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诡来朝,正派跪求我拯救世界》 第2章 仙士遇袭 咚咚!咚咚!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已是二更天,平安城内,身穿补丁麻衣的更夫刘三敲着锣吆喝,缓慢游走在无人街道上。 夜色沉沉,刚下过雨的地面飘散出阴冷的湿气。刘三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衣襟,看见不远处张家油铺的店门被扯开一处门板,里面透出微弱的点点红光。 莫不是遭贼了? 刘三奓着胆子悄咪咪挪过去,扒着门边探头望向屋内,看见一个肥壮的背影坐在地上挑着灯吭哧吭哧发出细碎的声音。 刘三颤抖着手摸上腰间的短刀,厉声呵斥:“哪里来的毛贼!” 地上背影一抖,吓掉了手里的鸡腿,张福一转头,看见来人是打更的刘三,才吁出一口长气,道:“哎呀,你可吓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 刘三也跟着吐出一口气,收起短刀。 “张老爷,你这大晚上不在家里守着婆娘,在这儿……啃什么鸡腿啊,想吃回家吃去,这大晚上的,吓死人喽!” 刘三走过来坐下,看着滑稽的刘福忍不住发笑。 “刘兄有所不知,我那婆娘近日总嫌我胖,整日里争着吵着让我减肥,盯得紧哩,家里饭菜没得油腥,我实在饿得慌,这不只好趁她睡着了,跑出来尝两口鲜。” 张福终于找到了诉苦的人,一股脑儿倒着苦水,也顾不得形象,拾起掉在地上沾灰的鸡腿就往嘴里塞,一着急堵住了嗓子眼儿。 “哎呦!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刘三好心将旁边的酒坛送上去。 张福接过猛灌了几口,将嗓子里的鸡肉给顺下去,哑着嗓子连说谢谢。 刘三接着说:“张老爷,我看您还是赶紧回家吧!今儿一早玄门驻点的人就发了布告,说这城里走失了七八个壮丁,至今还没寻到踪迹,这夜里不安全,你看连我都给配了把刀。” “我说你这……” 张福话还没讲完,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的铃铛声夹杂着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短而急促,越来越近。 刘三霍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哪里来的铃铛声?我走过来路上没人了啊。” 两人忐忑地往门口挪过去,探头出来,差点被外面的景象吓破了胆。 黑夜里泛起阴森森地诡异氛围,刚刚连只苍蝇都没有的街道突然挤满了人,众人低头躬着腰,缓慢向前踱步,一阵一阵的铃铛声从远处飘来。 张福从人群中发现自己的老婆儿子,嗷呜一声扑了过去。 刘三没拉住,只能紧张地在后面小声叫唤:“张,张老爷,别过去,外面,外面好像有鬼。” “娘子,儿子,你们娘俩儿不在家里睡觉,跑出来做啥子?” 张福跑过来拽住老婆儿子,急忙说道。 但是没人回应他,两人依旧向前走,张福大力拽过来,才发现他们的眼睛只有一片白障,嘴角流淌着口水,仿佛无知无觉地痴儿,吓得松了手摔倒在地上,还没叫出声来就被一片黑布遮住眼失去了意识。 有鬼!有鬼! 刘三躲在暗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漏出一点儿声音。 刚刚他竟然看见一只戴帽子的黑色斗篷飞了过去,斗篷蒙住张老爷的头之后,张老爷站起身不吵不闹,竟然就这么随着人群一起走了。 天呐! 刘三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慌乱下碰响了旁边的酒坛子,刘三连忙扶住坛子却听见空中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嬉笑声。 桀桀…… 刘三缓缓回头,看见门口飘荡着一件带着帽子的黑色的斗篷,帽子下隐约显现出一张惨白的骷髅头,两行血泪从眼窟窿中流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刘三吓得双腿打颤根本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它朝着自己扑过来,一声惨叫后没了声息。 “嘻嘻,桀桀……” “谁让你化形的!” 一位同样披着斗篷的年轻人走进来厉声呵斥。 “桀桀,臭道士不给饭吃,咱家饿得慌。” 化形的妖魂就要去咬昏过去的刘三。 年轻人瞥眼过去,有规律地晃动手里的银铃铛,妖魂一声哀嚎慌忙捂住耳朵缩成一团。 见妖魂老实了,便将腰间的酒袋子扔了过去:“吃饱了赶紧滚去干活!” 妖魂狠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飘出去,年轻人瞥了地上的刘三一眼,冷笑一声离开了。 刘三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背,和着地上的阴冷冻得浑身打颤,原来刚才刘三装晕过去,硬是憋着气捡回了一条小命。 刘三根本不敢动,听着外面的声音一点点远去,一直等到天亮,才撑着爬起来疯跑出城。 两日后,离平安城最近的驻守玄宗罗氏接到平安城人的求救,当即派出门客前来探查。 “二师兄,还要多久呀,我们都在这附近找了一天一夜了。” “我实在困得慌,师兄,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是呀,师兄。” 众人七嘴八舌的向带队的罗氏嫡传弟子罗跃诉苦,罗跃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停下脚步施令。 “就地休息一个时辰,成玉、成生,你们两个去打些水回来。” “是!”众人一片欢呼各自活动起来。 罗跃清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叫了罗京和几位门客过来商量。 罗跃思索着询问:“那平安城前来求救的那位叫刘,刘……” “叫刘三。”罗京回复道。 “他最后讲到,说人群是朝着东北方向前行?” “应该没错呀,临行前我还抄录了一份平安城一带的详细地图。”罗京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东西来。 这次罗跃第一次独自带队出任务,未免有些紧张。 罗跃皱着眉分析现在的情况:“我们从平安城一路循着踪迹追至此处,莫非是我们寻错了方向?” 罗京将地图铺在石头上,提笔在上面进行标注:“当时打更人刘三来观中求救时,我正好跟在师父旁边。 据那刘三所言,他亲眼看到全城的人就像着魔一般,所有人不吵不闹朝着城外走,就是这个方向,还听到了有铃铛的声音,哦,他还看到了有只身穿黑色斗篷的骷髅头在空中飞来飞去,赵三讲他装死才逃过一劫。” 有位年长一些的门客闻言吓到惊叫:“黑斗篷的骷髅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还有,那……” “什么?”罗跃罗京等人回头望向他。 那位年长门客颤抖着嗓子答道。 “妖魂。” 第3章 妖女骨朵? “那是什么东西?” “没听过呀!” 众人七嘴八舌谈论开来。 这位门客见众人满脸疑惑,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 “我曾经见过一次这东西。太可怕了! 我至今还清楚得记得,十八年前,当时我的家族小有名气,我跟着家父和族中叔伯一起去参加清元派和云水阁的那场婚礼。 就是那妖女施禁术召唤了无数妖魂,驱动杀人,死了数千玄门精锐,血流成河啊! 我的父亲,族人全部死在那场婚礼中,最后还是那妖女遭报应走火入魔,四大家族宗主联手才堪堪遏制住。 后来我被父亲塞在一口大缸里,持法器才躲过一劫,我的家族也就此没落了。” 讲到伤心处,年长门客声音开始哽咽,一旁的门客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安慰。 “好在最后那妖女被各大玄门联手铲除,也是功德一件。” “那妖女早死了,怎么还有妖魂?莫非那妖女复活了……” “不可能!” 罗京脱口否认,“且说那妖女当时死的极惨,用的是定魂焚尸的法子,定魂焚尸啊!” “灰飞烟灭,妖女占据的万魔窟被封禁,所属九幽山更是设下封山大阵,那可是四大玄门宗主带队,各宗门派出精锐联合出手设下的法坛,绝不可能有问题,至今九幽山下还设专人巡查呢!” 玄门一百零八位仙士合力设下的封山大阵啊!别说残魂了,连股风都吹不出来,那妖女绝不可能复活。 一门客回嘴道:“那时你还没出生吧,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罗京剑眉一挑,答道:“我虽年纪小,但也上过竹里馆,待过两年的,学上老师都有讲过,这些都是记录在史册中的。” “是是是,嫡传弟子去过竹里馆,自然比我们这些门客懂得多了。” 被罗跃罗京两个涉世未深的臭小子命令做事,队伍内有几个年纪颇长的门客心里很不服气。 罗京暴脾气瞬间被点燃,立刻回怼:“我们是通过玄门测试被挑选出来的,跟是不是嫡传弟子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看到大家开始争吵,罗跃出声制止:“好了!都吵什么,师父知道此事之后已经书信通知清元派了。” “我们本次的任务只负责探查情况,一旦发现线索立即回去复命,大家也不用太担心,注意安全即可。” “是!” “刚刚去打水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站在外围的一名穿着灰色衣服的年轻人出声询问道。 “唉?对哦,都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众人的注意被拉了过来。 罗跃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刻命令:“罗京,你在这里守着,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如有异动你带人来支援。” “是!”罗京依言听令。 罗跃带人御剑向着刚才成玉两人的方向飞过去,在一处小溪边直接看到了已经晕过去的两人,立刻带人过去将两人叫醒。 “成玉,成玉,醒醒!” 成玉迷迷糊糊醒过来:“师兄?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过来就看见你们晕倒在这里,怎么回事?”罗跃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准备打水,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成生悠悠醒过来,看见罗跃几人连忙惊慌叫道:“师兄,快走!这里有妖物,很……” “师兄,师兄,这是怎么了?” 成生话还没说完,罗跃就看见罗京带着一队人也御剑过来了。 罗跃略微吃惊,眉头微皱,斥责道:“你怎么带人过来了?” 罗京也很吃惊:“我刚刚看见这边有异动,才过来的呀!” 罗跃心头一紧,望着众人,默默清点人数:“好像少了一个人。” 罗京四处张望:“没少啊,我们一共十六人,都在。” “不对!是多一个人,刚才有个灰色衣服的少年。” 罗跃连忙说道,作势要站起身,心头预感不妙。 刚醒过来的成生吃力地去拉罗跃的衣服。 “师兄,这里有妖物,很厉害的妖物,你们快走!快走!” “你说什么?” “这里有只披黑色斗篷的骷髅头,实在太厉害了,就是那妖物弄晕了我们。” 想起刚才的那幕,成生被吓得浑身颤抖。 “妖魂,是妖魂!完了,我们完了。” 先前的年长门客闻言吓得失声尖叫。 “闭嘴!”罗京立刻呵斥,转而对成生道:“你莫不是看错了?” 成生见自己被质疑,立马斩钉截铁保证:“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那妖物,它那骷髅眼睛还会流血泪,太可怕了!” 这下众人真的相信了,顿时惊慌起来,若真是妖魂,那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岂不是就要葬身这里了。 有人心里打着小算盘,打算悄悄溜走,却被眼尖的罗京发现,大声呵斥道:“你想逃走?!” 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罗跃还算镇定,出声安抚众人。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若真是妖魂,如果我们现在分开行动,必将被他各个击破,大家必须在一起,才有机会出奇制胜逃出去。” 说着和门客扶起成生和成玉,吩咐道:“大家拿好自己的法器,随时警备,先安全回去再说,准备御剑!” 众人纷纷听命。 “怎么才来就要走?我可还没招待各位呢!” 一个声音从旁边的林中传了出来,罗跃等人闻言看过去,只见从里面走出来那位灰衣少年,身后正跟着一只化形的妖魂,嘴里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众人看见妖魂大惊失色,有两个胆小的门客被吓得尿了裤子。 罗跃立即戒备,持剑对峙:“阁下是何人,为何诓骗我们?” 灰衣少年眯着眼,大咧咧坐在地上弯起嘴角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小人物罢了,倒是各位,干嘛急着走呀,且得让我招待一番才行。” 罗京心里有些害怕,持剑的手略微颤抖,但嘴里不饶人。 “我们是清潭罗氏门人,阁下想留住我们所有人,也没那么容易!” 不想灰衣少年真的托腮开始认真思索,回复道:“一只妖魂留下你们所有人容不容易,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是这些呢?” 说完露出冷笑,从怀中掏出铃铛,抬手摇晃几下。 看着从四面八方飞来越来越多的妖魂,刚才尚且抱有一丝希望的仙门众人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惊恐,嘶声尖叫…… 第4章 毛贼截路 昭文三十一年三月十六日,平安城百姓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有仙士和路过的散修前来查探,凡进城之人全部消失,无一幸免。 此地驻守玄宗罗氏门人损失惨重,宗主罗春望将此事上报本年度轮值玄门清元派申请支援。 在当今玄门百家中,以清元派、密宗、云水阁、辛夷坞为首的四大玄门势力屹立诸家之上,监察九州。为维护九州安宁,由四大玄门轮值监管。 平安城不再平安,妖魂现世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有人亲眼见过妖魂白日夺人,不时有过路行人被掳走,平安城一时之间仿若鬼城。 事情沸沸扬扬闹了半月有余,令周边居民惶惶不安,纷纷搬家逃离。 此事也引起了玄门中人的忧虑和忌惮,私下更流传出妖魂现世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妖女复活了,又杀回来将要报复整个玄门。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什么?真是十八年前那个妖女回来复仇了???” “我的祖宗呦!真是祸害遗千年!” “不可能吧!当年玄门合众围剿,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早灰飞烟灭了!” “怎么不可能,那妖女委实厉害得很,当年血祭婚礼死了多少玄门术士,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啊……” “唉,云水阁真是作孽,养出了这么个……” “哎?那个妖女叫啥来着?” “叫……花骨朵?” …… 你才叫花骨朵!你全家都叫花骨朵! 花月坐在酒楼大厅里面,无语地听着旁边那桌客人兴奋地吐槽。 心想着,唉,真是世风日下呀! 她才死了十八年,十八年而已呀! 好歹也是能排上玄门臭名昭着恶人榜的响当当的人物,这怎么连名字都给弄错了呢! 听了半天,花月实在忍不住出声插嘴道。 “什么花骨朵呀,我还花苞呢!人家叫花月,字一朵,多好听的名字呀。” 谁知那桌客人并不买账,斜眼鄙夷:“你个小破孩懂个毛,这都是玄门秘闻,你知道些什么?少插嘴!” 一旁的朋友忙劝道:“来来来,喝酒喝酒,跟小孩子胡扯什么!” 你才是懂个毛! 花月不禁撇撇嘴,偷偷瞪了他一眼:我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好吧! 结果那桌人不再理会我,接着聊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平安城,唉!” “还回什么呀!那里都成鬼城了,你就在这待着,有兄弟我,定带着你吃香喝辣!” 花月坐在这里听了半天,几个人七嘴八舌绕来绕去,听得花月云里雾里的,就又插了一句:“哎,各位兄弟,鬼城是个什么东西呀?” 那桌客人转身回头正要回应,看见出声的人又是花月,表情有些不爽,但还是回了句。 “听说平安城里面有妖魂作祟,全城的人都失踪了,现在平安城,都变成鬼城喽!” 妖魂? 花月眼神一暗,转而叹气。 “唉?这都什么事呀!我这正打算去平安城送人呢!” “送人?哎呦可快别去了,那儿现在邪门得很!路过的人都给掳走了,有人亲眼看着的。”那人打开话匣,又絮絮叨叨起来。 花月应和着点头接口道:“那确实是去不得了,得!不去了不去了。” 打着哈哈回头接着啃自己手里的猪蹄。 花月正津津有味吃着东西,余光却瞥见老鸨张婆子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了下来。 张婆子看见花月随即翻了个白眼,将自己肥硕的身体从楼上一路扭下来。 花月眼尾扫了她一眼,生怕她把自己的腰给扭断了,转而不去看她,继续吃吃喝喝。 张婆子来到桌子边坐下,就看见花月身穿破布麻衣,脸上沾着灰,正叫了一桌子菜大快朵颐,不管不顾吃得满嘴满脸油腥。 暗恨这死丫头吃东西竟然不叫自己。 “我的祖宗呦!你怎么这副打扮?要是让徐老板看见可如何是好呦!” 张婆子看着花月这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手捏帕子就是一脸嫌弃。 花月连眼皮都懒得看她,继续啃着手里的猪蹄。 自从自己三个月前醒过来到现在,这可是第一顿美味大餐,怎么能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一个死肥婆身上呢! 张婆子见花月不理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你瞧瞧你这副死德行,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眼看着手指就要戳在花月的脑门上。 花月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冷眼直直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顿感背后发毛,总觉得这段时间,这颗摇钱树没那么听话了。 心里暗暗想着:这几天暂且忍着你,等到了平安城给徐老爷家祝寿,就能把你卖个好价钱! 花月眉头轻挑,看着张婆子脸上微妙的表情,心想着这死肥婆一肚子坏主意,肯定没好事,懒得搭理她,瞬间换了一张脸,满脸油腻呲着牙,脸上堆着假笑讨好说道。 “张妈妈,这是我给您叫的早餐,您慢慢吃哈,我这就上楼梳洗,记得付钱呦!” 说罢丢下一桌残羹就往楼上跑。 后面传来张婆子杀猪一般的大嗓门:“桌上哪还有菜,你个死丫头,吃饭又不付钱!” 花月跑回房间,洗干净脸脱掉外面的脏衣服,舒服地瘫在床上,深深地为自己的未来叹了一口气。 唉!!未来? 自己这样的人,死了十八年竟然还有未来? 心里一阵苦笑,不过叹气归叹气,既然自己又回来了,总要寻出个缘由来,回想刚才的谈话,心里反复思索自己这次回来的契机: 三个月前,她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密室里面,从里面爬出来后就进了一间熏香缭绕、五颜六色的女子闺房之中。 花月被里面熏香直呛的流泪,晕晕乎乎打开窗户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一处画舫当中,难怪自己觉得有些晃动。 外面已是繁星满天,江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而自己这艘小船却孤零零停在一侧,显得有些可怜。 一阵寒风扑面,花月神志恢复了一些,待散尽了屋里的香烟气将窗户重新关上。 花月环顾四周,随手拿起桌上的冷掉的馒头啃了起来。 这一啃就是三个多月,花月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太行院琴首。 这幅皮囊的原主人名叫念奴娇,原本是富商家的小姐,五岁时家道中落,流落至此。 十四上船,不到三年已在吴郡一带小有名气,琴棋书画样样了得,一手琵琶绝技听得众宾客如痴如醉。 太行院老板钱妈妈喜滋滋捧着这颗摇钱树,一心准备开阁事宜,想要将念奴娇初夜卖的好价钱。 奈何这位姑娘高傲矜持死活不干,又哭又闹最后画舫门一关不接客了。 钱妈妈气得牙痒痒,一边培养替代品,一边打算将念奴娇趁着名气卖了。 第5章 真是开眼了,张婆子撒泼战力好强 可怜的念奴娇姑娘向平日交好的客人寻求帮助,可惜这些客人不过是些薄情寡义的普通窑客,要么唯恐避之不及,要么明嘲暗讽一番,终归是带冠的野鸡自诩凤凰。 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平日灯火通明的画舫就此暗淡。 人生啊! 今日众星捧月,明日就变成枯叶黄花。 感慨着念奴娇小妹妹身世的同时也顺便感概一下自己的这次“投胎”。 念奴娇姑娘倒是撒丫子离去了,来接盘的自己真是受尽了苦头! 钱妈妈将念奴娇的画舫撵至江中孤立起来,撤走画舫上所有的丫鬟小厮,顺手将船上所有值钱的珠宝玉器搜了个干净,每日只送一餐残羹冷炙。 而且醒来后,花月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难以驾驭,头痛欲裂,整日昏昏沉沉瘫在床上半月有余。 幸好来送饭的朱老伯还带着一点善意,因着曾经念奴娇帮他逃过了来画舫消费的一位贵公子的毒打,来送餐的时候每次都偷偷塞给花月几个热馒头,才没有被饿死。 直到两个月前,钱妈妈让朱老伯通知花月说平安城里面有位富商徐老爷,下个月要过六十大寿,特来邀请念奴娇过府助兴。 助兴?怕是纳妾吧! 花月躲在画舫三个月,没等到任何可疑的事情,也没有接头的人出现,现在自己已经可以完全驾驭这具身体,索性就同意去看看。 花月心里反复思考,若论术法将自己召唤回来,但是醒来后,身边和画舫内并没有看到任何召唤法阵,画舫内也没留下任何玄门的东西。 而这念奴娇姑娘并非玄门中人,那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召唤仪式必然是在其他地方进行,结束后那人又将自己送回来,对方抹去所有痕迹分明想掩盖自己的身份,而且此类术法实乃禁书,非等闲之辈尚不可知。 自己是怎么进到这副躯壳里的呢? 没听说献舍禁术如此身体不适呀! 但既然将自己弄回来,必然是因为一些缘由。 而且,能完成这一套动作又不被人察觉,那么对方必然位高权重。 花月仔细思索着当时接触过的人,想起昔日的仇敌,眼神暗了暗,最有仇的反而最不可能,若真是他,自己怎么可能还能在这里悠哉地过日子。 不过这番举动,对方明显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花月躺在床上眉心舒展,扯着嘴角哼着歌,人家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将自己弄回来,总要给个面子不是? 不在乎花月的心思,老鸨钱妈妈倒是非常高兴,平安城的徐老爷遣人来说愿付三千两邀念奴娇姑娘过府,为表诚意,先支付一千两。 钱妈妈捧着钱匣子乐得花枝乱颤,脸上一层厚厚的粉簌簌往下掉,特地派出自己的心腹张婆子一同前去,又派出七八个壮丁护送两人。 神思回来,花月撇撇嘴,不予置评。 自从这段时间的修养,身体与魂灵已经完全契合,虽然体内没有内丹,功力大不如前,但是术法运用还可以,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花月摇了摇从张婆子屋里顺来的珍珠手串,硕大的珍珠够花销一段时间的了。 就此离开么? 定魂焚尸是玄门至高刑罚方式之一。 人死后,尚有魂灵游荡人间,徘徊七日后转世投胎,而定魂焚尸就是将魂魄强制困在躯壳中,再用玄宗高阶秘术烈火焚身之法,将肉体和魂灵都烧个干净,身灭魂消,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留下。 自醒来,花月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清晰的记得,自己死前感受到烈焰灼烧的痛觉。 那是清元派的纯阳烈焰,可焚鬼神! 又有定魂在先,现场那么多仙门百家的人看着,自己又是如何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魂灵? 又是谁救的自己? 救她什么目的? 跟平安城出现的妖魂有什么关系? 啊~头疼! 一回来就这么多破事! 花月烦闷地将自己的脸埋在被里。 平安城、妖魂…… 胡思乱想终究得不出真相,倒不如去平安城看看,本姑娘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正想着,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张婆子的大嗓门响起。 “姑娘,老奴进来帮姑娘梳妆,我们就要出发了。” 花月张嘴就答:“来了。” 收起珍珠手串开了门。 花月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旁。 张婆子双手肥短却巧的很,没多久,一个飞天髻精致地嵌在花月的发间,又从妆匣里面拿出发簪和饰品装饰了一番,最后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哎呦呦!姑娘长得真是好,瞧瞧这身段儿,以后进了徐府也定是有福气的。” 花月眼皮都懒得抬:“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张婆子听我这样说,瞬时僵住笑脸。 想着钱妈妈临行之前的承诺,只要将这个小祖宗安安稳稳送进徐府,好处自然少不了,随即忍着气继续奉承道。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就凭您的美貌,什么样的男人征服不了,以后就是最有福气的贵人。” 重来人世间,花月是真心的佩服这些老鸨们,脸皮厚过城墙,见利就追,遇事秒怂。 看着张婆子这张违心谄媚的笑脸,花月突然生起了玩心,有意逗一逗她。 “张妈妈,听您描述得这么好,要不我跟钱妈妈去信一封,就说您实在喜欢我,愿意一同入府。” 张婆子一听吓白了脸,瞬间认怂。 “姑娘您真是折煞我了,老婆子哪有这福气,呵呵,时辰不早了,咱们今个要翻过一座山,下午就能到徐府了。” 花月应了一声,乐呵呵跟着出了门,坐上马车,七八个壮丁前后跟随以防她逃跑。 花月坐在马车中打坐,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侧耳细听,外面有贼人拦路抢劫,壮丁大声呵斥,双方互相争执动起手来。 恩?有情况了? 花月摇醒张婆子。 “张妈妈,外面很吵,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婆子刚被花月摇醒有些生气,不耐烦道:“能有什么事,有家丁呢!” 花月不管,接着摇她:“外面有山贼拦路,都跟家丁打起来了。” 正说着,外面渐渐没了声息,有贼人叫喊着。 “马车里面的听着,赶快给爷滚出来,交钱不杀!” 随即向马车射下一支箭。 第6章 被救了!莱茵镇故地重游 张婆子瞬间清醒,狠狠抓了花月一把,吩咐道:“你安静待着别出声,千万别被看了去!” 说罢连滚带爬下了车,见家丁全部倒地,马车前站着三个蒙面壮汉。 张婆子一脸讨好地说道。 “各,各位大爷,老妇人身体患了恶疾,咳咳咳,这是前去求医的,各位大爷别恼,我这有一些碎银子,大爷们别嫌弃,拿去喝酒罢!” 其中为首的贼人拿刀指着马车。 “里面还有谁,还不快点儿给爷滚出来!” 说罢就要过去扯车门。 张婆子连忙去抓住他的胳膊。 “大爷,大爷,里面是老妇的小女儿,小时候生了红疮,丑得很,怕吓着各位爷,老婆子我这还有两百两银票,这可都是我的救命钱呦!爷就瞧着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份儿上,您就饶了我们一条小命罢!” 张婆子一咬牙,将怀里的银票都掏出来塞到毛贼的怀里,双膝一跪拦住毛贼的路,抱住大腿又哭又嚎就是不撒手。 花月趴着门缝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结舌。 张婆子这精湛的演技,真精彩啊! 为首的毛贼见挣脱不开张婆子,示意一旁手拿斧子的贼人去开车门。 他将车门用力拽开,冲着里面手帕掩面、吓得瑟瑟发抖的花月,举着斧子吓唬。 “还不快给爷滚下车!” 张婆子见势不好,慌忙起身跑过来,要来扶住花月,结果被为首的毛贼反手压在地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呦!要不是你那早死的爹,咱娘儿俩受这番欺负。” 花月掩面抖着,差点笑出声,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站在马车一侧。 手拿斧子的毛贼看着花月,一脸的淫笑。 “啧啧,小娘子这身段,这脸蛋儿生的好俊俏,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还能碰上上等货色,正好让我等好好消遣消遣!哈哈哈……” 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张婆子哇哇大叫,挣扎着要起身。 “大爷,钱都给你们,求求您心善,放过我们吧!” 毛贼被吵到厌烦,怒骂:“死老太婆,原来车里藏了这么个小娘子,竟敢诓骗我!” 说罢抬起刀就往张婆子身上砍。 这张婆子还不能死,花月探手进袖,指间捏住一根银针正准备出手救人时,一支箭直直射在为首毛贼持刀的胳膊上,毛贼一声哀嚎松了手。 远处走来十几人的队伍,几人骑马前后护送一辆四驾马车前行。 最前面的黑衣少年正持弓搭箭,高声说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在此处害人!” 三名毛贼见对方人多势众,连忙逃窜进了林中。 黑衣少年骑马欲追,身后马车传来厚重的男声。 “罢了,救人要紧。” “是!” 黑衣少年依令下马,收起弓箭走了过来,看向倒着一地壮丁的尸体。 花月扫了一眼尸体,皆是一刀击中要害。 她微微挑眉:这小毛贼,手法倒是锋利。 张婆子早已从地上爬起来,急忙用面巾将花月的脸遮住。 花月懒得动,由得她折腾,眼睛却看向那黑衣少年胸前的图样。 红丝线做底勾勒出烈焰纹饰,中间嵌入一朵白玉兰花栩栩如生。 红底白玉兰,正是辛夷坞的家徽。 辛夷坞乃当今四大玄门之一,其创派祖师穆启山原为杂技师,后悟道创立辛夷坞,与云水阁阁主关系甚好。 其宗门擅长八卦奇门之术,其中最恶名昭着的禁术——《万鬼来朝》,便是其祖师所创。 不过据说穆启山最后在修炼中走火入魔,被万鬼吞噬而死。 花月的死法比这位祖师要体面一些,但也没体面多少。 世人皆传云水阁妖女花月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神乎其神,又说花月残害同门,嗜杀成性,视性命如草芥。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花月偷炼万鬼来朝禁术,也是古往今来成功的第一人。 修炼成功者可驱尸御魂,可迷惑生灵,但最令人向往的是长生不老之术: 修炼者可以通过吸收他人的生魂延长自己的寿命,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但是这也相当于在窃取他人的阳寿。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修炼,这也是《万鬼来朝》被玄门封禁的重要原因。 花月的确修了炼,杀了人,叱诧了玄门,也付出了代价,没什么好说的! 禁术长生不老都是在放屁! 可世人不知,不懂,但世人向往。 可笑! 花月回过神,瞧着眼前这位小哥走过来,看来她与辛夷坞倒是有缘。 上辈子修炼他们祖师的禁术,这辈子第一个遇见的玄门人也是他们。 缘,真妙不可言! 黑衣少年在三尺之外对着花月两人深施一礼,温和说道:“在下辛夷坞弟子,最近平安城出事,这一带常有盗贼出没,两位都是女眷,还是绕行为宜。” 随即叫后面的几人将一地的尸体布阵施咒,就地掩埋。 黑衣少年很有耐心向两人解释。 “此法是防止尸体发生尸变,两位无需害怕。” “是是是,有劳仙师,有劳仙师了。” 张婆子一听对方是玄门中人,又是四大玄门辛夷坞的弟子,态度立马恭敬起来,语气极为和善。 花月正想着要不要出声道谢,后面马车里倒是先传出来声音。 “书华。” 黑衣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身走到马车处,恭敬地扶下马车中的人。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花月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堂堂仙门术士既不御剑,也没用法器飞行,原来来人正是辛夷坞宗主穆琼宇。 这位穆宗主年少时受过重伤,心脉受损,一直是病怏怏的状态,难以御剑。 不过平时很少出门的穆宗主,怎么跑这荒郊野岭来了? 穆书华恭敬地扶着穆琼宇走过来,穆琼宇才走几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穆书华连忙帮穆宗主顺气,皱眉说道:“叔父,您身体不舒服还是回车上坐着,这些小事侄儿可以处理好。” 穆琼宇笑得无奈。 “都说你办事周全,但你怎么能当着两位女眷的面直接处理尸体呢,没看到这位姑娘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了么?” 穆琼宇说罢,看向花月两人歉意一笑。 “在下辛夷坞宗主穆琼宇,小侄做事鲁莽了,擅自处理了两位家中之人,最近这一带有邪祟出没,为防万一,还望两位体谅。” 恩,这语气,还如当年一般,温和有礼,如沐春风…… 第7章 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朋友啊! 张婆子连忙哈腰弓着身子接话,头都快贴到地面了。 “哎呦!您这是折煞我们了,要不是您身边这位仙师小哥,我们娘俩儿今儿就活不成了,真是太谢谢您了。闺女,快道谢。” 说完用力扯了扯花月的衣袖。 这位穆宗主比之当年,倒是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细纹都有了。 花月正想入非非,自己曾经虽然与穆琼宇只有过数面之缘,但对他印象颇好。 此人做事圆滑,广结善缘,顶着病怏怏的身体倒是撑了辛夷坞这许多年,也是不容易啊! 花月想着自己是晚辈,恭敬地上前施礼。 “多谢您。” 转而侧身对着穆书华深施一礼。 “也多谢这位小哥出手搭救。” 穆宗主倒是心情不错,笑得温和,继续说道:“看两位不是本地人,不知打算前往何处?” 张婆子忙接话:“我们是来平安城投奔亲戚的。” “平安城?” 穆书华略微惊讶。 “你们没听说么?平安城现在早已没有人了。” 张婆子惊声尖叫。 “没人了?没听说啊!” 心里万分惊惧,那徐老爷岂不是…… 花月站在旁边,耳朵被震的发疼,只好出声提醒。 “张妈妈。” 张婆子回神才发现自己太失态了,连忙赔罪。 “哎呦,仙师勿怪,仙师勿怪,老妇人实在吓着了。” 穆宗主抬手示意。 “无妨,只是平安城的确是不能去了,平安城事件玄门已经着手调查,为防止邪祟害人,现在平安城周边三里内已被玄门监管,两位还是回归原处的好。” 果然! 花月心里不禁暗暗称赞,这位穆宗主口碑一向好的没话说,说话做事严谨周到,对待普通人都如此和善,难怪身体欠佳还能执掌四大玄门之一这么多年。 张婆子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眼看着到手的票子就要飞走了,念奴娇这个烫手山芋也没送出去,钱妈妈还不得扒了她一层老皮呀! 面上一片愁云惨淡却还是说着恭维的话。 “宗主大人说的是。” “这边山路崎岖,盗匪时常出没,两位又是女眷,不如与我们同行。” 穆宗主看着张婆子似有难处,善意提出意见。 “我们要去莱茵镇,为保安全,两位不如与我们同去,待进镇之后两位再做打算如何。或者你们有要去之处,我派人护送两位。” 莱茵镇距此不到十里,是清元派辖区内离这里最近的驻地。 看来平安城事件已经惊动了各大玄门,穆宗主定是前去商议解决对策。 花月心里想着,此次回来没有任何预兆,但禁术违背天道必然要付出代价,自己尚且不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如去凑个热闹。 反正如今这模样也没人认出来,没准儿会有什么发现。 心中有了思量,花月看了一眼花婆子,抢先回话。 “我们刚被盗匪抢走了身上所有钱财,想来还是麻烦宗主大人带上我们,到了莱茵镇我们也有落脚的地方,小女子感激不尽。” 穆宗主神色舒展,缓了一口气对穆书华说道:“书华,你亲自驾车护送两位。” 穆书华低眉回答:“是,叔父。” 随后扶着穆宗主返回车内,轻声询问:“叔父可是怀疑这两人?” 穆宗主回道:“我看这两人不像是母女,随行侍卫被杀、钱财被抢走也丝毫不见惊慌,这个时候去平安城,还是小心为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你注意一下她们都说些什么。” “是!” 穆书华将穆宗主扶上车,吩咐车队继续前进。 辛夷坞的弟子好心帮忙修整了马车,道谢后花月和张婆子坐回到车上。 穆书华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咒施法将黄符布在车上,轻轻拍拍马儿的头,马车自然动了起来,然后骑马跟在一侧。 张婆子趴着门缝看着马车没人驾驶就动了起来,又是一阵惊呼。 “真不愧是玄门的仙师,个顶个的好,啧啧,这风姿,这气度,回去一定把我小儿子也送进去。” 花月斜眼看她,心中冷笑。 玄门甄选门客都有着严格的标准,首先要讲究机缘,其次要看仙资,有些玄门还有着年龄限制,譬如清元派,过十二不收。 且不论仙资如何,张婆子那小儿子如今都三十好几了,不学无术,整日混迹在画舫里,招猫逗狗,哪家玄门愿意招这样的人进来,平白辱没自己的门楣。 这张婆子越说越激动。 “就凭我儿子相貌能力,要是进了玄门一定不比他们差,这辛夷坞我看就很不错。” 花月忍不住开口打破张婆子的幻想。 “您歇歇吧!进玄门讲究机缘天分的,您儿子早过了开悟的年纪,再说,就您儿子平日那德行,人家辛夷坞会看得上?” 张婆子心头被泼了一盆凉水,语气有些忿忿。 “你个死丫头懂什么,我儿子论天分一点不比他们少。” 花月顺嘴接过话茬。 “是,吃的一点不比他们少。” “你!” 张婆子被花月怼得气结,狠狠瞪了花月一眼。 “你个小浪蹄子,争着抢着非要跟着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看上那位小哥了吧?” “哼哼,我早看出来了,你那眼珠子都快掉进人家身上去了!” “少做梦了,窑子里面打滚儿的骚货,人家什么出身,那是仙门,岂是你这东西能高攀得起的,老老实实跟老娘回去。” “这次算你命好,我可听说那平安城徐老板生性暴戾,买你回去怕你也活不了几天,现在去不成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死老太婆又在大呼小叫,这一路上花月没少被她指着鼻子骂,若依着花月原先的脾气,她一早就不知在那个山坳里跟干尸做伴去了。 花月目光下沉,外面那位小哥是在监视她们两人,此刻并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要不是怕被发现,花月一定将这老婆子变哑。 花月一遍遍默念着清心咒平复心绪,缓住心神,对着张婆子语气平淡。 “张妈妈,你留点口德吧!” 第8章 十八年前初相见 张婆子却说得兴起,口吐飞沫。 “哼!别忘了你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想要解你身上的毒,就给我乖乖滚回去!少打歪主意,少往男人身上凑,你个不要脸的……呜呜……” 张婆子正骂得激动,突然一时哽咽,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的乱叫。 咦? 花月心生疑惑,环视张婆子身上,发现她身后不知何时贴着一张黄符。 眉毛一挑,应该是黑衣小哥听不下去了,替自己解围,顿觉心情舒畅。 哎呀!真好,这下终于清静了。 花月随手从小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张婆子。 “张妈妈您累了,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说完将水喂进了自己嘴里。 张婆子发不出声,气得转头到一边闭眼休息,过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花月打坐一会,觉得有些无聊,活动了一下筋骨,掀开一侧车帘,看见穆书华坐在马上身姿挺拔,受人好处当然得致谢了。 花月很开心地表达自己的谢意:“方才多谢仙师大人了。” 穆书华听到声音转头看向花月,花月已将面巾摘下,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温和回复:“姑娘客气了。” 刚才车内一番话,穆书华已然明了:那张婆子想必是青楼里的老鸨,下毒挟持这位姑娘要将她卖出去,这位姑娘也是身世可怜流落至此。 穆书华心中对花月充满同情,看了一眼里面对着花月讲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许我可以帮忙。” 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朋友啊! 花月心中荡起一片慈爱之心。 “刚才听你叫那位大人叔父,你是辛夷坞的亲眷弟子?” “是。” 花月努力回想了一遍,发现对不上名字,这次醒来之后记性却大不如前了。 继而又问道:“仙师大人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平时练功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能驱除邪祟,保护一方百姓,不觉得辛苦。” “你叫书华?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意思吗?” “是,叔父起的。” “果真是好名字呢!” “……” 穆书华被问得脸颊微红,挑起话头。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花月张嘴就答:“念奴娇,大家都这么叫。” 想了想继续补充。 “我自小父母双亡,出身不好,名声也不好。” 穆书华似乎有所触动,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人的出身是没得选的,十八年前,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家父就过世了,母亲生下我后没多久也去了。我从小是叔父带大的。” 花月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念头。 “十八年前?” 穆书华神色落寞。 “是,十八年前玄门曾有过一场婚礼血案,很多玄门中人牺牲,我父亲也在其中。” 花月没话说了,原来这孩子的父亲的死也跟自己有关,有些尴尬。 “真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 穆书华态度温和。 “无妨,事情过去很久了,而且那妖女也早已不在了。” 花月只好讪讪一笑,连忙转移话题。 “额,还有多久到莱茵镇?” “快了,再过一刻钟就到了。” “姑娘,到了。” 花月听见穆书华的声音依言准备下车。 马车停在莱茵镇桃花林边上,花月掀开车帘正看见一棵硕大的桃花树,凝眸远望。 思绪飘回多年前…… 第9章 捉拿树精,准备充分,奈何总能遇上坏事的 五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 莱茵镇上有一棵千年桃树,一直被精心养着,是这一片出名的姻缘树,不少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过来祈福,是镇中百姓颇为自豪的宝贝。 相传千年前某位道行高深的仙师修行时途经此处,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后来两人相爱,在此处就安了家。 可惜呀,那姑娘没过几年就过世了,仙师悲伤至极,为了怀念自己的妻子,就种下这棵桃树,把妻子就埋在树下寄托自己对妻子的思念。 自从这位仙师来到我们镇上,帮助百姓医伤救急,降妖除魔。 百姓们受了恩惠便时常来祭拜,久而久之这棵树就有了灵气,求姻缘特别灵! 只要两个人在树上挂上祈愿牌和红丝带就能白头偕老。 “所以说,姑娘,吃了这树上结的因缘果事半功倍,一两银子十个,包你不出半年就能找到如意郎君!” “一两银子!大婶儿你也太黑了吧!” 花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是大无语。 “再说这故事编的也太扯了!请问这位仙师师承何脉?既然道行高深怎么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来?结了道侣不用回师门报备吗?” “还灵气……怕是怨灵吧!” “按您的说法,这两人一生一死多惨呀,还能祝福别人白头偕老?” “什么因缘果,不就是破桃子嘛!” 卖桃子的大婶儿听这话不能忍,愤愤不平。 “这可是我们镇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哎哎哎,不买不要乱捏!把我的因缘果捏坏了你可要赔!” 花月嘴上接着絮絮叨叨,手在桃子里面挑挑拣拣一点没闲着。 “大婶儿,你确定这些桃子是那树上结的?” 然后胳膊向着桃树的方向一指。 “你看看那树,五月的天,现在桃花还没落呢,哪里能结桃子。你这分明是假货,我不管,这些就十文钱!” 手上刚好装满了一篮子。 “哎呦!你个小丫头也太能讲价了吧!我这可是千辛万苦从南方运来的,五十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十文。” “四十文拿走。” “十文。” “三十六文,真不能再少了,姑娘,我们这也不容易,今天你给我开个张……” “十五文,不然就不要了。” “得,十五就十五!” 最终卖桃子的大婶儿败下阵,咬着牙同意。 花月心满意足地挎着小篮子走了。 路上二师姐莲清屏迎面走过来,看着啃桃子的花月一脸无语。 “我找了你半天,你又跑哪里去了?” “这个桃子很甜,诺,我买些回去给师父师姐他们吃呗!” 花月献宝一样,挑了一个大的递给二师姐。 二师姐接过桃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满口香甜,白了花月一眼。 “你少来了,这几个还不够你自己吃的,回去怕就剩了空篮子。” “这有什么,干完活再买呗!” 花月吃完桃子擦了擦手,连忙挎着二师姐的胳膊,眨眨眼睛。 “好师姐,我的零花钱快用光了,等下借我点儿呗。” 就知道没好事,二师姐没好气地瞪着花月。 “又用完了?你最近花钱太多了吧?” “二两。” 花月冲着二师姐傻笑,比划着两个手指。 “二两就够了!” 二师姐气呼呼。 “你个破桃子真贵!” 吧唧又咬了一口。 走了一段路,两人来到莱茵镇那棵千年桃树附近。 正值五月天,树干粗壮屹立挺拔,古树盛开着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嫩蕊繁花。 花开正好,在一片浓郁的粉红晕染间灿若云霞。 但在玄门之人的眼中,这粉红中泛出淡淡的荧光若隐若现,尤其在周边桃树的桃花已经在逐渐零落的情况下,显得唯美而妖异。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下山历练,花月和莲清屏站在远处商量对策。 莲清屏心里有些紧张,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花月正蹲在地上鼓捣着法器,抬头看见莲清屏的模样,猜她应该是紧张的,其实花月也是紧张的,但是这种时候尤其要镇定。 随即噗嗤笑出声,花月打趣道:“二师姐呀,你这是什么表情,知道的我们是来除邪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贼,来爬树偷桃子的。” 莲清屏一脸严肃。 “我跟你说,我可是信誓旦旦跟师父和大姐姐打了包票的,你可别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放心!肯定成事。” 花月摆弄好法器站起身。 “咱俩在这都摸点儿七八天了,不是都弄清了嘛!这千年桃树上附着一只树精,八成是想要借这棵千年古树吸收天地精华,加之这棵树又时常有人来跪拜祈福,香火旺盛,便开始动了歪心思,近两个多月,已经陆续有十几人被吸走了血气。” 莲清屏点点头,继续补充。 “也是这只树精胆子小,每次只吸一点,这才一直没被发现。哼!精怪修炼,吸收天地精华哪有直接吸收人血气来得快。” 花月也很赞同,不过沉思了一下。 “这树精行事一直谨慎,为什么最近两次反而将人的血气都吸光了呢?” 思考着之前看到的那两具尸体,她总觉得有些问题。 莲清屏撇撇嘴,说道:“贪得无厌呗!尝到了好处自然想要更多,邪祟就是邪祟,害人不浅,可恶之极!” 花月看看她,只是猜测不好多说,便转移了话题,开始分析怎么抓住这只邪祟. “算了,先过了考核再说,这只树精喜光,每日未时左右会现出真身,据几位来此祈福的人讲自己就是未时左右突然昏过去的。” “嗯,我昨日发现这邪祟还喜欢铃铛声音,有个小女孩手带着铃铛,要不是我拦了一下,这邪祟的触手都快摸到小女孩的胳膊了。死妖怪,能力不怎么样,溜得倒挺快!” 莲清屏很是气愤,昨天她差一点就抓住这邪祟了。 花月心中想定。 “老规矩,我去引那树精出来,你躲在暗处伺机抓住它。” 莲清屏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这次我去吧。” 当诱饵还是很危险的,她们至今还没跟这树精正面交手过,尚不清楚这树精的能耐。 “还是我来吧,之前跟师父大师姐出来时也是我当诱饵呀,我熟的很!” 花月从怀里掏出两长串精致小巧的银铃铛,错落有致地系在自己的长靴上面,动动脚叮铃叮铃煞是好听。 抬起脚对着莲清屏晃了几下,说道:“好看不?没事的,不用担心,再说,你昨天跟那树精有过冲突,万一它认得你,死不出来,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第10章 误会!误会了啊! 莲清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这是她们进入竹里馆前最后一项考核内容,绝对不能出差错。 竹里馆是无数玄门中人梦寐求学的地方。 四百年前,清元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师心有所悟,愿跳开门第与血统限制,为天下有资质的修道之人铺垫道路,遂开创竹里馆,广招天下散士,传授正统仙门教义,引其步入正途。 凡玄门之士年满十六岁便可接受竹里馆的公开考核。 竹里馆每年仅招收百人入学,所以竞争相当激烈,玄门中人也以能够入学竹里馆为荣。 竹里馆入学考核有三项:文试、术法、实战。 前两项花月她们已经完成,现在就差这最后一项。 此项需要团队合作,两人一组,考察术士应变及协作能力,任务失败全员废除分数。 竹里馆每年会寻一些较为低等的妖物作为目标,她们此次抽到的任务就是前来查清及驱除莱茵镇这棵千年桃树上的邪祟。 “还有一刻钟就到未时了,你就躲在那石头后面盯着,我坐在树上引那邪祟出来,你不要急着出手,一会看我手势。” 在树下布置好法阵,花月交代完莲清屏,拎着装桃子的篮子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坐下来拿出一个桃子悠哉悠哉啃了起来,双脚微微晃动发出一阵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抓住了,这妖物看着挺凶,竟这般弱。” “哎呀妈,你少来,刚刚那蛇妖现形冲过来的时候,你丫的跑的比谁都快!” “就是,要不是子意兄及时出手,咱俩都得挂彩!” 从莱茵镇旁边密山下来四名十几岁大的少年,刚刚除祟归来,正一脸兴奋地讨论。 “子意兄,刚才真是多谢你帮忙!” 身穿大红锦服的少年跑过来,拍着程子意的肩膀道谢。 “举手之劳。” 程子意看了一眼少年的大红锦服,说道:“蛇妖嗜血,尽量不要着红衣除祟为好。” “哎呀,我这不是想着穿红衣博个好彩头嘛!鬼知道这蛇妖这么凶。” 程武回想着刚才被蛇妖追的落魄样子,还有些后怕。 “刚才那条是只雄蛇,没害过人,道行并不深。” 程子意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你个怂货,那蛇妖哪里凶了,要不是你非要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飞过去逗它,还踩它尾巴,它能发怒来追你?” 程文不客气的揭自己双胞胎弟弟的底。 “喂喂喂,够啦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摔倒了,谁知道这么凑巧就踩到它了。这还不是为了快点完成任务嘛,再说有子意在呢,肯定不会出事。” 程武叉着腰,不服气回嘴。 “你可拉倒吧!咋地我在边上可都看着呢,你不激怒那玩意,咱们早收工了,还能搁那整这老久?” 另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少年不屑地接话。 “是是是,秀娘说啥都对!” 程武不客气回怼道。 程春秀闻言一把抓住程武的胳膊,抓得程武嗷嗷叫,威胁道:“再敢给我起外号,我把你牙给掰喽!” “疼,疼,疼,我我错了,不说不说了。” 程武拼命想挣脱程春秀的手,奈何程春秀天生力气大,又长得魁梧,只得求饶。 “春兄春兄,饶了我这次,哥!子意兄!救我!” 程文过来劝和。 “好了好了,别闹了。” 程子意也开口。 “春秀,松开。” 程春秀这才松开程武。 程武呲牙咧嘴揉着胳膊,又跑上来拉程春秀。 “春兄别生气,走,弟弟请你喝酒去!” 说着就拉着众人往莱茵镇走去。 程子意脚步停下,表示不赞同。 “家训,不得饮酒。” “要不我们去尝尝桃子吧!” 程武眼珠子一转,继续怂恿道:“我听说莱茵镇里有棵千年桃树,许愿可灵了,吃了那树上的桃子半年内就能遇到心爱的姑娘呢。” “你又胡说!” 程文一脸无奈。 “这时节哪来的桃子,我看你就是想去凑热闹,整日不用心练功还胡思乱想,等我回去告诉父亲,看父亲不打折你的腿!” 程武嘴里嘟囔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看看嘛!” 十五六正是跳脱的年纪,程文、程春秀也有些心动,跟着说:“回去也是练功,要不就去看看?” 见众人都有想法,程子意也点头同意。 一行四人步伐轻快,不消一刻钟就走了过来。 只见不远处那千年古树郁郁葱葱,繁花绽开,树枝上飘着无数红丝带和红木牌,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程武小跑走过来,看着桃树啧啧称赞。 “不愧是神树啊,你看旁边这几棵,花都快掉光了,这树上的花还这么多,真好看!” 程子意也注意到这树有些不正常,伸手拉回程武。 “此树透着妖异,别靠太近。” 程文也如此觉得,说道:“这树长得过于茂盛了,你别离太近。” 程武满不在乎,觉得大家紧张过头了。 “神树嘛!经常有人来跪拜祈福,生出些灵气来也很正常。” “不对,树上有人。” 程子意皱着眉,凝神望着树上。 一阵风吹过,桃花随风而起,花叶漫天飞舞,飘飘荡荡的桃枝间有桃红色的裙摆飞扬,隐约可见少女的身影。 莲清屏原本躲在对面的石头后面,被阳光晒得暖洋洋倒生出一丝困意来,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突然被少年的声音惊醒。 莲清屏急忙看过去,原来是清元派的亲眷弟子。 莲清屏与程子意见过几面,本想出声提醒,却看见花月向自己打手势。 那树精正舒展出七八条藤蔓朝着花月的方向缠过去,但这邪祟的本体还隐藏在桃树之中。 莲清屏不敢打草惊蛇,只能一边焦急地祈祷程家几位少年赶快走,一边死死盯着那藤蔓,手持法器只待树精露出本体行凶就将其抓住。 花月早就听到了下面的动静。 真是要命了! 那树精正在伸展藤蔓,花月现在根本不敢转身,就怕惊扰了树精,只能向下面的莲清屏打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心里祈求那几位少年快点离开。 这树精胆子忒小,花月耐着性子终于感觉到细长藤蔓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腰间。 花月继续晃动着脚上的铃铛,和着红木牌相碰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吸引着树精的藤蔓越伸越长。 但这一幕在树下的四位少年的眼中却是诡异极了! 越来越多的藤蔓围着少女蔓延开来,就好似长在这少女身上一般。 那少女没有丝毫惊慌,反而轻巧地晃动着双脚,银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仿佛正沐浴着阳光活动筋骨。 离得最近的程武被吓得连连后退,躲在了程子意的身后,瑟瑟发抖。 “这,这妖物都……都化出人形了?” 第11章 好大一只长虫 程子意没接话,右手已经握住佩剑。 九州大陆物竞天择,常有草木花兽等吸收灵气成精,视为妖物。 妖物的等级根据外观就可分辨。 最低等的妖物可能只有一团雾气,而后生本体,再后能人语,想要修炼出人形至少需要上千年的时间寻求机缘,还要经历雷劫。 现在树上的要真是已经化出人形的妖物,就凭他们几个根本不是对手。 程文几人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程文气急,低声骂程武。 “让你爱凑热闹,这下完了,咱们几个小命都要交代这里了!” 程武都快被吓哭了,真正懊悔自己不该过来。 “哥,我这回真知道错了,现在怎么办呀?” 程文急得头上的汗直往下掉,看了一眼几人中最为冷静的程子意,开口询问。 “这妖物还没看见我们,要不现在我们赶紧溜走?” 程子意目不转睛一直盯着看,回道:“不妥,若真是修炼千年,已化人形的妖物,早已发现我们了。现在逃走,他若在后面袭击我们,我们反而更被动。” “那怎么办?” 程子意沉思一会儿,皱眉低声。 “出手偷袭,等下我与它周旋,你们赶快逃走求援。” 程春秀不满。 “我留下来帮忙。” 说罢慢慢抽出自己的佩剑。 莲清屏看着对面几人的动作暗叫不好,眼看对方就要动手,抓起旁边的石子儿扔了过去。 程子意出剑挡住飞来的石子儿,立剑掐诀,佩剑‘银光’依令飞向花月,其余三人跟着纷纷出剑。 就差一点了! 花月无比紧张,额外冒着细汗,袖中握紧细链蓄势待发。 余光瞥见右侧的树洞一点点扩大显现出树精的本体。 “师姐!” 花月急忙呼叫莲清屏,手中细链立即抽出缠住藤蔓死死拉住。 莲清屏忙掷出法器,大声呼唤花月。 “花月,快躲开!” 她又将自己的佩剑甩出来纠缠程子意的剑,急着大喊。 “程公子,快收了剑,我们在抓妖物。” 花月躲闪不及,被一把剑刺中了胳膊,鲜血涌出。 但是拿住妖物更紧要,无暇顾及伤口,花月忙腾出左手掐诀念咒。 佩剑感应到花月的传唤,从莲清屏旁飞出径直刺向树精的本体。 树精受创,大怒,涨大身形震得桃树剧烈摇晃,花瓣四外飘散。 僵持不过片刻,树精还是被收进了法器中。 莲清屏收回法器盖好,用写满咒文的黑布包裹起来。 程子意闻言忙偏手引剑砍向一旁的树枝。 看见树精被顺利抓到,花月将手中细链收回,转身持剑击落飞来的剑,封住胳膊穴位止血,冷眼看着下面几个少年。 一阵慌乱过后,花瓣桃枝散落一地,一篮的桃子也摔烂在地上。 都是花月精心挑选的,又甜又脆的大桃子。 花月心疼地看向地上,郁闷地将佩剑放置一旁,坐在树枝上从怀里掏出唯一完好的一只桃子咬了一口,幸好顺手偷藏了一个,半倚着树干看着下面的少年。 “小郎君,要来个桃子吗?” 树上少女朝气明媚,动作麻利,一气呵成,然后笑面嫣然,大大的桃花眼直直盯着自己,桃红色衣裙随风吹动。 桃花缤纷,吹进了程子意的心里。 程子意晃了一下神,忙施礼道歉。 “误伤了姑娘,实在抱歉,在下身上有止血的药粉。”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莲清屏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对着树上的花月喊。 “花月,你没事吧?” 而后转身向几位少年施礼。 “程公子。” 程子意回礼,再次道歉。 “抱歉,我刚刚伤了树上那位姑娘。” 莲清屏闻言看向树上,只见花月皮笑肉不笑地啃着手里的桃子,双脚一下一下晃着银铃铛。 这是花月真动气了,其实她也很生气,但还是要保持仪态,叫着花月下来。 “花月别闹,快下来,伤口要快点止血,程公子这里有上好的止血药。” 花月将吃了一半的桃子向后一扔,一跃而下,落在莲清屏身边,语气不善。 “不必了,我师姐也有药。” 没有去接程子意递过来的药瓶,低着头慢慢整理手里的细链收回袖中。 场面很尴尬,程子意身后的三只明白自己做了错事,都低着头不敢出声,尤其是程武,刚刚就是他的剑没来得及收回,割破了花月的胳膊,更是躲在自家大哥身后瑟瑟发抖。 程文左右看看,试图出声圆场。 “那个,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哈哈哈。” “……” 完了,圆场失败。 程子意将佩剑背在背上,双手奉上药瓶,90度鞠躬向花月郑重道歉。 “这位姑娘,真对不起。” 花月斜眼看着他。 “我有名字。” 程子意停顿片刻,还是说道。 “花月姑娘,真对不起。” “花月!” 莲清屏怕场面太难看,轻轻拽了一下她。 花月无奈叹气,心想人家也不是有意的,伸手接过药瓶。 “算了。” 一旁的程武打着哈哈。 “哎呀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在大家都没事哈哈哈。” 众人沉默。 程文真想把他的这张破嘴给缝上。 狠狠瞪了同胞弟弟一眼: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程武很委屈:我也没说什么呀! 莲清屏看看几人,出声道:“你们都是清元派的弟子?” “是呀是呀!” 程武连忙接话。 “我叫程武,字少阳,这是我双胞胎哥哥,叫……” 程文没好气推了他一把,向花月两人深施一礼。 “在下程文,字少卿。” 程春秀在最后面招招手。 “嘿嘿,我叫程春秀。” 程子意:“程吟,字子意。” 花月也学着抱拳回礼:“花月,字一朵。” “花月,你又胡说。” 莲清屏笑着向着众人介绍。 “我们是云水阁的弟子,我叫莲清屏,这是我师妹花月。刚刚只是误会一场,大家不用在意。” “实在对不起。” 程武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我们也是刚刚猎妖回来,听说这边有棵千年桃树,就想来看看。刚刚花月姑娘在树上,周边围着好些个藤蔓,就像是长在姑娘身上一样,我们还以为是妖女化形了。” 花月生气回怼:“你才妖女!” “对不起对不起,主要刚才那一幕太像了。” 花月越想越生气。 “你们什么眼神!刚刚要不是我躲得快,命都没了。这地上画的法阵还让你们给破坏了,差点把树精给放跑了。” 众人看到地上的法阵早被踩的残缺不全,又是一阵愧疚。 “好了,好在有惊无险,顺利解决了。” 莲清屏也是一阵后怕,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程文也说道:“是呀,你看这花月姑娘也受伤了,时辰尚早,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下,请两位吃顿饭如何?” 第12章 师姐带援军来了 众人表示同意,准备去镇上找个酒楼饱餐一顿。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忽然桃树疯狂摇晃起来,地上卷起一阵狂风,众人连忙四散开退到远处。 狂风卷起的地上的尘土和残枝落叶,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哪来的风啊! 花月艰难睁开眼睛,大声呼喊。 “师姐!师姐!咳咳咳…师姐!你在哪?” 风好大,沙土呛得嗓子疼。 “花月姑娘。” 花月艰难回头,发现程子意寻声走过来,突然张开手环住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大大的斗篷撑在两人的头顶。 斗篷罩在身上,花月揉了揉眼睛,发现风沙被阻在了外面,这披风竟是法器。 两人贴身站着,程子意有些不自然,轻声说道。 “得罪了。” 虽然这场景着实有些暧昧,但此刻花月实在无暇顾及,心中不好的念头生出,只能焦急地大声喊着。 “师姐!师姐!你在哪呢?师姐!师姐!” 喊了许久,终于听到了微弱的回应。 “我在石头这边,我没事,程文公子跟我在一起。” “我也没事!那个,还有谁来着?你们在哪?” 花月心里着急,突然忘记了另外两人的名字,只好大声喊着。 “在在,我俩在树这边呢,没事没事。” 程武迅速回应。 听声音中气十足,大家应该都撑起斗篷了,花月略微安心,心里盘算着这场大风生的实在怪异。 突然远处传来声音! “秀娘,我感觉又踩着了什么东西,这触感咋还有点儿熟悉!” “靠!都说了别给老子起外号!你别动我,哎呀妈耶,我踩这啥玩意?” “哎呀妈呀!好大一只长虫!” “是蛇!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不好! 花月心头一震,程子意已经率先做出反应,出声呼唤。 “银光!” 银光剑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向着刚才声音的方向急射而去。 对面一阵电石火光乒乒乓乓,夹杂着程武的惨叫声。 “银光,你瞄准了砍啊,是我!” 龙卷风越卷越大,旁边的石头也被卷了进去,尘土伴着风沙飞扬,实在看不清对面的情况。 花月立刻双手掐诀,立剑结阵,风来! 一阵大风兀自升起,分作八股,射入卷风中。 风沙飞行轨迹被一阵乱插击溃,渐渐变小,终于看清了对面的样子。 我咧个娘!这蛇好大! 看清对面情况,花月吓了一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对面一条粗过大缸、通身赤红的大蟒蛇盘在千年古树上,层层叠绕,根本看不清具体有多长,灵活的的蛇尾正抵挡着银光的进攻。 程武和程香秀两人正竭力抵抗,但明显不是对手,想要御剑飞出,却被蛇尾一个横扫掀翻在地。 龙卷风散去,另一侧的莲清屏和程文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掐诀唤剑过去帮忙,又怕伤着两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与蛇妖纠缠。 “不好,是黑纹赤甲蛇。” 程子意紧张的说道。 “什么蛇?” 花月正专心驱散龙卷风没听清,程子意声音有些模糊。 “黑纹赤甲蛇,我们今天在山上捉到了一只雄蛇。” 花月心中略定,一听接了句。 “既然你们抓到了一只,那这只应该也没问题吧?” 可程子意眉头微皱,摇了摇头。 “此蛇一般待在深山老林之中,喜阴、嗜血,极其凶狠,一旦吸食过血气,便极难对付。” “我们抓到的那条蛇妖未曾害人,还算温顺。” “但这条是雌蛇,眼冒红光,蛇身庞大,定是吸食过血气了。” 花月恍然大悟,连忙接了句。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在调查树精的时候,发现镇上有两个女孩子就是被吸食血气而死,但不是这古树这里,当地监管已经上报了,我们也没细查。” “黑纹赤甲蛇一贯是成对出现,恐怕这蛇妖就是先前从山上下来了,如今身涨数倍已成气候,若再让它吸食血气,化成蛟龙,这一方的百姓恐难以幸免。” 说罢程子意看了一眼花月,目光扫向斗篷。 明白了! 花月接过斗篷努力抬脚勉强撑过两人头顶,心里忍不住埋怨一句,这货怎么这么高! 程子意从袖中掏出信号弹发向空中,花月转头去喊人。 “师姐!” 那边立刻会意释放烟花信号。 花月想了想,问了一句。 “怎么看出这蛇妖会什么时候化成蛟龙?” 程子意耐心解释。 “书中说,蛇妖身上黑纹泛出莹光,口吐黑雾,进而化蛟,化蛟后可御风飞行,喷云吐雾。” “啊?这玩意儿还能飞,那岂不是要出去害人了!不行,得拖住它。” 花月一听大惊,心中急忙开始盘算对策。 程子意深深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花月,嘴角含笑。 “对,我们拖住它,等援军来。” 几人一妖正斗得激烈,此时突然走过来三位老农,似乎是从田地里刚做完农活,正背柴一路有说有笑走了过来。 这条雌蛇聪明得很,蛇尾与众人纠缠,瞅准时机蛇头从树上长啸一声直冲下来,咬向几名农夫。 几名农夫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丢掉柴四散逃开,其中一名更是吓得惊声尖叫,呆愣在原地。 “快走开!” 程文眼尖直接御剑飞身扑了上去,将两名农夫拖走。 程子意驱剑缠住蛇头,银光周身射出一道炙热的白光,直撩得蛇头滋滋冒烟。 花月看得咋舌,我去!真是好有灵性的一把剑啊! 蛇头不甘示弱,一阵磕碰竟然将银光撞向一边。 程文将农夫拖走后向着剩下的那名农夫方向跑过去,一回身就看见蛇头正向自己冲过来,持剑堪堪挡住进攻。 蛇头仰天长啸风沙再起,程文一时不稳和剩下的那名农夫被风沙卷到空中,蛇头一口咬住农夫的腿,吸收血气。 “啊啊啊……” 农夫嗷嗷叫了几声就晕了过去。 见蛇头咬住了人,花月忙扔掉披风,从袖中再次挥出细链绑住蛇妖的颈部用力收紧,蛇妖吃痛张开了嘴,农夫从空中掉下来被程文接住。 程子意再驱动银光,这次银光下手极准,直接削掉蛇妖一半的尖牙。 蛇妖痛苦哀嚎,疯狂扭动躯体,甚至拍平了旁边十几棵桃树。 程香秀、程武两人奋力按住蛇尾,莲清屏也没闲着,刷刷刷让蛇妖又添了彩。 但蛇妖刚吸过血气,妖力大增,身涨一倍,嘴上狂啸不止,一尾巴将程武两人扔向一侧,程香秀脑袋摔到石头上直接晕了过去。 第13章 那个鞭子精!气死我了! 这蛇力气实在太大了! 花月拉紧细链渐渐体力不支,一个晃神被蛇头带飞,又被蛇尾拍飞,摔到古树旁,直接吐了一口血。 不巧,刚封住的穴道冲开,受伤的胳膊顿时血流不止,花月大喘着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疼得想哭。 大意了,刚刚光顾着吵架,忘记给自己上药了。 “花月!” “花月姑娘!” 莲清屏和程子意同时出声。 “花月,你怎么样?” 莲清屏想跑过来查看花月的伤势却被蛇尾缠上。 程子意直接提着剑冲了上去,与蛇头纠缠,转移蛇妖的注意力。 “师姐,我没事!” 花月抖着手,艰难地从怀里掏出刚才程子意给的药,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面倒。 一旁的程武正奋力拖着程香秀的腿想将他拉到外面去,正巧看见花月正在拿药止血,看着直心疼。 “花月姑娘,你悠着点儿,这药很珍贵的,一点药粉就够了。” 花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小命都快没了,你还在乎药。” 莲清屏终于躲开蛇妖,跑了过来,掏出手帕仔细地包扎伤口,嘴里忍不住埋怨。 “你看你,刚才不上药,现在伤口裂开了吧!” “是是是!师姐,好疼呀,轻点轻点。” 花月痛得嗷嗷叫。 莲清屏没好气的瞪了花月一眼,手上动作倒是温柔了许多。 花月望着前方战局,几人一蛇奋力厮杀。 只见那蛇妖双眼赤红,身上的黑纹发出若隐若现的荧光。 想着程子意告诉花月的。花月心中暗叫不好,四外望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援军的身影,看向地上被踩乱的法阵有了主意,忙对莲清屏开口。 “师姐,这蛇妖刚刚吸到血气,妖力变强了,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要不我们将刚才的法阵修补好困住蛇妖,应该能拖一阵。” “好,你还能动吗?” 莲清屏也同意这个想法。 “我没事!” 说完两人默契地开始动手画阵。 程武终于将程文秀拖到远处,看出两人的意图,想过来帮忙。 “需要我帮忙吗?” 花月无暇看他,回复道:“你去那边帮忙,跟他们讲我们在修复法阵,不要让蛇妖碰到。” 程武应了一声飞身而去。 花月两人费了好一番周折终于画好了法阵。 莲清屏呼唤程子意几人。 “程公子,法阵画好了,往这边引,快!” 程子意闻言,对程文程武说道:“入阵!” 说罢驱剑将蛇头引向法阵中心,程文程武相互配合将蛇妖全部身躯驱赶进阵中。 待蛇妖进入阵中,花月割破手指,以血为引,向阵眼投入法器,法阵被唤醒启动。 蛇妖被困阵中横冲直撞,嘶声怒吼。 几人各自立于阵外一角持剑护阵。 花月趁机抓住绑在蛇身上的细链渐渐收紧,蛇身伤痕累累。 但蛇妖仍不服输,拼命挣扎,蛇目红艳如火,黑纹乍现荧光,口中喷出一团黑雾。 程子意见状,起手掐诀念咒,一道光圈罩在法阵之上,防止黑雾四散,随即出声提醒众人。 “黑雾有毒,切勿靠近!” 蛇妖体型逐渐膨胀,荧光大现,一声长啸引得天空乌云汇聚,雷电闪烁其中。 众人与蛇正僵持着,程文秀从远处悠悠转醒,揉着头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往这边望过来。 “这啥呀!怎么还整出雷了?” 程武转头望向他,一脸的得意。 “小爷我一出手这恶妖绝跑不了,你傻站什么!没事就快点过来帮忙。” 程武正兴奋地说着,妖蛇看到破绽,发力引得雷电降下,瞬间光圈被劈碎,法阵被破,众人被震得连连后退。 蛇妖甩动尾巴拼死一击,直接将最近的程武拍飞,正摔在程文秀的身上,两人都昏了过去。 蛇妖一个甩尾顺势咬向两人。 花月离程武两人最近,心里暗暗叹气,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顾不上许多,花月忙抓紧细链,腾空而起驱剑杀上去,试图挡住蛇妖。 蛇妖怒气大盛,头部逐渐发生变化,竟然隐约发出了人声。 “去死!去死!” 随后口喷黑雾弥漫开来,乍有遮天蔽日之势。 花月慌忙掩住口鼻,冷不防被蛇妖窜到面前,狠狠撞了一下。 胸口发疼,直接喷出一口血,正好喷进蛇妖的眼睛里,倒是迷住蛇头暂时失去方向。 “乾坤无极,助我定魂!” 瞄准时机,花月迅速掐诀,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剑插进了蛇妖的眼睛里。 “花月姑娘!” “花月!” 花月看到剑成功插入蛇头之内,终是安心泄了气,直面吸到一大口毒气,头晕乎乎的,浑身无力从空中摔下来。 在晕过去之前正落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花月模糊地看见一脸担忧自己的脸庞,扯着嘴角弯出一点笑意,喊着大师姐就晕了过去。 几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苦苦支撑终于等来了援军,还清醒的几人显得激动极了! 看到求援信号,云水阁大师姐莲清欢和清元派阁主嫡长子程深率领各自门派门人前来查探情况。 莲清欢一到此处就看见花月从空中跌落,忙御剑过去接住,拿出丹药给花月喂下暂时压住毒性,随后处理花月身上的伤口。 门下众人将其余几人救下,随后程深祭出法器,号令门人。 “清元派听令,结阵!” 五行困妖阵金光大现,已渐成型的蛟在阵中痛苦哀嚎。 “去死!都去死!” 可惜挣扎无用,最终在众人合力围捕下连同毒雾一同收进法器中,随后留下两位门人处理现场。 解毒要紧,由于花月等人伤得不轻,程深和莲清欢商量决定先回离此处更近的清元派。 莲清欢不放心花月两人,遂让几位门客弟子先行回山,她带着花月和莲清屏一同前往清远派。 花月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温香柔软的软塌上。 花月感觉头还晕乎乎的,有些懵,歪头瞥见自己身上被换了衣物,又瞧着屋子甚是眼生。 缓了一会儿发觉浑身酸痛、口干舌燥,花月挣扎着想起身,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直咧嘴。 “疼疼疼!哎呦!” 这时,门被轻轻打开,走进来一位白衣飘然,风姿绰约的清丽女子。 花月一看见女子,心神也跟着放松下来,开心笑着。 “大师姐!” 莲清欢忙在桌上倒一杯茶递给花月,轻声责备道:“别乱动,伤口刚换了药,还没愈合,我来看看。” 说着就要拉开花月的衣服。 第14章 怎么哪儿都有你 花月耳朵微红,别扭地伸手挡开,嘴里嘟囔着。 “师姐,我都多大了,你,你别总上来就扯我衣服……” 莲清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用手捏捏她的小鼻子。 “你的小脑袋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你是我带大的,哪儿我没看过。” 花月在床上扭来扭去,轻声哼哼。 “师姐……” “别乱动,小心将伤口扯开,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花月最终不敌,只好老老实实地让莲清欢查看伤口,再重新上药包好。 莲清欢又掏出身上的一只小药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给花月。 “身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三两天就没问题了,但你昨天吸入了太多的毒气,蛇毒还未清理干净,还要在这里休息几天。” 花月差点被茶水呛到,一脸震惊。 “啊?这里是清元派,我不想待在这,吃不好睡不好的,我想回家,我回去也能解毒的,师姐,我们回家吧。” 莲清屏曾经来过这里几次,每次回去都要跟花月吐槽一番,什么规矩森严,人也不好相处,一脸幽怨的表情给花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清屏那丫头是不是又跟你胡说了些什么?” 莲清欢没好气的瞪了花月一眼。 花月张口声辩。 “清元派出了名的规矩繁复,礼数森严,我现在都开始担心了,师姐你嫁给那称大公子,可怎么办呀!” “哎呀!那我以后过来都得守规矩,好麻烦呀!” 莲清欢被说得脸颊微红,手指戳了一下花月的额头。 “现在胆子大了,连师姐都敢戏弄,嗯?” “我错了师姐,可别罚我,我这养伤呢!” 花月抬手讨饶,嘴却没停。 “不过师姐,你是真心喜欢那程公子嘛?” “噗!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是真心喜欢呢?” 自从花月前几日偷听到师父与门中长老商议,有意让莲清欢与清元派宗主嫡长子程深联姻的消息,心中一直不理解,也很担心自己的大师姐不喜欢那人却被强制成亲。 花月暗戳戳想试探一下莲清欢的心意。“大师姐,我认真地在问你呢!你若是不喜欢那人,就不要嫁了呀!” 莲清欢秀眉微皱,开口训斥。 “你是不是又偷听师父和长老密谈了,说了你几次了!老毛病又犯了!” 右手直接捏在了花月的脸上。 “好痛啊,师姐!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 花月呜呜求饶。“我就是听到师父提到你,好奇听了一耳朵。师姐你知道呀?” 见莲清欢怒气瞪着自己,花月慌忙认错:“师姐,我真错了,我就是担心你。你若不愿意,我帮你去求师父退亲,师姐,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呀?” 莲清欢松了手,抬手帮花月揉了揉捏红的脸,叹了口气。 “我,我没说不愿意。” 花月眼睛一亮,接道:“那、那……” 莲清欢眼睛不敢看着花月,望向别处,缓缓开口:“程家公子为人正直,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们自竹里馆就相识,之后也一起出任务,他,他对我颇为照顾。”说着,耳根渐渐发红。 花月看在眼里,发自内心替师姐高兴。 “哦,那就恭喜师姐啦,觅得如意郎君。” 师姐没好气地又戳了一下花月的脑门。 “成什么体统,不许出去乱说!” “是!我保证,连二师姐也不说。”花月立马拍胸脯保证。 “清元派的黑潭对解毒有奇效,你乖乖在这里养伤,不许胡闹。” “哦。” 花月撇撇嘴,莲清欢的话她是无有不听的。 莲清欢又嘱咐一通便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莲清屏就气冲冲地砸门进来,吓了花月一跳。 “你倒是真清闲,在床上养病悠哉得很!” 莲清屏气哼哼冲我抱怨。 花月歪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看着满脸怒气的莲清屏躺在床上无奈问道:“怎么啦?谁惹到你啦?” “那个鞭子精!气死我了!” 莲清屏手拍着桌子越想越气。 “大姐跟我说,我又要跟着清元派的女修一起上早课,这就算了,刚才我又碰到了那个鞭子精,嘲笑说我们两个连低等的小妖都搞不定,最后还要他们门派的人帮忙,说什么要不是他们的人及时赶到,咱俩早就血肉殆尽了。” “我与她理论,结果她叫了一堆人跟我吵,气死我了!” 花月无奈地叹口气。 这丫头吵架能力不行,天赋一般,遇事又急躁,再看看大师姐,温柔善良能力强,明明一母同胞,差距怎么这么大? 莲清屏正大倒苦水,看见花月正发着呆,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拍了她一下。 “花月!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们被那个鞭子精冤枉,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唉,你不是一向最不爽被人污蔑的吗?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眼睛看着略微飘动的纱幔,上面绣着的睡莲羽羽如生,真好看! 花月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柔软舒服。 “花月!!!” 花月回过神,看着莲清屏笑得无辜,很是无奈 “师姐呀,你看看师妹我,伤得重呢,而且我身上的蛇毒还没清理干净,你想我怎么做呀?” 莲清屏气哼哼说道:“我又没说要打架,可是他们污蔑我们两个人,就等于在污蔑我们云水阁,当然不能忍!” “自然不能忍,不过师姐且放心,澄清这种事咱们自己来说没人信的,你别急,随她们去讲,会有人替我们说话的。” 莲清屏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哦!我们昨天还算是帮了程公子他们,程公子人品没的说,会帮我们解释的,不过这里男女分开作息,那估计要等好久了。” “分开作息?” “对呀,哦我忘记跟你说了,这儿规矩忒烦,你别乱跑啊,被抓了会被罚的。”莲清屏连忙叮嘱花月。 花月点点头,想了想突然问道:“昨天我晕过去了,后面我们怎么来这儿了?” 刚才大师姐过来的时候忘记问了。 莲清屏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中毒晕了过去。大姐姐担心你,清元派离莱茵镇更近,就过来急着给你治疗啊。” “不过我们昨天真走运唉!你知道吗?那个黑纹赤甲蛇已经蜕化了,凶得很!昨天姐姐和程大哥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收服。” “程伯伯还说再等一会儿,这条蛇长出犄角,咱们几个恐怕小命难保。” 莲清屏拍拍胸口,感觉又兴奋又后怕。 第15章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我们抓的那个树精怎么样了?不会趁乱跑了吧?” 花月突然想到昨天打斗场面太混乱,好不容易抓到的树精可别逃了。 莲清屏自信一笑。 “我办事,你放心,当时我把坛子藏起来,一点事儿没有,那树精现在已经和程文程武他们抓到的蛇妖一起送入竹里馆了。” “那就好。” 接下来两日,花月每天负责吃吃喝喝去黑潭泡澡睡觉。 莲清屏就惨多了,每天天不亮要被拉去上早课,直至晚课结束,入夜时分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嘴上不忘吐槽一遍鞭子精。 最后一日莲清屏不想去上晚课了,就主动请缨带着花月去泡黑潭。 莲清屏两人穿过值士林,到达后面的黑潭洞口。 花月看见洞口一侧的石牌上面挂着写着‘无人’的绿头牌,确定里面没人,就对莲清屏讲:“师姐,你在门口等我,别走开哦!” “知道了,去吧去吧!” 说完莲清屏擦擦旁边的石头,坐了下来。 花月看了一眼莲清屏,安心的去里面泡澡了。 洞内灯火通明,花月将黑潭里面的池水倒入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洗澡桶中,累得气喘吁吁,还好伤口恢复好了,她叹气地撇撇嘴。 大师姐在的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动手呢。 花月叹口气,脱下衣服跳进桶里,打了个冷颤,嘶好凉的水! 该说不说这潭水可真神奇!潭水冰冷、水黑如墨,伸手进去不见五指,泡久了却浑身温热。 啊,享受!真舒服啊! 外面的莲清屏却无聊地扔石头,渐渐地就打起了瞌睡。 这时,值士林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动不时伴着女孩子的叫声。 突然,一支箭咻地一下扎在了洞口一侧,莲清屏直接被惊醒,瞬间拔剑警戒,高声怒斥。 “是谁!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里撒野!” 不多时,从值士林里面走出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黛眉微蹙,语气颇为不满 “怎么哪儿都有你!” 莲清屏看见来人也是一肚子气,反唇讥讽。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你不上晚课,反而跑到这里射什么箭,伤到人怎么办!” 少女回嘴道:“莲清屏你叫唤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的兔妖跑到这边来了,我是来抓妖物的,刚才那剑我不小心射偏了。” 差点伤到人却还在无理取闹,莲清屏更生气了。 “程晶晶你什么态度!你刚才差点伤到我,连道歉都不会吗?谁教你的规矩!” “我规矩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我都说我不小心了,你有完没完!” “我说大小姐,客人要有客人的样子,少对我清元派大呼小叫的,你姐姐还没嫁过来呢!少在这里给我摆主人架子,这里可不是你云水阁!” 莲清屏被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拿剑指着程晶晶。 “鞭子精,你闭嘴,少胡说八道!长辈们并无定论,这亲事不过是捕风捉影,你竟在这里败坏我姐姐清誉,找死是不是!” “哎呦,怎么着?想打架啊!来呀!怕你是狗!” 程晶晶不甘示弱,直接亮出鞭子。 我在洞里正晃着头打着瞌睡,头不小心歪到桶边惊醒。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不会又有什么麻烦吧,我连忙竖起耳朵细听。 辨认出莲清屏正和“鞭子精”程晶晶动起手来,花月急着想出去,但现在时辰还未到,正裸在桶里,着实无奈。 怎么办?她需要泡足半个时辰,且中途不可中断,这可如何是好。 “师姐!师姐!” 花月喊了几声,外面无人回应。 想必莲清屏见到程晶晶又打起来了。唉!花月努力安下心,这里并非僻静之处,外面喧哗声如此之大,有可能会吸引负责值夜巡逻的少司过来查看。 花月一边耐着性子泡在水里,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哪位路过的好心人快点来帮帮忙啊! 很快,“好心人”就出现了。 有两名巡夜女修从林中走了过来,拉开了两人,开口劝道:“你们两个别闹了,若是被少司看到你们都得关禁闭。” 少司专门负责监管年轻一辈女修修炼作息。 “就是就是,有话好好说嘛!” “唉?清屏,你怎么在黑潭洞口?” 其中一名少女询问道。 “哦,我家师妹在里面沐浴祛毒,我在这里等她。” 还好还好,刚刚一时火大跟程晶晶打起来,差点把正事忘了,莲清屏轻轻吁了一口气。 听到外面的声音,花月这忐忑的小心脏悄悄安稳了一下,可惜不过片刻,外面又出了幺蛾子。 一只双眼发红的猴子从空中落下来,正砸向莲清屏。 莲清屏抬手去挡,正落猴子的圈套,腰间的玉佩被偷拿了去,随即逃走。 这玉佩正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哎!我的玉佩!” 莲清屏急忙去追,后面程晶晶看见也忙跟着去追猴子,一边跑还一边喊。 “这个玉佩谁抢到就归谁。” “你敢!” “你们两个,值士林不可疾行!” 其中一名少女作势就要追上去。 “师祖的小猕猴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快回去报告少司!” “好!我这就去。” 另外一名少女刚要走,突然想起来:哎呀,花月姑娘还在洞里面呢!我这直接走了,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想了想便对着里面喊:“花月姑娘,花月姑娘?” “在!我在!” 花月连忙接话:“我师姐她……” “清屏姑娘暂时离开了,姑娘别担心,我先去找少司,很快就回来!” 说完看见洞口的飘带未更换,便顺手将绿丝带换成了代表‘有人’的红色。 “好……吧。” 花月呆呆地躺在桶里欲哭无泪。 二师姐一点都不靠谱!我要去跟大师姐告状! 待少女走后,程子意从一侧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今天他负责男院巡夜,听见值士林有打斗声,遂前来查探,正看见了这一幕。 程子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兀自纠结了一阵,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便站到洞口一侧的隐蔽处,待那少女回来再离开。 可惜过了好一阵,少女没回来,端着手呲牙咧嘴的程武反而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左脚正准备迈进洞里,就被程子意手急眼快掐住后脖领子给拽了回来。 程武转头一看是程子意,嗷嗷叫:“子意你拦着我干嘛?” “不行!” 第16章 师父生气,山门都进不去了 程子意拦住程武的路,抬手指了指木牌上的飘带。 “有人怎么了?我急着呢?” 程武不由分说就要推开程子意往里冲。 “你别拦我,我被那毒蝎子咬了,我就端盆水出来泡泡手。” 程子意仍然身形未动。 程武立马恍然大悟道:“啊~都是男的有什么,别拦我呀!” 你这还不如不‘悟’呢! 程子意神情甚是纠结,缓缓开口说道:“里面,有女眷。” “啊?” 程武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晃神间忘记了越来越红肿的手指,然后不可置信地瞪着程子意。 “你怎么知道有女眷,你,你,你们……” “师祖的猕猴偷了东西,女修去追,我碰巧遇上。” 程子意的耳朵悄悄泛红。 程武再次吃惊了,眼珠子都快蹬出来了。 “猕猴偷东西,你不帮忙追在这守着?” 这回轮到程子意吃惊了,对呀,他明明可以帮忙去追猕猴的…… 程子意愣神站在原地,程武反应过来,哑着嗓子质问程子意。 “子意,你怎么回事呀?这也不是你平时做派呀,你不是一向对女眷敬而远之的吗,平时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 “我……” 外面的交谈声悉数落尽耳中,此时困在洞里的花月尴尬的头皮都要炸了! 今日太不吉利! 心情跟着外面的声音一阵起起落落落落落,好在外面两人是熟人,花月实在担心程武这个愣头青不管不顾冲进来,只好状着胆子开了口。 “程公子,是你们吗?” 听到里面的声音,外面两人均是一愣。 花月也很尴尬,但是没办法,还有一刻钟她就可以出来了,这期间绝不能再出幺蛾子。 花月缓了缓心神,继续解释。 “那个,我师姐有事走开了,我还有一刻钟就好了,两位仙师小友能不能等等我呀,我师姐等下会回来的。” “花月姑娘莫担心,我,我们在。” 程子意立即客气地答道。 “可是……” 程子意一个眼神过来程武立刻闭上了嘴。 程武撇撇嘴,悲伤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再过一刻钟,这只手会肿成腊肠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月死死盯着沙漏。 快点快点,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待漏下最后一滴沙子,花月吐出一口长气。 终于可以出来了!她揉了揉发麻的腿,立马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程公子,对不住,你进……。” 花月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程武已经抱着肿成猪蹄的手飞一般冲了进去。 额…… 这速度,果然,危机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质。 程子意站在一侧,望着眼前的少女双唇微张,表情略显吃惊,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许是衣服穿得急,略微松散着,外衣还未穿好直接披在身上。 程子意眼神一顿,看着花月头发的水滴进了领口里面,耳根微红,眼神闪烁起来。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礼。 程子意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地给花月行礼。 “花月姑娘。” 花月转头看程子意,开心地笑起来,真心诚意地说道。 “程公子,方才真是多谢你了。” 程子意怔怔地看着我愣了神,花月略显疑惑,轻轻叫了声。 “程公子?” “哦,花月姑娘客气了。” 就看见程子意秒回神,忙出声回复。 “嗯,还有,前几天的事情,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哈哈哈。” 花月嘴上说着,心里由衷地表示着赞赏。 二师姐说的对,这个程公子人品果然不错。 程子意回道:“花月姑娘说的是。” 眼神瞟向一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气氛有些尴尬。 一阵风吹过,好冷!花月裹了裹身上的外衣,心里默默腹诽。 二师姐你到底死哪里去了? 好想走啊!又怕二师姐回来找不到自己。 花月实在找不到话题了,眼看二师姐还不来,算了,不管了。 “程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你见到我二师姐,请跟她讲一声,多谢您。” “好。” 程子意开口答应,正想着要不要说送花月回去时,刚才离开的女修终于回来了。 女修看见花月欣喜地跑过来。 “太好了,花月姑娘你还在,我没有白跑一趟,少司吩咐我来送你回去。” 花月松了一口气,忙问道:“我师姐呢?” “清屏姑娘的玉佩被师祖的爱宠偷拿了,已经被追回,目前和晶晶师妹在少司那边。” 估计师姐要挨罚了。 “那我们走吧!” 花月抬眸与程子意再次道别,便跟着女修回到了房中。 刚擦干头发,房门就被打开,看着师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花月静静地看着她皱着眉。 师父和师姐明明都是那么地沉着冷静,二师姐这火爆的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呢? 难道是英年早逝的温先生? 温先生是师父的丈夫,曾在师父外出任务之时出手搭救,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了道侣。 温先生是位散修,仙术不济,但制丹配药颇有天赋,花月6岁那年,被师父师姐就救上山时,气虚力竭,靠着温先生的神通硬是救了下来。 花月打心底崇敬温先生,也跟着温先生学了一星半点,可惜在花月刚能分清还阳丹和还魂丹的用途时,温先生就重伤过世了。 见花月还在发呆,莲清屏不客气地扯走了她手中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发什么呆呢?” 花月双手一空,晃了晃头发,看着莲清屏说道:“我在思考,你这火爆的脾气到底随了谁呢?” 莲清屏一楞,认真跟花月道歉。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不应该被‘鞭子精’激怒了,就不顾你直接就离开的。” “我下个月的零花钱都给你。” 花月身体坐直,认真拉着师姐坐在凳子上。 “二师姐,今天大师姐与我说了关于与清元派联姻的事情。”上次偷听是她们俩一起的。 “我听着意思,大师姐与程家大公子应是有情的。” “你以后见那程晶晶还是客气一点,毕竟大师姐以后要嫁过来的。” 莲清屏撇撇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大不了,我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第二日,莲清欢带着两人回到了云水阁。 第17章 敢伤了我,门主大人绝饶不了你们! 云水阁坐落在云顶峰上,云顶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峰顶终年积雪覆盖,但总有积雪处形成涓涓细流,汇成一条径流,自山顶蜿蜒而下,名为镜湖。 峰顶雪下苍翠欲滴,云雾缭绕其间,初升的阳光洒下,可以望见缥缈的云雾之中有一道金色光环,若隐若现,环绕在云顶峰的周围,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令人心醉向往。 云水阁创派祖师莲云瑶一眼便爱上云顶峰的秀美和充盈的灵气,决定在此地安家。 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四周绿意盎然,花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每次走在这条路上,花月都觉得祖师莲云瑶女士非常会选地方。 与花月的好心情不同的是,莲清屏爬山累得直喘气,抱怨道:“大姐为什么不带着我们从前山走呀,后山这条路又长又难走。” “师命难为嘛!大师姐也不能私自带我们进来,别抱怨了,师父连山门都不让我们两个进去,还不是我们犯了错。” “我们怎么就犯错了,连程伯伯都夸我们机智勇敢,母亲真是……” “打住,小心被师父听到,要加罚哦!” 花月连忙拽了一下莲清屏的衣服,生怕师父听见又要加重惩罚了。 原来在莲清欢带着她们两个到达山门口的时候,花月和莲清屏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进不去了。 师父从山上传音过来,严厉地批评了花月以身涉险导致受伤的愚蠢行为,和莲清屏作为师姐在任务中不仅没有照顾好师妹,并且与清元派门人发生争执,毫无礼法的行径。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派遣两人前往后山摘取三朵雪灵芝,以示惩戒。 云水阁分为前山和后山,前山为宗门修炼居住的地方,后山因云顶峰奇特的地形和充沛的灵气等因素,非常适合灵物灵草的生长,九州大陆内众多奇珍异草皆在这后山之中。 师父要求花月两人采集的雪灵芝正是云顶峰特有的珍宝,对于祛除尸毒、妖毒皆有奇效。 “师姐,师父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的,回去咱们态度诚恳一点,嘴甜一点,师父肯定就消气了。” 花月一边安慰莲清屏,一边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总比被罚跪宗祠好一点不是! 雪灵芝喜爱阴冷潮湿的环境,两人正沿着水流方向寻找着,就听见前方一阵喧哗,便好奇走过去查看情况。 “哎呦!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不听人话啊,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是密宗宗主派来的,已经跟你们宗主沟通过了。” 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贼眉鼠眼的男人被绳子紧紧绑着,跪在对着身穿云水阁宗门服饰的少年少女诉苦。 “你这个人,一会儿说自己是散修,误入后山的;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密宗宗主派来的。真有意思!敢在小爷面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变成这块地的肥料。” 少年斜眼冷笑,直接回怼说道。 “小殊,好好说话。” 少女出声制止少年进一步行动,转而对眼前的男人解释道;“我们云水阁有规定,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后山,石碑就立在那边。”说着手指指向花月两人过来的方向。 “你说你是散修误入这里。可我们早已查实,分明是我门中弟子在山下遇见受伤的你,好心带你进了前山山门,给你用药疗伤。你不仅将我门中弟子迷晕,擅自潜入后山,大肆采集药草,还伤了我们一只珍贵的灵鸟,分明居心叵测。” “就算你是密宗宗主派来的,但你并没有递上拜帖,也没有宗主手令,你密宗更无权擅自进入我宗门圣地。” “我劝你现在最好讲实话,若继续胡言乱语,我必将你押入地牢从严处罚,或是散尽修为,或是其他,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女一板一眼循循善诱。 “姐,与他废什么话!按我的意思,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说。” 少年发狠,拔出佩剑就要动手。 男人被吓得哇哇大叫。 “小乔小殊?你们怎么在这?这是怎么回事?” 莲清屏和花月这时刚好走了过来,莲清屏出声询问。 两人转过身,面露惊喜。 孟小乔规矩行礼,开心说道:“两位师姐,你们回来了!” 少年孟殊也跟着行礼说道:“两位师姐好。” “你们在这干嘛呢?” 莲清屏很有师姐派头的点点头,沉稳出声询问。 花月直接看向地上被绑的男人,地上散落着一些药草,已经被踩烂。 直接出声断案:“偷东西的。什么来头?敢偷到我们云水阁的后山来。” “此人一直在胡言乱语,不肯说实话。”孟殊语气愤愤。 花月和莲清平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嘴硬?我来看看。” 花月慢慢踱步到男人身旁。 “小殊,搜身了没有?” “哎呀我忘了。” 孟殊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搜身,懊恼自己大意,开始在男人身上一阵搜索,找出来几个铜板,六张赌坊的欠条和一个密宗的宗门令牌,交到花月手上。 花月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将东西交给莲清屏。 莲清屏看到欠条气不打一处来,恼怒道:“我玄门中人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地上的男人看见来人是两个小姑娘,并没有放在心上,想着云水阁大部分都是女人而已,嘴上继续胡言乱语。 “哎呦!你们云水阁竟然如此欺负我们这些散修。不过就是拿了几棵破草嘛!哼!名门正派就是欺负人!等我们密宗兄弟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们!还不快放了我!难道你们云水阁想挑起宗门内战……呜~咳咳……” 花月也懒得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抓住男人的下巴将瓶子里的丹药就灌进男人的嘴里,看着他咽下去才松手。趁着男人咳嗽分神之际顺便将一些粉末洒在男人脖子上。 “师姐,这……” 孟小乔心中觉得花月师姐这样做不妥当,出声想劝阻,却被孟殊拦住话头。 “姐,你别管,这种人不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莲清屏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男人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在一点一点外泄,脖子也开始越来越痒,逐渐蔓延到全身。 男人感觉到异样,声音变得颤抖。 “你给我下毒了?” 第18章 在宠徒面前,亲女儿都得靠边站 花月没有答话,从随身的包裹里面拿出一套针具,摊在男人面前。 花月也很紧张,但装得气定神闲。 “这一套可是我新得的宝贝,今天刚好拿你练练手。等一下呢,我会用这几根针插在你头部的几处穴位上面。” “你现在应该感觉身上非常痒,有感觉身上的灵力不断地外泄对不对?” “我接下来会帮你加速灵力的溃散,你现在会感觉精力越来越充沛,但是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发觉浑身虚弱无力。想必你修炼也很辛苦,无妨,我再给你来上几针,2个月之后,你会开始心痛头痛肚子痛,然后不断地吐血,吐呀,恨不得把肝胆肠子都吐出来不可,直到血尽而亡。” 花月笑嘻嘻地吓唬着,就看见男人表情越来越严肃。 莲清屏也开口继续加一把火。 “你莫不是觉得我们不过一群小孩子,三言两语就把我们唬住了?” “哼,你也不用拿密宗说事,就算你是密宗门人又怎样!各家宗门禁地擅入者死。我就不信密宗宗主会护着你这样的赌徒,没准儿还会赞许我们帮他清理了门户呢。” 可男人头冒汗,眼珠子乱转,仍然在继续狡辩。 “密宗门主可是知道我来这的,你们几个小贱种敢伤了我,门主大人绝饶不了你们!啊啊啊!快给我解药,给我松绑,我要痒死了,啊啊啊……” 花月将一根针直接扎在男人头上,男人又是一阵哀嚎。 “你想好了再回我师姐的话,我这针再深一寸,你直接就会变白痴哦!” 看到男人仍然持续抵赖,花月又想到了新办法,从莲清屏手上拿来那几张欠条,冲着男人扬了扬,男人脸色大变,立刻慌张起来。 花月一看就知道有戏,随即开始摆弄这几张欠条。 “我们来看看这些欠条,略一算都有五十多万两了呢!这么多钱,怕是还不清了吧?” 男人不再吵闹,目光阴冷地看着花月。 花月盯着男人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三句不离密宗,无非是要我们忌惮你的身份,或是打算让我们送你回密宗处理。” “我猜你正在被催债吧,打算卖了这些灵草还债,这欠条上日期都过了一个多月了,那如果我们将你送去,哪来着?” 花月又看了眼欠条。 “哦,长生酒楼。这名字有意思。你猜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正常讲话吗?” 听到此处,男人这才面露惊恐,真正害怕起来。 “别别,几位小祖宗,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这条小命吧,求求你们千万别把我送去那长生酒楼,我、我生不如死啊。”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大力磕着头,额头满是鲜血。 莲清屏满脸鄙夷,说道:“你还不说实话!” “说,我都说!” “叫什么名字?” “我叫郑伟。” “谁派你来的?” “是,是时桥客。近来他夫人中了尸毒,我受分堂堂主时桥客的指令,说云水阁后山有雪灵芝,可解尸毒,叫我过来偷,时堂主还承诺我,事成之后帮我还清赌债。” 男人眼神闪烁,又看了花月,继续说道:“我,我想着不能白来这一趟,就顺便在拿点儿其他的……” 孟殊在一旁都被气笑了。 “不能白来一趟?把我们这当货仓呢!你们密宗真是狂妄!如此作为是在挑衅我云水阁吗!” 孟殊说罢再次拔剑刺向男人,被花月喝止。 花月将男人头上的银针拔出,擦干净收好针具,站起身对莲清屏询问道:“师姐,你看?” “小乔,你准备一下他刚才的供状,让他签字画押,交由宗主定夺。” “是。” 花月拿过男人的口袋,打开里面的盒子看见刚好装着3株雪灵芝,忙给莲清屏看,笑而不语。 莲清屏板着脸,偷偷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小乔小殊带上他,我们这就回前山。” “哎,哎,小姑奶奶,给我解毒呀,我快痒死了!哎呦!求求你了!” 花月翻了个白眼,直接将腰间水袋打开,浇了他一脸。 “唉?不痒了不痒了,多谢多谢。” 男人发觉身上止了痒,立刻一副谄媚的嘴脸。 “行了,闭嘴吧你!” 孟殊直接将一个黑布袋子套在男人的头上,将他拖拽起身。 孟小乔拿出传送令牌抛向空中,立咒掐诀现出传送法阵。 云水阁前山与后山皆有护山大阵加持,有特殊标记的传送令牌可开启法阵穿梭两地。 花月微微吃惊,称赞道:“小乔功法又有增进啊!” 莲清屏也赞赏地点点头。 “不愧是我们云水阁天赋最好的姑娘!” 孟小乔脸色微红,说道:“两位师姐又取笑我。” “哈哈哈……” 花月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上男人的屁股,将他踹进法阵内。 男人哎呦一声在眼前消失。 随后几人进入法阵中。 回到前山,孟小乔利落地将供状写好,交由男人签字画押。 男人被门客带下去看管,几人前往师父所在的百花厅汇报情况。 “哎?你刚刚给那个男人吃的是什么呀?不会真是什么毒药吧?” 莲清屏一边走一边凑近低声询问花月。 “怎么可能!是程子意给我的什么补药,吃完后一瞬间会感觉身体发热,灵力上涌。顺手给他撒了点痒痒粉,遇水了融了。” “哦,这样啊!” “师姐,你觉得这个叫郑伟的,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一半一半吧!” “怎么说。” 莲清屏冷静分析,开口说道:“他前面一顿胡扯,亮明身份,分明是想掩盖真正的意图。后面见你拿欠条说事,可见他是真怕了。不过他后面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没错!”花月点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道:“而且我怀疑他可能不是那个什么分堂主派来的,更像是他们门主的人。” “嗯,既然涉及其他宗门门主,那就让母亲大人定夺吧。” 听到此处,孟小乔直接吃惊,苦恼道:“啊?敢情我们审了半天,结果都是假的?这个供状岂不是没用了。” “为什么非要审问他,还得他认罪啊!人赃并获,直接处置了就是。” 孟殊不能理解。 第19章 有些人在笑着,比哭还难看 “需要证据确凿啊!”花月开口解释。 “这个郑伟来偷东西,意图很明显,他需要用雪灵芝去解尸毒。这份有他画押印记的供状和他的身份玉牌都是证据,不然他密宗日后抵赖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是你们两个跑到后山缉拿盗贼。” 莲清屏出声询问。 孟殊解释道:“哦,今天我和姐姐碰巧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而后偷袭打晕了小蝶师姐,穿过传送门。” “姐姐推测他要去后山,所以情急之下,我和姐姐就一路尾随着他过来,看见他被白凤打伤,就趁机把他擒住了。” “他看见白凤了?” “是呀,这人运气着实差了点,连我们都难看见的白凤竟然被他遇上了。他还想去抓白凤呢!直接惹怒了白凤,一个展翅就把他扇飞百米远。他撞到石头上就晕过去了。活该哈哈哈哈!” 莲清屏不满他们两人这种逞英雄的做法,训斥道:“下次不许这样了,你们俩还小,万一出事怎么办!再遇到这种事情,就要及时汇报给当值的掌事,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了。” 花月随手给了孟殊头上一个爆栗,训斥道:“还有你,还想挑断别人手筋脚筋,找死啊你!你伤了他,别人会说我们云水阁仗势欺人,做事之前动点脑子!” 孟殊哀叫,慌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月姐,别打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百花厅门口。 厅内正在议事。 云水阁宗主莲双碧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得宜,容颜秀雅,气度从容,手持一串白玉念珠,正在聆听属下的汇报。 “你去回复崔教席,此事本座已知晓,但还需要问过小乔的意思。这样吧,过两日,清屏和阿月入学时,本座会亲自带小乔一同过去。” “属下得令。” 门口的花月听得一头雾水,待回话的门客退出去,便笑容满面地跑进去。 “师父,我们回来啦!” 莲双碧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没规矩。” “是是是,弟子错了,师父别生气哈!” 花月立马笑嘻嘻跪下,给莲双碧行了大礼,轻车熟路,然后拿出木盒放开给莲双碧看。 “后山的雪灵芝我和师姐带回来了,师父请检查,一片叶子都没掉。” 莲清屏、孟小乔和孟殊也跟着规规矩矩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 莲双碧看了眼还在冲她傻笑的花月,忍不住开口问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了,我都好了,师父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真是没眼看! 莲双碧不去理她,转而对一旁的掌事莲玉良吩咐道:“你派人将这两朵雪灵芝作为谢礼送去清元派。另外一朵,就送去厨房吧!” “属下得令。” 花月听完冲着莲清屏眨眨眼,莲清屏回了个眼神,表示收到。 然后两人齐刷刷施礼:“多谢师父恩典。” “行了,你们两个少给为师惹点事儿,就算是谢了。” 莲清屏顺势开口说道:“那个娘,刚刚我们在后山抓了个盗贼,竟然是密宗派来的……” 然后将后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莲双碧听完,便吩咐门口侍立的门客叫来今日当值的刘掌事。 一会功夫,就见刘掌事慌忙而来。 “宗主,属下知罪,竟让宵小混了进来。属下刚才已经训斥了山门守卫和带人进来的门客。小蝶已无大碍,待今日事毕,属下就去领罚。” 说完冷汗涔涔,浸湿了。自他当上掌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盗贼不仅进了山门,还跑到后山偷取雪灵芝,还差点伤了白凤,真是罪过大了,以宗主的脾气,怕是位置保不住了呀。 “刘潭,你跟了本座二十几年,当知本座的脾气。” “是。” 刘潭每听到一个字,心就跟着沉下一分。 “今日之事,好在损失尚轻。本座暂不罚你,不过你要将功折罪,为本座做好此事。” “单凭宗主吩咐,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小乔那里有三份盗贼郑伟的画押供词,一份存档,一份送到轮值宗门辛夷坞去,告知穆宗主;你带一些人手,将那张伟和他的供词送到密宗门主的面前。据说这密宗讲究义气,本座倒想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处理。” 莲双碧语气中带着一些意味。 “本座要你前去查明事情真相,旁观即可,顺便探一探这密宗的底细。” 刘潭甚是精明,立马就会意了宗主的意图。 这密宗与其他宗派注重血缘关系不同,据称“义”字为先,是由一众散修聚集形成。 宗门创立时间不足50年,却已经更迭6位宗主。其内部鱼龙混杂,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常被其他玄门不齿。但这几年却声望渐长,渐有章法,门众声势浩大。 云水阁一向与密宗并无往来,对其不知根底,正好可以借此事前去探查一番。 “属下得令,明日就出发。” “下去吧!” “是。” 莲双碧看向小乔,面露赞赏,语气温柔地说道:“小乔临危不乱,处理得很好,既抓住了盗贼,还保护好自己和小殊。”说完了瞥了一眼莲清屏。 莲清屏立刻站直,目不斜视。 “不过下次还是要先告知掌事,知道吗?” “师父,小乔下次一定注意。” “恩,很好。” 莲清屏和花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这待遇啊!这差距啊! 果然!在宠徒面前,亲女儿都得靠边站。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小乔留下。” “是。” “师姐师姐,等等我!” 几人出来,花月和莲清屏正往住处走。孟殊从后面追上来,语气慢慢吞吞又有些不好意思。 “师姐,那个……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东西呀……我知道你受伤了……那个没有也没关系。” 花月这才恍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从随身包裹里面拿出来几包蜜饯。 “一直不得闲,把你的零食给忘了,拿去拿去!” “好耶!月姐最好了!” “咳咳!”莲清屏故意咳嗽几声。 孟殊立马上道,连忙奉承道:“麻烦清屏姐又破费了,月姐肯定没钱付,哈哈哈。” 孟殊说完抱着零食就跑开了。 “这个臭小子!” 花月一脸无奈。 第20章 带口罩啊,你个废物! 第二日是每月一次的宗门大会,门中弟子皆聚集听训。 宗主莲双碧进行例行讲话,门中弟子要立身持正,勤勉修行等等。 讲到最后,她宣布了一则消息:“接下来本座要宣布一件事。竹里馆的崔教席,近日来信,说有意破格收孟小乔为带教学生。” “此事,本座与几位长老已经商量过,也问了小乔的意思。过几日,本座将亲自前往竹里馆,与老先生和崔教席,商讨一应事宜。” 老先生是现任竹里馆馆长程知忌。崔教席——崔瑾,现任教席长,也是下任馆长的候选人。 这下在场众人皆是一脸震惊,随即谈论声直接炸开。 “不愧是我们云水阁里面天赋最高的小师妹!” “哇!那岂不是说小乔有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教席。” “岂止啊!还是竹里馆第一位外派教席呢。” “那以后不能叫小师妹了,得叫小乔先生哈哈哈哈。” 气氛热闹,众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纷纷向孟小乔表示祝贺,莲双碧也是一脸自豪的神情。 竹里馆每三年将遴选适合的教席先生和带教学生作为后续储备,竹里馆将提前一个月接受报名,参加考核试炼。 历代竹里馆教席均为清元派门人,今年略有不同,老先生有意改革旧制,向其他门派符合资质的玄门奇才发放了邀请函,并邀请云水阁和辛夷坞两位宗主作为评委,一同考评入选者。 孟小乔跟随莲双碧左右,在去帮其拿外袍的路上误入了法阵中。凡进入法阵中人需完成考核才能出来。没想到小乔竟然一路完成任务,第一个从法阵中走出来。 当时老先生便称孟小乔根骨奇佳,天赋异禀,是百年难遇的玄门奇才。 教席长崔瑾现场考核了孟小乔一番,当场表示称赞。 虽然孟小乔年纪尚小,但天资过人,崔瑾在请示过老先生之后决定先收为学生,在竹里馆历练几年再从事教席工作。 哇!人比人真是差死人啊!花月和莲清屏连连发出感叹,也明白了师父为什么看她们两人如此不爽了。 这就相当于,有的人拼死才勉强过了入学考试,而有的人准教师资格证都轻而易举地考上了,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 有些人在笑着,祝贺着,却比哭还难看。 亲爱的小师妹呀,你这是不给师姐们留活路啊! 在花月和莲清屏还在哀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遭受师父冷眼对待之时,刘潭已经挑选好门客,带着郑伟出发了。 “叔同,依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这次出行,刘潭特意带上了自己的儿子刘叔同加以历练。 刘叔同虽然在术法上天赋不高,但善于审时度势,有谋算,做事老成,刘潭一直很满意。 这次前往密宗,正是修炼的好契机。 “依儿子来看,此事宜早不宜迟。若密宗有意息事宁人,那么必定会派人来销毁证据,杀人灭口。我们需兵分两路,务必尽快前往辛夷坞交付罪证,将此事告知穆宗主知晓,另外郑伟的宗门玉牌,儿子已经命人拓印下来作为佐证。” “我们也要尽快带人前往密宗,迟则生变。我建议一明一暗,我走水路出发,隐匿行程。父亲带人马先前往辛夷坞,想必辛夷坞也会派遣特使前来协调,再前往密宗。” “另外,我们此前对密宗了解甚少,昨日我已经命卓家小子先行前往密宗探查,后续情况会书信回复。” “很好。” 刘潭捋了捋短须表示赞同,继续说道:“卓家两个小子一向机灵,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是。” “那为父先行一步,你自己也要小心。” “父亲,是您该小心才是。” “呵呵,为父还会怕那帮宵小不成。” 二人商定,刘潭带着“郑伟”大张旗鼓地出发了,几个时辰后,刘叔同低调出发。 刘潭先是前往辛夷坞拜见现任宗主穆琼山禀明情况,穆琼山虽脾气火爆,但眼里不揉沙子,当即表示要严惩凶手,并派出特使跟随。 考虑到密宗人员复杂,为防止意外发生,另外指派两名精干的高阶术士一同前往密宗。 众人离开后,穆琼宇来到书房向兄长穆琼山问安。 “兄长,云水阁这件事情处置上面,是不是再斟酌一下。刚刚的事,我有一些想法。” 穆琼山眉头微皱,手中毛笔未停,说道:“你又想说什么?” 穆琼宇郑重行礼说道:“我听闻最近几年,密宗声势越来越大,宗门行事也渐有章法,足可见这密宗内必有高人。” “这时桥客,我也略有耳闻,听闻此人是密宗门主的亲信,素有谋略,御下有术,为人和善,为周边百姓盛赞。” “这云水阁之事涉及密宗门主和时桥客,我们辛夷坞贸然插手,恐怕会直接得罪了密宗……” “好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本座还不放在眼里!” 穆琼山一脸的不耐烦,但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弟弟,语气缓和下来。 “这密宗一向盗匪成群,奸淫掳掠,四处流窜作乱,骚扰平民安稳,光一年下来我们处理的事件就不下百件。更何况此事的过错方本就是密宗,云水阁证据确凿,密宗根本抵赖不得。” 穆琼宇对大哥雷厉风行的做法感到担忧,继续劝说道:“若密宗抵赖不认,协商不成引发两方混战,最后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啊!大哥!” 穆琼山写字的手顿了顿,但还是继续书写不停。 “既然流血在所难免,更应该快速解决。这密宗早晚是个祸患,哼!若不是程宗主和莲宗主不赞同,本座早就将密宗这帮乌合之众歼灭了。你不用多虑,此事本座心里有数,不必多说。” 穆琼山写好书信,停下笔,抬头看着穆琼宇说道:“为兄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有为兄在,辛夷坞自然屹立不倒。你身体不好,好好养着,不必操心这些事情。” “咳咳~咳咳~” 穆琼宇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气喘,忍不住咳嗽,坚持着回复道:“既然,兄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琼宇就退下了。” 第21章 是谁中了尸毒? 穆琼宇还没走出多远就开始咳嗽不止,大口喘着粗气,一旁随侍的婢女静文急忙将穆琼宇扶进旁边的凉亭坐下来。 穆琼宇拿出怀中的药瓶,倒出一粒红色小药丸服下去,半刻钟后才渐渐恢复。 静文帮着穆琼宇顺着气,面露关切。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 穆琼宇慢慢吐着气,回答道:“我没事。” “要按奴婢的意思,您是在没必要去跟宗主分辨,您也知道宗主的脾气。” “此事可大可小,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引发玄门征战,兄长独揽大权,做事一意孤行,我只怕会出大事。” 静文心生疑惑,不解问道:“主子您是不是多虑了。不过这云水阁也是小题大做,不就是抓了个小偷嘛,如此大张旗鼓的,反而失了宗门的气度!” 穆琼宇耐心解释:“偷东西的确是小事,但这个人有宗门玉牌,是密宗的人,还声辩说是受人指使,一会说是门主一会又说是分堂主,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且无论是谁指派,都是涉及门派颜面的事。” “你也不看看云水阁是什么地方,玄门都知道,云水阁后山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但几百年来哪个敢去放肆。这密宗成立不过五十载,现今声势大,太过招摇,此举难免有挑衅立威之嫌。而且现在云水阁证据确凿,走齐了章程,端看密宗是何态度。” 他说完又发出一阵苦笑。 “呵呵呵~咳咳~我这副身体也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 “主子,您别这么说,这次的药用着还不错。魏先生也一直在尝试新药呢!还有宗主大人一直在关心着您。” 静文生怕穆琼宇情绪低落,又惹得心痛病犯,急忙劝解道。 “呵~关心?我这副身子不中用,恐怕兄长早就厌烦我了吧!适才我多言几句,兄长就一脸不耐烦。” “这次竹里馆遴选新一任的教席先生,就是有意破格从外派子弟中选出几人……明明发了邀请函予我,可兄长却按下不提,竟然直接回绝掉,咳咳~纵然我有满腔抱负,纵算我天赋异禀又如何!现在活得像个废物,可偏偏……咳咳……” 穆琼宇说着喉咙开始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不止。 静文看得心疼,又不会其他的话,只能干巴巴地劝说道:“主子,您别多想了,可能宗主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呢!当教席先生多累呀,再遇到不好管教的,劳心劳力的,您身体哪里承受得住。” “罢了,回屋去吧!” 另一边,刘潭一行人昼夜赶路,不过十日就来到了密林边上的双桥镇。 刘潭与特使商议就地整顿,就在镇上的酒楼休息两日。 “过了双桥镇,就到密林了。” “这密宗真是不成体统,都到山脚下了竟然连个驻点都没有。” 众人围在桌旁,边吃边聊。 刘潭心中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出声。 自宗门出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刘叔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卓家两个小子也不知所踪,他实在有些担心。 “刘兄,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要不要送一封拜帖过去试探一下。”辛夷坞这次派来的特使是穆琼章,穆琼山的族弟,与刘潭相识多年。 “先等等叔同,他带着人一直没什么消息,我有些担心他那边可能不太顺利。” “应该不会吧,不过密宗门人甚广,这也难保不会节外生枝,不过叔同这孩子做事谨慎,刘兄不必过于担心。我们先安住几日,先派人打探一下。” “也好。” 夜半三更,众人都已经睡着。刘潭思虑过重,只闭上眼睛和衣躺在床上,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耳朵,接着有人捅破窗户纸,一阵迷烟在屋内弥漫开。 刘潭心一沉,看来是想杀人灭口。都到了自己的地盘才派人刺杀,这密宗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刘潭用手掩面,迅速服下一粒小药丸,翻身而起跳上房梁。 修炼之人耳力并非凡人,他隐约间听到有人在交谈。 “到底是哪一间啊,让你来打探,这都弄不清楚,真是废物。” “我白天踩过点,就是这间的,二哥真的。” “里面没动静了,应该是迷药起效了,进去看看。” “小声点,我先。” “带口罩啊,你个废物!” 房门被轻轻打开,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蒙面男子,鬼鬼祟祟地在屋子里翻找着,翻了一阵啥也没找到,逐渐气急败坏了起来。 “你个夯货,这根本就不是清元派那个掌事的房间,我就说刚才那个房间才对。” “二哥,我错了,咱赶紧走吧。” 刘潭冷哼一声,玉牌和供词他一直贴身保管,密宗就派这两个废物? 随即大喝一声,说道:“哪里走!” “不好,快走!” 刘潭跳下房梁伸手去抓距离他最近的矮个子男人,却见他步伐诡异,无论刘潭如何出手,就是进不了身。 三人正在缠斗,矮个男人嘻嘻一笑,扬起毒粉直冲刘潭面门, “咳咳~卑鄙!” 刘潭一时不防,吸了一大口,连连咳嗽。 矮个男人眼睛阴狠,拿刀直接朝刘潭砍过去,却被一把飞来的剑挡住。 “爹!” 刘叔同带着两个门客御剑而来参与混战。 高矮二人见势不妙直接开溜。 矮个男人拉过大高个,低声说道:“任务完成,撤!” 说完双手结印放出一团黑雾,两人瞬间消失,看得刘潭微微吃惊。 “这是探鬼手刘春旺刘春祥两兄弟。” 刘叔同解释道。“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一时轻敌,先去看下其他人。” 几人检查后发现大家只是中了掺了软骨散的迷香,并无大碍。 刘潭这次出行为防万一,带了许多解毒药丸出来,待身体平稳后忙叫来儿子问话。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第22章 这头竟然是有魂的! “其实我早两日就到此地了。我担心会有人还刺杀父亲,想着在暗处接应会比较好。” 刘叔同开口解释,并且将罗家小子探查来的消息悉数道出。 原来,这一路过来刘叔同等人遭遇了两次刺杀,一次盗匪截船,郑伟还中了一箭,暂无性命之忧。 罗家兄弟前来接应刘叔同,他才得知来刺杀我们中的,就有臭名昭着的探鬼手,此二人贪财好色,惯会使用药粉毒虫,是密宗门主陈冠中的得力爱将。 陈冠中自己本事平平,但手下却聚集了一群术法高深的能人干将。四年前,前任门主暴毙后,众人拥他上位。 不过陈冠中自从当上了门主之后,先是一天之内同时抬了十几个小妾进门,划分区域指派了四个堂主做事就撒手不管了。 不过他手下也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治下城镇一片混乱之象。几个分堂主之中也就时桥客有些才干。 时桥客此人在这一带风评不错,都在传为人豁达和善,朋友众多,现在任密宗白虎堂堂主。 不过据调查,他确实是做了一些好事。他在分管的区域内建桥铺路,管束门人,治理有方,深受当地的百姓爱戴。 不过,他早前集结了一帮兄弟,曾自己创立过一个门派,只是名声不大,后面不知怎么就投靠了密宗。他也是陈冠中一路提拔上来的,据称两人交情匪浅。 刘潭听后点点头,继续询问道。 “可有打听到是谁中了尸毒?” “据说是陈冠中的一个宠妾,陈冠中手下的一个分堂主想夺权上位,用尸水调了毒药,结果被他的宠妾误食了。” “出事后陈冠中大发雷霆,处死了这个分堂主,还要求时桥客找到解毒的方法。但是目前没有人见过伤者本人。” 刘潭听后陷入沉思,说道:“看来这密宗内部矛盾不小。” “那接下来,依照父亲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刘叔同出声请教。 “明日送上拜帖前往密宗。”刘潭心中想定。 “我这就去信,先将这里的情况禀告宗主。” “师姐,你快点看,等下师父就回来了。” 花月一边紧张地在门口望风,一边催促着莲清屏。 “马上了,都怪刘叔,讲个事情这么墨迹。” 花月刚想转头对莲清屏说点什么,就看见师父和崔教席一行人向这边走过来。 “完了完了,师父回来了,快走快走。” 花月发出警报,莲清屏立马会意。两人动作熟练地整理好房间,然后一脸坦然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恭敬地行礼。 “师父,崔先生。” 看守在门口的小碟哀怨地看了两人一眼。 莲双碧一看两人眼神飘忽,就知道是什么事情,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俩一眼。 跟随在莲双碧身后的孟小乔立刻上前帮忙解围。 “师父,您和崔教席请进屋谈吧!茶点已经准备好了。” “嗯,崔先生请。” “请。” 崔瑾笑着向花月两人点点头进了房间。 莲双碧看也没看两人直接进了屋。 花月偷偷向孟小乔竖起大拇指:小师妹最棒!小师妹威武! 两人迅速逃离现场。 莲清屏一阵后怕:“还好这里是竹里馆啊,不然我还得陪你关禁闭。” “咱俩是谁陪谁呀!” 花月出声表达抗议。 “还不是你非要慢慢看,不然咱俩早跑出来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拌起嘴来,聊着聊着又扯回了刚才的书信。 自刘潭带着郑伟前往密宗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花月和莲清屏已经进入竹里馆数日,每天课业繁重且无聊。 恰好师父带着小师妹来拜见崔教席和馆长,会在竹里馆逗留几日。刘潭的急件也就送了过来。 花月知道后很是好奇,伙同莲清屏偷翻信件一睹为快。 “花月,你觉得这个郑伟到底是受谁指派的呢?” 莲清屏煞有介事地拉着花月分析起来。 花月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莲清屏继续讲道:“应该是那个密宗门主了吧!你想啊,那时桥客总不至于为了门主的一个妾,就敢派人跑到我们这偷东西吧?” “再者,那个刘掌事信里面不是说了,那个密宗宗主不是什么好人,反而那个叫时什么的,还能做点好事。” 程武开口点评道。 “叫时桥客,你连名字都记不全,明天的术法考核,别指望我帮你。” 程文毫不客气地出口损了一句自己的亲弟弟。 适才从师父那边走过来,花月两人正好碰上程子意四人。程武贪嘴去厨房偷了些零嘴出来,正在找地方“销赃”。 几人凑在一处假山后面的水榭里,正七嘴八舌地讨论。 “哎呀,哥你别打岔,这不是在讨论云水阁被偷东西嘛!” “你不要乱说!”莲清屏连忙出声打断:“小偷当场被捉住了,我们没有被偷。” “对对对,我说错了!” 程武塞了一嘴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那个时桥客还是挺好的,没想到鸡窝里蹦出来个金凤凰。” 程文秀坐在一旁一脸嫌弃:“你这都啥比喻呀!” “哎?花月姑娘怎么不讲话?是对我们的说法不认可吗?” 程文看花月手托腮一直在发呆,笑着问道。 花月皱着眉回答道:“也不是不认可,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桥客看起来是个为百姓做实事的,但是密宗的其他人很坏,那就显得这个人过于好了。” 程武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莲清屏和程文也一知半解,程子意静静地看着花月。 花月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们几个从小就在山上修行所以心思单纯,看人看事总是带着善意,但我小时候是在乞丐堆里面活着的,人心险恶我见得多了。” 花月挑着眉,咧开嘴笑着说道:“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可以安稳地混在一群恶狼里面,我咋这不信尼!” “噗!”莲清屏没忍住笑出声,“你以后少学程文秀说话,都有口音了。” 程文秀立马表示抗议:“我也妹有口音啊!” “是是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 花月用胳膊戳了一下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程子意。 “你怎么不说话呀!” 程子意平静地回答:“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唉,你这个人,还真的是……” “喂!你们几个干嘛呢!” 一个响亮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第23章 魂灵不是处于虚无吗? 一个响亮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只见一名明眸皓齿、嘴弯带笑的姑娘,掩身在假山后面,探出头来看向这边。 程文率先发声:“程晶晶,你做甚么?” “此话应当我来问!”程晶晶走过来,“晚课要开始了,你们几人在此地鬼鬼祟祟议论什么呢?” “在聊那个密宗啊,去云水阁后山偷窃。”程武满嘴塞住吃的,正在努力打扫战场:“我马上就吃完了,这就走。” “哦,这件事呀。”程晶晶听花月说起过此事,说道:“我听说密宗有位性时的公子也来修行了。密宗将人送来刚离开。” 性时?有意思了。 众人收拾起身,来到教场。 教场内一片寂静,百名子弟穿着统一服饰笔直如枪,严阵以待。几位教席各自站在阵前,教席长崔瑾正在训话,旁边站着一位眉眼含笑的男子。 “……各位都是通过入学考核的优秀人才,代表着玄门的未来,无论各位来自何门何派,竹里馆将一视同仁。我希望在接下来为期三年的修炼中,各位能够恪守竹里馆的规矩和法条,若有欺善行恶、心术不正之人,竹里馆或严惩,或驱逐……修行不易,还望各位做到克己复礼,担当责任,立身持正,心怀天下。” 众人行礼回话:“谢先生教诲。” “程颐,这位是密宗的时进之,因前几日身体不适,迟了几日才过来,今日归队。”崔瑾向其中一位教席讲道。 “是。”程颐恭敬回答。 崔瑾接着宣布:“今日是你们第一次参加晚课,为保安全,会有教席带队,捕捉低阶走尸阴煞,跟从队伍,途中不得乱跑,听命行事。” 众人道:“得令。” 眼前法阵大开,众人进入阵中被传送到一片乌云汇集的山林之中。众人被分为五队,每队二十人,分别有一位教席先生和2名带教学生带领着。 花月并没有与莲清屏在一起,而是和程晶晶连同新来的时进之分到了程颐的队伍里。 “烦死了,怎么跟她一队。” 程晶晶拉住花月在队伍后面咬耳朵,烦躁地盯着一直围在程颐周围的簪花女子看。 “这是来修行还是选美的,真是不知所谓。” 花月循着目光看过去,簪花女子名为穆香香,是辛夷坞本家弟子,来竹里馆的第一天就拿身份欺压同寝室的女修,一贯态度傲慢,偏偏对着老师一副谄媚模样,是莲清屏和程晶晶可以放下成见,共同讨厌的人。 花月不置可否,却若有似无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时进之。 此人样貌端正,含蓄内敛,一路过来不讨好、不冷落,刚进来时还向她问好,现在在众学子中谈笑风生,倒是一派名门世家公子的矜持模样。 一旁的程晓晓接着话:“你少去惹她,有教席在,我们是来修行的,管好自身即可。” 一行人在山林中不得御剑,步履疾行,两个时辰过后,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逐渐溃散,七歪八扭,脚步虚浮,像是一群打了败仗的残兵剩将。 “怎的体力如此之差!”带队教席程颐恨铁不成钢,“明日早上起都给我爬山去!男修挑水50担,女修30担。” 队伍中哀嚎声此起彼伏,这时另一队伍从他们面前经过,步伐整齐,纪律严明,程颐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队伍,心中郁气骤结。 “看看你们现在,才走几步路就叫苦连天,遇到高阶邪祟如何抵抗,不成样子,还不给我都站好了!” 带队教席程颐出了名的严肃固执,惩罚学生花样百出,没有学生敢放肆。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一处沼泽旁。 沼泽地目测有十几里宽,肉眼可见散碎的零星白骨和不明动物的皮毛,散发着腥恶的臭气,黑雾弥漫,阴气森森,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呜~哇~” 有人受不了味道直接吐了出来。一旁的带教学生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祛尸臭的药水,给人涂在耳后和鼻下。 “这沼泽地里封印着数万只低阶恶灵阴煞,接下来我会把封印暂时解开,示范一次如何使用驱煞敕瘟咒。之后你们两人一组进去,各抓一只阴煞出来。每人只能用5张黄符,完不成任务者罚抄1000遍驱煞敕瘟咒口诀,现在你们全部退去法阵外面。” 说罢,程颐催动地上的法阵,解开封印,霎时地面发出剧烈震动,泥水涌动露出无数张残破不堪的人脸、动物肢干搅动其中,数张人手鬼爪奋力向上攀爬撕咬,强烈的阴气扑面,让人睁不开眼。 “退!” 花月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依稀看见程颐持剑悬于空中,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剑锋指向地面,一道金光打出。沼泽地一声爆响,炸出来几个人头,其中一个正滚到花月的前面。 乱糟糟的头上粘黏着焦皮毛发,残缺的脸满是血污,牙齿正一口一口咬着自己的长舌头,几欲咬断,仅剩的一只眼珠子上下乱转。花月看得直倒胃口,倍感恶心。 这颗头眼珠子一阵转动后又定定地看向花月,也不要舌头了,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睛突然留下一行血泪。花月眨眨眼,顾不上恶心了,啧啧称奇! 这头竟然是有魂的! 可站在身侧的穆香香接连发出凄厉的尖叫,像卡着脖子的老母鸡,震得花月头皮发麻。 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花月一个酿跄摔进法阵里面,差点与地上的断头来个脸贴脸。 “花月姑娘!” 一道男声传来,花月瞬息间被人拉起,转头一看,是时进之。 时进之一手拉起她一手持剑将人头挑回泥沼之中,然后对她温和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公子搭救。” 花月悄悄退了一下,两人隔出一点距离。 程颐将控制住的阴煞装进锁妖袋中,直接退到法阵外面。花月和时进之两人也想从里面退出来,却发现出不去了。 程颐看向里面的两人,收起剑道:“既然你们二人已经进去了,就一起做任务吧!” 花月:??? 时进之:??? 程晶晶:!!! 花月叹气,黄符都没有。可眼前的情景根本容不得花月多想,只见沼泽仿若喷泉一般不断翻涌出越来越多的人头,残肢向地面蔓延,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地上的法阵闪着红光,就要压制不住了。 第24章 那个,是我自己做的 这群走尸阴煞真会看人下菜碟,刚才教席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场景。 “花月姑娘,可有什么计划?”时进之温声询问。 “哪有计划,见机行事吧!” 眼见一些残肢喷出来就要打在两人身上,花月拦着时进之后退一步,直接御剑飞起。 时进之紧随其后,两人在半空盘旋,一边躲着乱飞的人头残肢,一边寻找阴煞。 恶灵阴煞,都是指人死后留存于人间,作恶不得转世的魂灵。 魂魄不全为阴煞,无意识,喜欢附着动物身上啃食尸体,吸一口活人阳气,平时藏匿在阴气重的地方。人沾染上煞气或生出红疹,或发高热,总之不会要了性命。 恶灵则不然,人死后因着强烈的怨念和怒气,会生出凶尸和恶灵,其中恶灵要么有着完整的魂灵,要么由煞气汇聚,相互蚕食而成。恶灵有着自我意识,高阶恶灵能人语,取人性命,被它标记之后会厄运加身,极为难缠,不易消灭。 花月神情紧张,目光盯住沼泽西北角落。一直断尾的老鼠正在啃食着人手,花月御剑低行,凑在身边,觉得是阴煞无疑了,高声喊着:“时公子,我找到阴煞了。” 但黑雾越来越浓,只见人影绰绰,周围嘈杂中传来时进之的声音,若有似无。 “花月说什么……我……”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花月也懒得等时进之过来,直接掐诀念咒,撑开锁妖袋,将老鼠装进去收好,正准备转身回去,却见空中一个人头张着大嘴冲她咬过来。 花月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剑,急忙稳住身形,侧身躲过。可断头却在空中拐了个弯又朝她扑上去。 是刚才那个断头! 花月恼怒,看你不爽很久了,收起锁妖袋,解开手腕上缠绕的细链朝着断头狠狠抽过去。 断头炸裂,脑浆四溅,花月嫌恶地躲开。可断头仍然眼睛死死盯着她,喉咙咕噜咕噜,发出细碎的声音。 “美味,美味。” 碎裂的断头飘着一头的脑浆不管不顾又朝花月扑上去。 真是开了鬼运气了!这里竟然有恶灵。 花月面露惊恐,双手忍不住发抖,被恶灵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呜呜~教席不是说这里都是一些低阶走尸和煞气嘛! 花月几次想寻机飞回岸边,但断头立马阻拦,她立手掐诀,一连用了几个咒术都无效,反倒被断头驱赶着离岸边越来越远,真是奇了怪了,杀鬼咒怎么都没用? 难道是自己法力尚浅,降不住它? 还是这东西,不是恶灵。 “公子?公子!时进之!你在哪呢?” 花月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也不见人影,周围声音太过嘈杂,她实在静不下心去辨别时进之的声音。 怎么办? 花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持细链与断头对峙着。就算把这头打碎,仿佛对断头也无甚影响。 那就试试把魂先抽出来。 花月看了看周围,心中想定,收起细链,心疼地抽出几枚银针,狠狠说道:“让你一直追我,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副银针,今天就便宜你了。” 忍住恶心,花月落地,轻巧地踩在骷髅和木头上,一路引诱断头来到一个巨大的枯木桩上。 银针落地形成一个小巧的法阵,断头突然停下踌躇不前。花月持剑绕后而上,趁断头躲避之际将其打入阵中,立刻双手翻飞解印。 抽魂! 断头在阵中凄厉哀嚎,双眼猩红,引得法阵红光大现,直冲天际,四周黑雾大盛,周遭无数鬼影攒动,渐渐靠了过来。 不好!该死的断头还会招魂,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花月一股怒气上头,反而压制了恐惧,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她就不信今天搞不死这个丑东西!从袖中再抽出一枚银针瞅准时机直直射进断头眉心处,担心不够又补了两针,剑划手掌插进阵中心,双手趁机抓住断头,口中念念有词。 断头发出剧痛般的悲鸣,直接在花月手中碎成齑粉。花月受到巨大冲击倒在泥潭里。 可花月却顾不得脸上身上的脏污,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此刻,她的双手正捏着刚才断头的魂灵,刚才一摔,被她徒手生生撕碎成两半。 最为要命的是她能真真切切地摸到残破的魂灵,有触感,有声音。 是的,刚才张牙舞爪要咬死她的恶灵,现在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犹如婴儿般软糯啜泣着。 花月用手轻轻搓了下,残破的魂灵也跟着动了动,期期艾艾表示抗议。 花月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 她怎么能摸到魂灵的?魂灵不是处于虚无吗? 就在花月还沉浸在认知错误中,手上的魂灵竟然主动摸了摸她的手心,轻轻的,痒痒的,如柳絮拂面。 花月摊开手,看见两片魂灵慢慢聚合在一处,变成点点星光消失在她的眼前。 周遭黑雾散开,花月坐在泥潭里还来不及感叹,就感觉到腰上腿上被扯动,才发现泥潭下伸出无数张大手向下拉扯自己,立马召唤佩剑,将自己从泥潭中拔出,御剑向岸边飞去。 一路磕磕绊绊,花月拼尽力气来到岸边,身上到处都是刮伤,咬着牙一瘸一拐走出法阵,终于体力不支倒下去。 时进之心里有些愧疚,忙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花月身上。 他原本是跟在花月的后面,但黑雾渐浓,躲避乱飞的骷髅残肢间就失去了花月的身影,权宜之下只好自己先行控制住一只阴煞,飞回岸边。 到了岸边没有发现花月,时进之想着两人一起进入阵中,却丢下女孩子自己出来难免影响自己的名声,打算回去找人时,却听见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看见远处的一道红光冲天,心道不好,忙跟教席程颐讲明情况。 众人想进去救人,却黑雾四起,根本辨不清方向。程颐不放心,准备进去救人时,眼尖的程晶晶看见了花月的身影。 “花月,你怎么样?”程晶晶和程晓晓忙围了过来。 程晓晓拿出手帕给花月擦脸。 “我没事,就是掉进泥潭里面把衣服弄脏了。”花月咧嘴笑着。 第25章 这位仁兄,咱俩今天才认识 “只是一点外伤,人没有大碍。”其中一位带教程文昊给花月检查,确定无碍后向程颐汇报。 穆香香见众人关注点都在花月身上,忍不住阴阳怪气。 “抓个低阶阴煞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唉!也不知道当初怎么进入的竹里馆!真是辛苦时公子一个人如此迅速抓住了阴煞,不然你今晚岂不是受伤还得挨罚,真是可怜。” 众人一时语塞,互相交换眼神。 花月看着穆香香冷笑,随即坚持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来锁妖袋恭敬的双手递给教席程颐,道:“先生,这个是我捉到的阴煞。” 程颐接过锁妖袋,瞥见花月的左掌划破,出声问道:“你刚才用血驱动了法阵?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月几人在入学考核时遭遇黑纹赤甲蛇的事情,他们几个教席都是知情的。程颐并不认为花月捉拿区区低阶邪祟还需要使用血阵,定有其他缘由。 花月回禀:“回先生,弟子在捕捉阴煞时,遇到了恶灵。它附着在一只断头上,我身上没有符箓,情急之下就用了血阵。” 恶灵! 众人一脸吃惊,议论纷纷,连程颐也感到诧异,但想起刚才远处传来的尖叫和场景,的确可能是恶灵。 “你一个人就对付了恶灵?” 程晶晶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个度,语气明显透露着兴奋。 “额,算是吧。”花月想起刚才诡异的一幕,思索一番又不知如何开口,遂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斟酌着措辞回答道:“我把我记得的术法什么的都用上了,我也不清楚是哪个起效了。” “你捉住了它?”这是众人最关心的。 花月想了想道:“我把断头打碎了,那个恶灵应该是受了伤,刚才红光太刺眼,我也没看清它是被消灭的还是溜走了,我见它消失了就赶紧回来了。” 程颐听后当即让所有人原地待命,他则带着另一位带教程文光再次进入阵中,不到半柱香后回来,手里拿着几根银针。 花月眼睛一亮欢喜道:“我的银针,我还以为拿不回来了呢!” 程颐拿在手里看了看,细小的针上面竟然附着咒术真言,问道:“这是莲宗主给你的?” 花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个,是我自己做的,想着能防身用。” “做得不错!”程颐将银针还给花月,称赞道。 随即转向众人道:“我刚才探查了一番,的确是有恶灵作祟的痕迹,想来应该是阴煞蚕食养出来的,眼下已经重伤消失。等下你们分组后每两组一同进入,不要走得太远,带教跟随。” “等下不会又有恶灵冒出来吧?好危险啊!”队伍中一位男弟子低声言语道。 程颐听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怒斥道:“斩妖除邪本就是危险重重,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修炼什么,不若回家种地去吧!” 众人不敢再多言。 穆香香原本想在今晚一展风采,给教席留下个好印象,可谁知现在风头都被花月抢走了,肚子里涌起一堆火气。 娇滴滴开口道:“先生您别生气,这位师兄也是顾忌着大家的安全,毕竟,花月姑娘的银针也不是谁都有的。” “不过我们进来前不是有交代,除了佩剑不得携带其他法器吗?不过想来花月姑娘许是忘记了,还好人没事。” 穆香香还在自说自话,正给花月包扎左掌伤口的程晶晶听不下去了,直接回怼道:“先生刚才都夸花月做得不错,你又想说什么?你莫不是不清楚其他法器是进不得传送阵的。” 众人从校场进来的传送阵有特殊术法加持,凡进入法阵者不得携带其他法器,否则人会被弹飞。 穆香香一愣,把这事忘了,赶紧掩面找补道:“我当然也是夸花月姑娘心思机敏,想来花月姑娘也是心有成竹,所以没等先生演示结束就迫不及待先进去了呢。” 花月笑看着穆香香的表演,她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就等着这句话,转身向程颐表明立场:“穆香香不提,我都快忘了。先生,本不是我自己想进去,而是有人把我推进去的,我还摔了一下,差点贴脸撞在那个断头上。” 又转身看向穆香香,说道:“我记得当时我的右面站着时进之公子,左后方就站着你,那颗断头滚到我面前的时候,你叫得我耳朵都疼,然后后面就有人推了我一下。” 穆香香立马辩解道:“我只是没见过,声音大了一点,先生在这里,你怎么能凭空诬赖好人呢!” 花月不慌不忙,继续讲道:“诬陷你?我就站在最边上,你原本站在中间,又莫名其妙跑到我身后,是何居心?” 穆香香担忧地看了一眼程颐,表情带着恼怒道:“花月,你没有真凭实据不要血口喷人。” “你要证据,很好。” 花月脱下披风,背对着众人,在后腰处一阵搜索,摸到了一只耳环,正是和穆香香戴的耳环是同一只。 方才花月给自己检查伤口时,碰巧摸到了这只耳环,瞬间明白是谁的了。 “在场女弟子就你一人带着耳环。” 众人立马转头看向穆香香。 穆香香做贼心虚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发现上面的耳环果然掉了。众人恍然,看着穆香香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穆香香看着花月手里的耳环面露紧张,仍在顽强狡辩:“你,你偷了我的耳环,还污蔑我!” 花月都快气笑了,这人怎能蠢到如此地步。 不过运气也是忒差,做坏事都能将自己的东西掉到别人身上,绝! 程晓晓和程晶晶当时并没有站在旁边,并不了解情况,原以为花月是没站稳摔进去的,没想到竟然另有隐情。 程晓晓道:“事实如何,我相信先生会查明真相,当时大家站在一起,我不信没人看到。希望大家能说句公道话。” 程晶晶道:“是呀!” 程颐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看着所有人。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忽然一只手在人群中慢吞吞地抬起:“刚刚,我,我看到了。” 是一个瘦小的姑娘,花月看了一眼并不熟悉。 程晶晶忙出声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第26章 一人之言,难辨真伪 小姑娘红着脸看看花月又看看穆香香,权衡之后还是结结巴巴说出了自己看到的。 “那时我刚好站在穆姑娘的身后,看到穆姑娘先是捂着嘴尖叫,然后一直在胡乱挥着手臂,接着花月姑娘就摔进了法阵里。” 一席话讲完,全场静默。 程晶晶很气愤,大声问责:“穆香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穆香香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怯懦地否认道:“我当时看到那颗头太害怕了,一不小心就误伤的……我不是故意的……” 程颐看向那个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太多他也认不全。 小姑娘弱弱回答道:“回先生,我叫徐灵儿。” 程颐点点头道:“敢于说出实情,你做得很好,玄门中人要有自己的风骨。” 小姑娘心中欢喜,红着脸回话:“谢先生教导。” 而后对众人说道:“先做任务。” 对花月道:“你任务已完成,可以先回去。” 花月道:“是。” 时进之自告奋勇,道:“先生,不如就让学生送花月姑娘回去吧!” “也好。” “你认识路?” 花月跟着时进之向前走,怀疑地问道。 时进之回道:“我以前来过很多次,无需担心。” “你来过?” 竹里馆允许外人随意进入训练场? 时进之顿了顿,道:“其实我是三年前通过的入学考核,结果在跟随父亲除邪祟时受了伤,一直将养着,最近已有好转,馆长说可以让我今年过来。” “哦?那应该是前辈了。” 花月心里并不是很想与此人交谈。 时进之笑了笑,没有接,转而讲道:“我父亲是时进之。” 什么意思?花月迟疑地接了句:“额,听闻令尊大人素有美名。” 时进之笑了笑,神情略带自豪,继续说道:“我父亲总是讲,平民百姓朝夕劳作,已是辛苦,我们身为玄门中人,更应该学会体恤百姓,为他们多做一些好事,方不负这一身本领。” 花月听完略有动容,道:“令尊大人倒是一派风光霁月,与传闻中的密宗,很是不同。” 听及此处,时进之叹口气,无奈说道:“我知道密宗的名声比较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来之前听闻最近密宗出了个叫郑伟的叛徒,竟然跑到云水阁去盗窃,我父亲听闻此事,也是十分愤怒,已经禀明宗主严查此事。” 花月心里默默估算了下时间,刘叔的消息是这两日,算上路程,想来刘叔已经带人去拜会了密宗。 难不成这个时进之是想跟她透露点消息? “是呀!这个人很是狡猾,还口口声声说是令尊大人授意的呢!” 时进之表情甚是惊讶,有些生气道:“我父亲指使郑伟去偷东西,真是胡说八道!” 花月继续加火:“他一开始说偷我们的雪灵芝是因为令堂中了尸毒。” “我娘?”时进之大怒道:“真是荒谬!我娘在我出生不久就过世了。” “这人一向自诩是门主最亲近的部下,对几位分堂主皆不放在眼里,傲慢之极,平日里偷鸡摸狗,还曾偷过给百姓修桥的善款,被我父亲抓过现行,竟然妄图污蔑,着实可恶。” “那看来此事不是令尊指派,那还能是谁呢?”花月跟着附和道。 时进之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眼花月,一副了然的模样:“花月姑娘如此聪明,又何需追问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门主陈伯伯也曾扶危救世,是我非常敬爱的一位伯伯。那年我还小,我父亲曾带着我去一位富商家中祛除阴煞,谁知那富商满口谎言,家中孽债深重,父亲不慎中了煞气需要调理。” “那富商借口说邪祟没有祛除干净,要赶我们走,父亲跟他讨要赏钱。他不给钱还骂我们是江湖骗子。我看着父亲被家丁殴打,就跪下来磕头求他放过我们,他直接一脚踹在了我的心口上,我直接疼得晕过去,后来在床上躺了一年,也留下了隐疾。” “当时陈伯伯恰好路过,救了父亲和我,把我们带到他的住处,给父亲解毒,给我调理身体,我的第一把木剑还是陈伯伯送我的。” 花月听着,迟疑地问道:“区区几个家丁,你父亲纵使受伤应该也能应付吧?” 时进之解释道:“父亲曾告诫我,修道修德,玄门之人的剑不能指向普通人。” 花月没接话,撇撇嘴不敢苟同,内心想着:那是你爹见得少,有些人看似可怜弱小,比鬼怪都要可怕。 时进之看着花月的眼睛,说道:“听闻花月姑娘也是幼年流浪,后来被云水阁救上山的,应该能够明白这种颠沛流离的痛苦。” 花月了然一笑:“是呀,流浪的日子不好过。” 一路过来,时进之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花月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她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废话好多! 她真的很想补一句:这位仁兄,咱俩今天才认识,交浅言深了吧,你的家族历史我没有兴趣。您行行好快闭嘴吧! 原本两人可以直接御剑回去的,奈何时进之一边走着一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还颇为伤感,毕竟刚才也算帮了自己,加上不知道路该怎么走,花月忍了又忍,终究没说什么。 但是粘了一身的泥一路上被风一吹,又冷又有臭味,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泡个热水澡。 再聊下去,后面做任务的都要赶上来了。 “那个,时公子呀,我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们直接御剑过去吧。” “是在下疏忽了,花月姑娘该早些回去才是。” 又过了半刻钟,时进之带着花月熟练地穿过法阵,回到校场。 此时已经有修士完成任务陆陆续续回来,校场上零零星星站着一些人。 花月刚稳住身形,就听见一声惊呼。 莲清屏飞快地跑过来,道:“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一身的泥,咦~臭烘烘的。”略带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花月一脸坏笑,作势就要扑到莲清屏的身上。 “哎呀!师姐,快扶我。” 第27章 运气这么背,不会又遇到恶灵了吧 莲清屏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用手撑着花月,道:“你别弄伤了我的衣服,起开,臭死啦!” 花月一脸委屈,哭唧唧:“师姐,我伤得这么重,你还在意衣服。” “少骗人了。”莲清屏显然不买账,拿手指去戳花月:“你若有事,程颐先生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回来。” “谁说我自己。”花月向莲清屏介绍:“这位是时进之,刚才崔先生也介绍过,我们一组的,完成任务,他送我回来。” 说着又补充了句:“是密宗时堂主的儿子哦。” “啊?” 时进之原本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见谈到自己,向着莲清屏施礼,温和说道:“在下时进之,早闻令堂风姿绰约,乃是巾帼英雄,如今见过清屏姑娘,才知所言非虚。” 莲清屏听到此话立马正色,规矩行礼,道:“公子过奖了,感谢您带花月回来。” “清屏姑娘不必客气。” 莲清屏道:“方便的话,我就先带着花月去换件衣裳。” “二位姑娘请便。” 花月偷眼觑着莲清屏,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忽觉脖颈一丝凉意,彷佛身后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花月一阵悚然,眼神飘过去,看到程子意挺着一张冷淡面容。 花月微微仰首,冲他笑了笑。默然片刻,程子意微微点头转身而去。 花月愣了下,被莲清屏拉走。 二人回到房间一顿收拾,洗漱更衣,外伤敷药,堪堪收拾完毕赶回校场。 距离最后集结还剩下一炷香的时间,花月和莲清屏挑了个角落闲聊,顺便将与时进之的谈话告诉莲清屏。 “你的意思是这个时进之替父亲向你示好。” 花月撇着嘴,吐槽道:“与我示什么好,卖惨博同情罢了,” “一人之言,难辨真伪。”莲清屏评价道,凝眸瞥见远处正与人畅谈的时进之,略有些嫌恶。 “而且此人的做派略显轻浮,我不喜欢。”莲清屏拧着眉头,对刚见面就亲热地叫她‘清屏姑娘’的男人很不满。 花月很赞同,道:“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至少可以确认时进之来这里修行,大抵是‘结交’朋友的。” 莲清屏问道:“此话何意。” 花月望向时进之若有所思,时进之仿佛感受到花月的目光,也看向她微笑颔首,花月跟着点点头,转而对莲清屏分析。 “此人三年前已经来此授课过,对校场、修炼场的路娴熟无比,可见时间不短,他说是身体不好导致,也无非就是没有参加最后试炼之类的,竹里馆修炼多以体验为主,我们几乎碰不上什么奇异妖邪,他完全可以在外面跟随宗门斩妖除祟,那样反而能学到更多。若非要参加也完全可以等三年之后补上,依我看着实没必要与我们再重新学一遍。” “观他今晚行径,看似待人交好,谦谦有礼,我却发现与他深谈的对象大都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未免有刻意讨好之嫌,还有与我讲的话,像是给他老爹铺路呢。” 莲清屏道:“铺路,你是说……” 花月歪头笑笑,补充道:“也可能是我想左了。咱们且等消息就是了。” 如果时进之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得到两人如此的评价,约莫是要哭晕在厕所里。 集结时间就要到了,传送阵前热闹非凡。程晶晶刚一出传送阵就眼尖地看到站在角落的花月,狂挥手示意。 莲清屏看到皱了皱眉。花月劝道:“你们俩以后莫要吵了吧!晶晶这人不坏,就是心直口快,都一起相处这么久了。” “我也没想吵。”莲清屏嘟嘟囔囔。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快步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程晶晶和程晓晓拉着花月,离穆香香站得远远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厌恶了。 花月一脸懵,问道:“怎么了。”心道,难道是为了刚才自己的事情,不至于吧,新姐妹,够意思。 程晓晓一脸纠结,想说又顾忌礼教不好说他人是非,程晶晶可不管这些,边骂边说才把过程讲全。 沼泽地处,花月一走,穆香香就站在那里开始表演,一边说自己胆小体弱,受到惊吓没站稳才误推了花月一把;一边又哭诉自己父母早亡,寄人篱下才不敢说出实情,总之眼泪吧哒吧哒掉了三轮,在场一半以上的男修纷纷跟着向教席求情,甚至暗怪花月小题大做,不就是推了一把嘛。 这个事情走向倒是花月始料未及的。 程晶晶忿忿道:“就凭这几分姿色,这帮男的都什么眼神!” 花月看了一眼‘身材壮硕’、不施粉黛的程晶晶,和程晓晓两人相视一笑。 教席训话后众人散场。第二日旬假。花月早早起床出门。晨曦柔和,微风拂面,神清气爽,花月活动活动筋骨,一路从斋舍走向藏书阁。 竹里馆有着九州大陆最大的藏书阁。 藏书阁并不只是一座阁楼,而是由大大小小十几座楼阁组成的庞大院落,院落层次清晰,套院相接而不乱,花草树木点缀其间,阁内注有一潭池水,清澈澄泓见底,池南有假山呈半月形环抱池沼,古朴幽静,是读书研习的理想‘仙境’。 藏书繁多且杂,据说老先生几乎把清元派的藏书搬空了,为此差点儿与时任宗主打起来,又从各地搜罗来一些,其他门派赠送了一些,这才搭建而成。 从上古典籍、各门派历史、玄门名士传记到地方秘闻、乡野杂谈可谓应有尽有。 藏书阁可以分为三个院落,像花月这样的外派弟子只能进入‘定学’院;持教席手令和带教可进入‘慧学’院;而最深处的‘戒学’院只有馆主和作为下一任馆主候选人的教席长才可进入。 花月迈入定学院,看着缕缕阳光掠过树梢洒向清池,几尾鲤鱼悠然滑过,青草粘露,散发着淡雅的香气,心情好上几分。 定学院有三处阁楼,最大的一座阁楼高七层,威严壮阔。 花月仰面感叹,道一句:高!随即摇摇头,叹气道,胸无点墨,夸不出这宏伟的感觉,不作纠结,抬脚而入,直奔三层,里面藏书是各门派发家史和名人小传。 花月有预感,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第28章 伤在屁股上,不方便查看 一通翻找,花月怀里抱着十几本书,放到一侧书案上,认真研读起来,不时用备好的笔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并非花月用功刻苦,而是为了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在沼泽地里面发生的事情,令花月整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断头流着血泪的眼睛,那招魂的能力,那恶灵的破碎和触感…… 竟然有些可爱。 花月情急之下用上了众多术法,她左思右想,觉得最有可能搞定恶灵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她自己研修术法时改着顽的,另一种来自书信的残张。 她现在要确认的便是这第一种,她研修时胡乱改动的术法来源于辛夷坞创派祖师,虽然各家门派都有自己的修行法门和独家口诀,但是也有一些基础好用的术法会被各家研习流传。 花月对辛夷坞这个门派并不是很熟悉,只知道辛夷坞祖师曾是个船工,后来遇到机缘生出仙根,擅长奇门之术,据说涉猎甚广,也就是学得杂,创派时间应与云水阁差不多,两家祖师有些交情。 要说花月所学的术法中最欣赏的就是这位辛夷坞宗主流传下来的,口诀简单好用,手势清晰明了,不像清元派繁复冗长,生怕被人学会。 花月认真翻看了所有书,终于发现介绍辛夷坞创派祖师的内容。 上面写着:辛夷坞创派祖师付博雅,出身船工,年方三十而立宗门,善奇门而广杂学,欲为天地立心,行教化之道,然修行不正,五载而亡。 !!! 没了?就一句话? 花月睁大眼睛,好歹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大派的创派祖师,就这排面。 再看看第二任宗主穆阿三,生平介绍排了满满的八页纸。 寥寥数语道尽生平,还不如穆阿三扶老爷爷过河这样的善举记录详尽呢! 花月感叹得啧啧结舌。 花月不死心,又杀回书架上面不停翻找查看,发现的确是只有这两句话。其他有关辛夷坞的典籍中甚至连人名都给省去了,怪道花月一直不知道辛夷坞祖师的名字呢! 不过这个付博雅,怎么听着像个女子的名字。 拿着手里抄录下来少得可怜的内容,花月欲哭无泪,大感失望。 “岂有此理!” 扫兴而归,花月走出了阁楼,又在两处的矮楼里面晃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 花月正欲踏出定学院,无意间瞥见慧学馆入口处无人盯守。 每座院楼大门口都有修士值守,许是出恭去了吧? 花月环顾四周,眼睛飘忽,发现无人,然后蹑手蹑脚靠近慧学馆门口,一个急冲作势飞进去。 正待花月跳进门内,门口像是结了一张网一样直接将花月弹飞,摔在地上。 “哎呦!痛死我了。” 花月一个不查,左掌上的伤口正好撞在了地上的石头。 这书是有多宝贝,还加持了结界。 “哈哈哈哈……可笑死老夫了……哈哈哈哈……” 花月正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赖在地上,上空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吓了她一跳。 莫非是值守的修士,花月连连告饶,道:“抱歉抱歉,弟子没看清路,不是有意的,修士大人呀您别见怪。”说罢起身往外门口跑去。 花月还未到门边,天上‘咻’的一下飞来一根木棒,立于门前。 她急忙抬头看,空无一人。 花月脚步撤向左边,木棒转向左边,撤向右边,木棒转向右边。 莫非有高人? 花月皱了皱眉,直接拔剑砍上去,但木棒却灵巧躲过,一人一棒大战几个回合,花月的屁股唉了一棍子。 好痛!花月侧身揉了揉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只好无奈道:”前辈,您快出来吧!我打不开,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无人回应。 花月无奈,转头死死盯着木棒,灵机一动,莫非有鬼魂附着在上面? 立手结印,催动口诀,持剑而上,木棒应声来战,却被剑劈成两半,一缕黑烟冒出,‘嗖’一下溜走。 想跑? 花月驭剑去追,手印翻飞,口中念念有词,左手竟结成小巧的金色法环,右手捏起一根银针祭出,追着黑雾。 只听一声哀嚎,一只小鬼被困在花月左手法阵之中,最终被收进锁妖袋。 这可是花月改良的几个小法术中,被师父夸赞过的,对付戾气一般的小鬼头非常好用。 花月大感得意,叫嚣道:“小鬼都被收了,还不现身。” 一边四处偷瞄,一边侧耳细听,探手进袖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忽然左侧假山处飞来一颗石子,被花月持剑机敏打落,随即向那处祭出一根银针,池塘出飞来一颗,银针飞过去,如此三个回合,依旧没有人影。 花月寻声跳到假山,却什么都没有,但空中依旧回荡着若有似无的笑声,惊得花月汗毛倒立。 运气这么背,不会又遇到恶灵了吧? 这可是竹里馆,这可是藏书阁,什么妖魔鬼怪敢进来这里。 打不过,看不见,花月持剑的手微微发抖,紧张道:“到底是谁?” “还不出来?” 突然声音又从后面传出来,花月立马过去探查,没有人。 “谁在笑?快出来!” 来来回回五六次,连个鬼影都没有。 花月有两次都感觉到对方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在笑。 花月定了定神,灵机一动,转而对假山喊道:“看你往哪逃!”立刻闪身进入假山后面。 花月等了半刻钟,依旧没有声音,闭上双目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忽闻上方有风吹动,立刻掷剑而上,击落数颗石子,瞬息间向身后祭出银针,只听‘哎呦’一声。 一个身穿补丁衣服的小老头举着扫把摔倒在地上。 小老头头发花白、干枯瘦小,弓背苍老,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时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花月立马出剑指向他,怒道:“来者何人?”面露狐疑,心道,不会又是恶灵附身的吧? 结果老头根本不理睬她,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叫嚷着被她的银针伤着了,要她赔药钱。 花月很是无语,看老者穿着打扮,许是藏书阁里面的洒扫奴仆。 花月收回剑,走过去蹲下来,拿手指戳了戳,触感有温度,道:“活的?” 第29章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小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怒气道:“你个女娃娃!怎么跟老人家说话呢,没有礼貌。” 花月被气笑了,道:“我没礼貌,你拿小鬼吓唬我,你还为老不尊呢!” 小老头坐在地上一阵撒泼耍赖:“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娃娃!小老儿不过提醒你不能擅入慧学院,你就欺负我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弱小老人,赔钱赔钱,五十两文银。” 五十两?我一个月花用还不足十两呢。 花月忍了又忍,耐着性子讲道:“你既然说被我伤到了,那就给我看看伤口吧!” “伤在屁股上了,不方便查看。” “不看我怎么知道是伤在屁股上!” 小老头耍起无赖,道:“你这女娃娃,怎么不顾及礼义廉耻呢!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诓骗你不成。” 花月不以为然,道:“可说不好,九州之大,无奇不有。” “你。” 花月往地上瞄了瞄,发现了刚才射出去的银针,走过去捡起来,冲着小老头笑道:“老人家,你看,我的银针在这里,怎么能射到你的屁股上,害,许是别人射的吧!既然你如此喜欢坐在地上,我可就走了啊!” 小老头立马坐起来,仰着头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说道:“你这女娃娃,怎么一点不懂得敬重老人呢,真是世风日下哇,人心不古哇!”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抹一把眼泪。 花月根本不买账,笑嘻嘻道:“你倚老卖老,我人心不古,彼此彼此!” “我小时候可是混迹在乞丐圈的,你这一套功夫,皮毛而已,尚需修炼着呢!” 小老头一听眼睛一亮,来了精神,仿佛在讨教高深的学问一样,问道:“那应该是怎么做的呢!” “你应该是这样这样……” 花月走过去,两人盘腿坐在地上,煞有介事地讨论起来,学术氛围颇为浓厚。 至少当程子意抱着一摞书走进来,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这是?” 程子意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抽了抽嘴角问道。 此时花月和小老头正兴头上,谈论到被马车撞到装死时,瞳仁应该向上翻还是向下翻。 “肯定是向上呀!”小老头示范道。 “不对,要向下!向下!吊死鬼才喜欢向上翻。”花月据理力争。 “谁说的!被掐死的也是向上。” 程子意忍了又忍,拔高声音打断道:“花月?” 花月一抬头,眼睛一亮欢喜道:“呦!子意兄?”说完起身顺便拍拍身上的土。 小老头笑呵呵眯了眯眼,道:“小老儿地还没扫完呢!丫头哇,莫要乱闯了,你们自便吧。”说罢便扛起扫把,晃悠晃悠进了慧学院。 “这老头儿可真有意思!”花月感叹了下,又看向程子意抱着几十本书,称赞道:“不愧是子意兄,博览群书,这是都要借走吗?” “我来还书。” 花月竖起大拇指,道:“如此用功,不愧是子意兄!” 程子意抿了抿唇,道:“你在此稍等片刻。” 花月刚张开嘴,‘啊’字留于舌底还未脱出,程子意已经抱着一摞书大步迈进了慧学院。 花月一看,稍觉懊悔,早知道程子意能进去,刚刚就跟着一起溜进去,又想到适才小老头也进去了,说不准会碰上,想想还是算了,还是不要招惹是非吧。 不消片刻钟,程子意就从里面走了出来,面红微喘,额间沁出微微的细汗,显然出来得很是匆忙。 花月呵呵笑道:“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不等你。” 程子意嘴角微弯,道:“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相得益彰,看起来是一对金童玉女,一幅美好画面。 实际上是花月发现程子意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理她,步伐飞快。她只好步履疾行跟着,不时小跑上阵。 她心里默默腹诽:腿长了不起,走那么快。 花月抹了一把汗,停下来喘着气,嘴上直接讲出来:“程子意,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有话说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程子意想事情入了神,被花月喊了一嗓子,神思清明过来,面带愧疚道:“抱歉,忘了你昨日受了伤。” 程子意从衣袖的乾坤袋中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一只翠绿色的小瓶子,递给花月,耳尖微红。 “这个是冰肌玉露膏,消肿止痛,涂在伤痕处,不会留疤,我自己做的,很好用。” 花月暗赞这人想得真周到,接过药膏打开,一股莲花香气扑面而来,花月笑道:“真好闻,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呢!” 程子意耳朵更红了,道:“你喜欢就好,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跟我说。” 花月道:“正想问你呢!你刚才怎么直接进入慧学院了?不是要持教席令牌或带教才可进入嘛?”想了下又揶揄说:“不会是走了后门吧?” 程子意眉眼带笑,道:“因为我通过了带教考核,留下了印记,所以慧学院的结阵会给我放行。” 花月倍感惊讶:“你还参加了带教考核?我只知道我小师妹是第一名。” 程子意道:“嗯,我是第二名。” “哇!入学考试第一,带教考核第二,子意兄,你是真厉害呀。”花月真心称赞,不过略有疑惑道。“不过你都通过了带教考核,作甚么还要与我们一同上课呀!” 程子意谦虚道:“我年纪小,自知浅薄,有许多不足之处,尚需习得更多。” 谦虚!太谦虚了!花月啧啧结舌,突然有了一种和小师妹在一起时的,差生与优等生之间的压力。 花月轻咳两声,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你既参加了带教考核,可是打算以后留在竹里馆了。” 程子意道:“不清楚,子意只想先做好眼下的事,未来自有主张。” 花月点头道:“教书育人也好,斩妖除魔也好,我相信对你来说,都不是难事。” 一阵微风拂面,几缕调皮的碎发飘落在唇边,少女秀眉微皱,略显烦躁的挽进耳边,令人忍俊不禁。池塘边伸展出翠绿的叶子,在清晨薄雾不断汇聚下结成一颗硕大的水珠,颤颤巍巍终是落进了水中,也在程子意心中荡起丝丝涟漪。 程子意看着花月抿了抿唇,又说道:“那位时进之是时桥客的儿子,你们……” 花月道:“我们什么?” 程子意沉下气,眼神飘忽,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昨日我见你们相谈甚欢,云水阁的盗贼是与他无关了。” 聊了半响,花月才想起收起小瓶子,皱了皱眉一脸无语地看着程子意,道:“你在说什么,那件事还没结果,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我与那个时进之那种人不熟!” 听着花月略带嫌弃的语气,程子意轻轻‘嗯’了一声。 程子意似乎心情颇好,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包蜜饯,递给花月,道:“听说你喜欢这个,我买多了,这份送给你吃吧。” “哇!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还有吃的呢,那就多谢了。”花月爽快接过,“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 花月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哼着小曲往回走。 程子意看着花月离去的背影,满目柔情,而后拿出袖中的手帕,似乎包着什么东西,心中默默:那就下次再给她吧! 第30章 你可以直接问我的,知无不言 花月到了斋舍门口,正巧碰到从外面回来的莲清屏、程晶晶等人。 程晶晶尤为兴奋,兴冲冲拉着花月讲道:“花月,你猜我在净安堂看见谁了?” 净安堂是教席惩罚学生的场所。 “穆香香?” “没错!”程晶晶一脸眉飞色舞,狠狠道:“我们路过的时候,这蹄子在那正抄清静经呢!还想蒙混过关,呸,她以为她是谁!” 穆香香被罚,花月一点也不意外,程颐是谁,那可是竹里馆里面出了名对老顽固,教学四十载,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就穆香香那点小把戏,根本不够看的。 更何况玄门凭能力分高低,难道就因为你嚎了两嗓子,妖魔鬼怪就会乖乖被你伏诛吗! 真是笑话! 程晓晓对程晶晶的做法很不赞同,道:“刚才你也笑得也忒大声了些,穆香香回头看来你好几眼,影响多不好。” 程晶晶满不在乎道:“整天一副矫揉造作的死样子,我会怕她!” 花月道:“我看以后我们离远些吧!免得不吃羊肉还惹一身腥。” 程晶晶点点头:“只要她不造作到我头上,懒得理她。” 莲清屏对花月问道:“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去了,早饭也不去用。”说完一脸埋怨地将手里提着的食盒塞到花月怀里。 “还得我给你带回来。” 花月欣然接过,笑嘻嘻道:“啊!我起的太早就没叫你,我去藏书阁看看书,看得入神忘了时辰。” 一行人回到屋内,花月将程子意送的蜜饯和果干拿出来共享,女孩们一阵欢呼。 程晶晶咬着果干嚼的嘎嘣响,看着花月一脸揶揄道:“啊呦~子意兄长怎么回事呀,又送药膏又送零嘴的。” 程晓晓也笑得意味深长,道:“是呀,好奇怪,子意都不送我们的。清屏你说是吧?” 莲清屏坐在花月旁边,看着零食并没有动,神情莫测,听见程晓晓讲到自己,轻轻笑了笑,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花月不以为然,扒着碗里的饭,腮帮子堆得满满的,含糊不清说道:“吃也堵不住你们的嘴,就是碰巧碰到了,说多买了就让我拿着呗,都是同窗嘛!”努力扒了几口饭,实在吃不下,竹里馆的饭菜太难吃。 “我们还是同门呢,我从子意师兄身边一天能路过十八遍,咋没见他送我东西呢!”程晶晶口里咬着甜滋滋的蜜饯,犀利说道。“那个画本子里怎么说来着,一个是贵公子,一个是女娇娥,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貌美如花,结识于一场误会,又一起共患难,历经生死的考验,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郎有情妾有意呀……”越说越陶醉。 “少看点画本子吧!”莲清屏拧着眉,出声道:“什么共患难,什么历经生死,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切!我讲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程晶晶撅着嘴。 饶是花月再厚的面皮,也忍不住慢慢烧起来,她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过程子意人也挺好的,拿起蜜饯咬了一口。 挺甜的。 程晓晓微笑地看着花月,真心道:“我要讲一句公道话,子意待人温柔、谦和有礼,天赋高,能力强,众位叔伯都认为他是我们门派中难得的奇才,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仙门名士,而且。”程晓晓拍了拍花月的肩膀:“你若有心,可得抓紧些,子意可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去年乞巧,我们打马路过街头,好多姑娘婆子往子意身上扔香囊鲜花呢!” 花月听着,心中疑惑道:“骑马游街,怎么不是御剑。” 程晶晶一脸嫌弃道:“御剑就立马飞走了,别人还看什么!” 花月一想,心道,嘿,也是。 程晓晓帮着解释道:“我们这边的习俗,乞巧节当天宗主和长老们准备吉祥道场,会沿街烧符纸,洒符水,祝祷赐福,其他弟子就跟在后面壮壮声势,而且山门大开,百姓可以前往半山腰处的道观进香祈福。从乞巧节到中元节,我们会连做七日的道场,乞巧节会放天灯,中元节会放河灯……特别热闹。” 程晶晶突然疑惑道:“花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我们清元派每年都会邀请一些宗门前来观礼,云水阁一直都在邀请之列呀!话说我好像一直没见过你,你家小师妹都来过几次呢!” 莲清屏噗嗤笑出声,讽刺道:“她呀!每年不是被罚抄书就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哈哈哈。” 花月满脸尴尬,心道,我也很无奈,谁叫一年到头就只有这几天师父和师姐们都不在家,还可以溜下山去闲逛。 日子一天过去,修行的日子总是如此枯燥又无趣,花月如是想着。 如果忽略掉有意无意跟她套近乎的时进之和屁大点事儿也要对着男人哭哭啼啼的穆香香的话。 当然还有经常给她送些小玩意儿和零嘴解馋的程子意。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阳光明媚如火的七月来到。 六月开始,清元派就开始忙忙碌碌起来,连带着竹里馆也异常活跃。 花月安逸的躺在床上,拿着一把大蒲扇哼哧哼哧根本停不下来。 莲清屏快步进了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 掏出手帕擦擦汗,看见花月还在床上,斥责道:“快走了,晓晓那边要我们去帮忙呢!你昨日不是答应人家了吗!” 第31章 这么凶当心没人要! “走,这就走。”花月不情不愿地起身穿衣服,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怀念起云水阁小厨房周婶做的冰镇酥烙。 两人来到竹里馆的大悲园,路上不时有人经过,或一二人,或成群,手中大包小包来来回回。 花月看得稀奇,道:“不是都休馆了吗,怎么如此多的人?” 因着竹里馆多为清元派的人,每年要帮着准备七月盛会,竹里馆在六月中旬就会宣布休馆,其他玄门的学子可以家去,也可留下。 花月本来想拉着莲清屏回去的,可是小师妹孟小乔过来传达了师父的旨意:馆内待着,不许惹事,为师五日后过来。花月只好作罢。 莲清屏道:“像我们这样的玄门在邀请之列,自不必说,其他一些未受邀的自然也想凑个热闹,说不好会有其他的机缘呢!” 花月了然。 “清屏,花月,这边!这边!”程晓晓在角落挥着手,旁边聚着几位少女,年纪也不大,身着清元派的统一校服。 “哎呦!你们可算来了。”程晶晶正坐在石桌前龇牙咧嘴地缝着香囊。 桌上中间摆着一只大竹篮,周围堆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布条、针线和剪刀。 花月挑起一块红色的布条,纹路清晰,面料柔软,绣着回字纹,是上等丝绸,造价不菲,内心赞道,真不愧是财力雄厚的玄门世家。 “别愣着了,赶紧动手吧。”程晶晶抄起一把剪刀塞进花月手里,花月认命地坐下来,开始裁剪面料。 花月道:“这得做多少个呀!” 程晶晶道:“多多益善。” 花月道:“……” “晶晶,你少唬人。”其中一位圆脸少女咯咯笑,解释道:“这些是制备仪仗剩下的布条,我们觉得扔了可惜,就想着多做一些香囊,装些驱邪避煞的草药符纸,发给百姓们。” “这是好事。”莲清屏也笑着点头。“我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师妹花月。她们几个都是清元派本家的,桃桃、悠悠,青青。青青是晓晓的妹妹。” “大家年纪差不多,就不必拘礼了。” 一群小姑娘围着石桌叽叽喳喳,没一会就混熟了。时间过得飞快,竹篮里面缝好的香囊也多了几十只,布条也所剩不多。 “我备了一些茶点,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程晓晓和妹妹提着一个大食盒走过来,端出沏好的茶水和几盘精致点心。 众人一阵欢呼,停下针线活,热络地聊起来。 “别说,这位置甚是凉快,庇荫纳凉,不时有风吹过来,坐了这么久都不觉得热。”莲清屏称赞道。 程晶晶摇头晃脑,十分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一大清早就过来占地方了,来了三拨人,都被我赶走了。” “呀!这可真热闹!” 程武不知是从哪处溜过来,趁着间隙直接掏出一盘点心,拿起就吃,一脸享受道:“嗯~真好吃!一看就是晓晓做的。” 程晶晶一脸不耐,道:“喂!你这家伙,这是晓晓慰劳我们做香囊辛苦,你吃什么吃,快拿回来!” “别这么小气嘛!我可是当了一上午的壮劳力,连口水都没喝上。” 程武把点心塞了一嘴,差点噎过去,呛得连连咳嗽,程晓晓忙递了一杯水过去,方才顺了气。 程文、程子意等人也走了过来。 程文刚好看到这一幕一脸嫌弃道:“你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急。” 程武讪讪道:“我这不是干活太累了,补充一点食物。” 程香秀道:“你都干啥了都!半刻钟就喊渴一炷香就喊累的,搬箱子搬到半路,那人倒是躺箱子里去了,还搁那睡觉,你是真长心哪!要不是我打开瞅一眼,都差点让周师叔把你一起拉走喽!” “噗哈哈哈” 众人听到笑得前仰后合。 程晶晶笑得尤其大声,眼泪都快流出来,气息没喘匀,说话尾音都扬了上去。 “你还做什么壮劳力,合该让你去做那金童玉女摆在供桌上,有吃有喝又清闲,也省得多扎一个纸人。” 程武满面阴鸷地盯着程晶晶,不冷不热道:“咱俩半斤八两,我要是做金童,就拉着你做玉女。” 程晶晶毫不示弱,道:“呸!谁要跟你配一对!就你这好吃懒做,胆小如鼠的性子,合该让师父多罚几次才是。” “行了。” 程晓晓见两人愈吵愈烈,忙出来当和事佬。 “你们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见面就掐,回回都被师父罚。这里人来人往,小心又传进师父耳朵里。” 两人慌忙噤声。 花月偷偷拽了一下圆脸妹子,低声问道:“你们宗门怎么都只叫师父不叫宗主啊?” 圆脸妹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我们师父不都是宗主呢!宗主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时间教我们,这些人里就少阳兄长和香秀兄长是宗主的徒弟,除了子意兄长外,我们其他人都是跟着程昱师父在修炼。” 程昱是宗主程震的三师弟。 花月道:“程子意不是宗主徒弟?那他师父是谁?” 圆脸妹子道:“宗门祖训:弟子不可为亲,子女不可做父母的徒弟,以防纵情为祸。” 而后她想了想,又道:“子意兄长的师父我也不清楚,只晓得是某位族中长老。” 花月稀奇道:“这是为何?” 圆脸妹子道:“师祖长老们常年在清净山上闭关修炼,偶尔有几位下山也是在七月盛会、年尾的祭祖仪典上露个脸,平日见不到他们的。” 花月附和着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心道,世外高人,神出鬼没。 程子意自走过来便一直看着花月,见到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踱步过来好奇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子意师兄,我们在谈论你……” 圆脸妹子张嘴就答,花月连忙拉住她,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我们就闲聊,闲聊而已。” 心道,这小妹妹忒诚实,都问你了,就是不想本人知道呀! 程子意转而看向花月,笑得温和,道:“你可以直接问我的,知无不言。” 第32章 他陈某人不屑与之为伍 花月讪笑,坚定表示在闲聊罢了,拿起一块糕点,塞进程子意的手中,道:“吃,别客气!” 那厢又吵了起来。程武在竹篮里挑挑拣拣,连连赞叹,这些香囊真漂亮,看见有一些竟还绣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分外有趣,就拿起一个颇令他上眼的,翻来覆去地查看,道:“这个上面还绣了鹤和祥云,可真好看,这么精致,这一定是晓晓绣的吧?” 程晓晓摇摇头,笑道:“可不是我,是清屏绣的呢。” 程文和程香秀也围上来看,纷纷惊叹。 “哎呀妈,这老好看了!” “是呀!清屏姑娘手真巧。” 程武立刻态度恭顺起来,不好意思摸摸头,对莲清屏说道:“清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也绣一个呀,做锁灵囊,你看我的早都破了。”说着拿出他的香囊,上面带着横七竖八的补丁,约莫是他自己的手艺。 “上次用来装阴灵,还给漏出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呗,就赏我一个。我拿东西跟你换。” 程晶晶轻声哼哼:“真不要脸。” 程武脸皮厚,求个不停。 莲清屏颇感不好意思,笑道:“不妨事,回头我给你绣一个就是了。” 程文和程香秀一听,忙跟着求,最后莲清屏承诺一人一个了事。 花月听着,道:“唉!原本师姐只宠我,只给我绣,这下好了,你们一人一个。”言语中对失宠这件事颇为不满,引得众人一乐。 程武道:“我去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花样。” 说罢他又跑回竹篮里面翻,翻着翻着,突然单指拎起一个做好的香囊,表情带着明显的嫌弃,道:“这只谁绣的?香囊这么丑,这针线,这绑带,咦~” 花月闷声笑,不敢言语,一旁的程晶晶早已手握成拳。 程武却还在那厢喋喋不休,道:“这与我补的那只有甚区别?哎呦!今年领香囊的可得提心吊胆喽!拿回家也不知纳福还是漏福……” 程晓晓拼命给他使眼色,道:“我觉得挺好看的,你们不是还要去见师父,快去吧!”想把人赶走。 但程武执着道:“这上面绣着个什么玩意?猪吗?” 花月憋笑憋得胸痛,出声提醒道:“你不会看不要乱说,这是老虎。” 程武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道:“这也叫老虎,哈哈可笑死我了!”转而对花月毫不客气道:“这只不会是你绣的吧?你师姐绣工这么好,你怎么这么差。” 花月嘴角一阵抽搐,然后故作淡定地从竹篮里面挑出来一只青黛配月白色的香囊,道:“这只是我绣的。” 上面绣着一对圆滚滚,肥嘟嘟的小麻雀,站在树枝上嬉戏打闹,甚是有趣。针脚细密,看起来还不错。 程武大感吃惊,道:“啊,又是程晶晶啊?” 众女孩表情微妙。程晶晶满面羞红,双目充血,起身怒斥道:“死程武!你找死是不是!” “喂!这么凶当心没人要!” 程武见势不好,拔腿就跑。 程晶晶直接抽出自己的鞭子,追上去道:“程少卿,你准备好遗言吧!” “晶晶我错了!” “去死吧!”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 乞巧中元对于清元派都是盛大的节日,要遍请四方名士,可谓热闹至极。 作为九州大陆第一玄宗,清元派所在的仙山自然灵气充沛,名为迦蓝山,又称双子山,因其有一高一低两座大山紧紧环抱而得名。竹里馆位于低山处,清元派宗门位处高山之上。 迦蓝山高耸入云,山巅常笼罩着白云缭绕的仙雾,犹如轻纱起舞,缥缈迷离,常有仙鹤成群飞过。再往上去,功力高深的玄门修士可以抬头隐约看见,有三座小山悬浮于空中,绕山顶而行,相互作用,结成护山大阵。 三座小山各有来头,一座修炼场,顾名思义,是清元派门人修炼之地;一座清净山,是清元派师祖以及长老们闭关修炼的地方;最后一座是珍宝阁,里面装着各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陈列着各种名品仙器法器,斩杀妖邪、镇压作乱的玄门缴械来的兵器,据说里面还封印着上古魔神用过的兵器。 当初程晶晶讲到这里时,颇为自豪道:“据说有上古神龙守护,前几年还能听到龙鸣呢!” 花月两眼放光,对这座珍宝阁格外感兴趣。 引来程晶晶的不屑,道:“别想了,修为低的人连山都看不到。” 花月抬头看了看,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奇花异草遍布山间,五彩斑斓,山中虫鸣鸟啼,幽香四溢,走在路上,花月觉得神清气爽。 得到师父允许,花月和莲清屏可以跟着队伍去山下城镇,游街赐福。 看着一波又一波带着礼品,不知门派上山的修士和商客,花月感慨道:“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东西,怕是收礼物都要收到手软。” 莲清屏也跟着感叹道:“清元派号称玄门第一仙宗,多少人期盼着巴结。” 正说话间,花月突然看到时进之跟着其中一个队伍迎面走来,穿着相同的校服,带着十几只沉重的大箱子,时进之正与队伍前面几位年纪颇长的人谈笑风生,与她们擦肩而过,许是没发现她们。 “今年密宗也在受邀之列?”花月颇感惊讶道。 清元派一向自诩仙门正宗,不是最看不上这一类鱼龙混杂,风评差的玄门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莲清屏一脸的高深莫测,对花月道。 “好像说是密宗宗主自己递的拜帖,程伯伯的四师弟程佐帮忙引荐的,这个密宗宗主说自己初掌宗门,诸事不明,借着七月大典,前来拜访,想向程伯伯请教,希望可以引导密宗门人走入正途。程伯伯觉得是好事,就同意了。” 花月满脸写着‘不相信’,讽刺道:“那个密宗门主陈冠中竟突然转性了?我不信,这与刘叔信中说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那个陈冠中阴险好色,怎可能如此谦卑恭谨。”莲清屏冲着花月呵呵笑,表情逐渐神秘起来。 花月追问:“到底是为何?” 莲清屏不再卖关子,道:“因为现在的密宗门主,是时进之的父亲时桥客,就是刚刚与时进之交谈的那位。” 花月回想了一下,发现没注意看脸,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莲清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昨日母亲不在屋内,我去找她时发现了刘叔送来的信件。” 花月一听,佯怒道:“竟不告诉我,师姐你不厚道!” 莲清屏忙解释,道:“昨日一忙我就忘了这事,刚也是看到密宗的人,这才记起来。” 花月并非真的生气,追问道:“那信上都说什么了?这个时桥客怎么这么快就当上门主了?” 第33章 明白了,装神秘 莲清屏兴致勃勃,娓娓道来。 刘叔在信中讲道,他们一开始递上拜帖,等待多日,无人理会,还遇到了一次抢劫,未免夜长梦多,打算强闯密林,结果被困在迷障之中,是时桥客匆匆赶来,解救了他们。 到了密宗,又过了许多时日,经过时桥客的多次劝谏才得见那门主,哦,是前任门主陈冠中。 此人性格倨傲,态度跋扈,口口声声叫嚣着云水阁诬赖好人,将郑伟的供词一把撕得粉碎,扬言道若是所谓的仙门正派都是此等德行,他陈某人不屑与之为伍。 像云水阁、辛夷坞这样的世家玄门,在世家来往中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哪受过这等冷遇! 辛夷坞的特使自觉受辱,当场据理力争,狠狠奚落了陈冠中,暗讽他是乡野之徒,毫无教养,手下一群乌合之众,为虎作伥。 陈冠中被气得怒发冲冠,对刘潭等人破口大骂,区区几个不入流的东西竟敢在他的地盘出言不逊,竟丝毫不顾玄门忌讳,直接出手杀死特使,并重伤了辛夷坞两名高阶修士。 刘潭震惊陈冠中实力如此强硬,暗道轻敌,记得宗主的吩咐,尽量不与陈冠中正面冲突,将郑伟交了出去,虚与委蛇想尽快脱身,但陈冠中根本不打算放他们回去,直接将人关到了密宗特制的血牢里。 所幸刘潭留了后手,一直与刘叔同等人分开行动。 刘叔同见父亲一行人迟迟未归,预感不妙,留下罗家小子继续盯着密宗。他则带着人回宗门报信。 没想到陈冠中一早就警觉了,发现刘叔同等人的踪迹,直接派出三十多名高手一路追杀。 刘叔同等人且战且逃,折损了数位门中兄弟,终于在九幽山一带遇到带队巡逻的大师姐莲清欢。 莲清欢救下刘叔同,带着受伤的几人回到云水阁。 师父莲双碧听后勃然大怒,就要派人去通知辛夷坞。 传信的人还未走出山门,辛夷坞却先派了信使过来。 没想到陈冠中竟如此狂妄,直接将辛夷坞派去的特使和两名高阶修士的头砍了下来,挂在了赤岩山(辛夷坞所在仙山)的山门口,尸体的其他部分则被削成碎块,随意丢弃在山路上。 据说辛夷坞宗主穆琼山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直接拍碎一张石桌,发誓要将陈冠中的脑袋拧下来喂狗。 两家一合计,拉上清元派,凑上数万名修士,扛着‘惩奸除恶’的大旗,风风火火一路杀过去,路上不时有被密宗骚扰过的世家玄门加入,等到了密林边上,现场修士已近十万人。 所经之处,凡密宗之人直接绞杀,清元派提议将最近的双桥镇中的百姓遣散,以免伤及无辜。 但穆琼山担心双桥镇藏有密宗败类,企图浑水摸鱼,又是将所有人好一番审问,诛杀了数百人方才了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密林边上锣鼓助阵,众修士御剑凌空,列阵横击,布下天罗地网。 密宗门主陈冠中知道后又是破口大骂,当即就要将刘潭等十几人拉出来战前祭旗。 谁料时桥客早已暗中与清元派程佐接上消息,带上自己的亲信门客,将人从血牢救了出来。 行至清水河,玄门百家过来救人,陈冠中集结所有下属前来追杀,两厢正碰上,大战一触即发。 有人出列劝降,勿造生灵涂炭,被陈冠中狠狠啐了一口,率先发难,汹汹而上,大战开始。 清水河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兵器碰撞,各显神通。 虽然玄门百家人数众多,几欲大阵压势,但密宗大多是野路子出身,鸡鸣狗盗之辈却身怀绝技,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 擒贼先擒王。 程震、穆琼山加上莲双碧三人才堪堪与陈冠中斗成平手。 也不知陈冠中用了何种邪术,脸上布满黑纹,声音近乎妖孽,周身黑气弥漫,突生神力,法器不得近身,连清元派七十二式金光阵都被震碎,如邪神降世,众人被纷纷击退。 陈冠中嚣张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吾家,尔等若臣服于密宗,尚留一条小命。 众修士听此话面目怒火,奋起杀敌,一时间,叫喊声、撕咬声,兵器相撞声混成一片,血流成河,天边都被染成血红色。 大战进行了三天两夜,密宗一众渐渐呈现颓势。时桥客在战场上不顾伤痛,与亲信部下不停劝降关系较好的几位分堂主,密宗原本四分五裂,见大势已去,大部分选择缴械被俘。 陈冠中逐渐体力不支,见势不妙,手段愈发凌厉,时桥客还替穆琼山挡了一掌。 陈冠中突然一阵抽搐,时桥客趁机刺中陈冠中的胸部。陈冠中逐渐表情痛苦,身形扭曲,瞬息间爆体而亡。 此役玄门百家大获全胜,但众人脸上皆是疲倦之色,清水河上尸横遍野,草木尽毁。 花月听完内心一阵彷徨:一人发难,多少无辜之人丧命! 花月颇为担心,询问道:“我们的人损伤重吗?” 莲清屏叹口气道:“我们门派算是伤亡少的了,听说辛夷坞近半数的人都派去了,伤亡最多,好像亲眷子弟就牺牲了一百多位。” “天呀!”花月惊呼出声,难过起来。 有天赋,有机会修仙的人本就凤毛麟角,一下子少了这许多人,着实是玄门的悲痛。 两个女孩又是一阵伤感。 花月突然反应过来,质疑道:“师父的书信里面竟写得如此详细?” “怎么会?” 莲清屏嘴角根本压不住,贼兮兮道:“程武去偷看了他师父的往来信件;程伯伯与众人商议时,恰好被程香秀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程文就带着几坛酒找到程佐伯伯,顺便套了些话出来;穆宗主的夫人是程家旁支出身,程晓晓又刚好认识穆夫人的表妹家的三姑家的侄女。” “我们互相核对了一下情节,发现缺失了咱们家这边的消息,嘿嘿,我就去问了大姐,翻了一下母亲的信件。” 莲清屏补充道:“我还未与他们讲呢,这个最全的内容我可是第一个就告诉你了。” 那表情仿佛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第34章 瞧他那轻狂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花月被这番话呛到连连咳嗽,好半天才消化掉消息,立马竖起大拇指,啧啧结舌道:“你们可真行,还真是分工明确呀!” 复而不满道:“怎么不叫上我,不够义气!” 莲清屏一巴掌拍在花月的头上,道:“你还嫌被母亲罚得少,有我不就够了。” “也是!” 花月想起师父防她跟防贼似的,随即又问道:“程子意做什么了?” 莲清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几坛酒是他买的。” “噗哈哈哈。” 好好好,一群‘包打听’。 花月两人跟随队伍来到山下的林城,入眼便惊叹。 林城比之云水阁山下的千峰镇不知大了多少倍,遍眼都是绿瓦红墙,开阔的街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穿梭叫卖的小贩,无不宣示着决泱盛世的富裕繁荣。 这一日,道路两旁隔着排障,贵家纷纷结饰台榭,富商搭起帐篷,摆设香案,渴望仙士的赐福。两旁酒楼、茶馆和甬道上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花月一向不喜人多,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发虚,频频拉住莲清屏的衣角生怕被挤散了。 莲清屏拉住花月的手奋力往前挤,终于与程晶晶等人汇合。 “可算来了,游街就要开始了。” 花月还没看清,程晓晓和程晶晶不由分说,直接往花月和莲清屏两人的脸上分别扣上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花月摘下看了看,一个白色的面具,没有任何图案,随即道:“戴面具干嘛?” 程晶晶不满地拍了一下花月的手,将面具重新戴好,责备道:“不要摘,不吉利。” 程晓晓边戴好自己的面具边道:“这个叫做“无面”,是我们清元派的传统,游街赐福时需戴上,不可露出表情,寓意‘仙法无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所见皆虚妄’。” 花月点点头,明白了,装神秘。 又东张西望看了看,问道:“怎么就我们几个,程文程武他们呢?” 程晓晓道:“他们呀!年轻的壮劳力在前面,洒符水搬箱子,我们只需跟在后面就好。” “咚咚!” 鼓声响起,队伍开始缓慢移动,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跪拜,低声祈求,面带虔诚,语气真挚。 队伍的最前面有十六人手持仪仗开路,四人击鼓跟在后面,紧跟着的是一架超大的四方平台正在低空慢行,上面站着几人,摆着香案,最中间一人,手中挥一把桃木剑,口中振振有词。 后面是一架稍小一些的平台,上面放着一座巨大的玉像,应是清元派的创派祖师,左右放着纸扎的金童玉女,前面放着香炉和各种瓜果贡品,后面骑马跟着清元派众人,身穿清元派统一校服,花月等人身着竹里馆学生校服,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沿着城道走了一圈,走到一处高大的祭台前停下来,重新列队,前面的清元派修士掐诀施法,将两架平台移置祭台之上,祭台前矗立着七根摆放怪异的柱子。 花月不明所以,正要出声询问,程晶晶就偷偷拉着花月往前走了几步,道:“这位置观赏最好,有仙鹤使者表演。” 花月满脸疑惑,正欲出声,却见祭台之上,一面具男子持剑凌空而下,身着一袭绣着白鹤的红色华贵锦衣,落于柱子上面。 一声琴音响起,男子于七根柱子上持剑而舞,身姿矫健,翩若游龙而富有力量,剑花现出银光,配合鼓声阵阵,祭台上高声祝祷,不多时,七个柱子发出金光,直冲天际。 舞者最后一个飞起,华丽转身,于空中重重一踩,霎时金色光芒向着人群漫开,彩光乍现。 花月感到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几息后又归于平静。 舞者从天而降,轻巧地落于最高处的柱子上。 太厉害了! 花月不禁惊叹出声,舞剑之人必定对金光咒运用纯熟,才能引来五彩霞光。 高人呀! 花月突然好想把他面具摘下来,有想认识一下的冲动。 程晶晶一脸得意道:“厉害吧!这个是我们清元派的北斗七星阵,需要天资高术法精湛的人才能结阵表演。” 花月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位舞者是你们哪位长老啊?这么厉害?” “表演结束了,可以摘面具了。” 程晶晶摘下面具,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道:“可不是长老哦!你自己看。” 花月转身望去,舞者揭下面具,一张俊美无瑕的脸,眉目含笑,眸光流转,直直望向她。 竟然是程子意。 程晶晶还在旁边说着:“是子意兄长特意叮嘱我要带着你来这个位置呢!这个位置看表演是不是最精彩?” 花月忽觉耳边声音渐无,缓慢摘下面具,神情不明,呆呆地望着程子意,唇瓣微张而不自知。 她感觉自己几乎能听见程子意的唇语,一道少年特有的纯净温柔的声音轻轻拂过耳畔。 “天官赐福,我的阿月。” 两人静静站定,隔着人海与喧嚣,遥遥而望。 莲清屏也望向这边,目露忧虑。 程晶晶用力拽着花月,道:“花月?花月?我说话你听到没?” “啊?” 花月似被惊醒,回过神来,双颊泛红,忙避开目光,不敢再抬头看,拉着程晶晶往回走。 她只觉一股热气上头,心砰砰直跳,久久不能平静。 如此可恶,竟用美男计! 程晶晶发觉花月脸色不太好,上手摸了摸她的脸,发现热热的,忙惊叫出声:“哎呀!脸怎的如此烫,莫不是得了伤寒。” 眼见花月满脸羞怯,程晓晓忙道:“你胡说什么!花月好好的呢!” 随后又看看花月,忍不住捂嘴笑道:“看花月这个样子,许是刚刚金光扑面,给烫到了吧!” “是呀,是呀。” 花月苦笑接道。 刚刚一幕在场几位女孩有目共睹,纷纷轻笑。 只有程晶晶这个傻丫头皱皱眉,还在一脸嫌弃,道:“你怎的如此娇气,一点热浪都经受不住。”说完用手贴在花月的脸上给她降温。 花月只想遁走,欲哭无泪。 第35章 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 也不知是谁先贺了一声妙!现场百姓纷纷大声叫好,赞美声,鼓掌声不绝于耳。 祭台之上鼓声铃声琴声纷纷停止,礼成。 修士们拿出事先备好的福包、药粉等分发给围观的百姓,花月和莲清屏也跟着凑热闹。 回去的路上不用戴着面具,众人骑马慢行,有未散去的群众围着看。 “修仙之人长得可真俊啊!” “仪表堂堂,如此仙资。” 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感叹,忽然前方一阵嬉笑,花月几人望过去,发现人群中不少大姑娘阿婆将手中的鲜花和香囊抛向队伍,连花月也收到了几束花。 程晓晓拿着香囊,道:“果然今年又是子意收到的最多。”给了花月一个‘你懂’的眼神。 花月假装没看见,偷偷扫了一眼。 程子意怀里抱着最多的鲜花香囊,温和的笑着,人群中吵闹声不绝,不时有胆子大的姑娘明晃晃示爱,花月眼神暗了暗。 程武也被扔了几个,捧在怀里龇牙哈哈笑着,连牙龈都快藏不住了,饶有派头地点头道:“大家客气了,不必如此,哈哈。”被前面的长老狠狠瞪了一眼,方才收敛。 程晶晶在后面满眼鄙视,道:“瞧他那轻狂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队伍一行人回到宗门,众修士们整理器物,马匹归于各处,有条不紊。 此时各家玄门已经陆续到齐,在旁观礼。 吉时到,程震带领本家弟子和门客举行了吉祥道场。仪式结束,大摆筵席,与诸君同贺。 宾客们坐在宽敞明亮、舒适雅致的宴会堂中,有婢女和侍从端着玉食美酒穿梭其间,宾客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仔细听就会发现,宴席上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还没过多久的清水河之战。 毕竟玄门几十年来相安无事,这一次的众家合力围剿也算是惊天一战了,上了战场幸存下来的修士尤其得意,觉得自己更有话语权。 “陈贼此等小人真是可恶!伤了多少玄门精英。”一位身着灰袍的家主面带三分醉意,语气亢奋,与临近未上战场的几人讲述着自己的英伟战绩。 “不得不说这厮功法高深莫测,若不是合众人之力,恐怕假以时日,定是一大祸患了。” 一位年老一些的家主捋着胡须凝眉道。 “不过是歪门邪道!看他那鬼气森森的样子,最后爆体而亡真是痛快。”刚听别人叙述过,年轻一点的修士也凑过来反驳道。 “幸亏莲宗主英明无比,堪破了密宗的恶行,才让这个魔头露出真面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奋,先是将陈冠中和密宗这群败类大骂一顿出气,随后开始对清元派和辛夷坞等宗门歌功颂德,言语间颇感惋惜。 “这次穆宗主为诛杀陈贼,也是下了血本了,听说死了三千子弟和门客呀,啧啧啧!” 适才那位年轻少年一脸感怀,眼珠子骨碌一转随即放低声音:“要我说呀,穆宗主也忒实在了些,非要拉着自己人冲在前面,你看清元派和云水阁才损失了多少人。” “谁说不是,这原本也是名震九州的世家大族,我看这下,怕是要没落喽。” 旁边一位门客唏嘘道:“幸好当初没有投到辛夷坞门下,不然如今清水河里流的血可就有我一份了。” 年老一些的家主内心颇为不屑,道:“你们恐怕不知,这位穆宗主脾气大得很!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不!听说要处理密宗余党,这穆宗主直言要将所有人斩杀,可程宗主慈悲心肠,言道勿造杀孽,毕竟死的人够多了,两人争执不下,气得穆宗主今日都没有来。” “要我说穆宗主戾气太重,虽然陈冠中十恶不赦,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听说新上任的时门主就很好,与人为善,帮助百姓修桥铺路,颇有美名。” “多亏有这位时门主,救人劝言,立下汗马功劳,战场上积极劝降了不少,不然我们这边死伤更多,但这穆宗主不领情,开口就骂,唉!时门主当时还帮穆宗主挨了陈魔头的一掌呢!” 一位门客顿时拍板道:“哼,要不是穆宗主一意孤行,辛夷坞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 “没准儿穆宗主就是想出出风头,结果小瞧了密宗,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错。” “哈哈哈。” 未上过战场的众人纷纷附和,笑作一团。 起先那位上过战场,最先开口吹牛的修士早已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隔着屏风的另一端,一位身穿华贵锦服,面容清俊苍白的男子眼眸低沉,忍不住又轻轻咳嗽。 随侍在旁的婢女静文忙出手抚背,气愤道:“我们宗门奋勇杀敌,牺牲了这么多人,却被这群人拿来如此调笑,主子,您别生气,我这就过去骂他们。”说白转身就要冲过去。 “别过去。”穆琼宇急忙拉住静文,道:“算了,众口铄金,随他们去吧!” 静文愤愤不平:“难道就让他们如此污蔑!” 穆琼宇苦笑道:“过去又能说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 他也很愤怒,很想去跟他们理论,但是他清楚,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他说什么。 过去说兄长只是英勇无畏,只是一心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一腔热血上头所以才冲在前面,他们会信吗? 自然不会。 他们笑着,盼着,强大的宗门倒台,他们这样的小门派才有可乘之机。 穆琼宇心中一阵悲痛,兄长今日的确决意不来,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辛夷坞与清元派交恶。 可说到底,自己这副残躯也做不了什么。 待到戌时,花月等人围在清元派一处观景台上,正在大大的孔明灯上写写画画。 “程武!不许偷看!你自己写去,看别人的作甚。”” 程晶晶气得直跺脚。 程武却鄙夷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俗不俗啊你!” “你。”程晶晶气得想打人,被程晓晓拦了下来,着实无奈:“两个小祖宗,你们可安生些吧!” 程晶晶也跑过去看程武写的,看罢哈哈大笑道:“就你还成为天下第一修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程武也不恼,嘻笑道:“吾胸有大志,尔等岂能相提并论。” 然后跑到其他人处看了一遍,缕了缕不存在的胡须,道:“众生皆醉,唯我独醒。” 随即摇摇头,结果吃了他哥的一个爆栗。 第36章 师姐会一直护着你的 花月也心生好奇,脚随眼睛巡了一圈。 莲清屏:兴盛宗门,威名远扬。 程晓晓:喜安宁,长安乐。 程文:扶危助困,斩妖除邪。 程香秀: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 程香秀不好意思,道:“我就赶脚大家在一起老好了。” 众人一晒。 看到程子意,花月立马转身走人,莲清屏觉得稀奇,也过去看,顿觉无语,上面只有一个字:月。 “放天灯!”一位门客高声道。 众人纷纷将手中的天灯托起。 莲清屏问花月:“你自己写的什么?” 花月看着摇摇晃晃的天灯,道:“好好活着。” 迦蓝山上数万盏天灯齐齐升空,带着众人的愿望,凄美而壮观。清元派内灯火通明,席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片喜悦祥和! 清水河旁,阴风阵阵,北风凛凛,大量的尸骸碎渣、误伤的动物尸体、腐败的花草断枝混在泥土中,浓重的血腥气和尸体腐败的恶臭充斥其中,尽管被大雨洗刷过,风中仍然弥漫着阵阵腥臭,令人作呕。 一群身着统一校服的辛夷坞修士肃穆凝视。 穆琼山正带领一众弟子和门客,为战死的英魂举办往生道场。仪式结束,穆琼山站在河岸上久久不愿离去。 一旁的门客开口劝慰道;“宗主,尸体已经安葬,人已往生,您还是看开些吧!” 穆琼山内心悲戚,动容道:“几万人的亡魂飘荡在这河岸里,叫人如何不伤感。到底玄门的血流得够多了。” 门客心一动,跟着附和道:“是呀,瞧瞧这河水都变红了,这断肢残骸还有不少没清理的。” 门客偷瞄穆琼山的表情,继续道:“程宗主说的也不无道理,宗主您想想,就算您将受俘的密宗之人全都杀光,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复仇,后患无穷。您一向最忧心百姓,以后这一带若没有宗门庇护,受苦的还是百姓,时门主确实在这里有些威望,不妨交给他试试。” “如今我们宗门损失惨重,实在不宜与其他门主结怨啊!” 穆琼山沉默良久,道:“也罢,你去把我们的人从血牢撤出来,告诉时门主,看好他的门人,若还有作恶之人被我抓住,我必将那人挫骨扬灰,还要向他问责!” “属下得令。” 清元派还要连续做几天的道场,一些宾客不急着离开,便住在客房中。 次日,花月等人又一起凑在竹子林旁的水榭之中,正在叽叽喳喳地回忆着昨日溜下山去林城参加集会。 “昨晚的糯米甜糕实在太好吃了。” “还是红豆桂花粥更合我的胃口。” “你们就知道吃。”莲清屏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像个长辈似的开口训道。 “你不爱吃,昨天那碗糯米丸子,我还没见到影子就进了你的肚子。” 莲清屏心虚,呛了两口水。 程晓晓突然想起,对莲清屏道:“都快忙忘了,上次让你打听的后续如何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莲清屏这才想起来,忙跟众人分享一番。 大家凑在一起唉声叹气。 程晶晶火爆脾气,发怒道:“这个陈狗贼,伤天害理,太可恶了,还有他那个密宗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程文道:“幸好陈冠中已死,只是这一战玄门损失惨重啊!” “是呀,尤其是辛夷坞。”程晓晓颇为伤感道。“听说穆香香有个亲哥都战死了,她听到消息当场哭晕过去,最近一直病着。” “怪道这么久没见到她出来作怪。”程晶晶摸摸鼻子,虽然两人经常吵架拌嘴,但毕竟人家死了亲哥,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高兴。 程子意叹息道:“恐怕受苦的是百姓了。” 程武道:“我倒是知道个事,听说穆宗主要将密宗余孽全部处死,宗主大人不同意,两个还吵了起来。” 程晓晓道:“密宗不是已经有了新门主么?这个新门主看上很和蔼呢!” 程香秀恍然,道:“我说的捏,那个时什么玩意的老往咱们这旮送东西,这家伙怕死呢!” 莲清屏皱着眉头,也跟着道:“是呀!都处死会不会残忍了些。” 程晶晶烦躁,道:“残忍?谁能比密宗更残忍,听说密宗的人四处祸害良女子,打劫商户,弄得民不聊生道,真该死。” 程武道:“我同意,这样的败类留下来就是个隐患。” 众人分作两派,争执不休,吵得面红耳赤,却看见花月和程子意一言不发,开口询问。 花月哑然道:“这有什么好讲的,说也没用啊。” 程晶晶拉拢道:“你说这密宗该不该杀?” 花月想了想,平静道:“我的话,觉得这个密宗还是不留道的好。” 程子意看着花月,眉头微皱,还是柔声道:“魁首已死,再去追究其他的人未免太过严苛,还是宽容一些的好。” 花月挑眉道:“宽容?谁对那些受过伤害的人宽容呢?被玷污的姑娘,被无辜杀害的孩子,被打劫的商贩,还有那些战死的修士。” 程子意道:“都是道听途说,也不是所有人的错,还是要区别待之,我辈修仙之人自当怜悯众生,不可妄言,不可妄动。” 花月不满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才是正理!” 程子意不赞同道:“清水河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伤者可以尽力弥补,死者俱往矣,何必过于执着,尚且密宗之人也不尽是作恶之人,应该给他们一个弃恶从善的机会。” 程文道:“是呀!凡事看开些。” “呵!”花月霍的一下站起身,怒目直言道:“看开些,你说的轻巧!受残害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无所谓,刀不扎在你身上你是感觉不到痛的,你自然怎么说都行。” 花月目光阴冷,狠喘了一口气,道:“固然陈冠中十恶不赦,但这些人又有几个手脚干净!背地里肯定打着密宗和陈冠中的旗号,坏事没少干,事后大可推到门主身上。老虎该杀,但是苍蝇老鼠同样恶心人,除恶务尽才是正途。” 花月直直看向程子意,道:“就算密宗里面还有那么几个好人,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非要待在密宗不可?那么多玄门世家呢!即便没人要也可以做散修。他们看着自己宗门里的人荼毒生灵,也不阻止,难道不算帮凶?” 程子意微皱着眉,缄默不语。 众人看着花月情绪突然激动,一时不敢言语。莲清屏拉了下花月的衣角,想让她坐下。 花月发完脾气,自感无趣,说了句不太舒服,先行离去。 “她这么激动干什么?”程晶晶一脸惊讶,她以为花月脾气一向挺好的,刚才的样子比她还凶。 第37章 若你心悦于她,请对她好一点 莲清屏看着花月快速离开的背影,正欲起身追上去,听到程晶晶的话,看了一眼程子意,又坐了回来。 莲清屏苦笑道:“花月这么说,许是把自己也代入到受害者里面了,她这人一向悲观得很。” 程晓晓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莲清屏顿了顿,道:“花月是我大姐在路边捡回来的,还受了伤,不过六七岁大,大姐可怜她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就把她抱上山来养伤,母亲看她天资不错,收她做了徒弟。” 程晶晶听得很是难过,追问道:“那她父母呢?怎么也不管她?” 莲清屏摇了摇头,道:“她小时候性子很孤僻的,这几年才好了许多,她不怎么愿意说以前的事,我也不敢问,怕她难过,只知道她是在乞丐堆里面长大的。所以提到那些被密宗伤害过的人,花月应该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并不是针对你们,希望你们别介意。”莲清屏心疼花月,跟众人解释。 程文面带羞愧,慌张道:“不不,是我妄言了。” 程子意低着头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晓晓伤心道:“唉!花月太可怜了。” 花月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面,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水面,逗弄着水里的鱼儿。 “阿月!” 花月听到声音回头看,见到一位清丽女子站在石道上,一身云水阁校服穿在身上清新淡雅,气质婉约如空谷幽兰,手中拎着一个食盒,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花月欢喜道:“师姐,你怎么在这?”说罢忙丢下手里的树枝,起身跑到莲清欢身旁。 “我今日有事来找宗主,恰好听说有个小丫头跟别人吵了一架,饭都不吃了,嗯?”莲清欢手指轻轻戳着花月脸颊,开口揶揄道。 花月面露尴尬,嘟嘟囔囔道:“也不是吵架,就是,就是我觉得我有些情绪过激了,不太好意思。” “那也不能不吃饭呀!” 莲清欢拉着花月走到旁边的凉亭处,将食盒里面的餐盘摆了出来。花月眼前一亮,格外开心。 “猜你没什么胃口,我借了这边的厨房,试试看,师姐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花月道:“铁板银鱼,蜜汁团子,炒野菜,冰镇酥烙,这么多吃的!还是师姐亲手做的,哈哈,我今天可有口福啦!”说罢也不客气,直接端起碗筷开吃。 “真好吃!咳咳!” 吃得太急,呛到了嗓子,莲清欢赶紧拍了拍花月的后背,笑道:“慢点吃,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没人跟你抢。” 花月听完手一顿,开始端着身形慢条斯理起来。 莲清欢心里叹气,嘴上安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这么在意小时候的事情?” 花月闷声吃着饭,并不言语,莲清欢继续道:“不用不开心,师姐并没有觉得你做错了,有质疑自然要据理力争了。” 花月抬头惊讶地看着莲清欢,道:“师姐,你不骂我?” “骂你做什么,我们阿月又没做错!”莲清欢道。“我们阿月以己度人,愿意理解别人的疾苦,这么善良,师姐为你自豪。你能坚持自己的看法,怜悯弱小,疾恶如仇,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师姐很高兴。”莲清欢边说着边帮花月擦去嘴角的饭粒。 花月眼中沁着泪水,不敢低下头。 莲清欢安抚地摸了摸花月的头,柔声道:“不过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朋友之间有了分歧很正常,说开了也就好了,有同心协力,有吵闹,这样的友谊才更有趣味。” “但是我们作为修仙之人,须要知道,比起惩恶,更要学会扬善,大奸大恶之徒自然要受到惩罚,但是那些没有参与的人,如果将他们一起杀死,他们的父母妻儿又何其无辜呢,没有倚仗,流浪街头去?师姐能救你一个,但我救不了所有的人,饶他们一条命,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是给他们的妻儿、父母一个安身之处,” 花月轻轻点点头。 莲清欢道:“你现在经事少,听不懂没关系,人心复杂多变,人也并非只有善恶一面,记得师姐的话,你以后就会明白了。不过你记得小时候的回忆,所以比别人格外敏感,更应该明白流离失所的感受吧?” 花月眼睛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坚持不住滴落下来,莲清欢忙拿出手帕去擦拭,道:“哭什么,傻丫头,回去跟你的小朋友们好好聊聊就好了呀,你也不要总是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往事不可追,你是云水阁的嫡传弟子,师父师姐们会一直护着你的。” “恩。” 花月磨磨蹭蹭吃完了饭,又赖着师姐身上还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 待花月走后,莲清欢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淡定道:“她都走了,还不出现吗?” 等了一下,无人回应。 莲清欢整理好食盒,停下手,笑道:“若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角落现出一道身影,向这边走来。 是程子意,向莲清欢鞠躬行礼,道:“清欢姐。” 莲清欢点点头,道:“坐吧。”程子意依言坐在莲清欢的对面。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程子意道:“我想知道花月小时候的事,我想多了解她一些。” 莲清欢脸露笑意,问道:“你怎么不直接问她呢?” 程子意道:“我不希望她难过。” 莲清欢道:“你喜欢花月?” 程子意坦言道:“是,我想多了解她,想保护她,想跟她在一起。” 莲清欢略一沉思,道:“好,那我与你讲一讲花月小时候的事。”她神思悠远,缓缓道来。 “那年,我当时下山为一家农户驱除阴煞回来,在镇上的街头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我好奇,也挤进去看,就看见一个衣服破烂、脏兮兮的小女孩被拴在一个大笼子里面,正与一头狼争抢一个包子,那个包子被一个男人系在鱼竿的鱼线上吊进笼子里,正嬉笑吆喝着,怂恿周边的人下注,赌小女孩和那头饿狼,谁能先吃到包子。” 程子意心里无比震惊,语气急促道:“和一头饿狼争包子?” 第38章 滑稽的男人,叫穷不得 “是呀!”莲清欢情绪悲伤,道:“我询问围观的老伯怎么回事。老伯告诉我,这个小女孩是个小乞丐,讨饭的时候想偷钱,被那位富家少爷当场抓住,被下人打得半死,现在又被扔进狗笼子里,被戏耍着和狼抢食物。” “我看着她在笼子里面就像是一头护食的小兽,面对一头成年饿狼,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还粘着狼毛,毫不认输,凭着身段小身手灵活,左扑右挡,那饿狼竟然一时奈何不了她。我看不下去,教训了那个富商少爷,把她从铁笼子放出来,可怜她小小年纪,孤苦无依,我就抱着她上了山。” “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伤得很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我把她抱在怀里,那么轻,那么瘦小,明明跟清屏一般大,却矮小很多。回了宗门后她一直发高热,昏睡了几天终于醒了过来,不说话,天天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见谁都是一脸敌意,不挑食,护食得紧,清屏拿着玩具找她玩,她把玩具都砸了,还咬了清屏一口。“ 莲清欢恍惚间觉得事情还发生在昨天,道:“清屏当场哇哇大哭,吵着要把她赶下山。她什么也没说,当天晚上就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自己走下山。我几日后回到宗门才得知这件事,知道她不见了。我急忙下山去找,没见到人,以为她已经走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就站在山门旁边。我欢喜得很,跑过去抱起她准备回去。她竟然开口跟我说了句‘谢谢’,我很吃惊,还以为她不会讲话呢!原来她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跟我说句谢谢,她说清屏不喜欢她,她不想回去。我就跟她讲,你砸坏了别人的东西,得跟别人说对不起。”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渐渐敞开心扉,跟宗门里的人熟悉起来。她告诉了我她小时候的事情,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小时候竟活得如此艰难。” 莲清欢声音逐渐哽咽,继续讲道:“城镇上经常聚集着各式各样跑江湖卖艺的杂耍戏子。他们为了赚取几两碎银,不择手段。学习杂耍不仅吃苦受伤,还容易落下残疾,良家子女没人愿意。他们眼见收徒无望就去偷小孩子,得手了就换下一个地方,以防止父母找上门,然后从小培养,越小筋骨越软,表演时喝彩的人越多,赏钱也就越多。花月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杂耍班子里的,只记得那里有很多小孩子,动辄就被大骂,不给饭吃,有人死了,就拿着破草席卷着扔出去。那是她四五岁的时候,练功练错了被罚站,有个老乞丐从她身边经过,跟她说要带她走,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还给了她半个馒头。她从来没吃过那么香软的馒头,就让老乞丐抱走了。以为出了狼窝就有好日子,可结果……你听说过‘人面蛇’么?” 程子意不明其意,莲清欢并没有想要他答复,摇了摇头,凄然道:“那个老乞丐为了乞讨时多些花样,就用蛇皮裹住小孩子的身体,然后割破她们的喉咙,让她们能发出咕咕的声音,再把她们装进麻袋里面,看起来就像一条长着人脸的蛇。老乞丐背着麻袋去人多的地方吸引注意,谎称是上古神兽人面蛇,看一眼就能吉祥长寿,有人瞧着稀奇就会打赏些银钱。” “那老乞丐带走花月,是因为前面的小女孩被他割破喉咙,失血过多死了,花月苦苦哀求老乞丐别割破自己的喉咙,她一定不逃跑,好好配合,就学着蛇在地上蠕动,咕咕的叫。许是老乞丐也怕自己再失手,就把花月困住手脚,裹进蛇皮里面,那老乞丐怕花月长得太大,塞不进蛇皮里面,根本不给她吃东西,她饿急了才能求到一小块干巴巴的饼子或干馒头。” “花月心惊胆战地跟了老乞丐三个多月,直到有天老乞丐弄脏了一个有钱老爷的衣服,被他的手下给活活打死,她这才逃了出来,一个人在城镇里流浪,学着老乞丐举个破碗乞讨。” 程子意听完莲清欢的话,右手紧紧握拳,手指扎进肉里而不自知,震惊到丧失平和的表情,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莲清欢神情悲恸,用手帕拭干眼角的泪,道:“花月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有勇气又聪明,但是她凡事总想最坏处,不喜欢被拘束,不愿意相信别人,将痛苦压在心里,别人误会也不去辩解。清屏与我讲了你们的事,坦言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你一贯恪守宗门礼法,谨守规矩礼仪,你们两人的性子相差实在太大了。” 程子意低头沉吟良久,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莲清欢,道:“清欢姐,我是认真的,性格不合可以慢慢相处,信任也可以慢慢建立,我会尽我所能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世,我发现自己更加坚信这个想法,我绝不放弃!” 莲清欢点点头,也知多说无益,只好道:“不管怎样,还是要阿月自己愿意。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阿月她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若你心悦于她,请对她好一点,别辜负她。” 第二天,众人又围在一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严肃。 程晶晶率先开口,道:“那个,花月,我觉得你昨天说的有道理,坏人怎么可以放过,是不是呀?啊?”说着用胳膊肘猛地怼了一下旁边的程武,程武呛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咦~程武,你喷了我一脸。” “干嘛呀你!” 花月看得发笑,想着师姐的话,向程文和程子意致歉道:“真对不起,我昨天态度不好。” 程文慌张地起身连连摆手,道:“你别这么说,我也有错,我太武断了,没考虑到你小时候……” 程子意道:“对不起,花月,以后我都听你的。” 花月:…… 花月轻咳两声,看向众人,笑道:“你们不要一副这种表情,我小时候是过得不好,但是看看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有师父师姐,还有你们这群朋友,我很开心。” 众人表情一松,大家继续插科打诨。 只有程武呛到一口茶水,连连咳嗽,嗓子痛痒,根本说不来一句话。 程晶晶愧疚地给程武拍着后背,渐渐有些不耐烦道:“喂!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娇气呀!” 程武内心:我啥也没说?? 第39章 仙鹿降世,是福是祸 程香秀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分享了一件稀奇事。今日有位富商上山找宗主,说是要进献什么神兽。 众人好奇,连忙跑到山门处去看。 此时山门处热闹得很,黑压压挤着一大群人,将路挤得水泄不通,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黑笼子议论纷纷。 花月等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只见眼前赫然是约一丈高的巨大笼子,笼子全身遮住黑布,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正由十六名壮汉拽着数根粗绳费力往山上拉,后面跟着十几辆马车的东西。 一个穿着花哨的中年男人正卖力地指挥着。 “不要松手,往上拉啊,用力啊,一二一……”动作夸张,甚是滑稽。 “清元派宗主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众人忙让出一条路来。 “这是在做甚么?”清元派宗主程震看到众人疑惑道,面上透着一丝不满。 “是我是我!”穿着花哨的中年男人慌忙应道,赶紧走过来。 这男人中等身材,长得颇为富态,一张圆脸油光锃亮,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双下巴叠着三层,脖子上戴着大粗的金链子,手指上、腰上也挂着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大腹便便,仿佛一个行走的气球,衣服被撑得紧绷绷的,大红大绿的颜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细看之下面料却是上乘。他的步态更是滑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就像后院厨房里待宰的肥鸭。 “真是对不住啊程宗主,都怪小人的手下太笨,把路给堵上了,还劳您大驾亲自过来。”中年男人脸上又惊恐又愧疚,搓着手,那粗短的手指上每根都戴着一个硕大的各色翡翠宝石戒指,晃动间闪得花月眼睛痛。 程震皱着眉思索片刻,对眼前的男人毫无印象,直接问道:“本座不曾见过你,你有何事?” 男人笑得一脸谄媚,眼睛眯成一条缝,乐得五官都要挤进一处。 “小人名叫琼布德,家在玉阳城,才学浅薄,做着一点小生意混日子。” 穷不得? 花月乍一听这名字,心中一乐,这名字可真逗! “哈哈哈。” 周围笑作一团,人群中隐隐透出嘲笑之意,有人开口道:“这位看着也不穷啊哈哈哈!” “这破名字谁取的,哎呦笑死我了。” 琼布德也不恼,语气急促却口齿清晰,笑眯眯开口道:“让各位见笑了,鄙人是布料的布,品德的德,是家父取的名字,只因家里开着布庄生意。” 又向着程震恭敬地施礼道:“小人听闻清元派乃九州大陆第一仙门,心生敬仰,一直盼望多多结交,唉!可惜一直没有机缘,近日听闻贵派举办七月大典,小人特意备了一份薄礼,登门拜访。” 众人明了:此人是来拜山门的。经常会有富商镖师上山拜会宗门,带上礼品,祈求庇护。 琼布德说罢神情一顿,态度恭谨,又朝着其他人拜了拜,道:“哦!还有莲宗主,辛夷坞和其他各位,小人也都备了薄礼,送去了各宗门,还望笑纳。” 众人看了看那拦在路上的塞得满满当当的十几辆马车,眼神微妙起来。 花月心道:壕!这情商,雨露均沾啊! 程震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一眼马车的礼物和黑布笼子,开口拒绝道:“琼老爷,您这些礼品过于贵重,还是拿回去吧!我清元派素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若他日邪祟出没,我清元派自然责无旁贷,这些金银珠宝,您还是拿出去做些善事,也是一件功德。” 琼布德一听这话,一脸的惊慌失措,连忙讨好道:“程宗主,您可千万得收下呀,我知道修仙之人视金银为俗物,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玉器,布料,您看!”说着就指挥人跑过去打开了几个箱子。 只见箱子中摆放着各种玉石瓷器和名贵面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色。 他继续道:“您看我这大老远费力拉过来的,您行行好,就收下吧,何况我带着这些东西,再拉回去实在是不方便呀,若路上再遇到个劫匪什么的,我怕是小命都要交代了。”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抹了一把眼睛。 在场渐渐有人出声附和道:“是呀!程宗主,看这位琼老爷也不差这点钱,人家的一点心意,就收下吧。” “琼老爷一路跋山涉水带着这么多东西,实在是不容易。” 琼布德呜呜两声,见程震面色犹豫,一脸羞愧道:“程宗主,实在对不住,都怪我只知道玉器布料这等俗物,是琼某人见识浅薄了。方才听您一席话,我有了个不成熟的主意。这些东西呢,我派人拉去山下,就在这林城里开个慈善堂惠恩布施,换成食物衣服送给附近的流民乞丐,如此一来两厢便宜,我也不用长途跋涉带回去,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您看如何呀?” 程宗主道:“琼老爷有大义,如此甚好。” 琼布德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诚恳道:“只是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劳烦程宗主指派几个人,也无需做什么,只是小人初来贵地,人生路不熟的,这钱财贵重,我这些个家丁皆不会武功,……小人一定好生招待各位仙师。” 程宗主神色平缓,道:“琼老爷客气了,既然您在清元派辖区内做善事,我等自然相助。” 琼布德听完向着程宗主连连作揖,开口道谢。 花月连连称奇,看着琼布德已经跟着现场一些其他门派的修士聊了起来。 心道,这人一派油腔滑调,但说话做事却极有分寸。给清元派送礼表达了诚意,也没冷落其他玄门,处处落好。见程宗主不肯收也不多做纠结,转而顺着程宗主的话就要开善堂,还让玄门的人给自己看家护院,算盘打得可真6!偏偏程宗主还不能直接拒绝,总不能说:别来我们这做好事,快点走吧不欢迎你。 既拜了山门,又讨好了其他玄门,在林城定居让清元派的修士看家护院,一石三鸟! 花月心里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真乃牛人! “琼老爷,你这么大的黑笼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呀?”又修士好奇地问道。 第40章 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琼布德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一只神兽,千金难得呀!这神兽矜贵得很,我难以照料,想着清元派是仙门之地,便把它带了过来。” “是何神兽啊?” 琼布德命手下将黑布扯下,顿时众人眼前一亮。 笼子内赫然是一只约两尺长的白鹿,浑身皮毛如雪,晶莹剔透,鹿角洁白无瑕,宛如冰晶,双眼清澈如湖水,泛着微微蓝光。它静静地站在笼中,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看起来温顺又娇弱,让人心生怜爱。 周围的人群惊叹不已,纷纷议论起这神兽的来历。 程震看着白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并未多言。 花月等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自感叹:这琼布德半分功夫也无,模样平平,没想到竟能得到如此神兽,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琼布德看着众人惊叹的目光,心中暗暗得意,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开口介绍道:“这是从南海仙山处得来的神鹿。这鹿颇通人性,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据说要五百年以上,才能长出这样的皮毛。” 有门客惊呼,道:“真乃仙鹿也!” 又有人道:“我听说这样的仙鹿,浑身都是宝,鹿血可延年益寿,那鹿茸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 笼中的白鹿似是听懂此人的意思,突然发疯撞向笼子,只见笼子显出咒文,将白鹿弹回去,摔倒在笼子里面,四肢微微抽搐。白鹿‘呦~呦~’地叫起来。叫声悠扬婉转,空灵动听却带着浓浓的哀伤,蓝眸闪动,眼角竟留下一行泪,其余人见到更兴奋了。 花月几人却面露不忍。 程晓晓道:“我觉得它看起来好可怜啊!” “原本自由自在的,现在却被人关在笼子里,能不可怜吗!”花月皱着眉道。 程子意看了一眼花月,面露担忧。莲清屏等人跟着点头。 程晶晶也不满道:“既然是仙鹿,那为何将它抓起来,应该放生吧!” 许是几人声音大了些,周边围观道人看了过来。 一宗主道:“你们小孩子懂什么,这仙鹿千年难遇,怎能放走。” “多可惜呀!” 花月听着心中冷笑,直接回怼道:“不放生,你还想吃它不成?修仙之人要守护苍生,就像你一样守护到肚子里去么!” “你!” 那位宗主怒极,抬手就想打人。程子意直接闪身到花月前面挡住,目光阴冷地看向他。 莲双碧正站在程震一侧,抢先开口训斥道:“花月,不得妄语。” 那宗主听到是莲宗主的声音,又看了看挡在前面的程子意,放下手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说,慢吞吞挪到一边去了。 琼布德眼睛盯着这边的动静,笑呵呵开口缓和气氛:“哎呦!这位小仙师言之有理,只是我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来处,又怕随意放生,伤了别人也伤了这头仙鹿,小仙师有所不知,这仙鹿凶得很呢!” 有人不信,开口嚷嚷道:“琼老爷怕是说笑呢!我们这么多人在此,还怕这一头畜生!” 琼布德继续笑呵呵迎合道:“这位仙师说得在理,那就放出来给大家看看。”说着就拿出贴身的钥匙,将笼子打开,退得远远的。 笼门一开,白鹿艰难地站起身,嘴里呵气,猛地冲了出来,蓝瞳突然变红,显然是被激怒了。 周围的人一时都躲避不及,被白鹿撞得七荤八素。 有几位修士见状,赶忙结印施法,试图制住这狂怒的神兽,但白鹿身上隐隐有白光流转,他们的法术竟然无法近身。白鹿低头鹿角顶上去,直接将几人掀飞。 众人面露惊恐之状,纷纷后退。花月几人也跟着后退,谁知白鹿后腿飞踹企图在后面袭击它的人,直接向花月这边冲了过来。 程子意挡在前面提剑与白鹿交手,又怕伤到白鹿,束手束脚,且战且退。 白鹿嘴里哈气,现出一团白雾,程子意担心毒烟,忙用袖遮挡,被白鹿趁机撞到一边,企图逃进林中。 花月跑过去支援,从袖中飞出细链想着拉一把程子意,免得他摔倒,却不想程子意后退了一步,细链直接套在了鹿角上,花月吓得连忙松了手,受到冲力狠狠摔在地上。 一片混乱之际,众人却听见一声虎啸,一只‘老虎’从山下的方向飞快跑过来,起先说得正嗨的那位宗主直接吓得屁滚尿流,嘴里直叫娘,没跑两步就摔在地上,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老虎并未理会他,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奔着白鹿而去,一鹿一虎争斗不休,大战几个回合后,老虎占据上风直接将白鹿撞翻在地上,众人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白鹿奋力反抗,山下处又跑过来一头‘狼’加入战斗,与‘老虎’合力将白鹿压在地上。 这时人群中一道黑影飞过去,一位身穿黑衣,头戴黑斗笠,脸蒙黑布的男子出现在白鹿面前,他双手结印,一道金光从他掌心飞出,将白鹿紧紧束缚住。 白鹿挣扎了几下,眼中怒火渐渐熄灭,蓝瞳恢复,终于安静下来。 见白鹿不再挣扎,蒙面男子手法熟练,一挥袖,‘老虎’和‘狼’便化为一道白光,被他收进了随身的小酒壶中。 蒙面男子对着白鹿低语了几句,白鹿顺从地站起身。他伸手摸了摸白鹿的头,将缠在鹿角上的细链摘了下来,而后向着人群走过来,无需牵引,白鹿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这人好厉害呀! 花月面上吃惊,却见男子健步向着自己走过来,后面还跟着白鹿,吓得想后退,忙站起身。 男子伸出手,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一把扶住没站稳的花月,花月惊魂未定,直直看过去。男子面容被黑布遮住,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男子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清澈温柔:“这位美女仙师,这是你的法器吧?” 花月只觉得这声音让人心安,一时竟忘了回答,不自觉伸手接过细链。男子转过身去,拍了拍白鹿。白鹿似乎听懂了,向着花月缓缓低下头。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惊叹不已,都暗自感叹这男子神秘莫测。 第41章 叫什么伯伯,叫大哥! 蒙面男子许是看出花月眼中的疑惑,道:“它在跟你道歉呢!它刚才差点撞到你,觉得很不好意思。” “啊?”花月一脸迷惑。 男子颇自来熟地拍了拍花月的肩膀道:“正所谓‘人有失手,鹿有失蹄’,姑娘你就原谅它吧!” “啊?” 男子仿佛对花月的反应很不满,道:“姑娘,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只会说‘啊’呀?你要是原谅它,你就说‘我原谅你’呀!” “……呃……” “不错不错,现在多会了一个字哈哈哈” 男子爽朗一笑,道:“我也救了你,你是不是也得谢谢我呀?” “谢谢你。” “不客气,你如果想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呦!” “啊?” 花月持续一脸懵。男子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雄厚的怒音。 “臭小子!上了山就只顾找女娃娃。”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朝着众人走过来。身材虽然有些佝偻,但精神依然矍铄,脸上庞刻着岁月的年轮,皮肤已失去色泽和弹性,如同陈年的青铜,面色严苛,神情肃杀。 男子一听声音,立马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老者的身旁,道:“哎呀,祖爷爷,我这不是在救人嘛!” 老者一脸怒气道:“就你这点儿出息,跟你那早死的叔叔一个德行,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 男子道:“这叫怜香惜玉,哎呀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呗!” “把面罩给我摘了,大白天的成什么样子!”老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 “这不是显得我很神秘,能迷死一大群小姑娘呢!”男子小声抗议道,将面罩揭了下来。 只见男子面如冠玉,一脸英气,明眸皓齿,挺拔的鼻梁,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分外勾人,长得十分帅气。周围已经有女子忍不住惊叹起来。 莲清屏等人将花月拉了回去,程武在后面歪着头看,吐槽道:“哎呦!这下子子意的地位受到威胁了。”结果受了程子意的一记眼刀吓得缩了缩脖子。 老者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转而对着白鹿检查了一番,白鹿极其温顺,彷佛是老者手中的玩具,毫不反抗,任由老者摆弄。 老者发现白鹿身上有伤,四肢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表情很是生气。 老者脸色一沉,向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最终死死盯着躲在人群中的琼布德,道:“这白鹿是怎么回事?” 琼布德见老者神情峻厉吓得一抖,又看男子年纪轻轻竟然以一己之力制服白鹿,想来此二人定是世外高人,心中不敢小觑,忙解释道:“在下琼布德,这位老先生有所不知,这头仙鹿是我托人从南海仙山处得来的,今日特意带上山送与程宗主。” 老者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毫不客气地发泄着不满和怒火。他丝毫不给琼布德面子,直接反驳道:“南海仙山?简直是放狗屁!这白鹿是北边特有的灵兽,说!你到底是怎么弄过来的!” 旁边的男子不用吩咐,直接动手,瞬移至琼布德身边,单手拎着后脖领直接将他提起来,扔飞出去,众人还未看清动作,只见男子已经瞬移回到老者身边,而琼布德直接倒在老者面前,摔得四仰八叉,哎呦哎呦地直叫疼。 男子眨着眼睛,冲着琼布德笑道:“我说这位,嗯,这位胖先生啊,我祖爷爷问你的话,你最好如实问答,否则后果很严重哦。” 琼布德直起身,眼睛滴溜溜转,苦笑道:“这位小哥,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并无虚言呀!” 男子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道:“南海仙山?那请问胖先生,是哪座山,什么方位?” 琼布德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男子道:“你骗骗其他人就算了,还想骗我们,哼!实话告诉你,我们正是从南海而来。” 琼布德一听,暗道不好,沉默不语,眼神闪烁。 男子劝道:“我祖爷爷脾气可不好,你惹他生气,这里可无人帮得了你。” 琼布德一听更害怕了,但心里思索着对策,面上仍咬牙坚持着,忙跪下叫嚷着:“仙师大人啊,这仙鹿只是小人碰巧买的,小人的确不知情,您就算杀了我,我也是不知道啊!” 老者眯了眯眼,盯着琼布德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神情严肃而庄重,道:“老夫暂且相信这白鹿不是你抓的,你现在最好说实话,哼!劝你识相些,少吃苦头。”说罢将手中的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一股强大的气息发出,整个地面都跟着动了一下,众人面上皆是惊异之色。 好强劲的灵力! 琼布德被老者这一举动吓得魂飞魄散,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明白这位老者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心中一边开始懊悔不该不听那人的话,为了多出风头将白鹿带到清元派来,一边又暗怪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了识货的,惹上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他连连磕头求饶,额头都被磕破了。他抬头看着老者,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之色,而后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道:“是,是,是,这白鹿的确不是小人抓的,真的是小人从别人处买来的。” 男子眉头一挑,接着问道:“哦?那人是谁?” 琼布德忙道:“小人也不知对方是谁,这白鹿是五年前小人与朋友喝酒时,遇到拍卖,小人觉得稀罕,就买下了来。” 男子继续追问道:“那你又是在何处拍卖而来的?” 琼布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交代清楚,道:“是,是在长生酒楼!那里有拍卖场子,经常有人银钱短缺,就拿着各种稀罕物件拍卖,价高者得,但是拍卖者都是匿名的,小人真不知卖主是何人啊!” 老者听完琼布德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表情沉思,半响后开口道:“此话当真?” 琼布德跪在老者面前,身体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忙道:“不敢隐瞒,小人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哦,小人这里还有购买凭证。”说着就从袖中掏出几张纸。 男子接过纸,看了几眼,对着老者点点头。 第42章 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呢! 又是长生酒楼,花月和莲清屏两人对视了一眼。 花月在一边瞧着,这白鹿的来历的确有些古怪,看琼布德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见老者沉吟不语,琼布德连忙将求救的目光转向程震,道:“程宗主,我说的都是事实,绝无欺瞒,求您开尊口帮帮我,请这位老先生高抬贵手,饶我一条小命吧!” 程震一直在旁边看着,觉得老者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心道毕竟是在清元派的地盘上,不好让场面太过僵持,正欲开口说话,谁知老者和男子走到他的身边。 老者站在程震面前,面带威严,语气却有所和缓,道:“路庭小子,可认得老夫么?” 路庭是程震的字。 在场人听到此话皆是一惊,这个老头如此无礼,竟敢如此称呼第一玄门宗主的名字,拿眼去看程震的反应。 哪知程震先是面露疑惑几息,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急忙恭敬地向老者施礼,道:“哎呀!是晚辈失礼了,竟然是仙翁,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晚辈一声。” 老者道:“我自南境来,是特地来见你家老先生的。”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就听见程震向莲双碧一干人等介绍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位是四象门-碧海仙翁云中子,是我家老先生的至交好友。” 老者一派淡然道:“老夫常年游历四方,诸位不识,也是常理。” 人群中有年纪大的率先想起来道:“莫非是那个传说中的可以统御世间生灵的百兽之王四象门?” 莲双碧此刻也想起来,忙施礼道:“原来是仙翁,在下云水阁宗主莲双碧,见过仙翁。” 仙翁缕缕胡须道:“原来是云瑶仙师的后人。” 莲双碧道:“正是。” 陆续有人反应过来,道:“天呐!今日竟然见到高人了,久仰仙翁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众人奉承之辞此起彼伏,知道的脸懵的都跟着附和。仙翁不卑不亢,只点点头算是回应。 琼布德没听过碧海仙翁和四象门的名号,见众人一脸奉承,心道不妙,顾不得身上脏兮兮的样子,正打算悄悄起身溜走,却被仙翁抓个正着。 “等一下。”仙翁叫住琼布德,琼布德一脸欲哭无泪,程震正想开口,又被仙翁抬手打断。 仙翁走到大铁笼子前,只见笼子上每一根粗铁都密密麻麻刻着繁复的纹路,冷哼一声,道:“邪术!” 抬起拐杖用力拍了一下笼子,笼子上的纹路顷刻间发出诡异的红光,竟然发出一声女人般尖锐的惊叫声,随后笼子‘轰’的一声裂成碎块。 这下连琼布德都是一脸惊呆相,结结巴巴地问道:“老,仙翁,这,这是?” 仙翁道:“这是一种邪法,专吸食人血肉,与这笼子待的时日长了,就会被笼子啃噬,变成这笼子的一部分。” 一听此话,琼布德仿佛想起了什么,一张脸吓得惨白,双腿站不稳软瘫在地上。 仙翁继续道:“老夫并非想要为难你,不过是见到邪祟害人,出手制止。” 琼布德这回是真心实意道谢:“多谢仙翁慈悲为怀,救我一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呐!” “这白鹿乃是活了800多年的灵鹿,世间罕有,已具慧根,虽然不是你所抓,但如今困于你手,在妖笼中受尽折磨,已成孽债。今日我便多事一回,打破妖笼,带走这白鹿,也算帮你了了这孽债,种因修果,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一挥手,男子立刻会意,从怀中拿出一只精致的小葫芦打开,一道青光笼罩在白鹿身上,白鹿发出几声低鸣,化作一道白光飞入男子手中。 程震见状,对琼布德道:“琼老爷,我派人送你下山。”向身边的门客吩咐了几句,门客得令,向琼布德做了‘请’的姿势,带着几个人往山下走。 琼布德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忙道:“多谢宗主大人。”也跟着下了山,心中暗道这次真是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眼见琼布德带人走远,程震看着男子仪表堂堂,术法精湛,面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对仙翁笑道:“不知仙翁身边这位年轻人怎么称呼?果然奇才!” 仙翁听及此话,面上终于有所松动,道:“星辰,还不快过来给程宗主见礼。” 被叫到名字,男子麻溜走上前,略带痞气地向程震一板一眼地行礼,道:“在下展星辰,年方二十有三,问程伯伯安。”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仙翁当头一个爆栗,吓得展星辰‘哎呦’一声。 仙翁气的胡子差点翘起来,骂道:“叫什么伯伯,叫大哥!” 大,大哥? 花月等人皆是一脸震惊:???? 连程震也是眼神迷惑,一脸不解地看向仙翁。 仙翁解释道:“他父亲是程天涯。” 程震恍然,当即哈哈大笑,道:“那的确是舍弟了,哈哈哈!走走走,咱们进去说。” 随后与众人招呼一声都散了,便带着仙翁和展星辰等离开了。 花月几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人陆陆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她们被落在了后面,才后知后觉地跟着往回走,几人七嘴八舌忍不住讨论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呀!” 程晶晶最藏不住心事,脱口而出道。 程晓晓欲哭无泪,接道:“你问我我问谁呀!我连四象门都没听说过。” 莲清屏小心地回答道:“我也没听过,但是看刚才的阵仗,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隐势门派。” “隐世门派出高人呀!刚才那位小哥也好帅呀!”程晶晶双眼放光,一脸兴奋。 “别瞎想了,你刚才没听见人家管宗主叫大哥,和你?差着辈分呢!”程武鄙夷地看着程晶晶一脸花痴样。 程晶晶回头瞪了一眼,转而对花月道:“花月,你吓傻了?怎么不说话。” 莲清屏也看着花月道:“刚才那白鹿应该没撞到你呀,你怎么了?” 花月道:“我在想,那个琼布德口中的长生酒楼。” 程文也插嘴道:“哦!就是那个去你们云水阁后山偷东西的那人,欠银子的那家酒楼?” 花月道:“嗯,那个郑伟提到酒楼时十分恐惧,这地方肯定有问题。” “还用你说!”莲清屏白了她一眼,道,“就是不知道地方在哪?” 花月笑道:“我们不知道,有人知道呀!” 第43章 你可以跟那只鸡说话吗 黄昏时分,花月穿着一身黑衣,一个人鬼鬼祟祟探出头,身体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正神情紧张地看着山门前的巡逻守卫。 再有半刻钟,守卫就要换岗了。 花月盯着山门处,不自觉地向前伸了伸手,却不小心碰掉了小石子,发出细碎的响声。 “谁!” 守卫寻声立刻做出反应,警惕地向这边看过来。 花月‘刷’地低下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心中默默祈求:不要过来,看不到我…… 守卫两人听到声音却并没有如她所愿,一步一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花月听着脚步声吓得瑟瑟发抖,心里紧张地思索着应对之策,转而看见一只老鼠,忍着恶心一把抓住从身边路过的老鼠,扔到了石头上面。 “到底是谁,赶快出来,不然……”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只老鼠嗖地一下从石头上跳下来,“唧唧”叫了不停。 守卫两人见是老鼠,神情一松,但还是尽职地绕到后面,看到无人在此,才放下心回到山门处。 花月躲在一个大树后面吁出一口气,一边暗幸自己趁着守卫愣神的关节,迅速闪身到后面的大树这里。 一边在心里恨恨地骂着这帮不仗义的朋友,呸!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呢! 原本她们几人几日前就商议好,今日黄昏时分下山去找琼布德,明日就是中元节,今日清元派会格外忙碌,正好趁机溜出去,想着那琼布德心性狡猾,加之郑伟恐惧的反应,若贸然去问他定是不会说实话,不如假装盗贼去吓唬一番,没准儿会有意外收获。 可是,二师姐被师傅叫走了,程晶晶程晓晓被宗主夫人叫走了,程文程武也不知去了哪里,程子意…… 唉,算了。 花月望着山门处叹了口气,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出不去,一旦被抓师父必定严惩,但是她实在是好奇这个长生酒楼。 那个铁笼子破碎前发出的凄厉尖叫,和她在沼泽地遇到的那颗断头变成齑粉时所发出的声音真是太像了! 这些时日,她每夜都会梦到那个场景,断头的凶狠,尖笑声,魂灵的触感,几成梦魇。 或许…… 花月权衡利弊,还是觉得被师父的惩罚比较可怕,心怀侥幸地猜测那琼布德一心想要巴结清元派,应该会在此地待上一段时间,决定打道回府,再找机会便是了。 花月正打算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还未转身,就听见一道低沉的男生从耳畔处传来。 “干嘛呢?” 吓得花月浑身一机灵,顿感手脚发麻,几欲尖叫出声,就被人抢先捂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向着后方森林隐去。 花月顿觉朋友们是对的:今日不宜出门。 呜呜!花月发不出声音,身体用力挣扎却被对方戳了一下腰窝,一阵酥软再也使不上力气。 看着离山道越来越远,花月欲哭无泪,这也太倒霉了! 对方走了一会,来到林中深处一块空地停了下来,这时,头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你一个人出来,不怕我吃了你吗?” 是什么魔物?千年化形的妖物,迦蓝山都几千年了,还真说不好呀?花月脑袋正胡思乱想:当初自己在桃花树上吓到了程武他们,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花月心怦怦直跳,感觉三魂七魄都要升天了,胡乱去扯捂着自己的手和胳膊,忽然一愣。 妖魔还有体温吗?花月疑惑地拿手指轻轻捏了捏胳膊。 扑哧!后面的男人闷声发笑,松了手把她放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动。 花月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子,又不敢大声问责,低声恼怒道:“展星辰,有病呀你!吓死人了。” 展星辰道:“抱歉,想逗逗你来着,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有趣。”说着来到花月身侧。 花月努力平复心跳,面色不善,斜眼睨着他,道:“好玩吗?” “好玩!好玩极了。”展星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花月瞪了他一眼,“赶紧的!” 展星辰笑着掐诀,将花月腰间的符咒化掉。 花月动了动胳膊,忽而问道:“你怎么在这?” 展星辰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山门口,贼兮兮地趴在石头上,还拿老鼠吓唬人,胆子不小呀!” 花月脸一红,道:“你都看到了?那你怎么不帮……”话说一半又觉得对方也没有帮自己的道理,不再言语。 展星辰爽朗一笑,说道:“若是妖邪,我一早就出手了,不帮你是因为想看看你会怎么应对,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呆,小傻子哈哈哈。” 花月恼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同情心,被抓到的话,我会被师父罚得很惨的。” 展星辰一脸无所谓道:“你被师父罚能有多惨,饿几顿,打手板,关禁闭,算不了什么,对我来说家常便饭,我祖爷爷十年前就不这样罚我了!” 花月很认真地点点头,心道:看你这幅德行就不是什么恪守家规的主。 展星辰站起身道:“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花月也跟着站起来,道:“你还没说你大晚上的在山门那做甚么?” 展星辰皱着好看的桃花眼看着花月,旋即又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喜欢刨根问底,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奉祖爷爷和程宗主的命令前去追查那个大铁笼的情况,现在正准备下山去找那个琼布德。” 花月了然,果然是去找琼布德,道:“我也是准备去找琼布德,不过没有手令我自己没办法下山。” 展星辰‘啊’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令牌晃了晃,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花月瞪大眼睛,道:“你有呀!那你干嘛也鬼鬼祟祟地,不走山门?” 展星辰道:“无他,就想看看这号称天下第一仙门的地方能不能叫我溜出去。”随即将手令扔给花月,转身往前走。 “快点走吧!早点完事早点回去睡觉。” 听到这话,花月内心觉得不过是这几天见过展星辰几面,除了第一天说了几句话,好像跟展星辰也没有很熟,忐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去吗?” 展星辰停下脚步,回眸道:“那你要不要跟过来?” “要!” 花月将手令仔细收好,快速跟上展星辰,一脸兴奋。 第44章 修仙之人,怕什么残忍 夜幕降临,夜色愈发浓重,山间的雾气缭绕,仿佛有无数幽灵在暗中窥视。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崎岖的小径上,映照出一片片阴森的影子。 花月喘着粗气紧紧跟在展星辰的后面,偶尔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或是远处野兽的低吼,都让花月的心跳加速。 展星辰似是察觉到,慢慢降下步伐,对花月道:“要不我背着你吧!” 花月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没那么娇弱,跟着上你。” 这时空中突然出现声音,是一队巡逻御剑飞过。 花月有些紧张,道:“就快到山脚下了,有护山大阵,我们绕道走山路吗?” 展星辰巡视四周,手指道:“去那边。” 两人穿过一片树丛,来到一个岩石后方的隐蔽处,距离山道不远处。 展星辰摸索着腰间的布袋,一阵翻找,自言自语道:“唉?放哪去了,哦,找到了!”说完掏出一个小竹筒。 花月面露疑惑,只见展星辰打开竹筒,口中念念有词,面前出现一只体型巨大的雄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鹰,微微惊奇。 展星辰解释道:“我前两天研究过清元派的护山大阵,我发现这个位置稍显薄弱,就想用老鹰飞上去看能不能骗过去。” “骗过去?” “对,大部分的守山大阵只阻挡妖魔鬼怪和人,但是对普通动物却不是很在意。正好可以被我利用。” 展星辰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件披风套在两人身上,伸手揽住花月的腰,道一声‘得罪了’,吹了一声口哨,雄鹰带着两人应声而起,飞上天空。 花月手中紧紧抓着腰间的佩剑,以防止这货将自己掉下去。 展星辰察觉到花月的小动作,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有多怕死?放心吧,摔不了你!” 说着两人穿过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穿过层层薄雾,向着林城而去。 两人一路来到琼布德在林城新买的宅子,地段虽然一般,但胜在足够大。展星辰带着花月悠悠晃晃,在宅子里摸索着,一看就是老手,最终摸到了琼布德的寝室位置。 只见屋内红灯帐暖,不时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琼布德正一把将女子推到床榻上,扯开她的衣裳,双手揉搓着,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哎呦,老爷您别急嘛!” 女子发出一声娇喘,双手环住琼布德的脖子,媚眼勾人,一脸享受。 琼布德一边亲吻着女子的脖颈,一边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裳。 屋内声音渐渐变大,伴随着女子的娇喘声和琼布德的喘息声,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淫靡的气息。 花月踏进院内正准备靠近屋子,就被展星辰一把拽回来捂住耳朵,连连道:“先别进去。”将花月推了出去。 花月一脸不明所以,余光却瞥见屋内灯光照映下,两人交缠的影子,瞬间明白过来,急忙快步走出去,急急跑到后厨的地方才停下来。 展星辰道:“那个,在这先待一会儿吧!” “嗯。” 花月坐在台阶上,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她偷偷看了一眼展星辰,发现他耳垂泛红,也是一脸尴尬地坐在一旁。 花月也不知说什么好,就这样尴尬的半刻钟。 “刚才那只鹰,就这样放在外面没关系吗?”花月想了想开口道。 “啊?”展星辰一个愣神,转而看向花月,两人随即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 “怪我,真抱歉!”展星辰诚恳道。 花月连忙摇了摇头,笑道:“你也不知情,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吗?” 展星辰道:“我想悄无声息抓走琼布德,辛苦你陪我等一下了。” “无妨。” 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展星辰开口道:“刚才那只鹰已经飞走了,不会有人看到。” 花月惊讶道:“就这么飞走了,那你岂不是抓不到了。” 展星辰扬了扬眉道:“怎么会!它听从我的指令,我叫它,它会飞回来的。” 花月顺便提出自己的好奇,道:“听说你们四象门可以统御生灵,说是万兽之王,是不是所有动物都听你们的话?” 展星辰自豪道:“也可以这么说。” 花月道:“那你们真的可以跟动物交流吗?我那天看见那头白鹿特别听你和仙翁的话,太神奇了!” 展星辰道:“是。” 花月认可地点点头,伸出手问道:“那你可以跟那只鸡说话吗?” 展星辰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面前笼子里窝着一只肥鸡,看见她们两个,也不叫,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们,挪了挪屁股,颇为淡定。 展星辰眨眨眼,轻笑出声,道:“这个不能。” 花月听后撇撇嘴,对这个答案表示失望。 展星辰道:“我们门派与动物的沟通是有禁制的,首要要求‘是有灵’,就是指有道行,生出灵根的动物,有道行的动物一般会比同类活得久,比如我现在可以与二百年以上的生灵沟通,祖爷爷就厉害了,八十年道行都可以,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如此厉害呀。”说罢一脸憧憬。 花月钦佩道:“你还这么年轻,肯定比你祖爷爷更厉害。” 展星辰听此话一乐,道:“你可知我祖爷爷多大年纪?” 花月摇头道:“不知道。” 展星辰笑了一阵,看着花月问道:“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花月一脸懵,这才想起好像并未介绍过自己,对之前的事情诚恳致谢道:“上次谢谢你,我叫花月,字一朵。” 展星辰一听又乐了,道:“哈哈哈,你一个女娃,还有字,谁取的?” “我自己。”花月一脸傲娇道。 “哼!谁说只有男子才能有字的。” 展星辰点头称是,道:“说得没错,我就没有字。” 他望着女孩,眸光灿若星辰,笑道:“那以后,我就叫你一朵吧!” 花月忙撇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展星辰直起身,道:“你在这等着,我先去看看。”说罢起身走出去。 不到片刻钟的时间,展星辰就折回来,叫上花月跟他走。 两人轻手轻脚一路来到琼布德寝院,只见房门敞开着,两人进屋。 琼布德的寝室布置得相当奢华,红木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四周墙壁上挂着各种名贵的字画,桌案上摆放着精美的瓷器。 花月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个有钱人啊!” 展星辰则是在四处翻找,打开衣柜,抽屉,寻找着什么。他忽然从床下摸出一个暗格,脸上露出喜色。他用力一按,暗格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箱子。 第45章 长生酒楼 花月望了望屋内,发现琼布德和那位女子都不在,疑惑道:“你把人绑走了?” “没有,人在这,你看不到。”展星辰摆弄着手里的箱子,发觉机关巧妙,根本打不开,随即放弃,继续翻找。“别愣着,赶紧找。” “好。”花月动手,翻了半天才发觉自己不知道要找什么,忙问道:“我们这是找什么呀?” “与长生酒楼有关的,或者你觉得可疑的。” 花月翻找着桌案,不小心打翻笔洗,却触动了一个小机关,桌下一块木板松动,花月拉开发现里面竟有暗格,里面放着一打厚厚的银票,和一本账册。 花月两眼发光,吞了吞口水,检查下银票并无可疑,依依不舍放下。拿出账册翻看,从里面掉出来皱巴巴的一页纸,花月瞥了一眼,凑着烛光先翻看了一遍账册。 里面是琼布德布庄生意的明细,花月仔细查找,看到在这四五年里琼布德与长生酒楼的往来账目。 看毕,花月拾起那页纸,看到上面一角残存着的辛夷坞的家徽印记,略略惊讶,但仔细辨别,发现只是与辛夷坞的家徽神似,心中不解,默默记下。 花月将纸张展开,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忽然一团黑气扑面袭来,紧接着花月的耳边就响起一阵凄厉的嚎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一阵眩晕。 花月忙回神,心中默默催动口诀,眼疾手快抓住黑气,黑气在花月手中挣扎不休,被装进锁妖袋中。 花月抬眼看了看展星辰,发现他正在摆弄一个盒子,对这边并无察觉,缓缓舒气,将纸张拿在手里,假装‘哎呀’叫了一声。 展星辰听到声回头,忙向花月走过来。 “回神!” 花月感觉被人拍了一掌,缓了缓神,就看见展星辰隔着帕子捏住那张纸,一脸凝重地望着她。 花月皱眉道:“我没事,就是觉得有声音,震得耳朵疼。” “你听见了声音?” 展星辰大为惊讶,拿着纸张反复看了看,只觉得上面文字图案带着些许邪气,并无其他异样,问道:“哪来的?” “从这个账册里面掉出来的。” 花月顺便把自己找的账册也交过去。 “这上面记录着琼布德与长生酒楼往来生意,有四五年之久。” “嗯。” 展星辰用帕子将纸仔细包好收起来,转而对花月笑道:“想不到你对恶鬼阴灵如此敏感,有意思!” 花月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展星辰道:“只是推测,这纸上的应该是某种邪法,与那铁笼一样,用来封禁恶鬼阴灵,看起来像是寻常之物,人接触时间长了就会被吸食血气而死。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高阶修士可辨出一二,像你这样如此直接的反应,我倒是第一个见到。” 花月疑惑道:“可是前几天,我看到那个笼子,没什么感觉?” “也许是你离得远,需要接触才能感觉到。”展星辰分析道。“不过你这样的极易吸附阴邪,可以多念清静经。” 花月点点头, 展星辰拿过账册,对花月笑道:“接下来不方便你看了,有些残忍,去外面等我吧!” “你要审问琼布德吧?”花月道,“都是修仙之人,怕什么残忍。” 展星辰挑眉,道:“你想待就待吧!不过得蒙面,你不要出声。”转而拿出黑巾蒙住脸,另一条递给花月。 花月接过面巾带好。 展星辰来到内室一侧角落,大手一拉,像拉开一道帘子一样,琼布德赫然出现在眼前,嘴里塞着一个破抹布,坐在一把椅子上浑身赤裸,身体被两条巨大的蟒蛇捆绑得密不透风,只露着一个头在外面,还在不停蠕动。 花月吃惊道:“这个是怎么做的,人就这么藏起来了?” 展星辰道;“没什么,一点幻术而已,不过只能瞒过普通人,对妖邪和高阶修士没什么作用,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花月道声好,随即闭上嘴。 展星辰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琼布德的鼻子下面,琼布德逐渐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和身上,一脸惊恐之状,眼珠子都要吓出来了,呜呜个不停。 展星辰慢悠悠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还煞有介事地端了杯茶在手里,放在身侧的桌上,一侧放着账册、银票和盒子等物。 展星辰将茶水泼向琼布德,被两条蛇接嘴喝到,随即绕着琼布德的脸吐着信子。 眼见琼布德就要吓晕过去,展星辰道:“琼布德,听说你把我们给卖了?” 琼布德呜呜叫个不停,眼睛却向着门的方向看去。 展星辰冷哼一声,道:“不用看了,清元派的人早被我打发出去了,你现在就是死上十回也没有知道。” 展星辰打了个响指,蛇非常有灵性地叼走塞在琼布德嘴里的破布,扔在地上。 琼布德能发声了,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把长生酒楼给卖了!” 展星辰眯着眼道:“琼布德,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上次让你做的事,完成了吗?” 琼布德连连告饶道:“小的已经试过了,但是那清元派着实厉害呀!白鹿是送出去了,但是铁笼被毁了,说起来也是晦气,遇到个厉害的老头子。” 展星辰语气中透着狠戾:“听说你为了防着我们,特意叫清元派的修士保护你,怎么,以为我们奈何不了你了吗!”蟒蛇毫不客气,直接一口咬在琼布德肥壮的肩膀和肚子上,几乎生生撕下一块肉,疼得琼布德杀猪一般叫出来。 花月心道,原来这琼布德并不是为了与清元派攀交情,而是怕长生酒楼的人找上门。 展星辰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账册和盒子上敲了敲,仿佛在欣赏琼布德的惶恐。他瞥了一眼花月,见她毫无退缩之意,心中暗赞。 “琼布德,我要的东西在哪?”展星辰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冰冷的刀片,割在琼布德的心头。 琼布德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道:“不…不知道。” 展星辰冷笑一声,忽然一掌拍在桌案上,一股无形的力道瞬间将琼布德笼罩。花月紧闭双眼,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琼布德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被痛苦折磨的扭曲变形。 第46章 珍宝阁被盗 展星辰目光灼灼地等着琼布德道脸:“我的耐心有限,你若还不交代清楚,我就只好自己去找了。是在你的肚子里呢?还是肠子里?又或者是藏在脑袋里?” 展星辰每说一个位置,蛇头跟着瞄准一处地方,吓得琼布德泪流满面。 琼布德连忙摇头叫嚷着,道:“大人!求求您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交代!” 展星辰道:“那就快说!” 琼布德道:“我将仙鹿买下那天,我当时与你们老板喝酒,真的是喝得太醉了,所以没注意,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那道暗门,我进去做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等我回到家,我这才发现我身上挂着一个铜牌。” 琼布德表情无比冤枉,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发觉我许是拿错了东西,正预备着人去给你们送回去,可谁知,那密宗的刘春旺刘春祥兄弟两个突然过来找我,说什么有个好东西叫我给保管着,说过几天来拿,还叫我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展星辰道:“他们两个为什么找你保管东西?” 琼布德道:“大人有所不知,他们两人是贱内的同胞兄弟,自小被送进山中学艺,不常来往,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 展星辰眯起眼睛,显然并不相信琼布德的说辞。 他轻蔑地笑道:“琼布德,你以为你编的这个故事,就能骗过我吗?” 琼布德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慌忙解释道:“大人,小的说得句句属实,那刘春旺来我家从来不会空手走,卷走了我几身衣服和一些金子,那铜牌就卷在那衣服里,不信您可以去找他呀。” 展星辰道:“那你知道他们二人在何处?” 琼布德被噎住,干巴巴道:“他们二人不干好事,整日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 展星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如今谁人不知,上一任密宗门主爆体而亡,刘春旺二人不知所踪。你将事情推给两个不知所踪的人,就想了事?” 琼布德急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看起来甚是可怜,嗓子依然哭哑,脑袋一阵灵光闪过,忙道:“大人,我的确说的是真的,那个桌子上的盒子就是凭证,里面装的就是刘春旺兄弟俩交给我保存的东西,你可以拿去跟他们换呀,不怕他们拿着铜牌不还给你。” 展星辰拿过盒子,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低声道,“这盒子的钥匙在哪?” 琼布德被展星辰身上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这个我真…真的不知道。” 展星辰眼神闪烁,抬起手。琼布德一看他的动作立马开口道:“大人,这盒子的钥匙在刘春旺他们手上,他们就交给我这么一个盒子,叫我好生保管,我从来没打开过。” 展星辰沉思片刻,从袖中抽出那张纸,问道:“这个,你从何处得来的?” 琼布德看了半天,恍然道:“是夹在账册里面的吧!这个是刘春旺给我的,说是从什么山找到的,也叫我收着,我看就是一张废纸,就随手塞进了账本里面。” “还有么?” “没了没了,这回真没了。” 展星辰觉得问得差不多了,走过去对琼布德道:暂留你一条小命,若刘春旺兄弟二人找来,立即传信与长生酒楼,不然,我还会再来的。“ 琼布德连连点头,被他一记手刀劈晕过去。 展星辰正准备将双蛇收走,才想起来身后的花月,扯下面巾,转身对花月道:“要不你先出去。” 花月了然,道了声‘好’走出去。 不要半刻钟,展星辰就走出来,带上东西,关好门,与花月一起回去。 两人趁夜色御剑疾行。 从展星辰处,花月了解到,原来这个琼布德表面上做着布庄和脂粉生意,实际上在九州多处开着妓院赌坊,背后就有长生酒楼的支持。 这个长生酒楼对外号称“无所不能”,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一切,依靠着琼布德的妓院和赌坊作掩护,设有多处暗桩,背地里专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据说与多个世家玄门皆有往来。但无人见过长生酒楼的老板,不知男女,不知年岁。 琼布德在明,长生酒楼在暗,两者在这几年合作得风生水起。 几个月前,长生酒楼突然向琼布德发难,派出杀手追杀,琼布德一路散银子寻求宗门庇护皆被拒绝,无奈之下来到清元派,他一方面将长生酒楼老板安置在自己宅子里的白鹿暗中送到林城,以进献仙鹿的名义,在各大宗门面前展露自己已经由清元派庇护,好让长生酒楼多一分忌惮。一方面四处派人查找罗春望兄弟二人的下落,欲将铜牌找回,归还给长生酒楼老板。 花月道:“原来你都知道呀!” 展星辰道:“这些都是我这几天从四处收集来的信息,一时难以辨别真伪,正好用琼布德来确认事实真相。” 花月看着展星辰,心中不禁好奇,问道:“展星辰,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琼布德和长生酒楼的勾当,那你对刘春旺兄弟俩到底了解多少?” 展星辰沉默片刻,道:“据我所知,前任密宗门主陈冠中与长生酒楼多有交集,我猜想他们之间存在某种交易,刘春旺兄弟二人是陈冠中的亲近部下,听闻这几年没有跟在陈冠中身边,反而一直在九州各地游历。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还曾在辛夷坞留下记号,但具体真相我还不清楚。” 花月听后若有所思,心中暗自揣测着刘春旺兄弟俩的真实目的,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纸。 两人沉默了一会,花月又道:“既然你已经从琼布德口中得知这么多,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展星辰淡淡道:“先将盒子带回给祖爷爷和程宗主,之后还是要找到刘春旺兄弟二人。” 花月心中一动,道:“你找他们做什么?” 展星辰道:“据我所知,陈冠中生前曾多次带着刘春旺兄弟二人来往于长生酒楼,或许他们见过长生酒楼老板。” 花月默然,她自然知道长生酒楼的势力遍布九州,若刘春旺兄弟真的见过老板本人,展星辰想要找他们,怕是有诸多困难。 不过她也知道,展星辰做事,从不是易与之辈。心中虽然忧虑,但她并未开口多问,只默默跟在展星辰身后,两人回到清元派。 这次两人光明正大地从山门处进入,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声龙吟,声音洪亮震耳,二人心中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天际,隐约可见一条金色巨龙腾空而起,龙吟声震天动地。 第47章 《万鬼来朝》现世 花月与展星辰对视一眼,均是露出惊异之色。 这条金色巨龙如幻影般时隐时现,威风凛凛,一瞬间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璀璨夺目。龙吟声渐渐消散,金色巨龙也慢慢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花月与展星辰心神仍然沉浸在那震撼的画面中。 展星辰尤为兴奋道:“是金龙!没想到清元派竟有上古神兽。” 花月想起程晶晶的话,跟着道:“晶晶与我说过,她们清元派珍宝阁有上古神龙守护,神龙出现,不会是珍宝阁出事了吧?” 想想觉得离谱,竟然真的有人胆大包天,敢来清元派行窃? 两人直接御剑上山。 “什么人在此?” 一门客拦住两人。 两人刚至主殿前,就看到清元派门众神情凝重,步履匆匆。 展星辰道:“四象门展星辰,奉程宗主命令下山办事,刚刚回来。”随即看了一眼花月。 花月意会,忙从怀里掏出手令递过去。 门客检查手令确认无误,转而看向花月,道:“你是何人?” 展星辰抢先道:“她是云水阁宗主嫡传弟子花月,随我一起。” “云水阁的。” 门客看着两人身穿夜行衣,从山下匆匆而来,面露警惕。 “你们两人随我来吧。” 花月跟在后面,忽然一道身影从眼角掠过,花月回眸望去,看见程子意站在殿前台阶上,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花月忙撇开眼,耳朵微红,有些心虚,心里开始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跟着出去。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干什么,心虚个什么劲,再转过头,程子意人已经不见了。 在门客的带领下,花月和展星辰穿过清元派的主殿,来到了内殿。 内殿之中灯火通明,四象门的碧海仙翁云中子和一位老者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程震与清元派的长老们正在商议今日之事,云水月宗主莲双碧、辛夷坞的穆琼宇和密宗新任门主时桥客等也坐在殿中,众人皆沉浸在严肃的气氛中。 门客向程宗主禀报了展星辰和花月的身份,并呈上了他们的手令。 程震接过手令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云中子看见展星辰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大半夜穿一身黑出去乱逛什么!有什么是白天不能做的。” 花月从进门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听到云中子的声音方才抬起头迅速巡视一圈,目光落及自家师父微怒的眼神,顿时一脸心虚,迅速低下头。 展星辰道:“祖爷爷,我这几天奔波不停,就是为了查那个铁笼子上的符咒,您和程宗主交代的,这不刚查到一些线索,特意去寻胖富商核实一下,嘿嘿,月黑风高,便宜行事。” 程震接着问道:“那是查到了什么?” 看展星辰未语,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但讲无妨。” 展星辰见状,仔细地讲述自己了解的事情经过,而后将从琼布德家里翻找出来的机关盒子和那页纸拿出来。 程震走过去先接过机关盒子,翻看了一遍。 展星辰在一旁解释:“这个盒子我尝试过,无法打开。据琼布德所言,这盒子的钥匙应是在刘春旺兄弟二人手中。我担心会有什么妖邪封禁在里面,未敢擅动。” 展星辰又将手帕包着的那张纸展开,一股邪气从纸中四散开,众人皆是一惊。 云中子尤为惊讶,站起身忙走过来,一把抓起纸张,眉头紧皱,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五百年这个东西不是早就应该烧为灰烬了吗?” “祖爷爷,你认得这东西呀?”展星辰惊讶道。 众人看到仙翁反应强烈也都靠了过来。 云中子一脸严肃地看向坐在位置上并未移动的穆琼宇道:“你们辛夷坞先祖不是早就讲明一概物件全部销毁了吗?怎会生出如此纰漏!”语气中透着责备。 穆琼宇站起身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拿着手帕紧捂着嘴,咳嗽声不断,脸色苍白如纸,待走到纸张前,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他浅浅地向云中子行礼,摇头道:“仙翁无怪,宗门一应事务皆是家兄处置,我的确不清楚这张纸是何物。” 旋即又道:“至于先祖之事,我自幼体弱多病,对先祖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实在不明白仙翁是何意。” 程震等其余人显然也不太理解,纷纷看向云中子。 云中子则干脆利落道:“这张纸正是你们宗门创派祖师的手笔,你竟不知?” 花月睁大眼,辛夷坞的创派祖师,可那不就是付博雅,她前段时间要找的那个。 穆琼宇抿唇思索了一番,诚恳答道:“我门派子弟自少习的内容鲜少提及创派祖师,虽然我也疑惑,但的确如此,您若不相信,可以随意询问任何一名我门派弟子。” 云中子颇感恼怒,正欲再说些什么,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云中子,辛夷坞早在400年前就勒令门中弟子不得打听,议论创派祖师的事情,你不必再追问他。” 众人回眸,此时与云中子坐在中间的老者并未起身,坐在位置上,一派仙风道骨,浅谈吟笑。 但是在花月的眼中却不是这样。 此刻花月看向老者,顿觉四体发麻、五感缺失。 啊!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与她在藏书阁起冲突,还扬言屁股痛开口讹钱的糟老头子怎么摇身一变,坐在了主位上。 “知忌兄,此事你知情?”云中子问道。 知忌兄……程知忌,老先生,竹里馆现任馆长,玄门声望最高的一位传奇修士,30岁徒手战蛇王,60岁只身战退千位高阶修士,她们现今学的许多阵法都是这位老先生所创,据说老先生甚至有未卜先知之能,如今年岁不详,少不了几百岁…… 花月吓得吞了下口水,这样的大人物前些日子还与她在地上耍无赖,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和说自己扎他屁股讹钱的老无赖,花月混乱了,额头上大颗冷汗滴落。 第48章 赶紧走,太丢人了! 老先生对云中子道:“他家先祖焚毁遗物之时,我也在场,这个应该是遗落的,或者是别人偷偷拿走,藏匿起来,如今生出变故,流传出来。” 说后目光转向花月,温和道:“小姑娘,你怎么流汗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花月忙摆手,脸色苍白道:“没事,没事。” 她心里却想着,老先生怕不是要和自己算账,前些日子在藏书阁,自己可是把他给气得不轻。 展星辰在一旁解释道:“可能是这张纸的缘故,说起来这张纸还是花月先发现的呢。” 云中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花月,便没再多问。 莲双碧终于抢到机会,责问花月道:“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女院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我……”花月有些心虚,支吾道。 展星辰抢先回话道:“是在下厚着脸皮央求花月姑娘帮个忙,想着密宗的事情花月姑娘了解一二,有心思敏捷,事态紧急,未来得及告知莲宗主,求莲宗主莫怪。” 莲双碧点点头,瞪了花月一眼,不再言语。 花月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众人回神,继续商讨此事。 老先生拿过纸张,仔细辨认,道:“这的确是付仙师的遗物,字迹相符,背面的家徽印记虽然略有残损,却与辛夷坞家徽相近,乃是付仙师生前为辛夷坞所作,可作证明。端看这纸张,应是从付仙师那本禁书上面撕下来的。” 乍听此言,如同惊雷坠地,除了展星辰和花月,众人皆是一脸惊恐之状。 花月看着众人,面生疑惑。 展星辰却直接问道:“什么禁书呀?”一时之间殿内无人应他,分外安静。 老先生一脸平静地告诉他。 “《万鬼来朝》,辛夷坞创派祖师付仙师结合毕生所学而创,因其中术法禁制颇多,太过邪气,曾引发玄门大乱,导致生灵涂炭,付仙师最终被反噬而死。” 云中子颇为愤怒,道:“不过是歪门邪道,付魔头竟然想用邪术走捷径修仙,哼!还不是走火入魔,受万鬼吞噬而死。” 程震更担忧眼前的事,沉重道:“如此看来,今日妄想进入珍宝阁的盗贼,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这本禁书来的。” 云中子紧张道:“那《万鬼来朝》可被盗走了?” 程震道:“禁书尚在,那盗贼不知我珍宝阁机关重重,刚进入就惊动了龙灵,现已逃走,我已派遣弟子四处打探,查找盗贼踪迹,务必将其追回。” 穆琼宇惊讶道:“《万鬼来朝》怎么在清元派?不是几百年前就被焚毁了吗?” 程震对穆琼宇解释道:“的确是焚毁了一部分,清元派保管的只有一部分残卷,确是后来收集到的,先祖曾经与贵派先祖商议过,想着也是创派祖师的遗物,就放在清元派代为保存。” 穆琼宇点点头表示了解,继续道:“看来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有动起歪心思了。” 程震紧皱着眉头,心中不安愈发强烈。他深知《万鬼来朝》的威力与危害,若落入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望向众人,忧心道:“各位,眼下我更担心《万鬼来朝》的安全。若仍然放在珍宝阁,恐怕会再次招来盗贼,难以保全,需另换一处位置保存了。” 云中子直言道:“为何不将此书直接焚毁,一了百了。” 老先生不赞同道:“既有先祖允诺,怎好随意改动,既然珍宝阁不方便放置,不如就放在竹里馆的藏宝阁吧。” 莲双碧附议道:“藏宝阁有阵法加持,又有老先生坐镇,自然可保万全。” 云中子点头赞同,补充道:“还望诸位门派协力,共同防范邪术重现江湖。” 老先生对穆琼宇说道:“此事有劳回去告诉穆宗主,让他加以防备,我推测有人会再去辛夷坞寻找付仙师的遗物。” 穆琼宇也表示同意,表示立刻安排人手回去禀告兄长,忽然脸上一片忧心,道:“我忽然想起,两年前先祖尸骨埋葬的忠义堂,有一座200多年前的老坟被盗,只是后面清点,发现先祖尸骨和陪葬品尚在,也就没在意。” 众人一脸凝重。 展星辰突然开口道:“我突然有个想法,这张纸和这个盒子都是刘春旺刘春祥兄弟二人交给琼布德保存的,那是不是说……” 老先生拿过盒子,道:“看来这盗墓贼很有可能是刘春旺兄弟二人了,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想必就是从墓中拿走的东西。” 老先生将盒子拖在手里,另一只手现出一道白光覆在盒子之上,不消片刻将手拿开,说道:“这盒子设计的机关甚是精密,不宜强行破开,我刚好结识一位这方面的能工巧匠,叫他看看。” 程震沉思片刻,转而对站在最外围,一直没有开口的现任密宗门主时桥客道:“这刘春旺刘春祥兄弟是陈冠中生前下属,不知时门主可有这二人的下落?” 时桥客被叫到名字,态度谦谨地拱手而答:“实不相瞒,自清水河一战之后,我料理门中事务后才得知这两人一直为前门主鞍前马后,做下不少恶事,当即前往他二人的几处落脚地捉拿,但这二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遍寻不到踪迹,我早已派遣手下张贴画像,四处追查,目前还没有消息。” 老先生也道:“如今看来这二人甚为重要。还请时门主多费些心思。” 时桥客道:“老先生请放心,我必竭尽全力,早日找到这二人。” 程震道:“清元派也会派人寻找。” 谈及清水河一战,云中子疑惑道:“清水河一战我并不在,听说陈冠中当时甚为邪气,刀枪不入,不会他修炼的功法与《万鬼来朝》有关吧?” 谁知老先生却笃定道:“路庭回来后与我谈及此事,陈冠中身法的确与众不同,但并不是《万鬼来朝》中的法门。” 展星辰挑来挑眉,道:“不管有没有关系,眼前《万鬼来朝》有人冒险来清元派盗取,残张已经流传出来,至少说明,有人已经盯上了这本禁书。” 殿内气氛顿时紧绷,众人皆明白事态严重,唯有联手应对,方能化解这场危机。 第49章 姑奶奶要不是云水阁的,我今天弄死你。 众人商议良久,方才结束,花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侧角落中,腿都站麻了,过了许久才有人想起她。 “你怎么还在这?”云中子一转身看见她惊讶道。 没人说她可以走呀,花月不知说什么好。 云中子皱眉道:“此事乃玄门机密,你……”大有杀人灭口的架势,吓得花月一阵瑟缩。 老先生笑着解围:“哈哈哈,这小丫头刚入学竹里馆,修为连珍宝阁那座山都看不到,难道怀疑她去偷东西?何况我信得过莲宗主。” 又看着花月道:“小娃娃,刚才讲的话可不要出去说呦!” 花月热泪盈眶,点头如捣蒜:“绝不说!打死也不说!我就是……我做错了事,师父还没罚我,我不敢走。”这里太吓人了,不如早走算了。 众人一听神情稍缓,穆琼宇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帮着劝说:“瞧把这小姑娘吓得,魂都快吓飞了,莲宗主不如免了处罚吧。” 时桥客也跟着笑道:“是呀,小姑娘也是好心帮忙。” 花月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师父,莲双碧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还不走!” 花月立马大刺刺弯腰行礼,快速道:“谢师父、老先生、仙翁、诸位宗主仙师教诲,弟子下去了。”转身跑得太急迎面撞到柱子上,仓促间崴了脚,花月疼的飙泪,没忍住叫出声。 “哎呦!” 听着身后断断续续的笑声,花月一路出殿门,下台阶,腿发麻,脸发烧,心里只有一件事,赶紧走,太丢人了! 第二日,清元派中元节道场如期开始,众宾客与弟子前去观礼。 程晶晶在花月耳边一路絮絮叨叨,花月这才知道为什么昨晚上只有自己跑了出去,原来是记错了时辰。 莲清屏一副恨铁不成钢,道:“我就去了趟茅房,回来你就没影了,被抓到了吧,该!” 花月辩解道:“我不是被抓,是带着特殊使命去的,而且师父没罚我。” 程武更好奇昨晚的事儿,追着问道:“花月,你快说说,昨晚上什么情况,珍宝阁的上古金龙都现身了,说是遭了盗贼,开玩笑吧!这里可以清元派!” 花月极为享受这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觉,摇头晃脑,一脸高深莫测。 “天机,不可泄露!” 结果被莲清屏拍了一下。“端正礼仪,这么人呢!” 花月忙正了正站姿,道:“我昨天就是跟展星辰去了一趟琼布德的家里,后来就站在外面,结果师父说,我可以走了,我这就回去了,再者说,各门派宗主这等大人物谈事情,哪是我能听的。”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 程晶晶瞥眼看到一人,一脸鄙夷道:“咦?她怎么来啦,难道病好了?” 花月望过去,只见穆香香跟在穆琼山的身后,站到辛夷坞队伍中。心道,穆宗主过来应该是穆琼宇昨日叫来的。 花月看着穆香香在穆琼山身边一派刻意讨好的嘴脸,心里很是不屑,道:“有没有病还不一定呢!” 程武顺口插进来:“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现在穆香香可是香饽饽,有望成为辛夷坞下一任候选人。” 听到此话,程晶晶和花月两人就像是吞了一口苍蝇。 “这辛夷坞都死绝了?让这种人继承宗主之位。” 程武也颇为感慨,道:“清水河一战辛夷坞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年轻一辈的更是折损严重。你们也知道穆宗主膝下无子,原本候选人还有穆香香的两个哥哥和一位本家兄长,谁也没想到这一役都折进去了,穆香香差不多是他们小辈里面比较出挑的了。” 花月道:“穆宗主不是有个弟弟穆琼宇在吗?我听说他们兄弟感情很不错,论资排辈也轮不到穆香香吧?” 程武接道:“可他自小患有心疾呀,病怏怏的,谁知道还能活多久。纵然是最宠爱的弟弟,估计穆宗主也不敢把宗门交给一个短命鬼手上。” 程文抬手就是一巴掌,训斥道:“怎么说话呢!” 花月心里叹气,这可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心里想着,眼睛不自觉瞟到一抹身影。 一身白衣,也很好看。 盛大的活动结束,又回归了平静的竹里馆生活,除了花月感觉到程子意总是有意避开她。而穆香香不再缠着时进之,总是打扮得颇为妖艳,转而有意无意地围在程子意周围。 她曾找机会,趁着无人时,用从琼布德家捉来的魂灵,尝试在泥沼中对付断头的术法,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最终魂灵气息微弱,消散了。 花月还以为自己碰巧试出了多么厉害的术法,想来只是碰巧罢了。 展星辰曾找过花月两次,告诉她,他要离开清元派一段时间,与清元派程佐、程深等人一同前去追查长生酒楼,并承诺花月,一有消息就写信告知她。 花月非常好奇这个长生酒楼,来信必看。 展星辰措辞简单明了,深得花月称赞,美中不足就是每次看信都得偷偷摸摸出去,免得被程晶晶追问。 展星辰在信中说,长生酒楼的老板非常狡猾,他们暗访了很久,终于在云溪镇附近抓住了他,可惜细问之下才发现竟是个冒牌货,真晦气! 后面又一路追查,竟寻到了刘春祥的足迹,可惜他们去晚了一步,据知情人透露此人正在密宗附近徘徊,程深已经去信给密宗宗主时桥客,请他派人将人抓住。 而后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展星辰的信直到最近才姗姗来迟。 最近的消息是,清元派和密宗联合将长生酒楼的几个重要据点一窝端了,可惜老板跑了,几个厉害的当场诛杀,剩下的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他们清点财物发放给贫苦百姓,顺带解救了不少无辜少女,受到了当地乡亲的一致好评。 花月收起信件,感概道,这才是仙门中人应该做的。 “花月。” 花月听见声音回头看,发现是程子意,慌忙起身。 程子意见花月的反应,眉头微皱,只说道:“该出发了。”话说完就健步如飞地走开了,直接消失在拐角,看得花月一脸无语。 今天是考核日,每十人随机分为一组,这次刚好,程子意和花月一组,还有穆香香。 “小乔,你怎么在这?” 花月正在往校场走,却看见孟小乔神色慌张地从一处假山后面出来,颇为奇怪。 第50章 吾心所向,非卿莫属 孟小乔见是花月,神情紧张道:“我路过,师姐,你怎么在这呀?” “我去校场,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花月看着孟小乔颇为奇怪,疑惑地走向假山后面,却被孟小乔拦住,道:“没什么好看的,你今天是要去试炼吧!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 花月静静地看着孟小乔,趁她不注意直接闪身进入假山后面,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一脸疑惑地走了出来。 孟小乔笑道:“我说了你又不信,这回信了吧!” 花月却一脸严肃地对孟小乔说教,道:“你不会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吧!你还小呢!我不同意。” 孟小乔脸一红,嗔怪道:“师姐,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崔教席让我去藏书阁拿本书,我怕误了先生的时间,这才走得急了些。” “是吗?” “真的,师姐你快去了,集合的时间要到了呢!” 花月一听再三叮嘱孟小乔,告别离开。 孟小乔站在原地,待了许久才离开。 花月等人从校场传送阵离开,这次来到了一座山上,带队的仍是程颐,他吩咐道:“这山中栖息着众多狼精,你们每人要捉住一只三百年以上道行的,可以合作,也可以单独行动,只许活捉,不得伤及性命。” “是。” 花月本想跟程子意搭个伴,刚走过去,就看见穆香香已经先黏了上去。 穆香香独有的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子意哥哥,不如我们一起结队吧,这林中这么黑,我好害怕。”说着身体就扑了上去。 程子意侧身躲开,礼貌回应道:“穆姑娘,男女有别,在下能力有限,恐怕保护不了穆姑娘,你还是问下别人吧。”说完也不看花月,直接御剑飞走了。 花月不明所以,这货到底怎么回事。 穆香香看着程子意离开,狠狠地跺着脚,转身就看见花月傻愣愣地看着空中,轻蔑道:“我当时谁呢!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我警告你,离子意哥哥远一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花月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她,直接御剑走了。 花月听见一声狼嚎,忙飞过去,却发现已经有四五个人过去了,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而落在一处山丘上。 花月慢悠悠巡视着,突然从身侧一只狼张大嘴巴向她扑来。她闪身一躲,见此狼口喷黑气,眼冒红光,有些道行,掐诀念咒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将狼绕着圈困在阵法中。 花月嘴角上扬,解开锁妖袋准备将这狼精收进去,却见穆香香不知从哪冒出来,抢先捡漏,将狼精收进自己的袋子里,一派得意洋洋。 她还一脸假惺惺地对花月道:“哎呀,原来花月你也在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这狼精就归我了。” 花月心中怒气大盛,胸膛起伏,眼睛眯起来,语气平静道:“穆香香,上次你把我推进沼泽地,害我差点死在里面,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你又来挑事,找死吗!” 穆香香对花月一脸鄙夷,双手叉腰嫌弃道:“听说子意哥哥对你颇为关照,哼!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德行,不过是云水阁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还妄想攀龙附凤,你们大师姐能嫁给程大哥,还不是因为她是莲宗主的女儿,你以为你也能?我呸!有名望的世家宗门哪个不看重血统身份,只有像我这样的辛夷坞宗主候选人才能与子意哥哥相配,今日本姑娘暂且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若下次让我看到你纠缠子意哥哥,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花月心中暗道:看来这穆香香对程子意还真是上心了。她眼神微眯,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花月回怼道:“竹里馆办学宗旨是抛开门第与血统,以能力论高低,想嫁给程子意,就凭你学得一塌糊涂的术法?还是低微的灵力?想要我不得好死,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穆香香气得胸脯起伏,再不复男子面前的端庄模样,面目扭曲,恶狠狠道:“我弄死你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云水阁又能怎样,我可是下一任的辛夷坞宗主。” 花月都快被穆香香的愚蠢气笑了,道:“就凭你,你若是能当上宗主,只怕老天要瞎眼了,就知道往男人身上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脸上的粉比城墙都厚,跟糊纸人似的,三尺之外别人都分不清是人是鬼。” 花月六岁以前一直浪迹街头,要不是碍于师父严苛,自持身份,什么骂人的话脱口而出。 穆香香没想到花月竟如此胆大敢骂她,愤怒不已,恨不得上前抓花花月那张脸,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寒风袭来,紧接着一道黑影向她扑来。 穆香香一声惨叫,被狼狠狠咬了一口,摔倒在地。 花月一早就发现穆香香身后隐在暗处的这头狼精,边与她斗着嘴皮子,边等着狼精动起来。 花月飞出剑与这只狼精纠缠,直接甩出符咒却被它轻巧躲过,心道这只狼精明显狡猾得很,嘴死死咬住穆香香吸食血气,还能躲避她的进攻。 眼见穆香香越来越虚弱,花月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狼精吸饱了血气,可就更难斗了,得尽快将它们分开才行,花月抽出手中的细链牢牢困住狼精拖拽。 狼精却顺势冲着花月扑了过来,被凌空飞来的一把剑劈个正着,倒地不起。 花月定睛一看,是‘银光’,急忙抛出锁妖袋,将狼精收起。 “花月,你没……” 程子意原本一直在暗处,做完任务后看见穆香香一路跟着花月,一时不放心也跟过来,就看见两个女孩吵架,看见花月一脸泼妇的模样骂得穆香香说不出话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花月这个样子,一时看呆了,缓过神就发现花月正被狼精偷袭,连忙祭出‘银光’。 他跑出来刚想询问花月怎么样了,就看见女孩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一脸淡定地走向穆香香,拍拍她的脸叫醒她,轻柔地扶稳她的身体坐起来。在穆香香神智渐渐恢复时,猛地抓起她的头发,直接将脸一下又一下地按进臭水坑里,嘴里念念有词。 “我叫你害我,我叫你抢我的狼精,还敢说我是野孩子,姑奶奶要不是云水阁的,我今天弄死你。” “今天姑奶奶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实力,你这种臭老鼠,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窝。” “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威胁我。子意看不上我难道看得上你。你一个野山鸡还想变凤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穆香香原本渐渐清醒的脑袋直接晕了过去。 程子意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第51章 要怪就怪你学艺不精 终于有机会出了口恶气,花月心情颇好,擦了擦手,这才抬眼看着程子意,道:“谢谢你刚才出手。” 程子意动了动唇,不知说些什么。 花月嘴角噙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美娇娘,你不想与我有交集是对的,以后各走各路,我的死活不需要你干涉。你走吧!” 说罢花月不再看他,抬脚将穆香香从臭水坑里踹出来,觉得不解气,在她身体又补了几脚,一脸嫌恶扯住她的后衣领一路拖行。 程子意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花月。 “花月,我喜欢你。” 花月怔住,脚步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程子意稳着步伐边向花月靠近边表白道:“自桃花树下相遇,桃花缤纷不及卿一二颜色,此后坐也念,站也念,轻颦浅笑如梦魇,挥之不去,思之寤寐,痛之成狂,可知,吾心所向,非卿莫属。” 花月听得发慌,只觉心在胸内四下乱撞,一失手,穆香香的脸‘砰’地摔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尘土,落在两人的鞋子上,却无人察觉。 程子意继续走近花月。 “这一段时日,你与展星辰书信往来频繁,每次看他的信,你都是兴奋之状,阿月,我很难过。” 花月满面通红,慌张下后退一步,伸出手抵住程子意,防止他继续向前,却被程子意反手握住覆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阿月,你瞧,它现在跳得很厉害。” 花月觉得程子意握着她的手格外发烫,想缩回手,却被程子意紧紧钳制住,感受到一阵阵剧烈的心跳声。 花月缓住心神,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认真的?” 程子意站在花月的面前,神情温柔,似能融化黑夜的寒冷,道:“我心悦于你,比山海还要坚定。” 花月轻轻点点头,用力挣开他的手,道:“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程子意见花月不回应,心中有些忐忑,不禁追问道:“阿月,你不喜欢展星辰的对吗?” “恩。” 程子意开心了,缓声问道:“那,你是心悦我的?” “……恩。” 小小的一声,像风一样吹过,却没逃过程子意的耳朵。 “快走吧,快走吧!” 花月不再看他,赶紧伸手去拉穆香香,却被程子意拦住。 程子意含笑道:“我来吧。”花月缩回手。 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咒,拍在穆香香的后背上,穆香香突然离开地面一段距离,缓缓前行。 “平移符咒!你身上还带着这种符咒。”花月惊喜道。 “恩。刚好用上了,我们走吧。” “好。” 两个人并肩而行,前面飘着一副低空前行的躯体,脚下是密林小径,周遭时不时传来阵阵狼叫声,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微弱的月光透过浓浓黑雾,洒下几缕暗光,林间树影在风中摇曳,犹如群魔乱舞,月黑林密,画风诡异,花月觉得此情此景实在算不上花前月下,但程子意适才绵绵细语仍萦绕在脑海,经久不散。 尚觉不错! 待两人归来,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众人见到两人和穆香香,皆是惊异之色,脸上根本维持不住原本的平淡,程颐尤为震惊。 怪道他刚才两只眼皮就一直在跳,果然又出事了。 他开口询问程子意:“子意,这是何故?” 花月抢先回道:“先生,还是先把穆香香弄醒吧,我想她应该有话想说,免得她又说我们欺负她。” 程子意对‘我们’这个词很满意,向程颐点点头表示赞同,解开穆香香的符咒。 穆香香‘啪’地一下,又摔了个狗吃屎。 程颐走上前检查穆香香的情况,见她衣服脏污不堪,肩头衣服破损,有血迹渗出,双眸紧闭,脸色惨白。 花月好心提醒道:“她被狼精袭击,咬了一口。” 只见程颐将食指与中指伸出,探于穆香香眉心处,催动口诀,隐隐显出白光,穆香香悠悠转醒。 穆香香醒来一看到花月,立刻惊恐地尖叫起来。 “是你!是你害我!” 明明面色虚弱,怒气过肺腑竟生出力气,自己坐了起来,指着花月怒骂道:“你这个野种!小贱人!抢你一只狼精,你竟敢如此对我,看我回去禀告大伯,叫他扒了你的皮!” 花月心中鄙夷,果然是蠢,接道:“你好好看看,你现在人是在哪里再发疯。” 穆香香这惊觉周围全是人,有片刻的惊慌失措,随即又觉得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顿时有了底气。 程颐在一旁皱了皱眉,见状对穆香香道:“穆香香,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程颐先是向他们三人要来各自的锁妖袋,检查了一遍里面的狼精,发现花月那只受了些伤,才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香香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地控诉花月对她所做的一切,声音尖锐刺耳,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程子意将花月护在身后,脸色阴沉地看着穆香香。 穆香香看着这一幕,情绪更加激动。 “子意哥哥,你不要被她给骗了,这个女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阴险得很!”声音婉转,眼神真挚,一副情意绵绵,情真意切。 花月看着穆香香的表情一阵恶寒。心道,可惜呀,这里没有镜子给穆香香照一照,她现在这副尊容委实称不上楚楚动人。 先被狼精撕扯,又被花月按在臭水坑里洗礼一番,接着被拖行了一段路,穆香香身上衣衫褴褛,脏破得不成样子,还带着淡淡的臭腥气,周围不少弟子都捂住鼻子离远几步。脸上的妆容早已斑驳不堪,脂粉混着泥水成了大花脸,随着面部抖动,甩出不少泥点。 程子意语气平淡道:“穆姑娘,请不要如此称呼我,你并非辛夷坞宗主夫人之后,你我两家并无血脉联系。”就差把‘你我不熟’四个大字刻在脸上。 穆香香被噎住,一脸不可置信。 花月在程子意后面憋着笑,恶趣味地想,穆香香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子意哥哥刚刚不仅看着自己将她胖揍了一顿,还在她的‘尸体’旁含情脉脉地向自己表白,不知会作何感想。 总不至于去死吧! 第52章 英雄所见略同 周围人窃窃私语,让穆香香顿感无地自容,今日算是颜面丧失。 她心里咬牙切齿道,一定不会放过花月这个贱人。 程颐在一旁瞪着眼,只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出声打断穆香香的哭诉,道:“你是说花月故意让狼精对你撕咬,还把你的脸按进水坑,想让你丧命?” “没错,她就是想要害死我!”穆香香一脸愤恨道。 程颐问道:“适才你一醒过来,就说你抢了花月的狼精,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穆香香不复刚才的慷慨激昂,转而闪烁其词道:“我就是过去刚好看到那匹狼精站在那里,我就用锁妖袋收走了,没看到她在那里。” 花月冷笑:“若不是我施法摄住狼精,将其困在阵法之中,你能趁机收走?你以为是在地里收白菜吗!” 穆香香回怼道:“那也是你学艺不精,不然我怎么有机会收走。” 花月怒极,正待反驳,却听见程颐点头道:“此话有理。” “先生!” 花月有些委屈,想开口反驳,却被程颐抬手再次打断。 他对花月道:“穆香香此话也有理,纵算是她抢夺在先,可你也有疏忽之责。与邪祟对战,更要保持对周围环境的警惕,一个疏忽就可能危及生命,这次仅是争抢,倘若下次是攻击你呢!可记住了?” 花月咬着唇,不情愿地点点头。 “弟子记住了,必定下次注意。” 程颐点点头,看着穆香香皱眉道:“穆香香,你口口声声说花月要你的命,你又如何出现在这里呢?” 穆香香不敢接话,程颐继续道:“你既然受到狼精的偷袭,那花月直接无视你走掉,你又会如何,但她却在你被袭击时出手相助,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感谢她相助之情。” 听及此话,穆晶晶大声争辩道:“先生,她把我的头按在水里,让我差点被水呛死!您也不管!我把我弄成这样,您叫我还谢谢她,哪有这样的道理,您明显就是偏心。” 花月直接怼回去,道:“你颜面扫地,那是因为你够蠢。先生刚说我有疏忽之责,我认。但你被狼精偷袭,岂不是和我一样!我救你是看在辛夷坞的份儿上,保你一命,我打你是因为你出言不逊,你争抢狼精在前,辱我师门在后,我为何不能教训你?” 程颐被花月抢话,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穆香香却还在不依不饶,继续叫嚣道:“云水阁又怎样,一群女流之辈,乌合之众!哼!难道我辛夷坞会怕你们。”言语恶毒,叫喊着必定要花月付出惨痛的代价,越说越起劲,渐渐扯到花月师父师姐身上。 花月面色陡然阴沉,从程子意身后站到前面,拔剑直指穆香香,冷声道:“穆香香!你骂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对我师父师姐出言不逊,就是在找死!我且问你,你作此番言论,可是代表辛夷坞向我云水阁挑衅吗?” 听及此话,穆香香被花月的气势所摄,吓到噤声,一时间不敢再开口。她暗自后悔自己不该逞口舌之快。 “花月姑娘,这穆姑娘就是着急说了错话,并不是这个意思。”队伍中有一男子见场面僵持,想要开口替穆香香解围。 花月身形未动,斜眼看他:“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为她说的话做担保?” 男子立马闭嘴,他不过来自一个小门派,可不敢得罪云水阁。 程颐心中怒气最盛,实在不想承认穆香香是他的学生,但还得把眼下的事情解决。 他对花月道:“花月,把剑收起来,不要意气用事。”程子意也在一旁劝慰,花月点点头沉着脸将剑收起来。 他眼神安抚了一下花月,转而对着穆香香没好气道:“穆香香,你虽受伤,但却是你自己的过失造成,你恶意抢夺他人成果,此乃一错;事后又满口谎言,仗着自己是辛夷坞的子弟,就对他们恶语相向,毫无修士的涵养与体面,不成体统,此乃二错,还有。” 程颐拿出穆香香的锁妖袋,恼怒道:“我没想到你竟如此愚蠢,这只狼精还不到百年修为,根本达不到本次考核要求,你连狼精的灵力修为都分辨不了,可见资质差,修为低。不想着如何提升实力,却整日花枝招展,不知所谓,此乃三错!花月能摒除恩怨,冒着危险在一只有着五百年道行的狼妖嘴下救你一命,你却毫无感恩之心。如此种种,我认为你毫无修士的德行和能力,根本不配在竹里馆中进学,今日之事我会完整地向崔教席和馆长阐述事情经过,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再看她,号召大家通过传送阵,回校场去。 穆香香直愣愣地看着程颐不再理会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苍白,神情惶恐。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明明刚才一切都还好好的,虽然两个哥哥死了,但是宗主夫人却无意之间透漏给她,有望成为下一任宗主,她甚至开始准备继承人仪式的礼服了。 但有一件事她心中明白,此事要是被穆琼山知道,以他暴躁易怒的性格,别说什么候选人了,还不得扒了她的一层皮,若是在竹里馆学不成了,回到宗门一定会有更重的惩罚等着她,她在宗门内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想着即将到来的惩罚,她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便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哈哈哈,她就直接晕过去了?可真是个废物。” 第二日,知道了穆香香的事情后程晶晶是最兴奋的那一个。 “叫她平时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平日与我们都争闹不休,可想而知在宗门里面是什么德行。该!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这你放心,她以后都不会在你面前嚣张了。” 程晓晓坐在桌旁仔细地拨着橘子,分给了莲清屏和花月,接道:“听说今日一早,程颐先生就跑去向崔教席和馆长禀告了这件事情,程颐先生请求严厉处理此事,以警醒其他学子,崔教席也很赞同,已经书信一封,连同穆香香一起送去了辛夷坞。” 花月略微惊讶,穆香香身上的伤她还是清楚的,问道:“那个穆香香应该伤得挺重的,连路都走不了吧?” 程晓晓没忍住笑出来,又觉得不该这样,轻咳了一声道:“她的确没走路,她是被抬回去的,据说穆香香醒过来,听说要送她回去,她坐在床上又哭又闹,不让人碰她,先生被她烦得不行,用了禁止符咒,直接拆了床板,将她抬了出去。” “噗哈哈哈。” “还真是,辛夷坞几辈子的脸都快让她丢尽了。” 第53章 小师妹的嘱托 程晓晓补充道:“听先生身边的文光师兄说,他跟了程颐先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先生如此生气呢。” 莲清屏对昨天穆香香针对云水阁出言不逊的事情很是气愤,不屑道:“怕是先生也觉得穆香香是他从教多年以来遇到的污点吧。” “英雄所见略同。”程晶晶连连点头。 到了年末,云水阁要准备年尾祭礼,莲清屏和花月回归玄门。两人跟众人一样忙碌不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花月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后山处的石阶上,道:“累死了,我实在搬不动了。” 莲清屏矜持地擦着头上的汗,道:“我也搬不动了。” “为什么我们要自己搬下去。”花月很不情愿道,“用法术,三两下就运出去了,何苦要挨个抬出去。” 莲清屏道:“这里阵法禁制多,万一触动阵法怎么办。还是赶紧抬吧,不然误了时辰后山的传送阵就要关闭了。” 花月也不多说,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从一旁石壁处飘过。 “谁!谁在那!”花月立马警觉起来,大声喊道。 莲清屏一脸疑惑:“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人影。”花月嘴上说着,脚步已经走了过去。 花月顺着石壁走去,忽然闻到空气中似乎飘来一股烧焦的味道,便顺着味道走过去。人还未走近,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石壁中走了出来,正是孟小乔。 花月一脸惊讶道:“小乔,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陪着师父在前山招待客人吗?” 孟小乔的脸上有些许惊慌,转瞬即逝,对花月笑道:“慈云观的慈云真人向师父寻几株莲花灵植,想养在观中的池塘里,叫我过来取。” 花月皱起眉头,用鼻子又仔细地嗅了嗅,发现味道不见了,觉得很奇怪,闻道:“怎么有烧焦的味道,你刚才在里面做什么呢?” 孟小乔急忙辩解道:“我什么也没干,月姐你怕是搞错了,不信你自己过去看嘛!”说完还笑着给花月让路。 莲清屏本不想动,任由花月走进去,但见花月半天未归,只好穿过石壁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小乔看见莲清屏高兴地打招呼:“清屏师姐!” “小乔你也在呀!” 莲清屏点点头,转而对花月皱眉道:“你进来这么久干嘛呢,赶紧去干活呀。” 孟小乔笑道:“我进来帮师父拿些东西出去,月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老疑神疑鬼的。” 莲清屏一听瞪大眼睛,不客气地伸手扭住花月的耳朵:“花月,我看你就是在趁机偷懒,想把箱子留给我自己搬是不是。” 花月疼得嗷嗷叫:“师姐,轻点儿轻点儿,疼啊,去去去,我这就去搬还不成吗。” “哼!别想别懒。” 莲清屏说着话,不待花月反应,直接拉着她的耳朵拽了出去,还不忘转头与孟小乔交代:“小乔,你也快跟上来吧!传送阵快到关闭的时间了。” 孟小乔嘴上答应着,眼神却带着担忧看了一眼身后,还是抱着灵植跟在两人的后面一起出去了。 年尾祭礼盛大而肃穆,因云水阁这几年声势愈高,门内出了位仙门奇才,拿了竹里馆带教考核第一名,现在又隐约传出风声,清元派宗主嫡长子正与云水阁宗主的长女议亲,强强联合,让玄门百家眼红不已。今年众多玄门皆有到场,热闹异常。 花月忙得脚不沾地,累死累活,唯一得到安慰的事情,应该就是辛夷坞穆宗主委托弟弟穆琼宇带来一堆礼品和一封穆香香的道歉信,表示穆香香蠢不可及,言行无状,目前已被打了10鞭子,正关禁闭中,顺便对花月出手相救辛夷坞弟子的事情表示感谢。 忙忙碌碌到了回竹里馆的前一晚,夜已深,花月沐浴后正伸着懒腰准备舒服地上床睡觉。房门却被扣响。 “谁呀?”花月迟疑地问道。 门外传来孟小乔甜甜的声音。 “月姐,是我呀!” 花月一听是小乔,转身走过去打开门,看见孟小乔捧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甜羹,对着她甜甜地笑。 “月姐,这次年尾祭礼刚结束,师父和大师姐就紧急外出去了,让你和清屏师姐帮忙整理后续事宜,这几天忙前忙后,真是辛苦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特意煮了甜羹给你们做宵夜,还偷偷加了一点师父的桂花酿。”还冲她眨眨眼。 花月心中一暖,笑道:“还是师妹懂我哈哈哈。果然还是我们小乔人美心善呐,师姐我正觉得有些饿呢。” 花月端着碗进屋,孟小乔也跟着走进来,关上了房门。 “坐。” 花月端起甜羹正准备享用,才想起问道:“怎么只有一碗?” 孟小乔坐在一旁解释道:“哦,清屏师姐的那一份我刚刚送去她房间了,我吃过了,你快吃吧,等一下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 花月用勺子低头吹了吹,开心地吃起来,吃了两口就觉得甜羹的味道有些怪,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发现甜羹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粘稠。 她开口道:“这甜羹怎么味道有点奇怪。” 难道是她上次偷喝桂花酿的时候没有封好,散味了?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孟小乔,却发现孟小乔正紧张地绞着双手,眼神闪烁。 花月心中咯噔一下,正想说话,突然觉得四肢无力,嘴巴发麻,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孟小乔:“小乔,你……你做了什么!” 孟小乔咬着下唇,似乎心虚不已,不敢直视花月的眼睛,道:“月姐,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了。” 花月感觉到四肢酸软无力,舌头逐渐不听使唤,眉头紧皱,薄汗渗出,忙道:“你,你给我下毒……” 花月话还未说完,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被孟小乔及时接住,连拖带拽将她弄到床上躺好。 花月的心中升起一股疑虑,小乔到底在做什么? 孟小乔站在花月的床边,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愧疚和紧张。 花月躺在床上,面容疑惑,嘴唇微微颤抖,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孟小乔,仿佛要将她看穿。 “月姐,对不起。” 孟小乔蹲在花月的床前,小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十分挣扎。 第54章 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继续说道:“月姐,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那并不是毒,我只是在甜羹里面加了一些特制的麻药,只是让你暂时说不出来话,也动不了,你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就是我之前教给你的那种麻药,你还记得吗?” 花月心中五味杂陈,嘴唇轻轻抖着,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并没有等待花月的回复,而是继续说道:“月姐,我出此下策,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孟小乔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月姐,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不想给宗门抹黑。” 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用一块黑布紧紧包裹着,放在了花月的身侧。 花月看着她一脸沉重的表情,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孟小乔咬了咬下唇,道:“其实,我从竹里馆的戒学馆中偷走了一本书。” 花月一惊,那不是只有崔教席和馆长才能进入的地方吗?小乔是怎么进去的,话说她连慧学馆都进不去呢! 还不待花月想入非非,孟小乔又拿出一封信,继续道:“其中缘由,我不方便与你明说,你只需知道,我是没办法了才去偷书的,请月姐切勿让师父师姐们知道此事,还有小殊,请无论如何帮我将这本书和这封告罪信交给崔先生,就说我愧对先生教诲,所做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云水阁无关,请先生切勿贪凉,保重身体。” 小乔说着,神情悲痛,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紧紧握住花月的手,嘱咐道:“月姐,今晚我要去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如果我明天能活着回来,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或者,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月姐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但是,但是,我太害怕了,没敢跟你说,你若是能说话,肯定要骂我了。” “如果我明天没有回来,麻烦你帮我跟师父她们讲,就说我遇到个世外高人,随他云游去了,请大家不要挂念。还有小殊,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他一向最听你的话,请你帮我好好地劝他,别伤心,千万别说我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孟小乔说着说着,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月姐,我还记得我五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病逝,迫不得已和弟弟沿街乞讨,却被其他乞丐欺负,你自己也不过八九岁,就拿着一把桃木剑护在我们前面,气势汹汹的,我当时就觉得,那一刻你好像神女下凡,来拯救我等苦难众生,可惜,最后还是大师姐过来找你才把人都赶走。接着你和大师姐带我们上了山,做了师父的徒弟,在山上的这几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日子了,可惜太短了……呜呜……要是我没有参加带教考核该有多好啊……” 花月听着孟小乔的话,心里越来越恐慌,心中难过,她好想起身抱住孟小乔说不要怕,不要去做傻事,有师父和师姐呢,可喉咙滚动半天仍旧发不出声音,气得想捶床,眼泪却先滑了下来。 讲到最后,孟小乔早已泪流满面,她拿出手帕先帮花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又擦了自己的脸。 房间里的气氛异常沉重,孟小乔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幅沉重的画卷。 孟小乔缓了缓心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和决绝,最后对花月道:“月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我的苦衷,但我绝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一定要帮我做成这些事,这世上,包括小殊,我只信你。” 孟小乔站起身,还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吹灭蜡烛,才告辞离开。 孟小乔离开后,花月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刚才的对话。她用力挣扎却纹丝未动,怒吼声在喉咙里面转了又转,终究归于平静。 她瘫软躺在床上,看着黑暗寂静的房间,竟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胸膛兀地涌出一股悲伤,随着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在枕头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睡过去。 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内,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传了进来。 花月被噩梦惊醒,吓得一激灵,大口喘着气,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酸痛,想用胳膊支撑着起身却直接翻到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缓了好一阵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坐回床上。 顾不得腿酸手麻,颤抖着手拿起床上的信和黑布包裹,才晃过神原来昨天不是在做梦。 她先抽出信快速扫了一遍,发现与孟小乔昨晚讲的大致相同,将信收好,将那黑布拆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花月差点惊叫出声。 小乔去偷的书竟然是《万鬼来朝》这本禁书。 由于上次碰巧听到玄门宗主长老们讲过这本禁书的事情,花月现在感觉自己快疯了,她实在无法理解小乔怎么会去碰这种禁书,这要是被师父知道的话…… 花月不敢再多想,连忙将书重新用黑布包起来,想着小乔的嘱托,一定要将书完好地还给崔先生。 完好的?等一下,花月忽然想起,据上次馆长所言,这本书不是只有残卷吗? 为了印证说法,花月将黑布又拆开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本书的确不完整,花月大致翻看着,偶然发现这本书撕扯的痕迹甚为奇怪,上面残留的纸张之间也有新旧差别,看起来就像被人重新装订过,花月仔细辨别,发现的确如此。 心道,难道是小师妹将这本书重新装订过的? 那她装订这本书干嘛,为了方便将这本书带出去?还是别人弄的痕迹?新装订的其他页去了哪? 花月想得头痛,实在是想不通,还是得先去找下小师妹才行,现在应该回来了吧!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整理好衣衫,走出房间。 花月在回廊处疾走,迎面碰到一脸惊慌失措的孟殊。 孟殊见到花月就像见到了主心骨,对她哭喊道:“月姐,月姐,你快去我姐的房间,我姐她,她……”顿时哭到不能自已。 花月心下一沉,忙推开孟殊,快速跑过去,推开孟小乔的房间,只见房间摆放整齐,一尘不染,孟小乔正闭着眼睛,平静地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 花月走过去伸手探了她的气息和脉搏,忽觉一阵晕眩,踉跄了几步。 已经没有呼吸了。 花月心中一动,急忙起手掐诀,手指探在她的额间,仅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魂气留在体内。 “小乔。” 花月悲痛欲绝,清泪两行。 孟殊早已身体瘫软在门口,带着哭腔弱弱地开口:“月姐,我姐她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月姐,现在怎么办?” 花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孟殊吩咐道:“你快去叫二师姐,悄悄的,先不要惊动其他人。” “月姐……” “快去!” 孟殊被花月吼了一嗓子,瞬间清醒,跌跌撞撞跑出去。 第55章 鬼手桥,凶尸现 床上,女孩子的身体冰冷而唯美,像一朵凋零的昙花,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一切。 她才刚刚成为竹里馆第一位带教学生,不久的将来就会是竹里馆第一位女教席。 她还这么小,这么年轻,还有着美好的未来。 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灵魂被碎成这样,连问灵都做不了,可恶的凶手! 花月毫无头绪,无论如何都愿意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捂着头痛哭不已,缓了许久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抹了一把脸,静静地看着孟小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身将门关上,开始检查孟小乔的身体,她不相信凶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花月看到孟小乔的头发有一些凌乱,解开她的长发散落下来,头部有一处红肿,像是受了一掌,衣服虽然看起来像是昨天出去时穿的那一套,但是袜子穿反了,花月解开衣服,瞳孔微缩。 孟小乔的守宫砂不见了,身体布满淤痕、鞭痕,有些是新伤,有些痕迹暗沉,明显是很很长时间以前留下的。 “这个王八蛋!” 花月眼中的泪大颗大颗地滴在孟小乔的身上,花月扯着袖口轻轻拭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这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护着宠着的女孩呀。 花月心中的愤怒到极点,到底是哪个禽兽,王八蛋!姑奶奶一定要生剥了他的皮。 花月将孟小乔的衣服仔细穿好,转而检查房间,不放过任何角落,最后在床柱内侧摸到一个绿色扳指,纹理特殊精巧,看起来价格昂贵,非等闲人士所有,花月看着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这时,屋外传来扣动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大。 “砰砰!砰砰!”声音剧烈而急促,花月的心也跟着抖动起来。 从门缝里突然涌出数道鲜血喷在花月的身上和脸上,她惊慌得用手去擦,越擦血越多,手上都是血,地下伸出无数只手抓着她的腿,叫她动弹不得,门还在被大力敲动。 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花月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的客房里,此时房门正不断被大力敲响,门外传来张婆子不耐烦的声音。 “我说姑娘哎,你还要睡多久,该起来下楼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就要启程上路了。” 花月被张婆子的叫嚷声吵得头疼,喊道:“知道了,这就来了。” 外面已经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床上,有些许刺眼,花月坐在床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抚摸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那种急促而有力的跳动让她有些恍惚,却瞬间感到一阵巨大的解脱,原来这一切只是梦罢了。 那种剧烈的惊慌和无助,在醒来的这一刻被冲得粉碎,只剩下一地悲凉。 她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白皙修长的,年轻的手,指腹上因常年练琴,生出一层薄茧仍然很好看,但不是她的。 终究是回不去了。 花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为当初自己从容赴死的同时,也放下了所有的执念与痛苦。重生归来后才发现,有些事,哪怕刻意回避,仍然会在梦中想起。 花月皱着眉按了按额头,再次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对以前的一些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这段时间又总是时不时梦见一些以前的片段。 也不知道师父师姐过得怎么样,孟殊这个臭小子有没有完成自己的嘱托。 多思无益。 她迅速起身,打开客栈的窗户,外面街市热闹繁华,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她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明媚,云彩飘荡。街边小贩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从新鲜蔬果到精美首饰,琳琅满目。 花月感受着这久违的热闹气息,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暂时忘却了内心的忧虑,心情缓解不少,而后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却被楼下炒菜的辣椒味儿呛得连连咳嗽。 咳~还是~咳~活着好呀~咳咳~呕! 花月简单洗漱,收拾停当,走下楼去,看见张婆子对着辛夷坞的穆叔华端茶倒水,仿佛没看见对方的尴尬,一脸殷勤相。 花月径直走过去坐下,看着桌子问道:“没叫吃的吗?” 张婆子一脸晦气地翻了个白眼,责备道:“你就知道吃,怎么如此不懂礼数,没看见仙师大人在此吗,还不问礼!” 穆叔华已经乖巧地起身见礼,回复道:“我见姑娘还未起,已经吩咐了厨房慢一些上菜。” “有劳穆小哥了。” 花月懒得理张婆子,笑着对穆叔华致谢,随即又疑惑道:“今日怎么穆小哥与我们一同吃饭,你叔父他们呢?” 穆叔华回道:“接下来我们就不同路了,我叔父他们已经先行一步前往玄门罗家驻地,我留下来先送你们离开这里,再去与叔父汇合。” 花月心中惊讶,道:“你送我们离开没关系吗?不是说要去处理什么人失踪的事。” 张婆子立马接过话头,一脸的笑意,道:“哎呦呦!老妇人我正发愁怎么回去呢!多亏了仙师大人主动与穆宗主说想要送我们娘俩回去,这可真是天大的运气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花月道:“人家仙师小哥如此重情重义,又是这般的家事品貌,闺女,你可得心里有数啊!” 穆叔华被说得脸颊微红。 花月斜了她一眼,道:“那就劳烦穆小哥了。” 穆叔华笑道:“不妨事的,那边是各家玄门的大人物齐聚商讨处理事宜,我尚且资历不够,也说不上什么话,不妨先送你们离开,从这里到东南方向要经过一处鬼手桥,那里常有凶尸出没,你们两人都是女子,恐有危险,我将你们送到对面的玉安城去,待到了安全之地,我就回去了。” 花月不解,问道:“什么是鬼手桥?” 那边还有路?她以前没听过呀! 穆叔华解释道:“这个鬼手桥是这几年新建的,你们是外地的,不知道也正常。原本从莱茵镇到玉安城需要经过玉溪镇和玉溪河,万金门的琼门主为了造福于民,便利两边贸易来往,就请人建了一座桥,桥面很宽,连车架也可通过,但是动工的那一带原来是旧坟场,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就埋在那里,草草了事,琼门主当时还很好心地将尸体转移到桥下的一处山丘处,买了棺材埋下去的,可这两年不知谁干的,把那里的坟都给炸开了,现在经常有走尸出没,虽然危险性不大,只是普通人被咬一口也得恢复一段时间。” 张婆子听得一乐,道:“穷门主?万金门,哈哈哈,这姓氏倒是少见得很。” 第56章 你以为你是在作践谁呢! 穆叔华:“是呀,这位琼门主虽然本人没有半分灵力和武功,但他手底下却集结众多武功高强、灵力深厚的修士,这几年在民间乐善好施,也很有名气。” 花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穆叔华道:“琼布德。” 花月眼前一亮,笑道:“还真是好名字呀,听着就很有钱!” 穆叔华笑着点点头。 花月心道:哟!又一个老熟人。 此时饭菜也已经端上来,众人食罢,各自回房子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花月和张婆子进到一辆三架马车内,穆叔华在外面道了一声‘出发了’,便坐在马车前面。 花月掀开帘子静静地看着那棵桃花树渐行渐远,忽道:“我总觉得还会回来似的。” 张婆子吃饱喝足,正一脸富足地歪在榻上,听此话,嘴里哼哼两声,就闭上了眼睛,不稍片刻就鼾声震天。 一路上花月和穆少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越聊花月就越觉得这个小朋友心地纯善,心怀正义,不愧是穆琼宇养出来的。 走了快两个时辰,穆叔华道:“前面就到了密林边,我们再行一段路,就到了鬼手桥了。” “那个鬼手桥有走尸,怎么没有玄门管呀?”花月想着问道,继续刚才的话题。 穆叔华道:“因为不好管理,虽然偶尔有走尸,但是都是一些等级极低的,就是被咬上几口也伤不了人命,而且这一处恰好是罗氏玄门的地盘,他们人手不够,万金门也是有心无力。” 花月奇道:“这是为何?” 穆叔华顿了顿,斟酌下措辞,解释道:“自这座鬼手桥建起来后,莱茵镇的百姓就一直对罗氏玄门多有怨言,叫嚷着要将此地归于万金门管辖,有事也会跑到玉阳城去报告,后来出了走尸,万金门也曾派人过来驱赶过几次,后来罗氏出面制止了,此事也就作罢了。” 花月撇撇嘴,心道,权力之争啊,这罗氏玄门当真是没心眼,自己管不好地盘,别人插一脚又不让,这下百姓受苦了只会继续骂你。 花月道:“那百姓又要受苦了,不过怎么叫鬼手桥啊,听着怪瘆人的。” 穆叔华继续解释道:“原本这桥叫做平安桥的,出了走尸之后,走尸又经常用手抓人,百姓们就自发改名叫鬼手桥了,不过走尸一般在夜间才出现,白天还是安全的。” 花月点点头。 可惜穆叔华说的话还没过去一个时辰,就被疯狂打脸了。 从密林处忽然蔓延出一道薄雾,越来越浓,穆叔华停下马车,皱着眉头道:“这里阴气越来越重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穆叔华定睛细看向前方,大雾中隐隐约约走过来四五道身影,高矮不等,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有走尸。” 穆叔华心中一惊,道,“哪来的大雾,大白天怎么会有走尸?” 马车里的张婆子一听穆叔华的话立马坐不住了,起身刷地一下掀开帘子,看到此番景象吓得脸色一白,恐惧道:“我的天爷呦!仙师大人,这可怎么办呀?我们还是掉头先回吧!” 走尸越来越近,穆叔华看清了情况,心绪和缓,爽朗笑道:“无妨!不过是区区几只低阶走尸,我这就去赶走他们,走尸最喜生人气息,你们在车上坐好,不要下来。” 张婆子忐忑地答应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忙向穆叔华道:“仙师大人,你有没有什么符咒啊,能不能给我们一张。” 穆叔华快速讲道:“你别担心,这马车上贴了符的,一般的走尸不敢靠近,我去去就回。” 说罢跳下了马车,向着走尸走过去。 花月坐在车内没说话,一脸烦躁地掏了掏耳朵,道路的前方和林子里传来细小的,密密麻麻的声音。 花月心道:小朋友还是单纯了,这哪是只有几只呀,这里少说也得有几百只了。 穆叔华站在离走尸10步远的位置,掷剑飞出,想将这几只低阶走尸一网打尽,谁知,这几只走尸闻到了生人气息,突然暴起,竟然徒手将穆叔华的剑打飞在地,发了疯似的向他直冲过去。 穆叔华心道不好,立马跳开,为首的走尸扑了空,却转身精准地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带着其他几只又扑上来。 穆叔华被几只走尸团团围住,急忙将自己的佩剑召回,走了几招后,才发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低阶走尸,这几只是被人炼出来的高阶凶尸。 一只尚且难对付,一次性竟然出现五只,穆叔华心里暗暗发慌,他倒是能全身而退,但是念奴娇姑娘怎么办。 花月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掀开帘子向前看,发现穆叔华对付五只凶尸略显吃力。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难为他一次对付五只高阶凶尸,但是姐姐我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出声提醒道:“穆小哥,这些走尸看着好凶啊!你们玄门之人身上不是有信号弹吗,快点叫增援呀!” 穆叔华闻言急忙发出信号。 花月看着前方争斗,张婆子皱着眉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见到老鼠都怕得要死,怎么现在看见走尸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花月一愣,白了她一眼道:“我这不是担心穆小哥应付不过来吗,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张婆子撇嘴道:“怎么,心疼了?” 花月道:“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吧!穆家小哥要是打不过那凶尸,咱俩都得死在这。” 张婆子一听,立刻噤声。 花月皱着眉,发现穆叔华越来越吃力,有几次差点没躲过凶手的利爪。 再不出手,恐怕这小子命快没了。 花月略一沉思,看向林中深处,那里少说也有百只,但这些凶尸等级应该不够高,惧怕她的气息,不敢靠向马车。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凶尸被放出来,就是为了自己。 既然你们这么想搞事情,那就来波大的。 她点头默念口诀,将一颗丹药含进口中,隐藏自己的气息。 不消片刻,从林中冲出来数百只走尸围上了马车。 第57章 妖魂现,遇熟人 白雾弥漫中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腐臭和腥气,从密林中冲出来的走尸将马车团团围住,马匹受惊在路上横冲直撞,拐进了密林里。 穆少华看到这边的变故,脸色吓得惨白,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多的走尸,又看到马车窜进林中,高喊一声,道:“念奴娇姑娘!”提着剑想过去,却被身边的凶尸纠缠住,不得不凝神应对。 花月和张婆子被马车一路晃得头晕眼花,双手拉住车门艰难维持住身形。张婆子吓得哇哇直叫,震得花月耳朵疼。 马车在树林里横冲直撞了一段路,几匹马突然乱了方向让马车迎头撞向横倒的巨大木桩而侧翻在地,几匹马也被拉扯着摔倒在地上。 张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在马车里摔得四仰八叉,眼冒金星。花月倒是身手灵活,一脚踩在了张婆子的背上飞出车外,优雅落地。 张婆子被踩了一脚破口大骂,道:“小贱人竟敢踩在我身上,看我不……” “少废话!”花月厉声喝断,“再不出来,就等着喂走尸吧!” 张婆子连忙连滚带爬从车厢里面出来,怨恨道:“你个小贱人也不帮我一下!反而去帮这几只畜生!”满口污言秽语一顿输出。 “畜生怎么了,有些人还不如畜生。” 花月不理她,在车外走向几匹马,正高声嘶鸣的几匹马瞬时安静下来,她将马上绳索解开,拍了拍马背,几匹马挣扎着起身飞快跑走了。 张婆子看到怒气大盛,又是破口大骂道:“你个贱人,你把马放跑了,我们怎么走,你不想活了!” 花月看着远去的马逐渐消失,转过头看着张婆子,平静道:“谁说我要走。” 张婆子一愣,怒骂道:“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花月道:“想活还不赶紧滚!” “你个贱人……”张婆子正欲说话,花月站在一侧,好心地给她提个醒,用手指了指后面。 张婆子顺着方向看过去。 后面的走尸已经追了上来,面目狰狞,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它们的四肢僵硬地朝马车快步冲来,口吐白沫,眼珠翻白。 空气中弥漫着走尸的嘶吼声此起彼伏,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一时间,马车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死亡气息。 张婆子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声音结结巴巴道:“完了,完了,好你个念奴娇!都赖你,你个卖不出去的赔钱货,老娘就要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张婆子哭嚎着,说着骂着伸手就要捶打花月,被花月单手擒住。花月静静看着她,目光冰冷,语气阴森,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你以为你是在作践谁呢!” 眼见有一只走尸冲过来,花月松开了手,从地上拾起一个树枝,直接射出去精准地插在走尸的脑袋上,走尸抽搐了几下,倒地不起。 张婆子看着花月的表情和动作心中一颤,由下而上生出一股子冷意,犹如冷水倒灌全身,她感觉突然之间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了,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姑娘竟然变得如此狠厉。 见此情景,张婆子立马闭上嘴,不敢多说。 “念奴娇姑娘!念奴娇姑娘!你在哪里?” 走尸中竟隐约传出来一道声音,是穆叔华找过来了。 花月皱了下眉,原本打算将张婆子直接扔进尸群里撕碎算了,现在看来不太方便了, 张婆子仿佛看到了救星,立马高声回应:“仙师大人,我在这,你快点救我们!” 花月语气冰冷道:“闭上你的嘴,不想死就跟着我走。”转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张婆子站在原地看着逐渐靠近的走尸,急切地找寻穆叔华的身影,眼见无望,只好灰溜溜跟在花月身后。 花月看着四周,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面向着一个地方吹响口哨。 走尸这种东西,虽然不够厉害凶猛,但是足够恶心人,尸味难闻不说,沾到身上伤口就会形成尸毒,想要除尽,只好将脑袋锤爆。 当然,花月还有另外一种处理方式,诱导他们自相残杀,走尸们互相一顿撕扯,腐肉四溅,血肉翻飞,别提有多好看,可惜现在行不通。 花月沉思,辛夷坞的援兵迟迟不来,眼下走尸少说有两三百只,饶是她也无法短时间全部控制住,就算要走,也不能放任这些走尸四散开,去伤害百姓,想想又觉得甚为可笑,那些口口声声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为了自己的目的放任凶尸走尸害人,何时真正在乎过普通百姓的死活。 花月看着前方的密林,一片漆黑,静静等待。 生灵死魂,凡她召唤,无有不应。 凶尸、恶灵、豺狼、猛虎、毒蛇……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戾气够重够凶狠,将这些走尸拖上一时半刻就行。 “念奴娇姑娘!” 花月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穆叔华一身狼狈地从尸群中跳出来,挡在她们的前面,身体的衣服被撕破,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已经趋于力竭,却神情紧张,频频回头望着花月的方向,关心着她的安慰。 “念奴娇姑娘,你没事吧?” 花月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她曾经并肩奋战过的朋友。 不抛下同伴,不畏惧危险,能与五只凶尸纠缠还能全身而退,还真是个好苗子! 花月赞赏地点点头。 一旁默不作声的张婆子,见到穆叔华,连忙道:“仙师大人啊,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穆叔华劝慰道:“老人家,别担心,我已经发出信号,相信宗门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但他心中却忧心忡忡,对于他来说,这是生死关头,他已经渐渐发觉自己体力不支了,就算拼尽全力,也很难保住大家都活下去。 这时,先前与他争斗的凶尸又扑过来,穆叔华持剑缠上去。他一边击退凶尸的进攻,一边要防止走尸们扑向后面的两人,对峙间渐渐力不从心。 第58章 死了比活着有用 花月已经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看着穆叔华缠斗,心道,这孩子就是实诚,要是你能多观察一番,就会发现,这些凶尸根本不敢靠近她。 她身上的药效已经快消散了。 花月尽量让自己躲得远远的,避免露出马脚,看着穆叔华的衣领被扯得松垮,衣领处隐约漏出黄色的东西,在后面大声问道:“穆小哥,你们玄门是不是会有什么好用的符咒啊法器啊,你都试试呀。” 穆少华挥剑砍向最前面的走尸,剑光闪烁,走尸被一剑劈成两半,倒在地上抽搐,听到花月的话,立刻掏出身上的黄符掷出去,落在为首的那头凶尸身上,‘兹兹’冒出几朵火苗烧为灰烬。 穆叔华震惊,符咒竟然无用。 花月在身后看着神情一凛,紧紧盯着这只凶尸,只见,那凶尸不仅灵巧地躲过穆叔华的攻击,那颗头偶尔望向她这边,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人变成尸体后,行动会变得僵硬,根本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 除非,这副躯干里面藏着其他的东西。 花月紧握拳头,心脏在急速跳动,血液在沸腾。 好啊!她刚一回来就遇到这么一份大礼,正愁没处找‘它’呢! 穆叔华却不甚清楚,只觉得眼前这具凶尸甚为难缠。 花月心中一紧,只听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从林中窜出七八只狼,目露红光,身带黑气,正是受她召唤而来,她定睛一看,心中略定,这几匹狼妖道行皆在三百年以上,应该可以撑上一阵子。 头狼仰天一声嚎叫,没入尸群之中横冲直撞,其余几只跟随其后,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走尸疯狂撕咬,一时之间血肉横飞。 一旁对战的穆叔华看到此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尽管走尸数量更多,但几匹狼身体灵活,动作凶狠,几匹狼妖配合有度,两只窜进尸群,大杀特杀,将尸群吓退,其余几只也不深入,在走尸外围徘徊巡视,遇到伺机冲出来的,咬住扔回去,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穆叔华渐渐退出战场,得以休息,站在一旁看呆了,狼妖大战走尸群,这是什么诡异画面。 花月信步走着,注视前方,不时观察着那只领头凶尸的动向,一边给狼妖低低的信号。 领头凶尸混在尸群中,左右移动,且战且退,颇有些章法,明显在指挥尸群行动。花月几次想命令狼妖去撕咬它,都被它拿着其他走尸做挡箭牌,轻巧躲过。 花月叹口气,心道,终究不是对手,几只狼妖眼见体力渐渐衰弱,就是车轮战也得把它们耗死。 穆叔华见情势不好,短暂歇息后,再次提剑加入战斗。 花月打了个响指,给予一只狼妖示警,狼妖站在附近,对着她仰头嚎叫,趁着声音,花月直接大叫出声,声音洪亮尖锐,没逃过穆叔华的耳朵。 “念奴娇姑娘!” 穆叔华急忙看过来,见到狼妖看了一眼花月后就转身投入战斗,便不再分神。 过不多时,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凶狠的吼叫,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站在一处山石上面,睥睨下面,看着走尸就是一声咆哮,一些颇为胆小的走尸纷纷四处逃窜,却被一旁巡视的狼妖,一口咬碎头颅。 花月眼前一亮,很好,这只起码五六百年的道行了! 领头凶尸感觉到老虎的凶悍,频频后退,花月轻轻吹起短哨,老虎依令向着领头凶尸而去,老虎为主,两只狼妖为辅,主攻领头凶尸。 穆叔华已经完全惊呆了,剑差点没拿稳。 花月喊道:“穆小哥,你们有没有能困住这些走尸的阵法呀。” 穆叔华回道:“有是有,可是这走尸太多,就怕阵法没画完就被它们踩乱了,我身上带的都是小法器,驱赶不了这么多的走尸。” 花月叹气,只能先寄希望于老虎和狼妖了。 但是那只领头的凶尸实在灵活,又有另外四只凶尸配合,将头狼抓住啃咬,徒手撕碎。 其余几只狼妖明显生出退意,老虎则是越战越勇,竟然抓住机会将领头凶尸掀翻在地,一掌拍碎了它的脑袋。 穆叔华和几只狼妖趁着另四只愣神之际,将头打碎。其余走尸们停在凶尸残肢后面怯怯,不敢前进。 “桀桀……哈哈哈……”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 走尸们仿佛特别惧怕这个声音,纷纷抬手捂住耳朵。 穆叔华警惕道:“是谁!还不出来!” “有生人呐……好美味,咱家喜欢。” 声音来自空中,诡异和悠扬,带着阵阵嬉笑声,听着令人浑身颤栗。 穆叔华已经快步来到花月身边,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 突然尸群中的几只狼妖被扔出来,摔在地上呜呜哀叫,老虎也退到一侧。尸群被横空劈成两半,被顺势让出一条路来,一只黑色的斗篷缓缓走到前面,带着瘆人的笑声。 花月讽刺一笑,心道,装腔作势。 穆叔华显然没有花月如此镇定,被吓得小脸煞白,颤抖着声音道:“这是妖,妖魂?” “真是上好的美味啊!” 妖魂径直飞过来,穆叔华感觉自己就要死了,连忙喊了一声‘姑娘快跑’,随即闭上眼睛将剑祭出去,花月眼疾手快掐诀念咒,将自己的血抹在剑上。 妖魂躲闪不及,被剑扎中斗篷,瑟缩了一下,慌忙后退。 穆叔华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心情很是激动。 花月拍拍他的肩膀,也称赞道:“少年,你这剑扔得真准!” “是妖魂!快!” 花月听到一句女声抬头望去,只见御剑而来的修士行在此处,十几人的小队分散布阵,将走尸和妖魂团团围住,如临大敌。 现场已有信号弹发出,空中绽放出烟花,清晰的莲花纹路。 花月看着熟悉无比的衣饰图样,再望向领队的女子,一身校服,白衣蓝带,额头一抹莲花印记熠熠生辉,神情肃穆,英姿飒爽。 “原来你们在这啊!”一名男子带着两三人找了过来。 第59章 红色斗篷 竟然是莲清屏和程文。 两人各自带人将走尸和妖魂团团围住。穆书华急忙跑过去述说前情。 花月看着眼前的众人悄悄打了个响指,狼妖和老虎应声撤退,在众人目光聚集在妖魂时奔入林中,消失踪影。 云水阁和清元派已经前来支援,这里就不需要她了。 花月这时才发觉张婆子不见踪迹,回眸再次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轻巧地跳入假山后面,向密林深处而去。 “唉?花月和老人家怎么都不见了?”穆书华四下张望。 莲清屏道:“许是害怕躲起来了,先处理走尸和妖魂,再找人。” “云水阁门众听令,布阵!” 十六人按序排开,结成困妖阵,将走尸妖魂困于阵中,程文带着人将落单在外的走尸收拾干净。 不到半刻钟,困在阵中的走尸嘶吼声渐渐消弱,接连倒下,但妖魂却在阵中生龙活虎,上蹿下跳,不时用言语挤兑众人。 “废物……废物……哈哈哈……” 莲清屏恼怒,反手将佩剑掷于阵中,却被妖魂截住,推向另一侧的云水阁弟子,那名弟子连忙慌张躲避,被妖魂抓住破绽,撞飞弟子,破坏了阵法,随即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地上的走尸四处乱撞,扑向众人,一时间乱作一团。 莲清屏跳出走尸包围,敏锐地看到妖魂趁乱想溜走,急忙招呼程文道:“少卿,它想跑!我去追它,这里交给你了。” 说罢叫上几名门客,一路向着妖魂逃跑的方向御剑追过去。 莲清屏起手掐诀念咒,向着妖魂掷出五张黄符,其中一张刚好打进了斗篷内,妖魂受创凄厉嚎叫,瞬时移到一处空地之上。 妖魂露出骷髅头,眼中留下两行血泪,道:“坏东西……吃了你……桀桀!”继续放肆笑着。 莲清屏冷笑,继续掏出黄符,准备持剑而上,又有四五只妖魂从林中出现。 另一边,花月惬意地坐在老虎的背上,后面跟着4只狼妖,正在林中前行,走了好一段路,花月叫停,望了望四周,皱眉道:“这是哪呀?”随即拍了拍老虎,老虎乖乖地叫了一声。 花月不满道:“我知道是密林,现在咱们这是往哪走啊!我们要先去找那个老太婆,然后再去找妖魂,就是刚刚藏在凶尸里面打了你的那个东西。” 老虎哼唧了两声,花月又连忙安抚道:“乖乖,我说错了,快走吧,快走吧。”心道她们一开始进入密林的方向应该是在密宗的对面,走了这么远仍不见密宗,想来这密林竟然这么大。 突然花月耳边传来一阵哀鸣,她指着那个方向,道:“过去看看。”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有十几只老鼠,眼睛发红,在啃食着一具尸体。花月看清那具尸体就是张婆子,一抬手,狼妖飞跃而去,将老鼠赶走。 花月走上前查看,张婆子满身脏破,眼睛和嘴巴睁得大大的,神情恐惧,身上遍布咬痕,肚子上留着一个巨大的窟窿,被粉碎的肚子,肠子翻出外面。 花月从老虎身上跳下来,走到张婆子身前,道:“叫你跟着我不听,自作聪明!” 说完单手抵住张婆子额头,施展探灵术,检查张婆子的情况,顺便查看她死前经历了什么。 探灵术是《万鬼来朝》中的三十六天罡道术之一,可查看生魂死灵,无需借用法器问灵,可直接接触魂魄查阅生平,也可以通过残魂寻找其他部分。最妙的是,哪怕不完整的残魂,也能通过探灵术查看残魂保留的不完整的那一部分生平往事。 但风险也很大,由于直接使用魂魄与魂魄的接触方式,需要双方配合,一旦恶灵不受控制攻击施术者,会对施术者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花月探查到张婆子看见援兵迟迟不来,就偷偷走了,一路向林子里狂奔,跑了许久,应是迷路了,站在原地左右张望,忽然听到了人声,隐约可见是几位修士。 花月看着其中一人的身影,有些像莲清屏,正在与什么东西对峙着,张婆子刚想张嘴,就听到身后传来‘桀桀’的阴气森森的笑声,转过头,就看见一具体型巨大的凶尸一拳直接打穿她的肚子,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张婆子就直接眼前一黑倒下了。 花月起身面色凝重,飞快地向着妖魂飞去的方向跑过去。 此时莲清屏不敌妖魂被重重摔在地上,神色紧张,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其余两人已经重伤在地,晕了过去,仅剩下莲清屏在苦苦支撑。 莲清屏虽然斩杀了两只妖魂,但是心不从心,既要与凶尸和妖魂缠斗,又要防止它们靠近两人,苦战厮杀,身上早已挂彩,衣服沾染血迹,有四五处的伤口沾染了尸毒,渐渐肿胀疼痛。 看着在眼前徘徊的三具凶尸和二只妖魂,莲清屏眉头紧皱,思索着对策,这妖魂甚为聪明,适才她几次想打开信号弹都被阻拦,明明有机会杀她,却像逗一只小猫似的,派上两只凶尸和她纠缠。 这是打算玩死她呀! 哼!我云水阁士可杀不可辱,不过是一群妖魔鬼怪,都给我去死! 莲清屏鼓足士气大喊一声又冲了上去。 莲清屏正在激斗,突然从身后的草丛中跳出来一只猛虎和几头狼扑向凶尸,挡在了她的前面,微微诧异。 花月跑过来的时候看见莲清屏一身的伤正在与凶尸苦斗,连忙向老虎和狼发出指令。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况又一路往回跑。 花月找到张婆子点点头道:“魂灵完整,尸身不算太糟,可用。”随即打了个响指,张婆子吓得一激灵,双眼泛白,口涎着水,直接立起来。 花月在一旁看着,道:“叫一声听听。”张婆子立即发出一声嘶吼。 “戾气够足,不错。虽然你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但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本姑娘给你一个机会去报仇,还记得杀你的那东西吗,去,给我撕碎它!” 张婆子张着大嘴发出一声吼叫,‘嗖’的一下就飞奔而去,花月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