个人一前一后跨着石板走。 方多病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心情很好:“四位院主还不知道这无头尸案居然和消失百年的一品坟有关,等我查了此案,定能叫他们对我刮目相看。” “小宝。”朱曦语气严肃,停下了脚步。 方多病在她身后也跟着停下。 “小宝,你查此案只是为了让百川院的院主对你刮目相看而已吗?” 方多病被问得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 “小宝,在我的家乡,也有刑探。他们在成为刑探的那一天,要对着国家和人民起誓,矢志献身这崇高的事业,服务百姓,他们是为了维护社会安定、保障百姓安宁而英勇奋斗的。” 朱曦叹气:“小宝,刑探不是这么好做的。你现在扪心自问,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方多病着急开口解释,朱曦抬手阻止了他:“小宝,先别急着回答,你先自己想清楚,在未来某一天再告诉我。” 李莲花在前面听着朱曦的话陷入了沉思。 “到了。”李莲花指着前方的客房,“方小宝是八,我是九,阿阳是十。” 客房的号码是用骰子点数记号的。 方多病好像从刚刚的打击回过神来了,笑着说:“这卫庄主倒是个好赌的,用骰子点数当房号。朱姐姐,李莲花,你们俩先睡,我去去就回。” 李莲花:“你上茅房啊?” 方多病挠头傻笑:“之前进院前那狮虎双煞手上拿的是黄泉十四贼的牌子,而且去开宴的路上我听见他们想杀了所有进一品坟的人,独吞财宝。现在正好趁他们喝酒之际,我去他们房间查探查探。” 方多病还是有些不敢看朱曦,说完离去。 李莲花摇头:“这傻小子该是被你刚刚吓坏了。” “现在吓坏总比以后后悔好啊,花花。既然他有这个意愿,年纪也不小了,是得考虑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了。” “总不能一直靠着少年意气吧,意气也有耗尽的一天,若是没有理想信念,靠什么支撑漫长的人生?某些人,有信念还不想活了呢。” 李莲花不语,默默地打好地铺,囫囵躺进去,被子一拉,将鼻子以下都埋进了被子,就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朱曦,那眼神里带有一丝控诉。 朱曦蹲到他枕边,用手指戳了戳李莲花的脸颊:“花花,试试九阴真经吧。我知道你记性好,我背给你听。” 李莲花沉默了许久,正当朱曦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他将手从被子中伸出,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喑哑:“好。” “你说什么?”朱曦眼中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李莲花好似打破了禁锢,掀开被子,直起身,将朱曦嵌入怀中,脑袋紧紧地贴着她的脖颈:“我说,好。阿阳,我想活。” 朱曦回抱住李莲花,像安抚孩子一样地摸着他的头。 李莲花松开朱曦,起身点灯。 “阿阳,你背吧。”说着他便开始借着烛光准备纸笔,还研起墨来,“我知道你想让方小宝也学。我记下来让他看完就烧毁。” “知我者,李莲花也。九阴真经可以治疗内伤,重塑经脉,若是二人双修则事半功倍。小宝品行都不错,而且心地善良,把九阴真经交给他我也放心。” 屋内一人复述一人记录,方多病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两人居然都还没睡! “刚刚不是说困了?你俩偷偷背着我写什么呢?”方多病扒着李莲花的肩膀偷看。 结果一看是开头当初朱曦说过的九阴真经,立马转眼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噗嗤。”朱曦笑倒在李莲花身上,“好小宝,这份就是写给你的。” 方多病目瞪口呆:“这……朱姐姐这不太好吧!这么重要的秘籍……” “秘籍若是不用,那他就是一叠废纸,要是能发挥它的用处,才不枉武学大家将其流传下来。”李莲花将手中的秘籍拍入方多病怀中。 “方少侠,行侠仗义呢,不是光嘴上说说就好了,这万一人家一出手就把你打趴下了,这说出去……多不好啊。”李莲花玩笑道。 果然,方多病就是受不得李莲花的激将法,噘着嘴说:“好你个死莲花,之前还说让我保护你,现在居然嫌弃我武功差!我,我可是李相夷的徒弟!不就是九阴真经吗?看我神功达成不吓死你!” 方多病朝着李莲花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刚遇到方小宝那会儿,他还假装成熟,现在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 方多病捧着九阴真经在蜡烛旁熬夜苦读,另外两个大家长则是躺平在被褥里面,安稳地闭眼入眠。 方多病将字字句句熟记心头后焚毁了纸张,刚洗漱完推了推李莲花,让他挤进去些,就准备入睡。 此时,夜色笼罩,整个卫庄都是静悄悄的。 忽然一声惊叫传来——“哥!” 院内一阵灯火通明,那声音的方向是狮虎兄弟的房间,四号房正大门敞开。 众人涌入四号房内,那一身白衣的张庆虎跌坐地上。 因事出紧急,屋内众人均是衣衫不整。 张庆虎右手颤抖地指着内室,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只见一身黑衣的男尸靠坐在床边,头颅已经不见了。两柄锤子就搁在床头,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张庆狮无疑了。 只是这朴锄山怎么专出无头尸案…… 整个房间,窗户都是由里面关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侧墙壁上有一个嵌着雕花砖的透气口。 只不过刚刚大门是敞开的。 朱曦问:“你们屋子的门是开着的吗?” 张庆虎颤巍巍起身说:“我刚刚起夜就在门口方便,绝未看到有人进屋……不过是转身的工夫转身,哥哥他就……” 朱曦再问:“你确定只是转身的工夫?” 张庆虎似乎镇定下来,说:“我们兄弟同睡一屋,我出门方便,我还记得当时我出门关门了,不过片刻工夫,我回房间就闻到血腥味,我就发现哥哥他……” 听张庆虎的表述,这就是一个密室杀人案。 密室杀人种类也很多,张庆狮的惨状能肯定是仇杀,密室杀人仇杀的情况大致有凶手可能一开始就在屋子里,凶手利用机关杀人,凶手杀人后未离开现场而是顺势混入人群…… 狮虎双煞两兄弟均是习武之人,自身武力值也不低,凶手能背着张庆虎杀了张庆狮又将其头颅砍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两兄弟感情颇深,关键利益攸关,对一品坟一行谋求已久,就算弟弟对哥哥心存不满也不会在此时杀人。 最关键的是,这头颅似乎是在人死后才被割下来的,人死后和生前被人砍头区别还是很明显的。若是活人头颅被砍,会出现大量体内失血,尸体应该出现贫血状,而实际张庆狮的尸体出血量并没有这么多,鲜血仅堪堪浸润胸部以上的衣衫,血都溅在一侧,而不是四溅。 不过,如果不是在场的人杀的张庆狮,那会是谁? 仇坨在一旁哆哆嗦嗦,嘴里不停念叨会不会是邪术杀人,这一品坟有邪术保佑,但凡有私心的人都会被其所杀,张庆狮和七个无头尸一样,接下来会不会轮到他们。 这各路盗贼本身做的就是亏心事,听闻后,自觉胆寒,更甚者有了退缩之意。 李莲花淡定:“那这邪术倒是很讲人情啊,若真是邪术,大可在人前面前夺了他哥哥的人头,这样更能震慑旁人不敢妄动一品坟。现在却通人情的没让张庆虎看到杀人一幕。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这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入口。” 大家急忙到处查看,结果发现屋后透气口被破开,地上散落着几块雕花砖,但这洞口极小,成年男子根本钻不进去,除非是孩童…… 第25章 古风辛 三人留在屋内,李莲花问方多病之前探查是否有所发现。 方多病一脸尴尬:“他俩房间是一干二净,想来就是未提前入住,我又跑到苍鹿苑门口跟着他们,谁晓得这两兄弟还挺警觉,一眨眼就不见了,就是我没料到这才没一会儿,张庆狮就死了。” 方多病疑神疑鬼地说:“不会,真有邪术吧。” “小宝,刚刚这两兄弟吃席回来是什么状态啊?”朱曦询问细节,企图从中获取线索。 “这个嘛,张庆狮应该喝的比较多,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了,张庆虎应该没喝多少,整个人都很清醒。两兄弟出来的时候勾肩搭背的,感情很好。” 朱曦感到疑惑:“你们没觉得刚刚张庆虎身上酒气浓重吗?小宝你确定张庆虎没喝多少?” “我肯定啊,张庆虎就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啊。” 朱曦看向李莲花眨眨眼。 众盗贼发现那仅供男童可以通过的口子后,愈发觉得就是那小子,干脆一起涌入男童院内,叫嚣着让他滚出来。 朱曦他们也被惊动,先行去瞧了瞧那入口,又跟着去凑热闹。 三人到时,就见众贼和男童正在对峙。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像是要打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呼:“且慢!” 原来是卫庄主带着家丁赶了过来,说道:“诸位,诸位,消消气。” 张庆虎怒目圆瞪:“卫庄主,你还是要为这小杂种撑腰?” 卫庄主摇头摆手:“非也,非也。诸位,我这边得到消息,这凶手是另有其人啊。” 众人颇惊,等着卫庄主解释。 卫庄主摸出一封信,胸有成竹地表示他收到密信,众人中混入了百川院的刑探。这刑探打的应该是逐个击破的主意。因为狮虎双煞功法奇特,若二人合力则难逢敌手,先杀了张庆狮,那张庆虎实力不足为惧,探墓整体实力也会下降。而这事一出,大家还会互相怀疑,信任度下降,所以张庆狮一定是这百川院刑探杀的。 众人一听便开始互相打量,开始怀疑到底是谁。 卫庄主抚须一笑:“大家不必担心,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卫庄主说完,就踱步到众人面前。众贼都神色镇定。 方多病心里则有些打鼓,不过朱曦在他身旁揽揽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 结果那卫庄主就正好站定在他面前,方多病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就在他开始胡思乱想等下怎么让李莲花他们逃跑的时候,家丁却把刀架在了方多病身后的葛潘身上。 家丁从葛潘怀中搜出一柄匕首递给卫庄主。 卫庄主仔细端详那匕首后,大手一挥:“把他拉下去,杀了。” 方多病本身听到有百川院同僚前辈时就有些按耐不住,见葛潘要被家丁带走,就急呼:等等! 大家都齐刷刷扭头看方多病。 朱曦假装神色张皇,赶忙找补:“我师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可不是帮那刑探说话。” 方多病接茬:“对对对,我就是想说,这凶手是葛潘,那他怎么钻进小洞的?他是死不足惜,这万一凶手还没死,我们……不是还是很危险。” 众人点头,觉得有道理,都看向卫庄主。 张庆虎则咬定是男童杀了他哥哥,别人没这个本事。 最后大家意见不一,李莲花站出来发话:“诸位,我仗着在道上的名头,此时厚着脸皮出来说两句。我觉得我这徒儿说的在理。百川院的刑探混都混进来了,难免没有后招,而且凶手不除,大家都不安全。不如留他一夜的命,明早查明真相大家好放心。” 卫庄主思索一会儿,答:“素手书生前辈这么说,那卫某自是没意见……庆虎兄弟呢?” 张庆虎点头,但视线却看着朱曦,道:“好,我等着素手前辈师徒的好消息。” 卫庄主将葛潘的匕首递给李莲花:“如此,便辛苦了。” 众人散去后,李莲花把手上的匕首抛到方多病怀里。 “方小宝,你认识葛潘么?” 方多病摇头:“我不曾在百川院习武,认不全他们的弟子。不过……这匕首确是百川院的武器,所以葛潘我不能不救。” 然后低头认错:“对不起朱姐姐,我刚刚太冒失了。” 朱曦这次完全不给情面了,狠狠给方多病这个瓜娃子一个爆栗。 方多病没敢躲,泪眼汪汪地瞧着朱曦。 李莲花无奈摇头:“臭小子,你也知道冒失啊。咱们一起进来的,刚刚要是把你当百川院的一起带走了,我这假素手书生还有你朱姐姐都跟着一起倒霉。我可是怕死的很,只能先把凶手找出来再说。” 方多病垂头丧气,跟在两个大家长身后,回忆刚刚的情况,自己也一阵后怕。 三人再次到屋后查看那洞口。 四号房除了正门和这后墙的洞,再其他入口了,但地上的一块雕花砖碎块的血迹却昭示着凶手不是从这个洞口进去的,而是杀人后从这个洞口逃出的。 房间的砖块是完好的,所以这个洞口不过是一个迷惑众人视线的把戏,或许就是凶手想将罪名嫁祸到男童身上。 李莲花和朱曦早已猜到男童身份,李莲花自认为很了解死对头的性格,背后杀人这种事对方是做不出来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小宝,你注意到张庆狮身上的血迹了吗?他不是活着被砍头的。” “啊???” 李莲花一脸“就知道你没注意”的表情瞧得方多病差点炸毛。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解释:“张庆狮他衣服上的血是一层层浸透下来的,不是喷涌而出的,血都喷溅在一侧,身后却没有半点痕迹。” 所以这是模仿作案,此案和无头尸案件毫无关联。 方多病疑惑道:“可人都死了,何必杀了人又砍头?” 李莲花微笑:“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会泄露很多秘密,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时候都一样。” “头是辨别一个人最有代表性的器官了,砍掉人的头颅,便可以叫人认不出身份。所以才会有这么案件会杀人碎尸,很多情况下都是凶手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朱曦倚靠在墙上补充道。 方多病似懂非懂,电光火石之间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抓住。 李莲花打了个呵欠:“还是先把张庆狮的事搞清楚,凶手杀人在前,敲洞嫁祸在后,那他必然是从前门进屋杀人。” 朱曦问道:“虽然排除这么多可能,凶手只能从前门进,但是张庆虎既没喝酒,武功也不弱,他怎么会什么都没看到?他是被下药出现幻觉了吗?” 方多病点头:“对啊,对啊。” 李莲花垂眸一笑:“谁说他们俩同住一屋呢?” 另外两人都愣住了,均是两眼亮晶晶地等着李莲花解惑。 李莲花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问:“你们还记得刚刚四号房和五号房的具体位置吗?” 二人点头。 “这客房是按顺序并排而建,四号房和五号房挨在一起,左边是四号,右边是五号。” 李莲花走到屋前,再问:“确定左边是四号,右边是五号?” 两人抬眼一看,站在台阶下瞧去两个门牌居然都是四个点。 方多病急忙走上前,发现右边房间五号牌上被抹了黑泥,他抹去黑泥便露出了中间的白点。 夜黑风高,凶手只需在两门牌上分别涂上黑泥和白灰,就可以互换四号和五号房间的位置,再加上狮虎兄弟二人饮酒甚多,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杀了张庆狮,再将门牌对调回来,那起夜后的张庆虎才会回到正确的房间看到了被杀害的哥哥。 但是整个杀人过程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如何将这形影不离的两兄弟分开。 “对啊,我刚刚也说了,这两兄弟勾肩搭背的一同出来的,理应也是一同回屋,怎么路上会分开呢?我就在昨天我们回来的那条小道上跟丢的,我都走过一遍了,确实有些玄乎。” 三人走回林间小道,方多病指着一个拐角,说是就在那里将人跟丢了。 朱曦只能看出转弯处的泥土上有石板被人移动过的痕迹,加上此时浓雾朦朦,她并未瞧出其中门道。 李莲花看完后就继续朝前走了,结果另外两个一回神却不见他人影。 原来是李莲花在走过石板的时候改变了石板的位置将其连接到林中不远处另一条石板路上,误导了朱曦和方多病。 当时正值夜深,也是雾气弥漫,人走在右板路上就会不自觉跟着石板而走,只需把这路上的石板稍作调整,前后之人就会被引上不同的小路,凶手也正是利用这个方法,将狮虎双煞在此处分开,最后趁机杀了中其中一人。 而能布置这一切的必定是懂奇门遁甲之术的人。 前来吃席的,只有古风辛一人,在做土夫子之前,是专门学习此术的人。 第二日,李莲花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古风辛供认不讳,他的妹妹被张庆狮奸杀,他就是前来报仇雪恨的,但他未曾割下张庆狮的头颅。 古风辛将往事娓娓道来,语气悲凉沉痛,那张庆虎一脸不自然的躲避着古风辛的视线。 最后,张庆虎沉不住气,使出暗器,段海见状也帮着兄弟与张庆虎联手围攻古风辛,三人招招致命,飞身打着到了花园一处。 此时,卫庄主又再次出现,喝止了几人。 第26章 男童 卫庄主身后跟着大批家丁,他表示找大家来是入一品坟的,先放下私人恩怨,做完正事后,随他们的便。 但这回没有人再卖他的面子。 卫庄主:“我可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你们最好乖乖听我调遣入一品坟,否则就别怪没命离开朴锄山。” 这卫庄主果然没安好心,在众人喝的酒中下了鬼哭汤 大家摸了自己的神阙,关元两穴,发现果真如同卫庄主所说的酸痛难忍。 朱曦和方多病担忧地看了眼李莲花,李莲花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鬼哭汤之毒发作了。 众人都疼痛难忍,张庆虎扑向卫庄主让他交出解药。 卫庄主毫不慌张,只用以机关就把张庆虎捆成了粽子。 这秘器是黄泉十四贼的黄泉丝,黄泉十四贼死在一品坟里已有十年,不知为何这七位的尸首出现在外,卫庄主担心被人知晓擅长盗墓黄泉十四贼全折损在这一品坟中就没人愿意前来,所以他命人砍下七人的人头以此隐藏他吗的身份,再将众人骗来。 方多病再次想到李莲花和朱曦之前说的话,再看看张庆虎,眼里戴上了一丝狐疑。 说着,刚刚打作一团的三人都口吐鲜血,他们的打斗加快了鬼哭汤发作的速度。 李莲花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朱曦看到他的动作,本假装中毒的她,忽的就落下泪来,在旁人眼里就是此毒发作,将这姑娘都疼哭了。 只有李莲花知道,他完了。 仇坨见状率先求饶,其他人也识时务,求卫庄主赐下解药,答应为他入墓盗宝。 卫庄主见目的已经达成,也并未过多为难:“大家本是同道,我本就不想做绝,只要你们听话,我就发上半颗解药让此毒延缓三日发作。” 卫庄主还答应,事成之后就会奉上另外半颗解药,并将所得按劳分配。 解药交到众人手里,大家都是迫不及待就马上服下,只有朱曦和方多病假装服下,实则将手里的半颗藏进了广袖之中。 卫庄主让家丁把几人都带入库房挑几件趁手的兵器。 盗贼们都匆匆挑完兵器,着急忙慌地准备去了,库房里只剩下李莲花、朱曦和方多病三人。 李莲花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中的道具,朱曦和方多病都伸手将剩下的半颗解药放到他面前。 “花花,疼不疼啊,快点把解药吃了。”朱曦说着又要落泪。 李莲花浑身一僵,想伸手为她擦拭眼泪,但是又不敢,看着这半颗解药,只得一咬牙一跺脚,囫囵的吞了。 方多病见李莲花已经将解药吃了,就让他带着朱曦从东北角逃跑。 方多病猜测卫庄主不是七盗陈尸案的主使,他背后另有高人,而一品坟探墓之行艰险万分,李莲花和朱曦都不会武功,现在走还能保住性命。 至于“观音垂泪”,方小宝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此药带回来。 朱曦和李莲花接受了方多病的好意,但这时逃走,方小宝的安危就难以保证了,所以这两人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只是答应一定会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走为上计。 朴锄山山路崎岖,一群人虽然都有武功在身,但因昨日刚毒发过,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卫庄主走在前头,另有那男童坐在椅子上,由一个铁头奴一路背上山。 方多病见男童优哉游哉的,语气酸溜溜:“哎,你们说这小孩到底什么来头,庄主用毒控制了所有人,唯独优待他一人,竟然还一路让人抬着上山。“ “可能是怕他闹吧?”“可能是怕他长大了难缠……” 方多病皱眉:“怎么可能,不行等下我得试探试探这家伙!” “你可别!”*2 方多病被这俩人搞懵了,他试探个小孩他俩怎么这么紧张。 朱曦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方小宝,虽然他武功不错,但他可是个小孩啊,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李莲花则是转移话题:“你没觉得张庆虎有些不对吗?多关注一下他。” 方多病一听张庆虎,刚想嘚瑟他的发现,队伍就停下来了。 前方是一片竹林,被雾气所覆盖,应当是被布下了奇门之术。 地上散落着穿孔的巨大东珠,显然是从首饰上脱落的,由此推测,一一品坟的位置差不多就在这里了。 卫庄主的话也证实了一品坟就在此处,古风辛善长奇门遁甲,需要他先行解开此术。 古风辛上前闭眼掐算了半刻,然后就将眼前的竹子猛然拔起,霎时间,飞沙走石,众人只能抬手护脸抵挡,等一切回归平静,睁开眼只见雾气消散,一个巨大的山壁出现在面前。 只不过古风辛说这阵眼不久前被就人破了,并且前面山壁并非天然而成,应该是隐蔽的机关大门,应该是一品坟的入口。 这山壁下未见入口,在距离地面食欲张的地方倒有处缺口,但在场的几贼没有人有这么高超的轻功可以上去。 众人愁眉苦脸的时候,铁头奴上前,将背在身上的椅子放下,男童从椅子上下来后,抬眼看向上方,然后飞身而起直直落在了那缺口之中,随即钻入口中不见其身。 庄主淡淡一笑:“现在诸位知道为何我说入一品坟,非我这小长辈不可了吧?” 方多病被男童“一跃千仞无物自攀”的轻功所慑,激动地直晃李莲花的袖子:“李莲花,李莲花看见了吗?” 李莲花:“啊,看见了,轻功不错。” “这何止是不错啊!这轻功在万人册里得留名吧!你们这么淡定啊?” 朱曦拍拍脸颊,说:“我是惊得没有表情了。” 李莲花则是“我怎么会看得出旁人高低”的表情。 这两人的属实敷衍,方多病正要开口给他俩上课,一声巨响传来,石壁簌簌脱落,石壁中间出现一道巨门慢慢开启,刹那尘土飞扬,一个巨大滚石从门内滚出。 “快躲到石门附近!这落石只会从高处滚落到低处!”朱曦被护在李莲花怀中,被方多病拽着闪到了一边。 大家只顾着四散逃命,没人顾得上朱曦的言语。 只见那滚石朝着段海和张庆虎两人中间滚去,不知怎的,这石头突转角度,滚向不远处的段海,将他压得严严实实的,段海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没一会儿就再无声息。 其他人并未管他的死活,张庆虎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自己的朋友,就直直进入墓中。 方多病走近想看看段海是否还有救,却看到巨石后印着一个掌印。 方多病“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他不是张庆虎,他是张庆狮。” 朱曦面露赞许,李莲花也跟着“嗯”了句。 “我说?你俩不会一早就知道了吧?” 朱曦抬头望天,李莲花则是说:“方小宝,我还以为你得再过些时日才能想通呢,没想到你发现的挺快啊。” “好你们两个!居然都不告诉我!” 朱曦笑笑:“小宝,自己破案,找出线索的感觉还不错吧?” “朱姐姐你还别说,那抽丝剥茧的感觉……诶!你别岔开话题,我还没原谅你们呢!” 结果,两无良大人早就趁着方多病回味之时,入墓了。 墓室两侧排满了长明灯,灯上皆贴着金箔,皇家的墓葬奢华程度一目了然。 朱曦跟着走在众人之后,了解到这墓叫见天冢,依山而建,墓室修在山顶,让墓主尸身曝于天光之下。这样修墓既可以用来惩戒墓主的不臣之罪,又不失皇家威严,实在是巧夺天工,是南胤能工巧匠的心血之作。 前方开路的家丁火把照着通道,正前方出现一处墓门,这墓门居然是敞开着。 李莲花见势恐有危险,拉着朱曦闪到一边,探出头来,就看到有人误踩墓室机关,他出声提示:“别动!”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两边石壁上突然出现箭矢,将多人射杀。 进入墓室,其余黄泉十四贼尸首汇集在厅内,因这墓室奇巧,死了十年的七人尸身居然保存新鲜完好无损。 卫庄主上前移开这个墓室中间所在棺木的棺材板,这棺木里面放满了金银珠宝,流光溢彩。 众贼一拥而上哄抢金银,李莲花提出这非主墓,主墓中的奇珍异宝恐怕更是数不胜数。 贼人们已经被眼前的财宝冲昏了头脑,再也想不起其他。 朱曦三人退出墓室,并未掺和进去,方多病忧心忡忡,担心这幕后之人何时出手。 “这地方机关完好,这幕后之人是如何将七具尸体抛出墓室的。” 李莲花伸出掌心朝向通道,方多病照做,掌心可以感觉到阵阵凉风。 “若是这墓不通风,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有可能窒息而亡了。” 很多古墓空气稀薄,缺少氧气,很多盗墓贼初入洞时可能还感觉不到,但是等察觉时,已经再难走出墓室。刚刚进来时,家丁一直点燃火把,火把的火势并未减弱,且火苗总是朝的一个方向,那说明顺着火苗朝向的反方向就能找到通风口。 三人继续向上,果然发现一处缺口,还是被人用高深掌力一掌劈开。 黄泉十四贼应当是在此处被人抛下,然后被迎亲队伍所见,幕后之人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人前来帮他找到真正的墓室所在。 这笛飞声还挺有主意。 第27章 笛飞声 李莲花和方多病转回墓室时,却见地上倒了一片家丁,葛潘将大刀搁在卫庄主脖子边,劝说其他几贼逼问卫庄主解药何处后再做打算。 不过,葛潘运气不好,只见男童突然出现,飞身出掌:“久等不来,原来是你造反了。” 葛潘被一掌击飞,倒地吐血。 朱曦在李莲花耳边轻声说:“这个葛潘不是百川院的吧?瞧他一脸贪婪的模样,不像刑探,更像是盗贼。” 方多病去扶葛潘的脚步一停,但还是将其扶起:“葛大侠,你没事吧?咱们都中了奇毒,若是这次得不到解药,还得拜托你带我们回百川院找白院主解毒救我们一回。” 葛潘回答:“这是自然。” 男童面容紧绷,叫众人好生寻找入口,乖乖听话,别找死。 不过几个贼翻遍整个墓室也没能找到进入主墓室的机关,几人只能停下来面面相觑。 卫庄主狐假虎威:“你们都瞧见了,惹了我家小前辈的都得死,你们可得好好找。” 方多病环顾四周,便说:“不必了,这里的机关,分别对应着八方位中的六处,只缺乾坤二位,而这里又是见天冢,乾坤颠倒,所以只需找到乾位,便可以打开墓门。” 方多病说完,大步走向打开的棺椁,运力用力一压,只听咔哒声响,整个棺椁都向下陷,棺椁前方的墙壁内外翻转,露出通道。 男童率先进入,众贼紧跟而上,假墓室中只剩下李莲花、朱曦和方多病。 方多病将一个飞爪塞给李莲花:“这个机关飞猿爪你拿着。那幕后之人功力卓绝,一旦有危险,就用它带着朱姐姐攀高逃命,观音垂泪我会帮你拿到。” 又转头嘱咐朱曦:“朱姐姐,你在一旁躲好,千万别被伤到。” 两人看着方多病认真叮嘱的模样,也郑重点头:“那小宝,交给你了!” 三人打起万分小心进入通道,空荡荡的暗室中有一平台,平台之上就是一道石门,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观音,这便是观音门。 男童运力正要开门,烛火全熄,黑暗中只能听到兵器碰撞之声,朱曦被李莲花紧紧抱住闪到一边,寂静中她能听见李莲花剧烈的心跳声。 只消一会儿,火光亮起,四周明亮,仇坨身上中了梅花镖已经死去。 李莲花指尖也赫然夹着一枚梅花镖。 众人都否认使用梅花镖伤人,在场的只有张庆虎擅长暗器,但张庆虎善使虎牙镖,从未用过梅花镖…… 方多病借此机会,揭露此张庆虎非弟弟,而是张庆狮假扮,古风辛杀错了人,哥哥张庆狮自知仇人是来寻仇与他,所以假冒弟弟的身份,又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只能砍下弟弟头颅,隐藏身份互换的秘密。 “张庆狮,就算假扮成你弟弟,也改变不了你性格暴躁、色欲熏心的本性!”朱曦说道。 古风辛也顾不上墓中财宝,他抽出腰间武器和张庆狮站在一起,势要他偿命。 梅花镖则是葛潘发现了张庆狮的秘密,借此威胁他,没办法就将梅花镖给他,并配合他行动。 葛潘也不是百川院刑探,只不过是一个未通过考核的见习弟子。 方多病剑柄一转就重重地将葛潘打晕。 此时的卫庄主脸色大变问:“你到底何人?” 方多病马尾一甩:“百川院刑探方多病!” 此时轰然声入耳,男童以一己之力硬生生轰开了观音门。 幕室内正中央,射下的阳光正中竖立着两个透明水晶棺,室内散落各色财宝,放在世外被各路人士抢夺的宝物,在这里居然毫不怜惜的随意堆放。 卫庄主上前:“前辈,我替你召集人手,逼朋友服毒,都是为了帮前辈入一品坟啊,前辈,你是不是今天略施小恩,帮我把这三人杀了?” 不料,男童一言未发直接把卫庄主拍死了。 方多病意识到这男童就是幕后之人。 男童掌风一扫,两棺椁的盖子直接破开,大棺椁中是一身着四足蟒纹金袍的枯骨,小棺椁中却是一明艳女子,这两人应该就是芳玑王和南胤公主,南胤公主逝去已过百年但却尸身不腐。 南胤公主双唇中叼着一颗红玉球,男童将其取下,面上难得露出笑容:“观音垂泪。” 方多病大声喝止道:“把观音垂泪放下!” 话音未落,方多病就攻向对方,男童一掌就将方多病击倒,嘴角溢出鲜血。 男童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一翘:“你还不错,能接下我一掌。不过,就到此结束了。” 正当男童单手蓄力就要拍向方多病时,飞猿爪准确从男童怀中捞走了装有观音垂泪的玉球。 李莲花将玉球从飞爪中拿出掂了掂:“原来你要的是这个,告辞。” 话未说完,李莲花便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男童见东西被人截胡,直接丢下方多病追了出去。 方多病受了内伤,倒在地上难以起身,朱曦急忙上前把李莲花跑前丢来的伤药塞进他嘴里,将他扶了起来。 “小宝,把药吃了。” 方多病抓住朱曦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咳咳…死莲花……他不要命了!” “你先运功疗伤,花花,他自有办法。” 另一边,两人则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男童不断出掌,但是李莲花总能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躲避。 李莲花奔出大门,男童拔出背在身后的长刀,猛然出刀。 这一刀,刚烈迅猛,守门的铁头奴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刀毙命。 李莲花沮丧叹气:“哎,这么凶还追得这么紧,那这东西我不要了,给你。” 他将玉球往男童方向一丢,转身往竹林中跑。 男童目露狂喜:“婆娑步,果然是你,李相夷。” 男童服下玉球中的观音垂泪,身上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然后成了一个英俊的成年男人。 笛飞声用缩骨功隐藏身份来获取观音垂泪,这神药也果真名不虚传,总算使他旧伤尽复。功力恢复又遇上老对手令他心情愉悦,一个飞身,向李莲花消失的方向追去。 虽然李莲花开始练习九阴真经渐感内力有所长进也能更好压制体内剧毒,但毕竟修习的时日不多,很快便有些力竭,被笛飞声追上。 两人叙旧之后,笛飞声这个武痴自是提出比武请求,李莲花断然拒绝。笛飞声出招后,李莲花与之对掌后便口吐鲜血。 “你为何只剩两成不到的功力?!” “你中了我的明月沉西海,我不也中了你的悲风催八荒,这受了点伤,多正常啊。” 笛飞声质问李莲花这十年到底做了什么。 李莲花娓娓道来这几年的繁琐小事,笛飞声怒而打断他的话,并且要带他去找灵药助他恢复功力。 李莲花看着笛飞声的怒容,想到朱曦那晚蹲在他身旁的情态,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笛大盟主,我对比武没什么兴趣,我还赶着给大宝小宝还有狐狸精做饭呢。” 笛飞声自是不依,提起李莲花就要带他去见旧部好让他们看看李门主现在的德行,不过未走远就发现自己被李莲花用一品坟里的修罗草算计,内力全封。 李莲花和笛飞声做了个交易,笛飞声帮他保守身份秘密以及寻找师兄单孤刀的遗骨,他在事成之后传与洗经伐髓诀帮他恢复内力。 两人达成协议后,李莲花再次回到了墓中。 方多病在墓中盘腿打坐疗伤,听到声音睁开眼,便看到李莲花。 “李莲花!没事儿吧你!” 朱曦则问:“怎么样,成功了吗?” “成功了,方小宝,放心,逃命我还是很擅长的。” “那你那帮手呢?”朱曦再问。 方多病一头雾水:“李莲花还有帮手?” “我那帮手现在就在墓外。” 方多病问:“你俩什么时候找的帮手?那小东西呢?你观音垂泪到手了吗?” “那观音垂泪啊,你朱姐姐听闻这药存有百年,觉得不放心,叫我别吃。那小孩正好又需要这药,我便以此换他答应不再伤人,他自然同意。” “这观音垂泪都放了百余年了,谁知道他过期了没,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方小宝你好好练九阴真经,小成之后也能为李莲花疗伤。”朱曦见这俩活宝都无大碍,就站起来拿着手机将周遭都记录下来。 李莲花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瞧着周围的文字器物发愣,朱曦注意到这一点,觉得还是用手机保存下来方便日后回放,而且三人在这里“九死一生”的,难得的经历不拍下来可惜了。 方多病一听九阴真经对李莲花有用,拍着胸脯说道:“李莲花,你放心,这次救命之恩我记下来!你是我搭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好好练,顺便这一路再找找有什么奇药,争取早日治好你的心疾!” 李莲花心头触动,眼前的这两个人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他感动。 三人动身准备离开一品坟,李莲花叮嘱方多病赶快报告百川院和监察司,至于目击证人,幸好还剩下之前被他打晕的葛潘。 这是方多病破的第二件大案了。 方多病把他剩下的半颗解药喂给葛潘并将他五花大绑后押着出墓。 方多病刚出墓门,就看见笛飞声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头戴面具,神色冷然。 “什么人!” “小宝,花花刚刚不是说了他那帮手就在墓外吗?!”朱曦倒是不怕笛飞声,上下打量着他。 “花花,你这帮手,酷啊,又高又帅,简直霸道总裁!” 李莲花虽然不知道霸道总裁是什么,但是前面一连串的夸奖还是让他黑了脸。 “我也不差啊。”李莲花小声嘟囔,一脸不服。 “你看他那身材,那肌肉,你瞧瞧你,啧啧啧。”朱曦摇头。 李莲花叉腰,只能无奈看向方多病,道:“这就是我那朋友,就是那个……用铁头套罩着脑袋的铁头奴。” 方多病问号都挂在脑袋上了:“这铁头奴,什么时候成你 朋友了?” “他叫阿飞,南海人士,多年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后来独自闯荡中原,却中了卫庄主的奸计被收做铁头奴。在卫庄我俩一见面就认出了对方,我帮他离开卫庄,他危急时刻护我安危。他现在要去普渡寺寻一位故人,正好你带葛潘去百川院,顺路嘛,我们一起走。” 笛飞声不等李莲花解释完,冷哼一声便走了:“废话真多。” 方多病受不了他态度,吱哇朝着笛飞声大喊:“嘿你什么态度,有没有礼貌啊,不行,你给我站住!” 方多病拽着绑在葛潘身上的绳子追着上前,葛潘只得跌跌撞撞地跟着跑。 朱曦和李莲花站在后面看着方多病耍宝均是摇了摇头,然后相视一笑。 “那半颗药丸好吃吗?” “好……不好吃。” “下次还敢吗?” …… “不敢。” 第28章 普渡寺 小楼内烟雾缭绕,今晚轮到李莲花做饭,朱曦一听他要研究新菜,就打了个呵欠说是先去睡觉,吃饭不用考虑她。 李莲花三十大钱买了一刀肉,捧着《山家清供》,往锅里不知道放的是盐还是糖,放了一勺还不够,又又颠了些进去,这炉火也不知道怎么起的,就是飘出阵阵浓烟 朱曦隔着小气窗看得是心惊胆战,最后拉下遮阳帘,眼不见心为净,至于让她尝试尝试,那还是下辈子。 李莲花嘬嘬嘬了几声,想哄骗狐狸精试菜,小狗尾巴一夹,颠颠地赶紧跑了。只剩下倒霉的葛潘被绑在柱子上,那呛得是撕心裂肺却跑不掉,那是一脸生无可恋。 门外空地方多病和笛飞声正在对峙着,此时他已摘下面具。 笛飞声内力被封,空有招式,仅一拳就被方多病打得几乎飞出去。 方多病一脸惊讶:“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啧啧啧没想到,要不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告诉你,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当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孙,你就偷着乐吧!” 笛飞声嗤笑一声:“他还收过徒呢?原来他脑子早坏了,收了你这样的蹩脚货。” 方多病被这不屑的语气气得跳脚,直直向笛飞声出拳,笛飞声也不甘示弱跟着出拳,不过一个锅盖横插其中。 “不饿吗,开饭!”李莲花摇着手里的锅铲两人洗手吃饭。 方多病瞪了一眼笛飞声,跟着李莲花进了厨房,看到被李莲花盛到碗里的黑暗料理,欲哭无泪。 李莲花看出方多病不喜笛飞声,解释阿飞自有分寸,留他有用。 “我去摘点葱,你把菜端出去。” 方多病眼珠子一转,将菜端上桌:“好香啊,自大狂,你敢不敢尝尝李莲花的新菜,你要是一口气把它给吃完,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之内,你动手我绝不还手。” “好啊。” 笛飞声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一口气将碗里的肉干完了。 方多病坐对面从一脸坏笑到目瞪口呆。 朱曦进门时,只见李莲花一脸悲愤,桌上只光溜溜的剩着一大只空碗,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看到新菜已经被人吃完的时候,她还是松了口气。 “好了,花花,好歹这次你的新菜都被人吃完了,平时这可是连狐狸精都不吃呢。”朱曦拍拍李莲花肩膀“安慰”道,“那我们今天还是吃自热火锅吧!” 剩下没吃饭的三个人坐在莲花楼的台阶上吸溜吸溜的吃着火锅,笛飞声就依靠在狐狸精的小房子上看着三人。 笛飞声突然开口:“这两人就是你说的大宝小宝?” “咳咳咳~”李莲花被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一下子呛着了。 “什么大宝小宝?!李莲花,没想到啊你背后叫我小宝,叫的这么亲热。”方多病往嘴里扒了口豆芽菜,心里美滋滋。 “那大宝就是这女人了。”笛飞声笃定李莲花对这女人不同。 “什么这女人的,你有点礼貌好不好!”方多病呛声。 “就是、就是。”李莲花点头,然后悄悄瞧了眼身旁的朱曦,“我们阿阳自然是大宝贝,你看我们阿阳,长得是风流倜傥、潇洒英俊,脑瓜子还聪明,做得一手好菜,关键还讨人喜欢,不像有些人,话都不会说。” “你这不是说她长得像男人吗?” “嘿!你这阿飞!”李莲花举起筷子作势要打。 笛飞声支起身子,跃跃欲试。 朱曦放向叉子,一脸无奈:“好了,阿飞,你也别激花花了,他不会出手的。” 笛飞声扭头问李莲花:“她知道?” 李莲花起身甩了甩袖子,说:“她当然知道。” “那我知道了,你俩就是有一腿。”笛飞声语气肯定,仿佛抓到了李莲花的把柄。 李莲花差点脚下一滑,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祖宗,你少说两句。”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那我要休息了。” 说着走向一楼最大的那张床,方多病快步走上台阶,拦住。 方多病:“楼里只有这楼下的床我睡得最舒坦,这是我的,你可不能睡。” “这不是李莲花的床?” “当然不是!李莲花现在一直和朱姐姐一起。”方多病下意识解释。 “还说没有一腿。”笛飞声不齿地瞧着李莲花,一脸“你这男人敢做不敢当”。 李莲花揉揉抽痛的额角,真是服了这俩祖宗。 笛飞声钳住方多病的胳膊就想把他拉开,方多病正要还手:“刚刚你说过,你绝不还手。” 眼瞅着睡惯得大床要被人占了去,方多病直冲大床,直挺挺躺进去:“我可没还手啊!” 笛飞声拽着他胳膊要把方多病丢出去,方多病紧紧抓牢床边的柱子,死不放手。 只听“吱呀”一声,木床应声而塌,整个莲花楼也被震得直摇晃,瞬间飞尘四起。 方多病从床上直接摔了个屁股蹲,这下也不管还不还手了,两人又打作一团。 “两位大哥,别怪没提醒你们,这屋里可就二楼能睡了,二楼房间大,够你们一起,再打下去,楼没了,你俩就以天为盖地为铺吧。”李莲花气结,闭眼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 “小宝!行了。”朱曦出声叫方多病住手。 可惜方小宝现在被愤怒激昏头脑,未曾答应。 “李莲花,走我们回去睡觉。想来方大少爷家大业大,阿飞多年经营积蓄也不少,楼坏了他俩出钱来修,至于今晚,随他俩睡哪儿。” 一觉醒来,朱曦出门就看到方多病手里举着包裹递到她面前,讨好地说:“好姐姐,这是我一大早从镇上买的肉包子,可香了,你吃。” 朱曦看方多病心虚的小表情就知道他是来认错的,接过肉包,咬了口:“嗯,真香。” 她又随口一问:“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方多病嘿嘿嘿地摸摸脑袋:“还不错,还不错。” 两个破坏狂考虑到日后的生活质量,昨天连夜就地取材在莲花楼搭了两张合心意的床,暂时休战。 清源山草木郁郁葱葱,山花拥拥簇簇。 半山腰,笛飞声早已戴上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双手抱胸等几人上山。 方多病拽着葛潘看到笛飞声戴上了面具又忍不住抬杠:“阿飞,我说你是不是铁头奴做久了,出门还戴什么面具啊,你这个自大狂居然还怕用真容示人?!” 笛飞声肩头耸动一下,并不理他。狐狸精哒哒赶到,朝身后汪了几声,催李莲花和朱曦快些上来。 朱曦是背了登山包,依旧健步如飞,不过主要是清源山景秀丽,她走走停停,偶尔还拍个照片,顺便照顾一下弱不禁风的李莲花。 早知今日要爬山,朱曦特地还为李莲花准备了登山杖,最后果然用上了。 李莲花手持登山杖,摇摇晃晃地跟着上山,现在不过半山腰他已经是气喘如牛,步履维艰。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朱曦身上,摆手:“百川院是不是还得往上爬,我爬不动了,方小宝你先带人上去吧,我就去让阿阳扶我去普渡寺歇歇,顺便阿飞也要去寺里找人。” “啊,你这体力也太差了,都不知道这几日吃的好的都补在哪了,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啊。那朱姐姐你赶紧扶他去普渡寺,随便烧个香,让菩萨多保佑李莲花多长肉吧。” “去吧,去吧,去吧。”李莲花赶紧打发了方多病。 方多病也急着交差,拉着葛潘一溜烟走了。 自从笛飞声知道朱曦明了他身份之后,当着她的面说话也肆无忌惮了些:“凭着扬州慢的功力,你也不至于爬个山都这么费力吧。你这身上分明还留有不到两成功力,应当比寻常习武之人厉害些,怎么爬个山还爬不过你相好。” 朱曦感觉到李莲花身子一僵,然后从她身上移开,说:“什么相好,你可别胡说。小心得罪你的衣食父母不给你饭吃。” “呵。”笛飞声冷冷一笑。 李莲花上前将手搭在笛飞声胳膊上,声音拉得老长:“笛大盟主,我——真——走不动了,来搭把手。” 笛飞声垂眼看他,嫌弃道:“十年前的东海一战你输给了我,四顾门分崩离析,你这一蹶不振啊,连喜欢一个女人都不敢,我错看你了。” 李莲花被他“喜欢”二字说的不敢抬头看朱曦,借力起身站好,笑道:“这人生无常嘛,纠结无意,我这残破身躯,哪能喜欢别人,这不是给人带来困扰吗。你看这周遭景色不是很美,我现在只想找回师兄尸骨,然后跟着阿阳看遍天下山色,其余的就不做他想了,走吧,笛盟主。” 笛飞声见状也不再多言,任由他扶着。 不过这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朱曦上前狠狠戳住李莲花的脑门:“好啊,你俩聊得挺起劲啊,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她抬起李莲花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李莲花,这不是走不动了吗,走,我搀着你。” “诶诶诶,好阿阳,我能走,我又行了,你……你放开,我,自己能走!” 笛飞声则幸灾乐祸地瞧了眼李莲花,使轻功前行一步,又传声给李莲花:“李相夷,你去问普渡寺和尚狮魂下落,我去暗中查查可有名册记录,自求多福吧你。” 第29章 一起 普渡寺殿内梵音悠扬,香烟袅袅。 朱曦从僧人手中接过香烛,递给李莲花:“喏,来都来了,去拜拜吧。” 朱曦和李莲花将香烛点燃后插入香炉内,随后双双跪于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朱曦不信佛,但是她希望若是这世间有佛那就保佑李莲花早日恢复健康。 待她睁开眼,便看见身边之人仍紧闭着双眼。 片刻之后,李莲花才起身,带着朱曦去找无了和尚。 狐狸精乖乖趴在大殿门口,见到两人出来才要摇尾巴跟着走。 七弯八绕找到无了的斋房,李莲花毫不客气地上前推开门。 “和尚,好久不见啊。” 无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见李莲花推门也不曾皱眉,反倒是乐呵呵地接话:“李施主,是许久未见了,老衲看你气色不错。” 李莲花坐到无了身边,请老和尚帮忙把把脉。 老和尚先是眉头紧锁,后又缓缓舒展开来。 “看样子李施主应该是有什么奇遇了,你这体内有一股和扬州慢不同的真气在源源不断地修复你的经脉,这与扬州慢相辅相成,竟是将毒压制住了。不过这真气尚且不足,若是充足,那虽根除此毒有些困难,但你这活到寿终正寝可不是问题了。” 李莲花点点头,抽回手示意朱曦坐到他身旁:“老和尚,这就是我的奇遇了。这真气可全靠阿阳了。” 朱曦笑着坐到李莲花身边:“多谢无了大师,这家伙之前多亏您操心。” 无了双手合十,笑道:“老衲可不敢当,是多亏女施主,才能让这个顽固,回心转意啊” 李莲花轻咳一声:“和尚,我问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无了给两人续了杯茶:“什么狮魂、慧源,老衲可一概不知。” “这做了几年方丈,脾气脾气倒是涨了不少,我说和尚,你还是得多多修身养性啊。”李莲花无奈摇摇头,端起杯子细细品了口。 “李施主才是那个要学会放下的人。” 李莲花诡辩:“所以啊,老和尚你得帮我放下,这找不到狮魂,我着急啊,寻不回师兄尸骨,我怎么可能放得下。你早日助我找到我师兄遗骨,我就可以早一天放下。” 无了十年前就知道李相夷的脾气,十年后的李莲花还是一个德行,有理没理全让他一个人占了。 “女施主,你评评理,老衲本以为李施主是想通了才回来,我可是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他可好,一封也不回!” “信?”李莲花故作惊讶地看了眼无了,又扭头看着狐狸精,“老和尚,你寄信给我了?信呢,狐狸精是不是你偷偷给吃了!” 狐狸精吐着舌头呆萌地看着李莲花。 “老衲可治不了你了,女施主,李门主当年若是不自救,这寿数可就十年剩一,虽说现在有所好转,但也不可滥用内力。正好你们来了这清源山,就速速带他去百川院,那里今天人可都齐了,四顾门故友都集聚百川院,让李施主言明身份,集众人之力,好找些天地灵宝,这样李施主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无了大师,集聚四顾门旧人之力我觉得倒也是不必了,若是有心,十年前他们就应该找到李相夷了。”朱曦面露不屑。 无了被噎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思忖了片刻说道:“听闻,云彼丘,云院主十年来自闭于百川院,老衲贸然猜测,他就是当年给李施主下碧茶之毒的人?知你出事后,云彼丘追悔莫及,在东海寻李施主数月。白院主找到他,他无半分抵抗之意,被白院主一剑穿胸,纪院主查明他确是被奸人蛊惑……只是当年事,终是一环扣一环,总要有人先放下。” “大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他苦,可未必有他善啊。”朱曦摁住李莲花的手不让他插嘴。 无了呵呵一笑:“李门主,你这知己倒是和你臭味相投,老衲说不过你们啊。” 李莲花其余不提,只问:“百川院出事了?” 老和尚抚掌一笑:“没想到李施主还想着故人死活呢,我还以为郎心如铁呢。安心,并未出事,是百川院新得了一把好剑,因此向四顾门昔日故友发出邀约,召开赏剑大会,那把剑,便是李施主当年的贴身佩剑——‘少师’。” 少师剑当年与李相夷一同坠入东海,数年前,有人在东海捕鱼,少师剑才得以重见天日。可惜,当时无人识宝,它被辗转贩卖,历经了四十三手,直到近日才被百川院失而复得。 “李施主不觉得,少师该回到它主人的手中了吗?” 李莲花却说少师可以另寻他主,但是朱曦从他异常平静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少师剑的感情绝不是希望少师落于他人手中。 “而且,李施主先不论旁人,有一个人你归还是得见一见的一一乔女侠也正在百川院。” 李莲花垂眼不作回答,那手却是顺过去紧紧攥住了身旁之人的手。 老和尚早就瞧出这两人之间的端倪,但他视而不见,又说:“乔女侠每年都来寺中为你祈福,却从不肯为你点往生灯。她不肯信你死了。李施主,当断则断,不然你如何对得起眼前人啊。” 他还说:“这些年,肖大侠苦守着她,她苦等着你,你活着却偏偏不肯回。李施主既然想要忘却前尘,那么就更应该和乔女侠有所了结,才能更好地和女施主迎接未来啊。” “大师这话倒是没错,花花,你觉得呢。” 朱曦是笑眯眯地看着李莲花,李莲花倒是冷汗直流,却又不敢说“不”。 “我还不知道兄长竟有红颜知己痴情如此,不知可否引荐一下?” 无了抿嘴偷笑:“刚刚忘了说,李施主,金鸳盟的狮魂,就是被罚出普渡寺的慧源。普渡寺也确实没有他的消息,牢中关押了成百上千,不过百川院新立时,曾四处捉拿金鸳盟残部,后经乔女侠提议,放走了一批不曾为恶的普通盟众。” 老和尚故意顿了顿才说:“那批名单正是乔女侠所定,她定知晓李施主所寻之人。这有些人你不想见也得见啊。” “好啊,和尚你学坏了!出家人不打诳语知道吗!”李莲花抗议。 “呵呵呵,老衲可从不说谎。” 朱曦知道他当年心中所思,不过,现在不同以往,李莲花的毒已经有希望全解,也不必一直避着故人,也不必再一个人孤独等死。 “李莲花,去和李相夷告个别吧。先说好了,我不在意你的从前,但是以后你可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李莲花。” 李莲花听着朱曦这霸道的发言,白皙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若是能扒下他的衣襟就能发现,李神医连人带脖子都红了。 一向巧舌如簧的李莲花现在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无了仰头开怀大笑:“李施主,这女施主和你甚是相配,你这人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若能像她这般旷达……如此甚好,” 到了饭点,小沙弥进来端上三碗斋饭。 无了邀请两位一同用饭,朱曦倒是坦然地坐下,李莲花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朱曦只得起身,将这害羞得冒烟的纯情男人拽到餐桌边。 “噗,花花你都同手同脚了。” 无了笑着捋捋胡须:“老衲和李施主交往多年可从未见过你如此情态呢。” “你这老和尚!这时候了还不忘取笑我。” 无了笑着将一碗端给李莲花,李莲花接过碗,低头看着桌上的斋饭,夹了一块素肉放到朱曦碗中,说:“阿阳,普渡寺别的不说,这斋饭还是不错的,你快尝尝。” 无了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道:“寺中新来管厨的静仁手艺不错,这半个月来,老衲饭量都增了不少,罪过。” 朱曦也是应和着点头:“这手艺确实不错,用简单的蔬菜能烧出如此丰富的口味,大师,我且再添一碗。” 狐狸精本是蹲在一旁自娱自乐,毕竟寺庙不见荤腥,他们也打算下山再犒劳一下小狗。可不知小狗从什么地方叼来油纸,这会儿趴在门口不停撕咬。 李莲花看见撕开的油纸碎片上面沾着黑炭渣,碎片似乎印着“日” 。 “老和尚,这包着猪油饼的油纸沾着煤炭渣,你这新厨子偷吃啊!” 无了捧着碗一愣。 李莲花坏笑着牵起朱曦的手起身离开,让老和尚自己头疼去吧。 之前和笛飞声约好在普渡寺后院见面,这一路上李莲花再也没有放开牵起的手。 笛飞声早就等在院后,瞧见李莲花这臭不要脸的牵着人家姑娘的手,眉毛一挑:“我还以为你是个怂货,怎么就一上午不见,就牵在一起了?李门主好手段啊。” “咳,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李莲花被噎得白了笛飞声一眼,然后又得瑟地晃晃牵在一起的手,“笛盟主我可和你不一样了啊,我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 李莲花又扬起嘴角,不怀好意地说:“我说笛盟主,这角大美女天天跟在你后头,你就考虑人家一下。” “无聊。” “我查了普渡寺记录,没有狮魂的下落。看样子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乔婉娩。”笛飞声冷声说道,“李相夷,你若不肯去,那就我去!” 说罢便转身要走,也不知他到底要怎么去问,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去严刑逼供的。 “诶诶诶,我去,我去。笛盟主,你现在内力全无,还是低调些好。” 笛飞声看了眼朱曦:“当着你相好的面,说去找乔婉娩?” “咳,阿阳和我同去。”李莲花眼神游移,又说,“我说,笛盟主多关心你自己吧!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不必。” “你们两个,还去不去百川院了!” “哼!” “去。” 第30章 少师 百川院门前人来人往,可惜三人到了门口便被拦了下来。百川院的赏剑大会并不是对所有江湖人士开放的,只有收到请帖或是有引荐人方可进入。 方多病早就在门口张望多时,看到三人被拦就急急忙忙赶过来,向门口百川院小弟子解释道:“这是我朋友,最近名头很顺的莲花楼神医,李莲花”。 然后他刚要指着朱曦介绍时,李莲花抢答:“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方多病:??? “!!!死莲花,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占我朱姐姐的便宜?” 方多病完全不能接受仅仅两个时辰未见李莲花摇身一变成了朱曦的未婚夫婿。朱曦在他的眼里博学多识,虽然她不会功夫,但是却教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朱曦于他是亦师亦友。李莲花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又不会武功,还不会做饭,穷得更是叮当响,在方小宝眼里,他俩压根不相配。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怎么不知道,肯定是李莲花主动勾搭了他的好姐姐! 朱曦尬笑了几声,指着笛飞声对小弟子说:“这是我兄长,方多病是我们的引荐人,我们现在就进去了,多谢。” 话音未落,朱曦就拽着方小宝飞快地进去,就怕在门口闹起来。 另外两个男人被落在原地,李莲花摇头笑了笑,抬脚也跟着进去了。 笛飞声这个面瘫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李莲花有些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刚刚你女人说我是她兄长,呵,那你岂不是我妹夫。” “哈?你少自作多情!” “这可不是我说的。”笛飞声抱胸。 两人正吵着呢,那边方多病气鼓鼓地插着腰等在大堂门口。 “死莲花,你说!你是不是给我朱姐姐下蛊了。”方多病拉着李莲花进大堂,质问道。 李莲花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什么叫我下蛊啊,你朱姐姐就不能喜欢我这样的?” 方多病冷哼一声来作回答。 李莲花走到朱曦身旁当着方多病牵起她的手,依靠在朱曦肩头:“嘿,方小宝,你生气也没用,你姐姐就喜欢我这样的。” 李莲花还是很扮有小绿茶的资质,方多病已经被气得跳脚:“你放开朱姐姐!说!你刚才是不是忽悠人呢!我不信!” 李莲花平时逗方多病是不着调,但是这次他突然神情严肃,并未嬉闹,一本正经:“方小宝,这个事情上,我李莲花可从不作假。” 方多病甚少见到李莲花这般,也渐渐安静下来,两个男人用眼神似乎达成了共识。 朱曦的目光从进入大堂后就始终被一幅画像所吸引。 画像上的人,手持长剑,仅露出半边侧脸。画中人身穿白色劲装,肩上飘下两根红色绸带,长长的马尾异常灵动。 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方多病顺着朱曦的视线看去,眼睛立马一亮。 方多病从李莲花手里抢过姐姐,拉着她来到画像前,说:“朱姐姐,这就是我师父,李相夷。百川院成立之初他的画像就被挂在这儿了。十年了,没有人能忘得了他。” “一见相夷误终身,不见相夷终身误啊。” 李莲花眸光流转,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当年的李相夷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方多病说着又面向李莲花:“哦对了,李莲花身上有糖吧?快给我两颗。看什么,我知道你爱吃,兜里常揣着,别抠了,就要两颗。” 李莲花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正要拿出一颗,朱曦就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放到方多病手里。 李莲花一脸惊讶,朱曦得意地挑了挑眉。 很好,李神医又脸红了。 幸亏方小宝没看见两人的眉目传情,他将糖放在了画像前案几上,闭上眼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道:“我每次来总给他带点儿的。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他是多少人的依靠……但是我见过他避开人偷偷吃糖的模样,谁能想到,武林第一的李相夷,吃颗糖能开心得像个孩子。” 少年时的李相夷是最要面子不过的,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是一个爱吃糖的毛头小子。李相夷只能避开人群,偷偷吃糖,不然会有损他四顾门门主的威严。 因为李相夷是江湖的标杆,他是神。 人们会崇拜、敬仰神,在他们眼里神不会失败,更不应该犯错的。若是神犯了错,那他就应该从神坛上下来,遭受众人唾弃。 东海一战,李相夷输了,李相夷被友人、敌人硬生生从神坛上拽了下来。 因为他输了,他就应该承担所有的苦果,四顾门英烈的牺牲是他一意孤行造成的,四顾门的解散是他带走众多精英,才被金鸳盟偷袭,死伤惨重造成的…… 朱曦为李相夷不平,但却不会爱上他。 李相夷是一个英雄,但他不是良人。 李莲花他不一样,他爱吃糖,爱研究新菜,喜欢撒娇,还喜欢满嘴跑火车。如果说李相夷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那李莲花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朱曦会为了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李莲花心动。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李相夷少年时期这么俊,关键还爱吃糖,反差萌啊。”朱曦笑着抬抬下巴,瞅了眼李莲花。 李莲花本是被方多病一番言语感动的眼眶微红。结果又被朱曦一句话羞得直接哭笑不得。 一直听着他们言语的笛飞声又是冷不丁的开口:“他不是。” “不是什么?” 三人齐齐回头,满脸问号。 笛飞声傲然地说:“东海之战,李相夷输了,他只能算武林第二。” 朱曦杵了杵身边的李莲花,自从两人坦诚以后,男人的粘人就显露出来了。十年后的李莲花大概就是矜贵的布偶猫,美貌又爱撒娇,几句话的功夫又挪到她身边了。 方多病直接炸了:“你说李相夷输给了笛飞声。你看到了?!他们在海上打的喂,你是鱼精还是乌龟精啊?!” 屋外响了几声铜锣声。 方多病真的是李相夷忠实脑残粉了,见不得任何人说他不好,再不制止,笛飞声和方多病怕是要在百川院打起来。 朱曦赶紧上前摁着方小宝的脑袋瓜子,把他往外推:“好小宝,敲锣了,要开始了!我们不和阿飞一般计较,你大人有大量,走了走了。” 方多病很好哄,走远了还不忘回头招呼李莲花:“你们赶紧的,知道今日要赏的是什么。快点儿!” “来了,来了。” 李莲花使了个眼色,让笛飞声跟上。 笛盟主哼了一声,跟着上前。 百川院的习武场此时已人满为患,百川院弟子自是整整齐齐,四周更是围满了想一睹“少师”风采的武林中人。 比武台中间的高台上用红绸罩着,想来应该就是少师剑了。 纪汉佛台上拱手谢道:“少师沉寂十年,能被寻到,重现于世,全依仗江湖朋友相助,更幸有两位老友全力奔走。” 方多病:“原来是乔女侠和肖大侠寻得的少师剑。” 台上那女子一席白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一直看着高台中的红绸,眼神中却带有一丝忧郁。 如果金庸笔下的小龙女能出现在世间,那她大概就是乔婉娩的样子吧。 不过和小龙女不同的是,乔婉娩是温柔的,她不是天上的月亮,而是春天的柔风。 她是触手可得的。 朱曦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多情的女子。 “花花,她可真美。”朱曦赞叹。 笛飞声一脸古怪地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尴尬笑笑。 乔婉娩柔声道:“这么多年,能找到相夷生前从不离手的少师,我们也十分慰藉。今日,也望我武林中人莫忘记惩恶扬善、天下太平的理想,不负相夷他心中所愿。” 笛飞声扭头问朱曦:“这你都不生气?” 虽然笛飞声未尝情爱滋味,但是他身边有一个但凡他多看一眼别的女性都会发疯的左膀右臂。他是在不懂,在李相夷曾经喜欢过对方的情况下,朱曦还能不生气是为什么。 笛飞声他不爱凑热闹,但是李相夷的热闹另当别论。 朱曦轻声说:“乔女侠是个好姑娘,李相夷能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她,是他的幸运。只可惜,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是乔女侠的不幸。” 朱曦始终注视着乔婉娩,说:“如果我是李相夷,我也会爱她。” 乔婉娩说着便落泪,肖紫衿一直不离身边,见她落泪就环抱着她安抚。 朱曦挑了挑眉,对笛飞声说:“你看好姑娘总是有人喜欢的,虽然我觉得这男人质量不行。” 笛飞声轻啧了一声,用肩膀顶了顶李莲花:“我说,你相好,该不会喜欢女人吧。” 李莲花抿抿嘴,想起离儿和何晓凤,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小太阳怎么会这么喜欢姑娘呢。 不,她更招姑娘喜欢…… 台上,肖紫衿:“肖某有幸,与诸位一起见证少师剑重现天日!” 百川院两名弟子缓缓揭开高台上的红绸,长剑安安静静地待在灰黑色的剑鞘中。 李莲花看着剑,却皱了皱眉。 朱曦在李莲花耳边问:“不是你的少师?” 李莲花微微点头。 “真的是少师剑!李相夷用他自创的相夷太剑一战惊绝江湖!听说为了博乔姑娘一笑,在剑柄上系了丈许红绸,在扬州江山笑屋顶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方多病说起李相夷的往事那是头头是道,激动不已。 方多病侧头瞧见朱曦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只听见她说:“没想到李相夷还是识情趣的呀,少年的恋爱可真是张扬~可惜我没法见识红绸舞剑的盛况了。” 方多病也是一脸可惜:“若是能看到就好了。” 笛飞声木着脸,听着这俩粉头吹捧李相夷。 “呵,招摇。” 李莲花扶额,只恨刚刚没有堵住方小宝的嘴。 这阿阳到底是吃醋还是没吃醋啊…… 第31章 地道 “诸位若想尽兴,可上台来比试一番,一炷香内,只要没有落身台下,谁最后摘得绸花,便可亲自一试少师剑!” 肖紫衿在高台上说出这番话时,台下一片震动。少师剑是一把好剑,但它的价值不在于自己本身,而在于背后的用剑之人。 少师就是李相夷,李相夷就是少师。江湖无人不憧憬李相夷,若能试试少师剑也算是和李相夷有所交集了。 方多病仰慕李相夷已久,自然不会错过能亲自试少师的好机会。他跟着想一睹少师风采的众人一跃而上,前去争夺高台上的绸花。 高台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李莲花凑到笛飞声身边:“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这刀叫什么?” 笛飞声:“刀。” “刀?”朱曦瞧了眼笛飞声身后的长刀。 李莲花:“没有名字?” 笛飞声依旧抱胸:“刀就是刀,要什么名字。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字,最后还是落入他人之手。” “笛飞声的刀,冠上你的名字这刀就与旁人不同了。阿飞,有机会让我赏赏你的刀呗。”朱曦吹了一下彩虹屁。 李相夷的剑和笛飞声的刀,朱曦也想见识见识名震天下的绝世利刃。 笛飞声瞧了眼朱曦,说了声:“好。” 李莲花感到不解,笛飞声虽未曾给这刀取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他的刀,大多数见识这刀的,现在都去阎王殿报到了吧。 “哟,阿飞今儿个这么大方?” 笛飞声看向李莲花:“还不拿回你的剑?话真多。” 朱曦也点点头,虽说上面那把应该是赝品,但是比武可以输,老婆不能给别人摸啊! “花花,剑客的剑不就是你们老婆么?这你都忍得了?” “你是不是男人的表情”成功让李莲花黑了脸。 笛飞声表情不多,语气也没啥变化,但是李莲花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是不是男人,输给我就让你这么放不下?” 笛飞声说完,对着李莲花身后猛出一掌,将他送到台上。 李莲花甚至听见朱曦在台下还助了个威! “嘿,花花走你!干得漂亮啊,阿飞。” 方多病正好击落最后一个对手,那红绸花也缓缓坠下,他正要伸手去接,李莲花恰巧就出现在绸花之下。 那花正好落在李莲花怀中。 “哐!”此时锣声一响,香尽,落花有主。 李莲花朝着台下怯生生地笑了笑,想将手中的绸花放入方多病怀中。 方多病看着绸花露出嫉妒的眼神,但却并未接过花。他尊重夺花的规则,香尽后,花在谁手里,谁就有机会试剑。 “李莲花,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方多病没法亲自试剑确实有些失落,但是朋友能得到这个机会他也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 李莲花小声哔哔:“狗你个头啊!” “这位朋友似乎并非四顾门故友,未曾见过,敢问尊姓大名?”百川院四院主之一纪汉佛笑着问道。 李莲花哦了一声:“在下姓李。” 李莲花话音刚落,台上众人便露出复杂的神色。李莲花因梵术金针容貌变换,但是和李相夷还是有六七分相似的。 “李?李什么?”纪汉佛急切问道。 “李——莲花。” 在李莲花说出自己姓李的时候,乔婉娩细长的眉毛就纠结在了一起。 她真心喜欢过李相夷就应该有所察觉。 肖紫衿的面色铁青,李相夷就像是一个咒语,但凡念着就让他头疼不已。他转眼去看乔婉娩,果然心爱之人又露出令他妒忌不已的表情。 纪汉佛等人在一瞬间觉得是李相夷回来了,听到李莲花的自我介绍,却自觉松了口气。 “原来是李神医,久闻大名!那今日试少师剑机会就落在你的身上了。”纪汉佛恭喜着李莲花。 可因为李莲花并非是比武得胜,而是阴差阳错,台下多数人不服气,觉得这是弄虚作假,投机取巧。 李莲花并不想试剑,直言不会使剑。 “可规则就是如此,香燃尽之前拿到花便可,这和是否比试无关。诸位大侠,你们可别是不认账啊。”朱曦从人群中钻出,掸了掸袖子,“再说了,这可是肖大侠说的,乔女侠你说是不是啊。” 朱曦笑眯眯地看着美人,顺便给肖紫衿添堵。 “这位……?”乔婉娩温柔地看着朱曦。 “乔美人,我姓朱,名曦,你叫我阿阳便是。” 肖紫衿听朱曦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乔婉娩,正要上前质问来路,乔婉娩就拉住肖紫衿的手说:“这位阿阳姑娘说的在理,李神医和相夷同姓,也算是有缘分。” 肖紫衿只得咽下这口气,说:“李神医,试剑吧。” “快去快去!”*2 两双狗狗眼盯着李莲花。 朱曦明明知道这剑是假的……看样子她和笛飞声又想搞事。 李莲花摸摸鼻子,走近剑架,左手握住剑鞘将剑从架子上取下,转了个剑花,用右手摩挲着剑柄后锵得拔出了剑。 朱曦见李莲花摸鼻子的时候就暗道不好,后面见他摩挲剑柄的小动作,就知道他这样绝对会被有心人认出来。乔美人此时的眼神就极其复杂,还有一留着白发刘海的男人也是若有所思。 虽然变换容貌姓名,但是他下意识的小动作是一点都没改啊。 一声剑鸣后,剑身显露,四周一片赞叹之声。 笛飞声则想着方才和朱曦的约定,暗劲一使,小石子从指尖弹出,“当”的击中剑身,李莲花手中的少师剑应声而断。 众人皆惊。百川院的几位高层迅速从台上走下来围在李莲花身边。 朱曦走到李莲花身边,面上是惊讶万分,转递给李莲花的眼神里则是“寻回少师得靠你了”。 “这……这。”百川院的几位已带有怒容,乔婉娩则是眉头轻蹙,定睛看着李莲花。 肖紫衿看到乔婉娩的眼神跨上一步,挡住乔婉娩看向李莲花的目光面露不悦:“你竟然毁了少师!” 石水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青雀鞭,只等李莲花认罪就将他一举拿下,定要他好看。 方多病赶忙上前挡在李莲花和朱曦面前,急急摆手:“各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肯定是误会。” 李莲花不会武,哪有这劲力能将少师寸寸断裂。方多病扭头问:“怎么回事儿啊,这剑……” 李莲花叹了口气,淡定地说“这剑是假的。” ……台下本寂静无声,想看看这损毁少师的李神医会有何下场,但这一听这剑是假的,那不就是百川院在愚弄众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讨要说法。 纪汉佛质问:“何以说这少师是假的?” “纪院主,我没见过少师剑,但是你看这剑柄。”朱曦从李莲花手中接过剑柄,将其举到几个面前,“江湖传闻李相夷十五岁得此剑,几乎剑不离手,但是这剑柄手握之处居然没有丝毫磨损?这显然不合理吧?再说花花孱弱,又不会武功,就算这就是少师剑,那也必定不是他损毁的。” 乔婉娩细细瞧了一会儿剑柄,又看到李莲花和朱曦亲昵的样子,垂下眼眸说:“当年相夷与无忧剑客一战,最后为保全无忧性命,他反手用剑柄抵住了无忧的杀招,这把剑却毫无损伤,确实是假的,这不是我寻回的少师,纪院主,剑被调包了!” 台下一片哗然。 佛彼白石四人只能出面向前来参加大会的众人致歉,并且保证给众人一个交代。 “多谢二位发现少师剑的真假,不知可否请你们一同寻找少师。”纪汉佛邀请朱曦和李莲花。 纪汉佛微笑地注视着两个人,朱曦觉得这可不止是想邀请他们寻找少师这么简单。 少师剑被肖、乔二人寻回后一直被存放在剑室,进去之后,室内的最中间就放置着一巨大剑架,那剑架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纪汉佛眉头紧锁:“三日前,乔女侠和肖大侠带少师剑,将少师存放此处。剑室管理严格,这几日,没有任何人进出过此间。今日赏剑大会开始前,我和石水将剑取出来,应该没有人有机会将此剑调包?” 石水站在角落看着剑架,忽然出声:“你们看,这里好像有问题。” 百川院几名弟子推开剑架,豁然出现一个大洞,这下面应该是一个地道。几名院主相互对视,显然也不知道在剑室之内居然还挖有地道。 一番商讨过后,大家还是决定下去一探究竟,贼人应当是通过这个地道窃取少师剑的。 肖紫衿看看乔婉娩就知她也打算下地道,不过乔婉娩有喘症,地道内的空气浑浊容易激发哮喘,他提出让乔婉娩在上面等着几人探寻归来。 可惜乔婉娩并不接受肖紫衿好意执意要去寻。 李莲花听着二人对话,眼眸微动。 “乔女侠。”朱曦看着乔婉娩坚定的模样,给她出了个主意,“如果怕地道气味不好引起喘症的话,不如戴个面巾?这样应该能隔绝一些灰尘和气味。” 肖紫衿这回倒是没有对朱曦面露不满了,思索了半响觉得她的提议可以一行,拉着乔婉娩的手说道:“阿娩,我知你寻少师心切,但也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这姑娘说的不错,你若执意要去,那戴上面巾吧。别让我担心。”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揽住乔婉娩的肩。 朱曦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翻了个白眼。李莲花瞧见了,笑着摇头牵住了身边之人的手,抱着她一跃而下,进入洞中。 第32章 九花玉露丸 进入地道,观察四周的土层和石壁就能看出这绝不是刚刚新挖的,少师剑被送入百川院内也不过三日,说明贼人提前知晓少师剑被找回之后会放到剑室的消息,才会有所布置。既然贼人知道这件事,说明偷少师的贼子很可能是百川院几位能接触到消息的人或者他们身边的亲近之人。 地道很长的,而且在深入之后能发现明显的分界,靠近剑室的地道是新挖的,他们现在走过的地方就起码有十年了。 白院主白江鹑是个圆滚滚的中年男子,对这百川院下的地道是困惑不已:“所以有人就着老地道又挖出了一个通往剑室的路?十年前,百川院是四顾门分院,我们常驻于此,可我都不知道百川院下头有这么长一个地道?” 白院主转头问其余三位院主:“你们知道吗?” 佛彼石均不知晓这百川院下居然有地道,至于何时挖的,是谁挖的更是一无所知。 李莲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朱曦看到他又伸手摸了摸鼻尖。 晃了晃牵着的手,朱曦啧了句,轻声说:“该不会就是你吧。” 李莲花眼神游移,是他没错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乔婉娩眼眶微红,声音有些许颤抖:“这地道……” 朱曦看不到乔婉娩的表情,但是很明显肖紫衿突然又一脸关切地上前,说明乔婉娩此时的情绪有所起伏波动。 举着火把继续前行,在一处尽头方多病率先发现了一具女尸。 方多病:“朱姐姐!李莲花!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人!” 李莲花检查了一番,只能摇头:“死了有两个时辰了,是被人当胸一剑所杀。” 朱曦在验尸方面并不擅长,她仔仔细细地探查了女尸周围的蛛丝马迹。 女尸附近就留有两双对立的脚印,一大一小,小脚印应该就是被害人的,大脚印不出意外就是盗取少师剑并杀人灭口的贼人了,看脚印深浅以及大小,应该是个男人。这个脚印应该他们俩是长时间面对面谈话才会形成的,除了在场的脚印外,这两个人其余的脚印并不凌乱。 被害的女子和对方是熟人,毕竟女尸身上并无反抗伤,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 这两人盗剑的人既然不能从剑室入内取剑,那这个地道内必然还藏有另一个出口。 乔婉娩上前查看女尸,惊呼这是她的婢女阿柔,阿柔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不知所踪。阿柔是乔婉娩的贴身侍女,乔婉娩与纪院主的信件往来都是由她传递寄送的。 这阿柔知道少师剑的存放地点以及时间。 不过有一处让朱曦有所疑惑,大熙民众生活富裕,穿的一般都是布鞋,鞋底应该是平滑的,而这个男人的鞋印却有着密集的条纹。 “花花,你见过这样式的鞋子吗?” 李莲花看着鞋印,笃定:“他藏身在普陀寺。” 朱曦回忆普渡寺沙弥穿的鞋子——是草鞋! 只有草鞋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阿阳,还记得那日无了老和尚说寺中新来了个管厨的吗?” “当然,叫静仁吧!他是半个月前来的吧?他手艺真的不错,我不是还添了碗饭吗。”那日的斋饭非常美味,朱曦印象深刻,“你不走之前还说他那管厨偷吃吗?” 李莲花回忆那日场景嘲讽到:“那沾着煤炭渣的油纸包过猪油饼,你就看狐狸精那馋嘴模样就知道了,这可是个会偷偷下山买猪油饼的假和尚。” 方多病从两人中间探出脑袋,左右瞧了瞧两人,说:“半个月前,这也太巧了,乔姑娘不是说过她们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前传信给纪院主的吗?” 李莲花伸手把方多病挤在中间的脑袋摁了回去,方多病还不服地扑腾了几下。 “不过我们还是先找出口吧?” 朱曦话音还未落,石水就发现了出口,她青雀鞭一甩,头顶上便出现了一个大洞,夺目的阳光从洞口挥洒而下,正好打在李莲花的身上。 朱曦眯起双眼,透过绚烂的金光,看到百川院众人神情有些恍惚。 李莲花此时应该很像李相夷吧。 这洞口位置较高,但周围石壁凹凸不平,有不少着力点,只要轻功不算太差一般都可以轻松跃出。 李莲花并不关心几人的目光,他走到朱曦身后将她环抱住,纵身一跃出了地道。 这地道连接的正好就是普渡寺的后山。 正巧到了普渡寺后山,几人决定直接去找无了,到普渡寺查看是否有线索。 无了和尚那日经过李莲花提点以后就有所关注,但静仁早已不知去向。不过幸亏普渡寺弟子众多,无了已派出弟子和百川院合力搜山。 几人翻遍了整个厨房,也只找到一张没烧完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应当是女子所写。 乔婉娩接过信纸,念:“郎痴迷于此剑,自愧于我家小姐、亦不愿郎心有遗憾,愿为郎取来一看,再将剑归还,不令人发现……” 乔婉娩眼角带泪:“这是阿柔的字,阿柔糊涂啊。” 方多病感慨:“看来是阿柔姑娘被情爱哄骗,原本只想换了剑给情郎瞧一瞧,看完再放回,却不想这情郎……杀人夺宝。” “女儿家初尝情爱滋味,容易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若是真心喜爱又怎会提出让对方为难的事。”朱曦为那个死去的姑娘感到可惜。 方多病和肖紫衿带着两个小和尚再下地道收敛阿柔的尸体,朱曦、李莲花、乔婉娩则是被无了请到禅房稍作歇息。 李莲花有些不自在地坐在乔婉娩对面,朱曦在身旁狠狠地拍他大腿,“啪”地一声十分清脆。 “你瞎动什么呢!”李莲花眨着无辜的眼睛瞅着朱曦,揉揉大腿,控诉她下手可真重。 无了倒茶放到他们面前,笑道:“李施主,现在可好,有女施主治你了。”。 乔婉娩一愣:“原来方丈与李先生早相识。” 李莲花“啊”了一声,掩饰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相识早晚都没关系,人生何处不相逢呢,怕只怕相见之时,故人对面不相识。” 朱曦呛了口茶,说道:“大师,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你,不知你是否……?” 乔婉娩被无了的话说得是目露茫然,李莲花一听朱曦要让他和乔婉娩共处一室也是不敢置信。 “那女施主便跟着老衲来吧,乔女侠,这李施主是我好友,你们闲聊一会儿。”无了起身推门,“李施主就暂且替我招待一会儿乔女侠,我和女施主去去就来。” 无了说罢而去,朱曦也跟着出门。 李莲花是眼睁睁看着朱曦出了门,居然都不曾回头。 房内只剩下乔婉娩和李莲花尴尬相对。 屋外。 “女施主不知有何事需要老衲帮忙。”无了捋着胡须问道。 “方丈大师擅长医术,我这里有个方子,不知道对花花疗伤是否有些许帮助。”朱曦说着从怀中取出方子,交到无了手中。 无了接过,细细看看,忽然大笑:“好好好,女施主这药方妙极啊,虽说需要集齐清晨九种花瓣上的露水调制而成,但是大熙这几种花卉还是有迹可循,若能制出此丸,对李施主的毒也是大有改善。” “有些冒昧,但不知这精妙药方是出自哪位圣手?若是……老衲真想讨教一番。”无了拿着手中的宣纸,视若珍宝。 朱曦在将九阴真经交给李莲花和方多病的时候早已想到了书中还提及了不少的灵丹妙药。九花玉露丸就是其中之一。据小说中描写,九花玉露丸从瓶中倒出时就能闻到一股清香,闻者神清气爽。洪七公中了蛇毒又被欧阳锋所伤,危在旦夕之际服下九花玉露丸也保住了性命,可见其神奇的疗效。 恰巧这次到普渡寺,无了本人正好是国医圣手,又是李莲花的救命恩人,十分可信,她就将配方交出,如果能治疗李莲花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那也能送给寺庙,救能救之人,也算是行善积德。 “大师,此丸名九花玉露丸,是一个名为黄药师的高手所研制的,机缘巧合,他将此方赠与我,至于如何联系到这位前辈,我确实不知。”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摇摇他光秃秃的脑袋,“可惜,可惜。” 第33章 相拥(浅浅 无了和朱曦两人在院内相谈甚欢,突然听见急促地推门声,乔婉娩匆匆从禅房离去。 李莲花将她送出来,默默看着乔婉娩,又慢悠悠地踱步到朱曦身边。 “你们俩背着我偷偷聊什么呢?” 朱曦反问:“你俩聊什么呢?我看乔美人好像哭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李莲花矢口否认,“我不过是拜托她找寻一下狮魂的下落。我也不清楚她怎么就……” 朱曦估摸着就是李莲花的小动作暴露了他的身份,但是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又和自己关系亲密,让乔婉娩怀疑却不敢信。 朱曦扯了扯李莲花的长发,笑道:“我和大师在聊九花玉露丸。” “九花玉露丸?”花花好奇。 “疗伤,提真气的好药,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李莲花如今的气色可比朱曦当初和他相遇时好上不少,以前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人看上去是风一吹就倒。现在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身上的肌肉也渐渐显露出来。 无了是个识趣儿的老和尚,见李莲花和朱曦交谈之际就独自离去了,给这两小情侣留下私人空间。 李莲花挽起朱曦的手,将她拉入禅房,坐定之后,他沏了一壶茶,等了半日才敢开口问:“阿阳,你什么都不问吗?” 李相夷曾经和乔婉娩有故事、有情谊,这一点李莲花从不否认,但是朱曦从不问起让李莲花也有些忐忑难安。他现在和从前不一样,没有健康的身体和高深的武功,没心没肺的李莲花也是会患得患失的。 朱曦了然地笑笑,看着李莲花忐忑的神情,说:“花花,说说李相夷和乔婉娩的故事吧,我听着。” 李相夷饮下杯中茶水,娓娓道来。 李相夷和乔婉娩相识于年少,乔婉娩大他一岁。可惜他成为四顾门门主之后,四处奔波忽视了乔婉娩。在东海之战前,乔婉娩写了一封绝笔信,可惜大战前李相夷没看到,战后伤痕累累的他看到了,自此心如死灰。 李相夷就这么死在了四顾门,李莲花在普渡寺得以重生。 朱曦慢慢地将李莲花圈进怀里,她的肩膀和胸膛贴着他,两个人的体温互相传递着。李莲花还在平淡说着李相夷的故事,朱曦却不想听了。 她的双手抚上李莲花的脸,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他的唇,浅浅地轻啄着对方。 李莲花的脸上再次泛起红晕,不过这次他没有害羞的逃离,而是紧紧拥住对方,将唇送了上去,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李莲花!李莲花!”门外传来方多病咋咋呼呼的声音,“奇怪,这死莲花带着朱姐姐去哪了。” 朱曦安抚地摸了摸李莲花的长发,起身推门。 “小宝,我们在这里。” 方多病回头就看见李莲花把脑袋靠在朱曦的肩上,他居然还蹭了蹭! 李莲花懒洋洋地说:“老和尚给阿柔超度完了?乔姑娘和肖大侠回百川院了吗?”他的声音带有一丝喑哑。 “李莲花你不舒服吗?你这嗓子不对啊。哦,乔女侠啊,先前超度时,乔女侠说窗外有个鬼祟人影,就追了出去,我们赶上去却一个人影都不见了,大家现在正四处找人呢。” “那等什么,一起去找吧!”朱曦拍拍方多病的肩,然后赶紧动身。 李莲花站在原地摸了摸唇瓣,有些发愣。 “死莲花,你愣着干嘛!走啦!” “来了——” 几人分头寻找,朱曦在不远处看到身形挺拔的身影,是笛飞声。 “阿飞,你看到乔婉娩了吗?” “李相夷呢?” “花花也去找人了。” 笛飞声冷哼一声:“都在找乔婉娩,你不吃醋?” “阿飞,你知道她在哪儿,走走走,去救人呐!”朱曦一听这语气就知道笛飞声肯定看见了,就拉住他的手腕想让他一起去。 笛飞声纹丝不动,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说:“我看见乔婉娩追着个和尚,却被反制住拖走了,应该就是你们在找的杀人盗剑的假和尚。” “你和我同去!” “不去。” 朱曦急得要冒汗,乔婉娩有哮喘,这万一发作,那可是会没命的。她不会功夫,去了没准还得帮倒忙,可是笛飞声显然是油盐不进,关键还稳如泰山,硬拽都不带动一下的。 “好阿飞,笛大盟主,天下第一,行行好,救人要紧,算李莲花欠你一个承诺。”朱曦这对象说卖就卖,不过她也相信李莲花也不希望乔婉娩出事。 李相夷的一个承诺对于笛飞声有很大的诱惑力,笛飞声果然出手了。 乔婉娩被假和尚拖入了地道,因为被撒了香灰粉,气息不稳,正在艰难的呼吸。 假和尚静仁情绪激动拔出刀就要去拉乔婉娩时,朱曦和笛飞声正巧赶到,她赶紧捅了捅笛飞声。 长刀一出,瞬间,静仁就被一分为二,鲜血溅满了乔婉娩。 笛盟主被朱曦差使的不满可都发泄在这倒霉假和尚头上了。 朱曦忙扶起脸色有些青白的乔婉娩:“乔女侠,深呼吸,不要紧张,我帮你先把这绳子解开。” 乔婉娩尽量平复呼吸点点头。 朱曦一边帮她解绳,一边说道:“乔女侠,大家都在分头找你,我正好到地道寻你,没想到真遇上了,我这兄长没有恶意,就是心情不好,出手重了些,你别介意。” 解开绳子后,朱曦又拿出帕子给乔婉娩擦了擦脸,毕竟刚才笛飞声那一刀,血都溅到人家姑娘脸上了! 这笛飞声活该三十还找不到老婆! 乔婉娩先是紧张地看了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见镯子完好,松了口气,又瞧见朱曦古灵精怪的模样,轻笑:“是我应该谢过二位,此大恩,婉娩铭记。” 朱曦:”你没事就好了。好了,乔女侠还有力气走吗?我们要不再歇一歇,好阿飞,你出去递个消息给花花呗!人找找了!” 全天下也只有朱曦敢这么使唤笛飞声了。 笛飞声不说话,抱胸看了眼朱曦,转身出去了。 第34章 发现 朱曦陪着乔婉娩原地调整呼吸,乔婉娩依偎在她身上,轻声喘气。 “乔女侠,我见你手上的镯子很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乔婉娩在自己受伤之后第一时间关心的是手镯有没有事,她是万分珍视这翠玉手镯了。朱曦刚刚也瞅了一眼,玉镯上雕画的是一只青鸾。 朱曦印象里也有类似的花纹,而且还是近期才见过的,只是未放心上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出于好奇,她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当事人。 乔婉娩不好意思地说道:“阿阳姑娘应该是见过紫矜的破军吧。紫矜护我心切,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 朱曦看到怀中女子微抿的嘴角和通红的耳朵。 “我见乔女侠很是珍视这玉镯,肖大侠是你很珍惜的人吧。” 乔婉娩的十年,是肖紫衿默默陪伴的十年,肖紫衿人品怎样朱曦暂不做评论,他对乔婉娩倒是真真切切,不离不弃了。 怀中之人点点头,却再未说什么。 地道内暂时只剩下她们两人,除了呼吸声,四周一片寂静。 “乔美人,好些了吗,我们先动身吧,此处空气不佳,你先将面巾戴上吧。”朱曦在找乔婉娩前就准备好了面巾,可惜口罩放在车上,没时间去取了。 乔婉娩戴上后,朱曦搀着乔婉娩缓缓朝剑室出口走去。 手电的光芒将地道两边照亮,细细的粉尘随着地道的微风飘扬空中,两人亦步亦趋地前行。 乔婉娩的呼吸渐重,手渐渐抚上胸膛。 朱曦见状,放开搀扶着乔婉娩的手臂,让她靠墙站好,缓缓蹲在她面前。 “阿阳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乔美人不必介怀,你这身形我还是背得动的,绝对不会摔了你。这地方你不宜久待,我们还是赶紧出去为妙。”朱曦把手中的手电塞到乔婉娩手中,“拿好,照明工作就交给你啦!快点上来出发了!” 乔婉娩柔软的身躯贴到她的背上,朱曦用力就将她背起:“乔美人,靠在我肩上就好了,我们同为女子,不用害羞。” 乔婉娩的呼吸渐渐靠近,她将头埋到朱曦颈窝,做起了鸵鸟美人。 两个女子缓慢在地道内前行,朱曦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乔婉娩用衣袖为朱曦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说:“阿阳,你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自己走。” “阿娩,快到了。我还能坚持。” 此时,地道内传来急促脚步声。 “阿阳!”“阿娩!” 肖紫衿急奔而来,方多病、李莲花紧随其后,笛大盟主还是万年不动的双手抱胸漫步而来。 乔婉娩拍拍朱曦的肩,示意可以将她放下。 肖紫衿一个箭步握住乔婉娩的双手,朱曦被他猛地一撞差点摔倒。 “阿阳!”*2 “朱姐姐!” 李莲花慌忙之下使出婆娑步,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朱曦。 乔婉娩挣脱了肖紫衿的手:“阿阳你没事吧。” 一双美目上下扫了一圈,见朱曦没事才卸下一口气。 “紫矜莽撞,我替他道歉。”乔婉娩满脸歉意。 朱曦手臂搭在李莲花肩头,低垂着脑袋,摆摆手:“和阿娩你没关系,肖大侠寻你心切我能理解,就是差点脑袋开花,吓到我了。” 朱曦喘着粗气,说着从李莲花那里学来的茶言茶语。 乔婉娩推推肖紫衿,肖紫衿只得拱手道歉:“朱姑娘,是我莽撞,多谢姑娘替我救出阿娩。” 肖紫衿这个“替”字用的很妙,好像乔婉娩就是他的私有物一般。 “谢倒是不必了,我和阿娩一见如故,再说就算是素昧平生,也可以拔刀相助。肖大侠说‘替’就……” 方多病本就看肖紫衿不顺眼,从小成长的环境让他对女性一向尊重,对于一个江湖女侠用上“替”这个字,在方小宝看来是对乔女侠的不尊重,他的好姐姐简直就是他的嘴替,解气。 一向表情匮乏的笛飞声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乔婉娩都听出了朱曦的话外之音,美人娇嗔地看了眼朱曦,抬手点点她鼻尖,却并未帮助肖紫衿解释。 地道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肖紫衿有些下不了台。 朱曦可没工夫看肖紫衿是何表情,作何感想,她向方小宝招手:“小宝,快扶着你姐姐出去。” 方多病摇着尾巴上前扶住姐姐就要离开,就见到李莲花拉着朱曦的小指,委屈巴巴。 朱曦好气又好笑,点点李莲花的眉心,说道:“好花花别皱眉,辛苦一天了,先去休息吧。” 借着手电的光都能看到李莲花现在是血色全无,看样子刚才急切之下和笛盟主打了一架。 路过笛飞声身边时,朱曦停下脚步:“阿飞,花花就交给你了。你妹夫现在可经不起折腾。”说罢还拍拍笛飞声的肩。 其余人都出了地道,只留下笛飞声和李莲花二人。 “你这新欢和旧爱还挺和谐相处啊。”笛飞声嘲笑。 乔婉娩起初可是喊朱曦“阿阳姑娘”的,现在“阿阳”都叫上了,刚刚朱曦下肖紫衿面子乔婉娩都没出口相助,女人的友谊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李莲花摸着鼻子苦笑:“阿阳一向很受姑娘喜爱。” 笛飞声“呵”了一声:“看样子你才是旧爱啊。” “走吧,笛大哥。”李莲花不要脸地叫出口了! 笛飞声一个闪身拦在李莲花面前:“我是不是听错了,大名鼎鼎的李相夷居然叫我大哥。” 李莲花左瞧瞧,右看看,一脸茫然:“哪来的李相夷,我李莲花才是你妹夫。” 李莲花听见朱曦和笛飞声的对话,既然媳妇儿都承认这个大哥了,那李莲花当然认了~再说笛飞声虽然现在中了修罗草,但是保护朱曦还是不在话下的,为人也算光明磊落,这声大哥叫了不亏啊。 “李相夷,这十年功力不见长,脸皮倒是愈发厚了。” 笛飞声都没眼看了,转身就准备出地道。 走了几步,李莲花没跟上,他只得停下,回头拎起李莲花的衣襟:“走,好妹夫。” 李莲花扑腾了几下:“快放下,对你妹夫你就这个态度。” “呵。” 笛飞声将李莲花送到门口,屋内已经燃起了灯火,朱曦刚刚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在李莲花房内等他。 李莲花看向笛飞声:“多谢笛大盟主,你也可以去歇息了。” 笛飞声探究看着他:“你这是想打发我吧。” “知道想打发你,你就自觉点!”李莲花白了眼笛飞声,推门进入。 笛飞声丝毫没有电灯泡的自觉,跟着进了门。 朱曦坐在八仙桌边,喝着茶,见两人进门,抬眼浅笑:“回来了?” 笛飞声取下身后的长刀放在桌上,大马金刀的坐下,朱曦递上一杯茶,他一饮而尽。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笛飞声毫不避讳地直接问朱曦。 “他中了碧茶之毒,这毒还是阿飞手下研制的吧?”朱曦将放在一边的火盆端过来,放在李莲花身边,“他现在不能妄用内力,碧茶之毒目前可全靠扬州慢压制。” 笛飞声看着正在拨弄朱曦手指的李莲花:“能治吗?” “暂时还没有全解之法,不过确有一事想请阿飞帮忙。”朱曦想利用金鸳盟的力量集齐九花玉露丸所需的九种花,“还请大哥帮忙找齐这九种花。” 笛飞声看了眼单子:“对他恢复有用?” “有用。” 笛飞声拿起单子就放在怀里,他是铁了心的要治好李莲花,再和他比一场。 李莲花和朱曦都没告诉他,当年东海一战李相夷输他半招,是因为碧茶之毒。 见李莲花现在已经无碍,朱曦就回了自己的客房,至于两个大男人在交流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朱曦正在铺床,门忽外然传来轻轻敲门声,乔婉娩的声音在外缓缓响起。 “阿阳还未歇息吗?不知是否方便……” 朱曦:“阿娩,请进吧。” 乔婉娩进来后,迟疑地看向屋内的朱曦。 “阿娩。”朱曦起身给乔婉娩沏了杯茶,“你身子好些了?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乔婉娩盯着朱曦的脸久久不出声,朱曦不解看着她。 “怎么了,阿娩。” 乔婉娩掩饰地喝了口水,指尖不安地在杯口摩挲,扇子般的睫毛颤动着,沉默了很久,她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阿阳和李神医……阿阳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李神医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 朱曦拖过椅子坐到乔婉娩身边,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到嘴里,还剥了一颗送到乔婉娩嘴边,含糊地说:“阿娩尝尝这奶糖,花花啊,他是我男朋友,按你们这儿的话讲,是叫相好么?” “相好?”乔婉娩微微低头,眼神低落,就着朱曦的手吃下奶糖,甜甜的奶香在她嘴里蔓延,让她忍不住眯了眼,“我的那位故人也爱吃糖。” 朱曦直起身子,笑道:“是李相夷吧。” 乔婉娩惊讶:“你怎么会知道。相夷最爱吃糖了,他有个小兜,是专门放糖果的。” 不知为何,乔婉娩很想和朱曦倾诉这一些。 “小宝年幼时见过李相夷偷偷吃糖,那天在百川院大堂,他说的,对了,小宝就是方多病。”夜里反正也只有他和乔美人两人,朱曦解开发绳,放松一下紧绷的头皮,“阿娩不介意吧,我不擅长挽发,每天也就这么束起来,再多的我可不回了。” 乔婉娩抿嘴轻笑:“改日我教你。” “所以,阿阳,李神医是否就是相夷,我那日瞧见……我不是来破坏你们感情的。我只是想知道相夷是不是还活着。”乔婉娩眼里泛着泪光,却又带着希冀。 朱曦倾身将手指抵在乔婉娩的粉唇上,说:“阿娩,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问,有些故事不应该由我告诉你。好姑娘别哭,哭了就不美了。” 朱曦轻声叹气,温热的指腹拭去乔婉娩脸上的泪珠,盯着她发红的眼眶,放缓声音:“把美人惹哭可是我的罪过了。” 乔婉娩:“阿阳若是为男子,那必定是个风流浪子。” 簌簌的泪珠还是不停从乔婉娩脸颊坠落。 “阿娩,你自己去问他吧,十年,很煎熬吧。”朱曦抱住落泪的女子,因为愧疚,乔婉娩找了李莲花十年。女子在封建社会,即使江湖民风开放,可那又如何,她把最美好的十年都用在谴责自己身上了,至今都不敢握住近在咫尺的幸福。 李莲花希望乔婉娩忘记李相夷从而获得幸福,但是他没有料到乔婉娩也正是因为李相夷的不知生死才不敢拥抱未来。 乔婉娩欠李相夷一句对不起,李莲花何尝不是欠她一句抱歉呢。 朱曦不是圣母,她没有办法毫无芥蒂接受还留有过去的李莲花,没有和乔婉娩道别的李相夷不是朱曦想要的李莲花。她说过,要让李莲花同李相夷道别,她不在意对方作为李相夷的过去,但是李莲花的未来和过去只能是朱曦一个人的。 踏雪折梅,红绸舞剑,这些年少轻狂的浪漫是独属于乔婉娩的,朱曦爱的是“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能为萝卜冒头儿欢呼雀跃的李莲花。 “阿阳,我可以吗?”乔婉娩离开朱曦的怀抱,神情忐忑,在纠结之间,她的手摸上腕间的翠玉手镯。 朱曦笑了起来,眉梢舒展开来,点漆般的眸子流光溢彩:“阿娩,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她点点乔婉娩落在镯子上的手。 乔婉娩怔怔看着翠玉手镯,忽的,也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着,梨涡深陷。 “阿阳你说的对,我已经有答案了。我等的太久了,十年,紫矜一直都在我身边,其实我只要转身就能看到他。”乔婉娩顿了顿又说,“那时候的相夷太耀眼了,他就像太阳一样,可是人怎么能够一直直视太阳呢。我退缩了,我追赶的太累了。紫矜他很好,他对我很好。” 乔婉娩继续说:“李神医那天落到高台的时候,他的眉眼就和相夷极像,他的小动作也是,在尴尬的时候会摸鼻子,反手持剑的时候会轻点食指。最重要的,那晚,地道,他用了婆娑步,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人会婆娑步。” 乔婉娩亮晶晶的双眼盯着朱曦:“阿阳谢谢你,相夷活着就好,至于故事,我希望你和他一同说给我听,阿阳,祝你和李神医幸福,我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朱曦低下头将额头抵上乔婉娩的:“好阿娩,我们都会幸福的。” 第35章 相认 乔婉娩从细枝末节中认出李莲花,百川院几位故人也打算试探李莲花一番。 三位院主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大清早叩响李莲花的房门,不过,此番试探石水并不打算凑这个热闹。 “谁啊!”朱曦早早地就到了李莲花屋内,“是小宝吗?” 门外几人互相看看,没有想到李莲花房内还有其他人,还是个女子。 推开门,朱曦看是百川院的三位院主,侧过身子将他们迎进门。 李莲花也以为只有方小宝才会一大清早来打扰他和阿阳的二人世界,不曾想到居然是百川院的几位,云彼丘手里还拿了一个匣子。 这长度…… “三位院主。”李莲花笑容淡淡,休息了一晚他的面色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 李莲花看似强撑着要起身,朱曦将他强硬地摁了回去,说:“三位院主,花花他身体虚弱,不便起身,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朱曦语气听似温和,实际根本没给第二种选择。 “让各位见笑了。”李莲花坐在榻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纪汉佛:“你身体虚弱就别起来了。” 云彼丘从匣子中取出一柄长剑,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说:“昨日多亏李神医才能寻回少师,今日我特地将其带来好让李神医一睹少师剑。”说着他就将剑递到李莲花眼前。 “请。” “各位院主说笑了,我哪有资格啊。”李莲花笑笑。 云彼丘:“无碍的,试试吧。” 朱曦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李莲花什么都好,就是闷,明明很想少师,现在少师就放在他眼前,却又不敢摸了。 朱曦接过云彼丘手中的少师,爽朗一笑:“花花,既然云院主都这么说了,你就让我也开开眼吧。我可是在江湖中听了不少李门主和少师剑的风采,现在难得有机会。” 李莲花愣愣看着手中的少师,手指不受控制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朱曦推推李莲花,眼神里全是催促。 “快呀。” 百川院三位院主也没有想到朱曦会接过少师又递到李莲花手中,三人对视了几眼。 “那,我就试试?”李莲花试探性问问。 其余几位都点点头。 可惜李莲花手握少师后几番用劲都没有拔出少师,还是朱曦忍无可忍夺过少师,猛地一拔。 金石之声清脆悦耳,少师剑身简洁,并未刻有复杂纷繁的花纹,只是上面流动着的淡淡寒光显示着此剑的不凡。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好剑。”只有朱曦不受影响,惊叹地看着少师。 百川院几人被朱曦的动作惊到,都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李莲花指尖轻轻抚摸少师的剑身,收回手后,海豹鼓掌,吹捧道:“不愧是李门主的配剑。” 李莲花从朱曦手中接过剑,将少师熟稔收回剑鞘之内,双手捧到云彼丘面前:“云院主,这少师剑也看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神医,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云彼丘还是不死心。 李莲花惊呼道:“像……谁?难不成云院主见过我兄长?” “你兄长?” 不错,李忽悠这次又多了个名叫李莲蓬的哥哥。 云彼丘:“李莲蓬?” 李莲花小鸡啄米:“千真万确,在下从不骗人。” “可是李神医,你既家境贫寒,那莲花楼,房屋结构奇巧,雕工精美,价值不斐,又是从何而来?”云彼丘继续追问。 “噗。”朱曦在旁边笑出声。 李莲花尴尬笑笑。 “阿阳姑娘为何发笑。”云彼丘对朱曦三番四次的无理举动有些忍无可忍了。 “云院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你问了,那莲花楼可是花花捡破烂自己盖的。”朱曦气定神闲地说,对云彼丘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 “捡破烂???”白江鹑不敢置信。 李莲花强忍住想摸鼻子的冲动,道:“当年我看到海边漂来一艘很烂的大船,它漂在海上无人问津,我就把这些木块捡了起来拼成了莲花楼。” 朱曦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苹果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削皮,切下一小块塞到李莲花嘴里:“甜吗?” “咳咳,甜。”李莲花都不敢看其余三人的表情了。 佛彼白作为四顾门老人,又是百川院院主,从未有人如此下他们面子,但是偏偏不能发作。 “咔嚓。”朱曦咬了一口削完皮的苹果,“云院主,那船就是东海之战金鸳盟的战船,小宝,哦,方多病他知道,那木板上都是金鸳盟的莲花纹。一开始我们都不清楚,还是方多病误会他是金鸳盟盟徒我们才知晓的。” 李莲花连忙嗯嗯附和:“云院主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附近的渔民,他们都看见了,我可没偷东西。” 云彼丘听到“东海之战”时已是心绪大乱,不知如何继续问下去,佛白也是对视苦笑。 突然云彼丘好像想到什么:“平川。” 只见一个小厮端着白色汤盅进屋,云彼丘介绍这是特地为李莲花买的花生粥。不过在他说花生粥的时候,佛白两人表情有些古怪。 李莲花本推托待会儿再吃,不过在云彼丘好生相劝下还是喝了。 朱曦看到三人见李莲花毫不犹豫地喝下花生粥的时候,满眼都是失望。 花生粥……很好,李相夷应该是花生过敏,他们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李莲花到底是不是李相夷!他们难道不清楚过敏之症可能会殃及性命的吗?! 她正要开口,李莲花说:“阿阳,兄长刚刚不是让你去找他吗?” 李莲花眼神瞟了眼窗外,他知道朱曦想为他出气,不过,笛飞声在窗外…… “哦。”朱曦活动了一下肩颈,走之前还揉了一把李莲花的脑袋,“那我去寻兄长了。” 那语气是很敷衍了。 “三位院主,那我先告辞了。” 佛白同时开口:“我们也先行一步了,李神医,你多保重身子,叨扰了。” 佛白两人仿佛后面有人追似的,步伐很快,朱曦则是慢慢悠悠地才出了房门,在左右环顾一番,绕到了屋后。 “李莲花……为了女人……下毒……?” 完犊子了,云彼丘不会是想在李莲花这里寻求慰藉吧,笛飞声在屋后啊!他俩瞒了阿飞李莲花中毒的原因就是为了不再另生事端,这下可好,笛大盟主应该是怒火中烧了。 花花,我可是要直面笛飞声的怒火了,呜呜呜。 笛飞声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眼底藏着显而易见的火苗。 救命! “好……阿飞,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嘴瓢了。 笛飞声语气并无波澜,只有朱曦知道那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就等着爆发了。 “说,怎么回事。” 笛飞声眼神坚定,是非要知道真相不可了,朱曦拿他当朋友,自然也不会再编造乱七八糟的故事忽悠他。 “云彼丘被一个女子所魅惑,给花花下了碧茶之毒,至于什么原因,我猜是为了杀了他顺便让你成为天下第一吧,所以东海之战的时候花花应该中毒并且毒发了。你俩坠入东海之后,你被属下捞上来了,他就没这个好运气,自己爬回来,结果四顾门解散了,到处都是指责他的声音。幸亏无了大师出手将他性命挽回,让他能多活十年。不过内力是不能乱用了,现在可是全靠扬州慢压制碧茶之毒。” 朱曦盯着笛飞声冷峻的侧脸,道:“阿飞你若是想让花花快点好起来,现在就少勾着他和你比试。” 刚才在屋内,朱曦各种无理捣乱,这确实不符合她的平时的作风,可是这些人并没有像面上表露的那么想让李相夷活着回来。 四顾门人员众多,加上李相夷在江湖上扶危济困颇有威望,如果真想找,翻遍东海也会去找的,东海找不到那就发告示。可他们就在门主出事的当天解散了四顾门,一边缅怀李相夷,一边心安理得地继续做百川院的院主,还打着继承李相夷的理念的名头。 肖紫衿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李相夷曾经的好兄弟,觊觎乔婉娩多年,李相夷的死去给他腾了位置。这几个人排个名,肖紫衿肯定是最想李相夷死去的那个,可惜,阿娩现在喜欢他。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永不坠落的太阳。 笛飞声冷哼一声表示知道了。 至于接下来他怎么对李莲花,那花花,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阿飞,花有消息了记得吱一声。” “好。” 两人交谈着就听见吱呀一声,看样子云彼丘已经离开了。 李莲花在云彼丘走后,愣愣端坐在床边,表情空茫茫的,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朱曦,正要撒娇,抬眼却见是乔婉娩。 乔婉娩今日穿的是粉裙,妆容明媚,忧郁的眉间舒展开来,整个人瞧着比之前开怀许多。 “李先生。” “乔姑娘。”李莲花一直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乔婉娩。 乔婉娩交给李莲花封信件:“上次李先生拜托我查狮魂下落,我查到些线索,十年前我们放走他时,他曾写过一封书信道谢,是出自薛玉镇采莲庄,不过这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人海茫茫,能得些细微线索已是不易了,多谢乔姑娘。”李莲花看向乔婉娩,双唇微翘,眼底荡漾着微微笑意。 乔婉娩看向一袭素衫的男人,李莲花相貌柔和,气质也是谦逊温润了,他和相夷是不同的人。 “李先生,若是真的要谢我,和阿阳一起亲手下厨,为我做顿答谢宴吧。”乔婉娩在李相夷面前从不会提要求,可是这一回她想要任性一次。 李莲花扬起眉毛,又迅速放下,他看到乔婉娩微笑的神态,渐渐地他的呼吸都开始变缓,喉结上下滚动后,说了句:“好,阿娩。” 李莲花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慢慢闭上,勉强地挤出一句:“抱歉,阿娩。” 李莲花抱歉耽误了乔婉娩的整整十年,抱歉明明相见却又不相认,唯独没有抱歉他已经爱上另一个女子,像太阳一般耀眼却不刺眼的女子。 “相夷,是我该说对不起。”乔婉娩笑着,眼泪却从眼角坠落,“我不该写那封信,是我的错。阿阳太好了,我比不上她。相夷,十年的等待能换来你还活着,我就心安了。” “我昨日去问阿阳,她并未明说,她让我自己来问你,我和李相夷之间的故事已经停留在十年前了。” “李先生,我还是更喜欢十年前的李相夷。可惜,他已经死了。”乔婉娩回忆起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我现在身边有了紫矜,他对我很好。” “李先生,我现在很喜欢他。”乔婉娩快乐地笑着,李相夷虽然死了,但是李莲花还活着,虽然有些卑劣,但是她终究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了。 李莲花摇摇头,略微哽咽:“李相夷既然是故人,那便让他留在故事里,阿娩当安心地向前走。” “李先生,谢谢你,也谢谢阿阳。”乔婉娩擦干泪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意,好似当年不知愁滋味的少女,“李先生,我走了,你多保重,还有,别忘了欠我的饭。” “李莲花!李莲花!”方多病看到乔婉娩从李莲花房中走出,她虽然眼眶红红,但是笑容满面。 方多病:“李莲花!听说百川院几个院主都来了,有什么事吗?” 方多病左右眼都是“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李莲花闷声笑笑:“纪院主他们来是为了表达谢意。” “谢意?表达谢意居然空手来的吗?!百川院这么抠!”方多病瞧瞧屋内也没有什么慰问品。 李莲花:“可不,来道谢也不带点好东西,不过,我摸到真的少师剑了。那触感……”李莲花咂咂嘴仿佛在回味着触感。 “少师剑!你摸到了?”方多病满眼艳羡,“我想摸都没摸到呢。” “你看看这手都摸出茧了。” “你少来!”方多病嫌弃地推开李莲花的手。 “没大没小!” 第36章 采莲庄 “喂,李莲花,我朱姐姐呢。”李莲花和朱曦这几天可是焦不离孟,这个时辰居然不见朱曦,方多病觉得两个大人又偷偷背着他在谋计什么。 “小宝!” 方多病一回头就看见朱曦和阿飞一道而来。 只是,朱姐姐的表情有些僵硬,这阿飞还是面无表情,一身寒气倒是比以往更重。 李莲花还不知道笛飞声听到内情,刚刚和乔婉娩相认心情愉悦,正想开口调侃笛飞声,就听朱曦说:“方小宝!姐姐有事拜托你,我们出去说。” 李莲花感到有些奇怪,朱曦的表现有些不对劲,进门都没瞧自己一眼。 朱曦拉住一头雾水的方小宝,咻地——出了屋子,还贴心地合上了门。 “朱姐姐干嘛呢,这么紧张。”方多病皱皱鼻子,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朱曦长舒一口气,拍拍方多病的肩,总算是摆脱笛飞声这个煞神了,花花,保重。 走远后,朱曦将九花玉露丸的方子交给方多病:“小宝,有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你能完成了,这花花的药可得靠你了。” 方小宝被姐姐委以重任,这还涉及李莲花的心疾,郑重万分地点头,拍着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任务,他现在就写信寄到天机堂。 李莲花这边,笛飞声站在了门口,眼眸森然:“十年前,你就中了碧茶之毒?因为中毒,所以才输给我?” 阿阳刚才迫不及待地开溜原来是被笛飞声发现了啊。 “什么叫十年前就中毒了,我现在看上去就这么欠吗!再说,阿飞,趴人墙脚可不是好习惯……” 笛飞声强忍着怒意:“:东海一战,我损失了大半个金鸳盟才险赢你半招,之后闭关养伤了十年,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天下第一,如今你告诉我,我笛飞声居然胜之不武?” 李莲花叹了口气:“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笛飞声双拳紧握,发出嘎吱的响声:“你羞辱我?!” “角丽谯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当年她诱惑彼丘给我下毒,我以为你知情。不过后来我和阿阳说起,她坚定认为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她说你不屑。” 笛飞声怔了怔,沉声说:“她很好,我自是不屑。李相夷我以为你会懂我。” “是啊,我们亦敌亦友多年,却还不如阿阳了解我们。”李莲花苦笑。 话音一转,“笛大盟主,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缘何究竟、谁输谁赢也不重要了,你这天下第一做着不是挺好。” 笛飞声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表情也突然懒散下来,还似有若无的带有点嘲讽:“忘了告诉你,救乔婉娩那次,阿阳说了,算你欠我一个承诺。那场算不得数,你我再堂堂正正比一场,我定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 李莲花表情逐渐僵硬,瞪大了眼睛、 “哈???”他像是反应过来,“救阿娩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 笛飞声看到李莲花震惊的表情,他就感到十分愉悦了:“嗯哼。” “笛盟主,行行好,不然你去看看新的江湖排名,那个什么浮屠三圣,听说挺厉害,不然你去找他们。” “我笛飞声此生认定的对手只有李相夷一个!我毕生所愿,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赢了你!” 终究是错付了,李莲花轻声咬牙:“啊,好阿阳,真给我卖了啊。” 随后又满嘴讨好,说:“那对不住了,这个愿望我真的帮不了你了……我认输了,我打不过你,你,笛飞声,就是天下第一!” 笛飞声优哉游哉地说:“碧茶之毒你不是已有对付的办法?我可不相信你李相夷在有家室的情况下还敢去死。” 李莲花生无可恋:“贵盟药魔的碧茶之毒天下无解,你怎么就知道我有办法。” “那晚你去找阿阳和我对掌,这功力可不止两层了。” 机深智远的李莲花在那种时候也是会有所疏漏的。 “我可没骗,虽能压制,但是目前还没有办法祛除所有的毒,笛盟主要是能找到解药,我也不是不能陪你打一场。”李莲花拖长语调、慢条斯理地钓着笛盟主。 笛飞声目露精光:“你把洗经伐髓诀告诉我,让我恢复功力,我马上去找办法救你!” “你可别想坑我的洗经伐髓诀啊。我说了,等你帮我找到师兄遗骸,我自会教你,否则一切免谈一一” 笛飞声情急之下,掐住李莲花脖子将他抵到墙边。 单孤刀的遗骸是李莲花十年的执念,就算是化为黄土枯骨,他也要找到师兄。 两个三十岁的男人像孩子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正这时朱曦和方多病进来,看到眼前,方多病:“阿飞!你干什么呢!” 朱曦连忙冲上去:“有话好好说,阿飞,飞哥,消消气,快松手。” 笛飞声无法,放下掐住李莲花的手。 方多病扶住李莲花:“死莲花,你没事吧?” 李莲花捂着脖子咳嗽、喘气,还时不时小眼神瞟一下朱曦,哑着嗓子说:“阿阳~我脖子疼。” 朱曦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对不起嘛,花花,阿飞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让让他!他现在可是一朵娇花。”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方多病宝宝觉得自己又被排挤了。 “阿飞,既然阿阳答应你,我就不会反悔,接下来,靠你了。”李莲花说着,推开方小宝,蹭到朱曦身边,最后是他先低的头。 笛飞声不着痕迹地轻笑了声,有所思量地看了眼朱曦,转身离开。 方多病一愣,疑惑地看笛飞声离开,又看向屋内两个大人,叉着腰:“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朱曦一秃噜嘴就说出:“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方小宝眨着狗狗眼,面露委屈:“朱姐姐!” 朱曦眼神游移,轻咳一声,解释了一下她出卖李莲花的全过程,不过掩饰了几人之间的关系。 “话说,小宝,采莲庄你查的怎么样了?”方小宝很容易被转移话题,两个坏人对此屡试不爽。 方多病啊了一声:“差点忘了,你们看看,这采莲庄出过事,还真是有古怪。” 方多病掏出卷宗,递给李莲花:“这采莲庄出了好几次人命了,关键死的都是新娘。” “嫁衣杀人?” 十年间采莲庄办了三桩喜事,均是嫁娶之事,诡异的是每次喜事死的都是新娘,这三个新娘死时身上竟都穿着同一件嫁衣! 方多病打了个寒颤:“传说这件嫁衣来路不明,附了怨灵,所以每个穿上它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朱曦冷笑:“怕是又有人装神弄鬼,看样子我们又得去捉鬼,花花,你干脆叫李天师得了。” 李莲花皱眉:“这么多年,三个案子都没找到凶手痕迹吗?” 令人不解的是,三次案件都是以意外结案,最近一次命案发生在前几日,亡者是采莲庄少庄主郭祸的新婚妻子。 朱曦怀疑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目标指向性很强,就是穿着特定嫁衣的新娘,而且还是采莲庄的嫁衣新娘。 接二连三的命案都能以意外结案,她不知道说凶手手段高明,还是百川院无能。 “朱姐姐、李莲花,你们为何突然要查采莲庄?” 李莲花解释:“我要寻一人,此人名唤狮魂,我想从他那打听我一个好友的下落。而他十年前最后的消息就是来自于采莲庄。” 狮魂十年前出现在采莲庄,而采莲庄的命案也是在十年前发生的,其中可能会存在关联,狮魂可能亲历第一桩命案。 朱曦元气满满:“小宝,又轮到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这采莲庄必须得走一趟啊!” 方多病心花怒放,得意洋洋地瞧着李莲花:“朱姐姐,包在我方小宝身上。” 他越想越激动,“我去准备准备!”,脚下一转朝着门外小跑而去。 朱曦怕李莲花秋后算账,也想脚底抹油,可惜李莲花技高一筹,早就看穿了她的小九九,一把捞住朱曦的腰,将她困在了怀里。 “好花花,不是着急出发吗?我也要做做准备。”朱曦满嘴好话,希望李莲花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 李莲花轻笑,下巴搭到她的颈窝,侧头轻轻咬了一口:“阿阳,想溜可没这么容易,居然将我卖给笛飞声了你!” “花花,我错了,唔。”李莲花又咬了她的耳垂,轻轻地用牙齿磨了磨。 朱曦看不到李莲花的表情,落在她腰间的手臂强劲有力,他们现在身体紧紧贴合,背后属于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朱曦只比李莲花矮了一寸,她微微后仰头将脸颊贴上他的:“和阿娩相认了?” 耳边传来闷声的“嗯”,“我很开心,她终于从李相夷的阴影中走出来。阿阳,谢谢你。” “这也算是对你们的十年有所交代了。” 朱曦勾手摸摸男人的头,乔婉娩是李相夷的家人,今日的相认让李莲花得以释怀。 她的脸颊上感受到湿意,“李莲花,你是爱哭鬼吗!” 李莲花把眼泪都蹭到她脖子上了! 李莲花瓮声瓮气:“我哪有。” 巨大的花花快把太阳勒得喘不过气了。 “阿娩想吃我俩做的菜。”李莲花搂着朱曦不肯放手。 “我的老天鹅,阿娩她是不清楚你厨房杀手的威名吧。”李莲花居然还答应亲自下厨! “阿阳,等我找到师兄,我们就仗剑走天涯!” “行行行,你先别画饼,吃糖不。”男人突然化身撒娇小甜甜让朱曦有些吃不消,她从兜里艰难剥出奶糖企图贿赂李莲花。 “甜吗?”朱曦反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不等他回答,轻轻含住对方的嘴唇:“真甜。” 第37章 狗不理 郊外,莲花楼再次出现熟悉的炊烟。 笛飞声本是独自坐在莲花楼屋顶上,奈何李莲花做饭功力过猛,笛大盟主最后待不住,选择飞到房车顶上躺下来。 方多病想跟着两个姐姐在车子里看剧,可又不放心笛飞声,只能含恨守在车门旁,盯着从楼顶飞过来的笛飞声,恶狠狠地啃着姐姐削的爱心苹果。 李莲花这个大厨嘴里“盐三许,酱油两勺”的自言自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浓烟他是习以为常,依旧自如地发挥。 方多病朝着车子里探头悄悄说:“朱姐姐,乔女侠,我们放任李莲花一个人做菜……今晚不会又是白米饭吧。” 乔婉娩透过车窗看到莲花楼内的场景也是面露担忧之色,不知道是担心李莲花,还是担心自己了。 朱曦悠然地找影视库存:“放心吧,我提前向酒楼定了饭菜,至于李莲花爱做就随他去吧,再说他可是答应亲手给阿娩下厨的。” 乔婉娩笑道:“还是阿阳考虑周到,李神医之前的架势让我以为他擅长庖厨,没想到来了之后竟是这般手忙脚乱。” 乔婉娩答应过李莲花帮他保住身份秘密,人前乔婉娩也只是叫他李神医。 四人取得采莲庄狮魂的消息后就准备即刻动身出发,不过答应过请阿娩吃饭,朱曦打算在走之前先聚一次,等事情了结以后,再亲手做一顿。 主要时间紧迫也没空去集市买菜,乔婉娩则是提出清粥小菜也能凑合,李莲花就自告奋勇提出用有限的食材做一顿新奇菜色。 方多病对乔婉娩前来拜访感到奇怪,不过线索是乔女侠提供的,请她吃饭倒也合理。 就是李莲花掌厨是报恩还是报仇就难说了。 “啊,要不我们就看《小李飞刀》吧!”朱曦超爱焦恩俊! “小李……飞刀?”乔婉娩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这故事讲的是文武双全的科举探花李寻欢在遇难之际被武林高手龙啸云相救,二人结为义兄弟。可惜好兄弟龙啸云爱上李寻欢的未婚妻子的爱恨纠葛的故事。这李寻欢擅长飞刀,人称小李飞刀。”朱曦觉得这个故事的三角狗血恋和李相夷、肖紫衿还有乔婉娩的三角恋也是不相上下了。 幸好乔婉娩还是喜欢肖紫衿的,不然那就是妥妥的悲剧。 但是肖紫衿的德行和龙啸云真的大差不差,一方面敬重自己的好兄弟,另一方面知道自己无法和好兄弟相提并论就对兄弟抱有巨大的恶意,还处处怀疑妻子依旧怀恋前人。 不过深入探究起来,肖紫衿本身就是存在自卑心理,阿娩又是十年如一日的寻找李相夷的遗物,而且她也从未明说自己的心意,肖紫衿认为乔婉娩忘不了李相夷倒也是能够理解。 很多时候双方的矛盾及时沟通其实不难解决,但就是没长嘴啊! “要不,我们再换一个其他的?”这剧放出来朱曦总觉得自己在含沙射影了。 “诶!朱姐姐就这个吧,就这个吧!”守着门的方小宝甜腻地撒娇,眼神中露出向往之色,“我也想做一个能文能武扶危济困的大侠。” 乔婉娩抿唇笑了笑:“阿阳就这个吧。” “莽莽乾坤起纷争,江湖色变任浮沉,神魔乱舞惊天地,英雄儿女显其能——”随着说书人的开场,一段侠骨柔情展现在乔婉娩眼前。 这唱的也是李莲花他们的江湖。 方多病站在门外左挠挠、右看看,最终抵不过心中诱惑,一溜烟也进了车子。 …… “开饭了!开饭了!”李莲花敲着锅盖招呼几个躲懒的赶紧吃饭。 方多病不情不愿地从车里出来,迈着战战兢兢地步伐坐到桌边。 几人在房车旁支起了一个遮阳棚,下面搭着一张小桌,只见这桌子上摆着三大盘瞧不出原料的菜。 酒楼的菜饭一时半会儿送不到,看样子只能以身试菜了。 李莲花挽着袖子,举着筷子说:“你们快尝尝我的手艺。” “花花,这道是什么汤啊。”朱曦指着像魔药一般颜色的汤艰难地问。 “哦,这是你之前给我的叫什么紫甘蓝,我觉得它颜色独特,没想到煮出来是这个颜色。”李莲花端起乔婉娩的碗给她盛了一碗,“乔姑娘,饭前先喝汤,你尝尝。” 蓝紫色的汤非常抑制食欲,不过乔婉娩一向惯着他,拿起汤勺就喝了一口。 乔婉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她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笑道:“李神医手艺不错。”说着,替朱曦也盛了一碗。 “好阿阳,你也尝尝李神医的手艺,真不错。”朱曦自觉从阿娩的话中听出了不怀好意。 “咳。”朱曦凭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给其他人都盛满了,“家人们,干杯!我先喝为敬!” 李莲花是把盐缸打翻了吗!这么咸。 朱曦猛地咳嗽了几声,眼角带泪:“好喝,给我好喝哭了。”那表情是十分的真挚了。 方小宝果然上当,信了两个姐姐的邪,不过这回他非常机智地浅尝一口,赞不绝口道:“阿飞、李莲花你们快喝呀,真的不错。” 笛飞声反正没有味觉,吨吨吨地一口气干了。李莲花在身子好转之前味觉是失灵的,所以基本没有自己尝菜的习惯,朱曦来了之后更是很少开火,方多病和朱曦总有各种理由阻挠他做饭,难得一次还被笛飞声一顿吃了三天的量。 “啊,好咸。”李莲花呸呸呸了几声,“好啊,你们都看我笑话呢。” “噗,花花以前你可是都是荼毒我们的,难得让你自己尝尝味。”朱曦调笑道。 “哼,某人还说过炒青菜也是门学问,结果,狗都不吃。”笛飞声都会说冷笑话了。 李莲花不服:“狐狸精!” 小狗听到主人喊叫,放下口中的骨头,颠颠地跑来。 “好狗!狐狸精你尝尝这个肉。”李莲花从另一盘不知何物的菜中夹出一块肉来放到狐狸精嘴边。 小狗闻了闻,呜呜了几声,小耳朵成了飞机耳,然后谨慎地退后了几步,坐下来不动了,就光摇着尾巴。 李莲花将筷子往前送了送,小狗嫌弃地扭过脑袋。 “好了,你别欺负狐狸精了,去吃饭吧,狐狸精。”朱曦揉着小狗脑袋说道。 手下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小狗飞快地逃离现场,继续啃骨头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狗都不吃。”笛飞声总结。 方小宝已经是笑得东倒西歪,两个姑娘也是倒作一团。 剩下的“佳肴”也是各有各的特色,酸甜苦辣咸,也难为李莲花能把口味做的如此丰富。 幸好在大家饿扁前酒楼小厮及时赶到,倒是方多病饿狼扑虎的模样将人家吓了一跳。 五人围在桌边,终于吃上热气腾腾的好酒好菜。 “我之前看到过一句话。”朱曦端起杯子相邀众人,“桌上有肉,杯中有酒,月亮在天上,你们在我身旁。朋友们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方多病最先响应,暮色都遮不住他此时亮晶晶的眼睛。 “干杯!”*2李莲花和乔婉娩相视一笑。 “当。”笛飞声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五个人的杯子最终还是碰在了一起。 再好的聚会总有结束的时候,乔婉娩这回是偷偷背着肖紫衿出门的,现在天色已晚,她也该先行一步了。 走前,朱曦将一本《多情剑客无情剑》塞到她怀中,道:“阿娩,这话本子送你,闲来无事可以打发时间。” 乔婉娩是个聪敏的姑娘,她抱着怀中的书,郑重地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贴了贴朱曦的脸颊:“阿阳,真舍不得你。事情了结后,你一定要来啊。” “李神医、方少侠、阿飞,此行多加保重。”乔婉娩抱拳道别,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几日后。 采莲庄门外。 这采莲庄大门紧闭,明明应该还在服丧期,却没有挂白绫。 朱曦让他们都摸摸腕间的手环是否佩戴妥当,这一路打听采莲庄的新娘好像都是溺死的,采莲庄内又都是莲花池,保险起见,她车上正好备有防溺水救生手环,一人一个,虽说大家都会水,但是以防万一。 一切妥当之后,笛飞声直接上前用力拍门。 片刻门从内被打开,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她其中一只眼睛白蒙蒙的,很是诡异。 方多病再次亮出顺来的刑牌,带着大家顺利进入采莲庄。 采莲庄并非浪得虚名,莲池边上莲花妖艳,色泽艳丽,能在大熙这样的朝代能培育出这样的花色,采莲庄庄主对莲花也算是尽心尽力。 可惜就是太过尽心,一婢女因施肥不当就要被杖责,幸亏方多病及时阻止,不然那女子该是难逃死劫。 下令杖责的正是采莲庄庄主郭乾,听闻是百川院查案很是意外,毕竟最近命案已经了结,怎会再次来查。 四人想方设法留在了采莲庄,这庄很有意思的,控制欲超强的庄主,唯唯诺诺的儿子,疯疯癫癫的叔叔,神神叨叨的管事,这庄子到处都显示着不同寻常。 庄子的仆从都是死气沉沉,从他们身上根本无法得到线索。四人甚至在灵堂内对新娘尸体进行了查看,除了新娘身上蹊跷的几处骨损伤,其余也再无其他。 不过几人还在采莲庄庄主的第一任续弦,也就是第一个死者的屋内找到了狮魂的画作,可惜郭乾不肯吐露更多。 朱曦目前几乎可以断定郭乾和凶手有关系。 “既然在庄子里打探不出,我们去做做外围调查吧。” “外围调查?”方小宝三好学生上线。 “对,你听我……” 第38章 尸香花冢 “简单来说,我们从采莲庄的周边进行调查询问,比如镇子上的人对采莲庄的看法,他们是否有什么详细来源,侧面去收集证据。”朱曦言简意赅的概括让方多病瞬间了然。 令人沮丧的是四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没发现更多新线索,采莲庄在江湖名声较大,而且十年死了三个新娘,可薛玉镇上却没有过多流言,问来问去都是差不多的回答,说是恶灵作祟,因果报应。 正值中午,四人又是饥肠辘辘,前边不远处正恰巧有一家客人络绎不绝的酒楼。 没准食客众多,八卦也多呢。 毕竟武侠小说消息来源最多的不过就是酒楼、花楼了,花楼倒也不是不能去…… 方大少爷进门就想去包厢,明明知道是来打探消息的,还傻乎乎去包厢,朱曦给了方小宝一个小板栗吃。 正巧大堂中就留有一张小方几,三人都干脆坐下,只有方大少爷嫌弃地看了眼才慢吞吞地坐下。 不过这次运气很好,他们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桌的大哥谈论此事。从他们口中了解到郭乾性格应当较为暴虐,一不顺心就体罚下人,甚至存在家暴妻子的行为,第一任死者郭乾的继室许娘子是乐籍,她死后庄内的家丁被换了个遍。 大哥谈论之间,店里的绿柔姑娘则是劝阻几人别在背后议人长短。 有意思,这姑娘在古代抛头露面为客人端茶送菜已是不易,更不要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替毫无干系的采莲庄发声,不过朱曦担心她被其他人为难变主动找话:“姑娘。” 绿柔转过身:“这位客人你有什么需要的吗?”语气温柔,全无刚才那般温柔中带点强硬的感觉。 此时,郭祸正好来酒楼买他二叔爱吃的八宝鸭,四人便邀请他一起,虽然菜色不多,但胜在口味不错。 “郭少爷,这些菜也是刚上,我们还未动筷呢,我看看还差一盘香菜牛肉,先开吃吧。”朱曦坐到李莲花身边两人一位,给郭祸腾了个位置。 因为刚刚的尴尬场景,几人也只是光吃饭不说话。 绿柔把最后一盘香菜牛肉端上来的时候方小宝傻眼了,他爱吃的香菜被换成了芹菜。 绿柔在一旁致歉,说是店里的香菜用完了,郭祸则抢先表示无碍。 吃完几人打算回采莲庄,不过离开之前,朱曦叫住方小宝:“小宝,今天的芹菜牛肉很好吃,你去打包一份晚上吃。”说着,塞了张纸条到他手里。 方多病转身进店打开纸条又默默放回怀中,找到正在前台的掌柜:“掌柜的,你们家香菜牛肉做的真好吃,给本少爷打包一份带走。” 掌柜喜笑颜开地听着方多病吹捧酒楼物廉价美,吩咐店小二再去准备一份香菜牛肉,多放肉。 从小二手中接过餐盒,走出店门,方多病打开盒子,一份散发着独特香气的香菜牛肉映入眼帘。 方多病偷吃另一块,朱姐姐猜的果真不错,这店家的招牌菜就是香菜牛肉,隔壁桌还有人点,怎么到我们这儿香菜就用完了。 可是这个和嫁衣杀人有什么关系吗? 方多病回到庄子第一时间就去询问了朱曦。 “方小宝,你若喜欢一个姑娘,但是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你爹娘也不同意,你怎么办?”朱曦反问方多病。 方多病被问的一愣:“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瓜皮小宝!我是说如果。” “我喜欢的姑娘我爹娘怎么会不同意呢。”生活在蜜罐里的方小宝显然get不到朱曦的点。 “你有个控制欲很强的爹,他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的婚姻、前程都得听他的,在他的从小控制下,你根本不敢反抗你的父亲,此时你爱上了一个姑娘,她身份低微,如果和父亲说,你绝对必不了一顿暴打。”朱曦顿了顿,再说,“你想拒绝你父亲安排的婚姻和人生,可是你不敢,你怕死,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会怨恨那个介入你爱情的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方多病听了,咽了口口水:“朱姐姐,你说的不会是郭祸吧?” 朱曦点头:“嗯哼,没错。” “绿柔姑娘显然不认识我们四个,那在明明有香菜的情况下她把香菜换成了芹菜,那只能是为了郭祸换了。” “那也不能说明绿柔就是和郭少爷……” “人家姑娘可不是你,在这么多调笑的人中间她能站出来为采莲庄发声,她又没受人恩惠,还冒着得罪客人的风险,若不是喜爱郭祸我找不出其他理由,而且那你不觉得郭祸对她的态度也很微妙吗?” 方小宝挠挠头,他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不过回想起来,这绿柔姑娘也不是负责他们这桌的,但是她来来回回来了好几趟,现在想明白了,人家是来看郭祸的。 “小宝,要做刑探的话记住一句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方多病的眼神中总是透露出清澈又愚蠢的气息,他的世界太过美好了,世间的阴影很少能够笼罩到这个孩子身上。朱曦一直觉得方多病不适合做刑探,不是说方多病蠢笨,而是她担心世上的魑魅魍魉沾污这孩子内心的纯白。 天机堂堂主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知子莫若母,好在小宝现在身边有他们,朱曦会尽量守好方小宝的。 狮魂目前不在采莲庄,此人消失十年,朱曦预感他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不在人世了。此事还需众人商讨,朱曦拉上方多病去找李莲花。 刚出门就瞧见李莲花进了笛飞声的屋子。 方多病总觉得阿飞跟着李莲花不怀好意,但是李莲花又格外维护他,这次总算逮着机会让他了解真相了。 方多病朝朱曦“嘘”了一声,便整个人趴在门上侧着耳朵偷听。 朱曦拿方多病没办法,笑着摇头,就背靠在柱子上看着方多病耍宝。 才一会儿,方多病就换了各种姿势,看样子屋内两个说话还是很谨慎的,方小宝在外面估计捞不着有用信息。 朱曦宠溺地看着方多病,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腐臭味,她猛地一回头,被吓得惊叫:“什么鬼东西!” 她的眼前赫然出现一具枯骨,不过她第一反应不是双腿发软跌倒在地,而是迅猛出拳。 “咔嚓”一声,骷髅脑袋滚落地面。 是郭乾的疯子弟弟郭坤在身后背了一具骸骨,他在朱曦身后待了许久她都未曾察觉。这郭坤是会武功吧。 “你跑不掉了!你跑不掉了!”疯疯癫癫的郭坤看到骷髅脑袋掉了,变得更疯癫了,朝着朱曦就出掌。 好在朱曦及时蹲下身子狼狈地逃过这一掌,郭坤的掌风扫到她的发髻,长发瞬间散落。 方多病听到惊叫,赶紧回头,就看到郭坤出掌,惊出一身冷汗,轻功运到极致拦在了朱曦面前。 然而郭坤并未纠缠,使出轻功飞速逃离,方多病也跟着追了出去。 笛飞声和李莲花听到朱曦的尖叫也是追出屋子,便见到她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看上去好像吓傻了。 李莲花快步上前,蹲到她身边,拦住肩膀准备安慰吓坏的女子,结果:“嚯,阿阳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朱曦手中捧得竟是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骷髅头。 “你看,这是人骨吧!”朱曦还举起来让笛飞声也瞅了瞅。 笛盟主也来了兴致,走近,看了看:“没错,是人骨。” “你们看着骷髅头上混有塘泥,上面还伴有一些藻类。”朱曦从骨头上摸下一小块泥,用手指搓了搓,“头骨摸上去比较光滑,你们看里面好像缠绕着什么植物的根茎。” “不会是莲花池吧?”朱曦迟疑地开口。 莲花适合使用塘泥种植,塘泥中的有机物可以为其提供丰富的营养,而且养莲花要求土壤干净,这骷髅上面附着的泥土很干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莲花池。 初到采莲庄,那个婢女就是因为将鸡毛、豆饼这等肥料投入湖中,才被郭乾处置,莲花池泥土的洁净度应当很高。 李莲花若有所思,起身将朱曦扶起,道:“既然怀疑,不如下去看看?” “行啊,直接求证一下好了。” 此时方多病还没有回来,三人合计先行下水。 “这样吧,我有潜水证,我去车上拿一下装备,你们在岸上替我守着。”两个男人没有拗过她,只得让他去了,“毕竟有些装备你们不会用,虽然你们会武功,但是我有高科技啊。” 李莲花的词典里又多了几个新词语。 朱曦快跑着来回,换上潜水服,最重要的是带上了水下摄影机。 潜水服紧贴着朱曦的身体曲线,方多病难为情的转过身子,笛飞声不动声色看了眼也转移了视线。 李莲花上前拥抱朱曦:“你注意安全。” 朱曦竖了个大拇指,翻过围栏,探下身子,慢慢沉入池子。 水面之下的景色让朱曦汗毛直立,接天莲叶之下竟是一具具枯骨,每一具尸骨之上都连接着株株“流光玉碗”。 她缓慢靠近,尽量将水下的画面拍得清晰一些,好让上面几个判断是何邪术。 任务完成后,四人聚在李莲花的房间,朱曦将摄影机内的画面播放出来,方、李二人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见多识广的笛大盟主第一次见识,不免有些新奇。 画面一出,李莲花和笛飞声就认出这是狮魂的秘术——尸香花冢。 不传秘术被人夺去,狮魂和采莲庄的纠葛绝非郭乾所说,受伤后停留两天就走了那么简单。 这个郭乾在说谎。 第39章 单孤刀 “不如,夜深人静,我们去新娘的房间看看?” 走廊里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后面跟着一身正气的笛盟主。 江湖魔教头头也能称一身正气了,其他三个人确实猥琐。 “我说,你们,啧,真难看。”笛飞声忍不住讽刺三个做贼模样的傻子。 “唉,飞哥你这就不懂了,这个叫氛围。”朱曦转头小声反驳。 新娘的房间挂着锁,雕虫小技难不倒优秀的天机堂少堂主,四人轻松入屋。 新娘房间内颜色素净,唯一华贵的就是挂在衣架上的苗族嫁衣。 可能是心理原因,朱曦瞧着这衣服有些阴森,这石榴裙的颜色不是喜庆的红色,而是那种带着深沉的红。 石榴裙裙摆十分狭窄,新娘穿上以后会被大大限制行动自由,呵,这种封建糟粕,是用来束缚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吧。 石榴裙的配饰极尽奢华,头饰首饰尽数戴上怕是得有十几斤重。 “镇上不是在传这裙子有怨灵,可能是邪灵作祟?不如我们穿上试试?”方多病嘴快,秃噜出口后才发觉,四人之中只有朱曦一个女性,又立马改口:“算了,这大晚上的,不如明天再说。” 朱曦倒是对方多病的提议表示赞同:“邪灵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凶手很可能对穿着嫁衣的人有所执念,没准试试能有所发现。” “不行,刚刚已经让你涉险下水,这次你得听我的。”李莲花难得强硬。 朱曦坏笑:“这不是还有你们吗?猜拳谁去呗。大男人不可就此推脱认输啊!” 笛飞声和方多病两个一看就是想逃离现场摆脱女装命运。 朱曦抱住两人胳膊,不让走。 笛盟主紧皱眉头:“查案与我无关,放手!” 这要是金鸳盟的人瞧见笛飞声这个表情怕是得立刻下跪求饶,朱曦不怕他,她知道笛飞声不会对她出手。 “就不!飞哥,一起呗,是不是花花兄弟了,有女装一起穿嘛!” 笛飞声专注点显然不在女装上,只见面具下的嘴角扯了扯:“我是他兄弟?” 朱曦放开笛飞声的胳膊,狠狠点头:“怎么不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小宝~” 方小宝的狗狗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 “石头剪子布!” 李莲花成了那个最不幸的人,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男人也不着急走了,兴致勃勃在原地,等着新娘出来。 李莲花穿着石榴裙,戴着华美的头冠从帘子后走出来,他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扶着脑袋。 “噗,花花,我真的要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了。”朱曦忍俊不禁。 李莲花见朱曦欢喜,那为数不多的羞耻心也没了,拎着裙子转了一圈,晃晃悠悠地倒在了朱曦怀中。 “公子,妾身美么?”李莲花掐着嗓子娇嗔。 李莲花沉重的爱压到她身上,朱曦一手搂着李莲花,一手艰难抬起他的下巴:“美,吾妻甚美。” 李莲花一抬头那沉重的头冠猛地一晃:“脖子要断了。” 方小宝和笛盟主乐不可支,朱曦难得见到笛飞声这么开怀的笑容。 笑声渐止,几人在屋内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梳妆镜,反倒是在屋外有一块寿山石上嵌着一面等身高的镜子。 四人出现在寿山石附近后,郭坤出现,李莲花被吓得滚入湖中,幸有防溺水救生手环,没有沉入池底。 三位死去的新娘都是以这种方式沉入池中,再也没有爬起来。 郭乾虚伪,说是弟弟犯下弥天大错,要将其带走接受惩治,但第二天经过试探,结合几人调查的线索,李莲花、方多病揭穿事情真相,郭乾当着众人的面将三位新娘的死都认到了自己头上,还说许娘子的奸夫狮魂也是他杀的。 李莲花忽略了一点,郭乾对第三名死者也就是他的儿媳妇非常满意,铁了心的要郭祸娶她。 郭乾若是对这石榴裙有莫名的杀意,那他就不会让准儿媳妇穿上这件嫁衣。郭乾没有杀儿媳妇的理由。 怪她,事情一多,忘记和李莲花交流之前和方多病发现的事实了。 这个威远镖局的千金应当是郭祸杀的,而且寿山石是在许娘子死后就摆放了,风水大师又是郭祸请来的,极有可能第二名被害人也是死在郭祸手中,郭乾认罪只不过是迷惑众人眼睛,给郭祸逃跑的机会。 朱曦叮嘱方多病驾驶着莲花楼先行押解着郭乾前去百川院,他们几个留下来蹲守郭祸。 不出所料,郭祸带着几名家丁还有一个男子装扮的女人,带着一箱锱铢准备逃跑。 那女人正是绿柔。 郭祸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绿柔苦苦哀求三人放过郭祸。 “绿柔姑娘,那谁去放过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嫁给如意郎君的新娘?”朱曦反问绿柔。 “女侠,都是我逼郭郎的,求求你放过他,要抓就抓我吧。”绿柔梨花带雨。 “绿柔姑娘,你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情,你所谓高贵的爱情,是建立其他姑娘的死亡之上的,踩着她的尸骨让你感到由衷的胜利吗?你的郭郎都要和她成亲了,他却选择了你,杀死她,让你兴奋吗?” 绿柔一瞬间脸色煞白,说不出话,只是哆嗦着嘴唇。 “镖局千金死在他的手上,是阻碍了你的爱情,那他父亲的继室呢?她阻碍你的爱情了吗?镖局千金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死于非命,你为什么就能认定你就是他的真爱了呢,下一个死的,为什么不会是你呢?” 绿柔摇晃着脑袋:“不会的,郭郎不会这么对我的。” “是啊,他不会这么对你,死去的她也是这么想的啊。”朱曦轻声说道,她为绿柔感到悲哀。 “醒醒吧,他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疯子。” 郭祸从小被父亲控制,长年累月造成他的心理扭曲,一边懦弱一边暴虐,通过杀人来获取快感,好像这样就能报复父亲一般。 可怜又可恶,可惜了死在他手上的鲜活生命。 郭乾杀死许娘子的场景点燃郭祸犯罪的火苗,从此不可控制。郭祸知道狮魂,也知道狮魂留有手记,以此要挟了三人放过他。 郭祸拔出身边家丁的佩刀,掷向寿山石,想借机逃跑,此时方多病并不在身旁,李莲花毫无顾忌地直接出手将他拿下。 寿山石中间是空心的,里面藏着的正是狮魂的手记。 单孤刀就被埋在采莲庄南门柳树下。 李莲花拿着铲子一个人在柳树下,他拒绝了朱曦的帮助:“阿阳,十年了,让我自己来吧。” 开棺后,李莲花潸然泪下。 “阿阳,他就这么孤零零地在这里被埋葬了十年,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他脸上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一滴一滴落在松软的泥土里。 朱曦走近李莲花捧起他的脸,用指腹擦去他的泪痕,然后将手放下顺着他的手腕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说道:“李莲花,你找到他了,带他回家吧。” 李莲花跪在墓旁,抚摸着埋葬着师兄的药棺,这药棺保了单孤刀尸身十年不腐。 古人一向注重入土为安,朱曦本想提出将尸身火化,把骨灰带走,后面转念还是替单孤刀整理一下遗容,再另寻他法,将他的遗体带回,埋葬到李莲花师父漆木山墓旁。 朱曦在整理单孤刀衣物时,突然被他里面所穿的甲衣划伤:“你师兄身上穿的是什么?这么锋利。” 李莲花上前替朱曦止血,说道:“应该是用天外云铁打造的宝甲,是世间至刚至柔之物。” 李莲花拿出金疮药洒在朱曦伤口上,“嘶,这么容易伤人的可以称作宝甲?”朱曦感到不解。 对啊,天外云铁至柔至刚,单孤刀打造这个宝甲的时候就是冲着它刀枪不入,但穿上身后又轻薄得体去的,不应该这么轻易就会刺穿皮肤。 李莲花扒开单孤刀的衣服,里面一片片泛着银光的甲片,这根本不是单孤刀的宝甲! 他又查看单孤刀的身体其他几处:“不对,这不是师兄,可是他的脸为什么……” 李莲花怔怔地凝视着药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是师兄。” “不是?!”朱曦呼吸一窒,“可狮魂不是当时保管你师兄遗体的人吗?飞哥,这怎么回事?” 朱曦不可置信地盯着笛飞声,笛飞声凑近看了眼,又转问李莲花:“你确定他不是单孤刀?” “不是!” “花花你有没有闻到这遗体上有股奇异的味道?” 朱曦深吸一口气,这棺椁里面除了药棺的药香,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气味,而且这气温是从尸体上飘出来的,而不是从棺椁沾染到尸身上的。 “这不可能,我当时抢回的尸体就是这一具。”笛飞声斩钉截铁地回答。 “花花。”朱曦犹豫开口,“梵术金针可以改变你的相貌,那是否也可以改变这个人的外貌呢?你师兄会不会没有死?” “他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只能假死,然后利用梵术金针改变了这主人的相貌以此迷惑仇敌。”朱曦猜测。 李莲花摇头,一时间大惊大悲,让他有些思绪混乱。 “既然不是单孤刀,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李相夷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该轮到你给我洗经伐髓诀了。”笛飞声冷硬地开口,催促李莲花和朱曦赶紧把这个无名人给埋了。 第40章 忘川花 李莲花哑着嗓子:“笛盟主不如先帮我把这无名氏先埋了,顶着别人的相貌做了十年的单孤刀难为他了。” “行。”若是能马上恢复功力,笛盟主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采莲庄此时已是人去楼空,两个主人家都因为杀人犯罪而将受到百川院的处罚,家丁婢女也是带上细软另行出路。 这无名氏既然已被安葬在此,三人便将他重新埋了,为他立了一个无名冢。 待李莲花心情平复,三人上车踏上新征途。李莲花本来提出由他来驾驶,朱曦拒绝了,让他好好再问问笛飞声关于师兄的事情,好从细枝末节当中找到一些线索。 十年前,单孤刀和朝廷达成协议,四顾门联合朝廷剿灭金鸳盟,但是这时李相夷已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订下协定,五年内互不引战。 单孤刀责怪李相夷擅自和金鸳盟达成协议,独断专行,李相夷则是觉得师兄不应该和朝廷合作,江湖之事应该由江湖自己解决。 两人因此产生分歧,大吵了一架。四顾门群雄多是李相夷的拥趸,从来只是响应他的号召,并且江湖人士一向不屑朝廷,自是不愿意和朝廷合作。 两人大吵之后,李相夷再次见到单孤刀是他就是一具尸体了。单孤刀被穿胸一剑,当场毙命,但无人见到单孤刀和金鸳盟打斗现场。 更令李相夷理智全无的是,在运送单孤刀遗体回四顾门的路上,他的遗体被金鸳盟劫走。 自此,悲愤交加的李相夷宣布四顾门和金鸳盟不死不休。 朱曦眼睛直视着前方注意着驾驶安全,问道:“飞哥,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要劫走那遗体啊?” 笛飞声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喝了口水,道:“有人诬陷我金鸳盟,我难道就不明不白的?” 李莲花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峰微皱:“怎么说?你金鸳盟怎么就是被污蔑的,我师兄是金鸳盟三王所杀,笛盟主想要否认?” “单孤刀不是阎王寻命杀的。”笛飞声淡定开口。 李莲花险些打翻茶水:“这不可能!” “单孤刀左胸被剑贯而死,三王中只有阎王寻命用剑,他当时犯错,我罚他自缚右手一个月,就算动手也应该是左手,绝无可能右手剑杀你师兄。” 朱曦飞快地扫视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李莲花背对着驾驶位坐着,浑身散发着阴郁之气。 “这么说来,十年前你们本来约定是五年内互不干涉,但是单孤刀的死成了导火索,此前的约定就此作废,四顾门和金鸳盟大战,导致两个门派顷刻倾覆。”朱曦总结道。 “阿阳你往右转,那里我买下了一个宅院,正好让李神医助我恢复内力。”笛飞声突然指使朱曦变换路线。 朱曦面露同情之色,笛飞声真是李相夷一生挚敌挚友了,回忆当年还不忘比武之事。 她默默调转车头,非常识趣。 李莲花揉了揉额角:“不愧是笛盟主,这时候都不忘此事。” 笛飞声嘴角微勾,不做回答。 “这么说,你们两败俱伤,被人家渔翁得利了啊!”朱曦啧啧称奇,“能将你们两个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心机得有多深啊,关键他对你们的性情都很了解。” “幕后黑手知道李相夷和笛飞声之间的协议,也知道单孤刀是李相夷的逆鳞,更知道笛飞声为了和李相夷比武会先行认下杀害单孤刀的污名,私下另行调查。” 朱曦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说出惊人一语:“花花,幕后之人,应该是你师兄吧?” 李莲花背对着朱曦颤抖了一下,艰难开口:“不会的,怎么会是师兄呢。” 那时,年仅十三四岁的单孤刀捡到了四岁的孤儿李相夷,明明他自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乞儿,捡到李相夷以后始终待李相夷如亲弟,他最先惦记的都是李相夷。 若不是他们的师傅漆木山捡到了两人,李相夷和单孤刀可能就不是现在这般光景。 “阿阳,应当是我辜负了师兄才对。”李莲花执着了十年,单孤刀就是他的执念,他怎么会相信自己的亲师兄骗了他十年。 如果没有这个执念,李莲花不会苟且偷生这十年。 可是如果没有这次的阴谋,李相夷就不会变成李莲花,他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四顾门门主,使着天下最快的剑,有着天下最美的姑娘。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说过,当你排除一切最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朱曦残忍击碎李莲花的幻想,“李莲花,单孤刀他没死!那具尸体是假的!” “只有单孤刀才最了解李相夷!” 从单孤刀能背着四顾门和朝廷联手就能看出,李莲花这个师兄所图谋的不仅仅是江湖一个门主之位那么简单。现在一切都被笼罩在迷雾中,单孤刀没死,那他就没有任何理由不回归四顾门。 李相夷所在的四顾门单孤刀基本没有话语权,现在李相夷死了,他若是回归,按照他的名望,应当就是江湖正派一把手。 但是,单孤刀没有,他假死后甚至还伪造了尸身,就是为了躲到暗处,看着四顾门和金鸳盟的覆灭。 笛飞声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我说你们两个讲完了没,赶紧进来。” 笛飞声身边站着一个银发老者,只见他恭敬地站在笛飞声身后,微笑着看着朱曦和李莲花。 朱曦暂时不再和李莲花争辩:“飞哥,这位是?” “药魔,过来见人,见她如见我。”朱曦从未想过笛飞声如此大方,居然真的认下了她这个妹妹。 朱曦蹭到笛大盟主身边,踮起脚,揽着男人的肩膀,好哥们儿似的拍拍:“飞哥,够义气,好兄弟。” 笛飞声瞥了眼肩膀上的手,哼了一声:“还不快拜见。” 药魔心中惊讶却不敢多言,将右拳置于额前,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 “谁是他夫人啊!”李莲花本还沉浸于单孤刀死而复生的惊疑,冷不丁听到药魔喊了朱曦夫人,“药魔,眼睛不好可以捐给别人。” 李莲花快步上前,撤下朱曦揽着笛飞声的手,气咻咻地抱胸,上下打量笛飞声:“没想到啊笛盟主,你这浓眉大眼的,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笛飞声一生未遇几个知己,李相夷算一个,现在朱曦也是。 笛飞声没有正面回答李莲花,只是冷冷道:“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赶紧给我解毒。” 李莲花虽然是个大忽悠,但是一诺千金,见笛飞声避开了刚刚的话题,也不再多说,只道:“修炼此诀,需借银针刺穴,佐以药汁逼毒……药魔在此,想必你药汁都已备好,笛大盟主就请打坐运功,我来施针吧。” 李莲花和笛飞声准备入屋时,笛飞声转身嘱咐药魔:“上次交代你办的事,你和阿阳汇报一下。” 李莲花一听居然还有其他事情,探出身体就想追问,被笛飞声大掌给摁了回去。 屋内李莲花长吁短叹:“你们居然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笛飞声被他烦的不行:“上次说的九花玉露丸药魔成功了。” 李莲花擦着额角的汗水刺下了最后一针:“口诀我都告诉你了,这回的事情算我欠你一次,别想着打阿阳的主意。” 笛飞声偏头一挑眉,本来面无表情地俊脸突然生动起来:“她值得更好的。”说完,就闭目调息,不再理会李莲花。 笛飞声说这话虽说存着几分调侃之心,但又有几分真心,李莲花不得而知。 李莲花气得原地转了几圈,鼓着脸颊去找媳妇儿了。 药魔和朱曦守在屋外,药魔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交到朱曦手中。 “夫人……”药魔刚开口就被朱曦打断,“药魔前辈,我可不是飞哥的夫人,你别喊错了,叫我阿阳便可。” “姑娘…尊上,这九花玉露丸药方奇特,功效绝佳,不知是哪位高人所研制。”药魔谦卑问道。 朱曦拔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无了大师曾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研制此药之人远在海外,我也未曾再见过他。” 药魔也是心存遗憾,道:“可惜,此药制作极其不易,尊上动用全盟之力搜集的材料也仅能制作出这五粒药丸。” 朱曦谢过药魔,又问:“药魔前辈,你所研制的碧茶之毒当真无解吗?” 药魔疑惑:“姑娘询问碧茶之毒……不知?” 朱曦吹捧:“听闻药魔碧茶之毒乃天下之剧毒,无药可解,这是您研制的,所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您肯定有解决之法。” 药魔笑笑,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得意:“这碧茶之毒确实无解,但忘川花可以一试。忘川花分阴阳两株,若是同时服用则可以解天下奇毒。但如果仅仅服下其中一株……那效果可就说不清楚了。阳草和尊上的悲风白杨是属同一路,服下对习武大有裨益……” “忘川花?是石蒜吗,也就是彼岸花?”朱曦急忙问道。 “石蒜?彼岸花?老朽没听说过。”药魔摇摇头。 朱曦掏出手机,她曾经拍到过一大片彼岸花,车内还存有品种各异的花种。 “药魔前辈,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朱曦指着图片上的花朵问道。 “这……这看花形应当是忘川花,可这花并非阴阳两株。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之多的忘川花!”药魔呼吸渐重,这么大片的忘川花对他医术和毒术的研究大有帮助。 “尊上一直都在寻找忘川花,姑娘你这是帮了大忙!”药魔激动地面色通红。 朱曦见李莲花解毒有望,便和药魔达成协议,她提供花种,药魔负责种植和研究,但药魔需要为她提供一份碧茶之毒的解药,其他别无所求。 药魔大喜过望,连连答应。 李莲花出屋后,见到的便是两人交谈甚欢的模样。 第41章 云隐山 朱曦感到身边有人靠近,知道是李莲花就没有回头,继续和药魔交谈。然而,下一刻,李莲花悄悄伸出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朱曦无奈地勾勾小指表示回应,神色如常地询问着使用忘川花解毒的注意点,很快,她的手被李莲花握紧,十指交扣的缠绵。 李莲花现在就是疯狂引起主人注意的撒娇猫咪。 “别闹。”朱曦微倾过头,轻轻啄了男人的粉唇,带着温柔的安抚。 猫咪摸着被亲吻过的嘴唇,眼神得意地看着白发老者,宣誓着主权。 “吱呀-”笛飞声从屋内走出,他气息内敛,但走近后的压迫感不同寻常。 李莲花站在朱曦身边玩着对方的手指,微眯双眼:“恢复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药魔起身向笛飞声道喜,笛大盟主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去哪?”笛飞声问道。 “不告诉你!”李莲花微微挑眉,“笛大盟主不会是想和我们一起吧?” “有何不可。”笛飞声冷淡出声,不过他的回答还是让其他人有些惊讶。毕竟笛飞声现在内力恢复,按照他的脾性应该是钻研武功才是,而不是去管别人的闲事。 笛飞声甚至都没有问李莲花同不同意就径直走出院子上了车。 耳边传音而来,“还不快走。” 李莲花无声地笑了一下,牵起朱曦地手燃起一根信烟,和方多病分别时,两人约好会合时就燃烟。 朱曦挣开李莲花的手朝着药魔深鞠一躬,“药魔前辈,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药魔作为金鸳盟魔教高层,在江湖中名声臭恶,角丽谯等人用得到他时也是毫无客气之色,今日竟受了盟主看中之人的重礼,不免有些惶恐。 朱曦上前制止了药魔的回礼,道:“以药魔前辈的江湖经验应当知道阿阳身边有人深中碧茶之毒,前辈若是能尽快制出解药,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得起这一拜。” 药魔听闻大笑,拱手道:“承蒙姑娘看中,老夫必当竭尽全力。” 金鸳盟内。 一女子仰卧榻上,她红衣罩体,肤如凝雪,凹凸有致,一双欣长的玉腿若隐若现。 这便是和乔婉娩齐名的美人——角丽谯。 角丽谯正听着下属的汇报,突然眉头紧锁,面目也有些扭曲。 只见她红唇微启,声音娇媚:“你再说一遍,盟主身边有什么人?” 底下之人偷瞄了一眼角丽谯,立马低下头汇报:“盟主近期都和莲花楼楼主李莲花和天机堂少堂主方多病一道,不过据说盟主身边还有一位姑娘非同一般,叫阿阳。药魔应当见过。” 角丽谯痴痴一笑,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盟主可不能移情别恋了,不然阿谯可是会伤心的,伤心的阿谯会做出什么事…… 角丽谯面色一转:“去给我打听清楚,是什么小贱人跟在盟主身边。” “是。” …… “李莲花!李莲花!”方多病大老远的就欢快地叫喊。 小伙子不等马儿停下就跳下楼,使了轻功瞬间站到几人面前。 看样子这几日方小宝练功并无懈怠。 “朱姐姐!”方多病睁大着狗狗眼,眼底满是得意之色,“当当当当!我领到刑牌了!” “加上采莲庄,我已破了三桩大案,将郭乾押回百川院后,四位院主就给我发了刑牌,我现在可是真正的刑探了。” 方多病珍惜地将刑牌挂在腰间,这刑牌来之不易,若是没有李莲花和朱曦的帮助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成为刑探。 “李莲花,朱姐姐!我拿到刑牌有你们一半的功劳!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云隐山。” 云隐山是李相夷和单孤刀年少习武之地,里面应当还留有两人当年的物件。李莲花对师兄情深义重,如果要探究单孤刀到底所图为何,从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应该可以窥见一二。 云隐山云雾缭绕,人迹罕至。 方多病没从三个大人口中得到前来的缘由,路上闹了好几回都没有成功获得消息,只能偃旗息鼓,气鼓鼓地跟着前往。 漆木山就被葬在云隐山,李莲花到了山上以后没有着急先去屋内翻找,而是拿上一壶酒,来到漆木山墓前。 李莲花牵着朱曦席地而坐,面带笑意地向师父介绍他身边的女子。 他现在是有伴之人,希望漆木山泉下有知,也能高兴高兴。 方多病凑近一看,这墓主人是李相夷的师父,也急忙拜拜:“徒孙方多病见过师祖。” 方多病拜了三拜,顿感有些不对,李莲花为什么对这里如此熟悉,他不就是一个江湖游医吗? “喂,李莲花,你怎么知道我师祖是葬在这里的?” 李莲花起身,替朱曦掸掸身上的灰尘,又掸掸自己的,笑着看向方多病,不做回答。 方多病被笑得一脸茫然,倒是身旁的笛飞声说了句:“白痴。” 方多病原地起跳:“你说谁白痴呢!死阿飞,你不是南海派中人,你到底是谁!跟着李莲花有什么目的!” 笛飞声头都没回一下,跟在黏黏糊糊的情侣身后,他倒要看看阴了他和李相夷的单孤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方多病在笛飞声身后跳脚,但因着四人查案有感情,没有贸然向着笛飞声出手,只得委委屈屈地跟在三人身后进了院子。 这院内建筑均是取材于林,大片的竹林造就这半山腰的幢幢竹屋。微风拂过,院内竹叶簌簌作响。 “花花,这里就是你长大的地方?”朱曦看着地方清幽怡人,不像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能待得住的地方。 李莲花摸摸鼻子,当年他确实经常找师父比武吵着要下山历练。 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当年手捧酒壶教训他的师父已成一抔黄土。 进屋之后,大堂中间供奉着漆木山的牌位,三人又拜了拜,进入里屋。 那是李相夷和单孤刀的房间。 方多病问:“这难道是我舅舅单孤刀和李相夷的房间吗?” 李莲花点头。 方多病指着靠窗的位置说这必定是他舅舅的床铺,李相夷天资非凡,和他在一起练武之人压力肯定很大,单孤刀需要勤学苦练才能跟得上李相夷的脚步。靠窗的位置能让他更好借助日光或者月光学习。 单孤刀光是能跟上李相夷学习的进度就已是竭尽全力,想要在武学上超过李相夷更是天方夜谭。 大概嫉妒就会把单孤刀逼疯。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 在学校学习时,总有一些同学会花更少的时间学会学好比自己更多的知识,当你还在埋头苦学的时候,这些同学可能在培养其他的兴趣爱好。当你以为考试成绩有所提升之时,他们又稳稳地压你一头。 心态好的也许会告诉自己超越自身就是最大的进步,心态不好的便会心生阴暗,新闻中因妒投毒的事件也是存在的。 方多病好奇地查看单孤刀的床铺,在他的床铺下找出一只木箱。 方多病将其放在桌案上打开,里面放着一堆七零八碎的武器,里头的武器全是破损的,没有一把是完好的。 “我舅舅不会是有收藏破烂的喜好吧?”方多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朱曦拿起一个折断的银制小弩,仔细查看断口,应该是人为折断的,而不是使用过程中损毁的,这把弩都没什么使用痕迹。 李莲花在一边脸色沉重,这是他十岁时见师兄喜欢南宫家的银月弩,打败南宫少主赢来的。当时他只是满心欢喜的希望师兄喜欢这礼物,并未发觉师兄的异常。 现在想来,南宫少主一掌可以掀飞师兄,他打败南宫少主将小弩送给师兄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阐述单孤刀的无能。 李莲花垂在身侧的双拳渐渐握紧。 方多病手上拿着一把碧玉刀,刀上刻着赠师兄三个字。 朱曦恍然大悟,扭头说道:“这些都是你送给单孤刀的。” 方多病眨眨大眼睛,重复了一遍:“李莲花做的?” 李莲花接过方多病手中的碧玉刀,说:“好像哪一年,我痴迷于自制兵刃,做了件送给了师兄,看样子我功夫不到家,这刀竟是折了。” 笛飞声在一旁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方多病还沉浸于李莲花居然喊了单孤刀师兄,单孤刀不是只有李相夷一个师弟吗? 他哪来一个叫李莲花的师弟啊? 方多病一头雾水的表情着实可爱,朱曦上前狠狠地揉了他脑袋:“小宝,你还没转过脑筋?你觉得李莲花是谁?” 方多病皱了皱眉,哦了一声,正当朱曦以为他了然时,说了句:“原来我师父还有一个同门师兄弟啊,李莲花你行啊,瞒了我这么久。” 朱曦差点原地滑倒,居然还有这种答案,方小宝真行。 李莲花噗嗤一声,眉眼弯弯看着朱曦:“我就说方小宝猜不到,你还不信。” 三人在屋内还能听见笛大盟主说了句白痴。 气成河豚的方多病匆匆答道:“总不能说李莲花就是李相夷吧。” 两个大人看着他笑而不语。 方多病瞬间睁大双眼,狗狗眼里全是“不可能”。 “笨蛋小宝,是你自己说的李相夷爱吃糖,李莲花也爱吃。”方多病对李相夷的滤镜又八百米厚,让他相信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确实有些难为人。 偶像滤镜破灭了呀! “你以为阿娩离开前为什么偷跑出来和我们吃饭,还有除了李相夷,谁又能知道当年习武之地在哪呢。” 方多病呐呐开口:“那他是李相夷,阿飞……他不会是笛飞声吧?可是这阿飞内力不佳,怎么可能是笛飞声呢。” 秉着坑死方少侠的理念,李莲花朝着门口喊到:“笛大盟主,方少侠说了想和你比试比试。” 屋外传来一声“可”字。 “等等,我先捋捋,李相夷和笛飞声是朋友关系?你们不会逗我玩呢吧。”方多病听到李相夷还活着的消息自是欣喜,可是李相夷和笛飞声是朋友这个结论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笛飞声再度入内,冷声:“怎么我配不上做李相夷的好友?” 笛飞声拔下身后的刀,指着方多病:“出来,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便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得上这个名号。” 方多病禁不起激,拔出尔雅准备应战。 朱曦插入两人中间:“停!等下再说,忘了我们此行目的了?” 他们此次可是来查探单孤刀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有没有其他阴谋的。 方多病看了眼朱曦讪讪地将剑收回剑鞘,笛飞声也是收刀回鞘。 朱曦将木箱内的破烂倒出,翻过箱子一看,木箱底上泄愤似地刻满“李相夷”的名字,但每个名字都被刀狠狠划上“X”。 单孤刀这是恨李相夷入骨啊,若是他会制作小人,李相夷怕不是会被扎满小针。 李莲花用手触过这些划痕,用力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 方多病倒吸一口气:“这是我舅舅做的?” 笛飞声冷笑出声,又放出惊人一语:“单孤刀可不是你舅舅,他是你爹。” 三人俱是扭头看向笛飞声,方多病:“这不可能。我爹是方则仕,才不是单孤刀呢。” 笛飞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丢到方多病怀中,十八年前,天机堂的二小姐何晓兰曾与单孤刀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这是何晓兰给单孤刀的诀别信。 信上寥寥数语“吾爱君之江湖,然君只爱沿途风景,不肯驻足。君心如名,实乃孤刀,难相留,不可留。今当诀别,断吾情丝,唯盼君珍重。晓兰。” 笛飞声说道:“何晓兰虽与单孤刀断了情意,但她早已珠胎暗结,数月后何晓兰被天机堂对外宣称病衰而死。就在何晓兰死后,天机堂主何晓惠与户部尚书方则仕喜得贵子。方多病,你可知何晓惠和方则仕没有生育能力。” “这……” 一连串的冲击使李莲花和方多病师徒二人再无心思继续探查,四人准备在竹屋内休息一晚,明天在另行查看。 朱曦和笛飞声两人选择了给他们一些私密空间,毕竟这次的冲击甚至推翻了他们十几年的认知。 夜晚山上的风很大。 第42章 云居阁 夜晚,繁星点点,凉风阵阵。 师徒二人坐在山崖边喝着酒,将心中的不痛快都吐得一干二净。 朱曦和笛飞声则坐在院子的凉亭内喝着茶,等着那两个发酒疯的伤心人回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飞哥现在江湖上可有什么门派异军突起吗?” 单孤刀若是仅仅想摧毁李相夷的意志那应当不是件难事,毕竟最亲近的才能最伤人。 但是在杀死李相夷后还要扳倒江湖最大的两个势力,光靠他单孤刀的能力可不够。 单孤刀必有帮手,他沽名钓誉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单孤刀集聚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门派,满足他对权力的追逐。 笛飞声闭关十年,对争权夺利之事不感兴趣,是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笛飞声朝着门口叫了声:“无颜。” 一身着黑衣的男子,低头快步入内。 笛飞声抿了一口茶水:“你问他。” 无颜朝着朱曦行了个金鸳盟的礼节:“回禀姑娘,江湖中除百川院外,怕是只有万圣道了。万圣道前几年突然出现,又在这两年迅速扩长,成为武林新秀门派,这万圣道的盟主名为封磬。” 无颜还补充道:“江湖有传闻,万圣道和朝廷关系不浅。” “和朝廷?”朱曦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麻烦无颜调查一下,当朝右相嫡子宗政明珠和万圣道是否有关联。” 朱曦灌了一口茶水接着说:“当时在玉城,宗政明珠和玉红烛就有首尾。玉红烛是金鸳盟的十二凤之一吧,笛盟主,你这金鸳盟该不会已经变成一个筛子了吧?” 笛飞声侧头看了眼无颜,无颜将头垂得更低:“谨尊上令,无颜这就去查。” 无颜匆匆离去。 “行啊飞哥,你这出门还带着尾巴啊。” 笛飞声眉毛微微上扬:“喜欢送你。” 朱曦噎了一下,道:“那倒也不必如此。” 两个醉鬼到这个点还没有回来,朱曦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干脆不再去管两个男人,和笛飞声道了声晚安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朱曦呼吸间全是酒气,榻上之人用双臂把她困得死死的。 李莲花这个醉鬼昨晚喝多了居然摸到她的房间了! 朱曦将手臂从李莲花双臂中解放出来,悄悄地捏住他的鼻子。 李莲花呼吸困难,只得慢慢睁开眼,见到笑意满满的朱曦,就又将眼睛闭上,嘴里吐出粘稠的语调:“好阿阳,我好困啊,再让我睡一会儿吧。” 李莲花双手紧了紧,将头埋到被子里企图遮挡住晨时的阳光。 猛男撒娇着实有些可爱,朱曦拍拍李莲花的双臂示意放手让她下去。 李莲花不情不愿地松手,转了个身子,脑袋蹭了蹭枕头,继续闷头大睡。 朱曦翻身下床,洗漱之后从背包中随意拿了个面包,叼着出了屋。 朱曦拿起手机现在是早上七点,笛飞声在院内已经舞起了刀。 刀光如流水,舞动之间能听见巨大的破风之声,笛飞声的刀法和他的人一样,一往无前,从不畏缩。 朱曦不禁拿出手机把整个画面记录下来。 笛飞声早已看到朱曦的到来,并未出言阻止她录像,朱曦见他停了下来,疯狂鼓掌吹捧:“飞哥,你这也太帅了,我能学会不。” 那眼神布灵布灵,期待万分。 笛飞声出手捏了捏朱曦肩膀手臂,摇摇头。 “诶~是我年纪太大了吗?”朱曦有些不死心。 “你根骨不行,不必练了。”笛飞声就不知道什么叫委婉。 朱曦一整个失意体前屈:“谢谢哈,飞哥,让我认清自己。” 方小宝昨晚不知和李莲花喝了多少,今天居然也起了,听到笛飞声的直男发言,叉着腰摇摆着走到朱曦面前,道:“朱姐姐,阿飞不行,我来教你啊!” 朱曦崇拜的眼神给到方多病,可把这臭小子得意坏了。 但是很快,小鬼就尝到了苦果。 “朱姐姐,是要往百会穴,不是涌泉穴,反了反了!” “我怎么知道往哪?” “朱姐姐,我不行了,饶了我吧。”方多病体会到根骨不行和悟性不行的人练武是得有多艰难了。 刚刚要是不及时阻止,朱姐姐怕不得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姐姐平时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习武上不开窍呢。 “好了,小宝,姐姐我没事,不就是不能习武吗!多大点事儿。你好好学,姐姐靠你罩着了。”朱曦对习武倒也没有执念,不过方多病这垂头丧气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些熨帖。 臭小子还算没白疼他。 李莲花醒后,四人再度在屋内翻找,再无所获。 朱曦询问李莲花单孤刀是否还有其他居所,李莲花艰难开口:“还有一处。” “年幼时,有段时间师娘和师父闹得很凶,两人互不相让。然后师娘要跟师父打赌、看谁会带徒弟,两人抓阄选弟子,我留在了师父在身边,师娘带走了师兄,我们每月都要比试一次。” 师兄弟分离后,单孤刀比试中从未赢过李相夷一次。 这对于单孤刀的打击有多大,几人不得而知,但直觉告诉他们,李莲花的师娘那儿可能会有线索。 “师娘就住在云隐山山巅。” 李莲花面露犹豫,朱曦判断自他师父仙逝后,他就没有再去看过师娘。 朱曦用力拍了他的后背:“怎么,近乡情怯啊,早干嘛去了。” 李莲花一脸痛痛地摸摸自己的背,答道:“去吧,十年没有探望过师娘了。” 云隐山海拔不低,山巅之处云雾环绕,胜似仙境。 云隐山山巅,李莲花师娘的居所云居阁外。 方多病上前敲门,喊道:“芩前辈,晚辈天机堂方多病,与我一道的还有令徒李相夷等三人,请前辈开门一见!” 院内传来一阵女声,“李相夷已死十年,竟还有人打着他的名号来我这里招摇撞骗?!老婆子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快点滚,不然就别怪老婆子的箭阵无情了。” 朱曦斜眼瞧了眼不孝徒弟李相夷,李莲花浑身一激灵,高呼道:“师娘,不孝徒弟李相夷前来拜见。” 屋内忽然没了响动,不一会儿,急促脚步声传来,“嘎吱”,一位精神健硕的老婆子推开了云居阁的大门。 老婆子冷眼打探了四人,看到李莲花时,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也柔和下来。 “李相夷何在。”芩婆盯着李莲花缓声说。 李莲花上前叩拜:“不孝徒儿……相夷,拜见师娘。” 芩婆红了眼眶,将李莲花扶起,由细看他和年少时不再相像的脸庞,喃喃道:“你这孩子,怎么才来啊。十年了,老婆子真的以为你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师娘,花花他十年前与金鸳盟一战前中了碧茶之毒,又在大战时身受重伤,多亏普渡寺无了大师梵术金针相救,他才能苦撑这十年。梵术金针会移容易貌,所以他现在的样貌和以前大有不同。”朱曦解释道。 芩婆闻言一震,李莲花反扶住芩婆的手,轻拍安抚。 芩婆突然意识到眼前这高挑女子唤了自己一声“师娘”。 老婆子转头看向弟子,李莲花牵过朱曦的手,笑眯眯地说:“师娘我这次来可是把媳妇儿都带上了,你可不能当着我媳妇儿的面教训我,那我得多丢面儿啊。” 芩婆连道三声好,紧紧攥着李莲花,将四人迎进门。 芩婆邀几人入座,坐定后,便叫李莲花伸出手为他探脉。 芩婆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方多病是刚才才知晓李莲花深中碧茶之毒,忙问:“前辈,李莲花他怎么样啊?” 芩婆微微瞥了眼李莲花,又看看方多病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只道:“余毒未清,相夷体内多了一股和扬州慢不同的内力,两者相辅相成,压制着毒性。” 方多病面露喜色,扭头想和朱姐姐分享这一好消息,就见她和笛飞声两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方小宝一拍脑袋就知道,这些大人瞒着他早就知道真相了。 小宝委屈,朝着李莲花伸手也要为他把把脉确认一下。 李莲花不免也有些心虚,方多病对李相夷崇拜至极,他却一次次的忽悠小孩,抱着弥补的心态,就将手递了过去。 方多病将指尖放到李莲花的脉搏之上,只觉李莲花体内有一股和自己同源的内力。 方多病先是有些怔愣,眼神中带着困惑,随即又好似了悟,说道:“李莲花,你是不是也练了九阴真经啊。” “九阴真经?”芩婆和笛飞声异口同声。 方多病倒豆子似的,分析:“朱姐姐当时把秘籍给了你我,真经中的疗伤篇也记载道两人同修真经,可以通过双修的方式,调动两人体内真气流转,疏通经脉。” “怪不得朱姐姐老叫我好好学,可以帮你治心疾,嘿,李莲花你没我不行。” 方小宝的小狗尾巴又翘了起来,朱曦呼噜了一下他的狗头:“是是是,小宝真厉害。” 芩婆在一边看着这些年轻人打闹,又瞧见自己徒弟那一脸宠溺的模样,摇摇头,给这几个捣蛋鬼做饭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笛飞声从未听过九阴真经的名号,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上回就准备教训方多病这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这次倒是逮着机会还能试试九阴真经的威力。 笛飞声上前提溜其张牙舞爪的方多病,将他带到练武场,拔出长刀。 “方多病,拔剑!” 方多病收起嬉皮笑脸,缓缓抽出腰间的尔雅,指向笛飞声:“阿飞,你马上就是天下第三了。” 笛飞声不受方多病垃圾话的影响,大臂一挥,这一刀如电光般划破空间,刀光扫过之地,寸寸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就是笛飞声,刚猛,勇往直前的刀法。 当今的天下第一名副其实。 方多病褪去了曾经的青涩,面对强敌并未手忙脚乱,面露怯色,体内九阴真经不停运转,四两拨千斤,化去了笛飞声这试探的一刀。 “好,再来!” …… 两人你来我往,朱曦在一边将二人比试过程都记录下来,方便他们复盘。 可惜方多病经验不足又加上没有自己独特的招式,他的一招一式早已被笛飞声看穿。只不过笛盟主起了爱才之心,对方多病加以培养,日后他便能多一个可以约战的对手。 笛飞声居然也懂放长线钓大鱼了,毕竟之前就逮着李相夷一只羊薅。 方小宝也明白笛飞声再给自己喂招,认认真真地拆招。 李莲花对比试兴趣不大,见朱曦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做打扰,漫步去厨房帮着师娘做饭去了。 朱曦回头看了眼李莲花前去的方向,摸摸自己的肚皮,再面露同情地看着比试的两人,饥肠辘辘之后发现是李莲花掌厨,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第43章 南胤 刀光剑影之间,时间也过去得飞快。 日头高起,可能是海拔的问题,晒到身上带着灼热感,朱曦拍拍手示意场内两人暂且停手,准备吃饭。 方多病闪身收剑,揉了一下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笛飞声目前是吃不出味,但是饥饿的感觉还是有的。 三人回到院内,排排坐下,嗷嗷待哺地等上菜。 方多病突然发现了盲点,左右转头看了看:“李莲花呢?” 朱曦放下手中录像录得有些烫手的手机,尬笑:“他啊,跟着师娘做菜去了。” 方多病刚才和笛飞声对战时需要全神贯注一门心思,稍有分神就可能输得一败涂地,虽然打不过笛大盟主,但也不能输得太难看,现在卸下心神,又得知李莲花可能会掌勺。 方多病一整个人都趴到桌子上不动了。 笛飞声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刚刚那场打斗即使毫无悬念,但对他而言也是有所收获。 九阴真经,不比扬州慢和悲风白杨差,再仔细探究起来,九阴真经包罗万象集百家之长,可能比扬州慢、悲风白杨更易上手,实乃武学总纲。 朱曦把刚才的录像调出,声音外放,很快就吸引了两个当事人的注意。 方多病立马把脑袋凑到屏幕前,欣赏着自己的英姿。 笛飞声起身站在朱曦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突然他开口:“停一下。” 朱曦将画面暂停,方小宝不满地瞅着笛飞声:“阿飞干嘛停下来。”他还没欣赏够呢。 笛飞声用手指着屏幕中方多病出剑的姿势,说道:“出剑早了,这种情况下,你可以暂避锋芒,稍微侧身,再行出剑,便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方多病整张脸都要贴到屏幕上了:“真的吗,真的吗!我再看看,再看看!” 朱曦把聒噪的方小宝摁回座位,叫他坐好,再将视频倒回,放慢倍速,让二人再看。 笛飞声很敏锐察觉到朱曦录像的意图,他也乐得承情,从前他可不会留下方多病这个祸害活到第二天。不过现在,留一个未来的对手倒也不错。 就是方多病这个臭小子,太吵。 笛飞声额角爆出一根根青筋,他闭上眼睛,忍无可忍地低吼道:“方多病,你闭嘴。” 方多病先是被笛飞声吼得一脸懵,委委屈屈看着过分的大人,笛飞声接着讲他身上的毛病,用不上一会儿,方多病就贴贴到笛飞声身边,左一个阿飞,又一个笛盟主,喊得好不亲热。 李莲花和芩婆端着菜出来时,方多病还黏在笛飞声身边各种讨教。 这场景十分稀奇,李莲花不免也多看了几眼。 五个人六盘菜,其中三盘模样就很正常,另外三盘就颜色奇异了。 光从品相上就能认出哪盘是李莲花做的了。 下筷时,几人都是冲着芩婆做的菜去的,芩婆以为自己手艺好,笑眼瞧着几个年轻人争抢。 她的云居阁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芩婆将筷子伸向李莲花做的一盘丝瓜,老婆子的动作在三个尝过李莲花菜色的人的眼里,那就和电影里的慢动作没什么区别。 他们抢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屏气凝神地看着芩婆吃下丝瓜。 老婆子毫无反应地扒了口饭,抬眼就见几个年轻人目光灼灼。 “快吃啊,相夷的手艺倒不像他师父了。”芩婆夹起一筷放到朱曦碗中,“阿阳,你你快吃。” 朱曦瞥见李莲花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吃了。 嚼吧嚼吧,居然不难吃!卖相倒是真的差。 “今天不错啊花花,看样子你的嗅觉和味觉应该是全部恢复了。”朱曦又夹了其他两盘菜,口味上都没有问题,就是卖相抑制食欲。 方多病将信将疑,也尝了尝:“嘿,李莲花,你这进步斐然啊,你做的东西居然有一天能吃。” “不过,菜品,菜品,你这品相就不能好看一点。”方大少爷对此显然要求甚多。 酒足饭饱之后,李莲花直言前来拜见的目的。 芩婆就知道李相夷这个坏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十年不来,来了肯定是有事相求。 说起单孤刀,芩婆是长吁短叹,感慨自己没有将徒弟教好。 芩婆将四人带往单孤刀的旧居,单孤刀被她带走,跟着芩婆习武后就一直住在这屋子。山顶的空屋也不多,今晚笛飞声和方多病也只能在单孤刀的屋内凑合一晚。 四顾门成立后,江湖中多是对李相夷的溢美之词,但很少有人提及单孤刀,单孤刀这个二门主就像是一个透明人。 可是现在,单孤刀很可能是方多病的父亲,方小宝是急于了解单孤刀的为人。 “婆婆,单孤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江湖上对单孤刀的看法很是模糊,他虽然是我舅舅,但是我也只是在年幼时见过他一面,印象并不深刻。” 芩婆顿了顿:“单孤刀是你舅舅?” 芩婆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可能,单孤刀绝对不可能是你舅舅。” 方多病的母亲是天机堂堂主,江湖出身也算是高贵了,单孤刀不过是她和漆木山捡来的小乞丐,不可能是天机堂的血脉。 “当年,李家遭难,被灭满门,我和老头子受友人所托,要将相夷和他哥哥李相显带回云隐山,可惜找到相夷的时候,相显已经去世。” 原来,李相夷真的有一个亲生哥哥,只不过是当年逃避仇家,风餐露宿,哥哥在穷困交迫下而感染风寒逝去,临终前用身上玉佩换取单孤刀照顾好他弟弟的承诺。 漆木山和芩婆找到李相夷和单孤刀后,把两人带回云隐山,教他们习武为人。 李相夷当时年岁尚小不记事,单孤刀回来时发了一场高烧,忘却前尘。 单孤刀对李相夷的好,可能也只不过是李相显死前的一场交易。 李莲花显然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这和他十几年的认知完全相悖。 朱曦靠近李莲花,从背后环抱住男人,给予他支撑力量。 李莲花紧紧攥着交握在他小腹前的双手,死死盯着芩婆,让她继续说下去。 芩婆回忆道:“孤刀惯会把自己藏起来,他表面上总是很随和,实则争强好胜、难容人。他的心眼不大,相夷天赋高他太多,当时每月比武,孤刀正面从未赢过相夷,便暗使旁门左道,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总是输。” 芩婆责怪自己没有教好单孤刀,摇着头,出去了,夕阳映在老婆子的银发上,显得有些寂寥。 “喂,李相夷,你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一蹶不振吧。”笛飞声没兴趣听陈年旧事,他只关心玩弄他和李相夷的单孤刀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莲花扯开嘴角:“没事,大家一起找吧。” 三人角角落落都翻找了,最后只剩下单孤刀睡觉的那张床。 床面上很干净,床下也空无一物,唯一能藏匿东西的就只有单孤刀的枕头了。 朱曦拿起枕头,这枕头很重,而且有些硬,拆开枕头,里面藏着一个带着机关扣的小盒子。 朱曦晃着手中的小匣子:“看样子,应该就是它了。” 山巅之上只有单孤刀和芩婆两人,如果这盒子里的东西没这么重要,单孤刀是不可能使用机关锁的。 四人中方多病擅长机关术,很快解决机关扣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叠放着一沓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盒子中居然还有一个被密码锁锁住的铁匣。 铁匣子的花纹,朱曦好像在哪见过。 “先不急着解开这个盒子的密码。”方多病说这个盒子装有自毁装置,强行打开存在其中的东西可能就会被毁损,朱曦就建议先放一边,查看了盒子内的资料再说。 资料内记载的是南胤国的三大邪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 还有南胤国复国计划中提及的罗摩鼎。 南胤……当时一品坟中埋葬的不就是意图复国的南胤龙萱公主。 朱曦拿出手机,翻找起当时她拍摄的照片,李莲花那时候就对这些图案有所关注,幸好她拍下来了。 将图片从手机中找出,对比铁匣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花花,你当时就注意到了是不是。”朱曦把手机递给方多病和笛飞声两人,他们没有见过南胤文,一品坟内方多病压根就没注意到这奇异的文字。 李莲花点头,南胤龙萱公主嫁到大熙以后,即使赐死后,其墓葬由南胤工匠打造,但按理来说陵墓中不应该出现如此之多的南胤文,其中必有深意。 “方少侠,既然这盒子的纹路与萱妃随葬物品上的一模一样,极有可能是她的私有物,不如试试萱妃生辰。” 朱曦从那叠资料中找出萱妃的那一张,上面写着公主的生辰八字。 在查案上面,方多病一向相信李莲花的判断,他毫不犹豫地拨动密码锁,果然打开了这铁盒子。 这铁盒中存有书信,最上面那封上写有“风阿卢亲启”。几人读完书信,便知这风阿卢是南胤的术师,是他们复国计划中的重要人物。 可惜直至萱妃计划败露,这风阿卢也未曾出现,前朝记载中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南胤术师的作用到底是何,还需另行打探。 萱妃信中写道她已命令金玉黄权四人在中原扎根立基,只待配合术师成就大业。关键是萱妃存有血脉,她有个儿子在事情败露后逃出生天。 可惜她没有想到金玉黄权四人瓜分了复兴南胤的财富和罗摩天冰,风阿卢也不知所踪。 可是现在信在单孤刀手中,难道他就是南胤后人? 芩婆说单孤刀不过是一沿街乞讨的小乞丐,他的名字还是被夫妻二人捡回来之后取的。 反倒是李相夷,为他取名之人对其抱有期待,不是随意取的。 萱妃的身份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孙流落街头,金玉黄权尚能留有大笔财产,她的儿子也必定可以衣食无忧。 李莲花有可能是南胤和大熙的皇族后人。 朱曦得出这惊人结论,她看了眼眉头紧锁正在思考的李莲花,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朱曦也有不敢直言的时候,果然越在乎的越怕他受伤。 第44章 涌泉镇 南胤三大秘术一一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可世人只知修罗草,后两样却已失传。 罗摩鼎和四片罗摩天冰更是闻所未闻。 从字面上看,修罗草和无心槐应当是和植物相关,业火痋则是一种虫子。 业火痋应该是和苗疆蛊虫类似的虫子吧?没准可以控制人心,这样就可以通过蛊虫号令天下。 罗摩鼎和四片罗摩天冰,名字相近。天冰和鼎应当是搭配使用的,天冰可能是开启鼎的钥匙,鼎中所藏之物一定是对南胤极其重要,或许和另外失传的两种秘术相关,不然钥匙也不会交给四个人分别保管。 李莲花猜测单孤刀可能就是南胤后人,不然这些书信也不会在单孤刀手中。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既然了解了单孤刀的行事目的,那四人就知道单孤刀所图不光是江湖,而是整个天下。 单孤刀此人本事是没有,理想倒还挺大,也不怕他的臭名遗留万年。 即使知道他想要复辟旧国,但四人总不能直接找上皇帝说是有人图谋你的天下,这怕不是会被当成乱臣贼子。 无颜已前去调查,如果宗政明珠和万圣道确有往来,那说明万圣道已经渗入朝廷,宗政一家不会想要博取从龙之功吧…… 朱曦思绪万千。 想要解开错综复杂的谜团还需要多方求证,当年阎王寻命为何会找单孤刀比武,单孤刀和何晓兰的情感经历,万圣道现在的种种动作,南胤剩下的秘术的作用以及墙面上的南胤文应该如何解读…… 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 四人决定分头行动,笛飞声回到金鸳盟搞清楚阎王寻命被关押在哪,向他了解当年和单孤刀约战的经过; 方多病回天机山庄,单孤刀是他父亲,那何晓兰的遗物中也许会有答案; 朱曦和李莲花回一品坟,不知里面还是否留有蛛丝马迹,也可到慕娩山庄向乔婉娩求助。 四人拜别芩婆,下山行动。 芩婆不问江湖多年,告诉她单孤刀未亡的真相不过是徒留老人伤心,李莲花和朱曦都瞒着她,未告知她真相。 临走前,老婆子紧紧握着李莲花和朱曦的手,叮嘱两人互相包容。成亲时记得通知她,老婆子可是要坐高堂的。 朱曦大大方方地应是,反倒是李莲花闹了个大红脸。 朴锄山距离云隐山甚远,方多病也得回到京城。 事情已成定局,倒也不是急于一时。 朱曦和李莲花未按照来时的路线,而是重新规划了一条新路线,正好可以边走边领略大熙风土人情。 二人来到一小镇,这镇子旁有一处仙女泉,据说该泉水由仙女眼泪所幻化,喝此处的泉水可以延缓衰老,保持青春。 当时镇子的百姓希望这泉水源源不绝,便将镇子取名为涌泉镇 然而走在小镇街头,青年男子众多,熙熙攘攘,打扮得花枝招展。 妙龄女子倒是少数,穿着却十分大胆,袒胸露乳,浓妆艳抹。 仙女泉、仙女泉,不应该对女子的诱惑力更大吗,而且仙女不是清新雅丽,为何是浓妆艳抹的。 不过小镇到泉水处还有一段距离,二人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名胜参观,目前打算尝尝此处的特色小菜,再决定留宿哪家客栈。 朱曦在人群中瞄准一脸色和善的男子,上前问道:“请问兄台,我和相公初入涌泉镇,不知镇子特色?” 这男子上下打量了朱曦,又看了看纤细俊秀的李莲花:“这涌泉镇,最有名的应当是永春楼的春酒,这酒就是仙女泉泉水所酿。” 男子露出回味之色:“那酒喝过一次就会难以忘怀,可惜这酒不是人人喝得。我有幸尝过一次,琼浆玉露啊!” 永春楼是涌泉镇的青楼,小镇本是没有这等生意的,不知何日起,这里就盖起了高楼,楼内女子是各有千秋,花魁娘子更是国色天香。 所以,这镇中多是青年男子,只求见那娘子一面,喝上一口琼浆玉液。 永春楼不光贩卖美色,饭食倒也是一绝,就算是见不到娘子、喝不上春酒,坐下来听上一曲,加上几碟小菜也是别有滋味。 只不过这永春楼,禁止女子入内,男人的销金窟,若是让女子进了,未免闹出祸事。 永春楼被男子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朱曦倒也是想去见识一番,毕竟这青楼可是凭着一己之力,改变了小镇的风土面貌的。 假扮成男子对于朱曦倒不是一件难事,二人暂且退回车内,乔装一番,再次进入小镇。 两人在城外排队入城,周围不少人偷瞄二人。 在众人眼中,二人中稍矮的男子,小麦肤色,腰带松松,长发披散肩后,双眸如星辰般闪耀,嘴角挂着风流的笑意,一袭青衣像是不羁的狂生。 另一男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但纤细,马尾高梳,红衣锦袍,虽无笑意,但一双桃花眉目却处处留情,顾盼生辉。 化妆邪术能将李莲花那双清冷凤目都改成多情桃花眼。 两人一人一把折扇,一把写着风流,一把则是倜傥。 好一个风流倜傥。 周围窃窃私语间可以听到,“估计是他们”、“没戏了”等等词句。 永春楼花魁的入幕之宾要求文达、貌美。 在场的没有比朱曦二人更为英俊的了,貌美这点上是远胜常人。 夜色降临,小镇上都飘散着胭脂水粉的甜腻香气。 朱曦和李莲花站在永春楼门口,楼内暧昧的红光打在脸上,永春楼三字招牌狂放不羁,倒是符合青楼的格调。 门口的鸨母笑脸相迎,但不谄媚,今晚是花魁娘子选择入幕之宾的日子,入内的男子需要为娘子添妆。 简言之,就是要钱。 路过的男子基本都是面露狂热之色,和现代疯狂追星的粉丝们也相差不远。 朱曦靠着之前贩卖宗政公子风流韵事小赚了一笔,目前两人并不缺钱。 朱曦大大方方的交出二十两入场费用,门口那鸨母难见如此俊俏小生出言调笑了几句,才将二人请入楼中。 李莲花倒是面露肉疼之色,寻常馆子搓一顿要不了几钱,进着花楼一下子去了二十两。 “花花,当年和花魁娘子下棋,又在江山笑上舞剑都没见你这么心疼银子,这不过二十两倒像是在割你肉了。” 朱曦倒不是质问李莲花,只不过花花独自一人苦了十年,现在对银子那是相当看重。 自从朱曦遇见李莲花开始就奔波不断,好不容易有机会闲下来享受享受,她希望李莲花可以抛开金钱烦恼,快快活活地玩乐。 “好阿阳,我花花啊,省下的钱可是要娶你的,怎么能花在陌生人头上。”李莲花晃过身子,斜斜倚靠在朱曦身边,过路之人是一脸惊疑。 这两个断袖,来什么永春楼! 朱曦捏捏鼻梁,拿李莲花没辙。 “站好,我们去寻个位置坐下。” 这永春楼内人满为患,下脚都有些困难,本二楼应当也是对外开放的,不过县上王员外的公子爷豪掷千金,将整个二楼都包场了,闲杂人等不得上楼。 一楼抱怨一片,但众人毫无办法,谁让他们没有散尽千金的实力呢。 朱曦隔着人海又瞧见方才搭话的和善男子,他那桌还余两座。 朱曦扯着李莲花的胳膊,厚脸皮盘腿坐到男子对面。 “这位大哥,不知我兄弟二人能否和你们拼个桌。”朱曦拱手问道。 “没事,没事,你们坐吧。我们也就两个人,这里位置不好找。”和善男子连连摆手,表示不介意。 反倒是坐他身旁的男人上下看了眼这拼桌的两兄弟,冷哼了一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和善男子见这兄弟二人有些面善主动介绍道:“两位小兄弟,这是我好友,是镇上的布衣坊的公子,姓刘。我姓何,名禅,多亏了刘兄我才有幸入内。” 刘公子家专门为永春楼女子量体裁衣,这几年订单不绝,镇上女子也多模仿永春楼花魁打扮,生意自是好上加好。 朱曦和李莲花恭维几句,这刘公子脸色稍霁,说道:“你两兄弟我瞧着倒是面生,应该不是我们县镇的,你俩这气度,在我们这小地方早就出名了。” 朱曦摇摇手中那把风流折扇,扭头吩咐楼内姑娘几句,才说道:“涌泉镇仙女泉天下闻名,我兄弟二人前来为心上女子取用,得知永春楼乃是镇内一绝,就临时起意,前来凑个热闹。” 何公子赶紧接话:“那你们可是来对了,借着刘兄的光,我来过几回,春酒是很难喝到,但是其他小酒小菜也和别处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李莲花此时也露出兴味之色,他倒要看看此处的青楼和别处有何不同。 李莲花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茶水甘醇清甜。 “好茶、好水。”李莲花放下杯子感慨。 刘公子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得意道:“永春楼的水用的可都是仙女泉的泉水,茶叶也是由泉水浇灌出来的,加上特殊的炒制技艺,永春楼的茶水也是神仙滋味。” 朱曦观察四周,楼内的姑娘和门口的鸨母一样,干的是卖笑的行当,笑容满面但又不刻意谄媚讨好,倒是几个男客,满目流连,恳求几个姑娘在他们桌多待一会儿。 这永春楼,主人不像主人,客人也不像客人。 看样子她和李莲花真来对地方了。 交谈之间,两位身着粉衣的女子端着饭食来到他们这一桌。 两人上着浓艳的桃花妆,相貌竟是一模一样,居然是一对双胞胎。 女子并未急着将盘中饭食放下,倒是缓缓下蹲,跪坐到朱曦和李莲花身边。 朱曦很自觉的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盘子,道了声谢。 那女子捂着嘴轻笑道:“姐妹们都说今日来了两位俊俏公子,我和妹妹争来了这差事,没想到两位公子真如传言一般俊美。” 姐姐从双手扶起酒壶,倒了一小盅,将杯子端到朱曦唇边。 “不知阿桃可否为公子服侍?” 第45章 王公子 朱曦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接过美酒一饮而尽,笑道:“怎能劳烦阿桃美人,我先饮为敬。” 手掌一翻,杯中美酒一滴不剩。 女子向着朱曦一倒,细若无骨的手轻轻点在她的肩头,娇嗔道:“阿桃可是心甘情愿服侍公子的,奈何公子不领情,真叫阿桃伤心。” 刘何二人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双胞胎姐妹也算是永春楼除花魁娘子以外的台柱子,平日里都见不着面,就算是见着了也是一副不可侵犯的清冷模样。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艳丽妆容的双胞胎姐妹,更没享受过如此温柔小意了。 李莲花没有朱曦怜香惜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妹妹的服侍,女子委委屈屈地跪坐一旁,叫人好不怜惜。 刘公子向来对美人没什么抵抗力,不然也不会是永春楼的常客,见妹妹无人搭理,便主动找话:“阿碧姑娘不如坐到我这边来,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阿碧不接话,一双含情目直直地盯着李莲花。 可惜,李莲花不是李相夷,不解情谊地附和:“阿碧姑娘,我呢,已有心上人,来这边不过是开开眼界,刘公子一表人才又是怜香惜玉之人,你不如坐到他那儿?” 谁料这阿碧嘴角一下子挂下来,冷哼一声,起身就走了。 “这……这。”何禅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给好兄弟倒了杯酒,给他找个台阶下,“许是阿碧姑娘今日心情不佳,我等应当理解。” 刘公子阴鸷地看了眼李莲花,将杯中酒饮尽,重重地落到桌面。说了句:“能理解。” 大抵是丢了面子,此后刘公子就再未和其他人搭过话,只是一杯杯喝酒,直到花魁娘子的出现。 阿桃见妹妹扫兴离去,脸上没有任何尴尬,依旧笑脸盈盈地为朱曦布菜、斟酒。 楼内突然喧嚣声起,那花魁娘子终于露面。 高台之上,那花魁娘子一袭红裙,手持花枝,懒洋洋地斜倚在栏杆之上。她挽着慵懒的发髻,几缕青丝自然地垂落在丰腴的脸颊旁。 朱曦距离那高台有些距离,瞧不见那娘子的样貌,不过周围男子的狂热神采就不难看出,花魁娘子当得起永春楼的头牌。 刘公子此时已是起身站立,眼神死死不离花魁的方向。 每月花魁都要选一男子做她的入幕之宾,可惜刘公子从娘子定下规矩之日起,就从未得此殊荣。 这次他做足了准备,必将旗开得胜,成功入选。 永春楼为每位客人都准备了花笺,花笺上都标了序号,客人将赞美花魁娘子的话填到花笺上,再由娘子挑选。 朱曦和李莲花不过是来见识一番,并未打算和花魁共度一夜,两人没有在花笺上写下任何话语,便交给了前来收取的姑娘。 刘公子则是下笔如有神,胸有成竹地将花笺交出。 何禅则是抓耳挠腮地思考了甚久才将上交,尴尬地瞧着同桌,说道:“我不擅长作诗,这实在是难为我了。” 几人露出善意的笑容,收花笺的姑娘都捂嘴偷笑。 他们同桌四人是连号,朱曦、李莲花、何禅、刘公子分别是一百一十一号,一百一十二号,一百一十三号,一百一十四号。 鸨母面带笑意地手持花笺来到众人前,高声喊道:“哪位公子是一百一十一号?娘子,请你上楼一叙。” 刘公子是当场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盯着朱曦。 朱曦倒是一脸淡定,起身向刘公子拱手说道:“恭喜刘公子,这花魁娘子邀请,刘公子还不赶紧?” 何禅突然反应过来,也道:“刘兄,如此良机……恭喜刘兄!得偿所愿。” 李莲花也起身拱拱手,然后就给朱曦使了个眼色,道:“如此良宵,刘公子可不能辜负,我们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就先走一步。” 朱曦和李莲花不顾何禅的百般挽留,自行离去。 刘公子一脸喜色,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下走上三楼,和花魁娘子彻夜长谈去了。 大熙宵禁不同前朝,经济发展也带动了夜市,宵禁稍迟。 小镇此时灯火通明,夜幕笼罩下,伴随着飘香的小吃,一切是那么的和谐又充满烟火气息。 销金窟在远处散发着暗红的灯光,是那么的不祥,和小镇的风格截然不同。 朱曦和李莲花边走边吃,高档会所永春楼的服务、菜肴确实一绝,但在烟火气息中看着一张张辛劳的脸庞、吃着他们做的小食也别有一番滋味。 朱曦算是完成了穿越女必去景点之一的青楼,永春楼符合古代男子享乐的一切需求。但今晚,有一个疑惑,她和李莲花的花笺上都是空白的,为何花魁还是会选中她。 或者说是,她们一开始就选中了她。 阿桃、阿碧双胞胎姐妹来服侍她和李莲花时,刘何二人就面露惊诧。 阿碧使性子离去,刘何二人好似也是习以为常。 双胞胎姐妹在一众美人中外貌也是突出的,更不用说是双胞胎,相当于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喜欢寻欢作乐的男子应该拒绝不了“娥皇女英”的场景。 双胞胎姐妹算得上是永春楼的招牌,她和李莲花又没有一掷千金,按理说,他们那桌可轮不上招牌来服侍。 这永春楼处处透露着诡异,所以他俩保险起见还是先行离去。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找了家位置稍偏但又靠近仙女泉的客栈落脚。 翌日,朱曦被急促地敲门声吵醒,隔壁的李莲花也听见声音,跟着开了门。 来人是何禅和客栈掌柜。 “何兄,不知大清早的有何事。”朱曦整理衣冠后,将何禅引进房内。 “朱兄,你知昨夜刘兄去哪儿了吗?”何禅急匆匆问道,“刘兄家人今早找到我,说是他一夜未归家,现在也是不见人影。” 李莲花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说道:“刘兄昨夜不是在永春楼?” 何禅摇头,否认:“你们昨日离去后,刘兄是去见了花魁,可刘兄不可能留宿在永春楼,花魁娘子是卖艺不卖身的。” 何禅来找朱曦和李莲花之前就去过永春楼,问了鸨母,刘公子昨晚神情恍惚地早就离去了。 鸨母为他指明刘公子离去的方向,那和刘家布衣店完全是反方向。 刘公子父母现在托人到处找寻,他和刘兄又是一同长大的,一路找来,正巧有人见过刘公子进了这家客栈。 何禅进了客栈找掌柜打听才知这店内还入住了朱曦和李莲花兄弟二人,就前来打听,是否见过刘公子。 朱曦和李莲花昨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又潇洒到宵禁,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刘公子。 客栈掌柜也是摇头,昨晚值夜,刘公子并未在他家小店投宿,小镇人不多,掌柜是认得刘公子的。 那这刘公子会到哪去? 此时,街上传来一阵骚动,说是县上王员外派了一大帮家丁将永春楼团团围住,在讨要说法。 从百姓只言片语中得知,昨夜王公子在豪掷千金,半夜被醉醺醺地抬回家中,今早醒来后却突然痴傻,连话都说不清了。 王员外老来得子,就这么个宝贝疙瘩,王公子去永春楼前还是神志清晰,是在永春楼喝醉酒后才出现痴傻症状的,永春楼必须给个说法。 若是不给,那永春楼也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王员外是整个县内的有名人物,其势力可不是永春楼能比的,众男子虽仰慕楼内美人,但是在权势压迫下无人敢为永春楼说话。 朱曦和李莲花对视了一眼,准备去永春楼看看情况。 何禅不明所以,想出言阻拦二人,但是朱曦说:“何兄先去看看情况,没准这其中有关联呢。” 何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闷头跟上了。 三人到达永春楼时,楼外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 鸨母不停地向王员外赔笑,保证王公子不是在永春楼出的事儿,这楼内姑娘都在休息,家丁都是男人不好硬闯。 王员外不听解释,推开鸨母就想带着家丁冲进楼内。 伴随一阵沉重的推门声,永春楼那两人高的大门被人推开。 推门的姑娘未施粉黛,衣服是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只见她打了个呵欠,道:“哟,这大清早的干什么呢。” 鸨母殷勤上前替这姑娘整理好衣物,说道:“姑娘,这王员外是来询问王公子的事儿。” 鸨母凑到姑娘耳边轻声说:“据说,这王公子傻了。” “呵,傻了找大夫啊,来我们永春楼做甚。”这姑娘讥笑出声,丝毫不顾王员外铁青的脸色。 “柳娘子,我儿也不是头一回来你这永春楼了,此前可从未醉成过这般模样,再者,你这儿要是没有我儿这一锭金子一锭金子的砸出来,这永春楼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柳娘子流落风尘后被王员外的纨绔儿子瞧上,王公子是掏心掏肺,连他爹让他娶亲都不肯,非柳娘子不娶,还要抬她做正妻。 王员外夫妻俩当然不同意,可儿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让娶,就不娶妻,每月都来永春楼散尽千金帮柳娘子打出花魁名声。 王员外对宝贝疙瘩没辙,只得答应他娶了柳娘子,可谁知,柳娘子她不同意,说是还是做花魁娘子的日子潇洒风光。 从此对王公子避而不见。 王公子为情所困,日渐消瘦,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月花魁之夜,喝的醉醺醺被家丁背回家,结果好端端一个人,居然傻了。 王员外气得哆嗦:“我儿对你掏心掏肺,从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居然……毒妇,当真是毒妇!” 柳娘子又打了个呵欠,她掏出手绢轻轻拭了眼角,那眼眶有些微红。 “王员外,若是没事你们就请回吧,大不了,王公子的药费我们永春楼全包了,您满意吗?” 第46章 剥皮 王员外深吸一口气,面带怒容说道:“我们王家不缺那点医药费,我现在就是来问你讨要个说法,我儿可是在你永春楼出的事!” 柳娘子乜斜了一眼王员外,哼了一声:“王员外怕是故意来找茬吧,王公子喝醉了酒,关我永春楼什么事。我们可没劝酒。” 王员外也不和柳娘子再多说废话,大手一挥,家丁一拥而上,挤开柳娘子,冲入楼内。 围观的男子见柳娘子被欺,撒了腿就去报官。 楼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夹杂着姑娘们的惊呼声。 不一会儿,王员外面露不愉地从楼中走出,家丁也跟着撤出花楼。 涌泉镇因人口往来密集,县府专门在此处设了个点便于管理,一般人口稀少的小镇报官都得上县衙门。 涌泉镇倒是方便,不过镇上的衙门官吏稀少,加上捕快也不过廖廖五人。 王员外在楼内一无所获,一时下不来台,便想带着家丁回到县中,再行打算。 柳娘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拿起手绢,嘤嘤地哭了起来。 柳娘子艳名远扬,多的是为她出头的男子。 一名男子上前拦住王员外去路后,柳娘子其他的追求者也纷纷上前阻断了王员外的去路。 镇上的捕快姗姗来迟。 这些做捕快的很是识时务,他们虽不是涌泉镇人,但平时多受永春楼孝敬,好酒好菜没断过,而王员外在县里有头有脸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领头的捕快身量不高,体格倒是挺敦实,面目黝黑,光看他模样不像是个捕快,倒更像地里刨食的穷苦农民。 不过领头的身穿红色官服,腰间别了一把大刀,也算是像模像样。 可惜他一开口,满是谄媚之语:“王员外、柳娘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有话好好说。” 说完,眉毛倒竖呵斥着围观人群赶紧散去,不然就当作闹事的抓进大牢去。 王员外见拦路的离去舒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儿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天暂且放过你这个毒妇,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带着一众家丁离去,只是那佝偻的背影,让为人父母的见了未免心酸。 朱曦见那柳娘子并未和捕快搭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王员外。 “柳娘子、柳娘子!”那捕快喊了她多声。 柳娘子才回过神来,红唇微启,满脸歉意道:“郝大哥,浮儿刚刚被这王员外给吓着了,一时未听见,真是对不住。今夜浮儿为郝大哥等人在楼中摆上宴席,各位可一定要来。” 这位郝捕快色咪咪地瞧了两眼柳娘子,连声应好。 正当郝捕快准备离去时,一对夫妻神色慌张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何禅上前搀扶这跌跌撞撞的两夫妻说道:“刘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郝捕快认得这镇上最大布庄的老板,眯着眼问:“不知刘老板这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儿啊。” 刘伯父拍着大腿,老泪纵横:“我和老妻寻了我儿一早晨也没有寻到人,郝大人,您可得帮帮老夫啊。” 刘伯母则在一旁呜呜咽咽,根本说不出话。 何禅急忙问道:“伯父伯母到处都寻了吗?” “到处都找了,就差没把镇子翻过来了。”刘氏布庄在镇上雇佣了不少绣娘,为了找儿子,刘老板刻意停业一天,让手下的人都去帮忙找刘公子。 可惜这一早上都快过去了,就是不见踪影。 刘公子不可能出城,毕竟这路引尚在家中,他必然还在镇上。 李莲花思忖了半晌问何禅,昨夜他们离去后,发生了何事。 何禅和朱曦将刘家两位老人扶到路边茶水摊,回忆道:“你和朱兄离开后,刘兄春风满面的就上楼了,我在楼下独自一人,也甚是无趣,倒是有几个柳娘子的追求者前来打探刘兄到底写了什么得了姑娘的青眼。我是不耐烦了,便干脆直接回了家。” 何禅还说,平时去永春楼也都是刘兄叫他的,毕竟何家家境一般,付不起这高昂的费用。刘兄若是未被选上就开始喝闷酒,喝得醉醺醺的,每次都是他将竹马背回家的。 不料只是这一回他先行离去,刘兄就不见踪影了。 郝捕快一听觉得不是大事儿,准是刘公子昨天做了柳娘子入幕之宾乐美了,喝多了倒在某个角度睡大觉呢。 何禅本身就优柔寡断没有主意,被捕快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就想劝说刘家老人在家中等等,没准刘兄睡醒了就自己回家了。 朱曦和李莲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又怕老人心里承受不来也没多言。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回家等着儿子归来。 这两个人也有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他们的儿子,朱曦暗自叹气。 何禅送别刘老一家,又将捕快送走,不好意思地向朱曦他们道歉,大清早将他们吵醒,最后也没有什么大事。 老实人摸摸后脑勺,憨笑:“这样吧,两位兄台今日午餐便由我请了,算作赔礼道歉了。” 朱曦道:“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再去打听一下刘公子的去处。” 李莲花此时已经将永春楼鸨母哄得花枝乱颤。 经他打听刘公子昨夜子时才走,正好踩着宵禁前的打更声离开的。 子时那就是晚上十二点,昨日朱曦和李莲花离开的时候不过晚上七点到八点左右,何禅则是说他亥时的时候就独自离去。 何禅感到奇怪,平日里柳娘子可是子时前就会将人打发出来,这次居然留刘兄谈天到半夜。 朱曦又问:“那王员外家的公子是什么时候被家丁带出来的?” 这一打听,也是子时。 朱曦和李莲花一合计,泉水先不看了,找人要紧,昨晚的具体情况还得去问问王公子的小厮。 王员外府外。 “叩、叩、叩。”朱曦敲门。 王府家丁小小开了条门缝,问道:“请问二位有何贵干,这几日我家主人不是很方便,你们还是先请回吧。” 李莲花轻轻拍了拍小药箱,说道:“听闻贵府公子得了失魂症,我正好擅长此道,若是不便……” 那家丁听闻李莲花可以治失魂症,赶忙赔礼,说是先去通知主人家,劳烦二位在府外稍等片刻。 很快,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者正是王员外。 王员外满眼希冀地看着李莲花:“不知先生师承何处,请进、请进。” “我儿自昨夜归来以后就失了魂,这县里的大夫我是请遍了,都说毫无办法,可老夫和内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李莲花负手前行,说道:“李莲花不过一江湖游医,擅长治疗失魂症,听闻贵公子的偶得此病,便上门来瞧瞧。” 王员外将朱曦二人引入院内,这王公子的院子里皆是男性,居然不见一个丫鬟伺候。 王员外似乎看出来朱曦的困惑,主动说道:“说来也奇怪,从永春楼回来以后,我儿就很怕看到女人,他娘也不得近身。” 因为儿子惧怕女性,王员外只好将儿子院内所有的下人都换成了男性。 王公子的表现有点像创伤后应激精神障碍,他很有可能目睹了什么和女人相关的场景,这对他产生了巨大刺激,导致他现在精神失常。 王员外推开儿子的房门,屋内王公子蜷缩在床边,摇着头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朱曦进入屋内就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气味……在“单孤刀”那具假的尸体上也闻到过。 身边李莲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幽暗,看样子此番可以找出“单孤刀”假死之谜。 李莲花拿出金针,装模作样地给对方扎了几针,又悄悄使出扬州慢让这个惊惧了许久的男人得以入眠。 王员外在一旁抹着泪,攥着朱曦的手说着谢谢,自醒来后,儿子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多亏李神医能让他安定下来。 李莲花示意朱曦和王员外出去,他好施展秘术,王员外没办法只得焦急地在门口等待。 等待期间,王员外讲述他儿子和永春楼柳娘子的孽缘。 柳浮、柳浮,这名字一听就是“身世浮沉雨打萍”,柳娘子是被亲生父母给卖到永春楼的。 几年前柳浮父母欲将她卖入楼中,女子跪地请求,正好被他家傻儿子看见,心生怜悯,给了笔钱让人领了回去。 大抵是柳家缺钱,没过多久又把女儿给卖了。 王公子是在朋友邀请下去了永春楼后才发现,当时救下的姑娘还是没能逃离命运。 心生怜悯之间又情愫暗起,一来二去就非她不娶了。 柳浮初入永春楼时只算得上清粥小菜,可短短几年就成为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这一点王员外着实想不通。 “您的意思是说,这柳娘子长得和之前不是很像?”朱曦试探性问道。 王员外摇头:“也不能说不像,你这见她必然一眼就能认出,但你若说和之前相比,那确实长得又不太一样。” 此时李莲花一脸凝重地从房内走出,王员外以为不好,开口道:“这……神医,难道是我儿?” 说罢,老人眼眶就红了。 李莲花摇头说道:“王老爷,这屋内的男子,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王员外踉跄了一下,朱曦赶忙扶住,老人颤抖地举起手指着房内说:“你说,这不是我儿?” 李莲花叹了口气,房内的男子手指骨节稍宽,掌心粗糙,像是会干活的。 王员外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有如此粗糙的手。 “王老爷,关心则乱,这房内之人已经熟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你可以派人查验一番,是不是令公子。” 不过这个人上的脸皮倒是真的,行凶之人应该是剥下了王公子的面皮贴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至于这另一个人……有可能就是布庄刘公子。 第47章 画皮 老爷子跌跌撞撞冲进里屋,撩起床上熟睡之人的袖子,忽然嚎啕大哭:“这不是我儿,这不是我儿!” 凶手应当是来不及准备,在措手不及时只能暂且换掉了此人的脸皮。 熟睡的人身上带有浓重的气息,之前因为整个人醉醺醺的,闻起来没有这么明显,但是仔细嗅起来就是和“单孤刀”尸体上的气味一致。 也许这可能是换皮之术所必须的药物,南胤秘术? 不过,王公子的脸皮已被人使用,那王公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可怜老泪纵横的王员外,中年得子、老来丧子,王员外虽在县内名声在外,但是多是好名声,县内的官员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光从王公子能救下当时萍水相逢的柳娘子就能看出,他把儿子教的很善良,富有同情心。 王员外子嗣不丰,却无妾室,守着自己的老妻幼子。 因儿子良善,怕自己百年之后被人欺凌,就乐善好施,希望有朝一日,看在自己曾经帮助他们的份上,有人能帮扶的上他的幼子。 可惜,王公子恐怕…… 朱曦不忍老人伤怀,但若是让他们活在虚幻中可能更是一种残忍。 老人用手绢擦拭了眼角,哑着嗓子说:“此人虽不是我儿,但横遭祸事,无人照料也不是办法,便让他暂居我府上,也好照看他,多谢神医。” 老人家深深地鞠了个躬:“不过若是神医能治好他,医药费老夫也出了,算是为我儿行善积德了。” 说完,王员外就想吩咐家丁派人去搜寻儿子的下落。 朱曦制止了王员外,本想直接说出王公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但看着老人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王老爷,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大张旗鼓的找,可能会打草惊蛇。” 王员外连连应是。 “王老爷不瞒你说,涌泉镇上布庄刘老板的儿子和王公子在同一日失踪,床上躺的这位很有可能是刘公子。” 王员外有些不知所措,右手紧紧地攥着胸口。 李莲花出手在王员外身上点了一下,老人家才顺过气。 “这……这如何是好?” 朱曦他们提议让王员外报官,可以借着王公子在永春楼落下贵重物品为由,再次对楼内进行盘查,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特别是刘公子和王公子去过的房间,一个都不能放过。 王员外听从了两人的建议,让家丁去报了官,李莲花借着要去山上寻药的借口和朱曦出了府,回到了涌泉镇。 何禅打听了多处,这刘公子人影就是到了朱曦他们留宿的客栈附近就失去了线索。 朱曦和李莲花赶到时,他低着头,一个人喝着闷茶,唉声叹气,怪自己应该留下来等刘兄。 抬眼瞧见二人回来赶忙问道:“朱兄、李兄,你们可有收获?” 李莲花反问了何禅一句:“何兄,刘公子是否自小在布庄干农活,他左手手臂上可有一细小划痕。” 何禅“噌”地起身,神情激动:“可是找到刘兄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何禅放下手中的茶杯,原地跳了几下:“我这就将好消息告诉伯父伯母。” 可他一转头,朱曦和李莲花脸上却不带一丝喜色,反倒是脸色凝重。 “可是……刘兄出了什么意外?”何禅脸色瞬间煞白,刚刚的喜悦散去,突然心头涌上莫名的恐惧。 “何兄,你坐下吧。”李莲花手指点了点桌面,何禅期期艾艾地坐下,等着他们告知真相。 “明日,王员外会带着县上的官兵来搜查永春楼,你先告诉我们那日刘公子去了楼内何处。” 李莲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刑牌,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百川院。 “噗——咳咳。”朱曦被李莲花这一手给呛着了,没想到啊,徒弟肖师父是没错的。 “何兄,实不相瞒,我和弟弟实际上是百川院的刑探,特地来此处调查青年男子失踪的案件,刘公子的事我兄弟二人暂时无法告诉你,唯一能告知的就是他还活着。” 李莲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他们来到涌泉镇,大街小巷很多地方都还没逛过。 不过那晚夜市,在排队等餐食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议论这涌泉镇经常有青年男子消失,常有家属来找人,但多为外地人,很快就不了了之。 这一次,一次性失踪了两个人,而且都是当地的居民,一定是有意外打破了凶手的计划,才导致凶手不得不临时处理刘王二人。 何禅得知李莲花是百川院的刑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刘公子那日在永春楼的去过地方,以及平时他会去的地方。 现在要紧的是,王员外家躺着的那位是刘公子的话,那当晚从永春楼内失魂落魄走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鸨母有可能撒谎,但是镇上有几人也说瞧见了走在路上的刘公子。 朱曦让何禅带着他们去拜访一下见到过刘公子的居民。 根据鸨母所言,刘公子出永春楼后,走的是和布庄相反的方向,第一个瞧见刘公子的便是一在家带孙子的老婆子。 老婆子说那晚孙子哭闹,她只得起身点灯哄孩子,窗外确实有人经过,低着脑袋。 朱曦问她为何知道那人就是刘公子,老婆子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说不出她为何在深夜还能认出刘公子的身形。 沿着路线一直走,最后看到刘公子的是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说他晚上蜷缩在稻草堆里想睡觉,结果男子像幽魂一样的走来,把他吓了一跳。 朱曦拿出糖果放入小乞丐掌心,问道:“小兄弟,那你是怎么认出刘公子的啊。” 小乞丐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将糖塞入嘴中,含糊说:“我没有认出来啊,这不是你们说的吗?” 此言一出,三人皆惊。 “从今日天还没亮就有一波人来找过,问昨天子时是不是有人从这里经过,是布庄刘公子。然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回。” 小乞丐指着何禅说:“喏,他就是第二回了。” 作案的人很高明,居然利用了心理学的方法让镇上的居民不自觉的为他做了伪证,造成刘公子失踪,王公子醉后痴傻的假象。 何禅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朱曦向他解释,凶手利用刘氏布庄寻人的名义,让昨夜看到男人的人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昨天晚上看到的就是刘公子。 实际上,刘公子哪有什么失魂落魄,根本是别人假扮的。 所有人中,只有鸨母一人在说谎,刘公子自从进了永春楼,就再也没有人顶着他的脸出过门。 不过这个男人既然要假扮刘公子,那至少有一个密道供他快速回到永春楼。 不然,宵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朱曦从兜里取出几个铜板放到小乞丐手中,让他仔细回忆一下昨晚男人最后在什么地方消失。 那小乞丐见着铜板两眼放光,道了声谢,飞快地把铜板藏到鞋底,起身眼神示意大人们跟上。 小乞丐来到一处转角,指着来时路说:“他就从我那儿,走到这儿,一转身过了这转角人就不见了。” 朱曦他们摸了摸墙砖,又敲了敲,并未发现异样,是镇子上最寻常的红砖。 不过这堵墙好像比隔壁都稍微高大一些,完全阻挡了墙内的风景。 李莲花想翻墙入内查看,但此时三双眼睛直愣愣盯着他,倒也不好直接私闯别人的宅院。 朱曦将小乞丐和何禅送走,也先行回了客栈,由李莲花去查看那高墙内是否有线索。 约半个时辰,李莲花回到客栈。 高墙之内掩藏一处洞口,十分隐蔽,那地道直通永春楼。 看样子,就是永春楼的人假扮了刘公子。 可让朱曦想不明白的是,这楼内的人,没有杀害王公子的理由啊。 王公子每月前来豪掷千金,是永春楼最大的金主,加之王公子对花魁柳浮是痴心不改。 王公子在楼内出事,永春楼绝对捞不着好,犯不着杀人灭口以后还得找个人改头换面假扮本人。 李莲花在屋内踱步,说道:“花魁……变美,我倒是认识一个。” 金鸳盟角丽谯就是修习“画皮”媚术的,练习该功法的女人,外貌会越变越美。 所以当年云彼丘就是栽在这张美人皮上。 角丽谯只要不遇到和笛飞声相关的事情,基本上还是可以克制她的杀性。 朱曦忽然想到玛丽夫人,那个用处子鲜血来永葆青春的女人。 “那会不会有功法,需要成年男性的肉体或者血液呢?” 李莲花对这样的邪术也是闻所未闻,不过这秘术必定和南胤相关。 第48章 春酒 李莲花还说出他在高墙内看到了大片的阿芙蓉。 阿芙蓉,一般在现世又被称作鸦片。由它作为原料制作而成“芙蓉膏”荼毒百姓,使人沉浸于虚幻,日渐消瘦,家财散尽后穷困潦倒而死。 最初,阿芙蓉确实是作为药用药材的,它有安神、安眠、镇痛忘忧等功效。 然而当它被有心人利用后,就成了控制人心的工具,一旦成瘾就难以戒掉。 而剥皮换脸之术正是需要这种麻痹神经,镇痛安眠的药物。 这阿芙蓉可能就是用于制作这种药物的原料之一。 南胤秘术中居然存在如此恶毒的原料,也难怪当权者要对南胤赶尽杀绝。 若是国民被这种药物所控制,内忧外患之下,国家能否安存都是个问题,亡国灭种是极有可能的。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制作者,销毁所有的芙蓉膏,以免再危害他人。 第二日,王员外如约带着大批衙役,以传家之宝遗落永春楼而被人私自占有为由,对楼内进行搜查。 朱曦和李莲花趁乱混入其中,先行到地道洞口进行查看。 如果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么这个洞口的线路中应当连接着祸首的房间。 这洞口在楼内庭院的槐树下,这槐树粗壮高大,巨大的树冠几乎遮住了庭院的半边阳光。 从主楼的一二层面对庭院那侧都只有上方的透气窗,鸨母之前向客人解释是为了他们的隐私考虑。 如果要从一二楼查看院内情形,那需要借助工具才能上窗查看。 主楼三层是高于槐树树干,但从高处往下看几乎看不到院内任何景色,除了树木斜对角几个房间。 那几个房间据说采光不好,并没有姑娘住在此处,常年都是锁起来的,不过是堆放了些杂物。 李莲花使出婆娑步一跃而上,此时楼内所有的人员都被集中在大堂,除了搜查的衙役,楼内应当再无他人。 这几个房间,大多数是门窗紧锁,但是有一间门锁了,但窗户却没有。 李莲花飞身下楼,将朱曦横抱起来,飞身送入三楼房间,自己随即关上窗户,以免被人发现。 小房间有些幽暗,斑驳的光影透过纸窗洒在地面上,隐约可以看见细小的粉尘。 这房间并没有常年封闭的潮湿霉腐味,反倒像是常年有人打扫的模样。屋内的桌椅都一尘不染,里面的物品井井有条地摆放着,不像是常年堆放杂物的房间。 两人细细在屋内翻找,突然,朱曦在角落里见着一把折扇。 展开扇子,能清晰闻到檀木清香,扇子的扇面材质是绢丝,上面绣的绣文能是精妙,这把扇子是王公子之物。 那日王公子包下二楼,手持折扇向下观望时,朱曦瞧得很清楚,这扇骨的颜色和绢丝在光照下闪烁的细微光芒,无一不表明,这把扇子就是当日那把。 在场的各位都没有如此财力,使用这样的物件。 王公子的失踪果然和永春楼相关。 李莲花则发现堂堂永春楼居然用书来垫桌角,抬起桌角,吹了吹积灰的书面,打开一看,却大吃一惊。 书面是很普通的蓝色,上面未写只言片语,但手指触摸上去有着和寻常纸张完全不同的触感。 而书籍的内页竟是用南胤文书写的文字段落! 这书页仔细摸索起来,细腻光滑,又带有一些厚度,像是动物的皮肤经过鞣制以后制成的。 上面书写的文字也不像是普通的墨迹,像是朱砂掺杂着其他矿物调制而成的颜料,上面的颜色依旧鲜艳且带有光泽。 文字和一品坟内的文字一致复杂难懂,但是这次的青年男子失踪案,可能真的和南胤秘术相关。 这房间是被锁起来的,那应该有其他的方法通到这里。房间处于几个被锁房间的中间,所以机关大门不应该在两侧的墙壁,二楼又是供客人寻花问柳的客房,也不应该通往楼下。 通道在楼上! 永春楼虽说只有三层,第三层格外高大,但是进屋以后,并未感觉比一楼更高,有可能就是在建造时做了一个架空层。 房间内没有梯子供人上架空层,应该通过机关将梯子从楼上放下以便攀爬。 机关应该是主人常用之物,使用痕迹应该比较明显。 李莲花在架子上发现被抚摸地有些光滑的银锭,那银锭被牢牢粘在架子上,和整个架子格格不入。 使劲一转,两人听到机关转动的声音,一伸缩的机关木梯垂直而下。 朱曦和李莲花对视一眼,李莲花先上楼,随后探出脑袋,示意朱曦跟上。 这架空层内藏有一坛坛的春酒,按理说,就应当窖藏,而不是放在冬冷夏热的楼顶。 架空层内稍有些幽暗,幸好朱曦藏了一个小型的手电在兜中。 灯光亮起的瞬间,有些刺眼,两人均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 朱曦随意解开酒坛上的麻绳,将红布揭开,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灯光打向酒坛内,酒内泡有一节骨头,她深吸一口气,将骨头捞出。 那是一截人类的股骨。 李莲花和朱曦陆续查看酒坛,每坛酒内都放有人类的骨头。 一连十几坛,皆是如此。 远近闻名的春酒竟然是人骨泡制而成的! 难怪这酒别处难寻,每年也不过寥寥几人能喝上这酒。 失踪的青年男子大抵都成了坛中之物,别人口中的琼浆玉液。 再往里,是一间带锁的小房间。 朱曦的内心泛起凉意,失踪男子的骨头是找到了,但是肉…… 走近后,这房间带锁,四周不知用了何种材质,敲击起来闷声作响。 李莲花取下簪子,左右一扭,簪子一分为二,,从中间取出细长铁丝,往锁孔内一捅。 “咔嚓。”门锁应声而开。 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手术台大小般的桌子,桌边是各类仵作使用的器具。 最靠里的地方,摆放着一只巨大的木箱,靠近箱子,可以感受到一阵冷意。 朱曦靠近,将翻盖抬起。 里面藏有连筋带皮的血肉,一个存放血液的木桶,血液中传来异常的芳香,还有尚未处理完的,血肉模糊的头颅和一张刘公子的脸皮。 朱曦倒吸一口凉气,放在盖子上的手猛然用力,她慢慢地将木箱合上,转头语气坚定地和李莲花说:“花花,我们必将他绳之以法。” 凶手作案的残忍程度,李莲花也是闻所未闻。 杀人饮血,食其血肉,用骨制酒,以皮换脸,无论哪一样放到江湖民间都是被人唾弃谩骂的行为。 这个凶手一个人就做全了。 李莲花忽然从背后抱住朱曦,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眼前,他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 “我知道,他必将伏法。” 这小房间是整个架空层的尽头,而从两个人走过的距离来看,房间下对应的正是柳浮的闺房。 衙役暂时还未搜到花魁的房间,他们抓紧找到如何进入柳浮房间的机关。 然后将王员外昨日交给他们的碧绿佩环压到柳浮枕头底下。 王公子既然已经遭遇不测,若是将血肉模糊的皮肉带回,恐怕会惊到老人。 朱曦和李莲花只带回了王公子那把精美的折扇,和一小截残留的指骨,剩下的交由王员外自己定夺。 衙役搜到花魁房间,在屋内寻找后找到了被李莲花放在枕头下的佩环,高呼“找到了。” 众多衙役带着成果涌入大堂,物证在此也容不得柳浮狡辩。 王员外看到玉佩在柳娘子房间,死死盯着她说道:“果真是你!我儿有什么对不起 你的!你要这么对他。” 花魁娘子见到王员外憎恨的神情,仿佛也知道了什么,脸色骤然惨白,却还是向衙役说道:“官家老爷,我柳浮可没偷王家的东西,这可是王公子送我的。” 衙役刚想开口,王员外怒而呵斥:“这可是我王家传家之宝,由主母传给当家少奶奶的,岂会赠予你这等风流女子。” 柳浮轻笑一声,娇躯微颤:“王公子可不就爱来我这儿。” 王员外又道:“那不过是打发着你玩玩的,谁正经人家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楼外不少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是啊,谁家娶……青楼。” “我绝对不会同意……进门。” …… 柳浮并不承认偷拿了玉佩,王员外自然也没有其他证据,但因此事,永春楼只得停业修整三天,不得营业。 众多县内衙役只得恨恨离场,王员外说是在县里摆了宴席向诸位致谢,才叫衙役喜笑颜开。 在王员外走之前,朱曦将折扇和指骨交到他手中,老人浑身一震,泪如雨下。 但因还得摆谢宴,只得用袖子抹干眼泪,强忍悲伤,蹒跚离去。 永春楼这么多年,头一回在夜里这么安静。 三楼灯火通明,楼内的姑娘多是在房中休息。 “笃、笃、笃。” 柳浮打开了窗户,神色了然,冷笑一声:“果然是你们。” 朱曦和李莲花夜访柳浮。 花魁娘子将二人引进屋,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说:“王郎的扇子是你们拿走的吧。” “楼上你们也看过了,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柳浮放下杯子,请二人入坐。 她倒了两杯茶,放在空位上:“不要怕,我可没下毒。” 朱曦和李莲花随即入坐,却不饮茶水。 “当年……” 第49章 莺姑 当年,柳浮还是个普通村姑,上山收集松针当柴火使。 在山上偶遇一受伤的女子,那女子样貌艳丽,即使面容苍白依然美丽动人。 那女子扯开嘴角,盈盈一笑,她就控制不住地帮助了她。 此后为了照顾女子,她日日天还没亮就上山捡柴火,家里的米面经常缺斤少两,父母也没想到是她偷了家中粮食。 柳浮起初只喊这女人姐姐,姐姐笑着摸着她的脸,叫喊她莺姑。 柳浮捡到莺姑时,莺姑她已经四十有五,皮肤却细腻光滑,貌美得如同双十的姑娘。 柳浮十五岁的花骨朵,还没有莺姑的肌肤嫩滑,长相也不过是清新寡淡,勉强称得上好看。 柳浮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是她父母还想攀一攀高枝,把她卖个好价钱,好给弟弟留下钱财读书娶亲。 柳浮的弟弟柳鑫,是家中的宝贝疙瘩,和柳浮是双胞胎。 同人不同命,柳鑫,名字里面带着三个金,她父母希望儿子命中带金,金多兴旺。 而她只是浮在水面上的柳片叶子,随意便可打发了去。 柳鑫是读书人,他发现姐姐的不寻常,又没抓到证据,就想偷偷一探究竟,再向父母告状,狠狠修理姐姐一顿。 一日,柳浮照常上山寻莺姑,她弟弟悄然地跟在她身后,顺着摸了上来。 还是莺姑先发现柳鑫的气息,柳浮才知道她被弟弟跟踪了。 柳鑫见到貌美的莺姑,本想斥责姐姐的话咽进了肚子,倒是对着莺姑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柳浮瞧出来弟弟是动了春心,但是莺姑已年近半百,差不多都能做他们奶奶了,就想阻止弟弟。 不料,反被弟弟呵斥了几句,说她多管闲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莺姑丝毫不觉得别扭地接受了柳鑫的殷勤举动,此后柳鑫也经常偷偷背着柳浮上山。 她想出言阻止,却始终不得办法,柳鑫会威胁她,是她偷了粮食,让父母打死她。 她怕疼,就不敢告状。 有一天,莺姑突然问她想不想变美,只要拜她为师,便可以传授柳浮一身的变美秘籍。 没有女人可以抵挡变美的魅力,柳浮也是。 只是那时她没有注意到莺姑嘴角奇怪的笑容。 莺姑给了她一本书,柳浮从怀中拿出,正是垫桌角的那本。 柳浮指着笔记说道:“这书,是用青年男子的心口人皮制成的,莺姑那时并未告诉我,但是我做的多了,自然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做的。” 她一字一句地翻译着书上的内容,此书是“画皮”的一种,练了上面功法的女人,会抑制不住吃人的本能。 最好是未破身的青年男人,喝他们的血,把肉制成药膳天天服用,就能青春永驻。 杀完人的人骨,可以泡酒,那酒芳香非常,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功效。 人骨能泡制的时间不长,废弃的人骨洗洗磨成粉末,滋润土壤也是极佳的。 朱曦听着汗毛直立,只听柳浮接着说她一次跟着莺姑练功的时候,弟弟突然又来拜访。 那日柳浮记得很清楚,莺姑的脸色特别苍白,平日里严厉的红唇都失去了光泽。 她弟弟像往常一样向莺姑大献殷勤,而这次的莺姑也显得异常主动。 她在一旁练功,眼睛止不住地瞥向两人。 柳鑫不耐烦地将她赶出山洞,说是有私事和莺姑商量。 柳浮一向惧怕弟弟,只得走出山洞吹着冷风。 可是没过多久,洞内没了响动,柳浮怕弟弟出事,壮着胆子,往里面探头。 一眼便叫她心神俱裂,莺姑的嘴唇是真红啊,红的就是她弟弟身上的血肉。 柳鑫的脖子上被莺姑咬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洞内有一股奇异的香气,闻着便叫人晕头转向。 莺姑舔了一口血液,笑道:“浮儿,你怕什么,你也来尝一口,你这恶毒弟弟动情的滋味还算不错,是个处子。” 柳浮说那时她将哭莺姑哭烦了,莺姑撒手就将弟弟丢了出来。 莺姑还指责好心帮忙解决她弟弟这个拦路虎,以后她爹娘可就剩她一个了,柳浮居然不领情还责怪师父,她这是大逆不道。 柳浮只是跪下来给莺姑磕了个头,就背着弟弟下了山。 回家爹娘见到浑身是血的弟弟,自然是把她毒打了一顿,去叫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是被山里野兽咬了脖子,医生均是摇头说治不了。 一个大夫只是堪堪将血止住,至于人能不能醒,他的医术不够,建议柳家去镇上,县上找郎中来看。 柳家除了地里刨食,柳父还在镇上做些小生意,在村子里算的上富裕。 但这钱多数用来供柳鑫读书,哪来的闲钱去请大夫。但柳鑫又是他们的心头宝,夫妻俩一合计,就打算把柳浮卖到县城去。 夫妻二人都没什么文化,又急着要钱,自然也分不清楚谁是好人家,谁是青楼勾栏,他们只知道将她卖个好价钱好给弟弟看病。 “就是那个时候你第一次遇到王公子。”朱曦问道。 柳浮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嘴角略弯:“是的,那时王郎直接扔给我爹娘十两银子,叫他们带我回家,我才知道我爹娘差点把我卖进了勾栏。” 县里勾栏院子的鸨母来买她时,素面朝天又锦衣玉镯,还告诉她爹娘是去院里做小丫鬟的,出价八两银子。 八两,十年前的八两到现在已是翻了好几翻的价钱,他家除了给柳鑫读书的费用,一家四口平日的花销一年也不过六两。 一般的小丫头可卖不到八两。 她已经跟着莺姑学习“画皮”已有数月之久,皮相和村子里的小丫头完全不同,那鸨母才舍得出八两。 王公子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她爹娘自是感恩戴德将她带了回去,又用这十两请了郎中给弟弟看病。 柳浮在弟弟看病的这段时间过了段轻松的好日子,不过回去后她上山找了莺姑说是不和她学了。 莺姑那时更虚弱了,动不了身,只说柳浮她会回来的。 十两银子砸到药铺里,连个响都没听着,弟弟还是没有醒。 这回爹娘知道卖到勾栏院里能多几个钱,但又怕被村里诟病,就想在半夜将她迷倒直接卖去县里。 勾栏院请来的打手晚上就会来接。 柳浮又喝了口茶,脸上浮出讥笑:“我爹娘没想到我练了‘画皮’以后,耳目聪灵,他们在隔壁说的悄悄话我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莲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所以你上山找了莺姑,杀了你的父母,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朱曦闻言补了一句:“五年前,王公子在涌泉镇看到你被卖进永春楼,其实是你做的一场戏吧。” 王员外告诉他们柳娘子是五年前被卖的,这画皮练了十年,怎会是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柳浮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没有想到,你们这都猜中了。” 十年前,她趁夜色上了山问莺姑怎么办,莺姑递给她一根香,告诉她,那笔记上的字她都已经认全了,这香的制作方法她也清楚。 回去之后,燃上一根,之后的事情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莺姑还说她快死了,就算是把她弟弟再送给她尝尝也来不及了,来日她若是见到带有一块玉佩的人,记得将上面的秘法告诉对方也算是对师父尽孝了。 柳浮回去后,点燃那支香,父母皆被迷晕在床,睡在一边的胞弟本就毫无知觉。 她找来了柴房的砍刀,狠狠剁向了她的爹娘,那时的她内心只有快意没有痛苦,不停运转的功法告诉她,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 轮到她弟弟时,她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吸引力,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干了弟弟的血。 当晚,她跌跌撞撞地在屋外铺满了从山上捡来的柴火,家中可燃的衣服,带走了所有的银钱,又在柴火上倒满了香油,一把火就将罪证烧的干干净净。 而且,柳浮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离不开男人的骨血,而什么地方男人最多,那必定是青楼。 她将自己卖进了青楼,从此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她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也越来越空虚无力。 “不,你不是空虚,而是污浊的血液让你厌烦,你想要获得更好的。”朱曦一针见血地戳穿了柳浮的谎言。 会去青楼的男人大多不会是处子之身,自然没有柳浮先前说的好滋味,涌泉镇虽然地方小,但是人口流动大,每年前来的游客众多。 这些游客有尚未娶亲,前来游学的男子,也有少年英杰,想要闯荡江湖的愣头青,这些人当中还是能寻得出处子的。 而红袖添香又是多多少男人的梦寐以求,她十年里,在青楼又学了多少讨人喜欢的东西。 骗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少年,那是轻而易举。 “所以,你五年时间从客人,哦不,死人手里夺来的大量金银,到涌泉镇建了永春楼,你这上面的机关布置可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 李莲花在观察这栋楼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楼修建的时候就是这个设计,所有的机关密道都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可不是柳浮做了段时间的好人又故态重萌才建起来的。 柳浮娇嗔地看了眼李莲花:“公子何必如此尖酸刻薄。” “柳娘子,所以你为何还要杀死真正爱你的王公子呢?” 朱曦感到柳娘子已经失去了做人的七情六欲,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 “姑娘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知道王郎是真心爱我……” 柳浮又陷入了回忆。 第50章 大火 五年前,柳浮出门闲散打发时间时再一次见到了十五岁时的白月光——王公子。 “县里的菩提寺香火旺盛,很是出名,整个县城的人如有所求,基本上都会来此处拜拜菩萨。”柳浮说。 “我是不信的,不过菩提寺周遭的风景甚是美丽,我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散散心。” 柳浮在菩提寺散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偶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柳浮提到王公子时总是笑着的:“王郎十五岁那年将我从勾栏院里救出我就一直记得他,我那时想,菩萨是不是就眷顾了我这一次,让我再次遇见他。” 其实王公子就住在县里,但是柳浮从来不敢去王家门口,她仅存的一点羞耻心,都放在王公子身上了。 之后她一直监视着王公子的行程。 柳浮利用王公子的良善,换了一张美人皮去接近他,一步步地攻略他,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王公子涉世不深,为人纯朴,很快就被柳浮吸引,从此唯她不娶。 王员外是个老江湖,他发现了柳浮表里不一,傻儿子根本就是被花魁骗了心,自然不同意二人成婚,奈何儿子心意已决只得低头。 没想到,柳浮可能是良心发现,并未同意嫁给王公子。 “我怎么能嫁给他呢,我不过是一……我配不上他。”柳浮低垂眼眸、神情没落。 《倚天屠龙记》中殷素素告诉过张无忌,越美丽的女子越会撒谎,这句话放在柳浮身上倒也合适。 她连自己都能骗过,更不用说可怜的王公子。 朱曦呵了一声,轻轻抚摸这杯子上的花纹,道:“柳娘子,你继续。” “前日,我再度想……然后我就选中了朱姑娘你。” 柳浮并未亲自筛选朱曦,她只不过是远远瞧了一眼觉得合适。 她的小姐妹们压根就没有认出朱曦是个姑娘。 “你没有料到,看上去风流的阿阳,并未上当,你不想招惹本地人,因为容易引起当地人的警觉。” 李莲花握住了朱曦的手腕,感受着她强有力的脉搏。若是她那日好奇而上楼见了柳浮,那将会是另一番场面了。 但是,那日的柳浮已经是忍到极限了,就在她准备享用时,王公子却进来,想和她谈心。 “王郎叫我放过刘家的儿子,就让我吃了他,他说他是心甘情愿的,愿意变成我的一部分。” 柳浮还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 朱曦叹了口气,为这个疯魔的女子感到悲哀,她说道:“不是的,王公子他并不愿意,但是你的香,迷惑了他。” 朱曦用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直直盯着柳浮,又道:“他在死前不是求你,把他的脸皮送给刘公子,好让父亲有个寄托,还说那把折扇就留给你做个想念。” 柳浮愣了愣,点头称是。 “那晚时间有限,你必须在子时宵禁前完成一切,你的时间不多,只能换脸,而王公子并不傻,他觉得他的老父亲能发现他的死。” 等王员外发现被换脸的刘公子,就能发现儿子遇害的情况。 而王公子唯一去过的永春楼就有最大的嫌疑,搜出折扇便能证明他的死亡,从而将柳浮绳之以法。 折扇是用檀木做的,扇骨处有指甲反复掐磨过的痕迹,这是王员外发现的。 上面只刻了一个字——“亡”。 这是一个临死前,还想着通过自己的死亡来拯救未来可能会横遭祸事的无辜人的男人。 柳浮的面目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动人的脸庞是那么的狰狞可怕:“不会的,王郎不会这么对我。” “柳娘子,你为什么会觉得,王公子会爱上一个魔鬼呢?他会爱上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浮儿,不是啖人血肉的‘画皮’。”朱曦淡淡地说着。 柳浮端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口,恨恨地瞥了眼朱曦。 “说吧,你们要如何处置我。” 李莲花摇头,说:“我和阿阳可不是百川院的,那不过是糊弄人的。柳娘子你刚方才的那个香,就是无心槐。” 柳浮为他们解释过人皮书上的字句,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就能碰到三秘术之一的无心槐。 柳浮点头:“那一院子的阿芙蓉你也瞧见了,无心槐的主料之一。” 李莲花又问:“那除了你,还有谁会制作。” 柳浮嘴角泛起冷笑:“谁,自然是南胤主人,手持玉佩的那人。他来找我,我将人皮书给他,结果人家是不屑一顾,无心槐,人家手下就有人会的。” 朱曦询问那人的长相,柳浮摇头说对方身着斗篷,看不着脸,她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描绘出了依稀记得的玉佩花纹。 李莲花浑身一震,这个花纹就是单孤刀从不离身的那枚玉佩,而这枚玉佩,在芩婆口中则是他亲生哥哥李相显的。 朱曦顺着男人的手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紧紧攥住。 李莲花闭了闭眼,艰难地开口:“你确定玉佩的主人就是南胤后人吗?” 柳浮奇怪地看了眼李莲花,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是不会错的,莺姑可是让我叫这玉佩携带者为主人的。南胤能成为主人的只有皇族后人。” 皇族后人——这四个字沉重地压在了李莲花的身上。 他很想现在就回到云隐山质问师娘为什么瞒着他,他怎么会是南胤后人。 “花花,你流着什么血,和你是谁毫无关系。”朱曦手尖碰了碰李莲花的脸颊,男人现在神情慌乱的不像沉着冷静的他。 眼前两人的动作让柳浮有些困惑,“你们俩,做什么呢?流什么血。”然后突然意识过来似的,开始大笑,“哈哈哈,原来你才是南胤后人,那个所谓的主人,封磬那个傻子,找错了主人。” 她古怪地瞧瞧李莲花,又道:“还是你顺眼,那个斗篷的,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南胤迟早毁在那个自负狂手里。” “既然你才是南胤后人,这书就给你了,我反正也没用了。”柳浮将桌子上摆放着的人皮书丢到朱曦怀里。 朱曦看着怀中的人皮书,摸了摸怀里录音录的有些发烫的手机,点了点头,谢过柳浮。 柳浮起身要送客:“你们也别装了,早就联系百川院了吧,莲花楼李神医,你和天机堂堂主方多病形影不离的,他现在可是百川院刑探。” 李莲花心情已经平复,也跟着起身笑笑:“果然柳娘子消息就是灵通。” “莲花楼楼主身边跟着的红颜知己有男子般的身高,这件事已经江湖皆知,朱姑娘是假扮男子时,我是没发现,识破她的身份后,自然就能推出。” 柳浮推开窗户,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感叹:“今日的月亮和十五岁那年一样的圆。二人从哪来回哪去吧,浮儿可不会再逃了。” 方多病传信百川院今日子时前必定会赶到,朱曦二人跳窗而下,并未走远,只是默默注视着三楼的房间。 夜空中炸开一朵烟花,百川院已经到城郭口了。 然而此时,永春楼三楼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窗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柳浮朝着二人挥了挥手,随即转回了房内。 那火势巨大,浓烟滚滚根本无法靠近救人。 所有的真相罪孽,再次随着一场大火被掩埋在涌泉镇。 茶余饭后人们的谈资也不过是永春楼花魁娘子不堪污蔑,自焚而亡。 王员外再也无法获得儿子的尸骸,失踪人员的家属也无法得知这里埋葬着亲人的骨灰。 柳浮果然还是会骗人的。 不过头目是抓不到了,高墙内的阿芙蓉还有城内浓妆艳抹的独居女子多是永春楼的眼线。 这些女子都受到画皮的影响,浓妆是为了掩饰她们饥饿又惨白的脸庞。 镇上小部分爱追逐潮流的女子以为这是一种时尚也纷纷效仿,更好地掩饰了这些帮助柳浮挑选猎物的女人。 朱曦再次卖起了话本子,只不过这次,是指名道姓的说出了故事的真相。 天下皆惊,南胤的邪术竟是再度重现于世。 涌泉镇这次大震动甚至惊动了圣上,监察司也纷纷出动,带走了包括郝捕快等一众酒囊饭袋之人。 刘公子则被刘家接回,李莲花的浅显医术只能治好刘公子的外伤,内心的创伤需要时间修复。 刘公子听到柳浮死去以后神志有所恢复,也算是好消息,不过他也只能顶着王公子的脸过着一辈子了。 王员外苍老了许多,他为儿子立了衣冠冢,县里、江湖上许多人听了他的事迹也是源源不绝地前来献花慰问。 高墙内的阿芙蓉被毁之一炬,朱曦和李莲花受刘王两家的邀请在涌泉镇多停留了几日。 情侣两人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到仙女泉欣赏美景,那泉水名不虚传、甘冽可口。 可惜柳浮恶名一出,涌泉镇仙女泉的游客都少了许多。 方多病在事情曝光三日后赶到涌泉镇和二人汇合。他带来了亲生母亲何晓兰的手记中的拓本。 其中的一页上画着刻着南胤文的图案,方多病一拍胸脯,说道:“李莲花叫你看看什么是百川院的刑探,我猜这个就是所谓的罗摩天冰!” “罗摩天冰?!”*2 第51章 罗摩天冰 “对,就是罗摩天冰!”方多病得意地说道,“这是我娘,也就是何晓兰的手帐里面画着的,我娘喜欢画一些新奇的或者她喜欢的东西,当年她和单孤刀闯荡江湖,这个有南胤文字的东西肯定是从单孤刀那里看来的。” 方多病还说他小姨见了上面的花纹,就觉得这是一种机关锁的钥匙,而且不是中原的机关。 南胤机关锁的钥匙,单孤刀也在找的话,那就只有罗摩天冰了。 “可以嘛,小宝,奖励你一颗糖!”朱曦揉揉小孩的脑袋,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 方多病美滋滋地吃下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满了口腔:“朱姐姐,这什么味啊,真好吃。” “草莓味。” 李莲花突然握住朱曦的手,在她的掌心挠了挠。 接着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也递到了他的嘴边,男人微微启唇就将糖果衔入口中,酸甜的滋味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方多病没眼看这两人秀恩爱的大人,叫来店小二,让上了几道当地的特色菜。 他好不容易才从天机山庄逃出来,差点就做驸马了,这几天风餐露宿的,看见馒头就反胃,现在有人付款了,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方多病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起话来都糊里糊涂,“你们俩这回收获颇丰啊,都发现南胤媚功‘画皮’了”,方小宝吃得一本满足,“你们还有什么发现不。” “我们,还知道无心槐是什么,怎么制作了。”朱曦慢悠悠地说道。 “咳咳咳。”方小宝满脸震惊,差点噎着自己,“真的假的,这花魁还肯告诉你们这个啊,朱姐姐,你那话本子就这几天都传到圣上耳朵里了,你里头也没写啊。” 李莲花扶额:“方少侠啊,方少侠,这东西能写到话本子吗,你就不怕被追杀?” 方多病挠头,继续狼吞虎咽:“李莲花你说的倒也没错,容易打草惊蛇。”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一品坟吗?”方多病继续问。 “一品坟也不用去了,要不直接去百川院?百川院应该将里头的物件都带回去了。萱妃不可能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了。”朱曦扭头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点点头,拿起碗筷,也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不过,方小宝你有没有打听这江湖上有钱、有势,又姓金玉黄权的人呐?”李莲花夹了菜放入朱曦碗中,问着方多病。 “元宝山庄金满堂,女宅玉楼春,还有两个我还没查到。”方多病咕嘟咕嘟喝下茶水,抹了抹嘴巴,总算是吃饱了。 “这两个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元宝山庄听这名儿就知道有钱,他家的泊蓝人头据说治百病,女宅则是出名在每年的漫山红,玉楼春每年会宴请几人,女宅的女子都花容月貌。” 李莲花思索了半晌,元宝山庄离百川院也不是很远,不如先去元宝山庄查看一下。 方多病正在剔牙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支支吾吾说要不先去百川院。 朱曦也赞同李莲花的方案,毕竟要在百川院偷东西不容易,自从上回少师剑事件一出,百川院对库房的看管可是上了一个台阶。 一品坟存放在百川院的器物暂时是安全的。 方多病只能委委屈屈说:“朱姐姐,我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天机山庄可就在元宝山庄附近。” 方小宝是怕元宝山庄离天机堂太近,被家里人抓回去,支支吾吾的有点可爱。 晨光打在睡眼惺忪的脸上,朱曦伸了个懒腰,打开气窗,清新的空气涌入车内。 早晨的风还带有一丝凉意,李莲花睡在额头床,冷风拂过,他双手从被子中伸出,揉了揉脸,也慢悠悠地下床。 车外传来方多病元气满满的声音,“李莲花!朱姐姐!快看我买了什么!”,咚咚的敲门声,“快起床!吃早饭。” 三人用过餐就向着元宝山庄出发。 车和楼都停在镇门口,查验文碟路引后三人进镇。 镇门口的告示上贴着“元宝山庄求名医”。 “元宝山庄在求医?”朱曦转头看向李莲花,“李神医,又是你的主场。” 李莲花揭下告示,三人走在街头就能打听到元宝山庄的主人金满堂家财万贯,求医的正是他本人。 方多病却是满脸担忧,李莲花这个假神医,这次金满堂满天下求医,必定是较为棘手的病症,他们不会穿帮然后被江湖人唾弃吧。 方小宝满脸都写着李莲花不行这几个字,朱曦笑着揽住小孩的肩膀,说:“好了,小宝,花花虽然医术不行,但是话术还是很强的,我们什么时候翻过车,区区金满堂他应付得来。” 三人来到山庄门口自报家门又递上求医榜,门口护卫一看,嘟囔了句:“挂出来好几天了,怎么还有人来啊。” 李莲花不着痕迹地打探了一番,在他们到的前几天就有好几个江湖有名的神医前来拜访,包括“乳燕神针”侠医关河梦、“有药无门”名医公羊无门等。 “李神医,请容我进去通报一声。”另一名护卫显然听到过李莲花的名号,急急进门通报。 不一会儿,元宝山庄穿着蓝衣布衫的管家金常宝就跟着护卫匆匆赶来,额角带汗,想来跑的很匆忙。 “来人可是‘活死人、肉白骨’的莲花楼楼主李神医?鄙人元宝山庄管事金常宝,李神医喊我金管事就行。”金常宝整了整衣衫拱手问道。 李莲花含笑摆手:“倒也没有江湖中传言的那么神奇,在下李莲花,是莲花楼的楼主。” 三人随着金常宝进庄。山庄内雕栏玉砌,不愧是万人册上排行前十的富豪。 金常宝边走边介绍前几日已有不少神医在元宝山庄坐诊,还有监察司的大人到访。 “监察司?可是杨昀春杨大人?”朱曦问道。 “李夫人,监察司领头的是宗政大人。”金常宝答道。 “宗政明珠?那可真是……”方多病接话,然后小声哔哔了句,“冤家路窄啊。” 金常宝还解释今日庄主起得有些迟先容他通报一声,让三位在大堂内稍等片刻。 可谁知,朱曦都还没等茶水上来就听见庄内出事了。 护卫家丁都涌向一处,李莲花觉得不妙,起身跟着出去。 方多病和朱曦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一宅子前,门前高悬“厚德载物”几个大字,正是庄主金满堂的起居室。 金满堂寻来监察司也是因为一个月前他陆陆续续收到勒索信,要求他尽数交出元宝山庄的钱财,不然就取他性命。 金满堂今日迟迟未起,李莲花等人造访金常宝去通知,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推门入内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金满堂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庄子里。 金常宝通知了所有的护卫家丁进行搜寻,仍是一无所获。 三人进入屋内,只见门窗全部从内反锁,又是一个密室,金满堂如果没有出过房间,那就必定还在屋内。 方多病环顾此屋问道:“金管家,你们老爷屋内密室在哪?” 方多病的突然出声,将屋内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金常宝抬头见到方多病,就向屋内几人介绍。 宗政明珠见到三人冷笑一声,正想喊人把三人逮出去,朱曦就说道:“宗政公子好久不见,不知令尊近日仕途是否顺利?” 宗政明珠瞳孔微缩,惊声:“原来是你。” 朱曦摇头:“什么是我?我不过是关心一下宗政大人,你可别瞎说。” 宗政明珠上回玉城案被捉拿回京,虽是被他父亲保下,但因一话本子的缘故,他全家遭到圣上的猜忌。 本来事了之后,他应当稳坐监察司指挥使的位置,可是就因为满城的风言风语,他只能下降一级成了副指挥使。 看到李莲花等人本想报仇,不过朱曦此话一出,他便不再敢轻举妄动。 “乳燕神针”关河梦,身材娇小,一看就是个女子,她好奇地靠近朱曦,问道:“你们怎么就知道这屋内有密室?” 金常宝也是一副并不知道的样子。 朱曦解释了一番,小姑娘看向朱曦的眼神亮晶晶的,带有一丝崇拜。 李莲花发现桌上有一把断了齿的玉梳,金满堂平日一掷千金,不可能在屋内放一把破损的梳子,这应该就是密室的钥匙。 方多病接过钥匙四下查看一番,打开了密室。 密室内,众人发现了金满堂和金羚剑董羚的尸体。 经几名大夫查看金满堂是被掐死的,董羚中了枯舌兰之毒,但死亡主因是后脑磕伤、失血过多。 这密室不大,里面摆放着的是金满堂极为重要的值钱物件。 董羚的皮肤呈现树皮状,他生前应该患有树人症。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病。病者皮肤会逐渐变成如树皮般,病到最严重就会像树干一样长出树根状的肉瘤,形同怪物,药石难医,痛苦致死。 “我们中原有这种病吗?这病会传给下一代吗?”朱曦发出了灵魂拷问。 李莲花回答:“这病症极为罕见,只在医书中读到过,见倒是头一回见到,不知其他几位神医是否遇见过?” 诸位皆是摇头,只有公羊无门捋着胡须默不作声,金常宝扭头瞧了他几眼。 “树人症是一种通过血脉传播的,病人的后代极有可能遗传到这个病症。”李莲花接着说,“看样子,董羚是冲着泊蓝人头来的。” 泊蓝人头包治百病,又能助人长命百岁,就藏在元宝山庄,众医从未见过泊蓝人头,对此应该都有好奇之心。 金管家也在密室内走了一圈,拿起一个掉落地上的空匣子,喊道泊蓝人头不见了。 第52章 药人 朱曦默不作声看着金管家唱戏,既然不知密室,他又怎会知道泊蓝人头就藏在密室。 他们此前怀疑宗政明珠和单孤刀的万圣道有所勾结。如果猜想成立,单孤刀想从“金玉黄权”手中拿到罗摩冰片,那就意味着金满堂就是四人当中的“金”。 元宝山庄他们是真的没来错,宗政明珠就是冲着罗摩冰片来的。 但是现在金满堂死了,泊蓝人头和冰片都是下落不明。 按照现在的推测来看,金满堂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应该会把东西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董羚和金满堂都死于非命,众人分析后一致认定肯定有第三者出现杀了二人。 但是金常宝回忆,昨夜戌时金满堂回房安寝,当时屋里并无旁人,他们又请了众护卫在门外保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 若是一个护卫玩忽职守未发现异常还有可能,但众护卫都一口咬定屋内没有人员出入,那就基本可以断定凶手不是从屋外进去的。 凶手要么已经在屋内蹲守,要么还有其他的方式进入密室。 密室四周皆由泥土石块垒砌而成,除了最上方一个狭小的透气口,只有金满堂房间一扇机关大门,再无其他出入口。 此案诸多疑团,必须查清来龙去脉,才能找回泊蓝人头和还两个死者公道。 宗政明珠对此案件异常关注,坚持由监察司来探查此事。 宗政明珠派人将尸体送出密室进行尸检,转身出了密室。 朱曦路过一女子,只见她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但身上却飘出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气。 “无心槐。”朱曦并未发声,转身提示走在人群最后的李莲花和方多病。 李莲花上前,假装和朱曦交谈,深深吸气,果然是无心槐。 金满堂就是南胤后人。 小姑娘关河梦走在前头,一步三回头地瞧着朱曦。 她见到几人似乎有所收获,不着痕迹地落后几个身位,俏生生地站在朱曦面前。 小姑娘眼神期盼,问道:“姐姐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泊蓝人头可是医学至宝,难道你们不想见见?” 朱曦rua了一下小姑娘的发髻,说道:“小关大夫,你认识刚刚那个姑娘吗?” 关河梦好像被朱曦突如其来的摸摸头给rua懵了,嫩手不由自主地也摸了摸自己的包包头,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哦,姐姐你说的是芷榆吧?她是金满堂的义女。” 李莲花、朱曦出了密室就在金满堂房间查看。关河梦则紧紧跟在后面。 方多病见向小蜜蜂一般跟在朱曦身边的关河梦,不耐烦地赶人:“那谁,关河梦是吧,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你可别想打我朱姐姐的注意,瞧你那身高……” 关河梦气鼓鼓地说:“我又没跟着你,我明明是跟着姐姐呀。再说了,我也是去查线索啊。” 方多病气恼无奈,朱曦知道方小宝那是吃醋姐姐对别人好了,就出言:“小宝,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他不是‘乳燕神针’关河梦吗?那不是男人吗?” 李莲花无奈笑笑:“乳燕神针关河梦医术卓绝,从发现尸体开始,关河梦都从未对此有过作为医者的任何判断。既然她敢冒充关河梦,却无人前来追究。方少侠你猜猜她是何人?” 方小宝挠头:“那既然她冒充了正主,又无人追究,必定是关河梦的亲近之人,喂,你是关河梦的义妹,‘万人册’苏文才的孙女,苏小慵吧。” 苏小慵得意一笑:“我的形象不错吧,方少侠都没认出来。不过,姐姐你是如何发现的啊?”小眼神瞅着朱曦,满是疑惑。 “关医师大概是不会叫我姐姐的,虽然扮相上面没什么问题,但是你有耳洞,而且举止上还是难以完全改变女子的习惯,特别是小慵你的身高确实有点……”朱曦撇过头偷笑。 李莲花和方多病则是很好意思的笑出了声。 小姑娘被笑得有些难为情,朱曦上前递上小饼干赔罪。 看在小饼干的份上,苏小慵就原谅朱曦了。 其实刚步入金满堂的房间的时候也能闻到无心槐的香气,不过门窗打开后,气味有些消散。 李莲花更仔细观察屋内,看见桌案下有残留的烧焦纸片,案上还有一只香炉。 打开香炉,里面有一张残存的当票,灰色香灰中还掺杂着另一种颜色的香灰渣。 挑起一点香灰闻了闻,是无心槐。 方多病并未闻过无心槐,好奇地捻起一点香灰深深地闻了闻,然后整个人就摇摇晃晃,有些晕晕乎乎的。 “啊,这香久闻会有昏沉感,带有木质调,所以这是什么香啊?” “无心槐,这是无心槐。”朱曦肯定的说,“金满堂的义女芷榆,她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李莲花补充:“只是她还用了些香粉盖住了这味道,所以闻起来不明显,这应该不会是巧合。” “小慵不如我们合作,你想凑个热闹查清金满堂的死亡真相,还想见识一下泊蓝人头。”朱曦这个坏姐姐又想骗小孩,“那不如跟着我们查案,有些困惑可能只有‘万人册’苏老才能解答,我们需要依靠你的力量。” 苏文才行走江湖多年编制“万人册”,他见多识广类似百晓生,南胤的秘事,没准苏老先生知道不少。 苏文才江湖风评不错,关河梦又是有名的名医,苏小慵古灵精怪,想来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南胤之事告诉她也无妨。 苏小慵果然上当,不过机灵的她和姐姐谈起了条件:“那姐姐,帮你们查案,除了能凑上热闹,我还有什么好处~” 小姑娘就是比方小宝难忽悠,“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朱曦笑眯眯问。 小姑娘佯做思考状,嘟了嘟嘴,摇着朱曦的袖子说:“那我还没想好,我喜欢姐姐你,替你向爷爷打听事情也不是不行。” 朱曦这个直球选手第一次在大熙遇到同是直球选手的小姑娘,她伸出小手指放到小姑娘眼前。 苏小慵不懂是什么意思,朱曦解释拉勾约定。 小姑娘欢乐地伸出小指勾住姐姐的,跟着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方多病、李莲花和朱曦随着苏小慵去找芷榆。不料已是人去楼空,房间内的金银首饰都被一扫而空。 几人找到芷榆时,她正扮成小厮模样打算混出元宝山庄,可惜被方多病识破,无处可逃。 芷榆卸下妆容失去脂粉的掩盖后,身上无心槐的气息就愈发的明显,朱曦看她面色苍白,并无血色,加之刚才密室中看到金满堂尸体指甲盖中的血肉。 她靠近女子,缓缓捋起了对方的袖子,女孩的手臂上满是刀痕,还有一条新鲜的血痕和被金满盘指甲抓伤的伤口。 女孩虽然神色慌张,但是看到朱曦怜惜的表情,抿了抿双唇,并未逃跑。 宗政明珠突然赶到,看到乔装打扮的芷榆以为她想逃跑,出掌便想先发制人。 宗政明珠怕不是怀疑芷榆身上带着罗摩天冰准备逃跑吧?! 公羊无门、金元宝、简凌潇也纷纷赶来,看到眼前情形。 “凶手抓到了,关进柴房,稍后我亲自审问。”宗政明珠一挥手,身后的监察司就一拥而上。 朱曦将女孩护在自己身后,说道:“我倒是头一回见,宗政公子有这等能力,这事件来龙去脉都没查清,就能找到凶手。” 宗政明珠烦透老搅和他办事的朱曦:“这大晚上打扮成这样企图混出山庄,,她完全畏罪潜逃的可能,你再妨碍本指挥使,连你一起抓起来。” 方多病和李莲花都上前挡在姑娘们前面,方小宝拔出尔雅,“我看谁敢!” 朱曦冷笑一声:“那我还瞧宗政大人有杀人嫌疑呢,监察司人多势众,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朱曦将芷榆的袖子放好,将女孩领到众人面前:“动机呢?义父死了,她现在无依无靠的,这对芷榆有什么好处?况且她没有继承权,现在可是身无长物,怎么想都是金满堂活着更好吧。” 金常宝也说:“芷榆小姐很受宠爱,决计不会杀害老爷的。” 其余人均是认同朱曦的话,点点头。 宗政明珠说不过朱曦,只得冷哼一声,带着下属悻悻离去。 朱曦将芷榆送回房,姑娘傻愣愣地坐在位置上,失去了神采。 芷榆手臂上的伤口整齐,是利器的割伤,还有不少陈年旧疤。 苏小慵见芷榆手上的伤直接问道:“芷榆姑娘,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身上的香……” 芷榆眼珠子转了转,神色有些悲伤,却未接话。 方多病显然也很好奇,但他还是顾虑姑娘的感受说道:“姑娘,我是百川院的刑探,你有什么苦衷,我方多病能帮上忙的肯定帮你!” 苏小慵小脑袋点点:“哎呀,你说了,我们才好帮你啊,你说是不是啊阿阳姐姐!” 朱曦看向芷榆的眼神充满着鼓励。 芷榆告诉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金满堂的义女,锦衣玉食、富贵滔天,可事实上她却只是他买来的药引子。 芷榆从六岁被买到元宝山庄,每日不间断要食用十几种药材,金满堂身患隐疾,需要每隔几日在泊蓝人头泡上她的血液和药材,再饮用,才能保持健康。 无心槐也是金满堂点的,可以使人致幻、麻痹痛感,这样便能够方便取用芷榆的血液。 即便是这样芷榆也从未见过泊蓝人头,方多病将罗摩天冰的图形交给芷榆看,她也是摇头。 第52章 徒弟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芷榆成了众矢之的。她的偷跑让很多觊觎泊蓝人头的人,都怀疑宝物现在在她的手上。 几人抓住了蒙面的简凌潇,他的妻儿都身患树人症,所以才会前来元宝山庄借用泊蓝人头。 可惜金满堂不顾血脉情深,并不同意。 简凌潇以为泊蓝人头在芷榆身上,才铤而走险,前来盗宝。 一番波折后,金常宝被杀,这金管家也身患树人症,是元宝山庄老庄主的私生子。 最后真相揭晓,是公羊无门和金常宝勾结,公羊承诺找到泊蓝人头后替金常宝诊治好树人症,让金常宝作为内应。 公羊其实早已到达镇上,金满堂的药方就是他开的。不过公羊无门在药方中做了手脚,加速了病症的发作,迫使金满堂频繁使用泊蓝人头。 这样金常宝作为管家就更容易发现泊蓝人头的存放之处和使用之法。 金满堂身亡当日就是喝药后,树人症发作,只能匆忙叫来芷榆取血和使用泊蓝人头。 芷榆手臂上的痕迹就是金满堂病情发作失手划伤而来。 喝完血后的金满堂进入了密室,他将前来讨要泊蓝人头的董羚关在密室,本以为董羚已饿死,没想到董羚被金满常偷偷喂食,并未死去。 金满堂进密室后,董羚将其杀死。 董羚则被金常宝用烧炭闷死,进而伪造出造成董羚与金满堂互相拼命而死的现场。 公羊无门取得泊蓝人头后,过河拆桥杀了金常宝,将他伪装成因金满堂之死,悲伤过度上吊自杀的假象。 公羊无门已经得逞,泊蓝人头也必定在他的房间。 公羊无门被监察司押在了大堂里,搜查其客房果然发现一宝盒。 打开盒子,只见泊蓝人头果然在里面,几人均未见过泊蓝人头,都好奇地凑上前去查看。 那盒子里赫然还存放着罗摩天冰。 宗政明珠眼底闪过一丝狂喜,立马接过盒子,说道:“凶手已经抓到,泊蓝人头也已找到,人和证物都带回监察司审理。” 宗政明珠眼神示意手下们押着公羊无门,准备回京。 罗摩天冰在盒子里,绝对不能让宗政明珠带走, 方多病手持尔雅拦在宗政明珠跟前,元宝山庄本身是江湖世家,公羊无门也是行于江湖,此事当由百川院处理。 宗政明珠不肯罢休,幸而杨昀春和石水赶到。 杨昀春从副指挥使升官成了指挥使,两人是竞争关系,杨又正好占了宗政明珠之前中意的位置,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惜杨昀春在监察司多年,刚正不阿,手下明事理的也都听他的。 宗政明珠这回是孤立无援,只得将到手的盒子交到百川院手中。 不过灰溜溜离开前,他还是放话,万圣道在江湖中崛起,又与朝廷交好,迟早会将百川院取而代之。 好嘛,本来还怀疑,现在宗政明珠直接自报家门,朱曦就喜欢这种直言直语的瓜皮。 杨昀春将宝盒和公羊无门交给石水,由她带回百川院审查。 简凌潇下跪求宝,杨昀春言宫中有老御医钻研树人症半生,能控制病情,可为他引荐。 元宝山庄案件暂且告一段落,元宝山庄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苏小慵则受朱曦委托,拿着罗摩天冰等图形前去找苏文才打听南胤之事。 在石水临走前,方多病找了个理由暂且借来了宝盒,石水就先行押解公羊无门回了百川院。 夜幕降临。 朱曦在屋内嗑着瓜子,说道:“啧,这宗政明珠什么时候才来啊,耐心这么好?” 宗政明珠带着任务前来寻找罗摩天冰就不可能轻易回京,他必定关注着盒子的去向。 他只要得到消息,盒子在方多病手中,今晚必来盗取宝物。 罗摩天冰是南胤宝物,本就没有多少人见过实物,只能从书页上窥探一二。 单孤刀本人也从未见过,而且他就指望天冰打开罗摩鼎,肯定不会轻易尝试到手天冰的真假。 这罗摩天冰的颜色接近白玉,元宝山庄别的没有,金银玉石是随处可见。 几人趁着时间还早,找了一块和罗摩天冰颜色最为接近的复刻成天冰的样子,放在盒子里,等着宗政明珠上钩。 好不容易有机会名正言顺教训他一顿,不得好好把握机会。 方多病跃跃欲试,满脸兴奋,他看宗政明珠不顺眼好久了。 李莲花无奈摇头,方少侠开心就好。 真正的罗摩天冰由李莲花保管,他武功最高,再加上,李相夷又是南胤皇族,本就是他家的宝贝,泊蓝人头则是换了个匣子早就由石水带回了百川院。 本来三人拿到天冰后就想将它丢了一了百了,可是那日说到三秘术业火痋的时候,笛飞声的神情让朱曦有些在意,所以暂且未对天冰进行处理。 笛飞声和李莲花一样是个闷骚怪,心里有事从来不说,见到他时必要问个清楚。 不过这已经过去多日,笛飞声居然没有一点消息也是奇怪。 盒子放在隔壁房间,方大少爷在里面布置了机关,不会让宗政明珠轻易碰到盒子。 朱曦还坏心的在天冰上面撒了一些李莲花赞助的痒痒粉。 方多病是个坐不住的,今夜繁星点点,就提议去屋顶上观星喝酒。 三人排排坐上屋顶后,不远处的房间就窸窸窣窣传来声响。 朱曦喝了口啤酒,捏着铝罐,笑了声:“看样子,宗政公子还是很谨慎的,得等到我们走了之后才敢动身。” 方多病惊讶于啤酒带有气泡的奇异滋味,咂吧着嘴,说道:“再等等,让本少爷去教训他。” 李莲花闷笑一声,宗政明珠和方多病在玉城交过手,方少侠显然打不过人家,现在居然还夸下海口去教训他。 方多病听出了李莲花的嘲笑之意,炸了毛,方才上屋顶的时候他就非要坐在中间。 方少侠气鼓鼓地挪挪屁股靠近朱曦,一副不和李莲花好了的样子。 把小孩惹毛了,只能自己哄,李莲花轻车熟路地安抚好了方少侠,把小孩哄着下了屋,对付宗政明珠去了。 朱曦担心方小宝吃亏,也叫李莲花跟着去看看。 李莲花本想和媳妇花前月下,无奈只得照看小孩去。 朱曦一个人待在屋顶上放空了一会儿,见二人还未归来,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李莲花说道:“方小宝,看好了这招手挥五弦应当是这么使的。” 手挥五弦是九阴真经中消解敌人劲力的功法,宗政明珠善劈空掌,掌劲十足,用手挥五弦来化解对方的劲力,恰到好处。 李莲花不愧是武学奇才,习得九阴真经不久,就能融会贯通,传道授业了。 接下来李莲花当着方多病的面将蛇行狸翻、大伏魔拳等用了个遍,九阴白骨爪倒是没有使出来,此功过于阴邪,对方小宝形象不利。 行窃盗宝被李莲花硬生生变成了现场教学,可怜宗政明珠虽善劈空掌但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只得用寻常掌法和武功对付。 想走,蛇行狸翻瞬间就能拦住他的去路。要打,曾经的天下第一就算是仅剩三五成功力,溜溜他还是不成问题。 方多病也十分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教学,干脆退出战圈,在一旁一边比划一边学。 李莲花戴着白色面巾,宗政明珠摆脱无能,而李莲花使出的九阴真经功法玄妙但在江湖并无名号。 “你到底是谁?!”宗政明珠惊疑开口。 角丽谯曾经怀疑笛飞声身边出现了李相夷,叫他寻天冰的同时顺便试探一下李莲花,但是这蒙面人使的功夫根本不是太夷相剑,内功心法瞧着也不像扬州慢。 天机山庄少庄主什么时候寻了个如此厉害的人物,江湖上没有一点消息透露。 “阁下,在下并无意和您为敌,我……”宗政明珠眼看打不过又走不掉只能出言讨饶。 李莲花手下不停,一记摧心掌,说道:“无意,那就放下你手中的盒子。” 宗政明珠避让不及,被摧心掌的掌风扫到,狼狈后退,他看似慌乱地将盒子扔出,趁机逃走。 方多病飞身去接盒子,笑嘻嘻地站在李莲花的身边朝着站在不远处观战录像的朱曦招手。 朱曦收起手机,大步上前,笑道:“李大侠好身手!” 李莲花摘取面罩,作了个揖:“不敢当、不敢当。” 三人相视一笑。 方多病打开盒子,里面的伪天冰果然已经不翼而飞。 方小宝欢快地合上盒子,眼睛放光,问:“李莲花,你这痒痒粉管几天啊。” “沾之三日。”李莲花冲着朱曦偏头而笑,“阿阳,我这个师父还不错吧。” 朱曦唇角微微勾起,眼眸中满是宠溺:“李师父武功盖世,定能名师出高徒,你说是吧小宝。” 方多病听李莲花以他师父自居,一跳三尺,嚷嚷道,“死莲花你别想占我便宜,我才不是你徒弟呢!” 李莲花轻挑眉毛:“我怎么听有人说过,是李相夷的徒弟呢。” “我,我那是吹吹牛,李相夷又没答应。”方多病提到李相夷就来气,李莲花和朱姐姐联合起来骗了他一路,现在要认他这个宝贝徒弟,晚了! 方小宝撇过头,悄悄用小眼神余光看着两个大人。 李莲花听到方小宝的话语,神情突然落寞下来,委委屈屈靠到朱曦肩上,感慨:“我李莲花本以为后继有人了,唉,阿阳,江湖上人才千千万,我们再去寻吧。” 方小宝一听,李莲花居然真的要去找徒弟,急了,“死莲花,你真要收徒啊!你怎么、怎么能收徒呢!” 李莲花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我这身子,再不收徒就晚了。” 朱曦假装替李莲花顺顺气,安慰道:“既然小宝不愿意学扬州慢,那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天赋出众的才俊,总能把扬州慢、相夷太剑传承下去。” 方多病耳朵一直支棱着,听到相夷太剑和扬州慢的时候,不自在地扭扭身子。 说到要传承的时候,方小宝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就委屈一下,将扬州慢、相夷太剑发扬光大。” 第53章 角丽谯 “噗。”朱曦扭头将脸埋到李莲花肩头,方小宝真的口嫌体正直,给他个台阶,呲溜就顺着爬下来了。 李莲花担忧地望向方多病:“你可别勉强。” 方多病拍拍胸脯,说:“不勉强,学相夷太剑诶!怎么会勉强啊。”方多病两眼放光,满眼期待。 李莲花“哦”的一声拉的老长,然后站直了身子,得道高人般地说:“那方多病,拜师吧。” 方多病傻眼了,被他们套路了。 方多病支支吾吾哼唧道:“我师父可是李相夷,又不是李莲花。” “唉不孝徒弟啊,不孝徒弟啊。”李莲花捶胸顿足,朱曦在一侧笑得东倒西歪。 方多病气咻咻地说去睡觉了。 朱曦和李莲花打算再在山庄内找一下金家的祠堂,柳浮之前说过,南胤,特别是有身份地位的家族,是很注重血缘关系的。 这些南胤人和中原的世家家族一样,会在本家设祠堂供奉历代先祖。 二人祠堂暂时没找到,但是找到了金满堂的宝库,库内弥漫着无心槐的香气,朱曦提前做了准备,递给李莲花口罩,可以隔绝一些气味。 宝库架子上有一小匣的无心槐,内里的样式和柳浮制作的并不完全相同,朱曦将其收到背包中,以便下次可以交由药魔和无了大师研究。 柳浮制作的无心槐除了麻痹的效果更突出的是迷幻的作用,这样才能使得那些男人心甘情愿死在她身上。 而金满堂的主要还是麻痹和消减痛觉的作用,芷榆被取血时并未丧失意识,但痛觉消失,就和现代的麻醉一样。 朱曦推测原料和制作方式会影响无心槐最终的效果,金满堂山庄中并无阿芙蓉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放置无心槐的古董架旁还有一面被动物皮毛覆盖的大鼓,朱曦刚刚掀开动物皮面,方多病就揉着眼睛进了屋。 不过看方小宝那眼神,可不像是睡了一觉又起来的样子。 十八岁的大男孩还是挺要面子的。 “李莲花、朱姐姐你们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方多病佯装镇定地上前摸了摸鼓面,“这不像是牛皮或者是羊皮做的。还有花纹……” “看样子这也是南胤的物件了”,朱曦拎起盖在鼓上的皮毛,摸了摸,侧头看向两个江湖人,“这是什么动物,你们能认出来吗?” “可能是白猿?”方多病有些迟疑,白猿并不多见,他也不过在宫中百兽园有幸见到过一次。 白猿在古代是祥瑞的象征,猿在诗词中多有“君子”的含义,大熙地理大致和种花家相似,那这猿应该也是分布在西南等地。 南胤这小国的所在地可能就在白猿的聚居地附近。 不过,在如此崇尚猿类的古代,南胤人居然将这种体型的白猿抽筋扒皮做成皮鼓,还用猿的骨头做成鼓棒,他们特殊的祭祀方式确实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说是祭祀,鼓,在古代是乐器,也是礼器。 光看这鼓的工艺,南胤制作这种鼓需要耗费不少人力资源,如果光是听个响,用不着耗费如此的精力。 南胤这种有着特殊信仰的民族,只有类似祭祀才能配得上如此规格的礼器。 李莲花点头:“阿阳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可以先拍下来,有机会再拜托苏小慵向苏老先生求证一下。” “天色也不早了,祠堂我们明日再找。”卸下心防,忙活了一天的朱曦眼睛都快闭上了。 方小宝推了推朱曦,说道:“那姐姐快去睡吧,我和李莲花再找找,反正他也不困,是吧,李莲花。” 李莲花摸摸鼻子,看了看有话跟他说的方多病,点头示意朱曦先去睡。 朱曦捏了捏山根,笑道:“好,我去睡了,不打扰你们男人之间的悄悄话。” 方多病睁大了小狗眼睛,拉长着声音喊了句“朱姐姐”。 萌物撒娇,属实可爱,不过再说下去方小宝要恼。 朱曦把空间留给了亦师亦友的两人。 金鸳盟。 角丽谯今日身着红衣外罩黑色外衫,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但多了一份堕落的美感。 本应被带回百川院的公羊无门此时出现在金鸳盟,角丽谯派了盟徒用了咸日辇和偃甲车将他救了出来。 宗政明珠见到角丽谯殷勤地上前搭话,角丽谯难得给他好脸色,轻轻瞥了眼男人,把他骨头都看酥了。 角丽谯伸出手:“罗摩天冰呢?” 宗政明珠从怀里拿出天冰放入角丽谯手中,又说:“阿谯,昨晚李莲花没有出现,但是出现了另一个高手,他所使的招式我是闻所未闻,好像是方多病的师父。” 角丽谯之前怀疑李莲花是李相夷,想让宗政明珠去试探,方多病的师父,她也从未听闻有这样的人物。 美人秀眉紧皱,宗政明珠早已拜倒在角丽谯石榴裙下,自是见不得美人苦恼,立马保证:“阿谯,此事也交给我,我定能查出这人是谁。” 角丽谯眉眼舒展,冲着宗政明珠露出笑容,染着丹蔻的手指轻轻点在宗政明珠的胸膛:“那我就等着宗政公子的好消息。” 宗政明珠享受着被美人依赖的快感,说道:“阿谯放心,此事一定办妥。” 笛飞声从云隐山归来后都一门心思地调查盟内事务和阎王寻命等人的下落,角丽谯难得日日在盟中见到意中人。 取得罗摩天冰以后她心情不错,又听属下汇报笛飞声准备回屋就寝,角丽谯整理了妆容,千娇百媚的在笛飞声屋内候着,接过了他褪下的外衫。 角丽谯捧着衣衫笛飞声,轻声说:“尊上这些日子都在处理盟中事务,不闷么?” 笛飞声看了一眼角丽谯:“怎么,嫌我烦了。” 角丽谯察言观色,小心将手附在笛飞声大手之上:“阿谯怎么会厌烦尊上呢,阿谯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尊上在一起。” “尊上是否听说天机山庄身边多了一绝顶高手,阿谯本以为是李相夷未死,不如我去把他带来给尊上解闷。” 角丽谯了解笛飞声对比武的热衷,既然对方不是李相夷,她就打算投其所好,抓来陪笛飞声练武也是极好的。 笛飞声冷哼一声:“高手?这江湖无人比得上李相夷。” “阿谯还得到消息,那李相夷可能还活着。他伤得尊上这些年旧伤难愈,如果他还活着,阿谯将他杀了为尊上做道下酒菜如何?” 笛飞声想起之前朱曦的嘱咐,加之这几日的暗中调查,角丽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男人反手握住附在上面的美人手,神色不变说道:“李相夷是我唯一的对手。” 笛飞声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是手掌带着灼热的体温,角丽谯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缓缓将脸贴到笛飞声的臂膀。 角丽谯撒娇道:“阿谯那是心疼尊上,李相夷不识好歹,三番四次找尊上的麻烦。” 笛飞声不再回答,另一只手轻轻划过角丽谯的脸庞,引得美人一阵颤栗。 角丽谯娇羞地勾住笛飞声的腰带要解:“不过李相夷都死了,尊上也不必再烦心,让阿谯伺候尊上沐浴吧。” 笛飞声本想把怀中的温香软玉丢出去,可是朱曦告诫过他,不要小瞧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笛飞声深吸一口气,拉住她的手,挪开,自己解了腰带:“你是我的左膀右臂,这里不必你伺候,去做你该做的事。” 角丽谯发觉了刚才笛飞声的失神,觉得是他又想着朱曦,眼底恨意弥漫,嘴上仍说道:“侍奉尊上是阿谯一直梦寐以求的,尊上~” 笛飞声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打断了角丽谯的话:“我不需要女人伺候,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出去。”说完,将她从怀中推出。 角丽谯幽幽怨怨瞧了笛飞声一眼,对朱曦的恨意更上深一层,只得从寝屋退了出去。 朱曦等人从元宝山庄向百川院进发,她鼻子有些痒痒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喷嚏。 李莲花看向朱曦:“可是着凉了?” 朱曦揉揉鼻子,摇头:“我觉得有人在背后骂我。” 角丽谯唤来血婆到自己的寝室商议对策,她从未见过笛飞声对她如此和善的一面,定是有小贱人教坏了尊上。 而且这次并未试探出李莲花是否是李相夷一事,血婆提议下月初七肖紫衿与乔婉娩在四顾门旧居大婚,如果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那他不会不去,正好可以一试。 “还有那个跟在李莲花身边的女人,就是她吸引了尊上的目光,把公羊无门叫来,我要毁了那贱人的脸皮。”角丽谯满目阴狠,当年她为了独占笛飞声,几乎杀光了十二凤。 而这次,笛飞声对朱曦的感情和对十二凤完全不同,十二凤不过是他的下属,但只要说起朱曦,笛飞声整个人都会柔和下来。 角丽谯绝对不允许有女人出现在笛飞声的心里,就算是朱曦现在是李莲花的未婚妻,只要在尊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女人,就都得死。 第54章 肖乔大婚 昨夜不知两个男人经历了怎样一番谈话,早上出发的时候李莲花主动提出和方多病去驾驶莲花楼,顺便进行教学讲解。 “李师父,这是正式收徒了?”朱曦扬唇一笑,双眼直直地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看向已经坐在莲花楼的方多病,无奈笑笑:“哪能啊,方少侠可是一腔热血向着李相夷呢,不过我是真的有意授他扬州慢。” “那你这个姐夫好好教,下一个天下第一就出自你手了。”朱曦挑眉,拍拍李莲花的肩膀,开门上车。 李莲花不知想到了什么,虚虚握拳,轻笑一声,转身去了莲花楼。 方多病根骨绝佳,悟性甚好,加上他提前学了九阴真经,很快就将扬州慢融会贯通。 相夷太剑学的也是有模有样,但是李莲花这几日仍是眉头紧皱。 方多病倒是兴奋地上蹿下跳,如果他有微博,大概按照方少爷的财力,恨不得买个热搜让大家看到,他学了扬州慢和相夷太剑。 李莲花恢复嗅觉味觉以后,对做菜的热情高涨,这几天日日都是他做饭。不过现在做的菜虽然搭配猎奇,但口味并无问题,有些甚至滋味极佳。 朱曦透过厨房的小窗看着还在比划的方多病,用肩膀顶了顶李莲花:“他还在学习的阶段,没有自己的想法倒也是正常的,学习不就是从模仿的阶段开始的吗?” “知道你期望高,不过小宝毕竟不是李相夷,用你的标准衡量他确实有些难为小孩了。”朱曦知道现在江湖局势风云变幻,李莲花担心方小宝,希望他快点成长起来,大家长嘴上不说,心里那可急得哟。 放下手中的《山家清供》,李莲花伸手揽住朱曦,右手不停,翻炒着锅中的食材,说道:“知我者,阿阳也,我算是体会当年师父教导我是何滋味了。我是有些心急了,幸好方小宝心大。” “噗,小宝心思细腻,你嘴上不说,都表现在脸上了,花花你没发现他这几日格外勤勉么,你这是关心则乱。” 李莲花很少将负面情绪表现在脸上,很多时候他都是自己承受,可能真的将方小宝的安危也放在了心上,所以时不时会表露出来。 方多病平日里傻里傻气,大大咧咧的,但是他明白一旦学了扬州慢,他就真的会被打上李相夷徒弟的标签。 李相夷本身就意味着麻烦,方多病不怕麻烦,但若是因此让朋友家人为他担心,这是方多病不愿意看到的。 他只能勤勉,不断地提升自己。 吃饭间隙朱曦说笛盟主飞鸽传书,告知乔婉娩不日将在四顾门旧居和肖紫衿成婚,还有阎王寻命就被关押在一百八十八牢。 肖乔大婚已是江湖皆知,乔婉娩出生于武林世家,肖紫衿“紫袍宣天”早在李相夷时期就名震江湖。 大婚临近之日,四顾门山下的镇子里挤满了熙熙攘攘前来贺喜的江湖人。 李莲花自然不会放弃这赚钱的大好时机,江湖客多多少少都有些陈年旧疾,出手又大方,他这莲花楼楼主的招牌,不用白不用。 李莲花特意将招牌支在茶棚旁。茶棚里各路人士都是在议论肖紫衿和乔婉娩的婚事。 朱曦则是拉着方多病在镇子上闲逛。 江湖客对肖乔成亲没什么意见,多是对金鸳盟死灰复燃,江湖处处隐忧但无人主持大局的忧虑。 “阿阳姐姐!方小宝!” 方多病和朱曦寻声看过去,是苏小慵和一个英俊挺拔的公子。 苏小慵今日换上了粉色的衣裙,梳着娇俏的发髻,方多病一时还不敢认。 小姑娘在方多病眼前摆了摆手:“看傻了?不认识了?” 方多病一叉腰,哼哼唧唧道:“怎么可能看傻了!本少爷眼神好得很。” 朱曦瞧小姑娘身边的英俊公子眼神倒是有些不大好,大概就是“臭小子敢这么和我家小姑娘这样讲话”。 苏小慵蹦蹦跳跳搂住朱曦的手臂,介绍:“阿阳姐姐,这是我义兄关河梦,人称‘乳燕神针’。” 关河梦久闻朱曦大名,苏小慵回到家后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他耳朵都快被念叨出茧子了。 关河梦见到真人后,女子确实貌美,但是更多地是自由潇洒之感,她的气质不自觉地让人忽略这是一个女子。 方多病见关河梦打量着朱曦,有些不爽,说:“苏姑娘,上回你就打着‘乳燕神针’的名号,这回是真人吗?” 苏小慵上前捶了一下方多病:“方多病!小心我义兄让你尝尝银针的滋味!” 关河梦回过神来,对着朱曦说道:“是在下失礼了。” 朱曦爽朗一笑:“不碍事,相逢即是朋友,我猜是小慵天天在关神医耳边念叨我,你才会想瞧瞧是何方神圣吧。” 关河梦转头宠溺地看向正在和方多病争论的苏小慵,道:“朱姑娘猜的不错,小慵她很喜欢你。” 苏小慵朝着方多病扮了个鬼脸,欢快地跑向朱曦,拉着邀请她去酒楼吃饭,她请客,义兄付钱。 关河梦和朱曦相视一笑,跟上小姑娘,把气成河豚的方小宝落在了最后。 “阿阳姐姐,李莲花呢?”苏小慵贴着朱曦左瞧右看,今天李莲花这个粘人精怎么不在朱曦身边。 方多病则是一个箭步大咧咧坐在大堂唯一的空桌上,入客为主:“掌柜的,葱爆羊肉、鱼香肉丝、八宝鸭、麻婆豆腐……哎呦!” 方多病菜名报到一半,脑袋就被狠狠地拍了一下。 方小宝正要起身谴责是哪个不长眼的,抬眼一看是何晓凤。 “小……小姨。”方多病欲哭无泪,好不容易从天机山庄溜出来,结果在四顾门这儿被逮了个正着。 何晓凤:“方小宝!没想到身无分文你还能过得这么潇洒啊!” 方多病赶忙躲到朱曦身后,企图用朱姐姐挡住他一八几的大高个。 何晓凤见到朱曦,笑盈盈往她身上贴去:“朱公,咳,朱姑娘好久不见,我家调皮鬼多亏你的照看。” 朱曦一只手被苏小慵抱住,现在另一只手被何晓凤揽住,左拥右抱,过路的男人都露出艳羡的眼神。 “朱姑娘你今晚就住这儿,掌柜的,给姑娘备下最好的客房!”何晓凤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朱曦。 朱曦微微低头,眼底里满是笑意:“好,多谢晓凤。” 苏小慵不高兴了,何晓凤抢走了朱曦的目光,她扯了扯朱曦的袖子。 “小慵?”朱曦扭头看向苏小慵。 小姑娘鼓着脸颊嘟起唇:“阿阳姐姐我饿了。” 不等朱曦回答,何晓凤就风风火火把方多病赶到桌角,拉着朱曦的手:“阿阳,你快坐下,掌柜的,最好的酒菜赶紧上!” 苏小慵见何晓凤主动,不甘示弱,扯着朱曦的袖子坐到她身边,说:“我要和姐姐坐!” 五个人势必有两人坐在一块儿,何晓凤本打算和朱曦坐在一起,没想到被小丫头捷足先登。 三个姑娘之间的硝烟,两个男人压根不敢吱声,方多病和关河梦同情地看了一眼朱曦,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没想到的是,朱曦将何晓凤按在了苏小慵身边,起身坐到了两个姑娘的对面,撑起下巴,笑意满满:“坐在美人的对面吃饭,我这回算是体会到什么是秀色可餐了。” 方多病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关河梦摇着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比不过比不过。 两个姑娘红霞满面,羞羞涩涩地吃着菜,那模样是方多病和关河梦从未见过的优雅。 朱曦不愧是端水大师。 方多病敬佩地看向朱曦,朱姐姐果然不同凡响,连他一向热爱美男子的小姨都能轻轻松松搞定。 关河梦则是松了口气,幸亏朱曦是个女子,她倘若为男子,能轻易讨得姑娘的欢心,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饭前,朱曦托了个过路人替她向李莲花告知他们的位置。 饭吃到一半,李莲花姗姗来迟。 见到这奇怪的位置,李莲花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了然地笑笑,整理了一下衣袍,心安理得地坐到了朱曦身边。 “李莲花你来了?!”苏小慵和方多病异口同声。 李莲花拱手打了个招呼,“苏姑娘好久不见”,然后转头看向右手边的关河梦,“想必这位就是苏姑娘的义兄,‘乳燕神针’关河梦,关神医了吧?” 关河梦放下筷子,微微颔首:“正是在下,莲花楼楼主李神医,在下久闻大名。” “阿阳姐姐,李莲花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四顾门旧居啊?是来参加乔姐姐的大婚吗?”苏小慵好奇地问道。 朱曦点头:“我与阿娩乃是好友,她大婚我岂能不来。” 何晓凤也说道:“天机山庄受到邀请前来参加肖乔大婚。” “看样子我们都是去四顾门旧居,慕娩山庄的,可以结伴而行。”朱曦微笑地看向李莲花。 “好啊,好啊!”苏小慵立马点头。 何晓凤也是笑容满面:“能和阿阳一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55章 小青峰 关河梦因受人之托,还有其他要事要办,并不一定能赶得上肖乔大婚,故将苏小慵嘱托给了朱曦等人。 一行人走在小青峰的山路上,去往慕娩山庄的夕照景色绝美。 两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跟在朱曦身边,李莲花这个正房娘子都被挤到了一边。 苏小慵像只欢快的小鹿,在朱曦身边蹦跳:“阿阳姐姐,你怎么不问我怎么认识乔姐姐的呀?” 朱曦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小姑娘眉眼弯弯,说道:“关大哥与肖大侠有些交情,之前他带我上小青峰游玩认识的乔姐姐。那会乔姐姐正等了十年才确认李相夷已身亡的消息,为李相夷建了座衣冠冢。十年啊……这么漫长的岁月,肖大侠就这样痴情守护在乔姐姐身边,如今修得正果实在不易。” 朱曦看向苏小慵轻声问道:“小慵很羡慕这样的感情。” 苏小慵:“嗯嗯。” 朱曦的笑容变得有些莫名:“是啊,人死了不能复生,要珍惜活着的人。” 何晓凤的面上倒是没有赞同之色,李相夷、肖紫衿、乔婉娩这些人都和她天机山庄无关。 “斯人已逝,对了,苏姑娘,之前拜托你查的南胤之事?”李莲花问道。 苏小慵在兜里翻找出来几页纸,李莲花伸手去接,结果苏小慵将它放入了朱曦手中。 “阿阳姐姐,这是那南胤文的意思。还有爷爷查到了一个南胤的标记,叫‘燧弇’,是南胤的一种邪神的标记,代表复仇与吞噬。” 冰片中的文字对应着“燃汝之躯”几个汉字,那个“燧弇”和皮鼓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燃汝之躯’这几个应该和祭文诗句是一致的。”朱曦沉声道。 “啊!姐姐你和爷爷说的一样,他也说这或许与祭文诗句是一致的,他在往这方向在查。”苏小慵看向朱曦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单孤刀所带领的南胤人,看样子就是想复国。 慕娩山庄乔婉娩正在居所内对镜梳妆,婢女阿桃正为她试妆。 乔婉娩一反往常的素静,带上了肖紫衿先前挑好的金凤衔珠的头冠,化上了艳丽的新娘妆容。 乔婉娩瞧着镜中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样子,说道:“阿桃,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奇怪?”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熟悉的笑声传来:“阿娩这般妆容怎么会奇怪,顾盼生辉,只叫得‘六宫粉黛无颜色’,我这女子都恨不得将你娶回家。” “阿阳!”乔婉娩急急起身迎来,果真是朱曦。 她身边还跟着何晓凤和苏小慵。 “乔姐姐这妆面特别适合你!”苏小慵夸赞道。 何晓凤也跟了一句:“乔姑娘,大婚的喜事,这般妆容正好。” 方多病和李莲花正在门口,乔婉娩温婉地笑道:“方少侠、李神医你们都来了。” 苏小慵:“乔姐姐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来沾沾喜气呀!你说是不是啊,阿阳姐姐!” “是、是、是。”朱曦纵容地看着小姑娘。 “乔姑娘,相知相守难得,恭喜!”看着乔婉娩幸福模样,满眼欣喜。 “恭喜乔姑娘!”方多病抱拳贺喜。 李莲花手中拎了个裹着红纸的小盒子:“我带了点喜糖作贺礼,不成敬意。” 除了朱曦和乔婉娩,其余人都对李莲花向新娘子送喜糖表示不解。 乔婉娩欢喜地接过李莲花手中的糖,说道:“这糖一定很甜。” 姑娘总是对新婚嫁娶有憧憬的,苏小慵虽然很想黏着朱曦,但是看着乔婉娩的新妆,还是更想看新娘子打扮。 何晓凤作为天机山庄的代表也有其他要事。 李莲花、朱曦和方多病拜别诸位后,悄悄来到了李相夷的旧居。 三人潜入房中,李莲花摸着房中摆设,和当年的一样,并未变动,而且一尘不染,显然是常有人打扫,桌上还摆放着鲜花。 他想起当年友人齐聚一堂,屋内喧嚣且快活的场面在他眼前闪过。 “当时师兄出事后我将他身上物件都收到了——这处。”李莲花打开橱柜,找到一个木匣,从里面翻找出单孤刀当年尸身上取出来的一根残香。 李莲花嗅了嗅气味,递给了朱曦,方多病也凑近了闻了闻。 “没错,就是无心槐。”朱曦肯定道。 李莲花笑了一声,缓缓落座,道:“没想到,我被师兄骗了整整十年。我真是可笑。” 朱曦握住李莲花的手:“花花,没有这十年,你我不会相遇。” 如果不是复仇的怒火支撑着李莲花活下去,可能十年前这世间就真的再无此人了。 “为了感谢他,让你我相遇,下次刀刃相见时可能让他死的好看一些。”朱曦轻轻抚平李莲花眉间的褶皱。 方多病已经是怒不可遏,作为忠实的李相夷粉,单孤刀欺骗了李莲花的感情,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害的李莲花剧毒缠身:“他死一万次都不够解恨的,怎么能让他死的好看一些。” 方小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在原地不停打转,说着“气死我了!” 单孤刀还是方小宝的亲爹,这一点他在天机山庄已经求证过了。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的生父居然是这么一个小人。 方多病突然扭头盯着两个大人:“忘了说了,笛飞声不是说阎王寻命被关在一百八十八牢吗?他不会要劫狱吧?” 李莲花思忖,道:“应该不会错,笛大盟主这是在向我宣战啊。” 一百八十八牢关押的都是江湖中穷凶极恶之徒,笛飞声若是擅自救走阎王寻命,会对百川院的声誉产生影响。 金鸳盟想要劫狱,明天大婚就是最好的时机,忙乱之中浑水摸鱼,风险也低,难度又小。 众英雄都去前院贺喜,牢房内布防稍松,抓住时间差,没准可以无伤救人。 明日婚宴,可能会有些热闹。 旭日刚升,慕娩山庄门口已是宾客不绝。 炮仗声、锣鼓声,声声不绝。一句句喜庆的道贺声,恭祝着肖乔新婚大喜。 肖紫衿一身红袍、胸挂红花在门口满脸喜气迎接宾客。 乔婉娩带上金凤衔珠的头冠,盖上了盖头,准备到了吉时就上轿。 院前,肖紫衿看到朱曦和李莲花携手而来,脸上喜色不变,不过语气有些冷淡:“欢迎朱姑娘和李神医前来。” 李莲花、朱曦和方多病:“恭喜肖大侠。” 三人均是一脸真挚,肖紫衿也不好再冷淡,笑道:“是阿娩请了几位吧,请进。” 走进了院中,坐在席中的苏小慵看见朱曦立马眼睛一亮迎了过来,一旁的关河梦只是笑着摇头。 方多病瞧见何晓凤已经正入坐席,正想过去和小姨打个招呼。不料何晓凤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向朱曦。 何晓凤扑向朱曦,送了个媚眼给她:“阿阳,你和我一起坐啊!让方小宝和李神医一起。” 朱曦来不及反应就被何晓凤拉回来坐下,美人身子一软,整个人都靠在朱曦身上。 何晓凤端起酒杯递到朱曦唇边:“既然今日来了喜宴,那必要沾沾喜气的。” 李莲花和方多病在一旁无语。 朱曦笑笑,接过正要一饮而尽,苏小慵挡下了酒杯,道:“阿阳姐姐还什么都没吃呢,空腹喝酒对身子不好,何姐姐真是考虑不周,这杯酒等姐姐在我那儿尝了糕点再喝也不迟。” 说完,便想将朱曦拽起来坐到她那桌去,至于关河梦坐哪儿,苏小慵压根就没考虑义兄的去处。 关河梦左想右想都想不到这妒火还是烧到了他的头上。 何晓凤按住苏小慵拉着朱曦的手:“苏妹妹那桌有关神医了,坐不下阿阳,妹妹你就快些回去吧,快开席了。” 李莲花抬抬手想劝,结果被两个姑娘怒目而视,抿抿嘴委委屈屈地坐到方多病身边。 同席人都不由看着这边两女居然在争强另一个美女,这等争风吃醋的热闹见所未见。 方多病咧着嘴看向朱曦,感概:“姐姐真是受姑娘的喜爱啊。” 然后原地打了个哆嗦,就是这种喜爱有些难缠:“李莲花,碰上这样的姑娘,你都得靠边。” 李莲花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抢媳妇没抢过几个姑娘。 此时,嘹亮的唱和声传来——“新娘到!” 戴着红盖头的乔婉娩被侍女搀扶着来到喜堂。 乔婉娩被肖紫衿牵着,拜罢天地,在众人的起哄恭贺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何晓凤和苏小慵见新人入场只得暂时休战,李莲花和朱曦穿过人群相视一笑,俱是目光温柔地看着乔婉娩艳丽的身影。 没一会儿,肖紫衿就出来,卸下红花出来敬酒。 众江湖宾客举酒杯恭贺,肖紫衿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佛彼白举杯恭喜肖紫衿守得云开见月明,石水冷哼一声不说话,闷闷地干了一杯。 肖紫衿也跟着敬了一杯:“石水姑娘素来敬仰相夷,自是不待见我。不过无妨,我阿娩本就不亏欠相夷什么,我今日更是痛快得很!” 石水还想说什么,白江鹑已拍住石水肩膀。 第56章 扬州慢 肖紫衿一路敬酒到了方多病和李莲花跟前,方多病和李莲花举杯恭贺。 肖紫衿醉眼朦胧间看着李莲花的模样手中酒杯猛得一晃,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见到了李相夷。 肖紫衿稳了稳身子,定睛看了会儿李莲花,想着对方已有未婚妻,松了口气,笑道:“阿娩写请帖时就说一定要邀请到朱姑娘和李神医,说是对亏你们夫妻一番言语,让她更加珍惜眼前人,我肖紫衿敬你们一杯。” 肖紫衿举起酒杯,发现李莲花身边并不是朱曦:“朱姑娘呢?” 李莲花一顿,而后无奈一笑,指着进了盘丝洞的朱曦:“阿阳在那呢。” 肖紫衿转身一看,朱曦左右都被美人包围,再想到乔婉娩对她的态度,轻咳了一声:“我就不去打扰朱姑娘了,这酒敬李神医和方少侠。” 方多病本是不满肖紫衿觊觎李相夷初恋乔婉娩的,不过现在他的心可是向着朱姐姐的。 乔婉娩能嫁给良人他也乐见其成,举起杯子爽快地干了。 肖紫衿敬酒绕了一圈后来到朱曦面前,何晓凤和苏小慵见外人,都是直起身子,假装优雅。 “朱姑娘,多谢你一番美言我才能抱得美人归,这酒我干了,你随意。”说完,肖紫衿就喝干了杯中酒。 “肖大侠,珍惜眼前人,李相夷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愿意嫁给你,就说明她是你喜欢你的,阿娩不会因为你陪了她十年就同情而嫁给你的。” 朱曦言尽于此,肖紫衿的自卑心理仍在作祟,若是仍郁结于心,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有影响。 阿娩值得更好的,但是现在确实没有比肖紫衿更珍惜她的男人了。 院子里摆有一比武台子,宾客都是武林人士,喝了酒来了兴致,上去比划一番,旁边亦有观战叫好的。 李莲花怂恿方多病上台比划比划,方多病平日里都跟着李莲花习武,再不就是云隐山那日和笛大盟主的指导战。 方多病自习得相夷太剑和扬州慢后,还未和他人比过武,李莲花说:“方少侠,让江湖众人看看,李相夷的徒弟是何等风采。” 方多病显然被李莲花画的饼给砸到,将杯中酒喝尽,一个飞身,上了擂台。 擂台上方多病与不知名使双刀的侠客交锋,方多病年纪轻轻内力让对方惊讶,直接使出看家绝招。 方多病避闪使出了婆娑步。 擂台下立马有人认出,“方少侠使的是婆娑步。” 此话一出,喜堂内的众侠也纷纷坐不住了,一切和李相夷有关的,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何晓凤惊呼:“小宝什么时候会婆娑步了?” 朱曦等人方才见方多病比武,都放下吃食,出来为他加油助威。 “小宝不是李相夷的徒弟吗?徒弟会师父的绝学并无问题。”朱曦说道。 苏小慵点头,阿阳姐姐说的都对。 何晓凤虽知自己外甥总是对外称是李相夷徒弟,但是别人不知道,家人是知道李相夷压根没收他为徒。 “快看,‘小楼昨夜又东风’!天机堂方多病怎么会李相夷的功夫!”台下一片议论。 方多病又使出九阴真经等招式,江湖侠客们连连叫好。 对手甘拜下风,下台后更是搂住方多病的肩膀称兄道弟,就想打探他是怎么被李相夷收徒的。 方多病在人堆里瞎吹牛,武功绝学暂时学了皮毛,忽悠的本事倒是更渐长进。 方多病穿过人群看向李莲花和朱曦,两个家长均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朱曦曾经用过这个手势,表示他做的非常棒。 方小宝嘿嘿嘿地揉揉脑袋,继续和江湖客侃天侃地。 何晓凤也是震惊于外甥的进步,冲到人群里兴师问罪去了。 一阵密音传到朱曦耳边:“笛飞声来了,速去通知肖紫衿和阿娩。” 笛大盟主来应当就是冲着一百八十八牢来的。救出阎王寻命将大大增强金鸳盟的实力。 朱曦觉得事不宜迟,阿娩一个人在新房,更容易出事,应尽快将她带出来。 “小慵,我们不如去新房看看新娘子?”朱曦提议。 苏小慵自然点头。 两人走到院门口,却见一个红衣鬼面女子正在吩咐黑衣手下,守在新房的侍从侍婢已是毫无防备地倒在地上。 苏小慵看见正要拔剑怒喝,朱曦捂住她的嘴,带着她闪身到门后。 “阿娩,有敌人!快跑!”朱曦出声提示屋内新娘。 然后一边拽着苏小慵跑一边点燃手中的信烟。 破风声传来,红衣女子飞身追来,她已接近苏小慵,直直一掌狠狠打向她。 苏小慵躲闪不及,就要被击中,朱曦只能以身相挡,重重地飞了出去。 红衣鬼面再要动手,乔婉娩已赶到她身后刺出一剑。 乔婉娩和对方交手,将惊魂未定的苏小慵和倒地的朱曦护在身后。 乔婉娩持剑看着眼前女子,问道:“你是谁?” 对方微微一笑,摘下面具——角丽谯。 “江湖提及美人,必要把你我并列,你说说,咱们到底谁更美?” 乔婉娩和苏小慵脸上均是惊愕,倒是朱曦捂着胸口笑了几声。 角丽谯娇声问道:“你笑什么。” 朱曦咳了几声,苏小慵将她扶起,“久闻角美人大名,今儿算见到真人了,果真美丽。” 角丽谯目光流转,问:“你倒是识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朱曦。”朱曦拖着时间,希望方多病等人及时赶到。 角丽谯俏眉倒竖:“好啊,你就是尊上心心念念的朱曦,我倒要看看,等我划烂你的脸,尊上还愿不愿意瞧你一眼。” 话毕,就从腰间拔出利刃,势必要毁了朱曦的脸。 真是救了命了,飞哥到底和这疯美人说了什么,仇恨都拉到她这儿了。 乔婉娩横剑相对,不让角丽谯近身。 不远处,众人的脚步声渐近,角丽谯恨恨地瞧了一眼远处,百川院的人就快到了,都是朱曦这个罪魁祸首。 一颗雪白的药丸从她手中弹出,径直进入乔婉娩口中,这药不知是何作用,入口即化,乔婉娩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角丽谯狡黠一笑:“你看她这样就没法碍事了。” 角丽谯袖子一甩,红色信封丢在乔婉娩脚边,她跃身冲向朱曦,苏小慵想抵挡,却比不过角丽谯的速度。 角丽谯单手拽起朱曦就想跑,朱曦出言:“小慵,告诉笛盟主和花花,我在角丽谯手里。” “你!”朱曦明显感到身后的手紧了紧。 苏小慵只能眼睁睁看着朱曦被角丽谯带走:“阿阳姐姐!” 李莲花此时和笛飞声在梨花林对峙。笛飞声要救阎王寻命必须穿过相思梨花阵。 笛飞声问到阵法的破解之法后,拿出一个铜板来“投石问路”,可是显然,李莲花算计了他。 李莲花了解笛飞声的脾性,他肯定会先用死物试探,可惜,投石问路后,生门就会变成死路。 笛飞声被困在了阵法里。 笛飞声:“你当这阵真能困住我?” 李莲花两手一摊:“肯定困不住笛盟主,不过,今日江湖侠客众多,够笛盟主展现英姿的了。”说完就隐到角落里。 方多病、佛彼白石和少林掌门等武林中人赶到。 刚才朱曦燃起信烟,肖紫衿看到是新房的方向,哪还管得上有人劫囚,带人直接向新房的方向飞身而去。 佛彼白石见阵法被启动,里面爆炸声四起,猜测笛飞声已被困入阵法,就等他们来瓮中捉鳖。 然而,一阵轰响,梨花四散溅开,阵法被由内而外破坏了个彻底,笛飞声站在阵中,毫发无伤。 众人见阵法被毁,愈发小心,将笛飞声团团围在中间。 纪汉佛:“笛盟主此番前来我四顾门有何贵干。” 笛飞声环顾四周,都是熟面孔,冷笑:“四顾门,李相夷都死了,哪来的四顾门。” 石水:“门主虽下落不明,我们百川院可不是摆设。” 话毕,青雀鞭抽向笛飞声。众人一拥而上,企图用人海战术将其拿下。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让方多病有些踌躇不前,正纠结之际,苏小慵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笛盟主,李莲花!阿阳姐姐被角丽谯带走了!快去救人啊!” 苏小慵其实没想明白为什么还要通知笛飞声,但是既然姐姐这么说了,她就这么做。 方多病急急迎上去:“苏姑娘你说什么?朱姐姐被角丽谯抓了?” 苏小慵满脸焦急,跺跺脚:“李莲花呢,阿阳姐姐为了救我还被角丽谯击中了一掌。” 笛飞声听闻朱曦被角丽谯带走,心神少有的分散,突然就被众人合力的掌风震开。 透过人墙,方多病在远处不停朝着自己手舞足蹈。 笛飞声看着围住自己的众人,想着角丽谯的手段,无心恋战,一跃而去:“日后再向各位讨教。” 掩身在墙角的李莲花听闻朱曦被劫掠后,就早已转身救人去了。 众人在原地忧心金鸳盟作何打算之时,苏小慵赶紧上前说乔婉娩中毒,朱曦被俘。 显然朱曦和四顾门没什么交情,几人并未询问就急急赶向乔婉娩居所。 只有无了大师停下来问了朱曦的状况,又扭头问方多病李莲花的去向,听李莲花已去救人,神情放松,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李莲花在救人前传音给方多病,不必操心朱曦的事,先去百川院帮忙。朱曦他和笛飞声会去救回来。 方多病赶到乔婉娩居所时,乔婉娩睡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肖紫衿拉着她的手。 关河梦在一旁一脸惭愧。 方多病主动询问乔婉娩情况如何,纪汉佛摇头说是只有扬州慢能救她。 关河梦解释:“这冰中蝉半个时辰就会让内腑结成冰,此毒无解,只有用至阳至纯的内力护住内腑,借之与剧毒相抗,抗寒的内力若是有一丝霸气,便会伤及受冻而极其脆弱的腑脏,令病人更快死亡,这天下至纯内力能做到此的,唯有扬州慢。” “冰中蝉,雪霜寒,解其毒,扬州慢”,角丽谯丢下的信封里放的是这张纸条。 三个时辰后,冰中蝉发作之势难当,乔姑娘将全身结冰而亡。 方多病一拍胸脯:“扬州慢我会啊!”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第57章 阎王寻命 肖紫衿已顾不上方多病为何会扬州慢的事情,他扑过来拽着方多病恳求:“方少侠,你会扬州慢,求你救救阿娩!” 佛彼白石则有些不敢置信,李相夷是什么时候把扬州慢都教给了方多病。 方多病入百川院时并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给众人,他会扬州慢的事实。 方多病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四位院主心有疑虑,他并未回答什么时候学的扬州慢。 他从窗台上取出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内力输出,花朵在他手中绽放。 佛彼白石互相看看,纪汉佛:“果真是扬州慢。” 肖紫衿紧握方多病双手:“方少侠,阿娩就靠你了,只要阿娩能活,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话的事儿。” 方多病感怀于肖紫衿对乔婉娩的感情,郑重点头。 “劳烦诸位为我护法。”方多病担心金鸳盟再来个回马枪。 关河梦和肖紫衿留在屋内,佛彼白石在外头警戒。 方多病扶起乔婉娩,掌心反转调动体内扬州慢和九阴真经的真气徐徐运转。 方多病将掌心贴到乔婉娩背部,至纯的内力自她后心慢慢流转至五脏六腑,乔婉娩脸色渐渐红润。 方多病收掌,看向关河梦:“关神医,你再看看,应当是没事了。” 乔婉娩仍未转醒,肖紫衿扶她躺下后,关河梦指尖搭在乔婉娩的腕上,细细诊了,道:“扬州慢果然名不虚传,乔女侠体内寒气全无,肖大侠,乔女侠性命无碍,再过些时辰就能醒。” 肖紫衿将乔婉娩的手塞回被子,再细细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鞠躬:“多谢方少侠出手相救,阿娩就是我的命,救命之恩,我肖某没齿难忘。” 方多病匆匆将其扶起,看着肖紫衿望向乔婉娩的神情,他好像感受到自己行侠仗义的意义了。 小青峰观景亭,笛飞声伫立在亭中,身边是黑衣的无颜。 “尊上,已命角丽谯回去受罚,姑娘……仍是昏迷。” 笛飞声转身:“让药魔看过没有。” 无颜低头:“药魔已为姑娘灌下汤药,角丽谯本就带着药魔。” “派人去告诉李莲花,要换回朱曦,拿阎王寻命来换。” 角丽谯此番前来慕娩山庄,其一是为了试探李相夷是否还活着,其二就是抓来朱曦让药魔的蛊虫吃个饱饭。 可惜她只知药魔认得朱曦,却不知药魔和朱曦关系。药魔见到朱曦后,别说是将她喂蛊虫了,就差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盟主见到朱曦少了根头发,拿他开刀。 朱曦醒来时,人已经到了观景亭,她咳了几声,笛飞声转身:“醒了?” “醒了,咳咳咳,飞哥你和角丽谯说了什么,仇恨都拉我这儿了。”朱曦被无颜扶起,倚靠在亭子的圆柱上。 观景亭建在内湖之上,风一吹,朱曦内伤未愈,原地打了个哆嗦:“快快快,飞哥你过来给我挡个风,要不给件衣服也行,冻死姐姐我了。” 无颜低头,从未有人如此无礼地要求尊上为她挡风。 笛飞声看着朱曦,朱曦回瞪了笛大盟主一眼:“这伤可是拜你所赐。” 原地有条缝,无颜都想钻进去,他要是没长耳朵多好。 笛盟主一米九几的高个靠近朱曦,伸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朱曦“嗷”了一声,道:“喂,我现在是病人啊哥哥,你居然还打我。” 笛盟主微微勾唇:“你现在还是我的人质。” 朱曦心头一转,知道笛飞声要干嘛了:“好啊,阿飞,居然拿我来换阎王寻命!” “聪明。”笛飞声目露欣赏。 朱曦觉得胸口更疼了,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白白受了一掌,差点成了虫饲料,阿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关键还得赔上一个阎王寻命。 “万一,花花不和你换呢。”朱曦期期艾艾地问道。 “那你就和我回金鸳盟。”笛飞声不信李莲花会不来,没有阎王寻命,打一场也行。 这一次是笛飞声技高一筹,左右都亏不了。 “快给件衣服,阿阳我真的要冻死了。”朱曦有气无力地说道。 无颜想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朱曦小眼神瞅着笛飞声。 笛飞声哼笑一声,干脆地脱下外衫:“想要就给你。” 朱曦哼着小调,将外衣套上,反正已经得罪角丽谯了,这回就不信气不死她。 “角丽谯呢?”没想到虽然早已听说角大美人的大名,也了解她是笛飞声的狂热追求者,但她真的没想过这女人恋爱脑到出现在笛飞声身上的女人都得杀光的地步。 “圣女已回盟内领罚。”无颜垂头回答。 “啥名义啊,打乱盟主计划?”东北话都飙出来了。 “呃,伤害姑娘的名义。”无颜看了眼笛飞声。 朱曦双腿落地,撑着柱子站了起来,走近笛飞声捶了对方胸膛,道:“飞哥,你这是拉我当靶子,就差没弄死我了。” 笛飞声一动不动,大手摁到朱曦头上:“死不了。” 朱曦翻了个死鱼眼,她已经能预料到,角丽谯费尽心思杀她的后续了。 “角丽谯不跟你一条心,为了扰乱她的视线,你就拿我出来挡挡箭牌,笛盟主你可真行。”朱曦一言道穿笛飞声的打算。 无颜在一旁也暗自心惊,怪不得尊上对朱曦刮目相看。 笛飞声笑笑,转身嘱咐无颜:“你马上回去盯着角丽谯的举动,再好好清点一下金鸳盟是否还有倒向角丽谯的人。” 无颜:“是。”然后,躬身退去。 而此时,百川院等人带着被束缚的阎王寻命出现。 李莲花站在佛彼白石身边,喊道:“笛盟主,阎王寻命在此,不知是否可以将我未婚妻归还。” 众人定睛,亭内仅有朱曦笛飞声二人,而朱曦并未昏迷,身上居然还披着男人的外衫。 而笛飞声,身上并未着外衫。 一时间,百川院不敢放人,担心朱曦和金鸳盟勾结来骗取阎王寻命。 “他们在怀疑你和我有勾结。”笛飞声轻声说。 “啧,我不瞎,怀疑才好,这样他们就更加不会相信李莲花就是李相夷了。” 石水眼中容不得沙子,转头就问李莲花:“朱姑娘和笛飞声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穿着他的外衫。” 李莲花无辜:“这……我和阿阳从未见过笛盟主,难道是阿阳不会功夫,他以礼相待了?” 众人皆是无语,以礼相待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笛飞声的吗?! 方多病看向肖紫衿:“肖大侠,方才你说过上刀山下火海,我没有别的请求,朱姐姐和金鸳盟绝无瓜葛,我天机山庄可以做担保,就请你们用阎王寻命换回朱姐姐。” 肖紫衿和其余几人对视了一下,点头。 他将阎王寻命身上的铁链震碎,将他拉到身边,说道:“笛盟主,我数三下,互相交换如何。” 笛飞声冷淡的声音传来:“可。” “一。” “二。” “三。”肖紫衿将阎王寻命抛向笛飞声,朱曦亦被笛飞声抛向肖紫衿。 李莲花飞身上前,环抱住了朱曦。 众人一拥而上想要将笛飞声和阎王寻命都截留,可惜笛飞声单掌一出,湖面水波炸起,形成一道水帘,等众人抵抗后,笛飞声和阎王寻命早已不知去向。 李莲花撸起朱曦的袖子指尖放到女子的脉搏之上,脉象还算平稳,笛飞声应该给她喝过药了。 李莲花替朱曦整理整理袖子,替她脱下笛飞声的外衫丢到方小宝的怀里,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朱曦身上:“穿我的。” 方多病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嘲笑李莲花:“死莲花,吃醋了吧。” 朱曦淡定说:“今日起,江湖就会传出金鸳盟笛飞声看上了莲花楼楼主未婚妻。” “我说,阿飞他打什么算盘呢。”方多病脑袋凑近朱曦,一脸好奇。 李莲花替女人整理好衣衫,就将她横抱而起,说:“他要清理门户了?” 朱曦环住男人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没错,对付恋爱脑,就得用这种办法。” 李莲花“噗”的一声,恋爱脑形容角丽谯也算是恰当。 角丽谯要是把她对笛飞声那一点心思用在争权夺利上,她早就不是圣女而是尊主了。 方多病才明白,笛飞声这一招是打算引蛇出洞。 “飞哥这一下,我都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的祸国妖民了。”朱曦指尖点在李莲花颈间。 啧,真白。 李莲花无奈地掂了掂怀中的坏丫头:“别闹。” 朱曦晃着大长腿,骄傲道:“嘿,我可真出息,以后要是你身份暴露,那我不就是拿下天下第一和第二的女人。” 方多病在李莲花身旁海豹鼓掌:“朱姐姐真厉害。” “对了,阿娩和小慵怎么样。” 说道乔婉娩,方多病可就闲不住嘴了,叭叭叭地讲着自己怎么救下乔婉娩的,他怎么用条件换回姐姐的,顺便无情嘲笑哭的稀里哗啦的苏小慵。 “好小子,厉害啊,不愧是李相夷高徒!”朱曦从不吝啬对方小宝的夸奖。 方多病欢快地绕着李莲花和朱曦转圈圈。 院外,何晓凤和苏小慵早就已经眼泪汪汪地等好了,就连乔婉娩拖着病体翘首以朌。 不等李莲花将朱曦放下,三个姑娘就已经将他们围住,对着朱曦好一顿嘘寒问暖。 方多病见这番场景,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第58章 表白 “姑娘们先让我把阿阳送进屋内你们再好好聊。”李莲花抱着朱曦无奈地劝阻。 朱曦点头:“我们进去说。” 苏小慵眼泪汪汪地揪着朱曦的衣摆跟着进屋,何晓凤难得没和她争宠。 “阿阳姐姐,你还疼不疼啊,都是为了救我,我让义兄再帮你看看!”苏小慵握着已经卧床躺好的朱曦的手说道。 何晓凤则是到桌边倒了杯热水,递到朱曦手边:“先喝口水吧,嘴都起皮了。” 乔婉娩坐在床头,替朱曦整理靠背的枕头,又细细地瞧着她的脸色。 李莲花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毫无用武之地。 媳妇儿真的太受欢迎。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朱曦点点苏小慵的鼻尖,从怀中拿出手绢擦了擦小姑娘的脸,“再哭就不漂亮了。” 苏小慵接过帕子胡乱蹭了蹭,破涕而笑:“胡说,我苏小慵在阿阳姐姐眼里一直都是漂亮的。” 几个姐姐都是宠溺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 朱曦喝了口水,手轻轻牵住了乔婉娩的,有些凉,说道:“阿娩还好吗,小宝说你才刚解毒不久,怎么也来了。” 乔婉娩微笑着摇摇头,反握住朱曦的手,轻柔地说:“我无事,幸好方少侠得相夷真传用扬州慢救了我,倒是你和小慵,为了给我报信才被伤成这样,我怎能不来看你。” 何晓凤突然惊呼:“扬州慢?方小宝什么时候会扬州慢了?” 朱曦有意支开何晓凤,说道:“晓凤不如去问问小宝?他刚刚往那边去了。” 李莲花指了指方小宝逃跑的方向,何晓凤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方多病。 何晓凤看了看其余三人:“那你们照顾好阿阳啊,我去找我那小外甥。” 见何晓凤走后,李莲花便问:“苏姑娘苏老先生是否有回信?” 苏小慵抬眼看了看乔婉娩,朱曦点头示意她可以说。 “爷爷的来信,阿阳姐姐给我的那残香他确定就是南胤香。” 见二人并无惊讶之色,苏小慵继续说道:“这就是南胤第二大秘术无心槐所制成的迷香。点燃后可以把人拉入愉悦的幻境,失去痛感任人宰割,被活剥人皮也不会挣扎。而且大剂量使用无心槐的香对付习武之人,会致习武者散功,武功尽废。” “有点像十香软筋散啊,不过比软筋散恶毒多了。”朱曦悄声自言自语。 “那小慵,苏老先生有说怎么解无心槐吗?” 苏小慵摇头:“这是南胤秘术,爷爷能查到只言片语就不错了,解法肯定是没有的。只有南胤人才知道。” “难道无心槐只有南胤人才能用吗?现在没有人制作?”乔婉娩对南胤也并不了解,三人的对话她听了也是云里雾里的。 苏小慵解释:“南胤灭国,无心槐越来越少见,这香也越来越稀少昂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大剂量的南胤香的。” 朱曦摸索着被沿,说道:“我们见过会制作无心槐的人,她在其中加入了阿芙蓉,增强了迷幻和镇痛作用,我们闻到过那香,制作者本人也不知道大剂量能散人功力。” 朱曦给苏小慵的是李莲花从单孤刀身上取出的半只香,元宝山庄的香还在他们手里。 “哦,还有那鼓,叫生灵鼓,是南胤人将白猿养大,活剥它的皮,做成这个鼓,是用来祭祀的。” 苏小慵又想了一会儿,说:“说起南胤,我和阿阳姐姐撞见角丽谯时,我在门后听见她在用南胤话,话意我辨不出,但我肯定,那是南胤话,我听爷爷学过。” 朱曦不习武,听不到角丽谯等人在院子里的对话。 其余三人都眉头紧皱,朱曦说:“角丽谯是南胤人?” 李莲花曾经说过角丽谯学的就是媚术,不过和柳浮的不同,角丽谯并无食人血肉的冲动。 看样子角丽谯的功法更为高深一些,她确实有可能是南胤人。 笛飞声他这个金鸳盟真成筛子了…… “苏姑娘今日我们之间的对话万不可向外人透露。” 苏小慵点头答应:“我知道,要是被这个恶女知道,定会杀我灭口的。” 苏小慵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玉哨塞到朱曦手里:“姐姐我这次来,主要也是爷爷来信让我回家。这是我苏家的玉哨,你若有事可吹此哨唤我苏家信鸽送信给我。” 门外也传来关河梦的声音,李莲花开门,苏小慵将义兄拖到朱曦床边:“义兄快给阿阳姐姐看看。” 关河梦看着朱曦脸色还算红润,伸手替朱曦诊了,道:“朱姑娘应该已经服过治疗内伤的良药了,再休养几天便无碍了。小慵你可以放心跟我回家了。” 朱曦揉揉小姑娘的头:“跟你义兄回家吧,多谢关神医了。” 关河梦点头,带着苏小慵离去了。 “阿娩,此事说来话长,我知道你心中困惑颇多,你今日才解毒,应当好生休息,其余的问题,我们明日再向你说明。”李莲花将乔婉娩送回居所,肖紫衿早已在屋内候着了。 肖紫衿对李莲花送乔婉娩回来充满不解,特别是李莲花神似李相夷的情况下。 “今日多谢肖大侠救了我未婚妻子,李莲花在此谢过。刚刚乔姑娘来探望阿阳,听闻她剧毒刚解,便叫我送她回来。”李莲花看肖紫衿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解释一番。 肖紫衿听后面色稍霁,抱拳:“多谢李神医将阿娩送回来,今日方少侠救了阿娩,替他救回姐姐也是我应该做的。” “那肖大侠和乔女侠你们早点歇息,我回去照顾阿阳了。”李莲花颔首示意,转身就走。 趁着夜色,李莲花怀中抱着朱曦,飞快下了山,回到房车内。 朱曦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着李莲花忙前忙后地伺候她。 “哟,这回李神医很机智嘛,居然想得到回车上,自己受伤怎么不想想。”朱曦在床上翘着腿,然后又翻了个身子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背对着朱曦正在做宵夜,毕竟被药魔灌了一大碗药后,朱曦就再也没有进过食。 “碰到你的事情,我自是想的周到了些。”李莲花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 “爱你哟,花花。”朱曦超爱表白!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儿:“嗯,我也爱你。” 李莲花很少会直白的说出这样的情话,可能这回朱曦被角丽谯劫走,真的把他吓坏了。 朱曦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李莲花身后,慢慢伸出手从背后环抱住他。 男人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又继续洗菜。 朱曦将侧脸贴上李莲花的脖颈,蹭了蹭,双臂也使了使劲。 李莲花只得放下手中的菜,甩了甩手,转身笑道:“怎么,阿阳姑娘今日突然撒娇了。” 朱曦埋在李莲花的颈窝闷声说:“好想把你娶回家啊花花。” 朱曦听到耳边男人的闷笑声,他说:“我也有些等不及了,我很想和别人介绍你的时候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未婚妻。” 朱曦听着嘴角上扬,放开李莲花捧着男人的脸,在他的唇上啾啾啾了好几下。 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床上,等着夜宵。 李莲花柔和地看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朱曦继续做饭。 夜宵很简单,不过是几个小菜和一碗白粥。 朱曦一边喝粥一边说:“这角丽谯不会和万圣道有勾结吧?” 李莲花摇头:“说不准。” “假设单孤刀在万圣道是南胤老巢,那角丽谯也是南胤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过她那性格,确实不像和单孤刀一路的。” 角丽谯只爱笛飞声,连争权夺利都是为了心爱的尊上,而单孤刀那是真的利欲熏心,想要九五至尊之位,他们之间利益有冲突。 “啧,坏了,忘了给阿飞传信说角丽谯是南胤了。”朱曦一拍脑袋。 李莲花吸溜地喝了口粥,淡定道:“明日也不急。” “祈祷角丽谯没有无心槐吧,不然我怕笛大盟主清理门户的时候被美女下药给霸王硬上弓了。”朱曦幸灾乐祸,摊上这么个美人,笛盟主真惨。 李莲花摸了摸下巴:“按角丽谯那偏执的性子,确实有可能,得不到就毁掉。” “小宝今日估计得惨。”朱曦想起何晓凤的表情,方多病凶多吉少。 李莲花耸肩:“这就得靠方少侠自己聪明了,怎么唬弄过去,那是他的事儿,不暴露我就行。” “没准小宝就是找了个托梦的借口,他撒谎的水平可不怎么样,要么就是在山洞里捡到了你遗留的秘籍?”这些话本子里多的是。 “开门。”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莲花去开门,正是笛飞声带着阎王寻命。 “笛大盟主,这么晚了你还来?”李莲花侧身,放了二人进来。 “你就不着急找到真相?”反正笛飞声急着和李莲花打一场。 笛飞声看了眼阎王寻命,他依旧是蓬头垢面的,还未打理一番。 “飞哥你这待遇不行,这都把人救出来多久了,也不让他拾掇拾掇。”朱曦慢慢悠悠从床上下来阴阳道。 阎王寻命看了眼笛飞声,说他们十年前收到三王单孤刀的约战书,可他们到应战之地时,单孤刀已经死了。 笛飞声还拿出约战书,上面的笔迹并不是单孤刀的。 当初笛飞声抢去单孤刀的尸身叫狮魂验明也正因为此。 “飞哥,你金鸳盟有南胤人你知道不?”朱曦翘着二郎腿。 笛飞声一愣:“南胤?” “无颜刚告知,十年前从江南霹雳堂购买大批雷火的就是南胤人。”笛飞声解释。 李莲花啧了一声:“角丽谯是南胤人。” “阿飞,万事当心,角丽谯手中若是有无心槐,大剂量可是会叫人内力尽失,那时候你可就是待宰羔羊了。”朱曦提醒笛飞声不要轻敌。 笛飞声带走阎王寻命,他回盟后必将查清此事。 第59章 重建 第二日,何晓凤一脸迷幻地说方多病说是偶入一山林,突现一白猿,是白猿将秘籍给他的,还让何晓凤不要到处说。 方多病这是把她放在车上的武侠小说都看了吧?九阳神功都来了,就差没说有一只大雕会剑法了。 “小宝,你居然有这样的奇遇,难道这是李相夷交给白猿的?他没死吗?”朱曦憋着笑问道。 方多病偷看了一眼李莲花,说道:“笛飞声都在东海之战活下来了,李相夷肯定还活着呢,没准就在哪个地方疗伤呢。” 乔婉娩在一旁也是捂嘴偷笑:“方少侠既然能得到相夷的秘籍,那没准他真的还在世。” 然后柔柔地牵住肖紫衿的手:“紫衿,若是相夷还活着,定要请他吃一顿我们的喜酒。” 肖紫衿本以为李相夷可能还活着有些不愉,但听着乔婉娩的话,神情激动:“那是肯定的,定要请他来吃酒,不醉不归。” 几人聚在一起,不过坏消息还是接二连三。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有不少被金鸳盟所破。 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址百川院也不过佛彼白石等没几人知道,现在却在近几日被攻破,没有内鬼根本说不过去。 方多病满腔热血:“四顾门中仅存百川院还坚守当年道义,若是百川院中也出现了叛徒,那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监察江湖。” 乔婉娩也叹气,她不愿意看到唯一能坚守李相夷意志的百川院,承载着年少美好的地方就这么被叛徒给毁了。 肖紫衿见乔婉娩难过,拉着她的手轻拍:“阿娩,虽然相夷还是不见踪影,但是纪大哥他们还在,这些事就让他们去处理吧。” 朱曦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乔婉娩刚才的话好像宣告了他肖紫衿的胜利,连她提起李相夷都没有皱眉。 纪汉佛则提出江湖上已有不少侠义之士提出重建四顾门,这几年角丽谯带领的金鸳盟四处生事本就让武林生忧。 如今笛飞声复出更是让江湖志士心存担忧,他们都想要四顾门重振旗鼓,带领江湖齐心压制笛飞声和清除金鸳盟。 乔婉娩早已知晓李莲花现在已无心江湖琐事,迟疑道:“那谁来做这个门主?我们选出来的人选如何服众?” 纪汉佛又说他就是来商讨门主人选,他觉得,肖紫衿曾为四顾门左护法,他无疑是最佳人选的。 肖紫衿正沉吟不语,乔婉娩本想开口反驳,却看见朱曦和李莲花不着痕迹地摇头。 乔婉娩攥着肖紫衿的手有些用力,喃喃说了句:“紫衿,我有些害怕。” 纪汉佛诧异地看向乔婉娩,肖紫衿惊慌问她:“阿娩怎么了。” “紫衿,你会不会变成相夷的样子,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我想见你一面都难。”乔婉娩是真心害怕肖紫衿变成以前的李相夷,她本来想要的就是安安稳稳,若她爱权力,爱那忙忙碌碌的日子,她当时就不会写信给李相夷。 纪汉佛一听,影响到人家家务事了,只能点头,拱手离去。 方多病、何晓凤、朱曦和李莲花见乔婉娩泪眼朦胧的样子,避免打扰小夫妻二人,也找了个由头告辞。 方多病先拽着小姨跑了,李莲花和朱曦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独留乔婉娩和肖紫衿,肖紫衿脸色看不出异常,还是乔婉娩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自责,正柔声安抚着肖紫衿。 乔婉娩:“紫衿,你别生气,我只不过不喜欢过多参与江湖事,若你……” 再多的朱曦就听不见了,但她在不远处看到肖紫衿为乔婉娩擦去眼泪,将她拥入了怀中。 朱曦转身问李莲花:“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李莲花轻笑一声:“肖紫衿说他不会做那门主,和阿娩待在一起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可比做门主快活多了,不过四顾门真有难,他还是会帮忙的。” 李莲花揪了揪朱曦的鼻子:“满意了?” 朱曦负手老学究般的点头:“那是相当的满意。” 集市里,四顾门复兴的公告已贴在街头告示栏。 不少四顾门旧人和江湖新秀纷纷前来四顾门旧址共商复兴之事。 朱曦他们走在街头,竟瞧见了杨昀春。 重建四顾门这件事,朝廷很关注,这影响江湖安定。 “杨兄!”自元宝山庄一别,朱曦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帅小伙杨昀春了。 “朱姑娘,李神医你们也在四顾门?”杨昀春对在四顾门见到他们两个感到惊奇。 “杨指挥使是替朝廷来打探消息的吧?”李莲花慢悠悠说道。 杨昀春不否认,微笑着说:“这是武林大事,上面对此很重视,江湖走向对天下安定事关重大。” 朱曦正好想向杨昀春打听些事情,他人在朝中,比无颜应当更了解朝中事态。 “杨兄,不如去旁边酒庄共饮一杯再走?”朱曦发出邀请。 杨昀春在盛情邀请之下没法拒绝,只好同意。 酒庄内没什么人,所有人都上山看热闹去了。 朱曦拿起酒壶倒酒,说道:“杨兄,宗政公子近来在朝中如何?” 杨昀春以为朱曦他们担心宗政明珠一朝得势会对他们不利,说道:“宗政明珠近来颇受圣眷,你们二位在江湖要小心行事。” 朱曦淡定地喝下酒说道:“看样子宗政公子和万圣道的合作收获颇丰。” 杨昀春心头一惊:“你怎么知道?” 李莲花道:“那日元宝山庄宗政公子不是说了,万圣道迟早将百川院取而代之。” 杨昀春只说自己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上回宗政公子从元宝山庄回来,身子可好?”朱曦心中坏笑。 杨昀春被问的有些糊里糊涂的,不过宗政明珠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照实回答:“宗政明珠告假三日,据说有些身体不适。” 朱曦和李莲花掩饰地喝口酒,互相看看对方,眼底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杨兄,涌泉镇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 杨昀春点头:“圣上震怒,居然还有南胤后人在民间作恶,可惜恶人已死,不然必将其千刀万剐,告慰亡灵。” 朱曦神秘地靠近杨昀春:“杨兄还有一事我们还未禀告圣上,得麻烦你转告。” 杨昀春放下酒:“朱姑娘你说便是。” “那日柳浮告诉我和花花,南胤主人早就出现了,而且万圣道就是南胤老巢。” 杨昀春猛地起身,带翻了椅子,惊言:“此事当真?!” 李莲花拍拍凳子,示意对方坐下,杨昀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南胤之事事关国家命运,怎能小觑。 “柳浮死前告诉我们,封磬背后还有主人,而封磬就是南胤人,复国大计他们可是谋划了百年。”李莲花将一封信交到杨昀春手中,“请杨指挥使务必交由圣上定夺。” 朱曦和李莲花隐去了李相夷才是真正南胤后人的真相,其余之事,让皇帝自己头疼。 毕竟单孤刀瞧上的是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杨昀春这酒也喝不下去了,四顾门的热闹也不打算凑,立即起身告辞,若李莲花和朱曦所言属实,那么天下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杨昀春走后,朱曦和李莲花仍是慢慢悠悠在酒庄内喝着小酒,中途还碰上来喝闷酒的石水。 石水不过朝着他们轻点头,又自顾自地喝着。 石水算的上四院主中最崇拜李相夷的那个了,今日四顾门重建,李相夷仍不知所踪,她并未去凑热闹,只能来喝闷酒。 朱曦本想上前去陪陪石水,奈何方小宝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朱姐姐、李莲花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走走走,看热闹去。”方多病说着拽起朱曦就要走,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石水,“啊,石姐姐,你也在这儿,仪式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石水冷哼一声:“我心里的门主只有当年那个,现在的四顾门如何都与我无关。” 方多病见石水心意已决,悻悻地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走吧,臭小子,看热闹去。” “你才是臭小子!” 四顾门旧居已是人满为患。 方多病兴致高昂地拉着李莲花和朱曦挤入人群,感慨到:“也不知道当年是何景象。” 朱曦掌心压在方小宝脑袋上,朝李莲花努努嘴:“喏,当事人在这儿呢,问他啊。” 方多病深以为然,好奇的大眼睛看向李莲花。 “当年……”李莲花正要开口,周围一阵骚动。 原来是佛白二人还有肖紫衿和乔婉娩出来了。 肖紫衿作为曾经的左护法出来献词,共邀江湖新老朋友同心协力、肃清武林邪魔外道、共谋苍生之福。 不过肖紫衿婉拒了门主之位,说是由百川院几位院主联合各大门派的掌门组成议事堂,共同决策。 这主意是朱曦出的,转告给了乔婉娩,乔婉娩向百川院和肖紫衿提出这个建议,得到众人支持,这样既不损坏各门派利益又可以共同决策。 当然决策细节则由他们自行决定。 此计一出,本对四顾门重建有意见的各大门派自是大力支持,本想着江湖正派又可能是四顾门一家独大,若是组成议事堂,就可以避免独裁的可能,还能保全自己门派的利益。 厅内众人互相道喜,少年英杰们更是意气风发地喊着愿为江湖大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其乐融融之时,门外唱和道——“万圣道前来贺喜!” “封盟主。” 众人纷纷起身,替来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封磬身着玄色衣裳,傲气地负手而来。 万圣道近年崛起,风头确实很盛,又和朝廷搭上关系,各门派都受其恩惠,对封磬都是多加客气。 不过这次封磬来,是来宣告谁是江湖老大的,句句不离万圣道盟徒遍布武林,四顾门有难处就找万圣道解决。 第61章 害羞 佛白和肖紫衿等人在高台上有些下不来台。 反倒是乔婉娩上前说道:“多谢封盟主前来贺喜,不过封盟主日理万机不能耽误您万圣道大事,我四顾门若有困难自会向您求助,只望封盟主不要吝啬才是。” 这句话告诉封磬,既然盟中事多就少来掺和我们的事,现在说的话,以后要兑现,别当做以前放过的屁。 朱曦就差在台下为乔婉娩鼓掌,封磬的脸色稍显僵硬,平日里装大脸装惯了,难得吃一次软钉子。 乔婉娩是女子,他还得装做没事人的含糊过去,呕不死他。 大会结束后,朱曦、李莲花同乔婉娩告别。 “你们又要走啦。”乔婉娩舍不得他们。 朱曦上前抱住乔婉娩:“阿娩,真的得走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还得辛苦你呢。” 乔婉娩想着两人同她说的内情,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地看向两人:“那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 “会的,我们还欠你一顿饭呢,我呀现在厨艺真的不错了。”李莲花温柔一笑。 听见李莲花夸赞自己厨艺,乔婉娩愣了愣,上次黑暗料理的噩梦还没有过去。 朱曦为打消她担忧疑虑:“真的,阿阳鉴定,至少能吃,家常味。” 乔婉娩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就期待一下?” 乔婉娩看着这个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男人,看着他瞧着朱曦的幸福眼神,他们各有归属,真好。 李相夷总有忙不完的事,几乎从来不睡觉,有数不清的仇家,花钱如流水,把人指使来指使去,却能安定江湖、威震天下。 而现在的李莲花,学会了厨艺,种花种菜,会自己缝缝补补。 四顾门已经重振旗鼓,它曾经的创始人却已疲倦争斗,只爱闲云野鹤了。 朱曦道:“阿娩,今日大会上,英姿飒爽,女中豪杰。” 乔婉娩被朱曦夸得害羞,轻笑:“万圣道实在过分,只要纪院主等人不怪罪我便好。” “你可是替四顾门挽回颜面,怎么会怪罪你,阿娩要更自信一点才是,阿娩的才干可不比男子差。”乔婉娩一直将自己摆放在一个贤内助的身份上,永远将自己的利益放在后面。 乔婉娩的才干并不局限于此,她应该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在交际上面,肖紫衿以及百川院的院主显然都是比不上出生武林世家,从小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的乔婉娩。 李莲花其实也很少见到乔婉娩锋芒毕露的一面,对李相夷而言,她就像一颗萤火虫,安安静静地在夜里发出微弱的光。 今日四顾门大会一见,乔婉娩根本就不是萤火虫,她那是收敛了自身的光芒去衬托了他们。 此前百川院释放罪犯等事宜都是乔婉娩处理的,其中繁琐复杂,她却未曾出过一次错。 四顾门和百川院低估了乔婉娩的能力。 “阿娩放手去干吧,既然要陪着紫衿,那么让你自己也好好的发光吧!我们会一直注视着你的。”朱曦了解到肖紫衿暂时会留在四顾门帮助处理事务,乔婉娩必定会跟随。 李莲花温柔点点头,三人相视而笑。 “好,我会的。” 山下。 两人还未走近莲花楼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狐狸精欢快地甩着尾巴扑到李莲花身上。 透过莲花楼的窗,便能看见方多病掂着炒菜锅正在做饭。 “哥哥姐姐,你们也太慢了,菜都要凉了。”方多病将最后一盘菜装盘,单手端盘,另一手替他们开了门。 朱曦和李莲花进屋,看见桌子上已摆好了热乎饭菜。朱曦悄咪咪捞起一片香菜牛肉,嚼吧嚼吧,方小宝手艺真不错。 “小宝!手艺超赞的!” 方多病将碗筷放到已经正襟危坐、嗷嗷待哺的大人面前:“本少爷这可是天才,这些时日的锻炼,我可不想某些人,做出来的菜毒不死人就不错了。” 李莲花吹捧着小孩:“方大厨手艺这么好,不施展施展可就白瞎了,以后就多多辛苦方大厨下厨犒劳我和阿阳两人了。” “没问题!”方多病听着李莲花的夸奖,心里美滋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朱曦扶额,方小宝,你又被李莲花忽悠着干活了。 不过今日吃饭,平日里叽叽呱呱的方多病居然沉默寡言。 “怎么,方少侠,四顾门重建你不开心?这是你一展抱负的好机会。” 方多病闻言停下筷子,道:“李莲花,你真不难过?虽然我热闹也看了,但是事后总觉得不得劲。” 这不是方多病心中的那个四顾门。 李相夷的四顾门为的就是匡扶江湖公义,是全然纯粹的。 而现在的四顾门为权衡各大门派之间的利益,只能成立议事堂,甚至在大会上还被万圣道所压制,好像变成了讨伐金鸳盟的一个临时联盟一般。 “小宝,现实和理想就是有差距的,太过理想化的四顾门缺了李相夷这个核心就会崩塌,利益才是人际交往的根本。”朱曦将成年人的世界展露在方多病眼前。 “现在各大门派愿意和百川院重建四顾门就是因为目前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那就是对抗金鸳盟,如果失去了金鸳盟这个公敌,那四顾门是否还能经营下去确实是个问题。” 方多病:“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借着铲除金鸳盟这由头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这就是违背了李相夷创建四顾门的初心。” 李莲花感慨地看着方多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方小宝,如果这个四顾门不是你心中的那个,那你是否有勇气去实现你心中的那个呢?”朱曦淡定地反问方多病。 方多病被问住了,他嘴上常嚷嚷要复兴四顾门,现在四顾门复兴了,却已经面目全非。 朱曦问他实现心中的那个四顾门,方多病问自己,他能够做到吗?他可以吗? 李莲花敲了敲碗:“方少侠,吃饱了再想也不迟。” “你就不怕拔苗助长?”李莲花给了朱曦一个眼神。 朱曦此前都把方多病当作小孩来对待,但是这次乔婉娩中毒事件方多病处理的很漂亮,甚至在营救她方面也是。 方多病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不知不觉地长大。 “方少侠,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可是李相夷之徒,天机山庄少庄主!”朱曦为他添了一把柴,她想看到方小宝可以走到哪一步。 方多病怔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狠狠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双手叉腰,左腿踩到凳子上:“我方多病一定能继承李相夷的意志,匡扶正义!” 李莲花大手张开将方多病摁回位置上:“你别老是李相夷啊,听多了我也会难为情啊。” 方多病真的很少有李相夷就是李莲花的自觉,心中将这两个性格看上去完全相反的人区分开了。 但是,李莲花就是李相夷啊,方多病这种毫不掩饰地崇拜,在本人知晓的情况下,翻来覆去真的很让人受不住。 朱曦笑得差点滑到凳子底下,李莲花平日里面皮这么厚,方多病这才夸了李相夷几回怎么突然就受不住了。 方多病:??? “哈哈哈——”那张狂的笑声惊起林中鸟雀,“没想到啊,李莲花你居然还有害羞的时候。” 李莲花:# “臭小子,吃完出去活动活动。”李莲花眯着眼瞧着方多病。 方多病想着来四顾门之前,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的日子,立马安静如鸡,轻咳一声:“吃饭、吃饭。” 金鸳盟内,笛飞声回到寝室时,见到角丽谯没事人似的恭候着他的到来。 “领罚了?”笛飞声淡淡问道。 角丽谯低头眼中闪过恨意,但又充满情意地看着笛飞声:“尊上,阿谯知错了。阿谯不应该自作主张坏了尊上大计。” 笛飞声没有计较角丽谯是否真的受罚,只言:“向乔婉娩下毒,你做的很好,但是你不应该去招惹阿阳。”笛飞声也是刚得知李相夷把扬州慢交给了方多病。 阿阳、阿阳,尊上的心里怎么只有那个有夫之妇。那女人长得高,又不如她美丽,尊上为什么眼里都是她! “尊上,这女人她配不上你,阿谯只是希望,阿谯可以陪在尊上身边。”角丽谯强忍着心中对朱曦的恨意,柔情似水地说着自己对笛飞声的爱。 笛飞声抬起角丽谯的下巴:“你跟我了多少年?” 角丽谯直直地看着笛飞声,脸颊上出现淡淡的粉色,红唇微启:“禀尊上,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笛飞声放下手,看向窗外,“我不在的这十年,辛苦你了,有你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很放心。” 笛飞声倒了杯茶水递给角丽谯:“这杯茶,我敬你。” 角丽谯脸上笑容愈发娇艳:“得尊上赞许,阿谯心中实在欢喜。” 角丽谯欢喜地喝下茶水,试探性地开口:“尊上可是听说,天机堂方多病得到了李相夷的真传。” “嗯。” “尊上那李相夷不会真的还活着吧?没准就藏在天机堂,阿谯去替你将他捉来,让尊上出气。”角丽谯对李相夷的生死还是存疑。 笛飞声起身,负手背对着角丽谯,冷言:“李相夷的事情你不用管,先解释一下你竟是南胤后人,十三年,你从未提起过。” 昨夜得知角丽谯是南胤后人,笛飞声就派可用之人监视角丽谯的行踪,他也没有料到,角丽谯是南胤人。 角丽谯被笛飞声这番话打的猝不及防,回到自己寝殿后,大发雷霆,不知何人将她是南胤人的事实败露。 角丽谯自乱阵脚让笛飞声获悉十年前角丽谯秘密购买雷火的资金全部来自于万圣道。 第62章 女宅 等角丽谯走后,笛飞声一掌拍灭了正在燃烧的熏香。 他打开熏香的盒子,捏了一小撮香灰,仔细闻了闻,角丽谯在他的寝殿的熏香中果然掺了无心槐。 他平日并不注意屋内燃的是什么香,朱曦他们提醒后,他发现屋内熏香气味变得格外重,应该是角丽谯为了掩盖无心槐的味道换了更为浓郁的熏香。 笛飞声运功,可能是剂量小的缘故,他暂时还没有感到内力凝滞。 “来人,去把药魔叫来。” “李莲花那我们接下来去哪?”方多病听从李莲花的指挥驾车,但是去哪儿,他现在是一头雾水。 “我们去找单孤刀当年的部下刘如京。” 李莲花在来之前打听了刘如京在丰州马家堡做护院,但是到了以后才知道,刘如京因东海之战现在瞎了两只眼,早已辞去护院之职,另谋生路。 根据马家堡家丁的提示,三人等月亮上升起,在夜市寻找亮起的鬼灯笼,若灯笼亮着,那刘如京今日就做生意,定能寻到人。 他们运气不错,今日夜市的鬼灯笼,恰巧是亮着的。 三人顺着灯笼,走到了荒郊野外,发现在黑暗中有一处房屋。 “刘前辈,请问你在吗?”朱曦在门口喊道。 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来买谁?” 李莲花回答:“我们不是来买尸的,我们想问你点事。” 刘如京一听,嚷嚷:“老子早就瞎了。什么都不知道,别来妨碍老子做生意!” “刘前辈,我是李相夷的徒弟方多病,我就想来打听一下单孤刀的事情。” 他们来之前调查过刘如京是李相夷的拥趸,抛出方多病的身份没准刘如京会给几分薄面。 “进来。”屋内很昏暗,里面摆放着几个棺材,刘如京在屋内摸索,过了会儿才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刘前辈,我在调查十年前李相,我师父和金鸳盟大战的事情,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所以想来问问你。单孤刀他是我爹。”虽然方多病不想承认单孤刀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身上留有单孤刀的血,这一点无法改变。 方多病从怀里掏出单孤刀的老四顾门令牌,牌子自然是李相夷收敛的义务中拿的。 方多病把令牌递给刘如京摸摸:“前辈应该能摸出来这是我爹的令牌。” 刘如京:“你真是李门主的徒弟?二门主的儿子?” “如假包换!” 刘如京语气激动:“当初门主出事,有些人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门主身上,说是因为李相夷为报单孤刀的私仇,杀上金鸳盟,才中了圈套,其实事情根本不那么简单。” 刘如京说他当时作为四虎银枪之中专门负责搜集江湖情报的人,一开始单孤刀连同其他三虎背着他调查南胤之事。事情被他发现后,单孤刀单独告诉他,他担心金鸳盟在暗中支持南胤复国大计,危害中原,所以才暗中调查此事。 单孤刀查出有四个南胤富商带上了南胤无数的财富和几样法宝,其中有一件据说有毁天灭地之能。单孤刀想顺藤摸瓜找出这四个人的后人。但他只找到了最初四个富商的南胤名字,却无法找到他们三代之后的家世。 刘如京在黑暗中摸索,朱曦打开强光手电进行照明,只见他打开墙上的机关,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想必单副门主在寻找这四人之时惊动了金鸳盟,才遭此横祸。” 刘如京将纸递到几人面前,说:“这是四个富商中的一个人的名字,二门主给我看过名单,可惜我只记住了其中一个。” 朱曦接过纸张,南胤文艰涩难懂,但是柳浮曾经为他们翻译过人皮书全本,朱曦录下音后一一对照着将字标注过:“金半山,是元宝山庄。” 刘如京听到元宝山庄,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地儿,我就是因为这名字听着有钱又通俗才记下来的。” “那想必,一品坟前辈也听过。”李莲花几乎可以笃定单孤刀必定派人前去但一无所获。 刘如京点头:“一品坟外有八卦阵,我们找不到它的具体位置,二门主本想要委托学习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来找,可惜人还没找到,二门主就出事死了。” 朱曦看向方多病说道:“罗摩鼎已经在他们手里了。” 方多病想起在四顾门朱曦曾询问过乔婉娩,从一品坟带回的物件是否有奇怪之处,乔婉娩说过,有一个木匣子,外头刻的是南胤花纹,但里面是空的。 刘如京眼睛是不中用了耳朵却灵的很:“什么罗摩鼎。” 李莲花解释:“单孤刀当初说的,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应该就是这罗摩鼎。” 刘如京冷笑一声:“这江湖之事,和我刘瞎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些个伪君子一个个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十年前四顾门分家之时,我就当武林再无四顾门,就靠现在这模样,对抗金鸳盟那是做梦。”刘如京将棺材板拍得嘎吱作响。 刘如京以为是金鸳盟得到了罗摩鼎想称霸江湖,李莲花等人也并未过多解释。 “你们以后用得上老刘的就来这里找我,没什么其他事就走吧,记得给两位门主一个交代。”刘如京挥挥手,送客。 三人又赶回元宝山庄,当时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并未有所收获,但朱曦印象里见过半山这二字。 现在的元宝山庄,院内杂草丛生,入内后,竟是看见苏小慵护着身后的芷榆,背对着他们的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 苏小慵见到三人,高声喊道:“姐姐救我!” 那身影并未回头,朱曦上前戳戳对方的背:“阿飞,你怎么也来了。” 苏小慵蹬蹬蹬拽着芷榆躲到朱曦身后,探出脑袋问:“阿阳姐姐你认识他?” 朱曦点头:“认识啊。” “他刚刚要杀了我们,非要问芷榆罗摩天冰在哪。” 笛飞声不杀女人,朱曦知道苏小慵在添油加醋。 朱曦愣住,“咳,阿飞,天冰怎么会在她们手里。”然后转身问芷榆,“芷榆我记得元宝山庄有一处叫半山……” 芷榆一听,接话:“是半山居吗?” 半山居是一间书房,当时夜色浓重,李莲花他们并未注意到它在山庄内的整体位置,今日一看,这个书房的位置走向是整个山庄最尊贵的方位。 祠堂应该就在这里。 方多病深谙此道,踱步四周后就断定,祠堂在半山居后。 半山居后院是从外面望去就是一处荒园,可当众人拨开疯长的杂草后。映入眼帘是一棵形状怪异的老树参天,枝丫纠结盘绕,另有几块牌位供奉在树木枝丫之上。 芷榆环顾了一圈,呐呐说:“我第一次知道这竟藏着一处花园……” 苏小慵说:“南胤拜草木为尊,这花园就是南胤的祠堂。” 供奉的牌位果然有金半山,树干上还刻有“燧弇”,邪神的一边是树苗,一边怪草,头顶上是喷出火焰的鼎。 无心槐、修罗草、罗摩鼎。 上面还刻有一首诗——燃汝之躯,驱汝之魂,祭我燧弇,业火焚天。 他们手里的天冰上刻的就是其中一句。 “阿飞,你怎么会来这里?”方多病好哥俩地拍拍笛飞声的肩。 笛飞声难得搭理方小宝:“部下打听到其中一枚天冰在这里。” “天冰的事情之后再说,小慵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芷榆,元宝山庄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芷榆苦笑:“金满堂和金常宝死后,家丁们扫荡了整个山庄,该拿的不该拿的都被偷走了,我只不过无处可去,才留在这里。” 苏小慵则是有些心虚地看着朱曦:“我这不是想帮姐姐再找找有没有蛛丝马迹。” “你啊!”朱曦戳了小姑娘的脑门,“太危险了,赶紧给苏老先生和关神医报个平安,偷溜出来的吧?” 苏小慵嘿嘿嘿了几声,抱着朱曦的胳膊:“真是什么都骗不过姐姐。” “罗摩鼎上的火焰,可能是业火痋。”李莲花推测。 苏小慵惊呼:“业火痋是万蛊之王、邪术之首,南胤先祖因为得到了业火痋所以才号令千万邪兵灭了西南七邦创立南胤。” 朱曦见苏小慵脸色苍白,像是被吓着了,随即说:“但是南胤最终不还是被灭国了?依靠邪术控制人心,这个国家是不会长久的。” “这么说来,罗摩鼎中可能就藏有业火痋。”朱曦看向李莲花,“你那师兄,想靠这个争霸天下?” 方多病恍然大悟:“所以他是想集齐冰片,打开罗摩鼎,控制业火痋,进而通过业火痋控制……”多余的话,方多病也不敢再说出口。 “芷榆姑娘,金满堂可有什么定期往来的朋友?比如玉楼春这样的?”李莲花问道。 芷榆摇摇头,回答:“玉楼春,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金满堂他每年秋季都会出去几日,说是去吃席。” “是满山红吗?”方多病眼睛一亮。 芷榆点头:“请柬上就是漫山红。” 朱曦揉揉方小宝的头:“行啊小宝,这回情报相当到位。” 不过想见玉楼春不是件简单事,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只有受邀参加漫山红才能见到他。每年的漫山红,玉楼春邀的都是这一年江湖中最出名的六位奇人,想受邀就要够奇。 苏小慵啊了一声:“他是不是还有个善名,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建了个宅子叫女宅啊?” 朱曦心头一转:“那女宅在哪?” 苏小慵挠挠头:“也没人知道女宅的位置。” 江湖上传有玉楼春的善举,但却无人知晓女宅地址,若没有想掩盖的事情,朱曦不相信有善人会做出如此举动,而且他善举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都尚待商榷。 第63章 解毒 后续之事,李莲花等人并未让苏小慵和芷榆知晓。 朱曦吹响玉哨后果真就有一信鸽飞来,她将苏小慵在元宝山庄的消息告知了苏文才。 仅过去一夜,关河梦便赶到了元宝山庄接走了苏小慵,尽管苏小慵再三恳求要留下跟着朱曦一起寻找真相,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朱曦狠下心拒绝了小姑娘。 苏小慵走的时候都是撇着嘴的,泪眼朦胧地瞧着朱曦。 元宝山庄已经不安全了,芷榆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儿,方多病修书一封到天机山庄,为这受了十几年苦的女孩找了个新去处。 送走两个姑娘后,笛飞声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扔到了朱曦的手上。 “药魔让我给你的,碧茶的解药。”笛飞声淡定地说出让其余三人激动不已的消息。 朱曦攥着手中的瓷瓶,惊喜地看向李莲花:“此地幽静,在去找玉楼春之前,先把毒解了吧花花。” 方多病急急推着李莲花进入莲花楼:“快快快,我和阿飞替你护法。” 李莲花笑着上前捶了笛飞声的胸:“多谢。” 笛飞声抱胸:“不必,你还欠我一场比武。” “刚服下去时,可能反应会比较剧烈,你中毒太深。”笛飞声站在榻边说道,“方多病和你内力同源可以加速解药的药性在体内流转,不过他内力不足,我会在一旁相助。” 方多病和李莲花盘腿坐于榻上,待李莲花吃下解药后,两人双掌相合,闭目徐徐运气。 九阴真经和扬州慢在两人体内循环,而李莲花的脸色渐渐青白,青碧之色在手背经络上显现。 那青碧之色慢慢流转到李莲花的脖颈处,他的鬓角渗出滴滴汗珠,青筋爆出,可见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消一会儿,方多病的眉毛开始抖动,笛飞声抬手运气,一掌拍到方多病的后心。 朱曦在一旁紧握着双手,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笛飞声收掌,李莲花和方多病同时一口血喷出,不过李莲花的血带有青碧色。 “李相夷毒解,照他的功力,过个三五日便能痊愈。”笛飞声转身向朱曦解释,在场的除了朱曦都是习武之人,“方多病……受不住我悲风白杨的内劲,明日就无事了。” 方多病并未关心自己经脉的隐隐作痛,整个身子倾向李莲花,:“李莲花,你感觉怎么样?” 李莲花将嘴角的血迹擦净,又把帕子递给方小宝,笑道:“咳,前所未有的舒畅。” 然后站起来朝着朱曦展开双臂,求抱抱。 朱曦眼眶微红,狠狠抱住李莲花瓮声瓮气地重复着:“太好了花花,太好了。” 方多病很懂得破坏氛围,大喊一声“我也要抱抱!”然后猛地搂住朱曦和李莲花。 笛飞声冷哼一声,瞧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朱曦和李莲花对视了一眼,看着孤零零站在一旁的笛飞声,各腾出一只手,把笛大盟主也搂了进来。 “放手!”笛飞声挣了挣,整个身子都向后仰着,一脸嫌弃。 “就不!飞哥你轻一点啊,我可不习武。”朱曦就是恃宠而骄。 “李相夷你放手!” 李莲花坏笑:“不好意思哈,笛盟主,我听媳妇儿的。” 朱曦觉得要是大家都有手机,她一定建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四人小组群聊,笛飞声反对无效的那种。 她还悄悄拿出手机自拍了。 笛飞声:# 朱曦见好就收,再闹下去笛飞声怕是真的要恼,放手问道:“阿飞怎么在这个时候来送药?” 笛飞声回到金鸳盟本是去清理门户的,可这并未过几日,而且江湖也没有传出金鸳盟惊变的消息。 朱曦皱皱鼻子,坐到八仙桌边,替众人沏了茶:“角丽谯真给你下无心槐了。” 方多病在收拾地面,听到笛飞声的八卦,放下手中的拖把,好奇地探过身子,支起耳朵听。 李莲花则坦荡的多,他就是来听热闹的,一屁股就坐到两人边上,就差捞一把瓜子花生。 笛飞声瞥了眼李莲花,开口:“她在我屋内熏香里下了无心槐,剂量不大,不过那晚她去见了个黑衣人,对方带了斗篷,不过我听声音是你那个师兄没错。” 单孤刀和角丽谯暗地里有合作,之前种种都是基于猜测,而这次,听到单孤刀确实还活着的消息后,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般。 李莲花苦笑一声:“看样子,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方多病脑袋凑过来:“阿飞,你还没说你为什么送解药呢。” 笛飞声大掌将方多病的脑袋摁开,继续说道:“发现屋内有无心槐后我叫来药魔,问应对之策。” 药魔将忘川花研制的丹药交给笛飞声,一种可以帮助笛飞声精进功力,另一种则是碧茶之毒的解药,可以解开世间奇毒。 笛飞声在跟踪角丽谯时早有准备,无颜等可信之人早已撤出金鸳盟等他号令,他自己则是提前服下丹药,运功闭气。 单孤刀此人阴险毒辣,直接向他用了大剂量的无心槐,虽然他提前闭气,但有一部分还是透过皮肤渗入筋脉。 幸而提前用药,他并无大碍,笛飞声假装中药离去,现在金鸳盟群龙无首,留下来的都是角丽谯的人,四顾门不会放过这次围剿的好机会。 感谢四顾门帮他清理门户。 好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笛盟主都懂借刀杀人了。 方多病瞪大了狗狗眼:“行啊阿飞,我以为你就是个武夫呢。” 笛飞声懒得理他。 “接下来,怎么参加漫山红?”笛飞声问道。 方多病歪了歪脑袋:“我们去卖艺吗?” 然后恍然大悟地冲到二楼,他一路上画了不少字画,方多病将这些抱下来:“要不把这些拿到镇子上,我去搞个朱姐姐说的,巡回展览,没准玉楼春看中我的才华,就给我们下帖了呢?” 方小宝在这种时候就很能展现他的清澈愚蠢了。 李莲花摸着这些字画,叹了口气:“我看,还是让阿飞卖艺来得更快。” 笛飞声:勿cue,无他无瓜。 “不如我假装落难去投奔女宅?”朱曦想了个歪主意,“不过找谁投奔啊?” 玉楼春的女宅具体在哪儿江湖就没有一点消息透露。 四人顿时陷入僵局。 不过,再烦恼,也得安抚好五脏六腑,方多病又被忽悠去做饭。 朱曦突然开口问笛飞声:“飞哥,你是不是也想要业火痋。” 笛飞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朱曦,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那日说到业火痋和罗摩天冰的时候你神色就有些异常,业火痋对你有用?”朱曦又补充道,“金满堂的那枚天冰在我们手上,本来可以将它丢掉一了百了的……” 笛飞声松开抱胸的双手:“业火痋我有用。”说完便不再解释。 “行,既然有用那我们就集齐它。”朱曦可不相信笛飞声要业火痋是用来号令江湖的。 按他的脾性,无非就是用来提升功力。 笛飞声派药魔帮助李莲花解了毒,那么投桃报李,他们就帮笛飞声集齐冰片,打开罗摩鼎。 李莲花跟着方多病在厨房指点江山,被方小宝气咻咻地赶了出来。 他刚刚一直注意着朱曦二人的谈话,也知道笛飞声留罗摩天冰有用,按着笛飞声的肩膀,说道:“笛盟主,不如我们互相抵过,比武的事儿就算了?” 李莲花这时候都不忘讨价还价。 笛飞声别过头,不同意。 李莲花凑到笛飞声耳边,指着方多病说:“笛盟主,你看我那徒弟,天资绝佳,你要不等他几年,我这师父让他陪你打。” “我笛飞声此生唯李相夷一敌。”笛飞声就是不上当。 眼见忽悠无望,李莲花泄气地坐下,咕嘟咕嘟拿过朱曦的杯子喝下水,一脸委屈地瞧着朱曦。 朱曦移开视线,毕竟一开始是她卖了李莲花。 第二日,李莲花进镇摆摊。 一家丁带着一封信,找到了李莲花。 “请问是莲花楼楼主李莲花吗?”家丁看着李莲花的招牌,将信递出,“我家主人邀您共赏漫山红。” 朱曦瞧那信封上画着红叶,莫非是玉楼春? 方多病嚷嚷:“我还没办展呢,怎么信就来了,就邀请了李莲花?本少爷不配?!” 方多病见李莲花拆信,请柬上写着“玉楼春邀李莲花神医、方多病少侠,赏一秋嫣红”。 方多病这下舒坦了:“我就说,怎么可能只找李莲花呢。” 李莲花,朱曦,方多病和笛飞声四人来到请柬标注的驿站。 驿站老板一听方多病和李莲花是去赏花的,忙拉出两架马车。 方多病和李莲花受邀的坐一辆,朱曦和笛飞声坐另一辆。 朱曦和李莲花打了个手势,就上了车。 上车没多久,朱曦就闻到车内涌出一股奇异的香气,然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正枕在笛飞声的腿上,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朱曦揉了揉肩膀,又小心替笛飞声捶了捶腿:“辛苦飞哥了,刚刚是迷药吗?” 笛飞声点头,不过他并未中药,不过是假装昏迷实则记下了马车线路。 金鸳盟奇门异术的人颇多,他给了李莲花一包特殊的香粉,让他沿路撒一些,便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找到漫山红的具体位置。 第64章 西妃 笛飞声拿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飞出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小虫扑闪着翅膀,朝着李莲花他们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弯弯绕绕,好几次都兜回了原地。玉楼春相当谨慎。 最后,朱曦和笛飞声二人来到一湖边。 湖面笼罩着浓重的雾气,能见度非常低,根本无法窥见湖面上的风光。 小虫停留在一个脚印上方,是李莲花的。 他还机智的用脚画了个箭头。 “我们怎么过去?”这湖面积不小,她没有办法游到对面。 笛飞声也皱眉,湖面上香粉没办法附着,不尽快,等香粉失效,那他们就得到对岸挨个搜山了。 此时李莲花和方多病的竹舟已经到达玉楼春的住处。 到达玉楼春的女宅需要通过一处断崖,玉楼春女宅山高水绕,四周高山遮蔽,难怪这么久也没人知道玉楼春住在何处。 而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女宅赏的不是红叶,而是红颜。这些被安置的女性居然就被当作待客的工具,受邀之人的消遣之物。 李莲花负手漫步,不着痕迹地在路过之处撒着笛飞声交给他的香粉。 笛飞声快刀斩断粗壮的竹子,将其绑在一起,让朱曦站到他身前,内力催动,简易竹筏随这内劲快速前进。 朱曦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习武之人澎湃的内力,四周的空气好像都是由着笛飞声控制。 快靠岸时,朱曦就感到笛飞声将她拎了起来,脚下一点,咻地——就落到了地面。 停在笛飞声肩膀的小虫的翅膀再次振动起来。 “阿飞~是得修炼到你这样程度才能驭舟而行吗?”朱曦仰着头、星星眼问道。 “李相夷也能。”笛飞声别过头回答。 “飞哥啊,你可真是十句有九句不离花花,是真爱无疑了。”朱曦吐槽,她毫不怀疑这要是个修仙世界,笛飞声的心魔一定长成李莲花的模样。 笛飞声嘴角勾起,道:“胡说。”话音未落,朱曦就被笛飞声抱起,向飞远的小虫追去。 笛飞声的速度很快,山风拍打在脸上,朱曦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 这绝对是打击报复! 可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难题,他们到了一处断崖。 朱曦抓了抓自己凌乱的长发,几个月的时日,足够她的头发生长,而且又在古代,她也没有将其削剪。 “现在我们怎么过去?”断崖上也是浓雾弥漫,这玉楼春怕不是个千年老王八,躲得真严实。 笛飞声眯起眼朝着对面观望了一会儿,说:“对面有吊桥。” 朱曦还没搭话,笛飞声就自顾自地向对岸飞去。 不愧是笛大盟主,人狠话不多。 没一会儿,朱曦就听见机关嘎吱作响的声音,笛飞声通过吊桥走回来,说道:“走吧。” 朱曦竖了个大拇指:“牛啊哥,这么远都能飞。” 朱曦有段时间热爱极限运动,这吊桥建在两山之间,低头看去,深不见底,恐高之人望下去,会有眩晕之感。 不知是不是二人运气好,来时吊桥附近竟无人看守。 过桥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朱曦示意笛飞声将其恢复原样。 玉楼春将宅院建在高山之上,和芩婆的云居阁一样,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宅院恢宏大气,彰显着玉楼春不俗的财力。 朱曦和笛飞声远远就瞧见有几位姑娘朝着一座深红色宅院走去。 那里应该就是玉楼春宴请受邀奇人的庭院。 朱曦和笛飞声趁着玉楼春招待客人之际,在女宅内绕了一圈。 玉楼春住在山巅,需要靠着人工用吊篮把他送上寝殿。 这个古代电梯一直都有人轮番把守。 笛飞声的功力倒是能够飞上去,不过现在青天白日的容易被发现。 朱曦另发现一大片的阿芙蓉,以及女宅内的女子都统一住在一处小院子里,院子逼仄狭小,推门进去,和大通铺差不多。 什么大善人,好好安置,恐怕都是在放屁,就是毒贩+人贩子,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那种。 夜幕降临,男人们各自都带着姑娘出了沁红殿,另有一年长的,独自爬上高峰,就着月光翩然起舞。 朱曦和笛飞声在嘈杂声中,跟着李莲花的线路进了他的寝室。 朱曦和笛飞声躲在墙角,瞧见貌美女子将李莲花扶入房,交谈之间仰头欲吻。 李莲花急急避开,那女子便说:“李神医是有意要避开我吗?” 李莲花拉开了些距离:“李某已有家室,此番不过是来见识一下漫山红,并无唐突西妃姑娘之心。” “我知李神医并非轻薄之辈,但我对你的仰慕也实属真心。”西妃深情表白。 朱曦在一旁掐着笛飞声硬邦邦的胳膊,刺激啊,才多久,花花居然就迷倒了一姑娘,不愧是他。 “既然李神医不喜欢与人亲近,但能否……”西妃话还没说完,李莲花无奈地摇头看着角落,“好阿阳,你就打算和阿飞一直躲在那儿?” “抱歉,抱歉。场景太美,我不忍心打断这么美丽的姑娘的表白。”朱曦从昏暗的角落走出,西妃的神色很慌张,却没有叫喊。 笛飞声跟在朱曦身后,守护者一般。 “李神医,你这是?!”女宅位置偏远,又建在高山之巅,所有进入女宅的人都经过层层盘查,西妃想不到竟有人能突破重重障碍进入女宅而不被人知晓。 “西妃姑娘不必惊慌,我和花花到此不过是与玉楼主有事相商,还有就是顺便送你们回家。”朱曦盯着西妃的眼睛,缓缓说道。 西妃轻笑了一声,眼中仿佛带着泪:“姑娘,在这里侍奉主人至少可以吃饱穿暖……我等就不必……” “西妃姑娘。”朱曦打断了西妃的口是心非,“吃饱穿暖就是几人窝在一个房间里,连隐私都没有?还要担心护卫时不时的骚扰吗?” 西妃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闭上眼睛深呼吸后又睁开:“多谢姑娘的关心,不过主人今日已上瞰云峰,你们有事不如明日在找他。” 西妃话里话外都不希望他们去找玉楼春,三人都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西妃微微欠身:“妾身擅长弹琴,不如为诸位弹奏一曲。” 西妃在外厅抚琴,好像就是为了拦住他们出门。 四人在屋内面面相觑,一会儿,方多病闯入殿内。 西妃愣住,她没有想到方多病居然会来这里。 方多病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吨吨吨:“气死我了,刚刚都看到玉楼春上瞰云峰了,我叫他他居然没应我,后面子时钟声敲响,辛绝就打发我来安寝了。” “子时?怎么可能,现在这么早。”朱曦一愣,拿出手机一看,“喏,这不是十点吗?亥时。” 方多病看向李莲花,之前辛绝特地说过,山上的时辰全靠山下钟声判断。 子时的钟声提前了一个小时。 西妃的琴弦突然断裂,指尖渗出滴滴鲜血。 自她看见方多病入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当朱曦说出亥时的时候,慌乱之下竟崩断了琴弦。 朱曦蹲坐到女子身边:“西妃你们是打算今天杀了玉楼春吗?” 她做了手势让笛飞声和李莲花赶紧上瞰云峰,这些无辜的姑娘不应该手染鲜血。 西妃瞳孔紧缩,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攥紧了拳头。 西妃摇头,还是不愿意开口。 “这么多年女宅在哪里都没人知道,若是和江湖传闻的那样,你们是被玉楼春所救,来去自如,这地址早就被泄露。你们应该是被拐卖来的吧?” 西妃几欲落泪,美目低垂,朱曦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没有经历过你们的苦难,也没有资格叫你们放下。” 朱曦指着方多病说道:“西妃,小宝是百川院的刑探,玉楼春贩卖人口和阿芙蓉,应该让法律制裁他,按当朝律法他是死罪难逃,别脏了你们的手。” 方多病拿出他百川院的刑牌,放到西妃手中,郑重说道:“我以百川院刑探的身份向你保证,必将玉楼春缉拿归案。” 玉楼春修习的是玉骨功,刀枪难入,是和金钟罩齐名的硬功,一般的外家功夫根本无法破开玉楼春的玉骨功。 玉楼春用毒药控制了侍卫,解药一个月一发,侍卫为了活命只能听从玉楼春的命令。 此时笛飞声和李莲花已前往玉楼春的住处,西妃已无力挽回现在的局面,簌簌的泪珠从脸颊滑落,道:“姑娘,为何就不能成全我们姐妹众人呢。” 朱曦摇头:“我若是应了,那便不是在成全你们,而是在把你们推向深渊。你们虽身处泥淖,但依旧纯洁,可一旦做下不可挽回之事,那……” 西妃抬眼看向朱曦,神情疲惫,她的姐妹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她没有出现,计划失败了。 她们计划了多年,最终还是毁于一旦了。 “姑娘,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拐卖来的。”西妃缓缓说道,“我们甚至用不上银钱,几块芙蓉膏便可以将我们买下。” 方多病的拳头渐渐捏紧,朱曦柔和地看向西妃,注视着这个饱受苦难的女子。 “方公子宴席上也瞧见了,若是姑娘做事不利便会被扣银子,银子扣完……” 第65章 昭翎 “银子若是被扣完后,姑娘很有可能被罚去侍奉侍卫等人。”西妃原地打了个寒颤,目光哀婉,“我的好几个姐妹都是……玉楼春他是个魔鬼。” 西妃他们不知通过什么方式买通了山下寺院的和尚提前敲钟,支走守在瞰云峰下的辛绝,再利用时间差,打算杀了玉楼春。 “既然玉楼春刀枪不入,那你们应该是打算用毒吧?”朱曦推测道,“你们并不会武功,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计向他下毒。” 方多病在原地转了几圈,说道:“瞰云峰下的转盘重大千百斤,光靠几个人是根本转不动的。” “是你们所有人吗?”朱曦震惊于女宅姑娘的血性,她们赌上了一切,包括性命。 西妃点头又摇头,看向方多病说道:“清儿并不知晓,她刚进来才不过两月,而我们年岁最短的也已有两年。” “女子韶华短暂,我们被困在这样的地方已久,和死人并无差别,清儿年岁小,刚来那会儿哭闹着要逃,她啊,就想当年的我们。”西妃想着最小的小妹妹,眼里泛起柔光。 “如果我们失败了,她并不知情,便可逃过一死,若是成功,她也不会因此手沾鲜血,她就还会是一个好姑娘。” 西妃说着,门被猛然推开。 一个娇憨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泪雨滂沱。 “西妃姐姐!”清儿一个猛冲抱住了西妃,“你们,你们怎么能背着我偷偷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方多病啊了一声,右手握拳拍入左手掌心:“所以今日碧凰是故意受罚的是吗?只有摘星台才能看到瞰云峰的情况。” 西妃点头。 朱曦握住两个姑娘的手:“别怕,监察司马上就到了。” 方多病:??? 西妃、方多病和清儿都惊讶地问:“监察司?!” 朱曦拿出帕子,一边替两个姑娘擦干眼泪,一边淡定地说道:“就是监察司,我们和杨指挥使联系过了,他们马上就会赶到,这里的人渣,一个都跑不掉。” 朱曦和李莲花将南胤的事情上报朝廷后,皇帝震怒,即刻暗地下命令,让杨昀春配合李莲花彻查南胤之事。 所以一路上李莲花和朱曦身边一直都跟着监察司的人。 方多病恍然大悟,怪不得在他俩单独见完玉楼春后,明明要入席了,李莲花却突然说肚子疼,敢情是去通风报信了。 初入女宅,碧凰就引方李二人来到金玉楼,那楼的布置构造和别处不搭,更像是元宝山庄的风格。 玉楼春和金满堂的关系确实不错。 方多病见到玉楼春时,他的掌心浮着一块金砖,指尖扫动,金屑纷飞,不一会儿,一朵金莲花就出现在玉楼春的手中。 玉楼春邀请两人单独见面就是为了打听金满堂之死是否存在蹊跷。李莲花提起这金玉楼,玉楼春直言此楼是为金满堂所建造的,金玉二人之名,是为挚友。 李莲花故意提起有人盗走了与泊蓝人头一同装在宝盒里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宝贝,那玉楼春就迫切开口“冰片”。 第二枚罗摩天冰就在玉楼春身上。 为了坚固结盟关系,李莲花和朱曦已将第一枚罗摩天冰交给杨昀春,皇帝已派能工巧匠,复刻出以假乱真的冰片。 不过他们已经和皇帝谈好条件,取得天冰和罗摩鼎后要借鼎一用。 皇帝自是不肯,天子的通病就是疑心病。只怕他们拿走罗摩鼎后,控制朝廷取而代之。 最后是杨昀春已项上人头担保,由重兵跟随,方能使用。 西妃安安静静地看着朱曦的眉飞色舞,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羡慕和怀念。 “嗡嗡嗡。”朱曦的手机开始振动,她起身,推开门,“杨兄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 霎时间,火光一片,刀剑金石之声传入众人耳中。 偶然间还能听到女子的惊呼声。 西妃按捺不住地想要出门,那些都是她的姐妹啊。 朱曦点燃手中的信烟,烟花在云雾山巅炸响,好似在欢庆人渣的落网,又好像在恭贺西妃等人的自由。 “西妃、清儿,再等等,再等等,你们马上就自由了。”朱曦望向已被火把照亮的夜空,“你们还有数十年的美好光阴等着你们,西妃,你一样可以活得恣意。” 朱曦看到了西妃的表情,女宅姑娘大部分都比她小:“西妃,你们在我这里也都是小妹妹啊,姐姐来救你们了。” 这才是girls help girls啊。 不是单纯的将她们从泥淖中拽出来就够了啊,她们的心灵也需要靠人来拯救了。 话音刚落,脚步声传来。 领头的锦衣玉袍,正是杨昀春。 杨昀春见到朱曦本想打招呼,结果眼神一转,猛地单膝下跪,低下头,高声喊道:“杨昀春给昭翎公主请安。” 监察司众人闻言,急忙跟着下跪,方多病懵逼,自言自语道:“昭翎……公主?!!!” 在几人惊疑的眼神中,清儿朝着方多病努努嘴,走到最前方,小手一挥:“平身吧。” “是。”监察司齐刷刷起身。 朱曦也没有想到,娇憨得有些傻乎乎的清儿是公主,然后看热闹似的撞了一下呆住的方多病:“小宝?这是你的指婚对象?很可爱。” 方多病这才想起来清儿在房里对他颐指气使,还询问他,是不是怕什么难缠的女子…… 方小宝双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刚欣赏慕容腰的雷动之舞时他还差点轻薄了清儿。 方多病面露绝望,他是不是要被抓回去做驸马了。 杨昀春低头问道:“敢问公主为何会在这里……” 昭翎走丢后,皇帝为了保全皇家颜面指派了暗卫暗地里寻找昭翎的行踪,监察司并不知道昭翎失踪的消息。 昭翎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皇家公主风范尽显:“杨昀春你是在打探本公主的行踪吗?!” 杨昀春立马否认:“卑职不敢。” “监察司现在听我谕令,不得冒犯女宅内的姑娘,并护她们安全,若中途出现疏漏,唯你们是问!” “还有!把玉楼春等人都给拿下,我要父皇治他们的不敬之罪!还有那个东方皓,做着芙蓉膏的生意,也一并拿下!” 杨昀春硬着头皮回答:“公主,东方皓乃江湖人士,当归百川院定夺……”他并没有提及玉楼春也是江湖人士。 昭翎俏眉倒竖:“反正我就要东方皓,他不敬公主,这个名义还不够!办不到我就跟父皇告你的状!” 杨昀春忙道:“是,属下会以监察司之名跟百川院交涉,公主放心。” 随后,杨昀春直起身子,向朱曦拱手:“朱姑娘,可否告知玉楼春身在何处。” 朱曦指着不远处的李莲花和笛飞声:“喏,来了。” 李莲花走在前方,笛飞声右手拎着奄奄一息的玉楼春。 西妃在一边都惊呆了,玉楼春在女宅就和帝王一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 玉楼春也算是江湖第一人了,毕竟江湖上还没有人有幸被天下第一第二围殴的,啧,活该。 “杨兄,来的很及时啊!”李莲花好兄弟似的拍拍杨昀春的背,笛飞声把手中的玉楼春像垃圾一样的扔了出来。 监察司立马上前将其捆住,玉楼春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曦悄悄朝着花花和阿飞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笛飞声半边脸带着面具,另一边的眉毛挑了挑,好像在说不用谢。 昭翎恨恨上前,踢了一脚被绑住的玉楼春,不过脚下一滑差点仰面摔倒。 方多病急忙上前将昭翎扶住,昭翎抬头看他,方小宝急忙躲开眼神,把公主扶正就放开手。 方小宝耳朵都红了,昭翎却是大大咧咧地说:“喂,方多病,谢谢了!” 昭翎扭头转向西妃:“西妃姐姐,等什么呢,踹他两脚解解气。” 杨昀春想开口制止,但又想到这些女子根本没什么气力,再看看昭翎的眼神,果断闭了嘴。 西妃不知所措,朱曦牵着她的手来到玉楼春面前:“你看,在你眼里那个魔鬼一样的人,现在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不想揍他吗?” 朱曦话一说完,一个直拳直击玉楼春的腹部。 玉楼春立马佝偻起身子,朱曦轻笑一声,耸肩:“你看,他反抗不了你。” 杨昀春尴尬:“啊,那个……朱。” “你闭嘴!”昭翎超凶地看向杨昀春。 好……可爱,就像张牙舞爪的小猫崽子。 李莲花搂住杨昀春:“好兄弟,玉楼春修习的可是玉骨功,就这几下,打不坏。” 李莲花还拍了拍杨昀春的胸脯指着西妃说:“杨指挥使,西妃姑娘和女宅其他女子可都是被拐卖来的,玉楼春还私底下还在贩卖芙蓉膏,其心可诛啊。” 李莲花那是一脸痛心疾首。 方多病忙附和道:“玉楼春害死不少清白女子,这芙蓉膏又还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揍他几拳便宜他了。” 西妃松开了紧紧攥紧的双手,深呼吸,朝着玉楼春猛扇了一个耳光,她眼角含泪,哽咽地说道:“这是你欠我们姐妹的。” 然后又朝着另一边狠狠扇去:“这是替死去的姐妹。” 昭翎蹬蹬蹬跑上前抱住了西妃:“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 杨昀春这才知道,昭翎公主也是被拐卖进女宅的,幸好他们赶到的及时,不然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死罪难逃。 杨昀春逃过一劫,向李莲花和朱曦抱拳感谢。 西妃等女宅姑娘向今日前来的宾客都下了迷药,除了李莲花和方多病之外,均是中招,宅院内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惊动熟睡的客人。 第66章 天外云铁 玉楼春被抓后,并未想到杨昀春的来意,只以为他私下贩卖芙蓉膏和拐卖公主之事被朝廷发现,认为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女宅女子都被安置看管在她们的居所——群芳居,跟着一起被押解过来的还有慕容腰。 众女子和慕容腰齐齐朝着昭翎、朱曦、杨昀春等人跪拜:“民女叩谢公主、几位大人的大恩。” 昭翎急忙扶起带头的碧凰:“碧凰姐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诸位姐姐对我照顾有佳,昭翎感激不尽。” 说完,昭翎以千金之躯向着女子们鞠躬,众女惶恐又欲下跪。 方多病:“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几位姐姐也就不必惶恐,你们就在此处,监察司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众女闻言感激涕零。 将姑娘们妥当安置后,几人准备上瞰云峰,仔细查看玉楼春寝宅。 方多病走时昭翎犹犹豫豫地叫住了他:“方多病,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昭翎跑进屋内,捏着鼻子,用竹竿挑着一本书。 昭翎将书朝方多病递了递:“你快拿着,这里记录的是玉楼春买卖人口还有芙蓉膏的账本。” 玉楼春:“账本竟在你的手里。”他想挣脱绳索,却无济于事。 有了这本定罪的账本,不光他要完蛋,同样贩卖人口和毒品的东方皓同样死罪难逃。 方多病别过头,接过账本,咬牙问道:“公主这是将账本藏在何处?!” 昭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又理直气壮地说:“茅厕呀!不然早就被玉楼春这老狐狸发现了。” 朱曦大逆不道地摸了摸小公主的包包头,太可爱了。 李莲花和笛飞声都侧头,闷笑。 杨昀春嘱咐监察司护好公主安危,便跟着李莲花他们准备上山。 瞰云峰峰底,监察司看押着女宅侍卫早已等候在此。 转盘被几个侍卫合力转动,朱曦等人进入藤篮被侍卫们送上峰顶。 瞰云峰顶,视野极佳,豪宅林立。 屋内凌乱,应当是李莲花和笛飞声缉拿玉楼春的时候造成的 玉楼春的床边有一条赤色的毒蛇,蛇身僵直,已经死去多时了。 赤龙是车狐人,擅长御蛇之术,慕容腰是赤龙的竹马,他在从山上飘下来的尸体上发现了赤龙的信物,就欲联合赤龙等众女子,通过纵蛇之术杀死玉楼春救出姑娘们。 慕容腰江湖中打出名声后,玉楼春果然上当,邀他前来跳舞助兴。慕容腰就将幼蛇卵放在玉鼓中被带进了女宅。 蛇被孵化后,女子们都在等一个契机,也就是慕容腰上山的契机。 若是这次没有朱曦等人搅局,玉楼春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死在他们手里。 只不过,就算是玉楼春死了,光靠女宅姑娘也很难存活在世上,这女宅上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还有那些毒贩子。 玉楼春的屋内设置了密室,转动他屋内的花瓶,就露出一道暗门。 密室中堆放着些许布料,绸布上的雕花与一品坟中一样,是南胤布料。 而杨昀春、朱曦、李莲花、笛飞声和方多病将屋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罗摩天冰。 女宅的侍卫没有命令根本进不了女宅,众侍卫也只有辛绝可以单独转动转盘,而他子时之后也是到院外入寝,监察司就是在院外将其抓获的。 “不对,还有人可以进入玉楼春寝室。”朱曦摸着被女子们磨得锋利玄铁架,缓缓说道,“还有女宅的姑娘。” 他们已经确定了玉楼春的身份,接下来就是找到罗摩天冰。 众人回到群芳居,却发现被缉拿的侍卫和监察司发生了争执。 “怎么回事!”杨昀春看向监察司众人。 女宅侍卫急忙开口道:“大人,你们不能将玉楼春带走!他若是现在走了,我们就要没命了!你们不能带走玉楼春!” 听这些侍卫的解释,玉楼春给他们下了剧毒,而解药和配方都在玉楼春的手里,他们已经快到毒发的日子,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势必要为玉楼春陪葬了。 玉楼春已被搜过身,身上并无解药。 杨昀春点头,朗声下令:“那就暂且将玉楼春等人押在此处,午后再查封女宅。” “玉楼春是‘金玉黄权’的后人之一,离开家乡百余年,祠堂内可能就供奉有解药配方。”李莲花说道。 他、方多病和笛飞声去找解药朱曦和杨昀春留下来询问女宅姑娘。 朱曦将几位姑娘都分开安置在小屋内,正好西妃和碧凰待在一起,慕容腰和赤龙一间。 朱曦先询问昭翎:“公主可否见过此物。” 杨昀春带来的伪冰片躺在朱曦手心。 昭翎摇头,好奇问道:“姐姐这个是什么东西?你们在找这个冰片?” 朱曦蹭了蹭昭翎的小嫩脸,除了皇后和皇太后可没有人这么对她,蹭的脸就红了。 朱曦没有回答昭翎的问题,进了赤龙和慕容腰的房间。 慕容腰见有人推门,猛地起身将赤龙护在身后,又见是朱曦,缓缓坐了回去,顺便为她沏了杯茶。 朱曦手捧着茶杯,直言:“我此番是想请赤龙姑娘帮个忙。” 赤龙道:“姑娘但说无妨。” “赤龙你在打扫玉楼春寝屋的时候是否见过此物。” 朱曦把冰片放到桌子上,赤龙拿起冰片仔细端详,摇了摇头,将其放下:“朱姑娘不好意思,我没见过这个。” “那你是否见过其他姐妹拿过这样的图形或者实物呢?”朱曦再次试探。 赤龙陷入沉思,她好像见过碧凰…… 朱曦注视着赤龙的表情,说道:“此事涉及面甚广,若是姑娘手中藏有此冰片,难免会招致杀人之祸。” 赤龙有些慌乱,看向慕容腰。 慕容腰问道:“不知朱姑娘可否告知?” 朱曦捧着杯子小酌一口,道:“慕容公子也是外邦人,应该听说过南胤?这冰片是南胤邪物……朝廷正在彻查此事,我虽和你们说了,但不可对外透露,不然……” 赤龙慎重点头,答道:“碧凰姐姐,我见过她她偷偷画过。” “多谢赤龙姑娘。”朱曦急匆匆地出门,进了隔壁房间。 “碧凰姑娘、西妃姑娘,朱曦有一事相求。”朱曦面色沉重,把碧凰和西妃吓得一愣一愣的。 两位姑娘上前,说道:“朱姑娘但说无妨,若是能帮得上,我们定会相助。” 朱曦将冰片放到桌子上,看向碧凰:“碧凰姑娘应该见过此物吧。” 碧凰微微倒退一步,淡定地摇头:“不,碧凰没见过此物。” 朱曦看向西妃,向她解释道:“这是南胤的罗摩天冰,它作为打开业火痋的钥匙目前被朝廷和南胤人所追踪,冰片要是落到南胤手里,那将会是生灵涂炭,我们都难逃此劫。” 说着,朱曦又用余光看了看坐立难安的碧凰,添了把柴:“手握冰片可能会遭受围住堵截,日子想必也不得安宁,我们这次就是为了找到冰片上交朝廷的。” 碧凰上前递给朱曦一块帕子,帕子的一端能明显感觉到重量,碧凰摇头:“朱姑娘我真的没见过冰片,这块帕子算是我送给你的谢礼。” 她握住朱曦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了一个人的姓。 朱曦抱了抱两个苦命的美人出了门。 她朝着杨昀春做了个手势,杨昀春跟着出了院子。 朱曦将帕子放入杨昀春手心,“冰片被缝进了手绢中,还有这次宾客有李姓之人?除了花花。” “这人应当是万圣道或者角丽谯派来的。” 杨昀春想了想,说道:“李一辅,还有一个李一辅。” 杨昀春衣袍飞转,准备去缉拿李一辅。 “杨兄,慢着,角丽谯和南胤都奸诈狡猾,你虽武艺高强,但不可不防。” 杨昀春闻言,点了几个好手,一同前往,不料那李一辅身备雷火弹,但是武功差得惨不忍睹,根本用不了杨昀春出手就被擒了。 李一辅还放言,金鸳盟很快就会赶到,将这里夷为平地。 监察司狠狠用剑柄抽了李一辅,这人就不敢再嘴贱了。 李莲花等人也及时赶回,他们在映月亭找到了玉家的祠堂,并且获得了披肝沥胆的解药药方。 众侍卫感恩戴德,欢天喜地看着玉楼春连夜被朝廷带走。 第二日清晨,施文绝等人醒来后才知道女宅昨晚就已经变天,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些奇人在知道女宅姑娘都并非自愿服侍众人且是被拐卖而来的,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特别是跟着一道的东方皓就是人贩加毒贩。 不过见到东方皓已经被捕,众人便期待全新的四顾门能够公正的处理此事。 临走前,施文绝叫住方多病:“方少侠,能否借一步说话。” 施文绝避开人群说道:“方少侠,听说单孤刀是你舅舅?” 方多病点头。 施文绝告知方多病,十二年前,单孤刀曾带了一块天外云铁来到神兵谷,说要打一件宝甲给他自己,再铸一柄宝剑送李相夷。 有了宝甲的单孤刀却死在穿胸而过的剑伤之上,实在说不通。 “宝剑是刎颈吗?” 施文绝搓着手,不住点头:“就是刎颈剑。” 施文绝又言天外云铁是世间至刚至柔之物,是他当年亲眼见父亲铸成的,他就想打听一下单孤刀去世时,身上到底穿没穿那件宝甲。 主要是,世间只有只有李相夷的吻颈可以穿透单孤刀的宝甲,若单孤刀穿了…… 方多病浑身一抖,回复道:“舅舅的遗体上并没有宝甲,寻回他的尸身后,是我亲自收殓的尸体。” 施文绝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方多病想着他这便宜爹的阴险程度,他不会就是想栽赃李相夷吧!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第67章 石寿村 因为和皇帝的合作,方多病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百川院,石水等刑探也是第二日清晨才赶到。 石水先恭喜了方多病又破获一大案又邀请他回四顾门一同复命。 方多病对新四顾门毫无归属感连带着对入百川院都带着一丝茫然,他果断摇头,说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要麻烦石水了。 百川院本想带走玉楼春和东方皓两人,但昭翎胡搅蛮缠,说这两人冒犯皇家必须由监察司带走,石水觉着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和朝廷争吵,再加上贩毒等事确实触及朝廷底线,果断地表示杨昀春将人带走就行。 一众侍卫不过是玉楼春的帮凶,多数非穷凶极恶之徒,解药药方交由百川院,几人自是欢天喜地跟着百川院走了。 四顾门百废待兴,女宅内的姑娘心灵手巧又无处可去,石水也直接邀请了众女,问她们是否愿意跟着一起去四顾门,银钱不多,但定能护她们周全。 姑娘们互相看了看,福身谢过石水,愿意跟着她走。 赤龙依依不舍地看着众姐妹,她与慕容腰久别相逢决定一同归家。 昭翎先是抱抱在女宅相处了两个月的姐姐们,又红着脸蹭了蹭朱曦的脸颊。 然后转向方多病冷哼:“方多病!” 方多病一抖:“我在,公主有什么吩咐。” “这次我出来这么久,父皇肯定很着急,监察司要护送我回宫了。”昭翎不高兴地嘟着嘴,她也有些乐不思蜀了,“你现在可是瞧清楚你这身高八尺,腰如巨桶的未婚妻啊。” 方多病啊了一声,立马摇头:“不敢,不敢,公主娇小可爱,楚腰纤细。” 李莲花、笛飞声和朱曦撇头一笑,好家伙,方小宝居然会哄姑娘开心了。 昭翎脸上一红,“还不敢呢,你逃婚逃得不是很对吗!”然后又小声嘟囔,“还油嘴滑舌的。” 方多病愣住,舌头都打了结:“不是,公主,我……咳,恭送公主回宫。” 昭翎怒道:“你就这么着急想让我走?!你送瘟神吗你!” 方多病又赶紧摇头,这下他不敢在多嘴了,跟在朱姐姐身边,哄姑娘的话就好像条件反射一样的脱口而出了。 方多病悄悄拍了拍自己管不住的嘴,叫你多嘴。 昭翎看到他的动作,气得翻白眼:“我真的走了!逃婚的事你放心,我会回去跟父皇求情的。” 方多病刚要感动,昭翎又说不过是早几日晚几日办婚事的问题,等他闯好了江湖在办也不迟。 昭翎看着方多病愁眉苦脸的样子,快乐地笑了,蹦跳了几下,又想到监察司众人,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然后迈着端庄的步子走了。 方多病望着她的背影,抓耳挠腮。 李莲花调笑方小宝:“驸马爷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公主如此娇俏可爱,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方小宝委屈巴巴地看着朱曦,一脸“你管管他”的表情。 朱曦rua了一把方小宝的脑袋,说道:“小宝,跟着自己的心走~” 其实,朱曦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方多病不是方尚书的孩子,他是乱臣贼子单孤刀的儿子,于情于理,一旦皇帝知道这个真相,方多病就不可能会娶到公主。 而皇家知道此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一切还得看方小宝,大清都亡了百年了,包办婚姻不可取,不过若是方多病真心喜爱公主,两人又情投意合,总有办法让皇帝点头。 莲花楼内,方多病将刚刚施文绝对他说的话告诉了大家。 李莲花陷入回忆,当年长马刀贺家遭东陵三帮围剿,他和单孤刀前去相助。 可惜李相夷与单孤刀赶到时,已遍地尸体,血流成河。贺老爷也命不久矣,贺老爷临终托孤将儿子托付给他和单孤刀,并承诺事成之后,会奉上天外云铁。 可那日单孤刀让他我在洛阳城外接应,独自送贺家孩子进了洛阳城的外祖家,而那孩子仍死在了洛阳城外。 师兄还告知他已将孩子安置好,孩子才告知他天外云铁的位置。 现在想来,单孤刀是杀人夺宝,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实属丧心病狂。 方多病和笛飞声看着李莲花恍惚的表情,方多病说道:“我去看看狐狸精。” 笛飞声将手中酒壶丢到李莲花怀里,道:“我也出去。” 李莲花接过酒壶,猛地灌下一口,抚摸着腰间的刎颈,将其从腰间取下放在桌子上。 “我从未想过,这个礼物是这样来的,师兄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李莲花眼神放空,神情脆弱。 朱曦抢过李莲花的酒壶也喝了一口,道:“李莲花,你问心无愧就好,至于单孤刀,他是个天生坏种,利己主义。” 朱曦握住李莲花放在桌子上的手,解毒后的李莲花已不再体寒,但这次,他的掌心带有一丝凉意。 “我还在你身边。”朱曦柔和地说道,望向门外,方小宝正快乐地陪着狐狸精玩飞盘,笛飞声在一边发呆,“你还有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困在回忆里太久了花花。”朱曦点了点李莲花的脑门,试图把他戳醒,“我们要看到未来啊。管他什么单孤刀,万圣道,推平他!” 李莲花捉住朱曦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李莲花有你,何其有幸。” “噫——你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坏丫头!怎么说你兄长呢。” 方多病陪着狐狸精玩闹,眼神却始终不离莲花楼内,透过门窗见到朱曦和李莲花打闹就知道某人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他和狐狸精摇着尾巴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李莲花三人在玉楼春的祠堂账簿上发现“金玉黄权”其余两人分别是“黄泉府主”连泉还有金鸳盟的“四象青尊”。 四象青尊早已死在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他们最后的线索就只有黄泉府主了。 朱曦飞鸽传书给苏小慵,拜托她帮忙找一下黄泉府主最后的去处。 苏小慵不愧是“万人册”的孙女,打听消息回信迅速。 几人在镇上酒楼等了几日就有驿站来送包裹。 包裹内是一幅地图,还有一封信。 展开地图,上面有一处被画上了圈,是一个名为石寿村的小村庄。 苏小慵信中写道黄泉府主连泉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个石寿村。 传说石寿村以出产能增强内力的“柔肠玉酿”闻名,当年很多武林中人都慕名而去。 黄泉府主曾经受过很重的内伤,而“柔肠玉酿”能增强人内力,连泉确实有可能去过那个地方。不过此事已过去十余年,石寿村也已被改道的江水淹了。 她寄过来的地图是石寿村未被江水淹没时的旧图,至于现在的位置,恐怕需要李莲花他们自行寻找。 三人已得到确切消息就准备即刻动身,毕竟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破坏了角丽谯和万圣道的计划,他们的计划应该会加快,更有可能恼羞成怒地来围追堵截他们。 金鸳盟角丽谯住处。 角丽谯正对镜理云鬓给,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她的脚边跪着一个手下,手下说道:“启禀圣女,现在依旧没有尊上的消息。不过李莲花和朱姑娘二人,还有方多病出现在女宅。” 手下偷偷瞧了眼角丽谯,又说:“李一辅失手了,他没有得到罗摩天冰,玉楼春的那枚罗摩天冰不知道是否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角丽谯将手中的铜镜用力甩到手下身上,对方直接倒地,又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低头不语。 角丽谯缓缓说道,“又是朱曦!她为什么总和我作对?还抢走了尊上,不要脸!”角丽谯美目中满是怒火,“那还不快去找!去把女宅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天冰找出来!” 玉楼春已经落入朝廷手中,就玉楼春那苟且偷生的模样,保不齐就将罗摩天冰等都供出来,他们要加快速度了。 角丽谯深吸一口气:“他们这三个人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手下低头:“他们似乎是往菊花山一带去了。” 角丽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现在笛飞声不知所踪,正是趁机杀了朱曦的好机会,这样他身边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雪公、血婆!” 雪公与血婆从寝殿外匆匆入内。 角丽谯命二人带上人马务必在菊花山就朱曦就地正法,决不能让她活着再见到笛飞声。 顺便把她身边的未婚夫李莲花也给杀了,看不好自己女人的废物。 李莲花“啊切”了一声,笛飞声在一旁嘲笑恢复功力了还会感冒。 李莲花摇头,总觉得是有人在念叨他。 到了菊花山,四人将房车和莲花楼停一在林中,给狐狸精留好狗粮,就派狗狗守在门口。 朱曦把玩着女宅宾客酒痴陆剑池送给李莲花的酒壶,跟着三个拿着地图的男人绕着山路走了一圈又一圈。 方多病举着地图,说:“这石寿村是不是只接待有缘人啊,这么神秘,我们在这菊花山都绕了几圈了!” 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最多加上鸟兽的叫声,完全没有人烟迹象。 朱曦拿出湿巾擦了擦脸,又递给男人们:“热死了,擦一擦吧。” 然后拿出指南针,朝着方多病摊开手:“地图。” 方多病把地图放到朱曦手里,好奇地凑过脑袋:“这个是什么?” 第68章 八荒混元湖 “司南!”朱曦嘲笑几个武林高手,“我看你们一脸胸有成竹,竟是迷路了,还是看指南针吧,再下去我走不动了。” 只希望这个地方磁场没有问题。 幸而指南针靠谱,三人终于走出了树林,他们面前是一片湖,湖边立了块界石。 界石上写着“八荒混元湖”。 这是什么中二的地名,十几年前修仙文的最爱。 不过此地既然有界石,而且界石上的笔墨痕迹很清晰,附近应当是有人烟的。 这个湖也很有意思,对岸的崇山峻岭倒映在湖面竟像是一个个堆叠的骷髅。 这怪石倒影倒也算的上奇观。 朱曦左右看了看这附近除了湖就是树林,加之苏小慵说过石寿春村受江水改道影响,可能已经沉底,她背包上早早就放好了潜水服。 她正准备找个地方更换服装,一只雕低空俯冲到几人面前。 方多病拔剑驱赶,那雕惊鸣了一声,又急急上了天。 这雕是雪公血婆等人的先行官,等方多病反应过来后,雪公血婆已带人围攻了上来。 此时笛飞声正背对着金鸳盟众人,观察着湖面。 朱曦见状只能放下背包躲到大佬身后。 方多病问:“你们是何人?” 雪公冷哼,“取你们命的人。”雪公指着躲在笛飞声身边的朱曦,“杀了那个女人,扒了她的皮,给圣女做灯笼。” 朱曦不敢置信地盯着笛飞声:“你这追求对象也太凶了!扒我皮做灯笼,亏她想的出来!” “你在我身边就行,没人扒得了你的皮。”笛飞声头都不回地淡定说道,“剩下的都交给李相夷和方多病。” 雪公血婆主要的猎杀对象就是朱曦,但是方多病挡在最前面,阻碍他们两人靠近朱曦。 而李莲花看似左躲右闪地胆小乱窜,却总能准确出手,拦下每一个企图越线的盟徒。 很快雪公血婆带来的手下都被李莲花击倒在地。 血婆情急之下朝着李莲花扔出一颗雷火弹。 方多病和李莲花都急急飞身后退。 同时,笛飞声拎着朱曦一跃进入湖中。 雷火弹在李莲花和方多病不远处爆炸,爆炸那一瞬间带起飞尘一片。 李莲花拉着旁边不远的方多病迅速跳入湖中。 朱曦被笛飞声拎入湖中毫无防备,被猛地呛了口水。 她迅速冷静下来,挣脱了笛飞声的手,屏住呼吸,随着湖底暗流,被冲到一处带有亮光的地方。 朱曦破水而出,眼眶和鼻尖都带有些微红,她左右倒了倒耳朵,双耳还是嗡嗡作响。 笛飞声已在岸上,也是浑身湿漉漉的。 朱曦这次都没有心情欣赏他的好身材,划拉着上岸,喘着粗气,指责笛飞声:“阿飞!太过分了!我差点没了好嘛?!” 笛飞声确实经常会忘记朱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件事,她总是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的,就连被角丽谯劫走也是毫不慌张。 这次她是难得的狼狈。 朱曦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她原地打了个哆嗦。 笛飞声难得示弱:“抱歉。” 李莲花和方多病也破水而出,见到朱曦狼狈的样子,李莲花单手一拍水面,飞身而起。 内力运转之间衣物瞬间干燥,他将外衫脱下披到了朱曦的身上。 然后掌心反转,贴到朱曦后背,缓缓的暖意在朱曦体内流转,身上的衣物也被扬州慢烘干了。 方多病用内力烘干自己后,一脸奇怪地看着笛飞声:“阿飞你干嘛呢,湿漉漉的,你不难受?” 笛飞声看着朱曦没回话,不过身上的衣物在瞬间就干燥了。 朱曦缓过来,看着笛飞声的表情,知道这哥们可能难得的心存愧疚,道:“算了,这次原谅你了,再有下次,小心花花打你。” 李莲花看见笛飞声把朱曦一下子拽入水中的时候就心头一紧,笛大盟主铁定是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武功盖世,在水下能闭气很久。 幸好朱曦没事,不然不是打笛飞声一顿就能解决的了。 “没死在角丽谯手里,却差点嘎在你笛盟主手里,金鸳盟是不是克我啊。”朱曦恢复了活力,在笛飞声的胸肌上戳来戳去。 哇哦,真的大胸! 方多病下意识看向李莲花,只见正派男友一脸宠溺地看着吃笛飞声豆腐的朱姐姐。 哦,他们大人的情趣,他是真的不懂。 笛飞声抓住朱曦作乱的手,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放下她的手,没有表情的转身,只留下一句:“不会有下次了。” 朱曦走到李莲花旁边,揽着男朋友的肩:“哇哦,难得听到笛大盟主连着道歉两次诶!被角丽谯打伤那次都没有这个待遇。” 李莲花把朱曦的手从肩上拿下,握住,牵着她走,说道:“嗯,不愧是阿阳。” 方多病在他们身后歪歪脑袋,这有什么可以夸奖的。 没走多远,朱曦一声惨叫:“啊!阿飞!我的背包!还在岸上啊!” 然后就是拳头在捶在肉体上的声音,“要是遗失了,你惨了!” “不会。” 又是朱曦崩溃的声音,“怎么不会,岸上是角丽谯的人啊!他们把包拿走怎么办!我的潜水服指南针都在里面!” “我去帮你抢回来。”笛飞声淡定地说。 “真的?”朱曦将信将疑。 李莲花摇晃着两人牵着的手,说道:“阿阳,要是真被他们捡走,笛大盟主他不去抢,我去帮你抢回来。” “还有我,还有我!”方小宝不甘示弱地举手。 不过幸好朱曦提前用防水袋把手机包起来藏在怀中好,不然手机都难逃一劫。 朱曦等人在村内走了一段,除了他们几个交谈的声音,这个村子简直一片死寂。 四周十分萧瑟,屋舍整齐,却都大门紧闭。 街道上枯枝落叶满地,还有散落的竹编背篓等,看上去都不像是有人居住。 一阵风吹过,落叶随风翻转,四人踩在落叶上的清脆声响更显得诡异。 这简直是恐怖片开头。 方多病左看右看:“这就是苏小慵说的世外桃源???江湖人士向往的地方???” “别说江湖侠客了,当地人都还没见着啊!”朱曦看着眼前的萧条景象,“不会是这湖阻断了村子和外界的往来?村中可能都是普通人,暗流的方向是朝着村子的,他们可能出不去。” 但是江湖人士冲着“柔肠玉酿”想方设法到达此地,这地方怎么会这么人烟稀少?! 这时一只小蹴鞠滚落在他们眼前,一个小孩追着球跑出来。 朱曦拿起球,蹲到小孩面前,递给他,正要询问,就见到一个大人慌忙抱起小孩跑回屋,猛地合上了房门。 朱曦还听见那大人训斥道:“天黑了,叫你不要乱跑。” 那大人合上门后,还透过窗子警惕地看着他们,又关上窗将其紧闭。 朱曦摸了摸双臂,“天黑了,不要乱跑”这句话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天黑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吗? 笛飞声:“他们是在躲什么吗?” “我觉得是,这不会有丧尸吧……”或者是像剑三的毒人? “丧尸是什么?”方多病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提问的机会。 李莲花皱了皱眉:“此处确有古怪,快天黑了,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四人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一家“玉泉客栈”。 不过这客栈大门紧闭,门外也是破败不堪。 朱曦在门外喊了几声,无人答应,她便直接把门推开。 一股潮湿又带有霉味的气息迎面扑来。进入客栈,里面桌椅已蒙了很厚的灰。 三个男人跟着进门,此时大门敞开。 朱曦上前把门关上,落上门锁。 笛飞声一言难尽地看着朱曦,朱曦叉着腰:“没看到刚刚那大人的动作吗,我这是防范于未然。” “呵,什么妖魔鬼怪,杀了就行。”笛飞声说。 “知道你笛大盟主武功盖世,我手无缚鸡之力我怕死诶!”朱曦戳戳笛飞声的手臂。 李莲花叹气,抱住气气的朱曦:“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天色更暗了。 朱曦怀中还有个小手电,没有被水泡坏,李莲花他们则是点燃了烛火。 客栈的房梁上挂下来许多布条和竹片,竹片上画着鲜红的字符。 方多病疑惑上面的文字,李莲花紧了紧握着朱曦的手说道:“你们不觉得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吗。” 朱曦只闻到霉味和满是灰尘的味道。 “死人的味道。”李莲花皱了皱眉。 几人前方有一张没有倾倒的椅子,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李莲花指尖抹开灰尘,将其放到鼻下闻了闻:“这全都是血。” 朱曦凑近用手电照了照,确实是已经干涸的红黑色血迹 手电继续照着周围,大片的黑色血迹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客栈是遭受过什么激战吗? 笛飞声从各种痕迹判断,这些血迹像是人被徒手撕碎而形成的。 “徒手……撕碎?”朱曦喃喃重复着笛飞声的话,“不会真是丧尸吧……” “呸呸呸,我才不是乌鸦嘴呢。” 第69章 野驴肉 客栈二楼也和一楼类似,桌椅、香炉等摆设都翻倒在地,门框、柱子被打断打裂,完全就是激烈打斗过之后的惨状,四周的摆设物上还处处留有各路武林高手刀剑或招式留下的痕迹。 他们还在一个房间内发现有人上吊的迹象,是个女子,桌面上还残留着她写给丈夫的书信。 上面写道“夜,鬼出于四房,又窥妾窗,惊恐悚厉……”。 朱曦打了个喷嚏,这里灰尘实在是太多了,她揉了揉鼻子:“怎么又是有鬼?哪来这么多鬼要捉啊,我们改成捉鬼小分队得了。” 客栈楼上楼下挂满了符纸和写着鬼字的竹牌,正常客栈会是这样的? 这种氛围之下,朱曦总觉得有人在窥探他们。 李莲花还提出外面有风声,风却没吹进来,倒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挡住了风。 “关键经过激战之后,这些人或者尸体残肢都去哪了?” 难道还会有江湖人士在激斗之后还会打扫现场?那一路的血迹又应该如何解释。 他们再次进入另一个房间,推门的时候居然还掉下来半截被撕扯下来的断掌。 “看腐烂程度,最多不过四五日。”方多病蹲下身子,观察了这个断掌。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我们来之前正好也有人到访此地,却被不知名生物杀死了?”朱曦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关键看这村子的环境应当许久没有外人到访,那这个人的尸体又是谁处理的?” 突然,朱曦发现好像墙面上有个阴影在移动:“有东西过来了!” 三人将朱曦团团围在中间,看那阴影的移动速度极快,所以刚才李莲花说有风声但没有风,可能就是被这个东西挡住了。 只见一长臂怪物挥舞着尖利的黑色指甲,抓向朱曦的背后,李莲花正对着这怪物,猛出一掌,这怪物见一击未中,从几人身前飞快爬过。 朱曦将手电打到对方身上,那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浑身惨白,眼眶周围是猩红的血色,头上没有毛发,眼睛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绪。 但是朱曦莫名的感觉到它是在看她。 这怪物直勾勾地盯了好久,身子匍匐在地上,随时都有可能攻上来。 笛飞声失去了耐心跨步上前,巨大的内劲带动这屋内的竹牌和符纸飒飒作响。 未等笛飞声出掌,这怪物突然就弹起身子,跑下楼后消失不见了。 四人又跑到了一楼大堂。 “那是什么东西?是人吗?我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人。” 笛飞声摇头,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李莲花也摇头:“似人非人,闻所未闻。” 朱曦按着脑门狠狠拍了两下:“丧尸?毒人?这就是个人,他被人改造了。” 她这回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你们不觉得这个阴森的客栈风格有点像‘金玉’二人的祠堂吗?” 客栈“鬼”字符还有竹牌都是悬挂在房梁上,中原的驱鬼不都是贴黄符等方式吗? 被朱曦这么一点,李莲花正要说话,才发现刚刚被朱曦锁上的大门现在已经洞开,两侧竹牌被吹得叮当作响。 最惊悚的是,打开的大门外有一个人形轮廓,一道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进来,那人形越走越近。 朱曦拿起手电一照,是一个穿着黑衣举着灯笼的老妇人。 朱曦松了口气,那老妇人说道:“请问你们是?” 三人看了眼朱曦,她上前说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求取‘柔肠玉酿’的。” 老妇微微张嘴,哦了一声,解释道:“客栈已经闹鬼多年,村里人都不敢随便靠近。” 朱曦后退一步,拽住李莲花的衣摆:“竟……是有鬼!可这天色已晚,我们四人无处可去,只想再此投宿一宿,那要是这里有鬼……” 朱曦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眼巴巴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既然如此,几位暂且到我家歇一歇吧。我是村中长老,这客栈多年前死过很多人,这里不大安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老妇人介绍她姓石,村中多是姓石的人。 石长老的住所也不过是简单的木质小屋,简朴且空旷。 石长老引着朱曦四人到客房的外屋入座,里屋外屋一共有三张床榻。 “家里比较简陋,仅有三张床榻,不知几位是否方便。”石长老让四人坐在矮几旁,石长老陪同坐在一侧问道。 李莲花抱拳:“多谢石长老今夜收留,能有个休憩之所我们几个就满足了。” 听石长老的意思,石寿村百年前,祖上为避战乱,才迁徙到这个的地方,直到十几年前被人无意闯入才和外界有了联系。 百年前战乱的时间就很蹊跷,十几年前被人无意闯入,可十几年前这地方还没有被江水淹没,位置也并非特别偏僻,怎会无人进出。 这石长老的话就有漏洞。 石长老说是将他们带到她的居所,可这宅院虽然干净整洁却毫无人气,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他们过来时,屋内点了灯,却没有人走动的身影。 这时,年轻村民端来酒菜摆在几人面前的矮几上。只是光看,都认不出是什么菜或者肉。 石长老介绍是山上的野驴肉,朱曦心中都已经抑制不住嘲笑了。 石长老的地理知识不过关,野驴是典型的荒漠动物,多栖息于高原开阔草甸、荒漠草原、半荒漠或者荒漠地带。 而石寿村四面环湖,他们过来时沿途的风景表明了这里山地平原的地形。 水和荒漠,完全是南辕北辙。 李莲花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有傻乎乎的方多病看着饭菜跃跃欲试。 石长老拿着小酒坛为几人倒上酒,看着朱曦说道:“姑娘,这是我们村里冷泉酿的柔肠玉酿,你们不是在寻这酒?你们尝尝?” 方多病正想伸手拿筷子,被李莲花在桌下暗中按住。 朱曦摆手先谢过石长老,说:“我们是打算寻这酒我们送给我们的好友作为贺礼。我们几人这几日都在斋戒,只能辜负石长老的盛情了。” 石长老说柔肠玉酿,而酒是冷泉所酿遭江湖人抢夺,是他们在客栈自相残杀造成客栈的现在模样。 那间客栈闹鬼没有人去收殓尸体,但尸体自己不翼而飞了。 泉水和树木都被抢夺而空,村中人为了安宁断了进村的路。 “那长老你这冷泉?”李莲花问道。 石长老愣了一下,说:“这些年没人再抢冷泉酿酒,渐渐的山中就又流出了些泉水。” 朱曦很冒昧地问了句:“不知石长老可否带我们参观一下冷泉,我们只是看看,不会带走什么。” 石长老眼神游移了一下,支吾道:“这……怕是不好,十几年前的事件一出,村中规定不能暴露冷泉的位置。” 朱曦耸了耸肩,无奈道:“无碍,只是可惜不能亲眼见一见那冷泉的神奇。” 石长老赔了个笑脸,不再多言。 方多病:对了,那当年来这里的人当中,可有一常戴鬼面具,做阎王打扮,被人称作黄泉府主的人。 方多病向石长老打听连泉的下落,对方也是摇头不知。 最后石长老嘱咐四人早点休息,她明日一早就送会找村民送他们出村吧。 等石长老一走,朱曦放下身子瘫在已经收拾干净的矮桌上,“好饿啊!”,然后又谴责笛飞声,“吃的除了糖,其他都在包里。” 朱曦把兜里的糖果都掏了出来,嘎吱嘎吱地嚼碎。 方多病也是捂着肚子,有气无力。 “这石长老满口谎言,这屋内的东西能不用就不用了。”朱曦说完吹灭了屋内的蜡烛,打开手电照亮房间。 “刚刚进村时碰见的村民对天黑的惧怕程度绝对不是那间客栈有鬼这么简单。”朱曦断定这老妇人不是普通人,“村民害怕,天还没黑就已经门窗紧闭,石长老的住处距离客栈这么远,她怎么敢拿着灯笼独自一人出现在那里。” 石长老又不是更夫,再说,这村中压根就不存在更夫。 “没错,而且这里村民不和外界有联系,山林都是光秃秃的,也没有耕种,却能吃的如此丰盛。”笛飞声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在撒谎。” 方多病眨巴着眼睛,带着些蠢萌,“哦,原来是这样吗?!”方小宝挠了挠脸颊,“那我还有的学。” 方多病光觉得这村子诡异,但具体哪里诡异,他一时半会儿就是说不上来。 那石长老出现的时机恰好,他还真把人家当好人了。 方小宝戒心不强,真的好容易被骗。朱曦怜爱地看着笨蛋小宝,摸摸他的脑袋:“你可长点心吧,小宝。” “今晚我们还是别分散了,把我们一网打尽可比逐个击破难多了。”朱曦抱住李莲花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她真的好饿,让她闭会儿眼,睡一会儿就不饿了。 这才前半夜,对方已经没这么快行动,把灯开着就行。 朱曦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她突然从李莲花身上弹起,说道:“你们身上的火折子还在不?” 李莲花和笛飞声还有方多病都将怀中的火折子拿了出来,疑惑地看向朱曦。 朱曦嘿嘿一笑,多年看剧的经验总结:“刚刚村口的大人不是说天黑了不安全,我猜这些怪物应该怕光!我们把屋里屋外易燃的东西搜集一下,万一被我猜中了呢。” 李莲花想到刚才那怪物见光的表现,点头行动起来。 屋内的窗帘都被方多病给卸了下来。 笛飞声却拿着屋中的蜡烛,皱紧了眉头。 第70章 金有道 方多病大咧咧问:“阿飞你闲着干嘛呢,还不快过来帮忙。” 笛飞声转头把蜡烛放到李莲花手中:“你闻闻。” 李莲花凑近嗅嗅,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从烛芯中散发出来,他直接将其一分为二,没有经过燃烧的无心槐的气息迎面而来。 “怎么了?”朱曦看着这两人都在原地不动了。 李莲花摊开手心:“阿阳,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客栈和‘金玉’的祠堂很像。这是无心槐,你猜对了。” “所以我们是进了南胤的老窝吗?!!!”朱曦压低了声音,瞪大了眼睛。 李莲花摸摸鼻子,点头:“很有可能。” 方多病的动作更利索了,扭头说:“那你们还等什么呢!快点准备啊!” 屋外隐约传来野兽的嘶吼声,朱曦透过窗户暂时还没有见到这些怪物靠近,但是估计也不远了。 等几人把易燃的东西堆叠起来,火折子一点,大火开始在庭院中燃烧。 怪物们已经到了宅院门口,说自己居住此处的石长老早已不见踪影。 在火光下,李莲花等人看清楚了这些怪物中有一些套着不同武林门派衣服,他们或爬或走地朝几人围过来,但又对巨大的火堆产生了恐惧。 他们绕着四人发出恐怖的嘶吼声,怪物们没有毛发,身上的衣服破旧而且血迹斑斑。 怪物们越围越近,方多病惊呼:“这些人全是卷宗上记载的失踪多年的武林高手。看他们成了这副鬼样子但是武功好像还在,这一来一群,也太瞧得起我们了吧。” 笛飞声和李莲花将朱曦紧紧护在身后,李莲花转头说道:“笛大盟主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笛飞声哼了一声:“少废话。” 怪物明显也是柿子挑软的捏,朱曦被两个高手护在身后,那只剩下方多病了。 其中一怪物率先发起攻击,只见尖利的爪子一爪抓向方多病,方多病轻轻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那怪物的爪子在地面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很快在这个怪物的带动之下,其他蹲守的怪物也齐齐攻来。 笛飞声拔刀,李莲花抽出了腰间的刎颈。 他本想将刎颈丢弃,朱曦制止了李莲花,有机会不如亲手还给送给他的那个人。 两个绝世高手的连招让怪物无法招架,俯下身子四肢并用地嘶吼着散去。 三人见怪物散退也并未上前追击,这怪物确实怕光,但好像有东西驱使着他们行动 。 不过没有过一会儿,嘶吼声再次传来,且这次的数量听上去更多了。 此时,燃烧着的火堆也比刚才小了一些。 看样子这些怪物还是存在一定智慧的,知道团队作战,也知道趋利避害。 怪物再一次攻上来,由于数量庞大,仅仅打伤对方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笛飞声在砍掉怪物的一只手臂后,那怪物依旧不知疼痛地冲了上来。 “砍头!”朱曦喊道,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四肢的行动还是得靠中枢神经,一旦颈椎受伤,那脖子以下定是不能再动了。 这些武林高手已经不是人了。 而且,再被围攻下去就算是李莲花和笛飞声武功盖世也禁不住车轮战,而且这些怪物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抱有良善之心,死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笛飞声一刀砍下缺了手臂的怪物的头颅,头颅滚落到其他怪物脚边,四周的怪物似乎有些瑟缩。 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怪物涌过来。 朱曦看着这个木质结构的房屋,屋顶上是扎得严实的稻草。 “屋顶都是稻草!能不能把我们这里火苗挑到上面。”朱曦问其他三人。 三人齐齐后退刀剑挑起火堆中的易燃物,手腕一抖,火沾到屋顶上,先不过是一点点火星,然后逐渐变大。 三人将整个宅院的屋顶都点燃,火势凶猛,巨大的火光之下,成群的怪物终于害怕散退。 四人今晚的庇护所就这么毁之一炬,因为火势太大,根本没有办法在庭院内多待,朱曦咳嗽了好几声,出了院子。 忽然又有脚步声传来,“谁!”方多病的尔雅上还沾染着怪物的血迹,他警惕地看着昏暗的前方。 脚步紧促,近了之后还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来人竟是在漫山红上一同被邀请的陆剑池,现在挂在朱曦腰间的酒葫芦就是他赠给李莲花的。 陆剑池见到李莲花等人也是一愣:“李神医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剑池三年前和他的挚友,也就是昆仑派“乾坤如意手”金有道约好在附近的八荒混元湖比武。 但到了约定日期,对方没有来。陆剑池在这个地址等了一个月,还去了昆仑派找了对方,金有道也不在门派之中。 陆剑池找了他三年,这三年每年比武的日子都会到这附近等金有道。 之前陆剑池来此处,附近都是山壁,今日却发现原本山壁的位置开出了一条路。 陆剑池顺着这条路发现了这个村子,而李莲花他们把屋子烧了,火光冲天,他就跑过来看一下情况,看看是否有人需要相助。 所以,这个村子其实是和外界有交流的,这样就能解释对方的肉菜从何而来了。 他们四人搞了这么大的动静,石寿村满村村民居然没一个有反应,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他们。 时间紧迫,一直待在原地不是回事儿。五人分头行动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村里所有人都不知去向。 可是当时他们是亲眼看见村民进了屋子躲避怪物的。 那他们现在又去了何处?村民的屋内是否有地下通道或者避难所帮助他们躲避怪物。 “假设村民都是南胤人,他们难道没有办法控制他们?”这是让朱曦疑惑的地方,“还有刚刚那些怪物陆兄没见着,他们曾经都是武林高手,不知陆兄好友的失踪会不会和他们相关。” 方多病赶忙补充:“乾坤如意手素有侠名,吉人自有天相。” 李莲花想起之前在客栈看到的爪印,提议不如回客栈看看。 到了客栈之后,陆剑池看到爪印,一眼就认出了金有道独家功夫。 金有道很有可能沦为怪物或者成为怪物的盘中餐。 几人推测石寿村就是靠着“柔肠玉酿”的名声把武林高手都骗到村子里。 这村只有玉泉客栈这一家落脚点,到夜里,村里就将怪物放出,客栈里的打斗痕迹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然后南胤人不知再通过什么方式把骗来的高手都转化成怪物。 他们这样源源不断的壮大怪物的队伍,如果这次没有想到火攻等方式,李莲花和笛飞声都有可能耗死在这里。毕竟石寿村到底养了多少怪物,他们都不得而知。 金有道和陆剑池作为朋友,知道对方是“酒痴”,陆剑池说金有道说在比武之时会给他一个惊喜。 金有道应该就是被“柔肠玉酿”骗入石寿村,才会遭遇不测。 方多病在客栈内发现了暗门,打开之后,五人一同进入暗室。 暗室两侧狭窄,朱曦打开手电,其他人搜罗了村子中的桐油等做了火把。 客栈密室仅有单条通道,四周密封,两边还点燃着烛火,显然是刚被开启过。 一直往前走着,道路逐渐开阔,上方也挂满了客栈内一样的鬼牌。朱曦注意到这些鬼牌的中间挂着一个坛子。 方多病向前走了几步,前方出现了画着南胤燧弇邪神标记的正方形木盖。 果然又是南胤。 再往前,有一处和盖子大小差不多的坑洞,里面是一具穿着裙装的无头女尸,尸体的姿势像是仰天坐着。 女尸尸体的仰天朝向,正好就是那个陶罐。 四个男人都全神贯注地观察尸体,朱曦站在一边抬头看着坛子,说道:“尸体上方有个坛子。”说着,她用手电将光照到坛子上。 四人抬头,他们只注意到脚下的事物和机关,并未注意头顶。 笛飞声一刀把坛子上系的绳索砍断,将其拎下。 五人凑近一看,陶罐里有褐色的液体,液体上方漂浮着一些昆虫,液体中浸入的是一个人头,长发的人头。 “是痋虫!”方多病认出了,“这是一种将虫养在死人身体里,让虫吸取尸体养分长大的邪术。……南胤人尤善这种东西,我也是在查南胤的业火痋时,知道了这些。” “所以那些武林高手都是这么被骗进来然后被这么算计了吗?”陆剑池握紧了双拳,金有道是为了求取“柔肠玉酿”才会到此处的,如果不找到对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被割下的人头就作为养痋虫的养料,这些无辜的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这女尸应该就是客栈内写下书信的那个女子,她死后被风干以后又被断头作为痋虫的养料。 方多病拿着火把向上举了举:“大家注意脚下是否有机关,不然,我们先把上面的这些罐子都取下来,小心别沾染了。” 方多病话还没说完,之前在客栈出现的怪物再次向他们发起攻击。 对方的速度很快,他还是冲着朱曦来的。 陆剑池正好在朱曦身边,他出剑抵挡,火光和手电的光打在他和对方脸上。 “金……兄?” 第71章 人头煞 火光照射下,金有道全身没有毛发,皮肤惨白干燥,带有皲裂。 他的注意力本来一直在朱曦的腰间,听到陆剑池的声音,对方以极快的速度避让后,倒挂在房梁上,借着火光和灯光,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陆剑池。 几人聚在一起,方多病身前横着剑,问道:“陆兄,你确定他就是金有道吗?!” 那怪物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剑池,朱曦了然地取下腰间的酒壶,在举手晃动了几下。 怪物的视线果然也跟着动了动,还朝着朱曦吼叫了一声。 李莲花说道:“这酒壶是陆兄的,金兄他应该认出了你的贴身物件。” 陆剑池对着怪物喊了一声“金兄”,金有道再次嘶吼了一声,倒挂着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跑了出去。 石寿村的民众此时聚在山洞中等待进入村中的四人被转化成怪物。 洞内堆满了人骨、骷髅,洞内正前方还画着邪神的标记。 所有的石寿村村民面对着邪神的标记在这些骷髅中间闭目祈祷着什么,嘴中都念念有词,是听不懂的南胤话。 石长老领头在最前面,一脸的胸有成竹。 “金兄他认得出陆兄,他似乎还有生前的记忆。”朱曦思考着,金有道的逃跑线路让她有些困惑,“按照之前怪物的思维方式,有武力值这么高的两个人加上火把拦在他面前,他不朝着后方黑暗处逃跑反而朝着客栈方向逃跑,其中必有原因。” 笛飞声突然想明白:“之前我斩下头颅后,那些怪物不敢上前。” 笛飞声看了眼放在地上的坛子,“这里面放的就是头颅。” “莫非他们害怕人头?”方多病回忆八荒混元湖里看到的骷髅倒影,大悟,“我知道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八荒混元湖倒映着的骷髅影子?那是附近山崖上的怪石倒影。” “如果怪物害怕人头,那村民就有可能通过这种方式避免被怪物攻击。”李莲花说道,“他们可能就在前面。” 五人找到村民藏身之所,村民们还在祈祷。 领头的石长老震惊地看着几人,惊呼:“你们没有中人头煞?!” 笛飞声晃悠着手中的坛子上前,石长老和众村民看到陶罐,纷纷害怕地后退。 石长老还指责五人亵渎人头神,命令村民抢回坛子。 “南胤都亡了百年了,你们这些南胤人脑子比虫子也大不了多少。”朱曦吐槽,“饲养痋虫的人头都能成为神灵,那要不我们助你们人人成神吧?” 朱曦给了笛飞声一个眼神,笛飞声直接飞身上前抓住石长老,把她压向手中的坛子口。 石长老看着离得自己很近的坛口,不住地挣扎颤抖。 “怎么,石长老不想成神吗?”朱曦环顾四周,成堆成片的骷髅人头,藏身此地的南胤人杀了这么多人,才能将人头堆积至此。 石长老还是死鸭子嘴硬,恐吓他们那些怪物作为人头神的使者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陆剑池问那些怪物都藏身在何处,石长老扭头不回答。 “阿飞,石长老成神心切,不如你成全她吧。”李莲花手中拿着一个骷髅头,举了举,“石长老放心,你成为人头神的使者了也不会危害到我们的,这周边这么多骷髅,只希望你变身之后不害怕。” 笛飞声把拎着“人头煞”坛子又往上提了提,石长老惊恐地向后退缩,脑袋朝后仰着。 方多病又从身后拿出一坛“人头煞”说道:“大家别担心,人人有份!石长老先来!” 村民看到方多病手中竟然还有一坛子,更加惊慌地后退,只留下石长老一人孤零零的被笛飞声拎在手里。 眼见脸越来越贴近坛子,石长老闭上眼睛大喊:“等等,我说!我说。” 这些怪物被关到天坑地缝中,按石长老的话,只有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痴痴呆呆,失去攻击力。 现在天才刚亮,还不知道里面情况。 李莲花和笛飞声点了石长老和村民的穴道,然后方多病和陆剑池把他们一个个的绑起来。 朱曦半蹲在被绑成粽子的石长老面前:“石长老,‘人头煞’怎么解啊?” “‘人头煞’怎么会有解药,把灵魂献给人头神的人永远是人头神的奴仆。”石长老又说出邪教发言。 村民已被南胤歪斜的思想洗脑已久,也不指望着他们改邪归正,但是金有道这些被荼毒的人,难道只能一辈子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朱曦挠了挠头,拿起坛子,朝着石长老笑了笑:“要不您老还是试试吧?” 然后又极其变态地看向其他村民:“或者先拿你们来试试。” 石长老和村民都用脚蹬着地面企图离这个看上去疯魔的女人远一点。 朱曦捧着坛子歪歪头,“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然后继续靠近战战兢兢的众人。 石长老高喊:“我们都把天坑地缝的位置告诉你们,不是说了不杀我们的吗!你们想反悔!” 方多病以为姐姐真的要动手伤人,就想上前阻止,奈何笛飞声和李莲花挡在他的面前。 陆剑池见到金有道现在的模样,也想知道破解之法,他也没有阻止朱曦。 “当真无解?”朱曦再问。 石长老崩溃:“真的没有!” “那石长老,既然你们有无心槐,那必定也有解药吧?”朱曦笑眯眯地举着坛子,语气随和,却带着威胁。 石长老脸色一变,扭头闭口不言。 朱曦放下坛子,拍了拍双手,转头对几人说道:“他们有无心槐的解药,不说,我们应该也能找得到。” 朱曦直起身子,拍拍陆剑池的肩膀:“陆兄,金兄的解药可能……” 在惊恐之下,石长老的话可能骗人,但她的肢体语言告诉朱曦,“人头煞”可能真的没有解药,至少这些村民是真的不知道。 洞外的太阳渐渐高升,朱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其他的村民都被统一关押在洞内,方多病提溜着石长老前往天坑地缝。 天坑地缝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开阔地带,此时,地缝中因太阳的角度,已被光线照射到。 朱曦五人加上石长老一同进入地缝,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一处宽敞之地,这地方已经被阳光照的亮堂堂的。 突然方多病感觉身后有怪物一闪过,待几人转身去又不见了它踪影。 就在这时,金有道从山壁上跳下直扑石长老而来,方多病拽着石长老急急后退,但金有道锋利的指甲还是划伤了石长老的手臂。 石长老的手臂被金有道狠狠地刮下来一层皮肉,老妇人哆哆嗦嗦地跌坐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恐慌让她无法发声。 陆剑池看到是自己的好兄弟,迅速反应,空手攻上前,金有道狰狞的面目忽然平复下来,面对对方的攻势,使出了乾坤如意手抵抗,却没有反击。 怪物的避让让陆剑池一把抓住了对方奇长的手臂,他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怪物,而金有道也站着再未攻击陆剑池。 陆剑池直勾勾地盯着怪物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金兄,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金有道歪着头呆呆地看着陆剑池,然后又伸出手臂,用手指着朱曦腰间的酒葫芦。 朱曦解下葫芦,抛向金有道。 金有道紧张地看着酒葫芦,将它抓到手中后,郑重地挂在了脖子上。 陆剑池去牵金有道的手,对方瑟缩了一下,好像担心自己尖利的指甲划伤挚友。 被陆剑池牵住的金有道乖乖的跟着好友前行。 朱曦看着魂不守舍的石长老,问她:“长老,你不是说,人头神的使者都惧怕阳光吗?金兄可不怕。” 石长老嘴里不停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之前嚣张跋扈的石长老被金有道吓破了胆,方多病得连拖带拽的才能让她跟着走。 再往里就是关押怪物的地牢,村民们还没有来得及把他们关起来,但是朱曦等人进去的时候,其余的怪物居然都乖乖待在了笼子里。 陆剑池问金有道是不是他做的,金有道还是呆呆的模样,不过朝着被关在一起的怪物怒吼了一声。 继续前行,天坑地缝中有一间石室。石室门口堆放了不少人头,上面也挂着不少。 房间里面摆放着桌椅,上面摊放着卷宗、书册。石室周围堆放着陶罐,还搜集了死去痋虫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药。 这是石寿村的人体实验室,是他们专门研究人头煞的地方。 桌面上有从古壁画上拓印下来的图形,上面记载的正是业火痋的炼制之法。 古南胤用头骨来养虫卵,在头骨中炼成的业火痋有母痋和子痋之分,子痋入人血肉便会钻入人脑,而且母痋和子痋之间能够相互感应,业火母痋是万痋之王,只要掌握母痋便可以控制子痋宿体。 朱曦看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笛飞声。 罗摩鼎中的很可能就是南胤留存下来的唯一的母痋,这些南胤后人应该没有炼制业火痋的完整方法,石寿村培育痋虫并不成功。 他们还找到了利用无心槐喂养水蛭解毒的办法。 “石长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朱曦一边替老妇人包扎伤口一边问道,“我们的猜测没错吧?” “知道了又如何?我已经派人通知主人,她正带着金鸳盟的人赶来,你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又毁了‘人头煞’,还想活着出村,哼。”石长老大笑。 朱曦狠狠打了个结,石长老疼得额角流汗:“是角丽谯吗?圣女大人可真厉害。” 石长老惊疑地看向朱曦和其余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情。 第72章 自拍 笛飞声皱着眉头似想起角丽谯、封磬还有单孤刀的对话。 看样子他们很早就勾结在一起,甚至还秘密做着人体实验。他疗伤的十年,给他们提供了充分的时间计划。 朱曦撞了一下身边的李莲花:“角丽谯为了让飞哥称霸武林真的是疯了。” 李莲花摇头,笛飞声这辈子遇上角丽谯,啧。 方多病:“角丽谯不是为了和单孤刀一起复国?” “角丽谯要是有这个野心,飞哥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朱曦轻声哔哔。 笛飞声听到这儿,皱了皱眉,冷声:“走?” “好吧,再说下去飞哥要教训我了。”朱曦朝着笛飞声扮了个鬼脸,“我们找到水蛭,就赶紧溜。” 这石室里面不符合常理的建造了一个水塘,傻子都能猜到水蛭养在哪里。 他们拿了个空坛子,里面放了切碎的放有无心槐的蜡烛,然后又黑心的取了石长老的血滴在坛中。 坛子倾斜着放入水中,不用一会儿,就有水蛭顺着坛边爬入坛中。 朱曦把坛子交给陆剑池,还有一个密封的人头煞。 “陆兄,拜托你出去之后到八荒混元湖找到监察司杨昀春,把这两件东西交给他。”朱曦看着面无表情的金有道,“朝廷集结各路高手,或许能解开‘人头煞’也说不准。” 陆剑池谢过四人,没有过多打听南胤的事情,拉着金有道按照来时的小路离去。 他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去找到让金有道恢复神志的办法。 朱曦正对着几张拓印拍照,方多病趁着光亮把剩余的怪物用铁链拴起来,打算放下信号弹由百川院来处置这些变异的武林高手。 不料角丽谯等人动作迅速,天坑地缝外传来惊天巨响,伴随着火药的味道,整个天坑地缝都开始摇晃。 “哈哈哈!圣女来救我们了!”石长老狂喜。 朱曦加快手上的速度拍摄完所有的关键内容,角丽谯堵住了他们唯一的通道,再不出去可就真的要给人头神做陪葬了。 笛飞声拎着石长老,方多病拽着众怪物,李莲花揽着朱曦,飞速从地缝中出来。 天坑地缝外,雪公血婆等金鸳盟众人,带着咸日辇已蓄势待发。 角丽谯躲在不远处的树上,结果瞧见了本该武功尽失的笛飞声。 “尊上!”角丽谯从树梢飞身下来,“尊上,阿谯找的你好苦。” 大战一触即发,角丽谯眼里却只有笛飞声。 不愧是蓝颜祸水!不过笛盟主身高一米九,八块腹肌,样貌英俊,腰细腿长,倒也是能够理解角丽谯的迷恋。 这搁谁不迷糊。 “不必再叫我尊上,这金鸳盟已经是你角丽谯的天下了。”笛飞声冷淡地说道。 被拎在笛飞声手中的石长老听到角丽谯的话,才知道笛飞声就是金鸳盟盟主。 她高声呼救:“圣女,救我!” 角丽谯嫌恶地看了眼被笛飞声拎着的老妇人:“废物,竟还想让我救你,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业火痋都炼不出来,影响尊上的大计。” 角丽谯一挥手,利箭射来:“留着也没用。” 石长老惊慌地闭上眼睛,笛飞声从身后拔刀砍断了即将射杀石长老的箭。 “尊上,这种废物你还要保她周全,这可不像你。”角丽谯转向朱曦,“是不是你撺掇的尊上!”角丽谯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 “既然尊上不愿意站到我这一边,那就等我杀了这些碍眼的人,再把尊上带回去。”角丽谯摸了摸自己的秀发,“雪公血婆,杀了他们。” 咸日辇和箭雨齐发,三人将朱曦牢牢护在身后。 “相夷太剑?!”角丽谯看到挥舞着刎颈的李莲花,“李相夷你果然没死!” 李莲花手下不停,笑道:“难为角大美女一直惦念着我。” 雪公血婆带来的虾兵蟹将很快就被清扫干净。 “这不可能!你不是中了碧茶之毒!”角丽谯见李莲花的功夫不输当年。 “区区碧茶之毒,怎奈何的了我相夷太剑。”李莲花脚尖轻点地面,婆娑步施展,直直冲向角丽谯。 “雪公血婆!”两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挡在角丽谯身前,角丽谯转身狼狈而逃。 李莲花挥出一剑,剑气凌厉,雪公血婆无力抵抗,重伤倒地。 朱曦再次燃起信烟,杨昀春等人根据陆剑池的提示从山缝中抄近道而来。 雪公捂着胸口:“你们竟然和朝廷勾结!” 杨昀春没有和他们废话,挥手:“把这两个南胤余孽带走。” 杨昀春看着方多病身边一连串的怪物,想到刚才看到的金有道,叹了口气:“南胤邪门歪道不知害了多少人,方少侠这些人交由我们吧,我会转交给石姑娘的。” 朱曦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杨兄是不是还得谢谢我们。” 杨昀春暗恋石水已久,每次百川院和监察司共同办案见面时都能看到杨昀春暗恋的神情。 杨昀春咳了一声,拱手道:“那就谢过姑娘。” 角丽谯溜得快,没有落在监察司手里,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左膀右臂没有被关到百川院,而是被朝廷带走了。 还有村中幸存的村民,都被朝廷带走,等待他们的大概也只有死路一条。 李莲花从腰间取下一个断剑的剑头:“这是刚刚从天坑地缝里出来的时候发现的。” 笛飞声和方多病靠近看,方多病道:“这是连泉的黄泉剑。” 李莲花转着手中的断剑,说:“黄泉府主有一招‘金蝉脱壳’是以折剑换生机,他来过这里。” “刚才那些怪物都是我绑的,里面没有黄泉府主。”方多病回忆。 笛飞声:“看样子他已经脱险离开了。” “家人们,不如我们先坐下来吃个饭,再从长计议,从昨晚起我们就没有进食了,好饿啊。”朱曦捂着肚子。 方多病的肚子也迎合一般的“咕——”了一声,方少侠尴尬地也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是啊,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呐,小宝也饿了。” 四人随意进入一村民家厨房,厨房中米面齐全,而且这些米面的布袋上均画着万圣道的标志。 朱曦是真心觉得单孤刀武功不高、智商也堪忧,不过又看了看被他算计了十年的两人,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人至贱则无敌吧。 饭后,朱曦靠在李莲花身上,打了个哈欠,好困:“那我们接下来去哪找连泉啊?!” “ 我们去找祖母绿矿。”李莲花思忖了许久。 笛飞声出声:“你是说碧中计?” 朱曦满脸问号:“碧中计?” “连泉有一招碧中计这招需要时常放毒才能不损伤自身。我听说他曾买过一块巨大的祖母绿影壁,通过这个影壁才能解毒退热。这块影壁已被他仇人击碎,我推测他为了活命肯定会住到祖母绿矿附近。” 方多病一脸佩服地看着李莲花,看到李莲花扭头看他时,又不着痕迹得傲娇扭头。 口嫌体正直的方少侠。 朱曦修书,一封送到了苏小慵手里,另一封则是到了乔婉娩手中。 出石寿村,朱曦的背包居然还在湖边,不过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一地,大概是金鸳盟打开背包后发现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就丢在原地了。 笛飞声主动走到朱曦身边,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抖干净后叠好递到朱曦手边。 朱曦接受了笛大盟主隐秘地示好。 八荒混元湖自从被淹后,除了被“柔肠玉酿”骗来的武林高手,鲜有人至。 现在石寿村被一锅端,角丽谯败逃,想必万圣道也会很快就收到消息。 朱曦一屁股坐到湖边,看着湖中倒映的骷髅影像,问道:“权力真的有这么吸引人吗?” 单孤刀十几年前就开始谋划,不惜牺牲众多无辜生命,也要登上九五至尊宝座。 笛飞声:“无聊。” 方多病挠头:“应……应该?” 李莲花也悠闲地坐到朱曦身边,支起腿,侧头看向她:“欲壑难平而已。” “喂,李相夷,你我什么时候比试。我看今日正好。”笛飞声突然说道。 李莲花软下身子靠到身边人肩头,无奈道:“笛盟主你不累吗?” 朱曦摸了摸李莲花的头,拍了拍另一边地面:“阿飞、飞哥、小宝,来休息一下,坐一会儿,放空一下自己。” 笛飞声看着邀请自己的朱曦,顿了顿还是没再说比武的事情,走近坐下来。 方多病见自己慢了一步,非要挤到朱曦和笛飞声身边:“阿飞!朱姐姐旁边的位置是我的!你快让开!” 笛飞声一动不动,方多病哼唧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坐到李莲花的旁边。 “李莲花你看看阿飞,太过分了!”方小宝告状。 李莲花和朱曦对视一眼,笑道:“就是笛盟主都不让让你!” 朱曦看着其他三人,拿出手机:“我们来自拍吧!难得八荒混元湖奇诡,我还没有记录这样的风景呢!” “一、二、三,茄子!” 相机里,李莲花环抱着朱曦,手中拿着相机,朱曦在李莲花的怀中比了个耶,方多病睁大着狗狗眼靠在李莲花的肩膀,笛飞声双手抱胸站在三人身后,差一点就被挤出相框了。 “朱姐姐,为什么是茄子啊?” 第73章 严家 夜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笛盟主跟着李莲花做饭。 方多病和朱曦待在房车内欣赏四人的自拍照,方小宝不时的传出惊呼和大笑声。 “姐,你快看阿飞的表情哈哈哈哈哈!”方小宝手舞足蹈,“还有李莲花哈哈哈。” 笛盟主洗着手中的黄瓜,听到方多病张狂的笑声,咔的一声掰断了手中的瓜:“臭小子。” 李莲花挥舞着手中的锅铲,笑着高喊:“方小宝,笛盟主准备明天指点你一番。” 房车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李莲花朝着笛飞声挑眉。 笛飞声哼了一声,又低头洗菜。 另一边失去左膀右臂的角丽谯逃回金鸳盟,愤怒地摔碎了屋内的物件。 “朱曦。”角丽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对着铜镜抚摸着自己美艳的脸,“尊上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既然尊上不仁就别怪阿谯了,我要打断你的四肢,把你生生世世留在阿谯身边。” “来人。” 侍从匆匆入内:“圣女。” “去把封磬叫来,告诉他李相夷还活着,他们的计划已经被人洞穿了。” “是。”侍从行礼,低头退出角丽谯寝殿。 金鸳盟现在受到四顾门围剿,万圣道自诩名门正派不能在明面上对角丽谯提供帮助,她准备放弃金鸳盟,毕竟她还留有后手。 “雪公血婆!”角丽谯背对着房门喊道。 没有人回应,角丽谯才意识到,他们两人为了让她逃跑可能已经被笛飞声和李相夷就地正法了。 万圣道,封磬正向穿着斗篷的黑衣人汇报:“主人,角丽谯派人传信,说是,李相夷还活着,我们的计划……” “李相夷不愧是李相夷,看来是扬州慢护了他一命。”黑衣人赞叹,“不过既然他中了碧茶之毒,所剩内力应该不会太多。” 封磬迟疑了一会儿,说:“那主人是否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衣人伸手制止,语气兴奋:“不必,他不过是废人一个,就要他亲眼看看,我们是怎么成功的。” 不过语气一转,黑衣人说道:“他怎么会到石寿村?难不成他也在找天冰?” 封磬愣了一下:“主人目前罗摩鼎和两枚天冰都在我们手上。” “你去把天冰拿来。”黑衣人说道,李相夷不会无缘无故掺和进来,智多近妖来形容李相夷不会错。 封磬派人取来存放天冰的匣子,黑衣人拿出两枚天冰,很快就发现了两者的不同。 因为从未想过有人会替换罗摩天冰这件事,在回收天冰后,都是直接统一放置到匣子里,并未仔细端详。 现在看来,第一枚的工艺会粗糙很多,他们拿到了假货! 元宝山庄,李相夷替换了他们的天冰。第二枚是在玉楼春的寝室夹缝中找到的,这枚应该不会出错。 不过罗摩天冰难以毁损,黑衣人拿起做工完好的那枚,狠狠摔向地面。 “叮——”落地的瞬间,天冰应声而碎。 “李相夷!你居然耍我!”黑衣人震怒,他本以为已经集齐两枚天冰,现在看来全是假的! 真的天冰一定在李相夷手中!李相夷居然戏耍了他这么久! “主人,这……”封磬没有想到李相夷这么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黑衣人怒极而笑:“我这个师弟就算是只剩了半条命,还爱管闲事,那就让我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黑衣人就是单孤刀,不过他再怎么想都不会料到李相夷现在竟和之前最反感的朝廷合作。 封磬看着不可一世的单孤刀,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愈发强烈。 第二日四人率先收到苏小慵的回信。 苏文才打探到了罗摩鼎的事儿,罗摩鼎中装的并不像几人猜测的是母痋,而是子痋。母痋现在已经丢失,但是子母之间能互相感应,可以依靠子痋来找到母痋。业火母痋只要能寄生在人体大脑中便可以永生。 可怕的是,子母相遇,就能繁衍出千千万万的子痋,南胤百年前就是靠着痋虫号令千军的。 她在信中还罗列了几处祖母绿矿,大熙祖母绿产区不多仅有五处,大矿两处,小矿三处。 乔婉娩的回信稍迟,她在近十年浩瀚的百川院卷宗中都未发现黄泉府主的行踪,此人就和人间蒸发一般。 但幸运的是,黄泉府主身边有一对连体人下属,号称“牛头马面”。这“牛头马面”在卷宗中有记录。他们在和百川院刑探交手后逃往了离州小远城。 恰巧,苏小慵的提供的三处小矿山有一个正好在小远城。 小远城背靠群山,又坐拥温泉,矿区又小,不引人注目,是最佳的疗伤地点。 乔婉娩在信中还提到,近年小远城出现“阎王娶亲”的怪事,众多少女失踪,但不见尸身,当地衙门多次探查却一无所获。 因此事不一定和江湖相关,百川院难以插手,若是几人方便,能否顺便查看一番。 朱曦放下信件,叹气,在没有科学教育的古代,所有反常的事件都被归结为鬼神一说,“阎王娶亲”必在人为。 他们四人这是捉完鬼,得捉鬼神了。 离州小远城,进城后,城中气氛沉重,有人家在办丧事,哀乐不绝,哭声一片。 方多病领头进了当地衙门,亮明身份后,向衙役打听连泉和牛头马面的行踪。 衙役没听过连泉的名字,想必是对方隐姓埋名,牛头马面的连体人,他倒是印象深刻。 六年前,城里还在采矿的时候,外乡人来往很多,有个外乡人背上像背着个驼峰,结果外乡人有一次去逛窑子,脱了外衣才发现他背上是另一个人。 这事儿把怡红院的姑娘吓得半死,事情也被传开,后来祖母绿矿被开采完,这连体人就不见踪影了。 “祖母绿矿已经采完了?”李莲花问衙役。 衙役点头:“嗐,五年前就没了。” 朱曦从兜里掏了颗糖:“那‘阎王娶亲’也是五年前开始的咯?” 那衙役奇了:“这你都知道?” 朱曦笑笑,摆摆手:“我猜的,瞎说,你别当真。” 衙役压低声音说:“大家都说就是因为我们到处开矿惹怒了山神,把山采得到处是窟窿,五年前一场大火把一家前来买石头的一户姓严的有钱人烧得干干净净,山也被炸掉了半边,之后就没人敢开矿了。” 自从矿山被炸后,城里就开始出现各种怪事,衙役说:“火就是从郊外烧起来,炸毁了半边矿山,那年后,每十天半个月,就会传出‘阎王娶亲’,然后城中必有一家门口会出现钱匣子,接着这户人家的姑娘就会消失。” 城里都传言是阎王降罪,怪城里人家动了他的地府财库,所以才会惩罚大家。那盒钱是阎王的聘礼,自从阎王娶亲以后,山中再未起过山火。 朱曦好奇问道:“这些被娶走的姑娘家里都开过矿?” 衙役懵了一下:“这回姓张的这户人家以前在山上开过,其他的也基本上多多少少都沾边。” “那阎王是怎么选定娶亲的对象呢?如果是惩罚,那总得有轻重吧?而且阎王管的是整个地府,逃出小远城就不会被娶走,你们就没想过这个?”朱曦皱着眉,一连串的反问对方。 衙役已是说不出话,半晌,说道:“虽说城里都说是阎王作祟,但我师父生前撞见过一次,那阎王有影子!” “那不就是人假扮的。”方多病嘟囔。 衙役看向方多病,抱拳:“方少侠在百川院破了不少案子,能不能帮忙查一查‘阎王娶亲’。” 衙役挠挠头:“这十天半个月娶一次,城里都没姑娘家了,我们这些单身汉媳妇儿都难找。” 听到这话,笛飞声都没忍住转头笑出了声。 “你的终身大事,交给本少爷!”方多病边笑边拍着胸脯保证。 衙役谢过四人,将他们送出门。 四人转头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女声叫道:“方小宝。” 朱曦转头看到一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她身边跟着的是,“离儿?”朱曦看到阔别已久的小丫鬟。 “娘。”方多病惊讶地看向美妇人,天机堂堂主何晓慧竟也在小远城。 离儿朝着朱曦福了福身,脸颊微微泛红:“朱姑娘好。” “娘你怎么在这儿。”方多病对何晓慧出现在小远城表示很奇怪。 何晓慧越过方多病,看到了朱曦,笑着上前,拉住了女子的手:“哎呦,你就是小宝常念叨的朱姐姐吧,可真俊啊,怪不得我家晓凤也天天念着你。” 何晓慧又看向李莲花和笛飞声:“这两位就是李神医和阿飞吧,我家小宝多谢各位照顾了。” “娘~”方多病这一声叫出了九曲十八弯。 “方小宝,你别吵。”何晓慧拉着朱曦的手边走边说,“我在小远城刚刚买了个宅子,你们一起过来坐坐?” “娘你怎么在这儿买房子?”方多病一脸懵逼。 何晓慧摇摇头:“你知道什么叫钱生钱吗?……臭小子你还有的学。” 何晓慧说她用五十两就买下了这座凶宅,这宅院曾经后院着火,没人敢买。 “着火?!” 刚刚衙役说的严家没准就是这儿了。 第74章 白水园 几人一同入院,院子里奴仆来来往往地收拾,客厅已经收拾妥当,何晓慧就将几人邀到客厅,酒菜均已备好。 何晓慧坐到主位上。拍着大腿:“哎呦,我可算见着你们了,我家小宝小时候天天吵着要闯荡江湖,我和他爹担心哟。” 何晓慧指着自己的倒霉儿子,说道:“你们就看看我家小宝那天真样儿,要是入了江湖可不就得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方多病脸一红:“娘!” “幸亏有你们啊,我不反对小宝了。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看着他我放心。”何晓慧柔和地看着李莲花等人,又看看自己的蠢萌儿子。 李莲花如果要讨人喜欢,那就没人能逃过一劫:“此前只听说堂主风姿绰约,没想到您如此年轻。” 何晓慧大笑。 “可不是,出去逛街,说您是小宝姐姐毫无违和,是吧,阿飞。”朱曦跟着吹捧,还连带着阿飞。 笛飞声端着手中的酒杯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看着何晓慧说了句:“嗯。” 何晓慧高兴地哈哈直笑。 “哟,阿飞你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笛飞声居然在吹捧他娘,方小宝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何晓慧一个眼刀,揪着儿子的耳朵:“怎么,你娘配不上风姿绰约?” 方多病讨扰:“娘,疼疼……” 笛飞声拿起杯子和朱曦碰了碰,轻笑一声。 方多病被拧着耳朵,只能冲着笛飞声扮了个鬼脸。 何晓惠:“我最讨厌就是百川院和四顾门的人,江湖风浪,就是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弄出……本朝律法共四百二十卷,条贯有三千余册,若真论起来,哪条能约束得了江湖人?我就欣赏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参与门派斗争,单纯为了天下大义。不像方小宝此前崇拜的那个什么偶像李相夷,所谓的大侠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真不知他哪好了……” 方多病试图打断何晓慧的话:“娘~” 何晓惠“方小宝打小为了将来能成为他的徒弟……受了多少苦,就为了李相夷的一句话,他能拿剑之后,便收他为徒。我还听说,这李相夷还活着,哎呦,那可别来霍霍小宝了。” 方多病小心翼翼地瞅着李莲花和朱曦:“娘,你别说了。” 朱曦喝着酒,附和着何晓慧:“何堂主说的没错!李相夷就是个大猪蹄子!居然还哄骗小孩。” “就是、就是。”李莲花嗯嗯嗯。 方多病:??? 你们这是我骂我自己? 方多病、方多病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相夷言而无信啊。”笛飞声摇着头补刀,“答应人的事儿还能耍赖呢。” 笛飞声意有所指。 方多病没好气的瞪了笛飞声一眼:“阿飞,就你话多!” “方小宝!怎么和客人说话呢!” “娘~对不起。”方多病好汉不吃眼前亏。 正说笑着,离儿端着药包进来,原是何晓慧不知小远城因采矿地下水不能饮用之事,这两日有些腹泻。 方多病一听娘身子不爽利,就打发何晓慧前去休息,少喝酒。 朱曦等人也劝她身子要紧,日后相聚日子甚多,不必多礼。 何晓惠是个爽快人,干脆的应了,顺便派离儿带他们四下参观宅院。 离儿带四人从前院参观后院。前院已经被打理过还算干净完整,可一踏进后院,枯枝落叶满地,十分荒凉。 “离儿这怎的如此荒凉。”朱曦皱着眉。 离儿脸上有些害怕:“朱姑娘,我听隔壁的家仆说,这院子原发生过一桩惨案。” 方多病:“就是我娘说的火灾?” 离儿点点头,向朱曦靠近了些:“他们说这院子原来的主人叫严青田,他老婆和管家偷情,半夜把他杀了,一把火烧了半个宅子,两人带着家中财宝跑了……夫人不怕,我们这些下人可吓死了。” 朱曦看着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主动解围:“离儿你身子也还没好全,先去休息吧,我们自己看。” 离儿眨着眼,看看方多病:“少爷?” 方多病摆手:“去吧,去吧。” 离儿感激地看了眼朱曦,一溜烟跑了。 “那我们四处看看?”朱曦提议。 “不用了,你们看。”李莲花指着池塘一块牌匾,“白水园。” “白水,是泉?”笛飞声说道。 方多病:“难道这就是黄泉府?我娘竟买下了连泉的宅子?!可他功力如此深厚,怎会随随便便被妻子和情人所杀。” “‘阎王娶亲’和连泉会不会有关系,毕竟时间都很蹊跷。”朱曦对连泉碧中计等招式并不了解,只能看向李莲花。 “十年前,黄泉府主‘万人册’位列武林第三,成名绝技碧中计,沾之化骨,要杀他确实不易。”李莲花摸摸鼻子,当年被杀后烧死的是不是连泉已经无法判断。 “不过时间确实蹊跷,这严家主人死后就出现阎王娶亲,关键是为什么要少女?”李莲花对凶手特定的对象感到奇怪。 “飞哥、花花、小宝你是否听说过用少女练功的奇怪功夫?”《射雕英雄传》还有用骷髅头练功的呢,少女也不是没可能。 李莲花沉思,道:“会不会是玉女桥?” “你是说,祖母绿矿开完了,连泉没有办法将毒引出去便找少女,把内力过在少女身上而不损内息。” 四人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暂时没有其他收获,就打算到外头再去打探打探。 四人刚出门,就看见提着菜篮子的离儿,捡起放在门口的钱匣子。 方多病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阎王娶亲?!” 何晓慧此次前来小远城带的家丁不多,女眷更是没几个,以防万一,所有的女眷都被集中到了大厅。 方多病命令各家丁看守宅子的各个出入口,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敲锣警示。 何晓惠见儿子如临大敌的样子,内心又是熨帖又是好笑。 何晓惠忍不住捏捏方小宝的脸,让他别担心。 方多病虽然知道身边跟着两个绝顶高手,但是涉及到他母亲的事,还是不免慌乱。 “小宝,别怕,还有花花和阿飞呢,这假阎王要是敢来,就要他有去无回。”朱曦安慰方多病,“你可是捉鬼小分队的一员,不能怂!” “捉鬼小分队?”何晓慧被朱曦的话吸引了。 “何姐姐,这么绷着不是回事儿,我们坐下来,我给你讲讲小宝的趣事儿。”朱曦见何晓慧坐不住的模样,打算给她讲点儿子的话题分散注意力。 “哎呦,那感情好,方小宝长大了,都不和娘说悄悄话了。”何晓慧眉开眼笑,“还是阿阳好,来来来,快坐下说。” 何晓惠拉着朱曦开始家长里短。 郊外,一山洞中吹出白色纸钱,还有低沉的声音传来:阎——王——娶——亲—— 白水园大堂,离儿因腹泻,身子虚弱,一直待在大堂,想要出门方便。 离儿孤身一人,不敢行动。 “走吧,我陪你。”朱曦摸摸她的脑袋,李莲花不远的跟在她们身后。 朱曦站在茅房不远处,李莲花在连廊边上等着,姑娘小解,他不方便离得太近。 此时,一个黑影已打晕侧门家丁,溜入院中,家丁都没有来得及预警就倒地。 李莲花耳朵微动,他好似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屋顶! 黑影飞身直下,欲将红色绸布盖到朱曦头上。谁知李莲花从身侧一剑刺来,对方只能出掌抵抗。 朱曦趁着空隙,急忙避开。 此人轻功不凡,眼见打不过就翻身上了屋顶,李莲花追去。 李莲花轻功冠绝天下,很快就追上了对方,两人交手,黑衣蒙面之人很快败下阵来。 忽然李莲花身后蹿出另一人,想偷袭出掌,奈何屋顶一阵凌厉的刀风划过,笛飞声已赶到。 李莲花下腰躲过对方的一掌,衣角被掌风扫到,竟被腐蚀。 “阿飞,留活口。”李莲花看笛飞声出手没个轻重,把人杀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天下第一第二联手,两个黑衣人很快就被抓获。 李莲花和笛飞声扯下俩黑衣人的面巾,一个是在集市中偶遇的郎中,一个则是寒水寺的辽远大师。 刚到小远城,几人路过的馒头铺子打算买点干粮,就见这郎中再给铺子老板的老娘处理扭伤的脚。 这辽远大师出现在上一个阎王娶亲的受害者家中,正在为女子超度。 “你们不是连泉,连泉呢。”笛飞声冷声,他热衷于挑战万人册上的高手,连泉自然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辽远大师惊疑地看着笛飞声和李莲花:“你们是笛飞声和李相夷?” 郎中和辽远并未抵抗,乖乖跟着李莲花和笛飞声回白水园。 “哦?你竟认得出我们?”李莲花笑笑。 辽远看了眼李莲花:“李门主刚才婆娑步和相夷太剑还不能说明你的身份吗?笛盟主刀上金轮一转,光听声音我便知晓了。” 辽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只不过我没想到,东海之战以后的李门主和笛盟主竟是在一起合作。” 李莲花爽朗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嘛,是不是啊,阿飞。” “啰嗦。”笛飞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郎中默默不做声,但是从他额角流下的汗珠,能猜测出对方痛苦不堪。 第75章 翡翠绿 大师和郎中被捆在柴房,郎中此时身上的伤口透过衣裳泛着若隐若现的绿光,他再也忍不住地开始痛苦呻吟,李莲花、笛飞声、方多病和朱曦在一旁注视着他。 郎中嘴里不停叫喊着要水。 辽远神色淡定,但眼神暴露了他的紧张:“不知李门主可否给我弟弟准备一盆水?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谈谈。” 辽远和郎中就是连泉身边的牛头马面,辽远名为李枭,郎中叫李雄。 李雄练了碧中计,又和笛飞声交手,他本就体内毒素集聚,加上运功过度,又没能用玉女桥排毒,需要水暂时将毒稀释几分。 方多病端来水,泼到李雄身上,他很快就停止了挣扎,长舒了一口。 “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朱曦拍拍手,“你看,人也舒坦了,先说说你们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牛头马面兄弟二人显然是由哥哥主导,李枭目光深邃打量着李莲花和笛飞声,说:“想必你们是冲着罗摩天冰来的吧?” 他随后又嗤笑一声:“不过我倒没有料到,金鸳盟笛飞声会和四顾门李相夷合作来找罗摩天冰,李门主不惜假死十年,好手段。” “以李门主和笛盟主的人脉,想必罗摩天冰的用处你们已经早已知晓,当年连泉家的先祖与另外三人带罗摩天冰来到中原,就是为了利用罗摩鼎中的子痋来找到母痋,届时我们就能控制千千万万中原人。”李枭眼中却透露出嘲笑,“但拿着天冰的四人得了荣华富贵,谁还愿意做那九死一生之事呢。” 李枭:“李门主,连泉手中的罗摩天冰现在在我手里,我的条件,治好我弟弟,还有放过我们,我便会将罗摩天冰拱手奉上,不然……” 笛飞声冷眼看着李氏兄弟,道:“你在要挟我们?” 李枭摇头,胸有成竹地笑笑:“李门主你意下如何?” 方多病气愤:“放你们一马?那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毒害的姑娘,李莲花才不会放了你们呢!” 朱曦看着一旁微动的李雄:“清水不过是暂时性的吧?你弟弟能撑得过第二次吗?” 李枭面色惨然,“罢了。”苦笑后又说,“东西在我弟弟的靴子里。” 方多病从李雄靴口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滑开盖子里面是一枚冰片。 朱曦拿起盒子里的冰片对着屋外的阳光看了许久,又默默把东西放了回去,说道:“辽远大师好手段,拿假货来糊弄我们?” 李枭心头一紧,却不敢表露,假装茫然道:“姑娘你在说什么,这就是罗摩天冰,这可是我从连泉府的宝库中找到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笛飞声总结。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杀了连泉,你们不是他的追随者吗?”朱曦不急着找天冰,先了解对方经历再想办法击破心理防线。 “毕竟为了抢夺武功,你们二人也没有必要分开。”连体人分离手术在现代都是需要慎重的手术,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这两兄弟在没有医生的帮助下强行分离应该极为凶险。 李枭先笑笑,然后叹气:“不错,我们并非为了抢夺武学或是罗摩天冰才杀了连泉。” 李雄在一旁点头:“我们是为了自保。” 李枭回忆起当年和连泉做兄弟出生入死的日子,眼里露出怀念:“多年前,我们兄弟因为连体被人歧视,可连泉却对我们颇为看重,我们十分感激,所以当年金鸳盟为罗摩天冰对黄泉府全力围剿,我与弟弟才舍命陪连泉杀出重围。” 正是那次围剿,他兄弟二人才知道南胤的计划。 “金鸳盟围剿?”笛飞声问道。 李枭愣了愣:“笛盟主自己下的命令现在来问我吗?” 笛飞声东海之战后,闭关十年不问盟中事务,角丽谯手握大权,原来早就谋划了这一切,一品坟也是她刻意提醒。 不过三人躲避围剿,逃到小远城后,连泉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而对李氏兄弟二人产生猜忌。 在女人的撺掇之下连泉以传授碧中计为名,引牛头马面入矿洞,再用剧毒的翡翠绿替代祖母绿给他们练功,等二人察觉时已身中剧毒。 “翡翠绿?”方多病不解,“这小远城不是祖母绿矿,哪来的翡翠绿。” 李雄接话:“翡翠绿是祖母绿的伴生矿,但是带有剧毒,不是经验丰富的采矿人,对两种矿石几乎难以分辨,我兄弟二人自然也是不知晓的,可那女人是小远城人,是她出的主意。” 连泉带牛头马面来到地下矿洞,教他们用翡翠绿矿石练功,很快兄弟二人身中剧毒倒在地上。 李枭看向弟弟:“我弟弟逆运功法把毒素尽数吸在自己身上,又将我们身子分离。我虽没了下肢,却不曾中毒,能借机关术行动,但弟弟却被剧毒害得命不久矣。” 之后就是李枭杀了寒水寺和尚,得到了“玉女桥功法”以此来挽救弟弟的性命。 两兄弟蛰伏许久,合力杀了连泉和女人,还在矿洞内伪装了尸体。 可惜两兄弟计划的再完美,也抵不过笛李二人联手的抓捕。 “李门主,为了寻找罗摩天冰,你不惜梵术换皮,这东西对你们相当重要,你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李枭试图说服李莲花。 李莲花挑眉:“你知道梵术换皮?” “梵术金针是黄泉府传入中原的,你瞒不过我。” “废话少说,杀了便是。”笛飞声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手都伸向身后的长刀。 朱曦握住笛飞声手臂,“冷静啊飞哥!”然后转向方多病,“小宝,这回需要拜托何姐姐替他们造一个漂亮的铁笼子了。” 李枭:“李门主我知道扬州慢乃天下至阳至善的内力,能解碧中计之毒,你们发现刚刚那片是假货,真的在我手里,至于藏在哪儿,你们解开我弟弟的毒,再告诉你们。” 李雄被困在天机堂出品的流水八角笼,这笼子可以随时放水,帮助李雄排毒,但是也可以让他看得见却永远也摸不着。 李枭的笼子也很有意思,四面全是磁石,他的机械腿使他难以在笼中走动。 两兄弟被分别关押,暂时不对他们进行询问,晾他们一会儿,对其心理施加一些压力。 先去两人的居所看看是否能有所突破。 两兄弟主导地位在哥哥那儿,十有八九保命的东西也在哥哥手里。 李枭作为寒水寺僧人,有独立的禅房,但是四人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罗摩天冰。 何晓慧在牢房内也是用尽各种机关,两兄弟都不肯吐露更多的消息,威逼利诱、连哄带骗都行不通。 最后,四人决定假意为了罗摩天冰大吵一架,是为决裂,再由李莲花去把兄弟二人带出牢笼。 这个剧本很拙劣,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是只要给这些恶徒一个机会,就算是带毒的糖果,还是会想要试一试。 果然两兄弟被带出牢房,李雄经扬州慢解毒,兄弟二人并未交出罗摩天冰,而是过河拆桥,联手逃跑。 弟弟李雄剧毒刚解,为了让李枭顺利逃跑,使出毕生功力绊住李莲花。 李莲花假装惊异,对两人的行为强烈谴责,李枭得意一笑,溜之大吉。 李枭逃跑后第一时间一定会去找罗摩天冰。天冰是两兄弟保命的东西,就算李雄被捕或者被杀,他都能用罗摩天冰和角丽谯谈条件,救出弟弟或者替弟弟报仇。 李枭的禅房已被方多病布下天罗地网,但大家一致认为按照李枭的谨慎程度不会将其放在禅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罗摩天冰没准就在白水园下方的矿洞内。 笛飞声早已在矿洞内等候李枭多时,李枭把罗摩天冰藏在了当年连泉哄骗他们练功的剧毒翡翠绿玉床的缝隙中。 小远城老百姓对翡翠绿很熟悉,不会有人靠近翡翠绿矿,外来人就算是入住白水园,也不一定能够发现下方的矿洞,发现了矿洞,看到了玉床,若是在周围多待一会儿,也会中毒,他们两兄弟必然不会放过进过洞中之人。 李枭小心翼翼地撬开玉床取出天冰,准备逃之夭夭。 岂料,一回头,笛飞声手握长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李枭知道他若是不交出天冰难逃一死,“笛盟主,我把天冰交出来,你们金鸳盟答应过我,放我们一条生路。” 可惜答应他的是角丽谯,笛飞声很烦和他谈条件的人。 金轮声响,李枭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第三枚罗摩天冰到手了,李雄则需被押回百川院等候判决。 不过一旦李雄被送回百川院盘查之后,李莲花和笛飞声的身份秘密可能就保不住了。 不过由于最后一枚天冰的保管者“四象青尊”曾经被关押在一百八十八牢中,回百川院调查也是必经之路,故几人决定一同跟着石水把犯人押解回百川院。 石水带队,笛飞声只能带上面罩防止被其认出。 李雄被押送期间没有吐露半字,连李莲花和笛飞声的身份也没有到处嚷嚷。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果然,一行人很快就遭到了伏击,咸日辇笨重,很难在树林中穿行,角丽谯联合万圣道多使用雷火弹进行攻击。 “尊上,好久不见啊~”角丽谯看着半戴面具的笛飞声。 石水:“尊上?!” 第76章 龙王棺 角丽谯娇笑道:“多日不见尊上,尊上是愈发英俊了。尊上想不想阿谯,阿谯对尊上可是寤寐思服呢。” 硝烟和美人,战场上朱曦都看得心潮澎湃,笛飞声铁石心肠,没有一丝动摇,拔刀指向角丽谯:“我不杀女人,赶紧滚。” 而石水等百川院众人也将笛飞声团团围住,警惕地看着四人。 “石姐姐你听我解释。”方多病语无伦次,“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方多病,天机堂少堂主竟和金鸳盟大魔头笛飞声混在一起,还有李莲花,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石水义正言辞,她甩着手中的青雀鞭,蓄势待发。 角丽谯捂嘴偷笑:“李门主,不过十年而已,你的下属竟是相见不相识啊。” 百川院众人面面相觑,石水紧皱眉头:“妖女,你在说什么胡话。” “角大美女,叙旧就不必了,要战便战。”李莲花抽出腰间的刎颈,“废话太多,可是会长皱纹的。” “李相夷,十年了,你的嘴还是那么臭。这次定会杀了你,把罗摩天冰交出来。”角丽谯双手朝后一挥,弓箭和雷火弹齐发。 “真的是门主。”石水喃喃道,手中青雀鞭不停,面上露出狂喜之色,“百川院众人听令,保护门主,杀了金鸳盟这群歪门邪道之徒。” 朱曦拍了拍守在她身边的笛飞声:“飞哥,说你呢,歪门邪道。” 笛飞声大掌盖住朱曦的脸,把她摁在身后,:“嗯,歪门邪道。” 朱曦在笛飞声手下扑腾了几下,挣扎无望。 笛飞声看向大杀四方的李莲花,眼底里流出浓浓的战意,握着刀的手也是青筋毕露,足见他的兴奋之情。 方小宝在笛飞声和李莲花的连番毒打之下,效果显着,在多人围攻之下仍是游刃有余。 李莲花在乔婉娩大婚时曾出现过,还向众人介绍过朱曦未婚妻的身份,笛飞声在金鸳盟积威已久,导致前面打得火热,他们两人身边竟出现了真空地带。 “你不上去打架?”笛飞声不像是能忍得住的人。 笛飞声侧头:“李相夷叫我看好你。” 罗摩天冰现在放在朱曦的背包中,而且她对角丽谯的仇恨值拉满,必须有人看护。 透过层层人群,朱曦都能感觉到角丽谯射过来的怨毒眼神。 如果真的有眼刀,朱曦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遍体鳞伤了。 太凶了。 混战期间,何晓慧带着天机堂也及时赶到,天机堂虽然不管江湖纷争,但是欺负她儿子和妹子,天机堂也不是吃素的。 最后,角丽谯啥也没捞着,岌岌败退。 现在的反派偷袭都不靠谋略而是靠激情的么。 石水单膝跪地,拱手喊道:“拜见门主。” 其他百川院众人也一同齐声:“拜见门主。” 李莲花手中的刎颈隐隐泛着蓝光,他轻轻抖落剑上的血迹,把石水扶起:“我早已不是四顾门门主,你不必多礼。大家都起来吧,有伤的先处理一下伤口。” 李莲花朝着不远处的朱曦点头,朱曦转身入莲花楼取了些金疮药分发给众人。 “多谢夫人。”“谢谢夫人。” “门主,石水心中只有您才配得上四顾门门主。”石水是个固执的人,从四顾门重建她未去观礼便可以窥见一斑。 “石水,你看我,现在两人一狗日子过得不是很快活。”李莲花将剑盘回腰间,朝着狐狸精挥手,小狗很快飞奔过来,让主人摸摸头,“虽然还有烦人的方小宝和阿飞。” “可是门主……”石水还想多说几句,笛飞声靠近打断了她的话。 “走了,你还要说多久。”说完笛飞声转身就走。 石水在笛飞声靠近的时候就浑身紧绷,没想到笛飞声竟然跟在李莲花身边。 李莲花笑笑:“回去再和你们解释。” 百川院,大堂。 进入大堂还是那幅熟悉的画像,朱曦瞅了瞅,“噗嗤”笑出声:“真的好羞耻啊,花花。” 李莲花扶额,方多病和笛飞声都扭头偷笑。 大堂内佛彼白石四人均在,石水见到李莲花,起身叫道:“门主。” 佛彼白三人上下打量李莲花后,虽目露喜色,但还是说:“门主此前为何不愿表明身份。” 四人见到笛飞声更是警惕,道:“门主怎会和笛飞声在一块儿。” 方多病急忙问:“各位院主,现在不是讲阿飞的时候,我们在查南胤的复国大事。” 白鹌鹑:“南胤?!” 朱曦拿出背包中的罗摩天冰,解释:“这是我们在金满堂一案中,无意得到的罗摩天冰,在调查之后发现南胤的计划,南胤人把万蛊之王业火痋藏在罗摩鼎中,罗摩天冰是打开罗摩鼎的钥匙,一共四枚。” 纪汉佛急急问道:“这业火痋就是当年南胤控制千军的痋虫?” “不错。”李莲花踱了几步,“罗摩鼎中是子痋,南胤人企图利用子痋找到母痋来复国。” “单孤刀还活着。”笛飞声放下惊天炸弹。 石水,“你说什么?!”她抽出腰间的青雀鞭指着笛飞声,“二门主可是被你们金鸳盟所杀。” 另外三位院主也齐齐站在笛飞声身前,剑拔弩张。 方多病挡在笛飞声身前,把他向后推了推:“四位院主,单孤刀真的还活着,我们找到了当年那具尸体,是假的。” 方多病从头到尾和四院主说了单孤刀和角丽谯的阴谋,然后朝着云彼丘哼了一声。 当年可是云彼丘中了角丽谯的美人计才向李相夷下的碧茶之毒。 “当年‘四象青尊’被关在何处?”李莲花问道。 云彼丘满脸复杂:“龙王棺,近年金鸳盟不断攻打一百八十八牢,看守龙王棺的是天机堂琵公子,可惜琵公子已战死身亡,‘四象青尊’本就有旧伤,早死于牢中,他的妻子两仪仙子在战后不知所踪。” “那不如回天机山庄问问?”方多病右拳拍到左掌上,“没准我娘知道?” 云彼丘看着李莲花,难怪第一次见到对方就觉得眼熟,他和李相夷朝夕相处多年,对方不过是改变了容颜,他却认不出来。 不论是思考时垂落身侧的手指互相摩挲的举动,还是尴尬时忍不住摸鼻子的小动作,这些都是李相夷的习惯,只不过十年未见,李相夷的棱角不见了。 十年前的李相夷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如今的李莲花收敛了风华,表明身份后显得温润又不失威严。 “相夷你……还好吗?”云彼丘突然问道,大堂瞬间陷入了寂静。 李莲花微微抬眼,眼神中没有一丝责怪,朝着云彼丘转了一圈:“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很好,毒解了,媳妇有了,还不用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喏,还有一只小狗。” 狐狸精:“汪!” 云彼丘身子微微颤抖,闭上眼:“都是我……” 李莲花打断云彼丘的自责:“都过去了,彼丘我们先说正事吧。” 正巧,就在这时,门外一家丁匆匆到访,是天机堂的人。 家丁朝着众人拱手,对着方多病说道:“少堂主,二堂主将不日成亲,堂主派我前来知会一声。” “晓凤要成亲了?”“我小姨要成亲了?” 朱曦和方多病看着对方懵逼的脸,对何晓凤突如其来的闪婚感到万分震惊。 “少堂主我信已传到,先行告退。”家丁不敢妄论主人家的私事,低头就出去了。 “既然本就打算去一下天机山庄,现在晓凤又要成亲了,不如尽快出发。”朱曦太好奇什么样的帅哥能把何晓凤给套牢了。 “金鸳盟现在已被四顾门围剿的差不多了吧?”李莲花轻声说道,“接下来,你们要多加小心万圣道。” 佛彼白石看了眼笛飞声,纪汉佛道:“金鸳盟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患。门主,这笛飞声……” 笛飞声正眼都没瞧佛彼白石一眼,就自顾自地出门,等待出发。 朱曦向来对佛彼白不满,李莲花大方地原谅了几人,她可没有。 朱曦尊重李莲花的意愿,但是她不能接受这样轻飘飘的对不起。 笛飞声低头看了眼气鼓鼓的朱曦:“生气?” 之前八荒混元湖他那次的失误都没让朱曦露出这——么生气的表情,今日倒是头一回见。 朱曦点头,看着大堂内还在和佛彼白石交谈的男人,眼底流出难过的神情:“他苦了十年,换来的不过是不知轻重的对不起,愧疚也好,自责也罢,这些人永远将自己的利益摆在了第一位。” “花花呢,我不知道师娘他们是怎么教导他的,凡事都先考虑对方的感受,自己委屈一点没关系,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委屈,他自己都没有意识。” 笛飞声和李莲花是完全不同的个性,若是让他不顺心的,一刀杀之,他会选择让别人不舒坦,而不是自己不舒坦。 “他看的太开了,我都怀疑如果没有我,一切了结之后他会选择什么样的结局。”朱曦回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李莲花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身形,“幸好让我遇到他。” 交谈之中的李莲花转头朝着朱曦粲然一笑,笛飞声见两人情意绵绵,低头笑笑,不再言语。 第77章 婚礼 四人赶到天机山庄,山庄内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派喜色。 方多病火急火燎地问着站在门口迎接大家的何晓慧:“娘!这才几日,我小姨怎么突然要成亲了!你说她是不是被小白脸骗了!” 方小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的两个女人,一个何晓慧,一个何晓凤。 何晓凤也是从小看着方多病长大的,方小宝对小姨的终身大事异常慎重。 “娘!这不行,这婚事太突然了!”方小宝要闹了! 李莲花和朱曦对着满脸的喜气何晓惠耸了耸肩膀,这回帮不了何晓慧了。 何晓惠拉着朱曦,悄悄附耳说道:“好妹子,帮我劝劝方小宝,他可听你的话了。” 气鼓鼓的方多病转身背对着何晓慧,嚷嚷:“娘,我听见了!” 何晓慧讪讪一笑:“方小宝,这不是你小姨的缘分到了么,这不是前些日子,就月前吧,晓凤在山下捡了个受伤的公子,你还真别说,生得还挺俊,她照顾了些时日就动了心了。” 方多病更气了:“就这么草率!都不探探底细!” 方多病心中,小姨是千好万好,寻常男子是配不上的,虽然何晓凤老爱教训他,又花痴美男子。 何晓惠:“来来来,我们坐下说,方小宝你喝茶。” 方多病不情不愿地坐下来,吨吨吨喝了好几杯压压火气。 “何姐姐,就这么定下终身确实有些仓促了。” 方多病听见朱曦赞同他的说法,哼的超大声。 何晓慧闻言,茶到嘴边,又放下,叹了口气:“是仓促了些,但他们两人都已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了,都想要定下来。” 朱曦握住身边人的手,笑道:“若是对方身份没问题,情投意合时确实恨不得马上绑定在一起。” 方多病对朱曦临阵倒戈不敢置信:“朱姐姐~” 谈话间,方则仕跨步进来,开始教训大半年不见踪影的倒霉儿子。 方小宝别的不说,撒娇是把好手,没几分钟就把老方哄得不知所措。 方则仕对臭小子甜言蜜语抵挡不能,又担心儿子在外面惹祸,严厉提醒儿子在何晓凤婚事以后,方多病和公主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 方则仕还不知道儿子已经知道亲生父亲是单孤刀这件事。 何晓慧等人是江湖人士,朝廷的弯弯绕绕也没有考虑这么多。 方家现在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 这一家人现在其乐融融之下隐藏着巨大隐患,皇帝现在没下旨取消婚约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还没有对单孤刀进行调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另一种则是等着方则仕自己去交代,以此测试对方的忠心。 方家若是抱有侥幸心理很有可能被打入造反派。 朱曦看着欢快的一家人,不忍心打破他们的氛围,而且今日又是何晓凤的大喜之日,她和李莲花对视一眼,决定喜事过后再议。 何晓慧打发方则仕去招待客人,在丈夫走后才露出凝重之色,她起身,说道:“你们几个随我来。” 何晓惠进屋后,神色警惕地朝门外看了眼,关门,说何晓凤大婚,天机山庄前两天发出喜帖。天机山庄陆续收到各方朋友的贺礼。 她在众多贺礼中发现一个礼盒,是天机堂旧时机关锦盒设置,这引起何晓慧的注意,她打开以后就发现里面放着一枚罗摩天冰。 何晓慧边说边从架子上拿出礼盒,交给方多病。 方多病打开,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刚刚还在!”何晓慧惊呼。 “有人混进来了。”笛飞声说道。 今日是何晓凤的婚礼,婚宴上熙熙攘攘往来都是不仅有朝堂高官,也有江湖侠客,认识的不认识的,难以直接筛查。 四人暂时入坐宴席,新郎新娘拜完天地之后新郎会出来敬酒,喝完喜酒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何晓凤嫁的小白脸名为魏清愁,身量不高,皮肤确实白皙,样貌也是清秀。 魏清愁穿着大红喜袍,看到笛飞声时怔愣了一下,动作很轻微,除了对他横鼻子竖眼的方多病,其他三人都注意到了。 敬完酒后,在朱曦看来,对方是马不停蹄地赶紧去了下一桌。 “阿飞,他认识你。”魏清愁不过是一介书生,寻常人家,怎么会认识笛飞声呢。 除非此人的身份是假的。 对方看向笛飞声的眼神有恐惧也有敬畏之情,说魏清愁是金鸳盟的人更有可能。 笛飞声饮进杯中酒,摇头:“我没见过他。” 开始几人的哑迷方多病听得云里雾里,现在他懂了,这魏清愁怕不是在骗婚!这小白脸另有所图。 宾客请了,堂也拜了,若被何晓凤知道小白脸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这对他小姨得是多大的打击。 不过既然对方怕笛飞声,那由他出手是最佳选择。 魏清愁早已已敬完酒,需要回婚房更衣后再来。 四人匆匆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还没靠近婚房,透过纱窗,能看到屋内有人搏斗。 方多病率先闯入屋内,是身着天机堂侍女服的一侍女和魏清愁缠斗在一起。 天机堂的侍女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根本没有人会拳脚功夫,这侍女应当是趁着婚宴天机堂缺人手,混入其中的。 侍女已经被魏清愁用细长的钢丝缠住脖颈,就快气绝身亡。 “住手!”方多病大喝一声,一掌拍向魏清愁。 魏清愁见方多病搅局,匆匆松开手中的钢丝,想要跳窗而逃。 只可惜,前后屋分别由笛飞声和李莲花看守,他刚翻过窗户就被笛飞声截住。 交手时,魏清愁畏畏缩缩护着自己的神阙穴,笛飞声看出破绽,一掌拍去,正中对方神阙穴。 魏清愁被瞬间击飞,不过击飞的刹那,她的身形也开始转变,竟变成了女子。 “女人?”笛飞声收回招数,他的眼力,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两仪?” 两仪仙子捂着伤处,跪着朝笛飞声行礼:“拜见盟主。” 何晓凤的如意郎君竟是女子所扮,恰巧就是多方寻找的两仪仙子。 方多病把房间的侍女绑好追出门外,就看到姨父变女子的全过程。 “所以,放在贺礼中的那枚罗摩天冰是你?”朱曦把两仪仙子扶起,“为何会选择这种方式?” 两仪和“四象青尊”在被关押龙王棺期间受到琵公子的照拂,可惜“四象青尊”病死牢中,琵公子又战死,她为了完成丈夫的意愿,只能假死。 可惜角丽谯紧追不舍,两仪仙子擅长“雕龙化凤”的变性功法,大部分时间为了躲避追杀,只能以男性身份示人。 她受丈夫嘱托,一定要把罗摩天冰送到何晓慧手中,但由于被角丽谯追杀的太紧,伤势过重倒在天机山庄的路上,最后被何晓凤所救。 两仪本想找机会把罗摩天冰交给何晓慧,奈何这些时日何晓慧一直在买宅子的路上,何晓凤又对她日久生情,她无奈之下只能通过答应成亲才有机会把天冰交出。 婚礼前夕,她在山庄内看到有人使出金鸳盟的轻功,就知道角丽谯也顺藤摸瓜找到了天机山庄,并且还在何晓慧房间看到有黑衣人翻找,所以她只能把送出去的天冰取回,藏起来。 方多病是何晓慧的儿子,而且方多病这些日子在江湖中也颇多善名,加上笛飞声的威名,两仪仙子把一切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两仪仙子,天冰现在在何处。”方多病一脸凝重。 两仪咳了一声:“在晓凤的香囊中。” “方少侠,我不是故意欺瞒晓凤的。”何晓凤眼中对她的喜爱不作假,她看得出来,可惜她身为人妻,对晓凤的真心算的上百般践踏。 “先别急着自责,把罗摩天冰拿到手才是。”几人均是点头,赶紧前去寻找何晓慧和何晓凤。 众人汇聚新房,何晓凤打开香囊,里面果然是罗摩天冰。 朱曦从包中拿出另外三枚,他们集齐了四枚天冰。 李莲花看向两仪仙子:“仙子刚才似乎还有话要说。” 两仪仙子震惊于笛飞声和方多病为一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两仪点头:“我夫君在我背上秀了克制业火痋的方法,可惜我不知其意,我夫君说过‘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 三个女子把屋内的男子赶了出去,朱曦拿出相机,把两仪背上的图案拍了下来。 单孤刀很有可能知道他们已经集齐了四枚天冰,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把东西拿到手。 朱曦想到之前和皇帝的约定,以及“四象青尊”交代两仪仙子的话。 “飞哥,不如待会儿你先反水吧?”皇帝担心他们利用罗摩鼎威胁他的皇位,甚至还需要在监视下才能使用,笛飞声心高气傲的性子肯定无法接受。 现在他们虽然得到了破解业火痋的图腾,但仍还不得其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他们可以黄雀在后。 至于皇帝那边,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斩后奏他也奈何不了江湖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单孤刀是方多病亲生父亲被大众知道之前,方家要先行认罪。 第78章 皇帝 笛飞声在江湖作为魔教头子本来就没什么信誉可言,让他来做二五仔合适的不得了。 笛飞声也明白朱曦的用心,直接点头答应。 李莲花碧茶之毒已解之事知晓之人少之又少,为了降低单孤刀的戒心,待会儿可能需要佯装不敌。 他已经过了年少爱出风头的年纪,不过是假装毒发,并不困难。 方则仕已经连夜进京,前去请罪,他身上还带着李莲花写给皇帝的信和一个瓷瓶。 御书房,灯火通明。 方则仕跪趴在地上,等待皇上发落,屋内除了皇帝还有主查南胤之事的杨昀春。 除了高低的呼吸声,屋内一时再无其他声响,皇帝一边看着李莲花的来信,一边看着脚下的方则仕。 皇帝拿起桌边的瓷瓶,拔开塞子,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发在御书房内,皇帝紧皱的眉心也稍有舒展。 “方卿。”皇帝语气平和。 方则仕再拜:“微臣在。” “你儿子交的朋友不错。”皇帝微微展露笑颜,“我一直在等你和我坦白。” 方则仕头更低了,作为朝廷重臣,他知道谋反是诛九族的重罪。 “很好,方卿,你通过了我的考验,送来的礼物我也很喜欢,既往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公主的婚事,就此作罢。” 方则仕额角的汗滴落到地面,听到皇帝的承诺后,他松了口气,道:“谢主隆恩。” 朱曦和李莲花用解毒丹和九花玉露丸换取方家平安,加之方则仕主动坦白,挽回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死罪是免了,婚事却得告吹。 皇帝却无可能把女儿嫁给谋反之人的儿子,即使对方是由肱骨之臣养大的,没有长歪,但是只要方多病流着单孤刀的血,皇帝就不会松口。 “他们打算将计就计?”皇帝转头看向杨昀春,他对朱曦的计划不满,这很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杨昀春急忙放下皇帝交到他手中的信件,单膝跪地:“皇上,监察司誓死保护皇上。” 皇帝摸着手中的瓷瓶,敌在暗,我在明,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道:“配合他们的行动。” “是!” 方则仕最后是由杨昀春扶着出了御书房,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幸好皇帝并不弑杀,是英明之主。 杨昀春帮方则仕站定后,拱手送他,道:“方大人,麻烦您和李莲花等说一声,我们会极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方尚书颤巍巍地鞠了一躬,软着腿脚在驿站歇一晚,第二日再赶回山庄。 第二日,旭日高悬。 庄外侍卫急急传来消息,一帮人马围堵在天机山庄门口。 几人互相看了看,来了。 方多病一行匆忙赶往大门口,天机堂的护卫们早已集结完毕,整装进发。 李莲花已经从百川院取回少师剑,想到今日可能会见到单孤刀,他摸着腰间的刎颈神情复杂。 门外一众万圣道手下正与天机堂护对峙,咸日辇一字排开,巨大的炮口对着天机山庄。 一披风锦袍之人站在咸日辇之上,神情倨傲地看着天机堂的各路人马,此人正是单孤刀。 单孤刀看到李莲花等人出来,露出会心一笑。 何晓慧刚要出言问哪路人马不长眼睛,一抬头见到是单孤刀,叉着腰,大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单孤刀。” 单孤刀眼神从李莲花身上挪开,看向何晓慧:“何堂主,好久不见。” “呸,和你有什么好见的,金鸳盟竟然没杀了你,真是可惜。”何晓慧啐了一口单孤刀。 单孤刀意味深长地看向方多病:“我若死了,如何报答你们对我儿的养育之恩?方多病你可知你是我的儿子。” 方多病面无惊讶之色,愤怒地说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今日究竟要做什么。” 单孤刀:“哦?看样子,你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天机山庄就这样教你同父亲说话的?” “谁是你爹,你可别乱认,在场的可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朱曦把委屈的方小宝拉住,小孩都要冲上去和单孤刀决一死战了。 话音未落,人群之中传出轻笑声,单孤刀带来的江湖高手也有些没忍住。 单孤刀恼怒,看向出声的朱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弟媳,相夷眼光高,你这张嘴确实厉害。” 朱曦身后的李莲花环住了她的肩膀,又把方多病护在身后。 “方少侠,别逞能,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解决。” 方多病这回辜负了李莲花的好意:“不必,我的事我自己面对,单孤刀危害天下,危害武林,我必除之!” 单孤刀对便宜儿子露出欣赏之色,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单孤刀的儿子,有志气,你说是不是啊师弟。” “你可是把我儿子教的像你当年的那般自以为是,相夷。” 何晓惠、何晓凤等天机山庄众人,均是震惊地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走下台阶,手持少师,每走一步单孤刀带来的武林高手就后退一步。 李莲花站定说道:“罗摩天冰不可能给你。” 单孤刀看向笛飞声:“笛盟主,你就甘心李相夷把罗摩天冰据为己有?据我所知,金鸳盟可是找了罗摩天冰多年。” 角丽谯办事一直打着笛飞声的名号,单孤刀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为了让笛飞声称霸天下。单孤刀以为是笛飞声自己野心勃勃。 笛飞声轻笑一声,出手擒住了身边的朱曦,飞身而下。 单孤刀看笛飞声这般动作,大笑出声:“李相夷啊,李相夷,你看看你就个众叛亲离的命啊。” “你可别想着轻举妄动,见到这些咸日辇了吗,还有身后的武林高手,你要是敢动,杀不杀的了你另说,这女人肯定会没命。” 单孤刀喊道:“无戒魔憎。” 一口巨大的钟从高处飞来,“当”的坠落在地,一西城僧人不知从何处飞来站到笛飞声旁。 无戒魔僧“万人册”近年武功排名第三不容小觑,虽然几人只是演习,但强敌就站在朱曦身边,让几人神经紧绷。 单孤刀看到李莲花在意的眼神,满意地笑着:“乖乖交出罗摩天冰,我就饶你们性命,不然,这女人先死。” “师兄可还将我放在眼里?”李莲花上前一步。 单孤刀摇头:“就你剩下的毫末功夫,不值一提,不过,我既然能兵不刃血,我为何要废尽心力,你很在意这女人不是吗?” “无戒魔僧,搜一下你身边那个女人,没准东西就放在她身上。”单孤刀打算用这种方式折辱李莲花。 “谁敢!”李莲花少师剑指向无戒魔僧,“你可以试试。” 朱曦感觉到擒着她的手突然用力,笛飞声也快到忍耐极限了。 朱曦往身后戳了戳笛盟主,笛飞声出言:“我知道放在哪里。” 说完反手擒着朱曦,拉开她身后的背包,从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 解开盒子,里面赫然是四枚罗摩天冰。 “阿飞你竟然背叛我们!”方多病演技好浮夸,朱曦不忍直视。 单孤刀沉浸在得到天冰的狂喜之中,没有注意方多病等人的表情。 单孤刀给了无戒魔僧一个眼神,对方伸手像接过笛飞声手中的盒子。 笛飞声反应及时,一手把手中的朱曦抛向李莲花,一掌拍向身边的无戒魔僧。 “要取天冰,到金鸳盟先来见我。”留下这句话,笛飞声就飞身而去。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单孤刀无心恋战准备撤走,这时,李莲花揽住被扔飞的朱曦,说道:“师兄这么快就想走?” 单孤刀轻蔑一笑:“怎么你还想和我比划比划?” 李莲花故意激怒单孤刀:“我虽功力不如当年,但是要打败师兄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们已经多年没有比试了,师兄不来一场吗?”李莲花了解单孤刀对打败他的执着,这次的比试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既然你想送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单孤刀一甩身上的披风,飞向山巅。 李莲花把少师剑放入朱曦怀中,抽出腰间的刎颈,跟着飞了上去。 单孤刀走后,万圣道众人和各路与单孤刀勾结的江湖人士都纷纷撤离,不再有任何纠缠。 何晓慧急匆匆跑下来,握住朱曦的双臂,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没事!”然后使劲拍了一下她的肩,“这计划太危险了!” 方多病狗狗眼盯着姐姐:“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的还可以吧!” 朱曦忍俊不禁,小宝那浮夸的演技,不过还是夸夸小朋友:“小宝真厉害,单孤刀一点都没有察觉。” 何晓慧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你没这天赋,你娘我刚才差点笑出声,要露馅了你知道吗!” 方小宝不服,又看向何晓凤,何晓凤丝毫不给面子,扭头就笑:“哈哈哈哈,方小宝你真的太逗了,阿阳那是安慰你,你还当真了。” 方多病嘟起嘴:“小姨你别笑了!” “我们先回去等方大人的消息吧。”朱曦提议,“昨夜没有传出坏消息,应当是解决了。” 另一边,李莲花和单孤刀在山巅之上,各立一端。 第79章 比试 李莲花微笑看着单孤刀,感慨:“师兄,我找了你十年,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啊。” 单孤刀摸着手中的剑:“是啊,十年,你看你现在哪还有当年李门主的威风堂堂。” 李莲花苦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师兄你策划的。” “那只能说你太心高气傲了,你堂堂李门主怎么会想得到我们这些人会让你栽跟头呢。”单孤刀得意地挑眉,指尖轻轻弹向剑身。 “师兄,记得以前师父师娘总喜欢让我们比试,我沉寂了十年,很久没领教过师兄的武功了。”李莲花握紧了手中的刎颈,指向单孤刀,“这把刎颈还是你送给我的。” 单孤刀看着灌注真气后锐利的刎颈,不屑地说道:“那今日便叫你好好见识见识。” 单孤刀率先出招,执剑直刺向李莲花,李莲花横剑阻挡,两剑交锋,绽出阵阵火光。 单孤刀和李莲花错身交汇,“师弟,你要是撑不住了,你就乖乖认输。” 李莲花假装力不从心道:“师兄现在说这话太早了。” 李莲花卖了个破绽诱导单孤刀出剑,单孤刀果然上当,可与小时候不同,虽然中计,在李莲花再次出剑时,单孤刀竟然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李莲花发现单孤刀功力大有增进,有些意外:“十年未见,师兄武功果真精进不少,虽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容易激进,但增进的内力,帮你挡住了我的攻势。” 单孤刀得意一笑,手腕一甩,后退一步,和李莲花拉开距离。 单孤刀:“那自然还要多亏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倾囊相授。” 李莲花闻言,疑惑问道:“师父?” 单孤刀转动着手中的长剑:“你没发现?刚刚交手的时候我用的可是师父的枯木成林,这只有师父毕生的独门内功才使得出来。” 李莲花浑身一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单孤刀,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单孤刀哼了一声,“怎么刚刚叫我师兄,现在就是单孤刀了?”他大声笑道,“不过是将你李相夷被金鸳盟围困东海。生死一线之事告诉了他,只不过,可惜啊,师父当时闭关修炼正到最关键的时候,一听到他最心爱的徒弟出事,顿时心急,走火人魔,被内力反噬。” 李莲花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李莲花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单孤刀耸肩,好似无奈地说:“主要是师父太疼你了。为了救你,在重伤之际把他几十年的功力传给我,好让我赶去救你,最后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我可没有强要。” 李莲花体内真气开始暴走流转,他快控制不住自己,想直接杀了单孤刀。 李莲花质问着毫无感恩之心的单孤刀,气急攻心,一时间气血翻腾,猛地吐出一口血。 李莲花踉跄地半跪在地,低着头念着“师父”二字。 单孤刀对收养他们的漆木山和芩婆毫无感激之情,他只觉得师父和师娘偏心,眼里只有李相夷。 单孤刀:“师弟,他们只会偏心你,这一身功力是我应得的。” 李莲花浑身颤抖运起内力,他不能不顾全大局,他砍向单孤刀时偏了一寸。 单孤刀对李莲花的吐血感到快意,又对他再次蓄力向他出剑感到诧异。 这回单孤刀来不及抵挡,被刺中了肩头,李莲花的剑未停,连连将其逼退数步后,一剑拔出,刎颈沾染鲜血后发出幽蓝的光。 单孤刀单手捂住肩头伤口,瞪着李莲花:“中了碧茶之毒还敢用内力,我看你都用不了我出手,也没几日可活了。” 刎颈剑上来沾着单孤刀的鲜血,李莲花握剑指向单孤刀,并未否认:“这把剑也是你杀人夺宝来的吧,被刎颈所伤的感觉如何。” 单孤刀愣住,又随即大笑:“是又如何,这天下不也是能者居之,你用着不也很顺手。” 李莲花深呼吸:“我真是从未看清过你,单孤刀。” 李莲花又是像是不要命地向单孤刀冲去,单孤刀半边身子受伤,从袖子中摸出一枚雷火弹,朝着李莲花扔去,随后朝着山崖一跃而下。 雷火弹近距离攻击威力巨大,为了躲避雷火,李莲花来不及掩饰武功,飞身倒退,也跟着跃下山崖。 巨大的爆炸声在山巅响起,朱曦在天机山庄内被这惊雷惊得魂不守舍。 李莲花武功盖世,但是单孤刀是真小人,万一他吃亏了呢。 方则仕已经赶回家中,谢过朱曦对他的提醒,他们一家人差一点就全家小命不保。 方多病的婚事让他失去了基本的政治嗅觉,一时疏忽差点酿成大错,昨日见皇帝,皇帝对方多病的身世应该早有了解,是顾着君臣之情才隐而不发。 昨夜一叙,方则仕摸清了皇帝的底线,只要方多病不和单孤刀搭上关系,他们一家性命无忧,不过方多病的姻缘大概得另寻,还有他的仕途可能也会异常艰难,幸而方小宝本就爱江湖胜过朝堂。 方则仕见朱曦坐立难安,道:“朱姑娘不如去看看,让我家臭小子陪你去。” 朱曦噌地起身谢过方则仕,大步迈向庄外。 方多病颠颠地跟在姐姐身后,狐狸精也跟着跑。 不过还没跨出门槛,李莲花就慢悠悠地进来了。 朱曦打量着李莲花,见他毫发无损,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刚刚爆炸声吓了我一跳。” 李莲花揽住朱曦的腰,靠了过来,贴贴,另一只手还摸了摸狐狸精的脑袋:“刚刚单孤刀逃走的时候放了个雷火弹,没有伤到我。” 方多病见李莲花没事,又看到他没骨头的撒娇样,道:“死莲花,没事就好,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站直了。” 李莲花又蹭了蹭,站直身子自动地握住朱曦的手:“方小宝,你这是嫉妒。” 方多病跳脚:“谁嫉妒你!” “嘿,方少侠我有对象,你没有!”李莲花摇着朱曦的手。 少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我才不要对象呢。” 方多病耳根子都红了,朱曦给他顺了顺毛:“走吧,商量正事儿去。” “汪!” 笛飞声现在手上拿着四枚罗摩天冰,单孤刀一定会去找他,两仪仙子的那句诗隐藏着“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像是在暗示母痋的位置。 方则仕听到这句诗,思忖了半晌:“老夫曾听说过,百年前,皇城内有一宝塔,名为极乐塔。” “不过,现在皇城都改建好几遍了,这也只是传说,老夫从未见过皇城内名为极乐的塔。” “老方,不愧是方尚书,这文采就是不一样,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方多病吹着彩虹屁。 方则仕捋着美须,得意:“所以老夫才让你多读点书,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 方多病被老爹噎了一下,又吹捧:“一家人,有您一个聪明蛋也够了。” 方则仕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方则仕起身举起手想教训方小宝,又颓废地重重落下,坐回椅子上:“罢了、罢了,方多病这回如你的意了,皇上取消了你和昭翎公主的婚约,你自由了。” 方多病逃跑的姿势都就位了,没想到这次老爹的动作雷声大雨点小,又听见他不用尚公主,原地蹦哒了两下:“方大人,真的吗?我不用尚公主了?” 方则仕的面上并不轻松,他点头,叹气:“傻小子,皇上早已知道你是单孤刀的亲生儿子,没有立刻下旨不过是为了试探你爹的立场。” 方则仕看着懵懂的儿子,当初不该把他教的太善良纯真。 “臭小子,你得好好谢谢你这些朋友,若没有朱姑娘的提醒,哪天我们身首异处都说不准。” 方多病冷静下来,道:“老方,我是绝对不会认贼作父的。” “只要爹娘你们没事,尚不尚公主我都没关系。” 何晓慧被方多病突如其来的男子汉发言感动得泪眼朦胧,虎妈摸着儿子的脑袋:“方小宝长大了啊!” 方多病把头低下来让何晓慧摸着更顺手些,方则仕看着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欣慰地拍拍对方的背:“好,我们方家以后还得靠你,方少侠你要是做不出成绩可别说你方家的人。” “方大人说的不错,你可是方尚书和何堂主之子,李相夷之徒呢。”李莲花笑眯眯地拍着方多病的肩,“是吧,‘多愁公子’方少侠。” 狐狸精都凑到方多病身边蹭了他几圈,摇晃的尾巴绕到他的手上。 方少侠突然感到压力山大。 引蛇出洞之计风险高,朱曦、李莲花和方多病决定即刻动身前往京城。 笛飞声一有消息会直接飞鸽传书,他们暂时无法主动联系对方,但愿阿飞一切顺利。 此番前去有天机堂和百川院作为后盾,一路上会轻松不少,毕竟莲花楼和房车还是很扎眼,容易被万圣道摸清踪迹,有天机堂和百川院做掩饰,能避人眼目。 第80章 条件 金鸳盟内,经过四顾门围剿之后,除了听从笛飞声命令隐匿的盟众,跟随角丽谯的已被剿灭殆尽。 角丽谯败走之后好似放弃了金鸳盟,未在金鸳盟露过面。 无颜、阎王寻命在笛飞声身侧等待他发号施令。 笛飞声负手对着屋外,单孤刀今夜必会造访。 四枚罗摩天冰整齐地放置在托盘之上,底下垫着红色绒布,由无颜端着。 四枚罗摩天冰上都各自刻着一句南胤的诗,合起来就是“燃汝之躯,驱汝之魂,祭我燧弇,业火焚天”。 入夜,单孤刀带着封磬、无戒魔僧几个手下果然到访金鸳盟。 “笛盟主,看样子你已经等候我多时了。”单孤刀一眼就看到了托盘上的罗摩天冰,“不知笛盟主有什么条件。” 笛飞声完全没有兴趣和单孤刀打招呼,他依旧望着漆黑的夜空:“你觉得我会帮一个算计了我十年的人?” 单孤刀收起脸上兴奋的表情,挑眉:“笛盟主,明人不说暗话,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条件都可以。” 笛飞声玩味的重复:“什么条件都可以?” 单孤刀大手一挥:“只要万圣道能做到的,什么条件都可以。” 笛飞声淡淡说出:“罗摩鼎,我要罗摩鼎。” “笛盟主在和我说笑?”单孤刀收起笑容,他身后的封磬和无戒魔僧上前一步,“我可不是来给金鸳盟做嫁衣的。” 阎王寻命手握长剑,和封磬等人对峙。 笛飞声抬手轻挥,阎王寻命和无颜都后退一步。他握住托盘上的四枚罗摩天冰,在手中掂了掂,又紧紧攥住。 笛飞声凌厉的目光看向单孤刀,道:“我对你们的计划不感兴趣,但是罗摩鼎要借我些时日,用完之后必会归还。” 单孤刀陷入沉思,他需要权衡利弊。 好一会儿,单孤刀下定决心地点头,“现在四枚罗摩天冰都在笛盟主手中,单论武力,除了我那心高气傲的师弟,天下武功大成者又有几人比得过笛盟主”,单孤刀看向封磬,“笛盟主想要和万圣道合作,我们自然欢迎。若笛盟主当真有急用,那罗摩鼎我就先借给你便是。” 封磬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狭长的匣子,单孤刀接过匣子,打开:“为了表示我们万圣道合作的诚心,听闻笛盟主一直在派人寻找忘川花的下落,正好此物机缘巧合就在我手里,我想笛盟主一定很感兴趣。” 匣子内放置的是阴阳两株共生的忘川花,单孤刀合上盖子,放到托盘上,道:“笛盟主,我们万圣道的诚意给到你了,明日我们会把罗摩鼎送来,此花,笛盟主大可让药魔辨认一番。” 笛飞声默默收起忘川花,道:“一言既出。” 单孤刀狂喜:“驷马难追!” 封磬等一众手下也激动不已:“恭喜主人,恭喜笛盟主。” 单孤刀回到万圣道,在总部厅中主座椅子前,按动扶手上的麒麟头,顿时扶手上的麒麟头从中分开,升上一个锦盒,单孤刀从锦盒里取出了罗摩鼎。 封磬:“主人真的要交出罗摩鼎,不怕笛飞声耍诈吗?” 单孤刀冷笑:“笛飞声是个四肢发达的武夫,既然威胁我们,自是不会让他好过。你们明日……” 角丽谯那女人怎么会轻易放过笛飞声这个男人。 “角丽谯那女人还有些手段,不枉我四处派人搜寻,抢先一步找了忘川花。”单孤刀摸着手中的罗摩鼎,手中好似掌握着天下命运。 单孤刀拿起罗摩鼎,眼神中满是野心:“封磬,在忍耐一段时日,只要罗摩鼎回到我们手中,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是,主人。”封磬谦卑地低头,“一切都将如主人所愿。” 第二日,单孤刀如约把罗摩鼎交到笛飞声手中。 笛飞声在一处幽谷之中,手持罗摩鼎,此时四片罗摩天冰已经插入罗摩鼎上对应的位置。 笛飞声将四枚罗摩天冰向内摁紧,罗摩鼎顶端机关口传出咔嚓声响,机关旋转,罗摩鼎被打开。 鼎中痋虫在机关打开后,发出躁动的嗡鸣声,笛飞声突然皱起眉头,颈部经脉中有异物游走。 笛飞声立即闭目运功,手指点在周身大穴,他将罗摩鼎置于耳侧。 不久,笛飞声额角轻微出汗,表情愈发痛苦,异物从颈部游动向耳朵移动,他的耳后皮肤里出现凸起的蠕动。 笛飞声掌心向下,再度运气,一只扇着翅膀的小虫从耳后飞出,小虫飞出的瞬间罗摩鼎像是有引力一般把它吸入其中。 罗摩鼎顶端瞬间关闭,鼎内传出窸窸窣窣的痋虫进食的声音。 笛飞声年少时是笛家堡训练的死士,受到痋虫的控制不得不受制于人,痋虫相互克制,业火痋又是痋虫之王,可以帮助他把体内痋虫逼出。 笛家堡再无手段控制他。 笛家堡,笛飞声手持罗摩鼎,废掉了笛家主的功夫,放出痋虫,解放了所有死士。 事成之后,笛飞声飞鸽传书向朱曦表示不日和他们汇合,又主动到万圣道归还了罗摩鼎。 “怎么,怕我不还。”笛飞声看到单孤刀诧异的表情,说道。 “笛盟主一言九鼎,单孤刀佩服。”单孤刀装模作样地拱手,“你看我麾下这些高手都想和您切磋一下,不知笛盟主意下如何。” 说完,无戒魔僧等武林高手就齐齐攻了上来,几人围攻笛飞声一人,也不过刚打成平手,笛飞声一掌悲风白杨拍出,将众人被强劲的掌力逼退。 笛飞声:“还有谁,没有的话,恕不奉陪,现在‘万人册’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众武林高手脸色青白,特别是万人册排行第三的无戒魔僧。 突然媚笑声传来:“尊上,还有我呀,别急着走。” 是角丽谯。 “就你?”角丽谯跟随笛飞声多年,她三脚猫的功夫,笛飞声一清二楚。 “尊上~”角丽谯手指卷着垂下来的秀发,“你是急着去见朱曦那个贱人吗?” 笛飞声不做回答,抬步要走。 角丽谯一个隐秘的眼色,众人齐齐攻上,向被围在中间的笛飞声抛洒了药粉。 笛飞声掌风扫动,急急闭气,可还是不慎吸入些许。 “尊上。”角丽谯站在众江湖人士身后,望着笛飞声,“这药,越用内力就越快侵入你的经脉,是不是感觉使不上力气。” 角丽谯快乐地笑起来:“尊上,你不该自己一个人来,更不该喜欢别人,阿谯说过,下次抓到你必将断了你的四肢,把你锁起来。” 三人从屋顶飞下,两把巨镰勾住笛飞声的琵琶骨,目前万人册排名第一的浮屠三圣列阵把他困在阵中。 笛飞声此时身中奇药,动弹不得,角丽谯红着脸当着众人的面抚上笛飞声的脸。 “尊上,万人册第三是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看,兵不厌诈,你还不是落在我手里。”角丽谯笑着挑断笛飞声的手筋脚筋,“尊上,你疼不疼呀。” 笛飞声忍着剧痛,咬牙道:“你今日不杀我,我必奉还。” “我可舍不得杀了尊上。”角丽谯掐住笛飞声的脸,“我要你看着朱曦在我手里被抽筋剥皮。” 角丽谯拍拍手,手下把毫无反抗能力的笛飞声抗在肩上,扬长而去。 “角大美人,现在如意了?”单孤刀玩味地笑道。 角丽谯眼睛不离笛飞声,娇笑:“那也预祝单盟主得偿所愿。” 角丽谯飞身跟上手下,离开了万圣道总部。 飞离万圣道总部后,角丽谯让属下把笛飞声放到地上,替他细细包扎了伤口:“尊上,单孤刀校长不了多久,他想称霸天下也得看配不配,再让他嚣张几日,等他最得意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笛飞声扭头不搭理她,角丽谯恼怒掰过他的脸,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 笛飞声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血,角丽谯把血抹到他的整唇上:“尊上还在想她?别急我很快会让她来陪你。” 朱曦、方多病和李莲花正在赶路,朱曦突然一阵恶寒,好似有人惦记她。 “我怎么感觉有人念叨我。”朱曦自言自语道,“阿飞到底完事儿了没,怎么没回信。” 话音刚落,鸟类的啼鸣声传来,信鸽的腿上绑了一张便签,小鸽子直直朝着朱曦飞来,落在她的肩头。 朱曦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鸽子“咕咕”几声,抬了抬脚。 朱曦取下便签,上面是笛飞声龙飞凤舞的字,“鼎已还,不日归”。 “阿飞已经把罗摩鼎交到单孤刀手中了啊”方多病凑近脑袋,“那我们很快就能汇合了。” “接下来就看单孤刀他们的路线是不是和我们一致了。”方多病摇头晃脑推断,“他要忙着自己的复国大业,应该会减少对我们的监视吧?” “行啊,方少侠,学会自己分析了?”李莲花揽过方多病的肩膀,撞了撞他。 方多病哼唧,回撞了李莲花:“难不成我还一直原地踏步啊!” 两人插科打诨间却看见满脸担忧的朱曦,李莲花:“阿阳怎么?” “太顺利了,这不像单孤刀睚眦必报的个性。” 第81章 入宫 李莲花直起身子,他想了想:“过几日,过几日还没消息,我们就去找他。” 京城街头车水马龙,往来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 昭翎公主这几日在宫中闹着也要去闯荡江湖,皇帝没办法只能将她关在寝宫,正好昭翎的哭闹给了李莲花等人进宫的理由。 南胤复国之事朝廷内只有皇帝亲信了解,太后等人一概不知,皇帝本苦恼如何让李莲花等江湖人士进入内宫,昭翎给了他一个理由。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皇家正广招神医替宫中贵人诊脉。 在皇帝的安排下,李莲花被安排到京城老字号医馆坐诊,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全京城都知道老字号来了一位江湖神医,他什么都能治。 医馆外队伍像长龙一般,医馆内,李莲花还卖弄了一下悬丝诊脉,引得乡亲群众惊呼。 方多病在皇帝未下旨之前还算准驸马,朱曦又是女子,两人早已入宫,提前准备。 一小厮弯腰站在李莲花身边,用着尖细的嗓音说道:“这几日李神医着实已名动京城,宫内今日就会有动静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多谢公公。” 话音刚落,圣旨便到,这圣旨是由皇帝身边亲信王公公亲自送来的。 王公公宣完旨,把圣旨交到李莲花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上车吧,李神医,贵人可等不及了。” 马车行驶到内宫院外不远处便停了下来,王公公在一旁候着,解释再往里为内宫院,只能步行不能驾马。 王公公作为陪伴皇帝多年的亲信自然是知道几人的谋划,附到李莲花耳边轻声:“几位都在昭华殿等着您。” 说完,王公公又直起身子,甩了甩拂尘,一本正经说道:“李神医随老奴来。” 昭华宫宫门,李莲花耳尖微动,功力恢复后,他能清楚的听见屋内的动静。 做戏要做全套,昭华殿外候着一群御医,锦衣玉袍,御医们年纪都较大,昭华在殿内故意装作发脾气,他们只能站在门口不停擦汗。 王公公敲响殿门:“公主,皇上为您请了现在江湖赫赫有名的莲花楼楼主李神医。”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隐约能听见昭翎欢快的声音,“真的吗,真的吗?” 昭翎把所有的侍女都赶出了昭华宫,她亲自开门,收敛了表情,说了句:“请李神医进来吧!” 但孤男寡女不符合宫中要求,王公公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屋内朱曦、杨昀春和方多病站在案前,桌板上摊满了各色皇城方位等史料。 宫中老人都听过极乐塔传闻,不过都没见过其旧址,王公公:“老奴倒想起来一些事。” 朱曦:“公公请讲。” 王公公看了眼昭翎,等公主点头后,“十几年前,宫内有几名内侍犯盗窃之罪,被逐出宫,据说偷的就是供奉极乐塔的物件。”说完又瞧了眼杨昀春,“这皇城司应当更清楚些。” 杨昀春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道:“我看了皇城司的卷宗,十几年前有四人犯盗窃罪,在宫中行窃本是死罪,不过这四人的宝贝是从一死人身上夺来的,死者像是被野兽撕咬死亡,死者身边散落大量财宝,金银器物宫中无从查证,不过一尊碧玉佛像是百年前光庆帝收下的贡品,传闻就供奉在极乐塔。” “这四人我早已派人去寻,不过我们去晚了,四人不知所踪,其家人均被灭口。”显然这幕后黑手就是万圣道。 “原来杨大人早已知晓,是老奴多嘴了。”王公公轻拍嘴巴,悄无声息地靠到了一边。 朱曦觉得他们的思路有偏差,她转头问杨昀春:“杨兄,宫内改建是工部负责的吧?这不会有人比工部更熟悉皇城内部结构的了。” 杨昀春愣住,他们一向都是各扫门前雪,此事又涉及机密,杨昀春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李莲花拍拍杨昀春肩膀,又看了看王公公:“不如去请示一下皇上?我们必须抢占先机才行,我在路上可听说了太后招了西孛国师入宫,我远远瞧了眼,是无戒魔僧。” 杨昀春表情严肃,抱拳,“我这就去禀告皇上!”说完就急匆匆地翻窗而去。 昭翎打发了门口等候的御医,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但李莲花没有住在内宫的理由,只能暂且到宫外等候杨昀春的消息。 朱曦、方多病跟着李莲花一同出宫,正好瞧见王公公引着无戒魔僧等人向皇帝觐见。 王公公不着痕迹地朝几人点头,三人便知道事情妥了。 三人到达宫外安置的房屋,方多病和李莲花就把朱曦护在了身后,屋内有人。 “什么人,出来。”方多病横剑朝屋内喊道。 屋门被打开,是阎王寻命。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快步进屋。 阎王寻命从身上拿出两个盒子,一个装的是克制业火子痋的雪山晶盐,一个是阴阳两株的忘川花。 “业火子痋用什么都杀不死,唯有这雪山晶盐能将其化掉,这是尊上吩咐药魔找到后送给姑娘的。”阎王寻命恭敬说道,“还有这阴阳两株忘川花也麻烦姑娘替尊上保管,我已验过,盒子和花都没有毒。” 朱曦接过盒子,问道:“飞哥呢?” “尊上中了角丽谯的诡计,我金鸳盟众正打算全力营救尊上。”阎王寻命握紧手中的宝剑,青筋毕露。 李莲花叹了口气:“笛飞声这艳福真是脱层皮啊。” 方多病:“阿飞竟有这一日?太惨了吧?!” “飞哥被关在哪里你们得到消息了?” 阎王寻命摇头,又点头:“大致知道位置,但她的阵地到处都是机关阵,我们已经折损不少人。” “机关阵?”李莲花再次叹气,看向方多病,“方少侠,我现在修书一封,要劳烦你快马加鞭送到四顾门,天机堂少堂主,笛大盟主靠你去救了。” 李莲花写完信郑重交到方多病手中,拍拍小伙子宽厚的胸膛:“告诉彼丘,是该还了。还有此次和金鸳盟合作,不可内斗。” 方多病点头,把信放入怀中。 阎王寻命拱手:“多谢李门主。” 两人相相离去。 两人走后,朱曦悠闲地斟了一杯茶,放入李莲花手中:“云彼丘替角丽谯做的铜墙铁壁?” 李莲花喝了口茶,歪歪斜斜地靠到朱曦身上:“我只希望我的推测是假的。” 杨昀春在天色暗后造访,手上还带着一份地图。 “朱姑娘,李神医,无戒魔僧建议太后效仿光庆帝建玄塔,皇上以太后建塔的名义召见工部尚书,宫内改建都由工部监造刘可和负责,他已经交代了极乐塔的位置。” 至于怎么交代的,杨昀春讳莫如深。 杨昀春展开地图:“极乐塔的位置就在此处。” “观石山?” “皇帝以建塔为由今晚在宫中摆宴谢国师,万圣道今夜没有机会入宫找极乐塔,我们只有今夜,先行入宫再说。”杨昀春开门,“今夜只有我们三人行动,多加小心。” 观山石,三人顺着地图到了观山石处,此处石头下面还有曾经修建凉亭的底座。 “原来如此,当年宫中被野兽杀了的人,应当是醉酒后误入凉亭然后不慎掉下去的吧?”李莲花绕着观山石走了一圈,“这石头可有百斤重,杨大人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杨昀春拿出从工部取来的机关,缓缓将巨石挪开,巨石离开的瞬间,凉亭底座便有机关弹开,极乐塔的入口开启。 三人下塔,塔内散落着各种奇珍异宝。当年那些太监见到财宝后欣喜若狂,没有察觉刘可和看到了他们。 “那太监是刘可和杀的吧?他竟在宫中豢养野兽?”朱曦慢条斯理地说道。 “朱姑娘猜的对,皇上见他交代有功,只是撤去了他的官职,不过有消息传来,他已在家中自尽。” 朱曦心中咯噔一下,皇帝已经免去刘可和的死罪,他却仍然自尽家中,极乐塔的秘密……恐怕不只是业火痋。 三人正交谈着,一件带血的女子衣衫挂在塔中缓缓飘过,手电很清楚的照到带动衣衫飘舞的机关。 杨昀春:“刘可和为了守护这堆稀世珍宝和业火痋,当真是费尽苦心。” 李莲花摇头:“这答案若只是这么简单,刘可和大可以在宫中大兴土木之时分批把奇珍异宝运出宫外藏匿起来,还有业火痋更是容易取得。”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要小心。”朱曦皱眉说道。 “我们暂且不追究这些,还是先找业火痋要紧。”杨昀春脚下步伐肉眼可见的更加谨慎。 方多病和阎王寻命快马加鞭赶到四顾门,正好乔婉娩也在。 “乔女侠!乔女侠!”方多病大声喊道。他匆匆取出怀中的信件,“李莲花给四顾门写了封信。” 阎王寻命是被笛飞声救走的,百川院中人都认得他,见他入了四顾门,众人拔剑,小心翼翼把方多病和阎王寻命围在院中。 石水:“门主来信了?” 第82章 石壁 佛彼白石均到场,金鸳盟被剿灭后,各门各派为了自己的利益开始勾心斗角,最后还是落得百川院苦苦支撑的下场。 “方少侠,相夷有什么其他吩咐吗?”乔婉娩握着肖紫衿的手说道。 那日李莲花自报家门后肖紫衿很快就得知李莲花就是李相夷,不过乔婉娩的一举一动让他安心,更何况,李莲花身边有了另一个女人,乔婉娩的骄傲不会允许她介入别人的感情。 说他卑劣也好,下作也罢,但是肖紫衿对乔婉娩是一心一意的。 乔婉娩把手中的信交由几人传阅,只有云彼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方多病跟在李莲花和朱曦身边这么久,自然也看出了端倪,而且十年前李莲花的碧茶之毒也是角丽谯蛊惑云彼丘下的。 方多病朝着几位前辈鞠了一躬,道:“云院主,李莲花说了,到了该还的时候了,还有此次和金鸳盟联手营救笛飞声,其他恩怨暂且放一边。” 方多病解释笛飞声对角丽谯早有警惕,绝不会轻易被对方算计,除非笛飞声以身涉险,就是为了从角丽谯口中得到毁灭业火母痋的办法。 毕竟无颜的消息称,角丽谯有可能是南胤皇室。 所以为了得到毁灭业火母痋的方法,他们必须将笛飞声救出来。 在极乐塔中的三人,走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内室,内室中间是一张床榻,上面躺着一个男子的尸骨,经过百年的腐化,死身已成白骨化。 男子的身边散落着小鼎,正是罗摩鼎。 杨昀春上前拿起罗摩鼎,李莲花观察半晌,道:“这和子痋的鼎形制一模一样,应该是百年前就跟极乐塔一起埋在这里了,只不过这鼎已经破了。” 杨昀春打开罗摩鼎,里面的母痋正在休眠。 “还好,业火母痋还在鼎内。”杨昀春松了口气,“我们赶紧出去吧。” “杨兄。”朱曦手电照到内室一面墙上,“事情了结以后,皇上会派人对塔进行清理吧。” 杨昀春点头。 朱曦严肃地转过身子,“你们有办法毁坏这石壁上刻着的画像吗?”她顿了顿,无奈道,“如果不毁掉,我们可能都会死。” 杨昀春闻言大惊,李莲花也靠近观察壁画。 朱曦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壁:“那尸体是风阿卢,南胤术士,善于操控业火痋。” 刘可和被皇帝赦免之后依然选择自尽,因为他知道一旦极乐塔被打开,塔中秘密泄露,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刘可和守护的秘密是颠覆江山社稷的。 无戒魔僧现在通过太后,建议建造玄塔,就是效仿百年前光庆帝建造极乐塔。 百年前光庆帝也是膝下空虚,想通过极乐塔改风水求子,风阿卢借宫内大兴土木,假扮匠人混入宫中,带着罗摩鼎,伺机通过业火痋暗害皇帝。 只不过在暗害皇帝时,他遇到了盈妃,为其绝色容颜倾倒,忘记了复国大计,甘心做一个被藏起来的男宠。 不久,盈妃怀孕,风阿卢以为盈妃产子后会带着孩子与他远走高飞。 只不过一切都是盈妃的计谋,皇帝没有生育能力,她只能借风阿卢生下皇嗣,事成之后,她就通过机关术将极乐塔用坠地下,并删去所有与极乐塔有关的记录。 风阿卢悲愤中画下前因后果,在塔内等死。 大熙在百年前就断了血脉,南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复国成功了。 杨昀春看得两眼发直,这涉及皇家血脉问题,皇家竟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混淆血脉了吗? 那岂不是单孤刀才是正统血脉,他可是萱妃和芳玑王的孙子。 “杨兄。”朱曦拍拍杨昀春的肩膀,“赶紧地,我们要毁掉这壁画。” 李莲花点头:“现在的皇帝勤政爱民,是不是正统血脉已然不重要,若石壁上的一切传出去,那必将天下大乱。” 李莲花看着石壁上的一切感慨万千,最后他才是那个最后的血脉。 朱曦好似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默默牵住了他的手,在石壁被毁坏前将上面的内容拍了下来。 杨昀春一时愣在原地,李莲花一手握住朱曦,一手拿起杨昀春的佩剑斩向石壁。 风阿卢所画被齐齐削下,李莲花内力运转,把石壁炸成了粉末。 “我们走!” 原路返回后,杨昀春又把一切恢复原状。 现在业火母痋就在他们手中,子痋迟早会感应到母痋的位置,而留在皇宫显然是下策。 房车被皇城司偷偷藏在冷宫,三人上车,向四顾门飞驰而去。 雪山晶盐被留在宫中,由宫中大内高手留意单孤刀等人下蛊。 房车在京城平坦宽敞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幸好李莲花学会开车,两人可以交换驾驶。 杨昀春是第一次进入这钢铁巨兽,十分拘谨地坐在位置上,却又好奇地左顾右盼。 现在是李莲花在驾驶,朱曦从冰箱中拿出蔬菜,今晚要赶路,可以先吃些宵夜。 咖啡机也难得派上用场,房车内很快就飘散着咖啡的芬芳。 朱曦怕杨昀春喝不惯苦咖啡,给他做了杯拿铁加糖。 杨昀春轻轻嗅了嗅芳香,然后浅尝一口,赞叹:“朱姑娘这饮子入口醇香,微微带点苦涩,伴着甘甜的滋味,恰到好处。” 朱曦喝着杯中的美式,浅笑:“咖啡提神醒脑,杨兄喜欢就好。” 杨昀春坦言宫中已布下天罗地网,若单孤刀稍有异动就会被瞬间拿下。 今晚宴会后,皇帝会以到皇觉寺烧香为由离开皇宫,实际是为了和替身交换身份。 皇上是绝对不会以身犯险的。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救出笛飞声,得到毁灭业火母痋的方法。 笛飞声被锁链吊在温泉池中已有数日,他现在面色苍白,因为温泉水温热,水流又是流动的,他身上的伤口一直难以愈合。 角丽谯每日都来看望笛飞声,笛飞声不爱理她,疯魔的角丽谯就用尽办法凌虐他,笛飞声身上旧伤未愈又不停地平添新伤。 角丽谯蹲在温泉池边,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女人身上的幽香阵阵,她一脸迷恋说道:“尊上,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单孤刀业火痋到手后,就是我登基之时。” 角丽谯狡黠一笑:“他绝不会想到,最后会便宜了我,到时候,尊上你就是我的皇后。” “哦?你有对付业火痋的办法?”笛飞声冷不丁地开口。 角丽谯得意,“我自是有……”她突然顿住,“尊上,你这是想知道毁坏母痋的办法,阿谯差点就上当了,你可真令我伤心。” 角丽谯手中的匕首再次扎向笛飞声,温泉池中飘起淡淡血色,笛飞声闷哼一声,不再搭理角丽谯。 “尊上,你不理我也不要紧,你马上就是我的夫君了。”角丽谯将“夫君”二字在嘴边嚼了多次,“等我们洞房花烛之时,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角丽谯迈着摇曳的步伐离去。 婚礼前夜都再无动静,第二日,婚礼当天。 角丽谯隐匿鱼龙牛马帮的山顶到处张灯结彩,婚礼的喜气蔓延了整个山头。 角丽谯身着大红喜服,头戴凤冠,美得不可方物。 角丽谯笑容满面,跟随她的南胤后人都不停向她道喜。 笛飞声被人从温泉池中捞出,清理过伤口,上了药,就被套上喜服。 笛飞声四肢筋脉都被角丽谯挑断,只能被迫被按到轮椅上送到喜堂。 为了让他看上去气色更好些,仆人还取了些口脂强硬地抹在他的嘴唇上。 司仪唱喏:“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爆竹声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一拜天地!” 角丽谯站在笛飞声身边娇羞着向天地之间一拜,笛飞声头都没有动一下,推着轮椅的仆人摁着头让他拜了。 “二拜高堂!”司仪再次唱道。 喜堂正厅放着用南胤文字刻写着的牌位,想必是角丽谯的先祖。 仆人推着轮椅正准备调换笛飞声的方向,这时突然爆炸声传来,外面传来紧促的脚步声。 观礼的南胤人都神色警惕,手都伸向了腰间得武器。 角丽谯大步向前,呵斥道:“什么人!” 方多病推门,看到面色苍白的笛飞声,“阿飞你没事吧!我马上带你出去!”然后对着角丽谯说道,“角丽谯!百川院和金鸳盟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你束手就擒吧!” 方多病话音刚落却见四周屋顶出现手持弓箭的侍卫,而整座院子,更是发出机关响动,无数暗弩和机关对着门口众人。 角丽谯咯咯咯笑了几声,她手指着众多机关和侍卫,道:“百川院、金鸳盟,你们好好看看我的机关和侍卫,我为了留住尊上,可是特意把整座院子打造成了机关大阵。” 角丽谯看向云彼丘:“彼丘,这可是你为我做的,怎么不来到我身边吗?” 四周议论声乍起,谁都没有想到画地为牢十年的云彼丘再次臣服在角丽谯的石榴裙下。 方多病大喊:“你们别相信这妖女的胡言乱语!想想我们是怎么上山的!” 阎王寻命:“妖女,还不赶快放了尊上!” 第83章 血脉 纪汉佛为了安抚人心,沉声道:“诸位,我们能顺利上山可都是彼丘之功。” 角丽谯见他们竟没有被挑拨,恨恨看向方多病:“当年李相夷坏我好事,现在又是他的好徒弟,李相夷真是阴魂不散,怎么,他现在碧茶之毒好受吗?” 方多病举起尔雅剑指向角丽谯:“废话少说,今日阿飞我们定会带走。” 角丽谯拎着裙子,单手一挥:“都给我上!” 屋顶上的侍卫万箭齐发,角丽谯还转动机关,院中的机关弓弩也咔嚓作响。 角丽谯下令后快步上前指挥下属抱起笛飞声就打算先行逃跑。 方多病见状,脚下轻点,追了上去。 角丽谯阴谋诡计虽多,但武功不济,方多病很快就将其制服。 下属带着笛飞声,没有跑远,也被方多病拿下,绑了起来。 百川院、金鸳盟和角丽谯手下还在厮杀,方多病背起笛飞声,说道:“阿飞,我先带你走!” 笛飞声的头靠在方多病的肩颈处,笑了一声:“你这臭小子倒还讲点情意,先不必走,去角丽谯的新房里找一找,她说洞房花烛之时会给我惊喜。” 方多病哇哦了一声,“阿飞,角丽谯倒是挺美的,对你也一心一意。”他好奇地问,“你就没喜欢过她哪怕一点点?” 笛飞声冷哼一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方小宝把头摇得像锣鼓,干笑了两声:“那倒也不必了。” 新房屋外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笛飞声瞧着眼疼,道:“方少侠,把那俩灯笼放下来。” “哎呦!竟然有笛大盟主要求我的一天。”方多病掂了掂身上的壮汉,“这个忙我方多病帮了。” 方多病单手持剑,剑气划过,大红灯笼上的绳子断裂,灯笼坠落在地。 新房内阳光洒入婚房,屋内燃着红烛,墙上桌上都是大红囍字。 方多病小心翼翼地把笛飞声放到榻上,用扬州慢和九阴真经帮他恢复。 由方多病将笛飞声摆好双腿盘坐的姿势,扬州慢精纯内力缓缓输入笛飞声体内,方多病的内力没有李莲花深厚,只能堪堪将笛飞声四肢筋脉接上。 笛飞声在被角丽谯算计后体内悲风白杨护主,将他内力锁在气海,使得他内力未失,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多病助他一臂之力,悲风白杨突破了第八层。 笛飞声下榻,说了句“多谢”。 方小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笛大盟主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方小宝傻笑了几声,笛飞声站直了身子,道:“快点找吧,天机堂少堂主。” 说话间,笛飞声注意到一面类似百叶窗的墙面,墙面由几块木板层层叠住,笛飞声取下一块,隐隐露出一把刀的刀鞘。 正是笛飞声的刀,再取下几块,里面放着一些兵器和值钱的物品。 笛飞声取下自己的刀,果然藏在这里。 方多病也发现了屋内有床榻边的莲花状扶栏装有机关,他提起扶栏的莲花顶,就听见屋内机关咔咔声。 暗室内是一个隐秘的书房,案几上摆放着羊皮残卷,残卷外皮画着鲜红的南胤燧弇图腾。 方多病拿起残卷,正准备看,四周突然响起铜铃声,书房侧面暗弩射出。 笛飞声耍了几个花刀,就把暗弩尽数弹开,然后收刀归鞘,一派从容。 方多病手中的残卷正是百年前萱妃炼制业火痋时的记录手札。 方多病摸着手中光滑的羊皮纸:“残卷想必是角丽谯在一品坟中所得。” 他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萱妃这残卷使用了大熙文字,而不是南胤文,因为她的后人是南胤和大熙的混血。 方多病突然看到一段文字,面露惊喜:“这上面果然有毁业火痋之法!” 方多病拍着笛飞声的肩膀,开心笑道:“阿飞你这伤可没白受。” “找到就好,我们走!”笛飞声干脆利落地出门。 此时外面的战况接近尾声,角丽谯已经被百川院缉拿,其余人不足为患。 角丽谯被捆住,看到笛飞声从新房出来,痴痴笑着:“尊上,你为什么就看不到阿谯的真心呢。” 笛飞声从角丽谯身边走过:“我不杀女人,你好自为之。” 角丽谯挣扎着看着笛飞声走远,他并未回头。 “哈哈哈!哈哈哈!”角丽谯看着百川院和金鸳盟的人,发出张狂的笑声。 石水:“你笑什么,经过我们审查后,我们便会把你移交给朝廷。” “朝廷。”角丽谯慢慢吐出二字,“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话音未落,角丽谯唇边渗出乌黑的鲜血,她竟然服毒自尽了。 “尊……上。”角丽谯看向笛飞声离去的背影,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她死了。 四顾门,朱曦三人赶到时,门内大多战力都前去捉拿角丽谯等南胤余孽。 三人走到李莲花曾经的房间得以片刻喘息。 方多病、笛飞声赶回看到了停在院内的房车,就知道他们已经拿到业火母痋。 “李莲花!李莲花!”方多病还是咋咋呼呼的,“你看我是不是完整的把阿飞带回来了。” 方多病毫不客气地坐到李莲花身边,抢过他的杯子咕嘟咕嘟喝下茶水,喟叹道:“爽!渴死我了。”还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和阿飞找到消灭业火痋的办法了!”方多病拿出羊皮残卷,“你们看,南胤皇族的血可以融化业火痋!” 笛飞声手指点着桌子:“我去把单孤刀绑来。” 朱曦笑笑,和李莲花点头说道:“我们有皇族的血,花花陪我去车上拿吧!” 方多病一脸懵逼:“你们什么时候取血了。” 朱曦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子:“不可说。” 杨昀春和笛飞声倒是若有所思,但并未多言。 朱曦正好有注射器,她是用注射器来给花卉施肥的,车上还有全新未曾使用的。 从李莲花体内取了新鲜血液,慢慢滴到业火痋上,母痋上冒出青烟,渐渐被融化殆尽。 天下再无业火母痋。 失去了母痋的子痋再也感应不到母痋的方向,单孤刀看着所剩无几的子痋,心下恼怒:“速度快点,马上赶去四顾门!” 正在四顾门的杨昀春朝着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烟,向皇城发出危机已除的信号。 他离开的当夜,皇帝暗中下令监察司全力赶向四顾门协助缉拿单孤刀。 至于宗政明珠等人,在单孤刀入宫后就被下令关押了起来。 屋外,轰隆声传来,单孤刀竟然公然在镇上使用咸日辇。 集市上惊慌声阵阵,赶集的平民慌作一团。 “李相夷,把业火痋交出来,不然我就炸平这里!”单孤刀已疯魔,他已经感觉到业火母痋被毁。 “单孤刀!我告诉你,业火母痋已经被我们毁了!你别想了!”方多病飞到屋顶插腰说道。 朱曦被李莲花带上屋顶,朝着封磬说道:“封盟主应该知道毁去业火痋的办法,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身边那个真的就是萱妃后人吗?” 封磬愣住,单孤刀大笑:“师弟,我怎么不是萱妃后人,我手上可是有萱妃信物!” 朱曦摇头:“封盟主,信物和血脉,你更相信信物?” 封磬看到业火子痋变成无头苍蝇的时候就知道母痋被毁,他在路上就已得知角丽谯身亡的消息,而单孤刀一直在他身边,别说流血,一块皮都没有蹭破过。 封磬抽刀,趁单孤刀不备,狠狠划在他的胳膊上,他手心攥住一只业火痋,单孤刀血液滴到子痋上,子痋没有消失,反倒是吸着他掌心中集聚的血液。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封磬家族寻找萱妃后人找了百年,他和单孤刀狼狈为奸十几年,现在告诉他,单孤刀是个西贝货。 封磬猛地抬头:“告诉我谁才是主人!” 方多病、杨昀春和笛飞声现在可以确定谁才是南胤皇室。 单孤刀命令万圣道直接向四顾门开火,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听从他的号令,万圣道盟众由南胤人和各路武林高手组成,单孤刀不再是南胤皇室自然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一旦单孤刀失去皇族身份,他答应武林高手的承诺自认无法兑现,他们也不会再听从。 “这一定是你们的阴谋!”单孤刀推开其中一个操控咸日辇的盟徒,“你们不来,我来。” 朱曦看向孤立无援的单孤刀,微微一笑:“封盟主,你的主人没有复国的雄心壮志,他不会出来见你的。” “还有业火母痋已毁,别再想着用些歪门邪道征服天下!”朱曦话虽短,却掷地有声。 封磬以为十几年前遇到单孤刀是上天赐给南胤的礼物,他们复国有望,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他们这些蠢货居然听从了一个汉人的指手画脚十几年之久! 李莲花叹气道:“师兄,我和你不过是师父师娘捡来的小乞丐,怎会是南胤皇室。” 他飞下屋顶,站在四顾门的门前,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笑道:“师父捡到我们时还是你告诉师父这玉佩是别人以某些条件送给你的,不过你一场高烧,把一切都忘了。” “你骗我!这不可能!” 第84章 完 李莲花和单孤刀再次战到了一起,李莲花沉声:“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今日就替师父师娘清理门户!” 单孤刀哈哈大笑:“那就让师弟看看我十年的长进!” 战斗结束的太快了,好似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单孤刀再也无法露出嚣张的表情,“这不可能,你不是仅剩几层功力!”,他看向笛飞声,“没想到笛盟主这么大方,忘川花竟然送给了李相夷。” 单孤刀惜命,放下狠话后,转身就想逃跑,可惜,李莲花将刎颈掷向他后心,单孤刀从半空中落下。 李莲花走过去,万圣道众人都自觉让开,单孤刀口吐鲜血,他的生命快到尽头了。 “单孤刀,这一剑算是你欠长马刀贺家的。”李莲花拔出刎颈将他放到单孤刀身旁,“这把剑我还给你。” 只有刎颈才能破开单孤刀的铁甲,贺家的天外云铁现在也能完整的在一起了。 单孤刀咳了血,张嘴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了,他眼底的不甘心李莲花看得清清楚楚,他这个人啊,到死都没有悔悟。 一切尘埃落定,封磬等罪魁祸首伏法,他们寻寻觅觅百年的主人放弃复国大业,那他们这些人再执着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有杨昀春、李莲花和朱曦知道,南胤复国早已成功,失败的是大熙,但至少现在获益的是黎民百姓。 朱曦手中的底牌是留给天下百姓的,如果有一天,皇帝变得昏庸无道,那么改朝换代是理所当然的了。 笛飞声走到李莲花身旁,双手抱刀,嘴角微翘:“事情了解了,该轮到你我比试了。” 方多病朝着笛飞声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武痴笛盟主,这时候你都能想着比武。” ………… 东海之滨,旭日从海面徐徐升起。 海滩边,不少武林中人都纷纷前来观战。四顾门众人、乔婉娩夫妻、苏小慵、关河梦、展云飞以及何晓风、何晓惠等都前来助阵。 另一边则是无颜等人。 昭翎和方多病的婚事告吹,不过她的缠功一向了得,缠着皇帝让杨昀春带着她到东海观战。 “阿阳姐姐!方多病!今天李莲花与笛飞声决战东海,我来给你们助威啦!”小公主穿着窄袖胡服在沙滩上跑的飞快。 小公主吧唧一下趴到朱曦身上,然后慢慢把自己撕下来,“怎么样!李莲花胜算大吗?”昭翎握着小拳头,“李莲花肯定行!” 笛飞声早已抱着刀站在惊浪拍打的礁石上面对着另一边悠闲自在手握少师的李莲花。 “十年,十年前的今日我以为你已经葬身东海。”笛飞声拔刀指向李莲花,“今日你我状况甚好,公平的打一场!” 李莲花无奈地看向笛飞声:“我说阿飞,整日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先说好了啊,就陪你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旭日逐渐高抬,两位高手还是站在礁石上一动不动,只能看见二人在说些什么。 正当众人以为两人还不会交战之时,眼前突然一阵刺眼光芒,那是阳光照射到刀面反射到沙滩上形成的。 笛飞声出刀了,就在一时间,东海之滨飞沙走石,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不断。 朱曦不是习武之人,抬眼看去连两人的动作都没有办法捕捉。 笛飞声和李莲花跳回先前站定的礁石上,两人双双足尖点地,刀剑在半空中相会,两人巨大的内力将海水炸上五尺之高。 巨大的天然屏障让沙滩上的人无法得知最后的胜负。 水幕哗啦下落,飞溅到岸边,朱曦等人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只见李莲花已收剑朝着她走来,看着男子微笑的模样,朱曦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笛飞声面无表情,跟在李莲花身后。 两边人马一时间不知道该恭喜谁。 “明年再战!”笛飞声无情的说道。 李莲花在胸前比划一个大大的“X”,拉过方多病,拍着方少侠的胸脯:“阿飞,方少侠少年英杰,一年之后绝对能独当一面,找他啊!我会的他都会!” 方多病满脸黑线,吐槽:“死莲花,我可不想被阿飞缠上,还是你自求多福。”说完扯开李莲花的手,挑着眉幸灾乐祸。 李莲花叹气、李莲花无奈、李莲花决定一年后要躲到笛飞声找不到的地方。 两人比试已经结束,朱曦转身准备返程,忽然青天白日响起了烟花的声音,身边的男人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阳,我赢了,嫁给我。” 朱曦看向李莲花深情的双眸:“好。” 乔婉娩等人早已注视他们已久,见朱曦点头,众人纷纷鼓掌道喜。 “恭喜门主!”“贺喜门主!” 笛飞声在一边笑了一声,对着无颜等人说道:“走吧。” 笛飞声路过李莲花身边时,说出:“对她好一点。” 李莲花微微一笑:“一定。” 良辰吉日。 李莲花身着喜服,眼底流光溢彩,柔和的面庞紧紧盯着屋外,只听见司仪喊道“新娘入场”,便绽开花一般的笑容。 李莲花平日里慢悠悠、从容的步伐在今日倒是急促了。 新娘没有盖红盖头,而是以细长的流苏遮面,朱曦的华袍和李莲花的喜服均是皇后所赐,皇帝则下旨,替二人赐婚。 朱曦今日天还未亮就被折腾起来梳妆打扮,昭翎身边的侍女替她穿好嫁衣,戴上凤冠。 她肤色并不白皙,侍女想要替她敷粉被朱曦拒绝。 女子拿出自己的化妆品,打造适合自己的妆容。 镜子里的女子眉眼深邃,口脂艳红,颇有异域美感。 乔婉娩细细替朱曦整理了衣襟,握着她的手:“阿阳祝你幸福。” 昭翎好奇地瞧了朱曦好几眼,都有些认不出阿阳姐姐了,然后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的脸红,期期艾艾凑到她身边蹭了蹭新娘的肩头,细声细语:“阿阳姐姐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师娘啊。” 公主对方小宝颇有好感,即使皇上已经下旨取消了婚约。 屋内女子多是习武之人,听到昭翎的恨嫁之语,笑作一团。 朱曦戳戳小姑娘的额头,昭翎双手捂住,嘟着嘴。 “小公主,要拿下方小宝可不是件容易事儿!”朱曦努努嘴,看向何晓慧和何晓凤,“喏,逐个击破。” 昭翎把脑袋埋到朱曦的肩窝:“哎呀,我不理你们了!” “小丫头。”朱曦宠溺地拍拍昭翎的脑袋。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门外的侍女将门打开,一个身着红衣的高大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竟然是笛飞声。 笛飞声今日特地换上了喜庆服饰,并未佩刀,直直走向朱曦,半蹲:“上来,我背你。” 朱曦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飞哥,笑道:“不愧是我飞哥!” “啰嗦。”朱曦趴在笛飞声宽厚的背上,可以看到他淡淡的笑容。 朱曦把脸贴到他的背上,“这些时日,多谢阿飞的照顾。”她轻轻蹭了蹭,“真的谢谢。” 朱曦听到笛飞声哼了一声,说道:“他要是欺负你,告诉我。” 朱曦噗嗤一声,小声说道:“阿飞你打不过他!” 笛飞声狠狠颠了一下身上的女人:“多嘴!” 朱曦笑得眼角带泪。 真正进入喜堂,透过流苏看到李莲花的时候,朱曦的内心仿佛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俊逸但不失坚毅的男人向她走来,并且抬手牵住了她的。 “一拜天地。”两人拜的是上天让他们两人完全不同时空的人,在此间相遇。 “二拜高堂。”芩婆一脸喜气地坐在主位,连声道好。 在“夫妻对拜”的时候,李莲花低头说道:“阿阳,我娶到你了。” 然后站直身子笑脸盈盈地看向盛装的女子:“我好生欣喜。” “我也是。” “送入洞房!” 炮仗声噼里啪啦,到处都是恭贺声,还有什么会比李相夷死而复生,洞房花烛更让人津津乐道的事。 明亮的新房内绣花的被褥上铺着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朱曦端坐在床榻上,见着李莲花拿着酒杯。 “阿阳喝了这杯合衾酒我们就真的是夫妻俩。” 朱曦接过合衾酒,一饮而尽:“从此你我生同眠,死同穴。” 李莲花把额头贴向朱曦,他已经顾不上屋内的其他人了,呼吸间带来温热的酒气,喃喃道:“我好像有些醉了。” “好了,相夷,别恋恋不舍了。”肖紫衿已经放下对李相夷的成见,他在乎的不过是乔婉娩,“新娘子你有的是时间看,一辈子呢!” 众侠客都开始调笑李莲花。 “我想为你舞剑。”李莲花直起身子,从内屋取了少师,跳上新房屋顶。 朱曦卸下头顶凤冠,仰首看向李莲花。 本在大堂内觥筹交错的众人都一股脑儿涌到院子里,李相夷当众舞剑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今日难得遇上他的好事又能欣赏剑舞,绝对不能错过。 院内一片起哄声,李莲花出剑了。 一道道银色的光芒从少师剑中闪出,李莲花的剑舞得并不快,反倒是有几分缱绻之意。 “这一招就叫‘旭日暖阳’!”李莲花身后是耀眼的太阳,少师剑发出剑鸣声,他又即兴想出了新的招式。 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新房内,红烛燃烧,光线照射到硕大的囍字之上,反射出暧昧的红光。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门窗都已关上,院子里的喧嚣殆尽,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微红的烛光下,新婚夫妻眼神交织,两人呼吸渐近,双唇贴到了一起。 朱曦轻托住李莲花的面庞,男人已到而立之年,他的皮肤依旧柔滑细腻。 被抚摸的男人轻声笑着,缓缓地把他的太阳推进了床榻。 床边的罗帐被轻轻地放下,白色和小麦色相互映衬着,帐内偶尔能听见女子的笑声和男人的闷哼声。 …… 一个月后,屏山镇郊外。 莲花楼和房车并排停放着,朱曦带着墨镜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李莲花把果汁递到她唇边:“旅行就从我们初遇的地方开始吧。” 朱曦把墨镜摘下凑近抿了一口果汁,笑道:“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也不知道方小宝和阿飞怎么样了。” 四顾门和金鸳盟再次签订了互不干扰、和平休战的条约,笛飞声体内痋虫已除就一心一意准备突破武学巅峰。 交由朱曦保管的忘川花她早已交还给阿飞,由药魔对其进行处理。 方多病经此一役瞬间成长了许多,已能在四顾门独当一面,他若想改变四顾门现状,就会更加努力,没准哪天他们就能听见方门主的好消息。 昭翎对方多病缠得紧,小公主对待喜欢的男子十分主动,方小宝见到她就怵得慌。 “东西都送过去了吗?”朱曦伸了个懒腰。 李莲花嗯了一声,“送到笛盟主那儿了。”然后幸灾乐祸,“希望方小宝能经得住笛大盟主的毒打。” 悲风白杨和九阳神功的相性很好,朱曦把秘籍送给了笛飞声,至于方小宝,她房车内的武侠小说都看了好几遍了,应该没问题……吧? 李莲花揉了揉手边的小狗脑袋:“走吧,我们出发。” 朱曦坐在驾驶位,正午过后,太阳依旧高悬,密林为行驶增加了难度,却也遮挡了烈日。 开着开着,原本崎岖的路开始逐渐平坦。 前方出现了指示牌。 朱曦跟着指示牌前行,余光看向支着胳膊对着窗外的男人,说道:“李莲花,欢迎来到我的时代。” ——正文完—— 番外一李莲花 李莲花还在睡梦中,平躺着的男人此时眉头紧皱。 单孤刀砸碎了李相夷屋内的花瓶,怒视着他:“金鸳盟作恶多端,为何不能出手剿灭?” 面对师兄的质问,李相夷只是淡淡解释他和金鸳盟盟主笛飞声订下的协定,正邪巨头五年内互不引战。 单孤刀难以置信师弟瞒着自己签订了这么重要的协定:“你竟不与我知会一声么?” 那时的李相夷却答道:“师兄知或不知,这都是最好的选择,也没什么区别。” 单孤刀拿出和朝廷的密信,他打算联合朝廷剿灭金鸳盟。 师兄弟二人开始互相指责对方失去了初心。 单孤刀大怒:“忘了初心之人是你不是我!当初口口声声说匡正江湖,……李相夷,四顾门是你我创的,不是你的一言堂!” 单孤刀:“……也对,四顾门中没了谁都可以,没了李相夷却不行!” 师兄弟不欢而散后,再次见到单孤刀就是他已倒在血泊中,胸口上有一个血红的剑伤。 单孤刀尸身被金鸳盟夺去,李相夷最终竟是连师兄的尸首都没能保住。 ……东海一战,李相夷身中剧毒,在爆炸声中跟着金鸳盟大船沉没。 他用尽全力赶回来却听到众人的指责,和四顾门解散的消息。 ……一念心静处,处处莲花开,他现在是李莲花。 床上的男人垂下手摸了摸轻声叫唤的小狗:“狐狸精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叫我?” 李莲花抬眼看向窗外的日色,点点小狗的鼻尖:“有什么事求我。” 小狗咬住他的衣摆,看架势就是要求出门。 李莲花一向宠爱狐狸精,摇摇头,随着小狗去了。 屋外,清晨露水稍重,清风拂过还带有一丝凉意。 莲花楼旁却出现了一钢铁巨兽。深灰色的金属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巨兽下是由不知名材料制作的车轱辘。 李莲花绕着它走了一圈,这是一间房子,和莲花楼一样。 狐狸精却是摇着尾巴蹲在房子的一侧,汪了一声。 李莲花敲门,屋内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急促脚步声过后,门打开了。 她不像是此间之人。这是李莲花第一眼看到朱曦时候的感受。 女子的秀发很短,堪堪齐肩而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非她是出家之人还俗而来。 但她的穿着打扮极其大胆,衣服竟然缺胳膊少腿,她肌肉线条很美,身量远超寻常女子,却又不是习武或者耕作之人。 最主要的是,她的钢铁巨兽内里乾坤,让人大开眼界。 李莲花其实早就注意到朱曦手中好像捏着什么东西,大概是在防备他,一个女子独身在外是需要注意些。 女子告诉李莲花,她不是此间之人,叫朱曦。 朱曦,她的名字是太阳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莲花手中已经拿着朱曦给他的银镯子进了城。这姑娘竟让他帮忙买衣服,毫无男女性别意识。 朱曦拜托他带她进城,李莲花答应了。城内,说书人还在说着万年不变的东海之战,他已经听得厌烦了。 当年是他中了奸计才使得四顾门英雄好汉葬身东海,四顾门分崩离析也有他的功劳。 十年前躲在四顾门门口听到大家声讨的时候他多想就这么死去,他是罪人啊。 可是师兄的遗体还没有找到,他已经愧对四顾门不能再愧对师门。 四顾门没有他挺好,就像师兄生前所说,四顾门不是离了他不行,而是离了他更好。 朱曦嘴里总会吐露出新奇词语,她是头一回听到李相夷的故事,会好奇也正常。 只是李莲花没有想到她心中竟是这么看待李相夷的。 十年前,他们若相遇在十年前,朱曦必然能成为李相夷的至交好友。 她提起了一个叫乔峰的大侠,他的故事和李相夷的真的好像。 她说的对,正是年少轻狂才觉得无所不能。 李莲花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同行的伙伴。 去嘉州城的路上,他毒发了。 浑身都好冷好疼,不过熬过这一夜就好了。 恍惚之间,李莲花感觉到了光亮和女子的说话声。 他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朱曦让他等一下的时候,他好想拉住她的手让她别离开,真的太冷太疼,一瞬间的温暖真的很让人流连。 李莲花觉得朱曦离开了好久啊,突然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送到了他怀里,接着朱曦把他搂在了怀里。 李莲花温暖得几乎要落泪了,十年的毒发都只有他一人,当他习惯一切的时候,突然有一日,有一人,选择在他浑身冰凉的时候搂住他。 第二日,朱曦早上做了馄饨,他其实已经丧失了一部分嗅觉和味觉,但是依然觉得这是这几年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了。 朱曦果然问了他原因,也不知怎么了,李莲花鬼迷心窍说了真话。 李莲花觉得自己的面色一定很难看,毕竟碧茶之毒无解,他还剩下一年的寿命而已。 女子听到他的话,陷入了沉思,李莲花瞧着她的神情,她是想到谁了吗?朱曦眼中的怀念、追忆骗不了人。 她提出事情了结,他能不能试着活下来。 朱曦好像看出他的心存死志了。她的神情昭示着她经历过同样无可挽回的事情,李莲花突然就心软了。 他答应了。 她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朱曦真的是和太阳一样的女子。 原来两个人的旅行真的会快乐,朱曦一定要求住到她的房子里,从那以后,李莲花再也没有毒发。 朱曦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明明没有一点武功,却能扬长避短,利用智慧让人信服,还有她那叫房车的屋子总能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神器。 不管是手电、电击棍,还是摄影机和手机,每一件都颠覆着他的认知。 他真的太好奇,什么样的社会才能制造这样的器物,造就这样的女子。 方多病对她的话一向奉为圭臬,只要和她接触过,就没人会不爱她。 李莲花好像也爱她,他的目光已经离不开温暖的太阳。 朱曦身怀宝典,竟能毫不犹豫地送给他和方多病。 在卫庄,朱曦警醒方小宝那晚,李莲花感觉到她好像又在怀念某人。 信念啊,李莲花不想死了,他也想成为朱曦心中的那个人,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好像真的不错?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李莲花知道朱曦曾经心中有过别人,但是当方多病和无了提起阿娩的时候,他还是害怕对方会介意。 朱曦没有,她一直都是那么体贴,难怪笛飞声也会喜欢她。 幸好笛飞声只是喜欢,而不是爱她。 李莲花没有想到阿娩会和朱曦成为好友,阿娩遇到朱曦以后,变得勇敢、光芒四射了。 真好啊,大家都开始有新的生活了。 师兄竟然没有死,而且始终作为幕后黑手操控一切。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记忆里对他掏心掏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师兄而是他的亲哥哥李相显,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哥哥。 师兄这个伪君子、真小人,竟以为自己是南胤皇室,想要谋权篡位。 而真实的,他才是那个萱妃子嗣啊。 太可笑了,李莲花的十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幸好有这苦苦支撑的十年他才能遇到他的太阳。 单孤刀最后死在了他亲手送给李相夷的刎颈手中,他这个不忠不义的一生终究是了结了,李莲花把刎颈还给了单孤刀。 师父也可以安息了。 朱曦要嫁给他了。 李莲花心中千万般欢喜,他的新娘穿着凤冠霞帔跨过时空,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得偿所愿了。 之后,他们开启了自己的旅途,再也没有其他的烦心事打扰他俩了,特别是没有方多病和笛飞声。 李莲花带着妻子来到了屏山镇,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他决定从这里开启新的人生。 不过他未曾想到,他直接被朱曦带到了新的世界,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他不过是坐在副驾驶,支着脑袋欣赏窗外的景色,原来屏山镇的郊外很美,他从前从未注意到。 朱曦却突然说道:“李莲花,欢迎来到我的时代。” 朱曦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突然叮咚了一下,她让李莲花打开手机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李莲花将屏幕摁亮,上面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文字上写了,“A城文广旅游局欢迎您”。 正在开车的朱曦缓缓靠边停车,拿起手机笑笑:“啊,是A城吗?” 李莲花反应过来:“是你的家乡吗?” “是的,要陪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吗?”朱曦轻声说道,“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望他们了。” 李莲花怔住,车内其实一直有着朱曦一家人的合照,他们已经过世多年了。 男人拥抱着有些落寞的妻子:“走吧,一起去看望父亲母亲。” 妻子狠狠回抱住他,“我保证,他们会喜欢你的。”朱曦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李莲花,你没有身份证!” 古代办个假证很方便,但是现代,制作虚假证件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身份证?”李莲花重复着朱曦的话,从袖兜中取出了卡片,“是这个吗?” 李莲花在朱曦提醒进入她的时代的时候他就感到袖兜突然重了一些。 朱曦看着手中的身份证哭笑不得:“李莲花,你真是天道的亲儿子。”她穿越的时候身份证明还得自己想办法呢! “那你不就是亲儿媳了?” 番外二笛飞声 笛飞声一生所求不多,一是摆脱笛家堡的控制,二是追求武学极致的巅峰。 他自小被笛家堡收养,作为其杀手组织的一员接受残酷的训练。笛家堡用痋虫控制了他们的忠诚,每当铃铛声响起,他便只能身不由己。 他渴望摆脱这个组织的束缚,除去体内的痋虫,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 幼年的笛飞声与被笛家堡买来的一众少年,如困兽一般被关在地牢之中。笛家家主高傲地坐在众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笛家家主高声且冷漠的告诉他们,笛家只养杀手,不留废物,若杀不了别人,就被人杀死。 笛飞声清楚的记得,那日,昏暗的地牢内,笛家家主宣布二十人,只有一人能走出那间地牢。 他们二十人只活一个。 年少的笛飞声质问笛家家主为什么要他们一次次自相残杀。 笛家家主回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把想赢、想活,刻在骨子里,成为最好的杀手。” 地牢门被缓缓关上,少年的笛飞声并不弑杀,可惜,他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他。 身边同伴的短刃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腹部,那种疼痛时至今日,笛飞声都还记得。 他杀死了牢中最后一个除了自己的活人。 笛家堡把想赢、想活刻在了笛飞声的骨髓里,但是笛飞声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被禁锢在区区笛家堡做一个不见光的杀手。 笛飞声用尽了一切办法叛逃,然后他成功了。 从笛家堡逃离后,他四处挑战高手,他渴望达到武学的巅峰,成为无敌的存在。 因为只有无敌,才不会不受制于人。 他创建了金鸳盟,从此笛家堡再无手段接近和控制他。 然后他遇到了李相夷,他的一生之敌,之友。 四顾门和金鸳盟天生就是敌对的,就好像他和李相夷。 世人都说李相夷是天下第一,足智多谋,但他知道,李相夷和他一样的骄傲和不可一世。 十年前江湖都说是金鸳盟三王杀了单孤刀,李相夷他信了,还答应了东海之战。 笛飞声多次约战李相夷他都没有同意,笛飞声为了和李相夷比武可以暂时让世人污了自己的名声,反正他没有多少名声了。 东海之上,笛飞声打得酣畅淋漓,可惜十年前赢的那半招是因为李相夷已经身中碧茶之毒。 一品坟见到李相夷的时候,他竟只剩不到三成功力。 之后,在百川院听到真相的时候笛飞声是愤怒的,他像傻子一般沾沾自喜了十年,其实他才是被玩弄的那一个。 他要和李相夷堂堂正正地打一场,笛飞声不需要虚伪的胜利。 而第二次机会是朱曦给他的。 朱曦不怕笛飞声。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笛飞声只觉得这是个不会功夫的女人,李相夷的女人。 朱曦其实在卫庄就早已认出他的身份,可出了墓穴看到他,她不像江湖那些正义之士对他嗤之以鼻,而是不遗余力地夸赞了他的外形,虽然他不是很懂霸道总裁是什么。 朱曦还拿他和李相夷比较,成功让他看到李相夷黑了脸,他的身材远胜于放任自我的李相夷。 李相夷放任了自己十年,身体单薄无力,一看就是疏于练习。 朱曦很有眼光,他确实远胜李相夷。 恭维的话,他耳边并不少,但是说的如此令他舒心的,朱曦是第一个。 笛飞声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太阳的了,可能是百川院寻找乔婉娩的那个夜晚,可能是采莲庄穿上潜水服一跃而下的刹那,也可能是肖乔大婚看到她苍白面色的时候。 回忆起来,令他心动的瞬间竟一时无法说清。 笛飞声很清楚朱曦一直把他当朋友、兄弟、大哥。 那时的他好像也不过只是心动,仅此而已。笛飞声的所求,还是追求至高的武学。 笛飞声摩挲着手中的纸张,离那场婚礼过去也不过几日,他却觉得恍如昨日。 四周都是鸣乐声,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嫁衣如火的朱曦,她那日就像是烈日一般灼烧着他的眼睛。 可惜她的凤冠霞帔不是为他穿的。 当她望过来的时候,笛飞声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她带走,他以前怎么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喜欢她。 他耳边好像又响起朱曦叫他“阿飞”、“飞哥”、“笛大盟主”的声音。 新娘需要兄长背上轿,朱曦只有他笛飞声一个兄长,没有人能趴到笛飞声的背上。 朱曦能,只有她能。 朱曦在众人堆里算的上傲人的身高,在他身边倒也显得娇小了,笛飞声将她背起的瞬间才恍惚地感到,她这次是真的要嫁给他的宿敌了。 他错过这个女子了。 这个温柔、阳光、懂他的女人轻轻靠在他肩上上说着对他的感谢,她的脸颊蹭到他的背上,头上的步摇轻轻响着,两条腿也不住的晃荡着,一如她欢快的心情。 这是他的太阳期待已久的婚礼啊。 他现在正在密室闭关,朱曦在云游之前,托人送来了一个包裹。那包裹由无颜交到了笛飞声手中。 笛飞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没有封面的册子外加一份书信。 书信是李莲花的字迹,洋洋洒洒一页都是劝他明年东海就找方多病比武,最后写道他们夫妻已经出发云游四海,册子是朱曦留给他的礼物。 礼物啊。 笛飞声打开册子,细细看了两页,缓缓合上,好像对着无颜又像是对着自己说:“那时候就不应该让他们成亲。” 说着,笛盟主笑着摇头,吩咐无颜他要闭关一段时间,盟中事务由无颜来打理。 《九阳神功》朱曦她可真是大方,功法至刚至阳和他的悲风白杨同宗同源,他离大道又近了一步。 李相夷什么总是比他幸运,失去了四顾门门主光环之后,他还是能吸引朱曦、方多病这样的人。 一开始他跟着李相夷破案不过是为了调查当年之事,渐渐的,他好像有些离不开这些人。 方多病聒噪又天真,李相夷总是坚守着所谓大义,朱曦对江湖丝毫不了解且不会武功,对于那时候的他,这三人都是累赘。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方多病天真却充满正义,李相夷回归本我,不再高傲,朱曦武力欠佳却胆大心细。 他们都是伙伴。 笛飞声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伙伴。 可是短短的一年,他有了伙伴,有了心仪之人,还拜脱了笛家堡。 他的这辈子的幸运都用来遇见了他们。 一年后,笛飞声出关,东海之约又快到了,他要和李相夷再战。 然而李相夷和朱曦云游四海之后,江湖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尊上,他们最后的消息是在屏山镇的郊外,正好是尊上您闭关前日。”无颜低头回答。 “方多病呢?找到他们了吗?” 仅仅一年时间,方多病在江湖的声望就超越了百川院四院主。 笛飞声亲自去过四顾门,可令他失望的是,方多病也已经近一年没有联系到李相夷和朱曦。 到了约定的日子,他在东海之滨等了整整一天,朱曦和李相夷都没有出现。 很好。 既然师父不出现,就别怪他笛飞声教训李相夷的徒弟。 方多病习得扬州慢和九阴真经,在告别朱曦和李莲花以后独自走南闯北,打响了“多愁公子”的名声。 方多病一招一式不似当年带着李相夷的神韵,更有自己的风采。 但是放在笛飞声面前还是嫩了些,方多病被揍得很惨。 方小宝一边嗷嗷叫,一边谴责笛飞声迁怒。 “我说,阿飞!你找不到死莲花,揍我干嘛呀!”方小宝超委屈,他都找了朱姐姐和死莲花大半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笛飞声见面就出刀,一点情面都不讲! 超过分! “有长进。”笛飞声收刀,“不出两年,你和十年前的李相夷可以一比。” 笛飞声对武林高手的最高的评价都是由李相夷来衡量的。 方多病很吃这一套,“真的吗,真的吗!”方多病摸着自己的下巴,“本少爷骨骼清奇,就是块好料。” “阿飞,我们不如去屏山镇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踪迹。”方多病知道李莲花和朱曦就是在屏山镇初遇的,而且朱曦压根就不是大熙人。 “他们会不会回到朱姐姐的家乡了吧?”方多病始终记得朱曦说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句话。 两人都是说走就走的行动派,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到了屏山镇郊外。 屏山镇的居民对在此处坐诊的李莲花很是熟悉,方多病和笛飞声询问时居民都清楚地记得两人一年前还在小镇上出现过。 更有酒楼的店小二到郊外去送过外卖。 方多病大方地给了店小二跑腿费,让小二再陪着他俩走一趟。 店小二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喜笑颜开地答应。 树林开阔处,店小二指着空地说当时李神医和李夫人就是在此处安顿。 一年过去,朱曦和李莲花停驻的痕迹全无,不过四周树木上有少师剑气的残留。 “李相夷,你和阿阳到底去了哪里……” 番外三方多病 “废物,把剑拿起来!” “舅舅,我拿不动了。”年幼的方多病坐在轮椅上,面容消瘦,小细胳膊还没有竹竿子粗。 “既然拿不动就不要习武。”单孤刀放下话,怒气冲冲地离去。 小方多病看着舅舅离去的背影,默默把长剑放到膝盖上,摸着它的剑身。 他是天机堂堂主何晓慧和当朝户部尚书方则仕的儿子,方多病应该拿得起剑,握得住笔。 他方多病应当是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的人。 四顾门二门主单孤刀是他的舅舅,四顾门匡扶天下,维护武林正义,他也想和舅舅一样,做一个扶危济困的大侠! 可惜他是个早产儿,天生体弱,才练了不到一刻钟就坚持不住了。 难怪舅舅恼他,舅舅难得回一次天机山庄,他还缠着舅舅练剑。 方多病神情沮丧地呆坐在原地,他可真是没用。 方多病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等单孤刀再来时,他还是会偷偷背着娘亲找舅舅习武。 何晓慧从来都不喜欢江湖,加上他又体弱多病,所以严令禁止方多病习武。 单孤刀每次来总会偷偷地带他到天机山庄后山的树林子里教他练剑,方多病从拿不起剑到能挥剑用了整整半年。 单孤刀眼底的耐心在这半年一点点被耗尽。 方多病记得很清楚,那日单孤刀推着他来到后山,给了他一把更沉的剑,他不过是挥了几次,剑就从手中被甩了出去。 “教了你多少遍了,怎么记不住呢?”单孤刀严厉地批评他,“一把剑都握不住,练什么武功呢!” “再来。”可是单孤刀话毕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方多病不敢吱声,舅舅的表情很恐怖,他有些怕。 小小的他被困在大大的轮椅上,方多病现在还无法自主行走,剑被甩的太远了,他够不到。 “这把剑对你来说太沉了,不适合你。”清脆的少年音传入方多病的耳朵。 他缓缓抬头,是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少年。 少年把一把小木剑抛到他怀中,“接着。” “这把木剑比较适合你。”少年把木剑给了他之后并未帮他捡起地上的长剑。 “若你能用这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来找我,我定收你为徒。”少年背对着他,但是方多病保证,他看见对方偷偷吃了颗糖! 少年走后,舅舅回来,把长剑拾起后,把他推回了山庄,却再也不提习武之事。 方多病几次都想开口问单孤刀什么时候再练习,但是单孤刀总会把话题岔开。 舅舅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年幼的方多病经常会这么想。 那次单孤刀和往常一样只在天机山庄停留了一夜,第二日便要告辞离开。 临走时,方多病去送,他娘亲从来不会主动送单孤刀离开,可能是怕离别不舍吧? 仆人推着他前行,在天机山庄门口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啊,是那个偷吃糖哥哥! “舅舅,一路顺风。”方多病让身后的仆人把他准备的糕点干粮送给单孤刀。 然后问道:“舅舅,这位是?” 单孤刀哈哈一笑,揽着小哥哥的肩膀介绍:“方多病,他是我的师弟,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方多病小嘴微张,十岁了,他都没有走出过天机山庄,何晓慧一贯不许他打听江湖事。他只能偷偷找来下人,让他们偷偷讲给他听 方多病听到最多的就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故事了。 李相夷十五岁战胜雪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十七岁建立四顾门,李相夷就是方多病心中的大侠! 原来大侠也爱吃糖啊,还是偷吃。 方多病攥着手中的小木剑,鼓起勇气想打招呼。 李相夷揉了揉方多病的脑袋,道:“小孩,别再把自己的剑弄丢了,一个剑客,一定要握紧自己手中的那把剑,才能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这句话,方多病记了一辈子。 从那以后,方多病找到娘亲,他不想再偷偷习武,他要光明正大地练武,他是要做像李相夷一样大侠的人。 他方多病要做天下第一李相夷的高徒! 见他坚决,何晓慧为方多病请来了神医,日日扎针十二处大穴,还得吃下弹丸大小的苦药丸子。 扎针很疼,药丸很苦,但只要可以站起来,握起手中的木剑,对于方多病来说都是值得的,他是要做天下第一徒弟的男人! 两年后,方多病已经能像模像样舞出基础百招,却听见下人在廊亭内说李相夷为了夺回单孤刀的尸身,和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在东海大战生死不明。 “你们说什么?舅舅他死了?还有李相夷居然失踪了?!” 方多病不信,匆匆找到何晓慧,何晓慧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你舅舅遭金鸳盟伏击,已经去世,李相夷现在确实下落不明。” 他想要去找李相夷,可是何晓慧打开了山上的机关大阵,以他的功力,根本逃不出去。 你还没有收我为徒,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李相夷。 李相夷还下落不明,但是方多病可以先加入百川院做一个刑探! 方多病每次去比武总是落榜,他知道是他娘亲在背后做文章,他也明白母亲的拳拳爱护之心,但是他方多病是个有抱负的男人,不会轻易放弃。 他化名袁健康,终于通过了考核,虽然最后还是被识破了身份,但四院主答应只要他完成三个大案,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刑探。 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灵山派掌门蝉蜕登仙之事。 就是在去往嘉州的路上,一个小镇,屏山镇,他遇到了李莲花。 这个谎话连篇又诡计多端的男人。 他好心救李莲花,李莲花却恩将仇报放跑了妙手空空,害得他丢尽了百川院的脸面。 只不过,没想到冤家路窄,李莲花被他在灵山派逮住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嘿嘿。 李莲花病怏怏地提议帮他查案,事后要放他和朱姐姐兄妹自由,看着他一拳下去可能会死的李莲花,方多病迟疑后还是同意了。 反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不了。 朱曦姐姐的观察力很强,她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捕捉到线索,而且她凶杀的分析理论方多病闻所未闻,却又受益匪浅。 李莲花也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个脑力派,不然没办法把他方大少爷骗的团团转。 最后他们合力用了“招魂”的法子把奔雷手绳之以法,最关键的是,朱曦姐姐手中的各种神器,让他大开眼界。 经此一案,方多病跟定李莲花和朱曦了! 朱曦姐姐果然比李莲花心软,他使出对付小姨和娘亲的撒娇大法,姐姐果然同意。 李莲花一看就是听朱姐姐的,只要姐姐同意,就不是问题。 他们三人连破玉城、一品坟、采莲庄等大案,他们真是最佳拍档,超级英雄! 但方多病还得到了舅舅可能并未去世,甚至名义上的舅舅实际是他亲爹的消息。 方多病的大侠梦是单孤刀带给他的,却不曾想到,他所憧憬的四顾门二门主是他的父亲,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当年那个背着他偷吃糖果的李相夷竟然是大忽悠李莲花! 笛飞声在云居阁告诉他真相的时候,得知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时候,方多病脑内一片空白。 他和李莲花两人在山巅喝着酒,互相说着自己眼中的单孤刀。 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单孤刀。 宿醉之后,方多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机山庄的,当何晓慧亲口承认单孤刀是他亲生父亲的时候,方多病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何晓慧告诉他,单孤刀心术不正,不是良人。他的母亲何晓兰被单孤刀表象欺骗,等看透对方的品性回到天机山庄的时候,何晓兰已经怀孕了。 何晓兰拼尽全力生下他,在去世前告诉何晓慧希望方多病可以不涉足江湖,安稳地过完一生。 可惜单孤刀知道了何晓兰留下了他的血脉,想要带走方多病,但看到病弱的方多病对方迟疑了,选择作为舅舅。 他的美好童年都是何晓慧和方则仕打造的,他们才是他真正的父母。 谁都不能破坏他们的生活,单孤刀也不能。 女宅他遇到了昭翎,小公主很可爱,很善良,很美丽,不出意外,昭翎会是他的妻子,但是意外就是来了,单孤刀是他的父亲。 大人们都以为他不懂,其实知道单孤刀是他亲生父亲的时候他就明白,公主和他是没有未来的。 昭翎很喜欢他,方多病知道,在朱曦和李莲花成亲以后,昭翎经常偷跑出宫到四顾门来找他。 他还记得小公主红着脸说即使父皇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她可以等到父皇同意的那天。 方多病却告诉昭翎:“公主,我们不合适。” 昭翎哭着给了他一耳光,再也没有出现。 娘知道后,摸着他的脑袋,说他是个傻小子。 爹则是生着闷气,好久都没有搭理他。 爹娘都觉得方多病不应该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感情。 可是方多病是爹娘养大的,他不能只考虑自己的一己私欲,伴君如伴虎,公主应该找一个敬重她、爱护她,能时时刻刻陪伴她身边的男子,而不是方多病这样游走在江湖的刑探。 笛飞声和李莲花两人又达成了互不干涉的协议,其实笛飞声算不上坏人也算不上好人。 就像离了朱姐姐和李莲花的方多病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后更感受到,正派不一定是正派,也有可能是衣冠禽兽,邪教也不一定是邪教,他们更有一番兄弟情义。 李莲花、朱姐姐和他约定过,每月会给他写信,可是信一封都没有来。 一年后笛飞声出关,他派人寻找,也是一无所获。 东海之战,李莲花没有去,笛飞声恼羞成怒找了他。 可恶!笛飞声一定是伺机报复!阿飞下手可真黑啊。 他们夫妻就好像消失了一样,笛飞声和他一起找到屏山镇的郊外,他们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方多病看着偌大的树林,冥冥之中觉得他们可能回到了朱姐姐的家。 “死莲花、朱姐姐,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现代番外一 朱曦和李莲花没有找到朱曦父母的墓碑。 生死一线都没有哭泣的女子,此刻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朱曦泪中带笑地说道:“李莲花,跟我回家!” 朱曦现在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开车。李莲花主动接过朱曦手中的钥匙,将房车停放在郊外的房车营地,朱曦在网上下单了顺风车。 两人在路边等车之际,李莲花说道:“阿阳,你现在猜测?” 朱曦擦着眼泪,她其实并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测,只因答案太过美好:“公墓中找不到我爸妈的墓碑,待会儿上车,可以问一下司机师傅年月,我手机日历从我进入大熙就停止了。” 顺风车司机是一个爱唠嗑的大叔。 “你俩是一对吧,长的真俊,双休日到房车营地来玩啊?”大叔乐呵呵地问道。 “叔叔你眼光真好,我俩刚结婚,出来散散心。”朱曦接话。 “哟,你还是个本地人吧,听你口音就是XXX那片的,到花苑小区啊,看样子你们赶回家吃晚饭啊。”大叔瞧了眼目的地,小区是A城的高档小区。 “叔叔,疫情期间生意不好做吧?”朱曦试探性问道。 “啊,你说什么疫情?哪来的疫情?”大叔被问得一脸懵。 “没什么,我瞎说呢。”朱曦打了个哈哈,李莲花牵住妻子的手,紧紧握住。 透过车窗,花苑小区就在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了。 “快到了啊,你们看看有没有东西落在车子上,记得给个好评啊。”绿灯亮起,顺风车顺着车流缓缓停靠到小区的正门口。 进入小区,站在单元楼下的时候,朱曦才真正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害怕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阿阳?” 朱曦转身,是住她家对门的阿姨,“李阿姨好。” 李阿姨手上提着新鲜蔬菜,仔细看了看她和李莲花,笑着说:“你是把对象带回家了?奇怪,你妈今天没出门买菜啊,你不会是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李莲花感到手掌被瞬间攥紧,他另一只手拍了拍激动的阿阳,道:“阿姨,我们一起上去吧。”说着还接过了李阿姨手中的重物,“阿姨我替你拿。” 李莲花长得俊,说话又好听,做事还不着痕迹地贴心,才一个照面,中年李阿姨就被他哄得笑容满面。 李阿姨握着朱曦的手:“阿阳啊,你这男朋友真不错,要好好把握。” 朱曦瞥了眼笑嘻嘻的花花,点头:“这不马上把他带来见家长了。” “叮——”到了。 朱曦还在犹豫中,李阿姨已经上前替她敲了门。 “阿阳她妈,快开门,你看你家阿阳带谁来了。” “咔哒。”在朱曦回忆里已经沉寂四年的房门又被它的主人打开。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朱曦眼前,是妈妈,真的是妈妈。 朱曦妈妈是个知性美人,人到中年,更带有成熟女人的魅力:“李姐,我家阿阳带谁来了,臭崽子今天可没和我说要回家。” 李阿姨指了指身后的李莲花,道:“男朋友呢!你家阿阳这男朋友啊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关键你看看多尊老爱幼啊。” 朱曦妈妈眼神扫射过来的时候,李莲花僵硬得根本不会动,轻飘飘地眼神却如有千万钧重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巧舌如簧的李莲花,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舌头都在打结:“伯……母好。” “枝枝啊,李姐找你什么事儿啊!”朱曦爸爸刚在书房,只听见李阿姨找妻子有事儿。 夫妻两人感情很好,在外人面前,朱曦爸爸可以旁若无人地叫着妻子的小名。 朱曦妈妈谢过李阿姨,让两个不请自来的小崽子进了屋。 房门被关上,妈妈转身想从鞋柜中拿出室内拖鞋,朱曦猛地从背后抱住妈妈,哽咽道:“妈~” 妈妈愣了一下,扭过手,拍了拍自己崽子的屁股:“怎么了,哪受委屈了。”说着,将拖鞋放到两个年轻人脚下。 朱曦蹭着妈妈的背脊不说话,也不放手。 妈妈身材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在自家女儿面前却显得小只,朱曦树袋熊一般挂在她身上,妈妈一时都挪不动步。 李莲花理解朱曦见到死而复生的父母的激动之情,不过此时伯母的无奈表情,让他上前把朱曦抱开。 “伯母,阿阳只是有四年未见你们了,心情激动而已。”李莲花把朱曦脑袋摁在肩头,她又哭了。 “四年?”朱曦爸爸假装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想给李莲花一个下马威,却听到李莲花说女儿四年未见他们,“阿阳上个月才刚回过家啊,怎么可能四年!枝枝我没记错吧。” 朱曦妈妈点头,摸了摸埋在李莲花颈窝的脑袋:“阿阳上个月才刚回过家,怎么会是四年呢。” 朱曦直起身子,抹了抹泪:“爸妈,我来自四年后。” “傻丫头。”妈妈摸了摸自己臭宝的脑门,“没发热啊。” 朱曦就知道这么玄幻的事情,俩坚持唯物主义的肯定不会信。 朱曦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型号说:“你们看看,这可是花家四年后的最新款,现在都还没有研发出来的,爸最爱研究电子产品,你来看看。” 爸爸咳了一声,把装模作样拿在手里的报纸放下,上前看了眼手机:“哟呵,小太阳,你这哪来的门路,给你爹也搞一只呗。” 夫妻俩还觉得女儿逗他们玩呢。 “朱翊、林芝枝同志,我真没和你们开玩笑。”朱曦从手机中翻出半年后和父母的合影,“我们要半年后才会一起去西藏,这是我们一起的合照。” 朱、林两位同志看到合照才开始相信女儿的话,并不是说他们不信任朱曦,只是超越时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一般人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妈,你问我为什么哭,那是因为,在我的时空,你们已经去世四年了。”朱曦艰难地说出了真相。 四年前得知他们意外去世,那是朱曦不可触及的痛苦。 看到女儿眼底将落未落的泪花,老朱同志拍了拍朱曦的肩,又抱了抱委委屈屈的女娃。 “不哭了,我和枝枝现在不是好好的。” 林女士也上前,一家人抱在了一起:“阿阳乖,妈和你爸还在呢,还有你男朋友还在边上呢。” 朱曦破涕而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父母一眼,小声说道:“爸、妈,不是男朋友,是老公啊。” 夫妻二人:“老公?!” 李莲花歪着脑袋:“老公?” “臭丫头!你结婚了居然不和家里说一声!”老朱同志怒了! 李莲花和朱曦两人乖巧地排排坐在沙发上被爸妈批评,朱曦委委屈屈地辩解:“我都说了,和他成亲的时候你俩都过世了。” 朱翊同志跳脚:“过世了也不行!不是,我还没死呢!” “伯父伯母,是我追求的阿阳,你们别骂她。”李莲花企图帮朱曦引开火力。 “小伙子你叫什么?”林芝枝女士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 “伯母,我是李莲花,来自大熙王朝,不是此间人。”李莲花淡定地说着让岳父岳母不淡定的话。 林女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大熙?这什么地方,老朱你知道吗?” 岳父看女婿,怎么看都不会顺眼的,老朱哼了一声:“太阳,你这对象怕不是在糊弄我和你妈吧?” 老朱给了女儿好几个傲娇的小眼神,看着李莲花的长发:“太阳,你不会是找了个演员吧?” 李莲花盘条靓顺,加之古代人一般的齐腰长发,走在大街上众人第一眼都会觉得是明星演员。 李莲花无奈解释:“伯父伯母,一年前阿阳误入时空进入了大熙,我们是一年前相识的,彼此经历了很多之后才走到了一起,我很幸运阿阳可以嫁给我。我们本来是想云游四海的,结果一转眼就回到了这里,还回到了四年前。” 朱翊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你是古代人?!” 李莲花摸摸鼻子:“伯父,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朱翊夫妻二人被一连串的奇幻事故炸得说不出话,朱曦看了看时间都快到饭点了。 “爸妈,都快到晚饭时间了!家里有什么,我和花花做给你们吃。”朱曦起身,说动就动。 林女士还没转换角色,李莲花现在是她女婿这件事儿,还没消化呢。 “不不不,还是我来吧?!”林女士急急忙忙要跟着进厨房。 李莲花轻轻按住岳母的肩膀,把她推回了沙发,笑道:“爸妈,我和阿阳来就行,你们看会儿剧。” 朱翊、林芝枝:???刚刚还伯父伯母呢,现在就叫上爸妈了! 不等二人反驳,李莲花已经跟着朱曦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两夫妻开始在客厅窃窃私语,老朱悄悄说:“枝枝啊,怎么古代人说的也是普通话,臭丫头到底诓没诓我们啊。” 枝枝一头雾水:“我也纳闷呢,可其他的也说不清啊,女儿我们养大的,这种大事儿不会骗人。” “关键这臭小子,我还没同意把女儿嫁给他呢!这爸妈就叫上了!” 李莲花耳尖微动,闷笑了一声,对着朱曦说道:“阿阳,看样子要获得爸爸妈妈的认可,我还差的远呢。” 现代番外二 “开饭了!开饭了!” 朱曦早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两位老同志愣是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剧。 要不是李莲花偷偷上报老朱夫妻俩的窃窃私语,她真以为他俩定力好。 “爸妈,你俩不是偷偷瞧了好几眼了,别端着了,快来吃饭!” 朱曦上前把老朱和林女士从沙发中拽出来:“你俩是被沙发绑架了吗?!” 李莲花摆放着碗筷,笑得人畜无害:“爸妈,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老朱别过头小声嘟囔:“我还没同意把姑娘嫁给你呢。” 只是夫妻俩一入座,看着五颜六色的菜肴,咽了口口水。 林女士拽过女儿的手,趴在她耳边说:“这都是你俩做的?你之前不是这个手艺啊。” 朱曦闷笑一声,道:“主要还是他的手艺。” “这个颜色能吃吗……”老朱第一次知道,家里寻常的蔬菜能变换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颜色。 朱曦夹了一大筷子放入老朱碗里:“真能吃!就是颜色奇怪,爸,你先替妈尝尝。” 李莲花在一边摸着鼻子,又眼巴巴地瞧着朱翊,他和师父的手艺差不多,不过师父做的菜是难看又难吃,他做的好歹口味过得去,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婿,还是很希望得到岳父认可的。 老朱同志的冒险精神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未退化,嗷呜一口,他嗯了一声:“还不错,家常味道,难为你把颜色做的稀奇古怪的。” 老朱给媳妇也夹了一筷:“枝枝快吃,小伙做的还不错。” 老朱还给了年轻夫妻们一个眼神,别在一边瞎等,一起吃饭。 新婚夫妻吃饭甜甜蜜蜜的,你一筷我一筷的,老夫老妻看得一阵牙疼。 老朱和林女士就没看出来自家太阳谈恋爱会这么肉麻。 吃完,李莲花争着去洗碗,在讨好岳父岳母方面李莲花是不遗余力的。 老朱夫妻看李莲花进了厨房,拉着女儿的手,坐到沙发上小声问道:“太阳,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从实招来,你看他用燃气灶和水龙头的样子,像是古代人吗?!” 朱曦搂着老父亲老母亲,久违的温暖填补了她的内心,她的父母还没有变成冷冰冰的墓碑,一切都还来得及。 “爸妈,在你们走后,我辞掉了工作,买了一辆房车四处旅行,房车还停在刚新开发的景区的房车营地那儿。” 朱曦把玩着爸爸妈妈的手,说着自己的奇遇:“去年,我一个人赶夜路,想找个地方露营,结果跟着指示牌就跨越了时空。大熙和金庸、古龙等武侠小说的世界一样,他们真的是会反重力的轻功。” 朱翊来兴趣了,问自己的聪明闺女:“好大儿,你学了没,这不得拜个师学个艺。” 厨房内突然传出短促的笑声。 朱曦哼了一声,靠在林女士的肩上:“老朱同志,我要是学会了我一进门就得瑟给你看,还用等到现在。” 老朱目露失望:“那这也太可惜了吧!” 朱曦努努嘴,“喏,里面那个会飞檐走壁,天下第一的那种。老朱,我们在客厅的谈话,再小声他也都听得见。” 林女士瞪圆溜了眼:“真的假的啊。” “真的,爸妈,我听的见。”李莲花从厨房探出脑袋,把夫妻俩吓了一跳。 李莲花脱下粉色围裙,擦干双手,笑着说:“水龙头怎么用,这些都是朱曦教我的,我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房车,就感慨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制造出这样的钢铁巨兽,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来到这里。” 朱翊手边放着电视遥控器,李莲花伸手,使出内劲,遥控器直直飞到了李莲花手中。 “爸妈,这就是内力。” 老朱起身握住李莲花的手,左右翻看,又轻咳了一声:“咳,小李啊,你看看我根骨怎么样,能习武不。” 朱曦的武侠梦都是从小在朱翊身边耳濡目染来的,朱翊才是全家最迷武侠的人。 林女士凑到朱曦耳边说道:“刚刚还臭小子,小伙子的,现在小李都喊上了。” 李莲花装模作样地在岳父手臂、肩胛摸了摸,点了点头,又摇头:“爸,你绝对是个根骨绝佳、练武的好料,可惜起步太晚了,跟我学学强身健体之法还是可以的。” 朱翊眼睛一亮,“好女婿,你说我能习武啊!能飞檐走壁不?” 朱曦在一旁憋着笑,小李和好女婿就差一个教他习武的距离。 “爸,我先为你打通经脉,才能事半功倍。”李莲花摸着朱翊的脉搏就知道老父亲早年身上受过不少伤,虽都已痊愈,但还是有碍寿数,若能用扬州慢调理一番,更能延年益寿。 朱曦明白李莲花的打算,把老头推进书房:“爸,你俩好好交流,你好好学!花花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堪比乔峰的那种。” 朱曦不等老朱回答,啪嗒关上了房门。 打发了老朱,朱曦黏黏糊糊地靠到亲亲妈妈身上,撒着娇:“妈妈,你看我这老公找的还成吗?” 林女士摸着自家太阳的脑袋,叹了口气:“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辛苦了,阿阳。” 朱曦轻声说道:“妈,我真的很感谢老天让我去到了大熙又回来,我们刚回来的时候,就在公墓那边,当我和花花在墓园中没有找到墓碑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妈妈握着女儿的手,紧紧的。 “真的和做梦一样,刚刚在楼下碰到李阿姨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我害怕回家之后,屋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你们都不在。” 朱曦换了个姿势,埋到妈妈的怀里,抱住:“妈妈,花花他真的很好,就像你和爸一样,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比我大两岁,他真的和金庸先生说的那样‘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一开始我只是想跟着他游历大熙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能就会被送来回了。” “但是,后来,时间久了,感情深了,我甚至会害怕被毫无征兆地送回现代,我当时内心竟愿意为他留在封建、落后的朝代。” “妈妈,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他。” 林女士搂着蜷缩在怀中的大宝贝,抚摸着女儿的背脊:“妈妈知道你很喜欢他,你和他相处了很久,我和爸爸才第一天认识他呢。” “阿阳,他若是真心对你,那就不必急于一时得到我们的认可,日久见人心,我和你爸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朱曦抬起身子,给了林女士一个香吻:“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阿阳。” 客厅内一片温情,书房里朱翊收起进屋前的嬉笑,伸手示意李莲花坐下。 “小李,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朱翊严肃的神情让李莲花不禁直起身子,即使舌灿莲花,在妻子的父亲面前还是难免会有些忐忑。 从刚才进门前对门李姐对李莲花的评价,到后面主动做饭、洗碗,朱翊对李莲花的表现暂时还是满意的。 “大熙,多亏你照顾她了。”朱翊揉了揉额角,愚昧落后又是高武的古代,若是没有人护着,他都不敢相信太阳会遭遇什么。 “爸。”李莲花这回脸皮厚得老朱瞪着他都能淡定叫对方爸爸,“阿阳才是照顾我的那个,虽然我比她大了两岁,但她看得比我通透,大家都喜欢她。”说到喜欢,李莲花的眼神更加柔情。 老朱细细看着李莲花说话时的模样,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的太阳,男子样貌清俊,柔和下来,确实有几分人夫的气质。 李莲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爱做不了假。 老朱听他夸赞着闺女,搓着手,期待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这一年应当过得丰富多彩吧,天下第一可不好做。” 李莲花嘴角微翘,回道:“阿阳刚见到我时,我已身中剧毒十年……帮我……天下人……” 在李莲花的回忆中,和朱曦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丰富多彩的,李莲花将充满了闪光的记忆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岳父听。 朱翊听得入神,李莲花的叙述并不像说书人那般跌宕起伏,但就是能引人入胜,欲罢不能。 书房门被悄悄推开,朱曦和林女士倚靠在墙边静静听着他的故事。 林女士见李莲花讲述他们的亲身经历许久,转身出去端了两杯茶水,进房间搁到两个大老爷们面前。 朱翊看到眼前的茶杯,望了眼墙上的时钟,才发觉不知不觉已过一小时之久。 “八点了啊,莲花啊,不早了,你们应该也累了,早点洗洗,枝枝啊,客房收拾出来吗?”朱翊对李莲花态度缓解,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女儿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在他眼里是陌生小伙的李莲花睡一间。 李莲花委委屈屈地喝了口岳母端来的茶水,只得应了。 空空荡荡的客房内,李莲花已冲过澡,关了灯躺在床上,屋内少了朱曦的气息一时半会儿有些睡不着。 今日一整天心情都是跌宕起伏的,但他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糟了,狐狸精还被关在车子里…… 现代番外三 等第二日李莲花、朱曦带着朱翊和林芝枝来到房车营地。 此时营地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昨日房车营地里突然多了一栋木楼出来。整栋木楼完全是榫卯结构搭建而成,雕刻着莲花和祥云的精细图案。 这栋木楼底下是木质的车轱辘,和一辆房车连接在一起。 起初因为房车和木楼停靠的偏远,并未被人发觉。 结果昨日夜色美妙,几个在房车营地露营的年轻人在营地内散步时,听到有小狗的叫声,顺着声音走去就平白看见两层独栋的移动木楼。 木楼外挂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莲花楼”三个大字 年轻人看到稀奇的玩意儿第一时间就是拍照留念、发个朋友圈或者抖音。 经过朋友圈和抖音一夜传播,不少爱凑热闹的A市本地人特地赶往房车营地一睹莲花楼的风采。 这莲花楼和房车链接在一起一看就是有主人的,可惜木楼和房车都被人落了锁,主人还未归来,难以窥探楼内风采。 莲花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团团围住,偶尔还能听见车内狐狸精嗷呜的叫声。 朱翊和林芝枝早已被莲花楼的精巧细致吸引了目光,随波逐流地跟着大众绕着莲花楼转悠,欣赏木楼巧夺天工的手艺。 房车前挡风玻璃前围着一群小姐姐,姑娘们手舞足蹈地像是在逗弄什么。 朱曦和李莲花走向前挡风玻璃,走近时就听见狐狸精汪汪的叫声。 小狗应该从繁杂的声音中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 走到挡风玻璃前,果真就是狐狸精趴在驾驶位上,两只前爪搭在方向盘上,朝着玻璃外的人群摇着尾巴。 小姐姐们都拿着手机对着小狗录像,堪比女明星的待遇。 看到窗外的李莲花和朱曦,本来还淡定地摇尾巴的狐狸精突然就在位置上蹦跳起来,引起车外一阵惊呼声。 小狗从驾驶位钻到房车后,哒哒哒跑到门边,开始嗷呜着挠门。 李莲花和朱曦身边的姑娘们互相看了看,议论着是不是房车和小狗的主人回来了。 朱曦按了车钥匙,车子滴滴了两声。 周围的人见到朱曦手中的车钥匙,自觉分散开来,为她提供了一条道路。 钥匙插进锁孔,咔嗒声后,小狗用力地扒拉开车门,飞扑到李莲花身上。 小狗尾巴摇得飞快,前爪搭在李莲花的身上猛地踩了几下,又低声地叫唤了几声,仿佛在谴责说好晚上回家却放了它鸽子的李莲花。 朱曦揉了揉气愤的小狗脑袋,道歉:“狐狸精,对不起,我们错了!中午加餐赔偿。” 小狗汪汪了两声,摇尾巴的频率变慢了。 李莲花轻轻点了点狐狸精的鼻尖,笑道:“好,两顿总行了吧!” 小狗这才满意地将爪子落到了地上。 在两人一狗交谈之间,众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李莲花今日穿了朱翊的长袖休闲衬衫,朱翊骨架会比李莲花更大一些,李莲花穿着岳父的衬衫有些偏大,加上西装长裤反倒穿出一股慵懒的韵味。他依旧长发及腰,仅用一根纯色丝巾束成一束,外人看去颇有艺术家的浪漫风情。 朱曦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显露出的侧脸,轮廓立体,红唇艳丽,穿着休闲的长裤,深刻诠释了脖子以下全是腿。 有胆大的女生上前,握着手机,鼓起勇气看向朱曦,道:“请问你们是房车和小狗的主人吗?我可以摸一下小狗吗?它真的太可爱了!” 朱曦微微低头看向女孩,摸着狐狸精的脑袋,道:“那你得问问狐狸精,看它愿不愿意。” 女孩看着朱曦鼓励的眼神,蹲到狐狸精面前:“那个……狐狸精,我可以摸摸你吗?” 小狗晃着尾巴,盯了一会儿女孩,就当女孩以为她没机会的时候,狐狸精迈着优雅的步伐把头送到女孩膝盖上,也跟着蹲坐了下来。 女孩眼睛一亮,轻轻抚摸着狐狸精的头和身子,又艰难地向后面的同伴示意。 见她成功了,其他女生都眼巴巴的看着狐狸精,绕在小狗的周围说着恭维的好话,更有从包包里掏出火腿肠企图贿赂的。 小黄狗一时挑花了眼,狐狸精可从来没有收到过这般众星捧月的待遇。 有更甚者甚至上前想和李莲花和朱曦合照,以为他们是哪里的网红或者准备出道的明星。 朱曦和李莲花都婉拒了对方。 朱翊和林芝枝绕了莲花楼一周,但是由于周围围观群众实在太多,没办法靠近仔细查看。 两夫妻只得回到女儿身边,瞅着还未行动的李莲花。 李莲花莞尔一笑,从裤袋中拿出莲花楼的门锁钥匙,朝着围在门前的人们说了句“请让一让。” 众人感觉这四个字仿佛就在他们耳边说的那样,纷纷转头看向拿着一串仿古钥匙的李莲花。 李莲花一步步走上前,人群一点点的散开,朱曦拉着父母的手跟着李莲花。 莲花楼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钉锤锯斧,扫帚拖把都被一一归类,整齐摆放。 李莲花从床铺枕头下,水缸里,还有柜子的角落里翻找出铜板、碎银还有银锭。 李莲花像仓鼠一般屯着的资金摆放在八仙桌上,林林总总的却也是不少。 看着桌面上的财物,李莲花舒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家当还在。” 朱翊已经背着手在莲花楼一层转悠,一楼有一面摆放中药的药柜,老朱敲了敲柜子问道:“莲花啊,你这李神医名副其实啊。” 朱翊和林芝枝了解了李莲花化身李神医“医死人,肉白骨”的全过程。 李莲花确实是一多才多艺的奇男子了。 几人走出小楼,小狗迫不及待地跑到李莲花身后,说什么都不肯再露脸。 女明星不好做,狐狸精这回算见识到盘丝洞的威力,小狗脑袋都被rua得晕晕乎乎。 向营地交了一笔寄存费用后,四人匆匆忙忙赶往商场为李莲花置办手机和行头。 在大熙,李莲花学会如何使用相机等单机功能,但现在有了信号,为了方便家人联系,势必要有一只属于他的手机。 朱曦当着老古董的面拨打老朱的号码,音乐和振动同时响起,老朱按了绿色的接听键,把手机放在李莲花耳边,朱曦:“喂,是李神医吗~” 李莲花瞳孔瞬间紧缩,五指紧扣住手机,惊喜地抬头看向朱曦。 “千里之外,你们都可以互相通讯。”朱翊解释。 这只不过是现代科技带给李莲花冲击的开始。 李莲花:“这神乎其神的千里传音术比传音入耳好用多了。” “按我们现代话说,花花,这叫科技改变生活。” 电话还未挂断,朱曦指着手机上的图标,说道:“花花,点一下这个小喇叭,可以将声音外放,再点一下就转变成自己才能听到的模式。” 李莲花点了图标,朱曦的声音清楚的从手机中传出来。 林女士在专心开车,再等红绿灯之际,她说:“莲花,现在智能手机功能颇多,他们爷俩一时半会儿教不了你多少,先把拨打电话和接听电话学了。” 林女士说着突然愣了一下,问道:“你这古代来的,没有身份证怎么办手机卡。” 朱翊一拍脑袋:“对啊,你这不是黑户吗?!” “爸妈,你俩和我之前想一块儿去了。”朱曦从兜里拿出李莲花的身份证,递给老朱,“别担心,穿越大神都安排好了。” 老朱一看身份证户籍地址,眼前一黑——“A城花苑小区X幢X室”。 这不是他家又是哪里,好家伙,直接给李莲花在他家上了个户口。 林女士问老朱怎么不说话了,李莲花坐在老朱和朱曦中间安静如鸡。 朱翊摸了摸胸口,拍拍身边的大长腿,眯着眼睛:“好小伙,怪不得不担心我们不同意啊,感情已经先斩后奏的上我家户口了啊。” 林女士:??? 李莲花别扭得悄悄挪了挪身子,他怕老朱怒而暴起揍他,虽然老朱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撂倒,可他是岳父啊…… “爸、妈,初入现代,我李莲花身无长物自然是配不上阿阳的,请给我些时日来证明自己。”李莲花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对朱曦有百分之百的爱来获得她家人的认可。 林女士慢条斯理地说:“莲花,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我也相信阿阳的眼光,那我和爸爸就拭目以待。” 朱翊沉声道:“李莲花,别让外人说我家太阳看走了眼。” 李莲花握住身边人的手,点头。 买手机办卡,还有买衣服等是件很迅速的事情,李莲花亲眼看着他们拿出手机,商场收银员用不知名的物件,对着手机上黑白方块组成的图案一扫,就把他们置办的衣物打包让他们带走了。 现代付款竟然有比银票更方便的方式,出门购买不用带着沉重的银两和铜板,都可以通过手机直接支付。 李莲花走到图书区,书籍纷繁复杂,恐怕除了皇家藏书阁,大熙没有一处有此等规模的书籍。 不过大熙使用的字体和现代不一致,他恐怕需要先学习这里的文字。 李莲花精挑细选不少需要的图书和纸笔,瞅着老婆替他买单。 因为没有宠物牵引绳,狐狸精只能被关在车子里等着主人归来,为了补偿小狗,朱曦还特地购买小狗零食。 朱曦瞧着李莲花挑选的书籍,又坏笑着往里头加了些幼儿学拼音的小册子。 大熙官话和普通话没有两样,但是古代可没有汉语拼音,更没有智能手机,学会拼音会方便不少。 朱曦还把纸笔放了回去,道:“现在用的可都是签字笔,既然学了,那就都一起。”她还拿了硬笔书法的字帖。 朱曦终于体会到小时候老朱和林女士为她挑选学习资料的快乐了。 身边幽幽怨怨的眼神飘来,朱曦熟视无睹,甚至有点想笑。 “李门主,加油啊,我俩未来的幸福现在可握在你手上。” 现代番外四 李莲花学习速度就像是电视、公众号上宣传的高智商人群,不过了了几月,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的生活,除了那一头齐腰的长发,李莲花他就是一个现代人。 李莲花决定参加当年的高考,他有了自己的目标,他想在现代做一名法医,继续替死去的人伸张正义。 朱翊坐在客厅沙发,听着李莲花的决定,沉默了半晌,道:“等你考上,就把婚礼给办了。” 朱翊和林芝枝看到了李莲花对女儿的用心和自身的决心,他们小年轻本来就是情投意合,他们夫妻不过就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李莲花交出的答卷远超他们的预期,朱翊和林芝枝可以放心把朱曦交到他手里。 一次偶然的机会,李莲花知道法医这个职业。朱曦家是网络电视,朱曦翻看综艺节目时,看到《初入职场的实习生》这档节目,正好那一季播放的是法医职业的工作。 李莲花端端正正坐在朱曦身边陪着她看,节目还原了法医生活的日常,用众多的案例展现法医的专业性,也带领观众直面生命的珍贵、司法的庄严和法律的公正。 李莲花年轻时成立四顾门也不过是为了追求“公平正义”这四字而已,他验尸破案本就经验丰富,但他还没有领教过现代法医学的先进,他愿意为了这份职业拼尽全力。 六月过后,李莲花顺利成为一名法医专业的大学生。 李莲花是全专业年纪最大的学生,当然也是最帅的。 因为长相和年龄关系,李莲花在课堂上颇受老师关注,在江湖游历多年,他早已处世圆滑,待人接物更是面面俱到,加上专业能力过硬,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优秀的男人在哪里都会有人欣赏,特别是现代社会,主动出击的女生更是不少。 李莲花因为职业,在和朱曦领证之后并没有佩戴婚戒,就造成非本专业的或者外校的女生以为他还是单身的假象。 李莲花已过而立之年,容貌依旧,时光的沉淀带给他的是不同于青涩男大学生的成熟韵味。 朱曦漫步到教学楼楼下就又看见有小姑娘向李莲花表白。 她抱胸倚靠在树干上等着对方结束。 李莲花远远地就瞧见了妻子,满脸歉意地对着外校的女生,“抱歉,小姑娘,我已经结婚了。”说完还朝着朱曦挥手,又看向女孩,眨眨眼,“我妻子来接我了。” 转身离去前又说道:“谢谢你的喜欢,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天命之子。” 李莲花跑到朱曦身边,牵起妻子的手:“阿阳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 李莲花年龄越大反而越爱向他的小太阳撒娇,三十好几的人撒起娇来和甜妹一样甜腻。 刚回到现代的时间点正好是朱曦毕业前夕,她没有向从前那样按部就班的工作,反倒是在李莲花读书的城市开了一家咖啡店,店面不大,有狐狸精做镇店之宝。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就写写在大熙的故事,发表在网上。 现在朱曦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作家。 李莲花和朱曦前几日约好双休到山上去露营,朱曦将一切都准备齐全,就准备和李莲花上山。 躺在户外椅上,仰望着星空,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时候,朱曦翻看着他们在大熙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方小宝和阿飞怎么样了,会不会找我们找疯了。”相册里的方小宝笑得一脸灿烂,面无表情的笛飞声乖乖地看着摄像头的方向。 李莲花看得比朱曦淡然,他一个江湖人见多了聚少离多:“方少侠没准现在已经是方大侠了,阿飞,没准现在又是天下第二了呢。” 朱曦笑着戳着丈夫:“你还记恨飞哥找你比武呢。” 李莲花故作委屈:“那不是你把我卖了吗?!” 然后正神说:“笛盟主对胜负看得太重了,反而无法突破心境,我那好大徒心境可比阿飞好多了。” “主要是方小宝是你的好徒儿吧。”朱曦瞧着李莲花就是护短。 “那可不,李相夷高徒,怎么能被笛盟主比下去,要是让我知道这么多年他毫无长进,看我怎么给他魔鬼训练。”李莲花侧过头看向朱曦,“没准什么时候我们就回去了呢。” “是啊,没准我们什么时候就能回去看看呢。” 朱翊和林芝枝渡过死劫后,两人开着朱曦的房车,开始游历世界,现在还是不大不小的房车旅行博主。 爸爸妈妈日子过得可比他俩潇洒多了,老朱沉浸在和枝枝的二人世界中,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和女婿女儿联系。 秋高气爽,山顶地温度应当比山下更凉快一些,但朱曦被一阵热意惊醒,睁开眼,强烈的日光透过帐篷投射到她的眼底。 朱曦猛地起身,帐篷周边的景色改变了。 “花花,花花,快醒醒!”朱曦把身边的丈夫晃醒,“李神棍!我们真的又穿越了!” 李莲花揉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妻子的话,翻了个身,拖长语调,“阿阳——你说什么呢——”他突然瞪圆了眼睛,仰起身子,“穿越?!” 两人从帐篷中钻出,望着空中悬挂的太阳,他们竟毫无防备睡到正午吗? 最重要的是季节,从秋天到夏天不过一夜之隔,他们现在身上的长袖外套根本穿不住。 李莲花内功心法在身,还能调节温度,朱曦热的直冒汗。 收拾了穿越大神允许他们带了的为数不多的行李,李莲花背上行李,抱起妻子。 李莲花抱起朱曦在树冠上跳跃,在一刻钟后,看到了城郭,李莲花没有立刻前去,而是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说道:“我专业课不会挂吧,万一回去,发现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教授不会报警找我们吧……” 李莲花可太担心他的课了,好不容易快毕业,这要是因为穿越挂课,他能呕死。 朱曦豁达地拍拍忧心忡忡的李莲花:“来都来了,想溜还没找到办法呢。” 李莲花带着朱曦绕过城外巡逻的士兵,翻过城墙进入城内,现在他二人都是黑户,要是被抓到,那就是下大狱的待遇。 他俩的穿着对于古代还是奇装异服,不过幸好是长袖长裤,手臂和腿都是被遮起来的。 两人向路过的老人一打听,他们居然回到了李莲花还不满四岁的时候。 李莲花对年幼的事情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几年前在云居阁,芩婆曾讲过李家隐居的地方,竟离他们所在的小城不远。 上天难道是把他送回来弥补遗憾的吗?!李莲花长大后,即使忘记了李相显得样貌,却还记得哥哥曾经对他的好。 以李莲花的速度赶往李家只需一小时,他们急匆匆塞了几个馒头包子,就向李家奔走。 李莲花幼时丧父丧母,在被漆木山和芩婆收养后将师傅和师娘当作亲生父母对待,他的记忆完全没有父母的音容笑貌,此时竟有些忐忑。 朱曦知道自己丈夫的想法,就开玩笑道:“爸爸妈妈现在的年纪可比我俩小多了。” 李莲花如遭雷劈,朱曦都早已过而立之年,他的亲生父母应该还没到而立的年纪。 “诶——”李莲花忐忑的神情渐渐消散,突然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阿阳,你说我给我爹做哥哥怎么样!” “你啊,你~”朱曦笑着捏捏男人的嫩脸,“给李相夷做伯父,挺不错的。” 李家毕竟是芳玑王和萱公主的后人,历代积累万贯财富,他们即便是隐居山林,居住的房屋依旧低调奢华。 房屋周边都是菜园子,里头蔬菜瓜果一应俱全,想来李家日常饮食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李家一派祥和,还未遭大难。 李莲花鼓起勇气上前敲门,“笃、笃、笃”,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谁啊——” 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侍女见到李莲花之后,直接愣住,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 李莲花咧开大白牙,笑着说:“我找家主,我姓李,李莲花。” 侍女自然是知道自己主家是姓李的,再加上李莲花酷似家主和小主人的长相,恭恭敬敬地将二人引进门,对两人的奇怪穿着视而不见。 侍女侧身走在朱曦和李莲花身前,向二人解释,“家主和夫人均不在家,要劳烦二人在大堂稍作歇息。” 李家大堂宽敞明亮,里头待客的座椅竟都是就地取材的竹编藤椅。 侍女见二人惊异,请二人落座上茶后,说道:“家主爱好颇多,这些物件都是家主亲手做的。” 李莲花的父母都不会武,一众家丁侍女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故在山匪劫掠时才会毫无招架之力。 李莲花想象中的父亲会是皇天贵胄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他摸着身下的椅子,神情柔和,他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主人、小主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传来。 一个小糯米团子跌跌撞撞地冲向李莲花,嘴里念叨着:“爹爹,爹爹。” 啪唧,小团子粘到李莲花的小腿上,仰着小脑袋,咧着嘴笑。 朱曦看着相像的两人,拿出手机,“咔嚓”,将难得一见的画面拍了下来。 朱曦蹲到小团子身边,小孩紧紧抱住李莲花的小腿,有些怕生:“是相夷吗。” “姨姨,你是谁?” 现代番外五 李莲花把小豆丁抱起来放到腿上,小孩翘着小脚,满脸依赖。 “相夷,我是你伯母。”李莲花既然要做父亲的哥哥,那她就是李相夷的伯母。 李相夷小手攥着李莲花的袖口,脑袋靠到他的胸口,看着他,指着朱曦,说:“爹,伯母。” 朱曦扭头,她真的要憋不住笑了,小相夷真的太可爱了。 李莲花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又亲亲他的额头:“相夷,我不是爹爹,而是你的伯父。” 李相夷捂住被亲亲的额头,歪着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不是爹爹吗?” 李莲花笑着摇头:“不是哦。” 小孩突然开始瘪嘴,眼睛开始泪水朦朦的,小手松开了李莲花的衣袖。 李相夷小鼻子抽抽地嘤嘤哭了起来:“要爹爹,要爹爹。” 李莲花没哄过小孩,更别说哄自己了,整个人都僵硬得只会伸手拍拍幼崽肉嘟嘟的背部。 朱曦把小孩抱起,三岁多的李相夷沉甸甸,是个实心团子。 “伯母带你找爹爹和娘亲好不好啊。”朱曦单手抱着李相夷,另一只手拿出纸巾替他擦脸,又变魔术一般从兜里掏出五颜六色的糖果吸引小孩的注意力。 李相夷渐渐止住了哭声,一旁的侍女如释重负的放松下来。 李相夷嘴里含着糖,搂着女子的脖颈,轻轻把脸贴上去,含糊说道:“真的吗?” “真的哦~”朱曦掂了掂怀里的大胖小子,“相夷要不要骑马马。” 幼崽眼睛一亮,李家饲养着不少马匹,他自然知道骑马是什么意思。 “要!”这一声“要”那是清脆又嘹亮。 “好花花~”朱曦向李莲花招手,“喏,你自己弄哭的,你来哄。” 李莲花走过来稍稍弯腰,朱曦趁小孩不注意,把他放到了李莲花的肩上。 李相夷刚要嚎,李莲花轻快的说了句:“找爹爹去咯。”就抓着幼崽两条小腿在院子里飞奔。 李相夷睁开眼,看到了和三头身的自己见到的完全不同的风景,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后面渐渐得了趣,咯咯咯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找爹爹的事儿,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侍女看得一脸紧张,家主随和,而且很宠溺小小主,但也不会允许小小主坐到他的肩上。 小小主不满四岁,家主是严禁家中侍从陪他这么玩耍,因为不安全。 可是侍女看着李莲花那张酷似家主的脸,又不敢上前制止。 正在侍女纠结之际,清脆的少年音传来:“请问二位何人,可以把我的弟弟放下来吗?” 李莲花听到记忆中哥哥的声音,渐渐放缓脚步停了下来,他背对着少年,一时间竟不敢回头。 李相夷揪着李莲花的长发,屁股颠颠,扭过整个小身躯,开心叫道:“哥哥!哥哥!” 李莲花也轻声跟着说道:“哥哥。” 李莲花转过身子,把李相夷从肩头抱下,等小孩站稳,他稳了稳心绪,盯着李相显说道:“相显,我是你爹爹的哥哥,你的伯父,李莲花。” 小小少年郎已过垂髫的年纪,稍长的乌发束成马尾,声音清亮,有着一双和李莲花一样的凤目。 李相显看到和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李莲花,不着痕迹地怔了怔,又很快回过神,把抱着李莲花小腿的弟弟护到自己身后,道:“相显见过伯父,爹娘进城采买,申时前定会归家。” 李莲花看到互相依靠的兄弟俩,眼眶有些微红,他贪婪地看着鲜活的少年郎,不敢想象就在今年,他们就会家破人亡。 哥哥为了安置好弟弟在临死前还交出了身上唯一的身份证明,可惜,李相显所托非人。 李莲花和李家主长得很像,但李相显警惕性很高,眼底里还是带有一丝怀疑,可李莲花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突然上前,把李相显吓得稍稍后退了一步。 “伯父,你……”李相显话还没说,李莲花就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兄弟二人,少年郎很少跟人如此亲密接触,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李相夷和李莲花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小相夷对李莲花有一种天热的亲近感,幼崽以为李莲花在陪着他和李相显玩耍,便开心地喊着:“伯伯,伯伯。” 李莲花轻轻把头靠向哥哥,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感慨:“相显是个好哥哥。” 少年被李莲花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不知所措,白皙的双颊上浮起红霞,结结巴巴地回复道:“伯、伯父,谬赞。” 李相夷则是拍着小手哼着“好哥哥、好哥哥”。 李相显羞恼地轻轻拍拍弟弟圆溜的脑门,李相夷摸摸自己的脑门,从哥哥身后颠颠跑到朱曦身边,拽着她的裤腿,指着哥哥:“母母,哥哥坏。” 朱曦“噗嗤”笑出声,小相夷是个叠词怪,还知道找谁告状。 朱曦抱起李相夷,亲亲幼崽的额头:“相夷乖,哥哥和你玩呢。” 小孩小屁股下面是朱曦坚实的臂膀,两条腿欢快地晃悠着,他把嘟嘟唇凑到朱曦脸庞,“啾咪”,给了伯母一个超大的亲亲。 “母母,亲亲。”李相夷眯着眼,透着一丝得意。 李莲花是个厚脸皮的,把脸贴过来,眉眼微微下弯,逗弄着年幼的自己:“伯母有亲亲,那伯伯也要。” 李相夷和李莲花骑马,产生了革命一般的坚实友情,小孩毫不犹豫地斜过身子,亲了李莲花一口。 李家一家四口感情甚笃,但古人表达情感都比较含蓄,鲜有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直白的表达。 李相显有些为难地说,“相夷,不得……” 无礼二字还没说出口,朱曦看着端庄的哥哥,掂掂怀里的弟弟,笑道:“相夷,哥哥也想要亲亲。” 李相显嘴唇微张,“我不……” 李相夷从朱曦怀中挣脱下来,吧唧粘到哥哥身上,仰头:“哥哥,亲亲。” 李相显看着眼巴巴的弟弟,无奈低头,小孩开开心心“叭”的亲在哥哥脸上。 李相夷把软软小手塞到哥哥手里,牵着哥哥走向李莲花,嘴里还念叨着:“哥哥,一起玩。” 李相显午后都有一段自主时间,李相夷摸得是一清二楚,每日到点,小豆丁就会在他的屋外探头探脑,抓着他去玩。 今日他在屋里左等右等都不见小孩过来,按耐不住就在堂前看到李莲花、朱曦和李相夷的互动。 刚看到弟弟陌生人身上玩耍的时候李相显心头一紧,他已经不是小孩了,家中的情况父亲和他交代的清清楚楚。 他家根本没有什么亲戚,他们是芳玑王和宣公主唯一的后代,加上他们家子嗣单薄,他父亲是独苗,哪来的伯父。 可当李莲花转身,李相显看到李莲花的样貌和脖子上挂着的和自己颈部挂着的一模一样的吊坠,李相显开始相信,李莲花就是他父亲的哥哥,他的伯父。 李莲花和朱曦眼底对他和弟弟的疼爱并不作假,处处都流露着对他们的喜爱。 李相显再成熟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看着弟弟亮晶晶的眼睛,和近处看着他们的夫妻二人,点点头,走到了李莲花和朱曦身边。 李莲花和朱曦对视了眼,一边一个把兄弟二人都抱了起来。 李相夷接受良好,开开心心地窝在朱曦怀里,看着满脸通红的哥哥,歪着头:“哥哥脸红了。” 李相显都十岁了,他就没想过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李莲花居然能一把将他抱起,好像他就是一轻飘飘的物件一般。 他想挣扎着下去,李莲花的铁臂竟是一动不动。 “伯父,这、这不合礼数。”李相显企图说服李莲花把他放下地。 李莲花心满意足地抱着哥哥,把他摁在自己的肩头,语调却是委委屈屈的:“相显不喜欢伯父吗?你小时候伯父没有抱过你,现在就想弥补一下遗憾。” 李相显轻易就被李莲花哄骗,僵硬得身子渐渐柔软下来,他虽然不习惯,但还是让自己放松下来,靠近李莲花,好让他抱得轻松些:“那……伯父,你抱一会儿吧。” 李莲花开心的眯起眼,夸奖哥哥:“相显真贴心。” 李莲花抱着李相显,问他:“相显现在可曾习武。” 李相显摇头,家里没有武师傅:“家中无人习武,我自然也不曾。” 李莲花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那相显愿不愿意跟着伯父习武。” 李相显环着李莲花的脖颈稍稍后仰,没有男孩子可以拒绝习武的诱惑。 “伯父,你会武?!”李相显脸上终于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李莲花没有回答,不过是脚尖轻点,就带着李相显飞上了屋顶。 李相显被突如其来的高飞吓得赶紧埋到李莲花怀里,等上了屋顶,他才慢慢把头伸了出来。 不过片刻功夫,李相显就适应过来,语气中带有崇拜:“伯父真的能教我习武吗?” 李家人的根骨都不差,李莲花抱着怀中的哥哥,他希望哥哥这一世,可以恣意潇洒,平安无忧。 “当然,相显。我来教你习武。” 穿越番外六 从屋顶上下来后,李相显明显比之前依赖李莲花,眼里是满满的崇拜。 院子里的侍从见到李莲花带飞李相显的时候均是惊呼出声,放下手中的杂务,担心小主人被人劫掠。 李莲花和李相显安全落地后,大家才松了口气。 大堂内,李相显坐在李莲花身边,对武功充满热情和好奇的他,很想询问,但又因为羞涩不敢说出口。 李莲花看出了哥哥的渴望,主动向他讲解,少年郎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那专注的模样,连父母进屋了都没有发觉。 李莲花从父母走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他缓缓抬头看向还意气风发的父亲和温婉动人的母亲,起身对着好像年轻时的自己的父亲:“阿昭,我是李莲花。” 李父,单名一个昭字。 李昭是这一代的单传子嗣,他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父母更是没有和他提起过。 自从芳玑王和宣公主被赐死后,他们祖先被秘密送到此处后,一直都在这里繁衍生息。 李家不知是何原因,一直都子嗣不丰,到他父亲都是代代单传。 但是李莲花的长相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对方和他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 看看家里的这小崽子,平时都不爱搭理外人,现在都黏在李莲花身边。 不是嫡亲的血缘他都无法解释这奇怪的现象。 李相显见到父亲和母亲,满脸孺慕、恭恭敬敬地向两人道了声好。 李莲花摸了摸李相显的脑袋,少年不好意思地看向父母,起身告退,回去温书了。 朱曦还带着李相夷在庭院里玩耍,玩累了要带着他回大堂休息一会儿。 幼崽远远就看见了父母,大叫:“爹爹,娘娘!” 李昭才发觉自己小小崽子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动作里都是依赖。 李夫人从朱曦手中接过胖乎乎的崽子,李相夷记着刚刚学会的亲亲,在亲娘的脸上印上湿漉漉的唇印。 李夫人被小相夷的突袭吓了一跳,又好笑地捏捏他的小鼻子:“臭宝。” 李相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否认:“香宝宝,香宝宝。” 李昭看着要和李莲花谈事,李夫人柔柔看着朱曦,邀请她去后院坐坐。 李莲花看向朱曦,微微点头。 小相夷在娘亲的怀中伸出小手,拉住朱曦的袖子:“母母走,走!” 朱曦笑着握住肉肉的小手:“好,跟着相夷走。” 李夫人见朱曦还穿着奇装异服很贴心的找出丈夫还未上身的新衣裳,朱曦的身高太过傲人,家中没有女子服饰都不适合她的身量。 朱曦谢过温柔的母亲,将衣服换上,又是一个翩翩公子。 李相夷看着男子着装的朱曦,迟疑了许久才叫道:“母、母母?” 朱曦把小孩举高高,毫不吝啬夸奖:“相夷真聪明!” 幼崽咯咯咯在空中大笑,夸奖自己:“相夷聪明!” 李夫人在一边浅笑着,看幼子和朱曦玩耍。 晚膳时,李莲花和李昭早已称兄道弟,让外人看来绝对看不出这两人是今日才认识的。 从那以后,李莲花和朱曦就在李家定居下来,成为了李相夷和李相显的武师傅。 一日,李昭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回到家。 朱曦和李莲花意识到,李家的劫难来了。 被带回的男子说是被山匪劫掠,家人都被杀害,他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男子浑身是伤,还起着高热。 李昭和夫人纯善单纯,在路上看到跌跌撞撞向村镇方向去报官的男人,就主动提议让他到家里休息一晚。 男人感恩戴德,看到侍女端来厚稠的白粥,喝得眼中带泪,不住的道谢。 李莲花和朱曦冷眼看着这个男人演戏。 这个男人端着碗的右手虎口和手指均是带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虽浑身狼狈,但气息很稳。 这群山匪,为了对李家出手,不惜使用苦肉计,应该是盯上他们很久了。 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就会在今晚行动。 朱曦看了眼李莲花,对着李夫人说:“好久没有进城逛逛,阿柔和我一起同去如何?” 李夫人姓慕,名婉柔。 慕婉柔看着朱曦诚恳的小眼神,点点头。 幼崽听到可以出去逛街,强烈要求跟着去,李相显眼里也流露出渴望。 最后慕婉柔和朱曦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朱曦和李莲花的户籍都落在了李家,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城。 采买众多物件后,朱曦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衙门,报官说是在城外见到了山匪。 慕婉柔被朱曦的举动给惊到,李相显不解地问:“伯母,城外并无山匪。” 朱曦摸着李相显的脑袋,解释:“本是没有山匪的,但是今日阿昭和阿柔带回了一个。” “你们带回来的男子虽然身受重伤,还发着高烧,但是你们仔细看对方行动并无障碍,关键他的常用手,右手,上面可有不少茧子。” 李相显张开自己的右手,他习剑已有月余,手上起着薄薄一层茧子。 李相显恍然大悟:“他习武!” “对,他不过是山匪来试探你家的前锋。”朱曦不敢想象没有她和李莲花的李家当年是多么绝望。 慕婉柔一听有危险,心头惦念丈夫,要加快回家。 朱曦摇头,拜托县府照看慕婉柔和两个孩子,由她带人前去李家。 “阿柔,相信李莲花,阿昭会没事的。” 夜色弥漫,朱曦带人往回赶的时候天上亮起了刺目的信号弹。 山匪来了。 朱曦等人离李家还有一刻钟的路程,县里的官兵加快进军速度,在一刻钟内赶到了李家附近。 李家静悄悄的,竟没有一点声音。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大门走出,那人手上不过拿着一根树枝。 众人听到了李莲花的传音入耳:“诸位,山匪已被在下剿灭,辛苦各位将他们押送回县里。” 官兵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是山匪的计谋。 朱曦轻声告诉官兵们,说话的是她的丈夫,是个江湖人。 官兵训练有素的跑入院内,院内灯火通明,十几个山匪均是重伤倒地,痛得发不出声,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官兵对这白捡的功劳自是动力满满,迅速把山匪们捆成粽子,没有多言,连夜把人带去提审。 “大哥,你……”李昭把两个小崽子托付到李莲花手中习武,他是知道李莲花会武功的,但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李莲花出手。 大门被破开的瞬间,李昭庆幸儿子和妻子还在县里,没有落入山匪的圈套。 可没等他伤怀完,回过神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山匪躺满了一地,中间唯一站立着的,就是他的大哥李莲花。 李莲花手中不过是握着院子中树上折下来的树枝。 “啊。”李莲花摸摸鼻子,“我就会一些拳脚功夫,不必惊讶。” 李昭:这是会一点吗??? “阿昭,阿柔和孩子们在县里的官家驿站歇下了,县里派人保护他们呢。”朱曦知道小夫妻互相惦念,告诉李昭妻儿一切安好。 “所以,你们知道我带回来的是山匪吗?”李昭幽幽地说出这句话。 李莲花和朱曦暗道不好,没有提前和他们商量,他们太习惯站在上帝视角考虑事情了。 李莲花小心翼翼地说:“阿昭,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看着他们小心的表情,李昭叹了口气,他早已看出两人从入住开始就一直有心事,直到今天他才恍然感觉,朱曦和李莲花在等的就是这一天。 “你们,是知道我们李家会有这一天吗?”李昭淡淡说道。 李莲花看着父亲,心头一跳,最终微微点头,轻声说道:“阿昭,我们来自未来。” 李昭盯着李莲花和他相像的面庞,轻笑了一声,说:“李莲花,所以你到底是谁。” 李莲花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他以大哥自称,却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恭敬和孺慕的神情。 李昭心里已有猜测,但他希望从李莲花的口中听到。 李莲花看着父亲笃定的样子,淡定地叫出声:“父亲,我是相夷,李相夷。” 李昭猜到李莲花就是他的孩子,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受。 他的幼子,跨越时间,隐瞒性名,只不过为了救出他的家人。 李昭和李莲花注视着对方,李昭看着自己已过而立的幼子,欣慰又有些难过地说:“这么多年你独自一人,辛苦了,相夷。” 李昭从朱曦和李莲花日常的行动中就可以看出,他们一家应该只有李相夷最后存活了下来。 李莲花只是紧紧拥住李昭,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轻轻说道:“父亲。” “嗯。”李昭摸着李莲花的脊背,他的幼子已经长得比他高,文武双全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妻子。 “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李昭看向朱曦和李莲花,他怕自己的孩子因为改变他的命运而受天谴。 李莲花握住李昭的手,就像小相夷握着那样,他笑着说:“阿昭,我早就想这么试试了。” 李家出事,李相夷不满四岁,父亲手掌的温度早已消散,他也不曾记得,他现在终于弥补了遗憾,握紧了当年握紧他的那双手。 李莲花的后脑被李昭轻轻拍了一下,“没大没小。” 现代番外七 第二日,没等李昭去接妻儿,他们就被县府的官兵护送回了家。 县太爷跟着一同前往,李莲花为他送上了不小的政绩,他来亲自上门道谢。 相互恭维之后,县太爷带着官兵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李家。 李莲花看着官府的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莫名有预感,他们快回去了。 当晚入睡前,李莲花将扬州慢心法和对李昭的嘱托都一一记下,郑重交到了父亲手中。 一觉醒来后,他和朱曦来到了熟悉的卧室。 这一次,时间来到了他们登山的第二日。 他们在大熙的几个月,现代的时间停滞了。 所以……穿越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哥,哥,教授点你名儿了!”李莲花的同学在一边推着他的胳膊,“想啥呢,这么入神。” 李莲花从上次穿越以后就一直在考虑为什么会穿越这件事。 房车现在在岳父岳母手里,他和朱曦登山那一日,所带之物只有朱曦的手机和她一开始穿越时是一致的。 不过他还注意到,这次手机到了大熙之后,手机上的时间就停止了,直到他们两人回到卧室醒来的时候,手机显示的就是当日的时间。 而在此之前,朱曦在大熙的时候,手机的时间是在计算的。 他们两个人的穿越,时间和空间都被割裂了。 晚上,李莲花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卧室的电视上正放着穿越剧。 “这些都没有什么参考意义嘛。”李莲花叹气,“什么七星连珠、还有脑电波,这些我们都没遇上。” 狐狸精蹲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朱曦看着陷入沉思的李莲花,坐到床边:“再去一次没准就能摸到规律了,毕竟你是天道亲子。” 李莲花抱着枕头翻身看向妻子,孩子气地嘟嘴,把脑袋搁到朱曦腿上,说:“不想了,阿阳我们睡吧。” 狐狸精被猝不及防地揪住脖子,提溜出了房间。 小狗呜呜在门外叫唤了许久都没见主人搭理它,只得垂着尾巴团到客厅的小窝里。 很快,李莲花就没有心思再考虑穿越的事情。 他的阿阳怀孕了。 朱曦一日早晨起来给狐狸精添饭,小狗平日里会欢欢喜喜地扑上来舔她,那日却在她脚边转了一圈,然后斯斯文文地吃完了早餐。 出门的时候也不再颠颠地飞奔,而是慢条斯理地跟在朱曦身边,还警惕地看着所有靠近她的人。 朱曦发现了小狗的异常,但是猜不到狐狸精反常的原因。 李莲花下课回到家,想抱起朱曦亲热一下,不料狐狸精坚决地钻到二人中间,就是不让李莲花碰朱曦。 “狐狸精,快点给爸爸腾个地儿。”李莲花手上拿着狐狸精最爱吃的冻干小零食,企图把它从朱曦身边骗走。 狐狸精看着李莲花手中的小零食,眼底满是渴望,但是依旧守在朱曦腿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完了完了,零食都骗不了狐狸精。”李莲花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接近朱曦了,小狗就和骑士一样护着妻子。 李莲花顺着小狗的视角看去,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指尖有些颤动,但还是上前握住了朱曦的手腕,把指腹轻点在朱曦的脉搏之上。 朱曦脉象如走盘珠,是滑脉。 他李莲花要做爹了。 朱曦在李莲花眼前招了招手,男人缓缓地眨眼,像是卡壳的机器人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阿阳,我要做爸爸了。” 狐狸精好几天守着朱曦,小狗靠着气味发现女主人怀孕了,才会如此紧张。 李莲花眼眶微红,又重复了一句:“阿阳,我要做爸爸了。” 事情太突然了。 李莲花还在学习阶段,两个人都还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这个孩子不在他们的计划内,现在突然发现小生命的降临,让平时运筹帷幄的李莲花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李莲花虽然是个半吊子神医,但是诊脉,特别是明显的滑脉,还是不需要怀疑的。 李莲花从刚刚的激动中回过神来,“阿阳,你……”朱曦才是那个怀孕的人,生育的决定权在妻子手里,李莲花尊重妻子的选择。 朱曦看着男人期待却又不敢吱声的小模样,轻笑出声。 这个宝贝暂时不再她的计划之中,但是若说不想要,在迎上那双清澈明亮又有些湿漉漉的眼眸时,想起可可爱爱的小相夷,又舍不得不要。 朱曦微微叹气,沉默了一会儿,把头靠到李莲花的肩上:“好了,新手爸爸,我们明天去做一下产检吧。” 李莲花轻轻欢呼了一声,他都不敢用力搂住朱曦。 朱曦用完晚饭,在浴室里洗去一天的疲惫,然后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思绪却飘散开来,脑海里翻滚着和李莲花的相识、相知、相爱,她不由自主地摸向腹部,一切好像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李莲花今日兴致格外高涨,他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现在还在勤勤恳恳地擦地板。 朱曦笑着看丈夫转得像小蜜蜂一般,他是太过开心又无处发泄,就只剩下做家务了。 等李莲花擦完卧室的地板,安定下自己浮动的内心,出来想和朱曦商量明天的安排。 他看到妻子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电视节目还在放着,但她已经闭着眼陷入了梦乡,李莲花凑近看着朱曦,她也毫无反应。 李莲花见朱曦睡得香甜,知道怀孕的事情让她神经紧绷,不忍把睡着的她唤醒。 李莲花倾身,托着太阳的腰部和膝弯将她一把抱了起来,然后走到床边轻轻放上去。 狐狸精看着李莲花的动作,贴着朱曦,但没有发出响动,看到朱曦被安安稳稳放到床上才扭过头躺回客厅的小窝里。 李莲花把卧室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扯过被子被盖在朱曦的身上,伸手按灭了灯,就着窗外微光,坐在边上,静静地盯着妻子熟睡的脸庞。 朱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刚刚竟然看着李莲花出神之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阳,你醒了?”温柔的嗓音从床边传来。 朱曦侧过身子,按亮了床头灯,柔和昏暗的灯光下,李莲花端坐在一边。 朱曦从被窝里钻出来,背脊倚靠在床头,李莲花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妻子嘴边。 朱曦就着李莲花的手喝了口水,“花花,老实说,你不会一直坐在这里一动没动吧?” 朱曦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是她可以肯定李莲花就是一直坐在原地。 “我...…”李莲花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这水你热了几次了。”李莲花递给妻子的水是恰到好处刚好能入口的温度,朱曦几乎可以想象李莲花呆坐在原地,见到水凉了,就内力热水的过程。 李莲花半生坎坷,他觉得他这辈子的幸运都是用来遇见他的太阳、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了。 刚刚坐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他李莲花何德何能,能在古代遇到这个来自现代的妻子,又能跟着她回到现代,一起生儿育女。 除了东海之战后的十年的孑然一身,他二十岁以前的生活也算得上多姿多彩,江湖好友遍布天下,但就好像乔婉娩说的,那时候的他令人无法追逐,就像是没有线的风筝,没有羁绊和牵挂。 现在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卧室,远离江湖喧嚣,回想着和朱曦的点点滴滴,朱曦的出现就好像给他这只断了线的风筝重新续上了牵绊。 李莲花卸下心防,男人低沉磁性却又略带茫然的声音,回荡在朱曦耳边:“阿阳,我好像在做梦。” 灯光昏暗,朱曦听出了李莲花的无措,她往床边挪了挪身子,李莲花以为她有事要嘱咐,便微微弯下身子。 朱曦倾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李莲花白皙柔软的面颊上。 李莲花抬手摸向自己的面颊,被朱曦轻吻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妻子双唇柔软的触感,这种柔软从脸颊渐渐蔓延到百骸四肢。 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之中静了下来,半晌,李莲花才说道:“阿阳,我爱你。” 朱曦透过灯光,看到丈夫微红的脸庞,李莲花来到现代时日已长,但他更爱含蓄的表达,很少有直白的言语流露。 朱曦盯得李莲花都要控制不住眼神游移时,又为床的另一侧留出位置:“知道了,李神医,我也爱你,还有小崽子也爱你。” 李莲花愣了愣,眼神柔和地看向朱曦的腹部:“阿阳,我明天请假陪你去医院。”说完起身要走。 朱曦看着打算睡沙发的李莲花,揉揉眉间:“李莲花,你干什么去。” “咳。”李莲花不敢看妻子,“我怕伤到他,我还是去沙发吧。” 朱曦简直要被李莲花气笑了,明明他懂医术,怎么现在落到自己头上,就没了心神。 “李莲花,再不来睡觉,明天就不用和我一起去了!” “阿阳,我这就来……” 现代番外八 天还没亮,李莲花就按捺不住内心,早早起床为朱曦做了顿丰盛的早餐。 李莲花忙里忙外,朱曦都怀疑自己要是几个月下来都会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 但是看到李莲花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啊,算了,随他去吧。 医生简单的为朱曦开了抽血的单子,抽血后的两个小时是最难熬的,李莲花时不时就拿着单子到机子上扫码查看结果。 明明结果很确定,天塌下来都不会眨眼的天下第一,现在焦虑的都不像李莲花了。 “花花我渴了。”朱曦指示着李莲花去倒杯温水。 李莲花嗯了一声,想着时间快到了,抓紧快去快回,差点在医院使出婆娑步。 朱曦从李莲花手中接过单子,一般情况下,医院的检测结果确实会比单子上标注的时候要早一些出来。 她看着手上的二维码,轻笑一声,走到机器旁,“滴——”扫了码。 她其实内心远不如表现出来的淡定,但是李莲花已经够焦虑了,她不能把这种心情传递给他。 机子上显示检测结果已出,可以打印。 朱曦手指点到确定键上,纸张滚动的声音传来,结果就印在这薄薄的一张纸上。 李莲花回来后,就看到了化验单,他把温水放到妻子掌心:“阿阳,温度正好,你先喝水。” 两人待在医生诊室听着她细细的嘱咐日常的注意事项,临别时,还祝福道:“恭喜成为爸爸妈妈。” 李莲花专门拿了一本小本本把医生的嘱咐都记了下来,在他拿出本子的时候,医生和等候的妇人们都轻笑出声,但看向李莲花的眼神更加柔和。 毕竟,很少会有丈夫特地准备本子记录这些,她们看着李莲花对朱曦的一举一动,就明白妻子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孩子成长得很快,几个月过去,朱曦的肚子就和吹了气一般的气球鼓胀了起来。 但因为孩子的成长,身体所承受的负荷也日益加大,腿不由自主的浮肿,晚上被压迫的器官导致她难以入眠。 李莲花会每日细细替朱曦按摩,涂油。 朱曦是个坚强的女子,但是偶尔在腿抽筋,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咬自己的时候,或者在寂静的夜里,最容易激发内心脆弱的时候,她也会控制不住的,止不住流泪。 朱曦会在这时候嘲笑自己变得软弱了,李莲花则会把妻子揽在怀里,向她传递着暖意。 朱翊和林芝枝提前结束了旅程赶回家陪着女儿,老朱和枝枝本就把女儿当眼珠子疼,她怀孕之后就更加。 李莲花看着朱曦圆滚滚的腹部,忍不住伸手摸摸,快到预产期了,小崽子就要出生了。 他突然愣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放在朱曦腹部的手,过了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阿阳,他刚刚踢我,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给过我面子。” 朱曦肚子里的宝宝不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只是偶尔会伸伸手、动动脚。 李莲花很爱抱着朱曦感受腹部不属于妻子的心跳,可不知为何,他抱着妻子摸着腹部的时候,小崽子一次都没有动过。 李莲花蹲下来,脑袋一倾,将自己的耳朵贴到妻子温热的肚子上。 “阿阳,再让我听听吧。”李莲花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吓着自家小崽子。 李莲花耳朵能从朱曦体内繁杂的声音中清晰地听到孩子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李莲花快起身之际,他的脸颊被轻轻踢了一下。 朱曦的腹部鼓起一个小点,又很快恢复了回去,就像是孩子在和自己的父亲打招呼。 孩子在肚子里的动作,母体的感知会被放大,朱曦有些轻微的疼痛,但垂眼 ,看着蹲在地上傻乎乎捧着自己肚子笑的李莲花,她的整颗心都被温情塞得满满当当。 朱曦把手轻轻落到李莲花的头上:“他在和你打招呼呢。” 李莲花脸上荡起灿烂的笑容,又把脑袋贴了回去,说道:“宝宝,爸爸爱你。” 男人低沉轻缓的和肚子里的孩子窃窃私语,小狗也安安静静地靠在李莲花脚边仰着脑袋盯着女主人的腹部。 朱曦自从怀孕之后,睡眠就变多了,被李莲花讲了没多久,抬头时,妻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把朱曦放到床上,对着小狗嘘了一声,然后虚掩上房门,回到书房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 李莲花坐在家属区的等候椅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心情渐渐急躁起来。 早晨吃完早餐没多久,朱曦突然就感到肚子疼,算算距离预产期没有几天,担心小崽子迫不及待提前出来,李莲花还是开车把妻子送到了医院。 幸而来得及时,朱曦刚跨出车门,羊水破了。 医院的手术室都被集中在一个楼层,未经允许和非家属是不得入内的。 医院是一个见证人生百态的地方,在等候区,李莲花能见到一个又一个被紧急送入手术室的病人或者产妇。 他低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脸,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老朱和林女士急忙赶来,看到李莲花的模样,老朱吓得脚下一软。 “莲花,阿阳怎么样了。”林女士是生过孩子的,是在场地一家人里最冷静的了。 李莲花侧头,后知后觉地看到岳母岳父都到了,然后摇头:“才进产房。” 老朱松了口气,用力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臭小子,你吓死老爹我了。” 坐在李莲花旁边的老妇人,见到李莲花坐如针毡的模样,忍不住搭话:“小伙子,头胎吧,放轻松点,医生水平高着呢。” “哎呦,你们是女方爸妈吧。”老太太又看向朱翊和林芝枝,“你们这女婿好,从老婆进去到刚才,那是盯着产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老太太看着坐立不安地李莲花,眼睛眯着笑了起来,温柔又苍老的手附到李莲花手上,轻轻拍了拍:“疼老婆好,出来好好对人家。” 李莲花看着老妇人的动作,侧身微微一笑,谢过对方的宽慰,然后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开一合的金属门。 李莲花容貌出众,气质斐然,微微皱眉的坐在原地都能吸引往来人群的注意力。 朱翊和林芝枝也样貌不俗,一家三口等在产房门口,让人不禁好奇,他们的孩子会是何等样貌。 李莲花按亮了手机,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但是朱曦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他按了按眉心,控制不住地焦躁。 这一次护士抱着孩子开了金属门,李莲花冥冥之中就觉得是他的孩子,他忍不住站起来,在他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护士叫出了朱曦的名字。 朱翊和林芝枝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跟着冲到了护士面前。 “请问是朱曦女士的家属吗?”护士再次确定产妇和新生儿家属的身份。 “我是他丈夫。”护士确认完信息后,将手中被包裹着的小婴儿递给年轻父亲。 柔软的、弱小的、新生的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躺在他的怀中,李莲花整个人都僵住了。 朱翊和林芝枝围在女婿身边,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小宝贝是个女孩子,看着外孙女,夫妻二人心都化了。 孩子小小的一团,脸上还有些皱巴巴的,小眼睛没有聚焦的转来转去,但是李莲花就是从这张小老太脸上看出闺女的美貌。 李莲花把孩子放到岳母手中,盯着被缓缓推出的朱曦。 妻子现在满脸狼狈,汗水沾湿了鬓角。 朱曦向着李莲花露出淡淡又充满幸福的微笑:“花花,我的小姑娘呢。” 林女士赶忙把孩子送到闺女眼前,朱曦见着皱巴巴的小崽子,皱皱鼻子:“哈,小老太太。” 李莲花摸着妻子的脸庞跟着病床移动,听到妻子的吐槽,不禁笑出声:“辛苦了,阿阳。” 朱曦轻轻蹭蹭李莲花的掌心:“嗯。” 病房内,小姑娘躺在小床上,小胸膛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年轻的夫妻盯着小小的孩子,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感受,他们的心跳也跟着孩子一起一伏。 两个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向对方,李莲花缓缓低头亲亲朱曦的额头。 孩子生下来后,李莲花就又被打发回去学习,孩子重要,但是不能荒废学业。 李莲花上课期间,每天都会过来待上一段时间,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四天后,小小花穿着外婆亲自挑选的婴儿套装,安静的躺在小摇篮里,微微侧着身子,小手握着拳抵在胸口,小嘴微张地呼吸着。 据林女士的回忆,朱曦小时候精力旺盛,哭闹起来让人脑壳疼,小家伙可比她妈妈省心多了,大部分都在睡觉,只有在饿了或者拉臭臭的时候才会嚎叫几声。 小家伙还没有取大名,李莲花倒是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小莲蓬。 听到这个小名的时候,朱曦乐不可支,笑弯了腰。 朱翊夫妻俩一头雾水,但是听完李莲花的解释后,也是笑得眼角带泪。 自此,小姑娘就是小莲蓬了。 现代番外九 众所周知,小莲蓬是个可爱的姑娘。 李莲花提前毕业进入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小莲蓬最近每天的工作就是牵着狐狸精到研究所门口接爸爸回家。 小姑娘受到所里的热烈欢迎,下班时间过路的叔叔阿姨都要rua一下小莲蓬可爱的小脑袋。 狐狸精亦步亦趋地跟在小主人身边,寸步不离。 狐狸精可是个成熟的姐姐了。 李莲花最近难得下班准时,所以小莲蓬接连几天接到爸爸后,对这份工作的热情极度高涨。 小姑娘看到熟悉的身影,快活地冲上前去,“爸爸!” 李莲花接住圆滚滚的小炮弹,一下子把女儿抱起:“小莲蓬今天乖不乖啊。” 小莲蓬攥着小拳头,清脆地应了一声:“我乖。” “妈妈呢。”李莲花摸摸闺女的小脑袋。 原本安安分分待在爸爸怀里的小莲蓬着急地扒拉李莲花,指着门外“爸爸,妈妈!回家!动画片!” 李莲花掂掂小姑娘,“妈妈在外面?”他抱着孩子走出去,就看见妻子摸着狐狸精的脑袋等在原地。 “小莲蓬为了接你下班,可是先放弃了看动画片。”朱曦看着李莲花怀中的女儿,笑着调侃道。 见到爸爸后的小莲蓬开始心心念念动画片,“爸爸,动画片!”小身子不停地往前冲,最后一个字都有些破音。 孩子太小,朱曦和李莲花严格限制了宝宝看动画片的时间,小莲蓬知道哭闹对父母没有用,所以看动画片的时候是分秒必争的。 回到家,看到动画片被打开后,小莲蓬乖乖地坐到小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娃娃,安安静静地看。 小莲蓬很让朱曦和李莲花省心,她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在小凳子上晃荡着藕节一般的小腿,电视的光影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眼下倒出阴影,圆溜溜的眼珠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人物,小嘴还时不时哼哈两声。 小莲蓬在爸爸伏案工作的时候,会坐在一边陪他,不出声,就静悄悄地逗弄着狐狸精姐姐。 “小莲蓬,吃饭咯。”朱曦做好饭菜,招呼父女二人。 “妈妈,吃!”小莲蓬从小板凳上慢悠悠走到妈妈身边,一把抱住小腿。 朱曦搂住小莲蓬,“乖乖陪爸爸工作呢。” 小莲蓬面露骄傲地点点头,“小莲蓬,聪明。” 朱曦便也夸她:“乖。” 小姑娘扭扭自己的五短身材,显然很高兴。 “爸爸!吃!”小莲蓬对吃饭始终抱有热情,甚至对李莲花做出来色彩各异的饭饭也是赞不绝口。 小莲蓬嗷呜一口的吃得很快,吃完还会自己溜下椅子,然后用自己的小兔子毛巾擦擦嘴。 在没有孩子前,两人的婚房是怎么简约怎么来,有了小莲蓬之后,家装变得温馨,整体都变成了暖色调,随处可见的童趣摆件,连地毯都换成了温馨的淡黄色,家具都被包裹上防碰撞的软垫。 他们把书房收拾出来一角作为小莲蓬的玩具室,爸爸妈妈在工作的时候,小莲蓬会乖乖巧巧地在角落里玩玩具。 今晚轮到朱曦洗碗,她刚要打开水龙头,小姑娘从背后抱住她的腿,仰着头,指着水槽:“妈妈,洗碗!” 朱曦看着女儿的举动,把她抱起:“老师说要洗碗吗?” 小莲蓬左扭右扭地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没有,动画片。” “是动画片里的宝宝在帮妈妈洗碗吗?” 小莲蓬重重点头:“乖宝宝,洗碗。” 朱曦忍不住笑,小莲蓬对聪明宝宝和乖宝宝的执念比得上笛盟主对天下第一的执念了。 “小莲蓬乖。”李莲花从朱曦手中接过闺女,小莲蓬要洗碗怎么办,只能陪她洗咯。 李莲花抱着孩子,朱曦握住女儿肉肉的小手,教她洗碗,水流溅到小莲蓬的手上,小孩不停发出惊呼。 洗完后,替女儿擦干手,朱曦说:“好了,乖宝宝,碗也洗了,去玩吧。” 小莲蓬在爸爸的怀里倾过身子,给了妈妈一个亲亲:“爱妈妈,辛苦。” 李莲花撅着嘴:“那爸爸呢?” 小莲蓬是端水大师,绝不偏颇:“爱爸爸。” 朱曦和李莲花各自亲亲幼崽一边的脸颊,小莲蓬顿时咯咯咯笑,显得十分高兴。 小莲蓬今天想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睡,就睡在两个人的中间。 小姑娘眨巴着闪闪亮的眼睛,朱曦瞬间就心软了。李莲花看着同时看向他的两双大眼睛,无奈点头。 翌日,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床上的一家三口的脸上。 小莲蓬用小胖手揉揉眼睛,看到陌生的环境,没有哭闹,她眨着大眼睛看了一圈四周,慢慢爬下床。 这个屋子好像爸爸的大楼楼,但是楼楼好新哦。 小莲蓬扶着扶手的栏杆,悄咪咪地下楼梯,她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下楼了。 小莲蓬听见楼下小狗的呜咽声,她伸着小短脖子,往下望去,啊,是小狐狸精。 小莲蓬怕惊醒爸爸妈妈,轻轻喊着:“狐狸精,狐狸精!” 小狗歪着脑袋看着叫她的小小孩,然后站起身子,微微上前。 小莲蓬抱住小狗的脑袋,摸了摸:“狐狸精,小了。” 小狗没有叫唤,呜呜咽咽地任小姑娘揉搓她的脑袋。 李莲花刚刚赶集回来就感到屋里多了人,他侧过身,缓缓把门推开一个门缝,只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是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见到他就喊了一声:“爸爸!” 李莲花:??? 然后小炮弹一样的冲到他的腿边,抱着他的腿,抬起肉嘟嘟的面颊,有些疑惑地问:“爸爸,年轻!” 小姑娘打了个呵欠,张开手臂:“要抱。” 狐狸精见到主人在一边摇着尾巴,还从小姑娘的身后抵了抵她的小身子。 小狗力气不小,小莲蓬差点被抵了个踉跄,李莲花急急抱住孩子,小莲蓬低头指着小狐狸精:“狐狸精坏坏!” 李莲花这下就更懵了,这不知何处来的小孩怎么会知道他刚捡来不久的小狗名字,关键小狗只对他亲,怎么见着女孩都不叫唤。 “爸爸睡觉觉!”小莲蓬在李莲花怀里倾身子示意要上楼睡觉。 李莲花一般在一楼就寝,二楼光有床铺,其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小莲蓬拍拍李莲花的手臂,揪住他的长发:“爸爸,快!” 李莲花盯着怀中有着和他,准确的说,是和李相夷差不多的眉眼的幼崽,不知怎么的,就听着她的话上了二楼。 楼上,小莲蓬偷跑下床的时候,李莲花就已经被惊醒了,看着熟悉的木楼,他无奈地叫醒妻子,等着对方抱着女儿上来。 小莲蓬看着两张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脸,呆愣在了年轻的李莲花的怀里。 她揉了揉眼睛,小嘴微张,扭头看向朱曦:“妈妈,两个爸爸!” 小莲蓬见惯了剪去长发的爸爸,很快就明白抱着自己的不是爸爸。 她晃了晃小腿,揪着长发,盯着年轻的李莲花,说道:“要下来。” 还没等站稳,小莲蓬就迈着小短腿,啪唧抱住妈妈,埋在她的怀里不敢出来了。 李莲花看着年轻的自己,又看看在朱曦怀里装鸵鸟的女儿,说道:“我们下去说。” 此时的李莲花虽身中剧毒,但还未毒入骨髓,看着相似的人,点头,转身下楼。 朱曦看着孑然一身的年轻人,内心泛起心疼,以前的花花也是这般行将就木,心存死志。 年轻的李莲花问道:“你是谁?为何到这里来?” 李莲花,摸摸小狗脑袋,狐狸精细细在他身上嗅了嗅,乖乖趴在他身边,反问:“你不是能猜到我是谁。” “李莲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年轻李莲花不相信玄学,更不相信命运:“不可能。”即使命运已经降临到他的头上。 李莲花反手握住年轻的自己,把体内的扬州慢徐徐输入对方体内。 年轻李莲花本想反击,但他发现对方真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内力,不过对方的内力更加浑厚精纯,远超中毒之前的自己。 两人竟就坐在客厅开始解毒,不消一会儿,年轻李莲花嘴中就吐出乌黑的鲜血。 他的碧茶之毒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除了。 小莲蓬被妈妈抱下楼梯,看得嘴角带血的青年爸爸,哇地哭出声:“爸爸疼,爸爸疼。” 李莲花捂着脸,家里这个小崽子,果然爱年轻小伙子。 青年咳了几声,擦了擦嘴角的血,主动起身走到朱曦身边抱过孩子:“我不疼,你别哭。” 小莲蓬抽抽噎噎地摸着青年的脸,然后凑近亲了亲,吹了吹:“痛痛飞飞,爸爸不疼。” 青年怜爱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嗯,不疼。” 李莲花觉得自己心痛,嫡亲的闺女看到年轻的自己就忘记她真正的老父亲了。 显然,李莲花的脸皮才是无敌的,他无视了青年,把脸凑到闺女唇边:“爸爸累啊,小莲蓬给亲亲充个电。” “好!”小莲蓬脆生生地回答,“叭”地亲在爸爸脸上。 青年简直没眼看自己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感受着体内毫无迟滞的扬州慢,缓缓握拳,他可以一心一意去寻找师兄了。 脑洞番外十 小莲蓬看到年轻貌美的小爸爸,现在是片刻都不愿意对方松手,小姑娘眼睛发亮,把玩着青年垂肩的长发。 然后可可爱爱地抬头,微微露出米粒般的小白牙,看向妈妈:“妈妈,漂亮。” 青年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宝贝,李莲花则是在一边一脸幽怨。 “来,小莲蓬看镜头。”朱曦嘴角含笑,拿着手机拍下了孩子可爱的一幕。 这次穿越把整个床铺都移动过来了,幸好朱曦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边而不是床头柜上。 小莲蓬乖乖看去,依恋地靠向青年,露出灿烂的笑容。 朱曦拍完,把照片放到小姑娘眼皮子底下,小莲蓬可爱美了,美美的照片必须由她亲自过目。 小莲蓬小小的手指戳在手机屏幕上,对着青年说道:“小莲蓬漂亮、爸爸漂亮。” 青年惊异于手机里清晰的画面和他柔和的表情,但嘴里还是由衷夸奖着宝宝:“小莲蓬真漂亮。” 小莲蓬起床不久了,还没有吃过早饭,她摸着自己的小肚肚,张开短胳膊:“妈妈,饿了。” 青年窘迫地看着一穷二白的家当和厨房,之前,他的味觉和嗅觉在逐渐衰退,吃饭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捡了小狗之后也不过是偶尔开荤。 看着小莲蓬白白嫩嫩的模样,青年只想把最好的给她。 李莲花听到女儿饿了,就自觉地去楼外摘点绿叶蔬菜,小家伙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爸爸给你做蔬菜粥好不好。”李莲花薅了不少青年种的菜,又看了眼米缸,做一顿早餐是够的。 朱曦从青年手里接过女儿,把她放到地上站稳,小莲蓬乖乖抱着妈妈的腿:“要吃!” 天气不错,小莲蓬穿着睡衣并不会受凉,但是每次穿越都得先解决穿着和身份问题,朱曦都觉得这次办完户籍,以后得随身带。 青年靠在楼内的柱子上,双手抱臂,盯着做菜的李莲花神游。 朱曦靠近青年,轻声说:“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青年微微颔首。 “觉得未来的自己不会有这么悠闲快乐的生活?李莲花,你觉得你这辈子就应该活在悔恨里吗?”朱曦看着二十几岁的李莲花,现在的他还被困在惊变的那年。 青年张嘴想说什么,朱曦笑笑:“你想说我不了解吗?他是我的丈夫,他的一切我都知道。” 青年闭口不再言语,但是他用行动表明,不需要朱曦多管闲事。 李莲花面对外人不会那么失礼,但是就是对着朱曦,他好像觉得自己可以任性,而且他就是任性了。 “我叫你小花好不好,不然都不知道我在叫花花还是你了。”朱曦看着和小狐狸精玩得不亦乐乎地小莲蓬,“小莲蓬很可爱吧,她今年三岁了。” “小莲蓬很可爱。”说到小姑娘,青年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李莲花还对着灶台忙上忙下,多年不用土灶,他都手生了。 朱曦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环顾楼内熟悉的一切,“但我觉得我们是来弥补遗憾的,小花,我们是来救你的。” 李小花诧异地转头看向朱曦,回绝:“不必了,我自己可以找到师兄。” 他看着天真烂漫的小莲蓬,他不能把无忧无虑的一家人牵扯进来。 朱曦轻笑一声:“小花,我们也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担心调查下去会有危险。” 朱曦对着小莲蓬招了招手,小家伙玩得满头是汗,李小花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蹲下来仔细替小姑娘擦干。 “小莲蓬,爸爸妈妈要去抓坏人了,你想不想去啊?”朱曦捧着宝贝的脸,亲了亲。 小莲蓬虽然才三岁,但是超级崇拜爸爸的职业还有警察叔叔,听到可以一起抓坏人,小姑娘嘹亮的喊声就要掀翻屋顶。 “小莲蓬要做警察叔叔抓坏人!”孩子还竖起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手枪的姿势,“biu—biu-” 一旁为孩子擦脸喂水的青年顿了顿动作,轻声嘱咐小莲蓬会不会嗓子疼,别激动。 “你不应该把孩子带上。”李小花谴责朱曦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小莲蓬一听不带她,急了,扯着小爸爸的袖子:“要去,小爸爸坏!” 小姑娘明显扯不动青年,反倒是自己坐了个屁股蹲,但她没哭,快速地爬起来,继续找青年理论。 朱曦还没伸手检查女儿摔疼了没,青年赶紧拍了拍小家伙的身子,皱眉:“摔疼了没。” 小莲蓬拉长了语调:“没——有——小莲蓬,要去!!!” 朱曦敢肯定,要去后面一定有三个叹号,小家伙是相当的想做小女警了。 青年看向朱曦,朱曦移开视线,拍拍宝宝的屁屁,温和说了句“小莲蓬要注意安全哦”。 李莲花把早餐放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从背后抱起闺女:“吃饭饭咯!” 小莲蓬高举双手,“吃饭饭!”显得十分开心。 一同落座后,李小花看着绿得发亮的粥,抽了抽嘴角,不愧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李莲花吸溜着蔬菜粥,发现了李小花的表情,笑道:“没想到味觉恢复后,做出来的饭菜还是这样的?” 李小花看着小莲蓬快乐地嗷呜一口的进食,闭着眼睛也喝了一口。 嗯?还不错。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把粥喝完,李莲花开口:“我知道‘单孤刀’的尸体在哪儿,我带你去。” 李小花注意到李莲花并没有喊对方师兄,嘴角甚至带有一丝嘲讽。 他的内心有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四人将莲花楼驶入薛玉镇,绕过小路,将木楼停放在采莲庄正门前空地的一侧。 朱曦和李莲花早已来过一次,对其中门路熟悉得很。 李小花在他俩身后,抱着孩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合着朱曦不担心小莲蓬会有意外,因为有他这个男保姆啊。 那具可怜的尸体被埋在采莲庄南门柳树下,但是对方已经死了,他们首要任务是避免未来无辜女孩的死亡。 郭家父子,必须伏法。 采莲庄今日大门紧闭,但是能听见屋内熙熙攘攘地往来声,现在的采莲庄可不像接连死了三个新娘后的门可罗雀,庄子里应该都是慕名前来的游客。 李莲花上前敲响了大门,这次来开门的不是当年满脸皱纹的管家老妇,而是一个满脸带笑的小厮。 朱曦从屋外眺望过去,管家正陪在郭乾身边招待客人。 “请问客人是来赏莲的吗?”小厮笑脸相迎,恭敬地问道,“我家主人说了,此番赏莲,客人都必须留下诗词,不然可……” 朱曦拍拍手,示意李小花把孩子抱上前来:“小莲蓬,背一首写花花的诗给叔叔听。” 路上,朱曦抱着女儿教她背古诗,还告诉小莲蓬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影响待会儿抓坏人的呢。 小莲蓬小屁股坐在李小花的腿上,垂下来的小腿晃悠着,对妈妈交给她的任务兴致勃勃,掰着手指头在小爸爸怀里背古诗。 现在听到要背给陌生的叔叔听,小莲蓬伸伸小身子,口齿清楚地把整首诗背了下来:“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苹。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心有香尘。” 小莲蓬背完,得瑟地看向爸爸妈妈:“小莲蓬厉害!” “哈哈哈,小姑娘厉害啊。”郭乾在小莲蓬背前几句诗的时候就过来了,温庭筠的《莲花》将莲花描写得美轮美奂,他自是听得心生欢喜。 郭乾侧过身子,伸手恭迎:“诸位,请进。” “流光玉碗”开得分外妖艳,巨型的莲池周围围满了观赏的人群,对着采莲庄的特殊品种啧啧称奇。 小莲蓬陪着爸爸妈妈去过各种各样的风景奇观,单说莲花,西湖边上的就有各色品种,“流光玉碗”对小家伙来说,属实没什么好看的。 小莲蓬乖乖地窝在小爸爸怀里,她对往来的人群更感兴趣,瞪着大眼睛,她倒要看看,哪个才是大坏蛋! 郭祸此时年岁尚小,还未及冠,依旧是唯唯诺诺地跟在父亲身边。 小莲蓬看着一脸怯懦的郭祸,从小兜兜里拿出她心爱的糖果,不舍地说道:“哥哥吃。” 郭祸为人阴暗狡诈,但脸蛋确实不错,不然绿柔姑娘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 郭祸看了眼郭乾,得到对方点头后,才敢接过小莲蓬手里的糖果,然后轻声说道:“谢谢妹妹。” 小莲蓬握着小拳头开心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扭头看向别处,朱曦注意到郭祸低头握紧了手里的糖果。 然后趁人不注意之际,把小莲蓬给他的糖恶狠狠地丢到了池子里。 朱曦摇头,郭乾的第二任妻子早已死在郭祸手中,这个怯弱的男孩已经尝到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他对小莲蓬微不足道的好意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感动,而是厌恶。 朱曦不再看深陷泥淖的男孩,更加坚定了此行的目的。 李莲花和李小花也看到了对方的动作,都站到孩子的另一侧,挡住小莲蓬可能看向小哥哥的目光。 脑洞番外十一 夜色,朱曦陪着小莲蓬睡觉,两个男人出去办事,他们在老位置,也就是第一位死者生前的房间内找到了狮魂的画作。 这一回是勤勤恳恳的李小花下水去把池子里的尸骨都捞了上来。 李莲花白天赶路的时候早已向百川院寄送信件,至于佛彼白石见到熟悉的书信会作何感想,不在李莲花的考虑范围。 百川院来的速度比想象中得快,还没等李小花捞完池子里的尸体,大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未等家丁通报,佛彼白石就带着百川院众刑探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 李小花浑身湿漉漉的,远远就看见曾经的下属、好友,他还没做好和他们见面的准备,想开溜。 李莲花看着青年逃避的模样,摇了摇头,主动迎了上去。 看着和李相夷截然不同但又出奇相似的面庞,佛彼白石开始并不敢上前相认。 “怎么,五年未见,你们就不认识我了?”李莲花脸上挂着四人熟悉的笑容。 石水激动上前:“真是门主,门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纪汉佛:“回来了就好,你身子?” 云彼丘在一旁脸色苍白,目露愧疚,稍稍靠后站,并不敢上前,他没有脸面去见李相夷。 “我好了,区区碧茶之毒,还奈何不了我。”李莲花还是选择原谅云彼丘,“我可比笛飞声厉害,他现在可还是在闭关。” 众人被李莲花轻松的姿态逗笑,齐声喊道:“恭迎门主。” 李莲花摆手:“不必了,你们做的很好,四顾门已散,叫我门主也不合适。” 石水握紧青雀鞭,扭过头,咬牙坚决不改对李莲花的称呼。 白江鹑打圆场:“相夷你来信说嫁衣杀人案有结果?” 郭乾等人被刑探拦在莲花池边,无法靠近,众留宿的宾客都纷纷出院子来看热闹。 池边堆放着一具具白骨尸体,每个尸身之上都有一株流光玉碗。 宾客见到莲花之下竟是白骨,又记起宴会时赞不绝口的红心莲子,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郭乾见到大势已去,干脆沉默不语。 郭祸一副怯弱但震惊的表情。 这父子俩演技都不错。 李莲花直接揭示了真相,郭乾第一任续弦,许娘子是因和狮魂在婚前私奔而死在郭乾八卦掌下,而第二任续弦则是被郭祸设计害死。 郭祸一直以为自己能欺瞒过郭乾和众人,听到李莲花分毫不差的说出自己的杀人手法后,不禁慌乱,他现在还不过是羽翼未满的少年犯。 郭乾大笑,说李莲花胡编乱造,第一任和第二任续弦都被他所杀,他家小子天生懦弱胆小,做不出这种事。 郭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想到平日对他非打即骂的郭乾,竟然会帮他顶了死罪。 “郭庄主,只要找到摆寿山石的风水大师,你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而且你身死后,确定郭祸就能守得住家业和性命?”李莲花指着一地的尸身,“你就不怕他们的家人来索命?狮魂可是金鸳盟的人。” 郭祸并不知狮魂身份,但金鸳盟魔教的作派他还是一清二楚的,等郭乾被抓,江湖上肯定会传开采莲庄杀了金鸳盟的人。 郭祸权衡过后,一改怯懦的表情,冷着脸说:“人是我杀的,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按当朝律法我罪不至死。” 这父子二人没有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只有对利益的权衡。 当初郭祸成年后杀了威远镖局的千金才会被执行死刑,现在他尚未及冠,杀死父亲第二任续弦的时候年岁尚小,确实逃离了死罪。 郭坤疯疯癫癫的,在没有人看管的情况下从屋子里逃了出来,大喊着:“你跑不掉了,你跑不掉了——” 郭乾不再看自己的兄弟,别过头去。 郭乾和郭祸父子二人被擒后,郭坤无人照看,百川院也一并将其带走。 佛彼白石想让李莲花一同回百川院,李莲花用指腹轻轻摁压鼻梁,摇头:“你们也先别急着回去,明日带你们看些东西。” 佛彼白石见李莲花不再多言,自行找了房间暂时歇一晚。 李莲花摸黑回到房间,“回来了?”朱曦轻声问道。 “嗯。”李莲花钻进被窝,搂住妻子,“郭家父子已经被逮捕了。” “李小花不敢见百川院的人?”朱曦陈述。 李莲花摸摸鼻子,朱曦了解他,肯定也了解青年:“溜得很快,先不逼他了,明日我叫上佛彼白石四人,单孤刀的事情可以掐死在苗头里。” 李莲花捧住朱曦的脸,轻轻的给了妻子一个晚安吻:“睡吧,明天再说,孩子就交给李小花带。” 第二日,天还没亮,李莲花就先行带着李小花去了南门柳树下。 不到半个时辰,青年浑浑噩噩地走了进来,小莲蓬刚醒,正让妈妈在穿衣服。 小家伙对在意的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看到眼眶微红的青年,小莲蓬瘪了瘪嘴:“爸爸抱。” 李小花看着张开双臂的小莲蓬,上前把孩子抱了起来,坐下,放在腿间,动作轻柔地帮孩子穿剩下的衣服。 小莲蓬抬起小手,摸摸李小花的眼周,然后小手撑着李小花的肩膀,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 然后一把抱住青年的脑袋,“爸爸想哭就在小莲蓬怀里哭。” 青年很想对着小家伙笑一笑,但想到刚才的所见所闻,他眼眶止不住的微热。 糟糕,在孩子的怀里,他好像忍不住地想哭。 朱曦看着被小莲蓬抱住的男人,他的身躯不住地颤抖,偶尔还能听见没有咽回去的哭声。 李小花搂着小莲蓬娇小柔软的身躯,从她的怀中出来,蹭了蹭孩子的鼻尖,哑着嗓子:“爸爸谢谢小莲蓬,我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李小花对自己初为人父的身份接受良好,现在都开始以父亲自称了。 柳树下的李莲花:啊切! 佛彼白石见到棺椁里面和单孤刀一模一样的容颜,以为李莲花要他们来将单孤刀的遗体带回百川院。 李莲花摸着药棺,反问:“你们就没有发现问题吗?” 云彼丘对着尸身仔细检查,所有的细节都能对上,倒是单孤刀身上的软甲…… 李莲花抽出从李小花身上薅来的刎颈:“宝甲和刎颈同是天外云铁所制成,这尸体上不过是普通银甲。” “这尸体手上的断指平滑,是被人硬生生切下来的。”单孤刀当年为了假死遁走,可谓是煞费苦心。 李小花看向朱曦,“你们当年也是这么发现的吗?”他苦笑着,自嘲,“我倒是从未看清过师兄。” 朱曦年长李小花不少,她走近摸摸对方的长发,就像当年安慰李莲花那样,“现在看清他还来得及,你的命不是为他而活的,小花你得记住这一点。” 一路上,李莲花和朱曦的态度让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相的的确确让他痛彻心扉,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五年是真心喂了狗。 他静静盯着窝在怀里的小莲蓬,又振作起来,他已经是一个父亲了,不能这么颓废无能,要给孩子一个好榜样。 李小花的小表情让朱曦不禁扶额,这要等是小莲蓬和他们一起回现代,李小花会哭的吧,一定会哭的吧! 最终佛彼白石等人将无名氏先行运送回百川院安葬,带着李莲花的任务和图纸,进行下一步布置。 纪汉佛在走之前,叹了口气,拍拍李莲花的肩膀:“婉娩可是知道你的消息了,现在和紫衿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相夷你……” 小莲蓬吵着要见大爸爸,李小花又不方便出门,只能是朱曦带着孩子出来。 恰好看见纪汉佛和李莲花站在采莲庄门口,小莲蓬从朱曦怀里挣扎着下来,迈着小步子走向李莲花。 小莲蓬成长得很快,她张着双手,小鸟一般地飞向爸爸。 “爸爸!”鸟啼般清脆嗓音在纪汉佛耳边响起,他早就发现了远处的女子和飞奔而来的孩子,就是对方一声“爸爸”,把他惊得直接转头看向这个孩子。 本还在他身边的李莲花,急急上前,下蹲,一把抄起跑来的孩子,稳稳地将其固定在手臂之间。 纪汉佛端详着和李莲花一致的眉眼:“这……” “小莲蓬,叫伯伯。”李莲花让孩子叫人。 小莲蓬看着满脸困惑的大人,乖乖叫了句:“伯伯好,我是小莲蓬。” 小莲蓬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这个铁血汉子瞬间柔情下来:“哎!小莲蓬好。” “纪大哥,这是我的孩子,小莲蓬。”李莲花好像没看见纪汉佛眼中的震惊一般介绍着,也丝毫不顾及还没有成亲的李小花。 “这、这……”在纪汉佛等人眼里,李相夷钟情的一直都是乔婉娩,即使她现在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纪大哥,快回去吧。” 纪汉佛摇摇头,几人的情感纠葛他不好多问,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先行回去。 之后的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掺和的,紫衿、婉娩和相夷,还有小莲蓬和她的母亲,最后结局如何,只希望大家还能做朋友吧…… 脑洞番外十二 天机山庄门口,朱曦看着恢宏气派的天机山庄,戳了戳李莲花:“这回该收徒了吧?” 李莲花看向李小花,双手抱臂:“你还记得当年那个病怏怏的方小少爷吗?” 李小花回忆起和单孤刀一同来天机山庄时,跟着单孤刀偷学武功的男孩,点头:“记得。” “你可是说过,当他能熟练使出基础百招的时候就要收他为徒。”朱曦看李小花一片茫然的样子,出声提醒。 李小花啊了一声,他当初把木剑丢给孩子,让他练好基础百招,手中不得再次脱剑。 李莲花抚了抚衣袖,又整了整衣襟,上前敲门,方小宝这回得乖乖叫师父。 朱曦牵着左顾右盼一派新奇的小宝贝,rua了她的脑袋:“小莲蓬,等下让小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小莲蓬歪着脑袋:“漂亮?” 李小花忍俊不禁,扭过头轻笑出声,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处,小莲蓬爱美色这一点他是清清楚楚。 朱曦无奈地捏捏自家闺女的小嫩脸:“漂亮。” 小莲蓬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好哦。” 何晓慧英姿飒爽,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等着四人进屋,刚才门外侍卫通报,说是一自称方小宝师父的男子在山庄外等候。 她家方小宝此生可是认定一个人做师父,她这个做娘的还是知晓的,可不过,李相夷都葬身东海五年了,方小宝哪来第二个师父。 李莲花当然了解何晓慧对李相夷的不满,她的乖乖小宝为此可吃了不少苦。 何晓慧见到为首的李莲花,从他的气息步伐就能看出他是个练家子,她眉眼弯弯:“下人通报,说有位先生称是我家小宝的师父,见先生气息沉稳,不知是……” 李莲花作揖鞠躬,“何堂主,在下李相夷,来兑现当年和方多病的约定。”他微微侧头,余光瞥向戴着面具的李小花。 何晓慧心中一惊,细细打量李莲花,李相夷二十岁为武林盟主又坠身东海,五年过去,也不过二十五岁,眼前的青年虽容貌年轻,但和江湖传言李相夷高调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李相夷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李莲花收敛一身尖利,将棱角一一入鞘。 何晓慧一向不喜欢江湖的打打杀杀,推诿道:“李门主特地来一趟,当年小儿不知事儿,不过是玩笑之语,您位高权重,不必当真。” 她见几人还站在原地,赶忙将几人引入座,满脸歉意:“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几位赶紧休息一下,山庄准备了薄酒,为李门主等人接风洗尘。”何晓慧哪里是不周到,是面面俱到就是不提拜师之事。 小莲蓬见到和妈妈一样风风火火、飒爽的何晓慧,啃着何晓慧专门为她准备的糕糕,奶声奶气地谢道:“谢谢姨姨,糕糕好吃。” 何晓慧和方则仕就方多病一个孩子,臭小子还天天练武,哪有闺女来的可爱粘人,小莲蓬一声姨姨,直接把何晓慧心都融化了。 小莲蓬一直记得妈妈说过要和小哥哥玩,就歪着脑袋问道:“姨姨,哥哥呢。” 李莲花朝着朱曦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啊老婆! 何晓慧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哥哥在温习功课呢。” “那小莲蓬可以去找哥哥玩吗?”小莲蓬现在小爸爸、大爸爸都不要了,满心满眼都是妈妈说的漂亮小哥哥。 “能,怎么不能。”看着小家伙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的模样,何晓慧怎么忍心不让她找小宝玩。 何晓慧蹲到小家伙的椅子边上,替她擦擦嘴角的糕点碎屑,道:“姨姨这就带你找哥哥。” 小莲蓬从椅子上滑下来,主动牵着何晓慧的手:“姨姨,去找哥哥玩!”语气里满是催促。 “好好好!”何晓慧握住小手,完全忘记不想让自家小宝见到这几个人的初衷。 何晓慧带着小莲蓬来到臭小子的院子,小旺福看见何晓慧两腿有些哆嗦,何晓慧问他:“少爷呢。” 旺福知道瞒不住庄主只得老老实实交代:“少爷去后山练剑了。” 何晓慧双手叉腰:“好啊,臭小子,还说今日要复习功课,结果背着老娘去练剑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莲蓬跟着重复:“老娘?” 何晓慧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个孩子,朝着跟来的朱曦尴尬地笑笑,向着小莲蓬解释:“小莲蓬不能学姨姨说话。” 小莲蓬不解:“为什么?” 大人最怕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 “这……这。”何晓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曦解围:“姨姨是妈妈才可以说老娘哦,小莲蓬还是个宝宝呢。” 何晓慧松了口气,蹲下身子:“你娘说得对,你是乖宝宝。”她何晓慧差点就栽在一声老娘上。 何晓慧一把抱起小莲蓬,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就是比自家小子好,换她家小子,抱起来就在怀里动来动去的,“走,姨姨带你去山上玩。” 方小宝怎么也想不到在处理庄中事务的何晓慧竟然会出现在后山,何晓慧捂住小莲蓬的耳朵,一声大吼:“方小宝!” 差点把方多病吓得将手里的剑扔出去。 一回头,他亲娘抱着个小闺女就站在不远处,方多病挪向何晓慧所在的凉亭,臊眉耷眼地喊了句:“娘。” 他方多病第一回撒谎就被亲娘逮了个正着,老天都不保佑他,真倒霉。 何晓慧手指痒痒,想揪臭小子的耳朵让他长长记性,但是看着纯真烂漫的小莲蓬,罢了,给臭小子记一笔。 少年方多病刚到舞勺之年,身子骨还有些单薄,但已经可以窥见长大成人后的英姿。 小莲蓬从何晓慧怀里下来,哒哒哒跑到方多病跟前,拉住他汗津津的手:“哥哥玩~” 方多病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就差问一句,你谁。 何晓慧看方多病小表情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向他介绍:“这你小妹妹,叫小莲蓬。” 方多病知道何晓慧想要个闺女,他满脸惊恐,凑到亲娘耳边,说道:“娘,你哪儿抱来的孩子,赶紧送回去。” 方多病以为何晓慧抢了人家的闺女回来养。 何晓慧:“嘿你这臭小子,你娘我像人贩子吗?” 方多病回忆他娘看向小莲蓬的表情,沉重点头,那可真的太像了。 何晓慧指着不孝子,问小莲蓬:“来,小莲蓬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姨姨骗来的。” 朱曦在一边凑热闹,五年后的方小宝和现在一样爱耍宝。 小莲蓬摇头,指着朱曦,“妈妈在呢。”然后又指着何晓慧,“姨姨带我找哥哥。” 方多病算是明白了,就是这小家伙要找他玩,他才会被逮个正着。 他心中虽然抑郁,但不能责怪小孩子。方多病松开小莲蓬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汗,又重新握住。 没办法,逮都被逮住了,只能乖乖下山, 方多病牵着小妹妹,心中好奇,他怎么不知道爹娘有这样的好友,“小莲蓬,你爸爸妈妈来山庄做什么呀?”方小宝好奇死了。 小莲蓬想着李莲花和朱曦在门口的对话,肯定地回答道:“爸爸要收徒!” 方多病浑身一激灵,这山庄可只有他一个人要拜师学艺,他可还在等着李相夷呢,旁的随随便便的人,可做不了他师父。 “不是,那什么,小莲蓬你爹谁啊?”他方小宝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要收他为徒。 小莲蓬想了想,爸爸最近名字有点多:“嗯……李莲花、李小花。” 方多病想了半天也没从记忆里翻出江湖上有这号人,哼,无名人士还敢收李相夷的徒弟。 小莲蓬啊道:“爸爸刚刚还说,他叫李相夷。” 方多病:???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猛地攥紧了对方的小手:“你说你爹是李相夷?!” 小莲蓬不懂方多病为什么这么激动。 她点头,“爸爸说了,他叫李相夷。他要收方小少爷为徒!” 小莲蓬老得意了,她记下了爸爸说的一连串的话。 “李相夷真的没死啊,他还要收我为徒!”方多病的心飞回山庄,他丝毫没怀疑小莲蓬的话,他左右看看小莲蓬的样貌,果然和李相夷有几分相似。 何晓慧和朱曦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个小孩身后,何晓慧听到儿子惊呼,就知道事情还是没瞒住,算了,如了他的意。 没准跟着李相夷学几天就回心转意不想闯荡江湖了呢。 方多病几年武练下来,抱起小莲蓬倒是不费劲,他等不及了,干脆抱起妹妹,冲向庄子。 “诶!!!方小宝,你小心别摔着你妹妹!” 方多病大声回复,“知道了,我先回去见我师父了!”摔着谁都不能摔了小莲蓬,那可是他师父的宝贝女儿! 方多病还没跨进大堂,就大声喊道:“师父,我是方多病~” 李莲花早就听到方小宝急匆匆的脚步声,方小宝以前有这么可爱吗,他回忆清澈愚蠢的方多病,点头,方小宝一直都这么可爱。 方小宝在门口把小莲蓬放了下来,整理了衣服,正正经经地进门,看着和年少时遇见的几分相似的面庞,他恭恭敬敬地弯腰:“方多病见过师父~~~” 小语气很是荡漾。 脑洞番外十三 方多病如愿以偿的成为李相夷的弟子,李莲花毫无保留地传授了他扬州慢和相夷太剑。 方多病偶尔会困惑于师父一会儿成熟,一会儿年轻,但是想着他是李相夷,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莲花和朱曦等人靠着方则仕成功见到了皇帝,又从极乐塔取出了业火母痋,再一次摧毁了那幅壁画。 李小花才明白他的好师兄,心心念念的竟是他脚下的这一片皇城。 业火母痋在李莲花的血液之下瞬间灰飞烟灭,世间再无万蛊之母。 李莲花摸着下巴,这一会儿,笛家堡的少年杀手应该也已经被百川院解救了吧。 笛盟主还得他亲自去会会,这个武痴,应该还在玉城闭关。 宗政一家不会再和玉城联姻,玉红烛和玉慕蓝作为金鸳盟余孽已被百川院带走,希望玉秋霜这一世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再凄惨死去。 女宅的姑娘们能回家的都应该都回家了,其余的他们会在百川院遇见吧。 芷榆姑娘不用再受割腕放血之苦,金满堂和玉楼春两个好兄弟一百八十八牢可以住一间。 石寿村朝廷已经派人去一锅端,金有道和陆剑池兄弟二人能潇洒快活地比武,金有道不会在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李莲花不着痕迹地笑了声,他和李小花跪坐在漆木山墓前,“师父,你两个徒弟都来看你了。”李莲花把杯中酒倾撒地面,“师父,用不了多久,我会带着单孤刀的项上人头来见你。” 李莲花把酒杯和墓碑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小莲蓬,过来叫爷爷。”李小花哑着嗓子招呼着小家伙。 小莲蓬乖乖上前对着墓碑,她知道爷爷到天上去做了星星,她鞠了大大的躬:“爷爷,我是小莲蓬~” 李小花牵着孩子,他逃避了五年,从未回来看过师母,他有负师父的教导,有负他们的养育之恩。 李莲花凑到老婆身旁,委屈道:“小莲蓬到底是我闺女还是他的,他个单身光棍,怎么老抢我闺女。” 朱曦亲亲撒娇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莲蓬多喜欢大漂亮。” 李小花褪去行将就木的阴影,绽放着当年李相夷一样的耀眼光芒。 他和李莲花不一样,少受了五年的折磨和孤独,又有小莲蓬的治愈,他比当年的李莲花幸运,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嫉妒吗?”朱曦握住李莲花的小指,摇晃着,“若是能早日遇到你就好了。” 李莲花哈了一声,摇头,“我很庆幸,他可以比我更早解脱出来,我能遇上你,应该是花上了毕生的运气,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太阳。” 是啊,现在的李小花也是一个开始灼烧的太阳,他注定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太阳。 朱曦不会爱上这样的李莲花。 芩婆见到两个一模一样只是年龄上存在差距的李相夷,目露诧异后就淡定下来。 她更爱逗弄可可爱爱的徒孙小莲蓬。 别过芩婆,他们最终踏上回百川院的路程。 “小花,你想一辈子都不认你的好兄弟,还有阿娩吗?”朱曦看到李小花犹犹豫豫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朱曦恶狠狠瞪了眼李莲花,德行和她枕边人一模一样。 “李小花,当断则断,你难道不知道乔婉娩和肖紫衿到处寻少师的消息吗?” 五年而已,乔婉娩能再找下一个五年,李小花不和她说清楚,乔婉娩始终背负站前动摇门主意志的愧疚,肖紫衿则会怨恨李相夷为什么要活着回来。 李莲花拍拍青年的肩膀,“阿阳说得对,你若还爱着阿娩,就别把她推到别人怀中,即使他是你兄弟,你若不爱,那你就别耽误她。” 李莲花知道自己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若是没有朱曦……他、阿娩和紫衿可能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李莲花叹气:“小花,女子没有几个五年可以耽误,我曾经耽误了她十年,你别重蹈我的覆辙。” 乔婉娩早已在百川院门口翘首以盼,但当她看到李莲花怀中的孩子,面色还是忍不住白了下来。 肖紫衿心中一边窃喜,一边又懊恼于乔婉娩的动作。 李莲花和小莲蓬走在前面,朱曦和李小花坠在他们身后。 朱曦微微倾头:“看到阿娩和肖紫衿的表情了吗?小花你和花花一样是个聪明人,感情的事情不能含糊。” 李小花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他和乔婉娩之间留下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可是那封信,还有紫衿……现在,她在肖紫衿面前比在自己跟前更放松。 肖紫衿会陪着乔婉娩,但是李相夷不会,现在的李小花还是不会。 李小花把心绪都掩盖在面具之下,朱曦轻拍青年的背,“走吧,别愣着了。” 商议完围剿万圣道之事后,他们几人歇在了客房,到了客房以后,李莲花一家三口和李小花互换了房间。 今晚,给小花和阿娩一点空间和时间。 李莲花隔着厚厚的一堵墙,听到乔婉娩压抑又释怀的哭声,故人重逢,但已物是人非。 这一次他们还是选择了放手,成全了对方。 “笃笃笃。”客房外是已将泪痕擦干的乔婉娩,她要向朱曦道谢。 开门的是一张和李小花几乎一样的脸,刚才抱着孩子的就是李莲花。 乔婉娩噗嗤一声,拿起帕子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今儿个算是瞧见了带孩子的李相夷。” “阿娩,请进。”李莲花侧过身子让乔婉娩进屋。 小莲蓬正跪坐在软乎乎的大床上缠着朱曦讲故事,她在百川院门口就想和这个漂亮姐姐搭讪,可是没有机会。 这回乔婉娩自投罗网,小莲蓬故事也不想听了,只想和天下第一美人乔婉娩贴贴。 朱曦见乔婉娩释怀的笑容,知道李小花已经将一切都说开,但还是忍不住关心:“阿娩你还好吗?” 乔婉娩头一回见朱曦,但心中总有一种熟悉感,她微微点头:“多谢关心,也多谢朱姑娘开导相夷。” 朱曦笑笑:“你叫我朱姑娘还有些不习惯,叫我阿阳就好,在未来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阿阳。” 小莲蓬趁妈妈和漂亮姐姐说话的时间,早就从床上跑下来,凑到美人长腿边。 小莲蓬不怕生的抱住乔婉娩的腿,软软地撒娇:“姐姐抱。” “这是你们的孩子?”乔婉娩对小莲蓬心生喜爱,小姑娘很招人疼。 “她叫小莲蓬,我现在不叫李相夷,叫李莲花。”李莲花摸着鼻子解释。 “莲花生莲子。”乔婉娩被小家伙的小名逗乐了,“我从不知道你有这么风趣的时候。” “阿娩,人都是会变得嘛~你看我现在”,李莲花转了个圈,“白白胖胖,还不用劳心费命。” “莲花,你过得好就好。”李莲花毕竟不是乔婉娩的李相夷,她也没有多留,把恋恋不舍的小莲蓬放回大床上,在小莲蓬强烈要求下,亲亲孩子的脸颊,离去了。 为了剿灭万圣道,李莲花等人首先寄给了封磬封信,一只业火子痋还有一小瓶李小花的血液。 封磬是南胤的忠臣,他若是知道单孤刀不是南胤后人,单孤刀必然会少了左膀右臂。 没有了封磬帮助的单孤刀和被拔了牙的野兽一样,无需畏惧。 李莲花一只手都能把他干趴下。 不出所料,封磬来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主人在哪”。 李莲花私下约见了封磬,这个为南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臣子,自愿走入了一百八十八牢,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李相夷的真实身份。 单孤刀独木难支,他找上角丽谯谈合作,角丽谯通过眼线早就知道了母痋和子痋都被她素未谋面的表哥给毁去了,单孤刀这个西贝货,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单孤刀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他苦苦筹划多年,却落得这般光景。 当年的李相夷就处处压他一头,四顾门内兄弟都只听李相夷一人号令。他用那块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四顾门门主令发号的施令,在江湖之中,无人不敢听从。 这一切明明都是他的才对。 李相夷,他明明中了碧茶之毒,却还能活下来,扰乱他的计划,他怎么就这么好命。 千钧归元阵内,李莲花和单孤刀对峙。 “师弟,你看看这千钧归元阵,我从师父手里把它完善成这样,至今还无人活着出来,不知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单孤刀一直躲在万圣道密室里,他一向隐忍,只要熬过这一劫,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李相夷阴魂不散,还是被他找到了这里。 单孤刀放完狠话就逃离了阵法,李莲花被困在阵内,对抗着幻觉。 他只有超越自己才可以从阵法中挣脱出来。 单孤刀没想过千钧归元阵可以困住李相夷,他要的不过是逃跑的时间。 出了万圣道,却再次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相夷,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阵!” 李小花在他的必经之路等待已久了,他要亲自和单孤刀做一个了断。 脑洞番外十四 单孤刀眼里充满谨慎与提防,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小花,嘴硬道:“师弟,看样子千钧归元阵困不住你。” 李小花神色晦暗,想起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变成这副利欲熏心的模样,眸中满是痛楚:“师兄,你何至于此。四顾门的兄弟的命就是为了让你争权夺利的吗?还有师父,单孤刀,师傅和师娘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 单孤刀仰天一笑,冷声:“四顾门的弟兄都只听你李门主的号令,我单孤刀算什么。师父和师娘,他们眼里只有你。报答?等我成为天下共主,他们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不算报答?” “我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单孤刀理所当然地说着,“我可是南胤皇室,天下本来就属于我!” 李小花笑出声,“哈——” 单孤刀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单孤刀,我不过是笑你痴人做梦,你以为你是南胤皇室,你不过是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封磬已经弃你而去,你居然还在自欺欺人。” 李小花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插入单孤刀的内心,自从得知封磬等人自愿被百川院关押,单孤刀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李小花把真相撕开,摆在了他的眼前。 “还有,你想靠着业火痋东山再起?别想了,业火母痋已毁,子痋也在百川院手里。” 李小花戳穿了单孤刀的侥幸,“单孤刀,今日我就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单孤刀后退一步,李小花抽出腰间的刎颈,长剑朝着单孤刀破空刺去。 单孤刀的目光落在李小花手中的刎颈之上,“师弟,手中的剑,用着还顺手?” 李小花想到李莲花告诉他,单孤刀杀害了贺家遗孤夺取天外云铁的事,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还有我今日要替贺家讨回公道。” 单孤刀即使偷走了漆木山毕生的功力,在恢复巅峰之力的李小花面前,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当长剑划过单孤刀的颈间,绚丽的血色在空中喷涌,单孤刀用手按住伤口,但无济于事。 他的气管已被割裂,再也无法说出话,眼里满是求生的欲望,单孤刀在李小花冷漠的眼神中,重重落地,然后再无声息。 不远处,一阵炸裂声,李莲花从千钧归元阵中挣脱。 看着落寞的青年,李莲花上前揽住对方的肩膀,“走吧,把他带回去,给师父师娘谢罪。”然后又安慰道,“振作点,不然回去再到小莲蓬怀里哭一会儿?” 李小花摇头,又点头,“走吧。”他甩了甩刎颈上的血珠,天外云铁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李小花脱下单孤刀身上的宝甲,托百川院将宝甲和刎颈送回长马刀贺家的亲家家中。 洛阳城内的贺家亲家却把天外云铁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还带回一封信件。 对方感激李小花手刃罪魁祸首,怀璧其罪,天外云铁只有在李小花手中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希望李门主可以继续主持正义,匡扶天下。 信中字字真切,李小花看着托盘中的刎颈和宝甲缓缓点头,可惜宝甲已毁,李小花联系了施文绝,请求重铸宝甲。 小莲蓬待在李小花怀里指着李莲花头上的空气,说道:“爸爸头上有时间!” 小莲蓬能看见朱曦和李莲花看不到的东西。 李莲花和朱曦相互对视,原来是有倒计时的吗? “宝贝,还有多久?”朱曦摸着小莲蓬的脑袋。 小莲蓬知道时间却不会读,李莲花和朱曦拿来炭笔让孩子画在地上。 小莲蓬歪歪斜斜地在地上写道“71:50:11”。 他们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得去见笛大盟主了。 四人日夜兼程赶到玉城,玉城现在由玉秋霜打理,她的能力比不上玉红烛,但好歹无功无过。 药魔还是在树林中布下毒瘴,但对于李莲花形同无物。 李莲花径直闯入笛飞声闭关之地,把业火子痋给了笛飞声。 “李相夷,你果然活着。”笛飞声内伤未愈,但看见死敌竟是面带满足的,“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我可不信。” “我赢你半招,现在是天下第一。”笛飞声打赢了李相夷。 李莲花知道自己快离开大熙了,不怀好意地说:“笛大盟主,不如你去问问你的好下属,角大美女,我俩东海之战前,她可是给我下了碧茶之毒。” 李相夷摇摇头,满脸“笛飞声你不行”,说道:“你这是胜之不武啊,笛盟主。” 他李莲花当年淋过的雨,李小花也得尝尝滋味才行啊。 笛飞声握紧拳头,“你说什么?!”等他闭关出去,必要将一切都调查清楚。 若是李相夷当时真中了毒,他就必定要和李相夷再打一场,他笛飞声不屑于为了赢,做这种下九流的事。 “你给我的这是什么?”笛飞声看着膝盖上的匣子问道。 “业火子痋,用来去你身上的痋虫。”李莲花无所畏惧地说出让笛飞声大吃一惊的话。 “对了,笛家堡的少年杀手都已经不受痋虫约束了,现在都在百川院做事,笛家主,在一百八十八牢吃牢饭呢。” 笛飞声冷声问道:“李相夷,别多管闲事。” 李莲花心中计算着时间,没多少时间了,“笛大盟主,快点,没时间了。” 李莲花干脆拿过笛飞声膝上的匣子,主动驱动匣子里的痋虫。 笛飞声眉头紧皱,想起身把李相夷这个不请自来的打出去。 体内的痋虫很快就受到更高一级的业火子痋的驱动,他摇晃着跌坐下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李相夷!” 笛飞声颈部血管内有微微凸起,痋虫最终从笛飞声的耳朵钻出,成了业火子痋的盘中餐。 李莲花微微划开手掌,把子痋化成了灰烬。 笛飞声缓缓站起身子,不顾身上内伤,蓄力狠狠打向李莲花。 硝烟过后,密室内竟不再有李莲花的踪影。 “李相夷!你给我滚出来!”可不管笛飞声再怎么喊,李莲花也没有再出现。 李小花抱着小莲蓬在树林外和朱曦一起等着李莲花回来。 朱曦拿出手机倒计时,时间快到时,不见丈夫出来,微微叹气,对着李小花说道:“小花,你知道我们该走了,你多保重,往后,何时再相见,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小莲蓬紧紧环住李小花的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她不想和小爸爸离开。 “妈妈不能让小爸爸和我们一起回家吗?”小莲蓬哭红了眼睛,抽噎着问朱曦。 “小爸爸还有工作,小莲蓬要乖。”李小花在大熙还有割舍不下的东西,他不可能跟着他们回家。 “小爸爸,你要想小莲蓬哦!”小莲蓬嘟着嘴巴边哭边亲在李小花的脸上。 在李小花的一声“好”中,母女二人渐渐失去了踪迹。 李小花看着空空荡荡的怀抱,轻笑一声,李莲花回归了他的生活,他也要重新开始他的。 小莲蓬、阿阳、花花,后会无期。 ………… 一家三口回到卧室,床铺也跟着一起回来。 “花花,和笛盟主说什么呢,这么久都来不及和小花告别。”朱曦顿了顿,然后看着面带笑意的李莲花,扶额,“你可真是,对自己也舍得挖坑。” “生于忧患才能不断变强。”李莲花把刚把哭累的女儿哄睡,小姑娘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的。 “那就希望小花自求多福。”等笛大盟主出关,他大概有的忙。 至于角丽谯,希望笛盟主可以消受美人恩吧…… 小剧场一二 1.假如小莲蓬降落大熙的时候和爸爸妈妈走散了。 四顾门。 “长大的小宝哥哥!”小莲蓬拽着方多病的衣袖,纯真的看着青年。 方多病: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还有这个小姑娘是谁啊?干嘛叫他小宝! 方多病蹲下身子,问道:“小孩,你家人呢。” 小莲蓬瘪嘴,眼睛里蓄起豆大的泪珠:“爸爸妈妈不见了,小宝哥哥!我要爸爸妈妈。” 救命!方小宝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他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啊! “你爸爸妈妈叫什么?我派人去找。”方多病现在可是四顾门门主,江湖公认的正牌魁首。 小莲蓬牵住方多病的手,“小宝哥哥你真笨,连自己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小莲蓬脸上带有对方多病的嫌弃。 “我师父,我哪有……”方多病猛地反应过来,“你说李莲花和朱姐姐回来了?!” 之后,满江湖传言方多病在外有了私生女,那私生女长得竟然和李相夷十分相像。 李莲花、朱曦和方多病正在院子里嗑瓜子,小莲蓬跟着女宅的漂亮姨姨们去玩了。 笛飞声听到江湖传闻,正好上方多病这儿凑个热闹。 一进门,就看见心心念念多年的李莲花和朱曦竟然都在。 刚要上前和李莲花打个昏天黑地,小腿上就挂了个小姑娘,眉眼和该死的李莲花惊人的相似。 小莲蓬身上是装了帅哥雷达么,刚刚还在和姨姨们在一起呢。 “妈妈!帅哥哥!”小莲蓬捧住酷哥的腿,向妈妈炫耀。 “飞哥,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英俊。”朱曦调戏着笛大盟主,“你看看我家小崽子,最爱的就是大漂亮了。” 笛飞声低头注视着小莲蓬,小姑娘奶乎乎地抱着他。 笛飞声右手拎着小孩的衣襟,把她提起来稳稳放到自己的左臂上。 他还是有些嫌弃小莲蓬和李莲花长得更像一些。 “小莲蓬,不能叫哥哥,叫伯伯。”李莲花纠正道,“他都一把年纪了,叫哥哥像话么。” 李莲花语气酸溜溜的,他的小棉袄总是漏风。 “哼,比不上你沧桑。” 2.假如朱曦和小莲蓬见到李相夷红绸舞剑 扬州城。 万人空巷,世人皆知李相夷今晚会在江山笑上为天下第一美人乔婉娩红绸舞剑。 李相夷是谁,武林盟主、四顾门门主、天下第一。 小莲蓬被妈妈抱在怀里仰着头看着在屋顶上舞剑的李相夷。 少年轻狂,红绸飒沓,十几岁的李相夷在最傲慢的年纪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诠释着浪漫。 “妈妈,那是爸爸吗?”小莲蓬指着李相夷。 朱曦摇头,圆月下的李相夷剑眉星目,潇洒自如,“不是哦。”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李相夷,和百川院大堂内的画像一模一样,骚包、显眼还爱花钱。 家里的李莲花,低调、顾家,一分恨不得掰成两分花。 不过,不管是软软的小相夷,还是现在骚包的少年相夷,都是她丈夫的一部分,朱曦的眼里慢慢柔和下来,“小莲蓬可以叫他小叔叔。” 李相夷潇洒地从屋顶翻身飞下,突然听到脆生生的一声,“小叔叔!” 扭头,那孩子竟和他长得十分相像! “小姑娘,你怎么会叫我小叔叔?” 小莲蓬揪住李相夷的衣摆,露出白白的牙齿,笑道:“妈妈说的,可是爸爸也叫李相夷啊?” 小莲蓬的小小的心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什么?”李相夷舌头打结,“你说你爸爸叫什么?” 小莲蓬重复:“我爸爸现在叫李莲花,以前叫李相夷。小叔叔为什么和爸爸的名字一样?” “你妈妈是谁?” “妈妈是太阳:),爸爸超爱她的。” 李相夷打击颇大,刚刚为阿娩舞完剑,就得知他孩子的妈不是她…… “你妈妈呢?” 小莲蓬指着巷子外,“妈妈在外面等我。” 李相夷抬眼望去,外面空无一人,再低头,孩子也不见了。 “我这是幻觉了吗?” 小剧场三四 3.当李相夷反穿到现代 红绸剑舞以后,李相夷在江山笑蹲守了不少时日,但还是找不到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娃娃的影子。 “门主这几日怎么郁郁寡欢。”白江鹑满腹疑惑,“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江山笑那晚过后就一直这样了。” “阿娩不会拒绝他了吧……”那打击可真是太大了。 云彼丘摇头又点头,“相夷这几日好像在躲着婉娩,但看婉娩不像对相夷无情啊。” 李相夷躺在屋顶上,看着月光,拿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烈酒,他真是糊涂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能从他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晚肯定是幻觉。 李相夷被窗外车水马龙的声音吵醒,阳光在没有窗帘遮挡的情况下,透过玻璃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 李相夷倏然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米白色的墙壁和见所未见的家具摆设,最令人震惊的是,摆放在床头的画像,里面的一家三口,其中的男人竟和他有七八分相似,不过对方显然更年长一些。 里面的小姑娘正是那晚喊他“小叔叔”的女娃娃,还说她的爹爹也叫“李相夷”。 李相夷翻身从柔软的大床上下来,整个屋子的地面都是由大理石板铺成,也不知是何富贵人家。 屋内各种物品他都没有见过,倒是置物柜中放置的那把剑,他简直不能更熟悉。 少师。 这女娃娃真是他的女儿吗?还有他素未谋面的妻子。 李相夷在卫生间打量着自己,这一大面镜子,想来值不少银子,不愧是他,养家糊口一流。 他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门口传来钥匙拨动门锁的声音。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从主卧走出。 朱曦刚打开房门,鞋子都只脱了一半,一抬头就看见高马尾,红外衫的李相夷。 “相夷?”朱曦喃喃道。 “你就是太阳?我未来的妻子?”李相夷耳朵微红,盯着门口的女子。 突然更为成熟的声音传来,还带有女孩子清脆的笑声:“臭小子,你在叫谁老婆?” 4.当李相夷知道未来走向后 李相夷被李莲花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可真是太疼了。 天下第一之间也还是有差距的。 可恶,不是就不是嘛,居然对自己下狠手,总有一天他会打败李莲花的! 李相夷不相信他师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相夷,去问问师父和师娘吧。”李相夷对师兄的情感绝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斩断的,“还有,你才是南胤皇室,芳玑王和萱公主的后代。单孤刀身上的玉佩,是你哥哥李相显的。” “相夷,你有个哥哥,他叫李相显。”李莲花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李相夷,他有权利知道所有的真相。 李相夷带着一肚子的真相回到四顾门,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日。 乔婉娩日日来探望,但是李相夷依旧没有见任何人。 第三日的晚上,瘦了整整一圈的李相夷在出门后就到马房,翻身上马,向云隐山奔去。 云隐山上,李相夷尝到了许久没有领教过滋味的饭菜,从师父和师娘嘴里知道了真相。 之后,他从刘如京口中得知,单孤刀在秘密找寻一品坟的消息…… 一品坟内果然有罗摩鼎。 李相夷给了单孤刀最后的机会,师兄还是选择了假死,并陷害于他。 彼丘落入美人掌心,碧茶之毒还是端到了他的跟前。 云彼丘避开了李相夷的眼神,即使心存愧疚,但还是不曾退缩。 李相夷没有喝下碧茶之毒,他一个人主动约战了笛飞声。 笛飞声输他半招,并且告诉李相夷,他笛飞声劫走的单孤刀的尸体有问题。 “我知道。”李相夷盘腿坐在地上,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好酒,他把酒壶抛向笛飞声。 笛飞声接住,看了眼李相夷,跟着喝了一口,“你打算怎么办?” “将计就计。” 小剧场五六 5.假如朱曦在东海捡到了李相夷 东海之滨,朱曦躺在礁石之上,沿岸都是木船的断臂残肢,众多渔民正弯腰拾捡被冲上岸的值钱物件。 真硌得慌啊。 “哎呦,昨天夜里那风浪可真大啊,今早这海神才息怒,也不知是哪路,倒霉见得,瞧瞧这上好的船,都碎成这样了。”一中年渔民一边捡一边摇头。 他身边一年轻人,凑过脑袋说,“据说啊,昨天金鸳盟笛飞声和四顾门李相夷在东海上大战呢,你说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船啊?”这要是金鸳盟的东西,那这些东西确实有些烫手。 岸边冲上来不少尸体,根本没有人在意。 但他们的衣着打扮确实是金鸳盟和四顾门的人。 中年人眉毛一竖,“捡到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了,你赶紧捡,咱们也好早点脱手。” 两人跟着周围的人加快速度捡。 朱曦叹了口气,她只不过是来海边度个假,幸好村民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不然浴袍加比基尼…… 在她不远处,一白衣男子趴伏在沙滩之上一动不动,朱曦望去,那男子身形和自己差不多,那身白衣没有沾染血迹。 咳,只能冒犯对方,借一下衣服穿穿。 反正好心人应该已经上天堂了。 朱曦从礁石上跳一跃而下,游到岸边,匍匐来到男子的身边,轻轻为对方翻个身,他胸口上竟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真是罪过,衣服穿不了,胸前全是血迹。 伤口处的皮肉已经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微微外翻,白衣是好料子,摸上去细腻顺滑。 朱曦摸到男子颈部,竟不是全然发冷的,还带有轻微的热意和起伏。 这人还活着啊! “兄弟,醒醒?”朱曦推推男子,她扯开对方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襟,掰开他的嘴看看有没有堵塞物,低头准备对他进行施救。 正要碰到他的双唇,李相夷终于轻轻咳了一声。 李相夷缓缓睁开双眼,救他的,是一个袒露身姿的女子。 为了不唐突对方,他闭上眼睛,气若游丝说着,“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李相夷。” “敢问……” 朱曦知道他想说什么,“这里是东海旁边的小渔村,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麻烦姑娘带我回四顾门小青峰。”李相夷感到自己内力所剩无几,全用来对抗体内的剧毒。 他又被笛飞声当胸一刀,难以第一时间赶回四顾门。 朱曦感慨习武之人生命力的顽强,剥下离李相夷不远处的好心人的外衣,点头答应。 她刚刚可听见了,李相夷是正派魁首,就是眼前这个面容苍白但不失英俊的青年。 朱曦用李相夷的四顾门令换了七十五两银子,啧,黑心商家,上好的材料只出价五十两。 朱曦在镇子里购买了一辆驴车,她可背不动硬邦邦又沉甸甸的李相夷,她还购买了治疗他外伤的金疮药。 从东海之滨到小青峰有不短的距离,途中李相夷被剧毒折磨,不停喊冷,就算是在柴火堆旁都毫无用处。 朱曦只能环抱住他,企图帮助他取暖。 日夜兼程,终于赶到四顾门的李相夷,被朱曦搀扶着。 就在四顾门的门口,他亲耳听到了四顾门被解散的消息。 朱曦顺着他的目光见到一美人,被紫衣男子拥入怀中。 李相夷的目光中满是痛楚。 不是吧,难道是老婆被人截胡了? 那可真是太惨了。 “朱姑娘,可否陪在下去一趟山腰处的普渡寺,在下可以为你安排好去处。”李相夷并没有进门,反倒是转过头,苍白着一张脸,对着朱曦说道。 朱曦点头,“行啊,多谢。” 毕竟朱曦一路上都没有掩饰自己对大熙的陌生。 6.当朱曦习得九阴真经 被托管在普渡寺的朱曦,在无了和尚的帮助下,对大熙有了初步的了解。 “大师啊,你说我现在练武,还来不来得及?”朱曦兴奋搓搓小手,她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了,但是她有一颗武侠之心啊! 无了转着手中的菩提子,“朱施主,勇于尝试不是件坏事,不如你修书一封,让李施主来指点一二。”无了和尚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李相夷。 朱曦和李相夷,或者是李莲花,现在是笔友,朱曦对李相夷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李相夷将她安排妥当之后,便独自下山离去。 不过应朱曦的请求,李莲花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寄一封信过来,描述所在地方的风土人情。 朱曦每每看到信中的风景,就更想出门。 可惜身处在江湖,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 “老和尚,你不也是懂武的吗?”朱曦趴在石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朱施主,有求于我的时候就是大师,现在就叫老和尚了。”无了笑着虚空轻点朱曦。 朱曦心虚移开视线,“好大师,帮我听听我这秘籍如何。” 电视剧中熟悉的台词,“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没想到没有念几句,朱曦就感觉到身上有一股暖流涌了上来。 天呐,她难道是一个练武奇才? 无了赶忙点了朱曦哑穴,阿弥陀佛了一声,“罪过,罪过,朱施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无了当然听出了这心法的玄妙之处,给他这种感觉的上一个还是扬州慢。 “朱施主你自有妙法就安心钻研,老衲会和寺里的小僧打好招呼,让他们别在你练功的时候打扰。”和尚又阿弥陀佛了一声 ,施施然离去。 九阴真经是什么速成心法,在无了偶尔的指点下,朱曦都能打赢寺里不少的武僧了。 能练成武功当然是好事,但是李莲花最近寄来的信,是一封比一封久了。 朱曦在回信中强烈的谴责了他敷衍的行为,还汇报了她最近习武的成就。 朱曦从无了口中得知,四顾门解散后,百川院还坚守着,还有李相夷身上的毒是佛彼白石中的云彼丘下的。 英雄豪杰做到李莲花这个份上的确实不多,她可听说了,金鸳盟在东海打捞盟主好几日,总算把人捞上来了。 四顾门原地解散,除了极个别还没有放弃,当时山上可全是谴责李相夷一意孤行的声音。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福同享,有难各自飞吗? 小剧场七八 7.假如朱曦和小莲蓬来到原着 李莲花和方多病在女宅内救出了一对母女。 在碧凰烧毁群芳居的时候,大火刚开始蔓延,一个穿着奇异的女子怀里抱着孩子,从火场里冲出来。 怀中的小姑娘灰头土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印子。 小孩看到站在一边的李莲花,张开手就开始叫爸爸。 李莲花一脸懵逼,小孩见他不来抱自己,哭得更大声了。 方多病谴责地看向李莲花,主动过去安慰小孩:“没事了,别哭。”他还做了个鬼脸逗孩子笑。 小莲蓬委委屈屈向方多病倾过身子,“小宝哥哥抱。”然后用袖子擦擦眼泪,“哥哥,爸爸真坏!” 方多病惊呆了,他以为小孩认错爹了,但是这女娃娃明显是认识自己的。 “小姑娘,你叫这个人什么?”方多病掂掂小莲蓬,指着李莲花问。 李莲花现在的样貌和小莲蓬记忆里的爸爸除了一头长发,没有任何区别,“爸爸呀!” 天哪,李莲花这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朱曦已经主动和李莲花开始交谈,他才知道对方是他平行世界的妻子。 小莲蓬红肿的大眼睛,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从朱曦口中他知道了单孤刀阴谋的具体情况,以前都是朱曦一家三口穿越,这回李莲花在研究所办案,朱曦和女儿过来了。 在母女回去之前,李莲花要暂时充当父亲的角色。 既然知道了石寿村的秘密,为了解开笛飞声身上的无心槐,李莲花和笛飞声他们也只能去闯一闯。 方多病则是和百川院到小远城缉拿牛头马面。 方多病还寄信一封,让他娘别再出门到处买宅子,把两仪仙子手里的罗摩天冰拿到手才是首要的。 还有,他小姨居然还被人骗婚,不行,必须杜绝! 朱曦被李莲花托付给乔婉娩,肖紫衿第一眼见到小莲蓬的时候差点平地摔。 无他,小莲蓬是李相夷的女版、缩小版。 李莲花穿上当年李相夷的红衣前来救云彼丘的时候,小莲蓬指着从天而降的李莲花大喊了一声“爸爸”。 朱曦用她5.0的双眼保证,李莲花下来的时候踉跄了。 8.假如朱曦看了《莲花楼》 朱曦把房车停靠到木楼边,仔仔细细绕着小楼转了一圈。 我的乖乖,就算是看剧入迷,也不必到穿越电视剧的地步吧。 朱曦听见有轻微的响动,她试探性地问道:“狐狸精?” 耳边传来小狗的呜咽声。 哇哦,真的是狐狸精诶,活的! 朱曦趴在狐狸精小屋的窗户上向里看去,小屋子里,小狗乖乖趴在里面,摇着尾巴。 狐狸精的小盆子是一点粮都没剩。朱曦想着冰箱里还有一些鸡胸肉,煮来给小狗吃。 她算得上追星成功了。 她不知道剧情进展到哪里了,反正横竖睡不着,她就坐在莲花楼的台阶上,望着漆黑的天空,和狐狸精一样,等着李莲花回来。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李莲花和一个陌生男子交谈,只见男子丢了一本书给李莲花。 她运气不错,正好是剧情开始的时候。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被李莲花所相信呢…… 她若是上来就说她知道单孤刀尸体被埋在哪儿,李莲花不会直接咔嚓了她吧…… 啊啊啊,李莲花他看过来了!夜色都遮不住花花的帅气。 “请问姑娘,你守在我楼外有何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咳,花花,不对,李神医,我是你的粉丝啊!” 小剧场九十 9.假如知道剧情的朱曦先遇到了笛飞声 笛飞声东海大战被李相夷的“明月西沉海”所伤,内伤迟迟不见好。 他在玉城后山的密室内安心恢复自身功力。 一日,在一声惊叫后,一女子从天而降砸到他怀里。 笛飞声本在调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他岔了气,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找死!”笛飞声手中蓄力,他不杀女人,但是不是不打女人。 朱曦从高空坠落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逃离笛飞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腿软了。 看着和电视剧中相似的脸庞和熟悉的语气,要命,再不说话没准她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笛盟主!我有遗言要说!”朱曦闭着眼睛大喊,“我知道李相夷没死!” 笛飞声对角大美女要是有对李莲花一半的耐心,美女也不会疯成这样那样。 笛飞声盯着朱曦,好一阵子,放下手,“说,他在哪。” 世人皆传李相夷已战死东海,他不信,虽然大战他险胜李相夷半招,后面两人又坠入海中,但李相夷的能力不会死在东海。 果然李相夷在笛飞声心中地位就是不一样。 朱曦松了口气,她怎么可能知道李莲花现在在哪个旮瘩忽悠人,要是说出李相夷就是李莲花,角丽谯派人把花花和狐狸精一锅端了可咋整。 “李相夷当年和笛盟主您比武的时候,身中碧茶之毒。”朱曦放了个大炮,笛飞声要的可是公平公正的比武,“现在在疗伤,您也知道碧茶之毒无解” 笛飞声目光凛冽,“你说什么?”他从榻上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朱曦。 “笛盟主不如改日问问角圣女和药魔,我只知道药是她下的。”朱曦开始忽悠,“笛盟主,我是知道未来的人,您在玉城闭关几年了啊?” 笛飞声冷声说道:“九年。” 还有一年剧情就开始了啊,“笛盟主打算一年后出关吧?等你出关你自会遇见李相夷。” 朱曦的脖子被笛飞声掐住,但是对方没用大力,“你怎么知道?”笛飞声不允许身边有这种纰漏出现。 “笛盟主,我知道你不杀女人,一心向武。”朱曦腿肚子都在打颤,“我可以帮你找到李相夷。” 一年后,笛飞声出关,朱曦被关在密室一年都没出来溜达,看到外面的景色,抓紧呼吸新鲜空气。 角丽谯本来恭恭敬敬,羞羞涩涩地等着尊上出关,没想到他竟从密室内带出一名女子! 这个女人怎么混进去的! 金鸳盟内,角丽谯和剧情中一样向笛飞声暗示一品坟的观音垂泪对他旧伤有用处。 笛飞声接过地图,径直进入朱曦屋内,只见女子躺在榻上,旁若无人地吃着瓜果。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朱曦受着笛飞声的庇护,在金鸳盟内出入无阻,不过角丽谯怨毒的眼神太过瘆人,她怕自己一出去就被暗杀了。 朱曦一直宅在笛飞声的侧殿,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求来的庇佑。 “接下来怎么做?”笛飞声说道。 “笛大盟主,观音垂泪你不要了?” “知道了,一品坟你跟着我去。” “去送死吗???” 10.假如笛飞声和朱曦表白 笛飞声如愿以偿地除去体内的痋虫,从此世间再无人能约束他。 天高水长,江湖可以任他逍遥。 那个没有戒心的女人,是不是也要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了。 朱曦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笛盟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笛飞声抓住令他陷入沉思的女人的手,她的手不像角丽谯那样细腻柔滑,明明不会武,也不像是穷苦人家,手上却有着不薄的一层茧。 朱曦抽回手,拍拍笛大盟主的肩,道:“飞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靠谱,现在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笛飞声:“不准,阿阳。” 朱曦一头雾水:“干嘛这么激动啊,我这陪着你和李莲花走南闯北的,就不能让我歇歇。” 笛飞声再也听不见朱曦说的什么,他只是说着:“我说了,不准你走。” “走,我去哪?”她想回家但是没有门路啊。 “留下来,阿阳。” “为了我。” 小剧场十一十二十三 11.假如朱曦魂穿变成小孩 看着自己变小的双手双脚,朱曦迎着冷冽的寒风,瑟缩在废弃寺庙的角落里。 外面的雪愈发大了,她本来现在应该在温暖的被窝里入眠,而不是在四处漏风的乞丐窝里受冻。 关键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饱餐了一顿,可瞧着不远处的三兄弟分食一块干瘪的馒头时,胃里发出一阵饥饿的警告。 朱曦捂住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背对着风,蜷缩着强迫自己睡着。 身体的年龄太小了,而且只有单薄的一件外衣,即使地上铺了一些干草,但是冰凉的感觉还是顺着地面蔓延到全身。 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朱曦身后传来脚步声,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推了推她的身子。 “姐姐。”怯生生的声音传到耳边,“哥哥说,姐姐看上去很饿,这块馒头给你吃。” 朱曦扭头,是一个脏兮兮又瘦精精的小孩,手上还捧着一小块馒头,破庙里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这一小块带有手指印的馒头。 她现在确实需要能量来抵抗寒冷。 朱曦撑起身子,道过谢,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块珍惜的食物咽到了肚子里。 朱曦毫不怀疑她若是藏着这块馒头,等三兄弟离开,她绝对吃不到一分。 小孩看着馒头咽着口水,朱曦揪了一点分给他,小孩摇头,“姐姐吃。” 真乖啊。 小孩见她吃完准备离开,朱曦拉住他的手,“弟弟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吗?” 男孩看了看不远处的哥哥,犹犹豫豫地点头。 朱曦开始和李相显、李相夷和单孤刀的乞讨生活。 朱曦是四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孩,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她总是被挤在最里面,旁边是小小软软的李相夷,小男孩晚上窝在她的怀里持续散发着热量,让这个难熬的冬天不再那么难熬。 单孤刀是四个人当中最大的,李相显其次,他们两个都十岁了,朱曦不知道这具身子的具体年龄,但是估计比李相显要小,李相夷才三岁多,是个不满四岁的奶娃娃。 朱曦还了解到李相显和李相夷本出身在富贵人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李家因救人被山匪报复,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逃过一劫。 单孤刀是个地道的乞儿,他们四人的顶梁柱。 在讨不到食物的日子里,唯一认识野菜的朱曦带着三兄弟到荒地上到处找荠菜、蒲公英等充饥。 12.假如朱曦救下李相显 李相显病了,他得了伤寒。 明明冬天都快过去了,李相显却倒下了。 一开始不过是轻微的咳嗽,可后来却日渐加重。 李相显躺在草垛里,已经无法起身了,他浑身滚烫,起了高热。 他们四个人没有钱,连医馆都进不去,朱曦只能求郎中还有没有其他救命的办法。 郎中看着他们相依为命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道:“去找找风寒草吧,临时救,没准这小孩还有救。” 其余三人翻遍了水沟、山坡林缘等湿润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郎中所说的草。 那草数量不多,朱曦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破旧的瓷碗煮水让李相显喝了。 他们几个就着药渣也喝了些。 喝一次肯定是不够的,他们还得接着找。 李相显不能没人照顾,李相夷年岁小照顾不了哥哥,只能单孤刀留下来照顾李相显,再由朱曦带着李相夷出去采药。 喝下药后,李相显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眼神里也出现了久违的活下去的渴望。 这个少年背负了太多,从锦衣玉食到沿街乞讨,他才十岁,朱曦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带着小相夷坚持下来的。 在一日日细心照料下,李相显的病情没有恶化,但也一直不见得转好。 祸不单行,单孤刀为了保护他们手里的东西不被抢走,还被其他小乞丐狠狠咬了一口。 朱曦只能简单的帮助他处理伤口,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下四个人中两人都变成了病患。 一日,朱曦在离三兄弟不远的地方乞讨,一身着锦袍的男子风风火火地走来,问她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两兄弟。 古代的画像很抽象,但依旧能画出李家兄弟的神韵。 朱曦想回应他没见过,可万一中年人就是来救李相显兄弟的。 老江湖瞧出了朱曦的犹豫,道:“我是相显和相夷父亲的好友,得知李家遭难,我是来接他们回家的。” “叔叔,明天在衙门门口见面可以吗?”慈眉善目、满口好话的就不一定是好人,也可能是人贩子。 朱曦特地绕了一大圈才回到目的地,但是她低估了江湖人士的武力值。 漆木山始终跟在她身后,找到了李家兄弟。 “叔叔,你骗人!你放开他们!”漆木山此时抱住兄弟二人,就和劫持了人质一般,弱和幼都在他手里。 漆木山见到朱曦警惕的模样,赞许地笑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李相显,说道:“相显这是你父亲和我的书信往来,你认得出你父亲的字迹。” 李相显拿住信,只一眼他就认出是父亲的笔迹。他僵直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为了不让幼弟和其余三人担心,李相显始终坚持着,现在见到了曙光,男孩终于可以放心的睡去。 13.假如朱曦成为李相夷的师姐 他们四个人整整齐齐的被带回了云隐山。 单孤刀和李相显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唯一可惜的是,单孤刀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朱曦作为唯一的女孩和芩婆住在一起。 泡在浴桶里,朱曦洗到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热水澡,久违的温暖和舒适,让她几乎落泪。 她是个成年的大人,虽说受到身体的限制,但是在困难面前她不能先孩子们一步退缩。 世道太难,若不咬紧牙关,难以苟活。 朱曦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留下一桶黑乎乎、脏兮兮的洗澡水。 朱曦透过铜镜注视着这具身子,女孩面黄肌瘦,但依稀能窥见其底子不错。 眼睛和汉族人不同,在阳光下反射出深蓝色的瞳孔,头发略微蜷曲,女孩有异族血统。 芩婆为她准备了贴身的衣物,还询问是否愿意拜他家老鬼为徒。 朱曦当然答应,高危的武侠世界学些本领在身,出门在外更有底气。 李相显和单孤刀还没有醒,等询问他们意见之后,漆木山统一收徒。 朱曦叹了一口气,她还想着先行一步做个大师姐呢。 不过幸好,小相夷不满四岁,她这个师姐做定了。 小剧场十四十五 14.假如李莲花和朱曦收养了小阿飞 山谷深处,隐匿着一座庄子,庄外悬挂着牌匾,上面明晃晃写着“笛家堡”三个大字。 笛家堡的前院,一群少年正在接受家主的训练,笛家堡的走狗侍卫都手握大刀,这些少年一有异动就会被狠狠教训。 朱曦和李莲花站在笛家堡门外,这次穿越到笛家堡,上天是让他们来救笛飞声的吗? 年幼的笛飞声此时正在地牢内和一众新来的少年被铁链拴在一起,笛家主眯着双眼借着火光挑选着他心仪的小兽。 笛飞声一生桀骜不驯,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家主,精瘦的身躯并没有在地牢内而颤抖。 笛家主从一众人中一眼就看中了笛飞声,他把男孩拎出,细细替他摸骨,还不住的点头。 身后的侍卫地上一个匣子,里面飞出一只细小的虫子,以迅雷不及的速度飞进了笛飞声的耳朵里。 笛飞声来不及把虫子拽出来,对着笛家主怒目而视:“你对我做了什么?!” 笛家主摸摸笛飞声的脑袋,笑道:“不过是让你听话的玩意儿,以后你就叫笛飞声,谁家玉笛暗飞声。” 笛飞声握住摸着自己头上的手,张嘴就想咬他。 笛家主另一只手轻轻晃动腰间的铃铛,笛飞声痛苦地跪倒在地,其余的少年都目露惊恐。 那飞虫竟是控制心神的痋虫。 笛家主拍拍笛飞声的小脸蛋,他赞叹笛飞声的勇气可嘉,道:“笛家堡的死士永远不会反抗家主,笛家堡只养杀手不养废物。” “保持这种凶狠,还有你们。”笛家主让侍卫给根骨尚佳的孩子都下了痋虫,其余的都被带走准备处理掉,“乖乖听话。” 笛家主转身打开地牢的大门,迎接他的不是笛家堡的死士,而是风度翩翩却有着一头短发的中年男子。 对方面容白皙,眼角带笑,身上穿得竟是笛家堡侍卫的外衣,微微侧身,地牢外的阳光倾洒在男人的身上,带着一丝神性。 “笛家主,久闻大名,今日特来拜访。”男人的眼神始终落在笛家主身上。 有外人闯入,可庄子里却无一人通报。若是笛家主出地牢看一眼就能欣赏到满地死士的壮观景象。 笛家主眼神微动,轻轻拨动腰间的铃铛身后的侍卫冲出地牢,迎面直击李莲花。 李莲花手上拿着侍卫的长刀却用出了剑招,三息之间,侍卫都倒底不起。 笛家主在侍卫迎战李莲花的间隙就飞身离开,企图逃跑,在看到前院满地狼藉的情况,他体内的内力运转的更快了。 李莲花将长刀投掷向笛家主,锐器划过腰间,铃铛叮咚落地,笛家主根本顾不上捡家主令,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山庄。 李莲花捡起铃铛交给身后的朱曦,莞尔一笑:“阿阳,走,去见识见识笛盟主的小时候,到时候多拍几张照片,黑历史哈哈哈。” 朱曦顺着石阶走下地牢,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墙上的蜡烛散发着微光,“怪不得笛盟主要一锅端了笛家堡,在他们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有几个孩子已经被割喉处理了,地上还在流淌的鲜血表明他们刚被杀害没多久。 朱曦深吸一口气:“来迟了,要是能救下这些孩子就好了。” 再往里走隐约可以听到众多孩子的呼吸声,声音沉重急促,仿佛很害怕笛家主去而复返。 半大的小孩都被铁链拴在一起瑟缩地看向朱曦或者说是看向朱曦手中的铃铛。 突然一个没有被拴住的男孩扑向朱曦,想从她手中抢走铃铛。 李莲花一只手按住男孩的脑袋,另一只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又松开。 李莲花借着手机的手电功能照向男孩,除了笛飞声,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等魄力去袭击手握家主令的人。 笛飞声被突来的光亮刺地闭上眼,李莲花在心中吹了个口哨,果然是笛飞声。 笛盟主现在可真是狼狈啊。 赶紧拍下来! 李莲花绕着动弹不得的笛飞声拍了好几张照片,把柄到手,下次遇见再逼他比武,他就使出这个杀手锏。 拍完笛盟主黑历史后心满意足的李莲花从朱曦手中拿过铃铛,驱动内力,地牢内所有被痋虫控制的人的耳朵里都飞出虫子。 笛飞声僵直着身子不能动,只能恨恨看向控制他的小虫子。 李莲花捉住虫子,当着笛飞声的面碾碎。 他解开笛飞声的穴道,问:“你就是笛飞声吧?” 朱曦走到李莲花身侧,道:“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笛飞声像一只小狼一样警惕地注视着朱曦和李莲花,他凭借着野兽一般的直觉,点头,指着李莲花道:“我要跟着他习武。” 李莲花扭头,憋笑,然后一本正经转身:“那你得拜我为师,叫我一声师父。” “不要!”笛飞声撇过头拒绝,他都看出对方的不怀好意了! “那你还想和我习武?!”笛飞声浓眉大眼居然想着白嫖。 “你们就是来找我的吧?”笛盟主智商在线,不像方小宝这么好骗。 李莲花恶狠狠揉了揉笛盟主的脑袋,以后就没机会了。 “走吧,阿飞。” “那你还教我吗?”笛飞声站在原地不动,很是倔强。 李莲花无奈:“教。” 朱曦朝着李莲花耸肩,就说笛盟主不好骗。 “哦,那走吧。”小阿飞飞快地跟上李莲花和朱曦的步伐,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反悔。 15.当朱曦变成李相夷背后灵 朱曦发现她一到晚上就会变成幽灵到最近火热的小说《莲花楼》的世界里。 但是她是一只幽灵啊!根本没有人看得到她,而且她都在四顾门转了好几天了,李相夷居然一直都没有回来。 倒是被她偷偷看见云彼丘和角丽谯幽会的场景。 角丽谯确实美貌,云彼丘这时被迷得七荤八素,还真相信碧茶之毒有解药啊?! 朱曦在云彼丘的身后使劲砸他脑袋,恋爱脑和普通人的大脑应该不一样吧?这样的恋爱脑居然还被人称作“美诸葛”,求求了,放过孔明先生吧。 朱曦一觉醒来,气得肝疼,打开电视,《莲花楼》早已完结,她可太希望云彼丘和角丽谯恶有恶报了,但是李莲花居然原谅了云彼丘。 可恶! 晚上,入睡后,她终于见到了天下闻名的李相夷。 李相夷就如书中所言,冷峻高傲、俊美无双,眼下的青黑昭示着青年已经许久未好好入睡了。 自从单孤刀死后,李相夷就把自己逼得很紧,为了剿灭金鸳盟,他聚集了门中精英和笛飞声约定在东海一战。 云彼丘向李相夷递来一杯浓茶,朱曦惊叫让李相夷别喝,那茶被下药了。 李相夷本来端起杯子准备饮用,他奔波多日,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好茶。 他正要喝下去之际,却听见一气急败坏的女声,让他别喝,茶里有毒。 李相夷握住手边的少师,放下茶杯,“谁?!”他左右环顾,“出来,别装神弄鬼!” 云彼丘见李相夷把杯子放下,有些神色异常,但突然的变故让李相夷没了喝茶的兴致,他在自己的里屋仔仔细细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女子的踪影。 忽然他耳边再次传来迟疑的女声:“李相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屋内只剩下一人一幽灵,李相夷问:“敢问小姐何方神圣,为何不出来现身。” 李相夷竟半分都未察觉到屋内的人在何处。 “咳。”朱曦为难地说道,“我就在你身旁,按你们的说法我可能是个幽灵?” 小剧场十五 15.假如准备了却残生的李莲花反穿现代 李莲花牵了匹白马,带着他的少师剑和小包袱,他的心愿已了,该就此退出江湖了。 血脉中的碧茶之毒在不停侵蚀着李莲花的意识,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山崖边,不远处有一座望江亭。 眼睛不好使了,竟走错了路,李莲花叹了口气,牵着马调转方向。 望江亭前,紫衣人拦住了李莲花的去路。 李莲花想着分崩离析的未婚夫妻,苦笑一声,淡淡说道:“紫衿。” 肖紫衿满眼愤怒地质问李莲花把乔婉娩藏到哪里去了。 李莲花摇头:“你看我像是藏起了阿娩的样子吗?” 肖紫衿追逐了乔婉娩小半辈子,仰慕了李相夷小半辈子。他知道自己是个可悲又可怜的男人。 可是,如果李相夷不回来,乔婉娩就不会弃他而去,他若不现身,肖紫衿就还是让人敬仰的四顾门新门主。 李相夷若是真的死了……肖紫衿拔出剑指向李莲花,四顾门不需要两个门主,肖紫衿和乔婉娩之间不应该存在一个本该死去的李相夷。 他肖紫衿,四顾门中李相夷之下第一人,要和往日的门主决一死战,“李相夷,拔剑吧!” 李莲花拔出挂在白马上的剑,摩挲着手中少师的剑柄,上面的每一处纹理他都清清楚楚。 李莲花看向肖紫衿:“我如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你的对手,不如自行了断吧。” 李莲花便抬手举起少师剑,用尽全身力量,手腕一抖,几声脆响,少师剑寸寸断裂,碎片坠落在地。 肖紫衿震惊,李莲花说着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少师剑了,但如今少师剑已断,天下再无李相夷和相夷太剑。 李莲花走到崖边,看着亭子下的江面,此时有渔船正缓缓飘过,少师剑寸断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痛心,反倒觉得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至于阿娩,是你的多疑和不信任才让她失望离开,我亦无能为力,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说罢,李莲花向江中纵身一跳。 肖紫衿吃惊,忙追到栏杆边,“门主!”,可已来不及,他都没有摸到对方的衣角。 肖紫衿俯身望去,江面只有一只渔船,江面一片平静,李莲花一不见踪影。 李莲花眼前一花,突然从空中落到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整个人在上面弹跳了几下,然后他再也忍不住地口吐鲜血。 啊,真是抱歉,把别人家弄脏了。 李莲花捂着胸口,强迫自己从床上下来。 轻薄的铺盖上面沾染了他的鲜血,李莲花轻轻按压,里面填充的好似羽毛,轻飘飘很蓬松。 室温很低,应当在冬季。 里屋的地面都是光滑的木板,屋内衣架上的长裙昭示着他来到了一个姑娘的屋子。 李莲花心里道了声抱歉,扶着墙缓缓挪到客厅,屋内少有人气,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 茶几上放着三只颜色各异但一看就是一套的杯子,但处处的生活痕迹都昭示着,这屋子现在只有一个人住。 李莲花坐在位置上恢复了些许气力,起身打开屋子的大门。 此时,对门的李阿姨瞧见隔壁家里竟开了条门缝,里面有个俊秀但面容苍白的古装男子。 男人见到她没有惊慌,只是微微一笑,李阿姨握住准备报警的手机,“哟,小伙子,你怎么在这家家里。” 李莲花眨眨眼睛,对面中年女人的面容在他眼里已经一片模糊,他的手指紧紧嵌入门框,“麻烦您联系一下屋主可以吗?屋内的损失我会补偿。”话毕,李莲花嘴角又开始流出鲜血。 他好像初入这个世界就一直再给别人带来麻烦,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她的动作足以证明对方的惊慌。 朱曦接到电话,有一个身着古装男子在她家中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男子?古装……朱曦握着手机坐在出租车里,回忆这几日的梦,她日日都能梦见一个面容苍白的寂寞男子,他有一条机灵的小黄狗。 医院急诊室,看到熟悉的样貌,朱曦心中石头落地,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受。 日夜梦到的男子活生生的出现她的生活中。 她见证了对方的辉煌和落寞,最后选择一个人黯然退场。 李阿姨在病床旁,见到朱曦,哎呦了一声:“阿阳,可把你盼来的,你认识这小伙不?我差点把他当小偷报警了,谁知他就吐血晕过去,把我吓得哟。” “你告诉阿姨,认识他不,不认识咱就交给警察处理。” 朱曦注视着仪器上一起一伏的波浪线,轻笑看向李阿姨,“阿姨,多谢你,他是我朋友。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吧,等他好了,让他登门向你致谢。” 李阿姨一听是朱曦朋友,松了口气,“朋友啊,不是小偷就好。”一听致谢,中年妇女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人没事就好。” 李阿姨捶捶腰,起身,“那我就回家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你一个人也不容易。” 哎,要是老朱和阿阳她妈在就好了。 李莲花恍然间好像看到笛飞声、方多病和四顾门、金鸳盟众人在东海之滨等他现身。 他们一众人从天明等到天黑都不见他出现。 方多病不相信他会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笛飞声也前往各城镇找他的踪迹。 人生幸得两知己,足以。 他听到耳边有人叫他的名字,“李莲花,李莲花。”那是一个轻柔的女声,是屋主吗? 李莲花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四周洁白,他能听见耳边滴滴的声音。 他的体内被输进冰凉的液体,但手心下放着柔软又温热的东西,让他感觉没有那么冰凉。 他的视线恢复了正常,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轻皱眉头的年轻女子,他听见对方说着:“我认识你,李莲花,我叫朱曦。” 面容姣好的女子嘴角勉强弯弯,眉间褶皱渐渐散开,“我在梦里见过你,李神医。” 朱曦的语气中满是熟稔,好似他们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 “你好,朱曦,我是李莲花。” 小剧场十六十七 16.假如原着花穿成同人花 寻常的早晨,朱曦拖着笨重的身子悠悠转醒,李莲花一向起的早,怀孕以后,朱曦的一切事务都由李莲花包办了。 今日,丈夫还睡在她的身侧,朱曦抚摸着李莲花的脸庞,悄悄下床准备犒劳丈夫,做一顿早餐。 李莲花醒来时看见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屋外传来的阵阵饭香。 他已经许久没有闻到如此浓郁的香气,李莲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寝衣,身边还残留着女人的温度。 李莲花上手摸着自己的脸,还是自己的,运功后却发现体内毫无碧茶之毒,内力还深厚了许多。 朱曦听到房间里李莲花起床的声音,“花花,出来吃饭。”她将早餐摆放好,脱下围裙。 换成平常,李莲花定会回应朱曦,可是这次里面的人换了个芯子。 朱曦见到李莲花一脸陌生的表情,叹气,“你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 李莲花瞧着朱曦挺立的肚子,“这位娘子你认得我?”李莲花不记得自己见过眼前的孕妇,更别说这等奇怪的地方。 昨夜碧茶之毒发作,他寒冷难熬,喝了几口烈酒,窝在被窝里艰难入睡,不曾想醒来后到了这个截然陌生的地方。 知道对面的人是平行世界的李莲花或者李相夷,朱曦放松地坐下,用着早餐,“李莲花你先过来吃饭吧。” 朱曦夹了小菜放到李莲花碗中,然后淡定地说道:“准确来说,我是这个世界李莲花的妻子,我叫朱曦。” 李莲花刚喝了口粥,“咳咳咳。”他放下筷子,惊疑地看向女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占用的身体是我的丈夫李莲花。”朱曦拿出手机把笛飞声、方多病、李相夷等人的照片给李莲花看。 李莲花翻看着手机中记录的点点滴滴,原来他还可以露出这么恣意的笑容吗? 原来笛飞声也可以这么听话,方小宝还是清澈又愚蠢。 不知不觉中,李莲花眼中流出笑意,他放下手机,“多谢,朱姑娘。”叫她李夫人,他说不出口。 小莲蓬现在已经上幼儿园了,她早已习惯家里时不时有跨越时空而来的哥哥、叔叔。 小莲蓬从校车上下来,看着父母远远分开的样子,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李莲花身边问道:“叔叔,这次你又是哪位呀。”然后丝毫不见外地牵住他的手。 朱曦摸摸聪慧的小莲蓬,“这次是22岁的花花呢。”比之前女宅遇到的25花更年轻。 小莲蓬一脸严肃,也不知道这个花花要在她家待多久,她的弟弟或者妹妹就快出生了。 “叔叔,你能照顾好我妈妈吗?!”小莲蓬没有爸爸能干,叔叔也凑合着用吧。 李莲花一只手牵着小孩,另一只手虚虚地扶在朱曦的身后,“当然,在你爸爸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放出大话的李莲花在产房外,抱着眼眶红红的孩子,刚刚签下名字的时候,他竟有些手抖。 他已经从朱曦口中得知一切真相,只待回到大熙去了结一切,但看着怀中的孩子和手术室内的朱曦,他竟产生了不舍的感情。 这一个月是他东海之战后度过的最轻松快活的日子,健康的身体、平静安稳的日子,还有关心他的朋友。 但是另一个世界还有许多人牵挂他,他的朋友朱曦也在牵挂着她的丈夫。 听朱曦的意思,没准他以后还有机会回来看看呢,回去之后,等他先找到忘川花解毒,就去收方多病为徒吧。 他好像在产房外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护士把柔软的婴儿放到他的怀中,生命真是神奇。 朱曦被护士缓缓推出,李莲花视线一转,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还没来得及向朱曦道谢呢。 莲花楼被朱曦的丈夫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内的物品错落有致。 对方比他更会照顾人,有家室的确实不一样。 李莲花感受着体内久违的轻松,原来你找到忘川花了。 桌子上放着一份信件,上面的字迹和自己几乎一致,不过更多了几分温润。 李莲花看完,缓缓将其放到烛火之下。 “再见,李莲花。” 17.假如长大后的小莲蓬穿越到原着 “李神医,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云彼丘还是不死心。 李莲花惊呼道:“像……谁?难不成云院主见过我兄长?” “你兄长?” “对,我叫李莲花,我哥哥叫李莲蓬。”李莲花表情真挚。 “噗——”门口传来女孩的笑声,云彼丘掌风一动,“谁?”门被打开。 门外是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孩,看年纪不过及笄之年,一双顾盼生辉的双眸,让云彼丘觉得十分熟悉。 女孩欢快地跑进来,不见外地坐到李莲花身边,还往他那侧靠了靠,“云院主,我爹爹逗你玩呢,我小名小莲蓬。” “爹爹?”云彼丘看着两人有些相似的模样,他终于发现,这女孩的眉眼和李相夷几乎是一个模子的。 李莲花而立之年,要是能生下女孩,那他必定不是李相夷,李相夷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单挑各路高手,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自称“小莲蓬”的女孩被养的极好,听轻快的脚步声就知道她身怀武艺,而且武力值还不低。 李莲花低头看向挽着他手臂的女孩,他可从未见过小莲蓬,但对她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三位院主还有事儿嘛!我爹爹答应我出去玩了!” 三名院主都满脸尴尬地出门,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李莲花了。 佛彼白走后,乔婉娩翩翩而来,见着小莲蓬她愣了愣,这个女孩和相夷生得好像。 阿娩姨姨不管怎么看都好美啊,就是此时愁眉不展,让人心碎。 乔婉娩把信件交给李莲花后,见他屋内有人,也不好再多言,只得离开。 乔婉娩走远后,李莲花才问,“姑娘,我和你素昧谋面,怎么……” 小莲蓬嘴里嘀嘀咕咕,“这个世界的爸爸没见过小莲蓬”,然后又热情地贴过来,睁着大眼睛“花花,你不觉得我和你长得超——级像的吗?!” 李莲花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可他笃定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还保持元阳之身,总不能他真有个哥哥叫李莲蓬吧。 小姑娘抓住他的手,在李莲花抽开手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内力。 “扬州慢?!” “李莲花!什么扬州慢啊?”方多病甩着马尾进入屋内,瞧见和一个陌生姑娘牵着手的李莲花。 方多病:“李莲花你个禽兽!” “噫!小宝哥哥~” 当朱曦成为李相夷师姐 好消息是他们成功摆脱乞丐命运,被漆木山收为弟子,坏消息是他们的老大哥单孤刀醒来后忘却前尘,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曦瞧着李相显小眉头紧皱的模样,宽慰道,“虽说单孤刀失忆了,但是好歹有命在,我们兄弟四人未来也有着落了。” 李相夷还只是个孩子,怯生生地扯着哥哥的袖子看着漆木山夫妻。 四个孩子都排排站好,然后一起跪下,磕头,“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漆木山和芩婆坐在大堂主位,面上喜气洋洋,漆木山挨个摸过徒弟的脑袋,“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和老婆子学本事,我漆木山不要求你们名扬天下,但记住,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目光炬炬,注视着四个小家伙。 “是!” 单孤刀是大师兄,李相显其次,朱曦行三,李相夷最小。 朱曦捏捏小孩的嫰脸,“相夷乖,叫师姐。”小孩洗干净后就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就是这个团子还不够饱满。 李相夷乖乖仰起脸,小手还是牵着哥哥,“师姐好。” 然后又顿了顿,“师姐,相夷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相夷你怎么这么乖啊!你好好学本事,要保护好我哦!”朱曦见着这么乖的小孩,心都要化了。 日子一天天流逝,师兄弟之间的差距开始逐渐拉开。李相夷是四人当中天赋最好的,漆木山演示过一遍的剑招他都能握着小木剑一笔一划复刻出来,而朱曦则是最差的,她是除了李相夷之外最先记下的人,但按照漆木山的话来说,她没有悟性,对功法没有自己的见解。 让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相信违反物理学的事情存在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即使穿越到架空世界这件事本身就很不科学了。 漆木山和芩婆吵架分居后,他们四兄弟也被两夫妻分别领走,李相夷和朱曦跟着漆木山,李相显和单孤刀跟着芩婆。 这样李相夷和李相显就可以借着看望兄弟的名义找让师父师娘和好的机会。 漆木山和芩婆闹掰后,每月要求手下弟子进行比武,看谁教的徒弟好。 朱曦向来对比武不感兴趣,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她总会有稀奇古怪的理由来搪塞漆木山和芩婆,可怜小师弟每月都会以一对二。 朱曦是女孩,虽然和芩婆分开住,但是老婆子总归是不放心女娃子。她总会旁敲侧击问师娘为什么会和漆木山分开,老婆子就会摸着她的头,说小孩子不懂。 单孤刀和李相显都已经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山上只留下李相夷和朱曦二人。 李相夷有段时间特别迷恋资质武器,朱曦又是个热爱夸夸小孩的师姐,凡事李相夷制作的武器装备她都会好好使用,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见解。 朱曦武功进步不多,但在武器研制方面有着比古人更为先进的思想,可惜受限于材料和技术,好东西只能他们师徒共享。 朱曦也到了下山的年纪,出师之日,漆木山和芩婆难得同框相送,她的小师弟更是睁着大眼睛祝福师姐一路顺风。 李相显和单孤刀早已在江湖上闯出名声,对外报她那俩师兄的名号,在多数名门正派管辖之地都能获得良好的待遇。 朱曦在大熙游历,她并不热衷劫富济贫等话本子里的大侠作风,但是在她力所能及范围内见到需要帮助的还是会出手相助。 涌泉镇是个美丽的地方,仙女泉的泉水确实甘冽可口,但若说是可以永葆青春美容养颜,那也不过是个噱头。 若是真有这功效,早已被当局者所掌控,怎会把此等福利共享大众。 封建社会的一切都属于这个王朝,大熙皇帝再怎么仁德善良,他所考虑的一切也还是从皇权的角度出发的。 朱曦在县城里见到一对要将女儿卖入勾栏院的夫妻,县里的鸨母没有浓妆艳抹,地里刨食的农民一时间只被那八两银子迷晕了眼,哪还顾得上女儿被卖到哪里。 那姑娘确实漂亮,低头垂眸地站在那儿就有说不出的清纯中带有的魅惑感。 朱曦和一位公子同时开口:“我买下了!十两!” 然后两人双双看向对方,相视一笑。 “在下朱曦。” “在下王朗。” 那姑娘名叫柳浮,和朱曦年岁差不多,还小一些,因家中幼弟病重,父母实在拿不出余钱,才会想到卖女儿。 朱曦虽同情父母不易,但将女孩卖到勾栏院属实不成体统。 朱曦本想让女孩跟着家人走,但重男轻女的环境,女孩回去了又得不到好的待遇,钱都付了,女孩跟着自己会更好。 “愿意跟着我走吗?”朱曦向柳浮伸出手。 柳浮咬了咬嘴唇,看着一脸和煦的朱曦,慢慢把手放入朱曦的手中。 朱曦反手握住柳浮的手,那对拿到十两银子的夫妻欢天喜地地带着银子,带着柳浮到人牙行和朱曦订立契约。 朱曦看着眼里只有银子的柳浮父母,看着手中的契约和娇美的柳浮,若是没有这一纸契约,她害怕有一天他们会出尔反尔把女孩再次送到泥淖里。 救下柳浮后,朱曦也不想在涌泉镇再逗留,带上女孩后就开启新的旅程。 在走之前,柳浮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主动向朱曦坦白:“小姐,走之前我可以先去一趟后山吗?” 朱曦轻笑,刚才就发现柳浮会武,但她的脉象和寻常习武之人的不一样。 “不必叫我小姐,叫我阿阳就好,我陪你去,保护好你自己。” 柳浮的眼睑颤了颤,双手交握,骨节泛白,然后有些哽咽地嗯了一声。 柳浮得到的爱太少了,只要一点点的爱,就可以撼动她的感情。 夜色迷蒙,莺姑还在山洞里,奄奄一息。 还未踏入山洞,莺姑便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她已经快死了,听不见脚步放轻的朱曦的声音。 “师父,我是回来了,但是我找到可以让我追逐的人了。”柳浮这话说得让朱曦脸红。 莺姑看到山洞口的影子,才知道她的小徒弟身后还有一个尾巴。 朱曦没有进去打扰他们的对话,柳浮磕完头后,手中拿着一本书,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当朱曦成为李相夷师姐2 柳浮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悲哀的神色,她终于知道莺姑为什么会说她会回来的。 那不是因为莺姑能掐会算,而是她的功法本身就存在问题,为了活命,柳浮一定会回来。 体内的血液在奔腾,喉咙底微痒,心中泛起对血液肉体的无限渴望,如果此时她面前出现一个男人,柳浮想,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撕开对方的喉咙,吸血吃肉。 柳浮的面色开始一点点苍白,娇美的红唇失去了血色,她好似一朵枯萎的花,亟待甘霖的滋润。 “你还好吗?浮儿?”朱曦眉头微皱,看向一瞬间虚弱下去的女孩。 柳浮摇头,她不敢告诉朱曦,她修炼的功法是邪功,她太害怕被抛弃了,“我没事,只是有些难过,我和莺姑朝夕相处许久,她还是没有熬过去。”柳浮下意识的没有说实话。 朱曦见女孩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书册,牵住她的手,“没事就好,那我们回去吧,明天就出发。”她顿了顿,“浮儿,你还想和你爹娘说再见吗?离开之后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柳浮感受着朱曦温热的手心传来的温度,然后说:“不必了,刚才已经和爹娘道过别了,他们……没有多余的功夫,为我弟弟看病要紧。” 柳浮:“阿阳,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带出这里。 “真要谢我,就跟着我好好生活吧!”走在乡间小道上,朱曦侧头看着柳浮,女孩的眼底仿佛有晶莹的泪珠掉落。 “柳浮同志,以后的旅程还请多多指教呢。” “同志?那是什么?” “志同道合的友人,浮儿,别把自己看的低人一等,你和我一样的。”这个活在封建社会的农村女孩,即使学会了武功,也没有学到江湖人的洒脱。 柳浮把头垂得更低了,不一样的,阿阳,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两个女子到镇上的旅馆时,已接近宵禁,空房间不多,她们两人开了一间房挤一挤。 朱曦除了身体年幼时和三兄弟挤过铺盖,被漆木山收养后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睡,在现代一个人工作打拼更是如此。 今晚冷不丁身边睡了个小姑娘,她还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但想着柳浮累了一天,也不敢随意翻身,若是惊扰到对方休息就不好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边的小姑娘跨过她的身子,轻轻地起身。 朱曦以为柳浮要起夜,上房里有恭桶可以解决。 可是女孩推开了房门,走出去后,又轻轻地合上。 从山洞出来后,柳浮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躺在她身侧的朱曦更能感受到她体温的下降和心跳的加速。 柳浮还有事情没有坦白,她估计打算自己解决。 朱曦担心她一个小姑娘会吃亏,天色太晚,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身看看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柳浮被内心的渴望逼疯了,她再无法安心的入睡,脑中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喝下男人的血就能获得安宁。 莺姑临死前告诉她,当日她吸了弟弟的血就是因为功法的缘故,柳浮既然是她的嫡传弟子,就一定会和她一样,对男人的血液肉体产生特殊的渴望。 “你若不吃,就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柳浮不想死,她还想活,她想和朱曦去游历天下,但是飒爽的女子一定不会愿意带上她这个歪门邪道。 柳浮决定偷偷出来觅食,不让朱曦知道。 柳浮觉得很幸运,客栈后院就出现了一个喝醉的男人,那男人脚步虚浮,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见到她后则露出令人厌恶的目光。 男人环抱住她的时候,柳浮的鼻子里充斥着劣质的酒香,还有隐隐约约血液的芬芳。 柳浮被男人抱起,急色的男人已经将手伸入她的衣襟,柳浮不在乎,她只想着活下去。 女孩埋在男人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她能听见男人情动的时候血管中的血液涓涓流动的悦耳声音,闻到血液的香甜味愈发浓重。 在男人完全把手附上她的之前,柳浮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脖子,男人刚要发出惨叫,柳浮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朱曦出来的晚,在客栈内里绕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就进入后院,一眼就看到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柳浮。 朱曦一把掀开男人,却看见嘴角带血,一脸餍足的柳浮。 柳浮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朱曦,慌忙地蜷缩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柳浮眼里开始泛起泪光,她的秘密被发现了,她杀人了,朱曦不会要她了。 朱曦赶紧蹲下去在男人身上点穴止血,幸好柳浮没有伤到对方动脉,还有的救。 本以为柳浮受欺负了,现在看她的模样恐怕是在钓鱼。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朱曦把男人扶到墙边,点了对方睡穴,然后细细处理他的伤口。 柳浮在原地抱着膝盖,声音飘忽的说着她和莺姑的故事,她苦笑一声,“阿阳,我是不是没救了。”柳浮闭上眼睛,引颈就戮,“不如你杀了我吧。” 朱曦把柳浮从地上拽起来,反手拍在柳浮的气海之上,“若你的一切是功法引起的,那我就废了你的武功。”柳浮的嘴角缓缓流下血。 她感觉到体内用不完的那种精力在渐渐离她远去,如同白昼的黑夜也逐渐漆黑,但朱曦似乎并没有放弃她,没有了功法,没有了保命符,她却觉得自己更有安全感了。 柳浮投入朱曦的怀抱,紧紧拥住对方,然后在被爹娘卖掉的时候都没有哭的女孩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对不起。 朱曦把男人背起,绕过巡夜的士兵,把他放到医院门口,轻轻扣响医馆的大门,在男人身上放了十两银子,等到医馆开门把男人抬进去之后,再默默离开。 上房内,点燃烛火后,柳浮的衣服上都沾染了血迹,她颤抖着双手把脏污的衣服脱下来,丢到火盆里慢慢烧掉。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但是看到推门进来的朱曦,女孩踌躇着想上前迎接却又怕对方嫌弃自己。 朱曦疲惫了一夜,她不知道应该和这个女孩说什么。 “阿阳。”怯生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柳浮跪坐在她的膝边,把头靠过来,“我以后不会再杀人了,我发誓,我一定改,你别不要我。” 朱曦捏捏鼻梁,“浮儿,不要被欲望所控制,我们是人,不是野兽。”她摸着柳浮的长发,“好了,睡吧,若是再有那一天,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大牢的。” “好。” 当朱曦成为李相夷师姐3 今晚的夜格外的漫长,窗内树影婆娑,偶尔能听见树枝簌簌响动。 朱曦不知何时才入梦,呼吸逐渐平稳绵长。 柳浮毫无睡意,她躺在大床的内侧,在黑夜中睁着眼睛。 她伸手摸自己的双唇,又张开嘴摸摸虎牙,铁锈味的血液慢慢滑过喉咙,粘稠的液体好像还在喉底。那种从内心泛起的渴望就像慢性毒药一般侵蚀她的理智,几个时辰之前,她的耳边就像是有个魔鬼叫嚣着把她瓜分殆尽。 朱曦问她害不害怕。 柳浮刚才只是低着头不回答,她害怕啊,真害怕。 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平日里干柴做饭她都做了,但杀鸡宰鸭的事情她都没有沾过手。 她光是听到凄厉的声音都会发抖,今晚她就好像被迷了心智一般,在听到男人惨叫之前就死死捂住他的嘴。 好像听不见就不害怕了。 当朱曦把附在她身上的男人掀开的时候,回味着对方滋味的时候,柳浮才真正重新感到害怕的情绪。 在这世界上只有朱曦还会问她害不害怕,她爹娘没有,其他人更加不会有。 从山上把血淋淋的弟弟背下来的时候她害怕,在人牙行被人当货物一样挑选的时候她害怕,得知她这辈子可能会和莺姑一样变成吸血怪物的时候她也害怕。 可是没有一个人问她,你害怕吗? 阿阳,我害怕,所以能不能别离开我。 柳浮轻轻侧过头,她和朱曦盖着一张被子,身边的女子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朱曦,阿阳,她的名字念出来都是温暖的。 柳浮抓住了她的太阳,她在黑夜里一遍遍念着太阳的名字。 身上的被子暖和厚实,寂寞难熬的夜晚在柳浮的眼里突然变得温柔缱绻,她大着胆子轻轻把手挪过去,然后勾住女子的小指。 朱曦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柳浮被吓得僵直,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小动物似的把脑袋抵在女子的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晚安,阿阳,好梦,阿阳。 朱曦带走了柳浮,浮萍终于有所倚靠,有家无爱的女孩,有了新的家人和关爱。 有了柳浮,朱曦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衣食住行女孩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以前看着陌生人都低着头的柳浮现在都可以昂首挺胸地向店家砍价,讨价还价了。 朱曦感慨柳浮成长得真快,比她更会过日子。 女孩挽住她的手臂,轻轻靠在她的肩膀,“都是阿阳的功劳,没有你,没有现在的我。” 朱曦都会笑着揉女孩打理的漂漂亮亮的长发,“怎么会是我的功劳呢,浮儿,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呀。” 女孩只是咬着嘴唇摇头,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朱曦就算到了古代依旧没有GET心灵手巧这一技能,年幼时,芩婆还会细细替她梳发,等夫妻二人闹掰以后,漆木山自己都懒得收拾,更别提教朱曦束发。 平日里朱曦都是用一根布条随手一扎,简单朴素得很。 有了柳浮以后,女孩特地跟着绣娘学着刺绣,朱曦的发带上都绣满了漂亮的花纹。 柳浮拿着梳子缓缓在朱曦的长发间划过,透过客栈模糊的铜镜,朱曦能感觉到身后女孩的视线都集聚在自己的身上。 “阿阳,这样的力度舒服吗?”柳浮微凉的手指拢着朱曦的头发,她又会学了不少的发髻。 “啊。”朱曦抬眼看着镜中的女孩,“很舒服,浮儿你真厉害。” 镜中的女孩好像微微一笑,朱曦没有首饰,柳浮却像变魔术一般从匣子里取出一朵绢花,插在朱曦发间。 朱曦摸着活灵活现的花朵,“浮儿什么时候买的?”花儿真漂亮。 看着朱曦欣喜的样子,柳浮会心一笑,指着匣子,“你再打开看看?” 匣子里全是一朵朵绢花,是柳浮背着朱曦一朵朵做的。 “生辰快乐,阿阳。” 柳浮以前没有过过生日,突然有一日,朱曦问她年岁的时候,才知道她的生日刚过两天。 女子神色懊恼,但很快振作起来。 那天,柳浮吃到这辈子第一碗长寿面。 朱曦是个生活粗糙的人,明明这么美丽,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朱曦的眼睛并非中原人常见的黑色或者琥珀色,她的眼睛就像未入深夜的夜空,平静的黑中带着幽深的蓝,她的肌肤雪白,长发蜷曲,有着和男子一样的身高。 柳浮看着朱曦戴着她做的绢花,梳着她精心设计的发髻,心里泛起一阵满足。 她从身后抱住太阳,朱曦对这样的亲密并不反感,“阿阳,你好看。” “浮儿,也好看。” 柳浮被朱曦带回了云隐山,见到了讨人厌的李相夷。 李相夷比朱曦小三岁,快到了出师的年纪。 李相夷和朱曦不同,他是个特别爱打扮自己的男孩子,按照朱曦的话来讲就是天天和孔雀开屏似的招摇过市。 柳浮跟着朱曦见过孔雀,那是一种见到一切漂亮事物都会情不自禁比美的鸟类。 那只雄孔雀见到朱曦还开屏了,居然想着和阿阳比美,柳浮偷偷拔了它的尾羽,给朱曦做了首饰。 柳浮觉得自己和李相夷天生气场不符,都十五岁的大男人了,居然还天天跟着朱曦后面师姐长师姐短的。 不是分享这个,就是炫耀那个,他好烦,总是打扰她和阿阳的独处。 朱曦偶尔会苦恼两个小孩凑在一起不是斗嘴就是互不理睬,但是见到柳浮比平常更鲜活的表情,罢了,让他们吵去吧。 李相夷下山后,挑战各路高手,就在这年,他打败了血域天魔成为了天下第一。 柳浮听到街头小巷都是李相夷的消息时还啐了一口,天下第一还不是天天跟在师姐身后的小屁孩。 朱曦偶然得到了一块好料,她为小师弟制作了一把长剑,剑柄上雕刻着睚眦,李相夷希望天下太平,她就用这把剑助他扫平世间一切邪恶化身。 李相夷对这把剑喜爱非常,还特地为其取名为少师。 少年意气风发手持长剑对着师姐发誓,却不会辜负师姐的一番情意,他会用这把剑锄强扶弱,除暴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