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糙汉相公的锦鲤小娇妻》 第一章 程怀之居然翻窗跑了？ “程屠夫……啊，怀之啊，大喜事！快停下，婶子给你说一件大喜事！” “隔壁村老刘的女儿看上你了，只要你点头，人家愿意给你做婆娘。” “……” “靠！吵死了！”温玉睡得正香，被一个大喇叭声吵醒，吵得她火气大。 翻了个身想继续睡，顿时，右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猛地惊醒！ 低头一看，看到自己双腿被裹成猪蹄。 眼睛瞬间瞪成铜铃！ “苍天老爷！我这是咋了？” 她不是去爬山了吗？ 农科院好不容易放假，就约好友去爬山，然后……下大暴雨，两人双双掉崖。 她的脑海里突然多出许多陌生记忆。 靠！这是穿越了？ 原主是个成嗜赌成性的古代女人，因为欠债还不上钱，被债主打了！ 这腿，就是债主上门讨债时打断的。 温玉：“……” 老天，她前世做了什么孽，要让她穿成个被打断腿的女赌鬼！ 正伤心欲绝，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沉闷的声音：“什么婆娘？我已经有婆娘了。” 温玉认出，这是原主相公程怀之的声音。 想到程怀之，温玉就忍不住抖三抖。 那个男人，拳头就有碗口大，手臂肌肉紧实如铁，一人就能杀一头三百多斤的肥猪，凶起原主也是毫不留情。 两人的孽缘，要从程怀之去三塘村收猪开始。 原主听说他家有钱，就让爹和哥哥用一碗蒙汗药把人麻翻，绑了扔床上。 等人一醒来就逼着他负责，当场成亲。 婚后赌光程家钱财。 程怀之因此沦为十里八村最大的笑话，两口子三天两头闹得鸡飞狗跳。 程怀之他爹一气之下把两人撵了出去。 温玉无语！ “你那婆娘是过日子的嘛？不如休了另娶，还能孝敬你爹娘！” 程怀之的声音气急败坏起来：“王媒婆，你爱上哪儿做媒上哪儿去，别来我家！” 媒婆似乎不死心，又腆着脸说了两句。 最后，被男人毫不留情地轰走了。 温玉想不明白。 都闹成这样了，程怀之为什么不休妻？ 她思量了一下眼前的处境。 不行！ 现在不能被休！ 她生活不能自理，要抱紧屠户相公的大腿。 她想把程怀之喊进来，看看他听了媒婆的话后什么反应。 “咳咳咳！相公！” 不一会儿，程怀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逆光而立，金色的光芒中，男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 温玉呆住了。 也太英俊了吧！ 程怀之以为她又要钱，身上的气息瞬间冷冽下来。 温玉感到一道无形的压迫，感觉这男人立马就能冲过来打自己。 她立即示弱，“相公，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程怀之哪里听过她如此弱不禁风的调调，猛地后退两大步，“有屁快放，老子忙得很！” “水！”温玉可怜巴巴地舔了舔嘴。 等程怀之用竹筒装水怼到她面前，她连忙道歉：“相公，我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赌了！” 程怀之冷笑：“狗改不了吃屎！” 这话也太难听了。 而且，近距离一看……这男人粗布麻衣，胡子拉碴，冷冽粗狂，头发也是用布条扎在脑后，几缕发丝桀骜地拂在脸上，糙中带狠。 温玉心脏狠狠缩了一下。 忍吧！ 在程怀之眼神的压迫下，温玉仅仅犹豫一秒，就认清了现实。 她竖起三根手指，万分诚恳地说：“我发誓，真的不赌了，再赌就把我嫁给老光棍做媳妇！” “……”程怀之脸色彻底黑下来。 温玉：…… “相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程怀之凶巴巴地举起碗口大的拳头。 温玉看到他手臂鼓起的肌肉和碗口大的拳头，浑身一颤…… 这一拳下来她脑袋铁定开花。 原主是个狠的，面对这样的男人，还敢三番五次出尔反尔去赌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如暴雷般的声音在门口炸开，温玉脑子徒然清醒！ 是债主找上门了！ 温玉心中一暖，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相公，怎么办？哎……你去哪里？” 程怀之，他居然翻窗跑了！ 跑了…… 第二章 冤有头债有主 温玉眼睁睁看着程怀之从后窗跳！出！去！ 关键时刻丢下媳妇儿不是好男人！ 啊啊啊！救命！ 就在她内心疯狂咆哮时，外面突然传来哀嚎声：“嗷呜！救命……” 哀嚎声震惊到温玉。 怎么回事？ 他们搞内讧？ 她有些激动。 “程屠夫，你居然搞偷袭……嗷……” “是男人就正面……” “砰砰砰！” 是打人的声音。 “嗷嗷嗷！” 是哀嚎的声音。 只听到激烈的打斗声，温玉惊了一下，原来程怀之不是要丢下自己不管！ 听着传来的都是打手的哀嚎声，温玉心情舒畅。 不愧是杀猪匠，很厉害好嘛！ 她洋洋得意准备躺平。 还没彻底躺平，墙面发出“砰”一声碰撞，及一声隐忍的痛呼。 是程怀之的声音！ 温玉：…… 得意早了。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程怀之受伤，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想爬起来看一看窗外的情形，可一动腿就痛得她“嘶嘶”抽气。 听着砰砰砰的打斗声，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连忙喊：“程怀之！你没事吧？” 自然是没得到回应。 听起来外面好多人！ 她不知道的是，他们昨天刚打发的债主和另一拨债主联手了。 冲动之下喊了声：“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就找我……” 一群人哐哐哐破门而入，温玉瞬间石化：“……找我也没用！” 也不用这么实诚吧！ 他们掂着棍棒，一脸猥琐地看着温玉。 温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你们搬点值钱的东西？” 债主和打手们扫一眼四周，家徒四壁的房间空荡荡的，随即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温玉。 那神情，分明在看傻缺。 温玉…… 看着一个个猥琐地朝自己走来，温玉急得大喊：“欠债还钱，别乱来……” “兄弟们！搬！” “不不不！”温玉双手环胸死死抱住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程怀之，救命……” “嗷！” 温玉被两人扔地上，痛得发出杀猪般惨叫声。 床却被他们七手八脚——搬！走！了！ 温玉…… 搬床而不是搬人！ 早说啊！ 他们手里掂着木棍，用行动警告她：“温玉，这事不算完！” “没错，欠债还钱，今天不还钱就别想善了！” “不还钱，就把你双手砍掉！” “把你眼睛挖掉！” “耳朵也割了！” “看你有几分姿色，不还钱就把你卖给王麻子暖脚！” 面对一张张凶狠的嘴脸，温玉眼泪花花在眼眶直打转。 “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打老子的人？” 低沉威严的声音带着愤怒。 这是男人的尊严受到挑衅的结果。 温玉看到挤进来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巍峨挺拔，瞬间对他倍感亲切。 所有言情小说都弱爆了。 难怪英雄救美美人都要以身相许了。 温玉收回乱飞的思绪，刚好听见债主头头笑得贱兮兮的：“你婆娘欠老子赌债，有本事你替她还债啊！” 这是还钱的问题吗？ 不是，是男人的尊严。 如果婆娘真被送给王麻子，那他程怀之的脸就彻底丢尽了。 “还就还！老子有的是钱！”程怀之黑着脸在口袋里掏啊掏！ 又在胸口摸啊摸！ 一刻钟过去了，债主终于忍不住开口：“程屠夫，别装了，你家都被你婆娘败光了。” 程怀之的脸色，相当难看。 温玉一对上他的视线，感觉像一把锋利的杀猪刀直穿心脏。 “相公，我知错了！” 程怀之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这婆娘今天说话怎么软乎乎的，跟刚生的奶猫一样。 没吃饱吗？ 中午明明干了两大碗。 不搭理她，看向来要债的人。 “你看看，你婆娘长得不赖，卖窑子去能值不少钱的……嗷！” 催债的话没说完，就被程怀之一拳揍脸上，瞬间发出杀猪般惨叫声。 温玉看着一群人又要打起来，她只看见腿挤来挤去，根本没人在意会不会伤到她这个伤员。 眼看那些脚就要踩到自己的猪蹄上，温玉急得大喊：“我还钱！我有钱！” 第三章 程怀之想丧偶 温玉看着一群人又要打起来，她只看见腿挤来挤去，根本没人在意会不会踩到她这个伤员。 眼看那些脚就要踩到自己的猪蹄上，温玉急得大喊：“我还钱！我有钱！” 一群人齐刷刷地看着她，但是他们不信她。 就连程怀之，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妈耶！好怕怕。 温玉咽了咽口水：“我爹和我哥哥有钱！真的！” 果断拉原主的亲爹和亲哥哥下水，谁让这两人不好好教育她的。 “你爹和你哥口袋比你脸还干净你不知道吗？”温玉的谎言被债主无情拆穿。 是的，原主的爹温冲和哥哥温华，就是两个吃喝玩乐的街溜子，干这行的哪里会有存款？ 这两人对原主还是极尽溺爱，才养出原主这种女街溜子。 温玉险些翻白眼就地咽气，这些人对原主家是了如指掌啊！ 她咽了咽口水后据理力争：“这样啊！咋们再商量商量。当然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你们的，我一定会还上。” 债主：“那你还啊！” “……”温玉急眼了，“我挣钱不需要时间吗？” 对上债主凶巴巴的脸，瞬间换了态度：“你们给我两个月，两个月一定能还上。” 说出这话她自己都心虚，原主一共欠他们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债主怒目圆睁：“你逗老子玩呢？两个月你上哪挣十两银子？” 另一个债主头头急忙面目狰狞补充：“还有老子的二十两！” 一群小弟在后面使劲点头：“能还吗？” “……”温玉心一横，“既然你们不愿意商量，那就杀了我吧！反正我已经被你们打残了，生不如死，只是——到时候你们别想拿到钱！” 说完，她眼睛一闭，脖子一伸。 看她这无赖样，债主都无语。 程怀之…… 这婆娘今天怎么突然有骨气了？ 他憋着一口气：“两个月，定还清你们。” 温玉感觉脖子凉嗖嗖的，后背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听了程怀之这句话，心中一喜，豁然睁开眼睛，感激地看向程怀之“相公……” 脸色太冷了。 温玉讪讪地闭嘴了。 债主们自然也不愿意做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 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就让温玉立字据做保证，两个月内还清债务。 若是还不上，就把她送给村里七十多岁的王麻子暖脚。 温玉一边在心里骂这两个债主头头丧尽天良的馊主意，一边安慰自己，老头好，老头妙，老头呱呱叫，老头会疼人。 签字摁手印，把画押的字据交给对方。 两个债主抖了抖字据，干脆利落地递给程怀之：“程屠夫，签字吧！” 温玉：“……”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程怀之的脸色特别难看。 居然让程怀之当保证人签字画押！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你们过分了！”温玉想去抢字据书，但……够不着。 她没想到的是，程怀之竟然寒着脸在上面签字，还狠狠地摁了一个大大的手印。 温玉当场就掐住自己的人中防止自己当场去世。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债主们将仅剩在墙角的两张凳子也带走，不敢看程怀之。 他为什么要签字？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休妻？ 难道他是想丧偶？！ 第四章 那我努力活着 “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挣钱，把债还清的。”先表明态度总没错吧！ 程怀之扫了眼她的猪蹄：“你确定你能挣钱？” 不能吧！ 但是这么打击人的自信心有意思吗？ 看程怀之脸色不大好，温玉诚意十足地说：“相公，等我腿好了，我一定赚很多钱，好好孝敬你。” 程怀之的脸更黑了：“怎么样？怕了吧？”腿都被打断了。 温玉可怜兮兮的点头，这一点头，眼里的泪水就飚出来了。 “喂！你别哭啊！”程怀之还来不及反应她突然的乖顺，就被她弄得手脚无措。 “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程怀之：“我去找个大夫！” 温玉忙不迭点头，经刚刚一遭确实需要一个大夫。 程怀之冲到门口，想到什么，在墙角找了块用卯子钉成的木板，抱回屋里。 看着程怀之又折回来，温玉有些看不懂。 直到他在木板上铺了件旧衣服。 温玉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程怀之这是给她做临时床铺呢。 心里头一暖：“谢谢相公。” 程怀之不适应，摆出一脸凶相：“老子是怕你采地气受寒多费老子的银子。” 他动作粗鲁的将温玉一把搂起来。 温玉怕扯到伤口，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程怀之一愣：“放手！” “我怕摔！” “老子猪都扛得起来，你个小身板还扛不起来？” “相公，我腿有伤。”温玉对这憨憨的比喻感到无语。 居然拿她跟猪比。 抱着她的时候程怀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轻，软，香…… “嘶……腿腿腿……痛痛痛……哎哟我的妈呀！痛死我了……” 温玉的腿又被一番折腾，痛得她哇哇大叫。 程怀之也是第一次抱伤员，登时吓得不敢动。 温玉感觉骨裂了。 痛感特别清晰的蔓延至骨髓，她眼泪都飙出来了。 “你……还好吧？”程怀之神色严肃地站在那儿，继续抱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温玉率先冷静下来，忍着痛说：“相公，你先把我放下。” 长痛不如短痛。 程怀之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动作很轻，姿势很诡异。 像八十岁老太太蹲茅坑。 温玉…… 放下的瞬间又拉扯到伤处，温玉没忍住“嘶嘶”抽气：“别动别动，我缓会儿！” 程怀之真就没动。 好一会儿温玉才慢慢适应一个姿势，腿痛减轻，她不想动了，就让她在这木板上生根发芽吧！ 然后她发现，因为她还没有松开抱住程怀之脖子的手，程怀之就以一个更加诡异的姿势支撑着。 脖子被迫靠近她，身体倔强的远离她，像一只变形的弓。 稍微动一下，她的唇就能触到他的耳垂。 “好了没有？可以松手了吧！”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脖子，程怀之觉得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躁。 温玉赶紧松手。 看到他的脸越发沉，温玉说：“是不是我太沉了？以后我少吃饭多做事。” “知道就好！”程怀之凶巴巴的吼道。 他感觉，脸好烫！快要烧起来了。 “相公，我一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 今天的温玉，让程怀之很不自在。 他梗着脖子：“老子找大夫，不是因为关心是，是怕你死了浪费老子的钱买棺材。” 温玉：“……” “那我努力活着。” 程怀之：有病！ 第五章 赌鬼是女的 程怀之冲到院子，恨不得把一缸水全浇灌在自己头上，耳朵那一块烫乎乎的，还有些……麻！ 一刻钟后，终于平复了心情，擦干脸上的水。 出了院子，犹豫片刻，转身朝相反方向去了。 他去的是程家大房子。 “哥？”程安安正在门口晾晒衣服，看见程怀之，有些激动地跑过来，还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那个赌鬼没跟来吧？” 程怀之摇头：“爹呢？” “在家的。” 程发林和杨文秀两口子除了程怀之和程安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小儿子程怀启。 此时除了程怀启，其他人都在。 他们都不待见温玉，看见只有程怀之一人还很高兴，但是听说他来借钱，程发林瞬间黑了脸：“滚！以后别在老子面前晃！什么玩意？” “他爹，要不给他点过度一下？”杨文秀到底心疼儿子，替他说情。 债主打上门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老两口自然听说了，杨文秀不放心想去看，被程发林阻止了。 刚开口，程发林就沉着脸：“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惯着，他能做出这种事？” 程怀之知道他爹说的是什么事。 他“娶妻”未经父母同意，娶的还是个人人嫌鬼弃的赌鬼。 这件事，错在他，他不能说什么：“娘，我再想想办法。爹，我走了！” 离开一段路，发现腰带里硬邦邦的，摸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二十个铜板。 肯定是娘刚刚偷偷塞给自己的。 程怀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对铜板发了一会儿呆，才去镇上请大夫。 二十个铜板虽然干不了什么，但比一个都没有强。 …… 早上被追债的闹了一通，等程怀之领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已经响午。 这大夫是个年轻小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 看到温玉那裹成猪蹄的腿时，感觉活久见了。 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因为赌钱被人打断腿的——女人！ 温玉也是头次见啊！ 不过，她更怀疑眼前的年轻小伙。 她疑惑地看向程怀之。 这么年轻，确定是大夫？ 程怀之不会是想丧偶，又为了不落人口舌，所以随便找个人走个过场，就等着自己死吧！ 大夫看出了她的怀疑，有些不高兴：“我随师父当赤脚医生好多年了，人家都叫我小神医。” 他这么不谦虚，温玉就更怀疑了。 但程怀之好像很生气，很恼怒的样子，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温玉总觉得他在请大夫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猜不出来。 大夫把她脚上原本的纱布拆了，温玉不敢看，又忍不住看一眼。 结果发现膝盖骨凸出来一块。 这是下多狠的手，才把“她”打成这样。 看她这样子，大夫面无表情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温玉甚至能感觉到大夫对她的深深的不满，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招惹过他。 估计单纯的嫌弃吧！ 她也没多想，甚至还附和一句：“大夫，你说得对。” “哼！”大夫傲娇地哼了声。 昨天师父说有个穷鬼请他给个赌鬼治伤，诊金和药费都没给，今天不愿空跑一趟，抓他来干活。 没想到，赌鬼是个女的！ 看到大夫动手要正骨，温玉咬紧牙关：“你轻点……啊啊啊！救命啊！” 第六章 程怀之哪来的钱买小米 只听“咔”，温玉痛得快要晕过去。 程怀之看她突然变成条死鱼，眉头一皱：“她不会死掉吧？” 正在用木棍做固定的大夫：“……正骨又不是割肠子。” 这就有点过分了。 温玉好不容易抽回一丝力气也没敢反驳，这大夫看起来年轻，却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她私心地以为，他和程怀之在唱红白脸。 温玉强忍着痛，笑眯眯问：“那我多久能走路？” 大夫：“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三五个月……我看悬！” 温玉：“……” 怎么听出幸灾乐祸的感觉呢？ 但她更多是绝望，她要在两个月挣三十两银子呢！ “有没有办法让我好得快一些？” 大夫：“有。” “啥？” “戒赌！” 温玉：“戒！立刻马上！谁不戒谁是狗！” “……”大夫，这狗你当定了，“戒赌再坚持三五个月就差不多了。” 温玉看出了大夫眼里毫不掩饰的不信和鄙夷。 原主女赌徒的声名早就远扬了，三岁孩童都知道程屠夫娶了个赌鬼婆娘。 大夫把她的脚处理好，温玉看了眼，依旧是猪蹄形状。 她含泪感谢：“大夫，多谢你了，你就是我的在世父母……” 大夫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父母就免了，加上昨天的诊金药费一共二两银子。” 二两？ 温玉看向程怀之。 他黑着脸不搭理，仿佛没看到温玉求助的眼神。 大夫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又说：“师父说，不用给了，只是以后别找他。” 这是不给治啦？ 温玉：“给，必须给！” 大夫看着她：你倒是给啊？ 温玉：“……二两银子对吧！先赊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还上。” 大夫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不仅是对温玉，还有对程怀之。 程怀之就是被他师父从药铺撵出门的，最后还死皮赖脸不走，师父怕被人说闲话，才派他来接这活。 温玉要赊药他也不答应。 送走大夫，见程怀之也要走，温玉连忙喊：“程……相公，别丢下我啊！” 这腿三五个月才能好，不抱紧他的大腿，这债怎么还？那不是真要给王麻子暖脚？ 原主生得好，撒娇时，让人有一种挠心挠肝的酥痒。 程怀之听着这娇软的嗓音，太阳穴突突直跳，扭过头不看她氤氲水雾的眼睛：“我去做饭。” “相公辛苦了！” “娘的！”程怀之愤愤不平。 回到院子里，太阳一晒，他忍不住打寒颤！ 这婆娘不是妖怪附体了吧！ 温玉躺的木板，硌得背疼。 想让程怀之把债主丢回来的破棉絮垫木板上，又怕男人笨手笨脚的扯到腿伤，没钱请大夫。 要是有钱了，就不担心了。 她努力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希望从中找到一丝一毫能走正道挣钱的途径。 结果，除了赌，她发现原主还有一个技能：撒泼打滚，坑蒙拐骗偷。 再想想前世的自己，农大毕业后就去了农业研究所工作，后来去了农科院。 不过那些高科技的技能，也要配合高科技的设备才行啊！ 她家里是开餐馆的，从小她就在餐馆里帮忙，手艺倒是学了一身，只是现在…… 直到程怀之端着饭菜进屋她也没想出一个办法来。 温玉看到程怀之煮的肉沫小米粥，以及一盘青菜，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没钱付诊金，哪来的钱买小米？ 第七章 进贼了 想到什么，温玉有点惶恐。 温玉突然想到武大郎。 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悲催感。 看着温玉表情跟死了爹一样，程怀之以为她嫌弃小米粥。 摸了摸口袋，二十文钱全买了小米，肉还是她娘偷偷送给他的。 他现在，买头猪来杀的本钱都没有了。 他有些不自在，英雄难为无米之炊……啊呸！ 脸上摆出不耐烦：“别磨蹭，快吃！” 温玉：“相公，你好厉害，会杀猪还会煮饭！看起来就好吃。” 程怀之很不给面子地回一句：“你以前都说难吃，喂猪猪都不吃。” 温玉：马屁拍马蹄上了！ 小脸一垮，真诚万分地道歉：“以前是我不懂事，相公别生气，以后我绝对不会说让你伤心的话了。” 程怀之手一抖，小米粥险些洒出来。 这女人，为了诓钱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凶巴巴吼道：“别给老子装柔弱，老子不吃这套！” “哦！”她乖顺的应了声。 也真是饿了，一口气喝了两碗小米粥，片刻后，也没有不舒服，温玉松了口气。 “相公，我们怎么赚钱还债？”吃饱了，温玉有力气就问。 赚钱这件事，刻不容缓！ “老子赚钱干什么？” “还债啊！” “老子又不欠债！” 温玉…… 娘的，狗男人没打算帮忙还债签什么字？ 程怀之见她不吃了，就把碗筷一咕噜端走了。 温玉想说好话都没机会，而且程怀之这一走，就没回来。 温玉等得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听见院门“咔”一声，接着是悉悉率率的声音。 她顿时紧张起来。 进贼了？ 温玉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脑子里同时转了九曲十八弯，如果真是贼人怎么办？ 她想喊程怀之，又怕把人引过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虽然从窗户看出去，还能看到湛蓝的天空，但屋子里却是看不大清楚了，也没有灯。 温玉急得身上都出了层黏腻的汗。 “阿玉！” “阿玉，我是爹。” 温玉：我还是你爹呢……不对，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勉强能看清进来的是一个穿麻布袋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 还真是原主她爹温冲啊！ 危险解除，她猛地吸了两大口气。 温冲小心翼翼：“女婿没在家吧？” 温玉：“没吧！” 她也不确定。 温冲熟练地找到油灯点燃。 “你咋来了？”温玉还没想好怎么称呼一个陌生男人爹。 这爹看女儿还偷偷摸摸的，准没好事！ “投奔……”你字还没说出口，温冲就哭天喊地起来，“哎哟！闺女，你这腿咋了？” “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哪个王八犊子这么丧尽天良，竟然下如此重的毒手！ 是不是程怀之这个王八蛋？爹去把你哥喊来，把他打得爹娘老子都不认识！” 温玉…… 七尺大汉哭得她受不了。 说好的村霸形象呢？ “爹！爹！不是程怀之，你别激动！” 眼看温冲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温玉也急了。 “宝贝女儿，程家给你下蛊了？你咋还替程怀之说起话来了？” 温玉满头黑线。 第八章 偷人 她也想起来了，原主在外面欠钱，不敢和债主正面刚，就回家找程怀之的麻烦。 程怀之虽然形象凶恶，说话狠毒，但还真没动手打过原主。 原主又有护短而不讲理的爹和哥哥，根本就不怕程怀之。 是以，程怀之和温玉撞在一起，就是钉子遇上卯子，谁也不让谁，温玉要是输了阵，就让温冲和温华替自己出气，要是赢了就觉得自己有理。 想到原主的种种行径，温玉默默扶额：“这次真不是程怀之，是债主……对了，爹，你是不是来给我送钱的？” 温冲：“……” “那啥，阿玉，我觉得女婿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爹最近欠了些钱，先出去避一避，你腿脚都这样了，就先听女婿的，别赌了，等风头过了，爹再来看你！” “不是，爹，你有多少给多少……一个铜板也行……”温玉看到温冲以光束离开，只恨飞不起来。 她伸着尔康手：“爹，我是你亲生女儿啊！你不要丢下我啊……” 说好的宠女无限度呢？ 说好的护短呢？ 原主她哥，怕是也被债主追得不知去向了。 希望破灭，温玉的心情很不好。 “哎……”她一口气没叹完，门被猛地撞开。 “温玉你居然背着我哥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随之冲进来一个一脸愤懑的年轻姑娘。 温玉愣了一下，认出是程怀之的妹妹程安安。 是程家最最恨原主的人。 见她不搭话，程安安的脸色更难看：“我哥娶了你，已经葬送了他一辈子，难道你要逼死他才甘心？” 温玉…… 巴掌大的村子放个屁全村都听得见，｀她｀被打断腿这件事，程安安定不是才知道。 温玉就纳闷了，她都这样了，这姑娘从哪里看出她偷人了。 “温玉，你还有没有心了？今日我哥为了你，还去向我爹借钱了，被我爹给骂了，你还偷人！我哥太可怜了。 我哥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害他？呜呜~” 从温玉来到这个家，程安安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这也不奇怪。 当初温家父子用卑鄙的手段逼迫程怀之娶了原主，婚礼都没有一个，程家更是啥也不知道就多了个儿媳妇。 还是个人嫌狗弃的街溜子。 程家是没有一个人同意的，程父反对得最强烈。 不知道后来怎么想的，程父竟然接受了这门亲事。 程安安的态度温玉并不生气，只不过听到她的话，温玉想要再确认一下。 程怀之向老头子借钱？ 这是借到还是没借到？ “他借了多少？”温玉试探性地问道。 程安安没想到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眼里的愤怒压都压不住：“温玉，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去死吧！别祸害我哥了。” 温玉看她这样，知道问不出什么，无奈扶额：“你看到的那人是我爹！” “别辩解了，你爹还需要偷偷摸摸翻墙？” 要知道，温冲是个毫不讲道理的土匪懒汉，来她家简直比她自己还大摇大摆。 温玉……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爹输钱了，躲债主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翻墙。” 见识到原主的无赖，程安安丝毫不怀疑里面的人换芯子了，只觉得无语至极。 “温！玉！” 第九章 想吃好的，做梦 面对凶巴巴的程安安，温玉根本不带怕的，而且原主做的事，她是躲不了的。 语气平静地转移话题：“你拿的什么？” 她决定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程家对原主的偏见，不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程安安被她一问，突然就有些心虚，忙把手里的东西藏身后。 她的举动成功提起温玉的兴趣：“想不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看这种书，啧啧……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说完，被程安安打断了。 “别阴阳怪气的，我就是看看话本而已，不是你想的肮脏玩意！” 程安安心虚得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转身要走，温玉阴阳怪气地说：“等会儿我就告诉你哥，你看那啥玩意儿！” “你敢！” 程安安眼睛都快喷火了，脸也爆红。 刚刚出嫁到隔壁村的好姐妹送她一个据说是闺中“密术”的话本，让她悄悄看，图画的，不识字也能看懂。 程安安本来要拒绝的，奈何又控制不住好奇心。 她很好奇男女成亲后和平日有什么不同。 本来她藏得极好的，谁知道突然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从哥哥家围墙跳下去，行为鬼祟，看身形是个男人，她想也不想就冲进来。 看温玉一脸嘚瑟的模样，程安安恼羞成怒：“你这个乡巴佬，女土匪，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 “赌钱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学人家看｀那种｀书呢！真是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 她特意加重那种两个字，让人浮想联翩。 “你！” “不要脸，”程安安气得脸红脖子粗。 “要不你分我看，我不告状。”温玉真是闲的蛋疼，又没有手机消遣，简直度日如年。 “想得美！”程安安可不信她不告状，她说话和放屁差不多。 说完扭头就走。 就算温玉告状她哥也未必信，如果真信……大不了她把书烧了。 程安安才走到门口，就碰见程怀之。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程怀之是看不见她手上拿东西的，她却因为心虚，把书藏在身后仍气息不稳。 程怀之也没想到程安安会来：“安安？你怎么来了？” “路过，哥我先走了。”程安安忙不迭跑了。 看到她心虚的模样，程怀之有些迟疑不定，最终还是走进房间。 一进门，就和温玉大眼瞪小眼。 “安安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呢！”温玉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适应，“相公，你去干什么？” 程怀之对上她澄澈的眸子，愣了一下。 未加思考地把兔子提起来：“逮野兔！” 啊呸！ 跟她解释什么？ 她也配？ 反应过来的程怀之想捶自己胸口两拳。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相公，红烧还是清炖？红烧的话香辣可口，清炖的汤鲜味美，营养丰富。” 想到美味，温玉心里美滋滋的，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她炙热的眼神恨不能现场就将兔子烤熟。 程怀之想到刚刚自己和颜悦色的解释，随即摆出一脸凶相：“还想吃好的？做梦！” 第十章 凭什么听她的 家里什么条件心里没点数吗？ 温玉弱弱地问：“一点也不能吃吗？” 程怀之一脸嫌弃：“不能！” 活蹦乱跳的时候天天吃香喝辣，现在还惦记他还债的钱。 想得美！ 温玉瞪着眼看他把兔子拎走了。 凶什么凶？等她好了发家致富不带他玩。 哼！ 温玉气哼哼地看着屋顶发呆。 她身上黏了一身汗，很不舒服，但没办法，总不能让程怀之给自己擦身上吧？ 别说原主还没和他同房，就算两人同房了，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毕竟她不是原主。 温玉只能躺着，总感觉夜太长，醒来好几次天都还没有亮，兔子都给数跑了。 而且木板太硬，硌得她背火辣辣的痛，腿也痛。 原主看上程怀之的钱，却是个不开窍的，没看上他的人，两人没有圆房，也不睡一个房间。 不知道喊他能不能听见？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温玉终于忍不住喊了两声。 没人应，大概是出门了。 好在昨天晚饭吃得早，而且只吃了小米粥，她不是很想方便，不然怕要闹笑话了。 天色大亮时，温玉终于听见院门发出嘎吱声。 程怀之这么早就出门了？ “相公？”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程怀之肩上挑着根木棍，木棍两头分别倒挂着野鸡野兔。 一推开院门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声音很微弱，感觉就像人死之前有气无力的呢喃。 她不会要死了吧？ 程怀之忙扔下肩膀上的杆子几大步跑过去。 “砰！” 一脚踹开门。 程怀之看到温玉小脸皱成了包子，推开门的一瞬，她眼中倏然生出亮晶晶的光芒。 程怀之…… 他感觉被骗了，眉头一皱，露出一脸凶相：“有屁快放！” 温玉有些尴尬。 她想做的事比放屁尴尬一丢丢。 “相公，我想如厕。” 程怀之突然龇牙咧嘴地吼起来：“你要如厕关我屁事？” “你抱我去茅房吧！” “凭什么？不抱！” 居然想让他抱她？ 做梦呢！ 温玉眉头拧成疙瘩。 程怀之站在门边纹丝不动。 两人静默的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玉实在憋不住。 她低垂着眉眼，颤着声音说：“那请相公先出去吧！我怕……我怕在相公面前出丑。” 声音委屈又无助，眼里泪花颤颤巍巍，稍微眨一下眼皮都能掉下来。 程怀之瞧着这副可怜模样，心里忍不住烦躁起来。 最终软了态度：“你等我一会儿。” 他匆匆跑出去，不知道忙活了什么，又匆匆跑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身旁多了个女人。 温玉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有关女人的身影，是隔壁谢大嫂。 谢大嫂家条件不好，但是脾气好，唯一的老母鸡被温玉捉去抵债，程怀之去道歉后也就没来找麻烦。 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大嫂也看出她的疑惑，友好地笑着说：“温小娘子，怀之兄弟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怎么照顾人，我来帮你如厕。” 温玉一听，激动得眼泪汪汪。 妈呀！太感动了。 一看谢大嫂就比程怀之这憨憨顺眼，至少不会动不动就粗声粗气吼人。 程怀之一看她飙泪，以为又要哭了，顿时慌了：“你别哭啊！” 第十一章 和婆婆把关系处好 上厕所还要选人？ 这是什么毛病？ 看到谢大嫂投来的疑惑的眼神，程怀之忙解释：“我可没欺负她！” 谢大嫂也是了解程怀之的，媳妇都闹成这样了还没休妻，多好的年轻人啊！ 于是对温玉说：“温小娘子，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回去！” 人家小两口，虽手笨手笨脚，但肯定比外人方便。 “我愿意！”温玉郑重地宣布。 程怀之终于松了口气，去拎了只恭桶进来。 看到恭桶，温玉突然有点拉不出来。 虽然现代，厕所就在家里，但那是一个不太大的空间里单独隔出来的，而这，这是卧房啊！ 谢大嫂看这两个人都不动，推了程怀之一把：“赶紧把你媳妇抱上去啊！” 程怀之瞪眼：“我抱？” 谢大嫂：……难道我抱？ 温玉：“……相公，我自己可以。” 这声音，委屈得不得了，都能挤出水来了。 “别动！”程怀之看她准备抬起被木棍绑起来的脚，凶巴巴地吼了声，去抱人。 有点无从下手。 温玉主动抬起手：“相公，你抱着我的肩背和膝盖就可以了。” 程怀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都会安排他做事了，很好！ “相公~”温玉看他脸色沉沉，心里快把他薅了，面上却乖巧委屈得不行。 程怀之被这一声酥掉牙的撒娇惊得有些慌张。 在谢大嫂的帮忙下，小心翼翼地把温玉抱坐恭桶上，然后他就跑出去了。 满脑子都是她撒娇的声音，见鬼了！ 离开房间的程怀之清醒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为温玉提恭桶，就很生气。 他爹娘还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呢！ 越想越气。 脱裤子需要慢慢进行，一点点挪动屁股，不然就扯到腿伤。 虽说都是女人，温玉还是有些别扭。 谢大嫂看出她的不自在，一边帮她脱裤子一边没话找话地聊着。 聊的都是家长里短，温玉却觉得很温馨。 谢大嫂丈夫也是个性格好的，她才三十多岁，儿子却都要娶亲了。 想想前世的自己，一心干事业，三十多岁还是个孤寡。 谢大嫂聊起家人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对未来儿媳也很满意，笑眯眯的：“人家姑娘在家是爹娘手中宝，到我们家，自然也要宝贝着，不然对不起她爹娘呢！” 温玉很佩服谢大嫂的为人，很多现代文明的婆婆都没领悟到这点，导致家庭矛盾不断。 她点头附和：“嫂子，你人这样好，一定能享福。” “哈哈哈，借你吉言。” 解决完内急，处理妥当，谢大嫂把程怀之喊进来，让他把温玉抱床上，又喊他把恭桶拎出去倒了。 温玉对上他漆黑如墨的脸，假装没看到，仍旧和谢大嫂聊天。 “嫂子，你忙不忙？多陪我聊一会儿呗！我学点经验，以后也能和我婆婆把关系处好！” 听到｀和婆婆把关系处好｀的程怀之脚步一歪…… “砰！” 门边突然响了声，温玉和谢大嫂同时回头。 程怀之提的恭桶撞在门上，似乎有些溅出他衣服上！ 温玉：…… 她一把拉住谢大嫂：“嫂子，你多陪我一会儿呗！” 程屠夫那气息，能冻死人，感觉他要打人。 谢大嫂就生了一个小子，一心想着要个女娃，但是生小子的时候伤了身体再没怀上，看她软乎乎的，就很心软，笑呵呵坐下来陪她聊天。 不坐不知道，一坐吓一跳。 她腾一下站起身。 “嫂子，咋啦？”温玉懵了一瞬，难道这木板会咬人？ 第十二章 睡着就不饿了 程怀之家情况谢大嫂还是了解的，要债的把他床搬走那天她也看到了，所以看到放地上的木板床时她不觉有什么。 却没想到，上面连个褥子都没有，就铺了块布，硬邦邦的。 这哪是人睡的？ 何况温小娘子软乎乎的，还有伤在身上。 “不行不行，这哪睡得了？”她跑回家抱了床褥子，又拿了床单被罩回来。 温玉打心底感动：“嫂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谢大嫂的心更软了，当即把程怀之喊进来，让他搬了石头进来支木板，睡地上容易采地气，对身体不好。 做好这些，就让他抱着温玉，她要铺床。 程怀之龇牙：“又要我抱？” 他胸口都快喷火了。 谢大嫂：……难道我抱？ 温玉看程怀之被拿捏的表情，就觉得心情大好。 程怀之抱着温玉站在一旁，等谢大嫂铺床。 他换了身衣服，似乎还洗了个澡，估计嫌弃刚刚被弄脏的衣服。 记忆里，不远处有条河，村里的男人都喜欢去那里洗澡，尤其是热天的时候，里面总是很多人在里面凫水。 温玉也想洗澡。 但不好意思再麻烦谢大嫂了。 程怀之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抱着温玉的手松垮垮的，感觉随时都会掉下去，温玉也不跟他计较，自己找攀附点。 她紧紧抱住程怀之的脖子。 她……她竟然抱住自己？ 程怀之僵硬成了一根柱子。 她的手好软，暖呼呼的，比兔子还软。 他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是可以这么软的，尤其贴近胸膛那一块。 程怀之感觉呼吸都被她的气息包围了。 ……香的。 女儿香，挑逗着他的气息。 他大气不敢出，怕被人发现了什么。 温玉原本盖的被子很笨重，谢大嫂就直接拿当褥子，又给她换了床相对轻薄的。 床单被罩虽然旧了，但都是洗干净的。 铺好床铺，程怀之把她放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木板的温玉舒服得喟叹。 太软了！ 人哪！还是要吃点苦才容易满足。 谢大嫂看着她这样，心情极好，走之前还叮嘱程怀之：“媳妇娶来是用来心疼的，别动不动就耍脾气！” 程怀之板着脸：凭什么？她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温玉假装没看到程怀之不爽的神色，对谢大嫂好一番感谢，谢大嫂乐呵呵地离开了。 谢大嫂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还有温玉肚子咕噜噜的叫声。 尴尬是真尴尬，饿也是真饿。 刚拉了就饿，她自己都过意不去：“相公，谢谢你啦！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睡着就不饿了。” 说着，她就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睡着。 程怀之瞧着她努力让自己睡着的模样，吃软不吃硬的他心头有些燥，哼哼两声，出去了。 他一走，温玉倏地瞪大眼睛。 她一直睡，哪里还有瞌睡？而且这么饿，谁还睡得着？ 一刻钟后，程怀之熬了碗小米粥，配上腌菜送来，温玉昨天没注意，这碗都豁口了。 她确实饿了，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把小米粥喝了。 程怀之拿走空碗，就去镇上了。 他要把今天逮到的兔子野鸡拿去卖了，野鸡兔子在山里生长，不好养活。 第十三章 老子才不吃女人夹的菜 温玉习惯了程怀之的爱答不理，解了手，又吃了粥，困意上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一个多时辰，就被一股苦涩味刺激醒的。 程怀之把一碗黑糊糊的液体放她面前。 一股中药味随之散开，整个屋子都是苦涩味。 “把药喝了。” “……”温玉，大夫不是没留药吗？ 她似乎看到武大郎在热情地向自己招手。 “相公，哪来的药？你买的吗？” 程怀之立即凶巴巴的：“老子给你买药，是不想你死了还要浪费老子的钱买棺材，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好。” 温玉：…… 死就死吧！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心一横，眼睛一闭。 端起碗把药一口闷了，程怀之阻拦都来不及。 谁喝药跟喝水一样？ 好苦！ 温玉整个口腔都麻了。 片刻，没有腹痛！ 她努力捋直舌头，诚意十足地说：“相公，细细你。” 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刚道完谢，她转头就问：“相公，那兔子能吃嘛？” 好苦，想吃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程怀之刚有些小得意，没想到她立马就提要求，真过分！ 他把空碗一收，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玉有些气闷地想，一定要想办法赚钱，不然早晚要被这个屠夫气死。 猛地想起刚才程安安看的话本，她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 写话本，这不就是一个零成本的机遇。 不就是小说么？她也看过很多好么！ 温玉瞬间兴奋起来。 眨眼之间，她脑海里浮现好几个题材。 我那开劳斯莱斯（牛车）的霸道总裁男朋友……霸道女总裁的小娇夫……我那凶巴巴的悍夫…… “哈哈哈哈……” 在厨房忙碌的程怀之听到温玉魔性的笑声，懵了。 这是疯了？ 就因为吃不到兔肉？ 他气愤地用力掂颠着锅勺，凭什么要听她的？ 凭！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正在想剧情的温玉突然闻到一股味道—— 是肉香！ 门被推开，温玉看到程怀之沉着脸端着一大碗冒烟的食物进来。 “兔肉？”不是说不给吃吗？ 温玉还是被小小的惊喜到。 程怀之摆出凶巴巴的神情：“这次我给你吃，是怕你馋死了还要浪费老子的银子买棺材，以后别想什么坏主意，不然老子不管你死活。” 温玉忙不迭点头。 她盯着兔肉，肉质看起来很鲜嫩可口，眼泪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真不能怪她，是这具身体太馋了。 “听到没有！”程怀之快没耐心了。 “我知道了。” “只要你真心戒赌，老子不会饿着你的。” “相公放心，这次我一定戒赌，如果不戒就让我……” “闭嘴！”程怀之几乎是爆喝出来的。 想嫁给老光棍，做梦！ 他还要脸呢！ 温玉被这一声爆喝震得耳膜都快破了。 她弱弱地闭嘴了，默了半响弱弱地问。 “现在能吃了吗？” “吃吧！” 温玉这才拿起筷子，艰难地去够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兔肉。 程怀之不耐烦地把兔肉推到她手边。 “谢谢相公，”温玉笑眯眯夹了一块油亮亮的瘦肉，用的材料很少，但是吃起来很好吃。 “好吃！” “汤也好喝。” 程怀之咽了咽口水：“那当然，那可是老子做的。” 温玉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她听见了程怀之咽口水的声音，但是他只拿来一副碗筷。 程怀之看到递到嘴边的肉，还有温玉那桃花般灿烂的笑容，脸突然火辣辣地烧起来。 “老子才不吃女人夹的菜！” 凶巴巴地丢下一句，程怀之落荒而逃。 温玉…… 第十四章 真要命 “温小娘子，睡着了吗？” 温玉开开心心地吃着兔子肉，就听见门外的声音是谢大嫂，忙应了声。 “嗳！” “嫂子，有事吗？” 谢大嫂看到她气色不错，又看看桌上的一小锅兔子肉。 脸上堆笑着：“温小娘子，刚刚怀之去我家借了锅碗瓢盆，还有油盐酱醋，这不我还没做午饭，我来取。” 温玉…… 这个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想到程怀之最终还是煮兔子给她吃，温玉的心情有些复杂。 温玉留谢大嫂吃肉，她今天可是帮了自己大忙的。 谢大嫂忙推拒了，程怀之是能干，但也不宽裕。 而且男人都不会顾家，做什么都大手大脚，婆娘又是个嗜赌成性的，这日子…… 谢大嫂光想想就头疼。 温玉也没强留，这个肉她吃得有点不安心了。 等以后赚钱了再请谢嫂子吃吧！ 早上程怀之在，谢大嫂怕温玉没面子就没说，现在她忍不住劝道：“温小娘子，赌博没出路，怀之是个过日子的男人，你呀！别赌了，两口子还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温玉连忙坚定地明志：“嫂子说得对，经过这次，我决定戒赌了。” 她指了指自己裹成猪蹄的腿：“这就是血的教训，再也不赌了！” 谢大嫂见她眼神诚恳，很欣慰，忍不住又说：“怀之今儿早上，摸黑上山逮兔子野鸡，拿去卖了又买药，别的男人哪里有这样顾家的？也就你有这福气。” 温玉愣了一下，原来程怀之那么早出门，是为了上山逮兔子和野鸡去卖。 在自己的那个年代，二十岁虽然已经成年，但大多还在学校，还伸手向父母要生活费，哪里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 谢大嫂又说了两句才离开。 温玉脑海里都是谢大嫂的话。 早晨她也注意到了，程怀之的衣服不仅旧，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赚钱的事迫在眉睫！ 想了一会儿，目前还是只有写话本这条路是她能做的。 不过，原主从小就是街溜子，大字不识两个，写话本的话肯定会被怀疑。 万一被人发现端倪，肯定要被抓去烧火。 想到那画面，温玉不由得打个寒战。 等晚上程怀之回来，温玉问：“相公，有没有什么活计是可以带回家做的？” 程怀之一脸警惕：“你要干什么？” 温玉：“补贴家用啊！咋们欠这么多钱，靠你一个人还是很辛苦的。” 程怀之听见这句话，还是挺意外的。 毕竟这个女人，从来不知道责任为何物。 但是…… 这个女人谎话连篇，为了骗到银钱赌博，小孩子的糖葫芦都能骗，村里好几家老母鸡都被她谝去卖了。 程怀之头疼又嫌弃，黑着脸凶巴巴骂道：“老子不需要婆娘去赚钱！”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养家，让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且不说她能不能动、是不是真心赚钱，单说女人赚钱，这不是打他程怀之的脸吗？ 说养得起，程怀之还真没开玩笑，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扔给她。 温玉捏着碎银子，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 这真是银子啊！ 虽然距离欠债的数目还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这是真的银子啊！ 她刚要塞嘴巴里咬，就被一把夺走了？ 第十五章 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反驳他 温玉错愕地看着程怀之。 他把银子一抛，扯开胸口的衣襟，银子稳稳当当消失不见。 温玉迷茫地看向他：“这啥意思？” 程怀之：“老子存起来。” 娘的，又要帮她还钱。 程怀之不爽的同时，温玉也很不爽，刚到手的银子啊啊啊！ “谢谢相公！”她笑弯了杏眼。 程怀之…… “不准这样笑！”程怀之快发飙了。 “哦！”温玉委屈巴巴地收起笑容。 感觉要哭了。 真要命！ 程怀之快被她猫儿似的反应折磨疯了。 娘的！ 银子是不可能给她的。 程怀之干脆不搭理她，转身走了。 程怀之总感觉温玉怪怪的。 难道她真心改过了？ 但是，他更愿意相信她是变换着花样骗自己。 想到这儿，程怀之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吃兔子肉的时候快到中午，就没吃中午饭，温玉也一直没看到程怀之。 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山上逮野味了，她躺床上数了一下午的兔子。 晚上程怀之就煮了面疙瘩汤，又热了她没吃完的兔肉，端到温玉的房间一起吃。 温玉看着面前的男人，行为粗鲁，胡子拉碴，头发扎得松松垮垮，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一眼看去很粗糙。 但细看之下，会发现，他长得很英气。 薄唇，高鼻梁，一双细长的瑞凤眼，眼尾轻折，眸子漆黑如墨，眼里透着清澈的单纯。 温玉无法想象，稍微倒腾倒腾，这男人不得出去炸街。 她还留意了一下，程怀之只吃他面前的面疙瘩，而自己面前的肉他一块都没动过。 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吃了两块肉和一碗疙瘩，温玉把筷子放下：“其实兔肉也不是很好吃。” 程怀之眉心突突直跳：“兔肉不好吃，你要吃龙肉？” 温玉：“……相公，真有龙肉吗？” 她当然是故意的。 程怀之气得不搭理她，把兔肉都吃掉。 你不是不喜欢吃？那好，以后都别吃了。 温玉看到这个傲娇的男人大口吃肉，心情瞬间就很好。 吃了晚饭收拾好，程怀之又给她送了药，还有两个拇指头大小的方糖。 看到方糖的时候，温玉的心瞬间就软了，眼眶也湿了。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穿过来三天，清醒的两天，这一刻，才有一种生在陌生世界的孤寂感，同时也是第一次有被人关心的感觉。 程怀之眉头一皱：“你又怎么了？” 这次自己总没招惹她了吧？ 程怀之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 “没。”温玉闷着头喝药。 真正感动的时候，她装不了柔弱，也撒不了娇。 喝了药，温玉忙把方糖扔嘴里。 虽然还是苦，但没之前难受。 翌日，天气不错。 谢大嫂和程怀之帮她上厕所后，温玉感觉待在屋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程怀之听她说要去外面，立即反对：“扯到腿，不得又费老子银子？” 温玉不敢反驳。 谢大嫂看不下去：“怀之你咋这么凶？媳妇是拿来疼的。 而且老在屋子里待着人会闷，天气好，温小娘子想出去你就抱她出去，出去透透气伤好得更快一些。” 程怀之看到温玉附和着谢大嫂点头如捣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暗暗腹诽：反了天了，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反驳他？ 第十六章 免费谈资 温玉立装作没看到程怀之的不满。 谢大嫂也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我家有一个轮椅，虽然有些旧，但勉强还能用，你去搬过来给温小娘子先用着吧！” 在谢大嫂的提示下，程怀之不情不愿地去搬了轮椅过来。 轮椅放置时间有些长，接口都松了，程怀之用斧头在门口修理。 从温玉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只晃动的衣角，她忍不住就笑了。 看到温玉偷笑，像极了捉弄相公得逞的小媳妇，谢大嫂觉得她不应该在屋里。 “温小娘子我锅还在火上，先回去了。” “嫂子你快去忙吧！这两天多谢你了。对了嫂子，以后你叫我的名字吧！”谢大嫂叫她温小娘子，太见外了。 “行，”谢大嫂也没客气，“阿玉，嫂子先走了，有事就让怀之叫我。” “嗳！” 程怀之很快处理好轮椅，把轮椅推到走廊下，再把温玉抱过去。 轮椅带扶手，还垫了快布，能看到程怀之刚修理的痕迹。 只是轮椅本身太过老旧，看起来很不牢固。 坐上去，温玉试着动了动屁股，没有要摔倒的趋势就放心了。 太阳已经照到院子里，白晃晃的一片。 温玉眯了眯眼，慢慢适应外面的光线。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低矮破败的土坯墙。 墙高的地方齐成年人的胸口，低矮的地方成年人抬脚就能跨过去，墙壁痕迹斑驳，院子里杂草丛生，但却有一个崭新的院门。 看着这奇怪的搭配，温玉有些同情程怀之。 他应该是希望和家人团团圆圆的，却因为原主被赶出来了，然后就没有家了。 温玉突然生出个念头。 等她好了，要把院墙修理一下，种上爬墙的花，院子里没用上的地方，整理来种蔬菜葱蒜，冬天的时候，出门就能拔到菜，然后煮一锅烫乎乎的猪肉火锅。 现在是初夏，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种菜了。 她要尽快站起来！ 程怀之看她想要站起来，凶巴巴交代：“就坐这儿别乱动，摔下来可没人会管你！” 温玉乖巧的点头。 午饭程怀之煮的是荞菜面疙瘩，搭配咸菜。 可能是天气得缘故，这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面疙瘩，温玉吃了两碗。 她都被自己的食量惊呆了。 程怀之收拾了碗筷后，走到屋子侧面的一个小房间，不一会儿用木棍挑了几只野鸡野兔出来。 温玉看着倒挂在杆子两端的鸡和兔，感觉很喜庆。 她很多年没回老家，在农科院工作期间虽然也经常在田间地头跑，但现代的乡村，大多机械化，很少有这种浓浓的乡土气息了。 程怀之瞄到她一脸欣慰的笑，又开始怀疑起来。 这婆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了吧？ 他和镇上的饭店说好送鸡兔过去，快到约定的时间，就匆匆走了。 透过杂草，看着程怀之挑着鸡兔野兔离开的背影越来越小，温玉徒然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门口路过的人往她这边瞄一眼，然后互相咬耳朵。 温玉……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感觉丢人现眼。 算了，这年头没有娱乐设施，就当自己做好事免费给大家提供娱乐谈资了。 就在她准备闭目养神时，眼睛倏然一亮。 那不是程安安吗？ “安安！”她隔老远喊了一声。 程安安刚去河边洗衣服回来，经过门口，听见她喊了一声，匆忙加快速度往前走。 温玉…… “上次那书，我还没说哦！”她故意拉长声音，让人瞎想。 程安安一个踉跄，差点载倒。 第十七章 你想挣钱吗 程安安原本不带怕温玉的，就是上次那本书，让她在温玉面前彻底没底气。 她完全没想到，那书上画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没穿衣服，画面特别劲爆，她刚打开就吓得把书烧了。 但是她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谁知道温玉腿都断了还出来？ 不然她一定绕道走。 “干什么？” 温玉懒洋洋地看着程安安不服气踱回来，“砰”一声把盆砸在地上，她更加确定，程安安上次看的会是什么书。 我去！ 这不是瞌睡来刚好有人送枕头吗？ “安安，你想挣钱吗？” “什么意思？”程安安下意识地捂紧腰间的荷包。 她被温玉骗过好几次，想想都还气。 温玉假装没看见：“我有个赚钱的途径，但是需要你帮忙。” “不可能！”她程安安也是有志气的好么？ 温玉一脸猥琐：“只要你愿意帮我，你看书那事，在我这儿就过了，不然……哼哼，全村人都知道你看什么书。” 程安安到底年少又淳朴，不知人心险恶，就这么被温玉威胁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太出格，那她……她就是死也不帮她。 温玉看着小丫头气哼哼的，心情大好：“你给我找点笔纸和墨水，姐带你飞。” “切，我才不……” 温玉：“书~” 程安安气得跺脚：“等着！” 温玉：“快一点哦！不然你哥回来，我不敢保证不会说漏嘴。” 程安安好想打人噢！ 她端着盆子气愤的往外走。 温玉：妹儿，对不住了！ 两刻钟后，程安安不服气又无可奈何地把笔墨纸砚怼到温玉面前：“你说的事我办到了。” 温玉不置可否，指了指墙角的一块木板：“你帮我把它拿过来。” “不可能！” “书~” 程安安…… 她气得想死。 气哼哼把木板给她拿过来，下意识地问：“还有什么事？” 温玉：…… “你等会儿。”她把木板搭在轮椅扶手上，开始着手写字。 毛笔她是不会用的，写出来的字更像鸡爪扒拉出来的。 程安安在生气呢！根本没空怀疑温玉为什么会写字。 其实她那根本就是鬼画符，程安安就算看了也不会往字的方向想。 等温玉写完，让她明日去镇上，找书局的人。 其实温玉心里很没底。 如果是她亲自去，以她的老奸巨猾，动用真情实意再加上忽悠，绝对是实力运气并行。 但是她去不了。 程安安傻愣愣地看着她画的鸡脚爪：“这玩意能卖钱？” 温赌鬼真把她当傻子了。 温玉非常坚定地告诉她：“安安，你要相信我。” 信你才有鬼！ 程安安说：“不管能不能卖出去，你以后都不能再威胁我。” 温玉连忙诚恳地点头：“但这件事不能让你哥知道。” “为什么？”难道她想骗自己？ 程安安警惕地捂紧荷包。 温玉：“傻丫头。要是让你哥知道了，他不得问你为什么帮我？那怎么说，说你看了什么书？这不就暴露你了吗？” 程安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第十八章 发财咯 天黑时，温玉看到程怀之精神抖擞的回来，还拿了一口崭新的锅。 她有些好奇程怀之赚了多少钱。 但又觉得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就稳住了。 她现在关心的是程安安带去书局的故事能不能卖掉。 晚上程怀之大约是不出门了，为了不撞上他，程安安要明天才能来。 晚饭吃得很简单，小米粥配白面馒头，还有一碗咸菜。 她心里惦记着挣钱，没吃多少。 虽然不确定之前的能不能成功卖掉，还是提前把下一次的故事编好。 之前是单独的故事，如果能卖掉，接下来她准备连载。 昨天程安安借来的笔墨纸已经还回去了，而且她也不能在程怀之面前使用，索性就用脑袋记。 凭借前世的阅读，她很快就整理出一个故事的脉络，高潮，人物形象，故事背景。 第二天一早，温玉就让程怀之把她抱门口去。 看到他头发凌乱，像树枝勾的，温玉有些愧疚。 程怀之这会儿，已经从山上回来了。 “相公，你是摸黑出的门吧！” 程怀之出门的时候确实黑麻麻的，野鸡兔子在那时候还在窝里，是最好捉的时候。 不过，他也才逮到一只兔子一只野鸡，等会儿再去一趟，顺便踩踩点，争取明天多逮一些。 轮椅放廊下，能躲避一些日头，但天气太热，空气也是燥热的，就连风都是热的。 程怀之做早饭吃了，戴个草帽就出门。 日上三竿，程安安背着个背篓姗姗来迟。 温玉有些激动。 这可是她第一次创业，哪怕只卖一文钱，也是收获。 “怎么样？卖了吗？” 程安安的表情很古怪。 她实在想不通，书局的人为什么愿意花钱买温玉画的那玩意。 温玉看她的反应，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关系，没卖也没关系。” 说不失望是假的。 突然，程安安给她扔来一个东西，温玉连忙接住。 居然是铜板！ “这是……卖啦！”温玉惊喜不已，仔细数起铜板来。 看到温玉激动得像个傻子，程安安嫌弃地瞪她一眼。 “都这样了还赌？”真是没救了。 “谁说我要拿去赌？”温玉把红绳子解开，数了一遍，居然有二十个？ 不确定的又数了一遍，真是二十个。 温玉开心得像个傻子：“发财咯！” 她分了一半递给程安安，“给，这是你的幸苦费。” 程安安感觉见鬼了。 只进不出的温赌鬼，居然有一天主动给她钱？ 肯定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以前就被骗过不少，“温玉”先给她一两个铜板，又诬陷她偷了她的五十个铜板，害得爹娘替她“还债”。 “你又想干什么？”程安安警惕地退后几步，紧紧压住自己的荷包。 别又是什么陷阱，她才不上当。 “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如果不是被威胁，她怎么可能帮温玉这个祸害。 温玉想起之前原主的种种，无语至极。 “书局的人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她转移了话题。 提到这个，程安安确实很意外，书局的人竟然说让她还有故事的话就带过去。 “书局说你有鸡爪就带过去。”想到书局人对温玉字体的形容，就算她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也觉得羞愧难当。 温玉一听，有希望啊！ 她丝毫不以为耻，激动得直拍腿。 “啊啊啊！要老命啊！”不小心正拍在伤处，痛得她发出杀猪般惨叫。 第十九章 撕心裂肺的狂欢 程安安嫌弃地皱眉，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真不如柳儿姐大方。 温玉可顾不得这个，忙问：“价格呢？怎么说的？” 程安安：“具体情况，他们说要看了质量再谈。” 温玉有信心，忍着痛说：“妹儿，你等着。” 要发财咯！ 她又把那十个铜板丢给她：“这是收买你的封口费。” 程安安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谁跟她是咱们？ 温玉悠悠开口：“妹儿，你不拿封口费，是不是想告诉你哥？我会说漏嘴哦！” 程安安愤怒不已：“不是说好了，我帮你一次你就不说？” 面对蛮不讲理的温玉，她很暴躁。 温玉：“是说好了，但是我也担心你悄悄告诉他。” 程安安…… 她也不想瞒程怀之。 拿着温玉塞过来的烫手山芋，程安安快哭了。 她现在很绝望，很气恼，很无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妹儿，你再帮我借一次笔墨和纸。” 说着，又把剩下的十个铜板递给她：“你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买些笔和纸，还有墨水。 不要买太好的，一般的就行。”书局肯定还要找人抄书的，纸不用太好。 主要是钱不够。 程安安跺了跺脚，跑出院子。 她绕着院墙走了几步，找了围墙较高的地方，隔着杂草看温玉，趁对方不注意，“咻”一下蹲在墙下。 面前就是油纸包着的笔纸，还有一个用小碗装的墨水。 为什么要受她的威胁？ 程安安郁闷得不行，捡了根树枝用力戳泥巴泄愤！ 蹲了一会儿，估计时间是借东西的一个来回，她才拿着东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院子。 温玉看着本就不多的墨水，还被太阳晒干了很多，肉疼！ 不一会儿，她就把昨天新编的故事画出来。 对，画的。 看着她递过来的鸡脚爪，程安安忍不住说：“掌柜让你把字写好。” 她可不想再拿着这么丑的“字”去书局。 温玉一脸无所谓：“啥呀？我又不会写字。要不是遇到好心人，好心人看我天赋好让他儿子教我写字，连这鸡脚爪我都不会。” 这事，程安安知道。 不过她知道的是另一个版本。 好心人是一个农户，砸锅卖铁供儿子上学堂呢！ 只是卖菌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温玉”一下，就被她讹钱，人家没办法，只好让他儿子免费教她读书抵债。 但温玉就不是读书的料，她把人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通，最后赔了钱才消停的。 这个好心人的儿子，还是今天借墨水给程安安的人。 这个村子，有笔墨的就是他家了。 程安安看着温玉画的鸡爪，头疼。 而且，书局的人是怎么认出那些字的？ 反正她是看不懂。 温玉多聪明，在程安安面前说话不要脸，既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也有正当理由继续写话本，而且她画鸡脚爪当然带着技巧性，不然谁看得懂？ 送走气愤的程安安，温玉心情极好。 想跳起来蹦哒！ 准备上山的程怀之但斧头忘带了。 他折回来时，隔老远看到程安安从家里走出去，生气的在门口跺了几脚才离开。 同时听见家里面传来狮吼声。 程怀之表情严肃，凝眉思索。 温玉疯了？ 越靠近，狮吼声越高昂，有种撕心裂肺的狂欢。 第二十章 饺子要吃烫烫的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相公？你怎么回来了？”坐廊下轮椅里的温玉看到呆站在门口的程怀之，有些惊讶。 程怀之的穿着与其他村夫无二的衣裳，但为了方便切肉坎骨，系上了腰带，袖子裤脚都被扎得严实，黑裤黑靴，显得身姿挺拔，肩宽腿长。 隔着布料都能看到紧实的肌肉。 温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饺子就要吃烫烫的，男人就爱壮壮的。 她突然开口：“相公，你吃饺子吗？” 程怀之对她时不时发疯这件事见怪不怪，自从断腿后，她就没正常过。 他怀疑温玉是伤到脑子了，并且有正当理由。 但请大夫的话…… 得花不少钱吧！ 还债的钱还没凑够，又要请大夫看脑子……都是钱。 他头次深刻体会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 程怀之冷着脸：“呵！你还想吃饺子？” 他冷着脸走到墙角。 温玉看他拿起一把程亮的斧头，缩了缩肩膀，接下来话还是让它埋葬在美好的清晨吧！ “不想吃，我不配，”想了想，又说，“相公，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程怀之自动忽略后面半句，冷哼一声：“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谢谢相公！” 程怀之：……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懒得搭理她，反正论不要脸，没人比得过她，拎着斧头出门。 看着程怀之冷漠的背影，温玉气得对着他做鬼脸：“小气鬼，喝凉水，以后变凉鬼！” 程怀之突然转过身来，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 ……啧，这男人背后长眼睛了？ “相公，又忘了什么？” 程怀之冷冷地看着她：“你骂老子。” 温玉摇头：“怎么能呢？相公，是不是天气热，你耳鸣了？” “老子耳朵好得很！” 温玉：…… “咳……是，我就是骂你了，”温玉一脸痛心疾首，“凭什么因为你长得英俊帅气，同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就风姿绰约，英姿勃发，俊美无双？穿在别人身上就像套个麻袋？” “凭什么？相公，这太不公平了！” “…咳咳咳！”程怀之被口水呛着。 他当然不信温玉刚刚是这么骂自己的。 但她这种类似调戏的话，程怀之第一次听到。 不是没有姑娘对他表达过心意，但她们都是很内敛，很委婉，从没人像温玉这样大胆。 竟然敢调戏他？！ 程怀之眼里刮起了风暴：“老子就是长得英俊怎么了？十里八村就我长得最俊怎么了？” 等等？ 他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程怀之脸颊瞬间红成煮熟的大虾子。 梗着脖子假装自己很镇定：“那什么，我走了。” 程怀之以为他装得很好，其实温玉早就看穿一切，怕他恼羞成怒，温玉憋着笑假装没看出来：“相公，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程怀之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拿她没办法。 程怀之只想赶紧脱离现场，还没走出院门，就看到三个身影，气势汹汹朝他们而来。 温玉也看到了。 原主视力好，一眼就看到领头的是一个腰圆膀粗的汉子。 她一惊。 这是她的债主之一张老大。 这才几天就来追债了？ 难道他想提前收账？ 温玉瞬间紧张起来。 赌博的人和亡命之徒可没什么区别，更别提信用。 第二十一章 张老大追债 张老大闷头就往院子里冲。 程怀之的脸色蓦地冷下来，镇门神似的拦在院门口，堵住张老大的路不让进。 张老大险些撞在程怀之身上，连忙后退一步，他瞪着眼，看到程怀之的脸色，倒吸一口气，收回责备的话，凶狠的问道：“程屠夫，有人看到你去卖兔子了！” 他被程怀之堵在院门口，刚好把院门彻底挡住，两个手下只能一左一右从他浑圆的身体两旁伸出头来。 那两颗脑袋疯狂的点着头：“我们有人证。” 程怀之瞥一眼张老大来时的路，他身高腿长的，能看出去好远，道路两旁树杆笔直，日头已经很盛了，只有知鸟扯着嗓子叫，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他缓缓收回视线，沉着脸，回视张老大：“是又怎么样？” 说着，他状似无意的扬了扬斧头。 张老大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感，心口一缩，有些紧张，他见识过程怀之的亡命徒样子，比他这个赌徒还不要命。 而一左一右两颗脑袋，眼睛被斧头的光一闪，“咻”地缩回去，藏在他身后看不见了。 张老大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身后两个手下就被挤得连连后退，嚷嚷着：“老大，你踩到我了……” “妈呀！这破门砸到我脑袋了……” “老大，慢点……” “哎哟！”张老大险些被绊一跤。 “滚！老子带你们来催债，你们躲我身后干什么？”张老大好不最容易稳住身体，火气冲天吼道。 两个手下也不敢回嘴，小声嘟囔：“还不是老大你堵门了。” “还敢怪我？怪我！让你怪我！”张老大热情的巴掌往两人脑袋上招呼，打得两人抱头鼠窜：“老大，老大我们不敢了！老大饶命……” 温玉…… 这画面，就很喜庆。 看出张老大对程怀之的忌惮，温玉就不怎么害怕：“张老大，说好的两个月还，签了字据的！” 张老大喘着气回头，正和程怀之的视线撞个正着。 听到温玉的话，他默默错开与程怀之的对峙，看向温玉才凶巴巴的喝道：“老子就是来看你们有没有挣钱，别是骗老子的。 说好的两个月还，若还不上……哼哼，你知道的，字据上都写清楚了，后果自负！” 这个你，当然是对温玉说的。 温玉：“……知道了！” “哼！我们走！”张老大霸气十足的哼了一声，带着两个小弟扬长而去。 温玉看着张老大浑圆的背影，跑起来像一团滚动的肉球，有些忍俊不禁。 同时，她也意识到，两个月时间太短，除了写话本，还得再做点什么。 张老大的身影彻底消失了，程怀之才转过身来：“那张老大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在家，不准给他开门！” 温玉…… 她扫了眼四周的围墙。 这还需要开门吗？ 程怀之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脸上有些赫然：“老子说不许开就不许开。” “知道了相公。” 温玉恨不得要翻白眼了，这是哪里来的显眼包。 程怀之终于拿着斧头走了，出门时还认真的把院门关上，想到什么，有些恼火的把拴门的绳子一扔，走了。 温玉无语的看着满身火气的程怀之。 第二十二章 做小吃买卖 程怀之出门后，温玉在廊下坐了一会儿，蚊子越来越多，围着她露外面的手和脖子咬，温玉有些后悔出门了。 谢大嫂隔着院墙，看到她挠脖子，连忙走进来：“阿玉，是不是蚊子多了？等会儿我给你拿些驱蚊草。” “谢谢嫂子，”温玉感激地说着，又疑惑她怎么这个点来了，农村人几乎没有闲人，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农忙时节。 “嫂子你怎么来了？” 谢大嫂帮她把蚊子赶走：“怀之兄弟刚刚去我家，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她从口袋里探了一个煮熟的蛋给温玉：“阿正在山上捡的野鸡蛋，给你。” 温玉哪里好意思要。 这年头，蛋是特别珍贵的东西。 谢大嫂：“你跟我客气什么，你身体不好，是该好好补补。” 谢大嫂看了眼破败的围墙，有些发愁：“你说你一个人在家，要是那些催债的又来了，这墙能拦住嘛？” 温玉猜程怀之去找谢大嫂主要说的应该是这件事。 她笑着说：“没事，我和他们签了协议。” 只是不确定他们能否遵守。 怎么样才能在两个月挣到三十两？ 温玉很愁。 “嫂子，咋们镇上有什么吃食买卖？”做吃的，她还是拿手的，但她对镇上的情况不了解。 谢大嫂微微一愣，她以为温玉想吃好的，忍不住说：“阿玉，你想吃什么？嫂子家地里都有。” 温玉看她误会，连忙说：“嫂子，我不是要自己吃。我是想看看镇上有什么买卖，合适的话我也弄些去卖……让程怀之去也行。” 谢大嫂更愁了，温玉自己都站不起来，程怀之又是个糙汉子，做小吃买卖，能行吗？ 温玉看出她的不认同，说：“嫂子，我们这也不是没办法嘛！而且，我家里的饭菜都是程怀之做的，我觉得还不错，先试试，不行再说。” 谢大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行，正好明天我要去镇上赶集，到时候帮你看看。” 她家里条件也不宽裕，平时不买东西，好多都不知道。 “谢谢嫂子。”温玉开心极了。 把谢大嫂给的野鸡蛋剥了，掰一般给她。 谢大嫂连忙推拒，她哪能跟孩子抢吃食。 在她眼里，温玉就是个孩子。 谢家和程家祖辈就在同一个村生活，长辈们称兄道弟的延续下来，谢大嫂的男人是谢老爷子老来得子，辈分就上去了。 温玉不想和她劝来劝去，就说：“嫂子，你不要我也不要了。” 谢大嫂看她说得认真，这才接过来。 轮椅很老久，轮子不利索，而且进屋子的门处有一道门槛，温玉自己推不进去。 谢大嫂把她推屋子里去，又回家弄了些艾草的干叶子在屋里点燃，给她熏蚊子。 见她没什么事，又千叮咛万嘱咐后才回家。 快到饭点，她忙回去做饭。 中午，日头高高的挂起，程怀之提着两只肥肥的兔子回来，肩上挑着大捆柴，衣服都汗湿了。 习惯一回来就听温玉笑眯眯的喊相公，今天没听到，廊下也没人影，想到今日来追债的张老大，他心慌了一下。 他把柴和兔子一扔，大步奔向温玉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 第二十三章 提做生意 程怀之一推开门，温玉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显然是被惊醒了，意识都还没清醒，像只兔子，乖软得不行。 心间颤了一下，下意识的要往外撤， 温玉渐渐清醒，笑眯眯说：“相公你回来啦！我刚刚被蚊子咬了，谢嫂子把我挪屋里，还给我点了艾草。” 她指了指还没燃烬的艾草。 屋子里艾草香味有些浓郁，燃烧着一缕青烟。 也是因为有艾草的缘故，温玉才会还没到中午就困乏了。 程怀之见她没事，才松口气，想到刚刚自己的紧张劲，立马摆了一脸凶相：“怎么提前进屋也不说一声？” “相公你是担心我吗？”温玉下意识地问。 程怀之立马就炸毛了：“谁稀罕关心你？怎么张老大没把你扛走！” 温玉：…… 程怀之转身就要走。 温玉忙叫住他：“相公，你要做饭了？我跟你一起去。” 程怀之眉头一挑：“你去做什么？” “学做饭啊！” “不许！”程怀之并不把她的话当真。 “为什么不许？”温玉就不明白了。 程怀之：“不许就是不许。” 还学做饭？不给他使绊子就好了。 温玉很气闷！ 这憨憨怎么这么倔？ “相公！我会乖乖待在一旁不耽误你，”她软着嗓音，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程怀之咬牙！ 连人带轮椅被搬去厨房。 程怀之生火后，舀两瓢水倒锅里，把锅放火上，又从装白面的口袋里舀了一碗白面，犹豫一瞬，抖了一半出去。 最后舀半碗白面半碗粗面，水热后揉成面团。 温玉以为要煮面疙瘩，但没一会儿，他却开始剁馅。 大肥肉和野菜馅，肉少菜多，肉粒分明。 这是要包饺子！ “相公，真有饺子吃啊！” “那是爹娘卖剩没人要的猪肉，不然谁愿意给你吃？” 野菜自然是他今天在山上采的。 虽然他凶巴巴的，但温玉一点也不怕。 厨房有个装着水的盆子，程怀之刚刚就是在里面洗手的。 她也洗了手和程怀之一起包饺子。 程怀之力气大，压面皮一压一个准，就是有点丑。 温玉故意看着他包的学，第一个包得馅都出来了，第二个馅没露出来，但是形状很丑，第三个比第二个好一点，第五个的时候，就彻底成型了。 “相公，怎么样？” 程怀之震惊的看着她包的饺子。 才第五个，就成型了？ 小小的一个，胀鼓鼓的。 程怀之：“不怎样。” 温玉不理他，嘴硬的男人，她明明看到他的惊讶了。 她想包饺子卖，又想到谢大嫂的话，好多人都吃野菜叶子，还有人愿意买带肉的饺子吗？ 看着程怀之将饺子扔下锅，温玉忍不住问：“相公，镇上有人卖饺子吗？他们卖多少钱一碗？一碗有几个饺子？都有些什么馅的？” 程怀之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又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温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相公，我想做生意。” 程怀之被吓得｀唰｀的退去好远：“逗我玩呢？” 看着她被树枝固定着的腿，心道：败家娘们又开始诓他拿钱了？赌瘾又犯了？ 温玉看着他认真道：“我说认真的。不然我怕还不上上钱，我不想……不想给王麻子暖脚。” 第二十四章 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说着，温玉泫然欲泣。 只要程怀之答应，这事儿完成三分之一了。 “谁让你给他……”程怀之实在说不出口，心中闷着火，看她哭唧唧的却发不出来。 程怀之眼中放射着冷光：“你若老老实实的，老子想办法还债，你若还想去赌，我就把你……反正，我警告你，不许再赌了？” 见他态度坚决，温玉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饺子不一会儿就浮上来，胀鼓鼓的浮在锅里。 温玉看着程怀之把饺子捞出来，欣喜的说：“相公，有蘸水吗？” “啥蘸水？” 温玉想了想，问：“有辣椒吗？” 程怀之一脸懵，什么玩意？ 温玉换一个方式问：“海椒？番椒？” 上一世，她知道辣椒从海外传入，所以也有人叫海椒，有人叫番椒。 程怀之：这女人的脑子果然是有问题了，胡说八道什么？ 他一句都听不懂。 没有辣椒对于无辣不欢的温玉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萎靡不振不到三秒，温玉就重新振作起来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最后程怀之捣了蒜沫，里面加了粗盐。 想到做生意要程怀之支持，温玉故作不经意提起：“我之前遇到一个京城人，云游到咋们镇上，教我一些生意经，还说以后要是吃不上饭，可以以此保命。” 程怀之差点暴走。 变着花样要钱是吧！ “不行就是不行！说再多也没用。”程怀之寸步不让，眼中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了。 “相公～”温玉甜甜的喊了一声，“我就想试一次，成功了就能还债了。” 温玉还想隔着桌子去拉他的手。 程怀之被酥酥软软的一声激得头皮发麻，看到那只白生生的手，“唰”地站起来，饺子都没吃，把碗筷一收，扔厨房，就往镇上去。 他敢肯定，温玉脑子有病！ 而且很严重。 温玉…… 程怀之的速度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镇子小，赤脚医生都没几个，开医馆的，就只有孙大夫一个。 程怀之到镇上，直奔医馆。 孙大夫一看到他就头大，连连摆手：“程屠夫，我真的很忙！” 程怀之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板扔柜台上，霸气的往前一推：“这是今天的。” 又从胸口掏出两粒碎银子：“之前的出诊费和药费。” 孙大夫：“……我很忙，有钱都请不动的那种忙，你看我这么多病人……” 程怀之又掏了一粒碎银子。 全部加起来有二两。 孙大夫不得不背起药箱。 出诊费就算了，这药费也勉强，孙大夫也不要求多了。 反正都会被程怀之拉走，有银子总比没有好。 家里。 温玉有些无聊，也不想数兔子了。 她想数钱！ 看来程怀之是靠不住了。 她只能靠自己。 就在温玉脑子里乱七八糟时，院子门响了声，她原本以为是程安安，却没想到进来的是程怀之和一个白胡子老者。 看老者的打扮以及气质，以及隐隐的药草味，显然是个大夫。 而且，这年岁，一看就是资历很深的老中医。 温玉心中一喜：“大夫，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了。” 孙大夫看着双眼放光的温玉，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看起来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第二十五章 温玉的脑子没毛病 程怀之“……”需要说出来吗？ 温玉“……”说我吗？ 她不解的看向程怀之。 程怀之心虚的摸摸鼻子，低头看鞋。 他真只是想让大夫偷偷看，没想让他说出来的。 不怪他！ 温玉深吸一口气，看向孙大夫：“大夫，有劳了。” 孙大夫瞄了眼她的猪蹄，一脸嫌弃。 想到来时看到程怀之家屋檐下有张小凳子，催促程怀之去拿进来。 程怀之得到赦令似的跑出去了。 温玉看着逃也似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好你个程屠夫，当我脑子有病是吧！ 她气哼哼的扭头，看到孙大夫把药箱放下，打开，接着又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插满了大大小小、细细长长的银针。 不是望闻问切吗？ 怎么上来就拿针？ 温玉脸色微变，忙把手伸出去：“大夫，要不你先探脉？” 孙大夫：……要你教我做事？ 他不是在等程怀之那兔崽子拿凳子进来吗？难道要他这把老骨头弯腰驼背给她探脉？ “程屠夫，凳子！”孙大夫没耐心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急吼吼的像赶着去投胎，一会儿又慢吞吞的像头驴，在路上催得他命都快没了，这会儿又把他晾这里。 程怀之面无表情的把凳子搬进来，孙大夫脸色不大好的指使他把凳子放好，程怀之照做，却不敢看温玉。 孙大夫手指搭上温玉的手腕。 温玉看他闭上眼睛一脸享受，感觉都要睡着了，忍不住说：“孙大夫？” 孙大夫睁开眼：“温小娘子这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 除了那双猪蹄。 温玉：“……大夫，那我这脑子？” 听温玉这么一问，程怀之心头一紧，也紧紧的看着孙大夫。 这是关键。 不然这女人每天发疯，他受不了。 他请大夫可是花了银子，为什么心虚？ 程怀之说服自己后，大大方方的抬起头。 温玉看到程怀之倏然昂首挺胸，跟要战斗的公鸡似的，一脸莫名其妙。 同时，孙大夫摸着胡须：“温小娘子，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对了，说明没问题。” 孙大夫：“什么牛不耕地？” 程怀之：这叫问题？ 傻子都知道，当然是小牛…… 温玉抢答：“吹牛。” 孙大夫点点头。 程怀之：“……”这也行？ 孙大夫又问：“什么猪没有腿？” 程怀之因为刚刚的问题没答上，有些不服气，他可是屠夫，见过的猪不说数量，就品种都比别人吃过的肉多。 温玉再次抢答：“珍珠！” 孙大夫一喜：“什么柴不能烧？” “人才！” “什么口不是口？” “借口！” “什么井很可怕？” “陷井！” …… 程怀之看着一老一少越说越带劲，仿佛不是来看病，而是在玩游戏。 他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眼神一暗：“孙大夫，怎么样？” 孙大夫心情大好：“程屠夫，你放心，你婆娘的脑子没病。” 确定了温玉脑子没毛病，程怀之松了口气。 只是，她为什么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程怀之只能定位为，她想要钱耍的花招。 第二十六章 我踏马这是请了个叛徒 温玉：程屠夫，你这是帮我大忙啊！ 大夫认定她脑子没毛病，那以后就不怕被怀疑了。 温玉激竖起大拇指：“大夫，你真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神医！” 孙大夫被夸得找不着北，高兴的背上药囊，对程怀之说：“伤患不仅需要吃饱睡好，更要有个好心情，你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让你媳妇担惊受怕。” 程怀之：……我踏马这是请了个叛徒？ 大夫走后，程怀之把碗洗了，又收拾了厨房，回到房间把剩下的钱掏出来。 看着孤孤单单的一个铜板躺桌上，他的心情很不好。 娘的！这几天辛辛苦苦抓兔子，逮野鸡，卖的钱都花来请大夫，买药，现在就剩一个铜板。 他攥着拳头，心痛！ 想起今天早上野鸡和兔子没拿去卖，也没喂。 程怀之忙把铜板收起来，在院子里拔了一把嫩草去圈里。 他刚走到圈门边就看到一只兔子发疯似的乱窜，另外一只则躺地上一动不动。 忙推门进去，一把逮住乱窜的兔子，兔子在他手里挣扎两下，头一歪不动了。 程怀之愣了一下，抓起另外一只，身体还有些温热，但已经断气了。 程怀之：“……” 他有些郁闷的把两只死兔子扔地上。 虽知道山上的兔子带回家很不好养活，还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费钱的婆娘，真想扔了！ 他把两只断气的兔子提但河边，准备剥皮，有钱人喜欢用兽皮加工成衣服，冬天的时候防寒，兔子皮虽然小，但也有用。 剥的兔子皮拿回家晾起来，兔子拿去卖了。 虽然远不如活的值钱，但能卖一文两文也好。 他还想找个途径弄头猪来卖。 程怀之走后，温玉又睡了一觉，后来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 她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彩礼，什么媳妇。 根据这两个关键词猜测，应该是邻居家娶媳妇，彩礼谈不妥。 这还真是个千古不变的话题，可怜她，前世没来得及把彩礼提上日程，一朝穿越，直接已婚。 “怀之兄弟没在家啊！”谢大嫂来了她给温玉和程怀之一人拿了一个杂面馒头。 温玉也没客气，咬了一口，能尝到发酵得味道，嚼的时候还有粮食本身的甘甜，明明是粗粮馒头，咬起来却很蓬松绵软，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嫂子，好吃。” “杂面馒头而已，有啥好吃的。”谢大嫂乐呵呵的。 过了一会儿，有些抱歉的说：“阿玉，对不住啊！嫂子明天不能去赶集了。” “不能去就不能去，嫂子，你干啥给我说抱歉，太见外了，”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嫂子，是遇到什么事了？” 谢大嫂很苦恼：“就给阿正说的亲事，姑娘她奶要二十两彩礼，没有就不嫁，我们庄稼人一年到头也挣不到这几两，我和孩子他爹明天要过去一趟，看能不能要少一点。” “这么多？”好多庄稼人一年到头也挣不来二两银子，别说二十两。 温玉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眼睛都要冒光了。 “嫂子，我们一起做生意吧！”既然程怀之不答应，不如和谢大嫂合作，而且谢大嫂做吃的肯定比程怀之靠谱。 谢大嫂被她吓了一跳：“女人家家的，做什么生意？” 早上答应她帮她去看集市的吃食买卖，那是因为她说程怀之去做。 在她的意识里，都应该男主外女主内。 第二十七章 凉拌面 温玉：“嫂子，你刚刚也说了，庄稼人一年到头也挣不来几个钱，不如咱们试一试。” 谢大嫂开始动摇：“可我们女人抛头露面，会被人说闲话的。” “咱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咱们做事正大光明，谁敢胡说八道？” 谢大嫂有些心动：“那我们做什么？” 说完一拍额头，刚还说明天去集市看呢。 温玉：“我们可以一起想想。” “就卖面吧！” 这个天气，吃一碗酸酸辣辣的凉拌面，管饱又爽口。 谢大嫂还一脸懵，温玉已经开始计划了。 “小麦三十文一斗，一斗是十二斤半，也就是说一斤小麦要二点四文。一斤小麦能出八两面粉，八两面粉能做三碗面，如果我们卖两文钱一碗，就是六文。” 谢大嫂震惊的算出结果：“那就是说，一斤小麦，我们可以赚三文还要多。” 温玉摇头：“还要买配料，赚不了这么多。” 谢大嫂完全顾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挣钱娶儿媳妇，干啥她都干：“要什么配料？” 温玉掰着手指头算：“最主要的有盐，醋，姜葱蒜，还有的话，最好再来点鸡精，味精，生抽，花生米，黄瓜，胡萝卜，酸豇豆，榨菜……差不多就是这些。” 谢大嫂：“那最主要的我家有一些，黄瓜也有。其他没有可以不？” 温玉连忙点头：“可以，嫂子你家工具全，去你家做。” 调料不全，味道可能会差一些，但也不影响。 “行。”谢大嫂推着她的轮椅回家。 谢大嫂家的厨房也不是很大，收拾得井井有条，锅碗都很全。 谢大嫂从袋子里舀了两碗面粉放木盆里。 温玉让她称一下重量，谢大嫂笑说：“还称啥呀！又吃不了多少。” 温玉现在是没钱，但也不想占便宜：“嫂子，你称一下，不知道我估得准不准，知道面粉和面条的比例，我们才好定价。” 谢大嫂这才拿了一杆称来，足足称了两斤面粉。 温玉又让谢大嫂找些干净的草叶子烧出灰，草木灰放水中，用纱布过滤出干净的碱性水。 面粉里面加盐和草木灰的水和面，谢大嫂想了想：“要不要加个鸡蛋？” 有蛋当然好。 加了一个蛋，面粉揉成面团后更光滑，也更有弹性。 面团需要醒一刻钟，温玉就被谢大嫂推着去摘黄瓜，拔葱。 回来醒好面，谢大嫂就擀面条，切面条。 面条宽厚适中，劲道爽滑，温玉感觉找对人了，凭谢大嫂这手艺，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坐轮椅上帮着剥葱，又从墙上的蒜辫子上逮三个蒜剥了。 配料就是蒜拍成末，葱花，花生米，黄瓜丝，还有盐，醋和酱油。 花生米金贵，只炸了几颗点缀。 为了增加辣味，特意在开水中加入紫苏叶子，又把捣碎的姜一起加进去泡水。 接下来就起锅烧水下面。 刚好谢双全和谢正下工回来。 谢大嫂说：“今天你们有口福了，阿玉教我做的凉拌面，快洗手吃饭！” “真的！”跳脱的谢正眼睛一亮，就要往厨房跑，被谢大嫂拍了一巴掌，“去喊你怀之叔，今晚就在这儿吃了。” “哦！”谢正揉了揉被拍巴掌的脑袋，心情极好的往温玉家跑去。 谢大嫂说：“以前怀之兄弟也是这样，结婚以后，就沉稳了。” 真希望娶媳妇之后这孩子能沉稳些。 温玉突然有些好奇：“程怀之也这么活泼开朗的吗？” 在她印象中，程怀之总是凶巴巴的。 “说我啥呢？”她话音刚落，程怀之阴沉沉的声音就响起了。 第二十八章 惹怒程怀之 温玉被吓了一跳。 回头就看到程怀之沉着脸，感觉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打人。 心一惊，运气这么差？ “没，没呢。”她还来不及说呢！ 谢大嫂根本没发现气氛不对，看到程怀之，满脸堆笑：“怀之来了，快坐，面马上就煮好了。” 说完，她就回厨房忙了。 温玉：“……相公，辛苦了。” 程怀之接收到她表情的转变，蹙了蹙眉：他有这么凶吗？ 不一会儿，桌上摆了五大碗面条。 面条里加了黄瓜丝，葱蒜，酱油，醋，花生米，还滋了点油，加姜水凉拌，看起来就清爽可口。 谢正扒拉一口，一股清淡的香味在口中散开，面条筋道有弹性，汤汁凉爽又不腻：“好吃！娘我还能再吃一碗。” “嫂子，你真厉害！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谢正忍不住夸起温玉来。 谢大嫂就拍了谢正一巴掌：“胡喊！” 按照辈分，谢正应该喊温玉婶子，但是让他喊一个同龄人婶子实在喊不出口。 当事人还在场，被打了谢正也不好意思反抗。 谢双全也说：“不错不错，我也要再吃一碗。” 倒是程怀之一言不发。 谢大嫂是骗人的吧！这根本就不是温玉做得出来的。 “相公，你怎么啦？不好吃吗？”温玉觉得程怀之的表情有些古怪。 程怀之刚要开口，想到温玉刚刚看他时的反应，跟见到猫的老鼠似的，缓和了态度，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快吃，天黑了。” 温玉看氛围还不错，说：“我和嫂子准备卖凉拌面，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 三脸懵。 谢大嫂有些不好意思：“今日阿玉和我商量做生意，亲家不是要二十两彩礼嘛！我就觉得，要不试一试。” 谢双全：“那要不少成本吧？” 温玉见他不反对，说道：“咱们本钱不够，就先在外面摆摊。我和嫂子算过了，一斤小麦差不多三文钱，磨成面粉可以做三碗面，一碗面卖两文，加上配料，能挣两文钱。 等赚够本钱，可以在凉拌粉里面多加配料，可以卖到五文钱一碗。” “等以后赚多了，再租个店铺，到时候，我们可以多卖几个品种，再加上米粉……对，米粉，我们现在可以卖面和米粉，客人有得挑选。” “我虽然站不起来，但坐着卖东西不是问题，我可以和嫂子一起做。前期的本钱，一百文钱就差不多了。” 谢大嫂激动道：“一百文，我家有，我先垫着。” 温玉：“行……” “不行！”程怀之截断温玉的话，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温玉，我说过，绝对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任何人的都不会再给你。” 程怀之火大得不行，没想到她居然把主意打到谢大嫂家。 提到钱的时候谢双全就不放心了。 毕竟温玉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谢大嫂反应慢半拍也清醒了。 她可是在温玉手里栽过跟斗的。 见程怀之开口，谢家人都安静下来了。 “相公，你要是不放心，这钱不放我手里，就嫂子自己揣着，负责采买。” “那也不行！”她的花招套路一个接一个，程怀之早就不信她了。 程怀之如此斩钉截铁，温玉知道想让他在短时间内信任自己肯定是不行了。 “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程怀之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温玉没跟上，才想起她坐轮椅，转过身不由分说连轮椅带人推走了。 第二十九章 好消息 当天夜里，温玉被饿醒了。 早知道就吃饱了再说，好好的一碗面，就吃了两口。 程怀之的反应在她的预测里，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坚决。 此路不通，那就绕道行。 温玉并不打算放弃。 翌日，程安安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她的书通过审稿了，根据她送去的三章稿子的字数规范章节字数，五天更一章，具体的收益，根据卖出去的情况，温玉和书局五五分。 这很符合温玉的要求，就是要按月算钱让她有些为难。 “能不能让他们按次算？” 程安安：“我问过了，掌柜的说书可以过审，但没什么人买，按次太麻烦了。” 温玉也不想程安安为难，就答应了。 程安安今天还给她带了笔墨纸砚，质量一般，纸却有好几张，温玉有些惊讶：“十文钱能买这么多东西？” 当然不能，程安安把自己的十文也搭进去了。 但她不想回答，假装没听见：“听说你和我哥吵架了？” “消息传这么快？”温玉整理着纸张，摊开一章准备写字，“其实也不算吵架，是你哥单方面发脾气。” 程安安翻白眼：“我哥可不是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 温玉：“……这倒是。” 程安安：…… 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怼温玉。 把新的文给程安安，又让她把笔墨纸砚都藏好，程安安面无表情的说：“坏事做多了，人就是容易心虚。” 温玉才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你跟你哥真是亲兄妹。” 说话能扎死人。 程安安：“……什么意思？” 温玉打哈哈：“就是很好的意思。” 程安安带着怀疑离开的。 温玉一个人在廊下坐得发困时，程怀之从山上回来，肩上挑着两捆柴，还拎着几只兔子。 温玉脆脆的喊了声：“相公，回来了！” 程怀之还以为自己昨天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至少今天不会搭理他，没想到，温玉跟没事人一样。 他开始摸不准温玉这个人的想法了。 把兔子关在鸡笼里，又把柴放到围墙下堆摞起来。 日头已经升得高高的，他的衣裳都被汗湿了。 看到忙忙碌碌的男人，其实温玉有些内疚的。 又看了眼鸡笼里蔫儿吧唧的兔子，两只较大的和两只幼崽挤在一起。 温玉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每天上山逮兔子这么辛苦，为什么不自己养？ “相公，这兔子咱们养起来吧！” 兔子繁衍很快，这一看就是一家四口，刚好有公有母，要不了多久，就能满院子都是兔子了。 程怀之扭头看到鸡笼里的兔子，耸拉着脑袋窝在一起，估计明天早上就嗝屁了。 “这兔子不卖掉，估计活不过今晚。” 不仅要卖，还要赶紧卖掉，掌柜的立即放血，不然只能当死的卖，就不值钱了。 “那把小的两只给我养吧！”看起来怪可怜的。 两只幼崽，身上没二两肉，是卖不掉的。 他逮兔子的时候，刚好一窝就一起抓了，砍了柴也没注意，还是下山的时候才发现的。 他原本打算从镇上回来再送回山上去。 既然她要养就养吧！ 第三十章 那是不是银子 得到程怀之的允许，温玉抿嘴低笑，其实只要不踩他的底线，还是很好讲话的。 夕阳西下，温玉拿着嫩草在鸡笼边喂兔子，大的两只被程怀之拿去卖了，现在只剩可怜兮兮的两只幼崽。 看到生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温玉觉得有些可怜，要不送山上去吧！ 谢大嫂来他家，看到温玉一脸惆怅，笑着说：“这种幼兔不好养，你要是喜欢，明天阿正逮到兔子，我给你留一只大的炖了吃。” “嫂子？”温玉没想到谢大嫂会来，还以为昨天之后，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谢大嫂有些不好意思：“阿玉，昨天对不住你。” “嫂子你说什么呢？”温玉没想到谢大嫂会来道歉，“嫂子，这不怪你们，都怪我以前做的错事太多了，相公不信我也是正常的。但是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慢慢的，他会相信我是真心改过的。” 这话是说给谢大嫂听的，也有意说给屋里的程怀之听。 谢大嫂说：“昨晚上我和孩子他爹商量了一下，我愿意和你做生意，钱我先垫着。” 相处下来，谢大嫂总觉得温玉真的变了。 “真的？” 谢大嫂点头说：“我今天去集市看了一下，有好多人卖面，但没有人卖凉拌面，我感觉到，你的计划，能行。” 天气越来越热，大家都愿意吃一口清凉爽口的。 “真是太好了！”至于程怀之那关，她再努力努力，而且，这个过程她不接触钱，应该能让程怀之同意。 “嫂子，你看看能不能先找人做一个手推车，再做一张矮桌，几张凳子。” 客人来了总不能让人站着或者蹲着吃，得有张桌子。 “好，我这就去。” 谢大嫂来去匆匆，程怀之什么都没说。 直到晚饭时间，温玉心里有些没底。 饭桌上，她忍不住说：“相公，刚刚谢大嫂过来，她愿意和我一起卖凉拌面，你同意不？ 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碰钱，采买的事由谢大嫂一手操办，行不？” 程怀之见她一脸真诚，联想到她下午和谢大嫂说的话，沉着声说：“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不然，老子亲自把你扔乱坟窝去？” 他说到做到！ “相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得到程怀之的应允，温玉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第二天就高高兴兴的等着谢大嫂的消息，更让她开心的是，那两只兔子都没死。 只是精神不是特别好，远远躲在角落里。 不止温玉惊讶，程怀之更是震惊得不行。 根据他的经验，这两只兔子绝对是活不过一晚上的。 此时，院子里的杂草被压倒一片。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温玉感觉到晒，想让程怀之推她进屋。 突然，眼睛被一道光闪了一下，温玉看到被兔子压倒的草林子里有个什么反着光。 现在，可没有玻璃。 “相公，你来看看那是什么？” 好奇心趋势，温玉连忙朝厨房喊了声。 程怀之从厨房走出来，他被使唤得有些不开心，刚要发火，手就被温玉激动的拉住，还使劲摇晃：“相公，那是不是银子？” 第三十一章 锦鲤体质 温玉坐着，程怀之站着，程怀之的衣服袖子都被卷起来，她一抬手就抓住程怀之的手。 由于太过激动，没发现对方的异常。 程怀之的脸火辣辣的烧着，感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柔若无骨，软得要命。 偏生触感又特别强，他身体都僵住了。 只见温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烁着光芒。 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嫩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细腻滑嫩。 程怀之感觉周围的空气很压抑，呼吸不畅。 他甩开手也不是，继续任由她拉着也不是。 直到温玉指着草丛里：“相公，你快去看看是不是银子。” 程怀之才趁机甩开烫手山芋似的手，在草丛里把她说的东西捡起来。 真是一块银子。 在他家院子里，竟然有一大块银子！ 垫了一下重量，估计有五两。 温玉：“你再找找还有没有。” 不用她说，程怀之已经扒开草林子找起来。 程怀之想不通，这个院子里怎么会有银子。 他的动静比较大，两只兔子被吓得缩在墙角不敢动。 找了一刻钟再没找到第二块，温玉让他把银子给自己看。 程怀之抬眸看她一眼，犹豫一瞬，把银子递过去。 银子虽然是在自己家院子里，还是自己捡起来的，却是她先发现的，他没理由不给。 “做生意有本钱了！”刚好缺本钱就捡到银子，温玉感觉自己是有点锦鲤体质的。 程怀之眉头一皱，听她这话是想独占？ 他一把将银子抢过来：“我捡起来的。” 虽然是她发现的，但也不能全给她，万一她又拿去赌输了。 温玉咬咬牙。 跟他硬碰硬是不行的，她要分到银子，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相公～”温玉也不用说什么，就只需要用软软糯糯的嗓音撒娇，眨巴着一双可怜兮兮的杏仁眼，单纯无辜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是自己错了。 温玉看过原主这张脸，脸颊上还有没完全长开的婴儿肥，一双我见犹怜的杏仁眼，一委屈起来。别说男人，她看了都能心生怜惜。 她的反应让程怀之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好好说话！”程怀之看她又要来拉自己的手，“噌”一下连退数步，厉声警告。 温玉的手扑了个空，也不急，委屈巴巴的商量：“相公，人家先发现的，见者有份，你搅一半给我，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银子给谢大嫂，让她去处理，好不好啊？” 她双眸含水，眼睫轻颤，眼里的澄澈和眼睫沾上的水珠，让程怀之心口一颤。 “分分分，这就分！你可别哭啊！” 想到孙大夫说她脑子没病，程怀之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幻觉了。 他赶紧找来一把剪子，把一块银子分成两份。 温玉又让他在切小一些，银子太大，容易让人眼红。 拿着他切给自己的一半银子，温玉心情极好：“相公，你帮我喊一下谢大嫂，我把银子给她。” 程怀之眼睛一瞪，这是使唤他使唤上瘾了。 “相公～”温玉嗲嗲的喊了一声，程怀之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喊喊喊，我这就去喊。” 温玉看着程怀之忙不迭的跑出院子，忍不住一笑。 谢大嫂过来的时候温玉就将银子给她。 “阿玉，你哪来的银子？”谢大嫂怕来路不正。 第三十二章 采买 刚刚程怀之满脑子都是温玉的声音，以至于忘记告诉谢大嫂了。 温玉忙说：“嫂子，这是我相公刚刚在这院子里捡到的。” 程怀之人就在这儿，谢大嫂没理由不信，这才放心。 而且，这是程怀之家的院子，里面有银子自然也就是他家的人自己掉的，谢大嫂没多想，小心翼翼的把银子揣起来：“手推车今天就能做好，我回去就开始准备面粉和配料。” “嫂子辛苦了。”做凉拌面的配料看起来简单，但种类多，还是很复杂。 用花生米做配料奢侈了，但又不能没有，温玉就让谢大嫂用黄豆炸酥豆，再制作榨菜。 黄瓜丝，姜葱蒜，花椒，酱油醋等等，虽然谢大嫂家里有一部分，但做生意需要的量大，这些都得重新购置。 为了保证爽口，还要用姜蒜泡水，如果能加冰块制冷，就更好了。 不过冰块的事以后再说。 谢大嫂虽然不知道她要怎么做，但都一一记下。 程怀之看着小媳妇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的安排，脑子里又浮现很多疑问。 她怎么懂这么多？ 而且，跟以前大不同。 温玉又让谢大嫂帮忙给兔子买点新鲜菜叶子。 谢大嫂一愣：“给兔子买新鲜菜叶？阿玉，有钱也不能这么费啊！而且这野兔子，活不过今晚。” 温玉解释：“嫂子，昨天相公也这么说，都活过来了。” 谢大嫂看一眼两只躲在草丛里的兔子，忍不住说：“真奇怪，通常野兔抓回来都活不过一晚上的，第二天不死也蔫儿了。” 这个问题程怀之也想不通，昨天就蔫儿吧唧的兔子，现在居然还活着，而且比昨天还精神。 他们不知道，作为农业大学毕业，又在农科院工作的温玉可是知道缘由的。 兔子胆小，遇到生人就逃，在逃跑和抓捕过程中容易受伤，它们的内脏和消化系统很脆弱，伤到内脏自然就养不活。 这两只，应该是还在窝里的时候就被抓到，所以没受伤只是胆子小了些。 但也要喂好一点，不然，也容易挂掉。 但这话她不能说，说了解释不清从哪里知晓的，就打哈哈说：“可能是我运气好。” 想到这里，温玉还挺庆幸的。 上辈子自己死了，却在这里重新活过，这不就是锦鲤体质吗？ 谢大嫂手脚很麻利，第二天上午就去集市采买材料，地里面有的她就没买。 回来的时候是程怀之帮忙推的板车，来了直奔温玉家。 温玉看到板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心里头就很开心。 直接买的面粉，一共十斤，买面粉，要加上人工费，就比小麦要贵的，合四文钱一斤。 但做生意，谢大嫂家里的肯定不够。 姜葱蒜谢大嫂家地里面都有，酱油和醋用得多，从杂货铺买了。 花生米是经济作物，比大米还金贵，拿去做配料肯定是不行的，温玉就换成炸酥豆。 炸酥豆就是用黄豆浸泡后，用油炸至金黄酥脆。 谢大嫂说今年的黄豆还没到收获的时候，但去年的存货还有。 温玉说：“去年的可以，嫂子，就这么干。” 谢大嫂还买了新的碗筷。 板车上还有一小困枯黄的白菜，谢大嫂说：“这种剥下来的黄菜叶子，都是卖给人家喂猪，兔子吃也行，这一捆才要一文钱。” 温玉忙点头：“嫂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第三十三章 凭什么帮她干活 三塘村距离镇上不远，步行也就两刻钟，温玉准备的凉拌粉最适合中午大热的时候吃，所以需要早点准备的就是姜蒜水。 姜蒜水一定要早点泡，最好头天晚上泡才入味。 但现在天气大，泡久了也会变味，所以只能大清早用热水泡上，再等放凉。 谢大嫂从墙上把蒜头摘下来，温玉负责剥蒜。 谢大嫂又去把姜和葱拔回来，把姜蒜水泡上，称了八斤面粉揉面团醒面。 程怀之和谢正回来的时候，她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谢正看着温玉说：“嫂子，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温玉…… 我叫你娘嫂子，你叫我嫂子，这辈分有点乱啊！ 果然，谢正迎来了谢大嫂热情的巴掌斥候。 谢正是屡教不改的，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一直喊程怀之哥，谢双全两口子怎么教育都改不过来。 温玉看着谢正抱头躲避谢大嫂热情的巴掌，正看得开心，就看到程怀之。 程怀之一遇上她的视线，就有些不自在：“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骗人！” 温玉低眉一笑：“哦！” 哦是什么意思？ 程怀之有些不满，又不好表现出来。 谢大嫂看到程怀之来了，满脸堆笑：“怀之快坐。” 扭头就说：“阿正，快给你怀之叔倒水去。” 这次谢正倒是没再反驳，很麻利的去倒水。 程怀之坐在一旁，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温玉的侧脸，阳光笼罩着，整张脸充满生机，而她又认认真真的在剥葱，修长的睫毛鸦羽般垂着，盖了一半漆黑的眸子，看起来就很乖巧。 突然，温玉抬起头：“相公，你还要上山去不？” 程怀之不妨她突然抬起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急忙把头扭到一旁去，脸颊绯红。 他本就刚从外面来，温玉不疑有他，巴巴的看着他。 程怀之还来不及应声，谢正就说：“不去了，我和程哥等会儿送你们去镇上，然后把逮到的兔子拿去卖了。” 温玉一喜：“那你们再帮帮忙呗！” 谢正：“啥忙？” “磨米浆。” 之前人手不够，谢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只打算卖面，现在有两个劳动力，温玉就想把粉也卖起来。 程怀之有些不可置信：“让我帮你磨米浆？” 凭什么帮她干活？ 说完，想起还在谢大嫂家，而且这个事是和谢大嫂合作的，就转换了一下态度：“你要那玩意儿做啥？” 温玉就把想法说了，谢大嫂说：“这个可以，我先烧水泡米。” 大米的价格在十五文到二十文之间不等，具体价格根据米的质量定。 而作米皮，要的就是陈米，陈米的价格十五文一斤，甚至更低一些。 用温水泡的话，两刻钟就可以了，而谢大嫂家就有石磨，不用再找。 程怀之和谢正一人帮着烧火，一人帮着打水，很快就称两斤米泡上。 配料准备好，谢大嫂要把面团擀成薄薄的皮。 平时家里吃，都做得少，做生意用量就大，她有些吃力。 温玉让程怀之替她。 两刻钟后，大米泡至能捏碎，谢大嫂就要和谢正磨米浆。 谢大嫂往磨心一勺勺的舀米，谢正虽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但常年干活，力气大，磨子在他手下转得飞快，白腻的米浆很快就出来了。 温玉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心情非常好，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 “看啥呢？”程怀之看温玉的视线一直往那边瞥，就有些不高兴。 温玉感觉到程怀之的情绪，看他也往那边看，就提议：“相公，你是不是不想擀面？要不你和谢正换？” 程怀之眉头一蹙：“不换！” 第三十四章 拍花子 温玉以为程怀之没磨米浆所以不高兴，决定下次让他干那个活。 磨米浆很有讲究，一斤米和一斤水的比例磨成米浆，磨好的米浆还不能用直接上锅蒸，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烫浆，这一步，是成败的关键。 烫浆就是用烧开的水加入米浆，加开水也有讲究，开水加太多容易没韧性，加太少也不筋道。 按照两斤米浆加一斤开水，边倒水边搅拌，搅至挂浆，即用勺子舀起来有粘稠行就可以了。 温玉让谢大嫂在锅里放一个簸箕，簸箕里铺上纱布再刷上油，把米浆薄薄的铺在簸箕里，锅里的水不能淹着簸箕，在锅上扣个盖子，利用蒸气把米浆蒸熟。 两斤米能磨成出四斤米浆，加上烫浆的水总共六斤，能蒸三斤米皮。 加上配料，一斤米皮能做四碗，三斤米皮就是十二碗，当然，米皮的卖价肯定比面更贵，一碗能卖五文，十二碗就能卖六十文。 听她这么一算，大家都有些震惊。 尤其是庄户人家，想到卖粮食，卖鸡蛋，再者像程怀之一样卖猪肉，猎户卖野味，但大多没想到做生意，所以听温玉一算，就感觉有一条发财的大路摆在自己面前，却没有走的遗憾。 温玉说：“有啥可遗憾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程怀之心里一直想不通，温玉的变化太大了。 但孙大夫又说她正常。 程怀之把面团擀好，谢大嫂手艺更好，由她切面条，谢正把切好的面条规律的装起来，面条切好就搬上板车。 程怀之则弄了一个小火炉生起来，准备拿去煮面。 然后准备短小容易携带的木柴。 板车最上面一层摆调料和面条，还有个夹层，夹层就放柴禾和其他不急拿出来的工具。 米皮只要蒸一盏茶的功夫，不一会儿，就蒸完了，面条这切好，就由谢正和程怀之推板车，谢大嫂和温玉在路边拦路过的牛车坐过去。 今天并非赶集，他们准备的量都不多。 不一会儿，就到镇上，赶牛车的大叔要去别的地方，谢大嫂就提前把温玉推下车，推着经过集市的时候，温玉仔细观察了一下。 镇上的集市不是很大，两旁的房子都是店铺设计，也有一些估计是做农活的，门口挂着大蒜辫子和一些农作物。 又走了一阵，就进集市的主街道，差不多都是做生意的了。 有做糕点的，也有馆子，裁缝铺子，白事店铺。 谢大嫂解释，不是赶集的缘故，出来摆摊子的人都集中在一个位置，大家都知道闲天哪儿有卖东西的，会去那里，所以他们早就约好集中点。 谢大嫂和温玉坐牛车，比程怀之他们提前到，到了之后，温玉发现有人摆张桌子卖豆腐，还用木桶卖豆芽，也有人卖菜。 温玉说：“嫂子，能不能找地方洗菜？咱们再买点豆芽和白菜放里面。” 要是在有点胡萝卜和西红柿就好了，可现在不是吃胡萝卜的季节，也没有西红柿。 “有有有！”卖白菜的大婶听说要买白菜，连忙说，“我姐家就住在旁边，你们买了我带你们去洗。” “行！”温玉痛快的答应了。 买了两斤豆芽，三斤小白菜，总共才三文钱，温玉和谢大嫂就跟着卖菜的人去洗菜。 程怀之和谢正到的时候，没看到人，谢正一慌：“我娘和嫂子呢？不是遇到拍花子了吧？” 第三十五章 开门红 程怀之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 他能想象，瘸腿的温玉因为不能逃跑而哭兮兮的惨烈样子。 卖豆腐的大婶看程怀之黑着脸，一身戾气，仿佛要打人的样子，就有些害怕。 又见他们推着板车，板车上放着锅碗，就想到刚刚拿坐轮椅的小娘子说卖面什么的，小心翼翼开口：“你们是找一个嫂子和一个坐轮椅的小娘子不是？” “你见过她们？”程怀之本能的问。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那大婶吓了一跳。 “是是是！”谢正忙说。 大婶才把温玉他们的去向告诉两人。 谢正看程怀之比自己还急，就说：“程哥，你去找我娘她们，我在这里……看着！” 谢正话没说完，程怀之已经几大步跨进巷子。 直到人不见了，卖豆腐的婶子才后怕的拍着胸脯说：“你这朋友做什么的？好吓人！” 谢正就笑。 而那边，温玉和谢大嫂刚把菜和豆芽洗好，向卖菜的婶子借框子装好，程怀之就沉着脸出现在她面前，不等温玉开口就一顿输出。 “为什么不听话，好好在约好的地方等着？” “相公我……”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程怀之视线在她腿伤看了一眼，“拍花子都嫌弃，麻烦！” 温玉懵了一会儿就想通了，程怀之指定以为她说谎又去赌，或者以为被拍花子掳走了。 他在紧张自己呢！ 但看程怀之一脸傲娇的样子，只怕说穿了要惹怒他。 只好抱歉的看着他：“相公，对不起！我以后不乱跑了。” 她的声音柔快能掐出水来了，程怀之一愣，这是要哭啊！ 这里除了谢大嫂，还有两个陌生女人呢！ 程怀之突然有些手脚无措。 温玉趁机说：“相公，你帮我推轮椅吧！” 程怀之这才推着轮椅走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就快到饭点，谢正已经把桌子和凳子摆好，火是生好的，谢大嫂就放个小锅在上面烧水煮豆芽。 不一会儿豆芽就煮熟捞出来，用凉水过一遍。 又把锅放上面开始烧水煮面。 水是程怀之和谢正后面推来的。 程怀之和谢正忙着去送兔子，走的时候，程怀之警告温玉：“卖完了也别乱走，不然被拍花子掳走我不会找你的。” 温玉连忙点头，谢大嫂也说她帮忙看着，程怀之才走。 两人一走，温玉和谢大嫂就忙开了，把各种配料一一摆出来。 看到她们泡了一大桶姜蒜水，那几个卖菜的大婶都有些好奇：“你们卖的啥？” 竟然用这么大一个板车。 “我们有凉拌面条和凉拌米粉，酸辣爽口，清凉不腻，配料种类多，而且面条只要两文钱一碗，米粉五文一碗，大家都可以尝尝啊！”温玉就笑眯眯的介绍。 一个带孩子买菜的妇女就说：“凉拌的？凉不？” 温玉见对方穿得体面，应是经常吃小吃的，所以才这么准确抓住关键词。 “保准是凉的。”温玉说。 为了让姜蒜水更凉，在家时程怀之把装姜蒜水的木桶放水井凉过的。 “行，来两碗米粉的，要是不好吃，下次不吃了，好吃还来。”女人故意这么说，其实她已经闻到配料的香味了。 温玉“哎”了声，又问：“你和孩子有没有忌口？” 女人说：“没有，有啥都多放一点。” “好嘞。”温玉开心的应了声，这可真是开门红啊！ 大家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们的板车，不知道所谓的凉拌面条和凉拌米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第三十六章 买卖 谢大嫂就手脚麻利的切了两碗米粉，加上黄瓜丝，豆芽，葱段，香菜，酱油和醋，盐巴不用加，姜蒜水里有，盐味重的客人单独加。 炸酥豆，再加上几片菜叶子，一大勺姜蒜水，闻着就有一股清爽的香味。 而且配料多，看起来就满满一大碗。 “娘，好吃！”还是小女孩先开口。 女人也说：“清凉爽口，味道不错？明天还来不？我让孩子他爹也尝尝。” “来的。”温玉点头说。 有了开头就好，卖豆腐和白菜的两个女人都各自买了一碗。 她们家都住镇上，条件还算可以，而且温玉一来就买了他们的东西，也算礼尚往来。 当然，他们只买凉拌面条，两文钱一碗。 用的配料都一样，装的满满一大碗。 大家看到都有些心动，馆子里的都没这么多，闻起来也不错，而且在这里买卖东西的差不多就是那几个人，大家都熟，熟人买了，又是饭点，就有些馋。 温玉看出他们的犹豫，又说了一番话，就有一个买了一碗，其他人还是舍不得买。 卖菜的都是小买卖，一天也就十几二十文钱的收入，舍不得也正常。 温玉要面向的是所有人，就开始吆喝：“凉拌米粉，凉拌面条，酸辣口渴的凉拌米粉，凉拌面条，好吃不贵，清凉爽口。” 谢大嫂第一次做生意，她干活利索但要吆喝，就有些喊不出口。 温玉也不想为难她，就说：“嫂子，有人来的时候米煮面就行了，我吆喝。” 然后她就继续吆喝：“凉拌面条，凉拌米粉，清凉爽口，酸辣不腻，走过路过机会别错过！” 温玉的吆喝已经让其他人目瞪口呆了，台词太不重样，他们更是好奇，还有人听着就停下来了，也有人上来问：“好吃不？这么素！” “大哥，你试试吧！好吃下次再来。”温玉就说。 卖粉面和零嘴不一样，不能尝，所以只能是花钱试了。 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犹豫。 温玉：“大哥，几文钱不多，尝个新鲜，保证你不吃亏。” “小娘子挺会说话！”男人终于被说动了，“那就来一碗。” 说着，他在小板凳上坐下来。 刚刚带孩子的女人已经吃好走了，此时桌子空出来的。 “大哥，吃面还是粉？面两文，粉五文，放料都是一样的。” “粉。”男人都坐下来了，旁边又大多是女人，他好面子。 “好嘞！”温玉干脆的应了声，和谢大嫂眼神交流后，谢大嫂就开始切粉。 米粉一会儿就摆上桌了。 男人刚搅拌好粉，一个男人远远就喊了声：“连家老弟？” 一个穿对褂的男人笑嘻嘻跑过来，热情的对着吃凉拌粉的男人说：“我还以为认错人呐？原来真是你。” “你咋吃这路边的玩意？我请你下馆子去。” 谢大嫂一听，就有些不服气，温玉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果然，吃面的男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倒不是他觉得这一碗凉拌粉有什么好的，只是被人这么说，有失身份，他面子上过不去。 就说：“老哥哥，你就喜欢那些虚的，我就喜欢实实在在的，啥馆子不馆子的？难道就不是人做的？难道做馆子就一定比外面强？” 顿了一下，男人说：“我看未必，而且，人家现在摆摊子，你怎知人家就不会开大酒楼咧！” 第三十七章 赚钱 男人这话，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温玉都爱听。 她以后，就开饭馆，招伙计干活，自己当老板，数钱就够了。 后面来的男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向姓连的男人道歉：“连老弟，我绝无此意，是我说错话了，这就向你道歉，今天这顿，算我的。” 说着，也在凳子上坐下，回头又要了一碗米粉，姓连的男人脸色才好看起来。 两个男人的穿着都挺讲究的，来往的人看见了，也不不怀疑味道。 后面就陆陆续续有人来，粉和面很快就卖完了，后面的人再来的，都没买着。 真是意外之喜，这两个男人莫名其妙替她打了一波广告。 谢大嫂还担心卖不出，没想到竟然还不够卖。 温玉观察了大家反应，有直接夸好吃的，就算没有夸出口的，也露出满意的表情，也没有嫌量少。 她决定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做。 程怀之他们还没回来，就买了些白菜和豆芽带回去煮来明天用。 卖菜的婶子把多余的黄菜叶子卖给她，一文钱。 温玉准备买回去喂兔子。 程怀之和谢正回来的时候，板车上只剩下一些没用完的配料。 谢正忙跑过来：“卖完啦？” 谢大嫂已经把东西收拾好，笑吟吟地说：“没想到，还不够卖！阿玉的主意真是太好了。” “嫂子，你真厉害！”谢正就朝温玉竖起大拇指。 温玉已经习惯了谢正的忤逆。 而且今天开业大吉，温玉十分高兴，就开心地回应谢正，视线突然扫到谢正身后的程怀之。 他比谢正高出一些，虽然站得有些远，存在感还是特别强，尤其冷着脸的样子，凶巴巴的，仿佛谁看他一眼就要冲过去打一架。 温玉就莫名其妙，在大街上不好问，她就装作不知道。 他们又推着板车去买了明天要用的材料，酱油和醋，盐这些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主要是买米和面粉，温玉不肯再用谢大嫂家的姜葱蒜，就都重新买的。 在米面粮油铺子买了十斤面粉，五斤米，他们买的多，大米老板就收十二文一斤，面粉一斤还是四文，总共花费一百文。 姜蒜用量大，一样五斤，都是三文钱一斤，总共花费三十文。 买豆芽和白菜花了四文，小葱三文，一斤黄豆三文，黄瓜用得多，三文两斤，总共买了六斤多，老板抹零后是九文。 总共花了一百四十九文。 回去的时候天色还早，就推着温玉慢慢走回去。 回家后，谢大嫂要把今天用的锅碗洗刷了，温玉感觉坐着也能做，但谢大嫂不答应。 两人正争执呢，程怀之就说：“坐那儿别动。” 然后就主动撸起袖子帮忙洗碗。 一般人家男人是不下厨房的，所以程怀之这一举动吓坏谢大嫂，虽然知道在程怀之的家里他也做饭，但这是自己家啊！怎么能让他做？ “怀之兄弟，累了一天了，你和阿玉歇会儿，我来就可以了。”累是累了点，但能卖到钱，谢大嫂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温玉想了想，觉得自己家什么都不做也不好，就说：“嫂子，就让他帮忙吧！我相公很厉害的。” 程怀之闻言，就哼哼两声，手上的工作也没停。 温玉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三十八章 你这腿，是不是要好了 温玉猜不透程怀之的情绪，就不猜了。 谢大嫂实在劝不了，也不再劝。 收拾妥当，就来算钱。 收入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期，八斤面粉，按照他们在家做的，确实只能做三十碗面条，但是今天用的配料多，面条就多出来了，足足有四十碗。 米粉也多出来，预计的十二碗，做出来有十五碗。 面条两文一碗，总共卖了八十文，米粉五文钱一碗，卖了六十文。 总共卖了一百四十文。 但想到今天花出去的，就有一百四十九文。 大家都有些没底。 温玉给他们加油打气：“开始都不奢求赚钱，而且我们今天其实是赚了的。” 今天用了两斤大米共三十文，八斤面粉三十二文，黄豆三文一斤，总共用了一斤，豆芽和白菜三文，酱油和醋还有盐还能再用两天，其他材料出自谢家，所以今天的本金是七十文左右。 她这么一算，大家就又有信心了。 谢双全听了，眼睛都瞪得竖起来了。 那天温玉提做生意，他就不同意，先不说温玉人品如何，就这垫支的本钱，如果亏进去了怎么办？ 还是媳妇坚持，说要试一试，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本来也不抱希望的，没想到…… “嫂子，没想到你这么聪明！”谢正说着，又被谢大嫂拍了一巴掌。 然后谢大嫂也说，“不过阿玉，你真的很有想法，我活了几十年都没想到做生意。” “是啊是啊！谁能想到，把米磨成米浆做成米皮去卖的？一斤米能做做出两斤米粉呢！” “我要是有这脑子，早就发财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温玉心里乐开花了。 程怀之也是想不通，以温冲和温华两个的情况，能把温玉教成街溜子，但要想把她教得贤良淑德那绝无可能……当然，事实证明是没可能的。 只是这次腿被打断后，人倒真是转变很大的。 而且，她还是自己婆娘。 想到大家夸的是自己的婆娘，心情也不错。 晚饭在谢大嫂家吃的，程怀之和谢正都帮着生火，打水，谢大嫂做饭。 温玉和谢双全就趁这空挡剥姜蒜，姜蒜比例是二比三，剥好皮，程怀之就用木桶把剥好的姜蒜挑去河里洗。 忙了一天，谢大嫂还要早起泡米，泡黄豆，大家吃了饭就各自回家。 戌时刚过一半，还有人扛着锄头从地里面回来，路上碰到程怀之推着温玉回家，都暗暗打眉毛官司。 嘴上却热情的打招呼。 “怀之媳妇，你这腿是不是要好了？”一个女人说。 话是这么问，但语气明显就有看戏的成分在里面。 温玉认得她，叫何秀莲，是程怀之的亲三婶，就是一个喜欢在别人伤口撒盐，别人还不好直接撕破脸皮的笑面虎。 温玉笑着回道：“是啊！等三郎成亲的时候，应该就能去打打下手了。” 温玉一开口，何秀莲的脸色顿时就黯下去了，和她一起的人也从看温玉笑话变成看她笑话，但又不敢笑得太明显。 “怀之媳妇，说啥呢？三郎那亲事……”说话的人被何秀莲瞪了一眼，讪讪的闭嘴了。 第三十九章 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三郎是何秀莲的大儿子，今年十七，前阵子说了一门亲事，开始是媒婆做的中间人，双方都没见过面，都定下了，可三郎耐不住，偷偷翻墙去看人家姑娘，就被退婚了。 一来，三郎的行为让人怀疑人品，二来，人家姑娘实在瞧不上三郎的长相，为了能退婚，女方不仅退了程家彩礼，还送了好多礼。 女方家怕退了程家婚事被人戳脊梁骨，所以退婚增退了银钱这事儿办得声势浩大。 被人退婚，还是倒贴钱都要退，那不是说明程三郎这人不行吗？是以，程家因为这事，脸都丢尽了。 加上温玉和程怀之，程家就成了全村的笑话。 温玉现在提起来，就等于打了何秀莲的脸。 何秀莲看跟自己一同前来的人把看笑话的心思转自己身上，狠狠剜温玉一眼走了。 温玉也不想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但遇到何秀莲这种人，不挖她痛处，就只能被她挖了。 原主再怎么样，现在是她温玉，她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其他人看了程家两大笑话互相撕咬，忙碌了一天的精神都重新振奋起来了。 温玉还不知道，这件事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她一心惦记着明天挣钱的事，让程怀之推她回家。 结果，程怀之没动，只冷冷的说：“你故意这样说三婶，有什么好处？” 温玉：…… 哟，这是替何秀莲和程三郎打抱不平呢？ 果然，还是兄弟亲。 不过…… 温玉扭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相公，怎么啦？我说错话了？”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默默低下头：“相公我知道了，我去也帮不上忙，肯定遭人嫌弃，到时候又要给相公丢脸……那，那我就不去了。” 她说的是程三郎成亲的时候去帮忙这件事。 程怀之：“你明知道三郎退婚了！” 这件事，是何秀莲心里头的一根刺，谁提谁倒霉。 “啊？退婚？”温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好好的，怎么就退了？什么时候的事？” 程怀之眉头一蹙：难道她真不知道？ 温玉突然恍然大悟般想起什么：“我记起来了，好像是女方家来……只是当时，我忙着扳本，没关注这事。相公，那现在怎么办？” 程怀之也想起来，温玉当时就看了一笑话，就朝镇上去了。 在温玉心中，当然赌更有意义，其他人都是浮云。 程怀之就不在纠结这事，他冷哼一声，推着轮椅回家。 路上温玉还问他，三婶生气了怎么办，程怀之只说到时候再说。 心里却猜测，何秀莲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这三婶，可是一点亏也吃不得的，肯定会使些手段。 温玉这才点点头。 回去后，她先看了关在鸡笼里的兔子，两只兔子在笼子里打滚，温玉就让程怀之放他们出来在院子里的草林子里玩耍。 程怀之又把今天买的菜叶子剁得碎碎的，放一个破石盆里喂兔子。 温玉坐在水缸边，顺便从缸子里舀了水放喂兔子的碗里。 那碗，还是前天特意拿来喂兔子的，程怀之当时老不乐意了，觉得她浪费。 关了一天的兔子在院子里你追我咬，玩得非常欢快。 程怀之还是想不通，这兔子怎么就没死呐？ 第四十章 得罪程怀之的三婶 第二天一大早，温玉就被程怀之吵醒了。 平时他早上天不亮就上山去，回来的时候温玉正好睡到自然醒，昨天要卖面，温玉醒得早，不过那会儿程怀之已经出门了，是谢大嫂帮她忙收拾起床的。 这会儿天还没亮呢！ 温玉有些起床气：“你做什么？” 程怀之看她眼睛都睁不开，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困意，语气不凶却明显不满意，心软了一瞬，不过…… “谢大嫂已经开始忙活了，”想到何秀莲，程怀之摆出一脸凶相，“别总顾着自己享乐，让谢大嫂一个人忙活，老子面子挂不住。” 话糙理不糙，温玉也不好意思让谢大嫂一个人忙活，就算做不了其他的，生火她能做，还能和谢大嫂说说话。 “相公，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好。”温玉倏的睁开眼睛，起床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这么痛快，倒让程怀之一愣，转身出门去，就在门口等她喊自己进屋。 今日做了十斤面粉的面，谢大嫂泡了五斤大米。 温玉帮着添柴烧火，锅中烧水，谢大嫂就用菜刀和菜板拍姜蒜，姜蒜拍成细细的，还要用石臼捣碎一部分大蒜，将大蒜捣出汁水增加蒜味，然后用冷水泡起来。 姜蒜接触空气会氧化变色，温玉让谢大嫂在上面增加一勺豆油。 谢大嫂虽然不了解，还是照做。 昨天也是温玉在一旁说，她动手做的，有了昨天的成功经历，今天做起来就很顺手。 聊天途中提到茴香，温玉就说加点在姜蒜水里面增香。 “我家菜园子里就有，你等会儿，我去掐。”谢大嫂手在围裙上擦擦就往外走。 “嫂子，一小把就够，多了抢味。”温玉在后头说道。 谢大嫂应了声就出门了，菜园子不远，谢大嫂却用了一刻钟时间才回来，温玉有些好奇：“嫂子，是遇到熟人了？” 谢大嫂说：“遇到了……对了，阿玉，你是不是得罪你三婶了？” 温玉不解：“嫂子，啥意思？” 谢大嫂：“我看到她在你家房子后面转圈，行为有些……就和她说了两句话，不过她匆匆忙忙的走了，也不说找你们啥事。” 说人行为有些鬼祟，又没证据，谢大嫂也不是胡乱说人坏话的人，就没说出来，只不过还是多留了个心眼，让温玉小心。 温玉却吓了一下：“那我那两只兔子还在不在？” “兔子还在呢！”她刚刚特意去看了，那两只幼兔活蹦乱跳的，但还太小，不招人眼红。 温玉听到兔子还在，这才松口气，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她。 谢大嫂听了，也觉得她没做错，主要温玉也没说自己是故意气何秀莲的。 “总之，你以后别得罪她，你三婶这个人，记仇得很，别回头把你给记上。”谢大嫂提醒她。 温玉点头，她不主动招惹人，当然，别人主动招惹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温玉突然想到，程怀之今天早上硬是逼她起床，也是担心他不在家的时候何秀莲来找麻烦？ 第四十一章 听说你家发财啦 程怀之和谢正回来的时候，摆摊的配料已经准备好。 谢正提着一大篮子菌子：“娘，咱们今天煮菌子吃。” 谢大嫂看到满满一篮子菌子，就说：“这一顿吃不完，你留下今天吃的，其他倒屋顶晒起来。” 乡村人家吃不完的东西，能晒成干货的，会随手倒在簸箕或者屋顶晒起来，冬天的时候地里没菜，就可以吃干货。 “行！”谢正抖了些菌子出来，扛了楼梯就准备爬房梁去。 温玉连忙叫住他：“菌子洗干净再晒，咱们可能做成调味品。” 谢正一惊：“菌子还可以做成调味品？” 温玉点头，菌子可以制作味精呢！ 程怀之说：“那我把家里那一篮子也拿来。” “还有？”这可让温玉惊喜到，“好，我们多做点。” 谢大嫂解释，现在这个季节正事出菌子的季节，只是没下雨，要是下雨了会更多。 程怀之把菌子拿来，也是满满一篓子，都堆在一起，准备洗了晒起来。 磨米浆和擀面皮的体力活交给程怀之和谢正，温玉和谢大嫂捡菌子，要将菌子里的树叶和杂草捡了，不然难以清洗干净。 还要把坏的捡出来，留下好的。 眼看谢正走向泡大盆里的米，想到什么，温玉把要去磨米浆的谢正喊来看面团：“阿正，你去看看面团发好了没有，没有的话要加点温发面。” 其实外面这么高的温度，根本不用怀疑。 程怀之就只能磨米浆，昨天他就想干这个活了。 程怀之也想起来，昨天温玉还让他和谢正换，以为他想干这个活计。 做农活的，能有什么区别？ 他想辩驳的。 不过……推磨倒是更符合大老爷们。 然后他朝温玉一挑眉：“你能舀米嘛？” 磨子支得不高，但也不矮，她还没磨子高。 温玉笑不和他计较，眯眯的说：“我自然够不着，但相公你可以一边舀米一边推磨。” 程怀之凝眉。 温玉感受到威胁，拿起菌子：“相公，我捡菌子。” 程怀之想到这是在谢大嫂家，就把坏情绪压制了，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自己舀米自己推磨。 不一会儿，谢双全下早工回来，就把程怀之推磨的活换了，谢大嫂去舀米。 程怀之来捡菌子里面的草叶子，他有些不适应这么细致的活，温玉就让他把捡好的先挑去河边洗了，带回来凉着。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大热的天气晒两三天就能晒脆了。 程怀之洗了一批，回来剩下的也捡好了，就挑着去洗。 接下来是切面条和蒸米皮，谢大嫂就说：“阿玉，你跟怀之去玩耍吧！这里我跟阿正他爹，还有阿正就好了。” “好嘞！”温玉来了都没好好出去看看，而原主的记忆里，大多是温家村，三塘村她是一点也不了解。 程怀之用筐子装菌子挑肩上，推着温玉出门。 好多人家一天就吃两顿饭，早饭是巳时，晚饭申时。 当然，具体时间还要因人而异，有些田边地脚没多少农活，就忙完再吃，也有挨不住饿提前吃的。 这时刚到巳时，大多数人下早工回来吃饭，路上人来人往的。 “怀之媳妇，这是要干啥去？” 温玉认不出此人，程怀之替她答：“洗菌子，铁柱婶，你家地里头忙完啦？” “还早呢！那野草哟！比婶子还要高。”铁柱婶见程怀之还帮温玉说话，就忍不住说，“听说你家发财啦？” 第四十二章 财不露白 “发财？听谁说的？”温玉有些奇怪。 铁柱媳妇：“哟！咋还瞒着婶子呢！我又不向你们借钱！” 程怀之就说：“没有的事！” 温玉眼珠子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婶子，借你吉言，希望我们家发财。相公，我们走吧！赶紧洗了菌子拿去卖，不然晚饭都没着落了。” 温玉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不止要防别人明抢暗偷，也要防着借钱。 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欠钱的是大爷，借钱出去的就是孙子，她和大学室友就是这么绝交的。 程怀之就推着温玉走了，铁柱媳妇不高兴的撇撇嘴：“这赌鬼婆娘抽风了？” 温玉也不在乎。 走过一段路，她就说：“相公，咱们做生意的事瞒不过别人，但卖了多少钱，尤其是赚了多少钱，千万不能说。” 程怀之有些不明白：“怎么不能说？” 自己正大光明的挣来的，不偷不抢，怎么说不得？ 温玉就给他分析：“你想，如果别人知道你挣钱了，说他家孩子生病急需一笔钱，你是借还是不借？” 程怀之：“别人有难为什么不借？” 温玉点头，程怀之倒是个善良的，不过温玉并不认为善良就完全是正确的：“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孩子是真生病了？还有他家有没有存款谁晓得？咱们先不提这钱借出去能不能还，咱们就说个最直接的，他平日勤快不勤快？挣的钱是贪图快乐花掉了，还是勤俭节约，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存钱了？” 程怀之没想到温玉竟然提出这么多个问题，而且他平时没想过这些，只知道，别人有难，就该出手…… 要不是这样，他在醒来发现自己被温冲两父子下蒙汗药，绑起来扔在温玉的床上时，就不会让两人好过，即便一命抵一命也要把尊严找回来。 可是当他看到温玉哭哭啼啼的缩在角落里，说以后嫁不出去了，以为她是被她爹和哥哥利用了，就算气得发抖，也咬牙答应了娶她。 只是后来才知道，温玉跟她爹和哥哥根本就是一伙的，联手骗他！ 想到这儿，程怀之又恼了，由于生气，速度都不受控的快起来。 “相……相公！”温玉差点从轮椅飞出去，两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 程怀之听见她求救的声音，才冷静下来，他刚刚有些失控了。 这样的情绪，在温玉双腿被打断之前经常出现，两人针尖对麦芒，好几次他举起手都要扇过去，想到自己是男人，她是女人，只好硬生生收回来了。 当然，温玉知道程怀之不会打她，就更加气焰嚣张了。 他的速度正常了，只不过态度依旧不好。 温玉完全不知道程怀之刚刚是怎么了。 不过这么一打岔，就忘记刚刚的话题。 程怀之洗菌子，温玉就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村里有一条清澈的大河贯穿而过，河面很宽，他们洗菌子的地方水刚过膝，河的两侧是沙子和石块地，沙子的尽头就是山林。 远远看到几个人从林边小路过来。 待近了，慢慢听见说话声音。 “他三叔，你又从山上提水回来了？” “咱爹就喜欢喝口山上的井水，凉爽！” 一听山上的凉水，温玉瞬间竖起耳朵来听。 她现在不正是缺冰块吗？没有冰块，凉水也行。 几个人由远及近，温玉认出了程安安，其他人也就能猜出来了。 程怀之的娘，还有他三叔三婶。 第四十三章 温玉没去赌坊 程发林和程怀之的弟弟程怀井每天上午都要去镇上卖猪肉，下午才回来干地里的庄稼活。 温玉是还没打算这么早就见程怀之的父母的，不过既然遇上了，那必然要打招呼，于是等对方走近了，就先开口喊人。 “娘，三叔，三婶，安安，你们下工啦！” 温玉明显看到程安安险些一个趔趄，而其他几个人，皆是一愣，看她的眼神跟看到鬼一样。 温玉却依旧笑眯眯的。 还是杨文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对啊！小玉，你腿咋样了？” 虽然笑容勉强，但关心不假。 温玉就说：“好多了，大夫来看，说一个月就能好了。” “那太好了！”杨文秀说着，看到程怀之在河里洗菌子，就说，“这菌子可放不得，洗了就要晒起来。” 温玉乖巧的回答：“好的娘。” 杨文秀又差点一个仰倒，温玉这娘叫得太顺口了。 程怀之也差点一个趔趄，瞥温玉一眼，只见她杏眼圆溜溜的，看不出搞什么鬼，只得回答：“娘我知道了。” 回答完，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杨文秀的话自然是对程怀之说的，在她记忆里，温玉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吃懒做，所以干活这件事杨文秀从未想过她。 如果她吃了睡睡了吃，只是不干活，家里还能平静些，可她偏偏要去赌。 杨文秀有些不自在了，她和“温玉”从未友好相处过，这是个难缠的主，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程怀之也意识到杨文秀的不自在，就说：“娘你们还没做饭吧！快回去做饭了。” “……嗳。”杨文秀有些迟缓的应道。 “怀之，你们两口子有钱了，怎么忍心看着你爹娘这么辛苦？”一直没开口的何秀莲突然就说。 温玉一愣，这个话题原来是何秀莲传出去的？ 真是个记仇的主。 杨文秀却没往坏处想，说：“他三婶，这两个孩子有啥钱啊！” 家底被败光了，猪都杀不起，家里头的地也是一大片荒草，还欠一屁股的债。 杨文秀看着分给程怀之他们的地慌着，就说帮忙把种子种下去，程发林瞬间就发飙了：“种啥种？既然都分出去了，他们爱干就干，不爱干饿死老子也管不了？两个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等你我养他？做梦！ 你一把老骨头，地里面没活计了爱躺就躺，闲不住就跟着去镇上。” 程发林这样说了，杨文秀还偷偷给他们垦地，被程发林发现了，直接威胁她：“你要是再帮他们，我就把他们赶出村子去。” 杨文秀就不敢帮着种地了，只是时不时偷偷送来些吃食和银钱。 她送来的东西自然是交给程怀之的，原主不经手就不知道。 何秀莲听了杨文秀的话，有些不认可：“大嫂，咱们大侄儿是被这女人迷惑了，但你可别又被骗了，我娘家那边的一个姊妹，昨天就看到这女人又去镇上。又吃又赌的，大侄儿费气八力挣的几个钱，哪经得住她这样败。” 温玉就无语，这就是她说的发财了？ “三婶，你那姊妹是亲自看到我进赌场的？进的哪个赌坊啊？”温玉笑嘻嘻的问。 何秀莲翻着白眼，语气讽刺道：“我们都是良人，不进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哪知道哪个赌坊叫什么名字？” 就在这时，程怀之淡淡的说：“娘，昨天是我送温玉去镇上的，没去赌坊。” 第四十四章 何秀莲说得发财 何秀莲没想到温玉是和程怀之一起去的，更没想到程怀之会这么强势的说出来，颇有反驳自己的意思，顿时觉得有些脸热，开口就说：“你们在院子里捡到的银子确认是谁掉的了？” 温玉恍然大悟，这才是何秀莲说的发财吧！ “确认了，”温玉说，“相公这个人，粗心大意的，银子揣丢了都没注意，又不好意思说，到处找都没找到，没想到就在自己家院子里。” “哎哟哟！”何秀莲可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你们还有银子哪？你三天两头往男人堆你钻，银钱都送给那些个野男人了！” “三婶！”程怀之倏然厉声喝道。 这些话，就是在打程怀之的脸。 何秀莲被吓了一跳：“咋、咋的，你还要包庇她哪？” 杨文秀算听出来了，就是程怀之和温玉在自己家院子里捡到钱。 难怪从昨天开始，这三兄弟媳妇话里话外都有些不对劲，她还寻思谁招惹她了。 “他三婶，那钱是我送给他们的，你也知道，孩子他爹不让我出手，明着不能给，这我不得偷偷的给？”杨文秀就说。 温玉想起捡到的银子，一看就有很长时间了，杨文秀这是打算替他们隐瞒？ 她突然觉得这个娘还不错，知道袒护自己的孩子，就说：“三婶，我娘已经说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何秀莲是无话可说，又下不来台，杨文秀就想给她个台阶下：“怀之，你三婶刚刚误会了，你快向你三婶道个歉。” 何秀莲一听，立马挺直肩背等着。 “……”温玉就无语，刚刚对杨文秀的好感瞬间败光，明明是何秀莲错了，还要向她道歉？ 搞笑的吧！ “娘，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程怀之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不挑一下。 温玉在心里暗暗对他竖起大拇指，在杨文秀开口之前说：“娘让我们向三婶道歉，那就道歉吧！我们找到自己丢的东西，也没告知三婶，这是我们的不对，还请三婶不要生气。” 最后这句，温玉恨不能掐着嗓子说出来的，委屈得喉咙都要掉眼泪了。 包括程怀之在内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这时还有不少从地里回来的人，不停的往他们瞥。 温玉就提高音量委委屈屈的说：“我知道三婶看不上我，在三婶看来，我现在腿断了，身上有点银钱就来路不正，在三婶眼里我就活该穷死。” “可是三婶有没有想过，我们还有爹娘啊！”温玉说得动情，“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爹还能真把我们饿死不成？” 何秀莲臊得脸上一阵一阵的烧着：“没，没有的事！大嫂，你看这孩子，说什么呢？大哥和大嫂怎么会不管他们？怀之，快带你媳妇回去，这大热的天儿，孩子他爹……你傻楞着干什么？回家做饭去。” 看着忙不迭离开的何秀莲两口子，温玉心里很开心。 回头，杨文秀就有些尴尬：“要不，回家一起做饭吃？” 温玉看了一下日头，没时间耽误了，就说：“娘，改天吧！改天有空我和相公回家看爹和您。” “哎！”杨文秀这才带着程安安离开。 而离开的程安安走了几步路，突然回头看着温玉，眼神透露着古怪。 第四十五章 遇见老熟人 温玉对上程安安的视线，微笑着挥挥手，眼神却带着挑衅。 程安安就被气得差点载倒。 果然，温玉还是那个温玉。 气死人不偿命。 她连忙跟上杨文秀。 “相公，我们回去吧！看这日头，时间不早了。”她还不适应通过日头判断时辰。 一回头，发现程怀之的脸很红，只以为他是热的。 程怀之赶紧把洗干净的菌子装箩筐里，闷着头推着她往回走。 温玉不知道，乡下人家都不好意思直接称自己的男人相公，有孩子的就喊孩子他爹，没有就说我家那个，或者说名字，像她这样当着长辈喊相公的，还是头一人。 程怀之又不好当面堵她的口，索性就没说话。 两人回去的时候，谢大嫂他们已经把面和米皮，还有配料都搬上板车，谢双全就说：“你们去镇上吧！这菌子留下，待会儿我晒就行了。” 日头越来越大，而且白天时间长了，可以睡个响午觉，他不急着去地里。 今天不巧，没遇到牛车，几个人就推着板车去镇上。 板车同样摆在昨天的位置，程怀之和谢正也是把板车放下就走了。 谢大嫂边和昨天买菜的女人说话，边手脚麻利的把配料摆出来，总共有七八种配料。 卖菜的女人看了一下，说道：“你们这配料看起来都很新鲜干净，比好多馆子还招人。” 她是一个热情的人，说的也都是真心实意的话，旁边有两个人也附和着。 温玉很满意，做吃食，好吃是目的，卫生干净是关键。 脏兮兮的，别人看了也不想吃啊！ 刚把配菜摆好，水都没烧开就有人问了：“昨天我嫂子吃了你家面，回去还感叹味道好，究竟怎么个好吃法？你给我来一碗。” “好嘞！”谢大嫂有些激动，没想到一来就开张了，“小娘子想吃面还是米皮？” “有啥区别？”女人看了一眼就问。 谢大嫂说：“配料都是一样的，就是面条和米皮一个是小麦的，一个人大米做的。面条两文一碗，米皮五文钱一碗。” 女人犹豫片刻，心一狠：“米皮吧！” “行，你先坐。”谢大嫂招呼对方坐下，就手脚麻利的切米皮，加配料。 温玉看着谢大嫂都不需要她了，就想四处再看看，她看了眼锅里的水已经咕噜噜在冒泡，就把燃着火苗的木柴抽出来一节，用水淋熄。 把火炉里的火放小，等有人来买面的时候再加把火烧开下面条就行。 “嫂子，你看着，我去周边看看。” “看啥？”谢大嫂看她自己推轮椅的轮椅，就有些不放心，忙走过来，“要看啥，我去看？” 温玉忙说：“不用，嫂子，我就随便看看，不走远。而且路也平，不用担心我。” 镇上的集市是泥巴的，但经年累月的车行人走，早就压得又紧实又光滑。 “行，有事你喊我。”谢大嫂也担心她坐这里会闷，就没继续阻止。 温玉推着轮椅慢慢看，大家卖的东西大面上差不多，都是乡下人家里有的蔬菜瓜豆，主要卖给镇上少地或者不种地的人家。 按说现在大多数人家地里面的豆角瓜还没熟，但是这些人就有生意头脑，在大多数人耕作之前提前种下，用草叶子厚厚的盖上，就不会被初春的倒春寒冻死掉。 她又问了西红柿，辣椒等东西，卖菜的人都表示没听说过。 “温玉？” 温玉正和卖新豆角的大婶聊天呢！就听见有人点自己的名字。 回头看见的，是一个老熟人！ 第四十六章 赌友春旺 原主对他究竟有多熟呢？ 这么说吧，比和程怀之这个相公还要熟得多。 来人叫春旺，跟原主都是赌场里的常客，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说是朋友不准确，应该说赌友，是唯一会借钱给原主，也是原主唯一愿意借钱的人。 “温玉，你腿咋样了？ 哎哟！看起来好严重，我听说张老大他们带人去堵你，吓了一跳，本来要去看你，怕被程屠夫看见了。 那个男人没动手打你吧？想起他那拳头，啧啧，太吓人了……要不你休了他吧！这样你就自由了，想怎么赌就怎么赌，也没人再管你，就像以前一样。” 温玉汗颜，对方还在喋喋不休，温玉好想拿脱袜子堵住他的嘴。 这时，周围卖菜的人眼神不停的往她身上瞥，最后落到她腿上，大家开始打眉毛官司。 刚刚她才说是在家干活摔倒的，这下就暴露了。 “你闭嘴吧！”温玉有些生气了。 春旺跟个二傻子似的一愣，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偏生又没完全捂住，还自以为是的说了句：“是我说错话了，你还要从程屠夫那里哄骗银子呢！” 温玉：你可滚蛋吧！ 温赌鬼的名声，不止在温家村和三塘村，在这镇上也很出名，但这些女人不去赌坊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所以只听过名字，不认识人。 这下都认识了。 赌博不是正经营生，有甚还会倾家荡产，所以赌鬼并不受人待见。何况还是女赌鬼。 卖豆角的女人刚刚还是一副生意人的友好嘴脸，这时，脸色一沉，一把将准备推销给温玉的豆角抢回去。 温玉对着她干笑两声：“认错人，绝对认错人，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真是……” “不可能！”春旺斩钉截铁的说，“我两这么熟，比你和你男人还熟，怎么可能认错？” “走走走，我这豆角不卖给你！”卖豆角的女人直接撵人。 旁边卖菜的也把头扭到一边去，意思很明确，要和她划分界限。 “不卖就不卖，凶个什么劲？”春旺气势磅礴的吼了声，那些女人到底也有些怕他，闷着声不敢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温玉无奈扶额。 原主这交的是猪队友吧？ 春旺见那些人不敢指指点点，就跑来向温玉邀功：“温玉，以后有事就找你春旺大哥，我替你出头。” 温玉：“真的？” 春旺一拍胸脯，摆出气势：“还能有假？你就我这么一个朋友，我不帮你谁帮你？” 温玉就说：“春旺大哥，我现在欠三十两银子，你先帮我还上？” “……啊这？”春旺立马就泄气了，抓了抓头发，“咱们说的事不是这个事。” 温玉忍不住要翻白眼。 看温玉推轮椅，春旺连忙上手帮忙：“上哪？” “前面的点心铺子。” “走你！”春旺推着轮椅走。 其实温玉拄着拐杖已经能站起来，还能挪两步，但要多走是坚持不了。 不过她不想在骨头还没完全接上的时候使劲，万一又错开了，导致三次受伤就不得了。 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健康重要，所以依旧坐轮椅。 但她不想和春旺有联系：“你赶紧走吧！” 春旺问：“你哪天才来赌场？你不来，总是我垫底，我裤衩都快输光了。” 温玉：“我已经戒赌了。” “啊？戒赌？你不能是骗人的吧？”春旺仿佛被雷击了。 那不是说没人陪他一起输了？ 温玉坚定的说：“戒了。” 春旺不愿相信：“你一定是骗程屠夫的！” “……那也不能是……是骗人的”春旺突然就撒腿跑了。 第四十七章 闷声发大财 温玉还不知道春旺为什么撒丫子就跑，就感觉轮椅在后退。 春旺刚把她的轮椅推到一个小斜坡，突然撤手，轮椅不得往后退！ “春旺！”温玉大喊出声，势有一把捏碎他的的冲动。 轮椅突然一个急刹，停在斜坡上，接着，一个带着狠厉的声音说：“不是他，让你失望了？” 温玉…… 她急忙扭头，就看到程怀之表情凶狠，下颚线绷紧，双目直视前方。 春旺是被程怀之吓跑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 都听到什么？ 温玉脑海里飞快把刚刚的事过一遍，感觉自己没有出错的地方：“相公，我不知道会遇上那个春旺，不过你放心，我发誓，我确实戒赌了。” 不知道程怀之信不信，但表情依旧凶狠，很暴力的推动轮椅，睨了她一眼，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温玉被吓得愣住，不敢继续说话。 这时候，还是让他先冷静一下吧！别自己往他的钉子上撞。 这是踩在他的底线上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春旺那傻子的几句话，成功让程怀之误会了。 程怀之推着轮椅回去，谢大嫂正要问温玉看得如何，一抬头看到程怀之满脸寒霜。 这么凶恶的表情，她还从没见过，都不敢开口，一边假装收拾板车，一边偷偷用眼神询问温玉。 温玉用眼神回应她，让她放心。 而周围聊天的人都下意识的闭嘴，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已经摆摊一个时辰了，米皮已经卖完，面条还有四五碗的样子。 有人来买面，都能感觉他们这里氛围紧张，有些不大自然。 “老板，这能带回去吃不？” “啊？这……”谢大嫂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得不看向温玉。 如果是前世，那肯定行的，可是现在没有打包盒。 “你带碗来的话可以带走。”她也想不出办法做出可以代替一次性碗的东西。 那人摇摇头走了。 程怀之也知道是自己在这儿影响了生意，有些别扭的待了一瞬，墨黑的眸子微微转动，有些不自在的说：“我去爹和二弟那边看看。” “相公，你看有排骨的话买两斤，再买一斤肉，晚上咱们吃饺子。” 听见她安排自己，程怀之本能的就浓眉倒竖。 想到娘说的，在外面要给媳妇留面子，这才收起表情：“知道了。” 虽然欠债，也不能不吃，清汤寡水的饭菜，怕她这腿是难以恢复了。 程怀之走后，周围的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温小娘子，你男人咋这么凶？” 温玉就柔柔的笑着说：“他是看起来凶，其实人可好了，不信你问谢大嫂。” 谢大嫂连忙点头，这倒是真的，只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程怀之，以至于被吓到了。 这个季节卖菜的人多，为了不堵路，排了长长一串，每个人面前都是三瓜五豆，卖得不多，人却很多，所以温玉刚刚发生的事还没传过来，大家还很友好的和她聊天。 不一会儿，板车上的面条也卖完了。 看到她们生意这么好，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有真心夸赞的，也有说话酸溜溜的。 温玉压根不在乎，摆板车，不过是起点，她还要来酒楼呢！ 不过这些计划，现在不能说，她要闷声发大财。 第四十八章 爆炒猪肝 卖完面条和粉皮后，他们买了第二天要用的材料，一行人就回三塘村。 程怀之买了两斤排骨，一斤肉，还有一叶猪肝。 回到谢大嫂家，把板车上的碗具等收拾干净，温玉让谢大嫂先把排骨炖了晚上吃。 谢大嫂连忙推拒：“阿玉，这排骨你们带回去自己煮。”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这小两口买了肉，他们哪里好意思吃？ 而且，她猜测，中午他们肯定是吵架了。 她再吃这个排骨和肉就不合适。 温玉本来就打算一起吃的，坚定的说：“嫂子，我家灶都没烧，锅也不够用，就在这儿煮了，一起吃。” “咱们以后赚钱了，就可以顿顿吃肉了。” 谢大嫂被说得心情大好，她是不贪这一口的，但感动于这一份心意。 最后拿了一半排骨拿去过水，排骨要过开水，去掉血沫。 程怀之在火炉下添柴，天气热，他的脸被烤得红扑扑的，温玉把谢大嫂家放墙角的棕树叶子做的扇子拿给他：“相公，给。” 程怀之愣了一下，看向温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火气很大的警告：“我警告你……” 想到这是在谢大嫂家，就缓和了语气：“别以为讨好我就能去赌坊。” 他下定决心，绝对不准温玉靠近春旺那小子。 想到春旺看温玉时双眼发光，程怀之就恼火，还想哄她去赌坊？ 他决不允许！ 温玉并不生气，用扇子给他扇风。 程怀之看她脸蛋烤得红扑扑的，清咳了一声：“你别在这儿碍事！” 温玉点了点头，把扇子给他：“你拿着扇子。” 程怀之就把扇子拿过来。 谢正去地里面拔了两个大萝卜洗干净，谢大嫂把萝卜滚刀切，一边说：“这是不小心掉地里面的萝卜种子，没想到长得这么好，可惜太辣，吃不了。” 头伏萝卜二伏菜，头伏天在地里面洒上萝卜种子，用钉耙翻一遍，立冬就可以吃汁多水甜的萝卜了。 “要是夏天也有甜萝卜就解渴了。”谢大嫂就感叹。 “嫂子，也许有一天能实现呢！”温玉就说。 谢大嫂哈哈笑着，觉得不可能，还是很开心。 温玉想到早上晒的菌子，就让程怀之上屋顶去抓了一把，又过一道水放排骨里炖，这样汤汁更鲜美。 谢大嫂的刀功很好，猪肝切成薄片，准备放在旁边小灶上炒。 温玉忙说：“嫂子，咱们腌制一下，去腥味。” 谢大嫂愣住：“猪肝还要腌制啊？” 她都是直接下锅的。 温玉点头：“必须腌制。” 猪肝猪下水都是便宜货，大家都不喜欢，主要就是味道重。 就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清水洗了直接下锅。 “嫂子，你先把猪肝放水里，再加一勺面粉洗干净。”洗猪肝用不了多少面粉。 谢大嫂照做。 用温水和面粉把猪肝洗干净，控干水分，再加粗盐，半勺谢双全平时喝的烧酒，醋和酱油腌制。 猪肝腌制一炷香功夫就可以下锅了，在温玉的指导下，谢大嫂切一些肥肉熬出油，又加少量黄豆油，滚油下锅翻炒猪肝。 肉香味瞬间就飘出来。 温玉在旁边默数到十，就喊谢大嫂：“嫂子，加姜葱蒜。” 谢大嫂照做。 肉香味，葱蒜味飘出来，让人忍不住嘴馋。 就连温玉，也馋得冒口水。 温玉又数到五：“嫂子，出锅。” 她喊得有些气势磅礴，速度又快，手脚麻利的谢大嫂都有些忙不过来。 这时，温玉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进了谢家院子。 谢大嫂“哟”了一声，忙迎过去：“他四叔？你咋来了？” 第四十九章 自制味精 原来是谢正未来的岳丈赵文四。 温玉已经听谢大嫂说过了，赵文四家住镇上，赵文四年少时就在给酒楼里做跑堂，一路做到如今的掌柜。 谢家和赵家这状婚事，是媒婆从中间促成的，据说赵家也是看中谢家品行，不然不会把女儿下嫁到谢家。 不过这次来会是什么事？ 谢大嫂心里在打鼓，不过还是热情的招待赵文四进屋，看到谢正挑水回来，就喊他：“阿正，你赵四叔来了，快进屋喊人。” 谢正愣了一下，却不进屋。 温玉忙说：“阿正，你娘喊你进屋呢！” 谢正听到温玉的话，就有些脸红的进屋了。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脸皮薄，尤其是相看对象这件事上。 温玉还觉得挺好玩，但她不好跟着去，就在桌子旁帮程怀之摆碗。 因天气热，谢家院子外有一大棵槐树，一大半枝叶伸进院子，刚刚留下一大片树荫，就把饭桌摆到树荫下。 不一会儿，程怀之把谢大嫂做好的菌子炖萝卜排骨汤和炒猪肝端上桌，温玉想了想，两个菜太少了，谢大嫂没空，她可以帮忙加个菜。 “相公，咋们再炒一个菜吧！” 程怀之倒是明白她的意思，谢家来客人，还是谢正的未来岳父，是要好好招待。 就是有点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虽说他在家也做饭，但不代表他的厨艺可以招待客人，而坐轮椅上的温玉还没灶台高，来的人还是酒楼里的掌柜，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 温玉看到他眼里很明显的不信任，就赶紧抱他大腿：“相公，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 程怀之听她又用这种软绵甜腻的嗓音和自己说话，头皮瞬间一嘛，本能地看向谢家正屋的方向，见没人，方才松口气。 “相公～”温玉又喊了声。 程怀之忙说：“帮帮帮，别喊了！我帮。” 程怀之笨手笨脚的洗锅。 温玉让他去屋顶搂一把香菇，放锅里炒脆，又把今天在杂货铺子买的紫菜和虾皮炒脆，放石臼捣碎成粉末。 这样，家庭版的味精就做好了。 程怀之虽然不知道温玉搞什么鬼，但还是照做了。 接着烧油煮汤。 黄豆油烧热，放一把姜蒜片，温玉数着时间喊程怀之加一葫芦瓢水进锅里，把早上谢大嫂让谢正倒出来准备晚上吃的菌子洗了放进去，加盐，把刚刚捣碎的菌子洗菜和虾皮粉末舀一大勺进去，煮开后加一把白菜段和葱段，三鲜汤就煮好了。 汤刚煮好，谢大嫂就从屋里出来了，脸上洋溢着一片喜庆。 温玉揶揄道：“嫂子，是不是儿媳妇稳了？” 谢大嫂开心得连连点头。 温玉想了想，让谢大嫂把买的肉炒了。 谢大嫂本来要拒绝，想了想就点头了：“阿玉，明天嫂子重新给你们买。” “嫂子这叫啥话？生分了不是？” 程怀之买的一斤肉，又肥又瘦，刚刚切了一小块熬油，加点时下嫩豆角炒出来，足足一大盘。 又拌了一盘黄瓜。 六个人，五个菜，三个肉菜，一个菌子汤，一盘凉拌黄瓜。 谢家是一般庄户人家，赵文四又没提前打招呼，却遇到这么一桌子丰盛饭菜，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谢双全为人本分，也是地道的庄稼把式，话也不多，饭桌上多是赵文四在说，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第五十章 谣言 送走赵文四，谢大嫂要收拾锅碗洗刷，这次温玉和程怀之都没抢着帮忙，而是把屋顶的晒干水分，但还不脆的菌子拿来剪小，翻炒脆，倒出冷却。 又把剩下的紫菜和虾皮都炒脆，用石臼捣碎。 程怀之刚刚做过一次，所以流程都很熟，就是不能把控火候，温玉在旁边盯着做。 想要味道好，好调料少不了，之前是没条件，这两天卖钱了，就一样样补起来。 做好这些，就来计算今天的支出和收入。 支出很清楚，花了一百四十文。 酱油醋和盐用的是前天剩下的。 数了数，总共收了二百四十五文。 谢大嫂激动得坐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从未一次性挣过这么多钱，有些发蒙。 谢双全就更别说了，他平时连鸡蛋都不卖，哪里知道，一天就能挣这么多。 除去昨天的一百四十文本钱，足足赚了一百零五文。 谢正揉了揉眼睛，不信的又数了一遍，确定是二百四十五文，突然找到突破口似的大喊一声：“这是真的？” 程怀之也很惊讶，原来推板车卖面条也能挣钱？ 不过他的情绪比较稳定。 温玉也不激动，主要她觉得一百零五文不少，但也不多。 不止距离过美好的生活远，距离还债也很远。 再接再厉吧！ 明天的配料，是从之前的周转资金里面出的，今天的收入就都开开心心地给谢大嫂收起来。 “相公，阿正，明天你们推着板车上山去，回来的时候，带点山上凉凉的水回来。”温玉已经问过谢，山上有一处沙沙地，路旁有一个水井，六七月的天，井水也冷手，冬天是没人敢直接喝的，能冻死人。 “嫂子，你想做凉的粉和面？”谢正一拍大腿，“这样，咱们的生意肯定翻倍的好。” 谢大嫂忙问：“那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多备点？” 温玉摇头：“先不用，明天我们先试试水。” “行。” 大家都很高兴，只是，这种开心持续到第二天摆摊，就消散了大半。 程怀之和谢正把板车推去放好，两人走后，谢大嫂就把配料一一摆板车上。 温玉就往旁边看去，附近几个卖菜的人昨天已经和他们聊得很熟了，甚至有些已经说到家里的婆媳相处情况，今天却仿佛陌生人一样，她们来也假装没看见。 温玉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时间问，往火炉里塞了半截柴。 等水烧开，就把柴抽出来。 “阿玉，你坐旁边，我来烧火。”谢大嫂看她脸蛋都烤红了，就说道。 水开了，只要小火保温就行，两人也没争做烧火，在板车前等今天的第一批客人，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现在正是饭点，昨天这时候都卖出去好几碗了，今天却还没开张，谢大嫂就有些沉不住气：“阿玉，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 温玉点了点头，又向四周看了一眼，有人正往她这边看，这本很正常，只是一对上她的视线，那人就连忙把头扭开。 温玉想不通，就问经常买白菜的大婶：“婶子，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躲着我？” 大婶一脸为难，而且，她已经把菜挪到其他人那边去，距离温玉她们有一段距离。 第五十一章 债主成客人 但这两天相处还不错，卖菜的大婶不想被大家孤立，又觉得这事应该告诉她们，就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说：“大家都说，你是温赌鬼，还说你……你当着自家男人的面，和野男人拉拉扯扯的……就……大家就接受不了。” 温玉眉心拧紧，这是昨天的事，被人添油加醋的传出来了？ 谢大嫂想到昨天程怀之和温玉两个人闹情绪，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但是现在，她必须替温玉说话，就提高音量说：“谁，谁乱放瞎屁那？也不怕天打雷劈！” 谢大嫂性子好，再生气也骂不出什么更难听的，而且语气弱得没什么威慑力。 温玉倒不在乎这个，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和春旺传出绯闻。 她现在担心的是面条和米皮卖不出去怎么办？ 那些材料可都是真金白银付了钱的。 温玉安慰了谢大嫂几句，就开始想办法。 这时，有十多个人气势汹汹的朝她们走来。 领头的就是大胖子张老大，温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阿，阿玉怎么办？”谢大嫂一直都是良善的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手都有些发抖。 温玉捏了捏她的手：“嫂子你先别怕，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上次张老大是忌惮程怀之，而且他带的人少，这次带了一大帮人，程怀之也没在。 “张老大，你这是干啥呢？”等人走近了，温玉一脸凶相地喝道。 她现在，只有气势。 张老大被她这么一凶，脑子懵懵的，停在原地。 “老大？” 还是他身后一个小弟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张老大才反应过来。 他堂堂张老大，居然被温玉这个残疾凶了？ 他不是害怕，就是一时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凶他。 真是……真是……太气人了。 “吃面！不然干啥？”张老大凶狠地说，“你出摊老子买东西不行吗？” 温玉…… 误会大了。 他后面的一群小弟呜啦啦的点头，齐声喝道：“吃东西不行吗？” “行行行，我这不是看到张老大就激动嘛！”温玉毫无压力的低头认错。 张老大看她态度良好，很有胜利的傲然，抬头挺胸坐在板凳上。 温玉感觉张老大就是个喜剧人设，她忙让谢大嫂去煮面。 谢大嫂还有些害怕，手都不自觉地抖着。 温玉就问：“张老大，你吃面还是吃米皮粉？” “哪个贵吃哪个。”张老大一拍桌子，颇有种这种事还要问的意思。 得。 温玉忍着，又说：“大家都一样哈？”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张老大：“老大，你看……” 张看到一脸不耐烦：“得得得，都一样，一群废物，吃个东西还要老子点。” “多谢老大！” “多谢老大！” 一群人异口同声，架势非常足，温玉有种走到古惑仔片场的错觉。 十二个人，十二碗米粉。 谢大嫂做完，手还是抖的，而周围的人，早就离他们更远，就刚刚卖白菜的女人，直接挪走了。 谁愿意招惹这群赌徒？ 第五十二章 让张老大看场子 除了张老大坐凳子上，其他人都端着碗蹲着吃。 其中一个叫黄大毛的凑近张老大，又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空凳子：“老大，我能坐嘛？” 黄大毛被张老大踹了一脚：“一天就瞎咧咧。” “多谢老大！” 不知道黄大毛怎么理解的，竟然就坐下了，张老大也没再说话。 黄大毛吃了一口米皮，眼睛突然瞪得老圆：“老，老大，这个啥米……好吃！” “凉！哦！透心凉……” “真他娘的爽口！”张老大也说。 做法和昨天是一样的，就是泡姜蒜水的水加了凉水，怕被太阳晒热了，有用棉被捂起来，保凉。 成了。 温玉偷偷比了个胜利手，而旁边距离远远的那些人，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张老大几个，还有点高人一等的不屑。 温玉都没放心上。 一群人吃饱了，抹抹嘴站起来，温玉就伸手：“一共六十文。” 张老大瞪眼看着她。 温玉不卑不亢回视回去，张老大不可置信的把眼睛瞪得老大，他现在可是债主，以前温玉见他，那就是老鼠见到猫，能躲就躲。 当然，他是老鼠，温玉是猫。 “老大，她向咱要钱呐！”黄大毛说。 张老大几巴掌往黄大毛身上招呼：“就你懂！就你懂！” 黄大毛被打得抱头鼠窜，连连求饶，张老大在后面追着，两人打着打着渐渐走远去。 “张老大，谁付钱？”温玉扬起声音喊，可不能让他们跑单了。 温玉这声，也引得周围的人都分分目侧。 张老大终于面子过不去，抓黄大毛付钱。 黄大毛苦着脸数了六十个铜板给温玉：“温玉，咱打个商量，五十五文……哎！” 温玉把铜板收起来，根本不带搭理他，黄大毛还想说什么，温玉又说：“你们当我这么不讲情分啊！还不是为了存钱还你们。可惜我这生意……有些淡泊，不知道能不能按时交付。” 张老大一听，下巴都要翘起来了：“啥意思？你想抵赖？” 温玉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想着，赌场那么多人，要吃饭的嘛！” 张老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主意就上来了：“我可以给你揽客，但是你得先还我。” 温玉摇头：“赌场那些人，吃面呐？不给我闹翻就好了。” “这个不能！”张老大大手一挥，“我敢保证不会让他们闹你的事，有我张老大在，谁敢？” 温玉故作为难，张老大又一番保证，温玉才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谢大嫂就心惊胆战，偷偷问她：“阿玉，这……是不是不大好？” 跟混混打交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温玉有其他主意，无论如何，今天的得先处理了。 “嫂子，咱不去赌场门口，但要张老大替咱们看场子。” 最后，把板车停在距离赌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旁边有一个果茶铺子，还有一个杂货铺。 张老大那群人已经走了，谢大嫂还有些后怕的抚了抚胸口顺气。 一口气没下去，春旺就偷偷摸摸跑来：“温玉，你真让张老大他们付钱啊？” 第五十三章 这笔钱，她挣定了 温玉：……绯闻男主角，竟然还敢出现。 “不让他付让你付啊？”温玉没好气的说，要不是他昨天突然，今天也不至于换地方。 春旺见她真生气，连忙闭嘴。 “你来干什么？”温玉又说，“赶紧走，不然我就告诉张老大你的行踪，你的窝在哪里，我可是知道的。” “别，别啊！”春旺被她吓住了，却没走，只是挠挠头，“温玉，你咋变了？” “啥？”这还是第一个说她变了的，温玉想了想，又笑，“要不，也给你打个双腿残疾，看你变不变。” “我……”春旺腿软，“还是别了，我先走了，你还是……不要得罪张老大……” 春旺这才跑了。 谢大嫂一直注意着这边，这时，她已经联想到卖菜的女人的话，她有些紧张。 但这话，她不好说，而且，温玉和那男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中途陆陆续续有人来买面条，谢大嫂忙起来就忘记了。 温玉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注意到谢大嫂。 她一边在想怎么摆脱困境，一边帮着搅拌下锅的面条，避免坨在一起，突然听见杂货铺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掌柜，你这里有没有卖那种可以提鲜的东西。” “提鲜？你说的是啥鲜？” 男人：“比如煮菌子白菜汤，可以提味儿，具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温玉一下子想到她煮的菌子白菜汤，连忙朝杂货铺看去，就看到一个背影。 赵文四？ 杂货铺的掌柜站在柜台后和赵文四说话，显然他一点没听明白。 笑着说：“赵掌柜，我这儿有啥你清清楚楚，提鲜的东西也不少，但这些必然不是你要的，你说的，我实在找不出来。” 倒不是他谦虚，主要还是赵文四说得太模糊了。 这个杂货铺子，温玉进去过，里面都是买调味品和干货的，还算比较全。 而且掌柜这么对赵文四说，显然两人很熟。 赵文四有些垂头丧气的，准备走出杂货铺，杂货铺的掌柜就从柜台后绕过来来住他：“赵掌柜，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我这被你勾得好奇死了。” 赵文四叹口气：“我就吃过一次，那味儿……汤汁入口清淡，香味却又久久不散……说不清，说不清……” 杂货铺掌柜更好奇了：“在哪里吃的？可以直接问掌厨的不就可以了？” 说完似想到什么，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说胡话了。” 温玉明白杂货铺掌柜为什么拍自己，赵文四之所以不去问那掌厨的，而是到处买可以提鲜的东西，必然是考虑到想买断，但他又不愿花这个钱。 温玉猜想，赵文四要找的就是她做的味精。 赵文四现在才来杂货铺问，之前的时间肯定是自己研究了，只不过没研究出来。 幸亏都磨成粉末了，赵文四分辨不出里面的成分。 不过…… 他想不花怕，可能是寻不到了。 赵文四一个大酒楼的掌柜，为了一个味儿亲自到处询问，怕是个痴的。 温玉暗暗握拳：这笔钱，她挣定了。 第五十四章 奸商与狐狸 温玉突然发现一条新的致富路。 眼看赵文四要离开了，温玉连忙喊：“赵四叔。” 赵文四突然看见温玉，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大嫂也看见了：“他四叔，你采买呐？” 赵文四这才有些尴尬的走过来：“是啊！我看这铺子里有没有什么新料子。” 说着，状若无意的看了温玉两眼，不知道他刚刚在铺子里问掌柜的时候，她听到了没有。 昨天在谢家，谢大嫂说那盘猪肝是眼前这小娘子指导她做的，而那盘菌子白菜汤也是这小娘子知道程屠夫做的。 他有些不信，尤其猜到对方是人人嫌弃的女赌鬼时，更怀疑了，但他什么人没见过，所以这种怀疑没表现出来。 回来后，他让人打听的清楚，谢家就是普通庄户人家，家里没有出过厨子，也没有当过学徒的。 昨晚上的饭菜就让他牵肠挂肚。 尤其是那碗菌子白菜汤，鲜得很，他总觉得有一个什么味，吊着他的胃口，不是喝不饱，而是那个味，让人想要捕捉清楚，却又抓不住。 “这是昨天说的小买卖？”赵文四见温玉脸上没异样，松了口气，毕竟偷偷打听别人的配方，是有些不厚道的，于是指着他们的小板车问。 “是，是！”谢大嫂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昨天赵文四问起他们近况，谢大嫂不会说谎，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毕竟现在大家的思想都是仕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人民，虽然赵文四也是商人，但人家是一个大酒楼的掌柜。 “赵四叔，来一碗不？你是大酒楼的掌柜，经验肯定比我们老到得多，四叔方便的话，请四叔指点指点我们。”温玉还想确认一下，他找的是不是昨天程怀之捣的“味精”。 “行！”赵四文干脆地在凳子上坐下。 谢大嫂正要问吃什么，温玉就说：“嫂子，你给赵四叔一样做一碗，才好给我们点评呐！” “好。”谢大嫂手脚麻利，很快面和米粉就摆到赵文四面前。 赵文四光闻着味儿，已经在心里打了分数，他先吃一口面条，慢慢嚼着。 面条入口，汤汁凉爽，味道足，面条劲道，不得不说，这样大热的天，吃一碗这样的面，让人从嘴里舒服到肚子里。 还有……他似乎尝到昨天那味儿了，故作不经意的问：“面条劲道，姜蒜味儿足，尤其是这汤汁，酸辣爽口，凉丝丝的，浅人心脾，他五婶，这汤汁是怎么做的？” 谢大嫂正要说，温玉抢先一步：“赵四叔，味道是好还是不好？” 谢大嫂也竖起耳朵听着。 “好吃，当然是好吃了，”赵文四说道，“做掌柜这么些年，我还没见哪个摊贩做出这种味的。大侄女，这汤是你研究出来的？” 温玉觉得好笑，拐弯抹角打听，真是奸商！ 不过她还是乖乖点头：“对啊四叔，不过我们庄户人家也没吃过啥好的，这是我曾遇到的一个京城来的人，听他提起，就照着方子做，做成了这个样子。” 赵文四听到是京城的人教的，神色微变。 毕竟京城那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以至于赵文四对这件事就更要谨慎得多。 第五十五章 不与虎谋皮 赵文四又故意提起其他事，做不经意问里面的原材料，都被温玉巧妙的揭过去了。 赵文四这才不得不直接说：“大侄女，不瞒你说，叔昨天在谢兄弟家吃了一顿饭，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能告诉叔放了些啥东西不？” 温玉心里觉得好笑，战败者才实诚，她面上不显，更是故作为难：“赵四叔，这……” 这是行规啊！不能因为她只是个小摊贩，就不对她守规矩。 赵文四算是看明白，就算他老奸巨猾，这姑娘也不是善茬，见问不出来，心里就盘算着怎么把那配方买过来。 他之所以还没开口，就是在合计，买方子合算不合算，她说的京城人是真是假。 温玉算是看透了，赵文四就不是一个干脆的人，和他打交道，千万要小心。 与虎谋皮，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瞬间就放弃和赵文四做买卖的念头，不过并不打算放弃这个买卖。 况且，就算赵文四是个干脆人，温玉也得衡量合算不合算。 赵文四虽然在大酒楼当掌柜，但也只是一个掌柜，手里的权利买点调味品没问题，但要买配方，肯定得他东家点头。 而他东家，再厉害也不过酒楼多，味精嘛！如果卖给食用香料铺子，不仅可以供应给酒楼饭馆，还可以供给同行，大家散开卖，统一定价，这样，寻常人家也可以吃到味精，那销售渠道就广了。 赵文四合计再三后，询问配方，准备出钱买，温玉也不拐弯抹角，笑问：“赵四叔，你准备出多少钱呐？” 赵文四竖起五根手指头，温玉一脸懵的看着。 赵文四说：“五两银子，如何？” 温玉…… 哄小孩子呢！ 谢大嫂却被震惊到，五两银子，她们家五年都挣不到这么多。 温玉却摇头。 做生意，赵文四经验丰富得很，尤其面对讨价还价。 五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那是相当大的诱惑。 他就说：“那还挺遗憾。” 说着，掏七文钱放桌子上，昨天他已经听她们说了，卖面条两文一碗，米粉五文一碗。 温玉忙说：“赵四叔，请留步。” 赵文四心里得意，回头故作疑惑：“怎么？想通了？” 温玉：“赵四叔，这顿是你帮我们的，这个钱，我们不能收。” “对对对！”谢大嫂也说，这还是未来亲家第一次吃她做的东西，怎么好收钱，她也不想让温玉吃亏，她已经打算好，自己贴补这个钱。 赵文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温玉假装没看到。 谢大嫂也没留意到，就把七个铜板推去给赵文四。 温玉在一旁帮腔，赵文四不得不把铜板收回。 赵文四走后，谢大嫂才兴奋的说：“阿玉，五两银子呐！咋不卖？” 不就是方法嘛！ 温玉打定主意，就提醒谢大嫂，这味精粉的做法别告诉别人。 昨天赵文四走后，程怀之又重新做了一些，今天已经用上了，当时谢大嫂也在旁边看到了。 谢大嫂听到她这样说，虽然搞不明白，但还是点头应下。 第五十六章 我有桩买卖和他谈 当然，如果要卖配方，现在做的还有点简单，温玉还要加几样配料。 她想去这里最大的食用香料铺子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她的腿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但要走路，还有些困难，谢大嫂又不能离开摊子，只有等程怀之回来。 半个时辰后，谢正回来了，程怀之却没有一起回来。 温玉就问：“阿正，程怀之呢？” 谢正激动的说：“嫂子，程哥可能又要卖猪肉了。” 在他们印象中，杀猪卖，可是相当赚钱的，客人不要的猪下水猪肝这些内脏还能经常吃。 还有这好事！ 温玉大概合计了一下，程怀之手上的钱是够重新摆摊杀猪的。 还债的事，还是靠自己吧！ 温玉用个小碗装了些味精粉，就让谢正推她去找香料铺子，才走出去没多远，就看成程怀之从远处走来，谢正忙喊了声：“程哥，这边！” 程怀之眉头微皱，走过去看着温玉：“要去干什么？” 谢正抢答：“嫂子想去香料铺子，程哥你跟嫂子去吧！刚好我去帮我娘。” 说罢，拔腿就跑了。 温玉…… 怎么谢正有种心虚的样子。 程怀之就问温玉：“你和谢正要去香料铺子干啥？” 温玉神秘兮兮地说：“好事情，去了，你就知道了。” 程怀之脑补不出来，推着她的轮椅往前走。 他心里憋着事情呢！ 他要重拾老本行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说。他之前做任何事决定都不需要和温玉商量的，但这次，总觉得不说怪怪的，说的话就更奇怪了。 而且，那些钱存起来本打算给她还债的，这次要花出去…… “相公，阿正说你要杀猪卖，本钱够不够？”温玉问。 “啊？杀猪……哦！对，我正要跟你说呢！”程怀之难得的有些心虚，脸上也有些慌乱。 温玉好像知道谢正为什么见到程怀之就跑了，显然这件事，程怀之有可能是打算瞒着自己的。 她吐吐舌头，早知道，假装不知道了。 不过已经说开了，就装不了了：“相公，我支持你。” “你不反对？”程怀之下意识的问。 温玉扭头看他：“我为什么要反对？” “因为……因为……”程怀之不知道怎么解释，憋了半天，突然就不乐意了，“我要杀猪卖就杀猪卖，又不花你的钱，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温玉无语，就不能好好说话。 她哼一声，不管了。 程怀之想松手不管她了，温玉眼睛一亮，声音脆脆的喊了声：“相公，前面有个铺子，咱们去看看。” “既然都到了，就推你进去吧！”程怀之重新扶上扶手，把温玉推进铺子里。 温玉抿嘴轻笑，口是心非的男人。 铺子里的伙计看到客人，忙问：“二位买点什么？” 温玉开门见山：“你们掌柜呢？我有桩买卖和他谈。” 程怀之也被吓了一跳，不是买香料吗？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口气的姑娘。 伙计又上下打量他们一眼，穿着农家人装扮，就有些怀疑：“什么大买卖，还需要掌柜亲自来？” 第五十七章 初步交涉 温玉：“如果掌柜没空，那我重新，找一家。” 这镇上，还真有两家香料铺子，而且两家上一辈就不对付。 伙计也怕误了事，这才软了语气：“二位稍等，我去告知掌柜的。” 温玉点点头，他就朝后院跑去了。 人一走，程怀之连忙问：“温玉，你要和他们做啥生意？” “大生意！”温玉宝贝的捧着装味精的碗，程怀之看她神神秘秘的，更奇怪了，又打量了铺子一圈，里面还有一个伙计，挺了挺胸膛。 如果要打架，他就上。 温玉也在打量铺子，里面是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的，是以，算不上好闻。 面前的柜台上摆着一小摞包香料用的油纸，还有一小个称，它有一个学名叫司马称，外壳形似琵琶，大约十五厘米，这是药铺，香料铺子以及金银专用的称。 柜台后面陈列着一排柜子，柜子小小的，上面都用红纸写着对应香料的名字。 温玉仔细看了一下，感觉很全，但是对比现代已经有的，还是差很多，这就给了她更大更足的信心。 不一会儿，一个穿黑色长襟的男人和伙计从后院走出来，伙计忙说：“掌柜，就是她。” 那掌柜上下打量温玉，目光最后落在程怀之身上：“这位小兄弟，是你有个大买卖？” 温玉说：“是我。” 说着，她把宝贝一路的味精粉拿出来：“掌柜的，就是这个东西，你看看。” 那掌柜顿了一下，才接过来，先用手指捏了一些在鼻尖闻味道。 感觉味道很熟悉，却又不能给出准确的定位，究竟是哪几种东西配置的？ 又放嘴里尝了尝，味道就更熟悉了，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朦朦胧胧的。 总让人想尝出具体味道来。 温玉笑着说：“掌柜，要不你先留下，晚上做菜的时候再吃试试，具体味道，掌柜试了我们再谈。” 掌柜的自然不推迟，就让人拿张油纸包起来：“小娘子，这个怎么用？” 温玉：“炒菜煮汤都可以放，多少根据个人口味。掌柜的放心尝试，我们就在陈记杂货铺门口摆摊，有什么疑问问我就行。” “行。”掌柜也不推拒，把他们送出了店铺。 路上，程怀之还有些懵，他们居然没被大闷棍赶出来？ “温玉，那味精就留给他们啦？”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温玉大方，给送了小半碗。 她说：“当然不是免费的。” 那可是鱼饵，她看到了，掌柜把味精放嘴里的时候，眼睛倏然亮了一瞬，虽然他及时隐藏住了，但还是被温玉捕捉到。 想了想，还是跟程怀之说实话：“相公，我决定卖配方给他们。” 程怀之完全没想过，她还想卖配方：“他们铺子里什么没有？能买吗？” “虽然不确定，但总得试试。” 温玉之所以留下味精而离开，就是给对方足够的时候时间，如果他研究出来了，那自然是卖不掉的，研究不出来，才会回来买她的配方。 可如果没有试过，且研究不出来，谁心甘情愿的掏钱买东西？ 想到那个掌柜捏起味精粉时的反应，温玉就觉得这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行家，还真可能给他分辨出由哪些东西制作的。 第五十八章 关公面前耍大刀 当天夜里，温玉躺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 今天是不是冲动了？ 那个掌柜看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越想她越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月色从窗户照进来，温玉突发奇想，拿起旁边的拐杖，尝试着挪下床。 这拐杖也是谢大嫂家的，谢家老爷子之前摔倒，就备了一整套的，现在却都便宜了她。 腿还不能太用力，挪动的过程很艰难，但挪到廊下，坐到轮椅里那一刻，她觉得过程再艰难都值得的。 虽然只挪了一小段距离，但对于睁开眼睛就躺床上不能动的她来说，别提多幸福。 院子里的杂草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明明很吵，却很抚人心，烦躁的心情慢慢静下来了。 第二天出摊，香料铺子的掌柜果然没来找她。 温玉在旁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自己确实冲动了。 这家香料铺子在这镇上已经十来年了，掌柜姓朱，是从京城来的，有着二十多年的制香经验。 谢大嫂一边煮面，一边担忧道：“阿玉，朱掌柜会来吗？” 温玉摇头：“应该不会了。” “那咋办？”从昨天开始，她和温玉一样，抱着期待等朱掌柜。 这时，一个男人朝她们小跑过来，温玉一眼认出是兴旺香料铺子的伙计，昨天就是他去后院请的朱掌柜。 温玉心一热：“来了。” “啥来了？”谢大嫂显然忙得忘记刚刚的话题。 然后伙计就到她们板车前：“小娘子，朱掌柜让我给你回个礼。” 说着，伙计把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又说：“朱掌柜说，昨天你送去的味精粉味道很鲜，但我们铺子香料已经很多了，多谢你的好意。” 这是委婉拒绝了她，还回了礼，看来朱掌柜是个讲究的人，也没有因为是京城过来的就低看人。 温玉忙拒绝，买卖不成仁义在，她不能收这回礼。 伙计却不肯收回：“朱掌柜说，虽然这次没做成合作，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合作的。小娘子，这是朱掌柜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差。” 温玉似乎明白了，虽然朱掌柜没看上味精粉，但认可了她的手艺，只不过味精粉配料太简单，被他辨出来了，所以这个回礼，是为了以后铺路的。 温玉汗颜：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家了。 温玉干脆的接过伙计送的回礼：“请替我谢谢朱掌柜，希望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伙计笑着点头，又被温玉喊住，让谢大嫂给他做了碗米皮粉。 伙计是拒绝的，但温玉坚持，最后推拒不掉只好在旁边坐下来。 吃了一碗米皮粉，赞不绝口，温玉能感觉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吃。 又给他做了两碗打包带走，温玉观察了，他们铺子里前厅总共两个伙计，他已经吃了就不用再打包，所以两碗米皮粉一碗是给他的伙计的，另一碗是给朱掌柜的。 “请朱掌柜帮忙尝尝，你们都是做香的，有什么好意见还望多指导指导。”温玉这样说，伙计就不好拒绝，这是请朱掌柜帮忙，而朱掌柜送回礼也有以后往来的意思。 伙计也是精明人：“那我就替我们掌柜收下了，碗……” “碗就先放铺子里，改天上门叨扰的时候我再带走就行。”温玉这样说，伙计就明白了，温玉这是还有买卖要合作。 第五十九章 失败是成功之母 温玉心里已经打定主要，要制作真正的味精。 但这个过程，可不比磨味精粉，需要些时间，从小麦洗晒晾干，磨粉发酵制成味精，至少也要五天。 如果她直接用面粉，虽然价格上去了，但可以节约时间，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 她不卖味精，卖方子，需要的量也不大，就向谢大嫂借铜板，单独买了三斤面粉，总共十二文钱。 在谢大嫂家把当天的工具洗刷了，又把当天的收支情况计算了，就回家制作味精。 她让程怀之先把陶罐子洗干净，又用从谢双全那里舀来的烧酒刷罐子消毒，然后倒立起来晾干。 买来的面粉也用水浸泡起来，这个过程是为了使面粉中的糖分析出来，然后放洗干净的罐子里，加入菌种发酵。 发酵过程类似酿酒，需要两天时间。 最后程怀之把罐口封好，抱到灶台上放起来等发酵，回头看到温玉伸长脖子，一脸期待。 “这样就能做成味精？”程怀之忍不住问道。 温玉点了点头，其实她没啥信心的，原理她都知道，但从没动手做过。 不过，失败是成功之母，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她一定要把味精做出来。 于是，又重新坚定的点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程怀之虽然有些怀疑，但没有说出来。 一来，温玉向谢大嫂借钱，没有拿去赌，这是很大的进步。 二来，她做的凉拌面生意很好，除了昨天，其他的每天都卖完了，他也觉得很好吃。 三来，她支持自己重新杀猪卖，自己也得支持她。 程怀之在水盆里洗手，一边说：“需要借钱的时候可以找我。” 怎么说谢大嫂也是外人。 温玉下意识的问：“那你收利息不？”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惹得程怀之龇牙咧嘴，火大得不行：“之前给你的本钱都没还，还利息？” 温玉：我长嘴就算了，怎么还要说话。 原主的债真要算起来……还不起，根本就还不起！ “相公，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了，”温玉立刻软了嗓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相公，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程怀之差点一个仰倒：“我、我也没打算让你还。” “谢谢相公！”我也没打算还。 温玉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相公，你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程怀之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忙从厨房门口的台阶上一步跳下去：“我去挑水。” 然后挑着木桶逃离现场。 温玉：还是这么不经逗。 她低低的笑了笑，拿起旁边的拐杖，慢慢站起来，一点点挪着步子。 两只兔子已经不怕他们了，刚来的时候只要看到人就缩角落的草棚子里瑟瑟发抖，现在，就算看到她在旁边拖着腿挪来挪去也不怕，耀武扬威的在她面前打滚。 程怀之很快就挑着一挑水回来了，两只木桶装的水，大概二百来斤，他挑在肩膀上，轻轻松松的，温玉有些羡慕。 程怀之看到她羡慕的眼神，就有些自豪，但看到她额头都是汗水，就有些生气了，冷着脸说：“孙大夫说适当走两步，没让你一下子走那么多。” 万一走伤了，不得又要废银子！ 第六十章 不可能 那句伤到又要废银子程怀之没有说出口，温玉觉得这是很大的进步。 “相公，我刚要去休息。” 温玉乖乖的回答，程怀之这才满意。 这两天他都早出晚归，晚饭也是在谢大嫂家吃的，外面太阳又大，水缸里早就干了，他一口气挑了四挑水，把水缸装得满满的。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倒影在水缸里，明晃晃的，像一块镜子。 程怀之抹了把头上的汗，他正要往门外走，温玉叫住他：“相公太晚了，河里的水太凉了，在家烧热水洗吧！” 要去河里冲凉的程怀之顿了一下，突然有些害羞：“不用，我是男人，不怕凉。” 温玉：“我也想洗。” 她热了一天，也是一身汗。 她来这里，一开始腿伤又上包药，不能碰水，这两天药拆了，也不大自由，就只能用抹布擦一擦，她也想痛痛快快的用热水泡一个澡，舒舒服服的。 程怀之的瞬间摆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他又背着光，温玉不大看得清，眼眸一转，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相公，我腿脚不方便，不能去河里洗澡，只能在家……” “够了！”程怀之脸色一僵，连忙打断她。 他身上迸发出冷冽的气息，温玉秀眉一蹙，这就生气啦？ 程怀之确实生气了，想到河里一群大老爷们，就穿条裤子，光着膀子饺子似的在河里游来游去，小媳妇还想去河里洗澡就更火大。 温玉鼓鼓腮帮子：“相公，我不、不洗了，你别生气。” 等我好了，才不求你。 哼！ 程怀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确实太凶了，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才幽幽说道：“我去烧水，很快！” 然后他重新跑进厨房，生火，又把烧水的锅清洗一遍，才加了一桶水在里面，想了想，又去提了一桶水进来，准备加里面，但锅装不下一整桶，就又加了半桶。 厨房里烧着水，柴火烧得很旺，他就把许久没用的浴桶搬院子里洗干净再搬回去，想了想，直接放温玉的屋里。 水烧热后先加热水，又加冷水，还让温玉自己试温度，温玉满意了，他点点头：“行，你洗着，洗好了叫我倒水。” 说完，他拎着桶就往外走。 温玉看了看浴桶得高度，又试了试手的力度，事实证明，她的手没办法把她身体撑起来。 “相公，我进不去。” 程怀之前脚踏出房门，后脚就绊住了。 难道……难道要他把她抱进去？ 这可是……洗澡啊！ “那什么，我去请谢大嫂！”说着，他就要跑。 温玉忙说：“嫂子也抱不动我啊！” 温玉快翻白眼了：你以为我想给你看？ “我不脱衣服，你把我搬进去行了吧？”要不是真的很想洗澡，她还不愿意让他占便宜。 程怀之果真就这样把她抱进去，又小心的找到水桶靠近下方的小凳子，才松手，不知是热水的气息导致的，还是紧张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竟然已经满头大汗。 再看脸时，英俊的面庞僵硬得像一块木板，别说，这男人，长得真入眼。 浓眉凤眼高鼻梁，睫毛比姑娘的还要长，如果忽略他紧抿的薄唇和红得如同猴屁股的脸的话。 温玉觉得有些好玩，突然生出逗弄的心思：“相公，我够不到背上，等会儿你帮我搓澡啊！” 程怀之瞬间暴走：“不可能！” 第六十一章 愈合能力真强 逗弄归逗弄，温玉终于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得喟叹。 这一泡，不小心就睡着了，梦里，她回到前世的家，家里面来了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都穿着黑衣服，气氛很沉重。 她有点奇怪，他们好像看不见自己，不过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爸爸妈妈和弟弟。 她挤到最前面才发现不对劲，桌子上摆着她的黑白照片，她记得那是毕业旅行时和爸爸妈妈一起拍的合照，现在照片被单独裁剪出来。 明明是粉绿色连衣裙，怎么变成黑白的了？ 这时，有人扶着妈妈从卧室出来，妈妈也穿着一身黑，胸口戴着一朵白花，眼睛都哭肿了。 她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灵堂，而且，还是她自己的灵堂。 她跑向妈妈，想抱妈妈，但是她从妈妈的身体里穿过去了，无论怎么试都抱不到妈妈，还有爸爸，她喊爸爸，爸爸也听不到，就连弟弟，也看不见她。 一家人正伤心，旁边的人劝都劝不住，妈妈好几次要哭晕过去又慢慢清醒过来。 温玉急得像个陀螺，但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听不见她说话。 她急得大哭。 “温玉……” “温玉！” 温玉听见有人喊她，听着熟悉的声音，她用力朝对方跑去，脚刚使劲，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她一下载倒在浴桶里。 溺水的感觉让她觉得窒息，但瞬间手臂就被捞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温玉吐着水看到被水花溅得狼狈的程怀之，瞬间清醒了。 她本能的把手收回来捂住胸口的风光，难得的尴尬：“你……你怎么进来了？” 程怀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刚刚听见她哭，一冲动就跑进来，然后她一头载倒水里。 看到她在水里扑腾，一时顾不得男女有别，情急之下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 想走又怕她再倒去：“我、我听见你哭了，喊了你也不回答，我才进来的。” “哦！”温玉淡淡的应了声，她的心情还是闷闷的。 程怀之最听不得这种不明意味的“哦”，但想到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忍不住心一软：“你洗好了没有？” 刚刚拉她的时候发现水已经凉了，再泡下去要生病了。 温玉发现他的眼睛至始至终盯着窗户，脸却一直红着，她还在伤心的情绪里没出来：“相公，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好不好？” 她的声音还有哭泣的沙哑，程怀之心微微一颤。 同情！我是同情她。 刚刚他听见她喊爸爸妈妈，听村里走南闯北的老人说，有些地方的孩子，喊父母不喊爹娘，喊爸爸妈妈，所以，她是想她父母了。 程怀之从衣架上把温玉干净的衣服裹成一团递过来。 温玉的坏心情就被责备取代了，刚刚她还特意把里衣外衣都分开放，不过想想，一般男生好像都不大讲究，更何况程怀之这种“纯情的已婚妇男”，指不定，还是个……处。 温玉想到这里，突然就笑了声。 程怀之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刚刚哭得那样伤心，眨眼之间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愈合能力真强！ 第六十二章 不能给对手啊 洗完澡，温玉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她已经勉强能估计时间，现在，大约是现代晚上十点，她一点也不困。 尤其刚刚梦到爸爸妈妈，梦里的自己已经死了，他们都很难过，就连从小跟她打到大的弟弟，眼睛也哭肿了。 她的心里酸酸的。 但她也明白，回不去了，还好有弟弟，她不在了，有弟弟陪在爸爸妈妈身边更好。 温玉这样安慰自己，希望爸爸妈妈好好生活的同时，自己也要好好生活。 她估摸着，程怀之今晚上可能睡不着了。 因为他把衣服递给温玉时，不知是温玉没拿稳，还是他先松手，总之衣服掉水里了，最后是他拿被子把温玉裹出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谢大嫂就来敲门：“阿玉，醒了没？” “嫂子？出什么事了吗？”谢大嫂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温玉有些急。 “没事，怀之不是去拉猪了嘛！走的时候说你起床的时候让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温玉松了口气：“嫂子，你进来吧！” 他们家是夜不闭户的，谢大嫂推门进来，看了眼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女子的，她想到了什么。 好多次程怀之找她帮忙，都是说自己弄不来，怕这两个人，其实一直分开睡的吧！ “嫂子？”温玉看谢大嫂脸色古怪，喊了声。 谢大嫂才回过神。 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下去了，闺房里的事，她也不好意思说。 ……… 程怀之提前去镇上，所以做好准备工作后，出摊就只有谢正帮忙。 谢正身强力壮，推推车并不费力。 出摊很顺利，但温玉没想到，又遇到赵文四，准确的说，是赵文四来找她的。 “赵四叔好。”温玉主动问好。 赵文四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后，点了碗米皮粉：“你们做的米皮粉，爽口，吃了还想吃。” 谢大嫂听到这评价，乐开了花。 温玉心里也很高兴，赵文四是大酒楼的掌柜，能得到他的认可，即使有故意抬举的成分，也是成功的。 但温玉觉得他不单单是为了吃一碗粉来的：“多谢赵四叔，你的一句好吃，可就是我们的活招牌，这是对我们莫大的认可。” 赵文四觉得小姑娘就是人精，谁说她是愚蠢的赌鬼？ 只是人的觉醒时间不一样罢了。 他沉默片刻，放下筷子：“大侄女，不瞒你说，四叔今天还是为了昨天那味精粉来的，多少钱，你开个价。” 温玉笑了笑说：“四叔，我也不瞒你了，那味精，其实算不得真正的味精，真正的味精方子，我有，但我有其他打算。至于目前这个，就是干香菇，紫菜和虾皮炒脆磨细的，味道是好，但远比不上真正的味精。” 赵文四没想到，这竟然这么简单。 上次吃饭他是细细平了味道，但在人家吃饭不好意思再试，昨天他尝出了虾皮，因为这个味道最重，回去仔细回味，没品出其他。 原来还有香菇和紫菜。 就这么简单？ 而且昨天他花钱温玉都不说，今天却不谈价的和盘托出，就知道温玉说的是真的。 而且，她坚定真正的味精另有打算，赵文四就有些着急，这不能给对手啊！ 第六十三章 意外之财 “大侄女，真正味精的配方，你打算卖什么价位？”赵文四粉也不吃了，他现在就急这配方。 温玉笑说：“赵四叔，你拿到配方，面对的只有酒楼饭店这些竞争对手，所以你给我的价到不了我要的定位。但是如果我卖给香料铺子，他们面对的竞争对手就会更多，价也就更高。” 温玉说到这里，赵文四心里就有数了，而且，他还不能完全做主，还得等背后的东家。 说着，他又转了个弯：“大侄女，那我再问你一个，如果不方便回答，你就拒绝回答。” 经过昨天的交涉，回去后，赵文四慢慢回想起来，就明白温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能跟她拐弯抹角兜圈子，得直来，不然你会被绕圈子里出不来。 温玉点头：“赵四叔，你请说。” “平日里，我们炒的猪肝总是有一股臊腥味，那日在谢老弟家吃的，嫩儿滑腻，香而不腥，弟妹说是你教的，这方法，可否说？” 他这么直接，温玉也是直接把做法告诉他了。 赵文四听了，就默默点头：“原来如此，加烧酒腌制。” 赵文四又问她告诉这两样东西的做法要多少价，温玉拒绝了。 临走的时候，他留给她一锭十两，一块约摸五两的银子：“大侄女，这是无论如何你也要收下的，不然，我用起来也不安心啊！” 他这样说，温玉就没再推拒，做生意要累计人脉，但最重要的就是钱货两讫，而且，她在这两样东西上，确实也是倾囊相授，没有任何保留。 她心安理得的把银子收起来：“那就多谢赵四叔了。” 赵文四心里也高兴，毕竟这十五两赚到的配方，遇到大主顾，五桌菜就能赚回来。 赵文四说忙就先走了。 这是温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她下意识的要放进嘴巴里咬，虽然不知道怎么分辨真假，但电视看多了，不咬一下感觉差点意思。 刚把银子递到嘴边，又不确定这银子转了多少手，对方都是用什么装的，就递给谢大嫂：“嫂子，你帮看看有没有问题。” 谢大嫂捧着银子，比她还小心翼翼：“阿玉，我觉得是真的。” 想着赵文四今天的举动还算干脆，不能用假银子的忽悠她，就放心的收起来。 温玉实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笔意外之财。 谢大嫂也替她高兴：“阿玉，贴身放。” 财不露白，小心为妙。 “嗳！”温玉应声，把银子贴身放起来。 过了一会儿，温玉想到程安安给她买的纸，看起来还行，但落笔就透墨，实在不好用，就跟谢大嫂说去旁边看看。 谢大嫂看着她，欲言又止。 “嫂子放心，我不去赌坊。”温玉说道。 谢大嫂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那，那你注意安全。” 温玉推着轮椅，问了两个人才找到买笔墨纸砚得铺子。 铺子的伙计看到进来的是个姑娘，还是个残疾的，穿得也不像识字的，态度就没那么热情，但也没有鄙夷。 温玉明显看到他眼中的光芒黯然下去，想来是他们经济萧条，需要大主顾帮扶一把，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我要一只好写的笔，一沓质量中上等的宣纸，还要一块墨。”砚台家里的勉强能用，就不花这份钱了。 第六十四章 被人当面吐槽 伙计听她的要求，眼睛又重新亮起来，忙说：“姑娘，我们这里就是满足你这要求的笔和纸也有好几种，你挑挑。” 温玉自己推轮椅得轮子，速度很慢，伙计也不急，慢慢在旁边讲解。 “我们这里有松烟墨，墨色沉黑而沉着，入水易化，较易磨。还有油烟墨，墨色乌黑而有光泽，耐水性强。” “宣纸也有几种，有熟纸，生纸，还有半熟纸，生熟和半熟纸各有不同品质。有竹麻，檀皮……” “毛笔也有几种，粗细，尖圆……” 温玉听着伙计热情洋溢的介绍，终究明白前世的姑娘们买衣服时，面对服务员是如何控制不住自己了。 当年她没中的招，今天是躲不过了。 伙计说的，她都想买，但加起来，得一百多文。 见她犹豫不决，伙计又说：“我们这里也有十几二十文能买到的，你可以对比对比。” 这还有什么可比较的，价格就天差地别了。 这年头，大家心里头的地位排序都是仕农工商，读书人最受尊重，但读书人却很少，尤其像他们这种偏僻的地方，能读书的人是少之又少。 男人是家里的劳动力，十二三岁就得在地里干活，女人几乎没机会入学堂。 有条件的人家，会把男孩子送学堂识几个大字，不过这条件也很有限，所以只能买最便宜的笔墨纸砚。 但也有大户，这样的人家自然要用最好的，所以买笔墨纸砚的铺子里很齐全，适合各类人群。 “你给我找些中等的吧！”温玉坚持自己来时的计划。 中等和上等之间差了好几个档次，但她也不是要做大学问，勉强能让书局看懂她写的什么，字迹不至于晕得太厉害就行。 “这不是温小娘子吗？” 温玉刚和伙计说完，就听见有人提到自己，抬头就看见一个老主顾。 是经常来她摊子上吃凉拌面的连玉新。 “连大哥？你也来买东西？”虽然他经常来摊子吃面，温玉却不知道他的底细，原来也是读书人。 看来伙计和连玉新是很熟了，就替他说：“这位连大爷和我们掌柜交往甚好。” 伙计这是抬举连玉新，让人觉得他受欢迎。 连玉新果然开心不少，又惊讶温玉怎么会在这里，温玉就说想学识字。 连玉新这下被震惊到，别说像她这种庄户人家的姑娘，就是男儿，也未必有这种主动意识。 连玉新就说：“温小娘子，想不到你也是上进之人。我在书局帮忙抄书，就有一个小姑娘送稿子来，那字迹，啧啧，跟鸡爪没两样。我让送稿子的人带话，让她把字练好，却没啥长进。” 温玉满头黑线，这说的莫不是我吧！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当面吐槽。 “连大哥，你在书局抄啥书？”温玉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模样。 连玉新有些得意：“书局里出的话本，大部分都是我的手笔，我的字在这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连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温玉笑着说，“真有姑娘写话本？那话本咋样？” 第六十五章 我就能教你 连玉新提起这个，就眉目飞扬：“那是一个全新的思路，感觉很美好的一个世界，大家互相尊重，互相帮助，没有欺凌，没有等级，但是……” 温玉有些心惊：“有些什么？” 连玉新就笑：“感觉很天马行空。” 温玉故意说：“那书买的人多不多？会不会很贵？等我识字了，也买话本来看。” 连玉新说：“五文一期，每期一天能卖十来份。” “连大哥，你这数据准不准？” “当然准，那书还是我亲自抄的。”连玉新对被人怀疑这件事，有些不高兴。 想起她要学写大字，就替她挑选。 最后，温玉花了一百四十文。 买了一踏半熟宣纸，一只毛笔，还有一块油烟墨，这墨是上等的，本来这总共花一百一十文就够了，结果连玉新又说好马配好鞍，于是她又挑了快砚台，抹零后还是花了一百四十文。 她拿了五两的银子，伙计称了，足足的，就又换些细小的碎银子和铜板给温玉。 温玉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是花了钱的心疼，另一边是买到好物的开心。 连玉新又问：“你准备找谁教你写字？需不需要我帮忙，我也在私塾里教过书。” 温玉正在想这个问题呢！ 想要师出有名，自然得有人带，不然她突然就会写字，怕是要吓死人的。 连玉新已经三十多岁，温玉看他就像看父辈，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着说：“行，连大哥，学费怎么收？” 连玉新就说：“举手之劳，不用学费，你有空，就我在书局抄书的时候来找我。” 然后连玉新就告诉温玉他抄书的时间是每天中午到响午，响午后根据书籍情况，再定要不要再抄。 温玉就连忙点头应了。 为了感谢连玉新，她决定每天请连玉新吃一碗凉拌粉，她付钱。 连玉新也是干脆人，笑说：“那就先谢过了。” 说完笑呵呵的转身走回铺子，他本来就要找掌柜的，被给温玉选东西耽搁了。 温玉开心的把伙计给她装好的笔墨纸砚抱怀里，刚要推轮椅，耳边冷不丁出现一个声音：“和那蛤蟆说什么呢？” 开心成这样。 温玉一抬头，就看程怀之瞪着眼，眼中露出吓人的寒光。 她还没想清楚程怀之说什么蛤蟆，手中的油纸包裹就被他一把拿走了。 “相公，你怎么来了？” “这是那蛤蟆给你买的？”程怀之举着包裹。 看到温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程怀之心烦得不行。 明明刚刚跟那男人有说有笑的，一看到自己，就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他真这么凶？ 程怀之心情有些不好，但也拉不下脸来缓和脸色。 温玉再猜不出他说的是谁就是她傻了。 程怀之说的蛤蟆自然是刚刚和她道别的连玉新。 她扶额，把事情告诉程怀之。 程怀之也是读过些书的，只是家中后来生了些变故，中途停了几年，渡过难关后，他就没再上学堂了。 所以，也不觉得温玉要识字有什么问题。 但是…… “那么多人识字，为什么非得找他？”人模狗样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温玉这样的……也可能会被欺负。 温玉听他这是对连玉新有很大的成见，就不提连玉新，笑着问：“那你给我找一个夫子？” “没问题！”程怀之拍拍胸脯，“我就能教你。” 第六十六章 大男子主义 别的不行，给温玉当夫子，他绰绰有余。 温玉就开心的点头：“这样最好了。” 她若是强硬的要请别人，程怀之肯定不同意，那就等着他自己打退堂鼓吧！ 程怀之见她答应得这样干脆，心里的阴云就散了些。 心里徒然生出些莫名的自信。 温玉不知道他的心里变化，只是见他来得这样早，问道：“相公，猪肉卖完啦？” “卖得差不多了。”程怀之就说。 天气大，就得早早铺开摊子，不然太阳上来，把肉晒变色了，就要跌价，买肉的人也是上午买肉，卖肉的人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什么时候收摊。 太阳不是太大，就会多摆一会儿。 程怀之今天天没亮就出门了，今天算是他第一天正式重新开业，他挑的猪肉肥厚适中，价格实惠，称头给得足，大家都愿意来他这里买。 他竟然比程发林和程怀井还要先卖完。 只剩些大棒骨和猪下水，肝脏，猪血，还有猪肚这种难以清洗的东西。 大棒骨没肉，大家舍不得花钱买骨头，就剩下了，让程怀井帮忙看着，有人买就卖出去，他就过来了。 来了没看到温玉，只有谢大嫂一个人在忙碌，又听谢大嫂说温玉今天赚了些银子，程怀之就往赌场去，找了一圈没看到温玉，倒是遇到春旺。 春旺一看到程怀之，拔腿就跑，但程怀之更快，很快逮住他。 春旺是被程怀之打怕了的，这男的，老婆赌钱，不打老婆，打他，春旺好几次想和温玉绝交都是因为程怀之。 他看到程怀之就发抖：“我、我没看到温玉，她说不赌了，我真没看到她！” 程怀之看春旺都快吓尿了，才把他丢开。 程怀之又找了一圈，正没头绪，就看到温玉和连玉新有说有笑的从买笔墨纸砚的铺子走出来。 一个赌鬼，不在赌场，反而从文人墨客出没的地方“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这样的反差，不可谓不大。 “所以，你刚刚跟那癞蛤蟆到底说了什么？” 温玉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先不说喜欢不喜欢，娶了就是他的，跟别人说话都不行。 温玉有些不爽，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汇报给他？ “除了请他帮忙挑选笔墨纸砚，和说跟他一起学识字，就没别的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那个伙计。” 温玉又说：“你要是还不信，我也没办法。” 她行的端坐的直，才不怕。 她也不想争吵，没劲。 程怀之本想说伙计和那只蛤蟆肯定是一路的，话头却被温玉堵了。 而且，她这是什么态度？ 脾气竟然比他还大？ 程怀之很不高兴。 但是温玉推着轮椅就走。 程怀之…… “我还没说完呐！”程怀之快走两步，拉住她的轮椅。 日头正盛，能将人晒脱皮，温玉就用手在额头挡住，扭头看他，只见程怀之摆着一脸凶相，还有些生气。 大男子主义。 “相公，你还有什么要说呐？”温玉仿佛没看出来，语气乖得不得了，她可不想和程怀之在这大太阳底下置气。 程怀之一时就语塞了。 第六十七章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温玉暗暗发笑。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程怀之再凶猛彪悍，也怕她示弱。 程怀之果然就没在追问，而是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写字。” “好啊！”温玉答道，又想起什么，说，“今天不行，咱们晚上有得忙，明天开始。” 程怀之一愣：“忙，忙啥？” “晚上你就知道了。”温玉神神秘秘的，还带他去杂货铺子买了些干果。 谢大嫂看到回来的两人，不确定温玉去了哪里，就不敢开口。 “嫂子，咋样？”温玉看了眼板车上，面和粉都还有剩。 谢大嫂笑着说：“都还剩一两碗的样子。” “那差不多了。”温玉就高兴的说，“那我们今晚上吃顿好的，我今天赚了十五两银子，刚刚买东西花了一百八十文，晚上我请客。” 刚刚买干果花了四十文。 程怀之听说她赚了十五两，险些载倒，什么东西这么值钱？一下子赚十五两。 刚刚谢大嫂只说她赚钱，没细说，程怀之自然不知道。 谢大嫂是担心温玉又去赌场，才会透露消息的，具体数据说不说，自然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了。 谢大嫂听说她一下子花了一百八十文，也是险些载倒，这才多大一会儿！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温玉就拍了拍油纸包的笔墨纸砚：“嫂子，我决定学写字，相公教我呢！” “这样好。”谢大嫂默默松口气，程怀之读过书她是知道的，还要亲自教温玉，看来小两口没闹矛盾。 不过，花钱也不能大手大脚。 “阿玉，咱做的凉拌面，就很好吃了。”谢大嫂委婉的说，“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了。” 她这么一提醒，温玉瞬间想起三十两银子的债务来。 虽然凉拌面和粉能挣到钱，但也只够日常花销，债务可是三十两啊！ 听连玉新的意思，她的话本卖得还算可以，按照一天卖十份算，一份五文，一天五十文，和数据五五分账，就是二十五文。 蚊子再小也是肉。 只是不够还债啊！ “那我们晚上就吃煮菌子汤吧！”温玉就说。 谢大嫂这才开开心心的答应了。 温玉又把从谢大嫂处借来的十二文钱还上。 “嫂子，阿正什么时候纳彩？彩礼准备得怎么样了？”二十两也不是小数目啊，温玉随口问道。 谢大嫂有些不好意思：“纳彩的时间还没定，赵家那边要先给姑娘的奶奶过六十大寿，再确定日期。我家里就二两不到，不过阿正的几个姑帮忙凑足了，这个钱，我们可以慢慢还给她们。” 谢老爷子生了八个女儿，才有谢双全这个孩子，谢双全算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姐姐们出嫁后，依旧有什么都帮忙。 而谢正又是这一代的独苗，大家自然不能看着他打光棍，又是攀上赵家这样的人家，几个姑姑就商量着把彩礼凑齐了。 温玉这才点点头。谢家这几个姑姑还是挺好的。 又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来，谢大嫂已经能根据往常的情况估摸出来，剩下的东西今天是卖不掉了。 他们就收拾摊子去采购明天的材料。 程怀之也去把卖猪肉的板车推来，谢正和他一人推一个，谢大嫂还要帮着推温玉的轮椅。 温玉就有些不好意思，看到程怀之板车上剩的大棒骨：“相公，这个怎么没卖？” 大棒骨煮汤，可是很安逸的。 程怀之就说：“顾客嫌肉少，晚上拿熬汤吧！” 难得听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话，温玉欣然答应。 第六十八章 高汤 因为是大棒骨，还是没人买的，谢大嫂就没拒绝。 晚饭就用大棒骨炖菌子，又加了些海带。 谢双全除玉米地的草时，挖断了一根南瓜藤，上面有个大的南瓜已经成熟，还有两个只有巴掌大小。 谢大嫂就把成熟的南瓜洗干净切了一部分，放进锅里和大棒骨一起炖了。 又用剩下的姜蒜水凉拌一碗凉爽的土豆丝，蒸了高粮混白米的饭，又将剩下的米皮粉和面条装进大海碗里，准备拌匀当成菜。 这就是今天的晚饭。 南瓜炖得软烂，大棒骨里面骨油都炖化了，菌子非常入味。 大棒骨炖的南瓜菌子汤汤汁鲜美，肉味浓郁，又有香菇和南瓜的清香，还带着鲜味，土豆丝清凉爽口。 温玉就提议把面条和米皮粉用大棒骨的汤拌。 这几天都吃凉拌的，再好吃也经不住这样吃啊！ 看到谢大嫂炖的汤汁，温玉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 “嫂子，要不你再做一个香菇面。”香菇面的做法，和凉拌面唯一不同就是一个用热的香菇汤，一个用凉的姜蒜水。 谢大嫂完全忙得过来。 不过这份钱，她就不算自己了，她帮不上忙。 谢大嫂一听，连忙问：“怎么做？” 她这两天挣钱已经上瘾了，完全停不下来。 温玉就告诉她：“首先你要熬一锅高汤。高汤就用一个大棒骨和一副鸡骨架，再加一斤猪皮。 大棒骨，鸡骨架和猪皮冷水下锅，加入姜葱和白酒，水开起泡沫之后捞出放冷水中。 再重新在锅中加入冷水，大棒骨和鸡骨架以及猪皮冷水下锅，先用中小火炖半个时辰，把香菇加进锅里，再用猛火炖两刻钟，熬至汤汁浓白即可。” “你去卖面条的时候，用的配料和凉拌面的一样，只要把姜蒜水换成高汤就行。” 程怀之说：“那就得烧两个火炉子，一个火炉子专门煮面，另外一个热汤。” 温玉赞赏的点头，然后又说：“出此之外，还得准备两个漏勺。” 谢大嫂就问漏勺干啥用。 温玉说：“把面条按照一份量的裹成一个团，然后放到漏勺中煮，那样煮面条捞面条就直接把漏勺拿出来就可以，一次性可以煮几分面条。” 这几天，都是谢大嫂用长长的筷子夹的，好在她估的量准，每份面条的量都一样多。 大家一听，都觉得可行。 谢正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的想法真好。” 他这声嫂子，又迎来谢大嫂的一巴掌，他委屈的摸摸脑袋。 吃了饭，谢双全本就是个干农活的的好把式，说干就干，提起砍柴的刀子就去砍竹子，回来做漏勺。 这种漏勺也很有讲究，要做成深桶形的，末端的把手要做成弯曲的勾，这样可以挂在锅的边缘。 等谢大嫂把厨房收拾妥当，他们就把今天的收支计算出来，近两三天收入都比较稳定，面条每天差不多卖出四十碗，米粉三十碗，收入是在二百三十文附近，支出是一百四十文。 每天的纯利润九十文上下波动。 想了想，谢正每天帮忙推车，也得算工钱，每天就按照两文钱算，她和谢大嫂也有工钱，她也是两文一天，谢大嫂五文一天。 谢大嫂忙拒绝：“这怎么成呐？主意是你出的，客人也是你拉来的，我不用不算工钱。” 第六十九章 兔子丢了 谢正也说不要。 温玉坚决按照这个算：“如果你们不要工钱，就重新找人推车和煮面，不然对你们不公平。” 之前确实是温玉拉的客人，但现在有一部分是回头客了。 谢大嫂和谢正只好答应了。 每天的账收入公账，月底领工资，分红。 等他们把账记好时，谢双全已经编制出一个漏勺。 他切开的竹片粗细一致，刮得异常平滑，没有一点倒刺，但面条是入口的东西，万一不小心留了一些在里面就不好了，所以又拿火苗烧一遍，确保完全没有倒刺，一个漏勺就成了。 温玉确认可以了，谢双全还要照着模子再编制几个，温玉用不着在旁边看着了，就带着今天买的干果先回家。 她要喂兔子，还要看面粉液的发酵情况。 刚回到家，她就感觉不对劲，往常一进门，就能看到两只兔子在草棚子里打滚，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阿大阿二？”温玉喊了声，没听到回应，忙说，“相公，你快找找。” 其实不用她说，程怀之已经率先去找了，但是整个院子找遍了也没找到。 难道自己跑了？ 温玉否认了这个想法。 好好的兔子，怎么往天不跑今天跑，而且一跑两只一起跑。 这时，她看到一个身影在围墙的高墙处要露不露的，院子里的草都被兔子压倒了，所以那身影就更明显了，程安安就不怎么藏得住。 “安安？”温玉喊了声，她很确定，外面的人是程安安。 程安安这时不得不出来了。 “你在干嘛呢？”温玉笑着问。 程安安就说：“你们是不是找兔子哪？” 温玉：“……你看见我们的兔子啦？” 程安安咬咬唇：“我看到四郎和五郎一人拎了一个只，不确定是不是你们的。” 程安安原本以为是他们从山上逮到的，看到程怀之到处找，不由得猜想是不是他们的兔子丢了。 程安安之前来找温玉，帮她拿稿子的时候知道温玉把野兔养活了的，却没料到，那两个臭小子胆子竟然那么大。 四郎和五郎，一个是程怀之的三叔家的孩子，一个是他幺叔家的。 程怀之就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 然后他就大步走出院子去。 “相公，我也去。”温玉的话没得到回应，索性看向程安安，“安安，我们也去。” 程安安看她已经站起来，忙过去帮忙：“就两只兔子，没了让我哥再逮不就行了。” 温玉：“那不行，那兔子是我辛辛苦苦养活的。而且，我的东西怎么可以不声不响就让人拿走了？” 可别说四郎和五郎只是孩子这种话，孩子是有父母的，孩子的行为就是父母的教育。 父母教育不好，孩子做错了事，就是父母的不是，父母也躲不开责任。 程安安听了温玉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但是…… “万一……”程安安说，“万一他们说你呢？” “说我？”温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程安安是怕对方指责她，原主做过的事，可不是小孩子偷兔子这么简单的事了。 第七十章 反咬一口 温玉咳嗽一声，逗程安安：“大家都是好人，自然不会和我这种人一样，对吧？” 程安安噎了一下，没回答，推着轮椅去追程怀之。 “怀之啊！原来兔子是你们的？三婶不知道，你看这闹的……” 刚到程怀之的爷爷程大祥家门口，温玉就听见一个女人说道。 “我们在这等我哥吧！”程安安突然停下来，怎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程大祥家没有院墙，不过门口有一整排的树子，不注意，就没人能看到她们，不过温玉透过树杆，也能确认，说话的是何秀莲，四郎的娘。 温玉还没开口问，就又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程怀之，你老大不小了，咋还给你弟弟抢兔子呐？这你也好意思？” 程怀之：“幺婶，这是我家兔子！” “你家……那山上那么多，你再去逮两只不就行了？五郎这么小，吃你一只兔子咋了？” 这人的厚脸皮，让温玉咋舌。 “哇！大郎哥抢我兔子……” “娘，我要吃兔子，我要吃兔子！” 两个孩子突然哭天呛地的哭起来。 何秀莲就阴阳怪气的说：“你跟你哥说啊！你跟娘说没啥用啊！” “黑心肝的，两只兔子你都舍不得，你咋这么抠唆呐？”五短身材的女人就说。 她是程怀之的幺婶许珍珍，也就是五郎的娘，见自己的儿子哭，说话就越发难听了。 程怀之提着两只兔子出来，对身后的骂声充耳不闻。 温玉没想到，对自己凶巴巴的程怀之，居然是个窝里横的。 不过看到他提着的两只兔子都蹬着腿挣扎，就放心下来。 她辛辛苦苦养的兔子，可不想便宜了别人，还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死了也不给她吃。 程怀之也看到温玉和程安安，就加快速度走过来。 “哥……”程安安小跑两步，不满道，“幺婶这骂得也太难听了，偷人家的东西，还有理了。” “小贱人，说谁偷东西呢？”程安安话音刚落，许珍珍就指着手冲出来，“说谁偷东西呢？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程安安一边后退一边说：“说，说谁，谁心里有数！” “哦哟！你知道未出阁的小丫头就敢说这种话？这是你娘教你的吧？”许珍珍吐沫横飞地冲程安安去，“我就知道，你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表面装好人，背地里啥脏事烂事都干，简直不要脸！” “幺婶，我敬你是长辈不跟你计较，但也请你拿出长辈的样子！”程怀之把程安安往身后带，脸色凶狠地喝道。 许珍珍被他的气势吓得停了一瞬，下一刻，手就快指到他脸上：“你还来教我做人？什么玩意？一只兔子你还能跟五郎抢，你还要脸不？还要脸不？” 她突然用力拍自己的脸颊：“我都替你害臊，二十岁的男人，竟然跟一个孩子抢东西。” 温玉…… 这才是极品，终于见识到了。 这时，好事者不敢靠近，却都有意无意躲着听。 “幺婶你是狗么？拿偷不成反咬一口？”温玉说道。 许珍珍似才看到温玉，没想到她竟然敢骂自己是狗，气得手指发抖，却还是指着温玉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人，你说谁是狗呐？你说谁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幺婶，你这不仅狗，还耳背？” “……你你你”，许珍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撸起袖子就冲上来。 第七十一章 敢动手的小辈 “小贱人，黑心肝，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许珍珍就朝温玉冲去。 明明是五短身材，却跑得圆起来，陀螺一样璇到温玉旁边，程怀之刚刚忙着护住程安安，就没顾上温玉。 眼看许珍珍朝温玉扑过来也来不及出手，温玉却早有准备，费力的扒拉轮椅往侧面一挪，许珍珍就扑了空，重心不稳，几个狗吃屎的跌爬，最后却不倒翁似的站稳了。 温玉还有些佩服她，竟然还能站起来。 这时，看热闹的人都没忍住，发出一阵隐忍的哄笑。 “……你个不要脸的败家娘们，小贱人！不打死你老娘咽不下这口气。”许珍珍被闹了大红脸，续而脸就黑了，再次朝温玉扑过来，誓要撕烂她。 温玉这次准备更充分，豁地拔出旁边拦菜园子的杆子往前一伸，冲过来的许珍珍这次被绊个结实，整个人滚摔在地上，又因为她张着嘴巴在骂人，顿时塞了满嘴的泥土。 “啊！杀人了！黑心肝的，这不要脸的臭婊子，黑心烂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要活了！”许珍珍直接坐在地上，拍脚打巴掌哭骂起来，“丧了良心了，温玉你这个贱人，目无尊长，我要到村长家告你……” 还有五郎，没吃到兔子本就叽叽哇哇的哭，现在被她娘这样子吓得哭得更厉害，鼻涕粘到口的。 看起来真是要多凄惨就多凄惨。 程安安被吓得不敢说话，脸都白了，程怀之倒不是被吓到，只不过这是他幺婶，还是个女人，周围又围了一圈人，他脸皮子有些发热。 “要去村长家告我，你倒是去啊！你还可以告诉全村人，你唆使五郎偷兔子，让人看看你怎么当娘的，”温玉回头看向兄妹二人，“走了，回家。” 听到温玉的话，许珍珍哭得更厉害，这世上，谁不怕她？ 就是她婆婆，也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就是温玉这个女赌鬼，全家人都怕她，但是她许珍珍不怕。 原主确实不敢招惹许珍珍，这女人骂得凶，还很灵活，打得凶，她男人她都下得去死手。 但温玉不怕。 你爱哭就哭呗，大家正好娱乐。 只是…… 许珍珍指着他们赌咒发誓：“不要脸的烂贱货，你个挨千刀的，我咒你赌得倾家荡产……” “你个臭婊子，千人骑……” 温玉试着忍了忍，后面的，她实在忍不了，手里的杆子还没扔，就一杆子砸在许珍珍的脸上。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在现在这个时代，晚辈必须听长辈的，哪怕长辈错了，晚辈也得端着，更别提动手。 她是第一个，敢对长辈动手的小辈。 温玉本身也不是能忍的性格，砸了就是砸了，对方不讲理，怪谁？还是她坐轮椅砸轻了。 “嗷！”许珍珍和所有人一样，完全没想到温玉竟然会动手，片刻才反应过来，“嗷”了一声，就朝温玉冲过来。 这次，她是发了狠的，而且又常年干活，身体结实得跟头牛似的，温玉再没机会将她拦住。 眼看就要一头顶在温玉身上，程怀之快了一步，一把将轮椅拉出去好远，许珍珍就一头顶向旁边菜园子里，冲垮栅栏，载倒在地里面，压平了高大一片包谷杆。 第七十二章 斗志满满的温赌鬼 菜园子不是程家的，包谷地的主人心疼庄稼，跑过来拍着腿愁苦着脸：“造孽，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包谷才背包呐！” 许珍珍脸被栅栏刮得一脸口子，嘴巴也被砸了好大一道口，在地里面撕心裂肺的大哭，整一个血泪模糊，还不忘指手划脚的骂，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鼻涕连口的哭。 “黑心肝的，把我们孤儿寡母踩地上，你们老程家太欺负人了！就人人都见不得我，丧良心的……” 见状，包谷地的主人也不好现在就提包谷的事了。 温玉却不甘示弱：“我敬你是长辈，不跟你计较，你儿子偷我养的兔子，你居然满口喷粪，反咬一口，你才是黑心烂肺，你臭不要脸。” 看着斗志满满的温赌鬼，大家都有些惊诧，尤其对方还是许珍珍。 程安安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是温玉……这就是他们家这支，第一次这么正大光明的和许珍珍这泼妇正面对阵，她莫名的生出了一些斗志。 只是，爷爷回来…… 她眼中的光芒黯然下去了：“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许珍珍被温玉拿棍子怼着，虽然还在骂骂咧咧，却不敢太过分，温玉还有事要做，看她只重复骂黑心肝，没再骂其他难听的，就没再继续。 程怀之也没想到，温玉竟然这样勇猛，竟然敢跟许珍珍硬碰硬。 “相公，我们回家吧！”温玉把棍子一扔，接过两只兔子抱怀里，程怀之推轮椅，程安安跟后头。 三人没事人似的就往家里有，许珍珍没想到，自己不仅被打了，还完全被忽视了，一边骂一边想要追上他们，着急忙慌的，就又被栅栏绊得险些摔一跤，气得在地上哭天抢地。 程安安一边走还一边往回看，见对方没追上来，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哥，我先回家了。”说完，不等程怀之说什么就跑了。 温玉则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兔子：“你俩险些就成汤锅肉了。” 兔子乖巧的缩在她怀里，显然是受惊了。 温玉就觉得可怜，她还望着它们发家致富呢！ 程怀之就看着她，脑海里有个什么在疯狂的叫嚣着。 他们家，除了爷爷，就没人不怕许珍珍，只是老爷子不轻易骂儿媳妇，所以家里就是以许珍珍为王的。 后面，可能要有狂风暴雨了。 程怀之想着，就到家门口了。 温玉回去后，还有些恼火：“这兔子放家里不安全呐。” 这次是去得及时，要是晚一步，就得下锅煮了，那时候不仅兔子拿不回来，还找不到证据。 温玉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偷东西的没被惩罚，反而像被欺负了一样。 “相公，你咋那么怕你幺婶呢？”温玉看着程怀之。 程怀之眉头一挑：“我怕她？我是不想跟女人计较。” 合作我在你心目中不是女人呗！ 温玉哼一声。 程怀之一愣，小媳妇脾气见长啊！都敢哼他了。 不过想想她今天打许珍珍的模样，显然是真不怕的。 而且，今天确实是四郎五郎把她的兔子偷了，他不在乎一两只兔子，但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拿走，就是不行，何况这是温玉喂的。 她每天从镇上回来，都要买一小困黄菜叶回来喂兔子，不能糟蹋了别人的汗水。 程怀之就有些底气不足：“晚上还要干什么来着？” 第七十三章 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 晚上，当然是制作味精了。 面粉液已经发酵成褐色溶液，温玉看了可以过滤了，就让程怀之找来纱布，用从谢大嫂家借来过滤都豆浆的支架拴在屋顶的横梁上，将纱布四只脚分别拴紧在支架上，又将发酵好的溶液倒入纱布过滤掉杂质。 过滤的过程要不断摇晃支架，使所有液体过滤出去。 过滤好，就把今天买的干果敲了，把壳剥来烧成灰放冷，程怀之又拿来筛细面的锣筛，准备将草木灰细细的灰筛出来。 温玉拄着拐杖拿了快手帕递给他：“相公，把抠鼻挡住。” 程怀之看到雪白的帕子，愣了一下：“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不着拿玩意。” “挡住，别弄生病了，得不偿失。” 程怀之还要推拒，就看到温玉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心尖蓦地一颤，僵硬的把帕子接过来：“你出去待着，这里我来弄就行。” “好，相公辛苦了。”温玉开开心心的拄着拐杖出了厨房的门。 等程怀之筛了小半碗细细的草木灰，温玉用手指捏了捏，细得跟面粉一样。 这些草木灰，可以做活性炭，倒入发酵后过滤好的褐色面粉液中，可以帮助脱色，还可以祛除异味。 过滤的时候先要摇晃一刻钟，然后就等静置。 忙完这些，程怀之看着放置在锅里的面粉液：“这样就能做出味精？” 程怀之怎么觉得不可信呐！ 温玉点头：“先等它静置几个时辰，再倒出来过滤。” 程怀之说：“可以了过滤了你就叫我。” 过滤是温玉刚刚给他解释的，就是他们那儿用土话说的“沥”，比如用纱布装着豆浆，等液体从纱布缝隙沥下来，纱布里只剩下残渣。 现在才戌时刚过，温玉还没睡意，就对程怀之说：“相公，时间还早，要不教我写大字？” “我去拿纸笔。”说完，程怀之几步就跨进温玉的房间，今天买的笔墨纸砚都是他拿去放的。 他这么积极，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往常都是温玉做的事对不起程家，今日是他们程家对不起温玉，所以，他觉得心中有愧。 程怀之铺开纸和笔，还把砚台和墨块都拿出来。 就算他读的书不多，这看出来这些东西质量好，想到这是连玉新帮她选的，程怀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温玉，你以后要买东西了喊我，老麻烦别人咱也不好意思。” 温玉也觉得麻烦别人不好意思，但她不白请人帮忙：“我知道，所以我会请连大哥吃饭。” “什么？”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程怀之凤眼都瞪圆溜了。 “……相公，连大哥帮我挑选这些东西。我挺感激他的，我准备请他吃凉拌粉作为答谢。” 温玉没往别的地方想，主要她一个已婚妇女，连玉新又比她大十多岁的样子，而且他们也只是正常交流，就没往男女大防的方向考虑。 连玉新能在书局抄书，还在私塾教过书，识字方面肯定比程怀之厉害，她并不打算放弃跟连玉新学习。 她自然是不考功名的，但不识字是绝对不行的，不能吃没文化的亏，而现在的文字，和自己前世学的那些，有很大的差异，没有专业的人指导，她肯定学不会。 第七十四章 写大字 程怀之最开始教温玉的，是温玉的名字。 这两个字她自然会写，只不过，原主的人设就是个从小赌到大的街溜子，和文化那是半点边也不沾的，所以她得把从头开始的流程走了。 程怀之的字，用笔苍劲有力，却又是洒脱不羁的。 犹如他的人，看似冷硬霸道，其实笔锋转折都带着少有的柔和。 温玉中肯的夸赞：“好看。” 程怀之有些自得：“肯定比那个蛤蟆的好看。” 温玉抿嘴轻笑，她再迟钝也明白了，程怀之这是吃醋了。 即使不是爱，那也是名义上的夫妻，程怀之又有轻微的大男子主义，自然见不得她在他面前夸别人。 温玉照着程怀之的字一笔一划的比对着写，第一遍被无情的嫌弃，第二遍嫌弃声小了点，第三遍有进步，第五遍程怀之微微皱眉。 轮到温玉得意：“相公，你是不是感受到威胁了？” 程怀之凶巴巴的跳起来：“不可能！你才学了两个大字，我读了好几年书呢！” “真的？那为什么读继续读了？”温玉有些好奇。 “不喜欢就不读了呗。”程怀之说。 温玉觉得有隐情，她很是好奇，但这些日子摸出程怀之的秉性，追问肯定会把他惹恼，慢慢找机会问吧！ “相公，这两个字我记住了，接下来写你的名字吧！” 程怀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有什么可写的？” “我想知道相公的名字怎么写的，可以不？” “行行行！”程怀之重新坐回桌子旁边，态度庄严，一笔一划的写下程怀之三个字。 看得出来很用心。 温玉就偷着笑，还说没什么可写的，这认真的态度，比写温玉时庄严了十倍。 “给你。”程怀之大手一拍，就把宣纸推过来了。 温玉也十分认真的照着写这三个字，依旧是第一遍惨不忍睹，但程怀之却没有出言嘲笑。 温玉忍不住撇撇嘴，这人还真是自恋，现在写的是他的名字，就怎么也不说丑了。 三个字，温玉写了七八遍，才递给程怀之：“相公看看，怎么样？” “有形了，就是差点火候，不过你才开始，慢慢来。”程怀之难得中肯的做出评价，温玉就很高兴了。 她不仅有些字不太认识，而且毛笔字也写不好，平时用的硬笔较多，现在刚好学习学习，如果哪天用上了，就方便了。 刚要继续写，就有个少年在外面喊：“哥，睡觉没？爷奶让我们过去。” 程怀之愣了一下：“是二郎。” 二郎是程怀之的弟弟程怀井。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程怀之这一辈的男丁，按照顺序排，程怀之是大郎，程怀井是二郎，接着是他三叔家的三郎四郎，五叔家的五郎，二叔家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 程怀之站起身推开门：“咋了？” 程怀井看了眼屋里，压低声音说：“爷奶让我们过去，大概说兔子的事情，爹娘已经过去了。” 程怀之听到他父母自己过去了，就要往外走，温玉忙喊住他：“相公，你带我一起去。” 第七十五章 程家老宅 程怀井看到温玉出来，就垂下头：“哥，你快来啊！” 说完，他就跑了。 这事和温玉程怀之有关，他已经听程安安说了过程，觉得不怪他们俩，但老爷子发话，没人敢不听。 现在的人，最注重孝道了。 程怀井虽然压低了声音，温玉还是听到一些，虽然不全，但听到兔子两个字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相公，这事和你我都有关，我们一起去，你放心，我绝不无理取闹。” 程怀之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 过了半响才点头：“到时候，你听我的。” “行。” 程怀之是在思考她说话的可信程度，但这些天她的表现，觉得有些可信度。 温玉答应听他的，程怀之就不再犹豫，带着温玉一起去了老爷子家。 不大的一间屋子坐满了人。 老爷子坐上首的长凳子上，抽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大家也似乎习惯了一屋子的烟味。 温玉就不习惯，被呛得想咳嗽，但被她忍下了。 奶奶王氏坐在老爷子左侧的另外一张长凳子上，怀里还抱着最小的孙子五郎，旁边坐着吃红薯的四郎，五郎手里也拿了一个土豆，两个孩子脸上敷着鼻涕和土豆灰。 接着王氏的长板凳坐的就是幺叔程发军和幺婶许珍珍，王氏的对面坐的是程怀之的父母，接着他父母坐的是三叔程发荣和三婶何秀莲，他们背后站着程家三郎。 靠墙的位置，还站着一个女人并两个姑娘，是程怀之的二婶和两个堂妹，大丫和二丫，娘三个隐在阴影下，不注意都看不清楚。 许珍珍低垂着头的，一看到他们来，猛的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阴沉凶狠的光。 温玉吓了一跳。 不是被她的眼神吓到的，而是她那张脸。 原本就有些发胖的红黑脸，这会儿布满纵横交错的口子，就更难看了。 温玉扭过头，假装没看到，同程怀之一道，向程老爷子和王氏请安，又向程怀之的爹娘，叔叔婶婶一一问候，就是被人忽视的二婶俞氏也请安了。 她礼节周到，王氏想挑刺儿都挑不出，最后摆着难看的脸色说：“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磕碜谁呢？” 原主没怎么和老宅的人打交道，也知道王氏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温玉不和她浪费力气，看都不带看她一眼，乖乖的待在程怀之身边。 王氏见她这态度，就要发着：“你个忤逆不孝的，是聋还是哑？听不见老婆子我说话还是咋滴？” “奶？你是在说我吗？”温玉见她挥舞着手指头，要不是坐的远，恨不能戳自己脑门上，故意不解的看着王氏。 “不是你还有谁？这屋里还有谁跟你一样不要脸？孩子的东西都抢的？” “奶，拿回自己的东西叫抢？那不问自取咋不说偷呐？”居然还好意思说她抢东西，温玉没给面子的怼回去。 她还没找麻烦呢，老婆子就送上门来。 王氏听不得有人诋毁她孙子，尤其还是个孙媳妇，简直是挑战她的权威，立刻就要跳起来：“你个丧天良的，说啥偷？就是你弟弟们要吃点什么，你也该早点送来，吃毒食就不怕雷劈吗？” 温玉这才见识到什么叫不讲道理。 第七十六章 不讲道理的程家人 温玉正要说话，杨文秀抢先开口了。 “娘，这事不赖他们！”杨文秀忍不住开口，声音却很小，跟老太太说话，她没底气。 “你还好意思说？”王氏立马把苗头调向杨文秀，“谁当婆婆当成你这样试儿的？被儿媳妇拉地上踩，还帮着她说话，我们老程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儿！” 杨文秀觉得委屈，又不敢反抗，只得说：“娘，我……” 温玉听出她的委屈，声音都哽咽了，却又没反驳。 没想到，程怀之这个娘还是挺好的。 杨文秀性格温和，就是原主闹成那样，她也没说过一句重话。 “你个黑心肝的，闹得我们母子离心，你要遭报应的！”王氏还还指着杨文秀骂。 温玉就看向公公程发林，这种时候他会怎么做？ 程发林这时终于开口了：“娘，你有事说事。要分家是我提的，也是我自己想分的，孩子她娘当时还劝我不要分家，是我铁了心要分的。” “哎哟！我老婆子活不下去了，谁家儿子儿媳像你们这样丧良心，是要逼死我……” “奶，给你吃！别哭……” 王氏正拍着腿哭呛，怀里的小孙子就把咬得被口水鼻涕敷了的土豆塞进她张开的嘴里。 “嗷……呕……”王氏恶心得干呕，“丧良心，还不把五郎抱走？是像呕死我吗？呕……” 程发军连忙把五郎接过来：“娘，你咋样啊？” “挨千刀的懒惰货，就知道瞎咧咧，孩子也不知道收拾收拾。”王氏被呕得脸色通红，怒骂那儿委屈着的许珍珍。 许珍珍立马就泼辣起来：“我瞎咧咧，你也不看我咋样了？五郎不是你们老程家的？我还要下地干活，谁闲得随时守着他？” 俩婆媳的战火瞬间蔓延下来。 温玉看向程怀之，用眼神问他：老爷子是喊我们来听戏的？ 程怀之被她看得眼皮直跳，老程家就是这么鸡飞狗跳的热闹。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原主平日不关心罢了。 “都给我闭嘴！”好在老爷子开口，缓解了程怀之的尴尬，同时也镇压了正在对骂的婆媳二人。 “大郎，你是这一辈的老大，虽然分出去了，但这个家的兄弟，还要望着你照看呐！”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 老爷子说的大郎自然是程怀之。 他虽然没明说，但大家心里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程家分家了，但分出去的儿孙，还是要听他程老爷子的，还要照看他关心的儿孙。 温玉就在心里冷哼一声，这老爷子，看着挺懂理的，原来也是个心眼偏腰上去的。 不过既然没明着说，就当没听懂。 “你爷说得对，”程发林也说，“怀之，你要听你爷的，给弟弟们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程怀之立即点头：“爹放心，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我绝不做，不能让弟弟们跟着走歪路。” 这是变相说四郎五郎偷兔子的事。 温玉震惊的看向程怀之，这父子二人，小心机深得很嘛！ 同时也说明了，程发林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正直的人。 温玉心情就好了不少，一抬眼就看到程怀之得意的对她挑眉。 温玉…… “不是大哥你这话啥意思？”许珍珍跳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大伯哥，手指就戳向程发林，“大哥，你这话啥意思？” “是啊！老大，你这是说你几个侄子不走正道？”王氏也说。 第七十七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发林就说，“这不，怀之是大哥，应该给弟弟们树立正确榜样，这样没啥不对啊！爹，你说是不？” 程老爷子被气到了，但面上还要装平和：“是这个理。” 王氏狠狠瞪了杨文秀一眼，不能反驳程发林来驳老爷子的面子，但别的她可以说。 “既然你们是大的，也不能顾着自己大鱼大肉的，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让你几个弟弟饿着吧！”王氏就指了指两个鼻涕虫四郎和五郎，“这两孩子正在长身体，正是能吃的时候，去把你们两只兔子拿来……三郎你去拿，现在就去！” 温玉……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三郎！”程怀之拦住拦住三郎的去路。 三郎回头看王氏：“奶，大郎哥不让我去。” “大郎，你要干什么？”王氏见程怀这么不给面，脸色就一暗，手脚利索的跳起来，看那架势，是要动手打程怀之。 “你个丧良心的忤逆子，一只兔子你都舍不得，你还要不要脸？还是不是老程家的子孙？怎么就这么恶毒”王氏指着程怀之。 程怀之却一句话都没说。 许珍珍也加入骂架的队伍：“就是抠的？还说做长兄，我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教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奶的话都不听，简直就是大不孝！” “孩子他幺婶，这话可不能乱说！”杨文秀也急了，不孝，是要被抓去打板子的。 但到底性子软，话说出来没什么分量。 “哟！你这是急了？怕了？”许珍珍嘚瑟地看着杨文秀，“你也知道不能这样教？偏偏还让男人跟婆婆闹离心，孙子也不听话。” “你……”杨文秀快气哭了，却也只挤出一个字。 程发林见状，就喝道：“他幺婶，你还有没有形了？你说孩子他娘不好，你拿什么来指谪她？拿你骂嫂子骂婆母的品性？你才是大不孝！” 许珍珍是兄弟媳妇，程发林是不好开口的，但现在，不开口不行了。 许珍珍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程发林那模样，还有身上的杀气，顿时就矮了一头，隐忍着不敢开口。 程发军轻轻扯了她的袖子一下，许珍珍恼火得瞪他一眼：“没用的窝囊废，别人欺负你媳妇你也不知道护着！” 说着，还是顺坡下驴的坐过去，躲开程发林，程发军则是老实的垂着头。 王氏哪里听得许珍珍的话，最有出息的老大非要分出去，一家吃香喝辣，他们这一大家子，吃糠咽菜，这指定就是儿媳唆使的，不然她养大的儿子，怎么会不听自己的？ “你这个毒妇，你还有脸哭？你就是没良心的，想看着我们母子离心，想气死我！” 面对王氏，程发林是可以强势的，却不能像对待许珍珍那样。 “奶，我爹刚刚说了，要分家是他的想法，和我娘没关系，你要骂就骂我爹吧！”程怀之就说。 温玉…… 程发林：果然是我的好大儿。 “骂我吧！”杨文秀被儿子丈夫护着，心里那点委屈也就散了。 第七十八章 天足 “不骂你骂谁？”王氏一边指着杨文秀骂，都快要跳起来了，随即目标对象又转向一直透明着的温玉，“还有你！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勾搭男人没够……” “奶！”程怀之可没程发林那么好的耐心，拦在温玉和老太太中间，“你骂个没够，她是你孙媳妇，不兴你这样做长辈的。” “哎哟哟！”老太太被程怀之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退了两步，干脆坐地上大哭，“翻了天了，这就是我的儿子儿孙，叫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这就是程家的不肖子孙。” 不用她让人去叫，街坊邻居早就被他们家动静吸引来了，在门口窃窃私语。 程怀之这样，程发林竟然也没阻止。 倒是程家老三程发荣站出来：“大郎你这是干啥？这是你奶！哪有你这样对长辈的？” 程家男人还算憨厚，就是程发荣，也没有更强势。 程怀之倒没反驳。 温玉说：“奶要喊大家来看，不如把门打开，大家就都能看到了。” “我去开！”五郎一听是王氏要开门，就要跑去开门。 “胡闹！”老爷子急了，“还不拦住他？” 程发军这才一把把五郎抱回来。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屋子里充斥着王氏的哭声和孩子吸鼻涕的声音，还有老爷子吸旱烟袋的叭叭声。 温玉看这样闹下去，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下午她还觉得只是孩子偷了兔子就不计较，又教训了许珍珍，心里也舒服多了，没想到，这家人是这德行。 杨文秀看着程老爷子：“爷，如果没啥事，我们回去了。” “你个不要脸的小……你把兔子送来就让你走！”王氏指着温玉，一边哭一边说。 温玉很冷静：“不送，为啥送？” “你……你……你个毒妇！”王氏从地上跳起来。 温玉惊奇的发现，王氏竟然是一双小脚！ 却异常灵活！ 她还是在书本上看到小脚，真真切切见到，还是头一回。 “看啥看？”王氏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突然想到什么，“你们老温家，都是天足！世世代代都是天足！” 天足，就是天生的，打娘胎出来自然生长的，而这年代，大户人家女子，都是要裹小脚，俗称绣花小脚。 被骂天足，应该算是比较狠的了吧！ 但是温玉不觉得，要是谁让她裹小脚，她要跟他拼命。 当然，原主这个年纪，是裹不了小脚了。 大家见她不说话，以为心里不舒服着，程怀之就说：“天足挺好的。” 温玉虽然不觉得天足是骂人，但程怀之安慰她，心里还是很开心。 杨文秀也说：“天足可以多干些活计。” 王氏被气得仰倒。 “你个丧良心的，谁让你说话了？”王氏一开口，杨文秀就垂着头不说话了。 温玉看向王氏：“奶，你说我兔子被偷的事说我娘干啥？” 她不说还好，一说，王氏就炸了：“你个丧良心的，怎么这么恶毒，对四郎五郎用这么恶毒的字眼？还有没有教养了？” “啥教养？偷人东西还想正大光明占为己有？”温玉说道。 “你，你……”王氏被怼得说不出话。 许珍珍也听不得别人说她的儿子，正要发着，老爷子敲旱烟袋吼道：“都给我闭嘴！” 他这是真生气了，大家不敢再造事，程老爷子才缓缓开口。 第七十九章 窝里横的一家自 程老爷子叭叭抽了两口旱烟，说道：“大郎，你也是读过几堂书的，就让你媳妇这么说你弟弟？” “虽然都是堂弟，但和你是一个姓，一个祖宗的嫡亲啊！你爷奶还没断气，你们就这么生分？让我们百年后地下难安啊！” 温玉没想到，老爷子还会亲情绑架这招。 程怀之会怎么应对？ “就他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亏得我们全家省吃俭用供他上学堂来的。”王氏骂道。 程怀之说：“爷奶，书上说不问自取为偷，四郎五郎不经过我们的同意拿兔子，那就是偷！既然我读过书，就不能让他们走了歪路。” “……你，”许珍珍骂道，“果然，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温玉不想和不要脸又不讲理的人浪费时间，老爷子虽然偏心，但面上要强。 她就说：“爷，是这个理儿，我们作为长兄长嫂，不能给兄弟们做不好的榜样不是。而且，一根嫩竹很容易掰直，要是等竹子长老了，就掰不直了，咱老程家世代住在这三塘村，外人说起来，都是说老程家好，不能让人觉得咱家出偷儿呀！” 不等他们开口，温玉又说：“幺婶要是觉得我这话没道理，咱们请里正吧！请他来评评理，也可以拉开这道门，请门口的邻居们进来评评。” 温玉提到里正，还有门口的人，老爷子面色果然变了变，家丑不可外扬。 许珍珍没想到这些，依旧气势汹汹的说：“你喊！别说里正，你把全村人都喊来看看，你这做的什么事！” 温玉点点头说：“只要爷同意，我就把这门打开，全村人也不用我去喊，他们就在门口等着看热闹呢！” 接着，她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就怕以后四郎五郎不好讲媳妇。” 说到讲媳妇，四郎五郎还小，但是三郎不小了，而且还被退过一次婚，要是家中再传出什么好歹，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一直没开口的何秀莲这才急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他爷奶年纪大家，大家都消消气，我去烧个水，大家润润喉。” “三嫂，别人都骂你儿子是偷儿了，你还上赶着烧水讨好，你咋这么窝窝囊囊的？”许珍珍就说。 “是是是，我窝囊。”何秀莲赔着笑脸。 这个家，王氏最看不上的就是俞氏这个二儿媳妇，窝囊懦弱，这会儿，这个三儿媳妇这这样，她也有些看不上。 但她是个窝里横的，说到请里正，还是有些害怕。 “行了，都少说两句！”老爷子终于又开口了，“四郎五郎想吃兔子肉，老三老四，你们两个当爹的自己去山上逮，别总惦记别人的。” 老爷子是懂阴阳怪气的，但温玉不买账，四郎五郎在长身体，需要营养，要吃肉，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父母的责任，老爷子就是阴阳怪气，也是这个理。 老爷子又说：“大家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这事儿，其实是没解决的，毕竟，谁能防备他们不会再来偷兔子？ 这也不是兔子的问题，是这家人的德行，让温玉忍不了。 “爹，我和大郎家中无米下锅，不得不早出晚归，就是我们那兔子，养家里也不安全哪！”温玉就对程发林说，“爹，你有没有啥办法？” “温玉，你啥意思？”许珍珍立马炸毛。 第八十章 不就是脸，用方巾挡一挡 “阿玉说的实话，幺婶这么生气做什么？”程怀之看着许珍珍，“难道四郎五郎还会再去拿我家兔子？” “你！”许珍珍有些哑口无言。 “行了！你们也别就揪着这事不放！”老爷子不耐烦道，“四郎五郎要吃肉，他有父有母，也不会指望你们……我还指望你们作为长兄的照看兄弟，没想到，却都是来要我老爷子的命的。” 程大祥就用旱烟袋敲着火炉，不过这句话，算是答应不让那两个孩子动他们的兔子了。 许珍珍见状，多有不服：“爹这事咋能这么办哪？你看我这脸，就是他们俩弄的，不给兔子，也要给我买药钱，不然我咋见人？” “不就是脸，用方巾挡一挡！”程大祥说。 他心里是分得清对错的，只不过仗着自己是一家之主，就觉得子女都要听自己的，哪怕是没道理的。 不过今天看来，程发林这一家子，都不会顺着他的意，还提了里正，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就阻止了许珍珍的话。 程发林一家告辞离开，快到分路的时候，温玉说：“爹娘，让你们劳心了。” “……没有没有！”杨文秀听了温玉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一晚上都在奇怪，这个儿媳妇今晚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冷静沉稳。 程发林也发现了，他也想不通，不过今晚上的事，这两个年轻人都没做错：“这件事，你们做得没错。” 回到家，温玉就要去看制作的味精。 程怀之按住她的肩膀：“你好好坐这儿，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着，他小跑过去，把面粉液端过来。 除了沉底的草木灰，液体已经从红褐色褪成白色。 “快成了！”温玉用筷子蘸了水在嘴里尝了一下，已经是味精的味道。 程怀之也好奇的尝了一下，感觉味道怪怪的：“温玉，这个能卖钱？我怎么觉得不咋好吃哪！” “单独吃当然不行，但是炒菜煲汤吃面的时候加里面，都很好吃的，提鲜。”温玉对于味精做成这个效果很开心。 时间不早了，但温玉等不及要过滤出来。 程怀之按照她的指使经过两次过滤，将过滤后的液体用小火加热蒸发水分，快干的时候，锅的边缘已经结成白色晶体，温玉就让程怀之停下来，把锅端下来，等明天自然风干。 这个流程算是操作完了，温玉开心的去洗漱。 想了想，温玉还是觉得兔子这样放家里不安全，那一大家子就没有一个靠谱的人，虽然程大祥发话了，但明显不情不愿的，万一他的孙子儿媳再来偷兔子，而且把兔子给吃了，没留证据，那自己不是得吃哑巴亏了？ 不行，绝对不行。 温玉停下洗帕子的动作，回头对程怀之说：“相公，咋养个狗吧！” “养狗？”程怀之已经猜到她想什么，“行，明天我看看哪家有狗崽子。” 大狗不好养家，从狗崽子开始养，还能教它，温玉同意的点头。 但是狗崽子还守不了家。 想到这儿，程怀之又说：“明天先把兔子让娘和安安帮忙看着。” 第八十一章 谈生意 第二天一早，程怀之要去杀猪，就让程安安来捉兔子，刚好，到了温玉交稿的时间，温玉把手稿交给她。 程安安好奇道：“你不是天天去镇上，咋不自己交去？” 现在温玉是可以自己去书局了，但她现在若遇到连玉新，那她识字这个事儿就瞒不住了。 “你哥现在在教我写字，等我把字写好了再自己去。” 程安安理解为她怕字写不好，没脸去见书局的人。 她把兔子捉回去给杨文秀，便回来和温玉还有谢大嫂一起去镇上。 谢大嫂今天才知道程家发生的事，看周围没别人，才说：“这老幺家的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让孩子来拿你们养的兔子！” 温玉怎么养那两只兔子，她可知道得真真的，可辛苦了，谁家买白菜喂兔子哪！ 抱怨两声，就忙着干活了，她今天还要着热汤面，虽然凉拌面已经很顺手了，但尝试做新的，还是有些紧张。 好在温玉就在旁边帮着，哪里不对提一下。 饭点就那一个多时辰，忙碌的时间并不多，程安安看着眨眼之间卖完的粉和面，眼睛都瞪圆了。 她默默算了一下，这得卖二三百文钱吧！ 温玉告诉她，凉面和米皮粉就能卖两百多文，其中本钱占一半，热汤面的回去再算，不过估计也是这一二百文。 程安安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她也想干这个，但是…… 谢大嫂已经做了，她再做就不厚道，而且，也不好向温玉开口。 连玉新今天也没来吃面，温玉问交稿回来的程安安：“数据有啥异常没有？” “没啥！”程安安抓了抓头发，“就是，好像那个抄书的先生家里有事，这几天不在镇上。” 从镇上回来，温玉没去谢大嫂家，而是直接回家了，程安安也回自己家了。 蒸发的味精就放在屋顶上，程怀之拿楼梯取下来，都成了白色晶体，薄的地方是粉末。 温玉用手指沾了点放嘴里试了味道，和味精无二，点点头：“成了。” 程怀之也忙试了一下，味道比昨天试的重。 这就是味精啊！ 温玉用勺子把味精刮下来，程怀之把今天刚买的油纸拿来，温玉就用细细的毛刷把味精扫进里面。 四方形的褐色油纸里面，堆着小小一堆雪白的味精，估计不到一两。 温玉有些心痛，三斤面粉呐！ 然后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明天我就去兴旺铺子。” 程怀之说：“我陪你去。” 温玉做得这么认真，万一被兴旺铺子拒绝了，她该多难过……呸呸呸，这么好的东西，瞎子才会拒绝。 程怀之连忙摒弃掉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去到集市上，发现程怀之已经到他们摆摊的地方。 “相公，你来了猪肉咋办？”温玉问道。 “爹和怀井帮看着的。”程怀之说。 谢大嫂带着谢正摆摊，程怀之和温玉去兴旺铺子。 伙计见她来了，忙说：“小娘子，你稍等，我去叫我们掌柜。” 不一会儿，朱掌柜就来了，他提着长袍下摆跨过门槛，客气的笑着说：“小娘子，今日又带好东西来了？” 温玉也很直接，把味精粉给他：“朱掌柜，这是另外的方子做的味精，特意送来，请你尝尝。” 朱掌柜上次就觉得温玉做的味精不错，只是配料逃不过他的分析，这次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朱掌柜没客气，接过油纸包：“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打开油纸，看到雪白的结晶，还有些粉末，先闻了一下，没闻出什么，又让伙计找了筷子，分出一小点放嘴里，慢慢尝试。 看到掌柜眼睛微微眯起来，程怀之有些紧张，抓温玉轮椅的手都攥紧了。 第八十二章 卖方子 接着就看到掌柜的眼睛亮了：“真是不错的味道，不过，效果要具体放到用处才知道。” 有些东西，单独的时候味道很好，用作食材加到菜里面，味道就不好了。 温玉点头说：“我就不绕弯子了，朱掌柜，这个味精我想卖的是方子，你先试，合适咱们再谈，如果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再找其他买家，朱掌柜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直接告诉我。” 温这话很直接，也很坚定，朱掌柜知道，她对这个味精的信任程度，想来，应该是好东西，就点头说好。 温玉把味精食用方法告诉他，朱掌柜就说：“小娘子，程相公，你们稍等一下，刚好我们东家今天也在，我把味精给他过过目。” 温玉忙点头说好。 东家在，不是更好？ 待朱掌柜走后，程怀之就附在温玉耳边说：“朱掌柜什么意思？” 刚刚他尝完后，眼睛明明就很亮，显然是已经认可了的。 温玉说：“估计咋们能拿好价钱，所以需要和他的东家商量。” 程怀之眉头微蹙，现在才想起来困惑：温玉怎么知道做味精的？ 不过在外面，他不好问。 不一会儿，朱掌柜就领着一个穿戴华贵，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后院走出来，朱掌柜说：“东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温小娘子，还有程相公。” 随后朱掌柜又向温玉介绍：“温小娘子，这是我们兴旺铺子的东家，朱老板。” 互相打过招呼后，铺子的东家朱昌明看着程怀之说：“这｀味精｀是你做出来的？” 程怀之忙说：“是我娘子……温玉做的。” 温玉笑说：“朱老板，这是我们一块儿做的，你看看怎么样？朱掌柜应该和你知会过了，我们是打算卖方子的。” 朱昌明不由多看温玉两眼。 他见多识广，不是没见过做生意的女人，但在这偏僻的地方，大多是男主内女主外，女人抛头露面的若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还真是少见。 何况，还是做出｀味精｀这种东西的，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坐轮椅的女人。 朱昌明只是太惊讶了，随即，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温小娘子，果然聪慧，这味精的方子，我买了，你决定卖什么价位？” 温玉和程怀之目光交替，她是不了解行价的，程怀之也没做过这种生意，也不了解。 “要不，我问问爹？”程发林见多识广，程怀之就说道。 朱昌明看出来，他们都不懂行价，就说：“我先给你们一个底，这东西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我也不愿意它落别人手里，所以我也不压压价，如果方子没藏私，一口价买断，八十两现银，你们考虑考虑。” 八十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朱昌明说出来，都有些肉疼，但他做这行二十多年，这个味，他只尝一下，就确定能给他们兴旺铺子带来莫大的收益。 听对方愿意给八十两现银，程怀之舌头都要打结了，这么大的买卖，就是程发林来了，也得发怵。 第八十三章 还价 温玉也被震惊道，不过说实话，制作味精的方子，是不止这个价的。 “朱老板，我开始就说要卖方子，就是不打算兜圈子，”温玉说，“你若诚心要买，就给我们开个实价。你有七八个香料铺子，这生产出来，你可以供给你的各个铺子，还可以供给同行，将会财源滚滚买卖，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你有诚意，咱们就实诚的商量，若有其他考虑，那我们就再上县府去找找其他铺子。” 朱昌明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不好忽悠，八十两都没能打动，而且她的态度摆在那里，是个爽利却坚决的人，他若再犹豫，这桩买卖怕要到对手手里了 “一百五十两，温小娘子，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朱昌明这话一出口，朱掌柜都有些意外，在他计划中，一百两差不多了。 程怀之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淡定自若开口问：“温玉，你觉得朱老板开的这个价如何？” 温玉故作深思：“相公，你觉得哪？我觉得这个价可以卖。” 程怀之得到信息，说道：“那就卖吧！咱们就不用上县城了。” 温玉点点头：“朱老板，我们卖。” 温玉主要考虑到一点，生产味精，而且要大批量生产，工程量很大，一般人出不起这个价。 她今天来的时候把他们做的味精过称了，只有八钱多一点，按照这个比例计算，四十斤面粉还只能出一斤味精，本金太高。 想到这里，她还有些心虚，生怕对方返悔！ “朱老板，如果没有异议，劳烦找笔和纸，我把方子写下来。” 朱昌明就示意朱掌柜去办这件事。 不一会儿，就有伙计把笔和纸交给朱掌柜，朱昌明给温玉和程怀之安排了桌子，方便写字。 温玉现在的人设还在识字，就让程怀之写。 程怀之手心都是汗，温玉想了想，就说：“朱老板，可否让我们单独待会儿。你放心，既然要卖方子给你，我就绝不会藏私。” 朱昌明说：“作为生意人，我们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并立出字据，保证双方的权益。” 朱昌明也怕他们返悔，或者一个方子卖给几个人。 温玉也干脆，而且就是朱昌明不说，她也要提的，但朱昌明这么说，肯定还有别的要求。 “朱老板还有什么要求吗？” 朱昌明说：“一百五十两银子，我们先付一半，等我们确定方子确实是真的，就把另外一半银子送上。至于时间是多久，温小娘子心里清楚，多久能出第一批货。” 这个要求温玉没异议：“天气好的话，五天足够。” 双方谈妥，朱昌明和朱掌柜就把房间单独留给他们。 程怀之坐在桌子对面，拿起笔时手都有些不太稳：“写，写什么？” 温玉没想到，平日里凶巴巴的程怀之，竟然也会因为一百五十两银子而紧张。 “相公，你别紧张！” “谁，谁紧张了？”头顶有雷炸开，程怀之的俊脸突然爆红，“不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又不是没见过。” 温玉：好吧！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手别抖啊！ “写，写什么？”周围太安静，程怀之有些没耐心。 现在办正事要紧，温玉赶紧把配料，流程一一告诉他。 第八十四章 交易 程怀之写字不快不慢，坐姿端正，身姿挺拔笔直，这个状态下的程怀之，颇有文人风骨。 字也好看，温玉还挺好奇，他究竟读过多少书，居然能把字写得这么有风骨。 方子写好，程怀之一一念给温玉听，确定没问题了，就交给朱昌明。 至于双方立字据，由朱昌明找的专门负责写文书的人来写，这里面涉及到的事很专业，程怀之和温玉都不是很了解。 最后确定，兴旺铺子今晚上开始制作味精，五天后双方根据字据要求，如果方子是假的，温玉方不仅要归还兴旺铺子老板朱昌明已经支付的八十两银子，还要赔付三分之一的银子，如果方子真实有效，朱昌明按时支付温玉剩下的七十两银子。 双方达成协议，签字摁手印，字据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份。 朱掌柜已经让人备好一封银子侯在一旁。 温玉接过银子，感觉放在手里很有重量，转手就交给程怀之。 程怀之有些意外，温玉竟然舍得把银子给他放？ 温玉当然舍不得，只不过……让他辨别真假。 八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程怀之自然也不敢大意，确定了真假和数量后，两人就离开了。 做这么大的生意，是要请一桌客人的，但这事，还得一切办妥，等五天后，钱货两清，就要请客了。 “相公，今天你收摊后，咱们下馆子再回家吧！叫上爹和二郎。”温玉自从来了，还没下过馆子。 “还是，等五天后再动这银子吧！”银子是温玉赚的，程怀之不好强势， “我不动这个，我还有其他银子。”上次赵文四付给她的，除了买笔墨纸砚的，和买面粉以及其他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就没动，才花了八百多文。 程怀之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往都是他挣钱养家，现在，挣钱的人变成了温玉，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话语权。 而且温玉挣的太多了，他想超也超不了，越想心里也不是滋味。 “相公，你想吃什么？”温玉很久没好好吃上一顿好的，有些跃跃欲试。 “羊肉汤锅？”程怀之看她一脸期待，不好驳了她的期待。 “羊肉汤锅？”温玉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个东西，它自然比不上大馆子里的美味佳肴，但在普通人尤其是庄户人家眼里，那是顶级豪华的玩意了。 程怀之虽然“婚后生活”不太理想，但在此之前，生活富裕，吃羊肉汤锅，肯定是因为喜爱。 温玉也想吃，就是天气太热，这样吃一顿下来，肯定全身汗湿。 不过，既然他喜欢吃，那就吃一顿好了，就当感激他这阵对自己的帮助。 “行，就吃羊肉汤锅。”温玉愉快的应下，“我们去看谢大嫂那里的粉面卖得怎么样，如果卖完了，咱们就去叫上爹和二郎一起去吃。” 程怀之嘴角上扬，温玉今天已经提到两次要带上爹和二郎，这是她认可了自己的家人。 不过…… 这钱不是他挣的啊！ 程怀之有些苦恼。 谢大嫂的面和米粉各卖了一半，温玉就在这儿帮忙，程怀之去卖肉。 然后等收摊后一起去吃羊肉汤锅。 第八十五章 羊肉汤锅 收摊的时候，粉还剩一碗的量，面条还有三碗的样子，谢大嫂带着谢正，所以听说要去吃羊肉汤锅，立马就拒绝了。 温玉是挣钱了，但她也不能占这便宜，何况，温玉还带着他们一家挣钱。 温玉就说：“嫂子，你可别跟我客气，这生意，你和阿正出老大力气，我就打打下手。而且，你跟我客气就显生分了。” 谢大嫂这才没推拒，只不过等程怀之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推板车。 “爹和二郎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温玉问道。 程怀之挠挠头：“爹说……不想吃，燥。” 羊肉汤锅要吃滚烫的，燥的意思，就是大热天吃滚烫的羊肉汤锅，会很燥热。 温玉似猜到什么，他们现在分家出来单过，原主在程发林眼里就不是个干正事的主，程怀之请他，他肯定不愿意来。 当然，温玉不知道的是，程发林觉得这钱是儿媳妇挣的，和儿子没半毛钱关系，他不能占便宜。 他还让程怀之别惦记，不过却让他监督着，别又拿到赌场嚯嚯。 他们买了明天摆摊要用的材料后，就推着板车去买羊肉汤锅的地方。 隔老远就闻到一股羊肉香味，近了些，发现路或边蹲着或坐着好几个人，都围着一个冒烟的大铁祸。 大铁锅安在一个砸的土坑上，土坑就是当灶用，里面柴火还燃得旺旺的。 “这……这也太燥了吧！”谢大嫂看在那儿吃东西的都是男人，就有些不自在。 温玉想了想，程发林父子不肯来，谢双全也没来，不如买回家吃。 “我们买回家吃。”温玉就说，只不过回家吃，就没这个氛围了，不过吃火锅也不错，“回家再加些萝卜白菜，也很好吃。” 看他们有四个人，老板早就亮着双眼跑过来：“几位是想买回家？” “我们这儿有锅，交押金就可以带走。” 温玉不等谢大嫂他们商量，就做主了：“大叔，我们自己带了锅。你这个怎么卖？” “羊肉十五文一碗，汤八文钱。还有面饼，羊肉汤烩面饼，那是一绝啊！”老板就说。 “面饼怎么卖？” “没馅的两文，有馅的，素菜馅三文一个，肉馅五文一个。” “那行。我要六碗羊肉，六碗汤，肉馅饼九个。均摊成两份装。” “别……这太多了！”谢大嫂和谢正都被温玉的豪气吓到，但周围人多，他们不好意思说太贵，就说，“阿玉，这太多了，我们吃不这么多。” “我爹和二郎不肯来，我娘和安安在家，给他们也带一份。”温玉笑着说。 “吃得完吃得完，我这羊肉炖的烂熟，汤汁入味鲜美，我敢打赌，这镇上，就没比这更好吃的羊肉汤锅了。” 一个食客笑着说：“这个市集就你一个卖羊肉汤锅的，你还有得比哪？” “吃你的汤锅肉，瞎咧咧啥？”老板被食客说了一嘴，却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介绍。 程怀之听到温玉要买这么多，也有些惊讶：“爹……爹说别破费。” 老爷子说话当然没这么客气，老爷子的原话是：让她收敛点，别整到几个钱就瞎整，自个儿赌输了找不到地儿哭去。 但原话，程怀之不能说，尤其看到温玉这么积极，买吃的也没忘记爹娘。 第八十六章 程怀之的心情 温玉最后还是按照开始的决定，买了两份汤锅肉和八个肉馅面饼。 三碗肉三碗汤装一锅，总共装了两锅，肉饼也用油纸包成两份。 总共花了一百八十三文钱，老板给他们抹零，就一百八十文。 温玉就从口袋里掏出三串整的铜板，每串五十个，又数了三十文，一起递给老板，老板笑呵呵地说：“下次再来啊！” 这可是大主顾，一次性买六碗肉六碗汤的，他几个月都难碰上一次。 谢大嫂和谢正则是看到她一次性数了那么一大把铜板出去，就心疼得要命。 温玉当然也是肉痛的，但钱不是乱花，她就没那么痛了。 回家后，一份让程怀之送去给程发林一家，另外一份就在谢大嫂家，大家一起吃。 肉馅饼是按人头买的，程发林家四口人，她和程怀之加上谢家是五个人，总共九个肉馅饼，一人一个。 三碗羊肉，加上三碗汤有快满的一锅，谢大嫂又蒸了一锅包谷粒和白米混合的饭，洗了白菜，萝卜，菌子和粉丝，羊肉汤锅变成羊肉火锅。 温玉也很开心，好久没吃火锅了。 还是这种边煮边吃的吃法，谢正没想到，还能这样吃：“嫂子，你可真是太聪明了，啥想法都有……哎哟！我的娘！” 谢正挨了谢大嫂一巴掌，捂住脑袋求饶。 不过他是个屡教不改的，无论谢双全和谢大嫂怎么耳提面命，他依旧喊温玉嫂子，喊程怀之哥。 谢大嫂也无法，干脆不搭理他：“阿玉的想法真是没得说。” 吃过晚饭，温玉就算今天的账，每天的收支都要算清楚，哪里不对的把问题记录下来，下次不犯同样的错。 热汤面和凉拌的是分开的，本金和收入都是分开计算的。 谢大嫂把两个装钱的罐子放她面前：“阿玉，左边这个是凉拌的，右边这个是热汤的。” 大家帮着数了铜板，凉拌的总共有三百三十一个，除去本钱一百四十一文净利润是一百九十文。 热汤面的有一百九十五文，本钱是八十文，净赚一百一十五文。 温玉把卖热汤面的铜板推到谢大嫂面前：“嫂子，这些你收着。这一份，就是你们的，我们不分。”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大嫂连忙推拒。 “嫂子，这个活计都是你们在做，我连下手都没打，不能连这份的钱也分。” 一番推拒后，程怀之也帮着温玉说话，谢大嫂一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答应下来。 程怀之今天的心情是真不大好，因为温玉要做什么，他都帮不上忙。 这让他感觉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当家的男人，脸上很没光。 两人从谢大嫂家出来，温玉能看出来，程怀之心情不好，就连平时挺直的肩膀，都微微耸拉着，温玉以为他那边生意不好。 “相公，是生意不好吗？” “生意还行。”程怀之眉头微微蹙着。 本来他两天卖出一头猪的肉，能净挣一百五十多个铜板，一百五十多个铜板，于一个普通庄户人家，那就是一大笔进账，他的肩背可以挺得笔直。 他还在计划着怎么尽快凑那笔债，但是现在…… 程怀之想到自己现在在温玉面前就要低她一等，心情更烦躁。 他眉眼一沉，声音严肃：“怎么能？我做的买卖，在同行里，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比爹和二郎的还要好？”温玉就问道。 第八十七章 我男人乐意 程怀之被问住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比爹强吧？ “你废话真多！”程怀之的声音冷了几分，瞬间加快速度，温玉坐在轮椅上，怕被他扔地上，温玉讪讪的闭上嘴。 路过谢家旁边的包谷地，温玉忙喊住程怀之：“相公，你停一下。” 专门喂兔子吃菜叶子也不大行，温玉看着路边地里头的野菜长势好，忙喊住程怀之：“相公，咱们掐点野菜回去喂兔子吧！” “事儿真多！”程怀之的语气依旧冷冷的，不过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把轮椅安置妥当，就跳进菜地里，手脚麻利的拔野菜。 野菜，其实就是庄户人家用来喂猪的猪草和喂牛的牛草，也可以喂兔子。 兔子大了，越发吃得凶，总喂白菜供应不起。 “相公，狗的事你问得咋样了？” “有个老伯来买肉，他家的狗崽子两个月了，明天拿来！” 说到这个，程怀之精神一抖，狗崽子他已经问好了。 幸亏他今天在肉摊旁立了个牌子，买肉的老伯看到就问他写的啥，他一说，老伯高兴得拍大腿，说他家有，不过要五文钱一只。 五文钱，都能买一斤多白面了，不过程怀之一咬牙，订下了，明天人就将狗崽子送来。 “明天送来。”程怀之直起身，重新强调一遍。 温玉听了就高兴：“相公，你真厉害。” 程怀之嘴角往上翘了翘，把手里的一把野菜放路坎上，继续弯腰拔野菜，温玉看他越干越起劲，又看了看放路坎上的一大把野菜，笑着说：“相公，够了！” “多拔一些！”程怀之感觉一身力气没处使，干得正起劲。 “太多了，兔子吃不完，天气大，拔回去也蔫儿了。”温玉一本正经说到。 程怀之一顿，拔也不是，停也不是。 “哟！这不是老大家的儿媳妇嘛？搁这儿指挥自家男人干活呢！”一个女人笑着说。 在温玉看来，那笑意很不达眼底，而刚刚的话，分明就带着挑拨离间的意思。 温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不认识这人。 “婶子你家住海边吗？”温玉笑着问。 “没啊！”女人也是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的说，“啥海边？我家就住前头许家寨。” 温玉才不管她住哪个犄角旮旯：“那婶子你管得可真够宽的。” 女人一愣，原来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女人一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温玉：“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指挥自家男人干活，好意思啊你！” 温玉快被气笑了，这哪里跑来的疯女人，搁这儿指手画脚像只蹩脚的小丑。 “我男人乐意，你管不着！”温玉也没客气，“婶子，你是不是没男人？还是指不动男人搁这儿嫉妒我呢？” 程怀之听见那句“我男人乐意”，正要上地坎，身体一歪，直接滑地里面去了。 温玉真是啥话都敢往外说啊！ 他的脸瞬间就爆红了。 而刚刚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红，身体都有些发颤，指着温玉的手也在发抖：“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忤逆不孝，长辈你也敢动手，这种不堪入耳的话也敢说，你不要脸！” 第八十八章 许家村柳氏 “不是，大婶你谁啊？你要脸你跑这儿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爱咋滴咋滴，你干涉个什么劲儿？”温玉也脑了，“你要是没男人自己去找，别跑我面前瞎咧咧，看着恶心。” “你……你……”女人被气得眼睛发直，手发抖，身体发颤，最后哀嚎一声，“你们老程家太欺负人了，就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要上你们老程家讨公道去。” 说着，脚一跺，拖拉着锄头就往程大祥家去。 “相公，这疯婆娘是谁啊？”温玉就问站在身旁的程怀之。 程怀之看到女人越站距离温玉越近，还怕温玉被欺负，没想到，她的嘴那么毒，全村人都害怕的柳氏，居然被她骂哭了！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程怀之就说：“她是幺婶的娘，住在许家寨，是个……寡妇。” 最后两个字，程怀之斟酌着说出来，主要温玉刚刚的话，对于一个寡妇是不太友好的，但这是柳氏自己找上门来的，说话还很不受听，温玉反击，属于正当手段。 温玉恍然大悟。 肯定是许珍珍回家告状，难怪柳氏说她忤逆，敢对长辈动手，在这儿充当长辈。 这是替许珍珍打抱不平来了。 可惜，她找错对象了。 但是，温玉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万一对方挑自己落单的时候，吵吵没什么，万一要动手，就要吃亏了。 “相公～”温玉怯生生的看向程怀之，“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刚刚战斗力爆表，现在一脸娇弱无助的温玉，程怀之反应略迟钝：“……怪你干啥？你也没错。” 说完，程怀之想到温玉刚刚的话，脸就有些发烫，干脆弯腰把刚拔的野菜用路边的藤蔓捆起来，也借此避开温玉的视线。 “她们会不会挑我落单的时候下黑手啊？” 程怀之的手一顿，眉头一沉，这不是没可能。 以他对许氏和她娘家人的了解，她们啥事都干得出来。 “相公，咋办？” 听着小媳妇声音怯生生的，程怀之心脏猛然一颤，瞬间头脑发热，豪迈的拍着胸脯：“我会保护你的。” 温玉心情瞬间明媚，嘴角上扬：“相公，有你真好！” 程怀之肩背挺得更直，一手提着野菜，一手推轮椅，走路都把她的轮椅放最中间的位置，想要给她更多保护。 天边映着红霞，路边的庄稼和树木，小路和杂草都融在橘黄的暖光中。 温玉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草木的方向，她很心满意足。 把温玉送回家后，程怀之要去接两只取名为阿大阿二的兔子，但是他犹豫了。 不知道柳氏还会不会来。 温玉也猜到了：“相公，你快去快回，她没那么快。” 程怀之想了想，他腿长速度快，一去一回，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程怀之走后，温玉就拿出今天赚到的银子，小心翼翼的摸个够，温玉心情有些激动。 八十两银子，这可不老少了。 这么多银子，她之前没想过要做什么，接下来可以想想了。 她对方子有信心，另外七十两肯定能拿到手，总共一百五十两，除去还债的三十两，还有一百二十两，加上赵文四给的，还有一百三多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手里有了本钱，她就惦记是谋生发财的活计来。 第八十九章 能动手就别吵吵 温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做什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夕阳渐暗，程怀之还没回来，就把银子仔细的包起来，再放进墙头的柜子里锁上。 想了想，又把床头的一块木板立起来，那本来是挡窗户的，窗格子上有一根条子松开，就用木板撑着避免其他条子也掉下来。 现在把木板挪一挪，刚好把墙头的柜子挡住，让人没法起疑。 程怀之为了砍菜喂兔子，特意在矮桌上放了一块木板做砧板，温玉就架着支架抱了野菜和菜叶子，坐着轮椅，用破旧的菜刀将菜叶子剁碎。 这个季节的野菜又高又嫩，温玉决定以后喂兔子就拔野菜，不用花钱买菜叶子了。 “这个不要脸的死瘸子，竟然敢这么对娘说话，看我不撕烂她嘴！” “对！不仅要撕烂她的嘴，还要把她扔大街上，让人好好看看，有爹生没娘教的，竟然能对长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还要休了她！” 温玉刚把剁碎的菜叶子装进木盆里，收拾好砧板，就听到两个女人吃了枪药似的对话，想了想，又把放下的菜刀拿起来。 柳氏和许氏隔着院子，看到背对着她们的温玉，立即拍手打巴掌的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你出来说说，你咋说我娘的？” 温玉转身看着两人，不愧是母女，那动作神态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许珍珍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看起来更加吓人了。 许氏呸了声，大门都不走，跨过围墙直冲温玉奔来。 她们刚刚可是看见程怀之离开的，温玉一个瘸子，能拿她怎么样？ 许氏心里有了底气，指着温玉：“你咋说我娘的？我娘再怎么样也是你的长辈……呸！你个不要脸的贱胚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的手就要指到温玉脑门上。 温玉不跟泼妇对骂，但不代表她任人欺负，能动手的事就别吵吵，费劲。 许氏的手再次戳到她脑门上时，温玉找准机会，一菜刀挥过去。 院子里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咋了？咋了？”柳氏正在看着女儿替自己出头，温玉却一句话也不说，她心里正高兴，也想参战骂一骂，出口气。 她根本没注意到温玉会出手，而且视线刚好被许珍珍遮住，还是听见许珍珍尖叫起来，她才连忙跑过去：“闺女，你这是咋了？” 许珍珍抱着被砍痛的手，挣开柳氏，痛得上蹿下跳。 温玉用的是刀背，不见血，却使了大力气，许珍珍只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娘啊！我快要被打死了，娘啊……呜呜……”她终于跳不动，坐在地上，使劲蹬着两只脚，泥巴都被她刨得飞起来。 想来是真痛了，温玉撇撇嘴。 柳氏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个忤逆不孝的，你居然打上长辈了，你无法无天哪你？”她气得眼睛都竖起来，但看到温玉手中略有些笨重的菜刀，不敢往前。 拿菜刀吓唬人的不少，像温玉这样，不声不响下手的，还真没几个。 “长辈？就你们也配称长辈？”温玉说道，“谁家长辈像你们这样满口喷粪渣子？你老许家地还扫不干净，就把手伸到我程家来了。” 第九十章 护短 “你们以为年纪大就是长辈？”温玉继续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还敢说是人家长辈？” 蹩脚小丑！ “温玉，你……我跟你拼了！”柳氏左右看了一下，院墙上堆着一捆竹竿，她飞快的拿了一根跑回来，“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是谁啊？”谢大嫂家已经听见尖叫声，一家人往这边跑。 “好像是温玉嫂子的声音。”谢正说。 谢大嫂现在顾不得纠正他，忙往温玉家去，然而，她身边一道身影跑得更快：“阿正，那是谁？” “是程哥！”谢正说了句，追着程怀之的身影。 程怀之也不走大门了，一步从院墙上跳进来。 “我看谁敢把我媳妇打得满地找牙？”程怀之的声音冷若冰霜，浑身冒着杀气。 没想到，柳氏和许珍珍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柳氏吓了一跳，但收手已经来不及，手一抖，一杆子就往温玉脑门砸去。 眼看杆子就要落到温玉的脑门上，程怀之一步窜过去，一把抓住竹竿的一端：“柳氏，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跑到我家里面来打我媳妇。” 话音刚落，他用力一拉竹竿，又用力甩出去，柳氏来不及松手，被竹竿带着陀螺似的璇了一圈，被甩出去。 开头还反应不过来，片刻才尖叫一声，坐地上拍手打巴掌的哀嚎起来。 “啊！救命啊！打人了！程屠夫打人了！大家都来评评理，我是珍珍的娘，珍珍是程屠夫的幺婶，怎么说我也是他长辈，居然动手打长辈，还有没有理了？” 温玉气笑了，她还真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 许珍珍和她娘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拍手打巴掌的骂：“程屠夫，我要去找村长！还有温玉，你们两个打长辈，不孝，大不孝啊！” 这会儿，院子外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不明真相的指指点点，不外乎是说程怀之和温玉打长辈，忤逆不孝。 程怀之压根不在乎，轻蔑一笑：“你倒是去啊！看谁没理！” 看程怀之油盐不进，也不怕被告，柳氏有些心虚。 许珍珍是程怀之的幺婶没错，但他们是分家过的，而且，她这个远亲打进别人家院子，怎么说都不占理，更别提程怀之如此凶恶的模样。 温玉看了眼周围的人，就怕大家不明是非胡乱指责，让程怀之背上不孝的名，到时候就难办了。 “相公～”温玉手一松，菜刀｀哐当｀一声掉地上，眼睛里蓄满泪水，一脸的委屈和害怕。 程怀之挡在她面前：“别怕，有我在，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给他加倍还回去！” 温玉看着高大挺拔的背脊，心中感动。 许珍珍和柳氏身体皆是一颤。 以前温玉和旁人发生争吵，程怀之虽然没帮着其他人，但至少不会站在温玉那边，更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 他什么时候这么护短了？ 许珍珍记忆中，程怀之的奶奶最爱念叨的一句话就是：老大家发迹了，忘本了，爹娘都不要了，拿屠刀的都没好东西，杀气重。 程老爷子两口子不是不想让程发林帮扶他们一大家子，而是软硬兼施皆不行。 硬的，程发林一把屠刀吓死人，软的，程发林要么驳回来，要么装听不见。 程怀之比之程发林，还要更加难对付。 许珍珍也是怕他身上的杀气，吵吵没关系，真要动手，她还真没底气。 第九十一章 哪有做长辈的样子 温玉可不打算这么放过许珍珍。 她一脸委屈哭诉：“幺婶来我们家，我还以为是来看我的，没想到，她一来就问我兔子去哪里了，要把我们的兔子拿去给五郎炖了吃，我说兔子我们要卖了换粮食，我们都没米下锅了，幺婶就骂我死瘸子，怎么不去死，还吃什么粮食。” “他们一大家子，劳动力多，土地多，自然想吃啥有啥，怎么就不替我们考虑考虑……”温玉说着，呜呜的哭起来，别提多惨。 当然，她这话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对于许珍珍来说，不这样不行。 程怀之被气得攥紧拳头：“我们自己养的兔子，我们都舍不得吃，幺婶你哪来的脸？” 看着一脸凶狠，看样子立马就要冲过来打自己的程怀之，许珍珍又懵又害怕，她是想要兔子，但还没机会开口啊！ “这太过分了，简直就是老无赖啊！仰仗自己的辈分高年纪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来要兔子，这简直就是抢劫啊！”谢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公道模样。 其他人也听出了大概，风向一边倒。 “这哪有做长辈的样子！” “要是我，脱裤子把脸遮起来，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辈。” 许珍珍见情况不妙，就跳起来：“胡说什么？我没要兔子，我们五郎就不稀罕那兔子肉。” “老四媳妇，前两天你还指使五郎头偷兔子，大伙儿都看见了咧！” “是啊！你脸上那伤不就是抢兔子摔倒扎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 一个村子里发生的事，几乎过不了夜，更何况许珍珍是个藏不住事，程家事情闹开的时候也没做隐藏，大伙儿看见的看见，听见的听见，许珍珍的话现在毫无说服力。 到现在，就是不明白的人也明白了，这次不是温玉惹事，是许珍珍上门抢东西不成，要动手打人！ 程怀之只是为了保护媳妇，没办法才还手的。 许珍珍还带了母亲柳氏来，这亲家，手伸的也太长了。 “许寡妇，许家寨你待不住了？跑我们程家冲来帮女儿抢兔子，要不要让王媒婆给你在我们程家冲给你找个男人暖被窝……哈哈哈哈！”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许寡妇就是柳氏，大家都这么叫她，不过温玉并不因为这个觉得她可以取笑。 温玉是看不惯她的人品，嘴巴臭，说话难听，心眼不好，爱占小便宜。 最重要的，是她招惹了温玉。 柳氏的脸一阵红一阵黑：“胡说什么？你们胡说什么？你们再胡说八道，我请村长了。” 寡妇，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 “你们敢骂我娘！”许珍珍是被柳氏培养出来的，同样的泼辣不讲理，贪小便宜的滚刀肉，捡起院子里的石块往外扔，有扔偏了的，也有打中人的，但是大家都没有走开的意思，反而越闹越欢。 柳氏和许珍珍气得大骂也不管用。 温玉看着即将在哄笑中收场的闹剧，轻轻拉了拉程怀之的袖子。 “相公，你能不能让外面的人都静一静。” 程怀之也觉得这事儿要解决，朝温玉点点头。 扭头看向外面的众人，脸色一沉，寒若冰霜：“都闭嘴！” 程怀之这样子，还是有些唬人的，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柳氏和许珍珍还在骂骂咧咧，程怀之没耐心了，吼道：“让你们闭嘴听不见！” 他举起碗口大的拳头，柳氏缩了一下肩膀，躲许珍珍身后。 第九十二章 群架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温玉故作为难，“但是没办法，今天这事儿还得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幺婶……” 温玉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手却指着许珍珍：“我幺婶，大家都认识，之前让五郎来偷我们的兔子，不成就硬抢，今日，又趁着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再次来抢，如果不是提前把兔子转移出去，恐怕已经被她们抢走了。 看抢兔子不成，就拿竹竿打我，大伙儿帮看看，这是长辈做得出来的事吗？我们自我保护还不行，硬要说忤逆长辈，谁家长辈这样式儿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伙儿说说，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三番五次，防不胜防啊！” “而且，谁能保证，她只偷我们的呢？”温玉话锋一转，说道。 大伙儿都是来看看热闹，最多嘴上捡些便宜占，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惹祸上身，温玉想要大家帮忙，必然让大家利益相关。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是啊！这怎么防？”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哎哟！我家也有两只，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她只偷家里的，你又不是她家人你怕啥？” “老四家这媳妇，啥事干不出来？” “哎哟！我那丢了的鸡不是给她五郎偷去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你那是金鸡银鸡？我五郎不稀罕你家的。”许珍珍一听女人提五郎，立刻恼火。 “谁说得准呐？”女人小声嘀咕。 “大柱媳妇，你别给脸不要脸？”许珍珍耳尖，听清了嘀咕声，撸起袖子冲大柱媳妇去。 大柱媳妇心虚，准备往后退，别看许珍珍只是个五短身材，掐起来可麻利得很，陀螺似的。 但大柱媳妇站在最前面，后面被人挡住去路，退不开只能边躲边还手，但她不是许珍珍的对手，瞬间就被抓得满脸血痕，痛得嚎啕大哭。 许珍珍看大柱媳妇没还手的力气，气消了些，就把目标转向其他人。 这些人，刚刚可都帮着温玉嘲笑她和柳氏哪！ 大家看到许珍珍打大柱媳妇，只是往旁边挪了位置看热闹，既不帮你也不散开，许珍珍扔了大柱媳妇，抬手就扯住旁边看热闹的媳妇的头发，使劲往女人脸上挠，女人反应不及时，只能嗷嗷叫。 “贱人，让你们嘲笑我和我娘，让你们嘲笑我五郎……” 柳氏反应过来，就冲过来帮许珍珍。 其他看热闹的听了许珍珍的话，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记恨所有人呐？ 一个女人撸起袖子冲过来：“凶婆娘，老子不怕事儿！” 许珍珍跋扈久了，大家平日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被挖苦也装作没听出来，现在积怨很深，大家这时都想发泄报仇，其他女人也撸起袖子跟上来，一群女人就围着柳氏和许珍珍抓挠。 许珍珍和柳氏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被骑在身下挠脸打巴掌。 温玉只是想让大家散播舆论。 就算许珍珍不要脸，但老爷子程大祥要脸呐，这一家子没分家，许珍珍一人的错过大家得一起背，老爷子肯定监督着，许珍珍以后不敢打自己家的主意，没想到事情会往这方向发展。 “都干什么呐？好看吗？”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怒吼。 第九十三章 村长 来人正是村长。 村长的重任，不就是让村民们和睦相处，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吗？ 现在闹得鸡飞狗跳，他的脸色很难看。 “都不回家做饭？闹腾什么？”村长谢长胜四十多岁年纪，很有威信，板做脸喝了声，周围就安静下来了。 那些骑在许珍珍和柳氏身上打的人，也都停手，默默退到一边。 谢长胜看到一群披头散发的女人，只觉得头大。 而看热闹的男人们实在不好上手，不仅不劝开，他们反而往后退腾出空间来。 “村长，你要为我们娘儿俩主持公道啊！”柳氏披头散发的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又载倒下去。 “娘！”许珍珍连忙去扶柳氏，她伤得比柳氏还重，脸上被挠得全是爪子印，身上也不知道被谁踹了，腿也被踹了，骨头发痛。 “村长，你一定要替我们娘儿俩做主啊！这些个贱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柳氏期期艾艾，把村长当成救星。 许珍珍比柳氏还要激动愤怒，垫着脚伸着手指着众人骂：“村长，我和我娘这脸，就是这群不要脸的泼妇贱人抓挠的，你一定要替我和我娘出口气啊！” 温玉看着许珍珍扒拉开散开的乱发，露出全是抓痕的脸，很是惨不忍睹。 但许珍珍就是痛得龇牙咧嘴，眼中也只有凶狠，没有一点示弱的意思。 温玉有些佩服，这人是真彪悍。 柳氏和许珍珍为了让谢长胜看清自己脸上的伤，都往他跟前凑。 谢长胜连忙往后退：“站住！” 他唬着脸喝了声，那母女二人才停住，嘴里却依旧噼里啪啦的说着。 谢长胜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好心情，才开口：“谁先惹的事？”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威严，周围静悄悄的，没人敢接话茬。 “是她，就是这个温赌鬼！”许珍珍指着温玉，怒目圆睁，“就是这个忤逆不孝的，跟我五郎抢东西，动手打长辈，村长，你快让人把她带到祠堂打板子！” 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对长辈忤逆不孝者，要送去祠堂打板子，再严重点，就是送去官府。 送去官府，无非也就是一顿板子，要么就是化财消灾。 谢长胜似乎才看到被程怀之挡在身后的温玉，他的眉心不由拧起来。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眉眼清秀，鼻翼轻颤满是委屈，眼中泪光盈盈，尤其她还坐轮椅，看起来就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程怀之想想，也觉得后怕，如果他晚来一步，柳氏的竹竿，就砸在温玉身上了。 他又往温玉身边靠近一步，眼眸深沉，含着冷冽的气息，攥紧拳头，站到温玉身旁：“别怕，有我在，她们谁敢伤害你，我就双倍还回去。” “相公～”温玉轻轻拉住他的袖子，眼眸雾气腾腾，委屈和害怕演绎得淋漓精致。 谢长胜眉头皱了皱。 温玉被债主打断双腿谁不知道？ 就算她身体健康活蹦乱跳那也不是许珍珍母女二人的对手。 而且，他刚刚看到一群妇女对许珍珍母女二人拳打脚踢，手挠的，许珍珍却只提温玉。 “你确定，是她先惹事的？” 谢长胜唬着脸开口，柳氏吓了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不等许珍珍开口，她掐了许珍珍一把，就忙开口：“村长，这本是一个误会……” “误会？”温玉强势的打断她的话，“你们母女二人趁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拿着竹竿闯进我家来打我，你称这是误会？你是欺负我软弱还是觉得村长傻？” 第九十四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柳氏：“不是，我们那不是……” “不是？”温玉再次打断她，“如果不是大家热心肠，仗义执言，出手相处，恐怕我现在就被你们打断气了。” 说着，温玉抬起手抹眼角。 不是她故意夸大家做好人，而是此刻，正是拉拢旁人的好机会嘛！ 这样，大家不仅能跟她一边站，她们还可以洗刷自己的罪行，毕竟，刚刚她们都动手了。 所谓利益相关，便是如此。 只是这个村长，看起来挺聪明，他能信吗？ 柳氏：我才是受害者啊！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村长，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抓住温玉话中的重点，“刚刚柳氏拿着竹竿去打温赌……温小娘子，温小娘子身娇体弱的，哪里是她的对手哦！我们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动手了。” “是啊！村长，你说柳氏是他们许家寨的，跑来我们程家冲打人，这太欺负人了！” 三塘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村，分了好几个寨子，许家寨的老许在那儿住的时间久，后来就被人们叫许家寨，而程家冲，是因为住这里的大多数人姓程。 许家寨和程家冲相距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许寡妇不会是看中我们程家冲的男人了吧！”有混不吝的发出哄笑声。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年代对女人很不友好，更何况还是寡妇。 柳氏最听不得别人对她说这种混话，脸皮瞬间火辣辣的烧起来：“胡说，你们要遭天打雷劈……我柳氏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这么说，是丧良心，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的人不仅不气，反而发出一阵哄笑，柳氏身体气得发抖打颤。 “都闭嘴！”谢长胜可不是来听他们扯犊子的。 笑声停止，就只有柳氏哭泣抽噎声，还有许珍珍愤怒的喘息声。 温玉这才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从四郎和五郎偷兔子开始，但柳氏母女偷袭她，邻居们是仗义出手相助。 “村长，你要替我们做主啊！”温玉抬起头，澄澈的眸子里雾蒙蒙的，“我幺婶丈着五郎年纪小，让五郎来偷盗我们的兔子，又丈着自己辈分高，强行让我们把兔子留下，这一两只兔子对大家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是我们家的全部生活来源啊……我幺婶这是要我们的命哪！” 程家发生的事，早就传进谢长胜的耳中，但人家关起门来，就是家事，轮不到他这个村长出马，今日，是有热情的围观群众去通知他。 几个村妇打架他是不想搭理的，但又怕不知轻重闹出人命。 不等谢长胜发话，许珍珍就跳起来：“温玉，你别含血喷人！ 让你拿只兔子给五郎咋了？要不是看兔子肥嫩，送我我还不要，你不要不识抬举！” 柳氏附和：“就是，而且你现在摆摊做买卖，有钱了，就不能帮珍珍一把？谁家小辈做成你这样的？也就你们程家老爷子看的下去！” 这两人的不讲理，谢长胜都无语。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程家家务事。 “去个人，请程老爷子！”谢长胜说。 许珍珍就急了：“村长，我爹他已经歇下了，就不麻烦老人家了。” 倏然，她火气冲天的指着温玉：“村长，只要把她拉去打顿板子，出口气就行了。” 第九十五章 踹门 “你以为祠堂是你家开的，你说打就打？”谢长胜不畏惧许珍珍，也没打算给她留面子。 凑热闹的人又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他们现在都站温玉这边，不为别的，就为刚刚自己或者家里人都对许珍珍母女动过手，现在温玉又说他们是为了仗义才出手的，不然，要真处罚，她们都要遭。 人群里早就有热情的人去请程老爷子，不一会儿，那人就跑回来了：“村长，程老爷子说，身体不适不能来，打死他也不管！” 许珍珍精神一振，老爷子这是想透了？ 果然，老爷子还是疼五郎的，看在五郎的份上，不仅不生她的气，还同意把温玉打死，这真是…… “打死谁？”温玉看出许珍珍得逞的笑，问道，“我爷说打死谁？” 那人眼神飞快的往许珍珍身上扫一圈，就没再说话。 “……不可能！”许珍珍用力跺脚，她没有错，她又没做错什么。 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能让五郎吃上肉，五郎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孙子，老爷子怎么可能让人打死她？ 绝对不可能！ 这一刻，柳氏反而很冷静，用力抓住许珍珍的胳膊，不让她再说话，程老爷子发话了，如果真拉去祠堂打板子，那能要人命的。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都和温玉站一边。 “既然我爷身体不适不能来，那麻烦各位同我一起去我爷家，请大家帮忙做个证，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个理。”温玉说道。 程老爷子发话了，分明是不管许珍珍死活，他们不仅可以凑热闹，还可以出口气，自然更加“仗义”的答应了温玉。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程大祥家，现在才是饭点，程家却已经关门闭户，黑麻麻静悄悄的，仿佛屋里的人已经歇下了。 热心人去敲门，却迟迟没有回应，好像，家里没人似的。 “家里……可能都出去窜门子了。”许珍珍现在也有些后怕了，主要没人支持她，而她现在是被“围攻”的，说话语气都平了很多。 许珍珍和柳氏当然是被推搡着来的，柳氏连忙附和：“这都没人在家，肯定窜门子去了。” 程家屋子里，十几口人黑麻麻的坐着，气氛沉闷压抑，呼吸都压低了。 听到许珍珍和柳氏的话，都默默松了口气。 只是…… “窜门子？”温玉说，“我奶巴家，可不兴窜门子。” 巴家，意思是顾家。 “相公，你去把门砸开，爷奶不开门，别是出什么事了。”温玉说道。 “好！”程怀之应了声，就要去踹门。 屋子里的人气息都压不住，王氏和程大祥更是身子一抖，温玉居然让程怀之踹门？ 而程怀之还答应了。 “老二媳妇，你还呆愣着干啥？还不出声？”王氏指使二儿媳俞氏应话。 程家老二学了一门手艺，跟人外出干活时发生意外，被大水冲走了，尸体都没捞回，俞氏年纪轻轻守寡，又遇到这蛮不讲理的一家人，母女三人活得战战兢兢。 此刻被推出去挡枪，险些哀嚎出来。 “砰！”门被踹了一脚，不过好在结实，没踹开。 “爷奶，你们是不是出啥事了，咋不只声？”程怀之配合着温玉，一边问一边又踹了一脚。 门上灰尘都踹飞起来，程大祥心里发慌，脸上肌肉都在抖。 第九十六章 以退为进 “老四，去开门！”程大祥指使程发军去开门，他用力捏住旱烟袋，才不至于手抖得很明显。 程发军自然不愿意，但这事是他媳妇惹出来的，人还在外面，他推不掉。 “来了！”程发军忙说了声，就去开门。 他刚把门闩拔掉，程怀之刚好又踹了一脚，程发军就被门板弹出去好远，哎哟一声抱着脸嗷嗷嚎叫。 “幺叔？爷，奶你们都在家哪？”温玉做惊讶状，“敲门没人应，还以为爷奶出啥事了。” “相公，快扶幺叔起来！”温玉忙喊。 程怀之神情淡定的去拉程发军，程发军连忙自己爬起来：“不用不用。” 程怀之和温玉不同，他的不满全表现在脸上，身上气场强大到让人害怕。 “爷，村长大叔来了，要不要点个灯？”温玉在黑暗中扫了一圈，根据浓厚的烟味找到程大祥的位置。 “长胜来了？”程大祥借坡下驴，故作才发现。 谢长胜叫了声叔，摸索着走进去，其他人则都围在院子里没进门。 程大祥看谢长胜已经进门，没办法只好又使唤王氏，“他奶，去把灯点上。” 王氏就瞪俞氏一眼：“还不去点灯？等着老婆子我帮你点？一天天，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就指望着老婆子我……造孽哦！” 俞氏在咒骂声中把灯点上，才又拉了张长条凳子：“长胜叔，坐。” 温玉才发现，程家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刚刚敲半天门没半点反应，分明就是故意躲着他们。 只是，这是能躲得过去的吗？ “长胜，不知道你来……家里没油了，能省则省，没办法！”老爷子这是替刚刚没点灯找借口描补，至于没开门，就不提。 “叔，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只是……” “长胜，我们家呐！干活人少，吃饭人多，”王氏打断谢长胜的话，“你看这一个二个的，偷奸耍滑，啥啥都指望着我们老两口，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着，她就哭啼起来：“老大丧了良心，有本事了分出去单独过，留我们这群老少……我这娘当得有啥意思，不去一头撞死了干净……” 王氏哭啼，谢长胜也不好说什么。 温玉有些不耐烦，就当没看到王氏，而是看向程大祥：“爷，这么大晚上来打扰你，是想求爷，救救我们！” “你还敢开口？”王氏垫着一双小脚就冲温玉指来，“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奶！”程怀之瞬间黑了脸，拦住王氏，王氏骂人的话，污遭耳朵，程怀之心中憋着一口气，身上的气息就不带压制。 “你，你……”王氏被他身上的强大气场震住，心里委屈又不服，却又不敢蛮狠，她这个大孙子，和大儿子一样，狼，心狠，护短，但护的却不是她。 “哎哟！我这是造孽哟！被自己的儿孙拿捏指短，这是要我老命了……” “……”温玉捏着袖子擦泪，“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幺婶带着她娘打进我们老程家，我奶……我们对不起我奶，是我和相公没出息，给爷和奶丢人了。 五郎要我们的兔子，就给他吧！我们可以吃吃野菜，吃树叶，再不行还可以吃树皮，只要幺婶放过我们，奶高兴，我们干啥都行，打板子也行，爷……” 第九十七章 休了 这唱的哪一出？ 王氏停止哀嚎，许珍珍心里得意。 两人都认为这是温玉怕了，认输了。 老爷子却听出来了，温玉这是以退为进。 柳氏看似帮许珍珍，但她打的却是程家孙媳妇，这不是帮程家，而是打程家的脸。 温玉再怎么不好，那也是程家人，他就算不想认，但当着这么多人，他说不出口。 现在温玉说要把兔子给五郎，而他们吃树叶，树皮，不就是说他们仗势欺人，逼两个刚分家的小辈吃树皮？ 老爷子脸色有些发青，温玉何时不胡搅蛮缠了，现在却更难对付。 “胡说！”老爷子吼道，“兔子是你们两个年轻人辛辛苦苦捉来的，要养大卖了换粮食，谁敢管你们要？” “老三老四，我让你们自己去捉的没听到？”老爷子这是发火了。 程发荣和程发军垂着头不说话。 何秀莲连忙说：“爹，孩子他爹这两天不是忙地里头的嘛！我已经跟四郎说了，过阵子再去山上，四郎也不再闹，这事儿，我们会好好管教四郎的。” 程老爷子让程发荣和程发军自己去逮兔子，那是一时的气话，地里头的庄稼还没干好呢！ 庄稼是大头，当然，如果两个儿子抽空去山上，他也不会阻拦。 何秀莲的话，老爷子很受用，四个儿媳，大儿媳有大儿子护短说不得，二儿媳胆小懦弱，没啥自己的思想，小儿媳不讲理，他一个老爷们不管女人的事，只有这三儿媳，能说些能听的话。 何秀莲这话说得很有水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显得之前四郎跟五郎偷兔子，也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而许珍珍却揪着不放，她就没有。 那么，何秀莲真这么深明大义吗？ 那也未必，毕竟之前，何秀莲就因为他们捡到银子这事发过难，只不过这个人没有许珍珍这么滚刀肉，还有些脸皮。 温玉就看向何秀莲，正巧何秀莲也看向她，目光交替，何秀莲友好的笑笑，温玉也不好板着脸。 “爷，万一别人不要，但是硬抢，暗偷咋办？”温玉说道。 老爷子想模模糊糊处理，温玉自然不肯。 老爷子手一抖，眼里的阴影一闪而过，他都退一步了，温玉还咬着不肯放。 他又故作不经意看向谢长胜，谢长胜只是坐在那儿，不说话，表情淡淡的，没有要管的意思。 但老爷子心里清楚，他不走，这就是管了。 “老四媳妇……”程老爷子喊了许珍珍，这才发现，许珍珍的脸，那已经不叫脸了，本就是红黑的脸皮，现在满是血痕，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他幺婶，你这脸是咋回事？”何秀莲惊呼一声。 许珍珍刚刚站在阴影里，不知道她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现在表情却是惊讶得不行。 温玉就观察何秀莲的反应，猜测她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必须从根本上治了。 许珍珍：“门口这些泼妇，把我脸挠成这样……爹，你要替我做主啊！” 柳氏也把脸往前伸：“亲家，还有我。这事还是因为你孙媳妇而起的。” 程老爷子就不耐烦：“亲家，你不好好在许家村，跑我孙子家干啥去？” 柳氏一噎。 许珍珍不满道：“爹，还不是温玉，我娘要不是替我做主，就不会遭这难了。” “我们老程家没有当家的了？什么时候需要柳氏替我们老程家做主？”程老爷子怒吼道。 程老爷子这是真生气了。 “你们许家自己屋子扫不干净，手伸得长得很，你要做许家的主，就回许家寨去。老四，你这媳妇，我们老程家要不起，休了！” 第九十八章 解决 休妻，对这年代的女人，那是特别严重的事了。 女人一旦被休，那比守寡还悲哀。 不要脸如许珍珍也被吓得险些晕过去。 “爹，儿媳……儿媳没有要当家的意思，儿媳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有这个心思，就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许珍珍扑通跪在老爷子面前，指天发毒誓。 柳氏也慌了：“对对对，亲家，我们哪敢管程家的事。程家当然是你们二老当家做主。” 柳氏这话，老爷子很受用，王氏脸上也露出满意神色。 但事情没有解决，老爷子看着温玉紧盯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警示。 他心中的不满又生了一层，但面上隐藏得极好。 “这家我还能当家做主？我让你们别去大郎那儿闹，你们怎么做的？”老爷子想到这里，又有些生气，许珍珍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就忤逆他，这也让他不高兴。 “爹，我发誓，我再也不动他们的兔子了，”许珍珍连忙说，“不要，不偷，不抢！” 温玉：“幺婶，就不动兔子？你不动，那三郎和五郎哪？” 许珍珍被说得一肚子怒火，想要站起来反驳，就被柳氏一把按住肩膀，继续跪地上，不得已说：“当然……我什么也不动你们的，三郎五郎也不能动。” 她说得心不甘情不愿，温玉说道：“空口无凭。” “你还要怎么样？”程大祥都有些受不住，许珍珍是他老幺的媳妇，现在还跪在地上。 老幺虽然人老实木讷，但也是幺儿，他放心尖疼的儿子，他的媳妇丢脸，也是幺儿丢脸，程大祥的心就不大好受。 温玉自然也看出来，猜出来了，如果老爷子真是公道人，偏心点她还能顺着他，卖个好，但老爷子就不是公道人，如果今天不是村长来了，门口还围着那大群人，他可能并不觉得许珍珍有错。 温玉就让程怀之打开门，门口乌泱泱挤着人，门一打开，他们就嘲屋子里笑：“我们路过。” “路过！” “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程老爷子没想到，这些看热闹的，看到门槛脚来了，平时顶多在院子外听听，今天竟然…… “爷，他们是我请来的，只是咱这屋子容不下，就让大家在门口等着，”温玉笑着说，“幺婶能忤逆爷你的意思，背着你欺负我们，又想教坏五郎，不让五郎走正道。 谁知道今天说的后期她会不会又背着爷的意思来，所以我请村长和邻里的乡亲们帮忙做见证，如果幺婶今日说的话不算话，那就按照爷你刚刚说的办，让幺婶回许家寨，给许家当家。咱老程家有爷和奶当家就够了，再则，还有幺叔。” 程怀之：…… 村长：…… 程大荣：…… 众人：…… 所有人都懵了。 温玉把错误都推给许珍珍，给老爷子戴了顶不知情的高帽，还把他的幺儿搬出来，平时幺儿就被许珍珍压一头，他就不大乐意，但幺儿就憨实他没办法。 现在温玉说幺儿能当许珍珍的家，他自然高兴。 只不过，温玉的话说得太强势，老爷子又有些不大高兴。 他刚刚说要程发军休了许珍珍，就是一时气话，而且就算要休，那也是他做主。 温玉这话，让他上不来下不去，那话可是他说出口的。 生生将他的话堵住了他后面的说辞。 第九十九章 立字据 温玉逼得紧，话说得滴水不漏，程大祥找不到话说，又有村长和一大群人盯着，他不能依靠长辈的身份镇压。 王氏这会儿看到这么多人，都气势汹汹的，也就不太敢哭闹，程大祥没办法，就让许珍珍保证。 温玉又让她立字据，如果再偷抢拿他们的东西，就把她送回许家。 说是送回去，大家都知道是休。 这事，村长认为温玉做得过头了，她一个嫁进来的小辈，居然逼着长辈休妻？ 但那原话是老爷子说出口的，这事闹成这样，也是程家家务事，程家没人反对，他又知道这家人是不讲理的滚刀子肉，说不通理，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就没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好心人是谁，很快给他们找了笔和纸来。 程发军也慌了：“爹，这，咱能不签不？” 许珍珍见程：“不签，咱不签，我保证，不签我也安守本分。” 程大祥正要开口，温玉就说：“爷已经答应了幺婶，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让爷没面子。” “大家会误会爷，认为爷当不起咱这个家，要听幺婶的，那可就不好了。”她故意压低声音，说出的话屋子里的人却都能听见。 程老爷子也考虑到，刚刚那些话他已经说出口，不好当着真多人出尔反尔。 许珍珍和程发军求助的眼神就被忽略了。 王氏推搡程老爷子：“他爹，你倒是说句话。” 程大祥挪开去：“说啥说，立字据就立字据。老四媳妇要是守本分，那也就没啥事，不守本分，咱老程家也不稀罕。” 程大祥话这么说，却没什么底气。 温玉见状，就连忙让人把笔纸递上来，请村长帮忙写这字据。 字据一式三份，有许珍珍，程发军，程大祥按手印，村长和邻居们都见证，也都按了手印。 平日里怕事的，见大家都按了，也跟着按，只当这是一件热闹凑了。 一式三份，程大祥家这里一份，温玉持一份，村长带一份回去。 立好字据，大家就都散了。 等人散了，王氏哭闹起来，许珍珍却不敢闹了。 程老爷子越发觉得这个事不大对劲。 他慢慢反应过来，他被温玉牵着鼻子走，这份字据，根本许珍珍的脾性，怕是很难守住，那么，他的幺儿程发军，很可能要成光棍…… 但是这话，程大祥没说出来。 一来，说了王氏哭闹更凶，他嫌烦，二来，这事他做的主，说出来丢的是他的脸，他是当家人，丢不起。 就默默吸旱烟袋。 王氏哭闹得越发凶狠：“老头子，你就这么看着大郎媳妇欺负老四？你这不是要老四的命……” 显然，王氏也知道许珍珍是什么人。 温玉吐吐舌头，不打算继续听，拄着拐杖往回跳。 她刚刚送走凑热闹的邻居，又支走程怀之，才偷偷回来听动静。 如果他们要耍无赖，一纸字据还管不住许珍珍，不过看样子，还是挺有效果的。 至于何秀莲，杀鸡儆猴就够了。 温玉想起来程老爷子说要程发军休许珍珍时，何秀莲眼中的震惊和害怕，还有庆幸。 应该是庆幸这件事出头的不是自己吧！ 温玉一回头，就看到程怀之，愣了一下。 第一百章 豆花 “相公，你咋又回来了？爹咋说的？”温玉被他逮到，也没有觉得尴尬，开口问道。 程怀之重重吐口气，他刚从程发林那边回来，没看到温玉，转身就追过来。 “爹娘都说我们没错。” 程发林是个讲道理的，温玉觉得今天的事，有必要告知他一声，虽然他都会知道，但从他们嘴里知道和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是两回事。 “我们回家吧！” 现在，已经三更天，路旁的草丛里虫子声蛙声此起彼伏的叫着。 回到家，温玉就看到两只兔子在吃她菜叶子。 那是她剁碎的野菜和白菜和的，两只兔子圆滚滚的，浑身雪白，嘴巴却粉嫩嫩的，欢快的嚼着菜叶子。 是了，下午柳氏和许珍珍来闹，程怀之匆匆忙忙回来，并没有带上兔子，所以，他刚刚才拿回来的？ 程怀之看出她的疑惑：“是安安刚刚送来的。菜叶子也是她倒盆里的。” “安安真好。”温玉由衷的说。 程怀之一怔，这是从温玉的嘴里，第一次说出他家人好的话来。 “……娘给我们送了豆花。”他给那边送去羊肉汤锅，去拿锅和接兔子的时候，杨文秀家正好做了一锅豆花，就给他舀了一锅，只是突然接到消息，许珍珍在他家，就没顾上带来。 “真的？”温玉吃了羊肉火锅，就有些燥，豆花刚好解燥，“相公，你给我舀一碗。” “行。”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程怀之还担心她不要，听了温玉的话，就连忙去厨房舀了一碗豆花。 不过这个豆花，不是温玉前世见过的那种白白嫩嫩的，而且乌黑乌黑的，却不是黑豆花。 这是黄豆做的，只不过没经过精加工，简单点说，就是没过滤，把豆渣也留在里面了。 倒不是杨文秀不会做，而是豆渣扔了可惜，就留在里面了。 程家以前还算富裕，娶了“温玉”，就被她赌破产了，生活才变得拮据的。 豆花吃起来的时候有些粗，不过却是无添加，非转基因黄豆做的，安全，健康。 温玉一口气吃了一碗，又喝了一碗汤，缓解了燥意，又把兔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两小家伙长大一圈，有些爱不释手。 程怀之说：“爷发话了，又立了字据，他们不敢胡来，可以安心睡觉，明天它们还在。” 说到这里，程怀之还很想不明白，温玉怎么想到的办法，那些招，他们一家都做不出来。 对付有血缘关系的无赖，他们就没辙。 第二天，依旧快到饭点才去集市。 谢大嫂手脚麻利的把配料都摆上，温玉也帮着生火，把煮面的水烧开，旁边的高汤煮得香喷喷的。 不一会儿，张老大带着两个人就来了。 他已经成为她们摊子上的常客，谢大嫂虽然还有些忌惮，不太敢说话，却也没有像最开始那样战战兢兢。 “张老大，今日想吃什么？” “热汤面，给我来一大碗。”张老大在桌子旁坐下。 跟他一起的两个人却有些犹豫。 热汤面用了高汤，有肉味，还有顿得香味扑鼻的香菇丁，八文钱一碗，比凉拌的要贵一些。 张老大就拍两人一巴掌：“人问吃啥，等啥等？” “老大～”两人委屈巴巴地看着张老大，张老大嘴里骂着，又连两人的热汤面钱一起付了，两个手下就笑嘻嘻的坐下了。 近期温玉观察着，这张老大人还不错的。 起码，待手下的兄弟没话说。 “温小娘子，温小娘子！” 说话间，兴旺铺子的朱掌柜朝着他们这边赶，好像还是特意来找温玉的。 第一百零一章 指导 “朱掌柜，有什么事吗？”温玉看他跑得急，不由也跟着紧张，连忙问道。 她能保证卖给他们的方子没问题，那会有什么事呢？ 朱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温小娘子，方便换个地方说话不？” 他眼神四处看了一圈，示意街上人多嘴杂。 张老大一掌拍在桌子上，差点拍散架了：“朱掌柜，你这是防我呢？” 朱掌柜就赔笑着说误会，他倒不是怕了张老大，只不过做生意的，能不与人结仇就尽量不要结仇，何况还是张老大这种“不务正业”的。 温玉也理解，开玩笑的和张老大说了两句，就和朱掌柜往旁边挪了几步。 她现在，拄拐杖能走很远一段距离了。 “温小娘子，是这样的，东家这两天不在，我考虑了一下，还想请你帮忙做指导，有好多细节，我们都把握不到位。如果成了，帮忙指导的费用，我们另外支付你五两银子。”朱掌柜开门见山的说。 温玉听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如果她不帮你看着，出了问题，也影响她的方子，而且还有五两的工时费。 同时也看得出，朱昌明对味精方子的重视程度。 谢大嫂这边不用她都可以，温玉和她知会一声，就和朱掌柜去了兴旺铺子。 兴旺铺子前面是买卖调味品的门面铺子，后面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还晒着一些香料原料，穿过走廊，就有一个大的作坊，有好几个长工在工作，他们每个人一道工序，做得井井有条。 朱掌柜领着她进作坊的最里面，就有人赶紧给她递来凳子，朱掌柜抱歉的说：“温小娘子，劳烦你。” “朱掌柜客气了，我就当锻炼了。”他们从面条摊位那里坐马车来的，不过从兴旺铺子的走到后院这段距离。 温玉也没坐，朱掌柜说已经根据方子把面粉发酵好，还是在确认方子的真实性，以及都在实验，他们只称了四十斤面粉来做。 这已经是大手笔了，温玉心想。 十斤发酵的面粉发酵的面粉液也有一大盆，朱掌柜亲自盯着，温玉检查一遍，面粉液发酵得很好。 朱掌柜就让两个工人来过滤，温玉只需要在旁边看着，有问题就让他们更正。 过滤好面粉液，工人就把干果壳拿来，让温玉过目。 那些壳都是上好的坚果壳，比温玉他们买的还要好，温玉点点头：“这个好，一定要烧得很透，灰冷却后晒出细细的粉末。” 朱掌柜就让他们照做。 烧坚果壳的过程很快，只是天气热，要等灰冷却要些时间，温玉还在想去哪里逛逛等灰冷却再回来，结果伙计拿来一个木箱子。 温玉有些懵：“朱掌柜，这是什么？” “风箱！”朱掌柜笑着说，“东家特意让人准备的，有扶手，摇动扶手就能出风。” 这边说着，长工就示范给温玉看。 风箱上有一根轴，就是朱掌柜说的扶手，摇动扶手，箱子内部五块大小一致的木板就被轴带转动起来，带起一股风。 还能根据摇晃轴的快慢，控制风的大小。 这不就是风扇的原型嘛？ 温玉有些惊喜。 想想这么大热的天，有一个这样的风扇，那是多么惬意。 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自己也要弄一个。 但用风扇吹凉草木灰，能实践吗？ 第一百零二章 尾款 略想想，温玉就觉得可以用。 朱掌柜有些为难：“这风扇，东家前昨天才让人送来，我们平日会用，但这吹灰还是第一次，这……” 温玉立马就明白了，朱掌柜也考虑到，风扇凉灰，不好操作，风一吹，灰就散了。 今天是做得少，草木灰也不多，要放冷也不难，但要大批量生产时，就难办了。 温玉就建议，把灰装到密封的箱子或者袋子里面，风箱出风口用纱布包住，再将装灰的箱子口堵死，这样灰不会到处飞，也不是往风箱里钻。 当然，不能用完全避免，但至少可以挡住大部分。 很快，草木灰就冷却了，帮工就用箩筛将细灰筛出来。 箩筛的大小比大碗碗口大一点点，用竹条窟箍边，用细细的纱布绷底，能筛出细细的灰来。 将草木灰细粉末加入面粉液，就让两个帮工的小伙子不停的摇晃，这个过程有些长。 温玉在家做的时候，因为量少，程怀之力气大，就起来很轻松。 半个时辰后，颜色慢慢褪去，还要继续摇晃一会儿，温玉就拄着拐杖在这院子里走路。 一来，孙大夫说她需要多走动，有助于双腿肌肉活动，二来，她还想看看，这铺子里有什么。 朱掌柜还特意安排一个伙计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一个时辰后，温玉去看褪色情况，看了一下，效果很好，就让他们开始过滤， 这一道过滤，也是用的细细的纱布，比头一次过滤还要细。 朱掌柜微微皱眉：“这就成了？” 温玉笑着说道：“朱掌柜，你可以沾一点放嘴里试试。” 朱掌柜果真拿了筷子沾了些水放嘴里，细细尝试，果然有那个味儿了，只是不如成品重。 温玉解释说：“朱掌柜，这里面还有大量水分，等风干了，就成了。” 其实已经无须她解释，朱掌柜已经考虑到了。 等蒸发干这个过程，温玉就不用再待在这儿了。 朱掌柜打发人给温玉送来一封银子：“温小娘子，这是今天帮工的费用，以及方子剩余的钱，总共七十五两，你过目。” 温玉有些尴尬，上次拿到八十两，她是有些小心眼了，想想朱昌明做这么大的生意，也不至于在银钱上作假。 但钱财当面点清，这是买卖双方不成文的规定，温玉就点了一遍，七十五两银子，准准的。 拿到尾款，温玉的心情特别好，“朱掌柜，朱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打算请一桌客人，还请朱老板和朱掌柜赏个脸。” 朱掌柜并不觉得奇怪，大多数人做成大买卖，也是要摆一桌的，将买主和卖主及相关证人都请来热闹热闹。 “东家去了县里面，后天回。” 温玉就点头：“那就后天，请朱掌柜帮忙给朱老板带个话，请朱老板务必把时间留给我们。” 朱掌柜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他成交过不少买卖，又在京城待过，什么人没见过，但做大买卖的女人，还是头次见，温玉看起来十六七岁，说话做事，却很沉稳，一般这个年纪，就是已经嫁人的小娘子，大多也是躲在丈夫身后，在灶台间打转。 如此，他就更欣赏温玉了。 温玉抱着一大封银子，还是用红绸子包起来的，觉得有些扎眼，而她又拄拐杖，想了想，就请掌柜找个不起眼的袋子把银子装进去，朱掌柜又安排人准备用马车送温玉。 伙计帮温玉抱着银子，从后院出来。 在后院与前院的过道里，前院的一个伙计匆匆赶来：“掌柜，外面有个男人找温小娘子！” 第一百零三章 计划 程怀之不知等多久了，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 “相公！” 看到温玉出来，程怀之急忙迎过来，他收好摊过来寻人，谢大嫂告诉她温玉的去向，他就找来了。 “我让谢大嫂和阿正先回去了。”程怀之接过伙计怀里的包，很有重量。 看来尾款都拿到了。 “相公，你说我们要是请客，爹娘他们会来不？”和伙计分开后，温玉问道，她想好好吃一顿，但上次程发林就不肯来。 程怀之也不确定。 温玉就说：“朱老板今日不在镇里，后日才回来，卖了方子，我想请一桌酒席，到时候就请爹作陪。” “这是应该的。”程怀之回答着，心里却有些犯怵，程发林脾气倔，还是他爹，如果他不答应，软硬都不行。 但他已经答应温玉了，爹若不来…… 不。 一定要想办法让爹来，不然，温玉会取笑他的。 揣着巨款，温玉心里无比开心，合计了一下银子怎么花。 这第一件事，肯定先把院墙修整起来，避免出现柳氏和许珍珍打上门的情况，同时给兔子安个窝。 兔子是很能打洞的动物，不把它们的家安好，院子里估计得变成打地鼠的地方。 虽然现在有钱了，但还是得继续努力，不能坐吃山空。 她想开酒楼，做生意。 一百多两银子，开酒楼自然是不够的，但可以从小店铺开始，一步步做成大铺子。 想到这里，温玉脸上隐藏不住的欢喜，暗暗握拳。 程怀之看着她脸上的欣喜，甚至比刚从后院出来的时候还要开心。 难道刚刚是因为拿到太多银子没反应过来？ 温玉还在心里谋划着，突然想到养狗的事。 她不仅要开酒楼，还要搞种养殖，这是她的专业领域，不能丢，养狗可以看家。 “相公，狗狗呢？”程怀之说今天买狗的。 提到这个，程怀之脸上就有了笑容：“哦！狗狗啊！狗狗……还得再过两天。” 虽然心里高兴，程怀之还是觉得先卖个关子，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温玉就有些不开心，这不都说好了吗？ 不过想想，狗崽子太小，离开母亲也不一定能存活，就释然了。 “相公，咱们今天买条鱼吧！嫂子手艺好我想吃她做的清蒸鲈鱼，还有烤鸭，全肉馅的白面饺子……” 程怀之点头：“行。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温玉按照心中想的，把想吃的都买了一份，还买了一些尺头，准备做身贴身衣裳，买好了，就和程怀之一起往三塘村走。 但是今天，她走得有点多了，尤其买尺头的时候，挑挑捡捡，时间就用得多。 “相公，我……我走不动了！”她在路边停下来。 买的东西的给程怀之提着，他站定身子，思考一下，就四处张望。 温玉心中一动，他是要背自己，又怕被人看见？ 没想到，程屠夫还会害羞。 程怀之回头说：“息会儿再走，这会没有牛车经过。” 温玉脸上的笑容一僵，干笑两声。 果然想多了。 程怀之把东西放在路边，又扯了两张硕大的丝瓜叶子铺石块上，让她坐着休息。 行吧！能想到用丝瓜叶子铺一铺，也很好了，要求不能太高，太高会失望。 这时，有两个男人从地里面的小路走出来，其中一个说：“赵先生，你要给我想想法子啊！我这地都是上等的好地……” 第一百零四章 想当地主 温玉认出其中一个。 是和连玉新到她摊子上吃过凉拌米皮赵择成，当时两人老哥哥老兄弟的互相称呼对方，连玉新还嫌弃路边摊配不上身份来着，但后来他就经常去。 赵择成后面也去过一两次。 显然赵择成也记得温玉他们，相互见礼后，温玉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和赵择成一起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身浅色直缀，是和讲究体面的人，只不过脸上的神色有些急切。 经过赵择成介绍，温玉知道，对方姓李，是村里有名的李秀才的爹，李秀才一直在私塾教书，李老头在家经营几十亩地，在村里是极有名望的人家。 现在的人，都敬重读书人，一个村，能出一个秀才就了不起了，好多村几十年也没有一个。 程怀之也读过书的，李老爷子就认得他：“这是老大家的？时间过得真快，我见你的时候，还是在私塾里读书，一转眼，都成家了。” 说到成家，自然少不得往温玉身上打量。 温玉就笑笑：“老伯身体看起来很硬朗啊！” 李老爷子笑得开怀，谁不希望身体好呢！ “李大伯，有空上我家和我爹唠唠。”程怀之说道。 李老爷子就有些发愁：“我倒是想去，但近几天怕是不能了，我忙着卖地……现在这个时候，这地不好转手。” 除了土地本身，还有上面附着的庄稼。 程怀之就说：“现在这个季节卖地？一年的收成都在里面哪！” 李老爷子无奈的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老大那……” 他似乎有什么顾虑，就没往下说，程怀之也识时务的没追问。 李老爷子卖地？ 温玉心念一动。 开酒楼，也不妨碍她当地主啊！ 上一世，听长辈们说，她家祖上也是地主，只不过动荡那几年，被收回去了。 她和程怀之是被分家出来的，也分了地，但两人都没种，所以今年秋收，家里是颗粒无收的，而李老爷子的地里面，庄稼是已经种下去了的。 “老伯，你家要卖多少亩地？怎么卖？”温玉问道。 “总共八十亩，不过不全卖，家中急用钱，打算卖三十亩应急。”李老爷子说完，看向赵择成，这是他请来的掮客，既然卖地的事宜交给他了，他就不好私下再说什么，不然，就挡了他的财路。 温玉也明白，这些掮客，和现代房产中介一个意思，拿的中介费。 赵择成也没推脱，笑着说：“老爷子的八十亩地，打算卖的三十亩。上等的要五两银子一亩，中等的四两银子一亩。老爷子的地都是中上等，只是种植的粮食各有不同。” 温玉一喜。 就是买三十亩上等的土地，她的钱也是足够的。 当然，也要把还债的留出来。 “地里面种的庄稼也包含在里面还是另外算钱？” 李老爷子看了看他们，就说：“如果你们买，那就包含在里面，买哪块地，就送地块里头的庄稼，不另外算钱。大侄子，你们这是想买地？” 听温玉这么问，大家都猜到是要买地，只不过三十亩地，就是中等的地块，也要一百二十两银子，程家，尤其分出去单过，媳妇还是个赌鬼的程怀之家，拿得出这个钱吗？ 李老爷子是急用钱的，这肯定不能赊账。 第一百零五章 量地 温玉点点头：“我们想买。老伯，赵先生，咱们先看看地块。” 温玉很理解他们的顾虑，原主名声在外，而李老爷子在快要收割庄稼的关头卖地，那必然是真急用钱。 而温玉又是专业的，知道土地好赖。 李老爷子他们刚刚就是从地块里出来，也不用再绕道，温玉打算直接去看这一片的土质。 程怀之犹豫了一下：“我们要不，喊爹一起？” 他是种过地，也算老庄稼把式，但要比起来，那肯定比不过程发林。 温玉眼睛一亮，这样也好，程家一直不待见她，请程发林帮忙看地，他应该不会拒绝。 不多一会儿，程怀之就把买来的东西送回家，带着程发林折回来。 李老爷子比程发林大五六岁，两人老哥哥老弟的叫对方，还有赵择成，经常在各个村做掮客，大家也是相熟的，互相打过招呼，就一起进地里头。 程发林一来，李老爷子和赵择成都把注意力转到他这个一家之主身上。 李老爷子家这一片地有四十多亩，大概三十亩种麦子，六亩多种高粮，其他种大豆。 但专看庄稼的长势就知道，这片土地土质很好。 麦子半腰高，颜色已经开始变深，谷粒已经灌浆，慢慢垂下头快成熟，但麦叶子却还是青绿色。 不到一个月就能成熟。 专门这样看，温玉已经很心动了。 她从麦子根部抓了些泥土，泥土成黑褐色，颜色深，说明土地肥，是块好地。 而且土质蓬松，说明土地透气性好，而且有机含量高，有利于庄稼生长。 温玉随便扒开麦秆，就看到两三根蚯蚓。 温玉当下决定，就在这里买三十亩。 程怀之看着温玉的一系列行为，心里打鼓，因为温玉不像闹着玩，她检查得很认真仔细，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与此同时，程发林也把土地，以及周围的路径以及地块界限都看完，还问了周边挨着的地块都有哪些家的。 其中，南面，隔着一条石头堆积的界限，就是程大祥家的。 温玉不想和他们有牵扯，显然，程发林也考虑到这个，但在外人面前，他不能说老宅的不是。 于是一行人又去看了李老爷子家的另外两片地，正如李老爷子说的，都是上好的土地。 程发林就问他们决定要那一块。 中等土质的，就是温玉最心仪的种麦子高粱和大豆的那片，因为那是一整片平地，其他土质虽好，但都有坡坎，而且要分成两处。 最后温玉决定就要麦子地，只不过不要南面，要北面，这样，与程大祥家那片，就隔着李老爷子家自己留下的十多亩。 当下，程怀之和程发林，李老爷子，赵择成就开始量地。 温玉在路边等着。 周边的地块，大多数种的也都是麦子，种高粱和大豆，以及其他农作物也有，但都不多。 “大郎媳妇，你在这儿呢？”何秀莲垮个篮子从走过来，篮子里已经装了些野菜。 “三婶儿，挖野菜呢？”温玉转移话题。 “可不！”何秀莲有些郁闷，“一大家子人，干同样的活，回来我还得下地挖野菜。装柔弱的装柔弱，耍无赖的耍无赖，只有我们老实本分的，他奶让干啥就干啥……” 第一百零六章 买地的是个赌鬼 温玉猜到何秀莲指桑骂槐说的是哪些人。 俞氏一看就柔柔弱弱的，耍无赖的，自然就是许珍珍。 不过温玉不打算搭理她。 何秀莲觉得无趣，就不说了，不过她也不进地，就弯腰在路边拔野菜。 不一会儿，就量了三十亩地，赵择成带了根绳子，他和程怀之两个把绳子拉直了，李老爷子和程发林就捡石头做地标界限。 这是临时的，等庄稼收了，开春耕种之前再认真把石头填埋成一条线，把界限固定死。 庄稼人都在乎土地，边边角角都收来种上，遇到心黑的，还会越界挖到别人的地里面，一年歪一线，几年十几年，土地就能去一大半。 “大郎媳妇，你们这是买地呢？”何秀莲这才看出来，“好大一块，这得不少钱吧！” 这片地，程老爷子也说好，要好好侍弄。 温玉朝地里头张望，没回她。 何秀莲又笑着说：“真羡慕你们，发达了还能买地了，这事老爷子要是知道，指不定得……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日子过好了，在村里也定有门户的人家，我们那一大家子，啥也没有，是没法跟你们比。” “三婶这是哪里话？”温玉说，“爷能干，奶会当家，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家里七八个劳动力，日子咋能过不好？三婶可别说这种话，让人误会爷奶带头带不好。” 温玉说完柱着拐杖走到程怀之身边，留给何秀莲一个背影。 何秀莲有些讪讪的。 看着那老大一片地，心里有个什么在跳跃，她暗暗握了握拳，连忙提着篮子回家。 地界限弄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接下来就到李老爷子家写地锲。 赵择成做了十多年掮客，流程清楚，人脉广，买卖土地的地锲自然交给他。 这也是为什么买卖土地双方宁愿出中间费用也要找掮客的原因，很多流程手续交给他就行，而自己去做，不仅浪费时间和精力，遇到一些特殊情况还会被人卡住。 赵择成专门请了写文书的人。 原本他的老搭档是连玉新，只不过连玉新近日不在镇上，就请了一个和他一同在书局抄书的熟人。 温玉不了解这个年代的地锲，程怀之知道，却也不详细。 不过程发林知道。 以往他是有些看不上这个儿媳妇的，不因为别的，就是烂赌。 不过今日，他心情就很好，闲聊的时候就多说了几句，还帮着解释了地锲的相关知识。 契约上要写明买卖土地的数量，坐落地点，四至地块，价钱等买卖条件，以及买卖双方的名字。 当事人双方要签字，还要请极有名望的人来当见证人，一起签字。 这样的地锲叫白锲。 地锲分为白锲和红锲，白锲也叫民锲，这是未经过官府验锲的，红锲也叫官锲，这是经过官府验证盖章的。 白锲可以少交赋税，但没有保障，红锲要多交赋税，但有保障。 说白了，红锲也就是官锲才是被法律认可的，如果买卖双方就土地发生矛盾纠纷，官府根据官锲判定土地归属。 如果不立红锲，发生土地纠纷，官府会根据官府的备案判定土地归属。 文书写到名字时，抬起头看向程家父子：“老哥哥，写你们父子谁的名？” “写我的，”温玉在一旁答道，“温玉。” 大家就都看着她。 李老爷子更是吃了一惊。 要买他家地的人是这个小娘子？ 一个……赌鬼？ 第一百零七章 毛骨悚然的笑 庄户人家最是心疼土地，李老爷子是不得已才要卖地的，自然也想卖给爱护土地的人家。 其实，一开始温玉就说要买地，只是，看地到丈量土地过程一直是程发林做主，他就以为是程发林要买地。 如果要把地卖给一个赌鬼，那不是得拿去赌？ 好赌者，十赌九输，不务正业…… 再则，这家人名声在外，给得起钱不？ 李老爷子要卖地，赵择成是做土地买卖的掮客，人家要看地，他们不好拒绝，后来程发林也来了，他们更信任程发林，程发林在村里头，还是有些威望的。 但现在，地锲上要写的却是温玉的名字？ 钱谁出？ 李老爷子稳了稳心神，看着程发林：“老弟，我这个地，不是你买？” 程发林也只是听程怀之说温玉卖了个什么方子，挣了多少钱，具体的钱，他还没见到。 是真是假？ 他也不确定了。 “老伯，地是我买的。”温玉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看出大家的心思，不慌不忙的把今日从兴旺铺子收到尾款七十两，人工费五两银子掏出来，大家这才松口气。 不过，大家都有些犹豫，谁家不是写家里当家人的名？ 程怀之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钱是温玉挣的，自然要写她的名字。 大手一挥：“写温玉的。” 大家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现在的人最讲究男主外女主内，文书迟疑着没下笔。 程发林知道钱是温玉赚的，而程怀之又没有异议，就点头：“听孩子们的。” 程老爷子发话了，钱也有保障，李老爷子就点头，赵择成也不纠结，让文书写上温玉的名字。 程怀之往家里跑了一趟，带了五十两银子来，同时请了村长和几个有威望的族老来当证人。 一次性买三十亩地的人家，在一个村是少之又少的，这种大事，村长和族老自然要出面的。 总共交给李老爷子的是一百二十两银子，除了给他的，给赵择成办红锲的税金和中间人手续费是一两六钱银子。 另外，温玉和程怀之商量，去镇上酒楼摆一桌，把再坐的人都请过去吃席。 李老爷子是忙着用钱才卖地的，但这桩买卖，他是卖方，就和温玉平摊。 温玉选了赵文四所在的铺子，让他照着二两银子的标准准备。 温玉这是照顾他的生意，赵文四高兴还来不及，而且二两银子的标准，可太好准备了。 鸡和鱼，猪肉都可以敞开来吃。 最后准备的是八菜二汤，其中一盘炒猪肝，还是温玉教他的。 赵文四又单独安排伙计留下来倒茶跑腿。 等饭菜上桌的空挡，族老提起两个年轻人买地的事，都很赞赏，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好好走正道，将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 温也急忙趁机表明态度，以后定远离赌博。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大家都很开心，尤其对温玉，有很大的改观。 离开前，温玉给杨文秀他们打包一份清蒸鳜鱼，一份酱香猪蹄。 程发林嘴上说着不要破费，心里却很欣慰。 不是因为温玉买的东西，而是因为她能惦记一家人，是不是说明，温玉确实在改变？ 这样，看到程怀之，程发林就放心了许多。 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脑子有些不好使！ 不然明知道人家下套，怎么还能往里面钻？娶了个赌鬼。 程怀之看着自家爹嘴角的笑意，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第一百零八章 狗崽子 在路上，温玉将钱财大略估计了一下。 从赵文四那儿取得的十五两，她一直省着花，现在还剩十两零五十六文。 从兴旺铺子取得的一百五十五两，除去买地的一百二十两，给赵择成的一两六钱中间费和税金，还有摆宴席的一两，还剩三十二两挂零。 明天把两位债主的三十两还上，她就还有十二两挂零。 她现在不仅是个小地主，还是个小富婆。 于是就将修围墙和兔子栏的事说了，程怀之和程发林商量了一下，程发林很快就答应下来：“回去我给你们找泥瓦匠。” “谢谢爹。”温玉很感激程发林。 对这样的温玉，程发林有些不适，扯了个借口就回家了。 程怀之嘴角微微上翘，索性，温玉没注意到，他又往下压了压：“你干嘛只谢爹？难道我就没有功劳？” 听着他略带委屈的抱怨，温玉有些无奈。 她笑眯眯解释：“相公，咱两谁跟谁？爹帮我不就是帮你？而且，爹还是看在的面子上才帮我的。” 程怀之听了，脸就一红。 什么叫帮她就是帮自己？ 温玉她什么意思？ “哥！” 程怀井出声打破程怀之的思绪，他正提着一个篮子站在院门口。 “哥……你们回来了。”程怀井有些不自在，他就从没喊过温玉嫂子，现在也喊不出口。 温玉笑着说：“怀井来了，咋不进屋？” 这个院墙和院门就是个摆设，程怀井却因为家里没人，宁愿在门口等着也不回家。 这家人的人品，没话说。 “我放这儿了。”说完，程怀井把篮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了。 温玉…… 温玉低头看他拿来的篮子，用一块黑布盖着的，温玉以为是吃的，但黑布却在好像被什么拱了，一动一动的。 看程怀井的行为举止，不是会做恶作剧的人。 “相公，这是什么？”看程怀之把提篮拿过来，温玉越发好奇。 “自己看。”程怀之把篮子递给她，温玉用咯吱窝夹着拐杖，小心翼翼的揭开盖着篮子的黑布。 其实有一瞬间，她怀疑是恶作剧的，但当看到是一只奶嘟嘟的小黄狗时，她激动得扔了拐杖：“狗崽子？” 看到满脸笑意，伸手把狗抱出来的温玉，程怀之嘴角随之上扬。 “赶紧带回家，别让它看到路，不然养不家。”程怀之捡起地上的拐杖，同时腾出一只手虚扶着她。 温玉就着他的搀扶，也赶紧进屋。 这里有一个说法，就是买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必须用布或者其他东西挡住它的眼睛，不让它看到来时的路，不然它就会根据来时的路去找前主人，养不家。 养不家是这里的土话，就是养不熟的意思。 温玉也入乡随俗。 “这是什么品种？”现在还太小，温玉不太看得出来。 程怀之就说：“卖狗的老伯说，它娘是一只狼狗，它……也有狼狗的血统。” 大户人家往后，多会养些乖顺可爱的。但是他们为了养来看家，就要养凶一些的，狼狗最好。 这只黄狗有狼狗的血统，也算狼狗一脉，看家刚好合适。 温玉高高兴兴的抱着狗狗进了院子。 第一百零九章 那人管家 兔子已经不像刚从山上捉回来时一样怕人，反而是他们一走进院子，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围着温玉和程怀之的脚蹭。 程怀之弯腰摸了把他们软乎乎的脑袋，想起还有活没干。 “我去拔野菜。”程怀之连忙放下兔子和温玉的拐杖，就要去拔野菜。 温玉忙叫住他：“相公，你换一个篮子再去。” 程怀井拿来的篮子，崭新干净，里面还铺了细细的干草，显然是精心打理好的，拿去装野菜，太暴殄天物了。 “这也没啥区别。”程怀之站住身，嘟囔一句，就把篮子放下，换了自家破篮子，走到门边，不放心的回头，“我就在门口地里头，有事大喊一声，我准能听见。” 看来，程怀之也觉得许珍珍是个隐患，不放心哪，温玉想着，点点头：“放心吧相公，如果有人心怀不轨，我保准喊得最大声。” 程怀之这才出门。 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只有天空顶上留一抹蓝，程怀之的背影在与暗之间，模模糊糊的。 温玉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回头瞅着院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兔子太能造了，院子里的杂草都被他们压得乱七八糟，地上也被刨出大大小小的坑。 等他们长大了，这院子就不成了，所以，她才要赶紧把专门饲养兔子的地方修起来，任由他们在里面打滚刨坑。 不一会儿，程怀之就拔野菜回来，他把一根晒干的竹竿砸破，点上火当火把，院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然后又手脚麻利的把野菜剁了倒进木盆子里，兔子已经形成习惯，看到他们往盆里加野菜碎，就知道到饭点，不用催，欢快的蹦哒着跑去吃野菜碎。 温玉发现，母兔子闹情绪了，总是不搭理公兔子，一股脑门闷头吃野菜，食量明显增大了，也胖了。 她粉色的嘴巴不停的鼓动着，木盆里的野菜碎消失的速度也很快。 走了一天，温玉实在不想动，她就抱着小黄狗在旁边看着程怀之干活：“相公，你真是太厉害，兔子都被你喂得肥肥胖胖的。要不了两个月，咱这院子里，肯定多出好几只兔子。” 程怀之抓来的兔子，刚好一只公的一只母的，而兔子的繁殖能力，那是相当惊人的。 程怀之听了，又高高兴兴的把院子打扫了，他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第二天一大早，程怀井就来通知他们，程发林帮忙找好泥瓦匠，这两天就能入场。 泥瓦匠就是本村人，工钱啥的都根据他们平日里给人做工的算，一天三文钱的工钱，供一顿饭。 至于所用到的泥土石材，他们河边的沙石就可以用。 温玉考虑到被河水经年累月泡过的石块不牢固，又向程怀之打听了一下，决定选择较硬的山石。 程怀之没有异议，立即就要去找人帮忙运输。 温玉拉住他：“你在家帮忙，那不去卖肉了？” 程怀之说：“请爹和怀井帮忙顾看着。” 自家修院子这么大的事，当然得他这个男人在家管着，让小媳妇一个女人家家的管，不成样子。 程怀井也说：“就让我哥在家帮忙吧！那摊子，我和爹帮着看着，没什么问题。” 程发林带着程怀井顾一个摊位，实在是太轻松了。 程怀井走后，温玉想起要还张老大他们的钱，还有请赵择成帮忙办的红锲还没拿到，就又拉着程怀之去镇上。 一到赌坊门口，就遇到春旺。 “温玉，你终于来了？今日你带了多少银子？还是继续赊账？” 看到春旺惊喜雀跃的表情，温玉有些瞠目结舌。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程怀之…… 第一百一十章 还债 春旺兴奋过头，似才发现气愤不对劲，顺着温玉的视线就看到脸色冰冷，气息冷凝的程怀之。 春旺心脏下意识的一缩，转身就想跑。 “等会儿！”温玉叫住他，“你帮我看看张老大和钱老大在不在，在的话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来还债来了。” “还债？”春旺害怕程怀之之余受惊不小，这次不到两个月，温玉已经还得起三十两银子的债了？ 温玉只点头。 春旺还想问，程怀之左手扶住右手手腕，故意转了转，眸光冷清清的看着春旺。 “行……行……哎哟！”春旺一边拔腿往赌坊跑，一边扭头往回看，一不小心被台阶绊个狗吃屎，不过他身体非常灵活的爬起来，就往里面去。 钱老大和张老大不同，身材上有很大的差异。 钱老大人高马大的，长得像张飞，看起来就凶。 张老大肥肥胖胖，看着就是纸糊的，但人家身后有小弟也是真的。 张老大和温玉也算熟识了，听说她来还债，还客套地说两句，钱老大则是唬着一张脸：“还钱吗？快点，别耽误老子时间！” 不过看到程怀之，他还是有些忌惮，语气凶了点，却没有实质性做什么。 温玉向他们要回字据，把银子足数数给他们，张老大笑眯眯的说以后常来，钱老大则黑着脸说：“就你那点伎俩，还是乖乖滚回去摆摊子吧！” 被鄙夷，温玉也不生气，甚至拉住攥紧拳头的程怀之，和两人分别后，她还开解程怀之。 “我觉得钱老大这是祝福我们，发财，暴富！” 程怀之嘴角抽了抽。 明明被人鄙夷，还能这样理解，也是人才。 不过…… “相公，你听了钱老大的话不是应该高兴吗？咋还生气了？”温玉反应过来，就问道。 “……谁生气了？”程怀之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你刚刚攥着拳头，都快动手打人了。”温玉已经发现了，他听见钱老大看不上自己的赌伎，温玉故意和他开玩笑说。 “没有的事！我那不是怕你又跟他们去赌……”程怀之没想到温玉逮着不放，有些急，一脸不耐烦，“快走吧！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温玉就不在逗他。 他们修围墙和兔子窝，所需要的材料程怀之说回村里找专门的人去弄，他们无需过手，只需要准备一天一顿饭就行了。 昨天买的菜都送去谢双全家了，温玉决定重新买一些。 这个季节，正是蔬菜成熟的时候，庄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自给自足，镇上卖菜的，那也是卖给镇子上没有种地的人家，像他们这样需要买菜吃的庄稼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买了菜，就到和赵择成约定拿红锲的时间。 赵择成家就住镇上，掮客是很挣钱的，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就以这个镇为中心，周围的村寨，就只有两个掮客。 做这行，不仅嘴要会说，心眼还要实在，赚差价不能太心狠，不然能做一次两次，别人不再请第三次。 赵择成的名声，就比另外一个掮客好，找他的人也就更多。 昨天就和赵择成约好了碰头的时辰和地点，温玉和程怀之赶在时间点到约定地点，没想到赵择成比他们还要早。 温玉很喜欢准时的人，拿到红锲，温玉还和对方约好，以后挣钱了，要买地还找他。 赵择成笑着应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们家，我做主 温玉小心翼翼的把红锲放进口袋里，这才去和谢大嫂汇合。 隔天，修围墙所需要的材料和泥瓦匠都到位了，程怀之在家带着大家一起干。 至于中午供的一顿饭，程怀之准备请程安安来做，他一边帮忙修围墙一边给程安安打下手。 这件事自然要程发林和杨文秀点头，程怀之就找两个老的说。 程发林这次点头挺快，这阵子他也在观察温玉，她不仅没去赌坊，还和谢双全家的一起做小生意，又做了个什么方子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钱，对于庄户人家，恐怕三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但她挣到了，而且，也没有乱花，还想到拿去卖地。 他家本就世代种地，只是从程老爷子那儿分出来时就没分到地，不得已走上杀猪卖的路，这条路虽走得不错，但心里到底惦记着种地，这才慢慢买地，到现在，家里也才囤得十多亩地，温玉却一下子买了三十亩。 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有点懵。 “他爹，你说句话啊！”杨文秀不敢自作主张，听到程怀之的话就看向程发林，程怀之只好把视线也落程发林身上。 “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做主就行了。”天还没亮透，程发林就准备带着程怀井出门了。 程怀之一喜，程发林这是答应了：“安安，爹答应了，你现在就跟我过去。” “他爹！”杨文秀急了，拦住程发林的去路，“这么大的事，让孩子去应付怎么好？要不我也去帮忙？” 在庄户人家，盖房子修围墙什么的都是大事，主人家要和干活的人把关系处好，人家干活才更加认真仔细，还会说些对主家有祝福意义的好话话。 这很重要，如果庄户人家修房建屋的过程有人使坏，说不吉利的话，那这户人家就会不清静。 “孩子们有时候不知轻重，万一……让别人说些不清净的，那悔不过啊！没什么比一家人清清静静的好！”杨文秀又说。 不清净，是这里的土话，意思是不安宁，容易多灾多难。 程发林这次却是看向程怀之。 分家了，就算是他儿子儿媳，人家也有当家做主的，他不能逾越。 “娘也能抽空来帮我们，那就更好了，”程怀之没想到杨文秀主动说帮忙，这样他也不用打下手了。 程发林不信任的瞥他一眼，那意思是：那个家你能当家做主？ 仅买地那件事，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家，温玉做主，他儿子，只有听话的分。 程怀之看到自家爹那不信任的眼神，立马挺起胸膛：“放心吧！我们家，我说了算！” “哼！”程发林不屑的哼了声，转而对杨文秀说：“院子里的菜不是都可以吃了，带点过去。” 说完，带上程怀井出门了。 程怀之和杨文秀母子俩都有些开心，杨文秀拿了篮子去地里摘蔬菜，程怀之带着程安安先过去。 泥瓦匠已经开始拆墙。 之前的是泥土充实的围墙，要推倒重修。 一进院子，就看到温玉拄着拐杖围着鸡笼，眉头微微皱着。 “安安，你在这等会儿。”程怀之拉住程安安，准备走向温玉。 程安安看出他是想向温玉解释杨文秀要来帮忙做饭的事，就觉得她哥变了，忍不住说：“你不是说这个家你做主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怀孕 收到程安安怀疑的目光，程怀之脚步一顿，眉头一蹙：“温玉，你看啥呢！” 程安安被他大声喊的吓了一跳，急忙看向温玉，生怕她会发火。 来之前杨文秀就说了，修围墙盖屋子，都不能有不开心的事发生。 温玉听见声音回头，眉头舒展的笑道：“相公回来了。安安快来。” 程怀之得意的朝程安安挑眉，然后快步走到温玉身旁。 程安安：…… 现在要把围墙推倒重建，兔子就被关进鸡笼里，温玉围着鸡笼走了两圈，这两天温玉发现，母兔子很暴躁，也不搭理公兔子。 而且母兔子食量明显增大了。 程怀之走近，也盯着兔子笼看，公兔子试图挨近母兔子，但母兔子不高兴的躲开，在笼子里还有些暴躁，程怀之看到兔子活蹦乱跳的，就没多想：“有什么可看的？” 这么起劲。 温玉说：“相公，你看这兔子，是不是怀孕了？” 温玉敢肯定，兔子是怀孕了。 程怀之就小心翼翼的把母兔子抱起来，温玉接过去，右手手掌呈八字形，手掌轻轻向上托住它的兔子，试了试，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温玉耐心的又试了试，手掌就触摸到花生米大小有弹性的肉球，这就是兔子怀孕了。 她的眼睛一亮：“怀了怀了，相公，真怀了！” 程怀之高兴的把兔子接过去，动作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那……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先给它搭个兔窝。” “行！” 程怀之小心翼翼的把母兔子放下，就去找砖块，在窗户下搭兔窝。 他经常上山逮兔子，知道兔窝怎么搭建。 很快，兔窝建成，又找了把干草垫上。 程怀之搭建的兔窝是一尺半，长宽同比的四方形，顶盖被封住，就在前面留一个进出的小口，母兔子产仔之后，会自己封洞。 兔子窝建好，也没直接把母兔子揪过去，主要担心它又跑出来，外面修围墙万一被误伤就不好了。 程安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到怀孕这种话，脸又红又臊，就不好意思上前。 杨文秀前脚刚踏进院子，就听见怀孕两个字，老脸一红，心里头也是高兴的，还以为要抱孙子了，只不过接下来就让她哭笑不得。 看到程怀之和温玉又是摸兔子腹部，又是搭窝，她无奈的把程安安带去厨房干活了。 温玉也到厨房准备打下手，杨文秀不让：“你就在旁边坐着吧！就这几个人的饭菜，我和安安就能做。” 自家修围墙，别人都在帮忙，温玉在一旁坐着，她坐不住：“娘，要不我捡菜吧！” 杨文秀这次没拒绝，让她坐椅子上，把刚从地里面摘的几样时蔬递给她，程安安又拿来一个锅放她旁边：“你把豆角须掐掉放这里面就行。” “好。”这些活温玉上辈子就没少做。 小时候父母开饭馆，她没少在里面帮忙，不过只是打下手捡捡菜什么的，炒菜父母嫌她小不放心，长大后上学离家远，就没空学了。 看温玉掐豆角须，剥毛豆米，手脚都挺麻利，杨文秀心里头高兴，自从温玉嫁过来，她就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只不过看到温玉昨天买的菜，她就觉得自己天真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未免太和谐了点 庄户人家请人帮忙，提供一顿饭，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至于饭菜是否丰盛，还得根据这家人的实际情况来看。 通常越丰盛，干活的人就越高兴，大家都希望干活的人高兴，这样，他们会更精细，干得就越好。 但也没这么丰盛的吧！ 猪肉猪肝出在自家就不说了，还有鱼和粉条香菇。 办酒席都不过如此。 温玉看杨文秀眉头紧锁，就猜到她想什么。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很大的问题。 “昨天相公去井边挑水，在河里逮到一条鱼……娘你看看，能不能清蒸？”温玉故作不经意开口问。 杨文秀连忙说：“能，能的。” 鱼确实是程怀之挑水的时候逮到的，其他的东西，都是温玉买的。 杨文秀有些尴尬，同时觉得自己心思不正，儿子儿媳挣钱了，钱只要花在正途上，就没理由心疼，更别说责怪，想到这儿，就有些内疚。 温玉也看出来了，想来杨文秀心善，程发林又将她保护得好，是和很好的婆婆。 “娘，咱们先饭蒸来晾着再做菜吧！这些菜都不耗时。”温玉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杨文秀就去拿甑子蒸饭。 话题就这么转移了。 程怀之不用问在厨房帮忙，今日又不用去摆摊，温玉就让他到镇上请朱昌明和朱掌柜。 虽然说好今日摆宴席待客，但还是要认真对待，特意去请一次，同时请程发林作陪。 宴席将安排在响午。 程怀之离开后，他们在家的也忙开了。 蒸的是黄米饭，庄户人家几乎吃不上白米饭，就是黄米，大多也要加一些高粱。 杨文秀就问温玉加不加高粱，温玉想了想：“加，咱们少加点。” “行。”杨文秀手脚麻利的把饭蒸上，回头让程安安把猪肝和猪肉切了。 杨文秀刀工好，程安安也不差，很快把猪肝切成薄薄的片，温玉计划做成爆炒猪肝，就让程安安把猪肝用酒和盐腌制起来。 听到用酒，程安安不解的看向杨文秀，杨文秀连忙说：“听你嫂子的。” 随后又说：“阿玉，我准备做一个白菜猪血汤，你觉得如何？” 温玉连忙点头：“娘，我正是这么想的。” 猪血猪肉和猪肝都是程怀之带回来的。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不喜欢吃猪内脏，主要是洗不干净，味道重，而且做法简单，就不好吃，但是大家却极其钟爱猪血。 猪血做法也简单，就是锅中放少于的油，水开后把成团的猪血切成小块放进去煮，再加入白菜，加粗盐捞出来就成了。 即便这样简单做出来的猪血，也不带腥味。 主要现在养的猪，吃的都是纯天然的野菜，不带添加剂，猪肉味香的猪血就不腥。 “我们再加一些粉丝，做成猪血白菜粉丝汤。” “行。”杨文秀笑呵呵的说。 程安安腌制好猪肝，开设切肉片。 温玉说肉片也要腌制，程安安就有些狐疑，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回头看坐着削洋芋皮的温玉，以及忙得不亦乐乎的杨文秀，程安安更狐疑了。 这画面，未免太和谐了点！ 天气热，饭蒸熟，杨文秀就把饭倒进簸箕里，温玉拿来勺子把饭摊开放凉。 时间差不多了，杨文秀就洗锅烧油，准备炒菜。 配料上，准备了爆香的姜葱蒜，家庭版味精粉，酱油和醋。 杨文秀炒菜前，就等油烧得烫烫的，再加入姜葱蒜爆香，然后把腌制过的肉片倒进去。 姜葱蒜的香味和肉香味很好的融合，香味就溢出来了，满院子的香味很诱人，干活的泥瓦匠干得更起劲了。 “大郎媳妇，你们这是做啥好吃的，这么香……哎哟！大嫂也在？”何秀莲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直接就走进了厨房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请自来的何秀莲 程大祥这家子，温玉都不喜欢。 何秀莲自来熟地走进厨房：“大嫂，没想到你会来大郎家，分家的时候孩子他大伯还说不让你们来往，就当没大郎这个儿子……到底大嫂你是心善的人，看不得儿子吃苦，娶了那么个媳妇，我们做婶子的也心疼！” 杨文秀的脸涨得通红：“他三婶，你说什么呢？” “哎哟！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大郎媳妇在呢！”何秀莲说着，脸慢慢的红了。 她以前应该没少呛杨文秀，形成了习惯，就没注意到在角落里捡豆角的温玉，突然看到，脸就红了。 只是这看似没什么毛病的话，既戳人心窝，又让人无法反驳。 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气。 温玉笑嘻嘻地说：“三婶，我爹那不是一时气话？这一家人哪里还有隔夜仇？看给三婶乐得，好像我们不和爹娘来往，就能让三婶多开心似的。” 温玉这话，也是毫不留情的指何秀莲叫挑拨离间。 “哎哟！大郎媳妇这话……”何秀莲不自在起来，“这是误会三婶啊！我哪能这样想，我当然希望我们一大家子亲亲热热的。” 她说的是我们一大家子，可不是你们。 程安安小声嘀咕：“谁跟她是一大家子。” 她的声音很小，但在厨房的几个人都听清了，何秀莲却不当回事：“大嫂心眼实，儿子儿媳都有出息，将来一定能享福。” 这里，就杨文秀好说话了，她就把说话对象转到杨文秀身上。 杨文秀听了她的话，只是讪讪的笑。 温玉也笑着说：“三婶，三郎那婚事，就这么告吹了？三婶你也别放在心上，虽然三郎被退婚了，那还能再找一个嘛！这彩礼还多退了呢，三婶，这是又赚了一笔啊！” 温玉说着，何秀莲的脸就由红转黑了，近日他们又找媒婆给三郎寻了两桩婚事，都被拒了。 理由出奇的一致：“我们家赔不起彩礼。” “说到这个就来气！”何秀莲索性坐下来，“我们三郎多老实的孩子，又没对不起人，是人姑娘另攀高枝了，怎么落得好像我们做错了什么似的。” 程安安在一旁说：“难道不是二郎哥偷看人姑娘洗澡，才被退婚的吗？” 温玉一惊，原来还有这事？ 三郎不是一般翻墙偷看未来媳妇，还是偷看洗澡…… 人品这般拙劣，不被退才怪。 “三婶，怎么了？你咋不开心了？”看着何秀莲咋青咋白的脸色，温玉故作担心。 “开心，开心着呢……那个，他奶让我割猪草，大嫂，大郎媳妇，你们忙，我先走了。”何秀莲本来还想说点其他的，但现在这话题是聊不下去了。 她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程安安就笑：“我三婶也有今日。” 以前可都是杨文秀被挖苦得无地自容的。 温玉想到前天量地的时候，何秀莲当时露出来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还有隐隐的嫉妒，她还以为何秀莲会做出什么阻止买地的事，不过她没有。 仅仅是不阴不阳的嘲讽两句，还被她和程安安怼得无地自容。 想想，温玉就觉得高兴。 想来是许珍珍的事，给她的警示还是挺有用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宴请 何秀莲走后，他们也没空耽搁，开始上锅炒菜。 一道清蒸鱼，一个爆炒猪肝，一个猪血白菜粉条汤，杨文秀从菜园子摘来的嫩菜叶子，炒了个蒜泥菜叶，一道素豆角汤，当然，还有一碗水煮大肥肉。 这年头，大家都过得不好，汤菜里面很少有油水，所以吃肉喜欢吃大肥肉。 看到满满一大桌子饭菜，一看就不是吝啬的人家，做泥瓦匠的祝老大和他带的学徒两人脸上都露出惊讶又满足的神情。 就摆了一桌，程怀之作陪。 他们家倒不兴女人不上桌那一个规矩，但好人家的闺女媳妇都遵循女人不和外男一桌，所以温玉，杨文秀和程安安就在一旁添菜没上桌。 饭桌上，祝老大说：“大郎，我刚看你家屋顶，瓦有些松动，把围墙修好，我再找两个给给你翻一道。” 翻瓦，就是把屋顶的瓦片拆下来，再重新密密实实的盖回去。 程怀之连忙说：“祝大叔，那就多谢你了。” 他已经在打算做这件事了，也想等围墙修好，寻个好天气盖房子，祝老大提出来，他只有感激不尽。 温玉也想在屋子里的墙壁上做一个内扣的暗格存放重要物件，比如地锲田锲房锲以及银两。 她刚提出来，祝老大就同意了：“这个简单，一会儿就给你弄。” 温玉只说要做内扣的暗格，具体放什么自然不能放明面上说。 饭桌上，程怀之顾着给祝老大和学徒夹菜夹肉，因着下午还有活，中午就不能喝酒。 等祝老大两人吃了午饭，温玉，程安安和杨文秀也吃了饭，就由杨文秀和程安安收拾锅碗洗漱，温玉和程怀之则赶去镇上。 要请朱昌明和朱掌柜的客，这一桌人不多，就根据一两银子的标准，让赵文四安排。 温玉和程怀之算是吃过了，要请的客人是朱昌明和朱掌柜，请程发林和赵文四作陪，再加一个程怀井，总共五个人。 一两银子做五个人的菜，再加上酒，那也是很丰盛的一桌。 一般人家中有什么大屋小事请客，都会请一些有声望的人，或者与客人亲密的朋友或者亲戚作陪。 程发林在村里是极有威望的，在镇上，别人提起来也是夸赞，由他作陪再好不过。 温玉和程怀之提前一刻钟到，程发林和程怀井后一刻就到了，接着朱昌明和朱掌柜也坐马车来。 看朱掌柜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刚到镇上就来赴宴了。 “朱老板，朱掌柜，快里面请！”程怀之连忙将两人迎进去，程怀井帮着添茶倒水。 温玉现在丢开拐杖也能走，但要小心翼翼，让她来做这些知会徒添尴尬，她就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程发林似乎和朱掌柜也是认识的，两人的聊天内容都是双方知晓的，接着和朱昌明也聊熟了。 从他们的聊天中，温玉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就是朱昌明这次回去，是因为和竞争对手在抢一个来自北方的大订单。 到现在，订单还没定下落谁家，他就想到温玉卖给他的味精方子，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看到制作好的味精已经成了，就有把握把订单抢到手。 朱昌明朝温玉抱拳：“这次，本该我来请的，温小娘子，你可是救了我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丰收年 程怀之和温玉到底年轻，饭桌上，程老爷子和朱昌明说了好多客套话，多是感谢他对两个年轻人的照顾。 “这两孩子，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还要感谢朱老板的诸多提携。” 听着程发林语气里的肯定和发自内心的高兴，程怀之和温玉都开心。 饭桌上，大家相谈甚欢。 这次是温玉请客，朱昌明就说，等他把事情忙完，要回请温玉和程怀之，又提要让程发林作陪。 “老爷子，和你聊得来，下次请客你一定得来，和我喝两杯。” 程老爷子自然推拒，不过最后承不下朱昌明的热情，就答应下来。 宴席散开后，程发林和程怀井还要去推卖肉的板车。 这时候谢大嫂他们早就回去，温玉和程怀之就率先往回走。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麦子地，看着日渐成熟的麦子，温玉心里头暖烘烘的。 她买的这片，种的完全是麦子。 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麦子，整个府城的面粉，尤其他们镇县的面粉都比较便宜。 庄稼人最开心的就是看到地里面的庄稼成熟，现在麦子地里也有不少看顾的人。 温玉说：“相公，咱们也去看看。” 程怀之没有意见，就陪着她下地。 这是条只有一尺宽的小路，路边有些杂草，路面被踩得平平坦坦的，但要拄拐杖还是有些不好走，程怀之就替她拿着拐杖，一手扶着她往麦子地里走。 接近成熟的麦子，成熟的速度比较快，变化也比较大。 麦子茎叶的变化肉眼可见的更深了，而自己家这片麦子地，麦穗的头也比前两天垂得第，谷粒饱满，色泽明亮，风一吹，吹来阵阵麦香。 嗯，这是一个丰收年！ “相公，咱还要多久才能收麦子？”根据温玉的估计，还有十多天半个月的样子。 程怀之说：“半个月左右。天气好的话，到不了半个月。” 温玉点点头，和她预估的一样。 麦子已经过了乳熟期进入黄熟期，黄熟期的麦子麦株会变成金黄色，水份减少，籽粒充实如蜡质，这时候又称蜡黄期，是最佳收获期，不仅品质好，受风雨风险小，这时候还能争得农时，为夏种早腾出茬口，再种一季。 如果在黄熟期没赶紧抢收，让麦子进入晚熟期，枝株会变枯黄焦脆，谷粒重量降低，同时易朽头断穗，脱粒导致减产。 所以到麦子到黄熟期尾声，就要在天气好的时候一口气收回家，通常这个过程叫抢收。 再过半个月，温玉都能帮忙收麦子了，想到这儿，她就有些跃跃欲试。 程怀之忍不住说：“还不能收。” 温玉就挑了些叶子比较葱绿的麦子，连同根块一起拔出来，又把拔过的地方填埋上，防止别人跟着照做，偷拔自己家麦子。 麦子有很多用途，可以磨成面粉，或者是包饺子，做包子，擀成面条，这是双塘村大多数人家的吃法，还有能做成麦芽糖，或者是卖铜板，又或者别人家拿粮食，根据市场价折算成铜板等比例兑换。 当然，乡村孩子还有一个喜好，就是把刚刚灌浆的麦子拔下来，通过火苗烤熟了吃，那时候的麦香味更重，更清香，一颗颗谷粒饱满的麦子烤得发胀饱满，前一世，温玉很小的时候吃过，后来离开农村，就没吃过，再后来就是试验田里的，可惜，还是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程怀之本想说什么，顿了一下，就帮着走进麦子地，很快拔了一大把青绿饱满的麦子给她：“够不？” 他的手很大，握着一大把麦子，麦穗向四周散开，风吹过，麦穗向四周张扬。 而眼前的男人，一头浓密的黑发用布条绑在头顶，浓眉凤眼，眼眸幽深漆黑，高鼻薄唇，下颚线刀削斧刻般，温玉站在他面前，额头也刚触到凸出的喉结。 温玉忍不住吞咽口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没见过他更厉害的时候 程怀之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眉心跳了跳，而周围，也有不少人在地里面，程怀之脸微微有些红，忙催促：“赶紧拿着！” 随后，把一把麦子蛮狠的塞进她手里：“虽然我挣得不如你挣的多，但也没饿着你。” 刚刚她那吞咽口水的表情，程怀之尽收眼底，一把麦子就馋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她呢！ 程怀之想到这儿，脸色就有些沉。 温玉抱着麦子愣愣的，这憨憨误会了，可她要怎么解释？ 如果实话实说，程怀之可能会被吓疯去。 想到他被吓得逃跑的样子，温玉忍不住笑出声。 这下，程怀之的脸色更难看了：“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回家，家里就娘和安安在家。” 他本打算直接走掉，又怕她跌倒在麦子地里，到时候丢的还不是他的人。 “相公，还得是你，如果是我自己，半天怕都拔不到这么多还嫩着的麦子，”麦子已经灌浆等待成熟，一大片麦子地就没几根还绿着的，温玉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说道，“相公，你真厉害。” 这就厉害了？ 真是没见过他更厉害的时候。 程怀之心里想着，心情却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刚从麦子地走出来，就遇到程发林和程怀井。 两人一人推一个板车往回走。 板车上各自还剩大半的猪肉，这是今日早晨刚杀的猪，通常情况一天能卖一扇猪肉，一头猪的肉要卖两天。 同时，猪内脏属于没什么人要的，如果遇到大户人家买去喂犬狗之类，也能挣几文。 程怀之家现在也养狗了，就打算卖不掉的都带回来，狗崽子能吃好一点，也不浪费。 相互打过招呼，就往回走。 程发林原本拒绝去程怀之家，还是温玉说泥瓦匠干的活自己不懂，程怀之也不动，请程发林帮着看看。 程怀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就说：“爹，你帮着看看吧！” 程发林这才一起去。 快到家时，遇到放工回来的程大祥一家自，自然要打招呼寒暄的。 无论如何，程大祥还是程发林的爹，程怀之的爷爷，温玉对孝顺他们没意见，但要忍受他们的无理取闹，就不行。 程大祥看了看程发林父子推着的板车上的肉，视线就移开了，而他身后，程家一大家子，大人小孩的视线粘上面似的。 “他大伯，这肉胜得还多哪！”何秀莲笑着说。 程发林点点头，没回答她，而是个程老爷子说：“爹，怀之修院墙，我过去看看。” 何秀莲有些讪讪的，她吞了吞口水。 许珍珍却没什么眼力劲：“三嫂，你这是想吃肉哪？想吃也是别人家的，就是咱爹娘，也吃不着呢！” 许珍珍这样说，程大祥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爹娘，我要吃肉……”许珍珍和何秀莲两家的孩子，都拉着他们的父母，只有俞氏带着两个姑娘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温玉看了一下，俞氏双目浑浊，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却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她的两个姑娘也一样，衣服都打了补丁，但那些补丁都很整齐，除了裤脚和鞋子刚刚在地里沾了泥，其他地方收拾得干净妥帖，模样也俊俏。 再看何秀莲和许珍珍，尤其许珍珍和她的孩子，衣服虽不是丝绸锦缎，那也是很好的料子做的，但领口袖子，不知多久没洗，黑糊糊的，尤其五郎，鼻涕都快挂到嘴里去了。 就这遇到的瞬间，就吸了好几次。 真是什么娘养什么儿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温玉献计 “娘，我要吃肉！”四郎拉着何秀莲的袖子，一边赖赖唧唧，一边偷瞄程发林板车上的肉。 而五郎，抬起手背揩了一手的鼻涕，也不朝许珍珍和程发军要，直接就伸手要去板车上拿肉。 程怀之一家看得牙痒痒，周围已经有从地里面走过来的乡亲，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好摆脸色，更不好把板车直接推走，尤其四郎还在一个劲说要吃肉。 程大祥一家也是看出程发林要脸，不好当着乡亲的面驳他面子，就假装没看到五郎的行为，反而和程发林聊起今年的庄稼。 程怀井都攥紧拳头，压制住心底的怒气，而程怀之，压根就不带隐忍，就要去把肉拉回来。 那样做，大家看着会怎么说？ 程怀之这个成家立业的男人，而五郎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显而易见，无论如何，他们这方都是输的。 “五郎！”温玉故意沉着脸喊了声，已经拿起肉的五郎就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肉就掉回去了。 许珍珍立即黑着脸说：“大郎媳妇，你干啥？你干啥欺负五郎？我们五郎本就胆小，你这样吓他，吓散魂了谁负责？” 说着，许珍珍的视线不停的往板车上瞥，这意思，是要拿肉做补偿。 五郎本来只是被吓到，也没走开，仍旧站在板车前，就被许珍珍以被吓散魂为由一把搂进怀里，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而许珍珍偷偷拧五郎胳膊的小动作，温玉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人不停的朝他们看来，程大祥听见宝贝孙子哭，脸上的心疼藏都藏不住，偏偏程发林却像没发现一样，不停地和程大祥说起今年地里的庄稼，气候…… “五郎，五郎你是不是散魂了，我可怜的五郎……”许珍珍立了那个字据，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又不敢乱来，心底对温玉，那是恨之入骨。 “温玉，你把五郎吓散魂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恶毒，我可怜的五郎啊！你让娘咋办哪！” 何秀莲嘴角不停的抽抽，她本来也打算用这招，只不过她不会像许珍珍这样明着来，她要的是他们的同情心，只是，现在这个法子她不能用了。 “五郎，过来！”温玉没搭理许珍珍，反而友好的朝五郎招招手。 五郎泥鳅似的从许珍珍怀里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温玉。 温玉笑着说：“五郎真乖，你看，嫂子这是什么？” “麦，麦子！”五郎老实道。 温玉点点头：“嫂子跟你说，你们地里面还有好多青麦子，烤着吃可香了，比肉还好吃。” 虽然麦子家家户户都种，但是，庄户人家统一认为，不到收麦季节拔麦子，就是浪费粮食。 麦子刚灌浆时，味道鲜美好吃，但是那时候谷量低，平日一碗麦子磨面够一个人吃一顿，但同样的量，如果刚灌浆时一个人要吃两倍不止。 所以，一般人家的孩子，是不能吃不成熟的粮食的，包括麦子，花生，玉米…… 五郎的眼睛立即就亮了，抹了把鼻涕就往自己家麦子地跑去。 许珍珍哭泣的脸都僵住了，程大祥更是，脸上快挂不住了，奈何旁边还有几个和他们搭话头的人，他不方便呵斥。 同时，许珍珍也没阻止。 就算吃不到肉，能赶上最后一茬吃到鲜美的麦子也不错。 而且，就算老爷子和老太太骂起来，她还可以把责任推给温玉。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还想挣更多 不知道程大祥回家后会不会发脾气，但离开的时候，温玉感觉他的脸色快变成墨了。 回到家，祝老大还没下工，程安安和杨文秀也没回家，而是在一帮帮忙把院子里的杂草清除掉，院子里堆着一堆草劲。 程怀井就说：“娘，安安，你们别忙活了，我用板车拉出去。” 杨文秀和程安安就停下来，然后程怀之帮着把两个板车的猪肉翻在一个上，腾出一个空的板车，铺上麻袋，就把杂草往板车上搬。 而程发林，一回来就和祝老大师徒二人唠上了。 杂草运到外面，并没有扔，温玉让程怀之寻一个地方，以后有垃圾都往这儿扔，现在有土地了，就需要沤肥。 今年买的三十亩地，再加上分家分得的两亩地，总共三十二亩，种地，没有肥料，只能自己制作有机肥。 原本看到温玉抱着一把青绿的麦子，杨文秀还有些心疼麦子，却又不好说她不会过日子，现在看到她能考虑到沤肥，心里还挺高兴。 程怀之和程怀井推的板车，两人往前走。 温玉走得慢，杨文秀就落后一步，程安安也走得慢。 等和前面的人拉出一个距离，温玉就叫住杨文秀：“娘，你最近有空没有？” 杨文秀说：“收麦子前都有的，干啥？” 说到底，她对温玉还没彻底放下戒备心。 温玉也不在意：“娘，我想做两件里面穿的小衣，但我的针线做得不好，想请娘帮我。” 杨文秀老脸一红，就点头答应了。 回去后，温玉又把母女二人带进她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新买的布，有专门买来做贴身衣物的，也有外穿的，还有个尺头，是打算给程怀之做的。 杨文秀听见她说要给程怀之做衣服，心情就很复杂。 她一进屋子就看出来了，这是女人的房间，也就是说，儿子儿媳是分房睡的。 “娘，娘！”程安安轻轻推了杨文秀一下，压低声音说，“喊你呢！” “啊？哦哦！”杨文秀失态的走过去。 温玉只好又重新说一遍：“娘，这些尺头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一块。” 杨文秀是个针线活的老把式，看一眼就能估计出大概，再加上对方是她儿子，就更清楚了。 “够了够了，一身衣服还做不完呢！” 温玉就说：“那再做一双鞋子。反正娘你看着办，不够我再买。” 听着她如此豪气干云的话，程安安嘴角抽抽。 不过她没说什么，书局让她明天去拿稿费，她也打听了些大概，温玉这几篇稿子，一个月下来有几百文。 程安安不确定真假，就没敢说，只是趁杨文秀不在的时候，偷偷说书局让她明天去拿稿费。 温玉还在看尺头，听了程安安的话，就点点头：“行啊！明天你和你哥一块儿去。” 程安安有点摸不准温玉的想法，因为她太淡定了。 温玉现在确实没那么激动了，刚开始的时候，稿费是她的全部生活来源，现在有别的途径挣钱，就没那么急。 不过并不代表她嫌钱多，她只是还在想怎么才能挣到更多。 第一百二十章 烤麦子 温玉在火炉旁烤麦子，程家男人都觉得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就连程怀之也不肯沾边，温玉也没强求，就叫上程安安和杨文秀。 一大把麦穗，温玉留了一茬，余下的全放火炉上烤着，由杨文秀和程安安动手。 温玉看到麦子，就猜测程家老宅那边的情形，五郎拔了多少麦子？ 程老爷子和程老太太肯定气得跳脚吧！ 谁让许珍珍那么不识好歹，老爷子又不公道？ 孝顺老人温玉没意见，但程大祥这样的做派，让她提不起孝道来。 “娘，为啥咱家和爷他们分家了，三叔幺叔家没分？”温玉问道。 杨文秀还没说话，程安安略带气愤的说：“吃不动他们的亏就分呗，还能有什么？” 吃他们的亏？ 温玉突然来了精神：“咱们家吃了啥亏？” 杨文秀叹了声：“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温玉还有些八卦，但杨文秀不愿意说，她也不好追问。 麦子不一会儿就烤熟了，程安安找来一个簸箕，温玉和杨文秀把烤熟的麦子用手掌心合在一起，用力一搓，麦粒就脱落下来，而且脱落的麦粒，是不带壳就可以吃的。 搓完了，程安安就着簸箕颠簸，把麦子灰颠倒掉，就可以吃了。 鲜嫩饱满的麦子，一入口，麦香味浓郁，清甜可口。 “娘，安安，你们也吃哪！” 两人推拒一番，架不住温玉劝，才一起吃。 虽说他们种的麦子不少，却很少这样吃，就是偶尔拔草不小心拔下来时尝个鲜。 ………… “你这个软骨头的，谁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借着那丧门星得势，欺负老婆子我，你这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娘，就不是那么回事，可是五郎，五郎想吃肉怎么了？这孩子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吃过肉……” 程发林一家四口往回走，路过程大祥家分路的岔路口，就听见老宅那边老太太的叫骂声，还有许珍珍的回怼，孩子的哭闹声，鸡飞狗跳的。 杨文秀只听着心脏就突突直跳：“这是又闹什么！就没个安生的。” 程怀井这才把路上发生的事讲给她们娘俩听。 杨文秀听得瞠目结舌，程安安则毫不掩饰惊讶：“她还能这样？” 程怀井知道程安安说的她指谁，自然是温玉，他点点头：“你们是没看见，路上，五郎和幺婶那撕心裂肺的模样，感觉谁要她的命一样。” 杨文秀和程安安都能想象。 杨文秀说：“听你奶气得，五郎应该拔了不少。” 小孩子不同于大人，更何况压抑久了，又被家里贯得不成形的五郎，定是不分青黄，逮着麦穗就拔的吧！ 糟蹋粮食，即使不是自己的，她也心疼。 程安安倒不觉得，只觉得他们活该。 不过这话她没说。 程怀之和温玉在家，又是喂兔子又是喂狗崽子。 兔崽子依旧吃野菜叶子碎，狗崽子吃的是面糊糊。 温玉坐在一旁，看程怀之忙碌。 等他忙完了，才把留下的一把麦子递给他：“相公，就给你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程家分家原因 面对温玉的靠近，程怀之鼻间萦绕着一股香味，他的脸色微微泛红：“你自己吃吧！” 刚在地里不是馋得很吗？刚刚还分了杨文秀和程安安，程怀之都看在眼里。 “相公，人家特意就给你的！”看着眼前英俊的脸，温玉又咽了口口水。 程怀之：“……你自己吃，我不稀罕这玩意。” “好吧！”温玉看他真不要，就自己拿着麦子去烤。 程怀之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又几步走过去，把麦子从她手里拿过去烤。 温玉嘴角扬了扬，想起杨文秀和程安安气愤又不肯说明的分家理由，就有些压制不住体内的八卦。 “相公，咱爹娘当初为啥要分家？”和程大祥一家处不下去是真的，但就因为这个分家的话，杨文秀不会觉得说不出口，其中肯定有件大事。 程怀之一边烤麦子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还在学堂，秋收放假，回家时就已经分家了。” 温玉就更加好奇了：“你没问爹娘？” “问了，爹娘不肯说。”程怀之这些年也偷偷查过，却什么也没发现。 “所以，你那时就没上学堂了？” 程怀之淡淡地说：“又上了半年。分家的时候没分到地，也没分到粮食，咱爷奶也说不要咱们家养，爹娘宁愿啥也不要也要和爷奶断清，所以那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很不好，爹为了养活一家人，不得不进山打猎……遇到大青虫被咬伤，险些尚命，我就没上学了。” 温玉能想象，当初程发林一家分家后有多艰难，没房没地没粮食，程发林受伤后，程怀之辍学养家。 “相公，当初你挺难的吧！” “嗯，他们都落井下石，我不凶一点，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说着，似乎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程怀之一下子跳起来，蛮狠的将烤熟的一把麦子塞给她：“你的问题太多了！麦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温玉眼睛瞪得圆圆的，无辜的看着他，说的好好的，咋又生气上了？ 程怀之一对上她那双澄澈无辜的眸子，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砰砰跳，他连忙从栏杆上跳出去，跑进院子拿起扁担，丢下一句“我去挑水”人就跑了。 温玉还有些蒙圈，这一次，她实在不知道程怀之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算发现自己说多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吃了麦子，温玉拿了程怀之提回来的猪肝……本来打算拿回来喂狗崽子的，但今天一道爆炒猪肝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这是一道好菜。 温玉把猪肝放屋檐下挂起来，又搬来一个大盆，把猪下水和猪肚放盆里，等程怀之挑水回来，就准备和他一起，拿到河边冲洗。 程怀之看她小小的身体抬着大大的盆子，盆里面还是大多数人嫌弃的猪下水，隔老远他就闻到臭烘烘的味道，连忙把水桶扔下，一把将木盆接过来：“你这是干啥？屋里那么多肉，你爱吃多少吃多少，折腾啥？” “相公，这个做好了也很好吃的。”温玉解释道。 “咱们家不缺你吃不少你穿的！”温玉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挣钱了，翅膀硬了，这么顶嘴！ 温玉看着程怀之怒气冲冲的，联想到他的经历。 程发林受伤后，程家是最困难的，这种时候，通常会出现很多“好心人”落井下石，然后程怀之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男人手里怎么能没有钱 “相公～你咋这么凶？人家也是关心你啊！” “谁？谁要你关心了？”听着温玉酥掉牙的软糯嗓音，程怀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步跳开去。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温玉……温玉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怎么一听她说话，就感觉自己很不对劲。 温玉看着程怀之夸张的反应，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拿这个憨憨有些没招。 “相公，你吃过卤煮头肉，猪下水吗？”温玉索性换个话题，而且这件事，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了。 卤过的猪下水，猪肚做烧烤，吃烙锅都特别安逸，光想想，温玉就有些馋。 程怀之有些怀疑：“我没吃过，难道你吃过？” 温玉自从嫁到他们家，就挑嘴得不行，明明她家里家徒四壁，一家子都是赌鬼，平日怕是都吃不饱，嫁到自己家就开始挑三拣四，也是自己的娘性子好，由着她。 温玉疯狂地点头：“真的，相公，咱试试？” “说不行就不行！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见她眼巴巴的，程怀之露出凶巴巴的神情，“你是不是赚得两个钱，翅膀就硬了。” 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指责她，现在他继续卖猪肉，只要温玉不再赌博，肉可以随她吃。 温玉想不明白，怎么又绕回去了？ 这几天两人相处融洽，仿佛过往原主造的孽都已经一笔勾销了。 见她不回答，程怀之一挑眉：“我告诉你，我也挣钱了。” 温玉眨巴眨巴眼睛，明显不信：“相公，你骗我的吧！” “这还用得着骗你？”程怀之转身跑屋里，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钱袋子出来，往温玉面前一摊，眉头一挑，“没少赚吧！” 温玉扒拉着一堆铜板和碎银子，附和着点头：“相公，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你这……不会欠债的吧！” 程怀之眉头一蹙：“谁说的？我赊账买猪的钱已经还上，这些都是我存的。” “真的？”温玉把铜币和碎银子往自己面前一扒，“那我就收下了。” 程怀之眼睛瞪大了：“那是我的钱！” “我知道。”温玉笑眯眯的说，“相公，刚去倒杂草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过两天咱们把旁边这两亩地翻了，种上蔬菜，冬天咱们就有菜吃了。两亩地的菜咱也吃不完，还能拿去卖了补贴家用。” “那和我的钱有什么关系？”程怀之有些懵。 温玉道：“怎么没关系？翻地买种子不得花钱？还有，咱们家里什么也没有，现在天气热还好，等冬天来了，得购置棉被棉衣棉鞋吧！还有厨房里，咱娘今天来做饭，都发愁了，锅碗瓢盆都不全，这些也要买吧！” “……”程怀之竟然有些无语反驳，“那行，分你一半。一半不能用再多了。” 温玉坚决摇头。 程怀之不干了，这是他辛辛苦苦攒的钱！一个男人手上怎么能没有钱呢？ “温玉，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温玉一点也不怕他：“相公，我卖一个方子给兴旺铺子挣了一百五十两，要不，我再卖你一个方子，银子嘛……” 她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就这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投资入股 程怀之有些犹豫。 温玉趁机说：“据我观察，你们一天甚至两天才能卖一头猪的肉。现在天气又大，肉根本放不了，第二天的猪肉价格比第一天低。” “如果咱把猪肉做成熟的卖，做得色香味俱全，那很吸引人的，”温玉循循善诱，“我在集市上观察过，镇上有卖烤鸭，也有卖烧鸡的，卖得都还很好，不到午时他们就打烊了。但却没有卖烤猪肉的，咱们做，就是独一无二的一份，怎么样？” “能行吗？”程怀之有些心动。 温玉点头：“能行的，相公，咱们试试。” “好，”程怀之点头。 他有些犹豫：“不过这样，大家都能模仿不？咱们能做长久吗？” “这倒是个问题，”温玉说，不过又觉得问题不大，“相公，你看，烤鸭和烧鸡同样容易做，但还是没多少人模仿，卖的好的也就那一两家。” 程怀之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大坚定。 他除了卖猪肉，就是种地，读书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除了卖猪肉，没想过其他的，不过在卖猪肉这件事上，他是认真的。 刚娶媳妇的时候，他还想过，要把镇上的猪肉都垄断，要开一个很大的铺子，招很多伙计看店卖猪肉，他就和小媳妇当东家，每天收银子过日子。 只是后来，娶了小媳妇，就家道中落，填饱肚子都艰难…… 温玉不知道程怀之心里的九曲十八弯，继续说：“烤猪肉最后卖得好不好，还得看猪肉烤得香不香。只要咱们技术好，把猪肉烤得喷香，买卖上不缺斤少两，挣钱一定不是问题。” 她补充道：“肯定比专门卖猪肉来得快。” 程怀之不再犹豫，猛地点头：“那烤肉咋烤？” 温玉就给他解释：“首先，咱们得先制作一个大大的火炉，我计划了一下，这个火炉得有煮酒的缸子那么大，形状嘛……就做成原型的，火炉里面还要焊一个形状相似火炉的铁架，但要比火炉小一些，这个咱们得放进火炉里面挂着肉烤。 铁架上相隔一块肉的距离焊一个铁钩，用来挂肉。” 程怀之一拍大腿：“这个我就能做。” 温玉摇头：“咱们家不是还有泥瓦匠干活吗？请祝大叔他们帮忙做一个，相公你要去寻几头猪，猪肉最好是肥瘦相间，五花肉多的。” 程怀之点头：“这个没问题，明天我先去镇上找个铁匠铺焊烤肉的铁架子，再去寻猪。” “成。”温玉点头，她决定明天和谢大嫂说说，她就不去卖凉拌面了，她和谢大嫂分钱就到今天为止结算，以后她们挣的钱就是她家的。 程怀之想到温玉卖的上一个方子，一百五十两呢？ 他这些银子加起来，也就二两。 这够嘛？ 不过多的，他也没有。 程怀之在温玉对面坐下，试图商量：“那个……温玉，这些钱能不能分我一半？” 温玉大方的把钱袋子还给他，程怀之连忙解释：“不用给我这么多，一半就行。” 温玉不仅没听他的，还从口袋里拿出五两银子：“相公，我决定投资入股。” “什么意思？”程怀之懵然的看着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添孙 “就是和你合作，”温玉说道，看程怀之一脸不情愿，她故作不高兴，“啥意思？相公你不愿意我合作？” “不是不是，”程怀之连忙说，“但你卖方子给我，就不用再投钱了。” 她卖一个方子给兴旺铺子，就挣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温玉噗呲笑道：“相公，咱两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我有方子还能真卖给你？” 程怀之听见夫妻两个字，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脏又不受控制的扑通乱跳，脸也烫起来。 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要纠正她刚刚还说入股。 看着手脚无措的程怀之，温玉感觉挺好玩，揶揄道：“娘今天还说，某某家又添孙子了，要咱们努努力，相公，我一个人也不行啊！所以你也要努力……” “啪！”程怀之一掌拍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脸色爆红：“我……我……回房了……” 他几个纵步跑回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温玉被逗得合不拢嘴。 太好玩了。 温玉开心过后，一点睡意也没有，索性找块布把口鼻蒙起来，拿着火把，端着木盆里的猪下水去河边洗。 她还特意用破旧的衣服兜了一兜草木灰。 此时天已经黑了，但天空有月亮，走在路上明晃晃的，加上有火把，路上就更亮了。 她搬了几块大石拼在一起，将火把插进去，就着河水洗猪大肠，猪小肠，猪肚。 其实这些，在杀猪的时候，就已经把能看见的粪便冲洗了，温玉主要是用草木灰来搓洗。 这只是第一道工序，还要端回去烧热水，再加醋清洗几次。 月色清辉笼罩着悠悠流淌着的河水，四周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温玉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被工业废气污染的空气，四周都是正待成熟的庄稼，生命旺盛的虫鸣，叮咚的流水。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温玉一边哼着结婚进行曲的曲子，一边洗，因为心情好，不曾察觉身后多了个人。 等她倒水时看到水里的倒影，河水是流动的，加上她倒出去的水的冲击，那人影就显得很鬼魅。 温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扭头来看，脚下却被绊倒，整个人往水里仰倒，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相公……” 程怀之正在生气，大晚上的小媳妇不睡觉，还敢一个人来河边洗猪下水？他不都说不吃这个了吗？还答应她做烤肉，怎么这么不听话！ 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就打算好好教训温玉一顿。 不过想到他刚开口，小媳妇就哭唧唧的表情，就觉得来硬的不行，他还没想好对策，又听到她哼的曲子，就有些迷糊，没想到还吓着她了…… 程怀之连忙一把抱住她，将人抱起来。 温玉后怕的拍拍胸口。 程怀之有些后怕，想着小媳妇这么不听话，又有些憋闷：“你这是反了天了！刚刚说好了，你又来河边，大晚上的，遇到狼怎么办？” 温玉立即委屈道：“相公，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走路不带声的吗？险些吓死我了，你还怪我……” 程怀之心口一紧：“你别哭啊！我没有怪你……我就是，就是……” 程怀之快急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勾魂摄魄 “相公，我知道了，你是关心我。” “没有的事！谁关心你了？”程怀之急得跳脚，温玉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 关心她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温玉有些想不通，不过还有正事要做，温玉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相公～你先到旁边等等，我在清洗两遍就可以了。” “……”程怀之头大，看她蹲下去，要继续洗，程怀之一脸嫌弃，“让开，我来洗吧！笨手笨脚的。” “那辛苦相公了。”温玉毫不客气的把位置腾出来给他。 程怀之手大力气大，洗起来像搓抹布，温玉忙说：“相公，轻点，别弄破了。” “事儿真多……”程怀之话音刚落，猪大肠就破了个口子。 不能说不尴尬，温玉见他脸色渐渐变红，忙说：“一个口子没事儿，接下来小心点就行。” “知道，你站旁边去，别碍手碍脚的。”程怀之瞥见，她的鞋面都被水淋湿了大半。 温玉就往旁边退了些，找个石头坐下来看着程怀之有些气不顺的样子。 程怀之属于越看越英俊那一挂，可能刚刚睡觉的缘故，头发丝有些乱，黑眸凤眼，鼻梁英挺，嘴唇微薄，就是闹脾气，也别有一番风味。 温玉感觉自己捡到宝了，尤其是那突出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在引人犯罪，温玉没人住吞咽口水。 程怀之忍不住瞥她一眼，温玉就笑笑，脸上带着讨好之意。 程怀之就想不明白，温玉对这猪下水的执念咋这么深？ 洗了好几遍，程怀之不打算继续洗了，温玉站起身：“相公，差不多了，回去再用热水泡着洗。” “还洗？”程怀之瞪大眼睛，他快吐了好不好。 温玉点头：“回去我洗。我有办法出去臭味。” ……… 回到家，程怀之闷着头烧了一锅热水，温玉找了些在镇上买的最差的茶叶扔到木盆里，程怀之看得有些懵：“温玉，这就是你说的能去臭味的方法？” 温玉点头：“泡一晚上，明天清洗两次就行了。” 程怀之感觉有些不可信，但他没说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程怀之摸黑起床，推开门刚打算伸个懒腰，就看到厨房方向有火光，连忙走过去，看到温玉坐在火炉前，拿着根棍子，弯着腰不知道在捞什么。 再看旁边放着的猪大肠，昨晚上用茶叶浸泡的水已经洗掉，正等着加热水。 程怀之敢肯定，温玉喜欢这玩意。 温玉扒拉出一个烤熟的红薯，瞬间丝丝甜味就散出来了，正在她准备剥皮时，发现程怀之进来了。 “相公，起啦？先吃个红薯垫垫。”她把红薯递给程怀之，然后弯腰继续扒拉，等红薯散热差不多，她准备去拿时，程怀之把剥了皮的递给她。 “谢谢相公！”温玉甜甜一笑，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红薯软糯香甜，她瞬间眯起眼。 程怀之眼前都是她眯着眼睛笑得心满意足的模样，感觉有些……有些勾人摄魂…… 疯了疯了！ 程怀之被自己的想法吓傻掉，连忙丢掉红薯往外跑。 温玉：“……相公你干什么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烤肉火炉 祝老大带着学徒来上工的时候，天边也才微微露出鱼肚白。 工钱是按天支付，大家也都是厚道人，干活也不偷懒，甚至主人家喊休息了，他们还得再忙一阵才收工。 这年头的人，还是很淳朴的。 打过招呼，祝老大带着学徒就要开工，温玉忙走过来。 “祝大叔，先吃个红薯再忙也来得及。”温玉洗好猪大肠，顺便烤了四个红薯，就是故意等他们的。 祝老大来这么早，肯定还没吃完饭，这要等到饭点，要干的还是力气活，不吃早饭肯定不行。 “大郎媳妇，你们家太客气了。”祝老大说道。 远近多少村庄的人家他们都帮过，但没有哪家像程家这般出手大方的，有些人家，到饭点就是一锅红薯白菜汤，一锅黄米饭。 主人家这样，他们干活自然也要更加认真。 “祝大叔，今天我还有个事要请你们帮忙。”温玉说道。 正吃着红薯的祝老大急忙把红薯放下：“大郎媳妇，有啥事叔能做的你就直说，啥帮忙不帮忙的？” 温玉就把预计要做的火炉告诉他，火炉要大，还有留一个添柴的门，门自然要用铁制的，火炉下面要有铁制的炉桥，保证不让加的炭块掉下去，与此同时，炉桥下面，还要有一个底，能把烧过的灰烬兜住。 因为火炉过大，想要搬动肯定得好几个人，为了省力，火炉下还要有轮椅，方便移动，也要有卡子，保证停下来的时候火炉不滚动。 祝老大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个设计好，只不过，要这么大的炉子做什么？” 温玉笑了笑：“祝大叔，不瞒你说，我想做一个生意，只是这火炉的制作方法，还请你保密。” 祝老大就有些为难，他们手艺人，不就是多学多做？哪有拒绝客人的道理？ 他在程怀之家帮工，程家推出一个火炉，那肯定要问是不是他做的，那他怎么说？ 温玉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就说：“祝大叔，咱们说保密，不是让你保一辈子。你只需要保密半年。” “半年？”祝老大连忙点头，“这个可以。” 就是自己那个时代，也有保密协议一说，这并不奇怪。 如果生意好，半年就能打出市场，还能做成招牌，如果生意不好，就算别人做也没用。 但是温玉相信，她一定能成功，这烤肉，选肉腌肉以及烤肉的技术都很重要，而这个过程，她和程怀之都总有比别人更得天独厚的条件。 温玉暗暗握拳，她一定能行的。 祝老大答应了，只不过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比如开关的门和轮子，以及炉桥，下面兜灰的底，这些都要铁质的，就要量好尺寸，到铁匠铺子先采购回来，再做火炉的时候根据步骤安装上去，让它和火炉成为一体。 至于火炉体，那是要用粘黏性极好的泥土压实，做成泥炉子。 围墙已经修了三分之一，祝老大和学徒吃了红薯就连忙干活，温玉则是先去和谢大嫂说不去卖凉拌面了。 开始谢家三口人都说就算她不做也要分红，但温玉不肯要，谢双全就提议晚上把之前的工资和分成分给温玉，温玉没有意见。 刚好，她现在需要用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夺人所爱 温玉从谢双全家出来，直接去镇上，程发林和程怀井都在，没看到程怀之。 有个穿着直缀男人走近卖肉的摊子，程怀井就走过去和他说着什么，看样子不像买肉。 接着，程怀井就从板车最底下端出一盆猪大和猪肚，对方嫌弃的捂住鼻子退后几步，并出手阻止程怀井继续递的动作。 “多少钱？”男人站得远远的，开口问道。 “十文。”程怀井老实道。 “五文，你卖我就拿走……也就是我们老爷养了只藏嗷，食量太大，不然这东西，倒贴也没人要。” 两人的声音都挺大，温玉就听见了。 程怀井就有些犹豫，平日里一头猪的内脏，捆绑着卖那也能卖十文。 拿不定主意，就看向程发林。 程发林有意让他自己做主，假装没收到他投来的求救目光，程怀井有些没办法。 昨天程怀之家的就没卖，今天也不在板车上，肯定是丢了。 买五文钱对比丢掉，那肯定愿意卖掉…… “十文，卖给我。”温玉抢先开口，程怀井和穿直缀得男人都愣了一下。 “嫂……嫂子？”程怀井有些不可置信。 温玉走过去，掏出十个铜板放他面前：“怀井，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是真要买。” 程怀井看程发林一眼，程发林还在和隔壁摊子的老板聊天，不知聊到什么，两人眉眼都是笑意，程怀井只好自作主张：“嫂子，你拿去干什么？这个……兔子不吃，狗太小也吃不了。” 温玉想扶额，感觉程怀井在内涵她。 不过也知道程怀井是好意提醒，她笑着说：“这是好东西，我拿回家吃。” 程怀井风中凌乱了，但周围还有人，他不能说自己卖的东西不好。 温玉只是笑笑，同时转向穿直缀的男人：“这位大叔，不好意思，夺人所爱了。” 直缀男无语，嫌弃的离她远一点：“理解理解。也谈不上爱……” 温玉：“……” “怀井，晚上麻烦你们一起送家里来啊！”温玉对程怀井说道。 程怀井这才反应过来，忙说：“嫂子，你要的话，不用给钱。” 温玉自然不肯，就是同一个人做的两个生意，有经济往来也要分开算清楚，这样才好对账，更何况他们是两家。 温玉又问了程怀之的去向，程怀井只说他去寻猪了，温玉就去了铁匠铺，把要用的东西定下来，付了钱让他们送去程怀井他们的铺子，晚上他们一起带回去。 就又去了兴旺铺子买了些香料和做蘸料的东西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杨文秀和程安安已经忙碌上了，杨文秀看着厨房里一木盆猪大肠和猪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那要干什么用的。 她又把程怀井说兔子不吃这个，狗太小吃不了的话说了一遍，温玉就说：“娘，你咋跟怀井一样？这是我要做来自己吃的。” 程安安手里的勺子险些掉了，她撇撇嘴：“我哥又没有饿着你。” 何止是没有饿着，几乎口袋都被她掏空了。 以前她的待遇，都变成温玉的了。 杨文秀却想到很多。 以前他们都让程怀把钱袋子看好别给温玉，那她是不是买地就没钱了？ 听程怀之说她也把欠的三十两银子还了。 杨文秀心里有些矛盾，不知该不该帮她。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筹划做新生意 温玉自然察觉到程安安和杨文秀母女俩的同情，不过说啥都没用，只有把结果拿出来，才能让人信服。 两个灶火，其他菜已经煮好，现在只用一个灶炒菜，温玉就在空闲的灶上放锅加水，将洗干净的猪肚猪大肠和细肠放进去，又加了些姜片和白酒，煮开出泡沫后捞出。 又换一锅清水煮，这次她把从兴旺铺子买来的各种香料用纱布包起来，再放进锅里，又加了些盐，大火烧开后用中火慢炖。 程安安和杨文秀都有些心疼配料，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 温玉做好这些，就到饭点了，杨文秀和程安安也把饭菜做好，程怀之赶着饭点回来陪祝老大他们吃了顿饭。 等温玉他们也吃完了饭，程怀之才细说今天早上的成果：“我看了村东头老张家的三头猪，肥瘦适中，就交了定金。” 温玉拿出笔和纸和他细算：“毛重多少？大概有多少肉？” “都是二百斤往上，”程怀之有经验，通过望猪的体型，摸猪身上肉的紧实程度以及吃食情况，就能判断猪的重量以及健康情况。 “有两头大一点，二百六只多不少，另外一头二百四往上，老张家猪喂得好，猪肉结实，一头猪只有六十斤左右泡费。”泡费，就是去掉粪便，内脏和猪血槽血后纯猪肉，当然包括头尾和四肢。 温玉点点头记下：“那纯肉就是五百八十斤左右，按照五百八十斤计算。” 程怀之继续说：“毛重八文一斤，三头猪总的重量是七百六十斤，总共六千零八十文。最近猪肉价格有波动，只能卖十三文一斤，卖肉的话，是七千五百四十文左右。” 温玉把程怀之说的数据一一记下，又默默算了一遍，程怀之的计算能力很强，竟然分文不差。 不由得有些佩服和赞赏。 烤肉的价格，肯定要比纯肉贵。 根据预估，两斤半纯肉考出一斤烤肉，那卖家自然也要超过两斤纯肉本身的价格，不然人工费，以及用的木炭这些费用就亏了。 与此同时，还要看个人的技术，根据烤出来的肉质具体定价。 做好这些，程怀之也没急着往镇上去，而是在家帮祝老大他们。 祝老大和张老大虽然都是老大，却不是一个道理。 张老大是因为他是他们小头目，他的小跟班就叫他老大，而祝老大，是因为在家排行老大，父母为了轻省，直接叫老大了。 不一会，程怀井就回来了，一方面给程怀之送板车，另外还要送猪肚和猪肠，还有温玉在铁匠铺定做的东西。 忙着用火炉，就请祝老大先做火炉，程怀之帮忙，程怀井也留下来帮忙了。 四个男人就忙碌开来，也不让温玉他们插手，温玉就在旁边看着，哪里不对就提一下。 不过祝老大是个技艺精湛，程怀之思维活跃的人，两人商量着做出来的火炉。和温玉预想的几乎没差。 杨文秀和程安安收拾好厨房，程安安神神秘秘的把温玉喊到一边，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稿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嫂子聪明 “多少？”温玉掂了下钱袋子，还挺沉。 “九百三十文。”程安安到现在都还在惊讶中，本来以为一两百文已经很多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九百三十文，和书局五五分，那就是说，总共卖了一千八百六十文，这是四期的钱，那每期就是六十二文。 超出了温玉的预期，都快有一两了。 程安安帮忙谈价格，跑腿送稿子，温玉给她分了百分之十。 程安安自然不肯要，温玉又拿当初那件事威胁她，而且还说要帮她找婆家，程安安架不住，才又羞愤又恼怒的答应了。 猪肚和猪大小肠加入温玉自己配的卤料后，又经过小火慢炖两个时辰，已经很入味了。 温玉就捞出来凉着，接着做调味蘸水。 她从兴旺铺子买的有芝麻和花生，就放锅在火炉上准备炒花生和芝麻。 因为程怀井下午都留下来帮忙做火炉，温玉就让杨文秀他们过来一起吃晚饭，本来她们回去做自己地里面的伙计不准备来了，温玉又劝，程怀之配合着说话，杨文秀就答应了。 程怀之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高兴，这才是他心目中家的样子，阖家团圆。 所以下午干活他就更有干劲了，程怀井也是卖力气的人，一个多时辰就把温玉要的火炉做好，程怀之还把火炉内部空间量了，然后跑了一趟镇上，去铁匠铺把炉芯定了，又买了一瓶酒，回来继续帮着垒围墙。 温玉刚把锅洗好烧干，杨文秀和程安安就来了，两人说是来帮忙，其实掐来一大篮子时令蔬菜，还有十多个鸡蛋。 温玉心中感动，却也没有拒绝。 杨文秀手脚麻利的炒花生炒芝麻，温玉就搬出小石臼舂花生米和芝麻，程安安洗菜切菜切肉，当然还有切猪肚和大小肠。 只不过她有些好奇，为什么闻起来不臭了？ 她偷瞄温玉一眼，见她没注意到自己，就捡了一块扔嘴里，这个动作，被杨文秀看在眼里。 就是程家最艰难的时候，两个儿子都吃了很多苦，就是小女儿没受过苦，全家人疼爱着，所以在家也没受到限制。 只不过，这是在温玉家，而且还有客人在，这要是被传出去，不得怎么说。 杨文秀就偷偷拍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形象。 程安安却惊讶的说：“娘，一点也不臭。” 杨文秀这才仔细闻了一下，不仅不臭，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料味。 “你嫂子聪明，啥都会做。”杨文秀说。 程安安却认真思索起来，这才发现，温玉懂的实在太多了，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她被打断腿之后。 难道她之前就会了，只是被赌博耽误了？ 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程安安一边切菜，脑瓜子里一边嗡嗡响。 她今天收了温玉给的大笔费用，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就有些心虚。 温玉也不让她说出去，程安安想和杨文秀分享都不太敢。 程安安的小动作温玉看得一清二楚，忍着笑意将舂得碎碎的花生碎和芝麻碎分别倒入两个碗里面，又分别加入切得碎碎的姜葱蒜香菜叶子和紫苏叶子。 蘸料就调好了。 猪卤肉配蘸料，这是她今晚上准备主推的菜。 第一百三十章 好吃 晚饭不仅留了祝老大师徒和程发林一家，还把谢双全一家喊过来，总共摆了两桌。 男人一桌，温玉，杨文秀带着程安安和谢大嫂一桌。 杨文秀和谢大嫂年纪相仿，又都是厚道人家，两人很谈得来。 温玉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谢大嫂娘家姓古，闺蜜叫古月英，只不过她嫁得远，不大和娘家走动。 饭桌上杨文秀和古月英两人聊到过去，两人在一起去山上摘树叶子。 古月英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还不常做活计，香椿芽和核桃芽都分不清，要不是婶子你，我得闹大笑话。” “我也是在那时候，才勉强分辨出的，主要还是靠那味道。”杨文秀说。 这两人当姑娘时，都是不怎么干活的人，就是干活，多半是围着灶台转，成家后才慢慢适应。 不过好在，她们嫁的男人都是值得托付的人，即便生活上苦，感情却很好，而且都是护妻的。 温玉听两人唠着，不由得想到程怀之，他没休原主，是不是也有遗传的因素在里面。 古月英感慨道：“要不是大爷大奶做得过分，婶子你们当年也不会什么也不要的分出来。” 古月英说得极其小声，还担心另一桌的男人们听见，小心的看了一眼，发现那边喝酒正乐呵，谁也没注意到，才小声说：“那些年，可真是苦了婶子了。” 提到过去，杨文秀脸色就不太好，不过转瞬，便苦笑着说：“都过去了。只是苦了孩子们。” “都过去了，现在怀之娶媳妇了，怀井兄弟也快了。婶子的福气在后头呢！”古月英说道。 温玉虽然没插话，却在竖起耳朵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两人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杨文秀点点头：“……是啊！在后头呢！” 不过她的语气，却是有些悲伤的。 见两人不打算继续说，温玉就更好奇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杨文秀至今提起来都还很难过的样子。 “娘，嫂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温玉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吃饭，吃饭……”杨文秀又往旁边一桌看了一眼，急忙转移了话题。 温玉…… 肯定老程家做了对不起杨文秀的事，而且还很严重。 两人说到过去，自然又说到当下，古月英摆摊做生意，提到这个，古月英就很激动：“婶子，不得不说，这件事还得感谢阿玉，不然，我们哪有那个脑子想到做生意。” 听古月英这样说，杨文秀有些自豪，只是当面夸温玉，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但脸上的笑意很明显。 温玉听不到当年发生的事，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提起来杨文秀不仅逃避还很伤心的样子，她就不打算追问了。 温玉笑着说：“娘，嫂子，你们别只顾着说话，快帮我尝尝这个，可以的话我想做去卖。” 她把猪肚和猪肝推到两人面前。 杨文秀和古氏本来不喜欢这两样东西的，但听说她要拿做成生意，就认真起来，先吃不蘸蘸料的，两人均点头。 杨文秀说：“一点也不臭，还有点儿香。” 古氏微微眯着眼睛：“软烂入味，肥而不腻。” 这是她最近做生意学到的词。 两人又吃了一口有芝麻花生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不过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什么好的词，就说了两个字。 “好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钱 温玉忙问：“娘，嫂子，你们说能不能卖出去？” 古氏说：“能！一定能。” 温玉本就很有信心，听到她这样说，就更有信心了。 杨文秀不确定，但古氏敢肯定，这也是她这些日子去摆摊才了解市场的。 古氏：“婶子，就阿玉做的这个……啥猪下水” 温玉忙补充：“卤，卤猪下水……” “对对对，卤猪下水，一定很受欢迎。”古氏说道，“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阿玉的想法，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 得到肯定，温玉很高兴：“除了这几样，我还想卤猪头，猪尾巴。再做一些卤素菜。” “那样好，就这几样卤菜，也能专门摆一个摊了。”古氏预想一下，觉得可行，肯定道。 程安安低头扒饭，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大家聊天的内容，其实正在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对话。 温玉怎么这么多主意？ 别说她自己挣钱了，就连古氏也跟着挣钱了，程安安也想，但她挤破脑袋都想不出做什么。 而杨文秀听了古氏的话，就对温玉说：“我不太了解这个，不过你嫂子说行，那肯定就是行的。” 古月英和杨文秀都是脚踏实地的人，诚恳的实心人，自然不会虚夸。 这个主意，温玉就定下了。 吃了饭，古月英帮着杨文秀和程安安把碗筷收拾好，就坐下来算账。 从开始摆摊卖凉拌粉面到现在，所有的钱都是古月英收着。 其实她每天收着这么多钱都很不放心，一怕丢了，二怕自己算不清楚账，虽然每天温玉都有清点当天账目，但她还是怕哪里不对。 程怀之和谢正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古氏将钱匣子抱出来，里面铜板居多，碎银子也不少，一咕噜倒桌子上，大家一起数。 这时候，程发林一家和祝老大他们已经各自回家，就古氏一家三口，温玉和程怀之，用了将近一刻钟，数了所有的银钱。 从开业第一天到今天为止，总共用了三十六天。 把碎银子折算成铜币，总的净利润三千六百七十八文，谢正和温玉的工钱一天两文，一人七十二文，古氏一天五文，总共一百八十文。 温玉分别把各自的工资分出来，接下来就是古氏和她的分红。 “三千六百七十八文，去掉工资三百二十四文，剩余三千三百五十四文，一人一千六百七十七文。” 虽然这些都在预想之中，但听到这个数据，古氏一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也就是说，一个多月时间，古氏就挣了一两六钱挂零。 这是之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古氏很激动，她又拿出另外一个钱匣，虽然已经说清楚卖热汤面算她自己的，但主意是温玉出的，她不能独占。 而且温玉给赵文四爆炒猪肝的做法，人家就给她十五两银子，虽然她给不了这么多，但分出一半收入没问题。 温玉看到她要分热汤面的钱，自然也不肯要，做凉拌面她就没怎么出力，哪里还能要卖热汤面的钱。 “嫂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听见古氏提赵文四和朱昌明，温玉说道，“虽然赵四叔和你们是姻亲关系，但我跟嫂子的关系，是他们没法比的。” 温玉这么说，古氏心情自然很好，这阵子，她们的关系，如同母女，古氏也很喜欢温玉。 见温玉又坚决不肯收，古氏才收起来。 “对了嫂子，阿正什么时候去提亲？”刚好提到赵文四，温玉就问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看 年轻人脸皮薄，提到这个，谢正的脸上就爬上薄红，低着头逗跑过来的狗崽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古氏有些为难：“阿玉，嫂子正要问你，这个月十三，是赵家老太太的寿宴，他们门户高，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年轻的时候，谢家还有些家底，日子过得也不错，但谢双全是男子，又是谢老爷子老来得子，谢双全不管这些，家中之事全由谢老太太一手安排。 古氏嫁过来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但那时依旧是谢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家，这些年虽然还有几个出嫁的姑姐照应着，但谢家还是大不如前，普通庄户人家来往她倒什么都考虑得到，但像赵文四这样的人家，而且又是即将结成姻亲关系，古氏就有些犯难。 “我就想着，这东西不能让人看不起，却又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古氏说道，双手有些局促的交握在一起，并在膝盖上。 这种礼，其实并不好送。 送厚了，会被人说成巴结人，虽然两家人已经走到快定亲这一步，但毕竟还没有定亲，而且赵家如今的财力是作为庄户的谢家远远比不上的。 温玉越发好奇：“嫂子，这门婚事，是怎么成的？” “是赵家请媒婆来说的……就是赵家姑娘，说是见过阿正……” “爹娘，我……我先回去喂猪了！”谢正豁地站起身，不等谢双全和古氏回答，就跑了。 谢双全拿起旱烟袋，有些不自在的说：“我回去看看。” 说着，也走了。 温玉也没做挽留，估计老头子觉得他们要谈的是些女人话，不方便听。 “我送他们。”程怀之紧随其后。 看着送谢双全出院门的程怀之，温玉抿嘴一笑，看得出来，程怀之也是找借口离开，让她们单独谈话。 “嫂子，快说说呗！”温玉就不再矜持，八卦的心燃起熊熊烈火。 古氏感觉有些说不出口，温玉就抱着她的手臂晃：“嫂子，你快说说嘛！不然我怎么给你出主意，送老太太礼物？” 古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媒婆说……说，赵家姑娘看上阿正，貌什么潘安，非他不嫁……媒婆来提亲，我和他爹就点头了。” “貌比潘安。”温玉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古氏说，“其实开始，我和他爹并没有点头的，我们两家差距太大，而且，他们又是经商的，哪有姑娘主动给自己说亲的？后来媒婆又来了一次，我们就松口说相看相看……” “嫂子，这挺好啊！阿正长得本就很英俊，被人家姑娘看上很正常。”温玉说道。 谢正年纪不大，体格还没完全定型，长得很清秀，但因为常年劳作，皮肤有些黝黑，但却是很受小姑娘喜欢的。 而且，对于勇敢追爱，温玉还挺佩服，只是受于年代限制，大多数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这年头，是等级分明，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很低，估计谢家开始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有所犹豫。 “后来呢？”温玉问。 “后来，我就带着阿正和媒婆，让阿正和谢家姑娘相看。” 其实所谓的相看，就是双方通过媒婆沟通对接，在某一个地点，双方装作无意经过，也就是匆匆一瞥，连话都不曾说。 温玉还是很佩服，就这匆匆一面，定下一辈子。 “后来就成了？” 古氏笑着点头：“那姑娘长得周正，人很漂亮，阿正就点头了。” 这是好事啊！可温玉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午后 至于给赵家老太太的寿礼，温玉的建议是送一个尺头。 庄户人家走亲戚，大多送得比较实惠，讲究的也是一个心意。 尺头自然要送好的，既拿得出手，也没有攀附的嫌疑。 本来可以做成衣服，但做衣服需要对方的尺寸，而且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款式，不如送成尺头，老太太爱咋做就咋做。 古氏听了，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还想，再给老太太纳一双鞋。” “嫂子你知道老太太的脚大小？” 古氏说：“我见过老太太。” 古氏针线活做得好，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脚大小。 一块上好的尺头加一双亲手做的鞋，自然情意心意都到了。 古氏本来要找杨文秀商量的，毕竟都是有经验的女人，只是还没聊到这一步，程家四口就先回去了，她只好找温玉。 她当然不是因为看不上温玉，只不过温玉年纪小没经验是一方面，再则，之前她几乎不管家，古氏就没啥信心，不过现在看来，温玉不止会做生意，人情往来上也很有主意。 古氏和她又唠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温玉目送她离开，又看向自家院墙。 墙体已经砌了整体墙高的三分之二，遥遥望去，漫山遍野的庄稼已经逐渐成熟，这是一个接近收获的季节。 温玉的心情极好。 刚要收回视线，就看到程怀之从路边玉米地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捆野菜。 他的身量极高，穿着一身褐色衣衫，裤脚挽起露出脚踝，脚上是一双磨得很旧的布鞋，很常见的庄稼人打扮。 不过即使是这样，当夕阳的余晖将他整个人笼罩其间时，仿佛那光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他，就是那唯一的光源。 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午后的夕阳，呈现一片静谧的暖意，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美丽景象。 程怀之看到温玉朝他这边看过来，不由加快步伐，小跑着进了院子：“门口地里面的野菜又肥又嫩，比以往都好。” 说着，他还将野菜往前凑，示意温玉看。 温玉的心情没由来的好：“相公，往后咱们还会有很多兔子，吃得更多。” “没事儿，这个包在我身上。”程怀之自告奋勇的说着，就拿起剁野菜的砧板开始剁野菜。 温玉坐在旁边，看他干活，狗崽子一会儿在她脚边蹭蹭，一会儿又在程怀之剁野菜的手边闹两下，被他凶巴巴的推开后，委屈巴巴的跑到温玉脚边蹭两下。 温玉在它脑袋上按摩，它就享受的眯起眼睛，不过也安静不了一会儿，就跑到院子中间咬自己的尾巴撒欢。 总之来来回回，跑来跑去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温玉看看狗崽子，又看看认真干活的男人。 程怀之的动作很熟练，手起刀落，野菜剁得碎碎的，显然，除了厨房里，其他活计都是做贯的。 程怀之将剁碎的野菜搂进喂兔子的木盆里，加了些水，搅拌搅拌就放进鸡笼里，两只兔子就欢快的过来吃野菜。 母兔子依旧有些暴躁，食量明显比公兔子还要大，而公兔子，被母兔子撵也不生气，而是跑了一圈绕到另外一边继续吃，再被撵，就继续绕着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水漂 程怀之洗了手走过来，发现温玉还在看笼子里的兔子，沉默片刻，说：“卤猪肚和猪肠很好吃。” “真的？”温玉一喜，仰头看他。 程怀之点点头，看到她眉眼间的笑意，心神晃了晃：“我跟爹说了，以后的猪下水就都留给咱们。” 他已经听见了，温玉想做了拿去卖。 温玉没想到他不仅不反对，还放在心上了。 不过，仅仅是两家人卖猪肉的猪肚和猪肠还不够，还要猪头。 程怀之当然不反对。 …… 今天两份猪肚，猪大肠和小肠各也是两份，程怀之端着木盆，用碗装了草木灰，就准备拿去河边清洗。 温玉起身跟着。 程怀之说道：“这也没多少，我去洗就行。” “我也要去。”河边风景好，温玉很喜欢。 温玉已经走在前头，腿脚还有些瘸，但已经能够丢开拐杖走了。 程怀之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心跳漏半拍。 “相公，快点啊！天快黑了。”温玉回头催促。 程怀之高高兴兴的跟上去，不过还是距离她有一段距离。 他端的木盆里，实在太臭了，好在他经常卖肉，适应了。 温玉在路边拔了根野草，抽出草劲，放到嘴里，吸气吐气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前世，经常去实验田，这是他们同学之间的乐趣之一。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本是平行的两条影子，因为程怀之的靠近，两条影子交汇成了一条。 …… 程怀之将猪肚等东西用河水冲洗两遍，又用草木灰搓洗。 温玉则在河边捡薄薄的石头片打水漂。 这是一项她很喜欢，却又玩得很菜的娱乐活动。 她有些笨手笨脚的，一块石片顶多弹起两三个水花，就掉河里去了。 程怀之看不下去，将猪肚扔下，把手冲洗了，随手捡起一块薄薄的石头片，身子微微一倾，右手一抬一扔，那石头片从手中飞出，在河面二十几个起落才掉进水里。 而且，他还是逆流扔的。 温玉惊呆了：“相公，你这么厉害啊！” 程怀之挑眉，一脸的骄傲。 温玉也没扫他的兴，把剩余的石头给他：“再来两个。” 程怀之接过来，扔了两次，依旧是二十几个水花，温玉数了二十二，有些太快她眼睛跟不上没数到。 温玉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程怀之嘴角上扬，随即又被他压下去，他在河边找了个椭圆扁平的石头递给她：“用这个。” 温玉接过来，扔出去。 这次弹起四次，温玉就开心不已，又玩了几次，就都只弹起三次。 程怀之再次把挑选的石头给她后，在温玉准备扔出去时，突然感觉一股热气包围着自己。 不等她有所反应，程怀之从后面虚虚抱住她，右手握住她的手腕，说道：“不要太用力，用巧劲。” 在程怀之的带领下，温玉超出常规的，头次打破自己的记录，漂了七个水花。 “七个？”温玉激动的捂住嘴。 程怀之努力压住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要不要再试试？” “要。”温玉坚定地说道。 好不容易尝到成功的乐趣。 虽然只有七次。 “不要脸！” “狐狸精，赌鬼，就知道勾搭男人。” 就在温玉准备继续时，就听见有人骂道。 她顺着声音回头，看到两个年轻女人，一人背着背篼，咬着唇，面色苍白，一人则狠狠地瞪着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氏发难 估计没想到温玉会回头，那脸色苍白的姑娘眼中的阴影一闪而过，随即就是不知所措，扯了扯背篼转身就走。 没背背篼的女子则是回瞪着温玉：“敢作敢当，你别不承认。” 温玉：“……” 莫名其妙，她都不认识对方。 “桃儿，别说了。”背背篼的姑娘发现叫桃儿的姑娘没走，连忙拉住她，又抱歉的看向程怀之，“大郎哥，你别生气，桃儿年纪小不懂事。” 叫桃儿的姑娘很不满：“姐，你为啥帮着外人说话？明明就是她……唔……” 背背篼的姑娘一把捂住桃儿的嘴，又歉意的说：“大郎哥，嫂子，对不住，我们先走了。” 她说完，一边不让桃儿说话，一边拉着她走。 等两人走了，温玉就看向程怀之：“她是谁？” 程怀之感觉温玉的目光很不善，说道：“她叫柳儿，是桃儿的姐姐。” “你们关系很好？” “没有。”程怀之感觉温玉的眼神很吓人，冷冰冰的，像刀子一样。 刚刚不好好的嘛！ “还打水漂不？” “不打。你自己打。”温玉也不等他了，转身就走。 程怀之看着温玉愤怒的背影，先是不解，然后是恼火。 他什么时候需要在她面前忍气吞声了？ 程怀之气愤的跑过去将木盆一脚踹翻，转身就走。 凭什么要他洗这臭烘烘的东西？ 还给他脸色看，真是…… 他突然又想到刚刚握着温玉的手打水漂，身子一歪。 柔软细腻的触感好像还在，鼻息间淡淡的香味也没散，他的脸脸后知后觉的烫起来。 疯了！疯了！ 刚刚好像是他主动的。 为什么要教她打水漂？ 还抓了她的手。 程怀之急忙跑回去，捧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勉强将火降下来，又急急忙忙的去洗猪肚猪肠，借此转移注意力。 温玉回到家，他们出门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这会儿却是完全黑下来了，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天空蔚蓝，留下一抹淡淡的光。 她就不想进屋，干脆生火烧了一锅水，又把茶叶拿出来。 这是她专门买来洗猪下水的次等茶叶，温玉还打算，以后进山里找找有没有野生茶叶，有的话直接去山上摘。 烧上水，就把狗崽子抱怀里，不一会儿，程安安来了。 温玉有些惊讶，程安安怎么来了？而且看她的脸色，好像很不高兴。 “安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程安安不高兴的说，“就是咱爷奶知道我们一家都在这里吃饭，还请了谢大嫂一家，没请他们，奶就去家里闹。” 温玉愣了一下：“闹谁？咱爹还是咱娘？” 程安安撇撇嘴：“骂咱爹啊！她倒是想骂咱娘来着，但爹护着咱娘，她骂不着。” 这一点，温玉还是很佩服程发林的。 这年头的男人，能护着媳妇反抗不讲理的父母的，是少之又少。 “还在骂吗？”温玉觉得无语。 程安安点头：“骂着呢！说咱爹没良心，只顾自己，不顾那一大家子，他们都要饿死了。又说五郎……” 说道这里，她突然停住了。 温玉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五郎被温玉忽悠着，估计拔了不少麦子，老两口心疼庄稼，宝贝孙子又没吃到肉，气温玉，却不敢找她，就把气撒在程发林身上。 “那爹就支着给她骂？”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惊吓 程安安有些郁愤道：“爹说，他不能让娘被奶骂，但他是奶的儿子，只要不是太过分……” 她没继续说，但意思很明确，程发林的意思，只要王氏不是太过分，他就忍。 温玉无语，王氏仗着她是程发林的娘，生养了程发林，就觉得程发林的一切都属于她，包括他这个人也是她的附属品。 “就是因为我们没喊他们吃饭？”温玉无法想象，一个人因为子孙没喊她吃饭就跑去骂儿子。 程安安摇头：“是这个意思，但奶没明确说。” 王氏骂得最多的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你咋这么没良心，自己好吃好喝，还吆五喝六，不顾爹娘死活，不顾兄弟亲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侄儿饿死吗？ 老大，你心咋这么狠呐！你是我生的，不是在哪个山沟沟里捞的，是我拿命换的，拿命和阎罗王打官司换的呐！” “你胳膊肘往外拐，有本事了，发了，带着别人挣钱也不管自家兄弟……” 温玉头大：“我们过去看看？” 其实王氏没找上来，而且也没提她和程怀之，温玉是不方便出面的，但却又是因她而起。 程安安摇头道：“不用，你去了她该骂还是会骂。” 说着，她把篮子放温玉旁边，微微皱眉：“咋不点灯？” 温玉说懒得动，程安安就去墙角拿了根竹竿，又拿起一块砖头，哐哐哐记下子就将竹竿捶破，拿到灶台里面点上火，院子里就亮起来了。 温玉好奇的看着她拿来的篮子。 篮子是竹编的，不大不小，圆圆的南瓜状，里面又用黑底白花的布打底，边缘细密的针脚编了一道。 篮子里面放着一叠布。 温玉想起来，她请杨文秀帮忙做衣服。 “做好了？”温玉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在她预计里，少不得十天半月。 程安安说：“娘点灯熬油做的。” 听她的语气，还有丝丝不满。 杨文秀要给温玉做贴身衣服，自然不好意思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所以就到程安安屋里做。 程安安看她大晚上点着油灯，拿着细细的针给温玉做衣服，就忍不住说：“娘别做了，再做你眼睛该不好了。” 杨文秀却笑着说：“你嫂子请我做的，不能耽搁。” 答应了要做，自然要快点做好才行，免得让人失望，同时对她这个人不信任。 程安安撇撇嘴：“你们就都偏心吧！” 杨文秀只是笑笑不说话，程安安也没办法。 “娘真好。”温玉心中感动，伸手就要往篮子里翻。 程安安吓了一跳，连忙将她的手摁住，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虽然四下漆黑，却也保不齐有人经过，谁在院子里就拿着衣服看的？ 尤其还是女子贴身的衣服。 温玉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心里觉得自己太过豪放了，表面却淡定自若。 程怀之洗好猪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姑嫂二人动作亲切，仿佛关系很好。 “我哥回来了。”程安安一下子站起来，和程怀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程怀之问：“安安来干嘛？” 温玉提着篮子向他示意：“娘给我做的衣服。我去试试。” 说罢，不等程怀之回答，提着篮子进屋。 “……相公！”一进屋，刚把篮子放下，温玉准备坐床沿，手摸到什么冰冰凉的，黑漆漆的房间有嘶嘶的声响，温玉吓得大叫。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公，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怎么了！”程怀之举着火把，一个箭步冲进去，眼前人影一晃，怀里突然被重力冲击了一下，就多了个人。 温玉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跳，程怀之本能的出手，稳稳的将她托住。 “相公，是蛇！” 一条黑蛇盘亘在温玉的床上，手腕粗细，似刚被惊醒，微微吐着蝎子。 温玉头皮发麻，把脸埋进他肩窝：“怎么办？” 她天生害怕冷血动物，尤其是蛇这种生物，就算不伤人，看着也让人汗毛倒竖。 “别怕，我来弄。” 程怀之把她放到院子里：“你在这儿待着。” “相公，小心点啊！”不知道有没有毒。 “放心吧！这种蛇我经常见。”程怀之胸有成竹，他经常下地干活，上山捉野鸡兔子，遇到蛇是家常便饭。 程怀之再次进了屋子，想了一下，又到院子里拿了根竹竿。 “要不要找帮手？”温玉不确定的问。 那条蛇还挺大，程怀之一个人不一定拿得下。 倒不是太重，主要还要防止被咬。 “不用。” 程怀之两只手就将黑蛇拎出来，担心温玉看到害怕，他还特意侧了身挡住温玉的视线：“你等会儿再进去，我先把它扔了。” “好。”温玉站得远远的。 一刻钟后，程怀之扔了蛇，回来洗了手，把温玉屋子里的油灯点上，到处看了一遍，床底下，角落里都不放过，确定安全，才喊道：“没事了。” “哦！”温玉还是有些抵触，脑海里总是黑蛇的影子，她甩了甩脑袋，一动不动地坐在灶旁。 冷血动物怕火，火能给她安全感。 程怀之见她坐在火炉旁，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也不怕热，又说了句：“我到处检查过了，没事了。” 温玉看着他认真道：“我还是害怕。” 她语气真诚，眼眸雾蒙蒙的，声音弱弱的，程怀之心神一晃，连忙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有什么可怕的？蛇已经被我扔了。我也到处查看了，很安全。” “哦！”温玉失落的垂下头，郁闷的扒拉着碳火。 锅中的水烧开了，她就起身拿起葫芦瓢准备将水舀进水桶里，再提出去泡煮肚。 程怀之对她不咸不淡的反应很不淡定，拿过她手中的葫芦瓢：“你到旁边站着。” 万一被烫到……程怀之能想象她被烫得哭唧唧的模样，连忙把她推到旁边：“我干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 温玉瞥他一眼：“知道了。” 程怀之听着她郁闷的语气，心情有些压抑，试图说了什么缓和一下，却又想不出说什么。 程怀之把灶炉里没烧完的木柴抽出来，用水浇灭，用茶叶和热水把猪肚猪肠泡上。 温玉看着他做完这些，又在干净的木盆里洗手，就走过去：“相公，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啥事？”程怀之一直想找个台阶缓和一下刚刚的气氛呢！于是态度十分好，甚至仰起头看着温玉。 “我就想……”温玉摸了摸鼻尖，“要不，你搬我屋里来。” “不可能！”程怀之一步跳起来，这是他本能的反应，随即重复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温玉猜到他会拒绝，但这么大的反应，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怀疑 “为什么？”程怀之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当初要不是你……我……反正就是不行。” 当初？ 温玉纳闷了，当初她怎么了？ 她认真回忆了一遍，原主的记忆里……我去，原主自己挖的坑啊！ 当时两人刚成亲，本来应该住一间屋子的，原主却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程怀之不知羞，想占她便宜。 于是，两人开始就没住一起，温玉单独占了程怀之的房间，而程怀之，被赶去和程怀井住一屋，分家后更是各自住各自的。 “相公，我当初不是年少无知嘛！”温玉赶紧示弱。 程怀之坚决不肯。 温玉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着：“可是人家害怕。”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柔，程怀之只觉得浑身燥热：“我把窗户关好，保管蛇怕不进来。明天……明天我把周围的草都割了，你放心睡。” 说完，他急急忙忙将袖子从温玉手里抽出来，就往院子外跑了。 温玉：“……” 他这是什么意思？ 报复？ 不太像。 相处下来，她知道程怀之是个坦荡磊落的人，那他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程怀之回来，拿着一个酒坛子。 温玉一愣：“相公，你干啥呢？” 程怀之正含了一口酒，沿着墙根喷：“这是爹的雄黄酒，蛇怕这个。” 温玉…… 好吧！ 这样也行，只要蛇鼠蚂蚁不进来，她就放心了。 “相公，你去找爹了？”温玉忙拿着火把跟过去，“奶还在咱家没？” 程怀之过去的时候，家里气氛沉闷，一问，杨文秀就说：“你奶刚走。” 不用问细节，程怀之就知道王氏干了什么。 “今天又是为啥？” 杨文秀没说话，只是看了程发林一眼，程发林：“看我干啥？” 程安安就说：“怪我们在你家吃饭没喊她呗，眼馋的。” 程怀之想到这里，看温玉一眼：“没在了。” 温玉这么问，显然刚刚程安安过来什么都说了。 程怀之就纳闷了，程安安就是过来做了两天饭，已经和温玉熟悉到这地步了？ 要知道，在他们家里，程安安对温玉的不满是完全摆在脸上挂在嘴上的。 “别搭理他们，爷奶就是那样，偏心三叔和幺叔。”程怀之说。 温玉就纳闷了：“为啥？” 程发军和程发荣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也不是嘴甜的那一挂，反而是程发林，说话做事都受人尊重。 这年头的人，不都是偏心长子或者幺儿么？ “我也不知道，”程怀之喷了一口酒说，“从我记事开始，就是这样了。咱爹也没有不好，爷奶就是有诸多挑剔的地方。” 温玉摸着下巴，脑海里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 “那二叔呐？爷奶对二叔的态度如何？” 程怀之认真的想了一下：“一开始爷奶对二叔和三叔幺叔一样，后来……后来因为没有儿子，爷奶就不太喜欢他，不过，还是比对咱爹好。” 一个爹娘生的几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温玉又仔细回忆程家几口人，从程大祥，王氏，程发林兄弟几个以及程怀之这一辈的几个兄弟。 她发现，程发林和程大祥长得不一样，和王氏也不一样，而程发军和程发荣，两个人身上都有程大祥和王氏的影子，包括怀字辈的几个小子，程怀之兄弟两个和老爷子也不像，反而三房四房的几个孩子，都挂老爷子的相貌，生活习惯也一样。 温玉举高火把，仔细看程怀之的眉眼，粗犷中带着一股子隐隐的贵气。 温玉就更怀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婆媳关系，还挺奇妙 温玉怀疑程发林不是程老爷子亲生的。 应该说，不是程老爷子和王氏的孩子，那他是怎么到程家的？ 她的怀疑并没有说出来。 一来，她没有证据，二来，她不知道程发林一家能不能接受。 陪着程怀之将大半瓶雄黄酒洒在房子周围，温玉又让他在她房间的角落，楼板上，各处都洒上一些。 晚上睡觉，一屋子酒味也没影响她的睡眠，相反，温玉睡得相当踏实。 第二天一早，温玉就去集市，买了卤肉用的调料，和蘸料用的配料，回家后，和杨文秀一起做午饭。 温玉看着杨文秀神色如常，并没有受王氏的影响，温玉忍不住说：“娘，我听程怀之和安安说，昨天奶去找你们的麻烦了？” 杨文秀顿了一下，说道：“你奶就是那脾性，不放在心上就行。” 温玉看得出，杨文秀是在忍，看来，她也不喜欢王氏这种做法。 “娘，你咋不生气呢？”温玉问道。 杨文秀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古以来，孝道为先，她作为儿媳妇，即使公公婆婆诸多不是，她也不能反驳，更何况生气。 当然，她心里并不开心，只是，不能放在表面上，好在，程发林会护着她，这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多男人，都是爹娘说什么是什么，媳妇的日子才不好过呢！ 杨文秀就笑着说：“这有啥可生气的？老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那你……”温玉摸摸鼻子，试探着开口，“当初我把你们害成那样，你是不是很生气？” “哎哟！”杨文秀瞬间就慌了，手里正拿着个勺子，被温玉问得手一抖，勺子险些掉地上。 这让她怎么回答？ 杨文秀肉眼可见的慌了：“这……你不也是个孩子嘛！我还能跟孩子置气咋的。” 杨文秀说着，有些心虚的看她一眼。 温玉心里暖暖的，杨文秀不仅是二十四孝好媳妇，还是个好母亲。 温玉也是突发奇想问出口，就不为难她了，忙说：“娘，油烫了。” “哎……哦……”杨文秀这才想起来，连忙把白菜叶子倒入锅里面，手脚麻利的翻炒，这是最后一个菜了。 其他的菜已经搬出去了，温玉就在旁边站着，感觉到杨文秀还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说：“娘，我去喊祝大叔他们吃饭。” “哎，好。”杨文秀应了声，看着她离开，才心虚的吐口气。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怎么就心慌了呢？ 白菜翻炒熟就捞出。 程安安看着自家娘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说道：“娘，你才是婆婆，她是儿媳妇。而且，你又没做错什么。” “快别说话。”杨文秀小声道。 程安安撇撇嘴，这婆媳关系，还挺奇妙。 程安安如此想着，就把杨文秀捞出来的白菜端出去。 招呼祝老大师徒吃了饭，温玉就用烧肉的勾子勾着猪脑袋，准备烧肉。 猪头上还有很多没有处理赶紧的猪毛，要用火烧赶紧，还有猪耳朵这些部位，我要用烧火棍烧得红红的，把猪毛烫干净。 这烧肉的勾子，也是她根据前世的记忆到铁匠铺打的。 猪头肉差不多二十斤，温玉试了几次都不能很好的控制在火炉上，回头朝程怀之喊道：“相公，你来帮我一下。” 第一百四十章 手被烫了一下 两斤二十斤的猪头肉，温玉拧起来十分吃力，程怀之却单手就轻而易举举起来，猪油跌落，引得火苗旺旺的。 程怀之的额头上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最后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颚流过修长的脖子，隐没进衣领里，凸出分明的喉结上汗珠晶莹，性感而撩人。 “你别在这里待了，去旁边待会儿。”程怀之感觉面前的火炉实在太烤了。 反正她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程怀之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双眸却黝黑俊亮，此刻映着火光，透着澄澈的光。 温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程怀之耳尖的听见了，一侧头就看到她吞咽的动作，有些无奈。 怎么这么爱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有一会儿才好，你去旁边。”程怀之看了眼厨房外，程安安和杨文秀正在洗猪肚，她们准备帮着温玉洗好猪头再走。 温玉看着这样不开窍的程怀之，心里生出一股邪念，看了一眼，杨文秀和程安安都在认认真真干活，抿嘴一笑，从袖袋里掏出手绢，凑过去：“相公，热不热，我帮你擦擦汗。” “你……你干什么？”程怀之手一抖，跳出去好远，猪头“啪”一声掉地上。 温玉…… 她头次用手绢，没想到是这样的效果。 程怀之惊恐地看着她，急急重复：“温玉，你干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不明所以的杨文秀和程安安手忙脚乱的跑进来，甚至，手里还拿着根猪肠。 温玉…… 程怀之…… “没，没事！”程怀之强装淡定，“就是手被烫了一下，不碍事。” 程安安有些疑惑，不是喊着温玉吗？ 难道是温玉拿火烫大哥？ “哥，烫得严重不？”她曾经被烫过，不过一个火星子，痛了好几天。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程怀之瞥温玉一眼，又说，“接下来我小心点。” 程安安略带怀疑，被杨文秀拉走了。 年轻人之间的事，她也能猜到一些，估计是打打闹闹烫到了。 等人一走，程怀之的脸就爆红了。 刚刚，他下意识地替温玉辩解，想想有些心虚和不服气，又不好发作。 温玉憋着笑：“相公，那你小心点啊！别又烫着了……猪耳朵也处理一下，我去帮安安和娘了。” 在程怀之发飙之前，温玉连忙离开厨房这个是非之地，加入到杨文秀和程安安的队伍。 程怀之家厨房的墙体只到他的腰部，上面是上下滑动试的窗户，此刻，半面窗户都大开的。 程怀之扫了一眼，温玉和杨文秀坐在木盆旁搓洗猪肚，她的鼻尖上挂着汗水，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她却全然不觉，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继续揉洗。 她的手手指纤细，白得有些晃眼，想到她刚刚就是用这双手要给自己擦汗，程怀之不自在的侧过身。 他感觉自己脸在发烫，连忙拿起铁钩和火钳，扒拉猪头肉隐藏自己的不自在。 其实已经烧好了，只需要用烧火棍把烧不到的地方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而温玉则是和杨文秀一起，把猪肠等内脏洗干净装起来，等着下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瓜人变成瓜 这几天都吃爆炒猪肝，温玉有些腻了。 看着只吃了一页的新鲜猪肝，温玉想到赵文四。 “小玉，你想啥呢？”看着温玉发呆，杨文秀担心的问道。 温玉笑笑说：“娘，我打算去找赵掌柜，问问他买不买猪肝。” 杨文秀不大明白她要干什么，却也没有追问。 一家人将猪头洗干净，杨文秀和程安安就回去了。 程怀之则帮着温玉在火炉上放了一口大锅，又往锅里加半锅清水。 刚刚温玉调戏他的事还没过去，但是家里还有人帮忙干活，而且杨文秀离开前让他帮着温玉，别让她再伤到脚，程怀之没有拒绝，也没有追究。 温玉在水里加入姜片和烧酒去腥，等煮出泡沫，将肉捞出，换清水重新煮，并加入卤料，大火烧开后用中火闷炖。 想要肉卤入味，就要小火慢炖，晚上再腌制一晚上，明天就入味了。 温玉又抽空理了几个素菜单子，准备做成素的卤味搭配着卖。 理好菜单，提着篮子就准备去镇上采买。 程怀之看她走路还有些瘸，就和她一起去。 刚刚祝老大说了，不用他帮忙，而杨文秀又让他多帮着温玉，别让她腿脚又被伤到。 那刚好没事，帮着她也无妨。 温玉想了一下，请祝老大带个眼睛看着灶台下的火，只要保证火不灭就行，就和程怀之一起去镇上。 新豆角是这个季节最丰盛的蔬菜之一，必须安排上，她买了一大把新鲜豆角，又买了两颗新鲜大白菜，接着去豆腐坊准备买五斤白豆腐。 温玉准备一半做成炸豆腐再卤，一半就卤白豆腐。 五斤不多，但第一天，不用准备太多，后期根据卖的量逐步增加。 “张三叔，今日豆腐还有没有？”程怀之看着空了的豆腐箱子问道。 张玉坤家的豆腐，是公认的好，所以程怀之才来他家的。 “大郎啊！”张玉坤看见是程怀之，就笑着说，“这箱卖完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取。” “好。”程怀之应了声，张玉坤进屋后，就对温玉说，“张三叔家的豆腐，在镇上很有名气，卖的也最好。” 这阵，温玉经常来镇上，也听说了，就点头：“咱们生意要是做得好，就经常来光顾。” “……不卖！” “你这婆娘，小声点！” “我干什么要小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人都敢出来见人，我有啥不能说的？我不仅要说，还要说得大家都听见。” 温玉和程怀之等着老板送豆腐来，结果听见铺子里间传来的争执声。 温玉听出压低声音的是刚进去的张老板，而钢炮一样输出的，应该是他媳妇。 她有些纳闷，这两口子干啥争吵？还卖不卖豆腐了？她还有很多东西要买，不能耽搁。 这时，一个腰圆体胖的女人从铺子里间走出来，虽然只有一个人，却走出千军万马的趋势，温玉微微一怔，多强悍的女人，看起来比许珍珍强悍多了。 这谁招惹她了，看来不好善了了。 “是你要买豆腐？”女人突然把矛头指向温玉，“我们张家的豆腐，只卖给清清白白之人，抢男人的狐狸精不卖。” 吃瓜的温玉突然变成瓜，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大婶，你认错人了吧？” “我认错人？”女人双手叉腰，目露凶光，“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把人好好的大郎绑自己床上的，是不是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咱们家的事，谁也管不着 温玉敢肯定，凶悍的女人没认错人。 只是，这关她什么事？ 就算她有过错，程家人有资格指责她，这个陌生女人凭什么？ 更何况这是原主的锅。 程怀之也没想到，刘氏会把这件事翻出来讲，这是他们程家自己的家务事，关她什么事？ 只是不等程怀之开口，温玉就有些委屈的看着他：“相公，这女人能管咱们家的事不？” 她眼眶红红的，分明是气的，程怀之就有些恼火：“咱们家的事，谁也管不着。” 刘氏没想到程怀之竟然这样护着温玉，有些不可置信：“啥叫你们家的事？大郎，你可别被蒙蔽了双眼，温玉这狐狸精就是不要脸，谁知道她除了绑你，还爬过谁的床。我看这么不干不净的人，就应该拉去沉塘！” “别丢了我们三塘村人的脸。” “你有病吧！你才不要脸，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才该去沉塘！”温玉气得胸口起伏着，还有些气不过，指着刘氏骂道，“谁知道你是卖豆腐还是卖什么呐！你就该沉塘。” “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该住塘里。这么大年纪，怎么这么恶毒。” 刘氏没想到温玉嘴巴这么厉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撕扯温玉，程怀之还在震惊中，娇娇弱弱的小媳妇，骂起人来，像只斗志昂扬的鹌鹑，凶巴巴的，他有些没回过神。 看到刘氏上前准备动手，他一把将温玉拉身后，拦在刘氏面前，冷冰冰喝道：“婶儿，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刘氏被他身上的气势吓住，一愣一愣的，半响才说：“大郎，我是张婶，你咋啦？” 温玉看着刘氏这反应，刘氏分明是针对她。 难道以前程怀之和她家感情不错？ 对了，刘氏虽然张口就骂她，但好像一直在替程怀之打抱不平。 温玉抬头看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影，程怀之对上刘氏，神色冰冷，并不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程怀之道：“张婶，温玉是我媳妇，不管我们怎么在一起的，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谁闲得没事到处传我媳妇的谣言，别怪我不客气！” 这边动静大，早就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刘氏对着人群说：“大家都知道温赌鬼是啥样的人，不是我胡编乱造的。大郎，你这是误会婶子了。这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大家说是不是？” 一听温赌鬼，大家看温玉的眼神都戴着探究。 程怀之神色冰冷，声音冷冽地说道：“谁要敢胡编乱造，被我听见了，就衙门见！” 程怀之凶起来的时候，身上有股让人胆寒的威严，看热闹的人都不愿惹火上身，默默退后几步。 刘氏被呛得哑口无言。 “不买了，我们回家。”程怀之拉着温玉就走。 刘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程怀之刚刚明显是袒护温玉！ 看着程怀之和温玉走远的身影，气得胸膛起伏：“大郎！温玉就是个狐狸精，你别被她骗了啊！你是婶儿看着长大的，婶儿不会害你。” 刘氏追着他们跑了几步，发现追不上，气得跺脚。 而那边，温玉因为程怀之出言袒护的话，心情大好，只是…… 刘氏究竟怎么回事？ “相公，她是怎么回事？好像很关心你啊！” 程怀之也一脸纳闷：“我也不知道。” 之前这个刘氏就一直给他说温玉如何如何不好，爱赌又不着家，简直就不是贤妻良母。 程怀之听着就有些不高兴，但她说的话他又无力反驳，他只能不和张家来往，这次要不是温玉想买豆腐，他也没想起来这家人。 “你们关系很好？”温玉不死心。 总觉得刘氏针对她不单单是闲得无聊。 程怀之说道：“以前就经常光顾他们家生意，和别人家也没啥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信心满满 温玉对飞来的横祸很窝火，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她也不愿意没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了好心情，就暂时把刘氏放在一边，调整好心情继续买东西。 换了一家卖豆腐的地方买豆腐。 卖豆腐的是一对面善的老夫妻，他们的也不是铺子，只用一张四方桌摆着一箱豆腐，看到他们走近，笑眯眯问他们买多少。 温玉看着那豆腐不是很想买。 豆腐颜色偏黑，质地粗糙，切面不平整切有明显的颗粒感，而且容易散。 老婆婆见她犹豫，说道：“小娘子，你要的话，我卖你三文一斤，怎么样？” 听着老婆婆略带祈求的语气，温玉有些动摇，但她终究还是理智战胜感性。 “婆婆，你们一天能卖多少斤豆腐？”温玉故作不经意问道，“我看柳树下张家生意好像很好。” 老两口听到温玉的话，脸上露出难色：“我们老两口手脚不灵活了，做的，没有他们的好。一锅豆腐，也才卖了一半。” 其实，他们的豆腐还剩多大半。 温玉想到刘氏莫名其妙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灵机一动：“婆婆，今天我不买你们的豆腐，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个又简单又能做出好豆腐的方法。” 老两口看着她年纪轻轻的，可能豆腐怎么做都不知道，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娘子，我们这豆腐……你要是看不中也没关系。” 温玉把老两口拉进屋，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老婆婆有些不信：“这样，就能做出又白又嫩的豆腐？” 温玉坚定的点头：“肯定可以，你们相信我。婆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说完，她高高兴兴的出了门，挎着篮子继续买菜。 刘氏生意好是吧！ 那她就让她生意不好。 温玉没注意到，她脸上挂着耀眼的笑容，嘴角也一直是上扬的。 刚刚程怀之被她留在外面，私下告诉老婆婆做豆腐的方法，所以程怀之不知道她的方法究竟是什么，但看得出，一定是好办法。 好心情是有吸引力的，他的心情也受到影响，在温玉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慢慢扬起来。 温玉又买了几个茄子大小的瓜，还有黄瓜，其他的菜，都要去卖干货的铺子。 挑选了一斤大小均匀，肉质厚实的木耳，家里面有程怀之从山上捡来晒干的菌菇，就不用专门买了，又买了两斤海带。 三塘村所处的位置，偏北，这边离海边远，很少能吃到海鲜，像海带这种东西，也是从别处运过来的。 在干货铺子总共花了三十文，加上买新鲜蔬菜的，总共花了五十文。 猪头卖八文钱一斤，总共十八斤挂零，抹零按照十八斤算，总共一百四十四文钱，猪肚和猪大肠小肠总共是十文的，卤料大约用了三十文钱的，总共的启动资金是二百三十四文钱。 温玉看着满满当当的蔬菜，信心满满，加上给老婆婆献计，能分走张家生意，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回到家，先翻看了锅中的卤肉，猪头肉的颜色已经渐渐变深，飘散着一股喷香，温玉心情极其好，同时干劲十足。 程怀之去挑水，温玉就用另外一个灶台烧水泡木耳、海带和香菇。 一斤木耳能泡八斤到十斤，一斤海带能泡出三到四斤，一斤香菇能泡三斤多，木耳温玉就只泡半斤。 程怀之把水缸里的水倒满，又挑了一挑水，水就装水桶里，看到温玉削正在削竹片。 “温玉，你削竹片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糙汉与绣花针 “削竹签。”温玉看了眼水缸，都盛满了水，旁边两只水桶里面也满满的，她起身给程怀之倒了杯水，“相公辛苦了，先喝口水。” 程怀之满头大汗，温玉也不敢给他擦，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把人吓跑了就不好办了。 程怀之正渴着，接过碗灌了一大口，温玉问他还渴不。 程怀之抹把嘴角的水渍：“不渴了。” “相公，你把碗放这儿，等会儿我拿去放。”温玉在方才的小板凳上坐下来，继续劈竹子。 “温玉，你还没说你劈竹子干嘛呢！”程怀之提醒。 “我准备削些竹签，把卤菜串成串……呀！”温玉只觉得手指头一阵刺痛，食指就冒血了。 “怎么了？怎么了？”程怀之连忙把碗放下，拿过她的手指头，血珠子蹭蹭往外冒，眉头一蹙，“怎么这么不小心？” “被扎到了，”温玉拧着眉，细细的竹签倒刺还在肉里，痛死。 怎么这么笨？ 程怀之皱眉。 “相公……你……”温玉准备喊他去找根针来，把刺戳出来，没想到程怀之抓着她的手就放嘴里吸。 这反应着实把温玉吓着了，而程怀之仿佛没发现。 “相，相公……”温玉不自在挣了挣，程怀之把她的手指头抽出来，“等着我去找针……咱们家有针吗？” “应该……没有吧！”温玉连衣服都没缝过，哪里会有针。 程怀之就去找杨文秀借针，走到院门边，回头看见温玉低头拿柴刀和竹子，一个箭步窜回来：“别弄了，等会儿又扎到。” 他就没见过这么娇弱的人，劈竹子都能扎到手，出息了。 “听见没有！”见温玉不回答，拔高音量说，“等我回来劈。” “行。”温玉把柴刀和竹子一起扔下，其实她没那么弱，但解释，程怀之肯定不听。 程怀之又把她脚边的柴刀和竹子都往一旁挪，才去借针。 不多一会儿，他就拿着一颗绣花针回来了。 温玉把指头放到油灯下，程怀之给她挑刺。 程怀之的手很大，指头修长，只是有些粗糙，小小的绣花针被他拿在指间，温玉看着猛男拿起绣花针，忍不住笑了声。 程怀之也觉得别扭，脸有些烫：“别笑！” 温玉努力憋着笑意，胸膛却被憋气震得起伏，程怀之没办法，任由她笑。 捏着温玉手指头上被竹签倒刺戳中的地方，让嵌入肉里面的刺很明显，再下针。 她的手指纤细雪白，没怎么干活，嫩生生的，程怀之有点不敢用力，总感觉一用力就会被掐断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娇弱的人？ 他闷闷的想。 针也不太敢下。 “相公，下用点力啊！”温玉看得皱眉，“不痛，真的！” 程怀之心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刺挑出来，温玉只觉得一阵刺痛，程怀之已经拿着针尖放她眼前：“挑出来了。” 温玉看了一眼：“就这么小根刺，也能让人痛得没办法。” 真是，太气人了。 温玉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姑娘，姑娘穿着桃红色对襟背褂，天色渐暗，温玉却从她眼中看到一抹来不及掩饰的恨意。 可能没想到温玉突然看过来，姑娘慌了一瞬，才将情绪掩饰住，笑得人畜无害：“大郎哥，嫂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媳妇 是柳儿。 温玉愣了一下才认出来，这个人原主没印象，她也就和程怀之在河边洗猪肚时见过一次。 柳儿挎着篮子进了院子，揭开盖在上面的布，抱歉道：“嫂子，今天真是对不住，我娘那个人，说话不过脑，今天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是来替她道歉的。” 她篮子里装着四五斤白豆腐，白白嫩嫩，切口平整，一看就是好豆腐。 不过温玉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豆腐上，她看着柳儿，原来她是刘氏的女儿啊！ 程怀之怎么提都不提一句？ 而且，张柳儿长得和刘氏完全不像，刘氏膀大腰圆，面目凶猛，张柳儿身形高挑，长相甜美，怎么都无法往母女关系上想。 不过温玉刚刚从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恨意，无论她此刻多甜美娴静，温玉都提不起好感，更何况，今日刘氏那么辱骂她，她没那么好心情陪笑。 见温玉不说话，张柳儿又说：“嫂子，如果你要是生气，可以骂我一顿。” “我不是泼妇，张口就能骂人。”温玉没好气道。 张柳儿脸色涨红，有些无措：“嫂子，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见温玉依旧无动于衷，她无措的看向程怀之，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程怀之坐在旁边劈竹子，认真得仿佛没看到她进来，从头到尾都没抬头。 张柳儿瞬间掩不住眼底的落寞：“……大郎哥，我……” 她的声音戚戚的，真是人如其名，娇弱如扶风杨柳。 而此刻，程怀之抬起头，只是看着她们没说话。 温玉小心眼的觉得，程怀之的脸色，在这一刻都是温柔的。 是男人都喜欢娇弱的这一挂，还是他跟张柳儿有什么过往？ 肯定是后者，她平时没少在他面前装娇弱，也不见他有半分温柔。 肯定是后者。 指不定刘氏今天编排她，就是因为替自家女儿打抱不平。 想到程怀之和张柳儿，温玉心里仿佛被挤了个柠檬，酸得不行。 “大郎哥，嫂子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张柳儿哭唧唧的说，“我是真心来道歉的，我娘说那些话，本来也是出自好意……我娘，她就是一根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脑子拐不过弯，才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大郎哥，我娘那个人，你也是了解的，刀子嘴豆腐心。我就希望嫂子不要生气，我们两家还能像从前那样和和睦睦的。” 温玉冷笑，就这还来道歉？ 程怀之站起身，张柳儿这个话很明显是替她娘辩驳，毕竟那些话，别说温玉这个当事人，就是他都觉得刺耳。 但是之前的温玉，确实是那么一个人，他要护着都没法护。 “柳儿，张婶今天的话确实很过分，”程怀之说，“温玉是我媳妇，怎么着也是我自己家的事，别人本就不该插手多管闲事，张婶今日还是当面编排温玉的闲话，这事，落谁身上都不会乐意。” 张柳儿听见他承认温玉是他媳妇，还说这是他的家事，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张口就能说出这句话？ 这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提起温玉，程怀之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严禁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 一瞬间，张柳儿慌得不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就是区别 温玉和张柳儿的反应不同。 她甚至有些生气。 程怀之喊张柳儿的时候喊的是柳儿，喊得很亲切，喊她就是指名道姓，而且他虽是替自己辩驳，可语气温软，这很不像他平时凶巴巴的做派。 “是，对，你的家事！”张柳儿有些失态的重复着，“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就往外跑。 温玉看着这两个人，心情很不好，看着张柳儿落下的篮子，忙喊了声：“把你的篮子拿走！” 程怀之听出温玉语气暴躁，明显很生气，想到今天刘氏的那些话，猜测张柳儿来道歉又让她不高兴了，而且以她这段时间对温玉的了解，她是不愿意占便宜的人。 “我去还给她。”程怀之提着篮子追出去。 温玉愣在院子里。 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小家子气的觉得，程怀之是担心张柳儿才追上去的。 程怀之去了约一刻钟，才拧着眉头回的院子，回来发现温玉还站在那里，和他出去时几乎同一个动作表情。 连忙走过来：“张婶儿的话你别放心上，我跟柳儿说了，我们的事不要别人管。” 柳儿！柳儿！ 听到这个名字，温玉真是烦躁极了。 “这个事就能说这么久？只怕你跟她说的不是这个事吧！”温玉说道。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程怀之听得有些头皮发麻：“我不跟她说这个我说什么？” 温玉甚至小心眼的感觉，程怀之跟她说话都变凶了，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你说了什么？”温玉心里烦躁，都没心情和他装柔弱，扭头就要去劈竹子。 程怀之要去阻止她，温玉突然拿刀锋对着他，程怀之吓了一跳，声音都提高好几个度：“温玉！” 看吧！ 温玉生气的想，这就是区别。 她调转柴刀，闷闷的劈竹子。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求人不如求己…… 程怀之就纳闷了，得罪她的人是刘氏，怎么气都撒自己身上了？ 程怀之把近来发生的事胡乱的过了一遍，总结出一个可怕的结果：就是自己最近脾气太好了，让温玉以为很好拿捏。而温玉，她还是那个温玉，只不过之前行动不便，才装柔弱，现在，腿脚好了，又开始折腾了。 这一个多月的和平相处，程怀之都快忘记之前的温玉，想到之前鸡飞狗跳的日子，程怀之背脊发凉。 此刻，兔子吃饱喝足后，在鸡笼里欢快的蹦哒，小黄狗一会儿围着鸡笼转，一会儿围着他和温玉蹭蹭。 灶炉里火苗烧得旺旺的，锅里面汤汁咕噜噜响着，画面温馨，还有杨文秀和程安安过来帮忙做到，偶尔，程发林和程怀井也来一起吃饭，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团团圆圆的…… 他默默看着温玉，她像只气鼓鼓的松鼠，表情变换生动。 和以前又不太一样，以前她不会生闷气，不高兴就发火，不会像这样的。 程怀之走过去：“我来弄。” “不用！”温玉躲开他准备接刀的手。 程怀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着温玉把柴刀对准划破成两半的竹子，准备往更细了划。 程怀之找准时机，快速将柴刀和竹片接过来，然后往地上一扔，接着一把将温玉打横抱起来往旁边走。 温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尖叫：“程怀之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熟还叫得这么亲切 就在温玉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程怀之把她放旁边椅子上坐下：“坐这儿别动！” 温玉…… 程怀之没多说什么，转身就拿起柴刀开始劈竹子，他手脚麻利，竹片应声而破。 温玉后知后觉脸红了，刚刚她以为程怀之要做什么坏事。 想想，又觉得不能这样算了，她走过去：“你干嘛呢？” 程怀之抬起头，蹙眉：“说好了，我来劈。” 他一脸认真控诉的模样，仿佛温玉刚刚抢了他的工作一样。 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温玉不想和他说话。 走过去翻锅里面的肉。 木耳这些干货泡得差不多了，她就捞出来洗，木耳香菇海带想煮的时间稍微长点，要提前煮。 把干货煮熟捞出后，就把折成两段的豆角放进去煮，后面才是黄瓜，小南瓜，白菜。 这些都用清水煮熟，然后捞出，温玉重新煮了一锅卤汁，除了制作卤味配的香料，还放了一个猪大骨头进去增味。 等着汤汁熬成的空挡，温玉有些无聊，忙了一阵才想起程怀之，竖起耳朵听动静。 没有听见，温玉疑惑的回头，两人面面相觑。 程怀之不妨她突然回头，有些尴尬的吞咽口水，站起身，在裤腿上搓搓手：“温玉，你不生气了吧？” “……”温玉睨着他，看来此事不明说，他就不会明白，连自己为什么生气他都不知道，白白气坏自己。 “相公，你跟张柳儿关系很好？”温玉做到他旁边问道。 听到她不在指名道姓的喊自己，程怀之默默松了口气：“认识，但算不上很好。” “你说谎。”温玉根本不信，凭张柳儿今天的表现，还有程怀之对她的态度，就不一般。 程怀之对人态度都挺友好，但绝对只是客气，对张柳儿就多了客气之外的某种感情。 想到这个，温玉心里酸酸的。 程怀之看到她像只即将炸毛的狮子，连忙解释：“真的，我若骗你，就让我被大青虫叼走。” 大青虫，是这里的人对老虎的喊发。 “幼稚。”温玉站起身，捡了把程怀之削好的竹签进厨房，洗干净后开始串素菜。 同时，她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看到张柳儿对程怀之那股关心劲儿，以及程怀之亲切的喊她柳儿时自己会很生气，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得紧。 对于从未有过感情经历的她来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程怀之，这男人虽然嘴上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但在她穿过来后，最艰难的日子里，是他帮了自己，所以，自己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了。 温玉对自己这个认知感到烦躁不已，尤其程怀之还被人惦记着，而自己，也不确定他对张柳儿的心意。 程怀之一脸茫然地看着厨房里的温玉，拿着竹签用力地串蔬菜，明显是在泄愤。 而经过刚刚，他也感觉到了，温玉不是生刘氏的气，而是生他的气。 程怀之把削好的一把竹签递过去，斟酌着开口：“我跟柳儿真的不熟。” 不熟还叫得这么亲切？ 但见他一脸真诚，温玉压下乱糟糟的心情，张柳儿和程怀之，就算有事，那也是过去的事，她没参与，也没资格管。 以后，如果这两人断不干净，就算她心动了，也要收回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婆媳 温玉把一半的蔬菜都串成串，每一种蔬菜留一半，又分别用一个小锅装起来，把熬好的卤味汤汁分别倒入小锅里，将蔬菜全淹没，串成串的蔬菜最后就都装进熬汤汁的锅里，这样泡一夜就特别入味了。 第二天早上，程怀之推开房门，外面才勉强能看清地面，就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温玉正拿着火石和火镰准备生火，灶炉上是昨晚上卤好的猪肉。 猪肉此刻都被冻油冻住，要用火烧化捞出来，切成片再卖。 “卤肉成了？”程怀之大步走过去，往锅里看了一眼，肉色红润，闻起来香味扑鼻。 “要生火吗？我来。”程怀之抢过火石和火镰，很快就将火生起来。 温玉看着他这么殷勤，只能理解为心虚。 其实理智来将，平时程怀之并不曾偷懒，只要他有空，事情几乎不让温玉干。 但温玉现在不理智。 不一会儿，祝老大和他带的学徒就来了，今天是要在墙根下修一溜兔子窝，再把鸡圈和猪圈重新修缮一番。 现在的兔子窝是用砖块搭的，里面铺了些干草。 和祝老大他们打过招呼，温玉就专注在卤肉和卤菜上面。 这几天程怀之都没去卖肉，程怀之的摊子程怀井帮忙看着，昨天两家人卖的猪肉都是前一天的，也没有新鲜的猪下水，今天就不用卤，主要明天要把房顶的瓦片翻新，程怀井和程发林都要回来帮忙，程怀之就更不能去了。 杨文秀和程安安来做饭，看到温玉和程怀之已经忙开了，笑着说：“小玉，你多休息一会儿，我和安安来了，这些事不够一会儿就做好了。” “娘没事儿，反正也睡不着。”来这里之后，几乎是天黑就躺下，温玉实在睡不了这么久。 程怀之听了温玉的话，却想歪了，以为她是因为昨天生气才睡不好。 温玉和杨文秀说说笑笑，半天都没给程怀之单独说话的机会。 温玉从锅里将泡好的素菜捞出来，程怀之去帮忙，被她侧身避开了。 程怀之有些傻愣愣的。 杨文秀早就察觉不对劲了，这两人明显闹别扭了。 杨文秀就抬眼瞪了程怀之一眼，瞪得程怀之更加莫名其妙。 “自己找事情干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杨文秀对程怀之说道。 程怀之没办法，摸了摸鼻子：“那我去割野菜喂兔子了。”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越过杨文秀看向温玉，温玉手下忙碌着，仿佛没听见，只留给他一个纤细倔强的背影。 程怀之心情有些闷闷的，走到鸡圈门口，拿了镰刀和篮子，又回头朝厨房里看了一眼，温玉依旧在专心干自己的活，他的心情更郁闷了。 他去割野菜，黄狗就摇着尾巴跟着他出门，程怀之心里总算有那么一点点安慰。 杨文秀看程怀之提着篮子出了门，就对温玉说：“小玉，怀之有啥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说他，让他做。也别自个儿生闷气，憋坏了自己。” 温玉听到杨文秀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年代的人，意识里只有传宗接代，重男轻女特别严重，尤其婆媳关系特别严重，像杨文秀这样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娘，你和我爹生气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么做的？”温玉忍不住调侃。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不生孩子 “你这孩子，咋还打趣起我来了。”杨文秀没想到温玉会这么说，脸就是一烫，都涨红了。 和杨文秀说了一会儿话，温玉心情极好，婆媳两在一旁忙碌，程安安去看了一回兔子，回来看到温玉和杨文秀在那儿聊天，一边干活一边说话，模样亲昵，她都有些嫉妒了。 要做早饭，程安安和杨文秀就忙开了，温玉想到做蘸水，还得去掐一把紫苏叶子，就出门了。 紫苏容易找到，路边就有。 出了门，拐个弯，就看了几个妇人在一棵树下聊天，有些还抱着孩子，旁边也有几个在玩泥土的小孩。 温玉看着这幅画面，和前世的农村差不多，还挺和谐。 这些人中，她就认识何秀莲，其他人估计也是见过的，只不过记不住。 何秀莲正抱着四郎，不知道和她们说什么。 “大郎媳妇，这么早出门啊！”何秀莲态度热情，率先开口。 “三婶。”温玉不想和她多说，就喊了声，没解释。 何秀莲见她不冷不热，就有些不满，她是长辈，都率先开口了，她怎么还这样？ 不过有许珍珍的经验，她没冲动，又对着温玉说：“这些都是村里的婶子和嫂子，你应该都见过吧！” 温玉微微皱眉，何秀莲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人她哪里记得？ 不过还是礼貌的喊：“婶子们好，嫂子们好。” 认不得人，一笼统的喊总没错。 那几个果然都笑眯眯的，有人问她脚好得怎么样了，还让她多注意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 也有人夸她聪明，会挣钱，都买地了。 三十亩地，在这村里很少有人家有这么多地的，还有好些人家是租地种的，所以温玉这算小有成绩。 她心里也高兴。 “今天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吧！”何秀莲见温玉和大家聊上，自己却被冷落在一边，自作聪明的问。 同时还推了推四郎：“去叫嫂子啊！嫂子家有好吃的。” 四郎就跑过来，眼神亮晶晶的喊了声嫂子。 四郎比五郎大不了多少，被何秀莲收拾得干净，如果排除何秀莲的话，她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嫂子哪有好吃的？”温玉退开一些，对四郎说，“你娘真爱开玩笑，拿嫂子说笑。” 何秀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刚刚从温玉家门前经过，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肉味。 “四郎，回来！”何秀莲立刻变了脸，命令式的把四郎喊回来，那模样，仿佛温玉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就有人打抱不平：“都有钱买地了，给堂弟一些零嘴儿有什么问题？抠门！” “这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孩子嘛！等她有孩子了才知道，小孩子根本就是眼大肚皮小。” 温玉就无语，这些人真是有毛病，她不打算搭理她们了，准备去摘紫苏叶子去。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婶子看温玉一眼，说道：“大郎媳妇，你们这都结婚两年了，咋还不要孩子呢？” “对啊！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人附和，“是大郎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我家有个远房亲戚，会这方面的秘方，我可以给你通些关系，抓一副药，吃了管生儿子。” 温玉…… “你们这些人有病吧！我生不生孩子关你们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章 你这叫多管闲事 先不说她和程怀之的感情怎么样，就是她生不生孩子，杨文秀都还没说什么呢。 见她这么下面子，说话的大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大郎媳妇，你咋这么不知好歹？我们这不也是关心你？真是狼心。” 温玉气笑了：“婶子，你这叫多管闲事。” “你！”女人脸都涨成猪肝色，一时间口不择言道，“你分明就是在外面和男人乱／搞，才生不出孩子的。” 温玉眉毛一横：“你说啥？再说一遍！” 原主确实爱赌博，脾气也不好，但绝对没有乱搞，这一点她敢保证，再则，她过来了，也是规规矩矩的。 这年头，造谣最致命，搞不好能出人命，这女人怎么敢胡说八道？ “说就说，怕你不成！”那大婶明显被她身上的气势吓住，说话都没啥底气，“大家都知道，你跟男人乱搞，残／花败／柳的女人，生不出孩子。” “拍！”温玉愤怒得紧紧攥着拳头，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巴掌拍她脸上，女人都被打懵了。 温玉喝道：“谁乱传的，你把人给我找出来！” 那女人也反应过来了，现在也管不了什么造谣不造谣，她冲上来就要撕扯温玉。 村里的女人大多常年干活，身体强悍得很，就算四来多了，也是一般人比不过的。 温玉身体瘦瘦弱弱，蛮狠的来，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她只灵活的避开去，女人很快又返回来，一把就揪住她的衣领，温玉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身体先脑子一步，一口就咬在女人胸口，结结实实的咬住。 女人一边嗷嗷叫，一边疯狂的扯她的头发。 “小玉！”杨文秀和程安安听到吵闹声，连忙出来，就看到温玉被族中一个婶子扯头发，娘儿俩顾不得其他，撸起袖子就去拉架。 那婶子扯温玉头发的手被扯开了，温玉抓挠她的手却还没松，她的脖子上和脸上都被抓挠了几条长口子，尤其胸口，被咬得生疼。 “你是狗吧！”女人捂着胸口哭喊，“痛死我了，欺负人了，程家打人了！” 杨文秀却没管她，忙拉着温玉问：“小玉，伤着没有？现在去看大夫。” 温玉现在像只胜利的斗鸡，精神焕发：“娘，我没事！” 她看着哭喊的女人，心情极好。 原来，泼妇打架也挺振奋人心。 旁边看热闹的就有个老人说：“老大媳妇，你这儿媳妇不知检点，你咋还护着她？” 杨文秀就怒视着那人：“我儿媳妇咋不知检点了？就你们检点，到处乱嚼舌根。” 温玉看着杨文秀像护崽的母鸡，心中突然一片温暖，眼眶也有些热。 “谁？谁欺负我娘了！”这时，一个黑黑壮壮的男人急切的挤进来，一下子就看到哭嚎的女人，愤怒的走过去，“娘，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看我不打得她满地找牙！” 女人一看靠山来了，一拍大腿跌坐地上，嚎得更凶，指着温玉：“是她，就是这个女人，这一家子。太欺负人了，一家子人动手打娘啊！儿啊！他们太欺负人了。” “是你打的我娘？”黑壮男人撸起袖子，眼神凶狠的奔温玉来，“你个臭婆娘，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护短 男人粗壮的手臂瞬间就朝温玉挥过来，杨文秀又使劲护着她。 就在温玉心急如焚时，男人一声痛嚎，捂住肚子后退了好几步。 “你要打得我媳妇满地找牙？”程怀之指着对方，“程满仓，你脑子没毛病吧！” 他刚刚割野菜回来，祝老大就说她媳妇和娘被人欺负，他忙将镰刀和篮子一扔就往这边奔来，结果就看到五大三粗的程满仓要动手打温玉。 气得他后槽牙都咬紧了。 “相公～”温玉看到程怀之来，心里头有了一些安全感，同时也泛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没事吧！”程怀之把她拉过来，仔仔细细的检查，“要不要紧？” 温玉摇摇头，眼眶微红，氤氲着委屈和怒气，还没开口说话，程怀之心就狠狠揪起来：“放心，有我在！” 随之扭头怒视着程满仓，拳头捏得嘎嘎响。 程满仓看清程怀之，以及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心头就一紧，眼神都有些闪躲。 同时坐地上哀嚎的女人也停止哀嚎：“满仓，你没事吧？” “哎哟！我的儿呀！”女人不仅不去看自家儿子受伤没有，反而拍着腿哭嚎起劲，“程家打人了，一大家子打人了，欺负我老太婆……还有没有天理！” “她六婶，你别嚎了，你儿子不如别人，怪谁？”旁边有人听说情况后，也觉得是六婶的问题，说道道，“你多管闲事还怪别人？还让满仓来打女人，这满仓媳妇跟人跑了，也不是没道理的，这打女人的男人，谁愿意跟他过日子？” “就是！” “满仓也就会打女人了，这下被大郎打了，有什么办法？” 程满仓本来就怕程怀之，现在除了怕，还有气恼，他媳妇跟人跑了，这件事丢脸至极，还有，他被这个看起来没有自己高，也没有自己壮的程怀之打，眼中火气腾腾，爬起来就冲程怀之挥拳去。 “程怀之，你算个屁！”程满仓长得五大三粗，皮肤又黑人又壮，眼白还多，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有些吓人。 他是被言语激怒的，过来就要往程怀之身上挥拳头，程怀之常年干农活，还经常上山搞点野味，身姿矫健，程满仓拳头落了空。 他骂骂咧咧：“老子告诉你，你媳妇就是个破鞋，赌鬼窝子出的野蛮人……” 程怀之气得攥紧拳头，在程满仓还得意的翻白眼时，就一脚踹过去，将人踹倒在地上，又摁在地上，一拳一拳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来人呐！救命，程怀之要打死我儿子，快来人救命呐！”六婶被吓得尖叫！ 周围大多是女人，想拉也不敢拉，六婶去拉程怀之，又撕又咬，程怀之的嘴脸被程满仓砸了一拳，六婶被程怀之一抬手臂甩开了。 温玉也被吓得脑子发懵，程怀之的反应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祝老大带着学徒过来拉程怀之，却也拽不开。 眼看程满仓满脸都是血，温玉心哐哐跳，忙去抱住程怀之的手臂：“相公，相公可以了！” 她怕闹出人命。 “相公～” 温玉的声音发颤，程怀之手臂一抖，又往程满仓身上砸了一拳，见程满仓口吐血沫嚎都嚎不出，才拉着温玉起身。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和六婶有矛盾 温玉拉着程怀之回家，要给他嘴角上药。 程满仓力气很大，程怀之的嘴角都被砸出血了。 温玉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六婶在守着程满仓嚎叫，还不忘放狠话：“程怀之，你打满仓，我不会放过你的！温玉，你个破鞋，赌鬼，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杨文秀和程安安都有些后怕，此刻还心跳着，听见六婶的话，当即愤怒了。 杨文秀道：“他六婶，你家才是破鞋，全家都是破鞋，就你们这些，你儿媳妇不跟人跑了才怪！” 六婶气得眼睛都快往上翻了，想追上来理论，又担心程满仓，最后还是更担心程满仓，哭嚎着让人去喊家里人，把程满仓抬回家。 回家后，温玉找了从孙大夫那儿买来备着的跌打损伤药，给程怀之擦伤口。 “相公，你忍忍！”她擦得小心翼翼，还下意识的一边吹气。 程怀之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女儿香，让他心跳加速，不自在的往后躲。 “别动！”温玉抱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动。 程怀之僵住了，周围都是她的气息，他僵硬地说：“我不动。” 见温玉愁眉苦脸，又忍不住说：“我不痛，真的……” 说完，他咧嘴一笑，想证明自己确实没事，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嘶嘶抽气。 程满仓下手也太狠了！ 程怀之心想。 不过要不是六婶拉着他，他又不能动手打六婶，才给程满仓偷袭的机会，不然，他绝对打不到自己。 温玉担心道：“相公，会不会闹出人命？” “不会……”程怀之说。 温玉这才放心些，抬眸看着他：“相公，我以前确实爱赌，但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和别人乱来。” 程怀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提起，觉得打程满仓还不够解气。 “相公，你信不信我？”温玉问道。 “我信！”程怀之回她，这一点，他还是能保证的。 “我再给你擦擦。”温玉嘴角上扬，又重新给他擦了一次药。 杨文秀看着屋里的画面，松了一口气，不生气就好。 家和万事兴。 “相公，六婶是不是和咱们家有过节？”温玉问道。 原主在村里的名声可谓烂透了，但最多也就是赌鬼，街溜子，却从没有和男人乱搞这种话传出，六婶今天抽什么疯？ 程怀之想了一下：“六婶家有一片地和我们的挨在一起，她喜欢往我们家这片挖，地都挖了一垅过去了，收庄稼时，还往我们家这边收，因此和娘有些矛盾。” 他说的地，是程发林家那片，和六婶家挨在一起的，这种事在这里不少见，好多人，别说族中的，就是亲兄弟，也有为了一垅地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的。 温玉还是觉得奇怪，这也不是现在才发生的事，她怎么现在才来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温玉有些气郁，紫苏叶子没摘到，还让程怀之也被揍了。 “小玉，紫苏叶你准备怎么处理？” 杨文秀的声音喊道。 温玉一喜，连忙从屋子里出来，程安安提着半篮子紫苏叶，等她来处理。 刚刚树下的人散开口，杨文秀就让程安安去摘紫苏，她不知道要用多少，就摘了半篮子回来。 太多了，做蘸水用不完，温玉就把多余的用开水烫熟后，加入拍碎的姜葱蒜做成凉拌菜。 程安安微微皱眉，这个他们都是拿来喂猪的，温玉喜欢吃的东西，真是奇怪。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卖卤味 六婶和程满仓闹的这一通耽误了些时间，不过最后也没影响到温玉的行程，就是时间有点赶。 给祝老大师徒准备的饭菜，也有今天做的卤肉和卤蔬菜。 卤肉猪头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鲜香软糯，素菜也很入味，闻起来喷香。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辣椒油。 不过大家都说好吃，肯定能卖钱。 还有凉拌紫苏叶子，程安安更是吃惊，真的这么好吃？ 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好吃。 温玉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就说：“安安，你喜欢吃这个？明天我们多做一点。” 杨文秀笑着说：“小玉，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温玉开心的笑着。 程怀之从程怀林找了个闲置的板车洗干净晾晒，吃了饭，他们就把卤肉和卤素菜搬到板车上，推着去镇上，路上正好遇到同样去摆摊的古氏和谢正。 镇上的人吃饭时间和庄户人家不一样，他们饭点推后一些，主要庄户人家要干活计，为了节省粮食，一天又只吃两顿饭，想要不饿肚子干活，吃饭时间就要折中。 镇上的人不种地，时间就灵活，而且，也不怕饿肚子，再则，镇上的人大多更有钱，有些人家已经是一天吃三顿饭了。 程怀之家和谢双全家虽然挨得近，但他们也已经有几天没串门子了，今天发生的事，古氏后面听说赶来的时候，程怀之和温玉已经离开了，就和杨文秀说了几句话，就都忙碌就各自走了。 古氏先问她有没有被伤着，温玉摇头说：“我没有，但是相公被打了一拳。” 古氏也看到了，程怀之的嘴脸浸血，乌青乌青的，就有些气愤：“六婶也是太不讲理了，在村里就喜欢占人家边边角角的地，以前你娘就老让着她。这会儿好了，她还造谣起来了，今儿个我还和你娘说，以前可怜她儿媳妇在她手低下讨活，这会儿，就替她儿媳妇庆幸，遇到这样的人，也是倒霉。” “可不是。”温玉很欣赏古氏的开明大度，后来和杨文秀相处，发现杨文秀也很开明，这个其他人一点也不一样。 就是程家老太太王氏，那也是个绝对的婆婆掌控者，就想把控儿媳妇。 温玉不想提这些不开心的人和事，就问他们这两天的生意如何，古氏笑呵呵说：“生意越来越好了，都有别的村子里的人，特意来镇上买凉拌面的。阿玉，你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 温玉连忙摇头：“嫂子，这是哪里话。咱们这叫互相帮助。” 当初她还坐轮椅，想要做买卖，程怀之都不支持她，还是古氏支持的。 “对，互相帮助，”古氏笑眯眯的说，“阿玉，以你的手艺，这卤味，绝对好卖。” “我也觉得。”温玉毫不谦虚。 到镇上，温玉就把板车摆在古氏的旁边。 卤味就卖凉拌的，她连火都不用，就摆一张板车。 在家的时候她已经和程怀之商量过，串串的卤蔬菜两文钱一串，五文钱三串，串串卤肉三文钱一串，十文钱四串。 至于没有串的，卤肉就是二十文钱一斤，卤蔬菜十五文钱一斤。 有她和古氏卖凉拌面的经验和累积的人脉，不用她吆喝，就有人来问，而且又有活动优惠，买的人还不少。 古氏笑眯眯说：“阿玉，你的法子真多。” 她的这两种卖法，既可以当做零食买来尝鲜，也可以买回家当菜。 刚开始，买串的人比较多，这种吃起来方便。 一个妇女，也是经常来吃凉拌面的熟人，吃了一串卤木耳一串卤猪头肉，肉质细嫩不柴，木耳汤汁入味，好吃想把舌头斗图吞下去。 她当场就觉得称半斤卤肉，猪肠和猪头肉都要。 程怀之怕忙不过来，就在这边帮忙，称了半斤卤肉，称杆翘翘的，温玉又往里面加了两三块，女人开开心心的又称了一斤卤素菜，最后付了二十五文钱钱带走。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买豆腐 这一天，卤肉卤菜都卖的很顺利。 中途温玉和程怀之在古氏的摊子上一人吃了一碗凉拌面，又将卤肉和卤菜分了一些出来给古氏和谢正，四个人吃凉拌面配卤菜，很丰盛的午餐。 剩余的卤菜也都卖完了。 后面还有人来买都没买着，温玉笑着说：“后天还有。” 古氏不明白，就问温玉：“阿玉，明天你家盖房子，但房子盖好就有时间了，那为什么你说隔天才卖一次？” 温玉解释：“嫂子，我这叫限量销售。而且，猪头肉和猪下水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后期如果供应得上，就天天都来。” 古氏点点头，觉得有道理：“阿玉，还是你办法多。” 收拾好板车，古氏要买明天做买卖的菜，温玉家明天盖房子，也要买一些，虽然杨文秀说从他们地里面摘瓜果，温玉也答应了，但也要买一些。 只是买的不一样，他们就分开了。 买好菜，温玉还特意去了一趟昨天教做豆腐的婆婆的摊子，那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的一箱豆腐，已经只剩下四五斤的样子。 “婆婆……” “小娘子，你来了！”温玉刚喊了一声，老婆婆就站起身，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激动。 温玉就猜到，肯定他们按照自己的方法做的豆腐成功了。 老婆婆开心的说：“小娘子，我和老头子按照你说的办法做，果然做出来的豆腐又白又细嫩，这会儿已经卖完了。” 其实他们一开始并不太相信温玉的，毕竟她一看就是一个没什么经验小姑娘，犹豫了很久，后面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她说方法做，没想到，真做成功了。 而且，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卖完了，剩下那些，是特意留给温玉的，还有人说让他们明天给他们留着。 “小娘子，我和老头子要感谢你啊！”老婆婆激动得眼里都有些泪花，老爷爷不善言辞，也激动得抹了抹眼睛。 “婆婆，不用谢我。”温玉帮到他们也很开心，而且她敢保证，按照这个情况下去，这对夫妻肯定会分走张家客源。 温玉又拉开盖在豆腐上的纱布看了看，豆腐不仅色泽好看，还有浓郁的豆香味，这是最正宗的黄豆做的豆腐，没有任何添加剂。 “婆婆，给我称两斤。”温玉说道。 老婆婆说：“这些都是留给你的，我和老头子早就卖完了，就等你们来了。” 说着，就用一个四方形油纸将豆腐包起来，温玉连忙推拒：“婆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两斤够了。” 两位老人都不肯，他们的豆腐卖四文钱一斤，温玉给他们二十个铜板，老人连忙拒绝：“小娘子，你帮了我们大忙，我们没什么可以感激你的，也就这点豆腐了，我们怎么还能收你的钱。” 又是一番推拒，两老夫妻推来推去还哭起来了，这一举动，把温玉和程怀之都吓着了，也引来路人驻足。 “婆婆，你们别哭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啊！”温玉不知道怎么两人还哭上了，她也不擅长哄人。 “哎哟！大伯娘，这是怎么了？”刘氏大喇叭似的嗓音震惊又担忧。 她甩着浑圆的身体从人群里挤出来，连忙拉住卖豆腐的老婆婆：“大伯，大伯娘，这是咋了？” 说着，又回头看向程怀之和温玉：“大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大伯和大伯娘年纪大了，又还要带孙子，就卖点豆腐过活，如果有得罪你们的地方，大郎你不能跟他们一般计较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我得罪她了吗 刘氏一副关心人的模样，说着，又看了眼温玉手里的油纸包：“大郎，你家人少，也吃不了多少。这豆腐，是我大伯一家全部的生活来源，你们要是……要是不方便，到婶子家去，婶子给你们切两斤，不要钱的。” 说着，刘氏脸上露出一些得意的神色。 温玉总算弄明白了，刚刚他们和老婆婆的推拒，刘氏这是以为他们拿豆腐不给钱，这会儿故意装好人收买人心。 程怀之的脸色赫然一冷：“张婶，我们有钱！” 程发林家教严格，不准他们白吃白拿，他们家的人都重视脸面，名声，刘氏这是将他的自尊扔地上踩。 刘氏被程怀之沉着脸一凶，顿时有些语结：“……我，我就是……我知道你有钱，婶子就是想给你送点东西。” 程怀之冷冷的说：“不需要！” 温玉把程怀之的反应看在眼里。 如果他跟张柳儿有什么，绝对不会这么对待她娘。 温玉的心情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刘氏脸上讪讪的，想了想，又给自己找补：“大郎，我不是说你。主要是温赌鬼，你这媳妇，把你们家害惨了，这会儿，又到我大伯家拿豆腐，这不是给你招黑嘛！你好好的一个……” “张婶，你胡说八道什么？”程怀之脸色更加黑沉，有些凶神恶煞的，刘氏瞬间就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那对老夫妻勉强从混乱的局面理清楚情况，对刘氏说：“桂花，这小娘子没白拿我们的豆腐，这是我和你大伯送给她的。” 刘氏的闺名叫刘桂花。 “什么？”刘氏明显不理解，“为什么要白送给她？” 老婆婆就说：“这小娘子昨天教我们做的豆腐，白嫩不说，一斤豆子做的，比平时还多二两的量，我和你大伯没啥可感谢人家的，就送些豆腐给她。” “这怎么可能？”刘氏有些失态的说道，她刚刚明明看得清楚，是温玉要抢豆腐，她大伯和大伯娘不给。 而且，她怎么可能会做豆腐！ 今日她看到有一个常客从自己家的铺子门前过去，手里提着的豆腐不是在她家买的，刘氏就问了一句：“今日不景气咋的？买那下等豆腐打发自己？” 那人不仅不气，反正笑嘻嘻说：“我在刘伯那儿买的，又细嫩又白，豆香味浓郁，还只要四文钱一斤。” 刘氏脸上挂着笑，她知道，刘家这老两口做的豆腐，又黑又粗糙，有钱的人根本不会去买，所以她认为是刚刚那人拉不下脸说实话。 只是一个两个常客都不在她这里买豆腐，跑去老两口那儿买，她心情就很不爽，自己跑过来看看，本来她就抱着怀疑的态度，没想到一来看到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她大伯娘王氏和温玉拉拉扯扯，她就认为是温玉买豆腐不给钱。 “真的！”王氏为了给温玉证清白，又说了一遍。 刘大爷也说：“桂花，你大伯娘说的都是实话。” 刘氏一脸的不信：“她会做豆腐？我才不信，大伯大伯娘，你们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 又回头看向程怀之：“大郎，你相信婶儿，温赌鬼肯定又拿谎言欺骗你，她这样的人，怕灶火都烧不热，怎么会做豆腐！我们柳儿都还没学会这门手艺，她一个赌鬼，怎么学得会。” 至始至终没说话的温玉眉头一皱，轻轻揪住揪程怀之的袖子：“相公，这张婶怎么没事提什么柳儿，还张口闭口说我坏话，是我怎么得罪她了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媳妇好得很 看到温玉泫然欲泣的模样，程怀之的心脏狠狠一缩，脸上线条绷紧，满脸的怒容：“我媳妇好的很，她会什么不会什么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谁要是敢再指手画脚，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程怀之攥紧拳头朝众人展示他的力量。 刘氏懵了。 “呜呜～”温玉一头扎进程怀之怀里，“相公，没有你我怎么办？他们定要欺负死我！” 程怀之身体一僵，想要推开她，又联想到今天早上程满仓和六婶，再看着面前的刘氏，就越发不顺眼，脸色一沉：“谁敢欺负你，我揍扁他！” 说这话时，他死死的盯着刘氏，刘氏浑身一颤，感觉背脊都凉嗖嗖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程怀之这么凶神恶煞的？ 她还在震惊中，这边温玉委屈巴巴的扑在程怀之怀里，余光和人群中的张柳儿视线碰在一起，她清清楚楚捕捉到那抹阴森森的视线。 张柳儿没想到会撞上温玉的视线，还没想到，她会用挑衅的目光看自己，一瞬间心慌的想躲避，又看她趴在程怀之怀里，又羞愤又气恼。 “你，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刘氏被程怀之吓得喃喃自语，“你和柳儿……” “娘！” 温玉等着刘氏开口说出程怀之和张柳儿的关系，张柳儿似乎怕刘氏说出来，急忙打断她的话，将刘氏拉到背后，抱歉的看向程怀之：“大郎哥……” 又看向趴他怀里的温玉，如果不是刚刚对上她的眼神，她都要以为温玉真的是就是只纸老虎了。 忍了忍，才咬牙喊道：“嫂子，我娘不是故意的。” 最后，她的视线转向程怀之，怯生生地：“我娘只是太担心我大公公和大婆婆了，所以一时口不择言，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刘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说：“对对对，我刚刚就是太担心我大伯和大伯娘了。我堂哥堂嫂去了，就留下个孩子跟大伯大伯娘，我不忍心啊！” 说着，她还抹了抹眼睛。 温玉有些错愕，原来这对老夫妻是老年丧子。 人生三大悲剧无异于幼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子女。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两位老人：“婆婆，虽然我给了你们做豆腐的方子，但我不能因此就免费拿你们的豆腐。刚刚张婶儿也说了，这是你们生活的主要来源。” 她从口袋里掏出五斤豆腐的钱放在摆豆腐的桌子上，又看向刘氏，抱歉道：“张婶，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误会你了。你是刘爷爷的亲侄女，那肯定是关心他们的。” 刘氏连忙点头：“是是。” 张柳儿则不明温玉葫芦里卖什么药，警惕地看着她。 温玉真诚地说：“可是张婶，你这样默默的关心大家也看不见啊！这样大家都不知道，也还是会误会你，正好大家都在，你让大家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关心老人家的，以后就没人会误会你了。” 温玉算是看明白了，这对老夫妻是刘氏的大伯和大伯娘，平时张家卖豆腐生意那么好，如果是真关心老两口，怎么会不指点一二？偏偏今日老两口做出好豆腐，她就来关心了？ 其实关心是假，探真假才是她的目的，偏巧又碰到温玉，就想替她女儿打抱不平。 程怀之对张柳儿没什么心思，但不代表张柳儿对程怀之也没什么心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将一军 温玉这么一说，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凑热闹：“对啊！老张媳妇，你口口声声说关心刘大伯和大伯娘，我们咋都没看见，你来点实际的！” “就是，你让我们开开眼！以后我左邻右舍，肯定没人敢说你不是！” “对啊！对啊！” 你一言我一语，刘氏有些慌了：“这，这家务事，怎么敢叨扰大家！” “大家都不怕叨扰！”温玉说道，“张婶，你看，大家都巴巴望着，肯定有人乱传你们坏话了，你现在用实际行动堵上他们的嘴，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再误会你了。”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刘氏就有些咬牙切齿，却又不能说她什么。 张柳儿更是在这时抬起头，本想狠狠地瞪温玉，偏又看到她半依着程怀之的胸膛，说话语气还是柔柔弱弱的，仿佛真为了她家好一样。 可她这哪是为了她家好？明明就是想让她娘拿出一些好处给刘家老两口。 不过，她现在顾不得刘氏的手脚无措，她更在意的是，程怀之那副将温玉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劲儿。 他什么时候变了？ 明明一个多月前，程怀之还不是这样的，她经常故意当着程怀之的面开解他，夫妻之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行，温玉肯定会好好改过的。 那时候程怀之怎么说的来着？ 他只是听到温玉的名字，就大发雷霆地吼：“够了！别再提她了！” 那还是程怀之第一次那么凶狠的对她说话，当时她真被吓了好大一跳，程怀之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语气凶了，就又放软了语气说：“柳儿，我不是针对你。” 程怀之走后，她还心有余悸，同时，也高兴，程怀之对温玉的厌恶，到了提起来就让他生气的地步。 张柳儿想，只要温玉再过分一点，程怀之和她指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分开，于是她就找了忍…… “不是，你们误会了，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刘氏突然一把抓住张柳儿的手，打断她的思绪。 看热闹的那些人还在说：“不是什么不不是？你们是不是又不想帮忙，又想要个好名声？” “这叫什么？”那人挠挠头，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旁边就有人补充：“既当那啥，又立那啥……”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刘氏就羞恼起来，尤其她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要是被人乱泼脏水，以后怎么嫁人？ 张柳儿也是又气又恼，涨红了脸，看程怀之一眼，发现他看都没看自己，心乱得不行。 “娘，你不是说给大公公和大婆婆拿了一串钱吗？怎么一急就忘记给了？”张柳儿稳了稳心神，说道。 “啊？”刘氏有些不解的看向张柳儿。 张柳儿连忙给她使眼色，两人眉来眼去，刘氏恍然大悟，但是又心疼荷包里的铜板，在张柳儿的眼神催促下，她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是是是，你看我这记性！”刘氏懊恼的一拍额头，“大家这么开玩笑，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天哪！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来看看这老两口卖的什么豆腐又白又嫩，抢走了自己好几个客人，怎么就到要掏腰包贴补他们的地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生一计 刘氏慢腾腾的往荷包里掏钱，看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老张媳妇，你这钱是缝裤缝里掏不出来咋的？” 老刘夫妻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怎么还闹到他们身上了。 而且看刘氏要掏钱给自己，他们脸上露出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老两口连忙推拒：“不用不用，我们还能糊口！” 见到两位老人如此慌张，温玉皱了皱眉，看来，他们不仅不想要刘氏的帮忙，而且还害怕刘氏的帮助。 这里面，有故事！ 张柳儿也看出她娘不想给，但是这么多双眼盯着，她有些不自在，尤其程怀之丝毫没有要替她们解围的意思，心里头不舒服，脸也跟着涨红。 “娘，你快点！”她偷偷推了推刘氏。 刘氏慢吞吞掏出一串铜币，刘家老两口顿时被吓得连忙后退：“不用不用，桂花，你拿回去，我们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张柳儿看刘氏把钱掏出来了，善解人意的说：“大婆婆大公公，这是我娘孝敬你们的，你们就放心收下吧！再说，大宝正在长身体，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年纪，可不能耽搁了。 我们平时也忙，我娘总念叨着要看你们，都抽不开身，这刚好来了，你们就别见外了。” 张柳儿这番话，说得很假，柳树胡同距离这里，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哪里忙得挪不开身来看了？ 但也没人反驳，温玉的点也不在这里，就没揪她的问题。 旁边的还有人称赞：“别说，老张家有个好女儿，说话做事周到。” 听到这些言论，张柳儿的脸色好看多了，刘氏也高兴，就将一串钱塞给刘婆婆：“大伯娘，可不就是柳儿说的这个理。” 五十文钱换张柳儿一个好名声，值得。 刘婆婆接到那铜板，瞬间像拿到烧红的炭块一样烫手，急急忙忙要塞回来，就被张柳儿按住手了：“大婆婆，你就收着吧！虽然这钱不多，也是我娘的一片心意。” 老两口的脸上，不仅没有喜色，更多的是惶恐。 温玉扶额，于是走上前：“婆婆，你们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呐？” 刘婆婆不明所以，解释：“就我和老伴，还有一个小孙子。我儿子儿媳，前年被大水冲走，到如今也没找到。” 说着，老人眼眶一红，就流了泪。 旁边的人其实都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重新提起来，就又心生同情，有人劝他们想开点，有人叹息。 温玉有些内疚，她不是故意提起他们的伤心事的。 这时，刘爷爷开口了：“我们老两口，手脚还能动，养一个孙子不是问题，桂花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这钱我们要是收了，以后我大宝的背脊挺不直。” 温玉没想到，老爷爷这么有气节。 旁边的人也都肃然起敬。 只有刘氏，有些不满：“大伯，花我们的钱咋就没气节了？难道……” 她话没说完，就被张柳儿拉住了，同时止住了她的话头：“大公公，咱们是一家人，你别多想，这就是我娘孝敬你们的。大宝也是我弟弟，我们关心他是应该的。” 老两口无措又无助。 这时，温玉攥了攥手，既然是她引起来的事，只能她插手了。 说实话，她也并没有想让刘氏真出钱帮老两口，只不过，她担心她教给老两口的做豆腐的方法，被刘氏诓走，才心生一计。 “张婶，大伙儿都看到了，你是真关心刘爷爷和刘婆婆，”温玉说，“刘爷爷和刘婆婆也是有气节之人，让大家十分佩服。他们也做豆腐卖，在做豆腐和卖豆腐方面，要是有张婶和张叔的帮忙，那肯定比直接出钱更能帮助他们。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这哪里是授人以渔，明明是要挖井啊！ 刘氏瞬间就慌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套路 “这……”她也不能直接说不帮，不然刚刚演的一出戏就没意义了，就连张柳儿，都没想到温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且，如果温玉只是说让他们关照一下老两口，自然没什么，毕竟关照有很多种法子，而且，也没人那么有闲心随时监督他们。 但是，显然温玉要说的，肯定还不止这些。 张柳儿心里有些没底，温玉还要说什么呐？ 温玉看了张柳儿一眼，笑着说：“张婶家的豆腐做的好，是这镇上的头一份，张婶又是刘爷爷的亲侄女，和刘爷爷刘婆婆感情深厚，往后，肯定会帮忙照顾着他们生意的吧！” 刘氏显然有些不乐意，只是又被张柳儿拉住了手，张柳儿笑着说：“这是自然，我爹娘常念叨大公公大婆婆的好，要教他们做豆腐，只是大公公和大婆婆要给大宝做榜样，就想自己钻研做豆腐的窍门。” 温玉这才笑着说：“我曾经遇到一个云游的老人，她送给我一本食谱，其中就有一个做卤水豆腐的方法，昨天我已经教给刘婆婆了，今日应该已经有人买到卤水豆腐了。” 温玉看向人群，同时把刘婆婆给她包的豆腐打开让大家看，这时，刘氏眼睛瞪圆了，果然又白又细嫩，她不信的凑近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豆子香味。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不信的喃喃。 温玉没搭理她，看着张柳儿说：“刘婆婆和刘爷爷年纪大了，大宝年纪又小，做生意肯定有很多力不从心的地方，这法子，也就够他们谋生。张叔张婶那儿的豆腐是这镇上头一份，只要不做刘婆婆他们这种卤水豆腐，刘婆婆他们就能多一些收入，这样，他们就能自己养活自己，这就是大大的帮忙了。” 温玉从刘氏和张柳儿的对话里，也理清楚了一些事，比如老爷爷姓刘，他们有一个孙子叫大宝。 她的话说得很直白，张柳儿脸色有些难看，这明明是警告他家，不要抢生意。 甚至，是让刘氏不要去找刘家老两口学习做卤水豆腐的方法。 这话就很过分了，虽然她也知道，如果老两口真有一手做豆腐的方法，她爹娘一定会把方法要过来，并且通过一些手段，不让老两口做这种豆腐，但被温玉这样警告，她心里很不高兴。 刘氏的脸色更难看：“方法？什么方法？温赌鬼，你觉得你说的谁信？” 说着，刘氏扭着肥胖的身躯就冲温玉来。 温玉开口后就一直沉默程怀之就往前一跨，拦在温玉面前。 张柳儿一愣，连忙拉住刘氏。 “相公～”温玉拉住程怀之的手臂，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刘氏冲上来打她一样。 程怀之就把她护住。 刘氏气急。 只是张柳儿并没有让她说话，掩饰住心底的落寞和不甘，笑着说：“当然了，我娘想孝敬大婆婆大公公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做这卤水豆腐，以后有客人，也会帮他们引荐。嫂子心地好，能帮大公公大婆婆，我们感激不尽。” 说了这番话，她满怀期待的抬眸看向程怀之，希望从他眼里看到什么。 只是程怀之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张柳儿满怀期待的眼神瞬间落寞下去。 温玉见状，有些窃喜。 其实温玉最终要的，就是张柳儿这个答案，张家不敢要刘家老两口做豆腐的方法，这会儿，张柳儿答应了，这件事，以后追究起来，也有说处。 她看出刘婆婆老两口都是性格绵软之人，在听见刘氏喊他们大伯大伯娘时，温玉心里就膈应了，要是刘氏向他们要做豆腐的方法，这老两口就算心里不乐意，那也会被诓走。 温玉也看出来了，刘氏听张柳儿的，所以张柳儿说话，在张家有一定分量。 张柳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第一百六十章 念念不忘 看热闹的人都起哄着让刘氏答应，以后也不抢刘家老两口的生意，刘氏和张柳儿有些站不住脚，匆匆应下，母女二人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人群。 见状，其他人也就散了。 程怀之和温玉也准备走，王氏有些着急的拉住她，温玉看出她神色惶惶，就安慰道：“婆婆你别担心，如果刘氏她要来找你要方子，你就说我不让外传。如果她强行要，你就喊街坊邻居，刚刚大家已经在这儿作证了，这方法是我给你的，大家会替你们作证的。” 温玉刚刚也看出了，刘氏刚刚在这儿半天，没人替她说话，说明她平时也没结交什么人，若真闹起来，肯定站王氏这边的人多一些。 王氏感激的点点头，虽然他们不善言辞，但分得清谁好谁坏。 知道温玉这是在帮他们。 只是…… 刘爷爷摊开双手，掌心赫然是刘氏留下的五十文铜钱。 他仿佛被铜板烫到收心，拿不得丢不得：“这……这怎么办呐？” 刚刚刘氏和张柳儿走得急，刘爷爷和王氏又没反应过来，忘记把铜钱还给他们。 温玉和程怀之对视一眼，看向刘爷爷：“爷爷，你是打算……” “我们打算还回去！我们老两口有手有脚的，家里有地，又卖豆腐，现在又做了这好豆腐，糊口不成问题，不能要这钱！”刘爷爷说，“只是……” 老两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氏这时叹息一声：“小娘子，不满你们说，我这侄女，我们不敢招惹啊！” 程怀之眉头拧紧，对老两口的话有些质疑。 王氏有些难以开口，苦着脸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和他二爷家有些不和睦，这侄女觉得我们欺负了他二爷，对我们有些不满。” 经过解释，温玉和程怀之知道，王氏口中的“他二爷”是刘爷爷的二弟，一般庄稼人，会依着孩子称呼长辈，比如程怀之家，杨文秀喊许珍珍，就会说他幺婶，这是依着程怀之他们几个孩子喊。 王氏的儿子不在了，所以她是依着孙子大宝喊。 程怀之对庄户人家这种没意义又无休止的矛盾很不理解，但又见得不少，所以就没多说。 “相公，要不，我们跟刘爷爷一起去？”温玉看向他。 程怀之没犹豫，点点头就随同刘爷爷一起往柳树胡同去。 而柳树胡同张家，刘氏正气吼吼的坐在凳子上：“你说这温玉，什么时候变成人精了？ 我刚刚看了，大伯他们那豆腐，比咱们家的还要好，原本我还不信。” 张玉坤站在门口，也想不通：“你真看到了？真那么好？” 要知道，这好些年，这镇上的豆腐，就他们家的最好，这些年，靠着做豆腐卖，他们家从普通庄户人到吃香喝辣，有多不容易。 “看得真真的，”刘氏就说，“不止我看到了，柳儿也看到了。” “是不是啊？柳儿？”没听见回应，刘氏回头往里屋看过去，正看到张柳儿耸拉着眼皮，要哭不哭的模样。 她有些烦躁：“那程家大郎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念念不忘？”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氏的豆腐 “也不知道他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一个杀猪匠的儿子，还不知好赖！”刘氏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到他护那赌鬼护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死心。” “娘，你别说了！”张柳儿心里本就憋屈，这会儿，被刘氏这么一说，更烦躁。 想到程怀之正眼都不看自己，张柳儿又心酸又无助，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刘氏就有些心软，起身哄了几句：“好了，别哭了，赶明儿，娘找媒婆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定是那屠夫比不上的。” “娘！”张柳儿有些恼火。 张玉坤现在就担心生意被抢走，也不管张柳儿，就拽了刘氏一把：“你说这豆腐……会不会不是大伯和大伯娘做的？” 刘氏也不蠢，略微一想就摇头：“大伯这人，为人老实，还倔，爱名声。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不会认。” “那怎么办？”张玉坤瞬间慌了。 刘氏也闷闷的坐回凳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撑在膝盖上，皱眉沉思。 张玉坤想了想，连忙在她对面坐下来：“你说，咱们可以使一次手段，能不能使第二次？” 想着，他得意的摸了摸下巴：“这样，咱们就可以做两种豆腐，咱们的收入，还能是双份。” 刘氏也想啊！只是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温玉已经把她的路堵死了。 见刘氏摇头，张玉坤已经听她说温玉把她坑了，不过他还有主意，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留了五十文给他们吗？咱往后就说，和那边谈妥了，这五十文，就是咱买那方子的钱。实在不行，再给五十文也行。” “我看行。”刘氏也没想太多，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反正，她现在想到那豆腐，就心慌，就希望是自己做的。 “张老板！在家没有？” 门口有大嗓门的嗓音，打断两人的思绪。 “在的！在的！”张玉坤连忙走出去，原本还以为是大生意，没想到，竟然是刘爷爷。 与他一道的，还有刚刚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程怀之和温玉，同时，还有四五个看客。 来得有些突然，张玉坤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这是？” “孩子他娘，大伯来了！”张玉坤朝铺子里喊道。 其实不用他喊，刘氏已经出来了，脸色有些沉：“你们咋又来了？” 张玉坤见刘氏这样，就用手肘推她一下，又给她使眼色：“你这婆娘，瞎说啥？大伯来看咱，还不快请进屋。” 刘氏反应过来，连忙赔笑：“大伯，咋只有你？我大伯娘呢？我让桃儿去请大伯娘过来，晚上一起吃顿饭！大郎，你也一起来啊！” 刘爷爷有些慌，拿着铜板的手都有些抖：“桂，桂花，这个钱，我们不能要！” 说着，就把铜板往刘氏怀里一推，连忙转身离开，生怕对方追上来。 温玉和程怀之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刘氏和张玉坤现在卖豆腐的方法，是王氏教的。 只不过赶上王氏的儿子儿媳去赶集，正是涨水的季节，两个人遇到大暴雨，就被大水冲走，刘爷爷和王氏一边要承受失去儿子儿媳的痛苦，一边又强撑着请人去找尸体，刘氏和张玉坤答应帮忙去找人，但前提是把做豆腐的方法教给他们，而且王氏一家人都不能再做这种豆腐。 第一百六十二章 麦子成熟了 温玉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愤不已，程怀之向来嫉恶如仇，顿时就攥紧了拳头，温玉听见骨头嘎嘎响的声音，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路上还给他开解。 同时，他们特意找了几个人，帮忙证明，刘爷爷确实是把五十文钱还回来了，别到时候刘氏又偷偷摸摸使手段，把王氏学到的手艺抢走。 现在，看到刘氏这么装模作样的，程怀之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他从来没发现，这家人这么阴险。 拉着温玉转身就走。 转身之际，温玉看到躲在铺子里的张柳儿，眼眶通红，头上大红的绒花歪了都没注意到，显然是哭过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温玉又安慰了王氏和刘爷爷，才提着他们特意给她准备的豆腐和程怀之一起回去。 出了镇子就是大片的土地，正是庄稼饱满灌浆的时候，看得人心暖暖的。 路过麦子地，温玉拉住程怀之：“相公，咱们去看看麦子。” “行，等我把车停一下。”程怀之干脆的应了声，把板车停在路边。 温玉听着程怀之说把车停一下时，还有些恍惚，随即就笑了。 程怀之回头就对上她的笑脸，只觉得那笑容有些晃眼，也不知道温玉为什么笑。 “你笑什么？”他故作严肃，感觉她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有些灼人。 “相公，我先走了。”温玉没回他，而是先往麦子地去。 麦子越发成熟了，麦粒金黄饱满，青叶子都没几片了。 这是能收回家的征兆。 程怀之说：“明天把房子盖上，就可以收麦子了。” “嗯！”温玉点头，“到时候咱还请娘和安安帮忙。” 收麦子要赶天气，最近几天天气都好，一口气收回去，省得接下来下雨。 经过雨水浸泡的麦子收回去，很可能会出芽，到时间就影响收成了。 程怀之点点头。 他还想请程发林和程怀井一起帮忙，但又考虑到他们家还要卖猪肉，自己家也有大片麦子要收，怕他们忙不过来。 往回走时，温玉说：“要不，咱们的生意往后推一推，等把麦子收了，再去。到时候，还能帮娘他们。” 不知温玉那一句话触动了程怀之，他只觉得心底某个地方泛软。 温玉这是……真的接受了他的家人了？ “好！”程怀之点头。 在别人没看到的地方，他攥紧了拳头，天知道，他此刻有多紧张，又有多开心。 温玉还规划着，麦子怎么处理，磨了面粉，包饺子还是擀面条，程怀之说都可以，要是喜欢可以都做。 温玉也想到很多，她可以做面包，做麻花…… 温玉还规划着要将分家时分到的两亩地开来种蔬菜，冬天的时候就有菜吃了。 不过冬天大多数人喜欢种的就是白菜和萝卜两种，因为这两种菜抗冻。 温玉现在手里没闲钱，就是三十亩地的麦子，最后也就够改善伙食，想要做成大棚，那还需要很多钱。 所以，就只能跟着大家，先种上萝卜白菜。 关于这两亩地的规划，温玉早就说过了，她重新提起来，程怀之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个月前，她还因为赌博要死要活的，这一个多月，仿佛做梦一样。 温玉说着，程怀之听着，一路都很和谐。 到村口的时候，还遇到几个人在村口的树下纳凉。 看到温玉和程怀之，就和他们打招呼，当然，他们主要和程怀之说话。 直到有人说：“大郎和媳妇感情好啊！走哪儿都一起。” 然后大家就笑开了。 程怀之脸色微微涨红，温玉只是笑笑。 这时，一个女人沉着脸从树下经过，路过温玉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等人走过去了，才有人小声说：“这是程满仓的衣服，马兰花。”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睡眠 大家一说，温玉就明白她为什么要瞪自己了。 大柱媳妇也在，上一次许珍珍和柳氏闹到温玉家，她也去凑热闹了，而且还被许珍珍挠花了脸，最近那些痕迹也才消失。 看到程满仓媳妇过去，大柱媳妇压低声音说：“大郎媳妇，听说程满仓伤得不轻，你要小心他们找上门呐！” “大柱媳妇，你说这么小声干啥？程满仓这家就是欺软怕硬的，别说找麻烦，可能看到大郎都得躲着点走。”有人开玩笑般说笑。 大柱媳妇脸上讪讪的，上次就因为凑热闹把自己赔进去，这次可不敢了。 温玉面上没什么，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盛夏的天气，空气燥热，就连风都带着一股散不开的燥热。 在这树下待一会儿，凉爽了不少，但今天路走多了，温玉脚底有些疼，就先回去了。 今天祝老大他们在墙根下修了一溜兔子窝，工程量不大，师徒二人又帮着把腐朽的猪圈门和鸡圈门，以及院子门都换成了新的。 这时候，师徒二人已经干好这些下工回去了。 温玉看着焕然一新的原因，心情无比的舒畅。 这是一个丰收年。 “要是来杯冰凉凉的奶茶就好了！”燥热的风吹过，温玉感慨道。 程怀之皱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一个叫“奶茶”的东西。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割野菜。”程怀之看温玉捶脚，就提了张凳子放在背阴处，让温玉坐下休息。 温玉扭头朝他笑了笑，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也没和他抢，她现在确实很需要坐下歇会儿。 “相公，这旁边就有地，你也歇会儿再去。” 程怀之说了句不累，就提着篮子出门了。 温玉靠在躺椅背上，看着程怀之高大的背影，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她想起来，刚来这里时，这男人满身戾气，动不动就抬起拳头威胁她。 温玉无声笑了会儿，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她感觉刚闭上眼睛，就被人晃醒了。 “相公，你回来啦！”温玉看到是程怀之，就坐起来，才发现院子里亮着一根火把，四下虫鸣声此起彼伏。 程怀之出门的时候，还能看清外面的景色。 “我睡了很久？”温玉有些迷糊，语气也是没睡醒的软。 程怀之微低着头，正与她四目相对，女子眉目如画，眼神朦胧，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程怀之愣在那里，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相公～”温玉看他愣愣的，就推了他一把。 程怀之受到惊吓似的跳来：“嗯！很久了，我都把兔子喂好了！” 程怀之边说，边往厨房走：“水烧开了，你要不要泡脚？” 他的声音很大，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 温玉这才发现，鸡笼里的兔子不见了，大黄正在围着她的脚后跟转来转去。 看来睡得还很沉，程怀之剁野菜都没听见。 温玉有些佩服自己的睡眠，犹记得上一世，评价一个人好不好，从成绩好不好，工作好不好到睡眠好不好，她现在，都快适应这里的时间了，天一黑，没什么事倒头就睡。 “你泡不泡脚？”程怀之又喊了一声。 “要！”虽然天热，但泡脚一定要的，泡脚能去一天的疲倦。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盖房子 温玉刚提了干净的鞋子出来，程怀之就把木盆放院子里了。 木盆里盛了半盆热水，程怀之又加了两瓢冷水让温玉试水温。 温玉看着快满的一盆水，觉得浪费。 这水是程怀之一担一担挑回来的。 程怀之催促：“快洗，没了我再挑。” “相公，你真好～”温玉笑着坐下就脱鞋袜。 火光下，她的脚趾头饱满圆润，小小的，白里透红…… 程怀之看到她的举动，一下子就慌了：“我现在去挑水。” 连忙提着水桶出门，温玉看了眼倒影着火光的水缸，水装得满满的。 她也没多想，估计程怀之担心明天盖房子水不够用。 洗了脚，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她连忙穿戴整齐出门。 程发林一家人都过来了，杨文秀正压着声音对程怀之说：“别吵着她，让她多睡会儿，这点事情，我和安安就忙得过来。” “娘。”温玉喊了声，走过去。 杨文秀瞪程怀之一眼，才看过来：“小玉，是不是吵到你了？” 温玉连忙摇头：“娘，我睡够了。” “年轻人瞌睡多，哪里睡得够。”杨文秀担心她不好意思。 温玉确实有些不好意，不说已经忙碌上的程怀井，就是程安安，年纪也比她小，现在都来帮忙了。 不过既然醒了，也没人继续这个话题，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 祝老大师徒刚带着工具进来，谢双全一家也过来了。 古氏也说要帮着做饭，就是忙不过来时在地上捡瓦递瓦什么的，也能搭上手。 庄户人家，好多女人比男人还能干，如果男人不体贴，家里的担子扔给女人挑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古氏，杨文秀也是能干活的，但家里男人都有担当又能干，他们就是做些最轻省的。 温玉忙说：“嫂子，你今天还是去摆摊吧！” 她现在一天能挣一两百文呢！ 古氏笑着说：“盖房子这是大事，乡里乡亲都要去帮忙，更何况还是自己家的。” 两家人走得近，古氏这是把她和程怀之当做自家人了。 温玉也知道，乡里乡亲间修房盖屋，大多不用单独请工程，就是大家互相帮助把房子修起来，主人家根据自家的实际情况提供吃食就行。 温玉就没推拒。 今天修房子的主要劳动力有祝老大师徒，还有程发林父子三人，谢双全父子二人，全都是正当年纪的壮劳动力，又都是勤快肯用力气的，干活特别快。 也没让杨文秀他们女眷帮忙，温玉就想着把饭菜做丰盛一点。 他们家杀猪卖，肉自然少不了的。 午饭是一盘爆炒猪肝，一大碗排骨炖菌子，一盘卤肉，一盘卤素菜，一盘炒腰花，一大碗大肥肉，一碗豆花，一碗时令小瓜豆汤。 至于白豆腐，温玉将一半切成三角形，用油炸过，再把炸过的豆腐一半放进卤料里和卤素菜肉一起卤，一半炝炒。 可惜没有辣椒，不然还可以做一个麻婆豆腐。 他们舍得放油，远远就闻到肉香味，引得路人讨论。 “这是从程家大郎屋子里飘出来的肉味吧！也太馋人了。” “想不到，大郎媳妇真转性了，短短一个月时间，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可不！这人啊！就是命！”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感慨温玉转性了，程怀之日子就好过了。 “大郎是有出息的，只要没人拖后腿，准是咱村里的头一个。” 头一个，是这里的土话，意思是最好的。 何秀莲依旧抱着孩子和几个女人在树下纳凉，闻到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又听见这些话，就有些酸。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四郎 四郎就抱着她喊：“娘，我想吃肉！” 何秀莲拍了拍他的屁股：“大郎哥家请人帮忙，咱们帮不上，别贪嘴啊！” 何秀莲哄着四郎，四郎索性哭闹起来。 或许真是太久没吃肉了，四郎一时间哭闹不止。 “这……”何秀莲一脸为难的样子。 有人说：“老三媳妇，大郎是你侄子，四郎的堂哥，你带他去，还能不给他吃？” “那怎么行？”何秀莲说。 她心里却疯狂叫嚣着，你们再劝劝我，再劝劝我。 却没人再开口。 四郎又哭得厉害，何秀莲哄不了，就发脾气：“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走。回家去！” 说着，她就拖拽着四郎要回家。 只是不知怎的，四郎突然就从她手底下滑溜出去，朝程怀之家跑去。 “哎呀！你这兔崽子！”何秀莲在后面追。 不一会儿，就到程怀之家院子门口。 四郎闻着味道，就往厨房去。 院子里大家都忙着从屋顶把瓦片捡下来，一人坐在屋顶上捡瓦递给站在楼梯上的人，楼梯上的人又往下递，如此一人递给另外一个，大家排着队也不用走动。 就没人注意到四郎。 直到程怀井往下一个人递瓦片时，瓦片险些撞到四郎，他才吓了一跳：“四郎，你咋来了？” 四郎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走偏了，突然就一屁股墩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程怀井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蹲下来：“四郎，你咋了？是不是崴脚了？” “呜呜～”四郎只知道哭。 何秀莲听见了哭声，却没有及时出现，她犹豫了一下，就往回退了两步。 “咋了？”杨文秀听见动静，走出来，看到四郎坐地上哭，地上有些破碎的瓦片，“这是咋了？” 平心而论，对于几个叔叔家的孩子，程怀井没什么恶意，但总有种招惹不起的感觉。 杨文秀就更甚了。 她连忙走过来，又往门口看了一眼：“四郎，你怎么来了？你娘呢！” “呜呜～”四郎哭着说，“要吃肉肉！” 杨文秀没办法，把他哄起来：“四郎别哭，大伯娘这就带你吃肉。” 程家老宅的人，除了程发军和程发荣两个老实的，其他都偷奸耍滑，一家人的钱又都掌控在王氏手里，老太太又是个只进不出的，所以一年到头难得吃一顿白面食，更不要说吃肉了。 这几个孩子都面黄肌瘦的。 杨文秀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把四郎带进屋，温玉看过来时，她有些心虚：“小玉，我看这孩子也是馋的，就……就带来了。” 说这话时，她有些没底气。 温玉倒不在乎一点吃食，只是交涉下来，发现老宅那边的人有些狗皮膏药性质，怕缠上了甩不掉。 但今日杨文秀已经把四郎带来了，而且又是盖房子的好日子，她就没在意。 给四郎舀了满满一碗，各种菜都有一点，四郎大口大口的吃，嘴巴都快塞不下了还使劲往里面添。 大家都担心他噎到自己，但四郎听不见劝，不过好在也没噎到。 一碗肉吃了一半多，四郎肚子鼓鼓的，嘴角挂着油渍，都快吃不下了，才慢下来，喝了一口素豆汤。 温玉逗他：“四郎，好吃不？” 四郎点头：“好吃。” 温玉笑着说：“你怎么来的？” 四郎吃饱了，见温玉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吓人，说：“我娘……” 他没说完，何秀莲就出声打断了。 “哎哟！四郎你这孩子……我一个眨眼，你就不见了，我还到处去找，没想到你跑你大郎哥家来了？ 这孩子，还挺知道他哥亲，这都没往别家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剩菜 何秀莲说着，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她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他大伯娘，小玉，你们今天盖房子我们也不知道，不然都叫你三叔来帮忙了。” 温玉家要盖房子这件事，虽然没有到处说，但这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刚刚还有人要来帮忙，看着他们人手足够，又是农忙季节，就没留下来，何秀莲这话就显得特别假。 可能她自己也感觉到，而且她进来半天，温玉和杨文秀都没主动和她说话，她说的她们也没回答，脸上有些燥热。 又看了一眼四郎，四郎嘴角挂着油，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脸餍足。 他面前的饭菜不可谓不丰盛，在老宅，就是过年过节也没吃过这么油汪汪的。 她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四郎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很不舍的放下筷子：“娘，我吃不下了！” 何秀莲眼睛一亮，忙走上前：“你这孩子，咋这么眼大肚皮小，浪费粮食是要被雷劈的，娘帮你……” 她话没说完，伸出去的手也抓了个空。 温玉眼明手快的将四郎吃剩下的菜收走，若无其事的说道：“四郎胃口真小，就吃了这么一碗而已～” 温玉故意把那碗绕了一圈。 那根本不是一个小碗，而是一个盛菜的半大碗，不过这个时代，大多数庄稼人都用大碗吃饭，因为大家的食量都特别大，用大碗得劲。 当然，也不是任何庄稼人都用得起这样的大碗，好多人家，因为收入不景气，或者干活人少吃饭人多，再加上偷奸耍滑，家里收入不多，就不能用大碗，甚至还要实行分配置。 比如程大祥家，程大祥和王氏自然是能吃饱的，接下来就是王氏的儿子们，也能吃饱，王氏和程大祥又特别重男轻女，所以孙子们也能吃饱。 只是这个儿子和孙子不包括程发林这一股。 王氏的儿媳妇和孙女们，能吃饱的机会少，又以二房待遇最差，能半饱就不错了。 一来，王氏认为俞氏没有生儿子，在庄户人家，没有儿子是最不孝顺的事，再则老两口重男轻女严重，所以俞氏在程家根本没地位。 二来，程大祥的二儿子死了，俞氏就被王氏扣了个克夫的罪名，这一股在程家干活最多，吃是轮不到的。 何秀莲平时没有许珍珍那么喳拉，但并不代表她愚蠢，她反而是程家老宅最有心机的人。 只是这心机，也就是在偷奸耍滑，多吃一两口上面。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吃过什么好的，因为程家老宅的一应吃食都是王氏把控着，她有心机也没处使，这才盯上温玉。 只是，没想到，程发林这一股这么爱脸，偏偏温玉不吃她这一套。 “……也是，好几年没吃啥好东西了。”何秀莲心不甘情不愿的笑笑，她现在是努力控制着自己，只闻那肉味儿，她就冒清口水，别说还有那入味的香味。 “三婶，你带四郎回去吧！我们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破瓦片，别让四郎载倒了。”温玉忽略她殷切的视线说道，她不在意一两顿饭，但何秀莲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人反感。 何秀莲一步不退，说道：“四郎这孩子，有几颗牙齿没长齐，时不时流口水，这菜肯定都被他口水弄脏了，倒丢掉怕雷公发怒，我帮他吃了，省得雷公劈歪了，砸到大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付狗皮膏药 温玉无语，按她这说法，还是为了自己好了？ “三婶，我不怕雷公，你回吧！”她不想多废话。 何秀莲神色一暗，又有些不死心，但温玉端着那碗走了。 她看向杨文秀：“他大伯娘，你们这忙不过来吧！反正现在也没啥事，我帮你们摆桌子。”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要接过她杨文秀手里的桌子。 杨文秀看她那认真的模样，心里是拒绝的，但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三婶，不劳你费心！”温玉直接从她手里将桌子接住，“娘，我跟你一起抬。” “……行！”杨文秀硬着头皮点头，和温玉一同将桌子抬走，几人又忙碌起来。 四郎吃饱喝足，就不想留：“娘，我们回家！” 何秀莲被扔这里没人搭理，尴尬的站了一瞬，听四郎这么说，就把他拉过来：“去让你爹过来，大郎哥家盖房子，让他来搭把手。这自己家人的，怎么能不帮忙！” 温玉刚好从她身边经过，就笑着说：“三婶，我三叔真能来帮我们？” “当然能。”听温玉语气缓和，何秀莲以为她动摇了，心中暗暗高兴。 温玉就说：“那给我爷奶说一声，就说三婶答应了，让我三叔来帮我们……相公，你去告诉咱爷奶？” 温玉故意朝屋顶喊了一嗓子。 程怀之只停顿了一瞬，就点点头，做势要从屋顶下来。 何秀莲这才有些慌：“我想起来了，老爷子说下响要去割麦子，你三叔可能不能来帮忙……四郎，咱出来久了，你爷奶该念叨你了。” 说着，她就有些慌的抱着四郎往外走。 这个地方的念叨有两种意思，一个意思就被责备，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想念。 何秀莲刚刚说的念叨，就是第二个意思，以程大祥和王氏想四郎为借口，赶紧溜掉。 程怀之也没真要从屋顶下来，就挪了一下身，继续坐在屋檐上，看着温玉一脸的狡诈得意。 杨文秀也看得目瞪口呆，何秀莲这就走了？ 不过一瞬，她就明白了温玉的招数。 何秀莲说让程发荣来帮忙是假，她就想拖延时间留下来吃饭，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把程发荣喊来。 那个家，在里是王氏做主，在外，是老爷子做主。 所以温玉只说让程怀之去告诉两个老的，她就被吓到，而且温玉说的，是何秀莲做主的，那这件事老两口会怎么想呐？ 何秀莲也知道越权的后果是什么。 就算在这里吃了一顿，那下一顿还是得回老宅吃的，如果真得罪了王氏，那她至少三天不能吃饭。 而且看温玉的态度，她还不一定能捞上一口，这样冒险的事，她不能做，所以在看到程怀之真要去老宅时，她彻底慌了。 杨文秀还在震惊温玉的做法，古氏已经走出来，她高兴的说道：“阿玉，你真聪明！能想到这些不软不硬的法子对付她。” 杨文秀和温玉相处还没那么自然，也说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却很满意。 程安安自然也看到了，眨了眨，有些懊恼，她怎么没想到这种法子。 许珍珍泼辣，何秀莲却像一张狗皮膏药，占上就甩不掉，从前从她家占的便宜可真不少。 中午这一顿异常的丰盛，大家干劲十足，大家没休息，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继续把捡下来的瓦片重新翻回去。 翻瓦，在庄户人家很常见，一般隔三五年就要翻一次，这过程就是把屋顶上原有的瓦片捡下来，再把断掉的梁柱重新换订牢固，把原来的破碎的瓦片扔掉，没有坏掉的瓦片就继续用着，这样，就是要增补破碎瓦片，也花不了多少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割野菜 下午的饭菜都准备好，只要到饭点炒菜就行。 杨文秀就让温玉休息一会儿，程安安帮着收拾锅碗刷洗，温玉当然也不肯独自休息。 大家一起洗刷锅碗，这过程，古氏和杨文秀唠嗑，途中提到何秀莲和许珍，古氏压低声音说：“三叔和幺叔两个人都怪本分，就是两个婶子，跟跳脚鸡一样，真是难缠。” 杨文秀说：“这可不是。 ……其实几个孩子也还不错，希望别给教坏了。” 杨文秀同情老宅那边的几个孩子，生怕走了歪路，可这事，别说插手，就是多说一句，都会引燃老宅那边的火罐子。 温玉就更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情了，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家孩子，自有爹娘负责，成龙还是成蛇，都要看自个儿的造化。 洗刷了碗筷，程安安说要去割野菜，他们家也养了十几只鸡，自己家还养了三头猪，要割野菜喂猪喂鸡。 这里实行杀猪过年，就是再穷的人家，过年的时候也要杀一头猪，如果家里条件不允许，就自己家留一些肉过年吃，剩余的卖给镇上卖猪肉的屠户。 三塘村的人家杀了猪，自然是卖给程发林父子，因为他们做生意公道，又经常照顾乡亲，大家就不愿意卖给别人。 当然，自己家杀年猪就少不得要请亲戚邻居来帮忙，热闹热闹，那样也会吃去不少肉。 虽然大家做的年猪饭，多是猪肉炒白菜，一大锅白菜，也就炒一大碗肉，但也要吃去不少，所以也有人家宁愿买猪肉过年，也不杀猪。 杨文秀自己家自然要自己杀猪过年，而且除了过年吃的肉，还要做成腊肉。 所以就自己养猪，自己家养的煮品质自然要比买的好。 温玉提起篮子就要跟着她出门，今天程怀之忙碌一天，她把野菜割来，程怀之晚上就不用去割了。 杨文秀不答应：“……等会儿我和安安去割了，分你们一些，两只兔子吃不了多少。” 温玉说：“娘，你歇会儿，我刚好去学习学习。” 她来这里还没干过地里面的活计呢！ 杨文秀说不过她，只好由她去。 程怀之坐在屋顶盖瓦片，看到温玉挎着篮子也要出门，又看到她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就喊她：“晚上我去旁边地里面就能割。” 温玉又把对杨文秀说的话说了一遍：“我和安安一起去，你们就放心吧！” 程安安一点也不想和她一起去，万一摔了，她怎么办？ 但她又不能明说，温玉就假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先和程安安回家拿了背篼，才去地里面。 温玉很快割了一篮子野菜，前世，她小时候也干过农活，割野菜完全难不倒她。 那时候，就是容易割到手指头，不过这次，手一点伤也没有。 程安安看到她已经割了一篮子，就有些不服气，于是加快速度，温玉没想到程安安这么争强好胜，忍着笑要去帮她，程安安不让。 “你行我也行。”程安安说道，然后镰刀一歪，刀刃就滑手指头上去了。 她下意识的要藏起来不让温玉看见，却还是被她看见了。 温玉“呀”了声，连忙问她痛不痛。 看血液滋滋往外冒，就知道割得不轻，程安安没事人一样，就要抓泥巴止血，被温玉摁住了手：“会感染。” 说完，就把她拉路边，掐了苦蒿叶子，用石头碾出汁水，给她止血。 苦蒿叶子，既可以喂猪，也有很好的止血效果。 两人在路边止血，没想到又遇到程满仓媳妇，她眼神怨毒的从温玉身上扫过，不过也没说什么，就背着一背篼野菜走过去了。 温玉的视线却停在她的头上，那朵红色绒花，本是庄户人家的女人不会戴的，尤其还是下地干农活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九章 温玉的担心 温玉还觉得程满仓媳妇头上的绒花有些眼熟。 程安安也看见了，嘀咕一句：“猪鼻子插大葱，装像。” 温玉噗嗤一声，笑得程安安脸一红，争辩道：“我又没说错。” “你说得很对！”温玉回道。 两人很快将程满仓媳妇的事抛之脑后。 程安安背篼里只有半背篼松松的野菜，现在手指头割了一道长口子，一把苦蒿拿开就滋滋冒血，她有些犯愁的拧起眉头。 温玉说道：“你别犯愁了。我帮你割。” “……不用。”程安安有些没底气。 “安安，嫂子……”程怀井看到两人站在路边，就开口喊道。 “安安咋了？手指被割到了？”程怀井看到程安安的手指头，皱起眉头。 程安安松了一口气：“就是刀刃一歪，不小心就割到了。” 同程怀井一起的，还有程怀之。 他视线从程安安身上收回，落在温玉身上。 她额头，鼻尖上都是汗珠，汗水浸湿她额前的碎发，她浑然不在意，抬手抹了把，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 程怀之把草帽扣在她头顶。 温玉面前罩了个高大的身影，她自然发现了程怀之，头上还被扣了顶草帽，感觉瞬间清凉了。 “相公，你们怎么来了？”温玉一手扶着帽檐，微仰头看他。 太阳光线炙热，她眯着眼睛，程怀之眉骨清晰，眉峰略显锋利，五官立体，脸部线条利落分明，英俊中带点锋利，粗狂中略显贵气。 温玉不由得想，这就是富贵相。 这种富贵，不止是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更有就是骨子里的贵气。 程怀之已经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称呼，对此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接过她手里的镰刀：“中午太热，让大家伙歇会儿。” “你和安安在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会儿，我和怀井一会儿就割好。” 程怀井已经拿着程安安的镰刀在干活了，十六七岁的少年，干活十分利索。 程怀之和程怀井面相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所以那七八分的相似就被分散了。 程怀之的面相十分“凶”，程怀井则较为温和一些。 温玉和程安安就往旁边一颗树下去，温玉又摘了把苦蒿叶子捶了给程安安换上，说道：“回去让你哥去镇上找孙大夫开一些金疮药。” 程安安连忙说：“哪有那么娇气。” 庄户人家，通常情况下，大病靠扛，小病靠忍，像干活被划伤割到手指头，根本不算事。 温玉也没坚持，回家看，情况严重就买，不严重了，也没事，只是都会留疤痕，前世，她左手食指上就有很多疤痕。 想到这儿，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指纤细修长，一点疤痕都没有，连茧子都是最近磨的。 别说，温家父子二人对这女儿好，真是没话说。 想到这里，温玉又纳闷了，上次原主的爹匆匆来，说是欠债了，后来又匆匆走了，就再没消息，这不会出事了吧！ “……大嫂，怎么了？”程安安见她脸色不对，开口问道。 温玉也没隐瞒：“你还记得上次我爹来找我不？” 程安安有些尴尬，当时她还误会温玉勾搭人。 温玉说道：“我爹那时候说欠了赌债，本来是打算找我要钱的，但我没有，他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消息。” 第一百七十章 羊奶果 “你要不放心，就回去看看。”程怀之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在她旁边停下。 温玉也想去看看。 原主的记忆里，对爹和哥哥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温华和温冲对她也是真好。 “行，那我们收了麦子就去。”温玉道。 程怀之没有意见，而且她说的是我们，之前温玉回去，都没让程怀之一起。 程怀之看了看她，没说话，打开衣兜，里面用大大的丝瓜叶子包着的，他把东西递给温玉：“你们在这儿吃，我和怀井一会儿就好。” “这是什么？”温玉问道。 “野果。”程怀之简洁说道。 她打开丝瓜叶子，里面是当下最常见的野果。 白泡儿和砂糖果。 这两样都是温玉喜欢吃的野果，程安安也喜欢。 应该说庄户人家的孩子都很喜欢这些野果，一方面，家里条件不好买不起水果这种不抵饱的零嘴，另一方面，交通条件限制，偏僻的地方除了房前屋后种一两棵果树，几乎买不到什么水果。 而果树虽不占位，但树枝却阴地，庄户人家更看重能果腹的庄稼，所以不愿意做种果树。 泡儿，砂糖果这种山上的野果就成了庄户人家小孩子最喜欢的零食。 温玉和程安安坐树下吃果子，看程怀之兄弟二人割野菜，两人都是庄稼把式，割野菜这种事早就做习惯了，不一会儿，就割了满满一背篼，还冒了个尖儿，程怀井劈了根树枝从尖顶往下串，作稳固作用。 与此同时，程怀之手里还多了一把结满红果的树枝。 “羊奶果！”程安安惊喜地站起身，却想到还有温玉，就停住了。 以前，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爹娘和两个哥哥宠着，虽然也干活，但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都紧着她来。 自从程怀之结婚后，程怀之所有的好东西都被温玉抢走了。 杨文秀告诉她，温玉嫁过来，能依靠的只有程怀之，让她不要去争抢，所以原先程怀之对程安安那一份好，都归了温玉。 这也就算了，温玉还不知足。 所以，以前的程安安，尤其讨厌温玉，而且不止心里，就是嘴上，也讨厌，这份讨厌，不是因为温玉抢走了程怀之对她的爱，而是温玉不知道珍惜哥哥的好。 温玉也没往前走，直到程怀之把羊奶果分给两人。 程安安有些呐呐的，余光瞥向温玉。 温玉独宠贯了，应该不愿意分享。 温玉无奈扶额。 原主是有多霸道啊！ 她假装没看见程安安的局促，接了一把，就摘一颗放嘴里，瞬间甜甜的汁水浸满口腔，温玉满足的眯起眼睛：“好甜啊！” 其实，原主没享受过这些，她的霸道，在于程怀之拥有的东西，她都要拿去卖了换成银子去赌，程怀之自然没心情给她摘野果。 温玉有时候挺同情原主，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偏偏要去赌，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拿着！”程怀之把剩下的塞给程安安，回头去帮程怀井。 那头，程怀井已经把一背篼野菜背起来，手里还拿着镰刀，提着温玉篮子里的野菜。 镰刀和篮子被程怀之接过来了。 有两个壮劳动力在，温玉根本没必要抢着表现，对程安安说：“你以前也背这么多？” 第一百七十一章 简直是不要脸 程安安小口吃着羊奶果：“没。我就背一半，二哥力气比较大。” 温玉点点头，背一半的话，也还行。 此刻还是烈日当空，温玉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挡住灼热的日头，空气中都仿佛有热浪扑面而来。 到岔路口，程怀井和程安安先回家，程怀之和温玉就先回去，她一边用嘴将树枝上的羊奶果叼下，一边用手扇风。 真热！ 之前去兴旺铺子，看到他们用手工吹风机吹草木灰，温玉就想要一个，一直没行动，看来不做不行了。 程怀之扭头看到旁边有棵棕树，喊她：“温玉，你等一下。” 温玉闷着头走路，就想赶紧回到家，没注意到旁边高大的棕树。 听见程怀之喊她，回头时他已经三两下爬到顶端，徒手劈了根棕树叶子，往下滑了几步，直接跳下来。 温玉看他高高的往下跳，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相公，你小心点！” 程怀之几下子就用镰刀将多余的叶子割掉，留下扇子大小的部位，又把劲的末端削平后，才给温玉：“用这个。” 温玉接过来扇了几下，风力还挺大，满意极了，顺手给程怀之扇风：“相公，怎么样？是不是凉快了很多？” 程怀之距离她很近，能看清她鸦羽般的睫毛，脸上一红，感觉有点中暑，身子都虚浮了，急忙扭身去提篮子：“快走吧！等会儿娘要来寻人了。” 温玉看着他慢慢爆红的脸颊，强忍住笑：“相公，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娘让你来你才来的？” “当然不是！” “……是，不是……”程怀之急急解释，就有些词不达意。 原本看到温玉提着篮子出门，他是想跟着出门的，但大家都在干活，如果他走了，那工序就得调。 过了一会儿，杨文秀就喊他去帮温玉，怕她找不到路。 有程安安在，她怎么会找不到路？ 但程怀之没想到这个，温玉嫁来三塘村就没下过地，现在又是庄稼密密实实生长的时候，万一失去了方向，不就走丢了？ 现在拍花子那么多，温玉长得又招人…… 程怀之就连忙从屋顶下来了。 程发林瞥了眼程怀之，就喊程怀井也去，帮程安安，同时让大家歇会儿。 “相公，这羊奶果真甜，你试试！”温玉不知道程怀之的心里路程，她看了眼村口纳凉的人群，不等程怀之拒绝，就摘了把果子塞他嘴里。 程怀之躲闪不及，被塞了一嘴的果粒。 “相公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程怀之…… 发现周围有不少人，程怀之既不好板着脸，也不能点头，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程怀之：温玉是故意的！ 本来他们家最近几天就时不时出一点动静，给别人茶余饭后添话头，两人一起出现就能引来不少话题，此刻温玉的举动，又引来了不少目光。 一道道炙热的视线扫过来，程怀之默默将一口甜而多汁的羊奶果嚼巴嚼巴咽下。 “大郎和大郎媳妇这感情好啊！”有几个嘴碎的媳妇开玩笑道。 温玉笑着承受他们的“称赞”。 余光瞥向人群中的某人身上。 张柳儿此刻的脸色，可谓五颜六色。 她被杨文秀“客气”的从程怀之家请出来，又打听了程怀之的去向，知道他回来时会从这里经过，才特意在这里等。 当然，她说的是来感谢程怀之，没想到，温玉竟然敢当着真多人的面喂程怀之吃东西，简直是不要脸！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相 “大郎，柳儿姑娘等你很久了。”不知谁说了声，就把张柳儿推出来。 张柳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程怀之面前，一时间慌张不已，脸都快贴上程怀之胸口，她含羞带怯地退后一步：“大，大郎哥～” 那声音温柔得温玉听了都觉得骨头要酥了。 “大郎哥，婶子说你会从这边经过，我想着就在这儿等你。” “等我？”程怀之以为是杨文秀让她来的，就问，“有什么事吗？” “……就是，”张柳儿不自在地扫周围的人一眼，为难道，“大郎哥，能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 “大郎，你和柳儿从小关系就好，柳儿来找你，肯定是有紧要的事，你快去吧！”程满仓的娘不知从哪里钻出来。 她话一出口，就提起了村里好事者的兴趣：“对啊！大郎，快去吧！你和柳儿从小就玩得好，要不是……哎哟！你看我，差点说漏嘴了。” 那人故意打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那手却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视线有意无意往温玉身上飘。 “大郎，你还怕你媳妇生气咋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压根没把温玉当回事。 温玉还没想通，张柳儿是如何做到，光天化日的对有妇之夫投怀送抱的，就被点了名。 “嫂子，我……”张柳儿仿佛后知后觉觉得有什么不妥，忙解释，“嫂子，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 “别的什么意思？多想什么呀？”温玉故作一脸茫然，“相公，柳儿姑娘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你说……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们清清白白的，但万一有人误会，那对柳儿姑娘的名声也不会，会影响她找婆家吧！” 程怀之觉得有道理，后退一步，走到温旁边：“有事在这里说，没有我就回去了。” “……”张柳儿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不自在，“就是，就是我是来感谢嫂子的，嫂子昨天帮了大公公和大婆婆，我和我爹娘都特别感谢你们。” 说完，她暗暗窃喜，幸亏自己反应快！ 温玉恍然大悟：“就是说，你们同意以后不抢刘爷爷和刘婆婆做豆腐的配方了？那真是太好了，柳儿姑娘，这反而是我应该感谢你。” 温玉知道刘氏把刘家老两口做豆腐的方法拿走了，还逼着不准他们再用那个方法的时候就很气愤，尤其还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在面临要打捞儿子儿媳的尸体的紧要关头，被自己的亲侄女逼着做这样的选择，怎么能不气愤？ 张柳儿还敢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柳儿姑娘，你爹娘用帮刘爷爷和刘婆婆找儿子儿媳的尸体为由抢了他们做豆腐的配方，还不准他们再用那个方子，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现在你们家用那个方子发达了，以后肯放过老两口，真是要感谢你们。 你来的突然，我们也没准备什么能表达感谢的，不如到家里坐坐，我亲手做一桌饭菜报答你！” 周围的人对张柳儿当然熟得很，大家都称她为镇上豆腐坊张玉坤的女儿，可见张玉坤的豆腐坊有多出名。 而真相，竟然是这样……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挑水 “我就说，那老两口，豆腐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手艺就不行了！” “谁知道，里面还有这一层！” “太心狠了，自己的亲大伯都下得去手，以后我可不敢往那铺子去了。” “真看不出来！” 这些人看张柳儿的眼神，就从羡慕变成了嫌弃。 当然，这里不泛落井下石的。 张柳儿也是村里人，但因为常年住在镇上，时不时往村子里来干点农活，那也是跟游玩似的，这让同龄的小姑娘小媳妇们多有嫉妒。 再则，她容貌生得出众，加上会打扮，穿得好又讲究，大家嫉妒的同时，又想巴结，所以表面对她客客气气，说话都带吹捧着，现在被温玉这么揭短，那些虚情假意巴结的人怎么能不趁机落井下石呢！ 张柳儿的脸色从嫣红变得煞白，又变红，嘴唇颤抖着，最后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转身跑了。 但她是一双小脚，就算跑起来也不快。 “柳儿姑娘，改天我到镇上，再来感谢你啊！”温玉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说道。 “大郎媳妇，你说的是真的？”何秀莲趁机问道，“镇上张家，真落井下石，抢了亲大伯的方子？” 其他人见状，也都凑过来。 温玉不喜欢张柳儿，但也不喜欢这些人。 是非不分，人云亦云。 “三婶，你们的日子真好过，这一天也不用干活，不像我们，忙得跟陀螺似的，转都转不过来。”温玉说道。 何秀莲脸上涨红：“谁说不用干活，这刚干完地里面的，又忙捞家里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老的老少的少，那老些活计，都压我肩膀上，但怎么忙，人是铁，饭是钢，不得忙里偷闲，得累死在这黄泥巴里。”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挑着一对大大的木桶，从小路上走过来。 那木桶都有她半腰多高，里面装了大半挑水，正吃力的往前走。 路很窄，两旁地里面都种上庄稼，为了不绊到水桶，还要很费劲的侧着身走。 温玉对程家老宅那边二房的印象很弱，却还是能猜到，这是俞氏的女儿，她去老宅的时候，这家母女三人待在角落的阴影里，就是呼吸都很小声，所以存在感很弱。 “这是老二家的吧！”有人说，“我看也是刚从地里面出来，就来挑水。” “哎呀！这孩子，我都说我去挑，咋这么倔，非要自己来，”何秀莲拍着腿，嘴里说着，脚下却一动不动，“我还到处找不到水桶。” “老三媳妇，既然你都是要去挑水的，从这里挑省了大半力气呢！” “是啊！” 何秀莲有些讪讪的，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嘴贱，真是没事找事。 “当然应该我去了，”何秀莲心里后悔不已，不过还是笑着走过去，“大丫，给婶子，婶子来。” “三，三婶……”大丫一脸惊恐和茫然。 “哎呀！看你这孩子，呆呆傻傻的，以后咋嫁人！”何秀莲说道，那手要伸不伸的。 她是希望大丫不松手的，但不知道大丫哪根筋不对，就那么松手了。 何秀莲脸色变了变，又不得不把水挑起来。 她是能干活的，就是不想干，但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平时又喜欢吹自己在家怎么怎么辛苦，所以不好拉下脸，只好挑着半挑水回家。 大丫是被那句“咋嫁人”羞到了，现在的小姑娘，都羞于提及婚姻大事，等她反应过来，何秀莲已经挑着水走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闹别扭 温玉撇撇嘴。 一方面，觉得何秀莲自作自受，喜欢最牛自夸，就该如此，另一方面，她觉得大丫挺可怜的。 听说快十四岁了，却瘦弱得跟十来岁的孩子似的。 程家干活最多吃饭最少的母女三人，真可怜。 同情归同情，温玉自认没能力帮别人。 刚要走，这些凑热闹的墙头草却不放她走。 “大郎媳妇，我看，大郎娶你还真是娶对了，要是让那张柳儿嫁过来，不得把咱们村子嚯嚯成什么样子。” 温玉瞬间来了兴致。 这是不止从小感情好，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婶子，怎么说？”温玉故意问道。 余光瞥见六婶偷偷摸摸离开，刚刚六婶就打算在这儿煽风点火，不过现在温玉更关注程怀之和张柳儿的事。 “就张柳儿家那做派，就不正直，自己的亲大伯都下得去手，那心是真狼，咱们都是本分的人家，哪里经得起造哦！” 刚刚和张柳儿有说有笑的，亲得如同一家人，立马就把对方贬得一文不值，这就是本分人？ 温玉摸摸鼻子，看着面前的本分人：“婶子，那咋就要嫁到咱们村子了？柳儿姑娘多漂亮，上门说媒的指定都要踏破门槛了，咱们村哪有合适她的？” “这不是大郎……”本分人一副你怎么能怀疑我的模样，抬手指着程怀之，“小时候，大郎经常背张柳儿，在大家看来，这事都成了，谁知道你中途杀出来了！” 温玉…… 还经常背？！ 程怀之…… “胡说！” 程怀之声音冰冷，脸色顿时变黑，一脸凶神恶煞。 本分人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程怀之，顿时心脏一缩，紧张得急忙改口：“……我，我没胡说……就一两次吧！” 就前两天，还有人看见张柳儿来找程怀之，两人从程怀之家出来，还在包谷地旁的小路上说了很久的话。 但是这句，她不敢说了。 程怀之的表情太吓人。 温玉静静的看着程怀之，等着他的答案。 他和张柳儿曾经是什么关系？ 如果真是那种关系，而且张柳儿找来他也没拒绝，那就是原主棒打鸳鸯？ 温玉心情瞬间不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怀之看着此刻的温玉，有些慌乱，还有些心虚：“我……那是……反正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这是承认了？ 温玉心里酸得不行，扭头就走。 程怀之顿了一下，连忙抬脚追上去。 杨文秀从地里面摘了自己家的南瓜来煮，旁程发林把祝老大师徒，谢双全父子喊下来歇会儿，这会儿大家正在喝南瓜汤。 看到温玉和程怀之一前一后进来，就喊道：“小玉，我煮了南瓜汤，快洗洗手来喝，刚刚放凉的。” “好。”当着这么多人，温玉没摆脸色。 杨文秀在盆里舀了一瓢水，喊着温玉洗手，然后又舀了一碗南瓜汤出来给她。 温玉擦干净手，就捧着大碗喝汤。 南瓜汤里面没有加糖，依旧甜丝丝的，这是纯天然的甜味，比加糖的更爽口。 为了放凉，杨文秀特意将装南瓜汤的碗放进冷水里浸凉。 程怀之洗了手走过来，杨文秀把另外一碗汤递给他，程怀之打算在温玉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温玉歪开了，背对着他。 杨文秀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两人不是吵架了吧！ 杨文秀见过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放过谁的样子，也见过两人好好的样子，就没见过这样谁也不搭理谁的样子。 她又不好说什么，就琢磨着是不是和张柳儿有关。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不是吵架了 刚刚张柳儿来找程怀之，杨文秀觉得程怀之已经娶媳妇，不应该再和张柳儿走近，只好委婉的将人送出去，按照时间算，应该碰不上面才对。 杨文秀想到这儿，松了口气，拉张凳子坐下。 这会儿，古氏因没事就回去喂鸡喂猪。 杨文秀和温玉说话，温她热不热，温玉笑着说不热：“我前阵子在兴旺铺子看到他们那儿有一个手摇风扇，我打算过两天找木匠师父做一个。” “好啊！”杨文秀表示支持，“你说的这种手摇风扇，我也只是听说过。据说那是大户人家用的，要是有这么一个，夏天就不怕热了。” 温玉微微眯起眼睛，感觉空气热流躁动，心情也跟着浮躁，不大想说话。 她的不高兴杨文秀也看出来了，就用目光询问程怀之。 程怀之没想到温玉还敢给他甩脸子，看到她生气，他都主动追上来了，没想到温玉竟然还敢不理他。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就是他坐她旁边，温玉还不搭理自己，拿背对着自己，这是丈着自己脾气好，又有真多人不好骂她是吧！ 程怀之假装没看到杨文秀询问的眼神，将南瓜汤一饮而尽，就去干活了。 她不理自己，自己还不想理她呢！ 莫名其妙。 杨文瞪了程怀之一眼，无奈又不好开口，看着温玉：“小玉，你跟大郎是不是吵架了？” 温玉现在听见大郎两个字就头疼，但杨文秀问，她又不生气。 “没呢！娘，你别多想。”温玉看出她的关心，不想让她担心。 杨文秀还是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从进屋后就没说过话，气氛也不对劲。 “大郎要是欺负你，你跟娘说，我和你爹都能管他。”杨文秀说道。 温玉点头：“好。” 真别说，杨文秀这样的婆婆，还真是少见得很。 程怀之率先爬上屋檐，其他人也休息得差不多，就跟着开始干活。 夏天昼长夜短，估计也得披星戴月赶才能把剩余的屋子盖完。 原本温玉说今天做不完明天继续，祝老大师徒不同意，祝老大说：“剩下的不多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想明天再来，多拿一天工钱，而且，还要再吃一顿饭。 程怀之他们去盖房子，温玉和杨文秀，古氏以及后来的程安安也没闲着，忙忙碌碌的准备晚饭。 程安安手指头被割到，她又不愿意闲下来，就让她在旁边打下手。 晚饭依旧很丰盛，吃了饭，大家又借着月光干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所有的瓦片盖好。 在此期间，杨文秀和古氏趁着温玉的房间先盖好，就帮着收拾干净。 温玉去临时存放衣物的储物间把床单被罩翻出来，准备先铺上，等晚上直接洗洗睡。 她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古氏和杨文秀头挨得很近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看到她进来，就连忙停下话头。 “小玉，给我吧！你歇会儿！”杨文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就开始铺床铺。 虽然杨文秀和古氏都不在说话，但她们之间的气氛还是很不正常。 这明明是在八卦别人，怕被她听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八卦 或者是女人的天性，对八卦多少有点兴趣。 温玉就猜测两人在说什么。 今天张柳儿在村里发生的事，杨文秀没出门可能不知道，但古氏可能是知道的。 所以两人大概是说这个事，又因为看到她来才停止话头。 古氏一边帮着铺床铺，一边笑着说：“怀之兄弟和阿玉这房子修好了，三间屋子也够住了。等以后添了人口，想要住大房子，那也得四五年以后，到时候再修房子，就可以修更宽大的了。” 杨文秀回道：“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想修大房子，我们也可以……我们也可能帮忙。毕竟起房盖屋是大事。” 两人说着，很快又转了话题，说的无非是今年的庄稼收成，还夸温玉厉害，一下子买了三十亩地，还附带着三十亩麦子。 温玉在旁边听着，配合着说上两句。 原来这两人八卦的不是张柳儿来村里的事，而是她和程怀之分房睡的事。 那些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温玉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身体才十七岁，在这个年代算是年纪很大了，但在自己心目中，还没成年呢！ 温玉假装没听懂两人的话，两人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杨文秀终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毕竟温玉的反应看起来，是一点也没听懂。 房间收拾好，又帮着捡了些瓦片递上去，很快就把最后一角盖好。 祝老大师徒要回家，程怀之和程发林自然挽留，大晚上的，又干了一天苦活，祝老大师徒怎么说都不肯留。 “老大哥，等真的闲下来了，我带上好酒来找你喝！”祝老大说道。 程发林人缘极其好，别说本村，就是十里八村，也有处得比较好的朋友。 祝老大师徒不愿意留，为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程发林只能答应：“你有空了过来，酒我准备。” 祝老大干脆的答应了声，师徒二人才离开。 送走祝老大师徒，杨文秀和古氏还要帮忙把院子里打扫干净，被温玉制止了：“娘，嫂子，你们也累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这地上的，我们也不急，明天再打扫也一样。” “那行，明天我过来帮忙。”杨文秀说道。 今天大家都累，温玉也不轻省，腿脚没完全好，却还是帮着忙来忙去，他们留下来，也会打扫她休息。 温玉嘴上答应了，却没真打算等杨文秀来收拾。 他们这几天已经够忙碌了，但如果她不答应，杨文秀估计会有些想法。 等将人都送走了，温玉也觉得困乏，就要回屋休息。 程怀之见她都不搭理自己，先是一愣，开口说道：“你这就打算去睡觉了？” 温玉愣了一下：“对啊！” “这些，这些不收拾收拾？”程怀之胡乱指着满院子的破碎瓦片和断裂的木条，还有木屑。 温玉瞪他一眼，不都说明天收拾嘛！ 想到接下来的形成安排，温玉还是觉得自己莽撞了，做卤菜的想法很好，但是时间安排不妥，今天盖房子耽误了一天，晚上没时间准备，而且这两天还要收麦子，估计还得耽误。 竟然敢瞪他？ 程怀之惊呆了，今天温玉甩了他一天脸子，他都还没兴师问罪，现在居然敢瞪他，简直胆大包天！ “温玉，我说的，你没听见吗？”程怀之说道。 其实他本意也不是真要温玉收拾，就是见她一副看不见自己的模样，程怀之心里不高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事儿了 “听见了！”温玉没力气和他理论，“相公，那就辛苦你了。” “我收拾？”程怀之一脸不可置信。 温玉点头，眼神澄澈，在程怀之的怔忡中，温玉眨巴眨巴眼睛：“相公，我脚痛……” “脚痛？”程怀之脸上浮现一丝着急，“很痛吗？是不是今天割野菜的时候走多了？” “嗯呢！”温玉从善如流，她现在只想洗洗睡。 “我去找孙大夫！”程怀之急急的往外跑，又忙跑回来，“我背你去。” “……相公，不用找孙大夫。”温玉忙拉住他的手臂。 “为什么？”程怀之皱眉，“不用担心银钱！脚痛就去找孙大夫看，别落下病根。” 这关心不像假的。 温玉扯着他的袖子：“我就是走多了，休息一晚上就没事。” “真的？”程怀之一脸狐疑。 温玉点点头，有些为难道：“就是……” “就是什么？”程怀之不耐烦催促。 “就是我想烧水洗澡，但是……脚痛……那水桶又重……人家拎不动。” “我去烧水，你回屋等着。”程怀之急急的去烧水，还去储物间把温玉泡澡的浴桶搬出来用水冲洗干净。 温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真不知道他是因为心虚所以急忙做些事弥补，还是真没心没肺。 反正不管怎么，她现在想舒舒服服的泡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天气热，水很容易烧热，程怀之往灶炉里加了一根木头，就坐得距离火炉远远的。 温玉没回屋，在他旁边坐下来。 程怀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温玉，你不热？” 温玉拿着棕树叶子扇着风，诚实道：“热！” “笨呐！”程怀之一脸无语，“热你还坐火炉旁？” 温玉有些恹恹的，杏眸微转：“相公，你是不是嫌弃我？” 程怀之身子一歪：“这……这……” “相公，你真嫌弃我？”温玉震惊地看着他，眼中立刻雾蒙蒙的。 程怀之一脸着急：“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忙放柔了嗓音：“哪个男人会嫌弃自己的媳妇？” “可是你好凶！”温玉控诉。 程怀之：“……我一直都这样！” 温玉以前不这样，他凶，她就更凶，比他还凶。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温玉皱着眉头，“你对张柳儿，就一点也不凶。” 不仅不凶，还很温柔。 程怀之…… “……我”程怀之剑眉微蹙，“我对她哪里不凶了？” “相公，你是不是喜欢张柳儿？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你才讨厌我，对我凶？” “胡说八道！” “你看。” 程怀之有口说不清，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灶炉里的柴火噼啪一声炸开，火星子冲着往上窜，两人都没动。 温玉狠狠的想，果然如此！ 洗漱完了，躺床上，温玉也只是把今天的事囫囵的想了一遍，迷迷糊糊睡着了。 顺其自然吧！ 这一觉，温玉睡得很沉，直到听见门口突然而激烈的喊声，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阿玉，怀之，出事儿了！” 温玉穿着外衫出门，看到古氏慌慌张张的，急忙追问：“嫂子，出啥事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麦子被偷了 “你家地里面的麦子，给人割了好大一块。”古氏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因为急着赶路，此刻气喘吁吁，脸色涨得通红。 昨天晚上，他们一家是和杨文秀他们一起离开的，那时候已经天黑了，就在刚刚，她去温玉买的那片地那边，他们家也有一块地在那儿，里面种着瓜果，她本打算摘两个南瓜煮汤。 这还是昨天晚上闲聊时，温玉提醒她的，她和杨文秀说到这个季节，正是地里面瓜果蔬菜扎堆成熟的时候，吃都吃不完，温玉就说让她煮成汤，给买粉和面条的人赠上一碗免费汤。 庄户人家都有地，大多也都勤快，一碗免费南瓜汤不算啥，但镇子上的人不一样，他们大多不种地，所需要的蔬菜瓜果都得了去买。 而且，一碗免费汤，主要还是一个态度，卖家大方，买主也就开心。 所以有南瓜汤，别人肯定更乐意来吃东西，古氏今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地里头去。 只是一眼，就看到温玉家地里面，大片的麦子都被割了。 她觉得不可能是温玉或者程怀之去割的，就赶紧回来报信。 “嫂子，你可看清楚了？”温玉急急往外走，“地里面可有割下来的麦子？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温玉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昨天也提到要割麦子，杨文秀就说温玉和程怀之割麦子的时候他们要来帮忙，昨晚上杨文秀又说要来帮忙收拾院子。 此刻院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不确定是不是杨文秀他们帮着割的麦子。 古氏自然也想到了，不过还是觉得奇怪，毕竟这大清早的。 “地里面没有麦子，也没有人。”说着视线在温玉家院子扫一圈，没发现收回来的麦子。 不用说，两人都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这年头，庄户人家大多老实，本分，淳朴，但不代表就没有偷偷摸摸的。 温玉家的麦子，很有可能被人偷割了！ 这是温玉完全没想到的。 现在也没心情关心他，急急忙忙往麦子地去，杨文秀跟着她出了门。 温玉小跑着往前，她落后一段路，想到什么，拐弯回家。 温玉没顾上她，一口气跑到麦子地。 这里的人大多种麦子，放眼望去，大片大片金黄的麦子如云锦绸缎，让人赏心悦目。 但温玉的心情都很糟糕，没空欣赏这丰收的美景。 三十亩地的麦子，大概被割去三亩地的位置。 这真是……太气人了。 她弯腰去检查那些剩余的秸秆，看切口的地方，是三个人的刀法。 切口平整度呈三个不同的倾斜度，还很有规律，能有这么规律的倾斜度，一定是经验老道的庄稼把式干的。 温玉脑海里快速浮现几个人的面容。 这些日子，她还真得罪不少人，但不知道他们的干活情况，不敢轻易下定论，但她敢确定，肯定是这几个人中的某一个干的。 三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温玉一沟一沟的顺着走，希望看出除了秸秆倾斜度，还有什么痕迹。 巧合的是，今日程大祥家也割麦子。 程大祥亲自带队，二房的母女三人，三房除了何秀莲和程发军还有三郎，四房的孩子都还小，就只有许珍珍和程发军，这一大家子下地，很是热闹。 第一百七十九章 猜测 这个时间点，太阳高高爬起来，正适合割麦子，如果再早一些，那麦子就会有润气。 看到温玉，何秀莲老远喊道：“大郎媳妇，你勤快啊！这大老早的，就割了老大片。” 温玉心念一动，这些她得罪过的人都来干活，那不正好可以看他们的刀功？ 她会心一笑：“三婶，你们工程浩大啊！这一天就能干完吧” 两家地本就隔不远，温玉索性走过去。 何秀莲见她态度温和，不由满脸笑意，温玉从来不给她脸，现在这样好说话，怎么能不让她高兴。 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位置，忙说：“有老爷子带着，大家都卖力，肯定差不离。” 许珍珍突然就梗着脖子说：“啥离不离的？揣着豆子没处炒咋滴？就会巴结人，这活都给我们老实人干……就知道在老太太面前打马虎眼！” “她幺婶你啥意思？谁在老太太面前打马虎眼？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天偷奸耍滑。”何秀莲回道。 许珍珍本性冲动，又因为之前有温玉的警告，此刻对温玉一万个不满意，却看见何秀莲和她说得亲密，心生不满，偏偏何秀莲还不收敛。 她提着割麦子的镰刀就冲过来：“何秀莲，你说谁偷奸耍滑？” 镰刀指着何秀莲：“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何秀莲毕竟也怕自己被伤到，就连忙往后撤退，却也没认输：“说谁谁心里有数！” “就你会巴结人，啥阿猫阿狗都当亲爹娘老子，别以为别人给一个笑脸，就把你当个人，指不定哪天就让人把你给卖了，”许珍珍越说越肆无忌惮，“丧天良的，也不看看自己啥样，竟然敢挖坑给老娘跳，让人看老娘笑话，老天爷开眼得很，哪天雷劈下来，让她鬼都做不成。” 这话，明着是骂何秀莲，可谁都听出来了，这是指桑骂槐的骂温玉呢！ 温玉只觉得好笑，许珍珍竟然以为这种骂法她会害怕。 真是太天真了。 程大祥见两个儿媳妇在地里面就掐起来，拿起镰刀还没开始割麦子，这吵吵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止不住出声喝止：“都不干活，瞎咧咧啥？还想不想吃饭了！” 说实话，老爷子对程发林一家子都不满意，其中这个温玉就更甚了。 而且，看到他，程怀之几个还会礼节性和他打招呼，但从刚刚开始，温玉就没用正眼看他，他心里更不满了。 许珍珍和何秀莲这才开始弯腰割麦子。 当然，这是何秀莲先认输的前提下。 一方面，她的气势确实不如许珍珍，另外一方面，何秀莲比许珍珍更看得清事态，老太太说的话，有时候还有老爷子出面反驳，老爷子的话，那就是这个家的圣旨，如果说不给饭吃，那就真没饭吃了。 而且现在收麦子，这几天家里的伙食，是除了过年节之外最好的时候，她可不能错过。 许珍珍又瞪了温玉一眼，才扭过身去割麦子。 温玉没放在心上，也没走。 通过观察，她发现，每个人割麦子，留下的秸秆桩子痕迹都不一样，但力气、工具差不多的人割的秸秆差不多。 力气大的男人，留下的刀痕干脆利落，力气小的，例如大丫和二丫，就有些不利索，仿佛那是用很大力气加上刀刃连割带拔拽断的。 第一百八十章 排除 这时候，她记忆更深的发现，自己地里面的那些痕迹，尤其有一个痕迹，分明是镰刀刀刃用了很久，还有缺口的情况下割的，有好些没割干净的麦穗杆子，就是从缺口处留下的。 程大祥这一家的镰刀，都不存在这种问题。 当然，不能因此就否认了不是他们干的，换个工具继续干活也不是不可能。 温玉敢肯定不是程大祥这一家人做的，还有一个因素，就是这些人不管言语还是行为上，都没有偷了别人的麦子后该有的反应。 有些人自作聪明，喜欢贼喊捉贼，就是偷割了她家的麦子，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这样就很难排除嫌疑，但温玉知道，程大祥这一家子人，都不是有这种心计的。 说白了，这些人坏是坏在表面，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俞氏和大丫二丫温玉没相处过，不了解为人，但目前，他们没这个胆量和理由。 就算他们真偷割了麦子，在程大祥家也不会捞到好处，哪怕一碗饱饭，那又何必冒险这么做呢？ 要知道，现在的人最重视的就是庄稼，偷庄稼，那是犯／法的，要吃官司的。 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惹上官司，如果俞氏和两个女儿是被唆使的，真吃上官司，有可能会把唆使她们的人招出来，那唆使的人也得吃官司，所以，排除被唆使。 温玉就排除了程大祥家。 如此一来，她得罪的人就很有限了。 温玉又回到自己家地里面，顺着没走完的地方继续走。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抹光亮吸引住。 那是物件被太阳光折射出的光芒。 温玉捡起地里面的一根银簪子。 簪子干干净净，也没沾上泥巴，很显然，是偷割麦子的人留下来，不是昨天后半夜，就是今天快天亮的时候。 毕竟，昨天晚上月色明朗，他们能盯着月色盖屋顶的瓦，割麦子肯定没问题。 但是，哪个偷麦子的人能戴银簪子哪？ 虽然不是纯银，只是表面上渡一层银，但在庄户人家，很少有女眷买得起，就是买得起，那也不会戴着它下地干活。 更何况还是戴着它来做偷麦子这样不伦不类的事。 这定是喜欢炫耀，而平时又买不起，所以一拥有，就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这个拥有，温玉猜测，应该不是自己买的。 说到不伦不类，温玉想起程满仓的媳妇，昨天割猪草，她还戴着鲜艳的绒花。 明明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灰扑扑的，她的皮肤黝黑，手都是开裂的，却戴着格格不入的绒花，想来，这里面很有问题。 等程怀之赶来的时候，看着大片麦子被割了，又看到温玉一人在地里面发呆，就有些担心。 他早上起来，把院子收拾了，就和谢正去山上取山泉水，这时候，天气热，而山上的山泉水，却冰冰凉的，谢正因为古氏要做凉拌面，他就每天上山取山泉水，程怀之也是想到前两天温玉说要喝冰冰凉的“奶茶”，就跟谢正去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还是谢双全去喊他他才知道。 “温玉……”程怀之很愤怒，但又担心温玉，想说些话安慰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相公～”温玉本来除了愤怒，很冷静淡定，只是程怀之一来，她就莫名其妙的委屈上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计策 温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程怀之，程怀之又重新观察一遍那些割过的麦子秸秆切口，觉得温玉分析的很有道理。 但温玉没咬定就是程满仓媳妇做的，毕竟，也没亲眼所见。 “相公，程满仓家条件如何？” “一般……不好！”程怀之骨子里，就不想说人是非，但说了两个字，又意识到，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麦子被偷了，而程满仓家有很大的嫌疑，他拐个弯后实话实说。 “程满仓家只有一个老娘，就是六婶，六叔早就过世了，因此六婶对程满仓极其溺爱，给程满仓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德行。” 六婶比杨文秀小几岁，但只看面相的话，看起来比杨文秀老十岁不止，那是常年操劳导致的。 程怀之看温玉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程满仓好吃懒做，就六婶一个人，怎么辛苦，家里条件也不好，程满仓娶不到媳妇，最后还是六婶花钱给他买的，花了三两银子。” 温玉皱了皱眉：“他那媳妇人品如何？” 只看外表的话，很邋遢，通过戴绒花事件，温玉还知道她虚荣，爱炫耀，而且两次见面，温玉对此人没好感。 程怀之说：“不咋样。程满仓娶了媳妇，也不知道心疼，六婶自认为是自己花钱买的儿媳妇，对程满仓媳妇非打即骂，当牛马使唤。” 温玉更加肯定，程满仓媳妇头上戴的绒花不是自己买的，而她背后，肯定有人指拨。 看了一眼天色，万里晴空，日头已经越来越盛。 温玉突然心生一计。 两人就准备回家。 走过程大祥家那片地时，正巧遇到老爷子他们转了一行沟回来。 程发荣率先开口：“大郎干啥去？” 程怀之说：“趁天气好，请我爹娘帮忙割麦子。” “大郎媳妇，不干活呐？”何秀莲故意提高音量。 程大祥家这一片地里头的几个人中，俞氏干活快，走在前头，同样走在前头的还有三郎和程发军，接着是程大祥，程发荣和大丫二丫，再是许珍珍，何秀莲，几个人呈阶梯队列。 所以何秀莲说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温玉笑着回道：“先去割把野菜，等我娘他们过来。” 何秀莲撇撇嘴，一脸的不服气，凭什么别人这么好命，爹娘不到活都不用干，自己命这么苦！ 许珍珍冷着脸说：“又羡慕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啥样？” 何秀莲正要回骂，程发荣扯了她一把，何秀莲闭嘴了，看在今天饭菜丰盛的份上，忍了。 说着，两人又和老爷子打招呼，正准备错开，程大祥手里拿着一把刚割下来的麦子，瞥了程怀之一眼：“老大不小了，总指着老人，像啥样！” 温玉笑道：“爷教训得是。”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没时间在这里逗留，从善如流的应道。 程大祥没想到温玉今天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过去了。 温玉和程怀之走到一片高粱地，左右看了一下，见左右无人，温玉就要往里面去。 程怀之不放心道：“要不，你回去？” 温玉摇头，她要亲自把偷麦子的人揪出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守株待兔 程怀之交代她：“遇到事别冲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温玉点头：“相公，你快去快回。” 两人分开后，温玉就钻进高粱地里面，又绕了些路，回到李老爷子家的高粱地，这个过程，她都没走秸秆矮的地。 到李老爷子家高粱地，她寻了个能看见自己家被割了麦子的那片地的地方就坐下了，高粱和玉米杆差不多高，人待在里面，不注意就不会有人发现。 她从怀里掏出捡到的银簪子，拿在指间摩擦。 这么一根银簪子，好歹也值五六十文钱，无论是谁丢的都得心疼，那一定就会回来找。 她就要在这儿守株待兔。 至于程怀之，温玉自然是让他回去放消息的。 让大家知道他家今天要请人割麦子，那这地里面的人必然就会多，那丢簪子的人一定会着急，回来找簪子。 一刻钟后，温玉听见何秀莲的声音：“满仓媳妇，你干啥来的？我记得你家这儿可没有地啊！” 她瞬间警惕起来。 程满仓媳妇果然来了！ 而且，何秀莲说她家在这里没有地。 程满仓媳妇结结巴巴道：“找……割野菜！” 何秀莲又道：“那片地今早才割的麦子，没有野菜！” “看看，看看！”程满仓媳妇说道。 “有啥可看的？倒霉婆娘买的地，看着都晦气！”许珍珍说道，“也不知道某些人从她家捞到什么好处，当爹娘一样亲近，人家把她当狗都不知道……不对，给狗吃都不给她吃。真是丧了良心的，大片大片的肉倒了喂狗，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温玉砸舌，许珍珍这是无差别攻击啊！ 一边指桑骂槐说何秀莲巴结她，一方面骂她有肉给狗吃。 他们家的猪肝猪肺都分给大黄吃，这是温玉考虑到，要让大黄保持一些野性，将来好看家，不知怎么被许珍珍看到的。 不过她现在，忙着等程满仓的媳妇出现。 不一会儿，程满仓的媳妇就出现在她家地里面，明明地里面野菜都没有，她还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温玉冷笑。 鱼儿上钩了！ 程满仓媳妇头上依旧戴着那朵大红色绒花，搭配圆滚滚矮胖胖的身材，色彩沉闷的灰布衣裳，那朵绒花就有些别扭，而且此刻，绒花已经有些发黑。 真是，东施效颦！ 李老爷子家这片地，当初卖给温玉的时候，就有一大半种麦子，少部分种黄豆和高粱，但即便如此，高粱也能当去一大半视线。 眼见程大祥家那片地的人的视线都被挡住，程满仓媳妇才放松下来，在地里头打了几个圈，烦闷道：“娘哎！这是去哪里了？就戴出了一会儿门，还能飞了不成？真要老命！” 温玉就坐在高粱地里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如果她现在出去，程满仓媳妇不承认这簪子是她的，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即便簪子是她的，她也可以说是来割野菜的时候丢的，毕竟没有人亲自看见她偷麦子。 而比起偷割麦子的后果，丢簪子无非就是心痛一些，总比被抓衙门去打板子强。 再则，如果程满仓媳妇恼羞成怒，两人动起手来，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温玉不打算吃这个亏。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相 温玉听见身后高粱杆小幅度晃了一下，连忙回头，就看到程怀之满头大汗的走来，因为走得急，脸色微微涨红着。 程怀之来了，温玉就不担心了。 她站起身：“相公，程满仓媳妇已经来好一会儿了。” “谁！”程满仓媳妇突然听见对话，肉眼可见的吓了一大跳，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咋了？”周围地里面干活的人听见动静，都往这边看来。 “我。”温玉和程怀之一前一后的从高粱地走出去，程满仓媳妇从突然惊吓反应过来，又看到是他们两人，脸色顿时咋青咋白的。 “你们……藏这儿，干什么？”程满仓媳妇口齿不清道。 温玉沉着脸道：“我才要问你，在我家地里面干什么？” “没，没干啥！”说着，程满仓媳妇就要走。 “你是找这个吗？”温玉把银簪子拿出来，程满仓媳妇脸色顿时浮现一层惊喜，不过瞬间，她就心凉了。 “你为什么要偷我家麦子？”温玉不想和她废话。 “喔……喔没有！”程满仓媳妇道。 “还说谎？”程怀之冷着脸道，“你知不知道偷盗粮食是什么罪？轻则打板子，不死也得残，重则砍脑袋，你要试试？” 程怀之这话，明显有些重了。 程满仓媳妇因为心虚，没心思分辨真假，瞬间惊慌起来，腿脚都微微颤抖着。 这明显是外强中干的。 温玉扶额，她还把程满仓媳妇当对手，看样子，不敌许珍珍。 “大郎，这是咋啦？”程发荣走近，就问道。 “对啊！你们不是回家了吗？咋还在这里？”何秀莲一副见鬼的模样。 程怀之说：“我家地里面的庄稼被人偷了，我们正在抓贼呢！” “偷麦子？谁这么不要命？”现在正是收割麦子的时候，周围好几户人家都在地里面，此刻，都围过来。 程满仓媳妇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瞬间吓得腿软：“没，喔没有……你们冤枉人，看，看喔老实，往，往喔身上泼……泼脏水……” 温玉神色凶狠道：“相公，六婶和程满仓那边怎么说？” “他们已经承认了，程满仓说是他媳妇一个人干的，送去见官他也不管。”程怀之说道。 程满仓媳妇瞬间就腿软了：“不是喔，不是喔……是喔婆婆，还有喔家那口子，他们指使喔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温玉喝问。 程满仓媳妇：“昨天，后半夜……真不是喔！” “就你一个人？”温玉道，“三亩地，你一个人能割这么多？” “是喔婆婆和喔家那口子，一起……喔是被迫的，程大郎打喔男人，喔男人不服气，喔婆婆，才要割麦子。” “可恶！”庄稼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为了什么？不就是一口粮食吗？眼见要收成了，居然被偷了，就是旁人也看不下去，说要带程满仓媳妇去见官，直接把人吓晕去。 就有人说不是还有六婶和程满仓，就要找上门去。 这种事，是个庄稼人都忍受不了，包括最不喜欢程发林这一支的程大祥，他也怕纵容下去，会偷到自己家头上。 一行人连拖带拽将程满仓媳妇带回家，这个过程，她已经清醒，而且因为未知的恐惧，想装晕也装不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蹲守 到程满仓家门口时，那儿已经围了一圈人。 此刻，程满仓被程怀井和谢正两个押着，半趴在地上，六婶坐在旁边地上，拍脚打巴掌的哭嚎。 “救命！老天爷，杀人了！他们要杀了我儿子，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她哭嚎不似做假，哭得眼泪鼻涕，因为恐惧，声音都哽咽了，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没人劝解。 “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程怀井看到程怀之回来，急忙说道，“就是他们偷的，刚刚程满仓和六婶就往楼上搬麦子。” 是温玉让程怀之回来时，找人去程满仓家守着，怕他们收到风声，把麦子转移了。 虽然那时候温玉还没有百分百的确定是程满仓家干的，但他们却有最大的嫌疑。 程怀之问情况，谢正就把事情经过说给大家听。 程怀井和谢正两个开始偷偷潜伏在程满仓家门口的菜园子里，直到看到母子二人一变骂骂咧咧搬麦子，一边朝村口看。 “满仓，你这懒鬼婆娘不会又去哪个旮旯偷懒吧？” 程满仓就狠狠道：“等她回来晚了，或者猪草没割满，看我不揍得她满地找牙！” “是该打，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不打不长记性，不知道家里谁做主！”六婶骂道，“吃我的喝我的，一天心野得很。还想跟别人学逃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鬼样子！” “娘，这麦子放楼上不会发霉吧？”程满仓没继续话题。 六婶瞪他一眼：“你懂啥？这要是被人看见，要被送去见官老爷的……回头上你那懒鬼婆娘睡楼上，白天晚上多翻几遍，要是麦子真发霉了，就打断她的手。” “听娘的，”程满仓有几分得意道，“程怀之，让你为了一个女人下狠手打老子，既然你不顾兄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到程满仓脸上得意猥琐的笑，加上他提到程怀之的名字，程怀井和谢正两个气不过，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一下子就从菜园子跳出来。 两人突然出现，自然将六婶和程满仓吓了一跳，但程满仓也是个大小伙子，就和程怀井谢正两个扭打到一起。 只是程满仓不大干活，身子肥胖不灵便，而谢正和程怀井两个身姿尤其矫健，那可不是一般干农活练出来的，两人一个经常上山打猎，一个常年杀猪卖，都能徒手逮一头两百斤重的肥猪，一个程满仓根本不够看，很快被两人压制在地上。 六婶哭嚎着要来帮忙，只是她对两个大小伙的拳打脚踢一点用也没有，她就要上手挠脸，谢正就瞪着她说：“六奶，你再闹就别怪我们打死你儿子了！” 看到六婶这张脸，谢正就很能正视自己的辈分。 六婶吓了一大跳，他儿子被押着动弹不得，却不敢上手帮忙，在旁边陀螺似的转着骂程怀井和谢正。 “狠心的狼崽子，快松手啊！来人呐！杀人了，杀人了！程家和谢家要杀人了！” 她这样嚎，引来不少人围观。 面对质疑，程怀井淡淡道：“程满仓偷我哥家麦子，我们这是在抓贼！谁要敢说情，就是同伙，一块儿送去见官。” 见没人敢上前帮忙，六婶就坐地上哭嚎。 第一百八十五章 麦子风波 “程怀之，你有种就杀了我！”程满仓怒道，“我说了，没偷你家麦子。” 前两天被程怀之打的事，他还耿耿于怀…… 周围的人就看向程怀之，毕竟偷盗庄稼这个罪名，实在太大。 跟着从地里面跟回来的人开口：“程满仓，你媳妇已经招认了，你还不承认？” 程满仓狠狠瞪了马兰花一眼：“这婆娘说啥了？她就是脑袋被驴踢的，她说的话你们也信？” 程满仓媳妇脑子里拐过弯来了，刚刚温玉和程怀之是炸她的？ “当家的，救我，他们要拉我去见官老爷……呜呜……”程满仓媳妇是被吓傻了，就是回过味来，也是害怕的，而且，她那这话等同于把程满仓和六婶一起出卖了，她那里还敢说什么，只知道求情。 “你个死鬼婆娘，嘴里吃的是饭，却喷的粪，看我不掐烂你的嘴！”六婶怒火中烧的爬起来。 因为没人押着她，她一下子就冲过来，往程满仓媳妇脸上抓挠。 程满仓媳妇只是哭嚎着求饶，并不还手。 “娘，娘……我错了，别打了，求你了……娘……当家的，救救我！” 哭声哀切，让人听了都觉得心里悲戚发凉。 说实在的，程满仓媳妇身材敦实，又常年干活，如果真动手，六婶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但现在，抓押她那些人因为六婶这一闹，就都不想被误伤的松开手，但程满仓媳妇却只是抱着头求饶，并没有还手。 看样子，程满仓媳妇平时就被打惯了，之所以不还手，自然是因为程满仓。 当然，不是什么夫妻情深，而是一旦她还手了，回头肯定要挨程满仓的毒打，加上六婶，两个人她肯定打不过。 尤其这年代，对女人尤其苛刻，一旦这母子二人把她休了，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六婶发疯似的挠程满仓媳妇的脸，而对方只是哭得异常凄惨，喉咙里海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温玉皱了皱眉，她忙着解决问题，并不想看这些家庭闹剧。 就喊了声停，没人听她的，程怀之又喊了一嗓子。 程怀之的声音冷冰冰的，六婶的背脊明显颤了一下，挠程满仓媳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就停了一下又开始抓挠。 温玉有些恼火，六婶想以家闹蒙混过关？ 那不可能！ 她给程怀之递了个眼色，程怀之立马会意，喝道：“都别吵！谁不听，现在就去请村长，让人绑了去见官老爷！” 听见绑去见官老爷，六婶瞬间停住，程满仓媳妇顶着一张花脸，也不敢哭嚎。 村长还是被请来了。 还是程发林亲自去请的。 听说程怀之家麦子被偷，一家人就没心情做其他事。 程怀之中途回来，程发林一家都说要帮忙想办法，程怀之就把温玉的计策说了。 程发林点头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程怀之就给他们分别安排了工作，程怀井去程满仓家蹲守，谢正是自愿帮忙的，两家人来往密切，而且左邻右舍遇到这种事都会帮忙，程怀之自然没有拒绝，而程发林，就被安排去请村长。 当然也不是说村长难请，主要时间安排，所以这时候，程发林就带着村长来了。 程满仓本来还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看到村长来了，又看着明显惊恐万分头脑不清醒的马兰花，心中一惊，嚎了一声：“这臭娘们胡说八道！她胆子小，肯定被你们唬的！” “对，肯定是你们唬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揭晓 六婶也意识到什么，就要舍身保护程满仓，被杨文秀和古氏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两人一人拽着她一只胳膊，六婶使劲挣扎哀嚎，到底也扭不脱。 毕竟六婶是女人，又稍微年长，又是个寡妇，大家都不太敢招惹，就生怕背上不好的名声，所以得先拦住她。 这会儿，杨文秀和古氏两个，心里都是又气又恨，就没想到害怕，或者面子形象，只死死逮住六婶。 程满仓惊恐万状：“我没偷你家麦子，你不要冤枉人！” 其实这个过程，程怀之一行人都没怎么控诉，就是程满仓经不住吓。 大家对程满仓不满由来已久：“程满仓，你媳妇已经全部说了。”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婆娘就是个疯子，我要休了她！”程满仓双眼充血。 温玉和程怀之眼神交替，程怀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走向村长：“村长，程满仓一家偷了我家麦子，还请村长替我们做主！” “没有的事！”程满仓挣扎着，“村长，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是冤枉人！程怀之就是个狠心的，不管爷奶，没良心，现在知道我们善良好欺负，就都来欺负人了！” “程怀之心里头对我不满，所以冤枉我，就是想报复我！”程满仓狠狠瞪了程怀之一眼。 程怀井说：“麦子就在他家楼上，那土瓦房里也有。” “那是我自己家种的！”程满仓得意道，“昨天我家割麦子，大家伙也都看见了。” 这是程满仓早就想好的说辞，而且昨天，他家确实割麦子了，温玉和程安安遇到程满仓媳妇那会儿，正是她割麦子，又割了一背猪草回来。 村长要管理一个村，当然不能只信一个人说的。 “你说程满仓偷了你家麦子，有证据没有？”村长问。 “呵！”程怀之冷笑，“几亩地能收多少麦子，大家都是庄稼人，看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你家地里面的了。” 温玉也说道，“马兰花已经承认了，大伙儿都听见她说的，而且，她的镰刀，缺了一个口子，正和割我家麦子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在地里面，温玉没有拆穿这一层，就怕中途程满仓媳妇使炸。 程满仓媳妇一屁股跌在地上，整个人都瘫软了。 程满仓顿时慌起来，程怀之可不管这些，村长自然也痛恨偷盗，尤其还是偷盗庄稼，这是祖祖辈辈都痛恨的事，何况他还是一个村的村长。 而现在，程满仓的脸色就很有问题，于是，他就喊了几个青壮劳动力，去程满仓家屋子里看收割的麦子。 ——谁家割会麦子不拿到打谷场晾晒，至少也要放自己家院子里晒着，谁会放屋子里的？ 大伙儿这会儿，就已经心里有底，等着揭晓答案。 六婶见状，也顾不得程满仓，嗷了一声，跑回家准备关上门。 但是麦子挪了位置，又只挪了一半，她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该顾哪一头。 心里慌乱不已，她自然也知道情况严重性，如果事情暴露，那她们一家人，就都要被拉去大板子了。 即便大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六婶，你别藏了，大伙儿已经知道了！”谢正说道。 六婶仿佛一瞬间觉醒、绝望，知道事情已经无力回天，哀嚎一嗓子跌坐在地上。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了六婶家炕楼那间屋子以及旁边的土瓦房。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定 大伙儿看到程满仓家几个屋子里塞得是满满当当的麦子，除了厨房是空出来的，就连卧房里，除了一张床铺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是麦子，不由觉得心惊胆战。 这胆子，实在太大了！ 这种储存方法，就算没有程怀之和温玉这一系列的举动，被人发现都能猜到来路不正。 六婶见事情瞒不住，就把锅甩给马兰花。 “是我家懒鬼媳妇做的，我和满仓不知道这事啊！麦子是她割的，我们不知道，我们都是老实人，怎么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程满仓也慌了：“我娘说的没错，都是我那懒鬼婆娘割的，我和我娘还以为是她偷／汉子，人家送的，谁知道，竟然偷的别人的……我这就把她休了！” 这母子二人哭嚎着甩锅，把罪都扔给马兰花，马兰花也被吓得腿脚发软，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 看样子，是被吓得精神不济了，加上脸被六婶挠花，看起来很恐怖。 大家都痛恨偷盗行为，并没有被程满仓和他娘蒙混过关。 村长就过来问程怀之，这件事，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虽然他是一村之长，掌管一个村大小事务，但程怀之是被害人，即便是越过他，直接将程满仓母子送去见官他也不能说什么。 人家还让程发林亲自去请他，程发林作为年纪比他大的长辈，在村里又是说得上话的，这是尊重他，给他面儿，村长自然也要问一问当事人的意见。 程怀之就说，虽然他们偷的是自己家麦子，但这不是他们一家人的事，这是全村的大事，得交给大家伙处理。 这是温玉早就和他商量好的。 不仅是要拿回自己家麦子，更要杀鸡儆猴。 这种时候，如果有村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乡绅出面，村里人必然更为忌惮，才能取到更好的震慑效果。 当然，程怀之也能搏一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村长满意的点点头，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轮番将程怀之夸了一遍，同时，都说程发林教育有方。 程发林因为儿子得了夸赞，心里自然高兴，面上却依旧谦虚。 大家伙也就寒暄几句，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大家伙就商量着，怎么处理程满仓母子，最后得出结论，不交官，但要送到宗祠，打板子以示惩戒。 送到宗祠，虽然比不上去见官老爷，但威严却丝毫不减。 不仅不减甚至能让同村老少亲眼目睹，更能起到告诫作用。 官老爷，是在县城，要去县城少不得一番波折，没几个人能亲眼看到。 温玉也赞成这种方法，比起用官老爷唬人，她更支持这种亲眼目睹的震慑方式。 更有，老宅那一群人，也该再敲打敲打，这阵子许珍珍倒是安静了，但何秀莲就有点狗皮膏药的劲儿。 这时候，程大祥和众人一起回来了，何秀莲和许珍珍自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在地里面干活，而是都回来凑热闹，此刻都待在人群里。 许珍珍还趁机说：“程满仓，谁不知道你媳妇怕你跟你娘的。要是她敢偷／汉子，不被你打死也被打断腿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宗祠 不得不说，许珍珍的话，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这个道理当然大家都知道，都起哄着把他们送到祠堂去。 三塘村的祠堂很气派，门口蹲着一公一母两只石狮子，像两个威武严肃的卫兵守护着祠堂。 三塘村的祠堂建设也很讲究，一般选好时间，地点，全村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祠堂建好后，用于处理全村的重大事务。 祠堂是轴对称布局，院落为两进的，由大门，仪门，走廊，明楼，亭堂，寝堂组成。 厅堂是祠堂的正厅，用来商议村内重大事务，或者祭祀，地方比较大，寝堂用于摆放祖先牌位，因而比较神圣。 温玉站在厅堂里，往外看了一圈，人头挤挤，厅堂里挤不下，外面院子里就已经站满了人。 祠堂里，温玉还看到两个秀才，一个举人的匾额。 这时候，人们崇尚仕农工商，所以读书人很受人尊敬，尤其还是取了秀才和举人的，这是全村人的骄傲，是要供大家瞻仰的。 程满仓母子见甩锅不成，直接吓得哀嚎求饶，认错，说自己是鬼迷心窍。 大多数人都不为所动，只有极少的“好心人”出面说和：“老六媳妇一个人把满仓带大，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这要是再挨一顿板子，这不是要他们娘儿俩的命吗？” 又看向程怀之和温玉：“大郎，大郎媳妇，你们都是好样的。心善哪！心善有福气的人，又为什么要和他们计较？这不丢身份了？” 说到六婶一人带大程满仓，也有不少人动容，这母子两在村里风评人缘都极其差，但却到今日也没真被谁怎么样，那就是因为大家同情他们。 “……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那人话头一转，将话头调向杨文秀，“大家伙都知道，老大和老大媳妇你们是心软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这母子二人，是有诸多不对的地方，但能怎么办哪？这家里没个男人，这全村人都得多照看着？” 程满仓和六婶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就都调向杨文秀：“嫂子／婶子，你最是心善。你和我大哥／大伯都是咱村的好人，帮我们不少，要不我们娘俩不是饿死就冻死了，你们肯定不忍心我们就被打死啊！ 老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你们一句话，就能救我们娘俩一条命，也是你们的福源啊” 杨文秀一时间进退两难，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人，还真都拿住了杨文秀心软，一番话，愣是把杨文秀绑在道德至高处，要是杨文秀不放了他们，就是杨文秀不心善了。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搅屎棍？ 温玉看着那“好心人”，又看看程怀之。 程怀之就说：“那是咱二爷。” “二爷？”温玉看向说话的老头，面相和程大祥倒是有几分相似。 “大嫂子，你对我们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头，”六婶哭道，“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这丧良心的事，你原谅我们这一回，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他，他六婶，你说啥呢！”杨文秀没想过事情一下子变成这样，一时不知所错，在人群中寻找程发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坚持 程发林走过来，把杨文秀拉开。 他的立场很坚定，这件事，不归他管。 程怀之的二爷程大华被程发林如此下脸，脸色有些难看。 程大祥也觉得程发林这样对他兄弟有些不高兴，就说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二爷说话，你们咋不搭理人哪？还有没有一点做晚辈的样子了？” 程大祥教训儿子，大家都不好插嘴，而且还是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大家还觉得有些尴尬，就假装没听见。 有人支持，程大华瞬间又有底气了，就又说道：“老大，老大媳妇，还有大郎，你们也不缺那一口吃的！把麦子拿回去就得了。” 谁不知道程怀之家盖房子，那桌上菜少肉都，香味散到村口。 温玉笑了笑：“我爹娘是心善，但比不过二爷好心哪！二爷在村里，那也是顶有名望的大善人。” 程大华没想到温玉还会夸他，瞬间满脸喜气洋洋：“大郎媳妇这嘴啊！就是会说啊！” 温玉又说：“二爷，你这样的好人，真是十里八村也找不到一个啊！平日肯定少不得帮六婶他们吧！我看他们这样做，肯定也是因为地少，庄稼才不够吃，要不，二爷送他们两三亩麦子，那他们就不用走上偷盗这条路了。” 温玉这样一说，程大华还是一片喜气的脸色都没来得及收，就被她反将一军，而旁边还有人起哄着让他送程满仓家麦子。 程大华脸色咋青咋白的，很是好看。 这会儿大家伙都起哄，程大祥就不敢替程大华打抱不平，只不过…… 他看着温玉，又摆起长辈的普：“大郎，能不能管好你媳妇？女人家家的，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话？还有你，老大，让你媳妇在这里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程大祥是不能说温玉说错了，只能拿身份、性别压人。 程怀之心中有股火，刚要说什么，就被温玉扯了一下袖子。 这时候程怀之要是插嘴了，会被扣上不孝的罪名，毕竟自古以来，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而温玉作为程大祥的孙媳妇，没有立场说话。 当然，她也不是怕，主要，解决问题有很多办法，不是非得硬碰硬。 程怀之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气不过，经温玉这么提醒，他就冷静下来了。 “爷，二爷，这是全村的大事。我爹娘也没办法替大家做主……” 他看着向村长，“村长，各位父老乡亲，自古以来，我们庄户人家靠什么存活？不就是地里头这点粮食吗？当然，有人可能会说如今我家卖猪肉，还要靠这点粮食吗？但是现在官家都鼓励种植粮食，谁糟蹋了粮食，不就是和官家对着干？ 我们平头百姓，可没这个胆量。也不能破坏了村里的规矩。” 这时候，那些对处置程满仓母子有些动摇的人重新坚定了想法，一定要处置这两个人，不然不就是包藏祸心？这要是传出去，被官老爷听见，那他们都是包庇罪。 而且，谁能保证不偷到自己家哪？ 村长也明白程怀之和程发林的意见，这两人，是要处置程满仓母子的。 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如果不处置这两人，开了先例，以后再有人犯错，拿这个来说事，他怎么处理？ 作为一村之长，就不能等着这样的事发生。 村长就说：“二爷心善，同情六婶一人带大程满仓不容易，但程满仓已经长大，结婚了，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也是要自己当家的。 要顶得起门户，给自己的儿孙做榜样，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今天，不按规矩处理，难以服众！” 第一百九十章 搬麦子 程怀之这样，而村长又向全村发话了，程大祥兄弟两脸上都讪讪的。 程大华除了尴尬，还有些急躁。 温玉将这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没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善良也得有个度吧！ 程满仓母子都被打板子了，当然，马兰花也没落下。 村里有几个由村民选出来的执行人执行这件事。 六婶和马兰花是女人，板子要少一些，六婶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只有五板子，马兰花八大板子，至于程满仓，是二十大板子。 这个决定一下来，一家三口都快晕厥过去。 程满仓和马兰花是怕自己被打，六婶是担心程满仓被打，哀求着让马兰花替了程满仓，马兰花这时候也顾不上怕他们母子，拼命拒绝。 最后村长发话：“各自挨各自的，谁也替不了谁！” 六婶就要自己替程满仓，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三个人被押在长条板凳上打板子，哭吼连天，胆子大的留在现场观看，胆子小的，不敢在现场，却也没离开，就在外面听着。 他们跟着板子落下的“梆梆”声，身子下意识的抖动。 板子落了一次，他们抖一次，明明害怕，却依旧不肯离去。 温玉和程怀之，还有程发林他们没有留下，村长安排了几个有声望的人带温玉他们去搬麦子，自己留下来监督。 程满仓家在自己家地里面割的麦子，都晒在晒谷场上，家里面的都是温玉家的。 当然，这个也是经过一番排查的。 温玉家地里面的麦子，李老爷子侍弄得好，每一颗麦粒都饱满金黄，程满仓家的麦杆都矮小，麦粒也不够饱满，而且，好多麦杆都是倒伏的，不像温玉家地里面的，麦劲都又高又直，只有长长的麦穗低垂着头。 程怀之和程井两个用两个板车来回搬了三趟，才将麦子全部搬走。 当然，也有村里看热闹的人搭把手，毕竟这种事，落谁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村里面也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是办红事，比如嫁娶，这种大好事，通常需要主家主动请帮忙人。 如果是白事，比如有人去世，那大家伙只要听说了消息，就会主动来帮忙，是不需要主家单独去请的，就算手头上有个要紧事，那也得先放下。 像温玉家这样的，就是大家主动搭手的事，他们是受害者。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也有那人缘特别不好的，别人家里出了白事，从来不帮忙的，到了自己家有人去世或者其他不好的事，就不会有人来帮忙，这种情况就需要主家去请。 程怀之和程怀井把麦子运回家，温玉，杨文秀，程安安和古氏就扒拉在院子里晾晒起来。 温玉家昨天返盖了屋顶，这几天杨文秀有空就帮着清理院子的杂草，院子里也都清扫干净，看起来就很宽阔，虽然不够晾晒三十亩地的麦子，但晒三亩地的就绰绰有余了。 麦子全部运回来后，温玉和程怀之决定，下响就开始割麦子。 她要留杨文秀一家三口吃饭，但他们忙回去喂猪，就拒绝了。 程发林在程满仓家屋里的麦子搬完后，就直接回了家，没来这边。 等杨文秀娘三个走后，温玉肚子咕咕叫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热心 早上起来就发生这种事，温玉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程怀之也只是在山上喝了一顿凉水。 “相公，咱们先随便吃点，晚上再好好做饭。”温玉说道。 天气好，正是好隔麦子的时候，而他们有三十亩地的麦子要割，两个人得有几天忙的，还要赶着好天气。 其实温玉也想过请短工帮忙，但略一算，他们现在还达不到那个请人的地步，还是决定自己干。 程怀之自然没话说。 他们家昨天晚上剩的饭菜还有，天气热，都用盆子装了，盆子底放水里凉着。 不过现在天气大，吃这顿，多余的是要倒掉了。 当然，不是倒丢了，而是给古氏家或者杨文秀拿回去喂猪和鸡鸭。 两人正准备热剩菜，古氏就来了。 “嫂子，你们来了！”今天这个时候，古氏是已经错过摆摊的最佳时间了。 温玉连忙喊她坐。 看到程怀之准备生火，古氏忙说：“怀之别弄了，我那儿的面团太多，根本吃不完，我就是来叫你们过去吃面的。” “嫂子，要不你现在去试试，虽然错过午饭，但还能卖出去一部分。”温玉说道。 就算是镇上，大伙儿也都是赶在饭点吃东西，能在饭点后再来吃东西的，是很少一部分人。 所以古氏去了，也只能卖出去少部分，但也总比都浪费的强。 “不去了！”古氏说道，“这几天都不去了，我和孩子他爹说了，等割完麦子再去。” 庄稼人，无论外面挣了多少，都比不过地里面丰收来得实在。 地里面动手了，家里粮仓满了，就算遇到天灾，家里面有粮食，那也比什么都强。 温玉听了，就干脆的答应了。 反正他们这是剩菜，而古氏家的，都是新鲜的，等到明天，又得变成剩的。 不如吃新鲜的哪！ “相公，那我们也割完麦子，再开始做生意吧！”温玉就对程怀之说道。 程怀之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每年春耕和秋收的时候，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停止卖猪肉的，但又因为农忙季节，大家伙吃的都比平时丰盛，所以猪肉也是最好卖的时候。 而程发林又是最实诚厚道的人，卖东西不缺斤少两，有时候还会多给，哪怕只是一两半两，都让人觉得他人实诚，东西也都是好东西。 大家都愿意买他家的猪肉，即便不去卖猪肉，也有人崔问，所以他们隔两三天会去卖两头猪的肉。 那时候，一天就能将两头猪都卖掉。 程怀之将刚点燃的火用水浇灭，就和温玉，古氏两个往古氏家走。 刚走到门边，就看到程家四口拿着镰刀，推着板车朝他们家过来。 温玉说：“爹娘他们也要割麦子去了，不知吃饭了没有。” 程怀之忙道：“爹娘，你们这是要去割坡上的麦子？” 坡上，是程发林有一片地的地名，因为地势有些偏陡得名，而程发林家去要经过程怀之家，而且种麦子的就有坡上这一处。 杨文秀就说：“我和你爹说了，先帮着你们割了你们那片。小玉不是忙着做生意嘛！到时候就挪得开手。” 古氏就说：“正好，我们这是想着先把阿玉和怀之兄弟家那片先割了。他们也是头一次收割麦子，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 这才是重点吧！ 温玉窘迫之余，就只有感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新思路 温玉自然是推辞的，现在哪一家不是正在赶时间？ 但两家人都坚持，温玉就没说什么。 杨文秀就又喊着大家一块儿去他家吃面，本来程家四口都吃过了，古氏劝道：“叔，婶子，还有怀井兄弟，安安妹子都没吃过我做的凉拌面，大家尝尝味道，给评价评价。” 杨文秀笑道：“他嫂子，你这名声都打出去了，还用我们评价啥？” 古氏自然是谦虚，而杨文秀说的，又是发自内心的。 古氏笑着说道：“这次多亏了阿玉。” 最后，一家四口各自都吃了一碗凉拌粉，里面姜葱蒜，各种调味料都特别足，古氏还特意去兴旺铺子买了味精，香鲜味十足，加上山上山泉水凉丝丝的，整个人暑气都散了。 “嫂子，真好吃！”程安安眼睛微微眯了眯。 古氏就说：“再给你盛一碗。” 说着，又拌了一碗来，程安安连忙拒绝：“虽然好吃，但我肚子里实在装不下了。” 大家都被她都笑了，毕竟还是小姑娘，脸皮子薄，程安安一下子就红了脸。 古氏怕他们是不自在，劝道：“都是自家人，见外饿着的是自己。而且这么多，吃不完就得坏，大家放开了吃！” 最后，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各加了一碗，杨文秀和程安安，温玉三个，虽然也觉得味道好，但真是一口也加不下了。 大家吃了饭，就收拾起镰刀、板车准备去地里面割麦子。 古氏还唠叨说：“这么多面和粉，你们不吃，都得浪费。” 杨文秀也心疼粮食：“这晚上还能再吃一顿。明天早上，中午应该也可以。” 温玉的理论是，宁可浪费，也不卖坏的，现在这个天气，就是不坏，味道肯定不如新鲜的好。 卖坏的，容易砸了招牌，古氏和她一起摆摊期间，受到她的影响很大，所以即便没坏，也不打算再拿去卖，至于吃，她自己家人还勉强，就不太想给外面的人吃，即使是杨文秀一家。 可以说，温玉对古氏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毕竟，她挣的第一桶金，就是跟着温玉。 只不过温玉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又不是只有去镇上，才能做生意的！ “嫂子，你那些面，不能浪费！”温玉坚定道。 古氏没明白，只以为温玉是替她可惜，笑着说：“嫂子明白，做买卖，哪有不浪费的？不过也不算浪费，我还能喂牲口啊！” 温玉摇头：“嫂子，你看那地里面，割麦子的人多不多？” “多，当然多！”古氏没多想，种、收庄稼，时间几乎就是集中在那几天，错过那黄金期，无论是种还是收，都会让收成大打折扣，所以这几天，正是大家伙集中赶收麦子的时候，地里头除了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麦子，那都是人头。 “……温玉，你的意思是？”程怀之似乎是明白了温玉的想法，“让嫂子把面条拿到地里头去卖？” 程怀之语出惊人，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古氏却率先拍起大腿：“哎呀！我咋没想到？这时候，虽然过了饭点，但也有不少人家忙得顾不上吃饭。我卖便宜一点，能保本就行了，少浪费一点是一点。” “就是这个道理。”温玉笑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树立形象 进地之前，程发林和程怀之又往祠堂那边去了一趟，程满仓一家三口已经被人抬回家。 只是他家里掉的那些麦子秸秆还没打扫，屋子里乱糟糟的，而且平日里也不是爱干净的人家，此刻进去，还有一大股子难闻的馊臭味。 幸亏窗户破败，四面透风散了一些，而且还有麦草味覆盖了一层。 父子俩和村长，以及几个族老商量了几句，程怀之主动提出要给他们请大夫。 这些板子下去，这家三口人虽然没断气，但也差不多了，尤其是程满仓，二十板子结结实实的。 平时就被六婶当祖宗供起来没吃过苦，家里的活计都是六婶做，娶媳妇后，更多活计是压在马兰花头上的，他的身子骨，一草签玉米草都支撑不住，更别说打板子了。 这顿板子打下来，就要了他半条命。 当然，庄户人家都还算厚道、淳朴，没真想要他的命，打板子那几个人开始那几板子是用狠劲的，后面那几板子，几乎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但即使是这样，程满仓还是丢了半条命。 程怀之提出要替他请大夫，村长和在场的人都很震惊，不过，更多是佩服和赞赏。 “老程，你有福了，儿子不仅有出息，还大度。”和程发林同辈，年纪相当的人就道。 程发林发自内心的笑道：“他虽然自己当家了，还是没经过大事，好多地方不周到。” 程发林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心里，那是相当高兴。 这个主意，是在出门时温玉和程怀之商量的，程怀之又和程发林说，程发林没想到温玉还有这样的心思，不由对温玉的改观又多了一些，他当即就答应了。 当然，温玉的目的不是为了程满仓一家，而是为了在村里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这个年代，在村里面有一个正面形象，以后做什么都很方便。 其实，无论哪个年代，都一样，这就是名人效应。 虽然他们和名人还差了一大截。 程怀之听着大家不停的夸自己，找到说话的空隙，就说道：“这是温玉的主意。她说，六婶和程满仓媳妇毕竟是女人，经不起折腾。这顿板子，不打怕人不长记性，以后再犯。这碰到谁家东西都不好，哪家不是一把汗水一把泥种出来的辛苦粮？不得已而为之。” 程怀之家赌鬼婆娘能有这样的心胸，说出这样的话？ 大家都有点不信，却又不好当面反驳，就都笑着夸温玉懂事。 当然，温玉本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和杨文秀以及程安安，程怀井先往地里头去了。 古氏一家三口准备了粉面，也往地里面去，但和温玉他们不是一条路。 温玉他们走在前头，看到地里头还有很多在低头忙碌的人，还有些直接从家里面带了午饭，中午都不回去吃饭，直接在地里头解决。 杨文秀看了一下，估计道：“他嫂子那些面应该都能卖掉。” 米粉的话，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偏贵了。 温玉点头说道：“如果保本，或者少亏点的话，米粉也能卖掉。” 而且，还有一大锅高汤，刚刚古氏还说这汤就免费送。 那是谢正在山上逮的一直野鸡的鸡骨架，和一个大棒骨熬了半宿，煮的汤又浓郁又入味，还加了菌子和少许干枣提鲜，再加上味精和葱花，只喝汤都是美味。 程大祥一家已经返回地里面，也不知道中途回去吃饭没有。 简单打过招呼，他们就往自己家地里面走。 何秀莲突然开口喊住杨文秀：“他大伯娘，你们吃了饭才来的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割麦子 杨文秀一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猜到肯定不是让人舒心的话，脸色就微微耸拉着。 何秀莲也没管她回答不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们这一大家子可都没吃，现在这个点，又干了一早上活，我都快饿死了……他爷让他幺婶回家带饭，这半天也不见影子，人家怕不是早就自己吃了，谁还管我们死活。” 杨文秀有些讪讪的。 何秀莲瞥了温玉一眼：“大郎媳妇，你家麦子找回来了，心里头高兴吧？” 温玉还没说什么呢，何秀莲就已经自己回答上了：“我看肯定是高兴的，要是我被偷了那么多麦子，心里头肯定也不高兴。不过这找回来就好啊！找回来，都能多吃两碗饭了。 这还是大家伙帮的忙，不然程满仓和六婶那娘儿俩，肯定不承认，就凭你们一家，也拿他没办法。” 原来是邀功来了，温玉冷笑，没主动回答，就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何秀莲见她已经说到这里，温玉这些人还这样不开窍，就有些耐不住，说道：“那老些人肯定顾不过来，但这家里……咱两家都是嫡亲的，那两性旁人自然是比不过。” 何秀莲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温玉脑子略一转动，就想明白了，她开始问他们吃饭了没有，又说饿，肯定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何秀莲能为了一口吃的这么腆着脸说者老些，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本事？ “三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温玉故作懊恼的想了想，“远亲不如近邻。” “大家伙都帮了我们大忙，这个情，我们记着呢！”温玉说道，“这乡里乡亲，还分个远近亲疏？那是亲的帮忙，疏的就没有帮忙？也不是这么回事吧！有事儿，大家伙都出来帮忙了，大家都一样亲啊！而且这虽然偷的是我家麦子，但偷盗粮食这种行为，是全村人的事，大家伙是帮我，同时也是帮自己，帮整个村，整顿村里的风气。” 何秀莲有些哑口无言，温玉这话，把她接下来的话都堵了，再说，不就得罪人了。 周围地里面都是人，四面都是耳朵呢！ “三婶，我爷看着你哪！”程安安默默补充道。 “啊！”何秀莲猛地回头，正对上程大祥黑沉沉的目光，吓了一哆嗦，连忙弯腰割麦子。 温玉和程安安就抿嘴偷笑。 杨文秀想让她们别笑，这不大好，又不好说出来，有些无奈地催着两人往地里面去。 这些事都没耽误她们割麦子。 四人一人理着一沟走，开始还行，到后面，温玉渐渐被母子／女三人甩在后头。 那距离是越来越远，三个人的速度，在温玉眼里都赶得上机器了，尤其是程怀井，简直就是大功率发电机。 “小玉，你别急啊！慢慢来。”杨文秀后知后觉发现温玉掉队了，回头安慰道。 温玉已经不急了，她刚刚着急想要跟上他们，但不行，跟不上，索性自暴自弃，根据自己的速度来。 杨文秀和程安安也没一沟到头，而是割了一半后，杨文秀重新捋了一沟割回来，程安安则是捋着温玉那一沟割着回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武侠梦 “哎！”温玉默默叹口气。 突然意识到身旁出现个人影，她连忙抬头看去，她刚刚太出神，都不知道程怀之什么时候来的。 程怀之带着竹编凉帽，从下往上看，又高大又健硕，像个威风凛凛的大侠。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温玉也曾沉迷于武侠的世界不可自拔，此刻看到程怀之，心中隐隐一动。 这个世界，有没有大侠哪？有没有出神入化的轻工、点穴。 “看什么？”程怀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没什么。”温玉连忙站起来。 本来想说两句话逗逗他，但周围好多人，温玉就收敛了。 程发林和谢双全父子都来了，只有古氏，她留下来卖粉面了。 “相公，怎么样了？”温玉问道。 她问的，自然是六婶和程满仓两口子。 “六婶和程满仓媳妇挨的板子少，打板子的人也没使老大劲，这两人又是经常干活的，身子骨经得住，还能自己走，”程怀之说道，“程满仓身子骨若，有些严重，但要不了命。” 温玉点点头：“大夫请了？” 程怀之点头：“请了。” 温玉就点了一下头。 大家继续埋头割麦子。 这一次，温玉没掉队，因为程怀之一直帮着她，不过程怀之的速度也很快，就这样，还能拉上她与杨文秀，程安安持平，至于其他人…… 温玉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看着速度飞快的四个人，心想，这都是大功率电动机，比不得。 “小玉，你歇会儿！”杨文秀笑着说，“我们这老些人，都是干贯活计的，明天就能割完。” 说完，又对程安安说：“安安，你陪你嫂子去旁边歇会儿。” “啊？”程安安就有些为难，她可没那么娇气啊！ 不过看一眼温玉红扑扑的脸蛋，脸上汗水淋漓，又有些动摇。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温玉的改观挺大，但两人没亲亲热热的说过话，就是关心，也是不着痕迹的，她都不明白，杨文秀对温玉，怎么做到这么自然。 “要不，去旁边歇会儿？”程安安看着温玉道。 程安安比温玉还要小，她是担心自己不休息，温玉不好意思休息。 “去休息一会，我割！”程怀之说道，又看向杨文秀，“娘，你也歇会儿。” 杨文秀说：“我闲不住，不用管我。” 温玉就和程安安去旁边高粱下歇着。 不一会，古氏就来了，她“哎哟”一声，说道：“你们这几个人，也太凶了，我这是去了多久啊！” 凶，是三塘村的土话，用在这里，是指速度快。 这几个人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割了四五亩的地方，温玉也感慨不已。 “嫂子，卖完啦？”温玉问道。 “卖完了，”古氏激动道，“小玉，你的主意真不错。” 说着，她就笑道：“不过我今天是运气好。我去村南边那片，刚好张家请人割麦子，按正常价卖，全卖完了。” 村南边张家，是三塘村一户姓张的地主家，家里常年请有长工干活，农忙季节还有短工，有钱又舍得花，所以古氏这是赶上了。 古氏又说：“我就估摸着他们家肯定舍得花钱，去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儿个真就在地里头割麦子，碰上了。” 温玉也替她开心：“嫂子，他们地里头人多不？估计今天能不能割完？” 温玉问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说闲话 古氏以为温玉也想去卖东西，估计就一下，说道：“他们家请的工人多，但地也多，就村南边那片，不加人的话，估计也要三四天才能完成。” 温玉想到请了长工短工也要三四天才能割完的大片麦子地，就颇为羡慕。 就她这三十亩地，在普通人家是足够多了，但想要成为一名地主，她还需要努力。 不过，未来是美好的，希望也是有的。 想着美好的未来，温玉瞬间干劲十足，忙提起镰刀开始割麦子。 古氏和程安安也加入了队伍。 温玉本人干过活，但那是小时候，而且干得不多，就是放学后帮着家人打打下手什么的，而原主，几乎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即便温玉再怎么努力，还是跟不上大部队。 但跟不上大部队，也不代表她可以不用干活，相反，她做得更卖力。 而且有了期待感，就更有干劲了。 温玉他们这边转了一沟回来，那边许珍珍才送了饭来，听见何秀莲大喇喇地说：“她幺婶，你这是回家干啥了？咋去了这老半天，我们这些个人都饿死了！” 许珍珍大嗓门比何秀还大：“催命催！上辈子饿死鬼投胎，这回家多远不知道？回去还要赶帮着做饭……张嘴闭嘴就知道吃，不知道还以为我偷懒去了。” “他幺婶，你发谁的火哪！这是他爷奶安排的活计，又不是我安排的，咋火气都往我身上撒！”何秀莲抱怨着，语气却轻和很多，也是她第一个打开装饭的篮子，瞬间就道，“妈呀！不是说吃丰盛点吗？咋还是这老些黑面疙瘩？这菜汤……这是菜汤吧？” “咋就不是菜汤了？”许珍珍提高音量道，“这是他奶让煮的，你有问题找她问去……你以为谁家都能大鱼大肉的？” 温玉他们埋头割麦子，谁也没搭理这那边酸溜溜的对话，地里头还是不停的吵吵，最后还是老爷子发话，才稍微消停点。 不过一会儿，何秀莲就端着碗，拿着个黑糊糊的，都快分辨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来到温玉他们这边，叨叨着王氏的不是。 “她奶这人……他爷都说收种庄稼要吃好的，这不说大鱼大肉，好歹给整点白面啥的，再不济，杂面也行，咋还给我们这群使老大力气的吃这野菜叶子，还有这汤……”何秀莲就将碗往杨文秀和古氏跟前凑，“他大伯娘，你们看，这是啥人吃的……” 杨文秀没想到何秀莲会把碗往她面前凑，下意识地往后退，她又是半蹲着的，一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上，险些坐在刚割的麦桩上。 靠她近的温玉连忙拉住她，程安安也吓得连忙跑过来：“三婶，你干啥？” 因为着急，程安安可以说是没有好脸色的吼出来的，周围人多，何秀莲脸上讪讪的，连忙给自己找补：“她大伯娘，安安，婶子不是故意的，婶子只是想找你们唠唠。” “知道的人以为三婶这是找我娘唠唠，不知道，还以为三婶是说我奶闲话呢！”温玉说道。 闲话，是这里的土话，意思是说人坏话，揭人短。 第一百九十七 顾娘家不顾儿孙 “哪里，哪里，你奶有啥闲话……”何秀莲脸色涨红，连忙站起身，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才重重吐口气。 他们这里刚好又是被高粱地挡住视线，那边看不见。 温玉暗笑，何秀莲明明怕得罪王氏，还非得往他们这里凑。想要往他们这里凑，又得小心翼翼的，真是…… 温玉一时还找不到话形容她。 “三婶，你往我们这边来，我爷他们知道不？”温玉家常一样问道。 “哪能让他们知道，”何秀莲说道，“大家伙都忙着吃东西，谁顾得上别人……得，我该回去了。” 说罢，她将黑糊糊的馒头往嘴里塞，又狼吞虎咽的把一碗汤吞咽下去，就准备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大郎媳妇，你家那有啥剩菜，给我和四郎留一口，免得让你们洗碗时油渍麻花的。” 说完，才笑嘻嘻的走了。 看着何秀莲的背影，温玉陷入沉思。 一方面，何秀莲为了一口吃食，真是下得去脸，另一方面，说明她还是没体验过人间疾苦。 来了这里，程怀之就没饿着她。不仅没饿着，吃的可算得上是很丰盛。 看出她心不在焉，担心她受到何秀莲的影响，杨文秀说道：“小玉，你三婶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为了吃的，啥事都能做，啥话都说得出口，咱能避开她就避开，避不开，就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对！”古氏也过来了，就说道，“跟她说不清，就当耳旁风，咱别往心里去。哎！就是你奶那人，咋这使老大力气干活的，还能吃那些个。” 大家都看见了，何秀莲吃的，是带麦壳和野菜的面疙瘩，还有那汤，没油水就算了，就一锅水上面飘着细碎的菜叶子。 现在谁家地里面不是一茬接一茬的时蔬。 温玉很是疑惑：“娘，嫂子，三婶这人咋这样？平时老宅吃不饱？” 想想也不应该，老宅虽然人口多，但干活的人也多，就现在，那地里头拿着镰刀干活的就有九个人，王氏虽然辈分高，但身体特别好，在家做饭，照应家里，再多就是地里头的劳动力回家后搭把手，完全忙得过来，家里就四郎五郎和三丫年纪小，不下地干活，不至于吃不饱。 杨文秀叹口气：“老宅那边，啥吃穿用度，都在你奶手里头掌控着。你奶那人，年轻的时候就顾娘家，就是自己的儿孙……总之，是能喝汤的就不放菜，能吃菜的决不吃粮食。” 这简直让温玉大开眼界了，谁顾娘家人顾到儿孙都不顾了？ “现在还顾娘家？”温玉问。 杨文秀：“顾，咋不顾。” “我爷不说她？”程安安也问道。 杨文秀往旁边瞥一眼，很显然，这些话不能让男人们听见，好在，几个男人比较快，都往前头去了一大段，她这才压低声音说：“说，也说不听。有外人在，你奶还能给你爷一些面子，没外人，家里都是你奶做主。” “不应该啊！”温玉总觉得杨文秀隐瞒了什么，不然还特意往程发林他们那边看什么？ “娘，是不是有啥隐情？”温玉问道。 杨文秀本想打马虎眼应了，但温玉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让她有些无从拒绝。 “咳！”杨文秀轻咳了声，才道，“你爷娶你奶，算是高娶，你奶娘家条件挺好，本就有些看不上你爷……现在好多了，年轻的时候，经常骂你爷吃软饭，你爷在你奶面前没底气。” 原来如此！ 那也不对啊！ 既然是王氏的娘家条件好，那还需要王氏从儿孙手里掏吃食去贴补娘家？ 第一百九十八章 程家秘密 温玉问，杨文秀就说：“那王家曾经是富有，但儿孙不争气，逐渐走下坡路，你奶就心疼，家里有点粮食都往王家搬。有一年，大冬天的，全家还得去山上找吃食。” 这是什么人呐！为了娘家人，把自己米缸都掏空了，关键还有儿孙。 温玉听得无语。 “那王家没劳动力了？”温玉又问。 杨文秀摇头：“那王家，与你爹同辈的男丁就好几个，年纪稍长你爹一些的，也就两个，其他比你爹年纪还小。孙子辈中，有成年男丁几个，也有几个半大小子。” “人丁这样兴旺，家里还需要补贴？”温玉越听越邪乎。 古氏也说道：“那王家人口虽然多，但多半是不干活的二流子。那老王家老两口，心眼偏咯吱窝，干活的当牛马，不干活的整天东游西逛，干活的就养不活不干活的，还有一个好赌的……” 说到这里，古氏想到什么，连忙停住，去看温玉的脸色。 温玉自然知道她的顾虑，面色如常道：“有这么个窟窿，自然是难以填补了。” 见温玉这样说，杨文秀和古氏才默默松口气，对视一眼，杨文秀又道：“可即便如此，你奶还是觉得她娘家跟她才是亲的，他们才是一个姓的。” 温玉整个无语掉。 王氏这是为了娘家，啥也不顾了。 难怪程发林一家要分出来。 而且温玉也看出来了，程发林和程大祥以及两个兄弟，甚至王氏都不一样，无论是容貌，性格，还是为人处世，各方面都不一样。 程发林这支，程发林个子就高，只是常年干活风吹日晒，皮肤有些粗糙，不过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男人，而程怀之和程怀井两个，也十分英伟，只不过程怀井还没完全长开，五官还有少年人的青涩，身量也略显单薄。 而程怀之，则是真正长得英俊不凡，而且，还有些粗狂凶煞。 温玉这样看过去，正好看到程怀之割了一把麦子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任劳任怨的继续弯腰割麦子。 温玉猛然发现，程怀之这阵子脾气没那么暴躁了，也没有动不动就发火，甚至还会主动把家里的活计揽下来，她的主意，程怀之听了也没反驳。 这个男人变了。 不，应该说这是他的本性，只不过被生活逼迫不得不凶神恶煞。 “娘，那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和老宅分家的？”这个问题困扰温玉很久了。 之前杨文秀和古氏提起这件事，杨文秀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温玉隐隐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程发林一家分家的。 而且这件事，能让好脾气的杨文秀提起来都有种走不出的阴影。 王氏把持着家里吃穿用度，贴补娘家，不给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吃，杨文秀和程发林又带着三个孩子，吃不饱还要干活，那谁受得了？ 杨文秀的眼神黯然了一瞬，道：“……是因为这事……都过去了。” 看她不愿提，温玉也就没追问，只不过，她觉得程发林虽然为人好，也不是软脾气，为什么分家地都没分到？ “娘，那当时你们分家，我爷没说要分地给你们？还是分了你们不要？”分家这是大事，这要村长和族老在场见证。 既然是分家，那房子，地，锅碗瓢盆，当年的粮食，肯定都是要分的，即使王氏不愿意，在村长和族老面前，也过不去。 杨文秀苦笑：“家里你爷就不怎么做主，你爹也不是你奶亲生的，你奶说话难听，你爹赌气，就什么都不要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何分家 “我爹不是亲生的？”温玉瞬间抓住重点。 这也不算秘密，不过“温玉”向来不关心家里的事，她的疑问，杨文秀和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会儿，大家相处这几天，似乎“温玉”那些不好的过去已经被大家淡忘，大家都只记得她这几天的好了。 大多数庄稼人，还是很善良朴实，更愿意记住别人的好，而容易忘记别人的坏。 比如古氏和杨文秀，那个曾经的“温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困扰，尤其是杨文秀，辛辛苦苦挣起来的家业，被“温玉”败个精光，最后还要“赔”上一个儿子。 这个过程，她肯定也很难过，很痛苦，但是短短几天，她就改变了对温玉的看法。 其实，杨文秀是个很慈爱的母亲，就是“温玉”经常赌得不可自拔的时候，她虽然生气，难过，但也没有很严厉的责备她，最多也就是苦口婆心的劝解。 那时候的“温玉”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当场甩脸子也是常有的事，但杨文秀还是经常给她和程怀之提供吃的，偷偷给他们塞银钱，当然，这个钱是塞在程怀之的口袋里。 程怀之也很好的遗传了这种善良，嘴上对原主凶巴巴的，但到底没饿着她，更没对她动手。 杨文秀现在，就更愿意和温玉相处，也愿意说一些她不愿意对别人提及的事，比如程家的一些过往。 原来程大祥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就是程发林的亲娘，不过程发林的亲娘在他不满周岁就生病走了，后来，程大祥才娶的王氏。 所以王氏还算是程大祥的续弦，一个二婚男人，高娶还能娶一个黄花大闺女，那不得被人压一头？ 这一压，就压了一辈子。 不过后来王家逐渐没落，王氏在程家也就没那么理直气壮，尤其还要贴补娘家，而且，程家子孙逐渐长大，结婚生子，但家里那口吃的，还是她把持着。 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都特别老实。 杨文秀又道：“你二叔三叔生得老实，大多……也是从小被你奶过度压制形成的。” 杨文秀是个被三从四德约束贯了的人，不习惯背后说人不好，更何况说老人的不是，所以她就提了这么一句。 温玉后来还知道，程发林因为从小没有亲娘，一直以为王氏就是他的亲娘，即便王氏对他非打即骂，他也不生怨。 毕竟，王氏对她生的两个儿子，就没有好的言语，只不过对程发林更狠，那时候他还以为因为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才要多担责任。 唯一不同的，是王氏打两个弟弟时，程大祥会护着，但打他的时候，程大祥就当看不见。 十多岁时，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王氏亲生的。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但心里，程发林还是感念程大祥和王氏的养育之恩，成亲后，还是没有分家的想法，打算承担长子的责任，好好孝顺爹娘，哪怕不是亲娘。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他才幡然醒悟，这家人是没有心的，即便他再怎么样，也捂不热，所以才一狠心，提出分家。 王氏当然没想过要分什么给他，程发林即使有心要分，但又不能完全做主，程发林一狠心，选择净身出户。 第二百章 东坡肉 那时候选择净身出户，是真的净身出户，房和地都没有他们这股的份，锅碗瓢盆粮食什么都没有，又缝冬天，还是村长看不过去，借了个土瓦房给他们。 那时候，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好，村长能给他们一家挪出一个土瓦房，却再没其他能帮忙的了，一家人，又靠村长家的麦草和玉米杆保暖。 一家人全靠程发林上山去逮野味度过那个寒冬，等冰面化开，地里头野菜长出来，他们也就有了更多食物来源。 程发林家这支对老宅的态度以及长相性格和老宅的人都不像这件事就得到很好的解释。 温玉的视线在割麦子的人身上扫了一圈，几个男人不会累似的，拉了她们几个女眷一大段。 程发林的长相可能随了他娘，而程怀之他们，就有了好的遗传基因。 杨文秀的皮肤也白，即使这样干活，也没被晒黑，而且性格温和，看起来还是很年轻，而且还能看出是一个美人。 程安安年纪小，五官没有长开，但现在生活富足，脸色红润，身体健康，已经能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 说到这，杨文秀就打了个哎声，不准备继续说。 倒是古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老爷子做的唯一一件违背老太太的事，就是在两个儿子娶妻这件事上，没听老太太的。” 这两个儿子，指的自然是程发荣和程发林。 “哎！”杨文秀有些无奈，似乎是觉得程老爷子违背老太太的意思一次，也没做出响亮的事，这两个媳妇，老爷子也没选好。 温玉突然就有些八卦，程发林和杨文秀怎么在一起的。 不过这话，她怕问了杨文秀会不好意思，而且，她也未必会说。 “那我爹的娘的娘家在哪？都还有那哪些人？”温玉转了个话题问道，究竟什么样的美人，能生出程发林这样的儿子，即便看不到本人，那家人的基因肯定错不了。 杨文秀脸色就有些不好：“说是距离好百里地，家里都没人了。” “我爷说的？”温玉怎么觉得有些邪乎呢！ 杨文秀点头说：“老爷子年轻时给人赶马送货，去的地方也老远……说那是一个孤女。” 说道这里，杨文秀就打住了，温玉也不再追问。 毕竟，这已经是很坏的消息了。 不过现在好了，他们和老宅分家另过，而且子女都长大，能顶门立户了。 何秀莲的到来也没影响到她们，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开始割麦子。 下响，程安安和温玉先回去做饭，同时程怀之和程怀井兄弟两人用手推车推麦子回去，温玉就顺便从古氏家地里面摘了个南瓜，准备晚上煮汤。 温玉准备把饭菜做丰盛一点，尤其使老大力气干活的时候，肉上不能少的。 她决定做一个东坡肉。 做东坡肉的肉块是程安安切的，杨文秀刀功的就很好，程安安虽然是家中的幺女，被父母哥哥疼爱着，但并不是偷懒躲闲的性子，做饭针线活都干得好，刀功也很好。 那煮得五分熟的五花肉，被她切得每一块的大小都差不多，温玉不由赞叹：“安安，你真厉害。” 就是这样，程安安也被她夸得不好意思。 第二百零一章 送饭 程安安切肉的功夫，温玉用剪刀剪了一把麦子茎洗干净，一边将切好的肉块捆起来，用的是陶土的锅闷炖，这种锅闷炖的肉容易软烂，而且好吃入味。 为了防止粘锅底，温玉在锅底加上葱苗和姜片，再把肉放进去，加盐和配制的香料，用大火烧开后，就用小火闷炖。 这个小火是单独烧的一个小火炉子，温玉炖上东坡肉，又在另外一个灶上煮了饭，这时程安安那边已经切了好几个菜，温玉就洗锅用另外一个灶炒菜。 做的一碗煮豆腐，一碗炒嫩豆丝，这个季节，正是吃嫩的时候，再过半个月，这些豆片就都长老了，吃不得。 庄户人家这个时候，几乎每家每户的饭桌上都会有吃瓜豆。 当然，瓜豆的吃法也有很多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清水煮熟了吃，精细一些的人家，有些闷着吃，有些切成细丝炒着吃，温玉和程安安做的，就是切成丝炒着吃。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爆炒猪肝，一盘爆炒腰花，猪肝是因为天天吃，温玉担心大家吃腻了，所以做得少，半锅南瓜汤。 装菜的碗，就是平时的小锅。 他们干活的人多，又大多正当青壮年，都是能吃的人，自然要备多一些。 等菜炒熟，东坡肉也就闷得软烂了。 程安安刚揭开盖子，就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飘散出来，而且色泽油亮，让人嘴馋。 她没人住吞咽了下口水，急忙把孩子扣上。 而这一幕，恰恰落到温玉眼里，她看着程安安的神色，忍住笑：“安安，你试一下肉熟了没。” “熟了。” 温玉的本意是让程安安尝，她就用筷子串进肉块里，说道。 温玉笑道：“牙齿可比不过筷子，你尝尝，再试试盐味咋样。合不合适。” 程安安夹了一块，非要让她试，温玉就用菜刀将一块东坡肉切成两半，一人一半，程安安这才不推迟。 两人试了，都觉得肉味软烂，鲜香入味，盐味也刚刚好，就把肉锅端起来，把火炉里燃着的柴浇灭，饭也熟了，等程怀之和程怀井推了麦子回来，温玉和程安安就将做好的饭菜一并搬到板车上，同时放了两个篮子，推着板车往地里去。 他们都不回来吃饭，就在地里吃了，继续干活，天黑再回。 大黄已经肉眼可见的长了个头，但因为吃了好，长得圆滚滚的，随着主人们进进出出。 去割麦子的时候，程怀之和温玉还特意将它管在家里，回来时一直在院子门口嚎，叫声凄惨，仿佛被主人抛弃一样，程怀之不忍心，再回去推麦子时，就没关它。 大黄开心地跟着他们来来去去，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温玉看着大黄这蠢萌的样子，有些担心它长大了顾不了家。 但有什么办法呢！ 温玉买的这片地，就在通往镇子的主干道的路旁，路面很宽，足够两个板车并肩过，如果遇到前后都有推麦子的班车，大家也能错开身，只不过快到地头，就只有一条小路，板车得停放路旁。 温玉和程安安用篮子把装菜的碗放进去，提着篮子，另外一只手还拿碗筷，程怀之兄弟两人一人抬的是东坡肉，一人抬南瓜汤，两只手就拿不了其他的。 大多数人家都是一锅饭一锅菜，顶多再一个时令菜汤，像他们这样，就有些让人眼红。 第二百零二章 响午饭 眼红归眼红，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就是背后嘀嘀咕咕他们也听不见。 而程老爷子一家也都到地的另一头，就算远远看到他们，也没办法搭话茬子。 他们顺顺利利到地里面，三十亩麦子，程满仓家“帮忙”割了三亩地，加上现在割的，已经割了十二亩多，吃了饭还能割一个多时辰。 看到饭菜丰盛，大家伙都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古氏和杨文秀都对温玉赞不绝口，又是说舍得拿好的肉菜做吃，又是手艺好。 温玉默默的接受了这美好的赞扬，就和程安安两个摆菜，给大家盛饭。 饭菜都很可口，都是急性子的人，忙着赶时候割麦子，都没仔细尝，但那味道一入口，就散开了，尤其是那锅东坡肉，汤汁入味，鲜香软糯，肥而不腻，就是专门用汤汁拌饭，也能吃三大碗，这是谢正的原话。 程怀井较之比较腼腆，只是符合着点头说好吃，温玉看他第二碗饭已经扒完，又急忙给他加。 程怀井不好意思的拒绝：“……大嫂，我，吃饱了！” “还有好多呢！不吃多半就放坏了。而且你还在长身体。”温玉说道。 程怀之也说：“待会儿还要使大力气，大家也都别客气。” 明明是他自己家的人，程怀之要劝他们，劝得也很别扭，还是程发林开口：“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别饿着自个儿。” 程怀井才接了第三碗。 几个人吃了大半锅饭，但烫菜再怎么可口，天气太热，也有些腻，大伙儿又喝了半锅南瓜汤，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刻钟，温玉看了一眼天色，天边晚霞映照，红彤彤的，大地仿佛铺上一层金灿灿的薄纱。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是个大晴天。 心情极好的收拾碗筷，都放进竹篮里，刚站起身，就看到何秀莲风风火火的赶来，像有谁在后面追她似的。 温玉愣了一下。 “你们……这么快？”何秀莲看到摞起来的锅碗，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温玉差点没笑出声。 “三婶，你干啥这么急？”她故意问道。 程怀之他们吃过饭，已经开始干活了，温玉和程安安留下来收拾。 “我，我……”倏然，何秀莲眼睛一亮：“我渴的，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水……还有汤，我喝一口，解解渴！” 不等温玉阻止，何秀莲就端着那剩下的南瓜汤咕咚咕咚喝起来。 温玉无奈扶额。 回家后，她和程安安最先做的就是南瓜汤，煮熟了又用凉水冷却过，又经过这么长时间，入口冰冰凉凉的，很是解渴。 刚刚大家伙喝了，还剩下一大碗装在锅里，何秀莲端着锅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咽下去。 整个过程很顺溜。 喝完了，做势要将挂溜在锅边缘的瓜肉吸溜进嘴里，温玉急忙一把抢过来。 要真给她那么吸溜，这锅温玉都不想要了。 何秀莲也不觉得尴尬，意犹未尽道：“大郎媳妇，还有没有？” 说完，又觉得有些尴尬，给自己找补：“就是太渴了，你幺婶带来的那水，里面都是泥巴。这碗油渍麻花的，不好洗吧！我帮你……” “不用，三婶，你先去忙吧！不用你帮忙！” 第二百零三章 拾麦子 晚上温玉洗锅时，将何秀莲喝汤的锅洗刷了好几遍，才过了心里那道坎。 她不喜欢何秀莲这个人。 温玉有一个习惯，她不喜欢的人要是碰了自己的东西，就会特别膈应，按照前世的习惯，这些东西她就丢了，在这里嘛！ 条件不允许。 何秀莲直接用她的锅喝汤，她当场就想发脾气了，但周围那么多人，就算大家都知道是何秀莲不对，但这个年代，头顶还有一道越不过去的大山，那就是孝道。 虽然何秀莲只是三婶，而且大家肯定都看不惯何秀莲的做派，但毕竟她是长辈，若温玉真对她做点什么，这些人肯定又会对温玉指指点点。 现在这个社会，人云亦云的很多，吐沫星子能淹死人，想要对付何秀莲，来硬的不行，还得想其他法子。 温玉打定主意，一定要给何秀莲一个教训，让她以后不敢乱动他们家的东西。 程怀之把剩下的麦子铺排开，又剁了野菜碎喂了兔子，走过来正看到温玉拧着眉头，一遍又一遍的洗刷那个锅，下午那会儿他也看到何秀莲端着锅喝汤了，走过去说道：“要不，这锅不要了。” 温玉愣了一下，就噗呲笑出声了。 程怀之脸微微有些发烫，却不肯认输，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程怀之也没了顾及，就大声道：“笑什么笑？我就看这锅坑坑洼洼的，难看！” “哦～”温玉意味深长的回应，让程怀之无奈。 温玉抿着嘴忍了一会儿，平复了情绪，才说：“洗干净了还能用。相公，你去看看烤肉的火炉干彻底了没有，我打算明天试试，请大家帮忙尝味道。” 做烤肉，需要的工序很复杂，而且温玉知道的都是理论性的，需要做大量的实验，这个过程，也需要很好的试吃员。 温玉将话题岔开，程怀之就乖乖的去看火炉。 火炉就放在垒好的院墙下，不一会儿，程怀之说道：“还不行，还得再晒两天。” 温玉有些遗憾。 不过也不急，除了他们家的麦子，还有程发林家和古氏家的。 大家今天说好了，明天还割程怀之家的。 下工的时候，古氏还给温玉说哪里哪里还有大富也请人割麦子，后天温玉可以去那儿卖响午饭。 温玉说要和他们两家把麦子割了，杨文秀和古氏都拒绝，温玉自然不肯，经过好一番推劝，两人才答应了。 程大祥家和他们家挨在一起的那片地本来就没多少，干活的人又多，虽然有偷奸耍滑的，但认真干活的也不少，所以一天就全割好搬完了。 第二天他们进地的时候，大丫和二丫提着一个篮子，从程老爷子家昨天刚割麦子的地里面出来，一人捡了一篮子满满的麦穗。 庄户人家收割庄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破洒的，勤快的人家就会抽空去地里面拾捡回来。 当然，刚收庄稼的那两三天，是只能在自己家地里面拾捡，过了五天以上，别人也可以到自己家地里面捡。 这是庄户人家里不成文的规定。 如果不到五天就去人家地里面捡拾遗落的粮食，就算没有捡到，也要被冠上“偷盗”的罪名，当然，这个偷盗的罪名是没有真正偷盗那么重，但庄户人家也爱惜名声，大多数人不愿意冒险去做。 只有少部分脸皮厚的，不怕毁坏名声愿意顶着压力去做。 第二百零四章 心虚 “大丫二丫，你娘没跟你们一起啊？”杨文秀看到俩面黄肌瘦的孩子，一向慈爱的她就心底发软。 二丫怯生生的躲在大丫背后，大丫本来也胆怯，但却不得出来不回答。 “我娘，要……要做饭！”大丫垂着头，也不看人，声音更是细弱蚊蝇。 杨文秀就更心疼了。 今天早上，她特意早起蒸了一锅馒头。 杨文秀蒸的馒头，又大又软，面团里面放了白糖，放在嘴里甜丝丝的，温玉就很喜欢吃。 杨文秀故意蒸了带到地里面，谁要是饿了，也能抵一会儿。 她就从篮子里抓了两个馒头给大丫和二丫：“大丫二丫，这是伯娘做的馒头。” 温玉注意到俩孩子眼睛亮了一瞬，就黯然下去了，却没接馒头。 杨文秀又放软了些语气道：“你们就在地里头吃，别告诉他们就行。伯娘也不说出去。” 她说了这话，大丫和二丫飞快的抬起头，明显动摇了，不过也是一瞬间，他们似乎是不敢信，就将头埋得更低。 杨文秀又耐心的哄了一会儿，大丫才拿了一个递给二丫，就不肯要了：“伯娘，我……我不饿。二丫吃就行。” 大丫懂事得让人心疼。 温玉又给两人一人舀了一碗粥，这也是杨文秀煮的，煮得早，现在已经不烫了，递给大丫，耐心道：“大丫，你和二丫就在这里吃，不告诉别人就行。我们大家都不说。” 馒头和粥都冒着丝丝甜香味，大丫咽了咽口水：“可……可是，我没……帮你们……干活！” 二丫拿着馒头，刚刚还捏得紧紧的，听大丫这么说，也把捏变形的馒头递回来。 看起来可怜极了。 杨文秀叹口气，又好一翻哄着，直到温玉说：“你们俩不吃，一时半会儿就回不去，到时候家里人出来找你们，就麻烦了。” 她威胁道。 知道杨文秀不忍心，温玉就跳出来做这个坏人。 大丫和二丫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才同意了。 两个孩子都很文秀，明明在家饭都吃不饱，却还是慢慢的嚼。 一人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就再不肯要了，杨文秀也没再坚持。 回到地里头，杨文秀还唉声叹气的：“这娘三个，可怜啊！老二在的时候，还有个人关心照应，老二没了，娘三个什么时候才出头。” 出头，是这里庄户人家的土话，就是把苦日子熬过去。 但程家这样，俞氏和大丫二丫的未来，怕是很艰难。 就算大丫二丫到了婚配年龄，对自己的婚姻怕也是没有话语权，能嫁给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 古氏也跟着叹息。 …… 这一天，过得很快，也很顺利，温玉这三十亩地的麦子完全割好并往家里运输完成。 自己家院子晒不下，就晒到杨文秀家院子。 明天割古氏家的。 因为这两天三家人打伙，在地里头就说好了，接下来依旧是三家人打伙。 打伙，也是这里的土话，就是合作的意思。 晚上，程怀之剁了野菜碎给兔子，看到母兔子的肚子圆滚滚的，就道：“可能这两天，就要生崽了。” 他经常去山上逮兔子，能估计。 温玉觉得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 她抬起手在嘴边吹了吹，程怀之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温玉手掌心起了一大个水泡。 程怀之眉头一皱：“手怎么磨起泡了？” “相公，好疼！”温玉看他着急，故意说道。 程怀怀之脸色一变：“我去找孙大夫开副药。” “相公！”温玉忙拉住他，微微扬着头，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不用买药，相公给吹吹就不痛了。” 程怀之的脸颊倏然爆红：“温……温玉！” 他严厉喝止，但听在温玉耳中，就是心虚。 第二百零五章 相公，你下巴好扎人 “不疼了。”温玉说道。 被凶了，温玉刚刚还十分清明澄澈的眼睛立刻覆上一层薄雾。 她又说了一遍，“不疼了”就往屋里走。 她说不疼了，声音却委屈又勉强，耸拉着肩膀，留了一个悲伤的背影给程怀之。 程怀之瞬间就愣了一下，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的蛰了一下，他两步跑到温玉前头，挡住她的去路。 温玉不明所以，抬起头：“相公？” “去找孙大夫。”程怀之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温玉这下真急了，连忙拖住他：“相公，现在去镇上，孙大夫估计已经睡下了。” “把他喊起来！”程怀之说得认真。 温玉知道玩脱了，解释：“相公，咱们家不是有金疮药嘛！去镇上，孙大夫估计也是开金疮药。” 说道这里，程怀之才没强拉着她要去镇上。 “金疮药你放哪儿，我去拿。” 温玉看他认真，就说了地方。 那还是温玉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备起来的，不一会儿，程怀之从她房间出来，将她拉过去，按坐在凳子上，同时，手里多了根绣花针，准备给她将水泡挑开用的。 这还是程怀之第二次替她拿起绣花针。 平心而论，程怀之的手指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因常年劳作，呈健康的小麦色，手指头上有明显的茧子。 “可能有些痛，你忍一忍。”程怀之并没有注意到她走神，而是认认真真拿起绣花针，挑选角度准备下手。 “等会儿你要是痛了，可以咬我，但别手别动。”下针前，他又交代道。 “我记住了。”温玉看着他的脸，此刻，程怀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鼻梁英挺，仿佛有某种力量牵引着，温玉有些移不开视线。 温玉本来还打算装痛的，等水泡被挑开那一刻，一股钻心痛从手掌心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 既然程怀之已经开口了，她叫了声痛，就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不过温玉还是控制好力道的，没太用力。 程怀之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温玉……她……她咬他……下巴！ 程怀之是同意她咬自己，但没往脸上考虑，以为她会就近咬他胳膊。 他感觉自己有些浮，强忍着把金疮药洒在水泡被挑开的地方，这个过程，程怀之感觉十分煎熬，下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血液乱涌，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好了。”程怀之说。 “相公，你的下巴好扎人。”温玉松了口，很中肯的做出评价。 程怀之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轰”一声炸开，再压制不住乱涌的血液，他的脸瞬间爆红。 “你……你……我……”程怀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直着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整个人才瞬间垮掉。 苍天，这是发生了什么！ 温玉看到程怀之的反应，没忍住嗤笑一声。 心情极好的把绣花针和金疮药收拾好，又看了一遍兔子，走进厨房。 厨房里烧了水，她舀了小半桶准备提进卧室，本来这活有人帮忙干的，但现在……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决定不逗他了，真把人惹急了，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呢。 第二百零六章 柴禾 温玉一只手实在不方便，简单擦了身上，躺床上没多想，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她来这里之后，睡眠明显的变好了，完全没有失眠的困扰。 而另一边，程怀之却失眠了。 他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胡思乱想。 第二天早上，程怀之一大早就爬起来，天色还灰蒙蒙的，他对着水缸照了一下，瞬间脸就又红了。 能忽略眼下的青黑，却没办法忽略下巴上的牙齿印。 好歹毒，竟然给他咬那么深！ 程怀之愤愤的想，牙齿那么锋利，手却又那么娇弱，真是…… “汪汪汪！”大黄从狗舍里跑出来，就想往程怀之身上跳，但他今天没心情像往天那样把它抱起来。 “去去去！”程怀之用脚把大黄推开，他现在有点发愁，下巴上的牙印怎么遮挡？ “汪汪汪！”大黄身子圆滚滚的，被他推得在地上滚了一圈，用力爬起来，又汪汪汪的往他脚边来。 程怀之坐在水缸旁，任由大黄围着转，又听它太吵，看了一眼温玉房门，一把大黄将大黄的嘴巴捏住，大黄不甘心的挣扎，没挣脱，可怜兮兮的瞪着他。 程怀之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它抱起来，大黄就往他怀里拱了拱，乖乖闭嘴了。 温玉睡到自然醒，推开房门，看到满满一个院子都晾晒着麦子，心情极其的好。 深呼吸一口气，就闻到独属早晨的清新空气，和麦草的味道，走到院子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开口喊大黄。 喊到第三遍，才看到大黄才迈着小短腿从门口跑进来，因为肥胖，四肢跑动间，它那身体左摇右摆的，温玉有些担心那小短腿支撑不住它的身体。 “汪汪！” 温玉微微弯腰，用没受伤的手把大黄抱怀里，颠了颠，温玉真怀疑程怀之是不是被骗了。 这确定是狼狗的后代？ 不一会儿，程怀之也进了院子。 他头上戴着个竹编凉帽，脖子上挂着一条汗巾，手里还拿着一把挂满野果的树枝。 这个季节，正是野果成批成熟的时候，程怀之每次去山上，回来都会给温玉带一把。 这种装扮在庄户人家很常见。 就是杨文秀，程发林，以及古氏和谢双全这两天的装扮也是这样。 挂的汗巾是用水淋湿了的，挂在脖子上，既可以降温，也能擦汗，还能阻挡灰尘掉进脖子里，可以说是非常方便且实用。 但程怀之，这还是第一次在脖子上挂汗巾。 程怀之被温玉看着，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 温玉自然猜到他为什么突然在要挂汗巾，也没拆穿他。 “相公，你带大黄干嘛去了？”温玉先摘了一颗呈黑红色的羊奶果扔嘴里，这种颜色的羊奶果已经熟透了，轻轻一咬，瞬间口腔都是甜甜的果汁。 “我砍了些松树柴禾，你看用这个烤肉可以不。”程怀之指了下门口，“放墙下了。” “你去砍柴了？”温玉先是一愣，接着就有些惊讶。 她昨天随口一提，说烤肉要用松木，烤出来的肉才好吃，程怀之今早就把柴禾砍回来了。 当然，要做烤肉，柴禾自然是第一步，只是温玉没想到，他这么快。 温玉急忙出了院子，就看到外面的院墙下，整整齐齐的堆着木柴，粗的细的都有，而且还能看出来，这是两背柴禾。 第二百零七章 催生 “相公，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天亮的时候。”程怀之说道。 温玉想了想，说：“以后你要做什么，和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温玉这话，可把程怀之吓了一跳。 他是去干活，不是玩耍，可别砍了柴，却要背人回来。 “不用！”程怀之坚定道，“大老爷们出门，谁带上婆娘的。” 温玉听出了浓浓的嫌弃：“相公，你嫌弃我？” “……没有，”程怀之原本也不是不愿带着她，只是……割麦子都能把手割起了水泡，要是去砍柴，不得把手指头剁了？ 想到她可能剁手指头的几率，程怀之更加坚定，不能带她上山去。 “爹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上娘？”温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有……时候。”程怀之含糊其辞道。 他的话本来就立不住脚。 程发林和杨文秀感情好，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不方便，两个人也经常同进同出。 “……那不一样！”程怀之辩解道。 谁让她这么娇气。 程怀之微微拧起眉头，他以为温玉就是不习惯干活，如果是赌钱的话，就不会把自己弄伤了。 想想，再娇弱他也养得起，但赌的话……只想想，程怀之都觉得背脊发寒。 那不是赌不赌的问题，而是赌背后的性质，家破人亡，毫不夸张。 “你就是嫌弃我！”温玉看他这样，笃定道。 程怀之愣是不知如何解释。 说完，温玉就去洗漱，程怀之磨磨蹭蹭走过来：“我那是……谁让你那么娇弱？我可不想背柴还要背你回来。” 温玉立马抓住重点：“所以，相公你是担心我会受伤啊！你早说嘛！我会小心的。” “谁担心你了？”程怀之身子一歪，险些载倒，温玉这是哪里得出的结论。 “我那是……那是担心钱，你要是受伤，还得花钱买药！” “相公，你就是担心我。不然就不用请大夫，让我……让我自生自灭了。” “我担心娘不让，不然你以为我乐意！” 担心自己就是担心自己，这有那么不能承认？ 温玉在心里翻个白眼：“相公，汗巾掉了！” “啊？”程怀之急忙拉挂脖子上的汗巾，才发现被温玉耍了，脸一红，严厉道，“温玉！” “干啥你们俩？”古氏恰巧走进来，“大清早就听见吵吵。” “嫂子！”温玉看到古氏，连忙跑过去，程怀之就不好再板着脸了，又因为脸还有些发烫，连忙转身背对着古氏，假装正在整理麦子，还特意拉汗巾挡住脖子。 温玉抿嘴轻笑。 古氏也是过来人，瞬间就明白了，小两口打情骂俏呢！ 她眼睛扫过两人：“阿玉，收拾好了没有？先过去吃点早饭。” “还有早饭？”温玉瞬间笑不出来，原来她认为的早，是古氏已经做好了早饭。 “收拾好了。”温玉连忙说。 古氏又喊了程怀之一声，就带着温玉往家里走。 温玉走得快，想赶紧吃了饭下地干活。 古氏却不急，还拉着她说话。 “阿玉，你跟怀之兄弟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古氏问道。 “要……要孩子？”温玉似乎还没想到这一步，而且程怀之那样，距离要孩子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顺其自然吧！”温玉说道，“我们年纪也还不算太大。” 见温玉这反应，古氏耐心道：“你们年纪还小，但也差不多了。早点生孩子，身体更容易恢复。” 果然，在长辈眼里，催婚催生万年不变。 第二百零八章 早餐 古氏是发自内心希望他们好，才开这个口，但也没多说。 她是看出程怀之和温玉分房睡，才提的，不然，这种事她还真不好说。她私底下和杨文秀聊天的时候，杨文秀也提到谁谁谁家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谁谁谁家孙女都快一岁了，言语间羡慕得不得了。 杨文秀作为婆婆，这话她不好直接开口，古氏就替她说。 主要还是杨文秀性子绵软，脾气好，不然这年代，因为没生儿子被休的就不在少数，更何况一个都没生的。 两人很快到古氏家，杨文秀已经帮着摆桌子。 这在一般庄户人家，是不兴这一顿饭的，大多数人家在农忙季节，就是饭菜比平时丰盛，一天也只有两顿饭，条件再好一点的，会像杨文秀那样，在两顿之外，再做些馒头带进地里面，但也不是白面的，大多是杂面的。 三塘村主要种植麦子，所以面粉是家家户户的主食，而且近几年都没有大的天灾，收成很不错，大家也都能吃很好。 只是，麦子在三塘村不值钱，但卖到其他县城、府城就贵了，大多数人家都宁愿吃杂面的，也要匀出大部分麦子卖给专门倒卖麦子的商人，换取银钱，所以白面就少了。 “来了。”看到她们进来，杨文秀招呼了一声，又往温玉身后看了一眼，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温玉知道她是看程怀之，想来，程怀之大清早砍了两背柴禾背回来，大家肯定都知道了。 “娘，嫂子，我去拿碗筷。”关于程怀之，温玉没解释，而是去拿碗筷。 在古氏家吃了几次饭，她家厨房温玉也很熟。 温玉摆上碗筷，程发林带着程怀井和程安安就到了，程怀之也就是落后一步走进院子。 古氏家准备的早餐很丰盛，是她最拿手的大骨汤面。 擀的面皮很劲道，又经杨文秀的手，切成一条条粗细一致的面条，等人来了，古氏就放进锅中煮熟捞出，加上一勺熬得稠白的大棒骨汤，并在上头加上几片新鲜蔬菜和一把葱花，顿时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味。 大家也没客气，端起碗就吃。 但到底不习惯吃早餐，大伙儿都没吃多少，吃好了，就推着板车进地。 古氏家这片地，是几块有坡坎的地块组成的，所以不如温玉买的那一片整齐好看，割麦子也没那么顺当。 古氏这时又忍不住夸温玉和程怀之眼光好，买到那一片平整的地块。 对于那片地，温玉也很满意。 温玉直起身后，抹了把头上的汗，看到周围地块都有人干活，距离古氏家地块四五亩的位置，麦子割了一半就搁置了，温玉随口问道：“那是谁家地？” 杨文秀距离她近，也看了过去，犹豫一刻，说道：“那是程满仓家的。” “哦！”温玉了然，哦了声，其实她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想来程满仓一家三口受罚后，就没来收麦子了。 自己家地里面的还没收完，就想着把别人家的往自己家里捞，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而且那麦子，不像别人家的密密麻麻的，大根大根的垂着头，而是因为主人没尽心力照料，长得稀稀疏疏的，有些像狗尾巴草。 第二百零九章 同情 “娘，那你们是不是在那附近就有地？” 拒温玉所知，杨文秀跟六婶有过节，还是因为地。 两家人的地挨在一起，六婶又想占别人的便宜，就导致了两家人的矛盾。 杨文秀就指着程满仓家旁边的地给她看：“那片过去，都是我们的。到那条沟那里。” 这时候，没有近视一说，大家的视力都极好，一眼看去，麦子随风摇曳，荡漾着金色的波纹，而那麦浪之间，有一条明显的沟渠。 而这一看，程满仓家麦子地就更明显了，周围的麦子都整整齐齐，高高壮壮，就他家的，跟营养不良似的。 说话间，就看到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进地里面。 杨文秀惊道：“那是满仓媳妇吧？怎么……怎么就进地了？” 程满仓媳妇前天才挨了八大板子，那板子可打得不轻，就是身子骨再结实，也要休养几天。 这时，旁边地里头一个妇人接话道：“大嫂子，你还不知道吧？” 说着，那女人看了他们这边地里头的男人一眼，见大家都埋着头，才说：“前天大郎给六婶他们家请了大夫，可那大夫来了以后，六婶就不让大夫给满仓媳妇用药。说什么花在媳妇身上不如多买些药给她儿子。” 显然杨文秀没想到会这样，忙问：“那后来呢？满仓媳妇开到药没有？” “六婶让大夫把大郎给的药费，都买药给程满仓用了，她自个儿也没用上，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妇，自然什么药也没用上。” “哎！她六婶这人……”杨文秀语气无奈，却也没说出什么六婶的不是来。 温玉知道杨文秀这是同情程满仓媳妇了，但她这个人，不会背后说人闲话。 说实话，程满仓媳妇的遭遇是挺能让人同情的，但她的所作所为，有些让人同情不起来。 温玉还是很不理解六婶，既然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为何要把她娶进家门？ 还是花钱买来的！ 真是费解。 那妇人也打了个唉声：“可不是？谁家婆婆做成那样的？嫁到这样的人家，也是糟心。” “……也是大嫂子你脾气好，”说着，这人还特意看了温玉一眼，“谁家闺女嫁到你家，不是享福的。有你这样的婆婆，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也是靠缘分的，”杨文秀也怕妇人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之前也有不少人在她耳边说温玉的不是，那时候，她是觉得她们说的有道理的。 只不过现在…… 现在，杨文秀不乐意听，而且也担心温玉听到不开心，就忙换了话题。 古氏也接了话茬：“那六婶和满仓就在家，让满仓媳妇一个人来？” 那妇人道：“平日里，就是满仓媳妇一人干活，现在那母子都伤着了，这活计可不就都推满仓媳妇身上了。” 温玉能感受到，她们都同情程满仓媳妇。 同为女人，怎能不替这样的遭遇感到同情呢？ 嫁给一个只听娘的话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娘还是个喜欢摆身份，磋磨儿媳妇的恶毒婆婆。 温玉除了对程满仓媳妇没好感，她还没那个能力多管闲事，她自己都还没立稳脚跟，自然管不到别人家里去。 同情归同情，大家伙都帮不上忙，而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第二百一十章 程满仓媳妇跑了 今天古氏做了早饭，所以午饭和晚饭的时间就往后推了。 大家是顶着月色下工的，还没到家，就看到村里火星点点。 “是火把。”程怀井喊了声。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快回去。”程发林说了声，大家伙就加快速度往回走。 程怀井和谢正一人推着一板车麦子，依旧健步如飞，温玉有些气喘吁吁，同她一样跟不上大家伙的，还有杨文秀和程安安。 “相公，你们先去，我和娘还有安安落后一步。”温玉不得不像现实低头。 “那你们注意安全。”程怀之交代道。 杨文秀也说：“你们跟去看看，这路我和安安都熟。放心吧！” 程发林又交代两句，才带着程怀之兄弟，谢双全父子往回赶。 “会发生什么事？”温玉自言自语道。 看这阵仗，发生的事还不小。 杨文秀只觉得心脏怦怦跳。 平时有什么事，有程发林和程怀之，程怀井兄弟二人顶着，她根本不需要担心，所以面对这样的场景，就没什么主意。 “看那位置，是六婶家……”她又说了一句。 其实不止是她，温玉也有些担心。 万一…… 六婶家是犯了错，而且是全村人都不能容忍的大错，也是在村长以及全村人的监督下做出的惩罚，但真出了人命，人们就会忘记已经曾经也是导致雪崩的原因之一，而会把矛头都调向他们。 担心归担心，温玉还没到害怕的地步，安慰道：“娘，应该没啥大事。我们回去就知道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 杨文秀点点头：“对对对。也许不是什么大事。” 她这是试图说服自己。 月色明朗，照在乡村的小路上。 这条路，不像去镇上的官道那么宽阔，但也足够一个板车经过。 这是走了几十年的老路，也是特意修宽，方便收种庄稼时，推行板车的过的。 下雨天的时候，因为轻重不一的板车车轮碾压，以及行人踩踏，导致路面凹凸不平，走起来还有些硌脚，但因为有心事，着急忙慌的，走起来也没发现。 等他们到了村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女人，每个人都在说话，闹哄哄的，听不清议论的事。 杨文秀看到相熟的，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程满仓媳妇跑了！” “啥？”杨文秀似乎是没听清，或者是听清了，但不信。 “哎呀！他大伯娘，你还不知道？就是程满仓媳妇，跟野男人跑了！”何秀莲夸张道，“大家伙都帮着找人呢！” 听到程满仓媳妇跑了，温玉还挺震惊的。 毕竟这年代，人们信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出嫁，那就一辈子跟着所嫁的男人，就是打骂也不走，被休算是最羞耻的，宁可被打死也不愿意被休弃。 “他大伯娘，我看到他大伯带着大郎几个也去找人了。”何秀莲又道。 村子里大小事，都是大家伙互相帮忙，像谁家牲口遭强盗偷了，全村的男人都会整整齐齐的出动，哪怕平时有矛盾，也要将个人恩怨暂时放一边。 但女人们就不用去。 一方面，找牲口那是漫山遍野的去，女人的身体素质跟不上男人，帮不上忙不说，还可能成为累赘，另一方面，女人出门，本身就很危险。 所以这种时候，就是男人出动，女人们会到主家帮忙，主家需要做饭给前来帮忙的人吃。 六婶家是人丢了，大家伙也帮着找人。但显然，六婶家是没让人吃饭这个打算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指桑骂槐 杨文秀又问：“满仓媳妇啥时候跑的？” 明明上午他们还看到程满仓媳妇去割麦子，只是后来大家都忙着抢工，就没注意到。 “说是割了一上午麦子，回来吃饭，六婶煮了一锅白米饭，却都舀给了程满仓，六婶自己个吃的是白米和高粱多的混合饭，满仓媳妇就得了小半碗高粱饭，说是没吃饱，被六婶一顿骂，六婶嫌她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赶着她去割麦子，就一直没回来。”有人答道。 何秀莲也说：“程满仓媳妇，那是比男人还能吃的，可不就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 说完，她又觉得什么不对：“可咱庄稼人，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 她这句话，也是替自己打抱不平。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茬，“下午满仓媳妇没回来吃饭，六婶还跟我说，当婆婆的得有婆婆的手段，别啥都给儿媳妇拿捏了。这不，满仓媳妇，不吃饭也能干一天活。” 那人似乎很不赞同六婶的做法：“我儿媳妇，在娘家那也是别人爹娘疼爱着长大的，怎么到了我家就该当牛做马？可这话，和六婶说不通。” 杨文秀似乎很赞同这女人的话，道：“可不就是这个理。我们都是女人，都嫁到别人家，都是当儿媳妇过来的……儿媳妇也是人哪！” 杨文秀似乎意识到，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就连忙拐了个弯，补了后面一句。 温玉自然知道杨文秀的顾忌，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文秀脾性绵软，懂得换位思考，确实很难得。 很多当婆婆的，因为在自己婆婆跟前没得好日子过，在儿媳妇面前，就喜欢摆婆婆的普，拿捏儿媳妇。 说白了就是，自己过不好，也不想别人好过。 自己当儿媳妇的时候被婆婆拿捏磋磨，自己也要拿捏磋磨儿媳妇，只有这样，心里才平衡。 所以像杨文秀和古氏，甚至刚刚和杨文秀说话的女人，有这种觉悟的人，很少很少。 那女人也连忙转了话题，对温玉道：“大郎媳妇，你好福气啊！” 意思自然是说她遇到好婆婆。 温玉朝她笑笑，现在这个时候，微笑就是最礼貌的回答。 “狼心尖，谁不知道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有好人都给她做完了。”许珍珍许是压抑久了，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表面当好人，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损阴德的事。” 骂人的时候，她也不往温玉他们这边看，就好像对着空气骂，但大家心里，都知道她骂的是谁。 杨文秀就更清楚了，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这话让她感到非常羞耻，而且十分委屈。 但许珍珍没指名道姓，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她就不擅长和人吵架，没分家的时候，王氏经常骂她，那时候因为王氏是长辈，即便她心里委屈，也忍着。但分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就更不需要吵架了。 许珍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桑骂槐，让她下不来台。 程安安听到许珍珍指桑骂槐的骂杨文秀，就要上前理论，被杨文秀一把拉住胳膊。 “娘，她说得这样难听……唔……”杨文秀索性捂住程安安的嘴。 温玉无奈扶额，杨文秀这是想息事宁人。 可别说，许珍珍这一招挺阴。 她不提名不提姓的，你要是接话，就是对号入座，你要是不接话，她明明就是说你。计较吧，不值当，不计较，自己又心里难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反击 面对这种情况，温玉通常的做法，就是怼回去。 与其让自己难受，不如让别人难受。 “娘，你记得没？”温玉看着杨文秀说道，“以前有一条狗，总爱咬你，后来不知怎的，莫名其妙死了。” “啊？”杨文秀显然一脸懵，“啥时候？” 还是刚刚和杨文秀说话的女人反应快：“啊！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她婶子，你是不大爱记这些事。” “他大伯娘，你还被狗咬过？我咋没听说过？”何秀莲问道。 温玉看出了，似乎不止何秀莲一个人没听出来，既然要气别人，说的话自然也要对方听得懂，就又说明白点：“娘，咋别管那些乱咬人的疯狗了，先回家吧！” 这会儿，大家伙都听明白了，有人恍然大悟，有人装听不懂。 杨文秀“啊”了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行，行……先回家。” “温玉，你说谁？”许珍珍忍这几天，已经是极限了，想不到温玉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骂她是疯狗，这可不在她的忍耐范围内，一下子冲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温玉，“你娘的，有种再说一遍，谁是疯狗？” 温玉瞥她一眼，笑眯眯说道：“谁搭话就说谁。” 大家伙一听，就都努力憋着笑意。 许珍珍和何秀莲不同。 何秀莲虽然惹人生厌，但她脸皮厚，又颇为“能屈能伸”，就是别人说她不是，她也不在乎，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随时都能低头认错，让人没法子。 但许珍珍不同，她是个暴脾气，火／药桶，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着。 所以，她和村里的人都走不到一起，因为脾气像杨文秀这样好，能忍她的，很少见。 说白了，杨文秀其实是没脾气的，许珍珍和其他人，经常说不上三句话，就能骂起人来，对方也不会忍着她，就会吵起来，再严重点，还能动手。 而无论是吵还是骂，大家伙都不是她的对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和她来往。 今日也是因为程满仓媳妇逃跑这个事闹得大，她才出来凑个热闹，平时，她和其他女人是不来往的。 这会儿，大家即使用力隐忍，她也忍受不了：“黑心肝的，晦气。”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骂谁。 许珍珍没占到便宜，反而被人反骂了，心里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扯着五郎走了。 等许珍珍走了一会儿，杨文秀才带着温玉和程安安往回走。 杨文秀和程安安要先回去喂猪和鸡鸭，温玉也要喂兔子，就各自先回家。 一开院门，大黄就窜出来，又是摇尾巴，又是围着温玉欢快的转圈，时不时还往她身上亲近。 只看到温玉，又往院门口跑，跑出去，没看到另一个主人，又跑到温玉面前，“汪汪”叫了两声，又往外跑，还不时的回头看温玉。 仿佛在问，男主人呢？ “大黄！”温玉无奈喊道。 大黄是程怀之买回来的，而且和程怀之的感情似乎比和她还好。 温玉也没去管大黄，从墙角拿出剁菜的小砧板。 喂兔子的野菜，是在地里头的时候程怀之就割好了，中途送麦子回来的时候先带回来了，温玉只需要剁碎了倒木盆里就行。 温玉剁野菜，大黄就围着她的菜刀绕圈，好像温玉在逗它玩似的。 温玉训斥了几声，大黄不仅没怕，反而越玩越欢，温玉索性把它关在鸡笼里。 大黄挣脱不开笼子，在里面叫得很是可怜。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难言 如今两只兔子分开关，温玉剁了野菜碎，分别倒进两个木盆里。 公兔子如今皮毛顺滑雪亮，又肥又胖，温玉很满意，给母兔子喂食时，温玉看到它正在拔腹部的毛做窝。 这是兔子生产前的表现。 温玉又摸了摸给兔子铺的产箱，摸起来手感很软，她还是不放心，找了些棉絮铺垫在里面，才放心。 喂好兔子，温玉才把大黄放出来。 大黄耸拉着脑袋，喉咙地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温玉摸了摸它的脑袋，大黄别扭的把脑袋扭开不让她摸，温玉思考片刻，一把把它提起来：“要耍脾气，再把你关笼子里。” 说着，就拎着大黄往鸡笼塞，大黄瞬间四条腿乱蹬，吓得“咕咕”叫。 “哈哈哈哈哈……”温玉笑得直不起腰，“大黄，你是狗，不是鸽子。” 大黄也趁她笑话自己的空挡挣脱开，顾不得面子问题，一撒腿躲进旁边晾晒的麦子里，整个身子埋进去，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双眼滴溜溜的看着温玉。 “我去吃饭了，你好好在家看家。”温玉洗了手，就往古氏家去。 古氏下午提前回来做饭，温玉过去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了。 杨文秀和程安安稍微落后一步，古氏招呼着她们娘俩：“摆了两桌，我们先吃，等他们回来，再热热就可以吃什么。” 杨文秀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估计得大半夜。怀井和他爹回来，你们也别管，我在家里做给他们吃。 这都是什么事！忙了一天，饭都没吃上。真不让人省心。” 杨文秀明显有些不高兴，主要还是心疼自己家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天活，还得帮着找人。 “不是我背后说人闲话，”古氏也说，“六婶那人，做事不正派。生个儿子，不好好教养，拈轻怕重的，说个不孝的，万一哪天她老人家走在前头了，满仓怎么办？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顶梁柱，不当家，整天就知道享乐。花大钱买的媳妇，也不好好对人家，把人当牛做马……这真是……” “他嫂子，你觉得满仓媳妇能去哪里？”杨文秀问。 温玉感觉得到，杨文秀在和古氏的时候，那些不敢、不愿意对别人说的话，就都愿意说了， “这还真说不准。”古氏说，“之前那次，六婶和满仓不是说她找野男人嘛！把人打得下不来床，但依我看，就满仓媳妇那样的……估计，也没人愿意……这也说不准……满仓媳妇能干。” 古氏是想说像程满仓媳妇那样的，应该没男人愿意背负一个夺人妻的骂名，把人带走，可回头一想，程满仓媳妇能干，现在的人娶媳妇，有看样貌的，也有看家事背景的。 但庄户人家，家庭条件大多差不，这就更看重对方的生养和能不能干活计。 程满仓媳妇，就很符合现在人的标准。 能干，好生养。 “之前？”温玉很惊讶，“程满仓媳妇之前还跑过？” 杨文秀道：“前年冬天，去山上砍柴，跑了，被程满仓逮回来，满仓人是个浑的，下手又狠又重，六婶还在旁边帮着，差点把人打没了。” 温玉回忆几次见到的程满仓媳妇，说她不好看是委婉了，程满仓媳妇身形偏胖，皮肤黝黑，其实是有些难看的，而且也不爱干净。 尤其戴着一朵绒花，就显得不伦不类。 “娘，程满仓媳妇嫁来多久了？”温玉问道。 杨文秀略算了一下：“三年多了，咋啦？” “六婶和程满仓对她，一直都是这样？” 古氏说：“刚买来那一两个月，还是很要好的，只是后来，六婶就摆婆婆的普了。” “这两人，一直没生孩子？”温玉若有所思，又问道，“难道因为没生孩子，六婶和程满仓才不满的？” 杨文秀和古氏听了温玉的话，脸色就有难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娶一个 温玉看到杨文秀和古氏脸色都有些古怪，更觉得其中有问题。 “娘，嫂子，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事？”温玉被两人的脸色弄得更加好奇。 “吃饭，吃饭！”杨文秀忙把一盘肉菜往温玉面前推。 “对对对，阿玉，安安，饿了吧！先吃饭，先吃饭。”古氏也说。 两人明显就是不打算回答温玉的问题。 温玉也没办法强求，只好忍着。 古氏家准备的晚饭自然很丰盛，吃了饭，古氏和杨文秀去收拾洗碗，温玉和程安安要帮忙，被两人阻止了。 程安安的手指被镰刀割破，温玉的也因为割麦子起了水泡，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就颇受照顾，回家来，两个人也不让他们干活。 刚好，温玉有话问程安安。 “安安，你知道娘和嫂子隐瞒了什么吧。” 程安安左右看了看，隔着一扇窗户，杨文秀和古氏是在收拾碗筷洗，但也能看出两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见两人没留心，就小声说：“我听别人说，六婶不让程满仓和他媳妇睡。” 程安安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会有孩子的，大家伙自然也不会跟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说这种私密的话，但终究有些话，说的人多了，就是不故意说给她听，也听到一些。 而且，刚刚古氏和杨文秀支支吾吾的模样，程安安就猜到两人不肯说的话定是这个。 “这能生孩子才怪。”温玉恍然大悟，我不避讳程安安。 古氏和杨文秀刚刚不肯说，一方面是因为面前还有一个未出嫁的程安安，还有一个，她们都知道，温玉和程怀之分房睡，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 程安安突然凑过去：“嫂子，是不是两个人成亲了就会有孩子？” “原则上是这样。”温玉说道。 “那你跟我哥……”程安安一双清明的大眼睛，满满的疑惑。 温玉瞬间紧张了：“你怎么跟嫂子似的，小姑娘家家的，学什么不好……那个程满仓家还有什么秘密？” 温玉瞬间又拐了个弯问道。 程安安本来还担心她说自己，没想到立马就换了个话题，就忙顺坡下驴：“……就是，村里的人都说，六婶想让程满仓重新娶一个好看的媳妇。但程满仓那样的，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还想娶好看的，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自己啥样。” 她说完，还不忘评价。 温玉也被震惊到：“还想娶一个老婆？那……程满仓媳妇呢？” 一般庄户人家，娶三妻四妾是要被人说道的，这年代，娶得起三妻四妾的，要么有官身，要么家里有钱的老财主，正经人家，还没有谁娶三妻四妾。 “当长工呗！”程安安嫌弃道，“以前六婶家活计都是六婶一个人做的，还有乡亲们去帮忙，后来娶了媳妇，活计都是程满仓媳妇干，农忙节时，六婶也会帮忙，但大多还是程满仓媳妇干。程满仓媳妇本来就不好看，又老干活，就更不好看了，六婶嫌弃她吃得多，人长得丑，以后生孩子肯定也不好看，就想让程满仓再娶一个。” 第二百一十五章 纳凉 “怎么会有六婶这么毒的婆婆，不让儿子儿媳亲／热，还嫌人长得丑，这要不是大家伙拦着，她还真要张罗给满仓再娶一门。”杨文秀和古氏也正说到这件事。 古氏压低声音说道：“谁家婆婆做成她那样，打骂儿媳就是家常便饭，这两口子还不能睡一起，娶儿媳妇干什么？” “真是无奇不有，一样米养白样人，”杨文秀道，“满仓媳妇为人不好，却也是个可怜的。” 程满仓媳妇因为是个姑娘，从小被爹娘当长工使，后来又被卖给程满仓当媳妇。 刚嫁过来的时候，六婶是真把她当儿媳妇的，只是程满仓媳妇长得真不好，在娘家时也没人教导为人处世，出嫁后，也是只知道吃和干活，一天天的，六婶就变了，开始把她当长工。 或者大家同为女人的缘故，又因为杨文秀年轻时常被王氏虐待，对程满仓媳妇就多了几分同情。 “六婶或许还没停了这个心思。”杨文秀叹息道。 她说的，自然是替程满仓重新找一个媳妇的心思。 古氏道：“没停心思也没用，别说六婶家家徒四壁，就是有万贯家财，谁家有好姑娘，敢把姑娘嫁给他们家？” “那倒是，”杨文秀也道，六婶心里肯定也清楚这个现实，所以一边不把程满仓媳妇当儿媳妇，一边又怕真跑了，程满仓没媳妇，那他家香火就要断了。 夜晚风凉，古氏家院子里又有一根斜过来的树枝挡着，就更凉快了。 温玉和程安安说了一会儿程满仓媳妇和六婶，就想起她写的书来，两人正在说书中的情节。 程安安说：“书局的老板说，已经有好多大户人家姑娘差人来买，后期肯定会越卖越好。如果是那样，估计要加载。” 温玉摇着棕树叶子扇风，听了程安安的话，痛快的摆摆手：“那都不是事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人呢！ 收拾好，杨文秀率先从厨房走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温玉半依在谢双全有靠背的靠椅上，一只脚还撑在椅子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棕叶子，坐没坐相。 她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这什么时候才长大！ 她有些发愁。 不过看到姑嫂两人亲亲密密的说着话，心里那点忧愁就散了。 两个月前，她哪敢盼着这一天。 这就是对比，和更不好的时候对比，现在的这一切，在杨文秀心里就很满意了。 “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杨文秀笑着走过来。 “娘，快过来坐，”温玉拉了张凳子给杨文秀坐，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嫂子还没弄好？我去帮忙。” 说着，就要起身。 “好了好了，”古氏也熄了厨房的灯走出来，她还端着两个碗，“还不知道他们去找人的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把饭菜都分了两份，等会儿你们带回去，晚上热一热就能吃了。” “多谢嫂子，”不等杨文秀推迟，温玉就先道谢。 杨文秀要推迟的话就没能说出口，古氏笑道：“我就喜欢阿玉这干脆的性子。利落，不费口舌。” 杨文也跟着笑了。 几家人相距不远，夜里又闲得没事，时间还早，刚好坐在一起说说话，等程发林和程怀之他们。 子时将近，也没有大家的消息，他们不得不各自回家。 离开时，杨文秀还有些不放心，问温玉，要不要和她们回家。 温玉说：“娘，我不怕。你和安安注意安全。” 现在，家里的男人都出去帮忙找人了，家里就剩老弱病残的，自然要万分小心。 杨文秀也没强求，走前又交代她把房门关好，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温玉点点头，才回家。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误会 一打开门，大黄就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她，似乎已经忘记下午发生的不愉快，欢快的跑来跑去，又去门口迎接程怀之，结果又扑了个空。 温玉一手还端着从古氏家带回来的饭菜，空出的手把大黄抱起来，大黄就往她怀里拱。 温玉把饭菜放进厨房，就去看兔子。 这一看不打紧，已经看到两只肉乎乎的小兔崽子。 兔子生崽的时候，人不能过久逗留，更不能发生大动静，免得吓到母兔，让她产生不安全感，那样，可能会发生吃崽的情况。 大黄似乎很欢快，想要叫，被温玉捏住嘴巴，直到被温玉带回房间，才得以痛快的叫出声。 下午回来的时候，温玉给大黄吃过猪肝，就又去厨房，给它弄了些吃的，怕它惊扰了母兔子，直接把大黄关屋里。 洗漱好，原本打算睡觉，结果一点睡意也没有，想到程安安说书卖得好，干脆拿出纸笔写底稿。 这阵子，她有空，就要写大字，现在，写的底稿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鸡脚爪了。 刚刚程安安还说，书局里的人都夸她的字有进步。 温玉嘴角荡开一个满意的笑。 写完一期，温玉放下笔，胳膊都有些酸痛。 她捏了捏肩膀，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准备出门。 大黄本来已经趴在墙角打瞌睡了，听见一点动静，立马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就要和她出门。 温玉不让。 院子多半都用来晒麦子了，就留了一条路，要经过，距离兔子所在的地方就近，大黄天性活泼，少不得蹦跳或者吠叫。 见门久久没开，大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温玉。 “去，睡觉去。”温玉推它，它也不走。 没办法。 温玉把它捞起来警告道：“出了门不许叫。” 不知大黄是不是听懂了，就真没叫。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村口的方向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 “回来了！”温玉看到那些火把，索性往院子门口走。 火把在村口缓缓往里头移，不一会儿，就慢慢分散，是各回各家的信号。 程怀之也在人群中，他的火把已经烧完，谢正那支也烧完了，和程发林、程怀井分开后，他们就只有谢双全的火把还燃着，却也快熄了。 “程哥，我送你回去。”靠近自己家院子，谢正自告奋勇道。 程怀之眼神好，一眼看到站在院门口的人。 “不用你送。”程怀之说完，嘴角上扬，想要跑回去，考虑到这儿人多，就用力克制着。 谢双全拉了不懂事的儿子一把，谢正这才看到温玉，挠挠后脑勺：“程哥，你自己回吧！嫂子等你呢！” 程怀之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走近了些，温玉又往前走了几步，眉眼弯弯，开口喊道：“相公～” 她一开口，程怀之就破功了，克制不住的加快步伐。 靠近，才看清她眉眼含笑，距离近了，一股特殊的香味飘过来，程怀之的脸就红了。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大黄用力挣脱温玉的怀抱，跳下去，温玉惊呼一声，大黄在地面圆滚滚的滚了一圈，就欢快的绕着程怀之转圈。 程怀之忙将它抱起来，这一打扰，刚好缓解了程怀之的尴尬。 程怀之问道：“为什么还不睡？” 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正要睡，”一边往回走，温玉又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热饭去。” 刚走进厨房，发现程怀之跟了进来，她要把他往外撵，程怀之说：“我生火。” 温玉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 不一会儿，就把饭菜热好，程怀之吃饭的空挡，温玉又洗了锅，烧了一锅热水：“相公，吃了饭洗洗再睡。” 忙了一天，出了一身汗，肯定不舒服。 可温玉不知道，她的话让程怀之误会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闷雷 程怀之听了温玉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就感觉耳朵发烫。 见温玉没注意，连忙抬起胳膊闻了闻，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确实是……都发臭了。 原本他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想到温玉身上香喷喷的，就更嫌弃自己了。 “相公～”温玉扭过身来，就看到程怀之一脸郁郁。 “不好吃吗？” 不应该啊！古氏做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大酒楼的厨子，但她觉得味道很好。 那就是她没热好。 想着，温玉又要重新热饭，程怀之连忙往嘴里塞饭，眨眼间，一碗饭就见底了。 温玉伸出来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见饭菜没问题，温玉就拉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咋样？人找到没？” 程怀之摇头：“没找到。”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多远？”温玉微微皱眉。 这正是程怀之想不通的地方。 坐了一会儿，温玉让程怀之洗漱，其实不用她催，程怀之早就想去洗漱了，看到温玉在他旁边坐下来，他就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挪开了凳子。 听到温玉的话，连忙提了水回房洗漱。 第二天依旧是给古氏家割麦子，不过一个上午，就全部收拾完，这还是因为地块分散，大家耽搁了些时间在路程上面。 中午回家吃了午饭，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程怀之回去将麦子翻晒了，温玉又帮着搭手，将院子外面的空地收拾出来，程怀井和谢正推着板车将晾晒在程发林家的麦子推回来。 程发林家也要晒麦子，得给他们腾位置。 古氏摸了把麦粒，已经很干爽了，说道：“再晒两天，就可以脱谷了。” 翻晒了麦子，他们就有推着板车去给杨文秀家割麦子。 杨文秀家这片地，就是紧挨着六婶家的那片。 和六婶家挨在一起的地方，缺了狗啃式的一串，那是六婶家割麦子的时候割的。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因此生气。 程满仓媳妇没找到，六婶不得不下地，甚至比他们还要早一些到地里面。 已经在割麦子了。 温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六婶一瘸一拐的割麦子，也没得到同情，大家都忙着自己家地里面的庄稼。 其实，如果六婶为人和善点，也不是没人帮忙。 温玉听杨文秀和古氏提过一嘴，六叔刚去世的那几年，大家都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的，能帮忙的，都搭把手，只是后来，程满仓渐渐长大，六婶却不愿意他干活。 把他养得拈轻怕重，好吃懒做，庄稼人最看不惯这个，所以后来，渐渐的就再没人去帮他家。 温玉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何况是六婶这种心地不纯良的人，她更没办法同情。 还是自家地里面的庄稼要紧。 他们人多，一眨眼的功夫，就割了一大片，六婶却半天才割了一小圈。 半天多功夫，程发林家这片地里面就割完了，又转到另外一片，接着两天功夫，就把他家的麦子割完，等着将水分完全晒干，就可以脱粒了。 想着满院子的麦子，温玉心里十分充实，收获满满。 但这还不够！ 她要当地主，还要买很多地，种更多种类的粮食。 “轰隆隆……”突然，一记闷雷将温玉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炸散了。 “打雷了！”温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睡觉之前，他们还在院子里说话，看星星，怎么就要下雨了？ 顾不得多想，温玉随便穿了件外衣，急急忙忙的走出房间，程怀之也听到雷声，正从房间出来。 两人都没说话，连忙收麦子。 这个季节，下雨就跟开玩笑似的，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说，你写 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大雨，每家每户都会在院子里用砖块、石头搭一个距离地面两尺高的台子，台子上面铺着木板，遇到下雨天，就把晾晒的粮食都搬到上面去。 程怀之家自然也有一个大大的台子，现在上面就铺晒着一层麦子，两人忙而不乱的把麦子搬到台子上。 不止他们家，旁边古氏家，还有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在收麦子。 应该说，整个村子，此刻家家户户都点燃火把收麦子，画面一度很壮观。 但温玉没空欣赏。 雷声越来近，也越响越大声，黑沉沉的夜幕被闪电撕裂一道道口子又闭合起来，渐渐还起了风。 麦子本来就轻，风一吹，就有些扬了起来。 温玉心里着急，汗水顺着脸颊和额头往下淌也顾不得擦一下。 程怀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干活比温玉快，做得比温玉多，自然也就更累。 一刻钟后，门口的小路上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温玉惊讶的回头，竟然是程发林一家四口，还有古氏一家三口。 这两家人刚刚把自己家院子里的麦子收拢，盖上油布，知道程怀之和温玉忙不过来，就赶来帮忙，在路上遇到了。 温玉一喜，大家打过招呼，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收起来，一刻钟功夫，就把所有麦子收拢。 又拉开准备好的油布将麦子盖上，每只角落用石块压稳，杨文秀和古氏，程安安还有温玉就用扫把将散落在地上零星的麦子扫在一起，用撮箕斗装起来。 刚刚收拾妥当，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让人心惊胆战。 程发林有些发愁道：“这雨水，来得太急了。地里头还有好些个没收完的。” 他说的，自然是别人家的。 程发林是个本分的庄稼人，想着大片成熟的麦子被雨水淋了，就算不是自己家的，也心疼。 谢双全和他在一块儿说话：“我们再晚一步，也要遭。”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哪怕这雨来得又急又猛，但到了清晨，天边依旧一片晨光穿过层层云霞，大地一片光明。经过一夜暴雨的清洗，树叶和庄稼都透出一股子清新得味道。 昨晚上睡得晚，但温玉还是起了个大早，她不放心麦子。 昨晚上人多，但太匆忙了，雨水又大，还有风，不知道有没有飘风雨进去。 飘风雨，是三塘村的土话，就是下雨的时候，风吹歪了的雨，大家伙叫之为飘风雨。 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程怀之从高高的麦堆后面绕过来，显然他已经检查了一遍。 程怀之竟然比她还早！ “相公，怎么样？”温玉忙问道。 程怀之确定都没有雨水透进去，就道：“昨晚上收拾得很及时，而且盖得很好，没有雨水漫进去。” “幸亏有大家帮忙，不然有一半多收不住。”温玉想起来，也有些后怕。 就凭程怀之和她，就是不喘气的干，那也快不过迅急的雨水。 太阳出来了，地面却还是湿的，麦子是不能打开晒了，得等地面干透，才能翻出来晒。 这几天不停歇的割麦子，温玉着实有些累了。 反正今天也做不了什么，温玉就搬了张小桌子和凳子，到院子里写大字。 突然闲下来，程怀之就有些闲不住。 “相公，要不你也写？”温玉见他坐立不安的，就道。 程怀之就在她对面坐下来，温玉把多余的笔和纸推到他面前。 程怀之提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温玉抿了抿嘴，道：“相公，你是不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程怀之点点头：“好久没写，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有啥问题？”温玉道，“我说，你写？” “行！”程怀之干脆道。 温玉道：“你就写——海上月是天上月。”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程怀之笔锋苍劲有力的写下这句，温玉看了眼他，神色淡定，坐姿端正，那只握在手里的笔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他十分小心谨慎，又有些难得的的严谨。 温玉继续说道：“眼前人是心上人。” 程怀之似没有察觉，神色认真的写下，接着，温玉就又念道：“向来心是看客人，奈何人是剧中人。” 这是温玉前世从某个很有名的作者的小说里看到的。 程怀之写完，提着纸抖了抖，炫耀似的递给温玉看：“看见了吧！我这才叫写大字。” 他瞥了眼温玉写的字，有些洋洋得意。 温玉才练了个把月的毛笔字，自然没办法和他比。 “写得好！”温玉鼓掌道，“写得，真好！” 她这语气……程怀之觉得不对劲，将自己写的字收回来。 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程怀之刚看清那第二句，整个人像只狂躁的狮子，瞬间爆炸起来：“温玉，你……你……” 竟然敢诓他写下这种肉麻的诗？ “我怎么了？”温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相公，你怎么了？是这诗有什么问题吗？” “这还没问题吗？”程怀之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她竟然还问有什么问题。 温玉看着他惶然无措的样子，努力憋着笑意，只是她再怎么努力，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温玉，你故意的！”程怀之恼然道。 “相公～”温玉见他真急了，忙软了声音，“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不，你解释给我听？我读书少，真不懂！” 程怀之…… “相公，究竟是什么意思？”温玉追问。 “……没，没什么。”程怀之连忙将纸揉成一团，塞进衣襟里，“我去看看，娘他们的麦子有没有事。” 说着，程怀之就往外走。 脑子里都是那句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要疯了！”程怀之低咒一声，也不知道是骂温玉，还是骂他自己。 温玉开开心心的坐回去，不过这会，她不写大字了，而是写小说后面的剧情。 思路都是完整的，写起来很顺利，半个时辰就写好了。 收拾了笔墨纸砚，她煮疙瘩汤做早饭，而程怀之，出去后就没回来。 温玉吃了饭，又给母兔子喂食。 它第一窝生了六只兔崽子，而且都很健康，温玉没动手，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母兔生崽期间，最好不要去看，至于小兔子，那就更不能碰了，不然母兔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会弃窝，不给小兔子喂／奶。 温玉想要做烤肉得心思，那是很急切的。 如今烤肉的烤炉已经干透，完全可以用。 制作的时候，温玉特意强调，要在炉子下面加轮子，这样的话，一个人也能推动。 温玉将火炉推到院子里，但是家里没有新鲜的肉了。 原本自己家的麦子收完了，程发林打算今天杀一头猪去镇上卖，结果昨晚上的大雨，大家肯定没心情吃肉，昨晚上在程怀之家，程发林直接安排他们一家今天要休息一天。 温玉决定约上程安安一起去镇上。 她换了衣服，提着篮子出门，到程发林家门口，看到那儿围了一大群人，神色都有些怪异，院子里还隐隐有叫骂声传出来。 温玉一急，连忙跑过去：“出什么事了？” 第二百二十章 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大郎媳妇。”这阵子温玉家和程发林一家走得近，她的到来，倒没让人惊讶。 大柱媳妇小声道：“大郎媳妇，你还不知道吗？你爷奶家的房子昨晚上被大雨冲垮了，你爷奶带着全家人，说要住到你家里来。” “还有这事？”温玉震惊。 她一路过来，路旁就有不少被风吹断的树枝和粮食，但她没想到，昨晚上程家老宅那边，房子被大雨冲垮了。 这要是老宅的人都住过来，那怎么了得？ 温玉挤进院子。 程发林家的院子比温玉他们的大了一倍不止，此刻堆着一堆麦子，也还剩余大半宽阔的位置。 温玉一进去，就见院子里大大小小挤着老宅的一大家子人。 王氏一手叉腰，在院子里叫骂，骂的无非是程发林和杨文秀丧良心，不管他们一家死活，老宅的其他人，左右分开站着，都低垂着头，只有何秀莲一副看热闹的模样，隐隐还有些激动，至于许珍珍此刻是没说话，但显然刚刚说了。 她能说什么？ 温玉也可能猜到，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程老爷子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抽旱烟袋，看不清情绪。 而程发林一家四口，程发林站在程老爷子的下首，没说话，但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此刻也有些为难。 杨文秀则是满面愁容，隐隐还有些害怕，程安安和程怀之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视线转了一圈，温玉没看到程怀之。 他不是说来看杨文秀他们的麦子有没有被雨水淋湿？ “老大，你不能这么丧良心！虽说你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你是我养大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王氏道，“现在我们落难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不管？老大，就算你忍心让我和你爹这两个老骨头死在阴沟里，那也不能看着你弟弟和侄子们无家可归吧！” 程发林依旧一言不发，程大祥也有些忍不了，吐了口烟，漫不经心道：“你这是什么话？老大作为大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不顾兄弟和侄子。” “老头子，你这话啥意思？还是我说错了？”王氏被当着众人驳了面子，就不满道。 程大祥没打算和王氏纠缠，续而又对程发林说道：“老大，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重亲情的好孩子。几个孩子，也都是好样的，是我们老程家的这个。”程老爷子朝程怀之竖起大拇指。 “你个老王八犊子，你大儿子是你亲生的，这两个是我捡来的，从水沟里捞的。”王氏看到程大祥夸程发林，心里是一万个不满。 而且她一向任性惯了，也顾不得有没有人，对着程老爷子就一顿臭骂。 程老爷子被当着真多人的面驳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接话茬。 他看了眼齐齐站在院子里的儿子和孙子们，两个儿子无精打采的垂着头，一点也指望不上。 两个儿媳，一个撸起袖子一脸要打架的架势，一个东张西望，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至于孙子，除了三郎，四郎和五郎都还小，更别提指望了。 程老爷子沉默的叹口气，这个家，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德绑架 “老大，还是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他看了程发林一眼，却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当然，我知道，你向来心软，不会看着这一大家子不管的。任何时候，都把我们老程家的前程放在第一位，你和你的兄弟，那是血脉相连的，还有你的侄子，将来也是要替程家顶门立户的。当然，这些也不用我多说，你心里肯定都有数。” 温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程老爷子还是挺会拿捏人的。 这番话，愣是把程发林绑在了道德得制高点，但凡说一个不字，都是对父母不孝，对兄弟们不义，对侄子不仁。 见程发林不说话，王氏有些按耐不住，怒气冲冲道：“老大，你说句话！我不是你亲娘，也没有生你，我也不要你管我老婆子，我死了，你有心就来上柱香，要是没心，我也没资格怪你。但是你爹和你弟弟，侄子们，你必须得管，这个话我就放这里了。” 程发林家四口都没说话，杨文秀因为过度紧张，脸色苍白，程怀井和程安安在一侧微微扶着她，兄妹俩的脸色都很不好。 这个家，当然是程发林做主，已经分家出去的程怀之都没资格管，更何况温玉。 那边，王氏见程发林依旧一言不发，心里更着急，索性看着杨文秀：“老大，你是一家之主，就算我不是你亲娘，但你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个话我也得说，这个家，你得当起来，别事事让媳妇孩子压一头。 谁家女人过得跟你媳妇似的，日上三竿才起床，要吃香喝辣，穿衣要穿好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该有自己的主意，别总让媳妇骑在你头上，丢了老程家的脸。” 杨文秀被说得脸色涨红，她又气又急，试图想要辩解，但面对王氏那夜叉似的嘴脸，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还说不得你了，说两句你就淌狗尿，就想让人背后说我老婆子欺负你，丧良心黑心肝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不是你背后怂恿，老大能铁了心要搬出来！” “娘！”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程发林走到杨文秀面前，声音带着警告，“搬家是我自己的主意。而且，孩子她娘的身体不好，娘你要是把她吓出个好歹，大家伙该说娘你的不是了。” 该说不说，程发林凶起来挺吓人，温玉瞬间就想到程怀之。 原来，是遗传的。 王氏似乎也没想到程发林会对自己发难，整个人都懵了。 程发林的反应，也在程老爷子的意料之外，他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连忙按紧旱烟袋，才没让人看出来。 但这样的小细节，落单温玉眼中。 王氏这一打岔，让就快要被道德绑架的程发林瞬间清醒，或者说，让他找到退让的借口，程老爷子的努力打水漂了！ “你说你这是干啥？说的那是什么话？孩子们在这，有什么话好好说……”程老爷子头也不抬，但谁都知道，他这话是针对王氏。 “哎哟！我的老天爷，还是我错了……”程老爷子的话，让王氏慢慢清醒过来，顿时扯着嗓子，唱大戏似的哭嚎起来，“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都是我老婆子负责，现在谁出来都要往我老婆子头上踩一脚，造孽啊！老天爷不开眼，要不是我们王家，能有你们的今天吗？你们忘恩负义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主意 “你们家一个个，老的小的，都踩到我的头上，指驳我。我白活了。” “你个老不死的老王八犊子，你现在看不上我了，我说啥都不对，就你大儿子好，就他是亲生的，其他都是我跟野男人养的，你如今得势了，要这么践踏我！”王氏被程发林那样一凶，就不敢再对着他撒泼，把矛头指向程老爷子。 温玉以及看热闹的人，都被王氏这话震惊到。 不得不承认，王氏是个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程老爷子也没想到王氏会说出这种话，瞬间就黑了脸：“你干啥？干啥！说的叫人话不叫？” “我会说啥人话？我不会，我就是畜生，我怎么就跟了你，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倒霉嫁给你。”王氏索性拍打着自己的腿哭嚎起来。 杨文秀这时候很无措，想上前去劝人，又不太敢，就在她不知怎么处理时，程发林轻轻拉住她的胳膊，杨文秀瞬间就安心了。 这一幕，也被温玉看在眼里。 心想，程发林果然是个聪明且靠谱的男人。 老子如此，儿子又怎么会差？ 想到这儿，她又着急起来，发生这样大的事，竟然没看到程怀之。 还真是…… 温玉瞬间觉得被打脸了。 想了想，她跑去看了老宅的房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宅的房子还能住人？ 老宅的场景确实有些惨不忍睹，房子直接是塌了，不能住人，只有旁边还有两间用来存放农具的又矮又小的土墙房，房顶上盖的茅草已经发黑，甚至长了几朵菌子。 突然，土墙房里钻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把温玉吓了一跳。 对方也没发现温玉，同样被她吓得倒退去，半天才怯生生喊了声大嫂。 “二丫？”温玉认出二丫，才想起来，程老爷子那一群人里，没看到这一家三口。 “二丫，谁……谁来了？”大丫和俞氏匆匆从低矮的茅草屋里走出来。 看到温玉，明显愣住了。 “大，大郎媳妇……”俞氏怯怯的，大丫和二丫躲在她背后，俞氏道，“有啥事吗？还是是他爷奶有什么安排？” 从俞氏的声音里，温玉听出了恐惧。 这一家三口，是被程老爷子和王氏抛弃了。 “没，我自己来看看。” “这就走。”说完，温玉补充道。 她转身时，听见三声压抑的吐息。 回到程发林家门口，温玉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 那不是程怀之是谁？ 她忙迎上去：“相公，你去哪里了？” 程怀之还有些喘，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顾不上回答温玉的问题，指了指里面：“情况怎么样？” 温玉道：“目前爹娘占上风。奶和爷在闹情绪。” 里面的情况经温玉这样一解释，就简单了。 简而言之，就是程老爷子老两口闹情绪。 程怀之自然不信，村里谁家两口子还没个吵吵闹闹的时候，但谁家会因为闹情绪，门口围着这么多人。 不过，他爹能保护一家人，这个他倒是相信的，所以才没那么急。 温玉将里面的情形说了一遍，程怀之就皱起眉头。 “相公，这事，你有什么主意没有？”温玉问道。 “你有主意？”程怀之问道。 老宅的人都很难对付，这个难对付，不在于他们有多高明的计策，而是因为他们不讲道理，喜欢胡搅蛮缠和道德绑架。 温玉也看出来了，程发林护妻儿，却没办法拒绝一个“孝”字，所以才一直沉默。 温玉却有了主意，对付不讲道理的人，不能用道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们管 “你个老王八犊子，要不是老娘眼瞎，让你撞上，你这辈子都还是个下人奴隶，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王氏一边颠着一双小脚小脚，一边吐沫横飞的指着程老爷子的鼻子骂，“你也不看看自己个，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自己的儿子都不听你的，家大业大的人家不让你住，你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个老东西，你就这么看着老三老四还有你的亲孙子流落街头？” 温玉和程怀之走进院子时，已经有人来拉劝王氏，王氏是个精力充沛的人，用力将大家伙甩开，继续怒骂她们王家对程大祥的恩情，还有就是程大祥拿捏不住程发林，当不起家。 王氏这些话是骂习惯了的，老宅那些人也听习惯了，脸色如常的听着，也没个人出来阻拦。 倒是看热闹的旁人和程发林家这支，听得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毕竟，程老爷子还是程发林的爹，程怀之和程怀井以及程安安的亲爷，而这家人也都是心底善良的人，即使程老爷子偏心另外那两股人，他们听起来也不是滋味。 “爷奶，这个事，大家伙先冷静，我们商量一下。”程怀之进了院子，神色不明的开口说道。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语气颇为严肃，甚至还有些凶。 王氏有些心虚，但料定程怀之不敢动手打她，也就噎了一瞬。 “商量什么商量？都是这老王八当不起家，在儿孙面前说话不当用！”王氏毫不给面子道。 其实，也是想用这种方法，让程发林他们看不下去。 程老爷子的脸色乍青乍白，手指微微颤抖着。 以前王氏几乎每天都会提程大祥是因为娶到她，攀附上王家才从小小的短工翻身，程老爷子自然不乐意听，但王氏说的是事实，而且她又是个爱翻旧事，没理都要翻出三分理的性子，程老爷子缠不过，而且，平日里王氏只在家里骂，一家老小从小就听习惯了，他就忍一忍。 就算有舌头长的背后乱嚼舌根，他也可以当着不知道，装憨过去。 但这会儿，王氏显然是要将程老爷子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撕掉，当着大家伙的面羞辱。 而今，王家已经没落，程老爷子也没以前那样忌惮王氏。 “够了！”程大祥忍了又忍，这院子外还围着多少人，王氏就这么践踏他的脸，他心里这些年的憋屈就再忍不住，颤抖着手指着王氏，“你够了！你这不懂事的婆娘！” 毕竟忍得久了，程大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隐忍，憋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一句。 “你还敢指着我？”王氏颠着一双小脚，跳着骂道，“你个短命鬼，如果没有我们王家，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还不知道你死在哪个角落了。你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也不看看自己的乌龟样！” “老大，你爹不中用，我就问你，这一家人你管不管？”王氏索性不理程大祥，转而面向程发林，“我和你爹，这把老骨头，你不管我们，我们死在哪个阴沟也就算了，但别人要戳你脊梁骨，你的儿子儿孙，也都没好路！” 王氏居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杨文秀和程怀井，程安安脸色铁青着，而程发林显然已经动怒。 “管，我们管！”程怀之开口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怎么管 程怀之答应管，但怎么个管法，是要算清楚的。 这是他和温玉商量好的。 程怀之一开口，闹哄哄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了，大家都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杨文秀看到程怀之和温玉，就急了，急忙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离开。 王氏眼尖的发现了，喝道：“老大媳妇，你那眼睛是要瞎还是咋的？” 王氏说话，向来如此刻薄且直接。 杨文秀脸色涨红，又委屈又着急。 程发林也沉着脸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回去！” 程怀之看着程老爷子和王氏，说道：“爹，爷奶来咱们家，我们做孙子的，怎么着也得好好接待呀！” 程大祥一愣，撩起眼皮看向程怀之。 程怀之今天说话做事的方式，和他平时了解的不一样。 这是个暴躁的孙子。 程发林是他儿子，又是他养大的，但程怀之只是孙子，这隔了一辈，又是分家另过的，他也叨扰不上，再则，也不敢。 他不由多看程怀之两眼。 王氏听了程怀之的话，也是眼前一亮，不过随即翻个白眼：“哼！还是你比你爹娘会做事。” 王氏这话，并不是夸人，只是借此嘲讽程发林和杨文秀。 程怀之心里头自然不乐意听，瞬间攥紧拳头，温玉在旁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程怀之这才忍着一肚子火气，开口道：“爷奶，这件事我们管。这是我们家的大事，既然是大事，怎么能不管？不过既然是大事，那自然要按照咱们家的规矩来管。爷奶，你们说是不是？” 王氏黑着脸：“那是自然。” 这一大家子的落脚处，可不就是大事？ 程怀之又道：“既然我奶同意了，那大家肯定都还记得当初我们分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吧？” 来了！ 程老爷子心里一咯噔，那点微薄的希冀淡下去，也垂下眼皮。 程发军和程发荣，也都垂着头。 王氏眼里也是暗流涌过，火气蹭蹭往上冒：“你……” “老大媳妇，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孩子？我们白活这老大岁数了？还让一个小子来指我们的不是？”王氏说着，那手指都快戳到程怀之脸上。 程怀之凶神恶煞的往王氏那儿一瞪，王氏心虚的不敢指他，而是哀嚎一声：“丧良心了，丧良心了！我白活了，我不是亲的，让一个小子瞪着眼恨，我还活着干什么？我找个柱子撞死得了。” 说着，王氏就冲院子里的一根柱子撞去，但那院子里站着的都是她的儿孙，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她还撞上那柱子，就被程发荣和程发军拉住了。 “娘，娘……”兄弟两拉着王氏，神色怯怯的。 “娘，怀之他就是个孩子，你别跟他计较！”杨文秀这下真急了，忙示意程怀之，“快给你奶道歉。”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杨文秀竟然一点也没反抗，而且他们已经分出来这么多年了，杨文秀还是这么害怕王氏。 温玉无奈扶额。 “娘，这是一家人的事，我们得说清楚，不然对爷奶和三叔幺叔不尊重。”程怀之不接杨文秀的话，并示意程怀井和程安安把杨文秀拉到旁边。 程安安和程怀井就连忙将杨文秀拉到一旁。 “大郎，你说说看，这房子怎么分配，”王氏气息稳定，仿佛刚好大吵大闹的人不是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居然没被打死 温玉有些折服，王氏也是个豁得出去的。 王氏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个人，你爷和我住一间，要敞亮些的，我老婆子身子骨也不好，床铺要软些。你三叔幺叔家……三郎长大了，也要说亲了，得有一间单独的。其他的，一家一间，等四郎和五郎长大了再安排。” 王氏噼里啪啦，就把事情安排完了。 程怀之气攥紧拳头。 程怀井和程安安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脸的愤怒，杨文秀则是苍白着一张脸。 都害怕这一家人住进来，程怀之则是被王氏这理直气壮的话气的。 温玉看了看，院子里有张长条凳子，就给王氏抬了过来，笑着说：“奶，你坐。” 王氏向来看不上这个孙子媳妇，甚至都忘记有这么个孙媳妇了，不由得多看了温玉两眼，见温玉笑眯眯的，让她从心里有一种胜利的快感。 她在程发林这一支，从没得过一个笑脸，温玉这样，很好的满足了她。 不过，王氏不是一般人，即便对温玉的“巴结”感到十分满意，也没给温玉好脸，哼了声，沉着脸道：“早的时候死哪儿去了？这会儿才来做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大媳妇指定怎么在背后教你们，当面做好人，背地里，不知怎么戳我老婆子的背脊梁，丧良心的。” 温玉无语。 王氏这样的人，居然没被人打死，真是奇迹。 “奶，你坐着，什么事，也劳烦不到你老人家。”温玉努力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把王氏招呼坐下，给程安安使眼色，让她回屋去烧水泡茶。 程安安看到她给王氏端凳子，不解又不满，这会看到她使眼色，更是不明白。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什么，还是照做了。 温玉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冷静下来了。 王氏坐了半刻钟，就有些失去耐心：“你们……倒是说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她心里发毛。 温玉对程怀之说道：“爷奶年纪大了，咱不能总劳烦他们啊！有什么事，咱爹娘，再则，咱爹娘顾不过来，不是还有怀井和安安也能做，怎么能让奶费心费力？而且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奶老半天还站着。” 其实不是他们没给王氏凳子，而是王氏坐不住，她要边跺脚边骂，才显得有气势。 温玉这话，也是说给程发林一家四口听的。 温玉说话挺温和，态度也好，而且还是替王氏考虑，王氏一时没听明白其中的意味，心情颇好，程大祥却是听出来了。 微微一瞥温玉，神色有些不悦。 温玉自然不在意程大祥什么想法，程怀之也装作没看见，对程发林道：“爹娘，你们都在这儿，咱们家分出来了，就不要让爷奶再替咱们操心了。” 程大祥视线落在程怀之和温玉身上，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程发林也明白了温玉的意思，这个家，应该是他和杨文秀当家做主，而不是由这两个老的指手画脚。 程发林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看到程老爷子头上多出来的白头发，心里还有些希冀，这是他亲爹，他能撵他吗？ 当然是不能。 那能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 转移战火 程发林心里却很清楚，要是不同意留下三房和四房这两股人，老爷子是不会住下来。 但要让他把这一大家人都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迟迟不肯开口。 他心里，还有一股叫做苦闷的情绪，这是他亲爹，怎么能做到，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不顾自己一家的死活，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却能为了两个弟弟，这么逼自己？ 程发林接到程怀之的信号，沉默片刻，忍住心痛，说道：“爹，你们对我有生养之恩，我们当然要赡养你们二老……” “老大！”程大祥连忙打断程发林的话，他自然知道程发林想说什么，若这话一说出口，就是覆水难收了。 “爷，我爹娘肯定是要赡养我奶和你的，你别急啊！”温玉看着程大祥还要对程发林进行道德绑架，忙打断他的话。 程老爷子被这一打岔，脸色灰白难看，他一直没怎么说话，让王氏闹，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和王氏纠缠不过，另一方面，他不想面对程发林这一支，索性，由着王氏闹。 他也看出来了，程发林不乐意这一大家子人住进来，却没办法拒绝。 至少，在找到住处之前，不会拒绝他们。 程发林一家子人，都要脸，狠不下心撵他们。 眼看事情要成了，怎么又跳除了搅家精？ 他撩起眼皮扫了温玉一眼，重重咳嗽一声，故作漫不经心道：“女人家家，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男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插嘴了！” 说完，他还狠狠的剜了程怀之和程发林一眼。 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这两个人管家不当。 “小玉，到这边来！”杨文秀自然也听出了程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温玉别插嘴，免得被殃及。 “爷，我奶虽然是女人，但我奶见过世面，多说说，也能让我们小辈跟着长长见识啊！”温玉故作没听明白程老爷子的意思，态度诚恳道。 果然，下一刻，王氏就将战火转移像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这时候脸上更挂不住，又气又急，恨不能就要砸东西发泄。 王氏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闹了半响，程安安烧了茶水出来，王氏终于也渴了，停下来喝茶水。 做晚下了大雨，今天天气依旧很好，大家就在这院子里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都快冒烟了，自然渴得不行。 何秀莲看到程安安将茶水端给程老爷子和王氏后，就笑嘻嘻走上前：“安安，给三婶也来一杯，三婶都要渴死了。” 程安安愤愤的，想扭身走开，又不敢。 何秀莲正要伸手，温玉快她一步将茶水接走了：“安安，三婶最是有孝心，这是让你先把茶水端给长辈们。” 这个长辈，自然是辈分更高，年岁更大的。 那这个院子里，附和这个条件的，自然就是那些看客。 “哦！”程安安立刻明白温玉的用意，而且，这茶水她宁愿倒扔了，也不想给何秀莲喝，于是端着茶水给看热闹的人送过去。 “我……”何秀莲扯了扯嘴角，温玉这话，她还真不敢反驳，眼里心里都巴巴的望着那杯茶水。 第二百二十七章 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在别处，她就自己动手了，但这是程发林家，她打心底对程发林犯怵，而且，今天来的时候程老爷子交代了，不许他们谁不懂事。 虽然她不觉得那不是不懂事，但到底程老爷子特意交代了，她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不过也没说什么，倒是许珍珍，她也渴，看着温玉和程安安的操作，就道：“吃里扒外的，家里人还没喝上，就给外人倒茶水。 大嫂，不是我说你，养个女儿教得这样没大没小，不如早点嫁出去，清净点。” 程安安一个小姑娘，被人当众这样说，又急恨又臊得慌。 “他幺婶，你口下积德！”杨文秀脸皮薄，通常能忍的都忍了，但说到儿女身上，她就不能忍，杨文秀怒道，“你也是有儿女的人，说这话，心就不会痛吗？而且我的女儿，我知道是好孩子。” “我就说她咋了？你还想打我不成？”许珍珍撸起袖子，一副就要往前凑的样子。 程怀之眼见许珍珍这幅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就拦在她面前。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许珍珍瞪着程怀之，“你来呀！你打我一下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程怀之攥紧拳头，狠狠的对准许珍珍。 “大郎……” “哥……” 杨文秀和程怀井以及程安安都急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程发林也担心程怀之真一拳头揍去，不过语气很是平稳。 “幺婶，许婶急急忙忙把你嫁出来，也是因为教得不好？”温玉这时候，端茶去给许珍珍。 她倒没想阻止程怀之，对于许珍珍这种人，不给她好好长记性，那是没用的。 看来之前的教训，她已经快忘记了。 或者说，程老爷子那边，之前说那话，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眼下，有比对付许珍珍更重要的事情。 “我怎么跟她一样？”许珍珍看到茶水，说话语气就没那么强硬。 而且，她其实也有些心虚程怀之的，就连忙顺坡下驴，去接茶水。 晒了一个多时辰，她不仅口干舌燥，还有些头晕脑胀的，正需要解渴。 何秀莲看着温玉端着那茶杯越过她递给许珍珍，心里别提多纠结，而且许珍珍还说这些的话，温玉是傻了吗？她竟然还给许珍珍倒茶水，不给自己倒。 “啊！”许珍珍突然惊叫起来，何秀莲也“妈呀”地尖叫一声，一步跳开好远去。 茶杯哐哐当当滚落在地上，碎成几半。 “幺婶，你对我要是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为什么摔我的茶杯？”温玉满脸的心痛和不理解。 许珍珍愣住了，明明是她刚刚接着茶杯，温玉就松了手，那一杯滚烫的茶水全洒在她手上不说，温玉还倒打一耙？ 许珍珍就不是个能忍的，她跟王氏一样，忍不下任何事，却又比王氏凶一些。 这凶，自然在动手上。 王氏骂得凶，但因为是小脚，通常不会动手，许珍珍却是能动手就不动口的。 许珍珍嗷了一声，就朝温玉扑过来。 她忌惮程怀之，但不怕温玉。 “相公……”温玉连忙喊道，她是有心里准备的，但许珍珍的强悍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防备范围。 眼见许珍珍的爪子就朝她脸上伸过来，腰间一紧，就被程怀之捞进怀里，瞬间换了个地方。 “温玉，你个小贱人！”许珍珍对着程怀之的背拳打脚踢。 背贴着程怀之的胸膛，隔着他宽阔的胸膛，温玉都能听见一阵阵闷响声，温玉很是愤怒。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想扭回去揍对方。 不知是不是她的意图太过明显，程怀之没松手，一手捞着她的腰，将她半抱半提带着换了地方。 许珍珍一只手烫得红肿，她一边咒骂一边哀嚎。 程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喝道：“闹什么？谁想闹，回老宅去！” 许珍珍和何秀莲就都闭嘴了。 这是来之前，程老爷子警告的，谁要是闹事，就留在老宅。 看程老爷子真生气了，王氏火焰也微微熄灭去。 “老大，这事……”程老爷子扫了程怀之一眼，眼里漫过一丝警惕，“你得拿出一个章程来。我们这家子，你就说留不留！不留，我们就去搭个窝棚，好赖这个天气不会被冻死。” 程老爷子说完，低着头抽旱烟，仿佛把所有选择权交给程发林。 其实，比起王氏不讲道理的撒泼怒骂，程老爷子这样才是最能拿捏人的。 王氏听老爷子把选择权交了出去，没明白老爷子的“苦心”，瞬间就嗷了一声：“你个老不死的，你不在顾自己个，还不顾自己的儿孙，你没良心，没良心啊！” 因为刚喝过茶水，王氏精力比刚刚还要充沛：“大郎，大郎，你刚刚还说要管……不能说话不算话！” 程怀之听了程老爷子的话，心里十分不舒服，更何况，程发林还是他儿子。 程发林没想到，王氏作为后娘，这样逼他也就算了，程大祥这个作为亲爹的，从头到尾就在替两个兄弟，侄子打算，甚至不惜违背当初的约定，这样下脸的逼自己。 程发林心底一阵阵发凉，身体虚的微微颤抖着。 原本他还想，无论如何，这可是他亲爹，只是对弟弟们偏心而已…… “孩子他爹？”杨文秀发现了程发林的异常，忙攥了攥他的胳膊。 “爹！”程怀井和程安安先后跑过去。 “没，我没事！”程发林只觉得心口憋着一口气，堵得上不上下不下，隐隐作痛。 “老大，你别装死！”王氏不屑道。 看程发林脸色苍白，王氏想到什么，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老天爷……” “奶，你要逼死我爹吗？就因为我爹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要逼死他？”眼看王氏要撒泼耍赖，温玉说道，又连忙给程安安使眼色。 这会儿，能做这事的，就只有程安安了。 程安安聪明，瞬间明白了温玉的意图，突然凄惨的哭起来：“爹，爹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这不能受气，一受气就胸口痛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爷奶，求求你们，不要逼我爹啊！我爹受不得气啊！一气，就胸口痛！”程安安机灵，而且年纪小，加之对王氏的不满，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声音大得压过王氏。 王氏一时间被整懵了：“你……你这个丫头……” 王氏指着杨文秀：“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毒妇！狼心狗肺！” 王氏见装哭无效，索性把矛头指向杨文秀。 “我孩子他娘好的很，她是什么心，随便喊一个人出来，就知道。”王氏说话这么毒，程发林忍着心口的痛，将妻子拉到身后。 王氏被呛得脸色苍白。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见死不救 正又要骂，程安安却越哭越带劲，势头稳稳压过她：“爷，你们这是要逼死我爹吗？奶，就因为我爹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就不顾他的死活？” “爷，我爹可是你亲生的啊！”程安安开始是演戏，后面确是真哭了，或者是想到程发林这些年的经历，越哭越伤心。 杨文秀心疼她，将她抱在怀里，母女两哭成一团。 而围观的，也有人劝话了，并且，话里话外，都是老宅这些人办事不公道。 程老爷子脸上再也挂不住，神色有些慌张，王氏的思绪也被打乱了，急得跳脚。 程发林此刻状态很不好，程怀之作为长子，这时候就躲不掉了。 “爷奶，你们二老，我们有赡养的义务，你们俩若是愿意，就留下来，我爹娘，还有我们兄弟二人，供你们二老吃穿。”程怀之说道。 “那你三叔和幺叔，还有你几个弟弟怎么办？”王氏瞪着眼道。 程怀之并不惧她，神色平静道：“就没有让哥哥赡养弟弟的说法，而且三叔四叔正当壮年，至于三郎四郎和五郎，他们有爹有娘，不缺人管。我爹要是插手了，那是置三叔和幺叔于不仁不义之地。” “那不行！”王氏急道，“不行。你们不让老三老四留下来，我也不住，你爹也不住。就让我们都流浪在外头算了。别人戳你们脊梁骨，那也不要怨我们！” 程怀之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既然我奶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也不勉强。” “你……你一个分出去的，这里轮不到你插嘴！”王氏意识到，程怀之这是给她挖了个坑，急道。 程怀之冷静道：“奶，按照你这个说话，我爹娘也是被分出来的，老宅的事，那也轮不到他们管才对。” “你……哎哟！老天爷，这一个个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孙子辈都出来撵我了，你们干脆把我打死，免得脏污了你们的眼！” 王氏哭闹起来。 但这招，显然拿捏不住程怀之。 程大祥这时也着急了，但他又努力稳住心神，看着程发林：“老大，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大郎的主意？” 程大祥的语气隐隐带着威胁。 程发林顺了顺心口的气，这事，还必须他拍板才行。 “爹，赡养你和……我娘，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推辞，你们二老就安心住下来。我也应你们的要求，让孩子他娘把最好的房间腾给你们二老，”程发林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个季节，大雨都是说下就下。三弟和四弟，还是尽快修缮房屋的好。” 程大祥没想到，程发林竟真说了这番话，气得颤抖着手：“你……你个……逆子！忤逆不孝！” “爹，我怎么忤逆不孝了？”程发林越发心痛，却又忍不了，“爹可知道，忤逆不孝是什么罪？” “你……你……”程大祥也知道自己说急了，却又不能让事情这样发展，便顾左右而言他，“血脉亲情，你都不顾了？我们老程家的门风什么时候变了？” 程发林苦笑：“爹，你说咱老程家门风变了？是啥门风？” 程发林似乎彻底想通了，他以前就算态度强硬，最大程度也就是重新修建房舍，避开老宅的人。 可如今，他清醒了。 不管他怎么做，他亲爹也不会替他考虑半分。 他的这句话，愣是把程老爷子稳住了。 第二百三十章 王氏的罪状 “老大，你没心啊！你看看你爹，这么老大年纪，还被你这么质问，你是要逼死他？”王氏看着程大祥的脸色很不对，也有些急了。 程发林没说话，等着程老爷子回答。 程老爷子有些没底气，垂头抽旱烟。 “老头子，你缩个乌龟头是干啥？”王氏心里火苗滋滋冒，十分恼火。 “老大，你这是要逼死你爹和你的亲弟弟，亲侄子啊！”王氏得不到程老爷子的回应，急得拍着膝盖哭嚎。 程发林静静的看着程老爷子，半响，缓缓说道：“我逼你们？我怎么逼你们了？” “还不是逼我们？老大你见死不救，你丧良心！”王氏一双眼睛刀子似的瞪着程发林。 “见死不救？”程发林缓缓道，“像当初，你们眼睁睁看着我孩子没了那样，才叫见死不救！” 程发林的话，仿佛平地上炸起的惊雷。 王氏身子一震，竟然没有反驳，不知是被程发林眼里的滔天恨意，还是被这个消息震到。 提到往日的伤心事，杨文秀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程安安又是惶恐又是不安的安抚着她。 在院子中的人，听得倒吸一口气。 “程家老大，你们不就是三个孩子吗？”这时，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女人，也就是那个程满仓媳妇走丢时，和杨文秀谈得来的女人小心的问道。 王氏这时候，才显得有些慌乱：“都、都闲得很？该干嘛干嘛去！别人家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王氏之前一直没赶人，那是因为她仗着自己是程发林的长辈，如果她要住下来，即便程发林不同意，有这些人施压，程发林也拒绝不了。 但是她没想到，刚刚发生那这事，这些人都没有一个说话的。她更没想到，程发林会提起往日的旧事。 说实话，程发林不说，她都快要忘了这桩事。 这事情如果抖落出来，还有谁支持她在程发林家住下来？ 那程发军和程发荣，以及三郎四郎还有五郎怎么办？ 王氏这才急着想将那些人赶走。 温玉这时，也想起杨文秀和古氏说话时，似乎特别不愿提及一些事。 看来，是这件事了。 原来是丧子之痛。 只是，程怀之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怎么会不知道？ 温玉看向程怀之，他似乎也是不太清楚的样子。 杨文秀还捂着脸呜呜的哭，程发林心疼妻子，加之愤怒，也就无所顾忌了。 “大家当然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孩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出生，就没了。”程发林说到这，声音就有些哽咽。 这样的消息，并不亚于晴天霹雳。 程怀之倏然攥紧拳头。 当年，他在书院求学，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并没发现。 而后，程发林和杨文秀也没有提及，所以他不清楚。 程怀井和程安安年纪更小，更不清楚了。 旧事重提，等于重新将还没完全好的伤疤揭开，杨文秀身子微微发抖，声音哽咽：“我可怜的孩子，已经五个月，都成型了，却……是娘对不住你，没保护好你，是娘没保护好你！” 杨文秀这一哭，大家伙倒吸一口凉气。 显然，这孩子是杨文秀怀在肚子里就没了的。 而现在的女人，大家心里其实都是男尊女卑的，女人的地位很低，就是怀孕，都不好意思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再提宗祠 杨文秀这样的性子，肯定也不会遇到人就说，而且有些人怀孕就不显怀，生了别人都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别人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 “是她……”王氏听到杨文秀的话，瞬间找回底气，“谁让她那么娇气，洗个衣服就能把孩子洗没了。” 杨文秀想到没保住的孩子，心里委屈，自责，可到了现在，王氏还是这样自私，她终于也忍不住了。 “娘，那是寒冬腊月，河里的冰块都冻了老后！”杨文秀身体颤抖着。 王氏却不以为然：“寒冬腊月又如何？谁寒冬腊月就不干活不洗衣服？那老些人挺着大肚子还要去挖地上山砍柴。哼，自己懒胳膊懒腿体弱，护不住孩子，就会赖在别人身上！” 王氏让怀孕五个月的杨文秀，在大冬天的去河边洗衣服，因此没了孩子，她竟然还不认错，反而将罪过推给杨文秀。 温玉听得心脏都在发颤，更别提程怀之兄妹三人。 程怀之拳头捏得咯咯响。 王氏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不敢太靠近他。 温玉却在想，如果程怀之真要揍王氏，她决不拦着。 “分家的时候就说过了，我爹娘净身出户，老宅的锅碗瓢盆，粮食和土地，我们啥也不要，”程怀之脑子还有些清醒，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气，说道，“但是你亲自说过，将来不靠我们这股。我们的死活和你无关，你的死活和我们也无关。” “你……你个臭小子，谁教你这样给长辈说话的？”王氏急了，“老大，老大……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敢这样训斥我，是不把老程家祖宗放眼里了！” “大家伙都看看，这小子要欺负我个老婆子，我还有什么活头！”王氏哭嚎起来。 她哭嚎半天，却没人搭理。 程怀之和温玉原本是打算，是为了不让程发林落个坏名声，同意收留老爷子和王氏，但他们也猜到，只要不收留三房四房那两股人，老两口是不会答应住下来。 到时候，留给他们找个地方，让他们自力更生，把房子重新修建起来。 毕竟，程大祥是程发林的亲爹，无论他的心眼偏得多远，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同时，他们这股人中，程怀井和程安安还没成家，不能落了坏名声。 等知道其中还有这个原因，两人都心照不宣，再估计不得那些名声，更何况早就不存在了的亲情。 程怀之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现在，更是一丁点也不想退让。 “闹够了没有？如果还没闹够，咱们就请村长，把这事请到宗祠里，开堂布公的说清楚，”程怀之冷冷道，“当初你们说那些话，发毒誓的时候，是有族老长辈在场的，如果你们记不清了，就再把大家请来对质。” 这时候，程怀之连礼貌性的称呼也不肯叫了。 说到宗祠，王氏打心底犯怵。 程满仓一家三口只是偷了程怀之家三亩地的麦子，就被拉到祠堂打了板子，就是六婶也没躲过。 而她，害的是一条人命。 看程怀之的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必然不会心慈手软，再看看程大祥…… 程大祥吧嗒吧嗒抽烟，烟雾缭绕中，脸都看不清。 两人生活了几十年，王氏怎么猜不出老爷子的想法。 他是在逃避！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王氏装病 再看看她的儿子孙子，到目前为止，一个都说不上话，老实得跟哑巴似的。 而两个儿媳妇，开始的时候，何秀莲还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现在，也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许珍珍刚刚被烫到手，此刻手红肿得跟猪蹄似的，根本顾不上她。 眼看着程怀之真要把他她送宗祠，而程发林显然也有这个打算，王氏真急了：“老头子，你说话！难道你真忍心看着我这么被欺负？一个个黑心肝的，没有我们王家提携，你还是个短工，跑马的！” 跑马，是这里一种方言。 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经跟人做赶马的生意，就是给东家用东家养的马去给人驼东西按月拿工钱。 人们将这种工作叫做跑马。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丧良心！”王氏孤立无援，因为过度害怕和担心，骂人都没刚刚有力。 “我……哎哟！我头晕……”王氏突然捂住脑袋，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看那情形，是要晕倒的节奏。 眨眼间她就往地上载倒去。 但她也不往别处倒，就往她儿子儿孙身上倒，所以倒下的时候就被接住了。 “快把你娘背回去！”程大祥眸光转了转，豁然站起身，招呼两个儿子和三郎，要将王氏背回去。 这怎么行？ 如果这时候王氏被背回去，村里那些人指不定要怎么说他们。 “等一下！”温玉和程怀之异口同声说道。 看到被程发荣背在背上的王氏背脊明显僵了一下，温玉就知道她是装的。 “你奶最近有个头晕的病，这得背回去找大夫看看。”程大祥难得好脾气道。 温玉却知道，他不是好脾气，而是想赶紧离开。 “既然我奶病了，现在老宅又被大水冲垮，那就不能让我奶这么回去，”程怀之道，“我们现在就去请郎中给我奶看。” 王氏听到这儿，就心动了。 大夫来去一趟，大家都关心她的病，就不会有人再追问程发林孩子没保住的事了。 这样，她又有机会提住下来的事了，这真是好事。 程大祥也有些心动。 毕竟老宅那儿，是住不成了。想重新盖房子，少不得也要三五个月，而且还得花银钱。 银钱从哪里来？ 他顿了顿，就算程发林不让他们住，好歹…… 程老爷子心里就有了盼头。 “……爹！”程发荣感觉肩膀被人使劲的捏了一下，又看程老爷子停下来，就喊道。 程大祥却不好说什么，如果……这时候如果程发林这股的人谁开口，他就能正大光明的留下来了。 “爷，还是让我奶先留下来吧！我奶生病了，年纪又大，不好移来移去的，万一我奶这病被拖到，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温玉和程怀之交换一个眼神，程怀之就说道。 “哎，哎……”程大祥连声应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没看错你们。” 程老爷子连忙道：“老三，快把你娘放下来，大郎要给你奶请大夫，别耽误了治病。” “爹，放哪儿？”程发荣就问。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没有感同身受 看了看，程老爷子指着墙角一推麦草：“那儿……放那儿！” 王氏眼睛眯出一条缝隙，看到那是一堆麦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急忙给程老爷子使眼色。 意思是，要去屋里躺着。 去了屋里，程发林家就不好把她撵出来了，就是撵她，她赖着不走他们也没办法。 程老爷子一副没看见的模样，就让程发荣把她放到草堆上。 院子的墙本来就不高，这时候有不少人站在墙外看着，还有人拿石头垫着脚，甚至还有人爬到树上。 刚刚都觉得王氏让怀有身孕的杨文秀大冬天去冰冻的河里洗衣服是丧尽天良的事，现在看到王氏躺在草堆上，就又有人小声议论。 “虽然这是后娘，但都快病死了，还不让进屋，实在是做得出来！” “我看老大两口子是实在伤心了。”有人说道。 “老人有再多过错，这生老病死是大事，也不能就放着不管啊！” “我看老太太的脸色，怕是病得厉害！” “这真要让老太太死在这里，这老程家的颜面就扫地了。” “太不顾全大局了，好歹，这也是一个村子的事，咱们村子，出了这样的事，怕是以后都抬不起头来了。” 众人说着说着，就都偏向王氏。 或者说，他们只是觉得，在生死面前，个人的恩怨都是小事，又或者说，对他们来说，那未来得及到这个世上的孩子，根本算不得一个“人”，甚至杨文秀因此受到的伤害，在生死和孝顺面前，都要往后靠。 这世上，是真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的，火烧到谁的脚背，谁才知道疼。 这时候，王氏就躺在墙根下，原本她还很不满意程老爷子没为她争取进屋的机会，现在却觉得程老爷子高明。 她这桩苦肉计，让大家伙都支持自己，简直太值得了。 杨文秀向来孝顺，又是被三从四德的思想浇灌长大的，看到作为长辈的王氏躺在墙根下，本来就不符合她孝顺的观点，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更是脸色涨红。 已经忘记自己受到的伤害和心里的委屈，急得脸色涨红。 “孩子他爹，要不，把他奶背进屋，太阳太晒了。”杨文秀不方便说让人看着不好看，还有人说三道四，只是说太阳太大。 “老大，老大媳妇，你们就这么看着你们的娘躺在这院子里？”这时候，程大华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地锥，往地上重重一捅，地面立刻出现一个大坑。 地锥的把手，是用上好的火棘的树杆打磨光滑做成，而尾端，则是用上好的铁块，经过捶打，一端可以刚好套在火棘棍上，另一端，则是非常尖锐锋利。 这本来是年纪大的老人，为了防止下雨天山路湿滑，用来当拐棍用的，这地锥却比拐棍好用，若尖锐锋利的顶端插进泥土里面，就能非常好的起到防滑作用。 但现在大晴天的，程大华却拿着一根地锥冲进他们家院子，谁还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温玉只是看不明白，程大华是真“仗义”，还是喜欢多管闲事，谁家事都要插一手。 难道他没听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他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伤疤 “你是看你爹老了，不中用了？还是当老程家没人了？”程大华气愤道。 王氏脸上的表情没动，但她的眼珠子在眼皮滚动了一下，被温玉精准的捕捉到。 她能猜到此刻王氏肯定十分得意。 “娘，当年你是咋没了孩子的，我看好多人都还不清楚。不如，你说给大家伙听听。”温玉说道。 虽然揭开曾经的伤疤，杨文秀肯定会痛，但是不揭，这伤疤就会化脓，杨文秀依旧会痛。 只是，既然要痛，那凭什么只让受害者痛，害人者还这么得寸进尺的？ 杨文秀听到温玉的话就愣住了，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她看向程发林，似征求他的意见。 程怀之也道：“爹，娘，你们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说出来，大家伙会误会咱爷奶的。” 程大祥的嘴角抽了抽，此刻他终于明白，温玉和程怀之为什么要留下他们，原来一开始就给他挖了一个坑啊！ 他心里无比后悔，刚刚就应该趁机走掉。 “老大，大郎，大郎媳妇，你们这要是忙，我们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程大祥道。 “不忙，爷，我们就算再忙，别的事也可以放一放，唯有我奶这个不能耽搁。”温玉说道。 程大祥说：“这不，还有你三叔幺叔的，你们不用担心。” 程大华不知道程大祥心里的苦，又用地锥狠狠往地面一戳，戳起一阵飞扬的泥土，摆出长辈的架势，呵斥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当小辈的，怎么对自己爹娘的。” “老二你有事就先去忙，别耽误了自己的事！”程老爷子心里有些紧张，却又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情绪，对程大华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程大华多别管闲事。 但程大华看不懂，他大气的摆摆手：“大哥，你年纪大了，管不住儿子孙子，但还有我们。你们是我亲大哥大嫂，老大一家就把我大嫂放在这里，这事，到哪里都说不通。” 程怀之恼道：“二爷，我爷还身强力壮的，神智清醒，你这样，知道的说你是为了替我爷奶考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不上我爷，才替我爷当家管事。” “你个兔崽子，不懂事。”程大华脸色很难看。 “好了好了。”程大祥无奈的摆摆手，“回家，我们回家去。” “老头子！”王氏腾一下坐起来，显然她是憋不住了，急道，“你不管自己，还不管老三老四了？” 王氏坐起来，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程老爷子脸上更加挂不住，脸色涨得通红。 “装的！” “哎呀呀！这还赖上儿子媳妇了！” “害死自己的孙子，还想赖上儿子儿媳，真不要脸。” 看热闹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嘀嘀咕咕说道。 王氏张了张口，最后怒道：“不能赖我，是她自己娇气。洗个衣服还能把孩子洗没了！谁家儿媳妇像她这样了……谁家不是背上背着，怀里抱着，肚子里揣着，还得下地干活，也没谁像老大媳妇，就把孩子洗没了。” “你踹我娘了！”程安安豁然站起来，指着王氏怒道，“你还踹我娘的肚子，我看到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杨文秀的反击 “你……你个丫头骗子，你还诬赖上我老婆子了，老大，老大……”王氏急得跳脚，“老大，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竟然学会诬赖人。这还有没有样子？谁家丫头片子这样没规没？还不是你媳妇教的。” “这样的下贱蹄子，谁家敢娶？不如直接拉去出家，这千人枕万人睡的贱丫头……”王氏骂得吐沫横飞。 “闭嘴！”杨文秀豁然站起身，眼中通红，眼神锋利的瞪着王氏，大有她再说一句，就冲上去打人的架势。 温玉和程安安都愣住了。 “你，你咋还敢吼我？”王氏显然震惊到了，又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尖锐的嗓音喊道，“你个狐狸精，你竟然敢吼我？” “吼你咋了？”杨文秀怒目圆睁，王氏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这还是那个遇事就忍的杨文秀吗？ 温玉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看杨文秀的眼神，都带着意外和不可置信。 “我肚子里怀着五个月大的孩子，大冬天的你逼着我去河边洗衣服，不给我吃饭，不准我住家里。你还不让我的孩子吃饭，也不给盖被子，骂孩子他爹……”她牙齿打颤，王氏那骂人的肮脏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更何况，那还是骂她的丈夫。 “我肚子痛，跌倒在地上，让你给我请大夫，你还说我是装的，用脚踢我的肚子，硬生生把我的孩子踢没了。你现在，还敢骂我的安安，你怎么……怎么这么恶毒？ 我嫁给孩子他爹后，这家里家外，哪样不是我操持的？家里的活都是我干，家里有吃的喝的，你藏起来给自己的亲儿子孙子，我没有怨言，可你怎么……还把我的孩子踢没了，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么糟践？” 杨文秀显然是被气到了，才一口气把当年的事实真相说出来。 说完，就捂脸呜呜哭起来。 程安安也哭。 那时候她还小，只知道王氏踢了杨文秀，当时杨文秀还安慰她，让她不要说出去。 杨文秀认为王氏是长辈，不让程安安说出去，怕王氏被人戳脊梁骨，更害怕王氏骂她，骂程安安以及程发林。 程安安哭的是，她竟然乖乖听了杨文秀的话，她以为杨文秀真没事。 没想到，那时候王氏不仅害了她还没来到世上的弟弟／妹妹，还险些害了杨文秀的命，她险些就没了娘。 母女两抱头痛哭，看的人无不心生同情。 程怀之徒然知道真相，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又为自己当年的无知感到自责，无力。 他不是没问过，但程发林和杨文秀都不说，他知道肯定是老宅的人伤到程发林的心了，但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严重。 当年，杨文秀小产，孩子已经五个月，月份大了，孩子已经成型，身子又亏损得厉害，她自己险些没救回来。 当时正是严冬，程发林在外做帮工，回来知道发生的事，去找程大祥和王氏理论。 从小父母就偏爱三个弟弟，他都习惯了，后来二弟出了意外，父母还是偏心。 但那又如何，王氏和程大祥还是偏心，这些他都忍了，可妻子怀孕，王氏还让她去洗衣服，导致他的孩子没了，还不给请大夫，媳妇也差点没了。 他当时着急，心痛，没仔细回想，现在才知道，原来，王氏还踢了杨文秀的肚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王氏的罪状 程发林去找程大祥理论，最终的结果，是他心寒提出分家，程大祥当时同意给他分锅碗瓢盆和粮食，但王氏不同意。 程发林一气之下，带着妻儿净身出户。 因为日子艰难，断了两个儿子的求学之路。 徒然听到这个消息，再看到哭成一团的妻子和女儿，他心里痛苦，自责，气得眼睛发红，却不能打程大祥或者王氏，他大叫一声，一拳砸在地上，手瞬间就滋滋冒血。 “孩子他爹！”杨文秀忙匍匐过来。 “爹……”程安安也哭着挪过来，“都是我的错，爹，你打我吧！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我不知道，她是想杀死我娘，呜呜……” “爷，你现在还要住在我家不？”大家伙哭的哭，自责的自责，程怀之冷冷的问道。 程大祥看着他的眼神，心就是一颤。 早年跑马，他经常大晚上走山道，也遇到过吃人的野兽。 程怀之现在的眼神，就跟大长虫遇到猎物时一样。 他不能不心虚。 其实，他当年知道真相后，就很后悔，但他无能为力，而且，结局已经造成，他说破了真相，也只会让家宅不宁，并没有好处，他能做的，就是多多补偿大儿子一家。 但出乎意料的是，王氏不同意，让大儿子一家净身出户。 好在，大儿媳妇懂事，没说出真相，不然，程发林就不是净身出户那么简单了。 “大太爷，你和大太奶也太心狠了，害死自己的亲孙子，还让我大爷净身出户，现在还想住大爷家……这要是住进来，那我……是不是还要害人哪！”谢正也在，听到真相，他也很愤怒。 谢正一说话，其他人也说话了。 “就是，还嫌害人不够咋的？” “我们回家！”程大祥脸色涨红，不敢看程怀之的眼睛，沉吟道。 “回什么回？”王氏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丫头的话，就是诬赖！我就说老大媳妇好样的，当面贤良淑德，背地里，啥坏事做尽。教着这丫头片子诬赖我老婆子，就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下地狱！” 温玉没想到，到现在，王氏还这样恶毒，她附身在程安安耳边说了两句。 “谁下地狱还不一定呢！”程安安听了温玉的话，心里除了气和懊悔，还有愤怒和一丝清醒。 她怒道，“你这些年，奶你可还睡过安稳觉？难道就没梦到，我弟弟回来找你？” “胡说，胡说八道！”王氏脸色变了变，“胡说八道！丫头片子，还想值我老婆子的不是，要下地狱！” “下地狱？”程安安冷笑，“地狱里有人等你，你去吧！” “走走走！”程大祥只觉得脑袋嗡嗡响，攥紧旱烟袋，“老三老四，走！” “老不死的，你不能这样！你想做绿头老王八，别带上老三老四！”王氏急道。 “你，你……”王氏骂完，程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她，却只说了个你字，身体就颤抖起来。 王氏骂人，向来什么毒就骂什么，就是程老爷子也不例外。 而且，今天也已经骂了不少难听的，程老爷子生气，但也选择了隐忍，此刻，却好像被打击得厉害了。 眼睛发直，身体颤抖，颇有些深受打击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七章 结束闹剧 “爹，爹！”程发军和程发荣距离他近，看到程老爷子身体打摆子，就忙喊道。 接着，就往地上倒，程发军和程发荣就连忙接住他。 “老爷子不会也是装的吧！”有人议论。 “我看不像，老爷子的脸色都白了。” 这时候，王氏竟然没骂也没反驳了，不知是被程老爷子的反应震惊到，还是被其他人的话吓到。 “娘！”温玉也轻轻扶住杨文秀。 “大夫来了！”这时，程怀之领着孙大夫进来。 老宅的人还在，围观的人也没散，只是，晕倒的人从王氏变成了程大祥。 “爹娘，这是怎么了？”程怀井感觉气氛不对，问道。 程怀之看着程老爷子也不像装的，开口道：“让孙大夫先看看。” 孙大夫这才去给程老爷子把脉。 诊断结果，程老爷子是受到刺激晕倒了，但身体并无大碍。 孙大夫看了眼周围的氛围，犹豫片刻，才问道：“要开一副药吗？” 说完，他又补充道：“老爷子是心火旺，好好休息，并无大碍。我来的时候，没带降心火的药，或者……你们谁跟我去拿？” “老三老四，你们谁去拿药？”程发林看着程发荣和程发军说道。 程发荣和程发军向来就是程老爷子或者王氏做主，突然被程发林点名，心里就慌了。 现在程老爷子晕倒，两人都看向王氏。 王氏偏着头，身子扭到一边。 “老三老四，你们拿个主意，谁去拿？”程发林声音冷冰冰道。 “我……”兄弟两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就都垂下头去。 “老三老四，还不把你爹背走？没看到人家撵人了？”王氏说完，跺着小脚就往外走。 程发荣哥程发军两个才把程老爷子背起来往外走。 何秀莲看了眼老宅的众人，有些不甘心，但看到程发林家的气势，就连平时脾气最软的杨文秀，此刻都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她心里就打了退堂鼓，也忙抬脚跟程发荣等人，离开了程发林家。 这场闹剧，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看热闹的人无不唏嘘，但现在，都没说什么，各自离去了。 程怀之和程发林不好意思的送孙大夫离开。 杨文秀见大家离开了，才虚脱的跌坐下去，她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了。 “娘，娘！”程安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娘，安安，咱先回屋里，这儿太阳大，容易晒头疼。”温玉道。 “娘，先回屋！”程怀之也走过来。 几个人将母女俩拉起来，扶进屋去，安慰了一会儿，杨文秀情绪稍微稳定些，就安慰大家：“我没事，我就是……听不得老太太那么说安安。” 王氏怎么骂杨文秀，她都没反抗，而是照单全收，这次，也是踩到她的底线，才让杨文秀反应这么激烈。 杨文秀擦着眼泪，叹息：“人心怎么就那么狠哪！” 王氏口口声声骂人黑心，其实，心最黑的就是她。 怎么会有人这么毒？ 温玉到现在，都还愤愤的，更何况程怀之父子几个，自己至亲之人被这么欺负，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得有多痛？ 第二百三十八章 俞氏母女 温玉看向站在门边的程怀之，他现在全身绷紧，像一根绷紧的弦。 她走过去，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程怀之微微一愣，看向握着自己的手，绷紧的神情慢慢松开。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站着。 不一会儿，古氏就端着一个锅来，看到并肩站着的两人，笑道：“阿玉，怀之，婶子呢？” 温玉看到她端的是一锅绿豆汤，眼睛一亮：“嫂子，你煮了绿豆汤？” 古氏是一个精细的人，程发林家这件事她帮不上忙，看日头强劲，想着这事后他们肯定上火，知道绿豆汤有清热解火的功效，就连忙煮了一大锅绿豆汤，又让谢正去取了凉水来把绿豆汤放凉。 担心老宅的人多，怕杨文秀她们喝不上，还特意多煮了些。 此刻日头已经高高挂起，空气灼热，来一碗凉悠悠的绿豆汤正好合适。 温玉先舀了一碗给杨文秀，今日的事，杨文秀受的伤害最大。 杨文秀端着绿豆汤，有些受宠若惊。 “娘，这是嫂子煮的汤，你快试试。”温玉笑道。 想来，她是没想到能在儿媳妇这里收到这种待遇。 “好喝！”杨文秀喝了一口绿豆汤，连声说味道好。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似的，却为了安慰大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此刻，还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可思议，她竟然用那样的语气和态度与王氏说话了。 而且，还把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她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是却不后悔。 是为了给自己，还有给没机会到这世上的孩子一个交代。 “安安，你也喝。”温玉也给程安安舀了一碗，小姑娘眼睛红肿着，此刻还有些伤心过后的哽咽。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喝了半锅绿豆汤，心情才平复了些。 ……… 再说程家老宅那边，俞氏带着大丫二丫把低矮的土墙房收拾干净。 母女三人被老宅的人抛弃，心里不仅不觉委屈，反而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 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虽然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用石头和木板垒起来的床，桌子也是用木板和石头垒的，屋子里没有锅碗，但母女三人不约而同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家，自然是充满幸福和理解的地方。 俞氏手巧，将麻袋剪开，一块块拼缝成一整块，母女三人将干爽的松树叶子紧紧实实的铺在上面，又用一块拼接得同等大小的麻袋盖在上方，大丫和俞氏用针线把四周密密实实的缝起来，二丫针线活还不是很好，但也拿着针线帮忙，将自制的“床垫”缝出一个个小小的方块格子。 这样，将松叶子固定住，松叶子就不会乱跑。 半天功夫，一张简易的床垫就做好了，母女三人将床垫铺上，阳光从低矮的窗户照进来，感觉空气都变得温馨了。 大丫和二丫又将从倒塌的老屋里扒拉出来的衣服装进盆里，准备拿到河边去洗。 孩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俞氏到底还是不放心，交代大丫和二丫：“洗了衣服就回来。遇到人……你们绕开些，别跟人起争执。” 老宅的人声势浩大的去程发林家，在路上遇到人，少不得问他们，俞氏不想说老宅的事，就交代大丫二丫，让他们避开人。 大丫和二丫应了声，端着盆子出门，瞬间就变了脸色。 第二百三十九章 程家老宅的人 “……姐，我是不是眼花？”二丫惊恐的拉着大丫的衣角，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大丫嘴唇微微颤抖着：“……快，告诉娘，他们回来了。” 两人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二丫连忙回屋通知俞氏。 “娘，咋办？”不知是不是常年将俞氏和大丫二丫视为透明的缘故，程发荣很显然是忽略了还站在门口的大丫。 看到自家倒塌了的房租，程发荣背着程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俞氏和二丫匆匆赶出来，一下子看到老宅的一群人，程老爷子还是被背回来的，俞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你这懒鬼婆娘，黑心烂肺的，知道我和你爹回来了，躲屋里不吱声，是怕我吃了你咋滴？”王氏憋了一肚子火气，看到俞氏，瞬间找到发泄对象。 “娘，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俞氏不敢说，也不好说。 “不知道？你个丧良心的，你就背地里看我老婆子笑话吧！你不怕下油锅，我都替你臊得慌！”王氏一脸的怒气，“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们不回来，这个家就都是你的了。你是想野男人想疯了！巴不得没人管，去找野男人！” “娘，我没有！”俞氏憋屈得眼眶通红。 她是一个寡妇，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说道，偏偏王氏就要往她最害怕的地方捅。 “娘……”看着俞氏哭，大丫二丫也跟着哭，但母女三人都习惯隐忍，只小声的哭。 “淌啥耗子尿？我跟你爹还没死！”王氏又道。 说完，从窗户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土墙房，脸色越发阴沉：“老二媳妇，你还摆啥脸色，没看到你爹晕厥了？不赶紧让进屋，你是想把这屋子给哪个野男人住？” 王氏向来说话就毒，但头次用这样毁坏名声的话骂俞氏，俞氏心里委屈，涨红着脸，反驳两句又被骂，只能隐忍的闭上嘴，带着大丫二丫让到一旁。 王氏带着程发荣，将程大祥背进屋。 看到床上只有一张麻袋制成的床垫，王氏狠狠“呸”了声：“没良心的，抠搜货，早晚要下地狱！” 二丫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瞪着王氏，大丫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轻轻摇头，压低声音说：“二丫，别让娘为难。” 大丫知道，她们可以发火泄愤，但这是一时的，王氏会变本加厉对待她们和俞氏。 二丫因为心里委屈和害怕，眼泪扑噗噗滚落下来。 王氏让程发荣将程大祥放床上，看了四周的儿孙，屋子狭小，站着都觉得拥挤。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程发林家大房大屋的，如果他们住下…… 王氏心里有些烦躁。 何秀莲眼睛转了转，这屋子虽然小，但好歹也是一个住的地方。 而且，原本脏兮兮，用来堆放锄头等农用工具，好多年没收拾，她连进来拿锄头都嫌弃的地方，如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心里就有了注意。 “四郎，你是不是困了？”何秀莲将四郎抱在怀里，“再忍忍，忍忍就不困了。” 王氏瞪她一眼：“老三媳妇，你说啥呢？你晚上别睡，忍忍试试困不困？” “娘，你说我这嘴，咋就没把门的！都是我的错。”何秀莲立刻诚恳的道歉，还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的嘴。 王氏在杨文秀那里吃了瘪，回来看到俞氏更是心烦，何秀莲这样，正合了她的心意。 第二百四十章 一家人八条心 王氏就招呼最小的两个孙子：“四郎五郎，你们睡你爷旁边。晚上也睡这儿。” 大丫和二丫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缝的床垫就这么被霸占，心里一万个不舒服，紧紧抿着嘴，瞪着眼，紧紧攥着拳头，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俞氏连忙给她们使眼色，又拉了拉大丫和二丫，不让他们说话。 大丫二丫没办法，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王氏却看到母女三人的小动作，立即就竖起眉毛：“老二媳妇，你干啥呢？老二死了，我也还是他娘，你是他媳妇一天，就该孝敬我一天！还有你两个丫头崽子，吃我的喝我的，拿啥眼神看我？看不起我老婆子？” “娘，不、不是的。”俞氏扯了扯大丫二丫，“快给你奶道歉。” 大丫二丫看着王氏恶狠狠的眼神，身体发颤：“奶，对不起，我们错了。” “哼？”王氏冷哼一声，见俞氏和大丫二丫垂着头，就翻了个白眼，没再管这几个人，看着四郎五郎。 五郎听到王氏的话，吸了吸鼻子就蹬蹬蹬跑过去，王氏看着那一条鼻涕，恶心不已：“老四媳妇？老四媳妇，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五郎？” 许珍珍手还痛着呢，苦着脸说：“娘，你看我这手，肿成这样，要不，我去请孙大夫看看？” “就你毛病多，别人都行就你不行！”但凡涉及花钱的，王氏都心疼，更何况，在她心目中，儿媳妇是花钱娶来的，就该为她家吃力干活，但好吃好喝，那是不可能的。 “娘，我这手肿成这样，咋就是我毛病多？你老是看不见咋的？”许珍珍举着猪蹄一样的手就往王氏跟前凑。 王氏嫌弃的往后仰：“你个黑心烂肺的，翅膀硬了，要翻天了，一点破事就要死要活，还要找说大夫，你咋不上天？” “娘，你这叫啥话？咋就是我黑心了？要不是那温赌鬼故意的，那茶水能倒我手上？”许珍珍也恼了，毫无顾忌道，“而且，要说黑心，那不是娘你更黑心，把他大伯娘都踢得小产了。” “你……你……”王氏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也不知是羞还是恼，“你给我滚出去！晚上也别住这里了。” “娘，那咋行？就这一间能住人的了。”许珍珍急忙道。 “你带上五郎，先去你娘家待一阵！”王氏想了想，就说道。 这里就一张床，四郎五郎真睡床上，就没她自己的位置了，她又不忍心让亲孙子住外面，只能让许珍珍带孩子回娘家住去。 “那娘，我这就带孩子回去了。”许珍珍说着，就拉上五郎，要往许家村去。 三丫看着许珍珍和五郎，有些急切，小跑着追上去：“娘，娘你等等我。” 许珍珍似才想起这个女儿，抬起手拍了三丫的脑瓜子一巴掌：“你这赔钱货，走快点。” 三丫连忙小跑着跟上，累得气喘吁吁的。 许珍珍生怕稍微晚一步，王氏就后悔了。 现在这个家的情况，哪有回娘家好，许珍珍巴不得能回去，到时候程老爷子责备她，她他能推给王氏。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二丫顶嘴 许珍珍，甚至程家其他人，显然都忘记了程老爷子昏倒的事，只顾着担心晚上住哪里，吃什么。 见许珍珍走了，何秀莲就将五郎和三郎拉到王氏面前，厚着脸皮说：“娘，三郎他姥托媒婆给三郎说了一门亲事，昨天托人稍信，让我带三郎去相看相看。如果成了，年底就能把三郎的婚事定了，也好让娘你早日抱上重孙。” 何秀莲说相看媳妇，三郎的脸就有些涨红。 王氏瞪了何秀莲一眼：“别以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哼！要是三郎的婚事不成，你也别回来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三郎的婚事，王氏还是重视的。 “娘，你放心，三郎这门亲事，他姥爷和姥尽心尽力，一定能成。”何秀莲仿佛没听出王氏的威胁，也不考虑说亲真假，只要能回娘家，就比啥都好。 最后，王氏果然开恩，让她回娘家去了。 王氏看了眼俞氏和大丫二丫，一脸的不耐烦：“还杵着碍谁的眼？是嫌我老婆子占你家道咋的？” 王氏不仅不觉得自己错了，还以此为荣，威胁别人。 俞氏刚恢复的脸又一红：“娘，我爹……要不要请大夫？” 俞氏一直担心程老爷子，看样子，程老爷子情况有些不妙。 王氏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脸色灰白，眼神茫然。 不请大夫的话，程老爷子一直没有要醒的迹象，请大夫的话…… 家里的钱财，她倒是一直贴心口放的，只是，要让她花出去，她就感觉心口疼。 王氏眼睛倏然一亮，眼神刀子似的扫过俞氏，俞氏本能往后缩了缩，牙齿轻微打着颤。 “老二媳妇，你去，问问那边管不管！”王氏发号施令完，就把头扭到一旁，只留一个侧影给俞氏。 俞氏和大丫二丫的神经瞬间绷紧，神色都有些恍然。 她们自然知道，王氏说的那边指的是哪里。 而刚刚，许珍珍还说，王氏踢得杨文秀小产，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我……去那边，也说不上话！”俞氏不敢大声反驳，却又不能忤逆王氏的意思，又紧张又着急。 “在我跟前装什么？”王氏恶狠狠道，“谁不知道你，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在我面前装老实，出了这个门，谁知道你在背后说我啥。你个黑心肝的，你就知道装贤良，你不去，就让你爹躺这儿？” “奶，你们不是全家都去了？你们都没住下，让我娘去说啥？”二丫紧紧攥着拳头，小身子气得发抖。 “翻天了，要死了，一个丫头片子也踩我头上来了！”王氏完全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二丫，居然敢反驳自己。 这简直是她不能忍的，豁然抬起坐在床沿的屁股，手指都快戳到二丫脑门上：“跟谁学的？你个赔钱货，你也配跟我说话？啊！你说，是谁教你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么忤逆不孝，拉去祠堂，不打没教养！” 王氏以前就喜欢骂人，但大多是骂儿媳妇，当然，骂得最多的是老实的俞氏，而且也不提祠堂。 但是今天她在程发林家受了气，而那边也用祠堂威胁她，这让她潜意识里想用这个来压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被当枪使 “二丫！”俞氏和大丫反应过来，连忙将二丫拉到身后。 王氏要将二丫送去宗祠，这不是要二丫的命吗？ “老二媳妇，你说，是不是你教的？啊！一个丫头崽子，就敢忤逆不孝！”王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是要上天了！” “不是谁教的，是我自己说的！”二丫身体还在抖，不知是反击了王氏而害怕，还是因为王氏的话愤怒。 俞氏连忙去拉二丫，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二丫只是不停的流泪，又委屈又生气，看到王氏那要吃人的表情，还有些恐惧。 “老二媳妇，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王氏恼怒不已，她还从没被一个小丫头这么驳刺中冷静下来。 甚至在这个家，她说一不二，怎么忍得下？但要让她对付二丫，又觉得不得劲，索性将战火引向俞氏。 “我们庙小，是留不下你们了，”王氏恼道，“你一个不下蛋的鸡，仗着老二吃我的喝我的，还让闺女这么践踏我，现在老二走了，就当老二没娶过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你现在就滚，带着这两个丫头片子，有多远滚多远！” “娘，娘你让我们滚哪里去？”俞氏急了，连忙跪在王氏面前，“二丫，她……她还小，她说的话，娘不要往心里去啊……” 说着，俞氏就哭了，她又怕又急，连忙拉了二丫：“二丫，快给你奶道歉，快……求你奶不要赶我们。” “奶，我错了，我……”二丫见俞氏哭，也跟着哭，大丫也跪下来，娘三个一边认错一边哭。 王氏并没有因此收敛了脸色，而是让程发军去给俞氏收拾东西，让她滚。 程发军是男子，怎么方便去碰俞氏的东西，俞氏比程发军还急。 作为嫂子，还是寡妇，她的东西怎么能让小叔子碰？ 几个人都忘了，他们现在，根本就是一无所有，哪有东西可收拾。 “娘，娘我求你了，别撵我们，我……我以后，一定看好大丫二丫，不让他们乱说话，娘……”俞氏一边哭着求情，一边磕头。 王氏让他们走，他们能去哪里？ 而且，她还带着两个闺女，这要是让人说道是非，两个孩子就毁了。 王氏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俞氏母女，把身体扭到一旁，只留了一个侧身给她们。 俞氏没办法，咬了咬牙，心一横，小声说道：“我……我去找她大伯娘……” 王氏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又黑着脸说：“找她干什么？我老婆子不做那低声下气的人！” 俞氏又有些慌了，如果说是王氏让她去的，还有个说法，若是说她自己去的…… 王氏这会儿不躲了，眼神刀片似的盯着俞氏，盯得俞氏感觉头顶仿佛有一座大山，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我就说，说是我……我自己去的。”俞氏顶着巨大的压力站起身。 大丫二丫紧紧跟在俞氏身后，母女三人瞬间如同无根的浮萍，不知该何去何从。 说是浮萍，还可以随水而流，但她们不行，她们还得去面对问题。 老宅的人去程家闹这件事，早就传开，这一路上俞氏自然也听说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敞开心扉 俞氏也就明白，为什么老宅的人气势汹汹的去，却灰头土脸的回，老爷子也晕倒。 现在王氏让她来，能安什么心？ 大丫和二丫虽然有很多事情不大明白，但知道，王氏做了很坏的事，伤害到杨文秀，所以老宅的人不好意思就在程发林家，王氏现在让她们来，这是害他们哪！ “娘，咋办？”大丫觉得害怕极了，紧紧拉住俞氏的衣裳。 俞氏也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头脑混沌，甚至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怪我，都怪我”一直木讷着的二丫突然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后悔，“如果我不跟她犟嘴，就不会这样了。” 俞氏还想维持一些颜面，但在二丫大哭的瞬间就瓦解了，抱着二丫哭起来，大丫也哭。 场面让人心酸。 ……… 把心底最痛的事说出来了，杨文秀终于不再强忍，把年轻时的遭遇都说了。 尤其是刚和老宅分家的时候，没房没地没粮食，又是大冬天的，她刚小产，又是极端情况小产的，身体不好，生活特别艰难。 抗寒全靠干草，除此之外，就是没分家时几样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褥。 那些干草还是古氏和村里几个好心人提供的，做这些，他们还要背着王氏，不然谁家帮了程发林他们被王氏发现，王氏还要上人家门户去骂。 她认为，是程发林自己提出要净身出户的，这些人去帮程发林家，就是打她的脸，让人说她作为后母，心毒，不给大儿子儿媳分家产。 至于果腹，大家日子都穷，大家能接济的很有限，就靠程发林上山打猎。 再后来，程发林被大青虫咬伤，程怀之就辍学在家帮忙，又往后一点，程怀井也辍学了，等程发林好了，想要从头开始，还是只能勉强一家人果腹，程怀之和程怀井就再没机会上学堂，至于后面日子过好了，两人年岁就都大了。 说到这儿，杨文秀就觉得对不住程怀之和程怀井，她叹息道：“原本先生还说，大郎有望高中，是被我们拖累了。” 这时候，大家崇尚士农工商，虽然杨文秀最大的愿望，就是家庭和睦，子女健康平安，但毕竟，作为母亲，谁不希望孩子们能好一点，再好一点。 温玉知道，这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就转移了话题。 “娘，相公的脾气，是从小就这么凶的吗？” 杨文秀又叹道：“大郎小时候性格很好，总是笑眯眯的，村里的长辈都很喜欢他，也是家里发生的事多，你奶他们还经常来……渐渐的，他就变得很凶。” 说到这，杨文秀就更心疼了，程怀之是为了保护家人，才不得不凶神恶煞的，而她用凶这个字形容自己的儿子，就很心痛了。 至于王氏经常来，能干什么？从今天的架势，温玉就猜到了。 程怀之作为家里的长子，不凶一些，一家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过，他对家里人，就很好……”杨文秀说道。 温玉点头附和：“娘，过去的事，只有我爹和你扛着。现在，相公，怀井都长大了，你和我爹只要负责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行。没人再敢欺负你们，相公和怀井都会保护你们的。” 杨文秀高兴的点头，她也承认这一点。 随着两孩子慢慢长大，她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加之远离老宅的人，就更舒心了。 和温玉说着话，就有人来说，俞氏一家三口跳河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跳河 “跳河？”杨文秀一下子站起来，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这还是她第一次挺顺眼有人跳河。 俞氏背后没有娘家人支持，嫁过来王氏也看不上她，而她的性子，比杨文秀还软。 俞氏嫁进程家比杨文秀晚，但还没分家时两人也相处过一些日子，相处得还算不错。 只是王氏看到俞氏帮杨文秀，哪怕只是杨文秀炒菜时打一个下手，她都要指桑骂槐的骂俞氏吃里扒外，俞氏和杨文秀两个只能默默受着。 除此之外，两人就尽量避免关系“很好”，这时候，王氏心里就舒服了。 对于俞氏，杨文秀十分同情，她连忙问：“人捞出来了没有？有没有事？” “我也是在路上听说的，还不清楚情况。”那人就道。 程怀之让温玉她们在家待着别乱跑，他和程怀井去看情况。 “这还真是……”杨文秀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都快蹦出来了，还不忘交代程怀之和程怀井主意安全。 “娘，嫂子，你们先喝碗绿豆汤压压惊。”温玉见杨文秀和古氏脸色苍白，身体也微微颤抖着，就给杨文秀和古氏端了绿豆汤来。 谁也没想到，俞氏会带着大丫二丫跳河。 温玉想到她去看老宅的房子时，俞氏，大丫二丫被抛弃的场面，那屋子低低的，母女三人正在打扫，场面一度很温馨。 “二婶也是可怜人。”古氏小声叹道，听到俞氏带着大丫二丫跳河，她心绪也有些波动，端碗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娘，嫂子，我也去看看。”温玉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么多年俞氏都过过来了，突然就跳河，这件事很不寻常。 “我也去。”程安安也说道。 杨文秀和古氏还担心他们害怕，又见两人都执意要去，就嘱咐他们距离远些。 毕竟，年轻人看到那样的场面，都会害怕，更何况还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 温玉和程安安点头答应了，温玉又让程安安回家拿了杨文秀和程安安自己的衣服，姑嫂二人就往俞氏跳河的地方去了，古氏和杨文秀平复了心绪，也跟去。 俞氏出了这种意外，她们都不好过，但走路，毕竟不如年轻人灵活。 温玉和程安安赶到的时候，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看到是她们，大家自动让到一旁，她们还在议论着。 “哎！老二媳妇，这也是没法子，谁不知道老太太不拿她当人。” “这么磋磨人的老太太，还真是少见，可怜了两个闺女。” 大柱媳妇正和大家伙说着话，看到温玉她们，连忙挤过来：“大郎媳妇，你们可别过去，听说都发胀了，别提多吓人。” 温玉和程安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往人群中心跑去，大柱媳妇还在后面喊了两声，两人也来不及应。 看热闹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大家都有好奇心，却也害怕看到“去世”的人。 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大柱媳妇那样说，也没人反驳，可见情况很不乐观。 温玉担心程安安害怕，让她在旁边等，程安安自然有些心惊，但还是坚持和她一起去。 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俞氏跳河的地方，倒没几个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温玉的担心 这河就是温玉和程怀之洗猪下水的河，只是这河下游宽而浅，上游则是向内收的，又深又窄，平日里喜欢凫水的年轻人，也没几个敢往这里来。 更何况，昨天晚上才下过大暴雨，河水暴涨，里面含有泥土，河水浑浊，远远就听见轰隆隆的水流声。 要是平时的河，河水清澈，掉进去只要救得及时，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但河水这么浑浊，就是水性极其好的壮年男子，在里面也很难游动，想要将人救上来非常困难。而且口鼻要是进了泥沙，呼吸受堵，救活的几率也很小。 等走近了，就看到俞氏和大丫被捞上岸，就放在岸边，大家的神情都很急切，却都看着河水的方向。 河水打着浪头，偶尔能看见救人的人在里面露一个头。 温玉看了一阵，没看到程怀之，心里有些急，就问旁边浑身湿透，神色惶然的程怀井：“你哥呢？” 程怀井指着河面：“……二丫还没找到，我哥……我哥还在下面。” 现在太阳炙热的烤着大地，程怀井却觉得冷得打摆子，他们刚把俞氏和大丫捞上来，程怀之让他救捞上来的两人，自己则是又跳下去了。 当然，跳下去的不止这兄弟二人，也有几个水性极其好的人帮忙了，只是在里面都待不了多久。 程安安瞬间就被吓哭了。 温玉没顾上安慰她，她虽然着急，但程怀之拼命救人，自己不能拖后腿。 而俞氏和大丫二丫，平日里和她没什么交集，也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她愿意出手。 “安安，把衣服给她们盖上。”温玉说着，就蹲下距离她最近的俞氏的情形。 虽然已经昏厥，但还有呼吸，也就是说，生命体征还在。 温玉忙将她的头部偏向一侧，并清理口腔异物，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一会儿，程安安就顾不得哭了。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大家的衣衫都很单薄，又从水里捞出来，是不太方便，更何况，周围又都是男人。 程安安连忙将衣服给她们盖上：“嫂子，我做什么？” “你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温玉说道，程安安照做。 温玉又去看大丫，大丫的情形比较糟糕。 “大丫，大丫……”温玉一边呼叫一边拍打她的肩膀都没用，胸腹部也没有起伏，此刻，已经是心脏骤停，温玉没多想，先是手脚麻利的给她清理呼吸道，又做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 三十次胸外按压，接着又是两次人工呼吸，直到大丫有了反应。 程怀井激动道：“有反应了！” 温玉却是不敢怠慢。 这里没有急救人员，就是大夫也在镇子上…… 温玉忙抽空让程怀井去镇上请孙大夫。 程怀井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一时没反应过来，温玉提了，他就忙着去镇上。 温玉坚持了差不多一刻钟，胳膊都快脱臼了，大丫才悠悠转醒。 还没睁开眼睛，就喊娘和二丫。 而那边，明明是有生命体征的俞氏，反而没有醒。 这是因为她的求生意识太薄弱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救不回来了 大丫意识还没完全回笼，看到躺在旁边，脸色苍白得俞氏，瞬间就哭起来，一边喊娘，一边哭，声音哀切，让人听着都觉得心酸惨烈。 俞氏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温玉就让大丫多喊她，大丫也是真害怕，一声声喊娘，因为着急，也说不出什么，就是喊着，因为紧张和害怕，声音怯怯的。 “嫂子，这样子有用吗？”程安安心里没底。 温玉没回答，她自己也不清楚，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温玉这时候，神经有些紧绷的看向浑浊的河边，程怀之在里面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谢正在旁边，就说：“嫂子，程哥是我们这个村，水性最好的人。” 他也刚从水里面出来，准备换口气就进去，这时候也有几个人已经跳下去了，同时也有几个憋不住气的上岸来。 温玉道：“水性再好，也快半个时辰了吧！” 谢正说：“刚刚程哥上来换气了，只是嫂子你刚在救人，没注意到。” 他这样说，温玉似乎想起来，刚刚隐隐约约有个人靠近自己，现在想起来，才觉得那个气息有些熟悉。 大丫一直哭喊着，俞氏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气息微弱的看着大丫，目光又在人群中寻找二丫的身影。 “二……二丫？”俞氏有些慌了，问道。 “娘，娘……”大丫再也憋不住，扑在俞氏身上大哭起来。 大丫哭了，俞氏也意识到什么，也跟着哭：“二丫，二丫……是娘没用，娘害了你……” 这时候，那些围观的女人也敢靠近了，看到母女俩哭得这么凄惨，都忍不住心酸，过来安慰她，说二丫一定能找到。 围着这母女的人多么，他们就没机会再往下面跳，温玉和程安安现在只担心潜进水里的程怀之，两人站在河岸边。 温玉盯着河面，突然就听程安安嘀嘀咕咕的念叨什么，回头发现程安安双手合十，诚恳的闭着眼睛，细听才听见她在祈求佛祖保佑程怀之。 向来只信科学不信的鬼神的温玉，经过这次死后重生，就有些动摇了，此刻太过担心程怀之，就多了几分对佛祖的敬重。 不一会儿，孙大夫就来了，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孙大夫又是十里八村的人都敬重的人，但他向来为人和善，并不因为大家都敬重他而摆架子。 孙大夫一来，就有人领他去看俞氏和大丫，但这时候，母女俩都只担心二丫，顾不上自己。 孙大夫只是叹口气，在旁边站着。 等二丫被捞上来，少不得要他出手。 只是一刻钟过去了，跳进去捞人的人游回来一批，岸上的人又往里头跳了一批，还是没找到二丫，大家更加心慌。 俞氏也受不住打击，晕过去了。 不过有孙大夫在，给她把脉掐人中，不一会儿，人就醒了。 醒来的俞氏哭得停不下来，挣扎着要去救二丫，被大家拉住了。 后面赶来的杨文秀和古氏看到浑浊的河面，再听见俞氏和大丫的哭声，脑子都嗡嗡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惊和喜 谢正已经从河里上来喘气，温玉还是没看到程怀之，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河水浑浊，里面含有泥土，这非常危险，水性再好的人，在里面也会特别困难。 “阿正，有没有看到程怀之？”她问道。 谢正一愣：“程哥还没出来？” 温玉心里咯噔了一下，摇头。 谢正神色也有些严肃：“嫂子，你别担心，也许程哥就在河面换气了。” 温玉胡乱的点头，希望如此。 河面本就不宽，她看得很清楚，这些人里面，没看到程怀之。 谢正心里也不确定，换了气，就要往里头跳，这次他是要去找程怀之。 “阿正，”古氏忙喊了声，又说道，“小心点。” 这种时候，不能阻止他救人，却又担心他的安慰，古氏也无奈。 “知道了。”谢正应了声，就跳进去。 大家伙的体力越来越跟不上，能在河里摸找的时间短，上岸休息的时间长，甚至有些都放弃了，只是不敢说明。 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认为，二丫是救不回来了。 俞氏带着两个孩子跳河，看见的人距离远，看到那湍急的河水，不敢一个人冒险去救人，就跑回来喊人。 这一趟耽搁了不少时间，大水冲走一个人，根本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俞氏和大丫还是因为衣角栓在一起，又被一根大风刮倒的树杆拦住，才得以救回来。 等谢正和程怀井重新爬上岸，两人都说没看到程怀之。 听说程怀之已经有好一会儿没上来，杨文秀只觉得脑子嗡嗡响，“啊”了声，就要往河里去，被古氏几个人拉住了。 “婶子，怀之兄弟福大命大，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古氏和几个人忙劝她。 温玉只觉得时间过得极其慢，始终不见程怀之上岸，撸起袖子，就往下跳。 她这一跳不打紧，岸边的人都惊恐的叫出了声。 温玉上一世，也算是半个运动健将，游泳就是其中一项，但在浑浊又有些湍急的河水里，行动就很艰难，视力也不好，没坚持多久，她就连忙将脑袋从水里钻出来，呼吸了空气，就往岸边游。 温玉也不是想靠她救人什么的，这些人的水性，那是真好，他们都挨不住，她就更挨不住了。 她只是想亲自试试在水里面的清醒，并以此估计下去的人能待多久。 温玉上了岸，程安安和杨文秀连忙过来：“小玉，你咋样？” 程安安将另外一件衣服给温玉披上。 温玉看着浑浊的河面，心情跌到谷底。 她来这里后，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程怀之，两人说不上感情有多深厚，但毕竟，是像家人一样朝夕相处的。 这两个月来和程怀之相处的种种，不停的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眼睛有些泛酸。 这时，有人来说在下游找到程怀之，温玉吓了一跳，披在肩膀上的衣服掉了都没注意，都忘了和杨文秀打招呼，往前走了两步，就跑起来。 杨文秀跟不上她，就让程怀井和程安安跟去。 温玉一口气跑到人群围住的地方，程怀之被放在河边的草地上，他的脸色苍白，甚至有些乌紫，程发林正在给他挤压淤积在胃部和肺里面的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噩耗 程怀之从上游被冲到下游，就是温玉和他来过的地方，平时这里的水只能没过膝盖，此刻，却能满过腰部。 “相公，相公，你醒醒！”温玉也顾不得程发林就在面前，伸手去拍程怀之的脸颊，又试了试他脖颈的脉搏，跳动得很微弱。 程怀之闭着眼睛，意识混沌中，听见有人喊自己，眼珠子滚了滚，温玉一喜，这就是还有点意识。 程发林高兴的起身走到旁边，温玉就凑近程怀之：“相公，相公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温玉，你答应我我要陪我去看我爹的，你不能食言啊！” 程怀之听见温玉急切的声音，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只是一时间视线失焦，不知该往哪里看。 温玉伸手在他眼前绕了绕，程怀之才渐渐收回视线，眼神呆呆的看着温玉，似乎还有些认不出她来。 温玉就是一愣，这不会是傻了吧？ “相公，还认得我不？” 程怀之愣了一下，脸就红了。 程怀之被大水从上游冲到下游，手里只抓住一块破布。 那是从二丫身上撕下来的。 “相公，你抓到二丫了？”温玉并没见过二丫穿这件衣服，但她就笃定，这是从二丫身上扯下来的。 程怀之脸色阴沉得点头：“我抓到二丫了，但她蹬了我一脚，挣脱了。” 温玉微微皱着眉头，二丫这是一心求死啊！ 老宅的人回去，是做了什么，让俞氏带着两个闺女一起跳河？ 温玉这时也发现了，俞氏和大丫二丫这事闹得这样大，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来了，老宅却一个人也没看到，包括爱凑热闹的何秀莲。 温玉走神时，突然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二丫，都怪娘……”俞氏只觉得脑袋嗡了声，哭嚎着，就要往河里跳，被杨文秀和古氏几个女人死死的抱住，“他二婶，你还有大丫。二丫……不是还没找到吗？没找到就是没事。” 大家就轮番安慰道。 但这样的安慰，在这时候，就有些欲盖弥彰。 俞氏一下子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双眼瞪圆，说不出话来，大丫也傻愣愣的，只知道流泪。 她们跳下去的时候，明明把衣服都栓在一起了，就怕死后，找不到对方。 可怎么二丫却和他们散开了？ 村子里的人又沿着下游找，一天后，河水变不太浑浊了，也变浅了，又过了一天，河水彻底变清澈了，有人在河边的一根树枝上找到一块破破烂烂的衣服，正和程怀之从二丫身上扯下来的对上。 俞氏勉强撑到第三天，就晕倒过去。 大丫在旁边，无措得大哭，好在孙大夫就在旁边，立即给俞氏诊脉。 最后，他无奈的叹口气：“突受打击，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她自己。” 大丫吓得哇一声就哭嚎起来：“娘，娘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娘……” “他二婶要是没了，大丫可怎么办？”杨文秀这时候很紧张，絮絮叨叨起来。 父母亲情，那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弥补不了的，尤其看到大丫哭得快脱气，心里也很难受。 第二百四十九章 翩翩君子 大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谁劝都没用，直到哭累了，就趴在俞氏的窗前睡着了，睡着了，身体还轻轻颤着。 看到大丫和俞氏，杨文秀不忍心的叹口气。 这两天，他们就已经知道老宅的人回去后发生的事，加上大丫的三言两语，他们就补全了整个过程。 杨文秀叹息道：“他二婶这人……哎！都是被老太太压制厉害了，他三叔和幺叔，从小就听话，老太太向来喜欢娘家的侄子，对自己的孩子，那是非打即骂。轮到儿媳妇，就更是看不上眼。 也是他三婶和幺婶……就他二婶，太老实了。” 杨文秀自己就老实，还可怜别人。 “娘，你不也常被欺负。”温玉说道。 杨文秀有些不好意思：“你这孩子，咋还打趣起我来了。” 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温玉才问道：“娘，那二婶和大丫，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知道老宅的人从程发林家回去后做了什么，都愤愤不平，但眼下又有要紧的事，而且，那边只有一间原本作为杂物房，但没俞氏和大丫二丫收拾干净的屋子，王氏还一口咬定，就是俞氏见不惯她，不想在她跟前伺候，所以才跳河。 面对蛮不讲理的王氏，程发林很生气，程老爷子晕倒后醒来，听说俞氏和大丫二丫跳河，就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不出面，程发林没办法，杨文秀只能让他们先把俞氏和大丫带家里去。 杨文秀微微皱着眉：“我也不知道，等她们娘俩醒来再说吧！” 如果只是大丫，就在他们家也没什么，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完全养得起一个孩子。 但俞氏的话，就不太方便，毕竟，俞氏是一个成年人。 ………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 从程发林家出来，温玉回家后将麦子翻晒了，捏了捏麦粒，已经很干爽，这是可以脱粒了。 因为这几天都在忙找二丫的事，打谷场已经排有不少人，温玉他们家估计得排到三天后。 晒干的麦子，也不用继续晒，就都堆起来，上面盖着厚厚的油布。 温玉想在打麦子之前把制作烤肉的配方研究出来，打完麦子，就直接开业。 正想着，就看到程怀之从房间出来，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特意修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翩翩公子，温润无玉的雅致。 温玉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温……温玉，你不是说要回去看你爹？”程怀之还是第一次穿长袍，也有些不自在，尤其看到温玉那炙热的视线，他感觉自己都快被烤熟了。 “哦！对。”温玉反应慢半拍，“相公，你等等我。” 温玉看程怀之穿成这样，也想换一身新衣裳，只是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翻，才发现，自己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 原主就不怎么收拾自己，她来了也没购置衣服，柜子里只有几样常穿的旧衣服，倒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她有些气馁的坐在床沿上，发了一会儿呆，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对这张脸还是很满意，就没什么顾忌了。 换了一件较新的衣服，就推门出去。 刚推开门，温玉就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第二百五十章 归家 院子里放着一坛酒，一挂五花肉，一只猪后腿，五花肉和猪后腿都切得很大，差不多就是半扇猪肉。 “相公，你这是要干啥？”温玉懵了，娶媳妇也用不着这么多东西吧！ 程怀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你爹不是喜欢这些吗？” 温玉突然想起来，当初程怀之娶原主时，温冲就和邻居炫耀说，他的女婿是三趟塘村有名的屠夫，家财万贯，以后来看他，都是要带猪腿肉的。 这其中，必然就有夸大和以此威胁的意思，如果以后程怀之回来，没带猪肉，温冲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责备程怀之了。 但温玉也知道，程怀之不是那种会被温冲威胁的人。 她只是没想到，来了三塘村，别说程怀之，就是原主也不怎么回去，但温冲炫耀的话，程怀之居然记住了。 “相公，你是不是害怕我爹？”温玉故意说道。 “不是……”程怀之急切的说道。 温玉看得出来，他有些慌张。 “不是？那是什么？”温玉追问，她颇有一种你不说出来就不放过你的架势。 “不是就不是！”程怀之急了，声音就大了，态度还十分强硬。 温玉愣了一下，好久没看到这样不讲道理的程怀之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温玉这是要哭？ 程怀之心颤了一下，连忙解释：“……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怕……他是你爹，我该孝敬他。” 温玉紧紧抿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没想到，程怀之这么单纯好骗！ 程怀之带的这些东西，都很实在，一点也不像是去看一个烂赌鬼。 他还特意找了个驴车，温玉还从没坐过这种车，看着就有些好奇。 “相公，我们坐驴车去？” 程怀之把猪后腿肉搬上驴车，解释道：“坐这个快。” 两人坐驴车，响午后，就到温家村。 进了村，还要再行一刻钟才能到温冲和温华的家。 只是这一路上，温玉和程怀之就成了被围观的人物。 原主从小在这里长大，这些人大部分她都能从记忆里找到，不过，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友善，温玉也没在意，这一路，顺顺利利到了家门口。 “这不是大冲他闺女吗？”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看到温玉，又仔细看了两眼，确认是她了，就说道。 温玉自然认得她，她家和温冲家就是邻居，为人和善，小时候，温冲常年不着家，原主和哥哥温华就经常去老婆婆家吃饭。 后来，温家越来越堕落，老婆婆就不太待见他们，但依旧会分吃的给原主，只是不太喜欢和她说笑话了。 “好好……年纪大了，总少不得有些不灵活。”老婆婆拄着拐杖。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从屋子里跑出来，喊了声“太奶奶”，就轻轻拉着老婆婆的衣服，躲到老婆婆身后去，又忍不住悄悄伸头出来，看看温玉，又看看程怀之，就又躲到老婆婆身后。 温玉就从口袋里抓了把零嘴，蹲下身耐心的哄她：“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告诉姨，姨给你糖吃。” 第二百五十一章 程怀之的安慰 老婆婆看到温玉这般，就满意的点点头。 倒不是因为温玉拿糖给她重孙女吃，而是见她如何温柔和顺，以她的经历，就知道温玉不再是那个逼赌博的赌鬼了。 果然，成家了就好，老婆婆欣慰的想。 “大妞，喊姨！”老婆婆就把躲在背后的大妞拉出来，大妞这才怯怯的喊了声姨，温玉开心的把一把零嘴放在她的口袋里。 老婆婆则是有些担忧的看着温玉：“丫头，你们这是回来看你爹？” 温玉轻轻揉了揉大妞的脑袋，站起身道，笑道，“对啊！我们很久没回来了。相公……” 温玉飞快的看了程怀之一眼，才说道：“刚好有空，就回来看看。” “……好好，”老婆婆有些犹豫道，“小玉啊！你爹和你哥，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温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咯噔了声：“很久没回来吗？婆婆知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老婆婆说：“……大概两个月前，有几个讨债的闹上门，大冲子从我家后门跑了出去，至于小华，早在半年前就没回来。大冲子也不管……” 说着，老婆婆还叹息了声。 温玉沉吟片刻，就笑着说：“谢谢婆婆，我们先回家看看。” “哎。”老婆婆应了声。 温冲家和老婆婆家中间就隔了一个两亩地的菜园子，菜园子里，此刻各种蔬菜绿油油，生机勃勃的。 程怀之和温玉也没再坐驴车，就拉着毛驴慢悠悠的走。 温玉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而原主，又不太关注这些，但她走在这条小路上，依旧有一种陌生的亲切感。 程怀之见她一直不说话，眉头也微微皱起：“你爹和你哥跑得快。” 温家父子是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那些追债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但是这两人在赌场混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的不说，就说这经验是非常丰富。 温玉微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程怀之这是在安慰她！ 还真是含蓄。 杏眼微转，温玉甜甜一笑：“谢谢相公。” “快走吧！”程怀之被她的笑容晃得脸微微发烫，连忙赶着毛驴快走两步。 “相公，那棵梨树，你看到没？”温玉小跑两步，看到院子里的一棵梨树，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梨子，她走过去和程怀之并肩而行。 程怀之抬头，看到了梨树。 梨子青皮，拳头大小，表皮光滑，看起来就多水多汁。 他点点头。 温玉说：“小时候，我爹不让我爬树，我总是趁我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爬到树上摘梨子，我爹回来，就装模作样的要打我，我一哭，他就下不了手。” 温玉说到这儿，又飞快的看了程怀之一眼。 她不小心说漏嘴了，万一程怀之知道她之前的柔弱都是装的，人设就立不住了。 程怀之此刻微微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温玉就有些慌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一些原主的记忆，而且，还觉得那些记忆很温馨。 “相公，你在想什么？”温玉状似无意的问她。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屠夫 到了院子，程怀之将毛驴栓在梨树下，树枝没梨子压弯下来，毛驴一抬头，就想咬梨子，但被程怀之制止了。 毛驴在院子里发出魅惑且有魄力的叫声，使劲伸着脖子要去够树上的梨。 温玉推门进去转了一圈，屋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灰，显然，上次温冲去见她后，就没再回来。 至于温华…… 这两人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也不是没有，但都会想办法给原主通风报信，让她知道他们是安全的，这次，却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温玉皱着眉头出门，就看到程怀之正和一只毛驴争执不下。 “相公，你让它吃吧！反正也没人吃。” 程怀之顿了片刻，才松手了。 温玉正准备向程怀之走去，就看到大妞小跑过来，却在刚到门口时停住，甚至躲进院门后去。 温玉走过去，耐心道：“大妞，你找我？” “姨，太奶奶让……去吃饭！”说完，大妞就扭身跑了。 “大妞慢点！”温玉看大妞跑得快，忙说道。 大妞有些认生，所以话都没说利索就跑了，温玉却明白了，老婆婆让大妞喊他们吃饭。 温冲和温华都不在家，他们留下来也没意义，还有带来的肉和酒自然也送不出去，温玉就让程怀之把肉切了一条，经过大妞家门口的时候送给他们。 大妞的爷奶和父母都正是劳动力，人又勤快，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生活在庄户人家也还算不错。 看到他们送肉来，也不肯要。 温玉当然也不肯拿回来，好一番推让，他们才肯将肉留下。 程怀之和温玉也留下来吃饭，饭后，两人就准备回三塘村。 只是还没离开大妞家，温玉就看到一个熟人。 是她堂姐温翠翠。 温翠翠从小就爱攀比，尤其和她这个堂妹。 温玉从小长得好看，温翠翠不服，但庄户人家的女子，没有那么多途径去改变外貌，甚至是衣着打扮都没办法去改变，但她可以“内秀”。 温翠翠从小就爱做女红，一手刺绣做得极其好，而且很能干，而“温玉”从小跟着温冲和温华进出赌坊，因此，温翠翠就越发拔尖，成为大家争相学习的榜样，而“温玉”就是反面教材。 “小玉，你咋不跟你男人一起来？”温翠翠视线在温玉和程怀之身上来回晃，当看到程怀之时，眼睛一亮。 温玉不是嫁给一个屠夫吗？ 当初温玉设计陷害程怀之并嫁给程怀之时，她正好去了姥姥家，回来听说温玉嫁给三塘村程屠夫的大儿子，她很不屑。 在她印象中，屠夫都是满身肥肉，一脸络腮胡，满脸油光可鉴。 她不仅不屑，还有些得意，长得漂亮又如何？不还是嫁给了屠夫？ 现在，看到和温玉一起的人，长身玉立，面容英俊，她就认定温玉是背弃了那个屠夫，就有些得意。 看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打扮，身份肯定不简单，这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嫁过屠夫的赌鬼？ “妹夫今天是不是去卖猪肉了？”温翠翠动作夸张道，“这么热的天，卖猪肉应该很累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劳费心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温玉说道。 这种绿茶，她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了，温玉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小玉，你怎么能这样说？”温翠翠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出嫁两年，也不曾回来看二叔，二叔每天泡在赌场，输了钱被追债的赶出门，至今下落不明。你现在已经嫁人，虽然妹夫只是一个杀猪匠……” 温翠翠说着，余光瞥了瞥程怀之，只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线，瞬间感觉男人身姿挺拔。 她心里更加不舒服，温玉明明已经嫁给了杀猪匠，这一辈子，就只能看着一个丑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自从温玉嫁人后，温翠翠每天的心情都很好。 但是现在，她身边却跟着一个英俊的男人，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还能攀上这么好的男人？ 而这男人，不仅看起来英俊不凡，她喜欢做女红，自然也看得出，男人那一身衣服，在他们庄户人家面前，也算价值不菲了。 温翠翠咬咬牙，将心底的不服吞咽下去，才又道：“小玉，我知道你从小就没人教导，不知道礼仪，但是毕竟你已经嫁为人妇，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而不是跟别的男人……你这样不好，要是被人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而且，妹夫虽然只是一个杀猪匠，但家里有钱，你不是从小就想嫁有钱人吗？”温翠翠越说越热切，“你也别再赌了，咱爷奶不是常说嘛，赌钱人就是猪，不拿吃穿拿去输……” “这位公子，你跟小玉一起，你们肯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你好好劝劝她吧！我这妹妹，从小就爱赌，一个女人，整天混迹赌场，那里能有什么好人？”温翠翠特意把好朋友三个字加重，让人听了不免多想，“而且她已经嫁人，要是被人误会，对大家都不好。” 温翠翠这话，还颇有几分替程怀之考虑的意思。 见程怀之神色冷峻，温翠翠有些紧张，也不等温玉说话，急切道，“我知道小玉没坏心眼，但她长得好看，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对她使什么坏心眼？” 这一番热切的“肺腑之言”，让温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尤其，她还说自己长得好看，要知道，温翠翠从小就不服原主长的比自己好看，但她无论如何收拾打扮，都比不过原主。 为了弥补这份遗憾，她特意在女红上下功夫，将这点不足弥补了。 不说别的，只说这一点，温玉还挺佩服她的意志力，只不过，那是在不主动招惹自己的前提下。 程怀之怎么会听不出温翠翠的言外之意以及想挑拨离间的心思。 “劳这位大姐操心我媳妇的事了，我媳妇确实好看，但我能保护他。”程怀之冷冷地说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表里不一的人，就算像“温玉”之前那样，“坏”在明面上，他还算能容忍，但这种蔫儿坏的，他就忍不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止当事人，就连温玉，都被震惊到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难道长得好，就可以拥有一切 这应该是程怀之的极限了，他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自己是他媳妇，还夸自己长得好看，虽然是顺着温翠翠的话说的，但温玉还是有些意外。 温玉也不需要再做什么，就静静的看着温翠翠。 温玉那么毫不留情面的回怼，温翠翠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大家都知道温玉是一个不知礼节的人，她也不想为了一个“不知礼节”的人而去斤斤计较，从而折了自己好名声。 但面的是程怀之，温翠翠就有些尴尬，就是外人当面说自己，她都忍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陌生男人，当着温玉的面。 她的脸色涨红，而且，还有些委屈。 她自认，她是为了程怀之好，免得他被温玉欺骗，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不领情。 温翠翠的话并没有让温玉难堪，反而有了意外的收获。 不过，温玉也不可能就让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堂姐，你好像特别关心我？”温玉神色平静，甚至微微带着笑意，“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大伯娘应该很担心你的婚事吧？你还是先给自己找一个｀金龟婿｀吧！不然你这一把年纪了，总操心别人，倒是对不住你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别老是让大伯和大伯娘操心。” 温翠翠女红做得好，口碑也不错，眼界就很高，一心想嫁入高门，所以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温翠翠被程怀之和温玉说得脸色青白交替，尤其她现在反应过来，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就是温玉嫁的屠夫，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为什么不是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胖子？反而这么英俊！ 难道长得好，就可以拥有一切？ 凭什么她这么努力…… 温翠翠的自尊心受不住打击，眼睛都瞪得通红，又用力忍住不让眼泪往下掉。 何必呢？ 温玉轻声叹道。 最后还是大妞的太奶奶出面打圆场，温翠翠才勉强稳住体面，没让自己哭出来。 ……… 温玉没想到，回温家村，没遇到温冲和温华，反而遇到温翠翠。 不过，这不仅没影响到她的心情，反而让她更坚定的知道，遇到困难，程怀之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这一趟，来得值得。 只是温冲和温华这两个人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也没个信。 不过，她也不是太担心，这两人“久经赌场”，对于躲债，那是“经验丰富”，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吃点苦。 对于这两个人，温玉是打算另做安排的，不过那些，都得在找到人之后。 回家后，温玉就准备制作烤肉。 在去温家村之前，温玉就把挑选好的五花肉腌制上。 制作烤肉的流程，看似简单，其实，过程很复杂，尤其是火候的把控，要非常精准。 五花肉，要选择肥瘦适中的部位，腌制的时候，也要非常入味。 他们去一趟温家村，那也是选好时间的，去一趟回来，刚好就可以烤肉了。 还有一点，温玉不想在温家留宿，特意先腌制上，到时候就说家里有事情走不开，就可以回来了。 温玉翻看腌制的猪肉，已经可以烘烤，就让程怀之在火炉里把木柴烧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主意 温玉将猪肉用专门打的铁钩挂起来，用刀把猪皮上腌制的调料刮下来，又在猪皮上刷上特质的爆皮水。 刷完爆皮水，又将猪肉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一刻钟后，第一次刷的爆皮水已经晾干，就又刷一遍。 程怀之已经在烤炉里烧了木柴，等温度升到一定高度，就将五花肉挂在炉子里，进行烤制。 程怀之将烤炉的盖子盖上：“这样就能烤出你说的脆皮五花肉？” 温玉摇着棕树叶子，点点头：“烤两刻钟就可以了。火候和调料都要控制一个合适的度，我还要多实验几次。咱们还得多次尝试，选择一个最佳的配方出来。” 程怀之没有意见，拉了一张凳子，在温玉旁边坐下来。 不一会儿，就闻到扑鼻的肉香味。 “娘，我想吃肉！” 温玉听见说话声，耳朵立马竖起来，是四郎的声音。 何秀莲回来了？ 大雨把程家老宅冲垮，何秀莲和许珍珍分别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老宅那边的人，程大祥装聋作哑，程发军和程发荣兄弟俩完全听王氏的。 而王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口不提俞氏和大丫二丫发生的事，俞氏整天魂不守舍，清醒的时候嘴里就喊二丫，大丫则是一直哭，说不清前因后果。 温玉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晃着棕叶子走到门口，就看到何秀莲和四郎，何秀莲背着个背篓，这是准备去打猪草，母子俩走得慢吞吞的，突然看到温玉，何秀莲脸色一瞬间变得尴尬：“大，大郎媳妇。在家呢！” 四郎则是眼睛亮晶晶的。 “三婶，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温玉状似无意问道。 何秀莲立即就苦着脸：“我也不想这么早回来，还不是你奶，非要让你三叔去接我。我在我娘家，过得舒服自在，现在回来，晚上都没地方睡。” 何秀莲正苦恼，回来后，又被王氏警告不准乱说话，他正憋得难受，温玉这样一问，她的话匣子瞬间被打开，就将王氏的话抛之脑后。 “我爷奶是不打算重新盖房子吗？”温玉微微皱眉。 “盖房子，那得多少钱？”何秀莲一脸苦闷，“你奶那人，有钱就想自己放起来，就是大雨把房子冲垮，她都抱着那钱匣子。 我带三郎回娘家，我娘家嫂子的大姐给三郎说了一门好亲事。但人家条件好，小两口成亲后要有单独的房间，我都不敢应。 回来我跟你奶一提盖房子，就被她赶出来了……你看，我赶了这一路，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要来干活。回我娘家，干活这事，哪里轮得上我？” 结婚得有车有房，温玉倒不觉得惊讶，毕竟，她见多了因为彩礼，房子和车子而闹掰了了的。 更何况新婚小夫妻，要求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这是非常普通且正常的要求。老宅现在，连一个房子都没有，别说说亲，就是自己住，也够愁的。 不过，这不是温玉关注的。 她将何秀莲和四郎领进院子。 何秀莲闻到喷香的肉味是从火炉里飘出来的，眼睛就亮了。 而且这次，是温玉把她领进来的，那是不是说…… 越想，何秀莲越激动。 不止何秀莲，就连程怀之，都觉得惊讶。 他知道，平日里，温玉一点也不喜欢老宅的人，今天她还主动将何秀莲带进院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套话1 何秀莲进了院子，眼睛就盯着院子中央的火炉子，至于四郎，视线早就黏在烤炉上，还不停的咽着口水。 温玉让程怀之打开烤炉，就是烤肉，中途也怕肉被烤焦，所以经常要翻面烤。 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对火候把控不到位，等后期火候把控到位了，就一次性烤熟。 当然，温玉这是故意给何秀莲看的。 一打开盖子，一股喷香的肉味就散发出来，远比闷在烤炉里香。 “娘，我想吃肉！”四郎咽着口水，拉着何秀莲的袖子。 “娘也想……啊！不是，娘是说……”何秀莲脸色尴尬，“四郎，来，这是你嫂子和你大郎哥，喊人呐！” 四郎不好意思的躲在她背后，不肯出来喊人，何秀莲有一种吃了苍蝇的尴尬，用力的拉四郎，但四郎就是不动。 温玉也不在意，让程怀之挑了一条烤得最好的烤肉，切了一半截，就推给何秀莲和四郎。 何秀莲眼睛倏然一亮，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这是给我们的？” 温玉点点头：“对啊！三婶，四郎，快吃吧！” 温玉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小碟蘸料，何秀莲有些受宠若惊，四郎想不到这些，就伸手拿了一块放嘴里，吃得一嘴油渍麻花。 何秀莲本就不是矜持的人，早就馋得忍不了，也不用筷子，直接拿手揪着就往嘴里扔，还一边口齿不清道：“好吃……大郎媳妇，你啥时候懂这个的？你这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我就说，你将来，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温玉看到她嘴角流出来的油渍，忍不住将头扭到一边：“三婶，老宅不盖房子，你们晚上打算住哪里？还有三郎，不是说亲了吗？难道就因为没房子，连亲事都不要了？好的亲事，真是百年不遇。” “可不就是嘛！你奶咋就不肯盖房子？我就算了，我是外人。但孩子他爹是她的亲儿子，三郎四郎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忍心三郎四郎住外头草垛子堆？这要不下雨还好，下雨了可怎么住？”何秀莲一脸郁愤，“她奶不仅不让盖房子，还让孩子他爹去找他大伯商量，能不能先借住一阵子……” 她嘴巴里塞着满满的肉块，嚼着都有些费劲：“他奶自己将他大伯一家得罪了，自己不敢去，让孩子他爹当出头鸟，怎么不让他幺叔去？” 何秀莲愤愤道：“……他奶还是疼他幺叔多，同样是亲儿子，就更疼小儿子。” 原来王氏打的是这个主意？ 温玉没在意何秀莲的唠叨，但抓住了一个重点，和程怀之交换一个眼神，温玉又故作无所谓道：“那我三叔咋想的？” “咋想？”何秀莲道，“能咋想？不听他奶的话不得挨骂？他爹就怕他奶，人说啥他听啥。真不知道我当年咋就那么瞎，看上这样一个没囊没气的，孩子老婆都护不住。早知道这样，不如出家当姑子了。” 何秀莲越抱怨越觉得委屈。 在温玉的认知里，像程发荣与程发军这样的，叫妈宝男，大事小事都要娘做主，甚至娶妻生子了，都还是老娘排在前头。 说白了，就是没主见。 不过何秀莲看上程发荣，估计也是看重程家家产，听说王家还没没落的时候，程大祥家确实沾光，条件还算不错，至少在庄户人家里，是很富裕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套话二 “你们这可真是为难！”温玉在何秀莲旁边坐下，同情道，“我爷奶也真是不替你们考虑。尤其三郎，这要是错过这门亲，多可惜。” 老宅的人不自己盖房子，就王氏自私的本性，以及两个儿子的听话程度，程发林一家定然没安稳日子过。 “谁说不是！”何秀莲一脸苦恼，不过嘴巴却丝毫不停，一盘肉，不一会儿就吃光光了。 眼睛就又往烤炉上瞟，温玉无奈扶额，只当没看见。 “我幺婶回来了？”温玉又说，“怎么只有三婶你一个人割猪草？” “别提了，你奶就是偏心！你幺婶说五郎受了风寒，回家没地儿住，怕病得更重，不肯回来……悔死我了！我咋那么实诚，就跟他爹回来了！” 何秀莲一直在抱怨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上道，温玉都快没耐心了。 温玉道：“我奶是心疼五郎，五郎是她最小的孙子，万一这一来回严重了可真不大好。” “只是四郎也只比五郎大几个月，却要承担哥哥的责任，确实辛苦。” 这话，可就说到何秀莲心坎上去了，在家，王氏更偏心孙子，看不上孙女。在孙子里面，她又最喜欢四郎和五郎，但四郎跟五郎一对比，王氏就更喜欢五郎，哪怕五郎爱哭闹，还经常挂着一条鼻涕，耐不住王氏更偏爱五郎。 “谁叫五郎他娘更凶悍呢？在你奶面前，我们好心的人，都捞不到好处，还得是五郎他娘，敢和你奶对骂，你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秀莲说道。 温玉知道，何秀莲就是个嘴碎，装不住话的人，真要让她干什么，怕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也只有她能帮忙了。 “咋能呢？”温玉一脸不认同，“我奶只是对我娘不好，对二婶三婶还有幺婶，都好得跟带闺女似的。” 温玉说出这话，都恨不得要呕吐了，就连程怀之都愣住了。 温玉说的，确定是他认识的那个王氏？ 好得跟带闺女似的，俞氏和大丫二丫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头脑不清，二丫还下落不明。 这几天，村子里的人沿着河流找了，也没找到二丫，只能放弃。 那天老宅的人回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怀之也想知道。 温玉这话，何秀莲一点也不赞同：“你奶哪是带闺女？她是恨不得我们都给她当牛做马。当年你娘被她磋磨得不成，可惜三婶没本事，在你奶对你娘发难的时候没能帮上忙，你爹有本事，如今你娘算是苦尽甘来，过上好日子。你三叔没本事，我只有等三郎成亲后，才能享一天婆婆的福了。” “可怜他二伯娘，没个儿子，还没了男人……” 刚提到俞氏，何秀莲就慌忙地闭嘴了，又连忙往院子里看了眼，确定没人，才拍着胸脯长叹一口气。 “三婶这是怕啥？”温玉也往外张望一眼，“这是有啥不能说的？” “没啥，没啥，”何秀莲神色慌张的拉着四郎起身就要走。 何秀莲说了半天，一句重点都没有，温玉有种给她两拳的冲动，肉都吃了，竟然想就这么走掉？ 第二百五十八章 原委 “相公，肉应该烤好了，快打开来看看，别烤糊了。”温玉没管何秀莲，对程怀之说道。 “好。”程怀之拿火钳将烤炉盖子揭开，肉香味更浓郁了。 他提出一挂烤得金灿灿的脆皮五花肉，这是完全烤熟了的，看起来色泽就比何秀莲和四郎刚刚吃的还要吸引人，也更喷香。 这个程度，再上色烤一盏茶的功夫就完全可以出炉了。 没想到，程怀之第一次烤肉，就把火候控制得这样好，温玉这里清楚，这是成了。 走到门口的何秀莲和四郎…… “大郎媳妇，咋烤这么多？”何秀莲有些挪不开脚，看着烤炉里的四五挂肉，就慢慢折回来。 “娘，我还想吃。”四郎用力垫着脚往烤炉里看，也不怕火炉里高温的烘烤。 “这不是没啥吃的嘛？就随便吃点。”温玉似乎是很苦恼，实在找不到吃的，无奈的摇头。 不怪她要装模作样，主要是根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何秀莲这人，只有吃的才能打动他。 至少目前是这样，而且，她需要的信息，还真只能从何秀莲这里套出来。 “这叫随便吃点？”何秀莲瞪大眼睛，“那你们平时吃的，得是啥样？” “三婶，各家过各家的，我们吃的你们不知道，你们吃的，我们也没看见。”温玉突然就冷声道。 何秀莲敏锐的察觉到，温玉不高兴了。 这是为什么？ 明明刚刚还很热情，不仅把烤肉给四郎，还分给她，怎么突然间又冷漠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黄，过来！”温玉朝大黄招招手，正在墙角睡觉的大黄听见呼唤声，立刻就欢快的跑过来，围着温玉摇尾巴。 温玉就撕了一块烤肉给大黄。 何秀莲看到温玉居然拿肉喂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大郎媳妇，你这是干啥？怎么拿肉喂狗？”她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温玉则是又撕了一块肉给大黄，然后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笑眯眯道：“拿肉喂大黄，大黄还知道谁才是对它好。给人吃，人家记不得。” “……这！”何秀莲这算是明白了，温玉是在骂她。 拿肉给她吃，不如拿喂狗！ 何秀莲很慌，不知是得罪对方而着急，还是被骂连狗都不如而生气。 “大，大郎媳妇，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何秀莲涨红着脸说，“主要是你奶，她……她不让说，谁乱说就休了谁。我这……” 温玉微微皱眉：“啥事不能说？还要休了你？三婶，你不会是在冤枉我奶吧？” “这咋可能呢？”何秀莲被温玉这话吓到，“娘哎！这可是大冤枉，你奶多精明的人，还能被我冤枉？” “那谁不知道，我奶对儿媳妇好呢？”温玉不依不饶。 “好啥？要不是你奶，二丫她娘也不会带着孩子跳河，二丫也不会被大水冲走，我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老人，还骂二丫她娘，这么做是故意让人指她的不是。两个丫头片子，死了干净。”何秀莲嘴巴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却是已经来不及。 在温玉的威逼和利诱下，何秀莲才将从程发荣那里听来的，王氏逼着俞氏和大丫二丫去程发林家，想让程发林替程大祥请大夫。 只是俞氏和大丫二丫出门不到一刻钟，就听说俞氏带着两孩子跳河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欺人上瘾了 所以，老宅的人都知道俞氏带着大丫二丫跳河，却一个人都没出现。 王氏这人，不知自私，还是真狠心。 听何秀莲说王氏让程发荣去程发林家，温玉和程怀之带上三条烤肉就赶去，其中一条送给谢双全家，另外两条提去程发林家。 到的时候，程发荣和程发林坐在屋檐下，兄弟俩外貌不同，气场也不同。 程发林一身轻松，闲闲散散的喝着茶水，程发荣两只手捧着茶杯，整个人绷得笔直，看起来很紧张。 温玉和程怀之交换了一个视线，和两人打了招呼，就往里走，杨文秀听见两人的声音，从厨房迎出来，看到两人提着肉来，还怪他们见外。 不过看得出来，她心里是高兴的。 温玉笑着解释：“娘，这是我们今天烤的，还不知道味道受不受欢迎，正好拿过来大家帮忙尝尝。” 烤脆的五花肉已经严重脱水，看起来又瘦又脆，表面油光水滑，金灿灿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而且，猪下水都被温玉做的那么好吃，这烤肉肯定更香。 杨文秀也就不客气了，从温玉手里将脆皮五花肉接过来，就让她去休息，温玉没去休息，而是问了俞氏和大丫的情况。 杨文秀叹息道：“还是那样。你二婶这次，受的打击太大了。” 温玉跟着她进了厨房，就又问道：“我三叔来干什么？” 杨文秀往程发林和程发荣的方向看了眼，打了个哎声：“来了啥也不说，滚烫的茶水杯就那么捧在手里……你三叔这人哪！还是挺老实的。” 听杨文秀这意思，还挺同情程发荣。 杨文秀这人，别人对她的好，一堆麦草的恩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别人对她的坏，却容易忘记。 当然，这也是因为程发林有担当，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心态就好了，这也是何秀莲今天感慨的原因。 “那会是啥事？”温玉这时将何秀莲的话转述给她。 杨文秀“妈呀”了声：“你二婶咋这么想不开？不就是来传句话！同意不同意，那是另外一回事……” 大丫就说了王氏把他们收拾的屋子占了，杨文秀以为他们是女眷，晚上少不得要露宿外头，所以才去跳河。 没想到，还有这层！ 杨文秀震惊于俞氏跳河的原因，又清醒的意识到，如果他们不同意王氏的要求，王氏不会善罢甘休，俞氏和大丫二丫会更难过。 但是真要同意吗？ 她显然也不愿意。 杨文秀无可奈何坐在一旁叹息。 “娘，你说会不会是说借房子这事？” “还真有这个可能。”杨文秀恍然大悟，不然老宅的人是不会到他们家的窜门，就是何秀莲都不大来。 “娘，万一真是这事，你和我爹咋想的？” “……这不能……”杨文秀明显没底气了，手也有些发抖。 温玉知道王氏是如何对待杨文秀的，就理解她此刻的反应了。 但凡王氏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不会一句话都没留就离开程发林家，也不会逼着俞氏带着两孩子把屋子让出来，更不会逼着俞氏来找他们，现在，又让程发荣来。 这是不仅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更不把这个当回事，几次三番让儿子儿媳来找程发林。 这是欺人欺上瘾了？ 第二百六十章 做大事 “娘，我爹……他咋想的？”温玉微微揽住杨文秀的手，问道。 杨文秀明显有些紧张：“你爹……他对你三个叔叔，还是不错的。” 杨文秀又说了些王氏和程家几个兄弟的事。 原来，王氏不仅是对程发林这个继子不好，就是她亲生的几个儿子，也是非打即骂，王氏觉得程家孩子都愚笨，完全比不过王家的子孙。 在王氏多年的打压下，王氏亲生的三个孩子，性格都很沉闷，小时候，还都很害怕王氏，不让他们吃饭，兄弟三个就真一口饭都不敢吃，还是程发林偷偷摘野果，到河里抓鱼分给兄弟几人吃。 后来王家没落了，王氏娘家对自己的支持少了，而且兄弟几个各自成家，家里娶了媳妇，对王氏也就没那么看重。 其实，王氏对自己家孩子的贬低以及对王氏孩子的吹捧，最主要的还是她看出了兄弟们不在掏心掏肺的帮自己，而父母相续去世，她怕得罪兄弟以及侄子们，想以贬低自己的孩子，吹捧娘家侄子拉近和娘家人的关系。 后来，王家一代不如一代，就在她兄弟这一辈，就完全没落了。 她一边是责备自己的儿子没出息，一边又意识到，自己只能依靠自己的儿孙，才慢慢对儿子们好。 只是这时候，三个亲生的儿子，都被压制程了榆木脑袋。 不过，好在还算听话。 程发林对这三个弟弟，还是有些同情在里面，这才是杨文秀担心的点。 根据温玉的观察，程发林就算同情程发荣几个，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一旦退后一步，那事情就会陷入被动状态。 “娘，你放心吧！这些年来，我爹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温玉说道。 杨文秀经她这么提醒，也就清醒了。 她自然知道程发林是什么样的人，当年的事，对他打击最大。 当初分家时，还有些隐藏的事，他们谁也没说，主要还是考虑到程发林的感受，这些年他对这事绝口不提，完全是因为心里受伤太重。 杨文秀点点头，又问起温玉和程怀之回家的情形，温玉就简单的说了，温冲父子俩都没在家，还在大妞家吃了午饭。 杨文秀是知道温冲父子的德性的，平时，她很痛恨赌徒，不过温玉现在戒赌了，那又是她的亲爹和亲哥哥，就问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要去找找？” 温玉摇头：“不用，以他们的本事，应该是安全的。” 至少，躲债的经验，这父子二人非常丰富。温玉有时候甚至都在怀疑，他们给原主出的馊主意，让原主陷害程怀之，主要就是嫌弃女主是拖累。 眼下，要紧的是程发荣开口了，该怎么应对。 “娘，你说二叔会怎么说？” “这，我还真不知道。”杨文秀为难道。 如果老宅的人住在外头，村里的人会怎么说他们？ 温玉眼睛一亮，就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杨文秀犹豫道：“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也要试试才知道。” 杨文秀有些紧张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哥……我……”程发荣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是第一次替家里“做大事”，难免有些紧张。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失踪 “娘让我……”程发荣紧张的不敢看程发林。 “他三叔，他奶让你来接大丫和他二伯娘的是不？”杨文秀从厨房出来，接过程发荣的话头。 “啊？”程发荣的脑子明显有些转不过弯来，“不，不是……” “那是啥？找到二丫了？”杨文秀又问道。 程发荣明显慌了，蹭地站起身：“不，不是……我，没，没去……找了，没找到。” “三叔是没去找还是没找到？”程怀之和程怀井翻了麦子，正走过来。 程发荣更不知所错了。 程发林看到程发荣这样，微微叹了口气，对他说：“老三，家里忙，你就先回去。老四和你都是壮劳动力，三郎也是能用劲的年纪，家里还有女眷能帮忙，把房子盖起来，也不是啥大事。” 程发林语气平静，却很坚决。 “行……”程发荣如蒙大赦，急忙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发现还拿着程发林家的茶杯，连忙将杯子放下，才匆匆离开。 看到程发荣这样，程发林更是无奈。 “孩子他爹，他三叔回去……”杨文秀有些担忧道。 “这都是自己的造化。”程发林说道。 温玉还有些担心，她给杨文秀出主意会得罪程发林，听到程发林这话，不由多看他两眼。 程发林这人，身上优点还挺多的，他是同情程发荣的，但拎得清，不做烂好人，这点，还是挺好的。 只不过，程发荣那么紧张，完全是因为被王氏过度压制，导致脑袋愚笨，连一件事都说不清楚？ 杨文秀说程发林小时候，就对三个弟弟很不错，按道理，不应该是怕他的。 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程发荣来的这一趟，对程发林一家没什么影响，但对俞氏和大丫来说，可以说是噩耗。 本来听说老宅来人，母女俩就紧张，又听杨文秀问程发荣是不是来接她们，两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灰。 真要回到那个家吗？ 那还不如让她们死去，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 ……… 到了饭点，杨文秀和程安安做了一碗凉拌萝卜丝，半锅猪腿骨炖豆腐和酸菜。 炖豆腐用小火炖了半个时辰，酸菜也炖了一刻钟，完全融入了浓浓的肉汁，半锅素瓜豆是这个季节，每个庄户人家桌子上都会摆上一大锅的时令菜。 还有就是温玉和程怀之提来的脆皮五花肉。 杨文秀先给俞氏和大丫分了一份送过去。 这两天，俞氏和大丫都不肯出门，她没办法，只能送去，只是母女俩都吃的少，大丫还勉强吃两口，俞氏简直就只喝点清汤，还是她好一番说道才劝动的。 两天时间，原本就瘦得皮包骨的母女俩更是脱相严重。 杨文秀端饭过去，温玉和程安安就把汤饭端上桌，又把碗筷摆上。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饭桌前，等杨文秀回来一起吃饭。 程发林看到这一桌子人整整齐齐的，刚刚那点淤积于胸的闷就散了。 “大丫和她二婶不见了！”杨文秀突然慌忙地跑出来。 “啥？”一家人都震惊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王氏的悲哀 “我一进屋，窗子是打开的，人不在，我又在周围看了，没见人。”杨文秀急道。 杨文秀一家人勤快，为了防止蛇虫蚂蚁进屋，把房子周围的杂草都清楚干净，窗户又低，人若从窗户走，一点痕迹也看不到。 听到俞氏和大丫不见了，一家人也顾不上吃饭，连忙出门找人。 这万一又想不开，那可咋整？ 尤其人还是从他们家失踪的，那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程发林林几口人齐齐出动，动静很大，很快，京剧们听见动静，就都顾不上吃饭，一起帮忙。 这不仅是村里面的事，还有就是程发林家人缘好，挨近的几家走得挺近，谁家火上烧了个锅没空看，都可以请相近的邻居帮忙看着，更何况找人这事。 大家分头找，河边是重点。 这一路，消息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找的人也越来越多。 程家老宅自然也收到了消息，王氏瞬间就觉得有了底气，对着门口的方向骂道：“我就说老大媳妇心狼。在大家面前装好人，让人觉得她和老二媳妇好，老二媳妇才在他家待多久，这就把人撵走了。” “丧良心的，让老婆子我给她背锅，也不怕死了下油锅……” “老三老四，你们都去看看，看看那毒妇是把老二媳妇怎么了？她要是敢逼死老二媳妇，老婆子我不怕路程远，也要到县衙门告她去！” 王氏骂得很大声，路过的人都听见了，大家伙均觉得不可理喻，但谁也没停下。 程发荣和程发军听了王氏的话，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看向程大祥。 王氏立刻发火了，看着两个儿子怒骂道：“老三老四，你们看你爹干啥？我说话不中听了？玩你爹才请得动你们……嗷！你们这是翅膀硬了，看我不顺眼了，我使唤不动你们了？别忘了，我生了你们，养了你们，没有我，没有王家，哪里会有你们？就这么不把我当人看！” 程发荣和程发军被骂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王氏提到因为有她和王家，才有的程家，程大祥脸色就更难看了，站起身道：“闹没够了！” 这事要不是她闹，会成今天这个样子？更何况，王氏一直在他伤口上撒盐，还是当着难道多人的面，他现在，出门都臊得慌。 王氏见状，就闹腾起来了，程老爷子心里烦闷，不想搭理她，默默地走了出去。 王氏气的一个仰倒，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两个呆呆的儿子，越看越心烦：“还杵着干什么？在你们心目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娘，你永远是我们的娘啊！”程发荣和程发军兄弟二人讪讪道。 说完，两人也知道该干什么了，和王氏说了声，就忙去追大部队。 本就狭小的屋子，随两人的离开，显得宽阔不少。 但比起原来的王家，现在的程发林家，甚至前几天被大雨冲垮的老宅，就显得非常狭小。 王氏原本是富养的大小姐，如今沦落到这地步，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这种悲哀，一般人想象不到。 第二百六十三章 梨 关于俞氏和大丫的失踪，大家都很心急，担心这娘俩想不开。 除此之外，还有些气恼，她们从程发林家走丢的，就没想过如果她们出事了，会给程发林这家人带来什么困扰吗？ 不说别的，就是老宅的人，也会逮着这个不放。 温玉想到这些，就有些愤愤的，又不得不继续找。 程怀之是走另外一条路的，走着走着，两人迎面撞上，温玉连忙走过去：“相公，怎么样？” 程怀之走得急，额头上都有些汗水，摇头道：“没找到。” 说着，从胸口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梨递给温玉：“刚在堂哥家摘的。” 温玉闷闷的心情瞬间开朗：“相公，你特意就给我的？” “……”程怀之视线闪躲，“是我吃多了不想吃。” 口是心非！ 一般庄户人家不太舍得买水果，谁家种了一棵果树，果实还没熟透就会被村里调皮的孩子摘个精光，像温冲和温华都不在家，那院子里的梨都还没长成型，就已经被摘了，等快成熟的时候，估计就能被摘个精光，所以大家都护得紧。 程怀之去摘一个水果倒没什么，但要说吃多了，那绝不可能。 想到程怀之特意给她留的梨，温玉心里仿佛有脉脉流水流过，暖洋洋的。 这梨是黄皮的，比温冲家的那个要早熟一个多月的样子，表皮已经光滑，这是已经成熟的表现。 这种梨子，还没熟的时候，表皮仿佛有层鸡皮疙瘩，越接近成熟就越光滑，熟透了的，表皮透着金黄的颜色。 前世，人们称这种梨为黄金梨。 “谢谢相公。”温玉笑眯眯道，随即咬了一口，梨子汁水充沛，清甜口渴。 程怀之原本傲娇的把视线扭到一边，克制的不去看她，但听见她嗓音清甜，咬着梨子，下意识的垂眸看过来。 温玉比他矮一个个头，他从侧面看着她。 温玉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淋湿，软软的贴在额头上，鼻梁上覆着一层薄汗，只是一双眼睛漆黑澄澈，仿佛沉入清澈水底的黑曜石，唇瓣红艳，脖子纤长雪白。 用他读了几年的书来形容，那就是面若桃花，口如含朱丹…… 不是，我在想什么？ 程怀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躲开视线。 只是还没彻底躲开，温玉就将梨子递过来：“相公，好甜，你试试。” “不……不用。”程怀之紧张到结巴。 “你咬这面。”温玉将没咬过的那面翻过来给他，坚持道。 程怀之紧张的不敢看她，连忙说不要。 刚刚程怀之明明紧紧盯着她的梨子，还咽口水。 “你嫌弃我？”温玉震惊地看着他，她明明把没咬过的那面翻回来了，他还嫌弃？ “没有！”程怀之急忙道，“我去前面看看。你不要林子深的地方。” 温玉突然想到什么，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相公，你等等我！” 程怀之听着她的声音着急，就停下来，不过和她拉了一段距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温玉说什么，他都没反驳。 程怀之自己也仔细想过，为什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帮人之前，先保护好自己 这个季节，是蛇虫码字最多的时候，尤其路边杂草深的地方。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大丫和大丫娘找到了，大家相互转告！” 喊话的人不知道出去找人的人分散在什么地方，而他们想要传递信息，就只能靠喊，交通主要靠走。 程怀之双手拢在嘴边，照着刚刚传话那人的话喊了一遍，他刚喊完，四周远远近近响起同样的话，温玉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平时找人找牲口，主要是男人出动，温玉又新奇又惊讶。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俞氏和大丫的安危，两人连忙往回赶。 也没人说俞氏和大丫现在在哪里，大家就默契的往程发林家去，在路上遇到不少同样往回赶的人，到了院子里，里面已经围了很多人。 俞氏和大丫母女俩拥在中间，俞氏红着眼圈，不停的用衣襟擦眼泪。大丫紧紧依偎着俞氏，身体轻轻颤抖着。 杨文秀，古氏几个村里处得比较好的几个女人，在轮番开解俞氏。 “他二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大丫，你也要好好活着，好好的一个姑娘……将来，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呢！” “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二丫，我可怜的二丫，我们的衣服明明都栓在一起，怎么死的不是我……”俞氏说了这句，就又嘤嘤哭起来，俞氏哭，大丫也跟着哭。 听了俞氏口齿不清的话，温玉想起程怀之说他已经抓到二丫了，但给她挣脱了。 想来，二丫是一心求死，至于俞氏说母女三人的衣服栓在一起，却只有二丫被大水冲走，怕是二丫在中途做了手脚，让俞氏和大丫有了求生的机会也不一定。 就这一刻钟的时间，温玉已经听清，俞氏和大丫是在她们之前跳河的地方找到的，她们希望从那儿跳下去，能找到二丫，一家人团聚。 先不说能不能团聚，就是河水，都不一定是一条，那河水下游，分支多得数不清。 还有，俞氏和大丫突然再次求死，竟然是因为害怕被老宅的人接回去。 温玉这时就想到刚刚程发荣过来，杨文秀说的话，怕这母女俩不是误会了，才偷偷跑去跳河。 那她们是被谁找到的？看两人的衣服都还是干爽的，是还没跳下去。 “嫂子，谁先找到她们的？”大柱媳妇正好在温玉旁边，她就问到。 大柱媳妇道：“是一个路过的男人，看到她们要跳河，给拦下来了。” “路过？”温玉微微皱眉，那个地方，正常人谁会路过？ “是啊！”大柱媳妇伸头看了看，这才指着一个方向给温玉，“在那儿呢！就是那个大胡子的。” 温玉看过去，果真看到一个花白胡子的男人，正坐在四方桌前，吃他们摆起来，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 温玉看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夹起一块脆皮五花肉就着蘸酱吃了一口，随即眯起眼睛，很是满足的样子。 温玉嘴角抽抽。 这么好的肉，她还没尝到呢！ 不过，幸亏他救了俞氏和大丫，不然，程发林这家怕是要惹上麻烦，那程怀之也脱不了干系，她也会被牵连其中。 想到这里，温玉将视线收回来，看向俞氏和大丫，俞氏和大丫都是可怜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她愿意帮她们，但，不能因为帮助她们而让自己出去危险的境地。 帮人之前，先保护好自己。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命关天 院子里的气愤有些沉闷，俞氏和大丫还在低声哭着，大家劝了一阵，见没有效果，都无奈的叹着口气。 他们来帮忙找人的时候，正是饭点，大多数人家还没吃饭，又经过这一阵惊慌马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俞氏和大丫都安全了，就各自回家了。 在人群中，温玉居然看见了程发荣和程发军。 她连忙用手肘捅了捅程怀之，程怀之比她高，抬头就看见了，他立即会意，朝温玉点头后，走向程发荣和程发军：“三叔、幺叔，今天你们接到二婶和大丫失踪的消息了？” 兄弟俩一脸尴尬，上次俞氏带着孩子跳河时，老宅的人都躲在屋子里没帮忙，过后有人问起，他们就说当时没听说。 程发军讪讪道：“有人从门口经过，我们听见了。” 温玉不想和他们扯这个，而是问道：“你们自己来的？还是老太太让你们来的？” 这…… 兄弟俩一脸尴尬和不知所措。 显然，是王氏让他们来的，以王氏的性子，指不定还带着其他目的。 程怀之自然也想到了，有些恼然，但一看兄弟俩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连发火都没力气，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是他的长辈。 没一瞬，程怀之叹息着给两人让路。 王氏那么泼辣不讲理，这两人，愣是老实成了这样。 温玉也知道，委婉的鞭策对这两人没用，他们脑子转不过弯，他们喜欢听直接命令。 直接警告的话，现在王氏活蹦乱跳的，这两人根本做不了主，所以，只能从王氏那儿下手。 王氏消停了，老宅的人就都无事了。 程发荣和程发军兄弟俩见程怀之让开路，就急忙走了，生怕走慢一点被抓回去似的。 温玉和程怀之都有些无可奈何，但也没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 俞氏和大丫哭也哭够了，哽咽着，身体虚脱无力的坐在地上。 杨文秀和程安安抽了个空重新做饭菜。 刚刚那一桌，已经被刚刚那个大胡子的男人吃光了，他现在正坐在一张长条板凳上剔牙。 “二婶，大丫，你们今天咋了？咋突然就想不开了？”温玉虽然猜到一些，但还要再确认一下。 这几天俞氏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但没再寻死，那样子，应该是还没从失去二丫的阵痛中清醒过来，今天却突然做着这招，让人始料不及，万一以后再来一次，没人敢保证她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我们……”俞氏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加之营养不良，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如同五十老人，皮肤蜡黄松弛，整个人面色灰白，显得那一双眼睛有些吓人。 “二婶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今天真的出事了，那我爹娘都要背上什么责任？还有程怀之，怀井，安安他们会被村里的人怎么说？老宅的人会拿这件事怎么威胁他们？” 刚把俞氏和大丫救上来的时候温玉什么也没说，哪怕这几天，她也都没说什么，主要她的身份和立场不合适。 但现在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说的。 毕竟人命关天。 “我……是我对不住你们！”俞氏捂着脸呜呜哭起来，“我害怕我们被撵回到老宅……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我没法子，只有带着大丫去找我的二丫，呜呜……二丫，是娘对不住你……” 害怕什么？温玉用脚趾头也知道，她是害怕王氏，甚至老宅的所有人，不敢回去。 提到二丫，俞氏哭得更伤心，哭诉都有些语无伦次，温玉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大丫看到俞氏哭，又跟着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不想分家 大丫和俞氏一个相貌，大丫同俞氏一样，常年干活，风吹日晒，加之长期营养不良，又是长身体的年纪。 她长得瘦瘦小小，像根豆芽菜，皮肤蜡黄，只是比起俞氏，脸上的皮肤还算紧致。 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程怀之皱眉道：“二婶，大丫，没人会撵你们。” 俞氏还在哭，大丫抽抽噎噎的抬起头看向程怀之，仿佛在辨认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不过只一瞬，就连忙垂下头去。 她还从没这么直视过一个人的眼睛，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程怀之。 其实，以前大丫二丫单独出去干活的时候，遇到挑水砍柴这种事，程怀之都是能帮则帮，不止程怀之，他们这一家人，甚至一些邻居都会搭把手。 但当着老宅的人，尤其是王氏的面，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过去，因为他们帮忙了，回去后王氏会发她们的难，这母女三人的日子会更难过。 也是因此，有人帮忙的时候，大丫二丫甚至是俞氏，都会更心虚，害怕。 这也是大丫刚刚不敢看程怀之的原因，他能帮自己一时，那以后呢？不得被王氏剥皮？ 大丫不敢想象。 “相公，我们找村长和族老，大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婶和大丫这样吧！”温玉说道。 对于老宅，甚至俞氏这一股的人来说，温玉是个外人，没有主持什么事的立场，如果俞氏或者大丫能够自己立起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是俞氏这样，大丫年纪小，这一时间想要他们立起来，太难了。 程怀之无奈的摇头，解释道：“二叔刚走没多久，就请过村长和族老了。” 原来，程家老二刚因意外去世，王氏就认为俞氏克夫，克死了她儿子，想要将俞氏休了，至于大丫和二丫，虽然是程家老二的亲生女儿，但在重男轻女的王氏和程老爷子眼里两个丫头片子，在这个家只会多吃家里的粮食，要将两孩子卖掉。 这事惊动村长，族老以及乡绅，在大家的“劝说”下，才让王氏熄了这个心。 但往后，家里的事情最脏最累的，都给母女三个干，饭菜，母女三人只能在大家吃好后捡一点残渣。 王氏向来刻薄，吃穿都舍不得，就是正常上桌子吃饭的儿孙都没能吃饱，哪有剩饭剩菜给俞氏母女。 这样的情况久了，就是俞氏和大丫二丫不说，也被人传了出去，村长和族老们觉得母女三人可怜，又来找老宅的人说了一次。 这次，王氏寸步不让，她的理由是，谁家孩子不干活只吃白食。 庄户人家的孩子，五六岁就跟着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那只是力所能及，大丫二丫却是小孩子抵大人用的力气。 王氏依旧不为所动，说她养不了，谁家爱养谁家养，又说俞氏现在没男人了，看到男人就想勾搭，这些人是看俞氏没男人，才都来帮俞氏。 当然，王氏骂人向来犀利，说得比这个还难听。 俞氏是个寡妇，虽然是一个乡妇，但注重名声，险些气得撞柱子。 王氏依旧认为她是装的。 只是后来，就没人再来替他们说话，就是帮忙，也只敢帮大丫二丫，男人们甚至还很避讳。 “二婶，大丫，你们想不想……分家？”温玉语出惊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师出有名 “分家？”俞氏和大丫都停住了哭声，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不说她们只是老宅里不受器重的女眷，这时候，就是一般男子，都不能轻易提分家。 俞氏和大丫更是从未想过。 分家了，她们怎么活？ 尤其俞氏还是个寡妇的情况。 她们考虑的这些问题，在温玉这里都不是问题，甚至在程怀之这里也不是。 “你们就说想不想？”温玉索性追问道，“你们两个人做，定然能够两个人吃。” “想，我想！”大丫徒然绷直了身体，“嫂子，我们该怎么做？” 看到大丫灼灼的视线，温玉松了口气，她也更愿意帮她们了。 “……大丫，你奶……她不会同意的！”俞氏没想到大丫就这么答应了，有些紧张的拉着她。 “娘，二丫都没了，你还怕她做什么？”大丫心里憋着一口气，紧紧攥着拳头，她现在，心里只有愤恨，恼怒，没有害怕。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看到二丫这样，温玉高兴，程怀之也有些高兴。 如果她们母女俩分家出来，就是净身出户，他们这股也愿意帮忙。 大丫又问：“……嫂子，我们该怎么办？”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长期被压迫的小姑娘。 “这样……”温玉凑到大丫耳边，给她出主意。 不是她要装神秘，主要俞氏似乎不大愿意去做，她要是知道了过程又不善于伪装，中途不配合，那就白搭了。 “……这”大丫攥着拳头，温玉教的方法，对她而言是很难去操作的。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除了死，她们这辈子，都要被王氏狠狠的拿捏住。 二丫，二丫…… 不能让二丫就这样走了！ 大丫狠了狠心，点头道：“好。” 这种事，讲究一鼓作气，温玉担心过了这一口气，大丫就怂了，以后再想鼓起勇气，就艰难了。 中途她尝到胜利的喜悦，就会越来越独立自信，勇敢。 杨文秀出来，看到大丫这样，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温玉抬头道：“大丫要分家！” “啊？”杨文秀震惊不小，“这……这行吗？” 杨文秀这样惊讶，主要还是觉得二房没男人，分家出来，这母女俩怎么过活？俞氏一个人，会不会被人泼脏水？ 她不是不信俞氏的为人，主要是担心有人起坏心眼。 “大伯娘，我要试一试！”大丫顶着一颗桃子眼，眼神坚定道。 杨文秀最见不得人哭，更何况这母女俩求死都求了两次，她更心软了，也顾不得想那些，只是点头道：“好，好……” 吃过晚饭，那个帮忙救人的男人被留在程发林家住，男人也没拒绝，反而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那个……肉，明天可以多来点。” 温玉嘴角抽搐。 饭桌上，程家人毫不保留对他的感激，他明明已经一个人吃了一桌，刚刚上桌，为了感激他，大家都没往那五花肉动筷子，他毫不客气的又把剩下的脆皮五花肉吃个精光。 现在还说不够吃。 杨文秀有些为难，毕竟，这不是她做的啊！ 温玉点头道：“先生喜欢吃，明日我和相公多给先生烤些。” 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肉可以多烤些。但别先生先生的叫，教我老胡就行，我不耐烦听那些雅的。” 温玉连忙改口。 送老胡去休息后，程发林家这边的人暗中帮忙，大丫去跑腿请村长和族老，执行分家的事。 这事，还得是她或者俞氏去做，才能师出有名，但俞氏到现在都还是懵的，就只能交给大丫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准备去老宅之前，俞氏看到难道多人就腿软，她现在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即将要面对什么事。 “大丫，要不还是……别去了。”俞氏紧张得有些颤。 看着那一大群人，大丫也紧张。 古氏也来了，她无奈的轻叹，这个情况特色，别人都帮不上忙，本该给大丫立树立榜样，立起来的俞氏，只知道哭，而大丫，还只是一个孩子，现在却要她立起来。 “娘，我们要去，就算为了二丫！”大丫紧紧攥着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 大丫故作勇敢的样子，让人心酸。 大丫这样说了，俞氏似乎也被触碰到心底最痛的地方，她才点了点头。 ………… “狼心狗肺的毒妇，你敢喊人来打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我看谁敢来，有本事就把我吃了。把我吃了，我给你当牛做马……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嫁给我儿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发／骚勾搭野／男／人。你带这么多野／男／人是想把我吃了，你尽管放开胆子来，我不怕你。我一个土埋到半截的人，我不怕，只要你不怕下油锅、地狱拔舌……” 温玉到老宅时，老宅的院门口已经围着一大群人，伴随的还有王氏的叫骂声。 而那些看热闹的，有大丫请来的村长，族老，还有能说上话乡绅，但更多是来凑热闹的。 俞氏和大丫两次寻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大丫这次去请这些人，也是感情深切，甚至是苦苦哀求。 庄户人家大多数都很淳朴，大多数人都很同情大丫的遭遇，又见她又是磕头又是求情的，那些不想招惹王氏的人，也都不忍心拒绝。 而且大丫去请人的动静很大，村里人又缺少娱乐，夏季夜深长，大家也没那么多瞌睡，或是同情，或是图个热闹，来了不少人。 温玉走进院子时，微微拧着眉，老宅的房子倒塌后，瓦片柱子倒得乱七八糟，院子都遮去了大半，就只有俞氏带着大丫二丫清扫出来的一条路，这些天，老宅的人愣是都没做清扫。 原本垒在大房子下的猪圈里，散发出一股粪便臭味。 而这时，王氏自觉有理，正精神抖擞地扶着门框骂。 俞氏被骂得不知该怎么办，身体瘫软在地，大丫气身体发抖。 “……他们是我请来的村长，族老！”大丫攥紧拳头，瞪着发红的眼睛反驳，只是这话毫不杀伤力。 面对如此强劲的王氏，大丫就显然太微弱了。 温玉无奈扶额，这个情况特殊，旁人都不好插手，但是俞氏就是和软弱的包子，大丫又是一个小包子，虽然已经觉醒，但毕竟太微弱了。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温玉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不一会儿，就看到程安安偷偷摸摸混进来，又朝温玉眨眨眼。 温玉立刻看到她提着的一个铜锣和敲锣的棍子。 温玉点点头，程安安就讲锣轻轻放在墙根下，温玉又找了一个角度，朝大丫使眼色，大丫就朝墙根下跑去，将程安安刚刚放的锣提起来，咚咚咚敲起来。 王氏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铜锣。 “各位叔伯，爷爷……”大丫也趁机哭泣地数落起来，“求求大家可怜可怜我们。” “我爹爹早死，留下我和妹妹跟娘，我们力量微弱，一直被奶奶当牛做马……” 第二百六十九章 揭露 “我们娘三个每天起早贪黑，做最多的活，可是我奶还不让我们吃饭……”说着，大丫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流，原本那些话，她还在心里打腹稿，怕关键时刻记不住。 但一提到老宅的种种行为以及她们自己过的苦日子，大丫就不需要演技，而完全是真情实感，憋屈太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而王氏那些行为，根本不需要打腹稿。 “哎哟，这不是说分家的事吗？这咋哭成这样了？”人群中，有人发出震惊的疑问，眼神却是看向王氏。 大丫说得情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奶不让我们吃饭，我们在山上摘了野生果子，我奶说我们偷嘴，骂我娘……冤枉我娘。 我娘饿晕了，我奶骂我娘装的，拿棍子将我娘打醒。 房子被大雨冲垮，我奶怪我娘是扫把星，说我和二丫是煞星，房子是因为我们才垮的。” “他们……”大丫看了温玉一眼，得到温玉的支持，才又继续道，“大雨把房子冲快，我爷和我奶带着全家去找大伯和大伯娘，让我们娘三个去死。他们回来了，又抢我们的住处，还让我们去找大伯和大伯娘，呜呜……可是我们没那个脸！” “我奶那样伤害大伯娘，我们怎么有脸上门？”大丫抹着眼泪，“我和我娘，二丫不敢回家，我们只有跳河……我们没有路可以走了，二丫被大水冲走了，求求叔叔伯伯，婶婶伯娘替我们做主。 求求大家，替我们说说情，让爷爷奶放过我们，让我和我娘从这个家分出去！我给大家磕头了！” 说着，大丫就哐哐哐将头往地上磕头，俞氏在一旁泣不成声，大丫磕头，她也磕头，母女俩都不要命似的，额头上瞬间红透，甚至浸血。 见状，就有人惊呼出声。 “大丫你们快别磕了，婶子看得心疼！” “当爷奶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将自己的亲孙女不当人？” “哎呀！大丫，你这是不要命了？”温玉连忙去按住大丫，“大丫，别再磕了，再磕你脑袋瓜子都要破了。二婶，你快起来劝劝大丫，二丫已经没了，不能再没了大丫，不然怎么向死去的二叔交代？” 温玉是故意这样说的，当然，更多还是不忍心大丫和俞氏一直这样不要命的磕。 “是啊二婶，你们为什么跳河？那还不是因为走投无路了？不知二丫走了，是不是心甘情愿，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你们要好好活着，才能让二丫回来的时候，找到路啊！”程安安灵机一动，仿佛被打开了身体上的某个机关，立刻就和温玉演起戏来。 这主要还是她们从杨文秀那里得知，王氏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鬼。 现在，她害死了二丫，还能心安理得？ “大丫，村长和族老，还有些这么多叔叔伯伯，婶子们，都会替你们做主的，你要保重自己啊！” “这也太可怜了，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这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这样？” “就是因为他二叔不在了，孤儿寡母的，就这么被欺负！太黑心了，就是别人外姓，也要伸手帮扶一把，怎么自家人也能下狠手，往死里面整。” 母女俩额头都浸了血，让人看了就心酸。 王氏这时也愣住了，不知是被俞氏和大丫的行为震惊到，还是因为大家的话，她竟然没有反驳。 第二百七十章 同意分家 “大丫，你别怕，婶子支持你！”那有热心，有魄力的人就说道。 程家门口的人越聚越多，门口站不完，有些爬到远近的树丫杈子上，有人搭腔，也都跟着说支持大丫，让她别怕。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真的热心肠，有一部分，自然是凑热闹，而且，凑热闹的人居多，只不过四周黑麻麻，就是说话了，大家也不能确定是谁说的，真要较真，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温玉只期盼村长和族老几个有身份的人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在关键时刻能挺住，支持大丫，没想到，还有这意料之外的惊喜。 王氏这时，心里彻底没底了，也没刚刚骂人时的威武。 她扶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的，却又强作镇定，朝屋里喊：“当家的，你又当缩头乌龟了？就这么让人践踏你媳妇？你也不怕有人戳你脊梁骨？” 程大祥带着儿孙缩在低矮的屋子里，一言不发，就连烟袋里的烟叶子燃烧尽了也没注意到。 这时候，就连一向喜欢凑热闹的何秀莲，也只是找了个角落待起来，只要不往她身上引火，她就还能凑热闹。 何秀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米子，也不敢磕，就慢慢剥了吃。 王氏此刻的孤立无援，除了没面子，还有些害怕。 “程大祥，你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你……你忘恩负义！”王氏急了，气得跺脚，又跑进屋去推搡程大祥。 程大祥一把推开她，王氏本就是一双小脚，年轻的时候就不用干活，后来儿孙长大了，同样不用干活，根本不是常年干活，身体健壮的程老爷子的对手。 这一推，就推倒在地上，王氏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就嗷了一声，要往程老爷子腿上扑咬。 程老爷子一下子起身，王氏就扑了个空。 “闹闹闹，这个家要被你闹没了！”程老爷子怒然道。 “家？这是程家，不是我老王家！”王氏哭嚎道。 程老爷子更怒了：“那就滚回你们老王家去，我们程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嗷！程大祥，你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你敢让我回娘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氏越骂越得劲，大丫的锣越敲越响，还带着围观人打抱不平的声音，程大祥只觉头疼，从屋子里走出来。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王氏一个人的哭嚎声，响凑四周。 “程大叔，你看这事，你怎么打算的？”村长这时候出面问道。 “既然大丫要分家，那就分吧！”程大祥一脸疲倦，摁了摁太阳穴，无助道，“哎！这事他奶闹的……都是我管家不严，劳烦大家伙了。” 听到程大祥同意分家，大丫愣住了。 她似乎没想到，老爷子答应得如此痛快，脸上一喜，俞氏也有些喜出望外。 温玉却微微皱起眉头，程大祥同意分家，却不说怎么分，这是还想让她们娘俩净身出户？ 程大祥心里打什么主意？ 温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俞氏和大丫，加上二丫，这三口人本来是家里干活最多，吃饭最少的，留着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老宅的房子垮了，不得不忍下一些包袱，这母女三人自然而然被选择扔下。 后面王氏一闹，母女三人跳河，二丫还被大水冲走，这件事，对老宅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他还有儿子，孙子，他担心这件事影响到子孙，正不知道怎么处理，正好王氏爱闹，就将计就计，让王氏闹。 时间差不多了，他再出面，只要做好人就行。 房子垮了，还有什么可分的？ 温玉心里飞快的打着算盘。 第二百七十一章 锅碗瓢盆 “大丫，爷体谅你们，同意给你们分家了，快谢过爷！”温玉连忙去扶大丫，又趁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大丫一边磕头致谢，一边问：“爷，那咋分哪？” 大丫从没想过分家，就是温玉刚刚提醒了她，她也没想到后续怎么办，分家怎么分？这些她都没想过。 俞氏更是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 程大祥听了大丫的话，视线意味不明的在温玉身上扫了圈，温玉回以一个真诚的笑意，程大祥嘴角抽了抽。 “大丫，你看这个家……你要啥？直接拿走就行。现在就剩这屋子，你们娘俩不容易，就留给你们，爷……爷没用，你还需要什么，你提出来，爷以后定补给你们。”程大祥真诚道。 程大祥这样直接，还真让人没话说。 只不过，温玉并不认为他这是真心想给大丫东西，这不过是一个以进为退的法子而已。 老宅被大火烧了，锅碗瓢盆、粮食都没有了，大丫还能要什么？ 无非就是这间破屋子，真给她也无所谓，他们老宅的人多，想要搭这么一个房子那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但是王氏不这么想，他们就只剩这间屋子了，再盖房子，少不得费时费力费钱，让她住露天坝，那是完全不可行的。 更何况，她是长辈，大丫再怎么样，还不是她儿子的种，就是她儿子还在，也得听她的，也得仅她选择，一个丫头片子算什么？竟然敢排在她前头？ “不行！我不同意！”王氏道，“分家我同意，但我们就剩这个房子了，她一个丫头崽子，都给她，让我老婆子，还有四郎五郎住哪里？给她她也不怕折寿？” 程大祥嘴角抽抽，他已经计划好，但王氏总出来捣乱。 他有些受不了，喝道：“你闭嘴！老程家的事，你别管。你也别提老王家，你要是在老程家待不下去，就回你们老王家去，我们老程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神！” 程大祥这话，可是毫不留情面了，王氏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驳自己的面子。 指着程大祥你，你了几声，就呜呜哭起来：“没良心，没良心啊……这是嫌我活得久了，要逼死我，不给我活路啊！都想让我去死，小的指驳我，老的也想逼死我……” 王氏一边哭一边数落，不过这次，声音倒没那么大。 她这是看程大祥认真了，害怕真被撵回王家去，她一个嫁出来的，现在能靠得住的爹娘也不在了，兄弟们分家出去，侄子们也渐渐当家做主，他们还能抵她的腰杆，收留她吗？ 王氏心里自然有一杆秤，所以，在程大祥不强硬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能在这个家横着走，但是程大祥强硬了，还明显让她回王家，她自然不敢赌。 赌赢了捞不到好处，赌输了，就进退两难了。 王氏不闹，四周就安静了。 程大祥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丫，爷是想分给你们东西的，但……哎！都是爷啊！要不是大雨将老宅冲垮了，锅碗瓢盆都能分给你们一些，都是爷的不是。”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分还是不分 大丫目光灼灼地看着程大祥：“爷，我和娘感激你老对我们的体谅。我们不要锅碗瓢盆，也不要这房子，我爹是你和奶的儿子，他没能孝顺爷和奶，心里肯定也感受。爷，就把该分给我爹的地分一部分给我和我娘，够养活我和我娘，不让我们饿死。剩下的，留给爷和奶养老吧！” 大丫话落，程大祥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以退为进，想到大丫可能要粮食，要钱，却没想到她却要地。 一个小丫头，能想到这些？ 或者是俞氏和大丫，二丫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听话，老实，甚至有些愚蠢，所以在程大祥看来，她们要的，无非是钱财，最多就是能生存的粮食，却没想到，是地。 对于庄户人家而言，没有什么比地更重要。 粮食可以给他们分一季的，但是土地，可以源源不绝，一年又一年的收割庄稼。 这最关键的，还是他刚刚的话，原本以为是以退为进，没想到，大丫还顺着杆杆往上爬，让他不好收场。 他们现在有二十亩地，这是在村里，衙门都有备案的，做不了假。 按照目前的情况算，他算一股，二房，三房，四房各算一股，总共四股人。 一股人能分五亩地，大丫刚刚还让了一半出来，那就是要分出二亩五分土地给大丫和俞氏。 一亩地能收三百多斤麦子，五亩地，那就是一千五百多斤。 程大祥想到一千五百多斤麦子就要进别人的粮仓，心里就不乐意。 这还只是一年，这往后好多年，都不能自己收，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而且大丫这番话，更是让他骑虎难下。 地是分还是不分？怎么分？分多少？这让他很为难。 刚刚伪装出来的大方就快要挂不住，但有在有村长族老在，他不得不硬撑着。 这一刻，他倒希望王氏出来搅和，不说别的，给他争取思考的时间也行啊！ 但是王氏还在那儿絮絮叨叨他的心狼，只顾自己的委屈，一点大局都不顾。 程大祥默默在心底叹口气，缓缓开口：“大丫，老二媳妇，你们快都别哭了。这种地，是使大力气的活，这还是要靠天吃饭。遇到涨水和大悍，那就可能颗粒无收，我们庄稼人啊，生活难，要是老天爷不长眼，可能饭都吃不上…… 你们娘俩分出去，我们也不放心。这还要费大力气去干活，你们娘俩吃不消啊！我们今年的收成还不错，就给你和你娘分一千斤麦子。二十斤花豆，二十斤大豆，十斤高粱。其他的，也都不会少你们。” “爷，我们不怕，我和我娘能干活！我们不怕吃苦，也不怕老天爷不长眼！”大丫抹了抹眼睛，激动道，“爷，我们能干活，老宅的活，大半多都是我和我娘，还有二丫干的，不都扛下来了，爷分给我们几亩地，我们也都能做完。” “爷，我们不怕。”生怕老爷子不信，大丫身体绷得更笔直，“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我们相信，只要愿意吃苦，一定会有收获，而且，爷，我们干活干习惯了！” 大丫这完全是真情流露，程老爷子这是想用粮食换了分土地的事，但没想到，大丫不仅没觉得分到粮食是占便宜，更是觉得程老爷子是真心关心她们，担心她们种不了地。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鼓作气 她哪里想得到，老爷子是以退为进，她神情激动，甚至还说老宅的事大半都是她们娘三个做的，温玉相信，大丫这时候肯定是真情流露，所以才会说得这么直白。 只是，她说的话也不假，旁人也看得见，程大祥会怎么想？ 温玉不由得看了眼程大祥的脸色，不知他会怎么做？ 只见程大祥眼角抽了抽：“这……这……” “小丫头崽子，你咋不上天呢？”王氏这时候，忍不住跺起小脚骂道，手指头恨不能戳到大丫脸上。 大丫刚刚还洋溢着光芒的脸色，瞬间黯然下去。 王氏越骂越生气：“还要要地，你凭啥要地？你知道丫头崽子，你以为你是啥玩意？老二媳妇，老二媳妇……” 王氏指着俞氏怒骂：“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你就是这样教她的？让她来抢土地，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丫头片子，再过两年就出门子了，嫁给瘸子瞎子还是嫁个老鳏夫，那也是别人家的！ 你不会下蛋，让老二成了绝户，还让个丫头片子来争土地。你想啥屁吃？你死也别死在程家，埋不进程家祖坟！” 王氏骂得也太恶毒了，二丫被骂得，脸色涨红，又气又急，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俞氏苍白着脸辩解：“娘，娘不是这样的……大丫，大丫只是……” 她话也说不顺，就捂脸呜呜地哭起来。 人群里，古氏暗自摇头叹息，俞氏这也太绵软了，一点也立不起来。 “奶，你刚还说你们老王家，你这都嫁给我们老程家了，你还认自己是老王家的人，咋大丫还没出门子，你就不认大丫了？”温玉一脸茫然，问道，“是二叔不是爷奶亲生的？还是大丫不是二叔亲生的？” 温玉刚说完，程大祥脸色就变得铁青难看，刚刚王氏发话，他明显松了一口气，默默将主战场让出来，温玉可是看得清楚。 而现在，他脸色的变化，温玉自然也看到了，不仅程大祥，就连王氏，都明显变了脸色。 “你……你一个赌鬼，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氏有些气急，骂人都没那么嚣张跋扈了。 温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在心里疯狂的喊，不会吧！不会吧！ 上次程大祥带着一家老小去程发林那儿，想倚老卖老在那儿住下，最后却因为王氏胡搅蛮缠，被气晕，当时王氏怎么说来着？ 温玉此刻不想去思考这件事，眼下，大丫的事情需要一鼓作气。 “大丫，你还不谢谢爷？爷不仅要给你们分地，还要分粮食。”温玉提醒道，“你们不用挖野菜充饥，也不会被饿死了。” 温玉给大丫出主意时，原本就让她要土地和粮食。 有粮食才能生存，她们母女三人在这个家干活了，甚至干得最多，分粮食不过分。 土地，庄户人家，当然要有土地才能长期存活，而且，程家老二也是老爷子的儿子，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他留下了妻儿，这一份，也是她们应该得的。 至于说留一部分给程大祥和王氏养老，如果他们真心狠的留下了一部分，那剩余的也够母女俩生活，且也堵住大家的口。 但大丫当时就想，只要能摆脱老宅，什么也不给她，她愿意去挖野菜。 提土地，也是以退为进，程大祥总要同意一个。 这也是温玉的主意，所以听到温玉说程大祥要分地给她，还要分粮食，大丫就使劲磕头：“多谢爷，多谢奶！” 第二百七十四章 点醒 程大祥嘴角不停的抽搐，就在温玉都以为他快要中风时，村长道：“程大叔，这事……你看怎么办？” “大丫多可怜啊！没了爹，现在二丫也没了，就和一个娘相依为命，就五亩地，程大叔，你也不忍心留吧！”这时候，有人忍不住开腔道。 “对啊！程大伯，你们这还有一大家人，都是能吃能做的，大丫还不要房子，就要点地，大伯和大伯娘心善，还要给大丫和二婶粮食，咱乡里乡亲都看看，大伯这是真心待大丫好啊！” “是啊是啊！大丫，二婶，你们看，咱爷奶对你们多好！”程安安和温玉交换一个视线，说道。 程老爷子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温玉的眼神都变得锋利了，但温玉却一副看不懂的表情，这么多人围着，他不能拉下脸。 程大祥总算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老二媳妇和大丫，都很孝顺能干，这些……是他们该得的。”程大祥这句话，仿佛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或许勉强，又打起精神找补，“都怪我老了，不然，应该多分你们一些东西。别的不说，这房子……哎！你奶这人……” 程大祥从低矮的窗户往里看了眼，王氏这会儿，已经回屋，坐在床上低声哭着。 程大祥打了个哎声，一脸无奈。 程大祥这话，落在大丫耳朵里，那是一个亲爷爷，特别想给亲孙女更多好东西，但是奈何他能力有限，给不了的无助。 大丫非常感动，又接连磕了几个响头：“爷，这就够了。我和我娘，我们可以搭窝棚。” 听了大丫的话，程老爷子嘴角又抽了抽。 大丫宁愿搭窝棚，也要分出去，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程大祥心里头非常不高兴，只是……他现在只能忍。 眼神反倒柔和起来：“是个懂事的孩子。” 温玉见老爷子始终不往下一步怎么，猜测老爷子心里有了另外的盘算。 分地分粮食，程大祥不明说，这是想含糊应对？ 而且，口头说的不算，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得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行。 “大丫，别磕了，再磕，脑袋瓜磕破了，爷要心疼了。”温玉拽住大丫，不让她磕，那边杨文秀和程安安也扶住俞氏不让她磕头。 程怀之也看出来，老爷子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答应分地，他心里很同情俞氏母女三人。 不说这次她们被逼得跳河，就是以前，这娘三个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既然要帮她们，那就帮彻底一点。 他和温玉交换了视线，双方想法一致，程怀之蹲下身，几乎与大丫平齐了视线，缓和了语气对大丫说：“大丫，你长大了。既然你要分家，那就得知道，分家出去就要承担很多责任。以前有爷奶替你们做主，什么事都是爷奶替你们担着，以后这责任，就得你们自己担了。” 程怀之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俞氏和大丫。 这事，旁人都不好直接插手，担这样旁敲侧击，能让她们明白也是可以的。 但是大丫毕竟是一个孩子，很多东西都不懂，俞氏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有些事，她自然比大丫更明白。 第二百七十五章 立分家文书 比如说，立分家文书。 大丫茫然的看着程怀之，俞氏立刻，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刚刚的经历，对她而言仿佛坐过山车，从提分家的担心，面对程大祥和王氏时的恐惧，到程大祥同意分地给她们，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们真的可以分出去自己住了？她甚至想到二丫，如果她没有冲动，在二丫说不如让她去死的时候，她没有答应，没有冲动的带着大丫二丫去跳河，或者跳下去之后，她好好拉住二丫，那现在，她们一家三口还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些，她又止不住的呜呜哭啼起来，所以程怀之说这些话时，她更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温玉和程怀之，以及杨文秀他们除了干着急，一点劲都使不上。 “大哥，大嫂……我，我该怎么做？”大丫虽然不明白，但清楚，他们这是提醒她，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话，让程怀之和温玉怎么说？ 让他们说当然不合适。 程发林家和老宅的恩怨，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万一有心人拿这个说事，会不会以为程怀之他们怂恿大丫提的分家？而且分家之后，是不是从中拿了好处？ 他们倒是不怕，但毕竟，人言可畏，更何况，如果真这样传，就算分家出去，大丫和俞氏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生。 程怀之面色如常，只得道：“别担心，接下来的事，听爷奶的就行。” 大丫有些苦恼，她也知道，这件事让程怀之他们为难了。 这时，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具体分多少地多少粮食？说出来大家伙听听啊！还要立个文书……” 温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正是谢正。 她心里暗暗的想，谢正这人，还真是聪慧又机灵。 虽然他特意低压了嗓音，又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说出来的，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包括古氏和程怀之。 程怀之正瞥见温玉嘴角往上牵动了一个细微的幅度，虽然很快就恢复了，但他看得真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在温玉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将眉头舒展开来。 情况对程大祥越来越不利，现在的情况，是没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村长和族老，乡绅来得不少，他们都没说话，但程大祥看得出来，他们，是完全的不站自己这边。 如果没有俞氏和两个孩子跳河的事，又闹得人尽皆知，大丫提出分家这样的事，就该被人指责不孝顺了，哪里还总费用他在这里“低声下气的讨好”。 大局已定，程大祥在心里打个哎声，暗骂了声家门不幸，这不幸的源头，不正是他娶的老妻王氏吗？ 说实话，他是有些后悔答应这门婚事的，从开始就后悔，只不过那时他鬼迷心窍一般…… 程大祥连忙收起漂浮的情绪，好声好气的说道：“是要立一个文书。正好，村长和族老们都在，就在这儿立了。土地，老二虽然不在了，但该给他的一分不少的给他，这孤儿寡母的分出去，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程大祥终于松口，看起来脸色也没刚刚苍白，身体也没那么紧绷，或者是方式挣扎了。 地二百七十六章 毛骨悚然 程老爷子松口分地分粮食，那进度就快了，立字据的人，村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终分的地是五亩，文书上要写清楚，某年某月某日，程大祥同意将某处的土地，以无偿的方式分给二房媳妇以及大孙女程大丫，土地总数是五亩，土地东南西北分别是谁谁谁家的地界，都要写清楚，还要村长，族老和乡绅做见证，在上面签字。 接下来就是分粮食，但是现在除了正可以吃的时蔬和已经收回来晒在打谷场的麦子，其他的粮食都还在地里面。 程家老宅垮塌，家里一点存粮都压在下面了。 这两天程大祥也带着两个儿子扒拉了出来，原本就没多少，经过这一遭，就更少了。 程大祥主动提出分大丫和俞氏一半，大丫坚定道，给她们这一股的量就行了。 总共四股人，那就是分成四分，给她一份就行。 大丫这要求不过分，大家都觉得合情合理，而且还是她自己提出的，温玉很为她高兴，她没像刚刚那样，说什么也不要，只要分出去。 对于贪得无厌的人，你的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 所以温玉并不支持大丫以退让的方式换取安宁。 因为那样，不仅不会安静，反而永无宁日。 程大祥就让程发宋和程发军把粮食分了。 程大祥给大丫和俞氏分的五亩地，都距离很远，这庄户人家都会有一些距离家近的菜园子，菜园子里种些应季的时蔬。 程大祥指着门口的菜园子，要分菜园子的话还没说出口，王氏就跺着小脚骂咧起来：“那菜园子，谁要是敢给我分出去，我跟他拼命！” 王氏不用进地干活，但是，她却喜欢侍弄菜园子。 大概以前家境富裕，吃的好，后来没落了，她也没改变吃各种蔬菜的好习惯，所以王氏经常要种些庄户人家认为是浪费土地的蔬菜，她嫌弃儿媳妇们笨手笨脚的，给她种不好了。 其实，杨文秀和俞氏干活她是挺满意的，只是程发林护短厉害，她看到杨文秀就忍不住心烦，俞氏又是个闷葫芦，几巴掌打不出一个响屁，说两句就哭哭啼啼，她嫌晦气。 至于何秀莲和许珍珍，一个偷奸耍滑，一个不讲究，她更不会让她们进她那菜园子去。 那菜园子就成了她一个人专属的地方。 温玉打量了两眼，菜园子也就四分地的样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种着四五种不同种类的蔬菜。 王氏也是爱干净的人，自己收拾得很利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在庄户人家的老太太里，倒是很难得。 她这样的态度，程大祥的话就打住了。 主要这菜园子实在太小，要分也不够分。 俞氏这时，从半懵状态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爹，菜园子……就不用了，我和大丫，可以把菜种地里去，也不是多远……” 话没说完，就对上王氏怨毒的视线，那视线，就是针对她的，俞氏连忙低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温玉时刻注意王氏和程大祥的动静，自然也看到王氏的眼神。 她站在低矮的茅草屋下的阴影里，穿着蓝布斜襟的衣衫，踩着一双小脚，瞪着那双阴沉沉的眼，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百七十七章 提议 大丫这儿是顺利分家了，分到的只有半袋麦子，五斤大豆，都是去年的陈粮。 这也没办法，老宅本来就没多少粮食，这次房屋倒塌又损害了不少，剩余的就更少了。 按老爷子的意思，今年的庄稼还没有收，等秋下收庄稼了，再来分。 大丫并不在意，就算是挖野菜，她们心里也高兴。 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这事很快就分妥了。 接下来，愁的就是俞氏和大丫的住处。 俞氏高兴的同时，也害怕，一来，她和大丫们没地方，分到的粮食熬不到秋下收庄稼，二来，她是寡妇，自古以来寡妇最难，就怕人说道是非。 所以这个过程，她都浑浑噩噩的，开始还想让大丫不要分家，后面，她直接瘫软了。 大家看她们这样，都忍不住心酸，孤儿寡母的，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谁愿意分出去过啊！ “大丫，以后，你们娘俩打算怎么办？”有人发愁道。 俞氏没有娘家，她是个孤儿，现在是无依无靠，连个可以投奔的亲戚都没有了。 “是啊！大丫，你和你娘今后住哪里？这可不能住外面吧？这……你们娘俩也不安全！”这些人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深意，目光意有所指的瞥像程发林这一股的人。 只是，他们都不敢直说。 如今，程大祥这一支人，也就程发林家有些家底，收容这娘俩，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们支持俞氏和大丫分家，难道不顾她们分家后的去处吗？ 温玉就知道，会有人这样想。 支持大丫分家，一来是真心想帮大丫和俞氏，这两人继续待在王氏手下，可能难以见到天日。 大丫尚且好说，到了婚配年龄，找个夫婿尚可嫁出去，俞氏这一辈子，就得给老宅的人当牛做马。甚至，大丫的婚事，可能还不能自己做主，指不定会被随随便便指给一个人，蹉跎一生。 再则，不分家，俞氏和大丫不愿回老宅，指不定哪天又寻短见，程发林这股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们都不是王氏那种不承担责任，且不顾他人死活的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出手。 沉吟片刻，温玉看向村长和族老们：“村长，各位族老，咱们村的祠堂是村里所有人共同的财产，谁家有个大事小事，村里的重要事情，都在祠堂处理。只是，这些年来，也没专门的人收拾打扫，时间长了，容易积灰。不如让大丫和二神暂时住进祠堂的偏房，以后，在她们居住的其间，由她们负责打扫祠堂，以抵房租，不知可行不！” 温玉话落，人群里发起不小的议论声。 祠堂，对于一个村来说，那是比较神圣的地方，那里面，不仅要处理村里的大小事务，还是纪念村里一些对村子做了贡献的人人的事迹。 当然，最重要的还供奉着去世的先人的牌位，他们村自古以来，就没人住过祠堂。 温玉的提议，对于他们来说震惊不小。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说动 当然，他们也没有立刻反对，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家族里面的祠堂，是有专人打扫，定期修缮的，就是一些小家族，也是由供奉，住事的人家轮流打扫维护。 如果要请专门的人去打扫维护，就得各家各户出钱，如果轮流，也要出力。 让她们母女俩住在里面，如果用打扫维护祠堂抵房租，那不是省钱省力？ 但是，他们也没有立刻就同意，因为他们觉得那个地方很神圣，不大愿意让大丫和俞氏这样的“身份”的人去住，怕得罪祖先。 村长也是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温玉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是一村之长，俞氏和大丫的情况又特殊，他不得不管。 但温玉的提议，让他很难抉择，他考虑和大多数人一样，而且，这个决定要他去做，做好了，倒没事，万一做不好，到头来他还得惹一身麻烦。 他看得出来，程家老宅的人都支持俞氏和大丫分家，而温玉又提出这样的建议，想来早就把大丫和俞氏分家后的去路想好了。 而且，他有种预感，这个计划，是温玉想的。 在大丫和王氏，程大祥的交涉中，温玉几次的开口，明显就是将老两口架得高高的，让他们下不来，这样对大丫分家就更有利。 村长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他心里对温玉这个人的看法，瞬间变得很复杂。 温玉当然早就想好了，上次从程满仓一家去宗祠，她观察过那里，虽然经常用的地方还算干净，但大多地方，尤其角落已经落了厚厚的灰。 提议让大丫分家的时候，她就想到了祠堂的偏房。 只是一般祠堂偏阴，住进去的人多少要胆子大点，所以她问过大丫和俞氏的意见。 俞氏当时有些茫然，不过大丫很清醒，当时大丫的原话是：“再可怕有我奶可怕？” 俞氏也觉得没那么怕了，就答应了，只是在和程大祥说分家的时候，她们把这个计划隐瞒了，只说分家后俞氏带着大丫搭个窝棚，最后由温玉提议。 “阿玉这个提议不错。不然这黑天墨地的，二婶和大丫上哪搭窝棚去？”古氏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了，就同情道，“这山里头的野兽都能把人吃了，二丫走得可怜，大丫和二婶再没个安身之处，只怕二叔地下有知，都没办法闭眼了。” 说着，古氏竟然暗暗地抹起眼泪来，温玉都有些想给她比大拇指了。 程家老二，是在给全村引水时，因为大雨过后，山上的泥土松动，被山上滚落的石头带下了山下，山下正是一条河，被大水冲走，尸骨无存。 所以，俞氏带着两个孩子寻短见时，选择的是跳河，也有这一层原因，希望死后一家人能团聚。 无论是程家老二因全村的人而死的愧疚，还是对二丫以及大丫和俞氏的同情，大家伙已经渐渐放下心里芥蒂。 “村长，要不，就让她们去住吧！反正……也没啥损失！”终于，有人松动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邻里 只有有人松动，这事就有希望，更何况，俞氏和大丫人勤快，住进去，对大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些还对她们“身份”不太满意的人，也都口头同意俞氏和大丫住宗祠，以打扫祠堂卫生抵房租，村长和族老们也就乐见其成。 这件事，愉快的拍了板子。 俞氏和大丫东西不多，或者说根本没东西，就是老宅房子没倒塌时，也不过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这时，就只有身上的衣物了，加上分到的麦子和大豆，娘俩扛起来就跟着村长去了宗祠的偏房。 温玉他们都没跟去，这时候，也用不着他们跟去了。 按理，分家这是要摆桌，让请来的人吃顿饭再走，但老宅是这个情况，王氏又是那个性子，程发林他们倒是不建议摆一桌，但情况特殊，他们这股人已经被分出去了，如果他们来摆桌子请客，那是打老宅的人的脸，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温玉回到家，感觉一身轻松，去看了一回兔子。 这一窝兔子总共就六只，六只都很健康，身上的毛还没长全，看起来皮肉红红的，温玉也没有摸它们。 这时候，兔子最是不能触碰的时候，一来它们受不得惊吓，二来，手上带有细菌病毒，容易传给它们。 程怀之熬煮了面糊糊倒给母兔子，回头就撞上温玉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颊：“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温玉只是有些惊讶，她今天的行为，算是很出格，但程怀之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很是支持。 “相公，你不觉得生气吗？”温玉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 “生气？”程怀之懵了一瞬，就明白了温玉说的是什么。 她是说，提议让大丫和俞氏分家的事。 程怀之正色道：“你做的是对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温玉咧嘴一笑，程怀之的三观，很正。 “相公，咱们给二婶和大丫送棉被过去吧！”虽然现在天气热，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还是有些冷清，更何况大丫和俞氏刚刚搬过去，心里估计也很没底。 “行。”程怀之没意见。 温玉又让他捡了几个番薯，带了一些面粉，她拿了两张旧的被子，最后，这些东西都落在程怀之手上，她空手跟着。 出了门，拐个弯正遇上古氏，古氏也拎着和提篮，篮子里有几个鸡蛋，还有这瓜果蔬菜，也有面粉，也是准备拿去给俞氏和大丫的。 两方人见面，心领神会，都替今天的事感到高兴，温玉还是忍不住朝古氏竖起大拇指：“嫂子，你今天那话说得真是太及时了。” 古氏不好意思的笑笑，她那番话，完全是打心底说的。 她同情俞氏和大丫。 走着走着，又遇到几个人，也都是给俞氏和大丫送东西的，送的差不多都是鸡蛋，面粉，这个季节正熟着的瓜果蔬菜。 大样的，就是杨文秀提的一只母鸡，说是给她们养着，以后会下蛋。 对于庄户人家而言，下蛋的母鸡还是比较金贵的，好多人家油盐都靠平时卖些鸡蛋去换置，所以送鸡蛋的已经是很大方了，送母鸡的，就是特别大气的。 第二百八十章 闲时 月色明朗，虫蛙低鸣，邻居们说说笑笑的往宗祠去，又宽慰了俞氏和大丫一阵，大家才账户散了。 温玉爱死了这种感觉。 记得小时候，她和父母住在乡下，邻里之间也会这样，有些时候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真遇到事情，大家也会相互退让，互相帮助。 第二天，温玉起了个大早，要制作烤肉，她要先将肉腌制起来。 现在麦子收割回来，排队等着扬场，对于别人，真正的农忙是秋收，但他们没地了，秋收是落不到他们。 老胡今日要走，她答应老胡，今日要给他做脆皮五花肉。 昨天时间匆忙，没来得及问老胡是做什么的。 而且，他怎么会经过俞氏和大丫跳河的地方？毕竟那里也没有大路，说是路过的显然有些勉强了。 温玉对老胡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烧热水将五花肉洗净，腌制起来，她准备就着火煮粥做早餐。 昨天古氏给俞氏和大丫送东西回来，又给她和程怀之送了一个南瓜。 那就煮一个南瓜粥吧！ 刚把瓜洗净切成小块，程怀之就从外头走进来，他头发都是湿的。 温玉连忙舀了小半盆热水让他洗漱：“相公，先洗洗。” 程怀之原本打算用冷水的，这时候还不是很热，但他背着柴从山上下来，走了两趟，却是热得不行。 “刚刚出过汗，不要用冷水，对身体不好。”温玉坚持道。 程怀之记得小时候，杨文秀也是这样叮嘱他的，甚至是程怀井和程发林。 太累太急的时候，杨文秀是不让他们喝水的，必须要缓和了气息，太累太急的时候河水容易呛到，严重的还会有生命安全。 当然，太累太急的时候，也不让他们立即用冷水，冬天更是被管得严实，不过一家人都挺受用的。 见温玉这样，程怀之这里暖洋洋的，接过她端来的木盆，蹲到旁边洗漱去了。 吃过早饭，程怀之就开始在烤炉里生火，温玉也在厨房忙忙碌碌的，程怀之想起刚刚遇到堂哥时堂哥说的事，扬声道：“温玉，明日我们就可以打麦子了。要多准备几个麻袋装麦子。” 温玉从窗户将头伸出来：“那就多准备几个，相公辛苦了。” 程怀之…… 这怎么是他准备？ 以前在家时，不都是爹说了娘准备的吗？ 温玉看出他的疑惑，假装没看出来，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她要调制烤肉用的脆皮水，还有一些料汁，这些东西准备好，等烤炉的温度升到一定高度，就可以进行烤肉了。 程怀之往烤炉里添柴禾，等了一会儿，他就有些坐不住，估计木柴烧起来需要一些时间，他对温玉说要出去一趟，丢下火钳就出了院子。 温玉看他火急火燎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不到一刻钟，程怀之就拿着一捆麻袋回来。 温玉一愣：“相公，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么多麻袋，不会从杨文秀他们那儿拿的吧？那他们用什么？ 程怀之猜到她的想法，解释道：“我去村头买的。” “村头有这个卖？”可别怪温玉好奇，她本人来的时间短，原主也不关心这些，她自然不清楚。 第二百八十一章 烤肉 “每年打谷稻，麦子，秋收时，村头都会有人来串村，”程怀之自然知道她不清楚这些，但也没有不耐烦，耐心解释，“春耕的时候，也有人挑着各种种子串村卖。麦子收割下来，估计要不了几天，就有人串村卖糖块了。” 糖块，温玉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得相关记忆，温玉自己也是知道的，就是用麦子做的麦芽糖。 会有人将麦芽做成麦芽糖，挑着框子走街串巷的卖，只是，他们卖的麦芽糖，是做成一整块，麦芽糖里面不像后世那样，加有花生，核桃这些。 温玉倒有些想法，只不过一个人做不了几样，眼下，她忙着麦子脱粒，做脆皮五花肉，还有卤猪下水，猪头肉，实在没精力再做其他的。 烤制脆皮五花肉，温玉告诉程怀之，火候把控和昨天的一样，程怀之点头应下。 五花肉烤制一刻钟后，需要拿出来再刷一遍脆皮水和料汁，然后再烤一遍就能出炉。 等肉出炉的时候，温玉眼睛亮了，肉质鲜美，金灿灿，油吱吱冒着，目测和昨天烤的肉一模一样的成色。 温玉震惊的是程怀之对火候的把控。 “相公，你怎么做到，两次火候把控得一致的？” 程怀之拧着眉，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道：“估计是平时累积的经验。” “嗯？”温玉茫然。 程怀之解释，他们常常在山上干活，有时候忙得不能回家吃饭，就带着冷的汤饭去地里面，到饭点，就在山上生火热了吃，有时候直接在山上抓了野味烤着吃。 时间久了，做多了，就能把控了。 温玉啧啧称赞：“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相公，你真棒！” 程怀之不大明白，真棒是什么意思，但从温玉的神态和语气，他猜到，这是夸他，程怀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瞥开视线。 温玉心中一乐，这就害羞了。 真有意思。 以后有空多逗逗他。 —————— 根据老胡的食量，温玉提了三条脆皮五花肉过去，昨天的，差不多被老胡一个人吃了，程发林那一家人就尝了一个味道，今天再怎么说，也得多吃两块。 不是温玉不懂过日子，主要是人多，她想让大家都尝尝味道，至于老胡，对俞氏和大丫有救命之恩，大丫和俞氏心里感激，却也拿不出什么来感谢他。 老胡又特意提出要吃脆皮五花肉，她只能大方些了。 老胡和程发林坐在屋檐下，老胡情绪高昂的说着什么，说到激动处，他还摆弄起架势来。 “想当年，我和我大哥经过虎豹成群的山林子，山上的虎豹闻到我们身上的杀气，都不敢靠近半分……” 由于老胡身材魁梧，又是满脸的络腮胡，这么一摆开架势，占去大半地方。 说话间，口水都快飞到程发林脸上，他连忙不着痕迹的挪开凳子。 温玉看得出来，程发林有些应付不来情绪激动的老胡，但好脾气的他也没撵人。 看着老胡，身姿聊聊的摆弄架势，一点也不像花架子，这不会是一位绿林好汉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老板梦 温玉眼睛一亮，虽然这个朝代在历史书上没有记载，但都是古代，有普通人，自然有当官的，那必然也少不了武林。 这…… “来，来啦！”程发林看到出现在院子里的程怀之和温玉，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趁机站起身走过来，“怀之，来陪你老胡大叔说话。” “爹，老胡大叔。”温玉和程怀之异口同声开口。 老胡正比了一个冲拳的架势，没注意到程发林的动作，他吸了吸鼻子，闻到喷香的肉味，眼睛就亮晶晶的盯着程怀之用锅装着的五花肉。 “小姑娘，守信用！”老胡高兴道，同时不客气的用手提了一条五花肉，左右打量了一下，抚了抚胡须，嘿嘿笑道，“这条，我打包带走。” 温玉…… 绿林好汉可不兴这样。 其他人都有些为难，一方面，老胡对程家有恩，另一方面，这肉是分家出去的儿子儿媳妇做的，他们不好开口做这个应承。 温玉见状，有些好笑，点头道：“行。老胡大叔，等会儿吃了饭，我让我娘给你装起来。” “可。”老胡满意极了。 今日，因为老胡在，所以程发林留在家，程怀井一个人去镇上卖猪肉。 温玉让杨文秀单独给程怀井留了一份，其他的，就都摆桌子上大家一起吃。 趁杨文秀和程安安做饭的功夫，温玉提了张凳子和老胡聊天。 庄户人家规矩少，但一般有男客来，女性都会稍微回避，像温玉这样直接提凳子坐过去聊天的，还真是从未见过。 “老胡大叔，你是干啥的？我刚刚看你那两招……”温玉比手划拉了两下，“很厉害！” 很厉害这三个字，彻底激起老胡的胜负欲，他立即又起身比划起来，还顺便翻了一连串的跟斗，这才稳稳站住，温玉立即配合的鼓掌。 老胡一脸喜气洋洋，拍拍胸脯：“我是押镖的，只不过这一趟，我落后了两天出门。我本来打算抄小路，想尽快追上前行的队伍，没想到，遇到那两个娘们……哦！就是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要跳河，这不得顺手救下。” “这可真是气死我了，好好的干啥非得跳河……不过刚刚，我已经听你娘说了个大概，真是可怜人……幸亏给我及时救下了，哈哈哈哈哈哈……”老胡有些语无伦次，却说得十分激动。 温玉整理一下思路，就清楚了，老胡为了赶送镖的队伍，所以赶小路走，刚刚遇到要跳河的俞氏和大丫，就把人救下来了。 老胡个性豪爽，饭桌上也不扭捏，酒足饭饱后，拿着杨文秀装好的脆皮五花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肉不白吃你们的，我身上没带银钱，但我走南闯北的，认识的人多，可以给你们介绍大主顾。” 原来，老胡要带走一条五花肉，是为了给她们介绍客人，温玉自然感激。 她做生意，最缺的自然就是客人，在这个镇上，她有信心能卖出去，但毕竟，一个镇子，量上还是有限的。 她想将生意做大做强，以后雇专门的掌柜，账房，伙计管理，自己当当老板，享享福。 虽然距离当老板的梦还很遥远，但万一实现了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脱粒 温玉想到明天要打麦子，在老胡走后，就和程怀之去打谷场看场地，她之前没来过，有些好奇。 每个村都有三至五个打谷场，这主要是到了收获季节，每家每户几乎都要用到打谷场，打谷场数量少了，供应不上，会导致收回来的庄稼不能及时脱粒，数量多了，大家经济实力不够，也修建不起，所以，通常会在相对一定距离的地方修一个，具体大小，根据这个地方的选址，还有筹钱或者出地的村民们的自愿和视力。 三塘村是一个小村，只有三个场地，程发林他们用的打谷场，距离他们家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脚程快一点的，还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场地很大，温玉他们去的时候，打谷场上灰尘滚滚，地上堆着高高的麦子，整个打谷场上空飘扬着欢声笑语。 隔天，就轮到温玉他们家麦子脱粒，程发林家和谢双全两家人都来帮忙。 程怀井和谢正搬运，一车一车的将晒得干爽的麦子搬到晒场，程发林和谢双全扬场。 程怀之带着其他人给麦子脱粒。 麦子脱粒的方法有很多种，三塘村用得多的有两种，一种是利用人工摔打的方式，经过摔打，将麦粒摔打下来，这与处理高粱穗的方式相同，只是人力摔打的，会有部分麦子留在麦穗上，做活精细的人家，还要用铁铲等工具刮下来。 另外一种脱粒方式，将晒干麦子平整的铺在晒场的地面，然后用人工或者黄牛，骡子拉动石磙一，一圈圈的碾压，使稻麦等庄稼脱粒。 一般庄户人家，用的是第一种方法，就是有用石磙子的，也大多用人工拉动。 他们这个晒场上，就没有用黄牛或者是骡马的。 大清早的，晒场上就堆上了几大堆的麦子，路上也有不少人正往这儿搬运麦子，一路上都是说笑声。 程怀之家用的是人工拉石碾子，这个人工当然是程怀之，温玉和杨文秀，程安安以及古氏则是用手摔打麦子。 扬场是一个力气活，也是技术活，通常要技术过硬的庄稼把式来干。 程发林和谢双全用木锨，铲起刚碾压下的谷粒，连同灰尘、草稳子等杂物，迎风向斜上方奋力扬撒，抛饱满谷粒于最远处，半饱谷粒和瘪粒于次远处，草末等落在近处或随风飘落侧旁。 扬场讲究的是抛洒的力度、扬洒方向与风向的角度。一般一人或两人来扬。如两人以上，对站位和节奏有讲究，需对面站立，低头撮铲、转腰仰头扬谷，木锨一前一后、此起彼伏，动作自动、默契、流畅。扬场人要有过人的臂力，一次能扬三、四千斤。以晴日微风为最佳。 这是温玉后来了解到的。 扬场虽不容易，却是农民一季艰辛后，心情较为舒畅的时刻，因为它意味着收获。扬场后的谷物，再晒上几个日头，就能归仓了。 做了一会儿，程安安眼尖得看到大丫，她用手捅了捅温：“嫂子，大丫来了，好像是找咱们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懂事 温玉抹了抹头上的汗，隔着浓滚滚的灰尘，看到大丫站在不远处，紧张的揪着衣角。 他们都做了仿佛，用巾子挡住口鼻，大却什么防护都没做，就连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断了半截。 “大丫，你咋来了？”杨文秀这时也看到了大丫，开口问道。 大家都往大丫这边看，大丫被看得紧张，连忙垂下头：“娘让我来帮忙。” 她抬头，又飞快的垂下头去，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说不出口。 “你娘呢？”杨文秀下意识地问道，她是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娘打扫宗祠。”昨天晚上搬过去后，她们就开始打扫，但宗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 “这哪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你玩去吧！”看到大丫瘦弱的身躯，杨文秀不忍心让她干活，就是温玉和程安安，杨文秀也让她们做最轻的活。 杨文秀不知道，她关心的话，落在大丫耳中，变成了嫌弃，觉得她不会干活。 看着大丫涨红的脸，温玉反应过来，连忙说：“娘，我们等会儿不是还要抽人回家做饭嘛！正好，大丫可以帮我们换换手。” 杨文秀说完也意识到她说的话让大丫误会了，忙道：“对对，你看大伯娘这脑子……大丫，你来和你大嫂子还有安安姐一组。” “哎！”大丫应了声，走上来帮忙。 她是做管活计的，根本用不着人教，手法比温玉还要娴熟，力道也更大，干活比温玉甚至比程安安更利润。 温玉看着她细胳膊细腿的，却卖命的摔麦子的样子，有些心疼，忍不住道：“大丫，你轻点，把麦粒都摔破了。” 她若直接让大丫慢点，估计她不会听。 大丫一顿，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温玉摇头：“你慢点就行。” 接下来，大丫就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但即便如此，节奏还是比温玉和程安安快。 古氏看得一脸心酸，不过如今分出来了，日子慢慢有盼头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杨文秀也说道，这时候，不免想到二丫，但谁都没提关于二丫的事。 快接近中午，温玉和程安安回去做饭，还喊上大丫一道回去，也是想让她休息一会儿。 麦子渐渐搬空，院子显得空阔起来。 中途程怀之和谢正换了推麦子的活，程怀之一来，大黄就跟着他进进出出，他们推麦子去晒场，大黄就欢快的跟着去晒场，程怀之回来，就把它放到板车上推回来。 温玉看着这和谐的一幕，若有所思，她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突然，大黄从板车上一步跳进她怀里，打乱了她的思绪。 “大黄！”温玉凶巴巴的喝道，她下意识的想教育大黄，她是要养一只能看家，有野性的狗，不是养讨主人欢喜的宠物。 但看到大黄被凶得躲闪的眼神，她愣住了。 话说，程怀之好像从来不会凶大黄……而且，最近程怀之没有凶巴巴的，反倒是她有些原形毕露了。 温玉找补似的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心虚的看向程怀之，见他神色如常，微微松了一口气，才接着教育大黄，这一次，语气松快了不少。 在温玉没看到的地方，程怀之微微扬了扬嘴角。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午饭 怕大丫不自在，温玉一来就先给她找了摘豆角的活。 这活特别简单，就是把嫰豆角上的头尾去掉即可。 明明是给大丫活干，大丫却一脸的感激，连忙接过装豆角的篮子：“大嫂你放心，这个我干得很好。” 温玉笑道：“我相信你。” 大丫终于放松了绷紧的身体，程安安还不时的和她说着话，大丫就没刚刚的紧张，只不过都是程安安说，她回答。 今日做的午饭，荤菜换成了卤猪下水和烤肉。 猪下水是昨天程怀井去卖的那头猪的内脏，这几天程家都没去卖猪肉，程怀井昨天就卖了整整一头猪的肉，内脏是特意留的，昨天晚上温玉就用小火慢炖，卤熟了。 制作烤肉的五花肉早上腌制好，这会儿程怀之正在烤炉里生火，这个火候，还是得他来把控。 其余的，有一道炝炒豆角，一道闷茄子，一道素瓜豆汤。 几个人都是手脚利落的，很快就把菜准备好，一个灶火闷饭，温玉就用另外一个炒菜，至于素瓜豆，根本用不着单独生活，直接将锅放在烤肉的烤炉上就煮熟了。 大丫一闲下来，就有些不知所措，温玉炒菜的空隙，看到大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指了吃饭的地方，就让她搬桌子过去摆上。 桌子是实木的，有些重，程安安和她共同搬一张桌子，程安安又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嫂子，摆几桌？” “两桌吧！宽松些。”温玉应道。 他们人比较多，摆一桌很拥挤，两桌的话就很宽松，一般人家的人，挤着就行。 但他们是放开了吃的，饭菜的量都不便，就不用非得挤在一起。 程安安应了声，就带着大丫搬桌子和凳子，又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擦干净，就将已经出锅的菜一一端上桌。 程怀之和程怀井推了一板车的麦子过去，就喊大家回来吃午饭。 回来的时候，正好温玉的最后一个炝炒豆角出锅，大家自动入座，慢热一桌，女人一桌。 晒场上灰尘大，是不能带过去吃的，不过距离不远，来去一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摆上，温玉听见大丫吞咽口水的声音，扭头就看看大丫两眼放光。 从何秀莲的话语里，不难听出老宅的生活有多寒酸，这不是因为他们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主要是王氏把守着钱财，舍不得花。 何秀莲尚且吃不好，甚至吃不饱，常年被打压的俞氏和大丫姐妹俩怕是一年到头难见一次肉。 “大丫，吃。”温玉先夹了一块脆皮五花肉放进大丫碗里，大丫手一抖，碗就滑落在桌子上。 她从没想过能上桌吃饭，更是没想过，还有肉吃。 只是碗里有肉了，她并没有那么开心，只是茫然，还有些未知的恐惧。 “大丫，这是你嫂子给你的，你放心吃。”杨文秀心酸道。 大丫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们已经分家了，不是在老宅，这才慢慢回过神，端起碗。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慈 大丫还担心俞氏，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 就是吃，俞氏顶多也是吃些干粮，一来这是习惯，二来，她们要把东西省下来。 昨天俞氏看到大家送了那么多东西，除了杨文秀送的一只大母鸡，最珍贵的还有鸡蛋，就是一家人送三五个，加起来也有三十个，俞氏说要拿去卖了，把钱存起来以防急用的时候抓瞎无路，大丫非常支持。 而且她只是在父亲程发良还在世的时候，程发良带她和二丫在镇上卖过小吃，但那也是极少数情况，后来程发良走了，大丫就没见过铜板，所以就是拿到铜板，也不知道该怎么花。 其实，俞氏的情况比大丫还糟糕，俞氏从小没了父母，是被哥嫂带大的，在娘家时手里就没有银钱，出嫁后遇到的又是王氏这个婆婆，家里是老两口当家，那就是更没见过了。 只不过，作为母亲，她也知道她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而做这些，都得费钱。 程安安道：“大丫，你放心吃。嫂子已经给二婶准备了饭菜，你吃饱了，就给二婶送过去。” 在菜出锅的时候，温玉就单独装了一份，之所以没有喊俞氏过来吃饭，是她知道俞氏肯定不愿意来，没在饭前送过去，这是猜到，如果提前送去了，大丫估计也不在这边吃饭了。 不过这一刻，温玉又有些后悔，如果大丫选择回去吃饭，应该尊重她，毕竟现在就她和俞氏相依为命，娘俩在一块会更放松。 既然都端上碗筷了，温玉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顺着程安安的话说：“大丫，等会儿你吃饱了，就给二婶送过去。” 大丫脸色一红，嗯了声，低头飞快的扒饭。 见她不夹菜，她们也没催她，杨文秀和古氏挨个给她夹菜，大丫腼腆，都不好意思喊停。 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温玉从她脸色中看到一些为难，劝住了杨文秀和古氏。 她把给俞氏准备的饭菜端下来，让大丫给俞氏送去，大丫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她是打算自己少吃点饭，多干点活，这样就可以给娘带了，但她吃了好多。 温玉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大丫，明天谢大哥家打麦子，你和二婶有空，来帮他们呀！” 明天是谢双全家打麦子，如果时间凑得上，还可以连程发林家的也打了。 古氏连忙说：“对啊！大丫，我们人手不够，你和二婶有空的话，请你们来帮把手。” 大丫高兴的点头，她知道，这是大家想帮衬她们。 毕竟，在老宅的时候，累死累活一天，一顿饱饭都没有，来帮忙，她干最轻省的活，可以吃很饱，还有肉菜。 大家劝了一番，大丫才小心翼翼的端着饭碗往宗祠那边去。 大丫走后，古氏和杨文秀皆是同情的一叹，温玉和程安安交换一下眼神，两人会心一笑，知道这两人心慈，都没说什么。 他们还要赶往晒场去，要用晒场的人多，大家都得顶着烈日干活，这耽误一点时间，只不定剩余的麦子就得推到后面去了。 收庄稼这活，又苦又累，但也是庄稼人最开心的时候。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抱孙子 去往晒场的路上，温玉只觉得热得人都要融化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太阳最炙热的时候，流动的空气，都是灼热的，稍微走两步，就已经汗流浃背，太阳晒得皮肤都要开裂了，其他人并不比她好，只是他们比她更习惯而已。 她用竹帽挡在额头前，试图挡住炎炎日头，只是手背又被烤得滚烫，温玉正想换一只手，突然一个高大的影子笼罩过来。 温玉惊讶的抬头，程怀之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 谢正和程怀井推板车，程怀之就在肩膀上扛了一大捆麦秆，整个阴影彻底将温玉笼罩住。 “谢谢相公。”温玉走在路的最边上，她微微偏向程怀之，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这话很寻常，毕竟大家已经习惯温玉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相公，只是在这一刻，加上温玉动作和特意压低的声音，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暧昧气息，程怀之莫名的紧张，耳朵倏然一红，怕其他人听到，本能的扭头，视线却被扛在肩膀上的麦秆挡住了。 “呲！”温玉噗呲笑出声，又急忙捂住嘴巴。 程怀之有些羞脑，但也不好说什么。 温玉用竹帽扇风，一左一右的摇晃，程怀之也感受到风力。 “大郎和大郎媳妇感情好，大伯娘，明年你就能抱上孙子了。” 温玉正自得其乐，倏然听到和杨文秀打招呼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身子一歪，脚往路边地块滑去。 程怀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随即又触电般将手收回，整张脸都红了。 温玉看得乐呵，正要说什么，程怀之瞪她一眼，加快步伐走了。 温玉…… 她连忙提帽子挡住炙热的太阳，闷闷的想，真小气。 那边古氏和杨文秀假装没看到小两口的动作，都东张西望。 晒场上，已经有人吃了饭回来，继续碾麦粒，温玉他们整理好装备，也加入给麦子脱粒的大军中。 中午的活比上午难做多了，温玉虽然不矫情，却也是热得受不了，感觉喘息都有些困难。 杨文秀一边抬起手摔麦子，一边说：“小玉，你去休息一会儿，我们这儿人多，天黑前能做完。” 温玉抹了把头上的汗，给别人家帮忙都不能偷懒，别人给自己家干活，自己怎么能偷懒？ “娘，我没事。”温玉坚持道，同时想，以后还是要多干活，不然这具身体一点吃力的活都承受不住。 这次换程怀井拉石磙子碾压麦子，程怀之和谢正去推麦子。 程怀之回来的时候，看到温玉蹲在地上用铲子将麦秆上没砸干净的麦粒刮下来，鼻尖上挂着汗珠，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淋湿，她不在意的抹了把汗，继续刮麦子，头也没抬。 温玉这是摔不动麦秆，杨文秀给她换了一个工作。 他把麦子从板车上搬下来，走到温玉身边，问她：“要不要给大家煮一锅南瓜汤降降温？” 温玉突然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明明四周空气都没变，就连炙热的日头也没变，心理作用下，她感觉凉爽了不少。 她知道程怀之这是想让她去休息一会儿，看了一眼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程安安，程安安也是一脸的汗水，精力却出奇的充沛。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南瓜汤 温玉无声感叹，上比不过老，下比不过小，真是尴尬。 不过，煮南瓜汤倒是一个好主意，天气这么热，来一碗南瓜汤的话，是一件很安逸的事。 杨文秀听到程怀之的声音，扭头说道：“小玉，你去吧！煮一锅南瓜汤给大家降降暑气。不用急着回来，等汤凉些再来。” 古氏也道：“我家菜园子里的南瓜都熟了，阿玉，你看中哪个摘哪个。” 温玉有些感动，点点头，喊程安安跟她一起回，程安安不肯，温玉只得起身和程怀之一道往回走，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微风裹着热气吹拂而过，热得温玉额头冒汗，路上人来人往，都推着大车的麦子，有些人家是用背的。 温玉只能熄了坐板车回去的心思。 程怀之垂眸看她，眼眸幽深，放慢步子走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挡住，挡去大半太阳。 虽然还是热，但至少没那么晒了，温玉心情好多了，也不敢逗他，万一惹急了，像刚刚那样把自己丢下，就没人挡太阳了。 “把麦子打完，我们就去镇上摆摊。”温玉和他商量。 程怀之没意见。 两人说着话回去，画面一度很和谐。 回家要先经过古氏家菜园子，温玉让程怀之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摘南瓜。 总不能给她太多便利，摘个瓜还让程怀之帮忙。 程怀之扫了眼种满庄稼的菜地，说：“天气热，容易遇到蛇。” 温玉怂了，直接让程怀之去摘：“相公，你找一个老一点的。” 程怀之点点头，不肖片刻，摘了一个已经黄皮了的老瓜，瓜太大，温玉都搬不动。 程怀之把瓜放到板车上推回去，回家先把火给温玉生了，才又继续搬麦子。 温玉没敢耽搁，洗瓜，切瓜煮，这种老瓜需要的时间比嫰瓜需要的时间稍微长些。 趁煮瓜的空隙，温玉找了块麻皮袋，又截了同样竹竿绑了四个三角架。 谢正回来，看到温玉的行为有些不解。 温玉笑道：“我准备搭一个棚子。” 谢正立刻就明白了温玉的意图，为了不耽搁工程，又能让大家都喝上南瓜汤，在晒场上搭一个小小的棚子挡灰，真是太有必要了。 “嫂子，你真聪明。”谢正道。 煮了南瓜汤，这回板车上堆满麦子，没办法再放一个锅，温玉准备拿背篼背，被程怀之接过去了：“先送过去，我再回来。” 院子里的麦子已经搬运结束，程怀之再来收拾收拾落下的麦子，就不用再回来了。 温玉想了想，那么热滚滚的一锅背在背上，也挺热的，就应下了，她准备的三角支架和麻袋则放在谢正的板车上。 到了晒场，一个婶子说：“哦哟！这么灰，怎么吃哟！” 温玉礼貌的和对方打了招呼，她就没多说话。 一到晒场，到处都是滚滚的灰尘，温玉实在不想张口，一张挡灰用的面巾，也挡不住多少灰。 回到场地，和杨文秀，古氏打过招呼，温玉就牵起麻袋以及三角支架，和程怀之搭棚子。 杨文秀和古氏轮番夸温玉聪明，她们的本意，其实想让温玉去休息一会儿，但温玉煮了南瓜汤来，她们也没扫兴。 搭了棚子，把煮南瓜汤的的锅端进棚子里，就轮流去喝南瓜汤。 附近几家人看到这和谐的一幕，不由有些羡慕。 温玉看了眼干活的人，没看到大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大丫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怎么去了大半天？ 第二百八十九章 俞氏打大丫 “娘，大丫还没回来吗？”温玉问道。 杨文秀没想那么多，说道：“没来，不急，她细胳膊细腿的，要好好养养。” 温玉一边点头，一边又有些疑惑。 古氏见温玉若有所思的模样，也有些怀疑：“阿玉，你是担心……” 话音刚落，就看到大丫低着头走来，脸色有些不好。 杨文秀不安的问道：“大丫，你这是咋了？” 大丫摇摇头，紧紧咬着唇，使劲忍着情绪。 就算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温玉还是看到她眼里的泪，还有脸上红红的巴掌印，也连忙走过来：“大丫，是不是老宅的人欺负你了？” 温玉的话问得直白，杨文秀等人心里其实都有猜测，但不好说得这样直白。 大丫没有回答，只是下一刻，就哇一声哭起来。 她这一哭，让大家都手脚无措起来。 “大丫，怎么了？你别哭……”杨文秀和古氏都是当娘的人，又心软，看到大丫哭，都于心不忍。 程安安也跟着红了眼，愤愤道：“肯定是老宅的人……” “大丫……”俞氏追过来，她有些紧张的抓了抓衣角。 “他二婶，这是怎么了？”杨文秀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俞氏脸色苍白，是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加紧张导致的，她有些不自在，抬袖子抹了抹眼泪：“刚刚，大丫……回去的时候，她幺婶过来……就……让我们把饭菜给五郎，大丫不乐意，我……我就……我打了大丫……” 俞氏手轻轻颤抖着，这么些年，两个女儿都听话懂事，她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们，更别提动手。 原来是老宅那边也要打麦子，程大祥就让程发军去把许珍珍喊回来，现在缺了俞氏和大丫这两个勤快干活的，家里人手不够，自然要把许珍珍喊回来。 结果许珍珍回来，一听俞氏和大丫分走了五亩地，还要分粮食，就去宗祠那边找她们的麻烦。 在她的认知里，家里的土地，只能分给家里的男丁，二房没男人，就算分出去，也不该分到地。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气到俞氏了，大丫刚好端饭回去，听到这一句，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五郎还要来抢她手里的饭，大丫觉得现在分出来了，不需要看老宅人的脸色，在五郎跑过来的时候躲开了。 五郎一急就哭了，大丫的举动惹怒许珍珍，许珍珍大骂俞氏贱人狐狸精，将大丫教得狼心狗肺，现在分家还要分地，就是为了找野男人。 俞氏最听不得人这样骂她，为了息事宁人，就让大丫把饭给五郎。 大丫不肯，俞氏一急，就抬手打了大丫，那一碗冒尖的肉被许珍珍抢走，大丫是哭着跑的。 俞氏担心大丫，就跟着跑来了晒场。 俞氏说着，忍不住就哭了，大丫也跟着哭。 晒场上还有不少人，俞氏本来想忍的，只是说着说着，眼睛就不受控制了，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声音也哽咽了，大丫更是又生气又委屈。 温玉有些恼怒，许珍珍这叫什么事？不服可以找程大祥，老宅是程大祥当家，给俞氏和大丫分地和粮食，即使程大祥不是出自真心，却也亲口承认了。 第二百九十章 许珍珍抢文书 “这才安静一天，咋就又闹起来了！”杨文秀感觉头都大了。 温玉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幺婶呢？走了吗？” 俞氏抹着眼睛道：“还没走，我来追大丫，没顾上她。” 温玉暗叫不好，程怀之几个也想到事态严重，只是俞氏和大丫两个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 “二婶，大丫，分家的文书你们可放好了？”温玉问道。 俞氏和大丫皆是一愣。 这样重要的东西，她们自然不会放在身上，她们住在祠堂旁的一个屋子，也只有那一个落脚的地方。 “放，放家里了……”说着，大丫飞快的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俞氏更是觉得身体发软，慌得不成，只知道抱怨自己大意，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贴身放起来。 杨文秀安慰道：“他二婶，你别担心了，也不一定就能被他们找到。” 古氏也来安慰俞氏，但他们都没说实话，就是俞氏和大丫将文书贴身放起来，老宅的人要是有心拿走，抢也能直接抢走。 温玉想了想，说：“相公，我们去看看。” “行。”程怀之也点头。 大丫一个人回去，如果是遇到许珍珍，肯定得吃亏。 程发林交代程怀之，要注意分寸，程怀之和温玉都点头应下了。 即使他们有心要帮，这是大丫他们这一股人和老宅的恩怨，情况特殊，程发林这一股不方便直接插手。 但如果许珍珍要动手，拉开大丫不被打还是可以的。 许珍珍将村长和族老们分给大丫和俞氏的那个屋子翻得乱七八糟的，大丫紧张的站在门口，紧紧的绷着身体。 许珍珍什么都没找到，有些气急败坏道：“大丫，你和你娘把东西藏哪儿了？赶紧拿出来！” 大丫紧咬着唇，许珍珍身材矮胖，但十分灵活，真要动手，就是程发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而且她蛮不讲理，大丫面对她，很是胆怯。 但她要守住她们努力争取来的东西，不能退缩。 看着被床板压着的折叠得只有豆腐块大小的纸，大丫心脏狂跳，她只祈祷，许珍珍赶紧离开，不要发现才好。 “死丫头，你哑巴啦？我问你话听不见？”许珍珍根本不把大丫放眼里，伸手戳她的额头，大丫被戳得连连后退，却依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许珍珍气急：“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快把东西交出来，你一个丫头片子就想分地，呸！做梦呢！” 许珍珍吐了大丫一脸口水，依旧不依不饶，瞪着大丫恶狠狠道：“那不是你该拿的，你要是不交出来，哪天把你嫁给老光棍！” 大丫被她吓得身体抖了抖，垂着头不敢说话。 她知道许珍珍不是吓唬她，她记得之前何秀莲就提议，要把她嫁给隔壁村老光棍，人家花二两银子，刚好可以给三郎娶媳妇。 王氏都同意了，三郎的亲事突然黄了，王氏又觉得只卖二两银子便宜了，这事才耽搁下来。 许珍珍的何秀莲心狠，她说到，肯定能做到。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是许珍珍的对手 大丫身体微微颤抖着，紧紧咬着唇，眼睛啪嗒啪嗒往下掉。 许珍珍看得不耐烦，一边抬手戳大丫，一边喝道：“淌什么猫尿，我问你呢！文书究竟在哪里？” 大丫被她戳得连连后退，额头都被指甲戳出了血迹。 “大丫……”俞氏连忙将大丫拉到身后，“她幺婶，大丫不懂事，你别跟她置气。” “大丫，快向幺婶道歉。”俞氏对大丫道。 大丫不低头，许珍珍就恶狠狠的盯着她，又道：“二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装得贤惠，内里不知怎么恶毒。还是我小瞧你了，寻死觅活，就是为了分家。” “你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还想分地，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能生儿子还是咋地？我二哥都没了，你要那地干啥？你是想贴补给哪个野男人？” 许珍珍满口脏话，俞氏又气又急，连连抹眼睛：“她二婶，你咋能说这种话，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想替自己辩解，却又说不出什么要强的话。 许珍珍不屑的呸了声：“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把文书交出来。” “那……那是他爷奶分给大丫的。”俞氏道。 许珍珍怒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过两年就嫁出去了，又不是儿子，凭什么占着家里的地？” “二嫂，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许珍珍道，“要么你把地交出来，要么，就让大家伙看看，你是想养野男人，看你们娘俩有什么脸面活着。” “我……我不是那样的人！”俞氏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急道，“她幺婶，你别逼我！” “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大丫怒了，撕心裂肺的吼道，“我们已经分家了，你回去！别来我们家！” 大丫挣得满脸通红，眼神凶恶，许珍珍都愣了一下，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就不满的推了大丫一把。 她的力气极大，一把就将大丫推倒在乱七八糟的地上：“小贱人，你跟谁说话呢？” 说完，她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什么好东西。 大丫也察觉到，顾不上手掌心的伤口，爬起来就要去抢那个折叠好的纸。 许珍珍比她要快，力气又大，一把将大丫拉开，她先捡起来，将纸抖开来。 只是她不识字，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所以，她将纸随便揉成团就要往胸口的衣襟里塞。 大丫气急，一把抱住她的腿：“还给我！” 许珍珍一脚将她踹开去，俞氏连忙颤着身去抱住大丫：“大丫，大丫我们……我们不要了。” “娘，那是我们的。”大丫呜呜的哭着，听起来好不可怜。 温玉和程怀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乱七八糟的屋子里，俞氏和大丫相互依偎着，哀哀切切的哭，心酸又可怜，而许珍珍，则一脸的欢喜。 温玉无奈，俞氏太柔弱了，大丫又太小，根本不是许珍珍的对手。 许珍珍看到温玉和程怀之，警惕道：“你们来干什么？” 温玉在心里翻个白眼，不过还是笑道：“刚刚我们捡到大丫掉落的文书，那是我爷给她和二婶分家时立的，这东西很重要，就连忙给她送来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替换文书 “啥？”许珍珍一脸懵。 就连大丫都有些愣，分家时立的文书，她明明放在床板下，现在又被许珍珍抢走，温玉从哪里捡到的？ “相公，你快给大丫吧！你看把她急的。”温玉推了推程怀之。 程怀之立马明白温玉的意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递给大丫，并郑重的交代她：“大丫，你收好了。这东西重要得很，别又弄丢了。” 与此同时，温玉朝大丫使个眼色，许珍珍在程怀之左手旁，温玉站在程怀之右边，她使眼色的时候许珍珍没看到。 大丫头脑懵懵的，不过她向来听话贯了，顺势点点头，将程怀之手中的纸接过来：“我，会小心放着的。” 温玉和程怀之都点头，温玉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还要碾麦子。大丫，你跟我们一起还是等会儿自己个去？” “我跟你们一起，”这次大丫反应快，还拉了俞氏，“我娘也去。” 眼见四人就要走，许珍珍慌了，她不识字，不确定哪一个才是真的，温玉和程怀之脸色淡然，大丫脸上也没有异常，她不确定哪一张才是真的。 “大丫，你的文书还在我这儿呢！”许珍珍举着刚刚捡到的纸。 大丫顿时一慌，下意识的想要去抢，看到许珍珍，骨子里的胆怯又止住了她的步伐，咬了咬唇道：“你那个不是。” “那这是什么？”许珍珍不信道，“你又不读书，家里怎么会有写了字的纸？难道是哪个野男人写给你娘的？” 被许珍珍这么污蔑，俞氏气得身体发抖，不停的扯袖子抹眼泪。 大丫一踉跄，气得眼泪啪嗒掉，抹了一把眼睛道：“那是我捡来的手纸，你要就给你吧！” 说着，她紧紧攥着程怀之刚刚给她的纸：“我和娘有这文书就够了。” 许珍珍见这样她们还不急，就更加坚信，程怀之给大丫的才是真的文书。 原本还想把刚刚捡到的纸撕掉，无论是不是真的，撕掉总是好的，但是她忙着去抢大丫手上的，就把刚刚捡到的随手一扔，扑过去抢大丫手里的。 大丫被她一把推退好几步，大丫死死攥着拳头，许珍珍不要命的掰她的手。 即便是假的，大丫也不想给她，许珍珍急了，根本不顾大丫只是一个孩子，又抓又挠，大丫手指都被她挠破皮了。 “大丫，大丫……她幺婶，大丫只是一个孩子……你咋能下狠手？”俞氏茫然无助。 最后大丫手里的纸就被许珍珍抢走，即便她不识字，看到上面并不成排列的字，也知道上当了。 只是这时候，温玉已经将她扔在地上的文书捡起来叠好。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许珍珍就要扑过来，被程怀之拦住了。 “程怀之，你敢拦我？”许珍珍往程怀之胸膛重重的捶了两拳，只觉得程怀之胸膛坚硬如铁，而且他一身冷气，许珍珍有些忌惮。 “这里是祠堂，是村长，族老们让二婶和大丫住进来的，二婶和大丫还要负责这里的卫生。幺婶，你在这儿闹得这么难看，要是传到大家耳中，就是对祖先不敬。”程怀之语气平静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是否还有隐情 许珍珍到底也不敢在祠堂太放肆，不过还是不甘心，怒视着温玉：“快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温玉一脸无辜，半躲在程怀之身后，“幺婶，你经常跑到别人家里来抢东西吗？” 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什么抢东西？这是是俞氏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从老宅那儿拿走的，我之前来拿回去而已。”许珍珍到底不敢直接骂温玉，就拉出俞氏骂道。 大丫争辩道：“那是爷奶分给我们的，大家伙都看到了。” 许珍珍眼神狠毒道：“你一个丫头片子也配分地？有本事让你娘生一个小子出来啊，站着茅坑不拉屎。” 许珍珍跟王氏一样，真是什么狠毒说什么，偏偏俞氏和大丫又是嘴笨的，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温玉道：“幺婶，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字据在我手里！” 许珍珍不敢直接骂温玉，自然也有这层顾虑在里面，只是，她又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她认为这是俞氏和大丫从老宅拿走的东西，如果二房有儿子还好说，可是二房没儿子，就是她们的。 “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村长也正在碾麦子，被人喊来祠堂，正不悦呢！ 喊村长，是温玉的主意。 温玉让传话的人说许珍珍砸了祠堂，让村长快来看看，村长自然猜到许珍珍虽然泼辣不讲理，爹娘都敢骂，但还没那个胆量砸祠堂，只是这一闹，不砸也得有些损坏，他不得不来看一看。 所以才有些姗姗来迟，看到给俞氏和大丫住的两间偏房乱糟糟的，村长眉心微疼。 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 他又到处检查了一遍，确定完好无损，才回来处理这档子事。 “村长，你要替我做主啊！”许珍珍反倒开始诉苦，“我娘让我带着五郎回娘家，这才几天？家里的地就被俞氏这个表里不一的毒妇和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丫头抢走了。” 村长脑道：“什么抢不抢的？那是程大叔分出来的。” “村长，我爹怎么可能把地分给她们娘俩？这根本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一个生不来儿子的贱人，一个是天生命贱的丫头，我娘巴不得她们死了才好，怎么可能把地分给她们！”许珍珍说着，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村长眼睛一瞪：“许氏，说话要讲究证据的！你说你娘巴不得她们娘俩去死，有没有证据？这事可大可小，你要是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到时候把你绑去衙门见官！” 许珍珍说这话，放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俞氏带着两个孩子跳河才救下来几天？二丫更是尸体都没捞着，这不能不让人起疑。 许珍珍脸色一白，忙道：“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的。” 说着，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拍，那巴掌重重的抬起，轻轻的落，说完，她也不要文书了，连忙抬脚就走。 许珍珍这样就妥协了？ 温玉微微皱了皱眉，许珍珍会因为村长的这句貌似威胁，貌似提醒的话就妥协了那吗？她可不信。 许珍珍王氏这两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决不退让的德行，事情没发生之前，说再多两人都不会退。 难道俞氏带着大丫二丫跳河这事还有隐情？ 如果真牵连性命，王氏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温玉看着许珍珍离开是慌乱的样子，心里更加疑惑，还有村长刚刚的话，究竟只是普通的提醒和威胁，还是别有深意？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收获 只不过人命关天的事，没有证据，任何人都不能乱说。 许珍珍离开，村长也要走，大丫和俞氏连忙向村长致谢，村长有些无奈。 村长走后，大丫思考一下，就把文书交给程怀之，请他代为保管。 “大郎哥，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为难，”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程怀之和温玉，怯生生道“但我和娘把这东西放哪儿都不安全，我们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见大丫如此，程怀之心更软了。 他是一个男人，有着程发林的身上的强硬，甚至有时候比程发林更果决，却也有杨文秀的心善。 “相公，你先替大丫收着，过两天，拿去衙门做个红锲，以后那地就是二婶和大丫的，谁也抢不走。”温玉道。 程怀之点头收下。 大丫听说做了红锲别人抢不走，有些惊喜，忙问红锲是什么，温玉也不隐瞒，给她做了解释。 只不过，做了红锲，需要缴税，这让大丫很为难。 温玉安慰道：“这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等等到今年的庄稼，也许卖一些就够缴税了。” 大丫点点头，虽然舍不得拿钱缴税，但比起来更安全的把地留给自己，她愿意花。 只是，她自个儿虽然愿意，但最终缴不缴，还要和俞氏商量。 他们回到晒场，杨文秀她们问了情况，听到许珍珍的做派，都有些愤愤的，又感激村长的出面。 温玉没提心中的疑虑。 这会儿大丫的脸色好了很多。 接下来都很顺利，温玉家的麦子赶在天黑前碾完，又点燃火把收拾麦粒装袋，点着火把加班加点的人家多，整个晒场上空，火光映红了天空。 但这时候点火，需要十分小心注意，天气干燥，四周又都是干爽的麦秆麦粒，一旦着了火星子，那真一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各家各户，都要派一个细心的守着火把。 大丫的工作，就是守着火把，大家如此安排，一来是守火把的活轻省，不需要使老大力气，二来，是大丫确实细心，这活交给她大家都放心。 温玉和程安安回家做晚饭，看到一车一车运回来的麦秆和打包装好的麦子，温玉心里暖洋洋的。 这就是庄稼人心情最畅快的时候了。 谢双全赞道：“这麦子侍弄得好，收成真是我们一般人家比不上的。” 程发林道：“老李这是，一个庄稼好把式，想要种出好庄稼，还得多和他取去经。” 温玉听到对话，就知道两人说的是他们买地的李老爷子。 今天在晒场上，就有不少人夸他们家的麦子种得好，当然，他们也没贪功，自然，那些人又夸温玉厉害，能挣钱，还夸她眼光独到，买地都能买到最好的。 温玉知道，这些人说得有些过了，这夸人和损人，只要有心，总能找到切口。 温玉准备的晚饭比午饭还要丰盛，大家吃了散席，她依旧给大丫准备了饭菜带回去，本来去喊俞氏了，但她不肯来，温玉也没强求。 她和大丫一块儿去的，俞氏连忙推拒，说大丫一个人干活，她又没干活，不能白吃他们的。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五郎的声音说要吃肉。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碗饭的风波 这还真是踩着点来的。 温玉给大丫使个眼色，大丫会意，急忙将碗拿去藏起来。 如果是许珍珍还没什么，但她带着五郎来，用蛮狠的方式对一个孩子，到底有些下不去手。 温玉可以拿东西给四郎吃，自然也不介意给五郎，只不过，按照许珍珍这样的教育方式，现在已经能从五郎身上看到许珍珍的影子，继续这样教育下去，五郎将来估计跟许珍珍差不多，蛮狠，不讲理，自私自利。 温玉可不想将一个孩子从小纵容起来，但她又不能且不愿逾越去管别人的孩子，做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 大丫刚把东西藏好，“哐”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 祠堂内空阔，只有大丫和俞氏住在这里，这声响显得有些阴森，不过正如大丫说的，这里阴森，却比不过王氏可怕。 现在大丫还想说，也没有许珍珍可怕。 许珍珍没想到温玉也在，随即愣了一愣，她在温玉手里，可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幺婶，你也来了？”温玉笑着道，“刚刚我在路上遇到几位大婶，大家都说今日幺婶过来，看到二婶和大丫过得不如意，肯定要给她们送点东西。 二婶和大丫都腼腆，说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不用给，她们随便吃点野菜充饥。大家都说给多少，拿什么，那都是幺婶的心意，还有一些心黑的，认为幺婶来了要霸占二婶和大丫东西，要去村长和族老们面前告状。”温玉脸不红，心不跳的胡编乱造。 “我就说这不可能？幺婶虽然泼辣，但那是对不讲理的人，对于孤儿寡母，绝对做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就是有心人真要到村长那里去告状，那也不是幺婶的错，尽管让她们去告。”温玉手一挥，说道。 许珍珍怎么不知道，温玉这是威胁她，如果她敢欺负孤儿寡母，要告到村长那儿去。 想到村长今天白天说的话，许珍珍有些心虚。 但真要让她拿东西来做做样子，那是不可能的。 在这一点上，何秀莲比她能屈能伸得多。 “我就是路过。”许珍珍横了俞氏和大丫一眼。 五郎不乐意的闹起来：“娘，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许珍珍拖着五郎的一只手臂，被他闹的不耐烦了，就往五郎脸上打了两巴掌，这两巴掌虽然不重，但却不是虚的：“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看到人家拿去藏起来了？就是不给你吃！” 在这屋子里待着还不怎么样，但她刚从外面进来，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肉味。 只不过，她要，也是直接要，不会拐弯抹角，这会儿被温玉威胁着，不能直接要，五郎又闹，她正心烦，就拿五郎出气。 当然，也有做给俞氏看的成分，俞氏就是和软柿子，全家人都能拿捏。 俞氏见五郎被打得哇哇大哭，这种情况在老宅，是不存在的，五郎是王氏的心头宝，就连只比他大些月份的四郎都要往后靠，在老宅的时候，哪里让五郎这么哇哇大哭过。 俞氏心里明白，这是许珍珍故意给她难堪。 出于本能，俞氏想把饭端出来给五郎。 大丫也没见过许珍珍打五郎，脸都白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鸡蛋从里面打破，是重生 温玉给大丫使眼色，许珍珍自己的儿子自己都舍得下手，关她们这些旁人什么事？ 大丫虽然害怕，但收到温玉的眼色，镇定了不少。 她轻轻扯了扯俞氏的袖子，俞氏即将说出口的话也被吞咽回来。 许珍珍看俞氏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大丫眼神怯怯的，也没有要去把饭抬出来的举动，就有些不耐烦，一把拖住五郎就往外拽。 “别吃了，回家去，你奶给啥就吃啥！”许珍珍骂道。 许珍珍这话，谁都听得出是威胁俞氏和大丫的，这两人平日最怕的就是王氏。 五郎腿短，被她拖得磕磕绊绊的，一边哭着喊娘一边念叨着要吃肉。 俞氏叹口气道：“……他要，就给他，我也不是非得吃这个。” 虽然俞氏这是在做退让，是善意的举动，但这话温玉不乐意听。 兴许也感觉这话不恰当，俞氏连忙想找补，却因为嘴笨，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丫道：“那是大嫂专门留给你的，你就吃吧！” 大丫把饭端给俞氏，俞氏有些为难。 她觉得大丫说的在理，但想到刚刚五郎那样哭，不说别的，就是和一个孩子抢吃的，这种事她也觉得良心难安。 “二婶是觉得刚刚五郎要吃都没给，良心上过不去对不对？”温玉问道。 俞氏点点头，叹道：“那毕竟……只是个孩子。” 温玉又道：“虽然五郎只是一个小孩，但他有爹娘对不对？而且他爹娘身体都很健康，还有爷奶疼爱，他们如果愿意拿出钱财，就算不能顿顿吃好的喝好的，三不五时得打个牙祭还是可以的对不？” 俞氏虽然不争不抢，但这些年，家里的收入她能估计一个大概，自然猜得到王氏有多少压箱底的，甚至何秀莲和许珍珍这两个兄弟媳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私房钱，只有她们娘三个是真一份不留的上交。 俞氏听了温玉的话，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便不在说话。 温玉也只能做到这里，更多的，还要靠她们自己。 鸡蛋从外面打破，是食物，从里面打破，是重生，该怎么抉择，还是要她们自己奋斗起来。 她说完，就准备回家，今天干活她还是有些困乏的，明天还要早起，出门时，提醒大丫关好门窗。 让他们住宗祠的好处就是，只要从里面关好门窗，一般人从外面都打不开，而且四周都是高墙，一般人也翻不进来。 大丫谨慎的点头，给温玉点了照明用的灯笼。 温玉刚出门，就看到树底下站着一个人。 祠堂四周树木高大，月光照不进来，温玉只模糊的看到他高大的身躯，脚下随意的摆着一只灯笼。 温玉微微抬高手里的灯笼，照亮程怀之的眉目，兴许是累极了，他微微闭着眼睛，今日他轮换着拉石磙子，推麦子，又和程发林，谢双全换着扬场。 感受到烛光，程怀之眼皮轻轻一动，修长的眼睫眨了眨，倏然睁大眼睛，细长的眼尾轻折，眸子黑亮。 “出来了？”程怀之匆匆看过来。 “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我？”温玉道。 程怀之没回答，弯腰拎起地上的灯笼，两人一路往回走，温玉知道，他是不方便进去，便问他来多久了。 程怀之道：“没多久。幺婶刚走才来。” 就那么一会儿，他就差点睡着了？ 虽然两人都很累，但难得清闲，两人都不急，慢悠悠的散步回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测算吉祥日 温玉回家，首先做的事就是数装麦子的口袋。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不是麦子太多激动的，而是太少给吓的。 温玉此刻只想到一句：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 三十亩地的收成，就十二袋麦粒，还是不怎么大的袋子装的。 这一整天，她都被大家夸得有些迷失方向，这会儿，彻底清醒了。 这就是所谓的好收成？折算下来，一亩地大概就是三百五十斤左右，这样的收成，实在太低。 太浪费土地了！ 程怀之见她傻愣愣的，以为被麦子多得惊住了，忍不住道：“麦子多了吃不完，可以拿去卖了，换其他东西。” 想着程怀之替自己烧水，温玉就不忍心打击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相公说得对。” 程怀之只觉得温玉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存放麦子的库房里，光线有些昏暗，他看不大真切。 温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与此同时，做了个决定，她要认认真真的发挥自己的专业作用。 改良种子，让柴满垛，粮满仓，让自己的生活都富裕起来，最好，带动更多人富裕。 不过梦想再宏大，也要一步步实现。 第二天，温玉起了大早，和程怀之一起去往晒场，今日给谢双全家碾麦子。 谢双全家的麦子一个上午就碾完了。 下午，场地继续由他们使用，就把程发林家的麦子运输过来，两家人的加起来还没有温玉家的多，也就一天就把两家人的活干完了。 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他们又煮了一锅南瓜汤，晒场上，很多人都有样学样的搭个小小的棚子，在棚子里准备上一锅南瓜汤，有些人家直接准备凉水，渴了就跑进棚子里喝一口，方便又解渴。 等程发林家的麦子也碾完了，这个事情就结束了，温玉和程怀之趁休息的空挡，在程发林的牵线搭桥下，找到村里能掐会算的老先生，算开张做生意的吉祥日子。 温玉不迷信，但开业的仪式得有。 老先生给他们算出两个好日子，一个是在这个月的二十八这天，也就是大后天，另一个，是在下个月十六。 温玉要做的生意，是卖卤味和烤脆皮五花肉，做这些的准备工作并不难，就决定定在大后天，下个月十六，就得拖大半个月。 又问了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准备告辞离去。 刚刚起身，老先生的老伴进堂屋说家里来客人了，说这话时，有些为难的看了温玉他们一眼。 温玉见她为难，知道是有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来找人测算这种事，有很多种，有些是因为生病，觉得家里不清净，有些测算姻缘，有些测算财运，像温玉他们这一趟，算是求败。 有些人测算的可以摆在明面上，有些就比较隐私，不能或者不想让外人知晓，温玉他们都能理解。 而且，他们正要走的，又感谢了老先生，就从堂屋的大门出去，新进来的客人则先在西边的厢房等待着。 温玉率先出门，只觉西厢房门开了一道缝，她不经意一瞥，对上一双有些慌乱的眼睛。 “砰”一声，那道门合上。 温玉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第二百九十八章 风箱 温玉想不起来，也就没多想。 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发家致富上。 回家后，温玉用一天的时间把做卤味和脆皮五花肉的材料准备齐全，程怀之又去和卖猪的人家说好拖猪的时间。 中途还有空闲的时间，温玉就和程怀之准备穿串串的竹签，同时商量怎么做开业活动。 程怀之没这方面的经验，温玉则是凭借前世给父母打下手学来的经验，提出自己的想法。 她提出的，程怀之都仔细思考过后，觉得可行的就留下来，觉得有疑问的地方，两人经过讨论，可行的保留，不可行的挂掉。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开业活动做三天。 开业期间的卤味定价，和上次定的一样，穿成串的素菜，两文钱一串，五文钱三串，串的肉菜，三文钱一串，十文钱四串。 按斤称的，素菜十五文一斤，肉菜二十文一斤。 这次，因为杀的一整头猪都用来做烤脆皮五花肉和卤味，猪蹄和猪腿肉也做了卤肉。 但猪蹄和猪腿肉的定价就要贵很多。 猪蹄，开业的活动定价三十文一个，猪腿肉，要按斤称，也是三十文一斤。 至于脆皮五花肉，定价和卤猪蹄一样，也是三十文钱一斤。 而这些，都是活动价，开业活动后，根据实际情况给足优惠。 这些都安排妥当，温玉就拿买来的大红纸，让程怀之把开业活动的内容都写在上面。 标题是“程记小吃开业活动大优惠”，内容就是开业期间各项吃食的优惠价。 又量了红纸的尺寸，温玉做了设计，第二天，程怀之拖猪去屠宰后，温玉去请村里的木匠师父做一个可折叠的展示牌，方便将红纸贴在上面，以后有各种优惠或者推出新品的时候，也可以展示在上面。 热天的菜不容易存放，除了折叠展示牌，温玉还想做两个兴旺铺子那样的风箱。 她给老木匠说了，老木匠仔细思考过，最后还是做不出来。 温玉也不泄气，她去镇上咨询兴旺铺子，他们有过交易，这个风箱虽然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但朱掌柜应该不会保留着不说。 兴旺铺子里一如既往的忙碌，听说温玉来了，朱掌柜急忙出来迎接。 她对温玉很热情，这还是得益于温玉给他的制作味精的配方，让他们兴旺铺子，以及东家的各个分店生意都空前的好，东家高兴，他这个做掌柜的，以及底下的伙计们都获得丰厚的奖励。 不止朱掌柜看到温玉高兴，其他伙计也高兴，只不过朱掌柜和温玉说话，伙计们就都规矩的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凑上前来。 寒暄后，温玉正要询问朱掌柜兴旺铺子用的风箱是在哪里做的，就看到一个伙计拿了一个风箱出来。 “温小娘子，我没想到是你来取。”朱掌柜说道。 温玉一愣：“朱掌柜，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说完，觉得不对劲，朱掌柜的意思是，他知道有人来取，但那个人却不是她。 根据朱掌柜的意思，这个人，肯定和她有关，还是理所当然能让她来拿的。 这个人，除了程怀之还有谁？ 朱掌柜一副你别装，我都懂的模样：“程相公来请我帮忙定做的，我算着这两天你们该来取了。” 说完，似想到什么，朱掌柜一脸汗颜。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惊喜 不是吧！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程相公想给温小娘子惊喜，被他自作主张破坏了？ 温玉…… 还真是程怀之请朱掌柜定做的。 他为什么不说？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温玉眼睛倏然一亮。 朱掌柜作为一名掌柜，什么人没见过？他能通过那些客人的微表情，就知道对方的买卖意图，温玉刚刚的惊讶毫不掩饰，他就知道说漏嘴了。 不过这时，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温小娘子，真是对不住，都是我自作主张……”朱掌柜道歉，又觉得这道歉的对象应该是程怀之才对，一时两人都有些尴尬。 温玉问道：“朱掌柜，这是什么时候定的？” 朱掌柜这时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十天前，程相公来问我，在哪里能做风扇，铺子里用的是请人定做的，程相公就让我帮忙定做一个，”朱掌柜尴尬道，“刚刚看到你，我以为，是程相公让你来取的。” 温玉很是纠结，她是该直接拿回去，还是假装不知道，等程怀之送给自己？ 她从伙计手里接过风扇查看一番，风箱不大，稍微有些重，摇动扶手，类似风扇瓣的五块木板转动起来，带出一股凉悠悠的风。 翻转箱底时，温玉发现风箱底部刻有字，仔细看，居然刻着她的名字。 温玉脸上露出笑意，上扬的唇角都有些压不住。 “掌柜，你先放着，别告诉我相公我已经知道了。”难得糙汉想给惊喜，温玉决定，不浪费程怀之的心意。 “行行行！”朱掌柜抹把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忙不迭应下。 还好还好，温小娘子脾气好，不然，怕要惹事了。 朱掌柜在心里叹道，同时亲自接过风箱抱起来，也不让伙计碰，对温玉说道：“温小娘子放心，我保证不说。” 温玉又看了看那风箱，方才离开兴旺铺子。 她又去杂货铺买了些东西才回家。 快到正午时，程怀之用板车将处理干净的整猪推回来，板车上放着一个用纸包起来的正方形的东西，心中微微一动。 他原本走得不快，但看到站在院子门口，就克制不住的加快速度，走到温玉身旁时，都能感受到她衣服被太阳烤得灼热。 “傻了？不在屋子里待着，跑这里晒太阳？”程怀之语气有些重。 温玉也不恼，微微缩了缩肩膀，藏在程怀之遮挡的阴影里，程怀之几乎出子本能，将身体绷得更直，直到阴影彻底将温玉遮住。 她故意指着那个纸问道：“相公，这是什么？” 太阳太大，猪肉经不住晒，程怀之拿草甸子盖起来，那个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就放在草甸子上，所以很显眼。 “风箱。”程怀之是想给她惊喜，却没什么经验，就把风箱递给她。 温玉打开油纸包着的风箱，故作惊讶：“相公，这是你买的？” “当然。”程怀之努力压制情绪，语气依旧止不住的上扬了一个调，让人想听不出他高兴都难。 “你快试试。”他把猪肉推到阴凉处，跑回来帮着温玉将风箱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摇动扶手，风箱呼呼的响。 温玉趴在桌子上，一股风吹在脸上，乱了脸上的碎发。 程怀之使坏的加快速度，风有些大，温玉连忙往后缩了缩：“相公～” 第三百章 迎财神 程怀之一顿。 温玉这声相公喊得甜的发腻，程怀之只觉心底发软，险些载倒去。 “……”本要严厉的呵斥温玉，让她好好说话，但看到她水汪汪的杏眼，眸光澄澈，微波流转，他心底像有无数只码字趴动，挠得心痒痒，冲到嗓子眼的话瞬间就被咽回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凶巴巴的话，他竟然有些说句出口了。 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他把风箱扶手一丢，不摇了。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温玉…… 这又抽什么疯？ 我还制服不了你？ 在程怀之没看到的地方，温玉狡黠一笑，不过瞬间，立即换上一副娇滴滴的表情。 “好热～”温玉伸直手臂，夏季衣衫单薄，宽松的纱袖随她微抬起的手臂滑落，露出白得有些晃眼的小臂，摇得风扇咯吱咯吱响。 程怀之哪里受得住这种视觉冲击，脸上瞬间爬上红晕，连忙咳嗽一声掩饰住不自在。 温玉眉眼都是笑意，又刻意抿着嘴，做出一副我不求人的姿态。 不过下一刻，她“嘶”了声，还没来得及演，程怀之一把抓过她的手，只见白嫩的手掌心多了些紫红的印记，他眉头深深皱起。 温玉的手是前两天打麦子弄伤的，休息两天已经好了很多。 只不过用力的时候还有些火辣辣的痛，但摇风箱的话，还不至于弄得旧伤复发。 她原本只是想逗一下程怀之，看到他皱起的眉头，不想让他自责，忙将手缩回：“相公，好热，你帮我摇风扇行不行？” 程怀之没说话，只是坐在她对面，认真的摇起风扇，不一会儿，温玉困意来袭，趴在桌上睡着了。 ………… 到出摊那天，根据老先生算出来的，在卯时一刻要放鞭炮，迎财神。 为了迎财神，温玉不惜买了最大号的鞭炮，盘得圆圆的鞭炮拉开足有三米长，程怀之点燃鞭炮的引线，鞭炮声响起，火花四溅。 程发林家和谢双全这两家人，也都过来和他们一起迎财神，沾喜气，当然，也是为了给他们凑人气。 杨文秀和古氏还颇有仪式感的送来了礼，庆祝他们开业。 杨文秀送来的是一个毛青布的尺头，古氏送的更实在，是一筐子鸡蛋，就是程安安，也送了一沓宣纸。 温玉心中感动，却也没说太多见外的话，道谢后就都一一收下。 迎了财神，吃了早饭，天大亮，时辰差不多了，程怀之和温玉就推着板车运着东西往镇上去。 刚到镇子上，不知打哪冒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男人有些激动道：“温小娘子，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 温玉皱了皱眉，男人似乎没有恶意，而且和“她”很熟的样子，但温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且，温玉感觉身后的男人气息冷冽，不爽的意味很明显。 温玉微微往程怀之身边靠近，说道：“公子若无事，请让让，我们还有事要忙。” 她说话是用上我们，自然是连带程怀之一起，表明了她现在是名花有主的人。 说完，她明显感觉到，程怀之周身那暴戾的气息收敛不少。 男人见温玉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有些着急。 第三百零一章 出摊 温玉不想耽搁时间，又想着今天是特意请人算了日子开业的，不好得罪人，就道：“公子，我和我相公今天开业，如果你有空，可以来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今日开业有很多优惠活动，你也可以喊上你的好友一起。” 说罢，她还看向了程怀之，温玉这话就更直白了，我嫁人了，不想和陌生男人纠缠不清，请你保持距离。 程怀之心里很受用，不由自主往温玉身旁又靠近两份，眉头微挑，挑衅般看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一脸痛心疾首，在心里呐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温玉也没管他，和程怀之推着板车错开身走了。 温玉选的位置，就在古氏平日卖凉拌面的地方，这儿人流量较为集中，而且人流量也很大，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他们积累的客人。 把烤肉，卤味用的材料准备齐全，需要用的用具一一摆好。 五花肉是提前腌制好的，只是烤炉里的炭烤到合适的温度需要的时间稍微长一些，烤肉的过程其实很快。 烤肉的事交给程怀之就行，温玉把卤味的菜都摆出来。 卤味是凉拌的，有串的，也有散称的，无论是买回家做菜，还是买来当零食小吃都很方便。 卤味的素菜也就是她往常喜欢做的那几样，肉菜有猪肚，猪肠子，还有猪头肉，猪腿肉和猪蹄。 猪蹄有六个，温玉单独用一个盘子装出来。 对大多数人而言，猪蹄是一头猪身上最好吃的地方，当然也最贵，温玉将它摆在最醒目的地方。 这附近就是酒楼，进出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卤猪蹄卖相好，温玉不愁卖不出去。 半个时辰后，脆皮五花肉也出炉了，打开烤炉盖子，喷香的肉味飘散出来了。 温玉特意挑两块挂出来打样，程怀之烤的脆皮五花肉，火候恰到好处，烤得外表焦黄酥脆，色泽诱人，肉味闻起来喷香。 瞬间吸引不少人围过来，但问了价格，都有些打退堂鼓，不过他们倒选择了穿串的卤肉或者卤蔬菜。 直到，三个男人站在摊位前，温玉愣住了。 原本在一旁翻烤肉的程怀之悄无声息站到温玉身旁，一脸警惕。 这时候，温玉已经想起来人是谁了。 连玉新带着两个男人来的，他似乎有些不服气，曾经还和温玉说好，要教他认字，可老家突然有事，把他喊回去，这一来，温玉还连他都不记得了。 “温小娘子，我带人来光顾你的生意了。”连玉新一本正经道。 温玉想到早晨不记得对方的事，心里头有些尴尬，不过，她不想这种尴尬的情绪浮在表面。 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激动道：“连大哥？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实在太差了，早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想到连玉新还特意带人带光顾她的生意，温玉又道：“今日，连大哥和你两个朋友消费的，我给你们打折。” 连玉新见对方终于记起他，脸上也露出笑容：“不必不必，你们也是小本生意。不用特意照顾。” “既然连大公子这么照顾我们的生意，那自然是要给折扣的，”一直没说话的程怀之突然开口说道，语气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挑衅。 “就九成九给连公子吧！连大公子觉得如何？”说完，他又补充道。 听着程怀之阴阳怪气的话，温玉嘴角抽搐，打九点九折，那不是欺负人嘛？但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欺负人，还把问题丢给连玉新。 这真是……温玉有些不好形容，却又不方便说话，不由得看向连玉新。 第三百零二章 同情 连玉新也是，脸上的情绪都快挂不住了。 九成九？你这是优惠吗？分明就是侮辱人，你还不如不给这优惠。 偏还让他背个得优惠的名声，但要驳回的话，拉不下脸，又伤和气，他硬着头皮道：“那……多谢程兄弟了。” “不客气！”程怀之毫不掩饰自己得逞后的高兴，嘴角微扬，“连大公子，要脆皮五花肉还是猪腿肉？或者一样来一点？” 连玉新深知掉坑里了，为了面子，不得不顺着程怀之的话往下说，只是他还没开口，程怀之道：“看连大公子，就是富贵相。富贵之人，太少了配不上你的气质，不如来两天脆皮五花肉，再来一只猪腿肉……猪蹄也来一个。连大公子，我们这做的小本生意，还望你多多照顾照顾。” 温玉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程怀之这是抽哪门子风。 她不过和连玉新说了几句话，也没说什么过分的，他就这么下死手的坑人家。 但此刻，她不能替连玉新说话，说了就是火上浇油，不仅对连玉新没好处，就是她和程怀之，估计也得闹矛盾。 程怀之什么时候这么腹黑了？ 温玉汗颜，此刻，她有些同情连玉新。 “是是是！”连玉新抹把头上的汗，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肯定是得罪程怀之了，至于怎么得罪的，他还在反思。 最后，连玉新买了一条脆皮五花肉，一只猪腿肉，并一个猪蹄。 一条脆皮五花肉三斤多，一只猪腿肉有四斤多，打折下来是二百八十五文，程怀之大手一挥，那五文还给他抹了。 连玉新没想到，这一趟花了这么多钱，他那两个朋友都感觉事情不妙，却又不好空着手，就一人买了一个猪蹄。 当然，他们没有被为难，猪蹄也是乐意买的。 温玉看着连玉新离开时微微耸拉着的肩膀，说不出的同情和自责。 如果他是自愿消费的，那倒没什么，可完全不是出自本意…… 突然感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温玉倏然回头。 程怀之眼眸沉静深邃，寒气凛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温玉心里打了个突，心思一转，熟门熟路装柔弱。 “相公，你真厉害！”她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对程怀之说道。 程怀之被她的眼神晃了晃，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转开视线，又故作凶巴巴道：“做生意。” “哦！”温玉忙应声，这事是到这儿结束了。 有人开始，就有人继续。 虽然连玉新是“被迫”的，但大多数人不知情，看到他提着那么几大包卤肉，脆皮五花肉，就让人眼馋得不行。 连玉新走后，陆陆续续有人来买五花肉和卤菜，因为是开业优惠，活动三天，温玉想先吸引住客人，让大家不仅闻到香味，还要尝到味道，等他们喜欢上这个味道，就不怕以后恢复原价后卖不出去了。 于是，温玉又加了一条，消费满二十文，免费送一串卤素菜，消费满三十文，免费送一串卤肉，依次叠加。 同一个人若多次购买，叠加满送。 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 第三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 上午空气好，太阳也不大，菜都是最新鲜的，买菜的大多选择这个时候出门。 温玉他们做的活动方式在大家听来很是新鲜，买菜的人又多是妇女，这时候娱乐少，妇女很少有机会出门，所以听说了程记小吃今日的活动方式，心里难免好奇，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围观。 远远闻到烤香肉味，近了香味更重，且看到卤味和脆皮五花肉的色泽，更是诱人得不行，看到买的人多，都很心动。 而且，这些菜买回去，可以当零食，也可以当正式上桌的菜，一点也不算浪费。 温玉给的优惠很诱人，闻起来香，看起来色泽也很诱人，到饭点时，除了猪蹄，其他菜都卖得差不多，有些直接卖空了。 温玉选的位置是酒楼，到饭点时，来吃饭的人也很多，而这些人，也都不缺这些钱，三个卤猪蹄很快就卖了出去。 饭点过后，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他们的摊子上几乎空了，脆皮五花肉和卤猪蹄、卤猪下水、卤猪耳朵都卖光了，只剩一些卤猪头肉和卤猪腿肉的碎肉片，还有些卤素菜。 收拾了摊子，就去采购第二天要用的配菜。 要用到的新鲜蔬菜，杨文秀和古氏都种得有，而且两家人都吃不完，原本两人都让温玉看中了直接去地里摘，不用给钱，但温玉不同意。 平日里吃一些倒没什么，但拿来赚钱，必须要花钱买，否则她不要。 杨文秀和古氏倔不过她，才同意了。 所以温玉只需要采购一些方便存放的干货，再买一些豆腐就行了。 豆腐，温玉在刘爷爷那儿订了。 前两天她们确定要摆摊了，温玉就提前来刘爷爷那儿说了一声，让刘爷爷给她留些豆腐，以后每天留五斤。 所以去干货店买了东西后，去取豆腐就行了。 温玉躲在程怀之遮挡的阴影里，他推着板车，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脸也被太阳晒得红红的。 温玉忍不住道：“相公，热不热？” 程怀之抬手抹了把汗，看到温玉关切的眼神，心里微喜，表面装得淡定，摇头道：“不热。” 上午出门的时候忘记带凉帽了，真是失策。 他们有风箱，但走路的时候又方便实用，温玉想，速战速决吧！ 到豆腐摊时，只看到刘王氏带着孙子大宝。 家里还有一锅豆腐，知道刘爷爷回家推豆腐去了，程怀之留下板车，去帮忙。 温玉赔刘王氏等他们回来。 大宝长得虎头虎脑的，看到温玉和程怀之来，也不说话，只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温玉把单独留给他们的脆皮五花肉和卤肉递给大宝，刘王氏不让大宝拿。 “温小娘子，多亏有你们，不然没有我们老两口的今天。这些，你们都拿卖了，你们年轻人要当家，也不容易。”刘王氏说道。 她不松口，大宝也不拿，背着手躲到刘王氏背后去。 温玉又好一番劝说，才让刘王氏松口了，大宝拿着东西，也不吃，温玉揉揉他的脑袋，问道：“大宝，不喜欢吗？” 大宝摇头：“回家，分爷爷奶奶吃。” 温玉心酸又欣慰的点点头，正要摸大宝的头，大宝突然受到惊吓似的往刘王氏身后躲，温玉顺着大宝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第三百零四章 主动送上门 温玉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张柳儿正怨毒的瞪着她，见温玉看过来，慌忙收起脸上的表情，不过，还是被温玉逮个正着。 温玉并不奇怪，毕竟，张柳儿在她心目中，也不是什么好人。 张柳儿随即换了一个笑脸走上来，仿佛刚刚那一脸怨毒的人不是她。 “温姑娘，你一个人出来摆摊啊？”张柳儿一脸同情道，“大郎哥也太不知道心疼人了，温姑娘这娇滴滴的，还要一个人出来摆摊……啧啧，真是我看着都心疼。” 温玉微微皱眉，这是绿茶上了？ “温姑娘，要不要我替你在大郎哥面前说说情，让他陪你？你一个人实在太不容易了，”张柳儿不给温玉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大郎哥也真是的，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出来挣钱呢？我之前一个人过河，大郎哥都不放心，非要背我过去，现在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 “温姑娘，你不会生气吧？”张柳儿一副不小心说漏嘴里的模样，急急忙忙的捂住嘴巴，一脸真诚的看着温玉。 温玉翻了个白眼，说半天不就是像她炫耀程怀之背她过河嘛！ 其实，听到这话，温玉心里有些酸。 就程怀之背张柳儿过河这事，直觉告诉她，绝对有其事。 程怀之居然背过张柳儿，这两人过去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此时此刻，温玉不能有所表现，不然不就让张柳儿的奸计得逞了？ “不生气。”温玉淡然地说道，她不主动找话题，看张柳儿能耍什么花招。 “我就知道，温姑娘你度量大。我和大郎哥相识得早……” “张姑娘！好遗憾，你的大郎哥没娶你。”温玉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张柳儿脸色一沉，本能地瞪着温玉，不过下一刻，她似又想起什么，道：“温姑娘误会了，我和大郎哥就是……其实我们以前就是关系很好而已。” “也是，谁小时候还没几个朋友。”温玉接话道，同时加重朋友两个字。 张柳儿脸色煞白，知道自己在温玉这里讨不到好，强行转移话题：“你今天生意是不是不好啊？这么早就收摊了，我还准备去光顾光顾呢。” 张柳儿一脸同情的走过来，同时伸长脖子去看放在旁边的板车，但东西都收拾起来了，她什么也没看见。 温玉有些厌烦，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委婉的话她似乎听不懂。 不过，温玉徒然想到今日程怀之对连玉新的操作，瞬间扬起嘴角。 她笑意盈盈的走过去，一把挽住张柳儿的胳膊：“哎呀！柳儿，今日都是嫂子的不是，考虑不周到，大热天的让你白跑一趟，明日，明日必给你留一份。” 阴阳怪气，谁不会？ 既然你要送上门，那就助你一臂之力。 张柳儿被温玉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把手抽出去，却被温玉拽得死紧。 在旁人看来，两人就是关系很亲密的小姐妹，正在说悄悄话。 程怀之和刘爷爷推豆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第三百零五章 演戏，谁不会？ 在他印象中，温玉很讨厌张柳儿，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而且，看样子还是温玉占主导地位。 程怀之和刘爷爷把豆腐搬上桌了也没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温玉还一口一个柳儿，喊得那叫一个亲切。 张柳儿本来板着一张脸，想用力将手抽出来的，这会儿看到程怀之，不好拉下脸，就只能任由温玉挽着，也不知道温玉柔柔弱弱的，怎么挽个手还那么大力道，勒得她胳膊痛，还不得不努力挤出一抹笑。 “相公，柳儿妹妹今日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可我们考虑不周到，没提前给柳儿妹妹预留着，让妹妹白跑一趟，我实在良心不安，你说这该怎么弥补？”温玉一脸歉意，看着张柳儿和程怀之。 张柳儿刚刚来的路和她说的就不是同一个方向，所以，温玉敢肯定，张柳儿并没有去他们摆摊的地方。 不过，她也不打算拆穿她。 拆穿，多没意思，演戏谁不会？ 程怀之嘴角抽搐，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还柳儿，立刻就变柳儿妹妹，甚至后面柳儿都不要，只有妹妹。 他都替张柳儿捏把汗。 张柳儿也预感到事情不妙，但她还不确定温玉会怎么做，只是努力挤着笑脸，看着程怀之道：“是我来晚了，大郎哥，你别自责，也别怪嫂子。” “谁说我要怪她？”程怀之本能地反驳，张柳儿这话，落在他耳中，就是挑拨离间。 张柳儿一愣，以前的程怀之，她说什么，他信什么，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态度对自己。 她只觉得心里一凉，又怕脸上露出破绽，努力维持着笑：“是，是我说错话了，大郎哥，你别生气。” 以前张柳儿也是这样喊他的，以前程怀之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同样是娇滴滴的，一副怯怯的模样，温玉做的，他觉得惹人怜爱，张柳儿，就让他心里反感。 温玉也没想到，程怀之会当众驳了张柳儿的面。 惊讶过后，心里有一股暖融融的暖流经过，程怀之是个分得清好赖的人。 这人，能处！ 不过，可不能让程怀之把张柳儿凶跑了，那么她这几声发自内心的妹妹就要打水漂了。 “哎呀，柳儿妹妹，你大郎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温玉挽张柳儿挽得更亲密，两人都贴一块儿了，张柳儿不适应，又不好推开她，只能继续努力维持微笑。 程怀之听了温玉的话，脸色一沉。 温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却没改变主意，飞快地扫了程怀之一眼，继续道：“你大郎哥啊！明天还要给你留些好东西，单独留的哦！” “对吧！相公？”温玉朝程怀之眨眨眼，一脸的单纯无辜。 程怀之的脸色沉着脸，强忍着怒气，敷衍的点了一下头。 温玉的话让张柳儿心里没底，但程怀之的点头，让她心里有了期待，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只不过下一刻，就被温玉一句话推入悬崖。 第三百零六章 将计就计 温玉面不改色道：“明天就给你留最大的一只猪脚，一挂脆皮五花肉，一只大猪蹄……哎呀！你还没嫁人，不能吃猪蹄，没嫁人的姑娘吃了猪蹄，那是要叉媒人的嘴的，到时候你就找不到好的婆家了。这样，给你留两只猪腿，一挂脆皮五花肉。” 张柳儿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她今天没去现场，但却听说了，程记小吃的脆皮五花肉和猪腿肉都是三十文钱一斤，开始听说时她是不屑的。 程记小吃，她没往程怀之身上想，后面才知道程怀之和温玉一起摆摊，她心里不乐意，程怀之怎么可能与那个女人一起摆摊？ 她连忙去看真假，在半路就看到温玉一个人找刘王氏，原本以为只有温玉一个人，想要羞辱羞辱她，没想到温玉一上来就挽住自己，打乱了自己的思绪。 三十文一斤，一挂脆皮五花肉，大约在五斤到六斤之间，两只猪腿肉，估计得十来斤，那至少也是……张柳儿默默掰着手指头算。 总计在四百五十文到四百八十文之间。 张柳儿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手臂突然被温玉猛地掐了一把，她瞬间清醒过来。 温玉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大郎哥看着呢！不能让他伤心啊！” 张柳儿到嘴边的话也被咽回去，脸色尴尬又为难，眼巴巴的看着程怀之，希望他能开口说点什么。 程怀之嘴角抽了抽，温玉这招太损了，而且比他还黑。 程怀之什么也没看到似的，默默转身，低声和刘爷爷说着什么。 张柳儿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又被温玉用力的拉了一把：“柳儿妹妹，依你和你大郎哥这关系，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个折扣的。” 不让她说话，温玉继续道：“九成九卖给你。那还是咱这层关系，别人，那是拿不到的。” 张柳儿：“……不……” 不如不给，这优惠谁要给谁去。 但温玉又拉了拉她的手臂，撒娇般道：“柳儿，你可真是心底善良的好姑娘，看我和你大郎哥不容易，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真是太感谢你了。” 这时，旁边有不少人来买豆腐，听到温玉这话，都夸张柳儿不仅人漂亮，更是心底善良。 温玉配合地点头道：“那当然，我们柳儿妹妹，那是人美心善，内外兼修。那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温玉这话，无论是否真心，张柳儿都很受用，与此同时，她又迎来一波夸赞，张柳儿心情极其的好，脸蛋都红扑扑的，当即就答应了温玉的“优惠”条件。 这有一半的是因为骑虎难下，被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拒绝，另外一半原因，是大家夸得她心情好。 买点肉换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温玉看了看张柳儿的表情，朝她竖起大拇指：“秀外慧中，奇女子。” 张柳儿脸发烫，到底是个小姑娘，羞得双手捂脸，却也没否认温玉的“真心”夸赞。 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温玉挑了挑眉，狡黠一笑。 只不过，柳儿姑娘，你还可以更美哟！ 第三百零七章 给兔子开眼 “柳儿妹妹，明日也不劳烦你来回跑了，你把钱付了，明日做了烤肉，我们直接送到你家里，”温玉体贴道，“太阳这么大，可别晒伤了你这么好的肌肤。” “你大郎哥不喜欢皮肤不好的姑娘。”温玉凑近张柳儿，用仅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 张柳儿脸一红，有些紧张的瞥一眼程怀之，随即就从荷包里掏了四百五十文钱递给温玉。 温玉道：“柳儿姑娘你放心吧！明天一定给你送到位哈。” 温玉掂着手里的铜板，心想，爱情还真是会让人变得愚蠢。 只是，不知道程怀之知道她说了什么会怎样？ 她也不想用这种手段，只不过张柳儿这样来恶心人，实在让她厌烦，只希望经过这次，张柳儿能长长记性。 ……… 回到家，时间还早，正是日头最为炙热的时候，温玉这一天起了个大早，又一天都在忙碌，身体困乏得很。 把东西收拾进厨房，就睡了个午觉，等日头下去些，起来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温玉推开房门，日头已经渐渐偏移，不过空气中还有散不开的热气。 刚睡醒的缘故，她感觉浑身没劲。 看了眼程怀之的屋子，房门紧闭。 睡午觉的时候，她让程怀之也去睡，程怀之应了声，温玉等不及，自己回房睡了。 想着程怀之这两天也辛苦了，就没打扰他。 有气无力的晃到厨房，才发现刚从程发林他们摊子上收回的猪内脏不见了，木盆也不在。 温玉先是愣了一下，连忙去拍程怀之的门：“相公，咱们家进贼了！” 什么人呐！猪下水都偷。 拍了片刻，房间里毫无动静，温玉不确定道：“相公，你在屋里不？” 没得到回应，她推开门，程怀之的屋子里没人。 温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程怀之洗猪下水去了。 她绷紧的精神瞬间放松下来。 在程怀之的屋子里逛了一圈，里面只有一张铺得干净整理的床铺，一根木桩子上随意的挂着几件衣服。 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温玉挺满意，程怀之这人糙是糙了点，不过很爱干净，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也没有汗臭味。 “大黄……”她从程怀之屋子里出来，喊道。 大黄正趴在院门胖睡觉，听到动静，立即摇着尾巴围过来，温玉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摸了摸大黄的脑袋，才觉得屋子里有些生气。 温玉接着又去看兔子，大黄颠颠的跟在她后头。 兔子窝里，几只小家伙正在吃奶。 温玉和程怀之都舍得喂养，母兔营养好，奶水充沛，加之天气好，小家伙们都健健康康的。 有只稍微瘦弱点的抢不上食，正一脸焦急。 温玉轻轻扒拉了一下，才发现它还没睁眼，就去找了棉花，沾了热水，轻轻将它眼睛周围的毛发沾湿润，又清理了它眼睛上的分泌物。 兔子在出生后十四天左右，如果还没睁眼，就可以用这种方法帮助它开眼。 可怜的小家伙，因为眼睛看不见，抢不过兄弟姐妹们，显得有些瘦弱，其他的兔子，不过还算健康。 母兔子喂了小兔崽子，就离开窝，和公兔子厮混。 温玉扯了扯嘴角，干活去了。 第三百零八章 男人只会影响自己挣钱的速度 地里面的新鲜菜经不住煮，而且现在经过毒辣的太阳暴晒后，都蔫儿了，等明天早上一早去地里摘来，煮熟即可。 至于海带，豆腐这些，则是要经过长时间的慢炖，才能更入味。 做卤豆腐时，豆腐要先煎炸，再卤。 温玉将切好的豆腐先撒上盐，这样更入味，同时空干多余的水分，六成油温下锅，全程中火将豆腐炸至表面微黄，捞出控油。 做好这些，她顺便把晚饭也做了。 天气热，又有剩余的卤菜，温玉就煮了白米粥。 这年头，吃白米粥的人家，还是很少的。 就连程发林家，杨文秀做饭时，也是白米掺着粗粮。 不过温玉看得开，他们现在有麦子，日子不必过得捉襟见肘，也没有特大的开销，在吃食上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但也放得宽松。 程怀之端着木盆从河边回来时，通过敞开的窗户，看到温玉正在厨房里忙碌，他用草木灰把猪下水浸泡上，闻了闻自己的身上，还有些臭，就从水缸里舀了清水洗手。 他回来的时候温玉就看到了，粥出锅了，她从厨房伸头出来，道：“相公，晚上吃粥。晚上饿了，再吃些其他的。” 程怀之没意见，应了声：“行。” 说罢，他进了屋。 等温玉把粥和卤菜都摆上桌，程怀之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温玉看到换了身衣服的程怀之，忍不住问道：“相公，你要出去？” 程怀之一愣，片刻反应过来，脸微微有些红：“没，没有。” 程怀之的反应，温玉看在眼里，心里打了个突。 男人突然开始注意形象的时候，很可能就是有情况了。 温玉仔细回想，发现程怀之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天和她回温家村的时候，应该是程怀之最先注意形象的时候，还特意修了胡子。 那时候回去没见到温冲，也没见到温华，倒是见到堂姐温翠翠。 不过在此之前，程怀之和温翠翠显然都是没见过对方的，温翠翠排除。 除此之外，还真只有张柳儿。 温玉不动声色的打量程怀之，对方毫无察觉，正滋滋有味地吃着白米粥下卤味。 没有根据的事，说出来只会影响心情，温玉埋头吃饭。 这件事在她心里也没留多久，吃了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男人，只会影响自己赚钱的速度。 如果程怀之真有二心，温玉绝对不会纠缠他，但如果他一心一意和自己过日子……那看在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份上，可以考虑考虑。 吃了饭，温玉收拾厨房，程怀之自觉地将草木灰浸泡过的猪内脏洗了。 温玉把大锅洗刷了，把要卤的猪蹄和猪腿肉先放进大锅里煮开捞出，才将内脏也放进去，加白酒煮开去腥。 晚上再把卤的肉菜用小火慢炖，这样卤到明天早上，就更入味了。 半夜，温玉起床去翻锅里的肉，发现已经被人翻煮过，她不由得往程怀之的房间里看去。 那里安安静静的，她睡了午觉，所以睡得并不死，却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程怀之上什么时候起来翻肉煮的？ 第三百零九章 送货上门 不过温玉这次，安安心心睡了，天色微明的时候，她就起床了。 还要去地里摘嫩瓜和豆角，以及其他时令蔬菜回来卤。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厨房跑。 锅里的卤肉还冒着热气，灶炉里的火已经熄了，等她从厨房出来，才看到水缸旁放着的蔬菜。 温玉呆了一瞬，这时候，不用猜也知道，程怀之去砍柴去了，这已经成为常态。 温玉麻利的洗漱后，就把豆角掐了尖，掰成长短差不多的段，小瓜切片，还有其他蔬菜，能穿串的都掰小，穿起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就穿好了，卤蔬菜的过程很快，最慢的也不过一刻钟。 接着温玉就做早餐。 程怀之果然去去砍柴了，背柴回来时，已经一头的汗，他顾不得休息，抹了把汗，吃了早餐，把要带去镇上的木柴和火炉搬上板车，拿着干净的衣服去河边游了一趟，换上干净衣服就和温玉一起去镇上。 温玉虽然一言不发，心里却很不上滋味。 程怀之这样，太辛苦了！ 而且，昨天她还怀疑程怀之，温玉很是愧疚。 今天古氏也出摊了，就摆在温玉他们旁边，古氏去得有些早，温玉请她带眼帮忙看着，等第一炉脆皮五花肉出炉，温玉就足斤足量的送到张柳儿家，包括活动上赠送的，一样不少，甚至还多送了些。 只是张柳儿并不在铺子里，只有刘氏在忙碌。 看到温玉送那么多卤肉和脆皮五花肉，刘氏连忙放下手里的事，笑得合不拢嘴：“哎哟！温小娘子，你看你，这么客气，婶子哪里受得住……大郎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依婶子看，这十里八村的姑娘，就没有比你水灵的，也没有比你能干的。” 温玉嘴角抽抽，心想，还是你女儿更能干一些。 “婶子，你先坐，”温玉将旁边的凳子拉过来，递到刘氏屁股下。 刘氏很受用，而且温玉还给她送货上门，就连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温玉也不打算和她兜圈子，道：“婶子，这是柳儿姑娘特意照顾我们的生意，还是柳儿姑娘更贤惠，更心善水灵。更是婶子教得好，才有柳儿姑娘这样好的女儿，咱左邻右舍都知道，柳儿姑娘是最优秀的。各位婶子，你们说是不是？” 张家豆腐铺子里，还有几个买豆腐的婶子，都跟着温玉的话点头，同时顺带夸张柳儿，懂事，善良，优秀。 开玩笑，他们现在可是在人家铺子里，别说温玉已经开了头，就是没有温玉，她们也要主动夸张家优秀的女儿。 话题转到张柳儿身上，温玉又是一顿猛夸，还交代刘氏也夸上，刘氏被夸得心花怒放。 温玉和刘氏告辞，刘氏要“回礼”送她豆腐，温玉忙拒绝，道：“婶子，不必回礼。这是柳儿姑娘付了钱的。” “付钱？付啥钱？”刘氏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又不确定地问道。 温玉已经离开张家豆腐铺子。 刘氏想追过去再问点什么，或者否认张柳儿付钱了，买这么多，他们卖三天豆腐都赚不回来啊！ 但铺子里还有买豆腐的人，刘氏急得拧帕子。 第三百一十章 张柳儿的亲事 过去了几天，张柳儿和刘氏都没来找温玉的麻烦，这让温玉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一天，温玉去刘爷爷那儿拿豆腐时，才知道，虽然张柳儿和刘氏在她这儿吃了个哑巴亏，但张柳儿却赢得一个好名声，这几天，上门说亲的都快踏破张家门槛了。 温玉好奇，问那聊天的两位婶子：“那柳儿姑娘可是看中了哪家公子？” 其中一个婶子道：“话说，这张眼光太高，就是赵掌柜家大郎请媒婆来，也不同意。” “赵掌柜？”温玉连忙问道，“哪个赵掌柜？” “还有哪个？”那婶子道，“赵文四赵掌柜呗。” 赵文四的儿子想娶张柳儿？ 这两家人平时都住镇上，早不说亲晚不说亲，这时候才说，难道是平日里不知道张柳儿这个人，这次才知道？ 那温玉可就功德无量了，让张柳儿一夜成名。 回去时说起这事，程怀之一言不发，倒是古氏和温玉说起赵大郎来。 原来，赵大郎是娶过一门亲的，只是那媳妇进门不久就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 “还有这事？”温玉之前没听人提起过。 古氏只点点头，他们家和赵家来往也不是很多，所以很多事也是听说的。 温玉就更好奇了：“嫂子，你们两家人来往不多，阿正和赵小姐的亲事……” 温玉不知道怎么形容，虽然谢正和赵家姑娘的亲事还没过明路，但却是私底下说好了的，等赵家老太太生辰一过，就要正式上门说媒，然后定亲，甚至距离娶进门也不远了，但两家人似乎还是很生疏。 古氏道：“其实这亲事，也不是现在的事了，早在阿正的爷奶还在时，就和赵家老爷子半开玩笑的说过，当时我们都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赵掌柜却把这事放心上了。” “不然，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是……也是不敢高攀老赵家的。”古氏道。 温玉了然，原来其中还有这曲折。 不过关于张柳儿的亲事，温玉还是很期待的。 这天回到家，温玉没急着睡午觉，而是把程怀之喊到房间屋檐下的阴凉处，一边摇风箱一边说她的打算。 “相公，咱们这是长期生意，只靠我们两个完成不了，现在距离农忙季节还有一阵，我看村里好多人清闲着，不如我们把他们召集起来，让他们上山砍柴，我们根据市场价，让他们把柴禾供给我们。” 程怀之道：“用不了多少柴，我能供得上。” 温玉摇头：“这不是短时间的事，长期下来你会受不了的。” 每天天不亮，他就要上山砍两背柴，回来还要帮着收拾将东西搬上板车，到镇上后要烧火烤肉，他们生意好，几乎是忙得不停息的，收摊后陪温玉去采购，下午去洗猪内脏，晚上还要起来翻煮卤味。 一整天都没个喘息的时间。 温玉是想挣钱，但挣钱的目的是好好生活，而不是把人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但温玉的理由说服不了程怀之，他攥着拳头道：“我吃得消，这点事，难不倒我。” 温玉看着他手臂上因为攥拳而鼓起的肌肉，手背上的青筋，心思有些活络。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召集人收柴禾 程怀之还要说什么，温玉弱弱道：“相公，人家关心你啊！” 程怀之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噎回去，口水呛得他脸都红了，噌一下站起身：“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我，我出去一下……” 温玉看着程怀之同手同脚的出了院子，有些好笑。 这男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有点好玩。 关于找人供应柴禾这事，早几天温玉就想好了，只是那时候忙着搞开业活动，而家里柴禾还多，她让程怀之暂时不用去砍柴，但每次程怀之都在她熟睡的时候去山上，等她起来的时候，程怀之的第二背柴禾已经背下山了。 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做生意，那是需要长久之计的，单凭一己之力实在不行，程怀之现在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等以后年纪大了，身体肯定吃不消，还有，他的时间都被挤满了，而且他太辛苦，温玉也心疼。 程怀之同意了，事情就好办了。 温玉也不用一个个去找人，她只需要往村口大婶们中间逛一圈，消息就传出去了，这是利人利己的事，大家没想到砍柴禾还能换钱，第二天收摊回来后，就有人上门来询问情况。 温玉将需要的木柴种类，以及多少钱一捆，捆垛多大等规则告知大家，其中有人觉得这这要求不过分，也有人觉得对柴禾种类要求太高。 “是木柴就行了，还分这分哪，这不是为难人吗？”程满仓躲在人群里，小声嘟囔。 因为温玉和程怀之，他被打了板子，现在那个能干活的媳妇还跑了，他心里十分不满，现在看到程怀之和温玉做生意，还招小工，更不满。 “就是，还假装好人，说是帮助大家，我看就存心欺负人。”另外一个生面孔附和道。 温玉听见了这话，瞥了两人一眼，她并不想和程满仓这种人来往，但也不好直接摆明面上说。 视线扫过两人，对众人解释道：“有件事，我要和大家说清楚。我们收柴禾，是为了烤肉，做吃的万事要小心，有些柴禾烤出来的东西容易变质，不能吃。还有，我们收柴禾是因为我们自己忙不过来，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只勉强够自己糊口，不敢说是为了帮助大家。所以这事和大家是交易，我们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大家都是自愿的，不做强求。” “大郎媳妇这话在理，谁家生活容易哪？人家也没说是为了帮助谁，这些人硬要把别人的话扭曲着说。”有人听不惯刚刚那两人的话，说道。 其他人跟着附和：“我看这是想不干活白拿钱，还要反咬一口？” “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人家又不强求，不想干别干啊！” “我们还在这儿排着队呢！不想做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是回家吃闲饭吧！” 程满仓好吃懒做，在村里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大家伙平日里都当没看见这个人，说他都嫌心烦。 这些话，多半是针对他的。 程满仓和那说话的人事先还替自己辩解两句，但针对他们的声音多了，两人就渐渐闭嘴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何秀莲要做什么 等人走了，温玉连忙喝口水润润嗓子，刚刚说了太多话，天气又热，她有些口干舌燥。 刚放下水瓢，就看到院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温玉稍愣一愣，喊道：“大黄。” 大黄立刻警觉地从屋子里窜出来，温玉带着大黄出门，原本以为是什么行为不轨之人，没想到，竟然是大丫。 “大，大嫂……”大丫看了温玉一眼，立即垂下头。 温玉以为出什么事了，忙问她：“怎么了？” “大嫂，我、我也想砍柴卖、我……”大丫满心的愧疚，温玉帮过她很大的忙，但她现在却想挣他们的钱，而且，还担心温玉他们嫌弃她力气小。 温玉微微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松了口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有事可以直接和我或者你大哥说。” 不过温玉有些为难，大丫这小身板，让她去砍柴…… 把大丫领进院子，温玉看到放在墙角的一堆竹子，瞬间眼睛一亮。 “大丫，正好我要找两个人削竹签，你和二婶如果有空，也可以来给我们削竹签，穿串串，十文钱一天。”温玉说道。 削竹签和穿串这两件事看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极其磨炼耐心，之前她还没想这么快就找人来帮忙，不过要大丫砍柴的话，不如就让她来削竹签和穿串。 “真的可以吗？”大丫显然没想过还有这么好的好事，惊喜道。 温玉看着大丫明媚的笑容，有些心酸：“当然是真的。不过，削竹签也是有要求的。” 用竹签穿串，对竹签的光滑程度要求非常高。 大丫还不知道要求是什么，但想到一天能有十文钱，就连忙点头：“我可以。” 她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而是很有信心，就算很难，只要能挣钱，她也可以克服。 温玉并不是和她开玩笑，转身去厨房拿了竹签来给她看：“竹签的长短粗细和这个差不多，表面要尽可能的光滑。不过削不干净的碎屑，用火过一道就行，你也不用太仔细。” “嫂子，我知道了。”大丫高兴的点头应道。 温玉笑道：“你也不用着急，先回去和二婶商量商量，把时间安排好再来。” 大丫是在半路听说温玉花钱找人砍柴，还没来得及找俞氏商量，现在温玉重新给她找了一份轻省的事情，大丫要回去和俞氏说一声。 到底是个孩子，就算再沉稳，遇到开心的事还是不知如何隐藏，大丫离开时步伐轻快，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 转过一块包谷地，大丫脚步一顿，看到何秀莲笑盈盈地走过来。 她并没有因为何秀莲的笑而感到轻松，反而很害怕，下意识地想转身，只是脚下仿佛被钉了钉子，让她挪不动。 “大丫，啥事这么开心哪？”何秀莲走过来，一脸探究道。 大丫微微侧开身躲开，低垂着头不说话，今天的事，她下意识的不想说。 何秀莲看着大丫，就想到王氏骂俞氏和大丫二丫上不得台面，她也觉得大丫这样上不得台面。 毫不掩饰一脸嫌弃，不过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换了脸，满脸堆笑：“大丫，你大郎哥和你大嫂子同意让你和你娘也砍柴了？” 大丫不说话，心里却有些焦急，她虽然不知道何秀莲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准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英勇的大黄 大丫走后，温玉把院子简单收拾了一遍，刚准备小憩一会儿，突然听到大黄在院门口汪汪叫。 大黄虽然还小，但聪明，知道哪些是“自己人”，比如杨文秀家的人和古氏家的人来，它就不咬，但其他人来，它就有些凶。 所以有人来问砍柴的事时，温玉特意把它关起来，等人走了，才放出来。 刚刚大丫来时，温玉特意带上大黄，但看到大丫，大黄也没叫，只是围着大丫转了一圈。 所以现在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大黄不喜欢的，会是谁呢？ 还没等温玉猜，何秀莲就出现在门口，隔着院门就笑着喊：“大郎媳妇，在家哪？” 院门没扣上，何秀莲不给温玉说话的机会，自顾自推门进来：“我还说你这会儿忙呢……哎哟，这是哪里来的……” 何秀莲一进门，就被大黄一个生扑，直接咬住裤腿。 何秀莲抬脚就踢，大黄虽然已经有些凶像，但到底只是只幼崽，力道很小，被何秀莲踢倒在地上，嗷嗷叫，声音悲愤又凄惨。 “你干什么？”温玉连忙把大黄抱起来，有些愤怒的瞪向何秀莲。 她和程怀之细心照料的小家伙，自己都舍不得打它，何秀莲这个劲儿大的抬脚就是一踹，温玉连笑脸都没给一个。 何秀莲被温玉愤怒的一瞪，心脏一缩，暗道不好，不过她又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条狗嘛，只要事儿成了，她再给温玉送一只……送一窝也成。 “你说这狗咋躲门背后，我这一进来，就往我身上扑，这叫什么狗？自己人都不认识，养不熟的白眼狼。”何秀莲本能地说道。 温玉冷呵一声：“你这话，这还是大黄的不是了？而且，谁跟谁是一家人，你分不清，大黄可分得清得很。” 温玉这么不留情面，一来确实是因为何秀莲踢了大黄生气的，二来，也是不想和老宅的人有来往。 尤其他们做生意，后面还会越做越大，要是老宅的人三不五十的来，多影响心情？ 所以她就借何秀莲踢大黄的事，能将老宅的人都拦住才好。 何秀莲听着温玉毫无温度的话，一噎，急着解释：“……我，我也没想到，大黄会躲在门背后啊！” 温玉继续冷着脸道：“你这话说得奇怪，大黄在自己家为什么要躲？倒是三婶你，来别人家都不知道问一问就闯进来。我家大黄大约是以为有贼进来了。” 何秀莲又一噎，尤其温玉说大黄以为有贼进来，再怎么着她也听得出来，温玉这是把她当贼了。 “不是，大郎媳妇，误会啊！都是误会，”被当贼何秀莲可不干，程满仓一家的遭遇她可亲眼所见，当时她只当看热闹，现在自己却被当成贼，何秀莲打了一个寒颤。 “汪汪汪……”何秀莲话音刚落，大黄就在温玉怀里挣扎起来，让它发狂的对象竟然是何秀莲。 何秀莲下意识地后退：“大，大郎媳妇，我可啥也没做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拒绝何秀莲 温玉手微微一松，大黄从她怀里跳出，冲何秀莲而去。 “……哎呀！大黄，你咋不认人……”何秀莲惊叫着往院门外退，倒不是她怕了大黄这只只幼狗，主要还是怕得罪温玉。 何秀莲连忙退出了门口，大黄也不追，就隔着门槛汪汪汪地叫，何秀莲急得一头汗。 “大郎媳妇，我就是来找你商量，你们这砍柴的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我和你三叔也去帮你们砍柴，我就商量着外加一顿饭就行。”何秀莲隔着院门说道。 王氏现在恨程发林这一股的人，何秀莲是知道的，她试图找王氏说情，但赚到的钱要充公，她就希望额外管饭，一顿饭也行。 谁不知道程怀之家伙食好？ “就，四郎也吃不了多少，我和你三叔，加一个四郎吃饭……三郎，三郎力气好，也来砍柴，怎么样？” 两文钱一捆柴，一天砍五捆柴，那也是十文钱。 这钱虽然充公了，但三郎娶媳妇，王氏再不愿意，也得拿出来，还能额外混到饭吃。 何秀莲一把算盘打得哐哐响，说完，期待的看着温玉。 温玉道：“三婶这是什么话？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哪有什么外人？” “大郎媳妇，这是咋了？”和杨文秀走得近的李氏刚好路过，问道。 她的眼神在何秀莲身上扫一眼，问道：“他三婶，我听他大奶说你去割猪草去了，估计我听错了。” 何秀莲原本就是要去割猪草的，要是被王氏知道她在这儿鬼混，回去又没好日子过了。 现在家里饱饭都吃不上，再被王氏发难，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嫂子，我正要去割猪草呢！这不遇到大郎媳妇了，打个招呼。”何秀莲怕李氏告状，连忙将藏在墙后的背篼提起来，示意她确实是要去割猪草的。 说罢，连忙走了，又不甘心的回头喊道：“大郎，我说的你考虑考虑，照顾自己家人……你考虑考虑。” 何秀莲的德行大家都知道，所以她来这趟并没给温玉造成什么困扰，和李氏说了几句，就做事情去了。 李氏家几个壮劳动力，都决定趁农闲期间砍柴卖给温玉，就这期间，也能挣不少，李氏原本就和杨文秀走得近，两人关系好，现在程怀之和温玉又能给他们带来收入，自然就站在温玉这边。 她看到何秀莲，又见温玉沉着脸，就知道何秀莲是来找事情。 李氏走后，温玉将院子外的那块地收拾出来，准备明日堆放柴禾。 收拾妥当，就开始准备第二天要卖的东西，刚开始，大黄就在院门口汪汪汪的叫，只是叫声不像咬人，倒有些欢悦。 温玉看到大丫和俞氏在门口，连忙道：“二婶，大丫，快进来啊！” 两人才进了院子，大黄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才跑到温玉脚边伸着舌头散热。 “嫂子，我和我娘商量了，我们愿意来做事情。”大丫局促道。 “好啊！”温玉道。 这钱谁挣都是挣，大丫和俞氏现在都没收入来源，家里也没个可靠的人，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俞氏是这个性子，大丫又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出去找事情做，就是做，估计也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她们愿意出力养活自己，温玉也不介意拉一把。 第三百一十五章 恶毒不自知 “嫂子，我和我娘商量了，我们一天只要五文钱。”大丫道。 俞氏也点头，磕磕巴巴道：“我们，我们只要五文钱，我和大丫……能吃饱就行。” 俞氏说着，脸色涨得通红，不敢看温玉。 温玉倒抓住一个重点：“你们吃不饱吗？老宅给你们分了多少麦子？” 就老宅分的粮食肯定不够吃多久，但打麦子了，分了麦子，虽说不至于太富足，但也不至于饿到。 温玉刚说完，母女俩神色都有些奇怪，温玉意识到不对劲，问道：“老宅的人没给你们分麦子？” 俞氏不说话，大丫也不说话。 温玉这时候有些忍受不了她们这事事忍让，什么也不说的性子。 “大丫，你说！”温玉道。 大丫一愣，她没想到平时说话温温和和的大嫂子，也这么严厉，受不住温玉语气里的威压，大丫不得不说：“没，没分。” “为什么不分？当时不是说好了嘛！老爷子亲自答应的，”温玉疑惑道，“我还听说你们都去帮着打麦子了。” 当时温玉听古氏说，老宅打麦子那天，杨文秀喊俞氏和大丫去打麦子，还说向来不怎么出门的王氏都到场了，还亲自监督俞氏和大丫，让她们娘干最多的活，又因为已经分家了，到饭点，老宅的人都有饭，俞氏和大丫没有。 王氏说，家里的饭没有给外人吃的道理，俞氏和大丫也没准备午饭，王氏又督促着打麦子，任何一个人都不让走，俞氏和大丫就挨了一天的饿。 大家都心知肚明，王氏就是故意为难俞氏和大丫，不仅如此，一直抠搜的王氏竟然破天荒的烙了白面饼，还炖了大骨头汤。 这不明摆着着给俞氏和大丫看的吗？ 大家背地里都说王氏不懂事，不心疼儿媳妇就算了，还故意折磨儿媳妇，不仅王氏，就连程发林，也被人说了闲话。 不过好在，已经到家了，老宅打了麦子，俞氏和大丫分到自己的那一份，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忍也是最后一次。 但温玉怎么也没想到，老宅竟然连麦子都没给她们分。 “大丫？”温玉见母女俩都不说话，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丫咬唇道：“我奶说，她生养了我爹，我爹没孝顺她。我跟娘吃她的，喝她的，还不想孝顺她，还要分她的粮食，她说……” 大丫眼眶微微发红，和俞氏交换视线后，哽咽道：“奶和三婶她们，都骂我娘，说我娘拿了粮食是想，想……我就没要。” 大丫说道这，就说不下去了，俞氏则是抬起袖子擦眼泪，估计是想忍，但忍不住。 母女俩没说出口的话，温玉猜到大概，王氏最近老是指桑骂槐的骂俞氏，说得无非是不守妇道那些话。 王氏骂人毒，骂儿媳妇更是挖心般的毒，俞氏又是个从小被兄嫂打压束缚长大的，如今又没了丈夫，最听不得那些肮脏话。 王氏也是抓住这个，才牢牢拿捏住俞氏。 温玉无奈，又问道：“那老爷子怎么说的？” “爷说，要分，无论如何，我爹不在了，二丫也没了，就我和我娘两个人，要给我爹留后，”大丫红着眼复数老爷子的话，“但奶说，我爹死了，我是个丫头，我爹……我爹没后，是绝户。” 王氏平时喜欢骂人心狠，其实，她才是最狠心的的那个。 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能让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咒？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病 因为王氏的恶毒，也因为俞氏的忍让，这一季的粮食，俞氏和大丫都不要了。 两个人除了害怕王氏，还因为想和老宅的人断干净点，选择放弃，这情况特殊，她不能插手，不过想想，这样也好，以后老宅那边有事时，她们也可以酌情处理。 温玉将两人让进院子，又告知她们竹子的位置：“二婶，大丫，等会程怀之回来了，就让他把竹子划破，你们在家削成竹签。说好一天十文钱就是十文钱，你们也别退让。这削竹签的活看似简单，其实还挺不容易的。” 大丫和俞氏都不肯，坚持一天只要五文钱。 她们也不是故作矜持，在这村里，没人能帮他们的，温玉愿意帮她们，她们知道感恩，也清楚，这么轻省的活，能落到她们手里是温玉特别关照，当然也值不得这么多钱。 这里面，是有温玉特别关照的成分的，看她们坚持，温玉略作思考后，同意了，供她们一天两顿饭。 “相公，今日大丫过来找我，说也要砍柴卖给我们，我看她细胳膊细腿的，就让她和二婶给我们削竹签，这活相对轻省些。一天给她们母女每人五文钱，再供两顿饭养活她们足够了，你觉得如何？”晚上，温玉和程怀之说让大丫和俞氏来削竹签的事。 程怀之自然心里欢喜。 二房这股人的日子不好过，他也同情，只是碍于他们已经分家出来，又是小辈的，不方便插手管，就是温玉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冲他们家钱财来的，根本不可能同意管。 现在，温玉不嫌弃他们是老程家的人，愿意帮忙，他心里是感激的。 “你安排就行，二婶和大丫也不容易，能帮她们，就多帮一点。”程怀之说道。 温玉又将老宅如何不肯分粮食给俞氏和大丫的事说了，程怀之眉心一宁，怒道：“竟然还有这事？爷奶这事做得也太过分了。” 温玉点头道：“是过分。但二婶和大丫也想分得干净点，索性就不要了。” 听到这里，程怀之没说话。 温玉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程发林这股人分家时，也是为了能分得干净点，在寒冬腊月的选择净身出户，所以程怀之是理解俞氏和大丫的。 不过他还震惊于，一向胆小懦弱的俞氏竟然做出这种决定，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在这件事上，温玉也对俞氏生出几分佩服。 只是，她们不知道，俞氏曾经跪下苦苦求王氏，多少给她们留一些麦子，不然她们娘俩活不下去，王氏见俞氏这样，终于心满意足了。 看到俞氏和大丫分家出去了，一向拿捏贯儿媳妇，尤其是拿捏俞氏母女三人的王氏是受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人。 最好拿捏的人跳出了她的手掌心，那是对她权威的挑战，她嘴上骂得毒，心里更是不好受，当初杨文秀也是这样，什么也不要就分家出去，还越过越好，她心里不服，可又完全没法子，这都快成为她的心病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妥协 但俞氏不一样，俞氏胆小懦弱，没有娘家人支持，还没有男人，甚至连儿子都没有，如果再让俞氏过得好起来，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见到俞氏跪着求她，王氏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指着俞氏骂道：“你个丧门星2，你就是绝户，老二娶你，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你不是想学着那股子人分家吗？有本事你也学人家生儿子啊！一只不下蛋的鸡，也想吃老程家锅里的饭，还要不要脸了？” 王氏口中的那股子人，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任何一个人都听的出，说的是程发林这股，自然醒听你的出，她这是拿俞氏和杨文秀做对比。 “如果我说你，这脸都拿裤子遮起来……没脸见人啊！简直不知羞耻，还想来分麦子。”王氏一边颠着小脚，手指都快戳到俞氏脸上，说到不要脸时，还指着自己的脸骂俞氏。 旁边打麦子的那家男人听不下去，又觉得俞氏和大丫可怜，就帮忙说了一句话，结果又惹怒了王氏。 王氏不骂别人，直接指着俞氏骂道，“又不是猪，能吃多少？刚分的粮食不够吃吗？还要来分麦子，你是想养野男人吧？不要脸的贱蹄子，发浪没够，到处招人，就想让人指着我老婆子的脊梁骨骂！你还有没有心了？就让人说我不是，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干脆去那妓／馆子……” “娘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俞氏被王氏这话急得脸色涨红，又委屈又羞恼，最后只能哭着妥协，“不要了，我们不要麦子了……” 旁的人也怕被王氏无端拉扯进来，都不敢再替俞氏说话，就连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也因为这意有所指的话羞恼得抬不起头来。 俞氏和大丫放弃要麦子，王氏又因俞氏的懦弱妥协得到心里上的满足，这场风雨才算过去。 程怀之紧紧攥着拳头，老宅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 虽然他知道老宅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但对孤儿寡母都做得出这种事，实在太让人无法容忍了。 温玉轻轻拍了拍他的拳头，示意他放松：“这样也好，二婶和大丫能和他们分得干净些。只要她们勤快些，那五亩地足够养活她们母女，我们这里有活，也让她们来做，能赚些零花钱。好歹这日子，是能出头的。” 程怀之听着这话，觉得宽心，绷紧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心里感激温玉的关心，等他渐渐平复了心情，才发现两人距离太近，他的身体再次绷紧，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并不排斥温玉的靠近，只不过，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尤其对上她澄澈的眸子，视线不经意瞥向水润饱满的红唇，程怀之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随即就不淡定了。 “我去把外面收拾出来，明日堆柴禾。”说罢，就要挣开温玉的手起身。 温玉早猜到他要找借口跑掉，稍微用些劲拉紧他：“我已经收拾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把柄 “……我去挑水。” “水缸还很满。” “我去洗衣服！” “不是刚晒上嘛。”温玉指了指外面的晾衣绳上。 今天洗的衣服正挂在上头晾着，已经快干了。 程怀之脸色涨红，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抓住自己的那只温热的手上。 这手是没骨头吗？怎么这么软？ “汪汪汪！” “砰砰砰！” 大黄的叫声和敲门声同时响起，程怀之仿佛找到救星一样，一下子把手抽回：“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温玉无语。 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能让他怕成这样？ 温玉起身跟出去，程怀之正打开院门，程怀井将棕树叶子拴着的一挂东西递给他：“哥，这是爹让我送过来的。” 温玉隔得远，没看清是猪大肠还是猪细肠。 今天他们用来烤脆皮五花肉的猪肉没烤完，所以明日不用重新杀一整头猪，程发林家今天的猪肉也没卖完，所以给明天准备的卤味中，就少了猪内脏。 “怀井，这是爹从哪里弄到的？”温玉走过去，问道。 镇上原本有三家人卖猪肉，但一个月前，有一家，男人在杀猪途中摔倒，腿被摔断，暂时关门了。 现在就剩程发林家和路富贵家，但两家人一直不对付。 “是路大叔家的。”程怀井说道。 路富贵家生意不如程发林家好，平日里路富贵说话就有些阴阳怪气，有时候还在背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程发林向来瞧不起这种人，也没特意疏通两家人的关系，所以在大家伙看来，路家猪肉铺子和程家猪肉铺子是不和的。 传言久了，就连温玉都信了，所以她才没主动去对方摊位上买东西。 主要还是想给程发林挣面子，如果她去了，不是助长路富贵的威风？ 出乎意料的是，程发林竟然主动去找路富贵买东西。 这是因为程发林大度，不将路富贵的小人行径放在眼里，还是委曲求全？ 如果是后者，那这笔钱，温玉宁可不赚。 程怀之的想法和温玉是一致的，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就知道出对方的想法。 “怀井，你说说，爹买这猪肠子，是不是被老路家刁难了？”温玉撸起袖子，问道。 程怀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那会儿我不在，不过我回来时，看路大叔和爹说话，两人都是笑着的。” 天知道，程怀之看到程发林和路富贵说话时有多震惊，尤其两人都是笑着的，更是惊得声音都变了。 不止程怀井，就连那些常来买肉的客人，都有些茫然，甚至还有人问程怀井，程发林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哭富贵手里。 温玉和程怀之都被这形容弄得蒙圈。 难道这两人早就联手了，故意演戏给大家看？ 温玉思考了一下两人联手的可能性，觉得还是很小，毕竟一直以为，程家猪肉都比路家卖得好。 难道他真有什么把柄落在路富贵手里了？ 温玉一惊，连忙看向程怀之。 程怀之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程怀井看到两人的神色，说道：“我看，爹和路大叔都挺高兴的，也不像装的，应该……应该也没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程怀井说着，却没多大的信心。 第三百一十九章 做哨子面 程怀之认真想了片刻，也觉得没这种可能，他对自己亲爹的为人还是挺有信心的，而且真有什么，也到不了被威胁的地步。 程怀井这样说，程怀之也附和着点头，温玉就放心了，不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温玉想不出来，也不纠结，既然程发林让程怀井给他们送来，那就收下，正好，明日把这道菜补上。 一头猪的肠子、肚子等内脏，有按斤卖的，也有按数量卖的。 但只有极少数人按斤买。 温玉按个算，掏出铜板递给程怀井，程怀井连忙拒绝。 温玉自然不肯，又退让了一番，程怀井才有些为难的收下。 ……… 第二天一大早，俞氏和大丫就来了，先和温玉把今日要摆摊的菜穿串，又帮着温玉做早饭。 温玉习惯了一日三餐，所以每天上午都会先吃早餐，早餐做得比较简单，有时候是白米粥，有时候是杂粮粥，有时候直接做面。 今日做的是面条。 俞氏家务活干得好，就是老宅舍不得吃，白面也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俞氏做的面条也很好。 尤其揉面团，切面条，一点也不比杨文秀和古氏差，面条弹性十足，切的宽细一致。 温玉在古氏家地里面掐了一把韭菜，将韭菜洗干净切段，又在碗里敲了三个鸡蛋，鸡蛋中加入少许温水调开备用。 在锅中加入少量水，大丫切了一碗的肥肉丁，肥肉丁倒进锅里，中火熬至成表皮金黄的脆哨，放成小火，温玉把多余的油舀出来，在脆哨上加白醋增香，把吹哨捞出，在油锅里煎鸡蛋。 加入少量温水的鸡蛋煎来又嫩又大，不含添加的正宗土鸡蛋，一下锅蛋香味扑鼻。 用铲子将鸡蛋碾碎，锅中加水煮开，放入各种调味用品，再加入韭菜。 韭菜经不住煮，开水烫熟即可。 汤汁煮好，就烧水下面条。 俞氏和大丫把厨房的事情做好，就回院子准备削竹签。 温玉忙喊住她们：“二婶，大丫，歇会儿，吃早饭再忙活，时间早着呢！” 温玉是说过供两顿饭，但俞氏和大丫并没当真过，毕竟，她们已经得到削竹签这样好的活，不敢肖想太多。 而且，这么丰盛的早餐，她们做梦都不敢想象。 “大，大郎媳妇，我们不饿。”俞氏说道。 大丫也道：“嫂子，我们吃了饭来的，还能干几个时辰。我和我娘也商量过了，午饭我们自己回家吃，吃了饭就回来，决不耽搁。” 俞氏又道：“对，大郎媳妇，你们给我和大丫这么好的事情做，我们决不会偷懒。午饭，我和大丫拿一个人回家做了，带过来吃，决不耽搁。” 大丫连忙点头：“嫂子，你和大郎哥放心去镇上，我和我娘决不偷懒。” 母女俩说着，还担心温玉不信，有些着急地想要证明。 温玉无奈，说道：“人是铁，饭是钢。而且做了那么多面团，不吃就浪费了，与其丢了，不如你们一起帮着吃了。” 第三百二十章 俞氏的震惊 俞氏和大丫说不过温玉，纠结地走进屋，看到四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都有金灿灿的鸡蛋和脆哨，还有碧绿的韭菜，闻起来香喷喷的，很是诱人。 不过她们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俞氏道：“大，大郎媳妇，我们吃面就行了。那蛋啥的，你和大郎留着下次吃。” 倒不是她为人扭捏，主要活了几十年，她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也没和家人吃过同样的东西，俞氏很是不安。 小时候，何嫂吃剩的才轮到她，长大些，哥嫂家有了孩子，自然更轮不到她，有时候她剩汤剩饭都轮不到自己头上，出嫁后，王氏的手段和嫂子差不多，她同样是最后吃饭的一个。 家里条件不好，吃的本就不好，也不大能吃饱，所以她通常吃不饱，所以看到这样的一碗面放在自己面前，俞氏有些不知所措。 温玉有些心酸，说道：“二婶，好日子在前头呢！过去的事，咱不能忘，但也不能总活在过去。你要给大丫做榜样，将来大丫才不会被人欺负。” 温玉的话说得直白，就是让俞氏自己立起来，给大丫打样，将来大丫嫁了婆家，才不会吃亏。 俞氏眼睛一酸，大道理她说不来，但温玉这句话，触动了她的心，抬起袖子擦眼泪。 她也想立起来，但是她一想到现实的事，就腿软，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玉没法子，想要她立即就立起来，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只能慢慢来了。 “二婶，快吃吧！吃了还要削竹签。”温玉不知道怎么劝她，程怀之更不知道，温玉只好先转移了话题。 俞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拿起筷子扒拉面条。 或许是刚刚情绪转移了注意力，直到第三口时，才尝到面条的味道。 她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俞氏不解的看向大丫，大丫和她一样，愣愣的瞪大眼睛。 她们似乎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面条是这个味道！ 温玉和程怀之都默契的，假装没注意到母女俩的表情，快速吃了面，俞氏要帮他们收拾碗筷，被程怀之抢先一步，他把碗筷收进厨房，温玉说：“二婶，大丫，你们吃了面，就在家削竹签。院子里热，就到堂屋去。” 俞氏没拿到碗筷，有些不自在：“大，大郎媳妇，我……” 温玉看到俞氏这样，有些无奈，只提醒道：“二婶，以后你跟我娘一样，喊我的名字就好。” “啊？”俞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玉没过多解释，回屋换衣服去了。 这一系列的举动，又让俞氏愣住了。 谁家男人会收拾碗筷的？ 无论是在娘家时，还是出嫁到程家来，家里的男人是从不下厨房的，就是烧壶热水，几乎都是女人在做，更别提收拾碗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当然，这话是王氏爱说的，家里的男人不能围着厨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转。 俞氏只想着，王氏是长辈，应该听她的，没去考虑男人应不应该围着厨房转这件事。 不过习惯后，她的潜意识里就觉得，男人应该远离厨房，所以才会这么惊讶。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准备的寿礼 还有，温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出嫁了还不能喊“大郎媳妇？” 大丫看着俞氏有些发呆，想了想，说道：“娘，大嫂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吧！” 大丫也不明白温玉的意思，但她觉得，听温玉的总没错。 俞氏也点点头，在她心里，没大丫那么通透，但现在她给温玉做事，她觉得就应该听温玉的。 母女俩连忙吃了饭，俞氏把碗筷收拾去厨房，大丫就拿起镰刀开始削竹签。 进了厨房，俞氏看到程怀之烧水要洗碗，连忙道：“大郎，我来洗，你、你快去忙吧！别让，你媳妇等久了。” “二婶，我洗就行。”程怀之说道。 “这怎么行？”俞氏有些急，连忙去抢着洗碗。 她怎么敢吃了饭让程怀之洗碗？ 在她心目中，程怀之不是晚辈，而是她的东家。 程怀之见她一脸着急，默默让开去，俞氏连忙走过去将碗放进锅里，撸起袖子洗碗。 程怀之站了片刻，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余光瞥到门口有一道身影，微微回头，就看到温玉朝自己招手。 出了厨房，温玉小声道：“先由着她吧！” 俞氏是在老宅的时候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温玉也不强求。 收拾好东西，和大丫交代两句，他们就推着板车往镇上去。 今日古氏出门也早，就一起走。 路上，谢正和程怀之分别推着古氏和温玉的板车，程怀之那板车上的东西太多，谢正又分了一部分过去。 温玉心里感动，古氏就是为了帮他们分担一些，才这么早出门的。 但见外的话温玉和程怀之都没说，两家人关系好，走得近，互相帮助是常有的事。 路上，温玉和古氏说话，提到赵文四的老娘月底过寿这事。 之前已经大概定了要送的礼，不过当时古氏是以庄户人家心思来准备贺礼的，如今，古氏虽然只是摆摊，与赵家比起来，家境相差还很大，但到底也挣了些钱，就想跟着实力，稍微送得好一些。 毕竟是亲家，以后要常来往，关系越亲近，子女的日子就更好过些。 无论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大多数父母都希望子女和谐，家庭和睦。 送布是这年代最常见的走亲方式，当然，布的档次有很多种，古氏计划送一匹上等的绸布，上面有牡丹花样，有着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寓意，这在庄户人家来往中是不会有的，就对赵文四这样身份的，也很拿得出手了。 再则，古氏和谢双全商量，再送一腿猪脚，一挂肉。 儿女的亲事只是双方老人口头说过，还没正式定亲，这礼算很大了。 而且，古氏打算那天休息一天，并且早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帮忙。 她还想去给老太太做长寿面，只不过作为客人，她不方便主动提出，所以这个手艺暂时保留着。 温玉觉得这是个主意好，亲手做的，更能体现心意，也更显得谢家重视两家人的亲事。 古氏心思活络，也是真心对待这场亲事，也重视赵家老太太的寿礼。 她和谢双全早就商量好，又和谢正说过，谢正自然没有异议，所以是已经定了的，古氏现在和温玉，也是闲聊。 到镇上，刚摆上东西，就有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妇人来买东西。 两人虽是来买东西的，但眼神却往旁边瞥，温玉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两人看的却是古氏和留下来帮忙的谢正。 第三百二十二章 相看 温玉正奇怪呢，对方询问价格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玉下意识瞥一眼立在旁边贴着的写了价格的红纸，这两人的打扮，不像不识字的啊！ 不过这也说不清，温玉仔细给两人介绍价格。 脆皮五花肉，卤猪腿肉是三十五文一斤，卤猪蹄三十五文一个，当然，买这些温玉会顺带给客人免费赠送一串卤肉或者两串卤素菜，这是她吸引客人的方式。 卤素菜和穿串的肉菜只在原价多的基础上增加一两文钱，卖得稍微多些的，直接按照活动价卖。 这样倒也积赞了不少客人，当然。除了价格，更重要的还是她做的东西干净卫生，而且色香味俱全，几乎每天都都是卖完的。 介绍完价格，温玉才仔细打量两人，这姑娘穿着一身藕红色款袖褙子，此刻脸蛋红扑扑的，微敛着眉眼，一副桃花沾水芙蓉面的娇羞模样，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 至于那妇人，穿的是斜襟褙子，体态稍显富态，两人穿的衣服的料子都算上乘。 温玉从她们的衣着以及神色间，大概猜到来人是谁了。 谢正虽然是庄户人家出身，但面容清隽，身姿高挑，放在人群中也是相当出色的，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不符合年纪的沉稳，那姑娘虽然敛着眉眼，那视线还是在谢正身上。 那妇人就更直接了些，直接打量着谢正。 温玉下意识地顺着妇人的视线看去，那边正在忙碌的古氏和谢正正在忙碌，似察觉到妇人和那姑娘的视线，下意识地看过来，谢正的脸色“唰”一下就红了。 温玉敢肯定，这是赵文四的妻女无疑了，来买东西不过是借口，相看才是真。 现在赵文四的妻子才带着女儿赵月月来相看，估摸是老太太生辰后，这事就要定下了，娘俩心里头不放心。 这也很正常，毕竟是终身大事，因为长辈们的一句话就定下了，任凭谁都要谨慎些。 现在的人，婚姻嫁娶多是靠媒人传话，最多，也就是男女双方远远地见上一面，恨不得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一辈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温玉好奇的是，谢正和赵月月竟然也没见过面，这个镇子也不大，难道赵月月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温玉有些佩服现在的姑娘们，也不怕憋得慌。 不过看样子，是满意的，赵月月的视线和谢正对上那一刻，本就薄红的脸顿时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迅速低下头，葱白的手指搅着与衣服同色的手帕。 想来赵月月女红做得极好，那手帕上的花绣得极好，就算温玉不懂，也看出那针脚细密，色彩搭配明艳，这不仅需要一番功夫，更要有一定的欣赏水平。 温玉觉得有些好玩，她还是头次见到相看的男女双方羞红脸的场面。 不过怕大家尴尬，她并没有露出其他神色，知道是赵文四的妻女，而赵月月又是古氏定下的儿媳妇，温玉自然不会收她们的太多。 不过卖价已经报出去，也不方便更改，温玉就附加了买满赠送和的优惠。 赵文四家不缺钱，温玉给的价格又实惠，赵文秀的媳妇买了两斤脆皮五花肉，温玉赠送了差不多半斤的凉拌卤肉。 赵文四的妻女和古氏以及谢正都没打招呼，双方心照不宣，都是满脸喜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实诚人容易被欺负 谢正和赵月月这事，算是成了。 这一天，大家心情都很好，古氏是家有喜事，温玉和程怀之生意很好，午饭刚过，就只剩下一些卤味和脆皮五花肉的碎屑。 温玉摸了摸沉甸甸的钱袋子，心情格外的舒畅。 收拾了锅碗瓢盆等工具，温玉和程怀之照常来到刘爷爷和刘王氏的豆腐摊子买豆腐，这次，一去就拿到了豆腐。 太阳一天比一天炙热，知了不要命的扯着嗓子叫，让人心里有些焦躁。 温玉和程怀之都有些受不住，拿了东西，也不多做停留，推着板车往家里去。 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门口的树下坐着几个人，温玉和程怀之连忙走过去，程怀之看到都是来送柴的，说道：“这么热，你们可以稍微晚些来的。” 带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笑着道：“我们庄稼人，怕啥热，而且这里有树，正好可以乘凉。” 院门口有树，但都不大，根本放不下炙热的光线，而院子里，只有俞氏和大丫在家，都是男人，他们也不方便进去。 温玉验收了木柴的种类，以及大小，都满足她的要求，就付了钱，让人离开。 两文钱一捆柴，出手算是比较大方的了，有些送到镇上去卖的，也才两文。 大家拿到钱，都挺开心。 送走了大家伙，温玉和程怀之才进了院子。 大黄被留在家，这会儿，热情又亲切的围着男女主人转，还不停地哼哼唧唧来反应它被留在家里的委屈。 程怀之顺势就一把将大黄抱起来，大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绵长的满足感。 温玉无语，这么小就会撒娇了，她是想养一条比较凶的狼狗，不是一只只会撒娇耍赖的宠物。 “大哥，大嫂，这些收拾进厨房吗？”大丫和俞氏在两人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起身。 温玉看到廊下的一堆竹屑和削好的竹签，这些两三天都用不完了。 这两人也不知道偷偷懒，实诚人最容易被欺负。 温玉本来要拒绝，让她们回去休息一会儿，但见母女俩脸上略得讨好又不自在的神色，就改变了想法，说道：“嗯！拿到厨房等会儿洗。” 慢慢让她们习惯吧！ 俞氏和大丫就忙把板车上的东西往厨房搬，温玉也撸起袖子干活。 程怀之准备去挑水，洗刷锅碗需要很多水，而且，晚上卤肉，洗肉都需要很多水。 只是当他拿水桶时，发现水桶里的水都是满的，水缸里也满满一缸水，水纹倒影着太阳光，仿佛洒了层碎金，程怀之微微拧起眉心。 温玉从厨房出来，视线移到程怀之的方向，也看见了水缸里的水，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无声的叹口起。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挑的水。 这家里，就俞氏和大丫在，不是她们还有谁？ 刷了碗筷，温玉想睡午觉，这已经成为惯例了，就让俞氏和大丫也回去休息一会儿，或者做她们自己的事情。 俞氏和大丫从没睡过午觉，也不习惯，但在老宅时，夏天家里的人都会睡，她们母女也是习惯的。 只不过那时家里人睡午觉，俞氏要带着大丫二丫干活，现在，温玉却说自己睡眠轻，让她们晚些时间再来。 母女俩只好先离开。 刚从程怀之家走出来，俞氏和大丫就愣住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拒绝 何秀莲，程发荣和三郎一前一后的拦住她们的去路。 三人各自背着一捆柴，脸上汗水淋漓，本就有些黝黑的皮肤这会经过太阳的暴晒，变成了黑红色。 何秀莲走在最前头，看到俞氏和大丫也是一愣：“他二伯娘，大丫，你们在这里干啥？” 说着，何秀莲还往院子里伸头看去，只是院子里没人。 俞氏和大丫都不愿说，但也不能直接走掉，就垂着头微微侧开身，把路让给三人。 “他二伯娘，你们也是来卖柴的？”何秀莲倒不怀疑她们母女二人干活的能力，一捆柴对她们来说也不算啥。 见俞氏依旧不说话，何秀莲就觉得自己猜中了，道：“大郎媳妇给了你们多少？” 给别人说两文钱，给自己人，那肯定得多给点。 何秀莲想到这里，心情就更好了，她还考虑到一个问题，温玉不那么喜欢她，她是感受到了，但如果温玉或者程怀之多给俞氏和大丫，同样是婶子，只要她开口了，温玉和程怀之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也不好拒绝。 “三婶，我和我娘没砍柴，”大丫紧张了一瞬，说道。 俞氏也道：“对，我们没砍柴。” “三婶，我们先走了。”见何秀莲明显不信，大丫怕她还要追问，连忙拉了俞氏，两人就走了。 何秀莲看着她们匆匆忙忙的背影，就觉得这里头有鬼，她更加坚定，俞氏和大丫肯定是在这里捞到好处了。 想着，心情极好，又对程发荣和三郎说：“等会儿见到大郎和大郎媳妇，你俩多说点好话？” “听到没？”见程发荣呆呆的，何秀莲提高音量说道。 程发荣反应慢，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说，说啥？” “你是木头嘛？说啥你不知道？尽挑好的说就完事了。”何秀莲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又对三郎说：“三郎，一会儿，你多说点好听的，没准你找媳妇就有着落了。” 提到找媳妇，三郎脸皮一红，不过还是点头。 何秀莲这才满意地伸手，准备推开院子门，突然，大黄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她就汪汪汪吠叫。 何秀莲心中一厘紧，倒不是她害怕大黄，主要是想起上次来，温玉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自己，就连忙该推为拍。 温玉本就还没睡着，不过躺得正舒服，现在被拍门声吵得心烦不已，她翻了个身，伸手堵住耳朵。 “别拍了！”程怀之从房间里出来，看了温玉的房间一眼，迈开长腿，几步跨过来。 程怀之带着火气，神色冷冽，让人感觉害怕。 何秀莲不自觉地退后一步，隔着院子门笑道：“……大郎，我和你三叔，还有三郎背柴来了。” 程怀之看着背着木柴，脸被晒得通红的三人，语气软和了些，只是看到他们背的柴禾，程怀之指了指收来的柴禾告诉他们：“要松木的，三婶，三叔，你们这个我们拿来也用不成。” “咋就用不成呢？”何秀莲一听程怀之拒绝，就有些急，他们顶着烈日砍的三捆柴，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第三百二十五章 豆花 “三叔，三婶，我们要的柴禾，是松木，当初说得很清楚。”程怀之面不改色道。 三人背的木柴，用来平时烧火是没问题，但要用来烤肉，就不符合要求了，而且温玉说过，做吃的，对柴禾要求很高，一些木柴烤出来的肉会变质。 对于买卖商品的质量保证，程怀之很重视。 “大郎，你看，我们都背来了，要不，你先收下，明天、明天我们就换松木的。”何秀莲说道。 他们当然知道程怀之他们要求的是松木，但是今天去砍柴的时候，何秀莲不想往深了走，就在平日里捡柴的地方弄的。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她是程怀之的三婶，这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她觉得程怀之或者温玉应该会退一步的。 只是没想到，程怀之会坚定地摇头拒绝。 何秀莲还想发挥她死缠烂打的本领，但看到程怀之不容拒绝的态度，就心虚得说不出话，只好背着柴回去。 温玉听着门外的动静，终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程怀之回院子站了片刻，就出了院子，去买了猪的农户家拉猪，明天要用的猪肉已经没有了。 午休后，日头渐渐偏西，温玉意识渐渐清醒，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听见门口有细微的敲打声。 温玉翻个身闭目养神，一盏茶后，完全清醒了，才起身。 俞氏和大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开始削竹签了。 看到温玉出来，俞氏连忙起身道：“大郎媳妇，是不是吵到你了？” “有一点。”温玉直接说道。 俞氏有些尴尬脸色微红，道：“下次我们小声点。” 温玉摇头：“我睡眠不好，再小声也吵。二婶，下次你们来晚点。” “……哎，好。”俞氏听到吵，心里紧张，没多想温玉话里的意思，连忙应道。 “二婶，有没有看到程怀之？”温玉扫了一眼院子，没看到程怀之，就问道。 俞氏道：“大郎去抓猪了。” 温玉了然，打着哈欠点头。 俞氏和大丫都没见过温玉这种人，有时候雷厉风行，有时候懒懒散散，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温玉也不在意她们懵然的神情，去水缸边打水洗漱。 刚洗漱完，杨文秀端着一口锅进来。 温玉忙走下去：“娘，你这是啥？” 杨文秀道：“刚打了黄豆，做了豆花，给你们送点。” 温玉要接，杨文秀怕烫到她就没让，直接给送厨房，一边说：“新黄豆做的豆花，味道鲜。你们忙，拿豆子来你们也没空做，我这几天在家闲着，就捣鼓捣鼓这些。” 杨文秀说着，脸上满是笑意。 几个月前，她只觉得家里鸡飞狗跳，家庭和睦、儿子儿媳还能自己做生意挣钱，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现在就算忙碌些，她也很乐意。 俞氏和杨文秀虽然这几年不在一处住，也没怎么来往，但都是好脾气的人，许久不见也没生疏，打过招呼，杨文秀就把豆花送到厨房去。 温玉看到白嫩嫩的豆花和少许的菜叶子，心中微微一动。 第三百二十六章 岁月静好 这时候，谁家吃豆花这么大方？菜少豆花多的，而且杨文秀还给他们送了这么多。 “娘，这太多了，你带些回去。”温玉道。 杨文秀说：“多啥？” 又往厨房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以前大丫和她娘没吃过啥好的，现在又没粮食，把她们留下来一起吃。” 杨文秀也听说了俞氏和大丫没分到粮食的事，很是悲愤，再则，就更加觉得这母女俩日子过得不好。 温玉点头，她原本就是提供饭菜的，不用杨文秀说，她也要留下大丫和俞氏，不过杨文秀说了，她自然也会顺从。 婆媳俩一边往外走，温玉问道：“安安最近在忙什么？都没见到她。” 提起程安安，杨文秀无奈道：“一天都瞎折腾，想自己挣钱，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家里又没少她吃穿，让她去折腾吧！” 温玉听到程安安想自己挣钱，挺意外，而且，她也不觉得这是瞎折腾，人有想法独立是好事，尤其是女人。 这年代，所有的规则都苛刻女人得很，女人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依附父母，兄弟以及男人，子女。 她不反对女人遵守三从四德，但更支持女人独立，当然，这个独立更多是精神和生活上的，在不违背这个社会大背景的前提下。 一个普通人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一个社会这种事，她没想过。 她只想好好生活下去。 本要留杨文秀吃饭的，但她不肯，把豆花倒进温玉洗干净的盆里，出来又和俞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晚上，温玉也没准备其他菜，今天卖剩的脆皮五花肉和卤菜上剩下的卖相不好的菜，温玉就留下来自己吃，卤菜都装成一碗，然后就是脆皮五花肉装成一碗，又调了一碗蘸水，就爱豆花饭。 饭桌上，温玉说竹签够用了，让俞氏和大丫先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俞氏放下碗筷说：“大郎媳妇，我和大丫回去也没什么事，晚上我们还可以留下来帮忙。” 温玉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吃了饭还要穿串，洗猪头猪脚，多个人手也不错。 “行，三婶，吃了饭你和大丫留下来帮我们。”温玉说道。 俞氏和大丫脸上的神色才略微松缓了些。 吃了饭不干活，她们心里不舒服。 温玉见两人专吃饭不夹菜，就夹了豆花蘸了蘸水放进两人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俞氏和大丫心中感动，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就默默扒翻，都想着吃了饭多干点活。 有人帮忙，晚上的活做起来又轻松速度又快，天色还没完全黑透，就可以上锅卤着了。 往日，这些活温玉和程怀之两个人几乎要二更天结束才能做完，今日提前了几个时辰。 收拾完，俞氏和大丫两个也回去了。 活干完的时间提前了，温玉还睡了午觉，这会儿精神奕奕，拉了椅子和程怀之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这里没有被工业废气污染，也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抬头就能看见无穷的天幕。 第三百二十七章 磨坊 天上星星稀疏，四周蛐蛐低吟，一切和谐又美好。 这样早出晚归，为了生活奔波的日子，她也没觉得辛苦或者不适，反而内心澎湃，浑身充满力量。 却又并不是太着急想要证明什么，或者忙着做什么。 再看着身边俊美的男人，这样恬静美好，充满烟火气，又没有婆媳关系的生活很踏实。 岁月静好，最是难得，不知不觉，她的唇边挂着一丝浅笑。 程怀之似察觉到温玉的情绪，不由扭头看过来。 天上有星星，夜色不算深，人在院子里也能看的清。 温玉此刻坐在有靠背的竹椅上，屈着腿，双手环住膝盖，脸蛋小巧，身躯纤细，细碎的头发被晚风吹得拂在脸上，脸上洋溢着一种叫满足的幸福感。 一想到近日两人和谐而美好的相处，程怀之心底微微一暖。 他竟然有了一丝期待。 第二天去镇上时，温玉想了想，说：“相公，咱们去镇上磨一袋面粉，晚上回来吃饺子吧！” “行。”程怀之没意见，痛快的搬了一袋麦子放在板车上。 “咱们吃油渣饺子，今天猪板油也不卖了。”温玉又说道。 他们自己弄一头猪，除了摆摊要用的，剩余的肥肉，板油这些都是请程发林和程怀井带着卖掉的。 程怀之还是没有犹豫的从板车上把猪板油搬回厨房，两人才往镇上去。 俞氏看着夫妻两的操作，很是费解。 别人家都是男人当家做主，男人说女人做，程怀之和温玉两个，却反过来了。 温玉说，程怀之做，而且程怀之还一点没有不耐烦。 “娘，看啥呢？”大丫推了推俞氏。 “没，没啥。”俞氏老半天才回过神，连忙掩住眼睛的酸涩。 在俞氏心目中，自己也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就是嫁给程家老二后，虽然平日里婆婆刁难，但私底下，丈夫还是会对他服软，安慰她。 这算是她人生中有过的短暂温暖了。 温玉的心情好，走路都更有精神头。 自己种的麦子，又是新麦子，还没磨成面粉就闻到一股麦香味，温玉期待着它们磨成面粉，做成饺子时的香味。 这天很顺利，收摊时，温玉喊古氏晚上来吃饺子，古氏推辞两句，也就痛快的答应了。 温玉和程怀之收好摊子，就去刘爷爷那里拿了豆腐，才去磨坊。 磨坊是镇上专门磨面粉的地方，这一季的麦子刚下来，磨面粉的人比较多，温玉他们来的时候，前面排了长长一支队伍。 温玉趁得闲的空挡观察了一下这个磨坊，面积很宽，搭建简易，除了顶上盖得结实，四周用把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着，并没有墙壁，太阳逛校园直接射了进来。 里面总共有三个磨面的石磨，是用驴子拉的，磨坊时都是石磨转动时发出的声音以及驴子奋力干活时发出的叫声。 温玉看着长长的队伍，微微蹙眉，这大热的天，什么时候才轮到自己？ “相公，咱回家，用谢大嫂家石磨吧！”温玉道。 古氏家的石磨是家用的，比较小，而磨坊里的石磨特别大，就是壮劳动力，也要四五个人才能搬动。 温玉这个提议，让其他排队的人也失去了排队的耐心，人群里渐渐有了不满的声音……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麦子面 “我都等半天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 “这么热，到底能不能磨完给句话，我早饭都没吃。” “我也是丢下工程来的，咋这么慢？” 怀疑声此起彼伏，磨坊老板脸色都有些难看，毕竟这些人走了，他就流逝一大半生意。 “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才到我？我家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能不能给我往前调一调？”有人问道。 那老板瞥说话的人一眼，这人站在队伍靠后面，老板没好气道：“这么多人，我咋知道什么轮到你？谁让你不来早点？谁给你调？调不了。” 那人被吼得脸色涨红，垂下头不说话。 老板说完，瞪了温玉一眼。 温玉…… 她表示很冤枉啊！ 排在温玉旁边的人也没耐心道：“彭老板，你家不是有五个石磨嘛？咋今天只有三个？我们都很赶。” “赶也等着，”磨坊的老板没好气道，“用驴子拉磨不要成本吗？你们等不了就别等，我也不强迫你们，非要在我这儿磨面。” 竟然有这样做生意的？ 温玉不乐意了，这服务态度，谁还非得在这里磨不可？ “相公，咱们走！” 程怀之更受不得这种激，两人在老板恼怒的瞪视下，面不改色扛着麦子出了磨坊。 见温玉和程怀之走了，其他人有些犹豫。 彭老板的脸色很阴森，冷冷地道：“不想在我家磨面粉的，就别磨了，我不强求。就刚刚走的那两人，我记住了，以后也别想在我家磨坊磨面粉。” 他这样说，其他人就不敢说话了。 现在这时候，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石磨的，有些村子，也就两三户人家有石磨，那也要关系好才能排得上号，要么，就得买礼带着才好意思去用人家石磨没。 如此一比，他们宁愿花几块钱的磨面费用，也不愿上人家去，买了礼，还得欠一个人情。 而这里，大多数人家的主食就是面食，没面粉，就得饿肚子，所以也就都不想得罪磨坊的老彭。 温玉和程怀之离开了一段路，发现磨坊真没一个人出来，两人都有些好奇。 大家排队都排到天黑了，再则，那老板的态度，就不是想让人磨面的，怎么这些人还非得在这里不可？ 不解，但也没多管。 回去后，就到古氏家用小石磨磨面粉。 小石磨磨面粉也有优点，石磨小，一个力气大点的男人就能推动，两个男人，那就是轻轻松松做完的活。 当然，也有缺点，就是磨的面粉较粗，面粉不够细白。 程怀之去磨面粉，谢正和古氏都来帮忙，谢正帮着推磨，古氏则是筛面粉，温玉没做过这些，就在旁边打下手，不多一会儿就磨够今天的量。 温玉也是想尝新，所以足够今天的量就停了。 古氏筛了面粉，也跟温玉一起回家，温玉他们一家子去吃饺子，她自然也要去帮忙。 古氏和俞氏、大丫以及温玉烧水和面，剁肉沫调饺子馅。 程怀之去喊杨文秀一家。 杨文秀做好豆花给他们送来，投桃报李，温玉做好吃的自然也要喊他们。 和面的事交给俞氏，温玉和大丫熬油渣，古氏则是去她家地里面拔小葱和白菜。 第三百二十九章 熬油渣 竹签俞氏和大丫已经削够三四天的量，温玉要留她们吃晚饭，怕她们干等着不自在，就给母女俩找事情做。 俞氏家务活做得好，有她帮忙，温玉也更轻松了。 这个天气的猪板油放不住，要在今天熬出来。 温玉将猪板油洗了，又拿一块干净的帕子将猪板油上的水分擦干，再切成小块。 这个块也有讲究，太大熬不出油，太小容易焦。 大丫洗锅后在锅里加水，温玉将切块的板油放进去，再加入姜片和白酒煮开。 同时备一盆热水，锅中板油煮开后捞出，放进热水中过一道。 再把锅洗干净，又加入热水，把过了热水的油放进去，温玉加了些盐，用大火熬制。 大丫负责往灶台里加柴，问道：“嫂子，这火够不够？” “够了够了。大丫，出去凉快一会儿。”温玉受不了，锅中有水，下锅后，还要一会儿才出油，温玉连忙出了厨房。 大丫也被烤得脸蛋红扑扑的，跟着温玉出了门。 古氏正在院子里捡莲花菜和小葱，大丫过去帮忙，古氏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道：“大丫，你去歇会，这里我一个人就做得来。” “我不累。”大丫道，继续帮着洗菜。 古氏看着孩子勤快，又欣慰又心疼。 其实大多数庄户人家的孩子都勤快懂事，只是大丫经历得多，就更让人心疼。 “哎哟！我是不是来晚了？事情都让你们做完了。”杨文秀踏进院子，看到大家已经在忙碌，笑着说道。 古氏接着笑道：“都等着婶子呢！阿玉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动手的没饭吃。” 这话，温玉可不完全承认，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是在磨面粉的时候说的，主要还是觉得磨坊老板的态度气人。 当然，她也知道古氏这是和杨文秀开玩笑，就跟着笑。 杨文秀又端了些豆花来，还提了两块肥厚适中的肉，加起来可能有五六斤。 “娘，你咋还带肉来？我们家还有很多。”温玉道。 杨文秀笑道：“你爹他们也没卖完，这天气放不住。” 温玉将肉接过来，提进厨房，问道：“娘，安安呢？” “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不过不用担心她。”对于程安安，家里人既宠，也放纵，算是这年代过得比较轻松快活的小姑娘了。 休息了一会儿，温玉估计锅中水快煮干了，就回到厨房。 锅中还有些水分，一边颠勺翻锅里的猪板油，不一会儿，水分煮干，熬出猪油。 程怀之挑的这几头猪都特别好，又都是喂煮食得，板油特别厚，白生生的，熬出的油渣金黄干净，猪油清透。 她夹了一块，吹冷些放进嘴里，熬得差不多了，将大火改小火，并将油舀到准备好的油罐子里，又将油渣捞出一些，剩余的油渣加入醋增香，捞出放凉。 等油渣放凉这空挡，将古氏和大丫洗干净的白菜用开水过一道，捞出沥干水分。 杨文秀刀功好，她将放凉的油渣剁成细碎的油梭子，又将白菜剁细，姜葱蒜也剁成碎末，然后都放进一个锅里面。 第三百三十章 容易脸红的少年 “小玉，你看看要加些什么？”杨文秀喊道。 大家都默认，温玉做的东西比自己好吃。 温玉笑道：“娘，你按照平时做的加就行了。” 杨文秀却不肯，温玉也没推辞，在里面加入酱油醋，味精，盐调和。 馅料是做饺子最关键的一步，搅和的时候要往同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直到完全调匀了。 “这是一个力气活，我去喊怀井来调。”杨文秀说道。 大丫忙道：“大伯娘，我来调，我力气大。” 杨文秀自然不会让大丫来做，笑道：“你手脚快，跟着你娘擀皮，包饺子。” 大丫被夸得脸微微一红，也没再抢。 不一会儿，程怀井进来了，他的话也不多，和大家打过招呼，就指着放桌上的油梭子馅问道：“娘，这个？” 杨文秀道：“对，你往一个方向搅。” 程怀井应了声，默默开始搅拌。 一般人家，男人是不出厨房的，仿佛男人进了厨房，那身份就会被降低一个档次似的。 但在古氏家和杨文秀家里，似乎都不存在这种问题，温玉倒没看到过程发林和谢双全进厨房，但程怀之兄弟俩以及谢正，都经常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程发林和谢双全也没有反对。 古氏或许是心情好，看到程怀井在厨房帮忙，不由道：“三郎都要说亲了，婶子，怀井兄弟这有没有相中的？” 说实话，三郎说亲年纪是稍微小了点，但何秀莲也想当婆婆，摆摆婆婆的普，就忙着给三郎说亲。 程怀井稍微比谢正小些，正是说亲的年纪。 提到说亲，程怀井脸色微微泛起薄红，将头埋得更低。 杨文秀看了程怀井一眼，看到他的不自在，只道：“这事，我和他爹正商量呢！” 古氏也觉得当着程怀井的面说这话不恰当，年轻人面皮薄，便没再说这话。 “你去看看你爹他们在忙什么。”杨文秀看出程怀井不自在，便走过去换了他的工作。 程怀井离开厨房时，动作慌乱，险些撞着一张小凳子，温玉没忍住低笑出声，程怀井更加慌忙，脸也更红。 温玉没有要取笑他的意思，只是想到程怀之，感叹这两人不愧是亲兄弟。 别的时候都还好，提到这方面，就一脸纯情，满脸通红。 等程怀井走远了，古氏笑道：“阿玉，你这当嫂子的，就这么打趣小叔子？” “没有的事，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温玉连忙辩解道。 这事，她真不是故意的。 古氏笑，杨文秀也笑，厨房里充满笑声，两人还真认真提到要给程怀井说亲的事。 左右村镇上未出阁，适龄婚嫁的姑娘，两人都有讨论到，看来，杨文秀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的。 所以父母心，不过是关心儿女的幸福。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关心儿女的父母，比如王氏和程大祥，一个娶了后妻不顾长子死活，一个只顾娘家不顾子女。 还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程大祥和王氏这样，也算是个好结局，不用伤害旁人。 温玉思绪乱飞时，突然听见一声尖叫，厨房里也瞬间乱起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们怎么不骂我 “咋了？” “哎哟，咋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伤着？” 厨房里顿时乱成一团，程怀之几个人也跑进来。 原来是大丫在舀水的时候，手被突然窜上来的火苗烤了一下，一瓢滚烫的开水就倾倒了出来。 “……我，我没事！”大丫头次因为这种“小事”被大家关心，没有激动和喜悦，只有紧张和无措。 杨文秀和俞氏距离她近，连忙去检查有没有受伤，两人都急切地拉着大丫的。 不过也是运气好，一瓢水全啪在地上，一个人也没烫着。 大家才松了口气。 大丫抿着嘴一言不发，俞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紧张得不知说什么。 本来以为有一场训斥，结果却是杨文秀接过大丫手上的水瓢道：“我来，大丫你歇会儿，这活危险，就不是小孩子做的。” “大，大伯娘，你们咋不骂我？”大丫颤着嘴唇道。 杨文秀被逗笑了：“你个傻孩子，又没做错什么，骂你干啥？” 大丫看了看温玉和程怀之，又垂下头：“可我把水舀洒了。” “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差点手上了。”杨文秀无奈道。 大丫默默擦了擦眼泪，就埋着头干活，俞氏也是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干活。 其他人都没说话，只是想到俞氏和大丫过去的日子，就觉得心酸。 俞氏和好面，温玉看了看程怀之，问道：“相公，你要不要留下来擀面皮？” “……行。”程怀之撸起袖子，洗手后就来擀面皮。 俞氏的活一下就被程怀之抢了，不过经过这两天，她看到程怀之在厨房已经没那么震惊了，换了一个方向包饺子。 杨文秀又往院子里喊了声，谢正和程怀井都进来帮着包饺子，厨房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看着程怀之手脚熟练的擀饺子皮，温玉还真多看了两眼。 她之前也吃过程怀之包的饺子，那时是什么情形？ 她记得自己调戏程怀之，那是前世的时候，刷到的一句话，是说“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就爱壮壮的”，但她脱口而出问程怀之想不想吃饺子，当时程怀之板着脸回绝了她，不过回来时还是给她做了饺子。 如果当初，她没来，原主还在，会怎样？ 想到程怀之也替原主做过那些，温玉突然很小心眼的觉得心里酸酸的。 程怀之就在温玉旁边，看到她刚刚还灿烂着的脸色突然绷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愣了一下。 趁大家不注意时，低声问道：“不舒服吗？” 听见他关心的声音，温玉觉得自己小心眼了，如果程怀之对原主不好，原主可能早就有别的不好的遭遇了。 温玉回了个甜甜的笑容：“没事了，就是有点热，想喝凉水。” 程怀之放下擀面杖，要去舀水，温玉连忙用眼神阻止了他的动作，这样太小题大做文章。 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倒没什么，但现在长辈们都在，要是让程怀之去给她舀水，温玉还真不习惯。 程怀之也考虑到这个，便没再动，温玉自己去喝水。 这屋子就这么大点，两个人的小动物自然也落在几个人眼中，但他们眼观鼻，鼻关心，都沉默的假装没看到。 人多手脚快，不多一会儿，就包了两大盘饺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请自来 看着白白胖胖、鼓鼓涨涨的饺子，大家脸上都是笑容。 饺子皮是新麦子磨的面粉，虽然有些粗，不是细面，但新麦子成色始终比去年的麦子好，又磨了两道工序，面粉还是比较白细，用的馅料足，调料丰富，看着像一只只白天鹅。 又包了一盘，就放蒸笼蒸上。 第一锅饺子出锅，大家将桌子搬到院子外的树下，将一笼屉的饺子端上来。 温玉又将从古氏家拿来的大蒜捣成蒜酱，加上姜葱蒜，酱油醋味精和盐，还加了芝麻和花生，一起捣碎，作为蘸料。 “大郎，大郎媳妇……” “汪汪汪……” 大黄的声音和何秀莲的声音同时响起，原本充满笑声音的院子瞬间沉寂下来。 何秀莲这个时候来又想做什么？ “大郎媳妇……哟，他大伯娘也在呐！”何秀莲垫着脚往里头看，看杨文秀，说道。 杨文秀也没想到一抬头就和何秀莲对上，而且她还背着一捆柴，同她一道的，还有程发送荣和三郎，三人背上的柴都没放。 “他三婶，你这是干啥呢？”杨文秀问道。 何秀莲见杨文秀好说话，忙道：“这不大郎和大郎媳妇这收木柴嘛！我们这背柴来了……大郎媳妇，你来看看，这老些松木柴，多粗壮，最经得住烧了。” 不可否认的是，何秀莲几人背的柴都挺符合要求的，而且也没偷工减料，相反，挺足量。 温玉虽不想和他们来往，但如果是正常买卖，她没法拒绝，如果真拒绝了，也会落下口舌，庄户人家，往往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但见何秀莲的眼睛都快长在树下的饭桌上，温玉心思快速转动起来。 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这是两码事。 “相公，三叔他们背柴来了。”温玉没理何秀莲，朝院子里喊了声。 何秀莲这会更高兴了，听温玉这意思，是肯收下这些木柴了。 她早就闻到一股肉香味，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不仅程发林一家，俞氏和大丫，就连谢双全一家都在，她是程怀之的三婶，程发荣是程怀之的亲三叔，还有三郎四郎，他们这一家，难道不比谢双全家亲？ 而且，当着真多人的面，温玉总不好意思撵她吧？ “四郎，快，喊大嫂！”何秀莲将四郎从身后拽出来，“快喊人呐！喊大嫂，大嫂给你吃肉。” “大，大嫂！”四郎在温玉这里吃过几次肉，已经记住了，就喊了声。 杨文秀脸色尴尬，她自然知道何秀莲是什么性子的人，但也不想和何秀莲纠缠，只不过这种情形，怎么拒绝？ 幸好，她来的时候提了肉来，不然，还真不够吃。 温玉可没想这么多，她只想和何秀莲撇清关系，现在是在自己家，有些事让人来做不合适，所以趁程怀之出去和程发荣说话的功夫，她拿一根竹签串了一串饺子。 出了院子，程怀之刚好把六枚铜币放到程发荣手里。 看到她串着饺子出来，何秀莲脸上的笑意和你们浓，四郎也眼巴巴地看着她，三郎虽然年长，到底也是个还在长身体的少年，闻着淡淡的麦子香味和肉香味，不由自主吞咽口水。 温玉忽略一家三口馋得流口水的视线，弯腰把饺子给四郎，道：“四郎，饺子给你。” “快谢谢大嫂子。”何秀莲推了四郎一把。 四郎拿到饺子，眼睛都发光了，口齿不清地说：“细细嫂子。” 说完，就连忙往嘴巴里塞饺子。 “三叔三婶，就不留你们了，我奶那儿也忙，别给耽搁了。”温玉说道，也不等何秀莲回答，就喊上程怀之往回走。 经过程发荣身边时，程怀之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程怀之顿时有些心软，三叔一脸憨厚老实，话也不多，就是三婶砸啦了些。 砸啦是这里的土话，表示一个人话多，而且说话时声音大，说话不过脑，八卦爱凑热闹。 这样的人不讨喜。 “大郎，大郎媳妇，其实，其实家里也不咋忙，我们……也没啥事的，”何秀莲说道，又推了发荣一把，“他爹，你说是不是？” “……是，是！”程发荣从善如流地回道。 程怀之轻叹了声，温玉听在耳中，不由自主的想，他是不是心软了？ 只不过这事，温玉很坚决。 他们的日子也才将将好过，程发林家是程怀之的亲生父母和兄弟，谢双全家也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的，几家人走得近，温玉不介意和他们来往，但老宅的人，她还是想撇清关系，给自己省去一些麻烦事。 “三婶，该做饭了吧？也不知道我爷奶吃了没有，别给饿着了。”温玉说道。 何秀莲听到吃饭，一脸的不高兴：“吃啥饭？一天天吃糠咽菜，大郎媳妇，不是我夸你们，你们这一天又是猪腿肉又是五花肉，吃得油渍麻花的，我们那，菜叶子都捞不着。 你看，三郎都瘦了，想娶媳妇都难。” 据说，三郎又请媒婆说了一门亲事，还被拒了。 提到这个，三郎就垂下头去，脸色有些红。 “三婶，你别这么说？这样让不知道真相的人听了，误以为我奶亏待你就不好了。”温玉说着，眼神往不远处的路旁瞥了一眼。 许珍珍正背着个背篓从那儿走过，听到这话，就看了过来，同时狠狠瞪了温玉一眼。 何秀莲也看到许珍珍，就有些心虚，万一许珍珍在王氏面前说三道四，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人家宁愿拿喂狗都不给吃，还一天天守在人家门口，脸都不要。”许珍珍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也不停留。 程安安这时姗姗来迟，看到许珍珍和何秀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接了话头：“三婶，原来你在这，刚我听人说我奶喊你哪！” 何秀莲一听，真急了，王氏找她，而且还怕许珍珍在王氏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原本还打算在温玉这里磨一阵，万一她不好意思拒绝，让他们进去吃东西了呢？ 她可看见那一盘白滚滚的饺子，馋得口水都要出来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吃饺子 但这下真不行了，她要阻止许珍珍胡说八道，至少，替自己辩解几句，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匆匆往老宅去。 程发荣和三郎这会儿，有些无措，也连忙和程怀之说了声就走了。 何秀莲一走，温玉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程安安一脸嘚瑟地走过来，道：“你们做什么好吃的？馋得三婶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温玉哂笑：“饺子，你也是会选时间。” 程安安努努嘴：“我可不知道你们包饺子，我刚回家，一个人都没有，就猜爹娘是不是来这里了。” 温玉问她去了哪里，程安安一脸神秘，竟是不肯说。 温玉还想诓她，但饺子都出锅了，大家还等着她，话头就被止住了。 程发林和谢双全坐在桌子旁，也没有先吃，只是一边吹着风一边说着话。 古氏正在厨房拌蘸料，看到温玉进来，小声道：“你三婶也真是……哎！大伯大伯娘那边不也刚碾了麦子，二婶和大丫的份都没份，咋就舍不得拿出来吃呢！” 古氏本想说何秀莲像苍蝇一样，不过觉得这些话不好，就打住了。 温玉也无语，小声道：“估计准备送娘家去顾娘家儿孙呗。” “自己的儿孙都顾不过来，老往娘家送，王家也不是没有能干活的了，都偷懒着，还迷上赌博，这简直就是无底洞，啥时候能填满？咋就这么拎不清？”古氏无奈道。 两人说话声音小，怕程家人听到，尤其担心程发林听见了，怕他尴尬。 古氏往外头瞥了一眼，见没人，才又道：“不过阿玉你也是真有法子，要我看到四郎那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古氏说的，自然是温玉拿竹签串了饺子给四郎的事。 其他人都是成年人，又各自分家了，现在也正是收麦子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种麦子，所以大人没吃上传出去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四郎只是一个孩子，若连饺子都没吃上，传出去就要被人说闲话了。 但依照何秀莲刚刚的架势，是不打算只让四郎捞点吃的，她自己也想吃，甚至连三郎和程发荣也带上。 在这一点上，也说明何秀莲是一个顾自己家人的人。 只不过这在温玉心里，不过是人基本的本性，而且，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人人都顾及到。 古氏夸温玉聪明，主要也是温玉想得周到，事情都做到位了，也没让何秀莲进来。 如果处理这件事的是古氏或者杨文秀，虽然她们性子比俞氏强些，到底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如了何秀莲的愿。 温玉那一竹签子的饺子也不少了，八个饺子，对于四郎一个孩子来说，是完全足够了。 两人调了蘸料，俞氏和大丫进来将蒸熟的饺子端出去。 杨文秀则指挥着两个儿子把饭桌摆上，一共包了五大盘子，分成两桌坐，男女各一桌，这样大家就都能放开了吃。 这些饺子还几乎是白面饺子，这不仅对于俞氏和大丫，就是程发林一家和谢双全家，在此之前都是没有的经历，原来的温玉更是没有吃过。 温玉夹了一个蘸着蘸料汁尝了一下，饺子皮弹性好，馅料足，蘸料鲜，饺子入口，香味扑鼻，口感非常好。 第三百三十四章 闲人事多 看到温玉满意的眯起眼睛，古氏也吃了一个，笑着道：“味道真不错。” 温玉道：“嫂子，好吃就多吃点。娘，安安，二婶大丫，你们也趁热吃。” 俞氏和大丫都有些紧张无措，一般人家逢年过节都吃不上一次白面饺子，他们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吃白面饺子，而且，平时她们这些好东西根本轮不到她们母女。 闻到鲜香的肉香味，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想到刚刚何秀莲过来时，温玉拿签子串了一串给四郎，其他人想吃，却都没能进门，俞氏心里有些不安。 这不安的原因，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这也没办法。 吃饺子的时候，温玉还想到一件事，对几人道：“娘，嫂子，你们知道哪里有卖菜种子的？” 杨文秀说了地方，又问：“小玉，你想种菜？” 温玉点头到：“麦子割了，地都空下来了，慌着也可惜，我打算种一些菜，冬天的时候也有菜吃。” 古氏道：“这还真是一个好想法。你打算种多少？” 庄户人家在收了庄稼后，都会在空地里面种蔬菜，不过显然这个想法是温玉提出来的，大家多少有些惊讶。 毕竟，一般小媳妇都会有很多顾虑不到的地方，需要慢慢从生活中摸索积累，时间久了才知道家里缺什么，什么东西应该什么时候准备。 尤其温玉这样，还没有母亲指导，父兄又都是赌鬼，她自己曾经也是赌鬼，家务事应该是一窍不通的，所以她提出这么“长远”的想法，大家未免感到惊讶。 温玉也不在意，认真道：“不知道有什么种类的，我想多种一些。” “这还真不清楚。”古氏道。 这里的人，大多种大白菜和萝卜，这两样都是比较扛冻的，其他菜不抗冻，种了也过不了冬，时间一久，就成了习惯，想到冬天要吃的菜，也就这两样。 温玉说道：“改天我去铺子里面问问。” 这一顿，大家都心满意足，最后还剩下一大盘子的饺子。 饭后，收拾碗筷洗刷，就准备明天要卖的东西。 程怀之不用大清早起床砍柴禾，人也没闲着，听温玉说要种地，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刨地。 围墙下，除了围出来堆柴的地方，温玉都规划为菜地，地慌了一年，里面长满杂草，地块都硬邦邦的。 “大郎，这时候刨地干啥？”一个堂哥经过，和程怀之说话。 程怀之抬头看了堂哥一眼，继续手上的活，道：“种菜。” “种菜好，这地慌着可惜了。”堂哥也是实在的庄稼人，庄稼人自然舍不得土地慌着，之前程怀之的情况他清楚，现在看到他们把地捞起来种，就多说了几句。 话音刚落，一个尖声尖气的嗓音道：“种菜干啥？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吧！哎哟，大郎，你们这日子可是真好过，天天不是大鱼就是大肉的，那卖剩的猪肉都不老少吧？” 程怀之看了女人一眼，没说话，只埋着头干活。 “大郎，二奶给你说话呢！你咋不理人呢？你爹娘咋教你的……” “我爹娘咋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你要不乐意，就别说话。”程怀之突然黑着脸道。 真是闲人事多！ 第三百三十五章 圆规和狐狸 温玉起床，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程怀之的房门大开着，两只大兔子在挨在一起，几只小兔子也出了窝，身上已经长出白色绒毛，正在试图奔跑。 本该在院子里的大黄这时在院子外汪汪吠叫，一听就是遇到生人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声音比较尖的女人的声音，闹闹哄哄的。 她穿好衣服出了院子，就看到一个瘦高个的女人，穿着一身藏青色衣衫，圆规似的岔开腿站着，听她的话，是在数落程怀之。 “不是我说，大郎你别给狐狸精迷了眼，人说啥是啥？把你当牛做马？”女人道。 温玉微微皱眉，程怀之什么时候勾搭上狐狸精了？ 就在这时，女人又道：“谁家娘们还在睡懒觉，就让男人来刨地的？大郎，你年纪小不懂事，作为家里的男人，要当得起家，就要懂得拿捏媳妇，而不是被媳妇拿捏。” 呵，原来狐狸精就是自己啊！ 温玉微微眯啊眯眼，看着眼前的圆规，一眼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好相处的。 “哎哟！这大清早的，哪来的乌鸦，呱呱吠个不停。”温玉假装没看到那女人，说道。 乌鸦，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被视为不详之兆，尤其是在这科学不发达的古代，还是在这封／建迷／信庄户里，谁家门口要是有乌鸦啼叫，主人家都要烧香拜佛，祈求祖宗保佑。 温玉把女人比作乌鸦，这是相当“恶毒”的，但她似没觉得，只对程怀之说：“相公，咱们家有没有香蜡纸烛？这不得给祖先们烧一点。” 程怀之嘴角抽抽，几步从地里头跨过来。 温玉惊呆了，程怀之这是认真的吗？看不出来她在演戏吗？ 腰间一紧，温玉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离开了地面。 转瞬间，程怀之单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换了一个地方，同时圆规女人挥出来的巴掌落了空。 呃…… 程怀之这是预判了女人的动作，在她动手之前把自己挪开了。 女人气得瞪着一双凹陷的眼睛，怒骂道：“大郎媳妇，你骂谁是乌鸦？你骂谁？” 女人来势汹汹，温玉本不怕她，但程怀之在，就没有让她自己面对的道理。 温玉说了句“谁搭话说的就是谁”，就躲到程怀之背后去了。 “你，你……”女人气得险些一个仰倒，可惜程怀之又死死地将温玉护在身后，她无奈，气道，“大郎，你媳妇这样没大没小，你还不教训她？你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爷们？” 温玉下意识地看向程怀之，本以为他会被激道，但出乎意料的是，程怀之只淡淡道：“我媳妇在自己家里，想干啥就干啥，二奶，你大清早跑来我家胡言乱语，是想干啥？” 圆规女人一顿，没想到程怀之这样没担当，而且，她想做的事，有些“师出无名”，便道：“咱们老程家注重孝道，谁家老人屋漏瓦破没人管，子孙却大鱼大肉的？这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 明白了，替老宅的人讨公道来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张牙舞爪的圆规 程怀之喊她二奶，长得又高又瘦还黑，难道是程大华的媳妇韩氏？ 温玉冷笑，这两口子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韩氏见温玉和程怀之不回答，心底多了分底气，又仗着自己是个长辈，便挺直了腰板，说道：“大郎，二奶也不是要说你，这些年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大家伙都清楚。为人上进，有孝心，聪明能干，要不是运气不好，娶了这么个婆娘，也不至于……哎！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了，如今，你二爷和我，也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别被不三不四的女人蒙了心智。” 哟呵！还会搞拉拢这招？ 程怀之吃不吃这套？ 温玉默默听着韩氏的话，又静静打量程怀之。 “我过得很好，你们有这么多心思，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程怀之板着脸道。 温玉一愣，心道，好样的，软硬不吃，同时好心情地看向韩氏。 韩氏一张脸被气得铁青，温玉可不觉得韩氏是真关心程怀之，只不过，她这样做，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你这毒妇，程家好好的儿郎，被你教成什么样子？”韩氏目标一换，对着温玉骂道。 正在看热闹的温玉突然被点名，只好站出来，一脸虚心求教：“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 韩氏看到她的态度很受用，比手画脚道：“谁家媳妇像你这样不要脸？自己睡到日上三竿，让自己的男人一个人干活？呸！简直不要脸！” 程怀之都觉得气恼，韩氏的手伸这么长也不怕折了？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我们自己乐意，谁干活，干多少，那都是我们的事。二奶，你要是没事干，就回去睡觉，别大清早来这样影响心情。” 程怀之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更没把韩氏当长辈。 温玉抿着嘴压制住心底的笑意，心情极其好，说道：“二奶，你可能不知道，我相公心疼我，舍不得我干活。听说二奶你特别能干，家里的活都是你干的，我二爷也太不知道心疼媳妇了。” “你……”韩氏气得脸色红白交替，伸着手就要来掐温玉。 韩氏可不是王氏，韩氏从小就干活，又是一双大脚，身高腿长的，张牙舞爪起来颇有气势，那样子跟圆规没两样。 “相公，我怕～～”温玉识时务者地躲到程怀之身后，韩氏到底不敢太放肆，不敢对程怀之动手。 “大郎哟！你真被这狐狸精蒙蔽了心智了，这狐狸精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了，你咋还护着她？难怪你爷奶会伤心，他们几天没吃饱饭，你奶都要卧床不起了～～～”韩氏呜呼哀哉地嚎起来，吓得程怀之连忙退后去。 “这是咋了？”经过韩氏这么一闹，时间就过去了，这会儿，路上有人经过，听见吵闹声，问道。 韩氏连忙趁机说道：“他嫂子，你不知道，我大哥大嫂几天没吃饱饭，我可怜的大嫂，已经卧床不起了。” “咋能呢？咋就吃不饱了？这不是刚收了麦子，我二婶和大丫的麦子都没分到，我爷奶咋就吃不饱？二奶，你是不是听错了，还是里面有什么隐情啊？”温玉看到有人来，就一脸担忧地问道，还隐晦地将老宅不分麦子给俞氏和大丫的事也说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退一步得寸进尺 “啥？没分？”说话的人一脸震惊，“大郎媳妇，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大丫和大丫她娘两个，没有分到麦子吃啥？”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家里不分粮食就分家，这不是要饿死她们？ 而且，谁家分家不分粮食的？ 这是缺大德的事，而且，这说明这家当家的人人品不行，及时程大祥一家人在别人眼中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但毕竟还没到这地步。 “婶子，我可不是乱说，我二婶和大丫……哎！可怜哪！就分家时乡里乡亲送去的那些东西，她们就撑到现在，真是可怜哪！”温玉一脸心痛。 韩氏也知道老宅没分粮食给俞氏和大丫，这会有些说不出话。 她原本想利用温玉和程怀之不孝顺程大祥一家这件事说事，没想到捅娄子了。 “大郎媳妇，大丫娘和大丫哪天不是在你家吃香喝辣？昨天还吃了猪肉白菜馅饺子，那可是新麦子磨的细面，你别以为没人知道！”韩氏急道。 温玉抹着眼睛道：“那能怎么办？二叔没了，二丫也没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丫和二婶饿死啊！这娘俩要是被饿死了，咱老程家还有什么颜面？咋和地下的二叔交代？咋和程家列祖列宗交代？ 大丫不是二奶的亲孙女，二奶不心疼，可有人心疼啊！谁见到大丫不可怜的？” 韩氏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明明已经想好说辞，她是长辈，程怀之和温玉是晚辈，他们大鱼大肉，程大祥一家却要在外面搭建窝棚住，这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而程发林这股人有出息，自然要脸，肯定愿意照顾程大祥一家，那撮成这件事的功劳是她的，她肯定也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她可听说了，程怀之和温玉卖什么肉，听说特别挣钱，那个肉特别好吃，但她又不能去镇上，所以就想借此沾一些好处。 只是事情怎么不按照她预想的发展？ 错了错了，顺序错了，她不应该一来就摆长辈的架势，应该先拉拢程怀之，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媳妇。 韩氏一脸懊恼，还有被人盯着的尴尬。 “原来没分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尴尬的抹了抹头发，转身就要走。 温玉不慌不忙地叫住她：“二奶，你过来有啥事来着？” “没、没事，我刚刚看到大郎在刨地，顺便看看。对，顺便看看。”韩氏尴尬地说了两句，就连忙走了。 那个刚好路过的婶子感叹老宅做得不厚道，叹息两句，也走了。 温玉正要和程怀之吐槽韩氏，就见程怀之提着锄头往回走，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温玉刚要说出口的话没咽回来，跟着进了院子，大黄也是一个跳跃，在关门前跳进院子。 “相公，你生气了？”温玉察觉到程怀之的不对劲，而且这无名火，似乎是自己引起来的。 程怀之依旧不说话，温玉抓耳挠腮，也想不出哪里得罪他了。 她还敢肯定，程怀之不是因为她对韩氏说的那些话而生气，所以是为什么呢？ “砰砰砰”的敲门声和大黄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大丫和俞氏一起过来，温玉让两人进来，又问她们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大丫摇头说没遇到，温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实话，老宅不分麦子给俞氏和大丫这件事，温玉是有些耿耿于怀的，而且她并不认为退一步海阔天空。 依照老宅那些人的本性，退一步只会得寸进尺。 第三百三十八章 山楂味糖葫芦 这一整天程怀之都冷着脸，温和他说话时也爱答不理，直到卖完东西收摊，温玉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得罪程怀之了。 早上面对韩氏时，她没有和程怀之同仇敌忾，还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兴许就是这样得罪程怀之的。 从那时开始，程怀之就没好好和她说过话了。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温玉看着准备推走板车的程怀之，和古氏打了招呼，连忙追上去：“相公，你想不想吃粘豆包？” 旁边正好有一个小贩在卖粘豆包。 程怀之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旁边一眼，温玉又道：“那吃糖葫芦怎么样？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小伙子，你媳妇要吃糖葫芦，你就给她买嘛！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你咋连一串糖葫芦都舍不得给她买？”卖糖葫芦的大爷听到温玉的话，抱着糖葫芦串走过来。 “大爷，是我要给我相公买。”温玉看了看程怀之，故意说道。 “啊～”温玉这话，把大爷说懵了，不过大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连忙说，“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现在像你这样关心自家男人的媳妇，还真是不多见。” “没办法，谁让我相公太优秀呢！”温玉笑盈盈道，“我相公长得又高又俊，又能干脾气又好，错过了可上哪儿找去？所以我不得对他好点，被别人拐走了可就找不到地儿哭去了。” 程怀之被温玉说得脸色爆红，又当着卖糖葫芦的老者，他很下不来台，羞恼道：“不是要吃糖葫芦吗？还不快点？等会儿刘爷爷他们等不及了。” “对哦！相公你等等，”温玉连忙从口袋里掏钱出来，“多少钱一串？” “两文。” “那给我……来五串。”温玉大方道，“山楂味，苹果都要。” 老者看着两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互相关心，脸上都是笑意，看到温玉掏钱，更是乐开花了，一边给温玉取下糖葫芦，一边说：“小娘子生得这样好看，你相公长得也俊俏，要是生个孩子，指不定多漂亮，得全家人宠着才是。” “大叔，你眼光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温玉笑嘻嘻回道。 “买糖葫芦就买糖葫芦，哪来那么多废话？”程怀之沉着脸凶巴巴喝道。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发脾气了。 老者被凶得一愣，连忙闭嘴了，小心翼翼地给温玉将山楂味糖葫芦也装起来。 温玉看着程怀之红鸡蛋一样的脸，心情大好，小声对老者说：“我相公比较容易害羞。” 老者：那是害羞吗？那明明是愤怒，他那眼神里的火都快把人烤熟了。 程怀之推着板车在前面走，他身高腿长的，温玉小跑着才跟得上，累得气喘吁吁：“相公，相公～你等等我啊！” 程怀之微微愣神，扭头看到她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顿时有些心软。 “山楂味，尝尝？”温玉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程怀之一愣，微微垂眸就看到温玉莹润的水眸，水汪汪的，仿佛有一潭碧池。 程怀之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砰砰砰跳，浑身不自在，扭头就想跳开去。 “相公～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吃，大家都会笑话我的。”温玉柔弱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客人 程怀之下意识地想凶，但一对上她水汪汪的杏眸，训斥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他两手掌着板车扶手，只好就着温玉的手叼了一颗糖葫芦——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山楂入口，糖衣的甜香味率先弥漫口腔，程怀之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旁边就多了双瞪得圆圆的眼睛。 那眼神，跟见到鬼没两样。 程怀之脸色忽然一沉，神色冷冽地看过去。 春旺只觉背脊一凉，瞬间如梦惊醒，“妈呀”一声，退后几步，退步之间左脚绊右脚的，险些跌倒去。 见鬼，温玉居然拿糖葫芦喂程怀之？ 她不是只看中程怀之的钱吗？这是吃错药了吧！ 还笑得一脸……狗腿！ 春旺简直要抓狂了。 温玉看到春旺，也有些惊讶，这几天摆摊时，张老大都来光顾几次了，春旺这个“老友”一次都没出现过。 “春旺，你看啥？”温玉有些不高兴，面对这个打扰自己好事的老友，说话都没好气。 “……没，没啥！”春旺不仅被程怀之冷冽的眼神吓住，还因为温玉责怪的语气愣了一下。 “相公，我们快走吧！刘爷爷估计在等我们了。” 程怀之只点点头，他嘴里还塞着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呢！ 温玉见状，连忙拉着程怀之往前走。 得，哄程怀之第一步，先从拒绝异性开始，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异性。 温玉赞叹自己这招做得极妙，这一路程怀之虽然话依旧不多，但至少没再冷着一张脸。 他们先去刘爷爷那儿拿了豆腐，温玉又去卖种子的杂货铺买种子。 这种杂货铺，很名副其实，里面除了蔬菜和粮食菜种子，同时还卖黄豆，甚至还带着卖锄头、镰刀等农具。 温玉扫了一圈，要的东西不好找，便喊来伙计询问。 “客官，想买些什么？”伙计问道。 温玉问：“我想买菜种子。这里都有哪些种类的菜种子？” “有白菜，青菜，还有萝卜。萝卜有白萝卜，红萝卜还有胡萝卜。”伙计介绍着，又道，“我们还有生菜种子，这是我们老板赶南边采购的，要不要来点。” “生菜？”温玉微微皱眉，是她理解的那种生菜吧！ “对，生菜，我们这边还没人种。据说南边有人种这种菜，放进热水里烫就能熟。” 听着倒像自己认识的剩菜，温玉买了些生菜种子，又跟着他去看了几种菜种子。 他们买的种子颗粒饱满，色泽明亮，温玉掐了一下，种子不容易掐破，说明这是新种子，且有发芽能力。 温玉每一种都买了些，她要丰富自己的菜园子，冬天的时候来一顿热腾的火锅，最能抚慰人心。 温玉将种子小心翼翼地装起来，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种植这些菜。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俞氏和大丫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温玉心头一紧，和程怀之交换一下眼神，两人连忙快步走上去。 “二婶，大丫，怎么了？”温玉问道。 俞氏有些为难道：“来、来客人了。” “客人？”温玉再次和程怀之交换眼神，他们家能有什么客人？ 第三百四十章 客人竟然是 “老胡？” 温玉和程怀之匆匆进了屋，才发现，俞氏和大丫说的客人竟然是老胡。 温玉这下明白了，俞氏和大丫不待在院子，也是怕被人说道是非，这才在门口等他们。 此刻老胡正双手叉腰，百无聊赖地在院子兜圈。 “汪汪～”大黄看到主人回来，终于有底气，从角落里跳出来，跑到温玉和程怀之脚边，汪汪汪朝老胡叫嚣起来。 温玉努力压制住完要抽搐的嘴角。 本想把大黄养成一条凶狠的恶犬，以此充当看家护院，没想到实际养出来的大黄却这么怂，被老胡吓得躲在角落不敢出来。 温玉有一种自家孩子被养残了的无力感。 “大侄子，侄媳妇，你俩咋才来？”老胡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憋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释怀。 程怀之道：“老胡大叔，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 程怀之说话的时候，温玉也观察了老胡，这一趟，老胡又黑了许多，不过胡子是却精心打理过了，脸上也容光焕发的，这一趟应该赚了不少。 所以也就不担心了是出什么大事了。 果然，下一刻，老胡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好事，大好事。大侄子，侄媳妇，还记得上次给我带走的五花肉不？” 温玉自然是记得的，程怀之也说记得，虽然老胡脸上都是喜庆的神色，程怀之还是问道：“老胡大叔，是不好吃还是怎么？” 关于产品质量，温玉和程怀之两个都特别重视，所以温玉也竖起耳朵听。 老胡哈哈大笑道：“好吃，好吃得很。我送给在县城开酒楼的兄弟，他只吃一回就馋上了，问我还有没有。” 说到这，老胡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没多想，就说……还多很。” 温玉明白，老胡肯定是没问过她和程怀之的意见，就应允了对方，现在不好拒绝对方，又不好意思朝他们开口。 老胡这人，为人豪爽，不扭捏，温玉也乐意结交这样的朋友。 “老胡大叔，你说得没错，还多得很。我和相公现在已经将烤肉拿到镇上去卖。生意很好。这烤肉，你要多少，我们都能烤出来。”温玉说道。 说着，温玉还特意让他看板车，板车上还有些没卖完的零碎的肉块。 “这就好，这就好。”老胡明显松了一口气。 温玉又问他打算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老胡说：“我那朋友是一个仔细人，要的是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如果能让他满意，我听他那意思，估计是想和你们合作。” 有人愿意合作，这是好事，而且还是在县里面开酒楼，老胡这人靠谱，他介绍的人肯定行的靠谱。 温玉顿时心花怒放，只不过合作，该怎么合作？ 这是一个问题！ 还有，要保证脆皮五花肉的口感质量，自然是刚出炉的更好，，温玉和程怀之都是边烤边卖。 但要把刚出炉的脆皮五花肉送到县里面，除了到了目的地再烤，依照现在的科技，她还没想出办法。 而要烤五花肉，得有专门的火炉，去县城临时做一个或者把家里这个运输过去，显然都有些困难。 “老胡大叔，你朋友还说了什么？”温玉不确定道。 老胡摇摇头：“没说啥了。” 老胡也觉得这要求为难人，便打了个唉声：“不过这个要求我没答应他，你们也不用为难自己。” 温玉道：“不为难，老胡大叔，感谢你给我们牵线，我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相公，你真厉害 老胡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温玉心里高兴，肯定要好好招待他，而老胡喜欢脆皮五花肉，自然也要烤上。 家里还有些五花肉，温玉切了肥厚适中的四条肉，调了配料腌制上。 这一次，腌制时间相对较短，温玉把五花肉改成花刀，这样更容易入味，但对于烘烤的技术要求也就更高。 烤制的时间过长容易烤焦，时间短又可能不熟，同时，火候的把控要求也相当高。 但程怀之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很有信心，但也知道，话不能说太满的道理。 天气好，卖脆皮五花肉的木炭虽然用水浇过，但生起来很容易。 程怀之很快将火生到合适的温度，腌制好的五花肉挂在铁钩上，一串串红瓤瓤的，看起来就诱人。 老胡突然爆出口道：“娘的！可惜老子不吃生肉，不然就直接吃了，还整这些劳什子。” 看着一个绿林好汉对着一挂挂生肉咽口水的模样，温玉觉得有趣，说道：“老胡大叔，你忍一会儿啊！一刻钟就好。” 老胡点点头，也不嫌火炉烤得慌，就要在火炉旁坐下来。 大丫眼疾手快地从墙角拉一张长凳子过来：“老胡大叔，你坐着吧！” 大丫虽然腼腆，但这是她和俞氏的救命恩人，两人都记在心里头。 只是嘴上笨拙，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 老胡也不见外，笑呵呵坐下，说道：“这丫头，这阵过得不过，脸色都好看了。” 老胡当自己是长辈，说起话来也没啥顾及，而且他就是跑江湖的，为人爽快，说什么都发自内心。 大丫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好意思地走开了，去和在厨房洗猪肉的俞氏干活去了。 温玉也笑了笑，她想起大丫之前的模样，简直就是面黄肌瘦，这几日，脸色倒真有些好看了。 五花肉被改成花刀，更容易烤熟，一刻钟都没用到就出炉了。 炉子一打开，喷香的肉味和调料的香味就散发出来了，而且色泽金黄油亮，猪肉上油滋滋冒油，看得人眼馋得不行。 温玉朝程怀之竖起大拇指，诚心诚意赞道：“相公，你真厉害！” 对于烤脆皮五花肉，程怀之简直一次都没失败过，温玉又高兴又骄傲。 程怀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去看看爹在不在家，请他过来陪老胡大叔说话。” 一般人家有客人来，都会请陪客的人，有些是与客人相熟的，有些是村里有头有脸、会说话的人，这样，既显得对客人的尊重，又能让客人高兴。 程发林也经常被人请去陪客，而且他和老胡说得来，自然要请他。 老胡连忙道：“对对对，大侄子，快去喊你爹来，我和他好好叙叙，我还带了好酒来陪他喝。” 老胡连忙去墙角，一手一个抱出两个酒坛子，难以掩饰高兴道：“这是上好的百里春，难得的好酒！今日我要和你爹不醉不归。” 光听这风雅的名字，温玉就知道肯定是上乘的酒。 她说道：“相公，你把娘和安安，还有怀井也喊来，晚上一起吃饭。” 最近他们生意很好，推到镇上的东西都卖完了，只剩这碎肉，自己在家里吃倒还行，送给人就不太好，程发林他们家帮了大忙，家里现在有烤好的鲜肉，正好，请他们过来一起吃个饭。 一来是温玉确实感激他们，二来嘛，这一家人肯定要常来往才密切。 感情是需要联络的！ 程怀之点头道：“行。” 温玉能惦记程发林一家，程怀之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谁在闹事 不一会儿，程发林就到了，他前脚刚踏进院子，老胡就热切地拿着酒坛子迎接过去：“程大哥，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老胡，这次还顺利吧！”程发林虽然是庄稼人，但也知道做这行的有多凶险，经常和那山匪水匪打交道，丢命的不在少数。 “这次还算顺利，回来时经过县里面，去见了一个朋友，刚好有空，又来看看你们。”老胡说着，和杨文秀打过招呼，就拉着程发林和他喝酒。 把老胡和程发林安排好，温玉才有空和杨文秀他们说话，杨文秀和程安安都拿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呀！娘，安安，你们这是干啥？我们家里还有很多菜的。”温玉忙道。 杨文秀笑道：“你们的是你们的，我们给的是我们的心意。” “就是，嫂子你跟我们就别客气了，这样多见外。”程安安说道。 程安安这样说，温玉自然就不好再说其他，笑着将蔬菜收下。 “大丫，我和你一起。”程安安撸起袖子和大丫一起洗菜。 大丫笑眯眯地给她挪了位置，两人蹲在水缸旁洗菜。 俞氏和杨文秀负责切菜炒菜，温玉将散了热的脆皮五花肉用一个大盘子装起来，直接在盘子里切成块。 四条五花肉，切来有一大盘子。 几个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就将饭菜准备好，因为有外男在，自然而然地摆了两桌。 两张桌子都摆在堂屋里，中间隔了些距离。 木瓦结构的屋子总是冬暖夏凉，此刻外面太阳依旧炙热，堂屋里却凉悠悠的。 温玉很喜欢这种房子，也是这样，晚上睡觉时才没有热到睡不着，就是这个时候睡午觉也很凉爽舒服的。 老胡和程发林很说得来，当然，说的多是老胡。 老胡押镖，跑的地方更多，说的都是五湖四海的事，美酒和肉也挡不住他的话匣子。 温玉很喜欢听老胡说那些他见过的事，听起来惊心动魄，让人觉得血液沸腾。 不过这些在杨文秀、俞氏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自然，她们还觉得吓人。 “我们这次送货很顺利，也是因为安国军队大胜，圣上龙心大悦，为了迎接凯旋的将士们，圣上先派皇城的驻军清扫各路匪徒，打击力度很大，各路山匪水匪平日里再嚣张，也不敢在这紧要关头和朝廷作对……” 他们现在的国家，叫安国，是温玉不曾在史书上见过，她听老胡讲得慷慨激昂，听到激动处，甚至都忘记吃饭。 温玉安安下决心，这个生意，一定要做大，做强，做到县城，府城，甚至京城。 酒足饭饱后，老胡被程发林邀请去他家休息，老胡没拒绝，他有些醉，说话都大舌头，一口一个老哥哥，程发林喝得没有老胡多，但也醉了。 程发林和老胡被程怀井和程怀之扶着送过去的。 杨文秀忙道：“我也回去看看，他们醉成这样，到时候要喝水啥的也没人使唤……” 杨文秀是比较传统且有责任心的女人，温玉也没劝她，杨文秀解了围裙就在回去了。 温玉和俞氏，大丫还有程安安把锅碗瓢盆收拾妥当，接着就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这一忙碌起来，直到夜幕降临，星河布上，才把要卤得肉上锅。 让俞氏和大丫回去休息后，温玉洗漱完，倒头就睡，今日没睡午觉，晚上睡得特别沉，混混沌沌间，听到乱哄哄的吵闹声和哭声。 等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并不是梦，院子里火光一片，吵闹声混杂着哭声，吵得头疼。 谁在闹事？ 温玉被吵得很不悦。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出什么事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老程家的贱都给你丢光了！你是多浪得慌，到处勾搭野男人，不要脸哪！不要脸……”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儿子，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就应该在那河沟里淹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娘，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出什么事了？ 温玉瞬间睡意全无，赶紧穿了衣裳出了门，看到院子里挤满了人，王氏垫着小脚指着跪坐在地上的俞氏口吐芬芳，俞氏哭得快晕厥了。 从王氏的怒骂声中，温玉也猜到一些，王氏认为俞氏偷人，俞氏否认。 这群人中，点火把的是程发荣和程发军兄弟两个，许珍珍和何秀莲两个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温玉很脑火，先不说俞氏偷人真假如何，为什么这事拿到她家里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温玉砸了放在门边的一个碗，本是装粗面喂兔子用的，还没来得及拿进屋去。 “哐当”一声，闹哄哄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韩氏从人群里挤出来，黑夜下，被火把照着，更显得愣生生的。 “大郎媳妇，你被老二媳妇这个贱人骗了！”韩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说道，“她表面在你家干活，实际是想害你们！” “没有，没有的事，小玉……哦不，大郎媳妇，没有的事，我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我什么也没做……”俞氏几乎瘫软在地上，几乎是出自本能的替自己争辩道。 她头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眼泪淋湿的，湿哒哒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又柔弱。 温玉还不太清楚事情头尾，但她相信俞氏的为人，还有她胆子小，也不会做那种事，除非有人陷害她。 温玉心里有些怒，这年代对女人的苛刻和女人被三从四德的束缚，让她们面对困难时，没有反抗的力量。 如果是有男人想要招惹她，她如何保护自己？ 温玉当初提议让俞氏住宗祠，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宗祠去？ 而且事情闹到这一步，程怀之还没出面，估计去程发林家还没回来。 大丫为什么不在？ 一个个疑团浮上心头。 此刻的情形对俞氏很不利，对温玉也不利，老宅的人将俞氏带来这里，却还没怪自己，说明这些人心里有忌惮，或者好处。 温玉相信俞氏，但此刻还不能替俞氏说什么，不然就是火上浇油。 她慢吞吞回答了韩氏：“二奶，这话怎么说？” 韩氏还没开口，王氏就激动道：“还要怎么说？这女人勾搭野男人，两人不清不楚的滚在草垛子里，还要怎么说？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就该拉去浸猪笼！” 俞氏彻底瘫软了，颤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韩氏趁机补充道：“就是今天来你家那个男人，下午有人看到老二媳妇和那个男人偷偷摸摸说话，晚上就……哎呀！我说不出口，说不出……你说老二媳妇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咋就能做出这种事呢！” 韩氏还在喋喋不休的，温玉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响。 他们的意思是，俞氏和老胡？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是谁长辈 这更不可能！ “二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温玉语气不善道。 韩氏噎了一下。 温玉通过她的神态，更加确定，这事肯定有隐情。 “谁乱说了？谁乱说了？没大没小，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王氏一脸刻薄，手指恨不得戳到温玉脸上，吐沫横飞道。 温玉连忙错开身，以免被口水溅到。 她对王氏可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只不过之前王氏没直接对上自己，又是长辈，她不方便和她对骂，这会儿，可真是送上门来的。 “长辈？你是谁长辈？谁家长辈像你这样不讲理？ 你是什么长辈？仗着自己年纪大、嘴巴臭到处乱咬人的长辈？ 谁家长辈只会磋磨儿媳妇，让怀孕的儿媳妇顶着严寒去河边洗衣服，踢儿媳妇的孕妇把孩子踢没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长辈，你问问十里八村，哪个长辈当成你这样的？ 逼死孙女，把死里逃生的儿媳妇大孙女逼得分出去另过，还不分粮食给她们，你是想把她们活活饿死，再把分出去的地也收回来吧！你这不是长辈，是缺德！缺了大德！ 你就不怕我娘那个孩子和二丫晚上回来找你吗？他们有没有在你梦里出现过，喊你奶！” 温玉一连串数落，王氏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身体开始打摆子。 “你、你……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大脚婆！”王氏身体发颤，嘴唇发抖，指着温玉，眼睛都瞪直了。 温玉毫不客气道：“要是有个娘像你这样，我还不如没有！” 她继续火上浇油道：“你的心咋这么狠哪？你揣着钱财不拿出来盖房子，让三叔和幺叔两家人住窝棚，三叔和幺叔是不是你亲儿子？三婶和幺婶是不是你儿媳妇？三丫也是你孙女，你就让他们住窝棚里面？你可真是程家的大恩人！大善人！” 温玉暗暗恶心了自己一把，她可真不是真想替老宅的其他人打抱不平，只不过形势所迫。 王氏心疼孙子，让四郎和五郎也住屋子里，就连年长快娶媳妇的三郎晚上也能在屋里铺地铺，三丫一个小孩，跟着许珍珍两口住住窝棚。 许珍珍是个不讲究的，窝棚也就是几个草团子遮了一下，何秀莲和程发军两个好歹还拿树枝围起来，再铺的草团子，好歹空间是有了。 所以这时候温玉说一声“幺叔幺婶”心里都不畅快。 温玉这话，也激起许珍珍和何秀莲的不满。 “娘，我就说那钱应该拿出来盖房子。五郎是没事，但三丫还小啊！你这样霸占着也不是事！”许珍珍道。 王氏气得重重喘了几口气：“别人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她说有就有吗？我哪里有钱了？一个个偷奸耍滑的，哪来的钱？” “咱们家的钱不都是娘你守着吗？咋就没有了，难道你拿贴补谁了？”许珍珍又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王氏朝她吐了一口。 许珍珍立即就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和王氏对干，被程发军拦住了，许珍珍打不到王氏，就往程发军身上揍，程发军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嚎声。 王氏似乎也习以为常，重重呸了口，才又对温玉吼道：“大脚婆，快把那个野男人交出来，我要把他们一同绑了，丢河里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这是啥也没拿到，就想冤枉人？就你这样还城称长辈？你是担心你的儿媳妇过好了，非要给她使点绊子，想害死她占了那几亩地？”温玉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挑拨离间 “你个大脚婆，你胡说八道！”王氏急得撸起袖子，就要来揍温玉。 “我大脚怎么了？吃你家饭还是干啥这么碍你的眼？别人小脚是大家闺秀你小脚是泼妇……不对，是毒妇，害死自己的亲孙女还不够非要连同你的儿媳妇一起害了才甘心还是咋的？”温玉单手叉腰，不慌不忙道。 王氏还想说什么，李氏突然阴阳怪气插嘴道：“大婶子，我们都知道你出身好，裹得一双小脚，我们寻常人啊！没你那么好的命，但我们也是吃自己家饭的，手没伸到谁家锅里，你一口一个大脚婆，知道的是你在教育孙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脚的招你惹你了。” “我管我自己家的事，关你什么事？”王氏没想到，李氏一个外人也敢拆她的台。 旁边有人道：“别人家的事，是不关我们的事。不过这程家两股人都分出去另过了，大郎媳妇还是孙字辈，分出去另过的，这……一家人不管两家事吧！” “就是，据说大郎他娘当年呐，怀着五个月的身孕，硬生生的被踢没了孩子，这简直就是杀／人呐！” “大丫二丫和大丫她娘被逼着跳河，二丫都没了，这不也是杀／人吗？要我说，还是到衙门一趟，不然指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 “这样的婆婆，真是吓人哦！” 议论声越来越多，刚开始王氏还反击几句，这会儿，脸色灰白一片，身体颤抖得厉害。 “你、你们……”王氏眼睛皮一翻，身体就有些歪歪扭扭的，仿佛要晕倒去，程发荣和程发军喊着娘连忙扶住她。 “大郎媳妇，这是你奶，你咋这样和她说话？”程发荣难得地端一回长辈的架子，语气却毫无威视可言。 不过，这在王氏这里全是千载难逢头一次，头一次有儿子替自己说话，她要闭不闭的眼睛瞬间有了些神采，偷偷打量温玉的反应。 “说啥？我说啥了？”温玉道，“三叔，我知道你孝顺我爷奶，但……听说王家那表叔前阵子赌钱，差点被人坎了手，但第二天，人家就有钱还债主了，你说他们咋那么厉害呢？你们这要给三郎娶媳妇，连新人住的房子也没有，三叔三婶，你们也是操心了。” 程发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胡说八道！挑拨离间！”王氏跳起来，指着温玉骂道，“你就是挑拨离间！我谁也没贴补，谁也没贴补！” 王氏一边骂，一边捂紧藏在胸口的袋子。 温玉当然是挑拨离间，她已经远离赌场，更不曾听闻赌场的事，不过王氏是做贼心虚而已。 “奶，你就当我挑拨离间吧！我们老程家人啊！命苦！”温玉一脸委屈又无奈地说道。 “你！”这次王氏被气狠了，扭头指着程发荣道，“老三，你就看着这大脚婆……这赌鬼这么冤枉你娘！” “老四，你倒是说句话！这人都欺负上你老娘了，你咋还当哑巴？”王氏看程发荣耸拉着脑袋，又扭头看向程发军，程发军的脑袋垂得更低。 她气得胸口憋闷，用力捶着才没噎死自己。 第三百四十六章 证据 韩氏没想到温玉这么凶残，竟然连王氏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看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她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就往靠墙的阴影里挪，正庆幸没人注意，准备溜走时，被温玉一眼逮住。 “二奶，你去哪里呢？”温玉出声喊道，这事情还没解决就想溜走，把她家当菜市场了？ 韩氏还想假装没听见，奈何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韩氏只得停下来。 “我，我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韩氏特意压了压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家，到底是想干什么？”温玉徒然提高音量，微脑道，“当我家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韩氏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圆规腿：“哪里，哪里敢。你们这儿，可是快风水宝地，招财。” 说到这儿，韩氏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温玉神色冰冷，一点没给她好脸色，韩氏这才结结巴巴道：“这……老二媳妇她，她不守妇道，勾引野男人，作为老程家媳妇，自家男人死了，还不夹紧尾巴做人，她，她不要脸！” 俞氏还在期期艾艾的哭，瘫软在地上，都快成烂泥了。 温玉实在不喜欢俞氏这样的性子，遇到困难只知道哭。 然而，这世上，唯有哭上最不能解决问题的，反而更让人觉得自己好拿捏，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 但对于孩子，俞氏又算得上是一个好母亲，也没有害人之心。 这事还牵扯到老胡，老胡是特意来看他们的，不弄清楚，怎么和他交代？ 俞氏虽然是指望不上了，温玉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污蔑，如果没有证实她的清白，俞氏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大丫的未来，也会因此被毁掉。 温玉眼神锋利地看着韩氏，问道：“你说她勾引野男人，野男人在哪里？谁看见的？” “这，我……” “勾引野男人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做了，还敢留人？她有这个胆子吗？”王氏道，“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小贱人，就贯会装。” 温玉不想搭理无理取闹的王氏，说道：“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证据？甚至连人都没看清楚！” 王氏扭头去看韩氏：“他二奶，你不是亲眼看见了？那野男人是谁？喊出来让大家伙都看看，谁这么不要脸。寡妇都不放过！” 韩氏一脸慌张，她这时才看明白，王氏看似凶狠，却是个嘴上凶，其实没主意的，刚刚闹一通也就是发泄了她的个人情绪，正事一点没处理就算了，现在还把事情推给她。 “我，我看到一个人影，提着裤子从草垛子里跑了，看身影，像个男人……” “像？”温玉抓住字眼道，“也就是你根本没看清楚了？” “我……” “你们是在哪里把二婶带过来的？”温玉打断韩氏的话，问道。 “当然是宗祠，不然是哪里？”许珍珍道，“还把宗祠给她们住，真是晦气！” 要知道，她现在住的窝棚都是草垛子堆的，不下雨还好，要是突然下大雨，她可就惨了。 看到俞氏和大丫住宗祠，她想着自己比俞氏能说会道，比俞氏能干，就要去给村长家干活，想借此请村长网开一面，也让他们住宗祠去，没想到村长一口回绝，就连活都不让她干。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这是害命吗 俞氏住宗祠，还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大家必然是不同意她再住了。 温玉嘴角上扬，许珍珍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韩氏脸色也是一红。 温玉道：“既然二奶你看到草垛子里有人，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抓住？” “我，我这也是想着，她一个寡妇不容易嘛！捅出来了，要浸猪笼的。”韩氏道。 “你看到的到底男人还是女人？”温玉又问道。 “男，男人，肯定是男人。”韩氏回道。 “你没看到女人？”温玉惊讶道。 “没看到女人，乌漆嘛黑的，哪有女人……”韩氏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连忙停住话头，还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下午，我亲眼看到，老二媳妇和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就在你家院子里……那儿！”韩氏指了指门边的位置，“在那儿说话。” 温玉怒了，喝道：“他们说什么了？” “我，我没听清啊！老二媳妇站在院子门外，那大胡子的男人就在你家院子里，”韩氏神色扭曲道，“哎哟！我看着都不好意思，大丫还在旁边呢！老二媳妇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站在门口也要和人说话，真是伤风败俗！”韩氏情绪激动道。 温玉的本意，就是让韩氏自己说破，韩氏以为温玉信了她的话，连忙又道：“大郎媳妇，你这是被人恩，恩那啥……恩将仇报。” “对，就是恩将仇报！”韩氏激动得拍大腿，“你好心收留她们娘俩，她们却在你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二奶，你这是缺了大德啊！”古氏听到这，都忍不住生气，“二婶见阿玉家来了客人，不能让客人待在外面，为了回避自己到门口去，你却说她勾搭……” 古氏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却又忍不住道：“二奶，这事你都没弄清楚，就乱说出去，别说二婶是一个寡妇，就是一般女人，谁受得住，你这是害命呐！” 李氏也道：“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又是要浸猪笼，又是要朝程家大郎讨公道的，原来都是泼的脏水？” “老二媳妇也太可怜了，如今没了丈夫，公婆不帮衬，都分出来了，还这么被人陷害，这何时是一个头啊！” 众人听了韩氏的话，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程怀之家里来了客人，俞氏和大丫在给温玉做事，见到有客人来，不能让客人待在外面，俞氏为了避嫌，才回避到门外。 家里来了客人，总不能不和客人说话，庄户人家又不像大户人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们还要下地干活，自然不能隔着一个屏风什么的和人说话，自然就只能隔着门槛了。 然而这幕正好被韩氏看见，就胡编乱造了。 就连什么和男人在草垛子里，也是编的，这不是缺大德是什么？ 韩氏被指指点点，脸色涨红，想溜，却又被人拦住了：“二奶，你想就这么走了，二婶怎么办？现在全村都是她的谣言，你让她怎么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我是来寻仇的 韩氏被人堵着，去不了，也回不了，完全不知所措。 “你们这是想打我老婆子？来来，给你们打，我老婆子不怕死，你们打，谁打的谁给我偿命！”王氏也被拦着，但她不像韩氏，反而更加有力的模样。 看着她不要命的往前凑，那些拦住她的年轻人还真不敢往前，只得往后退开。 开玩笑，王氏不要命，其他人可是要命的，而且王氏的不要脸程度，谁敢碰她一下，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讹上。 但王氏还是不要命地往前伸长脖子，挑衅着让人打她。 她那一副不要脸、不要命的模样，温玉看得拳头都攥紧了，王氏这样的人，不给点狠的，真不知道锅儿是铁耙做的。 温玉的视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影子，她眼睛忽然一亮，惊恐地捂着嘴喊道：“二丫！” “二丫？”古氏和李氏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扭头朝外面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在暗黑里越靠越近。 除了程发荣和程发军，也就没几个人点火把，燃烧了半天，火把已熄灭了大半，也就看不清那个人影。 直到她靠近了，才看到对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沾了泥巴和水，湿哒哒的，脚上也只有一只鞋。 院子里静默一瞬，古氏突然大叫一声：“二丫？你真是二丫？” “你莫不是来寻仇的吧！”李氏也说道。 “二丫”愣了一愣，缓缓开口道：“我是二丫，我是来寻仇的。” 她的声音颤抖着，明明是夏季，就算是晚上，也热得汗流浃背，大家却在听到那声音时，不由觉得背脊一阵寒凉。 “妈呀！”韩氏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急急忙忙往后退，“二丫，真是二丫，来寻仇了，二丫来寻仇了！” 王氏本来不信的，但看到越来越了靠近的人，无论身形还是身高，都和二丫无异，眼睛都瞪圆了。 尤其她身上一身泥水，水顺着裤脚往下掉，在地面拖了长长的水迹。 而二丫就是跳河后，被河水淹死的，王氏身体开始打摆子，张牙舞爪道：“你你你，你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俞氏……哎哟！” 王氏本就是一双小脚，又正伸长了脖子威胁人打她，这一吓，竟然直直地摔倒在地上，而她趴伏的方向，正对着“二丫”，“二丫”被这大礼吓得连忙后退去。 “二丫，二丫，我在这里，娘在这里，我的二丫……”俞氏一直恍恍惚惚的，也就在听到二丫的名字时清醒，她连忙爬起来，又瘫软下去，只能朝“二丫”伸着手，要去抱她。 “娘！” ｀二丫｀喊了声娘，冲过去抱住俞氏就呜呜大哭起来。 温玉急了，这个时候可不是哭的时候。 “二丫，你咋回来了？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还是有什么人放不下？”温玉蹲下身拍拍她的肩膀，问道。 她身体微微一僵，攥了攥拳头，慢慢放开俞氏，站起身，转向正被程发荣两兄弟扶起来的王氏。 她的动作缓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是组装上去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二丫原来是 “二丫”这一转身，这兄弟二人惊呼一声，本能地一松手，王氏又一下子趴下去。 温玉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看来王氏这次，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二丫”看着趴在面前的人，脚步有些迟疑。 只不过，不用她再做什么，对方脸色已经煞白了，汗流浃背…… 她一边痛得哀嚎，一边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拉你跳的你找谁，我只是让你们传个话……哎哟！祖宗，我求你了祖宗，每月初一十五我给你烧香！” “二丫问你，为什么要冤枉她娘！”温玉都快急死了。 那边的“二丫”才反应过来，跟着说道：“你，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娘？为什么要害死二……害死我！” 温玉想了想，对她比了一个动作，“二丫”会意，声音哽咽道：“阿奶，我好冷，河水……河水好冷！”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王氏彻底被吓蒙了。 “阿奶，就只有我娘和我姐了，你还不放过她们吗？”二丫又道。 “不是我，我没有。是你二奶，她让我来的，她看到老二媳妇和野男人，那野男人就在大郎家，她让我找大郎家的麻烦，大郎和大郎媳妇挣钱了，他们可以帮我们盖房子，三郎可以娶媳妇……”王氏絮絮叨叨叙说道。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氏听得小腿骨都打颤了：“不是我，不是我，我，我……” 突然，她白眼一翻，人就直杠杠的往后倒，也没人扶她，直接载倒在地上。 温玉…… 众人…… 这一刻，只听见俞氏的哭泣声。 有人去看韩氏，确实是晕倒了，古氏担心道：“阿玉，要不先让人把她抬回去？” 温玉点了点头，此刻，也只能这么办了。 谢正得到消息，喊了几个年轻人就把韩氏抬回去了，至于王氏，虽然没晕，也没多少气。 温玉不想这些人在这里出事，晦气不说，惹上官司就麻烦了。 “三叔，幺叔，我奶这样，估计也走不动了。”温玉道。 听了温玉的话，程发荣明显松口气，连忙说：“没事，我有力气，我背你奶回去。” 兄弟两将王氏拖拽扶地挪到背上，在王氏哼哼唧唧声中离开了。 热闹凑够了，其他人也都纷纷离去，一下子，院子里空寂起来，温玉找根竹竿点燃，院子里又重新恢复明亮。 俞氏一边哭一边扒拉“二丫”的头发，待看清楚被头发遮住的那张脸时，她捂住嘴巴哭起来。 那不是二丫，而是大丫，大丫本就和二丫长得相似，姐妹两虽然相差两岁，但同样营养不良，长得跟竹竿似的，只看身形，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虽然大丫最近吃得稍微好了些，但几年拖夸的身体，哪里是几天养得回来的？ 俞氏哭，大丫也跟着哭。 古氏走过去劝道：“二婶，你也别哭了，你一哭，大丫也跟着哭。” 大丫现在浑身脏兮兮的，哭起来时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说不出的单薄可怜，让人心酸又无奈。 “娘，娘……”大丫无助地哭道。 第三百五十章 程怀之去哪里了 俞氏这才止住哭声。 看到母女俩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古氏叹口气，去水缸里舀水给大丫洗脸洗手。 等大丫洗了手和脸，温玉才慢慢了解来龙去脉。 原来是回到住处后，大丫看水缸里没水了，就挑着从邻居那儿借来的水桶去挑水，大丫去挑水也没告诉俞氏，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喊俞氏，说大丫出事儿了，俞氏这才急急忙忙打开门，一出门，就被人押住手脚。 这时火把才亮起来，俞氏一看黑压压一群人，带头的还是王氏，被眼前的情形一吓，本就胆小的俞氏瞬间腿软，话都说不出口。 只是在听王氏要抓奸时，她才本能的反驳，但在许珍珍和何秀莲的压制下，俞氏的反抗基本可以忽略。 而大丫，去打水回来，还没到家，就听说了这件事，水桶滚了一地，水桶里的水和路上的泥巴混合在一起，慌乱之下人也跌倒在地上，才弄得满脸都是泥水，鞋子弄掉了一只也顾不上。 温玉本还想说两句，让俞氏遇到事情不要只一个劲儿哭，但看到母女两哭肿的眼睛，无奈的叹口气，古氏也叹气，谁也没说话，只有俞氏和大丫抑制不住的抽噎声。 古氏看了一眼院子，才问道：“怀之兄弟呢？” 按说发声这么大的事，就是程发林一家都应该过来的，怎么连程怀之也不见？ 这是没打起来，要是打起来…… 古氏不敢想象后果多严重，当然，也是温玉聪明，几句话就让韩氏露出破绽。 温玉微微皱眉，经过这事，她也估计出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她实在太困，几乎倒头就睡着了，所以王氏带着人将俞氏押过来时，她顶多睡了一刻钟，闹了这一通，也不过是庄户人家正常休息的时间。 也就是说，程怀之他们送老胡过去还没多久。 只不过事情闹得这样大，再怎么样他们也该收到信息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边的事情暂时解决，温玉担心起来，忙进屋找了一套衣服给大丫让她换上，转身就要去程发林家找人。 刚到门口，谢正进来了。 “嫂子，你去找程哥吗？”谢正问道。 温玉点头，谢正忙道：“刚刚老胡突然吐血，他们都送老胡去镇上了。” “啊？严重不？”温玉急道。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在路上听人说的。要不，我去看看？” 温玉点点头：“我跟你一起。” 两人刚出了院子，就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由远及近。 温玉只从黑暗中的一抹黑影，便认出来人，她忙迎上前：“相公，老胡大叔咋样了？” “阿玉，你有没有受伤？”程怀之把她拉进院子里，全身上下检查，确定温玉没受伤，这才重重吐了口气。 “我没事。”温玉看他一脸着急，忙解释道。 说着，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程怀之高高掉起的心刚落下去，又因为温玉的行为微微红了脸。 “相公，老胡大叔怎么样？”温玉问道。 程怀之立即就被转移了话题：“老胡大叔之前走镖的时候受过重伤，今天喝酒多了，影响到旧伤，大夫说暂时忌酒忌辛辣，忌油腻，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老胡想当媒人 “这么多忌口？”温玉惊到了。 老胡那个性子，让他不喝酒不吃肉，怕是很难吧！ 温玉的怀疑很到位。 老胡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当他听说要忌口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骂／娘，只不过看到杨文秀和程安安也在，只嚷嚷着说，要是让他不吃肉不喝酒，不如杀了他。 好在程发林苦口婆心劝慰，老胡才勉强接受，不过这并没让他真开心起来。 就比如此刻，老胡瞪着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络腮胡遮去半张脸，依旧能看出他的绝望。 程怀之和杨文秀，程安安都回家了，留下程怀井和程发林在药铺看顾老胡。 程怀井虽然细心，到底没什么经验，看着老胡这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道：“老胡大叔，大夫说了，等你旧伤养好了，还是可以喝酒吃肉的。” 养伤只是短暂的，不能吃肉也是短暂的。 “说得好听！”老胡吹胡子瞪眼道，“不喝酒不吃肉咋能好？奶奶的，胡说八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老胡本就是跑江湖的，又是性格豪爽的，这会没女人在，就没顾及起来。 孙大夫端着熬好的药揭开帘子进来，刚刚听到这一句，被老胡得气势震得手微微一抖，碗里的药汤险些洒了出来。 老胡忙笑道：“孙大夫，我不是说你。” 孙大夫默默在心里翻白眼，刚刚程家二郎说的那些话就是我说的，你不是说我还能是别人？ 不过孙大夫本持就病患精神不正常的态度，没和他计较，只把药碗递给程怀井，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老胡虽然一些骂骂咧咧的，但对于喝药一点也不矫情，程怀井扶他起来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了。 程怀井默默松了一口气，还真担心老胡不肯喝药。 老胡看着去放碗的程怀井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道：“二侄子，咋男子汉可不兴这扭扭捏捏的活啊！” 他这是嫌弃程怀井不够外向活泼。 “啊？”但程怀井不明白他的意思。 “得得得，人各有志，”老胡想了想，又觉得用自己的要求强迫别人不妥，毕竟在镖局里，虽然大家伙都大大咧咧的，但也没多少像自己这样豪爽的。 老胡转了一个弯，又问道：“二侄子，你爹娘给你说亲了没有？” 这下，程怀井听明白了，脸也微微红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暂时，还，还没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害羞啥？要不老胡大叔我给你说一门，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可知道不少人家有适龄的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老胡大叔都可以给你找出来……” “老胡大叔，我，我去还碗。”程怀井连忙拿着碗就往外去，脚步慌乱得撞到人都没注意到。 被撞到的程发林揉了揉肩膀，问道：“怀井，你慌慌张张的出啥事了？” “爹，老胡大叔在里间，我去还碗啊！”程怀井连忙走了。 程发林疑惑的进了屋，他当然知道老胡在里屋，程怀井的反应太奇怪了。 一进屋，程发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大长虫 看到程发林进屋来，老胡道：“程大哥，你这二儿子咋那么容易害羞呐？我只是想给他介绍一个媳妇儿，他就跑了。” 程发林微微一愣，原来如此。 老胡又道：“程大哥，你们家对儿媳妇有什么要求？我这些年走南闯北……” “老胡，你先好好休息，”程发林打断他的话，说道，“孩子们的婚事，自然是孩子自己愿意了，这事，不着急。” 老胡也觉得有道理，他躺床上实在太无聊了，就又开始说他那些押镖时遇到的遭遇。 ……… 温玉是第二天才去看老胡的，已经由杨文秀做了饭，让程怀井送来了，老胡又忌口，温玉和程怀之就空着手来。 老胡唉声叹气道：“大侄子，大侄媳妇，吃不到你们做的烤肉，我现在浑身都难受。” 温玉安慰道：“老胡大叔，你别急，等你养好伤，我给你烤，保管你吃得够够的。” “行，行……”老胡一连说了几个行，一度让温玉觉得他故意诓自己的。 老胡见大家都站着，只有自己躺着，心里头憋闷，道：“都坐着，好唠嗑。” “哎！”温玉也站了一天了，忙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闲下来，就觉得腿肚子都酸溜溜的。 几人拉了凳子坐在旁边，程家人话都不多，刚坐下来，房间里就陷入尴尬的静默，温玉看得出来大家都不自在，想了想，说道：“老胡大叔，昨天晚上你不说说到那个，大长虫吓退一支商队吗？后来怎么样了？” 这是昨天晚上，老胡和大家款的他的壮丽的经历，不过后来他醉了，故事只说了一半。 其实后来他被送到药铺时人已经清醒了，后来无聊，又把故事给程发林和程怀井都说了。 温玉倒也没有很想听，只不过不说话，大家坐着都挺尴尬的。 老胡就重新说了一遍。 “那大长虫本来都在深山里，一般人也不会往那地方去，商队走的路虽然有些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到底也有人走，他们更是不会往那些林子深的地方去。 中途有一个伙计要解手，就走得稍微深了点，等在外面的兄弟突然听见惨叫声，还道是恶作剧，故意唬人的，大家说说笑笑也没顾上这事，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寻去时，那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和骨头，还有一些被撕破的衣服布料。 行商的衣着都是有讲究的，就是担心中途被匪徒打劫，所以他们穿的衣服都是用粗布料子做的，扮做寻常人经过，所以他们一眼就认出这是刚刚那伙计的衣服。 就在这时，远处林子里发出一阵阵粗重的鼻息声，那就是大长虫的声音，还有眼神好的伙计，看到大长虫的毛，大家伙顾不上哀痛，有些货物都来不及拿上，就匆匆离开了那山头。 这消息一出，就没行商敢走那条路，所以，这绕道行的人就多了，我们镖局最近接的单子也就更多了。” 大长虫，是这里的人对老虎的说法，主要是人们觉得老虎凶猛，只提名字就觉得唬人，所以用大长虫代替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粘豆包 现在的人口相对稀少，居住分散，交通……几乎没有，所以森林茂密，山上自然会有很多野生动物。 就算是猎户，打猎时他们也只在相对安全的范围。 温玉对于山上会有大长虫这件事，并不稀奇，只感叹那个行脚商人运气不好，碰上了，而且他也救了他的同伴们。 如果不是他落单后遇到大长虫，等大家伙一起午饭遇到，估计大长虫要囤食物了。 离开孙大夫的铺子时，天气依旧炎热，温玉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挡住刺眼的光，想到什么，对程怀之说道：“相公，回去后，记得告诉谢大叔他们，砍柴的时候不要往深了走。现在天气热，山上虫蛇多，大家伙不要距离太远，以免落单。” 昨天程怀之就想到这个问题了，点了点头：“下午就给他们说。” 温玉说的谢大叔，叫谢光福，就是李氏的男人，家里除了谢光福，还有大郎和二郎两个儿子，每天砍柴卖给温玉家，现在，温玉家门口已经捆起来比院墙高的柴禾了。 两文钱一捆柴，有时候父子三人还能往返一趟，一天就能挣十二文钱。 两人并肩走着，时不时有人和他们打招呼，这些都是他们摊子上的常客，温玉和程怀之做生意都是满尖的，回头客不少，大家一来二去就熟了。 满尖，是这里的土话，指卖给别人的东西称头足，只多不少。 温玉的棕叶子扇被遗忘在板车上，她只能用手扇着风，走了几步，旁边有一颗较大的树，在地上留了一圈阴影，温玉站到阴影里，就有些挪不动脚步了。 程怀之看着她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并没有催她，又看了眼不远处卖粘豆包的小贩，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温玉正要问他要去做什么，就见程怀之往对面的小摊子去。 不一会儿，程怀之买了五个粘豆包回来，底下是用一张新鲜的树叶子垫着的，将粘豆包递给温玉，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豆腐，然后推板车回来接你。” “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说着话，干活就没那么累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并不代表真的能减轻体力。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程怀之坚持道。 温玉也就没和他争，将粘豆包分三个给他。 程怀之还要拒绝，温玉也坚持起来：“我吃不完，也不想拿着它。” 程怀之没办法，这才伸手，不过却是拿走温玉留给自己的两个。 温玉嘴角微扬，看着程怀之挺直的背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她咬了一口粘豆包，黄米面做的粘豆包，咬开后里面是甜甜的豆面味。 温玉不大喜欢面食的，倒也觉得粘豆包的味道不错。 三个粘豆包都吃完了，她准备找两片叶子垫着坐一会儿，微微抬起眸子，视线里闯入一双穿着桃红绣花鞋的小脚。 真小啊！温玉当时就想，那脚裹得极好，目测还没她的手掌大。 “温玉？”小脚的主人被盯得不悦地呵斥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定情信物 温玉抬起头看向小脚的主人，对方正气得美目圆睁：“你不知道盯着别人的脚看很不礼貌吗？” 这时候，女子对贞洁名声最为重视，一般人身为女子的身体，包括脚都只有自己的男人能看。 温玉看着张柳儿，将她的话堵回去道：“你不知道未出阁的姑娘都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来招摇过市是不是不太好？” 张柳儿气得脸色涨红，连忙看了眼左右，好在天气热，集上没什么人，她才怒道：“你说话不算话！” 温玉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张柳儿心虚的看了左右一眼，才小声道：“你说，大郎哥他，他喜欢我……” 后面的话，张柳儿说得小声含糊，温玉根本听不清。 只不过前面的话就让她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我相公喜欢你了？” 温玉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张柳儿听得着急，忙道：“你上次不是说，大郎哥他喜欢皮肤好的吗？” 张柳儿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认真说道。 温玉这才仔细看张柳儿，张柳儿确实长得不错，虽然不至于倾城倾国，但在这小镇上，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了。 她原本就保养得不错的皮肤，这几天似乎更好了。 温玉恍然大悟，这几天张柳儿都没来捣乱，难道是躲在家里保养皮肤了？ 啧啧！真是个痴情种啊！ 但程怀之现在是她相公，还是一个不错的相公，温玉并没有拱手让人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说的？”她语气突然强硬道。 “你……”张柳儿见她翻脸不认账，顿时气急，“你明明就说了，大郎哥不喜欢皮肤不好的。” 温玉冷笑道：“那我也没说他喜欢皮肤好的呀！再说皮肤好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你，你……温玉，你不要脸！”张柳儿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抬起手就准备往温玉脸上挠。 “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温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养的深闺的弱女子，哪里是她这干“粗活”的人的对手，张柳儿被她往后一带，整个背部贴在树干上，只能憋屈地看着这个附身压制着自己的人，怒意充满她全身，却挣脱不开。 “张柳儿，你惦记别人的男人你还有理了？你这大家闺秀都是装的吧？你信不信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勾搭我夫君，看看谁才是不要脸的那个。”温玉道。 张柳儿的脸色从涨红到灰白，不过一瞬间，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明明是你抢了大郎哥，要不是给他下药强迫了他，我们都……” 温玉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倒是事实，虽然不去她本身做的，但这具身体脱不了干系。 温玉顿时觉得底气没那么足，不过还是说道：“那也不能说明你和他有什么。他不娶我，也会娶别人，也不一定非得是你。” “怎么不是我？”张柳儿道，“我们都交换了定情信物，如果不是你突然抢了他，我爹娘就找媒婆上门说亲了。” 温玉整个人都不好了，语气紧促：“你们交换了定情信物？”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定情信物 “不错，我们本来就是大家都很看好的一对，如果不是你卑鄙无耻，现在程家儿媳妇就是我了。”张柳儿说得又伤心又委屈，眼睛珍珠似地往下掉。 温玉心里头紧了紧，问道：“你们的定情信物是什么？” 张柳儿道：“我送他的是手帕，他送我的，是一本书。” “书？” “没错，大郎哥不止送我书，还教我读书认字。” 想到程怀之还教张柳儿读书认字，温玉心里酸得厉害，而且看张柳儿这委屈的模样，胡编乱造的成分很小。 —————— 知道程怀之和张柳儿不止是年少时交好，更是互相交换过定情信物，温玉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想想他还背张柳儿过河，温玉更觉得心里堵了棉花似的，胸口难受得紧。 程怀之推着板车回来时，已经只有温玉一个人，见她脸色不好，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很热？” 温玉摇头：“回家吧！” 程怀之感受到温玉情绪低落，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 出了镇上，就是回村的路，现在路上没人，程怀之快走两步，同温玉并肩而行，道：“要不，你坐板车上，我推你回去。” 温玉又热又气闷，压根不想走路，程怀之这话说得正是时候。 她看了眼板车，上面摆满锅碗瓢盆，但也有一个空出来的地方，温玉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又随手在路边拔了把草垫在上面，坐上板车。 拿起棕树叶子扇风。 温玉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不过张柳儿的话就更清晰了。 温玉想把事情问清楚，她不完全相信张柳儿的话。 但以程怀之和张家熟悉程度，又担心问出点什么，给自己添堵。 她有些气不过，难道刚生出的感情就要无疾而终了？ “哼，男人！”温玉冷喝一声，声音不高不低，而且目标明确。 没头没脑的一句冷喝，让程怀之心头一阵莫名其妙。 自己可没招惹她啊？ 程怀之左想右想，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自己去推板车时间长了，让她等久了。 但自己也没耽搁，一路上都是紧赶慢赶。 她不知道心疼自己就算了，还敢给自己眼色看，真是最近太放任她了。 程怀之清了清，准备教训人，只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突然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又张了张嘴，教训人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程怀之闷得不行。 “相公，你嘴巴不舒服？”温玉看见了他的奇怪举动，问道。 “没，没有！”程怀之有些不可置信道。 温玉只觉得程怀之的脸色很难看，连忙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咱们去镇上找孙大夫。” “没，没有不舒服。”程怀之不自然道。 “那是我太重了？”温玉困惑道，板车上本就放了不少东西，现在还加上她这个人，路边又是不平整的泥巴路，天气还这么热，温玉有些心虚。 “没有的事。”程怀之又道。 温玉疑惑地拿起棕树叶子给他扇风。 程怀之迷糊了，难道刚刚眼睛花了？ 他不着痕迹观察温玉的脸色，这会儿和平日也没什么不同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阴暗的人连阳光都照不到 进了村子，路变窄，温玉只能从板车上跳下来，帮程怀之扶着一边，到村口，几个在树下乘凉的女人和他们打招呼，李氏道：“大郎，大郎媳妇，回来了？今日生意怎么样？” 这是村里最普通的搭话方式，温玉回道：“今日还可以，婶子，你今日得闲啦！” 李氏不大来村口乘凉的，杨文秀和古氏几乎不来，这里是村里情报聚集地，村里大小事都能在这里传开，当然，大家嘴碎，杨文秀和古氏和她们说不到一处，索性也就不出来了。 李氏道：“现在闲，没啥事来玩玩，过一阵子，收庄稼就没空了。” 温玉点点头，等庄稼成熟，就一茬接一茬的从地里往家里搬，大家伙都没空这样清闲自在，只不过那时候虽然忙碌，大家伙也是开心的。 但她和程怀之没有庄稼可收了，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温玉有信心，明天他们的土地定能翻倍。 “大郎和大郎媳妇这感情，十里八村都没这么好的了。”有爱开玩笑的嫂子笑道。 “是啊！我看村里的老爷们，都没像大郎这么心疼媳妇的。” 说着，几个人都笑起来，村口这个位置稍微高些，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一半截回村的路，她们都看到温玉是坐板车回来的。 程怀之脸色微红，他哪里被人这么当面调侃过，一时间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温玉心里更是酸涩得厉害，她和程怀之啊？ 这是原主抢来的缘分，怕是要终结了。 堵心的事温玉向来不想挂在心头，扫了一眼四周，温玉有些好奇，一向爱凑热闹的何秀莲，今天却不见？ 正当她想收回视线，倏然对上一双阴深深的目光，那视线没有焦点，也不见光泽，只阴沉沉的。 温玉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六婶也在，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六婶整个人都阴森森的，仿佛太阳光都照不到她身上一样。 果然，阴暗的人是连阳光都照不到的。 程怀之也感觉到六婶的视线，不悦的回视过去，六婶顿了一下，可能被程怀之冷冰冰的眼神吓住，扭开头去。 李氏感受到这古怪的气氛，道：“大郎，大郎媳妇，你们赶紧回去吧！太阳这么大，水着得住？我也要回去，大家慢慢坐啦！” 温玉和程怀之推着板车回去，路上温玉还是有些纳闷，六婶这是因为偷麦子的事记恨上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温玉就不觉得奇怪了。 到了家，第一个迎接出来的就是大黄，大黄汪汪汪叫着跑过来，还有一只兔子跟了出来，两只小短腿吭哧吭哧往门槛上爬，温玉弯腰把它捞起来，抱进院子里。 家里养的兔子已经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因为喂养得好，营养跟得上，兔子浑身雪白滚圆，胖乎乎的，还有一只抱着一个萝卜头吭哧吭哧啃，其他的要么在斗殴打架，要么你追我赶，看得人眼馋。 看完了兔子，温玉才注意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温玉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大丫和俞氏是不会偷懒的，这会儿不在院子里，会去哪里？ “大哥，嫂子，你们回来了！”大丫脸蛋红扑扑地跑进来，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刨地 “大丫，你这是干嘛去了？” 看到大丫脚上裤脚卷得高高的，露出细细的脚脖子，鞋子全是泥巴，温玉忍不住问道。 “我和我娘在门口刨地。”大丫不好意思道。 “刨地？”温玉一愣，出了院子。 门口的地程怀之在前几日随便整理了一下，这两天都被事情耽搁了，没时间处理，却已经被俞氏和大丫刨了一大块。 “小玉，你们回来了。”俞氏还在地里，看到他们，就说道。 柴垛子堆得太高，从路上经过的话，看向地里面的视线是被挡住的，大丫也是听见大黄的叫声和院门开关的声音，才知道院子里进了人，赶过去看，没想到是温玉和程怀之回来了。 俞氏道：“竹签削得够多了，我和大丫闲得没事做，看到大郎没刨完的地，就来弄弄。” 俞氏和大丫从老宅分得的那几亩地，老宅的人还种着庄稼，她们也不敢去摘地里面的瓜果蔬菜，天天吃温玉家的，就觉得自己应该干活的。 “这么大的太阳，你们削完竹签，可以去歇会儿，等日头下去了，再来干活。”温玉不忍道。 俞氏本就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经过昨天的事，就更憔悴，面无血色，眼睛肿起，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俞氏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大丫道：“嫂子，我和娘不习惯午睡。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找点事情做着。” 温玉只是点点头，道：“进来歇会，等一下我们去河边洗猪下水。” 提到河边，俞氏明显身体一僵，她本来就害怕听到这两个字，经过昨天晚上，她潜意识里变得麻木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温玉也只是想到河水凉快，一时嘴快，不幸说漏了嘴，忙道：“先进来吧！” 俞氏抹了抹眼泪，和大丫进了院子。 俞氏坐不住，进了院子，就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温玉本想让她歇会儿，但见她坐下来就僵硬着身体，浑身不自在。 这不仅是在老宅是养成的习惯，更有就是一坐下来，就想起二丫，想起二丫就会忍不住想哭，还有不知所错。 温玉叹口气，也没阻止，她去到厨房，想做点冰凉的东西解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相应的食材，走出厨房。 “大黄……哎哟！看给你乐得。”古氏推开院门，大黄欢快地跳起来扑到她身上，古氏轻轻推了推大黄，没推下来。 温玉微微眯了眯眼睛，呵斥道：“大黄，下来！” 温玉的声音严厉，大黄瞬间耸拉着脑袋乖乖站到古旁边，委屈巴巴地看着温玉。 古氏忙道：“哎哟！阿玉，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凶它干什么。” 别说，像大黄这样，作为一条狗，能在这样贫瘠的社会条件下，被古氏一家和程发林一家当成孩子宠，还是很难得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温玉更不能让它被贯坏了，当然，温玉还想把它养得跟狼一样凶。 大黄默了一瞬，委屈地跑到温玉脚边准备撒娇。 温玉指着它严厉道：“不准撒娇！” 大黄…… 温玉这才满意，对古氏笑道：“嫂子，进来坐。” 古氏抱来一个甜瓜，温玉激动道：“嫂子，你咋知道我爱吃这个？” 古氏笑道：“今年头次种，这东西还是南方好种，秧苗都悍死了，就活了两三棵。” “嫂子，我可太感谢你了。”温玉开心得抱着古氏的胳膊晃，又把甜瓜放到水里冰起来。 回头看到古氏小心地朝俞氏看去，不由压低声音问道：“嫂子，有事？” “阿玉，你还没听说？”古氏皱眉问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打起来了 古氏一脸郑重道：“今天上午，你们老宅的两股人和二房的人打起来了。” “到底咋回事？嫂子，你坐下说。”温玉拉了凳子过来，两人坐下说道。 古氏又看了正在干活的俞氏和大丫一眼，叹了口气，才压低声音说：“刚刚李婶子说，大奶认为昨天晚上自己被二奶用谎话骗来，不仅没从你们这儿捞到好处，还让自己闪到腰，要让二奶出钱请大夫，二奶自然不肯，大奶就让三叔和幺叔两股人去二奶家。 哪知昨天二奶被抬回去后，那几个堂叔堂婶忙前忙后，又是倒水饭又是灌药，硬是熬到快天亮才醒。二房的人正有气，又不敢来找你们，看到三叔和四叔，二话不说就动手，双方都想替自家老娘讨公道，动手时都下了狠手，伤得不轻。” 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刚刚经过村口时，守在情报风口的那几个人竟然一点消息也没给她透露，也不让她也跟着乐呵乐呵。 这狗咬狗的事，怎么能不让她知道？ 难怪平时最爱凑热闹的何秀莲没在村口，看来，是参战了，而且也受伤了。 也不用猜了，老宅的人肯定是没要到银子，反而又让家里的其他人也受伤了。 “这事，二婶和大丫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被吓住。”古氏道。 以俞氏绵软胆小的性子，肯定没想过打上门去这种事，就算分出来过了，也会因为老宅的一举一动而牵动情绪。 关于老宅和程大华家的事，温玉只是听了一个热闹，并没有往心里面去。 甜瓜在水里泡了一阵，温玉就把甜瓜从水桶里捞出来，切成小块，喊俞氏、大丫来吃。 有人来卖柴，程怀之在门口收柴付钱，温玉出门时，刚好把最后一个人送走，她拿着棕树叶子随意地扇着，看到程怀之满头大汗，习惯性往他那边扇风：“相公，先吃甜瓜，降降火。” 程怀之想到今日村口时那些女人的话，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地跳得极快，他不着痕迹地压制住突突跳的心脏，进到院子看到里面有人，微微往旁边挪了些距离。 温玉摇棕树叶子的手微微一僵，便将手缩回来。 棕树叶子伸展得宽，摇动之间带起的风足够驱赶周围的热浪。 “大郎，坐这儿。”俞氏忙站起身，说道。 “二婶，我自己拿凳子。”程怀之自然不会让俞氏给自己让位置，自己去提凳子，准备坐在温玉旁边。 回头时温玉正在吃西瓜，她紧挨着古氏和俞氏，并没有要给自己挪个位置的意思，甚至看都没看自己。 莫名其妙地，程怀之从温玉身上感受到一股梳理感，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怀之，坐这儿。”古氏没察觉出异样，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开位置，并将切开的甜瓜往程怀之面前推了推。 “嗳！”程怀之应声坐下，看温玉依旧自顾自地拿了西瓜吃，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心里很不舒服。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这甜瓜是圆形的，瓜皮呈浅浅的黄绿色，表皮并不光滑，切开后瓜肉呈淡淡的黄色，形状似西瓜，表皮和瓜肉似哈密瓜。 但温玉清楚，甜瓜并非哈密瓜，我不是西瓜。 入口，味道也是淡淡的，唱不出甜味。 温玉有些遗憾。 不过并不失望，好歹，有种子啊！ 吃着甜瓜，想着怎么样才能将甜瓜种得又大又圆、汁水丰沛、味道香甜？ 甜瓜的瓜子是白的，已经鼓胀起来，但指甲一掐就碎了，想要留种子，还得把瓜留老。 “嫂子，这瓜你给我留两个，等长老了我们拿留种子种植。”温玉说道。 温玉来这里后，也是入乡随俗，本没什么太高要求，但生活一旦稍微好一点，人的要求就容易变高，对于吃过西瓜和哈密瓜的温玉来说，此刻这甜瓜就差了点意思。 还不如南瓜煮了甜，但南瓜的话，又不能当水果。 温玉有信心，这个甜瓜，她要改良了种植，以后的夏天就不愁吃不到香甜口可得甜瓜了，如果能再加些冰块就更好了。 “行，”古氏干脆的应道，不过看温玉充满希望的模样，担心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忍不住道，“阿玉，这瓜极难种活，据说南方还是官家让专门的人去种，成活的都很少。” 温玉自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嫂子，咋们试试。” 古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行。阿玉，我给你留着。” “嫂子，有用得着我和我娘的地方，就喊我们，我和我娘都能干活。”大丫也说道。 俞氏也点头道：“小玉，我和大丫都可以帮忙。” “嗯，有你们三个的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温玉坚定道。 程怀之瞬间觉得手里甜瓜有些噎人了。 晚饭后，温玉和程怀之，以及俞氏大丫又刨了一会儿地，两亩地留下两分堆柴禾，余下的，温玉打算都种上蔬菜，丰富自己的菜园子。 但是冬天能种的蔬菜太有限，她想到大棚结构，但做大棚的成本很高。 一边刨地，她一边冥思苦想，由于太专心，感觉踩到人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踩到你了……”温玉本能道，看清是程怀之，温玉一愣。 是她眼花吗？怎么感觉程怀之眼中光芒一瞬变得落寞。 温玉想看清楚一些，只是程怀之已经弯下腰继续刨地，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温玉还是感受到一股冷森森的气息。 张了张嘴，温玉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有些找不到话题。 看了眼天色和地，他们各自在一旁刨地，相互之间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程怀之已经刨了一大半，刨到温玉面前来了，俞氏和大丫也刨了大片。 温玉感觉自己也没停，而且做得很认真，战绩却只有一小块。 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 大家放下刨地的活，把明天要卖的肉洗干净上锅煮上，俞氏和大丫就回去了。 洗漱后，温玉回房，翻开账本记录当天的账，她虽然不专业，但每天的成本和营业额，以及利润都做到账目清楚。 同时盘点了摆摊以来的所有银钱。 总共有三十六贯挂七十八文。 这虽然不能和卖味精配方的比，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挣到这么多，已经远远超过温玉的想象了。 这还是除却成本的收入，只不过程怀之第一次购买生猪的四贯钱还没有除，而且她和程怀之每天起早贪黑的人工成本也还没有扣除，当然，还有大丫和俞氏的工钱。 第三百六十章 争吵 想到这儿，温玉把程怀之买猪的四贯钱单独拿出来，又将俞氏和大丫的工钱捡出来，两人每人每天五文，总共是三十三天，就是三百三十文。 俞氏和大丫虽然能在这里吃饱，但身无分文，如果要买点什么，身上没钱也不方便。 温玉打算先结一个月的工钱给她们，以后就按月给她们结。 余下的钱，她虽然有计划，但还是决定和程怀之商量怎么分配，这些钱有一半是她的，有一半是程怀之的，而且在这过程中，程怀之甚至比她还要辛苦很多。 她去敲程怀之的门，才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风吹开的，里面没有人。 温玉愣了一下，程怀之去哪里了？ 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有找到程怀之，温玉突然想到傍晚在地里面发生的事。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温玉今天把睡午觉的时间用来刨地，本该很困的，却莫名其妙的睡不着，程怀之也不在家，她喊大黄，也没回应，无聊之际就想着随便走走，就当散步了。 其实她来这里几个月了，但对村子里却一点也不熟，而且四周都是庄稼，温玉也不敢往没去过的地方去，就往村口的方向走，这段路她每天都要走两次，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不仅路熟悉，就连路边树下的人也熟悉。 这会儿，喜欢待在村口理家常的女人们已经散了，树下只有两个年轻人，男的身姿笔直挺拔，虽然穿着短打，身上却有一股庄户人家少有的贵气感。 至于女人，身材纤细，不知道在说什么，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微微向前倾着身。 天色太暗，温玉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也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她觉得无趣极了，转身准备回家，突然汪汪汪的狗叫声打乱了此刻的平静。 大黄撒着脚丫子朝温玉跑过来，平日里只是喜欢围着温玉转，此刻却用嘴咬着温玉的裤脚往树下扯。 “嘿……大黄！”温玉还没来得及因为被对方发现而尴尬，就因为大黄拉扯裤脚而喝了声，连忙扯住裤腰。 “你怎么来了？”程怀之大步走过来，不确定地问道。 “我就是睡不着，屋子里太热，出来散散步。”温玉尴尬地提着裤腰，她明明吃的好睡得好，最近还是有些瘦了，裤腰都变大了。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温玉问道。 好丢人啊！面对程怀之的……青梅竹马，温玉却差点上演掉裤子的尴尬，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程怀之顿时被气得噎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什么？家里有狼会吃人吗？” 温玉…… “程怀之你凶什么？”温玉也是被凶得一愣，“这路被你买了我不能走？还是因为我打扰到你和你的青梅竹马，所以你不高兴？” “你不高兴你直说啊！”温玉气得猛地踩程怀之一脚，转身就走了。 程怀之没想到温玉突然偷袭自己，一脚踢在小腿肚子上，痛得都快裂开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程怀之决定不忍了，等小腿肚子缓过劲来，就要去追温玉。 “大郎哥！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张柳儿慌慌张张地拉住程怀之的袖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送张柳儿回家 程怀之没想到张柳儿会拉自己，忙往后撤，在她的手快抓住自己时彻底躲开：“你一个从镇上来都不怕，这会儿怕什么？” “我……”张柳儿眼泪憋要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委屈地闷着声道，“我就是着急来见你，我……我就忘记害怕，现在……” 张柳儿看了眼黑麻麻的四周，也不由得有些后怕：“现在更黑了。” 程怀之面无表情道：“以前你小，我可以当你是个孩子，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考虑清楚后果。” 说完，程怀之没给张柳儿说话的机会，走到旁边，将扁担勾挂进水桶环扣里，挑着水回去。 “……大郎哥！”张柳儿见程怀之走得这样干脆利落，都有些懵了，但一想到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四周黑漆漆的，万一真跳出个登徒子出来怎么办？ 越想越心虚，一急就要去追程怀之，但程怀之身高腿长的，虽然挑着一挑水，却依旧健步如飞，张柳儿一身轻，但她原本就是小脚，四周又黑，只追了几步，就看不到程怀之的影子了，急得在原地哭。 温玉看到程怀之和张柳儿“私／会”本来心里还有些酸，刚刚程怀之没来追自己，她心里也很烦躁，但现在听到张柳儿害怕得哭了，都有些不忍心。 程怀之只顾着往回走，没注意到路边站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看到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顺着那双眼睛往上看，才看清是温玉，一时间他有些说不上来，此刻该用什么心情面对。 温玉轻轻用脚踢了踢大黄，大黄汪汪两声，收起绿莹莹的视线，去叼程怀之的裤脚。 “把她一个人丢这儿，不好吧！”温玉开口说道。 说出这句话，并非因为温玉关心张柳儿，完全是因为她一个姑娘，万一这个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有个三长两短，程怀之脱不了干系，她也脱不了干系。 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散什么步？ 程怀之看着前方，又看看温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四周很安静，只有张柳儿嘤嘤的哭声。 其实，让张柳儿一个人回去，他也不大放心，但温玉刚刚那话，分明就不对劲，程怀之虽然没考虑清楚其中的深意，但他感觉，和张柳儿应该保持距离。 “你跟我一起去？”程怀之问道。 虽然他刚刚还想“责备”温玉脾气大了，但现在，“有求”于她，只好用平常的语气问道。 温玉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 程怀之…… 既然要和张柳儿保持距离，那他自然不能单独送她回去了，刚刚张柳儿还试图拉他的袖子。 程怀之下意识地甩了甩袖子，不高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送！” 说完，程怀之挑着水往回走，留下风中凌乱的温玉和不知道该跟着那个主人、急得团团转的大黄。 听到张柳儿嘤嘤的哭声，温玉头皮发麻，看程怀之越走越远，温玉连忙喊住他：“送送送，一起送！”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青梅竹马的情分 温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迫”一起送张柳儿回家了，路上谁也没说话，只有张柳儿低低低的哭泣声。 温玉也是在这时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赵文四的儿子找媒人来透底，赵大郎想向张柳儿提亲，给的彩礼丰厚，张柳儿的爹娘口风有些松动了，张柳儿这才偷跑来见程怀之。 正好，他遇到挑水回来的程怀之，就在半路把人拦截了。 张柳儿还在哭唧唧抹眼泪：“大郎哥，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我爹娘要是非要让我嫁给那个男人，我宁愿一头撞死。”张柳儿哭诉道。 程怀之道：“你来找我能干什么？我又不是媒婆，更不是你爹娘，不能替你爹娘做主你的婚事。” 张柳儿一下子就停下来不走了：“大郎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我们……” 张柳儿看了看温玉，又看看程怀之，只觉得程怀之身上寒气凛然，那些话她就说不出口，最后只憋出一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都不顾了吗？” 温玉有些头皮发麻，这是要谈论青梅竹马的情分了？ 那她当什么了？ 她还在这儿呢！虽说这中途原主的操作确实不道德，但不是她做的，她也不是隐忍的性格。 温玉道：“你们的情意……” “张姑娘，你还走不走了？你要是不走，我们要回家了。”程怀之似没听见温玉的话，对张柳儿说完，就把火把塞张柳儿手里，转手拉过温玉的手腕，就往回走。 温玉没反应过来，被他拖了两步险些载倒在地上，程怀之回头瞥温玉一眼，在心里暗骂了句“矫情”，二话不说，一把将温玉捞起，抱着走了。 “放、放我下来！”温玉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程怀之没应，只顾着往回走，可以看见的火光越来越小，张柳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小，温玉才缓缓平静下来：“相公，你先放我下来。” 不知是温玉变得柔和的语气，还是这声相公的触动，程怀之微微一顿，停下来了。 温玉闭了闭眼，心想，不能和这屠夫硬来，又闷又蛮狠还不讲理。 “你放我下来！”温玉本想好好和他说的，但话说出口就不自觉的带点火气。 程怀之自然是一动不动。 温玉无法，只得缓和了语气道：“相公，你手劲太大了，勒疼我了。” 程怀之又是一愣，有些分辨不清温玉说的真假，但还是把她放下了。 “你确定让张柳儿一个人回去？”温玉不确定道。 程怀之没想到她开口说的是张柳儿，又不高兴了，语气不善道：“她一个人能来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回去？” 温玉…… 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这青梅竹马的情分…… “回家吧！”温玉才不要上赶着去送想抢别人相公的女人。 张柳儿都不怕，她为什么要怕？ 突然，张柳儿的声音变得尖锐，两人同时回过头，发现对面多出来一个火把，还有张柳儿喊娘的声音。 “娘！” “柳儿，柳儿！”刘氏也急忙喊道。 刘氏来了，两人就更放心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公平选择的机会 走了一段路，温玉扭了扭脚踝。 今天干活太多，骨头都有些痛，活动了一阵，脚踝的酸痛缓解了些，刚提起脚，程怀之就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辈你回去。” 这命令式的口吻，温玉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 她不想惹程怀之不痛快，而且，也正好不想走路，顺势就趴在程怀之背上。 程怀之刚站直身，温玉明显感觉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温玉下意识地问道：“是不是我太重了？要不我自己走？” “不用。”程怀之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开心。 温玉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摊开了说，原主做的事，本就不厚道，应该给程怀之一个公平选择的的机会。 既然张柳儿心悦于他，如果他也对张柳儿意……虽然温玉不喜欢张柳儿，甚至觉得张柳儿配不上程怀之…… 好吧！温玉承认自己吃醋了。 但她不愿意强买强卖。 “相公，当初我骗了你，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温玉问道。 她说话时呼吸扫过，程怀之脖子和耳朵都有些痒，他微微缩了一下。 不讨厌吗？ 听了温玉的话，程怀之也仔细想了这件事，当初被她骗了，不得不因为责任娶她。 他没有要求她孝顺自己的爹娘，但温玉对爹娘和弟弟妹妹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她明明逢赌必输，却还是每天只知道往赌场跑，明偷暗抢的将家里的东西变卖或者直接抵债给债主。 他一度很讨厌她，自己的脾气也变得狂躁起来。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程怀之道：“开始的时候，确实讨厌。但现在……现在不探讨了。” 温玉肯定想不到，就这么一句话，也让程怀之红透了脸。 不过听到这句坦白，温玉心里还是有些舒服的。 原主做的那些事，如果程怀之都不生气。不讨厌她，那多没用啊！ 不过他说现在不讨厌了，是不是说，程怀之不讨厌的是自己？ 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温玉默默打了个哎声，自己终究还是吃了爱情的苦。 “相公，如果让你遵从内心的选一次，你会怎么选？”温玉继续试探性地问道。 程怀之愣了一下：“选什么？” “娶媳妇啊！”温玉感觉他明知故问，不过还是耐心道，“之前你是被我骗了，不得不娶我。如果让你像其他人一样，正正经经的娶个媳妇，你会怎么做？请媒婆介绍？还是自己去认识？” 虽说张柳儿和程怀之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但潜意识里，温玉就把张柳儿排除了。 “我娶媳妇，怎么就不正经了？”程怀之反问道。 温玉…… 程屠夫，你是会挑字眼的。 “相公，我想，你可以再选一次。”温玉干脆直接进入主题。 天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酸，仿佛挤了一个柠檬，酸得口水都从她眼角冒出来了。 但长痛不如短痛，该舍的舍，有些事，一旦拿起，她势必不会放手，所以给程怀之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免得将来谁心里不干，短短的人生就在埋怨悔恨中度过，多可悲啊！ 那是她绝对不愿经历的。 她笑着补充道：“这样，对你才公平。而且你放心，我现在戒赌了，也能做生意养活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不选！”程怀之说道。 “为什么？你怕遇不到比我好的？”温玉微微往前伸了下头，试图看清他的表情，但夜色太黑，根本看不见。 程怀之只说道：“你戒赌是在程家戒的，做生意也是在程家才开始的，你生是程家的人，死也是程家的魂，别想有钱之后就一走了之，我们家的门好进却不是那么好出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霸道的表白方式 温玉张了张口，半天才反应过来，双手勾着他的肩膀，将头往前伸：“相公，你的意思是打算和我好好过日子了？” 她的脸颊贴上来，程怀之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嘴角微微往上扬：“嗯。” 这个消息让温玉开心了半响，没忍住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这一下，直接给程怀之整破防了：“你，你做什么？” 温玉搂着他的肩膀道：“亲你呀！相公，你没感受到吗？要不我再来一下？” “不……” “啵！”温玉又亲了一口，不给程怀之说话的机会，忙说道，“相公，咱们快回去吧！肉还没煮。” 程怀之很无奈，不过想到今天她对自己爱答不理或者客气梳理，程怀之想想都觉得后怕。 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回去的路上温玉都很“老实”，没有做出奇怪的举动，当然，后面她直接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听着轻柔平缓的呼吸声，程怀之放慢了脚步，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对现在很满意，对未来，充满希望。 一切苦累，似乎都值得了。 温玉睁开眼睛时，天色大亮，她一下子惊坐起来。 她不是和程怀之送张柳儿回家，后来程怀之背她回家，怎么就天亮了？ 看这日头，怕素菜是来不及准备了！ 温玉急急忙忙跑到厨房时，俞氏和大丫正在穿素菜串，肉串已经下锅卤起来了，素菜不经煮，所以放在最后。 “嫂子，你起了。”大丫笑着问道。 温玉尴尬地点点头：“你们啥时候过来的？” 温玉和俞氏大丫说着话，眼睛往素菜上瞥，她准备的那些素菜竟然一样不少。 大丫不确定道：“嫂子，这些都是大哥准备的。大哥说，还缺什么等你起来告诉他。” 温玉的脸微微一红，这不明摆着所有人都知道她睡懒觉了吗？ 不过程怀之准备的还是挺齐全，根本不用她操心。 温玉绷紧的神经一松，慢悠悠回屋换衣服。 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突然又梦幻。 不过程怀之昨晚上那话是什么意思？表白吗？ 还挺霸道！ 温玉嘴角不自觉往上扬，她努力压都压不住，脸也有些烫：惨了，温玉，你掉进爱情的陷阱里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咳！”男子轻咳一声，道，“温玉，可以出发了。” “哦！好。”温玉连忙应道。 都要出发了吗？她才进屋呢！ 果然，爱情是会阻挡发财的，温玉，保持清醒。 “啪啪啪！”温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从迷惘中清醒过来。 “温玉，你怎么了？”程怀之听到拍打声，忙问道，门应声而开，程怀之看到她脸颊被拍出手指印。 温玉忙解释：“有蚊子。” 之前古氏给温玉拿了驱蚊子的艾草，早就用完了，这个季节，有很多蚊子，就旁边柱子上就有不少。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啪！”程怀之一巴掌呼去，吓得周围的蚊子嗡嗡嗡乱飞，连忙逃之夭夭。 温玉…… 程怀之…… “快，快点！”漫长的静默后，程怀之说道。 他原还想让自己看起来凶一些，但没发现自己转身走时是顺拐的。 温玉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吉祥话 温玉还以为撞见程怀之和张柳儿“幽会”，她和程怀之这段关系要结束了，却没想到反转会让她这么开心。 尤其早上她才说有蚊子，程怀之打蚊子的反应，幼稚得不行。 明明已经娶了“她”两年，却依旧像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傻得不行。 好吧！温玉不得不承认，她现在不仅身体年龄十七，心理年龄也在倒退，竟然觉得愣头青的行为讨人欢喜。 “温小娘子，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买肉的大婶都察觉出了异样，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温玉摸摸自己的脸颊，问道。 大婶笑着说道：“明显，只要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你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朵边了。” 太夸张了。 “婶子，你真爱说笑。”温玉难得娇嗔道，又往那婶子原本已经称得足斤足两的篮子里加了一大勺卤素菜。 婶子立马笑颜如花，祝福词也是一堆堆脱口而出：“哎哟哟！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哟！好人有好报，今年一定大富大贵，财源广进。” 对于起早贪黑的打工人，谁不爱听好话哪？ “婶子，你真也是人美心善，一定好运连连。”温玉又给她加了一坨肉。 其他人看到了，本来只是路过的，都凑过来说：“这位嫂子说得对，温小娘子，你面色红润，一定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对啊对啊！一定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温玉…… 你们都不买东西，难道等我白送？ 其他人…… “温小娘子，这个肉，你给我来二两。” “给我也来二两！” “那个猪腿肉，我要猪腿肉，哎呀妈呀！温小娘子，你做的这什么……卤肉，我家那口子吃了，连连夸好吃，每次买菜，都让我带点。” “我家也是，原本孩子挑食，怎么劝都不吃饭，只要一吃那脆皮五花肉，就能吃两大碗饭！”说着，女人还比划了一下碗有多大。 “孩子正在长身体，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嫂子，我给你多切点，让孩子吃了，长高高的，又英俊又帅气，还能考状元。”温玉一边往她袋子里加肉，一边说道。 “哎哟！温小娘子，呈你吉言，呈你吉言，回头要就给孩子他爹说，让孩子上学堂去。”女人笑呵呵道。 “好好好，上学好，一定考状元。”温玉又说了句，女人笑容满面的走了。 “温小娘子，你给我拿一个猪蹄。”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笑着说道。 因为猪蹄虽然好吃，但肉有限，一般人不会买，来温玉这里买猪蹄的人，要么是有钱的大老爷，要么是招待特殊客人。 温玉笑着道：“好嘞！婶子，这是要招待贵客？” 女人一脸喜庆道：“我托媒婆给我女儿说门亲事，想给媒婆送个礼，刚好，猪蹄合适。” 温玉…… 她记得小时候，长辈说小孩子不能吃猪蹄，不然猪蹄会叉到媒婆的嘴，说不了好亲事。 虽然温玉不信这个，但毕竟听得多了，总觉得不妥当。 “婶子，刚出炉的五花肉，又香又脆，色香味俱全，代表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温玉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稳坐狐狸精宝座 “哎哟！我咋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过来，又庆幸温玉没说破。 庄户人家都有一种默契，一些不好的事，如果没说破，大家心照不宣的当没发生过，或者说着吉祥话转移。 比如在办喜事的时候打破了碗，这是一种不好的征兆，但聪明人都会说一句“岁岁平安”代替“碎碎平安”化解。 所以，女人很庆幸温玉没有说破，想道，这小娘子。不仅嘴巴会说，这脑子也好使，一高兴，直接买了一整条脆皮五花肉，称下来有三斤挂零，温玉给抹了零。 女人笑得合不拢嘴：“温小娘子，你和程相公都是好人哪！一定会有好运的。” 这女人说得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诚意，温玉也更加诚心道：“婶子，你女儿也一定能找到一桩好婚事，遇到一个好相公。” “好好，借你吉言，你和程相公都长得这么好看，生的孩子也一定很好看。”女人话头一转，说道。 温玉…… 她扭头瞥程怀之一眼，只看到他僵直的背影。 “多谢婶子。”温玉也觉得，如果她和程怀之生一个孩子的话，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一定很漂亮。 但这身体才十七啊！ 无论如何，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在“未成／年”的状态生孩子，自己都还是孩子，她要和程怀之先培养培养感情。 虽然程怀之已经表白了，但他们的感情还不够坚固，而且，还要谈恋爱，过过二人世界。 不远处的古氏也听见这边说话的声音，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据她所知，程怀之和温玉还是分房睡的…… 温玉礼貌地回了那婶子，下一个客人要卤串，温玉道：“要肉菜还是蔬菜？” “要……” “程家大郎，你这个负心汉！” 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带着怒气喝道，听这声音，似乎还有些距离。 温玉连忙朝那声音看去，前面买东西的人自觉地分到两旁，就见刘氏提着裙子奔他们而来。 刘氏一靠近，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温玉说道：“温玉你这个狐狸精，程大郎呢？喊他滚出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负心汉。” 看刘氏说话喷口水，温玉气恼了，赶紧绕开摊子，她知道刘氏或者张柳儿会找来，所以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但不代表可以让她影响自己的生意。 刘氏是冲他们而来，温玉绕开了，她自然而然地跟着温玉。 “你这个狐狸精……” 程怀之不悦地拦在温玉面前，冷着脸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拿手指着我媳妇儿。” 温玉不由得抬头去看程怀之，只不过他太高了，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耳朵。 刘氏本一肚子火气，但碰上程怀之冷漠的表情，瞬间脑子一阵空白，想好的台词都忘了。 “温玉，你这个狐媚子，勾引别人的男人，你不要脸！”刘氏只得攻击温玉。 温玉无语了，怎么谁出来都骂她狐狸精，这张脸明明很清纯好吧！ 看来稳坐狐狸精宝座了。 “我勾引谁的男人了？”温玉说道。 你倒是说说啊！ 温玉还真担心她不敢说。 刘氏或者是气急了，一时口不择言道：“柳儿的男人，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大郎本来和柳儿好好的，就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横插一脚，搅和了他们两个。” “啊！你说我相公是张柳儿的男人，谁能证明？”温玉笑道，“张柳儿是被他明媒正娶的娶进门了，还是得到他的口头承诺？或者经过媒人定下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刘氏撒泼 “我……你……”刘氏被问得语无伦次，“程大郎，你说是不是？” 程怀之：“是什么？我和张柳儿什么都没有。” “你居然不承认？”刘氏气恼道，“程大郎，你们程家声名在外，是讲信用要脸面的人家，如今被这小狐狸精迷惑，你就失了本心！”刘氏拍着腿哭道，“我可怜柳儿，你咋就这么傻，信了这男人的话！” 刘氏一边咒骂一边哭，惹得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程怀之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刘氏这莫名其妙的话一激，火气就上来了。 “张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么不明不白的。”说他就算了，还连带温玉一起骂，让他忍？ 根本不可能！ “什么不明不白？”刘氏抹一把眼泪，怒目圆睁，“你跟柳儿定了情，又被这狐狸精勾引了，你现在翻脸不认人。昨天柳儿回来，一个想不开就要上吊，你说你咋那么狠心？那么黑的天，你让她一个人回来，要是遇到一个好歹咋整？” “他婶，你这不是冤枉程相公嘛！”刚刚在程记买东西的女人忍不住说道。 “我咋冤枉他了？”刘氏道，“他本就私下和柳儿交换了信物，现在又不承认，昨天晚上柳儿去找他，天那么黑，他就把柳儿一个人扔在路上，一回家，柳儿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今天一早，要不是桃子发现得及时，柳儿就上吊了。” 说着，刘氏红了眼。 作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上吊，怎么能不心疼？ 就有人同情刘氏起来。 程怀之被刘氏说得一头雾水，但更多是担心。 担心温玉误会。 面露凶相道：“我和张柳儿并没有交换什么定情信物，你别胡说八道！” “咋就没有？柳儿送给你一块手绢，你还送了柳儿一本书，你个小兔崽子，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人，柳儿还不信。死心塌地等你休妻……我可怜的女儿哟！” 程怀之气急，本能地看着温玉：“我没收张柳儿的什么……信物，你信我。” 温玉自然相信程怀之，他能为了责任娶原主，如果真收了张柳儿什么定情信物，绝不会不承认。 但张柳儿和刘氏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女儿家名节说事。 “相公，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温玉问道。 程怀之本能地想反驳，突然想起一件事，眉头微微一皱。 “误会什么？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搅和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刘氏立刻又将矛头指向温玉，“识相的，赶紧滚回温家村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刚刚温玉听说张柳儿上吊，还有些惋惜，但见刘氏这么不讲理，温玉就不想忍了。 程怀之比她还恼火，攥紧碗口大的拳头直逼刘氏面门，这一刻，他可顾不得什么长辈礼仪。 “相公！”温玉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那拳头在距离刘氏的脸颊一拳之隔的距离停下。 程怀之是真恼了，冲刘氏去的时候是使了大力气的，温玉使了吃奶的劲才堪堪拦住。 第三百六十八章 乌龙 程怀之这一巴掌呼下去，不知刘氏的牙齿能不能保住。 当然，这个温玉并不关心，但程怀之估计会召开大麻烦。 男人动手打女人，无论如何，总是不好的。 至少，目前的形式而言，如果程怀之真动手打了刘氏，对程怀之是不利的。 程怀之以为温玉害怕，将她紧紧的藏在身后，她想看看此刻刘氏的反应，又被程怀之塞到背后：“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到你的。” 说着，程怀之又扬了扬碗口大的拳头，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嘎嘎响。 温玉当然放心了，就是她一个人面对刘氏都不怕，更何况还有程怀之。 “嗯。”温玉眼中饱含泪水，要掉不掉的，显得可怜又委屈，让人心生怜惜，对着程怀之点头如捣蒜。 “你……你……你竟然要打我？”刘氏身子一抖，被吓得半天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汗流浃背。 程怀之看到温玉这样，心脏紧紧的揪在一起，最后一丝理智都快失去了，冷笑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谁再敢说温玉一句不是，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个他很明显，就是眼下的刘氏。 一个男人多厉害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连女人都打。 刘氏倒吸一口冷气，要是今天被打了，不仅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 怎么办？ 在刘氏不知所措时，一个人问道：“程相公，刘氏说你和张柳儿交换了信物，到底有没有这事啊？” 这是刚刚买了东西准备送给媒婆，给女儿说一门好亲事的婶子，刚刚在温玉这儿讨了份好祝福，她对温玉还是有些好感的。 只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媳妇，就要抛头露面的挣钱，也着实可怜，如果相公还跟别人有关系，那就太可怜了。 说着，她同情的叹口气。 “当然没有！”程怀之坚定道，“我是送了张姑娘一本书，那是因为她说想识字，但父母因为她是女儿，不让她上学堂，我同情她所以送给她，又教她识了几个字。” 这年代，除了特别有钱的乡绅富户，一般人家是不让女儿上学堂的，就连镇上比较有钱的人家，女儿几乎是没有识字的机会的。 旁人听了，并不觉得程怀之说假话，而张柳儿确实没上过学堂，还识得不少字。 谁不知道镇上柳树胡同豆腐坊张家女儿识字？ 所以这是程家大郎的功劳？ 这会儿，大家恍然大悟。 同时，程怀之的话和刘氏的对上了，不过，大家都是理智的。 那婶子又道：“他婶子，大郎好心帮张姑娘，你咋还反咬一口呢？而且，大郎现在已经有媳妇了，这儿女姻缘，还是讲究缘分的。” “什么缘分？都被人抢了。”刘氏不敢直接提温玉的名字，指桑骂槐地骂道，眼神却恶狠狠的瞪向温玉。 程怀之一个眼刀飞过去，刘氏连忙将视线收回，也不敢和程怀之对视。 程怀之又补充一句：“我没收她任何东西。” “呸！你别不承认，你还收了她的手绢？你问问这里的人，哪个姑娘家会把自己绣的手绢这种私密的东西送给别人？你既然收了，就该负责！”刘氏咬牙切齿的骂。 程怀之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真是人在街上坐，锅从天上降。 好在温玉没有听信刘氏的胡言乱语，不然，他肯定饶不了刘氏，满脸阴鸷道：“我好心背她过河，她非要塞快抹布给我，扭头就跑。” “可你也收了不是？”刘氏逮着话柄说道。 程怀之：“谁知道手绢竟然是用抹布做？我当时就给扔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坏话 “你……你……”刘氏被气得险些一个仰倒。 “男女授受不亲，你背了她，不该负责吗？你们老程家的人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刘氏气得不行。 程怀之僵硬着身子，黑着脸：“河水湍急，她知道小姑娘过河不安全，我才背她的。而且，当时过河的人那么多，我不止背她，我还被其他路过的孩子，难道我都要负责？” 张柳儿心心念念的“定情信物”，居然被程怀之当成没用的抹布扔掉，还有比这更乌龙的事吗？ 此刻，温玉对张柳儿都有些同情了。 当然，更多的是感动，程怀比张柳儿大不了几岁，他担心那些“孩子”过不了河，背他们过河，当时他也只是个孩子吧！ ………… “娘，你去找大郎哥了？” “大郎哥怎么说的？” “他同意休了那狐狸精没有？” 刘氏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身后仿佛还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面对张柳儿的三连问，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 昨天赵家来找媒婆来透话，赵大郎心悦张柳儿，愿意出八十两银子的彩礼，除了银子，还有猪腿肉布匹等，别人下聘有的，他都愿意给双倍。 刘氏两口子听见彩礼丰厚，对这门亲事动了心，又看出张柳儿和程怀之没可能，就更加坚定同意这门婚事。 张柳儿知道这件事后，先是哭闹，刘氏也是铁了心，不让张柳儿再对程怀之抱有心思，怕耽误到张柳儿，而且赵家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门亲事还是他们张家高攀了，就把张柳儿关起来。 后来张柳儿哄骗妹妹张桃子开门放她出去，这才摸黑去找程怀之，好巧不巧，遇到挑水回来的程怀之，后面又被程怀之和温玉扔在半路，幸亏刘氏两口子找来。 但张柳儿指说程怀之把她送到半路，就走了，想让爹娘替自己找程怀之讨个说法，还说她委身给程怀之了，刘氏再怎么样，也是过来人，知道张柳儿说了慌，再次把她关起来，没想到，张桃子去送饭时，发现张柳儿正往房梁上挂绳子，准备上吊。 刘氏只好答应她，替她去找程怀之讨说法，让程怀之休妻另娶，哪知程怀之根本不吃这套，还当着难道多人把她损得一文不值。 张柳儿的好名声也毁了。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大半夜去找一个已婚男人，现在那些人指不定怎么传呢？ “娘，你说话呀？到底咋样？大郎哥到底同意了没有？”张柳儿很心急，看到刘氏一脸苦闷，更是急得不行。 “你别想他了！”刘氏突然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又不是只有程大郎一个？” “娘，不是说好了嘛？你咋又反悔了？”张柳儿气急，“难道你还想让我嫁给赵大郎？谁不知道他克妻啊！娘，你真忍心我往火坑里跳？” “不是他也是别人，反正程大郎你别想了。”刘氏此刻，连赵大郎都不敢想了。 “娘，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除了大郎哥，我谁也不加嫁！”张柳儿也杠起来了。 “娘，姐，不好了，大街上的人都在传我姐的坏话！”张桃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第三百七十章 张柳儿的闲话 “桃子，你干嘛冒冒失失的？有没有样子了？”张柳儿有些不悦道。 张桃子哪里顾得了这些，着急忙慌道：“姐，镇上的碎嘴巴子说你坏话。” “说我啥？”张柳儿问道。 刘氏则是“豁”一下站起身：“柳儿，你，你先回屋去。” 张柳儿意识到什么，问道：“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你去找大郎哥，发生了什么事？” 刘氏眼睛一闭，一咬牙，将今天的事情都说了，张桃子也说：“他们都说我姐虚伪，外面纯良，其实……其实浪得很，大晚上去找野／男人。” “……娘！”张柳儿尖叫一声，直接晕倒去。 刘氏和张桃子手忙脚乱的要去接人，刘氏又往屋里喊：“当家的，当家的！” 场面紧张又混乱。 ………… 今天程怀之将事情都说透了，温玉心里的小疙瘩也解了，回去的时候，温玉和程怀之商量着，等老胡好了，就和他一起去县里面。 虽然将烤肉带去县里面不现实，但温玉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将法子告诉程怀之，程怀之立即答应下来：“我觉得这事能行。” 温玉还是有些惊讶：“相公，你怎么这么厉害？啥都能做，还做得这么好。” 程怀之被她毫不掩饰的话夸得晕头转向，有些找不着北，心里都美滋滋的。 两人说着话，路上遇到村里一个给牲口看病的赤脚大夫，看两人的眼神满是嫌弃和无奈，赤脚大夫就看了两人一眼，将头扭到一边。 这让原本打算打招呼的程怀之讪讪的闭嘴了。 待拉开一段距离，温玉才道：“相公，你认识他？” 温玉没点出名字，但知道温玉说的是谁，扭头看了一眼，说道：“他是在村里面，专门给牲口看病，请他的人家很多。” 这时候，已经有兽医了？ 温玉惊讶归惊讶，倒也可以理解，古代的时候，哪方面的能人都很多，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态度。 “相公，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程怀之也感觉到了，但自己，以及程发林他们，都没人招惹赤脚大夫，那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我估计，这人给兽医看病，自己也出了毛病。”温玉有些不高兴。 程怀之知道她就是想发泄发泄，也就没阻止。 很快，两人都将这事抛之脑后，因为他们准备种菜的地快刨完了，俞氏和大丫，还有杨文秀三人正在地里面说着话，拐弯过来看到他们，杨文秀笑着说：“回来啦？哎哟！这满头大汗的，快回去休息休息。” 看到温玉头上细细密密的汗都快把头发淋湿了，连忙将两人撵进屋去。 “娘，你咋也来了？”走的时候，温玉千交代万交代，就是让俞氏和大丫不要去刨地了，尤其那个时候太阳最为毒辣，皮都能晒脱了。 大丫刚刚有些红润的脸颊，这几天已经快变成黑炭块了。 杨文秀笑着说道：“刚好我没事。你要种菜的地多，就和你二婶大丫一起搭把手。” 第三百七十一章 菜园子 温玉自然感动，杨文秀特意帮他们，还这样说，就是不想让他们有心理辅导。 但说再多感激的话，也不如来点实际的。 既然大家出力的，这菜园子的里的菜种出来，就是大家伙的，几家人谁家要吃菜了，自己来割就是。 尤其大丫和俞氏还没有自己的菜园子地，这刚刚好。 温玉想着，就没说什么了，她今天买了些水果，催着杨文秀和俞氏还有大丫休息。 她洗了水果，切了大家一起吃。 刚坐下来，李氏就来串门了，大黄不认识李氏，隔着院门叫得凶狠，前爪趴在门上，试图往外跳。 平日温玉会喂大黄一些生肉，面对陌生人，它身上是自带凶狠，这和平日里围着温玉和程怀之时完全是两个样，露出锋利的牙齿。 “婶子？”温玉很是满意大黄的表现，但也不让它乱咬人，忙起身，把大黄召唤过来，李氏才敢进院子。 李氏笑道：“平时看起来大黄很是乖顺，凶起来怪吓人的。” 李氏虽然笑着说的，但她抚胸口和特意绕着走的东西暴露了她，真被大黄吓到了。 “她婶子，快坐。”杨文秀让出自己的位置招呼李氏坐，李氏连忙推让。 两人推让了一会儿，李氏才坐下，同时大丫手脚麻利的从新拿一张凳子过来给杨文秀，几人说说笑笑的坐下了。 这还是李氏第一次来家里，温玉有些好奇。 虽说平时见面也打招呼，在庄户人家串门也是寻常事，但温玉还是觉得李氏来串门这件事不简单。 “大郎和大郎媳妇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他大伯娘，你有福了。”李氏对杨文秀说道。 杨文秀听到这话，自然是开心，都笑得合不拢嘴。 李氏很会说话，又对俞氏说：“他二婶，以后你和大丫，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有些话李氏没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会俞氏和大丫从老宅分出来了，不会再被老宅的人控制，等大丫长大了，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日子就好过了。 俞氏听到这话，不知是想到什么，笑得有些苦涩。 李氏也就聪明的没继续说。 一方面，二丫没了，以后的日子过得越好，俞氏肯定越自责懊悔，另一方面，大丫出嫁了，俞氏也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现在，还没有谁是带着娘嫁到婆家去的，再则，还不知道找的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想到这些，大家心照不宣的同情起俞氏来，这日子是过好了，但也只是眼前的。 这就是庄户人家必须有儿子的原因，谁家没儿子，就会被戳脊梁骨。 现在程家老二没了，俞氏想要生儿子，只有改嫁这条路。 想到这里，李氏的心思略微活络起来。 这个年代也不是没有改嫁的人，杨文秀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温玉更不觉得有什么了，甚至，她并不觉得大丫是个女娃有什么问题，以后实在不行，招一个赘婿也不是行不行。 不过提这事尚早，大丫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这个话题很快揭过，又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两瓣水果，李氏提到今天来的正事。 “今日，曾兽医来你们老爷子家了。”李氏说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请兽医 温玉手一顿，拿着块水果也没顾上往嘴巴里送：“婶子，曾兽医找我爷他们干啥？” “听说是大伯娘病种，没银子请镇上的大夫，大伯就让他三叔去请曾兽医。” 李氏说的大伯大伯娘，自然指的是程大祥和王氏。 杨文秀和俞氏听到这话，两人表情都僵住了。 俞氏是单纯的害怕，杨文秀则是担心。 如果王氏真病重，无论如何，她和程发林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方面，他们的良心不允许，另一方面，是会被人说道闲话。 不出事事，还有些理智的人，一旦真有事了，村里的人的口水都能将他们淹没。 温玉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她厌烦老宅的人，但有些事，还是不可避免的要打交道。 “婶子，我奶病重这事，真假如何？”面对李氏，温玉还是愿意说实话的。 如果今日来的是旁的人，她肯定三分礼貌，七分假意迎合，立即说些违心且客套的话，并立马去看望王氏，把该有的为人做到，让旁人找不到话说。 “我今天从那门口经过，隔老远都能听见大伯娘哎哟哎哟的叫嚷声，应该挺严重的。”李氏没说她就是听说老宅让程发荣去请曾兽医，特意去打听虚实。 杨文秀一听，脸色更是不好：“我……我这就……” 杨文秀想说她这就去，但她不想一个人去面对王氏，杨文秀心里清楚，就算病倒了，她一个人也应付不来王氏。 俞氏似乎还不习惯已经被分出来了，腿肚子本能地颤了颤，拿着水果的手颤抖着：“这，这怎么办？” “娘，二婶，你们别急，等我爹回来了，你们带点鸡蛋啥的去看看。”温玉听了李氏的话，瞬间就不慌不忙了。 程发林家今天才宰了一头猪，程发林打算今天多卖一会儿，这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你爹他们还有些时间才回来，要是严重了，可耽搁不得，要不，让怀之和我过去看看？”杨文秀始终没信心一个人面对王氏，又担心她真病重。 温玉微微叹息，哪怕王氏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杨文秀还是担心她。 像杨文秀这样以德报怨的方法，温玉是不喜欢的，这在自己那个时候，会被人说成圣母。 但杨文秀对子女，哪怕邻居也都诚心诚意，她也真是一个好人。 好在，程发林是理智果断，能分轻重的，和这年代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娘，你别担心，谁病重还能叫嚷那么大声？等会儿，我们陪你过去。”温玉说道。 李氏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哎呀！”一声，道：“我就说，三叔看到我，咋一脸不自在，原来是……这都叫啥事哟！” 李氏没好直接说王氏是装的，不过一脸无奈。 别人家里，像王氏那样身体健康的，有些还帮着家里干活，王氏却没事找事，不仅不干活，还装病，让一家老小跑来跑去。 而且，程大祥一家到现在，除了那个低矮的茅草屋，还住着草垛子堆的窝棚，也没有搭建房屋的迹象。 这都晴了快一个月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有一场大雨也说不定。 温玉没想那么多，他们懒，被雨淋也活该，但她好奇的是，曾兽医离开时那奇怪的眼神，总觉得有些诡异。 而且，温玉觉得那是针对他们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分钱 虽然温玉有怀疑，但没有证据，曾兽医也没有明确将矛头指向他们，这话她就没说出口，以免杨文秀他们担心。 等把第二天要用的肉和菜洗干净上锅煮上后，温玉将给俞氏和大丫准备好的工钱结给她们。 俞氏和大丫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慌得有些不知所措，俞氏紧张得说话都打结：“小，小玉，咋给这么多？” 温玉笑着说道：“二婶，这是你和大丫辛苦换来的。” 这可不是她给她。 杨文秀也替她们娘俩个高兴：“他二婶，以后你和大丫的日子啊！会越来越好。” 直到这一刻，俞氏才意识到，离开老宅那些人，自己是真的能活的，当然，这里面多是程怀之和温玉帮忙。 大丫也高兴，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娘，以后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不让老宅的人在欺负你。 大丫默默的想。 温玉说道：“以后你们慢慢添置这家具衣物，再过几年，也许还能重新修个房子。” 有些话温玉没说，她是想，等大丫稍微再长大些，等她再独立一些，再慢慢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让大丫招个赘婿。 这个年代的女人，不嫁的话，应该会被别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当然，如果温玉来时没出嫁，或者嫁的人不乐意接受自己，又或者自己不乐意和那个人继续过日子，她也会和离，吐沫星子让它喷去。 但大丫不同，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姑娘，思想也深受影响，但如果出嫁，就只有俞氏一个人。让她带着俞氏出嫁，那样也不大现实。 当然，这也不绝对，万一哪天大丫开窍了呢？ 其他人自然没想那么多，听到温玉说修房子，心情更激动，感觉更有奔头了。 俞氏捧着铜板，都觉得沉甸甸的，一时间想到铜板该放在哪里？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安全。 带在身上的话，她还从没在身上放过这么多钱，更不放心了。 大丫也想到这个问题，眼睛忽然一亮：“娘，要不我们留一半请嫂子给我们存着。” “行。”俞氏几乎没有犹豫。 温玉也没想到她们这么信任自己，就点头答应了：“我单独给你们做一个账本，以后你们要支取银钱，就来找我认领。” “好。”俞氏和大丫都没有犹豫。 最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拿三十文挂零的钱。 温玉有些惊讶，三十文虽然不多，但对于一穷二白的母女俩来说，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根本不够用。 温玉不放心道：“够用么？” “够了，够了。”俞氏连忙说道。 大丫也说：“嫂子，我和我娘从没花过钱，也不确定够不够，但我们带在身上不大放心，我们先拿这三十文，不够再来找你拿。” “那行。”温玉就将余下的收着了，“你们准备去买东西吗？要去的时候跟我或者你大哥说一声，我们一起去。” 俞氏说：“过两天再去。” “行。”温玉点头应道。 晚上，温玉将那四贯钱推到程怀之面前，程怀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温玉坦诚道：“相公，这是你买猪的钱。” 第三百七十四章 肩负重任的男人 程怀之原本懒散的面容瞬间绷紧，怔怔地看着温玉。 温玉昨天数钱的时候确实是想跟他划清界限的，但张柳儿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她的想法自然也变了。 看到程怀之的脸色，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说道：“相公，我是这么想的，你是当家的，出门就代表着我们家的身份和颜门面，那身上有钱就很有必要。因为你不仅仅代表你自己，还代表着咱们家，有些地方，是必须要花钱的，咱不能省着，这往后，家中大小事务还得靠你打点。” 温玉说得合情合理，程怀之无话可说，而且，更觉得肩负重任。 当然，温玉说的也是实话，做生意最讲究人脉，人脉关系打通了，做生意就方便多了。 但人脉也不是根本，对温玉来说，质和量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程怀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四吊钱太多，他就拿了五百枚铜板。 温玉不确定地问道：“相公，你确定只要五百文？” 她还记得刚准备摆摊时，在院子里捡到银子，当时程怀之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留一半，今天这么大方，难道当时真是担心被自己全拿去当赌资了？ 程怀之似乎也想起来了，不自在的干咳两声，又装作若无其事：“够了。绰绰有余了。” “那行吧！”停顿一会儿，温玉将剩下的收起来，“不够的时候你找我。” 程怀之爽快的应下了。 温玉又说道：“相公，我还有一个提议。” “你说。” “我想，这钱多的咱们存起来，以后看哪里的地合适，再买地，”温玉换了个姿势，面相他说道，“我们总这样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一个事儿，得在镇上寻一个铺子。” “铺子？”这倒是程怀之没想过的。 他现在的思想，更偏向于种地，所以温玉说买地看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 温玉点点头，认真地和他规划自己当地主的蓝图，当然，这个蓝图里面包括了程怀之。 程怀之略微思考过后，也没觉得不行：“那我找牙侩帮忙打听打听。” “行。”温玉也同意了。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买房买地这种事，都有专门的牙侩，这相当于后世的中介，能省时省力，如果遇到关系相熟的牙侩，还能省钱。 这事商量定，温玉心头的大石头就落下了，第二天两人都充满干劲。 尤其是温玉，整个人脸上洋溢着光芒，就连来买东西的婶子们都快她越来越好看了。 这时候，还很少有人这么直接夸人的，温玉也没有不好意思，嘴巴甜甜的夸了回去。 这阵子，她和大家都熟络了，大家都会说些玩笑话。 待人走了，许婶才上前，要了一份卤素菜，趁没人注意，小声说道：“大郎媳妇，你们家没发生啥事吧？” 温玉愣了一下：“没有啊！婶子，怎么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温玉还想问她，许婶却什么也不说，提着篮子连忙走开了，待温玉绕过摊子走出来，她已经走了老远。 温玉总觉得不对劲，这要没什么，她怎么会这么问？问了又不说，将人心底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又说没事。 肯定有事，但究竟是什么？ 温玉心底不详的预感太强烈了。 想想最近发生的事，莫不是和张柳儿或者老宅有关？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好名声与坏名声 但老宅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所以只能是张柳儿那里了。 今天好几个人来买菜，都说张柳儿善伪装，表面看起来是大家闺秀，没想到心思那么重，竟然还想毁坏程怀之和温玉的名声，还想破坏他们的婚姻，实在太坏了。 关于张柳儿大半夜去找程怀之的话，是刘氏说漏嘴的，现在，他们自己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一个人想要维持好的形象，可能需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但要毁坏形象，只需要一件事，甚至只需要一句话。 好名声与坏名声，也不过一念之间。 张柳儿现在的形象可谓一落千丈，所以，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但她会以什么样的方法报复自己？无非就是诋毁那一套。 想到这里，温玉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摆完摊，采购了第二天需要的材料，就去孙大夫的铺子里看望老胡。 程怀之和温玉说好了，老胡好了，他们就和老胡一起去县城。 他们去的时候老胡正在院子里里打拳，看到他们来，老胡收了拳脚：“大侄子，大侄媳妇，你们带肉来了？” “孙大夫不让你吃肉喝酒。”程怀之说道。 老胡一摸胡子，一脸烦躁：“你说这老头怪不怪？人家吃什么他都要管。” 温玉无奈道：“老胡大叔，孙大夫也是为了你好。” “好个屁！”老胡不高兴道，“我就没听说过谁不吃不喝能养病的。天天吃粥，我都瘦了好大一圈，你们看……我这裤腰带都松了。” 老胡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还提了提腰带。 温玉被老胡逗笑了，还真是个老顽童！ 程怀之脸色很黑，咳嗽一声挡在温玉面前，不高兴道：“老胡大叔，既然你好了，那赶紧走吧！” 程怀之这话很不客气，温玉都没反应过来。 老胡性格大大咧咧的，根本没仔细分辨，只惦记着吃喝：“走啥走？那脆皮五花肉我都没吃着！” “老胡大叔，脆皮五花肉不一定非得在这里吃啊！”温玉急忙从程怀之背后伸出脑袋。 “啥意思？”老胡问。 温玉忙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老胡眼睛倏然瞪直：“哎哟！我去不成县城了。” “为啥？”温玉急了，没有老胡，这生意怎么扩展？ 老胡苦闷道：“我大哥来信，他们即将返回镖局，后日一早就往这边来，我在这和他们汇合即可！”老胡有些为难，接着他又一拍大腿，“不过不碍事，我给你们写封信，看了我的信，跟见到我没两样。” 温玉感激道：“好，多谢老胡大叔，你养好身体，下次回来，我请你吃够够的。” 老胡痛快的应下，并随手写了封信给温玉和程怀之。 老胡为人豪迈，长相粗狂，字迹也有些随意的潦草。 温玉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也没理出头绪。 哪里是正的？ 但她不好意思问。 老胡不好意思道：“我这人，就不喜欢那些书本，一打开就犯困，你们将就将就。” 说着，将温玉手上的“信”调转了一个方向，让她看。 但温玉总有一种要将脑袋倒回去看的冲动。 这哪里是信？明明是倒着长的张飞好吧！ 老胡确定有个在县城认识的开酒楼的朋友？ 第三百七十六章 老胡要给程怀井说亲 最后还是老胡解释，这是他和朋友独特的信件来往方式。 温玉理解成老胡不识字的鬼画符，当然，她不会戳破。 也不会在意，像老胡他们跑江湖的，风吹日晒是小事，常年刀光剑影的，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识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老胡的这个朋友这边走不通，那就想其他办法，原本他们就是去试一试，并非一去就成。 老胡不想待在药铺，最后保证不吃油腻的辛辣，不喝酒，才得到孙大夫的允许，还带了些药，老胡才跟着他们一起回双塘村。 老胡依旧住在程发林家，只是现在既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可发愁了，没办法，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替程怀井说媒上。 程安安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温玉和俞氏还有大丫三人正在洗猪肉。 猪肉要用碳火把没刮干净的猪毛烧了，再进行清洗，清洗的时候也要用热水，不然油渍很难洗干净。 洗第二遍的时候，还要用草木灰水清洗一边，再冲洗干净就行了。 “那怀井怎么说？老胡大叔介绍什么样的姑娘？”温玉也觉得有些好玩。 “老胡大叔说的是他走镖时遇到的那些人家的姑娘，啥样的都有，”程安安说，“二哥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老胡大叔一说，他屋里都不敢待，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程安安是个爽朗的姑娘，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俞氏和大丫也笑，只是这母女俩笑得很腼腆。 温玉能想象程怀井红着脸跑开的样子，这时候的少年人，大多面对说亲这种事，都很容易害羞。 不过温玉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爹娘咋说？老胡大叔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程安安这会不笑了，有几分认真道：“爹娘都没应，爹说，二哥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本分的庄户人家姑娘过日子最好，老胡大叔介绍的都是走镖认识的，爹说二哥配不上人家姑娘。” 她不服气道：“啥叫配不上？我二哥是除了大哥外，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温玉当然明白，程发林这是委婉地拒绝对方的好意，既然不好直接拒绝，那只能说自己家孩子配不上对方姑娘了。 别的人温玉不敢说，但对于程发林和杨文秀夫妻俩，绝对是真心疼爱孩子的。 想到这个，温玉不由又想起温冲和温华父子，这两人去哪里了？ “嫂子，你说爹咋那么说？我二哥哪里不好了？”程安安又道。 温玉抹把被热水熏出来的汗珠，无奈道：“傻姑娘，爹娘那是谦虚，不能直接拒绝老胡大叔，只能这样说了。” 程安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候，程怀之挑水回来，程安安忙起身：“哥，你挑水去了啊！” 程怀之只是点点头，没说话，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 温玉看到程怀之顶着烈日挑水，也有些不忍心。 柴禾的事解决了，挑水的重担却是一点也没分出去，而他们洗肉很费水。 为了保证用水干净，用的还是井水，而不是河水。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儿子的秘诀 温玉就想着怎么样才能在自己家院子里掘一口井，随提随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掘水井最重要的就是有水源，这个房子所处的位置，并不像有水源聚集。 温玉这几天都没看到程安安，还有些好奇：“安安，你最近在忙什么？” “啊！嫂子，我想起来了，娘让我帮忙做饭，先回去了啊！”程安安连忙打着哈哈跑了。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温玉觉得无奈又好笑。 当然，程安安的反应，在她看来才是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会因为一件小事开怀大笑，也能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泪流满面，哭过笑过，仍是开开心心的一天。 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总是更开朗一些。 晚上，和程怀之商量了，后天就去县城，他们到县城后，还要先准备火炉子，才能去见老胡介绍的那个朋友，明悦酒楼的东家邓才贵。 程怀之没有异议：“明天收摊后，我去看看，有没有去县里面的行商，咱们搭他们的车去。” 乡镇，县城甚至府城之间，有专门运输货物买卖的行商，但没有专门送人的。 一般乡镇，能去县城的，要么就是经商的人家，这种除了自己家生意做得大，有专门车队，要么，就是乡绅富户，自己家车辆进出县城，一般庄户人家是不往县里面去的。 温玉点点头：“行。我去找朱买需要的调味用料。” 县里面的香料铺子肯定更多，但温玉担心配不全，而且质量也没法保证，香料用得不多，方便携带，大的东西就带不动了。 隔天出摊做生意的时候，温玉就在旁边挂了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 有人问她要干什么去，温玉只笑笑说最近太忙了，身体扛不住，需要休息休息。 有一句话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温玉从迷信，但有些事，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些。 一个婶子听了，神色诡异的将温玉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圈，又看向一旁忙忙碌碌的程怀之，莫名其妙说了句：“这年轻人就是厉害哟！” 温玉听着这略带羡慕的语气，以为她和程怀之这么起早贪黑做生意，所以对方夸他们，笑着说道：“趁年轻，多干点，老了就做不动了。” 那婶子靠近温玉，一脸恳切，小声道：“还是年轻好，温小娘子，我跟你说，这生儿子，我有经验。” 温玉还在心里嘀咕，这和生儿子有什么关系，那婶子突然神秘兮兮道：“这同／房的时候，如果你在下面，要在腰／部垫个枕头，这样更容易生儿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敢说的吗？ 温玉连忙扭头往后看一眼，程怀之那边忙着控制火炉的温度，没注意到她们，才稍稍松口气。 “婶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温玉忙解释，这光天化日的，讨论房中之事，实在有伤风化。 温玉难得的脸红了一次。 第三百七十八章 比送子观音还灵 但那婶子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见温玉红了脸，更加热情，还推了她一下：“温小娘子，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是这样，我生了四个大胖小子。我隔壁那两口子，连生了三个女娃，一天婆媳俩因为生儿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那婆婆，都要让儿子休了那媳妇，那儿媳妇天天以泪洗面，后来听了我的主意，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温玉…… 婶子，你比送子观音还灵哪！ “我跟你说，这么男人哪！再好。也没有自己生个儿子好，没有儿子，谁也栓不住，你现在还年轻，当然想不到这些，但婶子不会害你。”那婶子还在继续叨叨。 温玉不重男轻女，但她觉得婶子说的有一句在理，女人嘛！得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又下意识地往程怀之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 见她听进去了，那婶子才满意的走了。 想到要生孩子的事，晚上临睡前，温玉道：“相公，我那屋子里有老鼠，我搬去你那间吧！” “有老鼠？”程怀之惊讶道，“发现老鼠洞没有？我去找泥巴给你填上。” 温玉…… “填上我也害怕！” 程怀之略作思索：“行，我跟你换。” 温玉…… 故意的吧！ “相公，不用换，你那屋子就挺大的。” “我那屋子不够大，住我一个人都闲挤。” “相公～人家不占地方！”温玉忍住恶寒说道。 程怀之腾一下站起身：“我……你……” “相公～”温玉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晃着，“人家一个人害怕。” 温玉整个身体都贴近他，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无辜。 程怀之感觉身上起了一把火似的，烧得他浑身滚烫。 “相公～”柔软的手指随着衣袖往下滑，细嫩的肌肤贴上手腕的一瞬，程怀之触电般往后退，不曾想被身后的椅子一绊，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温玉也被他这么一带，整个人跌坐在他怀里，鼻子磕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惊叫一声，连忙捂住鼻子。 突然的变故，让程怀之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尤其温玉的碎发扫过他下巴，有些痒／酥酥的，四周的空气都是甜腻的味道，见她半天没反应，程怀之僵着身体喊道：“……温玉。” “相公，我流鼻血了。”温玉感觉鼻腔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含糊不清道。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程怀之体内的火瞬间浇灭大半，连忙将她扶起来，这时鼻血已经从温玉的指缝间流出。 葱白的手指和鲜红的血液，相当扎眼，程怀之差点暴走。 “你别动，我打水过来。” 知道温玉特意分了洗脸盆和洗脚盆，程怀之连忙回屋拿了洗脸盆和洗脸帕，又去打了水回来，一边洗了帕子给温玉清理鼻血，还扯棉絮给她塞住鼻孔，才用手接了水给她拍后颈。 温玉的恶趣味被这场意外打乱，也没性质再逗他，鼻梁骨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相公，你怎么这么硬？” “什、什么……”程怀之整张脸迅速红起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都是财神爷 真不知道程怀之是怎么长的，胸膛这么硬，温玉抬起拳头往他胸口捶了两拳，硬邦邦的。 程怀之脸色更红了，他忙轻咳一声：“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要。”温玉微垂着头，没看到他爆红的脸，不然够她乐一阵子了。 ………… 程怀之找到的是一个去县里面做布匹生意的客商，他们有两辆马车去送货，带上温玉和程怀之两个人也刚刚好，谈妥后他就交了押金。 但要第二天才能走。 停业一天要损失不少银子，温玉眉心都拧起来。 程怀之知道她是一个财迷，摆摊以来的钱都是她放，而且每天晚上数钱的时候，都能从她脸上看到比太阳还耀眼的笑容。 和那些买东西的客人聊天时，温玉脸上的笑容也特别灿烂，有些客人说话不好听，温玉也没有生气。 有时候程怀之看不过，让她不用低声下气，那些客人没有也罢。 每当他说这话时，温玉都会板着脸说：“他们不是普通客人，都是财神爷！” 又会安慰他说：“相公，只要不触及底线，咱不生气啊！如果有一天难道拿钱砸我，你可别救我！” 程怀之有些无法理解，但尊重她。 此刻看到温玉皱成一团的小脸，手有些痒，很想捏一捏。 不过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他的脸有些发烫，搓了搓手指：“虽然这一趟会影响出摊，但咱们若是成功和彭老板谈成了，以后的销路就会更广，就能挣更多钱。” 温玉眼睛一亮，这个道理她当然懂，不过损失一文钱她都是可惜的。 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个道理，而是程怀之居然也这么想。 要知道，这阵子程怀之都是听她的，但无论是生意还是对赚钱，都没有表现出更喜欢，似乎一切只是个顺便。 “相公，咱们去趟镇上。”温玉说道。 要去县里面，少不得要做一番准备。 做脆皮五花肉要用的调味用了料有了，这是温玉第一次去县里面，除了这次谈生意，她还要接机观察观察，还有什么生财之道。 所以，她还有些打算。 程怀之自然也没有拒绝。 两人去成衣铺子，镇上的成衣铺子选择性还是很有限制，温玉给自己和程怀之分别买了两套衣服。 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个道理似乎恒古不变。 这次去县城，温玉很重视，先不管对方是什么品行，至少自己先打理得当。 上次杀的猪，还有一个大棒骨没卖，晚上吃的是炖骨头汤，吃大骨头汤面。 俞氏和大丫为人勤快，削的竹签都快够用一个月，今天程怀之和温玉不出摊，俞氏和大丫没事可做，两人就回去了，到晚饭时间，温玉又将她们喊过来吃面。 虽然给她们结了月钱，但两人还没去镇上，家里什么也没添置，食物也只有一些红薯等能存放的干货。 反正大骨头汤程怀之和她也吃不完，明天也不在家，就将大丫和俞氏喊过来了一起吃。 骨头汤熬成白色，里面加一把绿油油的葱花，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晚上，温玉数了三十两银子，准备明天带出门。 第三百八十章 进城 她没出过远门，而且又是有目的而去的，她不想因为没钱而束手束脚的，程怀之也说穷家富路，三十两不多。 温玉这才将银子装起来。 家里的事还是请俞氏和大丫照看。 家里有一窝兔子要喂，还有大黄也需要人照料，交给俞氏和大丫，他们都放心。 第二天，温玉和程怀之都起了大早，吃了早饭，就带着准备好的东西赶去镇上。 他们要去元家铺子坐马车。 元家在镇上做布匹生意多年，客源多，生意来往广，经常要到各地去进布料。 这一次，正是要到县里面进布料，程怀之这一趟问到他们家，也谈妥价格，元家有专门负责感马车的车夫，他们去了坐车就行。 去的时候有一辆是空车，另外一辆马车里面装着货，掌柜元万青说是给县里面的一个老友带的土特产。 温玉来这里后，是第一次出远门，程怀之也没来过县里面。 程怀之倒没什么，老老实实的坐着，温玉则是有些兴奋的观察周围的景象。 清晨的时候，四周都还有些雾蒙蒙的，路两旁的庄稼地逐渐消失，有一段路是山坡，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大概半个时辰后，才又出现一个村庄，四周才渐渐有庄稼地。 相距不远，种植的庄稼也大同小异。 他们的马车是带棚的，坐里面自然舒服，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路上倒也安逸，但是坐这样的马车，价格也不菲，好在是顺路，元家给他们打了折。 元万青是个话多的，而且做生意多年，一眼就看出温玉和程怀之没进过城。 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热情地给他们介绍周围的村庄和地里种的庄稼，也说山头的树。 温玉还了解到，元万青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元耀文已经娶媳妇，在家经营店铺，并照料家中老小，元万青则带着小儿子元耀武出门进布料。 元耀武就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到县城时，日头已经挂明晃晃的挂在头顶上。 坐在马车里不觉得，揭开马车帘子，一股热气就笼罩过来，温玉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城楼，心中无限感慨。 城墙上还有刀削斧凿的痕迹，这是人们一锤一锤敲出来的，顿时感觉城门都多了几分庄重威严，城门下还有把守的士兵，温玉觉得些不真实。 查过文书，就让他们进城了。 进了城，是一个三岔路口，温玉他们和元家父子不同路，付了车费，程怀之和温玉就和她们分别了。 往前走了一阵，各种热闹吵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城市的繁华景象也渐渐浮现在眼前。 温玉听老胡说过，安国刚和北方凶勇彪悍的少数民族打了一仗，并取得胜利，据说这一仗，已经僵持了三年之久。 这一仗的胜利，奠定了安国的绝对地位，安国君主心情大好，所以放宽对商人的苛刻管理，待在镇上时尚且不觉得有什么，来到县城，就彻底感受到信息差。 第三百八十一章 传奇人物邓才贵 安国实行的是重农抑商，商人挣再多钱，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商贾的社会地位在士农工商中排在最末位。 这也是为什么程发林明明有机会把生意做得更大，却还是愿意守着家中几亩地过日子的原因，就是不想彻底脱离庄户人家的根本。 两旁的商贩，杂耍，酒楼店铺，多得数不清。 小贩的吆喝声以及杂耍那边传来的笑闹声都特别大声爽快，就连周边的酒楼装饰都非常豪华气派。 温玉不得不感慨，无论什么年代，大城市的发展总是快于乡镇很多。 “相公，咱们先去这个茶楼。”温玉对程怀之说。 “去茶楼做什么？”程怀之不理解，他们吃了早饭才出发来县城，现在还不饿，如果真饿了，也应该去饭馆酒楼。 “渴了，先去喝杯茶。”温玉说道。 ……喝茶？ 程怀之无奈。 “茶楼来往的人员多，信息传递快，老胡大叔虽然说了一嘴，但咱们还不是太了解邓老板这人，咱们再去茶楼打听打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原来如此！ 程怀之恍然大悟，还是温玉想得更周到，他就没想到这一成。 一进门，店小二就问他们要不要雅间，温玉摆摆手：“不用。” 茶楼的雅间设在二楼，都是单独隔开，在雅间里的人多是相熟，且不愿别人打扰的，他们要打探消息，就不能去雅间。 他们今天才到县城，就只准备了做烤肉用的配料，当然不能就这么贸然的去明悦楼谈生意。 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明悦楼在县城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这么贸然去，还打着老胡的旗号，就算明悦楼的老板看在老胡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他们，他们也是落了下乘的。 这是不明智的。 老胡牵线搭桥，但后面的，温玉希望靠实力证明自己的本事。 喝了一壶茶，他们就将邓才贵打听得差不多了。 邓才贵的父亲原先也是给人做学徒的，后来一步步打拼，给人做掌柜，学的手艺也都通通交给儿子，邓才贵从父亲那儿学来一身本领，却没有去铺子给人做工，而且从小本生意开始，一步步做起来的。 最先还做过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后来就摆摊，开小店铺，最后店铺变酒楼，一步步将明悦楼开成县里面最大的酒楼。 温玉越听越觉得热血沸腾。 邓才贵不就是她的目标吗？ 不过她表面装得平静，不动声色的喝着茶水，听程怀之和他们说话。 程怀之也没怎么说话，只是丢了个石头进去，水里自然就起了水花，一个话头开始后，周围的人就倒豆子似的将所有信息都抖了出来。 当然，他们说的都是邓才贵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传奇，将这当成一个故事来说。 温玉透过现象看本质，也知道这个人不是这么简单，能和老胡有交情，还是特别能看懂老胡“书信”的人，想必这是过命的交情吧！ 离开茶楼，温玉默默思索接下来的行程。 过了一会儿，温玉突然抬起头：“相公，我不想去谈生意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改变主意的原因 温玉的反应，似乎早就在程怀之的预料之中，他只是点点头：“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拜访拜访邓老板。” 温玉还担心程怀之会生气，毕竟，他们不仅停业，还花钱坐马车来县里面，这过程还要吃饭住店，少不得花费银子，但他一点也不生气，温玉意外又感动。 当然，来了定要去拜访拜访邓才贵的，一方面，这是老胡推荐的，把人晾在一旁不好，另外一方面，如果以后他们能在县里面开铺子，和邓才贵有往来，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相公，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总有自己的道理。”程怀之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脸上渐渐有些发烫。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温玉的眼神中带着一股不自知柔媚，仿佛能吸人深入的深渊。 他舔了舔嘴，故意将视线转到一边。 至于自己为什么心虚，他自己也不知道。 温玉小声解释：“我打算自己做，县城的人这么多，咱们的机遇很大。” 从茶楼出来时，程怀之就知道温玉改变了主意，所以她说出这话，程怀之一点也不惊讶。 他以前也想过走和程发林不同的路线，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当然，温玉现在做的事和他想做的也不一样，但他现在愿意支持温玉，有些事，是不能一步登天的。 “买酥麻糖了，八文钱一斤，正宗酥麻糖！”这时，一个商贩的声音打乱了两人的思绪。 温玉扭头去看他买的酥麻糖。 “相公，咱们买一点。” 程怀之上前就准备掏钱。 温玉给他的钱尚且还没有用武之地，除了搭乘元家马车的路费，还一文钱也没有花出去。 买了一斤酥麻糖，温玉喜滋滋地拿了一块递给程怀之，程怀之没想到第一块是给自己的，想别开头去。 温玉眼睛一瞪：“不准躲。” ……程怀之没办法，连忙伸手接过来。 卖酥麻糖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大婶看到两人的举动，慈祥地笑道：“你们是刚成亲的新婚夫妻吧！” 感情这样好，肯定是刚成亲的。 温玉笑眯眯道：“婆婆，我们成亲两年了。” 原主和程怀之，确实成亲两年了，只不过这两年，根本不像夫妻，倒像债主和仇人。 老婆婆震惊得哦哟一声：“成亲两年了？感情还是这样好。” 温玉笑得开怀，程怀之脸有些发烫，但内心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成亲两年，像你们这些感情好的，还真是少见哪！”大婶说道，“你们两个长得这样好看，孩子一定也很漂亮吧！” 温玉汗颜，怎么又扯到孩子上了？ 虽说她不反感生孩子，但生或者不生，那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好吧！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温玉默默告诫自己，不要拿自己以前的标准去衡量现在的思维。 她可以不从众，但没办法改变什么。 笑着说：“婶子，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哈！” 连忙拉着程怀之走了。 走出去好大一半截路，回头已经瞧不了女人的身影，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从程怀之的角度看下去，只觉得她在庆幸。 她庆幸什么？ 第三百八十三章 重逢 程怀之看温玉的眼神古怪起来。 温玉没注意到程怀之的反应，她留意着周边的买卖和吃食，还有客人。 路边有搭棚子做买卖的，也有推推车的，当然，也有装饰亮眼的酒楼饭店，进出饭店的人穿着都比较讲究，衣服布料都比较有档次。 坐在茶摊上喝茶的有四五个人，看穿着打扮，有些像歇脚的行商。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还能咋样？强龙不压地头蛇呗！还以为自己是高手，赢了还不想走，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后中了别人的圈套，被套住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不就是，不知见好就收，这回遇到硬茬子咯！” “赢了，圈套，见好就收”几个字吸引了温玉的注意力。 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这几个人说的是啥事。 毕竟，这是原主的老本行，就算温玉一万个不喜欢，但刻在原主骨髓里的东西，她一听就明白。 她看向声音的方向，是两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看穿着打扮，有几分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两人正在吃路边摊。 这样的地痞流氓，在哪里都是惹不得的，当然，温玉不是怕，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初来县城，正如这两人说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不了解对方底细，最好不要随意做什么。 而她自己，又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自然事事要小心，即便有程怀之在，也保不齐对方有陷阱。 温玉没多做停留。 咦！程怀之呢？ 温玉半天才反应过来，程怀之没跟上来，见面回头去寻，人群里哪里还有程怀之的身影。 她急忙往来的方向追了两步，突然一个身影拦在她面前。 “小娘子，很面生啊！哪里来的？” 温玉无语了。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都小心翼翼了，怎么还给这些地痞流氓拦住了？ 刚刚在一旁说话的两个人也走过来，拦住她的人笑着说：“你们是说了什么，这么吸引这小娘子？” 那两人流里流气地笑道：“就说那……都是男人的事，有啥吸引人的？小娘子，怎么生得这般美丽？从哪里来的？” “从天上来的。”温玉无语。 “……哈哈哈哈！”几个人先是被她的回答搞得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天上来的？莫不是仙女？” “铁锤，铁钉，铁柱你们干什么呢？让你们去收钱，你们在这儿偷懒？不想要工钱了还是咋滴？”一个大嗓门声响起，周围的商贩默不作声地推着板车，挑着箩筐走开，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温玉莫名觉得耳熟，连忙扭头看去。 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看那块头，就有些骇人。 “温老大？”刚刚还对温玉流里流气的几个男人立刻变了一副趋炎附势的嘴脸，点头哈腰说道，“温老大，这不知哪里来的貌美小娘子，我们兄弟几个正要献给你呢！” 温玉看着大块头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温……老大？” 第三百八十四章 营生之道 男人看到温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连忙揉了揉眼睛：“小，小玉？” “……哥！”突然和家人重逢，温玉有些措不及防。 “小玉，真的是你？”温华显得有些激动，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抱温玉。 温玉和这个“哥哥”不熟，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去。 温华只是稍微一愣，眼神微微有些黯然，挠挠头：“小玉，你长大了，小时候总闹着要我抱你。” 温玉看着他憨憨的样子，渐渐和记忆中的重合。 “她”爹温冲狡诈奸滑，但哥哥温华却有些憨憨的，小时候总是喜欢驼着原主，就是后来总是赌输了钱，还是要想办法给“她”带吃的，赢了钱，不仅给她买好吃的，还要给她买新衣服。 原主的衣服几乎都是温华买的，反而她那个爹没操什么心，或者是感动于温华对“她”的关爱，温玉和他不熟，却仍有一丝亲切。 “哥，你什么时候来县里面的？”温玉问道，“咱爹呢？也在县里面？” “在，在的，我带你去见他。”温华见温玉愿意亲近自己，很是高兴，眼神也从刚刚的黯然重新亮起来。 “温老大，这是……你妹妹？”刚刚调戏温玉的那三个人一脸震惊和惊恐，脸色铁青。 这是撞钉子上了。 温华立即正色道：“还不见过大小姐！” 三个人两股战战，灰白着脸齐声喊道：“见过大小姐！” 虽然只有三个人，声音却大得震惊四座。 温华一改凶巴巴的形象，对温玉“柔声”道：“小玉，这是我兄弟，铁锤，铁钉和铁柱，以后在这里，有大家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 温玉看着眼前的几个显眼包，很是无奈，四周的人都被他们吓跑了。 而且，就在刚刚，这打铁三兄弟还调戏她来着。 “老、老大，我们要去收……收钱了！”铁锤开口，铁柱和铁钉连忙附和。 开玩笑，调戏大小姐，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大，大小姐刚回来，你们好好聚聚，我们不打扰了，不打扰……”三人说着，你推我让，在大小姐告状之前先逃命要紧。 看着飞着脚丫跑的三个背影，温华一脸不理解，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快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带妹妹回家，吃好喝好。 “小玉，我攒钱买了好多衣服首饰，还等着回家送给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我带你去看，你要是不喜欢，哥哥带你重新去买。” “这县城里面好看的衣服很多，你喜欢的，都给你买下来。” 听起来，温华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哥，你做什么营生？”不会还是赌吧！ 如果真是那样，温玉决定，要帮他把路子扭回来。 温华有些得意：“我现在，负责帮赌坊收赌资。小玉，我跟你说，你哥现在我出门可威风了，大家都怕我，我再不用被人追着要赌债了，还有咱爹，也不用东躲西藏。以后你跟着我和爹，再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天下的男人，就没有让我妹妹等的道理 温玉心里感动，虽然有意要给温冲和温华父子改换经营之道，但日积月累之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而且温华这么热情，她也不忍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破坏气氛。 “好啊！”温玉顺从地点头。 温华感觉温玉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温华挠了挠头。 对了，反应不对！ 这么久没见，温玉居然没开口问他要钱！ 温华恍惚地记起来，以前的温玉，如果听说他买了这么多好东西，肯定高兴得连他这个哥哥都不要，要飞奔去看新衣服，而且肯定要开口要银子了。 在这县里面，能玩能赌的地方比镇上多多了，以温玉的手气，那是有再多银子都不够输的。 她居然没要？ 温华一下子生气了：“小玉，程屠夫是不是欺负你了？” 说着，撸起袖子，神色也从刚刚的憨样变得凶狠，温玉小心肝一颤，难怪刚刚铁家三兄弟那么怕他。 糟了！程怀之呢？ 温玉这才想起程怀之：“哥，他没欺负我。你在这里的人脉是不是挺广的？” 温华不大信温玉的话，在他记忆中，程怀之总是扳着张脸，要不是块头没他大，简直跟他如同亲兄弟。 而且那小子极其狡猾，明明自己的块头更大，动起手来每每在他手里吃亏。 温玉无奈叹息：“哥，我说真的，程怀之没欺负我。我们早上一起进城的，但中途走散了，你能不能让你的兄弟们帮忙找一找？” 温华再三确认温玉没有被程怀之欺负，也不是来投奔自己的，表情才又从刚刚凶巴巴的模样变平静。 “我认识的人很多，我让他们去找找。”温玉开口，温华自然会答应。 “行！”温玉本还想在这里等，但温华不让：“太阳这么晒，你在这里等啥？” “可他是我相公！”温玉解释。 温华一脸不高兴：“我管他是谁？你是我妹妹，天下的男人，就没有让我妹妹等的道理。我让人帮你去找，你回家等，找到人，给你带过来，要是缺胳膊断腿了，哥和爹重新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温玉震惊又感动。 这思想觉悟，绝对超前这个世界几千年。 有这样的哥哥，简直就是她的福气！ 但到底和程怀之相处久了，而且她对程怀之也有了感情，所以感动归感动，心里更多还是记挂着程怀之的安危。 温华执拗的让她回家等，他又喊了两个小弟在这里守着，温玉拗不过，看到他喊来等程怀之的小弟，只好先跟他回去了。 温家父子在县里住的是一套二进的大房子，进门就有一个院子，只不过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哥，这房子，就你和爹住？”温玉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两人被债主追债，还追出个二进的院子出来？ 温华说：“有时候铁柱他们也来。” 说完又补充道：“但不常来。你要是讨厌他们，我就让他们别来了。” 温玉…… 如果说在温华出现前，她对铁柱三兄弟肯定是厌烦的。 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刚刚她已经计划好，如果这几个人不识趣，就要想办法把他们送去见官老爷。 她心里已经想好计划，在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把三个人一步步骗去衙门。 先不管能不能惩罚他们，但先唬住他们，等程怀之出现是可以的，但后面从天降的不是程怀之，而是她哥哥温华。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亲情 温华将温玉带到一间通风透光都极好的房间：“小玉，这个房间是专门给你留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还有衣服也在这里，你看看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重新给你买。” 温玉一进屋就愣住了，这个屋子里摆设很多，旁边还有单独晾衣杆，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颜色不是粉色就是粉蓝色，樱花色，鹅黄色…… “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温玉有些心虚，也有些愧疚。 “当然是给你准备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还能是给谁准备的？喜欢不？” “喜，喜欢的。”温玉摸着那些衣服，心中感动，眼眶也有些湿润，鼻尖酸酸的。 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啊！哪怕他们关心的实际是原主，但她继承了这份亲情。 这是原主的福气，她既然享受了这份好，以后也要替原主好好回报他们。 温华见她这样，以为在程怀之家受苦了，没见过好衣服，就不忍心了：“小玉，你怎么还哭了？” “啊？”温玉这才发现，眼眶湿了，她忙抹了把眼睛，“好久没见到哥和爹了。” “你咋这么傻？只要你好好的，我和爹到哪儿都死不了。”温华说着，还顺便摸了抹温玉的脑袋，大大一只手掌，却轻柔得像微风拂过。 “小玉，哥哥有钱了，你要是不想和程怀之过了，你就回来，哥哥养你。”温华说着，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还用拳头捶了两下。 看起来有点憨，温玉心里却暖暖的。 她忙摇头：“哥，我和程怀之挺好的。等一下找到他你就知道了。” 温华将信将疑，但她如此说了，就没反驳，又问她吃饭了没有，温玉表示吃过了，温华才将她留下家里，自己也去找人去了。 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找一个人也不容易。 但她相信，程怀之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温华留给她这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外，其他的房间都乱七八糟的，堂屋里还有没清理的盘碟和酒瓶子。 温玉错愕一瞬，拿起扫把开始打扫屋子。 这个家就温冲和温华父子住，听温华的意思，他那些小弟估计也经常待在这里，而且看歪歪倒倒的一桌空碗就知道，这群人肯定不久之前才在这里喝过酒。 刚刚温华说温玉不喜欢，就不让他的小弟们来了，温玉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一方面，她确实希望温冲和温华远离赌博这条路，哪怕替人收赌债也不好，毕竟做这行的，也容易出事。 另外一方面，温华能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和他自身有关，和他这些小弟也有关，如果让他突然和他们断了往来，万一适得其反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温玉决定，观察观察。 收拾到一半，温玉就听到有人哼着欢快的曲子进来了。 男人四十多岁年纪，穿着随意，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数着手心里的钱。 温玉一眼认出，这是温冲。 “哎哟！闺女？”温冲也是一愣，震惊地看着温玉。 温玉喊温华的时候还没什么，要开口喊温冲爹，还真有些喊不出口，所以张了张嘴，愣是半天没发出声音。 第三百八十七章 深沉的父爱 “小玉？你咋来了？是不是程屠夫欺负你了？”温冲看温玉的表情，脸色顿时一沉，撸起袖子上前，“跟爹说，那王八崽子现在在哪儿？我让你哥带人给他套麻袋。” “敢欺负我女儿，活得不耐烦了！”温冲越说越急，不给温玉说话的机会，眼神四处一瞟，随手找了根手腕粗细的棍子在手里掂量两下，作势就要去找程怀之算账。 面对这份沉重的亲情，温玉无奈扶额。 温冲这反应，跟温华真是一模一样。 也是，以前原主在他们面前，就没说过程怀之一句好，明明吃人家喝人家的，还把人家家产败光了，但在温冲和温华面前，还是说程怀之欺负她。 这父子俩虽然不务正业，但宠爱原主是真的，不管她说什么都信，所以经常到程怀之家找麻烦，程家嫌烦，拿钱打发父子几人，最后温华和温冲也会把钱留给温玉。 现在也一样，温冲连事情都没问明白，就以为温玉是来告状的。 “……小玉，你咋进的城？”温冲走到门边，一时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才想起来问。 温玉心平气和的走过去，将他们最近的事情说了，又将今天进城的事说了一遍，温冲一脸狐疑：“你不是被程屠夫吓傻了吧？” 不责备程怀之也就算了，还说和他过得很好。 温玉无奈，将他手里的棍子抢来扔掉：“你看你女儿像傻子？” “不像！”温冲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不过立即就高兴起来：“小玉，既然来了，爹带你去见见世面。这县城里面的赌馆，可比镇里面大多了，大家玩的也比镇里面大，走走走……” 温冲一副哥们好的模样，搭着温玉的肩膀就要带她去见世面。 温玉简直无语。 “爹，我刚说了，我戒赌了！” “你还在怪爹？”温冲简直不敢相信，瞬间又有些心虚，“上次爹没管你，是爹不对。但那时候有债主追着我，我要是不跑，他们还得来找你。哎！要是你没瘸腿，我还能带着你跑，他们去找程屠夫也就罢了，但你瘸腿了，跑不动，他们找程屠夫，肯定你也躲不掉！” 温玉没想到，当时温冲还打着这样的注意。 当时他竟然是想把原主带走，让他的债主去找程怀之。 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爹，我可跟你说了，我现在打算好好和程怀之过日子的，你要是再有事没事找他麻烦，别怪我不搭理你。”温玉说道。 “啥？你因为程屠夫连爹都不要了？”温冲震惊又气愤。 “爹，你这啥理解能力？”温玉无奈。 温冲更无奈：“小玉，爹知道当初你是没看上程怀之这个人的，爹也没看上。当初要不是他家有钱，也不会让你嫁给他。谁知道他家就落败了？让你跟着他过这种苦日子爹也是心疼的，但是你别怕，现在你哥出息了，帮人收债，那这个人都怕他，爹最近老赢钱，你看……” 温玉…… 原主那颠倒黑白的能力，是遗传吧！ 温冲掏出钱袋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将整个钱袋子放进她手里：“这些都给你，你也不用回去跟程屠夫过苦日子了。以后爹和你哥保护你，你爱上哪赌就上哪赌去，爹再给你重新找一个好男人，让你一辈子享清福。” 温玉被这深沉的父爱感动的同时，又感觉背后一层寒气袭来，连忙扭头看去，程怀之正沉着脸站在门口。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仇人见面 看着程怀之快黑成墨的脸色，温玉暗叫不好，刚刚温冲的话他都听见了？ “程屠夫，你小子还敢来？”温冲看到程怀之，出于本能，凶狠地拦在温玉面前。 不过一瞬，他就被程怀之身上的气息吓得一愣，明明七月的天，他为什么感觉有股寒气慢慢爬上脊背？ “小，小玉，他不会……打人吧？”温冲有些认怂。 程怀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肃可怕了？ 当然，以前还有温华在，他自然更有底气一些。 “不会。”温玉肯定道。 她从温冲背后走出来，选择性忽略程怀之冷冽的神色和气息：“相公，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哥带人去寻你，没遇到你吗？” 程怀之微微皱眉。 这话有几分真假？ 他刚刚只不过错开眼一下子，回头温玉就不见了，寻温玉的时候听见几个流里流气的痞子说什么温老大，又提到赌坊，他本能地想到温华，通过打听，果然打听出温华的住处。 那人还说大小姐回来了，温老大要带大小姐去最大的赌坊开开眼，他气得脑壳都要冒火了。 没有温家父子在身边，他自然是相信温玉的，但和温家父子在一起，他就没信心了。 又根据那几个人提供的线索一路找来，正好听见温冲的话，他胸腔里仿佛积了一团火。 “相公～人家刚刚一不留神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温玉撒娇道。 程怀之满腔怒火被她这又娇又软的声音一击，顿时溃不成军，身体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身子一歪，险些载倒去。 “我……我看到旁边有人买桃酥饼，正要问你吃不吃，你就不见了。”程怀之说道。 原来如此。 “那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程怀之就将经过一一说了，温玉猜想，那几个人应该就是温华派去找程怀之的。 这正主都找到家里来了，去找人的人也就卖了个线索。 不过还好，程怀之没事。 “喂喂喂！”温冲看着两人，有些不乐意了，尤其程怀之一来，温玉就将他忽视了，这是作为老父亲的人不能容忍的。 “程屠夫，你干什么？”温冲一声怒吼。 程怀之抬眼看他，眼神冷淡，身上冒着一股寒气，温冲感觉随之而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往温玉背后缩了缩。 程怀之看到温冲，还是没有好脸色。 但想到这是温玉的爹，脸色稍微缓和一些。 过了一会儿，温冲将温玉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小玉，确定程屠夫没有欺负你？” “爹，你咋还不信我呢？”温玉说道。 估计程怀之给温冲的印象太深刻了，让温冲怎么也不信自己，才会有这“仇人见面”水火不容的场面。 温冲当然不信。 自己嚣张跋扈的女儿突然乖巧成这样，肯定是被欺负了。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儿子给程屠夫一个教训。 不，要将女儿救出来，再给她寻一个好人家。 就算程屠夫没有欺负小玉也要给她寻一个靠谱的男人，谁家男人让媳妇这样经受风吹日晒四处奔波？ 别的人他不管，但他女儿不行！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为难程怀之 温冲打定主意，就没为难程怀之。 还热情地说：“既然小玉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信着吧！不过……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小玉，别怪我不客气！” 温冲攥着拳头，说道。 温玉汗颜。 爹，你有本事威胁人，别躲我背后啊！ 程怀之也难得的放软了态度：“我会好好对她的。” 可能一下子还不能习惯和温冲好好说话，程怀之有些紧绷，却也是拿出晚辈的态度。 温玉微微松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你们就住这里吧！”温冲说。 这件事，如果是温玉一个人，她自然没得说，但还有程怀之，虽然温冲松了口，但语气算不上好，她也要尊重程怀之的意愿。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程怀之的爹娘如此为难自己，她肯定也住得不自在。 扭头去看程怀之，见他没有反对，便点头应下了。 温玉的动作落在温冲眼里，更不乐意了。 他的女儿，要不要在自己家住，都要看程怀之的脸色，看来这小子没少欺负女儿，好好的女儿被欺负成了鹌鹑，是可忍孰不可忍！ 温冲一个人默默地想着，安排程怀之去做饭。 程怀之看出温冲对他的敌意，想想他是温玉的父亲，就没反对。 只是到了厨房，程怀之愣住了。 这哪里是厨房？ 米面粮油没有就算了，连锅碗瓢盆也没有，里面的空气都是灰尘，更别提灶台。 温玉准备帮忙，温冲跟见了鬼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儿会做饭？ 看到温玉走向厨房的身影，温冲眉心都拧一块儿去了。 还说没被欺负？ 鬼都不信！ “那个……女婿啊！”温冲冲厨房里扬声喊道，“你出来一下。” 不用他喊，温玉和程怀之也已经出来了。 两人都知道，温冲这是故意为难程怀之。 看到两人的脸色，温冲到底理亏，咳嗽两声掩饰了尴尬：“那个，我忘了，很久没做到了。明天，明天女婿再给我们露一手啊！” 晚饭是去镇上馆子里解决的，要不是温玉拦着，温冲和温华估计能将程怀之的身上的钱掏空。 当然，程怀之默默忍受两人，主要还是怕温玉为难。 晚饭后，温冲和温华围着温玉说不停，说得最激动的，还是县城的赌坊又多赌注又大，要带温玉去见见世面。 最后被温玉严词拒绝了：“爹我跟你们说，我已经戒赌了，谁要再提这件事，我就不搭理谁。还有，我决定了，哥跟你都要戒赌，我之前没找到你们，现在遇见了，就跟你们说清楚了。” 戒赌？ 温冲和温华齐齐傻了。 戒什么都行，戒赌绝对不行。 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但温玉如此坚决，父子俩心照不宣的沉默了。 温玉也没打算一次性真让两个嗜赌成性的人改了性子，不过经过她这么一威胁，两人都安静了，不再为难程怀之，她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哎！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程怀之的感受了？ 这一路，程怀之都闷闷的，温玉认命地服从于自己的内心，放慢脚步同他并排走：“相公，你相信我，一定不会再去赌了，我发誓！” 第三百九十章 铁家三兄弟的诚意 程怀之一顿，心中感动。 他不应该怀疑的，这两个月以来，温玉改变太多了。 而且，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好赌的影子，就是张老大这些赌徒来他们这儿买东西，温玉顶多就是照着熟人的本分多给些折扣，但对方提到赌坊，温玉直截了当的让他们换话题。 程怀之微微松了一口气。 温玉忍不住噗嗤一笑，程怀之脸色微微发烫。 晚上，温玉睡在温华精心为她准备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是床铺不好，而是太好了，铺的褥子太厚实，太软绵，然而这是最热的八月。 温玉仿佛被装进蒸笼里，热得她一身汗。 哥哥的厚爱太深沉，她有些招架不住。 温玉准备到院子里走一圈，纳凉后回来把褥子揭掉一些，不然今天休想再睡了。 一打开门，凉风习习，温玉心里的烦躁被风吹得一干二净，心情瞬间愉快起来。 温家父子的细致和耐心估计也就放在温玉身上了，租的大房子，院子里只有一棵手腕粗的树。 换着别人家，在县里面有这么一个房子，无论买的还是租的，肯定收拾得妥妥帖帖，种花养树。 温玉在树下伸了个懒腰，才发觉不对劲，树下似乎还有一个人。 “相公？” 程怀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黑夜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相公，你也睡不着？” 程怀之微微侧身，温玉听见了拉风箱的声音。 晚上，温华和温冲坚持让程怀之跟温华睡，程怀之没办法只好打地铺，结果还是被温华如雷的鼾声震得遭不住。 温玉有些同情他：“相公，要不你跟我一屋吧！我不打鼾。” 程怀之一顿！ 温玉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而且没看到温家父子防他跟防贼似的？要是他们住一屋，估计明天能喊上那群二流子把他的腿打断了。 再则…… 温玉看着程怀之震惊又无奈的表情，有些好笑，故意压低声音说：“相公～咱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住一屋？” “……这……”怎么解释？ 温玉并不打算放过他：“相公，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没有的事！”程怀之汗颜。 “那是为什么？别的夫妻都睡一屋，我们为啥不睡一屋？” 程怀之被问得语塞。 “……咳！” 不知哪个房间传出重重的咳嗽声，温玉和程怀之都僵住，半响，拉风箱一样的鼾声重新响起。 温玉重重吐口气，紧张感慢慢消退，又忍不住嗤笑一声：“相公，你要不要去我屋里睡？” 程怀之…… 刚刚那声警告你没听见。 温玉得意的笑：“我说的是打地铺，你想什么呢？” 程怀之红着脸说：“外面凉快。” 好吧！ ………… 可能是卸下上班的担子，隔天上午，温玉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已经很久没睡到这么晚了，打着哈欠出了门，措不及防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小姐”。 “大小姐，昨天不知道是你，多有得罪，还请大小姐见谅。”铁锤说着，双手往前一摊，手心里捧着一摞铜板，还有两块细碎的小银子，“大小姐，这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 铁柱还有铁钉也跟着效仿。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心易变 温玉无奈，问道：“你们咋来了？我哥呢？” “我在这儿呢！”温冲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一边朝温玉招手说，“你哥带程屠夫去见见世面。” “见啥世面？”温玉预感不好。 温冲一愣。 说漏嘴了！ “哎呀！小玉，你昨天不是说要和程屠夫好好过日子吗？既然如此，爹就要费心些，把他教成我们家的人。” 温玉…… 依程怀之那性子，不会被打吧？ 看样子，温华在县里面还是结识了一些人的，真动手起来，程怀之必然要吃亏。 “爹，他们去哪里了？你带我过去。” “行！”温冲眼睛一亮，毫不犹豫道。 温玉反而犯起嘀咕。 温冲走在前头，一边给温玉介绍周围的酒楼摊贩建筑，一边垫着钱袋子，得意洋洋地说：“小玉，以后你在这县城，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有你哥在，没人敢为难你。” “爹，你和我哥就做替人收赌债的营生？”温玉问道。 温冲摆摆手：“收赌债，那是你哥的事，你爹我，只要负责开开心心的赌就行了……你来了，就跟爹一样，别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哎呀！你别说，我还真没想过，你哥能有这么大的出息！”温冲得意的摸着下巴，哼起喜庆的调调。 温玉只觉得想改变两人，简直任重而道远。 她有些打退堂鼓，要不要，尊重他人命运？ “叔，走错路了！”铁柱几个不远不近的跟着，看到他们去的方向，忙喊道。 温冲立即冲三人一瞪：“我就想走这里！这里繁华，我要带我闺女到处看看，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里闭眼。” “可是老大让我们跟着大小姐！”铁柱不放心道。 温冲眉毛一横：“有我在谁敢欺负小玉？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三个人不敢跟温冲对着干，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温玉感觉温冲有事瞒着她。 温冲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尴尬一笑：“小玉，你第一次来，爹带你看看，不一样的地方。” 温玉没反驳，点点头，但她觉得温冲另有安排，还故意支走铁柱他们，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就在温玉考虑要不要溜时，温冲在一个酒楼面前停下：“小玉，这是县城里的大酒楼，走，爹带你吃饭去。” ……所以他支走铁柱三个人。就是为了带她开小灶？ 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爹，我不饿，我要去找程怀之。” “你不饿爹饿啊！而且程屠夫跟着你哥，还能丢了不成？” 温玉稍微停顿一会，就跟着他进去了，她倒要看看，温冲想干什么。 “客官，需不需要雅间？”店小二笑着迎出来，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温玉默默的想，不愧是县城里的酒楼，店小二的很规律，没有因为他们的穿着而看不起人。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雅间！我约了朋友。”温冲手一挥，说道。 温玉一顿。 约了朋友？ 温冲特意带她来见朋友？ 什么朋友？赌友？ 不会要把她卖了吧！ 温玉心猛地提起来，虽然记忆里温冲父子对原主确实宠爱有加，但人心易变。 第三百九十二章 吃人嘴软 “温大叔！” 就在温玉心思九曲十八弯的转动时，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朝他们这边喊道。 温冲立即高兴地朝他看去，又拉着温玉跟去：“小柯，我还以为你放大叔的鸽子了。” “……不能！”柯言春腼腆的笑着说道。 “小柯，这就是我女儿小玉。”温冲得意道。 柯言春朝温玉拱手一揖：“温姑娘好。” 温玉忙朝他微微欠身点头。 温冲竟然认识这样的人？ 看柯言春的打扮，一身锦缎斜襟长衫，头上戴儒巾。 这年代，能够供得起孩子读书的人家本就很少，还是穿得起这等材质衣衫的，家世应该中上乘。 温冲特意带她来，是想干什么？ 柯言春将他们领到一个雅间，忙替温冲拉凳子，等温冲坐下了，才又重新拉了一张凳子：“温姑娘，请坐。” 温玉…… “谢谢！”温玉回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玉，这是柯举人的三子柯言春，和你年纪相仿，去年才考取举人，未来前途无可限量！”温冲说道。 专看柯言春，就是一表人才的贵公子，但温玉一个已婚妇女，自然不方便和其他男人过分亲近，所以只是客气的点点头示意。 柯言春也不在意，抿嘴笑了笑，问道：“温大叔，温姑娘，你们可有忌口？” “没有没有，只忌口缺酒少肉。”温冲毫不客气道。 温玉也说没忌口。 柯言春便去点菜了。 等菜的过程，温玉了解到，原来是两个月前，温冲被债主追，他逃跑的过程中，救了一个少年，后来才知道对方是柯举人的第三个儿子柯言春。 柯家是举人出身，却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地主，家里还有几百亩土地，家里累积了不少财富，但柯家兄弟几个都没有因此焦躁，反而更加勤恳，帮助乡邻，在远近颇有些好名声。 柯言春已经考中秀才，人也没闲着，经常帮着家里照看庄子上的土地，遇到温冲那天，正是到庄子里去看地回来，中途遇到大雨，从山坡上滚下，被温冲救了。 所以对于温冲这个救命恩人，柯言春很是感激。 温玉听到地主两个字，眼睛微微一亮，羡慕的神色毫不掩饰。 温冲看在眼里，笑呵呵的。 不一会儿，跑堂的将菜一个个送上来，竟然一桌满满的。 八菜一汤，硬菜就有三个。 温冲看到这么一大桌子菜，他来县城两个月，虽然儿子温华在这里狐朋狗友一堆，对他也恭恭敬敬的，吃穿用度都比在镇上好，这么一大桌子菜，衬得往日他自诩丰盛的饭菜像潲水。 他忙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庄户人家本就没太多规律，温冲更是不守规矩的人。 温玉不着痕迹地按住温冲的胳膊，不让他动筷子。 吃人嘴软，她可不想吃得不明不白的。 忽略温冲困惑的眼神，问道：“柯公子是否还有别的客人？我们再等等。” 柯言春忙说道：“没有其他人了。温姑娘，今日是特意为你接风洗尘的。” “柯公子，无功不受禄，我受不起这个大礼。”温玉要是知道是这么一大桌，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温冲急了：“小玉，你尽扯那些干啥？柯公子不缺钱。” 温玉严厉道：“爹，无论柯公子缺不缺钱，那也是柯公子的，我们不能白吃了柯公子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误会 柯言春也忙说道：“温姑娘，温大叔救了我一命，要不是温大叔，我如今怎么还能坐在这里？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今天早上，温冲一大早出门，就是到柯举人家找柯言春，说自己的女儿回来了，要柯言春给她接风洗尘，柯言春没有拒绝，就定了雅间，等父女二人。 温冲忙着点错了：“小柯说得没错，真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而且这菜都做好了，人家也不能退，这钱都得付，不吃，也浪费啊！” 温玉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这一顿饭，她带的三十两银子怕是要去掉三分之一了。 心痛归心痛，她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温玉了解到过程后，颇有些无奈，温冲是救了柯言春，但人情不是这么消耗的，而且，柯言春一看就是好人，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坑害好人这种事。 见她还是一脸不情愿，温冲略微思考后，说道：“当然，小玉，爹觉得你说很对，我们不能白吃小柯的，小柯不是还要去买那什么纸吗？你陪小柯去，帮他出出力啥的。” “买些宣纸，”柯言春解释，“倒也不用温玉出什么力。温大叔，温姑娘，你们尽管放心的就餐就好了。” 柯言春依旧一脸乖巧温润，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富家公子。 吃了饭，从雅间出来，温冲就让温玉和柯言春一道去买宣纸，不等两人拒绝，温冲撒腿就跑了。 别看他四十多岁，跑起来身姿灵活，一瞬间就淹没在人群里。 温玉没办法，刚刚结账的时候，原本她要掏一半的钱，温冲一把按住她的手：“今日是小柯做东，你怎么能打小柯的脸？收起来收起来。” 柯言春也笑道：“温姑娘不必客气。” 等柯言春去结账了，温冲才一脸心疼道：“小玉，你咋变傻了？这银子会咬人还是咋的，你非要自己付钱。” 温玉和温冲白吃白喝，觉得有些抱歉，尤其看柯言春还傻兮兮的，更是有些良心不安。 算了，不如直接送他宣纸，就当还了这个人情。 宣纸对于一般人没用，但对于读书人，那是相当珍贵的。 两人往卖宣纸的铺子走，这一顿饭的功夫，日头更盛了，温玉拿手扇了扇。 柯言春发现她的动作：“温姑娘，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温玉有些莫名的看着他往卖伞的地方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柄油纸伞过来，双手将油纸伞递给她：“温姑娘，遮一遮，免费被晒脱皮了。” 太阳晒得她有些烦躁，也没多想，将伞接过来：“柯公子，多少钱，我付给你。” 柯言春微微一愣，笑道：“温姑娘不必客气，温大叔救了我一命，这一把伞，远远报不了救命之恩。” 温冲就是这么威胁他的？ 当然，相对来说，柯言春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好人，但对她而言，温冲才是亲人，她也不能当着柯言春说温冲的不是。 只是柯言春选了宣纸，还选了一款松香墨，这次温玉说什么也要把钱付了，柯言春从未见过这么坚持的姑娘，无奈只好退一步：“既然如此，改天我再请温大叔和温姑娘一桌席面，到时候请温姑娘务必赏脸。” 温玉也没见过这么较真的男人，刚要开口拒绝，就看到程怀之黑着脸站在铺子对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误会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妹妹 柯言春也看到程怀之，只觉得眼前的男人长得十分英挺，同样身为男人，他都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高大帅气。 果然和温冲说的一模一样。 就低头对温玉说：“温姑娘，这就是你哥哥吧！看起来挺年轻的。” 年纪轻轻的，不务正业，还带着一群同样不务正业的年轻人给人做收赌债的营生，柯言春在听着温冲吹牛的时候本来有些同情温华，此刻竟然有些惋惜。 “哥哥？”程怀之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你这个妹妹？” “这不是你哥哥吗啊！”柯言春一脸疑问，感受到程怀之身上不友好的气息，也有些尴尬。 “是我相公。”温玉诚恳地解释道。 “……啊？”柯言春的脸色瞬间如同吃了苍蝇，十分难看。 程怀之眼神冷冷地看向温玉，眉头一挑，示意她解释解释当下的情况。 温玉忙说：“是这样的，我爹不是救了柯公子嘛！柯公子为了报答我爹的救命之恩，请我爹吃饭，我就顺便也吃了一点。真的，就是顺便！” 程怀之表情淡淡，不怒不喜，意味不明地哦了声，温玉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柯言春从未如此尴尬过，不自在地补充道：“确实如此，那个……” 不知怎么称呼程怀之，就对温玉一揖：“温姑娘，后会有期。” 不等温玉回答，程怀之一巴掌拍在柯言春的肩膀上：“柯公子是吧？今天多谢你请我媳妇儿吃饭，下次进城，我请柯公子。” 温玉明显感觉到柯言春被程怀之这友好的一巴掌拍得身子颤了颤，却还是努力支撑着说：“不用……不……用！” “柯公子跟我何必这么客气呢！”程怀之面色平静，甚至带着淡淡笑意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柯言春额头浸出薄汗，脸色憋得通红。 温玉有些同情他。 幸好，程怀之松手了，柯言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告、告辞！” 柯言春过去的人生里，可能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原本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竟是被吓得跌跌撞撞的逃跑了。 而且，万一有人报出他和有夫之妇如何，别说走仕途了，可能名声都保不住。 “哎……”温玉同情的叹息。 感觉到四周气息冷然，她自觉理亏，默默将尾音吞咽下去。 “相公，我爹说你和我哥出去了，他没带你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吧？” 程怀之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将目光从柯言春离开的方向收回来，声音冷然道：“这就是你爹给你找的男人？” 温玉…… 她只以为程怀之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所以生气。 难怪温冲今天一身诡异，是想给她找……男人！ “不是，”温玉坚定道，“相公，你别听我爹胡说八道！” 这一刻，温玉也完全弄懂温冲和温华的心思，他们不是口头说说，是真想给自己换个男人。 今天温华故意找借口将程怀之喊出去，温冲带她来见柯言春，就是想让她红杏出墙。 第三百九十五章 哄 无论是因为喜欢程怀之，还是基本礼仪道德，她都不能在和程怀之还是夫妻关系的时候和别的男人走得近。 只是柯言春知道温冲的意图吗？ 温玉有些心虚，小心又谨慎地仰头看程怀之。 他真的很高，以前只是看着他的身影，就觉得挺拔如松柏，此刻就觉得更高了。 原主在女性中的身高已经算高的了，却只高出他的肩头一点点，站在他身边就显得娇小玲珑：“相公，我回去好好说说我爹和我哥。这辈子，我就和你好好过日子，也只喜欢你，不会再对别的男人动心思。” 温玉一心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解释清楚她和柯言春的关系，便没注意到说出口的话。 程怀之就不一样了，措不及防中被她直白的话说得脸一红。 “相公，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别的心思。”还来不及反应，温玉已经拉起他的衣袖轻轻晃着，还有甜得发腻的嗓音，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她的手顺着袖子往下滑，拉住了他的手？！ 软乎乎的，仿佛没有骨头。 程怀之身体僵住了，绷得紧紧的，因为温玉的靠近，香气袭来，是淡淡的花香，又像某种水果味，他有些说不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温玉见他油盐不进，只好更加卖力的解释讨好：“……相公～” “好了好了，别喊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程怀之看着周围投来的诡异目光，本能地说道。 “真的？”因为高兴，温玉的眼睛亮晶晶的。 程怀之急忙点头。 温玉明明是他媳妇，那些路过的人看他的眼神却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温玉却没当回事。她刚刚吃了一顿丰盛的，一边是因为理亏心虚，一边确实是因为担心，开口问：“相公，你吃东西了没有？前方五百米处平安酒楼，里面有酱香鸭肉，味道还不错。” 平安酒楼，就是柯言春请他们吃饭的地方，酱香鸭肉，也是刚刚的一道硬菜。 程怀之本来已经被哄好了，听她提起别人，冷哼一声：“我喜欢吃脆皮五花肉。” 温玉…… “相公，那咱们去拜访邓老板，回头就回家烤脆皮五花肉。”温玉从善如流。 程怀之又冷哼一声，脸色依旧绷得紧紧的，但明显感觉语气软和了很多，温玉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哄男人。 他们买了几五花肉，用简易的火炉子做了家常版的脆皮五花肉，一份留给温家父子，带着一份去明悦楼。 他们去拜访邓才贵，对方虽然开了大酒楼，在县城身份地位都颇高，谈吐却依旧温和，听说温玉打算自己做脆皮五花肉时，邓才贵有些遗憾，但也没有为难他们，告辞前还说希望陈记尽快开到县里面，他也能早点吃到陈记的脆皮五花肉。 从明悦楼回来，温玉和程怀之去元万青和元耀武落脚的客栈，确定回镇上的时间。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相公可舍不得我服侍他 这家客栈所在的位置并不在中心位置，但人来人往，生意特别好。 温玉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他们的行装多是客商打扮，客栈前有一个大棚里，棚里里面隔成几条三米款的道，摆着一排排的槽，有些槽的位置栓了马匹。 马匹健壮，都是能行长途的。 看来，这里是行商们的落脚点。 温玉轻轻点头。 现在，还是有很多发展机遇的，只不过，需要很多本金。 元耀武正在喂马，看到他们，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程哥和嫂子，又笑着说：“我们的布匹已经准备好，明天一早起程。还以为你们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我爹去联系一个相熟的朋友，他要落后两天，请他捎带你们回去。既然你们也要回去了，刚好一起回。” 温玉心中感激，和对方道谢后，就往回走。 明天一早出发，她想买其他东西也来不及了，而且带来的银钱都有限。 就去几家卖种子的压货铺转了转，买了些蔬菜种子，又去卖首饰和胭脂的铺子买了几样小姑娘喜欢的收拾，还买了胭脂，又买了些零嘴，头次进城，准备带回去大家尝尝。 路过一家卖酒的铺子后，程怀之突然停住脚。 温玉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相公，你想喝酒？” 温玉以前没发现程怀之有喜欢喝酒的习惯。 程怀之没回答，只说：“你等我一下。” 说着，去酒铺子买了一坛为开封的酒，温玉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酒坛子还挺感动。 程怀之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温冲或者温华才给两人买的酒。 她脸上带着笑，往回走。 温冲和温华都不会做饭，晚饭是温玉亲自下厨做的。 温冲因为今天的事被温玉“训”了，也觉得有些理亏，尤其看到程怀之给他买的酒，还在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好酒百里春，所有的小心思都压下去了。 温玉没让温冲进厨房，却没放过温华。 温华一脸不可置信：“小玉，你开什么玩笑？让我一个大男人下厨房？” 这说出去不得让他那群小弟看笑话？ 不行！ 绝对不行！ “哥，你咋还重男轻女？” “我没有，我不是！”温华否认道，又瞥程怀之一眼，有些不屑，一个大男人在厨房，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但更让他头疼的是，小玉竟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程怀之敏锐地察觉到温华的态度，捏着木柴的手倏然攥紧，手指捏得嘎嘎响。 要不是这个人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定然一拳揍在他下巴上。 温玉…… “哥，你不会做饭，可娶不到媳妇。”温玉四两拨千斤说道。 “为什么娶媳妇了就要让我做饭？”温华不乐意了，“娶媳妇自然让媳妇服侍我，只有媳妇服侍相公的份，谁家是男人服侍媳妇的？” “……”温玉忍不住说道，“哥，按你这说法，我嫁人了就得服侍我相公？” “你跟她们不一样！”温华觉得头疼，这个妹妹咋这么傻？ “那你舍得让你媳妇服侍你啊？”温玉歪头，眯了眯眼，嘚瑟道，“我相公可舍不得我服侍他。” 温华…… 程怀之…… 看着温华一脸吃瘪的模样，程怀之心情格外的好，干活都更有劲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塑料兄妹情 温华吃瘪，有些闷闷的，尤其看到程怀之神色得意，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哥，锅糊了，快翻菜。”温玉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 温华…… 真是见鬼了，自己的妹妹，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能炒出香喷喷的菜不说，还拉着自己一起下厨。 这一切，都怪程屠夫！ 关键他还得待在厨房看这屠夫的脸色不说，还要手忙脚乱地帮温玉拿个勺子递双筷子的。 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就没有如此憋屈的时刻过。 第二天，为了不耽搁元家的行程，天刚蒙蒙亮，温玉就起来做早饭。 吃过早饭，温玉和程怀之准备去客栈和元万青父子汇合，一出门，门口就停了辆马车。 马夫客客气气地说道：“大小姐，这是温老大给你和姑爷准备的马车。” 温玉有些感动，又和温冲以及温华说了些体己的话，让他们自觉地戒赌，这是很不现实的，但接触这行，危险随时随地都有，温玉总是有些不放心。 交代过后，并得到温冲和温华“不大情愿”的保证后才坐上车。 马车跑出去一段路，温玉才觉得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温华哪里是舍不得她走路，明明是送客的姿势。 真是塑料兄妹情，刚见面时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才两天，就迫不及待的要将她送走。 但转念一想，温华在厨房拿着勺子铲锅的模样也真是挺诡异的，而且温玉在阻挡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怪他生气要将自己送走。 温玉担心的同时，心里也乐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程怀之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温冲和温华不待见自己，而又以昨天晚上最甚，看在温玉的面子上，他忍住了。 刚刚一出门，他就看出来了，温华哪里是舍不得温玉走，明明就是巴不得她后悔跑回来，他不忍心告诉温玉，怕她伤心。 但现在温玉已经看出来，不仅不生气，反而眉眼含笑，还有些得意，因为这个得意的笑容，眼神更是多了几分生动明艳。 到客栈，程怀之先下的马车，将大部分包裹行李提下去了，温玉回头去提最后一个包裹。 这是她上马车时温华不由分说塞给她的，温玉也没打开看，提着下了马车。 元万青和元耀武已经带着人将布匹打包装上车，温玉和程怀之随即换了马车就赶回双塘村。 回去的时候明明马车上增加了重量，大概是望家路的原因，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路，却感觉比来的时候更快了。 回到镇上，程怀之提了大部分包裹，温玉提着温华塞给她的包裹跟着下了马车。 回到熟悉的地方，温玉心情大好。 “相公，咱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先去看看爹和怀井有没有摆摊？” 既然回来了，如果忙得过来，温玉想明天就摆摊。 已经停了三天的业，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失了，她心疼得不行。 程怀之也觉得可惜了银子，尤其看温玉小财迷一样数银子时的表情，能想想得到她因为银子花光时哭唧唧的样子。 两人去看程发林和程怀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有没有猪内脏。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家 程发林和程怀井正好今天杀了一头猪，猪下水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用木盆装放在阴凉的地方。 “娘说你们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让爹和我给留着。”程怀井说。 谢过他们，温玉和程怀之又去买了些海带木耳等干货，才又去刘爷爷那儿买豆腐。 “大郎，小玉，你们回来了，”刘爷爷开心的说道，“大宝他奶说你们今天估计能回，让给你们留着的。” 温玉心中感动，他们老两口是真有感恩之心的人，这种细节，杨文秀和她们都想到了。 买了豆腐回去时，正是饭点，温玉原想去古氏那儿吃一碗凉拌粉，只是到了才发现，他们今天竟然没来摆摊。 温玉有些纳闷，正好遇到几个平日经常来他们摊子上买东西的熟人，一问才知道，昨天古氏就没来了。 温玉微微皱眉，应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但刚刚程发林和程怀林对此一句未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人又压低声音，用仅温玉和程怀之能听见的声音说：“温小娘子，你还不知道吧！张柳儿和赵大郎的婚事成了。” “什么？”这消息确实给了温玉不小的震惊。 张柳儿和赵文四的儿子成了？ 张柳儿现在的名声可不好，赵家还是坚持这门婚事。 赵大郎对张柳儿还真是情根深重啊！ “好事，这是好事。”温玉由衷地说道。 她不是怕了张柳儿，但总有那么一个人来恶心自己，总是让人心烦，现在她要嫁人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对方给她发请柬，她还能送上一份礼。 回双塘村的时候，温玉嘴里都是哼着曲子的。 真是让人愉快的一天啊！ 从镇上回双塘村这条路，温玉走了无数次，都已经有了亲切之感，明明才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她对双塘村却有了回乡之情。 阳光照在她脸上，莹润通透，发丝也透着璀璨的光芒。 程怀之心念微微一动。 昨天，在县城的大街上，温玉说喜欢他。 她喜欢他！ 程怀之自己想着，脸上泛着薄红，喜悦之情挡都挡不住。 到村口，程怀之挂在嘴角的笑意都没散。 “哎哟！大郎进一趟城回来，是遇到什么事高兴成这样？”在树下纳鞋底的婶子笑着问道。 程怀之有些尴尬，努力压着唇角：“婶子。” “大郎和大郎媳妇，是我们双塘村极少进过城的，跟婶子们说说，城里什么样的？” 这里的人，别说思想传统的女人们，就是男人，大多也就到镇上，再走得远的，就是到各个村镇做活计的手艺人，再多就是去城里头做功的。 但双塘村，大多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所以如果县城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温玉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城里头的店铺酒楼多繁华高大，其他的，温玉只说：“城里消费高，我们也就在门口转转。” 大家的热情在听到温玉这句话时消退不少。 温玉就知道，大多数人是不希望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这时候何秀莲拉着四郎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温玉和程怀之，眼睛一亮，尤其看到他们大包小包的，装得鼓鼓囊囊，心思活络起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荒唐的理由 “大郎，大郎媳妇，你们从县城回来了？四郎这几天没见到你们，都念叨你们了。”何秀莲将四郎往前一推，说道。 四郎在温玉这里得到过好处，又觉得她好相处，知道叫嫂子就有好吃的，不等何秀莲提醒，就主动喊道：“大哥，大嫂。” 温玉笑着说：“四郎真乖。” 说完，也没多余的动作。 四郎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行囊。 温玉装作没看见，准备往回走。 “娘……”四郎急了，跺着脚扯着何秀莲的衣服。 “大郎媳妇，你们进城见过不少好东西吧！都带了些什么回来？给婶子们开开眼啊！”何秀莲说道，“你三叔那个人，这辈子就这样了，囊得不行，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像你这样，去城里见世面。还是你运气好，嫁给有出息的大郎。” 温玉无语。 难道她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诋毁自家男人，是有多光荣？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温玉也不愿意搭理老宅的人。 “我媳妇儿优秀，眼光好。”程怀之悠悠说了句。 何秀莲自然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她嫌弃自己的丈夫没出息、窝囊，且不就是说她自己不够优秀，眼光不好，才嫁给程发荣？ 何秀莲气得不行，面上还要装出笑容。 温玉看了程怀之一眼，心想，他还是关心程发荣的，这就替他鸣不平了。 离开村口，温玉顿时觉得耳边清净不少。 刚到家门口，大黄似感应到他们，隔着院门汪汪汪叫唤着，一双爪子趴在院门上，使劲往外扒拉。 开门后，大黄翘着尾巴围着两人又跳又闻的，还试图往他们身上跳。 在大黄往温玉身上扑过来时，被程怀之隔空拦住了。 温玉得意得摸摸大黄的头，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院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白团团的兔子在木板围出来的一角，吃菜的吃菜，打架玩耍的玩耍。 “大丫，二婶！”温玉没见到两人，又去门口地里头，门口的地都被翻完了，却不见大丫和俞氏。 她们回祠堂了？ 温玉拧着眉准备回屋。 古氏垮着一个篮子过来：“阿玉，我刚听见大黄的叫唤声，就知道你们回来了。吃饭了没有？去我家吃。” 温玉和程怀之在镇上吃过了。 “嫂子，你怎么不去摆摊？”现在又还没到收庄稼的时候，她还打算歇会儿去问问，正好古氏过来了。 古氏犯难，有些不自在：“……这，其实……” “嫂子，发生了什么事？” 古氏尴尬道：“……赵月月觉得我们摆摊做生意上不得台面，我和阿正这两天都没去。” “什么意思？”温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古氏说道：“赵家现在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们摆摊的和他们没法比。” 原来，是赵家觉得古氏和谢正摆摊卖东西上不得台面，而且还摆在赵文四所在的酒楼门口，觉得有损赵家颜面，这两家人要结为亲家，所以古氏就不去摆摊了。 温玉被这荒唐的理由震惊到了。 而且，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第四百章 赵家变心了 古氏摆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赵月月现在才觉得他们摆摊上不得台面，这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家，怕是变心了！ 古氏苦笑道：“……哎！你说这叫什么事？” 她心里也有隐隐猜测，赵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所以选择不去摆摊。 温玉有些不高兴：“简直欺人太甚！” 赵家这是要当又立。 赵文四亲自来谢家放话，表示履行两家长辈定下的亲事，让人觉得他重情重义，如今又要用这种方法，逼谢家提出退亲，自己当受害者。 古氏无奈道：“他们没有明说，我们也不好提，这事，还真是……我和他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正怎么想的？”这件事，还是要考虑当事人谢正的感受。 毕竟，两家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事。 古氏叹道：“上前天，阿正就说要去回绝了这婚事，我们虽然是庄户人家，小门小户的，但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过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这件事，还是两家长辈定下，赵掌柜亲自来说的，现在他们弄这出，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还要我们去背这个恶名，背我和他爹阻止了。” 温玉有些赞许地点点头，谢正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阿玉，本来我还打算晚点再来找你帮忙出出主意，你脑子好使，看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事。”古氏这时候也顾虑不了那么多。 她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这两人吃不好睡不好，别说她，就是谢双全和谢正，也没精打采的。 温玉和谢家的关系，自然愿意出主意：“嫂子，那你们是怎么想的？这婚事，是想继续，还是打算断了？” 古氏说：“我和他爹想的是，既然现在都闹得不愉快，以后成了，也未必就是好姻缘，不如就算了。至于阿正，他的意思也是这样，只是现在在气头上，有些拗。” 其实温玉的想法和他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她不好说出，既然古氏一家人都是这样想的，就好办多了：“嫂子，缘分是说不清的，如果阿正心里没有赵月月，你们也不必顾虑那么多，但赵家想让你们来做这个恶人，那也是不能让他们如意的。” “阿玉，那我们该怎么做？” 温玉笑了笑：“嫂子，你们什么也不用做，照样吃饭照样摆摊，现在急的是他们不是你们，老太太的生辰就要到了，赵家既然无心这段婚事，自然想早点把关系撇清。你们只要按兵不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自然会主动。” 古氏听了温玉的话，恍然大悟。 不过还有一个点：“但他们都这样了，我们还不主动退，不是……显得阿正求着他们？” 考虑到谢正的名声，古氏有些犹豫。 温玉道：“嫂子，你们的顾虑，就是赵家拿捏你们的武器。你们只管按兵不动，等他们真提出来的时候……” 温玉又给古氏提了一个主意，古氏觉得可行，高兴道：“阿玉，我就说你脑子好使，这么多天我们都想不明白的事，你一下子就点通了。” 第四百零一章 种菜计划 看着古氏开心，温玉也开心。 来到这里后，最先对她放下成见的人就是古氏，愿意和她一起做生意的也是古氏，温玉心里很感激她。 明天摆摊，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温玉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始行动起来。 程怀之也去找定好猪的人家，直接拉猪去屠宰场处理。 洗肉要用热水，温玉刚把水烧上，就听见大黄的声音，从窗户伸头来看，是俞氏大丫。 “二婶，大丫，你们休息着，不用着急过来。”温玉说道。 这几天她们肯定都在刨地，那一大块地，虽说按照现在的人来说不算多，但温玉很久没干活，根本做不快，如果让她一个人干，翻这么多地估计要半个月还不止。 俞氏垂着头说：“那边打扫了，我闲不住，听说你们回来了，就来看看有没有能做事情。” 温玉很无奈，她第一次见到俞氏的时候，是许真真怂恿五郎偷了兔子，到老宅去说这件事，那时候俞氏也是这样，站在屋子里阴影的角落，那时候她也是垂着头，存在感极低。 后面也是习惯性低着头，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在近段时间的相处中，俞氏已经慢慢习惯了抬头，几天不见，又恢复原样了。 温玉默默叹口气，转而看向旁边的大丫，虽然大丫也微垂着头，但身体里明显多了骨子精气神。 改变俞氏或许很难，但改变大丫，还是有机会的。 “那我们等会儿，相公去拖肉回来，我们再干活。”温也没推辞，对于勤快、愿意自救的人，她也愿意帮一把。 “嫂子，那我们先去挑水吧！等会儿大哥回来，就不用挑水了。”大丫因为找到事情做而开心，脸上的神情都生动起来。 温玉看了眼水缸里盛得满满的水，水桶里都是装满的，有些无奈。 不过，她灵机一动。 “二婶，大丫，你们会编草帘子不？”温玉问道。 “会啊！嫂子，你要编织草帘子？”大丫眼睛一亮。 温玉点点头：“我这次进城买了些菜种子，我想现在种起来，冬天用草帘子挡住。” 俞氏听了，也说：“小玉，你这个主意好。” 草帘子能挡风雪，又不费钱，他们的麦草也没用处，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温玉正高兴，对上俞氏抬起来的脸，她看到俞氏脸上的一个抓痕，愣了一下。 “二婶，你的脸怎么了？”那可不像动作的爪子。 “……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划拉了一下。”俞氏没想到会被温玉看见，忙侧过头去。 大丫不高兴道：“娘，你还要替他们打掩护呢？他们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丫……”俞氏不想惹事，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一点，她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大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丫看着俞氏打算忍气吞声，有些无力，但还是说道：“就是你和大哥去城里那天晚上，奶到祠堂，让我娘拿钱给她请大夫，我娘说没钱，被奶抓破了脸。” 第四百零二章 王氏闹到祠堂 “她要什么钱？”温玉无语到。 大丫生气道：“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你和大哥给我们结了工钱，就带着幺叔上门来，非要让我娘给……” 那天因为温玉和程怀之去县城，俞氏和大丫将兔子和大黄喂饱，又把院子打扫干净就回祠堂那边，娘俩为了省油钱，早早就睡下了，不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孤儿寡母，半夜听见有敲门声，直接吓坏了。 俞氏和大丫找了根早就准备好的棍子，躲在房间不敢出门。 “开门，老二媳妇！赶紧开门，是不是屋里藏了男人不敢见人？”王氏砸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开门，怒骂起来。 俞氏和大丫听见是王氏，并没有因此放心，反而更加恐惧。 王氏不耐烦，吩咐程发军：“老四，把门砸开！这不要脸的小贱人肯定在屋子藏男人了，老程家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娘，这不好吧！”程发军有些犹豫，一方面俞氏和大丫已经被分出去了，又是孤儿寡母的，已经被人说闲话了，他这个叔叔上门要钱本来就害怕被人戳脊梁骨，另一方面，这是祠堂，他有些发怵。 “老四，你还是不是男人？”王氏本想自己砸，但她力气不够，气哼哼道，“你个不孝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程发军羞愤难当，又碍于老娘的权威，撸起袖子用肩膀顶撞祠堂的大门。 俞氏和大丫担心门被撞坏，她们借住祠堂，也不能看着祠堂因为自己被毁坏。 娘俩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王氏一看见她们，怒火就压不住了：“你个小贱人，有本事你别开门啊！野男人在哪里？” 俞氏腿肚子都在打颤：“……娘，没，没有……” 野男人三个字，她说不出口。 王氏还是不信，让程发军到处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这才善罢甘休。 不过事情还不算完，王氏也不用顾及什么：“你个黑心肝的毒妇，看着我和你爹病倒在床上，装瞎看不见。你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你还不如人家院子养的一条狗！” 俞氏被莫名其妙的骂得心里委屈，也不敢反驳，只能无声落泪。 大丫攥紧拳头，面对王氏，她还是有些犯怵。 王氏见两人不敢说话，声音又提高几分：“要是老二还在，他不会像你们这些装聋作哑，不替家里分担责任，要分出来过好日子，也不顾我们两口子死活……哎哟！我命怎么这么苦……” 王氏哭嚎道：“老二，你心疼心疼娘啊！你媳妇孩子都不讲你娘放在心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娘不管，我可怜的儿啊！当初娘就不让你娶这黑心肝婆娘，你不听娘的，现在你走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人，连你爹娘的死活都不管。” 大丫被她嚎得心烦：“奶，不是我们不管，我和我娘嘴巴还搭在别人家锅口上，怎么管你？” “你个小丫头片子，看我我一把老骨头，就要拿我的强？”王氏垫脚骂起来，手指恨不得戳到大丫脸上。 第四百零三章 妥协 俞氏自己可以受委屈，但不忍心孩子跟着受委屈，挡在大丫面前：“娘，大丫不懂事……” “表里不一的恶毒婆娘，就是你教的，让一个丫头片子跟我犟嘴！”王氏一爪子从俞氏的脸上划拉下来，顿时滋滋冒血。 俞氏仿佛没察觉到脸上的痛，将大丫护住。 别的她做不了，但一定要保护大丫，当初她懦弱无能，没保护好二丫，不能让大丫再被欺负了。 王氏的脸立刻黑沉下来：“你这是干什么？要逼死我？当初老二怎么娶你这个没良心的恶毒婆娘？你不管他爹娘的死活，是想老二在地下也不安心吗？” 王氏说着，一屁股墩坐地上：“老二啊！你看看你媳妇，有钱不拿出来，她是想拿私藏起来给我买棺材啊！还有她生的这个丫头片子，不拿你娘当人啊！有能耐了，翅膀硬了，开始拿你娘的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哭嚎着，她就要去撞桌子，程发军吓得忙去拉她，被她一把推开：“你别拦我，老二媳妇不是想看我死吗？我就死在她们面前，让他们开心！” 俞氏被吓得身子发软：“娘，我拿，我拿出来，你别……别撞了。” “大丫，去给你奶拿钱去。”俞氏抹着泪说。 大丫又无奈又恨，气得胸口起伏，眼睛红肿，却也没办法，只好跑进屋去拿钱。 温玉给她们结的工钱还一文都没花出去，王氏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大丫，气哼哼的瞪着俞氏：“还说没有？这不是钱是什么？就是心肝黑！外表装好人，假小说，内心黑成碳的毒妇！” 俞氏又委屈又羞耻，抹了抹眼泪，没回答。 大丫气鼓鼓的，不想将钱给王氏，这不仅是她们辛苦换来的，更有王氏不念他们的好。 既然拿钱要骂，不拿钱也要骂，不如不给了。 大丫想着，将手攥得紧紧的。 王氏一拍手一跺脚：“你这个贱丫头，不学好，跟着你这个毒妇娘学黑心，将来谁家敢要你？” “……不要就不要！”大丫强忍着泪反驳。 “反了天了！”王氏气得爬起来，抬手就要打大丫。 俞氏忙拉着大丫：“大丫，快给你奶道歉，快！” 看着俞氏着急害怕的样子，大丫这里生起来的一丝胆气也消失不见，不情愿又不得不低头：“奶，对不起，我错了。” 道歉，对大丫来说是过去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的事，原本并不是很难，但现在，她说得很艰难。 王氏这才气哼哼的让她把铜板拿出来。 看到三十个铜板，王氏刚刚放松一些的眼神瞬间锋利尖锐起来：“……怎么只有这几个？” 大丫咬咬唇：“我和我娘就削竹签，比不得砍柴，一背柴能卖五文钱。” 何秀莲和程发荣还有三郎坎了几天柴卖给程怀之家，因为数量和品种都合格，所以也按照五文钱收的。 但何秀莲原本计划的，就是想吃一顿饭，或者凭借程怀之三婶的身份多给一文两文私房钱，砍柴的钱是公开的，卖了柴也要被充公，但温玉不给面子，何秀莲自然也就不愿意劳心劳力继续砍柴了。 第四百零四章 狼狗养成记 “真是没用，傍上大郎媳妇，也没捞到油水……”王氏拿捏俞氏和大丫已久，从她们的表现，能看出来有没有说谎，拿着三十文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宗祠。 王氏一走，俞氏仿佛被抽干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她委屈又自责，当初程家老二要娶她，王氏和程大祥都不同意，是程发强一意孤行非要娶回来的。 在娶俞氏这件事上，只有兄长程发林支持，还私下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拿去娶媳妇。 俞氏就这样嫁进了程家，只不过程发强虽然对她是真心好，但架不住家里有这样一个婆婆。 俞氏委屈，是因为王氏的辱骂和这么多年的辛苦不被理解，自责，是因为丈夫死了没能护住他的名声，也没保护好女儿。 看到俞氏哭，大丫也跟着哭，母女俩好不容易脱离王氏的魔抓，却又被狠狠拿捏，刚刚看到一点点希望就要破灭，不甘心又无助。 ………… 温玉听到这事，特别生气，王氏简直是太过分了。 上次冤枉俞氏偷人，被突然出现的大丫吓住，好不容易停息了一阵，突然又发作起来。 然而这两次，程大祥都没有出面。 是因为王氏的强势还是因为面子？ “二婶，大丫，这件事，你们准备怎么做？”无论她怎么想，怎么生气，如果当事人不愿意自己去争取自己的利益，她都是多管闲事。 俞氏摇头：“还能怎么办？她是孩子他爹的娘，我本来就应该侍奉她的。” 温玉无语了。 “二婶，你还有大丫，就不打算为大丫争取一下？”温玉忍不住问道。 俞氏眼睛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她是老人，给她也没什么……只是，苦了大丫。” 大丫也哑着嗓子：“幸亏我们只拿了三十文回去，不然，怕一份都留不住。嫂子，以后我们的钱都给你放着吧。” 俞氏也点头，觉得只有放在温玉这里才是安全的。 温玉憋了一口闷气。 当事人立不起来，她能怎么办？ 这种事，旁人是不好出头的，就算要帮忙，也要她们娘俩两个有这个意识，温玉能给她们一口饭吃，也是因为他们干活勤快。 算了，这件事先不提。 “……老太太不是病重了，怎么还能亲自去找你们要钱？”温玉拧着眉，都病重得请兽医了。 大丫抹了把眼泪，没好气道：“她什么时候不生病？只有欺负人的时候是好的。” 温玉看着大丫偶尔生机勃勃的，忍不住又觉得有些希望。 ……… 温玉和程怀之去摆摊，俞氏和大丫就在家编织草席子。 根据温玉的要求，在编织的开始要放一根七尺长的竹竿，草席子本身编成六尺宽，六尺长。 娘俩手艺都很不错，很快就编出一块。 不一会儿，大黄冲院门口汪汪乱叫。 温玉经常给它喂生肉，所以遇到陌生人或者不熟的人时，十分凶残，虽然还小，却隐隐有狼的气势。 “……娘，是三婶！”大丫看到门口的何秀莲，顿时紧张起来。 第四百零五章 三婶你别找我们 俞氏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老宅的人，她身体会下意识的颤抖。 何秀莲看到大黄，也不敢靠近，远远看着俞氏和大丫，两个人都没有开门的意思，也没有要把大黄拉开的动作，有些不高兴。 “二嫂，大丫，你们干啥呢？”何秀莲道，“还不把这畜生拉开？” 她可不需要对俞氏或者大丫赔笑脸，而且这时候，程怀之和温玉都不在家，她也不必担心。 “娘，咋整？”大丫忙道。 俞氏也有些无措，攥了攥衣角：“他三婶，你有啥事？” 何秀莲见她们不给开门，我不拉开大黄，不高兴道：“二嫂，大丫，你们开门啊！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快开门，我要进来。” 大丫有些为难：“三婶，真不是我们不让你进，主要是大黄……大黄发脾气的时候，我和我娘都拦不住，只有大哥和大嫂在家的时候，大黄才会听话。” 说着，大丫偷偷扯了扯俞氏的衣服，俞氏知道她的意思，忙说：“对啊！大黄太凶了，我们都没办法。” 何秀莲见她们这样，再生气也没办法，大黄凶狠的狂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她也不敢靠近，只好远远的说：“回头你们给大郎和大郎媳妇说，编草席子的事我和你三叔也能做……不行的话，我一个人也行，我们都是一家人，他们付你们多少工钱，也付我多少就行。” 俞氏有些慌，抓了抓裤脚：“这……” 大丫说：“三婶，大哥和大嫂的事，我们说了也不算，我们也是求着他们才给我们这份工的，我和我娘没地方住，也没饭吃，大哥大嫂老总可怜才勉强让我们做。你们要是想做，自己去找他们说。” “……你！”何秀莲没想到大丫敢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气急，“你个丫头片子，轮得到你说话吗？” 大丫说：“轮不到，所以三婶你别找我们。娘，草席子还没编好呢！干活去了。” 俞氏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后还是跟着大丫去编草席子。 何秀莲又在门口喊了一阵，见没人应，只有大黄不停的狂吠，只好离开了。 何秀莲离开，俞氏并没有感觉轻松：“大丫，你三婶会不会去告诉你奶？” “告就告呗！”大丫一边搓麦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她心里很没底，还突突的跳，但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就算何秀莲再来一次，她也只能这么说。 ………… 温玉和程怀之昨天下午来镇上时，遇到那几个熟悉的客人，就把今天要摆摊的消息放出去，客人一点也没有被几天不摆摊影响。 甚至因为几天没摆摊，那些隔天或者隔两天才买一次的客人都回来了，早早就卖完了。 采购了明天要用的蔬菜，就回双塘村。 路过村口，依旧坐着几个女人，她们手上都没闲着，有些拿鞋底，有些缝衣服，画面很和谐。 大家见面，互相打招呼，温玉也不觉得不舒服。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今天依旧没看到何秀莲，但难得的，六婶也在。 温玉视线转了一圈，就若无其事的收回来了。 温玉心里正纳闷呢，何秀莲居然没在，刚走到分路回家的三岔路口，就看到何秀莲。 何秀莲似特意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就立马起身走过来…… 第四百零六章 三婶，我们等你啊 “大郎，大郎媳妇，你们总算回来了，”何秀莲笑走来，有些讨好地说道，“等得我脚都酸了。” 温玉不买她的账，也不搭理她。 何秀莲有些不自在，自顾自地找话说：“其实也没多久，就等了一会儿。” “相公，走快点，太热了。”温玉似没听到何秀莲的话，催促程怀之。 程怀之也没打算搭理何秀莲。 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何秀莲脸上挂不住，捋了捋头发，说道：“大郎媳妇，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根本就是温玉做主。 别看程怀之一个男人，也是当不起家的。 她心里鄙夷归鄙夷，脸上却是不显的。 温玉只好停下来，想听听她要做什么。 她本来不耐烦听的，但不知道何秀莲想做什么，为了以防她背地里使坏，还是听听，心里才有底。 见温玉停下，何秀莲心中一喜，忙说：“大郎媳妇，我听说你要找人编织草席子，编草席子我最拿手，我们是一家人，与其便宜外人，不如找自己人。” 编草席子，可比砍柴和种地轻松多了，就算工钱全部上交，她也愿意坐在家里做轻松活计。 为了让王氏同意她来做工，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而且王氏从俞氏和大丫那里收到三十文钱，她就相信温玉真会付钱。 三十文，对于没有任何额外收入的人来说，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更何况俞氏和大丫在她心目中很不堪，所以也没有怀疑她们藏私。 温玉微微皱着眉：“我什么时候说要找人了？” 编草席子的事，她只当着俞氏和大丫说过，程怀之还是晚上回来才说的。 何秀莲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何秀莲表情讪讪的：“……不是他二伯娘和大丫再编嘛！” “三婶真想帮我们？”温玉想了想，问道。 何秀莲一见有机会，眼睛一亮：“当然。大郎媳妇，别说我们是一家人，就是乡里乡亲也要互相帮忙。” 温玉一笑：“那正好。三婶，我们还缺人，不如将三叔和三郎也喊来……哎呀！二婶和大丫也是做白工，三叔三婶也来帮我们做白工，我们可真是太感激了。” “……白，白工？”何秀莲脸色一僵。 也就是说，白白给他们干活，不付工钱？ 别说王氏，就是她自己也不答应。 “大郎媳妇，你真会开玩笑。”何秀莲说道。 温玉一脸认真：“三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怎么会开玩笑？我和相公忙不过来，二婶和大丫免费帮我们编草席子，我们心中特别感动。现在三婶你也要来帮我们，我们当然特别感激。” “三婶，要不现在就开始吧！”温玉侧身，把路让给她。 何秀莲噎了一下：“……就，我是真想来的，但这事……这个家你们知道的，我做不了主，得跟你奶商量。” “对，要跟你奶商量商量。”何秀莲仿佛找到能给她撑腰的“借口”，坚定地说道。 温玉也不说破，笑着说道：“三婶，我们等你啊！” 第四百零七章 大丫，你做得很好 看着何秀莲逃跑的身影，温玉朝程怀之眨眨眼。 看着她眼中闪过得小得意，让她原本澄澈清明的眼睛更加神采奕奕。 程怀之心跳突突的，不由想到那天在大街上，她对自己的表白…… “相公，你怎么脸红红的？”温玉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催促，“快回家吧！太热了。” “嗯！”程怀之暗暗庆幸她没有追问。 而且太阳确实太炙热了，两人忙往家里赶。 温玉很快把何秀莲出现这事抛之脑后，毕竟不重要的人，不能让她影响到心情。 再说，何秀莲也没占到自己的便宜，反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温玉就更开心了，甚至一路哼着小曲，走路都带着几分雀跃。 到家将板车上的东西收拾进厨房，大丫才说：“大嫂，今天三婶过来了，我们没让她进院子。但我和我娘担心她还会来找你们。” 温玉一顿，原来何秀莲已经来过家里了？ 不过这也不意外，何秀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大丫就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温玉不清楚她何秀莲是来家里找自己没遇到人，才对俞氏和大丫说的那些话，还是本来就想让俞氏和大丫帮忙说情，但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让何秀莲来做。 砍柴的事，眼不见心不烦，要让她天天来自己家院子，温玉受不了。 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这件事自然也不会妥协。 不过还是觉得今天大丫做得很好。 “大丫，你今天做得很好。”她朝大丫竖起大拇指。 大丫突然被夸，忐忑一天的心终于放松些，但还是担心：“嫂子，这事会不会给你和大郎哥带来麻烦？” 温玉说：“能有什么麻烦？” “今天就算你们没在这里，三婶也会去拦我们，就算拦不到，也会到家里来，”温玉说道，“而且你看，你们今天拒绝了她，她没怎么样对不对？但如果你们当时答应了她，不仅自己为难，她还会得寸进尺，认为你们好欺负。” 温玉这么一说，大丫心里仿佛照进一束光，不过她还是很迷茫。 “嫂子，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也不想我娘再被欺负，我该怎么办？”大丫鼓起勇气问道。 温玉听到大主动提出问题，心里也很高兴，这是觉醒的开始，她更愿意帮助她们。 “具体情况具体处理，但面对不喜欢不愿意的事，要勇敢的说不，”温玉说道，“当然，面对实力悬殊太大时，也要先委屈自己，保证自己的安全。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学会反击。 就像今天，你拒绝了三婶，她可能会跟老太太告状，依照老太太的性子，肯定会骂人，但那又如何？她骂你，你要是能反击，就更凶的骂回去，如果实在骂不过她，可以假装没听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让她看着眼馋也没用。再说，不拒绝她，她就不告状？老太太就不骂人了？” 大丫似懂非懂，却觉得温玉后面半句说得非常有道理。 王氏想骂人，根本不必要找借口。 第四百零八章 何秀莲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大丫的反应，温玉也很高兴，心想，孺子可教也。 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命运去改变，温玉自然也愿意帮她。 今天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大丫更是乐颠颠的，至于俞氏，那些伦理道德已经在她心里埋藏了三十多年，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今天温玉还要多加一个菜。 卤豆泡。 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卤豆泡和凉拌魔芋筋。 豆腐切成正方形和三角形两种，做都泡切的豆腐需要偏厚，切好的豆腐放在一个锅里，加上一勺盐巴，再加温水浸泡一刻钟。 这个过程是决定豆泡能不能蓬松的关键。 一刻钟后，捞出控水备用。 俞氏已经将锅洗干净，等着温玉。 “嫂子，可以烧油了不？”大丫问。 “可以了。” 俞氏手脚麻利的起锅烧油。 她一开始给温玉打下手的时候，被她倒的油吓到了。 在老宅，一年到头吃的油，还没有她一次性加的多，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温玉要炸的东西多，自然用油多。 所以现在倒油，她也没那么心疼。 等油烧至四成热，就俩空干水分的豆腐下锅炸至膨胀漂浮。 “大丫，可以加点火。”温玉把控着火候。 “好。”大丫应声，往火肚子里加柴。 温玉感叹，如果没有俞氏和大丫帮忙，或者来帮忙的人没有她们麻利，自己还真忙不过来。 加中火将豆腐炸至二次膨胀，颜色金黄，表皮发硬就可以了。 闻起来也香喷喷的，就等着做成卤味。 接着几人又将猪肉洗好腌制上，俞氏和大丫开始洗锅做饭。 通常情况，她们都是洗好猪肉腌制上，将各种配菜准备妥当，做晚饭吃了，接下来就是做卤肉卤菜的时候，大丫和俞氏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几人正忙碌着，听见外面有动静。 “汪汪汪……”大黄抬起前脚趴上院门，摇着尾巴叫着。 “哎哟哟！大黄你这鼻子真灵啊！”古氏端着一口锅，在门口对大黄说话。 她给温玉她们端了凉拌面来：“阿玉，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别做了，我今天闲不住，做了面，快来吃面。” 古氏听了温玉的话，本来打算去摆摊的，但今天什么都没准备，就没去，今天把东西准备好，明天一切恢复正常。 温玉也不矫情，让俞氏和大丫不用做饭了。 古氏这一大锅面，是有俞氏和大丫那份的。 看着院子里的草席子，古氏笑着问她们准备做什么用，温玉就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古氏连连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天冷的时候把草席子挂起来，冻不着地里面的菜，天晴的时候拉起来，还能晒太阳。” 温玉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这比不得自己那个时代的大棚，但这样已经能很好的御寒了。 古氏说：“编草席子，我们村里大多数人都会，晚上没事的时候，我们也来帮忙。” 古氏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温玉帮她的忙，她也想帮他们一些。 温玉也没拒绝，她需要得多，仅俞氏和大丫做不了那么多。 不过提到这个，温玉就想到何秀莲，忍不住和古氏吐槽。 古氏疑惑：“我们挨这么近都不知道你们要编草席子，她怎么会知道？” 温玉也好奇，这件事只对俞氏和大丫说过，何秀莲是怎么知道的？ 俞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第四百零九章 做坏事 “……我，我没对她说过。”俞氏有些不自在。 她确实没说过，但下意识地有些心虚。 古氏无奈道：“二婶，你想多了，你是啥人我们还不知道？” 说着，又道：“昨天我看到三婶从柴堆旁匆匆忙忙跑出来，还以为是卖柴的。现在才觉得奇怪，她卖柴却柴刀绳子都没有，怕就是来蹲墙角了。” 蹲墙角，是这里的土话，指一个人躲在人家墙角偷听别人说话，是一种极其下作的做法。 温玉了然，原来如此。 想不到何秀莲还有这种臭毛病，不给她治治还真不行。 温玉突然想到一些主意，眼睛一亮，冲大家招招手，几人脑袋凑在一起，她说出自己的计划。 俞氏从没做过坏事，有些为难，不过也没说什么。 古氏忍不住说：“我看行。” 程怀之没想到温玉会耍这种小机灵，而且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晚上，谢正也来帮忙。 他们主要是把茅房里的大粪挑出来，倒在围墙下，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细碎的麦草，再洒上一层泥土。 由于整块地都是刚翻的，泥土都是松的，根本看不出来被人动过手脚。 做完一切，温玉满意的拍拍手上的尘土。 对于做“坏事”，温玉还是喜欢亲力亲为，这样更有成就感。 第二天去集市摆摊，特意推出新制作的卤豆泡，还免费给大家尝，得到一致的好评。 当天连带其他东西都卖得干干净净。 当天温玉又买了更多豆腐，明天的豆泡肯定能卖更好。 想到昨晚上的计划，她有些迫不及待回双塘村。 到村口，温玉的视线转了一圈，何秀莲也在，正在纳鞋底。 她故作淡定地和大家打招呼。 今天李氏也在，她看到温玉和程怀之，笑呵呵的夸温玉聪明，夸程怀之能干。 “放眼整个双塘村，也就大郎和大郎媳妇最聪明能干了。” “是啊！谁知道大郎媳妇会转性！” 温玉一直保持微笑，她深知一个道理，就是大多数人其实是不愿意看到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的。 所以对于酸溜溜的话，她也不放在心上。 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酸就酸呗，反正她羡慕不来。 何秀莲眼睛一亮，说道：“他六婶，你咋酸溜溜的？今天酸菜吃多了？” 刚刚说话的就是六婶，也不知道一直和大家不对付的六婶这两天怎么老出现在这里，也不和别人说话，就干杵着，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不讨喜的话，但也没人搭理她。 六婶瞪何秀莲一眼，没说话。 何秀莲很是高兴，她这样替温玉说话，无论如何，她总要给自己一些面子，笑呵呵说道：“大郎媳妇不仅脑瓜子好使，人能干，还心善。我家四郎这些日子，在大郎媳妇那唠了不少好吃的，这辈子，四郎的福气就他大郎和大郎哥给的。” 说着，往温玉身边来，亲昵地伸出胳膊准备拉温玉。 “哎呀！各位婶子、嫂子们，我还要回去商量点事，先不和大家唠了。”温玉不着痕迹的躲开。 第四百一十章 处罚何秀莲 李氏开玩笑道：“大郎和大郎媳妇这是又想到新的挣钱法子了。” 温玉笑笑没否认。 当然，这是她特意让李氏说的，但何秀莲不明真相，眼睛亮了亮，没说话。 “哎呀！我都忘了，四郎他奶让我去地里摘几个茄子，不和大家说了。”何秀莲说了声，拉着四郎回家。 四郎人小步子断，被她拉扯着，脚都有些够不着地面：“娘，娘……我疼！” “别嚷嚷，你回家去，娘给你找好吃的去。”何秀莲在岔路口将四郎留下，自己则是跟了过去。 程怀之家新修建的院墙很高，从外面看不见院子里面的场景，院子外还堆着比院墙还高的一堆柴禾，如果人躲在柴禾后面，路过的人是看不见的。 何秀莲轻车熟路的走到柴堆后。 昨晚上翻开的泥土已经被太阳晒得发干，看不出痕迹，何秀莲现在只想知道温玉她们的计划，根本没顾上脚下，而且她之前来过有经验。 只觉得脚下的泥土有些软，她还来不及看，一脚踩进去，大粪瞬间覆盖到她的小腿处。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看到一脚大粪，何秀莲脸色十分难看，不由骂出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 院子里，温玉使劲捏着鼻子，大粪虽然被泥土盖着，但经太阳这么一晒，实在太臭。 听见外面的响动，暗暗发笑。 小样，弄不死你！ 不过这还不够。 看了眼被程怀之连哄带压捏着嘴的大黄，示意他可以松手了。 程怀之默默同情何秀莲，但他也不喜欢何秀莲这种卑鄙的做法，所以想也不想就松开大黄。 大黄被压抑久了，更加凶狠，狂吠着朝发出声响的院墙奔去，几个纵身跃跳冲上院墙。 “汪汪汪……” “……啊！” 本就作则心虚的何秀莲刚拉木头垫着脚攀着院墙，将耳朵贴墙面上，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大黄一吓，整个人载倒去。 半边身体和脸都埋进大粪里，何秀莲已经顾不得脏不脏，只觉得快窒息，使劲挣扎着从大粪里爬起来。 大黄还在吠叫，何秀莲连滚带爬的从柴堆后跑出来。 “哎哟！这谁啊！”谢正早就等在路边，本来是打算看笑话的，但看到一个浑身是屎的何秀莲，瞬间后悔不迭。 心想，还是温玉聪明，待在家里不出来，任谁看到这么恶心的画面，估计未来两个月怕都吃不下饭。 虽然温玉被臭了一个下午，但到底教训了何秀莲，心情格外的好，亲自拿上铁锹去铲泥土盖大粪。 盖了厚厚一层，她们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大丫也觉得特别解气：“我看三婶最近，怕是都不敢出门了。” “那倒未必。”温玉说道。 以何秀莲的性子，估计也就一阵子的事，不过以后，行事估计会考虑考虑了。 程怀之没想到温玉的手段这么黑，看着她扛着铁铲很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势，心情莫名的好。 温玉是解气了，但村子里看到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何秀莲的人，每到饭点就恶心，都后悔那天出了门。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养猪场计划 晚上，温玉烧了一大桶水洗澡，总感觉身上沾染了臭味，用香胰子洗了好几遍，才放心。 换上温华给她买的衣服，很轻薄的薄纱，穿着很凉爽舒服，颜色也比较显嫩。 她本来年纪就小，再穿上这身鹅黄色的衣服，显得有几分娇俏。 回来后一直没穿，也是觉得不符合庄户人家形象，她虽然不在意，但人多口杂，不希望她好的大有人在，所以一直放着没穿。 想了想，又去翻出在县城买的收拾，一对三叶金丁香耳钉，对准镜子眨眨眼，镜子里的姑娘也眨眨眼，花季年华的少女娇俏明艳，充满活力。 温玉很满意。 她当天买了三对金丁香，分别是给程安安和大丫的，小姑娘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回来忙着准备摆摊的事，就忘记给她们了。 温玉把金丁香拿出来，一眼瞥见箱子里还有一个包袱，是从县城回来时，温华塞给她的。 温玉这会儿才想起来，将包袱打开的一瞬，她眼眶发热。 里面除了一套漂亮的衣裙，还有四锭银子，是二十五两一锭的。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温玉还以为是给他们路上吃的干粮，但路程那么近，回来又忙，就没打开。 里面竟然是银子。 一百两银子呢！ 她抹了抹有些酸涩的眼，感动又心酸，温华自己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意，却不忘关心“她”。 处罚了何秀莲，并不是最终目的，只不过是惩罚一个让人心烦的老鼠屎而已，温玉的目标，是当地主。 又将银子盘点了一遍，和程怀之商量后，留下流动资金，就找赵择成看有没有合适的土地。 她要把银子换成土地，包括温华给的一百两。 这样，温华和温冲回来，家里也算有家产，以后才有退路。 赵择成手上有三处土地，有两处二十多亩的，有一处三十二亩，收摊后，程怀之和他去了三个地方，看了这些地方的土质，都不满意。 现在正是要收庄稼的时候，有土地的人家都舍不得卖。 温玉安慰他：“相公，这事急不来。总有好地出售。” 程怀之点点头：“赵大哥手上的那两处二十多亩的，有一处还是靠近山林的。树林阴地不说，旁边还有条河，一半泥土都是沙，种啥啥不长，老鼠偷包谷都要跪着啃。” 阴地，是这里的土话，指树林高大茂密，挡住太阳光，不适合庄稼生长。 老鼠偷包谷跪着吭，也是这里一句俗语，意思是庄稼长不好。 温却眼睛一亮：“相公，你刚刚说的这片地成片不？他打算卖多少钱一亩？” 程怀之听了温玉的话，却警惕起来：“温玉，那片地很不适合种庄稼。” “我知道，买地，也不一定非得种庄稼啊！”温玉神色认真道。 程怀之不明白，地不用来种庄稼，那种什么？ 种树吗？ 温玉却激动的拉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来：“相公，你最近买猪是不是特别难买？” 现在还有好多人家养不起猪，程怀之现在买猪，已经要到远一些的外村去买。 事实虽然如此，但程怀之还是有些不明白。 温玉激动得攥了攥拳：“相公，咱们自己开一个养猪场，以后自给自足，不需要到处去购买猪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风水宝地 温玉说起养猪计划，就有些滔滔不绝，程怀之也觉得可行。 不由对温玉又佩服几分，他竟然没想到这个法子。 只不过养猪，他们现在的钱根本不够。 “赵大哥说这片地有二十六七亩，因为有一股靠近山林，有一股靠近河水，靠近河水这一股都是沙石，这两股地几乎种不出粮食，能种出粮食的就是中间那一股，所以只要一两五钱银子一亩。” 温玉默算了一下，买下这片地，大概是要三十九两银子。 如果这片地用来种庄稼，那是亏得不能再亏，但如果开养殖场，那简直就是风水宝地。 后靠山，前傍水，随取随用。 而且价格这么低，温玉的高兴得心脏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相公，要修建养猪场的事，咱们暂时先保密。”温玉忙说道。 她始终相信，事以密成的道理。 如果对方知道他们的计划，指不定还要在这基础上加价，而且也不能防止其他人效仿。 经温玉提醒，程怀之也想到了这成，点点头：“那我现在去找赵大哥？” 赵择成说专门负责买卖土地的掮客，找他买卖土地需要交一笔中间费用，但却能省下不少力。 “我跟你一起去。”温玉还是想亲眼看看那片地。 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没有背着俞氏和大丫，但俞氏和大丫都自觉的找事情做，背开去。 看到他们要出门，俞氏说：“大郎，小玉你们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去，我和大丫能把家里的事做完。” 每天都是温玉和俞氏以及大丫一起准备明天要做的工作，三个人倒也快。 但其实温玉手脚比不上俞氏和大丫麻利。 “二婶，大丫，你们休息休息再做，等会儿我回来帮忙。”到底也不能因为她们诚实肯干，就都丢给她们做。 俞氏还要说什么，大丫扯了扯她的衣袖：“放心吧嫂子，我们会休息的。” 俞氏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说话。 温玉和程怀之找到赵择成，对方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今天去看的地，都不大合适。 温玉一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那片地。 赵择成更惊讶了，因为温玉问的，是那片他正愁怎么才能脱手的地块。 他如实说道：“山脚下那二十六亩地，你们要的话，一两银子也卖。” “不过那快地，能种得出粮食的也就九亩地的样子，合计下来，也合三两银子一亩，这还是要在河水和山林都不扩散的情况下。”赵择成作为远近闻名的掮客，主要做生意实诚，而且他觉得温玉和程怀之都是实诚好相处的人，就更愿意说真心话。 只要一两银子？ 看来对方是真着急出手这片地。 如果是一般庄户人家的想法，那山地确实一两银子都划不着，但温玉是用来做养殖场，就特别划算。 而且，现在还能省十多两银子。 “赵大哥，我们买。”温玉毫不犹豫地说道。 赵择成忍不住提醒：“其实按照你们准备的资金，能买更好土质的地。等收割了庄稼，要卖地的人家会很多，也不必急于一时。” 第四百一十三章 河，塘 “赵大哥，跟你说句实话，我们不是买来种庄稼，我们有别的打算。”温玉说道。 “不种庄稼？”赵择成更震惊了，谁家买地不种庄稼，难道银子会烫人？ 赵择成虽然不明白，但也没追问，双方做了口头协定，白锲红锲明天一并处理。 温玉想亲自去看看，赵择成听了，主动提出带他们过去。 他主要还是想让温玉和程怀之再考虑考虑，他是卖东西的，客人来买东西，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但违心的事，他也不愿意干。 “程兄弟，温小娘子，去看了地，如果你们想反悔，我就当你们今天没来过。” 程怀之和温玉交换了视线，对赵择成都是格外感激的。 赵择成安排了马车，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此刻正是傍晚，霞光晚照，远远就能听见河水流淌的声音。 温玉忍不住揭开马车帘子，只见入目是一条宽阔的河水，夕阳的光辉洒落在河面，泛着细碎的光。 往远处看，是茂密的山林，河水和山林中间有一片土地，土地中间种的庄稼涨势很差，枝干瘦弱枯黄，土地靠近山林的一部分已经彻底变成了荒地，地里面的杂草都比庄稼高半个头，靠近河的一大半也是只有一些低矮的野草。 程怀之说双塘村的名字由来，就是靠两条河，一条就是俞氏带着大丫二丫跳河的那条，另外一条，就是这条。 两条河分别叫一塘二塘，这条就是二塘。 温玉很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河叫塘。 程怀之表示他也不知道，但从小他就知道这条河叫二塘。 不过这条河没有那么凶险，夏天的时候，河水涨势也不是很大。 温玉了然，双塘村，还真是个风水宝地。 她满意的点点头，这片地，她买定了。 程怀之一开始只当庄稼地看，自然是一眼就不满意，不过现在，联想到开养殖场，他视线转了几圈，就已经在心里有一个规划，对这片地也更满意了。 赵择成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改变主意，还更加坚定的要买下来，更加好奇他们想做什么。 但作为合格的掮客，别人主动说的，他听着，别人不愿意说的，他自然不会去打听，以免犯了人的大忌。 很快，这钱地的红白锲都办好，程怀之和温玉决定，依旧请一桌席。 不仅是买到这片地高兴，更有要和赵择成搞好关系的意思，以后，还要请他多帮忙。 不过这一次，温玉定的却不是赵文四的饭店。 一方面，温玉是想给古氏一家撑腰，另外一方面，温玉是想找一家能长期合作，且更加高端一些的饭店。 镇上，算的上头一份的酒楼，就是福运酒楼了。 福运酒楼的伙计听见他们直接定下三个招牌菜，有些不可置信，忙去把掌柜喊来。 毕竟看他们的穿着，一次性定三个招牌菜，不知道能不能付出钱。 掌柜认出是程记的温玉，并没有多问，只问什么时候要，是送回家还是在酒楼。 交代清楚时间地点，温玉就去和程怀之汇合。 他负责请客人，温玉负责定菜。 家里的，就请程发林作陪。 兴旺铺子的东家朱昌明刚好在镇上，就将朱昌明和朱掌柜一起请来，加上赵择成，卖地的主人，福运酒楼的东家许炳然，掌柜夏明辉，程怀之和程怀井兄弟二人，刚好摆了一大桌。 桌子上除了福运酒楼的几个招牌菜，还有程记的卤猪蹄，卤猪腿肉以及脆皮五花肉，凉拌卤菜。 饭菜极为丰盛，饭桌上，程发林也比较说得开，加之程怀之本身性格就不错，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第四百一十四章 带着目的来的 送走客人，温玉付了钱，带上特意请夏掌柜做的两个菜，才回双塘村。 这一顿饭，花了差不多三两银子，温玉有些肉疼，但想想也很值得。 回到家，俞氏和大丫又做了两个菜，和作温玉带回来的一份糖醋鲤鱼，一份麻辣虾开始吃饭。 看到又是鱼又是虾的，母女俩都有些坐不住。 鱼还好，但是虾，她们从来没见过。 看着像虫子，但金灿灿油汪汪的，看着就知道是好东西。 温玉说：“二婶，大丫，你们辛苦了。” 这两天她们都在外忙碌，除了摆摊的时候，其他事情都是俞氏和大丫再操作，是应该犒劳她们。 “你们也别多想，这种好事也不经常有。” 俞氏和大丫心里感动，眼眶微湿，埋着头吃饭。 她们以前经常饿肚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吃饱，更没想过能吃到肉，现在还能吃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 感动的同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二丫，心里就更难受了。 温玉怕他们不自在，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看到杨文秀和程安安，大黄摇着尾巴和程安安打闹。 温玉…… 大黄是会认人的，竟然她们来了也没听见声音。 “娘，安安，你们来的正好，二婶和大丫正在吃饭。”温玉连忙去拉杨文秀。 杨文秀忙说：“吃过了。我和安安刚刚吃过了。” 温玉也没管这些：“今天我买了虾，你个安安也来尝尝。” 杨文秀还要拒绝，就被温玉拉着进屋了。 “哎呀！这就是虾？”程安安指着虾惊讶道，“看起来怎么像虫子一样。” 温玉笑道：“原则上，它们就是虫子。” 程安安捂住嘴巴：“这我可不敢吃。” “很好吃的，这是虫子，但是能吃的虫子。”温玉诱惑着，程安安看着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尝了一口，原本闭着眼睛准备一口咽下去，没想到味道却意外的好。 “……怎么这么香？”她瞪大眼睛，又吃了一个。 大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就算最受宠的程安安，也不是顿顿吃肉。 家里杀猪，主要也是拿去卖了换其他物资，所以并不娇气，也不贪心，吃了两个就不吃了。 其他三人只夹炒蔬菜。 温玉见她们客气，就亲自动筷子给他们分了：“这东西好吃，但不能放，过一会儿就腥了。” 几人这才没推辞。 吃了饭，温玉又将金丁香送给大丫和程安安：“从城里回来，一直忙，都忘记给你们了。” “还有礼物？”吃了虾，就算是大大咧咧的程安安，也不好意思再要。 温玉侧头，拨了拨耳朵：“我也有。” 程安安很心动，去看杨文秀的意思。 杨文秀本想让她拒绝，又怕驳了温玉的好意，而且温玉还给大丫也准备了，程安安要是拒绝了，大丫肯定不会要。 “你嫂子给你们小姐妹买的，是小玉的心意，你们留着戴吧！” 大丫也觉得漂亮。 哪个少女不爱美？ 但她还是不敢接，也去看俞氏的意思。 毕竟俞氏是她的娘，长辈松口，才能放心的拿。 俞氏虽然不懂，但也知道那金丁香肯定值不少钱。 杨文秀拍拍大丫的手：“听大伯娘的，你嫂子送的，你就留着吧！” 俞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头。 大丫才开心的收起来。 同时暗暗决定，以后要多干活。 大家都不知道大丫的心里活动，一边说话一边洗肉洗菜，杨文秀和程安安也留下来帮忙。 杨文秀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她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难道是鸿门宴 “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也没外人。”温玉看出她欲言又止，说道。 杨文秀这才说：“我听你爹你说，你们买了二塘那片林子地？” 还是二十六亩呢！ “对，”温玉想了想，决定还是和他们说清楚，那片地，无论谁看，出这个价格都是不划算的。 “娘，我和相公打算在那边搞一个养殖场，”温玉其实不大明白，那明明是一条河，为什么要叫塘，“以后我们的产业会越做越大，附近村镇的猪肯定供应不上，我们自己养猪还能少一些成本。而且那边靠近水源，搞养殖场很方便，背后是山林，只需要围起来就行，夏天的还可以采摘树叶喂猪。” “……养殖场？”杨文秀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但从温玉的话里，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温玉点点头，又说了一些自己的计划。 “今年可能搞不起来，等秋收后，先种上一季蔬菜和牧草，以后备用。” 俞氏以前虽然生活不如意，但经验却很丰富：“但是牧草也不能放那么久，而且修……那啥的时候，也会被毁坏。” “养殖场，”温玉解释，“我有办法，可以将牧草和菜储存起来，一年都不会坏。” 温玉如此说了，杨文秀虽然不大懂，但也不觉得心疼钱了。 “小玉，需要我们的时候，你喊一声就行，反正我也是闲着的。” “还有我。”程安安也说。 温玉点头，要做这么大丫的事，单靠她和程怀之是拿不下来的，必然要请程发林一家帮忙。 温玉又说：“这件事咱们先保密，除了谢嫂子家，谁也别说。” 她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保密，但都点头答应了。 不仅如此，以后他们还会买更多土地，那时候种庄稼需要很多肥地的粪，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想法一成熟，温玉感觉整个人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隔天收摊的时候，正在摘吊牌的温玉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来买东西的客人：“今天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 待看清楚是福运酒楼的夏掌柜，温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说：“夏掌柜，你怎么来了？” 这还是夏掌柜第一次来，温玉有些琢磨不透他的目的。 夏掌柜笑呵呵说：“温小娘子，程相公，方便吗？我们东家想请两位去坐坐。” 温玉心里一震，面上神情淡定：“当然可以。” 说着，回头朝那边将木炭浇灭的程怀之看去，程怀之已经听见动静走过来。 夏掌柜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在他的认知和常年的生活习惯里，一个家是男人当家做主。 虽然那天温玉去福运酒楼定菜的时候，颇有气势，有一般女人没有的决断，但后来客人到了，招待的还是程怀之，所以夏掌柜并不觉得奇怪。 程怀之看了他一眼，说：“温玉已经答应了。” 意思是不用再问我。 夏掌柜面色有些僵，随即反应过来，忙赔笑道：“是是是。” 几人来到福运酒楼，东家许炳然摆了一桌酒席，席面很阔气，有两个菜还是店里面的招牌菜。 难道是鸿门宴？ 温玉心里有些琢磨不准对方的意思。 第四百一十六章 谈崩 “程兄弟，温小娘子，快坐。”许炳然看到他们，笑容溢出表面。 许炳然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微微发福，但衣着整齐，神态严谨。 温玉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这样的人，用得着给他们下套设鸿门宴？ 她猜测，也许是…… 夏掌柜带着人端来茶水，许炳然客气的招呼两人喝茶，吃饭。 无功不受禄，温玉不想接受得不明不白的，率先开口：“许老板，你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 许炳然没想到温玉这么直接，他原本还想先吃饭，再提，不过既然温玉已经开口了，他也就不隐瞒。 “程兄弟，温小娘子，不瞒二位，我想和二位合作。” “合作？”程怀之愣了一瞬。 许炳然又道：“你们二位做的卤肉和脆皮五花肉。不瞒你们说，在此之前，我就听说过，但一直没机会尝尝，直到那天席上吃过，才弥补了遗憾。” 是没机会还是不屑？ 程怀之不过一介屠夫，温玉也是和赌徒转性的女流之辈，估计许炳然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那天他们买地，在福运酒楼摆席，点的都是福运酒楼的招牌菜，许炳然大概也是因此才赏脸作陪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温玉要的，就是许炳然现在的这个反应效果。 “所以许老板想怎么合作呢？”温玉态度温和，语气柔善的问道。 许炳然觉得有机会，便大胆地说道：“你们出技术，我出银子，五五分成，如何？” 温玉…… “许老板，这恐怕谈不成。”温玉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简直没得谈，当即就熄了合作的心思。 “温小娘子，你们再考虑考虑，做这个，需要租一个大铺子，还要用人，需要一大笔银子。”许炳然看出来了，他们家，几乎是温玉在做主，提出其中厉害关系。 温玉当然知道需要一大笔银子，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许老板，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温玉起身说道了，“我原本是想，如果你愿意出钱，我们分你一股，一年之内或者两年之内，按照钱庄的标准，给你还本付息，至于分给你的股份依旧是你的。” 温玉本想做成股份制，分出一些股份去换资金，但没想到许炳然开口就要一半分成。 许炳然也被温玉的话震惊到，他没想到，温玉的思路这样清晰，而且这么清奇。 也就是说，她原本打算，给他借钱开铺子，按照钱庄的标准还本金和利益，那一股股份，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大概意思是给他一些分成。 他可以预见，如果这脆皮五花肉的名声打响了，未来将无可限量。 作为生意人，他又怎么甘心就分那一点点零头？ 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老江湖了。 温玉态度坚定，一点退步不让的反应，证实了一个问题。 这杯羹，他分不到！ 当然，他也可以使手段让她乖乖把技术交出来，但自己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他不愿意用那样的手段。 第四百一十七章 是否合作 “温小娘子，合作不是只有一种模式，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许炳然退一步说道。 温玉停下脚步听他说。 许炳然道：“我们福运酒楼每日向程记定五十斤脆皮五花肉，三只秀腿肉，猪蹄有多少只也都要。” 以购买的方式合作，温玉当然乐意，但许炳然前后提出的两个要求差距太大，她一时不确定他的真实想法。 和程怀之交换眼神，程怀之问：“许老板前后提出的两个合作方式，差距这么大？” 他说话，是一点也不委婉。 许炳然笑着说：“以温小娘子提出的方案，我就知道我提出的第一个合作方案必然实现不了，而你们提出的，我又不愿意，既然如此，只能选择一个最佳的了。” 许炳然如此坦诚，温玉心里的疑虑也打消了。 “许老板，你每天要的量都一样？”她不确定道。 许炳然点点头。 温玉也不避讳，和他分析厉害：“许老板，就算你每天定五十斤脆皮五花肉，我们还是要摆摊甚至开铺子出售，价格也不会变，你确定要定这么多？” 一模一样的东西，许炳然从他们这里买走，就算给他让一些价格，他拿去卖也没多大的利润空间，而如果他卖高价，同样的东西，大家肯定更愿意在她这里买。 当然，酒楼和路边摊是不一样的，就像前世，同样的东西，在普通饭馆和五星级餐厅的身价也不一样。 有时候人们去五星级餐厅，吃的不是饭，而是人脉和人情世故。 但有些事她还是要说清楚，以免到时候许炳然后悔或者出现其他麻烦。 许炳然经商二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别人是生怕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尽量只说自己的东西好，温玉却最先提出购买自己东西的弊端。 这要不是傻，就是真有实力。 但从市场上流传的名声以及他亲自尝过的味道认定，只能是后者。 “这温小娘子不必担心，到了我这里，它的身价至少能翻倍。”许炳然也坦然道。 一方面，是温玉都实话实说，他有什么可隐瞒的？ 跟通透的人打交道，最是轻松愉快，能成就成，不能成就不成。 当然，他并不是赞同这种方式，尤其经历过二十多年的勾心斗角后。 所以，他赞赏温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同时，也挺同情她，如果遇到居心叵测之人，怕是被骗得渣渣都不剩。 “温小娘子，坦荡是好事，但做生意，还是有所隐瞒最好。”许炳然忍不住提醒道。 温玉没想到他还会有这种善意的提醒，点点头，笑道：“多谢许老板提醒。” 许炳然只是笑笑：“那我们的合作，温小娘子，程兄弟考虑得怎么样？” 温玉再次确定：“许老板真要这么多量？” 许炳然每天几乎就能要一头猪的量，一头猪四个猪蹄，四个猪腿肉，几乎就被他定了，然后就是脆皮五花肉五十斤，一头猪的五花肉还烤不出五十斤。 所以温玉不敢大意。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单 许炳然坦白道：“没错。温小娘子，不瞒你说，我打算分一部分到县里面的酒楼，所以今天定的量，只是初步试试，如果卖得好的，以后还会要更多。” 之前，在他们开铺子，将脆皮五花肉发展壮大之前，他许炳然可以先发一笔。 而且，就像他刚刚说的，脆皮五花肉在摊子上，普通饭店里，和他的福运酒楼那是不一样的。 到了福运酒楼，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就能让它身价加倍。 所以，许炳然并不担心。 “我们可以签一个文书为证。”许炳然又道。 “许老板，你要的数量太大，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温玉本想一口应下来，但现在买猪越来越困难了，她得和程怀之商量一下。 许炳然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干脆的让人把他们带到一个空房间。 “温玉，你是有什么顾虑吗？”程怀之也觉得这笔生意做得，许炳然一开始说每天五十斤的时候，他已经震惊到了。 温玉点头说：“每天五十斤，这是烤制后的，所以我们每天至少要有一头猪的量。现在双塘村可以宰杀的猪已经没有了，我们得到更远的地方去买猪。” 当然，这可以找专人去采买，但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程怀之却不在意：“我已经联系元老板，请他帮忙向那些行脚的商人打听哪里有猪卖，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相公，辛苦你了。”温玉说道。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程怀之为了这份“事业”已经做了很多事。 她朝他笑，眼睛澄澈明亮，里面盛满盈盈光芒，仿佛夜空里的星辰。 程怀之心怦怦直跳，在这一瞬，他恍然的想，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即便温玉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 但被她这么看着，程怀之的脸渐渐发烫，咽了咽口水，借此缓解快撑破胸膛的心跳：“不辛苦，买猪的事我能解决。” 程怀之这么坚定，温玉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行，那我们和许老板签一个文书。” “嗯。” 许炳然找人写的文书，温玉看了没问题，而且还付了五两银子的押金。 “温小娘子，程兄弟，这批货，明天定要准时到啊！我今天就要放出消息去了。”许炳然提醒道。 温玉点头：“许老板放心吧！明天早上定给你送到。” 近日看中的有两头猪，明天上午给福运酒楼的货能准时送到，而且明天摆摊做生意也没问题。 至于后天，程怀之决定晚上去问元万青父子打听的消息如何。 这边谈妥，两人遍马不停蹄的回家。 这次要准备的东西是之前的两倍，需要的时间更长，温玉连午觉都放弃了。 但她现在不困，现在走在路上，感觉浑身都是劲。 “相公，你去拖猪肉一个人忙得过来不？要不要喊阿正帮忙，咱们付他工钱。”想想平日的工作量，温玉还是有些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做那么多。 她是想挣钱，但那是在保证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的前提下，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那发再多财也是白搭。 第四百一十九章 表里不一 程怀之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便点头：“行，回头我找他说说。” 对于听劝的人，温玉还是很喜欢的。 回到家，等程怀之去拉猪肉的过程，温玉带着俞氏和大丫准备将能提前做的事做好，不一会儿，古氏和杨文秀一起来了，两人都笑呵呵的，古氏忙把院门关上，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喜悦：“阿玉，恭喜你啊！刚刚听程兄弟说你们谈了大单，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刚刚遇到婶子。” 杨文秀也说是听程发林说了，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温玉也没拒绝，其实第一次接这个大单，她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就怕忙不过来，至于请人帮忙，兜里的钱也没那么多。 但终归是要请人的，早晚得事。 大家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将准备工作做好，又抽空做了晚饭，等程怀之和谢正回来，吃了饭，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切肉腌肉，猪腿肉和猪蹄是晚上要卤的，脆皮五花肉，得要明天早上赶在天亮之前烤好。 谢正说：“程哥，你放心，明天早上我起来帮你。” 程怀之：“不用……” “行啊！”温玉打断程怀之的话，“阿正，那你明天可能得起大早。” “嫂子你放心，我决不会拖后腿的。”谢正挺起胸膛说道。 或者古氏已经放弃纠正谢正的称呼，只含笑说道：“对对对，让阿正帮忙，怀之兄弟能轻省些。” 杨文秀说：“怀井没事，让他也来跟着学学。” 说学说假的，帮忙才是真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话做事也很快，直到谢正和程怀之都忙其他事去了，温玉才开口问谢正和赵月月的事。 提到赵月月，古氏脸色明显一暗：“赵掌柜明理暗里说了不少，想让我们主动提出退亲的话，我听了你的话，装听不懂。” “这赵文四，真是表里不一啊！”温玉挺讨厌这种人的，更何况，当初还是他自己上门来说要继续这门亲事，完成老一辈的约定。 现在后悔了，却想让对方提出退亲，自己背个收信誉的好名声。 杨文秀也很不喜欢这种阴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但知道赵家做的事后，更是不喜：“他大嫂子，你也别犯愁，阿正多好的年轻人，肯定能说到更好的媳妇。” 古氏说：“……虽说如此，但如果和赵家婚事毁了，阿正的名声也没了……” 古氏是担心，赵家有钱有势，现在如果谢正和赵家退了婚，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谢正都会被说闲话。 如果谢正主动退了婚，自然就如了赵文四的愿，谢家就会背上不受信用的名声，如果被动的，也会被人说赵家姑娘看不上他。 古氏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人，虽然大多淳朴，但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扭曲事实，而大多数人又分不清真相。 而且，以赵家现在的做法，温玉完全相信，等真的退婚了，他们很有可能会使一些手段，让谢正处于不利的位置。 第四百二十章 孤零零的树 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没有能让谢正完全不受影响的对策，话题也就无疾而终。 杨文秀和俞氏手脚麻利的切肉，温玉做腌肉配料，古氏带着大丫腌肉，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要卤的肉上锅卤上。 温玉转动酸痛的手腕，决定等卖钱了，好好犒劳犒劳大家。 第二天早上，谢正和程怀井都来帮忙了，天边才露出鱼肚白，给福运酒楼准备的脆皮五花肉，卤猪腿肉和卤猪蹄完全就绪。 对方要得多，也没砍价，温玉就免费赠送了些卤素菜。 这些卤素菜，也很有特色，放在福运酒楼也完全配得上那里的档次。 装好车，他们就往镇上来。 谢正和程怀井两个今天都要做自己家的生意，就没跟去镇上。 出发的时候天边才露出鱼肚白，很快就到到镇上，到福运酒楼时，伙计也才开门。 “伙计，我们找夏掌柜和许老板，请你帮忙通报一声。”温玉说道。 “是温小娘子和程老爷吧！你们来得还挺早，”伙计看了眼他们身后的板车，立刻说道，“夏掌柜已经说过，估计你们会在午饭前到，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 “你们稍等一个人，我去请夏掌柜。”伙计估计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比如说他们可能会在午饭前到。估计就是夏掌柜自己猜测，随口一提，说完，他有些脸红的去后院。 温玉和程怀之等了一会儿，夏掌柜就出来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斜襟长袍，提着下摆跨出门槛，远远说道：“温小娘子，程老爷，你们来了。先去后院喝杯茶水，东家正等着你们呐。” 温玉和程怀之跟着他进院子，随后来了几个伙计，帮忙把竹筐装着的脆皮五花肉和卤肉一起搬进院子。 福运酒楼后院的空间很大，布置雅致，回廊一角有一簇正在盛开的月季，叶子鲜嫩，花草娇艳，充满生机。 “那是我们少东家从府城那边带回来的，这会儿正开得好。”夏掌柜眯眼笑着。 温玉看的却不是月季，而是月季旁的一个赶脚花盆，里面种着一棵“树”，看起来孤零零的，仿佛被人遗弃在那儿的。 她正要走过去一看究竟，院子里响起一声“哎哟”，许炳然忙走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此刻天已经亮了，温玉能看清楚许炳然脖子上的唇形印。 她有些无语。 这是醉在温柔乡，起晚了。 不过温玉现在对那朱植物更感兴趣。 “许老板，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好梦了。”温玉笑眯眯说道。 许炳然一愣，他没想到。温玉作为一个女子，看透了事情，竟然会说破。 一般人都会假装没看见。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找补：“昨晚上我媳妇将儿子带过来了，说了会儿话。” 温玉忍着笑，这次没说破：“许夫人一定是一个美人。” 许炳然笑呵呵点头。 “许老板，我们根据昨天的要求送货过来，请你过目。”温玉提到正事上。 许炳然让人拿碗筷过来，分别夹出一些放碗里，他要单独尝尝。 地四百二十一章 树 许炳然让人将脆皮五花肉和卤肉过称，猪腿肉是按个称，三只卤猪腿肉总共四十五斤挂零，八个猪蹄，脆皮五花肉有五十三斤，这是温玉担心斤量不足，特意加的。 其实他们在家已经称过，称头很足。 猪腿肉算四十五斤，总共是一千五百七十五文，许炳然定脆皮五花肉是五十斤，温玉就按五十斤算，总共是一千七百五十文，八只猪蹄总共是二百八十文。 总共是三千六百零五文，那五文温玉也给抹了，毕竟第一次合作。 但许炳然怎么都不肯：“温小娘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数了三贯钱后，许炳然又单独数了七百七百一十文钱给他们。 温玉灵机一动，忙说：“许老板，那根｀草｀值多少钱？” 许炳然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开得正好的月季花下，一个高脚花盆里种着一棵植物，与花团锦簇的月季相比，显得孤零零的，仿佛被人遗弃的“可怜儿”。 “哈哈，温小娘子，不瞒你说，那是犬子在府城书院上学时，同窗送的，说是能结出红色的果子，很是好看。但带回来种了半年了，也没什么起色。”许炳然说道。 这是他儿子特意从府城带回来养的，即便只是一根没用的草，他也不想影响儿子的心情，给他拿送人或者卖了。 温玉看出他是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若是平时，她是不会夺人所爱的，但这棵“草”决定着她往后的日子好不好。 “许老板，令公子何在？我想和他谈谈，怎么样才能将它卖给我。”温玉说道。 许炳然见她眼神恳切，有些不明白，一根草有什么好的，就连程怀之都感到惊讶，但还是说：“许老板，可否带我们见见令郎？只要他肯割爱，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温玉感激的看向程怀之，他没怪她任性，反而支持她，这是多好的男人啊！ 许炳然见两人如此，也不好拒绝得太过强硬，咳嗽了声说：“夏掌柜，你带程相公和温小娘子去雅阁内，我去看景春起了没有。” 和许炳然告辞后，温玉指了指那个｀草｀：“夏掌柜，我可以去看看它吗？” 夏掌柜也不明白温玉为什么非要那个东西，但东家在接待的客人，他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了。 “还是等一会儿吧！我们公子每天都要早起晨读的。”夏掌柜委婉说道。 好吧！温玉承认是她心急了。 许公子辛辛苦苦从府城带回来的宝贝，连许老板都没能自作主张，夏掌柜就更不能了。 温玉念念不舍的跟着夏掌柜走。 夏掌柜将他们带到一间布置淡雅的雅间里，伙计们得到夏掌柜的话，立即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 “程相公，温小娘子稍微等一下，我们公子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夏掌柜说道。 温玉点点头：“夏掌柜，你去忙吧！” 夏掌柜走后，只剩下温玉和程怀之两个人，温玉忍不住问程怀之：“相公，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个东西，为什么还敢那么跟许老板说？” 程怀之也不明白为什么就那么说了：“你总有想要的道理，反正、反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第四百二十二章 洋果儿 “相公～你真是太好了。”温玉忍不住抱住她的胳膊，因为开心，眼睛里都是星星，亮晶晶的。 程怀之微微一怔，神色匆忙的朝门口看去。 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他压制住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温玉！有人来了。” “相公，你害羞了！”温玉得意的看着他笑。 程怀之很无奈。 其实他知道，温玉不是看起来那么小白兔，她有些蔫儿坏，但他拿她无法。 而且……而且他虽然不愿承认，但很喜欢她这样子。 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程怀之慌得不行，如果现在被人看见了，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他没办法推开她，不是推不动，而是仿佛被人施了法，僵硬的坐着任由她抱着，直到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程怀之才彻底慌了神，稍微用了些力气去推她。 感受到程怀之想挣脱自己，温玉不乐意了，反而抱得更紧：“你是我相公，你怕什么？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程怀之…… 她不说还好，一说，程怀之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温玉，有人来了！” 她当然知道有人来了，但还是一点松手的痕迹都没有，程怀之急得额头都是汗。 在门被推开那一刻，温玉飞快地一把推开他：“哎呀！这个天真热。” 程怀之…… 推门进来的夏掌柜，他正好听见温玉说热，忙说：“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给你们加一个风箱的。” 虽然是手摇的，但也有风。 温玉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正事，温玉并没将这事放心上：“夏掌柜，许公子怎么说？” “温小娘子，程相公，我们公子在院子里等你们。”夏掌柜说道。 怎么能让金主大人等，温玉心里一震，但表面装得从容，随夏掌柜来到刚刚的院子，那里果然有一个少年。 “是你们想要买我的洋果儿？”少年看见他们，问道。 许景春十五六岁年纪，脸上还有些未脱的稚气，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 “洋果儿？”听到这名字，温玉还是挺意外的。 许景春开门见山，温玉也不客套：“许公子，你那盆……植物，可以让给我们吗？要多少钱，你尽管开价。” 许景春微微皱眉，看温玉和程怀之打扮，并不像什么读书人或者大富人家子弟，他们难道知道那个“洋果儿”？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许景春忍不住说道。 温玉不太喜欢许景春这语气和态度，读书人不应该温文尔雅的吗？ 他这一身势力气，还读什么书，不如跟着许炳然做买卖当富二代得了，还想走仕途。 但温玉特别想要，只好憋着，态度依旧十分良好。 “我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它会开花，还会结出红色的果实，”温玉说道，“许公子，听说这是你从府城带来的，一定你也很珍视它，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它周围的太阳都被月季挡住，想来你应该没那么喜欢它了，不如割爱卖给我，或者其他条件也行。” 第四百二十三章 辣椒 许景春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据说那洋果儿会开花，还会结红色的果子，但他拿回来，就没什么用，随便扔在那儿。 “行吧！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反正也没什么用。”许景春说道。 刚刚许炳然才给温玉上了一课，他不随便欠人人情，温玉也不愿意欠许景春。 “许公子，你看看，我们出多少钱合适？” 许景春大手一挥：“不用了，不说府城，就是我家这院子里，随便一样都比它值钱。” 富家公子，不稀罕小钱，温玉表示理解。 “既然这样，就先谢过许公子，等我把它养得结出果实，多送你两盆。” “果实？”许景春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惊喜，“你真能种出果实？” 温玉点点头。 虽然她还没近距离观看那｀洋果儿｀，但她视力极其好。 ｀洋果儿｀茎为直运，黄绿色，具有深绿色的纹路，基部木质化，一尺高，顶端分枝较多，叶子略宽，绿得有些深，这是没晒到太阳的缘故，所有营养都在枝叶上，导致不能开花结果。 她很肯定，这就是辣椒。 对于无辣不欢的温玉来说，这简直是天降大运，这泼天的富贵也终于轮到她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辣椒果实种出来。 “许公子，只要你同意割爱，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一试。”温玉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就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说大话的。 而且看许景春这反应，怕不是三天两头找人监督催促她，到时候，会被烦死。 许景春自然愿意。 他听说洋果儿很漂亮，还能当武器，只要往别人眼睛一洒，保准对方哭爹喊娘。 “行，我送给你，但我会经常派人去检查，看你是不是真尽力了。”许景春装得一脸严肃地说道。 温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小孩儿，却装成大人的模样，但她怕惹怒他，很镇定地点头：“嗯！我一定会尽力的，你也可以派人去查看。” 温玉抱着新得的宝贝，几乎是爱不释手。 程怀之看着那洋果儿，并不觉得哪里奇特，为什么许景春那么重视，温玉又这么宝贝？ 温玉想了想，决定先不解释，等结果了，再告诉他。 程怀之也没追问，就当她遇到稀罕的植物了。 当天下午，他去找元万青，元万青还真给他问到一个村子，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两头以上的猪，但也不多，最多的也就四五头，就是有些远。 程怀之想了想，远也没关系，目前只能这样了。 他又去找程发林和程怀井商量，毕竟这两人都很有经验。 程发林听说他们一天能卖三千多文，那差不多是他小半个月才能卖到的钱，还是包括本钱的，立即就同意帮他们去外村买猪。 算了算距离，当天能往返一个来回，如果一次性运四头猪的话，还能还能节省一天的成本。 只不过还得租一辆骡车。 这时候好多人家还是靠人力，骡车很贵，算下来成本还是很高。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好消息 把家里的事忙完后，温玉对着新得的宝贝发呆，该怎么养它呢？ 最后决定，去刨墙角下沤过大粪的泥土养它，用粪便肥田，这是她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千百流传下来的。 将辣椒种上，浇水后，温玉又小心翼翼的将周围用木柴围起来。 她虽然知道，被过度保护的“孩子”不能独自抵挡外面的暴风雨，但对于这根来之不易的辣椒，她还是要小心些，万一被种废了，以后想要再找种子可就难了。 “嫂子还要不要再加一些木柴拦着？”大丫和温玉一起种辣椒，她也小心翼翼的。 温玉看了眼天色：“今天不用了，明天上午用树叶盖一些，别给晒死掉。” “瓜叶行不行？”大丫问道。 温玉点点头：“行的。” 大丫说明天她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路边的地里面就种着瓜果蔬菜，摘些瓜叶子也无妨，更何况，古氏家的也有地在路旁。 最近大丫胆子大了些，也敢去她家地里面摘瓜果，当然，这是得到古氏口头允许的。 温玉点头：“这样更好。” 姑嫂二人从地里面出来，就看到程安安激动的从院门出来，看到她们，连忙招手：“嫂子，好消息！” 温玉看到她带着几分孩子气，笑道：“发财啦？” 程安安定期给温玉送稿子去书局，一来二去，和书局的人熟了，就在书局找了一份差事，帮他们装订书稿，一文钱十本，多劳多得。 她一天能挣五文到八文，现在算是一个有事业的小富婆了。 “是发财了，但是你发财了，不是我。”程安安兴奋地说道。 温玉以为她说的是和福运酒楼合作的事：“我还以为你现在忙着挣钱，没空管别的事了。” “怎么能？”程安安娇嗔地挽住她的手臂，“嫂子，你的书大卖了，你不高兴吗？” “啥？”温玉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安安…… “嫂子，你的书大卖了，今天一天就卖了五十多本，连掌柜已经和县城书局那边签了协定，六天往返县城送一次书，每一期要送过去的是三千份，现在每两天出一期，每六天就是九千份。每份二十文，三七分，一份你是七文，九千份就是六碗三千文。”程安安一口气说完，脸上的喜庆再也藏不住，“怎么样？高不高兴。” 六千三百文，也就是六十三两银子。 她六天就能挣六十三两银子！ 温玉没想到，写书比做生意还挣钱，而且她还只当“兼职”，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了。 温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坐在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 程安安，大丫和俞氏有些无措地看着她，程安安很后悔，她不应该这么急说出来的。 “安安姐，大嫂……她没事吧？”大丫从未见过温玉如此｀失态｀，有些担心。 俞氏也担忧道：“要不，去把大郎喊回来。” 程怀之不在，她们都没有主心骨。 程安安觉得这法子可行。 “找我干什么？”程安安还没转身，程怀之就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他已经想好，要买一匹骡子，就用温玉分给他的钱。 第四百二十五章 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怎么了？”程怀之慢慢发现气氛不对，问道。 程安安有些忐忑，但还是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他听。 程怀之知道温玉在写书，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能卖到这么高的价。 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如果是他，他也得疯……呸！ 程怀之更多的是担心温玉，神色凝重地要往温玉那边走，被程安安一把拉住：“哥，这样，会不会吓到嫂子？” 程怀之心里没底，但他着急，攥着拳头，一时间不知所措，突然，灵光一闪：“孙大夫，请孙大夫……” “有了！” 温玉和程怀之异口同声说道。 温玉站起身，激动道：“安安，我有新的灵感了，你问问连掌柜，可不可以同时写两本。”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温玉刚刚沉思一会儿，脑海里瞬间就多了一个全新的的故事。 程安安…… 程怀之…… “……阿、阿玉，你没事？”程怀之紧张到结巴，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我没事啊！”温玉看到她们由担心的眼神，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有些想笑，但忍住了，认真问程安安，后续的事宜她用不用去书局。 程安安想了想，问：“嫂子，你想去吗？你要是想去，我陪你一起去，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代你处理。” 温玉想了一会儿，觉得要去一趟，书能卖出去，书局肯定也出了不小的力。 第二天，给福运酒楼送了货，又把当天的东西卖了，就去书局。 听说是“梦回”的写手，书局里的人都好奇的来围观，这还是他们这个小地方，出的第一个写书大名人。 虽然她写的书贴女向性，但架不住家中娘们都喜欢看，而且看过书的娘们，都越来越强势了，越来越能干，还说他们不依靠男人也能活。 所以，这本书给他们的感受就是既享受了它带来的银子，也受到自家媳妇的嫌弃。 关于梦回这本书，连玉新出力最多，使得他也从一个抄书匠荣升书局掌柜，连玉新对温玉说的，和程安安说的一致，虽然昨天已经知道了，但今天再听一遍，温玉仍觉得开心不已。 她和连玉新商讨下一本书的事，连玉新有些担心她一次性写两个故事怕吃不消，但温玉表示没问题。 连玉新自然高兴，他也不用怀疑内容，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最佳时机。 很快，就将新书的事谈妥了，还是按照三七分账，连玉新同意了。 他虽然只是掌柜，但梦回一直是他在推进，现在给书局带来很大的收益，掌柜心情一好，给他放了很大的权利，所以和温玉商量新书的事，他只要把结果汇报给东家就行。 温玉特意给书局的人留了两条脆皮五花肉，有四斤重，还有一只卤猪腿肉，之前也是六斤。 虽然连玉新经常程记，书局还有几个人去过程记，但在书局抄书的人，大多家境贫寒，所以还有好几个人没吃过，看到温玉如此大方，眼睛都亮了。 回到家以后，正看到程发林在门口地旁，背着手在兜圈子。 程怀之年纪轻轻，却是个闲不住的，听温玉说了肥地的事，没事的时候就挑大粪倒在里面，又铲泥土在上面盖一层，现在，已经完成一大半。 程发林是个老庄稼把式，看着这块地很满意。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我的洋果儿呢 尤其是温玉这天差地别的转变。 程发林有时候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一个人真的在经历一次教训之后，就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疑惑，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怀疑，而且杨文秀还说他那是对温玉过去的行为有偏见，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爹！” “爹。” 温玉率先喊了声，程怀之稍微慢了一步，他下意识地看向温玉，她正笑吟吟地看着程发林。 仿佛那是她亲爹似的。 “回来了。”程发林走过来，他们回来了，才跟着进了院子。 俞氏和大丫编织的草席子铺了一大块，家里的麦草都快被她们编织完了。 程发林走了一圈，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兔子单独喂养在一侧，很像一个家。 温玉搬了张凳子过来，程发林坐下，说起买骡子的事。 他认识的人多，其中就有做骡马生意的，昨天程怀之说要买一匹骡子，他今天就找人帮忙打听，还真给打听到了。 “后天磨盘镇赶集，那边买骡马的人多，老大你跟我去一趟，那边有相熟的朋友，但还是亲自去看看，”程发林坐下后，对程怀之说，“而且，那边也有人家卖猪，到时候无论成不成，都将猪一同买回来，不会耽误太多工程。” “去磨盘镇也就一个时辰，你们将货送去福运酒楼，再出发也来得及，我让老二和你娘来帮小玉摆摊。”程发林说道。 温玉自然是感激的，程发林这是啥事都替他们想到了。 “爹，你留下来，晚上在这边吃饭，等会儿我们把我娘还有怀井和安安也喊过来。”温玉说道。 他们一家人，好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别说，她还很享受那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尤其杨文秀这个婆婆还有程安安这个小姑子，都是她特别喜欢的类型。 “不吃了，你们忙了一天了，赶紧做了事情早点休息，”程发林说道，“我就是来说这个事，你们忙吧！先把这关口过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其实也是程发林的心愿。 “嗳，”温玉从善如流的应声，“爹，你慢走。” 等程发林走了，温玉看向程怀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程怀之有些懊悔，他进城的时候，不应该那么对温冲和温华的，他们是温玉的亲人，也是他的亲人啊！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磨盘镇赶集的日子，温玉给程怀之装了三十两银子。 既然要买骡子，自然买最好的，而且除了骡子，该配的鞍鞯，辔头等也要配好，还有马车也要有，想了想，温玉又多给他十两银子。 “相公，去了别饿到爹啊！”穷家富路，而且要买的东西比较多，还有猪，又担心程怀之和程发林省吃俭用的，她威胁道，“你要是饿到爹了，以后咱们可不好意思再请他老人家帮忙了。” “放心吧！饿不着。”程怀之说道。 温玉这么惦记他的家人，他心里特别高兴。 为了赶时间，温玉让程怀之和程发林早点出发，买了骡子早点回来。 她带着程怀井一起去福运酒楼送脆皮五花肉和卤肉。 一进门，许景春就拦住她问：“我的洋果儿呢？” 温玉一愣。 许景春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回去？ 她瞬间警惕起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发展蓝 许景春一看温玉神色不对，立马不高兴了：“你没好好养着？” 他本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富家公子，身上有些慵懒嚣张的气势。 程怀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许景春表情不善，默默拦在温玉面前。 今天他代替程怀之来，如果温玉被人欺负了，他没办法向程怀之交代。 虽然程怀井年纪跟许景春差不多，但因为常年干活的缘故，看起来比许景春健壮许多，他往那儿一站，许景春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有些气急败坏：“你、你……温玉，你居然让人拦我！” 他许公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看到许景春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脸色涨红，温玉有些着急，她也没想到程怀井会拦着，连忙解释道：“许公子，你误会了。洋果儿我养得好好的，你要是不信，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又说：“怀井是我弟弟，今天陪我来送货。” 程怀井见状，才收了浑身凛冽的气息，侧身让到一旁，却依旧警惕着。 温玉默默扶额，程怀井平时看起来，就是个话不多，但好相处的少年，没想到凶起来。和程怀之一样一样的。 不愧是亲兄弟。 温玉又说了几句，许景春才将信将疑，对温玉说：“你最好是。我今天有事，不能去，但明天一定去。” 温玉忙说：“随时恭候许公子大驾。” 哎！这个人甲方爸爸的宝贝儿子，温玉不得不好脾气地哄着。 要不是刚刚被程怀井气势吓到，他既不甘心也不愿意提及，他今天就跟着去看看，这个女人有没有说谎，愤愤的瞪了程怀井一眼，许景春哼了声，转身离去。 夏掌柜也抹了抹额头的汗，真担心刚刚温玉把这祖宗给得罪了。 不过看样子，已经得罪了…… “夏掌柜，麻烦让人称一下，我们还要去摆摊。”温玉并没被许景春影响到心情，毕竟那个辣椒，就是他不说，自己也会尽心尽力照料着。 今天摆摊，没有程怀之掌控烤肉火候，温玉有些不放心，虽然程怀井在家也是什么都做，但毕竟第一次做这个。 温玉看烤的可以了，就提醒他可以出炉了。 提醒两三次，程怀井自己也能掌控火候。 温玉有些惊喜：“怀井，以后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们？” 温玉要开铺子，肯定是需要找人帮忙的，掌柜，账房以及伙计，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位置，也就是烤肉的核心技术岗位。 处于这个位置的人，不仅要找勤快能干的，还要信得过。 而当下，程怀井正合适。 只不过他们有自己摊子，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程怀井也没想到温玉会请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嫂子，我可能……不一定做得来。” 这话温玉可不爱听，当即反驳：“你做得很好，你看，你今天还是第一次烤肉，就很成功。” 温玉想了想，决定认真和程发林商量商量，做烤肉，真比直接卖猪肉赚得多，而且，以后铺子开得大了，还要开到县城，府城去。 她心里已经有了发展蓝图，而且可以实行。 到时候，可能招手学徒，签订相应协定。 带一个学徒，在程记做满三年或者五年，如果愿意继续，根据市场情况再谈价格续约。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青骡子 晚上，程怀之和程发林牵着一匹大青骡子林村。 双塘村也有几户人家有骡马，但比起来，身高体型只有程怀之他们买的这只的一半，瞬间吸引大半人的围观。 “程大叔，大郎，你们这是但磨盘镇买的大青骡子？”围观的大哥激动道。 程怀之轻轻点头。 “大郎真是出息了，买了这么大一匹青骡子，还是我们村头一份！” 不止骡子，还有配备的马车，看那质量，就是定好的材质和技术，马车里还有白白胖胖的两头猪。 这可馋坏了不少人。 程怀之没想那么多，牵着骡子回家。 人群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人群里，程满仓攥紧拳头，眼神阴鸷地盯着程怀之离去的方向。 凭什么？ 凭什么他媳妇跑路了，程怀之却能做生意，还买骡子？ ……… 程怀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只想赶紧回家，和温玉分享买到骡子和马车的喜悦。 他头一次，因为归家而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明明只去了一天，却好像离开了很久很久。 他不由加快步伐，大不往前走。 大黄耳尖的听见动静，狂叫着冲向院门，双门使劲刨。 “应该是大郎回来了。”听见动静，俞氏说道。 温玉也想到了，而且，还听见了比较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买到骡子了。 她忙擦干净手，打开院门，程怀之正牵着一匹高大的骡子，一人一骡，高大神俊。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大黄“嗖”一下冲过去，就往程怀之身上跳。 程怀之第一次觉得大黄碍事。 本想多神气一会儿，好让媳妇看看，大黄一跳，就破坏了形象和气氛。 而且谁要抱它啊！ 他想抱媳妇…… 想什么呢？ 程怀之脸红了，这一刻，又庆幸大黄在，转移了注意力。 “咳，我回来了。”走近些，程怀之说道。 他有些懊恼，刚刚在路上想了那么多回家见到她时想说的话，关键时刻，却都忘记了，只憋出这一句。 温玉高兴极了：“相公，真买到了？哎，爹呢？” 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爹？ 程怀之连忙回头，身后哪有程发林的影子。 “回，回家了吧！” 温玉没想那么多，无论买没买成骡子，她已经很杨文秀说好了，晚上在这边吃饭，让他们一家人都过来。 把马车下了，又将骡子拴好，才赶着两头肥猪进院子。 院子里的猪圈在修房子的时候修好了，一直没用，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看到两头肥肥胖胖的猪，大丫有些激动。 虽然她不喜欢老宅以及老宅的人，但在老宅的时候，那边的猪都是她喂养的，所以看到猪，还觉得“亲切”。 “大哥，嫂子，以后这两头猪的猪食就交给我吧！”大丫说道。 温玉没想到，大丫头次主动提要求，竟然是要替自己养猪。 真是个傻丫头。 “这两头猪，明天你大哥就要拉去屠宰场，过一阵子，咱们买小猪回来养，就给你喂。” “好。”大丫眼睛亮晶晶的点头。 晚上，温玉和程发林说起自己开铺子的想法，让程发林和程怀井以及杨文秀，在农闲的时候都参与进来，当然，前期是是结工钱的，后期能形成规模后，做成股份制，每个人都能拥有股份，年底分红。 第四百二十九章 带上全家发财 有了骡子，就要喂它，还要专门的人赶骡车去别的村子买猪，既然都要请人，为什么不从自家人开始？ 当然，这个自家人只包括程发林这一股的人，他们家人的品性温玉了解，而且很欣赏，再则，他们也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这算报答他们的。 什么股份分红程发林听不懂，但他也仔细算过，温玉他们制作烤肉，确实比他卖肉划算。 他也不是老古板，并且做的是烤肉，并没有脱离他原本熟悉的行业太多。 当然，他最先考虑的并不是这些，虽然程怀之和温玉现在和福运酒楼做生意，每天收入低得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但毕竟要开铺子，还得去别的村子买猪，这是一个大工程。 好不容易看到儿子儿媳有出息了，他自然应该搭把手，等以后他们的生意走上正途，再退下来。 略微思考后，程发林答应了温玉说的。 “我和怀井负责去买猪，你们做好家里的事就行。” 杨文秀也想帮他们，不过月钱什么的她没想过：“我和你爹都来，但月钱啥的，我们不用。” 温玉笑着说：“那不行。爹娘，怀井，月钱是要给的，我和相公每个月也结月钱，余下的才留做公用。而且怀井要讲媳妇，以后你们要花钱的地方也多，所以月钱必须给。” 说着，她看向程怀之。 他们俩刚刚商量过，程发林和程怀井赶路，风吹日晒的，每人每月工钱是一两银子，年节还有节礼，杨文秀来帮他们，月钱每月三百文，俞氏和大丫干的活多，也涨到每月三百文，这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倍。 俞氏和大丫连忙拒绝，温玉和程怀之帮他们的已经够多了，他们不能再贪心。 温玉没给拒绝的机会：“你们别忙着拒绝，以后咱们的活计还多得很。” ……… 温玉心急，拿到书局的稿费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合适的铺子。 房屋买卖手续和土地买卖的大同小异，在县城，有专门做房屋买卖的掮客，但在镇上，赵择成也兼做房屋转让的掮客，包括买卖，出租。 温玉和程怀之和他做了两次土地买卖交易，双方都非常熟络了，买铺子的事也交给他。 赵择成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他们寻了两处铺子，都是前面铺子后面院子的格局，温玉和程怀之跟着他去看。 其中一处，前面是四个铺子，后面的院子有东南西北四出厢房，主屋五间，分东西屋和堂屋，东西两边的厢房各有两间，但相对靠近镇子边缘。 做生意，一个好的位置很重要，温玉不大乐意这一处。 赵择成也说：“我带你们来看，是这个院子价格相对较低，但做生意的话，确实不大合适。” 温玉和程怀之又随他去看了另外一处院子，虽然不在最中心位置，但也是属于镇子上的中心地带，是两层的，临街只有三个铺面的位置，这里前主人是做酒水茶点生意的，二楼隔成了五间雅阁，供重要客人饮茶喝酒聊天。 后院也是厢房布置，一楼主屋有东西两屋，还有一个堂屋，除了东西各两间厢房，还有一个两间屋子大小的后院。 第四百三十章 买宅子 温玉瞬间眼睛一亮，就这里最合适了。 后们上开了一道小门，只要把小门改大一点，再找人加工加工，就可以隔出来作为喂骡子的地方。 “赵大哥，这个宅子要多少钱？”温玉虽然很喜欢这处，她还计划，买了铺子后，重新买一个挨得近的地方，用来喂骡子，这下，顾虑都给她解决了。 但让她满意的地方，估计得要不少银子，而且还要一次性付清。 这也是赵择成带他们去看另外一个铺子的另外一个原因。 “五百两，一分都不少。”赵择成说道，“也是主家忙着用钱，卖得急……温小娘子，程兄弟，说句良心话，这点钱买这个宅子，很是划得来。不说别的，就是这三个临街铺子，以及二楼的雅间，也值这个钱了，更何况还是在这个地段，后面还带这么大一个宅子。” 要不是主家要一次性付清，这个价钱也拿不到这个宅子。 温玉也在心里算过这笔账，赵择成说的，都是实话，程怀之自然也算过。 但加上从书局结的稿费以及温华给她的一百两，还有做生意赚的，加起来他们也才三百两。 剩下两百两银子，从哪里来？ 但温玉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宅子：“赵大哥，这个宅子我们要了。” 赵择成点头说：“行，但银子……” 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赵大哥，我们回去准备准备，一定会按时把银子送来，至于白锲红锲，请你操劳。” 和赵择成告辞后，温玉找到连玉新。 “连大哥，可不可以从书局预支两百两银子，我们现在只有三百两。”温玉说了要买宅子的事后，开门见山说道。 连玉新也干脆道：“两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不能做这个主。这样，我找东家说说，我会尽量给你们争取，同时抿嘴的想想其他办法，我不能保证一定能预支。” 他也担心会耽搁到他们买宅子。 温玉心里有些感动和欢喜，连玉新现在在书局很有话语权，他帮忙提预支稿费的事，十有八九能成。 但他们也没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这里，经验来看，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计划二。 但这计划二，在这无权无势的地方，她得从哪里搞来二百两银子？ 在三岔路口时，他们还和去割草回来的大丫遇上，自从买了骡子，大丫就每天都要去割两背篼嫩草。 大丫喜欢做这件事，而且她割的草最嫩，导致大青骡子每天要吃两背篼。 程怀之将她的背篓提下来放在骡车上。 大黄跟着大丫出门，这是它最近获得的外出的福利。 回到家门口，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二嫂，你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主人了？” “她三婶，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和大丫只不过是在这里做工而已。” “二嫂，你别装了，你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何秀莲双手叉腰，“还说你是最老实的，其实你才是心眼最多的那个，为了能在大郎家吃香喝辣，你真是啥事都做得出来。” 俞氏被她说得憋红了眼眶，奈何她嘴笨。 何秀莲又说：“二嫂，你也别装了，我也不求你别的，等大郎和大郎媳妇出门后，你偷偷把我编的草席子拿来混在一起，就说是你和大丫编的，到时候换了工钱，你再偷偷给我，人不知鬼不觉。” “不可能！”大丫没想到，何秀莲竟然偷偷来找俞氏，还提出如此不要脸的要求，气得一把推开门。 第四百三十一章 汪 “啥不能？你这臭丫头，你以为你是大小姐了……”何秀莲气愤的回头，一眼看见温玉和程怀之，瞬间哑然。 “大郎媳妇，我就是路过……嗷！” “汪！” 在何秀莲怔忡的瞬间，大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扑过去，何秀莲嗷了一声，被大黄扑倒在地上。 大黄冲她脖子上咬，何秀莲直接吓得哇哇大叫，胡言乱语道：“滚开，滚开你这个畜生！” 本要出手阻止的温玉瞬间停住，大黄似乎通灵性，也不往致命处咬，就咬她的肩膀和手臂这些地方。 等把一人一狗分开，何秀莲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脸上也带了一个狗牙印，何秀莲腿脚都颤抖了。 如果换着其他人，何秀莲现在可算是逮着一个发财的机会了，可偏偏面对温玉冷森森的眼神，她立马就怂了。 “三婶，今天是第一次，大黄口下留情，如果再有一次，可没人知道它会往什么地方咬。”真是一点记性也不长，温玉面无表情的看着何秀莲。 “我，是你奶让我来的。”何秀莲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但看到大黄伸着舌头，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就有些胆怯。 “我奶让你来骗我们？”温玉冷声问道，“我可不信她老人家会做出这种事，要不我们当面问问她？” “……不，不是！”俞氏急了，连忙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你，我……”见没一个人搭理自己，何秀莲只好一瘸一拐的走了。 “娘，三婶来找你做什么？”大丫看着呆呆的俞氏，问道。 俞氏被眼前的场景下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没，就问我结工钱没有，说你奶病倒了，还有……她想编草席子，让我说是我自己编的，等大郎和小玉结了工钱，再偷偷给她。” “简直不要脸！”大丫气愤不已。 ……… 晚上，程安安从书局回来就直奔程怀之家，并告诉他们，连玉新替他们预支到稿费了，两百两银子，让他们明天去书局取。 温玉激动不已，并把要买铺子的事告诉俞氏和大丫，以后他们去镇上的铺子，家里的事，估计还得劳烦她们娘俩个照看。 只不过，专靠她们两个，防不住老宅那一家子，这事，得彻底解决。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买铺子的事。 第二天，温玉和程怀之收了摊子，就去书局取银子。 连玉新已经将银子准备好，并写了预支银子的条子，等温玉和程怀之分别签字并摁了红印，还请许炳然做见证，也在上头签了名字摁了红印，温玉就能将银子拿走。 赵择成原本就和连玉新一起，温玉当即就把银子转交给他，买铺子的事，顶多明天就能把红锲办好，再用一天时间收拾收拾，找个吉祥日子，就可以搬进去了。 温玉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忍不住有些心花怒放。 “……好日子来好日子……哒哒哒……”温玉一边洗肉，一边忍不住哼起曲子来。 “汪，汪汪汪……”原本在墙角睡觉的大黄突然往院门出扑冲过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再次去老宅 温玉一怔，难道何秀莲又回来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头也没回，过了一会儿，大丫过来，有些不自在地说：“大嫂，三，三郎哥找你，说爷奶让你过去。” “找我？”温玉问，“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咱奶病了，今天又请曾兽医来看。” 真不知道王氏是怎么想的，生病不请大夫，反而请兽医。 难道她认为这样，村里人说几句闲话，他们就会向她低头？ 还真是可笑。 现在，村里面已经有小部分人开始传谣言，说程家大房这股人出息了，程老爷子一家现在落魄，都不愿伸手帮忙，老两口还病倒了，因家里没钱，多次请曾兽医看病。 真是可怜！ 那可是给畜生看病的，怎么能给人看病呢？ 有时候，温玉又觉得王氏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病应该请兽医来看。 既然老宅派人来“请”她，且她又希望从源头把这件事解决了，正好，同他一道过去。 三郎看到温玉，脸一红，有些不敢看她。 “三郎，咱奶病得严重不？” “严重。” “是啥症状？”温玉做出担忧。 “……就，就是有时候会哭，喊痛。”三郎说道。 “有没有说哪里痛？” 三郎努力的回想王氏“发病”得清醒，好像也没具体说出哪里痛，只会哎哟哟地喊，喊得屋顶都快掉下来了，听得心慌慌的。 “就是……就是说痛……”三郎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温玉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还没到老宅，温玉就听见一阵阵让人心烦意燥的哀嚎声。 “哎哟哟！天杀的，要痛死我了，也没人管我！” “我上辈子一定是造孽了，才嫁到你们老程家，来受这个气。” 王氏在屋里哀嚎，程大祥在门口坐着抽烟袋，烟雾缭绕中，露出他黝黑的脸，看起来比上次见到老了几岁。 温玉对程大祥没好印象，这男人，骨头软，心肠硬，懦弱，自私…… “爷，我大嫂来了。”三郎率先开口。 “哎！”程大祥仿佛才看到温玉，放下烟袋，有些不自在的起身，有些拘谨道，“大郎媳妇来了？哎！你看，你奶这病得也不是时候。” 温玉简直无语掉，明明是他们让人把自己喊来的，却说得好像她自己来，还来得不是时候。 “爷，我奶这病，似乎很严重？” “哎！”程大祥一脸痛苦的点头，“没办法，曾兽医都来看好几回了，愣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这样，我让三郎往孙大夫家跑一趟，请孙大夫过来给我奶看看，药费我们出。”温玉倒不怕这家人，更不怕流言蜚语，但他们马上就要买铺子，以后生意还会越做越大，不想因此被影响到口碑，这年头，人们还是很重视孝道的。 更何况，在辈分上，这是程怀之的爷奶，他也不能不管。 这是乡村人家的习俗，不管长辈，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不用！也不是啥大毛病，这几天曾兽医来过几次，开了几副药……”程大祥没想到她会提出要去请大夫，瞬间就慌了。 “那给畜生看病的，哪能给人看？”温玉说道，也不管程大祥什么脸色，就对三郎说，“三郎，你去镇上请孙大夫，就说我说的，要给奶看病，费用我和你大郎哥出。” 第四百三十三章 羊癫疯 三郎没动，用眼神征询程大祥的意思。 程大祥见三郎没去，松了口气：“不用麻烦人家孙大夫，他也忙，你奶这病……哎！就是……” 程大祥吞吞吐吐，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拒绝请孙大夫。 温玉故作为难：“不请大夫哪成哪？你听这痛嚎声……” 院子里不知何时安静这来，原来是王氏想听听温玉说了什么，一时间忘记哀嚎。 程大祥脸色尴尬，连忙垂头去抽烟袋。 “我奶这病，还真是好了，”温玉语气轻快，“看来，很服曾兽医的手啊！爷，我奶病了这一场，估计现在也累了，我就不去打扰她了，等她好好休息休息。” “哎哟哟！我痛啊！痛死我了……” 温玉话音刚落，王氏又呼天呛地的哭嚎起来，就是程大祥脸皮再厚，也尴尬得泛红。 “我奶似乎又犯病了，我去看看！”温玉说着，就往屋里去。 走了几步，看到低矮的土墙房一侧，那麦草堆竟然是一个窝棚。 而且，还看到了何秀莲，她估计刚刚在门边偷看，看到温玉往这边来，就缩了进去。 温玉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三婶，你能帮我一个忙不？” 不出所料，何秀莲下一刻就从窝棚出来，笑吟吟道：“大郎媳妇，我能帮你什么？” 温玉看着她脸上的牙齿印，配上她现在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滑稽。 “你陪我去看看我奶。” 她需要个人搭把手，许珍珍肯定是不行的，何秀莲还不错。 低矮的土墙房只有一个小窗户，屋子里暗沉沉的，还有一大股尿臊气。 估计也不是王氏或者程大祥偷懒导致的，估计是四郎五郎也在这屋住，没好好打扫，味道又散不出去，长年累月导致的。 温玉忍住恶心，往床上看去。 王氏躺在床上翻滚着，头发散乱，一声一声的哀嚎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哎呀！我奶病得太重了！”温玉惊叹一声，“三婶，这可不能等啊！” “那可咋整？”何秀莲问道。 温玉：“这种病，也听孙大夫说过，叫啥来着？” 她敲了敲脑袋：“羊癫疯！” “三婶，这样……”她凑到何秀莲耳边说了几句，又说，“等我奶病好了，我给你十文钱，不告诉任何人。” 何秀莲眼睛一亮，立马就跑出去了。 王氏一边哀嚎，一边听动静。 只听见温玉说她的病叫羊癫疯，她气得差点爬起来骂人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咬牙忍了。 不一会儿，何秀莲还真找到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并把三郎和程发荣也喊了进来。 “大郎媳妇，我们做什么？”何秀莲一脸斗志昂扬。 温玉说：“我跟孙大夫学过，羊癫疯这种病，不及时扎针会越来越严重。我看我奶刚刚好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已经很严重了。” “你们按住我奶的手脚和身体，我给她扎针，保管一针下去就没事。你们要按紧了，别让她乱动，万一扎歪了就是你们害了她。”温玉说道。 何秀莲愣住了。 温玉这是要给王氏扎针？ 何秀莲怎么看不出来，王氏这是装病，他们真帮了温玉，以后在这个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惊天大秘密 以王氏的脾气，定会将她折磨死。 “三婶，你不愿意我奶好吗？”温玉说着，又凑近她，用仅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奶病了，这要是把她治好了，大家不得夸你？” 何秀莲眼睛一亮，觉得温玉说得有道理。 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王氏最近病重，三天两头的要请曾兽医来看，就是以后说出去，别人也只会说王氏装病，她是好心帮忙。 何秀莲撸起袖子，给程发荣和三郎使眼色。 程发荣胆怯不敢上前，但三郎却一反常态，也撸起袖子帮忙。 王氏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越来越得劲的痛嚎，甚至因为过度嚎叫，嗓子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因为入戏太深，以至于手脚被人摁住时，她才发觉不对劲。 “你们要干什么？”王氏怒吼道。 “奶，你不是病了嘛！刚刚我见过你这病，给你扎几针就好了。” 王氏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挣扎，但她从未干过活，年轻时还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挣得脱身体健壮的何秀莲以及已经快要成年的三郎的钳制。 “奶，我们都怕为了你好！”温玉耐心说着，仿佛在哄小孩子。 “呸！你这个贱蹄子，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到衙门去告你！”王氏着急了。 温玉一脸无奈：“我奶病得太严重，都开始说胡话了。” 拿起银针，就往她大腿上扎了一针，王氏哀嚎一声：“老三媳妇，三郎，你们敢帮着这个贱人？以后别再这个家待了。” 何秀莲本来有些发怵的，听到王氏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温玉无奈：“奶，你老了，就该想清福，我三婶和幺婶，都是程家儿媳妇，谁当不起这个家？” 温玉这话一出，何秀莲瞬间有了底气，她早就想当家了，吃喝全凭自己做主。 于是手上用力，压得王氏连连哀嚎，挣脱不开，嘴里却不停地咒骂着。 温玉则是狠狠地替王氏“治病”，程大祥听见哀嚎声赶进来，温玉也没停：“爷，我奶快好了，你听，骂人都精神了。” 程大祥…… 也好，让她治治，这么多年，他也受够了。 “你个没用的窝囊废，我嫁给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了！”王氏见程大祥不管自己，转身要出去，怒骂道。 程大祥突然停住脚步：“倒霉？我才是倒霉的那个？你以为我想要你吗？你个不要脸的表／子，你行为不检点，跟人乱来，连野种都怀了，逼我这个老实人给你接盘。” 他仿佛下了大决心，声音悲伤又愤恨：“我堂堂正正干活，凭自己的本事过活，却被你们家找人威胁，要把你带回家，不带你回来，就要把我的货物收走，我怕赔不起东家，不得不娶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怀了别人的野种。要不是你自己吃错堕胎药，我是不是还要给人养野种？还要受你的窝囊气！你们王家不是厉害吗？你回王家去？ 这么多年，王家真把你当个人，就不会死都不让你回去！你还舔着脸提王家，要不是老程家，你早就死了！” 程大祥大概是气急了，怒骂间不由踮起脚，抬起手指指着王氏。 王氏仿佛没想到，窝窝囊囊大半生的程大祥，却突然间将这么多年的事抖了出来，眼睛一翻，晕厥了。 温玉…… 她也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赐良机 程大祥身体绷得僵直，紧紧攥着旱烟袋离开了屋子。 何秀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爹是啥意思？” 程发荣更懵。 温玉瞥了王氏一眼，看来是真晕了。 她还没出大招，程大祥就先发制人，看来，以后王氏再也蹦哒不起来了。 但还有何秀莲和许珍珍。 “三婶，我奶这病，看起来挺严重的，就算以后好了，也要好好将养着，以后这个家，还要有劳三叔和你照看着。”温玉说道。 “你奶病了，还有你爷呢？哪轮得到我们？”何秀莲说道，她倒是想当家，但老爷子身体好好的，而且以王氏的性子，就算躺床上不能动，也轮不到她当家。 “三婶，你咋突然就这么糊涂呢？”温玉用仅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一个家，不能没有女人操持。而且我奶啊！以后估计是不太愿意管家了，只是不知道我幺婶同意不同意……” 说着，温玉一脸为难。 何秀莲眼珠子一转，刚刚程大祥的意思是…… 哎呀！老太太年轻时这么不检点？ 这事，不就是个很好的把柄，现在除了温玉，就他们这股的人知道，王氏嘚瑟了一辈子，肯定不愿别人知晓，至于老爷子，被戴了绿帽，还被王氏捏扁揉圆，刚刚肯定是气急了才说出来，肯定也不愿意更多人知道。 只要程发荣和三郎能管住自己的嘴，这个家，不就是她说了算？ 对于让他们不说出去。何秀莲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还真是，天赐良机！ “大郎媳妇，我明白了。”何秀莲高兴地说道。 温玉点点头：“三婶，我爷好像气着了，还有我奶，这一病，起来应该饿了。” 何秀莲忙说：“我刚刚摘了荠菜，马上给他们煮荠菜面疙瘩。” 温玉心情很好的离开老宅，远远就听见大黄暴怒狂叫的声音。 温玉…… 又是谁？ ……… “说，你偷偷摸摸爬到墙上，是想做什么？” “我没有偷偷摸摸爬墙！”骑在墙头的少年憋红了脸，看着拿扫把怼着自己的姑娘。 温玉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许景春坐在墙头，程安安拿着一把扫把，凶狠地怼着他。 “许公子？”她有些惊讶，许景春怎么爬到墙上去了。 “温玉，你怎么才来？”看到温玉，许景春责备道，语气里有些委屈。 “你怎么爬上面去了？”温玉看了眼汪汪叫的大黄，让它闭嘴，大黄看到她的手势，乖乖闭嘴，并蹲下，只是并没有放松警惕，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冲出去。 “嫂子，你跟他认识？”程安安更惊讶了，而且听语气，两人还挺熟。 “哼！”许景春傲娇的哼了声。 温玉只好解释道：“这是福运酒楼的许公子。” “福运酒楼的许公子竟然喜欢爬墙？”程安安说道，语气里有些不屑，还有些生气。 这小兔崽子，不会觊觎她嫂子吧？ 不行，得替大哥看好嫂子。 许景春被爬墙两个字说得满脸通红，愤怒道：“胡说八道！我就是来看看，温玉有没有好好种我的洋果儿！” 直到看到活得好好的辣椒，许景春脸色才好了些。 温玉又留他吃了饭，才让程怀之送他回镇上。 毕竟是福运酒楼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要是碰着磕着，可交代不清。 程安安语气不屑：“又不是瓷娃娃，这么大个人了，去镇上还要人送？” 许景春不干了：“不用送，我自己回！” 他气哼哼的动骡车上跳下来，程怀之没办法，只好牵着骡子陪他走路。 第四百三十六章 爬墙的不是好人 看着离去的许景春，温玉用手肘捅了捅程安安：“安安，你咋对许公子这么大的敌意？” “那还不是因为……”程安安连忙闭嘴，她可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书中说，爬墙的都不是好人。” 温玉有些分不清，三郎本来说了一门亲事的，却因为爬墙偷看人家姑娘被退婚，许景春这个，和他的性子不太一样。 算了，这种事，她不要用来伤自己的脑子。 和俞几个说起刚刚在老宅发生的事。 这些事，是家丑，不可能外扬，虽然他们已经分出来，但毕竟同根同源，这也是她刚刚特意提醒何秀莲拿这个当把柄，一方面拿捏王氏，让她不再作妖，另外一方面，也是怕这些话说出来，影响到程发林这股人。 无论是分出来的他们，还是没成家的程怀井和程安安，都不能因此受到影响。 希望何秀莲能管住她那张嘴。 自己家人，温玉不想瞒，主要是她现在八卦的心正熊熊烈火的燃烧着，而且她相信，她们不是话多的人。 大丫呐呐的听着，俞氏震惊得坐着都忘记做手里的活计。 她从小被三从四德约束，哪里想得到，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她身边，还发生在自己的婆婆身上！ 程安安跳起来：“什么？这简直……简直……” 纵使她性子大大咧咧，又看了不少话本，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很多话说不出口，更何况，这还是发生在她亲爷和名义上的奶奶的身上。 “这……这可不能乱说出去。”憋了半天，俞氏说道。 在她看来，就是已经出嫁的妇人之间提起这种话头，也要避开旁人，更何况还有大丫和程安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 她脸蛋红红的，想把大丫和程安安支走，又不好开口，而且温玉已经说了。 温玉刚刚没考虑到这些，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二婶。” 程安安也乖乖闭嘴了。 当然，这事程发林两口子和程怀之都知道了，程安安回家后，忍不住偷偷将这事说给杨文秀听，这种事，杨文秀憋了几天，终于憋不住，一天晚上，程发林看她老心不在焉，逼问了几句，杨文秀就说了出来。 程发林当即黑了脸。 程怀之好一些，估计隔了一代，自小和那边的关系也不亲近，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这事儿，除了程发军那一股人，其他家里人都知道，但到底没传出去。 温玉也送了一口气，如果这事传出去，对她做生意也会有影响。 赵择成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房屋红锲办下来，同时交了二两银子的税。 程怀之和温玉提了一条脆皮五花肉，去请算命先生帮忙测算铺子开业时间。 时间定在下个月月初，温玉又这中间空闲的时间，找泥瓦匠把铺子坏损的地方修缮好。 为了庆祝开业，铺子挂了喜庆的红绸，对于开业活动，温玉和程怀之费了不少心思。 还收集了程安安古氏等人的意见，综合而成。 月初，铺子正式开业，温玉准备了请帖，程怀之写邀请信，兴旺铺子的东家朱昌明，掌柜，福运酒楼的许炳然和许景春，夏掌柜，还有书局的东家以及连玉新，这几个都是帮助过温玉的贵人。 第四百三十七章 开业 巧的是，许景春的教书先生刚好也在，陆先生曾经在京城任职，后来年纪大了，打算回乡归隐，闲下来无事可做，就到书院讲学。 程怀之和温玉兴奋不已，请陆先生亲自提笔，在牌匾上写了“程记”。 他们原本也请木匠刻了一块牌匾，但陆先生亲笔写下的，更有意义。 现在的人，都崇尚读书人，陆老先生是教书育人的夫子，还在京城当过官，就这两点，就足够吸引人了，再加上他们本身的质量，生意必然红红火火。 大家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后，温玉封了一个发红包，由程怀之亲手交给陆先生。 铺子开起来，有之前积累的人脉，还有陆先生提笔留下的程记牌匾，他们的生意很红火，除了镇上的人，有些县城的人专门买了，运到城里去卖，他们的单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忙。 这种忙碌一直持续到秋收。 这时候得人很重视种庄稼，每年农忙节，就连学堂，也要给学生放假，等农忙过了，再回学堂上学。 程发林一家自然是要收庄稼的。 经营着一个铺子，温玉和程怀之两个人吃不消，又请许炳然帮忙打听，请了一个掌柜和账房先生，还找了几个伙计。 掌柜和账房，都是有十多年经验的，很容易便上手了。 招的伙计也都是手脚勤快的人。 温玉只需要每天和账房先生核对当天账目即可。 看着箱子里的银子一天天多起来，温玉很满足，但她并没有因此就松懈下来。 她要赶着时间种菜，丰富自己的菜园子。 俞氏和大丫编了不少草席子，谢双全家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用自己家麦草编织了草席子，直接送给他们，温玉也没推辞。 老宅也要收庄稼，俞氏和大丫这一季的粮食还是要从老宅分，秋收就得过去帮忙。 俞氏心情郁郁的。 她现在越来越不想面对老宅的人，除了怕，还有王氏那件事…… 她是个实诚人，不像何秀莲，把这个当拿捏王氏的把柄，只觉得无法面对。 “娘，你怕啥？做错事的人都不怕，你怕啥？”大丫跟着温玉这段时间，现在也有自己的主意了，而且，也不像过去那么怕王氏。 王氏也说不上来，就是本能地觉得怕。 ……… 天气太热，萝卜白菜的种子和其他种子不一样，他们不能盖太厚的土，又需要吸饱水分才能发芽，所以温玉选择下午去播种。 萝卜和白菜的种植方式和其他菜不一样。 种植它们，只需要在松土后，将种植均匀的洒在泥土里，盖上薄薄一层泥土就行，如果还想要种得更仔细些，等萝卜和白菜秧苗长成后，再移栽即可。 温玉打算移栽一部分，这部分养护好一些，将来自己吃，剩余的部分留着喂猪喂兔子。 因为只需要盖一层薄薄的泥土，种子容易被晒脱水份，所以温玉下午才去洒种子，这样，等到明天，种植就能吸饱水分，更好的促进生芽。 门口的地很松软，温玉又将收集的其他几种种子分块种植。 有些是要明年春天才能播种的，温玉有些遗憾。 第四百三十八章 莲藕 买的二塘边那片地，主人家收了庄稼后，温玉就带着萝卜种子均匀地洒在里面，这么一大片，她都洒了萝卜种子，打算用来做青储饲料。 二十六亩地，温玉用了五天时间，才把种子翻盖完，看着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虽然在大家眼里，都是犄角旮旯，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一大片宝藏。 就在她满意的欣赏自己的小礼品时，周边几块地的主人都找到她，打算把自己的地一起卖给她。 温玉有些错愕：“你们都打算卖？” 几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这是坑害后辈，但温玉她们买了二十多亩，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 “大郎媳妇，我们这地，不要那么高的价，五十文一亩。”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说道，其他人也符合着，显然，他们是商量过的。 温玉问了一下，十多户人加起来，大概五十来亩地。 “这块地面积太大，而且我们才买了二十多亩，容我考虑考虑。”温玉说道。 “嗳，大郎媳妇，这块地……哎！这也不是啥好地，种不出粮食，我们也是看你买了这些，不知道你还要不要。”老人有些愧疚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不要，也不要有负担。” 温玉回家后，坐在院子里思考，那片地除了搞养殖场，还能做什么。 养殖场，那二十六亩已经绰绰有余，再加五十亩，那是用不完的。 俞氏和大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廊下发呆。 温玉现在回来不需要准备明天的工作，很是清闲。 俞氏和大丫娘俩习惯了，下工后先来温玉家，这兔子生崽，一茬接一茬，现在已经生了五六窝，三十几只兔子嗷嗷待哺，都是俞氏和大丫在喂。 温玉看到大丫背着猪草进来，忙拿来躲猪草的墩子和她一起垛。 “大嫂，你想啥呢！”大丫问道。 温玉将事情说了，大丫道：“他们这是想干啥？明知道那片地不好，还要卖给你。” 温玉也想帮助大家，而且，她对那片地，情有独钟。 只不过，还没想好用处，就算五十文钱，那也有五十亩地啊！ 白花花的银子扔下去，买来的地没用处，那也不行啊！ 这事想不出来，她也不想了，晚上程怀之从铺子里回来，和他商量商量。 “对了，大丫，他们没为难你们吧？”温玉问道。 大丫知道她说的是老宅那边的人，开心道：“他们没空为难我们。” “为啥？”温玉能明显感觉到大丫的开心。 大丫说：“奶不是病倒了嘛！现在也只能在家里，我们去了她也没出门。现在，三婶和幺婶争着想当家，全部心思都在对方身上，也没人管我们，收了庄稼，我们就回来了。” 这也算好事了。 说话间，程怀之从镇上回来了。 “相公，今天这么早？”往天都是天快黑时，程怀之才回来，今天还没到晚饭时候呢。 程怀之说：“县里今天要的货多，卖完了我就回来了。” 说着，将一个篮子递给温玉：“这是大哥托钱掌柜帮忙带来的，叫莲藕，是从南方货商那里买到的。” 程怀之说的大哥，自然是指温华，温玉他们开铺子的事，温华知道了，而县里面明悦酒楼也和他们达成合作，温华和温玉就经常请钱掌柜帮忙转交一些东西。 温玉看到一个个白生生胖嘟嘟的莲藕，瞬间眼睛一亮。 她想到那片地的用处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讲坏话 “相公，今天有几个乡亲找到我，他们也想把二塘边那边的地卖给我们，加起来有五十多亩，”温玉有些激动，“咱们可以挖一个荷塘。” “荷塘？”程怀说道。 他们都没见过荷塘，甚至没听说过，他们这个位置，处于南北交界处，很多人还是没见过荷塘，海鲜也要到更偏南方一些的地方才有。 如果他们挖了荷塘，种上莲藕等水产植物，还可以养鱼养虾。 镇上的铺子还是三个门店的，二楼开有雅间，开一个酒楼也挺合适。 说着，她还特意找来纸和毛笔，用毛笔太慢，索性跑到厨房找了一根烧过的木块，在纸上比划起来。 俞氏和大丫刚把饭做好，她就把图纸画好，递给程怀之。 晚饭很丰盛，一份大棒骨炖莲藕，一份爆炒猪肝，一盘清炒白菜。 吃了饭，程怀之就拿起图纸仔细研究起来，五十多亩地，可以挖四个塘，荷塘边上用沙石修建堤坎，方便水流进出。 程怀之根据生活经验，又做了些修改，很快就决定下来了。 只不过挖荷塘和修堤坝都需要大笔资金，他们现在还没有挣到这笔钱。 买地的钱倒是付得起，温玉决定先买下来，种上萝卜菜，冬天先收一季菜做饲料。 商量好了，程怀之和温玉把赵择成请来，又把要卖地那几家人召集起来，统一量了地，立了地锲文书，第二天，赵择成就帮他们将土地红锲办好。 温玉又买了萝卜和白菜的种子。 下午的时候就去地里头翻种。 程怀之要做烤肉，其他人忙着抢收粮食，这片地都还有一些苞米没收完，温玉就将已经收完割了草的部分先种上。 刚刚还在地里头割苞米草的老人还说，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下雨了，温玉得赶上这场雨。 其实种菜这个过程很简单，只要把种子均匀的洒上，再拿一个钉耙捞松，让种子被泥土薄薄的盖上就成。 收工后，她扛着钉耙沿着河边走，突然，就看到一条鱼。 温玉顾不上其他，踢掉鞋子，撸起裤脚就下河摸鱼。 下了河，才发现河里有不少鱼，她在路旁拔了一把空心草，把鱼穿成一串，提着鱼，戴上草帽扛着钉耙回家。 晚上，煮了豆腐炖鱼。 鱼炖和豆腐都炖得烂烂的，很是入味。 “大丫，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温玉问道。 不用细说，大丫就知道她想问的是老宅那边的事，因为那边偷懒的人比干活的人多，现在王氏又不管事，整天躲在屋子里，程大祥也觉得那件事丢人，即使村子里没听见谁提，到底面对儿孙，他也觉得没面子，所以不大管事。 许珍珍和何秀莲忙着争管家权，所以三天能做完的活，愣是做了五天，再有两天，就能将大豆也割了，老宅的活就完成了。 不过这几天，那边的人都没精力刁难俞氏和大丫，日子倒也过得快。 她们只担心到时候老宅又耍赖不分粮食。 “没啥，就是三婶和幺婶，做什么都不对付，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经过这些日子，大丫对说人｀坏话｀这种事也有了兴趣，本来还想说老爷子仿佛都不愿看到家里的人，但想到程怀之还在这里，就没说，“爷也自己搭了个窝棚。” 大丫简单说道。 大家都不说话，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第四百四十章 凭什么程怀之还有媳妇 看来老爷子是真受不了了，才做出这个决定。 她们到底没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早上，温玉和程怀之一同去的镇上。 现在铺子里有掌柜和伙计，不需要她做什么，温玉就帮着程怀之做烤肉。 一天要卖那么多量的烤肉，程怀之一个人帮不过来，专门找了两个做烤肉的学徒，和这两个学徒签的是死锲。 这样，就不用担心做烤肉的技术会泄露出去，所以程怀之还得再带他们一段时间。 快到下午，温玉就准备回双塘村，下午要继续种没种完的菜。 温玉现在对干活是越来越娴熟了。 前世，小时候她也经常和爸妈一起下地干活，后来上学的几年就生疏了，再后来，就是干活，也是试验田，大棚地，像现在这样传统的，已经越渐生疏，如今，又熟练了。 只不过，她的脸也晒黑了不少。 温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压低草帽继续捞土。突然听见压制的脚步声。 温玉一惊，不会有蛇吧？ 这个季节，这个地方，蛇虫很多。 温玉连忙回头，不由大吃一惊。 不是什么蛇虫，而是一个人。 程满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黑沉着脸，眼神阴森冰冷的瞪着她。 温玉有种不祥的预感：“程满仓，你要干什么？” 程满仓突然一笑，笑容比毒蛇还可怕：“我媳妇跑了，凭什么程怀之还有媳妇？” 温玉无语：“你媳妇为什么跑你心里没点数吗？” 温玉这句话，可是捅到程满仓的痛处了，看到他充满杀气的脸，温玉忙说：“程满仓，你别乱来。你要知道，我出事了，程怀之说不会放过你的。” 来了这里这么久，这是她最想念手机的时刻。 但没办法，温玉只能先稳住程满仓的情绪，保证自己的安全。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媳妇没了，再找一个更好的，”温玉说道，“你看，六婶多疼你，她肯定愿意找媒婆给你介绍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忍住恶心感说了这些，温玉中午从程满仓恶狠狠的眼中看到一丝动容，不过只一刻，程满仓的脸色越发阴沉。 六婶已经请媒婆给她说了好几个媳妇，一个都没成，而且都是一口回绝的。 想到这个，程满仓的脸色越发难看：“你得死！” 温玉整个人无语掉，看看周围，大家为了能让她尽快种上菜，都加班加点地把这片地的庄稼收了，现在一眼望去，人影都没有一个。 “相公，你来了！”温玉朝程满仓身后喊了声，在他回头的时候，快速地，用尽全部力量撞过去。 一头顶在程满仓肚子上，又顺势用钉耙狠狠一捞，打在他脚上。 程满仓不干活，收麦子后更是吃得又好，愣是被温玉撞翻在地，抱着腿嗷嗷叫。 温玉感觉脖子都快断了，忍住混混沌沌的脑袋往回跑。 打不过他，但是她跑得过啊！ 程满仓倒在地里头，半天爬不起来，温玉轻松愉快地跑出去好远，才喘息着停下来。 娘的，程满仓居然想弄死她，真是见鬼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被卖 温玉不敢逗留，赶紧拿着钉耙往回走，突然看到六婶带着三个男人往这边来，温玉一愣。 还带帮凶的？ 左右看看，连个可以遮挡的草棚子都没有，温玉有些慌乱。 这里可以说一望无际。 “在那儿，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六婶喊了声，三个男人就朝温玉追过来。 真是活见鬼了！ 温玉转身就跑，但到底不是三个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追上了。 温玉被他们押住手脚，挣扎了几下也挣不脱，气愤道：“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其中一个贱兮兮笑道，“温小娘子，好好的赌鬼你不当，要来抢别人的男人，你不是喜欢抢男人吗？我们哥几个给你寻了个傻子你不用感谢我们。” 温玉一惊，程满仓和六婶竟然不是主谋。 “张柳儿让你们来的？”温玉气愤不已，“你们这是犯法的！” 几个人一惊，想不到这就被温玉识破了。 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把她嫁给隔壁村许家傻子，她还有脸活？ 一个女人失去贞洁，要么死，要么……就跟那傻子过一辈子。 只要她上了那傻子的床，程家嫌弃她还来不及，谁还会替她出头？更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赌鬼的话。 “犯法？”其中一个想到这里，笑得一脸阴险，“到时候我们就说，你是主动跟那傻子去的。你一个赌鬼，谁相信你说的。” “还不快放开我，我相公知道了，定要把你们扒皮抽筋。” 其中一个一把钳住她下巴：“不放，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温玉对上他一口黄牙，嫌弃的将头扭到一边。 张柳儿！ 她攥紧拳头，只要她没有死掉，一定不会放过张柳儿！ 温玉攥紧拳头。 男人突然掏出一个小瓶子，温玉还来不及反应里面装的是什么，直觉脑袋一沉，人就晕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巴掌大的窗口透进一丝光线，四周都是发霉的腐臭味。 借着光线，看出这是一个柴房，里面还堆了些杂物，乱七八糟的，脚边还有一只老鼠窜过去。 温玉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 “咱们真要这么做？”女人的声音有些胆怯。 “这么做怎么了？又不是没有买媳妇的人家！”男人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女人还是不放心：“我看那姑娘长得挺好看，万一人家家里找来，怎么办？” “啥怎么办？”男人吧嗒了两口旱烟，不悦道，“嫁给福来，就是福来的媳妇，谁找来都没用。要是他们认亲家，就认！” 女人：“可……” 男人不耐烦起来：“可什么可？你这婆娘，你还来劲了？要不是你把我儿子生成傻子，我儿子会娶不上媳妇，需要花钱去买？” 女人默默地闭嘴了。 男人又道：“还不去准备准备，福来晚上娶媳妇，去扯一块红布来，好歹是说媳妇，也要有说媳妇的样子。” “行行，我这就去……我看那丫头来的时候就是晕倒的，要不给她弄些吃的？”女人忐忑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是不是她 “吃什么吃？这还没嫁过来呢！不干活吃屁！”男人吼道。 温玉有些无语。 这些人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的吗？ 突然，看到墙角柴堆里有一块砖头，温玉蹑手蹑脚的捡起来。 刚捡起砖头，就听女人又说：“我这不是担心出事儿，万一是个断气的……这钱都花了。” 男人停下抽烟的动作：“你去看看……我自己去看吧！你这败家娘们，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温玉举着砖头，慢慢移到门背后，贴墙站着。 她此刻表面平静，内心砰砰砰狂跳。 “嘎吱”一声，狭窄的门被推开，接近傍晚，光线很暗，柴房里堆得乱七八糟的，男人一眼没看到温玉，不由往里走了几步。 没看见温玉，喊了声：“他娘，快进来看看！” 女人跟进来，两人都没看到温玉，揉揉眼睛：“他爹，不是跑了吧！” “你当我瞎？”自从买了人，他就坐门口，所以人一定没跑掉。 温玉慢慢往两人的方向移，不小心一下子踩到一根木柴。 听到脚步声的两人回头，就看到温玉举着一块砖头。 “你要干什么……哎哟！”男人呼痛一声，捂着冒血的脑袋转身，温玉接着又往他肩膀拍了一板砖，男人摔倒在柴堆上嗷嗷嚎叫。 “……他爹，”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呆愣愣的看看男人又看看温玉。 从男人刚刚的对话，就能猜到这女人的日子不好过，而且也不算太坏的人。 但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女人会帮谁，不用想温玉也知道，脑子飞速转动后，在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一板砖拍了下去。 这次下手，没有打男人那么狠，温玉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跑出去几步，又回头把柴房的门关上，门环扣上，还顺便捡一根树枝别上，一扭头，看到一个胖嘟嘟的身影，明明是成年人的身形，走路却蹦蹦跳跳的，口头念念有词：“娶媳妇，娶媳妇，我要娶媳妇咯！娶漂亮的媳妇儿，娶媳妇，生孩子。” 温玉…… “哎！你是谁啊？你为什么在我家？”福来看到温玉，停下来问道。 “你是叫福来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福来高兴道。 温玉点点头：“你爹娘刚刚出门了，让你自己去玩！” 可别这么早给这两个人开门。 福来说：“不去玩，要娶媳妇。” “……你先去玩，再娶媳妇。”温玉说道。 福来略微思考片刻，说好，就继续去玩了。 “福来！福来，快来开门……” 温玉看到柴房的门被摇晃，这样就算他们出不来，也会很快就惊动其他人。 她不敢停留的往外跑。 温玉不想走大路，但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完，她找不到隐藏的地方，越走小路越危险，只能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四周 不知道程怀之发现她不见了没有，如果发现了，他是不是在找她？ 张柳儿！ 温玉狠狠的攥紧拳头。 走了一阵，温玉看到一栋大宅子，门派上写着｀许宅｀两个字。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许家村，万一遇到柳氏就麻烦了。 不由加快步伐。 突然，一辆马车从许宅缓缓使出来，温玉看了看四周，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只好垂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的脸。 马车驶来，温玉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前面那姑娘是谁？不是许家村的吧？” “听说福来他爹给福来买了个媳妇，跑了，是不是她？” 第四百四十三章 温玉心一惊，这些人不会把她抓回去吧？ “买媳妇？”一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声音不悦的响起。 “公子，就是……福来不是傻子嘛！说不上媳妇，福来他爹就给他买了一个，我也是刚听说的，不知真假，所以才……”没来得及告知东家。 马车的窗帘被揭开，一个脑袋伸出来。 温玉抬头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温玉愣住了。 “在那！”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声，一群村民朝温玉这边追过来，带头的男人拿块布捂住脑袋，布已经被鲜血染红，眼睛发狠地盯着温玉。 温玉没再犹豫，在赶马车的车夫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步跳上马车：“许景春，快点走！” 许景春半天才反应过来，催促车夫：“快走！” “她上了许家马车！”说话的人有些忌惮，“那是许小公子的马车吧？” 温玉从车窗里看到大家停下来，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你真是许福来他爹给他买的媳妇？”许景春有些不可置信。 “别说了！”温玉现在气得手疼，只想把张柳儿和程满仓母子棒揍一顿，和许景春解释了经过。 许景春虽然自小被娇惯长大，但也是个懂道理的读书人，瞬间黑沉下脸。 他们家在许家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竟然有同族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买卖人口的勾当，简直太目无王法。 温玉刚刚松口气，刚刚消停下来的村民突然又往前追来：“就算是许大爷家，那也不能仗势欺人。” 马车虽然跑得快，但很快就有村民得到消息，说福来他爹给福来说的媳妇跑了，瞬间从前方拦住他们，车夫不得不停下来。 “看来，他们不怕你？”温玉试探性开口。 许景春脸色一暗，仿佛尊严受到挑衅，不高兴地瞪温玉一眼，揭开马车帘子：“你们想做什么？” “许，许公子！”许景春虽然年少，但家世摆在那儿，村里的人不敢得罪他，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火气，这些人更不敢说话。 许炳然老家本就是许家村人，只不过做生意发达后，就在镇上，县里面以及府城都买了宅子，经营着各处的生意。 许家村的老宅不常住，却经常有人来打扫，这不，许景春这两天就是闲来没事，陪同下人过来看看老宅，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福来他爹看到许景春，刚刚的胆子瞬间被吞回肚子里：“许，许公子，我家福来媳妇是不是骗了你？才让你带她走？” “什么你家福来媳妇？你请媒人下聘了？请接亲队伍把人接进门了？”许景春一连串的话语问得福来他爹一噎。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就福来那样的，不花钱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温玉也有些震惊，许景春年纪虽小，说话所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气势威严颇足。 她揭开马车帘子，从马车里走出来，福来他爹瞬间怒目圆睁，这女人是他花钱买的，还敢跑，而且还敢往他脑袋上开瓢，活得不耐烦了，指着她：“你这个贱人……” 第四百四十四章 她的英雄 “呸！”温玉呸他一口，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有夫之妇，我的丈夫是双塘村程怀之，大家应该有听说，今天，我被人绑架卖给……我是被绑架的，我的相公马上就来找我，你们真的要帮助坏人做这买卖人口的勾当？” 温玉也在想，程怀之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来。 听说她是双塘村程怀之的媳妇，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福来他爹也愣了一下，他可是花了八十文钱买的，很是不服气：“胡说八道，你明明就是死了男人的寡妇！不守妇道与人私会，才被婆家扫地出门的。” 这话不是福来他爹编的，而是那些卖人口的人的。 “你放屁，老子的男人活得好好的！”竟然敢骂她是寡妇，温玉气恼了。 许景春道：“我能证明她男人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许景春一开口，就没人敢动了，而且买媳妇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买卖双方同意的，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是绑架了来卖的，就是他们自己也不同意。 换个方式想，如果被拐卖的是自己家的人？ 想想就接受不了。 “福来他爹，你这是被人骗了。”有人提醒道。 而且许家村距离双塘村也不远，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许景春还发话了，他们不得不信。 福来他爹感觉受不住这个打击，八十文钱他已经花出去了…… “你和人贩子是一起的，就是为了骗我家的钱！”福来他爹突然冲过来，一把朝温玉的小腿拽去，他是想先把人绑回去，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说什么也迟了。 程家也是大门大户的人家，肯定也不要她了。 温玉眼疾手快地退开一步，一脚踹在他满是鲜血的头上，刚好是被她用板砖砸过的地方。 福来他爹哀嚎一声，一个仰倒摔倒。 “孩子他爹！”福来他娘后面赶来，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福来他爹哀嚎着骂道：“你这没用的婆娘，还不快把人绑了？” “哦！好。”福来她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还以为这些乡亲是帮他们的，而且她向来听话，福来他爹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撸起袖子就朝温玉扑来。 温玉也不怕，抬手就一把拽住福来他娘的耳朵眼睛，用处毕生本领往福来脸上脖子上挠。 福来娘身材矮小，想挠温玉却也够不着，就这样，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儿福来娘就痛得哼哼起来。 原本想让人帮忙的许景春见温玉没落下风，就站在一旁不动，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就这样，直到福来娘没力气了，温玉才松手，福来娘从脸到脖子没一处好的，温玉也受了几处伤。 她气愤不已，刚刚那一板砖真该打重点。 突然，前方亮起数个火把，看方向是往他们这边来的。 不一会儿，温玉就看清领头的人，正是程怀之。 他带着双塘村的人，这一刻，他仿佛是她的大英雄，温玉眼睛突然一涩：“相公～” 听着她带着哭腔，委屈的声音，程怀之心脏狠狠一揪，将火把一扔，几步越过人群，将她拉进怀里。 第四百四十五章 到衙门说清楚 谢正则是带人和许家村的人理论起来。 现在，双塘村的人都找上门来了，许家村的人自认理亏，连忙道歉。 村长也出来说情：“各位兄弟，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实在抱歉。” 双塘村村长：“许村长，这事可不是抱歉不抱歉的问题。咱们双塘村和许家村距离多远？你们村的人就到我们村买人了，在听到解释后，还不放人，这算怎么回事？” 许村长：“是是是，是我们的不是，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双塘村村长这才消气，主要是他没那么大的底气继续找麻烦，虽然许家村的人买了人，但卖人的却是自己村的。 现在，许村长还不知道事情具体情况，只知道许福来他爹将隔壁村程大郎的媳妇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心虚得不行。 “温玉，你怎么样？”程怀之松开温玉，后怕的问道。 “我受伤了，被他和她打的！”温玉委屈极了，指着被人扶着的福来爹娘，瞬间吓了一跳，福来娘只是皮外伤，福来爹却是伤到脑袋，流下的血液已经将肩膀的衣服淋湿了。 程怀之却仿佛没看见，冲过去就往福来他爹的肩膀上踹了一脚，这一脚，用了他十成的力气，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许福来他爹连哼一声都没哼出就歪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又担心闹出人命，又不敢说话，只默默抽气。 温玉一点也不同情，但不愿意程怀之沾染上人命。 “相公，明天把他们都交到县里去。”除了许福来的爹娘，还有程满仓母子，尤其还有那个背后黑手以及三个人贩子，一个也别想逃掉。 程怀之看到她脸上的抓痕，狠狠瞪着福来的娘：“买卖人口，这事，必须到衙门说清楚。” 听到衙门两个字，所有人都吓傻了。 “大郎，这……” “这没得说！”程怀之丝毫情面也不留，“谁求情谁就是同伙。” 他这么一说，没人敢搭腔。 许福来的娘刚刚还哀切的哭着，这会儿，整个被吓晕过去。 “许村长，这两个人，请你找人先看着。”程怀之对许村长说道。 “这……” 许村长还想说什么，许景春也走出来：“村长，这种事，一旦有先例，以后就不好服人了。” 许景春的意思很明确，作为许炳然的儿子，在村里说话很有分量，许村长叹口气：“许公子，程大郎，你们放心，我定会让人看好福来的爹娘，等你们明天来提人。” “有劳。”程怀之道谢后，带着温玉离开。 许景春忙追上来：“温玉也受伤了，要不要坐我的马车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程怀之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找孙大夫买了内服和外用的药，许景春又送他们回双塘村才回来。 回到家，温玉将事情经过仔细告诉他，程怀之攥得骨节嘎嘎响，他就不应该让温玉一个人去种菜，那片地那么偏僻。 温玉拍拍他的手：“相公，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以后我也会小心的。” “温玉，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去种菜了，我早点把烤肉做了，我去种。”程怀之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 “相公，那是有人针对我，也不是人人都想害我。” 程怀之坚定道：“那也不行！” 他这么坚持，温玉只好先听他的。 “相公，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许家村的？”温玉问道。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个都不放过 程怀之亲眼看到她点头答应乖乖在家等他，才松了口说，并说了详细经过。 他从镇上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发现温玉还没回来，就去地里头找她，但去了，没看到人，反而发现钉耙上有血迹，地上还有被大型动作碾过的痕迹，程怀之感觉出事了。 准备回家找人时，又发现一块头巾，拿着去村口去问人，有人说是六婶的。 程怀之直接冲到六婶家，程满仓被温玉用钉耙刮伤腿，不仅不偷偷隐藏起来，还想向程怀之讨厌银子买药，就被程怀之按着揍了一顿，直到口鼻流血连连求饶。 六婶说出温玉被人贩子卖到许家村给许福来那个傻子做媳妇，程怀之来不及细问，准备去许家村找人，路上遇到谢正，告诉他事情，谢正喊着人帮忙去找，又让人把六婶和程满仓关起来。 “相公，现在六婶和程满仓被人关在哪里？”她还有话要问他们。 “就在他家，有人看着，而且他们也没地方可以去。” 温玉和程怀之来到程满仓家，村长在村里找了两个壮汉看着不让母子二人逃跑，程满仓被程怀之揍得躺在床上哀嚎，六婶在咒骂。 看到温玉和程怀之，六婶冲过来就要往温玉身上挠，但见到她冰冷带着凛冽的眼神，瞬间蔫儿了。 更何况，程怀之也在。 “……你、你们来干什么？”六婶气息不稳道。 温玉也不和她兜圈子：“谁指使你的？” 六婶：“就是……” “说实话！”温玉严厉喝问。 “张，张柳儿，”六婶不由自主道，“她给我二两银子，拍花子也是她使唤来的。” 在听到张柳儿的名字时，温玉明显感受到程怀之周身的气息变得凛冽。 这件事，肯定因他而起。 程怀之不止是生气，还有自责。 温玉又问了几句，就回去了。 “相公，这事，是不是所有人都要送去衙门？”程满仓母子被村长喊人看管起来，他是一村之长，对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而且，从程怀之的态度， 温玉看着程怀之，问他。 程怀之点头：“当然。” “那……张柳儿呢？”温玉又问道。 程怀之没多想，只是提到这个背后的主谋，他更是又气又愤怒，小时候，他还把她当妹妹，没想到，这人的心这么恶毒，居然勾结人将温玉绑去卖了。 他越想越气：“当然，一个都不放过！” 他这么毫不犹豫的态度，彻底让温玉放松下来。 今天真是太累了，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犯困，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程怀之看着趴桌子上睡着的温玉，满身怒气渐渐消散，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程怀之掩耳盗铃似的用手压了压，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今天的事，让他后怕，如果她没有逃脱怎么办？ 他无法想象后果会怎么样。 看着温玉安安静静的睡着，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把温玉抱回床上，程怀之给她掖好被子，正要转身，手臂被她抱住，温玉睡意朦胧嘟囔：“相公，救我……” 面对危险的时候，她冷静应对，睡梦里却还是被梦魇了。 “没事了，我在。”程怀之自责的在她身旁躺下。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姑娘睡在一张床上，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却又舍不得离开。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你男人，跟狼似的 第二天温玉醒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传来垛砧板的声音。 出房门时，只见大丫在屋檐下垛猪草准备喂兔子。 看到温玉从房间出来，大丫忙说：“大嫂，你醒啦！” 温玉点点头，今天有点晚了，程怀之肯定早就去铺子里了，但大丫来的，着实早了些：“大丫，那是兔子，不是猪，吃不了那么多，你可以来晚点。” 大丫只是笑笑，看着她往程怀之房屋方向看，似知道她想什么，说道：“大嫂，大哥让你今天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等他。” 温玉知道程怀之是担心她。 突然就笑着：“你大哥让你来看着我？” 大丫的脸有些红：“……大哥也是担心你。” “小玉起了，先喝碗粥。”昨天温玉失踪，大家都特别担心，但程怀之接她回来后，确定温玉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他们就回去了，没耽搁他们休息。 “二婶，你咋也来了？”温玉忙问她，“老宅那边的庄稼收完了？你们这么过来，别给那边找借口又克扣你们的粮食。大丫二婶，你们快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看着。” 说实话，她脸上只是被福来他娘挠了几个手抓印子，算不上伤，但孙大夫说，最好不要暴晒或者沾水。 温玉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自然不会不听大夫的劝告。 “嫂子，那边大豆昨天就收完了，下午我跟娘和你一起去种萝卜菜，我们已经和大郎哥说了。”大丫说道。 温玉正想说她要去县里面，她要亲自看着这几个人人受到惩罚，就听到大黄汪汪汪的叫声。 “温玉，快把它拦住了！”许景春脸色不大好看，担心大黄会从门上跳出去，他的书童和车夫忙拦在自己家主子面前，两个人的脸色都惊恐万分。 “大黄。”温玉忙喊了声，大黄吭哧吭哧吐着舌头退回她脚边。 许景春一进门，就将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她。 温玉一愣：“这是什么？” “那几个人的罪行。”许景春简洁道，他一直警惕着张着大嘴的大黄，生怕他突然就朝自己扑过来。 “嗯？”温玉有些不可置信，将纸打开，温玉认出是程怀之的字迹。 上面写着程满仓等人的罪行以及处罚结果。 程满仓母子和张柳儿喉结拍花子贩卖良家妇女，被三人均被判刑，由于张柳儿是背后主谋，被判五年，程满仓母子被判三年。 但许福来父母一口咬定不知道温玉是被绑的，没办法定罪，就带回来了。 温玉虽然讨厌那两人，但从这件事始末来讲，他们确实不知道。 县衙的人根据三人招供的信息，还把那群拍花子一网打尽。 温玉没想到，程怀之大清早就把这里人带去了衙门，而且这么快处罚结果就下来了。 许景春这时脸上的不满更甚：“就你那男人，凶起来跟狼似的，天黑麻麻的，就要请我爹跟他一起去县里，我爹这两天去了府城谈生意，他愣是把我从床上拖起来……你们家跟人贩子有什么两样？” 听到许景春的话，温玉很是震惊，程怀之竟然把许景春从床上拖起来，让他陪去去县里面？ 许景春见她一脸不可置信，指了指眼下：“诺！”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温玉有些抱歉：“许小公子，你坐一会儿，我给你炖排骨汤补补……对了，我相公呢？”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最有身份的人 说道这个，许景春更气。 到了镇上，程怀之就忙着去铺子里，让他帮忙传信，至于信，是他在马车上写的。 温玉似乎也猜到了，亲自动手炖排骨。 温华请人带来的莲藕还有，温玉就炖一个莲藕排骨汤，把排骨炖上，温玉端着一网兜嫩豆角出来，这是今年最后一批嫰豆角了。 这种嫩豆角，蒸熟后晒干，冬天炖着吃最爽口。 一边掐豆角，一边问今天早上的事。 温玉其实是想亲眼看到这几个人受到处罚的，但她睡得太沉，程怀之又觉得她昨天受了惊吓，就没叫她起床。 他一个人赶着骡子用骡车把程满仓母子手脚绑上，仍到马车里，赶到镇上时，许村长带着人将许福来的爹娘也同样绑了手脚送过来，看到一旁傻兮兮的福来，许村长本想求情的。 毕竟福来一个傻子，没了爹娘，别说娶媳妇，可能活下去都艰难，但看到程怀之冷漠阴沉的脸色时，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憋回去了。 至于张柳儿，正在做美梦，梦中，温玉嫁给许家村的傻子，被程怀之嫌弃，被全村人唾弃，而程怀之，不仅帮她和赵家退了婚，还上门来提亲，聘礼是陈记铺子。 正在她沉浸美梦时，房门被粗鲁的敲响，门都快被拍散架了，张柳儿也从梦乡清醒过来，推开门看到程怀之，她还觉得有些恍惚，想着梦里的事，激动得正要扑进他怀里，就被程怀之一把扭着胳膊提上骡车。 刘氏两口子都没反应过来，程怀之就驾着骡车扬长而去，张柳儿被程怀之的气势下住，加上车兜里的人，知道事情败露，就想从骡车跳下去，但骡车跑得飞快，人被撞晕过去。 正好省了麻烦的程怀之决定去请许炳然帮忙，但夏掌柜说许老板去府城了。 程怀之问道：“许公子的房间在哪里？” 夏掌柜本意是想询问发生什么事，但看到程怀之那眼神以及气势，本能的指向许景春的房间：“第二间……” “砰！” 门被推开，许景春吓了一跳，看到程怀之，感觉眼前的人疯了，却又有些心虚，就被他拖上骡车。 “程……你要干什么？” “跟我去一趟县衙门。” “我不……啊！程怀之……救命……” 程怀之嫌他吵，就加快速度，骡车不比马车，而且后头还有一个大大的车兜，一向娇生惯养的许景春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就吓得不敢说话。 直到到了县城，程怀之才说：“许小公子，得罪了，我今天去县衙门，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帮忙出面，你是我认识的人中，除了许老板，就是最有身份的人了。” 许景春又气又怒，却又被他“最有身份的人”几个人哄得心情大好，他按了按太阳穴，让程怀之转了个弯，许景春去拜访了县城柯家。 许景春的姨母，是县里柯举人的夫人是堂姐妹，两家人时常走动着。 许景春暗暗庆幸有柯举人的拜贴，不然此行，就是县衙门的人，也未必认同他。 所以，这件事办得又快又顺利，主要还是有柯举人的拜贴。 到了镇上，程怀之放心不下程记铺子，这件事又告一段落，就请许景春回来给温玉带信，还担心她不信，特意买笔和纸写了信。 第四百四十九章 许公子，够义气 “柯举人？是柯言春家？”温玉不假思索地问道，县里面，她知道的姓柯的举人，就是柯言春家。 许景春点头：“你认得我表哥？” 温玉…… 程怀之要是知道这次有柯家帮忙，不得气死自己？ “不认识。”温玉说道。 许景春也觉得，像温玉一样的乡村妇女，不可能认识柯言春那样的人，所以并没有多想，只是想起柯家那几大片梨，有些心动。 他不由自主说道：“我姨父家种了一百多亩梨，明年，我跟我爹商量，从他家移一些秧苗来种植。” 只不过，一棵树要等结果，估计要三四年。 温玉听到一百多亩梨，也颇为羡慕，话说，温家门口还有一棵梨树，只不过这么久，家里又没有人守着，怕早就被摘完了。 许景春提到种梨树，温玉也有些心动，但他家种梨树，她就想种点别的，比如桃树杏树樱桃树…… 根据这个夏天的气温发现，三塘村很适合种果树，如果再经过她改良，那水果必然又大又甜，这个冬天就可以实行种树计划。 “许公子，你姨父家都有哪些果树？” “梨树，”许景春说道，“你也想种？” 温玉点头：“但我想每种都种一些。” 许景春听她这么说，很感兴趣，只是温玉说的好多果树他都没听说过，越是这样，他越感兴趣，还让温玉给他找笔墨纸砚来：“你都给我说说，我去府城问问，指不定有人知道。” 温玉也觉得可以，一边说，还上手画了树的大概形状。 最后，许景春将一踏宣纸珍之重之地折叠起来，揣进衣襟里：“每一种我都找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许公子，够义气！”温玉诚意十足地比了个大拇指。 许景春也很开心：“温玉，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也别叫我许公子了，你叫我的名字吧！” 温玉点头说：“行。不过你得叫我嫂子。” 许景春脸色一变：“凭什么？” 温玉：“因为我的年纪比你大，我相公的年纪也比你大。” 许景春不否认也不承认，夸着脸不说话。 这件事，到底他放在心上了，少年人更是热血，没几天，他就去哦一趟县城，只不过颇受打击，温玉给他说了几十种水果，他只打听出十来种，柯家答应，冬天给他移植。 冬天水分大，种树更有存活率。 温玉安慰他：“这也是收获，至少已经有十种，一口吃不成胖子。” 许景春点点头：“也是，种太多，如果卖不出去，就只等着烂在树上，白白让人可惜。” 温玉笑道：“八字没一撇，你就想到果子买不出去？而且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吃啊！” 许景春说：“你说得轻巧，一百多亩，要是种粮食，那得是多少？” 温玉似乎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柯家的梨子卖不出去？” 许景春也不掩饰：“县城种梨子的人太多了，今年又大批量成熟，好多都卖不出去。” 现在信息闭塞，大家看到别人种什么挣钱，就跟着种，也不管后续的销路，这样量上来了，但找不到买主。 交通也不方便，大多数人也没有主动去找销路的想法，最后商品只能烂在自己手里。 第四百五十章 想喝奶茶 所以，温玉想种果树，但听说许景春也要种的时候，她就避开了梨树。 “景春兄弟，咋们先说好了，如果要大规模种植，我们两家人不能种同一种。”温玉提醒道。 许景春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嫂子，你说，这批水果卖不出去怎么办？”许景春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些事，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该关心的。”温玉说出这话，是真心的，如果是在自己那个世界，可以借住很多途径，但在这里，她无能为力，无能为力的事，也不会强迫自己。 许景春不赞同道：“我将来也是要考科举，我想当一个父母官，保护一方百姓，自然是要替大家着想。” 温玉没想到，他这么有想法，赞赏道：“你的理想，一定会成真的。” 许景春高兴了一瞬，又泄气了：“可是，我都没办法帮他们。” 温玉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要不你去卖书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 许景春眼睛一亮：“对，书中自有黄金屋，肯定有答案的。” 他瞬间站起身，将烧火棍一扔，带着随从就离开了程记铺子。 程怀之忙碌好过来，看到许景春雀跃的背影，问温玉：“他怎么了？” 温玉笑着：“大概是发现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程怀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几天，许景春老往程记铺子跑，每次来都是一脸忧愁，担心县里面农户们的梨子卖不出去。 程怀之也挺想帮忙想办法的，但他每天都特别忙，最近单子越来越多，他吃饭都急匆匆的解决。 温玉看到程怀之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却更加清瘦，浑身充满力量，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又高兴又心疼。 有些不忍心：“相公，我们再找两个帮工吧！” 程怀之笑着说：“不用，我忙的过来。” 这种忙碌，他觉得很开心，很满足，也很有盼头。 他以前想着考功名，后来家中出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向和目标，现在，他又重新找到了方向，做什么都很有劲。 温玉却不赞同，开始生意不太好，自己家人就忙得过来，现在却不行了。 商量了一会儿，在她的坚持下，决定再找三个伙计，再从现在培养的专门做烤肉的伙计中选一个做后厨总管，程怀之再带着做一阵，就可以完全交给他们。 晚上，温玉躺在床上，想起白天许景春的话。 种果树是一个大工程，要先种树苗，修剪，等树苗长大，开花再结果，至少也要四五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批土地四五年没有收成，今年刚有收成了，水果却滞销了，这些种了梨的农户得有多绝望？ 梨子能做什么？ 罐头？ 以现在的技术，很难做成。 果干？ 做成果干倒是可以，但梨子做成的果干不好吃，肯定也卖不掉。 温玉想着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热得难受，她索性翻身坐起来。 好想喝凉水！ 要是有加冰的奶茶就更好了。 温玉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没有奶茶，果汁也行啊！还有果酒！ 第四百五十一章 暴雨 关于制作果酒的想法，让温玉心花怒放。 她现在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程怀之。 刚推开门，一阵疾风吹得她连忙将门关上，眨眼之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雷电仿佛要将天幕撕裂一个缺口，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厉鬼呜咽，大雨咆哮着从天而降…… 温玉不由轻轻颤抖着，脑海里不停地浮现来到这个世界前遇到的那场暴雨。 被大雨冲下山崖时的窒息恐惧笼罩全身，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躲进被子里。 “相公，相公～”温玉无意识地喃喃，这一刻，程怀之成为她唯一的光和希望，但雨这么大，她根本不可能跑去找他。 “嘎吱！”房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雨打的，响了一声，温玉没顾上，直到被子被人扯了一下，闪电将他的脸照亮。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温玉晃了一瞬，下一刻，她扑进程怀之怀里：“相公～” 程怀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感受到她颤抖着的身体，他心脏微微一紧，本能地回报紧她。 刚刚他听见温玉开门，后来没了动静，不放心出来看看，敲她的门也没反应，不反应才进来，如果他没听见回应就退回去了…… 程怀之庆幸自己进来了：“……温玉，没事，就是打雷。” 这里不常下雨，但也经常下大暴雨，程怀之已经习惯了。 温玉鼻子酸酸的：“可我还是怕。” “不怕，有我在。”听到她软软绵绵的声音，程怀之心软得不行，他想，自己完蛋了。 温玉往旁边挪了挪，把靠窗沿的位置让给他。 程怀之…… 他僵硬的躺在旁边，温玉抱住他的胳膊，外面依旧是雷声轰鸣，风雨呼啸，温玉却觉得很安心，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过去。 程怀之紧张得浑身绷紧，她侧身抱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得软乎乎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的身体是这么软。 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像草木的淡淡清香，带着一股清甜。 程怀之只觉得浑身血液乱窜，身体里仿佛有股子火。 ……… 这场大雨，终于在天亮之前停止，却也折断不少树木，路面的泥土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大家都庆幸，庄稼已经收完，就算还有少许遗漏的，也只是些落尾，也没那么心疼。 温玉起了大早，在程怀之的陪同下，去二塘边的地里看了一圈，泥土早就湿得透透的，有些被雨水冲刷到泥土上的菜籽已经冒出一个尖尖的，白生生的芽。 萝卜会自己往土里长，不用特意再翻土。 回去时，温玉心情很好，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和程怀之说的关于制作果酒的计划，今天又因为忙着来地里头还没说，这会还有时间，她就和程怀之说。 “相公，昨天晚上我有一个想法，”温玉背着手走在程怀之旁边，“县里面种的梨多，我想收购来做酒。” 程怀之：“梨子还能做酒？” 温玉点头：“能的，可能做成果酒和蒸馏酒。”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程怀之昨天也想到，把梨子运到府城或者其他不种梨子的县去卖，只是那样工程量太大。 第四百五十二章 再次进城 “那我需要做什么？”程怀之自然双手支持，不仅可以帮助大家，自家还能发展产业，他开心还来不及。 温玉仔细说了自己的想法：“种梨子的农户，多是县城附近那几个村镇，如果要把梨子运回来，成本太高。我爹和我哥不是在县城租了房子嘛！我打算，去找几个种梨子的大户，和他们商议，让他们把梨子集中运送到我哥那儿，就在那儿操作。” 程怀之微微皱眉。 按照温玉的计划，就是要在县城做酒，但是程记铺子，他还不放心完全交给小顾他们。 温玉猜出他的顾忌，说道：“相公，我想好了，我先去县城，有我爹和我哥在那里，你不用担心。” 温玉打算今天就动身，昨天才下了大雨，温玉有些担心，那些梨子有没有被损坏，万一去完了，梨子都坏掉就来不及了。 程怀之眉心皱得更紧，他从没想过，他们这么快就会分开。 虽然距离县城不远，但也不能每天都去…… 程怀之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他从不是矫情的人啊！ “相公，估计也去不了多久，你不用担心我，我忙完了就回来，你有空就去县城看我。”感受到他情绪的温玉心里暖洋洋的，安慰道。 程怀之也只能答应了。 当天，温玉收拾起包袱，就去镇上找许景春。 许家和柯家是连襟关系，有许景春帮忙，事情会很好办。 而柯家又是举人，比较有号召力，如果柯举人都答应和她合作，其他人更愿意。 程怀之赶着骡车送了他们好长一断路，温玉感觉此刻的程怀之，像一个望妻石。 到了县城，许景春问：“我们去哪里？” “柯家。”温玉不想耽搁时间。 刚下过雨的缘故，县城的青石板地面都泛着一阵清爽的凉意。 许景春也没多问，让车夫直接去柯举人家，许柯两家走得亲近，柯府的管家都认识许景春。 “许少爷，你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管家恭敬客气地问道。 许景春点点头：“柯管家，我找我表哥和姨父，他们没在家？” 柯管家面带愁容道：“昨天晚上的大暴雨，估计把树上的梨子都砸坏了，老爷和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庄子上。” “不过夫人在家，现在夫人心情不好，许少爷你来了，正好开解开解夫人。”柯管家说道。 许景春有些为难的看了温玉一眼，拱手道：“柯管家，我们先去庄子上找表哥，晚点再来拜见姨母。” 柯管家视线礼节性在温玉身上转了一圈，也没多问，派了一个人给他们领路。 大雨过后，路面冲刷得很干净，路边的草木恢复生机，虫子欢快的叫着，一切都是焕然一新的生机。 路过几片梨子林，好多人都在捡梨子，他们脸上神色凝重，本就找不到销路的梨子，现在更是被大雨砸了一半点地上。 许景春皱眉催促车夫：“忠叔，快一点。” 他想快一点找到柯言春父子，能早一些解决农户的问题。 半个时辰才到庄子上，柯言春听说家里来人，就出来看，第一眼看到许景春，有些惊讶：“表弟，你怎么又来了？” “表哥，我这次给你带了一个客人。”许景春侧身准备介绍温玉，柯言春看到温玉，有些不可置信，随即脸色一红。 “柯少爷。”温玉忽视他的表情变化，礼节性行李问好。 第四百五十三章 请柯老爷出面 双方问候过，温玉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柯公子，我听说县城种梨子的农户多，而且现在大家找不到销路，我们这次进城，打算收购梨子。” 在路上时，温玉已经尝过他们的梨子，个头大，梨子核小，很适合做果酒。 只不过，很多都被砸破了，损失惨重。 听说温玉要收购梨子，还是大批量收购，柯言春瞬间精神抖擞，也忘了之前的尴尬，和温玉交谈起来，只不过，听说温玉个人收购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温小娘子，我知道你想帮大家，但要收购这批梨子……也是要不少银子的。”柯言春知道程记铺子的名声已经传入县城，明悦楼更是特意给程记做了专属的菜名，但几十户农户的梨子，就算现在被大雨砸了一半，也还有不少，其中像他们家一样，种植一两百亩的就有好几家。 温玉诚恳道：“所以才来找柯公子和柯老爷，我们是这样计划的，我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先收购，等种植梨子的农户将梨子送到指定的地方，称了重量登记在册，大家签字画押。两个月后，按照钱庄的利息，拿着画押的条子，还本付息。” “柯老太爷和柯老爷在县城最具号召力和说服力，所以这件事，我们请柯老爷出面带头”温玉带着十足的诚意说道，“我们还要请许老板和许公子从中做保，柯公子，你看如何？方便的话，我们见见柯老爷。” 柯言春本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看到许景春在一旁点头附和，他又欠温冲救命之恩，所以便动摇了。 更有甚者，这批梨子的结局，估计就是烂在地里，就是拖欠两个月，大家肯定也愿意卖，更何况，还有利息。 只是，温玉买这么多梨子有什么用处？ “温姑娘，方便问问吗？这么多梨子，你打算做什么用？”这可不是小数目，温冲救了他，他不能害了温玉。 温玉也不隐瞒：“我打算做成酒，不过柯公子，你得帮我保密。” “做酒？梨子还能做酒？”柯言春震惊道，同时看向许景春。 许景春也只是听温玉说，具体怎么做他自然不知道。 他跟温玉一起进城，一方面是想帮助大家，另外一方面也是好奇。 温玉说了保密，两人都没追问。 见道柯老爷，听了温玉的来意，他略作沉思后，说出的话和柯言春一致。 这批梨子不是小数目，他们都卖不出去，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有什么奇特之处，能卖出去？ 而且就算能卖出去，怎么运走？ “温姑娘，我听言春说过，你爹救过他一命，你爹对我们柯家有恩，我是想卖梨子，但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不做忘恩负义的事。这批梨子，你想清楚了，真要买？” 温玉点头，认真而坚定道：“多谢柯老爷提醒。只不过，要请柯老爷，老太爷以及温公子出面，帮忙说服大家，我需要两个月的期限，两个月后，按照钱庄的利息还本付息。” 柯老爷大手一挥：“两个月不是问题。去年的梨子，卖五文钱一斤，那是定个好的，今年的，原本大家就卖不出去，又经过昨晚上的大雨……哎！现在，也就能卖两文，温姑娘还给大家算上利息，我能说服大家卖得更低一些，只选个头大，没被砸坏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肯定是程怀之教的 温玉谢过柯老爷，又道：“砸坏的，只要不是坏得太严重也要，只不过这部分，两个月后，只能还本，而且，一文钱五斤收购，如果大家愿意，也可以送来。” 温玉这样说，大家更好奇了。 柯老爷虽然好奇，也没多问，爽快地答应了。 柯老爷道：“温姑娘，你舟车劳顿，今天就放心休息，我带着言春召集大家聚头，明天早上，把结果告诉你。你放心，答应你的事，老夫我说到做到，一定能说服大家。” 如果这件事成了，他们柯家也对县城有功劳，以后柯言春考功名，也更能说得上话。 温玉也想到这一层，所以知道柯家对此一定会尽心尽力，编点头应下。 当天晚上，许景春就在柯家，温玉则是去温冲和温华的家，只不过去了，却没遇到人。 柯家送她过去的车夫见大门紧闭，也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温玉不仅是柯家的重要客人，更是大家伙的救星。 “温小娘子，温老爷和许大爷，这时候应该在赌坊。”车夫知道温家两父子的德行，便说道。 “大叔，你能送我过去吗？”温玉也不好太过劳烦他，但车夫很好说话，“可以。” 温玉坐上马车，又找了一处铁匠铺，买了把菜刀，找到赌坊。 温玉一进去，里面乌烟瘴气的。 这就是县城最大的赌坊？ 上次来，温冲和温华还说要带她见见世面，她还以为多么金碧辉煌，现在看来，只不过赌桌大了点，人多了点，其他没什么稀奇的。 “哟！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美人？”赌完一把的男人看到温玉，眼睛一亮，说道。 温玉不仅没退，反而说道：“你见过温冲和温华吗？” “温老大？你认识他？你是他什么人？”男人听到温华的名字，在不确定温玉身份的时候，没刚刚那么嚣张。 温玉：“我是他……” “大小姐？”不知道是铁家三兄弟中哪一个，将骰子一扔，从板凳上跳下来，急忙跑到温玉旁边，“大小姐，你啥时候进城的？咋不通知我们，我带兄弟们给大小姐接风。” 温玉…… 这大小姐喊得，仿佛她是哪个官宦人家姑娘似的，不过一个赌徒的妹妹，附庸风雅。 不过在外面，还是要给自家哥哥面子的：“我哥呢？” “老大带人收赌债去了。” “我爹呢？” “不知道，”他回道，又说，“但是大小姐，你放心，老爷绝对在哪个赌坊，我带你去找？” 找了一圈，温玉才在一个赌坊找到摇骰子正起劲的温冲。 “老爷，大小姐来了。”铁柱走到他身边喊道。 温冲看到温玉，眼睛一亮：“闺女，你咋来了？走走走，爹带你赌两把。” 温玉突然从身后抽出菜刀：“爹，回家。” 温冲被吓白了脸：“闺女，你这是干啥？” “回家。”温玉不想废话。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温冲不得不跟她走。 回到家的温冲一脸气愤的蹲在地上，只留给温玉一个背影。 真是能耐了，敢拿刀顶着他的脖子，这就是他的好闺女？ 不对，肯定是程怀之教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银钱不够 不知道温冲想法的温玉看到他气哼哼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她走过去，蹲在温冲旁边：“爹，我这次进城，有一个大生意要做，你帮帮我呗。” 温冲答非所问：“你和程屠夫和离。” 温玉：“……为什么？” 温冲：“他不是好人。” “爹，你从哪里总结出来的？”温玉震惊到了，她相公多好的人，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而且当初不是温冲和温华出主意。让她嫁给程怀过好日子的吗？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他都让你学会拿刀抵住我脖子了，还能是好人？”温冲越说越气，“离，他要是敢不离，我让你哥带人把他揍成残疾。” 铁柱在一旁撸起袖子秀肌肉：“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温玉…… 程怀之真是人在家中住，锅从天上来。 “爹，真不是他教我的，我不是担心你不走嘛！我这次进城，真的有事请你……还有铁柱兄弟他们帮忙，爹你一定要帮我啊！”温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温冲的胳膊一顿撒娇。 温冲看到乖巧得不行的女儿，心里头一阵阵发软，对程怀之的不满也瞬间抛之脑后：“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爹就做。” “爹，我准备借这个地方酿酒，需要买酒坛子，缸子还要做灶炉，要买几口大天锅。你先帮我打听打听这些东西哪里能买到，谁会做灶炉。” “行，”温冲痛快地答应了，“但明天我去赌坊，你不准再用菜刀去堵我了。” 温玉：“爹，你要帮我不能再去赌坊。” “那多大点事？不耽搁我去赌坊。” “爹，事情很多的，你不帮我，谁帮我？别去赌坊了好不好”温玉继续撒娇道，“爹～” “好好好，不去了！不去了！”温冲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能地跳了出去。 温玉抿嘴偷笑，想让他们戒赌，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晚上温华回来，温玉用同样的招数，吓得温华连连点头：“不去了，不去了……” 温玉心情非常不错，晚上也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一大早，许景春和柯言春就坐马车来找温玉，并告诉她，已经谈妥了，大家愿意把梨子卖给她，好的梨子一文钱一斤，那些被砸过但不严重的，按照温玉说的，一文钱五斤。 柯老爷还让柯言春和许景春兄弟俩来帮助温玉。 “有多少户人？大概有多少梨？”温玉感谢了柯老爷，也没拒绝他们的帮忙，问道。 “大大小小的农户加起来，有五十五户，有三户人家种了将近三百亩，我家种了一百二十亩，一百亩上下的还有三家，其他都是二十亩上下的。”柯言春说道。 温玉大概了解了情况，又请他们帮忙，要租一个大宅子，她还要买几十个大缸子。 当然，做这些还要请人，请很多人。 温玉要酿酒，当然不想方子泄露，但这么大的工程，不请人肯定完成不了，所以，她决定，先挣了今年这笔再说，她有信心，这次，一定能挣不少钱。 但现在面临的一个难题就是，她所带的银钱不够。 家里，除了程记日常所需的流动资金，已经全部被她带来了。 买梨子的钱可以拖到两个月后，但买酒坛子，租宅子，请工人这些，都需要银子，而且还不少。 第四百五十六章 租房 虽然银子的事还没解决，但温玉却不准备打退堂鼓。 柯言春请了个相熟的掮客带着看宅子，那掮客手里有几十个宅子，时间有限，温玉直接要一个空间足够大的，她需要摆放许许多多的酒缸酒坛子，还要一个大院子操作。 掮客听到她的要求，说道：“还真有一个……不过那之前是一个染坊，空间足够大，只是房间少。” 柯少爷出面请的掮客，也不敢漫天要价，选的房子自然也能放心。 温玉点头：“去看看，我要的就是大空间。” 坐上马车，一刻钟就到了目的地。 掮客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身材魁梧，边走边说：“侯老爷家这个染坊，今年年初就交到我手上，至今没卖出，好在他也不急用钱，就一直等着合适的买主。” 温玉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县城有两条街道，新街上商铺琳琅满目，老街道上仍还有一些开着铺子的，但没几个人进出，有些铺子，伙计已经开始打盹，这还是上午，可见即便是县城，也不是处处都繁华，也不是哪里都是人流涌动。 更何况这个宅子位置还在老街后头，这是当初建宅子时，为了节约成本选在这里的缘故。 这样的坊子，别人买了，除非做厂子进行大加工，不然确实没几个人敢买，做住宅不成，做酒楼饭点位置更不合适。 这也是半年多了一直没卖出去的原因，主家找到自己，掮客不好推辞，毕竟他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但拿到手上，却无人问津，实在苦恼。 好在，今天有人问，哪怕只是租用，也比七八个月无人问好，所以一听说要一个空间大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不过，这不正合温玉的意？ 因长久没人打扫，一推开大门，一阵灰尘味扑鼻而来，里面更是布了厚厚一层灰。 掮客带着温玉他们走了一圈，一边介绍每一个位置曾经的用处。 略微估计，大概有八百平左右，分做三个跨院，中间有围墙隔开，由一个院门通过。 一个跨院里头，有着阶梯式晒布架，温玉拍了拍楼架子，做工精细，结构牢固，她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还真是天助她也，那么多酒坛子，可以分做多层摆放，大大节省了空间，刚刚她还担心位置不够用，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 这里以前是染坊，水流直接引进院子，而且水源充足，温玉完全不用重新引水。 另外一个跨院，里头比较空旷，只有一连串灶炉，掮客大叔介绍：“这里以前是染布的，后来侯老爷让人把染缸搬走，灶台留下来了，如果不需要，砸了就行。” “别，”温玉担心他私下找人来砸灶台，忙说，“灶炉留着有用。” “大叔，侯老爷家不经营染布生意了？”温玉不理解，这么好的染坊，怎么说不做就不做，还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掮客看出她的顾忌，笑道：“侯老爷的只有一个独子，如今在府城做官，侯老爷年纪大了，而且儿孙都有出息，就想在家颐养天年。而家中子孙都不愿走商贾之路，就不做这个。” 第四百五十七章 这就是我闺女 这时候，人们等级观念非常深，商贾更是为人不耻，所以家中出了走仕途，还是在府城做官，自然就赶紧甩手了。 温玉并不介意那些，但他误会了，温玉也没解释，问他使用两个月的租金是多少。 掮客马学明说道：“这个染坊，两个月估计得二十两银子。但侯老爷之前没有关于出租的打算，我今天来得急，还没问过他的意见，温小娘子，柯少爷，许少爷，你们看了，如果觉得满意，我现在去找侯老爷，他们老两口就在郊区的宅子里修养，也就一刻钟的路程。” 刚刚柯府的人找到他，他就直接过来了，坊子要出租，自然得问问主人家的意见。 温玉没时间耽搁，直接说道：“马叔，你觉得，老爷子出租宅子的意愿大不大？” 这来来回回，耽误了时间，梨子本就已经熟透，再经过前天晚上的大雨，腐烂速度更快。 马学明立刻保证：“老爷子肯定愿意。” 温玉也爽快道：“行。别处我也不看了，这件事，就麻烦马叔了。” 回到温冲和温华的温宅，铁柱说温华已经帮她询问了卖酒缸的地方，只是他家酒缸酒坛大小不一，温冲父子确实不知道温玉具体要多大的，让她亲自过去。 铁柱道：“大小姐，我带你过去。” 许景春和柯言春兄弟俩这几天就是全权配合她，温玉要去窑炉，他们也跟着去。 有这兄弟二人帮忙，温玉轻松了不少。 窑炉所在的位置很偏，但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温冲和烧窑的人在说话，不知说到什么，温冲激动地又拍手又拍大腿，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老爷，大小姐来了。”铁柱朝他喊了声。 “爹。”温玉跳下马车，走过去。 “这就是我闺女。”温冲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温玉礼貌地向大家问好。 可能是温玉这张脸太过出色，而且她落落大方，既不像普通庄户人家姑娘粗鲁，也不像一般大家闺秀，柔柔弱弱。 “老温，你女儿真漂亮。” “那当然。” 接着看到两位翩翩少年郎，少年郎衣着贵气，气质绝佳，几个人更是眼睛冒光：“老温，你真是好福气啊！” 儿女皆是这么出色，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温冲被逗得哈哈大笑：“你们不知道吧？这两位，柯举人家的小少爷，许老板家小公子，都是鼎鼎有名的。” 他把柯言春和许景春拉过去，笑着介绍。 哎！谁都比那程屠夫好，当初怎么就眼瞎把闺女嫁给他，现在闺女还死心塌地的。 温冲脸上闪过一抹落寞。 知道误会了，大家连忙道歉，他们不仅是大客户，更是县里面的大名人，谁都得罪不起。 听说他们要的量大，负责人亲自带他们去看缸子。 刚刚马学明说侯家不做染布生意了，却将染缸全部搬走，她没有追问染缸最后的去处，但要做入口的东西，她要确定买到的缸子都是新的。 “温小娘子，你对要用的酒缸有什么要求？我们这里也可以定做。”负责人没想到，要买缸子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而且，这两位少爷，好像也都听她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爹爱子心切 不过他很有眼力劲，没有多问。 温玉也没多想，定做是来不及了，不过这里的缸子，最大的能装千斤，大大小小都有，她也用不着定着，就是这银子的问题…… 看出她的顾虑，许景春对负责人说道：“我们商量一会儿。” 避开窑子上的人，许景春道：“银子的事你不用愁，我已经托人送信给程大哥和我爹了。” 程怀之那儿是没钱的，温玉知道，有也就是昨天前天这两天的收入，至于许老板…… “你爹不是说你胡闹嘛，他会支持你？”许炳然是不支持许景春来做这个事的。 许景春说：“我把这边的情况写信托人送去给我爹了，我爹爱子心切，不会不管我的。” 看着许景春一脸得意的样子，温玉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感动。 看到温玉那感动得不行的反应，许景春忙道：“不过，到时候是要还回来的。” “行，到时候还本付息。”温玉干脆道。 商量妥了就找负责人讨论价格。 “这些缸子都是怎么定价的？”温玉说道，“因为我有急用，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给个卖价。” 负责人见她干脆爽朗，多了几分佩服，一个姑娘，有如此胆量的，他还从没见过。 “这个最大的，能装一千二斤，”他拍了拍身旁的缸子，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个要五十文。” 又指着稍微小一圈的，四十文，其他也一一介绍了，温玉感觉价格都很合理。 就是最大的缸子，也要一百来个，稍微小一些的，五十个，卖三十文的，要两百个。 温玉交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约定好，晚上派人来通知他们具体地点，明天早上他们将缸子送到目的地即可。 负责人点点头，给温玉签订了一个一式两份的协议，他们才坐着马车回县里。 “我们先去后街染坊，马大叔应该已经到了。”回到县城主街，温玉揭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街上此刻没几个人，都是来去匆匆的。 “闺女，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温冲捂住饿瘪的肚子说道，“你爹我从早上到现在一粒米都还没进。” 温玉才恍然发现，现在已经正午，这两位少爷也是大清早就陪她跑前跑后，滴水未尽，却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行，那咱们先吃点东西。”温玉说道。 柯言春说：“咱们去悦来酒楼，我请客。” “行行行。”不等温玉拒绝，温冲率先答应下来，应完，他腆着脸说，“闺女，柯少爷为人真是大方啊！你要不再……” “爹！”温玉听出了点他话里的意味，连忙沉着脸呵斥，温冲讪讪地闭嘴了。 柯言春脸有些红，只有许景春不明所以：“表哥，你很热吗？” “啊……啊，是。”柯言春抬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他那是……”温冲还想说什么，被温玉一记眼刀子逼退去了。 下了马车，太阳火辣辣的晒着，地面的青石板路都有些烫脚。 柯言春出手大方，请了一大桌子，温玉心里记挂着事情，草草填饱肚子，许柯两位见她如此，也不好耽搁。 “没事，你们吃饱啊！”温玉抱歉道，“我是真不饿。” “我们吃好了。”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爹，你慢慢吃，吃好了来侯家染坊找我们，”温玉起身说道，“我们在那儿等你，你可别再去赌坊了。” “知道知道。”温冲见不得她如此急匆匆的模样。 第四百五十九章 造福于民 到侯家染坊时，马学明身旁还有一个身穿黑底墨染印花直缀的老人，老人头上戴着网巾，腰系大带，六十左右年纪，虚扶着手杖，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手杖不仅没让他像一个老人，反而更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儒雅。 温玉微微一愣，忙走上前，和马学明打过招呼后，落落大方朝老人行了一礼：“侯老爷好。” 侯俊生瞬间眉开眼笑起来：“小姑娘有颗七窍玲珑心啊！” 马学明也有些惊讶，温玉竟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不过只是陪着笑笑：“侯老爷，我就说，这小姑娘，气质胆量超过一般男人，是个干大事的。” “侯老爷，马大叔过奖了，”温玉笑眯眯说道，“主要是侯老爷气质不凡，一眼就看出来了。” 温玉这马屁算是拍对了，侯俊生笑容更甚，柯言春和许景春也和侯俊生打过招呼，寒暄两句，几人再次进了染坊。 这是侯老爷一手创建、经营，最后让侯家在县城发展壮大，还培养出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了儿子的前程，他是不会放弃做生意的。 但儿子的仕途更重要，更何况，以后孙子，曾孙子也要走仕途，没人继承他的染坊，不得不停业了。 重回染坊，他颇有些舍不得，感慨道：“这个地方，风水绝佳啊！” 温玉也不兜弯子，直接开口问道：“侯老爷，我们诚心诚意租用你的染坊，不知您老有什么要求。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保存好里面的一切，绝对不会毁坏，我们可以在签订的文书里写清楚，如果有所损坏，原价赔偿。” 温玉说得有些急切，但她态度诚恳，而且，豪爽大方、有胆识、果断，不拖泥带水，在生意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侯俊生，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如果说刚刚温玉拍马屁让他开心，那现在，他对温玉，更是生出几分欣赏，这个人，若是男儿身，必然了不得。 “小姑娘，我可否听听，你想租我的染坊，做何用？” 到了这一刻，温玉也不隐瞒：“县城好多人种了梨子，这些梨子卖不出去，正好，我跟一个师傅学过一门手艺，能将这梨子做成酒。做酒需要很大的地方，就找马大叔找到您这染坊。” “侯老爷，对于这染坊出租，你有什么顾忌吗？”温玉再次问道。 不等他回答，柯言春也说：“侯老爷，你放心把染坊租给我们，若是有损坏，你大可以来找我们柯家，我们原价赔偿。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我爹，我爷都特别支持这件造福于民的事，我可以请我爹和我爷出面做一个保。” 刚刚，侯俊生已经知道柯言春和许景春的身份，对柯家，他自然是信的。 侯俊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虽然他不知道梨子怎么做酒，也不确定能不能成，但这都是大好事：“你们也说了，这是造福于民的事，那我同意也不行了哈哈哈哈。” 他爽朗地大笑道：“能解决大家的困难，我也很乐意，这染坊闲着也是闲着，两个月也耽搁不了什么，你们用着吧！租金什么的不用谈了。” “那不行！”温玉坚定道，“侯老爷，不瞒您说，我是有帮乡亲们的意思，但更多，还是为了我自己。” 第四百六十章 各取所需 侯俊生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做酒，需不需要用人工？” “当然需要，”温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侯老爷，你要介绍人来做工吗？” 温玉笑着问道。 侯俊生摇摇头：“不用我介绍，你只要往外头贴一张需要用人工的告示，自然会有人来。小姑娘，你要做酒，还是那么多，自然需要很多人，需要人就需要付工钱，工钱从哪里来？” 温玉…… 她似乎明白了侯俊生的意思。 工钱自然是要卖了酒才有钱，侯俊生现在是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官宦子弟的父母，但曾经也是一个生意人，怎么不知道其中艰辛？ 她很感激侯俊生的理解，当然，侯俊生这么做，也不只是因为理解她。 如果侯俊生在这次的事件上出了力，这事传入府城，京城后对他远在府城做官的儿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这染坊是现成的，还是闲置的，他不需要损失什么，就能获得一个好名声。 温玉自然开心的应下了，这种各取所需的好事，尽管多来点。 侯家、柯家以及许家有名，她获利…… 事情办得很顺利，柯言春主动说，让他家里的下人来将染坊清扫一边，许景春去写招工启示，温玉在旁边看着。 许景春不确定道：“要不，你来写？” 温玉：“……你是读书人，你写更合适。” 这小子，以为她监督他呢！ 温玉把每道工序的月钱，结账方式告诉许景春：“切梨子，磨浆，沥浆各道工序用力不同，工资也要有所差异，适合妇女做的单独挑出来。” 现在，女人大多在家大孩子，温玉不大认同，但这是一个社会、乃至一个时代的现象，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但还是单独挑出一些相对轻省的工序，仅供女性报名。 工资也是两个月一次结清，自愿报名，诚意相邀。 大概内容告诉许景春，具体情况由他润笔。 这事交给许景春温玉很放心，而且要写几十份，她也没空守着。 从房间出来，温玉又在染坊转几圈，柯言春是个极度细心的人，柯家的人办事认真，效率也很高，打扫得干净又卫生。 温玉没事可做，出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铁柱的消息。 他去窑上通知对方送缸子，温玉不大放心，毕竟这是一个赌徒，万一中途去了赌坊…… 事实证明，温玉想多了，铁柱准时回来回信，消息已经带到，对方明天早上按时将温玉定制的酒缸送来。 来的除了铁柱，还有铁钉和铁锤，身后还有十来个粗壮的男子。 铁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小姐，老大说，这几天，我们保护你，给你使唤。你有啥要跑腿的，只管吩咐兄弟们就行。” “对，大小姐，你只管吩咐。”铁柱和铁钉以及其他几个壮汉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地点头。 温玉有些怀疑，他们能不能做好事情。 但她抓住一个重点：“铁柱，我哥呢？他去哪里了？” 铁柱说：“听说山上有大青虫出没，已经伤了好几个人，县太爷悬赏，谁捉了大青虫，奖励二十两银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开工 说道这里，铁柱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他更愿意跟着老大去捉大青虫的，但老大不让，要让他们留下来给大小姐跑腿。 “大青虫？”温玉整个人都蒙圈了，又气又急，“你说我哥一个人去山上捉大青虫了？” 他以为他是老虎吗？ 铁柱也意识到奇怪严重：“大小姐，那怎么办？” “对啊！大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帮老大？”铁锤和铁钉也忙问道。 温玉看着没有主心骨的几个人，很是无奈：“你们最近很缺钱吗？” 铁柱道：“老大说大小姐需要很多钱，最近那些欠钱的人也没钱还，都成老赖了，老大着急，看到县太爷的告示，就去了。” 温华是因为她才去的？温玉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又自责又担心，如果温华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大家都不懂，她走不开，而且，凭她一个人也不可能上山去找温华啊！ 带上他这几个兄弟吗？ 温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一圈，觉得不靠谱，如果真遇到老虎，估计他们都是送到口去的新鲜美食。 温玉急得原地踏步，柯言春出来，就看到温玉魂不守舍的模样，再看看温华的几个跟屁虫，走过去：“温小娘子，出什么事了？” 温玉将事情说出来，柯言春思索片刻，道：“如果你着急，我让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你哥哥。不过，山上有大青虫出没，也不见得一去就遇到。” 温玉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而且，就算真听到老虎的动静，温华也不会蠢到冲上去徒手打老虎。 温华虽然爱赌，但人不蠢。 温玉拍拍脑洞：“我真笨，一着急就想不明白事情了。” 柯言春道：“你这叫当局者迷。” 有柯言春开解，温玉瞬间心胸开阔。 而且，一切都处理得很顺利。 用来发酵的酒缸连夜送到，是柯管家带人清点的，天还没亮的时候，卖梨子的庄户，来应聘的工人分别排成两队，整整齐齐的等在侯家的染坊前。 其实应该提前招聘工人的，但温玉来得晚了，好在有铁柱他们帮忙，虽然都是些糙汉，但干苦力还是能使用得上。 至于柯言春和许景春，许景春带着柯管家以及两个柯家的下人，招聘前来应聘的工人，柯言春带着从庄子上调过来的农户，铁柱等人维持秩序，称梨子，记录账目。 “排好队，不许插队！”铁锤带着一个兄弟四处走，让大家排队站整齐，看到有人站在两个对于的中间，走过去拍拍他，“兄弟，你是哪一列的？站好，别插队！” 男人睨他一眼：“哎！你们要做好事，收梨子，就出一文钱一斤？这是施舍吗？还是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 温玉听到动静看过来，心想，这是遇到闹事的时候了，正担心铁锤将人得罪了，还没等她走过去，铁锤不耐烦开口：“你想闹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铁锤指了指自己：“我叫铁锤，我们老大姓温，这里是我们大小姐的场子，你想闹事，到外面去，我奉陪！” “温……温老大？”男子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脸色微微一僵。 第四百六十二章 温老大家 其他人听到温老大的名号，脸上的笑意均在顷刻之间收起。 “这里是温老大家的？” “怎么办……” “有柯家做保，应该不用担心。” 听着窃窃私语声，温玉默默扶额。 但此后，大家也都安分下来。 铁柱等人平时本来就是凶巴巴的要债的，大家平日见到他们，都要绕路走，现在，就是有个把想闹事的，见到一个个横眉竖眼的壮汉，所有心眼都收回肚子里去了。 这样也好。 温玉把本要提醒他们的心思收回去。 他们也没有主动招惹别人，面对一家都是老弱病残时，虽然说话做事粗鲁又凶巴巴的，会主动出手帮他们下货。 铁柱还一巴掌拍掉老者准备抬箩筐的手，语气凶狠道：“我来！” 说着，也不管老者脸色如何，双手使劲，将箩筐一提一颠，瞬间颠到肩膀上，往里走了几步，看到老者一家呆愣愣的，粗声粗气道：“跟我进来记账！这也要我三催四请？” “哎！这就来，这就来……”老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和老伴，小心翼翼地拉着孙女跟进去。 温玉看得发笑，原来，这几个人去要债的时候是这幅嘴脸，难怪会穷。 想到这里，温玉不由想到温华，他一夜未归，不知情况如何了。 “你在担心你哥哥？”柯言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 温玉也不打算隐瞒：“他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县太爷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抓到，他能抓到吗？” 昨天不止温华，温冲也没回来。 这对不让人省心的父子！ 柯言春又道：“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温玉抬头看他，柯言春比她高一个个头，还是少年的模样。 柯言春被她看得有些脸红：“你哥哥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嗯？”温玉不确定，这个好人确定是说温华？ 温华是对她不错，但温玉看得出，铁柱他们一提起温华的名字，这些人的脸色都苍白了，仿佛那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柯公子，你为什么觉得我哥哥是好人？他们都挺怕他的，”温玉问道，“是因为我爹救了你的缘故？” 温玉知道，温冲救他，可不是因为好心。 但自家爹，她是不会出卖的。 柯言春笑道：“我看到过他催债。他看到老人家中贫寒，把老人那赌钱的儿子打了一顿，并威胁不要让他在任何一个赌场看到他，只拿走一个玉米棒子。” 温玉眼睛一亮。 如此说来，温华真是一个好人。 温玉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突然，温玉感觉一道熟悉的、寒气逼人的视线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回头，就见程怀之站在不远处的烈日下。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沉沉的，明明三伏天气，他身上的气息却有如寒冰，他的视线，仿佛能刺穿心脏。 温玉下意识地随他的视线看向旁边的柯言春，柯言春此刻脸色呈猪肝色，明明站在烈日里的是程怀之，他额头上却布了层薄汗，背脊却是发凉的。 “温……温姑娘，我……”柯言春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四百六十三章 温华受伤 “相公，你怎么来了？”温玉深吸一口气，忙跑过去。 她怎么不知道，程怀之还是一个醋坛子。 程怀之听见她亲昵的声音，才收起身上凛冽的气息：“忙完了吗？要不要先回家？大哥受伤了，不过不严重。” “啊？”温玉一惊，“你是说，我哥受伤了？” 程怀之点头：“不算严重。” 温玉哪里听得进去，尤其温华还是因为要帮她才去的。 “哥……”温玉小跑着进屋，温华肩膀上裹着纱布，半躺在床上。 看到温玉进来，有些抱歉：“小玉，对不起，我没能……” “哥！”温玉打断他的话，“我是缺钱，但不要你拿你的安全去换，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认你了。” 温玉见温玉说得认真，着急道：“我没有不注意安全，哎……你别哭啊！” 温华瞬间手忙脚乱，而程怀之，更是惊讶不已，温华去捉大青虫，是为了拿奖赏送给温玉？ 温玉本想吓唬吓唬他，但心里更多的是感动，眼睛酸溜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哥你答应我，不准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 温华被她哭得不知所措：“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你别哭！” 他态度恶劣的看向程怀之，希望他赶紧把温玉哄好，但又底气不足，今天之前，他都觉得程怀之配不上温玉呢！ 清了清嗓子，温华道：“你让她别哭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听的人都知道说的是程怀之。 程怀之抬手，在温玉肩膀上轻轻抚了两下，温玉便抽抽噎噎地停下了。 “你陪大哥坐会儿，我去给他做点吃的。”程怀之安慰完，就去了厨房。 温玉坐在床边：“哥，你现在还疼不疼？” “不疼。”温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温玉，有些不自在。 “程屠夫也受伤了，你去看看吧！” “什么？”温玉震惊了。 程怀之也受伤了？ 温玉尴尬地咳嗽：“我被大青虫从身后偷袭，是他把我推开的，手臂被爪子挠了。” 温玉连忙进了厨房，看到程怀之正在发愁。 温家父子是吃什么过活的？ 厨房干净得连老鼠都嫌弃，似乎很久没人动过了，大概上次温玉收拾过，就没用过。 “相公～” “嗳，”程怀之听到声音回头，“我们出去给大哥带吃的吧！家里没菜。” 温玉没听清，她撸起他的袖子：“伤哪儿了？” “不严重。”程怀之看到她着急的样子，没辩解，估计温华都说了，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与温华比起来，他手上的爪印不算什么。 右手手臂破了皮，有淡淡的血迹浸出。 温玉瞬间红了眼。 “不痛，真的。”程怀之忙解释。 家里没吃的，温玉拉着他上街去买，又拉着他去药铺找大夫包药。 程怀之急了，他一个男子汉，就因为手上几个爪子印就要找大夫，说出去都丢人。 温玉瞪着他：“万一感染怎么办？” “感染……是什么？”程怀之一头雾水。 “你别管，找大夫看看放心。” 程怀之见她真担心，也就听话的跟着进了药铺，大夫简单处理过，笑着说：“小伙子，你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好的媳妇。” 程怀之听到媳妇两个字，脸微微发红，却笑得开朗。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为了给她筹钱 从药铺出来，温玉好奇地问他：“对了，相公，你怎么来了？铺子怎么办？” “接到景春兄弟的信，我就来了，铺子里，我已经安排好了，”说着，程怀之拍了拍包袱，凑近温玉，压低声音，“我把银子带来了。” 气息打在耳朵上，温玉觉得酥酥麻麻的。 温玉觉得程怀之还是挺幼稚的，就这点钱，还不够人打劫，不过，她还是很开心。 “相公，你真好。” “是吧！比那柯什么的好吧！”程怀之似自言自语，语气里都是酸溜溜的味。 温玉：“……当然，我相公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温玉声音很大，街上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听见了，纷纷侧目。 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这么不知羞的吗？ 温玉不以为然。 程怀之没想到自己的话被温玉听见了，更没想到她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口，脸色微红，但心里又很开心，忍不住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路人：…… “我哥是看到告示去山上的，你又是怎么去的？”温玉微微偏了偏脑袋看他。 程怀之很高，温玉额头只到他下巴的位置，长身玉立，眉目英俊，温玉越看越觉得心动。 他从双塘村来县里面，可不不需要路过。 “我……”程怀之挠挠头，“我听说……” 温玉瞬间就明白了，程怀之肯定先进了城，看到告示，才有折回去，而出发点，和温华一样。 为了给她筹钱！ 她突然就有点儿生气了：“程怀之，我哥冲动，你怎么也跟他一样？” 其实温玉说这话很没有道理，原本程怀之也是很冲动的人。 而且，如果他没去，温华估计现在都不能只是受点伤。 但她还是觉得生气。 程怀之着急解释：“都怪我，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想，确实是我冲动了，不够深思熟虑，但以后不会了。” 担心归担心，温玉还是没有继续发脾气，尤其在看到他的认错态度后，温玉心里软了一块，这个男人，也是为了她。 “那什么，大青虫逮住了？” “没。”程怀之回忆当时的情形。 他刚进城，就见城门上贴着关于捉拿大青虫有奖励的告示，也没多想，立即和元家父子告辞，他只说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和温玉汇合。 告辞后，程怀之找了一个地方放带来的银子，就去了山上。 去山上的人很多，都是看到悬赏告示去了，但听到大青虫的声响后，敢上前的却没几个人。 温华冲在前头，后面也就两三个人敢跟着，但真看到大青虫时，其他人都打退堂鼓，逃的逃，吓得腿软的腿软，温华只能一个人面对，肩膀被抓了深深的口子。 大青虫身体庞大，步伐矫健灵活，温华只能忍着伤痛躲闪，没想到，大青虫一个跳跃从温华头顶跃过去，旋即转身，伸出锋利的爪子朝温华扑过去。 程怀之赶到时，刚好是这一幕，他没多想，一把推开温华，两人随着斜坡滚了下去，手臂不幸被爪子划伤。 幸运的是，县太爷带去的人刚好赶到，拉弓搭箭，也是伤了好几个人，才将大青虫吓跑。 其实，到现在，程怀之才慢慢后怕。 第四百六十五章 保留技术 当时上山是冲动，没来得及思考，后来救下温华，他是温玉的哥哥，程怀之自然着急，忙着送他去药铺包扎，后面又急着去找温玉，本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的，但一去，就看到她和柯言春，两个人有说有笑，好不和谐。 现在想想，还感觉心里酸酸涩涩的。 温玉没发现程怀之的异常，两人给温华打包了午饭，就又去了侯家染坊。 招聘工人的事许景春已经处理好，并根据温玉昨天晚上安排的，每一个工序安排好人，柯言春带着人继续称梨子，登记数量。 这前面的工序，很公开，就是洗缸子坛子还要用烧开的水消毒，然后另外一批人挑选、清洗梨子，并切梨子，把核去掉后用石磨或者石臼捣碎。 里面的人忙而不乱，做事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情。 看到他们来，许景春笑吟吟地打招呼：“程哥，你这么快？我爹让你带了多少钱？” 温玉很想拍他脑子一巴掌，这是读书读傻了？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许景春看到两人的表情，很快就明白过来，只笑嘻嘻的没再说话。 温玉没想到许炳然真根据许景春信中说的，让程怀之两百两银子来，但她不打算用。 许景春这么帮忙，而他们所有什么款项，除了酒缸，其他都在两个月后支付，目前不急。 不过她现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是了。 柯言春那边，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他们进来，好巧不巧，正好对上程怀之扫过来的视线，程怀之微微挑挑眉，脸上尽是挑衅的神色。 柯言春就连忙低下头，装作一心扑在登记信息上，没发现他们进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觉得心虚。 许景春只看到程怀之的视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说：“程大哥，那就是我表哥，这次，多亏他们帮忙了。” “是吗？”程怀之似笑非笑，“那我得好好感谢他。” 许景春一脸认真道，“我表哥也不在乎这些，不过，我们是该感谢他，还有我姨夫，还有柯爷爷。” 温玉看着程怀之不怀好意的笑，又无奈又有些生气，人家好心好意的帮忙，他吃哪门子干醋？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是做梨子酒的主心骨，把程怀之安排好，就去检查每道工序。 做梨子酒的工序，先挑选没有腐烂的梨子，砸到的不影响口感，然后捣碎，接下来就是过滤，梨子汁和梨子渣相互分离，分别放在不同的酒缸里，下一步是发酵。 大的酒缸均放在地上，小的酒坛子放在晒布用的阶梯架上，不过，要先把大酒缸装满。 到晚上，遣散所有工人，独留下柯言春，许景春，以及柯家下人，还有铁锤几个。 温玉已分别测了梨子汁和梨子渣里面的糖度，确定发酵过程需要加的糖量。 做果酒很简单，关键就在加糖量，这一步，影响到酒的口感。 这也是温玉遣散帮工的工人的缘故，这个技术，她还想保留两年。 按照比例，在酒缸里加了相应酒曲和白糖，剩下的，就让铁柱几个力气大的去搅拌。 第四百六十六章 姑爷犯事了？ “往这边搅！” “大小姐没说。” “说了！” “我没听见。” 温玉把酒曲放完，等着他们搅拌均匀后封口的温玉听见争执声看过去，就看到铁柱和铁锤两兄弟在抢一根搅拌用的棍子。 不过不等温玉出声调节，程怀之就出现了。 程怀之来了，自然躲不脱，而且，他就是来帮忙干活的，不一会儿，他就把铁柱和铁锤的矛盾调解好，本来还带着玩闹心思的铁钉几人，都规规矩矩的干活。 很快就把最后的工序做好，接着用孩子将酒缸盖上。 前三天需要每天搅拌，把发酵产生的气体放出，接着等待发酵十五天即可。 最近几天，侯家染坊人来人往，县城大半的人口都集中在这里，很是热闹。 与此同时的县衙门，一片愁云惨淡。 不仅有人因为悬赏的事被大青虫所伤，这两天已经无人敢上山，上头命令，必须尽快把大青虫除掉，以免伤到老百姓。 县太爷这两天茶饭不思，嘴巴都着急起了一圈火炮。 “让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县太爷问身边的师爷。 师爷也是一头冷汗，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不等他开口，外头就跑进来一个人。 “太爷，”是派出去衙役回来了，看到县太爷，神情激愤道，“打听到了，那天那个少年，现在正在县城。” “在县城？”县太爷一下子站起身，“还不把他请来？” “太爷，我打听了，那个人叫程怀之，他媳妇正是前两天帮忙县里农户解决梨子滞销问题的温小娘子，现在，程怀之帮忙，怕是……”衙役一脸为难。 梨子滞销，让农户们陷入困境，多年颗粒无收的农户可能面临饥饿，寒冷的危机，他作为一个县的父母官，有最大的责任。 因为这件事，县太爷已经愁得夜不能寐，偏生又撞上大青虫的事，正在这时，天降“女菩萨”，县太爷还没来得及感激，又将重心转移到大青虫上。 现在，他又将希望寄托在程怀之身上，只是，要解决那么多农户梨子卖不出去的问题，程怀之梦脱身帮忙捉大青虫吗？ 县太爷只觉得心情犹如田地里抽水的水车，起伏太大。 “太爷，要不，咱们试试？”师爷试探着说道。 大青虫除不掉，衙门所有人都有责任，更何况他是县太爷的左膀右臂，更打脱不掉。 师爷也是急得嘴巴起泡。 县太爷也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染坊里的事，经过两天之后，各个工序的人都异常熟练了，做起来很快，也很顺当，正在忙碌的程怀之被铁柱喊住：“姑爷，你是不是惹事了？” 铁柱一脸担忧。 程怀之不解。 铁柱道：“县太爷要见你。” 铁柱等人在县里面是恶霸，但他们都怕官，所以听说县太爷找程怀之，就下意识地以为程怀之惹事了。 更何况，因为温家父子的缘故，他们还是觉得程怀之不是好人，但耐不住，他是姑爷。 姑爷出事了，大小姐要守活寡，老大和老爷肯定不乐意。 程怀之没多想，他行的端坐得直，什么也不怕，就走了出去。 铁柱见状，偷偷跑来告诉温玉。 温玉虽然疑惑，但她的想法和铁柱不一样。 不说别的，程怀之的人品她是相信的，更何况，这两天程怀之都要眼前，不可能是惹事情了。 而且，如果是惹事情了，不用县太爷亲自来，几个衙差就能将人带走。 只是县太爷找程怀之，会是什么事？ 难道是…… 第四百六十七章 程怀之受伤 程怀之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回来时微微皱着眉头，但也没落下手里的活。 午饭时，温玉才得空问他：“县太爷找你做什么？” “捉大青虫。”程怀之也不避讳。 上次去山上，他是顶着悬赏的想法去的，来不及和温玉说，但是这次…… “温玉，我想去。”他认真说道。 “县太爷说，大青虫已经伤到好几个樵夫，现在，已经没人敢上山，”程怀之说道，“城里头的富户倒没问题，但周边农户如果不能进山捡拾柴禾，就无法过冬了。” 这里处于南北交界，冬天大多庄户人家还是靠烧炕取暖，如果没有柴禾，还真可能会冻死。 温玉看他纠结一上午，就猜到他的想法了。 “相公，你有什么计策没有？”温玉不想阻拦他，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但她更担心他的安危，要去捉大青虫可以，但要在保障他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你打算怎么捉大青虫？衙门那边有多少人马？” 程怀之微微拧着眉：“他们有弓箭手，但上次用得差不多了。而且，这些东西应对不了，至于我……” 他也没想出主意。 温玉突然想到小时候听曾祖父说过的一个故事。 “相公，咱们不硬碰硬，智取！”温玉眼睛一亮，说道。 程怀之不明白她要怎么智取，等着他的下文。 温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程怀之眸光明亮，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就是有些浪费盐巴。 不过只要捉住大青虫，他觉得值得。 吃了饭，温玉也没让他再帮忙，让他去衙门找县太爷，还让铁钉跟着他。 程怀之本想拒绝的，怕她担心，就带着铁钉走了。 温玉虽然不放心，但事情还是要继续做的。 而且，上山也不是一去就能遇到大青虫，程怀之不一定马上就能回来，可能还要伏击等待。 温玉时不时地就会往门口张望，或者到门口转一圈。 这些别人看在眼里，她自己却没发现。 但每天她都能收到程怀之报平安的消息，也就没那么担心，铁钉再次跑腿传信后，温玉将从明悦楼打包回来的香酥鸭，脆皮五花肉都给他带上：“现在天气热，用火烤烤就能吃。” 铁钉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一定给姑爷和老大带到。” “老大？”温玉震惊道，“我哥也去了？他伤好了？还是不要命了？” 铁钉不小心说漏嘴，吓得脸色一白：“大……大小姐，老大说他没事了……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老大的。” 铁钉哪里看得住他？ 但事已至此，温玉还能怎么办？ 又去铺子买了包扎伤口的药让铁钉带去。 这父子俩，真不让人省心。 第六天的时候，铁钉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跑得满头大汗：“大，大小姐……大青虫被捉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染坊里所有人都兴奋得鼓掌。 “太好了。” “还是程相公厉害，这下，就不用担心了。” “是啊！把梨子卖了，我们一起上山拾柴禾。” “我还以为，要冻死在这个冬天了。” “温小娘子和程相公，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啊是啊！” 周遭的声音温玉都听不见，她只重视一件事情。 “铁钉，程怀之和你们老大呢？怎么还没回来？” 听温玉问起，铁钉脸色苍白：“姑，姑爷受伤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受伤原因 这次，温玉倒是显得十分淡定，解下围裙：“他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她的反应，让人觉得不对劲。 她甚至都没问伤到哪里，伤得重不重，以至于铁钉想的托词都没机会说出口。 柯言春本不想见到程怀之，但听说人受伤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我跟你过去。” 他家是地人，又有些身份地位，可以请到县里最好的大夫。 温玉摇头：“柯少爷，景春，这里交给你们俩，我过去就行。” 温玉这一刻非常清醒，柯言春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只是这边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柯言春不在，万一出了差错，后果很严重，而且这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人。 柯言春没有坚持，让人回家中请祖父写一个帖子，城里的大夫见到祖父的帖子，更能尽心尽力。 许景春不放心，但这里确实离不开人，而且如果他们不在，出了问题，温玉肯定也不放心，便说道：“嫂子你放心过去，这里有我和表哥。” 许景春让车夫忠叔送他们过去。 “姑爷现在在回春堂，回春堂是县城最大的医馆，大夫也是最厉害的。”铁钉说着，小心翼翼地瞥温玉一眼，见她神色正常，稍微放心些。 他来的时候，老大交代，看好大小姐，铁钉知道自己粗心大意，还担心大小姐受不住打击时他顾不过来。 铁钉微微吐了口气，又听温玉问起：“程怀之是怎么受伤的？很严重？” 总不至于徒手都老虎吧！ “姑爷，姑爷还在昏迷中，”提到这个，铁钉提心吊胆道，“根据大小姐的主意，姑爷买了十多斤猪肉，又买了一大罐盐巴，猪肉垛成肉沫，全部和盐巴混合在一起，我们等了三天，终于等到大青虫的出现，它把那肉全部吃掉后，果然跑到一个水井口河水。 差不多把水井里的水都喝光了，最后涨得走不动时，姑爷和老大带着衙门的人用提前准备好的铁笼子将大青虫关了起来。” 铁钉想到温玉这个主意，还浑身血液沸腾，如果不是程怀之突然受伤，他现在肯定在染坊给大家款大山。 这是他亲身经历的，捉大青虫，为民除害的英雄事迹，可以吹一辈子了，铁钉越想越兴奋。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谁也没想到中途大青虫突然发威。 “把青虫拖回来的途中，原本是不让人靠近的，但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大青虫被姑爷和老大联手抓住，姑爷是他女婿，老大是他儿子，衙役们就想着让他看一眼。 老爷朝大青虫扔了一块肉进去，大青虫突然翻身跳起来，不等人反应，一口咬住老爷的胳膊肘，姑爷为了救老爷，把老爷推开，大青虫突然发狂，冲撞间把铁笼子撞翻，整个从姑爷身上碾了过去，姑爷……姑爷就晕倒了。” 说到后面，铁钉声音越来越低，再没刚刚的激动。 几百斤重的老虎，外加一个铁笼子，至少也是七八百斤，从程怀之身上碾过…… 温玉的心脏越来越往下沉，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催促道：“忠叔，再快一点。” 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双手死死扣住座位，马车太快，颠簸得铁钉都有些坐不稳，但也不敢开口说话。 第四百六十九章 伤得很重 到了回春堂，不等马车挺稳，温玉便跳了下去，吓得忠叔和焦急等在门口的温华一惊。 温华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来扶住她：“慢点。” “哥，带我去看他。”这一刻，温玉的声音带上哽咽。 回春堂的后院，温冲蹲在角落里，外袍被扔在一旁，脸色苍白难看，他自知理亏，看到温玉来也不敢说话，只小心翼翼的看着温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好奇，想逗逗大青虫，谁知道沉睡中的大青虫突然觉醒，还咬住他，幸亏他今天穿的是宽袍大袖的衣裳，衣服被扯得稀巴烂自己没受伤。 但很不幸的是，程怀之为了救他，受了重伤，如果不是程怀之，此刻躺在里面的就是自己了。 看到温玉神色茫然，面色苍白，却故作坚强的样子，温冲更加自责，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倒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爹，我相公怎么样？”温玉问道。 温玉没有生气，温冲心情好了一点点，又多了一分自责。 “大夫说……你进去看看。”温冲有些说不出口。 温玉突然有些胆怯，温华拍拍她的肩膀，温玉闭了闭眼，推门而入。 程怀之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上半身裹着纱布，两条手臂和右腿小腿都绑着纱布，又绑上固定用的木棍，其他地方的皮肤多处擦伤。 温玉只觉得腿一软，险些摔倒去，是温华接住了她。 “大夫说，肋骨断了五根，右腿小腿骨折，胸口皮肉伤得严重，双手手臂……”大夫说得很多，但温华复数不完整，更严重的是，“他伤到脑袋，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其实大夫说的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他亲眼看见的，程怀之胸口的皮肤，连皮带肉砸得血肉模糊，大夫给他的肋骨做了接骨和固定处理，但血肉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又或者，这辈子都好不了。 当时他也吓得六神无主，大夫说的又大多是他听不懂的话，只知道很严重。 不过幸运的是，程怀之身体素质好，大青虫撞翻铁笼子时，被他用双手使劲撑住了一瞬，没被爪子直接抓破身体，否则现在肺腑等内脏恐怕都没有了。 人活下来了，就有希望。 但这种庆幸，在温华看来，不值得高兴。 “小玉，我会找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把程屠夫治好的。”温华也觉得理亏，更多是担心温玉。 温冲底气不足道：“小玉，你要是生气，你就骂我，打我也行，但别气着自己。” 温玉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有些吵：“爹，大哥，我想静一会儿。你们先出去……找人给三塘村带个信儿。” 这件事，太重大，必须告诉程怀之的父母。 温冲蔫儿了，他怎么面对三塘村程家？ 但事情还得面对，温华点点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父子二人不放心温玉，却又不敢继续待在这里，默默退出去。 “爹，铁钉你们就在这里守着，小玉需要的时候，你们俩听她的，有什么事……到侯家染坊找柯少爷。” “嗳。”温冲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温华说什么他都听着。 第四百七十章 求请御医 温华又道：“别惹她不高兴，她说什么都别跟她犟嘴。” 温冲：“好。” 温华这才离开。 明明是三伏天气，却每个人脸上布满寒霜。 温玉想拉程怀之的手，却又不敢动他，站了好一会儿，脑子慢慢清醒过来，她拉开门。 “小玉。” “大小姐？” 温玉：“铁钉，你去请大夫来。” 大夫一来，温玉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大夫还反应过来时，温冲也扑通一声跪下，铁钉看到老爷小姐都跪了，也跟着跪。 大夫：“……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相公，他是为民除害才受伤的，你医者仁心，一定要救救他。” 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是大夫不是神仙。 “小娘子，你们先起来，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我一定会尽力的，”怕她不信，又道，“县太爷也亲自过来交代过，一定要尽心尽力医好程相公，我也不敢怠慢。” “县太爷？”温玉看着他。 大夫点头。 温玉倏然站起身，看着跟着自己站起身的温冲和铁钉，这两个人照顾程怀之她都不放心：“大夫，可否找一个心细的人先替我守着我相公？” “可以，可以。”大夫看到温玉的架势，忙道。 温玉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温冲留下，她带着铁钉去衙门。 不说别的，就温冲此刻的自责劲，也会用心看好程怀之。 衙役知道她是程怀之的媳妇，连忙带着她去见县太爷：“太爷说了，只要是程相公的事，片刻也不用等，直接来找他。” 见到县太爷，温玉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开门见山道：“太爷，求求你，救救民妇女的丈夫。” 县太爷捏了把汗：“程夫人，你快快请起。程相公是为了帮五泰县的百姓才受的伤，他是我亲自请的，出了事，我自然脱不了干系，我一定会找回春堂最好的大夫，买最好的药医治好他。” 说着，还让师爷将一个托盘端过来，他本来打算等会儿把折子写好后，亲自带去回春堂。 里面是一些碎银子，那都是他的俸禄，本打算寄回老家的。 还有一个给老母亲准备的人参…… 现在，他决定先给程怀之用。 温玉摇头道：“太爷，我相公是为民除害才受的伤，请太爷上折子时，替我相公求一位御医。” “哎呀！”县太爷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师爷，折子呢？快拿来我加上。” 县太爷在折子加上程怀之为了替老百姓抓到大青虫，如何聪慧机智出谋划策，如何尽心尽力蛰伏等待，大青虫出现时如何英勇无畏往前冲，又将伤势详细写清楚，最后言词恳切地请求，请一名御医来救程怀之，最后才让人快马加鞭将折子递上去。 温玉走时，还是将县太爷给的人参带走了。 这人参，一看就是真的。 程怀之现在这样，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县太爷也就心疼了一瞬。 当天晚上，程发林一家四口就到了回春堂，路上说好谁也别哭，一看到程怀之那样，杨文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痛得哭起来，程安安也没忍住跟着哭。 程发林也没想到，伤得这样重，纵使他在镇定，看到自己的儿子气息奄奄的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 但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深吸一口气，似安慰别人，也像安慰自己，喃喃自语：“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京城来的魏大夫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继续。 程家人过来，杨文秀和程安安就负责照顾程怀之，哪怕他没醒，也一刻不松的守着他，程发林和程怀井也不放心，索性也在染坊那边帮忙，一有事就跑回春堂。 温玉也是两边跑，不过柯言春和许景春没让她操心，除了加糖和酒曲的过程，大家都掌控不好力度，温玉就每天晚上去一趟，其他事都不用她盯着。 温家父子或者受这事打击太大，也没再去赌坊，反而在染坊干得特别认真。 只是，面对程家人时，他们都少了许多底气。 将捉到大青虫的折子呈上后，县太爷最担心的就是程怀之，他三天两头差人来看，还时不时亲自来，更甚至将自己的俸禄都拿来做药费。 “太爷，还没消息吗？”都三天了，温玉心急得不行，嘴巴都起了一圈火泡。 县太爷也急，如果只是府城的话，三天够两个来回了，但消息要递到京城，指不定还要到官家手里，就说不准了。 他也有些着急上火。 直到第三天傍晚，温玉和杨文秀正在给程怀之灌人参汤，铁钉跌跌撞撞进来：“来……来了。” “谁来了？”温玉懵了一瞬。 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名长襟直缀，宽袍大袖，头戴巾帽，腰束大带的男人。 看男人的打扮，定是身份地位不俗的人，但他走在老人身后，颇有几分毕恭毕敬，老人神色从容地走了进来。 县太爷更是弯腰弓背，还扶了扶官帽：“魏大夫，侯大人，这位就是程怀之。” 说着，又给温玉使眼色：“老太太，程夫人，这是京城来的魏御医和侯大人。” 温玉连忙行了一礼，杨文秀是第一次见到大人物，在接受儿子受伤后，勉强平静下来的心思，又激动起来，紧张地跟着温玉，行了一礼。 魏大夫也不摆架子，相互见礼后，就替程怀之把脉，查看舌尖颜色，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他越看，温玉的心越凉。 最后的结论和回春堂的一样。 杨文秀扑通一声跪在魏大夫面前，砰砰砰就往地上磕头，她是一位慈母，现在只担心自己家孩子的情况，没顾上周围的环境，求着魏大夫救程怀之。 “夫人，夫人先起来，魏大夫不喜人打扰。”县太爷忙说道。 温玉将杨文秀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魏大夫，我相公什么时候才能醒？”温玉问道。 魏大夫拧眉道：“内脏肺腑都没伤到，要不了命，但外伤过重，以后能好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他的造化。” 送走魏大夫和侯大人，县太爷告诉温玉，魏大夫是朝廷派来专门替程怀之治伤得，这半年，只要程怀之没好，他都得留在县城，朝廷还奖励了不少银子和人参灵芝还有珍贵药材。 程怀之养伤，确实需要很多营养品。 但温玉愁的是，魏大夫被派来县城小半年，会不会不高兴？ 他一不高兴，会不会不尽心？ 毕竟，也不是身居高位就是好人。 事实证明，温玉想多了，魏大夫虽然平日里神情淡，不苟言笑，但和他交谈的话，就会发现，他为人和善，有问必答，甚至还会毫无保留和温玉说很多中医领域的知识。 第四百七十二章 蒸馏酒 第一批梨子汁和梨子渣发酵满十五天，温玉带着人将酒缸开封。 许景春中途回家一趟，不过第二天就回来了，回来正赶上开封的日子，他非要亲眼见证奇迹的一刻。 温玉本来觉得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结果被他这么一闹，就觉得事情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酒缸里，梨子汁变得清凉澄澈，温玉给几人一人舀了一碗，也给自己舀了一碗。 用土陶缸子装的缘故，梨子果酒凉爽爽口，并带一丝甜味。 这种程度的果酒，最适合不会喝酒的人喝，就是家中女眷，小孩子也能喝。 “这个好喝，我要给我娘带回去，”许景春激动道，“让他知道，我不是在胡闹。” 温玉点点头：“你想带多少都行。” 第一批果酒装坛移走，第一批蒸馏酒也得上锅蒸上。 这也是染坊中灶炉温玉要保留下来的缘故。 十五个灶炉一起使用，这批发酵好的梨子渣也要蒸一天一夜，接着就是第二天发酵满十五天的继续蒸蒸馏酒。 蒸馏酒的装置设备也很重要。 灶炉上先放一口大天锅，锅中装上发酵好的梨子渣，这叫地热锅，中间放上一个密不透风的木质酒甑，酒甑上再放一口天锅，天锅里装满冷水用做冷凝作用，酒甑和天锅衔接出用水淋湿的抹布密封好，小火加热，使锅中沸腾。 前世，温玉的外婆家就是做酒的，她常去玩，对于做酒的流程很是熟悉，而且，那时候天锅蒸酒的手法已经相当成熟，只是很多酒被工业酒代替，所以古法酿酒渐渐没落。 又根据化学知识了解到，因为酒精具有沸点低的特点，它会在蒸发至冷天锅时，冷凝成高度烧酒流出。 这种烧酒的度数，要比现在市面上卖的烧酒度数高很多，很适合重口味的人。 但上端冷凝天锅中的水，要经过几次更换，避免变热，烧酒出不来。 蒸馏酒去掉开始流出来的头酒，最终要的是中间的正酒，等到变得浑浊，就停止接酒。 不过头酒也没扔掉，温玉让人单独用酒坛子装起来，并贴上红纸做了标记，这些以后都有用。 做蒸馏酒，不分白天黑色，流行轮班制。 大家干劲十足，尤其程怀之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后，干活更加尽心尽力。 第一批正酒出来，温玉给在这件事中出力多的几家人都分了几坛子。 许景春给家里的，请县城元家帮忙带回去，至于柯家和侯家，乃至县衙门，都分别送得有，在这里干活的工人，也都各自带得一部分回去尝鲜。 但温玉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无论自己喝还是送给别人，都要反馈喝了以后的感受。 温玉最终收获的，都是好评，这里没有专业测量酒精度数的仪器，只能凭借大家的口感。 她还特意送了两坛给悦来酒楼的东家邓才贵和掌柜，两家人经过脆皮五花肉和卤肉买卖来往，已经相当熟悉，彭贵才也没客气，说帮他们宣传。 温玉十分感激，对于这个成就，她开心，却也遗憾，程怀之没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等他醒来，自己都变成富婆了吧！ 温玉忍不住想。 第四百七十三章 贵客 开工后的二十五天，所有梨子都处理完，就剩下酿酒，分装。 温玉又订了几百个酒坛子，大大小小，分别装好酒，封口。 如果这些烧酒，能密封陈酿一两年，口感风味更佳。 温玉正在筹划如何找销路时，铁柱进来说：“大小姐，侯大人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 温玉连忙整衣出迎。 侯大人，自然就是这染坊侯老爷的儿子，在府城做官，上次魏大夫来给程怀之看伤时，还是他亲自从府城将魏大夫接回来的。 侯大人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进来，这人穿着绸缎直辍，面目慈善，微微笑着，礼貌而不失气质。 温玉连忙将人迎接到空闲出来的屋子，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只简单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就是预备有客人来时接待客人的。 一个来做工的妇人，机灵的去沏了茶来，温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她刚刚还懊恼，应该专门找一个人打点这些。 温玉又让她打来一坛子果酒和一坛烧酒。 女人退下后，侯大人道：“温小娘子，这位是府城司府的司管事。” 司管事朝温玉抱了抱拳，程怀之和温玉的事迹，已经传到府城，看见温玉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心里越发好奇和佩服。 几千亩地的梨子，她竟然有这等胆识接下。 却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却有真材实料。 对于司管事的反应，侯大人很是意外，不过他掩饰得很好。 温玉朝司管事行了一礼，一边给司管事和侯大人舀酒，一边不好意思道：“还没来得及用酒壶装，司管事，侯大人别介意。” 司管事和侯大人笑笑，夸这才是最纯正，本然的装法。 “司管事，请。”侯大人道。 温玉虽然不知道府城司家何许人也，但凭侯大人事事以司管事为先，便能才出，司家的地位，怕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司管事道：“还要赶路，不方便饮酒，还请温小娘子别见怪。” 温玉见他态度谦和，更坚定了对司家的看法。 而且，大中午确实不适合喝烈性烧酒，更何况，她不确定司管事能不能饮酒。 “司管事，这是果酒，就当白开水喝。”温玉谦虚道，并将果酒往司管事面前推了推。 司管事不好拒绝，抿了一口，瞬间，一向沉稳的他眼睛一亮。 侯大人特意去司府，送了两坛酒，并说明能卖出这酒就是帮助县城百姓，家主忙得抽不开身，酒坛子都还没来得及拆封，只让他带人来买酒。 司管事知道，家主那是抹不开面，又不缺那些钱，更何况能帮助老百姓，没想到这一口酒，竟然有如此味道。 察觉到自己失态，司管事忙压住眼底的惊艳之色，这才认真观察那果酒。 先摇了摇，闻了闻，又尝了一口。 想了想，又将烧酒也端过来摇了摇，看成色，又闻了闻，才又抿了一口。 眼里的赞赏之色更甚。 直接说明来意。 “温小娘子，这两种酒，分别有多少？” 温玉道：“已经酿制好的烧酒，二十斤装的有五百坛，十斤装的三百坛。还有一千斤二百斤的和几百斤一缸的没有分装。” 温玉确确实实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喜，心中了然：“司管事要多少坛？” 第四百七十四章 府城司家 根据收集到的信息，温玉给这批酒的定价，高于市场价一倍。 市场上售卖的烧酒，二钱银子一斤，她定的价卖价是四钱，以这酒的质量，这已经是很良心的价格。 至于果酒，那是纯果汁酿制，又是市场上头一份，温玉给的定价，是一两银子一斤。 她敢保证，只要有人尝过这个味道，绝对要来哄抢。 “我们马车能拉的有限，先装满吧！”司管事保留了话头，他本来只是奉命来买一百坛烧酒的，这时候，又自作主张，买了二十坛果酒。 来的时候准备拉一百坛烧酒，多备了一辆马车，还是担心多了装不下，这会，刚好可以多拉二十坛果酒。 司管事之所以没把话说死，是觉得这真是好酒，按照司家往年年关送礼，这酒比以往的还要合适。 平日里，各世家相互走访送出去的礼以及设宴接待的酒水，价格远远高于温玉的定价，而且那还没什么新意，如果这些带到府城、京城，都是头一份。 尤其那果酒，口感清爽，女眷也能喝，府城和京城，世家女眷何其多，这酒要是卖到京城……司管事不敢想象。 所以才敢善自做主买了二十坛果酒，但又不确定家主的想法。 他召来拉脚的的小厮，让他们装车。 而且这些酒，装车前，每一坛他都拆封查看，成色酒香味一样，可见煮酒之人的手艺有多成熟。 他要快点回去，如果家主还要，就立刻动身回来，温玉说起来，虽然还很多，但这样的好酒却不多，如果被别人捷足先登…… 司管事一次性买了一百坛烧酒，一坛二十斤装，总共是两千斤，四钱银子一斤，总共是八百两银子。 还有二十坛果酒，一坛二十斤，总共四百斤，四百两银子，司管事痛痛快快足数数了银子。 温玉又免费赠送了两坛烧酒：“司管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路上兄弟们解解渴。” 司管事推拒几下，还是收下了。 他不想占便宜，但想着更长远的来往…… 临走前，司管事突然道：“皇后娘娘近日身体欠佳，家主去宫中探望，估计我们到府城时，家主也就到家了，正好能喝到这上好的果酒。” 温玉总觉得，司管事这句话不是随口一提。 侯大人这次有三天探亲假，便没有随司管事一起回府城，等把司管事等人送走，侯大人才缓缓开口：“你可以知道，府城司家？” 温玉…… 果然，司管事那句话，不是随口一提。 “还望侯大人提点。”温玉道。 侯大人这才说道：“府城司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如今的家主，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又是安国的大将军，皇上的左膀右臂，很受皇帝器重。” 温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涛骇浪。 也就是说，她现在在和安国大将军做生意？ 侯大人笑道：“我听司管事刚刚的意思，估计是想……让你把所有酒都给他留着。” “什么？”温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留着？ 这可不是小数目，可司家，她又得罪不起。 温玉向柯言春要了账簿，仔仔细细核对。 加上几个大户，总共五十多户农户种了利息，有二千六百八十七亩地。 从树上摘下来、没有破损的梨子是一千万斤，一文钱一斤，这批力气总共需要支付农户一万两银子，破损但并非腐烂能用的梨子，有八百八十万零九百斤，一文钱五斤，总共是一千七百六十一两挂零。 这还是没算上利息。 第四百七十五章 换皮 四十个工人每天工钱三十文工钱，总共做了二十五天，是三十两银子，这批工人刚好昨天遣散，只留了一个手脚勤快，机灵的妇女做洒扫。 还有三十个工人，他们开始干的都是重活，每天五十文，开始煮蒸馏酒后抽出二十个人轮换蒸酒，三班倒。 还有十个继续做分装，搬运的工作。 温玉开的工钱很高，是他们平时做工的五倍，这是温玉考虑到，两个月才给他们结工钱，不忍心开得太低。 就目前而言，温玉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账人”，如果酒卖不出去，那些种梨子的农户以及做工的工人，可能会将她撕了。 不过，让她惊喜的是，出就量很高。 果酒中，已经分装了的是五十坛，每坛二十斤，没有分装的有一千二百斤的四十缸，八百斤的六十缸，六百斤的十五缸。 预计能卖十万两银子。 烧酒已经分装的，二十斤装的五百坛，十斤装的三百坛，未分装的，一千二百斤的十缸，八百斤装的十二缸。 剩余的估计能出四千斤上下，也就是说，烧酒大概能卖一万五千两左右。 温玉估算了一下，这批梨子出汁量大概是六分之一，梨子核六分之一，梨子渣占三分之二。 这个效果，完全超出温玉的计划。 她高兴的同时，又有些郁闷，如果侯大人没有提醒，就算她后面悟出司管事的意思，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她一个农妇，悟不出也很正常，可偏偏侯大人还特意提了一嘴。 程怀之还没清醒，但已经转移到温冲和温华租的宅子。 原本程发林想另外租一个房子，毕竟一家人在县城，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温冲因为自责，不知道怎么和程发林说的，他就同意一家人住进去。 一家人都在做梨子酒，杨文秀和程安安负责照顾程怀之和做饭，收拾家务，温玉帮不上他们，就托柯言春帮忙请了一个妇人来帮忙。 “少夫人姐回来了，”看到温玉，妇人说道，“今日魏大夫过来，正在房中给少爷察看。” 程怀之身上的伤平时都是布包着的，五天才换一次药，温玉也只有那时才能看到伤情，所以听说魏大夫在换药，连忙进了屋。 耳朵听的，没有亲眼看到实在，虽然她其实并不想看。 进了屋，温玉深吸一口气，才走过去。 程怀之胸前的皮肉被药捂得皱巴巴的，温玉心口涩涩的痛着。 “魏大夫，怎么样？恢复得好不好？”温玉问道。 关于程怀之什么时候会醒的话，他们家人已经问了无数次。 魏大夫毕竟见贯生离死别，面色平静道：“肋骨长得很好，但被砸到的皮肉坏死。等他醒了，我去寻一位老朋友，替他换一块皮。” 换皮？ 不知是魏大夫神色语气都太过平静，还是温玉心大，除了震惊于现在的中医技术强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杨文秀哪里听过，要换皮，对她来说跟死一回没什么区别，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又不能在温玉面前哭。 有时候她觉得，温玉真心狠，男人都这样了，竟然一次都没哭，她甚至没看到温玉因为程怀之流泪。 她是很喜欢温玉，也愿意把她当女儿一样，但更心疼自家儿子。 越想越难受，甚至有些委屈，干脆擦着眼睛离开了房间。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三天后，蒸馏酒做完，剩下的就是分装。 这三天，温玉一坛酒都没卖。 第四天傍晚，她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铁柱小跑过来：“大小姐，大小姐有客人来了。” 温玉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听见马车声越看越近，豁然站起身：“看见了吗？来的是什么人？” “上次那位客人。”铁柱激动道。 他从没见过，一个客人一次性给一千二百两银子买酒，眼皮都不眨一下。 所以料定，这必然是一个大主顾。 不一会儿，马车驶至眼前，温玉也认出，这就是司家马车。 马车停下，司管事从马车下来，似乎双方都没有惊讶于这样的场景。 双方见过礼，温玉把司管事接进待客厅，这次她提前做了准备，茶水糕点都准备好，司管事对这样的变化，了然于胸。 上次他来得突然，对方没有准备，所以显得比较“寒酸”，而此刻，虽然依旧“寒酸”，但看得出主人家对此是用心了的。 家主已经让人调查过温玉以及程家，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虽然对一个庄户人家能有如此胆识感到不理解，但也没查到其他不合理的。 唯一的不合理，就是温玉一个赌徒，突然戒赌，这点让人存疑，但温家父子，也是因为一件事而戒赌，这点疑虑也就打消了。 司家暗卫都查不到的事，那就是没有。 喝了茶水，司管事开门见山道：“温小娘子，我们家主喝过你酿的烧酒，很是满意，决定，给你买下来。” 温玉不大确定他所谓的买下来是买什么，买多少。 “司管事打算买多少？”温玉等了这么多天，等着不就是司家一个消息吗？ “你有多少，我们都要。”司管事和善地笑着说道。 温玉……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司管事的意思是？” 司管事笑道：“温小娘子，你没听错，我们家主说了，都要。果酒和烧酒，我们司府都要了，请温小娘子算一下，是多少钱，三日后，我们就把钱送过来。” 温玉…… 她猜到司家可能要得多，却没想到，会是全部要。 温玉勉强稳住情绪，道：“司管事，我先带你去看酒。” 温玉看过账簿，心底有数。 从待客厅出来，温华等人接到消息，纷纷赶来，却又不敢进去打扰，就排排的站在门口。 现在就剩温家和程家人，就连柯言春和许景春都分别回家了，柯言春还好，家就在县城，虽然早出晚归，还能回家，许景春就中途去了一趟，这不，昨天把最后一缸酒封口，就被许炳然派来的人催着回镇上。 两个少年人，经过这一个月的日夜操劳，整个人瘦了一圈，温玉本担心酒还没卖出去，他们的父母就会来找麻烦，没想到，客人先来了。 走了一圈下来，司管事心里也有了底。 温玉不确定道：“司管事，还是全部要吗？” 司管事坚定道：“全部要。” 温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司管事，不瞒你说，我没想到司府要得这样多，我还打算自己留一些。当然，不是留来卖的，我想给家人朋友尝尝。” 司管事没拒绝，道：“可以，你留下自己要的，其余的，我都要了。” “司管事，那我们就给你分坛装上，”温玉道，“司管事，有没有要求？十斤二十斤三十斤都可以。” 司管事看了一眼，几千斤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运走的，而且来时，家主安排过，先把酒买过来，运输靠后。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全卖了 “温小娘子，我们先买下来，后期再运走，到时候自行分装。”司管事说道。 温玉：还有这种好事？ 看来，司家是真看中这款酒，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切。 温玉将目前的状况解释清楚：“司管事，这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但这宅子是侯老爷家的，如果把酒卖给你们，后续的事情，我们就不管了。” 司管事笑道：“温小娘子放心，宅子的事，我会和侯老爷谈，你们拿了银子，酒就和你们无关了。” 温玉见他爽快，也就答应了，并且，毫无保留地将果酒的存储方法告诉他。 烧酒是越放越醇香，但这果酒，稍有不慎，就会变味，影响口感。 司管事感激地向她道谢。 果酒他也是第一次见，还真不知道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温玉没想到，制作了一个月的酒，不是看着别人往外运走，而且别人看着自己往外运。 她带走了二十坛十斤装的烧酒，十坛五斤装的果酒，并将所接的头酒也一并带走。 并在拿到银钱时，又将柯言春和许景春请回来，把果农和工人召集起来，支付卖水果的钱和工钱。 虽然不到两个月，温玉还是按照钱庄的利息给他们算了。 柯言春道：“大家摁手印的文书上，说的是两个月才支付利息，你现在，可以不用支付。” 温玉知道他是替自己着想，笑笑没说话。 柯言春知道她很多时候很随和，但大事情上，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当天就付了一万多两银子出去，到晚上，温玉累得腰酸背痛，陪程怀之说了几句话，就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温玉让温华和程怀井分别给明悦酒楼、侯家、柯家以及县老爷分别送了一坛果酒和一坛烧酒。 而温玉在家，和程发林，杨文秀还有温冲商量回双塘村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杨文秀眼睛一亮，怔怔地看着温玉。 这阵子，杨文秀越发不安，程怀之现在躺在床上，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都不知道，而温玉，不仅做成了酒，还卖了好价钱，尤其是听到司家出十一万两银子买下所有酒时，她险些晕倒。 她不是不高兴，只是担心……万一温玉不要她儿子了怎么办？ 昨天晚上，她哭了一夜眼睛都红肿得不成，可她这里的这些话不敢告诉别人，只敢和程发林说。 程发林也发现，儿子躺在床上，温玉虽然每天尽心尽力，但却没有表现出很伤心难过，他心里也担心，但万一……万一温玉没有别的想法呢？ 他每天努力表现得很平静。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在从回春堂接程怀之时，就准备回双塘村了。 温玉虽然忙，也看出老两口的心思，只是说多远不如做得多。 现在县城的事情办完，她也想回去。 回到熟悉的地方，也许程怀之就能醒过来。 至于魏大夫，温玉决定把他一起请回去，当亲爹供着。 谁让她亲爹惹出这祸事呢？ 回到镇上，温玉又亲自到许家道谢，并送上一坛果酒和一坛烧酒。 第四百七十八章 回家 温玉除了给温华的兄弟们分钱，也给温家父子，程家人都分了钱，只是他们都拒绝了。 就连柯言春，除了家里卖梨子的钱，他竟是一分也不要，许景春就直接得多，笑嘻嘻道：“嫂子，我们好不容易为自己的仕途做点好事，你可别成为我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啊！” 温玉逗他道：“你悄悄收下，谁知道？” 许景春呸了声：“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做人。而且，现在就做这种事，以后不得鱼肉百姓？” 温玉很“勉为其难”地道：“那，那行吧！” 许景春：你就装吧！ 回家后，温玉将两坛酒得口封得密密实实得，埋在树下，等着程怀之醒来一起喝。 大丫好奇道：“嫂子，酒放时间长了，能喝吗？” 温玉道：“这烧酒，是越放越醇香。” 大丫似懂非懂，她没有追问，只跟着温玉做。 回家后，温玉面临着几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兔子越来越多了，现在，已经有几十只，有些长大的已经可以出售，更大的好消息的是，辣椒结果实了。 这对温玉而言，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坏消息就是，去县城这个月，她的小说断更了，连玉新被买书的人和东家催得寝食难安，但他又不能去催温玉。 温玉人在县城，他没那么多时间去，还有程怀之为了抓大青虫受伤，镇上的人早就知道，他更不能去，所以一直耽搁着，现在温玉回来了，他才上门来。 本来不抱希望的，没想到温玉一口应下，决定以后每天更新。 她现在想把时间用来陪程怀之，程记铺子不用她亲自盯着，也没别的事，就在家写写书，陪程怀之说说话，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写到激动处，温玉就和程怀之分享，明明他听不见，温玉还是愿意和他说。 他们还在县城的时候，古氏托人给谢正说了一门亲事，不久就要成亲。 温玉给他留了一坛烧酒，还有一坛，是留给程怀井的，等他哪天说亲了，开封。 程安安也有，只是程安安年纪还小，这酒可以多保存几年。 这是温玉第一次酿酒，应该做得更有意义一些。 隔天，她去铺子里，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准备去买点东西回家时，被人叫住了，是以前常来她摊子上买东西的常客。 别人只知道温玉在县城做酒，不知道她挣了多少钱。 温玉要求所有人保密，毕竟财不外露才是真理，因为钱财丧命的不在少数。 两人亲切地交谈两句，对方突然道：“听说谢大郎要说亲了吧！赵家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温玉一听，耳朵立马竖起来：“什么意思？” 女人道：“你还不知道？” 见温玉确实不知，更激动道：“听说赵月月嫁了个俊郎的少年郎，对方家财万贯。没想到其实是一个脑子有问题，动不动就打人的疯子，前几天，赵月月偷跑回来，又被当街捉了回去……” 温玉：还真是活该。 她表示一点也不同情对方，并且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古氏。 古氏不像她那么八卦，和赵家的婚事，他们已经放下了，好与不好，都和他们无关。 第四百七十九章 程怀之醒来 等程怀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秋末。 他不知道，自家媳妇已经成为富豪。 温玉回来后，大多时间在家，但看到铺子上闲置的房间，觉得浪费，索性请了大厨，开了酒楼，另外寻了铺子做烤肉。 同时开始着手修建养殖场的事，地里面萝卜菜已经长大，但还没到收获，温玉决定先把需要用的材料运进去，等到开春，就请人施工。 也不用她亲力亲为，花钱请了监工，她有空就去看看。 门口的菜园子种得满满当当，看着气温下降，温玉和俞氏，大丫就把编好的草席子挂在搭建好的杆子上。 把草席子挂好，洗了手，刚回到房间，准备和程怀之说说今天自己做了什么，就看到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温玉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程怀之许久不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只发出沙哑的啊啊啊声。 “……相公！”温玉跑过去抱住他，呜呜地哭泣起来。 听说他受伤的时候没哭，看到他伤得那样重的时候她也没哭，甚至无意间听魏大夫说能不能醒过来时也没哭，但看到他醒来，温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腺不受控制，眼泪不断地往外流。 “喔、喔没四……别……哭！”程怀之艰难说道。 温玉可不听他的，愣是哭得他胸前的布都湿了，才停下来，不满道：“相公你吓死我了，咱们还没圆房呢！我就差点守寡了。” 她的话，惊得刚醒的程怀之险些再次晕过去。 温玉继续没皮没脸道：“你受伤的时候，身上都是我擦的，哪里哪里我都看过了。” 程怀之只觉得脸发烫，真想原地晕过去算了，但想醒的时候不由他，现在想晕也由不得他。 他虽然没醒，但时不时有些意识，所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逗得程怀之面红耳赤，温玉看到鲜活的他，终于感觉到，他真的醒过来了。 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往下掉。 程怀之手臂抬不起来，就干着急：“摆……哭，康……你香康……舅康……” 听着程怀之不标准的发音，温玉终于被逗噗呲一声笑了，眼泪里还含着泪，却笑出了声：“相公，你说的哦！我想看就看。” 程怀之认命地点点头，温玉还不放过来：“那我要是想摸呢？” 程怀之看着得寸进尺的温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尤其她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时。 房间门大敞着，这时候晚上有人进来…… 程怀之刚想着，就听见脚步声靠近，温玉看到他涨红的脸，手上动作逾加放肆，在他神经绷紧的瞬间，温玉快速将手从被窝收回来。 程怀之大大吐了一口气。 也是这口气，惊得刚刚进门的俞氏惊叫一声：“大……大郎醒了！” 很快，程怀之醒来的消息就传开了，不止程发林一家，谢双全家以及平日里交好的几家人，都过来看望。 程怀之刚回来时，他们有送鸡蛋的，也有送面条，买白糖探望的，现在又提着东西来。 庄户人家走动，大多送的也就是这些礼，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却有可能是家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这是大家的一份心意。 第四百八十章 钦差 天气越来越冷，温玉在屋里烧了碳火盆子，房间里暖融融的，她仍觉得不够，托元家父子进城时买了几张新棉被，没张都是七八斤重，躺进被窝里暖乎乎的。 就是有些重，翻身都困难，明年一定要做羽绒被。 温玉定下来年的目标，但眼前的事也要做。 地里的萝卜可以收时，温玉在村里招工收萝卜。 就在二塘那片地旁挖一个大大的地窖，用砖石把边缘封好，拔了萝卜，当场剁得碎碎的，装进提前准备好的麻袋，一排排放进地窖，摆得整整齐齐。 双塘村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以前这个时候，大家都躲在家不出门，今年却热热闹闹的出门，谁也没想到，能在家门口挣钱。 村里来了好多人干活，没几天就把萝卜全部收进地窖，温玉又请人帮着打听谁家有猪仔。 开春后，就开始修建养殖场。 修养殖场不同于修建住宅，要求没那么高。 程发林已经帮着请了祝老大过来，进行规划怎么修建。 温玉根据记忆中的圈舍了图纸，四周外墙高，里面修成三排小隔间，每一个隔间关三头猪，隔间高度到成人胸口，有固定猪食槽，猪食槽上方留有倒猪食的通道，里面安装水管，方便冲洗。 圈舍外面还要修一个沼气池，祝老大听不懂什么沼气池，但他从温玉的描述里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圈舍里面的粪便以及冲洗的水最终会流进这个池子里。 “好极了！”祝老大听着温玉的描述，简直乐开花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养殖场、沼气池等东西，还有这神奇又方便的设计方式。 进了腊月，天寒地冻，就真的干不了活了，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冰封的景象，近处的房屋和周围的树木都显得萧瑟落寞。 温玉家菜地里却是一片盎然的生机。 有各种各样的蔬菜不说，许景春送的那棵辣椒还结了十多个辣椒，长长的，有五个已经红透，温玉小心地摘下来，挂在厨房的墙上等着烘干，明年种一大片。 大丫看着，只觉得稀奇和好看，但不像温玉那样期待的着吃了它。 他们烧了一大锅水，准备洗菜煮火锅。 天冷以后，温玉就好这一口。 几人刚准备洗菜，就听得大黄狂叫不止，门口还有一连串脚步声。 温玉一惊，天寒地冻的，会有谁？ 几人忙走出去，就看到几个穿着官服的钦差。 俞氏和大丫瞬间吓软了腿。 “这里是程怀之和温玉家吗？”为首的钦差忌惮大黄，站得远远的。 “是……是，我是温玉。”温玉镇定了心神，说道。 并将大黄唤到一边。 钦差大臣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程怀之，道：“程夫人，我们是来宣读圣旨的，程相公何在？” 温玉将他们领进屋。 俞氏和大丫腿脚发软，侧身站到一旁。 大还想着要去烧水泡茶，俞氏却有些发愣地看着人群中，目光落在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身上，她感觉自己眼花了，居然看着那人觉得眼熟。 程怀之最近养得好，骨折的地方也长得不错，就是胸口的皮肉有些坏死，不太能动，魏大夫上个月说回京城，换一个人来给他换皮。 第四百八十一章 双喜临门 “几位大人见谅。”温玉不卑不亢道。 看几个人的神色不像兴师问罪。 钦差奉命前来，自然知道程怀之如今的状况：“官家口谕，程相公救民有功，不用跪接圣旨。” 温玉和程怀之交换视线，她安抚地点点头，在钦差展开圣旨时，老老实实地跪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双塘村程怀之，为民除害，捉虎有功，特封为武义将军，夫人温氏，解民生之危机，功不可没，特封为五品诰命。另，嘉奖白银三千两，布匹……凤冠霞帔……钦此！”钦差宣读完，将圣旨对折，双手捧着，“程夫人，接旨吧！” “谢主隆恩！”温玉有些迟疑地接过圣旨。 她这是……有官职了？ 还是从六品，程怀之也是从六品。 这时候，官员是需要自己掏腰包买官服的，这次钦差来宣读圣旨，竟然是连同官服也送来了。 但是，程怀之需要上任吗？ 钦差看出她的疑惑，道：“程夫人不必担心，程相公不必上任，但你们现在，都是朝廷命官。” 钦差大臣特意补充一句：“皇帝亲封的。” 这句话的威慑力可不小，皇帝亲封的朝廷命官哪！ 谢过几人，温玉给他们沏了茶：“几位大人，喝杯茶暖暖。” 他们这么天寒地冻的赶过来，想必路上也不好受。 钦差也是人，一路疾驰，早就冻得很了，就坐下喝茶。 温玉又问了魏大夫进京是否顺利，钦差一一作答。 最后钦差才说起一事：“你们双塘村姓程的多不多？” “多啊！这是一个大姓。”温玉没有隐瞒，如果他们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大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钦差自己人中的指着其中一个：“我这兄弟，是被我们从河边捡到的，当时他迷迷糊糊的说自己姓程，只是后来醒来，就忘记了一切。” 温玉是后来的，不太确定：“大人，我找个人来看看认不认识。” 程家老二，不就是被水冲走的吗？ 温玉连忙将俞氏和大丫带进来，这才发现，俞氏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了。 大丫则是紧紧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程发强离开时，大丫已经能记事，还能认出他的模样。 好巧不巧，听说温玉家来人了，程发林和杨文秀不放心，连忙赶过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看到钦差打扮的一行人，饶是程发林，也吓得不敢上前，还是温玉喊他：“爹，你快来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见俞氏和大丫的模样，温玉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两人不敢认，温玉只好喊程发林。 “……老，老二？”程发林上前，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就是程发强。 “真是二叔？”温玉惊喜道。 男人有些愣愣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身为钦差，一身气势颇具压迫感。 这时，俞氏终于绷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这么多年的心酸与委屈，一并哭了出来了。 温玉见几个钦差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也就没有阻止。 程发强神色终于有些松动，恍然间似乎想起什么，可他也没能完全想起来。 确认了身份，程发强艰难地问道：“咱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叫二丫？” 提到二丫，俞氏刚平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她的二丫，她的二丫…… 还是为首的钦钦说，他们五个月前，救了一个小丫头，叫二丫，也是被大水冲下去的，但她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世。 俞氏又哭起来，这次是因为高兴，或者说，她现在又哭又笑，不知所措。 为首的钦差确定了事情，给程发强放了假，程发林和杨文秀陪着程发强、俞氏和大丫去接二丫。 二丫还活着，真是双喜临门。 第四百八十二章 新年 程家老二活着的消息传来，好多人都来看热闹，还有二丫则活着，大家都觉得是俞氏为人善良，得上天眷顾。 王氏曾想让程发强替自己鸣不平，这个儿子，在她亲生的三个儿子中，是最聪慧的，且也很听话，除了娶俞氏这件事，其他事都听她的，但见到一身气质冷硬的程发强，她噎住了。 尤其程发强知道俞氏母女的遭遇后，他对老宅的人更脸色都没有缓和一下。 那是他爹娘，但他根本没印象。 而且他现在身为钦差，见识广阔，虽然想见家人，但也不是什么泼皮无赖都能让他动容的，当初他被大水冲走，被人救下，醒来失忆，便跟着他们投军，一路走来，什么生死没见过？ 王氏当场气晕过去，温玉倒是请了大夫去看，身体并无大碍。 温玉很高兴，程发强不是那种愚孝之人。 眨眼间就到新年，家家户户贴上对联，挂上红灯笼，三塘村一片喜庆。 平日里，庄户人家省吃俭用，到了过年这一天，也都竭尽全力让老人孩子吃得更好些，穿得更好些，但也不会把多余的钱花在买灯笼和对联上。 程家最近喜事连连，温玉又小小挣了些钱，就自发买了灯笼送给乡亲们，至于对联，是许景春写的，除了三塘村，他还给许家村也写了。 由于之前在县城的相处，许景春和程怀井熟络起来，他竟提出，让程怀井也读书，走仕途，而程怀井也没拒绝。 只是这件事，程怀井没向任何人提过，他当然想读书，想为家里争光，以前条件不允许，他只能捡些旧书读，现在……现在他年纪大了。 年节许景春来拜年，在温玉家吃了火锅，提起让程怀井科考的事，温玉一百个赞同，问旁边的程怀之：“我觉得行，相公，你觉得呢？” 程怀井的顾虑，程怀之知道，这曾经也是他的顾虑，他现在是彻底放弃了，至于怀井…… “有空我找他说说。”程怀之说道。 程发强回来了，一家人暂住祠堂，但吃饭还是在温玉家。 一家人团聚，又是大过年的，祠堂里他们虽然住的是偏殿，但也不合适过度烟熏火燎，温玉就把他们一起请过来。 大家伙吃得热热闹闹，程怀之坐在轮椅上，虽然只能看到大家吃，心里也很开心。 正月十五后，地上的冰雪渐渐融化，冰雪融化，原本光秃秃的地面冒出一片片绵密的绿芽，生命的轮回在这一刻重新开始。 温玉和俞氏大丫二丫在门口菜地刨了一块，用来洒秧苗。 最重要的是，种植辣椒。 先将泥土松了，又浇了粪，需要沤三天。 这期间，温玉用温水将辣椒仔浸泡两个时辰，后用棉布包起来催芽，其他菜种也依次操作。 三天后将催芽的种子洒上，翻土后，用草席子改上，以防倒春寒。 同时，养殖场开始修建，并请短工来挖荷塘。 现在还没开始春耕，请的都是村子里闲在家的壮劳动力。 手上有钱，做什么都不愁。 温玉还请赵择成帮忙看地。 没几天，赵择成就送信来了，许家村有一个庄子，有五百多亩地要卖，包括庄子上的长短工，婆子一并转让，但如果他们只买地，那些工人主家给笔钱遣散即可。 “那个庄子的都是好地，要五两银子一亩，有些三等地，七八亩的样子，用心肥地，也能成好地。”赵择成道。 他又说：“我想着庄子上的长工都是做熟了的，就没一口回绝，先问问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想留着人，就要多花费些银子，如果不留，我便回了那边的话。如果你们要看地，可以请老爷子一同过去看看。” 第四百八十三章 药王谷 五百亩地，自然要亲自去看看的。 请程发林一同去，天气好，温玉将程怀之也带上。 这个庄子的地，程发林看了，很是认可，地面平坦，土壤肥沃，确实是上等地，至于庄子上的工人，温玉也不动声色的打量过，看起来都是老老实实干活的。 长工，通常签的都是死锲，如果用着不行，也可以转手让给别人，她又找庄子的主人拿了用工登记簿看了登记的用工情况，并没有幺蛾子。 和程怀之以及程发林商量过后，温玉决定直接从对方手里将庄子、长工一并接手过来。 五百零三亩六分地，前任主家抹了零，算五百亩，总共二千五百两银子，包括长工以及庄子上的丫头婆子，又花了一百两，官家赏赐的银子，还有四百两。 支付了赵择成手续费，隔天就拿到有官府红印的红锲，温玉开心了好半天。 她终于是实实在在的地主了。 三月中旬，辣椒苗和菜苗都可以移栽了，温玉亲力亲为，尤其种植辣椒，她特别小心翼翼，担心程怀之躺着无聊，用轮椅推着他在旁边待着，改还捂上厚厚的棉被。 程怀之不习惯，但温玉高兴，便也随她了。 四月，天气越来越暖和，猪圈修建好，温玉特意请算命先生算了日子，又买了一挂鞭炮，和程怀之一起，带着一家人放了鞭炮，就将骡车拉来的小猪崽关进隔间里，由于换了个环境，小猪崽不适应，在里头闷头乱串。 养猪崽，温玉托人请了比较有经验的人来养，那是一家四口，两个儿子，大的十七，小的也十六了，他们和上一家签的是死锲，如今卖给温玉他们，也是签的死锲。 一般庄户人家是不能和对方签死锲的，但现在，她和程怀之都有皇帝亲赐的官职，虽然是虚职，但享受和官员同等待遇，只是没有月俸。 温玉猜测，他们获得如此重的奖励，其中大半原因，肯定都是府城司家的功劳。 她也相信，他们酿的那批酒，肯定也给司家带来不小的好处。 但这些话，她只私底下和程怀之说过，两人对外只字不提。 毕竟，祸从口出、言多必失。 时间过得飞快，温玉种下的秧苗涨势很好，草席子也没撤，直接卷起来，如果遇到烈日，放下了就能当光。 温玉几乎每天都要推着程怀之往地里头、养殖场走一圈才放心，至于程记铺子和程记酒楼，倒去得少了。 五月初，程发强回来了。 过了年节，他就回去任职，本想带着俞氏和大丫二丫一起，但想到要去陌生的地方，俞氏就有些胆怯，而且，程发强没记忆，两人也挺别扭，俞氏就带着两个女儿留下，但他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 他这次来，并非是休假，而是官家给他一项差事，让他送程怀之去药王谷。 “魏大夫两个月前去了药王谷，现在已经确定能给大郎换皮，官家下令，我陪同大郎去药王谷。” 温玉想当地主，想发财，但更希望程怀之健健康康的，当下就收拾行李。 要去药王谷，绝非一天两天，而是路途遥远，她特意买了一辆马车。 药王谷在一个山谷中，到时已经是六月中旬，花草丰茂，一片生机盎然。 “相公我们到了。”温玉揭开帘子，示意程怀之看。 程怀之随她的动作看去，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刻着醒目的“药王谷”三个字。 他眼睛一亮，心跳加速，他……激动，却又有些担心。 魏大夫说过，换皮是鬼门关走一趟，他担心自己挺不过来。 他还没圆房……啊呸！被温玉带歪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是胸口受伤不是换脸 “相公，你别担心，魏大夫也说了，他师弟的医术很精湛，有妙手回春的本事，而且魏大夫提前两个月回来研究，”温玉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轻颤，微微用了些力。 程怀之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穿白袍的药童恭恭敬敬道：“敢问，可是程相公和程夫人的马车？” 马车在有交谈声，是程发强和小药童说话。 魏大夫回来，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不给温玉他们做心里准备的时候，程怀之就被带进房间，房门一关，温玉和他就被隔绝在两个世界。 温玉本来很平静的心，在这一刻砰砰砰跳得她压不住。 平时她不想把这种担心挂在脸上，这一刻，就很控制不住，腿软得要站不稳。 药童给她送来一张凳子：“夫人放心，师伯已经和师傅交代清楚，他们研究了两个月，不会有危险。” 温玉听到这，微微点头。 三天，足足三天，那扇门才被打开。 温玉“噌”一下子站起身，正要往里去，突然看到两个白袍青年，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来，温玉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看清楚，后头跟着一个同样穿白袍，白发间还夹着少许黑发的老人，也被药童扶了出来。 看上去神色疲倦，都匆匆地离开了。 房间里，程怀之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唇泛着乌青。 “夫人，程相公换皮很顺利，师父和师伯都说，肋骨也长得很好，好好将养着，半年就能长好。”药王谷弟子上前，说道。 “他什么时候能醒？”温玉小心问道。 弟子：“程相公现在只是累得睡着了，睡一觉就好。” 温玉高悬了三天三夜的心终于落下来了，想到魏大夫，又忙追问了一句，弟子的话险些让温玉原地载倒。 “师伯年事已高，圣上已经批准回药王谷……”那弟子眼里闪过哀伤神色，“程相公是师伯医治的最后一位病人，师伯为此，研究了两个月。” “什么意思？”温玉小心问道。 弟子道：“师伯知道已经命不久矣，便用最后的时光，和师父一起研究了更成熟的换皮之术。” 温玉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圣上召集天下有志之士，本该进宫的，应该是魏大夫的师弟，可他顶了这名头，后来师兄弟二人几十年不来往。 他的师弟，也就是如今药王谷药王，一辈子致力于治病救人，研究了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医理，只是换皮他还差些火候。 这一年一直在愧疚中的魏大夫借此机会，在生命最后，缓和了和师弟的关系。 给魏大夫办完丧事，又在药王谷养了一个月，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八月。 正赶上八月十五。 杨文秀准备了很多团节食物，她不确定他们回来的时间，但碰巧赶上了。 经过两个月的修养，程怀之已经能够坐轮椅，看起来和去的时候没两样。 程安安围着他转圈：“嫂子，这也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啊！” 温玉无奈：“傻妹妹，你哥是胸口受伤，不是换脸。” 程安安恍然发现自己笨。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她拍拍自己的脑门。 “现在才发现自己笨，那就是真笨了。”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调侃的嗓音，待看见来人，程安安气得脸色铁青，张牙舞爪就想打人。 第四百八十五章 辣椒成熟了 “许景春，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程安安冲许景春怒道。 现在程怀井重返学堂，已经好多年不读书，他学起来很吃力，许景春就是他的半个夫子，两人走得很近。 面对程安安，许景春道：“我现在也算你二哥半个夫子，你这么骂我，是对你二哥不敬。” 程安安一噎，生气地将头扭开。 ……… 开开心心的过了八月十五，温玉就迫不及待往地里面跑，她自己往地里跑就算了，还捎带着程怀之。 一大片辣椒，红东东，绿莹莹地挂在枝干上，温玉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她回来之前，没人敢动，更不敢吃。 俞氏和大丫有去年照顾一棵辣椒的经验，所以照顾得很好，温玉摘了一筐子，准备做青椒肉沫面。 当温玉兴致勃勃地夹了一口有青椒有肉沫的面条递进嘴里时，辣得她嘴里起火。 她崩溃地发现，许久不吃辣椒，嘴巴已经不适应美味了……不对，是这张嘴从未尝过美味。 温玉跑到水缸旁，灌了几大口水，才勉强压住些。 程怀之连忙滚推着着轮椅轮椅追上来，看到她脸红彤彤的，紧张不已：“我去给你请大夫。” 他就不应该事事听她的，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吃？ 晚上有毒怎么办？ 程怀之越想越着急，都快从轮椅上撑着站起身。 “相公，别～”温玉连忙摁住他，“不用去，我就是太久没吃，不适应。” 程怀之再三确认她没事，才松口气，却再不让她吃了。 温玉很郁闷，但见程怀之担心的模样，忍了。 一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趁程怀之睡着，偷偷起床炸土豆，又抓了一把晒干的辣椒舂细，加上盐巴味精，刚蘸了一口，美滋滋往嘴巴里送，就感到一道熟悉而寒冷的视线。 默默回头，只见程怀之沉着脸站在门边。 他没坐轮椅，怕扯到胸口的皮肉，微微弯着腰。 “相公～”温玉担心他，连忙跑过去扶他，“你怎么起来了？万一挣到伤怎么办？” 其实程怀之得恢复很好，按照药王谷药王的意思，至少要在药王谷修养两个月，却在养了一个月时，药王就让他们走了。 但温玉还是很不放心。 看到温玉神色紧张，程怀之顿了一下，语气软和下来：“你还吃？” 温玉：“……相公，那真能吃！难道你觉得我喜欢折磨自己？” 见温玉神色恳切，程怀之心软了。 试了几天，温玉就适应了辣椒的辣味，而且越吃越上头，煮面条用辣椒，煮饺子用辣椒，吃莲渣闹也要吃辣椒，甚至吃脆皮五花肉和卤肉都用，还在程记烤肉铺子和程记酒楼加上辣椒面作为调料。 很快，程记这种叫做辣椒的调味品传了出去，生意好的不得了。 开始的时候，也有好多人吃不来，但试了几次，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辣椒种是从许景春那儿得来的，温玉挑选出一箩筐又大又红的辣椒送给他。 为了感谢许家，温玉毫无保留的把辣椒的各种吃法告诉许景春和许炳然，福运酒楼的生意本就是镇上最好的，现在就更火爆了。 当然，后面辣椒种植就渐渐普及，而且，温玉还根据种子进行改良出不同形状，不同辣度的辣椒，让自己的荷包更鼓，同时，也让安国更多人唱尝到这种美味。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司家家主 温玉在要去药王谷时，请许景春和柯言春帮忙，到县城说服大家，把今年的梨子留着。 经过去年的丰收，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把梨子留着，马上摘了马上卖，不用重新寻找买家，也不用长途跋涉运到别处去卖，大家自然更愿意。 有了去年的经验，温玉更加胆大，在购买梨子上，完全是按照市场价买，给工人支付的工钱也更高。 她甚至直接把侯家染坊买下来，改成程记酒坊，又在旁边买了一栋宅子，准备每年酿酒时就住在县城。 酿酒的请了专门的管事、账房，每一道工序都有一个监工。 管事的工钱比监工高，管全局，监工有问题需要向监工汇报。 每一个监工工钱都比普通工人高，同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工人遇到问题，向监工汇报，监工再报给管事。 如此一来，大家各司其职，更加尽职尽责。 今天的梨子，没有经历自然灾害，汁水更充沛，最终酿出来的果酒和烧酒产量也更高。 某天，温玉和程怀之刚巡查完一圈，铁柱就说府城的司管事来了。 温玉似乎早就料到了，司管事，怕是又要把所有酒都订下。 这样也好，面对酒酿好，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 “司管事？”温玉做出惊喜状，程怀之是第一次见到司管事。 对方的是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虽然只是一个管事，但穿着气质都非同一般，且他身后铺着锦缎的马车，更是彰显着身份，贵不可言。 司管事笑着和两人见了礼，微微侧开身：“程相公，程夫人，我们家家主想见见二位。” 司家家主？ 要见他们？ 温玉和程怀之都惊讶不已，两人飞快地交换了眼神，程怀之便道：“司管事，不知司大人有没有什么忌讳，还请司管事点拨点拨。” 司管事见两人如此上道，非常满意。 “我们家主，正在明悦酒楼，等着二位。” 马车，是接他们的。 程怀之上马车时，温玉下意识地扶住他的手臂。 程怀之胸口的皮肤一天比一天好，但目前还能看到一道道痕迹，温玉生怕被挣开。 一炷香功夫就到明悦酒楼，司管事领着他们到了一个雅间。 雅间里，坐着一位身穿月白色锦缎直缀的青年，看样子，不过三十上下年纪，成熟稳重，气质不凡，温润如玉。 这竟然是一位大将军？ 看起来倒像一个文官。 温玉还以为，司家家主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她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和程怀之一起行了礼，等着对方发话。 应该不是买酒的事。 那会是什么？ 辣椒？ 这是温玉唯一想得到的。 司家主视线扫过二人，这二人容貌出众，竟然比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出色，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心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缓缓开口：“坊间传闻，二位种的洋果儿结了果实，还在程记售卖？” 温玉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 她还想着多赚两年钱呢！ “回大人，确有其事。”温玉面色从容道。 司家主何许人也，刚刚她遗憾那一瞬间，虽然只一瞬，还是被他捕捉到。 原来，是一个财迷，程怀之神色自若，但眉宇间的不满很明显。 一个财迷，一个不怕死。 很好！ 司家主这个笑容，让司管事不由替温玉和程怀之捏把汗。 第四百八十七章 辣得够呛 但司管事不敢说话。 司家家主面无表情道：“你们怎么知道能吃？” 程怀之还没想好借口，温玉脸不红，心不跳撒谎：“看着好看，尝了一下。” 在他质疑下，温玉道：“辣得够呛。不服气，继续试，后来发现还不错。” 程怀之…… 司家主＆司管事…… “洋果儿乃朝中大臣西游时带回的一棵种子，带回来种植，本打算当着观赏物，只是一直没有种出果实，程相公，程夫人，这是替安国立了大功。”司家主说着，就见司管事领着人抬了四个大箱子进来。 “程相公，程夫人，这是三千两银子，可否告知种植方式？”司家主“客气”地“询问”。 温玉恨不能当场翻白眼。 不过拿银子交换，总比打劫好，当即笑吟吟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任谁都听得出她的言不由衷。 程怀之攥了攥拳头，正要说什么，拳头被一只温柔的手抓住，温玉轻轻捏了捏。 程怀之自然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但他见不得温玉不开心。 “程相公，有什么问题吗？”司家主言笑晏晏。 妈呀！笑面虎。 温玉忙道：“没有，我相公想问，哪里有笔和纸，我们把种植方式写下来。” 这个答案，司家主很满意，同时挺意外，他们竟然识字？ “大人，可否让我们自己写？”温玉道，“我们绝对知无不言，不敢有所隐瞒。” 司家主和司管家等人退下去，还贴心的把门合上。 等人走了，程怀之脸色一沉，再无所顾忌：“温玉，你要是不想说，咱们想想办法。” 温玉抓住他的胳膊：“相公，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能让更多人尝到辣椒的味道，我也很开心，而且你看……” 温玉把那三个箱子一一打开，里面装着一锭锭银子，温玉眼睛都要冒光了：“咱们还有银子。” 程怀之见她是真心甘情愿，这才打消杠下去的念头。 温玉把什么季节催芽，什么季节撒种，什么时候移栽，如何催芽，撒种子，如何移栽，肥地，防虫等注意事项详细说出，程怀之一一写下来。 把种植技术交给司家主，等他过目，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将纸折起来，放进胸口的衣襟里。 送他们回去途中，司管事好意提醒：“程相公，夫人，这个方子，再写一份就没有价值了。” 温玉自然知道，司家主亲自来这里，不就担心别人抢先嘛！ 她懂事地点头。 司管事才又提起果酒的事：“夫人放心，今年的酒，我们家主说了，除了酒钱，额外，再出五千两银子。” 这是司家怕他们心里不舒服，霸占着都买了，不给他们扩展市场的机会。 “司管事，我们这酒，也不是人人都欣赏得来，大人看得起，是我们的荣幸。不用额外出银子，卖给司大人，我们也跟着沾光。”这是实话，卖给别人，可求不来一个官职。 这个官职，虽然是虚的，却比银子贵重得多。 那些看到他们挣钱眼红的，想要捣乱就多了几分顾忌。 这可是皇帝亲封的。 想想，温玉觉得很值得。 拿着司家卖种植辣椒技术的三千两银子，温玉就在县城附近的庄子买了地，又将去年卖果酒的钱拿出一些，在县城开了烤肉店分店。 买的地，都交给庄头打理，烤肉店，是把镇上培养的掌柜，技术人员调过来，同时又招了一批学徒开始培养，这些人，都和程家签了死锲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府城 她计划，明年，就把烤肉店总店设在府城，当然，要开烤肉店，就得先把养殖场开起来。 双塘村距离县城不远，肉还能运来，但距离府城就太远了。 说干就干，酿完酒，把酒清点给司管事，她就和程怀之去了府城。 知道他们要在府城开烤肉店，司管事还主动提出，找熟人帮他们寻铺子。 温玉自然欣然同意。 她这次去，最主要的目的，是买地建养殖场。 司管事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个掮客，很快，事情就办下来了。 温玉等不及开春再建养殖场，所以多出些钱，让工人多找些帮手，直接开工。 冬月月底到来年一月，是冰封着不能动工的，所以，要在冰冻之前修建好，任务很重。 为了更好的监工，他们还在府城买了一栋二进的小宅子，暂时居住。 温玉每天的事很简单，到现场监工，逛逛街，买了不少东西。 首饰，胭脂，衣服，棉被。 遗憾的是，她没找到做羽绒衣和羽绒被的地方。 明年，自己养鸭子养鹅，自己做。 她不是随便想想，而是觉得确实可行。 养殖场终于在冰冻之前建完，她和程怀之赶回三塘村果冻。 明明在这里居住，才一年多，回来时，温玉竟然有种少有的归属感，连大黄的叫声，听起来都很亲切。 程怀之见她眼眶红红的，紧张道：“怎么了？” 温玉扭头看他，笑道：“相公，你知道近乡情怯吗？” 程怀之当然知道。 温玉小跑着推开门，大黄冲出来往她身上扑。 大黄已经是成年大狗了，扑得温玉往后退好几步，程怀之把温玉接住，把大黄隔开。 知道程怀之有伤，大黄眼神都是狂喜，但不敢扑他。 一回来，温玉就打算煮火锅。 辣椒水清汤火锅，红油火锅，麻辣火锅…… 温玉想得流口水。 俞氏道：“小玉，你再等等，马上就好。” 俞氏已经很熟练的制作各种火锅。 去菜园子里摘不同的蔬菜洗干净，萝卜切条，肥厚适中的肉切成薄薄的片，放进滚烫的锅里涮涮就能吃。 温玉家的菜园子一年比一年丰富，尤其是冬天，一片春意盎然。 附近手脚勤快的村民，好多都效仿着，搭草席子给过冬蔬菜御寒，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但像老宅，去年的大雨再次把他们的窝棚冲垮，一家人做的事就是重新搭一个窝棚，更是没有跟编织草席子种蔬菜，冬天只能守着火堆炸包谷花。 出于孝心，程发强倒是每个月给他们二两银子，那就是全家人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如今，程发强大多时候依旧在京城，但和俞氏的关系，仿佛恢复如初，一家人也不再有人敢欺负。 大丫二丫身上长了肉，不在瘦不拉几，也愈发水灵。 程怀之已经完全好了，但温玉还不让他吃辣椒，所以，大家都尝到美味得时候，只有程怀之只能看着不能吃，明明他也算最早见到辣椒的那一批人，结果大部分人都吃上了，只有他还没吃过。 在他哀怨的眼神下，温玉夹了一块清汤锅里煮熟的肉放进他碗里：“相公，这个好吃。” 面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一双眸子，程怀之再大的怨气也消散了，更何况，只是不能吃辣。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好机缘 晚饭后，温玉把给俞氏以及大丫二丫买的棉被给他们，还有给他们买的首饰。 她还给程发林他们家也买了棉被，古氏家也买了礼物。 谢正娶的媳妇叫莲儿，为人勤快，话不多，这一年，温玉在家的时候少，但和她还是处得很好。 温玉给莲儿买了一对金丁香，现在莲儿怀孕了，温玉又从府城给她买了专供孕妇养生的物品，有擦了腹部不会长妊娠纹的药膏，还有预防孕吐的。 当天没有送去，温玉打算，明天早上再送，当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走水。 寂静的夜晚，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大黄趴在院门上狂吠。 大冬天的，怎么会走水？ 温玉一个机灵，翻身坐起来，出门时，程怀之正开门出来。 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晚，都不用点灯就能看到对方脸上焦急的神色。 “相公，你在家待着，我去看看。”她可不想让程怀之冒险。 “走水了，我去看看，你别去！”程怀之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病人。 其实在他认知里，自己已经好了，是温玉逼着他养伤。 他虽不想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但他每每一要做什么，温玉眼眶就红红的，他不得不认输。 现在，有人家房子烧起来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让温玉一个女子去冒险。 温玉就知道，只要不看着他，遇到危险准冲上去。 “你非要去？”温玉问。 看温玉眼眶红红的，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程怀之心里又酸又暖。 他赶紧说：“我去就在旁边看，不往前凑。” “我跟你一起。”温玉说道，她得看着程怀之。 程怀之没办法，点点头。 两人朝着大火的方向走去，看清楚的瞬间傻眼了。 来来往往的人提着水桶往熊熊大火中浇水，杨文秀被人拉在旁边，哭得不能自己。 “今年刚收的庄稼，还没动呢！”她心疼房子，心疼庄稼。 程安安也是一脸灰，怯生生的抓住杨文秀的手臂。 他们又要流落街头了吗？ 着火的，竟然是程发林家。 程怀井也被人拉着手，垂头丧气的，他后悔死了。 温玉和程怀之忙询问，才知道，程发林家正在秋腊肉，程怀井守着火，就怕烧起来，只是他最近总是早起晚睡的温书，所以一个不注意就烧起来了。 猪肉着火，很快就蔓延开来。 杨文秀心疼粮食心疼房子，但更心疼小儿子，儿子的努力她看在眼里，起早贪黑，还要帮着家里做事。 一家人都让他专心学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这些年耽搁他了，可一家人忙忙碌碌，程怀井哪里看得下去？ 除了在书院的时候，回家他都要帮着干活的。 可现在，弄巧成拙，眼见大火已经无法扑灭，程怀井又自责又着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怪我，怪我不小心，怪我没看住……”他脑子不大清醒地喃喃自语。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程安安被他的样子吓傻了。 “怀井，怀井，不怪你，不怪你，我的怀井，你别吓娘。”杨文秀哭着抱住程怀井。 但程怀井仿佛行尸走肉，目光呆滞，嘴里念叨着，“都怪我，是我没看住，家没了，没了……” 程怀之心口发酸，抬手猛地摇晃程怀井的肩膀：“怀井，你醒醒。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家就还在……” 他用了很大的力，看得温玉心口发紧，生怕扯到伤口。 “哥，哥，是我没看住，怪我！”程怀井意识慢慢回笼，眼眶发红，自责又难过。 “没事没事，房子没了再建，爹娘和你，安安都没事，就好，很好。”程怀之庆幸道。 当看到是自己家房子被烧时，他最先做的就是寻找自己家人，娘和安安都在，程怀井也在，直到看到程发林也在提水扑火，人没事，才松口气。 火势太大，他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救不过来了，只要家人没受伤，就有希望。 眼睁睁看着房子燃烧成灰烬，好好的一个大房子，变成黑漆漆的炭块，收回来的粮食一粒都没有留下。 杨文秀想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温玉拉住她的手臂：“娘，别找了。火虽然灭了，那些没烧尽的柱子也不安全，万一不小心被砸到，就划不来了。” 杨文秀也是听劝的，惋惜的叹口气。 大火燃尽，慢慢四周寒气袭来，已经天亮了，温玉和程怀之把他们带回家。 这么一闹，整个村的人一晚上没睡，天亮了大家回去补眠，俞氏睡不着，帮着煮了姜汤给大家暖身体。 喝了姜汤，温玉把程怀之拉到一旁：“相公，爹娘和怀井还有安安先住我们那儿如何？如果他们不自在，也可以给他们先租一个房子住着，等房子修好了搬回来。如果看中了那个房子，买下来也行，我们掏钱。” 温玉得意地拍拍口袋，她现在可是一个小富婆。 看着自家媳妇热心的关心自家人，程怀之心里有些暖，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还有些奇异的麻。 他赶紧道：“好，我问问他们。” 温玉又拉住他：“先留他们住这儿。其实我挺喜欢他们住进来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温玉担心他们住着不自在，又担心一开始就说得太清楚，怕他们多想。 程怀之看明白她的顾虑，裂开嘴找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温玉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神。 喝了姜汤，程怀之让他们去补眠，拒绝了。 现在，大家都没心情，哪里睡得着？ 古氏也没睡，这会儿，过来看到俞氏和杨文秀，还有大丫三个女娃娃都在厨房收拾锅碗洗刷，古氏说道：“安安，你带着大丫二丫去休息，我们来洗就行了。” 程安安还在后怕中，闷闷道：“我不累。” 杨文秀见古氏有话要说，就让给程安安和大丫二丫安排打扫院子的活。 在六月初的时候，兔子数量突飞猛涨，温玉和程怀之不在家，程发林做主，在旁边修了一处圈舍，兔子都搬过去喂养，院子收拾得很干净。 但三个姑娘为没多想，扛着扫帚出去打扫院子了。 古氏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声音：“婶子，这也是个好机缘。” 第四百九十章 抱孙子 杨文秀听得迷糊，古氏不得不说开。 “我看着，怀之兄弟和阿玉，这些年还是分房睡，昨夜大火……”这算不得好事，古氏连忙换了话题，“现在你们没去处，阿玉肯定留你们，你们就爽快的住下了，等房子修好再搬回去。指不定到时候，就能抱孙子了。” 都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古氏的意思，只不过，像俞氏，就从未听过，更不曾说过这种话，脸色有些绯红。 杨文秀却听进心里去了。 这一年，她也看明白了，温玉是和重情义的姑娘，而且她也看得出，两人感情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分房睡。 古氏都快当奶奶了，想到这儿，杨文秀有些动摇了。 “这不太好吧！”杨文秀还是有些顾虑，觉得他们住下了，怕小两口不大自在。 古氏说：“这没啥。住一阵子，又不是太久，而且阿玉这人，心善，也喜热闹，我看你们住进来，她八成也是欢喜的。” 杨文秀犹豫了一早上，觉得古氏说得很有道理。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自家儿子长身玉立，穿着厚厚的大氅，微微弯着腰认真地看着坐在书案旁写字的女子。 温写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她每天还坚持连载书，也挣了不少钱。 女子眉目如画，好看得跟仙女儿似的。 画面和谐又美好，如果他们给她生一个孙子或者孙女，肯定是最好看的娃娃。 想到这，杨文秀决定，厚着脸皮住下来。 她要抱孙子！ 杨文秀默默庆幸古氏提前提醒她。 早饭过后，温玉主动开口，让他们住下来，不等其他人开口，杨文秀就说：“行。” 她从早上就揣着这个答案，等着温玉或者程怀之开口，他们一直不说，她都快憋不住了。 她的答案太过急切，所有人都看着她。 杨文秀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给自己找补：“……我看行，就是我们也没地方去不是，先住下……得尽快把房子重新修起来才行。” “嫂子，这会不会不太好？”程安安没听到程发林和程怀井的声音，忐忑道。 “没什么不好的，”温玉道，“一家人住一来，热闹。” 晚上，程怀之就搬去了温玉的房间。 屋子里，程发林有些坐立不安，住自己儿子家，还是自己建的老房子，他觉得没什么，但杨文秀今天的反应，让他感觉自己是强迫儿子儿媳住进来的。 “你今天……真是……”从未对杨文秀说过一句重话的程发林此刻也说不出。 杨文秀坐在床沿，看着急得原地转圈的老伴，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想抱孙子？” “这个抱孙子有什么关系？”程怀之说道。 后知后觉，他想起什么。 刚刚，程怀之搬家……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也明白了杨文秀今天是故意的。 “……你！”到底觉得有一丝不自在，但后面，还是支持老妻得做法。 另外一边，清醒地躺在一起的两个人，黑漆漆的夜里，瞪着眼睛看着楼板。 温玉郁闷死了，明明程怀之的哪里哪里她都看过了，还摸过了，怎么还觉得紧张呢？ 程怀之比她还紧张，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甜的香味，不由得又想到那一夜，温玉因为害怕打雷缩在他怀里，紧紧抱住自己胳膊着，全身软乎乎的，就忍不住血液奔腾。 他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别胡思乱想…… 事实是，那之后，他好几次做梦都梦到温玉，第二天，自己偷偷洗裤子床单。 昨天晚上没睡好，再紧张，不多时温玉便也睡着了。 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程怀之感觉心跳声更大了，尤其后半夜，突然腿上搭了一只脚，她还嫌不够，往他腿／间伸，脚趾头不规矩的动了动，又往前伸了伸。 温玉在睡梦里，感觉身边有个大大的热水袋，暖乎乎的，迷迷糊糊往热源的方向靠近，睡得特别舒服。 程怀之就没那么好受了，一会儿是腿，一会儿是手，不规矩地往他衣襟里钻，细腻绵软的手指贴着他的肌肤蹭了蹭，程怀之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崩腾着往腹部聚集，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而对方仍肆无忌惮，他都有些怀疑她是故意的。 第二天，温玉醒来，感叹新棉被暖和，舒舒服服的翻个身准备再眯一会儿。 想到什么，骤然清醒，只是身旁已经没人，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只是领口在她翻滚间扯开了些。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程怀之正人君子得过分了。 这里的冬天，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活是干不了的。 一出门，正看到程怀之顶着一双熊猫眼，惊叫了声：“相公，你眼睛怎么了？”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 他们装做若无其事，各自忙碌手里的活计。 程怀之红着脸瞪她一眼，进屋了。 温玉后知后觉。 他不会一晚上没睡着吧？ 至于紧张成这样？ 她心里偷笑，好想逗逗他啊！ 可惜人太多了。 今年大家都在，年节温玉准备过得隆重些。 接近年节，她准备去县城采买年节需要的东西，特意租了一辆宽大的马车。 “娘，安安，我们一起去县城吧！”温玉回头又道，“二婶，你带着大丫二丫，我们一起去。” 俞氏和大丫二丫依旧住在村子里，程发强得了假期，也会赶回来，月俸也都带回来，加上俞氏和大丫二丫的工钱，他们已经决定，在明年开春后，建房子。 老宅那边心里不服，却也无人敢声张，那边还有两股人，而且，都是手脚健全、心智齐全的人，再则，他们对俞氏与大丫二丫的做法，也不敢上门找程发强讨说法。 如今的程发强虽然也不大爱说话，身上浑然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老宅那边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更是不敢说什么。 按道理，有程发强每月给的二两银子，存起来也足够他们盖房子，偏生他们不去做，旁人看了，也只能说他们的不是。 俞氏和大丫二丫把钱存起来，心里是计划修自己的房子的，但也耐不住对县城的好奇心。 俞氏见两个女儿，尤其是大丫，她从未进过城，便也动摇了，母女三人向温玉支取了月钱，第二天就一同去县里。 温玉在县城买了宅子，不愁住处。 除了喜庆的灯笼、对联和彩带，还买了新衣服，收拾，吃食上糕点、坚果等零嘴的也不少。 转了一圈，塞了满满当当一车。 “相公，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温玉私底下问程怀之。 程怀之已经彻底恢复，温玉已经答应他，回去就让他吃辣椒。 温玉是有私心的，她想看他被辣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程怀之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但她喜欢的，他也要尝试。 这次来县城，除了赶马车的车夫，就只带程怀之一个男人，温玉怕他有想买的又不好意思。 第四百九十一章 采买年货 程怀之作为男人，有男人特有的粗心大意，对衣服吃食都没什么兴趣，而且，温玉给她自己买了衣服，也给自己买了，吃食，他想得到想不到的她都买了。 程怀之答：“我没有。” 温玉还是拉着他进了一家专门做皮毛生意的铺子，现在在这县城，还有谁不知道温玉？ 掌柜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忙迎出来：“程相公，夫人，里面请。” “掌柜，今年有什么新款的衣服？” “有有有”掌柜忙将他们迎进里间，“今年东家从府城进了几件皮草大衣。” 果然，里面的一个雅间，陈列着七八件皮草大衣，现在这个年代，能穿得起这种大衣的，非富即贵。 商人的地位极其低，就算有钱买了也不能穿，而朝廷看中桑农之事，农民的地位仅次于仕族，农民可以穿，但他们买不起。 温玉和程怀之有官家封赐官衔，也算有官位的，一些限制服他们也能穿。 温玉一眼看中一件白色狐裘大衣，又瞧了瞧程怀之的身高体型，简直太完美了：“相公，试试。” 程怀之是拒绝的。 “相公～”温玉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 程怀之向来拗不过温玉，只要她软着嗓音喊相公，程怀之就觉得身体都麻了，立马缴械投降。 掌柜识时务地退出去。 程怀之红着脸试衣服。 男子长身玉立，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既有少年人的明朗，又有成熟男人的端庄沉稳，穿上狐裘大衣，气质更加矜贵持重。 温玉满意极了，立即让掌柜包起来了，当然，她也给自己买了身红色狐裘的起风，边缘用白色貂绒镶边，衬得她更加娇俏明媚。 “相公，如何？”她转了一圈，让程怀之帮着看看。 少女眼眸澄澈明亮，笑容灿烂，一张白净的脸犹如三月桃花，生机勃勃。 程怀之心里轻轻一颤。 “……好看。”程怀之答道。 “这个也包起来。”温玉豪爽的挥挥手，就将两件大衣买下来。 程怀之心痛之时，看到她明艳生机的笑容，那点舍不得瞬间烟消云散。 今年，他们来县城除了采买年节物资，还要拜访柯家、侯家这些帮了他们大忙的人家。 一般人情往来温玉觉得还是有必要走动。 除了这两家，还有明悦酒楼，县衙门都要拜访打点。 现在他们也有官衔，而且品阶比县太爷还高，县太爷见他们，也得回拜。 除了这几家要打点的，温玉还在程记铺子预订了一百多份脆皮五花肉，送给给家里酿酒的帮工。 程记的生意特别好，临近年关，就是自己家铺子，也需要先预定，还有铺子的掌柜、账房以及伙计，都有新年节礼，还有赏银。 打点好一切，温玉和程怀之商量，把温冲和温华接回双塘村。 程怀之欣然同意，温华和温冲一直在县城，到年关自然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最好。 两人到温家父子居住的宅子，正巧遇到柯言春前来拜访温冲。 这么久过去了，柯言春依旧每年都来。 今年他要在府城过年节，便提前来拜访温冲。 “所以你今年打算在府城过节？”温玉听到这个消息，说道，“我们明年在府城开烤肉店，估计开春就要过来。” 柯言春道：“我在府城也有几个熟人，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只管来找我，我还能帮忙跑跑门路。” 温玉听了，很激动，去府城，可不比县城，那儿行事更加需要小心些，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这次的梨子酒，侯家和柯家，许家都有出力，也得到皇上给的赏赐，而二人又都准备考科举，前途无量，这件功劳，也为他们将来的为官之路铺了一大段平路。 两人相谈甚欢，温玉想着以后的康庄大道，没注意到某人低沉压抑的危险气息。 柯言春倒是很有眼力劲，身体颤了颤，忙告辞离去。 温玉说动温冲和温华，也打算回家，将采买的东西分批装上。 晚饭后，几个人围着火炉谈起在县城的见闻，以前杨文秀和程安安来，大多在帮忙不怎么走动，这次是放松身心买买买，自然开心得不成。 俞氏和大丫第一次来，开始那天都怯怯的，第二天，就渐渐来了兴致。 程发强和二丫都活着，程发强又不是愚孝的，很是尊重俞氏，这一年的光景，俞氏也愈发鲜活起来，做什么都适应得快，不再畏手畏脚。 “对了，嫂子，是不是开春你们就要去府城了？”程安安问道。 连玉新听说他们要在府城开养殖场，就担心温玉不能再给他稿子，让程安安说动温玉。 程安安当然是站在温玉这边的，但连玉新让她问，她至少也要走走过场。 “嗯！要去找管事的，还要把大江和大河一起带过去，让他们现在府城带一批能养猪的伙计出来。”温玉答道。 大江大河，是现在给他们养猪那对夫妻的儿子，如今这两个人已经能独立掌握养猪技巧。 “在府城养猪是不是比在家里难？”俞氏问道。 毕竟在家里，随时都能看着，周边又都是熟人，大家知根知底，请帮工啥的都挺方便。 “应该也不难，只要舍得出钱，啥人都能请动，”温玉说道，“今天遇到柯公子，他说遇到问题可以找他。他在府城待的时间多，柯家在府城也有人脉，到时候再麻烦麻烦他。” 火盆里烤着板栗，噼啪一声炸开，火星子窜老高，温玉弯腰用手里的棍子将炸开的栗子扒出来。 今天已经是她第二次因为柯言春而忽视他，程怀之心里有种奇异的酸涩。 他不喜欢温玉和柯言春说话，他脸上的笑意收敛。 温玉没注意到程怀之沉郁的神色，时间不早，催促大家休息，明天还要回家。 县城虽然好，但哪里有家舒服。 大家欢欢喜喜洗漱回房睡觉。 温玉一进屋，猛地被程怀之按在门板上，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推拒，手背程怀之捉住。 “温玉～”程怀之的手心、胸膛滚烫，带着不高兴的气息。 “相公……” 措不及防，声音被堵住，程怀之柔软滚烫的唇贴住她的唇。 温玉不知道他怎么了，想要推开问清楚，手被攥得更紧，天旋地转间，被他压到床／上，手腕被他钳住，举过头顶压住，膝盖被他压得动弹不了，温玉急得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的吻生涩又急切，像是急着证明她是属于他的，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腰，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像是在哄诱不听话的孩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 年年岁岁，不离不弃 感受到温玉突然的乖顺，程怀之火热的唇移向她的脖颈，一下一下，蜻蜓点水地吻过，出乎意料的柔和。 温玉从慌乱中冷静下来，心跳加速，身体热得发烫。 “阿玉，阿玉……”程怀之低声呢喃，似在求实，讨好。 柯言春是温冲看中的女婿，他家世好，人长得好，和温玉年岁相当，未来前途一片光明，程怀之只要看着温玉和他说话，心里就莫名起了酸意，压都压不住。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温玉轻拍着他的背：“我在，我在！” 她安抚性地回吻他，两人呼吸交缠，他越吻越急切，好似只有这样，才显得真是。 她真真实实的在自己身边。 温玉只觉得浮浮沉沉，周遭一切仿佛都是幻境，疼痛过后，犹如身在云端。 隔壁房间住有人，温玉不确定隔音效果，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忍住想要叫出声的冲动，黑暗里，只听得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心跳声。 ……… 温玉有意识实，周遭安安静静，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她在被窝里拱了拱身，突然一阵疼痛让她倒吸一口气，瞬间意识回笼。 回想起昨晚上的荒唐，脸忍不住滚烫发红。 “嘎吱”，门被推开，灌进来一阵冷风，随即又被关在门外。 “起来洗洗，吃饭要启程了。”程怀之端了热水进来，知道她醒了，拍拍她的被子，准备叫人，结果看到她雪白脖颈上的红痕，瞬间红了脸，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阿玉，是不是……还痛？”他记得昨晚听她喊痛，他已经尽最大程度控制自己了。 温玉被他这话说得又是一阵脸红。 娇嗔的瞪他：“都怪你。” 程怀之赶紧认错：“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三连认错，让温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洗漱完，温玉才发现，早就超过昨晚上说好启程的时辰，温华和温冲都过来等着了。 “小玉，你咋一脸恹恹的？是不是没睡好？”温冲看她精神不大好，担心道。 温玉脸一红：“……昨天逛太久了，累的。” 杨文秀帮腔：“买东西就是累人，回去你好好歇会儿。” “好。”温玉干脆的应道。 天气冷，路上不好走，比以往多用了半个时辰才到双塘村，一到家，杨文秀就把程发林拉到屋里，激动得眼睛冒星星：“我看，我们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对这个话题，程发林是不好说的，但提到抱孙子，也忍不住高兴。 除夕夜，程怀之和程怀井在院子里架了一个高高的架子，顶端扎上彩阁，将买来的烟花爆竹分组帮在木架上。 温玉穿着火红的裘衣，亲自点燃火药线顶端，火焰顺着火药线燃起来，一经点燃，“嘭”一声，烟花团团炸开，五颜六色的火花色彩绚烂，在空中闪烁。 这时候，过年过节燃放烟花已经很盛行，但庄户人家没有这项预定，所以他们放的烟花就成了村中独一份。 那绑烟花的架子架得很高，就是隔得很远也能看见。 村子里知道程怀之家要放烟花的人都站在自家门口观看，还有胆大的孩童围在他家院子门口。 温玉便开了门给他们发糖果，孩子们开开心心地捧着糖果回家。 古氏说：“阿玉，你和怀之兄弟都是生得极好看的人，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极其好看。” 温玉听出她话里有话，笑着说：“我觉得也是。” 大家一同守岁，过了节点，就是新的一年，这才各自回屋。 一回屋，温玉就被程怀之压在床／上。 “相公，你做什么？”温玉没想到他这么猴急。 她脸皮厚，总是喜欢逗程怀之，喜欢看着他脸色薄红，耳尖都红透的样子。 “生孩子啊！”有一就有二，这种事一来二去，就轻车熟路了，很快，温玉就被他弄得软／着身哼哼唧唧。 温玉不服气，凭什么一只手就想让她认输？ 被她握住的瞬间，程怀之额头起了层薄汗，又痛又舒服，忍不住深深喘了口气，他已经习惯了温玉时不时地使坏，可他能怎么办？ 忍着啊！ ……… 正月十五要闹元宵，这是年节后的第一个节日，温玉家依旧放烟花，燃放烟花不仅是为了热闹好看，更有驱鬼避邪的寓意。 这次，来他家看烟花的孩子更多，温玉同样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大捧糖果。 过了十五，就要动身去府城！ 二月，春意盎然，万物复苏，温玉被查出怀孕。 三月底，养殖场修建好，准备把猪仔运进来，温玉因为怀孕，对味道特别敏感，不能亲自挑选猪仔，不高兴的瞪着程怀之：“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程怀之照单全收，柔声道，“阿玉你放心，我一定挑最好的猪仔，养得白白胖胖的。” 温玉能怎么办呢？ 娃都揣上了。 不过她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回头想想，程怀之还真从未真正让她不开心过。 五月，烤肉铺子开起来，程怀之每天都特别忙碌，府城不比县城，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走动，晚上回来，还要接受温玉的小情绪。 温玉也不明白，为什么怀孕后总是想发些小脾气，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莫名烦躁。 每到这时候，程怀之总是很耐心地哄她。 有一次，无论他怎么哄，温玉的眼泪都像珍珠一样往下掉，程怀之无法，只能吻住她。 自从怀孕后，两人就没亲密过，这一吻，有些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温玉拉着他的手缓缓滑向自己的腰带。 程怀之怕伤到她，也怕伤到孩子，温玉急得快哭了，只觉得一团火憋在胸腔烫得难耐。 程怀之轻轻地吻着她，一点也安抚不了。 “……大夫说，三个月后，可以……同……房。”温玉呢喃道。 程怀之不忍看她难受，加深了吻。 从圆／润雪白肩／头一路向下，留下一串串青紫的痕迹，直到停留在温软处，温玉才得到一刻的缓解，却不消片刻，那种火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相公，相公～”她急切的喊程怀之，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 程怀之忍得额头上大汗淋漓，听着她虚浮的声音，滚烫的／唇沿着肚／脐下滑／直到最后得到满足，温玉才有一刻的真实，就又被拽回云端，整个人混混沌沌，虚虚实实的，辨不清真假。 后期孩子月份大了，很多时候只能忍住，终于在冬月，温玉生了一对白白胖胖的龙凤胎，怀孕期间她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孩子生下来，很是乖巧好带。 今年的年节，过得比以往都要热闹，程怀之特意从府城买了最大的烟花，用马车运回双塘村，并在村子里选了十二个点，设了十二高高的架子，每个架子上都绑着烟花。 十二，正代表着一年中十二个月份，寓意着一年四季平安、兴旺。 “嘭！嘭嘭……”十二个点的烟花同时腾空而起，炸出五颜六色的花火，有些像救流星徘徊，有些犹如万寿菊欣然怒放，仙女散花般散开。 整个村子上空都是绚烂的烟火，光彩夺目。 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默默祈福。 程发林和杨文秀实现抱孙子的梦想，二老抱着胖乎乎的孙子孙女，笑得合不拢嘴。 程怀之紧紧握住温玉的手，两人并肩看着这满天烟火。 从此以后，年年岁岁，不离不弃。 愿得长如此，年年物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