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虐渣男,女律师横穿阴阳度魂》 第一章 谁偷了我的命? 南城,闹市区一处天台。 一名女子身着红衣从楼顶飘然坠落。 砰地一声,溅起满地血花,惊得围观众人如鸟兽四散。 满地血泊之中缓缓浮起一缕红烟,幻成一缕冤魂。 “刘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鬼魂编号123,已上线。 ****** 我叫沈南意,黄泉路上的摆渡人。 地府的螺丝钉,纵横阴阳两界的斜杠青年。 自古以来,对我们这样的职业,还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孟婆。 时代在进步,地府在扩簿。 生的少,死得多。 地府专职老员工明显不够用了,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我这样的编外人员。 简称:地府临时工。 我们的职责没有那么玄乎,不会念咒、不会做法,也不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地府打工仔。 那些死前有心愿未了、不肯踏入轮回的鬼魂,会分配到我们这,由我们来化解他们的执念,送他们上路。 过去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孟婆在奈何桥支个小摊,一人一碗,喝了上桥,忘却前尘、安心轮回。 但如今年代不同了,孟婆汤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喝下去的。 那些好死的鬼魂,自然都归有编制的员工管理啦。 素质高又听话,一人一碗孟婆汤,喝完开心上路,简单。 可那些不好死的鬼,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口味不好/温度不对/心情不佳/姨妈来了…… 总之,各种借口,就是不喝。 当然,这汤的口味,我也跟领导申请过,是不是也与时俱进、改改配方? 别总是一股陈年黄酒的味儿。 换个水果味、牛奶味、咖啡味…… 多种选择、任君痛饮,多好。 这样,我们的摆渡工作也好做啊。 但领导说了,最高端的上路方式,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路引。 黄泉路上一碗酒,奈何桥头万事休。 黄酒,乃上上选,没有之一。 其实说白了,就是没预算,不批。 这些不肯乖乖上路的鬼,便经由分配系统,到了我们这些临时工的手里。 苦口婆心也好、撒泼打滚也罢,威逼利诱也行。 三百六十般才艺任君发挥,总之,把握一个原则: 化开他们心中的执念,让他们心甘情愿喝下孟婆汤,踏上轮回路。 这些年,上路的人多了,地府也跟着扩建了,奈何桥也不止一座。 孟婆的队伍,自然也跟着扩招了。 我们的直属领导,自然还是孟婆——此处特指孟老婆子。 我们便是孟婆旗下的马仔。 行走在阳间,白天有正经工作,晚上干着阴间的私活。 俗称:斜杠青年。 我的编号是9527,他们都喊我阿南。 成功化解鬼魂的执念后,给她一碗孟婆汤,送她上路,便大功告成。 每成功度化一个鬼,便能增加一个月的阳寿。 积分可以累积,也可以赠送给亲朋好友,但赠送机会和数量都有限制。 在秦始皇都追求长生的阳间,这可是了不得的。 谁不想仰天长啸,活他个五百年啊。 但事实上,度化这活并不容易。 队伍大了,人心也难管了。 地府也引入KPI考核系统。 考核方式简单、粗暴。 成功度人+1,失败-1。 度化失败后,鬼魂便失去了轮回机会。 滞留人间一定时间便会成为厉鬼作乱,会由阴差出面灭之,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那是另一个部门的活儿了,表过不提。 起始数字便是阎王爷生死簿上自己的寿元数。 你问我,要是失败次数多了,减成0该如何? 很简单啊。 干掉一碗同事递来的孟婆汤,安心上路。 生而为人,抱歉也没用。 天意不可违。 至于我是如何踏上这个行业,老实说,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大概是14岁那年,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后,突然开天眼了。 远处飘来一个人,领我跨进了师门。 师父问:想死还是想活? 这不是废话,我当然想活啊。 他说我本该活到99岁寿终正寝,但不知为何寿命被人偷了,只能活到14岁。不想死的话,就得跟着他干度魂的活,靠着度化冤魂挣阳寿。 我14岁,不是4岁,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骗子。 但我还没来得及犹豫,下一秒便吸困难,进入濒死的状态。 “同意!同意!” 一声费力的嘶吼,老带新仪式结束之后,我就上岗就业了。 今年是第十年,属实是地府资深老临时工了。 好了,不扯犊子了。 今晚这个VIP客户,是我斜杠生涯要度化的第123号贵宾。 是个公主,被渣男骗得人财两失走了绝路,死不瞑目。 嗯……不是那个公主王子的公主啦。 是公主、少爷的公主。 天上人间的花魁,足浴KTV的头牌。 你们懂的。 我要做好服务,送公主上路。 ***任务开启分割线*** 午夜。 芜山路,MUSS酒吧。 几片枯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在沥青路面摩擦,沙沙作响。 这里是南城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临湖而建。 马路的左侧是漆黑的湖面,右侧则是霓虹店招闪烁。 高大的梧桐树伫立在道路两旁,投落重重暗影,如同一道屏障,分隔出两个世界。 一半是暗夜,一半是烟火。 黑色高跟鞋从白色本田车落下,一脚踏在枯叶上。 黑丝网眼袜、大长腿,笔直匀称。 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柴,比例刚刚好。 落叶被踩碎成了细渣,意外又带出一股黏腻和隐隐的臭。 沈南意抬脚看了看鞋底。 狗屎运。 嗯……真棒。 她低下头,悄没声息地蹭了蹭鞋底。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芭比粉假发下是一张精致的小脸,烟熏妆配上硕大的金属耳圈,张扬浓烈。 紧身小皮衣搭配着一条超短裙,长而直的美腿在黑丝中若隐若现,曼妙妖冶的曲线,让路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路口一辆跑车戛然停下,车里几个年轻男人朝她打口哨: “妹妹,一起玩啊!” 沈南意无视身后的哄笑声,她将小挎包往肩上一甩,潇洒地撇了撇头。 “是不是这?” 冷风拂面,似在无声地回应。 酒吧门口一身黑色西装的侍应生在沈南意擦身而过时,突觉寒气遍体。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事,悄悄凑了凑脑袋:“那女的,刚跟谁说话?” 同事缩了缩脖子:“管她呢!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是啊!这风嗖嗖的,刮得我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别说,还真是。” 侍应生摸了摸胳膊:“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梧桐树应景似地随风抖动,哗哗作响。 “越说越邪乎。小心老板听到扣工资……” 走进酒吧,灯光四射,音乐振聋发聩。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人间处处荷尔蒙啊。 DJ在台上激情地打着碟,呼应着台下的俊男靓女们跟随音乐摇摆抖动。 人头攒动,嘈杂喧闹。 沈南意穿梭在人群之中四下寻找,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个卡座。 卡座前的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 看来,这群人今晚已经喝了不少。 一个男人叼着烟,和身旁的男女肆意调笑、觥筹交错。 黑色紧身衬衣敞开了几颗扣子,腰间隐隐露出腹肌的形状。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右侧眉眼下方有一颗黑痣,谈笑间随脸浮动,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帅! 不愧是夜场彭于晏。 沈南意的视线移到男人身旁。 一个身着紫色衣服的女子正情意缱绻依偎着他,眼里春波涌动。 姿色平平,但脖颈的翡翠钻石项链闪闪发亮。 这项链是国际大牌,沈南意在一本时尚杂志上见过,六位数打底。 男子在爱慕自己的女人面前,意气风发。 谈笑间,他还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打量。 眼里淌着油,女人堆里横着走,老江湖了。 在看到沈南意的瞬间,他愣了愣。 男人的眼睛,唰地亮了。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的眼神。 该加餐了。 第二章 记得我吗? 沈南意下意识弯起唇角,抛了个媚眼。 对面的男人果然一脸春心荡漾,蠢蠢欲动。 她朝着男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是他吗?” 身旁跟着的红衣女子顶着苍白的脸点了点头。 她痴痴望向不远处的男人,眼泛泪光。 “是!刘文,他这张脸,我死了都忘不了!” 红衣女子非常激动,眼里的泛起血丝。 “触景生情了?”沈南意看了她一眼,唏嘘摇头,“四个字里头,他就占俩字。” 红衣女子不解:“哪俩字?” 沈南意:“触、生。” 红衣女子愣了愣,晦涩一笑。 似自嘲,似无奈,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 “只有十分钟,红姐。”沈南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这个就是编号123的冤魂,名叫陈红。 生前被渣男刘文骗了二百多万,被逼走投无路,穿着一身红衣在闹市跳楼自尽,死后怨气很重。 今晚沈南意就是带着她来教训渣男,了却执念的。 陈红点了点头,望着沈南意的眼神有些复杂: “谢谢你,阿南!对不住了!” 沈南意闭着眼睛,等着她附上身:“这是我的本分,何来对不住。” 陈红深吸一口气,猛地撞进了她的身体,与她合二为一。 沈南意的眼睛再一次睁开,眼底血红。 人潮涌动。 她机械地拨开人群,对周遭的嘈杂浑然不觉。 卡座的男人正弯着嘴角邪魅地望着她,毫不遮掩眼里的欲望。 身后挎包上挂着的大白挂件,不知何时被挤落在地。 下一秒,一只黑色的男士皮鞋踩在了大白身上。 沈南意攥着这个叫刘文的男人,左右开弓。 几个大耳刮子,打得那是啪啪作响。 “知道我是谁吗?” “姑奶奶说了来找你算账,你是不是忘了?” 啪啪,又是几个耳光,刘文被打得昏头转向。 他死死地张大嘴巴,愣是喊不出一个字来。 刘文被打懵了。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眼前这个女人,刚刚还一脸风骚走向自己。 结果一来,迎头便泼了自己一脸酒。 恃靓行凶! 野味十足! 上一秒,他还舔唇得意,这款泼辣味的,够劲。 下一秒,他便被这个女人攥在手心招呼上了。 泼辣过了头,变态上了手。 这是变态辣啊! “你他妈谁啊!上来就动手!” 刘文总算回味过来了。 泼酒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打他的脸! 昨天才做得面部提升,小几个W在脸上呢。 行走江湖,打人不打脸! 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刘文瞪大了眼珠子:“你有病啊!臭三八!” 沈南意撇唇讥笑:“这么快就忘了老娘了?” 她用手拍了拍刘文的脸颊,提醒他: “你骗我两百多万,睡我闺蜜,哄我打胎,逼我走上绝路,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酒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身旁的紫衣女人不由得往后一退,眼里泛起狐疑。 马上就要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了。 一咬牙,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放屁!我都不认识你!” 他死死拉开沈南意的手腕。 可这个女人看似柔弱,手劲却出乎意料得大,竟然挣不脱。 “你给我松开……” 沈南意轻嗤:“刘文,敢做不敢认?!” “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样不是老娘给你买的?” 沈南意的手从刘文的脸颊划至胸口,神情妩媚,动作却凌厉。 “阿玛尼衬衫,老娘买的!” 她呼啦一扯,刘文的黑色衬衫瞬间撕成了烂布条条。 “爱马仕皮带,老娘买的!” 皮带应声抽出,刘文的西裤滑落,露出了半截红色内裤。 “喏,要不要我提醒你,这红色内裤,都是老娘买给你的,本命年啊,多喜庆!”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刘文下意识地半蹲,双手遮住了身前不可说部位。 “下……下流!你这个疯婆子!” 下流? 沈南意快笑出声了。 她一把揪着刘文,用皮带顶端的大H顶了顶他的面颊: “我下流?那你是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子宫肌瘤。还是不割会癌变的那种!” 围观的人笑出猪叫声。 DJ顺势加了一把节奏,现场氛围瞬间变成了脱口秀。 人人皆伸长了脖子,看着这出好戏。 刘文向后一缩,嘴还硬挺: “臭三八,我警告你,别胡言乱语!你看看你,像有两百多万的吗?” 刘文转头对着紫衣女子安抚道:“小梅,你别听她胡说!” 沈南意不屑地抬眼,一脸讥讽:“我胡说?派出所卷宗都在呢。刘文,涉嫌诈骗……” 刘文脑门冒汗,立刻大叫,试图截住沈南意的话头: “都散了,你们别听她瞎说八道……”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鸭中之王。 临危不乱。 他倒打一耙,对着沈南意摆出义正言辞的姿态: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这种小太妹,你死缠烂打也没用!” “我早有心爱的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眼角望着身侧紫衣女人的反应。 他可以,他能HOLD住场子。 紫衣女子显然松了一口气,立刻对沈南意怒目而视,颇为不忿。 “阿文,她胡搅蛮缠,我们报警吧!” 刘文一脸得意地望向沈南意,眼神挑衅: 怎样,还不是让老子拿捏得死死的? “梅梅宝贝,不用报警!咱大肚,不跟这种小屁孩计较!” 沈南意眯起了眼睛,呕…… 果然。 唧唧复唧唧,渣男战斗机。 不愧是刘文,三言两语,快把局面翻转了。 人声开始嘈杂,这样烂戏码日日在酒吧上演,似乎没什么新奇。 时间紧迫,沈南意也懒得和他再费唇舌。 她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在刘文的额头上一点。 猩红落在眉心,刘文的眼前一黑,耳畔声音瞬间消失。 歘的一声。 白光亮起,白雾散去。 阴风大作,灯光乱闪。 酒吧的人都被这突然来的邪风给镇住了。 刘文一声尖叫响彻屋顶。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烟熏小太妹! 一张青白死人脸挂着两行血泪,出现在他面前。 黑发凌乱飞扬,红衣随风飘起。 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熟悉。 如今,只剩下凄厉和恐怖。 红衣女人直直地盯着他,血盆大口吐出长长的舌头,阴恻恻地笑。 她的脸,越凑越近,与刘文的脸贴在了一起: “阿文宝贝,现在,记得我了吗?” 第三章 一起下地狱 冰凉的舌头触及面颊,刘文发出凄厉的尖叫。 “陈红……你是陈红!” 怎么可能? 她不是死了吗? “你……你要做什么?” 陈红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刘文的脸,嘿嘿作笑。 笑声诡异又空灵:“做什么?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呀!” 她的眼底逐渐变得血红,眸间尽是怨毒。 “我的钱呢?” 刘文刹那间如被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钱,早……就被我花完了!” 陈红阴森狰狞地贴近他的脸:“两百三十万,不过半个月,你就花完了?” 她的舌头猛地吐了出来,向刘文的脸上伸了过去,像蛇一样在他的脖颈绕了一圈。 滑腻而冰凉的触感,让刘文瞬间失禁。 “我说!我说!” “还有一百九十万,藏在……藏在……” 刘文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陈红,心有不甘。 “三、二、一。” 陈红赤红双眼,笑得血泪四溅。 “刘文,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宁死都不说钱的下落啊!行,我成全你!” 绕着脖颈的舌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刘文的手伸向空中,慌乱地挥舞:“我……说……” “嘻嘻嘻…哈哈哈…” 空灵的女音充斥在酒吧的四空,绕梁三尺。 “晚咯!我一个死人,要钱做什么?不如,你下来同我一起啊!黄泉路上,你我策马奔腾,共享阴间繁华……” “嘻嘻嘻……” 舌头如蛇游走,将刘文的脖子缠得死死的。 他的脸涨如猪肝色,眼珠爆出,双手在空中乱舞,渐渐垂落了下来。 陈红的舌头,适时地松了松。 刘文气息一滞。 鼻孔灌入新鲜的氧气,让他贪婪地大口喘息: “钱在……我妈家的地窖里。” “你妈家在哪?” “刘家村15号。”刘文摆了摆手:“老太太一点不知情,你不要吓她啊!” “刘文,现在我问,你答。你是不是用周转工程款为借口,诈骗陈红二百三十万?” “承认!承认!” 死里逃生的刘文,变成了怂蛋,问什么答什么。 “你知道陈红的二百多万,是从网贷、亲友借款、信用卡套现等方式筹集来的吗?” 刘文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是我教的。” “你为什么要骗她?” “我……”刘文哑口无言:“我就是个无业游民,靠骗女人过日子的……” 陈红的眼眶水波如注,泪珠滑落,皆是鲜红的血。 “我那么爱你!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可你骗得我好惨……” 刘文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求饶: “阿红,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陈红摇头:“现在说错了?太迟了!” 刘文一听,抖如筛糠。 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恐惧,紧紧抱住陈红的腿: “阿红,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陈红的脸从哀痛变得狰狞:“饶了你,谁又饶过我?” 她伸出青白的手掐住了刘文的脖颈,指尖渐渐生出血红的长甲,尖而锐利。 刘文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沈南意的心头一咯噔,大喊不好! 这陈红不是来度化执念的,她明明是起了杀心! 她急得大叫: “不要啊!红姐!你若是杀了他,你便要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了!” 陈红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杀他这个祸害,便是替天行道了!” 眼见刘文翻起白眼,像是快要断气了,沈南意急得用力拽开陈红的手: “你糊涂啊!他的罪孽自有公论,你何苦动手脏了自己轮回的路?” 红姐眉目一闪,踌躇片刻后,还是选择加大力度: “就当姐对不住你了!阿南!别拦着我!” 沈南意后悔不迭。 难怪她附身前会说“对不住”。 那会,陈红就已经动了杀机了。 “你……快松开……” “不松!” 沈南意的右手死死掐住刘文的脖颈,左手却在用力地掰开右手。 左右手互搏,嘴里还叨叨着“松开”、“不松”。 更离谱的是,她的右手掐着刘文,左手已经开始掐自己的脖颈了。 “阿南,你再阻止我,就别怨我不客气了。” 沈南意的眼泪都快掉出眼眶,喘不上气。 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天天度化鬼魂,今天给鬼摆了一道,真是刺激。 刘文眼见着快要嗝屁了,她自己也快了。 不愧是黄泉路上最菜鸡的摆渡人。 她要是被陈红掐死,下了地府估计会被那些阴差笑死。 酒吧里的人都愣住了,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新形式的LIVE剧吗? “砰”地一声,沈南意的背后被硬物撞击。 陈红发出了“啊”一声尖叫,离开了沈南意的身体。 玻璃瓶应声落地,碎成渣渣。 失去了掣肘的刘文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沈南意吃痛地转过头,迎上了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是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两道浓眉如剑划开,星眸锐利而坚毅,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凌厉之气。 他叫慕栖洲。 是南城势力最大的慕氏集团的总裁,年方二十六,身高一八六,刚从国外回来执掌慕氏。 他望向沈南意的眼睛,充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刚刚那个酒瓶,便是他砸过去的。 那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根本没细想。 沈南意还未来得及深究他眼神中的蕴意,酒吧内便乱作一团。 刘文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不知死活。 那个叫小梅的女人惊恐大叫;有人掏出手机报警;有人吓得后退撞到桌面的酒瓶,而此时,中控台的音乐突然又恢复了,嘈杂的电音一浪盖过一浪。 待沈南意回过神,发现陈红的鬼魂早就溜走了。 不妙! 若是被她跑了,这次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失败意味着什么,沈南意甚至不敢细想。 她急得向酒吧外冲出去。 在擦身而过之时,慕栖洲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沈南意。 但奈何她跑得实在太快,抓了个空。 一股清幽的木香,若有若无,似曾相识。 他的左手捏着一个大白,正是沈南意挎包上掉落的挂饰。 此大白,便是那部漫威动画《超能陆战队》里头的大白,十年前电影上映后风靡一时。 慕栖洲看了一眼手中的大白,若有所思。 这么巧,又是大白? 这么多年,许许多多的女人想要吸引慕栖洲,都用过这招。 只有这个女人,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是个什么东西? 助理陈格在一旁望着自己老板阴晴不定的脸色,额头的汗都滑下来了。 老板虽说脾气大,可从没打过女人,今天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老板,虽说这女人看着不太正常,可是……” 可是,您也没必要用酒瓶子砸人家啊! 陈格忍不住擦了擦额间的汗。 若是被有心人拍下来,明天的头条有他好看了。 慕氏总裁酒吧打女人,啧啧啧…… 不敢想。 指不定能热搜霸屏。 明明大家都在看好戏,那女神经也没惹慕总啊。 慕栖洲“哐”一个酒瓶子扔出去,差点没把他吓死。 “你看到她怎么个不正常?” 慕栖洲望着酒吧门口,思绪漂浮。 陈格摸了摸脑袋,明白了! 慕总这是在点他,明知故问,找台阶下啊! “她掐着那男人的脖子,然后左右手互搏,自己掐自己,这纯纯有病!” 他咽了口唾沫:“您看不过去,我来处理。您没必要亲自动手。” 慕栖洲的心,咯噔了一声。 他剜了陈格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 陈格语塞。 我的左眼、右眼、脚底板的鸡眼,都看到了啊,我的爷爷! 慕栖洲捏着大白的手,紧了一紧。 不对劲。 “陈格,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女人?” 陈格:“红衣女人?在哪里?” 慕栖洲稳了稳身形。 只有他看得到。 难道…… 那不是人,是鬼? 今日一踏进酒吧,他便觉得周身不畅快。 他本以为是自己讨厌这嘈杂喧闹的环境,并没有过多留意。 直至他望到那红衣女子钻进沈南意的身体,合二为一。 慕栖洲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能看见脏东西了? 她到底是人是鬼? 第四章 我中邪了 慕栖洲陷入了沉思。 出警的警察很快到了,酒吧的灯开到最亮,晃得刺眼。 领路的侍应生轻声提醒:“慕总,浦总已经恭候多时,您这边请。” 慕栖洲朝现场努了努下巴:“你留下。” 陈格心领神会:“是。” 老板动了手,自然他得留下来擦屁股。 明天的新闻,绝不能有慕总打人的头条。 这是做下属的本分。 慕栖洲将手中的大白放进了口袋,抬脚便朝VIP包房走去。 今夜的酒局是富力集团的二公子浦世杰做东,这酒吧也是他名下的产业。 二人是好友,且两家公司近期还要共同开发项目,慕栖洲不得不给面子。 浦世杰显然早已知晓外头的情况,颀长的身影斜靠在包厢门口,交叉着双手。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黑色紧身皮裤包裹着大长腿,配着丝质衬衫和金边眼镜,邪魅不羁。 “哎,是什么样的女人,竟惹得我们慕少不高兴了?” 浦世杰凑近了脑袋,八卦之心溢于言表。 “看门狗都没有你敬业!这么好奇,刚刚怎么不滚出来?” 慕栖洲脱下西服递给了侍应生,顺带给了浦世杰一个白眼。 两人自小便认识,说起话来随意许多。 “哎,你这人。我这不是怕出来引人注意,回头把你这事儿给搞大发了。” 蒲世杰叼起一支烟,往沙发上一靠,双腿落在了茶几之上: “明天的热搜——慕氏总裁打女人,哈哈哈!你说,小芊在国外刷到会不会悔婚?” 提起小芊,慕栖洲唇角难得溢出几丝笑意,凌厉的眉眼也变得温柔了。 “她才不会信这些无聊的八卦。” 浦世杰递了一杯苏打水。 慕栖洲素来滴酒不沾。 他受不了酒味。 “青梅竹马,羡慕死哥们了。话说,小芊也要回国了吧?” 慕栖洲松了松领带,靠在了沙发上,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是,快的话年底,她的硕士学位拿到便回来。” 蒲世杰递了支烟:“好事将近,哥们在这先恭喜了!” 慕栖洲垂眸喝了口水,连语气都带着宠溺: “她说不急,但我不想再等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慕总,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 蒲世杰羡慕得直摇头。 十年前慕栖洲出了个意外差点丧命,是顾小芊救了他。 自此,他便与顾小芊走在一起,直到现在,整整十年。 二人的爱情如童话一般美好而纯洁,与圈子内这些富二代的爱情完全不同。 按蒲世杰的话说,绝版了。 十年间两人去了不同国家求学,虽见面不多,也未越雷池半步,但感情始终坚定如一。 “纯爱战士。”蒲世杰竖起了大拇指。 慕栖洲点燃一支烟,将打火机扔了回去:“你就贫吧!” “说正事,西区那块地皮谈得差不多了,老头子给我五十个亿。” 浦世杰眨了眨眼,一阵暗爽。 慕栖洲笑了:“可以啊!伯父出手这么大方。” “嘿,这不是看我成日混吃等死没个正形,老头子说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酒吧做得挺好,伯父还不满意?” 蒲世杰“嘁”地一声:“这种生意在老头子眼里就是不入流的。你看看我的名字,世杰。” “再看看我大哥的名字,世豪。” “呐,还有老三,世康……” 蒲世杰摇头:“土了吧唧的名字,就知道老头子有多传统了。” 慕栖洲大笑:“这和名字有什么关系!你看我的,笔画又多,哪有你的简单易写。” 小时候考试光写名字,至少落后人家两道题。 “栖洲,你这名字至少还有点诗意。符合你纯爱战士的人设。” 蒲世杰吐了口烟圈,笑得混不吝。 他打了个响指,外头便走进来一名侍应生。 蒲世杰努了努嘴:“喏,刚刚的监控,拿走。” 慕栖洲抬了抬眼,正巧陈格从外头走了进来。 “放一遍。” 陈格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电脑,将拷贝插入,开始播放。 慕栖洲全程没有说话,静静地看完一遍监控后,示意陈格收起来。 “谢了。” 蒲世杰白了他一眼:“咱哥俩,说这个。” “可我真的好奇,人怎么惹你了,值得你咵嚓一个大酒瓶子扔过去?” 慕栖洲垂眸:“我在救她。” 他没猜错。 他,看到鬼了。 监控中的确只有沈南意,没有红衣女人。 那个红衣女鬼最后还想掐死这一男一女。 浦世杰愣了愣:“阿洲,你看中她了?” 慕栖洲抬了抬眼皮:“你吃屎了,嘴这么臭?” “这位纯爱战士,虽然你的恋爱经验少,但是,搭讪姑娘,不能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啊。” 蒲世杰激动地把脚从茶几上放了下来,巴巴地凑近: “我刚远远瞄了一眼,那身材是真不错!但是!你看她那打扮,跟她说的那些话,这是个问题少女啊!别怪哥们没提醒……” 慕栖洲:“滚一边去。” “信不信随你。纯属见义勇为。” 未了,慕栖洲望着浦世杰的眼睛:“明天记得喊个道士,给你这酒吧驱驱邪。” “切!我看,你才中邪了。” 没想到,慕栖洲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我中邪了。” 沈南意冲出酒吧,立刻上了白色本田车。 车内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快,白辰,打给王警官。陈红的钱,藏在刘家村15号的地窖。” 白辰立马拨出电话。 “这是录音,刘文已经承认了自己诈骗的事实。你记得回头交给王警官。” 白辰讶异:“可以啊,意姐,牛掰!” 沈南意撵他下车:“你打个车回,我这还有急事。” 白辰攥了攥帽子,一头雾水:“我去,这大半夜您还有啥要命的事?我上哪打车去啊!” 沈南意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来不及了,晚了可就真要命了。” 奶奶的腿,今天被陈红这个女鬼给摆了一道。 说好了问出钱的下落,将心中执念化开,便安心去投胎。 没想到她上身竟想杀人。 沈南意攥着方向盘,狠狠地咬了咬下唇。 刘备大意失荆州;她一大意,差点就成了杀人犯。 这么说来,还得谢谢那西装男的酒瓶子。 “哐当”那么一下,将陈红从她身体里震出来。 若再迟一步,那刘文可就真被她活活掐死了。 世人哪里能见到陈红的鬼影,只会看到是她沈南意杀人。 沈南意已经无暇去想那男人的长相。 她只知道,若是在明天晚上12点前找不到陈红,便大事不妙了。 陈红会失去了轮回的最后机会,成为孤魂野鬼。 她死前身着红衣、满腔怨恨,若在尘世中游荡久了,便会失去意识,沦为最凶的厉鬼。 而沈南意自己则更惨,寿元到期,马上就要嗝屁了。 沈南意一拍脑门,如丧考妣。 “叮叮……” 电话声响起。 沈南意瞥了一眼来电信息,瘪了瘪嘴,不情愿地按下通话键。 一阵嗤笑声传来。 “可以啊,又跑了。今年这是第几个了?” 沈南意没好气:“English同学,讲人话。” “陈红去了陈家村15号。” 沈南意一拍方向盘:“我就猜到了!” 油门一踩到底。 “给你能耐的,哥来助你一臂之力。” 沈南意不情愿,刚想出言阻止,对面的人早把电话撂了。 “哎……” 第五章 大白 慕栖洲起身准备离开,侍应生立刻便递上了外套。 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掉了出来。 蒲世杰眼尖,捡起来后,咧嘴讥笑: “又是大白啊。这是小芊送的?看起来有点旧啊……” 慕栖洲穿上西装,眼里的笑意收了收:“地上捡的。” 蒲世杰对着灯瞧了瞧:“胡说,我见过,就是你那个。哎……” 他翻到大白背面,犹疑:“不对啊。阿洲!这里的字母,是Y,不是Z。” 蒲世杰将大白递了过去。 慕栖洲皱眉,字母? 他接过大白,看到一个蓝色丝线绣样:Y。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没接话,“走了。” 蒲世杰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悻悻作罢。 “这小芊,年年给你送大白,十年了,二十六个字母都该送齐了,也不嫌腻。” …… 慕栖洲坐在车里,夹着烟,望着窗外出神。 此刻是凌晨两点五十。 指尖一抖,烟灰掉落,思绪如烟雾缥缈。 汽车行驶过的道路两侧,霓虹闪烁。 南城,一直是如此热闹。 十年前他出了一场车祸,醒来后,手里抓着一个大白挂饰。 跟今天捡到的这个一模一样,只是字母不同。 母亲说,他抓得死死的,医生想了许多办法都掰不开他的手。 这个大白是顾小芊送他的。 当时在事故现场,她不顾自己的安危,陪在他身旁为他打气,撑到了救护车来。 事故现场一片狼藉,车子几乎被撞烂。 他浑身是血却奇迹般活了下来。 醒来一切正常,只是丢了一段记忆。 他忘记了当时车祸是如何发生,自己又为何会在现场。 慕家是南城有名的豪门。 他的父亲慕士诚深怕落下后遗症,请了国内外无数的脑科专家来南城为他会诊。 专家们都说他是万中无一的奇迹,身体完全无恙,脑部活动也比常人更活跃。 这一场车祸,反倒是刺激了他脑部的潜能。 至于记忆片段的丢失,专家也说不出所以然: “人类大脑结构非常复杂。也许将来触发到某个点你会想起来;但也有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记起。”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说了等于没说。 慕栖洲当时十六岁,对于这一段记忆丢失起初并不在意。 康复后,他的生活依旧,身边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女朋友顾小芊。 那个大白,本是顾小芊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握在手心里度过ICU的日日夜夜,有很深的感情。 顾小芊见他如此喜爱,便年年送大白给他,大的小的,毛绒的、亚克力的。 各式各样,各种造型,弄得他哭笑不得。 甚至,在他十八岁生日时,还送了一个全身镶钻的大白,亮瞎全场。 她是顾氏集团顾天明的小女儿,二人家世相当,双方父母也乐见其成。 但十年过去,他最珍视的,还是最初那个绣Z的大白。 慕栖洲吐了口烟圈,有些好奇。 当初顾小芊说,那字母是她亲手绣的,代表他的名字,洲。 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另一只绣字母的大白。 但Y与顾小芊三个字,没有一个对得上的。 难道,真的是有二十六个字母绣样的大白? 批量生产的? 他沉凝片刻,眸色深了几分,“陈格,你去打听下这个大白的厂家。” 陈格抬眼望了望后视镜:“是。” “还有,我要今天酒吧里,那两个男女的资料。” 慕栖洲手指顿了顿,“是全部。” 陈格会意:“慕总,您放心,今晚的事明天绝不会上新闻。” 慕栖洲垂眸,上不上新闻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为什么能看到鬼? 难不成,他有超能力了?! “只是,若那女人知道您的身份,索要赔偿……”陈格还在碎碎念。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知道,少不得要狮子大开口。 慕栖洲抬了抬眼皮,“陈格。” “额?” “慕氏是破产了?” 陈格冷不丁被点名,反应了过来,直冒虚汗:“老板,我不是这意思。” “让她开价。” 多大点事。 酒瓶子扔过去听着声儿响,但他还是控制了手劲的。 看那女人往外跑的速度,比刘翔百米跨栏还要快。 肉体损伤可以赔;但他看到鬼这个精神创伤,该问谁赔偿? 慕栖洲轻吐了口白雾:晦气。 他摸出电话,按了一串数字。 一个娇柔的声音,带着惊喜:“阿洲!” 慕栖洲唇角上弯:“下课了?” “是呀!你怎么没睡?你那边可是凌晨哎。” 顾小芊总是这样,随时记得时差,很用心。 “想你了。”慕栖洲心头一暖,心情好了大半。 顾小芊笑得很开心:“我也想你。” “小芊,还记得你送我的第一个大白吗?” “记得啊!很旧了哎,你还舍不得扔?” “那个Z的字母,是你亲手绣的。” 慕栖洲话里带着撒娇的味道。再旧,他也舍不得扔。 电话里的顾小芊顿了顿:“对呀!是你的洲。” 慕栖洲唇角弯起,忍不住打趣:“你没绣过别的字母吗?比如,你的芊?” 顾小芊在电话中扑哧一笑: “阿洲,现在早就不流行绣字母啦。要不,我们去定制一对镶钻的,刻上我们的名字,好不好?” 慕栖洲的眸子闪过无数的霓虹,“好啊。” “阿洲,你是不是累了?快睡觉去。” “OK。你在英国要照顾好自己,小芊。” “好啦!乖乖等我回来喔。mua~” “好。” 慕栖洲放下电话,很甜,也很乱。 他和顾小芊十年感情早已深入骨髓,大白是不是她亲手绣的,并不重要。 只是,今天出现的Y字大白像是开关,啪嗒,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比往日更迫切想要记起十年前的事。 修长的手指在唇间无绪地抚动。 “陈格,你跟了我几年了?” 陈格抬起了头:“慕总,今年是第十年了。” 他是十年前慕栖洲车祸后,被送到他身边来的。陪他一同上下学,毕业后又作为随身助理直到现在。 慕栖洲想了想:“对,当年你不在。” 陈格:“慕总,你是指那起车祸吗?” 慕栖洲不置可否:“有些事,始终想不起来。” “当年的车祸太凶险了,车整个翻了。幸好您福泽深厚,平安无事。” 慕栖洲叹了口气,眸色转暗: “又一年了。明天一起去拜祭陈叔吧。” 陈格垂眸,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颤:“好。” 陈叔,是陈格的父亲。 当年慕家的司机。 十年前的车祸,陈叔当场死亡。 慕家便将他唯一的儿子陈格收养过来,与慕栖洲一起生活。 一来是弥补陈家;二来,也是为了让慕栖洲身旁有个伴。 二人年龄相仿,又有共情的人与事,感情逐渐深厚。 车祸康复后不久,慕家又觉得南城不祥,送两人去美国留学,去年才回来。 陈格抬眸望了望后视镜,言辞诚恳:“慕总,当年的事是意外,您不要再自责了。” 没有人能提前预料正常行驶在道路上的车,会被一辆突如其来货车拦腰撞飞。 撞击力度之大,让整个车身在空中旋转180度后,重重地跌落在地。 慕栖洲一身是血,但毫发无伤地活下来,堪称奇迹。 事后那个货车司机被拘留。 当日他吸了毒,整个人神智失常,连自己是如何上路都记不得了。 慕栖洲掐灭烟头,将头靠在座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十年了,我却怎么都记不起来,那天为什么会出门。” 去了美国以后,有一段时间他很想念南城,时常会做梦。 梦里总有一个声音,缠缠绕绕,余音袅袅。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一个女孩带着啜泣,哭得让他心碎。 梦境里一片漆黑,无论慕栖洲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一星半点真容。 他醒来后总觉得与他的车祸有关。 但一想便头痛欲裂,只能作罢。 整整十年。 丢失的记忆,像一个缺口,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扩越大。 “陈格,我一直很后悔。” 慕栖洲神情疲惫:“那天,我不该出门。” 那是九月初八,他的生日。 周六,晴。 天特别地蓝,白云像一片片似的。 慕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为他举办隆重的生日会。 那一年,也不例外。 没人知道他为何出门。 直到车子在十里开外的半山翻车,慕家才得知消息。 司机陈叔当场死亡,慕栖洲失去了记忆。 这,成了一个谜。 顾小芊是受邀来参加他生日会的路上,恰巧看到他的车子出事,及时救了他一命。 冥冥中,一切都是天意。 他活下来了。 慕栖洲再度抬眼,眸间闪过伤感和愧疚:“对不起,陈格。” 那场车祸,让陈格失去了父亲。 而慕栖洲除了丢失一段记忆之外,人生像开了挂一样。 事故发生后,慕家请了得道高人来做法事,超度亡魂。 高人给慕栖洲看了八字,沉默了许久。 只说他命中有贵人,历过此劫后,人生便如大鹏展翅,青云直上。 高人说得很准。 自此,他读书过目不忘;事业顺风顺水;甚至连爱情,都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非常顺利。 凡事他想做的,没有不成的。 但陈叔,永远回不来了。 陈格捏紧了方向盘,神情晦涩:“慕总,人各有命,不怨您。” 慕栖洲始终愧疚。 他觉得自己活着,像是那个吃人血馒头的华小栓。 踩着陈叔的鲜血,苟活在世,背负良心的谴责。 真是栓Q! 酒吧见鬼,加上Y字大白,让他心情降到谷底。 “陈格,我总觉得,十年前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慕栖洲修长的手抚上了额头,又开始头痛。 第六章 English同学 沈南意刚下车,不远墙根处一束微小的星火便落在地上。 很快,火星子被一双登山靴碾灭。 “来得挺快,恭喜你,超速罚单数到手软了。” 蒋英雨哈了哈嘴,散了散烟气。 一身牛仔外套加白色POLO衫,利落干脆。 他便是沈南意口中的“English同学”。 沈南意总嘲笑他,取这名,他爸妈是得有多丧心病狂啊! 蒋英雨、讲英语,时刻不忘讲英语。 没想到还真给她说中了。 蒋英雨的妈,是名副其实的英语老师。 还是南城教育界的名师。 说起俩人相识的故事,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人在哪?”沈南意也不废话,直入正题。 蒋英雨努了努嘴,院子外停了三辆派出所的巡逻车,闪着红蓝灯。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等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他耸了耸肩,一脸幸灾乐祸。 沈南意急火攻心。 可不是么。 派出所来了满满三车人。 个个阳气那么盛,陈红的鬼魂肯定早跑了。 她飘来,无非也是确认钱的藏身处是不是真的在这。 如今,可不明摆着呢。 警察叔叔正大包小包地往外提一个个黑色塑胶袋子。 一个熟面孔看到沈南意,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立刻上前亲热地招呼: “沈律师,你怎么来了!你看看你……” 来人便是王警官,全名王昊,是南城刑侦大队的支队长。 是负责陈红案件的警官,他接到白辰的电话立刻便来了。 王昊上下一通打量,笑容略显夸张:“到底是年轻啊……” 沈南意一头雾水。 她垂眼发现自己的装扮,立刻反应过来。 “嘿!那什么,晚上有个趴体,我就打扮了一下。” 王昊促狭一笑:“懂!不用解释,叔也年轻过,过来人!”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蒋英雨的肩膀: “阿雨无趣得很,沈律师记得多带他一起玩,让他也跟上你的节奏嘛。” 沈南意扯起嘴角,笑得勉强:“王队,说哪里话……” 她才到哪到哪,English同学才是玩咖的开山鼻祖,只是藏得深。 蒋英雨适时发声,装得一脸纯真: “王队,沈律玩得可花了,我哪能跟得上她啊!” 沈南意怒目而视,兔崽子,在这给我挖坑呢。 王昊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敲了他一记栗子,“一边儿去。” 臭小子,给你铺路搭桥呢,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昊握住沈南意的手:“感谢啊!沈律师,谢谢你提供的宝贵线索。这个案子终于有进展了。那个小白同志呢,怎么没跟来?” “啊!白辰啊……嗯,他有点事……” 沈南意没好意思说,她半夜把人赶下了车。 “行吧,沈律师,数字核对过了。放心回吧,等我们通知!” “好的好的!辛苦了,王队!” “哪里话!都是本职工作,快回吧!呐,英雨,这人手够了!你甭在这看着,这大半夜的,送送沈律师。” 蒋英雨一个立正,敬了个礼:“得令,领导。” “大小伙子,没个正形。”王队拍了拍蒋英雨的肩膀,责怪中带着几分溺爱。 没辙,亲外甥。 “走吧,还愣着等吃席呐?”蒋英雨唇角一凛,憋不住笑。 沈南意不甘地跺了跺脚,把车钥匙扔给了他,上了车。 “你开。老娘现在憋着火,怕飚起来你害怕。” “哟,我好怕怕啊……”蒋英雨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小心脏。 “English,差不多得了啊。不然明天我告诉你妈,说你欺负我,让她削你!” “好的,南哥。知道了,南哥。我错了,南哥!” “嘿,懂事。好好给南哥开车。哎……” 一个急刹。 沈南意一个后仰,安全带束着她,没飞出去。 “卧槽,English!你想弄死我啊!非我Chinese,其心可诛。” 蒋英雨祖上不知多少代还有点外国血统,此事鲜少有人知道。 沈南意攥紧了车把手,心有余悸。 “死丫头,在我前面充老大。几个菜啊,这么猖狂?”蒋英雨一脸蔑笑。 沈南意摸了摸腹部,安全带勒了一把,生疼。 “别提了!狗屎一坨、酒瓶一个,外加鬼上身,还差点被她反杀。”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总之,流年不利。 风风火火开到刘家村,结果,还是让陈红给跑了。 “你怎么不替我把她困住啊?”沈南意瞟了他一眼,一脸嗔怪。 蒋英雨脸色明显一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菜得一比。” 按下车窗,透了透车内的雾气,摇头: “哥赶来不就是为你收拾残局的么。可我舅后脚就到了,你总不能让我在他面前,跟那个女鬼斗法吧?” 他自嘲地弯起嘴角:“那我舅还不得当我羊癫疯犯了,再给我送医院去?” 那可是蒋英雨不堪回首的往事。 沈南意一想也对:“哎,Sorry!是我自己疏忽。只能认命了。” 蒋英雨看了看她这副颓丧的模样,有些碍眼,忍不住掀了她的假发套。 “丑爆了!什么造型,这是。” 沈南意这时才回味过来,她翻下化妆镜瞧了瞧: “还不是因为陈红。她当年第一次遇到刘文,便是这个造型。她说要在投胎之前,来个回忆杀。” 蒋英雨笑出猪叫声。 “卧了个槽,回忆杀!哈哈哈!他喵的,鬼小,屁事倒挺多。” 沈南意上下打量了自己的造型,颇有些得意:“怎么样,姐姐这身造型,酷不酷?” 蒋英雨藐视,从座椅背后上拽了件衣服扔给她: “赶紧套上,别脏了小爷我的眼睛。” 沈南意嘟起嘴:“切,我这是飒姐风,很潮的。你就是嫉妒。” “嫉妒什么?嫉妒你大波浪?” 沈南意打开,是一件宽大的男士冲锋衣外套。 她一边套上,一边问:“什么意思?” 蒋英雨努了努嘴:“大波,浪。” 沈南意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把胸一挺:“嫉妒!赤裸裸嫉妒!我有;而你,没有!” “下次再有鬼东西提这种要求,你把她推给我。哥立马给她整得明明白白的。” 蒋英雨又瞄了她一眼,语气生硬:“总之,不许再穿成这鬼样子。” “弄得跟/鸡似的。” 沈南意:“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话就跟狗一桌。” 她撩了一把头发,扎起了马尾辫: “我这是敬业啊喂!敬业中带着少少牺牲,牺牲中带着点点无畏,无畏中有带着些许……” “自恋!” 蒋英雨接过了话头,两人瞬间笑成一团。 车内的音乐缓缓流淌,沈南意有些乏了。 “接下来咋办,你说她会去哪呢?” 蒋英雨边开车边说:“做咱们这行,就要记得一个字。执念。” 沈南意抬眼,伸出两个手指:“哥,这是两个字。” 蒋英雨舌头抵着右腮,混不吝:“得,还有力气跟哥杠呢。那你自己解决哈。” 沈南意搓手求饶,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如小狗: “我错了,哥!English老师,小课堂开始吧!” 蒋英雨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 他舍不得跟她绕弯子了: “这人吧,死前有执念,才会兜兜转转来到咱们这,让咱们给度化,送她一程。对不对?那陈红的执念是什么?” “钱啊。她被刘文骗了二百多万,死不瞑目。所以才让我设计了这么一出鬼附身,问出钱的下落。” 蒋英雨摇了摇头,满脸嫌弃: “傻妹妹,说你傻吧,你又是个大律师。说你不傻吧,你又跟个大木头似的。” “有屁就放。有话~请讲~~~” “对,她先头可能是要找出钱的下落,那是她的执念。可是,今晚发生的事,让这一切都变了。她附上你的身,想要借你的手,杀了刘文。” 沈南意立刻顿悟:“她的执念,已经转化了。” “BINGO!” 蒋英雨打了个响指:“南意小朋友答对了,奖励一根棒棒糖!”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根五毛钱的真知棒,扔给了沈南意。 沈南意朝他白了一眼,撕开包装。 嗯,是草莓味。 她的最爱。 她咬着棒棒糖,身子重重地向座椅一靠:“那完犊子了!” “我总不能帮她杀人吧!” 这个执念,还怎么化? 打死结了。 第七章 救我狗命 “系统呼叫9527……”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从挎包里摸出个黑色折屏手机,按下接听键:“9527在。” 手机嘟的一声后,播放广告: YPHONE16,超大折叠,屏定未来。 ——YPHONE,阴Phone,魂渡专用。 滴…… “系统监测魂魄编号123已脱离监视范围,请重视!度化截止时间……” “喂……喂,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沈南意撂了电话。 蒋英雨乐不可支:“学坏了啊老妹儿,敢掐电话。” 沈南意装傻:“这新工作机,信号不行!还插播广告……” 地府在某些方面与时俱进的速度,令人宫寒。 她合上屏幕将手机一丢,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是还有时间么?催催催,女鬼没上路,我快要上路了。” 沈南意仰天长啸:“救我狗命啊!雨哥,你是我的神!” 一年跑了仨,再加上陈红,今年就是第四个了。 再扣下去,不止今年的KPI完不成,小命都要不保了。 本想多活一个月,结果被陈红跑了。 这次度化若是失败,她要提前嗝屁见阎王了。 说起这个,蒋英雨眉间紧蹙: “我就纳了闷,你到底惹谁了,命都被人偷了。” 沈南意摇头,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坏事。 有朝一日找出来,她一定要用正义之锤锤爆它的狗头。 十年前,她茫然地站在黑夜之中,听着系统开启摆渡人的任务,一脸懵。 好在她还不算倒霉,领她入门的人,是蒋英雨。 那年,English同学十八岁。 虽然只大了她四岁,却是纵横阴阳两界的优秀领路人。 他发挥卓绝的耐心,将度化的使命和责任一点一滴传授给了沈南意。 迄今为止,沈南意成功度化122名鬼魂,成功增加+10.16年的寿命。 可即便如此努力,她的人生也即将走向终点站。 今年,她二十四了。 这些年,蒋英雨一直在追查此事,但始终没有线索。 地府的生死簿上也没有关于沈南意寿元消失的记录。 蒋英雨很是不甘,曾多次质问地府,何以沈南命会如此。 冥主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幽幽吐了一句话: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魂渡千百,破因除果。 意思是,所有一切的因果,都在渡魂之中。 千百,便是三九之数,999。 按沈南意的理解,就是她想要找到偷她寿命之人,打破因果宿命,就需要度化999个冤魂。 于是,入职的十年间,她兢兢业业,无比珍惜和重视手上的客户。 因为每一个需要度化的鬼魂,都是她续命的VIP中P,是她的贵人。 贵客的要求,就是她的使命。 任何要求只管提,她尽可能达成他们的心愿,力求完成KPI。 比如,今晚陈红的回忆杀装扮,这都不算啥。 可就算是这样掏心掏肺,也禁不住有些鬼魂临时反悔,逃之夭夭。 沈南意痛心疾首,捏紧手心:陈红,我一定要逮到你! 蒋英雨停下了车,拍了拍她:“到了,下车。” 沈南意这才发现,他们开到了南城的松江路口。 昏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食客围着几张简单的木桌吃东西。 一个围着白色围兜的中年男人正在摊前包着馄饨,手速飞快。 香味便袅袅袭来,沈南意的肚子适时地打起鼓来。 “陈叔!两碗馄饨,一碗不要葱。” 蒋英雨摇了摇手,陈叔“哎”了一声,立马将馄饨下锅。 沈南意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叔跟前: “饿死了!陈叔,你怎么今晚还没收摊儿?” 陈叔笑得眼角两侧如菊灿烂: “阿雨早就跟我打招呼了,说你今晚有活,特地让我等着你。” 沈南意扬起谄媚地笑脸,望向蒋英雨:“知我者,英哥也!大恩不言谢!” 蒋英雨发出“啧啧”地声音,舔着脸故意做出痴迷状: “谁说大恩不言谢的,以身相许吧,南哥。” 沈南意故作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当你是兄弟,你竟打我主意?” 蒋英雨来个壁咚,气氛暧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收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沈南意飞起一脚,蒋英雨立时后退,高跟鞋一个趔趄收不住脚,扑了过去。 蒋英雨适时地搂住了她。 “你看,这么凶巴巴的,哪个男人敢要?” 路灯下,蒋英雨的脸棱角分明,短发带着自来卷,眉眼细看颇为帅气。 沈南意半仰着身子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说,我马上快要死了,还没谈过恋爱,是不是亏了?” 蒋英雨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扶起沈南意,啐了口唾沫:“呸!放你的狗屁。有哥在,你不会死。” 沈南意拍了拍冲锋衣,哀叹:“我也不想死啊!临时工的命也是命!” 陈叔在一旁喊:“馄饨好了,快趁热吃吧!” 沈南意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香喷喷的馄饨上,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蒋英雨甩了甩头,哑然失笑。 两人在小木桌上坐了下来。 陈叔在一旁乐呵呵地擦着手,慈爱地看着他们。 “小意啊,不要心烦,得失常有!吃饱了,你再去把她逮回来。叔相信你!” 沈南意舀起一勺馄饨吹了吹,送入了口中,狼吞虎咽: “叔,我不烦。这不,还有我英明神武的师父在呢。” 蒋英雨嗤笑,顺势将她碗里的一小粒葱花挑了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 “陈叔,这年头招的徒弟太水,干啥啥不行……” 沈南意囫囵几下干完一碗馄饨,抹了抹嘴抗议: “师父,看你说的!我干啥啥不行?可我干饭第一名啊!” 陈叔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 “哎呀,看你们两个斗嘴,叔今天又高兴了。” “咋的,叔,你今天不高兴啊?”沈南意抬头看向他,抓住了关键点。 陈叔叹了口气,挨着坐了下来:“还不是那孟老婆子,今天又来找我了。” 沈南意皱起了眉头,和蒋英雨对视了一眼。 蒋英雨沉着声音:“老太婆又说什么了?” 陈叔无奈:“孟老婆子说了,我这么待着不合规矩。让我早点拿主意,是收拾收拾早点投胎呢,还是……” 沈南意:“还是啥?” “还是就地转成鬼籍。” 转鬼籍?! “这老太婆失心疯了吧!这么多年你为地府开这夜宵摊,没功劳也有苦劳。有她这么欺负人的吗!” 沈南意气得拍桌子。 陈叔若是转鬼籍,便失去轮回机会,永远是鬼了。 以他的情况,就算是转为鬼籍,也是地府最下等的鬼。 永生永世为地府卖命,有功无赏,有错便灰飞烟灭。 “谁说不是呢!” 陈叔眉头皱成一团:“可是你们也知道,这十来年我留在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看到我儿子娶妻生子,我才放心去啊!” 蒋英雨抬唇:“叔,你找了十年了,还没找到你儿子呢?” 陈叔摇了摇头。 “哎!十年前我自己是怎么没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有个儿子,我要看到我儿子结婚、生子。可是,谁是我的儿子,他长什么样,我……” 陈叔撑着脑袋,神情落寞:“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沈南意的手握住了陈叔的手。 “叔……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陈叔红了眼眶:“父子连心,只要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能知道,那个人就是我儿子。” 蒋英雨拍了拍陈叔的肩膀:“十年前我遇到您的时候,您就是在这松江路口。咱们南城就这么大,你的儿子只要是在南城,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松江路口,是南城最最核心的一个十字路口。 “据不完全统计,每一个南城人,一生都要经过120次松江路口。叔,你一定能等到他。” 沈南意:当然,这数据是我瞎掰的。 蒋英雨看了她一眼,会心一笑。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事交给我!老婆子那我去说,您放心。” 陈叔擦了擦泪:“哎!好!叔谢谢你们啊!” “客气什么,叔你这么好,就跟我亲爹似的。我真想变成你儿子!” 沈南意抱着陈叔的胳膊,撒起娇来。 “你这丫头啊,嘴甜!叔早就当你是亲闺女一样了。我再给你下碗馄饨!” 陈叔双手擦了擦围兜,乐得站起身来,又去一通忙活。 蒋英雨“啧啧啧”几声:“混吃混喝,你是真狗。” “那是陈叔疼我。”沈南意傲娇地扬起头。 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嘚瑟样。 蒋英雨无奈地笑了笑,给她来了把摸头杀,宠溺十足。 “阿雨,好久不见啊!哎,9527,你也在啊。” 几名阴差从不远处走过来,点了几碗馄饨当宵夜。 他们看到蒋英雨和沈南意,友好地打了打招呼。 蒋英雨拔了几支烟,递了过去:“哥几个,晚上忙好了?” 几人吞云吐雾,一通闲聊。 一个叫阿卢的阴差夹着烟,指着沈南意笑道: “9527,你还不知道吧,你师父送了你二十年的寿命。” 沈南意手中的勺子,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 第八章 宛如重生 沈南意呆住了。 蒋英雨来不及捂住那阴差的嘴,索性丢掉烟头,在地上碾了碾。挂起一脸的混不吝: “多大点事,本来想过几天再告诉你。” 他斜睨了一眼:“阿卢,什么时候变八婆了。” 阿卢吐了口烟圈,拿烟的手指了指沈南意,促狭一笑: “9527蠢成这样,你不说,我不说,估计她命都要用完也发现不了。” 他用嘴型默默对着蒋英雨:哥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沈南意眼眶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蒋英雨。 嚎啕大哭、泪雨如下。 蒋英雨身子一僵,神色也从不羁转为温柔,拍背:“怎么还哭上了呢。” “师父……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蒋英雨刮了刮她的鼻子,刻意打破这伤感的氛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爹不对你好,对谁好?” 沈南意眼泪鼻涕双管齐下,恨不得给他跪下磕几个,哪里还会顶嘴。 “可是,你送了二十年给我,你自己怎么办啊!” 蒋英雨抬眉,露出一口平整的白牙: “这有什么,哥最多的就是寿命了。活那么久多无聊,送点给你正好。” 沈南意贴在他的胸口,泪眼婆娑。 “师父,这么大的恩,我怎么报啊!” 蒋英雨抿唇,刚想打趣,这丫头顺势又继续谢恩: “你放心,我一定会做牛做马做猪做狗腿子,报答你!” “以后你去泡妞我放哨,你吃火锅我下料,绝不跟阿姨打小报告!” “还有还有,我给你洗二十年的臭袜子……” “还有什么……我想想……” “算了,师父,我还是跪下来给你磕几个吧,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一旁几个阴差笑得快飞起来了。 “阿雨啊,榆木脑袋不开窍,你打冲击钻也没用啊!” 阿卢叼着烟,夹着音:“阿雨,他们只会嘲笑你!而我,只会心疼哥哥(gei,gei)!” 沈南意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些耍嘴皮的阴差:“你们干嘛笑话我师父!” 蒋英雨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无奈:“他们嘴臭,别理他们。” 沈南意对着他,又是一顿熊抱。 一声鸡叫。 凌晨三点整。 陈叔对着抱在一起不撒手的俩人挥了挥手,和摊子、阴差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路口的一辆黑色宾利穿过松江路口。 慕栖洲望着街灯下的沈南意,停住了视线。 虽然没有了粉色头套,可耳朵上那明晃晃的金圈,还有宽大的冲锋衣下,那一双黑丝美腿和细高跟,都说明了,她与酒吧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人。 有意思。 不过两三个小时,竟与另一个男人在街头搂搂抱抱。 慕栖洲抬眼一嗤,又摇上了车窗。 陈格从后视镜里一看,明显发现自家老板的脸,黑了几分。 “老板……” “陈格,查一下路口这个穿牛仔服的男人。” 陈格降低了车速,打开一点车窗,向外一瞟:“是。” 一股馄饨味隐隐飘在空中,香气四溢,有股小时候的味道。 陈格的肚子打起鼓来。 老板今天有点怪,怎么遇到一个就要查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做小秘的,除了会察言观色,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幸亏他早有准备。 看来,是时候动用他在南城的人脉了! 陈格默默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而沾沾自喜。 沈南意哭够了。 她一把抓起English同学的POLO衫,擤了擤鼻涕。 “我靠!我的拉夫劳伦……沈南意,你恩将仇报啊!” 沈南意一点不客气,又擦了把眼泪: “反正都脏了,不差这一点。说了我帮你洗嘛……” “哎,别!回去我就扔了……咦……” 蒋英南一脸嫌弃,他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等抓到陈红,我再给你买一件!哦,不不,买两件!” 沈南意又开始给他画大饼了。 “得了得了!就你那点破工资,朝不保夕的。” 蒋英雨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谁家底似的。 沈南意虽说是个律师,可刚刚考出资格证不久,手头没有多少案子。 白领精英,出入高档5A写字楼,喝着星巴克,看着光鲜靓丽,实则做着最卑微的工作。 说得便是她这种社畜,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熬资历。 沈南意浑不在意,咧嘴一笑: “那自然比不上英哥你收入高啊!公务员,多稳定啊!” 蒋英雨的本职工作,则是南城刑侦支队技术科人员,铁饭碗。 不靠颜值和家世,全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 “好啦!鸡叫了,陈红肯定躲起来了。你快回去睡一下。晚上,我们去刘文那蹲她。” “对啊!师父英明!我怎么没想到呢!”沈南意一拍脑瓜子。 这陈红就是冲着刘文的命来的,自然刘文在哪,她便会出现在哪。 蒋英雨舌顶着腮,打趣她: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胸,自然就只能给你个空脑壳了。你不是说‘你有,我没有’嘛。没错。你有大胸,我没有;因为我有脑。哈哈哈哈!” 沈南意跺脚:“蒋英雨,你个毒舌男!活该你单身!” “上车吧,送你回家!” “不上。” 蒋英雨白了她一眼,拉开了车门:“来。公主,请上车!” 沈南意抿唇,仰头一笑,眉眼弯成月牙:“这还差不多。” 蒋英雨等她上了车,轻轻关了车门,摇头大笑。 十年过去了,他始终将当她如小公主一般,宠着、哄着。 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14岁的孩子。 沈南意回到公寓,快速洗了个澡,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梦里她一袭红衣,上天捞月落地入海,一会搬山一会抓鱼,忙得直喘粗气。 陈红变成了一条美人鱼,在海里逃,她在后面追。 正当她抓住了鱼尾巴,骑着美人鱼跃出水面高兴大叫,碧蓝的海面突然狂风大作,黑云笼罩。 一道闪电如利刃划破长空,惊雷四起。 她被一道雷击中,从半空掉落,美人鱼趁势逃脱。 即将落海时,一个青衣男子掠过海面,伸手将她卷入怀中。 胸膛很厚,腹肌凸起,水渍从胸口敞开处顺着肌肉线条滑落。 ……很有肉。 沈南意在梦里垂涎三尺,这是……不开VIP就能看的? 男子的脸部带着青铜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沈南意灵光乍现:“English?是你吗?” 她伸手去摘青铜面具,死玩意,竟然梦里还捉弄她。 一道白光,惊雷再起。 嘟嘟嘟嘟…… 沈南意按掉了闹钟,抓了抓头发。 每次都差一点,她的梦做到要掀这男人的面具时,就戛然而止。 人生不如意,连做梦都只有上半集,挠人心肝。 不过今天她倒是不挠心了。 这梦里梦外能救她的,除了English,也没别人了。 刷牙洗脸一顿捯饬,为了遮黑眼圈,她还化了个淡妆。 新的一天开始了。 电话适时响起:“醒了?” 沈南意咬着三明治,嘴里呜咽:“嗯,救命恩人早!” 耳畔传来蒋英雨的低笑:“睡得好不好?” “贼拉好!恩公续命,宛若重生啊!” 沈南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重生剧本在手,今晚开始复仇。” 蒋英雨调侃她:“南城人民医院907病房,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沈南意还没来得及细问,电话就挂了。 医院? 没错!这是刘文的病房号。 英哥,及时雨也! 沈南意攥紧手心:AZA~~fighting! 她如高启盛附身,手舞足蹈:红红宝贝,我来了。 第九章 斜杠青年 南城CBD环球中心37楼,浩天律师事务所。 沈南意缩着头,伛偻着腰,试图跟着其他人身后混进办公室。 “几点了?”罗绮板着脸,敲了敲手表,在门口守株待兔。 “嘿,绮姐早!我……睡过头了。” 沈南意被逮了现行,索性也不装了。 罗绮咬牙切齿、怒其不争:“十一点了,还早?你看看你,哪有半分做律师的……” 白辰探出了脑袋:“罗律,您错怪沈律了!她昨晚上加班跟进陈红的案子呢。” 罗绮嘴角一扯,面露狐疑:“真的?” 沈南意点头如捣蒜,一脸讨好:“比真金还真。陈红的钱找着了。” “真的啊?!找着多少?” “一百九十万。” 罗绮嘴都笑歪了:“哎哟哟!不错!做得好!” 她扶了扶黑框眼镜,一扭屁股走了。 她是浩天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性格泼辣,是沈南意的直属上司。 按照陈红亲属签署的代理协议,律所除了正常代理费之外,额外还能按找到的钱的数额提10%作为佣金,难怪罗绮眉开眼笑。 沈南意吁了一口气。 白辰坐在转椅上,巴巴地凑过来:“罗律蹲了你一早上,快气冒烟了。” 沈南意一屁股坐在了工位上:“又怎么了?” “那个法援案子,你被当事人投诉了。” 沈南意睁大了眼睛,颇感意外: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正说着,律所马主任的助手来敲门:“沈律,BOSS找你。” “好嘞,马上来。” 沈南意不由自主捋了捋胸口。 蚍蜉撼大树,走一步是一步。 投诉罢了。 淡定。 白辰怜悯地目送她离开,为她默哀三分钟。 他刚大学毕业,是沈南意的助理。 浩天律所是南城最顶尖的律所,在全国还有好几个的分支机构,精英云集。 可说来也怪,那么多大律师,他偏偏就选中沈南意。 罗绮难以理解,透过大大的黑框眼镜问他:“怎么想的?” 白辰咧嘴一乐:“沈律很优秀,我想跟她好好学。” 这么多人里头,他就是看沈南意最顺眼。 最主要是,她好看。 罗绮当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是个人精,早把白辰的底都摸透了。 白辰是江南白家的小公子,家族产业颇丰。 罗绮早就想好要收他做徒弟了。 有了师徒关系这一层,日后白家的业务自然跑不了。 可他倒好,一来就自作主张选个业务最拉胯的沈南意。 气得罗绮好几天吃不下饭,越想越堵心。 反观沈南意,对此似乎波澜不惊。 日常除了带白辰瞎忙活业务,还是不死不活,没有半分得势的变化。 时间一久,罗绮倒也放下了。 自己这个同门师妹,对人情世故的确一点不上心。 人性就是这样微妙。 两个人若势均力敌,那么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和解读; 但若是两人之间的实力相差悬殊,强者反倒对弱者会特别宽容。 罗绮对沈南意,便是如此。 从一开始的过于警惕,到现在的痛陈利弊。 她比沈南意的妈还操心。 甚至有时候,恨不得拿根小皮鞭抽她,逼她上进。 因为,沈南意不在意业绩,实在太过佛系了。 “咚咚咚……” 沈南意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马主任端坐在办公桌,罗绮坐在侧边的沙发,气氛有点严肃。 “小沈来了,快坐。”马主任很和蔼。 “马主任,您找我呀?” 马铭洋是浩天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也是她和罗绮大学时的老师。 马主任摘下金边眼镜擦了擦,示意沈南意坐下说话。 “快坐。听罗绮说陈红被骗的钱,昨晚找到了?” 沈南意点了点头:“是的,主任。好在找得及时,那刘文还没花出去。” “好事!这个陈红啊,也是可怜人,遇人不淑!被刘文这种男人诓骗,不仅做了失足妇女,还借了好多钱给他挥霍。最后弄得自己被高利贷上门逼死,哎!” 沈南意认同,谁说不是呢! 陈红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到最后人财两失,死后还得不安宁。 罗绮扶了扶眼镜:“主任,陈红母亲上午还打来电话,说是要当面感谢沈律师。” 沈南意讶异地抬了抬眉,师姐这是在帮她说好话呢? 罗绮白了她一眼,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主任,沈律为了这个事昨晚还熬了个通宵。陈红母亲说回头要给咱们所送锦旗。” 马主任最看重律所的口碑,一听特别高兴。 “好事!小沈啊,好好努力,我看好你!” 马主任话锋一转:“不过,那个法援案子,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当事人会投诉你呢?” 沈南意有些难以启:“主任,会见时,那个当事人情绪有些激动,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了?” 沈南意弱弱地说:“我就小小地回了他一句。” 马主任扬起眉毛,看了看罗绮一眼:“就这?” 罗绮也有点意外:“你倒是说说,他说了什么,你又回了什么。” 沈南意咬唇:“他说我嘴上没毛,有胸没脑,办事不牢,要求换掉。” 想起当时那家伙鄙夷的神情,沈南意就上火:“主任,这太不尊重女性了!!” 罗绮在一旁点头,这确实过分! 她附议:“女律师也是律师,都是专业的,怎么能以貌取人。” 马主任:“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说他脑子进了搅拌机……” 罗绮有些尴尬:“这虽然不太雅,但,似乎,也没什么……” 沈南意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吃的干拉得稀,满嘴喷粪大SB……” 马主任满脸黑线。 罗绮重重拍了拍沙发,人都气抖了: “沈南意!!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跟谁学的!” 沈南意垂下了头。 还能有谁,不就是English大师嘛。 “主任,我错了!我一定改。我去跟当事人道歉。” 马主任抚额,哭笑不得。 他看着沈南意,语重心长: “小沈啊,年轻人心气大,我理解。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岁数过来的。不过做我们律师的,不能这么情绪化。我们面对的当事人是各式各样的,什么人都有。脾气、秉性、学识、修养,都不一而同。” “是,我错了,主任。” “你记住,你是一名律师。你要用你的专业素养,去为当事人解决法律问题。无论他如何诋毁或出言不逊,你都要维持一个律师的体面,做一个专业的人,一个能控制情绪的人,懂吗?” “他没有素质,你难道就跟着没有素质了吗?”马主任敲了敲桌子。 沈南意一抖:“主任,我懂了。我以后一定改!” 罗绮抬眉:“还以后?!” 沈南意连连垂头:“现在、立刻、马上就改。” “记住,要体面、专业,控制好情绪。” 马主任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句句发自肺腑。 沈南意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后背都湿透了。 马主任从前是她的老师,现在又是律师大BOSS,每次训话,她都怕得要死。 罗绮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 “现在知道怕了,骂人的时候怎么那么潇洒?” “哎呀我的大师姐!绮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罗绮摇了摇头:“这些是不是蒋英雨那小子教你的?” “你咋知道?!” “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沈南意吓得一退:“师姐,我跟他是哥们啊!勾搭兄弟,天打雷劈。” 罗绮撇了撇嘴:“你就贫吧。我可看出来了,没事他总找你。” “他那是找我吃喝玩乐,我们真的是纯友谊,比白开水还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正常人谁能跟自己爹搞对象? 再加上人送了她二十年的寿命,沈南意现在是他最忠诚的狗腿子。 “这臭小子,当年跟我一个班的时候,嘴就比茅坑还臭。否则你看他这么多年,身边怎么连一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沈南意大笑:“就是。毒舌王中王,堪比屎壳郎。” 罗绮一副‘你没救’的样子: “啧啧啧,半斤八两!沈南意,闭上你的嘴,快约时间道歉去!” 沈南意一脸苦瓜样,坐回了工位。 阳间的事没整明白,阴间的活还要擦屁股。 这一天天过的,糟心死了。 斜杠青年不好当啊。 第十章 你一定能吃上四个菜 罗绮刚走,白辰便凑了过来。 “师傅,你这金句一套套的,出口成脏,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沈南意望了望罗绮的背影,丢给他一记眼刀: “小白,为师都要回头上岸了,你还想一头扎进来找死啊。” 白辰好奇:“那你啥时候介绍英哥给我认识认识呗?” 沈南意掏出电话:“好说,分分钟的事。” “喂,English大师,有个小徒弟想请你吃饭。额,什么饭?哪里吃?” 白辰在一旁:“大师你随便点。” “噢噢噢,海奥花园西餐厅是吧,没有澳洲焗龙虾不来?” 沈南意捂住电话问白辰:有没有? 白辰猛点头:有有有,必须有。 “什么?还要八头大干鲍,不是溏心你不要?” 白辰:安排。 沈南意抿唇一笑:“行行行,好嘞!那说好了,就周五晚上,行。” 她放下电话:“哦了。姐给你约好了。你去订位。” 白辰一脸喜悦。 他刚想转头联系餐厅,一看沈南意的手机界面: “咦,意姐,你的电话怎么是10086?” 沈南意立刻熄灭屏幕: “额,那什么,我给英哥标记的就是10086。快去联系,那餐厅可难订了,要提前好久呢!” 白辰咧嘴一笑:“好嘞,放心,再难订的餐厅,我都订得到。” 沈南意露出慈母笑:“是是是,小白少爷,你真棒。” 她垂眼拿出手机,翻出English的微信: “恩公在上,本周五晚上可否赏脸共进晚餐?海奥花园西餐厅噢!龙虾大大滴。” English秒回:“发财了还是卖血了?泼天富贵来得如此之快?” 沈:“你就说来不来吧。” English:“必须到。” 沈:“行,我还带一个人。” English:“卧槽,不是二人烛光晚餐?三人行,太挤了。” 沈:“是我的徒弟,你的徒孙。白辰。” English :“收你为徒,是为师平生最大的错误。没有鲍鱼,不要见我。” 沈南意抿唇暗笑:“两只,八头,溏心。” English:“成交。” 沈南意莞尔一笑。 白辰:“意姐,餐厅订好了。” “这么快?”沈南意震惊。 靠,有钱有势就是好啊。 她订了快三个月了,餐厅一直回复约满,没有位置。 “小白,你们有钱人到底有什么烦恼?” 白辰认真想了想:“烦恼?大概是烦恼钱怎么花吧。” 沈南意竖起了大拇指:到位。 “可以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就戳心窝了。” …… 简单的午餐后,沈南意便静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必须要在晚上七点前结束,才能及时赶到人民医院去蹲陈红。 一个下午都在忙碌中度过。 时不时耳边还飘来几句XX集团并购、XX明星要发律师函。 浩天律所在业内是顶尖的,自然,每个律师都忙得团团转。 就算是沈南意这种业务拉胯的律师,案头都堆满了厚厚的卷宗。 文件堆得跟砖头一样,需要一页页翻阅。 她虽然佛系,却很喜欢这份工作。 因为这份工作可以接触到许多案件,案件背后便是许多鬼魂。 那都是她续命的贵人啊! 蒋英雨笑话她,要鬼魂还不容易,要么去殡仪馆,要么去刑侦队。 但沈南意不这么想。 殡仪馆日日跟死人打交道,没一点活气;刑侦队天天在男人堆里扎根,没一点人味。 哪有律所有意思啊。 鸡毛蒜皮的事有之,离异夫妻打破头有之,明星背后的八卦有之,每一个案卷,都跟一个小电影似的。 再加上,她特有的天赋:天眼。 她的眼睛,能看到鬼魂。 所以许多案子在她的手里,反而有了别样的解决之路。 陈红的案子便是如此。 陈红的母亲作为委托人来律所时,陈红的鬼魂便跟在了身后。 沈南意看到了她。 那一刻,陈红感激涕零。 刘文这个渣男,将她骗得团团转。 他利用陈红和她母亲的身份证,撸了不少网贷、信用贷和高利贷。 陈红走投无路,只能悬梁自尽,一死了之。 可死后,高利贷的人不依不饶,还去了她母亲那逼债。 她死不瞑目,不肯踏入轮回。 她日日守在自己母亲的身旁,却不知该如何将刘文骗走的那些钱找回来。 直到遇到了沈南意。 幸好及时追回了一百九十万,挽回了大部分的损失。 想到这里,沈南意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今晚的度化至关重要,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起身去罗绮的办公室。 罗绮正忙得一塌糊涂: “真的吗……天呐,这可真是太好了!慕氏集团能选中我们所,是我们的荣幸。” “是是是,我们一定会做好法律服务。” “好好好,您费心了。” “回头请您吃饭!一定……一定!” 电话放下,罗绮抬眼:“什么事?” “绮姐,那个陈红的案子,就是佣金分到我的手里,大概有多少?” 罗绮不悦地抬眉:“沈南意,你说你……百家姓去掉赵,开口就是钱啊。” 沈南意摆手:“不是,绮姐。你听我说。” “两分钟,说完快滚,我忙着呢。”罗绮搓了搓手:“咱们所要发大财了!” 沈南意扯了扯嘴角,你还不是一样,开口就是钱。 “绮姐,我看那个陈红母亲挺可怜的!她没什么钱。我想把我的佣金提成部分算出来,我还给她。” 罗绮愣住了:“哎沈南意,你是菩萨干上瘾了吗?莲花台换你坐了?” 沈南意于心不忍:“那,人家确实也怪惨的,女儿死了,还要还债。” “她可怜,你喝西北风的时候连买盐的钱都没有,可不可怜?” “我说的是我自己那部分,我又不动所里的那份。”沈南意小声反驳。 罗绮懒得跟她废话:“随你。回头财务部算个数字告诉你。不过,沈南意,你要是这么干,姐告诉你,你迟早西北风都喝不上。” 沈南意得偿所愿,心情好了几分,又拍上了马屁: “那,绮姐你给介绍几个有钱的客户,我绝不手软。” 罗绮瞪了她一眼:“心软不掌兵,心慈不掌财。有钱客户就那么几个,咱们所那么多大律师都蹲着呢,我都抢不过来。” 她突然话锋一转: “哎,不过今儿倒真有一个大大大客户。慕氏集团,他们要聘请我们所做法律顾问了。这个客户是陈师兄介绍的,姐姐我手指捏田螺……” 她得意地做了个姿势:“稳拿。” “慕氏集团拿下的话,业务不愁了,别说姐不照顾你,到时候带你喝汤。” 沈南意攥着罗绮的胳膊猛甩,恨不得上前亲两口:“绮姐你真好!” “得了得了,到时候嘴给我把门,别把人给得罪了。” “收到!” 沈南意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回到工位后,沈南意小声问白辰:“小白,慕氏集团,很有钱吗?” 白辰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沈南意一头雾水。 白辰拉着她,走到窗户旁,指着对面的那栋楼给她看。 “慕氏集团。”白辰敲着玻璃,点了点四个大字。 “意姐,你每天都在它对面,你竟然还问得出这个问题?” “那,到底是多有钱?” 白辰撇唇:“一个慕氏,等于N个白家,懂伐?” 沈南意咂舌。 白辰看了她一眼:“可惜啊,他们家的小慕总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不然,以意姐你的姿色,倒是可以去搏一搏。” “搏什么?”沈南意迷茫。 “哎,算了。”白辰摇了摇头:“你也不是那种人。” 沈南意追问:“哪种人?” 白辰翻起白眼:“社会主义接班人。” 沈南意一通爆锤:“姐姐我根正苗红,怎么不是?不要低估了姐的信仰。” 白辰好奇:“什么信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白辰跌倒。 你牛掰,你厉害。 “意姐,你一定能吃上四个菜。” 沈南意哈哈大笑:“包子、馒头、稀饭、油条吗?” “不,是东风、南风、西风、北风。” “逆徒,我打……” 第十一章 送公主上路 滴答、滴答,时针指向夜晚十一点。 外滩的钟声响起,在漆黑的夜空里嗡声回荡,空灵、悠长。 907病房在九楼精神科过道最西侧再拐了个弯,旁边是开水房。 刘文被送进来时精神崩溃,大喊大叫。 医院里怕吵着其他病人,打了镇静剂,把他单独安置在角落。 此刻,他侧躺在病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窗户紧闭,屋内仅剩一盏昏黄的灯。 房门被人推开,带进一阵风,吹得窗帘“吱呀”晃荡。 灯一闪一闪,像短路似的,发出哧哧的声音。 一名护士端着药盘,走到刘文的床头。 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刘文,唇间浮起诡异的微笑。 鲜红的指甲,慢慢自刘文的鬓间顺着面颊滑至脖颈。 她猛地用力一掐,面目狰狞。 嘻嘻嘻嘻…去死吧…… 灯光狂闪。 “住手!”沈南意死死抵住她的手,从床上翻了起来。 “是你?!” 护士一脸震惊,清秀的面孔上浮出青白的脸。 是陈红,她上了护士的身。 陈红杀意横生,怒不可遏:“阿南,为什么阻止我?” 沈南意用力抵挡她的手,苦苦相劝:“红姐,钱已经找回来了,你收手吧!” 陈红眼眶血红,猛地一用力:“刘文在哪!” 沈南意的咽喉被锁,呼吸困难。 她费了老大劲,透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陈红回头: “你沾过我的血,才能鬼上身。但你每上一次身,便损一次阴德。你不仅无法轮回,还会成为厉鬼!若是被阴差知晓,你会灰飞烟灭的。” 陈红气得一甩手,瞪着血红的眼睛四下寻找刘文,充耳不闻。 “出来!给我出来!” 沈南意攥着她的衣袖:“红姐!你回头吧!乖,把这碗孟婆汤喝了,去投胎吧。” 陈红一挥衣袖,甩开了沈南意。 沈南意手中的瓶子被打落在地,孟婆汤洒了出来。 一股陈年黄酒味弥漫在病房之中。 “我不喝!不杀刘文我誓不轮回!他这种畜生,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阿南,你走开!今天我一定要他死!” 陈红的周身,散发一层红色的光芒。 她的戾气越来越重。 时间不多了! 沈南意用力抓住她的手: “我是你的摆渡人,绝不能看着你走错路!你杀了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我都是死人了!还回什么头?下地狱就下地狱,我不怕! 我把这样的人渣杀了,不让他再去欺骗其他人。 我不相信阎王爷会是非不分!凭什么我们好人就要被欺骗,受尽屈辱! 凭什么他害了那么多人,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凭什么?!” 陈红的戾气随着她激动地情绪猛然翻倍。 红色光芒愈加强烈。 她在向厉鬼转化。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每个地府的阴差都有跟踪系统,会随时捕获信号,闻风而来消灭厉鬼,以防他们祸乱人间。 “阎王爷手里都有一本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债。你无权定他的生死。他害了你,等命数尽了,自会有相应的裁决。地府绝不会放过他的。” 沈南意又从身上拿出一瓶孟婆汤:“走吧,红姐。” 陈红的脸上,布满痛苦和不甘。 沈南意的话,的确说到了她的心坎。 她的神色有所缓和,身上红光也随之减弱了几分。 沈南意一看,有门! “乖,喝了它。过了奈何桥,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大美女。姐,走吧!” 陈红的手微微颤抖,眼角落泪,晶亮如露。 正要接过孟婆汤时,她瞥到床底的衣角,“刘文!” 陈红如猎犬一样兴奋,俯身一把将藏匿在床底的刘文拖了出来。 “饶了我!饶了我……” 刘文抱头不敢直视,瑟瑟发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刚刚恢复一丝理智的陈红,此刻完全被仇恨占据,戾气值达到顶峰。 她红光妖艳,神情凄厉地扑向刘文:“死!给我死!” 刘文尖叫一声,又嗝了过去。 沈南意挡在二人中间,可陈红的力气很大,一把将她撞到了墙上。 “我去……”沈南意吐了口血。 这活,真他喵的不是人干的。 “出来吧!”沈南意大喊一声。 病房的壁柜门打开,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个的老妇。 老妇面容憔悴,头发灰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红红啊……”老妇噙着眼泪:“是你吗,红红?是你回来了吗?” 她是陈红的母亲。 沈南意叹了口气,蘸了唇角的一点血,擦在了老妇的额头。 老妇瞬间开了天眼。 她看到了陈红。 陈红也呆呆地望着她:“妈……” 老妇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陈红: “红红!是你!红红啊!妈想死你了!妈想你想得要疯了啊!红红,我的红红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妈……”陈红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泣不成声。 “妈,你怎么来了。妈,我也想你。妈,我错了,是我眼睛瞎了,看错了男人。我还害了你……” 老妇布满青筋、苍老的手,不停为女儿拂拭眼泪: “妈不怨你。妈心疼你啊,我的女儿啊!你还这么年轻,这一辈子都还没活明白,怎么就丢下妈走了呢。妈疼啊!妈的心就像是抹布一样,被拧得生疼啊!女儿!你受苦了!” “妈!妈,我也舍不得你啊,妈妈!我想……我想陪着你,陪着您到老!伺候您!我不舍得离开你啊,妈!” 陈红崩溃地跪地,低声啜泣。 “妈,我就是想再陪陪你!就算魂飞魄散,我也想陪你。妈……” 老妇泪流满面,心疼地摸着女儿的脸: “糊涂啊!红红。妈老了,再过几年,我也下去了!我们母女黄泉路上还会遇到的。” 陈红:“妈……” “傻丫头,妈不要你陪。妈要你好好地去。来世,选一个好人家,找一个好男人,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啊!” “妈,我不走!” 老妇叹气,将陈红揽在自己怀里,眷恋地摸着她的头发: “女儿啊!是妈没用,年轻的时候不会看男人,找了你爸。吃喝嫖赌打老婆,把我活活往死里打。我受不住打啊!我只能带你跑。我不跑,咱娘俩都要被他活活打死。” “我带着你来到城里四处打工,就为了能让咱娘俩活下去。妈没用,妈顾着挣钱,就没时间管你,让你走了歪路,认识了刘文这个畜生,让你以为他是值得托付的人。是妈的错啊!妈没有教好你。” 陈红跪地,拼命摇头: “妈,不是!是我自己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硬是要跟他在一起。你劝我那么多次,我都不听,还一头栽进去。是我错!是我糊涂啊! 妈,我对不起你!你都这个岁数了,还要背着一身的债!我是畜生!我该死!妈,我错了,你打我吧!妈!” 老妇受不住,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天杀的!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红红!再让妈好好看看!” 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老母亲双手不停抚摸陈红的脸颊,又紧紧拉着她的手: “红红啊!听话啊,喝了它投个好胎!妈很快就来找你!下辈子咱娘俩还要好好的,啊!听话,妈不能让你魂魄没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做母女。” 陈红的愧意无处释放,只能不停地磕头,脑门都磕出了血: “妈,你永远是我的妈!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妈!!” 沈南意适时递了孟婆汤:“红姐,你放心去吧,阿姨有我。” 陈红颤抖地接过,猛地又给沈南意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阿南,谢谢!谢谢你让我们母女见这一面!” “谢谢!谢谢小姑娘!” 老妇也激动地一起给她磕起头来。 这把沈南意整不会了:“快起来,快起来。” “你们都把我整哭了。我都想我妈了。” 陈红泪中带笑,再一次与老妇相拥,呜咽啜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时针很快就要指向十二点。 “妈,我走了。你……多保重!” 老妇死死捂着自己的鼻唇,泪流满面:“哎……” 陈红含着泪:“阿南,我妈……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红姐。我把她当亲妈。” “多谢……” 沈南意知道,陈红滞留在这人间,真正放不下的,是她的妈妈。 这才是她真正的心结,她的执念。 陈红喝下孟婆汤,灵魂顷刻消失在空气之中。 老母亲受不了刺激,晕死过去。 时针正好指向十二点整。 “魂魄编号123度化成功。9527,祝贺你,成功+1。”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沈南意终于吁了一口气。 这活干的,费力挨打不说,还费眼泪。 农村里给人哭丧的,都没她今天眼泪流得多。 第十二章 阿卢想吃席 门外,嗖地扔进一包纸巾。 English:“擦擦吧,眼肿得跟70瓦的灯泡似的。” 沈南意抽出一张纸巾,鼻音很重:“阿姨昏过去了,你送她回吧。” 蒋英雨侧过身,示意她出来说话。 阴差阿卢斜靠在开水房门口,悠闲地抽着烟。 沈南意诧异中闪过一丝慌乱:“嗨~” “嗨你个大头鬼。” 阿卢吐了口眼圈:“9527,要不是阿雨拦着,我早就动手了。” 沈南意讪讪一笑:“卢哥,陈红不坏,就是舍不得她妈。” 阿卢大力地抽了一口,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行了。走了。” “嘿,谢谢卢哥,改天一起吃饭啊哥。” 阿卢眨了眨眼,促狭一笑:“吃饭就免了,喝喜酒再喊我。” 沈南意还没琢磨出味儿,背后传来蒋英雨的声音:“赶紧滚犊子。” “English,是谁要办喜事啊?” “阿卢想吃席,要不你死一个?我请‘二手月季’来,给你唱一宿。” 沈南意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要死你死,老娘还没活够呢。” 蒋英雨哈哈大笑:“哥想死,阎王殿也不敢收啊。” “咋滴,你命长?” “不,是哥太帅。”蒋英雨一甩头:“我要下了地府,那女鬼得为了我打破头。” “自恋狂。” 蒋英雨把脸凑了过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哪不帅?” 他搂上沈南意的肩膀:“眉毛、鼻子、眼睛,还有我性感的唇,完美!便宜你了,沈南意。” 他作势嘟起嘴,朝着沈南意凑了过去。 沈南意一把用手封住,眉眼一弯:“隔壁村张屠夫家的大黄,也长你这样。” 蒋英雨作势一脚回踹:“卧槽,你竟说我是狗。” “哈哈哈哈!” …… 两个人打闹一番,907的房门突然打开。 女护士摸着自己的脑门,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 “家属安静,这里是医院,不要喧哗。” 蒋英雨立刻搂着沈南意一起鞠躬道歉:“是是是。护士,我们错了。” 女护士不满地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 “奇怪,我怎么晕倒了,头好疼……” 沈南意手肘一碰:“赶紧的,把老太太送回去。” 蒋英雨:“那你呢?” “我自己回。昨儿个我那大白丢了,我估摸是掉酒吧了。我去找找。” 蒋英雨不屑:“那个烂东西,挂十年了还不腻。丢就丢了,哥给你买新的。” “不要。摸着它我就安心。别的不一样。” 蒋英雨嗤笑:“心理学上你这叫恋物癖,还没长大。” “恋物癖总比你这个洁癖好点儿。” 蒋英雨无奈摊手: “完了,青出于蓝胜于蓝,师父我让你给拍死在沙滩上了。” 沈南意得意,一努嘴:“里头咋办?” “收拾啊,难不成还让他在地上挺尸?” 蒋英雨摇头,带着她一起走进病房。 他打开窗户,散了散这股黄酒味儿:“你还甭说,这味儿上头。” 沈南意将晕倒的老妇,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可不是!孟老婆子非说不能改。说是就得要这味儿才地道。” 蒋英雨抬眉一嗤:“切,她就是抠搜。昨儿个阿卢他们还说,老婆子又偷偷上来做医美了。” “哈哈哈哈,她几千岁了,还抗皱呢?除皱针得上多少啊?” “要不说咱部门抠呢,敢情钱都让她花脸上了。” 沈南意抬眼望了望外面:“小声点,回头给人举报了。” “切!”蒋英雨脖子一梗,冲着窗外大喊:“再不发福利,哥要罢工了!” 天空“咔嚓”闪起一道闪电。 沈南意赶紧捂住他的嘴: “完了!听到了,你赶紧闭嘴吧!老婆子生气了。” 蒋英雨大笑:“怕她个毛。” 他一把拎起烂泥一般的刘文,扔到了病床上。 “咋样?还有气没?”沈南意有点担心。 这丫的,骗女人是一套套的,但心理承受能力明显不行啊。 动不动就晕,跟纸糊的似的。 “有。死不了,生死簿上还有两年呢。” “你咋知道?” “前几天趁阎王爷打瞌睡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 蒋英雨眨眼,促狭地下钩子:“你想知道他咋死的不?” 沈南意激动地跳起来:“想。快说!” 蒋英雨嘴一歪,故作深沉:“天机,不可泄露。” 中计了! 沈南意气得吐血。 “走吧,我送你去酒吧,再送老太太回家。” “也行。” 俩人搀扶起陈红的母亲,走出了病房。 沈南意低头看着陈红母亲憔悴的面容,有些唏嘘。 人生就是这样,匆匆一场,聚了又散。 “莫道君行早,黄泉路上先取号。” 蒋英雨琢磨:“你这诗,好像哪里不对……” “嘿嘿,我改的。”沈南意俏皮一笑:“多符合现在的意境啊。” 蒋英雨:“给你能的。哎,我就奇怪了,你咋就知道,这陈红的执念是她妈?” “我今儿下午在律所琢磨,这陈红一开始也没想杀刘文。为什么后来她非要杀了他呢?” “为啥?” “还不是刘文这坏东西,让讨债的上老太太家。那帮人太坏了,不光揪着人骂,还泼油漆。一把岁数了,真是可怜……” 蒋英雨摇头,的确看不下去: “遭罪!老太太也是命苦,单亲妈妈好不容易养大女儿,现在女儿没了,还得还债。” “是啊!你说,换成哪个做子女的,能放下心去投胎啊。” 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母女连着心呐。 沈南意一想起刘文那怂蛋,这案子还没完: “这回证据确凿,钱也找回来了,把刘文诈骗罪钉死了,送他坐牢!” 蒋英雨扶着老太太上车后座坐好,回头看向沈南意: “我舅那证据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移交检察院,准备正式起诉。” 沈南意透了口气:“那可太好了!” 刘文这个祸害,只有监狱最适合他。 蒋英雨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沈南意的肩膀:“孺子可教也,进步了啊!” “名师出高徒,那是我师父厉害!” 蒋英雨开怀大笑:“嘴甜啊,南意小朋友。接着!” 他扔给了沈南意一根棒棒糖。 草莓味。 沈南意撕开包装,神情变得忧伤:“English,我也想妈~~” 蒋英雨一怔,摸了摸沈南意的脑袋。 “咳……那从今儿起,我不是你爹了,你喊我妈。” 沈南意哭笑不得:“你雌雄同体啊!” “看你需求,随时切换。” 这一通胡扯,把刚刚升腾的伤感气氛泯于无形。 俩人上了蒋英雨的吉普,没多久便开到了酒吧门口。 沈南意下车:“你走吧,待会我自己回。” “少废话,等着,我一会来接你。” 蒋英雨话音刚落,一脚油门便窜出去了。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南意拢了拢衣领,寒风拂面,心却温暖。 自从有了English,如父如兄,她不孤独。 …… 酒吧人声鼎沸,音乐振聋发聩。 一个亮眼的西装男坐在吧台,身边站着一个低胸热辣美女。 男人拿起桌上的名片,塞在女人的胸口。 女人妩媚一笑,扭了扭水蛇腰,走了。 辣眼睛。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沈南意瞅着这男人,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他是那天扔她酒瓶子的那个西装男。 没想到也是个刘文一样的货色。 人模狗样,嘁…… 沈南意对他好感顿无,连道谢的欲望也没有了。 她走到吧台,对着服务生大声问道:“小哥,昨天有没有捡到我的大白挂件?” 服务生:“你说什么?” “大白。”沈南意比划着:“就是一个挂件,超能陆战队那个大白,知道吗?” 服务生摇头:“没看见。” 沈南意不死心,低下头自己一顿找。 …… 慕栖洲侧过脸。 沈南意今天穿得跟普通白领一样,但慕栖洲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 淡妆下,她的眉目露出真容,精致清秀、眼神清澈,鼻间还有一颗小痣,顿显俏皮。 丝毫没有昨夜那股风尘味。 空气中依稀还飘来一阵特有的木质香味,很特别。 慕栖洲捏了捏口袋里的大白,犹豫着是否要上前。 这一天他都心不在蔫,下了班便来酒吧干坐着。 一直到看到沈南意进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是来蹲她的。 慕栖甩了甩头,心里浮起一丝异样。 MD,自己真是中邪了。 他手里拿着大白,靠近沈南意,却无意中听到她在打电话: “八千,姐就是这个价。” 慕栖洲一愣,瞬间石化。 她,是做那行的? …… 第十三章 坐怀不乱 “姐就是这个价,要,我就送上门,不要我挂了。” 沈南意对着电话语气坚决。 她的全新iPhone15ProMax白色钛金属1TB都还没拆呢! 出个二手血亏,哪这么多废话。 对方同意了,成了。 “行行行,房号报给我。”沈南意掐掉了电话。 前不久她走了狗屎运,在公司酒会上中了个手机,一直没舍得拆。 本想万一命数到了,上路前也得做个饱死鬼,顺带请蒋英雨吃个散伙饭。 好歹师徒一场,他又那么挑嘴,得吃顿好的。 没想到,他咵一下大手笔,送了她二十年的命。 是二十年啊。 她累死累活度化了十年的鬼魂,才挣了十来年的寿命。 这一波给力! 必须给他整几个硬菜,还得是超硬的那种。 要不是English拦着,她非得给他磕几个响头。 不然这命用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边想边找,大白的影子都没见着。 沈南意再度抬头,看到了慕栖洲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材还不错,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 现在混夜场的男人也不容易,那刘文还医美DO脸,花了不少钱。 这个男人看着比刘文更精致,但脾气似乎不好。 看戏砸人酒瓶子,怎么看都是家暴男的体质。 一想到陈红母亲哭诉年轻时的遭遇,沈南意便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找到了吗?” 蒋英雨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得速度挺快。 沈南意有些不开心:“没。” 蒋英雨一搂肩,拍了两把:“得了,哥明天给你买个超大的。” “不要。” “那买个毛绒的?” “不要……” “实在不行,买个铁的,给你焊死在床头!” “滚犊子,贫吧你。” …… 慕栖洲走到包厢门口一回头,发现一个男人搂着沈南意走出了酒吧。 这么快就做上生意了? 他面色一冷,想扔掉口袋里的大白。 蒲世杰来了。 “真他妈的中邪了。”他叼起烟,一脸吃惊:“阿洲,你竟然主动来酒吧了。” 慕栖洲放下了手,眉眼一抬:“怎么,我不能来?” “切,瞧你说的。哥们这是惊喜,知道吧?又惊又喜,篷布盛辉啊。” 慕栖洲笑着摇头:“蓬荜生辉,求求你,念点书吧。” “哪有你那好脑子,过目不忘。”蒲世杰手肘一锤:“我就跟着你混了。” 慕栖洲脱下西服递给了侍应生,松了松领带: “董事会批了一百个亿,可以着手开工了。” “真的?!卧槽,哥们能不能抬头做人,就看这一遭了!”蒲世杰激动不已。 西郊的地皮拿下,两家公司准备合作开发自带大型SHOPMALL的商业体,项目占地预计十多万方,总建面约七十万方,建成后,这个地块将有一栋大型高端百货商场和四栋超高层建筑,未来会布局为高端写字楼并引入超五星酒店,利润可观。 富力集团首期注资50个亿,慕氏集团则拿出100个亿,资金实力雄厚,十拿九稳。 “别看现在位置偏,但从政府规划来看,西进是很明确的发展方向。现在拿正是时候。世杰,你的眼光不错。”慕栖洲抿了口苏打水。 他为人低调,不喜邀功。 西郊的地块,本就是他看好的。 哪怕蒲世杰没有兴趣,他也志在必得。 蒲世杰虽然是个纨绔的二世祖,但在商业上的嗅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我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清楚。要不是你点我,我哪能想到这个。” 蒲世杰很拎得清,他在蒲家是老二,最擅长察言观色。 浦家老大蒲世豪是长子,老头子一向把厚望寄予他身上,自小便带在身边培养,青睐有加。老三蒲世康无心从商,是个画家,嘴甜能来事,深得老爷子欢心。 唯独他这个万年老二夹在中间,脑子没有大哥好,嘴巴没有老三甜,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是。 只有慕栖洲真心拿他当朋友,他也情愿跟着他混。 慕栖洲也不跟他客套,“行了,咱兄弟俩就别互吹了。说点有用的。” “道士请了吗?” 蒲世杰瞪大了眼珠子:“道士?请道士做什么?” “驱邪。”慕栖洲神色清冷。 “阿洲,你是认真的啊?” 慕栖洲点了点头。 今天陈格把调查资料递给他,他粗略看了一眼。 刘文就是个吃软饭的渣男,不提也罢;那个叫陈红的女人,是被高利贷逼得跳楼死的。 很明显,那天晚上他的眼睛看到的红衣女人,自然是陈红的鬼魂。 至于沈南意,陈格没有查出来。 不过就那股风尘味,慕栖洲心里也明白几分。 八成就是陈红KTV的小姐妹,为她出头的。 只是,鬼魂上身只在电影小说里见过,亲眼目睹还是头一次。 他怎么能见着鬼了? “你这酒吧不干净,我家认识个得道高人,回头我让陈格联系。” 蒲世杰一惊:“阿洲,你不要因为有女人给你塞名片,你就说不干净好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慕栖洲轻抬眼皮,掏了支烟点上。 “嘿!你看人身材,该大的大、该细的细。你竟然还把名片塞回去,太残忍了!” 蒲世杰好奇:“你说,你怎么做到跟唐僧似的,坐怀不乱啊?” 慕栖洲指了指脑子:“有勾搭的功夫,挣钱不香?” “你啊,就是没开荤,不知道这里头的滋味!那真的是,妙不可言~~” 蒲世杰点上烟,吞云吐雾,快活似神仙。 慕栖洲觉得无趣得紧,抽完烟就撤了。 陈格在酒吧门口候着了,上了车后,便对他汇报道: “慕总,昨晚上那个穿牛仔服的查出来了。是南城刑侦支队技术科的,叫蒋英雨。父亲是南大法学院院长,母亲是南大英语系教授。您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慕栖洲闭上了眼:“知道了。不用管了。” “是。” 慕栖洲摇头。 世风日下。 他掏出口袋的大白,扔到了前座:“一会下车,给我把这东西扔了。” 陈格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有点诧异。大白? 但他不敢多嘴:“是。” “还有件事向您汇报。集团今年的法律顾问业务,由浩天律所承接了。” “浩天?我记得律所主任是马铭洋。” “是。以前是南大法律系教授,教过咱俩经济法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觉得马老师不错,还是觉得罗绮师妹不错?” 陈格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老板,哪有的事。他们是实打实竞标的……” 慕栖洲抬眉,勾起了唇角,“我觉得,还是罗绮不错。就她来负责。” 陈格像是被扒了衣服似的:“别的律师也可以……” “别的律师不行,我们陈助理不喜欢。” “慕总,你别笑话我。她,她看不上我的。” “你哪点配不上她?” “哪哪,都配不上。”陈格声音渐小。 他们和罗绮是同校不同级的,罗绮当年可是南大的风云人物。 浓颜系美女,能言善辩,业务能力一流,妥妥的职场女强人。 不仅如此,她的家世也好,父亲是南城当地有名的企业家,经常新闻上能见着。 陈格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 若不是慕家可怜他,将他培养成才,让他在慕氏任职,他兴许现在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 “陈格,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慕栖洲甚少评价别人。 只是,陈格对他来说,不是别人。 陈格握紧方向盘,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谢谢,老板。”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慕氏,就是你的风。” 陈格红了眼眶:“……” 叮叮叮,电话响了。 陈格接起电话,变了脸色:“好,知道了,我马上告诉老板。” 他一转头:“慕总,出事了。太太晕倒了。” 宾利发出尖锐的刹车声,急速掉了个头。 慕栖洲心头一沉:“在哪?” “南城医院,精神科。” 第十四章 你可是我爹 陈格口中的太太,便是慕栖洲的母亲,苏婉云。 十年前慕栖洲车祸,苏婉云受了刺激,精神一紧张便会晕倒。 但这些年经过调理,已经好了许多。 今日不知何故,又晕倒在家,幸好被佣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 慕栖洲有些烦躁地扯了把领带,又叼起了一支烟。 自从酒吧见到鬼,他便觉得诸事不顺。 “陈格,明天去联系无量道长,请他来南城一趟。” 陈格张了张嘴:“啊?啊!好的,老板。” 无量道长? 没记错的话,陈格上一次见到他,是十年前慕宅做法事的时候。 无量道长鹤发白须,仙风道骨,他印象非常深刻。 只是,十年过去了,那道长还在人世吗? 陈格的心里直打鼓。 慕栖洲到了南城人民医院九楼精神科,发现这里灯火通明。 角落最里面的一间病房,病人大吵大闹,整层楼的病人都站在门口看热闹。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怎么让太太住在这里?” 苏婉云拉着他的手:“没事,小洲,医生让我留院观察,就凑合一晚。” 慕栖洲不满地蹲了下来: “妈,这么吵怎么休息得好。我带您回去,把家庭医生叫过来。” 角落里人头攒动,不知在吵些什么。 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让慕栖洲浑身不舒服的黄酒味。 苏婉云凑在他耳边八卦:“最里头的病人说这里闹鬼。” 慕栖洲愣了愣,一拧眉:“妈,您还有空看热闹呢。这太吵了,咱回去吧。” 他用眼神示意陈格去探探情况。 “哎,我回去了,周医生要生气的呀。”苏婉云急了。 “哪个周医生?” “喏,就是周叔叔家的小女儿周影,在这里当主治医生。” 苏婉云压低声音,笑得意味深长:“你那个傻弟弟,喜欢她。” 慕栖洲瞬间了然,“您这是故意的啊?” 难怪家庭医生都没惊动,就直接奔医院来了。 苏婉云装傻:“什么故意的。我就是头晕、难受,晕倒了呀。” 慕栖洲站了起来,敞开西装,苦笑不得。 他这一路赶来急得冒汗,没想到是苏婉云是装病。 “您这是想吓死人谁呢?爸还在国外,你看……小北来了。” 正巧,他的弟弟慕北一脸惊慌地赶到。 “妈,您没事吧?” “哥,你也来了。” 苏婉云拉着他的袖子,用眼神乞求:“千万别惊动你爸。” 慕栖洲扯起嘴角,望着苏婉云话里有话: “妈很难受,必须得住一晚才能好。我还有事,你留这陪一晚?” 识相,苏婉云很满意。 “好。可是这很吵。换个VIP病房吧。” “不要不要。这里很好。哎,你看谁来了。” 苏婉云立刻抓牢慕北的手:“阿影~” 慕栖洲与慕北对视一眼:我不知情。 慕北苦笑,硬着头皮打招呼:“嗨,周影。” “阿洲,阿北,你们都来了。” 周影一身白大褂,简单扎了个马尾,清爽利落。 两家是世交,他们自小便熟识。 周影的爸爸便是慕家的家庭医生。 她虽然喊了两兄弟的名字,但眼神却是望着慕栖洲,脸上微微发红。 “不好意思,今天出了点状况,一个病人情绪不稳,已经在处理了。” 慕栖洲望着她:“周医生,能否麻烦换一个安静的病房?” 周影有些羞涩:“阿洲,VIP病房在12楼,但阿姨不愿意去。” 慕栖洲还未开口,苏婉云抢先说道: “这里好。阿影在我放心,万一晚上我又晕了呢。对吧?” 两兄弟没辙,只能照着她的性子来。 陈格回来,凑在慕栖洲的耳边说了几句。 慕栖洲的脸,立马便垮了下来:“我留下。” 苏婉云抬起脸疑惑道:“你不是有事?” 慕栖洲拧了拧眉:“现在,没事了。” 周影似乎有些隐隐的喜悦: “那,我让护士给你们抬两张折叠床?这里条件简陋,只能如此。” “谢谢,麻烦你了,周影。”慕北望着周影,语气温柔。 只是神情藏着几分落寞。 他的确喜欢周影。 但周影喜欢的,是慕栖洲。 而慕栖洲心里早已有了顾小芊,周影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三个人均心知肚明,只是顾忌面子,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苏婉云猛地来这一出,两兄弟非常尴尬。 “哥,我在这就行,你回吧。”慕北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和顾小芊十年感情,情比金坚,根本无法撼动。 他心疼周影。 这暗恋的苦,他太明白了。 “你追你的,我睡我的。” 慕栖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顾自打开折叠椅。 慕北红着脸,挠了挠头:“你在这,我还怎么追啊?” 慕栖洲脱下西装外套蒙在脸上:“当我是空气。” 他不能走。 刚刚陈格告诉他,907住着刘文。 他大吵大闹,说女鬼来找他索命。 女鬼?又是那个陈红? 那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看过陈格的调查报告,这个刘文被女鬼缠身,一点都不冤。 只是,今夜,这女鬼上的又是谁的身? 他闭上了眼睛,想起酒吧那个女人。 看样子,鬼上身对人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活蹦乱跳的,一点不耽误她接生意。 …… 沈南意靠着座椅,随着音乐轻哼。 “哎,English,我今天在酒吧见着昨天砸我那男人了。” 蒋英雨握着方向盘:“对,你背上没事吧?” “有点乌青,没事。” 沈南意想起慕栖洲,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男的好高冷,一看就是家暴男。” 蒋英雨:“变态从来不会长得像变态,怎么会是你一眼能看出来的。” “可我觉着,正常人哪能咵嚓一个大酒瓶子打女人?” 蒋英雨向左打了打方向盘,车子缓缓拐弯:“兴许人家看见陈红了呢。” “那不可能。”沈南意摇头:“我闻得出来,他就是个普通人。” “那,就是人纯粹想打你。”蒋英雨哈哈大笑,又加了一句: “就你昨晚的造型,换成我也想揍你。” “切,你不懂时尚。那是大姐大风,多飒。” 蒋英雨刹了车,扔给她一只药膏:“到家了,大姐大,下去吧。” “这什么东西?” “止血化瘀的。不要感动,实验室里顺手拿的。” 沈南意刚想道谢,一听撇了撇嘴:“抠了啊。今晚我都吐血了,就这?” 蒋英雨舌顶腮,眯起了眼,笑得无可奈何: “南意南意,勇战佳绩,所向披靡!” 沈南意得意大笑,就差叉腰了。 这是她自己取的口号。 每次度化成功,她便喊一遍口号,给自己打气。 不仅自己喊,还要求蒋英雨一起喊。 用她的话说,“你可是我的头号大粉头(粉丝头子),必须要跟着我一起喊才有气势。” 蒋英雨只能乖乖照办。 谁让她长得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你知道的,我从小便没有爸妈…… “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蒋英雨抓了抓她的脑袋: “回吧。投诉的事,要不我跟老头子打个招呼?他好歹门生遍地。” 沈南意扬眉:“你又知道了?” “切,罗绮那大嘴巴,我想不知道也难。”蒋英雨耸肩。 他一接起电话,便被罗绮骂了个狗血淋头,硬说是他把沈南意带跑偏了。 “嘿,别麻烦叔叔,我自己可以处理。” “行吧。”蒋英雨凛唇一笑:“哥觉得,你骂得好。” 沈南意捂着脸:“马铭洋都批评我了,再有下次,我可没脸呆了。” 蒋英雨一甩头,迷瞪着眼,摆出邪魅狂狷的架势: “那正好,找个人嫁了得了!你看,哥怎么样?” 沈南意一关车门,笑着跑开:“你可是我爹。” 蒋英雨一噎:“哎,你个死丫头。” 蒋英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叼起了一支烟,笑中带着一丝晦暗。 十年了,还跟孩子似的。 第十五章 道歉 南城看守所,冰冷的铁窗,气氛肃穆。 沈南意与本次法律援助当事人何大宝隔着桌子,两两相望。 何大宝两道稀疏的眉下眼周肿胀,眼袋暗沉,满脸横肉挤得他的眼睛更小了。 他涉嫌杀人,属于性质特别恶劣的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除了带着手铐,还必须上脚镣。 他正斜着眼,不耐烦地嗤着沈南意:“又是你?” 还未等沈南意搭话,何大宝又转头看向狱警: “报告领导,我要求换律师。” 狱警呵斥:“何大宝,安静。你的更换诉求,上头没有批准。” 何大宝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地坐了回来。 沈南意深吸一口气。 我是摆渡人,我是摆渡人。 死人我都能度化,还能怕了一个活人。 体面,控制情绪,做一个专业的律师。 “何大宝,我是司法机关指定为你辩护的法律援助律师,沈南意。这是我的助理,白辰。” 何大宝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没抬。 “上一次的事,双方情绪都有些激动。作为你的代理律师,我向你道个歉。” 沈南意站了起来,轻轻鞠躬:“何先生,对不起。” 何大宝惊讶得抬起头。 这女律师上一次还牙尖嘴利,猛地这么一出,把他给整蒙了。 “那什么……”他抬起手擦了擦鼻子:“我不跟女人计较。算了!” 沈南意坐了下来:“何先生,既然误会解除,那么这桩案子,我们继续。” 何大宝面上稍微和缓,但始终带着犹疑:“你太年轻了,我想换个年纪大的律师。” “何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沈南意耐心解释: “首先,您这个是法律援助。是法律援助中心指定律师的,您不能选择,我也不能拒绝。” “其次,我虽然年轻,但我来自浩天律师事务所。您知道吗,浩天是全南城最顶尖的律所。我本人,也是南大法律系毕业的。” 何大宝听到浩天律所,脸上的神色又亮了几分。 人之将死,求生的欲望便愈加强烈。 他想换一个资深名律为他辩护,是人之常情。 但何大宝的家庭条件,堪称一穷二白,他靠自己根本请不起律师。 刑事案件非同小可,犯罪嫌疑人因经济困难或其他原因不能请辩护人的,必须由司法机关指定法律援助律师,帮助他辩护,从而实现法律的公平与正义。 “你真的是浩天的律师?” “千真万确。”沈南意语气坚定:“所以,请你一定要信任我。” 何大宝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沈律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冰冷的手铐与桌面接触,叮当作响,引得狱警大喝: “何大宝,坐下!” “是,是,领导。”何大宝颤颤巍巍坐下:“沈律师,我真的没有杀人。” 沈南意垂眸,翻开卷宗。 这是一桩‘铁板钉钉’的杀人案。 至少,从卷宗上显示,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证据链完整。 何大宝,四十五岁,无业游民。 涉嫌于X年X月X日于南城拱北区西淮路一个民居点,因嫖资纠纷,杀害卖/淫/女孙小凤。死者年方四十八,致死原因为利刃刺破大动脉,失血过多。 案件发生于当日晚间十点,目击证人是孙小凤的老公高大强。 当时,他在外头放风,听到屋内有打斗的声音,推进门来一看,孙小凤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现场还有一把菜刀,经法医验证,确定是凶器无疑。 最关键的证据,是菜刀上还有何大宝的指纹。 “他撒谎! ”何大宝左手攥起了拳头,猛敲桌子:“我是拿过菜刀,可我没杀人。” “菜刀上只有你和孙小凤的指纹。这你如何解释?” 何大宝摇头:“我真的说不清楚。当时……” 沈南意示意白辰记录: “不要急,你一字一句,从头再说一遍。” 何大宝艰难地抬起双手,抓了抓头发,开始回忆当日情形。 那天,他搓完麻将后出来已经是七点半了。 手气不好,身上带的一千多块输得底儿掉,就剩下个几十块零钱和几个硬币。 他在街头游荡,百无聊赖。 走到一个桥洞底下,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向他笑了笑。 一个男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凑到他的身旁,举了一只手。 “大哥,玩么,50。” 何大宝瞅了瞅,化了妆的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白花花的胸脯,让他百爪挠心。 自从老婆跟外头的野男人跑了之后,他许久没沾过女人的身子了。 他跟着这对男女来到西淮路一处民居点。 这里的民居是新农村示范点,每一个房子都建得跟小别墅似的,四层半高,一栋栋排列很整齐。 本地居民除了自住外,会将空房子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房租低廉,很受欢迎。 因此,这里的环境也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何大宝是本地人,对此一清二楚。 他本就是混社会的混混,也不是善茬,不怕这两人搞"仙人跳"。 高端的买卖他无钱消受;这桥洞下的档次,还是在他的实力范围之内。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充满了自信。 整完了,还能吃个宵夜再回。 …… “那对男女是姘头。男的在外头把风。 我搞完后提起裤子扔了五十块钱,那女人就开始耍赖了,非拉着我不让走。” 沈南意是个年轻姑娘,听得耳根都发热,她清咳了一声: “耍什么赖?” “她说,谈好的是一次50,我搞了两次,要给100。” 白辰噗地笑出声。 沈南意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要专业,要体面。 控制好情绪。 白辰捂着唇鼻,低下了头默默记录。 何大宝有点难为情。 这沈律师是个姑娘家,说这些,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继续说。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沈南意发了话。 何大宝哎哎两下,又继续: “当时我就炸了。怎么滴,老子花了钱了!搞几次,是老子的本事。你们说是不是?” 俩人没吱声,默默对视一眼:家人们,谁懂啊。 真是耳朵遭罪,眼睛落泪。 50块买不了吃亏,买来了铐对。 “你,继续说……”白辰掩着嘴,死死憋着。 “那老娘们,脸上的粉跟堆土似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50块不能再多了。” 何大宝激动地挥手,手铐叮当作响。 “我要走,她死活拖着不让。我俩就厮打起来了。那娘们劲儿可大。我记得她掐着我的脖子,那我反手就给了她几拳,她鼻血都流出来了。” “那我转身就要走啊,结果她操起那个菜刀,就要剁我。” 何大宝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当时口袋里就八十多块钱。我一想,这没必要是吧。我说给她八十,她追着我死活不肯。” 那三下两下,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厮打过程中,菜刀划了女人一道口子,就出血了。 沈南意:“哪个部位划了口子?” 何大宝双手抬着比划了下:“就她右边的脖子这。” 他急切地拍着桌子: “可她当时没事啊,还张着嘴骂我呢。然后,她那个姘头推门进来,指着我就要上手。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当然拔腿就跑了!” “何大宝,坐下!”狱警再一次发出警告。 “是是是,领导。” 沈南意看了看卷宗:“你确定当时女人还活着,还能骂人?” “我确定啊。千真万确,她那嘴脏的哟,就跟下水道钻出来似的。” “你跑出去后,那个男人有没有追出来?”沈南意追问。 “这我,我那会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往后看啊……” 何大宝努力想,也想不起来。 当天他一见这架势,满脑子只想要脱身,根本没留意其他细节。 沈南意仔细盯着何大宝的脸。 他看起来,不像撒谎。 只是,验尸报告上说,大动脉被利刃割破,当场血就飚出来了。 那女人怎么可能还还能骂人。 这中间,难道会有什么出入? 白辰做好了记录,递给了何大宝:“何先生,请签个字。” 何大宝抬着手铐,用左手拿起笔:“签哪里?” 沈南意盯着他的手:“你是左撇子?” “是,天生的。小时候跟人坐一桌吃饭,筷子老打架。” 沈南意想起卷宗上的验尸报告。 尸体脖颈左右两侧各有一处刀伤,右侧细长只是划破皮,而左侧的那道伤口深可见骨,一刀划破颈部大动脉,是死者的致命伤。 何大宝是左撇子,如果他与死者是面对的姿势,他拿刀的创口,应该是死者的右侧脖颈。 但事发时二人出于近身搏斗,这个并不能说明,左侧伤口就不是他划的。 沈南意觉得有疑点,但这些不足以推翻侦查结论。 何大宝签完字后,用恳切的眼神望向沈南意: “沈律师,之前是我不对。求求你帮帮我啊!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跑的时候,她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啊!” 沈南意示意白辰收起东西。 她盯着何大宝的眼睛,无比认真: “何先生,我们回去后会去查证的。如果你是无辜的,法律一定会还你清白。” “谢谢,谢谢沈律师。” 何大宝顿时红了眼眶,他抬起带着手铐的手抹了下眼角,语带哽咽: “我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真的还有律师来帮我……”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白辰发动了车子。 “沈律,你还真信他啊?” 沈南意手指敲了敲车窗,望向窗外:“你觉得呢?” “嗨,这个何大宝,就一无赖……”白辰摇头,无声表明态度。 这个案子为何是“铁案”,就是因为犯罪事实确凿,证据链完整。 “不管怎么说,咱们既然做了他的代理律师,便要依据事实和法律为他查清真相。” 白辰点了点头,“那现在去哪?” 沈南意想到了公文包里的手机,一会儿还得当面交货: “小白,你送我到丽景公寓。我有事,下午就不回所里了。” “好嘞。”白辰想了想:“下午慕氏集团与咱们律所要签约,你不来?听说那个小慕总很帅哦。” 沈南意皱眉,认真反问:“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白辰手顶着下巴,暗自发笑:“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不求姻缘,只想搞钱!” 白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师傅,你真的太有趣了!” “真的,我很想知道,你对恋爱对象,到底有什么要求?”白辰手指抚唇,掩饰紧张。 沈南意靠着座椅,认真想了想: “这我还真没想过,以英哥为起步值吧。” 白辰的额间布满黑线:“英哥那样,才算起步?” 沈南意垂头一笑,“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不会有比英哥更好的啦。” “你,是不是跟英哥在谈恋爱?”白辰弱弱地问。 虽怕真相扎心,但不问又挠心,还不如问了直接死心。 沈南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英哥是什么人?那是我的男神。是配享太庙的!你真龌龊!” 这把白辰给整不会了。 那这俩人,到底是谈,还是没谈? 还没想明白,车就开到地方了。 白辰摇下了车窗,喊住沈南意,一脸不死心:“哎,沈律!” “咋啦?” “那,你看,我行么?”白辰扬起稚嫩的笑脸。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映得他唇红齿白,堪称人间惊鸿美少年。 养眼。 沈南意眯起眼睛,笑得肆意:“你啊?还是个弟弟!” 她潇洒地转过身,挥了挥手。 “弟弟?”白辰挠了挠头:“你也没大我几岁啊!” 没有回应。 沈南意很快走进了大楼,连影子都不见了。 白辰悻悻地摇了摇头。 至少,结果还不算太糟。 丽景公寓位于江南区,是新晋热门的网红公寓。 整栋楼的造型如流水,规模宏大,住户的数量也非常庞大。 但也因为如此,这里的口碑,参差不齐。 民间甚至“有外卖员送餐进来,都要倒贴八百才能出去”的说法。 买沈南意手机的,是个小网红。 打开门时,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二人当面验货,确认无误后,对方爽快地支付宝转了八千。 沈南意心花怒放。 搞定! 周五的饭资到账了。 公寓楼每层房间数众多,过道非常长。 沈南意哼着歌,快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她便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 有人在跟着她。 可她一转头,过道空无一人。 奇怪,怎么会有鬼气。 再闻,又消失了。 过道的灯,突然晃了晃,似有一道蓝影闪过。 沈南意擦了擦眼睛。 定睛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嘴里嘟囔:吐了回血,这么虚了吗? 看来周五必须得好好补补,都眼花了。 出了电梯后,被跟踪的感觉仍在,如芒在背。 沈南意心里嘀咕着,过马路没留意,崴了下脚。 一辆黑色车子飞驰而过,发出“哧”的急刹声。 沈南意吓得跌坐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 我的乖乖,赶着去投胎啊! 车上下来一司机,脸色煞白,“小姐,您没事吧?” 是陈格。 沈南意轻拂胸口,惊慌未定:“大哥,你赶着吃席啊?!” 陈格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慕栖洲半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小姐,是你自己过马路闯红灯了。” 切…… 又是她。 原来住这里。 沈南意定睛一看,哟,是家暴男啊。 冤家路窄。 二人四目相视,都认出彼此。 陈格感应到这气场不对,他有错,得认: “对不起,小姐。您看,需不需要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南意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甩了甩脚裸,没什么大碍。 过膝包臀裙衬得她笔直、修长,细嫩的脚裸白得晃眼。 “不必,下次小心点。” 沈南意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暗骂:晦气。 慕栖洲的耳朵很尖,眉头瞬间皱成一条线。 他的脸,又黑了几分。 陈格看了看表,离签约还有足够的时间。 他愧疚地叫住了沈南意: “小姐,这样,我这里有一千块钱,您先拿去上医院检查。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沈南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陈格态度诚恳,她又怎么会为难他:“不必了,真的没事。” 慕栖洲不知何时从车里出来,一把抽走了陈格手中的名片。 塞在了沈南意的口袋里。 “拿着,让陈格给你找个正经工作。” 沈南意目瞪口呆:“什么……是正经工作?” 下一秒,她的火窜出了天灵盖。 奶奶的腿,家暴男是说她不正经?! 陈格也愣住了。 慕总认识这姑娘?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是随身小秘,他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 这是什么情况?! 慕栖洲拢着手握成拳头在鼻下清咳,爹味扑鼻: “看你年轻,回头还来得及。你若是想换,随时联系陈格。” 沈南意气极反笑:“哎,你这人真有意思。我现在怎么不正经了?” 不说阴间的活是多么崇高;就说这阳间的工作,她堂堂浩天的律师,哪里不正经了? “我与工作天生一对,哪里还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慕栖洲被她一呛,脸比墨还黑。 这女人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骂他是妖怪。 看她油盐不进,慕栖洲不悦:“随你。” 沈南意被他的态度激怒: “我正不正经你没必要知道,但你这个人不正经,我倒是早就领教。” “怎么说话呢。”慕栖洲纳了闷,“我哪不正经了?!” 沈南意唇角一扯,向前一步: “正经人,会咵嚓一个大酒瓶子,往我身上砸?” “正经人,会往女人胸口塞名片?哎,你这是塞上瘾了是吗?” 沈南意一脸嫌弃地用两根手指,从口袋里把名片夹出来。 咻地一下,弹到了地上。 恶心! “你……”慕栖洲气得一甩衣摆,原地爆炸。 沈南意则趁机甩头,招了辆出租车就走。 “慕总……”陈格满头雾水:“你们……认识?” 慕栖洲吃了一肚子瘪,正没处发火:“不认识!” 他扯了扯领带,一脸烦躁:他TM中邪了,才会劝她从良。 陈格傻傻的杵在原地。 “还愣着做什么?开车!” “哦哦,马上来!” 陈格捡起地上的名片,屁滚尿流地上了车。 刚刚的几句话,信息量好大。 陈格还没有完全消化。 老板往女人的胸口塞名片? 什么时候?在哪里?哪个女人?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又不知道?! 苍天呐!大地啊! 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啊! 第十七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出租车上,沈南意余怒未消。 真是晦气,怎么遇到这种男人。 人模狗样,竟然还想塞名片勾搭她? 年纪轻轻,一股子爹味,这么爱说教。 她一身正气,哪一点看起来像没有智力? 电话响起,是罗绮。 “沈南意,赶紧给我滚回来。” “绮姐,又怎么了?”沈南意满腹牢骚,“我下午……” 刚想说下午还有事,罗绮在电话里就飚起来了: “立刻,给我死回来!” 沈南意受不了这高分贝,赶紧把电话拿开: “知道了!知道了!” 今天上午会见当事人挺顺利的啊。 那何大宝眼泪汪汪的,走的时候还紧紧拽着她的袖子不放呢。 沈南意心里直犯嘀咕:“师傅,改道去环球中心。” “好嘞。”司机向后一看:“姑娘,你们老板是不是很凶啊。” 沈南意猛点头:“可不是。” 司机同情地看了看后视镜:“年轻人不容易啊。我也有个女儿,要是以后她的老板这么骂她,我肯定让她辞职回家,我养她一辈子。” “师傅,你真是个好爸爸。”沈南意发自肺腑地夸他。 她看了一眼出租车上的运营证书,这个司机叫关猛。 名如其人,粗狂、胡子拉碴的,没想到内心如此细腻、温柔。 “那可不。女孩子就是要宠的啊!我们两口子就一个女儿,才三岁,可爱得很。喏,你看看,这是她的照片。我每天只要看到她,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司机用手指点了点车载支架上的手机,一张张划过去,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娃。 “您的女儿真可爱,小脸粉嘟嘟的。” “是吧,老灵光嘞。两个眼睛亮亮的,跟你一样。呐,以后她要是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沈南意莞尔一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关师傅你好会夸人。你女儿长大了肯定比我还漂亮的。” 关猛呵呵大笑:“漂不漂亮真没什么,最重要开心就好。” 沈南意非常认可。 “小姑娘,你是本地人吗?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律师。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有法律方面的问题,可以咨询我。” “真的啊?!年纪轻轻这么厉害!律师好啊,律师能打官司的啊。律师好!哎呀,你真的是人又漂亮又能干。我家女儿要是以后像你这样,就好了。” 看得出来,这个叫关猛的出租车司机真的非常疼爱她的女儿,句句不离她。 这让沈南意非常羡慕:“关师傅,有你这么好的爸爸,你的女儿以后一定会很棒。” 关猛一看自己被认可,对方还是一位有文化的律师,特别激动: “是吧?我们两口子文化都不高。我只会开车,她妈妈是家庭妇女,我们来这个南城打工是第六年了,希望让孩子在南城上学,长大了有出息。” “一定会的,关师傅,加油。” 关猛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加油!加油!” 车子开到环球中心,沈南意下车时,关猛突然问了一句: “沈律师,这个咨询你们律师问题,是不是特别贵啊?” 沈南意一挥手:“不存在,您到时候有遇到什么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不收钱。” 关猛拿着名片有些小激动:“哎,哎,好的好的!你真是人美心善啊!” 沈南意笑得非常灿烂。 阳光照耀在身上,她瞬间有一种想要呐喊的冲动。 这是什么光? 这是正道的光啊! 她,沈南意,就是正义使者。 代表月亮消灭你! Biu~ 一抹蓝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晃进了大楼。 沈南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鬼气? 白辰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吓了她一跳。 “沈律,你怎么还在这发呆?” “罗绮为什么找我?”沈南意有点发怵。 白辰摇了摇头,无比同情:“不清楚。我说你下午不来,她很生气。” 沈南意边走边问:“下午不是慕氏集团来签约吗?她怎么还有空对付我?” 白辰:“慕氏总裁刚进去,我在这等你。放心吧,她这一时半会肯定顾不上你。走,看帅哥去。”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看帅哥能看出钱来?” 白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可是慕栖洲啊!” “谁?” “慕栖洲,人称小慕总。又帅又多金还专一,女人看了落泪,男人看了气背。” 白辰的羡慕和钦佩,跃然脸上。 沈南意顿时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能让你这个有钱人露出这垂涎三尺的表情,的确勾起了我的兴趣。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大厅,快步来到电梯。 电梯的门恰巧正要合上,沈南意一个疾步,按了下按钮。 电梯再一次打开。 门内站满了人。 马主任、罗绮正笑脸洋溢地跟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攀谈。 那男人转过脸来,沈南意吓得魂飞魄散。 大型猝死现场。 冤家路窄+2,又是那个家暴男! 旁边站着的,自然就是他的司机。 慕栖洲自然也看到沈南意了。 他的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女的,真够麻利的,接活都能接到5A级写字楼了。 罗绮看着沈南意,拼命向她瞪眼:晚点再收拾你。 沈南意不知所措,是逃呢,还是拼命逃? 一旁的马铭洋亲切招手:“小沈,快进来。” “主任,不好意思,您几位先上吧。” “没事,站得下。” 马铭洋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他主动做起了介绍: “慕总,这两位是所里的年轻律师。这位是沈南意沈律师;这一位是白辰,是沈律师的助理。” “小沈啊,这位是慕氏集团的慕总,这是他的助理陈格。” 马铭洋颇为骄傲:“说起来,你们几个都听过我的课,彼此也可以算是师兄妹了。” 沈南意和慕栖洲,都愣住了。 什么?家暴男是慕氏总裁?! 慕栖洲的心如云雾散开,眼睛亮了几分。 她不是KTV的小姐妹,是律师? 难怪,嘴皮子反了天。 一旁的陈格惊喜地叫出声: “原来是师妹啊,哎,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提还好,一提,沈南意和慕栖洲双双变了脸色。 沈南意抢过话头,一脸假笑: “慕总好、陈助理好,很荣幸见到两位师兄。师兄好!” 陈格忙不迭地回礼:“师妹好!师妹好!” 罗绮难得看到她这么有眼力见,眼里露出姨母笑。 慕栖洲的眸底又深了几分:“真荣幸,沈律师。” 沈南意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我也很荣幸,慕总,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 两人呵呵几声假笑后,彼此侧过脸,默默看着电梯按键不停上升。 电梯内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罗绮、马铭洋等人不明就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唯独陈格满肚子疑问,百爪挠心。 他一会看看慕栖洲,一会又瞥了瞥沈南意,恨不得立刻攥着他们问清真相。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十八章 不,我不正经 慕氏集团与浩天律师事务所签约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协议达成后,每年将为浩天律所带来将近三千万的营收,马主任全程洋溢着笑容,喜不自胜。 慕栖洲作为慕氏集团总裁亲自签署合作协议,更是给足了马铭洋面子。 马主任到底是做过老师的,恨不得把所有律师都给慕栖洲介绍一遍,混个脸熟。 有许多都是南大毕业的,而慕栖洲在南大上过半年才去的美国,说起来也算校友。 一时间,“师兄、师妹”的称呼满场飞。 …… 沈南意躲在角落,恨不得原地消失。 真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竟然会得罪了慕栖洲。 罗绮应该还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了,还不狠狠扒了她的皮。 她猛地灌进一杯鸡尾酒,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啊。 “怎么倒霉?” 耳畔传来一个男声,磁性十足。 沈南意又拎起一杯鸡尾酒,边说边喝:“我太难了!那是慕栖洲啊!” “是我,又如何?” 沈南意差一点把嘴里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你你你,你为什么偷听我说话?” 慕栖洲唇角一弯,挡在了她的面前:“我没有偷,是正大光明地听。” 他的眼神充满戏谑:“怎么,你对我心里有愧?” 沈南意瑟瑟发抖。 理智告诉她:认怂吧。不然他翻脸了,所里三千万就飞了。 三千万飞了,罗绮能杀了她。 不,是先杀再剥皮再暴尸荒野,还得狠狠跺上几脚。 可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太傲慢了。 “愣着干嘛?今天的那股气势哪里去了?”慕栖洲的黑眸加深:“你不是说,领教过吗?我怎么个不正经?” 我的爷爷啊! 你正,你伟光正!你负负得正! 沈南意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大家都是同门,就不要互相残杀了。” 啊,呸呸呸。 沈南意捂嘴,惊慌失措:“不不不,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啊,也不对!” 她开始磕磕巴巴,情急:“是你先动的手!” 慕栖洲啼笑皆非。 这脑子里走的是什么脑回路? “你叫沈南意?”他伸出了手:“小师妹,重新认识下。我叫慕栖洲。” 沈南意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一握,如烫到一般快速松开。 “师兄,你好。”她转头就想溜:“师兄,再见。” 慕栖洲拉住了她的衣袖,薄唇一勾,玩味地笑: “合约,不想要了?” 沈南意彻底傻眼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的小脾气立刻上头: “慕总,真没想到,你竟是个公报私仇的人。” “哦?我公报私仇?何来私仇?我与你吗?”慕栖洲抿了口水,装傻。 沈南意一杯鸡尾酒下肚,壮了壮胆子:“你砸我酒瓶的事,认吗?” 慕栖洲没提女鬼的事。 他吃不准沈南意是否知道内情:“认。” 沈南意对他如此爽快似乎有些吃惊,又端起了一杯鸡尾酒: “好。那你塞名片,也是我亲眼见到的事实啊。” 她一口干了后立刻找补:“当然,那是你的私生活,我无权置喙。” “可你也不能见人就塞啊!你看,你塞给她,塞给我。” 沈南意故作痛心疾首:“师兄,你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这样会影响您的形象的。” 慕栖洲看着她,脑中一直在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给女人塞过名片。 明白了。 那晚的酒吧。 他将那女人的名片塞回去,拒绝了她。 竟然被沈南意看到,还误会是他勾搭人家。 慕栖洲一脸的无奈,“我什么形象?” “伟光正!正派人物。” 她似乎觉得马屁还不够,立刻把小白的话加上:“女人看了落泪,男人看了气背。” 沈南意超级满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一波输出,堪称完美!666! 简直可以列入年度马屁精教材,供广大屁友学习揣摩。 “不,我不正经。”慕栖洲完全没上套。 沈南意腿一软,差一点要跪下。 她勉强扶住茶歇台,灵车漂移、心在坟头蹦迪。 砰砰砰。 人在江湖飘,一不小心就挨刀。 她伸手又摸了一杯鸡尾酒端在手上,掩饰自己的心虚: “慕总,说笑了。是我不正经。对!我这个工作啊,他就不是个朝九晚五的正经工作。慕总你说得对,是得换个正经工作。这个,你怎么知道,我想跳槽呢?” 沈南意笑得两腮都僵了,试图拉近关系: “没想到师兄对我们这些校友还挺关心的。” “什么?!你想跳槽?!” 罗绮杀了出来,差点揪她的耳朵。 沈南意拼命摆手:没有!没有! 罗绮瞪了她一眼,恨不得当场灭了她:“你跟慕总开什么玩笑呢,呵呵呵呵。” 沈南意缩了缩脖子。 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慕栖洲的笑容挂在脸上,再也隐藏不住。 这又怂又刚的性格,真的太有意思了。 他看出来了,沈南意很害怕罗绮。 他轻咳一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高冷模样: “罗律师,沈律师刚刚对我提出一个很严重的指控。你作为慕氏的法律顾问,帮我分析下,该怎么应对。” 罗绮傻眼了:“什么,指控?” 沈南意:? 慕栖洲严肃地点了点头:“她说,我不正经。” 沈南意差点晕厥过去。 我没有!我不是!这是污蔑! 我是清白的! 我错了! “绮姐,误会!误会!这,纯纯误会。” 沈南意瞧着罗绮风雨欲来的脸色,吓得腿发软。 “慕总,您误会了。我给您道歉。” 正义女侠向可怕的资本低下了头颅。 慕栖洲挑了挑眉:“道歉是否就可以了?罗律师?” 罗绮再度傻眼。 她看看沈南意,又看了看慕栖洲,只想原地去世。 陈格走了过来,“慕总,太太电话。” 慕栖洲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电话走了。 罗绮大松了一口气,握住陈格的手:“陈师兄,多谢!” 陈格身子一僵,柔声安慰:“慕总这是跟沈律开玩笑呢。沈律,别介意。” 沈南意双手扶着茶歇台,直觉腿打颤: “呵,慕总抬举了,我怎么会生气……” 她何德何能生气,她还能喘气就谢天谢地了。 陈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沈律是怎么认识慕总的?” 罗绮惊叫:“你认识慕总?什么时候?没听你说过啊。” 不知是羞愧还是尴尬,沈南意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红: “这,当时也不知道他是慕总。” 陈格扬眉:“当时?何时?” 沈南意看了陈格一眼,叹了口气:“就是那晚酒吧,慕总拿酒瓶砸我。” 轮到陈格惊叫:“噢,你就是那个……那个……”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 那晚的造型和今天,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难怪,他完全想不起来。 说到这,他立马想到一个问题:“那慕总是怎么认出你的?” 沈南意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这你该去问他。” 罗绮凑了过来:“慕总,为什么会拿酒瓶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辰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酒吧?那天晚上你被慕总打了?” 陈格诧异:“那天,难道你也在?” …… 一场好好的签约酒会,突然变成了审判会。 沈南意被这几人围着连珠炮似地问,完全招架不住。 她只能猛给自己灌鸡尾酒,掩饰自己的慌乱和无助。 不远处,慕栖洲边聊着电话,边往沈南意的方向看。 蓦地,他的眉毛拧在一处。 视线也定格在沈南意的脸上。 她的脸异常红润,如桃花娇艳。 这是喝了多少? 第十九章 我会保护你的 沈南意踉踉跄跄地往厕所走,有点晕。 没想到这鸡尾酒入口甘甜,却如此上头。 罗绮、陈格和白辰三个加在一块,都要把她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了。 再问下去,她都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呵呵,难不成说自己是灵魂摆渡人,地府临时工? 沈南意喃喃自语:“说出来,怕吓死你们。” 她走进女厕,随意选择了一个厕所位,一屁股坐在马桶上。 呼,终于享受片刻的安宁了。 翻出微信,置顶便是English。 “完了,喝多上头了。来接我。” English:“在哪,马上到。” 她酒量很浅,不能喝酒,喝了会失控。 “律所,女厕。第几格我忘了。到了滴滴我。” English:“别出来。等我。” “好。” 姐姐。 你在吗? 沈南意晃了晃脑袋,一脸茫然。 谁在喊她? “谁呀?”她扶着厕所门板,站了起来。 一打开厕所的门,就看到洗手台旁站着一个穿蓝裙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又黑又圆。 甚是好看。 “小妹妹,你叫我啊?” 小姑娘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姐姐,我一直在找你。” 沈南意有些晕,反应也比寻常迟钝:“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爸爸妈妈不见了,我想请你带我去找他们。” 沈南意蹲了下来,眼神迷离:“哟,可怜的宝宝,姐姐带你去。” 她拉起小姑娘的手:“咦,你的手好冷。” 她摇了摇头,稳了稳身形: “嗯,姐姐喝多了,手烫。来,你爸妈是咱们所里哪个律师?” “我不知道。” “那姐姐带你一个个找。”沈南意牵着她的手:“来吧。” 女厕的门打开,沈南意一抬眼便看到慕栖洲。 她冷不丁地往后一退,身体变得摇摇晃晃。 慕栖洲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小心。” 小蓝裙姑娘惊恐地缩在沈南意的身后,似乎很害怕。 沈南意回头安慰:“这是慕总,别怕。走,姐姐带你找爸妈。” 慕栖洲:“这小孩是……” 沈南意还没来得及解释,罗绮来了。 “慕总,你也上洗手间?” 慕栖洲:“罗律请。” 沈南意拉住罗绮:“绮姐,你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一个人在厕所站着呢。” 沈南意将身后的小女孩拉了过来。 罗绮愣了愣,顺手摸了摸沈南意的额头: “喝醉了?说什么胡话呢?” 她穿过蓝裙子小姑娘,直往厕所里走:“哪有什么孩子,真是的。” 慕栖洲的脸,暗沉得如同墨池,令人窒息。 沈南意张大了嘴巴,似乎哪里不对。 她抬眼望向慕栖洲,难以置信:“你看到她了,对不对?” 慕栖洲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点了点头,默认了。 沈南意醉酒的后劲开始上头了。 她望着慕栖洲漆黑的眸子,百感交集,眼泪不由自主滑了下来。 “你怎么会看到她呢?不应该啊。你不应该看到她啊。” 她上前扶住了慕栖洲的双臂,水雾般的黑眸里尽是心疼: “我真是为你难过。你这么年轻有为,怎么会看到她呢。”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的眼底蔓延。 一颗颗,滴落在瓷砖地面,啪嗒作响。 慕栖洲被她的眼泪打乱了阵脚。 卧槽,难道他要死了? 沈南意是有什么特意功能,可以预知未来? 否则,她为什么哭,还哭得那么伤心。 奇怪的是,看着她掉眼泪,他也跟着莫名心揪,喘不上气。 “你怎么了?你不要哭。”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慌乱,甚是带着一丝柔和。 沈南意直勾勾地看着慕栖洲,眼里藏着无限的痛苦: “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没事,不要怕。” 沈南意的手,温柔地摸上了慕栖洲的两颊,像是在哄孩子: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慕栖洲猛地一震,僵成化石。 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完全失去了控制。 沈南意的醉话与他梦境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他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梦里的人,是她? 沉默了数秒,他的眸底暗如黑潮,声音暗哑: “沈南意,你醉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五脏六腑犹如山崩地裂。 沈南意摇着头,酒意渐浓,她连站都站不稳。 她用仅剩下的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找蒋英雨: “我想我师父了,我要找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慕栖洲怕她跌倒,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沈南意顺势仰头,拉下慕栖洲的脸,双唇贴近,鼻息交织: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English是全世界最好的师父。他保护了我。” 她鼻间的那颗小黑痣,灵动又俏皮,很勾人。 慕栖洲眸色加深,眸底暗流涌动,“English是谁?” 沈南意置若罔闻,她双手抚着慕栖洲的面颊,如立誓言般郑重: “我也会像他一样保护你的。” …… “小意!” 蒋英雨赶到了。 慕栖洲正抱着她,一手环腰,一手拖臀,而沈南意的双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人已经睡着了。 “不好意思!她喝多了!” 蒋英雨一把将沈南意接了过来:“失礼了!” 怀内一空,慕栖洲怅然若失。 他的手顿在半空几秒后缓缓放下,静静地看着蒋英雨,若有所思。 “你是?” 罗绮从厕所出来,惊得叫出声:“英雨,你怎么来了?” 蒋英雨无奈地努了努嘴:“她怎么喝成这样?” 罗绮拍了拍脑袋,满脸懊恼:“哎呀!忘了,这鸡尾酒是有度数的。” 蒋英雨一把抱起了她:“我带她先回去吧。走了。” 他转过头,对着慕栖洲客气颔首: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衣服费用我来承担。绮姐,麻烦您跟这位先生对接,行吗?” 慕栖洲神情淡然:“不必。。” 罗绮对他挥了挥手:“你先带南意回去吧。我来。” 她转头对着慕栖洲满怀歉意:“对不起啊,慕总。” 蒋英雨顿了顿,继续抱起了沈南意,大步往外走。 慕栖洲掏出手帕,擦拭几下,“不用在意。家里佣人会洗的。” 他垂眸,故作轻松:“沈律的酒量,看来不怎么样。” 罗绮满脸黑线,讪讪解释:“真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男士,是沈律的男朋友吗?” 罗绮:“哦,您说蒋英雨啊,他是沈律的好朋友。” 慕栖洲抬了抬眉毛:“蒋英雨?” 英雨,英语,English是指他吗? “对。他俩感情好得跟亲兄妹似的。”罗绮笑道。 慕栖洲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抬眼,看了看罗绮身后的蓝裙子小姑娘。 小姑娘也扶着门框,怯生生地望着他。 慕栖洲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格寻了过来:“慕总,董事会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慕栖洲垂下了眸子,一行人转身离去。 车子缓缓开动,车内播放着新闻。 “陈格,道长联系上了吗?” 慕栖洲又点起了一支烟。 陈格:“联系上了。道长在闭关,说是要三、四个月后才能出关。” 慕栖洲摸了摸额头,吐了口眼圈。 要这么久。 该死。 他的眼睛,已经看到第二个鬼了。 那个蓝裙子的小女孩,只有他和沈南意看得到。 慕栖洲心里冒出千百个问号,脑子一团乱麻。 他闭上眼,脑子里无限循环那句话: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那个躲在黑暗中啜泣的小女孩,犹如被探照灯打亮,变成了沈南意。 沈南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格望了望,老板满面肃色,冷如寒潭,似乎很疲惫。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比过去任何时候抽的都多。 他默默地将车内音量调高。 新闻内容传来: “1919青铜眼在此征集线索,急寻MUSS酒吧伤人案的目击证人。体貌特征:女性,粉色发套,超短皮裙,身高约170。欢迎来电提供线索,联系电话XXXXXX……” 第二十章 酒吧女壮士 沈南意再次醒来,已是半夜。 床头亮着温暖的小夜灯,蚕丝被下还是今日的套装。 她还有些头疼,喉间干涩无比。 眼前适时递来一杯水。 她接过来,咕噜几下入了肚,终于缓过劲来。 “怎么不喝死算了?” 蒋英雨接过杯子,又给她续上了一杯。 沈南意咧嘴:“你不醉,我不醉,马路牙子给谁睡?” “得。是我多事。翘了班赶去救你,哎!有人这是故意喝醉,给人机会啊。” 蒋英雨话里有话,醋味儿很大。 “给谁机会?”沈南意茫然,“我又断片了?” 蒋英雨白了她一眼,“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我记得我给你发短信,让你来接我……” 沈南意靠着枕头,“然后,有人喊我。” 我去! 她猛地窜了起来:“完了!!” 蒋英雨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晃出来:“你诈尸啊?一惊一乍的。” 沈南意一把抓住他:“师父,有鬼。” “我知道。” 沈南意惊讶:“你知道?在哪?” 蒋英雨指了指她:“不就在这。酒鬼。” “哎呀,English!”沈南意掀开被子:“别闹!真有,是个小女孩。” 蒋英雨抿唇,似乎没印象:“我到的时候,没见着啊。” 当时他的眼里只有醉酒的沈南意,没留意周围的气息。 但是沈南意说有鬼,自然是有。 他们做为灵魂摆渡人,对鬼魂的气息捕捉是必备的技能之一。 “是个穿蓝裙子的小姑娘,四五岁左右,气息很弱,你没发现也不奇怪。” 沈南意回忆道:“当时我喝醉了,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当时她以为这小姑娘是人,还拉着罗绮,问她是否认得这是谁家孩子。 不对……还有其他。 她愣住了。 是他。 慕栖洲。 他也看到了。 沈南意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不应该啊。” 蒋英雨提眉,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什么不应该?想到什么了?” 沈南意有些慌乱。 她吃不准,会不会是自己酒后看花眼了。 “我是不是又哭了?”她抹了把脸,回忆有点不堪。 蒋英雨叹了口气,摸着她的脑袋,满眼疼惜:“哭得梨花带雨。” 沈南意为什么一喝醉会失控大哭,他心里很清楚。 这个丫头看着没心没肺,实际每一步走来全都是泪。 酒精就是她情绪的开关,只要一点,她的眼泪就会开闸泄洪。 “不过,这次的倒霉蛋终于不是我。” 沈南意抬头:“啊?” 蒋英雨抬唇轻嗤:“是慕栖洲。他的西服上都是你的鼻涕……” WHAT?! 沈南意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是他?!” “啊!我真的,我要死了!!”她恨不得撞墙:“我真是倒了什么大霉啊!” “怎么,不是你故意喝醉,勾霸总上位?”蒋英雨心头一松,神情玩味。 “放屁,English!”沈南意淬牙:“我是那种人?” 她抬着自己的下巴,对着蒋英雨一凑:“看看,我这是标准正宫脸!” “上位了,可不就是正宫娘娘了,他可是慕栖洲啊。” 蒋英雨混不吝地看着她,眸里藏着深意。 “屁!他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没用,也不是本宫的菜!” 沈南意摇头,浑身起鸡皮疙瘩。 就慕栖洲身上那股子说教味,整一个爹系男友,谁能受得了。 “这么咬牙切齿,他对你做了什么?”蒋英雨的确好奇。 他看到的第一眼,是慕栖洲抱着她,生怕摔着她,搂着还挺紧的。 要不是知道是沈南意自己喝醉,他的拳头估计早就砸在慕的脑袋上了。 “English,你是不知道,这男的,太他喵的可怕了。” 沈南意搓手:“他就是酒吧砸了我酒瓶的男人。家暴狂。” 蒋英雨抬眉:竟是他。 她继续添油加醋,痛诉慕栖洲的罪状:“而且,他还在酒吧勾搭女人,啧啧……” 慕栖洲路口给她塞名片的事,她隐去不提。 蒋英雨的脾气,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上门去的。 “他是这种人?”蒋英雨眉头一愣:“好像跟传言有点出入啊。” 沈南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离他远点,晦气。” 蒋英雨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人家是霸道总裁,和咱没交集。” “那倒是。”沈南意一想,挺好! 慕氏的法律咨询业务有罗绮操盘,她也没什么机会再碰到慕栖洲了。 只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件事吊着。 慕栖洲怎么能看到鬼呢? 不应该啊。 他身上没有摆渡人的气味,不是同行。 “师父,问你个事。” 沈南意藏着心思,假装无意:“除了摆渡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看到鬼?” 蒋英雨递水给她:“那多了。修道的术士,民间开天眼的神婆,还有沾了我们摆渡人的血后,普通人也能见鬼,只是维持的时间很短。” “那以上三种都排除,还有其他可能吗?”沈南意抿唇。 “犀角香。” 蒋英雨想到此物,只是世间罕见。 常有修道人士收集此物,寻常人难遇,更别说见过。 古语云:生犀不可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若是人接触了犀角香,在一定的时间内,是可以见到鬼的。” 蒋英雨狐疑地看向她:“律所里,有其他人看到鬼?” 沈南意避开他的视线:“我喝多了,不能确定。等我想办法确认后再说。” 蒋英雨给她掖了掖被子:“生犀维持不了多久。没什么大事。快睡吧。” “嗯。今天又麻烦你了,师父。”沈南意撒起娇来。 “哎,谁说不是。早知道让你早点去地府报道,转正得了。”蒋英雨一脸嫌弃。 “你可舍不得,毕竟,除了我没人愿意给你当徒弟。”沈南意一脸得瑟。 电话响起,是白辰。 “意姐,你可算接电话了!” 白辰的声音要从电话里炸出来了。 蒋英雨皱了皱眉,“大半夜叫魂呢。” 沈南意嘘了一声,对着电话问:“出什么事了,小白?” “沈律啊,快看新闻。你上热搜了。” 沈南意一脸懵,挂了电话,罗绮发来的消息都要爆了。 打开手机新闻。 哗! 【啪,一个左耳光,脱下黑衬衫;啪,一个右耳光,扯下破裤裆……】 【MUSS酒吧,现代杜十娘上演复仇的巴掌,啪~】 【软饭男被扒光,你下流,你子宫肌瘤……】 【红色内裤的觉醒,都是老娘买的,给我脱……】 【骗钱、堕胎、睡闺蜜,衬衫要穿阿玛尼!】 【爱马仕皮带在手,女律师仗义屠狗!】 【彪悍的女律师,不需要解释】 …… 好多张沈南意掐着刘文的照片,图文并茂。 还有视频,几乎整个教训刘文的过程都高清流出。 姓氏,职业,几乎都被扒出来了。 有心人只要一对照,便知道是她沈南意。 【酒吧女壮士、现代杜十娘——怒怼人间死渣男】 哈哈哈哈哈哈! 蒋英雨笑出了猪叫声。 他一抱拳:“壮士,哈哈,在下蒋英雨见过沈壮士!” “去死吧你!”沈南意一把扔过枕头,气得吐血。 “卧槽!无情!”她疯狂挠头。 妆容那么浓,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 白辰的电话又打来了。 “看到了吧?哈哈!”白辰乐不可支:“这下怎么办?” 沈南意抚了把脸:“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从前是律师,现在是变态。” 蒋英雨疯狂大笑,直不起腰。 “没脸了,没脸了。”沈南意一把栽在被子上:“原地自尽。” 白辰:“罗绮找不到你,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怎么解释?” “我会如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毕竟她是为了找出陈红的钱,才牺牲这么大啊。 “但是大众不了解内情,以为你就是被骗的当事人啊。” 蒋英雨笑完一回味过来,又冷下了脸。 沈南意捂脸:“走到这一步,臣妾也不想啊!” “我给罗绮打电话。”蒋英雨叼起一支烟,大步踏了出去。 “哎,English……”沈南意大喊:“不好吧,现在半夜了。” “半夜她也得爬起来想办法。” 沈南意一把拉起被子,蒙上了头:豆腐在哪?快,让我撞死。 电话又响,是个陌生号码。 沈南意一划,接起。 “醒了?” 第二十一章 刀在手,杀慕狗 沈南意打了个寒颤。 “慕栖洲?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男音低沉带着磁性:“我是贵所的客户,不应该有?” 沈南意眼前飘过三千万,它们一个个长着翅膀,飞来飞去。 “应该!应该!慕总您好!” 沈南意嘴角一扯:“请问,有何指示?” “没什么,看看你酒醒了没。”慕栖洲一顿,“以后,别喝酒。”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爹味真浓,这么爱说教怎么不去幼儿园兼职。 “是,慕总,失礼了。” 沈南意很识相:“听说把您衣服都弄脏了,真对不住。多少钱,我赔您。” 电话里,慕栖洲发出一声嗤笑:“沈南意,改性子了?” “嘿,慕总,之前是我不懂事,您不要生气。” 沈南意轻拂胸口:壮士能屈能伸,忍! “明天下午两点,到我办公室来。”慕栖洲下了指令。 “这不合适吧?我不是负责您集团的律师啊!” “就你。”慕栖洲不容置疑,“过时不到,合约作废。” 沈南意恨不得穿过电话线掐死他。 她咬着牙:“知道了,慕总。” “嗯。”电话那头,明显很满意:“加我微信,地址发你。” 啪叽,挂了。 没礼貌。 沈南意气得牙根痒痒:“姓慕的,等你下黄泉,我一定给你汤里放泻药!” 沈南意搜索号码,添加微信,秒通过。 微信名一板一眼:慕栖洲。 “慕氏集团大厦,52层总裁办公室,两点,我讨厌迟到。” “切。” 沈南意恨恨地将他的名字改了个备注: 刀在手,杀慕狗。 她对着手机傻乐。 “笑什么呢,失心疯了?” 蒋英雨走了进来,“说好了。罗绮说律所给你发个声明。” “还是我英哥给力。绮姐明天不会扒了我的皮吧?” 沈南意心有余悸。 尤其是她得罪慕栖洲这事,还捂在手里尚未暴露。 她实在害怕,罗绮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拿刀砍她。 “没事。快睡吧。哥要回了。明天早班呢!” 事情解决了,蒋英雨也放下心来,打起了哈欠。 “别回了,睡沙发得了。” 蒋英雨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我高床软枕不睡,睡你的破沙发。” 沈南意:“这沙发还是你给买的,哪里破了?!” “别他么的随便留人,就算是我也不行。”蒋英雨不满:“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那你麻溜滚。好心当成驴肝肺。”沈南意白了他一眼。 蒋英雨唇角一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沈南意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叫了句:“开慢点啊。别超速。” “知道了。” 滴滴~ 度魂专机发来信息:鬼魂编号124已上线。 沈南意拍了拍脸:好嘛,小蓝裙子宝宝,是你了。 一夜难眠。 沈南意在梦里继续上天入海,一直到面具男抱住她时,她终于伸手揭开了。 卧槽,是慕栖洲。 她吓得一激灵,醒了。 八点半,闹钟正好响起。 “呼~”沈南意揉了揉头,喘了口气:“真他奶奶的,晦气。” 慕栖洲这狗东西,不仅拿合约威胁她,还毁了她的梦。 刀在手,杀慕狗,呵哈! 沈南意拿起牙刷,对着镜子乱舞,刷牙更卖力了。 今天的日程,被慕栖洲的临时邀约给打乱了。 她上午要先去趟律所,下午见过慕栖洲后,还要再去一趟何大宝的案发现场。 法援案的事迫在眉睫,她既然答应了何大宝,就必须要全力以赴。 下了楼,意外地发现English的吉普车已经在楼下了。 “上来。”他招了招手。 沈南意扣好了安全带:“你这是神仙啊,没睡几个小时呢。” “怎么样,头还晕吗?”蒋英雨递了瓶水。 “好多了。”沈南意翻开化妆镜照了照:“罗绮不会杀我吧?” 蒋英雨抬唇讥笑:“你属耗子呢?那么怕她。” “没辙啊,她是猫科动物。”沈南意大笑:“俗称,母老虎。” 蒋英雨一打方向盘,跟着傻乐:“小心她知道削你。” “嘿嘿,你别告密,她不会知道。” 沈南意涂好唇彩,又扒拉几下头发,嗯,漂亮。 蒋英雨眼眉变得温柔:“怎么滴,今晚下班我来接你,还是跟白辰一起来?” 沈南意一怔,恍然大悟:对哦,今天是周五。 海奥花园西餐厅那么难约,机会不能错过。 “我跟白辰一起来,下午我们还要去案发现场再看一次。” 蒋英雨皱了皱眉:“那个案子证据确凿,还看什么?” “可我总觉得何大宝不像在撒谎。”沈南意若有所思,“我还是要走一趟。” “行。案子是另一组张奇管的,打过招呼了吗?” “打过了,张队说现场有人值守,让我随时去。” “那就行。” 蒋英雨拉了拉衣领,清咳一声:“那什么,我妈问你,周日上家里吃饭不?” “什么菜?”沈南意眯起了眼睛,笑得很甜。 “你个吃货!”蒋英雨抿唇浅笑:“油焖大虾,红烧肉……” “哎呀,馋死了。” 沈南意舔了舔唇,红唇水润透着光泽:“跟阿姨说,必到。” “行。”蒋英雨垂下眼睑,笑意加深。 …… 沈南意一踏进律师,就响起铺天盖地的鼓掌声。 “壮士来了!” “给沈壮士鼓掌!” “爱马仕皮带在手,女律师仗义屠狗!” 卧槽!丢人! “哎呀,你们真是……”沈南意捂脸:“好坏哦!我好喜欢!” 同事们一片欢乐,七嘴八舌聊起这个热门八卦。 大家都很理解沈南意,甚至还佩服,她看似柔弱,怎么有如此大力。 “沈律,练过?”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律师,递过来一杯咖啡。 温博,浩天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之一,罗绮的死对头。 总爱梳一个大背头,抖着劳力士金表抽雪茄,就差大金链子挂脖了。 他素来对沈南意颇有好感,明里暗里总想借机接近。 好几次被蒋英雨撞见,忍不住想揍他,硬是让沈南意给拦住了。 “有跟刑警队的朋友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沈南意笑了笑,客套疏离。 总不能说自己女鬼附身,力大无穷吧。 白辰拉过沈南意,略带不满:“这么好玩,为什么当时不带我进去?” “你傻啊!”沈南意白了他一眼:“要是打不过,我就跑。你也进去了,我往哪跑?” 白辰哦了一声,竖起了大拇指:“师父就是师父,周全!” “那必须的!”沈南意一甩头,得意。 她刚坐回工位,罗绮就来敲桌子。 哐哐哐,“沈南意,BOSS找你。” 沈南意撇嘴,是时候了,面对疾风吧! 罗绮拉住她,小声提醒:“酒吧的事,刘文找上门了,要告你。” “什么?”沈南意扬起眉,“他还有脸?” “BOSS那悠着点,放心,有姐呢。”她拍了拍胸脯。 昨晚上答应蒋英雨的事,她可没敢忘;再说,沈南意也是她师妹,罩着她是应该的。 果不其然,到了马主任这,沈南意见到了刘文的律师函。 “小沈啊!这件事情,主任从情感上,绝对支持你!” 马主任历来是先扬后抑,沈南意知道,还有‘但是’。 “但是,从理智上,我认为你的做法,有欠妥当之处。” 沈南意垂头:“是,马主任,您多指教。” “首先,你这么做,很危险。”马铭洋看了看她,细胳膊细腿的。 “万一你打不过他,酒吧这种地方人群复杂,你一个女孩子出点事,我怎么对你的家人交代?” 马铭洋敲了敲桌子,眉头紧皱、痛心疾首。 沈南意附议+1:“是,是我欠考虑。” “其次,虽兵不厌诈,但刘文这样混迹夜场的,不一定能被你的小把戏给镇住,所以,切记你这一次问出钱的下落,是侥幸,而不是定律。” 沈南意附议+2:“是,我懂,我懂。” “第三,你这个动作太粗暴了。那个刘文一个大男人,竟然脖颈都快给你掐断了,你这是在哪里练过?练得什么功夫?” 沈南意附议+3:“是,我错了!我…啊?” …… 一个小时后,沈南意从马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大汗淋漓。 “马主任,今天就先学这几招,您回去再多练练,明天我再教新动作。” “小沈,真不错,行云流水……” 马铭洋在办公室里,继续操练起擒拿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罗绮瞪大了眼珠子,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你在教主任打拳?” “对啊,太极擒拿手。” 沈南意手一挥,摆开架势: “桥来,桥下过;脚踢,脚下消;单擒随手转,双擒扣带锁……” 罗绮看愣了:“这都是谁教你的?” “还有谁,当然是我英哥啊!”沈南意一扬头,自报师门。 罗绮竖起大拇指,反手一个6。 “我现在觉得,刘文让你赔钱,还挺应该的。” 沈南意腰一岔:啊? 第二十二章 我发誓,我信。 慕氏集团大厦就在浩天律所的对面,过一个人行道就到了。 沈南意今日一身白衬衣下搭九分灰色西裤,外加一件同色系西装外套,三公分的高跟鞋一踩,简约干练。 头发随意束成马尾,微卷,又让他多了一丝女性的妩媚。 打扮虽简单,但容貌和气质摆在那里,很吸睛。 卜一进大楼,便吸引了许多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你好,我是来找你们慕总的,约了两点。” 前台:“请问您是?” “沈南意。” 前台:“沈小姐,慕总在,您这边请。”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找慕总的?” 一个男士不知从哪飘了出来,斜倚在前台桌上,望着沈南意痴笑。 “额,您是?” “你好,慕连栋,慕氏销售总监,很高兴认识这么美丽的小姐。” 这人上班自带加油站了? 这么油腻。 沈南意忍住内心的反感,扯起嘴角:“你好,我是沈南意。” “我带你上去。请!” 沈南意想拒绝,可前台小姐姐很识相地坐了下来。 没辙。 只能跟着加油站一起进电梯。 “不知沈小姐找慕总,所为何事?” 慕连栋上下打量,没听说慕栖洲有相好啊。 “额,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沈南意说的是实话。 “哦?沈小姐是做哪行的?不知我可否帮到你?” “我是浩天律所的律师。” 慕连栋发出夸张的叫声:“哇哦,律师啊,这么美的律师,太棒了!” 沈南意艰难地笑:棒你个棒槌。 慕连栋掏出了名片,“沈小姐,不知可否交换下名片,以后可以多多请教你。” 沈南意本想递给他名片,但一想到这油腻的样子,就反胃。 “呵呵,抱歉,慕总监,今天来得匆忙,一时忘带了。” “那加个微信吧。” 沈南意:“额……” 电梯的速度,怎么比蜗牛还慢?! 沈南意磨磨唧唧地故意在找手机,拖延时间。 叮咚,52层,到了。 电梯门一打开,沈南意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慕氏都是什么奇葩? 一个慕栖洲不够,又来了一个慕连栋。 沈南意摇头,气场不对,她与慕氏相克。 至于谁克谁?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 陈格来了。 “哎,沈小姐,您怎么自己上来了,慕总还让我下去接您。” 沈南意就像看到救星一样:陈助理! 慕连栋摸了摸唇鼻,略微尴尬:“沈小姐,微信……?” “下次,下次哈!要见慕总,来不及了。” 慕连栋还想说些什么,沈南意一溜烟推着陈格跑了。 陈格被动加速,眼底暗笑,“沈小姐,请。” 慕栖洲的办公室位于东南角,很大,足有四五百方。 布置得简约、典雅,空而不旷。 看得出来,是精心设计过的,所有的摆件一眼望去,就知价值不菲。 “坐。” 他在低头签署文件,连眼皮都没抬。 沈南意也不怵,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既来之,则安之。 最差不过是耗子尾汁。 慕栖洲还在不停地看文件,签文件。 沈南意百无聊赖,只能四处打量。 这一看不要紧,再看吓一跳。 慕栖洲是有多幼稚啊? 这满办公室里,各个角落,放满了大白? 对,大白! 我的天呐! 还有一个约一米八高、全身镶钻的大白。 沈南意的下巴都要掉了。 有钱人,已经穷凶极恶到这个地步了吗?! 太粗暴了!太凶残了! 啧啧啧…… “你在啧什么?” 沈南意一转头,慕栖洲点了支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双手抱胸。 “慕总,您真辛苦,忙好了啊!”小马屁精,准时上线。 慕栖洲提唇,怒了下嘴,示意她坐到前面来: “沈南意,好好说话,说人话。” 沈南意讪讪地坐下,眉头微微一皱,她不喜欢烟味。 “我这不就是在说人话么……” “没想到您这个年纪,也喜欢大白这么可爱的东西。” 慕栖洲扬了扬眉,桀骜不羁:“就许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行?” “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沈南意的眼睛都亮了。 慕栖洲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糕,他让陈格把沈南意的大白给扔了。 “额,我看你盯着我的大白不放,瞎猜的。”慕栖洲摸了摸下巴,找补。 “BINGO!慕栖洲小朋友,你猜对了!” 沈南意脱口而出。 下一秒,她捂住了嘴,后悔得要撞树! “对不起,对不起,我平常和我朋友聊天习惯了!” 沈南意站了起来,鞠了个躬。 “慕总,对不起,我错了!” 慕栖洲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南意,你的脑子是什么结构?我真想打开看看。” 他心情大好,话锋一转:“叫你来,有几件事要问你。” 沈南意惴惴不安地坐下,头轻轻侧了侧,避开袅袅的烟雾。 几件?我和你之间哪有这么多交集? 慕栖洲想了想,掐灭了烟。 他直视她的眼睛,眼神锐利:“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南意张了张嘴:“什么人?律师啊。” “不,你不是。” 沈南意皱了皱眉,掏出了名片:“如假包换的律师。您要不信,我回去给您拿毕业证?” 慕栖洲哭笑不得:“我觉得,我们的沟通不在一个频道上。” “当然,您是CCTV,我是channel V。”沈南意小声抱怨。 “沈南意!”慕栖洲抚额,有点招架不住。 他索性直言:“你能看到鬼?” 沈南意腾地站了起来,牙齿打架:“你你你……你真的……” 她没有喝醉! 慕栖洲真的看见了。 “你看,你的后面。”慕栖洲指了指她身后。 “姐姐,你来了。” 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沈南意全身汗毛竖立。 鬼气。 是那个小女孩。 她噌地跑到慕栖洲的身旁,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慕栖洲全身再度僵硬,攥紧了手心。 眼前漆黑,梦里的女孩哭着对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别怕…… 慕栖洲心绪大乱,眼底竟泛起湿意。 他任由自己被这一双温热的手死死捂住眼,沉默不语。 “宝贝,你呆着,别动。” 沈南意望着蓝裙子小女孩,柔声说道:“姐姐不怕你,可是,这个叔叔是普通人,他会害怕的。” 蓝裙子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宝贝,真乖!你看,你先找个角落躲起来,一会跟姐姐一起走,好吗?” 孩子很听话,立刻走到书架的背后,藏了起来。 难怪早上律所里没找到小蓝,原来她竟然跟着慕栖洲了。 沈南意嘘了口气。 热气吹得慕栖洲耳根发痒:“慕总,您别怕,您睁开眼不会再看到她了。” 慕栖洲声音变得低沉而嘶哑:“好。” 他本想呵斥她,又想说自己不害怕,结果一出声,只有一个好。 沈南意缓缓地打开双手,坐回了慕栖洲面前。 就好像一束光,突然射了进来,慕栖洲一睁开,满眼都是她。 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未认真看过沈南意的脸。 黑丝扎成马尾,鬓间微卷;两道眉毛精心打理过,透着一股英气。 眉毛下是一对明亮清澈的眸子,眼仁又大又圆,闪闪发亮。 鼻梁高挺,那颗痣长得恰如其分; 皮肤白皙粉嫩,连个毛孔都看不到。 一张脸仿佛上天特别恩赐,毫无瑕疵。 她看着慕栖洲的眼神藏着悲天悯人,似仙女出尘,不沾一丝烟火。 让他刹那恍惚。 “你没事吧,慕总?” 慕栖洲喉间一动,沉默数秒,提唇:“沈南意,你是什么人?” 你到底是谁? 沈南意深知,今日一劫,是逃不过了。 “慕栖洲,你能发誓吗?” “什么?” 沈南意汲一口气,抬着明亮的双眸恳求: “你发誓,无论你听到的有多震惊,你都信我。” 慕栖洲漆黑的眼眸与她对视,毫无一丝犹豫: “我发誓,我信。” 第二十三章 我说信,你就信? 灵魂摆渡人? 慕栖洲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南意,不发一语。 化解执念?度化鬼魂?孟婆汤? 信息太多,他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个不停,如雨点滴答。 沈南意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双眸如一汪清潭,没有丝毫躲闪。 信?不信?信?不信? 慕栖洲会不会当她是神经病,直接给她送脑科做核磁共振? 糟糕,她是不是该跑路了? 往哪跑? …… 数秒的沉默,却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慕栖洲再度发问:“OK,但我不是摆渡人,为什么能看见鬼?” 这是他的第二个问题。 沈南意松了一口气,他信她了。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难道,你接触过特殊的香料?” 沈南意现学现卖:“犀角香,活人只需一点,便可如开天眼一般,与鬼沟通。” 慕栖洲摇头否认:“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也没见过,更别提接触。” 他觉得,自己百分之一百是中邪了。 沈南意说的这些,简直荒谬绝伦,可他竟本能地选择信她。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又或者,他不是中邪,而是悟道了? 沈南意看他神色一松,一下子与他拉近了距离: “慕总,您放心!普通人就算见鬼,也维持不了多久。别怕,有姐在。” 她拍了拍胸口,一副我罩你的模样。 慕栖洲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依旧高冷:“我需要?” “怎么不需要啊!” 沈南意夸张地一拍桌子:“你知道吗?当初我第一次见到鬼,差点没吓死。” “哦?展开说说。”慕栖洲不动声色,递上了矿泉水。 沈南意打开了话匣子: “我第一次开天眼,才14岁。大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就醒了。你猜怎么着?” 慕栖洲扬眉,给她拧开瓶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在捧哏:“怎么着?” 沈南意接过水,二人指尖微触又迅速分开,“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站在黑漆漆的马路中间。” “突然,歘地一下,一个女鬼晃到了我面前,全身是血,我差点……” 她当时就吓尿了。 哭得满地爬。 只是,当着慕栖洲的面,她才不会说。 “我当时一激灵,立刻对她说:退!退!退!” 沈南意扬起头,一脸嘚瑟:“慕总,你看,我这是天赋异禀。但你是普通人,肯定得害怕啊。” “这就是,你说要保护我的原因?”慕栖洲心一动。 难怪,当她知道慕栖洲能见到鬼时,那么心疼。 这一路走来,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慕栖洲面上波澜不惊,眸底却浮起一丝柔意:“是,我会害怕。” 莫名被她哭得梨花带雨,他还以为自己没几年活头了。 沈南意眨巴了下眼睛,深表理解。 “有我在!别怕!你要是见到脏东西立刻滴滴我。” “滴滴?”慕栖洲拧了下眉,略带不解:“什么意思?” 沈南意一挥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哎,就是打给我。我来处理。” 慕栖洲哑然失笑,捏了捏眉心:“好,我就拜托沈律了。” 他向沈南意伸出手:拿来。 沈南意:?什么? “你的手机。” 沈南意忐忑不安地递了过去。 他要做什么,不会翻微信吧? 慕栖洲拿过她的手机,点了几下,又递回给她。 “存了我号码,下次滴滴你。” 沈南意松了一口气,好险。 “这么说,那个陈红也是找你度化的?” 沈南意满脸诧异:“你连陈红都看得到?” 慕栖洲点头,薄唇一动:“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用酒瓶砸你?” 原来如此。 沈南意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救她。 世上渣男千千万,家暴是最最渣的,没有之一。 幸好,他不是。 她对慕栖洲的坏印象,开始有点改观。 沈南意凑到他眼前,用力嗅了嗅:“难道你开天眼了?不对啊,你没那个味儿啊。” 两人面贴着面,鼻息炽热,慕栖洲没来由地心一紧。 四目交织,他的喉间滚动,嗓音愈加低沉:“什么味儿?” “同类的味,你没有。”沈南意确定无疑,又坐了回去。 “当然。”慕栖洲冷不丁来了句:“我是人。” 沈南意:? “慕总,不带这样。”沈南意弱弱地抗议:“我怎么不是人了?” 万恶的资本家,不讲武德。 慕栖洲唇角一拎,笑意顿显:“这么说,陈红的鬼魂让你送走了?” “那是自然。我是谁啊,纵横阴阳两界的优秀摆渡人。” 在敌人面前,越是要展示自己的实力,不容他小觑。 她唇角一弯,压低了声音:“慕总,就咱俩的关系,我给你走个后门。日后你有什么放不下的,记得找我。我的编号是9527。” 慕栖洲实在憋不住了,笑岔了气:“沈南意,你够了。” 沈南意一脸认真:“真的,你千万记得要点我。” 活着整不了你,死了还不得好好‘伺候伺候’你。 嘻嘻嘻嘻…… 沈南意心里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 “9527,我记住了。”慕栖洲提唇,一脸认真:“你放心,我一定好死,不给你添麻烦。” 慕栖洲忍不住抚额,真是疯了,竟跟着她一道胡扯。 “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四,慕总。”沈南意身子一挺:“别看我年轻,但我入行已经十年了。” 资深地府老员工了。 慕栖洲喝了口茶,调整了心绪,“你师父是谁?” 提起这个,沈南意涨红了脸,脑海快速复盘。 糟糕,她喝醉的时候,到底说了多少? “慕总,这我不能说。”沈南意正色: “我们也有保密规定。我透露自己身份已经算违规了,师父身份不能说。” 慕栖洲低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因为你说信我,那我也信你呀。”沈南意丝毫没有犹豫。 慕栖洲拿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说信,你就信?” 沈南意猛地点头,双眸清澈见底:“我信,你不会害我。” 慕栖洲垂下眼,吹了吹杯子,话锋一转:“那蒋英雨呢?” 沈南意张了张嘴:“啊,English啊,他是我好哥们。” English? 慕栖洲神情淡漠,眼神疏离:“我看他很紧张你。” “那当然,他可是我……”沈南意及时刹车: “我好哥们。” “你男朋友?” 二人同时开口,气氛瞬间诡异。 爹味,浓浓的爹味,扑面而来。 沈南意想不明白,这慕栖洲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糟老头子似的问东问西。 “慕总,我还单身呢。我还小。”沈南意吐了吐舌头。 比你这个糟老头子年轻。 电话铃声叮叮叮进来。 慕栖洲刚硬的面部线条,肉眼可见地放松,变得温柔。 “阿洲~~”甜美的女音响起。 慕栖洲磁性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宠溺:“下课了?” “是呀。我好想你啊,亲爱的。” 慕栖洲清咳了一声:“小芊,我在开会。” “哦,抱歉。那我挂了。” 沈南意心头一嗤:开会?呵,男人。 慕栖洲挂了电话,眉眼还带着笑。 “慕总,您女朋友啊。声音真好听。”小马屁精又上线了。 慕栖洲看了她一眼,“沈南意,知道你为什么单身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阿基米德。” “什么意思?” 慕栖洲讥笑:“专门抬杠。” 沈南意:? 啊!我……忍! 叔不能忍,婶能忍! 三千万,三千万,三千万…… 世界如此美妙,我岂能如此暴躁。 呼…… “呵呵,慕总,您说的是。受教了!” 沈南意咬碎了银牙,一脸假笑。 慕栖洲这个狗东西,强行撒狗粮也就算了,还杀人诛心。 刚刚恢复的好印象取消!取消!统统取消! 姓慕的,诅咒你左眼右眼鸡眼都见鬼,吓死你得了。 第二十四章 小蓝 时间飞快流逝,沈南意抬手看了下表。 她还有事。 慕栖洲将她的举动落在眼里:“沈律,赶时间?” “对。那小蓝我带走了?”沈南意指了指书架后藏着的小女娃。 编号124的小蓝宝宝,真是萌萌哒。 慕栖洲点头,“她很乖。也不闹人。你会怎么处理她?” 上一次在浩天律所,他瞧着这小女娃怯生生的样子,心生怜悯,就把她带回了慕氏大厦。 今天把沈南意喊过来,也是想商量下要怎么办。 既然沈南意是灵魂摆渡人,交给她便合适不过。 沈南意向小蓝招手,眼里满是疼惜: “鬼魂流连人间,自然是生前有执念在心,我需要帮她完成执念,她才会重入轮回。” 慕栖洲望着她明月般地侧脸,无来由地心头一动。 “听起来,这个工作……很正经。” 沈南意回头莞尔一笑,眉眼如月:“慕总,谢谢你的认可。” “小蓝,快出来。” 沈南意又招了招手,小女娃绞着手指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宝贝,接下来,你跟着姐姐,好吗?” 沈南意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心疼不已。 小小年纪,还没来得及体会人间百味,就又入轮回了。 “好。”小女娃扑闪着黑亮的大眼睛,抱住了沈南意。 沈南意回了她一个熊抱:“你叫什么?” 小女娃摇了摇头,咬了咬唇:“我不记得了。” “那姐姐就先叫你小蓝,好吗?” “好。”奶音萌萌的,让人心都软了。 哎,到底是年纪小,上路太早。 沈南意牵起她的手,对着慕栖洲告别:“慕总,告辞。” 慕栖洲默默地看着她,微微颔首。 陈格敲门进来,有些激动。 一看沈南意,手往后缩,停住了脚步:“沈小姐,要走了?” 沈南意点头称是。 “有事?”慕栖洲抬眼,望向他藏在身后的手。 “老板,蒲总他们到了。” 沈南意告辞:“打扰了,慕总,陈助理,再见。” 她知道慕栖洲很忙,自己也得赶去案发现场。 52层的总裁办公室独立在过道的东南侧,一出大门,便迎上了两位帅气的男士。 沈南意急着带小蓝离开,擦身而过,迅速走入电梯。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蒲世杰:“陈格,刚刚走过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好眼熟。 这两位一个是蒲世杰,另一个叫何寂。 都是慕栖洲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 “那位是浩天律师事务所的沈南意律师。”陈格放下文件,回答。 “沈南意……” 蒲世杰嘴里叨叨着这个名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起了烟。 慕栖洲低头翻阅文件,唇间的笑意越来越深。 “怎么,你认识?” “阿洲,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蒲世杰一拍茶几:“这不是世英中学的学妹吗?” 世英中学是南城有名的贵族学校,初高中一体。 城中几乎大半富家子弟都是从这个学校毕业,可以说是富豪的摇篮,老钱的聚集地。 慕栖洲一怔,停住了手,“学妹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蒲世杰很惊讶:“不可能啊,阿洲,她和顾小芊同班。” 慕栖洲愕然,有这个人吗? “你当时对这个小学妹还挺上心的。不过后来她办了转学,你也跟顾小芊好上了。” “对,我也记得。”何寂端起咖啡凑入话题。 他一身休闲西装,斯文儒雅,是位医生。 “你们忘了,当年我追过她。没想到她现在成律师了。” 何寂满脸怀念,再一次心动:“我与她,真是有缘啊。” 慕栖洲诧异,大脑一片空白。 “她当年和你同年级不同班,对吗,阿寂?”蒲世杰吐了口烟圈。 读书他不行,但这些鸡零狗碎的八卦,他记性特别好。 “没错。”何寂轻啜咖啡:“洲哥,你还记得么,是你帮我传的情书。” 慕栖洲一愣,摇头讥笑:“我当年还干过这伤天害理的事?” “洲哥,我与她男才女貌,多般配。”何寂撇唇,不满。 蒲世杰扑哧笑岔了气:“没错,你就是个配钥匙的,是个女的你都般配。” 何寂:“去你的。哪像你,成日只喜欢打游戏。” 慕栖洲看着二人斗嘴,笑着摇头:“何寂,她不适合你。” 他对沈南意这个人,毫无半点记忆。 “我是医生,她是律师,都是专业人士,多合适。” 何寂凑了脑袋,低声问:“洲哥,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蒲世杰抖了抖烟灰,抿唇讥笑: “何寂你个骚东西,安吉拉北鼻还热乎着,又要追沈南意了?” “安吉拉是安吉拉,沈南意是沈南意。” 何寂放下咖啡杯,一脸骚气:“成年人才不做选择,我都要。” 慕栖洲点上一支烟,扔给他一沓文件,嗤笑,“都要是吧?好好看看!” 这一沓资料便是陈格刚刚放下的,是沈南意酒吧打人的热搜。 他刚刚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啪,一个左耳光,脱下黑衬衫;啪,一个右耳光,扯下破裤裆……】 【软饭男被扒光,你下流,你子宫肌瘤……】 【红色内裤的觉醒,都是老娘买的,给我脱……】 【骗钱、堕胎、睡闺蜜,衬衫要穿阿玛尼!】 【爱马仕皮带在手,女律师仗义屠狗!】 最新的新闻里,还挂着刘文在医院的照片,脖子带着固定器,脸都被打肿了。 文中血泪控诉沈南意恶意出手伤人,并附上律师函。 陈格很有心,全部彩色打印,图文并茂。 他小声跟慕栖洲汇报: “慕总,您的那部分,我当天及时处理掉了。” 陈格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冷汗,幸亏他机灵。 也亏得是沈南意表现太过出众,现场几乎都没有把慕栖洲扔酒瓶那段放在眼里。 所有热搜的视频、图片,都集中在沈南意教训渣男的那一段。 堪称现代虐渣的典范。 浦世杰笑出了猪叫声。 “卧槽,那天酒吧的女人是沈南意啊?!” 何寂咂舌:“这,都快捏断脖颈了?天呐……” 他摸了摸觉得自己的脖颈,嗖嗖一凉,双腿微颤。 酒吧女壮士,牛掰PLUS。 慕栖洲轻吐白雾,手指点了点烟灰:“这个刘文,的确是个麻烦。” 难怪当日他在医院陪床,刘文的病房异常热闹,原来是在声讨沈南意。 看来,女鬼走了,刘文又开始重新抖擞了。 “老板,您看,我们需要出手吗?”陈格试探地问。 慕栖洲瞥了他一眼:“陈格,沈南意给你发工资了?” 陈格擦汗,“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 蒲世杰讥笑,一脸幸灾乐祸:“阿洲,她今天来,是不是找你算账的?” 何寂好奇:“算什么账?她和洲哥怎么了?” 慕栖洲没吭声,默默地吐着烟圈。 “你的洲哥,咵嚓给人一个酒瓶子,一点不怜香惜玉,啧啧。” 浦世杰唯恐天下不乱,“沈南意给你下律师函了?” 慕栖洲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戏谑,律师函没收到,催命符倒是有。 沈南意都已经给他在黄泉路上挂号了。 9527,没把他笑死。 “你就贫吧。说,今天来找我什么事?”慕栖洲岔开了话题。 蒲世杰挤眉弄眼:“晚上,海奥花园西餐厅,老胡牵头,请咱们吃饭。” “为了征地拆迁的事?”慕栖洲心下了然。 蒲世杰:“慕总英明。” 何寂放下咖啡,“那我走?” 他一个医生,对生意和商业饭局毫无兴趣。 蒲世杰拉住了他:“哎,阿寂你不能走,人老胡有个女儿,老靓了。” 何寂立刻坐下,一脸邪魅:“有多靓,说说。” 慕栖洲笑着摇头,掐灭了烟灰,“行,几点?” “七点半。” “你俩先去,我有个会,晚一点到。” 他眼神示意陈格收起桌上的文件,自己操起电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老吴,近来好吗?” 慕栖洲隔着电话,又叼起一只烟:“有个新闻,想让你处理一下……” 陈格跟了出来,不由得暗笑。 这小师妹,不得了。 慕总亲自出手了。 第二十五章 案发现场 沈南意跟白辰一道上车,出发去西淮路的案发现场。 小蓝跟在车里,不过,白辰的眼睛是看不见她的。 他抬眼看了下沈南意,早已按耐不住八卦的心:“慕总找你什么事?” 沈南意向后座斜了一眼,小蓝乖乖的抱着毛绒小兔子,的确一点不闹人。 慕栖洲那种高冷的男人,竟然会带小蓝回去,这点让沈南意颇感意外。 “没事,就是上次他用酒瓶砸我,向我道歉。” 白辰抬唇,有一丝惊讶:“慕栖洲会道歉?我还以为,他只会砸钱。” 这句话提醒了沈南意,“对哦,他应该向我赔偿,人身伤害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手里捏着的那三千万合约,沈南意秒怂。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了。” 白辰:“意姐,你人还怪好嘞。” 沈南意撑着座椅,把脸转向白辰:“对了,你说慕栖洲的女朋友,叫什么?” 白辰握着方向盘,脑子过了一遍:“好像叫顾小芊,顾天明的女儿。” 沈南意一拍脑袋,难怪,今天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觉得很熟悉。 顾小芊,不就是她的初中同学嘛。 真是屎壳郎推蛋——圆粪(缘分)啊!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开到了目的地。 案发现场是一排由矮平的车库改造的出租屋,一排7户。 最西边黑黄警戒线围起来的,就是被害人孙小凤的家。 这一排房子与周围整齐林立的别墅模样的民居房不同,只有一层高,屋顶上长满了杂乱的野草,边上就是民居点的垃圾房,苍蝇乱飞,散发着腥臭。 白辰捂着鼻子:“难怪上桥洞上拉客,住这鬼地方……” 富家子弟,未曾见过民间疾苦。 沈南意不爱说教,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行走到门口。 她的鼻子动了动。 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气,夹杂着一丝其他的气息。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狐疑。 有鬼气? 一转头,小蓝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袖子。 “姐姐,我害怕。”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手上还抓着毛绒小兔。 沈南意失笑,当然有鬼气,小蓝不就是了。 她眨了下眼,示意小蓝跟着她一起:“来吧。” 白辰一愣:“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不跟你说话,跟谁说?” 白辰抓了抓脑袋,“你刚才说话可没这么凶巴巴的。” 沈南意向值班的刑警打了个招呼,撩开警戒线,钻了进去。 房子坐南朝北,约20多平,三面实墙,只有西边的墙上开了一扇小窗,采光度很差。 沈南意带上了橡胶手套和鞋套,打开了灯。 老式的钨丝灯一亮,冷白灯光映得现场有些渗人。 一张破床单悬挂在房子中间作为隔帘,将屋中分成两半。 帘子前,放着一张折叠塑料桌和几张凳子,是吃饭的地方; 帘子后,就是一张约2米的木板床,紧贴北侧墙壁。 床上、地面,还有床单上,都有大量干涸的血迹,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根据现场的尸体位置,孙小凤是脖颈中刀后,半边身子仰面倒在床上,大腿位置在床外。 大动脉被割破后鲜血喷射,溅落地面和床单的几处点位,现场都做了标记,和卷宗上的记录吻合。 屋内的右侧,是一个简单搭建的灶台和一个洗水槽,上头凌乱地摆放碗碟筷架锅等,灶台下还接着一个煤气罐。 作为凶器的菜刀,已经被刑侦队作为物证拿走,现场只标记了菜刀的位置。 20平的屋子,一目了然。 “难怪会在这接生意,这一排屋子在整个民居点最里头,隐蔽着呢。” 白辰跟着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新线索。 沈南意瞅了瞅屋子:“孙小凤的男人现在在哪?” “案发后他搬到隔壁不远,来之前我联系了,应该过来了。” 正说着,一个瘦小的男人,隔着门口处警戒线,猥琐地探头探脑。 “你是高大强?”白辰朝他叫道。 沈南意蹙眉:高?大?强? 眼前的男人,身高不足一米五,脸上都干巴皱成一团,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哎!哎!是我!你们是政府的律师?” 沈南意点了点头:“高大强,进来说话。” 高大强双手插袖口拢在胸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钻了进来。 “政府,你们好。先头都有人问过了,怎么今天又来问?” 白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靠着女人出卖肉体活着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轻咳一声:“我们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问你,你就答。” “哎,哎哎!”高大强点头如小鸡啄米:“您二位问。” 沈南意拿出了录音笔,示意白辰记录: “你们在这个屋子里住多久了?” “到今年,第十三个年头了。” 白辰咂舌,瞥了高大强一眼, 满目鄙夷:“在这,住了十三年?哎……” 好手好脚的,但凡是找个正经活儿干,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住。 高大强讪讪一笑,小眼滴溜溜转:“我这身体不好,那就靠小凤一个人,撑着这个家。” 白辰一嗤,懒得搭话。 “你跟孙小凤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人啊!”高大强眼睛一瞪。 “但是,根据调查显示,你的妻子叫王翠花,不叫孙小凤。” 高大强用手擦了擦鼻子,咬牙切齿: “王翠花那臭娘们早就跑了,人都找不到了。我后来就跟小凤在一起。我俩虽然没扯证,但情比金坚。” 他拎起袖子,擦了擦干巴的眼角:“哎呀,我的小凤啊,你死得好惨啊!” 沈南意:“别嚎了。” 高大强立刻停住了嘴:“是,是。” “你和孙小凤两个人情比金坚,但根据调查显示,你们邻居经常半夜听到你俩吵架的声音。这又怎么解释?”沈南意继续问道。 “这两口子过日子,磕磕碰碰的是常有的事。床头打架床尾和不是!是哪个碎嘴子嚼舌根,老子扇死他。”高大强拢着衣袖,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他深怕沈南意多想:“政府,我和你说,我对小凤啊,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啊。她一个女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洗衣做饭都是我干。你看看,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像我对她那么好!” “哦?这么说,平常都是你做饭?” “那可不!你问问这街边邻居,小凤连根菜叶子都没洗过。” 沈南意心头咯噔一下。 “高大强,你们家有几个锅,几把菜刀?” “啊?锅?”高大强愣了愣:“就一个铁锅,喏,在那!菜刀,就一把,给警察拿走了。” “那把菜刀,什么时候买的,用了多久?” “买了四五年了,旺德福的,可好使,花了我四五十块钱呢。” 沈南意:“好。那你再回忆一遍,当天的情形。” “哎哎,那个王八蛋叫什么何大宝的,他提起裤子就赖账啊!我那婆娘就拉着他,不给钱不能走。对不对,这谈好的买卖,咋能有脸赖呢。她们俩就在这屋里头吵起来了。” 高大强唾沫星子飞溅,白辰嫌恶地偏了偏头。 “我蹲在外头抽烟,一听到动静就推门进去了,那狗东西一看我就跑。小凤脖子挨了一刀,登时就没气了啊!” “哎呀,我的小凤啊,你走了我可咋活啊!”高大强坐地干嚎。 …… 问话基本差不多了,沈南意打发走高大强。 高大强身子探出门外,又转头问:“政府,小凤这事什么时候能判?有没有钱赔?” 白辰一头雾水:“赔什么钱?” 高大强讪讪地解释:“我婆娘没了,那何大宝不得赔我个十万八万的?” 白辰忍不住想开怼,沈南意拉住了他,“你回吧,等通知。” 高大强哎哎地低下身子,钻了出去。 白辰气得一把将笔记本扔进公文包:“沈律,你脾气可真好。” “走吧,小白。”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沈南意刚要跨出屋子,小蓝拉住了她。 “阿南姐姐。”她的手指望向北侧的墙,“这里,有人。” 沈南意嗖地回头,西边窗户一个面如槁木的老妪瞪着一双死鱼眼,一闪而过。 “小白!抓人!” 第二十六章 疑点 沈南意单手扶在车旁,一口气灌下整瓶矿泉水。 白辰手中的瓶子早已见底,他竖起拇指点赞:“还得是我意姐!” 那个一闪而过的老妪,被白辰及时抓住。 她,是新的“目击证人”。 “没想到这老太婆眼睛看不见,但耳朵灵光得很。”白辰一口白牙咧至耳根。 沈南意透了口气:“张队的人带回去问话了,咱们今天算是没白来。” 这老妪就住在隔壁,眼睛白内障看不太清,平常没事就爱听墙角。 据老妪说,当天晚上何大宝跑了后,孙小凤还张嘴在骂人。 “骂得可难听了,说什么提起裤子不认账,下面东西烂光光。又骂她男人没用,后来就没声儿了。” 这个意外的发现,和何大宝的口供对上了。 他说的是实话。 他当天往外跑的时候,孙小凤还活着。 “沈律,那最有嫌疑的就是高大强了。”白辰抿唇,很震惊:“天呐,是他杀了孙小凤?” 沈南意想起尸体脖颈的两处刀伤。 何大宝是左撇子,如果说,他只造成了一处死者右侧的浅伤痕,那么左侧的致命伤,会不会是真正的凶手做的? 凶手处心积虑要杀孙小凤,自然早就想好方法,不会在菜单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沈南意手指敲了敲车窗,打了个电话: “英哥,你们技术科化验报告上显示,那凶器菜刀上的指纹,确定只有孙小凤和何大宝两个人的?” 蒋英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就不对了。”沈南意咬了咬下唇:“这个高大强说,十多年这孙小凤连片菜叶子都没洗过,都是他做饭。” “哪不对?”蒋英雨在电话里刚想反驳,突然顿了顿:“做饭?” 没错!既然都是高大强做饭,那么,菜刀上为什么没有他的指纹?! 那可是他们家每天都要用的菜刀。 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刀在案发前,被彻底清理过。 为什么这么做? 蒋英雨的声音变得严肃:“你等消息。我们重新再化验一遍。” 沈南意挂了电话,心又悬了起来。 这桩铁板钉钉的杀人案,竟出现了新的证据。 可这几个证据,又不能直接成为为何大宝翻案的直接证据。 菜刀事前清理过指纹,高大强他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解释。 而老妪的口供……她八十多岁还白内障,上了庭口供会打折扣。 白辰:“难怪你刚才问他菜刀的事。沈律,你脑子反应得太快了!” 沈南意来回踱步,手顶着唇: “可是杀人动机呢?高大强还要靠孙小凤养着,又为什么要杀他?” 白辰想了想:“兴许是那孙小凤嘴巴太毒了,激怒了他,激愤杀人?” “也有这个可能。我们先等英哥的化验结果。” 日暮西山,最后一缕晚霞渐渐隐匿入夜色。 沈南意回头望案发现场,屋门大开。 屋内黑黢黢的,像一张黑色的网,张口欲吞噬人间。 …… 海奥花园西餐厅,七点半。 白辰换好了一身正装,望着沈南意一脸内疚: “不好意思啊,意姐。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这小王八蛋…… 沈南意扯起嘴角,笑得艰难:“你们有钱人吃个饭够端着的,还要正装礼服?”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有些事还是一眼就被看穿。 没来过这么高级的西餐厅,怎会知道它的狗屁着装规矩。 她想了想自己手机余额,体会到了何大宝的哀伤。 当初,何大宝捏着兜里的几十块,想的是还能剩个夜宵钱。 如今,她攥着手机里的八千块,觉得自己今晚就是一头送上门待宰的猪。 白辰很自责:“意姐,我让管家送一套来,来得及。” “等什么呢?”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沈南意转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蒋英雨一身藏蓝色丝绒西装,手里还拎着个D家的袋子。 “狗东西!你竟然都知道?!” 蒋英雨扯嘴,轻挑眉梢,将袋子递给了她:“拿着。” 沈南意狐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D家的晚礼服。 和他身上的西装同个色系。 “你发财了还是卖血了?”沈南意一怔,这价格不菲啊。 “我饿了!快去换。”蒋英雨抿唇一笑,转头看向白辰:“你就是她徒弟?” 白辰的眼里冒出了小星星:“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英哥,English大师!” 蒋英雨薄唇一勾,笑得混不吝:“白家小少爷,来律所体会人间疾苦?” 冲着这臭小子看沈南意的眼神,蒋英雨都能拧下他脑袋八百回了。 白辰无端身上打起激灵,今天,降温了? 怎么觉得突然好冷。 沈南意提着裙角走出更衣室,如星辰耀眼。 美得让人挪不动步。 藏蓝色丝绒抹胸礼服裙紧贴她的腰线,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下摆自然垂坠,衬得她愈加修长,卷发散落,肌肤似雪。 蒋英雨甚至还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一条钻石项链。 “English,你中彩票了?这个钻都快闪瞎我的狗眼了。” 沈南意摸着脖颈的项链咂舌。 蒋英雨望着她徐徐走来,眸内星火如彩。 他搂过她的细腰,凑在她的耳根压低了声音:“假的。” 沈南意:? “嘿!你你你……”她笑得玩味,秒懂。 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English大师,撩妹的技术性手段很多。 蒋英雨唇角弯起帅气的弧度,屈起手肘,“公主,请。” 沈南意大方一挽,一脸明媚:“走起。” 白辰晃过神来:“哎,我呢,还有我啊!” 两侧侍应生打开餐厅大门,水晶灯摇曳闪耀,古典乐如流水徜徉。 坐定,沈南意郑重地为蒋英雨和白辰互作介绍,三人边看菜单边闲聊。 蒋英雨:“下午技术科又验过一遍,确实没有高大强的指纹。” 沈南意垂眸,如葱的手指轻点桌面:“这是有预谋的犯罪?” 白辰:“谁,预谋?高大强吗?” 沈南意点了点头:“大概率,是他。” 蒋英雨凝眸,望向沈南意,似笑非笑: “你今天的发现,对张队刺激很大。下午回刑侦队骂了组员一个多小时。” 沈南意有些抱歉:“老妪这事真不怪他们,她事发后得了流感,快一个月没出门。” 蒋英雨抬唇浅笑:“沈律师,难得谦虚啊,平常一夸,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沈南意张了张嘴,回过味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蒋英雨还带来一个消息,死者脖颈的伤口,如果面对面砍的话,右侧伤口自耳后到下颌,左撇子反手砍杀也同样能造成这样的伤痕。 也就是说,何大宝是左撇子这点,依旧不能作为排除他是凶手的证据。 “老张这个人办事很细致的,因为漏了老妪这个事下午骂得组员狗血淋头,啧啧。” 白辰顺着一想:“那我们岂不是得罪他们组的人了?” “生死大事,怎么能说得罪?”蒋英雨面色一凛,完全没有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沈南意深以为然。 卑贱如蝼蚁,也是一条生命,更勿论是人。 张队这也是负责任的表现。 “高大强被带回去问话,明天估计就能撂了。”蒋英雨笑道:“我提前恭喜沈律。” 白辰搓手,扬起笑脸,一起举杯:“意姐威武。” 沈南意端起水晶杯,满眼嗔怪:“英哥你突然一本正经,我都不习惯了。” 蒋英雨:“今天龙虾鲍鱼的,我必须得夸你两句,不然吃得不踏实。” 白辰:“英哥,今天我做东,您随便点。” “别介,今天我来。”沈南意抖了抖手机:“姐有钱。” 蒋英雨身子向后一倒,靠向沈南意:“你在打肿脸充哪款胖子?” 沈南意举手掩唇,得意地说道:“我把中奖的那部手机给卖了,进账八千。” 蒋英雨努了努唇,望向白辰眼神戏谑:“你看他,像不像八千块的小猪仔?” 他压低声音加了一句:“你不宰,我不宰,难道送给别人宰?” 沈南意使劲憋住笑,捶了他一拳:“你太坏了。” 白辰伸长了脖子,无限惆怅:“哎,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怎么觉着,今晚自己纯粹是多余的? 第二十七章 忆往昔 白辰与蒋英雨一见如故,聊得热火朝天。 沈南意乐见其成,起身去洗手间,顺便补个妆。 这花园餐厅果然不同凡响,水晶吊灯随处可见,墙壁上挂满名家油画,无处不体现奢靡二字。 连上个厕所,都专门有人引路。 环境99+,菜式不过如此,人间烟火在此不值一提,吃得是情怀二字。 沈南意刚打开盥洗室水龙头,厕所格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哎呀,我都说了今天真不行,有局呢。” 一个女孩子举着电话,从厕所里出来:“挂了,回头再说。” 她整了整礼服,哼着歌走到了镜子前整理头发。 突然,她像是定住了似的,望向沈南意:“你……” 沈南意转过脸,不过三秒钟,两个女人尖声拥抱在一起: “沈南意!” “胡茵茵!” 胡茵茵握着她的手,一副不可置信:“我的天呐,南意,你现在好美啊!” “你也好漂亮,茵茵,十年未见了,天呐!” 两人是世英中学的同班同学,但自沈南意转学后,就失去了联系。 “我太想你了!”胡茵茵一个熊抱,紧紧地抱住沈南意。 “我也想你,见到你真好。” 胡茵茵拉着她:“你还记得小芊吗,她去了英国,不过听说也快回来了。” 沈南意点了点头:“记得。只不过,也十年未见了。” 沈南意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乖乖女的模样,娇柔可爱,天真无邪的富家小千金。 当年,她、胡茵茵和顾小芊三个人是最要好的朋友。 “她现在可不得了,有个宇宙无敌好男友,多金又帅又专一。” 沈南意扯了扯嘴角,多金是事实,帅有待考究,专一打个疑问。 慕栖洲那一股子爹味,顾小芊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爸爸啊。 同情她。 胡茵茵沉浸在羡慕之中,完全没察觉沈南意脸上玩味的表情。 她瞥见沈南意脖颈的钻石项链,呀了一声: “这条是D家今年的限量款,我都没抢到耶。” 沈南意诧异,她摸了摸项链,压低了声:“朋友给的,假的。” “不像,A货哪有这么闪?”胡茵茵仔细摸了摸,不太信:“男朋友给的?他是做什么的?” “我?”沈南意失笑:“我还是只单身狗呢。” 胡茵茵扑哧一笑:“好巧,我也是。” 两人拉着手,笑成一团,互加了微信。 “走吧,我爸你还记得吗,今天也在。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沈南意莞尔一笑:“叔叔阿姨对我特别好,周末总接我去你家蹭吃蹭喝的。是要见见。” “走吧,今晚还有好几个帅哥,一起认识下?”胡茵茵笑得暧昧。 “什么帅哥?”沈南意被她拉着往外走,一脸茫然。 “信我,高质量人类男性。” 沈南意的脑海,浮现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背头:“额……” …… “爸,你看,这是谁?” 胡茵茵拉着沈南意走到了一个高级包间。 里头几位男士正吞云吐雾,聊得热络非凡。 胡茵茵从身后拉出了沈南意,瞬间惊呆了众人。 慕栖洲的笑容停滞在脸上,拿烟的手明显地顿住了。 沈南意?她怎么会在这? 下一秒,他默默地将手上的烟掐灭,望着她出神。 这件晚礼服的颜色很衬她的肤色,看上去很不错。 脖颈的钻石项链很闪,站在人群里十分亮眼。 现在做律师的,收入这么高了? 慕栖洲有些疑惑。 “这是小意?哎呀,女大十八变啊,走在街上叔叔都认不出了。”胡大有很激动。 沈南意初中的时候机灵可爱,和女儿关系很要好,他们两口子特别喜欢她,常常一起接回去过周末。 没想到一晃,长这么大了。 蒲世杰对着何寂促狭一笑。 何寂立马站了起来,凑了过去:“老胡,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 “哦哦,何医生,这位是女儿的同学,沈南意。” “小意,这是何寂何医生,”他转过脸继续介绍:“这位是慕总,蒲总。” 沈南意看到慕栖洲,笑容停滞:“慕总,蒲总,幸会。” 一定是狗屎般的缘分,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个人。 慕栖洲眸色又暗又深,微微点了点头;蒲世杰一脸坏笑;何寂则恍然大悟: “啊,原来阁下就是酒吧女壮士,仗义女律师,沈南意!” 蒲世杰叼着烟,放肆大笑。 慕栖洲垂眸,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南意满头黑线:天要亡我,给个痛快,不必让我到处丢人吧? “小意,你是律师啊,太能干了!” 胡大有一脸欣慰,转而对胡茵茵小声训斥:“你看看小意,多有本事。” 胡茵茵小声嘟嘴:“爸,我可是大网红哎。” “网什么红?不务正业。”胡大有白了她一眼。 沈南意恨不得找个地洞,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个三室一厅了。 “那什么,胡叔叔,您忙,我有朋友在隔壁,下次我再去拜访您。” 何寂拦住了她:“沈律师,正好我有些法律问题,能加个微信吗?” 蒲世杰捂着嘴偷笑,慕栖洲脸色一沉,微微发冷。 沈南意难以拒绝,打开了二维码。 何寂撩了一下头发,垂眸望着沈南意,眼睛拉丝:“你还记得我吗?小意?” 沈南意猛一抬头,四眼相望,有些不敢相认:“你是三班的那个何寂?” 何寂勾起唇角一笑:“看来,你的心里的确有我。” 沈南意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曾几何时,那个傻呆呆的何寂,变得这么骚气四溢了? 蒲世杰跳了出来,搭腔:“小学妹,我,你还记得吗?蒲世杰,我和阿洲一个班的。” “阿洲?”沈南意有些恍惚,两个字在脑海一闪而过,有点头疼。 “是我。”慕栖洲提唇,一如既往的高冷。 蒲世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沈南意说道:“我们比你高两级,后来你怎么转学了?” 沈南意望着蒲世杰,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小胖子:“啊,你是那个浦胖子。” “啊呸呸呸,哥哥现在多健美。”蒲世杰拍了拍腹肌:“哪里胖?” 沈南意扑哧一笑,“看来,男大也十八变。” 众人笑成一团。 慕栖洲望着沈南意,眼中带着一丝期冀。 他想知道,过去的他,在沈南意的眼里是什么样的? 沈南意迷茫地忘了他一眼,匆匆又掠了过去。 奇怪,她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慕栖洲的半点记忆。 慕栖洲眼底浮起一丝凉意。 “小意,你怎么到这来了?” 蒋英雨挺拔的身姿大步走了进来,风流不羁。 沈南意上个厕所人就不见了,让他一顿好找。 胡茵茵心头一动,望着蒋英雨挪不开视线:“这是?” 棱角分明的五官比寻常人轮廓更深,头发像是自来卷,唇角一弯,勾人心魄。 这是哪路明星啊?! “英哥,这是我初中同学胡茵茵,这是胡叔。” 她介绍完其他几人后,又对着众人介绍了蒋英雨:“这是我好朋友蒋英雨,南城刑侦支队的。” 胡茵茵满脸星星眼,一把拨开众人走上前,向蒋英雨伸出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好朋友这么帅,不早说。” 蒋英雨挑眉,沈南意讪笑。 简单寒暄了一番,白辰又闻声找了过来。 白家小少爷,在南城的圈子里,也算排得上号的公子哥了。 与慕栖洲、蒲世杰等人都算是脸熟。 于是,经胡大有提议,大家凑在了一张桌子上。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已经不足以应付这样临时拼凑的饭局了。 沈南意被安排坐在何寂的身旁,而胡茵茵则挨着蒋英雨而坐。 沈南意没注意到,蒋英雨望着何寂的眼神,带着些许深意。 同样,何寂挑唇回望他的眼神,颇为玩味。 有人满意,有人失意,有人浑不在意。 “阿洲,你怎么了?”蒲世杰吐了口眼圈。 慕栖洲一把夺过去,掐灭:“别抽了,闻着味儿头疼。” 蒲世杰:? 刚刚你自己吞云吐雾,怎么不头疼? 胡大有对着沈南意,忆起往昔: “当年你突然就转学,你阿姨可难受了。小意,过两天去叔家里玩,看看你阿姨。” 沈南意有些抱歉:“当时我太小,都是家里办的手续。来不及通知您二位,让您伤心了。” 蒲世杰如多嘴的鹩哥:“小学妹,你为什么转学啊?” 沈南意嘴角微微一抽,一些不愉快的回忆闪过。 她深汲一口气,笑得有点勉强:“生病了,休学一段时间,后面便去其他学校了。” “这么巧,那会阿洲也生病,是吧?”蒲世杰打趣。 何寂想了想:“好像是同个时间。你们该不会得了同一个病吧?” “这么说,沈小姐也撞车了?”慕栖洲唇角一凛,颇不客气。 “撞车?”沈南意一脸茫然,望向蒋英雨:“我不记得了。” 蒋英雨顺势将自己的西服给沈南意披上,遮住了她诱人的肩胛骨: “抱歉各位,对小意来说,那段生病的经历不太美好,所以……” 胡大有很有眼力见,立刻打圆场: “对对,哎呀,都十年前的事情,忘了,忘了,现在多好!” 众人也察觉出蒋英雨的神色藏着不悦,立刻附和,转换了话题。 只有慕栖洲,眸间清冷,视线一直挂在沈南意的身上。 这么巧,他独独不记得沈南意。 而她,记得所有人,独独忘记了他? 第二十八章 他们是真爱 一场精心准备的饭局,鸡零狗碎地结束了。 何寂全程骚操作连连,对着沈南意献殷勤,又是夹菜,又是冷笑话。 “你们知道星星有多少克吗?” 沈南意:额? 胡茵茵:“星星?1000克?” 何寂手拢成拳头放在鼻间,笑得不可自抑:“8克。” 胡茵茵:“为什么?” 何寂:因为“星巴克”啊! 其他人:…… 蒋英雨全程挑眉,手不自觉地捏紧,感觉下一秒便会‘招呼’何寂。 胡茵茵如高压电附体,全程眨着星星眼: “英哥哥,你们做技术鉴定的,是不是什么都会,超厉害。” 蒋英雨薄唇一冷,“不厉害,我们不会自己发电。” 胡茵茵:“哈,英哥哥,你真有趣。我发现我们很有缘啊, 你也有个英,我也叫茵哎。” 蒋英雨:“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独一无二,那我改?” 胡茵茵:“那你要改什么名字呢?” 蒋英雨:“蒋人话。” 沈南意差点把果汁喷出来。 …… 大家都没吃好这顿饭。 回程的路上,沈南意靠着座椅,心有不甘:“我的焗龙虾,我的溏心鲍……” 蒋英雨唇角一嗤,笑得不阴不阳:“下次让你的何医生再请你来啊。” “English,别恶心我了,行么。”沈南意摇头:“他就是行走的大油壶。” 蒋英雨的脸上缓了缓,好看了几分:“今天是他走运,下次我让他知道哥的拳头有几克。” “哎,他就是大庆油田,罪不至死。”沈南意好奇地扭头:“你真把我当女儿了?” 蒋英雨一笑,眸色转深:“那可不,宠了这么多年的大白菜,哪能让猪给拱了?” 沈南意抚掌大笑:“能不能不要侮辱了猪。” “胡茵茵一看就是爱上你了。” 沈南意拍了拍蒋英雨,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什么时候,我能改口喊师母?” “你真是灶都没烧热,就想吃满汉全席。” 沈南意:“有颜有钱人又好,你哪点没看上?”。 “一顿饭就爱上一个人?”蒋英雨讥笑:“那从小到大那么多顿饭,我得爱上多少个人。” “行吧。瞧你嘴硬,我觉得茵茵比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可好多了。” 蒋英雨猛地一个刹车,转头不解地看向沈南意:“哥身边,哪里来的莺莺燕燕?” “技术科的王丽啊,法院的陈苗啊,还有南大英语系的丽萨老师……” 沈南意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给蒋英雨听。 末了,又加了一句:“再加上今晚的胡茵茵。” “切,哥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行了,我都帮人姑娘给你送了多少情书了。遭大罪了。不成,今晚没吃好席。” 蒋英雨抬唇,努了努嘴:“去陈叔那?把小丫头也带去。” 沈南意扭头对着后座的孩子笑了笑:“正有此意。小蓝,还是你英叔好吧?” “英叔叔,谢谢你。”奶萌奶萌的声音,太软乎了。 “这孩子的确乖,一晚上没吱声。”蒋英雨往后视镜瞄了一眼:“怪可爱的。” “像我小时候吗?” “有点。” 蒋英雨把着方向盘,想起两人第一次遇到的情景。 那时候,他十岁,沈南意六岁。 他与家人起了争执,独自跑了出来。没想到在大街上突然发病,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沈南意正抱着个洋娃娃经过,立刻跑到了他的身旁,喊来了附近的大人。 当时他不并知道自己发病是阴物上身,外人看犹如犯羊癫疯,口吐白沫。 他只记得迷糊间,有一个小女孩,把自己的小手递到他的唇边: “你是不是想咬东西?你咬我,洋娃娃会疼,你咬我吧。” 他当时什么都顾不得,真的啃了上去。 一直到救护车来,他才松开嘴,唇角还残留一丝血腥。 事后他又去路口很多次,都没有再遇到沈南意。 直至八年后,他作为领路人,来接新入职的灵魂摆渡人。 他第一眼便认出,那个被女鬼吓得在地上爬的丫头,就是她。 左手臂上还残留那道浅浅的牙印。 蒋英雨揉了揉沈南意的头发,力度温柔:“在哥心里,你永远是最可爱的。” “English……” 许是蒋英雨这温柔的摸头杀,带出了她心底真实的情绪,沈南意垂下眼,闷闷不乐: “我今天,不开心。” “我知道。” 沈南意鼻子一酸,眼底起了薄雾:“当年,谢谢你。” 沈南意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的父母是一对考古学家,常年在野外,几乎没有回过家。 世间缘分就是这般奇妙。 她明明是与二人有缘,才会投生在他们腹中。 可现实中,她与父母却比路人还陌生。 父母二人都是狂热的古文化爱好者,因着共同的兴趣和志向而结合。 两人在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做丁克,不生孩子。 但是,婚后没多久,沈南意的母亲意外怀孕了。 她本是要去医院堕胎的,但医生对她说,她的子宫壁很薄,若强行堕胎有可能一尸两命。 她只能选择生下来。 “他们是真爱,我,是那个意外。” 沈南意经常自嘲,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出生一个月后,就被父母送到二叔家寄养。 沈家是高门大户,根本不缺钱,专门雇了保姆照顾她。 二叔二婶有自己的亲生子女要照顾,没人管她。 保姆是个势利的,当着沈家人的面对她呵护备至;背地里经常大呼小叫呵斥、体罚她。 记事后,她又被送到了贵族寄宿学校,直至成年。 沈家的家境不一般,因此,她上的一直都是最贵、最好的学校。 似乎只有这样做,在明面上,便可以证明沈家没有亏待沈南意。 可每年的节假日,其他的同学都有家人来接,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呆在学校过节。 沈家除了给钱,没有人想起还有沈南意这个人。 一直到14岁那年,沈南意身上又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 她失去了一段记忆。 上一秒,她还记得自己在寄宿学校,似乎在等什么人。 但下一秒醒来,她却是在南城的ICU,手里还捏着一个大白。 二叔和二婶赶来医院时,她已经清醒了,但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二婶很生气,她认为是沈南意不听话,一个人偷跑出去,才会发生这样严重的事。 二叔则认为,是世英中学管理太松懈了。 而她的父母,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沈南意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亲生女儿躺在ICU,他们都可以做到不闻不问。 事后沈家为她办理了转学,将她送到管理更严的学校。 军事化的管理,地狱般的环境,以及,莫名其妙的摆渡人生涯。 她的人生,进入了最黑暗的时期。 就像那一场梦,她孤零零的站在漆黑的马路上,无所依归。 黑夜,鬼魂,噩梦。 因为寿元只有14岁,起步就是终点。 她必须靠着度化鬼魂增加寿数,才能活下去。 一次次摆渡,一个个鬼魂,一个个噩梦。 她永远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鬼时,那惊恐无助的绝望。 若没有蒋英雨,她的人生或许早就结束了。 他像暗夜中的一道光,向她伸出了手,拉她回人间。 高中毕业,她拒绝接受沈家送她出国的安排,拉黑了所有电话,执意考南大,回到了南城。 “今天遇到胡叔叔,又让我想起了往事。” 沈南意浅浅一笑:“这些年他们沈家打到我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动。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高扬起头,故作嘚瑟,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蒋英雨一脚急刹,停下车,坚定地看着她:“我们南意最厉害!没有之一。” “呜……”沈南意扑了过去,抱着蒋英雨闷声大哭。 “English,我讨厌她们!我讨厌她们把我生出来!又不要我!” 蒋英雨搂着她,轻轻地拍了又拍:“别哭,哥在,哥疼你。”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沈南意。 第二十九章 姐助你一臂之力 一声惊雷。 车窗外,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车内一片漆黑,后座星火一点,飘着一缕烟。 四周静得只剩雨刮来回咵嚓的声音。 渐渐地,两侧车窗彻底被雨水模糊了视线。 慕栖洲收回视线,扯了扯领带,透了口气。 莫名烦躁。 车里的烟灰缸里,顷刻间又插满了烟屁股。 “陈格,你相信有鬼魂吗?” 陈格不解地抬眼,望向后视镜:“老板,会有吗?” 如果有的话,他最想见的鬼魂是他爸爸。 慕栖洲抖了抖烟灰,唇角一抬,似自嘲: “听说,人死了有执念,便需要灵魂摆渡人来度化,才能入轮回。” 陈格:“这么玄乎?” 慕栖洲在暗夜里嗤笑:“还有犀角香,沾衣带,活人便能与鬼相通。” 车子往半山的枫华别墅开去,山路漆黑。 时不时一道惊雷,雨刮左右摇摆,大灯随车浮动。 陈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板,这个点,说这个……” 慕栖洲垂眸抖了抖手中的烟,落下几粒灰,笑得很深: “你去查沈南意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我要最详细的。” 陈格有些奇怪,慕总这是对沈南意有多不放心:“好的,老板。” “您是怕沈律师,有什么不妥吗?” 慕栖洲吐了口烟:“没什么不妥,只觉得有趣。” 陈格嘴角一抽:有趣,您就查人老底? 慕栖洲靠在座椅背,若有所思。 蒲世杰他们个个都记得沈南意,他向来过目不忘,又怎会全无印象。 难道是车祸影响了这部分的记忆? “我看她的表情,当年转学似乎有隐情。”慕栖洲点了点烟灰:“就当帮何寂查了。” 陈格心下暗笑,何医生那么多个前女友,也没见老板关心过。 陈格:“吴总刚刚来电话了。他说,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慕栖洲表情有些不自然,刻意解释:“嗯。就当是补偿她砸酒瓶子的事吧。” 陈格:“老板,刘文那种人就是疯狗。他逮住沈律师咬,就是欺负她是女人。”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最下作。 慕栖洲吸了一口烟,眯起了眼睛,眼神一冷:“他不会有机会咬人。” 陈格望了望后视镜,看来,慕总早有安排。 “还有,您上次让我查的大白的生产厂家,有结果了。” 慕栖洲扬了扬眉,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 “这款大白挂饰,当年是配合电影首映时作为赠品用的。并没有在市面上出售过。也没有生产国绣二十六个字母的大白。而且,只做过一批。” “大白的事到此为止。我上次让你扔的那个大白,还在不在?” 陈格一愣:“老板,那天忙着去医院看太太,我没留意。” 慕栖洲抬头想了想,又继续签文件:“找不到就算了,那个是沈南意的。” 那个大白,是沈南意丢的? 陈格顿悟:“好的。” …… 沈南意被一通电话吵醒。 昨晚在梦里斗了一晚上的鬼,她的起床气很重:“喂,有屁快放。” “沈律师,我是刑侦队的张奇。” 沈南意立刻炸醒了:“抱歉,张队!您请说。” 张奇顿了顿:“沈律师,非常感谢你昨天提供的线索。但是昨天至今,高大强始终坚持他是无辜的,他没有作案动机。” “按照规定,超过24小时,我们就要放人了,如果你们还有新的线索,请联系我。” 沈南意汲了一口气:“好的,张队,谢谢!” 昨日猜测的最坏结果出现了。 高大强的心理素质相当强大,咬死了不认。 张奇提到没有作案动机,有他的合理之处。 高大强靠着孙小凤养活,杀了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孙小凤虽没钱,但徐娘半老尚能接/客,高大强又不是傻子。 相对而言,何大宝更符合激情犯罪的动机。 沈南意抓了把头发,想得头秃。 …… 手机取消静音模式之后,信息滴滴滴滴狂涌而入。 何寂:宝,醒了吗? 何寂:今日阳光明媚,可愿给个机会,让你我一同沉醉在这美好的周六? 沈南意直接删除信息,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胡茵茵:南意,英哥微信怎么不理人呢? 胡茵茵:醒了吗,你说,英哥对我有意思么? 沈南意摇头,发了蒋英雨的手机号过去。 姐们,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沈南意打开English的信息,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他倒是挺安静,估计知道她周末要睡懒觉。 好兄弟! 意姐助你一臂之力,扶你直上九万里。 他日洞房花烛夜,莫忘了兄弟的大义。 白辰的电话进来:“意姐,你醒啦?” “小白,张队给我打电话了。”沈南意重重叹了口气,“这个高大强,小看他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再去一趟案发现场附近,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行,我开车来接你。”白辰:“对了,刘文撤回律师函了。” 沈南意握着电话,意外:“什么情况?” “不清楚。一早对方律师打电话来说的。他不告你了。” “哎,整这出,姐还准备跟他继续杠呢,怎么就撤退了。” 白辰一笑:“他勾搭的富婆都跑光了,实力不允许吧。” “哈哈,可惜了,不然姐抡起正义之锤,打爆他狗头。” 白辰:“他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要进去吃牢饭了。我听说,这小子还想了馊主意,申请精神病鉴定。” 沈南意气得恨不得立马给这贱男俩耳刮子:“我去!真是够不要脸。” “英哥说了,不会让他钻空子的,您放心吧!一会我就到了。” “行!” 沈南意抓紧起床,刷牙洗脸。 昨晚上,她将小蓝交给陈叔照顾了。 这也是个可怜孩子,一问三不知。 不知姓名,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家在何处。 陈叔一听,眼泪哗哗地流,狠狠共情,对小蓝心疼得不行。 无名鬼魂真的很可怜,摆渡人还要先找到她阳间的来处。 如果不知道尸首在何处的,还得找到尸身。 再化解他们的执念,让灵魂安息,重入轮回。 蒋英雨已经在所里内网中查询,看是否有符合的女孩名单。 且还有得找。 …… 白辰来得很准时。 沈南意正上车时,蒋英雨打了语音电话。 她想了想,挂了。 “意姐,你怎么不接啊?” 沈南意撑着脑袋:“我把英哥的电话给了胡茵茵……” 白辰笑得蔫坏:“你怕英哥顺着电话线提刀来砍你,是吗?” “我觉得茵茵不错,比他从前那些女朋友都要合适。他也老大不小了,是得好好处一个了。” 沈南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操心了,妈味上头。 她突然对慕栖洲身上的爹味有点理解。 质疑他,理解他,成为他。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我这是中邪了,怎么会这么想。 罪过!罪过! 蒋英雨的信息来了:接电话。 第二条:我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竟然插我两刀? 第三条:沈南意,给劳资接电话。 沈南意小手一抖,一划,删除。 蒋英雨那头开始了连环夺命CALL。 沈南意一怵,心虚得不行,立刻关机求平安。 …… 周六的西淮路民居点,颇为热闹。 大抵这里是南城市井烟火气最浓郁的地方。 狭窄的道路两侧,摆满了许多卖菜的小摊贩,一条路下去,颇为壮观。 来来往往的都是住在民居点的住户,人声鼎沸。 电动车、自行车、婴儿推车,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沈南意和白辰将车停在马路口,顺着马路一路走进去。 昨晚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湿漉漉的,走过时一脚晃起一个泥点子。 沈南意围着案发现场的房子周围转了几圈后,又走进小卖店,买了好几斤瓜子。 白辰目瞪口呆:“意姐,你不是来找线索的吗,怎么嗑瓜子了?” 沈南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看好了。” 她提了包瓜子,走进了一堆中老年妇女中间: “大妈,都聊着呐~” 第三十章 谁家的小谁 沈南意提着几斤瓜子,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开始进入“战斗”模式。 白辰从站着,变成蹲着,到最后生无可恋地坐在附近的石墩子上,硬生生地看沈南意跟这群大妈嗑了两个多小时瓜子。 满地瓜子壳,一片狼藉。 沈南意拍落衣服上的壳,挥手告别:“张大妈,李大妈,王大妈,我先回了啊。” 大妈们一脸热络:“哎,小水啊,空了还来啊。” “好嘞,好嘞。” 大妈们看着她背影还恋恋不舍: “你看这小水,多俊,那腰细的,你再看那屁股,一看就能好生养。” “是说,模样长得真好看。” “你说,她跟我家小虎合适不,我看年纪正好。” “想得美,就你家小虎那流哈喇子的样,4乘6都21,我看,还是跟我家大军合适。” “呸,你家大军离了几次了……” …… 白辰挤眉弄眼,一脸佩服:“小水?你新取的艺名?” 沈南意眼角瞥了瞥四周,压低声:“我说,我是那谁家的小谁。她们听成了小水。” 白辰失笑,贴心地递了瓶矿泉水:“沈律,你是懂唠嗑的,有什么战果?” 沈南意欢天喜地陪着老大妈们嗑瓜子,他是眼巴巴地看了两个多小时。 他越来越觉得,沈南意是有些喜剧的天赋在身上的。 这么好的苗子,做什么律师,不上电影学院可惜了。 沈南意接过水,用力一拧,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啊,舒服。 瓜子嗑得太上头了,嘴巴都起皮了。 “高大强十多年前和孙小凤勾搭上,俩人打得火热。他原来的老婆王翠花是个老实人,天天被他打得嗷嗷哭,说是有天夜里嚎了半宿,第二天人就不见了。大妈们都说,别是给高大强卖了。” 白辰神情鄙夷,对高大强深恶痛绝:“豁呵,还拐卖妇女啊!他挺能耐的。” “都是谣传,没有实证。不过,这高大强和孙小凤也不和睦,时常打架。就案发前几天,俩人打得要死要活的,高大强脸都被挠破了。大妈们都听到了,孙小凤说要报警抓他,说他是杀人犯。” “杀人犯?这个刑侦队查过,他没有案底啊。” 沈南意沉凝了片刻,抬眉看着白辰,有些踌躇: “嗯……你说,他之前的老婆失踪,会不会和他有关?” 白辰骇然:“不会吧?” 沈南意皱了皱眉:“这个念头,我是一闪而过,也觉得很荒谬。” 白辰想了想:“意姐,说不定你的直觉是对的呢。” 那群大妈说王翠花嚎了半宿,第二天人就不见了,这点很可疑。 难道,是高大强杀了王翠花,被孙小凤拿住了把柄? “这会不会是高大强杀孙小凤的动机?!”白辰灵光一闪,有点激动。 沈南意想了想:“咱们再去一趟现场看看。” 案发现场的警戒线还在。 沈南意和值守的警察打了个招呼,一旁还站着刑侦队张奇底下的组员。 这个组员一瞧见沈南意,脸就拉得老长,满嘴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沈大侦探嘛,又来查新线索啦?” 沈南意头皮一麻,自己还是得罪人了。 张奇骂了组员一个多小时,组员这是把帐记到她沈南意的头上了。 她是当事人的代理律师,要跟刑侦队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 沈南意不想惹麻烦,讪讪一笑,姿态很低:“师兄你好,怎么称呼啊?” “大律师,在你面前我哪敢报大名啊。”组员翻着手里的档案,连眼皮都没抬。 “师兄别这么说,英雨哥总是教训我,要谦虚,我也是来跟大家学习的。” 沈南意望着他,观察他脸上的微表情。 是时候该拿出English这个万能挡箭牌了! 这小子嘴臭,但特会做人,在所里的人缘是极好的。 “蒋英雨?”组员皱了皱眉,拿眼角瞅着她:“阿雨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那个什么……”沈南意故作羞涩,一副“你懂的”模样。 “哦,噢噢噢!” 组员一咧嘴,脸上立马挂起笑容,变得十分热络: “哎呀,沈律你早点说嘛,自己人!我叫谢伟,喊我阿伟就行。” 他凑了过来,眼里都是促狭地味道: “我跟阿雨可是好兄弟,他这臭小子,嘴挺严啊。” “呵呵。”沈南意嘴角一扯,连连道谢:“谢谢伟哥!” 谢伟:额? “啊啊,不好意思,阿伟!阿伟!” 谢伟笑了笑,抬起了警戒线,“走吧,沈律,进去看看去。” 案发现场与昨天没什么不同。 昨夜下了大雨,有股潮味,房屋年久失修,墙壁正在渗水。 但沈南意卜一屋内,顿觉气场颇为诡异。 气味不对。 为什么隐隐有一股鬼气,但似乎被压得很深? 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昨天小蓝跟着进来时,她以为是小蓝身上的气味。 可今天为什么还有? 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屋内的气息。 白辰觉得有些奇怪,凑近了脑袋:“意姐,你怎么了?” 沈南意伸出手指:“嘘,别说话。” 随着她眼睛一闭,大脑一片静谧,唯剩天地之气。 她感受到一股鬼魂的气,很浅,很浅。 沈南意慢慢顺着气息转身。 她的脑海里迸出小蓝的那句话:那里,有人。 她的手,当时指的是——北墙。 沈南意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北面墙壁。 她被这堵墙壁上那股丝丝缕缕的鬼气所感召,越靠越近。 一个黑色的浮影,慢慢地浮现在沈南意的眼眸。 人形,水泥,女人的哀嚎,充斥在她的耳边。 墙里,有人。 …… 昨夜的大雨加速了墙面开裂,许多条小细缝,正汩汩往外渗水。 水顺着细缝滑落,如蛛丝一样,交织成一张大网。 细缝随水渐渐扩大,慢慢开裂。 歘~ “意姐,小心!” 白辰把沈南意往后一拉,墙体轰然裂开。 砖块碎落满地,掉落在北侧床榻和里外的地面上。 墙壁裂成了两个洞,中间还剩一块墙面没裂。 阳光从两个裂洞中穿透,满屋亮堂。 乍一看,像是两只巨大的眼睛。 中间的墙体里,还露出一块细细的骨头。 是人类的手指骨。 谢伟看到那截指骨,脸色大变,立刻抄起电话。 很快,警车闪着灯,再一次围住了现场。 法医、技术科全员到齐。 蒋英雨一身警服,提着检验工具箱走了进来。 他一边套手套一边瞪着沈南意,满脸怒气:“回去再收拾你。” 沈南意缩了缩脖子,一脸谄媚:“英哥,我在旁边看着,给你搭把手?” “一边儿去。”蒋英雨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领导在呢。快滚。” 沈南意瞥了眼四周,案发现场外已经围满了人。 南城公安局的领导都赶来了,阵仗很大。 她拉了拉白辰,默默退了出去。 呜呜…… 她的口袋,度魂专机在震动。 打开短信:鬼魂编号125已上线。 行吧,又来活了。 沈南意转身回眸,尸体还夹在水泥之中,整块被敲了平放在地上。 一团只有灵魂摆渡人才能看得到的黑影,在水泥上微微浮动。 她不用等验尸报告,已经猜到尸体是谁了。 王翠花。 第三十一章 王翠花 “镇魂符?” 沈南意望着验尸台上的女尸头骨的额头处黑底红纹的符纸,有些吃惊。 寻常符纸多为黄底朱砂画纹,这黑色符极为少见。 而镇魂术更是道家的顶级秘术,沈南意只听阴差们聊天时提过。 今日一见,果然阴气逼人,瘆得慌。 难怪,那天小蓝拉着她,直说自己害怕。 鬼魂能感受到镇魂符的那股压迫之力,心生惧意。 蒋英雨神色肃穆,递给她一双外科手套: “她与你有感应,你便是她的摆渡人。这个符你来撕,她的魂魄才能完整。” 尸体经过法医鉴定,确认了是十多年前失踪的王翠花。 她的尸身被封在水泥之中早已腐烂成枯骨,法医将她的尸骨与水泥分离都花了近两天。 蒋英雨全程见证,尸体额头贴有镇魂符,口含铜钱。 他没让法医动符,直接喊来了沈南意。 看似普通的符纸伴随尸体封入水泥,尸体早已腐烂,而符却依旧完好。 这个王翠花,不仅死得惨,死后更惨。 她的尸身被封在水泥中,魂魄镇在壁内,无法轮回。 而口含铜钱,是为了阻止魂魄有朝一日去地府告状。 王翠花的魂魄不能动,也无法开口喊冤。 所以,沈南意作为摆渡人也只能闻到极浅的鬼气,鬼魂无法现形。 沈南意倒吸一口冷气,“这高大强,也太歹毒了。” 他一个无业游民,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镇魂招数? 蒋英雨知道她的心里在打鼓,但他也回答不上来:“先揭开再说。” 沈南意伸手,将尸体额骨上的镇魂符揭了下来。 枯骨散出一团黑色浓雾,阴风大作,万鬼哭嚎。 验尸房的灯,不停狂闪,劈啪作响。 没多久,黑色浓雾散开,出现了一个女人的魂魄。 女人一张圆脸,两腮带着些许高原红,身材中等微胖穿着素色的棉服,一脸的沧桑。 她见到沈南意立刻跪下来,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头:“恩人,谢谢你!” 她就是王翠花。 “王翠花,我是你的灵魂摆渡人,编号9527,你可以叫我阿南。” “谢谢!你是地府来的干部?我要伸冤啊!我,我要跟阎王爷告状!我要伸冤啊!我苦啊!!” 沈南意把她扶了起来:“我可不是干部,就是个打工的。你的冤情地府已经知晓,大家都很同情你。但你已身死多年,按规矩不能再滞留人间,需早入轮回。” 王翠花噙着泪,咬牙切齿:“阿南领导,我恨啊。我不能投胎,我要看到高大强这个畜生得到报应!” 沈南意理解她。 死得如此凄惨,没有执念才怪。 灵魂摆渡人与命定要度化的鬼魂之间,是有感应的。 沈南意踏入那间屋子时,王翠花便感应到了她,但镇魂符下她无法动弹,更无法现形。 直至第二次,大雨让墙体开裂,她的怨力也达到了顶峰,墙壁轰然倒塌,她的尸骨才得以重现天日。 “是高大强,他杀了我。”王翠花伏地痛哭,诉述真相。 “他为了和孙小凤双宿双栖,经常动手打我。还想骗我,把我卖到山里给别人做老婆。 被我揭穿后,我们吵得很凶,他掐着我的脖子,生生把我掐死了。 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还把我埋在墙里,用水泥封住,还用符镇我。 “我的魂魄被镇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日日看着他活在世上逍遥快活,我恨呐!” 沈南意听着王翠花的哭诉,满眼都是同情。 “地府干部啊,你们听我说,我俩都是山沟沟出来的,嫁给他的时候,一穷二白。 但我就图他对我好。刚结婚那会,他赶集看到热乎乎的大肉包子,自己舍不得吃,硬是揣怀里跑了十多里路,带回家给我尝。 “我以为,只要凭借我们的双手,好好在城里找个活干,就一定能混个人样。 没想到,他进了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什么都来。 我还是忍,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一定能感动他,让他回头的。 白天我给人做保姆,晚上去打零工,身上连买一条新内裤的钱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动不动就打我。 我以为只要忍,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也就过完了。” 王翠花眼眶布满了泪水,哭得喘不上气: “可他,竟然为了外头的女人,活活掐死了我。我要亲眼看着高大强这个杀人犯坐牢!” 她用期盼的眼神望向沈南意,恨极了还啐了口唾沫: “地府的领导,他杀了我,还杀了孙小凤!他就该枪毙!” 沈南意与蒋英雨四目相视,果然,高大强才是真正的凶手。 沈南意:“他是怎么杀的孙小凤,为什么杀她?” “我的魂魄虽被镇住,但意识清醒,这间屋子内发生的事,都在我的眼里。” “当天那个嫖客提了裤子跑了,孙小凤指着高大强的鼻子大骂。大概的意思就是怨他没把嫖资说清楚,弄得她白白给人弄了,亏了。那高大强早就对她起了杀心,拿了块抹布裹上菜刀把,划拉一下,就把孙小凤给杀了。” 沈南意对蒋英雨道:“他果然是有预谋的。难怪菜刀上没有高大强的指纹。” 王翠花一脸讥讽:“这孙小凤拿着他当年杀我的把柄,这些年一直对高大强呼来唤去,前些日子俩人打架,孙小凤差点就嚷嚷出去了。高大强夜里磨了好几次刀,早就想杀她了。” 沈南意不解:“高大强学过道术?他怎么会用镇魂术法?” “他就是个地痞流氓,连字都认不全,哪里会什么道术。”王翠花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这个符,等我魂魄有意识的时候,就在墙里了。” 沈南意心里浮起怪异的感觉。 既然不会道术,那么镇魂符和铜钱,是谁给他的? 蒋英雨唇角一凛,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高大强的心理素质相当硬。他现在一口咬定你是孙小凤杀的,他毫不知情。孙小凤是何大宝杀的,与他无关。” 沈南意气得拳头都攥紧了:“他可真够畜生的,把罪名都推在死人身上了。” 王翠花气得全身发抖:“他撒谎!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沈南意垂眼想了想:“English,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 蒋英雨抬眉,阻止:“想什么呢,这地儿你以为酒吧,鬼上身不合适吧?” 沈南意:“不,只要想办法能让高大强见着王翠花的鬼魂就成。” 蒋英雨一怔:“你是说,你的血?” 沈南意狡黠一笑:“没错,想办法让他沾上我的血,他的眼睛就能看见鬼了。” 蒋英雨来回踱步,想了想:“有法子了。” …… 审讯室,两名刑侦人员还在对高大强进行审讯。 蒋英雨走到门外,跟监控室的警察兄弟打了招呼:“还嘴硬呢?” “比茅坑的臭石头还要硬,就认准人死了没证据。”刑警小张鼻间一嗤。 蒋英雨递了根烟,“张,把这烟给他。他抽了,指不定就全撂了。” 小张抬眉一笑:“雨哥,你在说天书呢。” 蒋英雨指着监控,对他说:“你看他现在这死样,再问也没用。你拿进去试试,指不定能行呢。” 小张疑惑,正准备请示领导。 正好,高大强举手,说他想抽烟。 蒋英雨咧嘴:“是不是,你看,多巧。” 小张摇了摇头:“行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件案中案,到现在还审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头儿都憋着火呢。 他们底下几个组员,成天看着张奇摆着臭脸,各个都不敢大声喘气。 高大强接过香烟,吧嗒吧嗒开始抽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整个人突然噌地站了起来向后退,烟都掉地上了。 他指着空气,全身颤抖发出尖叫:“王翠花,你是王翠花……” …… 沈南意坐在刑侦队门口的凳子上,抬手看了看表。 两个小时过去了,里头还在录口供。 蒋英雨拿了一份盒饭走了过来,“撂了!饿了没,吃吧。” 沈南意惊喜地跳起来:“真的啊!太好了!” 高大强这狗东西,终于招了。 沈南意心情大好。 她接过盒饭,打开就看到一只油光发亮的鸡腿: “哇,所里的伙食这么好。” “奖励你的,沈大侦探。” 蒋英雨一脸宠溺,左手又递了杯咖啡给她。 看来,他把先前说的要好好‘收拾她’抛诸了脑后。 “还得是我英哥聪明!把我的血抹在烟嘴上。” 沈南意的马屁张口就来。 “王翠花可没少折腾他!嘿,憋了十多年的怨气,咵嚓都发泄出来了。” 蒋英雨嗤笑,啧啧摇头:“那怂货,裤子都尿湿好几回。可把小张他们给看傻眼了。” 沈南意抚掌,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这孙子,太坏了。” “这王翠花还搁里头呢?”沈南意瞅了瞅,没见到她跟着出来。 “守着呢,盯着高大强撂口供。” 蒋英雨拍了拍她的肩膀:“弄好了,她会去找你的。” 沈南意点了点头,这个可怜女人,是个老实人。 要不是被镇住魂魄,估计下了地府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早投胎轮回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老实人被欺负过了头,也是有脾气的。 “那他招没招,这镇魂符和铜钱是哪里来的?” 蒋英雨摇了摇头:“还没说到这。晚点口供出来,我再告诉你。” 口袋里‘滴滴滴’电话又响了。 沈南意拿出来一看,又是陌生电话。 她接了起来,“宝宝,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卧槽,是何寂! 大庆油田汩汩喷油,沈南意吓得电话一掐,盒饭都差点掉了。 他从哪问来的号码?! 蒋英雨在一旁捂嘴大笑。 “卧槽,English,是你!你这个卖国贼!”沈南意回过味来。 蒋英雨拔腿就跑:“是你先出卖兄弟的!” …… 第三十二章 你咋不上天呢 高大强认罪,等待他的毋庸置疑是死刑。 不仅如此,死后他的魂魄还会被阴差押往冥府受审,打入无间地狱。 永生永世都不得入轮回。 王翠花是个实在人,知道这个结果后,便放下了执念。 “阿南领导,我信你!他吃枪子儿那天,你记得帮我放串鞭炮庆祝一下。” 沈南意笑了笑,“一定!翠花姐,鞭炮整个最大响的,再放两个窜天猴。” “喜庆!”王翠花笑得畅快,她接过孟婆汤,再一次道谢:“阿南姑娘,姐谢谢你了。” 她一口干,痛痛快快地喝下孟婆汤,魂魄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众生皆苦,贪嗔痴爱憎不尽相同;魂魄如烟,来凡尘人间不过百年。 一碗浊酒,忘却前尘,重入轮回。 下一世,你一定能过得幸福,王翠花。 沈南意望着最后一息魂魄消失在夜色中,默默在心里为她送行。 度魂专机发来信息:编号125成功度化,+1。 …… 何大宝被无罪释放。 这个法援案件峰回路转,曲折离奇、案中有案,轰动整个南城。 各大报纸近几日的头条,都在介绍这个案件,叙述手法千奇百怪,博人眼球。 墙壁开裂,尸骨再现,疑似鬼魂喊冤。 什么墙倒塌时,地狱之门打开,万鬼哭嚎,百鬼夜行。 总之,就是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 民间众说纷纭,鬼魂复仇的说法不胫而走,越传越离奇。 而沈南意作为当事律师勇探真相,名字被各大报纸多次提及。 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正道的光,复仇的剑,下凡主持正义的女神仙。 蒋英雨嘲笑她:“你现在已经从酒吧女壮士,变成女神仙了,升级了。” 沈南意心里有点小得意。 很好,大家忘记了她在酒吧的那个糗闻。 …… 今天是何大宝出看守所的日子。 沈南意作为他的代理律师,在看守所签完字后,就候在门口,等他出来。 这一面见过之后,她的法律援助业务便正式画下句号了。 何大宝一走出看守所,迎上沈南意,立刻就跪了下来。 “沈律师,你是活神仙啊!是我的救命恩人,受我一拜!!!” 郎朗乾坤,朗日晴空的,边上还站着派出所的同志,沈南意尴尬地想找地洞。 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有人要给她下跪。 大清都亡了,不兴这个了。 “快起来,何大宝。这是我作为你的代理律师应当做的。” 沈南意使劲拽他,硬是拽不动。 何大宝死里逃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的: “沈律师啊,不瞒你说,我都以为自己要吃枪子了。哪里能想得到,你真的找出真凶,救我一命啊!” 何大宝说到动情处,一把拖着沈南意的裤腿根,絮絮叨叨: “我这样的人,就是社会的垃圾!沈律师,你一点不嫌弃,还这么用心帮我,我我我……” 沈南意头皮一紧,警铃大作:你要干嘛? 千万不要想以身相许啊! “我做猪做狗,做牛做马,我都要报答你啊!沈律师,你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何大宝跟个孩子似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沈南意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她凑过脸,压低了声音问蒋英雨:“我当初给你谢恩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蒋英雨拢着嘴,暗笑:“嗯,差不多,还说要给我磕几个头压惊。” 沈南意:“……” 磕头,可真是刻在咱们DNA里的感恩方式啊。 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愣是嚎得肝肠寸断,这还是当初那个鄙视女律师的何大宝吗? 白辰扑哧一笑,赶紧拉他起来:“何大宝,现在知道女律师也是很厉害的?” 何大宝拼命点头:“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沈律师,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还做势啪啪给自己扇了两下,以示后悔。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以后好好过日子。” 至于今后路怎么走,相信何大宝经过这一遭,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作为这个法援案的代理律师,沈南意圆满完成任务。 但是,作为一名律师和摆渡人,她的使命仍在继续。 …… 暖阳下,金黄的银杏叶落满了地。 南城,开始入冬了。 白辰带了卷宗先行回律所,沈南意和蒋英雨并肩走在马路上,闲聊几句。 “那个镇魂符和铜钱,高大强说是三清观有个摆摊的老道士那买的。”蒋英雨啜了口咖啡,神情有些古怪:“二十块钱。” 沈南意差点就把咖啡洒了:“什么?我去!二十块钱的东西,镇了王翠花的魂魄十年。” 这可真够物有所值的。 蒋英雨摇头:“道家济世,怎么会用镇魂符去镇普通人的魂魄呢?这不像是正经道人。” 改明儿得去三清庙溜达溜达,会一会这道士。 沈南意附议:“肯定是妖道!王翠花多惨啊,墙壁要是没开裂,她还得被镇下去。” 哎! 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金色的落叶铺满了一地,沈南意轻轻踢了一脚,莫名有些惆怅: “English,你说结婚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看高大强和王翠花,人间惨剧。” 蒋英雨垂眸望着她的侧颜,眸色加深: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婚姻到了最后,就是一场江湖道义。能够白头到老而恩义不绝的,都是侠士。” 沈南意愣了愣:精辟啊。 “没错,高大强就是个不讲道义的畜生。” 王翠花在这场婚姻中掏心掏肺,却遇到了一个狼心狗肺的高大强。 一个丧了良心的人,又怎会知道什么是道义。 “不过,你一个单身狗,哪来的这么深度感悟?”沈南意又开始扎他心了。 “你试试,成天对着我那对宝藏爹妈,你也会久病成医的。”蒋英雨抬唇一嗤。 说起他的父母,沈南意可算是开了眼了。 上一次回蒋英雨家吃饭,简直是好戏连台。 两夫妻开局三句话,句句火药包,双方唇枪舌战、实力开怼。 法学院院长舌战外语系教授,双方纷纷就“油焖大虾放不放盐”,“红烧肉加不加料酒”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并引经据典、博古论今、滔滔不绝。 最后,在蒋英雨与沈南意默默干完三大碗米饭,擦了擦嘴、打了几个饱嗝后,双方主将才握手言和,停火休战。 正当沈南意以为两人会一甩筷子不吃时,场面从战争片转入爱情剧。 蒋英雨的爸爸愉悦地给他的亲爱的夹了个大虾:“老婆,你吃。” 他的妈妈也热情地给她的达令回了一块红烧肉:“老公,你也吃。” 双方完美演绎了什么是‘相爱相杀’。 “一对侠士!” 沈南意大写得服气。 情之所至,金石为开。 但再灿烂热烈的爱,终究会在一场场的柴米油盐之中,泯于人间烟火。 两个独立的个体,如何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携手同行,最后靠的不是惊天动地的爱,而是靠着互相磋磨后的那颗宽容的心。 欣赏对方的优点,接受对方的缺点;无论在顶峰,还是在低谷,都能做到与对方不离不弃。 这不是靠江湖道义,是什么? “English,我觉得,你前世一定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沈南意由衷的夸他。 蒋英雨唇间一弯,笑得颇为惬意:“知道哥的好了?” 沈南意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一定会是一个讲道义的好老公。” 蒋英雨身子一僵,表情有些凝滞:“沈南意,你这是……” 他的心,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沈南意转过脸认真地盯着他:“所以,我觉得,茵茵跟你最合适了!” 蒋英雨气得快背过气去。 “王八犊子沈南意!你,你就是个没心肝的坏东西!” 沈南意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追都追不上他: “哎,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哪里说错了?胡茵茵是个大网红,家境好人又勤奋又漂亮,跟你多合适啊。哎,English……” 蒋英雨的吉普,呼啸而去。 “卧槽,你把我丢在这,我怎么回去啊!”沈南意跳起脚。 “那么爱做媒,那就像煤球一样,滚回去啊。” 天空飘来几个字,字字如刀。 沈南意垂丧着脸:“我哪说错了,你不讲道义啊!” “割袍断义!” …… 沈南意用力踢了一脚,落叶纷飞。 这里是郊区看守所啊,打车都打不到。 死English,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了下来,车窗半摇:“沈南意。” “哎!慕总,怎么是你啊!”沈南意一脸的惊喜。 陈格在前面招呼:“沈小姐,上车吧。” 沈南意不好意思地瞧了瞧慕栖洲,“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慕栖洲猛地咳嗽了一声。 沈南意听出这是不满的意思,又讪讪地关上了门。 正当她犹豫是滚还是滚远一点的时候,慕栖洲冷冷地说了一句:“坐后面来。” “哎!哎!好的,慕总。” 沈南意立马化身狗腿子,跑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谢谢慕总,麻烦慕总。谢谢陈师兄。” 陈格望着后视镜,笑了笑:“顺路的事。沈小姐,怎么你一个人没开车?” 沈南意讪讪地一指:“英哥生气了,自己开了车跑了。” 慕栖洲唇角一弯,像是猜到了什么: “你说了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能给你丢这里?” “我发誓我没有,我只是说胡茵茵跟他很相配啊。”沈南意拼命摆手。 天地良心,她对English那是满满的母爱啊。 “慕总,茵茵你也见过,是不是?”沈南意:“俩人多合适啊。” 慕栖洲似笑非笑,“沈南意,你的脑子,大概是木头做的。” 陈格扶着方向盘,发出吃吃的暗笑声。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东西,这个榆木脑袋还在给别人拉郎配。 慕栖洲唇角笑意更深,不过,他才懒得点破。 由得她去。 滴滴滴~ 沈南意的电话响起,是蒋英雨:“人呢?” 哟,狗东西,又折返回来了。 沈南意一得意,不见好就收的狗脾气上来了,“不是割袍断义了吗?” “赶紧的,在哪?”蒋英雨像是憋了一肚子气。 沈南意看了一眼慕栖洲,立刻变得略带得意: “我遇到慕总了,他把我捎回去了。” 蒋英雨一顿,“行啊,沈南意。把你给能的,你咋不上天呢。” “哎……” 还没等沈南意回神,电话就被挂了。 慕栖洲看着沈南意气急败坏地模样,莫名心情变得很好。 在感情方面,沈南意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沈南意,你谈过恋爱吗?” “慕总,你这么问合适么?”沈南意有些心虚,“我们还没那么熟吧?” “这么说,没谈过?”慕栖洲得到了答案。 “哎,切!姐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吗?” 沈南意又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所以,还是没有。”慕栖洲唇角一弯,笑得邪气,“你是单身狗。” 杀人,诛心。 第三十三章 你要什么菜 沈南意顺利回到律所。 卜一进门,一片啪啪啪的掌声。 马主任亲自带着律所的同仁,为她鼓掌祝贺。 “沈南意律师,真是我们浩天的好榜样! 能够顺着蛛丝马迹,在这样一桩证据链十分完整的案件中,找出翻案的关键证据,堪称是我们律师界的经典案例! 大家为沈律师鼓掌! 为我们浩天有这样优秀的同事鼓掌!!” A:“沈律师,好样的!” B:“南意啊,这一次真是给我们律所长脸了!” 马主任按了按手,示意掌声暂停: “司法局已经给律所发来了表彰信,这是很高的荣誉啊! 沈律师,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为法律事业发光发热!” 别说,马铭洋很少这么长篇大论地夸人,这让沈南意有些受宠若惊。 她向马主任和同事深深鞠躬,谨记‘师训’,非常谦虚: “谢谢马主任!谢谢各位同事!我一定会努力的!这一次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白辰跑前跑后,非常辛苦,也很优秀!” “我要特别感谢马主任!在我有一些情绪波动的时候,对我耐心教导,让我时刻谨记律师的职责和使命,谢谢主任!” “还有罗绮律师,给了我许多的特别宝贵的建议,谢谢罗律!” “还要谢谢各位同事,是浩天这个大家庭给了我的支持,我以浩天为傲,和大家一起努力,做一个好律师!” 总分总格式,段落清晰,致谢词很完美。 掌声如雷,每个人都很满意。 罗绮小声地凑道她耳跟前:“长进了啊,会说话了。” 沈南意抿唇浅笑:“都是师姐教的好。” 蒋英雨昨晚上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要低调。 “你这突然上了两回热门,千万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回头让人给穿小鞋拽下来,能给你摔死。老老实实的,多谢谢别人,别邀功。” 今天果然就用上了。 到底是师父,姜还是老的辣。 难怪他一股浪荡不羁的死德行,在体制内还能吃得那么开。 想到这里,她翻出了手机。 沈:“9527呼叫英哥,在吗?” English:“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沈:“嫑生气了,我请你吃饭吧。” English:扔过一个表情包“吖屎嘞雷。”(吃屎吧你) 沈: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情包) 沈:抠脚(表情包) 沈:爸~爸!我~错~了~ English:逆子,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沈:那吃港式茶餐厅?我们公司楼下有一家新开的港记,可好吃了。 English:你请。 沈:成交。 沈南意合上屏幕,满脸笑意。 小样儿,我还搞不定你。 …… “南意,you are so excellent!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温博顶着一个油光发亮的大背头,递上了一杯咖啡。 手腕上的劳力士故意从袖口里漏出,金光闪闪。 沈南意轻哼了一声,眯起了眼,假笑: “温律,您太客气了。您才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 Dei,妖怪! 我的眼是二十四克钛金的,防炫。 温博手顶着腮,露出钻石袖口,夹着英文: “Really?你这么说,我就脸红了!So,晚上一起dinner?我们顺便切磋下业务。” 沈南意跟辟邪一样,往后一退:“啊,温律,实在是不巧,今天晚上有约了。” “哦,约的谁啊,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啊?”温博步步紧逼。 沈南意心里淬了一口,够不要脸的,逼我出绝杀。 “是这样,我家的公猫发情了,我约了宠物医院,带他去做绝育。” 一旁有其他的同事,已经捂着嘴暗暗笑出声来了。 温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 “啊,这样,是不巧,那下次。” “好呀。”沈南意眯起笑脸,假的快绷不住了。 白辰:“意姐,你家什么时候养的猫?什么品种?” 沈南意阴恻恻地望着他:“HelloKitty,你是不是也想去绝育?” 白辰吓得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慕栖洲回到办公室,秘书已经捧着一大堆文件在等他签字了。 陈格为他端了杯咖啡,“老板,小黑要怎么安置?” 小黑便是今天他们从看守所接出来的人,从前跟在慕栖洲老爹身边的保镖。 因为某些原因,进去蹲了一阵子,正巧,也今天放出来。 慕栖洲想了想,“你问老爷子。是回去继续跟他,还是在集团里安排个事。” 陈格:“是。” 他又从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慕栖洲:“对了,这是沈小姐的资料。” 慕栖洲抬眸,有些意外:“我什么时候……” 他突然记起,没错,是他要陈格查的。 “好,放着吧。” 大概是见了鬼的缘故,他对沈南意莫名地好奇。 这些日子他刻意让自己忙碌,好奇心也变淡了些。 这丫头除了身上有些玄乎的东西,就是个单纯、开朗的姑娘。 他望着这打资料,一嗤,觉得自己的确是够无聊的。 能有什么可查的。 秘书把山一样的文件放在了桌案,正好把沈南意的这份资料压在最底下。 慕栖洲随后又接了几个电话,转眼,便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西郊地块的开发如期进行,只不过拆迁上,遇到了点麻烦。 胡大有给蒲世杰打了电话,说是有个拆迁钉子户,难缠。 蒲世杰请示:“阿洲,遇到个刺头啊,多少钱都不肯拆。” 慕栖洲眸色一深,轻轻一讥:“无非还是价码的问题。跟老胡说,好好谈,钱不是问题。” 比起项目成功开发将要带来的利润,区区拆迁安置费,不算什么。 他又不放心,叮嘱了几句: “如今是法治社会了,别弄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事。” 蒲世杰在电话里应承着:“那肯定,你放心吧,绝对办得妥妥的。” 得了慕栖洲的这句话,蒲世杰还不是甩手就开干。 挣钱他兴许不太行,但砸钱,他拿手啊。 钱是王八蛋,长得真好看。 谁见了不喜欢? 不肯拆? 不存在的。 …… 港记茶餐厅开在甲A级的写字楼下面,脱去了市井气,摇身一变成了高级餐厅。 沈南意啜着一口鸳鸯奶茶,一边骂着菜单价一边等蒋英雨。 其间,时不时的还收到何寂的信息。 何寂:宝宝,你吃了吗? 何寂:宝宝,今天刚做完一台手术,晚上一起吃饭吗? 何寂:宝宝,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呢,宝宝?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宝你个大头鬼。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无论沈南意怎么沉默,他都照发不误。 相互都有认识的朋友,沈南意又不能直接删了他了事。 真是老母猪进夹道,进退两难呐! 胡茵茵打来电话:“南意,英哥是不是出国了?” 沈南意愣住:“额?他告诉你的?” 胡:“对啊,他说他要被派到国外去了,八九十年回不来。真的假的?” 沈南意大写地佩服:绝! “额,茵茵,这个事我也还不清楚。要不回头我问问?” 胡:“行,你帮我问问。真要八九十年,那姑奶奶得广撒网,多捕鱼了。” 沈南意的脸都绿了:“这……你考虑得、非常全面。” 胡:“年华易老、青春短暂啊!看来得把鱼塘再挖大一点,我觉得白辰不错。” 沈南意暴汗:“他还是个弟弟!!” 胡茵茵咯咯吃笑:“弟弟的好,只有老姐姐才知道~” 沈:“本以为游进了姐姐的鱼塘,没想到姐姐你是海王……” 胡茵茵那头笑得花枝乱颤:“海王我要去直播了,回聊啦。” “直播叉鱼吗,带上三叉戟!” 胡茵茵:“贫吧你!拜。” 沈南意挂了电话,一脸无奈:女人,你的名字叫贪婪。 替白辰默哀三分钟。 蒋英雨双手插兜从门口进来,带个墨镜,白衬衫配V领毛衣,学院老钱风。 帅得离谱,惹人瞩目。 他撩了把头发,一屁股坐了下来:“谁的电话?” “你的草原,你的马。” 蒋英雨皱眉:“谁?” 沈南意掀了个眼皮,懒得跟他吐槽:“你爱咋耍,就咋耍。” 蒋英雨唇角一勾,大概有数了: “咦,你这是放弃治疗了?别啊,继续作死啊。” “你和胡茵茵说,你要公派出国八九十年?” 蒋英雨:“嗯,没错。” “真的假的?” “你说呢?”他摊开餐牌,头都不抬。 沈南意再次确认:“你真不喜欢她啊?” “不是我的菜。” “你要什么菜?” 蒋英雨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一点:“叉烧。我觉得不错。”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鸡同鸭讲,竟然也完美对上了: “切。服务员!给他来一份叉烧饭。” 第三十四章 哥的眼睛就是尺 “你是……沈南意吗?” 一个娇小甜美的女孩子走了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南意,似乎不敢认。 “你是……” 沈南意看了她一眼,脑子快速过滤,立刻认了出来:“你是顾小芊!” 顾小芊烫着芭比卷,画着精致的妆容,粉色香奈儿上衣搭配一条裹臀短裙,脚蹬及膝靴,典型的富家千金。 “天呐,沈南意!你竟然还活着……”顾小芊手捂着嘴,诧异。 指甲上贴的亮钻,闪得晃眼。 蒋英雨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这女孩,怎么说话呢。 沈南意浑不在意,她见到儿时好友激动地站了起来: “活得好着呢!小芊,你越来越美了!” “南意,你也是,之前你不是生病……” 顾小芊回过味来,热情地抱住了她,“天呐,我都不敢认了。” 她拉着沈南意的手,看了又看: “前些天茵茵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还不敢信。没想到你真的回南城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对了,茵茵说你在英国啊,怎么回来了?” 顾小芊甜甜一笑:“我想我男朋友了,就溜回来看看他。” 沈南意一脸姨妈笑:“哎~~懂的懂的。” 慕栖洲这个家伙,命倒是挺好的。 “我男朋友是阿洲哥哥,你还记得吗?” 沈南意听到这四个字,浮起慕栖洲的那张讨债脸,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呵呵,慕总么,知道的。他有你这么可爱的女朋友,真幸福。” 顾小芊望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南意,你的男朋友也很帅呀,不介绍一下?” 沈南意刚想解释,蒋英雨站起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伸出右手: “你好,蒋英雨,小意一般都喊我English。” 顾小芊轻柔了握了握手,一脸甜笑:“哇,南意,你们好般配啊。” 蒋英雨唇角弯起:“顾小姐真是人美声甜,眼光又好。慕总真是好福气。” 沈南意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拉着顾小芊:“一起坐呀,咱们好久没见了呢。”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English这张嘴,今天喷出来的竟然是赞美。 顾小芊大大方方地落座,“加个微信吧,南意。” 双方扫了码加了联系方式后,顾小芊似乎很怀念: “当年你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转学,我叫爸爸打听了好久,都找不到你。” 沈南意垂眼,扯起嘴角浅笑:“突然就生病了,所以休息了一段时间,去了别的学校。” 她想起过去顾小芊对她的好,有些感动:“小芊,谢谢你还一直记得我。” 顾小芊嗔怪了她一眼:“怎么能忘,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呀。” 两个人你来我往,就像打开记忆的闸门,儿时的趣事、糗事跃上心头,聊得不亦乐乎。 一直到慕栖洲走到跟前,两人才不得不戛然而止。 “小芊,你怎么来了也不上来?”慕栖洲的眼里,满满的爱意。 顾小芊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慕栖洲,带着少女的崇拜: “我怕打扰你工作,就在楼下先喝点东西。你看,我遇到了谁?” 她对着沈南意一指,眼睛望着慕栖洲:“是沈南意,你还记得吗?” 慕栖洲唇角一弯:“大名鼎鼎的沈律师,又见面了。” 他看向蒋英雨搭在沈南意肩膀上的手,眸色深了几分:“英雨,你好。” 蒋英雨挑了挑眉,客套地伸手一握:“慕总,又见面了。” 顾小芊有些讪讪:“你们……都认识?” 沈南意瞧着她似乎变了脸色,立马明白了几分: “我们所是慕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慕总是我们的VIP客户。” 顾小芊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慕栖洲抬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阿洲哥哥,我们走吧。” 顾小芊挽上慕栖洲的手,笑着对沈南意告别: “这一次我回来很仓促,今天必须要陪阿洲哥哥,明天再约你哦。” 沈南意瞧着慕栖洲一脸甜蜜的样子,立刻狗腿子上身: “应该的应该的!小别胜新婚,祝两位新婚快乐!” 顾小芊一脸羞涩:“哎呀,南意!你笑话我。” 慕栖洲显然很满意,笑意都扯到了耳后根。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南意,拉着顾小芊的手离开。 蒋英雨嘲笑:“行啊,金主爸爸很高兴,明年的顾问费可以涨一点了。” 沈南意一脸嘚瑟:“慕栖洲这爹味,就适合小芊这种小甜妹。绝配,锁死。” 蒋英雨啜了口奶茶,有不同意见:“哥阅人无数,这个小甜妹,一看就不简单。” 沈南意不解:“怎么讲?” “慕栖洲是什么人?慕氏总裁千亿身价。能够十多年给这小丫头吃得死死的,你说她能没点手段?哥哥劝你招子放亮一点,离她远点。” 沈南意不以为意,“小芊这么单纯的姑娘,能有什么手段。” 蒋英雨唇角一撇,两个手指在眼前一勾:“不信拉倒。哥的这双眼睛,就是尺。” 沈南意哈哈大笑:“直尺、卷尺还是游标卡尺?” 蒋英雨把脸一凑,垂眸看着她的红唇,鼻息浓烈:“唇亡,齿寒。” 沈南意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如刷子一般轻拂,黑眸明亮、动人。 她望着蒋英雨,唇角弯如明月,笑里带着坏:“我看你像宫寒。” 蒋英雨笑岔了气:“你个狗东西。” 二人脸贴着脸,四目相对,笑得明媚动人。 慕栖洲上车时一回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们谈恋爱了? …… “阿洲,你在看什么?” 慕栖洲的神色由晦转亮:“没什么,在想带你去吃什么。” 顾小芊甜甜地依偎在他身旁:“吃什么不重要,和什么人吃才重要。”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派人接你去。”慕栖洲怜爱地搂住了她。 “突然很想你,回来给你的惊喜,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但是,你逃课可不行。”慕栖洲开启谆谆教导模式。 “好啦,好啦。我就呆两天,马上就回去好好学习。”顾小芊摇着他的胳膊撒娇。 “乖,这才听话。” 慕栖洲对着陈格说道,“去天悦会,世杰他们在那。” 顾小芊抬眼:“不是就我们两人吗?” “晚餐约好了局,正好是世杰和何寂他们,你都认识,一起吧?” 顾小芊隐隐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变得明媚:“好呀。” “你跟沈南意关系很好?”慕栖洲看了她一眼,想到了刚才的画面。 “初中时的好朋友,但十来年没见了。没想到她成律师了。” 顾小芊有些好奇:“你跟她似乎很熟悉?” 慕栖洲摇头,眉头有些微蹙:“业务往来罢了。” 顾小芊垂下眼睑,“她比以前更好看了。” 慕栖洲垂眸,浅笑:“哪有我们小芊好看。” “真的?”顾小芊抬眼,笑意深陷:“阿洲,你没骗我?” “为什么要骗你?” “你从前也说过沈南意好看的。”顾小芊翘起了嘴。 慕栖洲纳闷:“从前?什么时候,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顾小芊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表情。 慕栖洲想起上车前的那一幕,抬唇一嗤:“记得她做什么。” “阿洲,你生气了?” 慕栖洲回过神,摸了摸顾小芊的脑袋:“瞎说。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买东西。” “好呀。我看中H家新款的包,想买。” “买。” 慕栖洲掏出了一张黑卡,递给了顾小芊: “明天有会,我不能陪你。你拿着,想买什么买什么。” “哇,阿洲,你真好!”顾小芊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熊抱。 慕栖洲紧紧搂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内疚: “还不够,还要更好。” 第三十五章 人会变,月会圆 有钱人是怎么花钱的? 一挥,一刷,哗哗哗。 陪着顾小芊逛了一天商场,终于让沈南意见识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她的脚走得快要断了,顾小芊还没买够。 “哎呀,南意,茵茵,快跟上。D家今天有新货到哎。” 沈南意甩了甩脚上的板鞋,累得要死: “大小姐,踩着高跟鞋都能逛这么久,不愧是战神!” “Life is short,your heels shouldn’t be .” 顾小芊回眸甜笑:“人生苦短,但你的鞋跟不能短。” 沈南意嘴角一扯,张开了双臂,两只手上挂满了购物袋。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买十多双鞋的理由?” 胡茵茵搂着沈南意的肩膀:“羡慕不来的。霸总的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沈南意斜睨了她一眼:“狗腿子的命,也是命啊。” 胡茵茵大笑,“要不,找何寂出来,给你搭把手?” 沈南意双手一举,投降:“大可不必,家人们,我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怎么提起何寂了?”顾小芊一脸茫然,“他怎么了?” 胡茵茵笑得蔫坏:“他在追我们南意呢,是不是,宝宝?” 沈南意吓得一哆嗦:“卧槽,胡茵茵,你想油死谁呢?” 顾小芊看着沈南意,有些意味深长:“难怪昨天晚上吃饭,何寂不停地在提你。” “你们昨晚一起吃饭了?”沈南意觉得有些奇怪,“你这万里归途的,慕栖洲竟然没带你过二人世界?” 顾小芊笑了笑,眸间闪着光亮:“阿洲哥哥太忙了。不过,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恭喜啊!日子定了吗?” 沈南意连声道贺,转念一想心又抽痛:“慕总大婚,这份子钱该随多少啊?” 顾小芊扶额,有点意外:“沈南意,你竟然想的是份子钱……” 沈南意抚掌,立刻领悟: “哎!我真是格局小了。慕总大婚肯定是大派红包,怎么还会要我的份子钱,哈哈。” 胡茵茵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嘲笑她:“你这个小财迷。” 沈南意一摊手:“没办法啊,你们一个富家千金,一个大网红,我只是个可怜的小律师啊。” “哎,南意,要不你别做律师了,到我爸爸公司干吧。让他给你安排个好职位。” 顾小芊亲热地拉着她,“起码比你做律师来得轻松啊。” “哎!多谢,我就是喜欢这个行业。” 沈南意对着顾小芊,郑重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相信光吗?” 顾小芊张了张嘴,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沈南意抿唇一笑,双手做了个举手动作:“迪迦奥特曼前来报到!” 胡茵茵笑岔了气:“行了行了,都知道你沈律是正道的光。” 顾小芊看着她们两个人笑成了一团,有些格格不入。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沈南意的节奏。 …… 几人走进了D家店铺,沈南意一眼便看到了蒋英雨送给自己的那条晚礼服。 橱窗里男女人偶模特穿着当天他们俩身上的那套,着实相衬。 “咦,南意,这条项链不是你那天戴的那款吗?”胡茵茵在展柜处招手。 沈南意走近一看,还真是。 一模一样,闪闪发光。 销售:“小姐好眼光,这是限量款,全球只有30条。这一条是客户已经预定的。” 沈南意心底一跳,沉了一口气::“你们店一共有几条?” 销售:“我们是大中华区旗舰店,因此有两条。另一条也是一位VIP客户买走的。” 沈南意暗自琢磨,VIP,蒋英雨应该算不上吧? 他家境是不错,可平常也没这么挥霍啊。 她悄悄凑到胡茵茵耳边:“我就说吧,英哥送我的,应该是假的。” 胡茵茵白了她一眼:“说你眼瞎,你还真瞎。” 她看沈南意真的完全不懂,便耐心解释: “都说了全球限量30条,肯定有编码的。谁能造这个假?” 沈南意:…… 顾小芊站一旁沉默了半天,此时突然拔出黑卡递给了销售:“这条,我要了。” 销售颇为为难:“顾小姐,这条已经有客户预定了,这实在……” 顾小芊沉下了脸:“我这个未来的慕太太,难道还比不上你其他客户的份量?” “难道,是要慕总亲自打电话吗?” 胡茵茵和沈南意面面相觑:这霸道总裁小娇妻剧情上线了,有点尬。 沈南意偷偷拉了拉顾小芊的衣角:“小芊,这个也不是很好看,你……” 顾小芊猛地一甩,变得歇斯底里:“不行,今天我必须要。” 气氛凝滞,销售怕得罪顾小芊,不敢吱声,门店经理则一路小跑过来道歉: “顾小姐,抱歉!是她的错。我马上给您包起来。” 顾小芊神气地走到一旁的沙发,“她连我都不认识,还配留在这给客户服务?” 门店经理呆呆地张了张嘴,还是选择妥协:“Julie,你被开除了。” 销售委屈地捂着嘴,哭着跑了。 顾小芊气定神闲地端起咖啡,对着沈南意扬了扬头: “有的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整个D家门店的人都鸦雀无声。 沈南意莫名心塞,尴尬地能抠出四室一厅。 胡茵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觉得,顾小芊和从前不一样了。 …… 夜幕降临,南城车水马龙,灯火璀璨。 陈格将大包小包的塞满了整个后备箱。 慕栖洲拉着顾小芊的手上了车,有些内疚,“今天逛得开心吗?” 他连着开了一整日的会,忙得没有时间陪她。 顾小芊:“开心呀,有茵茵和南意陪着我,很开心。” “那就好。” “他们都很羡慕我呢,有这么好的男朋友。”顾小芊倚靠在慕栖洲的肩膀。 “对了,南意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怎么还和何寂玩暧昧呢?” “有这事?”慕栖洲一怔,“何寂是在追她,但沈南意应该看不上他。” “怎么会呢,我听到她喊何寂宝宝呢。” 顾小芊娇嗔地看着慕栖洲:“阿洲,你都没喊过我宝宝。” 慕栖洲皱了皱眉。 陈格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顾小芊抿唇浅笑,似乎浑不在意:“话说回来,南意一向这样。她长得好看,初中就有好多男孩子追求。她最擅长玩弄男孩子的心了。” 慕栖洲垂下眼睑,声音清冷,貌似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是吗?” “是呀。”顾小芊看了一眼慕栖洲的脸色:“听说,她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才从世英转学的。” 慕栖洲眼底似有一丝不悦。 陈格望了望后视镜,清咳了一声。 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冷。 “哎呀……” 顾小芊惊叫了一声,四下翻找,“阿洲,你昨天送我的钻石小熊钥匙扣不见了。” 慕栖洲低头帮着找了找,安慰她:“别急,丢了就丢了,再买一个给你。” “这是C家的限量款,你送我的,我怎么能丢了呢?”顾小芊急得眼睛都红了。 慕栖洲抬唇,正想说没什么大不了,顾小芊一拍脑袋: “是南意。一定是她拿走了!今天她看到我的小熊,特别喜欢。” 慕栖洲垂眸,拧了拧眉心。 陈格望着后视镜里老板的脸色,如乌云过境。 “南意真是的,她要是喜欢,我可以送她一个。怎么可以把你送给我的小熊偷偷拿走呢?” 顾小芊非常生气,她一把抓起电话拨了出去:“南意,我的小熊你看到吗?” 沈南意:“我没有看到哦,你的小熊丢了吗?” 顾小芊:“南意,也许,可能是你拿错了钥匙扣?” 沈南意沉默了数秒:“顾小芊,你……” 顾小芊急得:“南意,你不要多想,因为这是阿洲哥哥送的,我……。” 沈南意:“我找找,稍等。” 沈南意挂断了电话。 顾小芊噙着泪望着慕栖洲,可怜巴巴:“南意是不是生气了?” 慕栖洲有些无奈地望着顾小芊,“你不要多想。” “南意喜欢,我明天去买一个送她。可这是你送的,我真的不能给她。” 慕栖洲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南意的电话来了。 “小芊,对不起,你的钥匙扣在我的包里。我现在给你送过去,你在哪?” 慕栖洲示意陈格停车,顾小芊看了眼车窗外:“我,在松江路口这。” 沈南意语气有些冷:“好。” 大约半小时后,沈南意的白色本田停在了宾利车后。 慕栖洲看着她走来,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他不是三岁小孩,今晚顾小芊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幼稚。 沈南意透过车窗,将钻石小熊递给了顾小芊。 “我很抱歉,或许,是我真的‘不小心’拿错了。” 顾小芊弯起唇角,甜笑依旧:“没事,南意,你喜欢我明天买一个新的送你。” 她又极其‘真挚’地加上一句: “还有,女孩子一定要对自己好,假的钻石千万不要戴,很LOW的。” 沈南意望了一眼顾小芊,又看了看慕栖洲,抿唇:“不必了。喜欢的东西,我会自己买。” 至于后一句,她全当顾小芊放屁。 因为回去后她就翻看了蒋英雨赠送的那条项链,的确刻着独一无二的编码。 那是一条真的不能再真的钻石项链。 慕栖洲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沈南意冷冷地转过身,鼻尖有些酸涩。 她本以为时光会如从前一样,没想到,人会变,月会圆。 南城旧事和旧人,除了胡茵茵之外,果然让人开心不起来。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在哪呢?” English:家,怎么了? 沈:喝点? English:有病? 沈:不来算了。 English:定位。 沈南意发了个位置,退出了微信。 她再次抬头,宾利已经开走了。 沈南意撑着头,实在想不明白。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会遇到慕栖洲和顾小芊这两个混账玩意儿。 她憋着一肚子气,将两人的微信统统拉黑。 叔不能忍,婶也不能忍了。 第三十六章 狗男女锁死 蒋英雨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什么表情?这么凶残?” 沈南意发动了车子:“貌美如花,你瞎了吗。” 蒋英雨啧啧两声:“你现在凶神恶煞的样子,过路的狗都怕你随手扇两巴掌。” 沈南意边开车边把顾小芊设套诬陷她的事讲给蒋英雨听,气得他要下车回去揍她。 “哎~回来。”沈南意拽着他的衣服:“我看你才是想扇狗俩巴掌。” “没错,我就是要去扇这两条狗。”蒋英雨狠狠咬了咬牙,“这是有多欺负人啊。” 沈南意摇了摇头,锁死车门:“算了,我估计她八成吃醋了。但我跟慕栖洲根本就不熟。这吃的是哪门子的干醋?” 蒋英雨阴着脸,一脸不忿:“哥早就和你说过,这小甜妹没那么简单。” “算了,我把她微信都拉黑了,以后不来往了。” 沈南意叹了口气,她是慕栖洲的女朋友,慕栖洲又是浩天的大客户。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蒋英雨心疼她,摸了把脑袋:“走,哥带你化愤怒为食欲。” “行,走起。”沈南意一踩油门,一路狂飙。 蒋英雨紧紧抓住扶手:“骂狗就骂狗,我跟你又没仇。” “让那对狗男女锁死,不许提他们。” 蒋英雨:“好好好,我闭嘴,求放过。” …… 慕栖洲将顾小芊送到顾宅门口,准备道别。 陈格已经将车内大包小包都提了出来,交给了佣人。 “阿洲,我不想回家。我……”顾小芊眨了眨眼:“我不能去你家住么?” 慕栖洲摸了摸她的脑袋,低笑:“我答应伯父,要结婚后才可以。” 顾小芊有些不情愿,撒了会娇后亲了他一口:“那你早点娶我。” 慕栖洲一愣,随即失笑:“之前我说早点,你又不乐意。” 顾小芊甜笑,轻轻摇着他的胳膊,一脸娇憨:“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慕栖洲看着她,今晚的不悦烟消云散。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他的脸色变得柔和,体贴地撩了撩顾小芊的头发: “好,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顾小芊心头一松,“好呀。我进去了,晚安。” “晚安。” 慕栖洲看着顾小芊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他才叹了口气上车。 他扯了扯胸口的领带,重重的靠在后座:“开车。” 头一次,他感受到了女人之间的刀光剑影,这种场面于他而言,有点陌生。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是不是没处理好?陈格。” 陈格扶着方向盘,犹豫会,开口:“老板,沈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慕栖洲抬眼望着陈格,语带不悦:“你以为我瞎了?” 陈格觉得有点好笑,他摇了摇头:“顾小姐这是吃醋了,老板。” 慕栖洲无奈地闭上眼睛,“这醋吃得莫名其妙。” “顾小姐这是在意您。”陈格打圆场。 老实说,今晚顾小芊的确做得过了,对沈南意太不公平。 “小芊向来温柔懂事,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慕栖洲觉得,或许还是自己的问题。 是他让顾小芊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对沈南意是有一些好奇,但,也仅此而已。 他拿出手机,翻开了微信,找到沈南意的微信——亿点点。 “抱歉,小芊有些幼稚……” 打完他斟酌了一番,又删掉重新打:“我是不会误会的……” 想了一下,还是不对。 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沈南意,我代顾小芊向你道歉。” 发送。 屏幕显示: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慕栖洲摇头,苦笑。 这沈南意脾气上头,手脚倒是挺麻利的。 他找出沈南意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再打: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慕栖洲眉头紧蹙,伸出手:“陈格,把你的手机借我。” 陈格递上了手机:“怎么了,老板?” 慕栖洲唇角一凛,无奈:“沈南意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陈格笑出了声,“这小师妹,脾气还挺爆的。” 陈格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秒接。 沈南意:“喂,陈师兄,你好?” 慕栖洲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沈南意。” 沈南意在电话那头似乎愣了愣,“喂……喂……信号不好……” 嘟嘟嘟。 电话挂了。 陈格扑哧一笑:“老板,不会我的电话,也被拉黑了吧?” 慕栖洲白了他一眼。 再打,还真的是。 又拉黑了。 “算了,回去吧。” 慕栖洲解开两颗衬衫扣子,透了透气,顿觉心累。 “女人,可真是麻烦,她们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陈格笑着摇头:“老板,有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感觉,是不是很妙?” 慕栖洲给了他一记眼刀:“妙你个头,开你的车。” 小芊也是,发发脾气就算了,但影射沈南意是小偷就过了。 他当时没有阻止,心里确实过意不去。 “陈格,明天再去买个钥匙扣给沈南意送去,就当帮小芊赔礼道歉。” 陈格觉得有些不妥,“老板,这不太……” 慕栖洲的电话响了。 陈格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老板这不是道歉,而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 LIVE HOUSE酒吧。 沈南意合上电话,嗤了一声。 蒋英雨:“谁啊?” 沈南意将手机扔回了挎包:“一条狗。” 蒋英雨轻笑,“公的母的,道歉来了?” 沈南意啜了一口鸡尾酒,好喝,不上头: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管它是公还是母,走一个。” 蒋英雨夺过她的杯子:“少喝点,一会又霍霍我。” 沈南意斜睨他一眼:“看不起谁呢,这就是水。” 蒋英雨一双桃花眼浮起笑意,捏了她下巴一把: “杠是吧?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哥陪你,敞开喝。” 他知道沈南意今天受委屈了,不让她发泄她难受。 沈南意眯起眼睛,一口干了:“一杯敬兄弟,一杯杀慕狗……” 几杯下肚,沈南意有些微微晃动,非要上台露两手:唱歌。 蒋英雨来不及阻止,只能双手捂脸,无力地摩挲: 他错了。 他不该让沈南意喝酒。 …… 慕栖洲冲完澡,下身只裹着一条浴巾。 身上的水滴顺着宽阔厚实的胸膛滑落,散着热气。 他走到茶几旁接起电话,是蒲世杰。 “阿洲,你猜我看到谁了?” 慕栖洲:“是谁?怎么让你激动得跟泰迪似的。” “哈哈,快看微信,保管你上头。” 慕栖洲挂了电话,他与何寂、蒲世杰的群不停在闪烁新消息。 打开一看,呵…… 沈南意也不知道是在哪个酒吧,搂着话筒在鬼哭狼嚎。 “原谅我重复一次 你的名字 那关于你的过去 就该原地消失 厚颜无耻……” 字字句句,没有一个在调上。 慕栖洲:…… 何寂:在哪,定位。 蒲世杰:你们说,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慕栖洲:这…… 慕栖洲着实难以启齿,今天他任由自己女朋友胡来,的确有点厚颜无耻。 蒲世杰@何寂:LIVE HOUSE,我刚刚拍的,她唱完就被男朋友拖走了。 何寂:谁?是那个叫什么英雨的? 蒲世杰:对。阿寂啊,她好歹是我们学妹,别霍霍人家。 慕栖洲@何寂:听说,她喊你宝宝? 蒲世杰:有这事?@何寂 何寂:有这好事? 慕栖洲提唇,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咬在嘴前,点开视频笑得肆意。 …… 深夜的楼道,空空荡荡,脚步声踉跄。 蒋英雨顿了顿,弓着身子将背上的沈南意向上抬了几分: “死沉。你最近胖了。” 沈南意结结巴巴地嘴硬:“放肆,竟然妄议本宫体重,赐……死。” 蒋英雨咬紧牙,额间满头大汗,“破小区,电梯踩着点坏。” 看来,回头得给她换个新点的房子。 他背着她亦步亦趋,艰难地向上: “沈南意,下次我再让你喝酒,我就是狗。” 沈南意似醒非醒:“狗?对!杀慕狗!” 她猛地一拍蒋英雨的肩膀,“驾!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蒋英雨:“奶奶的,你倒是给我整上满江红了。行啊!牛掰,服气!” “沈南意,劳资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吧,这辈子这么被你霍霍……” 沈南意双手空中一挥,气势昂扬: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 沈南意用力抓着蒋英雨的脑袋摇晃:“接,快接,待从头!” 蒋英雨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吼一声:“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空荡荡的楼道里,充斥着沈南意激情高昂的声音,回音震天。 “刀在手,杀慕狗,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蒋英雨笑得搂不住她,俩人一屁股摔倒在地: “串了串了!念串台了!” 第三十七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昨夜星辰昨夜风,一朝酒醒万事空。 沈南意第二天醒来,脑袋空空,全身疼痛。 喝断片了,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打开手机,就是English的微信留言:“醒了回电话。” 她回拨,把手机放在一旁,刷起了牙。 “哟,沈壮士,这是睡醒了呐!”蒋英雨阴阳怪气。 她口里含着牙膏,呜咽:“我昨晚打架了?怎么全身跟散架了似的。” 蒋英雨坏笑,阴里阴气:“可不,沈南意倒拔垂杨柳,脚踢镇关西。” “说人话。” “我怕我说真话,你没脸听啊。” 蒋英雨一阵嗤笑:“三杯下肚,全世界都得为你让路,沈南意。LIVEHOUSE哥是没脸再跟你去了。你昨晚跟号丧似的,搂着人话筒不放,简直是惨绝人寰,穷凶恶极!” 沈南意嘴里塞着牙刷口吐泡沫,彻底定住,“你……” 蒋英雨:“你,你什么你,从未见过如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我……” 蒋英雨:“我,我什么我,我遭老大罪了我。你家破小区,电梯还坏了,劳资背着你活活爬了13楼啊。你这死玩意还抓我的脑袋,差点没把我摔死。” “她们……” 蒋英雨:“它们?你昨天刀在手,杀慕狗,全南城的狗都瑟瑟发抖。” 沈南意一脸汗颜,无地自容:“我再喝酒,我就是狗。” “得了,信你我才是狗。洗把脸,赶紧滚去上班。” 蒋英雨一把撂了电话。 沈南意就差将自己的脑袋浸在水里冷静冷静。 奶奶的腿,都怪那对狗男女。 嘟…… 微信新消息。 是何寂。 【沈南意,哥决定了,正式放弃整个森林,只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沈南意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 卧了个大槽,发生地震了吗? 把何寂的脑子震坏了?! 她刚捡起手机,何寂的电话就进来了: “南意,看到我的信息了吗?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追求你,只做你一个人的宝宝!” 我的妈呀! 沈南意跟见了鬼似的,把手机一划,往床上一丢。 苍天呐,大地啊! 我这是上辈子杀了他全家吗? 这辈子要遭这么大的罪。 …… 沈南意满腹心思,无精打采地踩点到律所。 白辰见到她这样,一脸关切:“意姐,你怎么了?” 沈南意匍匐在桌上,哀叫:“没怎么,感觉人生灰暗,万事皆空。” 白辰愕然,这人设怎么变得这么快,“昨天还是正道的光,今天怎么就萎了?” “没电了。灯灭了。”沈南意掀了掀眼皮,一脸死样。 “沈律师,有人找。”前台姑娘来敲门。 沈南意一把抬起头来,精神焕发:“来活了?!快,接客!” 白辰:“这是什么情况?你去四川学变脸了啊!” 沈南意屁颠屁颠地跑进会客室,脸瞬间冷了。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客户呢。” 陈格讪讪一笑:“沈律,我也是贵所的客户嘛。” 沈南意闷哼了一声,完全不想遮掩自己的不悦:“罗律不是在办公室吗,陈助理您应该找她呀。” 陈格拿出来一个袋子,取出礼品盒,递给了沈南意。 他坚信伸手不打笑脸人,脸上永远挂着忠厚老实的微笑: “昨天的事,是顾小姐不对。她年纪小,沈律你多包容。这是慕总的歉意,请收下。” 年纪小? 陈格还真是能睁眼说瞎话。 她和顾小芊可是同班同学。 沈南意就差翻白眼了。 算了,看在三千万的面子上,不能得罪VIP。 沈南意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将礼品推了回去:“歉意收下,礼物就不必了。” 陈格讨好地笑,力求将任务完成:“这是老板的心意。你别这么快拒绝,高低先看一眼啊。” 沈南意满脸狐疑,“看不看的,有什么要紧。总之,我不需要。” 陈格哎了一声:“小师妹,兴许你喜欢呢。对吧。” 沈南意伸出葱白的指尖,挑开了礼盒,是一个钻石钥匙扣。 和顾小芊的同一个牌子。 士可杀,不可辱! 慕栖洲,你这个狗东西! 她的火气瞬间窜出了天灵盖。 细长的指尖轻轻一拨,礼盒啪嗒又合上了。 冤有头债有主!陈格是无辜的!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的暴脾气:“慕总人呢,方便带我去当面‘谢谢’他吗?” 陈格心头大石一落,立马屁颠屁颠地带路,“走。” “陈助理,把礼盒也带上吧。” 陈格一愣:“啊?拿来拿去,不方便吧。” 沈南意皮笑肉不笑,眼睛眯成了线:“怎么会呢,当面拿着礼物谢,更有诚意呢。” 陈格心头咯噔了一下。 一股不妙涌上心头。 但沈南意早已跨步走了出去。 他,拦不住了。 …… 慕栖洲在打电话,看着沈南意和陈格一起走进办公室,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好,尽快落实,就这样。” 他用眼神询问陈格:? 陈格手捧着礼盒,摇头。 慕栖洲示意沈南意坐。 他抽出一支烟,在桌上敲了敲。 想点,又觉得不合适,便叼在了嘴里,“沈律师,请坐。” “慕总,忙完了?”沈南意笑眯眯地望着他。 “坐就不必了。慕总,只是来和您说一声,像您这样打人专打脸的,太不讲武德。” 慕栖洲的烟掉了下来:“沈律师,这是什么意思?” 沈南意脸色一沉,非常认真地盯着慕栖洲的眼睛: “我说过了,我喜欢什么自己会买。别人的东西,我也没兴趣。” 慕栖洲眸色一黯:“沈南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 沈南意极度气愤:“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意羞辱人?” 她啪地一声,将陈格手上地礼盒重重地放在慕栖洲的桌上: “这种东西,别说我没看上,送我,我还嫌它土了吧唧。” 奶奶的,她是那种没有品味的人吗? 会喜欢顾小芊这种甜妹喜欢的东西?! 钻石有什么了不起,她还嫌刺眼! “昨天冤枉我偷东西,怎么的,今天还怕我买不起,非要送我一个,羞辱我?” 沈南意的火气上来,也顾不得面前这位是三千万的金主爸爸了。 “慕栖洲,你挺可以的啊!你们俩这是男女混合双打,专打我脸呢?” 慕栖洲被她这一顿劈头盖脸地输出,彻底弄懵了:“我真没那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总之,我怕了你们,友尽,我就这意思。” 她转身离开,可幅度太大,将慕栖洲桌上的文件给扫落在地。 哗啦啦的文件掉落一地,啪啪作响。 陈格吓得要死,立刻上前:“我来,我来。” 沈南意蹲下捡文件,默默骂自己一句英雄气短。 刚刚才雄起,现在又得低头了:“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 刚捡了几分,她对着地上的牛皮纸袋,停住了手。 上面写了三个大字:沈南意。 慕栖洲心头倏地一沉,慌忙站起来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南意不可思议地捡起文件,缓缓回头,冷冷地看向他:“你查我?” 慕栖洲顿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很荒谬,很社死。 他手心一紧,向她走近了一步:“沈南意,听我解释……” 沈南意本能地往后一退,与他隔开了距离,寒意顿生。 她眼底起了薄雾:“慕栖洲!你说你信我,原来都是假的。” 她是个大傻瓜,居然什么秘密都往外倒。 慕栖洲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变得苍白,哀伤和惊恐交织,最后化成害怕和无助。 他的心倏地收紧,一阵窒息。 “你这个大骗子!”沈南意捂着嘴,冲了出去。 门外,过道的转角暗处,闪过了一个身影。 无人注意。 慕栖洲望着满地狼藉,蹙起了眉头。 活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骂得狗血淋头。 但似乎,人家骂得还有几分道理。 听起来,他真的不是个东西。 陈格有眼力见,立刻打圆场:“沈律师肯定误会了。晚点我去解释。” 慕栖洲用指尖勾了勾领带,叹了口气:“不必了。” 沈南意气哭了,他心里挺不好受,那不是他的本意。 慕栖洲低头捡起地上那份沈南意的资料,交给了陈格:“先收起来。” 陈格接过文件,默默地退了出去。 果然,男人的第六感也很灵,他觉得不妙,结果真的一塌糊涂。 普通人的自尊心更甚,慕栖洲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圈层,他不懂。 陈格不放心,走出办公室后掏出了手机,给罗绮发了微信。 沈南意是个好姑娘,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 办公室里,慕栖洲还在一个人生闷气。 滴滴,手机亮起。 “阿洲,我回伦敦了,圣诞假期再回来看你哦。爱你!” 慕栖洲心里一紧,完了。 他竟然忘了小芊是今天的飞机。 他重重地抚了一把脸: 这世道,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 他明明只是想道个歉,示个好。 没曾想,翻篇不成,翻船了。 彻底友尽。 第三十八章 求和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谁呀,大晚上的,叫魂啊!” 沈南意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火急火燎地来开门。 就洗个澡的功夫,哪个不长眼的大半夜狂摁门铃,跟催债似的。 待她看清来人,立刻推回门:“晦气。” 慕栖洲的大手,牢牢按住了门框:“沈南意,我们谈谈。” “不想,再见。” 慕栖洲硬生生地挤进来半边身子,扒着门缝:“你不让我进,那我就只能拍一个晚上门了。” 沈南意气不打一处来:“慕栖洲,做个人行吗?还上门威胁我。” 慕栖洲清咳一声,嗓音压得很低:“我是来道歉的。” 慕栖洲根据罗绮给的地址,找到了沈南意的家。 他的脾气从来不屑解释,但一想到沈南意的眼泪,心头有点堵。 沈南意毕竟是女人,他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不需要。”沈南意用力一推,门差点就关上了。 慕栖洲大叫:“夹着手了,夹着手了,哎啊~” 沈南意吓得松开门,慕栖洲倏地一下闪了进来。 “哎,你这个人……” 沈南意气愤,又上当了。 慕栖洲抖着手,递给沈南意看,示意自己没撒谎:“你看,都红了。我没骗你。” 沈南意看了一眼,的确红了。 活该! 慕栖洲望着她的微表情,暗笑:“我们谈谈,可以吗?” 沈南意没好气:“谈什么?业务有罗律。其他的,我们不熟,没什么可谈。” 慕栖洲无奈,她的湿发还在滴水,看着碍眼:“你先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一股爹味,熟悉的配方,讨厌指数999+。 沈南意也不犟,嗯了一声去了卫生间。 湿头发冷冰冰地贴在头皮,她也不舒服。 谈就谈,谁怕谁。 她火眼金睛,看慕栖洲这个妖怪如何狡辩。 …… 趁她吹头发的空档,慕栖洲认真打量她的家。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虽小却雅致,布置得很温馨。 门口进来是一个小小的厨房,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她不怎么做饭。 客厅很大,落地窗挂着蕾丝纱帘,还摆放了许多绿植。 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摆放着可爱的大白靠枕,茶几上零星地放着几本书,咖啡还冒着热气。 看来习惯不好,这么晚还喝咖啡。 难道常熬夜? 慕栖洲走到窗前,抬眼望去,钟楼就在不远处,车水马龙的夜景一览无余。 位置很不错。租的?买的? 他摸了摸口袋,想事情的时候,他喜欢叼支烟在嘴里。 一只葱白的手,倏地把烟夺了过去:“不许抽。” 沈南意直接将烟扔进了垃圾桶,一点都不客气。 慕栖洲唇角浮起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忘了,是你的地盘。” “我最讨厌烟味。”沈南意板起脸不看他。 她窝在沙发,抱着大白抱枕放在胸前,很冷淡:“你谈吧。” 慕栖洲有点不自在,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低声下气的事。 “我向你道歉。” 沈南意垂下眼睑,瘪着嘴:“就这?” 一句道歉就完了? 连对不起都没有。 “慕总,你们有钱人真好,连道歉也是这样高高在上。” 慕栖洲听着有些刺耳,被人误解的确有点难受。 他拉了一把椅子,敞开腿坐在了沈南意面前,很真诚地看着她:“我发誓,我没打开看过。” 沈南意抱着大白,手里不停地绞着手指,沉默许久。 “慕栖洲,你骗人。你发过誓的。你说信我,却背地里查我。” 慕栖洲心头一软,拉着凳子又靠近她几分:“我发誓,我信你。没有骗你。” 沈南意抬起头,眼眶有些许微红:“你信,为什么还会查我?” 慕栖洲被她的眼神刺痛,有些急切地想将误会解开: “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些奇怪?” 沈南意不解:“哪里奇怪?” “我的记性过目不忘,可是我对你却毫无印象。我来问你,你是不是也不记得我?” 沈南意张了张嘴,点头。 的确,他说对了。 “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其他人都记得,唯独他们二人不记得彼此。 慕栖洲望着她的眼睛,一池碧波清澈见底: “所以,我才想知道,到底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撞车失忆,而你也失忆。” 沈南意有些意外:“怎么,你也失去了记忆?” 慕栖洲垂下眼,点了点头: “是,我失去了车祸前后的一小段记忆。醒来的时候,大脑空白,手上倒是有一只大白。” 他指了指沈南意的抱枕:“不过没这个这么大,是钥匙扣一样大小。” 沈南意更加诧异:“大白钥匙孔,我也有一只。” 慕栖洲头皮一紧,啊,他又多了条罪行。 今夜,他决定彻底坦白: “我知道。因为你掉的那只大白被我捡到了。但是,它后来不见了。” 沈南意听得来气:“慕栖洲,那是我的宝贝哎!我出事后它就一直陪着我。” 慕栖洲的确很愧疚:“真的很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请你原谅我。” 沈南意翘起了嘴角,愈加不满:“你真的是克我。” 克? 慕栖洲一怔,这像是她能说得出来的。 毕竟她是灵魂摆渡人。 他浅笑出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变得很柔: “陈格在车里找了好几遍,他很确定大白肯定在,兴许掉在那个隐蔽角落,我明天让人再找,拆光它都给你找出来,行不?” 此刻,他的求和姿态低到了尘埃。 沈南意绞手,颇为纠结:“找到再原谅你。” 慕栖洲抬唇,轻轻一笑:“好。那这份资料你拿走。我发誓,我真的一个字都没有看。” 他递了那个牛皮纸袋给沈南意,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上一次你告诉我的有关灵魂摆渡的事,我每一个字都信,我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南意被说中心事,但仍有些不安:“真的?” “真的!9527,我记得你的号,等日后我死了,下去一定点你。” 沈南意这才有了点笑意。 她笑起来很好看,唇角上弯,像月牙一样。 看到她笑,慕栖洲心底如月光倾泻,浓雾散去,倏地亮堂了。 堵在嗓子眼的大石,总算是移走了。 沈南意生怕他反悔,向他伸出了手指头:“拉钩。” 慕栖洲深深吸了一口气,扑哧一笑:“拉钩,不许变。” 尾指交缠,拇指一点。 肢体轻触的一瞬间,达成了誓言。 如此幼稚的举动,却让慕栖洲有着别样的感触。 面前的女孩,看似强势而坚韧,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沈南意,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相信我了?” 慕栖洲甚至有些担心,她活得这么简单,该如何应付这狡诈的社会。 “因为你是慕栖洲啊,你又没必要骗我。对不对?” 她的逻辑很简单,但听起来,似乎也挺有道理。 高低他也是个集团CEO,何必来诓骗一个小姑娘。 慕栖洲咧嘴一笑,发自内心地对她多了几分欣赏:“很精辟,很睿智,很沈南意。” 沈南意放下了芥蒂,神情也变得快乐起来。 慕栖洲明显感觉她脸上的变化,这份信任的回归,让他竟有不枉此行的成就感。 似乎重新得到她沈南意的信任,才是他最在意的事。 看到沈南意开心,他的烦躁也烟消云散。 他的眸色又深又沉,斟酌许久,小心翼翼地试图修复关系: “小芊的事,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与你无关。她大概率是因为我。你不要生她的气,好吗?” 说起顾小芊,沈南意有些同情,甚至开始共情了。 慕栖洲有钱有颜又年轻有为,的确让人不放心。 作为顾小芊的朋友,她‘妈味儿’上身,不得不多说一句: “慕总,我觉得吧,这个事就是怪你。你看,你上酒吧给别的女人塞名片,那作为你的女朋友,自然会没有安全感啊。” 沈南意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哎,顾小芊守着这样的男朋友,也怪不容易的。 难怪会吃醋,慕栖洲多不让人省心啊。 看来,霸总的女朋友也不好当。 沈南意同情心泛滥,打开手机,又把顾小芊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这事,真不怨她。 慕栖洲哪里顾得上她的心理波动,光听到‘塞名片’,就让他炸毛了。 “我去!沈南意,我哪有给别的女人塞名片了?” 慕栖洲一来气,扯了扯脖颈上的领带,指着她对天发誓:“我那是拒绝人家的搭讪!是拒绝!!” 沈南意满脸狐疑,尊嘟假嘟?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的品味,会那么差吗?!” 慕栖洲简直是要气死了。 沈南意一想,嗯…… “好像是这么个理。那个女的,确实配不上你。” 慕栖洲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废话!你以为我是何寂,一点不忌口!” 提起何寂,沈南意疯狂大笑,“没错没错!” 何寂才是泰迪。 慕栖洲看她笑,也跟着笑,很是无奈:“现在知道了吧,我是很正经的。” 他生怕沈南意不信:“世杰那天也在,你不信的话,可以问他。” “行吧。那,我就相信你了。” 沈南意觉得,今天的慕栖洲的确有些不一样。 不再高冷,也不再板着一张脸说教,还挺真诚的。 慕栖洲针对钥匙扣,又特别做了解释: “送你钥匙扣是我的主意,就是单纯想道歉。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沈南意心头一酸,满腹委屈,“我又不喜欢。再说了,我喜欢的,自己会买。” “是,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沈律师啊,我哪敢小看你。我特别佩服你!你看,你又会度魂,又会查案,你是正义的化身啊。” 慕栖洲连续给她戴上好几顶高帽,眸底深深,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宠溺。 这一波哄孩子的节奏,彻底将沈南意的毛给捋顺了。 “好吧。既然你认错了,那我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能再犯。” 沈南意一得意,尾巴又开始翘起来了。 “好的,沈律师。知道了,沈律师。” 慕栖洲抿唇浅笑,进一步试探:“那,我们可以重新再加回微信吗?” 沈南意一想,点了点头。 她掏出手机,点开,将慕栖洲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慕栖州眼角一扫,看到微信名,脸色瞬间拉得老长: “沈南意,刀在手,杀慕狗?” 沈南意:“额?啊!!!!” 她秒怂:“慕总,慕总!开玩笑的,别生气,我马上改!” “马上,立刻。”慕栖洲气得一勾领带,满眼犀利:“速度!” 沈南意认怂。 第三十九章 有病吃药,不要叫 沈南意将微信名改了回来,又再次给慕栖洲确认。 “慕总,现在不生气了吧?” 慕栖洲闷哼了一声,勉强满意。 “好了,沈南意,该我问你了。” 他提唇,心中依旧压着一块大石:“我想知道,十年前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放下芥蒂的沈南意,坦诚地将当年失忆的事告诉他。 “我醒来就在ICU。医院说我浑身是血突然出现在急诊室,压根没人看到谁送我来。” 沈南意的思绪陷入了回忆:“可我在ICU睡了一个多月,身体一切都好。醒来后家里便安排我转学了。” 慕栖洲蹙起了眉,“怎么和我如此相像。我也是昏迷了一个多月。” 可是,他们一个是车祸,一个是失忆。 貌似又有些不同。 醒来后他们记得大部分的同学,却对彼此毫无印象。 沈南意觉得有些好笑:“这好像老套的爱情片,失忆的恋人!” 慕栖洲捏了捏眉心,自嘲:“被诅咒的爱情?” 沈南意拍了拍慕栖洲的肩膀,灵光一闪: “慕总,我觉得这个可以拍电视剧,有爆点啊!一定大卖。” “沈律师的意见很好,我记下了。待慕氏开发影视业务,一定把这个剧拍出来。” 这么一打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过去的阴影似乎也淡了许多。 沈南意甚至开导起慕栖洲: “记忆既然丢失,说明它对我们并不重要。你看,这十年来我们不都过得很好吗?所以,想不起来就随它去,不要过于执着。” 慕栖洲望着她明媚的眼睛,薄唇弯起,“沈大师所言,甚有道理。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沈南意用力点了点头,眸间清亮:“对。” 慕栖洲站了起来,准备告别:“那就好。我回去了。” 沈南意从沙发上起身,想要送送他。 没想到,慕栖洲走了两步突然一回头,跟她撞了个满怀。 哎呀! 鼻子痛! 沈南意撞上他结实的胸膛,惯性让她向后仰。 慕栖洲一惊,伸出手想抓住她,结果被沈南意带倒在地上。 他像山一样,轰然压在沈南意的身上。 “出什么事了,老板!” 陈格听见屋内的动静,推门进来。 两人倒在一起的场景,惊得他下巴都合不上。 这是……他能看的? “老板,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砰地一声把门又重重地带上。 慕栖洲与沈南意四目相对,身子发僵,心跳得厉害。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她。 黑发如瀑布散落,素颜不施脂粉,干干净净,眼神清澈又灵动。 粉嫩的家居服将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但脖颈露出一段白,晃得人心痒。 慕栖洲海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像是她头发的味道,很好闻。 沈南意避开他的眼神,低下了头:“对不起啊,慕总,你没事吧?” 慕栖洲回过神来,撑着手起身,满脸不自在: “沈南意,你这是想借机报复我啊?” 沈南意半坐在地上,红着脸:“意外!意外!” 慕栖洲手拢成拳头在鼻下清咳,掩饰自己的慌乱。 眼角的余光瞄到她还傻乎乎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又忍不住伸出手。 温热的大手一拉,沈南意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流从手心穿透全身。 连房内的空气似乎都热了几分。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咋咋呼呼。”慕栖洲忍不住。 沈南意瘪嘴,又来了,又来了。 他带着爹味又说教来了。 “那什么,慕总,刚你回头是有什么事?”沈南意岔开话题。 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慕栖洲指尖还留着她的余温,有些留恋。 “哦,对,我想问,小蓝怎样了?” 提起小蓝,沈南意眼睛一亮,“是有些眉目。” 慕栖洲一屁股又坐了回去,“说说。” “英哥从内网里帮我查询了失踪人口信息。海城有对夫妻报案,前不久带女儿去沙滩玩,父亲接了个电话,回头孩子就不见了。 那个孩子与小蓝有八九成相似,叫吴芯。寻人启事发了有三个月了,但不知为何,上面的联络电话已经停机。 但这家人的家庭地址有了。我想带孩子去认一认。 这个案子至今还以失踪案挂着,家属兴许还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 那对夫妻事后曾怀疑孩子是被人拐走的,但事发的沙滩并没有监控,难以查证。 也有人怀疑,是否是被海浪卷走,但都没实证。 至少,尸体尚未找到。 海城距离南城约六七百里,都是海岸沿线的城市。 只是,不知道孩子的鬼魂为何会来到南城。 慕栖洲皱了皱眉:“难道,孩子的尸首在南城?” 沈南意也曾想过有这个可能,“南城警方暂时也没发现尸体,所以我想先带小蓝去一趟海城。” 慕栖洲沉凝片刻,“什么时候?” “下周一。”沈南意看了下日程:“我最近手上没有案子,可以请一周年假。我准备自己带她去。” 慕栖洲思忖数秒,对她说:“下周我在海城有个会议,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沈南意抬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摆了摆手:“不用吧?这样会耽误你的正事。” 慕栖洲不容拒绝:“没事。南城和海城相距六七百里,我和你轮流开车。” 沈南意蹙眉,更意外:“你不带陈格吗?” “他先去酒店等我。他要是在车上,我们不方便说小蓝的事。我的眼睛能看到她,兴许和我有缘。能帮着度化送她一程,是不是也算是功德一件?” 慕栖洲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否则,他怎么无端端地眼睛能见到这个鬼? 沈南意有点感动,连忙点头:“自然算,这是大功德。日后你去地府评判一生的时候,是加分项。” 慕栖洲一听加分就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说定了。下周一我准时来接你。” 沈南意一时被这亲密的动作给吓呆了,“额,好。” 慕栖洲脸一红,倏地收回了手,讪讪地告别。 门口,陈格等候许久,“老板。” 他的眼里藏着话,只是不方便当着沈南意说。 慕栖洲垂下眼睑,待门关紧,才示意陈格:“说。” “何寂在楼下,应该看到咱们的车了。” 慕栖洲一抬眼,眸间闪过一丝玩味,“这臭小子来真的?” 陈格:“我听罗律师说,每天送花,不过沈律这两天没上班。” 罗绮还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实说,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只知道因为这几个人,自己忙到飞起。 一边忙着察言观色避免成为慕栖洲的出气筒,一遍还要应付顾小芊的刨根问底。 还要时刻联系罗绮,了解沈南意的动态。 现在不得了,还得盯着一个何寂。 他好想跟孙悟空一样,拔几根毛,变成十来个陈格。 “顾小姐这几日都在跟我打听您和沈小姐的关系。她那天看到沈小姐从您办公室跑了。” 慕栖洲眸底渐暗:“你怎么说的?” 陈格:“我如实说。” 慕栖洲扯了扯领口:“陈格,明天滚去财务部。” 陈格摆手:“我说您是为了何医生调查的,沈律发现后,气跑了。” 慕栖洲唇角一提,饶有意味地看着他:“嗯,去财务部,加薪。” 陈格嘴角一咧:“谢主隆恩!” 慕栖洲斜眼看他:“学贫了。” 陈格摸了摸脑袋:“嘿,顾小姐还追着问,您和沈律和好了没。” 他抬眼看了看慕栖洲,等着老板的指示。 “就说没和好,省得她想多了,影响学业。” 慕栖洲想了想,觉得的确是为了她好,“你说对吧,陈格。” 陈格点头,“对,老板思虑得周全。”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你说什么,都对。 …… 何寂的脚底下,洒落好几个烟头。 他看着慕栖洲下来,把嘴上烟头一丢,用脚碾了碾。 “阿洲,你怎么在这?” 慕栖洲侧眼看了看他的打扮,似乎有些不同了。 “集团有点法律业务,和沈律师讨论一下。你这是……” 何寂今天一身天蓝色高领毛衣外加一件休闲西装,艺术家式的中长头发微卷,配上他那副金边眼镜,有点像韩剧明星,颇为儒雅。 “你这是走纯情路线了?” 何寂展开笑眼,满脸春风:“我这身可以吧?为了追小意,我可是下足了功夫。” 慕栖洲唇角一勾,笑得饶有趣味:“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霍霍学妹亏不亏心?” 何寂神色一正,脊背一挺:“阿洲,我这次可是真爱的。” “真爱?上次你追我们公关部的Lucy也是这么说的。” 真爱两个字,对何寂来说,就和吃饭拉屎一样寻常。 何寂嘴角抽了抽:“那都是过去了。如今我浪子回头,非沈南意不娶。” “你看中她什么了?我转告她,让她改。” “阿洲,那晚她唱歌,真的太迷人了。” 何寂把手捂在心口:“她就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的Miss Right!我的真爱!” “你的品味真独特。”慕栖洲一嗤,转身欲上车:“那我等你的喜酒。” 何寂没听出来他的戏谑,只当时鼓励,立刻满怀豪情壮志。 他跑到沈南意家的窗户位置下,仰天大喊: “沈南意,我爱你!!!” “沈南意,我爱你!!!” 慕栖洲全身细胞都炸雷了。 他和陈格不约而同地回头,向看大白痴一样看向何寂。 何寂扬起眉,一脸得意。 “瞧,我就是这样放肆不羁表达我的爱意,牛不牛?” 慕栖洲抬头,嘴角抽动。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认识这种脑残? 全栋楼的灯,欻欻地亮了起来。 被吵醒的人已经发出了咒骂声。 突然,天上哗啦啦下了定向‘大暴雨’。 一盆水浇在了何寂的头上,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有病吃药,不要在这哇哇叫!” 第四十章 English的家世 一早上班,沈南意顶着黑眼圈睡眼朦胧。 昨晚上先是慕栖洲来求和,后又是何寂鬼哭狼嚎,弄得一晚上没睡好。 她的工位上,又摆着一束新的鲜花。 白辰指了指花上的卡片,促狭一笑: “沈律,今日花语:you are woman of my dream.” 你是我的梦中情人——何寂 沈南意扶额,白痴今年何其多。 但有钱又白痴且花样还多的,何寂当属翘楚。 “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支付宝到账三万元……” 白辰捂着嘴,大吃一惊:“金钱雨?残暴,暴击指数10000点。” 沈南意打开手机一看,不是何寂。 是蒋英雨给她转钱。 她纳了闷,拿起电话拨了个熟悉的号码:“抢银行了?狂妄,竟然对我使用金钱攻击。” 蒋英雨似乎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回音很大: “我要出差一阵子,怕你饿死街头。” 沈南意握着电话,“出差?没听你说过啊。” “胡茵茵不是告诉你了,我要去A国进修。” 沈南意愣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不是你骗她的?!” 蒋英雨在电话里笑得肆意:“舍不得哥啦?放心,三四个月就回了。” 沈南意这才发现自己眼眶都红了,说话都带着鼻酸: “去你的。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去机场送你啊。” 电话里传来了催促登机声,蒋英雨哄着她:“送啥送,同事都在呢。乖乖的,等我回来。” 沈南意刚想说她不需要这么多钱,那头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臭小子……” 白辰凑了过来,像个十足的八婆:“English大师真的出手大方。上回你那个项链,一看就是贵价货。” 沈南意有点意外:“小白,你一个男的,都能一眼看出来?” 白辰一嗤,一副你小看我了的表情:“那么闪,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他手指头打了个6的手势:“光那条项链,至少在六位数。” 他的猜测和门店标示的价格吻合。 沈南意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是有多没见过世面。 “这臭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别是贪污?!!!” 沈南意噌地站了起来,脑补蒋英雨带银手镯被抓走的画面。 师父,不要啊!!! 白辰像看着大白痴一样看着她:“意姐,你真的不知道英哥的家世啊?” “爸妈都是南大老师啊。” 白辰扯了扯嘴角,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的天呐。” “要不要开塞露?便秘啊,话说一半藏一半。”沈南意没好气。 “英哥的妈妈是不是姓何?何氏集团董事会主席何东是她的爸爸。何东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何老师对家族事业没兴趣,所以何氏集团现在是何东的弟弟何西在主持。也就是说,英哥是何氏孙辈里的嫡传继承人,光每年股份分红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沈南意像听天书:“你在说什么屁话?他舅舅是刑侦队的王昊啊!” 白辰如数家珍:“王昊是何东博士收养的义子。” 沈南意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他们姓何,一个姓王,我以为是分开跟爸妈姓呢。” 白辰摇了摇头,对沈南意似乎有更深层次的认识: “我以为你看不上我是因为看不上我们白家。没想到,你是谁家都没放在眼里啊。” 沈南意有些糊涂:“什么看上没看上,姐从来不在意这些玩意儿。你要是个混账东西,就是玉皇大帝家的我也看不上。” 白辰一听沈南意这是夸他,一通傻笑:“那倒是。意姐是性情中人。” 沈南意望着手机上的余额发呆,突然醒悟:“那这么说的话,我宰英哥对他是九牛一毛了?!” 哈哈哈哈哈! 她乐得娇躯一震:巨款在手,天下我有。 沈南意拍了拍白辰的肩膀,非常豪气:“走,下了班,姐带你去吃四个菜!” 白辰愣了愣,耻笑:“包子、馒头、稀饭、油条吗?” 沈南意唇角一撇,一脸嫌弃: “小看我了不是?V你50,疯狂星期四。可乐、薯条、鸡翅、汉堡,整整齐齐,是不是四个菜?!” 白辰乐不可支:“行行行,能从意姐手指缝里见到肉了。” 沈南意款姐上身,快乐地哼起了歌,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英哥怎么突然会给我这么多钱?” 她狐疑地看向白辰,数秒之后,她立马反应过来: “卧槽,白辰你这个叛徒!是不是你告诉他,我把提成都给陈红的妈了?!” 白辰拔腿就跑:“我不说,罗绮也会说的啊!我不能违逆师公啊!!!” “你还狡辩!”沈南意朝着他的背影,狠狠地扔出一个本子。 啪叽! 本子正中温博的脸,把他打得满脸懵。 他捂着红肿的脸尖叫:“WTF,是谁啊!” “对不起!温律师,实在是对不起!”沈南意立刻跑到温博的旁边,连连捂手作揖,“我跟白辰闹着玩呢,没想到砸到您身上了。” 温博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疼。 “沈律,你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手劲儿这么大……” 沈南意自知理亏,忙不迭道歉:“对不住了,温律师。我给你拿点冰块敷一敷吧,白辰!” 白辰讪讪地跑回来,扶着温博坐了下来:“抱歉啊,温律,我俩开玩笑,没想到伤到你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happy,说来听听。”温博龇牙咧嘴还不忘掺和一脚。 沈南意张了张嘴:“啊,我说一会儿带白辰去疯狂星期四。” 温博唰地眼睛一亮:“什么疯狂星期四?带上我一起啊!” 沈南意刚把人给打了,现下着实难以拒绝,只能点头带上温博一起。 但是,她看着温博那油腻的大背头就痛苦难耐。 这样的苦,不能她一个人吃。 于是,她又叫上了罗绮。 ……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坐在了KFC。 温博对着汉堡可乐,一脸懵:“沈律,这就是你说的疯狂星期四?” 沈南意抬唇一笑:“KFC疯狂星期四啊,超级划算!今天全场由我沈公子买单!” 她朝着罗绮眨了眨眼:“诸位,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罗绮憋不住,笑岔了气。 温博这厮的脑子里,关于疯狂,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颜色的玩意。 八成是想岔了。 温博跟不上节奏,讪讪一笑:“这疯狂来得如此意外,我有些惊呆。” 几口薯条、可乐下肚,温博开始发挥了他长袖善舞的社交手腕。 “罗律,慕氏那么大的蛋糕,你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分点给小弟做做?” 罗绮轻启红唇,笑得一脸玩味: “温律这是说哪里话,你看看,我手底下这些弟弟妹妹都还嗷嗷待哺呢。” 白辰识时务地“嗷”了一声:“妈妈,饿……” 沈南意和罗绮笑成了团,温博则一脸尴尬。 “罗律,你太谦虚了。低调了不是!well,我的经验毕竟比弟弟妹妹多一些,可以给你打下手嘛。分成好说,大家一个所,we are team,自己人不是?” 罗绮抿唇,不动声色地将唇边的番茄酱舔了,又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疾不徐地回绝: “温律的手上的那些客户,想必是看不上了,要不拿几个出来给弟弟妹妹们练练手?” 温博拿着纸巾擦着额间的汗,皮笑肉不笑:“呵呵,罗律哪里话,对客户的服务要用心备至,怎么能甩手不管呢,呵呵呵呵,吃东西,吃东西。” 沈南意低头,唇间浮起一丝浅笑:不愧是罗绮。 温博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他参与慕氏这个项目,不需要多久,罗绮就会被他一脚踢开。 有的人就是喜欢走下三路,抢别人的饭,砸别人的锅。 职场,就是微缩版的战场。而罗绮,显然是个久经沙场的优秀战士! 别看她泼辣,但情商特别高,总能够四两拨千斤地化解难题。 刚刚这短短一句话,便堵得温博再也张不开嘴。 餐桌上不提业务之后,刀光剑影瞬间消失,话题开始变得轻松。 温博又开始晃着金劳吹牛,沈南意听了几句,便听不下去了。 她起身去上洗手间,一个女士提着包便跟了上去。 “你好,你是沈南意沈律师吗?” 沈南意搓着皂液,回眸一看,有点眼熟:“你是?” 女士递上了名片,马冬梅。 【马什么梅,马冬梅。】 沈南意的脑子浮起了段子,下意思地念出来:“马什么梅……” 女士立马跟上一句:“马冬梅,我们见过。” 沈南意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您是……” “MUSS酒吧,小梅,你还记得我吗?” 第四十一章 马冬梅女士 沈南意一秒顿悟,嘴张成了O字形。 “噢!你是刘文旁边的那位女士!” 她想起来了。 马冬梅有些不好意思,点头浅笑:“让沈律师见笑了。” “哪里哪里!”沈南意摆手,也颇不好意思。 她那天晚上的表现,的的确确堪称疯狂,不知是否吓坏了马冬梅。 看来马冬梅也是看了报纸,知道了她的身份。 “马女士,不知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沈南意有些惴惴不安,不会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沈律师,我特别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差一点就上了刘文的当。” 沈南意一愣:? 马冬梅一把握住沈南意的手,热情地摇着:“刘文骗我说自己是个干工程的老板,离异。经别人介绍,我们走在了一起。他特别诚恳,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 她的眼角浮起一丝泪光,竟有劫后重生的庆幸: “若不是你突然揭开了他的真面目,或许,我就是下一个陈红。你知道吗,他开口跟我借一千万,说是投资一个大项目,以后能挣一个亿。” “一千万?!他可真够狠的啊!”沈南意咂舌,看了看马冬梅的名片头衔:XX集团董事长。 这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难怪刘文张口就来,不用说,这马女士肯定身家颇丰。 在刘文眼里,这样有钱又单身的女人,就是一头嗷嗷待宰的“大肥猪”啊! 马冬梅真诚地对沈南意再次致谢:“沈律师,多亏了你。我一个女人,在这商海里拼搏多年才有了今天这一点成绩,如果被他骗了的话,我恐怕也只能走绝路了。” 沈南意拍了拍她的手:“马女士,您是有福气的。以后选男人,一定要多观察。” “是!沈律师,谢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本来是专程到律所拜访您,但前台的姑娘说您来了这里。所以我就一路跟着来了。” 马冬梅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礼品盒,打开一看,是一条钻石手链。 “这太贵重了!您收回,这我不能收。” 沈南意赶紧给人塞了回去。 这回她识货,这条手链可不便宜。 马冬梅:“不值钱的小玩意,沈律师您戴着玩儿。您拿着,您不拿着,我这心里头不踏实。” “不成不成!无功不受禄,我当时也是为了陈红出头,您听进去了,是您自己的慧根。” 两人一阵推来推去,沈南意坚决拒绝。 最后,马冬梅只能作罢。 “那沈律师,您留个联系方式吧。日后我身边有朋友需要法律服务,我让他们都找您!” 沈南意咧嘴一乐:“哎,马姐姐,这个可以有。来,咱扫一个。” 马冬梅瞧着她豁达的样子,就很喜欢:“沈律师,您这个人真的太好啊!太正气了!您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呢,我还小,不急。” 马冬梅眼睛一晃,对着沈南意立马变成了知心大姐: “哎!这女人啊,青春短暂,就是要趁着年轻好好挑。我当年就是一心埋头做生意,好男人都错过了。现在想想……哎,后悔啊!南意啊,你要是身边有好男孩,一定要珍惜,不要跟姐似的,错过了就没后悔药,临到了了,剩下的都是些垃圾。” 沈南意嘴角一扯,这姐姐,也是个豪爽的女士啊。 那当时在酒吧,咋那么小鸟依人呢? 马冬梅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扑哧一笑:“谁说女强人在外头就一定是强势的?女人啊,得像水,柔柔弱弱,百炼钢不敌绕指柔,对不?” 沈南意满脸佩服:“马姐姐,您真是女中诸葛,您一定会幸福的!” 马冬梅扶着沈南意的胳膊,上下左右地看,啧啧羡慕: “妹妹啊,日后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姐谢谢你了。回头多联系!” 这聊得一热乎,马冬梅都亲切地喊她妹妹了。 沈南意莞尔:“回聊,姐。” 男人?配得上? 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这些年她日日都为了续命活得如履薄冰,哪里还顾得上恋爱这么费脑子的事。 要不是蒋英雨咵嚓一下给了她二十年的命,她现在指不定还在那个犄角旮瘩找VIP呢。 哎,谁都比不上English好啊。 师父!徒儿想你啦!! …… 沈南意请了一周的年假,准备带小蓝去海城。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她来到松江路口。 陈叔有些依依不舍,半蹲着对小蓝反复嘱咐: “跟着你阿南姐姐,要是找不着爸妈,别哭!回叔这,咱继续找,啊!” 小蓝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珠水清黑亮的,说话都是奶音: “陈伯伯,我一定不哭。找到了我也要再回来看陈伯伯的,我舍不得你。” 沈南意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啥情况都不懂啊。 可怜这小萌娃,还以为是探亲回家呢。 陈叔摸着她的小脑袋,忍不住抹眼泪:“哎,哎,记得来伯伯这吃馄饨啊。” 沈南意扶起了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再去下两碗馄饨吧,我也想吃了。” 陈叔卷起白围裙擦了擦眼角:“行行,等着啊。” 沈南意对着小蓝招手:“小蓝宝贝,来,咱们坐着等。” “阿南姐姐,我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吗?” 小蓝抱着小兔子,乖乖地坐在板凳上。 沈南意想了想路程,歪了歪头:“顺利的话呢,我们明天可以到达海城,但是不一定马上能找到爸爸妈妈哦。我们小蓝是不是很想快点见到她们呀?” 奶萌的声音瞬间融化世间万物:“我真的好想爸爸妈妈啊!” 沈南意捧着小蓝粉嘟嘟的脸:“我们小蓝这么乖,一定会很快见到他们的。” 小蓝点了点头:“嗯!” 陈叔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刚出锅,小心烫嘴啊。” 沈南意吹了吹,拉着张凳子:“叔,你也坐。” 陈叔的双手插在袖口里,“小意啊,叔心里有个事儿,一直想和你说道说道。” 沈南意抬眼,看他一脸严肃,有点紧张:“怎么了叔,出啥事了?” 陈叔屁股刚挨着凳子坐下:“前几天我在这摆摊,感觉闻着我儿子的味儿了。但是,我仔细一瞅,没见着人啊。就看着一辆黑色的车开走了。你说,难道我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开上车了?” 沈南意算了算,点了点头:“叔,要按年龄,您儿子今年也26了,那都工作好几年了,高低能开上车啊。您看没看清是什么牌子的车?” 陈叔琢磨了下:“太黑,一闪而过,我没看仔细。像是B打头。” 沈南意默默地想着B打头,都有什么:“宝马?奔驰?比亚迪?” 陈叔垂头,“不记得了,你说,他还会再来不?” “肯定能,叔,你放心。” 沈南意刚回完话,身后便响起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大老远的,我瞧着是谁呐,原来是9527呀。这模样,啧啧啧~” 女人一袭修身的水蓝色绣花旗袍,外面披着白色貂毛大衣,挪着水蛇腰走了过来。 “9527,用的什么化妆品呢?你瞅瞅,这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沈南意囫囵吞了个馄饨,扬起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领导,你咋来了,快坐!” 来得便是摆渡人的头儿,孟老婆子。 沈南意瞧着她的脸,嗯,确实拉过皮了,一点褶子都没有。 “领导,您最近是越来越年轻了啊。这皮肤,您看,又天生丽质了不是?” 孟婆掏出手绢,擦了擦小木凳和桌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屁股: “我成日里忙得团团转啊!哎,没办法,我这个皮肤啊它的确天生就是这样光滑、细腻,我想它粗糙些都不成。” 沈南意狗腿子上身,疯狂点头: “是!您这气质,放眼整个地府,您若是论第二,谁敢说自己是第一。” 孟婆捂着手绢,高兴到骨子里:“你这孩子,嘴是越来越贫了。” 她看了一眼小蓝:“这又是哪里捡的小鬼?上编号了吗?” “上了上了。等着度她呢。领导您放心。” 沈南意眼睛拉丝,一脸谄媚:“哎呀,领导,今儿这么冷,您怎么上来了?” 孟婆甩了甩帕子,瞧着陈叔:“喏,还不是为了这个死老头子。” 陈叔背过身去生闷气:“孟老婆子,我说什么都不会去投胎的。” 孟婆提高了声音:“呀,我都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先来了脾气。” 沈南意见状,立刻做和事老:“领导,陈叔他不会说话。您消消气,叔,给领导下碗馄饨啊!” 陈叔愤愤地一甩抹布,孟婆又加了句:“加醋加辣,不要香菜。” 陈叔嘟嘟囔囔:加,加,酸死你,辣死你。 孟老婆子:你叨咕叨咕啥呢? 陈叔仰头:我说好! 孟老婆子:“这死老头~” 她转向沈南意,斜眯起了眼睛:“怎么着,跟阿雨谈恋爱了? 第四十二章 出发海城 沈南意摸着良心,对天发誓: “领导,这说的什么话?他可是我师父啊!” 孟婆啧啧作响,媚眼如丝,红唇一嗤: “你个小没良心啊,阿雨对你那是掏心掏肺掏命,你对他就没半点意思?” 沈南意不解:“你说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孟婆碍着有未成年儿童在,手肘碰了碰她,两个大拇指做亲嘴状:“就这意思。” 沈南意用手捂嘴,表示不敢:“我但凡有这意思,都是对英哥的亵渎啊。” 孟婆白了她一眼,摇头:“你没救了。白长这副身子。” 不过这种事,她既关心过了,也不再多问。 孟婆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白貂,望着陈叔忙碌的背影,对沈南意说道: “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这死老头的事上头特批了,让他在这继续等儿子。” 沈南意一脸惊喜,马屁精上身:“真的啊!领导,你可真是我们的好领导!天上地下您最美。谁要敢反驳,我去piapia掌他们的嘴!” 孟婆乐开了怀,用手轻轻按着脸上的笑纹:“9527你这张嘴啊,那是活脱脱阿雨第二。要谢就谢阿雨吧,这小子,通天的本事呢。老婆子可比不上。” “他什么通天的本事?”沈南意脸色一正,极度真诚:“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您手里的兵不是!” 孟婆被她这几下夸的,那是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顺气了。 “还得是9527会说话,老婆子喜欢。” 孟婆一高兴,还特别疼爱地捏了捏小蓝的脸。 平常,她可是最讨厌小孩子的。 “领导,下回您上来言语一声,这上好的美容院我咵咵给你预约。来了就安排你马上躺下。那美容一做,哗~~新世界的大门,瞬间打开。” “真的?现在上头流行些什么?说来听听。”孟婆爱美全地府都知道,一提美容就上心。 “呐,什么提眉、面雕都out了,现在流行热玛吉、超声刀。咵,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进去,一个十八岁的美少女出来。那刺激的呀!我的小心脏~~” “真的这么神奇?!哎呀,我就说9527最疼我这个老婆子了。当初我是真没看错你啊。那乌拉拉的一群摆渡人里头,老婆子我一眼就相中你了!” 沈南意咧嘴一乐,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死老太婆,当初你可没少分配给我死得七零八碎的鬼。 我信你个大头鬼。 陈叔端了一碗红红的馄饨,砰地一声放在了木桌上。 “哎,你个死老头!”孟婆娇声一叫,竟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陈叔不耐烦地转身离开:“吃吧吃吧。” 孟婆兰花指一翘,拿起勺子吹了吹:“陈友治这个人,倒挺有男人味儿的。” 沈南意扑哧,一口馄饨喷了出来。 “咳咳咳……” 她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领导,你,有,品味。” 哟,这是空气中隐约透着一股子暧昧啊。 君子当成人之美,对不对。 沈南艰难地咽下了一口馄饨,很识相地做起了和事佬。 “叔,好事!你的事上头批准了。快谢谢领导。” 叔,你就委屈点,从了她吧。 陈叔喜得小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对着孟婆冒着星星眼: “真的?哎呀,孟春,你个死老太婆,啊呸,阿春妹子,你真靠谱啊。” 孟婆的本名叫孟春,这个可是连沈南意都不知道的。 这俩人,啥时候沟通得这么深入了? 沈南意一脸痴呆。 妈妈呀,这天大的八卦,必须要告诉English。 陈叔和孟婆二人冰释前嫌,聊得热火朝天,沈南意完全插不上嘴。 等小蓝也吃饱了,她很有眼力见地撤了。 她可不稀得做那噌光瓦亮的电灯泡。 前脚刚回到家,后脚慕栖洲的电话就来了。 “发你微信,你怎么没回?”声音一如既往地高冷。 哟,爹啊这是,拉屎放屁是不是还得跟这位爷爷汇报一声呢? 沈南意白了个眼,一屁股躺倒在沙发:“我接小蓝去了。没看手机。” 电话里的慕栖洲沉默了片刻,语气转柔:“你听起来很累,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沈南意心头一怔,有些讶异。 他的观察力已经这么敏锐了? 透过电话线都能知道她累? 哗,不愧是总裁,掌控人心的本事,一流啊。 “怎么不说话?呆了?”慕栖洲并没有挂。 沈南意回过神来:“噢噢,好的,慕总,明天见。” “明天见。” “小南姐姐,阿洲叔叔会和我们一起去,对吗?” 小蓝靠着大白,眼睛眨巴眨,带着困意。 “是的,小蓝宝贝,你高兴吗?” “我高兴,我喜欢阿洲叔叔,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小蓝渐渐睡着了:“和你一样。” 沈南意轻轻摸着她的脸蛋,笑了笑: “和我一样?什么味?沐浴露的味道吗?这傻孩子。” 手机嗡嗡地震动。 沈南意打开一看,又是慕栖洲。 【海城很冷,记得多带点衣服。还有,别忘了定闹钟。】 啧啧,看着挺年轻的,怎么一股子唠唠叨叨的老爹味。 沈南意一边嫌弃,一边打开了闹钟。 亿点点:好的,老板。知道了,老板。 慕栖洲:快睡。 沈南意翻开微信,English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他进入了特训期,手机都需要上交,短期内没办法联系了。 沈南意叹气,哎,她这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啊。 她发了一条信息: 孟老婆子喜欢陈叔,天呐,我憋不住了!我不找个人说,我就要憋死了。 她竟然叫孟春,我的天呐。 陈叔的事上头批了。他一高兴,到后面喊孟老婆子阿春妹子。 我的天呐!阿春妹子! 昏黄的落地灯前,沈南意靠在沙发上手指翻飞,把这几日的有趣见闻都发给了English,时不时还对着手机傻笑。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在闹钟嘟嘟声中醒来,沈南意觉得精神百倍。 在她刷牙洗脸的当口,小蓝早已按耐不住地催促多次: “阿南姐姐,你好了吗?” “阿南姐姐,可以出发了吗?” “阿南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阿南姐姐,再不走就来不及找爸爸妈妈了!” …… 沈南意的脑子里,全都是“阿南姐姐,阿南姐姐”。 “好啦好啦,小祖宗,马上好!马上!再给我一分钟……” 小萌娃耷拉着脑袋:“还要一分钟?” “人有三急啊,宝宝!乖,门口等着去。” 沈南意刚坐在马桶上,慕栖洲的电话就来了。 “沈南意,你在摸鱼呢?” “来了来了……” 慕栖洲显然已经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霸总气息顺着电话线喷过来: “五分钟倒计时,不下来我可开走了。” “哎……”沈南意还没来得及抗议,他那头已经挂电话了。 真是个暴脾气。 沈南意悻悻地提起裤子,真是流年不利,连上厕所都这么卑微了。 五分钟后,沈南意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拉着小蓝,心急火燎地掐点赶到。 慕栖洲带着墨镜一身风衣,帅气地靠在车门上,抬手看表: “嗯,不错,沈律师还是守时的。” 沈南意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慕总,您这最后通牒下的,可算是跑掉了我的老命了。” 今天慕栖洲开得是一台越野,很拉风。 他摇开后备箱,接过她的行李箱,唇角一弯:“少贫了,上车。” 小蓝张着水汪汪的大眼,“阿洲叔叔,你今天好帅呀。” 慕栖洲蹲了下来,捏了捏小肉脸:“小蓝会说人话,有的人反而狗嘴吐不出象牙。” 沈南意撅着红唇嘟囔:“狗嘴,当然只能吐出狗牙……” 想要吐象牙,得加钱。 慕栖洲看着他白皙粉嫩的脸和腹诽的娇俏样,就忍不住想吓唬她。 他故意把脸一拉,眉毛一扬。 沈南意吓得立刻吐了吐舌头,不敢造次。 她拉开车门,让小蓝先坐上去,等她也想跟着钻进后座时,慕栖洲一声闷哼。 “怎么,坐后座?想当我的老板?” “不敢!不敢!” 沈南意吓得立刻砰地把后座门关上。 她又屁颠屁颠地走到副驾,拉开了门,躬身相迎:“慕总,请上车。” 慕栖洲很满意,唇角一弯,长腿一跨,一屁股坐上去。 沈南意关好门,坐到了驾驶室:“今儿我就是您的司机小沈。” 她摸了摸方向盘,有点心虚:“可是,您这车太贵,我怕万一磕着……” “试试,看看小沈的车技……”慕栖洲扬了扬眉毛,心情很好。 “好嘞,慕总,不是我自夸,我的车技那是相当可以。” 沈南意摸了摸方向盘,磨掌擦拳、跃跃欲试: “好马配好鞍,这么好的车,终于配得上我的技术了。注意了,我要开始炫技了!” 慕栖洲安全带还未扣上,沈南意一脚油门已经窜了出去。 …… 第四十三章 什么是动心 几分钟后。 慕栖洲靠在车窗紧紧拉着扶手,生无可恋:“沈南意!靠边,滚下去。” “我……”沈南意看着车前车水马龙,一脸茫然:“慕总,我怎么啦?”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慕栖洲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自己是脑子进了水了,会让她开车。 “短短十公里,你夹塞三次,抢道五次。” 慕栖洲拉开驾驶室,墨镜下滑至鼻梁,眼睛里全是无奈: “滚副驾去。我怕我没到海城,先被你交代在这里。” 沈南意灰头土脸地坐到副驾,瘪着嘴委屈上了:“我这是见缝插针啊!是技术。” “技术?我看你这是邪术!你这是巴不得给我去黄泉路上插队啊,沈南意。” 慕栖洲冷冷地透过墨镜呲她一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沈南意投降地举起双手:“老臣冤枉啊,陛下!老臣盼着您活到99呢!” 慕栖洲唇角一扯,两侧酒窝隐现:“自从遇见你,朕想多活9年都感觉难。” 沈南意仰起头,一甩委屈,没心没肺的大笑: “瞧您说的,我们这不就做大功德去了嘛!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慕栖洲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个事。他从中控台的格子里拿出个白晃晃的东西,扔给了她。 “接着!” 沈南意:“大白!是我的大白!太棒了!” 她拿着大白么么亲了两口,开心的挂在挎包上: “这可是我的挚爱啊!幸好没丢。” “掉在车座位底下的暗格,难怪找了许久。” 慕栖洲看她如此重视,多嘴问了一句:“沈南意,这个大白是谁送你的?” 沈南意低头摆弄着:“不清楚,ICU醒来就握在手里了。” 慕栖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上头的Y字母,是你自己绣的嘛?” 沈南意翻过大白仔细看了看:“这个字母,不是一直就有吗?” 慕望着车前,神思有些游离: “或许,我们都是被命运眷顾的人。我也有一只,是小芊送我的。” 沈南意望着他的侧脸和弯起的嘴角,由衷地说:“慕总,你真幸福!” 慕栖洲侧过脸,语带试探:“你难道不幸福吗?” 沈南意抬眸望向车外,车子沿着海岸线极速飞驰,水天一色。 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我?我也很幸福。” 过去的早已过去,如今的她,也是有师父心疼的孩子。 “小蓝,你看,天好蓝哦,还有小鸟呢!” 小蓝抱着小兔子,隔着车窗玻璃往外望:“姐姐,我最喜欢海啦。” 沈南意摇下车窗,海风伴着温煦的暖阳,轻拂她的秀发, “慕总,你看,这世界多美好。” 慕栖洲透过墨镜,看着她闭着眼陶醉在风里的模样,笑意从唇角蔓延到眼底: “是,很美好,沈南意。你看过《超能陆战队》吗?” 沈南意爽朗一笑:“何止是看过,我可是看了无数遍。” 慕栖洲唇角扯了扯,眼底敛笑:“我也是。看来,我们都很幼稚。” 一部动画片,来来回回,竟看了十年。 “你知道吗,每次我遇到不开心的事,看到大白,便让我觉得很安心。”沈南意垂着眼,轻轻地抚摸挎包上的挂饰,“仿佛曾经也有这样的大白抱着我,安慰我。” 慕栖洲心底的暗流在缓慢地流动,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他善于隐藏情绪,从未对人说过。 突然被勾起了回忆,他的心门无声被敲开: “沈南意,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也是做一个科学家。” 沈南意惊讶得望着他,“哇,慕总,没想到你这么有情怀!” 慕栖洲浅笑,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的确,只是情怀罢了。” 他的人生轨迹从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他必须担负起慕氏掌舵人的职责,没有其他可能。 沈南意并未察觉他脸上的失落,她冒着星星眼: “那你是不是也有很多的发明?” 慕栖洲想了想,“嗯,小发明真的不少,但都没有动画片中那么神奇。” 他有好多小发明都申请过专利,但庞大的家族需要的是作为商界精英的他,而不是发明家。 大学他被迫读了商科,便搁置了自己的兴趣。 那些小发明,也被束之高阁了。 沈南意对慕栖洲油然而生出敬意:“慕总,你真的太棒了!太了不起了!” 慕栖洲嘴角一抽,眼皮跳动:“你这是……在夸我?” “那当然了!”沈南意认真地点头,“你知道吗?你能有那么多发明获得专利,那是绝顶聪明!” 慕栖洲被她这么一夸,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沈南意,难怪你做律师。你这张嘴真的在毒舌和蜜糖之间切换自如。” 沈南意狗腿子上身:“老臣所言,句句肺腑啊!陛下!” 慕栖洲迎着风,笑得肆意。 他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清朗的海风从喉间灌入,心如碧海一般宽阔而惬意。 “沈南意,你喜欢何寂吗?” 慕栖洲想起那一晚何寂的落汤鸡模样,笑得更响了。 “慕总,这大好的日子,您能不能别煞风景?”沈南意白了他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栖洲:“何寂说,确定对你是真爱。” “那我宁可他是变态。”沈南意白了一眼:“人家不过是加油站,他是大庆油田啊。” 慕栖洲又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汩汩汩汩往外冒油呗,还是储量极大的那种,不是油田是什么?” 慕栖洲终于听懂了,笑岔了气:“他知道自己有这外号吗?!” 沈南意这坏东西,取外号真的是有一手。 “他老是给我发些有的没的,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真的想拉黑删除。” 沈南意咬牙切齿,极度困扰:“我想毒哑他。” 何寂总爱给她发些有的没的,比如: 【今天我发现一个岛,叫为你神魂颠倒。】 【我知道三种莓,草莓,蔓越莓,想我了莓。】 【我觉得所有的门都应该你来敲,因为,你敲好看啊!】 沈南意:“敲,敲,敲,敲他个大头鬼,我恨不得敲碎他天灵盖。” 慕栖洲听完沈南意的控诉,已经笑得不可自抑了。 “何寂!看来他这次是认真的了。他从前可没有这样上过心。” 沈南意捂脸:“他可以不认真的。算我求他了,消停点。” 她转脸对着慕栖洲搓手,哀求: “慕总,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跟他说,换个Lucy、marry、Tiffany吧,放我一条生路。” 慕栖洲唇一弯,笑眼弥漫: “何寂看着油,人其实挺不错的。你难道一点没动心?” 沈南意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什么是动心。” 慕栖洲一愣:“动心就是心动,你对着你爱的人,心会跳得很快。” 沈南意似乎真的不明白这种感觉: “有心者,必有所累。偏我是个无心的,世间情爱于我,并无所谓。” 寿命被人偷走,每天为了保命苟延残喘地活着,哪里还有空想情爱之事。 只是各种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慕栖洲蹙眉:“你小小年纪,怎么活得如此苍老?” 沈南意笑了笑,反问他:“那慕总,你对着小芊,便是这样砰砰地心动吗?” 慕栖洲被她这么一问,瞬间愣住了。 这十年间,他早已习惯了顾小芊是他的女朋友。 如今突然这么一问,他一下子还真记不得何时有过砰砰的心动。 印象中,他从ICU醒来,看到的第一张脸便是顾小芊。 自此后,他便与她这个救命恩人牵了手。 他被沈南意问得有些尴尬,便转了话题: “你不接触,不谈恋爱,怎么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沈南意反应极其快速:“这么说,慕总你是阅尽千帆,才选了小芊?” “瞎说,我可是十年如一日,只有她这么一个女朋友。”慕栖洲正色道。 他的清白名节,可不容诋毁。 沈南意笑得正中下怀:“那您哪有发言权呢?您都只有谈过一个。” “哎,你这丫头。”慕栖洲被将一军,神色尴尬:“我这是因为第一个就是我想要的。” “那可真是要再恭喜慕总了。青梅竹马的爱情,让人羡慕。” “你和蒋英雨不也是青梅竹马?怎么,看不上他?”慕栖洲握着方向盘,手有些发紧。 沈南意正色,无比认真地摆明态度: “我英哥是什么人!他配享太庙!那必须是得世间最好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 慕栖洲喉间一动,脱口而出:“你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孩。” 沈南意:? 慕栖洲立刻补救:“我的意思是,或许在他的眼里,你就是那个女孩。” 沈南意靠着座椅,唇角布满笑意:“我是他最好的哥们。” “而他,是我最亲的亲人,世上唯一的亲人。” 第四十四章 度魂如度己 慕栖洲沉默了。 最亲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不在人世了,对不起。” 慕栖洲有些难过,嗓音也愈加低沉,后悔不该提到这个话题。 沈南意轻垂眼睑,笑得很淡: “不,他们活着,只是对我而言如同没有。这些年都是英哥照顾我。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慕栖洲心头猛地一抽,有些发疼。 顾小芊说她家境不好,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也是你的朋友。” 他心生怜悯,默默地摸了摸沈南意的额头,“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也能帮你的。” 隔着墨镜,他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往事不堪,沈南意也不是个喜欢卖惨的人。 慕栖洲突然的示好,虽真诚,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的人生虽活得艰难,可骨子里自带傲气,向来不愿承人的恩情。 但慕栖洲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却触碰到她最真实的内心。 她是缺爱的,也渴望被爱。 她有些心慌,像是怕被慕栖洲看穿,便低下头,用手指绞着挎包上的挂饰:“谢谢慕总。” 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鼻音。 称呼有些生分,慕栖洲觉得她似乎过于见外:“你可以喊我阿洲。” 沈南意一想到顾小芊嘴里的“阿洲哥哥”,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这不合适吧,我还是叫您慕总,显得正式一些。” 慕栖洲毕竟是个集团总裁,沈南意自认为二人还没有相熟到这个地步。 慕栖洲感受到她话里的疏离,心一冷,脸上也暗了几分:“随你。” 沈南意讪讪地应承:“好。” 原本热络的气氛变得冷淡,狭小的空间,气氛变得局促。 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剩下各自的呼吸和心跳声。 沈南意耳根微微发热,她转脸看窗外的景色,避开这尴尬的局面。 慕栖洲也再没有吭声,一门心思专心开车。 车一路沿着海岸高速飞驰,浮光掠影,温馨而静谧。 不知何时,沈南意靠着车窗,胸口微微起伏,已经睡着了。 慕栖洲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小蓝这个丫头,就已经躺在后座睡得正香。 他看看熟睡的沈南意,看看小蓝,拧了拧眉,摇头失笑。 这一路他当司机,像是带着俩祖宗出游一样。 不过这个小蓝丫头,真的又安静又乖。 日后他若是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也不错。 想到这,不知为何,他的眼睛竟然偷偷地瞄向了沈南意。 她的侧颜很精致,五官立体,若是有孩子,一定会像她一样好看。 只是,这样的女孩,世上哪个男人才配得上呢? 她身上像是藏着很多的秘密,清澈的眼底却时不时浮起沧桑的失意。 她一定走了很多的路,吃了很多的苦。 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内心深处一定很孤独。 那个喝醉的沈南意,会摸着他的脸哭得稀里哗啦的沈南意,才是真正的她。 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竟然会舍得丢下这么好的女孩。 慕栖洲越想心越紧,眉宇间竟开始凝聚起怒气,为沈南意的人生抱屈。 他的眼睛望着车前方,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照一照熟睡的沈南意,很心疼。 许是胡思乱想分散了精力,慕栖洲一路开得有些疲惫。 他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将车停下,自己走出了驾驶室透透气。 车停公路边,前头是蜿蜒绵长的崇山峻岭,右侧是一片浅黄的沙滩。 太阳正要落山,漫山遍野一片金黄。 慕栖洲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吞云吐雾。 远处,沙滩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在戏耍,火红的夕阳给海水蒙上一层金红的光芒,连带着沙滩都变得红光灿灿。 海天如五彩烟霞,耀眼而绚烂。 这美妙的景色,如同油画,让他沉浸在画中,连毛孔都透着欢愉。 “哇,好美啊!” 沈南意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她被眼前这副景象彻底镇住了。 夕阳如花、沙滩闪着金光,水天如同一副五彩画卷,在她的眼前徐徐展现。 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叼着烟,笑意盎然得看着她:“下来看。” 慕栖洲已经摘掉了墨镜,眼里浸染着夕阳的柔色,好亮。 “这儿真漂亮。” 沈南意笑意浮起,开心地拉开车门,走到了他的身旁。 慕栖洲早已将烟头掷于地上,碾灭了火星。 沈南意落在眼里,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还是记得的,她讨厌烟味。 慕栖洲手一指:“这是去海城必经的沙滩,没想到落日下,竟然这么美。” 沈南意被眼前地美景醉了眼,张开双臂迎着海风和夕阳:“太漂亮了!” “阿南姐姐,阿洲叔叔,我想下去玩,可以吗?” 小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趴在车窗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让人心都化开了。 慕栖洲有些担心地望着沈南意:“她出来照到太阳,没事吗?” 沈南意笑了笑:“她年纪太小,阴气浅,所以一直能在太阳下。” 她朝小蓝伸了伸手:“下来吧。” 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BOSS,她又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慕栖洲: “我们,可以下去玩吗?” 一双清亮如水的眼睛,刹那像是闪过无数的哀求: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慕栖洲哪里能拒绝这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他抿唇,伸出了手,笑得温柔又宠溺,“来吧。” 红叶开遍了整个海岸,金黄赤橘橙绿,层林尽染。 夕阳的余晖洒落,这是深秋的最后一丝暖阳。 沈南意带着小蓝像疯了一样,朝着金黄的沙滩奔跑,笑得肆无忌惮。 远处的沙鸥掠过,平静的海面随风泛着涟漪,微卷着道道白色海浪。 慕栖洲跟着她们的身后,看着他们撒丫子欢笑,不由得也跟着笑。 玩到兴起,沈南意还脱了鞋,光着脚丫子跟小蓝堆沙子。 她快乐得像是一个孩子。 “慕总~~” “阿洲叔叔~~~~~” 沈南意和小蓝在向他挥手,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东西。 慕栖洲擦了擦鼻子。 沈南意的这个称呼太过生分了,他不想回应。 沈南意见他许久没有表示,又跟着小蓝一起喊:“阿洲~~~~” “阿洲叔叔~~” 一声“阿洲”像暖流一样穿透了他的心,让他落了胃,笑意弥漫至英俊的脸上。 他快乐奔向沈南意,嘴上还故作高冷:“来了。” 沈南意白皙修长的手,捏着一个吱吱抖动的小螃蟹。 她仰着头,望着他笑得眼眉飞起:“阿洲,你看,这是我抓的小螃蟹啊!” 慕栖洲的心,砰砰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如地动山摇。 沈南意的黑发随风从雪白的额头飘过,温柔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迷人的眼睛; 高挺的鼻梁上微微渗着细小晶莹的汗,细腻的绒毛在夕阳的余晖下浸染着金光。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唇在不停地张合,她的笑容弥漫在脸上,是那么地单纯无暇。 慕栖洲沦陷在她的光影里,耳畔失去了听力。 砰砰,砰砰,砰砰。 是他的心跳。 是心动的声音。 “阿洲,你在听吗?” 沈南意笑着在他地眼前,挥了挥手,“你快看,螃蟹哎,它还在动!” “哎呀!” 沈南意尖叫了一声,手指一下子松开,小螃蟹立刻藏进了沙子里。 慕栖洲拉着她的手,吓得魂都没了,“你受伤了?我看看。” 沈南意的指头被螃蟹的钳子夹了一下,有一丝出血。 她浑不在意,将指头放在嘴里一吸:“没事,小伤。” 慕栖洲的脸唰一下沉了,似乎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我去拿创可贴。” 沈南意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真的没事呀,小伤。” 慕栖洲回眸望着她,心里压着一口气:“沈南意,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沈南意:? 这个说教狂魔,怎么转脸又生气了啦? 她看了看自己手指的伤口,真的很微小,“至于么,我又不是林黛玉。” 她嘴上嘟囔,很快又恢复了心情,和小蓝一起堆沙堡去了。 等慕栖洲拿着创可贴过来的时候,沙堡都堆好了。 小蓝奶萌萌地张开双臂,炫耀:“阿洲叔叔,你看,我的大城堡!!!” 沈南意就是一个最佳捧哏的: “哇,小蓝好棒啊!有一个这么大的城堡!这是给谁建的呀?” 小蓝奶声奶气地说:“这是我给公主和王子建的家,好看嘛?” “好看,公主和王子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呀?” 沈南意蹲在一旁,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小蓝指了指她和慕栖洲:“你们就是公主和王子呀。这是我送给你们的!” 沈南意双手捂嘴,假装非常惊喜:“哇,我太感动啦!我是公主呀!” 慕栖洲提唇,摇头失笑。 他接收了沈南意的眼神,一起捧哏:“谢谢我们小蓝宝贝!王子收到。” 小蓝笑眯了眼睛。 这是从她出现后至今,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沈南意望着她的笑容,感慨万千。 这可怜的孩子,山海尚未阅尽,却要上穷碧落下黄泉,重来一遭。 她的眼底浮起了潮意。 慕栖洲默默地走到她的身旁将她拉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沈南意,轻轻吁一口气,将她搂在了怀里:“别哭,孩子看着呢。” 沈南意微微侧脸,靠向慕栖洲的肩膀,闷声点头:“嗯。” 夕阳缓缓落下,云霞渐渐褪去,水天变得晦暗。 潮水拍浪,卷起又落去。 慕栖洲静静地站着,望着无垠的天地,失了神。 度魂,何尝不是在度人自己? 第四十五章 她没有家 车子抵达海城,已是深夜。 陈格这个合格的小秘,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酒店,到了就能休息。 小蓝虽然是个鬼魂,但作息跟活着的孩童没两样,此刻早已睡着了。 沈南意洗完澡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掏出手机,又给蒋英雨发了几条信息。 英哥在培训期,照旧没有回复。 她怅然若失,很想找个人聊聊,于是翻身下了床。 走到门边,又有点犹豫。 这个点,慕栖洲应该睡了吧? 她看了看手机,背靠着门叹了口气,已经凌晨了。 他肯定睡了。 与此同时,沈南意的房间门口,也站着一个人。 慕栖洲的手,举在半空,纠结着要不要敲门。 今晚,他也睡不着。 从海城沙滩开始,这一路上,他的心便如小鹿乱撞,没有停过。 他在床上辗转反复、难以平静。 他有些着急想再见到沈南意,确认自己的情绪是否出现了问题。 只是,真正走到沈南意的房间门口,他的心却跳得更快、更无绪了。 “我一定是中邪了。一定。” 他放下手,喃喃自语。 沈南意是灵魂摆渡人,身上一定有什么摄人魂魄的气场,干扰了他的理智。 他不可能会对她动心。 绝对不可能。 否则,他与顾小芊十年的感情,算什么? 他用手捋了一把脸,深深汲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度过了海城的第一夜。 次日一早,慕栖洲来敲门,带沈南意下楼吃早餐。 沈南意有些意外:“慕总,您不是来海城开会?” 慕栖洲垂眸,放了点奶和糖在咖啡里,搅拌了几下下递给了她: “会议过几天才开始,不急。” 他的手机发着嗡嗡地震动。 陈格的信息:不是您亲自把海城的行程提前到这周吗?怎么您又突然不出席了? 慕栖洲指头一动,发送回复:陈格,公司雇你是做什么用的? 陈格:……老板,我错了。 慕栖洲:好好开会。 陈格:是。 沈南意咬了一口吐司,专心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资料,未曾留意: “英哥给我发来的资料,说小蓝的父母住在海城六夹子巷的一个小区里,我看了看位置,离我们酒店不远。” 慕栖洲打开手机地图,看了一眼:“行,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 沈南意赶紧将吐司塞进嘴里,望了望一旁的小蓝:“好。那赶紧的。” 小蓝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太好啦,我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啦!” 慕栖洲唇角一浮,酒窝深了几分:“慢点吃,不着急。” 他伸出手,用纸巾将沈南意嘴角地面包渣擦了擦。 沈南意眸子一愣,像被点了穴。 蓦地,她咽了一口水,闪过一丝惊慌:“额,我吃饱了。” 慕栖洲讪讪地收回手,端起咖啡掩饰自己的失态: “沈南意,你一个女孩子,吃个东西这么埋汰。” 沈南意赶紧抓起纸巾,用力地擦了擦嘴:“好啦好啦。现在干净了。” 擦完,用力白了他一眼,切。 刚刚还觉得慕栖洲转了性子,现在发现,狗改不了吃屎。 刀在手,杀慕狗。哼哈! 沈南意默默念了句口号,鼓舞了士气。 没错,她对慕栖洲哪有什么好感,只是屈从于资本的淫威罢了。 万恶的资本家。 吃完早餐后,两人带着小蓝出发。 依旧是慕栖洲开车。 沈南意自动自觉地坐在副驾,扣上了安全带:“慕总,你这车也是B开头?” 巴博斯、宾利。怎么他的车都是B打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慕栖洲蹙眉,透过墨镜看了她一眼。 沈南意连连摆手:“不不,没问题,完全符合你的气质。” 慕栖洲唇角一勾,笑得莫名得意。 沈南意吁了口气,心里补刀: 嗯……符合你2B铅笔的气质。 沈南意想起陈叔那日说的,他的儿子似乎也开着一辆B打头的车。 “这世界上,B打头的车,原来这么多啊……” “怎么了,你找B打头的车做什么?”慕栖洲把着方向盘看着路,问得漫不经心。 沈南意抬头,打开化妆镜整了整头发,“没事,我一个叔,跟儿子失散了。前些日子说是看见他儿子,好像开着一辆B字打头的黑色车,一闪而过。我怀疑是比亚迪。” 慕栖洲唇间浸染笑意:“B字头那么多,为什么是比亚迪?你仇富啊?” 沈南意嗔怪了他一眼:“哪能呢,我对您这样的成功企业家,敬仰之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过,我那叔的儿子出生平凡,要啥宾利啊,能整上比亚迪都祖坟冒青烟了。” “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沈南意。”慕栖洲越来越习惯她的聊天方式了。 “是,我这也是实事求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实属不易。” “哟,沈南意,不得了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慕栖洲心里一扯,有些心疼,面上却故作不在意: “我们一向自傲的沈大律师,今天竟然这么谦虚了?” 沈南意被他这么一打趣,立刻抛弃EMO,恢复了满血状态: “那是姐姐我天赋异禀好嘛!我是天选打工人!” 一想起自己骄傲的身份,她立刻眉飞色舞: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才是人上人。都让开,我要努力!我要奋斗!我要让我的老板开上法拉利!” 慕栖洲再也憋不住了,笑得肆意:“沈南意,我真是败给你了。” 车子很快开到小区,小蓝渐渐露出熟悉的表情。 “阿南姐姐,这里,是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她抱着小兔子,欢欣雀跃地下了车,拉着沈南意,开始记起她回家的路线。 “走过这个滑滑梯,再往前,我家住在21栋402,姐姐,姐姐,我记得啦!” “哇,我们小蓝,好棒啊!”沈南意被她拉着,一路小跑。 孩子,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等你见到了爸爸妈妈,你就要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你想念的家了。 沈南意的心很软,眼眶又开始泛红。 他们很快来到了402室的门口。 慕栖洲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您找谁?” 沈南意凑了过来:“您好,请问这里是吴庆的家吗?” “吴庆?哦哦,他们搬走了,我是新搬来的。” 沈南意愕然:“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中年妇女看了看沈南意和慕栖洲,都是正经人,也就放下防备: “你们是外地来找他的?他们这两夫妻可怜哟,孩子丢了,魂都丢了。吴庆的老婆天天哭,受不了,就搬走到别地儿住了。你们要不上他单位问问去?” 沈南意:“单位?您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吗?” “他是那个自来水站的职工,就前头拐弯四五公里,那个水厂,您问问去。” 沈南意垂首道谢:“好嘞好嘞,多谢啊!” 中年妇女:“甭客气,你们找他,是不是有孩子下落啦?” 沈南意张了张嘴,看了看拉着她衣角的小蓝,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沉默片刻,淡淡一笑:“打扰了,谢谢您啊!” 慕栖洲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小蓝明显耷拉下了脑袋,很失落。 沈南意看着她瘪起嘴想哭,于心不忍: “宝宝,别着急!姐姐带你去爸爸单位,肯定找得到,好不好?” 小蓝眼泪巴巴,不知所措:“姐姐,爸爸妈妈为什么不住这里了?他们不要这个家了吗?” 沈南意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栖洲蹲了下来,摸了摸小蓝的脑袋,语气很柔:“宝贝,爸爸妈妈在哪,家就在哪,对不对?” 沈南意心头一颤,眼泪悄然滑出眼眶。 真羡慕,他一定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他说的很对,父母在,便是家。 她没有家。 第四十六章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什么,吴庆被辞退了?!” 水厂门口,沈南意一脸懵,与慕栖洲面面相觑。 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吴庆上班的单位,没想到又出了意外。 慕栖洲比沈南意冷静,他客气地拔了支烟,递给了门岗的保安师傅: “您能说说,他为什么被辞了吗?” 师傅接过烟,态度一下变得热情了许多,点着烟开始絮叨: “还能为啥?他成天说是找孩子人影儿都不见,班儿也不上了。领导也实在没办法,你说这水厂里,一个萝卜一个坑,是不是?这他不来,活谁干?” “也不知道在外头干了些什么,前些日子,成天都是来找他要债的。” 他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音:“那吴庆家的闺女,这么多天了,我估计……” 老师傅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南意心有戚戚焉,摸了摸小蓝的脑袋,一声叹息。 “师傅,您有他电话吗?先头那个寻人启事上的号码,已经停机了。” 师傅拿出老年机翻了翻,拨了个吴庆的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咦,还真是。那我可不知道了。”他转念一想: “不过,我听说他们两口子搬到湖西路的出租房那去了,你们要不去碰碰运气?” 慕栖洲颔首:“谢谢您,师傅。” 老师傅突然回过味儿来:“是有那孩子消息了?” 慕栖洲垂眼看了一眼小蓝,叹了口气:“算是吧。” 老师傅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两人早已走远。 没有电话,没有详细地址,如同大海捞针。 两人带着小蓝站在湖西路的路口,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阿南姐姐,我爸爸妈妈一定在这里的。” 小蓝紧紧搂着小兔子,站得直直的。 水汪汪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往来的每一个人,遇到长得像的,她立马跟了上去。 没跟几步,又失望的停下脚步: “这个不是爸爸。” “这个也不是,这个不是妈妈……” …… 慕栖洲和沈南意并肩站在路口,一直到太阳下山。 海城虽靠近海边,但毕竟已是初冬,昼夜温差大,寒气随着夜幕开始袅袅升起。 一阵冷风刮过,沈南意打了个了冷战捂紧领口。 “冷不冷?”慕栖洲试图脱下大衣给沈南意披上。 “不用了,慕总,没事,您别感冒了。” 沈南意拉高了毛衣地领子,挡住了自己的口鼻。 还好,她还能扛。 慕栖洲眸间一冷,拔腿就走:“站着别动,我去买点热的。” 沈南意“哎”了一声,他人已走出好远了。 腿长就是好,走得可够快的。 滴滴滴。 电话响起,是白辰。 “意姐,你去哪休假了?” 沈南意哈了口气,眼前起了白雾:“海城,咋滴,想我了?” 白辰低笑:“那可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正事,来活了。” 沈南意立刻打起精神:“啥活?钱多吗?” 她最近手头紧着呢,正缺活。 蒋英雨怕她饿死给她转了八万块,她哪能真花啊。 人,还是要靠自己的。 “西郊有块地要搞开发,但是有一户业主死活不肯拆迁,现在委托咱为她维权,说是律师费好谈。” 沈南意莞尔:“有这么阔气的客户?价码任开?” 白辰:“人客户说是朋友介绍的,说沈律师你靠谱,她信你。” “谁?哪个介绍的?”沈南意一头雾水。 “说是马总介绍的。您认识哪位马总?马白云?还是马花腾?沈律,你牛掰啊!” 沈南意在脑子里过滤了半天:“啊!我知道了!是马冬梅!” 白辰一愣:“马什么梅?” “哈哈,马冬梅。”沈南意唇角一扬。 马姐,靠谱!这么快介绍活儿了。 她在电话里交代白辰:“等我办完事马上就回。别让客户跑了,你先对接起来。” 白辰:“那必须的。再不接活儿,西北风咱俩都喝不上了。” 沈南意笑得颇为无奈。 世人都以为律师光鲜亮丽,实际上,很多的律师接不上案源,生活拮据。 她和小白背后都有人关照着,饿死虽不至于,但要养活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她感慨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小蓝不见了。 沈南意心一凉,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一抹蓝。 她拔腿就跟上。 “爸爸……” “爸爸,你等等我啊!爸爸!” “爸爸,爸爸,等等我。” 小蓝追着一个男人身后,不停地在喊着爸爸。 那个男人当然看不见她。 他垂着头顾自大踏步向前走,手里还提着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小蓝跌跌撞撞地跟着,声音带着呜咽:“爸爸,爸爸……” 沈南意光顾着追,完全没留意四周的路况,一辆汽车倏地从她身旁擦过。 身后追来的慕栖洲,吓得将手上的咖啡一扔,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沈南意,你疯了?!看车啊!” 沈南意惊慌未定,喘了口气:“小蓝,小蓝在前面。” 她拉着慕栖洲的手,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慕栖洲任由她拉着一路向前,温热的指尖传递着电流,遍布全身,心跳瞬间变得更快。 数秒后,他一反手,与沈南意的手十指相扣。 掌心对掌心,温暖顿生。 小蓝一路跟着那男人进了湖西路一个民居点。 “爸爸,爸爸……” 夜幕中,那个男人直直地走到一个路灯下。 一个孕妇正笑意盈盈地等着他,“老公,鱼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你看。” 男人提起塑料袋,里面露出几根葱:“晚上给你煮鱼汤喝,对肚子里的宝宝好。” 孕妇甜甜地笑着:“好呀。” 小蓝呆呆地站在原地,小手死死捏住小兔: “爸爸,妈妈……” 她看着那对夫妻有说有笑,水汪汪的眼里布满了泪水: “爸爸,妈妈,我是吴芯啊,爸爸,妈妈……” 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 “爸爸,我是你的小芯芯啊。爸爸……” “妈妈,妈妈……” 男人扶着孕妇,温柔地抚摸孕妇的肚子,慢慢转身。 小蓝呆呆地望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芯了吗……” 她边哭边跟在吴庆夫妇的身后: “爸爸,不要走,爸爸!妈妈,妈妈,你看看我,我是小芯芯啊。”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我是小芯啊!” “妈妈,妈妈……呜呜呜呜……” 沈南意的心,被扯得稀碎。 她跟着小蓝,一直跟到了一个民居房的门口。 那对夫妻走进了房子,把门关上了。 屋内亮起了灯。 吴芯哭着拍门: “爸爸,妈妈,开门啊!爸爸妈妈,我是小芯啊!” “爸爸,爸爸,我错了,我不应该买小兔子……” “爸爸,开门啊,我错了,妈妈,妈妈……”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芯了。” ……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 屋内的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南意早已泪流满面,俯在慕栖洲的肩上啜泣。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快忘记。” “为什么,他们不要她?”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快放弃她。” 小蓝哭着用小手拍门,每一下,都拍在沈南意的心上。 她看着小蓝,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四五岁时,发烧得迷迷糊糊,一路哭着要去找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慕栖洲,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生下我,又不要我。” “为什么,他们不要我。” 慕栖洲的心被她哭得七零八落,撕扯地生疼。 他紧紧地将沈南意护在怀里,不停摩挲她的头发。 “不哭,不哭。” 慕栖洲忍不住将她的头抵在下颌,嘶哑着声: “沈南意,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第四十七章 我就是你的Baymax 小蓝哭,沈南意跟着哭。 她触景生情,俯在慕栖洲胸口哭得收不住。 这度化的活,根本进行不下去。 慕栖洲由得她哭累了,一手抱着小蓝,一手拉着沈南意,回到车里。 一路沉默,车窗外的灯火不停掠过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今晚,两人一鬼场面混乱,就像“武则天守寡”——失去李治(理智)。 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僵局。 沈南意抱着小蓝回房,慕栖洲也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他站在热气腾腾的淋浴头下,任由温热的水不停地浇在身上。 【沈南意,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他抚了一把脸,手撑在浴室墙壁,垂首嗤笑。 疯了,真是疯了。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沈南意可是他的学妹,是顾小芊的同学。 他,慕栖洲,是一个马上要结婚的男人。 他怎么可以对顾小芊以外的女人,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水自额间顺着脸涌入口中,他重重地吐了出来,笑得不能自抑。 没错,没错。 他只是同情沈南意罢了。 只是同情,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慕栖洲简单冲了一把,拉了条浴巾裹住自己,拿起电话打给顾小芊。 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他无比地烦躁,从茶几上抽了支烟点上,又打给了蒲世杰。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心会怦怦跳,那代表什么?” 蒲世杰:“看到人心怦怦跳?那肯定是心虚啊!我隔老远看见我家老头我就怦怦跳。” 慕栖洲:…… 蒲世杰:喂?喂? 慕栖洲掐了电话,靠在沙发上抽了会烟,又打给了陈格。 陈格听完,话中带着点点试探,试探中又带着八卦的雀跃: “老板,是沈小姐吗?” 慕栖洲闷哼了一声。 陈格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出声:“果然是她。” 慕栖洲像是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陈格,你在跟我打哑谜呢?答非所问。” 陈格:“老板,我回答了呀。” 慕栖洲咬着烟,恨不得冲过电话线去揍他:“你回答个锤……” “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心跳得怦怦怦,除了动心,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 陈格的话,醍醐灌顶。 特别难听。 “放你的屁。”慕栖洲一把挂了电话。 没想到,微信群已经热炸天了。 蒲世杰:阿洲,到底是对谁怦怦怦了? 何寂:天呐,阿洲,你爱上谁了?是哪个女的?好看吗?有照片吗? 蒲世杰@何寂:你怎么闻着味儿就跟狗似的。 何寂:你不好奇?他这个万年老树,居然会动心?确定不是顾小芊? 蒲世杰:阿洲,相信哥们,你就是想开荤了。 何寂:开荤?这么说,阿洲还是纯阳之身?哈哈哈哈! 蒲世杰:怦怦怦,你以为是爱?你那是馋人家身子了! 何寂:说说,到底是谁?顾小芊不在国内,是哪个小妖精? 慕栖洲@蒲世杰: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看见我家老头心虚了,怦怦怦。 慕栖洲@何寂:都跪安吧,扯犊子。 慕栖洲将手机扔在床上,整个人向后一仰,瘫在沙发上。 心动?爱?馋人家身子? 放他娘的屁。 …… 沈南意半躺在床上,心堵得厉害。 吴芯(小蓝)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 吴芯这孩子真可怜,梦里还在啜泣,“爸爸妈妈,别丢下我。” 没想到她的父母,不仅已经放弃找她,甚至马上又要迎来新的孩子。 她心疼地摸着小蓝的脸。 这孩子哎…… 她看着小蓝,就像看到多年前不甘的自己。 为什么有些父母是如此凉薄? 蒋英雨从前劝她,有的人六亲缘浅,生来便是渡劫的。 她是。 没想到,小蓝这孩子也是。 只是,她的福气并没有沈南意好。 她没有遇到蒋英雨,便离开了尘世。 沈南意重重地叹息,又想起了慕栖洲。 今天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又把他的衣服搞脏了。 她打开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 【慕总,今天我情绪失控,非常抱歉,衣服弄脏了我赔你。】 等了几秒,手机很安静。 慕栖洲没有回复。 沈南意拿着手机顶在下颌,自言自语:这么早睡了?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是慕栖洲。 “沈南意,开门。” 沈南意翻开被子立马下床,打开了门:“慕总?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慕栖洲垂下眼,看到她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眸间又是一暗:“拖鞋也不穿。” 沈南意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立马乖乖穿上拖鞋。 “这个酒店有个露台BAR,可以看到整个海城的夜景,要不要去?” 慕栖洲穿戴整齐,似乎,不容她拒绝。 沈南意想了想,也好,省得呆房间里胡思乱想:“那你等会,我换个衣服。” 慕栖洲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好。” 沈南意愣了愣,只好拿着衣服去洗手间更换。 慕栖洲手撑着额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有光。 两人坐电梯来到了顶楼。 这个露台BAR,并非全部露天。 吧台和卡座都在室内,室外的大露台是个半圆弧形,摆放着餐桌椅,零星有几桌客人在夜风中品酒看着美景。 慕栖洲选了露台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杯苏打水。 沈南意有些讶异。 慕栖洲抿唇一笑:“我不喝酒,你,不可以喝酒。” 他可是见识过沈南意酒醉后的模样,不想再来一次。 沈南意也想到了这点,羞涩地笑了笑。 海城是一个海滨城市,海风吹来,有一股淡淡的咸湿味。 从酒店顶楼的露台向四野望去,一片灯火璀璨。 远处的高架桥纵横东南西北,车水马龙,热闹繁华。 沈南意走到了露台边,捂着捂外套,心似乎没那么沉了:“真漂亮。” 慕栖洲望着夜色,轻轻啜了一口水,润了润喉。 “是,很漂亮。” 他的眼角不受控地瞟向沈南意。 她微翘的鼻梁,那颗小黑痣,随着夜风跟随她的发丝,似乎在浮动。 很俏皮,很诱人。 “慕总,今天让你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 沈南意垂下了眼,闪过一丝落寞。 慕栖洲递上了苏打水:“不如,当我是你的树洞。” 沈南意葱白地指尖触碰他的手,接过了水,淡然一笑:“你会笑的。” 慕栖洲垂下眼,温柔又坚决:“怎么会,我们是朋友。” 沈南意抬眼望着他,眸底浮起暖意:“对,我们是朋友。” “我的父母是一对丁克,他们很相爱。我的到来,完全在他们的计划之外。所以,我从出生后就被送到沈家,由我二叔照顾,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 灯火阑珊,沈南意却如此孤独。 慕栖洲悄悄地向她的身旁又靠近了一步。 “逢年过节,别的孩子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但我永远只有一个人。” “记得有一年圣诞,那时我差不多六岁,跟小蓝差不多大。”沈南意对着慕栖洲比划了几下,“我养的小狗哈比不见了。家里的阿姨回了老家,二叔二婶带着弟弟妹妹出去过节了。我就一个人跑了出去,找我的小狗。” 当时还下着雨,沈南意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一路哭一路找,事后便发了高烧。 “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最后,在一个路边的垃圾桶旁看到了哈比,它已经死了。” 沈南意的眼眶,浮起了泪水。 “它吃错了东西口吐白沫,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僵硬了。” 慕栖洲放下了苏打水,捏紧了手心。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沈南意。 沈南意没有拒绝,她接过了纸,压抑自己的情绪: “谢谢。哈比是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养过狗。” 沈南意擦拭了眼角的泪痕,扯起了嘴角,朝着慕栖洲笑: “所以我看到小蓝,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被抛弃的自己。” “慕栖洲,我,是不是很可笑?” 慕栖洲被这一抹笑刺得生疼,黑眸愈加深沉:“沈南意,一点也不可笑。” 他很心疼,他真的很想抱着她。 沈南意将手撑在阳台,垂下了脑袋,“谢谢,你真是一个好人。” 她看着眼底的无边夜色,幽幽地轻叹: “慕栖洲,我好羡慕你,你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慕栖洲眼眶微红,喉间动了动,“沈南意,闭上眼睛。” 沈南意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慕栖洲紧抿着唇,走到她的身后,张开了手抱住了她。 沈南意被温暖笼罩,身子一僵:“你在做什么?” “治疗伤心的方案包括,同情,以及肢体安慰。” (这是《超能陆战队》里大白Baymax抱着安慰小宏的台词。) 慕栖洲的下颌抵在沈南意的头上,任由夜风将她的发丝吹拂到他脸上。 温热的鼻息传递了他的心跳。 怦怦,怦怦。 沈南意的心跳随之加速,耳朵发烫,红透了耳根。 她被裹在慕栖洲温暖的怀里,热得像是在发烧。 慕栖洲将头移至她的脖颈,鼻息吹着热气, “我就是你的Baymax,沈南意。” 沈南意大脑停滞,晴天霹雳,这句话像是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心房。 这一幕如此熟悉,就像是过去也有一个人曾这样抱着她,低语呢喃: “我,就是你的大白。沈南意。”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 砰。 怦怦。 怦怦怦。 第四十八章 真相 次日一早,慕栖洲踩着点敲门,带沈南意去餐厅吃早餐。 经过昨夜露台的对话,两人再见面都有些尴尬,彼此刻意疏离。 慕栖洲喝着咖啡,刷着手机信息,处理一些公务上的事;沈南意则埋头吃早餐,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吃完早餐后,慕栖洲清咳了一声,垂眸开口解释: “沈南意,昨晚你情绪低落,所以……” 沈南意立刻截住他的话头: “我懂,慕总。我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是极其不专业的表现。我会马上调整心态,做一个体面、专业、能控制情绪的人。” 慕栖洲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 最后,只能闷声点头,为这件事划下句号。 他们心里明白,两个人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慕栖洲平复了下心绪,语气沉稳,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冷: “接下来沈律有什么安排?” 沈南意的眼睑动了动,深汲一口气:“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 慕栖洲心头一窒。 她这是……意有所指吗? 沈南意抿了口牛奶,唇角浮着一圈白沫,神情黯淡了几分: “昨晚我收到了派出所的消息,小蓝的尸体……找到了。” “……”慕栖洲愣住了:“在哪发现的?” 虽然这个结果早已料到,但真到了这一刻,实在有点难受。 “在南城市区三百里外的青石礁附近,赶海的渔民发现的……” 沈南意的眼泪滑落,沾湿了桌面的纸巾。 慕栖洲捏着纸巾,犹豫了许久,还是压抑住了想递给她的念头。 “大概率是被浪卷走,顺着洋流,从海城漂到了南城。”慕栖洲垂眸分析,甚是惋惜。 沈南意无法想象,从海城到南城这几百里的海上,小小的身体经受了怎样的漂泊。 她像一只孤独的小舟,漂浮冰冷的海里,灵魂一路跟着来到了南城。 来找她的摆渡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负责任的父母?” 沈南意真的想马上冲过去质问吴庆,到底手机有多重要? 重要到将女儿孤零零地扔在海滩,让她被浪卷走。 事发后,孩子父母接受媒体采访,发布寻人启事,都异口同声认为孩子是被拐的。 沈南意噌地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嘴,神情愤懑: “不行,我要立刻出发,一刻都忍不下去。” 慕栖洲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带上了墨镜:“走。” 两人再一次带着小蓝来到昨日吴庆的家门口,他正要出门。 沈南意站到他跟前,拦住了他。 “您哪位?” “吴庆,我是南城来的沈南意律师,你的女儿吴芯,已经找到了。” 吴庆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浮现出狐疑:“我凭什么信你?” 沈南意一怔,怒极失笑:“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她双手往他家里一指,一贫如洗的家境,一览无余。 吴庆刚想再反驳什么,屋内的孕妇一把冲了出来: “小芯?小芯找到了?在哪里!她在哪?” 沈南意看着她,倒是还有几分真心。 吴芯的鬼魂一把抱住孕妇的大腿:“妈妈,妈妈,我在这,小芯在这里。” 沈南意与慕栖洲对视了一眼,接收到他眼底的鼓励。 她提了一口气,对着两夫妻说道:“能进去说话吗?” 吴庆犹豫了片刻,松开了把着门框的手。 孕妇叫方晴。 看肚子,应该怀孕有五六个月了。 也就是说,吴芯出事的时候,她已经有身孕了。 “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方晴一直往沈南意和慕栖洲二人的身后望,没见到孩子,又着急地抓着沈南意的手臂。 沈南意的手,被她抓得有点痛。 慕栖洲眉头皱了皱,看了看孕妇的肚子,清咳两声做了罢。 他默默走到小蓝的身旁,捂住了她的耳朵。 沈南意点了点头,神情肃然: “你们女儿吴芯的尸体目前在南城刑侦大队。稍后,应该会有正式的电话,通知你们去认领。” “尸体……你说什么?!” 方晴向后倒退了一步,差点晕厥,吓得吴庆一把扶着她: “老婆,老婆,你别吓我啊。” 小蓝的魂魄冲了过去:“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方晴似有感应,放声大哭。 沈南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孩子她……怎么会在南城?” 吴庆扶着方晴到客厅的木质沙发上坐下,垂首发出啜泣。 “吴庆,你的女儿是被海浪卷走,顺着洋流的方向,飘到了南城。” 沈南意边说边望着小蓝。 此刻,她正乖乖地匍匐在妈妈的大腿上,静静地听大人说话。 方晴和吴庆只顾着闷声啜泣,似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沈南意心头一沉,声音冰冷:“你们,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方晴突然捂住脸,大声地哭了起来:“都怪你,都怪你把孩子带出去。” 吴庆站了起来,狠狠地砸了砸墙:“怨我。怨我。” 沈南意眼底红了,手心又捏紧了几分。 这两口子,还搁这里演戏呢。 慕栖洲很冷静,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敞开了腿,发出灵魂的拷问: “吴庆,当天,你为什么会把孩子一个人留在沙滩?” “我,当时我老婆有了身孕,受不住晒,就在路边的树底下乘凉。我想着手机忘记拿了,就去她那拿手机。” “拿个手机需要那么久?” 沈南意查询过事发新闻。 吴庆声称自己拿手机只花了五分钟,但海滩上有游客无意中拍摄的视频显示,小蓝单独在沙滩上徘徊玩耍有将近12分钟,身边没有一个家长陪同。 事实上,她孤身一人在沙滩上的时间,甚至超过了这12分钟。 这段视频发布在网络上,引来网友一片质疑。 但吴庆一直沉默未做回应,甚至,很快删掉了寻人的信息。 吴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就,接了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 慕栖洲直勾勾地盯着他,眸子幽深发着寒意:“是催债电话,对吗?” 吴庆惊骇地向后一退,扶住墙:“你,你,你胡说。” 慕栖洲凌厉得眼神让他无处躲避:“我查过你的通话记录,当日,你的通话时间长达31分57秒。并非你说的五分钟。” “电话来自一个虚拟号,经过查询,是XX金融的催收电话。你,欠了一屁股债。” 方晴噙着泪水,望着他,眼里情绪复杂。 沈南意一眼便看穿了她,恍然大悟,“原来,你知情。” 方晴痛苦地摇头:“不,当时我并不知道。事后催债的上门,我才知道的。” 吴庆锤墙:“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把孩子丢在那,我没想到会有浪……” “你没想到?你的孩子才五岁。”沈南意紧咬着唇,带着无比的愤怒。 “当天,她一直吵,非要买什么兔子,其实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但实在拗不过她,只能买一个给她。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怎么那么讨人厌。再加上我老婆当时又怀孕了,所以,我的压力很大……” 慕栖洲并未被他说辞给带跑偏,他死死抓住他的关键:“所以,你就想着要丢掉她,任由她在沙滩自生自灭,对吗?” “不不不,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并没有真的想过不要她啊!” 慕栖洲提了提唇,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形如玉树一般,吴庆在他的面前,显得无比矮小。 他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扔到了吴庆夫妇的面前: “你想过,也这么做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你老婆这一胎肚子里是个儿子。” 沈南意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 她捡起地上的纸,是一张12M+胎儿性别鉴定的报告。 吴庆和方晴此刻更是双双闭上了嘴,甚至连哭都停止了。 慕栖洲态度冰冷,语言犀利不留一丝情面: “你喜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结果,老婆又怀上了。 你的家庭重男轻女,一直想要个孙子。 所以你们迫不及待刚满三个月便去偷偷做了性别鉴定。 得知是儿子,你又喜又忧。 你的妻子没有工作,而你,只是水厂的普通职工,领着杯水车薪。 一身是债,还要负担两个孩子。 所以,那一刹那,你便动了那念头。 我说的对吗?吴庆。” 吴庆沉默了。 善恶因果,皆在一念之间。 他无力地靠着墙壁,默默跌坐在地上,垂着头不吭声。 方晴则摸了摸肚子,一直在呜咽摇头。 沈南意一把拉过了默默流泪的小蓝。 孩子虽小,可什么都听懂了。 “她是你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啊!为什么你也这么狠心?” 沈南意望着方晴,眼底都是泪。 方晴羞愧地捂脸大哭。 慕栖洲冷冷地看着这一对夫妻,一脸冷峻。 他搂过沈南意的肩膀,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又像是在对小蓝说: “走吧。这种父母,不值得。” 第四十九章 你对她太特别了 二人刚踏出大门,吴庆的手机就响了。 从传来的对话中,沈南意知道是南城刑侦队的电话。 二人带着小蓝回到了车里。 孩子紧紧搂着兔子,一直低着头,流着泪。 沈南意靠在副驾的座椅上,抬眸望着慕栖洲,眼里闪过无数的问号。 慕栖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主动为她扣上了安全带,“边走边说。” 沈南意在他俯首的一瞬,闻到了他头发的味道。 似乎,真的与她的味道,很像。 “从见到小蓝的第一眼,我便让陈格去查了。” 慕栖洲启动了车子,看了一眼沈南意: “我虽然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没的,但是大概率能猜到,是被浪卷走了。” 这点与沈南意猜测如出一辙,因为孩子若是被人拐走,海滩没有监控,但路口有。 天网时代,不可能全无踪迹、凭空消失。 “其他的就很简单,我通过自己的渠道查过孩子的父亲。” 对于慕栖洲来说,查吴庆简直是轻而易举。 沈南意又想到了一点:“那你怎么知道他们重男轻女,还做了B超?” 慕栖洲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如实说: “在进门之前,我并不知道。是我看到了桌上那张B超单,猜的。” 他垂下眼,扯起了嘴角,似乎有些无奈:“没想到,被我猜对了。” 沈南意难过地回望后座的小蓝。 她默默地抓住小兔子的耳朵,低头:“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可恶! 监护人失职,却无法定罪。 这个可怜的孩子,孤独地承受了一切。 沈南意心疼得厉害,摸着小脑袋:“宝贝,姐姐要你。” 她回望了一眼慕栖洲,又加了一句:“阿洲叔叔也要你。” 慕栖洲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嗯了一声。 孩子紧紧地抱住小兔子,一动也不动。 让人揪心。 慕栖洲又斜过眼,看向沈南意。 她眼眶红了又红,眼角又湿了。 他叹了口气,真是个大孩子,“擦擦,别难过了。” 慕栖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手帕纸,递了过去。 沈南意接了过来,抽了一张擤了下鼻涕,压低了声音: “难道,他们也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吗?” 慕栖洲脸色一沉,薄唇紧抿,隐约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气: “沈南意,你不要这样,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 沈南意被他猛地这么一通说教惊到了,表情滞了滞,紧紧咬着唇撇过头。 慕栖洲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他话刚一出口就后悔,自己的语气太重了。 车内的气氛,变得极度压抑。 一直开到酒店,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沈南意顾自下车,拉着小蓝就走。 慕栖洲坐在驾驶室,烦躁地摸出一支烟点上,用力拍了拍方向盘。 陈格的电话不识趣地打了进来: “慕总,明天的仪式都在等您,您一定……” 慕栖洲一把掐了电话。 过了几秒,他觉得并未出气,又回拨了过去: “陈格,公司雇你做行政总监,你连一个会都开不了?能干干,不能干,滚!” 陈格那头握着电话,被骂得一头雾水: 明天是海城项目的奠基仪式,慕总不来算怎么回事啊? 慕栖洲烟头一丢,砰地关了车门,追了出去。 他一路小跑,狂摁电梯,终于看到了沈南意的身影。 趁着她进房门的那当口,他拉住沈南意的手:“对不起。” 沈南意放开小蓝,气愤地一甩手:“我又没生气。” 慕栖洲心头一窒,手一撑,将她压在了墙上。 他垂着眼,眸里闪着光,唇角不自觉地抬起:“你在生气,沈南意。” 沈南意紧紧咬着唇,垂着眼皮默不作声。 慕栖洲心快跳出嗓子眼。 他伸出手摩挲着沈南意的唇,低哑着声:“都快咬出血了。” 沈南意被这一股温热又酥麻的触感惊得抬起了眼。 “沈南意,你不是小蓝,你是你自己。” “我……” 沈南意蓦地眼眶通红,心跳不可抑制地扑通、扑通,犹如在坟头蹦迪。 慕栖洲低下头,浓睫如羽,喘息声愈加浓重。 他漆黑的眸里除了沈南意的唇间一抹红,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心动?爱?馋她的身子? 是了,此刻,他满脑子只想用力地吻下去,狠狠把她撕碎。 再用全部的自己把她包围,做她的屏障。 “老板!” 陈格一声叫唤,慕栖洲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登时清醒了。 沈南意整个脸涨得通红,快速向下一缩,退回了房内。 慕栖洲咬紧了牙关,斜睨着身后那个煞风景的人。 陈格两只眼睛瞪大得如铜铃。 “老……老板。” 慕栖洲一扯脖子,松了松领口,向着陈格招了招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陈格的双腿在打冷颤。 南城公墓38号坐北朝南的那个吉穴不错,挨着他爸。 墓志铭要刻什么? 这里躺着一个撞破老板奸情被灭口的倒霉打工仔? 要不要跟罗绮告个白? 银行卡密码…… “愣着干嘛?滚进来!” 慕栖洲的声音冷得跟冰渣似的。 陈格战战兢兢地进房,慕栖洲已经靠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了。 他俾睨地望向陈格,吐了口眼圈:“说说,想要埋哪里?” “陛下!臣,罪该万死!臣恳请自插双目,要不,挥刀自宫?啊!不不不……还是插眼吧。” 陈格放下文件,恨不得给慕栖洲跪下。 慕栖洲提唇一嗤,冷笑了几声,面上算是缓过来了。 “什么破事,说。” 他的确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差一点就玩火自焚。 幸好陈格出声,将他的魂拉了回来。 若是真的亲了上去,他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陈格汇报了近几日会议的情况,瞧了瞧他的脸色,又提了一句: “明天是海城项目奠基仪式,都等着您到场,您看?” 慕栖洲吐了口眼圈,眯着眼:“陈格,你是林黛玉?挖一丘土的活都做不了?” 陈格擦汗:“老板,这土是我配挖的吗?” “配。你直接躺进去,把你自己埋了。我再给你插根旗。” 陈格:“您不去,老慕总问起,我没法交代啊。” 海城项目慕氏投资近五十多个亿,是年内集团非常重视的大项目。 吹风会上早就宣传小慕总会亲自来主持会议,结果连着几天,连人影都见不着。 如果奠基仪式再看不到人…… 陈格的后脖子一凉。 左右都是死,他把心一横:“老板,顾小姐今天来电话了。” 慕栖洲唰地一个眼神,向刀一样飞过来。 陈格腿一软,手搭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她说昨天没接到您电话,今天打给您,没人接。让您空了务必给她回一个,她很担心你。” 陈格一口气把话说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沉默了数秒,慕栖洲将烟头插在烟灰缸上捻灭,垂下了脸: “是有这么回事。” 陈格看他有七八分恢复了理智,壮起了胆子:“老板,沈小姐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 沈南意是罗绮的下属,也是他的学妹,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慕栖洲敞着腿,手支在膝盖上,抚了一把脸:“陈格,我是不是,失态了?” 陈格坐了下来:“慕总,你对她太特别了,也难免惹人误会。” 慕栖洲抬头一愣,“这么明显?” 陈格眼镜后闪过一丝伤感,垂下了眼眸。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第五十章 一个唱rap的老爹 沈南意大清早就退了房。 刑侦队王昊告诉她,今天下午,吴庆两夫妻要来南城认尸了。 她必须带着小蓝赶到现场。 至少,在小蓝上路之前,要亲眼看到她自己的尸首。 她怕耽误慕栖洲开会,搭乘最早的一班高铁回南城,临走前才发信息给他。 信息一直没有回复。 沈南意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掏出手机给胡茵茵发了个信息: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人,心就跳得跟蹦迪似的? 胡:有啊!多了!吴彦祖、彭于晏,还有英哥,哈哈哈哈哈。 沈:那你心脏可真够抗造的。不锈钢的吧? 胡:我可没你道行深,帅哥立于前而色不变,肌肉兴于左而目不瞬。 沈:可以啊,饱读湿书了,胡老湿。 胡:说,是谁?何寂,不会吧?英哥?不可能,你看了他那么多年。 沈:一个唱rap的老爹。 慕栖洲身上那股子爹味,啰里啰嗦的,挺像。 胡:哈哈哈,你重口味啊。怎么样,帅吗?介绍给我。 沈:你真的是饥不择食,拜拜了老湿。 胡:别介啊。说正经的,你这是动心了。 沈:放屁。姐无心。 胡:沈南意,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不自知了。我要告诉英哥。 沈南意:你想死别拉我垫背啊,胡茵茵! 一想到蒋英雨,沈南意的头皮都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比英哥更好的。 她怎么可能会对慕栖洲动心呢。 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不可能。 她立刻划开慕栖洲的微信,对他设置了屏蔽朋友圈。 想了想,又设置了不看他的朋友圈。 呼~世界安静了。 也不知基于愧疚还是心虚,她又点开了顾小芊的微信。 自从上次将她从黑名单内拉出后,她发了不少道歉的信息。 沈南意很诚恳地开始一条条回复,又加了几句祝福。 顾小芊很快回了信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沈南意觉得,这才像是真正的自己。 她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亏心事。 …… 慕栖洲眼底泛起血丝,烟灰缸内插满了烟头。 他几乎一夜未睡,自然,也看到了短信。 陈格的话,让他彻底失眠了。 他彻底清醒,整理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着镜子系上领带,扯了扯衣角,出发前往奠基仪式。 走出门口站在长长的过道,他的眼角瞥向隔壁房间,心又是一窒。 陈格眼底闪过叹息,“慕总,出发吧。” 慕栖洲抿唇,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 停尸房外,沈南意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蹲了下来。 她摸着吴芯的脑袋,又扯了扯她肉嘟嘟的脸: “小蓝宝宝,一会看到你自己,不要难过。” 吴芯深处肉乎乎的小手,为她擦拭眼泪:“阿南姐姐,不要哭。” 沈南意抱着她,泪眼滂沱: “待会,你的爸爸妈妈会来,你要是不想见到他们,咱们就不见。” 吴芯低下头抓着兔子,极其难过: “姐姐,我买这个兔子,是想送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他们是不是有弟弟就不要我了?” 沈南意不想欺骗她,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姐姐可以让爸爸妈妈看到你,你愿意吗?” 小蓝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意外地摇了摇头: “不,妈妈肚子有弟弟了,她会害怕的。” 沈南意噙着泪一怔,着实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是这样想的。 “你这个孩子……你真是个天使。” “姐姐,这个小兔子送给你吧,你和阿洲叔叔要好好的,不要再吵架了哦。” 沈南意扑哧,哭中含着笑:“我们没有吵架,谢谢宝宝的小兔兔。姐姐很喜欢。” 小家伙不知道,她消失了,兔子也会一道跟着消失的。 她和兔子,都不是实体。 沈南意拉着小蓝刚走到停尸房外,吴庆夫妇提前到了。 小蓝一路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里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沈南意留在了外面。 王昊看到她,凑了过来。 “阿雨跟我打招呼了,说这事有消息一定要通知你。沈律,这是你亲戚?” 沈南意垂眸,望着地面发呆:“算吧。” 王昊叹了口气:“这孩子一路飘了好几百里,可怜呐!也不知是老天爷心疼还是咋地,身上都好的,一口肉都没少。我看,这海里的鱼看到她都心疼。” 沈南意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了一地。 三千世界,百亿须弥,总会有爱她的。 …… 吴庆夫妇从停尸房出来,王昊要带他们去办手续。 二人抬眼便看到了沈南意,神情颇有些不自在。 沈南意沉默地侧身,避开二人,目光看向他们身后的吴芯。 一束光透过敛房的门,射在吴芯的身上。 她孤独地站在光中,对着离开的父母挥手道别。 “爸爸,妈妈,再见了。” 沈南意心被扯成了一团,反复揉捻,扯痛。 “阿南姐姐,我准备好了,我可以走了。” 她摸着肉肉的小脸,一遍又一遍,舍不得:“宝宝,你恨他们吗?” “姐姐,我不恨。因为,他们是爸爸妈妈啊。” “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爱他们。” …… 南城派出所楼顶的风,好大。 沈南意掏出口袋里嗡嗡作响的度魂机:编号124成功度化,+1。 小蓝宝贝,上了桥,不要回头。 来世一定要投生到爱你、疼你,视你如珠如玉如宝的家。 有暖阳、有海滩,有爱你入骨的父母。 再见了,吴芯。 沈南意的手机响,是慕栖洲。 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慕栖洲声音低哑,透着无尽的疲惫:“我感觉到,你在哭。” “小蓝……上路了。”沈南意哽咽着说完,便再也忍不住了。 “沈南意,不要哭。我会做你永远的好朋友。好吗?” 慕栖洲语气带着颤音,像是做了一个很困难的决定。 沈南意无声地摇头,片刻后,挂了电话。 不好。 一点也不好。 慕栖洲,我们做不成好朋友了。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了纸巾擦拭了眼泪,挂掉了电话。 沈南意张开手臂,对着天空高声大喊: “南意南意,勇创佳绩,所向披靡!” “沈南意,要加油啊!!” …… 刚走下楼梯,手机又响起。 “English!是你!你可以用手机了?!”沈南意又惊又喜。 蒋英雨在电话里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语气,低低笑着: “给我发了那么多信息,怎么滴,想哥想得彻夜难眠了?” 沈南意抽了抽鼻子,嘴角一扯: “哎,少了个你这个大八婆,生活顿时没乐趣了。” 蒋英雨听到她带着鼻音,语气都变了:“你哭了?怎么了?谁欺负你跟哥说。” 沈南意否认,解释是因为小蓝的事。 她把来龙去脉跟蒋英雨汇报了一遍,心里又是百结愁肠,无线牵挂。 “English,这孩子一定要投个好胎啊,真的太懂事了。” 蒋英雨声音低沉又有磁性: “天道轮回,各有因果。她今生如此豁达,来世自然会有好结果。别难过。” 沈南意心里觉得宽慰了许多。 “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唱二人转的老头?”蒋英雨在电话里嗤笑。 沈南意心一跳,懵了:“谁跟你胡扯的?噢!我知道了,是胡茵茵那个家伙。” 蒋英雨已经笑得大喘气了:“真的吗?是赵老师不?你俩搁一起甩帕子?” 沈南意:“放她的屁。我说的是唱rap的老爹。” 蒋英雨:“什么老爹?” 沈南意灵光一闪:“吹牛老爹,Diddy。” 蒋英雨低笑,轻轻地哼起了音乐: “every single day(每一天) everytime I pray(每一次祈祷的时候) I’ll be missing you(我都在想念你) ……” 沈南意握着电话,跟着他的旋律一起哼唱,再一次感受到被温暖包围。 她弯起了嘴角,眸间倒映着夕阳那抹余晖: “I miss you,too.” 第五十一章 西郊钉子户 慕栖洲再也没有打电话来。 沈南意也没有再回拨过去。 两个人似乎无形中达成了默契,成了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沈南意两点一线,与白辰一起忙起了新案子。 浩天律师会客室,一次性纸杯里冒着袅袅热气。 “沈律师呀,阿拉(我们)不同意拆迁的呀,说什么都不同意的呀!” 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阿姨,穿着白色羽绒服围着一条花色围巾,满口吴侬软语。 沈南意耐心地给阿姨续了杯水:“毛阿姨,您别急,慢慢说,先喝水。” “好的呀好的呀。阿梅说你这个小姑娘毛结棍(厉害)的,我相信阿梅的眼光。” 毛阿姨透过厚厚的镜片,赞许地看着沈南意。 “女伢儿相貌毛好,老灵光滴。”(好孩子相貌真好,看起来很灵光。) 沈南意甜甜一笑:“过奖了。您是马姐的远房亲戚呀?” 毛阿姨:“是的呀,是的呀。沈律师,我和你说啊,我们住在西郊这里都快四十年了,住得好好的,现在他们要拆迁,但是阿拉在这个房子里花了很多心血,感情很深的。” 西郊的房子是前有院子后有河,上下四层还有大露台,是毛阿姨和老公四十多年前结婚的婚房。他们在这里成家、立业、生子,送女儿出嫁,过得大半生。 “我们女儿说了,不差这点钱。我们老两口也是想安安稳稳地养老啊。他们一天天的上门来烦我们,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啊。”毛叔叔也在一旁表了态。 毛阿姨:“沈律师啊,我女儿很忙的,她也没时间来管这个事,就说了不同意拆迁。那我们老两口成天对着他们,真的烦都烦死了。我们想请你做我们的律师,帮我们同他们谈判。让他们走,不要再来烦我们。” 沈南意一口答应:“叔叔阿姨,没问题,这个是代理协议,您二位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您签了之后呢,我和白辰陪二位走一趟。” 她看了一眼白辰,白辰吐了吐舌。 沈南意还以为是个天大的案子,没想到是个小CASE。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不能挑三拣四了。 两老口膝下就一个女儿,早年考编成功上岸后嫁入豪门,衣食无忧。 二人退休后开开心心养老,日子过得轻松惬意,颇有些积蓄。 所以对于浩天的律师收费标准没有任何犹豫。 “沈律师啊,他们今天肯定又来我家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毛阿姨一想到那乌泱泱的人头就发怵,心脏受不了。 那哪是来谈判的啊,那架势,手上就差刀斧棍棒了啊。 法治社会,大家都是要讲文明的啊。 他们两口子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只好花钱请律师来应对了。 沈南意:“阿姨、叔叔,二位放心,我和白辰跟您一块去。” 两人收拾了文件,提了包准备出发。 罗绮擦身而过:“接了什么案子了?这么激动。” 沈南意回眸一笑,略带傲娇:“这回不用师姐您在身后甩鞭子了。” 罗绮失笑:“行行行,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约摸开了有一个半小时,沈南意终于到了毛阿姨的家。 白墙黑瓦,前有大院子,栽种着石榴树。 门后一条蜿蜒的小河,灌溉着两侧的菜地。 四周的民居基本上都搬空,进入待拆状态,唯独毛阿姨这一栋,人来人往。 沈南意走进院子,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嚯呵。 十来个黑色西装白衬衫的长腿小伙儿,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一看见沈南意身后的老两口,立马激动地喊道: “回来了,回来了。” 沈南意明显感受到毛阿姨瑟瑟发抖。 这搁在谁身上,能不害怕呢。 跟港片堂口开会似的。 沈南意清咳了一声,蓦地一问:“你们老大呢?”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 白辰扑哧笑出声来:“沈律,我看,你比较像大姐大。”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豁出去了: 做不了大哥的女人,只能做大哥了。 她朝着人群又大喊了一声:“喂,你们大哥呢?” 一个小伙子面带犹疑:“你是问我们经理吗?他在那呢。” 顺着小伙子的视线,沈南意发现院子石榴树下坐着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就着保温杯,正在摇头晃脑听戏呢。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她看这背影,有些眼熟。 走近后,沈南意差点笑岔了气。 这不是胡大有嘛?! 胡茵茵的爸啊! “胡叔叔?你怎么在这?” 胡大有肩膀被突地一拍,手抖了抖,茶也差点撒了。 他不悦地扭头,一看,竟然是沈南意。 “哎,小意,你怎么在这?” 他看了看沈南意身后的老两口,又看看她和白辰,突然回过味儿来。 “你就是他们搬来的救兵?” 沈南意扑哧一笑:“您骂谁猴子呢?!” 她环顾了四周:“可以啊,您这阵仗这么大,我还以为是哪个大佬出街,没想到是您啊。” 胡大有拼命摆手,生怕沈南意误会: “法治社会啊,叔是文明人。” 他看着眼前呼啦啦十来个西装小伙,的确有点扎眼: “都给我上外面儿呆着去。” 胡大有站了起来,走到毛阿姨两夫妻面前,笑得跟六月天似的: “大哥,大姐,您二位回来啦?来来来,都坐嘛,你看,大家都是熟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他转头对着沈南意说道:“小意啊,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来跟大哥大姐聊聊,谈谈条件嘛!生意嘛,不谈,哪里来的生意,对不对?” 毛阿姨躲在沈南意的身后,弱弱地说:“不用谈,我们不拆。” 胡大有嘿嘿一笑:“大姐,您看,这不是巧了!这小意算是我大侄女,咱这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么坐下慢慢聊,您看行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胡大有自来熟得跟在自己家似的。 他带着沈南意就走了进去,又是端水,又是倒茶。 反倒是把毛阿姨两夫妻弄得跟客人似的。 沈南意和白辰相视一笑,这胡大有,人还怪有意思的。 “大哥,大姐,真不是我说啊。您看,您身后这河又黑又臭,对吧?这居住环境也旧了,对吧?您看这屋里多暗啊,对吧?咱们这拆迁条件,您大可放心提,这不是又来了沈律师了吗,对吧!有沈律师在,什么都好说,对吧?” 胡大有一口一个“对吧”,显得既体贴又占理。 沈南意卜一走近这个屋子,遍体生了寒意。 院子外阳光灿烂的,这一进屋,感觉温度低了四五度。 脖子嗖嗖往里灌着冷气。 从前的房子设计不佳,窗户做的小,采光的确没那么好。 但这个房子似乎特别阴暗、森冷,还带着一股隐隐的臭。 白辰抽了抽鼻子:“有点味儿。” 毛阿姨捧着水有些不乐意: “这个是后面的河的臭味,我们都打了很多投诉电话。胡经理,房子再旧,我们也有很深的感情的。这是钱买不来的。” 胡大有:“懂,我懂,大姐,处久了有感情。但是您想啊,咱们人要向前看呐!您的邻居们都拿着钱,搬进新房子了,您两老口在这,多孤单啊。” 沈南意四处走了走,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不对味。 这个房子,阴暗潮湿,气味很重,总体感觉还是很压抑的。 胡大有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但她是毛阿姨花钱请来的律师,自然要帮当事人说话。 “胡总,是这样的。毛阿姨请我来,就是和您这边说清楚他们的态度。对我的当事人来说,这个房子是他们熟悉的家。” 胡大有拼命点头:“懂,懂,懂!沈律师,我都懂。” “您看,这家啊,是宝盖头下面一头猪,对不对?从前每家每户,家家养猪。但现在社会进步啦,大家生活都提高了,谁家还养猪了?对不对?呐,这个人在哪,哪就是家,对不对?” 沈南意终于在这一声声的“对不对”里,被胡大有的口才彻底折服了。 就这东拉西扯、胡七八扯的磨人劲儿,难怪老两口受不住。 就这一下午的功夫,胡大有嘴皮子翻飞,唾沫四溅。 一个保温杯里的水是加了又加,枸杞子都泡没味儿了。 搁谁能扛得住啊? …… 第五十二章 他是我们的金主爸爸 夕阳西下,屋内的温度变得更低了。 说破了嘴快没词儿的胡大有,似乎收到了最新指示。 他看了一眼手机,对着老两口和沈南意说道: “各位,咱们聊了那么多,老板想明天亲自与您这边见个面。行吗?” 他看了一眼毛阿姨两口子似乎很不乐意,又顺势劝道: “姐,哥,您二位别介啊!就见见,真不成弟弟我指定支持您,是吧?咱这些天都处出感情了,您二位还不信小弟我,那也得信沈律师啊!有沈律师在,怕什么?!” 毛阿姨两口子对视了一眼,想想也对。 “这律师都请来了,见就见!有我们小沈律师在,不用怕!” 沈南意很感动:“放心,有我呢。胡总,咱们在哪谈?” 胡大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慕式集团会议室,明天下午两点,咱不见不散。” 沈南意和白辰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沈南意一把将胡大有拉到一旁:“怎么会去慕氏谈?” 胡大有压低了声音:“小意,可不能怨叔叔啊!我不知道他们请的是你。” 他瞥了一眼忙着去做饭的老两口:“这西郊项目,慕氏是大股东。” 白辰的汗都出来了:“意姐,那这怎么办?利益冲突了不是。” 沈南意的确冒了一把冷汗。 她攥紧了手提包。 天人交战。 浩天律所是慕氏的法律顾问,沈南意又怎么能做为慕氏利益相对方的代理律师? 这违背了双方签署的合约规定。 但是,白辰在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并不清楚这里头的股东关系。 “怎么办,意姐?”白辰觉得这事儿,大了。 罗绮那要是知道,还不把他们俩的头打爆。 “小沈,小白,你们留下来吃饭吧。” 毛阿姨热情地招呼他们。 沈南意讪讪地推辞:“毛阿姨,不麻烦了。我们马上回去了。”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饭都煮好了!今天你们辛苦了。你叔叔的手艺啊特别好,今天晚上你们有口福了!” 毛阿姨拉着沈南意,满脸带着笑,非不让走。 胡大有舔着脸:“那姐,我也在这蹭一口?” 毛阿姨冷了下脸:“不好意思啊,胡总,没有烧你的份。” 胡大有脸都挂不住了,“嘿……” 沈南意扑哧一笑:“叔,那你赶紧回吧。这事,我自己想办法。” 胡大有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叔也是给人办事,你明白的。” “我明白。叔,各为其主嘛。”沈南意莞尔一笑。 胡大有笑眯了眼:“对对对!我们小意啊,就是聪明。” 小猪佩奇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 都是出来混饭吃,有啥不能理解的。 沈南意和白辰怀着心事吃完饭,在回程的车里,静默无声。 最后,还是白辰耐不住了:“咋办?大姐大,吱一声。” 沈南意望着车窗,手指在玻璃上划着雾气:“吱……” 白辰笑岔了气:“沈律,你想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啊!” 沈南意扶额:“放心,我会死在你前头。” 果然,她的电话响了。 是罗绮。 白辰手心开始冒汗,“死亡来得如此之快。” 沈南意把电话一划,挂掉了。 白辰:“你你你,竟然挂罗律电话!” 沈南意瞅了他一眼:“呐,到你了。” 果然,白辰的电话开始嗡嗡响了。 “怎么办,怎么办,接不接?” 沈南意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入定似的: “接?你对得起今天晚上的清蒸鱼、红烧排骨、白切羊肉?” 今天毛阿姨的老公特地烧得满满一桌菜,让他们两个吃得满嘴流油。 他们的女儿许久没有回来,平常家里就两个人,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可见,他们真心喜欢沈南意和白辰。 白辰咬了咬牙,摁了电话:“不接了。” 沈南意“哎”了一声: “这就对了!我们面对的是西投置业,对吧?慕氏?和我们当事人有什么关系?” 白辰立刻秒懂:“牛掰啊,意姐。脑子转得快。”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给沈南意想出对付的法子了。 他们的当事人毛阿姨,维权的对象是想拆他们房子的西投置业。 慕氏集团是注资西投置业的股东,还隔着一层,不算是直接利益冲突方。 按浩天和慕氏所签署的协议,非要说违约,也可以勉强掰扯一番。 就这么办了。 沈南意决定先斩后奏,干了再说。 回程的路上,胡茵茵的信息来了。 胡:听我爸说,你跟慕氏对着干? 沈:谣言,这是谣言。 胡:慕栖洲是个冷面阎王,你想找死啊? 胡:我爸让我来点你,慕栖洲是商界鬼见愁,想要的地从来没有失手。 沈:谢谢胡叔了。心意收到。 胡:听姐们的,那点律师费,哪够医药费啊。 沈:…… 沈南意放下手机,脑子里浮现慕栖洲的脸。 以她对慕栖洲的了解,他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小案子为难她。 …… 半小时后,她默默收回了这句话,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刮子。 罗绮在她家楼下守株待兔,摆明了是带着任务来的。 “沈南意,这事没得商量。这个案子,你必须退了。” 沈南意打开房门,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 “大师姐,代理协议白纸黑字都签了,怎么退?” 罗绮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祖宗,我喊你祖宗!你知道下午谁给我来的电话吗?陈格啊!” “陈格说,慕总的脸跟锅底灰似的,眼睛都能杀人了。” 她咳咳两声,将陈格今天的话转述给沈南意: “我们慕总说了,浩天既然维护不了慕氏的权益,那合约就作废吧。” 罗绮双手拍掌:“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沈南意咬唇,深度附和:“没错,他不是人!” 罗绮提高了声音:“他当然不是人,他是我们的金主爸爸!” “你说说你,你惹谁不好,你惹了我们金主爸爸!” “现在好了,捅了自己家的马蜂窝!三千万呐……” 罗绮的心在滴血。 沈南意狡辩:“白辰接下案子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慕氏是西投的股东。” 罗绮白了她一眼,“别给姐姐来这套,这都是姐玩剩下的。” 她一屁股坐在了沈南意面前,死死盯着她:“给我句痛快话。” 沈南意垂眸,撇嘴:“这案子我接了,不能反悔。” 罗绮双手犹如九阴白骨爪,恨不得扑上去挠死她。 “罗律,罗律,冷静、冷静。” 白辰适时发挥了阻止血案发生的积极作用。 “沈南意,我……” 罗绮的电话响了,是陈格。 “哎,陈师兄,你好你好!” 罗绮登时大变脸,哪怕陈格和他隔着电话线,她的笑容都拉满: “是,是,沈律师也是无意的,对对对。没错没错。” “师兄,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是是是,嗯嗯嗯。” “哪里的话,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呢。” “嗯嗯嗯,不见外,自己人,自己人。” …… 声音宛转悠扬、千娇百媚,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沈南意和白辰对视一眼,悄悄地捂着嘴,吃吃傻笑。 “陈格是不是喜欢我们绮姐?”沈南意小声问白辰。 白辰扯嘴一笑:“上一次签约仪式,陈总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罗律。” “罗绮知道吗?” 白辰摇头:“我看,她未必知道。” 罗绮的满脑子里都是业务和钞票。 像是知道这闯祸二人组在腹诽她,罗绮斜了个眼刀,挂了电话。 “行了,托陈师兄的福,这件事有点余地了。” 沈南意立刻凑了过来:“怎么个有余地法?” 罗绮:“明天不是面谈么,慕氏的意思是他们不参与。毛女士那边依旧由你代表,西投那边,由蒲总亲自来负责。” 罗绮明白,陈格这一次顶了很大的压力。 她心里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沈南意欢喜地看向白辰:“太好了!” 罗绮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她: “祖宗,往好里谈,成不成?” 第五十三章 砸钱,哐哐砸钱 陈格摁掉了烟头,挂了电话。 慕栖洲似无意地端起水杯,虚晃了一眼:“谈好了?” 陈格讪讪地点头:“慕总,已经照您的意思和罗律师那边沟通过了。” 慕栖洲抿了口水,眸底看不出一丝波澜。 “沈南意同意放弃代理了?” 陈格讪笑:“沈律师说她不会让您为难,尽量促成当事人同意拆迁。” 慕栖洲提了提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哦?她有信心?” 陈格点头:“有有有!” 陈格心里啐了一口唾沫:有个屁。 苍天呐!大地啊! 他这是两头都在哄着,两头骗。 简直是高空走钢丝,玩得就是一个刺激啊。 但慕栖洲的脸色,明显比下午好了许多。 “跟世杰说,钱,不是问题。” 陈格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我给蒲总打电话。” 大冷的天,他忙得汗流浃背。 这秘书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慕栖洲望着陈格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拔了支烟点上。 海城回来差不多四五天了,沈南意的朋友圈对他只有一条横线。 他被屏蔽了。 死丫头,翻脸无情。 慕栖洲重重地吐了口白雾,眸底浮出晦涩的笑意。 陈格能说服罗绮,但罗绮绝对说服不了沈南意。 她这个狗脾气,越不让她干,她越要干。 慕栖洲甚至开始期待,明天会谈成什么德行。 陈格可能想买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吧? 有趣。 嘟嘟嘟…… 蒲世杰的电话。 “阿洲,陈格说明天没上限?”蒲世杰有些意外。 慕栖洲垂下眼睑,一脸淡然:“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蒲世杰恍然大悟:“对对对!要不要提前给小学妹打个招呼,都是自己人……” 慕栖洲神色一冷,面露讥笑:“你要是不想谈崩,我劝你别打。” 沈南意这狗东西,要是知道他要用钱砸,铁定翻脸。 蒲世杰吓得一激灵:“行吧行吧。这死丫头。” 慕栖洲有些不悦:“别说你还怕一个小姑娘。” 蒲世杰:“那哪能呢。瞧着吧,明天哥让她们跪下唱征服。” 慕栖洲提唇一嗤:“行,看你表演。” 次日下午,沈南意准时来到慕氏大厦。 今天的她,一身黑色正装内搭驼色高领毛衣,微卷的头发简单在脑后挽个发髻,很有职业律师的风采。 “怎么样,姐气场强不强大?” 走入慕氏大厦,她略显紧张地问白辰。 白辰同样一袭黑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一米八的个头,帅气挺拔。 他唇角一拎:“很强的杀气,十里开外的狗都瑟瑟发抖。” 沈南意抿唇暗笑:“必须的。” 二人在大厅等毛女士两口子到达后,一起上了43楼的会议室。 沈南意心中庆幸,幸好,慕栖洲在52楼。 没想到出了电梯,便遇到了他和蒲世杰。 浦世杰看到沈南意,唇角一歪,笑得混不吝: “小学妹,学坏了哟,胳膊肘往外拐哈。” 慕栖洲直勾勾地盯着她,沈南意心跳莫名加速,耳根发烫。 她垂下眼,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蒲总,说笑了。” 再抬头,慕栖洲已经冷着一张脸,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 两人隔着距离,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衣角摩擦,起了电似的。 电流自沈南意的体内游走,让她莫名地心悸。 她捏紧了手心,心虚地低着头走进了会议室。 本以为慕栖洲见到她,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沈南意如释重负,也好。 等时间一长,大家再见面,或许就自然了。 整个下午,会议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胡大有这个润滑剂在,两边聊得还算愉悦。 依据评估,西投置业提出的赔偿金额是五百万。 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同期其他该地段的补偿标准,但不多。 毛阿姨:这不是钱的事,我说过了,这个房子我们有很深的感情。 蒲世杰:毛女士,您的房子市场价顶格也就值四百万。 胡大有:姐,我们很有诚意。 沈南意:两位,我的当事人的意见很明确,她们不同意。 ***吧啦吧啦第一轮讨论分割线*** 蒲世杰:六百万。 胡大有:六……嗯? 毛阿姨愣了愣,看了下旁边打瞌睡的丈夫,“老头子,醒醒。” 毛阿姨的丈夫打了个激灵,一脸迷瞪:“什么?多少?” 胡大有喜上眉梢:“哥,姐,蒲总愿意出六百万。” 沈南意看了一眼蒲世杰,牛掰啊,咵咵砸钱了。 蒲世杰眯起眼睛,挑了挑眉,妹妹,你还嫩着。 毛阿姨叹了口气:“蒲总,胡总,钱不钱的,我们无所谓。我只有一个女儿,他们过得也很富裕。” 沈南意:两位,我的当事人的意见很明确,她们不同意。 ***吧啦吧啦第二轮讨论分割线*** 蒲世杰:八百万。 胡大有/毛阿姨+老公/沈南意/白辰:啊?! 蒲世杰摸出一只烟,叼在嘴上:“您二位考虑下,我抽支烟。” 沈南意看着他得意地走出门口,还朝她挤了下眼。 万恶的资本家啊。 粗暴!太粗暴了! 毛阿姨和丈夫显然已经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沈律师啊,他这个价格,是八,八百万?” 沈南意点了点头:“您没有听错,的确是八百万。” 毛阿姨的老公咂舌:“隔壁老黄拆的时候才给了四百二十万呐。老婆子,我这心脏受不了。” 沈南意:“叔叔、阿姨,这个赔偿金额的确非常高。您二位可以讨论一下。毕竟这是个大事。” 毛阿姨忙不迭地道谢:“好的好的,小沈,我和你叔叔商量下。” 沈南意起身:“好,我去个洗手间。” 作为律师,这个时候的决策需要当事人自行商议,她要做的,便是等待。 沈南意从厕所出来,一抬头便看了慕栖洲。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慕栖洲打开盥洗室的水龙头洗手,声音平稳:“好久不见。” 沈南意也埋头洗手,气息微弱:“好久不见。” 数秒的沉默之后,慕栖洲看着镜子里的她,阴阳怪气: “沈律师,没想到你如此高洁大义,六亲不认,一定会有大作为。” 沈南意心里正堵着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反击: “慕总抬举了。在商言商,资本真是暴利,砸钱面不改色。” 慕栖洲一噎,说不出话来。 沈南意甩头就走。 角落里,蒲世杰笑得全身颤抖:“阿洲,你吃瘪了。” 慕栖洲轻抬唇角,斜睨了他一眼:“一会就轮到你哭。” 蒲世杰抽了口烟,吐了个白圈:“八百万,哥们今天不信它不成。” 慕栖洲擦了擦手,从他身旁翩然而走:“等着瞧。” 半小时后。 蒲世杰回到会议室,沈南意方已经给出了意见。 “蒲总,我的委托人毛女士意见很明确,房子不同意拆。抱歉了。” 蒲世杰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同意?” 他难以置信,咬了下唇,话都说不利索了: “八百万,你们还不同意啊?!错过这村可就没那店了。” 他盯着沈南意,死丫头,不会是她从中作梗吧。 沈南意摊手,这可不怨她啊。 毛阿姨一看这气氛不太对劲,立刻主动解释: “蒲总,其实这事呢,是我女儿坚决不同意。” 蒲世杰皱起了眉头,望向胡大有:“这产权人是你女儿?” 毛阿姨摆了摆手:“不不不,产权人是我夫妻二人,但我们老了,家里还是女儿说了算。” 蒲世杰瞪了胡大有一眼,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会漏掉? 胡大有凑过去,小声汇报:“压根见不着她女儿,打过去就挂掉。” 蒲世杰立刻明白,为何刚刚慕栖洲会这么笃定他不会成。 敢情是漏掉了真正的话事人啊。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毛女士,我们很有诚意,要么您回去再跟女儿好好商量,我们再约时间。” 他给沈南意递了一个眼色:帮帮忙。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但是,她不想让罗绮为难。 慕氏是浩天最大的客户,面子不能不给。 “阿姨,叔叔,蒲总说得也有道理。今天我先送您二位回去,等您这边充分讨论后,我们再答复。蒲总,您看,可以吗?” 蒲世杰领了她的情:“可以可以!谢谢沈律师。” 毛阿姨心里本就有点惋惜,一听还有转圜余地,瞬间很欣喜。 “好好好,我们商量商量。” …… 第五十四章 Y个小目标 回程的车上,毛阿姨吐露心声: “沈律师啊,说实话,我们两口子是动心了。但是,我女儿的电话没打通,我不敢做决定啊。” 沈南意安抚道:“阿姨别急,您可以慢慢商量的。” “哎,好的好的,我晚上回去再劝劝我女儿。八百万呐,老头子。” 毛阿姨的老公也很激动,“这个房子啊的确是老了。冬天又阴冷,我这几天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 说起房子,沈南意也觉得有些怪。 “叔叔、阿姨,采光虽然不好,但似乎也不应该那么阴冷。” 毛阿姨不以为意:“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了,习惯啦。” 沈南意:“方便问下,您女儿为什么不愿意卖吗?” 说起女儿,毛阿姨一脸疼惜: “她生在这,长在这,感情深得很。孩子说现在过得好,也不缺钱。” 沈南意有点好奇:“您女儿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她挺忙的。” 上一回沈南意和白辰留下吃个晚饭,都把老两口给乐坏了。 一看就知道,她们女儿很少回来。 “她呀,在体制内做个小科长,但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也忙。” 毛阿姨自豪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沈南意将二人送回屋内,刚要离开,毛阿姨的电话响了。 “香香啊,侬打电话来啦。房子的事情我想和侬商量商量。” 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是阿姨的女儿。 “妈,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和你说房子的事,魏承的公司出了点状况。” 毛阿姨惊得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一千万啊,我上哪里给你凑钱。你这不是在逼我去死……” 毛阿姨匆忙捡起手机:“喂……香香……喂……” 电话那头已经挂掉了。 毛阿姨的丈夫立刻用手机回拨,女儿的电话无人接听。 “老头子,这,是不是出事了?” 毛阿姨有些着急,又连续拨打了几次,依旧无人接听。 沈南意和白辰互相看了一眼,很识相地离开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意姐,咱俩是不是回不去了?”白辰一脸愁容。 沈南意皱了皱眉,咬了咬唇,艰难地点头:“我看,够呛。” 八百万,都没搞定她们的当事人。 慕栖洲想剁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金主爸爸的想法,自然就是罗绮的想法。 这一关,悬。 果然,罗绮就跟装了监控似的,电话立刻进来了。 “送完客户啦?” 沈南意看了一眼白辰:语气这么平静?有诈! “绮姐,有事您说话,千万别憋着,会抑郁。” 沈南意怕罗绮受不了刺激,脑子出问题。 罗绮呵呵一笑,音高八度:“那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沈南意吁了一口气:还好,正常。 两人马不停蹄地将车开回律所,罗绮已经在办公室恭候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三千万啊,三千万的业务,很快就要从我们的嘴里,飞到别的律所嘴里了。” 罗绮将巴掌拍得PIAPIA作响。 沈南意大惊:“慕氏发来解约函了?!” 罗绮扶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沈南意,你能盼点好的吗?啊!” 沈南意绞手,很冤枉:“绮姐,这个真不怨我啊。” 毕竟,八百万一出口,客户确实动心了。 只是还有点阻力。 罗绮一个眼刀,又叹了口气:“陈格这次是被我们连累了。” “陈师兄?”沈南意讪讪地说:“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罗绮恨铁不成钢,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还不是为了在慕总面前保你,没想到今天会没有谈成。陈格现在进退两难,是我害了他。” 罗绮良心的某一角,终于开始有那么一丢丢的痛。 这一丢痛,不是因为三千万,而是因为陈格。 白辰弱弱地举了个手:“也不全是没可能。” 沈南意和罗绮唰地一下望着他:“爱卿,速速奏来。” “刚刚我在车上,听到她女儿说了个人名,叫魏承。毛阿姨是不是说过,他女婿挺有钱的。” 白辰抓了抓脑袋,嘿嘿一乐:“凑巧,我认识一个叫魏承的有钱人。” 沈南意一拍手,有门! “小白少爷,展开说说。” 白辰打开手机新闻,魏承这个人在南城也算个有头脸的人物,只是近期他的公司经营不善,连连爆出利空的消息。 “他的公司最近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沈南意瞬间记起,电话中毛阿姨的女儿似乎在为凑钱和人争执。 “毛阿姨两口子这么疼爱女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白辰甚至进一步分析:“其实,西投置业这么在乎这块地,我觉得,如果毛阿姨真的遇到困境,咱们甚至可以多帮他们要一点,如何?” 沈南意眯起了眼睛,对着白辰笑得意味深长:“小白,懂我。” 罗绮:“确定?” 沈南意对着罗绮笑道:“大师姐,我报恩的机会来了。” 如果白辰没有猜错人的话,泼天富贵真的要来了。 果不其然,临近半夜,毛阿姨的电话来了。 她女婿的公司确遇到了资金困难,女儿让他们不要管,但他们不能袖手旁观。 “沈律师,我需要一千两百万。我要救我的女儿女婿,他们的家不能散啊。” 毛阿姨也深知自己这个价格太过离谱: “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如果您能帮阿姨谈到一千两百万的赔偿,阿姨给你10%的金额作为报酬,我们可以签协议。行吗?” 沈南意握紧了手中的电话,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您女儿现在同意拆了是吗?” 毛阿姨叹气:“她太要强,不想连累我们。这件事情我们两口子已经决定了。不需要她知道。” 沈南意心中又是一顾暖流:“阿姨,房子拆了,您要住哪里啊?” “一千万给我女儿,其余的再加上我老两口的积蓄,我们可以买一个小房子,很足够了。” 沈南意想了想,深吸一口气: “阿姨,您看,我给您谈到一千五百万,您给我10%,这样您还可以再买个大点的房子。” 毛阿姨在电话里都愣住了:“沈律师,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沈南意垂眸,浅笑:“不开玩笑。” 慕栖洲不是最喜欢砸钱吗,那就成全他。 挂了电话后,沈南意将自己的微信名从Y点点,改成了Y个小目标。 刀在手,从杀慕狗开始。 呵哈! …… 深夜,慕栖洲在书房看完文件,拧了拧眉。 他点上一支烟,又拿起手机,点开沈南意的微信头像。 Y个小目标? 这死丫头,改微信名了。 慕栖洲垂下眼,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他想到自己曾经在她手机上的备注名:刀在手,杀慕狗。 不知道现在又会被改成什么。 他抽了会儿烟,将自己的微信名改成:慕已成洲。 微信群闪烁。 蒲世杰:@慕已成洲,什么意思? 何寂:我闻到空气里有一丝丝伤感的味道。阿洲,你失恋了? 蒲世杰:放屁,他就没恋过。懂个屁失恋。 何寂:思慕之情泛滥成洲啊,还不是恋是什么? 蒲世杰:那是年少无知。 蒲世杰@慕已成洲:阿洲,我劝你,早点开荤,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何寂@慕已成洲:世杰终于说了句人话了。对头。 慕已成洲:木已成舟,轻舟已过万重山。懂吗? 蒲世杰:不懂。 何寂:不懂。 慕已成洲:滚去睡。 蒲世杰:睡什么睡,起来嗨啊!来MUSS,有辣妹! 何寂:我从良了。我和小意要开始美好的爱情故事了。 蒲世杰:? 慕已成洲:? 何寂: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蒲世杰:滚 慕已成洲:滚 …… 慕栖洲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许久。 待烟自动燃尽,他才抬唇轻嗤,对着空气一笑。 她和何寂? 不可能。 第五十五章 杀年猪 慕氏大厦,会议室。 蒲世杰差点把桌子拍烂: “一千八百万,沈南意你失心疯了吧?!” 他噌的站了起来,解开了西装纽扣,烦躁地一甩,手指着沈南意不停地颤抖: “你!” 他现在有满肚子的国骂压在嗓子眼,想要喷涌而出。 但一想到西郊地块的重要性,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沈南意笑容满面:“蒲总,稍安勿躁呀!生意吗,不谈,哪里来的生意,对不对?” 她看向胡大有:“这个家啊,宝盖头下面一个猪,说明什么,上有屋檐,下有资产。对不对?” “那现在西投把房子征了,你看,屋檐也没有了;院子也没有了;门外的菜地啊,小河啊,石榴树啊,统统都没有了,对不对?” “那四十年的家庭回忆,温馨的记忆,也一起没有了,对不对?” 魔法打败魔法。 沈南意用了胡大有的口头禅“对不对”,一通输出,把蒲世杰和胡大有两人都给绕蒙了。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个房子,它值一千八百万。 沈南意唇角快咧至耳根,笑意盎然:“当然,这个数字可以小刀,不接受屠龙刀。” 蒲世杰的眼神,差一点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我去抽根烟。” 沈南意手轻掩着唇瓣垂眼暗笑,他这是借抽烟去找慕栖洲商量去了。 毛阿姨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心惊肉跳:“小沈,一千八百万,是不是太离谱了?” 沈南意压低了声音:“谈判嘛,总要讨价还价的。” 毛阿姨偷偷在桌底竖起了大拇指:“阿梅没说错,你是这个。” 白辰跟着来一波:绝。 “意姐,这一波整好了,那不止四个菜,至少是满汉全席啊。” 沈南意莞尔一笑,成竹在胸。 她早已调查过,西投的项目慕氏注资了一百个亿,各方面筹备工作都准备差不多了。 相对于项目收益来说,这区区一千五百万,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哼,不是爱砸钱嘛,来啊。 慕栖洲,你砸,我用麻袋来接。 白辰凑了过来,一脸狡黠:“你今儿发的微信,真应景。” 【但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意姐,你已经达到了六亲不认的境界了。”白辰暗笑。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我跟慕栖洲八竿子打不着六亲。” 慕栖洲的微信改成“慕已成洲”是个什么意思? 木已成舟? 是指他名草有主? 还是暗指他们之间关系不可挽回? 总之,哪一层意思,都让她很不愉快。 …… 蒲世杰很快回来了。 “1200万。” 沈南意:“1800万。” 蒲咬牙,加:“1300万。” 沈微笑,退一步:“1700万。” 浦世杰的牙快咬碎了,再加:“1400万。” 沈故作叹气,很为难地让步:“1600万。” 蒲深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沈南意,别der了,1500万,干脆点!” 沈南意正中下怀,趁热打铁:“成交!谢谢蒲总,谢谢西投置业。” 蒲世杰手点了点桌子:“拟协议,立刻。” 西郊的项目不能再拖了,他深怕迟则生变。 他刚刚上去找慕栖洲时,这小子连眼皮都没抬。 似乎早就料定了这个价码。 但是,1800万简直是在剐他的心窝子,他不能忍。 必须刀一刀,还还价,能省一点是一点。 房屋产权清晰,权责明确,协议从拟定到签署一气呵成。 西投置业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这笔款打给毛阿姨。 毛阿姨拿着协议,简直是老泪纵横。 “小意啊,你真的是我们全家的救星啊!” 沈南意对着毛阿姨眨了眨眼,笑容清澈: “您客气啦。您不是也没让我白干么,对不对?” “你这个孩子,太见外了。这都是你应得的!阿姨以后就认准你了。” 整个谈判一直持续到夜晚八点,毛阿姨千恩万谢后,由白辰先行一步送回家。 三个工作日款项到账后,他们还要配合西投在十日内腾空房屋。 后续会有一大堆的工作需要跟进和处理。 沈南意留在慕氏的会议室,还有一些文件需要委托人的律师处理。 这一天的忙碌,既充实又有意义。 罗绮第一时间接收好消息,打来了祝贺电话。 “沈南意!你这个大!大!大!功!臣!!!” 罗绮的笑声快震翻天了:“一单一百五十万呐!沈南意,你这是屠龙宝刀!” 沈南意暗笑,压低了声音:“绮姐,我这个年猪,杀得可还行?” 罗绮大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的金主爸爸!” 她转而汇报了所里的动向:“你知道吗,马铭洋听到消息,嘴都笑歪了。” “那个温博,嘴也歪了,不过,是气歪了。哈哈哈哈!” “哎呀,沈南意啊!你终于不用喝西北风了!” 罗绮的感慨,是一浪接一浪,让沈南意听着既开心又暖心。 沈南意抬手看了看表,有点晚了: “好了,绮姐,还有一点文件没处理完,我先挂了,拜。” “好好好,等明天回所里再说。” 沈南意刚放下电话,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谁是年猪?” 慕栖洲! 沈南意跟见了鬼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向墙后一缩: “你你你,你怎么偷听人打电话?” 慕绮洲步步靠前,唇角一提:“这是慕氏大厦,我需要‘偷’听?” 沈南意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我干完活,马上走。” 慕栖洲把手一撑,将她牢牢地堵在墙上。 沈南意心一颤,向后用力一靠,却无意碰到了墙上的开关。 灯灭了。 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漆黑。 偌大的空间,只有两个人砰砰砰的心跳声。 慕栖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些低沉:“你在怕我?” “我没有。” “那是躲我?” “我,没有。” 沈南意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慕栖洲的下颌触碰到了沈南意的额头,有点扎人。 那是他的胡茬。 他低哑的嗓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怨气:“沈南意,你不要我,这个朋友了吗?” “我没有……”沈南意有些心虚。 “那为什么不理我?” 沈南意一急,脱口而出:“你也没找我啊。” “呵……” 慕栖洲低低一笑,下颌已经从她的额头慢慢滑到鼻梁,与她两额相抵。 他的鼻息变得沉重,热气快要将沈南意湮没了。 沈南意直觉得腿脚发软,人都快站不住了。 “你挂了我的电话,我一直在等你打回来。”慕栖洲话里带着幽怨。 沈南意热气烧红了耳根,心慌地很,手心布满了汗: “我以为,我们的通话已经结束了。” 慕栖洲心倏地一紧,又贴近了她几分: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你骗人。” 沈南意被他步步紧逼弄得心慌意乱,头垂得更低: “我们还是朋友的。” “真的?” 沈南意回想一遍,慕栖洲确实没做错什么。 是她自己有些心虚罢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 慕栖洲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捏上了她的脸颊: “9527,说话要算话。否则等我下去了,不点你的号。” 沈南意被他这么一逗,扑哧一笑:“其他人没有我服务态度好。” 慕栖洲凑到了她的耳根,吹着气:“其他人,不会宰年猪。” 沈南意惊得身子一僵。 慕栖洲发出低笑,伸手按下了开关。 会议室的灯,乍然亮起。 慕栖洲提着唇浅笑,看着目瞪口呆的沈南意:“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 沈南意垂下头,绞着手指,“不必了。何寂说来接我。” 何寂? 慕栖洲眉头一簇,有点难以置信。 “嗯……”沈南意看了看他,嗫嗫地说: “你不是说,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要选什么样的男人吗?所以……” 她望着慕栖洲,深深汲了口气:“所以我听你的意见,跟何寂处处看。” 慕栖洲一怔,眸底窜起小火苗,怒极反笑: “行啊,沈南意,行。你真行。” 他砰地一声,摔门走了。 第五十六章 命里相克 夜风起,沈南意望着车窗外,霓虹闪烁。 何寂看了看她:“怎么不高兴?听世杰说今天你都快要把他气死了。” 沈南意垂眼看着手心,浅浅地笑了笑:“高兴,就是有点累了。” 何寂有些心疼,嘴里一直叨叨着:“我说,这律师的工作太辛苦了,以后我养你。” 沈南意望着窗外,静默不语。 何寂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又转脸看向她:“小意,我对你是认真的。” 沈南意垂头:“我喜欢自己养自己。” 何寂唇角一弯,很是宠溺:“好好好,都好。” 沈南意把弄着包上的挂件,耳畔响着何寂的声音,心却游离在四方之外。 她对何寂,竟心静如水,毫无波澜。 更不要提怦怦怦的心跳。 难道,她真的对慕栖洲…… 她不敢想下去。 …… 七日后腾房现场。 沈南意和白辰作为代理律师,准时到场。 胡大有带着工人上下走动,查验房屋状况。 “小意啊,你们帮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可别落下。不然回头一个铲车,都给推平喽。” “好的,胡叔,我们再点点看。” 沈南意戴着工程帽点了点头,再一次走进了房子。 外头暖阳高照,房子里却阴冷无比。 沈南意摸了摸双臂,摇头,难怪毛阿姨的丈夫会有风湿痛呢。 一楼是厨房和客厅,顺着楼梯上二楼是三个房间,再往上是阁楼,堆放着一些没有用的旧物件。 “沈律师,我们一起上楼看看?” 沈南意回头,是陈格。 “陈师兄,怎么今天您亲自来了?” 陈格笑了笑,胳膊肘夹紧了包:“慕总出远门了,项目马上要动工,我不放心,过来瞧瞧。” 沈南意挑眉,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嘴:“他去哪里了?” “伦敦。”陈格顿了顿,嘴角抽了抽:“喂鸽子。” 去伦敦喂鸽子? 沈南意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抬脚继续往阁楼走。 顾小芊在英国。 他去伦敦,应该是去看她了。 沈南意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尽落在陈格的眼底。 他有些唏嘘。 慕栖洲七天前让他订机票时,他还有些吃惊。 项目开工在即,他怎么会突然想要去伦敦跟顾小芊求婚? 直到他在慕氏大厦看着慕栖洲的背影,心里便亮如明镜。 他站在门口,望向沈南意坐上了何寂的车。 背影落寞。 在海城时,陈格就知道他的心思,如今他下定决心也好。 省得他心思不定,作为他身旁的池鱼要遭殃。 每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整座慕氏大厦都是醋味。 陈格跟着沈南意背后,八卦上身:“小师妹,听说你在跟何医生谈恋爱?” 沈南意莞尔,笑得有些淡:“罗绮说的?” 陈格追问:“小师妹,觉得何医生怎么样。” 沈南意想了想:“接触下来,人还不错。但是……” 何寂不喷油的时候,倒也是挺正常的。 谈吐有度,斯文有礼,样貌也不错。 但,沈南意总觉得隔着什么,看不透他。 “何医生不是很适合我。” 她回头看向陈格:“所以我也在相亲,师兄,有没有好介绍?” 陈格一愣,脚下一打滑,差点摔下楼梯。 “你在相亲?老板知道吗?” 沈南意眉头一蹙,垂下眼,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 “我相亲,和你老板有什么关系。” 陈格自知失言,立刻摆手:“哦哦,没关系没关系。” 陈格望着沈南意的背影,有些惋惜。 人生的出场次序,真的太重要了。 他作为旁观者,也只能一声叹息。 他默默掏出手机,给罗绮发了个消息:沈南意在跟谁相亲? 罗绮:?有这事? 陈格:你不知道? 罗绮:疯狂摇头表情包 陈格:她让我给她介绍优质男。 罗绮:(???),师兄,也给我介绍啊,别厚此薄彼啊! 陈格:…… 陈格心塞,退出聊天界面生闷气。 沈南意站在阁楼,遍体生寒。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陈格和白辰一道走上来:“什么味儿,这么臭?!” 沈南意默默闭上眼睛,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空气中隐隐浮着一丝鬼气。 她唰地睁开眼望向白辰,二人对视,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这个味,和高大强的房子里的味,一模一样。 沈南意心头一沉,声音有些发颤:“白辰,开灯,开亮一点。” 陈格听她声音不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沈律师?” 白辰点开了阁楼的灯,是一盏很老式昏黄的钨丝灯泡,一点都看不清。 他又下楼叫来了胡大有,带来了工地上用的超大亮度的照明灯。 唰,唰,唰。 三个照明灯同时在阁楼亮起。 沈南意的头皮一紧,一个深褐色的樟木箱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箱子下布满蛆虫的尸体,密密麻麻,让人头皮炸裂。 一股阴风不知从何处吹起,众人身上皆起了鸡皮疙瘩。 胡大有胆子最大,他慢慢地靠近樟木箱,用手上的铁棍一顶,掀开了箱盖。 一股浓烈的腥臭,弥漫在整个阁楼,让人不得不掩住鼻息。 毛阿姨和丈夫跟了上来,一脸迷茫:“怎么这么臭?” 胡大有对着举灯的工人:“凑近点,照一照。” 工人举着灯,往樟木箱子里照,啊地一声尖叫,灯掉落在地。 “死人……骨头,死人!有死人啊!!!” “呕……” …… 红蓝警灯闪烁。 南城刑侦队支队长王昊套着橡胶手套,一脸无奈: “沈律师,你去找个道士驱驱邪。怎么你到哪,哪有命案?” 沈南意扯了扯嘴角,自嘲:“难道我自带柯南体质?” 王昊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那对老夫妻是你的委托人?” 沈南意向不远处惊慌失措的毛阿姨夫妇望了望,眼里闪过同情,“是。” 王昊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种案子……八成跟这家人有关,跑不掉的。” 沈南意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的确很苍白无力。 樟木箱里,尸体基本已经腐烂成泥,只余森森白骨。 只粗略一看也知道,尸体在阁楼至少数年。 怎么会一无所知? 让沈南意觉得诡异的是,这次的尸体头骨位置,也贴着一张黑底红纹的镇魂符。 与上次王翠花尸体上的镇魂符并无二致。 若没猜错,这具无名尸体的口中,应该也有铜钱。 沈南意心头疑云密布,这是十年来度化从未遇到的怪事。 连续两具尸体都被镇魂符所压制,魂魄无法现形。 这是有违天道的罪行。 她身为地府螺丝钉,必须向上汇报。 “王队,那个尸体的镇魂符,能不能法医检验完毕后,我来揭开?” 王昊抬起了眉毛:“沈律师,这……” 沈南意凑到他耳根:“上次英哥说,我见着尸体不吉利,揭开就能够冲一冲晦气。” “真的假的?” 沈南意故作高深:“真的,他找高人问过,上回也是让我揭的。” 王昊瞬间秒懂,他拍了拍沈南意的肩膀:“还是阿雨心细,哈哈,好。回头叫你。” 沈南意含笑:“谢谢,舅。” 王昊嘴都咧歪了:“嘿嘿,别客气,自己人。” 沈南意唇角抖动,英哥不在,她只能靠这个烂办法,把魂魄放出来了。 这具可怜的尸体,就是她最需要度化的灵魂。 陈格一脸凝重,在不远处的角落抽着烟,想必是给慕栖洲打电话。 西郊地块发现尸体,而且极大可能是凶杀案,对西投置业来说,简直是迎头痛击。 项目无条件停工。 沈南意拧了拧眉心,替慕栖洲惋惜。 这刚撒出去一千五百万,没想到等来了生死状。 陈年凶杀案,什么时候能破,没人能保证的。 闻讯赶来的蒲世杰气得跳脚,他晃悠到沈南意身旁,啐了口:“沈南意,你真是克我啊。” 克? 沈南意突然觉得这个字好耳熟。 这话,她似乎对慕栖洲说过。 “我去。难道我与慕栖洲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沈南意自言自语。 第五十七章 西郊碎尸 慕栖洲坐了次日最早一班飞机,赶回了南城。 冗长的会议和漫天的文件在等着他,让他的脸黑寒得深不见底。 西投项目无限期停工,董事会问责的声音一浪接一浪。 蒲世杰双脚翘在茶几上,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支烟: “MD这帮老古董,当初抢到地的时候各个欢天喜地!现在出问题了,就开始你推我,我推你。” 慕栖洲神色暗沉,眸间森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阿洲?”蒲世杰叫了几句,看他罕见地没有反应,还以为他在生闷气。 “阿洲,你放心,哥们肯定跟着你。你说东,哥们绝不往西。” 慕栖洲一凛,似乎回过了神:“董事会那帮死脑筋,不必理会,西郊地块的开发不会停止,我们安静等待结案便是,不影响案件侦查的工作可以继续进行。” 蒲世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阿洲,有你这句话,哥们虽死无憾了。” 慕栖洲斜了他一眼:“说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蒲世杰人压到他的书桌前:“赶紧的,找个道士来,驱驱邪吧。” 他心有余悸:“你没瞧见,今儿抬出来,快吓死爹了。” 说起道士,慕栖洲突然想到无量道长还在闭关。 他按下电话:“陈格,去附近道观找个得道高人,先去项目超度下亡灵。” 毕竟是待开发地块,出了这档子事,的确晦气。 “当天沈南意也在?” 慕栖洲抬眸问蒲世杰,眼里闪过一丝柔意。 “是啊。”蒲世杰说到这个沈南意,恨得牙痒痒: “这死丫头,胆子很大,旁边一堆男的都吐了,她一点事都没有。” 慕栖洲唇角浮起,眸底深了又深,“那是你经历得太少了。” 没有走过她的路、吃过她的苦,是不会懂的。 陈格走了进来,低头:“老板,小黑回来了。” 慕栖洲去了英国第二天,就让陈格把小黑也送去伦敦。 但具体是办什么差事,连陈格也不知道。 慕栖洲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蒲世杰。 蒲世杰非常有眼力见,一看这架势,主动起身告辞: “阿洲,你有事先忙,哥们我先撤。老爷子还等我回去问话呢。” “跟世伯说,让他放心。” 蒲世杰唇角一提,满脸都是得意: “老爷子说了,五十个亿能跟你玩,是我的福气。” 慕栖洲垂眼一笑,语气笃定且自信:“替我问候世伯。” …… 蒲世杰一走,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小黑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一脸刚毅之气。 他走了进来,递给陈格一个牛皮袋:“老板,都在这里了。” 慕栖洲脸色一垂,点上了烟,示意陈格打开。 “这,这是……”陈格惊地手一松,抖落了一大堆的照片。 上面都是同一个女孩与不同的男人拥抱、接吻,姿态非常亲密。 女孩子的眉眼,非常眼熟,是顾小芊。 陈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疼地看向慕栖洲:“老板……” 真是好大一片大草原,压在了慕栖洲的头上。 小黑垂头:“视频都在U盘了。” 慕栖洲掐了烟头,眉目之间氤氲着怒意,声音冰冷:“你下去吧。” 小黑:“是。” 陈格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卧槽。 “她怎么能这么干!” 慕栖洲在陈格面前,没有隐瞒:“亲眼所见。” “老板,这件事怎么处理?”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这件事情,的确很棘手。 慕栖洲望着窗外无边的夜景,难以抉择。 最终,他叹了口气,神情黯然:“暂时不要惊动老人。” 陈格心疼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 慕栖洲在落地窗前默默抽完最后一支烟,拎起了外套。 离开的刹那,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暗红色小盒,扔进了垃圾桶。 …… 沈南意站在停尸房,冷得直抱胳膊。 李法医瞅着没人,对她招了招手:“快来揭吧。” 尸骨已经被清理干净,且完完整整地拼接回去。 咽喉处果然有一枚铜钱。 很可怜,是个被碎尸的男人,年龄和死亡原因还有待进一步侦查。 但沈南意在揭开镇魂符的那一刻,已经清晰地看见他的模样。 他从一团黑色浓雾中走了出来。 浓眉大眼,二十郎当岁,身高一米七五,模样周正。 他的眼神清澈,像是从一个冗长的梦里醒来,脸色在探照灯下异常苍白。 “你是谁?”他望着沈南意,眼神清澈:“我在哪?” 沈南意轻轻地抬唇,“跟我来。”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是系统发来短信: 鬼魂编号126已上线。 “我是你的灵魂摆渡人,你可以叫我阿南。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编号126的男人似乎还在迷惘之中,“你是说,我已经死了?” 沈南意伸手向身后的陈尸台一指,无比惋惜:“是,你死了。” 这个男人眼神透着震惊,他缓慢地回头,又默默走到那堆白骨面前。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很久,很久。 沈南意心有戚戚焉,默默地走到停尸房门外。 她一抬头,竟意外地看见慕栖洲。 他穿着浅褐色的风衣,一脸风尘仆仆。 她的心跳的厉害,有点心虚:“你,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慕栖洲憔悴了许多,整个面颊及下巴,都是未刮干净的胡茬。 沈南意隐隐有些愧疚,这多半是因为西郊项目吧。 这一停工,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慕栖洲的情绪倒是没什么变化,语气沉稳:“过来问问情况,听说你在这。” 沈南意点了点头,两个人靠着墙边的不锈钢椅子坐了下来。 她看了眼慕栖洲,凑近了脑袋,压低声音: “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死得很惨,被碎尸的。” 慕栖洲扬了扬眉毛,眸内闪过一丝诧异:“你又见到了?” 沈南意指了指停尸房内:“在里头跟他自己告别呢。我是他的摆渡人。” “你这个活儿,怪有意思的。” 慕栖洲靠向座椅,想了想,凑到她耳旁:“你说,我眼睛现在还能见到鬼魂吗?” 沈南意抬眸,有点迟疑:“应该不能了吧,师父说,犀角香维持不了多久的。” 慕栖洲觉得有点遗憾:“那只能靠你了,9527。” 沈南意的愧意泛起,谁让她是地府最菜的摆渡人呢。 “对不起慕总,我没想到这个房子里会有尸体。它的脑袋贴了镇魂符,我闻不出来味儿。” 慕栖洲垂眸,笑了笑:“沈律师,1500万太烫手,良心发现了?” 沈南意愣了愣,讪笑:“嘿……” 是你们非要上赶着砸钱的,不能怨我。 “我保证,我会尽快帮助警方破案,争取让你少损失点儿。” 沈南意把胸口拍得噗噗作响。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毕竟,150万佣金是实打实进了浩天律所的账户。 慕栖洲敞着腿,手撑着下巴,眸深如墨:“我再给你打个度魂费?” 沈南意大手一挥,款姐上身:“提钱多伤感情啊,就当是我的售后服务吧。” 毕竟,她这一单的提成收了一百个W,这钱拿着的确烫手。 慕栖洲扬了扬手机:“你不是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你怎么看得到?!”沈南意惊讶地捂嘴:“我明明屏蔽你了。” 慕栖洲看着她这傻乎乎的样子,笑着提醒:“陈格。” “好吧。”沈南意默默垂下头。 自己到底与慕栖洲有几个共同好友? “看来你得多多努力,才能达到你的Y个小目标。” “那就靠慕总多多支持了。你哐哐砸,我在下面拿麻袋接。我相信,很快能实现共同富裕。” 沈南意弯起了眼睛,眼底颇有些得意。 上次那一刀,肥得流油。 这种机会多来几次,她就是个妥妥的小富婆了。 慕栖洲看着她那嘚瑟的劲儿,唇边笑意更深: “那刚刚我说给你打个度魂费,你怎么不要?” 沈南意大义凛然:“哎,公私分明。这阳间的活,收钱是天经地义啊。但这个阴间的事儿吧,这是我作为灵魂摆渡人的使命,度人一程,功德无量,非金钱所能比拟。” 慕栖洲竖起大拇指,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9527,很有江湖道义。” 沈南意抿唇一笑,歪了歪头,带着小傲娇:“那是。” “行吧,靠你了。”慕栖洲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没等沈南意回应,他的手就像黏在她的肩上,无法动弹。 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男人从停尸房的门上穿了出来。 这是……第三个鬼魂。 第五十八章 这个原谅帽实在太绿 “别怕,别怕。” 沈南意捂着慕栖洲的眼睛,手还轻拍着他的后背。 慕栖洲被她手心的温热,烫得心头滚烫。 低落的情绪,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她给治愈了。 他眸底起了一丝热气,低语浅笑:“沈南意,我没怕。” 沈南意蓦地一愣,慢慢地放开了手: “抱歉,刚刚你突然就呆住不动了,我以为……” 慕栖洲深深地看着她,却不敢再有更近一步的动作:“我只是有点吃惊。” 他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到鬼魂。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走近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慕栖洲。” “你好,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男人有些羞涩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不该握手。 沈南意灵光一闪,惊喜地看着慕栖洲:“难道你也要入行了?” 慕栖洲提唇一笑:“那敢情好,我可以和你一起了。”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些不对:“额,我的意思是,可以和你做同事。” 沈南意扑哧一笑,“也好,要不先实习?你喊我一句师父听听。” 慕栖洲漆黑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笑脸,清澈而透明,一眼便能望到底。 这份清澈,驱散了他心底的雾霾,对此刻的他而言,无比珍贵。 他的唇角弥漫出笑意,故作矜持: “不好。你可以先展示你的实力,我再考虑喊不喊你师父。” 沈南意傲娇地白了他一眼:“我的实力,深不见底。” 慕栖洲笑得不可自抑。 他伸出手递给沈南意:“那,沈大师,我们怎么开始?” 沈南意将手大大方方地放在他的手心,狡黠一笑:“徒弟,瞧好了。” 沈南意对着编号126的魂魄: “我们带你回现场看看,兴许你能记起一点东西。” 男人点了点头:“行。” 沈南意转头看着慕栖洲:“能麻烦你开一趟去西郊吗?” 慕栖洲拉着她往外走:“乐意至极,开工。” 两人并肩,沈南意突然想到,慕栖洲向来出门都带司机的。 “你说,待会会吓到陈格吗?” “不会。” “为什么?” “刚刚我已经让他先回去了,车留下。” 沈南意抬眼,不可思议:“未卜先知啊你。” 慕栖洲唇角噙笑,故作高深:“我的实力,深不见底。” 两人上了车,沈南意很自然地坐上了副驾。 比起跟鬼魂坐一起,那自然还是挨着慕栖洲,有点活人气。 慕栖洲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这个活,是不是大多数在夜晚?” 沈南意点了点头,“鸡叫后鬼魂便不可以在随意行走,阳气过盛会侵蚀阴体,所以只能在夜晚。” 像上次小蓝的情况,算是少见的特殊情况。 那孩子太小阴气不重,兴许是上天格外垂怜,可以白日行走。 慕栖洲心底默默算了算: “十年前你才14岁。那么小,你一定会很害怕吧。” 沈南意心底一暖,垂下了眼: “地府的破规矩,新人第一次总要给个下马威,习惯了就好。” 第一年她度了十来个魂魄,要么四肢不全,要么血淋淋的,回回都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但她不能停,她必须要靠着不停度化,才能维持生命。 蒋英雨心疼她,私底下早就打听过赠命的事。 但地府的规矩,必须是她活过两轮才可以接受别人的赠命。 她一直以为蒋英雨赠命给他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直到前些日子遇到孟婆才知道,他在十年前就已经在筹划了。 不过,这些事都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慕栖洲的眸子随着车窗外倒映的路灯忽明忽暗,心紧了又紧: “沈南意,你真的很厉害。” 他抬唇轻嗤,敛笑自嘲:“14岁的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沈南意觉得,今夜的慕栖洲,似乎不一样。 他的情绪特别低落,全无往日里的桀骜,似乎陷入了自我的否定之中。 看来,西郊项目停工,对他真的打击很大。 沈南意于心不忍,她一脸认真,“你不是发明了很多东西吗,你也很厉害的!” “慕栖洲,你可厉害了。” 慕栖洲斜眸,四目相对,暖意顿生。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 沈南意浅笑,顺势求情:“不客气。那这次的事情,可以不怪我们律所和陈格吗?” 慕栖洲刚刚有点暖的心,立刻打入冰窖: “沈南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冷血无情啊?” 沈南意狐疑道:“不是你说的,事情办不好,让陈格找地方挖个洞自己躺进去吗?” 慕栖洲蹙眉:“陈格?我什么时候……” 他恍然大悟:“是不是罗绮和你这么说的?” 沈南意用力点了点头,“绮姐可心疼了,觉得是我们连累了陈师兄。” 慕栖洲咬唇,笑得一脸深意:“我怎么会怪陈格呢,更不会怪你们律所。” 死陈格,你给我等着。 慕栖洲立刻把陈格的老底都抖落个干净:“陈格他这是夸大其词,想让罗绮心疼他。” 沈南意大吃一瓜:“他真的喜欢绮姐啊!” 慕栖洲唇角一提,郑重点头:“那是比真金还真,我们都知道,他喜欢罗绮很多年了。” 沈南意精神大震,调整坐姿:“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展开说说,详细说说。” 路程还长,慕栖洲不能抽烟解乏,索性开始对着沈南意说着陈格暗恋罗绮的那些往事。 …… “当时罗绮一回头,这小子吓得就赶紧把告白的小纸条塞进了嘴里,哈哈哈!” 慕栖洲笑着描述当年陈格告白的糗事,乐不可支。 沈南意笑得前俯后仰:“天呐,陈格太好笑了,那罗绮一点都没察觉吗?” 慕栖洲:“当然没有。以罗绮大大咧咧的性格,想要发现陈格的心思,我看很难。” 他颇为感慨,看了一眼沈南意:“也许,越是在乎,便越会担心被拒绝吧。” 沈南意虽没有谈过恋爱,但她有自己的见解: “可我觉得,爱是要说出来的。不说,对方怎么会知道的?” 慕栖洲呆了呆,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颤:“你是这样想的?” 沈南意靠着座椅,抱着手:“是呀,为什么要猜来猜去?那样会很累的。” 慕栖洲思忖了数秒,垂眼,故作漫不经心:“若是说了,被拒绝了,岂不是会很尴尬?” 沈南意手抵着下颌,思索:“那倒是。所以,还是不要说吧。” 慕栖洲一怔,哭笑不得:“沈南意,你怎么跟墙头草似的,两边倒?” 沈南意咧嘴一乐,想出一个馊主意: “要不扔硬币决定,正面说,反面不说。看天意!” 细思之下,她觉得自己太智慧了,这个主意特别棒: “没错,就这样办!你跟陈师兄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吧,明天扔硬币。” 慕栖洲眼里噙着笑,“好主意。” 陈格要是知道,自己的爱情这么草率地由一枚硬币决定,估计真能挖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沈南意,如果有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沈南意下意识地回答:“当然会生气。” 慕栖洲眼眸转暗:“如果那个人,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人呢?” 沈南意不解:“为什么救我的人,还会欺骗我?” 这个问题很犀利,慕栖洲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垂眼想了想:“额,或许是因为说不出的原因?” 沈南意:“救命之恩大过天。对方骗人虽然不对,但应该给他改正的机会。” “是这样吗?”慕栖洲望着漆黑的路面,怔然出神。 他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 这个原谅帽实在太绿,他带不动。 沈南意不疾不徐,陷入闲聊的状态: “如果对方是因为不想伤害你而撒谎,其实并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啊。” 慕栖洲抬唇一嗤:“善意的谎言?” “所以你要听对方解释或者给对方改正的机会,毕竟,我们是摆渡人,胸怀要宽阔嘛。” 慕栖洲被她这股子自吹自擂的不要脸精神所折服: “我发现,你一本正经吹牛的样子,让人害怕。” 沈南意接过话头,戏谑:“我认真起来,自己都害怕。哈哈哈!” 笑声震天。 座椅背后突然有“咚咚”的敲打声。 “打扰了,两位!请问,我们到底还需要多久才到?” 慕栖洲和沈南意四目相对,再一起转向后座,瀑布汗颜。 他们聊得太忘我了。 全然忘记后座还坐着一个可怜的鬼魂。 第五十九章 阁楼藏尸 西郊案发的房屋外早已围起了警戒线,有警员值班维护现场。 沈南意与蒋英雨常混在一起,因此与刑侦队的警员基本混了个脸熟。 “沈律师,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又来了?这位是?” 发声的警员是王昊组里的小郭,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慕栖洲。 “这位是慕氏集团的慕总,西郊这块地是他们的项目,来看看。” 小郭点了点头,看着慕栖洲略带同情,“这案子可不乐观。” 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慕栖洲微微颔首,表示理解:“辛苦各位了。” 小郭:“沈律师,案发现场不可以进,您二位可以外围转转。” 沈南意明白,她带着慕栖洲往屋后的河边绕。 那可怜的冤魂跟在了他们身后。 今夜月亮很圆,月光倾泻,屋后的小河散着微弱的波光。 一靠近河边,就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沈南意捂着唇鼻介绍: “这条河长期没有治理,散着腥臭,所以多年来便掩盖了阁楼的尸臭味。” 住在附近的四邻常年闻着这股味,从未怀疑过会是尸体发出来的臭味,以至于阁楼藏尸十年都未曾被人发现。而毛阿姨夫妇的房子最靠近河边,所以夫妻俩都以为是河道的臭味。 阁楼常年无人上去,因此,两夫妻对阁楼上的尸体的确一无所知。 沈南意对着慕栖洲简单介绍了案件情况,又转向另一侧:“你想起什么了吗?” 那个男人望着月光下的屋子,怔怔出神:“这里……” 他眼睛一亮,满脸激动:“我记得了!我叫娄志国,这是我女朋友阿香的家。” “阿香?”沈南意怔了怔,脑子里出现了个名字:“你是说毛阿姨的女儿?” 她记得毛阿姨唤她“香香”。 娄志国眼里浮起甜蜜,继而又开始焦虑:“香香她还好吗?她知道我死了吗?” 毛阿姨的女儿早就结婚生子了。 娄志国死了,当然不知。 沈南意:“你和他谈恋爱是哪一年的事儿?” 娄志国的眼神变得温柔: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谈了很多年的,就等她考完试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考试?”沈南意不解,“考大学吗?” 娄志国摆手:“不不,是她考体制内的编制,她家里希望她有个稳定的工作。” “那是哪一年?” “2013年,怎么了?难道今年不是2013年?”娄志国的眼里布满了疑惑。 沈南意与慕栖洲对视一眼,唏嘘:“娄志国,今年是2023年。” 娄志国张了张嘴,有点发颤:“我死了十年了?!” 沈南意不忍,缓缓地点了点头。 “呜!!!!” 娄志国情绪刹那间失控,半大小伙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 沈南意靠着屋后的大树干,抬手,看了眼手机屏幕。 一个小时了,娄志国还搁地上嚎呢。 慕栖洲不知从哪弄来的热饮,递了一杯给沈南意:“姜茶,喝点暖一暖。” 沈南意有些意外,笑着接了过来捂手:“从哪弄来的?” 慕栖洲努了努嘴,不远处有两个小伙子正在给值夜的警员派同款暖饮。 “我让陈格派人送点热的来,这么冷的天,不容易。” “没想到我们高高在上的慕总,还这么贴心。” 沈南意看了他一眼,心生暖意。 慕栖洲看着生人勿近的高冷范,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慕栖洲打开杯盖,吹了吹热气,低低一笑:“都是肉体凡胎,难道你不冷?” 沈南意的小脸被冷风吹得煞白,双手来回揉搓着热饮杯取暖。 “冷的呀。谢谢你的姜茶,如果是咖啡就更棒了。” 慕栖洲眸色深邃,薄唇一弯:“咖啡喝多了,我怕你今晚睡不着。” 沈南意抿了口姜茶,朝地上努嘴:“没辙儿,这不是还在这嚎呢。” 娄志国还蹲地上哭,且有得等。 看今晚的进度,怕是别想睡觉了。 慕栖洲抬手看表,快要凌晨了:“你就让人家这么一直哭着?” 沈南意喝了口姜茶,皱了皱眉,味道有些冲。 她对着慕栖洲一笑,眼里都是同情:“这你就不懂了。大多数冤死的鬼魂都有这么一遭。刚知道自己死了,得有个接受的过程。虽然我们吹点冷风,但他哭舒坦了,这气顺了,思想工作就好做了。” 慕栖洲眼底一抹笑,“行啊!沈南意,看不出来,你人还怪好嘞。” 沈南意小小地傲娇了下:“那是,我可是地府优秀员工。” 慕栖洲好奇地追问:“优秀员工有什么奖励吗?” 沈南意:“有小红花和奖状。” 她虽然菜鸡,但是年年有进步奖状和小红花的哟。 慕栖洲大手撑着树干笑岔气,摇头,啧啧做响:“这地府,比资本家还资本家啊。” 沈南意被他笑得难为情,有点不服气:“那慕氏集团优秀员工有什么奖励?” 慕栖洲眼里闪着光,一脸得意:“欧洲游、豪华汽车、房子……什么都有,每年都不同。” 沈南意瞬间被扎了心窝,捂起了耳朵:“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我是摆渡人,绝不能让资本家腐蚀我纯洁的灵魂。 慕栖洲唇角咧到了耳根,毫不吝啬地夸她:“沈南意,你真的很伟大。” 沈南意放下手,倏地睁大眼睛:“慕栖洲,你可算是说了句人话。” 从前还说她的工作不正经呢。 慕栖洲低下头在她耳畔笑,嗓音浑厚低沉:“感动吧?能得到我认可的人,可不多。” 沈南意耳根微微发热,心头一酥,侧过脸去:“切……臭屁王。” 慕栖洲看了看她单薄的穿着,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们女孩是不是都要风度,不要温度?” 沈南意喝着姜茶,觉得自己已经暖了许多了:“还好啦。” 慕栖洲垂眸,将自己手中的杯子递给了沈南意,直直走向娄志国。 他拍了拍娄的肩膀:“哥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咱哥俩唠几句?” 娄志国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 慕栖洲从口袋里拔出两只烟,递了一支:“会抽?” 他想了想,朝沈南意问道:“这烟我是不是得烧了给他?” 沈南意扶额,觉得好笑:“不用,你能看见他,就能与他相通。” 慕栖洲乐得跟孩子似的:“我感觉自己牛掰得不行了!” 沈南意靠在树干,笑岔了气。 娄志国接过了烟,拂了一把脸,满是幽怨: “喂,你俩,一晚上在我面前秀恩爱,太伤人了!” 沈南意顿时脸红,幸好夜里乌漆嘛黑:“哎,娄志国,你别瞎说。我俩这是……” 慕栖洲讪讪地接过话头:“革命战友,我俩这是一起度你的。” 娄志国闷头抽了口烟,依然蹲在地上抽泣:“我的香香,是不是嫁人了?” 慕栖洲陪着他一起蹲了下来:“十年了,人姑娘不嫁人,难不成给你守寡?” 娄志国一想也是,“她在我心里就是宝贝,我当然想她过得好。” “那就对了。”慕栖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这大晚上冷的,要不咱上车里继续想,看看你还记得什么,有啥心愿未了的,哥帮你。” 娄志国看了一眼慕栖洲,又转头看了一眼冷得在哆嗦的沈南意,压低了声: “我懂了哥,她是你的宝贝,我猜对了?” 慕栖洲抽了口烟,用力一弹,烟灰掉落,星火暗了又明:“去去去,扯犊子。” “哥,我看阿南姑娘不错。人美心善,对我们鬼魂也不嫌弃,跟我的香香宝贝一样,都是天使。” “天使是在天上飞的,凡人又怎么配得上。”慕栖洲低眉,自嘲地笑了笑。 他和顾小芊之间还有婚约尚未解除;更何况,他也不清楚沈南意对他是怎么想的。 娄志国跟着吐了口眼圈,“曾经我也是这样想,我早早就辍学打工了,阿香读书很好,是研究生。我也曾经自卑,但阿香说,感情是不分阶层的。” “这么听来,这个香香可是个好姑娘。” 娄志国猛点头:“当然,我们约定好了,等她考上编,立马结婚。我记得那天放榜,我特地来她家等消息,好不容易等她回来,我就睡着了。” 慕栖洲:“睡着了?就死了?” 娄志国似乎也不明白:“是不是我有什么疾病?” 慕栖洲垂下眼,心有不忍。 这孩子还没弄明白呢,他是被碎尸的。 他突然睡着,那八成是让人给下药了。 他抬眸与沈南意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都在透露着疑问。 那个人,会是谁? 第六十章 心里有人,住不下别人 车内空调呼呼地吹,沈南意终于觉得身子暖乎了。 慕栖洲望着她的脸色开始泛了浅浅的红晕,才放下心来。 他们静静地坐在车内,听着娄志国回忆死前那日的情形,心情不平静。 不知不觉三点整,鸡叫了。 娄志刚的魂魄渐渐隐匿在空气中,直至完全消失。 慕栖洲望着车后座的空气,话里都是好奇:“他走了?” 沈南意点了点头:“鸡叫后阴阳不通,他只是暂时躲起来。” 慕栖洲看着她一脸的疲惫,眸底闪过心疼,“累坏了吧?睡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沈南意摇了摇头靠向座椅,又与慕栖洲眼神对视: “你心里想的和我一样,对吗?” 慕栖洲叹了口气,点头:“她的嫌疑最大。” 他们口中的她,便是娄志国的女朋友、毛阿姨的女儿——香香。 据娄志国的回忆,那天是女朋友香香考编出结果的日子。 他应约来她家,与她一起等结果出来。 那天是工作日,毛阿姨夫妇都上班去了,屋里只有香香一人。 香香说成绩还没出来,她心里有些没底,她问娄志国,如果没考上该怎么办。 娄志国无比坚定地告诉她,不论有没有考上,他都会娶她。 香香很感动,下楼给娄志国倒了杯水。 娄志国正好也有些口渴,一口气把水都喝完了。 没多久,他便觉得困意袭来,睡着了。 醒来,已是孤魂一缕。 不过,比起王翠花,娄志国至少在某一点上,还是幸运的。 他死前陷入昏睡,因此镇魂符压制下的魂魄也是沉睡的状态。 这十年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梦,而不是像王翠花那样,日日夜夜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蚀骨挠心。 沈南意手抵着车窗,手指在车窗的雾气上随意乱画: “从现在的情况看的确如此,给娄志国下药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香香。” 慕栖洲的执行力很强,他已经在思考信息该如何有效传递: “娄志国所说的这些信息,该怎么告诉刑侦队呢?” 沈南意有些无奈,皱起了眉毛,小脸更显憔悴:“咱俩如果去报警,估计他们能把我们送到精神病院。但我们手上掌握的信息比警方多一些,我可以自己查。” 慕栖洲眸子一沉,面露不悦:“沈南意,你又想撇开我?” 沈南意闻言抬眸,拧眉反问:“不是……你一个总裁,难道不上班吗?” 慕栖洲神情认真:“西郊首轮我们投了150个亿,还有比这个事更要紧的吗?” “那倒是。”沈南意瞬间觉得身上的压力很重,很愧疚: “慕栖洲,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是我们一起努力。”慕栖洲薄唇一勾,纠正她。 沈南意仰头,倏地一笑:“也好,我也终于有狗腿子了。” 慕栖洲作势揍她:“沈南意,你才是狗腿子。” 好好好,大家都是狗腿子。 “汪汪队,集合!”沈南意大叫一声,很欢乐:“出发咯,阿洲!” 慕栖洲哭笑不得。 他越来越习惯并欣赏沈南意这种无厘头的聊天方式。 每一个相处的瞬间,都让他觉得快乐、放松。 甚至,开始有些沉迷在她的笑容里。 ****** 天露鱼肚白,路面车子寥寥。 慕栖洲很快将沈南意送回到她家楼下,却看到何寂的车。 何寂显然也很意外,“阿洲,你们两个怎么会……” 他眼眶通红,显然也熬了一整夜。 慕栖洲还未开口,沈南意已经解释了: “西郊的命案我觉得有些疑点,所以昨晚上我们去了案发现场。” 何寂看着她憔悴的脸,很是心疼:“你这律师的工作也太辛苦了。” 他伸出手,帮沈南意把额间掉落的头发给撩了上去。 沈南意一怔,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任由着他。 慕栖洲眸底闪过一丝寒意,这个情侣间的亲密动作,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抿唇,故作镇定:“沈律师,你休息吧。” 何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阿洲,别担心,案子肯定能尽快破的。” 慕栖洲一脚油门,神色冰冷,从他们身边窜了出去。 何寂摇了摇头,万分同情:“这生意场上真是瞬息万变,前阵子世杰和阿洲两个对这块地还充满了信心。我看今天他的脸都黑得跟包公似的。” 沈南意垂下眼睑,深以为然。 “不过,你怎么在这?” 何寂咧嘴一笑:“昨晚上我下了手术想找你吃个宵夜,结果见你没在家。打电话你也没回,我很担心,等着等着,就到了现在。” 沈南意有些抱歉,她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 有好几个何寂的未接电话。 “抱歉,可能昨晚在现场忙碌,手机静音了。” 何寂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很深: “说什么抱歉,我就是惦记你,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沈南意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寂,有些欲言又止。 何寂像是故意避开她的眼神:“我走了,今天还有手术,晚点再约你。” 沈南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 …… 沈南意冲了澡,躺在床上,有些惆怅。 何寂对她越来越认真,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这样的情场浪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很快就会彼此生厌。 但不曾想,他竟然对她来真的。 她有些烦恼,摸出手机,给胡茵茵发了条信息: 【何寂在我家楼下等了我一晚上,他来真的了,咋办?】 发完等了许久没回复,一看才五点。 胡茵茵肯定还在梦里会周公。 沈南意抱着被子,扛不住困意,沉沉地睡着了。 她又做了那个追山赶海的梦,梦里一会是慕栖洲,一会又变成何寂,他们都在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像是讨债一般追着她,最后她钻入海底,耳根终于清净了。 醒来后一身冷汗,沈南意抚了一把脸。 不行,感情这玩意,对她来说太复杂了,必须尽快快刀斩乱麻。 …… “什么?你要跟何寂摊牌?!” 胡茵茵在视频里刷着牙,不可置信,“你俩才谈了多久,你这么快就变心啦?” 沈南意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隐约浮起的痘痘,漫不经心: “我又没动心,只是试试看合不合得来。” 胡茵茵:“那何医生对你来真的,还不好嘛?他人帅又能干对你还体贴,你觉得哪不行?” 她像是福至心灵:“啊!我知道了,他那不行!对不对!” 沈南意愣了三秒,才听懂她的意思:“呸呸呸,我俩啥也没干,我哪知道他行不行。” 胡茵茵:“那你为什么要分手啊?” 沈南意往手上倒了点爽肤水,拍了拍脸:“就是不来电,没感觉。” 胡茵茵:“那你对谁来电?” 沈南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谁也没有,我就是觉得谈恋爱很麻烦,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胡茵茵大笑:“你就扯吧!老实交代,你爱上谁了?” 沈南意恼羞成怒:“姑奶奶看破红尘了,不行么?” 胡茵茵啧啧作响:“姐纵横情场多年,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人,住不下别人了。” 沈南意白了她一眼:“没错,心里住着英哥这尊大佛了。” 胡茵茵:“NO,NO,NO。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英哥,但我发现你纯粹当他是爹。” 沈南意一愣:“哈?这你也知道?” 胡茵茵伸出两只手指在眼前一横:“姐的眼睛就是尺。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法眼。你爱上……” 沈南意心慌意乱,立刻掐掉了视频电话。 卧槽…… 胡茵茵这个狗东西! 二十四克钛金大狗眼,还自带X光。 下一秒,胡茵茵的电话跟催命符似的打进来了。 “你掐我电话做什么?心虚了?” 沈南意摸了摸心口:“手滑。” 胡茵茵笑得蔫坏:“你爱上蒲世杰了,对!不!对!” “你俩谈判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的,产生了爱的火花……” 沈南意差一点厥过去。 第六十一章 走访知情人 西郊地块的碎尸案轰动了整个南城。 各大新闻媒体头条连日报道了这个案件,民众茶余饭后热评如潮。 警方的压力非常大。 刑侦队日夜不眠不休连轴转,根据3D技术对头骨进行扫描,将死者的面部做了复原并发布了公告,全城征集线索。 沈南意看了公告上的死者样貌,基本与娄志国本人有八九成相似。 “科技真发达啊!” 娄志国拿着公告,又摸摸自己的脸,啧啧称奇。 这几次接触下来,沈南意和慕栖洲对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娄志国就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大男孩。 人实在,没有心机。 他任由两人说破嘴皮子,都不信是香香加害他。 沈南意也不与他过多争论,毕竟,情绪稳定的鬼魂总好过一个戾气缠身的鬼魂。 他心中没有怨恨,反倒是一件好事。 一切罪案都会有蛛丝马迹,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证据。 这几日,沈南意二人马不停蹄地走访了当年毛阿姨家周边的邻居。 这部分的资料,还得亏慕栖洲。 毕竟慕氏是西郊地块的背后金主,这些街坊邻居签署拆迁协议上都有联系方式,找起来非常便利。 慕栖洲莫名有些高兴:“沈大师,你看,带上我还是有作用的。” 他这几日当沈南意的司机,载着她到处跑。 而他的司机陈格,反倒是被闲置在办公室里摸鱼。 “陈格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底跟你在忙些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沈南意抿唇浅笑,手拿着笔在不停地勾划着材料上的名字。 勾勾叉叉,还备注有什么线索,写得非常仔细。 她认真工作的时候,的确像极了一个资深律师。 慕栖洲赞许地笑着,看了她一眼,眼底透着复杂的深意: “难得有机会可以深度参与度化鬼魂,怎么能告诉他。” 沈南意手转着笔,附议:“那倒是,他若是知道你的眼睛能见鬼,怕是要吓死。” 不过,陈格昨晚支支吾吾,像是话里有话。 【小师妹,慕总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请你不要伤害他。】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对我很不满?” 慕栖洲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他真这么说?” 沈南意抬眼看着慕栖洲,唇角还有水渍,不禁让人莞尔。 她擦了擦被水喷湿的地方,又递了张纸巾给他。 慕栖洲接过擦了擦嘴,找了个幌子掩饰自己的慌张: “是,你宰了我1500万。” 沈南意捂脸,略带愧疚:“格局要打开,你可是慕栖洲啊!” 身价千亿的老板,区区1500万,毛毛雨啦。 慕栖洲眉眼深沉,心头一动:“所以,你会伤害我吗,沈南意?” 沈南意被慕栖洲这突兀的一问,心倏地发紧,立刻对天发誓: “我不会,我们是朋友。” 慕栖洲扑哧一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沈南意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其实1500万的事,我想解释一下……” 慕栖洲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想听真话吗?” 沈南意抿唇,点了点头:“想。” “1500万比起西郊地块的预期收益,是个划算的买卖。” 沈南意:“真的?你不生气?” 慕栖洲:“不生气。反而要感谢你。” 沈南意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真怕你跟我把钱要回去。” 这种劫富济贫的机会可不常有啊。 慕栖洲哭笑不得:“你这个小财迷。” 沈南意没有了思想负担,心情一下大好。 她在资料上圈了一个人名,葱白的指尖点了点: “这个刘大妈是毛阿姨的隔壁邻居,前些年搬去隔壁C市跟儿子住了。这次因为拆迁才回来签字,我们现在去找她,或许会有有用的信息。” 慕栖洲打了个方向盘右转上高速,一脚提了油门: “好。刑侦队那边的进度并没有这么快,我们等于提前帮他们过滤一遍信息。” 基于信息差,警方目前的重点还放在娄志国的身份确认上面。 “双管齐下,效率加倍,西郊地块一定会很快解封的。” 沈南意的安慰,让慕栖洲非常受用。 她是在意他的。 …… 刘大妈带上了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公告的人脸: “我记得,我记得!这是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志国的。是隔壁香香的男朋友啊。” 沈南意:“大妈,那您给回忆,他们两个感情如何?毛阿姨家里认可这个志国吗?” 刘大妈放下公告纸,唏嘘: “呐,小姑娘,我同你讲,这个志国啊,人很好嘞。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沈南意掏出笔记本和纸,开始做记录。 “毛菊英(毛阿姨)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两夫妻上班养一个女儿,蛮辛苦,但是女儿读书很用功,很争气的。 那这个志国呢,是我们隔壁村的,读完初中就做工去了。他和香香是初中同学呀,两个人很要好的。 那时候香香读书考大学,家里钱不够,还是志国掏了学费出来,偷偷塞给香香的。 我为啥知道,还不是毛菊英天天到处说这个志国,是她未来女婿。 小伙子人勤快,又实在,除了学历有点低,其他都很好啊。 两家都本来说好了等香香毕业就结婚嘛。 那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孩子听说赌气出门打工去了。 人就一直没回来。怎么好端端的,会给人害死了啊。 啧啧啧……” 沈南意圈了个关键点,追问:“是谁说娄志国出去打工的?” 刘大妈想了想:“是香香,她还有手机信息给大家看,是志国发给她,说要去南方打工,挣多一点钞票,回来再娶她。” “那娄志国家里人就不找他?” 刘大妈眼睛一瞪:“找的呀,那肯定找的。到处问,到处找,但就是联系不上。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我记得啊那段时间,香香天天在屋里厢哭呢。我们住隔壁都听得到。可怜哦,女孩子家家的。” “又过了一两年,家里人重新给她介绍了对象,嫁的蛮好,是个有钱人家。” 沈南意咬着笔头:“那娄家的人不生气?” 刘大妈哎了一声:“他们生什么气?他们儿子好端端的自己跑了,人家姑娘还等了好几年,那实在人等不到了,结婚也很正常的呀。香香结婚的辰光,娄家妈妈还来添嫁妆的,说是做不成儿媳妇啊,就当女儿一样看。两家人很好的呀。” 沈南意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娄志国失踪之后,两家还是有来往的。” 刘大妈:“是的。后面娄家妈妈去世,香香也当女儿一样,回去哭丧的。” 沈南意和慕栖洲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生起了寒意。 这个香香,真不是一般人呐! …… 沈南意立刻走到阳台,给刑侦队的王昊打了电话。 王昊在电话那一头都愣住了:“南意啊,你这脑子和速度都是80迈的啊!” 他们才知道死者身份,她倒是转头就挖出了知情人。 “舅,人我给你带回去还是你们来?”沈南意的嘴也很甜。 “我们现在安排人去传唤香香,辛苦你把刘大妈带回来。” “收到,队长!”沈南意一阵激动。 “哎呀,别贫了,你舅我头都快秃了。”王昊吐了槽,立刻挂了电话。 慕栖洲凑了过来,咳了一声:“你喊王警官舅舅?” 沈南意抬眼,茫然:“对,他是蒋英雨的亲舅舅。” 慕栖洲拉着她,讲起了伦理:“那你怎么能跟着瞎喊舅舅呢?这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我跟着英哥一起喊,显得亲热。”沈南意不以为意。 慕栖洲有点轴,非要纠正:“哎,我国是礼仪之邦,这个称呼不能乱……” “不听,不听,你是老爹念经。” 沈南意捂住耳朵,朝慕栖洲吐了吐舌头,跑进了屋里。 这个家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抽爹风了。 第六十二章 一定会再见的 刘大妈岁数大了,将她从C市带回南城,颇费了一波周折。 她儿子不放心,生怕慕栖洲和沈南意是骗子。 最后还是出动王昊联系了C市当地派出所的同志上门作保,将老太太送上了车。 回程的路上,两人担心老太太知道太多不利于情绪稳定,一路无言。 连日奔波太过疲惫,沈南意上车没多久便睡着了。 慕栖洲怕她冷,硬是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想给她盖衣服。 刘大妈是个有心人,一看这架势立刻搭把手: “放着我来,小伙子,你好好开车呀,阿拉年纪大了但还想多活几年呐。” 慕栖洲有些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大妈。” 她接过慕栖洲的衣服哎了一声: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一看你就是好老公,这是你老婆吧?真当般配。” 慕栖洲笑意藏不住,解释:“我们……还没结婚。” 我们各自单身,没结婚的说法,也没毛病,对吧。 刘大妈一笑,“现在的年轻人,多谈恋爱好,结了婚就要生伢儿,哪有这么好的二人世界啊。” 她又回想起什么似的,莫名语气变得哀伤: “人这一辈子啊,太短了。你看大妈我活到这岁数,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就志国这个事吧,大妈心里头听着就难受。这孩子老实,没心眼,看不清人呐。” 慕栖洲垂下眼皮,一阵沉默。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大妈心里头,早就亮得跟明镜儿似的。 “孩子,大妈可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很喜欢这姑娘。这人在眼前啊就要珍惜。这姑娘是个没心机的,一眼看到底。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才踏实啊。不像那个香香啊,读书读得高,但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慕栖洲侧过脸望向沉睡的沈南意,黑眸如秋水望月,无比温柔。 沈南意歪着脑袋,胸口跟着车身起起伏伏,睡得倒是很安逸。 “大妈,你说的对。她很好,真的很好。” 慕栖洲小心翼翼地将她藏在心里,不停在想,该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到她一丝一毫。 车子开到刑侦队,沈南意才悠悠醒来。 二人将刘大妈亲手交给刑侦队的王昊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活,就要看他们的了。 王昊握了握慕栖洲的手,很是客气:“请相信我们南城警方的办案能力。” 慕栖洲用力回握,代表慕氏集团客套寒暄了一番。 王昊看着慕栖洲的眼神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偷偷拉着沈南意到一边: “丫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沈南意:“关系?额,雇佣关系吧,我们所是慕氏的法律顾问单位。” 王昊这才放下心来:“我说呢,你怎么会跟他混在一起。” 蒋英雨这臭小子不在,他可得帮着看着点。 “英雨这臭小子特训,有规矩要保密,你别急啊,他很快就回来了。” 王昊还特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栖洲。 沈南意笑了:“舅,我急啥?他又不是不回来。” 王昊眉眼一眯:“对对对,还是南意说得对。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 沈南意一接话头:“又岂在蝇营狗苟,哈哈哈哈。” 王昊愣了愣,摇了摇脑袋走了:这诗是这么说的? 慕栖洲本是不太愉快的脸,硬是被这一句“蝇营狗苟”给逗乐了。 陈格早早等候在此,时不时抬手看表,又做作地清咳几声,提醒慕栖洲必须得离开了。 集团内还有一大堆的事务,在等着他回去处理。 告别的时候到了。 慕栖洲提唇,眼里有些不舍: “沈大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沈南意将碎发撩到耳后,垂眸避开慕栖洲的眼神,看向地面: “娄志国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所以没办法说出他的执念。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那,我们汪汪队便暂时解散了。” 慕栖洲伸出手,话里带着无比眷恋:“握个手吧,队长。” 沈南意瞬间被他逗乐了,大方回握:“再见,阿洲。” 慕栖洲舍不得放开这手心里的温热,“一定会再见的,沈南意。” 他的眸底,幽深如墨:“我们是战友。” 沈南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如松,如风。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 子夜,松江路馄饨摊。 “咦,为什么今天不是陈叔出摊?”沈南意一边搅着馄饨一边问。 今天是另一个老婆婆鬼魂在这里忙活。 老婆婆呲牙一笑:“老陈被孟婆子带出去了,说是帮他找什么B车。” “找车?”沈南意恍然大悟:“他儿子开的B打头的黑车?” “应该是。老婆子我就临时来帮忙。阿南你慢慢吃,小心烫喔。” 沈南意甜甜一笑:“谢谢王婆。” 正吃着,不远处陈叔和孟婆两人便走来了。 陈叔一脸气急败坏,沈南意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你说像话么?我欢天喜地去蹲个半宿,你就让我看这个?” 孟婆不满地提高声音:“陈友治,你好大的口气啊,我好心帮你啊,你还给我脸色看。” 陈叔感觉理亏,声音矮了半截:“那,那也太不像话嘛。” 沈南意瞧着两人这吵嘴的架势,跟两口子似的,忍不住觉得好笑。 “领导,陈叔,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孟婆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生闷气:“问他。” 陈叔看了她一眼,颇有英雄气短之势,语气弱了七八分: “我说找B打头的车,她非拉着我看宾利。小意,你说说这……” 他唉声叹了一口气:“我那儿子再有出息,他哪能开得上宾利嘛。” 孟婆噎了他一口:“他就不能给人当司机?” 陈叔气急败坏:“呐,孟春,打人不打脸啊,我上辈子是没出息,给人当司机。我儿子读书成绩那么好,他怎么可能给人当司机!我把话放这里,他一定能开上比亚迪!” 沈南意扑哧一笑,“叔,你想起点东西啦?” 陈叔闷声点头:“我最近蹲路上看车子看多了,突然想起来了,上辈子我是给人开车的。” 沈南意为他开心:“这不是好事嘛!领导也是关心你,你莫要着急。” 陈叔叹了口气,眼角撇了撇孟婆:“好嘛,我是心里头着急,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孟婆侧过脸,闷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卷发,不搭理他。 今晚这一遭,陈叔情绪低落,也不想恋战:“我走了。明天再来出摊。” 沈南意张嘴想挽留,孟婆喷了一句:“9527,甭理他。让他走。” 她对着陈叔的背影啐了一口,嗔怪道:“瞧他这出息样儿。” 沈南意打圆场:“叔他心里头对儿子期望很高的,望子成龙嘛。” 孟婆有些不理解:“那给老板开车怎么了?几个老板能买得起宾利?” 沈南意心里一笑,这看来是阴阳两地认知的差异啊。 “领导,你有所不知。叔不是看不起司机,叔是希望他儿子有自己的天地嘛。” 世上每一个父亲,都期盼自己的儿子能够比自己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陈叔也不例外。 孟婆被沈南意这一番话说得少了几分脾气: “但是我闻着感觉真的挺像他儿子的。我这也是为了他。否则,我一个老婆子大晚上的蹲在停车场,这不是纯纯有病嘛。” 她吐槽了几句,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 沈南意趁机将这两次镇魂符的事情,向她做了汇报。 孟婆的神色一变,全然没有了素日里那股子媚气。 她一脸凝重:“何方妖道,竟然如此干扰冥界轮回。这件事非同小可。” 沈南意吞了口馄饨,伸出两个手指: “那个高大强说,是三清观的一个老道士那买的。二十块。” 孟婆嘁了一口:“这世道,知识这么不值钱了?” 沈南意:“那不就朱砂在纸上咵咵那么一画么,二十还不够?” 孟婆啐了一口:“呸,你懂个锤子。这种压制魂魄的邪术,修炼之人必须用自己的纯阳之血掺入朱砂,再运气制符。没个几十年的道行,根本画不了。修道之人作恶必遭反噬。他怎么会为了二十块牺牲这么大?” “哗,那照这么说,这死妖道,到底图什么?”沈南意咂舌。 “此事我需立刻向冥主汇报。”孟婆眉头一蹙,立刻隐身消失了。 沈南意一脸懵,“走这么快?” 她对孟婆面前的那碗红油馄饨发愣: “那馄饨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吃了啊?!” 空气中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看来真走远了。”沈南意晃了晃头。 …… “沈南意!” 路口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沈南意抬头,有些诧异:“陈师兄?你怎么在这。” 今天他开了辆别的车,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宾利。 “宾利呢?怎么今天没开?”沈南意打趣。 “慕总自己开走了。今天难得放我假。” 陈格笑眯眯地小跑过来:“哎,这里怎么有个馄饨摊?你这碗谁的?” 沈南意把红油馄饨往他面前一推: “师兄你真的腿长,有得吃。这碗刚煮好的。” 陈格一折袖子,拿起了勺:“那我可不客气了。嗯,真香。” 他囫囵几口,发出满意的赞叹:“这个馄饨,和我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师兄,您怎么会在这?” 沈南意往他身后瞥了瞥,没瞧见熟悉的人影。 “正好回家路过,没想到遇见你。” 陈格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 “你和慕总,是在谈恋爱吗? 第六十三章 天罡印 沈南意手掌一伸盖住了馄饨碗,愠怒: “陈格,你在撅什么大屁。” 陈格吃吃一笑,用筷子拨开她的手:“怎么一说还生气了呐!我这不是好奇嘛。”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好奇害死猫。” 陈格摇头晃脑,姨母笑:“哎!我这是关心你、关心老板啊。对不对。” “陈师兄,我发现你们男的,可真没三从四德。” 沈南意舀了勺馄饨,垂眸讥笑: “慕栖洲对我来说,是个有妇之夫啊,我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呢。” 陈格愣了愣:“老板没和你说啊?” 沈南意抬眼,浅浅的喝了口馄饨汤,不悦:“和我说什么?” 陈格避开她的眼神,埋头继续吃:“没什么,老板他说谢谢你,跑前跑后的。辛苦了。” 沈南意弯起嘴角,嘿嘿一笑: “这是1500万的售后服务!师兄,你可千万不能再生我的气了哦。” 陈格抬起眼,抽了张纸擦嘴:“说哪里话,师兄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师兄也不要生绮姐的气哦!” 陈格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更不可能生罗绮的气。” 沈南意抿唇,笑意浮上了眼角:“那是自然,师兄喜欢绮姐都来不及。” 陈格的脸,歘地红了:“沈南意,你瞎说什么呢。” “呐,你脸红了,陈格。” 沈南意开启八卦模式,狡黠一笑:“慕栖洲有没有和你说,让你投掷硬币?” 陈格呆了呆:“投什么硬币?” “哎,就是扔硬币啊,字就告白,花就继续暗恋,一切听天意嘛。” 沈南意用手肘碰了碰陈格:“这可是我和慕栖洲想出来的绝佳好主意。” 陈格白了她一眼:“你俩扯犊子呢,拿我开涮。” 蓦地,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义愤填膺: “慕总……他到底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沈南意哈哈大笑:“那不能说,秘密!” 陈格扯了扯领带,气急败坏地坐回木凳,瞪了沈南意一眼: “这么多年兄弟,他竟然为了你,卖了我。” 沈南意:“别介,师兄。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啊!” 陈格挥手:“去去去。你爱,你怎么不说。” 沈南意涨红了脸:“我爱工作,工作爱我。” 陈格斜睨了她一眼,抬唇一嗤: “行了,沈南意,甭跟我在这绕弯子。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现在这是在说你和罗绮的事儿呢,你怎么扯上我了。” “我和罗绮……”陈格垂下眼睑,唇角一弯,笑得无奈:“你觉得,我和她配吗?” 沈南意双手交叉叠在桌上,凑近了陈格:“配!绝配!怎么不配?!” 陈格摇头,看了她一眼:“那你和慕栖洲,配吗?” 沈南意哑然,“怎么扯上我了。” 陈格望着沈南意,语重心长:“我跟了慕总多年,我不瞎。他喜欢你,你应该也喜欢他吧。” 沈南意垂下了眼睛,不停地绞动手指,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 “你放什么屁呢,陈格。” “我和罗绮,你和慕栖洲,我们都不在一个层次里,怎么会相配呢?小师妹,我是男人,我能够承受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你是个好女孩,我怕你受伤害。” 沈南意默然。 忠言颇逆耳,句句切中要害。 这些,她何尝不知。 “且不说慕总是不是有女朋友,他就算是单身,他的身份,未来的慕太太也一定不是个普通人。你说,对吗?” 沈南意低着眼,唇咬得发白,恨恨道:“陈格,信不信我给你俩大比兜?” 瞎说什么屁话呢。 谁稀罕做什么慕太太?! 陈格缩了缩脖子,点到为止:“所以,师兄才说,你是个好姑娘。” 沈南意笑得咬牙切齿:“我这几日同他出去,的确只是为了查案。” 陈格从薄薄的镜片中透出关切:“别陷太深,小师妹。” 他太了解慕栖洲了。 今天在刑侦队,他看着慕栖洲的眼神,就知道他下了决心想要沈南意。 但他和顾小芊的婚约涉及到顾慕两家,若能妥善解决,也就罢了。 若是不能,那下一个被他爱上的人,便会成为活靶子。 沈南意无权无势,若因为这份感情无端被卷入一场莫名的纷争,太不公平了。 她是罗绮的下属,又是他的学妹,于情于理他都要提醒她。 “你问我为什么不向罗绮告白?”陈格幽幽一叹: “因为我的能力,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告诉她,反而徒增她的烦恼,又何必呢?”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陈格取下眼镜,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镜片,笑了笑: “我和她认识那么多年了,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死爱钱。” 这句话可真说到了点子上,沈南意不禁莞尔,“那师兄你是宁可给她送钱,也不愿意表白?” 慕氏法律顾问的业务是个香饽饽,业界哪个律所不想要这个大单。 若说这里头没有陈师兄的运作,沈南意把脑袋剁了都不信。 陈格戴上眼镜,剜了她一眼:“别瞎说。” “师兄对绮姐真好。”沈南意真心羡慕。 陈格脸红:“去去去,那是你们浩天自己的实力。” 这个业务是慕氏公开招投标的,浩天自己的实力占了99%,陈格不过是推了一把罢了。 沈南意汲了一口气:“师兄你放心,除了案子,我和慕总不会有交集的。” 陈格:“你能这么想,我为你高兴。多看看你身边的人,其实,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 沈南意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师兄你跟我哥似的,特别真诚。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但我其实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过。” 陈格淡淡一笑。 傻丫头,你没想过,但有人开始想了。 陈格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兄送你回去吧。” 沈南意轻轻摇头:“不用啦,我今天开车了。” 陈格:“好。” …… 沈南意望着碗里凉了的半碗馄饨,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她对慕栖洲动了心,表现地这么明显吗? 连陈格都看出来了。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抱着脸颊发呆。 路口走来几名阴差,其中一个是阿卢。 他走到沈南意面前,摇晃了下手:“灵魂出窍了?” “哎,卢哥,是你啊。”沈南意微微一怔,“收工了?” 阿卢从牙签桶了拔了跟牙签咬在嘴里,剔着牙: “怎么了9527,谁欺负你了?阿雨不在,跟哥哥说。” “阴间之人不烦阳间事,和你说不着呢。”沈南意幽幽叹气。 阿卢一嗤,“哟,小丫头,哥还偏要听了。” 沈南意脑海一闪:“我真有个事想问你。最近总是遇到鬼魂被贴了镇魂符,老邪门了。” 阿卢有些意外,“镇魂符?” “是啊。我跟孟老婆子就提了一嘴,她脸都白了,立刻回冥府了。” 阿卢眯起了眼睛:“阿雨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第一次揭镇魂符我俩都在。这几天出现第二例了,英哥不在,我这心里头毛毛的。” 沈南意撑着脸,又是想念English的一天。 阿卢掏出烟点上,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了沈南意。 “最近不太平,阿雨不在,你把这个挂身上。” 沈南意接过一看,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印章样式的坠子,用牛皮绳穿着,可以挂脖子上。 “这是天罡印,若是遇到恶灵,可以护你周全。” 阿卢吐了口烟圈,指点她:“你只需将这个印对准恶灵的脑门敲下去,它便会魂飞魄散。但你没有法力,千万不要硬杠,只需吓吓它,抓紧时间逃走。” 沈南意心头一咯噔::“卢哥,你是说,我会有危险?” 阿卢摇了摇头,抽了一口烟: “我不清楚,但从来没有摆渡人遇到过镇魂符,你还一次遇到两个……” 他咧开嘴,笑得蔫坏:“运气是差得没边儿了。” 沈南意委屈巴巴地白了他一眼:“卢哥,你能盼着我点儿好吗?” “9527,阿雨不在你给我悠着点,有事大喊三声‘阿卢帮我’,知道不?!” “大喊三声,你就立马会出现,是吗?!”沈南意一阵激动,这是千里传音啊! “不,你喊破嗓子,我也听不到。” 阿卢狡黠一笑,夹着烟的手在她眼前一晃。 沈南意:那是? “唬人用的,让对手以为,你能摇人。”阿卢大笑。 沈南意跌倒:哥,你真是我亲哥。 …… 第六十四章 年度大冤种 西郊地块碎尸案经过警方连续不断攻坚,终于撬开了犯罪嫌疑人的嘴。 纵是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都被这个案件背后所展现的人性阴暗面所震惊。 王昊再次见到沈南意,连连摇头。 “这个犯罪嫌疑人,智商和情商极高,还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他甚至评价,这是他长达二十多年的从警生涯中遇到的最冷静、最无情的罪犯。 录口供当天,沈南意特地撑着黑伞,把娄志国带进了刑侦队。 娄志国起初不信,死活不肯进去。 但沈南意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连自己死了都能接受,还有什么真相是接受不了的?” 娄志国颤抖着唇,转身穿透审讯室的门,步履有些踉跄。 慕栖洲接到信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是沈南意答应过的,他们是战友,要一起度化娄志国。 上一次送走小蓝时,慕栖洲对自己不在现场可是耿耿于怀,颇有微词。 这件碎尸案所处的西郊地块是西投置业的,慕氏是背后的大股东。 因此,王昊对慕栖洲还算客气: “这个犯罪嫌疑人一开始大闹派出所,还嚷着是你们开发商逼他们拆迁,故意放尸体进去。当然,我们也通过多方证据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他默许了沈南意与慕栖洲进入监控室旁听。 镜头里的香香,一头齐耳卷发,表情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沈南意和慕栖洲看到,娄志国的鬼魂正蹲在离她不远的角落。 “那年我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一心只想考编上岸,找一个铁饭碗。 可是,他总在我的耳边说结婚、结婚,我很厌烦。 我和他初中就在一起,他不是读书的料,但有点钱就总想着塞给我,后来还供我读书,让我上研究生。 我的爸爸妈妈只是普通工人,他们觉得娄志国忠厚老实,人品好。 呵呵。人品好,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个初中生,他这一辈子也只能是个打工仔。 我呢?我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马上就要到单位上班了。 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有这样的一个男朋友。 这是我人生的污点……” 审讯员:“你可以正大光明和他提分手,为什么要杀他?” 香香垂下眼,冷笑:“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把挣到的钱都给我花了,你觉得我提分手,他会轻易放过我?” 审讯员:“那你提过吗?” 香香摇头:“从来没有。从我决心考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在考虑,该如何除掉他。不知不觉,不让人生疑,不影响我的前途。” 审讯员:“说说,你是怎么杀他的?” 香香:“当天,我骗他到我家一起等成绩。其实,当时我已经知道自己考上了。我在给他的水里放了安眠药,他喝了就睡过去了。 那几天,我找了个理由,将父母支去亲戚家,自己在家用斧头,把他分成了一块块,又用塑料袋裹好……” 香香的表情和语气一如寻常冷淡,没有一丝波澜。 沈南意胸口堵得发闷,实在受不了这股死亡的窒息。 她推开门走出去,一阵恶心反胃涌上嗓子眼,小跑到垃圾桶旁干呕。 慕栖洲跟了出来,忙不迭地给她抚背:“还好吗?” 沈南意直摇头:“太恶心了。我的耳朵都脏了。” 慕栖洲细心地掏出纸巾,递给了她: “这叫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沈南意接过纸擦了擦嘴,很是同情: “我看那娄志国都听傻眼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一想到香香如此冷血,沈南意怒不可遏:“你听听,那是人说的话吗?简直是恶魔!” 慕栖洲抬唇讥笑:“这个世界上,比太阳更不能直视的,便是人心。” 两个人一时无语,静静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娄志国做错了什么?他那么用心地爱着她,不仅付出了青春,付出了金钱,最后还丢了命。” 沈南意心中涌起一股愤懑,真是没有天理,意难平。 慕栖洲此刻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凄凉:“是啊,他做错了什么,不爱为什么不说出来。” 娄志国何其无辜,成为了一堆枯骨。 …… 冬夜的冷风,吹得人冰冷蚀骨。 沈南意和慕栖洲又来到了案发地旁的小河边,顶着月亮,喝着西北风。 今晚,是带娄志国的鬼魂旧地重游的。 慕栖洲递上了保温杯,里面装着暖暖的姜茶。 是特地为沈南意准备的。 “怎么又是姜茶呀?”沈南意闻着味,皱了皱眉。 “家里阿姨煮多了,我不爱喝,便宜你了。”慕栖洲找了个由头,别过了脸。 沈南意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嗯,还有红枣味,甜甜的,比上次那个好喝。” 慕栖洲笑容溢在脸上,眼底欢喜:“是吧,你喜欢,就多喝点。” 上一次看她喝姜茶皱起了眉,就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味道,这次特地叮嘱家里的阿姨多放些冰糖。 “哥,我有份儿吗?”娄志国刚哭完,抽着鼻涕凑了过来。 慕栖洲眼角一抽:“你都死透透的,还怕感冒啊。” 沈南意放肆大笑。 娄志国:“不带这样戳人心窝子的噢!” 慕栖洲咧嘴一笑,拔了根烟递给了他:“别说哥不心疼你,来一根。” 慕栖洲知道她不喜欢烟味,拉着娄志国往旁边站了站,与沈南意拉开距离。 “来,还有啥心里不痛快的,哥陪你唠几句。” 娄志国蹲在地上闷声抽了口烟,幽幽地吐着白雾:“已经这样了,还有啥想不开的。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想分手,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其实我自己心里都明白,她那么好,我配不上她。 我看着她越来越好,心里就越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在变大。 可是,每次我一提,她总是和我说,爱不分层次、不看学历、没有距离。 我真的看不懂她。” 慕栖洲静静地陪他蹲着,望着漆黑的夜色,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沈南意则默默地靠着河边的树,喝着温热的姜茶。 娄志国抽完烟,将烟头丢在地上,微微的星火还在闪烁。 “其实,她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成全她,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我那么爱她,只会成全她,不会耽误她的。” 沈南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一起蹲了下来: “或许是你太爱她,她心知肚明,自己不配得到这样的爱。所以才不敢和你说真话。这与你无关,你做得很好。” 慕栖洲望着她,有些失神:“是这样吗?不是我的错?” 沈南意:? 这小子,怎么度着度着,自己代入感那么强了? 她哭笑不得地白了慕栖洲一眼,继续安慰娄志国: “你要是心里恨她,我可以让她看到你。你吓吓她,出口气。” 娄志国连连摆手:“不要,她从小最怕鬼了。别吓她。” 沈南意让他给打败了:“娄志国,你行啊!到这份上,你还心疼她呢。” 娄志国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十多岁就喜欢她了,到死就只喜欢过她一个人。尽管知道是她害死了我,可我还是对她恨不起来。” “你们知道吗?她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女孩子。腊月寒冬,四五点钟就起床读书,冬天一双手都长满了冻疮,还埋头做题。” 他叹了口气,语带懊悔:“或许,当年我应该主动一些,告诉她,我会退出。” 慕栖洲抖了抖烟灰,有些心疼:“你这个小兄弟,太实在。” 娄志国看向沈南意:“阿南,我心里没什么放不下,就是有个小小的心愿。” “什么心愿?” 娄志国有些羞涩:“我想去看一眼香香的爱人。” 他生怕沈南意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她最后选的人,是什么样的。” 沈南意和慕栖洲四目相对,无语: 年度大怨种,实至名归。 第六十五章 下辈子你一定是个霸总 慕栖洲开着车,沈南意转头对着娄志国一顿输出: “你这是被KFC还是CAD了,知道不?” 娄志国一脸懵:“啥意思?” 慕栖洲扑哧一笑,纠正:“是PUA。” 沈南意点头:“哦哦,对!PUA!懂吧。就是精神洗脑的意思。” 她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你啊,疯狂迷恋香香,都失去自我了。” 娄志国羞涩得跟个大男孩似的:“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没别的意思。” 慕栖洲理解:“男人嘛,都好强。志国是想知道自己输在哪了,对吧。” 娄志国疯狂点头:“哥,你懂我。” 慕栖洲一笑:“回头投胎,一定要比他高几个档次。” 沈南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慕栖洲,我发现你可越来越上头了。” 自从参与渡魂,他跟如鱼得水似的,哪里还有霸道总裁的高冷范儿。 “哎!你还别说,我发现这活确实挺适合我。” 慕栖洲转头:“志国你说,哥这度魂的工作,你给打几分?” 娄志国嘿嘿一笑,狗腿子附身:“必须十分。哥!” “你俩这一唱一和,搁这说相声呢?还十分,他就是临时工的临时工。” 沈南意感觉自己的地位被威胁了,很有危机感。 慕栖洲唇角一弯,眼噙着笑:“怎么,怕我抢了你的饭碗?” 沈南意嘟着嘴很是不满:“你过分优秀了啊,这属于降维打击了。” 慕栖洲满意地捏了捏她鼓起来的小脸,软软糯糯,手感很好: “我再优秀,都是沈大师的狗腿子。”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沈南意满脸通红,有些自责。 沈南意啊沈南意! 说好了要跟他拉开距离呢,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就那么亲密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后座的娄志国发出了做作的呕吐声。 “呕……” 娄志国一副受不了:“鬼魂就不是人?能不能不要再二次伤害了?” 慕栖洲讪讪地收回手,沈南意羞涩地撇过了头。 “娄志国,再瞎说,把你嘴堵上。” …… 路上,慕栖洲简单介绍魏承这个人。 “魏家在南城还算是排得上号的豪门,魏承是个富二代,人没什么本事,胜在家里有钱。” 他回头看了一眼,认真道:“模样,还比不上志国。” 娄志国眉眼一舒,很明显地高兴:“真的?” 慕栖洲确定地点了点头。 沈南意看了一眼慕栖洲,小声夸他:你人还怪好嘞。 慕栖洲浅笑,“实事求是。” …… 车还没开到魏承家的别墅门口,大老远便听到有喧闹声。 “你这个没心肝的,我女儿对你那么好……” “赶紧滚,不滚我喊保安了!” “你,你这个畜生!把我外孙还给我们!” “什么外孙,那是我儿子!赶紧滚!” …… 别墅区虽然每栋都分得很开,但路口的昏黄路灯下,还是稀稀拉拉站了些看热闹的邻居。 众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南意跟着慕栖洲走到门口,才发现是毛阿姨两口子。 和他们拉扯争执的中年男人,就是魏承。 “獐头鼠目,哪有富二代的气派,阿洲说你帅,还真不是安慰你。” 沈南意小声地嘀咕。 娄志国咧嘴,慕栖洲唇角弯起。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在这?” 沈南意看不下去,站了出来:“你这个人好粗鲁,快放开阿姨。” 毛阿姨一看是熟悉的人,立刻求援式地拉住沈南意: “沈律师啊,你来的正好!这个人就是我的女婿,他现在不但要和我女儿离婚,连外孙都不让我们老两口见一面啊!” 魏承淬了一口,满脸愤慨:“老东西,你还有脸说!她现在害了我们全家啊!不离婚,你让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你让东东怎么想,他有个杀人犯的妈妈?!” 毛阿姨嚎啕大哭:“她是做错了事,可她还是东东的妈妈啊!” 魏承满脸狰狞,带着怒气:“她不配当妈!当初我要不是看她斯斯文文有个体面工作,我怎么会娶她?!我就是瞎了眼,被她骗了!” 毛阿姨的老公不忿,上去就想削他:“当初是你舔着脸追上门的,你这个……” 魏承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上:“死老东西,你们养出来的好女儿!我魏家都被她害惨了!” 毛阿姨非常气愤:“她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她嫁给你这么多年掏心掏肺地对你,我们老两口把房子卖了,给了你一千万,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我们只不过是想让东东去看妈妈一眼,你,你还算是人吗!” 魏承:“东东是我魏家的,与你们无关。你们要是真的希望东东好,就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快走!保安!快把人给我赶出去!” 从他的身后钻出一个小男孩,满眼惊恐带着泪痕: “她不是我妈!我妈不是杀人犯!” 魏承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立刻呼唤保安,自己则带着孩子退回房内,砰地一声让人关上了大门。 毛阿姨坐地痛哭:“我的女儿啊,我的东东啊!” 这是一桩谁都没想到的人伦惨剧,沈南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叔叔、阿姨,别哭了,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毛阿姨拉着沈南意的手:“香香是做错了,志国是个好孩子!她害死了志国,自己也没有好结果啊!我知道她罪有应得,可是,香香说想最后看一眼儿子,我们怎么忍心不成全她啊。我就是想让东东去看她一眼,就一眼啊!” 他们老两口心里明白,等待香香的是法律的制裁。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毛阿姨的老公拉着她:“走吧,老婆子,怨不得人家。” 沈南意:“叔叔、阿姨,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 毛阿姨的丈夫摇了摇头:“不用了沈律师,我们准备去娄家,给志国的家里人磕头谢罪。是香香对不起他们,我们是她的父母,我们也有错,是我们没有教好女儿。” 毛阿姨俯靠在丈夫的肩上,痛哭流涕: “老头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天塌了呀!天塌了!” 沈南意不放心:“阿姨,那你们把钱给了魏承,你们怎么办啊!” 毛阿姨红肿着眼睛,噙着泪:“小沈啊,人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啊!” 两口子互相搀扶着离开,昏黄的路灯下,步履踉跄、让人心酸。 沈南意心头一塞,眼眶泛起了红圈。 “对不起,志国,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确实有点难过。” “没关系。我,也很难过。”娄志国低低地回答:“阿姨和叔叔,从前对我真的很好。” 慕栖洲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世间一切,皆是因果。” 娄志国转身,望着紧闭的魏大门,轻声低语:“哥,你说的对。” 沈南意和慕栖洲同时回头,与娄志国清澈的眼睛相望。 此刻,这个纯真的男孩,笑着看向他们: “看到她众叛亲离,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放心了。” 沈南意一怔:“搞半天,你没被PUA,搁这搞反转呢?” 娄志国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哥说的很对,天道轮回,她种下恶因,得到恶果。天理本该如此。希望她这一世得到教训,下辈子好好做人。” 沈南意:“那你对她……” 娄志国垂头看了会地面,又抬起了头:“我与她恩怨已消。下辈子,也不会再遇见了。” 他清澈的眼里布满感激:“谢谢哥,谢谢阿南。我准备好了。” 沈南意心头一颤,“你,要走了?” 娄志国的笑容中带着暖意,丝毫未被这一世的悲惨经历所吞噬: “我来这人间一趟,爱过,没有遗憾。” 慕栖洲张开手臂走向娄志国,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再见,兄弟。” 沈南意的眼泪,夺眶而出。 娄志国举着装孟婆汤的瓶子,对着二人告别: “下辈子,我要做秀恩爱给你俩看的那个人。” 慕栖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沈南意噙着泪扑哧一笑: “霸总,下辈子你一定是个霸总,又有钱又帅又有一个女孩全身心爱着你,娄志国。” 娄志国饮下孟婆汤,微微一笑,身体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会的,我会像哥一样,有阿南你这么好的……” 第六十六章 她爱我爱得要死 度魂专机发来短信:鬼魂编号126成功度化,+1。 娄志国上路了。 沈南意与慕栖洲回程的路上,相顾无言。 送走了娄志国,她的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很难受。 慕栖洲将她送到了家门口,抬手,轻轻地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扭捏,带着莫名的焦虑和紧张: “沈南意,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沈南意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慕栖洲薄唇紧抿,眼底晦涩,“没什么……等我。” 他深汲一口气,大踏步转身离开,独留沈南意一个人在门口发愣。 等?等什么? 手机嗡嗡作响。 沈南意打开一看,竟是顾小芊。 “南意,你怎么才接电话呀?” 沈南意吁了口气:“在忙业务上的事,刚刚看到。小芊,你还好吗?” “很好呀,马上就要圣诞节啦,我又有假期可以回去看你们咯。你知道吗,阿洲要跟我求婚了哎。” 沈南意莫名心底一扯,嘴角拉起了笑容: “是吗,恭喜啊!你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怎么还求婚?” “那仪式感肯定要有的呀!上次他来伦敦看我,我看见他偷偷买了戒指。我在猜,他肯定是等着圣诞节我回来的时候,向我求婚。到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见证我的幸福。” 顾小芊的声音,甜腻得发嗲,透过电话都能感受到那满满的梦幻爱心泡泡。 沈南意眉眼低垂,笑得真心实意:“一定,祝你们幸福!” “南意,我听何寂说,你跟他分手了?” 顾小芊很关注她的事,言辞中带着关切:“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不,何医生很好。是我觉得和他不太合适。” 沈南意进一步解释:“我最近在相亲,如果有好男孩,记得给我介绍。” 顾小芊笑得很甜:“我一定给你介绍,你那么美,一定会有很多男孩喜欢的。” “谢谢你,小芊,等你回来再聚哦。” “好呀,南意,等我哦。”顾小芊挂了电话。 沈南意进了门,反手上了锁。她靠在门后,自嘲一笑: 等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感谢你们特别邀请,让我见证你们的爱情。】 我谢谢你们嗷,份子钱少不了又要大出血了。 …… 几日后。 晚上九点,MUSS酒吧。 胡茵茵:“真不喝酒?” 沈南意:“真不能喝,英哥不在,没人扛我回家。” 白辰咧嘴一乐:“意姐,我可以啊。” 胡茵茵一拍他的脑袋,挤了挤眼睛: “你可以个屁,还有蒲总呢。南意,我刚看到蒲世杰在这呢,放心。” 沈南意满头黑线,无语:“胡茵茵你是不是有病,我跟蒲世杰有个锤子。” 白辰:“我就说呢,意姐怎么可能爱上蒲世杰。意姐,她造谣,告她。” 胡茵茵:“小白白,这你就不懂了,蒲总那是熟男的魅力。” 沈南意嗤笑:“清汤寡水的日子,被你这张嘴造得风生水起。小白,明天给她发律师函。” 白辰:“得令,发函八百,现金还是扫码?” 沈南意:“臭小子,你哪头儿的?” 胡茵茵嘴嚼着炸薯条,捂唇大笑:“哎,最近相亲相得如何?有没有适合我的?” 沈南意抿了口果汁,掰着手指数: “前天是个大学老师,跟我讲了一晚上高等数学,我夜里做梦都在做高数题。” 白辰、胡茵茵笑岔了气:“我去,这以后有了孩子,家教费都省了。” 沈南意扶额:“在他面前,我像弱智。太打击人了,不行不行。” 白辰摇了摇头,抿了口鸡尾酒:“就没遇到个正常的?” “昨天那个还不错,挺聊得来的。我们加了微信。”沈南意意味深长地笑:“可以做姐妹。” 胡茵茵愣了愣:“是个钙?” 沈南意吃吃笑,点头:“是。家里逼他出来相亲,哈哈哈哈。” 白辰撑着桌子,唇角一拎:“意姐,使出你的本事,掰直他啊。” 沈南意摆手,自嘲:“恕臣妾做不到啊。不然,白辰你上吧,你俩挺合适。” 白辰抖了一激灵:“我可是纯直男,喜欢美少女。” 胡茵茵:“快快,七点钟方向,有帅哥。” 白辰瞄了一眼方位:“哎,你们看,那不是绮姐和陈格吗?旁边那个是慕北。” 沈南意侧身看了一眼,“不认识,打个招呼?” 看起来,像是个商务的局。 陈格看到了他们,挥手打招呼:“这么巧,沈律,你们也在。” 显然,陈格是攒局的人。 他立刻将身边的一男一女做了介绍: “这位是周影,周医生;这位是慕北,慕总的弟弟。” 白辰立刻与慕北来了个兄弟手势:“好久没见。” 陈格一看:“都认识哈,这位是沈南意律师,罗律的师妹,这位是胡茵茵。” 胡茵茵笑得很收敛:“小慕总,我们见过哈。” 沈南意暗笑,胡茵茵的鱼塘这是又有新目标了。 沈南意与周影、慕北握了握手,大家便坐到了一处。 慕北与慕栖洲有六七分相似,但没有他哥哥身上那份锐利,更显随和。 罗绮笑着说:“我说下了班一转眼去哪了,没想到在这。” 简单闲聊了几句,沈南意了解到,周影竟然是负责给刘文做精神鉴定的医生。 她有些激动地握住周影的手: “周医生,感谢你!正是因为你的公正无私,刘文精神病被驳回,罪名成立,被送进监狱了!” 周影和慕北这才知道,原来沈南意就是“酒吧仗义女律师”。 “沈律师真是巾帼英雄啊。”慕北竖起大拇指。 周影向来性子比较慢热,但提起刘文瞬间有了共同话题: “渣男,人人得而诛之。” 沈南意笑得眉眼都弯了,两人一下拉近了距离。 原来是周影的父亲有一个医疗纠纷的案子,想要请罗绮做代理律师。 沈南意不禁暗笑,陈格真的是为了给罗绮送钱不遗余力啊。 “罗律师是我们浩天最最厉害的律师,周医生您就放心吧。” 周影莞尔一笑,非常有气质:“那就拜托罗律师了。” 几个人针对医疗纠纷的案子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气氛非常融洽。 浦世杰提着酒杯过来打了招呼,见到沈南意也在场,神情颇不自然。 “阿洲呢?怎么没来?” 陈格:“慕总有些事,出差了。” 陈格看了一眼沈南意,表情有些不自然。 慕栖洲了伦敦,自然是为了解决与顾小芊之间的问题。 但沈南意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有些看不明白了。 看慕栖洲的架势,沈南意在他心里的份量不轻。 陈格甚至开始后悔,当初自己劝沈南意那番话,是不是错的? 蒲世杰有些诧异:“什么事这么私密,连你这个狗腿子都不带?” 陈格讪笑,岔开了话题:“蒲总,一起喝点?” 蒲世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还有朋友等着。你们随意,想喝什么随便点。” 胡茵茵笑得玩味:“蒲总,我们南意想喝最贵的。” 沈南意白了她一眼,刚想要否认,蒲世杰立刻应承:“多贵都行。” 沈南意愣了愣,啥情况? 浦世杰对上沈南意的眼神,脸一红,立刻溜走。 沈南意吓得一激灵,手抖。 胡茵茵拉着沈南意,小声笑道:“你瞧,他都不敢看你,脸都红了。” 沈南意扶额,低下了头:“大姐,我要被你害死了。” 慕北好奇地问白辰:“怎么,杰哥喜欢沈南意啊?” 周影凑了过来:“蒲世杰吗?” 罗绮:“蒲总?沈南意,你还认识蒲总啊?你不是跟何寂在谈恋爱吗?” 沈南意抱头,恨不得掐死胡茵茵: “造谣一张嘴,辟谣打断腿。胡茵茵,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胡茵茵大笑:“壮士,壮士饶命!” …… 蒲世杰心慌意乱地回到包房,掏出了手机。 蒲世杰@何寂:沈南意在MUSS啊,你为什么不在? 何寂:我俩分手了,你不知道? 蒲世杰:分手?什么时候的事? 何寂:懒得跟你说。 蒲世杰@慕已成洲:阿洲,你弟弟和周影都在,陈格也在,你怎么不在? 慕已成洲:伦敦。 蒲世杰:你又去找小芊了啊。啧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 何寂:今晚你的废话有点多。 蒲世杰@何寂:哥们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何寂:良心发现?是不是把我存的酒喝了?! 蒲世杰:切,酒算什么,格局要打开!哥们知道沈南意为什么跟你分手了。 何寂:切,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个屁。 浦世杰:沈南意爱上我了。 何寂:…… 慕已成洲:? 何寂:虽然我被甩了是事实,但你也没必要把自己拔到这种不可能的高度,试图来羞辱我。 蒲世杰:真的真的!我听胡茵茵说的,她爱我爱得要死。 何寂:滚。 慕已成洲:滚。 蒲世杰:哎,你们怎么都不信呢,她刚刚看我那眼神,哎,拉丝。 蒲世杰:怎么办呢,她虽然身材不错,但这死丫头宰了我1500万啊。 蒲世杰:要不,我勉强和她处处看? 何寂已退出群聊。 慕已成洲已退出群聊。 蒲世杰一摔手机: 卧槽,你们什么意思啊! 第六十七章 上班与上进之间选择上香 沈南意趁着上厕所的当口,掏出手机瞄了一眼。 无数的未接电话和语音电话。 何寂和慕栖洲? 什么鬼? 沈南意翻开微信,闯入眼帘的是何寂哀怨的语音信息。 何寂:宝宝,你居然爱上蒲世杰?我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他? 何寂:他是个花花公子啊,宝宝…… 何寂:…… 还有好多条语音冒着红点,他貌似喝醉了,一路狂发。 沈南意听了三条,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慕栖洲的信息比较简单,就三个字:接电话。 沈南意叹了口气,胡茵茵! 她是遭了什么罪啊,认识这个搅屎棍。 慕栖洲的电话还在不停地涌过来,惹人心烦,沈南意直接关机了事。 没想到从洗手间出来,冤家路窄,碰到了蒲世杰。 蒲世杰的脸,噌地红了。 沈南意立刻制止:“你先别脸红!蒲世杰,我有话说!” 蒲世杰竟害羞得跟小孩子似的:“我知道,你没必要说。” 沈南意头皮一紧:“不,你不知道!” 蒲世杰低下头,拿烟的手还有点颤抖: “那什么,沈南意,哥这个人吧,虽说过去有点花。但哥实际上很纯情的。哥懂你的……心意。” 他竟然……竟然笑得有几分羞涩。 沈南意一脸无语问苍天:“不是……蒲总,情况是这样的。其实,真正爱上你的人不是我。” 蒲世杰一呆,烟灰一抖:“不是你,那是谁?” 沈南意一脸郑重:“是茵茵。她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一直不敢向你告白,于是她借我的名义来接近你。你看,她最近是不是经常和你发信息、打电话?” 蒲世杰眉头一紧,狠狠地吸了口烟,点头: “是有这么个情况?!没想到,我给她带去这么大的困扰。” 沈南意双手一拍,对着他开始恭维:“蒲总天人之姿,她早就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了。” 蒲世杰点起了烟,吐了口白雾,眉宇不羁:“哎!哥知道,哥太迷人了,是哥的错。”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茵茵看着大咧咧的,实际上爱你的心藏得很深。” 蒲世杰为难中带着一丝窃喜,故作矜持: “我懂。怎么办呢,她虽然不在哥的审美上,但哥得小心处理,不能伤害她啊。” 沈南意拼命点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面上还要露出佩服的样子: “对对对,蒲总,你说得都对。” 蒲世杰眼睛一斜,傲娇地问道:“沈南意,你就没对哥没那意思?” 沈南意做小伏低,垂着眼看向地面,避免自己笑出声: “蒲总,我哪配呢,是不是?” 蒲世杰很满意,夹烟的手弹了弹烟灰:“嗯,很有自知之明。” 沈南意抿唇,死命憋住笑:“蒲总,茵茵,就拜托你了。” 蒲世杰仰头长叹,瞬间觉得自己桀骜不羁、帅气逆天: “真是给哥出难题,哎,哥勉为其难处处吧。” …… 蒲世杰按耐住激动的心回到包房,手在颤抖。 他重新拉起了群聊。 蒲世杰:我的天呐,哥的魅力真的无法阻挡! 何寂:要吹牛逼找阿洲,我烦着呢。 慕已成洲:又有什么屁话? 蒲世杰:兄弟们,胡茵茵竟然暗恋我,爱我爱得要死。 何寂:?你他妈的脑袋进水了? 慕已成洲:是进屎了。 蒲世杰:真的真的!哎,你们不知道,沈南意和胡茵茵这对好姐妹现在因为爱我产生了矛盾,哎,我真是太难了! 何寂发了个红包:世杰,去看看脑子。 慕已成洲:别浪费钱了,就地埋了吧。 何寂:阿洲,我附议。 蒲世杰:你们两个,你们这是嫉妒我啊。 何寂:我嫉妒过猪,嫉妒过狗,唯独没有嫉妒过你。 慕已成洲:哈哈哈哈。 浦世杰:你们是没看到沈南意那可怜的小眼神,她在偷偷爱我,但又顾忌她的小姐妹,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天人交战…… 何寂已退出群聊。 慕已成洲已退出群聊。 蒲世杰:卧槽!又退群?!我还没说完呢! …… 沈南意回到公寓,洗漱后再一次开机。 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疯狂弹出。 有几条是相亲对象的,还有几条是何寂和慕栖洲的。 自度化了娄志国后,沈南意与慕栖洲好些天没再联系了。 她的脑子里时刻谨记着陈格说的话,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至于何寂,既然已经说清楚,就没必要再留念想。 剩下的几条最新涌入的信息,全都是胡茵茵的。 每条都是长达60秒的语音。 沈南意抿唇坏笑,小样,八成蒲世杰去恶心她了。 “尔等妖怪速速退下,休得扰乱本师太清修。” 沈南意装模作样捏了个指决,大喝三声退,蒙头就睡。 又是一夜无梦。 次日,她约了白辰同去三清观一游,寻一寻妖道的踪迹。 据香香的口供所述,她所用的镇魂符和铜钱也是从一个道士处所购。 那道士是路边偶遇,双眸黑亮,还有一个标志性的鹰钩鼻。 她所描述的外貌,与高大强所说的道士的外形很吻合,应为同一人。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镇魂符出现了两次,只能说明这镇魂之举,是妖道有意为之。 但蹊跷的是:高大强是去了三清观遇到的老道;而香香所言,她是走在路上偶遇的道人。 沈南意的职业敏感度告诉她,这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这妖道是如何得知有凶杀案发生? 又如何能知站在他面前的是需要处理尸体的凶手? 他接近凶手,诱导他们使用镇魂符镇压受害人魂魄,又意欲何为? 为什么一提镇魂符,孟婆神色大变,阿卢也特地给了她护身符? 沈南意如今也成了一只极度好奇的猫。 这妖道会不会与偷她寿命的人有关? “意姐,大清早就来道观,太上老君都还没醒呐。”白辰啜着咖啡,睡眼惺忪。 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又被沈南意拉过来当司机。 沈南意一身休闲服,顶着素颜特地带了个鸭舌帽,打扮得很低调。 “姐姐我不走寻常路!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上香。” 沈南意装模作样走到香炉面前一拜: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是南城VIP客户名单,都到我碗里来!明年的KPI都指望您了!” 白辰登时清醒,屁颠屁颠跟着插了三支香: “灵伐?那我也来拜一拜。世界500强企业名单我念一念……” 两人插科打诨间,香客越来越多。 二人从绕着道观四处参观,香火缭绕。 “看来这里香火很旺,今天许的愿肯定灵的。”白辰暗喜。 沈南意唇角一弯,差点笑出声: “你的脸可真大。三支清香免费的,你要得太多。” 白辰傻笑:“那我给他捐个百八十万的,是不是就能实现了?” 沈南意一拍他脑瓜:“有百八十万,你还接活做什么啦?” “哎,你不懂。”白辰晃了晃脑袋,故作高深:“这人间的苦,我也想吃一吃啊。” 沈南意抱手:“白总,有钱先往我账上打,我先教你吃人生第一苦。” 白辰:“什么苦?爱情的苦吗?” “小弟弟,爱情的苦你还不配。”沈南意笑岔气:“人财两失,才对你的味。” 白辰不解,又缠了上去:“你不是都跟何寂分手了吗?为什么不试试跟我?” 沈南意双手护胸:“金刚罩护体!我没有恋幼癖啊!” 白辰抗议:“我没比你小多少啊。哪里幼了?” 沈南意一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弟弟,是游戏不好玩还是酒不好喝了?这么想不开,非要谈恋爱?” 白辰笑得满口白牙:“我就想吃一吃姐姐的苦。” 沈南意眯起眼,笑得贼贼地:“来,把脸凑过来。” 白辰巴巴地凑过来,沈南意一挥手,他立刻缩头:“嘿,打不着。” “躲挺快哈,姐一个大比兜,让你尝尝有多苦。” 沈南意刚想再挥一个,手被人凌空抓住。 “你哪位?” 第六十八章 你说的,我都记得 “慕栖洲?!” 沈南意跟见鬼似的,呆若木鸡,“你不是在伦敦吗?” 慕栖洲低笑,将她的手凌空握住后,轻轻拉在了手心。 “你这大清早的,起床气这么重,又要上热搜啊?” 白辰吐了吐舌头,不敢置信:“慕总,敢情您是打专机回来许愿的?” 慕栖洲扬眉,嘴角一扯,讥笑:“沈南意,你许的什么愿?” “你,你怎么来这?”沈南意手心一热,脸噌地红至耳根。 “你昨晚为什么关机?”慕栖洲拉着她的手没松开。 “额,昨晚……手机没电了!”沈南意莫名紧张:“对,没电了!” 慕栖洲望着她,眼底都是血丝。 两颊和下巴冒着新长出来的胡茬,连声音都比往日要低沉许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他连夜从伦敦赶回来,一夜未合眼。 刚到沈南意家楼下,就看到她上了白辰的车一路到道观。 慕栖洲的眼睛刚瞟到白辰,白辰立刻打了个哆嗦。 这眼神怎么犀利得跟刀子似的? 白辰小腿打颤,主动汇报:“意姐带我把世界500强企业名单念了一遍,争取明年业务全所领先。” 慕栖洲低头笑出声,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沈南意,你可真行。” 沈南意红着脸,讪讪地抽回手,又问:“你来这做什么?” 慕栖洲神色一正,笑得有些疲惫:“来许愿。” 沈南意和白辰目瞪口呆,看着他认认真真地举着香,拜了三拜,插到了香炉。 白辰弱弱地凑在沈南意耳畔,小声道: “意姐,咱刚刚就拜了一拜,是不是显得不够诚心?” “我看也是。不然咱再补两下?” 沈南意和白辰又跟着慕栖洲身后,对着香炉九十度鞠躬,补了两拜。 这一波骚操作,愣是把站角落边的陈格给看笑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这参加葬礼要送走谁呢。” “哎,陈师兄,你怎么也来了?”沈南意有些诧异:“贵公司,在这团建?” 慕栖洲转过身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见过就俩人来的团建?” 陈格笑岔了气,挥手招呼白辰:“小白,走,咱俩去前头团建。” 白辰嗯嗯哦哦地跟着陈格走了。 他再没眼力见也看出来了,这架势,是慕总要跟沈南意“团建”呐。 慕栖洲向沈南意凑近了两步,话里藏着一丝怒气:“你在相亲?” 沈南意低下头望着地面,声音微弱:“对,是见了几个。” 慕栖洲轻嗤,低下头凑道了沈南意跟前:“刚和何寂分手,这么快就投入新的感情了?” 沈南意被他瞧得有些心虚,避开了他的眼神:“这不你说的,多接触接触。” “这么听话?”慕栖洲气得咬了咬牙:“我不是说了,等等我。” 沈南意抬起眼,突然心头一凉:“等着的呀,这不是等日子定了通知我。” 奶奶的,她连份子钱都想好了,必须88888吉利数。 不能显得她小气。 慕栖洲有些不信:“你真明白?” 沈南意有些来火:“明白,里里外外明白得彻彻底底,跟明镜儿似的。” “那你还喜欢蒲世杰?”慕栖洲咬牙:“沈南意,我身边的人,你是不是一个个的,都对他们有非分之想?” 沈南意火气噌地窜至天灵盖:“慕栖洲,你在放什么屁?” “那你非得逮着我身边朋友,挨个谈?” “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挨个谈?”沈南意咬牙切齿,气得爆炸:“我跟蒲世杰谈了吗?” “那世杰说你看他眼神拉丝,爱他爱得要死?” “他放屁!”沈南意差点气背过去:“我拉丝?我还放电呢,放他个高压电,电死这完犊子玩意儿。” 沈南意气得挠头:胡茵茵,老娘要和你同归于尽! 气煞我也! 慕栖洲薄唇一抿,歪起嘴角坏笑。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沈南意的下颌,拉到自己的眼跟前:“沈南意,我真想……咬死你。” 他的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滑过她的红唇。 沈南意本在气头上发着飙,突然被他这一摩挲,偃旗息鼓泄了气: “你,你属狗的吗?动不动想咬人。” 慕栖洲恋恋不舍地放了手,正了正衣服:“上这来干吗?” 沈南意这次回过味来,正事差点忘了。 她压低了声音:“我想来这打听下镇魂符。” 慕栖洲扬了扬眉:“有什么不妥?” 沈南意白眼:“用这个玩意镇压魂魄,肯定不是好东西。” 慕栖洲提唇,嘴角弯起了弧度:“所以,我们的女侠要行侠仗义了?” 沈南意眼底泛起笑意,眉头一挑:“汪汪队,集合?” 慕栖洲黑眸低垂,笑意弥漫至耳根:“出发。” …… 空气中缭绕着檀香,沈南意没来由得觉得很踏实。 两人在观内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高大强他们口中的那个鹰钩鼻道士。 一个小道士在水井打水准备浇花,沈南意走过去打听: “小师父,我想请问,观里是不是有个上了年纪有点鹰钩鼻的道长?” 鹰钩鼻这个明显的特征,一般人很难忘记。 小道士显然有些迷茫:“施主,小道来观里不久,不知您问的是哪位道长。” 沈南意怅然若失:“那观里年纪最长的是哪位道长?” 小道士:“年纪最长的便是本观的观主一得道长,两位施主,可是有何事?” 沈南意:“我们想找观主打听个人,方便吗?” 小道士:“施主,道长今日不得空。您改日再来吧。” 慕栖洲抢过了话头:“是这样,我们公司想请道长来做场法事。” 沈南意抬眼,蹙起眉头:真的假的? 慕栖洲点了点头:“西郊地块解封了,需要做场法事超度亡灵。” 小道士一听有生意上门,也未能免俗,脸上浮起了笑容: “贵客稍候,我去通报后,马上带两位见观主。” 沈南意偷偷朝慕栖洲竖起大拇指:6。 慕栖洲垂下眼睑,浅笑:“我可是认真的。” 沈南意恍然大悟:“难怪你大清早的跑这来。” 慕栖洲眸色渐深,望着她戏谑:“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你?” 沈南意举起双手:“好,我投降了,慕总。再说下去,回头你要说我爱上陈格了。” 慕栖洲失笑:“陈格是罗绮的,你最好别打他主意。” 沈南意突然想起那一晚陈格找她谈心的事,登时心头又是一紧。 她怎么跟慕栖洲又没大没小了,咳咳,保持距离。 慕栖洲纳闷,她的小脸怎么转眼从欢喜又跳跃到了疏离,“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南意回味陈格的话,颇有感触:“我觉得感情这回事,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慕栖洲莫名心头一绞,“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南意看向不远处的陈格,同病相怜:“其实陈格挺好的。” 罗绮家世和能力都太耀眼了,相比之下,陈格的光芒弱了些罢了。 慕栖洲显然会错了意,他牙根紧咬,憋着一肚子气:“陈格挺好?门当户对?” 沈南意灵光一闪:“陈格给你做助理,你给他开多少薪水?” 陈格那么没自信,是不是慕氏的收入太低了? “怎么,现在就开始盘根问底,关心起他的身家了?”慕栖洲眼底窜起的火快压不住了:“1000,每个月1000块。” 沈南意瞪大了眼睛:“慕栖洲,你资本家啊!你违反劳动法了你知道吗?南城年度社会平均工资都是12183元/月了,你竟然只给他一千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格那么没有自信了。 难怪陈格不敢跟罗绮告白,他养活自己怕是都很困难。 慕栖洲眯着眼,舌顶着腮,笑得玩味: “他乐意,我高兴,轮得到你这个妖怪反对?” 沈南意气得跺脚:“慕栖洲,你竟然骂我是妖怪。” “你不也骂过我妖怪,彼此、彼此。” 看她气得冒烟,他心里就高兴:“咱们两个妖怪,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慕栖洲,看不出来,你真记仇啊。” 沈南意心头一堵,这字字句句,都是她曾经骂过他的话,现在原样奉还了。 慕栖洲弯下身,把脸凑近沈南意,目光灼热: “你说的,我都记得。” 第六十九章 一得道长 沈南意心跳加速,鼻息间都是慕栖洲的热气。 她不得不承认,只有与慕栖洲在一起时,才有这样的心跳声。 如过山车从谷底一跃而起,又似头文字D在秋名山飘移。 砰砰砰砰砰,坟头蹦迪,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 她的脑子里情不自禁冒出歌曲,五光十色、头晕目眩,手心则都是冷汗。 沈南意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本师太万万不能被男色所动摇。 镇定!镇定! 泰山不动,我不动! 任尔东西南北风。 …… 小道士一路小跑回来,笑容满面: “两位贵客,观主现在得空了,请跟我来。” 两人跟随小道士穿过幽深的小径,来到了西南角的一处二层小楼。 飞檐白墙,素净幽雅。 古朴的木式雕花门推进去,一名灰发道人立于光中,如仙人降凡尘。 “两位施主,有礼。” “道长好。”慕栖洲与沈南意一前一后,客气地鞠躬致意。 一得道长面容清瘦,颇具仙风道骨,望着两人,一双黑眸亮得出奇: “贵客,是需要做法事?” 慕栖洲颔首,道明了来意。 “这件惨事老道也有所耳闻,实在是惨烈啊。我定当为亡灵做好超度,愿他往生极乐,早入轮回。” 道长轻扬拂尘,悲天悯人之情,溢于言表。 慕栖洲和沈南意虽知娄志国的鬼魂早已上路,但凡尘俗世的超度法事,更多的是安抚活着的人。 净恶扬善,功德无量,又能为往生之人超度,何乐而不为? “那就麻烦道长了。具体日子,由道长您确定好后与我的助手联系。” 慕栖洲对着门外的陈格努了努嘴,陈格立刻近前递了张名片。 沈南意不禁对陈格刮目相看。 只要慕栖洲一个眼神,陈格立刻便能明白个中深意。 心有灵犀到这个地步,竟然月薪只要一千块? 慕栖洲真是好命啊。 道长点头:“贵客放心,我观在南城已有上千年历史,普世济人乃道家之责,一切定当尽心尽力。” 沈南意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道长,您来这观内多少年啦?” 一得道长慈笑:“我自小便拜入道门,在此观中已六十有余。” “道长,不知这观中可曾有一位道长,鼻似鹰勾,叫什么来着……?” 沈南意故意望了一眼慕栖洲。 慕栖洲摇头:“名字不记得了,但十年前在观中卖符的。” 一得道长蹙起眉,似乎在努力回忆:“鹰勾鼻?未曾有印象。我观常年接待四方道友,兴许是外来暂住的吧。两位寻这位道友所为何事?” “不知道长可了解镇魂符?” 一得道长神情大变:“镇魂乃道家邪术,死者魂魄本要入地府的,镇魂之术无端将魂魄困在人间,有违天道,是要遭天谴的。” 沈南意追问:“那观中可有此等符出售?” 一得道长极度忌讳,疯狂摆手:“女施主,慎言。我观向来是谨遵师尊教诲,济世救人,如何有这等邪物?” 沈南意:“可我听说十年前有人在观内跟一位道长花了二十元买了一张。” 一得道长难以置信,竟笑了出来:“施主兴许不知,真正的镇魂符乃道家顶级秘术,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位高人能修到这样的境界。又怎么可能区区二十元可以求得到呢?” “施主说是在我观内所购,这绝无可能。” 一得道长的脸色微微一沉,明显不悦。 沈南意刚想张口,慕栖洲截住了话头:“兴许是以讹传讹罢了,道长莫要介意。” 一得道长神色和缓了些,含笑点头:“我观内素来管理严格,绝对不允许道人借机坑蒙拐骗。哪怕是四方云游暂住在此的道友,也不会做这样有违天道之事。祖师爷在此,何人敢乱来啊!这是要遭天谴的。” 沈南意和慕栖洲二人点头称是。 一得道长又说:“若是求家宅平安的灵符,观内都是有的,施主若是需要,尽可吩咐。” 慕栖洲含蓄一笑,会意:“有劳。” 二人随同道长一同前往内室,道长持笔蘸取朱砂,在黄符上挥斥方遒,片刻后便画好了几张符纸。 “贵客,这几张是镇宅、安神的,可贴在门框之上,恶灵见之退避三舍。” 慕栖洲双手接过,陈格立刻奉上了红包。 一得道长矜持浅笑,小道童在他的颔首示意之下,接过了红包。 沈南意低头暗笑。 道家,也是要吃饭的嘛。 慕栖洲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一得道长送至门口后,慕栖洲便恭敬地请他止步。 沈南意在下台阶时不经意回眸,还看到他伫立在门外。 二人眼神对视,道长微微一笑,眸深似海。 “这位一得道长,还挺客气的。” 慕栖洲垂下眼,默默地拉住沈南意的手:“小心,这有个台阶。” 沈南意没留意,一个趔趄,下一秒已经被慕栖洲搂住腰肢了。 慕栖洲皱了皱眉,捏紧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沈南意总觉得背后有眼睛在盯着她,让她有些心思恍惚。 她再回眸,总有股说不出的不自在:“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 慕栖洲抬眼一望,果然是一得道长:“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这个道长深不见底。” 他压低声音,附耳过去:“你刨根问底,穷追不舍的,若对方有古怪,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底牌亮干净了?” 沈南意反应很快,立刻领会他的用意:“还是你想得周全。” 慕栖洲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找。不要急。” 沈南意一心都在镇魂符上,未觉有什么不妥:“真的准备请他来超度法事吗?” 慕栖洲:“当然,地块一解封就要布法超度,否则工人也不敢开工。” 沈南意认同:“这倒是。人人皆对鬼魂之事甚为畏惧。其实,志国真的是个好人。” 慕栖洲叹了口气,垂眼看着沈南意,极其温柔:“就当再送送志国,也是一件好事,对吗?” 沈南意眼眶又开始泛红,“是,希望他来世无忧无虑的。” “一定会的。” 两人一路拉着手并肩而行。 白辰跟在身后,跟陈格还在滔滔不绝介绍道观的历史: “听说这个道观是晋朝时期所建,历史悠久。你看看那几张符画的,太有水平了。早知道我也求一张桃花符。” 陈格笑他:“小白总,你不需要符,桃花就已经很旺了。” 白辰看了一眼沈南意,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地拍了拍陈格。 “陈哥你看,他们……” 陈格望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清咳一声,抬脸看向别处:“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辰对上慕栖洲回眸射过来的眼刀,立刻福至心灵: “哦,对。我也瞎了。” 一直到山脚下,沈南意才发现,自己竟与慕栖洲握了一路的手。 她讪讪地抽回手,四下望了望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那什么,我和白辰就先回去了。” 慕栖洲已经拉开了车门:“上车,我送你。” 沈南意抬眼,望了望白辰:“不好吧,我是跟小白一块来的。” 白辰立刻摆手,求生欲很强:“不不不,沈律,我还有其他事,你跟慕总回吧,我时间来不及了,再见!” 说罢,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沈南意:? 陈格暗自嗤笑,走到了驾驶室。 慕栖洲抿唇,清眸明亮:“走吧,沈南意。” 沈南意只好跟着慕栖洲上了车。 “慕总,昨晚认识了你弟弟,你们长得还挺像的。” “慕北小我两岁,但比我还高一个头。”慕栖洲提起自己的弟弟,带着几分自豪。 沈南意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 “为什么你的名字这么复杂,你弟弟的名字这么简单?” 慕栖洲垂眼一笑,“你问到了点子上。就是因为我的名字太复杂,我妈提出抗议,所以我弟差一点要叫慕一。” “慕一?一二三的一吗?”沈南意笑出了声。 相较慕栖洲这精心挑选的名字,慕一也太随意了吧。 慕栖洲陷入回忆,满眼都是笑:“对,后来我妈又抗议,最后取了慕北。” “栖洲有什么含义吗?” 沈南意这一问,如石子落入心湖,泛起成片的涟漪。 慕栖洲望着她明亮的眼眸,低低一笑,嗓音低沉得发腻: “它来自一首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的五行缺木,所以叫栖洲。” 第七十章 格局要打开 沈南意一怔。 不知是何处来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首诗很熟悉。 近来也不知怎么了,她与慕栖洲相处时,总会时不时泛起这样莫名的熟悉之感。 似乎某些对话片段,在过去或另一个时空曾经发生过似的。 但她认真停下来回想,脑子里又全无记忆。 沈南意突然的沉默,让慕栖洲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 他稍稍收了收情绪。 时机还不成熟,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周影找罗绮,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周影是通过慕北直接联系了陈格,因此,他尚不知内情。 陈格望了一眼后视镜,主动开口汇报: “周医生的父亲遇到了个医疗纠纷。有个男孩约十五六岁,爸妈觉得他有抑郁症的症状,就带到老周医生那看诊。但是老周医生认为这个男孩子是正常的,所以并没有给他开药。结果孩子回到家没多久跳楼自杀了。患者家属就把老周医生告上法院了。” 慕栖洲皱了皱眉,:“周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可能误诊。” 沈南意:“这个案子现在是绮姐在负责,她是医疗纠纷领域的专家,你放心。” 慕栖洲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你是哪方面的专家?” 沈南意讪讪一笑:“搬砖的专家。” 慕栖洲提唇一讥:“抬杠的专家。” “慕总,不带这样的,天都被你聊死了。” 沈南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三分撒娇的味道。 慕栖洲却被她这股少有的娇嗔暖到了心底:“好,下次不笑话你了。” 沈南意:“对了,前面振兴路口可以帮我放下吗?” “你不回家?”慕栖洲纳闷:“去那做什么?” “陈红的妈妈住在这。正好今天是周末,我去看看她。”沈南意算了算:“我都快有一个多星期没去看她了。” 陈格从后视镜往后一望:“我听罗绮说,你还把提成都给了陈红母亲。沈律师,你真是个好人。” 沈南意有些不好意思:“绮姐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慕栖洲眸里藏着赞许,语气也愈加宠溺:“沈南意,你这么干,平常怎么活下去的?” 沈南意抿唇,嘴角一扯,眼睛扑棱扑棱地看着慕栖洲,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是还有你这样的大户人家嘛。” 慕栖洲哭笑不得:“对,我差点忘记,杀我这一刀你挣了一百多万的佣金。” “沈南意,你可真是杀富济贫。” “慕栖洲,你说好了不生气的呀。你怎么又反悔了。” “不生气,但话说你挣了这么多钱,不请我和陈助理吃个饭表示表示?”慕栖洲唇角一弯,面露深意。 沈南意有些吃惊:“吃饭?你们不用上班吗?” 慕栖洲一脸不悦:“沈南意,你有周末,就不兴我俩也休息休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连轴转啊。” 陈格扑哧一笑,“慕总,您可真能自黑啊。” 沈南意也乐不可支:“行吧行吧,要不,咱们一块看看陈红的母亲,然后,本大侠再请二位搓一顿?” 慕栖洲眉眼噙笑:“成交。那我可要吃顿好的。” 沈南意心一惊,有不妙的感觉:“客随主便,你懂不懂规矩啦?” “请人吃饭,当然要问客人想吃什么,对不对,陈格?” 陈格不想被战火波及,立刻神隐:“你们两位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都行。” 沈南意投降:“鲁菜,川菜、粤菜、淮扬菜,除了满汉全席,你挑嘛。”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她请得起。 慕栖洲作势想了想:“嗯,有一家新开的粤菜不错,你有口福了。” 沈南意:“在哪里?” “在世茂顶楼,天悦会,世杰开的。” 咔嚓。 沈南意觉得自己的钱包被利刃割破,钱如流水哗哗地流出去。 “慕栖洲,你和蒲世杰这是合着伙想把钱坑回去吧?” 慕栖洲唇角一凛:“格局呢?沈律。格局要打开!你挣了一百多万,这一顿饭算什么。” 陈格已经抑制不住地大笑了。 沈南意心疼地要死:“慕总,地主家不省着点花,也会没有余粮的啊。” 慕栖洲对她‘谆谆’教导:“吃完这顿,让蒲总这个大户人家再给你点机会宰几刀。这钱,不就又来了吗。” 沈南意嘴角一抽:“我觉得你在KFC我……” 慕栖洲笑得肆意:“沈南意,你的脑子里就只有吃的。” 沈南意肉疼:“这一顿可以抵得上多少顿KFC了。” …… 陈红的母亲住在振兴路的一个小房子里,日常给人做钟点工。 她看到沈南意分外激动:“小意,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进来坐。” 她又看了看慕栖洲,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哎,这位是你男朋友吗?长得真不错。” 沈南意满脸通红:“阿姨,这是我老板。” 陈红母亲连忙抱歉:“哎呦,人老了眼睛都花了,对不住了。” 慕栖洲在外人面前素来高冷,今日难得一笑:“阿姨,别客气。” 两人将手上的大包小包的果篮和营养品递了上去。 这些,都是陈格都是在小区路口买的。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非常优秀的助理。 沈南意压低了声音 :“你这个一千块请来的助理,真的是成了精了。” 慕栖洲低笑:“羡慕?要不要加一千块请过去?” 沈南意:“别,我的小本田配不上陈师兄。” 陈红的母亲唤着大伙坐了下来,闲聊几句家常。 陈红死后,她一天要做好几份工还债,生活有些拮据。 入冬后,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腿脚有些不利索,所以这两日才歇在家里。 沈南意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已经很好啦,我每天忙得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日子就过得快了。那些债我都说好了,一点点还,肯定能还上。” 陈红的母亲很乐观,反过来安慰起了沈南意。 “我记得,大厦还缺一个保洁?”慕栖洲转头看向陈格。 陈格立刻点头:“对对对,阿姨,我们公司待遇不高,月薪8千双休,年底13薪,其他该有的福利都有,你愿不愿意来试试?” 沈南意咂舌:“保洁这个待遇,还说不高?” 陈格:“哎,小师妹,我们保洁阿姨很辛苦的,每天要擦这里擦那里。” 陈红的母亲立刻表态:“我不怕辛苦,我不怕。我可以的。” 陈格递上了名片:“好的,这是我名片,明天您来找我办入职。” “好的好的,太好了。”陈红的母亲连声感谢。 沈南意感激地望向慕栖洲:“谢谢,慕总。” 慕栖洲:“不用谢,阿姨是靠自己的劳动挣这份钱。” 沈南意偷偷拉着他的衣角,为陈格抱不平: “保洁都八千,那你怎么能给陈师兄一千块呢?” 慕栖洲邪笑:“给多了,我怕他被人惦记。” 沈南意一头雾水:“谁惦记?” …… 从陈红母亲家出来后,三人去了世茂的天悦会。 蒲世杰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笑得混不吝:“怎么突然想起要照顾我生意了?” 慕栖洲扬了扬眉,眸底暗笑,心照不宣。 蒲世杰叼着烟,饶有趣味地看着沈南意:“听说,你请客?” 沈南意赶鸭子上架,心有不甘,开始挑刺:“天悦会,听起来跟足浴店似的。” 蒲世杰气得要死:“沈南意,你懂个屁!我这个名字可是请大师取的。” 沈南意笑:“下次你把请大师的钱给我,我给你取。” 蒲世杰舌顶腮,笑得蔫坏: “请你?哥的肉也是肉啊,一刀千把万,哥哥心在滴血。” 沈南意见他又旧账重提:“蒲总,格局打开,千把万对你来说毛毛雨啦。” 蒲世杰伸手,狡黠一笑:“来来来,沈律师,请。欢迎今天来天悦会下点毛毛雨。” 沈南意缩了缩头,看向慕栖洲:“慕总,今天你能保证我活着从天悦会出来吗?” 慕栖洲摇头失笑:“走吧,少贫了。保你不死。” 沈南意凑到蒲世杰身边:“我告诉你那么大的秘密,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蒲世杰变了脸色,咬牙切齿: “沈南意,不提这茬我还忘了!你害我昨晚差点被胡茵茵削死。” 沈南意往慕栖洲身后一躲: “慕总救我!” 第七十一章 竟敢坏我大事 沈南意往慕栖洲的身后一躲,他便自然伸出手,将她护在身后。 被她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很好。 “别闹,快点菜吧。我饿了。”他顺势将沈南意的手肘攥在手心,嗓音低得发柔。 “招牌菜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快,坐下就有的吃了。” 蒲世杰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这小细节,只顾自叼着烟大踏步地走在最前面。 一水的服务员在两侧鞠躬,引路,各个都是美女,欢迎的阵仗很大。 果然是高端的粤菜馆,鲍参翅肚,一应俱全。 沈南意大方落座,接受现实。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反正自己买单,那必须使劲吃啊。 粤菜摆盘精致,口味偏清淡,主打一个鲜,很对沈南意的胃口。 “慕总,这道海鲜粥真不错,您尝尝。陈师兄,你也来一碗。” 她很有主人的架势,主动为慕栖洲和陈格都舀了一碗。 慕栖洲接过粥,心头很暖。 蒲世杰很得意:“识货啊,沈南意。这道粥看着平平无奇,是我们镇馆之宝呢!” 慕栖洲尝了几口,口味很熟悉:“味道不错,厨子哪挖来的?” 蒲世杰眨巴了下眼睛:“你猜。” 慕栖洲嘴角一扯:“万豪那个姓刘的厨子,没错吧?” 蒲世杰嘿嘿一笑:“说你嘴刁,你看,瞒不过你。” 慕栖洲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对着陈格说道: “难怪万豪现在的海鲜粥太太不爱喝了,厨子被世杰挖到这里了。” 陈格恍然大悟:“看来下次只能来麻烦蒲总了。” 蒲世杰将未点燃的烟夹在了耳根:“阿姨爱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慕栖洲望着默默喝粥的沈南意,嘴角浮笑:“没想到,你和我妈的口味一样。” 沈南意沉浸在美食中,一脸茫然:“那给你妈打包一份带回去吧?” 慕栖洲眼底噙笑:“好。” “慕总,你看阿姨还喜欢吃什么,都点上一份。” 沈南意开始点评:“这个葱烧海参也很不错,一点不腥。还有这个花胶炖鸡,美味。” 蒲世杰咧嘴:“你个死丫头还挺懂吃的。哥这几个全是招牌菜。懂我!” 沈南意笑得眯起了眼睛:“英哥平常没事总爱带我到处吃,略有心得。” 慕栖洲笑容滞在了脸上。 蒋英雨?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格见他满脸山雨欲来的阴沉模样,立刻埋头苦吃。 沈南意丝毫没有察觉慕栖洲的不悦,反而与蒲世杰讲起了悄悄话: “你信我,茵茵是女孩子脸皮薄,你直接问她,她怎么好意思承认,对吧?” 蒲世杰皱眉:“沈南意,你丫的又给我设套呢?” “哪能啊!茵茵人漂亮,又是大网红,和蒲总你天生一对啊,女孩子矜持些,你怎么就轻易退缩了?” 沈南意咬着唇,违背良心恭维蒲世杰,继续拉郎配。 胡茵茵,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要恶心一起恶心,大家都别想好,嘿嘿。 蒲世杰认真想了想:“你这么说,还真的是!那天我问她,是不是爱上我。她的脸都红了。” 沈南意点头如小鸡啄米:“你看,我就说嘛。你要这样……徐徐图之。” 沈南意此刻像一个狗头军师,在指点蒲世杰该“这样”、“那样”,在爱情的道路上持续攻坚。 蒲世杰竖起耳朵,听得很是认真。 慕栖洲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无奈摇头。 他磨着牙,一脸冷笑:“沈南意,恋爱谈出经验来了?” 沈南意没听出他话里的醋意,转头妖娆一笑:“略懂,略懂。” 慕栖洲被她这一抹笑,顷刻抚平了心头的皱角,抬唇一嗤:“你懂个锤子。” 陈格见他神色有些缓和,立刻母爱泛滥:“老板,你从昨晚都没吃东西,多吃点。” 蒲世杰这才回过头来:“阿洲,你去伦敦啦?又想小芊了?” 陈格一拍脑门:该死。 慕栖洲的脸,刹那黑如灶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想点上,看了沈南意一眼,又作罢了。 蒲世杰见他没吱声,又巴巴地看向陈格,气氛莫名尴尬。 对于顾小芊的话题,沈南意本能地想要逃避。 沈南意起身,“你们自便,我上个洗手间。” 她向外走,临出门还听到陈格低低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南意好奇地回眸,却对上慕栖洲的眼神。 他定定地望着她,眼里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那压抑的晦涩中又裹着难以泯灭的炽热。 沈南意如被火燎似的,心头一烫,关上门往洗手间逃。 渣男! 都要结婚了,怎么弄得像是被刀架脖子上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逼他了呢! …… 蒲世杰的天悦会装修得极其奢靡,过道的地面铺的都是进口平绒地毯。 绒面地毯上丝毫没有脚步的哒哒声,柔软又静谧。 过道的天花板皆是时下流行的玻璃镜面,两侧壁上挂着水晶灯,交相辉映,璀璨奢华。 沈南意走在长长的过道,与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擦身而过。 一丝怪异的气息,轻轻幽幽地飘荡在空气里。 鬼气! 二人擦肩相视一眼,沈南意眼神立刻变得锐利:“站住!” 这个厨师表情怪异,笑容像是被尖刀拉至两耳,“嘻嘻嘻……” 他飞也似地从沈南意的身后逃窜,很快就消失在后楼梯的安全通道。 沈南意一路追,但这个人就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不见踪迹。 “奇怪,这个粤菜馆怎么会有游魂?” 沈南意心头一凉,莫名有些紧张。 难怪阿卢说最近不太平。 这个游魂都可以鬼上身了。 她不能坐视不理。 沈南意捏了把手心,亦步亦趋地走在楼道,四下张望。 这栋大厦总共56层,天悦会在顶楼,再往上半截楼梯就是天台。 沈南意抬眼,楼上空空荡荡,天台的门紧闭。 往下看,回字形的楼梯栏杆一圈一圈向下,底下像是无底深渊,安静地可怕。 她闭上眼,感受空气里的那丝鬼气。 是往上。在天台! 沈南意三步并两步,跨上了楼梯。 果然,门把手是松开的。 她猛地一拽,天台的冷风立马呼呼地灌了进来。 “出来!” 沈南意站在空旷地天台大喊: “阴阳有道,你既已是一缕游魂,应该早入轮回,怎可流连人间附身作乱?” “略略略。” 一个幽灵声听起来像个调皮的男孩: “不过是个小小摆渡人,你算老几?” “出来!”沈南意大喝:“乖乖上路,我饶你不死。” “好大的口气。来抓我呀~” 一道白影从沈南意眼前晃过,很快又消失了。 沈南意跟再它身影后猛地一扑,又让它跑了。 臭小子转过来脸邪魅一笑,吐了吐舌头:“哈哈,打不到我,略略略。” 顶着一张中年男厨师的脸,行为却像个调皮的青春期男孩。 沈南意气不打一处来,今天算是跟这个小鬼杠上了:“你别跑,等着!” 她低头从地上捡起根棍子,拿在了手里,开始准备战斗。 小鬼看她这架势,腿脚打颤,但嘴巴挺硬:“来啊,你打的是这具躯体,又不是我。” 沈南意看穿他的胆怯,心里有了谱。 这就是个胆小鬼。 她嘿嘿一笑,虚张声势:“怕了?先把他打出屎来,再灭了你!” 小鬼拔腿就要往阳台门方向逃,沈南意一把冲上前,攥住了他的衣角。 “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 沈南意眯起眼,手扬起棍,一副嘿嘿嘿的做派,笑得小鬼发毛。 他紧紧捂住胸口:“你,你想要干什么?” 沈南意一把将棍子抵在他的脖颈,气势充足: “老老实实报上名来。本大侠给你上编号,送你入轮回。”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过是贪图点人世间的快乐,又没招你惹你,为什么非要送走我?” 小鬼难缠,理由挺多。 “阴阳有道,还要我说几遍?从他身上出来!” 沈南意衣领一纠,作势就要将棍子招呼上去。 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阵极强的阴风。 小鬼望向沈南意背后,面露惊恐之色:“快快,快跑啊。” 沈南意还未回味过来,脖子已经被一团黑色的浓雾卷住,人被提到了半空。 “额……放,放开!” 浓雾没有实体,却非常有力地将她从脖颈直至全身都绕成团,勒得紧紧的。 那个附身在厨师身上的小鬼,早已神色骇然地冲进天台门内,逃之夭夭。 “你,是,谁?”沈南意想要挣脱脖颈的束缚,却根本无法捏住任何实体。 手触碰浓雾便散了开去,但脖颈处的力量并没有消散。 她整个人被提到了半空,任她如何挣扎都无用。 浓雾中似有灵体,发出闷沉的声音: “不过是个摆渡人,竟敢坏我大事。” 第七十二章 魂魄离体 沈南意快喘不上气了。 完蛋,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有想到这区区小游魂,背后竟还有大灵撑腰? 她脖颈被勒得越来越紧,气息也越来越弱。 师父……救我…… 阿卢救我…… 对! 天罡印! 阿卢说过,危急关头天罡印可保她的命。 沈南意憋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将手往胸口处伸,摸到了细细的牛皮绳。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拽,天罡印从衣服里露了出来。 金光大闪似火烧火燎,浓雾瞬间一缩,发出了一声惨叫。 “天罡印……啊!” 黑色浓雾快速散去,沈南意失去掣肘,从半空掉了下来。 “沈南意!” 沈南意残存的最后一丝清醒,便是看到慕栖洲从天台的门口冲过来,接住了她。 “阿洲……” 她晕了过去。 ……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鬼呢? 小鬼在哪? 沈南意猛地睁开眼:“不要跑!” 眼前乍现慕栖洲的脸。 昏黄的灯光下,他神情憔悴:“你醒了?感觉好点了没?!” 沈南意抬眼看他,又低头看自己的病号服,一脸茫然:“我这是在哪?” 慕栖洲抚了把脸,两侧胡茬更浓密了:“你晕倒了,在医院。” 他伸手摸了把沈南意的额头:“刚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全身发烫,一直在说胡话。” 沈南意双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温度已经正常:“我说什么了?” “你一直在喊,师父救我。” 慕栖洲的眼里全是血丝:“沈南意,出什么事了?” 沈南意想起自己被恶灵裹在半空,立刻摸了摸脖颈。 天罡印还在。 “慕栖洲,下次这种情况很危险的,你不能冲出来,知道吗?” 沈南意一脸正色,万一恶灵卷土重来,岂不是害了他。 “沈南意,你在说什么屁话?” 慕栖洲双手抱着她的脑袋,上火:“我不来,你早就摔死了。” 沈南意的手覆在他的大手之上,眼神认真: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来。那个恶灵太危险了,我不能害了你。” 慕栖洲身子一僵,心底暖流涌动:“你是在担心我?” 沈南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废话,难不成我想你一起嗝屁?” 慕栖洲神情一紧,眸色极深,把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呓语: “一起嗝屁,也不是不可以。” “瞎说什么呢,本大侠可还没活够。” 沈南意脑子里还想着恶灵的事,没有注意到慕栖洲眼底有些微红。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嘴上又摆起老师傅的架子: “下次你可不能冲动了,记得,保命要紧。” 慕栖洲怔怔地望着她,沉默了数秒。 他将沈南意的脸拉了过来,两额相抵, “沈南意,为什么你会这样好?” 他唇间呼出的热气,让沈南意心神紊乱: “我,因为我是摆渡人啊。普渡众生,我有责任保护你。” 慕栖洲的唇近得几乎快要吻上她的红唇了。 两人鼻息交织着热气,只听得他嘶哑着低语: “是我应该保护你。” 沈南意周身如被电流穿过,心又开始砰砰乱跳。 慕栖洲这样的亲昵让她方寸大乱,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瓣。 “你……你不要客气。” 慕栖洲的眼神,炽热得像是要将她融化:“再等等我,很快了。” 等等? 沈南意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恢复了理智:“知道了。” 呵忒! 该死。 她在心里,狠狠给自己吐了口唾沫。 明明知道他名草有主,还小鹿乱撞。 沈南意啊沈南意,你怎么能够这么随便就被男色勾引? 她重新躺了下来,侧过了身闭上眼睛:“慕总,我困了。” 慕栖洲不知道她心里起起伏伏在唱大戏,只觉她突然小脸一冷,古古怪怪。 “沈南意,你是真的想睡了?” 女孩子的脸,怎么跟三月天似的,说变就变? 他叹了口气,贴心地帮她掖了掖被子:“睡吧。” 沈南意听着半天动静,又转过身来,不解:“你怎么还不回去?” 慕栖洲低低一笑:“今晚我陪着你。你看,陪护床都搭好了。” “我都好了呀,你,你回去吧。”沈南意有些结巴。 这孤男寡女,共处病房,也不合适啊。 “今天你晕倒,你的紧急联络人是蒋英雨。但他的电话关机,我听说是出国进修了。医生说要家属陪护观察一晚,明天才可以出院。快睡吧。” 慕栖洲在陪护床上躺了下来,兀自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告诉沈南意,医疗信息上,他将她的紧急联系人从蒋英雨改成了自己。 “可是……”沈南意还想再劝他,这不合规矩啊。 他一个堂堂慕氏总裁,怎么能在这给她陪床呢。 “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等你病好了,去把账单结了。” 慕栖洲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说中她的心事。 “啊?!”沈南意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差点忘了这事。” 慕栖洲提起唇角,暗笑:“沈律师是想逃单吗?” 沈南意急得脸都红了:“真的是意外。” 一顿饭钱,不过三瓜俩枣的,她至于逃单嘛。 慕栖洲眉眼松弛,疲惫的脸上满满都是宠溺:“傻瓜,快睡。” 和她呆在一起,连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都觉得很好闻。 窗外,月明星稀。 病房里安静地只有两人规律的呼吸声。 “沈南意……沈南意……” 半梦半醒间,沈南意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挣扎着想要睁眼起身,却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呼唤声越来越近,好似在她的耳畔。 沈南意猛地乍起,身体突然飘了起来。 “咦……”她伸手,又望着病床上的熟睡的自己,“我魂魄出窍了?” “沈南意……” 呼唤声又像是从窗外传来,沈南意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出了窗外,飞上了天台。 恍恍惚惚间,她又看到天台上空升腾起一片黑色的浓雾。 不好! “杀千刀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地府入了编的9527!” 沈南意拔腿想要跑。 但她只是一具魂魄,尚不能完全适应。 浓雾将她团团卷入,沈南意只觉七窍中不停灌入黑气,难受得大呼: “阿卢,救我……阿卢,救我,阿卢……” “退!” 金光一闪,阿卢飞现在空中。 “何方恶灵,竟敢袭击地府的人!” “阿卢,你真的来救我了!”沈南意大喜,脚在半空乱蹬。 阿卢掏出手中如飞盘的利器,向浓雾射去。 只听得“啊”地一声,浓雾又消散。 恶灵已经遁走了。 沈南意的七窍又恢复了清明。 “阿卢,你终于来救我了。” “9527,你点儿可真背。” 阿卢眯着眼,掏了支烟点上。 “这是邪术炼化出来的恶灵,没有实体。你现在太虚了,难怪它一叫魂,你就离体了。” 沈南意飘来飘去,很新奇:“做鬼魂也挺好的,你看,我可以到处飞了。” “你可真够不怕死的。” 阿卢吐了几口烟,眉头紧锁:“幸好有天罡印,否则阿雨回来我还真不好交代。它盯上你了。9527。” “它为什么要杀我?”沈南意不解,“难道是为了那个小游魂?” 阴差阿卢摇头,“八成是跟镇魂符有关。” 沈南意突然想到,恶灵提到一句,她坏了它的好事。 “是那个卖镇魂符的妖道?!”沈南意一猜就是他:“我揭了他的符,他找上门了。” “9527,养好精神,随时迎战!我地府的人他们也敢动,不想活了。” 阿卢丢下烟头,脚用力一碾,星火瞬灭。 “要不是你师父……”阿卢顿了顿,“要不是阿雨出差,他这趟就休想跑。” 沈南意诧异:“我师父竟然比你还要厉害?” 阿卢放肆大笑:“不是你吹的,英哥全地府NO.1吗?” 沈南意傲娇地仰头:“英哥当然是第一了。” 阿卢笑着朝她摸了摸脑袋: “回吧,天罡印随身带着,它受了我几招功力必损,最近不敢再来了。” 沈南意摸了摸脖颈的挂链,放下心来。 阿卢向她挥了挥掌,她便被这股掌力推回了身体。 “沈南意、沈南意,你醒了?” 卜一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慕栖洲憔悴的脸。 他斜靠在病床上,搂着她轻轻摇动: “你醒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怎么又说胡话了?” “我……” 沈南意伸手,十个手指头都是实实在在的。 她魂魄回到了身体。 “好奇妙……” 沈南意恍恍惚惚间,体会这灵肉分离的神奇。 慕栖洲却一把按住脑袋,将她死死地压在怀里。 “你吓死我了,沈南意。” 第七十三章 见你一次脱一层皮 慕栖洲的话,让沈南意大吃一惊。 她以为自己魂魄离体不过是几分钟,但事实上却将近快一个小时。 她不停地抽搐,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把慕栖洲吓得够呛。 他喊了护士,护士又慌乱地跑去喊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来了硬是没查出问题,被慕栖洲一顿呵斥又去找专家了。 “你快吓死我了,沈南意。” 慕栖洲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心有余悸。 他的怀抱很温暖,让沈南意莫名觉得安心。 从他浓重的鼻音里,她发现了一丝不妥:“慕栖洲,你别怕。我真的没事。” 慕栖洲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放屁!我哪里怕了。” 两人有些尴尬,拉开了一点距离。 沈南意一抬眼,发现慕栖洲的眼眶通红。 “让你担心了,慕总。谢谢!” 沈南意很感动,他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她感受得到。 “沈南意,你说过我们是好朋友。”慕栖洲眸间温热:“好朋友不需要说谢谢。” 沈南意有些踌躇,但他说的也没什么错。 只是,他现在抱着她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了。 沈南意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再睡会?” 慕栖洲松开她,又给她垫了垫枕头:“好。” 沈南意说的魂魄离体实在太过离奇了。 但一想到她是灵魂摆渡人,这一切又变得很合理。 慕栖洲拧了拧眉心,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复杂心境。 在这些神秘莫测的事情上,他像是一个的白痴,只能干看着,使不上任何力气。 人生第一次,他的心头浮起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他望着闭眼入睡的沈南意,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沈南意,我该怎么保护你? …… 次日一早,沈南意醒来时,慕栖洲不在,守在病床前的是胡茵茵。 “醒了啊?” 胡茵茵给她剥了个橘子:“来,吃点润润嗓子。” 沈南意接过橘子,有点心虚:“你怎么来了?” 胡茵茵给了她一记白眼: “你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关键时刻还不是要姐们来看你。” 沈南意嘿嘿一笑:“好姐妹。” 胡茵茵打开保温壶,递给了她:“快,趁热,小馄饨。” “哇,好姐妹!” 沈南意接过保温壶,香味袅袅,她的确饿了。 她吹了吹热气,几个馄饨下肚,全身都变得温暖。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馄饨?” 胡茵茵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还不是慕栖洲,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去开会,让我来照顾你。” 沈南意一愣,难怪睁开眼没看到他。 胡茵茵促狭一笑,意味深长地拉长这语调:“原来是慕总。” 沈南意一口馄饨呛住,猛烈地咳嗽。 胡茵茵急得放下橘子,给她拍背顺气: “哎,不过是点破你的小秘密,你那么心虚干什么。” 沈南意好不容易咽下去,着急解释:“别胡说。他可是顾小芊的男朋友!” 胡茵茵自从上次商场的事之后,对顾小芊就没那么亲密了。 她有些不以为然:“男未婚女未嫁的,都还是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小芊的娇小姐脾气,我看够慕栖洲喝几壶的。” 沈南意垂下眼,淡然一笑:“那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我看慕栖洲对你很上心,你真的一点没动心?” 沈南意默默地喝着馄饨,扯开了话题:“这个馄饨哪里买的,味道很正宗哎。” “南河路,初中那会我们常去的那家翔记,还记得吗?” 沈南意点了点头:“难怪,真香。” 胡茵茵吃了口橘子,思路完全被带着走: “香吧。哎,你怎么突然晕倒了,吓死姐们了。” 沈南意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低血糖。” 沈南意莫名晕倒在天悦会的天台,得有个理由。 总不能到处嚷嚷着鬼上身,那新开的天悦会还不得倒灶。 “蒲世杰吓死了,生怕你有个好歹,他的新店可就完犊子了。”胡茵茵讥笑。 沈南意抿唇浅笑:“那我讹他去,哈哈。” 胡茵茵眨巴眼,摸了摸胳膊:“讹,必须讹,最近他给我恶心的,大姨妈都缩回去了。” 沈南意大笑:“你那是日夜颠倒,作息紊乱导致的好吧。” 胡茵茵撇了撇嘴,又神秘兮兮地笑: “看他平常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我说话竟然还会脸红,天呐。” 沈南意瞅着她这副样子:“动心了?” 胡茵茵闪过一丝心虚:“瞎说,姐姐阅尽千帆,他不是我的菜。” 病房的门被推开。 “什么菜?” 蒲世杰和何寂一起走了进来。 胡茵茵立刻红着脸侧过身去。 沈南意觉得稀奇:“你们俩怎么来了?” 何寂一身白大褂,手一摊:“我可是医生,来看病人不是理所当然?” 蒲世杰提着保温壶,羞涩地看了一眼胡茵茵,眼神拉丝。 他对着沈南意可没这么好脸色,保温壶一放: “呐,这是阿洲特地嘱咐给你熬的粥,别说哥不照顾你啊。休想讹我。” 沈南意掩唇轻笑:“蒲总,看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嘛。” 蒲世杰眼一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怕了你了,见你一次脱一层皮。” 沈南意痛心疾首状:“你忘了鞍前马后为你跑腿的小沈子了?” 蒲世杰大手一怼:“哎,别,一腿1500万,哥怕了。” 何寂唇角一弯,拿着听诊器给沈南意检查: “你俩别贫了,看看小意今天怎么样?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沈南意见着何寂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麻烦何医生。” 何寂浅浅一笑:“我可不是世杰,那般小家子气。我们分手归分手,但还是好朋友,对吧?” 沈南意瞬间释怀:“当然是朋友,何医生。” “谁小家子气啦?” 蒲世杰眼睛一瞪,不自觉又看了一眼胡茵茵: “哥今天的海鲜粥,料可足足的。想吃什么跟哥说,哥让厨房做好送来。” 何寂查看了她的眼底和舌苔:“刚刚恢复,不能吃太油腻,清淡点。” 沈南意刚刚点头,胡茵茵举手:“我想吃花胶炖鸡。” 蒲世杰屁颠屁颠地点头,忙不迭掏起电话:“小事,我让厨房做。” 沈南意暗笑,这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苗头啊。 嘴上说着“不好不好”,心底里还是很实诚的。 “瞧着没什么问题,再住一天观察下,明天可以出院了。” 何寂在检查单上龙飞凤舞刷刷几笔,很是专业。 胡茵茵:“何医生,你穿白大褂的样子,和平常简直是两个人啊。” 沈南意附议:“没错,专业,一看就是挂号费要一百块的那种名医。” 何寂笑出声:“呐,沈律师,要不要慎重考虑,再给名医一次机会?” 沈南意笑容一窒。 何寂立刻便圆了场:“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哥可是有不少追求者的。” 沈南意笑了笑,垂下了眼,满满都是歉意。 谈恋爱这件事,是她对不起何寂。 开始她便没有认真,结束更是过于随意,实在对不起何寂的这份真心。 何寂是个君子,不但不生气,反倒还当她是朋友。 “何医生,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特别好特别适合你的女孩。” 她的话发自肺腑,何寂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沈南意突然想到一件事,特别重要: “对了,昨天那顿饭,我还没买单呢,蒲总。” 蒲世杰嘴叼着烟,没点,他嗤了嗤:“哟,沈律师还记得呐?” 沈南意撇嘴:“我可是要脸的,说好了我请客,当然是我买单啊。” 蒲世杰凑近看了看沈南意:“是你请的客没错,阿洲买单了。” “哟,最近阿洲怎么如此积极?”何寂觉得有些奇怪。 沈南意心一提,莫名心虚。 她还没想到该如何解释,一旁的蒲世杰已经开口了。 “阿洲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是感谢这死丫头呢,西郊地块案子破了,可以开干了。” 沈南意虽欣喜但还是坚持:“一码归一码,你告诉我个数,回头我转给慕总。” “哎,铁公鸡也舍得拔毛啦?”蒲世杰促狭一笑,悄悄附她耳旁说了个数字。 “哗,黑店!”沈南意咂舌:“这么贵?” 蒲世杰“嘁”地一声:“环境要不要钱啦?美女服务员要不要发工资啦?食材都是顶级的,要不要成本的啦?” 沈南意扶额,投降:“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何寂摇头大笑,走出了病房:“世杰的店,下次你少去。” 他还得去其他病房查房,没时间在这里闲聊。 蒲世杰对着他的背影,满肚子委屈: “瞧不起谁呢,真是,阿寂你见色忘友啊。” 他这一副吃瘪的样子,让沈南意和胡茵茵一阵暗笑。 一个上午就在这样的调侃中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中午,蒲世杰和胡茵茵都有工作,二人结伴回去。 沈南意一个人躺在病床,才得空安静地复盘整件事。 蒲世杰的天悦会,藏着一个小游魂。 也不知死了多久,竟能够鬼上身。 从当天的反应来看,小游魂和恶灵显然不是同路人,它看到恶灵的那副恐惧表情做不得假。 阿卢说,恶灵没有实体,是邪术炼化出来的,看样子是找她寻仇的。 镇魂符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躲在背后的妖道,又藏在何处? 他们前脚才从三清观出来,后脚就被盯上了,会与三清观有关吗? 沈南意在心里默默给一得道长打了个问号。 第七十四章 我们就是雇佣关系 下午,白辰和罗绮代表律所来医院看望沈南意。 “绮姐,我就是低血糖,没什么事。” 这回惊动了这么多人,沈南意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罗绮削了个苹果递给了她,嗔怪:“不管有没有事,阿雨不在,姐必须得来看看。” 白辰跟着来了一句:“就是,今早没看到你我还纳闷,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呢。” 沈南意:“去去,我是那种没时间观念的人嘛?” 白辰咧嘴一乐:“偶尔是。” 罗绮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就低血糖晕倒了,从前也没听说你有这毛病。” 沈南意心虚得低头:“最近在减肥,就……” 罗绮秒懂:“哎,我说呢。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 沈南意红了脸:“瞎说,没影的事儿。” 罗绮胳膊肘碰了碰她,眨了眨眼睛: “我刚刚看到何医生了,一身白大褂,帅得不得了啊,你们为什么分手?” 沈南意哭笑不得:“绮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白辰凑了过来:“慕总昨天和你单独在一起,都说些什么?”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陈格都在,我们三个人去看了陈红妈妈。” 白辰有些狐疑:“就这?不可能吧,我一挨着你,那慕总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 沈南意:“怎么不可能,他本来就是为了请道士做法事来的。” 白辰:“但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罗绮好奇:“哎,小白,说说,怎么个不对法?” 白辰:“慕总看意姐的眼神,就和陈格看绮姐的眼神一样。” 这一句话杀伤力很强,同时得罪了两个女人。 霎时,两个枕头齐齐向白辰扔了过去: “瞎说。”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沈南意一件事。 “绮姐,你知道吗?陈格给慕栖洲做助理,每个月才一千块钱。” 罗绮不可置信:“别胡说,怎么可能呢!” “真的!真的!慕栖洲亲口说的。说是他俩你情我愿的。” 沈南意发誓,自己所言非虚。 罗绮一怔,面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没想到,他竟然过得这么辛苦。” 沈南意瞧着她,不像是对陈格没有感情:“绮姐,你对陈格到底怎么想的?” 罗绮垂下眼,避开沈南意的眼神:“去去,什么怎么想。我能想什么。” “陈格喜欢你,你没感觉?” 罗绮恼羞成怒:“沈南意你脑子烧坏了,一天到晚净扯这些有的没的。” 白辰添了一把油:“绮姐,我也看出来了,陈格真的喜欢你。” 罗绮拍了他脑袋一记,提起了包要走: “男人于我如浮云,事业才是我的真爱。有时间在这做梦,快跟我拜访客户去。” 她丢了一记眼刀给沈南意: “麻溜的,今天躺完,明天滚回来上班。少让我生气!” 沈南意情不自禁缩了缩脑袋:“知道了,师太!” 罗绮瞪了她一眼,没好气:“走啦。照顾好自己。” 沈南意嘟着嘴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纳闷: 我说错什么了? 这一天天的,荷尔蒙失调了,动不动就发脾气。 沈南意摇了摇头,没辙,谁让她是自己的大师姐呢。 罗绮白辰二人走了没多久,沈南意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接起,是顾小芊。 听起来,语气不是很好:“沈南意,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南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顾小芊的话里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抢我男朋友?” 沈南意一头雾水:“你在放什么屁呢,顾小芊?” “我知道,慕栖洲昨晚跟你在一起。”顾小芊的声音变得尖锐。 沈南意握着电话,登时有点心虚。 “这,我昨晚上病倒了,是慕总送我到医院……”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但顾小芊根本不听。 “沈南意,从小你就喜欢装柔弱,现在你还是这一招。” 沈南意的火跟着窜起:“我哪招?” 顾小芊越说越过分:“你能要点脸吗?为什么总是对别人的东西那么感兴趣?!” 沈南意气得手抖:“顾小芊,你能讲点道理吗?我什么时候抢你的东西了?” “沈南意,从今天开始,我们不是朋友了。我警告你,你离慕栖洲远一点!他是我的!” 顾小芊的话,说得极其决绝。 沈南意脾气上来,也丝毫不客气: “不做朋友就不做,还有,我没有抢你的男朋友。你俩绝配,锁死,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别来烦我。” 顾小芊:“好啊,你说到做到,别一天天的净想往有钱人身上凑。你以为你配得上慕栖洲吗?你看看你,全身上下连个像样的名牌都买不起,当着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律师……” 沈南意的火气窜得屋顶都快烧起来了: “顾小芊,我真是给你脸了。我是律师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你爱嫁谁嫁谁,有本事你把慕栖洲锁在家里,别让他出来当人啊,行不行?” “你……”顾小芊被怼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你们有钱人配一窝都和我没关系。再见!” 沈南意气得挂断电话。 奶奶的腿,份子钱都省了。 清净! 沈南意窜起来的火,压根就消不下去。 这窒息的病房,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她盛怒之下拔掉了点滴,叫来了护士,强烈要求出院。 护士喊来了何寂。 “怎么突然就要出院了?”何寂看她的神色不对,“出什么事了?” 沈南意眼眶微红:“没事,我这人认床,在这睡不好。” 何寂无奈,“瞧着也没什么大问题,那就出院吧。” 沈南意垂着眼,小声道谢:“麻烦你了,何医生。” 何寂有点不放心:“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沈南意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沈南意的电话设置了静音,但顾小芊的电话和信息仍旧不断地发送过来。 沈南意气得直接关机。 何寂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瞄着沈南意: “我给阿洲打电话了,说了你提前出院。他说他晚点来看你。” “不必了。你帮我谢谢他。我很累,回去就想睡觉了。” 沈南意的声音微弱而无力,看上去的确很疲惫。 何寂:“沈南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很不开心?” “何医生,我没事,就是没睡好,有点起床气。”沈南意手撑着额头,头痛。 何寂提唇一笑,停下了车: “这都下午了,你哪里来的起床气。到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沈南意颇为抱歉:“麻烦你了,何医生。” 何寂看了看手机:“我下午还有台手术,不送你上去了。” “你忙你的,多谢。”沈南意挥手告别。 这世道,看着油腻的何寂,反倒是好人;甜妹一样的顾小芊,咬起人来倒是比狗都凶。 沈南意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English说的对,这对狗男女,就不该惹他们。 让他们锁死! 沈南意回到公寓,气得倒头就睡。 直到被门外的铃声吵醒,才悠悠起身。 外头夜色撩人,看了看床头的闹钟,都晚上九点多了。 “谁啊?大半夜的……”她抓了抓头发,睡眼迷离的。 门一开,冷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同卷了进来,沈南意打了个冷战。 是慕栖洲。 “你怎么了?手机也关了,门铃按了老半天也不开。” 慕栖洲连珠炮式的问着话,没来由地让沈南意再度窜起了怒火。 “慕栖洲,你来这干嘛?” 慕栖洲明显一愣,“沈南意,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慕总,大晚上的,你一个男人跑我这来不合适吧?麻烦你注意言行,避免误会。” 沈南意将门又拉开了些:“太晚了,不送,再见。” 慕栖洲被她这没来由的一通脾气,弄得有些糊涂: “沈南意,我今天是真的有事,会议一结束我就赶过来了。” 沈南意伸手挡门:“哎,您别这么说,我是个小律师担待不起。我们不过就是雇佣关系,您上哪来回哪去。再见了,不送。” 慕栖洲眸色一冷,压着脾气,向她凑近:“你说什么?雇佣关系?” 沈南意不自觉地往后退,一阵心虚:“本来就是。” 慕栖洲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的手捏着沈南意的下颌: “你再说一次?” 第七十五章 己所不欲,必施予人 慕栖洲的指尖划过沈南意的唇。 平日里这样的亲昵举动让人心跳加速,此时却像针刺一般。 沈南意的脑子里,充斥着顾小芊骂她的那些话。 不能忍! 她一把打掉了慕栖洲的手:“别碰我。” 慕栖洲心一窒,手停在了半空:“沈南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南意垂下眼,语气冰冷: “没什么意思。慕总,你我身份有别,除了工作之外,没必要再接触了。” “沈南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慕栖洲被她的话里话外的疏离刺得心悸: “你明明答应过,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 沈南意被这三个字,搅得心烦。 “我们不是了。”沈南意撇头:“慕栖洲,遇到你我就倒霉。再见,不送。” 慕栖洲的脾气上来,两手抵住墙,将她锁在中间。 他的头抵着她的额头,鼻紧贴在一起,低哑着声: “你放屁。” 沈南意呼吸一窒,心跳又剧烈加速。 慕栖洲修长的手摸上了沈南意的脸颊,语气低得发沉: “听话,别发脾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哄着她,语气软得拉丝。 指尖触摸的温度让沈南意的心莫名地战栗,有些绞痛。 她很委屈地抬眼看着他:“慕栖洲……” 这一声名字,叫得慕栖洲心一颤,“嗯?” 他温柔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但僵持数秒,最终,还是自尊和理智占据了上风。 沈南意憋回眼泪,咬紧下唇,语气十分生硬: “有钱了不起?” 慕栖洲不知所措,“沈南意,我哪里得罪你了?” 沈南意神色一凛,每一句话都冷得像刀子: “你是总裁,我哪敢呢。现在西郊的地也解封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没必要再和我联系了。业务是罗绮负责的。我们就此别过。” 她又加了一句,将二人关系切割得更清楚: “还有,昨天那顿饭钱我转给你。说好了是我请客,不需要你买单。” 慕栖洲眼底的火压不住:“沈南意,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没错,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沈南意一口承认,反倒是噎得慕栖洲说不出话。 “你说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了?”慕栖洲咬牙:“那之前我们一起相处过的那些日子算什么?” 沈南意神情严肃,纠正他的用词:“慕总,那都是为了工作。” 慕栖洲一嗤,眸底如冰:“沈南意,你个没良心的。” 他抬起沈南意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 二人目光交织,眼眸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空气凝滞,只余呼吸声。 慕栖洲低下头,抿唇,斟酌:“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 他很想开口和她说出一切,但,那都不应该是她要背负的。 他想给她的,必须是最好的。 “等你?” 沈南意唇角一提,笑了。 等你们发喜帖,等你们一切携手来啪啪打我的脸吗? 想起上一次顾小芊无端诬陷她是贼,而慕栖洲冷眼旁观的样子,她一阵心寒。 “慕栖洲,我真的很讨厌你。有钱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有钱就可以踩在别人的自尊上,狠狠碾压吗? 吃着碗里的,还来撩其他人,渣男本渣。 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她?! “慕栖洲,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恶劣?很下作?一点都不君子?” 慕栖洲像是有难言之隐:“我……” 沈南意深吸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她受够了。 打击敌人的最佳方式,便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 顾小芊会,她也会。 “你是个普通人,对我灵魂摆渡人的工作也帮不上忙,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慕栖洲的心。 “沈南意,你是觉得我没用?”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强抑着情绪愈加显得嘶哑。 此刻话里竟还夹杂着几分卑微。 沈南意心扯痛得厉害,却故作高傲:“我们不是一路人。” 慕栖洲眼底泛起凉意,气得薄唇一抖:“好,真好。” 他垂眼,黑眸失去了光亮,拂袖而去: “沈南意,你是个混蛋。” 沈南意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必施予人”。 顾小芊让她不痛快的,她一一还给了慕栖洲。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脱口而出时,句句扎心。 她怔怔地看着慕栖洲远离的背影,下唇咬得发白。 干得漂亮,沈南意。 慕栖洲这辈子都应该不会再来烦你了。 KO,你真棒。沈南意。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嗓子发苦。 杀人不用刀,这活,她拿手。 …… 浩天律所,沈南意埋头在一堆文件里,悄无声息地发呆。 “意姐,你魂掉了?”白辰登着转椅,凑了过来。 沈南意意兴阑珊:“没业务,灵魂失去了根据地。” 白辰扑哧一笑:“人马总给你介绍个活,你倒好,把人屋子里十来年的碎尸案给翻了出来。谁还敢给你介绍业务?” 沈南意随手扔了本书册过去:“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 她真是时运不济啊! 本以为开拓了市场,没想到一举绝杀,断了后路。 她给马冬梅打过电话表示过歉意。 对方虽然说与她无关,但小白说的对,总归是心有余悸的。 温博端着咖啡,斜靠在沈南意的工位隔板上: “沈律,怎么无精打采的?” “温律,有何指教?”沈南意撑着下巴,没个好脸色。 “你们组不是马上要派人进驻慕氏了吗,怎么,你们俩没份?” 温博挤眉弄眼,想尽办法套话。 白辰摇头:“这顶级机密,我可不知道。” 沈南意自言自语:“没份更好,谁稀罕谁去。” 温博啜着咖啡:“you know,这么高强度的工作,actually,的确不适合你们新人。so,我得跟主任说说,这毕竟是所里的大客户,我们必须要服务跟上才行。We are team,不能因为个人利益,影响了浩天的口碑, right?” 沈南意与白辰四目相视,下一秒,就看到温博扭着屁股往马铭洋的办公室去了。 沈南意撇嘴,鹦鹉学舌:“right?You know,we are team……” 白辰哈哈大笑:“信不信绮姐一个大耳光子,教他好好做人。” 果然,没几分钟,便看到罗绮杀气腾腾地从办公室出来。 又过了十多分钟,温博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从马铭洋办公室灰溜溜地出来。 沈南意和白辰躲在工位下偷笑。 不愧是罗绮,战斗力一级。 咚咚咚。 工位上方,罗绮瞪着眼,抬手在敲桌板。 “有时间看好戏?没事做啊?!” 沈南意立刻拍马屁:“绮姐,有事您吩咐。” “收拾收拾东西,半小时后,跟我去慕氏集团开会。” 沈南意:“啊?!” 白辰:“好嘞。” 罗绮翻了个白眼,扶着黑框眼镜:“啊什么啊?沈南意?有什么不满?” 沈南意皱着眉,一脸拧巴:“我可以不去吗?慕氏的项目,我不想……” 罗绮伸手掏起桌头的文件,敲了她一记脑袋: “沈南意,翅膀硬了啊,我夹菜你转桌,我唱戏你拆台啊!你是不是温博派来的卧底!” 沈南意对天发誓:“老臣对陛下忠心不二,日月可鉴呐!” 她余怒未消:“我刚刚还在马主任面前拍着胸脯,说我们组完全hold住慕氏的项目,你马上就给我拖后腿?” 白辰凑过来,嬉皮笑脸:“you know,we are team……” 沈南意掐住白辰的脖颈:“team你个大头鬼。” 她真的不能去啊! 罗绮抬手看表:“少废话,赶紧准备,一个不能少!” 沈南意双手拂面,无语问苍天。 她跟慕栖洲翻脸的事,罗绮还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 “是你非要带上我的啊!项目要是黄了,你回头不能怨我!” 沈南意对着罗绮的背影大喊。 啪! 一本卷宗凌空砸过来,沈南意立刻缩头躲入工位,避免血溅当场。 “沈南意,闭上你的乌鸦嘴!” 第七十六章 我怀孕了 慕氏集团的会议室,高层领导除慕栖洲外几乎全员到会。 会议由陈格主持,很是隆重地介绍了罗绮的律师团队。 浩天律所正式开始由罗绮带队进驻慕氏,负责集团的法务工作。 沈南意望着最上首空着的位置,松了一口气。 白辰压低了声音问道:“慕总怎么没来?” 罗绮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示意他们安静:“听陈格说,病了。” 沈南意心一抽,低头默默做会议记录,没有吭声。 昨晚上明明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 他是林黛玉么。 手机发来嗡嗡的信息声。 沈南意低头一看,是顾小芊。 真是阴魂不散。 【沈南意,我已经回到南城了。我们见个面吧。】 沈南意吐了口气,秒回:行,哪见? 顾小芊发来一个定位:晚上六点半,我等你。 沈南意回复:好,必到。 她跟慕栖洲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介意再跟顾小芊说一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两头猪谈恋爱,还生怕对方会被别人抢走。 慕栖洲和顾小芊这两头‘真爱’,必须锁死。 下了班,沈南意便赶到约好的地点。 是个很安静的咖啡吧。 环境清幽,时间尚早,大厅没几个客人。 顾小芊已经在包间里等着她了。 “沈南意,你倒是挺准时的。”顾小芊捏着兰花指,啜着咖啡。 沈南意从容落座,目光如炬:“说吧,还有什么指示?” 顾小芊的态度和缓不少,一开口竟然没有素日里那般娇纵了: “昨天我情绪有点激动,希望你谅解。” 沈南意弯起嘴角,笑得很浅: “顾小芊,这里就咱俩,能不能人设如一?” 顾小齐精致的面容下,泛着苦笑: “我和阿洲从初中就在一起了,整整十年,我很在乎他。” “所以呢?”沈南意端起咖啡,面上无一丝波澜。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破坏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沈南意。” “顾小芊,你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症?我和你说得很清楚,我与慕栖洲只有工作关系。” 顾小芊推了一张支票:“这是一百万,希望你退出慕氏的法务项目。” 沈南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病?” 顾小芊沉下了脸:“你不答应?难道,你真的爱上阿洲了?” “顾小芊,有病就去吃药,别在这瞎嘚瑟。有钱了不起?动不动塞支票,你演电视剧啊?” 沈南意的火爆脾气窜了上来: “我在浩天工作,做什么项目听BOSS的,你管我做不做慕氏的工作呢?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顾小芊藏在面具后的獠牙,终于露了出来: “沈南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做个小律师,多久才能挣到一百万?你见好就收吧。真的惹恼我,我让你南城都待不下去。” “哟呵,我真的好怕怕啊!顾小芊,你够可以的啊?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倒是读成了小太妹?” 沈南意故作害怕地拍了拍胸口,满眼都是不屑。 “给句痛快话。到底退不退?” 沈南意把脸板正,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顾小芊,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一我对慕栖洲毫无兴趣;二我的工作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三我会挣我自己应得的,也不需要你来施舍。听懂了吗?” “你对阿洲没兴趣,但阿洲却爱上了你!”顾小芊脱口而出。 沈南意一怔,“你在放什么屁呢?!” 顾小芊瞬间失态,眼泪夺眶而出: “阿洲为了你,竟然跟我提分手!沈南意!你们才认识多久?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 沈南意的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他和你分手?” 顾小芊咬牙切齿,怨毒地看向她: “是!沈南意,你们才认识三个月!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竟然连救命的恩情都不管,要和我分手?我不信!他一定是被你迷惑了!” 沈南意看着顾小芊,她的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 她没撒谎。 沈南意有些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想哭,但你先别哭啊。” 她奶奶的,她还想哭呢。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她这话一出口,顾小芊竟哭得更大声。 “哎,顾小芊,我,哎……你先别嚎了。” 沈南意头大:“我跟你保证,我对慕栖洲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行不行?” 顾小芊噙着泪:“真的?” “比真金还真。我真的不知道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和你提分手,这真不赖我啊。” 沈南意扶额,她想不通:“你说你一个富家千金,和他门当户对的,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对不对?” 顾小芊娇小姐的做派,哭得梨花带雨:“可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你都说了,我就是一个小律师,我连个像样的名牌都买不起,我和他不配啊。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沈南意觉得,这误会有点大,但这个锅她不背。 慕栖洲这个死玩意,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喜欢,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我跟慕总前后接触的几次,都是因为工作,陈格都在场,不信你可以问他。” 沈南意对着顾小芊,掏心掏肺:“你们是天生一对,绝配。” 顾小芊:“真的?你真的这么想?” 沈南意点头如小鸡啄米:“你们的误会你们自己沟通,别扯上我。” “那你为什么要和何寂分手?” 沈南意语塞:“哎,我和谁好,和谁不好,轮得到你来管?” “不是为了慕栖洲?”顾小芊不信。 “我真是服了。”沈南意仰天,欲哭无泪:“顾小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顾小芊一哼:“沈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着何寂,踏进我们这个圈子。” “这个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不是慕栖洲,就非得是何寂?” 沈南意嗤笑,满眼都是讥讽: “你们什么圈子?猪圈还是羊圈?说得好像我稀得进似的。” 她不想再陪顾小芊胡搅蛮缠下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爱咋咋地,别来烦我了。” 顾小芊拦住了她:“你不能走。” 沈南意怒极反笑:“怎么的,我这腿往哪走还要跟你打报告?” “沈南意,我怀孕了。” “怀孕就找娃爹去啊!孩子又不是我的。” 沈南意刚说完,便愣住了。 她怀孕了? 慕栖洲的? 顾小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沉默就是答案。 沈南意的心里五味杂陈:“那恭喜你了。早生贵子!” “沈南意,算我求你。”顾小芊拉着她的衣角不放。 沈南意垂下眼,疲惫油然而生:“顾小芊,你到底想怎样?” “我和阿洲马上就要结婚的,请你……请你和何寂和好,让他死心,可以吗?” 顾小芊神态近似哀求。 沈南意心底窜起的无名火,瞬间被这可怜巴巴的眼神压得死死的: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何寂在不在一起,对慕栖洲根本没有影响。你与其在我这里花心思,不如好好去跟他沟通,OK?” 顾小芊咬紧下唇:“就当我求你了,为了我的孩子,你也不想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 打蛇打七寸。 顾小芊显然捏住了沈南意的七寸,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很大。 她知道没有爸爸妈妈的爱,是什么滋味。 沈南意在这一刻,对顾小芊竟半点都恨不起来。 至少,她那么爱着腹中的胎儿,会是个好妈妈。 “行,我可以答应你,但何医生未必会配合演戏。”沈南意无语。 顾小芊大喜:“不会,何寂那么爱你,只要你愿意,他一定很高兴。” 沈南意皱起了眉头:“顾小芊,你怎么这么确定?” “何寂真的很爱你,他为了你,把所有的女朋友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沈南意。” 顾小芊一叹,这件事在他们圈子里都传遍了,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何寂遇到了你,像是换了一个人。” 沈南意心口很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顾小芊,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希望你达成所愿。” 第七十七章 我爱你,沈南意! 时光飞逝,一晃又过去好些日子。 沈南意见完顾小芊的次日,南城的各大传媒就传遍了顾慕两家快要办喜事的消息。 不用猜也知道,是顾小芊放出来的。 沈南意找上了何寂,说明来意。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真是既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 何寂不仅非常乐意,甚至抓住机会,再次对她表白: “小意,谢谢你。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沈南意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恋爱的苦,她一点都不想尝。 她只是觉得很疲惫。 …… “发什么呆呢?” 陈叔端了一碗滚烫的馄饨,放在了沈南意的面前。 沈南意托腮,有些无精打采:“我只是想英哥了。” 陈叔用围裙擦了擦手:“阿雨出去快两个月了吧?这新年怕是回不来了。” 沈南意舀了口馄饨,吹了吹:“是啊。很快就圣诞了。看来不能一起跨年了。” “这什么培训,手机也不让用?”陈叔摇头。 “不知道,或许是涉及到机密吧。你也知道,体制内的饭碗也不好端。” 沈南意问过王昊几次,但他的嘴很严实,看来涉密级别挺高的。 陈叔呵呵一笑,满是慈爱: “那你就多来叔这坐坐,叔给你下馄饨,陪你聊天。” 沈南意:“快到年底了,连个鬼都少了。最近我闲得都要发霉了,叔。” “我前儿还听阿卢那几个人说,他们在查什么恶灵。”陈叔皱了皱眉:“看他们倒是挺忙的。” 沈南意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那东西可吓人,差点就把我给弄死了。” 陈叔嚯呵一声:“这地府的人,他们都敢动?” 沈南意点了点头后,又唇角一弯,面带骄傲: “就是!阿卢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可是地府有编号的。” 陈叔大笑:“你这傻孩子,心真大,还乐上了。” “那可不,我师父是谁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英哥啊。等他回来,一定削死它。管它什么恶灵,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呵哈!” 陈叔附议:“就是!来,再吃一碗?” “不要啦。我肚子都撑了。叔,我回去了。” 沈南意站起来抹了抹嘴,挥手告别。 她最近的生活作息很规律,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跟何寂谈恋爱。 有时候是看电影,有时候逛个街,但是,每次都准时在晚上十点结束。 等何寂走后,她偶尔会来到陈叔的摊上坐坐,吃上一碗馄饨再回去。 天悦会的小游魂,不知又窜逃至何处去了。 沈南意借着跟何寂吃饭的由头去了几次,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生活变得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顾小芊忙着四处放料给传媒,也不再骚扰她了。 慕栖洲更是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就像这茫茫大海里的鱼,按着各自的方向游着,没有交集。 胡茵茵时不时在微信上发来消息,汇报最新的八卦。 顾氏在大张旗鼓地准备各种婚仪的东西,两家的好事看来真的将近。 顾小芊和沈南意断了来往后,陪她扫货的大任便落在了胡茵茵身上。 今天刷了几十万,明天又刷了几十万。 有钱人永远都在买买买的路上。 “南意,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够能造的,但还是比不过未来的慕太太啊。” 胡茵茵嘴里嚼着东西,还在电话里头八卦。 沈南意对顾小芊的消息没有兴趣,她换了个话题: “你跟蒲世杰最近怎样了?” 胡茵茵笑得有些刻意:“咦,提他干嘛!没事逗他两句,就那样啦。” 沈南意低头一笑,走进了电梯按了13楼:“那看来是不错。” “你跟何医生,不也是蜜里调油?”胡茵茵打趣道:“没想到你们又和好了。” 沈南意眸色一暗,不咸不淡地回应: “人生,就是这样,有各种可能。” “我看啊,等英哥回来,怕是要喝你和何医生的喜酒了。” 沈南意唇角一扯,生怕她这张嘴又惹来祸事: “瞎说什么呢。英哥听了要生气的。” 胡茵茵扑哧一笑,提醒道:“呐,后天圣诞聚餐在天悦会,你早点到。” 沈南意心里着实不想去,但奈何她答应过顾小芊,要跟何寂一块露面。 “知道了,你的口气,十足像是天悦会的老板娘。” 胡茵茵笑着挂掉电话:“别瞎说。本塘主还想鱼塘里多玩几年呢。” 沈南意摇了摇头,笑着收起手机。 不知怎的,挎包上的大白又掉在了地上。 沈南意弯下腰头刚想要捡,低头便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捡起了她的大白。 她的心一紧。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放好,总是丢?” 慕栖洲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带着浓浓的关切。 沈南意眼眶浮起潮意,身子莫名绷直,唇抿得紧紧的。 她指尖微颤,接过大白:“谢谢。” 不过是短短数日未见,彼此间却生分得像是陌生路人。 慕栖洲比从前清瘦了一些,双颊两侧的胡茬冒着尖,憔悴了不少。 “沈南意,你还好吗?” 慕栖洲垂着眼,望着她鼻尖的黑痣失神。 只是几日不见,她的脸白了、瘦了,人也似乎没那么灵动了。 很怪,看到她也不好,他心里头似乎好过了一点。 沈南意将大白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快掐出血,面上依旧冷漠:“挺好。” 说完,二人又再度陷入沉默。 气氛压抑得让她窒息。 她垂下头转身就走,慕栖洲却猛地将她拉进了怀里。 “别走。” 他把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两手将她箍得紧紧的,无论沈南意如何挣扎,都不撒手。 慕栖洲的大手在她后背上游走,哑着声:“沈南意,别走。” 沈南意被困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憋得快喘不过气。 “放开我。” “不放。” 沈南意心里如同压了千斤巨石,堵得很: “慕栖洲,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来招惹我?” 慕栖洲眸里都是血丝,醋味很大:“你为什么又跟何寂在一起?” 沈南意心在抽疼,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她要和谁在一起,关他屁事? 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都在指手画脚。 沈南意火头上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慕栖洲,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 慕栖洲死死握住她的双臂,任她如何推,都不松手。 他喉头一动,克制不住自己:“沈南意,我喜欢你!” “来的时候我扔了硬币。字面是说,花面是不说。我扔了三次,三次都是字。” “我爱你,沈南意!是你说的,爱要说出来。我爱你!” 沈南意百感交集。 连日的委屈,化成眼泪唰唰地掉下来。 “慕栖洲你是不是有病?!” “是。相思病,病得快死了。” 慕栖洲低着头,喘着粗气,眼底起了雾。 他憋了几天,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可依旧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再不来见她,他真的就要疯了。 “要死就快去死,别在这霍霍我了,成吗?” 沈南意咬着唇,淌着泪,眼眶一圈红。 “你别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慕栖洲看到她哭,心一阵抽痛,忙不迭地为她擦泪、道歉。 沈南意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难过和委屈排山倒海般疯狂地袭来。 顾小芊怀孕了。 她和慕栖洲注定无一丝可能。 她不明白,慕栖洲怎么还有脸说“喜欢”二字。 沈南意的下唇都快要咬出血,极其决绝: “慕栖洲,你的喜欢,让我恶心。” 她冲进自己的公寓,快速地锁上了门。 慕栖洲原地石化。 待他反应过来后,疯狂拍门:“沈南意,你听我解释。” “沈南意,你开门啊!” …… 这道门,终究没有再打开。 沈南意毫不犹豫地报了警。 不到半小时,慕栖洲便被民警请去了派出所。 陈格接到电话赶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板,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来,在这里签名!”民警招呼陈格,又对着慕栖洲训斥道:“下次不许在人家门口大喊大叫扰民了!” 慕栖洲拉着一张惨绝人寰的脸,坐在不锈钢椅子上沉默不语。 陈格犹签完字豫了半天,还是看不下去: “要不,我去跟沈小姐解释吧?” 慕栖洲薄唇紧抿,脸上没有半分活气: “不用了。到了时间,她自然就知道了。” 他和顾小芊之间,终究还是横着救命之恩的情分。 他既然答应了她的条件,就要做到。 沈南意,等着我。 等日子到了,我一定要狠狠咬你。 咬死你这个坏东西。 第七十八章 今晚有大戏 “Merry Christmas,everyone!” “Merry Christmas!” 水晶杯盏叮叮当当,觥筹交错,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蒲世杰身着暗红丝绒正装,叼着雪茄喜气洋洋: “谢谢大家来给哥们的新店捧场,我们一起举杯!” “干杯!” “圣诞快乐!干杯!” 何寂一身墨绿老花羊绒西装,这个花色很挑人,但穿在他身非但不俗气,反而有股雍容华贵之感。 他对着大伙举杯,致辞:“难得小芊今年也回来了,今年人最齐了!” 顾小芊穿着红色镂空礼服,衣领开得很低,配上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当仁不让地成为焦点。 “许久不见,大家干杯~我很想念你们呀。” 语气一如既往地甜得发腻。 胡茵茵一身黑色斜肩礼服,优雅自信,此刻正忙着在她的粉丝群发节日福利。 蒲世杰凑了过去,还跟她的粉丝们打起了招呼: “宝贝们,圣诞快乐!” 胡茵茵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一边玩儿去。” 蒲世杰一嗤:“你这一天天的播个三瓜俩枣的,累不累。” 见胡茵茵不理她,他又对着慕栖洲说道: “阿洲、沈律,你们俩怎么都不动,来,举杯举杯!” 慕栖洲身穿黑色金丝绒西装,胸口插着一朵红色缎面花作为装饰。 和顾小芊的红色礼服遥相呼应,很登对。 他隔着餐桌,眼底的余光偷偷地瞄着沈南意。 她正低头在手机上发送工作文件,卷发垂落,雪白的脖颈晃得人眼晕。 精神面貌相当好。 慕栖洲垂下眼皮,心里默默骂了句: 没良心的东西。 沈南意抬起头,刻意忽视慕栖洲,对着众人举杯: “节日快乐。” 她今日为了衬何寂,选了一身绿色的亮片礼服裙。 闪亮的丝质下是淡绿色的缎面衬里,让她整个人如同森林精灵一般灵动妩媚。 慕栖洲随后举杯,淡然附和:“Merry Christmas.” 沈南意小抿一口,想起了一句话,很应景。 别人都在Marry me,而你还在Merry Christmas. 她自嘲地一笑,唇弯如月,竟有股说不出的魅惑迷离。 笑意落进了慕栖洲的眼底,莫名地又让他心跳加速。 她穿成这样,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还是故意想气死他? 众人欢快的抿了口酒,顾小芊望着沈南意甜笑: “南意今天这条裙子真漂亮,是何医生买的吗?” 沈南意放下杯子,淡然一笑:“我喜欢的东西,自己会买单。” 顾小芊脸色沉了沉,有些不自在: “这条是L家明年的春夏款,还没有上市呢。南意,律所那点工资,怎么也得存一年呀?” 蒲世杰感受到这股莫名的火药气,偷偷拉了拉胡茵茵的手臂。 胡茵茵会意,立刻打圆场: “我们南意可厉害了,今年做了好几个大CASE呢。是不是!” 何寂望着顾小芊,摊了摊手、话里都是维护之意: “我倒是想给小意买单,她非不让。弄得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顾小芊扯起嘴角一讥,笑容冷了几分: “那南意可要有心理准备了,我们这个圈子呀,这样的聚会时常会有,礼服什么的,次次都要不一样才好。” 她回头朝着慕栖洲甜甜一笑:“阿洲,你说对不对?” 慕栖洲的脸色很难看,没有接话。 沈南意心莫名抽搐。 又是这样。 没完没了。 “是吗,何医生?你是什么圈子?” 沈南意侧过脸,抿了口酒,莞尔一笑。 她一头卷发披散下来,眼角的眼线略微翘起,别有一股的风情。 何寂看得入了迷,眼睛亮得都快掐出水了: “我的圈子不大,刚好只放得下一个你。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我也不介意。” 沈南意噌地红了脸,差点把酒喷出来。 “胡说什么呢。” 胡茵茵双手握拳在胸,实名羡慕: “哇,何医生,你们也太甜蜜了吧。” 蒲世杰松了一口气,一起打趣: “阿寂,你现在真的……全身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顾小芊吃了瘪,默默地喝了几大口红酒。 慕栖洲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捏得青筋凸起。 沈南意心虚,不敢抬起眼看他的表情。 她的嗓子发苦,又多喝了几口甜酒,面上挂起职业假笑。 她真是失心疯了,才会答应顾小芊这个离谱的要求,在慕栖洲面前与何寂秀恩爱。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话说回来,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今晚还要挑衅,沈南意也咽不下这口气。 慕栖洲这个死人,屁都不放一个。 这对狗男女。 锁死! 何寂微笑地凑到她的耳畔:“少喝点,小意。” 沈南意红唇一抿,眼神似羽毛扫过何寂的脸,带着娇嗔: “怎么,你不送我回去?” 何寂按住她的酒杯,低笑:“当然送。但喝酒对身体不好。” 他见过沈南意喝醉酒撒欢的视频,知道她的酒量不怎样。 沈南意眯起眼笑了笑:“今天圣诞节,再喝一点点。” 何寂宠溺地望着她,松开了手:“好,就一点点。” 两人眼神对视,亲昵无间,落在众人眼里,就如打情骂俏一样。 相比较而言,顾小芊和慕栖洲这一对,今晚就显得有些疏离。 音乐声流淌,盖过了众人小声的窃窃私语。 顾小芊对着慕栖洲说着什么,慕栖洲似乎永远是面无表情地在听。 蒲世杰凑在胡茵茵的脑袋旁,也在说着悄悄话: “你有没有觉得今晚很怪?一对不吭声,一对秀恩爱。” 胡茵茵附耳:“今晚不是说有大戏,慕总要merry me(求婚)?” 蒲世杰诧异:“你听谁说的?” 胡茵茵诧异:“不是,你们作为兄弟,都不知道?” 蒲世杰转脸问何寂:“阿洲今晚要求婚?” 何寂摇头,表示不知情:“没听说。” 沈南意将对话落入耳里,唇角一讥,举起杯子又喝了几口。 求婚? 都要奉子成婚了,还玩那么多花样。 这些有钱人,真烦。 她站了起来,“抱歉,我上个洗手间。” 慕栖洲动了动,想要跟着站起来。 顾小芊先行一步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南意,我们一起去吧。” 慕栖洲只好稳了稳身形,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坐回去。 沈南意未置可否,兀自起身管自己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进了洗手间。 “南意,你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沈南意懒得跟她废话: “顾小芊,我人也到了,戏也演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顾小芊提着裙子,跟在她的身后: “阿洲今天会跟我求婚,你知道的吧?” “哦,恭喜你。结婚就不用请我了,份子钱我会让何寂带过去的。” “沈南意,你和我说句实话。”顾小芊拦在了她的面前:“你是不是喜欢慕栖洲?” 沈南意对她这股纠缠不休的劲头着实佩服: “顾小芊,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爱钻牛角尖。” 顾小芊:“你不要扯开话题,正面回答我。” 沈南意:“我没必要回答,你们都要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你不觉得问这个很可笑?” 顾小芊:“那就是喜欢,对吧?” 沈南意气急:“你这么会总结,那你自己在这慢慢总结吧。” 她实在不想和她纠缠,绕开她直接进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还听到外头顾小芊的声音喋喋不休: “沈南意,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沈南意双手捂着脸颊,红酒喝了脸发烫,开始有点上头。 羡慕? 她唇角轻轻一嗤,谁,羡慕谁? “我是一个小律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一个富家千金羡慕我什么?” 她上完厕所,冲了马桶,悠悠地走到镜子前,洗了个手。 顾小芊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有些凄然: “羡慕你,不管怎样,都无法让人忘记。” 沈南意瞥了镜中的她一眼:“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 顾小芊转眼又拉起了笑脸:“南意,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沈南意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好,你能陪我到楼梯口呆会儿吗,我有点闷,想透透气。” 她摸了摸肚子:“我觉得肚子里的BB有点不舒服。” 沈南意:“去楼梯?太冷了吧?要不,我去给你拿外套。” 顾小芊摆手:“不用,不用,就一会。这里的暖气开得太大,我觉得很闷,透不过气。” 沈南意看着她娇娇弱弱的样子,的确不让人放心。 “好吧。那走吧。” 顾小芊开心地挽着她的手,走出了洗手间。 楼道口就在洗手间出来不远,侍应生看着二人手挽手,便没有跟上去。 沈南意推开楼道的门,招呼她:“来吧,别待太久,不然我怕你感冒。” 顾小芊笑了笑,跟着出来。 楼道里的气温低很多,冷风一下子让滚烫的脸降了温。 沈南意捂着自己的脸:“透透气,是舒服很多。你呢,怎么样?” 顾小芊四下打量后,笑得玩味:“我很好。南意,不要怨我。” 沈南意:? 顾小芊伸出手,猛地将她一把推下了楼梯,紧接着,自己拉着沈南意的裙角跟着跌下了楼。 “啊~!沈南意!你干什么!!” “救命啊!救命啊!” 第七十九章 她害死了我的宝宝 慕栖洲等人赶到时,现场惨不忍睹。 沈南意磕破了脑袋,一身是血昏倒在地上。 顾小芊的脸上和身下,全都是血。 她脸色刷白,捂着肚子痛哭:“我的孩子!阿洲,我们的宝宝……” 众人大惊:“宝宝?顾小芊怀孕了?!” 慕栖洲停住脚步,脸黑如煞神,神情阴鸷。 顾小芊垂泪痛哭,伸着沾满血的手向慕栖洲求援: “阿洲,我肚子好痛!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救我!” 何寂越过他冲到沈南意身旁,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活着,快,送医院!” 他看了一眼顾小芊下身血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阿洲,快点啊!” 救护车很快来了,何寂第一时间抱着昏迷的沈南意上了车,慕栖洲抱着痛哭流涕的顾小芊随后跟上。 蒲世杰和胡茵茵开车跟了上去,连电话都打不利索。 “怎么办,怎么办?英哥不在南城,我要,我要通知谁?” 蒲世杰咬着牙:“到底是什么情况,顾小芊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 胡茵茵摸着手机:“对,对,打给我爸,对对!” 她颤抖着手按了一串号码,差点哭出声: “爸,你跟妈赶紧来医院,出事了。不不不,不是我出事,是南意,还有小芊,是大事。快!” 蒲世杰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胡茵茵的上下唇都在颤抖,难以置信: “她们,她们怎么会摔下去?还有,顾小芊的宝宝,不会有事吧?” 她的直觉非常不妙。 好端端的,沈南意怎么会跟顾小芊一起摔下楼梯? 南城人民医院,手术室。 顾小芊送进去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 顾家顾天明夫妇和顾小芊的两个哥哥都到了。 慕家父母和慕北也赶了过来,一群人等在手术室外,焦虑不安。 而另一个手术室外,胡茵茵和胡爸爸、胡妈妈还有闻讯赶来的白辰、罗绮守在门口,来回踱步。 陈格陪着慕栖洲站在中间,极度不安。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老板,怎么会这样?” 慕栖洲攥紧了拳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太大意了! 顾小芊这一波出其不意,做得真够绝啊。 蒲世杰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阿洲,事情不对。” 慕栖洲望了他一眼,心下早已了然:“手术出来再说。” 沈南意先被推出来。 医生:“患者家属呢?病人外伤加轻微脑震荡,麻药过后就会醒的,家属办入院手续。” 胡爸爸举手:“好的好的,医生,我是他叔叔,我来。” 胡妈妈和胡茵茵陪在推车旁,跟着一道去了病房。 何寂交代了几句,又往慕栖洲这走过来。 “小芊如何了?” 浦世杰努了努嘴:“还没出来。” 何寂是个医生,他在现场根据血迹已经判断,孩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他拍了拍慕栖洲的肩膀:“阿洲,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栖洲望着不远处的双方父母,提唇,嗤笑:“我活该。” 他就是太在乎双方家庭的颜面,才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手术室的灯变绿,医生推着患者出来: “抱歉,孩子没保住,大人已脱离生命危险,但情绪很激动。” 顾氏夫妇和慕氏夫妇面面相觑:“孩子?阿洲,小芊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家夫人看着女儿出来,眼泪汪汪:“小芊,你怎么样了?你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顾天明阴着脸,虽没有开口,但眼底的心疼掩盖不住。 顾小芊可是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顾小芊面色苍白,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一出声,语惊四座: “爸,妈,我要告沈南意。是她故意推我。她害死了我的宝宝!我要让她坐牢!” 慕栖洲黑着脸,眸间冰冷如寒潭:“小芊。” 顾小芊疯狂大哭:“阿洲,这是我们的宝宝!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孩子没有了!” 顾氏夫妇和慕氏夫妇立刻围了上去:“小芊,别哭,别哭,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慕士诚拉下了脸:“这个沈南意是什么人?如此恶毒!这件事我们慕家一定会追究到底,小芊,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慕栖洲深汲一口气:“爸!这件事,我会处理!” 苏婉云气急,伸手就往儿子身上打: “你这个臭小子,小芊怀孕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慕栖洲任由她打,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顾小芊。 顾小芊丝毫不示弱,噙着泪,似笑非笑。 “阿洲,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四个老人瞬时心疼无比,安慰地声音此起彼伏。 顾家两个儿子顾文和顾武很是愤慨,对着慕栖洲道: “这个叫沈南意的是什么来路,我要让她给我未出世的外甥偿命!” 慕栖洲冷着眼望着他们,一字一句: “我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的身上散发了凌厉的杀气,让顾氏两兄弟不敢靠近: “阿洲,那,就交给你了。我妹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你不要让她受委屈。” 陈格立刻打圆场:“两位小顾总放心,顾小姐受了这么大刺激,咱们还是让她先休息吧。” 顾氏两兄弟点了点头,跟着护士往病房去。 现场只留下慕氏兄弟和蒲世杰、何寂。 慕北诧异:“哥,沈南意我见过,她怎么会推小芊?” 慕栖洲:“小北,你先去,爸妈年纪大了,你看着点。” 慕北哦了一声,又有点不放心,示意陈格: “格哥,你帮着点。” 陈格点头:“放心。” 何寂早已按耐不住,解开西装扣子直接对着慕栖洲宣告: “慕栖洲,我警告你,你敢动沈南意试试?” 蒲世杰拦在他们两人的中间: “冷静!冷静!哥们,疯了吗?大家那么多年兄弟,今天要为女人动手?!” 慕栖洲语气冰冷:“我说过,我会处理。” 何寂非常激动:“你处理个屁!她说沈南意推她,你就信?!” 陈格拉住他:“何医生,别激动。我们慕总一定会处理妥当的,你要相信他。他……” 他慕栖洲才是今天最冤的窦娥啊! 陈格重重地叹了口气,“何医生,辛苦你先去照顾沈南意,可以吗?” 何寂一甩衣角,转头离去。 蒲世杰扶额,暂时松了口气:“他奶奶的,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他拉着慕栖洲,到一旁偏僻的位置坐下: “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她哪里来的孩子?!” 慕栖洲敞着腿,双手撑在膝盖上,重重地拂了把脸: “劳资今天这顶绿帽子,算是被顾小芊扣得死死的了。” 蒲世杰淬了口气,顾左右而言他,声音极低: “我就说,你他妈的都没碰过她,她的孩子是从哪来的!” 慕栖洲:“我没有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 他自那趟伦敦之行,发现顾小芊在伦敦和不同的男人有亲密关系后,便提出了分手。 顾小芊要死要活,中间他又去了一次伦敦,直接甩出了证据,她便闭嘴了。 鉴于二人的家世背景,彼此都是要脸面的,顾小芊苦苦哀求复合未果后,向慕栖洲提出一个缓冲期的要求。 按照她的说法,双方父母年纪都大了,希望能够给她一段时间来冷处理。 等过完新年之后,再找个“性格不合”之类的理由,再和家人说他们分手的事。 到时候她也毕业了,就准备留在伦敦,不回南城了。 时间一长,双方家长也能够接受,彼此也不会太难堪。 她对慕栖洲有救命之恩,十年的感情也不是虚的,慕栖洲自然一口答应。 他本想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再向沈南意表明心迹。 他不希望自己和顾小芊之间的事,牵涉到她。 没想到,顾小芊在心里早就将沈南意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直接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他太大意了。 “这臭娘们,一定是早就设计好的!” 蒲世杰忍不住爆粗口。 慕栖洲手撑着额头,看似在笑,实则眼底寒气渗人: “我一直以为她明事理,所以她放料给传媒,我没当回事。” 没有想到,她转头便对准沈南意下手,还把他也一并框在这个局里。 她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做得快、准、狠。 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个老江湖。 蒲世杰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皱起了眉: “阿洲,那个位置没有监控。这个情况,对沈南意不利啊。” 慕栖洲哐当一拳打在墙上,手背鲜血淋漓。 吓得蒲世杰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阿洲!出血了,你疯了!” 第八十章 她推的你?! 次日下午,沈南意醒来,头痛欲裂。 她的脑袋磕破了,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幸好学过防身术,摔下楼时她本能护住头部,没有造成过大伤害。 胡茵茵见她醒了,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南意,昨晚我快吓死了。” 胡大有两口子立刻围了上来:“小意醒了?快,叫医生来。” 这一大家子全都陪在病房,让沈南意非常感动,一阵鼻酸。 “叔叔阿姨怎么都来了?我这是进医院了?” 胡大有给沈南意倒了杯水,叹了口气: “小意啊,这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胡妈妈则白了胡大有一眼,贴心地给沈南意背后垫上枕头:“死老头,说什么呢!” 胡茵茵拼命眨眼,阻止胡大有说下去:“爸,南意才刚醒。” 胡大有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对对,小意,想吃什么,叔叔去给你买。” 胡妈妈接茬:“对,小意,阿姨一会回家给你炖个汤来,你好好休息。” 沈南意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叔叔阿姨,又麻烦你们了。” 胡妈妈一阵心疼:“说什么麻烦,你这个孩子,打小就乖,哎……” 她的眼底闪烁,泪光浮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胡茵茵生怕沈南意看出端倪来,立刻打圆场: “那什么,爸妈你们折腾了一夜了,先回去休息,我来照顾南意。记得,多弄点好吃的来。” 胡大有眉头紧蹙,点了点头。 正好,他也得去打听打听,外头到底情况如何了。 昨天沈南意刚做完手术推进病房,警察就来了。 他一直不敢离开,给慕栖洲打电话没人接。 打给蒲世杰,只说让他别急,照顾好沈南意,别的啥都没有。 怎么能不急呢?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现在要背上这么大的罪名。 “小意,叔叔阿姨先回去,晚点再来。你好好的啊。” 沈南意艰难地笑了笑,道别:“路上小心。” 她嘴角一扯,头就痛。 “茵茵,这事你没有给英哥发信息吧?”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万一蒋英雨看到信息,不管不顾地跑回国来,就要背处分了。 “没有没有!这么大的事,我哪敢给英哥发信息!”胡茵茵拼命摆手。 “但是白辰和罗绮我已经通知了,他们昨晚就来过了,你还没醒。” 沈南意靠向枕头,终于想起了罪魁祸首:“顾小芊呢?她人呢?” 胡茵茵的眼底闪过慌乱:“你别管她。” 沈南意摸着头,非常气愤:“怎么能不管!这狗东西竟然推我!” 胡茵茵愣住,眼神一滞:“你说什么?” “顾小芊说闷要透气,把我骗到后楼梯。结果我一回头,她就把我推下楼!这狗东西想杀我?” 沈南意摸了摸头,后脖子发凉。 胡茵茵惊诧地站了起来:“她推的你?!我的天,南意,她,她流产了。” “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沈南意呆住了。 胡茵茵语无伦次:“我们到的时候,你们两个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她握着沈南意的胳膊,咽了咽口水: “你知道吗,顾小芊说是你推她下楼害她流产,她要告你!” “她竟然恶人先告状!” 沈南意气得一掀被子,要下床找顾小芊理论。 沈南意脚刚沾地,头痛得差点晕过去。 “南意,别激动啊!”胡茵茵立刻将她按回了床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胡茵茵握拳顿手:“好端端的,你怎么可能推她呢!” 沈南意咬着唇,努力在脑子里回忆当天的情况: “她推我下楼的时候,还拉着我的裙角,对!我们是一起摔下楼梯的。我掉下来的时候磕到头,晕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胡茵茵有些惊讶。 沈南意叹了口气,把前些日子顾小芊找她摊牌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胡茵茵听。 “这么说她的孩子是慕栖洲的?”胡茵茵心头一凉。 顾家再加上慕家,沈南意这一次惹上大麻烦了,还能有什么活路? 沈南意没听出她话里的恐慌,只觉心头发紧: “孩子没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沈南意还是自责。 慕栖洲一定很恨她。 胡茵茵摇了摇头:“这件事,越想越不对。” 她不明白,顾小芊为什么要推她,只是因为嫉恨? 沈南意摇头:“我和慕栖洲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值得她这么做吗?” 她明明已经按照顾小芊要求的去做了,和何寂和好,让慕栖洲死心。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胡茵茵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神复杂: “难道慕栖洲真的为了你跟她分手,连孩子都不要?那可真的是太渣了。” 沈南意提唇,讥讽:“你觉得可能吗?” 顾家什么家世,她沈南意不过是个小律师。 她承认,他们彼此是有好感,但也只是好感。 “他们谈了十年的恋爱,是十年,不是十天。何苦,顾小芊还救过他。” 沈南意坚定地摇头,她对慕栖洲的感情非常复杂。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虽让她不齿,但沈南意所认识的慕栖洲,并不是坏人。 “慕栖洲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会逼人上绝路的男人。” 沈南意想要找手机,给顾小芊打电话。 “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茵茵一把拉住她:“南意,你别冲动。她已经报警了,顾家派了保镖,现在里外都是人。” “可是……”沈南意不忿:“我是清白的,我不能背这个锅。” 可电话还没打,病房外便走进来医生和两位民警。 医生为沈南意做了检查,确定沈南意意识清醒。 民警对着沈南意自报来意: “沈南意女士,我们是南城派出所的民警。顾小芊女士报警控告你故意杀人,请配合我们做笔录。” “故意杀人?!”沈南意红了眼,“她撒谎!我没有!是她推了我!” 民警四目对视后,语气冷淡,公事公办: “请控制情绪,配合我们问询。否则,我们就要将你带回警局问话了。” 沈南意深汲一口气:“我配合,但我要求等我的律师到场。” 这个要求合法合理,两名民警点了点头。 十多分钟后,白辰和罗绮飞车赶到病房。 罗绮放下包,立刻挂起职业笑脸: “警察同志辛苦了,我是沈南意的律师罗绮。” 民警对罗绮似乎不陌生,态度有所好转: “好。罗律师,按规定,我们要开始问询了。” 罗绮坐在沈南意旁边,轻轻拍了拍肩膀,示意她不必紧张。 “二位尽管问,我的当事人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沈南意一五一十的将当日所发生的情形向民警道来。 民警如实记录后,问道: “如你所言,那顾小芊为什么要推你?” 沈南意茫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推她!” 民警将问询笔录递给了沈南意: “沈女士,以上笔录请确认后签字。鉴于顾女士对你的指控与你的口供有出入,我们会依法展开调查。请积极配合。” 沈南意的病房外,站着两个值班民警。 罗绮提出抗议:“警察同志,现阶段案件尚未查清,凭什么限制人身自由?” “罗律师,你应该知道,这件案子对方当事人提出的是故意杀人的指控,基于对方目前胎儿流产的事实,沈女士如今能够在病房看守羁押,已经是看在她受伤的情况给予照顾了。” 罗绮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沈南意眼眶通红,“绮姐,没事,我接受。” 她接过笔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意味着她从这一刻开始,便是犯罪嫌疑人了。 “南意!”罗绮心里很难过,面上却安慰她:“放心,姐在。” 两位民警离开后,三人开始复盘整件事。 罗绮言简意赅,告之目前的情况: “楼道没有监控,现场没有目击证人。唯一一个洗手间门口的侍应生,听到了顾小芊的呼救声,对你非常不利。” 白辰咬牙切齿,非常愤慨:“顾小芊绝对是故意设局陷害你。” 胡茵茵拼命点头:“当天我说她为什么跟着你一道上厕所,明显是想趁着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下手。” 沈南意扶额,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她想杀我,推我就行了。 为什么自己要跟着掉下去?” 第八十一章 杀人动机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顾小芊明知自己有孕,她没理由跟着我一起掉下去来害我。那可是慕栖洲的孩子。” 她爱慕栖洲爱得要死,巴不得立刻嫁给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肚子里的孩子,就为了陷害沈南意? 沈南意觉得太荒谬了。 胡茵茵弱弱地举起手,说出自己的猜测: “南意,会不会是你掉下去的时候,把她一起给扯下去了?” 这个怀疑,非常合理。 哪怕胡茵茵不说出来,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会这么想。 可沈南意坚定地摇头:“不,当时她推我时,我毫无准备。我掉下去的那刻她抓了我一把,而我的双手本能地护住头部。我可以确定,我没有拉扯她。” 虽然她磕破了头,但她没有失忆。 罗绮看了她一眼,说一半留一半:“你的说法,在逻辑上站不住脚。” 不止没说服力,更没有证据。 沈南意也是律师,她明白罗绮话里的意思:“我知道。” 她空口无凭,无法自证清白。 这个案子陷入了罗生门。 楼道没有监控,双方各执一词。 但顾小芊那头有侍应生的证词和流产的事实,略胜一筹。 罗绮从案件本身分析了一遍,安慰沈南意: “故意杀人只是她的片面之词,未必会按这个罪名来认定,毕竟她手上的证据也不多,而你也没有动机。” 沈南意心头莫名一动,动机? 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罗绮显然发现她的不对劲,眼神立刻变得尖锐,语气也变了: “沈南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南意擦了擦鼻子,眼眶通红: “绮姐,我可能……中计了。” 她把顾小芊找她摊牌,让她与何寂和好让慕栖洲死心的事说了出来。 罗绮面色黑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动机,该死,你的动机有了。” 罗绮紧抿唇,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沈南意,你杀人的动机,就是因爱生恨。” 胡茵茵紧紧地捂住嘴,和白辰四目相对,倒吸了口冷气。 白辰嗓子发紧,额头开始冒冷汗: “意姐,这次的案子,怕是麻烦大了。” 沈南意如果没有按照顾小芊的要求做,反而可以表明动机不成立。 可她偏偏按照这个要求做了,那只能说明,她的确有爱慕慕栖洲的事实存在。 再加上侍应生在洗手间外听到二人事发当天对峙的那些只言片语…… 如此一来,便彻底坐实了她的确有杀顾小芊的动机。 侍应生证人,流产事实,杀人动机。 证据链形成了闭环。 “你信不信,当日你们的对话,顾小芊百分之一百录音了。” 罗绮的声音发冷,让人不寒而栗。 …… 人心险恶。 长着一张甜美脸,看着人畜无害的顾小芊,竟是一条疯狗。 她费尽心机设了这么大的局,甚至牺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要置沈南意于死地。 蒋英雨当初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甜妹,不简单。 沈南意只恨自己没有多加防范,竟着了她的道。 罗绮看出她的失意,一把搂住她:“别怕,有绮姐在呢!” 沈南意鼻头一酸,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被角,委屈一浪压过一浪。 “我是清白的,我不会怕她。” 罗绮拍了拍她着背,声音从未有过地柔软: “我昨晚就给王昊打电话了。这个案子他按规定申请了回避。他说了,刑侦队的本事,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给你找出来。让你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 沈南意眼底带着潮意,哽咽着声,点头:“麻烦你们了,我很抱歉。” 白辰给她加油鼓气:“意姐,我们是一个team,相信正义必胜!” 胡茵茵激动之下也抱住她:“南意,我也信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沈南意鼻头一酸,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病房门外,慕栖洲默默低头看着地面,背倚着墙。 沈南意的哭声,像雨点敲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傻子。 终究还是被他连累了。 慕栖洲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远远望着那耸动的身影。 他的心伴着她的抽噎阵阵绞痛,但唇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老板,你怎么还笑?” 陈格不解,慕总这是气疯了? 慕栖洲看了一眼陈格,嗓子发苦:“她心里有我。” 陈格默然,这不是废话吗? 真是当局者迷啊。 他这个旁观者早就看出来的东西,当事人现在才知道? 沉默半晌,慕栖洲再一次抬眼,唇角藏着三分肆意七分温柔: “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我。” 沈南意要是没有对他动心,顾小芊布的局就是废招。 动了心,心生愧意,才会让顾小芊算计了去。 慕栖洲气息凝聚,眸底再次燃起了火苗。 他捏紧了拳头,转身离开:“走吧。” “老板,你不进去看一看沈小姐吗?” 陈格的脑细胞死了一大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这几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板来之前还脸色死沉,怎么突然间又活过来了似的? “跟上,去找顾小芊。” 慕栖洲抛下一句话,人影早已不见。 陈格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咱们不是来告诉沈南意真相的吗?” 慕栖洲唇角一凛:“现在不是时候。” 顾小芊的背后,站着顾氏集团。 顾家虽然没有慕氏三代显赫,但一路发家站到顶峰,手里是沾过血的。 顾天明也不过是这些年将生意交给两个儿子,自己退到幕后,才显得有几分和蔼。 看似柔弱单纯的顾小芊,会布下这么毒辣的杀局,还不是顾家给的底气。 不愧是顾天明的女儿,心狠、手辣。 慕栖洲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顾小芊。 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是她唯一的爱人,没有想到她在伦敦,遍地都是相好。 若不是当日他亲眼所见她与男人亲密相拥一同走回公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顾小芊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他做了艰难地决定,希望结束两个人的关系,放顾小芊自由。 可顾小芊却不愿意了。 她不仅苦苦哀求,希望复合,甚至还尝试自杀来试图打动他。 他看不懂她。 …… 顾小芊的病房里外,站满了西装笔挺的保镖。 这些都是顾天明派来保护女儿的。 慕栖洲唇角轻扯,一阵冷笑。 “阿洲,你来了?” 顾小芊一脸甜笑,仿佛他们不曾有过龃龉。 保镖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走出了病房。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慕栖洲唇角一弯,似笑非笑,眼底布满寒意:“你想怎样。” 顾小芊故作吃惊,眼眶立刻泛红:“阿洲,我才是受害人呀。” 她在伦敦这几年,看来不是修艺术史,而是修演技。 慕栖洲坐在沙发上,夕阳的余晖洒落,光影投射在他的脸上,轮廓愈加深沉。 半侧脸埋在阴影之中,眸深如寒潭:“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小芊垂了下眼,扯了扯唇角,眼底都是讥讽: “我要她为我们的孩子偿命。” 慕栖洲敞开腿,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 在此之前,他从未当着顾小芊的面抽过烟。 “我没有碰过你,我们哪来的孩子?” 顾小芊微微侧了侧脸,讥笑: “阿洲,你觉得爸爸妈妈们会信谁?” 慕栖洲垂眼,轻吐烟圈,声音沉稳: “他们信不信,根本不重要。” 顾小芊大笑:“是吗?你我两家在这南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不认,你的爹地妈咪可是已经把我当成了宝贝儿媳了。” 慕栖洲唇角一弯,手指点了点,抖落一地烟灰: “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过去当顾小芊是宝贝,滤镜掉了之后,反倒不再有顾忌。 “我要沈南意坐牢,我要她这辈子都背着杀人犯的罪名。” 顾小芊咬牙切齿,恨意极深。 慕栖洲眼神黯沉:“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就是因为她,你才会跟我分手!” 顾小芊咬紧下唇,眼眶中噙着泪,仿佛她有千般委屈。 慕栖洲笑着摇头,将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是你背叛了我,顾小芊。” 哪个男人能头顶一片大草原依旧声色如旧? 他慕栖洲做不到。 “你爱玩,我放你自由。我以为在伦敦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慕栖洲很无奈,目光中带着疏离和冷漠。 顾小芊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振振有词: “我只是犯了你们男人的错误! 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 第八十二章 孩子不是我的 慕栖洲气笑了。 反派长得好,三观都被五官带着跑。 现在回头看,自己被她带跑偏了十年,掉进去的不是阴沟,而是马里亚纳海沟。 他和顾小芊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孩子不是我的,我会跟双方父母说清楚。至于沈南意,你动不了她。” 慕栖洲收回最后一丝怜悯和温情,语气强势,不容置疑。 顾小芊鼻唇一扯,眼里的怨毒也不加掩饰: “你以为她能洗脱罪名?” “你没有证据。” 顾小芊嗤笑,举起自己的纤纤细手: “证据,就在我的手指甲里,法医已经取去化验了。” 慕栖洲拿着烟的手一滞,眸底闪过寒光,抖了抖眼皮: “你小看了慕氏。” 顾小芊扯起嘴角,眼里都是偏执: “你小看了我。” 慕栖洲吐出最后一丝烟圈,将烟头掐灭, “走着瞧。” 身后,是顾小芊近乎癫狂的疯笑: “走着瞧,慕栖洲。你会回来求我的!” …… 陈格在门外,刺耳的笑声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见慕栖洲出来后,他立刻迎上前: “老板,她笑得好瘆人。” 慕栖洲薄唇一勾,目光冷峻: “去打听下,法医采集了什么东西。” 陈格点头,转身离去。 慕栖洲掏出电话,打给何寂: “在医院?见个面。” …… 医院的天台。 寒风刺骨,慕栖洲望着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出神。 “找我有什么事?” 何寂一身白大褂,发型凌乱,心情不佳。 慕栖洲:“我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何寂鼻间一嗤很是不爽,但还是回答: “办了。顾家派人想拿走,幸好警察来得及时。流下来的胎儿已经妥善封存,警察那边也做了确认了。” 他和慕栖洲多年兄弟,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慕栖洲点了点头,眼里有感激: “流产的胎儿,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化验DNA来确认亲子关系?” 何寂愣了愣:“当然可以。” 慕栖洲扬了扬眉,眸底森冷: “好。尽快给我安排,做个亲子鉴定。” 何寂诧异:“你,你是说那孩子不是你的?” 慕栖洲冷然,白了他一眼: “我没碰过她。” 何寂大叫,连声音都变了: “我去!好大一顶绿帽子!” 他瞬间恢复了神采,激动地走来走去: “阿洲,她这是做局要陷害你们啊。” “你是专业医生,给我分析下,滚下楼就一定会流产?” 慕栖洲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这个胎儿是顾小芊的工具,一来可以让慕栖洲百口莫辩,二来又可以钉死沈南意的杀人罪名。 顾小芊既然是做局,那必然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但她怎么就能确定,摔下去一定能流产?” 何寂踱步思考,没几秒便顿悟: “药!她吃了堕胎药了!” 当天他就觉得奇怪,顾小芊身下如同血崩,但没有细想。 “一定是这样!阿洲,我现在就去化验!” 慕栖洲望着他的背影,噙起一丝笑:“多谢!” 何寂摆手:“谢个屁!” 滴滴滴。 蒲世杰的电话。 “阿洲,出事了。你快看新闻。” 慕栖洲打开蒲世杰发来的链接,脸上聚起阴云。 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指名道姓攻击沈南意,控诉她推人下楼,害人流产。 慕栖洲随手一番,几乎所有的热搜都是。 显然,是顾家在背后布局。 更为过分的是,新闻中甚至大篇幅地讲述慕栖洲与顾小芊十年长跑的爱情故事,含沙射影地指责沈南意第三者插足不成,因爱生恨,从而意图杀人。 为了将沈南意钉死在舆论的耻辱柱上,甚至将过往她在MUSS酒吧为陈红出头教训刘文的旧新闻都翻了出来,营造出沈南意水性杨花小太妹的人设。 慕栖洲拿着手机的手,捏得青筋顿起。 他拨出一个电话,是传媒集团的吴思淼。 “老吴,你什么意思?” 吴思淼的声音在电话里颇为诧异: “不是你的意思吗?” 慕栖洲声音冰冷:“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慕总。顾文给我打招呼,说不论多少代价,必须连续上一个月热搜。我以为是得到你的授意。” “他给你多少,我双倍,撤下来。” 慕栖洲烦躁地扯了把领带,不容拒绝, “再有下一次,你的传媒公司别想开了。” “慕总,抱歉抱歉!我真以为是你的意思啊!我马上去办。”吴思淼语气慌乱:“但是,你知道顾文他自己手底下有几个小纸媒,他们不听我的。” “我知道。你管好自己的。” 慕栖洲语气有所和缓: “今天算我欠你的人情。日后,一定还你。” “不敢,是误会!我保证马上撤掉热度!” …… 夜幕降临,慕栖洲扔掉烟头,一脚碾灭。 今晚,他还要回慕家老宅给老人交代。 陈格早已在医院门口候着,见到他脸色不佳,也不敢多问。 他在上车的那一瞬,回头望了一眼,心沉如石。 沈南意若是看到新闻,该如何是好? 她的脾气,肯定是要跳起来骂人的。 陈格打开车门,对着他躬身道: “老板,董事长和太太已经打来电话催促了。” 慕栖洲抬脚坐上车,闭上了眼睛:“走吧。”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一路上,慕栖洲的电话没有断过。 何寂约好了时间,明日一早采集他的DNA,做亲子鉴定。 慕栖洲觉得心头不踏实,“陈格,你让小黑带几个兄弟,今晚守在医院的证物房。” 陈格望着后视镜,了然:“好的老板。” 那个流产的胚胎,经过警方确认后,已经被收至医院指定的证物房。 慕栖洲又给王昊打了个电话,希望能派警察晚上在证物房值守。 至少能确保明日做DNA鉴定前,不出任何意外。 顾家想必早就想到了这点,才会派人在流产手术后便要强行抢走处理。 若不是慕栖洲脑子转得快,当天这证物就会消失。 他慕栖洲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王昊对慕栖洲的态度很意外,但一口答应。 沈南意出了这个事,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慕总,我相信南意是清白的,也感谢你能够给我来这个电话。” “王警官,不止是你,我也相信沈南意。” 慕栖洲挂了电话,默默地点开沈南意的微信。 一条横线中间一个点。 沈南意前些日子又将他拉黑了。 慕栖洲脑子里都是她生气的模样,心头又是一热。 她生气的时候像个孩子,率直、单纯。 陈格:“老板,罗绮那边已经在派人寻找目击证人了” 慕栖洲点头,“谢谢。” 陈格一笑,无奈:“她现在把你我当成顾小芊一伙的。” “顾家不是普通人,暂时还不可以对他们说。委屈你了,陈格。” 慕栖洲心里在盘算着,该如何打好这张牌。 顾天明的为人他很清楚。 他的眼里只有利益,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只有事涉顾家的利益,他才会服软。 …… 慕家老宅。 “你还有脸回来!啊!” 慕栖洲刚进门,一个茶杯便凌空砸了过来。 他侧身一躲,茶杯应声落地,砰。 “幸好是地毯啊,爸,这茶杯可不便宜!” 慕栖洲捡起地上的茶杯,用手擦了擦,还吹了几下。 慕士诚气得不轻。 苏婉云虽然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心疼儿子: “老头子,好好说,别气着自己。” “好好说!我的孙子没有了啊,让我怎么好好说!” 慕士诚桌子拍得邦邦响,声音都拉高了好几度。 孙子? 这老头倒是挺能意淫的。 慕栖洲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你笑个屁啊!你笑!” 慕士诚气得要死,站起来随手抄起一根高尔夫棍,就往慕栖洲身上招呼。 慕北连忙冲上去,一把拦住他: “爸,爸!冷静,冷静。这可是你亲儿子啊!” “亲儿子!我没有这不听话的臭东西!我要我的孙子!!!” 苏婉云连听了几个“孙子”,气得心脏都纠在一起: “打!老头子,今天打死他这个逆子!” “妈!你怎么也跟着添乱啊!这孩子没了,日后还是会有的啊!” 慕北一边死死拉住慕士诚,一边打圆场:“哥,你认个错,这个也是意外啊!” 慕栖洲一脸淡然地解开西装扣子,脱了外套递给了佣人: “孩子不是我的。” 第八十三章 你这个绿毛龟 慕栖洲一句话,让大宅内气氛瞬间凝滞。 慕士诚抡着高尔夫棍的手,停在了半空: “啊?” 苏婉云更是诧异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北难以置信:“哥,你说什么呢?” 慕栖洲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一坐,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再次重申: “顾小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慕士诚神色一变,猛地又高举高尔夫棍冲过来揍他: “你这是在骂谁呢!” 慕栖洲往侧边一挪,高尔夫棍敲在他刚刚坐的位置,砰砰作响。 “不是你的!你就是绿毛龟!我们慕家的脸还要不要!!” 慕栖洲跳上沙发往后躲,高冷范儿尽失:“老头你不讲道理!” 慕士诚哪顾得上什么道理,举着棍追着他打。 “慕北,护驾!快拦住他!” 慕栖洲大喝一声,跳下沙发抱头窜逃。 慕士诚连续抽打了几下,不是打空了,就是打偏了。 苏婉云捏着胸口,心脏大起大落: “你们给我停下!你们是要气死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士诚回头看苏婉云的脸色,悻悻地收手: “讲!讲不出道理,我敲死你扔黄埔江里喂鱼!” 他气得将棍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慕栖洲踉踉跄跄地穿好拖鞋, “老头,我大小是个总裁,多少给我点面子。” 慕士诚瞪大了眼睛,猛拍桌子: “这里没有总裁,只有老子和儿子。” 慕栖洲敞开腿,卷起了袖子,在他的面前坐下: “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们先保证不要激动,让我把话说完。” 苏婉云莫名地紧张,挨着慕士诚坐了下来: “你说呀,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慕栖洲拧了拧眉,顿显疲惫: “我发誓,我没有碰过顾小芊。她在伦敦跟不同的男人有亲密关系,我早已让小黑调查过了。我提了分手,她同意了。但要求我给她时间冷处理。因此,我没有告诉你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婉云震惊。 “圣诞前。” 慕士诚此刻已经冷静,他手指敲着茶几: “证据。” “爸,我当然知道。”慕栖洲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证据,慕家又如何与顾氏夫妇交代。 “小黑手上有她在伦敦的照片和视频,另外,我已经安排了胎儿的亲子鉴定。” 慕北脑筋转得很快,“那么说,她摔下楼这件事,另有内情?” 苏婉云不解:“内情?什么内情?” 慕士诚拿起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闷哼了一声。 “她想把绿帽子扣死在这个绿毛龟头上!” 慕栖洲满头黑线:“爸,你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慕士诚抄起茶杯砸了过去: “面子?!你老子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面子!” 顾小芊很明显是不想放弃慕栖洲这颗大树。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慕士诚的一双眼睛,已经看透了一切。 “那个沈南意,是你什么人?” 慕栖洲垂着头,没有吭声。 慕士诚端起茶杯,冷笑了三声: “这么说,顾小芊掐住了你的七寸,捏住了你的软肋。” 苏婉云一头雾水:“你们父子两个,在说什么啊!慕北,你听懂了吗?” 慕北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冷着脸的两父子:“我,我似懂非懂。” 苏婉云气急,狠狠拧了一把慕士诚: “死老头,说不说!” 慕士诚呀地一声:“你拧我做什么,你拧死他啊。” 还没来得及叫屈,他又惨叫三声: “啊啊啊,我服了我服了,我来说!” 慕栖洲和慕北两兄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老头这辈子叱咤江湖从未怕过谁,独独只怕太太苏婉云。 他吃痛地揉了揉手臂,小声抱怨: “能不能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苏婉云大怒,作势又要拧他:“说不说?!” 慕士诚狠狠地瞪了慕栖洲一眼: “他的破事,让他自己说。” 慕栖洲卑微地摸了摸鼻子,主动开口: “顾小芊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利用这肚子里的孩子做局要除掉沈南意,同时逼我复合。” 他顿了顿,抬眼,目光直视慕氏夫妇: “她知道我喜欢沈南意。” 信息量太大,苏婉云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沉默持续了数分钟后,她终于咽下了口水,连珠炮式地发问: “沈南意是谁?” “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年纪多大?长得好看吗?做什么工作的?” “你们好了多久?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 慕栖洲扶额,无奈地看了一眼慕北。 慕北耸了耸肩,摊手: “哥,信息量太大,我还在消化中,恕我帮不到你。” 慕栖洲望着苏婉云和慕士诚: “爸,妈,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妥当的。” 慕士诚垂下眼皮,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 “拿证据说话,懂吗。” 慕栖洲:“我懂。” 慕氏和顾家的生意千丝万缕,有顾忌也是在所难免。 “儿女亲家地叫了十来年,最好是不要撕破脸。” 慕士诚放下烟斗,一双眼睛锐利而清亮: “但,我们也不怕撕破脸。” 慕北倒是有些按耐不住: “爸,哥这是奇耻大辱啊。” 顾小芊生生地将一顶绿帽子扣在慕栖洲头上,还想让他做接盘侠,继续婚约? 她真的是嫌自己命长,在慕氏头上拉屎呢! “去去,你闭嘴,别添乱。”苏婉云白了小儿子一眼。 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捋顺来龙去脉,消化完毕了。 “小洲,你爸说得对。”苏婉云一声叹息:“她当年是救过你的命的。” 慕士诚望着慕栖洲的眼睛,满是审慎: “你这十年都没有换过女朋友,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这个叫沈南意的?” 慕栖洲顿时有些心虚:“爸,我们没有开始,只是有好感而已。” “就算没有沈南意,我和顾小芊也不可能再重新在一起了。” 慕北点头,同情地拍了拍慕栖洲的肩膀: “身为男人,我们懂你。” 慕栖洲一把打掉他的手:“一边玩去,别在我伤口上撒盐。” 慕士诚拿起烟斗,站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这是在无声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暂做壁上观。 苏婉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儿子: “小洲,和你顾叔叔好好谈谈。小芊还小不懂事,大人懂分寸。” 慕栖洲明白,顾家真正做主的是顾天明。 顾天明对这颗掌上明珠爱护有加,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真相。 慕栖洲想要打好这局牌,实在不容易。 慕氏夫妇回了房,客厅便只剩下两兄弟。 慕北有些踌躇,“哥,你和顾小芊十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了?” 慕栖洲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不然呢?做绿毛龟?” 慕北噗嗤一笑:“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喜欢沈南意?” 慕栖洲朝他吐了口烟圈,“你新闻系毕业的?做了狗仔队?” 慕北挥了挥手:“那周影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慕栖洲:“这又关周影什么事?” “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不就是因为顾小芊才不接受她,现在顾小芊翻篇了,你怎么不给她个机会?” 慕北觉得,起码按号子来,也得给周影一个机会。 这件事挺大,他应该为她争取一下。 慕栖洲:“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慕北:“哥,亲兄弟你也不能骂人呐。” “一则我从来对周影没有感觉;二来,你喜欢周影,我难道还挖自家兄弟墙角?” 慕栖洲夹着烟的手在他面前抖了抖: “你这么积极,巴不得送心爱的女人到别人的怀里?我看你才是绿毛龟。” 慕北:“可是她不喜欢我啊!” 慕栖洲白了他一眼,挥手就是一记脑瓜崩: “来,哥勉为其难亲自动手,把你打成脑残,送你住到她的精神科去。” 慕北哪里还顾得上八卦,一顿讨饶跑回自己房去。 慕栖洲笑得肆意,拉开领带靠在沙发上,终于舒了口恶气。 在这个家里,他终于能有片刻的松弛了。 脑海里,突然蹦出沈南意在海城说那句话: 慕栖洲,我好羡慕你! 你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慕栖洲闭着眼靠在沙发上,默念: 沈南意,我爱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第八十四章 再见我的队长 又是好几日过去。 DNA和胎尸的药理报告都出来了。 DNA显示,慕栖洲与胎儿的生物学父子关系可能性为0。 胎尸药理报告显示有堕胎药物的成分。 这两个检验报告都第一时间提交给了警方,作为辅助证据。 同时,在亲子鉴定的前一晚,王昊派出的警员还在证物房内抓住了一个贼头贼脑试图要盗取胎尸的男人。 但无论如何讯问,这个男人都三缄其口,只说自己是小偷,随机踩点的。 证物房里哪有半分值钱的东西? 但贼咬死了自己只是个贼。 没辙。 王昊在电话中叹长气: “这些对于南意的案子,都起不到翻案的作用。” 这些证据只能说明顾小芊的私生活,不能抹去沈南意的杀人动机。 果然,顾小芊的律师在第一时间向警方提出抗议。 亲子鉴定的结果事关当事人隐私,且与本案无关,不得作为证据出示。 而服用堕胎药物是当事人的个人选择,也与本案无关。 警方予以采纳,隐私信息必须保密,不得对外公布。 局面对沈南意来说,非常不利。 这个案子经过顾家在背后的运作,已经是全城关注的热点。 吴思淼虽然第一时间撤下了热搜,但热度根本压不下来。 沈南意上过多次热搜,个人识别度高,再加上这次又事涉豪门秘辛,简直是自带流量密码,民众关注度很高。 讨论声、八卦声、声讨声,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 顾小芊和沈南意的拥护者各自建立了贴吧,隔空展开对骂。 甜妹吧里的粉丝们,不知从何处拿到的第一手资料,出示证据、疯狂炸雷。 沈南意壮士吧的粉丝们,则神神叨叨指天指地,总之,正义女神绝对不会杀人。 你发文锤,我长贴回;你讲爱情故事,我谈公道正义。 吵归吵,大家都翘着脖子,在等案件的侦查结果。 这个案子涉及两大豪门,不夸张地说,省里市里都相当关注。 顾家早就在背地里找了关系,慕家明面上缄默。 蒋英雨的爸爸为了沈南意,亲自出面去省厅请了技术专家来南城支援。 双方明里暗里都在博弈。 放大镜之下,只能靠证据说话。 …… 陈格从刑侦队还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法医采集了顾小芊指甲里的皮屑组织,是沈南意的。指甲里的衣物纤维经过化验,也与沈南意当天晚上那件礼服裙一致。” 咔哒,证据链形成闭环。 陈格的脸色非常难看,可想而知,事态已不可控。 “沈南意目前在家,处于被监视居住的情况;刑侦队和罗绮那边,一直都没有找到新的证人。” 慕栖洲的背影立在落地窗边,没有吭声。 陈格看着心疼,但人总要面对现实。 他心一横,还是把话说完: “侦查阶段估计快要结束,检察院会正式落案起诉了。” 慕栖洲脸部肌肉一抽,脸色变得苍白。 “还有一件事,基于顾小芊服用堕胎药的情况,警方在考虑以故意伤人罪来起诉。但顾家强烈抗议,一定要求以故意杀人落案起诉。” 陈格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试探:“慕总,我们要不要也去运作一下?” 慕栖洲摇头,运作什么? 此罪与彼罪,对于有罪的人而言,是轻重的问题。 而对于无辜的沈南意,只要被定罪,她的人生就被彻底摧毁了。 她那么爱她的律师职业,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我与工作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反对?】 慕栖洲看向窗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她的话,攥紧了拳头。 “去顾家。” 陈格:“慕总,不要冲动啊!你不能打她。” 慕栖洲垂下眼,唇角的笑让陈格发冷: “打人要是有用,沈南意早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 公寓内空调开得很大,沈南意裹着毛衣,依旧觉得冷。 她端着热乎乎的咖啡,半倚在玻璃窗前望着夜色发呆。 只不过是半个月罢了,竟像过了许多年。 她从天悦会的楼梯上摔下来,人生像掉入了旋涡。 她知道,罗绮和白辰他们都尽了最大努力。 还有胡爸爸胡妈妈,王昊,还有English的爸爸妈妈。 他们为她跑前跑后,比她本人还要着急。 她是清白的。 可是,她没有证据。 出院前,她在医院过道遇见顾小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沈南意记得,自己是这么问。 问得不甘,问得幼稚,问得还有几分伤心。 顾小芊唇角一弯,依旧挂着假笑面具: “沈南意,我说过,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沈南意难以理解:“你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就为了害我?” 顾小芊摸着肚子,笑得疯魔: “对,这个孩子是我的福星。我会将它好好供起来,谢谢它帮我收拾了你这个害人精。” 沈南意被她骨子里地疯劲吓到: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顾小芊扬长而去:“等着坐牢吧,沈南意!当初我让你退出慕氏的项目,你硬是不肯,现在我倒要看看,一个杀人犯,以后还怎么做律师?” 沈南意拳头攥得发紫,一把冲过去想揍她: “顾小芊,是你陷害我!” 闻声赶来的罗绮一把拖住了她:“南意,冷静!冷静!” 沈南意的冲力很大,罗绮被拖倒在地上: “顾小芊,我一定要找出证据,是你推我!” …… 一滴泪淌落在咖啡上。 证据? 她去哪里找证据。 罗绮和白辰、王昊和刑侦队,他们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沈南意,你要完蛋了。 你的人生,你的事业,都要完蛋了。 她从医院回到家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走进了穷巷。 她现在就是那条被赶入穷巷的狗。 对手准备得太充分了。 一招就将她打翻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可笑,她自己竟然还是个律师。 在犯罪这件事上,比不过一个学艺术的小甜妹。 等蒋英雨回来,估计只能到看守所来看她了。 到时候,他一定会狠狠骂她,说他的眼睛就是尺,早就知道这小甜妹不简单了。 他一定会对她很失望。 还有那个人…… 沈南意的脑子里,浮现慕栖洲的脸。 不敢再想下去。 门口响起急促的门铃声。 沈南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放下咖啡去开门。 慕栖洲?! “是你?” 沈南意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她是产生幻觉了? 事发后他们一直未曾见过,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他肯定恨极了她,怎么会到这来? “沈南意。”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低沉,眸如星辰。 沈南意把着门框,垂下眼,认命: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话,那就尽管说吧。” 慕栖洲向前一步,修长而温热的手抬起她的下颌:“是。” 沈南意心一冷,抿唇,索性敞开了门: “进来骂,别扰民。” 慕栖洲跟在她身后,一把关上门。 下一秒,他已迅速将她压在墙上。 “你做什么?!” 沈南意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双手死死地顶在他的胸膛。 “骂你。” 慕栖洲双手撑墙,牢牢将她锁在一寸之地。 沈南意眼眶通红,咬紧了唇: “好啊,你骂。” 慕栖洲的手来回摩挲着她咬得发白的唇,满是心疼: “你为什么这么笨?” 沈南意看到他的手背青紫,关节处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是何时受的伤? “我……” 她不明白,兴师问罪怎么听着有点怪。 慕栖洲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柔得要将她融化: “你为什么那么笨,要听她的摆布,跟何寂和好来气我?” 他鼻息呼出酥麻的热气,让沈南意心底阵阵发颤。 “你为什么那么笨,被人推下楼,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他低低地呢喃,嗓音嘶哑,薄唇在她的耳畔来回厮磨。 只言片语,卸掉了她的心防。 沈南意带着颤音:“你信我?” “信。” 慕栖洲喉间发堵,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说的,我都信。” 沈南意噙着泪,慌乱得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可我没有证据,我证明不了我的清白。” “傻瓜。” 慕栖洲温柔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都是救赎: “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东西,难道,你还要剖开自己的肚子来证明你的清白吗?” 沈南意难过地摇头,情绪激动: “可我不甘心,我不服!我是无辜的!法律不应该成为坏人的工具!” 慕栖洲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大手紧扣着她的脑袋: “沈南意,听我说。你不会有事的。 记住,以后凡事多留一个心眼,不要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 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喝那么多咖啡,不要总熬夜。 要记得,你是最棒的律师,最棒的灵魂摆渡人。 你是最棒的沈南意。 听到了吗?” 头顶有水滴掉落。 冰冷,湿润,穿过发丝渗入她的头皮。 沈南意想抬眼,却被慕栖洲死死按在胸口,抬不了头。 “9527,我会记得的。等我死了,下去一定点你。你要好好工作,到时候来度化我。好不好?” 沈南意的眼泪如泄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 “你真奇怪,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很不吉利的。” 慕栖洲抱着她,由着她哭湿自己胸前的衣服。 半晌后,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她擦拭眼泪鼻涕。 “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慕栖洲的动作很轻,擦干净后,还刮了刮她的鼻子。 他藏起了无数的秘密,嗓子微颤: “沈南意,又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眸内水雾一片,唇角却高高浮着,笑得很深。 慕栖洲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眸深如墨: “再见,我的队长。” 他转身的刹那,沈南意看到了他眼角挂着晶莹的亮光。 他哭了? “慕栖洲……” 沈南意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控制不住,忍不住跟上前几步: “慕栖洲。” 慕栖洲的身子只停顿了片刻,又加速离开。 再也没有回头。 第八十五章 临时工的命也是命啊 沈南意的手机嗡嗡作响。 “喂,茵茵……” 沈南意带着哭腔,接起电话。 “南意,你在哭?” 胡茵茵在电话里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知道了?” 沈南意抽了抽鼻子:“知道什么?” 胡茵茵话音很急:“蒲世杰让我不要说,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南意,慕栖洲为了你,不止答应娶顾小芊还承诺给她个人名下30%的慕氏集团股份。他们明天签完协议后,顾小芊就不告你了,你应该没事了。南意,你在听吗……” 沈南意如飞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快速按着电梯:“快点,快点!” 等她冲出大门时,慕栖洲已经坐上了车。 “慕栖洲……” 她跟在车后面,一直追。 陈格望着后视镜:“老板,沈小姐在后面。” “不要停,陈格。” 慕栖洲靠在座椅上,闭着眼: “我怕我忍不住。” 他孤独地藏在黑暗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陈格默然,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沈南意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宾利,泣不成声。 “我不信!我不信没有证据!我不信老天这么不长眼!” 沈南意擦了擦红肿的双眼,转身就往天悦会的方向跑去。 冬日的夜里,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 她只穿着单薄的毛衣,脚上还是一双拖鞋。 可她顾不上了。 那么多人都在为她努力,为她默默地付出。 而她自己呢? 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沈南意。 你个没用的蠢东西! 电话嗡嗡作响,还是胡茵茵,沈南意一把掐掉了。 她不能看着慕栖洲为了她,去签那么屈辱的协议。 “对,你说的对,我是最棒的沈南意。慕栖洲,你等着我。我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我自己的清白。你等着我。” 沈南意抽了抽鼻子,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天悦会在顶楼,但沈南意没有选择坐电梯。 她从一楼的楼梯开始,一层一层往上,聆听楼道的声音。 当日她和顾小芊在后楼梯的对话很短,如果真的有人躲在暗处,后楼梯的回声很大,一定是能够听得见的。 天悦会下面几层有KTV、酒吧还有高端足浴之类的,后楼梯经常会有人作为抽烟的场地。 她不信,不可能没有目击证人。 她上法学院的第一天,就记住了一句话: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任何犯罪都有蛛丝马迹。】 沈南意一层一层地爬,一层一层地找。 在这寒冷的冬夜,全身大汗淋漓。 可是,她从1楼找到了56层,一无所获。 沈南意喘着粗气,瘫倒在楼梯口。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老天爷,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 沈南意心中憋着一口气,大声咆哮。 楼道里的回声震天,嗡嗡不停。 “是谁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疏在哪里!漏在哪里!” “老天爷,你倒是给点提示啊!” “找茬都有三个免费机会,你一点提示都不给,这个游戏怎么玩!” “说话啊!哑巴了!我可是9527,好歹给点面子啊!” “再不吭声,我明天一早就吊死,死了我也要去地府鸣冤!” “你们冷血无情!临时工的命也是命啊!就看着我冤死吗?!” “公道呢?!正义呢?!良心呢……” 沈南意跺着脚,指天指地大声叫骂。 半空传来一声大喝: “吵死了!有完没完啊!吵到我打游戏了!” 沈南意气急:“他喵的,你谁啊!滚出来!” “赶紧滚!不要吵着小爷打游戏!要死快点死去!” 沈南意撸起了袖口,气得原地爆炸。 “我是要死了,你也没好活。我诅咒你吃鸡的落地成盒!打麻将永远三缺一!斗地主3456没有7!排位十连跪,晋级赛三连败!手机插上就没电,WiFi永远连不上!” 这一连串的诅咒,明显戳到了对方的痛点: “啊!!!给小爷出来!” 沈南意抬头,天台门砰地打开,探出了一个脑袋,朝她大骂:“有完没完!” 沈南意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一股味道钻入鼻孔。 鬼气! 这不就是那个小游魂吗! “好啊!他喵的,竟然是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竟然又换了个人附身!牛掰啊!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叫沈南意!” 沈南意三步跨作两步冲上天台扑了过去,将附了身的小游魂扑倒在地。 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今天这个小游魂附身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 瘦了吧唧跟个排骨似的,一戳就倒。 穿着也是一身厨师袍,不知道是这栋楼里那个饭店的厨子。 沈南意也管不了这许多,直接上手,拳拳到肉。 “上身!我让你上身!” “啊啊啊!痛痛!妈呀,你是真打啊!” 小游魂被沈南意招呼得痛不欲生。 她一拳下去,他的魂魄受力浮起,沈南意便PIAPIA两个巴掌招呼上去。 再一拳下去,魂魄又浮起,又是两个巴掌。 “你是疯狗啊,人鬼都打!” 小游魂被打得眼冒金星。 “不活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沈南意疯狂甩头,打得兴起。 “出不出来!” “不出来,我继续打!打到他屎尿失禁,你罪加一等!” 小游魂实在受不住她这疯狗般的做派: “我认输!我投降!英雄,饶命!” 沈南意赤着眼,喘着粗气。 那可怜的小厨师早就昏厥过去了。 一缕黑影从他的身上浮出,刚冒了个头,沈南意便一把拽了出来。 “哎哎哎,轻点,轻点。这是我脖子。” 沈南意吐了口唾沫:“鬼有什么脖子!废话那么多,是不是还想吃巴掌?” “饱了!饱了!饱了!大可不必!”小游魂求饶。 “说,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入编,送你上路。” 小游魂还挺倔:“我不是都说了嘛,我就爱上身打几把游戏,我又不害人。” 他嘟起嘴,转过身去:“我不上路。我就想呆在这。” 沈南意咬唇,上手就是两个大比兜: “你还给我来劲儿了?!啊,谁给你的大脸?跟我讨价还价!”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的啊!小心我下去给你差评!” 沈南意挥起手吓他:“说。” “我叫温泽,今年15岁。姐姐,你太凶了!” 沈南意一愣:“你未成年啊?!哟,还真是个弟弟。” 温泽梗起脖子,不服气:“英雄可以受委屈,但你不能说我是弟弟!” 沈南意大笑,“你他喵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老母猪带胸罩,一套一套的。” 温泽撇嘴:“你还不是一样。” 沈南意放开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未成年人,那我温柔一点。” 温泽现了形。 果然,身上还穿着校服,虎头虎脑的,憨实中带着股傻气。 沈南意赤脚穿好拖鞋,又整理了下毛衣。 刚刚打了架,拖鞋都飞出去了。 “说吧,什么心愿未了?赶紧的啊,给你送走了,明天我也要死了。到时候下去咱俩说不定还能在桥头遇上。” 温泽好奇:“你为什么要死?”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气死、冤死的呗。” “为啥啊?” 孩子就是孩子,满肚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沈南意双手重新扎好马尾,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为啥。别人冤枉我推她下楼,我又找不出证据。我只能趁着夜里偷偷去市政府门口吊死,写好血书,控诉她的罪行,明天一早,惊艳全南城。” 说完,她还特解气,问温泽: “姐姐这招怎样,气吞山河不?” 温泽笑岔气:“气吞山河?我看你是傻狗放屁。” 沈南意噌地站起来,挥气拳头: “找削是吧?!刚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 温泽嘿嘿一笑:“以前我妈总说我傻人有傻福,我看,你也差不多。” 沈南意:“放屁!我和你能比吗?我聪明伶俐。” 温泽指了指自己:“快,喊我一声恩公听听。” 沈南意:“啥意思?” 温泽笑得贼贼的,一点憨劲都没有了: “咱俩做个交易呗。” “耍花样?” 沈南意摸出胸口的天罡印,啧啧两声: “弟弟,不是姐姐不心疼你。实在是你太调皮了。我只能送你个魂飞魄散了。” 温泽吓得立刻求饶:“大侠!饶命!” “有屁快放!” 温泽老老实实向地上一指,不敢再造次: “我有视频,能救你!” 第八十六章 绝处逢生 视频? 什么视频? 沈南意拽着他的脖子,把温泽魂魄拖到小厨师身旁:“把话说清楚,什么视频?” 温泽:“你松开,松开啊。” 他喘了口气:“你这娘们也太凶悍了。真替你老公倒霉。” 沈南意举起巴掌,作势还要扇他: “我老公祖坟冒青烟才能娶到我这个大完美,轮得到你喊亏?!” 能娶她的还没出世呢! 温泽举起双手,认输: “我投降!我投降!你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完美!” 他再一次附上小厨师的身。 小厨师一把从地上醒转,摸了摸脑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沈南意: “那天你和那个女的在楼道时,我就在天台口打游戏。我录下来了。” 沈南意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温泽附体的小厨师憨笑中带了一点狡黠: “你不是总来这里想逮我嘛。我看你俩站那,就想着录下来,万一有个什么,我也好给你作证不是?” 沈南意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 “放屁!你有这么好心!” 她作势掐住温泽的脖子,举起天罡印。 温泽立刻怂了:“我就是录下来,万一你抓到我,我好跟你谈交易嘛。” 沈南意松开手:“这还像句实话。” 她点开手机视频,短短4分05秒,从她和顾小芊刚刚走出楼道时开始,一直到两人摔在了一起,侍应生赶到喊人为止,录得非常清晰。 视频拍录的位置在天台的门口,因此,可以完整的从正面看到,是顾小芊一把推下了沈南意,自己攥着沈南意的衣角滚落下去。 沈南意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个疏和漏,就在这里! “9527谢谢各位了!我做牛做马做临时工到死,给各位请安送行!” 沈南意仰天长啸,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几秒后,她又跳了起来,疯狂地绕着天台转圈。 她双手握住温泽的肩膀,作势要亲上去: “你是我的恩公!我一定给你最顶级的上路大礼包。” 温泽用手堵住她的嘴,一脸后怕: “怕了你!刚给你打成了猪头,你这个恩公我可受不起。” 沈南意松开了他,哈巴狗似的轻轻柔柔地给他弹灰: “呐,手机先给我,如果到时候需要你出庭作证,你不要溜啊。” 温泽:“我有啥好处?” 沈南意:“你不是爱打游戏吗?我有个朋友,家里有个游戏房,里头有最顶尖游戏设备,还有太空座椅,我让你再里头打上三天三夜,想吃什么我管够,如何?” 温泽伸出一只手:“七天七夜。” 沈南意按下他的手:“你这是五天五夜,成交!” 温泽看着自己的巴掌,一顿后悔: “我明明要举7的呀。” 沈南意呲起了牙:“给句痛快话?” 温泽:“成交,成交!”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给了罗绮。 “沈南意,你他妈别想不开啊!还没到绝路呢!” 罗绮在电话里疯狂大叫,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胡茵茵打电话被掐断后,立刻联系了罗绮。 他们赶到公寓没看到人,吓得半死。 一路狂打沈南意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都以为沈南意想不开了。 沈南意未开口,泪已狂流:“绮姐!我爱你!绮姐!” 罗绮心都揪成了团:“爱个屁!我不搞基。在哪呢?姐来接你!” “绮姐,我,我绝处逢生了!” “绝你个大头鬼!生?什么生??”罗绮急得语无伦次。 “我找到证据了!我找到了!” 沈南意哭着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我找到了证据了!罗绮!!!” 胡茵茵的声音:“证据?!真的?!啊!南意!太好了!” 罗绮:“站那别动。定位发我!速度!” 她小声的嘀咕:“疯了,疯了,左转,茵茵,快……” …… 上午十点半,慕氏大厦会议室。 顾家两兄弟和顾小芊及律师坐在一排,慕栖洲陈格坐在了对面。 “阿洲,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的律师还没到?” 顾文一身衬衫西装,领口的大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名字带文,人和斯文全不沾边,完全继承了顾天明野蛮生长的那一面。 慕栖洲神色淡漠,看着陈格:“怎么回事?” 陈格也很迷茫:“早就通知罗绮了,没道理啊?我再给她打电话。” 陈格掏出了手机,走出门外。 顾小芊穿着新款雪白貂皮大衣,画着精致的妆容,啜着咖啡: “哥,你们这是做什么。阿洲向来说话算数的。不差这几分钟。” 慕栖洲对顾小芊刻意的逢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面上毫无一丝波澜。 行到山穷水尽处,坐看风气云涌时。 他慕栖洲和慕氏,也不是任人鱼肉之辈。 按顾小芊的脾气,她要的就是钉死沈南意。 但顾天明不同,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如何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攫取最大的利益。 最后的和解条件,虽然由顾小芊提出来,但显然是顾天明的意思。 慕栖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甚至想过,对方哪怕要40%、50%的股份他都会答应。 于他而言,没什么比沈南意的清白更重要。 但顾氏显然还是有所忌惮,并没有太过离谱。 顾武带着金丝眼睛,反倒是一副斯文人的模样: “阿洲,你不要在意。我妹妹是顾家的掌上明珠,她不过是要一份保障罢了。你对她好,这些依旧是慕家的。” 慕栖洲一身利落的西装,只是两颊两侧的青色胡茬,在彰显着他暗里的疲惫。 他的话里不带一丝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 “股权转让和婚前协议会同时拟好,你的撤诉状也一并签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顾文、顾武相视一眼,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顾家就要占据30%的慕氏股份了。 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 还是小妹有手段。 会议室的门打开,陈格陪着一身正装的罗绮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罗绮对着慕栖洲鞠了个躬:“抱歉慕总,来晚了。” 顾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什么律师,还让我们等你?快点!” 罗绮锐利的眼神从透过镜片一闪,职业的笑容挂在脸上: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我是代表我的当事人沈南意来到这里。” 慕栖洲身形一僵,转过脸。 对面顾氏三兄妹更是面面相觑: “阿洲,这是什么意思?” 罗绮继续说道:“我的当事人沈南意,现在正式控告顾小芊女士故意杀人。” 顾小芊放下咖啡,嗤笑:“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谁告谁还搞不清楚?还律师!” 罗绮微笑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PAD,摆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一段视频,上面清晰地记录当天的场景。大家可以在这段视频上清晰地看见,是顾小芊推沈南意下楼,自己再滚落下去。” 4分05秒的视频播放到底,全场鸦寂无声。 罗绮向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女士,这两位是南城派出所的警察同志。” 罗绮的身后,站出来两名警察。 “顾小芊女士,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笔录。” 顾小芊惊慌失措,神色大变: “哥,不,我不跟你们去。是沈南意推我。这个视频是伪造的。” 顾文和顾武护在顾小芊的身前:“对,没错。之前怎么没有视频,这视频哪里来的?肯定是伪造的。” 警察A:“这一段视频是否伪造,我们技术科的专家自然会鉴定。两位顾先生,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陪着顾小芊女士一起来警察局。” 警察B:“请吧,各位。” 顾文对着律师:“你,快点想办法。” 律师颤颤巍巍,满头冷汗:“是是是。” 顾氏三兄妹不情不愿地跟着警察出去,临走前,顾小芊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罗绮。 “沈南意在哪?她休想得意!” 罗绮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我在这。”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带着鸭舌帽的人。 是沈南意。 她淡然地掀开帽子,直勾勾地盯着顾小芊,无悲无喜。 顾小芊被她身上的气势镇住,一时惊得张不开口。 “顾小芊,我当你是朋友,你却设局想置我于死地。” 顾小芊一嗤,露出了真面目:“朋友?沈南意,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沈南意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眸色转深: “有一个人告诉我,如果有人冤枉我吃了她的东西,我不需要剖开自己的肚子以证清白。” 顾小芊:“什么意思?” 沈南意唇角一浮,笑中带着一股坚韧的傲气: “他说的没错。我要做的是挖出她的眼睛咽下去,让她在我的肚子里看看清楚。顾小芊,看清楚了吗?!” 陈格率先鼓起掌来。 办公室内,掌声雷动。 罗绮:“说得好!”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顾小芊气急败坏地试图冲过来打沈南意,但被警察及时制止。 人被带走后,办公室内瞬间恢复了愉快的气氛。 沈南意摘下帽子,向在场的人鞠躬,眼眶微红: “谢谢各位!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 她清亮的眼睛转向慕栖洲,有光在闪烁:“谢谢你,慕栖洲。” 慕栖洲唇角溢出了肆意的笑,喉间滚了又滚,激动地说不出话。 陈格显然是个合格的小秘,立刻招手把众人都带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转眼只剩下沈南意和慕栖洲两人。 暖阳从落地窗射了进来,落下一地的金黄。 室内沉窒的阴霾随着这波戏剧性的反转,瞬间烟消云散。 慕栖洲背着光,向沈南意一步一步靠近。 他在笑,眼眶里都是赞许;她也在笑,满满都是期冀。 沈南意心跳在加速,噙着泪,故作傲娇: “我是不是很棒?” 慕栖洲眼一热,心颤得厉害,“棒!” 他大手一拉,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压着头在她的额间印上一记热吻:“最棒!” 沈南意哭着笑出声: “你是不是傻?我怎么会值那么多钱……” 慕栖洲一定是数学不好,不会算账。 “值,超值。” 慕栖洲摸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心在抽搐: “我想咬死你,沈南意。” 他滚烫而性感的薄唇覆上了她的唇,先是温柔地落在唇角,如触电般酥麻,继而失控般疯狂地吮吸、撕扯。 沈南意被他的大手裹挟,与他紧紧相贴,沦陷在他密密麻麻的热吻之中,情不自禁地垂眸喘息。 唇与唇贴近,舌根缠绕,带着无边无尽地思念和苦尽甘来的惊喜。 他在反复地吞噬、撕扯,吻得沈南意又酥又麻又痛。 “你属狗的吗,慕栖洲……” 沈南意好不容易得到喘气的机会,又再一次被他无尽的热吻淹没。 慕栖洲垂眸望着她炽热如火,嗓音磁性低沉地让人腿脚酥软: “专心点,别说话。” 第八十七章 你就是我的Baymax “哇,真的好美。” 沈南意和慕栖洲并肩靠在车身上,悠然地望着远处的落日。 夕阳渲染着漫天云霞,将远处的山和大海都蒙上一层金红的光芒。 晚风袭来,虽有几分冷,却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慕栖洲望着她,眼底闪着光:“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从慕氏离开后,慕栖洲便带她来到这石岩山巅。 美其名曰散心,实际上,是带她暂时避开旋涡中心。 顾小芊被带走问话,事情便开始快速发酵。 而慕栖洲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和沈南意单独聊一聊。 …… 石岩山巅,是南城海拔最高的地方。 西侧的悬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海,另一侧则是南城市区。 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山顶,站在观景大平台上,南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这里是南城看日出日落最好的地方。 悬崖峭壁,一边是海,一边是光怪陆离的都市,听着波涛汹涌,看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常常会一个人开车到这,干坐一整日,放空自己。 “上一次在海城,我以为沙滩的日落已经很美了,没想到这儿更美。” 沈南意感受着此刻自由的气息,望着他笑: “你经常来?” 慕栖洲伸出手,搂住她的腰: “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来坐坐。” 晚风徐徐,沈南意的发丝随风拂过光洁的脸庞,安静又从容。 和她呆在一起,慕栖洲的内心也愈加平静。 上一次在海城,他就想着有朝一日要带沈南意来这看日落,今天如愿了。 “真好,还能听到海浪声,还有鸟!” 沈南意笑眯了眼,开心得像个孩子。 慕栖洲亲了亲她的脸颊,不满地抗议: “鸟有什么好看,看我。” 沈南意羞涩得低下头,笑得很甜: “你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我特好看。” 慕栖洲语气低到发沉,笑得一口白牙都快咧到了耳根。 “慕栖洲,我发现你这个人,表里不一啊。” 沈南意柔软的手摸着他的两颊,觉得好笑: “你现在好幼稚。” 从前他身上那股子高冷、爱说教的味,怎么不见了? 慕栖洲眼底噙笑,刮了刮她娇俏的鼻子: “跟你在一起,不想幼稚也难。” 沈南意眨了眨眼睛,不服气:“你可是慕栖洲哎。” “慕栖洲怎么了?慕栖洲就不能跟自己的女朋友撒娇了?” “哎,谁是你女朋友。” 沈南意羞得想要挣开。 慕栖洲死死将她搂在怀里,满是胡茬的下巴在她的脸上摩挲: “答不答应?不答应我用胡子扎你,小没良心。” 沈南意痒得直躲,笑得喘不过气:“真的好扎,你好坏啊。” 笑声渐止,慕栖洲郑重地握着她的双肩,眼睛亮得像星星: “沈南意,我爱你。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我爱你了。” 沈南意含着笑,低下了头,小声傲娇: “谁要你爱啦?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那,求你来爱我,好不好?” 慕栖洲亲吻着她的额头,全都是宠溺。 在爱人面前,哪有什么骨气。 他和沈南意在一起,心会跳得像少年,只想撒着娇要糖吃。 这是他从来未有过的心境。 沈南意眨眼,浓长的睫毛像羽毛微翘,调皮中带着七分羞涩: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爱你。” 爱你两个字,说得极小声,像蚊子似的。 她从未谈过恋爱,总是爱虚张声势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慕栖洲吃吃一笑,缠着她: “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次。” 沈南意愈加臊得慌:“哎呀,你耍赖。” “快说,大点声。”慕栖洲挠她的咯吱窝,痒得让她只能求饶。 “爱你,爱你,我说我爱你!” 慕栖洲得偿所愿,垂下头又是一阵热烈的吻,亲得沈南意喘不上气。 他霸道又炽热地顶开她的齿贝,肆无忌惮地啜着,撕拉、啃噬,无休无止。 眼里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宝宝。” 慕栖洲双手抱着她的脸颊亲得忘我,眼底湿润。 天知道,那一晚他在车上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自己忍住不回头看她。 “慕栖洲,原来,我在你心里值那么多钱呢。” 沈南意红了眼,唇都被亲肿了。 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得意: “30%的股份,得是多少钱啊?” 慕栖洲笑得不羁,雪白的牙齿亮得晃眼: “值很多很多钱。还有,不许喊我全名,叫我宝宝。” 他记得顾小芊说过,沈南意喊过何寂宝宝。 他耿耿于怀,一直记在心里。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无语:“你怎么也跟何寂似的,这么油腻?” “我和他能一样嘛。”慕栖洲不满地咬了口她的红唇:“我爱你,你爱我,我们是彼此的宝宝。” 沈南意很是害羞:“这样叫,别人会笑话我们俩是SB。” 慕栖洲拉着她的脑袋,贴着自己: “让他们笑,他们那是嫉妒。” 沈南意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手贴在他胸口,很安心。 阴霾散去,真相大白,二人竟有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慕栖洲,你就是我的Baymax(大白)。” “你也是。我总有个错觉,我们似乎认识了很久很久,也错过了很久。” 慕栖洲摸着她的脑袋,紧紧地和她相拥在一起。 这种错觉长时间地占据在他的脑海,有时候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这十年和顾小芊之间,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爱情。 “可是我们才认识几个月,我真的有些……”沈南意心里,似乎没底。 她并没有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坚不可摧。 她觉得自己与慕栖洲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她明明听从陈格的劝诫,和他拉开距离;可是慕栖洲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你信我吗,沈南意?” “我信。” “那就一直这样,信我就好。我会爱你到我死为止。” 慕栖洲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死了我也爱你,我还要找你度我,9527。” 沈南意拍了他胸口一掌:“说什么屁话呢,不吉利。” “是你说的,我都记着呢。我可听话了。” 慕栖洲咬着她的耳朵,吹着热气。 沈南意的耳根子都红透了:“那以后不听话,我可要削你了哦。” “好。”慕栖洲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两人走到一旁的露营椅上坐下,瓦斯炉上的水咕咕在冒着泡。 慕栖洲提起水壶,冲了两杯滚烫的咖啡,递了杯给她:“小心烫。” 沈南意接过咖啡,香气扑鼻:“好香啊。你的露营工具可真齐全。” 慕栖洲扬了扬眉,努嘴:“一直都放在后备箱里,想露营就可以随时出发。” 他们今天开的车,就是那次带沈南意去海城的Barbus越野,后备箱很大。 没想到,慕栖洲私底下还有露营这个爱好。 “那你们分手,真的是因为我吗?”沈南意心里颇为不安。 慕栖洲啜了口咖啡,眸间一冷:“别瞎想。” 他望着海,将顾小芊在伦敦的所作所为一一告诉了沈南意。 “是我亲眼所见,后面我叫了小黑去跟了一个多星期,有视频和照片为证。和你毫无关系。” 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容得下头上这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分手是他与顾小芊之间的事,和沈南意无关。 慕栖洲垂下眼皮,隐隐带着愤怒:“她为了害你,连肚子里那个孩子都可以舍弃。” DNA报告,堕胎药物检测报告都作为证据提交过,这些沈南意都知道。 她甚至有点同情慕栖洲。 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属实有点凄惨。 “你这么好,她怎么还会这样?”沈南意有点想不明白。 慕栖洲抬唇一嗤,自嘲:“她觉得我事事都要顾虑周全,像个老头子,很无趣。” 沈南意一叹:啊,爹味。没错。 顾小芊这种人看似甜妹,骨子里还是很叛逆的。 万事周全在顾小芊这样爱玩、爱自由的人眼中,就是一种束缚。 但感情这种事,既然已经开始,就应该做到最起码的诚实。 不喜欢,应该要让对方知道,而不是这样一边玩一边在这里装。 这让沈南意莫名想到了香香。 难怪度化娄志国的时候,慕栖洲那么入戏呢。 敢情……难兄难弟。 慕栖洲敞着腿,手放在膝盖之上,回忆: “其实我小时候也不这样。但那场车祸让我觉得,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才会让身边人因我丧命。” 他指的人,便是当场毙命的司机陈叔。 车祸后他一夜长大,凡事会多想多看,力求事事周全。 自接管慕氏后,愈加老练、沉稳。 沈南意挺理解,他身上的责任和担子,不容许他行差踏错半步。 沈南意有些踌躇,有些话在肚子里转了很久,她若不问清楚便难受。 她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那,你还爱她吗?” 第八十八章 你还是雏啊?! 人生有几个十年? 慕栖洲和顾小芊谈了十年恋爱。 十年,足够可以和一人携手,与一人白头。 他们却走着走着就岔开了,再也无法回头。 那她呢? 她和慕栖洲会这样吗? 会不会也只是人生路上偶遇的行人,走一小段也会散的过客? 沈南意陷入思绪,气氛有些沉默。 “那,你还爱她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就算你不问,我也想同你说,小意。” 慕栖洲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蹲了下来,“你看着我的眼睛。” “十年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过去的感情是事实不能否认,但从她背叛我开始就都结束了。” 慕栖洲杀伐果断,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拖泥带水。 “所以我才会同她分手。但是,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过给她时间冷处理。我不敢向你表明心迹,不是因为爱她,而是怕伤害到你。” 那时候他每一次见到沈南意,便越加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他恨不得立刻告诉她真相。 “我不能前事未了,就和你不清不楚地在一起,让你背负那些不属于你的责任。” 沈南意与他四目交织,他的眼底一片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这才是你说的‘等我’的意思。” 沈南意讪讪,如今才反应过来。 慕栖洲有些后悔,他将沈南意的手握在手心: “我不知道她私下找过你。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遵守那狗屁约定,直接和你说清楚,你也不会上她的当。” 沈南意垂下眼,自嘲:“我们都被她算计了。” 慕栖洲笑了笑,颇为感慨:“若不是她这个局,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那么重要。” 重要到他宁可娶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还拱手献出集团的股份。 这个决定是他自己做的,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慕士诚要是知道,铁定要打断他的腿。 沈南意的心一揪,抿紧了唇,嗔怪: “万一我不领情,你的钱可就打水漂了哦。” 慕栖洲笑着站了起来,将她从椅子上拉到怀里: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但沈南意只有一个。她顶天立地、清清白白,不能受半分委屈。” 沈南意鼻子一酸,眼泪又滑了出来: “可你就太委屈了,你得带着一顶大绿帽子。” 慕栖洲气闷,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沈南意,你能不能不扎我心窝子。” 沈南意哭着笑出声:“我不是那意思。” 她转念一想,又安慰他:“生活总要带点绿,日子才能过得去。看淡点!” 慕栖洲已经无语了:“得,我去找个绳子上吊去。” 沈南意紧紧地抱着他,边哭边笑:“别啊,我又不嫌弃你。” 慕栖洲哭笑不得,无奈地给她擦眼泪: “我拿你没辙。每次对着你便会心慌意乱,心跳加速,手心会紧张地冒汗。” “我也是。怦怦怦,像蹦迪。” 沈南意闷声又问,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对顾小芊,也有怦怦怦吗?” 慕栖洲知道她心里很介意,毕竟这是一段不能回避的过去。 “没有,只有对着你才会这样怦怦怦。你听,现在还跳得很厉害。” 他默默地将沈南意的脑袋压在自己的左胸,故意打趣: “你是不是给我下咒了?” 沈南意撇嘴,有些不开心:“放你的屁。” 慕栖洲轻咳一声,心紧张得快跳出来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认为很有必要让沈南意知道: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这十多来年,我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沈南意点了点头,又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珠子: “慕栖洲,你还是雏啊?! 慕栖洲猛地推开她,赤急白脸、无地自容: “沈南意,你是个女孩子,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沈南意臊得满脸通红,拼命摆手: “你别生气啊!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啊呸!我是说,你是雏,我也是。啊呸呸呸……” 完了,说不清了! 越解释越乱,越乱越脸红。 慕栖洲歪着头,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哭笑不得。 他大手一捞,把沈南意的脑袋压到胸口,恨不得将她揉进血液里:“你这个坏东西。” 沈南意俯靠在她温热的胸膛,笑得开心。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和慕栖洲的关系踏在了实地。 “阿洲,你怎么不问我,视频哪来的呢?” 慕栖洲坐下,又将她搂在自己腿上,把咖啡递给她: “不急,有大把的时间,听我的沈大律师慢慢讲。” 沈南意抱着咖啡杯捂着手,心头一暖: “你真好。” 她把温泽附身小厨师的事告诉了慕栖洲。 “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度化了那么多鬼魂,老天让温泽录了视频回报我。” 慕栖洲动情地抱紧她,很庆幸: “当然。我的小意是最棒的。” “但是,我答应他要让他玩够五天五夜的游戏,但英哥不在家,他的游戏房我没有钥匙。” 沈南意想起这件事,才开始发愁。 蒋英雨对他的游戏房跟命一样上心。 沈南意捣过一次乱后,他就上了锁,说是心脏受不了刺激。 慕栖洲大笑:“你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他心脏都受不了?” “我就是不小心把他游戏里的符文给融了。” 自此后,蒋英雨就不让她单独踏入游戏房。 慕栖洲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你能活着,真是他刀下留情了。” “真的这么严重?”沈南意耷拉着脸:“好吧,我错怪他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 慕栖洲像宠孩子一样夸她。 “说起来游戏房,我知道世杰有一个,兴许没有英雨的豪华,但是我觉得还凑合。不妨带温泽到那试试看?” 沈南意又惊又喜, 眼里全都是光:“真的吗?太好了!” 她立马放下咖啡,站起身就想走。 “风风火火的。”慕栖洲一把又将她拉了回来:“小没良心,今天只可以陪我。” 沈南意回过味儿来,眉眼一弯: “遵命。不过,你的电话,真的不需要开机?” 今天从慕氏出来后,慕栖洲直接手机一关,拉着她直奔这里。 路上,他嫌吵,还把她的手机也关机了。 估计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们两个。 慕栖洲抿了口咖啡,一脸讥讽: “开机?我可不想听那些人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真凭实据摆在面前,顾家第一步肯定是打感情牌。 若是过去,可能还有些用,但现在的慕栖洲看得很清楚。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只是顾家人眼中的一块肥肉罢了。 沈南意放下心结后,对顾小芊的评价也很坦诚: “她心思缜密,远远超过了我。” 慕栖洲头抵在她的头上,望着远处的落日,很内疚: “这是一个针对我的局。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豪门世家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手段,从来都不显山露水。 顾小芊再有城府和手段,背后若没有顾家出谋划策,绝不可能如此滴水不漏。 沈南意抬起了头,蹭了蹭他下巴的胡茬,一阵酥痒: “为什么针对你?” “顾家是在顾天明的手上,从一个街头混混发展到今日的。当年顾小芊和我在一起之后,顾家借着慕氏的东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和顾小芊提了分手,自然影响到了顾家的利益。” 沈南意懂了:“原来如此,难怪,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慕栖洲搂着她,彻底松了口气: “这一次证据确凿,也该轮到他们怕了。” 沈南意虽然心头大石已落,但终究还是憋着一股气: “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局根本没有想要给我活路,自作自受。” 顾家在网络上掀起的热浪,如今真相大白,看他们如何收场。 “公道自在人心,网上还有声援我的贴吧呢。” 慕栖洲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温柔地刮蹭她雪白的脖颈: “当然!你是正道的光!” 慕栖洲的脑子里,早已在思虑下一步的行动,只是他不会告诉沈南意。 顾天明的手段多得很,不得不防。 慕栖洲默默地从一旁拿了一条薄毯将两人裹紧: “起风了,晚上想不想看星星?” “想。” 他虽未说,沈南意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忧虑。 她温热的双手摸着慕栖洲的两颊,眼里有光:“别担心,我很棒的。” 慕栖洲啄了她一口,心底很温暖: “那当然,你是最棒的沈南意!” 第八十九章 我认定她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发酵得更快,也更糟。 顾天明亲自出马,先是第一时间保释顾小芊,其后立刻以其精神状态不适为由送进了医院。 当慕栖洲送完沈南意回到慕氏集团时,一群人已经在总裁办公室等着他了。 陈格压低了声音:“老慕总和太太,还有顾家的人,全来了。” 慕栖洲唇角一抬,眼神桀骜不羁:“来得好。” 陈格看到他的眼底早已布满了杀气,情不自禁跟着热血沸腾。 老板看来是铁了心为了沈南意杀出一条血路了。 总裁办。 “哎呀,小洲回来了。” 顾天明拄着手杖,热情地招呼慕栖洲。 慕士诚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 “臭小子,跑哪去了?” 慕栖洲恭敬的躬身:“爸,妈,顾叔,久等了。” “哎,小洲年轻有为,忙是正常的。”顾天明眯着眼,笑得热络。 “洲哥。”顾文、顾武打了个招呼。 慕栖洲颔首,算是回应。 慕士诚吧嗒吧嗒抽着烟斗,缄默不语。 太太苏婉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慕栖洲一眼,兀自在茶台上沏茶,悠闲自得。 慕栖洲在沙发上就座,接过一盏茶,同样沉默。 气氛凝滞,这是一场无声地较量。 很显然,顾天明有求于人,早就落在下风。 他讪笑开口:“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让我们老人看不懂了。小洲,叔叔先跟你道个歉,怪我,把小芊这个丫头宠坏了。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怪她。” 慕栖洲握着茶杯转了转,缓缓放下,轻轻一笑: “顾叔说哪里话。” 顾天明眉眼一皱,笑得慈祥:“小洲,你和小芊在一起十年了,叔叔早就当你是我儿子一样。现在小芊也认识到自己的错了,你看,这件事我们两家一起翻个篇,就过去了,如何?” 翻篇? 慕栖洲唇角浮起冷笑,眸底愈加深沉。 他还没开口,角落里的慕北耐不住性子叫了出来: “翻篇?她当我哥是什么?!” 慕士诚哼了一声:“没礼貌!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慕栖洲抬唇,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慕北,示意他坐下: “顾叔说的没错。我和小芊十年感情,做不得假。” 顾天明脸上明显一亮,神情有些激动: “哎,就是嘛。” 慕栖洲垂下眼皮,皮笑肉不笑: “如今走到这一步,我与她是好聚好散,我也祝小芊早日找到幸福。这件事自然是翻篇了。” 顾天明一怔,很明显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小洲,小芊不过就是情绪低落,不小心碰到了人。这件事,对你我两家而已,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叔叔今天来呢,也是听听你的意思。” 慕栖洲嘴角轻轻一扯,眼神玩味: “小芊是您的女儿,自然是由您拿主意。” 顾天明听出他话中有切割关系的意思,瞬间放下了脸: “小洲,我听说,你是为了那个叫沈南意的女孩,才会跟小芊提分手?” 慕栖洲面色一沉,眸间森冷:“我与小芊分手的原因,诸位心里都很清楚,何必扯上不相干的人。” 顾文阴阳怪气:“不相干?阿洲,你可是为了她,连股份都肯……” 顾天明大声咳嗽,眼神如刀射向自己的儿子。 蠢货,这可是他们顾家做的局。 怎么能在慕士诚面前自爆? 顾文立刻吓得噤声。 果然,慕士诚的脸色异常地难看。 他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叼着烟斗拉长着脸,闭上了眼睛。 慕栖洲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言辞锋利: “兴许是这些年我过于好说话,让大家失望了。小芊推人的事如今警方介入,恕我无能为力。” “阿洲,我妹妹可是救过你的!你怎么能翻脸无情呢?”顾文不满地大叫。 顾武站了出来,打了圆场:“阿洲,不说这个,小芊也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你不能甩手不管了啊?” 苏婉云皱了皱眉,又给慕栖洲续上了茶水。 慕栖洲正了正衣服,向沙发一靠,翘起了腿: “法治社会,慕氏集团一向遵纪守法,不会越雷池半步。作为小芊的兄长,我劝各位一句,惯子如杀子。” 顾天明气得站了起来,跺了跺手中的拐杖: “哼。我们走。” 慕士诚缓缓睁开眼,张嘴: “哎,小洲,你怎么把你顾叔气走了?哎,老顾,气大伤身啊,阿文阿武,你们好好劝劝……哎……” 顾天明走到门口捂了把胸口,回首看着慕栖洲,眼里一片阴毒。 慕北见他们走远,扑哧一声,笑岔气: “爸,你也太假了,你连站都没站起来。” 苏婉云斜眼,递了杯茶给慕士诚:“抽那么多烟做什么,喝口茶。” “哼。我不抽烟,我就想抽人。” 他的眼神唰地瞪向慕栖洲,气不打一处来: “绿毛龟做上瘾了?还想娶回来带一辈子绿帽子!” 一杯茶下肚,他似乎胸口更闷,愣是将茶杯砸向慕栖洲: “股份还要拱手送上?!你这个兔崽子!我打死你!” 他抄起身旁的手杖,冲向慕栖洲就要开打。 慕栖洲前脚刚接住茶杯,后脚立刻放下开始闪躲: “老头,你听我解释。” 陈格上前拦住了他:“董事长,您消消气。” “消气?他这哪是想让我消气啊,他是想早点把我气死,他好把整个慕氏都送出去!” 慕北嗤笑,在一旁煽风点火,饶有兴致: “没错,爸,打死他。我差点因为哥,二世祖都不能做,喝西北风了。” 慕栖洲随手扔了个书册过去: “闭嘴,臭小子!” 陈格:“董事长,您消消气。那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要答应他们。” 慕士诚狐疑:“真的?” “千真万确,老板这些年为了慕氏没日没夜工作,怎么可能会拱手送他们。”陈格大义凛然。 慕北点头附议:“没错,他们顾家也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然打我们慕氏的主意。” 慕栖洲拼命点头:“老头,我有那么蠢吗?” 陈格轻扯嘴角,腹诽:你就是这么蠢。 慕士诚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他坐了下来,闷声喝了口茶。 “哼,他们顾家还真敢想。” 他抬眼看着慕栖洲,眼里闪着精光:“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慕栖洲坐在沙发对面,松了松衣领:“与慕氏何干?” 顾小芊是顾家的人,顾家要怎么做是顾家的事。 他唯一的底线,就是护住沈南意。 他们若是敢动沈南意,那他也不客气了。 慕士诚冷哼一声,显然没有上当:“我问的是那个沈南意。” 慕栖洲眉头一动,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和慕氏更没有关系。” 慕士诚一双锐眼盯着他:“她在你的心里,抵得上30%的慕氏股份了,你还说没关系?” 苏婉云打圆场:“小洲,你爸也是关心你。你看小芊斯斯文文,没想到是这样的人。我们担心这沈南意……。” 慕栖洲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苏婉云的质疑:“爸、妈,她是好女孩。” 慕士诚素日里从不过问儿子的私生活,这一次却一反常态,极其坚决: “我不管她是好女孩,还是坏女孩。总之,你要是选择和她在一起,我第一个不同意!” 慕栖洲惊讶地站了起来:“爸!” 苏婉云显然与慕士诚早已达成了一致意见,她柔声说道: “小洲,你还年轻,可以慢慢地选。但这个沈南意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她都让你失去理智了。这一次你与顾家的协议若是真的达成,你作为总裁,如何对董事会交代?。” 慕栖洲默然:“爸,妈,你们是在质疑我作为总裁的能力?” 他垂下头,有些沮丧:“行,既然如此,我可以主动辞职。” 慕士诚大怒:“放屁!” 他猛地将烟斗摔在茶几上,玻璃茶几瞬间迸裂成雪花纹。 “你是要气死我!咳咳咳!!” 慕士诚半口气快穿不上来,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 “你……” 苏婉云立刻为他拂平胸口,顺顺气: “老头子,别急,慢慢说,别急啊。” 慕栖洲不知为何眼底突然涌上一股热流,眼眶发红。 他望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慕氏夫妇,嗓子发苦: “爸、妈,这辈子除了沈南意,我不会选任何人。” “我认定她了。” 第九十章 我来晚了,对不起 叮咚,叮咚。 沈南意刚洗完澡吹完头发,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昨晚她和慕栖洲在云岩山巅露营至清晨。看了日出后才回家。 好不容易睡了半日起身,这又是谁呢? 她小跑着到门口,打开门一看: “阿洲?你怎么来了?” 慕栖洲笑得很深,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瞧,沈律师,你的外卖到了。” 沈南意莞尔一笑,眉眼弯如月。 她将门拉开,让慕栖洲进来: “你的派送费太贵,我可不敢收。” 慕栖洲提着食盒走向餐桌:“是世杰那打包来的海鲜粥,快趁热吃。” 沈南意:“哇,好香啊。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慕栖洲摸了摸她脑袋:“你家的厨房比样板间还干净,蟑螂待着都能饿死,更何况是人。” 沈南意吐了吐舌头:“不愧是老板,观察力敏锐。” 慕栖洲笑了笑,又摆出了好几样: “花胶炖鸡,干炒牛河,还有几样小点心,我猜你一定喜欢。干蒸烧麦、虾饺、虎皮凤爪……” 沈南意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阿洲,你这是把茶楼点心都搬来了啊。” 粤式茶点,口味清爽不油腻,简直是沈南意的最爱。 慕栖洲噙着笑,脱下外套整齐地放在沙发上,卷起袖子去洗手:“快,洗了手再吃。” 话里话外依旧是一股爹味,但沈南意听着却比从前顺耳多了。 她乖乖地跟着洗手,还主动拿来碗筷,给慕栖洲也盛了一碗: “一起吃。” 慕栖洲接过碗,心里头很暖:“好。” 回想今日从慕氏出来,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慕士诚听到他说的那句“我认定她了”,简直是气疯了。 他哪里还有什么心脏不舒服,抄起手杖一通猛如虎,差点把慕栖洲打成二百五。 要不是慕北和陈格两个人挺身护着,他八成是要给慕士诚打断腿。 陈格为了护他,背上还挨了老头几棍。 “老板,你出去躲两天再回来吧。” 他关键时刻忠心护主的模样,真是感天动地。 “陈格,加工资!必须加,双倍!” 陈格一把鼻涕一把泪:“快走吧,你再待着我还得挨几棍,我怕我活不过月底了。” 慕栖洲一想起来,就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一阵酸爽。 “阿洲,你是不是累了?” 沈南意看他眉头紧蹙、神思游离,有点担忧。 昨天露营两人看了一晚上星星,又顶着瞌睡守点看日出。 看完日出后送她回家,慕栖洲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公司,肯定是缺觉了。 不像她,回来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睡醒后龙精虎猛,肚子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慕栖洲神色松弛后,的确有些疲态: “有点,但看到你,就不觉得累了。” 沈南意羞得低下头,小声嘀咕: “你这些话,怎么张口就来,一点不符合你高冷的人设。” 她还不习惯慕栖洲动不动就腻歪的样子。 “我哪有什么人设?”慕栖洲翘起唇角,笑得惬意:“又不是演戏。” 沈南意歪头想了想,失笑:“可你从前真的很少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慕栖洲手撑着下巴回忆:“这么想来,似乎真的是遇到你之后,才有那么多好笑的事。” 沈南意喝了口粥,才有点回过味来: “哎,这话听起来不对啊。你是在损我呢。” 慕栖洲瞧着她的唇角还沾着一点粥,忍俊不禁,俯下头亲了她一口:“你真可爱。” 沈南意面红耳赤,臊得推了他一把: “哎呀,你,好好吃饭。” 慕栖洲被触碰到了伤口,呀地一声龇起牙来。 沈南意一顿,伸手便要解开慕栖洲衬衫的纽扣。 慕栖洲眼底闪过慌乱,压住她的手故意打趣: “这么快?”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想得美!快,让我看看,怎么了?” “没事。” 沈南意不由分说,解开了他的纽扣。 慕栖洲的胸前好几条青紫伤痕,很刺眼。 “你被打了?!” 沈南意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 “你是慕栖洲啊,谁这么大胆子,把你打成这样?” 慕栖洲耸了耸肩,摊手,一脸无所谓:“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他这么大的人,还被自己的老头子给揍了,说出来才是笑话。 沈南意才不信他的鬼话,她完全没有顾忌,直接将他的衬衫一扒。 果然,背上也有好多条伤痕。 慕栖洲臊得捂住胸口,大嚷: “沈南意,你怎么一点不避讳啊!” 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露了怯,他有点无所适从。 “你受伤了,有什么好避讳的?”沈南意:“我去给你拿药膏,你等等。” 慕栖洲看她紧张的样子,心里就很温暖。 “这个药膏是英哥给我的,特别好用。上一次你用酒瓶子砸我背,我涂了几次就好了。” 沈南意拿着药膏,就开始给他的伤口涂抹。 温热的指尖蘸取膏药,涂上后冰冰凉凉的,有一丝丝酥麻。 慕栖洲刚觉得有些感动,细想后又觉得不对: “蒋英雨给你抹药膏?!” 他的脸都黑了,眼里窜起了小火苗,话里都是醋味: “沈南意,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沈南意浑然不觉,边涂药膏边说:“他就是我师父呀。他可厉害了。” 慕栖洲大手握住她的手肘,将她拉到胸前,心口很堵: “你和他,你们关系很亲密?” 沈南意抬起眼,一脸清澈:“当然!他是我最亲的人。” 慕栖洲的醋坛子彻底打翻,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眸子瞬间变得冰冷。 嫉妒让他面目全非,却不敢在心爱的人面前发作,只能全部憋回肚子里,生着闷气。 “沈南意。” 慕栖洲唤她的名字,低沉而磁性,隐约透着幽幽的怨气。 沈南意就算再笨,也看出他神色不对劲。 她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 “我认识英哥的时候才14岁,还是个孩子。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照顾我。” 慕栖洲觉得脖颈一松透了口气,嗓子低哑: “真的?” 沈南意给他胸口的伤痕轻轻涂抹上药膏后,小心地吹了吹: “当然。日后你就知道了,English是我的大恩人。” 慕栖洲皱起了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沈南意边擦药膏边说:“其实,当年失忆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我本应活到99,但是剩余的寿元被人在那年偷走了。那时候在ICU,我本该是要死的。是English来救了我。他教我如何度魂续命,带我成了一名灵魂摆渡人。” English送她二十年的寿命这件事,她没有提。 隔行如隔山,她怕给慕栖洲带去困扰。 慕栖洲身子一僵,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每度一个魂,可以增加一个月阳寿。” 沈南意扬起了笑脸,很是开心:“所以,度魂既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维持生命的依靠。” 她看着愣在原地的慕栖洲,笑了笑:“哎,你怎么傻了?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慕栖洲敞开衬衣,露着结实的胸膛和腹肌,胸口起伏。 他漆黑的眸里闪过无数的心疼,满肚子话涌动嗓子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活得这么苦,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苦。 “沈南意,我来晚了,对不起。” 慕栖洲将她紧紧贴在怀里,大手摩挲着她的脑袋,嗓子发紧: “对不起,以后换我来疼你,好不好?” 沈南意贴着他宽厚的胸膛,眼圈发红:“好。”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 沈南意从慕栖洲的怀里挣开,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何寂。 “何医生。” “小意,到处找不到你,打你电话又关机,你还好吗?” 何寂看到她一脸关切,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他看到沈南意背后的慕栖洲,又呆住了。 “阿洲,你怎么在这?你……” 慕栖洲身上的衬衫开了,衣衫不整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沈南意登时脸通红。 慕栖洲反倒是一脸淡定,扣上扣子后自然地搂过沈南意的肩,打起招呼: “阿寂,你来了。” 何寂再没眼力见也看明白了,她们二人的关系早已突飞猛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嘴角轻轻动了动,笑容里都是沮丧和失落: “小意你没事就好。我只是顺路经过。阿洲……照顾好她。” 慕栖洲望着他,有些抱歉,但眼神透着坚毅和霸气: “我会的。” 第91章 危险在靠近 何寂走远后,沈南意暗暗叹了口气。 “这件事上,最无辜的是何寂。我似乎又伤害了他。” 慕栖洲将她拥在怀里,低着头,满是吃味: “你也伤害了我。”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羞涩一笑: “药膏涂好了,饭也吃饱了,你还不回去?” 慕栖洲将头靠在她雪白的脖颈,贪婪地嗅着她的香气,呢喃着: “无家可归了,被老头子打出来了。” 沈南意挑眉,恍然大悟,原来他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她抿起唇,低笑:“活该。谁让你动不动就送股份。” 慕栖洲咬着她的耳垂,浅笑: “没良心,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坏东西。” “那怎么办?” 沈南意被他鼻息的热气吹得面色潮红,心头悸动。 “我来的路上睡衣都买好了,求队长收留。” 慕栖洲将她转过脸来,垂下眼撒娇,目光烫人得很。 沈南意垂下头避开他热辣的眼神,扑哧一笑: “那不能白住,队长可要派活了。” 慕栖洲扬了扬眉毛,眉眼都是笑:“听凭队长差遣。” 沈南意:“正好,我要去见温泽,一起?” “乐意至极。” 慕栖洲亲了亲她的额头,笑得不羁:“汪汪队,出发。” …… 世茂顶楼的天悦会,温泽附身的小厨师,搓着手有些紧张。 蒲世杰叼了支烟,靠在门边斜睨着他:“就是这小子?” 沈南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慕栖洲,嘴角含笑: “你们别吓着他。” 慕栖洲松了松表情,上前伸出大手自我介绍: “慕栖洲。你好,温泽。” 温泽看了看沈南意,战战兢兢地握上手:“是,是我。” 慕栖洲身上的气场太强了,他有点害怕: “你就是她老公?” 慕栖洲眉头一抖,不明所以。 蒲世杰扑哧一声被烟呛到,边咳边叫: “哈?老公?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了?!” 沈南意满头黑线,羞得攥起拳头:“小鬼,你说什么呢?!” 温泽吓得后退一步,举起了手: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老公祖坟冒青烟娶了你这个大完美吗?” 慕栖洲大笑,白牙晃眼:“嗯,没错,我家祖坟的确冒青烟了。” 他摸了摸沈南意的头发,眼里都是宠溺: “是不是,大完美老婆?” 沈南意锤了他胸口,耳根都红了:“瞎叫什么呢。” 浦世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洲,你变了!” 冷面阎王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 慕栖洲嗤他一脸:“你那个游戏房借我用用。” 他对着温泽说道:“这一次多亏了你。小意说你喜欢打游戏?跟我来,包你满意。” 温泽一脸惊喜,孩子气十足:“真的?哥,我可以玩通宵吗?” 沈南意一笑:“答应你的五天五夜,绝不食言。” 温泽高高地跳起,手臂一挥:“椰丝!终于没人打扰我啦!” 慕栖洲嘴角浮笑:“管吃管喝,让你玩个尽兴。” 蒲世杰刚想举手抗议,沈南意立刻接上话头: “蒲总,我买单。” 蒲世杰眯起了眼睛,讪笑: “嘿,有沈律师这话,我肯定五星级服务到位啊。” 沈南意心一抽,为自己那点可怜的余额肉痛: “钱嘛,就是浮云。取之于你,还之于你。” 注定从西投置业上挣来的佣金,都要一点点还回去。 慕栖洲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甜得发腻: “老公的,都是你的。” 沈南意窘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出去。 蒲世杰单手扶墙,发出“yue”地作呕声: “求求你做个人吧,阿洲。老房子着火,把你脑子烧坏了。” 慕栖洲傲娇地抬起头,蔑视: “单身狗,你这是嫉妒。” 蒲世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拱手求饶: “你恋爱脑上头,简直是比何寂还吓人,我服了!” 他带路,将众人带到天悦会最里侧的包间。 那是他的私人办公室,装修得金碧辉煌,和他本人一样。 洋气中带着俗气,俗气里泛着骚气;骚气里还带着股地主家儿子的傻气。 蒲世杰对着一道门挥手大喊:“芝麻开门!” 白色门上亮起几道蓝光,如交叉闪电一般,哗~ 门自动向两侧打开,科技感扑面而来。 沈南意眉眼一抖,嘴角一抽:好幼稚。 “哇!!!” 温泽兴奋得冲了进去,哇哇大叫。 大屏幕全息投屏,顶配游戏专用电脑,还有太空座椅,让他直呼: “炫酷!” “便宜你了臭小子,我这个游戏房全部设备国外进口,玩起游戏那是嘎嘎爽。” 温泽早就按耐不住开机,连线,转头还朝蒲世杰喊: “哥们,一起来几把?” 蒲世杰烟头一丢,一屁股坐了下来: “干。” 沈南意看向慕栖洲,摊手无语: “得,咱俩可以撤了。” 慕栖洲浅笑,眼底浮起疲惫:“走,回家。” 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又啪啪转了笔钱给蒲世杰: “五天后我们再来。” 蒲世杰沉浸在游戏之中,连头都不回:“慢走不送。” 沈南意拉着他的袖子抗议:“哎,说好了我买单的。” 慕栖洲唇角一弯:“是你没错,这是上一次你转给我的八万八。还记得吗?” “可是,那是上次的饭钱呀。” 当时她为了和慕栖洲划清界限,可是很硬气的将饭钱一分不少地转给他。 没想到他还记着。 慕栖洲双手捏着她的脸,啄了一口: “你我之间,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沈南意嘟着嘴:“不好,我习惯靠自己的。” 她转念又想得更深一点:“万一日后分手,我可还不起。” 慕栖洲瞬间变脸,眼眯成了一条线,咬着牙: “沈南意,你再说一次?” 沈南意眨了眨眼,满脸无辜:“我只是说万一嘛。” 慕栖洲心里涌起莫名的不安,刮了刮沈南意的鼻子: “不许胡说,没有万一。” 他的大手牵起沈南意的手,十指紧扣:“回家。” 沈南意噙着笑,依偎在他怀里,像个听话的宝宝: “好。” 两人上了车,一路往沈南意的公寓驶去。 灯火璀璨,浮光掠影透过车窗,从二人的脸上闪过。 慕栖洲低头看了眼手机,从车上摸出了耳机带上后,按下了车载通话键。 “说。” 沈南意抬眼看了看他,挑了挑眉。 慕栖洲伸手握住她的手,面色如常:“知道了。” 电话是小黑打来的,有车在跟踪他。 慕栖洲从天悦会出来后就发现了,只是碍于沈南意在车上,没吭声。 不用想都知道,是顾家的人。 他怕沈南意担心,找了个由头: “是陈格,让我明天回公司开董事会。” 沈南意哦了一声,对他有些愧疚: “抱歉,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慕栖洲牵着她的手,对她的生分有些不满: “我自己乐意,与你无关。” 刚说着,突然车前闪过一条狗,慕栖洲立时急刹。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云霄。 沈南意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大叫。 整个人飞也似的向前一冲,幸好安全带固定着她重重地回弹在座椅上。 “小意,你没事吧?” 慕栖洲吓得全身冒冷汗,第一时间查看她的情况。 “我没事,阿洲,快下去看看。” 沈南意慌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情况。 待两人走到车头,奇怪,车前根本没有狗。 车头大灯亮得晃眼,马路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可,刚才我明明看到有条狗冲了过去。” 沈南意匪夷所思。 慕栖洲也觉得奇怪,他特地向前多走了几步查探情况,丝毫没有狗的踪迹。 空气里弥漫着深冬的寒气,冰得刺骨。 “兴许是这几天太累了,看花了眼。上车吧。” 慕栖洲将她送回车上,转身上车时回头,身后一片漆黑。 黑色的夜幕中,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顾家的人? 他皱起眉头,有些狐疑。 顾家的人如今有求于他,又怎么敢出手吓他? “阿洲,是有什么不对吗?” 沈南意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慕栖洲重新启动车子,抹了把脸:“没事。”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慕栖洲向后望了望后视镜,夜色黑如浓墨。 车后似有一团浓雾,缓缓浮动。 第92章 他刚被带了绿帽子,有没有PTSD? 慕栖洲的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浓雾氤氲缭绕,渐渐透出一个人形。 他的全身始终笼罩在雾中,看不清真容。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窜出了一条狗,在跃身而起时,幻化成了人形。 是一得道长。 他一扫拂尘,跪地:“主人。” 迷雾中的人,发出低沉而空灵之声: “他们又走到一起了。” 一得道长叩首:“许是镇魂符被揭,缺了两角,压制他们的法力怕是不够。” “盯紧了。若有记忆复苏之象,立刻除掉其中一人。” 一得道长垂首,沉凝片刻: “是,主人。那沈南意今非昔比,如今已是地府的人,身上又有天罡印,恐不好下手。” 上一次他豢养的恶灵出师不利,先为天罡印所镇,后又为阴差所伤,灵力损耗大半。 “那就除掉慕栖洲这个凡人,总之,不能让他们结合,坏我大事。” 一得道长:“是,主人。” …… 回到了住处,沈南意先行去沐浴。 慕栖洲靠在落地窗前,打了好几个电话。 顾家的人显然将目光移到了沈南意的身上,保不齐憋着什么坏。 慕栖洲从小黑的嘴里还了解到,慕家的人也出动了。 “老板,是不是送沈小姐出去避一避?”小黑问。 慕栖洲低头思考片刻,拒绝:“不必了。” 错的又不是沈南意,若是让她躲起来,无对她异于是又一次侮辱和伤害。 她不会同意,慕栖洲也不会这么做。 “她清清白白的站在阳光下,我看谁敢动她。” 小黑:“明白了,老板。” 慕栖洲又拨出几个电话,做了一些安排。 沈南意已经从浴室出来时,他立刻放下了电话。 “阿洲,是不是顾家的人又找你了?” 慕栖洲拿着毛巾给她擦拭了头发,眼里都是关切: “怎么又不吹头。” 沈南意撅起嘴,嗔怪:“你怎么跟老头子似的,唠唠叨叨。” 慕栖洲一怔,有些紧张,手都停了: “沈南意,我这样,你会烦我吗?” 沈南意知道他的心结,立刻握住他的手: “不会,我知道的,你是为了我好。” 她手心的温热让慕栖洲神色一弛,眼底浮起暖意。 “我来帮你吹头。” 慕栖洲的声音低沉,听着让人特别安心。 沈南意微微一笑:“好呀。” 慕栖洲的手指在她湿漉漉的发间揉搓,风力和热度也非常合适。 沈南意舒服得闭起了眼睛:“是顾家找你?” 慕栖洲闷哼了一声,“由得他们去。” 沈南意睁开了眼睛,像是思考了许久: “顾小芊救过你,我不想你为难。” 慕栖洲手一顿,垂下眼:“那是两码事。她救我,我报答她,和你的事无关。” “她毕竟没有了孩子,又失去了你。我想,就算了吧。明天我和罗绮说,她如果认错了,我就不告她了。” 慕栖洲愣住了:“沈南意,你这是……” 沈南意握着他的手,眼神清澈而坦诚: “我既是摆渡人,也是律师。我救了我自己,也希望能度一度她,兴许她能回头,也是功德一件。” 她知道慕栖洲的难处,不想让他夹在中间,让顾家骂他忘恩负义。 慕栖洲身上那一条条的棍痕,也是因她而起。 毕竟顾慕两家交往多年,利益牵绊甚深,她懂其中的道理。 再说,顾小芊和她撕破了脸,以后想要再害她,也没那么容易了。 慕栖洲顺着她的头发,摸着她脸颊,爱不释手: “沈南意,你怎么会这么好?” 好得发光,好得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我师父常说,一切发生,皆有因果。从前诸多已然翻篇,希望由我开始,种下善因,相信她会醒悟的。” 她和顾小芊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赶狗入穷巷。 慕栖洲心底的愧疚一发不可收: “小意,委屈你了。” “不委屈,你看,我又可以做律师,多好啊!” 她推了推慕栖洲,打了声哈欠: “你快洗洗,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慕栖洲看着她丝毫不避讳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沈南意,你是不是常常留人过夜?” “放屁。”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这么不要脸赖在这借住的,就你一人。” 慕栖洲清咳了声,嗓子有些发紧:“那蒋英雨呢?” 沈南意轻吐舌头,“他才不稀得住我的小公寓呢,上次还嫌弃我的沙发破。” 慕栖洲笑得格外开心:“是吗。很好,很好。” 沈南意将新毛巾递给他,低笑: “傻瓜,晚上你只能睡破沙发啰。” “沙发很好,我喜欢。”慕栖洲手里抓着毛巾,眼里闪着光。 他在狭小的浴室里四下打转,看什么都新奇。 浴室里都是沈南意的个人护肤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和她的人一样干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浴室内还氤氲着沐浴露的香气。 慕栖洲打开淋浴喷头,任由水打湿全身,洗去满身的疲惫。 温热的水散出满室的雾气,他拿起沈南意的沐浴露看了看,笑得很是惬意。 白桃乌龙味,怪不得,她身上那么好闻。 和她洗着同款沐浴露,让他心里又与她更亲近了几分。 回想第一次自己遇到她,如今却在她家的浴室,一切就和做梦似的。 沈南意,原来,我的命中之人,竟然是你。 …… 等慕栖洲出来后,沙发上已经铺好了被子。 昏黄的台灯下,沈南意正缩在单人沙发椅上抱着杯子翻阅书籍。 “你洗好啦?快睡吧,这几天你肯定累坏了。” 慕栖洲笑了笑,一把拉她起身,深深嗅了嗅: “嗯……和你一个味。” 沈南意眯起了眼睛,很是得意: “白桃味好闻吧。我可是在超市选了好久的。” “好闻。你的味道更好闻。”慕栖洲抱着她,舍不得撒手。 沈南意听着他的鼻息和心跳,脸更红了。 夜色撩人,慕栖洲似乎更撩人。 她有些紧张,身子莫名发僵,头俯在慕栖洲的胸口更低了些。 慕栖洲喉间滚了滚,有些情动,可又害怕操之过急吓到沈南意。 他垂下头,轻轻捋了捋她的秀发: “再抱一会儿。” 沈南意在他的胸口处闷闷地回应: “太晚了,你,该睡了。” 慕栖洲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看着她娇俏挺拔的鼻子,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他低低地喘着粗气,将唇挪至她唇角的那抹红润,想要将她吞下肚去。 可刚刚才覆上红唇,客厅的灯闪了闪,有些吓人。 暧昧诱人的气氛,瞬间消散。 沈南意推开他,望着头顶的灯,一脸茫然: “这个灯怎么了?短路?” 慕栖洲轻舔唇角,悻悻作罢,“明天我让人来修。” 他摸了摸沈南意的头发,眼里浸染了爱意:“睡吧。” 沈南意红了脸,抱着大白抱枕,迅速回了房间。 她的心砰砰乱跳,腿脚发软。 手机里,信息早就爆炸了。 白辰、罗绮等律所同事发了很多关心的消息。 还有胡茵茵,问得最多的是她和慕栖洲的进度条。 胡:人呢?人呢?人呢?我大喊三声,你敢应吗? 沈南意抿唇暗笑,回她消息:俺老孙来也。 胡:哎呀我的天呐,你终于出现了。快说,你和慕栖洲怎么样了。 沈:什么怎么样。 胡:你可别瞒我了。慕栖洲带你去哪里了,全南城都找不到你们。 沈:他啊,带我去看星星、看月亮了,还看了日出。 胡:哇!冷面阎王竟然这么浪漫?刷新了我的认知。那你和他现在到了哪一步? 沈:就那样呀,哎呀,羞死人,别问了。 胡:亲过了吗,睡了吗?感觉如何?他刚被带了绿帽子,有没有PTSD? 沈:PTSD是什么? 胡: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会不会对谈恋爱产生阴影?比如,不举? 沈南意皱起眉头:有吗?我看他挺正常的。 胡:也就是他很行?真的,多久? 沈南意:胡茵茵,你在想什么呢?!我俩清白得很! 胡茵茵发来大笑的表情包。 胡:你完了沈南意,他为了你牺牲那么大,你这辈子都要被慕栖洲锁死了。 沈:锁死?不至于,不至于。 她和慕栖洲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谈锁死为时过早。 胡:不是姐们晦气,慕家的门,不好进呐。 沈:我又没想过要进。 胡:?!难道你只是和他逢场作戏?你这个海王。 沈:谈恋爱而已。结婚,没想过。 胡:说起来真是嫉妒,老胡知道了,连嫁妆都给你准备了。我这个亲闺女都比不上啊。 沈南意心里一股暖流升起,手指有些颤抖: 替我好好谢谢咱爸妈。 胡:谢啥,自家人。对了,顾小芊昨天在医院割腕,自杀未遂,你知道吗? 割腕自杀? 沈南意心头咯噔,手机哐地掉在了被子上。 第93章 人间烟火 沈南意悄悄拉开门,露了一丝门缝。 从门缝中望出去,昏黄的落地灯下,慕栖洲胸口微微起伏,已经睡熟了。 她捏了捏手机,又把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 次日一早,沈南意醒来时,慕栖洲竟然连早餐都做好了。 “好香啊!这都是你做的?” 培根煎蛋,还有吐司牛奶,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慕栖洲这样的人,竟然还会下厨。 “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 慕栖洲眼底噙笑,这样的人间烟火气,他也许久没有经历了。 沈南意一脸茫然:“我的冰箱是空的,这些东西是哪里变出来的?” 慕栖洲露着一口白牙,笑得很是得意: “我让陈格大清早送过来的。你看。” 他打开沈南意的冰箱,满满当当塞足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分门类别,摆放得整整齐齐。 沈南意咂了咂舌:“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过年了。” 慕栖洲解下围裙,像是认真在思考: “过年,你想怎么安排?” 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自然是要认真规划。 沈南意喝了口牛奶,不以为意: “就和往年一样啊。” “今年不一样,沈南意。” 她咬了口吐司,反应过来:“哦,对,今年不一样。” 慕栖洲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浅笑,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 今年当然不一样,他们在一起了。 沈南意耷拉下脸,有点失落: “今年不一样,英哥不在,要年后才能回来。” 慕栖洲气得把盘子端走:“沈南意,你这个没良心的,别吃了。” “哎,阿洲,你怎么生气了呀?” 慕栖洲轻哼一声:“你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我放在心里的呀。可是过年,难道你不陪你的家人吗?” 沈南意一脸无辜,她说错什么了。 “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跟英哥爸妈一起过啊。” 慕栖洲全身血气上涌,五脏六腑都要爆炸了。 “你喊王昊舅舅,过年又跟蒋英雨爸妈一起?你是他们家童养媳?” 沈南意咬着筷子,低下头:“如果没有他们,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慕栖洲一愣,心头发紧:“对不起,小意。” 他忘记了沈南意的家庭情况,一时打翻醋坛子,惹她伤心了。 沈南意抬起头,伤心一晃而过,眼里浮笑: “要谢谢你,今年我不是一个人了。” 其实,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沉溺。 她总觉得,自己和慕栖洲就像一场梦。 梦幻旖旎,像是一个个五颜六色、光彩绚烂的泡泡,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她时而欢喜,时而紧张,生怕一碰就破。 那可是慕栖洲啊,就算是梦,也希望能够晚一点再醒。 她吃过的苦太多,一点点甜,就足够回忆很长的时间了。 慕栖洲对她的心思毫无察觉。 沈南意心里有他,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他觉得过去自己像是走了很长一段弯路,最后又回到了起点。 他对自己有信心,他可以给沈南意最好的一切。 “沈南意,有我,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沈南意翘起嘴,可怜巴巴地指了指盘子:“那,还让不让我吃了?” “吃,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慕栖洲把盘子放在她的面前,眼底都是宠爱,恨不得将自己所有能给的都掏给她。 沈南意很是感动。 她本想问他顾小芊的事,又怕煞风景,把话咽了回去。 …… 早餐后,陈格准时出现。 沈南意严词拒绝多次后,慕栖洲才勉强同意让她自己开车上班。 “真的不和我一起?” 慕栖洲搂着她,亲了又亲,片刻都舍不得分开。 他这么粘人的劲儿,连一旁的陈格都看不下去。 沈南意红着脸,压低了声音:“不要啦,同事看到多不好。” 慕栖洲凑着耳畔吹热气:“有什么不好?早晚都要公开。” 沈南意有自己的顾虑。 毕竟和顾小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不希望因为慕栖洲再被人诟病。 换句话说,她是要脸的。 “等过阵子,再说嘛。” 慕栖洲拿她没办法,眸色一深,开始念叨:“开车要慢点。” 沈南意连忙将他往外推,“快去上班,陈师兄,是不是要迟到了?” 陈格扑哧一笑:“嗯,董事会快开始了,老板。” 门砰地关了。 慕栖洲无奈地摇头。 陈格八卦心起:“老板,你们,那个了?” 慕栖洲斜睨了他一眼,面色略红,“她还小呢,不急。” 陈格嘿嘿一笑,狗腿子上身: “老板,别说我不提醒您,蒋英雨可快回来了。” 蒋英雨向来把沈南意当成宝贝,看得可紧了。 慕栖洲神色一凛,难得对陈格表示赞同: “很有道理。” 他往外走了几步,忽而觉得陈格有些不同了: “哎,你平时穿得很素的,这件花衬衫哪里来的?” 陈格摸了摸脑袋,讪笑:“嘿,朋友送的。” 慕栖洲皱了皱眉,陈格有几个朋友,他怎么会不知道。 “你说的朋友,是姓罗的吧?” 陈格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暗笑,默认了: “罗绮说是律所客户送的,她一个女人,用不上。” 陈格试穿了下,尺寸和他倒是正合适,款式也好看。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罗绮总是时不时送东西给他。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西服、衬衫,最近甚至连袜子都送了。 慕栖洲唇角一弯,明白了。 一定是沈南意告诉罗绮,陈格每个月薪水只有一千块。 罗绮怕是心疼了。 他拍了拍陈格的肩膀,意味深长: “等她开始送你内裤的时候,你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陈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慕栖洲大笑:“你甭管什么意思,静静等着。” “对了,老板,顾小姐那,您看,是不是得去一趟?” 昨天顾小芊割腕自杀未遂,要死要活的,闹得很厉害,非要见慕栖洲一面不可。 顾家派上上门求见,找不到慕栖洲,老爷子气得摔烟斗。 “太太说,顾小姐毕竟是救过您的,您看……” 陈格小心翼翼地问,随时注意慕栖洲的脸色。 慕栖洲倒是没什么不悦,他如今早已放下。 “去吧,始终于我有恩,希望她也能早日放下。” 沈南意说得很对,一切都已翻篇,她若能醒悟,也是好事。 …… 沈南意到了律所,跟马主任做了汇报后,又和罗绮碰头。 罗绮对她的决定有些意外:“南意,你真的是长大了。” 若是按照从前沈南意爱憎分明的性格,这一次不把顾小芊送进牢里,绝不会罢休。 沈南意浅笑,对着罗绮撒娇:“师姐你们为我做了那么多,我都知道。我也不能让大家难做。”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执意告顾小芊,就会将浩天律所一并拖下水。 南城那么多豪门客户,过半都是浩天的衣食父母,说不清其中有多少与顾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罗绮显然很欣慰:“行。那我陪你去一趟刑侦队。” 沈南意绞着手,想了想:“能再陪我去医院看一下顾小芊吗?” 罗绮有些担忧,指了指脑袋:“她昨日割脉后,听说这里有点不正常。” 沈南意诧异地捂住嘴,眼神透着狐疑:“真的?” 顾小芊虽然是个娇娇女,但心理素质不应该这么脆弱。 罗绮点了点头,她也怀疑过,但为顾小芊做精神鉴定的医生正是周影。 “旁人兴许信不过,但周影你是知道的。” 沈南意心头顿时有些酸涩,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罗绮知道她的心情,叹了口气:“豪门之间本就靠联姻巩固势力,她自己硬是把跟慕栖洲这桩上好婚约给作没了。顾家那头肯定给了她不少压力。” 沈南意:“周影医生有没有说,她的症状严重吗?” “说是重度抑郁兼间歇性精神异常。不过,她害你可是下手狠辣,不值得同情。” 沈南意点了点头,吸了口气:“她都这样了,以后再想害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蒋院长给你找了那么多专家,结果现场勘验愣是找不出破绽。当时我听了腿都软了。南意啊,顾家的路数你算是领教了吧?他们当年能在南城冒头,不是吃素的。” 罗绮想起这一段时日就心悸,喝了口茶压了压惊,难得不发脾气: “我说这个,并不是让你认怂。而是告诉你,南城这个地方,显赫豪门也罢、三教九流也好,都有各自生存的法则。我们做律师,要懂得如何行在其中,游刃有余。最最要紧的是,提高警惕,保住自己的小命。” 沈南意心头一股热流穿透全身,眼眶泛红:“师姐,我听懂了。” 罗绮摸了摸她的脸,猛地,重重拍了两下,以示警醒: “慕家的门,你以为好进啊!沈南意,女人要靠自己!” 沈南意皱起眉,捂脸喊疼:“师姐,好好地怎么打人呢?我也没想进啊!” 罗绮白了她一眼,很是不满: “那个慕栖洲,谁知道他是不是好东西?刚跟顾小芊散了,转头就找上了你。” 沈南意:“你不是说他是金主爸爸,怎么还骂上了?” 罗绮似乎特别不喜欢他,咬了咬牙: “爸爸个屁,资本家。” 第94章 卧龙凤雏 沈南意到医院时,远远便看到了慕栖洲离开的身影。 屁股后面跟着的,自然是陈格。 沈南意心里嘀咕:他果然是知道的。 罗绮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小声说道: “你啊,小心点,这种富家子弟,心思太深。” 沈南意总觉得罗绮对慕栖洲有敌意,她特地作了一番解释: “顾小芊从前救过慕栖洲的,救命之恩大过天,来探病也是应该的。” 罗绮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陈师兄跟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他另眼相待?” 沈南意顿悟:“绮姐,原来是你因为这个生气呐。” 罗绮压低了声音,克制住怒气: “一千块,你想想,陈格在南城怎么活得下去啦?” 她曾明里暗里暗示陈格,以他的能力,上哪不比呆慕氏强。 但陈格这个傻憨憨,愣是没听明白。 她干着急也没用。 沈南意:“绮姐,这个事儿吧,兴许有隐情。回头我再问问清楚。” 以她对慕栖洲的了解,他不会对陈格那么苛刻。 罗绮一脸嫌弃地斜眼看着她,站到了一边: “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往外拐了。快去吧!” 沈南意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顾小芊的病房。 日暮西山,顾小芊孤独地坐在窗前,早已没有了从前那份傲慢。 一缕残阳落在她的身上,平添了几分阴郁。 “你来做什么?” 她幽幽一问,连眼皮也没抬。 沈南意看了她一眼,除了低调了些,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她坐到了顾小芊面前的椅子上。 “听说你想不开,我来看看你。” 顾小芊轻轻抬唇,缓缓将目光聚在沈南意的脸上,讥笑: “来看我笑话?” “顾小芊,我和你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 顾小芊扯起嘴角,眼底透着一股邪气: “那是你忘记了。” 沈南意皱眉,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想知道?来,凑近一些,我告诉你。” 顾小芊笑,依旧梨涡深陷,只是隐约带着一股怨毒。 沈南意摇了摇头,她不傻,不可能再中计了。 果然,顾小芊见她没上当,眼底泛起了红潮,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沈南意,你以为没有了我,阿洲就是你的?” 沈南意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小芊,慕栖洲是个人,他不是个物件,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他。” 顾小芊站了起来,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很宽大,显得她瘦削羸弱。 她摸着肚子,对沈南意冷笑: “如果你没有出现,阿洲这一辈子都会是我的。” 她向着沈南意又走近了一步,面容苍白,显得眼仁更黑: “沈南意,你早就该死了。你不死,阿洲就会死。” 她毫无血色的脸和奇奇怪怪的话,让沈南意毛骨悚然: “你在说什么胡话。” 顾小芊慢慢地靠近她,手里不知何时偷偷将桌面上的水果刀攥在手心。 “你和他,命中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你越靠近他,他会死得越快。哈哈哈哈!” 沈南意无心恋战,“我来,不是想和你打哑谜。只是想说,我不告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就想离开,可转身的一刹那,顾小芊的水果刀已经挥了过来。 刀从她的面部凌空滑过,惊得沈南意大叫: “你疯了!” 顾小芊眼眶通红,眼神怨毒: “沈南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疯了一般扑向沈南意,逼得她只能向墙后一退。 沈南意头一偏,顾小芊扎了个空,一刀扎在了墙壁上。 沈南意反手将顾小芊压在墙上,让她不得动弹。 “顾小芊,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傻,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我把你胳膊拧下来!信不信?” 保镖听到动静跑了进来。 罗绮一看,刀深深扎在墙壁之上,神色大变:“报警!快报警!” 保镖慌乱地将顾小芊护在身前,将两人隔开。 沈南意啐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外套划破了口子。 “绮姐,我们走。她真的是疯了!” 顾小芊站在保镖身后眼神阴翳,神情越发狰狞: “沈南意,你就是个害人精。” 沈南意摇了摇头,望着她这疯批的样子,很无语: “你好好看看脑子。” 她拉上罗绮转身离开。 顾小芊在她的身后笑得异常刺耳: “我们走着瞧,沈南意。” 罗绮情不自禁摸了摸胳膊:“她笑得好瘆人。” 沈南意看了眼四周,又来了好多保镖,她压低了声音: “走吧。我们已经仁至义尽。” 过道上,她俩遇到了何寂和周影。 何寂看着沈南意的肩膀划开了口子,面色紧张: “小意,你没事吧?我们接到电话说顾小芊……” 周影看了一眼沈南意,“抱歉,她情况似乎更严重了,我先进去。” 沈南意点了点头,望向何寂: “我没事,只是衣服被划破了,不要紧。” 何寂神色一松:“那就好。小意,罗律,你们怎么会来这?” 沈南意讲明来意,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她真的疯了。” 她现在都敢直接拿刀捅人,不是疯了是什么。 何寂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小意,罗律,我还有手术,下次再聊。” 沈南意、罗绮道别:“何医生,你忙你的,再见。” 等何寂离开后,罗绮啧啧摇头:“何医生多好啊,你看看。” 沈南意望着那道离去的白色背影,垂下了眼: “他的确很好。” 但感情这件事,与好不好似乎没有关系。 二人走到医院门口,沈南意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绮姐,上次周影爸爸的案子怎样了?” 罗绮扶额,有点头痛:“这件事和老周医生就没什么关系。那家长带孩子去了好多医院看过,每个医生都说没有抑郁症。结果他儿子跳楼了。他现在把所有看过诊的医生都告了。老周医生只是其中之一。中年丧子,精神受刺激,可怜又可恨啊,难缠得很。”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对方没了儿子,憋着一口气要告这些“误诊的庸医”。 目前这么做,就是他们活着的唯一动力。 “那孩子怎么会跳楼呢?” 罗绮仰头望天:“现在的孩子,各个都是宠坏的祖宗,动不动要死要活的。但具体什么情况,咱也不知道。只不过误诊这个事,十个医生不可能十个都误诊,对吧。” 也正因为如此,被告上法庭的几名医生全部委托了罗绮一并代理。 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同这样的病患家属纠缠。 “这不,明天十点,又有一场调解会。” 罗绮一想起这事就心跳加快,头晕脑胀。 调解会前后开过三次,对方几乎场场嚎啕大哭,变成了控诉大会。 罗绮这头,连开口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沈南意:“要不然,明天你把我带上,反正最近我也没CASE。” “我看行,你这小嘴吧嗒吧嗒挺能说的,做我的嘴替,喷死他们。” 罗绮一想,战斗力似乎还不够: “把白辰也带上,双嘴替。” 沈南意咧嘴:“师姐,现在知道我们俩的好了。” 罗绮眼一翻,嘴一扯:“卧龙凤雏。” 沈南意一脸谄媚,小狗腿上线: “二者得一可得天下啊!大师姐,我们就是你的左右护法!” 罗绮乐得拍了拍她:“赶紧回去吧。明天见。” 沈南意:“好嘞。” 她走到停车场,拿出手机给白辰打了个电话。 “明天可别迟到啊……” 白辰:“哪能呢?最近你闲死,我可忙死了。” 沈南意:“忙啥呢你?继承家业了?” 白辰在电话里一笑:“忙着做你的贴吧吧主,和小甜妹们大战三百回合呢!” 沈南意乐地眉眼都开了:“敢情我的头号大粉头是你啊!可以,师父没白心疼你!” 白辰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嘈杂:“感动明天请我吃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没有,四菜一汤任点。” 白辰:“好嘞,鲍参翅肚,再来个佛跳墙。” 沈南意捏紧电话,痛心疾首:“小白,你学坏了。” 白辰笑得很是得意:“明天见,师父!” “明天见。” 沈南意刚挂下电话,一辆车“哧拉”一声,停在她的身前。 车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黑衣人,带着墨镜。 “沈小姐,请上车。” 沈南意扬了扬眉,身向后退,十分警惕:“你哪位?” 车窗半摇,露出一张带着墨镜的侧脸,头发半白。 他侧过脸,手持着黄花梨手杖,淡淡一笑: “沈小姐,你好,我是慕士诚。” 第95章 我们是真爱,得加钱 “好,我知道了。” 慕栖洲挂掉电话,手指不停地在眉心拧动。 陈格看他的神色不对,递文件的手一停:“出事了?” “老头子把沈南意带走了。” 陈格一急:“小黑不是跟着的吗?” 慕栖洲横了一眼,眼底窜起火苗:“小黑是谁的人。” 陈格捂嘴,得,忘了这一茬了。 小黑本就是老头子的人,这下可好,自己送上门了。 慕栖洲哪里还有心思再批阅文件,拎起外套: “走,回老宅。” 慕家大宅在半山腰,盘山而建,占地百亩。 主建筑采用欧式建筑风格,外围还有很大一块草坪,颇有年代感。 如今住在老宅里的有慕士诚氏夫妇及小儿子,西侧小楼住着慕士诚弟弟一家,就是慕连栋的爸妈。 慕栖洲从国外回来后,便单独住在自己的枫华别墅,不过依旧每周末固定回来吃饭。 豪门的规矩很多,慕家算是开明的。 慕栖洲一脸肃色从车上下来,管家开叔立刻迎了上来:“大少爷。” “人呢?” 慕栖洲脱下外套扔给他,一脸煞气。 开叔眉眼笑成菊花,还没来得及汇报,慕栖洲已经大踏步地进了屋,人影都不见了。 他无奈地摇头,小跑地跟了上去:“大少爷,别急啊。” 陈格看了一圈四周,没见到小黑,悻悻作罢。 “能不急么,今天逼我开到120码,我半条命都快没了……” 慕栖洲素来稳重,从未像今天这样方寸大乱。 陈格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康复的伤痕,呜呼哀哉。 今天还不知里头会闹成什么样。 早知道,他应该去定制一件护甲才对。 …… 慕栖洲走进客厅,里头非但没有剑拔弩张,反倒是一片欢声笑语。 他皱起眉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南意正饶有趣味地对着慕士诚介绍一个物件儿,像是之前挂在她脖子上的那条金坠。 “你看这纹路,是不是很有历史的沉淀感?” 慕士诚带着老花镜垂着眼反复研究,手上不停掂量: “嗯……没错,小沈,你看这像不像乾卦的纹?” “它这个纹路…哎,阿洲你回来了…” 沈南意的眼角看到慕栖洲,又惊又喜。 慕栖洲眉眼一松,笑意弥漫至唇角。 他朝慕士诚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爸。” 没有刀光剑影,反倒是一片和谐,这是什么情况? 慕士诚乐呵呵地向他招手:“来,我和小意正在研究她这个天罡印呢。稀奇!” 慕栖洲挑眉,拥着她坐下,有些不解:“你这是……?” 这是沈南意做灵魂摆渡人的物件,极少示人。 沈南意清澈的双眼望着她,明亮见底: “叔叔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就把你眼睛能看到鬼的事说了下。董事长不愧是董事长,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我的天罡印不是俗物。” 慕栖洲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说,那是秘密,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沈南意嗔怪:“叔叔又不是别人。对吧,叔叔?” 慕士诚白了儿子一眼,愉快附和:“没错,小意是自己人。” 慕栖洲手顶着下唇,满眼不可思议。 门口的陈格更是目瞪口呆,“开叔,什么情况?” 开叔悄悄压低了声音:“让大少爷放心吧,老爷子可喜欢沈小姐了。” 陈格惊喜地抬眼,挑眉示意慕栖洲。 “爸,你怎么突然把小意接过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慕栖洲靠在沙发软垫上,翘起了腿,话里还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 慕士诚将天罡印交还给沈南意,放下了老花镜,哼了一声: “路上偶遇,臭小子!” 慕栖洲不信,扬了扬眉毛。 小黑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凑在慕栖洲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慕栖洲的脸瞬间一沉,放下腿与慕士诚对视,满怀感激: “谢谢爸。” 原来,顾家暗中埋伏了人,想在医院停车场对沈南意下手。 慕士诚亲自出面接走了沈南意,他们才不敢上前。 慕士诚闷哼了一声:“洗手去。” 他转头笑眯眯地对沈南意招呼:“小意啊,饿了吧,一会就开饭啦。” 沈南意开心地站了起来,“我都闻到香味了,去厨房看看阿姨。” 这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慕栖洲觉得自己作为亲生儿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他“哎”地一声,拉着沈南意的衣角:“我妈,你都认识了?” 沈南意唇角一勾,笑得很是开心:“认识啊!阿姨说今天做了我最爱的花胶炖鸡。” 慕栖洲一笑,搂着她一起往厨房走:“今天真是稀奇啊。走,一起看看去。” 慕北从二楼下来,跟陈格打了招呼: “格哥,一起来吃饭。” 陈格凑了过去,八卦附体:“北哥,什么情况?” 慕北翘起嘴角笑意加深:“自己看。” 苏婉云在厨房指挥几个阿姨装盘、盛菜,看到沈南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小意,饿了吧?一会就能吃了。” “谢谢阿姨。”沈南意眉眼一弯:“阿姨,你的手艺真好!” 苏婉云笑着说道:“今天的清蒸石斑鱼特别鲜嫩,小姑娘家多吃点不怕长胖。” “妈,怎么我回来吃饭的时候,没见你亲自下厨呢?” 慕北凑了个脑袋进来。 “去去去,你个小山猪,什么都吃,要什么细糠。” 众人笑得不可抑制。 慕栖洲将沈南意拉到一旁,忍不住搂着她亲了一口。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南意羞涩地抬眼,一脸茫然:“什么?” 慕栖洲努了努嘴,嘴角含笑:“我爸妈,你是怎么搞定的?” 沈南意莞尔一笑,星眸闪亮:“那是因为他们爱你。” 慕士诚和苏婉云是他的父母,关心他,想了解沈南意也无可厚非。 她到了慕宅,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 苏婉云一开始推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她直接就乐了。 “你妈妈说,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你。” 慕栖洲一怔,“你没生气?” 沈南意捂唇,忍不住笑:“当然生气啊。我和她说,我们是真爱,得加钱。” 慕栖洲哭笑不得,沈南意的聊天方式,一般人还真接不住。 “你猜,你妈妈说什么?” 沈南意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阿姨说,我儿子超过一千万就不值了,你拿走吧。” 慕栖洲满头黑线,完全料不到是这个结局。 “其实叔叔阿姨就是想开玩笑,我一点也不害怕。” 沈南意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上了车,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她是谁,她可是纵横阴阳两界的优秀打工人呐。 地府的螺丝钉,上了编号的9527。 慕家再牛掰的人物,活到头了也得到黄泉路上排队。 沈南意拉着慕栖洲的手,二人十指交缠: “不过,叔叔真的是个人物。” 慕栖洲好奇:“怎么讲?” “我说我是灵魂摆渡人,他竟然一点都不吃惊。” 沈南意的初衷,本是抱着‘输人不输阵’的心态上的车,没想到慕士诚的对灵异之事的接受能力如此之强。 难怪慕家能够几代不衰,掌舵人的脑回路的确都不寻常。 沈南意俏鼻上的小黑痣随着她的脑袋晃动,精致的脸庞愈加灵动可人。 她凑在慕栖洲的耳畔,小声说道: “他还说,慕家阳间什么人都见过了,就缺个在阴间说得上话的。” 慕栖洲笑岔了气:“老头子真这么说?” 沈南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颇感忧心忡忡: “可是,我是个菜鸡摆渡人啊,他不会失望吧。” 慕栖洲唇角抖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肌: “应该……不会介意。” 第96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晚饭其乐融融,极度融洽。 看得出来,慕氏夫妇对沈南意很满意,频频夹菜。 饭后,苏婉云还拉着沈南意的手不放,去了客厅聊天。 慕栖洲则跟着慕士诚到了书房。 陈格跟在后头,安静地做个合格的小秘,忙着给两位慕总沏茶。 慕士诚手指点着桌面,不再掩饰眼底的怒气: “顾家做事,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先不说慕氏二老的态度,就目前的情况,沈南意是慕栖洲看中的人,他们竟然都想暗中下手。 “爸,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慕栖洲早已冷着一张脸,眸深如墨: “这几年顾氏两兄弟做事手段毒辣,慕家早已暗中对合作项目进行剥离,如今也算是个契机。没有了牵绊,反倒是好事。” 从前的确顾忌到顾小芊的存在,没有做得太明显。 西郊地块顾家早就明里暗里的表示想入股,但慕栖洲还是将盛氏集团蒲世杰推到台前,就是为了将顾家踢出去。 慕士诚点了点头,拿起烟斗抽了几口: “你看着办,尽可能将对集团的影响降低。” 慕栖洲垂下眼皮,抽出一支烟点燃:“儿子有数。” “这个沈南意啊,呵呵呵。” 慕士诚低头思索片刻,笑着摇了摇头:“的确是个好女孩。” 慕栖洲垂下眼眸,唇角很自然地翘起:“您不是说,第一个不同意?” “哎!”慕士诚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句:“现在我也是不同意的。” 慕栖洲急了:“爸,你什么意思?” 慕士诚从鼻孔里哼气,眼神蔑视: “你配不上她。人家能通阴阳,你会个屁?!” 慕栖洲讪讪一笑,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眼底噙着笑: “您这倒是说对了。” “这姑娘别的不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你爸我阅人无数,不会看错。” 慕士诚叹了口气,眼里闪过复杂的表情:“当年你一心一意要和顾小芊在一起,爸也没反对。但那丫头素来养得娇气,这也就罢了。你看看,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再看看沈南意,这个丫头,你看看,一身的正气。你别说,这地府选人啊,就是有眼光。” 慕士诚提起她,就开始滔滔不绝:“爸就跟她聊了那么几句,这心里头是豁然开朗。” 慕栖洲低头,轻吐烟圈,有些怀疑:“爸?她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嘁,说什么呢。这人活一世,血肉之躯的,死后身归黄土,魂归何处?这些年爸退下来后,也常常会思考这些问题。直到遇到小意,我才恍然大悟啊。这万千世界,不过是一程一程的路罢了。你看看,这沈南意啊,就是来点化我的。” 慕栖洲轻扯嘴角,比夸自己还高兴:“爸,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不夸张!”慕士诚低头一叹,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要不说你有眼光,这孩子何止30%的股份。我看,慕家有她,那是天大的福气。” 慕栖洲此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哭,他想到了沈南意的顾虑,小心试探: “爸,您这期待值也甭太高了,她就是一个度魂的,地府可说不上什么话。” 慕士诚咬着烟斗,吧嗒两下:“什么度魂,那是大功德啊!大功德!” “你再瞧瞧你,瞧瞧小北,你们俩这糊不上墙的烂泥!哎!” 慕栖洲扶额,整一个大无语:“爸,您这变脸也太快了,我如今倒是成了烂泥了。” 慕士诚搓手,对着陈格说道:“小格,无量道长是不是快出关了?记得到时候请到府上,到时候选个好日子,给他们把喜事办了。” 慕栖洲惊得站了起来:“啊?爸,这太快了吧?!” 他又惊又喜,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又有点迟疑: “这小意都还没点头呢!” 慕士诚操起桌案上的书扔了过去: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那你还不抓紧?!快,早点给我生个孙子,等我下了地府,也好跟列祖列宗汇报!” 慕栖洲一把接过书,帅气的脸上,藏不住笑: “遵命!”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本还担心慕家两老会是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这下好了,变成了催化剂。 择日不如撞日,陈格提醒的对,那English快要回来了。 他得早点把沈南意娶进门才行。 心里起了念头,慕栖洲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窃喜。 一瞬间,戒指、婚纱、酒席和未来女儿叫什么名,都已经在脑子里过上了一遍。 他走到客厅,看到苏婉云拉着沈南意的手,一起翻阅他小时候的相册。 沈南意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让他眼眶瞬间起了热气。 这一幕,竟像是期待了许久,如今成了真,一下竟有些恍惚。 苏婉云打开了一本本的相册,这些都记录着不同时期的慕栖洲。 其中有一本旧相册里,掉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 “咦,阿姨,这张照片上的人……?” 沈南意捡了起来,有些迟疑. 苏婉云拿过来,仔细一瞧,有些惊讶: “哎,这不是你吗?!” 慕栖洲皱了皱眉凑了过来,揽住沈南意的腰,接过了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学生,剪着一个齐刘海的齐耳短发。 她抱着书站在一棵大树底下,正好回眸一笑。 黑色的头发带着一些自然卷,两道剑眉之下是明亮的双眸,鼻间的那一颗痣幼嫩俏皮。 这,毫无疑问是沈南意。 “阿洲,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沈南意有些奇怪。 苏婉云看了儿子一眼:“你们小时候难道就认识了?” 慕栖洲:“小意也在士英中学念过书,但这张照片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苏婉云双手抚掌,甚是喜悦:“哎呀,这真是上天的缘分,让你们又相遇了。” 这短短半日里,她对沈南意的喜欢早已溢于言表,非常投缘。 这个女孩子性格好,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独立、坚韧,正直,人又爽朗。 比起那些个豪门娇娇女而言,丝毫不做作。 慕栖洲低头看着照片,大脑一片空白。 沈南意也是如此,对这张照片丝毫没有记忆。 “看这个角度,难道,是你偷拍我呀?”沈南意好奇地看着慕栖洲。 他的浓眉之下,一双黑眸亮得像星星,温柔如水: “照片上你在笑,兴许那会儿我就爱上你了?” 何寂说,他帮着送过情书,或许是那时拍的。 沈南意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嗔怪道: “那会那么小,哪知道什么是爱呀。” 慕栖洲抬手看表,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呀。”沈南意也觉得累了。 “明天我和绮姐还有个调解会呢,是周影爸爸的案子。” “我的沈律,又要大显身手了。” 慕栖洲为她骄傲,摸了摸她的脸颊,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沈南意羞涩地躲开,“哎呀,你……” 苏婉云笑着起身:“阿姨做了好多小蛋糕,小意你回去慢慢吃。” 慕北在一旁抗议:“妈,你今天竟然秀出了十八般武艺了啊!” “我看,我得改口喊你嫂子了,沈南意!” 沈南意羞得满脸通红:“瞎叫什么呢。” 慕栖洲心情从未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他对着慕北说道: “我发现,你还是有点聪明的。” 慕北咧唇一笑:“哎哟,谢谢哥,今年零花钱给涨点?” “必须的。” 慕栖洲拉着沈南意的手,二人十指相扣往外走。 陈格刚从二楼下来,望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老板,那我呢?” “你自己回去!” 慕北大笑,拍了拍陈格的肩膀,摇头: “格哥,我看你要失业了。我哥现在是深陷爱河,成了沈南意的小迷弟了。” 陈格耸了耸肩,姨母笑:“照着情况看,咱们很快要办喜事了。” 慕北:“那敢情好,冲冲晦气。” 这前头顾家惹出来的事,慕家平白无故吃了亏,慕北心里也一肚子气呢。 陈格想起了周影的事:“哎,你和周影也快了吧?我听说周医生爸爸的事,还没完?” 慕北眉宇一抖,垂下了眼皮: “别提这事。她知道我哥跟沈南意好了,好几天没理我了。” 他冤枉啊,他也跟慕栖洲提过,是不是给周影一个尝试的机会。 可慕栖洲心里如今装满了沈南意,一口就回绝了。 “周影可能觉得,是我故意的吧?” 慕北唇角有一丝落寞:“你说,这沈南意到底哪点比周影好啊?” 陈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满脸深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伐?” 第97章 意外 南城的夜色一如既往地灯红酒绿、璀璨光亮。 寒夜让夜空更清澈透亮,偶尔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慕栖洲在车里告诉了沈南意,慕士诚今日接她来慕宅的内情,顺便为自己今晚继续“暂住”公寓找到了理由。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小意。” 沈南意虽有些犹豫,她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但的确没理由拒绝。 毕竟,顾小芊那疯批的模样,今天在医院她已经领教了。 想来,顾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地库的灯很暗,偶尔还有几只野猫躲在车子附近取暖。 停好车后,二人十指相扣,慕栖洲手里还提着一盒苏婉云给的小点心。 是她为了沈南意亲手做的纸杯小蛋糕。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强调了,是动物奶油少糖,不发胖。 沈南意本就是吃货,自然是欢欢喜喜地收下,羡慕了一路。 “阿姨真的又美又能干,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阿洲,你真的好幸福呀。” “那就多跟着我回家吃饭,把你喂得胖胖的。” 慕栖洲刮了刮她的鼻子,正想调侃两句,耳畔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一辆货车突然从转角处冲了过来,车速极快。 没有车灯,没有车牌,目标直向二人而来。 慕栖洲搂着沈南意立刻往侧边飞身一滚,二人摔倒在地。 车子哧啦地向后一倒,与塑胶地面发出极大的摩擦声,调转车头后,又再次向二人冲过来。 这一次,慕栖洲看到,司机带着鸭舌帽,看不清人脸。 他立刻拽着沈南意躲入柱子背后,货车直直撞向了柱子,发出巨大撞击声。 车头凹陷,柱子边的水泥裂了开来,满地都是水泥渣子。 巨大的撞击声引来了外头的保安。 暗处护着的小黑及时出现,货车司机见状不对,又猛打方向盘,开着残破的车子飞速窜出了地库。 “追上去,要活口!” 慕栖洲的神情阴鸷,眼底布满了怒火,一双手青筋暴起。 他抱着惊魂未定的沈南意,嗓子发紧: “没事,没事,别怕。” 保安明显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立刻报了警。 慕栖洲搂着沈南意快速回了公寓。 半小时后,沈南意的公寓外站了好几个人。 全都是慕栖洲调来的保镖,还有好几个守在了暗处。 小黑打来了电话,车找到了,司机也在车里。 “老板,司机死了。” 慕栖洲脸色一变:“不是让你留活口?” 小黑在电话里语气怪异,汇报的情况更是非常离奇: “找到车的时候,司机就死了,闻起来特别臭,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将人拖回去了。” 沈南意端了杯热水递给了慕栖洲,眉头紧锁:“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慕栖洲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下颌抵着她的脑袋,闷声: “明天就知道了,别担心。” 车子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他们二人而来。 首要怀疑目标,自然是顾家。 但慕栖洲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顾小芊是疯了,但顾天明没有疯。 借他十个胆子,他都未必敢和慕家叫板,更何况对慕栖洲下手? 如果不是顾家,那又会是什么人? 慕栖洲见惯了各种场面,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让沈南意面临这样的危险境地。 他很愧疚:“对不起,小意,是我没有处理好。” 当初他应该快刀斩乱麻,不应该为过去的恩情所困,以至于事态失控,将沈南意拖进泥沼。 沈南意靠在慕栖洲的胸口,听着他紊乱的心跳,反过来安抚他: “我没事,我不怕的。” 慕栖洲下颌轻轻摩挲她的唇瓣,颤抖地亲了下去: “我怕,我不能失去你。”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撞击,极大地刺激了慕栖洲的神经。 他虽然已经十分警惕,但依然逃不过暗处对手的有心伏击。 “小意……” 慕栖洲的吻密密麻麻落下,低哑着声: “嫁给我,我想天天守着你。” 余音绕耳,声声撩拨着沈南意的心弦。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眼里如春水泛起波澜,渐渐起了潮意。 “阿洲,我……” 她很青涩,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的羞涩和生疏,让慕栖洲又多了几分疼惜,灵巧的舌头绕着她的香舌痴缠,引领着她慢慢熟悉他的热情。 沈南意绵软地胸脯随着慕栖洲的喘息起起伏伏,目光也变得迷离。 香舌微张,那一抹猩红让慕栖洲失去理智,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唇缠绕了上去,如磁铁一般牢牢吸附在一起,无法分离。 他的吻真诚而炙热,一个一个从唇角穿梭至舌尖,挑起、交缠,又落下,再伴着鼻息的热气移至沈南意的下巴、脖颈,锁骨,让她整个人伴随着这股热情,开始微微颤抖。 沈南意的手自然而然的环绕在他的脖颈,头低低向后仰,任由慕栖洲的吻从锁骨开始慢慢向下移。 慕栖洲温热的手从她的衣摆下角伸了进去,滑过她细嫩的肌肤,摩挲着她的背。 一股股地电流穿透肌肤,抵达全身每一处毛孔,让沈南意全身绷直。 慕栖洲的吻又热又烫,每经过一处,就如火烧一般,燎得沈南意喘息不停。 “我,我好热。” 她甚至感受到了有一处的地方,硌得她的侧边大腿都觉得疼。 她又热又难受,情不自禁地扭动,想调整位置。 “宝贝,你再动,我真的憋不住了。” 慕栖洲的眼眸变得又深又沉,浸染了春意,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叹息着、吮吸着、亲吻着,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沈南意抱了起来。 “啪”! 客厅的吊灯落地,溅起了星火点点。 巨大的声响和满地的碎渣,吓得两人呆在了原地。 “老板,出什么事了?” 门口的保镖听到了动静,疯狂地敲门。 沈南意的眼睛还泛着红,双唇红肿,领口处的衣裳凌乱。 她刹那间反应了过来,立刻从慕栖洲的怀里跳下来,捂着脸倏地逃回了房间。 慕栖洲的怀里一空,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无奈地苦笑。 这灯,真的是他奶奶的煞风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轻抚了把脸,调整了情绪。 慕栖洲走到门口,吩咐保镖: “灯坏了,清理一下。” 保镖手脚麻利地进屋,三下两下就将满地玻璃渣打扫干净,又出去了。 慕栖洲摸了摸鼻子,走到卧室门口敲门。 沈南意不应,房间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他喘了口气,扶着门低笑,转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 沈南意捂着被子,根本睡不着。 她的脸通红,满脑子都是刚刚和慕栖洲亲昵的画面。 刚刚她们在干什么? 她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小意,睡了吗?” 门口是慕栖洲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依旧让人酥麻无比。 沈南意咬着被子,不敢吭声。 声音消失,床头的手机亮了。 是慕栖洲发来的微信。 【宝贝,我爱你。刚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你。嫁给我,好吗?沈南意。】 沈南意咬着唇,低低地笑着,心跳得厉害。 慕栖洲,这算是在跟她求婚吗? 慕已成洲:沈南意,我知道你没睡,快回答我。 慕已成洲:嫁给我,好吗? 慕已成洲:沈南意,你再不回答,我就要从阳台跳下去了。 沈南意握着手机,扑哧一笑,纤细的手轻按着键盘,回他信息。 Y个小目标:哪有人在微信上求婚的。 慕已成洲:那你开门,好不好? Y个小目标:不好。我困了,睡了。 慕已成洲:…… 慕栖洲握着手机,唇角弯起。 他修长的手指在唇角敲动,在想着如何给沈南意一个难以忘记的求婚仪式。 他知道沈南意是因为害羞才躲在房里,他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慕已成洲:我爱你,睡吧。 Y个小目标,信息正在输入…… 许久,沈南意终于回了一句:晚安。 慕栖洲将手机抵在下颌,头枕着沙发,满心都是欢喜。 他忍不住发了信息给蒲世杰:哥们要结婚了。 蒲世杰:卧槽?!这么快! 慕已成洲:我忍不住了,今晚差一点。 浦世杰:哎呀,恭喜啊,你终于开窍了!!日子定了吗? 慕已成洲:还没有,我想给她个惊喜,准备求婚。 蒲世杰:激动地搓手。这事交给我,我来办。 慕已成洲:真的?够义气! 蒲世杰:那何寂要不要通知他?哎,这事你看…… 慕已成洲:要。那么多年兄弟,我亲自告诉他。 浦世杰:对对对。 慕栖洲翻开何寂的微信,发了条信息。 【阿寂,我要向小意求婚了,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那一头没有回复, 慕栖洲等候了许久,终于有了回应: 何寂:恭喜! 慕已成洲:抱歉了,兄弟。 何寂: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哥们懂。小意是个好女孩,好好爱她。 慕已成洲:多谢了,兄弟。 何寂:兄弟如手足,女人……哎除了小意之外,都是衣服。我要回到我的大森林去了。 慕栖洲提唇,肆意一笑,早已将煞风景的那幕抛诸脑后。 他的手摸着自己的唇,齿间还残留着沈南意的味道,让他血脉喷张。 不行,还得再去冲一把冷水。 第98章 温泽 次日一早,刑侦队的王昊亲自来到了公寓。 沈南意很吃惊,嘴里的吐司差点掉在了地上。 同样吃惊的还有王昊。 “南意,慕总怎么在你这里?” 沈南意不知该如何解释,慕栖洲已率先开口: “王队,昨晚突发情况,我不放心小意一个人。” 王昊摸着脑袋,支支吾吾,低头找笔,嘴里还在自言自语:“都喊上小意了?” 沈南意脸一红:“舅,昨天那司机咋死的?” 提起这事,王昊的脸沉了沉,一脸严肃: “这个事很离奇,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大早来找你们的原因。” 沈南意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王昊:“货车司机当日撞你们的时候,你们亲眼看到他是活着的?” 沈南意和慕栖洲都十分确定地点头:“当然。” 王昊扯了扯嘴角,脸色颇为难看: “法医鉴定,这个货车司机至少死了3天了。” “什么?” 沈南意不敢置信,情不自禁地握住慕栖洲的手,二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呢?当天他还开车猛打方向盘撞我们呢。” 慕栖洲显然比较冷静,他回握沈南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队来,显然是已经查到了尸体的来源?” 王昊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颇为刺眼,故意避开了视线: “没错,是南城医院太平间丢失的男尸,经过信息核对,是三天前死于心肌梗塞的中年男子。家属正准备领回去火葬。现在出了这么离奇的事,简直……没办法跟上头说啊。” 沈南意提了一口气:“有鬼?” 昨天在停车场,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她压根来不及反应。 王昊:“你们跟着货车的那个保镖,一口咬定他全程跟着直至货车停下,中途没有跟丢过。最麻烦的是,根据物业提供的监控显示,货车在进小区时被拍下过司机的正脸,的确是那具丢失的尸体。” 事情太过诡异,已经远远超过了顾家能使的手段。 慕栖洲倒吸了口冷气。 他昨天的怀疑,得到了验证。 可是,这件事若不是顾家所为,又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他和沈南意四目相对,同时想到了那具恶灵。 二人的手,握得更紧。 王昊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简单做了笔录之后,便匆匆离去。 临行前,他拉着沈南意的袖子走到一旁: “你和慕总谈恋爱,阿雨知道吗?” 沈南意的脸通红:“舅,你怎么……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昊一甩头,眼神复杂:“哎!走了,走了!臭小子不争气!” 慕栖洲默默走到沈南意身旁,揽住了她的腰肢,附耳低笑: “你舅生气了。” 他从王昊的眼神里得到了信息,那就是蒋英雨喜欢沈南意的事,除了沈南意之外,众所周知。 他很庆幸,自己抓住了机会,颇有点得意。 沈南意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满: “上一次我喊舅,你不是还生气了?” 慕栖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笑容难以抑制: “上次是上次,以后我也跟你一起喊他舅。” 兴许,王昊会被他气死。 “阿洲,那具恶灵又出来了。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 沈南意双手相交,搓着掌心,目光复杂地望着慕栖洲: “它的目标是我。” 慕栖洲眼底一凛,知道她又想多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灵异之事,他是外行,但他不能袖手旁观。 他也不会任由沈南意将他推开。 “你还记得上一次三清观的一得道长吗?之前西郊地块的法事做的不错。或许,我们可以请他做法一试?” 无量道长尚未出关,眼前能用得上的,也只有这个一得了。 “行。”沈南意不想让慕栖洲过于担忧,满口应承了下来。 她对这个一得道长的看法有所不同,总觉得他身上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 这种怪,是她作为摆渡人的直觉。 一得的那双眼仁比寻常人黑,又幽深如潭,总让她觉得发毛。 但蒋英雨不在,她又是菜鸡,不敢说这个直觉一定是准确的。 这件事,还是应该趁着晚上去问问阿卢为好。 还有温泽那个小鬼。 上一次在天台,温泽看到恶灵立刻就跑了,他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陈格的车已经到了楼下,慕栖洲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沈南意单独开车。 沈南意无奈,只能与他一起上了车。 “我们公司就在两对面,以后可以每天一起。” 慕栖洲拉着她的手,忍不住又牵至唇边亲了一口。 沈南意羞得低下了头,轻声抱怨: “陈格还在前面呢。” 慕栖洲将她的手捏得更紧,凑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让他这个单身狗妒忌。” 陈格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清咳了两声: “谢谢老板,还是当我死了吧。” 他一个秘书,活得容易么? 挨骂挨打也就罢了,现在大清早还要被硬塞一波狗粮。 还扎他的心,真是惨绝人寰。 …… 沈南意准时到律所参加调解会。 几分钟后,她拿着资料的手,开始颤抖。 “绮姐,你说这个跳楼的男孩子,叫温泽?” 罗绮抬起头,透过黑框眼镜答道:“没错,有什么问题?” 沈南意扶额,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这个温泽,不就是天悦会那个小游魂吗?! “原来死了快半年了……” 沈南意纤细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满肚子忧思。 看来,真的很有必要认真跟这个小鬼见上一见。 温泽的父母来了,两口子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 温泽是他们的独养儿子。 自他跳楼后,五十不到的两口子,双鬓都白了。 他们言辞犀利,语言丰富且有逻辑,无论罗绮方如何解释,始终坚持是医生误诊,导致儿子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才跳楼自杀。 温父薄唇紧抿,眉头皱成了川字纹: “我儿子不是抑郁症,又怎么会跳楼自杀呢?” 温母情绪更为激动:“就是你们这帮庸医,才害死了我儿子。” 沈南意翻看了资料,温父温母都是有名的985高材生,在各自研究的领域都是数得上名的专家级人物。 “你们知道温泽平日里都有什么爱好吗?” 沈南意蓦地一问,两口子愣了愣:“爱好?他喜欢钢琴,已经过了十级了。还有编程、无人机、画画也很不错。除此之外,我们也很注重他的身体素质,他还会打篮球、棒球、足球等等。我的儿子是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年年得三好学生的。就是上了高一后,学习压力大了,他抑郁了……” 沈南意指尖默默转了转笔,抬眼望着这对陷入悲伤的父母:“你们知道他爱打游戏吗?” 温父摇头:“胡说。我儿子平日里学习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打游戏?!” 温母插了一嘴:“偶尔偷偷用我们手机,被我们发现后严厉批评,就再也没提过了。我和他父亲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他高中这么关键的时期,怎么能玩手机呢?这是坚决不允许的。” 温父重重地点头,想起自己的儿子,痛心疾首: “我的儿子若是得到及时治疗,好好活着,日后定然是清华北大的好苗子啊!” 清华北大? 沈南意想起在蒲世杰的游戏房里如鱼得水的温泽,叹了口气。 眼前这对高知父母,显然对自己孩子的真实想法一无所知。 沈南意坐在他们的面前,听他们诉说对孩子的疼爱,只觉得窒息。 调解会依旧是驴头不对马嘴,双方各说各话,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沈南意抬手看表,散会后,便去了天悦会。 …… “说说,为什么要跳楼?” 沈南意拉着张椅子,坐到了温泽面前。 这小鬼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游戏打得昏天黑地的,眼眶都凹陷了。 温泽拎起桌边的可乐灌了几口,打了个嗝: “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沈南意闷哼了一声,吐槽:“当然是见到了你爸妈啊。” 温泽停下了打游戏的手: “我爸妈?你怎么知道我爸妈?!” 沈南意将她父母打官司的事情,和温泽简单说了说。 温泽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这事闹的。” 他抬了抬唇,又抓了抓脑袋: “其实,我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第99章 跳楼的真相 掉下楼? 不是自杀? 沈南意有些吃惊。 这个说法,与目前了解的情况大相径庭。 温泽吐了吐舌头,面带羞涩:“我喜欢上了我们班一个叫小月的女孩,我还偷偷给她写了情书。她也给我回了小纸条。结果被我妈给发现了。她大发雷霆,要找小月的家长。我一慌,就站到了天台上。” 沈南意一愣,“这事,你爸妈可没提啊。” “当时我就是想吓吓他们,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有一股风刮了过来,我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 天台到地面,不过数秒,他彻底嗝屁了。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是自杀,而是,有东西杀了你。” 那股风,是什么东西? 温泽点头,又摇头。 沈南意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后来仔细想过,那股风,有可能就是那天想要杀你的恶灵。” 那一团黑色的浓雾? “我掉下去之后,魂魄就离体了。但是爸妈看不到我,也没有人来引路,我就东晃西晃,后来遇到了一团黑雾,就是那天想杀你的那个。” “那团雾会说话。他告诉我,若是想留在人间,可以教我附身之法,但是,前提是必须听他差遣。它教我附身,实际上是想让我吸人血供养他。我可不想做坏事。而且,我还怀疑是它杀了我。他发现我不听话,就想吞了我的魂魄,所以我不停地换人附身,就是为了躲开他。” 沈南意恍然大悟,难怪他见到恶灵那么惊恐:“原来如此。” 温泽:“姐姐,你可以消灭它吗?我看它特别害怕你的天罡印。” 沈南意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它既然在人间作乱,祸害人命,就不能留它了。” “不过你爸妈不清楚真相,他们一直认为你是因为抑郁症跳楼。” 温泽挠了挠头:“他们管得太严了,所以争吵的时候,我说我抑郁了。结果他们带着我到处看医生,把我都弄烦了。” 沈南意叹了口气,惋惜:“你的爸妈很想你,一直哭呢。” 温泽垂着头,双手握拳,没有吭声。 “你想回去见见他们吗?” 温泽摇了摇头。 沉默了许久,他抬头,双眼通红:“他们会失望的。我这么不争气。” 沈南意心头一窒。 她拍了拍温泽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在天悦会呆着吧。姐姐帮你。” “谢谢姐姐。” …… 沈南意从天悦会出来后,便去了松江路口的馄饨摊。 她要在这里等阴差阿卢。 陈叔给她下了碗馄饨,老惦记她了: “怎么好长时间没来了?” 沈南意高兴地搓了搓手,闻着馄饨的香味就上头: “哎,别提阳间的事了,差一点就让人给嫩死了。” “哟,还有人敢对你下手?真是活腻歪了。” 陈叔擦了擦手,颇为不忿:“敢情英雨不在,他们都这么对你了?” 沈南意吃了几口馄饨,示意陈叔别急: “没事,都解决了,别担心,叔。” 阴差阿卢没多久就到了,拉着张板凳一屁股坐下。 他眼里都是促狭:“可以啊,9527,我夜里去找了你几次,边上咋都有个男的?” 沈南意脸一红,埋头苦吃:“你怎么也不喊我啊。” 阿卢叼着根牙签,示意陈叔下碗馄饨,笑得阴阳怪气: “哪敢呐,那人身上阳气很重。你男朋友?” 沈南意低头吃着馄饨,鼻间轻哼,嗯地一声,算默认了。 阴差阿卢的脸上,那一抹微笑挂不住了,“你说真的啊?” 沈南意抬眼,嗫嗫地说:“就……哎,你别管这个。我和你说那恶灵的事。” 阴差阿卢哼了一声,叼起了烟,冷不丁冒了一句: “阿雨回来非削死你不可。” 沈南意切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我师父怎么会舍得削我。” 阿卢吐了口眼圈,绝望地摇头,手指点了点桌子: “说正事,那恶灵怎么了。” 沈南意将恶灵害死温泽又附身尸体害人之事说了说,问道: “我下午还去过太平间,那具货车司机的尸体附近,根本没有魂魄的气息。据温泽说,它会吞噬魂魄提升灵力。咱们地府就没个行动,还让这种东西留在世上祸害人?” 阴差阿卢丢掉烟头,用脚一碾:“上一次它袭击你,我就汇报上去了,但不知为何上头一直没给回复。不管他,冲着它几次对你动手,我去灭了它。” 沈南意一喜,激动地搓手:“怎么做?” “诱敌。” 阴差阿卢眯起了眼睛,附耳在沈南意的耳畔说着计策。 沈南意频频点头:“好,我去安排。” …… 沈南意回到公寓,差不多是晚上11点了。 慕栖洲穿着睡衣,靠在沙发上看文件,看到她立刻就迎了上去。 “回来了?问得如何?” 沈南意脱下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脸色一红: “你怎么又赖在我这里?” “小没良心。” 慕栖洲搂着她的腰,凑在她的脖颈闻着她的香气: “最近这么危险,我当然要时刻守着你。” 沈南意转身,眉眼一弯,摸着慕栖洲的脸安慰道: “别担心,我可是地府入了编的9527,背后有人。” 慕栖洲提唇一笑,高挺的鼻子与她的俏鼻蹭了蹭: “那当然,你可是最棒的沈南意。” 沈南意洗完澡后,一身白色休闲珊瑚绒睡衣,干净又可爱。 沐完浴后,小脸白皙粉嫩,慕栖洲忍不住对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 他搂着沈南意,一同躺在沙发上看最爱的《超能陆战队》。 “顾家的事,彻底解决了。” 慕栖洲摸了摸她刚刚吹好的头发,黑丝顺滑,香味扑鼻。 他们这几日用着同款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沈南意抬起眼望着他:“嗯?这么容易?” 慕栖洲轻轻啄了啄她水嫩的红唇: “顾天明是个识时务的商人。” 他知道顾小芊和慕栖洲二人的关系不可挽回,自然是选择最有利顾家的路。 那就是不和慕家为敌。 顾天明将顾文顾武两兄弟呵斥后,又亲自上慕栖洲的办公室道歉。 “我听罗绮说,顾小芊今天被转去了私家养护医院了。” 慕栖洲轻嗯了一声:“顾天明送她去英国了。” 沈南意俯靠在慕栖洲的胸口,手指无绪地在他身上划着: “也好,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慕栖洲被她指尖的一笔一划,勾得神思游离,气息沉重。 他的大手将沈南意向着自己的胸口一压,下颌抵着她的头,嗅着她头发丝的香气。 慕栖洲修长的手指缠着她的头发,把弄着: “他们不会再对你下手了。” 没有什么能够再阻挡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慕栖洲今天偷偷去选好了钻戒,定制款式是加急又加急。 他很急,求婚仪式所需的一切,都交给了蒲世杰去安排。 但这个季节的鲜花要从国外空运过来,场地也需要布置。 蒲世杰拍着胸脯喘大气说,最快也要三天后。 慕栖洲只能按捺住自己焦躁的心,静待着日子道到来。 三天后,只等她点头,沈南意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慕栖洲心里的喜悦无法言表。 他一个翻身,将沈南意压在了身下,俊朗的脸与她贴得紧紧的。 密密麻麻的吻从额头、鼻间落到了唇角,他的气息逐渐厚重,吻得力度也深了许多。 沈南意纤柔的双手触摸着他裸露的胸膛,热得烫人。 慕栖洲被她的指尖触碰,胸口激剧起伏,让她也不由得跟着喘息。 他的吻时而温柔、时而霸道,一双漆黑的眼眸微微垂着,沁着销魂蚀骨的爱意,如浪潮涌起又落下,将沈南意包围在他的领域里。 沈南意的手慢慢攀至他的脖颈,深情又稚嫩地回应着他。 “小意,我想要你。” 慕栖洲压抑地喘着粗气,附在她的耳畔,烫得燎人。 落地窗外,开始飘起了雪花。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第100章 差一点先生 “沈南意,我爱你,我想要你。” 慕栖洲吹着热气在她的耳畔呢喃,顷刻点燃了沈南意心里的火苗。 她的双眸微湿,眼底泛红,有些喘不过气。 “慕栖洲,我也爱你。” 慕栖洲心头的闸门轰然开启。 他的大手急促又慌乱地解开她睡衣的扣子,又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洪水猛兽顷刻便要释放。 “啪”地一声,巨响。 二人猛地从高处掉落在地,惊魂未定。 沙发……塌了! “啊呀!” 沈南意的脑袋磕到了地上,额头瞬间起了个肿包。 慕栖洲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肘处碰到了地,又被沈南意压到,有些吃痛。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摸着额头,一个扶着手,瞬间失笑,继而摇头爆笑。 慕栖洲的睡衣扣子全开,裸露着一身性感的腹肌;而沈南意头发凌乱,衣服扣子也开了好几个,胸前的丰润隐约露出,惹人上火。 慕栖洲垂眼喘着粗气,无奈又恼火: “宝贝,明天就换个沙发!最好,让我给你换个房子。” 沈南意捏着胸口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讨厌啊你,赔钱。” 慕栖洲伸出手,捏了捏她红晕未散的脸颊,憋了一口气: “我去冲个澡。” 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再不去冲一把冷水,他快要原地爆炸了。 沈南意低头扣好了扣子,看了看沙发,好生奇怪: “这个沙发腿是实木的,也这么容易断?” 她透了口气,听着浴室里的淋浴声,偷偷摸出了手机。 沈:呼叫海王,救命。 胡茵茵立刻回了信息:天塌了?还是慕栖洲不行了? 沈:那个什么你比较有经验。就是那个那个的时候,一般会有意外情况发生吗? 胡:哪个哪个的时候? 沈:你懂的。 胡:啊!天呐!你们成了?! 沈:并没有…… 胡:什么?!他不行?! 沈:不是不是!就是快到哪一步的时候,总出意外。 沈南意将这难以启齿的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顺便求教: “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胡老湿立刻上线,发来了百度百科。 【男性在00XX的情况下受到外力干扰,很容易引起X功能障碍。】 沈南意:这么严重? 胡老湿:你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怎么这么多意外? 沈南意:……那怎么办? 胡老湿小课堂开课了: 相信我,他今天肯定吓坏了。你回头挑个好日子,好好准备准备,鲜花、蜡烛、性感吊带睡衣,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沈南意:听君一席话,像读小皇叔,豁然开朗。 胡老湿:征战沙场多年,只为此刻奉上经验值。V我50! 沈南意biu发了个红包:100,不用找。 胡老湿:他日你俩洞房花烛完成大业,苟富贵,莫相忘。 沈南意大笑:跪安吧。 …… 浴室里,慕栖洲冲了一把冷水冷静下来,也拿起手机。 他发了条微信给蒲世杰:你第一次的时候,顺利吗? 蒲世杰:阿洲,你开荤啦?!失败了? 慕已成洲:呸,谈不上失败,就是差一点。 他把这几次的情况跟蒲世杰说了说,又问道: 是不是我太紧张了? 微信那头蒲世杰早已笑成了猪叫声。 差一点,又是差一点。 他发来了语音:差一点先生,看来你想破个C,还得挑个好日子。别是顾小芊那事给你整出阴影了?你ED了? 慕已成洲:放你的屁,你才ED。 蒲世杰:挑个好日子,烧个香拜一拜,然后就嘿嘿嘿…… 慕栖洲唇角一弯:有理。 …… 两大海王拿着三叉戟,哼哼哈嘿,各自在教着自己的徒弟。 慕栖洲从浴室出来,只用浴巾围住了下边,身上还滴着水氤氲着热气,又欲又撩人。 沙发坏了,今晚自然是没办法睡了。 他走到沈南意身后搂着她,脸凑到她雪白的脖颈摩挲: “晚上,在你床上挤一挤。” 沈南意捏紧了手心,耳根通红:“你,你让陈格接你回去。” 慕栖洲轻咬她的耳垂,吹着热气:“我不,要不一起去我家?” 沈南意低头,抿唇笑:“才不要。” 慕栖洲亲着她的脸颊:“放心,今晚不碰你。” 他一把抱起了沈南意,往卧室走去。 沈南意满脸通红,手挂在他的脖子,把自己藏在他的怀中,大气都不敢出。 那么重要的时刻,自然是要先烧个香,昭告天地,拜一拜的。 两个人心里都无比认同海王的建议。 这一夜,慕栖洲老老实实地搂着沈南意,睡得很踏实,没有逾矩。 沈南意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猫睡得很香,偶尔会翻来翻去。 她软软糯糯的,很香。 慕栖洲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温暖的团子,很踏实。 次日,二人依旧是同车出行,各自上班。 沈南意上午先去了一趟温泽生前的高中。 下午回到律所后,拉上白辰准备去找温泽的父母。 临出发前,罗绮面带狐疑:“你真的有把握,能和这对夫妻沟通?” 前后开了那么多次调解会,她这个骁勇善战的资深大律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她不信沈南意有什么好主意。 沈南意一摊手:“不然,大师姐您有更好的法子?” 罗绮仔细一想,的确没有。 对方执念极深,甚至动用了媒体和双方背后的关系,以至于被告的几个医生如今备受困扰,正常的看诊都受到很大干扰,不单单是名声的问题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加油,我看好你!”罗绮一拍屁股,走了。 “师姐,你不去?” 罗绮的背影在扬手:“我跟陈师兄约了午饭,他介绍媒体的朋友给我。” 对方有媒体撑腰造势,他们这头也不能落在下风啊。 凡事都要做足万全准备,才有胜算。 罗绮向来做事周密,滴水不漏。 沈南意佩服。 “学着点,看看,什么是大师姐。” 沈南意拍了拍白辰的肩膀,语重心长。 白辰一勾手,嬉皮笑脸:“师姐在牛,还能牛过我师父,未来的慕太?” 沈南意噌地脸通红,打掉肩膀上的爪子: “八字没一撇的事,少放屁。” 白辰暗笑,压低了声:“意姐,听说你都见过慕总的父母了。啥时候办喜事,我掏空口袋,给你随个份子。” “哟,小白阔气,准备随多少啊?”沈南意眯起了眼睛打趣。 白辰双手插兜,摸了摸,掏出了口袋:“额……空气?” “哈哈哈哈哈!” 沈南意笑岔气,提起了包往外走:“就知道你这个臭小子没放好屁。” “师父,你再不努力接点活,咱们可真的吃空气了。” “上回分你的几十万提成呢,你泡妞都用完了?”沈南意咂舌。 上次那单宰了西投置业1500万的大CASE,佣金到手三七开,小白拿了三十多万。 小白咧嘴一笑:“那还不是贴给了你,贴吧雇水军可花了不少。” “哈哈,好徒儿,为师给你报销。” “师父,大气!!!”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淮海路87号的津南大厦。 这里靠近市区CBD,大多户型都是大平层,住里头的多数是高知和新贵。 沈南意来到2702的门口,按了按门铃。 很快,温泽的妈妈来开门。 “是你们?”她扶着门,很警惕。 温泽的爸爸闻声而来,一双疲惫的眼睛从眼镜后露出不悦: “你们来做什么?” 沈南意开口:“两位,我们可以进去说话吗?” 温泽的妈妈稍有犹豫,但基于良好的修养,她还是拉开门,让沈南意和白辰进来。 沈南意一进客厅,竟然发现沙发上,坐着周影。 “周医生,你怎么来了?” 她显然也很意外:“沈律师,你们怎么来了?” 温泽的爸爸妈妈显然与周影的聊天颇为不畅,二人坐在沙发一侧,神情很不耐。 “既然你们都认识,那我们索性一起摊开来说。和解,是不可能的。” 温泽妈妈啜泣:“我们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都是你们这些庸医害的。” 沈南意头大,翻来翻去,都还是这些话。 周影耐着性子:“我们对温泽的事很难过,我父亲已经快七十岁了,为这事也日夜叹气。我今天来,也是希望看大家是否可以妥善解决,我们也可以做一些经济上的补偿……” 沈南意心底咯噔了一下,完了。 果然,温泽妈妈立刻就炸毛了: “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们想讹钱?!” 第101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泽的父亲很愤怒。 茶杯一放,声音都变了:“你看看,我家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周影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走你走!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 温泽的父亲拉下了脸,下逐客令。 周影面红耳赤还想再说些什么,沈南意拦住了她。 “温爸爸、温妈妈,您二位先消消气。小周医生心直口快,她没那意思。能让我说两句?” 温泽爸爸没好气:“你说。” “温泽的抑郁症,您二位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苗头的?” 沈南意这个问题一出口,周影明显不悦。 这个抑郁症都是没有证据的事,为什么沈南意要这么问。 沈南意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肢体接触让周影神情有些不自在,一把抽了开手去。 温泽的妈妈听着这三个字,气稍顺了些。 她回忆道:“应该是高三上半年,他学习压力大……” 沈南意垂下眼,轻轻说了一句:“是您发现他手写的情书的第二天,对吧?” 温泽妈妈惊讶地站了起来,变了脸色,差一点站不住。 温泽爸爸立刻扶住了自己的妻子,大声呵斥: “你胡说些什么!” 沈南意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眼前的这对夫妻: “他偶尔会偷拿手机,打打游戏。这些都无伤大雅。但那天您发现他早恋的小纸条,这犯了你们的大忌。” “你们爱子心切,和温泽大闹了一场。温妈妈,第二天你就私下找过那个女孩。对吗?” 温泽妈妈脸色煞白,死死地攥住温爸爸的手。 “那个女孩很懂事,她疏远了温泽。可是,你们没想到的是,温泽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变得易怒,狂躁,嚷嚷着说自己有抑郁症。我说的对不对?” 温泽父母双双跌坐在沙发上,垂头不语。 “这一件事并不是秘密,那个女孩和温泽的班主任都是知情人。我去了学校一问便知。” “温妈妈,您在争执中脱口而出说找过那个叫小月的女孩。所以温泽情绪失控站到了天台之上,对吗?” 沈南意的话,一字一句很注意措辞,但事实依旧像刀锋划过,温泽妈妈捂着脸泣不成声。 “呜呜呜……是我害死了我的儿子!” 沈南意心有戚戚焉,她站了起来,试图安慰: “其实,温泽根本没想过死。那是意外,您不要自责。” 可是,强烈的思念之情和愧疚压倒了温泽妈妈,她哭得越发厉害。 温泽的父亲瞬间变得苍老许多。 事实太过残忍,他难以接受。 他手指着沈南意怒骂: “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逼死我老婆?你从我家里滚出去!滚出去!” 沈南意被他突如其来高声的呵斥吓得倒退了一步。 温泽的爸爸情绪失控,开始上手,拖着白辰就往外赶。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就是你们害死我儿子!现在还要来害我老婆!滚!” 一行人屁滚尿流地被轰了出去。 沈南意的公文包“歘”地一声,被温泽爸爸扔了出来。 门随后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 白辰皱了眉,捡起了公文包,拍了拍递给了沈南意: “意姐,知识分子发飙,也忒恐怖了。” 周影的面色一沉,目光变得清冷: “沈南意,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给我一个机会坐下来和解,你非要来搅和了。” 沈南意有些诧异周影对自己的态度: “周医生,我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 周影鼻子闷哼了一声: “不需要你。我会和罗绮律师说,希望不专业的人不要插手这个案子。” 白辰有些看不下去,他觉得周影在故意针对沈南意。 “周影医生,沈律师说的都是调查出来的事实,怎么不专业了?” 周影拉下了脸,转身就走:“我想,我没必要再和你们继续说下去了。” 沈南意攥着公文包,一头雾水:“哎,周影!我是哪得罪你了?” “白辰,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 白辰摇头,手一摊:“母鸡呀。” 回律所的路上,罗绮在电话里笑出了猪叫声。 “幸好我没跟你们去,否则,我怕我忍不住和他们打起来。” 沈南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证据摆在面前,奈何他们叫不醒啊。” 罗绮:“谁能接受得了是自己逼死了儿子的事实?能理解!且还有得闹。”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是意外?” 那自然是温泽本人说的呀。 但沈南不能这么说。 她只能随便扯个理由敷衍过去: “猜的,天台风大,孩子站那不得哆嗦两下,这脚下一滑……”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这个事,说到底就是温泽的父母愧疚和自责太深了。 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为了活下去,只能将矛头转移到他人身上。 不断地通过这样的行为,在潜意识中灌输给自己: 错不在我。 心理学上,这叫逃避行为,是自我防御的心理机制。 白辰想到那对夫妻的态度,摇了摇脑袋: “意姐,我看这个事难办,这孩子都没了,这就是个死结。” 沈南意默默敲了敲手指,没错,这个案子的关键,还是在温泽身上。 温泽虽死,可魂魄还滞留在人间。 想来,他心中也是不甘,所以才憋着这一口气至今。 可温泽也同样困在自责的情绪之中,不愿意面对他的父母。 这两厢都在逃避问题,该如何让他们敞开心扉呢? 沈南意揉了揉眉头,发愁。 一进律所,迎面就遇到了温博。 温博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对着沈南意特别客气。 “沈律师,今非昔比了,何必还要如此忙碌呢?” 沈南意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他: “温律,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博挤了挤眼,一脸谄媚:“看不出来,沈律师的手段,女中翘楚啊。日后还要多多提携小弟。慕氏那么大的集团,罗律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啊,小弟一向对沈律师你都非常看好的。” 这狗东西,今天嘴巴里连英文单词都不蹦了。 沈南意从他的话里话外,都听出了酸溜溜的醋味了。 合着,这是在说她靠手段上位呢。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怪不得最近来律所上班,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她一走近,那些人便不说话了。 原来都是在议论她。 “温律师你太客气了。我不过是浩天的小律师,若说手段,哪里及得上你呢。你若是愿意,大可上对面的慕氏直接上位,我听说城里的那些豪门太太都特别喜欢您呢。” 大庭广众之下被沈南意戳破了脸,温博的笑容明显挂不住: “沈南意,你不过是新人代旧人罢了!哪个富家子弟不是图新鲜,你别太得意!” “哎,温博,不是你先起的头,怎么说着说着,你还不乐意了,开始扬沙子了呢?” 沈南意弯起唇角,讥笑。 温博一甩油光蹭亮的大背头,“哼,走着瞧。” 沈南意对着他的背影笑:“我不太喜欢走,我喜欢坐车。” 白辰接过话茬,笑得更大声:“别走着瞧啊,我喜欢躺着看。” 两人一个give me five击掌,乐不可支。 “哈哈,意姐,气死他。” …… 正说着,慕栖洲打来了电话。 沈南意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 慕栖洲的声音向来低沉又带着磁性,听起来心情不错: “回律所了?” “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沈南意莞尔一笑,悄悄走到了角落位置。 白辰非常识相地离开。 “四点了,我们已经分开了7个小时。我想你了,小意。” 慕栖洲从未觉得分离像现在这样难以接受,度日如年。 这一整天,他时不时就抬手看表,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沈南意被温博这么一闹,心情也很不爽。 这个破班,真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要不,我去找你,我们一起下班可好?” 慕栖洲的声音很明显提高了几分: “真的?四点半我有个董事会,五点一定可以结束。你等我半小时,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电话里还夹杂着陈格的叫声:老板,五点才起个头,怎么结束得了。 慕栖洲:闭嘴! 沈南意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低下头甜笑:“好。” 慕栖洲忍不住在电话里亲了亲:“快来,我等不及想抱你了。” 沈南意心头一悸,丝丝泛甜。 和喜欢的人谈恋爱,感觉真不错。 她快乐地拎起包,对着白辰一甩手:“姐姐先撤了。” 白辰端着水杯,在身后问道:“可是罗绮说要开会啊?!” “全权委托给你了,白弟弟。” 白辰无语。 得,恋爱大过天。 恋爱中的女人,你最好别惹。 第102章 我这个人比较念旧 慕栖洲给了她慕氏大厦的最高通行权限,沈南意靠刷脸畅行无阻。 他果然等在办公室,一见到沈南意就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亲个不停。 沈南意笑着躲开:“你弄得我好痒啊。” 慕栖洲将她搂得愈紧,还厚着脸皮凑在她耳边吹气: ’“哪里痒?” 沈南意脸都涨红了:“讨厌。” 从前那个冷面阎王像是消失了一样。 如今的慕栖洲像火山喷发了似的,炽热无比。 他拥着沈南意,下巴在她的脖颈来回地磨蹭: “真不想开会。” 沈南意笑得不行,她转过身摸着他的脸颊,一脸正色: “好好工作,不许翘班。” 慕栖洲满眼都是笑,黑眸比从前更亮,眉目间都是俊朗之气: “收到,队长。” 陈格在门外敲门:“慕总,会议时间到了。” 慕栖洲依依不舍地摸着她的脸,亲了亲,语气黏得发腻: “等着我,很快。” “好。” 沈南意环顾四周,先前那些个大白的摆件,都已经不见了。 办公室内一下空旷了不少。 她想了想,也是。 听说那些个大白,都是顾小芊这些年陆陆续续送的。 慕栖洲看来是彻底和她撇清了关系。 她坐在慕栖洲的转椅上,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保洁大姐走了进来。 沈南意瞬间发出惊喜的叫声:“阿姨!” 这个保洁大姐,是陈红的妈妈陈少清。 沈南意一向喊她叫陈姨。 陈姨特别高兴,放下水桶立刻拉着沈南意: “小意,怎么是你啊。” “我来找慕总的,他开会去了。” 陈姨拍了拍她的手:“这可真巧了,好些天没看到你了呢。” “您在这工作得如何?还习惯吗?” 陈姨麻利地带上手套,边干活边和沈南意唠嗑: “习惯!习惯!陈总监对我很照顾,我们主管啊人也很好,同事们都好相处。这都多亏了你啊,小意。” 沈南意很欣慰,但功劳可不在自己:“您别谢我,得谢慕总和陈格才是。” 陈姨笑得很开朗,她来这工作后,整个精神面貌都大不一样了。 “那是当然要谢的,要不是他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我现在哪能这么快还上账啊。还有你啊,小意,你一下子给我打了四十万,我当时就吓坏了呀。” “这么多钱,我也不知道哪天能还给你啊!” 陈红找回来的钱和借贷的钱七七八八一算,最后的差额是四十六万,沈南意的四十万一下子解决了陈姨的大问题。 剩下的六万陈姨早就陆陆续续地还上了。 如今,高利贷那边的帐,算是彻底地清了。 “陈姨,我做了个大项目挣了点钱,您别担心。这个钱你慢慢还,不用有压力的。” 陈姨用手抹着眼泪,感动得无以复加: “你这个孩子,前些天忙些什么呢,我打给你,你都没空接。” “没啥,工作的事有点忙。我也想你,你看,咱们在这又见上了,真是心有灵犀啊。哈哈!” “没错没错,呵呵,阿姨回头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明天给你送到律所去,好不好?” “那可太好了!我最喜欢你做的油焖鸡了。” “没问题!小姑娘啊太瘦不好看,你就是要多吃点才行,你看,这阵子不见,你又瘦了。” 沈南意左右瞧了瞧自己:“有吗?我怎么觉得我自己胖了呢?” 这几日慕栖洲老是赖在她那,同吃同住的,她连三餐都正常了。 陈姨边说边擦着慕栖洲的桌子,一不小心,见书桌上的水杯打翻了。 “哎,没事,没事,我来。” 沈南意赶紧抽出纸,将桌上的水擦干。 水渍渗入桌子的抽屉,她不放心,拉开来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幸好,没有湿。 只不过,抽屉里躺着一个白色的物件,很晃眼。 是大白。 和沈南意挎包上的那个大白,几乎一模一样。 沈南意很好奇,他真的有。 这个大白的背后,也有蓝色丝线,绣着一个英文字母:Z。 这就是顾小芊送他的那个? 慕栖洲还留着。 “小意,你怎么发呆啊?抽屉里打湿没有?” “哦,没有,没有打湿。” 沈南意将大白放了回去,又将抽屉收好。 一瞬间,她有些怅然若失。 陈姨忙着清扫卫生,擦完了办公室又要去其他地方了。 “小意,阿姨走了啊。再会啊!” “再会,陈姨。” …… “怎么了,今天晚上的菜不合胃口?” 慕栖洲觉得她有点怪,一整个晚上没说几句话,一点不像素日里叽叽喳喳的沈南意。 这家餐厅是他根据沈南意的口味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曾想,她似乎并没有很欢喜。 沈南意吃着精致的食物,却味同嚼蜡: “没事,我可能有点累。菜很不错。” 慕栖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对侍应生说: “给沈小姐上一个小蛋糕,火山熔岩巧克力很不错,来一个好吗?” 他转头看向沈南意,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沈南意点了点头,提唇浅笑:“好。” “我今天让人送了张新的沙发过去,灯也换了,顺便房子里的那些水龙头啊、水管之类的都检修了一遍。” 沈南意低头,漫不经心:“好。” “冰箱的食物也塞满了,还买了你最爱的咖啡,但是,晚上你要少喝。” “窗帘有点透,你看看喜欢什么款式,我派人给你换。” “还有,房子地段不错,但小了点,我想给你买个大公寓,你看你喜欢哪个……” 沈南意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有点不自在: “房子挺好的,我没想过要卖。” 慕栖洲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不卖,是我想再给你买一个。” 沈南意低下头,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捏在自己手心: “阿洲,我们只是谈恋爱,你不必为我买这买那,我都不需要。” 慕栖洲心倏地一紧,“小意,是不是我这么做,让你不开心了?” 沈南意吸了口气,心头一悸,脸上挂起了淡笑: “没有,我很感动。只是我觉得似乎太快了。” 慕栖洲又握上了她的手,温柔地摩挲: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这个人比较念旧,东西用久了,很有感情。” 沈南意静静地望着慕栖洲,眸内深深:“其实,你也是。” 慕栖洲未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只薄唇一勾,捧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当然。你喜欢的都留着,不换。” 沈南意眸色一黯,垂下了眼皮: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还是回自己家住吧。” “为什么?” 沈南意咬了咬唇,支支吾吾:“房子小,不方便。” 慕栖洲低头一笑,直道她是害羞了。 他看着沈南意目光炽热,话里拉丝: “那上我那住,屋子大,想睡哪里都行。” 他又压低了声,坏坏地加上一句: “我们可以睡地板上,这样就不怕床塌了。” 沈南意被他撩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胡说,我只想住自己的小房子。” “你在哪,我就在哪。” 无论沈南意如何推脱,慕栖洲像狗皮膏药一样,始终赖着她。 她只能作罢。 回到住处后,沈南意快速地洗了澡,借口犯困便回了房。 只留慕栖洲一个人愣在了客厅。 他看了看新买的沙发,耸了耸眉。 好吧,今晚只能继续做厅长了。 他明显察觉沈南意今晚的情绪很低落,只是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论起谁懂女人心,那必然是要问海王蒲世杰了。 蒲世杰:阿洲,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爽的。 慕已成洲:什么意思? 蒲世杰:亲戚来了,懂伐? 慕栖洲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慕已成洲:那要怎么办? 蒲世杰:凉拌。随她去,这种时候千万不要招惹她,否则,她就会变成一只可怕的母老虎,把你撕碎。 慕栖洲莫名一抖,难怪,今晚沈南意瞧着总是不对。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在她的点上。 原来如此。 慕已成洲:兄弟,高见!看来,你已轻松拿下胡茵茵了。 蒲世杰:你可别提了。我是海王,她是海后。这死丫头! 慕已成洲:羡慕你,势均力敌的爱情。 蒲世杰:可不,你现在就是另一个何寂,舔狗!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慕栖洲提唇痴笑:我愿意,你管得着?后天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蒲世杰:除了何寂要去国外开研讨会,其他都安排好了,就等您二位了。 慕栖洲:大恩不言谢,兄弟心领了。 慕栖洲放下手机,双手压在脑后,笑意弥漫在脸上。 后天,便是他的求婚仪式。 【沈南意,嫁给我。】 第103章 嫁给我沈南意 “温泽呢?” 沈南意来到天悦会厨房走了一圈,愣是没看到温泽附身的小厨师。 后厨的厨师长敲着长勺,发着火: “这臭小子,估计又躲在哪里打游戏了!” 沈南意扶额,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这小子自从被安置在天悦会,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蒲世杰看到沈南意,表情很不自然: “你怎么提前来了?” 沈南意抬手看表,疑惑道: “额,今晚不是六点半吃饭?现在六点了呀。” 对于吃饭这种大事,她向来准时。 “阿洲没跟你一起来?”蒲世杰前后张望,没看到慕栖洲。 “他说临时有个会,我和白辰还有罗绮姐就一起先到啦。” 沈南意看了看蒲世杰一副心虚的样子,觉得有些古怪: “你怎么怪怪的?对了,茵茵呢?” 一提到胡茵茵,蒲世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看来,两个人近来处得不好。 “不知道,别问我。”蒲世杰甩手就走。 沈南意和白辰面面相觑:“他俩咋了?” 白辰摊手,故作高深:“我只知道,前几天有个人在茵姐的直播间刷了十个嘉年华,直接压过了杰哥,冲上了榜一。” “哗,这么牛掰!是谁啊?” 白辰咧嘴一乐:“永通海运的太子爷汪子钦,听说是茵姐的头号大粉。” 沈南意佩服地五体投地:“真是犄角疙瘩的消息,都瞒不住小白少爷的眼睛啊。” 白辰颇为得意,双手插着兜嘚瑟: “那必须的,我是火眼金睛。” 正说着,正主一身狐狸裘皮大衣,登着一双过膝靴子扭着腰走来了。 “这大晚上的还戴墨镜,你是瞎子阿炳啊?” 沈南意看着好笑,一把将胡茵茵的墨镜摘了下来。 胡茵茵急了,伸手夺了回来又戴上: “哎,我好歹也是个大网红,小心被粉丝看到。” “不对,我看看你的眼睛……” 沈南意发现新大陆:“你微整了啊!” 胡茵茵伸出手指放在唇间:“嘘~我的祖宗哎!小声点。” “微调、微调!懂吧!”胡茵茵笑着附耳: “我最近有新的鱼。” 沈南意伸出手掌挡在唇角,压低了声: “你和蒲世杰掰了?” 胡茵茵歪了歪脑袋,嘴角一讥: “大家都是海王,不过是各自鱼塘里的一条鱼罢了,彼此彼此。” 沈南意:“可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养鱼啊。” “那是你太naive,总之,他泡他的妞,我养我的鱼,井水不犯河水。” 胡茵茵话里话外都藏着隐隐的怒气,一时让沈南意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不过,今天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吃饭?”胡茵茵不解。 白辰摊手,“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杰哥说是有新菜。” 不远处罗绮和周影一起走了进来,两人似乎还在低声交谈些什么。 周影抬头间看到沈南意,脸色一滞。 白辰的脑袋凑了过来:“意姐,我确定,你是真的得罪了周影。” 沈南意:“你也看出来了?” 白辰点了点头:“民间传言啊,只是传言,她喜欢的是慕……” 他话音未落,慕栖洲、慕北还有陈格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场面一时变得热闹非常。 白辰又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蒲世杰叼着烟走出来,刻意避开胡茵茵,招呼着大伙儿入席。 “哗,餐厅今天怎么这么美,好多花啊。” 罗绮凑近闻了闻,花香四溢。 水晶厅是天悦会最大的包厢,今天包厢内摆满了各式的鲜花,一看便价值不菲。 “都是从巴黎空运来的,野兽派大师主理,漂亮吧?” 蒲世杰朝着慕栖洲眨了眨眼,笑得一脸谄媚。 慕栖洲唇角的笑意藏不住,凑到沈南意的耳畔: “喜欢吗?” 沈南意点了点头,有点惊讶: “这些花,是你买的?” 慕栖洲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先吃饭。” 今天的席面特别丰盛,菜式精致。 有好几道都是天悦会的金牌厨师团队最新研制的新菜式,除了赏心悦目之外,食之齿颊留香。 美食当前,沈南意丝毫没有留意,慕栖洲已悄悄地站了起来。 音乐莫名地响起,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 “沈南意。” 她诧异地抬着头,看到慕栖洲不知何时走到了水晶厅的台前。 “沈南意,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有趣。 后来,知道你是一个律师,一身正气。 我特别佩服你,你很了不起。 慢慢地我爱上了你。 我很确定,今生只想与你一人携手,白首不离。 你愿意嫁给我吗,沈南意?” 慕栖洲有些紧张。 他从口袋里掏出戒盒,打开后单膝跪地,深情地望着沈南意。 沈南意呆在了原地。 宴会厅内哗然,掌声如潮。 大家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场面感染,疯狂地鼓掌: 嫁给他,嫁给他! 胡茵茵激动地握着沈南意的手摇晃,将她从座位上拖了起来: “南意,快上去,慕总在等着你呢!” 沈南意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手心攥得发紧,眉眼情不自禁地含着笑。 慕栖洲黑眸亮如星辰,笑容布满了整张英俊的脸: “沈南意,嫁给我!” “嫁给他,嫁给他!” 狗腿子们的欢呼声和掌声,簇拥着沈南意来到了慕栖洲的身旁。 厅内只有周影一个人,冷冷地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切。 沈南意葱白细嫩的手,被慕栖洲的大手拉起,有些微微颤抖。 慕栖洲将她的手拉至自己的唇边,温柔一亲: “沈南意,快回答我,嫁给我,好吗?” 千言万语似要涌上心头,却又压在了嗓子眼处。 沈南意眉眼噙笑,似有晶莹的泪光在浮动。 “嘟嘟嘟~” 沈南意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温泽。 她顾不上慕栖洲诧异的眼神,一划手机,接起了电话: “意姐!它出现了!在津南大厦,它要杀我的父母!” 沈南意脸色一沉,挂了手机: “阿洲,抱歉。” 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水晶厅。 温泽口中的它,便是恶灵。 这几天,她和阴差阿卢定下了诱敌的计策,让温泽时不时晚上出去转悠,想引恶灵出来。 但它始终没有现身。 没想到,今晚反它倒是主动出现,更可怕的是,它竟然对活人下手。 慕栖洲立刻站了起来,收起了戒指跟着追了出去。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啊! 胡茵茵急得大叫:“有什么天大的事,也等戒指戴上再走啊!” 白辰大笑:“茵姐,你真是比自己结婚还着急啊!” “那可不,我老爹可是把南意的嫁妆都备好了!” 罗绮笑着问:“那你的呢?胡总是不是早就备上好几车了?” 胡茵茵的眼角瞥了瞥蒲世杰: “我可不嫁人。” 蒲世杰叼着烟,冷冷嘁了一声。 他虽不明白情况,但场子是他的,他有义务得活跃气氛。 他转过脸,叼着雪茄,对众人举杯: “主角跑了,我们接着奏乐接着舞,边吃边等~” …… 沈南意冲向地下室,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车: “恶灵要杀温泽的父母,来不及了!” 慕栖洲一把抓住她的手,捏得紧紧的: “别慌,上我的车。” 他面色沉稳,行动麻利,无形中给了沈南意极大的安抚。 她瞬间冷静了下来,脑中在过滤最快路线图: “这里到津南大厦,可以从中山路右拐再抄近道,十分钟足够了。” 十分钟,祈祷温泽能够熬得住十分钟! 慕栖洲眸色一沉,薄唇紧抿: “还有更快的。” 他一脚油门直接冲出世茂的地下室,直接从江边的观景道冲了出去。 “阿洲,你逆行啊!” “救人要紧!” 第104章 灵渊 津南大厦的天台,寒风凛冽。 沈南意和慕栖洲冲上天台时,发现温泽的父母已经晕倒在天台上,不知是死是活。 一团黑色的浓雾正死死缠绕住温泽附身的小厨师,几股黑气正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七窍之中。 “放开他!” 沈南意毫不犹豫地掏出身上的天罡印,向着恶灵一照。 金光大闪。 天罡印凌空飘起乾坤八卦的金色印记,缓缓扩张如大网,扑向恶灵。 浓雾顷刻退缩,温泽掉落在地。 但天罡印同时也镇出了温泽的魂魄。 被他附身的小厨师昏倒在地。 温泽的魂魄七窍开始流血,身形极度虚弱: “意姐。” “哈哈哈哈!天罡印是可以镇杀魂灵,但你忘了,这臭小子也是一具魂魄。” 恶灵在空中的烟雾之身散了又聚,发出嗡声闷沉的嘲笑之音。 沈南意心下咯噔,它说的没错。 “温泽,退到我身后!” 沈南意大喝:“你三番四次作恶,今天,我就代地府收拾你!” “收拾我?呵,你还嫩着。十年前你早就该死了。” 十年前? 沈南意怒意顿生,紧咬着下唇,目光开始变得锐利: “是你,偷了我的命!” “偷?哈哈,沈南意,你怕是忘了,也罢!上次没撞死你,这次你送上门正好,拿命来吧!” “果然是你!你竟附身在尸体上作乱!” 恶灵聚成了一团龙卷风,向沈南意冲了过来。 “阿洲,带他们躲到炮台后面去!” 沈南意手持天罡印,对着身后的慕栖洲大喊,死死抵住了恶灵的冲击。 “温泽父母还有气,小意你要多加小心!” 慕栖洲是个可靠的队友,他早就在第一时间探了探温泽父母的鼻息。 只是晕过去而已,相信是温泽及时赶到,阻止了恶灵。 慕栖洲迅速便将温泽父母和小厨师拖到了天台的高炮台之后藏匿起来。 温泽虚弱的魂魄向他道谢: “哥,谢谢你。” “别说话,你在这等着。我去帮小意!” 慕栖洲冲出来时,沈南意已经力有不敌。 她虽说是地府的灵魂摆渡人,但始终是肉体凡胎,没有灵力支撑。 而恶灵是吞噬成千上万的魂魄炼化而成的,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它的功力大增了。 它幻化的黑色龙卷风一步一步抵着天罡印的大网,向沈南意靠近。 金色大网保护的区域随着恶灵靠近逐渐缩小,灵力变弱。 恶灵发出一声邪笑,猛地向沈南意一冲,撞了过去。 沈南意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 慕栖洲适时地冲了出来,抱住她滚到一旁去。 “是你?”恶灵发出闷哼声。 它突然嗡声大笑:“又凑一起了,真是有缘。那就一起送你们上路吧。” 慕栖洲和沈南意显然没有时间来回味它话中的意思。 下一秒,恶灵便幻化成风一般,直接向他们席卷而来。 沈南意吐了血,气息变弱:“该死,阿卢怎么还没到!” 她没想到的是,这外头早已筑造了结界,阴差阿卢的法力太低,无法破解。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然,他们几个人今晚都要死在这里,魂魄还会被恶灵吞噬,变成它的晚餐。 “阿洲,你把这个天罡印,朝着它砸过去!” 慕栖洲接过天罡印,面色一凛,转身挥手便利落地扔向恶灵。 一击即中。 金光再闪,恶灵发出呀地一声,又散了开去。 “可恶!” 浓雾窜到半空之中又再一次聚拢,幻化出了一个巨人的形状。 巨人的面部,竟然张开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它发出凄厉的怒吼:“今天是你们的死期!” 雾气汇聚成巨大的拳头。 巨拳从空中直落下来,砸在天台的水泥地面,一砸一个坑,冲击力巨大。 慕栖洲抱着沈南意向侧边翻滚、躲避。 拳头如雨,慕栖洲的身手干脆、利落,一次次逃过它的袭击。 天罡印掉在天台的一角,慕栖洲咬了咬牙。 这么躲不是办法! 他一边朝天罡印冲过去一边向着恶灵大喊,吸引恶灵的注意力: “你太差了!看不起你!” 恶灵大怒,它居然有自尊心。 “你说什么?!你一个凡人,竟敢看不起我,找死!” 慕栖洲狡黠一笑,飞身扑向天罡印。 在恶灵巨大的拳头要落在他身上时,及时举起了手中的金印敲了上去。 恶灵的拳头如被火烧火燎一般,冒起了一股浓烟。 它发出百鬼哀嚎的凄厉叫声,在空中散成一团雾,扭来扭去。 慕栖洲虽侥幸躲过拳头,但依旧被刚刚那股灵力冲击,瘫倒在地面上,唇角流出了血迹。 正当他松了口气,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身体,望向沈南意时,天空开始出现一阵道士念咒的之音。 “天地幻化,万灵汇真,聚!” 夜空如被黑布遮盖,星辰月光顷刻消失。 半空之中,顿显一道闪电,扑向沈南意,砰! “不好!” 慕栖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未曾多想便飞身扑了上去。 他的背后被闪电击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阿洲!” 惊雷从半空轰隆响起,伴着电闪雷鸣。 沈南意抱着慕栖洲,眼眶通红,双手沾满了鲜血: “阿洲,你醒醒啊……” 慕栖洲口吐鲜血,脸色极度苍白,将浸染了鲜血的天罡印递给了沈南意: “还好,你没事!” 恶灵再一次在半空之中汇聚成巨人之身,只是少了一只手臂。 “尔等不过是区区凡人,快快受死。” 沈南意发出暴怒的声音,放下慕栖洲便冲着恶灵大喊: “来啊!冲我来啊!你这个垃圾!” 恶灵在半空发出嗤笑之声: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沈南意沉下脸,怒视着恶灵,他扎起了马步,瞄准了恶灵眉心的方向。 天罡印捏在她的手里,通体都是鲜血。 鲜血将印记的凹槽部分填满,早已分不清是她还是慕栖洲的血了。 她沉下气,趁着恶灵得意之事,猛地投掷出去。 天罡印在空中闪出一张血红的大网,而不是最初的金色,金印向着巨人的眉心而去。 “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气味,极度难闻。 巨人的眉心开始燃烧,渐渐地,火光遍布全身。 它在半空之中扭曲,凄厉地叫喊,犹如地狱大门打开,哀野遍地。 烟雾之中不断有魂灵冲了出来,向着半空惊叫、散去。 “你,竟然杀了我的灵渊……” 半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道士之音,正是刚刚念咒的道士。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原来,这个恶灵竟然还有名字,灵渊。 果然是亡灵的深渊。 “灵渊?哼,不知道是吞噬了多少的魂魄才炼化出来的鬼东西。” 沈南意向啐了一口血,对着漆黑的夜空大叫: “快现身吧,妖道!” 半空又开始了念咒语的靡靡之音,沈南意晃了晃身形。 慕栖洲已悠悠醒来,瘫在地上,轻声唤她:“小意,你没事吧?” 沈南意蹲到他的身旁,满眼都是泪水: “阿洲,我没事,你怎么样?你不要死啊!” 她的手指缝都是血痕,颤抖着帮慕栖洲擦拭脸上的血迹。 慕栖洲眼底布满血丝,嘴角都是血迹。 他的五脏六腑似乎在不停地燃烧,剧痛无比。 他怕沈南意担心,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没事……小意,你怎么样?” “我没事,阿洲,我带你去看医生,你撑住。” 沈南意边哭边擦拭脸上的泪,艰难地想要搀扶起慕栖洲。 “想走?没那么容易,纳命来!” 夜空似乎有浓雾在汇聚,惊雷闪电开始疯狂向沈南意和慕栖洲袭来。 二人对着如密雨一般的惊雷闪电,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们是凡人,除了死,没有别的出路了。 天罡印投掷出去后,也不知掉在何处,失去了踪迹。 沈南意将慕栖洲的头捂在自己的怀里,万念俱灰。 “完了!” “阿洲,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第105章 死里逃生 这一幕,似曾相识。 慕栖洲在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车祸。 有个人如同沈南意一样抱着他,不停地在哭: “阿洲,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慕栖洲摇了摇头,艰难地眨了眨眼。 他的背部火烧火燎,剧痛无比。 大概是要死了吧,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呵,傻瓜。” 他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沈南意的脸颊,为她擦拭眼泪: “说什么对不起,能和你死在一起,挺好。” “阿洲!”沈南意泣不成声。 天雷滚滚,闪电齐鸣。 “真感人!这一次就让我痛痛快快地送你们上路!” 半空中的死妖道,也不知是何物,竟还会阴阳怪气。 闪电如剑雨,划破夜空,纷纷向两人落下。 二人闭上了眼,准备坦然接受这死亡的结局。 “谁敢动我的人!”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落下,挡在了沈南意和慕栖洲的面前。 他一身黑衣,右手一挥便划了个圆圈,形成了一个保护的金色火圈。 金色火圈慢慢变大,在天台上形成了半圆的罩子,将沈南意和慕栖洲罩住了。 “English,是English!师父!你来了!” 沈南意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蒋英雨。 果然,这道颀长的背影转过脸,嫌弃中带着无限的宠溺: “我才走了多久,你怎么就成了这死德行?” 沈南意大哭,泪眼滂沱:“师父,阿洲昏过去了,你快救救他!” 蒋英雨垂眼望了望慕栖洲,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他用大拇指一撇鼻子,吸了口气:“知道了!” 也不知他念了什么咒语,捏了几个手势,突然大喝一句: “起!” 从他的背后开始飞出无数的飞剑,向着夜空刺去。 他的双手向上一撑:“放!” 飞剑如雨,发出耀眼的金光,半空中的浓雾中了剑便撕心裂肺地发出惨叫声。 “啊~~~~~~~” 惨叫声消失后,浓雾渐渐散去。 漆黑的夜空如同被揭开了黑布,星辰月光再一次出现。 “法力很高,会造结界。” 蒋英雨啐了一口唾沫,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刚刚他没有看错,是有法力更高的人出手,在他的剑雨之下救走了妖道。 到底是何方神圣? “师父,妖道死了吗??” 沈南意一脸鼻涕一脸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半死,被他跑了。” 她冲过去抱住了蒋英雨嚎啕大哭: “English!你怎么才来!” 蒋英雨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脸上的血痕鼻涕擦拭干净: “这不是来了。” 他抱了抱沈南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快看看他的背。” 他将慕栖洲翻过身,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闪电劈得焦黑,血肉模糊。 蒋英雨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还有气,放心。” 他操起电话播了急救号码,又联系了几个电话。 温泽的魂魄飘了过来,“意姐,你们没事吧?” 沈南意噙着泪摇头:“没事,你们怎么样了?” “他们几个只是晕了过去,没事,洲哥伤得很重,他不会有事吧?” 沈南意将慕栖洲半个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吸了鼻子: “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的!” 蒋英雨拿着电话的手,僵了僵,回首望着沈南意和慕栖洲依偎的身影,心莫名刺痛。 急救车闪着灯从远处呼啸而来。 很快,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了天台。 陈格赶了过来,差点腿一软晕过去。 “英雨?!南意?老板!老板出了什么事了?!” 蒋英雨:“先去医院。” “好好好。” 夜空响起惊雷,一阵电闪雷鸣后,暴雨如注。 天台的血痕和打斗的痕迹,随着雨水的冲刷而逝,仿佛今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医院的急救室,手术中的红灯一直亮着。 沈南意披着蒋英雨的外套,守在了手术室外。 慕氏夫妻和慕北、蒲世杰等人都已问询赶来,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没有人率先开口,也不敢有人开口。 手术室里躺着的,可是慕栖洲啊。 慕家早已动用了手段,封锁了消息。 但医院门口不知为何,还是围了一帮记者在探头探脑,打听内幕消息。 几个小时后,红灯灭了,绿灯亮起。 慕士诚和太太第一个冲了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了口罩,神情轻松: “外伤已经缝合,内脏暂时没有看出有损伤,先住院观察。” 苏婉云激动不已:“老天爷保佑!佛祖保佑啊!!谢谢谢谢!” 慕士诚眼底有微光,看向沈南意面色沉稳:“没事了。” 沈南意的唇色发白,有些颤抖:“叔叔,对不起。” 慕士诚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复杂。 他握着太太的手,拍了拍沈南意的肩膀,叹了口气。 蒋英雨扔掉了烟头走到她的身旁,眼里藏着心疼,话里都是无奈: “现在放心了?我带你去包扎下伤口。” 沈南意不肯,执意再等:“等他出来我看一眼,再去。” 蒋英雨眸色一深,重重地叹了口气。 慕栖洲被推了出来,脸色青白,但神智已经清醒。 他看到沈南意眸里都是欢喜,喉头滚了滚,声音嘶哑:“小意。” “别动,别动。” 沈南意看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又扯痛皱眉的样子,心里非常愧疚,眼泪又止不住。 “别哭,我好着呢。” 慕栖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看到她脸上的血痕,眉头一皱: “你怎么还不去包扎伤口?” 他的目光移至蒋英雨的脸上,略带责怪:“麻烦你带她去。” 蒋英雨提唇一嗤,笑得混不吝:“不麻烦,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事。” 慕栖洲的眸色一冷,面上也黑了几分。 陈格在一旁,打了个激灵。 这沉默互视的几秒,简直是本年度一场眼神厮杀大戏。 电光火石、电闪雷鸣、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 问题是,女主角还一脸傻乎乎,毫无察觉身旁的杀气。 陈格默默地叹了口气。 得,提心吊胆的日子,又回来了。 …… “老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陈格在病房,压低了声问道。 病房里外都站满了慕氏的保镖,慕栖洲受伤一事,被瞒得密不透风。 “一点小事,不用紧张。”他的确不知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己和沈南意跟鬼打了一架? 他是见怪不怪,但陈格听了还不得送他再做个脑部CT? “你去看着,看看沈南意怎么样了?” 慕栖洲不放心,她一脸是血,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陈格点了点头,有点无语:“您这求婚的阵仗可太吓人了。” 慕栖洲眼皮动了动,背上的麻药过了,又是无比疼痛。 如不是亲身经历,他也难以相信世上还有鬼神妖孽的事。 沈南意这个阴间的活,确实还挺危险的。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等康复后,一定要勤加锻炼身体才是,关键时刻可以帮得上她忙。 一想到沈南意,他的唇角的笑容就不可自抑地浮起: 的确,挺菜鸡的。 第106章 你和沈南意不能在一起 “真的是你?” “小泽,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温泽的父母在病房,抱着温泽附体的小厨师,泣不成声。 沈南意有点虚,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完成她摆渡人的使命。 蒋英雨向来不喜欢看这种场景,先一步站在病房外抽烟去了。 “你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好好聊。温泽很爱你们,若不是他打给我,我们也未必能赶得及救你们。” 沈南意看着温泽的父母,眼里都是慈悲: “我不止是律师,我还是温泽的灵魂摆渡人。” 温父双手紧紧握住沈南意的手,语带哽咽: “谢谢,谢谢你沈律师!” 沈南意朝温泽拍了拍肩膀,竖起大拇指: “小泽很棒,能保护爸爸妈妈了!” 温泽有些羞涩地垂下头,抱着父母痛哭流涕: “爸、妈,我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生死离别,阴阳两地,想要再见,谈何容易? 如今他们通过沈南意的血,再一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彼此。 沈南意走出病房,蒋英雨半支烟还在手中燃。 他手指一抖,将烟头灭了扔进了垃圾桶,朝她伸出双臂: “走,哥带你回家。” 沈南意朝着他走过去,熊抱住他:“好。” 下一秒,她便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了。 沈南意喉咙发苦,唇角干燥有些起皮。 她轻轻舔了舔,唇间立刻递上了一杯温水。 “喝水。” 浑厚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让人安心。 沈南意接过水,一饮而尽:“English,有你在真好。” 蒋英雨轻轻一嗤,给她背后垫上了一个枕头: “除了嘴甜,尽让人生气。” “那个妖道,是他偷了我的命。” 沈南意放下水杯,拉着蒋英雨的手,有些着急: “镇魂符不止一张,那个西郊……” 蒋英雨拍了拍她的手,眸色深深:“别急,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吗,你做了个天大的功德。” 沈南意迷茫地抬眼,不明就里:“什么功德?” 蒋英雨疼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发丝挑到脑后: “你用天罡印灭了恶灵,它吞噬的万千魂魄被释放出来,又可以重入轮回了!” 沈南意眸色一亮,满脸惊喜:“真的?!那可太好了!” “可不是!这两日孟婆那可是忙坏了,奈何桥上人挤人,跟庙会似的。” 蒋英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地下万人排队入轮回的壮观场面,又逗趣道: “但这功劳,都是领导指导有方、策略得当,你,只占一丢丢。” 阴差阿卢与沈南意私自定下地灭灵计划并没有提前请示地府,蒋英雨这一招,等于是为他们亡羊补牢。 沈南意捂嘴大笑:“好说好说,年底能发点奖金吗?” “想得美。奖状和小红花可以有。” 蒋英雨刮了刮她的鼻子,带着满满的偏爱。 “人家慕氏集团优秀员工还发房子发车呢,咱们地府可太抠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你和慕栖洲,你没什么跟我交代的?” 蒋英雨眯起了眼睛。 沈南意莫名有些心虚:“你不是不能用手机吗?我就没告诉你,我们就是谈了个恋爱。” “谈恋爱?我怎么听说,他都在求婚了?” 沈南意脸蹭的一红,半边脸缩进了被子:“还没成……” 因为她刚想开口说‘我愿意’,就被温泽的电话打断了。 蒋英雨看着她深陷在爱情里娇羞的小模样,眉宇间拧成一团,隐隐藏着忧虑。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为沈南意掖了掖被子: “这回血吐太多了,伤身体,你再多睡会儿。” 沈南意有些不放心:“这件事闹得那么大动静,会不会……” 她担心慕栖洲受伤这件事被传出去,会对慕氏集团不利。 “我和局里打过招呼了,就说是温泽父母和小厨师一场误会,你和慕栖洲是过去劝架的,没有人员伤亡,这件事很快就能不了了之。” 沈南意点了点头,放下了心头大石:“那就好。” “温泽这头,魂魄被天罡印所伤,还得稍作休整才能轮回,这件事我会上心的。” 沈南意又挣扎着起身:“对!天罡印,被我扔出去就不见踪迹了!” “在这里。”蒋英雨摊开了手掌:“我捡回来了。” 沈南意欢喜地将它又挂脖子上,底部印记的沟槽里都是暗红色,乍一看像是红色印泥。 沈南意用手使劲搓都搓不掉。 “那是血,现在这个天罡印认你为主,完完全全是你的了。” “真的?!”沈南意又惊又喜,眉眼都笑飞了:“我也有法器啦!” “呵呵,这么个小东西,都让你乐成这样。” 蒋英雨拍了拍她的脑袋,大手放在她的额上,隐隐发着金光: “你安心睡,一切有我。” 他是在用自己的神力为沈南意疗伤。 温热的电流从额间遍布全身,让沈南意舒服地闭上眼睛,产生困意: “师父,你在就太好了。” “睡吧。” 蒋英雨将床头灯关闭,走出房外。 客厅的落地窗外,是星火璀璨的南城夜景。 看似繁华依旧,却物是人非。 蒋英雨眼底一片晦暗,他不过是离开了数月,一切都都变了。 …… 大冷的天,陈格却满身是汗。 他提着保温壶,屁颠屁颠地端出鸡汤: “这是太太亲手煨了七八个小时,小心烫。” “老头子没说什么吧?” 慕栖洲接过鸡汤,眉头拧成了一条线。 汤里放了不少药材,味很浓。 “董事长没说什么,不过,顾家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昨天让人给砸了。” 慕栖洲面上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蒋英雨?” 陈格咂舌:“可不!哗~那场面!您是没看到啊!”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如同亲临现场: “蒋英雨就那么抬脚一踢,那包金镶铜的大门咵嚓就倒地上了!简直是神力啊!” “然后呢?” “然后,听说他左手顾文,右手顾武,差点把这俩人从39楼的窗户上扔下去!” 陈格此时已经不是咂舌,而是瑟瑟发抖了。 他看着慕栖洲的神情,犹如上坟。 慕栖洲低头喝了口鸡汤,笑得淡然:“他倒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论起这点,他反倒是羡慕蒋英雨无所顾忌,爱憎分明。 “老板,你不怕他上门来找你?” 慕栖洲眸深如墨,望向门口:“该来的,总要来的。” 陈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差点吓得腿软。 说曹操,曹操就到。 蒋英雨来了。 陈格虽有些惧怕,但还是伸手拦在了慕栖洲的身前: “英雨,有,有话好好说。” 蒋英雨提唇一嗤,白了他一眼: “看来,是得到消息了?” 南城的闲言碎语传得很快嘛! 慕栖洲伸手挡掉陈格的手,示意:“英雨请坐,陈格,你先出去吧。” 蒋英雨大咧咧地踏步进来,一屁股坐在慕栖洲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敲了敲沙发,四下打量:“总统病房,环境不错。” 慕栖洲垂下眼,将鸡汤放回去了床头,笑了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 蒋英雨提唇一讥,手指擦一抵鼻下,眼神冷然: “怎么,准备先礼后兵?” “怎么会,我不是顾文顾武。相信你也知道,我对小意是真心的。” 慕栖洲清亮的眸子直视着蒋英雨,身板挺得笔直。 真诚是必杀技,他相信蒋英雨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没想到,蒋英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摊了摊手,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双手支在膝盖上,回视慕栖洲: “你说的我都不关心。我来,只想告诉你,你和沈南意不能在一起。” 慕栖洲拉下了脸,神色暗沉,眸色森冷: “你对小意有照顾之恩我尊重你,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轮不到你来下定论。” 蒋英雨交叉着手掌,摩挲着,唇角发出讥笑: “尊重?我不需要你尊重。我来就是通知你,而不是和你商量。” “蒋英雨,我不是顾家,不会怕你。” 慕栖洲薄唇一勾,很是不屑:“我本以为你明事理,没想到你却是这种人。” 蒋英雨斜靠在沙发,手撑着头,笑得混不吝: “明事理?慕栖洲,该明事理的人是你。” 慕栖洲反唇相讥,丝毫不给他留余地: “沈南意如果喜欢你,你们早就在一起了,也轮不到我。” “呵呵,你以为我今天来,是和你争风吃醋?” 蒋英雨鼻间一嗤,眯起了桃花眼,懒得和他计较。 他的能力慕栖洲亲眼见过,但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实在太刺眼了。 “难道不是?我不管你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和沈南意在一起。” 蒋英雨的脸,顷刻变得乌云密布,眸底窜起了火苗: “哪怕你会害死沈南意,你也要和她在一起?!” 第107章 山珍海味不如你 “你放屁!” 慕栖洲激动地差点要下床,但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扯动又裂了,渗出了不少血迹。 “你休想夸大其词,拆散我和小意。” 蒋英雨神色无比严肃:“慕栖洲,你根本不了解,小意是什么人。” 他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背影落在地面,拉得又黑又长。 待他走近,用手在慕栖洲的眼前一挥。 一道光闪过,慕栖洲的眼前凌空出现了一个投屏。 上面放的是的,全都是关于沈南意的过去。 一帧帧、一幕幕,如电影般闪过。 从她14岁第一次度化冤魂开始,她的绝望、眼泪、恐惧,一一展现在慕栖洲的眼前。 慕栖洲自诩坚强,也看得泪流满面。 “她没有选择,如果她不做灵魂摆渡人,她就会没命。” 蒋英雨的声音,空灵而悠长。 “我知道,她和我说过有人偷走了她的命。我可以陪着她一起度魂,我的眼睛也能看到鬼。” 慕栖洲话里带着恳切:“而且,这几次我自认为我做得还不错。” 蒋英雨望着他的眼神,带着高位者的怜悯: “可你无法解决她寿命的问题。你知道吗?若不是我赠送了她二十年的寿命,或许,她在与你相遇的那个月就死了。” “赠命?!” 慕栖洲的唇发白,受到很大的刺激。 他的大脑飞快转动,情绪也变得激动: “我,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将我的寿命赠送给她。请你帮我。” 他心甘情愿也把命送给沈南意,只是,他不会操作。 但蒋英雨既然送过,他一定知道办法。 可是,蒋英雨只是怅然地摇了摇头: “凡人命数是天定的,你送不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 “慕栖洲,你们二人命中本就相克,不应该相遇。所以,你越靠近沈南意,她身上的危险便会越多,而你也变得不幸。你不信,可以细细想一遍,我说的对不对?” 蒋英雨的黑眸如深潭,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慕栖洲变得心惊。 是,他自从遇见了沈南意,眼睛便开始见鬼。 十年感情分崩离析、西郊项目开始出碎尸,甚至,还遇到了恶灵。 可是,这一切怎么能怪沈南意呢。 而沈南意呢? 她第一次遇到慕栖洲,差一点被鬼掐死,然后就是被顾小芊推下楼陷害入局,还差点死在恶灵的手里。 还有许多次他们就差临门一脚时,会突然出现一些不吉利的事,阻止他们继续亲密。 命里相克、八字不合?? 慕栖洲觉得太可笑了:“这是21世纪,蒋英雨,你居然和我说相克?” “你都参与灵魂摆渡了,现在轮到自己的身上又不信了?” 蒋英雨摇头,目光炯炯: “我的确爱沈南意。” 慕栖洲震惊,手攥起了拳头,捏得青筋凸起,像是随手要挥手揍他。 “这十年我与她相依为命,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你,也不行!” 蒋英雨完全不在意慕栖洲的情绪,又加上了一句致命的话: “当日若不是我用神力为你治疗,你的五脏六腑早已被雷电烧毁殆尽。” “你……说什么……” 慕栖洲的脸灰白如死人颜色,眸内失去了火彩。 “慕栖洲,你是慕氏集团的掌舵人,你的责任和担当并不是为沈南意去死,也不该为了图一时的欢愉,让沈南意陷入无尽的痛苦和危险里。放弃吧。” 蒋英雨的话,既沧桑又无奈: “我不怕和你竞争,我怕的,是你害死她。” 慕栖洲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双大手痛苦地扶着额头: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我放不了手。” 他早已认定了沈南意,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是他想要娶回家的妻子。 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不可能的,不可能。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根本无法分开!” “你必须分开。否则,等你害死她那天,你就会知道,现在的痛苦,根本一文不值!” 蒋英雨的话,无情地像一道闪电,再一次劈在慕栖洲的身上,让他痛不欲生! “你们的感情刚刚开始。你若是真爱她,就让她对你死心,断了念头。” 蒋英雨垂下眼,拍了拍慕栖洲的肩膀。 他的手隐隐地在输送着内力,慕栖洲背后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 只是,他的话太过无情,字字如刀: “你是肉体凡胎,根本帮不了她。” “放手吧!” …… 沈南意足足睡上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又是半夜。 沈南意看了下手机时间,吓了一跳: “English,我睡了这么久了?” 蒋英雨看起来很疲惫,像是好几天没合眼: “你受了伤,睡眠是最好的修复方式。” “这几天你都在陪着我?” 沈南意看了看他的模样便猜到几分。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培训不是要到年后才结束吗?” “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天台啊?” “阿洲呢,阿洲醒了吗?还有温泽……” 蒋英雨大手一扬堵住了她的嘴,笑得肆意: “哪那么多问题,你不饿?快起来,带你出去吃饭。” 沈南意的肚子咕噜噜地适时开始叫唤,嘴呜咽作响: “呜呜呜……” 蒋英雨眉宇含笑,松开了手。 沈南意摸了摸空肚子,嘟着嘴:“是饿了。” 睡了几天,真的是前心贴后背,空无一物。 “走,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想吃什么,哥都带你去。” 蒋英雨摸着她睡得凌乱的黑发,满眼都是宠溺。 在他的心里,沈南意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用尽心思呵护的孩子。 “英哥最棒!” English的回归,让沈南意的心又变得踏实,她又开始没心没肺了。 两人去了松江路的馄饨摊,香味飘袅。 沈南意嘟起嘴,双手一摊:“山珍海味呢?满汉全席呢?” 蒋英雨嗤了她一口,为她端上一碗热乎滚烫的馄饨: “没听说过一句话?山珍海味不如你,满汉全席都在一碗馄饨里!” 沈南意翻了个大白眼,朝着陈叔喊道: “叔,你看他!又忽悠我。” “大病初愈、清淡为宜。阿雨也是为你好!” 陈叔一如既往笑得如菊灿烂:“多久没看到你们俩在这斗嘴了,叔真是高兴。” 蒋英雨望着他笑了笑,若有所思: “叔,很快就有你儿子的消息了。” “真的?!” 陈叔激动地窜了过来,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 “你看到他了?在哪?” 蒋英雨轻轻扯动嘴角,黑眸深深: “只是有点消息,别急。等找着了我就给你带过来啊!” 陈叔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说,还是阿雨有本事。” 沈南意暗笑,蒋英雨提唇,促狭一笑: “怎么,孟春就没本事了?” 陈叔臊得脸通红,摆了摆手掩盖自己的慌张: “哎,去去,莫名其妙提那老婆子做什么。” 蒋英雨一脸邪笑,平整的大白牙亮得晃眼: “陈友治,你脸红了!” 陈叔拉起手上的抹布遮住脸,慌忙往摊子走: “兔崽子,拿我打趣。我下馄饨了,不和你扯犊子!” 沈南意捧着肚子,笑岔了气: “哎哟,我的肚子!English,我肚子都笑痛了,你要赔钱!” “赔,赔你十碗八碗陈友治的独家大馄饨,好不好?!” “哈哈哈哈,陈叔,你完了,这个梗他过不去了!” 沈南意向后仰笑,差点掉下了凳子。 第108章 这是天意 更深露重,寒气凛人。 蒋英雨将沈南意送至门口,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嘱了几句: “早点睡,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沈南意伸出胳膊做了个健壮的姿势: “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好着呢!” “切,小胳膊细腿的,一点不扛揍!走了。” 沈南意对着蒋英雨远去的背影,打趣得喊道: “我可是你的徒弟啊,谁敢揍我!” 她唇角一弯,笑着走进了门。 落地窗外,稀稀拉拉地又飘起了雪花。 English回来了,今年,一定是一个好年。 沈南意脱下外套、围巾挂在了衣架上,开了暖气,煮上咖啡。 门口还堆着几个快递,前几天昏睡没拆,今天一一整了出来。 有一个是她听了胡老湿小课堂后,特意买的蕾丝吊带睡裙。 她拿在手里,差点笑出了猪叫声。 不知道慕栖洲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当她是脑子有问题。 叮咚,叮咚。 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沈南意将睡裙往边上一放,打开了门。 “阿洲!” 沈南意很惊喜:“你出院了?!” 慕栖洲眼底一抖,浅笑,喉间滚了滚: “沈南意。” 下一秒他垂下眼扑了过去,将她揉进怀里,热烈地吻上她的唇。 唇舌交缠间,慕栖洲将房门一锁,将她紧紧压在墙上用力亲咬着。 二人鼻息相交,只剩下重重的喘息。 “沈南意,我爱你。” 慕栖洲半闭着眼,炽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唇角、下颌、脖颈和锁骨间。 胡茬来回摩挲,引得沈南意颤栗不止。 “宝贝,说,说你爱我,快。” 他炽热地喘着,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沈南意,说,你爱我。” 沈南意眼眶被热气冲得泛红,红唇微肿,眼神迷离: “我爱你,慕栖洲。”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慕栖洲像是得到了指令,瞬间变得炽热又疯狂,不停地啃噬着沈南意雪白地脖颈。 他拥着沈南意一边亲吻,一边脱卸身上的衣物。 像是烦恼衣服的阻碍,他一声低吼,抱起沈南意直奔床上而去。 柔软的大床和温热的毛毯包裹着几乎不着寸缕的两人,这夜色越发撩人。 慕栖洲的大手在她丝缎般肌肤上滑过,引得沈南意低声吸了口气,不由得弓起了身子,将自己越加贴近他炽热的胸膛。 他的身体如岩浆喷涌,炽热又浓烈。 那一声声低低的喘息,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沈南意……告诉我,我是谁?” 沈南意红着眼眶,眼底开始泛起潮意,鼻音浓烈: “阿洲,是你。”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南意,我……” 慕栖洲话音未落,人刹那定住了。 沈南意的鼻孔里突然开始流出了鲜血。 “沈南意!” 慕栖洲惊慌失措,连忙在床头拿了纸巾,不停给她擦拭。 他的手,不停地在颤抖。 “我没事,我……” 沈南意拿着纸擦拭,可鼻血像是止不住似的,不停地流。 慕栖洲扶着她往后仰卧,颤抖地手抚摸着她 :“别怕,别怕。” 蓦地,他突然哭出了声: “沈南意,我,对不起,我……” 沈南意抬着眼望着她,眸里的春意褪去,只剩下歉意: “阿洲,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她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胡老湿不是说过,得找个日子烧香拜一拜的。 这下可完犊子了,慕栖洲心里的阴影更大了。 慕栖洲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便响了。 是慕北的声音: “哥,出事了!妈,妈突然晕了送去急救了!” 电话掉落,慕北的声音还在继续: “进了ICU了,哥,你快点!!!” 慕栖洲眸底泛起无尽的痛苦。 他紧紧抱着沈南意,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脖颈,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 “我该怎么办,沈南意……” “阿姨出事了,你快去医院啊!别管我。” 沈南意推开他,一手拿着纸巾堵住自己的鼻子,一边给他在地上找衣服。 “快,快穿上。” 慕栖洲傻傻地坐在床沿上,任由沈南意为他套上衬衣、扣好扣子。 手心还有几丝沈南意的鼻血,触目惊心。 他低垂着头,陷入了绝望。 天意,这是天意。 蒋英雨没有骗他。 只要他一靠近沈南意,对她产生强烈的爱,他们彼此身上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而这一切,沈南意一无所知。 她蹲在地上,眸子里都是焦急: “阿洲,你怎么还在发呆?” 慕栖洲眉头皱成一条线,眸子升起一层水雾。 他双手摸上了她的两颊,痴痴地望着她: “沈南意……” 他眨了眨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将她的模样牢牢地刻在心上。 慕栖洲颤抖着唇,在她的眉心印上一记温柔的吻: “乖,我走了。” 他的眼泪落在沈南意的脸庞,凉凉的。 慕栖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沈南意莫名地堵心。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大地银装素裹,仿佛一切回到了原点。 沈南意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飘雪,度过了第一个失眠的夜。 她时不时地掏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给慕栖洲,那头都没有回复。 一直到天露鱼肚白,陈格发来了一条信息: 太太转危为安,勿念。 苏婉云没事,太好了! 沈南意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次日,大雪覆盖了整个南城。 气温骤冷,但蒋英雨的车一如既往准时地停在公寓楼下。 沈南意打着哈气缩着脖子坐进了副驾。 “怎么,没睡好?” 他指着沈南意明显的黑眼圈问道。 “慕栖洲的母亲昨晚住院了,我有点担心。English,你可以送我先去一趟医院吗?” “好。” 蒋英雨眼底一沉,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 大清早住院部的人稀少,沈南意稍作打听便找到了苏婉云入住的病房。 慕栖洲见到她和蒋英雨一起,神情有些晦涩。 沈南意见到他,便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 “阿洲,阿姨怎么样了?” 慕栖洲垂下眼,用力捏着她的手心许久,又松开: “已经度过危险期,只是还没醒。” 沈南意:“怎么会突然这样?” 慕栖洲摇了摇头,有些意味不明地望着蒋英雨: “医生说是突发状况,她的脑袋不知何时有一个血块,以至于突然会昏迷。” 他用凌厉的眼神审视,这件事是否与蒋英雨有关。 蒋英雨一扬眉,眸里的不屑,便是最好的回复。 慕栖洲的眸子瞬间由锐利变得暗淡。 “小意,这里事情比较多,你先回去吧。” 慕栖洲只是轻轻拍了拍沈南意的肩膀,便转身回了病房。 “哎……” 沈南意对他的背影伸了伸手,数秒后,又放了下去。 她觉得,慕栖洲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 并不是只有沈南意这么想。 陈格在病房将门外的一切落在眼里,很诧异。 “老板,你和沈小姐怎么了?” 慕栖洲走到窗户外,手撑在唇鼻间,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玻璃窗外布满冰花,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他修长的手擦拭着雾气,透出了一块清晰的圆。 圆圈里,沈南意上了蒋英雨的车。 慕栖洲的手停在了玻璃窗上,怔怔地看了许久。 一直到车子远去,消失在视野之外。 “陈格,取消未来一周所有的行程。” 第109章 结束,就是结束 “陈师兄,阿洲今天在吗?” 沈南意在慕氏集团大厦的大厅,看到陈格从外面走了进来,连忙跟了上去。 这几日她无法联系到慕栖洲,只能坐在慕氏大厦的楼下等了。 陈格行色匆匆,抬手看表: “沈律,慕总今天在,但下午还有三个会,应该没有时间见你。” 他放下话后,立马垂下了头匆匆进了电梯。 “呼……”陈格站在电梯里吁了一口气,心怦怦乱跳。 昧着良心说谎话,这让他很不安。 慕栖洲闷在病房陪了苏婉云一周,谁也不见。 好不容易等苏婉云醒过来,他才回集团上班。 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冗长的会议,让他连轴地转。 但,就算忙成这样,也不至于连回复沈南意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可他不仅不回复,连见都不肯见沈南意了。 陈格真的完全看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很确定,慕栖洲的心里是有沈南意的。 开会的时候,他总时不时掏出手机,还经常走神。 还有几次,偶然经过慕栖洲身边,看到他对着沈南意的微信发呆。 可另一方面,他却刻意与沈南意划开距离,变得非常冷淡。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更过分的是,拒绝沈南意去病房探视苏婉云。 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情况。 “老板,沈小姐在楼下,看样子等了很久了。你……” 陈格憋不住了,他既是慕栖洲的助理,也是他的兄弟。 他觉得,慕栖洲这是在折磨自己。 “你们有什么误会,可以当面好好说。” 慕栖洲叼着烟,眼神幽幽地望着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南城CBD,轻轻吐了一句: “没有误会。” 他转过脸看着陈格,笑得有些酸涩: “只是,结束了。” 陈格惊讶地抬起了眉毛:“阿洲,你……” 慕栖洲走到书桌前,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抖了抖衣服。 “走吧,开会去。” “慕栖洲。” 沈南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慕栖洲的心头窒息,登时有些喘不上气。 他强抑住自己想抱她的冲动,冷冷地问: “你是怎么上来的?” 她高冷又疏离的态度,刹那间刺痛了沈南意的心。 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之前你给了我权限。” 他忘记了? 是他亲手给了她慕氏大厦最高的进出权限,她可以靠刷脸自由进出闸机和总裁电梯。 “有什么事?” 沈南意心一紧,很难过:“阿洲,你生我的气了?” 可是,她也不想的啊。 那鼻血突然喷涌而出控制不住,她也没想到。 胡茵茵说,这对男人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心理阴影。 她心里头一直在打鼓,慕栖洲这些日子不搭理她或许是因为这个。 “我是专门来道歉的,我们可以聊聊吗?” ’沈南意很愧疚。 慕栖洲眸底深深,胸口起起伏伏,手指则死死按在书桌上,指尖发白。 “我还有会……” “我可以等。” 慕栖洲的喉头动了动,垂下眼,避开了她的眼神: “随你。” 沈南意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 慕栖洲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陈格,陈格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呢? 她想不通。 沈南意掏出了手机,发信息给胡茵茵。 胡:难道上一次流鼻血太吓人,以至于他性情大变了? 沈:真的这么严重?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胡:哎,男人嘛,哄一哄就好啦。等下他回来你笑得甜一点,亲他一口,很快就翻篇啦。 沈:真的这么简单?可是,我感觉他对我很冷淡。 胡:怎么可能,他爱你爱得要死,当初为了你连慕氏的股份都肯送出去。 沈南意松了一口气,是这么回事。 慕栖洲兴许就是因为苏婉云的病心情不好罢了,是自己多心了。 她靠在沙发,静静地等着他结束会议。 她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同他说。 比如,今天她的大衣里面还穿了那件蕾丝吊带睡裙。 还有,两个人是不是得先拜一拜,再嘿嘿嘿? 沈南意捏着手机抵住下颌,一脸傻笑。 她和慕栖洲,如今可是过命的交情了。 日头渐渐西斜,直至最后一丝余晖都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慕栖洲还没回来。 沈南意头撑在沙发上,渐渐起了困意。 追山赶海的梦里,慕栖洲生气地咬着她的唇,痛得她叫了出来。 她猛地醒来,原来打瞌睡磕到了沙发的实木扶手。 沈南意懊恼地摸了摸额头,又抬手看表:八点半了。 怎么还没开完会呢? 她的肚子都开始叫唤了。 正想着,慕栖洲和陈格回来了。 他看到沈南意的第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还在?” 沈南意满肚子的话,顿时尴尬地说不出口。 陈格打圆场:“老板,沈小姐肯定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是啊,阿洲,我……”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沈南意。” 慕栖洲没等她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头。 “沈南意,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会这么笨。” “阿洲,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慕栖洲的眸色变得冰冷,望着她的眼神犹如一个陌生人: “我们之间,结束了。” 沈南意咬着唇有些颤抖,清亮的眸子泛起热气: “结束……是什么意思?” 慕栖洲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黑眸深不见底: “结束,就是结束。沈南意,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陈格大吃一惊:“老板……” 沈南意手撑着沙发,小脸唰白,眸底泛着微光。 她怔怔地看着慕栖洲,空气凝滞。 慕栖洲陷落在她的眼神里,被她的目光凌迟。 浓睫扇动,一眨,就是一刀,刀刀要命。 沈南意想起慕栖洲抽屉里的那个大白,是顾小芊。 原来,他还是放不下和顾小芊的十年感情。 她捏紧了手上的公文包,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 “喔,我……我懂了。” 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让慕栖洲的心越发揪成一团。 她懂?她懂什么了? 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事情要变成这样。 可是,若不分开,沈南意就会生命危险。 那殷红的鼻血,让他不得不正视现实,他不敢。 沈南意脑海里一片混乱,走出两步便被地毯勾住,差一点摔倒。 慕栖洲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扶住了她。 那股熟悉的香味在他鼻息之间缭绕,他鼻头一酸,咬住了牙。 “沈南意,你又想玩什么苦肉计?” 沈南意难以置信地推开他,眼里起了薄雾: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慕栖洲拉了拉衣角,撇了撇脸,从高处俾睨: “看在你跟我谈过一场恋爱的份上,我给你买了一套大平层,不贵,也就三千万。再给你换一台保时捷。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每年再给你一千万,足够……” “够了!”沈南意眼眶通红,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慕栖洲,够了。” “看来,你还不够贪心。”慕栖洲的心在滴血。 “慕栖洲,我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在你心里算什么?” “玩玩而已,我们富家子弟就是这样,你第一天才知道?” 慕栖洲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走到书桌后掏出一本房产证和车钥匙,递给了沈南意。 “拿着,毕竟慕氏家大业大,哪怕是条狗跟过我,我也会念旧的。” 啪。 清脆的耳光毫无意外地响起。 沈南意噙着泪,死死咬住下唇,说不出话。 慕栖洲摸着火辣的脸颊,笑得混不吝: “沈南意,再打,打我,让你出出气。” 他的心已经死了,只有她指尖接触过的地方,才有一丝温热。 “阿洲,你怎么了?!”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竟然是周影。 沈南意怔怔地望着她跑向慕栖洲,伸手为他揉脸,神情亲昵。 “你们……” 慕栖洲望着她,提了提唇: “哦,忘了告诉你,我现在的女朋友是周影。” 不是顾小芊?是周影?! 沈南意唇角抖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看了看慕栖洲,又看了看周影。 转身冲出门外。 第110章 这是她的劫 沈南意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全身冰冷。 前几日的雪早已化了,气温反倒是比下雪还要低。 她边走边摇头,嘲笑自己。 沈南意,你好幼稚。 慕栖洲是什么人,千亿身家的总裁,慕氏的掌舵人。 十年婚约的女友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又何况是你呢? 冷风吹得她眯起了眼睛,却让她醍醐灌顶。 她吸了吸鼻子,鼻间酸涩无比。 陈格早就提醒过她了,是她自己执迷不悟,一脚踏了进去。 她以为自己会是慕栖洲的例外,没想到,是一场意外。 沈南意淌下几滴眼泪,蓦地,笑出声来。 “挺好的,这不也没什么损失。对吧,沈南意?” 她擦了擦通红的鼻子,自言自语。 MD,慕栖洲这个狗东西! 周影那么讨厌她,原来是因为喜欢慕栖洲啊。 幸好她还没来得及把蕾丝睡裙的事告诉他,不然只能一头撞死了。 她又哭又笑走在马路牙子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昏黄的街灯下,她除了回家,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恍神,高跟鞋在脚下打了个趔趄,差一点又扑了出去。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温暖有力: “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一晚上了。” 沈南意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直直冲入他的怀里: “English ……” 在这一刻,所有憋在肚子里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 “English……呜呜呜呜……” 蒋英雨重重地吸了口气,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头: “在呢,哭吧!” 沈南意终于让自己放肆地在他的怀里痛哭,时不时地还用小拳头愤恨地敲打他出气。 蒋英雨龇牙咧嘴,全部承受。 他将沈南意裹在他的风衣里,为她遮蔽一切的风雨。 这是她的劫,却是他的业。 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和电线杆重叠在一起。 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蒋英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慕栖洲,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执着。 …… 津南大厦,2702室。 “不好意思,前几天病了,今天才来看你们。” 精致的妆容下,沈南意的脸,依旧有一些苍白。 温泽的母亲贴心地为她递上一杯热咖啡: “沈律师,您太客气了!” 温泽父亲颔首关切:“您注意身体。” 沈南意莞尔浅笑:“普通感冒而已,没事。” 温泽父亲:“和解协议我们都签好了,沈律师,真的……” 他哽咽住了,鬓角的白发若隐若现:“真的很谢谢您!” 温泽的母亲拉着温泽的手,泪眼滂沱: “小泽,就拜托您了!” “若不是您,让我们母子相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沈律师,自从小泽没了,我们夫妻俩日日灼心。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他站在天台上。” 温泽抱着他的父母,轻声啜泣:“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沈南意看着他们,眼角也湿润了: “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 她对着温泽父母说道:“小泽只是比你们先走一步,去另一个世界。你们为了小泽,更要好好活着,他才能走得放心。” 温泽父母:“一定!小泽,你放心,爸爸妈妈很快也会下来陪你了。” 温泽哭着撒娇:“爸,妈,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很快!你们要活得长长的,帮我多打打游戏,多吃点好吃的,多看看世界各地的美景。” 温泽母亲抹着泪:“好!好!那个什么王者?你给我账号注册好了吗?” 温泽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话她: “真笨,小泽都弄好了,回头我教你!” 温泽的妈妈哭着笑出声:“哎,好。” 沈南意站了起来,有些难受:“那,两位,小泽,我就带走了?” 温泽妈妈瞬间泪崩,拉着温泽泣不成声。 温泽爸爸搂着她的肩膀: “不是说好了,开开心心地送儿子走。” “小泽,爸爸查过书了,上了桥要是有人喊你,千万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知道吗?儿子!” 温泽爸爸眼镜起了白雾,再也说不下去。 “两位放心,小泽来世一定会投个好胎。兴许日后有缘,你们还能再见。” 温泽父母惊喜:“真的?” 沈南意郑重地点了点头:“父母子女一场,本就是数世修来的缘分。小泽死于意外,你们这一世的缘分说起来并没有用尽,天道都是公平的,上天总会有其他的方式再弥补你们的。” 沈南意这一番宽慰人心的话,瞬间激起了温泽父母活着的意志。 “那就好,那就好!小泽,你听到了吗?日后你看到我们,记得,左眼眨三下,我们就知道是你了!” 温泽爸爸拉着儿子的手:“是,他小时候使坏的时候,就喜欢左眼眨巴三下,鬼精灵!” 温泽被这一番调侃弄笑了: “爸,妈,我记住了!” …… “姐,洲哥怎么没一起来接我?” 温泽上了车,看了下四座,满脸好奇。 沈南意缄默,听到这个名字就刺耳,“不乐意就下去。” 温泽拼命摆手,缩了缩脖子: “没有没有,哪敢呢?怎么又这么大火气?” “说吧,什么心愿未了?” 温泽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沈南意撇了撇嘴:“废话,我是灵魂摆渡人,我当然能感受得到。” 心愿未了的鬼魂,身上的气息是压抑的。 正如她最近的心情一样,阴云缭绕,沉重又窒息。 温泽挠了挠头,有些羞涩: “我吧,就想见一见小月,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沈南意弯起嘴角,笑了笑:“就知道。” 她握着方向盘,向右打了把方向,小本田就向着南大驶去。 “她考上了南大的新闻系,快要放寒假了,我现在带你去。” 温泽的眉宇间一片欢欣雀跃: “真的啊!太好了!她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战地记者,她成功了一半了!” 沈南意被这股纯真的快乐感染,情绪也有些上扬: “不知道她要是看到你,会不会吓破胆子?” 温泽很有信心:“才不会,她不是一般女生,她的胆子很大,我很佩服她!” 沈南意眉眼笑得弯起:“真的?对她这么有信心,等会千万不要打脸哦。” 温泽拍着胸脯:“绝对不会!” …… 事实证明,温泽是对的。 汪小月是个胆大心细的女孩。 “沈小姐,你说的很多与事实符合,但你怎么证明,他就是温泽?” 她指着温泽附身的小厨神,上下打量。 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着全是好奇,完全没有半分畏惧。 沈南意轻轻咬破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小月,你看。” 汪小月再一次睁开眼睛。 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小厨师,而是笑意盈盈的温泽。 “真的是你,阿泽!” 汪小月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他握住温泽的手臂: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鬼,你沾了意姐的血,才能看到我。” 沈南意看着久别重逢的两人,很是感慨。 还是校园里的感情最真诚,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长夜漫漫,你们可以好好告别,我在一边等着,好了喊我。” “谢谢意姐。” 南大的操场,在夜色中一片漆黑。 十点后校园熄灯,一片静谧。 沈南意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孤月发呆。 一旁突然有人伸出手,递了个保温杯:“给你。” “是你?” 沈南意站起来就要走,又被慕栖洲一把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慕栖洲拉着她的衣角,声音低沉暗哑: “是你说的,我是实习的摆渡人,自然是来送温泽上路。” 沈南意心头窒息,嗓子发紧: “大可不必!这种低三下四的活不配你。” 慕栖洲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没有回话。 夜色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像一座雕像,无悲无喜。 第111章 冥主诚不欺我也! 温泽看到了慕栖洲,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 话里带着一股少年人的纯真和惊喜: “洲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我。” “小月,这就是洲哥!我走了以后,有困难记得找洲哥!他可厉害了,是个超级超级大公司的超级大老板。” “洲哥好。” 慕栖洲打了个招呼,伸手拍了拍温泽的肩膀: “小鬼,我们聊两句?” 温泽“哦哦”了两声,跟着他走到了一边。 汪小月坐到了沈南意旁边,似乎刚刚哭过:“意姐,谢谢你了。” 沈南意搂着她,轻声安慰:“别难过。” 小月吸了吸鼻子,望着不远处角落里的两人: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沈南意摇了摇头。 今晚慕栖洲为何来这,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总之,见到他,沈南意就浑身不自在,倍感窒息。 “意姐,你和洲哥是两口子吗?” 沈南意心一抽,嗓子发紧:“别听温泽瞎说,我和他……不熟。” “可我听温泽说,洲哥对你跟宝贝似的。他刚刚……” 汪小月顿了顿,似乎有些害羞。 “刚刚怎么了?” 小月扑哧一笑:“刚刚他还说,让我以后嫁人,就嫁给洲哥这样靠谱的好男人。” 沈南意鼻间一嗤,心却莫名抽搐,疼得发紧。 好男人? 曾经,她也以为他是。 沈南意双手捏拳,指尖都快钻入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痛苦。 “男人,都没有好东西。”沈南意拍了拍汪小月的肩膀:“女人要靠自己。” 汪小月点了点头,对她很是崇拜: “意姐,我以后可以常联系你吗?你是律师,又能度魂,你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偶像。” 沈南意笑了笑,仿佛看到单纯的自己:“来,加个微信。” 慕栖洲和温泽的小会很快开好了,温泽又跑了回来。 他和小月还有话要说。 沈南意看了看表,有点为难。 时间不多了。 温泽眼角看了看她的表,有些急促: “意姐,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很快,我再讲几句就好。”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了脑袋,操场有些微微的亮。 温泽再一次站在汪小月的面前,神情扭捏: “汪小月,我喜欢你!下辈子要是遇到你,我还想追你!” 汪小月笑出了眼泪:“下辈子你遇到我,我也是个老太婆了!” 温泽憨憨地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月,我可以亲一亲你吗?” 汪小月瞪大了眼睛,蓦地,羞涩地点了点头。 温泽发出“哦呜”的声音,高兴得跳了起来。 他捏着拳头,月光将他的脸照得如山花一样灿烂。 只见他亦步亦趋地靠近汪小月,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记温柔的吻。 “再见,小月,祝你心想事成!” 汪小月笑着笑着,又捂着嘴哭了。 “再见,阿泽。” 温泽接过沈南意递来的孟婆汤,老神在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意姐,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沈南意不解:“啥意思?” 温泽一笑,岔开了话题:“9527,我下去后铁定给你个五星好评。” 他眨了眨眼睛,对着慕栖洲挥手: “哥,我走了!回头我托梦给你。” 慕栖洲摆了摆手:“拜托了。” 沈南意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背着她有单独的秘密。 她刚想问清楚,温泽却将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他的灵魂散发了淡淡的金光,很快如烟尘消逝在夜空之中。 度魂专机发来信息:鬼魂编号666已成功度化,+1。 沈南意一阵稀奇。 她擦了擦眼睛,瞧着信息上的数字确认老半天。 666? 哎,这个编号怎么上涨得这么快了? 等她再抬眼时,慕栖洲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洲哥说他先走了,这是给你的。” 汪小月递给了她一个保温杯。 沈南意心一紧,咬了咬唇,两个手指捏着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走,我送你回宿舍。” 汪小月看了看她的表情,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多大仇啊? 这两指一捏,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温泽说他们恩爱得很,这是吵架了? 刚刚慕栖洲还交代她这里头是驱寒的姜茶,务必看着沈南意喝完。 这架势,别说喝了,杯子都英勇就义了。 …… 沈南意把汪小月送回宿舍,又把小厨师送回了天悦会楼下。 午夜的马路空旷,她一脚油门轰到底,直接开回了公寓蒙头大睡。 她想通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谁离开了谁活不了? 慕栖洲又如何? 慕栖洲还不是要死的。 等他死了,坚决不给他度化,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次日一早,晴空万里。 蒋英雨打来电话时,她还在刷牙,睡眼惺忪。 “师父,温泽怎么是666号了?” “上头说你灭了恶灵立大功,给你加了点,高不高兴?” 沈南意咧着嘴,吐出一口大泡沫: “高兴,怎么不大方点直接给我999,那我就功德圆满了!” “美得你!一口就想吃成大胖子。另外,这个只加数字,不涨寿命。” 沈南意一口水喷了出来,浴室镜子一片模糊: “什么?!我的大功德,就换了这么个缺了大德的待遇?!” 蒋英雨在电话里阵阵嗤笑,“阿卢私自给了你天罡印,你以为冥主不知道?” 这话一出,沈南意立时就萎了。 “好吧,好吧!扯平了。” 她不能计较下去了。 天罡印是地府法器,阿卢私自给了她防身也就罢了。 没想到如今法器沾了血认了主,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她是最低等的灵魂摆渡人,本是不该有这样的东西的。 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冥主说的没错,渡魂千百,就能知道她的命上哪里去了。 如今666了,她已经知道她的寿命是被恶灵背后的妖道偷去了。 冥主诚不欺我也! 只是,为何要偷她的命? 她的命数被偷走后又给了谁? 妖道的镇魂符到底有什么用,背后又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为什么他们会说自己揭了符,坏了他们的大事? 这些,会和她的寿命被偷之事有关系吗? 万千摆渡人里,唯独她遇到了镇魂符下的冤魂,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指示? 这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沈南意的心里,让她烦躁不已。 凡事有果必有因,现在只有妖道这一条线索。 顺着他查,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沈南意漱了口水用力一吐,擦了擦嘴。 刀在手,杀妖道替天行道! …… 口号喊完,沈南意的心里却莫名难受。 从前杀慕狗,如今,哼…… 那狗东西配不上她的40米长刀。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 沈南意打开了门,门外站着陈格。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她扶着门框,压抑着情绪:“陈师兄,有什么事?” 陈格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面露歉意: “沈律师,产证和钥匙,上次你忘记拿了。慕总让我给你送过来。” 沈南意眸色一沉,咬着下唇:“陈格,别逼我削你!” 她“砰”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 陈格被震地一激灵。 他有啥办法啊?! 慕栖洲一个指令,他这个小秘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陈格拍着门叫道:“沈律,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了,钥匙和产证我放门口了。” 沈南意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滚!” 陈格放下牛皮袋,讪讪地离开。 “作孽,真是作孽。” 他走后没多久,沈南意打开门出发上班。 看到门口躺着的牛皮袋眼睛一红,扔进了过道的垃圾桶。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沈南意掏出手机,打给陈格: “东西我扔进垃圾桶里了!再让我看到一次,别怪我去慕氏泼油漆!” 陈格:“南意,消消气啊,慕总没别的意思……” 嘟嘟嘟。 电话早就挂断了。 陈格拿着嘟嘟作响的手机,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昨晚慕栖洲偷偷跟在沈南意的车后面,很晚才回去。 一回到就吩咐陈格大清早把车送过来,说是照沈南意的车技,怕本田不扛造。 车是前不久没分手前就定好的,可你侬我侬的时候是礼物,如今分手算什么? 是羞辱啊! 妥妥的羞辱。 当时他就认为不妥,提出反对。 上一回,沈南意打慕栖洲那一巴掌可是得够响的。 他虽然是个小秘,可也不想上门找打啊! 好在沈南意倒是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没有对他动手。 陈格后怕地摸了摸脸颊:“老板,我就说吧,沈南意肯定会生气的。” 慕栖洲手指顶在鼻尖,眸底动了动,心绞得发紧却又忍不住想笑: “她的脑子里都是什么,怎么会想到泼油漆?” 陈格手指撑额头,真的很想大声质问他一句: 你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吃饱没事了分手做什么! 搞得现在鸡犬不宁…… 第112章 好姐妹,霸气! 沈南意到了律所,一脸的阴郁。 眼神扫过,寸草不生,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八百万。 白辰看到她的脸色,猜到了七八分: “意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南意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转椅上生无可恋: “知道什么?” “额?你不知道啊!” 白辰脸一抽,捂住了嘴。 沈南意转着椅子,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却充满杀意: “说,别逼我削你。” 她现在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白辰扬了扬眉,嘿嘿讪笑,嗫嗫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茵姐冲到慕栖洲的办公室,狠狠骂了他半小时!” “什么?!” 沈南意一拍座椅扶手,惊讶地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两天你病了在家的时候。茵姐简直是战神下凡,骂得慕栖洲一句话都不吭声。后来被蒲世杰拖走了。还有,绮姐跟陈格也闹掰了。” “为了我?” 沈南意手指了指自己。 “是啊!她又不能去骂慕栖洲,只好打电话骂格哥出气了。” 白辰敲了敲表盘:“我掐着表呢,整整骂了格哥两个小时,词儿都不带重复的!” 沈南意嘴角一抽:好姐妹,霸气! 白辰手撑着脑袋,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沈南意: “我倒是想骂,但我最近忙着陪慕北借酒浇愁呢。他是我的好兄弟,前几天为了周影还和慕栖洲大干了一架,现在家也不回了!” 沈南意扶着额头,消息太多,她消化不了: “慕北又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喜欢周影啊,结果现在周影跟慕栖洲在一起了,你说气不气人?!” 沈南意翻起了白眼,紧咬着牙: “狗就是狗!自家弟弟的墙角都挖!狗东西!” 她来来回回地踱步,恨不得找把刀去剁了他。 “意姐!意姐!消消气!” 白辰怕她憋不住火,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慕栖洲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浩天的大客户,得罪不起。 罗绮从办公室出来,拉着一张讨债的脸,敲了敲沈南意的桌子: “走,BOSS找你。” “绮姐,出了什么事?”沈南意有点慌:“不会是马铭洋也知道我分手的事吧?” 罗绮的眸色深了深:“不清楚,只说让我喊你去。” 她转过脸看向沈南意:“我就说那狗东西靠不住。分就分了,别难过。” “绮姐……”沈南意莫名鼻子发酸:“我不难过。” 罗绮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蛋,有些心疼: “那当然,你可是沈南意啊!” “没错!”沈南意抽了抽鼻子,恢复了神采。 马铭洋的办公室暖气熏人,窗边的蝴蝶兰开得正盛。 “小沈来啦,坐坐坐。” 沈南意卑躬屈膝:“主任,您找我?” “对。所里昨天接到了西投置业的合约,他们聘请我们浩天作为西投的法律顾问单位。” 马铭洋眉宇都是喜色。 “西投置业?!” 罗绮和沈南意面面相觑。 慕栖洲? 他又想干什么? 马铭洋没有察觉二人的眼神交流,继续说道: “西投的顾问费一年五百万,而且指定这个项目交给沈南意你来负责。” “我不同意!”沈南意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马铭洋皱起了眉,“为什么?” 沈南意垂下脑袋望着地面,幽幽地说道: “马主任,和慕氏有关的所有业务我都不想参与。” 罗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马铭洋。 她太了解沈南意了,外面看着坚强,实际上内心脆弱得跟孩子似的。 初恋折戟,对她来说是一道坎,没那么容易迈过去的。 马铭洋示意罗绮淡定。 他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顾左右而言他: “小沈啊,主任问你,平常下班逛不逛南百和金泰?去不去影城看电影?” 沈南意一头雾水:“去的呀。” “我记得你家道律所门口有个环城立交吧,对伐?” “没错,主任。” 马铭洋微笑地看着她:“刚刚我说的,都是慕氏集团名下的产业。难道,日后你都不踏进商场,连马路也不走了?而且,他们的产业布局还不止于此。” 沈南意绞弄着手指,有些憋闷: “主任,你知道了?” “我们是执业律师,要做到专业、体面、控制情绪,对吗?一场恋爱而已,难不成谈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日子也不过了?” 沈南意低低地垂头,沉默。 “人的一生要经过很多次的磨难和坎坷,在我看来,你这都不算什么。多少人比你还要苦啊。你去医院的ICU看看,多少人在生死线上垂死挣扎。你现在还活着,四肢健全,多不容易啊!” 沈南意鼻头一酸,泪掉在了地上。 “主任,你说的对。” 马铭洋伸手递过纸巾,语带谆谆: “主任相信你,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一定是南城最着名的律师!别为了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耽误了自己的事业。” 罗绮听到这话,比夸自己还高兴: “这还是马主任第一次这么夸人,南意!”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 “谢谢主任。” “去吧,好好干。西投的项目年后开始,你带队,白辰辅助。” “是。” 沈南意和罗绮离开后,马铭洋拨通了个电话: “瞎搞八搞的,弄什么呢?” 陈格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马主任,您受累。回头慕总说亲自谢谢您!” “一个是你,一个是他!一个个的,瞎胡闹。” 马铭洋吐槽了几句,啪地挂了电话,哼起了小曲。 闹归闹,浩天今年的业绩,看来又稳稳居南城第一了。 沈南意回到了工位上,白辰又凑了过来: “老马说什么呢?” 沈南意吸了口气:“年后我跟你带队,负责西投置业的法务工作。” 白辰愣了愣,意外:“你答应了?” 沈南意垂下眼皮,一嗤: “五百万,为什么不答应?” 她咬着牙,一副硬气的样子: “我们的口号忘记了?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白辰鼓掌:“说得对!凭本事吃的饭,凭什么不要。” “就是!” 二人又是give me five,来了个击掌。 沈南意忽而想起一事:“前几天我让你查的那个一得道长,怎么样了?” 白辰眉头略紧:“我正想找你说这个事呢。那个一得道长不见了。” “不见了?去哪里了?” “小道童说,西郊法事做完后道长就外出云游了。” 沈南意皱起了眉头:“这么巧?他的来历有没有可疑?” 白辰:“没有可疑,这个一得道长的确是自小就在三清观了,后来他的师父过世,他就继承了道观观主的职位。偶尔会出去云游或者闭关,口碑在香客里面都不错。” 沈南意抱着手,撑在下巴上思索:“难道是我猜错了?” 那一夜在恶灵背后的妖道,不是一得道长?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意姐,你查他做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白辰点头:“这行的确有些神秘。意姐,你也喜欢这些画符捉鬼的玄妙之事啊!” 他还听说慕栖洲前些日子家里还请来了个得道高人。 但豪门世家向来谨慎,这个世外高人的消息被慕家藏得密不透风,他也是偶然间才得知的。 但现在告诉沈南意,恐怕她听到慕这个字眼都会很不开心。 白辰索性咽进了肚子里。 沈南意听他这么一说,笑得玩味: “何止,我还度魂送人上黄泉路呢!你要不要排个队?” 白辰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给我挂个号呗,数字吉利点。” “就咱俩的关系,必须吉利。” “天呐,笑死我了。”白辰咧了咧嘴,很开心:“这才是我意姐啊!” 沈南意又能插科打诨了,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这破班儿上到今天就结束了,过年上哪去,意姐?” 沈南意淡淡地笑了笑:“英哥说带我去国外散心。” 白辰:“去哪?我可以一起吗?” 身后传来一声低喝:“滚一边儿去。” 白辰吐了吐舌,立刻退避三舍: “英哥,你咋来了?” 这没了个慕栖洲,又来了个蒋英雨。 唉! 他此生注定是入不了沈南意的法眼了。 沈南意看到蒋英雨有点诧异。 蒋英雨前脚回来后脚就被指派到各处兄弟单位负责新鉴定技术的培训,天天忙得连轴转,怎么有时间到这来? “English,你怎么来了?” 蒋英雨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几个礼盒: “正好经过这,老头子让我给老马带点东西。今晚有个技术培训会议,不能跟你吃饭了。” 沈南意晃了晃手机,一脸无所谓:“没事,茵茵喊我们吃饭呢,你管自己。” “行。那回头结束了,喊我来接你。” “知道啦。” 蒋英雨走的时候,还用眼刀扫了一记白辰: “照顾好她。” 还有半句没讲的话都藏在眼神里: 少打她主意。 白辰对着他背影鞠躬、敬礼,点头如捣蒜: “懂懂懂,师公,慢走!” 第113章 只要我想,谁都可以 “对不起啊,茵茵,绮姐,连累你们了,我自罚一杯!” 沈南意举起手中的啤酒,先干为敬。 今天英哥不在,没人管着她,可以痛快畅饮了。 “好姐妹,说这话做什么!都在酒里。” 胡茵茵一口闷完,咂舌:“去他的狗屁总裁,臭男人。” 罗绮明显有点上头,举杯共饮:“对,让这些臭男人都滚开!” 沈南意嘴角浮现一丝笑: “幸好小白临时有事,不然我怕他被咱们仨的气势吓死。” 胡茵茵拍了拍她的肩膀,发自肺腑地开导她: “姐们当初就和你说过,慕栖洲就是个冷面阎王。你啊,就是太单纯了,姐姐的眼睛就是尺,他和顾小芊十年的感情说放就放,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南意手顶眉心,无语:“你当初,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 胡茵茵双手一摊,潇洒地笑道: “哎!学学我,开鱼塘、做海王,游来游去会美男,不香吗?” 罗绮笑得要死,和她碰了一杯:“你的鱼塘里,现在还有几条鱼?” “不多不多,也就百八十条吧。” 罗绮:“论人生,还得是跟我们胡大美女看齐!来来来,干一杯。” 沈南意、胡茵茵欢快地举起了酒杯。 “绮姐,你别和陈师兄置气,他也是不得已,我不怪他的。” 罗绮白了她一眼:“别和我提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我说请他去我爸爸的公司,每个月十万,你猜他怎么说的?” 沈南意、胡茵茵齐问:“怎么说?” “他竟然和我说,钱不钱的,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想跟着慕栖洲。” 罗绮气得拍桌子:“饿死他得了,这个大笨蛋!” 胡茵茵挤眉弄眼,促狭嬉笑:“我们绮大美女这是生闷气呢。就是,这个大笨蛋,什么时候才能存够钱娶我们罗大律师!” 罗绮的脸涨得通红:“谁稀罕。他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沈南意手撑着下巴,喝着啤酒,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打趣。 情场失意没关系,还有好姐妹在身边,日子就没那么糟了。 只是今晚本来说好不醉不归的,喝到半路,胡茵茵被公司喊回去直播救场,而罗绮手里的当事人夺命连环call要见她。 只剩下沈南意一个人了。 “南意,你好好呆着,我已经通知英雨来接你了。” 罗绮走得匆忙,又不放心转头叮嘱了一遍。 “去吧去吧,我很OK,没喝多。” 沈南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完全没问题。 一点点酒罢了。 她敲了敲吧台,对着小哥又喊了一扎冰啤。 她还可以再喝点。 舞台上歌手唱得哀婉动人,沈南意手中的酒,越喝越闷。 她的长相过于出众,又孤身一人,时不时便有男人来搭讪。 沈南意不厌其烦、一一打发了。 只是,她的眼角瞥向门口时,远远竟看到慕栖洲和一群人走进了酒吧。 真他奶奶的是“仇有多大,路有多窄”。 怎么到哪都能遇到这狗东西? 沈南意伸出手掌,护住了自己的脸侧过身去。 一旁的男人还以为她在打招呼,便走上前,热络地回应: “嗨,美女~” 沈南意讪讪一笑,手却撑在脸上半遮面,压低了声: “嗨~” 酒吧迷离的灯光之下,这样的动作和声音像是催化剂似的,诱得男人瞬间酥了骨头。 “美女,一个人?” 男人的手,大胆地伸了出来,试图摸沈南意的头发。 沈南意吓到往后一缩:“你想干嘛?” 男人邪魅一笑:“欲拒还迎?有意思,我是……” 沈南意抓起包就往厕所走,哪里还顾得上搭话。 “哎,美女,你去哪里?” 沈南意没好气:“拉屎!” 酒吧里都什么狗男人,欲拒还迎? 她真想把手里半扎冰啤倒在他脸上,让他睁大狗眼看看清楚,她哪里有一点欲拒还迎的姿势? 那明显是百分之一万的拒绝,不带半分犹豫的! 沈南意气呼呼地走到厕所旁的角落,身后蓦地卷来一阵风。 下一秒,她便被一个宽厚的胸膛压在了墙上。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 她的心怦怦直跳。 那只大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颌,声音嘶哑带着怒气: “沈南意,我不要你,你就到酒吧乱勾搭男人了?” 沈南意的食指顶在他的胸口,生生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放手。”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垃圾! 慕栖洲低垂着头,与她两额相抵。 他一只大手撑墙,另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沈南意的手臂,让她无法动弹。 鼻息重重地喘着粗气,呼吸间还带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沈南意挑起了眉毛,他喝酒了? 素来滴酒不沾的慕栖洲,竟然喝酒了?! 这可真是滑稽。 呵,小慕子,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本宫不知道的呢? “沈南意,回答我。” “滚。” 慕栖洲眼眸低垂,幽深如黑洞,薄唇一勾: “你是故意气我的,对吗?” 沈南意心一紧,唇角一提,冷笑:“你配吗?” 慕栖洲怔然,眼底泛红,薄唇紧抿似笑非笑: “我不配。所以你就乱来了?” 沈南意受够了这种自大和无端的污蔑。 她抬起头贴着慕栖洲的眼睛,笑得无所吊谓: “没错,只要我想,谁都可以。” 慕栖洲的眼里火山喷发,咬牙讥笑: “谁都可以,好啊,好啊!沈南意!” 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发了疯一样咬她: “那我现在就要了你。” 久别的唇相逢在酒气缭绕的热雾之间,齿贝撕咬,肝肠似乎都在不停地绞动,痛得不能呼吸。 沈南意挣扎着从她疯狂的炽热里抽身,啪地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沈南意怒目而视,二人大口喘着粗气。 慕栖洲的眼底闪过浓重的痛楚,手撑着墙低垂着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沈南意噙泪,咬着唇,用力推开了他。 擦身而过时,慕栖洲拉住了她的包:“别走!” “放手!再拉着我,我就告你。” 沈南意用力一拽,将包从他的手里挣开,故作潇洒地甩头离开。 慕栖洲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大喊: “沈南意,再让我看到你进酒吧,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沈南意加快了速度跑了出去。 慕栖洲这个狗东西,凭什么管她?! 蒋英雨正好到了门口,一把拉着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走,English,我想回家。” “好好好,别哭,我们走。” 蒋英雨拉着她的手,一转头就看到追出来的慕栖洲。 原来如此。 慕栖洲全然没有往日的稳重,朝着蒋英雨发泄怒气: “你他妈的怎么管她的?!” 蒋英雨啐了一口,拉着沈南意就走: “关你屁事!” 上车后,沈南意哭得一塌糊涂。 她以为自己可以挺过去的。 可是见慕栖洲一次,心里筑起的堤坝便轰塌一次。 他们不过是区区几个月的感情,为什么会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难以忘记呢? “我是不是很傻?他那么坏,可我还是忘不了。” 吃饭、喝水、走路、睡觉,不管做什么,她都无时无刻会想起过去和慕栖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偶尔,他还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和她一起赶海抓鱼。 她一向自诩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无心的灵魂摆渡人;见惯了生死离别、爱恨情仇,没想到一遭沦陷也如寻常女人一样难以抽身,吃上了这爱情的苦。 蒋英雨递上了纸巾,安慰她: “谁初恋崩了不是喝一壶的!哭够了喝好了,睡一觉就完事了。” 沈南意睁着红肿的眼,有些不信: “真的?可我怎么总是想哭?” 蒋英雨刮了刮她的鼻子,调侃道: “那是因为沈南意小朋友还没长大啊!小哭包!” 沈南意攥着拳头砸向他:“臭English,你嘲笑我!” 蒋英雨油门松松紧紧,车子嗤挞嗤哒,开得歪歪扭扭的。 “明天放假,哥带你去北海道滑雪去。” “那叔叔阿姨呢?” “她们啊?他们早就出发去享受阳光、海浪、沙滩了。” “为什么不带我啊?!” 沈南意睁着如水的眸子,止住了眼泪。 往年过年,她和蒋英雨一家都是在一起的,今年怎么突然分开行动了? 蒋英雨薄唇一勾,笑得肆意不羁: “她们说岁数大了喜欢清净,不想跟小哭包在一起。” “啊啊啊啊,叔叔阿姨才不会这么说,肯定是你!” 沈南意对着他又是一通扑扑小拳头。 打着打着,脑子里又浮现慕栖洲说的话: 今年不一样。 是不一样了,比往年更惨。 沈南意嚎啕大哭。 第11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整个春节假期,沈南意都在国外放空。 她也不知道蒋英雨哪里来的本事,能够从繁冗的工作中脱身,一直陪着她在外头浪到最后一秒。 她关了手机,再加上假日热闹的气氛吹散了心头的阴霾,心情好了许多。 但飞机一落在南城的土地上,她的心又莫名变得低沉,揪得发紧。 机场回家的路上,她全程都沉默,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如飞影闪过。 蒋英雨像是看破了她的心事,大手一拍她瘦削的肩膀: “行了,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沈南意眯起眼,对着他甜甜一笑: “谢谢英哥,出钱又出力!” “哈哈,谁让我是你爹呢!没辙啊!” 蒋英雨笑得肆意,一口白牙很整齐,示意她上楼: “回吧!” 沈南意挥了挥手,拉着行李箱回公寓。 13楼的通道,空空荡荡。 她的记忆又闪回慕栖洲和她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房子,的确是没办法再住下去了。 屋内屋外,慕栖洲的气息似乎一直都在。 …… 沈南意房内的灯亮起。 公寓楼下的阴影里,缓缓驶出一辆黑色宾利,没多久便消失在夜色中。 “老板,你这日日来,现在沈南意回来了,你又不见她?” 陈格望着后视镜内的慕栖洲,心疼又无奈。 沈南意出国度假后,他日日就跟值班打卡似的,不管多晚都要过来坐坐。 “陈格,无量道长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容不得我不信。” 慕栖洲拧着眉心叹了口气,话里带着万分无奈: “我和沈南意的确命里相克。强行在一起,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他不相信蒋英雨,但不能不信无量道长。 “我死不要紧,可是她那么辛苦就是为了活着,我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危险。” 无量道长看着两人的八字,许久许久,一双闪着智慧的眸子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似乎在他的脑中,已经反复权衡考量过多种可能的救济方式。 最终,他还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你二人的命数如此,无法可解。” 对慕栖洲提出赠命给沈南意的请求,无量道长一口拒绝: “凡人寿数乃是天定,不可随意赠取,此举乃有违天道,恕贫道无能为力。” 说罢,无量道长只闭着双眼打坐,请他出去。 他是慕家请来的贵客,如此,便是表明他尽力了。 慕栖洲不死心,在他的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日天光乍破,无量道长起身离开,留了一句话: “施主,山重水复必会柳暗花明。她的命运非你我所能左右,此乃天机,贫道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无量道长这是在点他,这件事还有转机? “陈格,国内的集团事务就交给你了。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相信,一定会找到能解决问题的人。” 他不会放弃沈南意的,绝不会。 慕栖洲的神情苦涩中带着坚韧,他向来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 他亲眼跟着沈南意见识过能驱动恶灵的妖道,虽说未看清真容,但也说明这个世界上除了无量道长之外,还藏着许许多多的高人、法师。 凭借慕氏强大的经济实力,一定能找到化解之道。 “沈小姐对您做的这些完全不知情,万一……” 陈格话里有些犹豫。 这找高人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还需大量的时间。 万一沈南意在这期间和别人相爱、结婚,自家老板不是又做了一回冤大头? 慕栖洲垂下眼皮,点燃一支烟:“没有万一。” “您这么笃定?!” 慕栖洲吐了口烟圈,无比坚定:“沈南意是我的。” 陈格讪讪地点头:行行行,你厉害,你牛掰。 前脚赶走沈南意,把人小姑娘的心扎得千疮百孔的;后脚又说得这么自信,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那您也没必要扯上周影啊,你看看北哥这阵子闹的……” 不吃不喝闹了一通后,突然开始对董事会发难,说是要进慕氏工作。 慕士诚倒是乐见其成,立刻便同意了。 但陈格总觉得慕北的动机不纯,明显是冲着慕栖洲来的。 慕栖洲抖了抖烟灰,提唇一讥:“他日后有的是机会谢我。” 陈格一头黑线:“谢你?我看他没提刀削你就够兄弟了。” “他这么追周影,永远都追不到。周影没有对我死心,自然不会喜欢慕北。” 慕栖洲的五官在夜色中更显深邃,他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你的意思是,你是想让周小姐对你死心?” 慕栖洲点点头:“周影对沈南意很抵触,我不希望她变成另一个顾小芊。” 陈格似懂非懂,“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慕栖洲:“她会知道,就算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对她也不会有半分的男女之情。” “你就不怕她因爱生恨,反而拔刀相向?” 慕栖洲薄唇一抿,笑了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要相信慕北的眼光。” 他千挑万选爱上的女孩,一定不会是那样钻牛角尖的人。 陈格耸了耸肩,想得烧脑索性不想: “信,必须信。” 毕竟他从小和慕家两兄弟一起长大,不想看到兄弟阋墙的场景。 宾利很快开到了机场,慕家的专机已经在停机坪候着了。 慕栖洲今夜要启程去M国,慕氏全球总部设在那里。 慕栖洲挥了挥手,对着陈格嘱咐了几句: “慕北年纪轻,你盯紧二房那几个人,尤其是慕连栋。” 陈格面色凝重:“是,老板。” …… 新年开工第一日,浩天律所喜气洋洋。 马铭洋一大早便守在律所的门口,对着进来的每一位同事都递上一个开工利是,期待今年龙腾虎跃、再创佳绩。 白辰在今日,也终于实习期满,成为浩天的正式律师。 沈南意作为他的师父,封了个大红包。 白辰乐得合不上嘴:“师父,我发现过了个年,你大方了不少啊!” 年前先是转了十多万给他报销了贴吧的子弹,年后又封了这么厚一刀,毛估估至少1W。 沈南意清咳两声,故作老成: “额,那什么,这是为师对你的期望,好好干,小白律师!” 白辰握拳:“必须的啊,师父,我也要杀富济贫!” 沈南意大笑:“那你应该杀你自己啊!你肥得流油!” 罗绮走了过来,一人给了一个红色利是:“大吉大利,今年发财!” 两人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师姐,开工大吉!数钱数到手抽筋!” 罗绮笑得嘴都合不拢:“手抽筋不要紧,有点钞机啊!” 三人笑成了一团。 罗绮压低了声,吐了个重磅消息: “知道吗,温博那臭小子知道西投的项目给了沈南意,从年前就缠着马铭洋缠到年后。这个项目,八成是要让他挤进来了。” 沈南意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我能让给他吗,反正我也不想接。” 罗绮白了她一眼:“你傻啊,到手的肥肉还非要喂到别人嘴里?” 白辰刚刚转正,正想大展手脚呢,他凑到沈南意的耳畔说道: “你是不是怕见到那个谁尴尬?他出国了。” 慕栖洲出国了? 沈南意诧异地扬起了眉毛,真的假的? 白辰猛点头,表示千真万确: “昨晚的专机走的。听说他会长期驻扎M国,负责慕氏海外的战略布局。” 罗绮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但不是很确定。 “我听陈师兄提过,M国是慕氏集团全球总部,他坐镇也很合理。” 沈南意垂下了眼,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笑了笑,再一次抬起头,眼底毫无波澜: “挺好。” 她不需要再担心会与他偶遇了。 第115章 我要去杀狗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晃几个月过去。 西投项目组果然加入了温博和他的两个徒弟。 慕栖洲去了国外,西投置业的事务如今由蒲世杰主持,温博那股子油腻味,正对上了蒲世杰那公子哥的做派。 二人成日里没事就厮混在办公室,要么打游戏,要么品雪茄喝红酒,沈南意倒是乐得清静。 西投置业的办公楼层占据了慕氏的37、38两层,沈南意的办公室也相应的换到了慕氏大厦。 蒋英雨刚听说时有些不痛快,但听说慕栖洲去了国外,脸色才和缓了一些。 “总之,离他越远越好。” 沈南意笑了笑,已经隔着太平洋了呢,还要多远。 面上的云淡风轻,却难以抵挡背地里的众口铄金。 她和慕栖洲分手的消息,不知怎的,仿佛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南城。 常常有人在她的背后窃窃私语,甚至,连远在英国休养的顾小芊,都打来嘲笑的电话。 “沈南意,我还以为你有多牛呢,慕栖洲连三个月都撑不到就厌倦你了啊!哈哈哈!” 沈南意反唇相讥:“所以你看,你有多笨。当初就没必要费尽心机想设局害我,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顾小芊大怒:“沈南意!你不要得意!等我爸消气放我回来,我一定弄死你!” “好好好!我怕死了,等着你啊!” 沈南意一把掐掉了电话。 顾小芊这个小太妹,自从疯批之后,的确人设如一了。 “意姐,你怎么了?” 白辰指了指沈南意的鼻子,她又流鼻血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难道是太上火了?” 沈南意掏出纸巾,擦了擦鼻间的血迹,头向后仰了会儿。 白辰不放心:“可别大意了,不然还是去找何医生,让他给你看看。” 蒲世杰叼着雪茄走了过来,眼角瞥了瞥沈南意,提唇讥笑: “沈律师,你这个不是病,就是需要找个人泄泄火气!” 沈南意后仰着头,鼻子塞着纸巾,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是我老板,信不信我现在就削你?” 蒲世杰手指一点,走了:“死丫头,说了你还不信。” 他边走还边掏出手机,手指翻飞,啪啪地发着短信。 很快,何寂的电话打了过来: “给你挂好号了,下午来做个检查。” 沈南意扶着额头,耷拉着脸: “蒲世杰这个大嘴巴,我真的没什么事。” “别废话了啊,你不来,我就亲自过来接你。” 白辰抿唇暗笑,调侃道:“何医生还是很关心你的啊。” 沈南意幽幽看了他一眼,警告道: “遇到我算他倒霉,你们可别瞎起哄了,我跟他不可能的。” 对何寂,她的内心是有亏欠的。 白辰趁着空闲翻着手机新闻,对着沈南意开启八卦模式: “你知道吗,周影办了停薪留职,追去M国了。慕北气得要死,两兄弟彻底决裂了。” 他压低了声音:“听说慕栖洲在M国,成天花天酒地,一大堆的美女,也是个不省心的。意姐,你没有跟他,可太对了!” 他指着手机新闻,对着沈南意念道: “你看看这条:多金总裁左拥右抱,豪掷万金……这和当初那个禁欲系总裁完全不搭边啊!” “还有还有,说慕栖洲在M国还养了条狗……啧啧啧,这狗比人都过得好啊!意姐你看,他家的狗都带钻石项链,还取了名,叫什么?我看看,哈比。” 沈南意惊得从凳子上掉落在地:“哎呀!” 她摸了摸屁股,站了起来:“你说他的狗叫什么名?” 白辰递给她手机:“哈比。” 沈南意的眼眶顿时通红,气血上涌。 士可杀、不可辱啊! 慕栖洲这个狗东西,为什么给自己的狗取名叫哈比?! 哈比是她养过的那条狗的名字!!! 他是在暗指什么?! 指她是一条狗吗? 沈南意的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话: “慕氏家大业大,哪怕是条狗跟过我,我也会念旧的。” 啊!!!气煞我也!! “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南意提了包就走,一脸的杀气:“我要去杀狗!” 哈比,哈你个大头比! 沈南意从38楼直接摁电梯去52楼,怒气冲冲一路杀到总裁办公室。 她重重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室内的人一脸震惊。 “沈律师,你,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里坐着慕北、陈格还有其他一些西装笔挺的人士,很明显是在聊业务。 沈南意突然意识到,她忘记慕栖洲在M国了。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 沈南意羞得满脸通红,立刻退了出来。 慕北追了出来:“沈南意。” 沈南意觉得鼻头有些发热,刚停下来,鼻血又开始流了。 慕北吓得赶紧带她去一旁的会议室坐着,递上了纸巾: “沈律师,你这是怎么了?” 沈南意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小慕总,吓到你了!有点上火,下午准备找何医生看看。” 慕北笑了,眼神真挚:“没事就好。一直也没见到你,我想,替我哥向你道个歉。” 沈南意怔了怔:“这说的是哪里话。” “我哥跟周影,你知道了吧?”慕北的神情有些苦涩:“其实我也想不到。” 沈南意一手用纸巾塞着鼻子,一手在桌子下捏住了手心: “这个世界想不到的事多了,不必纠结。” 慕北有些疑惑:“可我想不通,我哥明明很爱你,你们之间是发生什么误会了吗?” “误会?”沈南意垂下眼笑了笑:“没有误会。” 他不过就是喜新厌旧罢了,有什么误会。 男人不都是如此吗? 慕北:“你是不是心里还爱我哥?” 沈南意冷然:“没这回事。” “那你今天来,不是找他?” 沈南意顿了顿,词穷:“我来是想让陈格给他带一句话。不过,你转告也一样。” “什么话?” “请他给他的狗改个名,不要叫哈比。” 慕北:“为啥?” 沈南意咬牙切齿:“因为他的狗不配!” …… 南城医院,沈南意做完了检查。 何寂递上了一杯咖啡,哄着她:“怎么耷拉个脸呢?谁惹你了?” “还不是蒲世杰,要不是他多嘴,也不用麻烦你。谢谢了,何医生。” 沈南意接过咖啡,抿了口,叹了个气:“我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何寂大笑:“电视剧看多了?女主角附体啊?你身体好的能打死一头老虎。” 沈南意眉头一舒,挑了挑眉:“哎,那我为什么会流鼻血啊?” “兴许真的是太干燥,上火。回头开点药吃吃,没事。” 何寂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底都是关切:“阿洲,还有没有联系你?” 沈南意双手捂着咖啡,垂下眼:“不要提这个人。” 她不想听,不想看,连提也不想提。 听到那三个字都不行。 心就疼。 何寂喝了口咖啡,眼神有些放空,嗤了一声后,又低低一笑: “沈南意,你们分手我还挺开心的。” 他的坦诚,让沈南意忍俊不禁:“何医生,你还挺直接的。” 何寂转身,双手抚靠在栏杆之上,白大褂让他更有诱惑力: “真的!我知道你还忘不了他,我可以等你。” 沈南意莞尔,笑得波澜不惊: “事不过三,何医生,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她一次两次地给何寂希望,却始终没有爱上过他。 何寂怔了怔,怅然若失:“你真的半点都没有对我动过心?” 沈南意缓缓地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对不起。” 何寂失笑,修长的手扶着额头,金丝眼镜发着光: “沈南意,你给我的打击太大了,你是唯一一个拒绝我的女人。” 沈南意清澈的眼眸望着他,浅笑: “那我请你吃饭吧,补偿你心灵的创伤。” “成交!”何寂一笑,伸出了手:“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沈南意用力回握,发自肺腑:“永远是。” 鼻间没来由地一酸,又一次想起了慕栖洲。 曾经,他们也是好朋友。 第116章 爱你我不能说 云岩山巅,月如弯钩,星辰藏在漆黑夜色中,被乌云掩盖了光芒,四周一片灰暗。 蒋英雨停下车,果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沈南意从下午就关了机,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若不是慕栖洲从国外打来电话,他找遍南城都不会知道她跑到了这里。 他啐了口唾沫:狗东西! 人去了国外,还不知道在南城放了多少眼线盯着沈南意。 “一个人在这山顶上号丧呢?” 蒋英雨一屁股坐在了沈南意的旁边,递过了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红糖姜茶,陈格拿来的。 说是慕栖洲特地嘱咐家里的佣人炖的。 蒋英雨很烦躁,婆婆妈妈,有完没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南意哭哭啼啼,眼睛都肿了。 “哎,实在是你哭得太大声了,我想听不到都很难啊。” 蒋英雨摇头,笑得混不吝。 “English,慕栖洲那个狗东西,竟然养了条狗,还叫哈比!” 沈南意越想越气,又开始哭: “他就是故意的!他在骂我!” 她掏出了手机,翻出新闻递给了蒋英雨: “你看,他还给狗穿裙子,带项链!我的哈比是条公狗!” 蒋英雨笑岔了气:“你他妈的就是为了这个,到这山头上哭半宿啊?!” 沈南意抽抽搭搭:“他太坏了,隔空还羞辱我!” “那哥替你出气,给你报仇!好不好!” 蒋英雨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棒棒糖: “呐,吃个糖,消消气。一会哥带你回去!” 沈南意拨开糖纸,塞进了嘴里,呜咽道: “糖是甜的,可我心里好苦。” “好苦?那你想怎么样?” 沈南意张着水雾迷离的眼睛,看着他: “你们男的不是都喜欢抽支烟解千愁,要不,你也给我试试?” “抽烟?”蒋英雨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包烟:“说好了,只试试啊!” 可不能把这傻孩子给带坏了。 他抽出了一支烟,递给了沈南意,自己也叼上一根。 沈南意学着他的样子叼在嘴里,催促道: “点上,点上。” “别急啊!”蒋英雨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 “呐,看我,从嘴里吸进去,然后,从鼻孔里吐出去,试试……” 沈南意用力一吸,差点被这股猛烈的烟草味呛死,哪里还吐得出烟圈。 蒋英雨大笑,一把夺过她的香烟: “呐,过嘴瘾了啊。不许抽了,不适合你!” 他将两支烟扔在了地上,一脚碾灭。 大手挥了又挥,将沈南意身旁的烟味都挥散开来。 “这抽烟看来也没什么意思。” 沈南意幽幽地抱着腿,吐了吐气,嘴里的烟味太难闻了。 她打开了保温杯,喝了口水:“这是姜茶?” “对。怕你感冒了,特地给你煲的。” “English,你变细心了啊。有进步!” 沈南意笑着夸了夸他。 蒋英雨提唇一嗤,眸色深沉: “切,就这么个东西,就贴心了?” “慕栖洲也会给我带姜茶,他还不让我喝咖啡,总是唠唠叨叨的。” “这里就是他带我来的,日出日落很美,你看!星星出来了。” “还有,你知道他有多过分吗?全南城的酒吧,我都进不去了。” 沈南意一想到这个就气得吐血: “今天本来约了茵茵,结果到了酒吧门口,他们竟然拦住我。说我是黑名单!” 一气之下,她独自买了几罐啤酒,开车来到了这里。 月明星稀,初夏的夜晚还有凉。 蒋英雨给她披上外套,陪着她坐在山巅,静静地听着她吐槽关于慕栖洲的一切。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想得过于天真了。 把一个人从生活中移出,太容易了。 可若是那个人早已深深地住在她的心里,又该怎么移呢? “沈南意,以后,你会生我的气吗?” “English,为什么突然叫我的大名?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蒋英雨笑了笑,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 “我就是随口一问。” 沈南意脑袋一歪,笑意浮起: “那我就随口一答,我不会生气。师父,你对我最好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爱你都来不及!” 蒋英雨心跳加速,砰砰乱动:“好肉麻!Yue~我都听吐了!” “哈哈哈哈!你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才是啊!” 沈南意一拳打了过来,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 深夜的山路,漆黑不见五指,越加陡峭、危险。 车头大灯映照的范围有限,蒋英雨一改往日的车速,开得很慢。 车里放着周传雄的《冬天的秘密》,婉转又煽情。 “爱你我不能说 看你们拥抱甜蜜 谈笑自若 忍受逾期的伤心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 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 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 温暖冬天 就会遥遥而无期……” 沈南意几罐啤酒下去,早已靠在副驾座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蒋英雨放肆地让自己的眼神望着她,竟有些出神。 兴许是他错了。 她早已经长大,只是自己还将她当成了孩子。 可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错过。 嘟嘟嘟,电话在震动。 蒋英雨看了沈南意一眼,接起了电话。 “你他妈的竟然教她抽烟?!”慕栖洲的声音,丝毫不客气。 “关你屁事!你他妈的没事养什么狗?还叫哈比?!” “蒋英雨,你照顾不好她,我亲自照顾!” 蒋英雨一把掐掉了电话:“滚!” …… 次日醒来,沈南意的手机里有一条蒋英雨的消息。 【出差两三天,很快回来。】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醉后总是会头痛。 “昨晚怎么没听说要出差啊?” 胡茵茵的电话响起。 “南意,醒了吗?昨晚一个人都喝大了?” 沈南意挠了挠头:“哎,风吹了一宿,头痛。” 胡茵茵:“我想到了个好主意,下次给你化个妆再办个假身份证,绝对能进得去!” 沈南意翻了翻白眼:“为了进酒吧,我花这么大力气?算了,不去!” 胡:“没想到慕栖洲这个狗东西还认真了。你们那天在酒吧难不成打架了?” 沈南意一想起那夜在酒吧的情景,就脸红心跳。 慕栖洲死死压住她,咬得疯狂又用力,绝望又深情。 要不是沈南意还残存着几分理智,兴许那天两个人就…… 她不敢再想下去:“没错,打了一架。” 胡茵茵啧啧作响:“哎,他在我心里的滤镜,碎了一地了。” 沈南意:“替我跟老胡说声对不住啊,让他操心了。” 胡茵茵大笑:“哪能啊!老胡说了,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配得上我们小意的。” 沈南意感动:“老胡真的太暖心了。等我嫁了,必须给他磕一个。” 胡茵茵:“你这没戏了,他最近天天盯着我呢。不说了,今晚不约你了,我要找蒲世杰算账去。” 沈南意有些意外:“你跟蒲世杰又怎么了?” 胡茵茵鼻孔里冒着怒气:“那傻玩意竟然跑去找汪子钦,说他是我男朋友!卧槽,他不讲武德,想要拆我鱼塘啊!” 沈南意疯狂大笑:“哈哈,胡茵茵,你也有今天!” 胡茵茵早已经气得挂断了电话。 刚挂,白辰又打来电话, “沈律,你的车英哥让人开回地库了,钥匙在车里。” 沈南意翻看了日程和工作进度: “好的。半小时后办公室见。小白你通知下温博,今晚估计要加班,准备项目招标的合同。” “收到。” 西郊地块开发进度很顺利。 不得不说,慕栖洲的眼光的确好。 西投刚刚拿下这个地块不久,政府的西进规划就出来了。 不远的将来,西郊将会是城西未来的CBD核心区。 沈南意走到自己的小本田旁边,傻眼了。 车身都是红色油漆,四个轮胎全被戳破了。 “天杀的,谁干的?!” 第117章 功臣身退 沈南意报了警。 她的白色小本田,惨不忍睹。 “我的小白白啊,你死得好惨啊!这么多年跟着我风餐露宿……” 这台虽说是二手车,可也是她打了好多临时工攒下来的钱买的,堪称得上是陪着她叱咤江湖的老功臣了。 白辰赶来接她,围着车身转了一圈,啧啧作响: “多大仇啊,下这么重的手?” 民警做了笔录,查了监控。 蒋英雨雇来的人将车停在地库时还好好的,约凌晨五点半的时候,一个蒙面人偷偷摸摸来到地库下的手。 白辰指了指一旁停着的保时捷卡宴问道: “是不是这人弄错了?你的破车都快报废了,还值得下手?” 沈南意的脸都黑了。 这台保时捷卡宴就是慕栖洲送给她的,一直停在这里没动。 遇见慕栖洲,她真的是晦气! 现在连个小本田都跟着遭了殃。 民警:“沈律师,我们先回去,有调查结果再通知你。” 沈南意:“辛苦了,谢谢!” 白辰咧嘴一笑:“我看直接买新车得了,还查啥啊。” “口袋空空,走吧,快来不及了,先开会。” 白辰掏出手机立刻要转钱,被沈南意一手打掉了。 “干嘛呢?” 白辰:“不开玩笑,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沈南意一脸正色:“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放心,我还有英哥可以宰。” 白辰大笑:“对对对,英哥的财富是几何级的,你别心疼他。” 沈南意一撇嘴,满脸傲气:“有什么车,是比这个保时捷更贵的?” 她努努力提一个,气死慕栖洲。 白辰开着车,给沈南意上了一堂名车普及课。 沈南意默默地盘算着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过分嚣张了点。 开玩笑,慕栖洲送的这台车要一百多万。 她上哪里挣一百多万? 地主就那么几个…… 到了公司,沈南意看着蒲世杰,就像是看着一头肥得流油的年猪。 “沈南意,你干嘛盯着哥看?还笑得这么奇怪!” 蒲世杰被她盯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蒲总,现在的客户都很难缠,你旗下的那些酒吧、KTV产业,需要法务吗?” 蒲世杰挑眉,警惕:“你想做什么?” 沈南意嘿嘿一笑:“做生不如做熟啊,您请我肯定比其他律师便宜啊!” 蒲世杰叼着烟,笑得阴阳怪气:“你他么又挖空心思,想给我设套呢?” “嘿,瞧您说的。您好好考虑考虑,很快你就会用得上我的。” 沈南意望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蒲世杰打了个激灵。 不妙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这死丫头,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 法务工作,枯燥而冗长。 温博果然发挥了既油且贱的精神,到了晚上八点,人影都不见了。 连带着他带来的两个徒弟,都不见踪迹。 白辰咬牙气得要死:“干活就溜号,他可真行。” 沈南意拧着眉,摇了摇头:“早知道他是这种货色了,没办法。” 白辰:“这家伙就是想通过项目和慕氏搭上线。意姐,你知道吗,他这几天总往52楼跑。” 沈南意鼻间一嗤:“怎么,他还想搭上慕栖洲啊?” 白辰愣了愣,摸了摸头:“意姐,你还不知道吗?慕氏国内的代理总裁,现在是慕北。” 慕北这么快就上位了? 沈南意愣了几秒,摇了摇头。 她的确不知道。 “听说慕栖洲在国外不务正业,董事会正在弹劾他。” 沈南意心里一沉,双手捂住了耳朵:“我不想知道。” 许是情绪激动,她又开始流鼻血了。 白辰抽了好多纸巾递给了她,很是纳闷: “何医生真的查过说没事?怎么一直没好啊?!” 沈南意半仰着头,用纸巾擦拭血迹:“没事,一会就好。” 白辰心疼得摇头:“师公回来看到,得心疼死。” “别告诉他,小白你快整理资料,我去个洗手间就好。” 沈南意半仰着头,晃悠悠地走到了洗手间,将手上的血痕洗干净。 男洗手间走出一个小职员,像是综合部的小陈。 “小陈,这么晚还不下班呐?” 小陈目无表情从她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沈南意摇头,这慕氏大厦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她也不认识几个。 这个是叫小陈吧?还是叫小郑? 难道是她叫错了? 她摇了摇头,哎,这一点她就比不上罗绮。 罗绮几乎过目不忘,见过一次的人,无论隔了多久,她都能一眼叫出对方的名字和职位。 这就是本事! 她望尘莫及。 “好点了吗,意姐?” 白辰埋在文件堆里,忙得热火朝天。 “没事了,我来我来,把合同递给我,我再看下条款。” 沈南意擦干净手,拿起合同,又开始投入工作。 两个人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大厦外,似乎传来砰地一声,但很快又恢复了万籁俱静。 白辰:“什么声音?” 沈南意捏紧眉心,“打雷了?你看看?” 她喝了口咖啡,似乎从山海堆的文件里刚缓过神:“几点了?” 白辰看了眼窗外,一片寂静,再抬手看表: “噢哟,三点半了,意姐,招标的文件基本上妥了,我送你回去吧。” “行,一早记得发给合约部。” “OK。” …… 一夜无梦。 沈南意次日上班已近中午,大厦来了好些警察。 “楼下出什么事了,小白?” 白辰摇了摇头:“听说是有个职员不见了,一晚没回家,家里人报警了。” 沈南意有些无语:“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白辰咧嘴偷摸乐:“听说在家和老婆拌了几句嘴,兴许是在外头躲清净呢。” “小白,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经验啊!”沈南意笑着白了他一眼:“走吧,招标会是几点?” “两点半。” 沈南意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多,她赶紧扒拉两口泡面对付一顿。 没想到,蒲世杰来了。 他敲了敲桌子,手上的名表晃了又晃,清咳两句: “沈南意,沈律师。” “蒲总,长话短说,小沈子赶着去招标会给您跑腿卖命呢。” 蒲世杰抬头望天,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胡茵茵说要告我,咋办?” 沈南意扑哧一笑,顺手抽了张纸巾擦嘴: “我就说吧,您是不是该聘我当专属个人法务?” “聘聘聘!你开价,把胡茵茵这事给我哄好了……啊呸,办好了!” “我要一台车。”沈南意莞尔一笑。 “车?”蒲世杰皱了皱眉,他记得慕栖洲明明送了台保时捷给她了。 “我的小本田被人弄坏了,我现在缺一台车。” 蒲世杰纳闷,“哎,阿洲不是送了……” 沈南意的脸色一变,蒲世杰立马打嘴,改口: “好好好,你要什么样的?” “比他的那台贵就行!” “小菜一碟,开完会来找我!”蒲世杰挑了挑眉,邪魅一笑。 沈南意打了个激灵,浑身起鸡皮疙瘩:“咦……” 白辰一凑:“咋的了?” “车有了。”沈南意狡黠一笑:“一会拟个法律服务顾问协议给蒲总。” 慕栖洲这个狗东西,门缝里瞧人,她偏要靠自己的能力争一口气。 直到…… 她站在慕氏的地下车库,望着五颜六色的崭新的跑车,惊呆了。 蒲世杰大手一挥,对着沈南意豪气地说: “这都是哥最近入手的,你看中哪台,直接开走!” 白辰发出了鼹鼠般的尖叫声: “啊!杰哥,我呢?我可以吗?!” 蒲世杰一笑:“你喜欢哪台也自己选,玩够了开回来。” “豪气!豪气!” 兰博基尼、法拉利、保时捷…… 小白科普过的豪车牌子几乎都凑齐了。 半小时后,白辰一辆红色法拉利,沈南意一台宝蓝色兰博基尼,从地下车库呼啸而出。 “炸~街~去~” 蒲世杰站在地库特地录下了一段视频,发送给慕栖洲。 “看到了没,看中我的兰博基尼了,记你账上。” 慕栖洲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摸着唇角的乌青,笑得灿烂。 看着视频里的沈南意,他的眼眶发热。 南城,他回来了! 陈格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鼻青脸肿的慕栖洲,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谁打赢了?” 慕栖洲咧唇,一股傲气:“当然是我!” 第118章 谁打赢了? “当然是我!” 蒋英雨唇角和眼眶一块块青紫,龇牙咧嘴连声喊疼: “嗞……轻点,轻点!” 沈南意一边给他擦药水,一边皱着眉生气: “你说出差,就是去M国找慕栖洲打架?” 白辰在一旁快笑得前俯后仰:“英哥,打飞的约架,真乃豪杰也!” “谁让这王八蛋啰里啰嗦的,我烦他。” 蒋英雨呲牙,对着沈南意一乐:“哥给你报仇了,开心吧!” “开心!”沈南意瞪了他一眼,将药膏收拾回药箱: “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呢?你这副样子,叔叔阿姨看到要吓死了。” 蒋英雨在沙发上一躺,吁了口气:“小白,拿瓶水。” 慕栖洲身手不错,跟他干了一架,人都差点散架。 她对着沈南意的背影喊道: “这两天躲躲,等好了再回去。对了,听说你流鼻血?” “医生查过没什么问题,可能是火气大,让我多喝冰糖炖雪梨。” 沈南意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我看,你比我还需要。来,喝一碗。” “哟,小公主还会亲自下厨了啊?稀奇!” 沈南意摆了摆手,怪不好意思: “不是我做的,是蒲总的厨子炖的,每天都送。说是员工福利。” 白辰一愣:“员工福利?我为什么没有这个待遇?!”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你又没有流鼻血。” 蒋英雨端过碗,尝了下:“味道还可以。小白,你也来一碗?” 白辰疯狂摆手:“不了不了,我可没那么大火气。” “车子的事情我问了局里,地库外的摄像头被人故意弄断线了,是故意冲你来的。我想趁着这几天,给你搬个家。” 当然,换房子上他还有自己的部分私心。 沈南意皱了皱眉:“会是谁?” 妖道不可能用这么粗糙的手段,顾小芊人在国外,总不至于弄她的车泄愤。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蒋英雨抿唇,嗤了嗤:“管他是谁,逮住了我好好修理他一顿。” “师父,这两天我的心跳的厉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蒋英雨眉头跳了跳,眸色深沉: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的敏锐嗅觉早已告诉他,那日妖道的气息似乎又回到了南城。 沈南意与他交过手,有感应也很正常。 但他不想点破,以免让她过度忧虑。 “房子买好了,就在律所附近,看得到江。” 慕栖洲这狗东西会送房子,他也会。 大平层是吧? 他这套可是江景大平层。 沈南意咯噔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蒋英雨立马将自己撇干净:“老头子闲着没事散步,顺手买的。” 当然,是在他的遥控指挥之下。 “叔叔?”沈南意不信:“他什么时候有买房子的爱好了?” “你怎么婆婆妈妈了?买了就住,东西都办齐了。你带个衣服就成。我算过了明天是好日子。搬家正合适。” 沈南意诧异:“这么快?” “不快。”蒋英雨眯起了眼睛。 再不快一点,慕栖洲那狗东西就要回来了。 次日一大早,蒋英雨便催着沈南意搬东西过去。 新家在江畔云麓,竟然是套顶楼的大平层,江景一览无余。 “二百多方?我一个人住?” 沈南意觉得过分夸张了。 “你要不想一个人住,我搬来跟你同住也不是不可以。” 蒋英雨望着她,笑得似有似无,眸色又黑又亮。 “哎!打住!我可不想应付你的那些莺莺燕燕。” 沈南意胸前交叉摆手,拒绝。 蒋英雨眸色一暗,舌顶着腮,笑得不羁: “你是怕我听到你的呼噜声吧?” “去去去!我才不打呼噜呢!” 沈南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旧事重提,不要脸。 有一次她特别累睡着打呼噜,蒋英雨这个家伙竟然录了下来,嘲笑了她许久。 “新房子就是好,东西都很齐全啊。” 沈南意四下参观,不禁赞叹蒋英雨的办事效率。 “家里两老从年前都在陆陆续续置办了。呐,这个给你。” 蒋英雨递上了红本,是房产证。 沈南意打开一看,惊呆了:“这房子是买给我的?!” “不然呢?” 蒋英雨搓了搓她的脑袋,笑得很是宠溺:“公主的新居。” 沈南意心里发紧,鼻子又开始发酸,眼睛起了雾气: “这……我得挣多少钱才能还得上啊?!” “还?”蒋英雨神色一凛:“谁让你还了。吃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年夜饭,早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沈南意一时倒也没有异议。 她欠蒋英雨的,又何止是这一套房。 “师父,你们对我真的太好了!” 一个大大的熊抱上身,蒋英雨温柔地回抱着她。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养了这么大的丫头,终于又回来了。 沈南意的电话适时响起,是蒋英雨的爸爸妈妈。 “小意啊,房子喜欢吗?还缺什么跟叔叔阿姨说啊!” 沈南意鼻头发酸,语带哽咽: “叔叔阿姨,你们对我真的太好了!什么都不缺!” 蒋院长大笑:“傻丫头,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当然得对你好了!” 蒋英雨觉得这话里意思不太对:“爸妈,说什么呢!” 还是何教授反应快,她接过话头:“何止女儿,就是我们一家人!” 蒋英雨手握拳头,置于鼻下偷笑。 “呐,家人们,我周末想吃红烧肉!”沈南意抿唇一笑。 “好好好!周末正好过来,给你们新家开火,好不好?” “好!那说定啦!” 沈南意挂了电话,望着蒋英雨,笑得眼眉如弯月: “English,太好啦!周末又有好吃的啦!” “你这个馋猫。” …… 下午,胡茵茵、白辰、罗绮三人一起来新居道贺。 “英哥不愧是英哥啊,出手真的大方。” 胡茵茵一把扯过沈南意,压低了声音:“你俩好了?” 沈南意一脸茫然:“我俩?我们还是老样子啊。” 胡茵茵啧啧摇头,眼角瞥了一眼蒋英雨,很同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你说,你这个死脑筋!哎!” 沈南意将她拽了回来:“哎,别走。正好和你聊聊蒲世杰的事。” “大好的日子,提他干嘛?晦气!” 胡茵茵一脸不高兴。 沈南意扑哧一笑:“我现在是他的专属律师,你知道这事了吗?报酬是一辆兰博基尼。” 胡茵茵拍了她一下,笑死:“可以啊,现在杀猪杀得越来越顺手了。” “哈哈,真的,他派我来哄哄你。怎么啦,拆你鱼塘有什么不好?那个汪子钦,小白都查过了。南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不是良人啊,妹妹!” 胡茵茵唇角一扯,讥笑:“良人?自从知道慕栖洲这样的绝世好男人都不过如此之后,在我的眼里,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只剩下老胡一个人了。” 她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妥,又捂住了嘴: “啊,南意,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沈南意垂下了眼,趴在栏杆上望着江景,浅浅一笑: “你又没说错。” 慕栖洲,的确不过如此。 “看得出来,蒲世杰对你是认真的,你不妨考虑下?” 胡茵茵咬了咬唇,有些踌躇:“原来吧,我也是这样想过的。” 沈南意挑眉,好奇地追问:“那后来为什么又不考虑了?” 胡茵茵有些没好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和慕栖洲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南意哭笑不得:“敢情我恋爱失败,还连累了你们。” 胡茵茵抱着她,晃来晃去: “别这么说,哈哈。单身这么好,谈什么恋爱!” “就是,独立女性、雌雄同体,哈哈!” 罗绮笑着加入话题。 她一人递上一瓶饮料,“单身贵女们,干杯!” “Cheers!” 白辰和蒋英雨举着饮料过来:“这么热闹,说什么呢?” 罗绮笑得意味深长:“英雨,这房子一个小目标了吧?” 瞧着这个架势,整得跟婚房似的,就差贴喜字了。 白辰和胡茵茵惊叫,沈南意更是诧异地抬眼望他: “这么贵?” 蒋英雨白了罗绮一眼,安慰沈南意:“别听她瞎说。” 九千多万而已。 罗绮抿唇暗笑:“嗯,没错,我多说了一点。” 比起慕栖洲,她当然站蒋英雨。 毕竟,这么多年他对沈南意如何,她都看在眼里。 嘟嘟嘟…… 罗绮和蒋英雨的电话同时响起。 两人各自接起电话,数秒之后,神色一变。 蒋英雨众人点了点头,“我去工作了。” 罗绮望着众人,眸色森冷,言简意赅: “慕氏大厦发现了尸体。” 第119章 消失的职员 慕氏大厦楼下,红蓝警灯闪烁。 尸体便是那个消失的职员,综合部的陈岐。 从现场痕迹上看,小陈是从高空坠落到裙楼的大厦设备平台。 尸体卡在一堆空调外机的中间,是被空中巡逻的无人机发现的。 刑侦队王昊带队,技术科、法医等都全员就位,蒋英雨也及时赶到。 他鼻青脸肿还没好,特地还带了个黑色口罩。 黑黄警戒线外,南城几乎所有的媒体都长枪短炮守在现场,等待一手消息。 罗绮作为慕氏的法律顾问,要为慕氏负责审阅公关稿。 沈南意和白辰作为法务团队成员,自然得跟上。 总裁办公室的门徐徐打开,一道光在沈南意的眼前亮起。 万千光尘中站着一道身影,彷如梦境。 沈南意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得跟乱葬岗一样杂乱无序。 耳畔除了心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等她看清后才发现,这个人是慕北。 她吁了一口气。 罗绮等人落座,围绕着公关稿的内容开始讨论。 沈南意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静静地聆听,心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就是在这个办公室,她和慕栖洲结束了短暂的爱情。 当时,当日,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刻在她的心里。 她垂下眼,望着地毯发着呆。 罗绮:“慕总,您看修改的这份内容,可以吗?” 慕北和过去不一样了,看上去成熟、稳重,颇有几分慕栖洲的影子。 看来,代理总裁这个职位,他做得风生水起。 慕北抽起了桌面的文件,一张照片掉落在地。 沈南意低下身子捡了起来,顿住了。 慕北看了几眼文件,确认:“没问题,就这么发通稿吧。” 罗绮收起了文件,起身准备离开: “好,那我们先下去。” 她瞥了一眼发呆的沈南意:“南意,怎么了?” 沈南意看着照片上的人,脑子里在回忆。 这个失踪的职员,不就是那晚在洗手间遇到的小陈吗? “小白,死的是他?” 白辰看了一眼照片,点头确认:“是,陈岐,他的大名。” 沈南意捏着照片,脑子里飞速闪过片段。 那古怪的、面无表情的脸,那莫名的砰地一声巨响。 这个综合部的陈岐,是她们加班那天死的? “小白,加班那天我见过他。” 白辰一愣,压低了声音,有些发颤:“难道那晚砰的一声是?” 沈南意晦涩地咽了口口水,他们大意了。 那一声巨响不是幻觉,是陈岐从高处坠落的声音。 “这么说,陈岐难道是自杀?” 众人心里打鼓。 慕北吩咐身旁的慕连栋:“即刻去调监控,提供给警方。” 沈南意心底有些发凉,当晚若是她拦住这个陈岐就好了。 “沈律师,你这个发现对我们很重要,感谢!” 慕北伸出手,示意她去一旁再聊聊。 沈南意随他一同走到落地窗前的吧台,助理为二人端上了两杯咖啡。 “我哥在M国的那些荒唐事,你都听说了吗?” 沈南意端起咖啡,垂下了眼:“抱歉,我不想提这个人。” 慕北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我父母很想念你,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南意脑海里闪过慕士诚和苏婉云的脸,有些歉意,他们对她不错。 “你母亲身体如何?” “很好,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 “那就好。” 慕北顿了顿,侧过脸望着沈南意: “沈律师,不知可否赏脸,今晚去慕宅吃顿饭?” “去慕宅?”沈南意怔了怔:“这……” 她和慕栖洲早已分手,去慕宅吃饭似乎不太合适。 “事实上,是我父母想请你去吃个便饭。” 沈南意踌躇了片刻,虽觉有些尴尬,但着实不好驳面子。 慕栖洲虽说不是个东西,但他爸妈挺明事理的。 “好吧,几点?” 慕北眸色一亮,淡笑:“下班后我带你一起过去,如何?” “行。” 慕氏的公关速度非常快,再加上有罗绮的专业法律服务团队把关,通稿一发,很快就将员工跳楼的事处理妥当,热度也降了下来。 蒋英雨简单打了招呼,便随队回了技术科工作。 白辰听说沈南意今晚要去慕宅吃饭,又开始八卦附体: “难不成慕北看中你了?” 沈南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除了姓慕的,难道这个世界上没其他男人了?” “意姐,你的前男友是慕栖洲啊!你说说看,下一任得是什么样的,才盖得过他?我看目前这势头,慕北可以,哈哈哈!” 沈南意扔了本书过去:“闭嘴吧你~” “慕北做代理总裁这小半年,慕氏的业务那是蹭蹭蹭在上涨。照这样下去,江山大有换主之势。” 沈南意提唇一嗤,“挺好,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恭喜他了。” “那你……” “你你你,你个锤子,招标合同做好了吗?那么多废话!” 沈南意给了白辰一记脑瓜崩。 白辰捂着脑袋龇着嘴,“我不就这么一问……” 沈南意埋头在文件堆里,浅浅笑了笑:“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明天我就跟马铭洋说,让你去跟罗绮。” “师父,饶命!!”白辰立刻讨饶。 罗绮那火爆脾气和雷厉风行的作风,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两个人插科打诨间,温博又晃悠了过来。 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她与慕栖洲的关系。 “哎,沈律,我听说小慕总找你聊天,你们说些什么?” 沈南意抬眼,眸色深深,似笑非笑: “慕家请我吃晚饭,怎么,温律师也想去?” 温博眼睛一亮,舌头差点都吐出来了: “真的?我也可以?” 白辰嗤笑:“温律,慕董事长的饭局,没有请你,你都敢去?” 温博悻悻作罢:“不敢,不敢。” 他看着沈南意,又恢复了从前那般谄媚: “沈律师有手段啊,没想到和慕总分手了,依然还能得到慕董的青睐,日后多多关照小弟。” 沈南意抿唇,抬眼一笑:“别日后了,就今天吧。呐,这一堆招投标的合同,你们小组已经拖延了一周了,我希望明天一早,在我的桌子上能看到它们。” 温博带着金表的手擦了擦汗,讪讪地端走文件: “一定,一定。” 白辰望着他的背影,咧嘴大笑:“意姐,霸气!” 沈南意:“也该轮到他们加班了,成日溜须拍马正事不做。” “他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要不是蒲总对咱俩还算客气,他早玩阴的了。” 白辰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绮姐那他还想插一手,听说最近经常和慕连栋混在一起。” “慕连栋?那个加油站?” 沈南意的脑子里浮现那张油腻的脸。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咦!真是物以类聚。” 下了班,慕北的车早已停在大厦门口等她。 沈南意捏了把手心,坦然地上了车。 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管它是鸿门宴还是招安宴,去便是了。 慕家还能吃了她不成。 …… 半小时后,她后悔了。 慕家大宅的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人。 那几乎与蒋英雨撞款的黑色口罩上,是一双黑亮的眼睛。 眸色深深,全都是她的倒影。 慕栖洲回来了。 第120章 鸿门宴 “小意,尝尝这个鱼,很新鲜。” 苏婉云许久没见沈南意,热情地为她夹菜。 “谢谢阿姨。”沈南意垂着眼,矜持地举筷。 这一顿饭,吃得如鲠在喉。 最上首坐着慕士诚,左侧坐着苏婉云,沈南意,慕北;右侧坐着周影的父亲、周影和慕栖洲。 面上众人谈笑和气,实则滋味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总之,短短几分钟内,沈南意在心里已经咒骂慕北几百遍了。 这臭小子,今天就是拿自己当枪使的。 “哥,你的脸怎么了?” 慕北望着慕栖洲唇角的淤青,不怀好意地问。 慕栖洲晦涩的眼神掠过慕北,直勾勾地看着沈南意:“喝醉摔倒了。” 沈南意心底一嗤:幼稚。 苏婉云看着他胡子拉碴的模样,又心疼又生气: “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慕士诚白了他一眼,像是对他很失望: “你过去滴酒不沾,现在宿醉不醒,怎么,叛逆期来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老周医生开口打圆场: “我们老了,甭管他们,像我在小洲这个年纪啊,那喝酒是全南城第一。” 这句话打开了慕士诚的回忆,他神色变得和缓了些: “论起喝酒,那真的是谁都不如你。” 老周医生对着沈南意和蔼地笑: “沈律师,上一次我的事,多亏了你。小老儿下次请你喝一杯如何?” 沈南意羞涩地摆手:“周老您客气了,我的酒量很差的。” 慕栖洲想起她酒醉唱歌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就浮起笑容。 一旁的周影将他的微表情落入眼中,神情有些苦涩。 对面的慕北,则眼不眨地盯着周影,似乎在捕捉着她的情绪。 苏婉云默默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这真是做了什么孽,好端端的两对小情侣,弄成这副样子。 她瞬间倒了胃口,没有食欲。 她早看出来,自己这个大儿子,心里头一直放不下沈南意。 她一进门,慕栖洲的眼睛唰地亮了,整场席面上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这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就闹情绪了呢? 还有自己那痴情的小儿子,眼睛恨不得粘在周影的身上。 哎,慕家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都是情种。 苏婉云有心促合,她故意说道: “小意,好些日子不见你,都瘦了。是不是工作很辛苦?” 沈南意垂眼,低声回:“还好,不辛苦,阿姨。” 苏婉云故作惊讶,语气抑扬顿挫: “我听小北说你流鼻血,这可不能大意啊,来,喝一碗老鸭汤,降火气的。” 慕栖洲眉头一抖,脱口而出:“怎么还在流鼻血?” 他明明和沈南意分开了,她怎么还是会流鼻血? 蒲世杰到底有没有让厨子给她定时炖雪梨汤? 沈南意接过苏婉云的汤,道了声谢,完全忽视慕栖洲。 老周医生接过话茬:“小沈律师,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去医院看了吗?” “何医生给我做了检查了,没什么,就是有点上火。” “那就好,年轻人是火气大。想当年我们……” 老周医生和慕士诚又开始忆当年,沈南意等人也乐得清闲。 好不容易挨到饭后,周影主动与她搭话。 “慕宅的花园很美,南意,我们一起看看去。” 沈南意知道,她有话说。 “好。”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园。 小夜灯随处亮起,四处开遍了绣球花,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绿植,绿意盎然。 “你知道吗,我从小呆在慕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都长。” 周影看着花园里的花,很感慨: “这株绣球,还是我和阿姨一起栽的。” 沈南意点头,很平静:“看得出来,阿姨很喜欢你。” “是,她一直说把我当儿媳妇。” 周影看着沈南意,眼神复杂: “你知道的,我心里的那个人,从小到大都是阿洲。” 沈南意心一抽,面上却依旧带着淡笑:“恭喜你,如愿以偿。” “南意,我父亲的事,多谢你。上一次是我太着急,对你有所冒犯,我向你说对不起。” 周影的态度很诚恳,她向来孤傲、清高,但贵在真诚。 沈南意对她并不反感。 毕竟,感情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 “周医生,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南意一语双关,希望可以让她结束这个话题。 “我想和你聊的,并不是这一件事。而是关于阿洲。” 沈南意叹了口气,眼里带着无奈: “周医生,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也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周影眼里晃过一丝苦涩:“不,南意,你误会了。” 她看着沈南意的脸,有些羡慕: “我心里从小便爱慕阿洲,但是,阿洲的眼里至始至终都没有我。 我嫉妒过顾小芊,也嫉妒过你。 可经过这半年,我明白了。 阿洲爱的人,真的只有你。” 沈南意脚下一晃,心抽得越来越紧。 幸好这夜色遮盖了她的表情,让她没那么狼狈。 “周影,你想多了。” 周影向前走了一步,抬头望着夜色: “我以为日久必能生情,所以我追去了M国。可是,你知道吗?” 她转过脸,哀伤地望着沈南意: “阿洲从和你分手开始,每晚都要靠酒精才能入眠。他喝醉后,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沈南意,我恨过你。”周影唇角一扯,笑得有些清冷:“可我又想,你做错了什么?” “阿洲爱你,你爱阿洲。错的那个人,明明是我。” 如此清醒又理智,不禁让沈南意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周影说的这些,她不信: “他不爱你,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 慕栖洲厌倦了她,分手分得让她措手不及。 若不是爱上周影,又怎会如此。 “是啊,为什么呢?” 周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深思复杂: “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沈南意静默,等着周影说下去。 “他说,他在度我,也在度自己。” 沈南意抽了口气,蹙起了眉。 度人度己? 慕栖洲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的执念。 我总认为,只要他给我机会,一定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所以,他给我这个机会。 不是因为他爱我,而是想让我看清楚: 不爱我的人,无论我多优秀,他都不会爱上我。” 周影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信,可没想到这半年来,果真如此。” 周影的眸间有泪光闪过:“我们连手都未曾牵过。” 沈南意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影走上前,拉起沈南意的手:“南意,他很痛苦,请你好好爱他。” 沈南意缩回了自己的手,怔然:“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周影。” “阿洲和你分手,一定是有苦衷的。” 沈南意转身逃开,情不自禁捂起了耳朵。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刚进屋,一头差一点撞进慕栖洲怀里。 沈南意狼狈不堪地遁去洗手间,避开了他。 周影的话,让她的情绪跌倒了谷底。 慕栖洲当日分手如此决绝,哪里像有什么苦衷。 她不信。 分手的话字字如刀,记忆犹新。 很长一段时间,她在夜里想起,都会难以入眠。 在她沈南意的人生信条里,没有回头看,只有一直往前。 她吁了口气,重新整理好情绪,准备离开。 洗手间的门卜一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抵在她的面前。 炽热而沉重的呼吸声,在她的头顶萦绕,让她情不自禁向后一退。 慕栖洲反手便锁上了洗手间的门。 大手将她的脑袋扣在手心,温热的唇不由分说便霸道地覆上她的红唇,痴缠、索取着她的香舌,肆无忌惮地掠夺她唇间的甘甜。 沈南意的双手被他举至头顶,密密麻麻的热吻压得喘不过气,腿一软,身子便被慕栖洲用力压在了墙上。 洗手间内,漆黑一片。 突如其来的黑暗,遮盖了羞涩,放大了所有的思念。 慕栖洲疯狂又热烈地吻着她,撕扯、啃噬,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炽热又温情、霸道又缠绵,不由得勾起沈南意心底的委屈。 沈南意眼底地热泪无声的滑落,低低地喘息着。 慕栖洲温柔地亲吻着她的泪,大手不停地摩挲,重重地喘着粗气。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想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薄唇在她的红唇上来回摩挲,轻轻柔柔,仿佛无声地呢喃。 该怎么开口呢? 该怎么表达他刻骨的思念和痛苦? 慕栖洲的眼底,早已成了一汪湿地。 “沈南意,我……” 沈南意紧紧抿住唇,咬紧了牙关,恢复理智: “我要结婚了。” 第121章 English,我们结婚吧 回程的路,沉默又漫长。 陈格从后视镜向后望,后座漆黑。 慕栖洲和沈南意各靠着一侧车窗,中间空着好大一块空位。 街灯的微光随着车浮掠过脸上,起起落落,忽明忽暗。 莫名地让人心酸。 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段佳话,怎么会变成这样? 车子缓缓从半山往市区开,很快就来到了江畔云麓。 沈南意默默捏了把手心,有些惊讶。 慕栖洲怎么知道自己搬了家? 身边的暗影,像雕塑一样沉默。 沈南意不敢抬眼去看,拉开车门下了车。 “南意,我送你上去?”陈格扶着方向盘,关切地问。 “不必了,陈师兄,谢谢。” 沈南意颔首道别。 单元门口那,站着蒋英雨的身影。 陈格压低了声,转向身后:“老板,你还不追?” 慕栖洲望向单元门口的人影郁结在心,眼底窜起了火苗。 “她说不必了!开车。” 慕栖洲冷冷地示意,又掏出了电话,按了一串号码。 “还要多久,我要快点开始!” 慕栖洲握着电话,语气焦躁,情绪渐渐失控。 沈南意竟然要结婚了! 是和蒋英雨? 不要他的房子,那这个房子是谁买的? 难道,她已经和蒋英雨同居了? 电话里传来一得道长的声音: “慕总,已经是最快速度起坛了,做法还需定吉日,贫道掐指一算,约在三日后的子时阴阳交汇之时可行赠命之术及破解相克之法。您放心!” “好,一切拜托道长了!” 一得道长:“三日后,慕总只需将沈南意带到法坛来即可。” 三天。 三天后,沈南意便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这大半年他在世界各地搜罗高人法师,询问破解他与沈南意相克之法,皆说无法可解。 在心灰意冷之时,竟意外地与一得道长相遇。 道长感慨他的痴情,说与他有缘,答应助他做法,但他需要闭关修炼一阵。 于是,他呆在M国苦等,直到现在才回到了南城。 陈格在一旁,心有不妥:“老板,这个一得道长可靠吗?” 这个一得道长说话云里雾里,在M国好吃好喝供他疗养,可是花了不少钱。 灵异之事太过玄妙,陈格觉得,这……很难评。 “不管可不可靠,我都要试试。” 她要结婚了,他没有时间了。 慕栖洲手顶着下颌,神色黯然:“去MUSS,找世杰。” …… 新宅内,沈南意冲完热水澡换上家居服,一身清爽。 蒋英雨适时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呐,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豆子,试试。” 沈南意闻了闻,叹道:“好香,还是你对我好。” “哟,看来今晚鸿门宴没让你吃好。” 蒋英雨眼底有很多话想问,但面上依旧无所吊谓。 沈南意抿了口咖啡,满腹心事。 片刻后,她蓦地来了一句: “English,我们结婚吧!” 蒋英雨原地呆若木鸡。 半晌,他才迸出几个南城土话: “侬脑子瓦特了?!” 瓦特,是南城人的土话,坏掉的意思。 沈南意哭笑不得,“你脑子才坏掉了呢。” “好端端的,受什么刺激了?” 蒋英雨强烈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维持面上的平静: “见到慕栖洲了?” 单元楼下,他一眼便认出来送她回家的车是慕栖洲的宾利。 沈南意垂头丧气,一脸懊恼: “他又来招惹我,我一急,就说我和你要结婚了!” 蒋英雨不怒反笑,莫名心里一喜: “你真的这么说?” “嗯!你陪我演戏,气死他!” 蒋英雨抬眼望天,手握拳轻咳一声: “这弄假成真也不是不可以,我勉强收了你吧。”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一点没领悟: “算了吧!我怕了你那些追求者,你出国的时候,她们经常来问我,可都把我烦死了。” 蒋英雨急了:“刚刚不是你说结婚吗!” “那不是权宜之计嘛!” 沈南意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贴心: “放心师父!我不会耽误你泡妞的!” 蒋英雨弯起唇角,眼底泛着柔情: “耽误不了。” “那说好啦,你可不许露馅!”沈南意伸出手指。 蒋英雨尾指一勾,笑得肆意: “放心,哥的演技,那绝对是影帝级的。” 次日,沈南意刚刚踏入慕氏大厦,气氛诡异。 楼下停着警车,大厅里警员来来往往,还有许多人在角落一脸惊恐地窃窃私语。 刑侦队的王昊看到她,招了招手,压低了声: “南意,待会别上去,你和阿雨要结婚了,见着要晦气的。” 沈南意满头黑线,惊慌的看了看四周。 还好,没其他人。 “舅!你听谁说的我们要结婚了!我那是……” 王昊一脸喜色,促狭地笑: “知道知道!先保密!” 沈南意立时猜到了,一定是蒋英雨这个大喇叭。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到底有几个人知道我们要结婚了? English秒回:昨晚回去我跟老头子提了一嘴。 沈南意:那王昊怎么知道了?! English发来语音,哈哈大笑: 要不要我去解释解释? 沈南意:算了算了!随它去。 English:我在你们大厦44层,洗手间有命案。 沈南意一惊,拉着王昊问道: “舅,什么命案?” 王昊看了看四周,附耳:“有职员在洗手间上吊死了。” 正说着,慕栖洲、慕北和陈格等人神色肃冷从门口大厅走过。 慕栖洲的眼角扫过,看到了她: “沈南意,跟我上楼。” 沈南意咬了咬下唇,刚想开口拒绝,身后赶来的罗绮立刻应声:“好的,慕总。” 她扯了扯沈南意的衣角,低语:“是公事,大事。” 白辰也及时赶到,一脸肃色,看来他们都收到了信息。 罗绮向大厅外望了一眼,神色凝重: “外头现在都是传媒记者,这一次的公关稿更要慎重了。大家上去开会吧。” 众人来到52层总裁办公室,慕栖洲一脸胡茬,神容憔悴。 他示意陈格将情况介绍给众人。 “这一次死的是地产事业部的刘刚,他于今晨6点35分被保洁陈少清发现吊死在44楼的男厕第三格里。那个位置的顶上正好有个水管。这是现场照片。” 保洁陈少清,便是陈红的母亲,沈南意口中的陈姨。 陈格在会议桌上摆开照片,案发现场颇为诡异。 男厕的墙壁上,更有一排血红大字: 下一个就是你!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寒毛。 公关部的几个人已经将刘刚的资料都调查得一清二楚,除了日常喜欢买点彩票,没什么别的恶习。 公关部Mandy:“我们查过刘刚的财务状况,虽然有一点负债,但不至于到上吊的地步。” 她转头看向慕栖洲和慕北: “慕总,大厦接连发生两起职员自杀事件,势必会引起恐慌,今早已经有多家传媒打来电话探问消息了。” 慕连栋顶着一个油腻腻的大背头,半靠在椅子上,有些不屑: “他们都是自杀,和我们慕氏有什么关系?” Mandy:“话不能这么说,慕总监,毕竟是在我们大厦内出的事。短时间出现了两起,势必会引起传媒追问,是否慕氏太过苛刻职员引起职员心理疾病等诸多问题,我们要慎重对待。” 慕栖洲手指点了点桌案,看向罗绮:“罗律师,你们的团队新闻通稿拟得如何?” 罗绮一直没有吭声,埋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此刻正好完成。 她递了过去:“慕总,您看下,这样是否可行?” 沈南意瞥了一眼,果然字字珠玑,高效又专业! 慕栖洲对这份通稿很满意,将笔记本推给Mandy: “公关部就照这个通稿发,传媒那边多多盯着点,不要让我们的竞争对手有机可趁。” Mandy:“明白。” 慕北看了看通稿,略带不满: “哥,不过是个自杀,我们何必这么大张起鼓地认错?这不是更给了对手攻击我们的理由?” 罗绮张口想要解释一二,慕栖洲伸手制止了她。 慕栖洲深深地看了慕北一眼,声音平稳: “慕氏是一家有责任感的企业,员工是我们的家人。在这种时刻,撇清责任反而会引起社会的反感,也会让员工心寒。罗律师的通稿没有问题。” 慕北拉下了脸,明显带着不服气。 慕栖洲的目光掠过众人,看向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沈南意: “你们先出去,沈南意,你留下。” 第122章 下一个就是你 “你们先出去,沈南意,你留下。” 沈南意愕然,不知道慕栖洲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当场发作。 大家都是识趣的,顷刻间皆做鸟兽散。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二人。 呼吸和心跳声瞬间放大,越来越响。 “沈南意……” 慕栖洲一步步走近,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沈南意攥着照片,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 “慕总,有何指教?” 慕栖洲指了指桌头上的这些照片,低声问道: “你是灵魂摆渡人,从照片上看出了什么?” 沈南意心一松,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摇了摇头,避开他的眼神,凝视照片:“我没看出任何东西。” 甚至,连一丝灵魂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奇怪,陈岐、刘刚死了,他们的灵魂哪里去了?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慕栖洲的声音依旧那么低沉又暗哑,散发着磁性。 字字句句在耳畔缭绕,又钻入她的心里,像一只手不停地撩拨她的心弦,让她悸动。 “陈岐死之前,我见过他一面。” 沈南意稳住心神,冷静阐述事实: “那天晚上我加班,在洗手间与他擦身而过,大概是十一点半。后来我听到了一声巨响,当时太累了,我以为是幻觉。小白看了表是凌晨三点半。所以,他的死亡时间就是在这一段时间……” “谁让你加班到三点半的?” 慕栖洲的话里藏着怒气。 难怪这大半年过去了,她流鼻血的毛病一点都没有改善。 沈南意被这一声打岔,影响了思路:“啊?” 慕栖洲忍不住伸出手,摸向她白皙的脸颊: “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南意慌得躲开他的手,提着气:“你做什么?” “沈南意,我……” 慕栖洲想起昨日在洗手间的画面,喉间滚动、嗓子发紧: “我很想你。” 短短几个字,像雨点落在心上,沈南意心头一窒。 她怔了数秒,抓起包转身就往门口冲,却一把又被慕栖洲拉回怀里。 “你有病啊?!” 沈南意愤怒地挣扎,最终推开了他,怒不可遏: “慕栖洲,你再碰我,我就告你性骚扰!” 昨天是她一时心软,给了慕栖洲亲近的机会,她很后悔。 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得逞了。 这个狗东西,他当她是什么? 慕栖洲唇角一扯,笑得混不吝: “这么说,是你让蒋英雨来打我的?” 沈南意看着他脸上尚未褪散的淤青,和English不相上下。 “幼稚!” 慕栖洲漆黑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她,试探: “你这么生气,是对我还有感觉?” 沈南意简直无语,她冷哼了一声,讥笑: “慕总真的是迷之自信!你放心,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对你有感觉。” 慕栖洲心头绞痛,呼吸停滞:“你和蒋英雨已经同居了?” 沈南意知道,他已经误会了。 她唇一勾,嘲笑:“慕总的消息,真灵通。” 慕栖洲见她默认,急火攻心:“南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的态度激怒了沈南意。 她福至心灵,随口一扯:“我们很快要结婚了,同居也正常。” 慕栖洲一怔,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千万只飞箭刺破心脏。 沈南意的手肘被他的大手攥得死死的,紧得发痛。 “这么快?!” 慕栖洲的眸子里闪过痛苦和不甘: “你就这么快放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慕栖洲,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那不过是你们富家子弟的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这是你亲口说的,你得了老年痴呆了?!” 沈南意牙尖嘴利,怼得慕栖洲哑口无言。 报应,这都是他的报应。 “沈南意,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慕栖洲,我上辈子是杀了你全家吗?这辈子要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你嘴上说着爱我,抽屉里还舍不得扔顾小芊留给你的信物;和我没分手就搭上了周影,现在又想起来逗我玩说苦衷了?” 慕栖洲惊讶地看着她,十分不解: “怎么又扯上顾小芊,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眼底泛着红冷笑一声,走到了那张书桌,拉开了抽屉。 大白,还躺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锦盒。 “哟,连跟顾小芊求婚的戒指都舍不得扔呢?真是念旧!佩服!” 沈南意砰地一声,关上抽屉后,大踏步离开。 再晚一秒,她都怕自己控制不住眼泪。 该死的慕栖洲,该死的狗东西! 慕栖洲追了出来,在电梯口拦住了沈南意。 “别走,沈南意,我们把话说清楚!” 沈南意死死咬住下唇,憋住眼泪推开他: “无话可说,别拦着我。” “沈南意,你他妈的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不能!滚蛋!再拦着我,我就要喊人了!” “那不是她的,那是给你的求婚戒指,沈南意。” 慕栖洲死死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还有那个大白,我没有扔,并不是我对她还有感情,你真的误会了!” “那些花边新闻都是假的,是故意气你,我不想你忘记我。” “周影也是,我和她一起演戏骗你的。” “沈南意,我怕我和你在一起,会害了你,我现在找到破解的方法了!” “你说话啊,沈南意。” “你……” 沈南意拼命按着电梯,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听他说话。 电梯一到,她立刻挣脱慕栖洲跑了进去。 慕栖洲来不及反应,电梯已经关了,他急得大喊: “蒋英雨能送你二十年命,我也可以,沈南意……” 送命? 他怎么知道English送了她二十年的命? 他也可以,是什么意思? 沈南意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电话嘟嘟嘟响起,是一连串慕栖洲的信息。 【沈南意,不要嫁给别人。】 【沈南意,我爱你,我爱你,听到了吗?】 【不要走!求你了,沈南意!】 【求你了!】 沈南意在电梯里,捂着嘴无声啜泣。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放下慕栖洲,可事实并非如此。 今日这一面,短短几个回合,她便落荒而逃。 她随意按了个楼层,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她不能回到工位,让罗绮和小白看到,那就太丢人了。 蒋英雨还在,万一看到又得上去和慕栖洲干一架。 她走入洗手间,随便找了个马桶坐了下去。 慕栖洲这个狗东西,就是她的克星。 “克星!晦气!” 沈南意气得咬牙切齿。 不管了,她要跟马铭洋说,退出西投项目。 温博早就虎视眈眈四处设陷阱想踢她出局,索性成全他。 但现在慕栖洲回国了,她做不到同一栋大厦里进进出出。 被慕栖洲这个狗东西说对了。 她的的确确对他还有感觉。 电话嘟嘟嘟地响,又是慕栖洲。 沈南意放任它不停地响,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信他了。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沈南意吸了口气: 体面、专业,控制情绪,她是个律师,她能行。 盥洗室的镜子里,温博从她身后走过。 沈南意噌地脸红,刚刚她在厕所哭,这家伙没听到吧?! “温律,你怎么会在这?” 温博像是没听到似的,一直往过道的深处走去。 沈南意抽出一张纸擦手,小声抱怨:“耳背?打招呼都不理人了。” 此刻她真心希望温博耳背,没听到她在厕所痛骂慕栖洲。 沈南意骂骂咧咧走出洗手间,眼角晃到慕栖洲的身影。 该死,他找过来了! 她一跺脚,立刻顺着温博的方向小跑。 慕氏大厦每一个楼层都有一块凸出的露台,打造成空中花园,供员工们休憩。 温博是往露台的方向走,沈南意立马跟了上去。 万一慕栖洲跟了上来,至少有个外人在,他多少会有所顾忌。 “温律,底下那么热闹,你怎么在这?” 沈南意向他挥手,可温博一直往前,走到了露台边缘。 他缓缓地转过身,张开了双手,唇角弯曲,笑得很诡异: “下一个,就是你。” 沈南意一咯噔,不对劲! 空气中隐隐泛起丝丝鬼气。 这可是大白天啊! 什么鬼,竟然大白天敢上人的身! “你是什么东西!立刻从他身上出来!否则,我灭了你!” 沈南意从脖子上掏出了天罡印。 温博身子颤抖,一惊,似乎对天罡印很畏惧。 他僵硬地一扭脖子和肩膀,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掉出了栏杆! “不要!!!” 第123章 大厦出现了脏东西 “不要!!!” 沈南意伸出手大叫,身旁闪过一个黑影,已经快她一步拽住了温博的脚! 是慕栖洲! 好悬! 温博整个人翻出了阳台,幸好慕栖洲及时拽住了他的脚脖子。 附他身上的妖物不停地挣扎晃动,试图挣脱慕栖洲的束缚,甚至还妄想将慕栖洲也一并拉下去。 慕栖洲双手死死拉住温博,额间冒出了大汗。 “快来帮忙!” 沈南意上前拉住温博的另一只脚。 可温博身上的力度,根本不是普通凡人之力。 慕栖洲半个身体已经被他带出了露台,脸涨得通红:“叫人,快……” 沈南意咬牙,拿出天罡印:“来不及了!” 她一个印记敲在了温博的小腿上,发出呲呲作响的声音。 温博的脑门冒出了一丝黑气,很快消失不见踪影。 慕栖洲瞬间觉得手头一松,将温博拉起来,三人同时摔倒在露台上。 “他身上是什么东西?被你灭了?!” 慕栖洲气喘吁吁,指着温博的身体问。 沈南意摇了摇头:“不,被它跑了。这是个厉害的。” 一闪而过,连它原形都看不清。 她想了想,脱口而出:“阿洲,你看得出它什么样吗?” 慕栖洲怔了许久。 阿洲。 她有多久没有喊过他了? 慕栖洲的眼底冒起了热气,湿湿的。 他垂下眼,不想让沈南意看到: “看不出。” 沈南意喃喃自语:“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走到温博身旁,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温博,快醒醒!” 温博被她piapia几巴掌拍醒,神思恍惚。 “咦,我这是在哪?哎,沈律,慕总!” 温博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跳起来,摸了摸油光的大背头,对着慕栖洲自我介绍: “您好,慕总,我是浩天的律师温博,久仰您的大名!上次律所一别,没想到今天又能够在这见到您!” 慕栖洲和他握手,唇角憋不住想笑。 沈南意清咳一声:“温博,你有什么事想不开,竟然要跳楼?” 温博矢口否认,担心破坏在慕栖洲心目中的印象: “乱说,我生活积极向上,哪里想不开了。我……” 他摸了摸脑袋,似乎在回忆: “哎,我记得我明明在38楼等电梯啊。” 他看了看慕栖洲和沈南意,猛然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脸色煞白。 “是你们救了我!谢谢……谢谢……” 温博腿在不停颤抖,瘫倒在地上。 大厦的保安冲了出来,他们在监控里看到刚刚的一幕,吓得魂都快没了。 一个跳楼一个吊死,怎么这又来了一个? 这大厦怎么突然这么邪门了。 “慕总,多亏了您啊!” “温律师工作太过辛苦了,你们先扶他回去休息。” 慕栖洲将温博扶了起来,温博满头冷汗,一脸后怕,脚软得走不动路。 “不辛苦……” 慕栖洲下了逐客令:“你们先下去,我与沈律师还有点事要谈。” 沈南意冷下了脸,“我和你无事可谈,再见。” 慕栖洲紧紧抓住她的手,大手捏着她的手心不放: “沈南意,别走。” “你弄疼我了。” 沈南意有些吃痛,瞪了他一眼。 慕栖洲没撒手,反而递上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那你咬我。” 沈南意气得冒烟,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慕栖洲龇牙咧嘴:“沈南意,你属狗的吗?!” 疼在手上,笑在心里。 过去的甜蜜回忆涌上心头,慕栖洲心潮涌动,越加肆无忌惮地捏紧沈南意的手心。 沈南意松开嘴,一个鲜红的牙印,触目惊心。 她心一紧,有些许后悔,索性撇过头不看他。 “解气了吗?” 慕栖洲红着眼眶低头看她,声音沉得发腻。 “不解气再咬,咬哪都行,求你,别走。” 沈南意甩开他的手,垂眼望地面,默不作声。 慕栖洲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叹了口气,决定先从紧要的事先开始交流。 “大厦出现了脏东西,怎么办,沈大师?” 作为灵魂摆渡人,沈南意责任使然,不能逃避他的问题。 她没有抬眼,只低着头轻声回答: “这个东西很厉害,会让活人丧失心智任其摆布,我的能力不足以应付。” 这样看来,前面死去的陈岐和刘刚,也有可能是受到这脏东西的摆布走上自杀的路。 慕栖洲凑近她的耳畔,语气炽热: “我不信,你可是沈南意,你一定有法子救大厦的人。” 明知道是慕栖洲的彩虹屁,但听起来,沈南意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人命关天,今天若不是慕栖洲和她,温博就是第三具尸体了。 下一个就是你…… 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指的是谁? 沈南意喃喃地说:“的确不妙。” “慕氏大厦自建成已有十年,从未有这样的事。沈南意,你一定要帮我。” 慕栖洲的大手搭着她的肩膀,眼神真诚。 沈南意撅起嘴,撇过了头: “我是菜鸡,担不起你这么大的重任。你还是请个高人吧。” “在我心里,你就是高人。你可是纵横阴阳两界的优秀摆渡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慕栖洲的话如无形的手,撩拨着她慌乱的心。 “人命关天,我会尽力的。” 沈南意深吸了口气,低头告别: “再见。” 擦身而过时,慕栖洲攥住了她的衣角,从身后抱住了她。 “我错了。” 他的头如从前一般靠在沈南意的脖颈,在她的耳畔低语: “我错了,沈南意。” “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没有变过心。我爱的人只有你。” 沈南意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地上。 她转过身望着慕栖洲,心抽疼得厉害: “慕栖洲,你有病啊? 我全身心信任你时,你说我们结束了。 我努力忘掉你了,你又回来告诉我,你一直爱着我。 慕栖洲,你当我是什么? 你养的宠物狗吗? 你喜欢的时候,来逗一逗; 不喜欢,就一脚踢开。 我不是狗,我是人。” 慕栖洲心痛得不能呼吸,大手不断地为她拭去眼泪: “我错了,我该死,别哭。” 沈南意推开他的手,目光变冷: “太迟了,慕栖洲,我们回不去了。” 慕栖洲激动地一把拉住她,压进自己怀里: “你明明也爱着我,为什么回不去?” 他不信。 昨晚在慕宅,他吻她,她明明也在回应。 她是爱他的。 沈南意愤怒地甩开他:“爱你娘的屁,滚!” 她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 慕栖洲一阵激动:“沈南意……” 沈南意盯着他,想起了一件事,很气愤: “你的狗,不许叫哈比!” 慕栖洲的手愣在半空,又抚上额头,哭笑不得。 38楼的办公室。 白辰看着沈南意气冲冲地回到工位,立刻凑了过来。 “意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他悄悄递了纸巾,关切道:“慕总欺负你了?” “别提那狗东西。” 沈南意看了看办公室周围,“温博呢?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精神萎靡呢,咋回事?” 沈南意神情变得凝重:“刚刚,温博差一点就跳楼,变成另一个陈岐了。” “你说什么?跳楼?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跳楼?” “这个大厦,有脏东西。小白,你……” 沈南意望着垃圾桶里,那沾了她鼻血的纸巾,灵光一闪: “对了!” 她的指头捏起一张纸巾,递给了白辰: “把这个放在你衣服的口袋里。” 白辰嫌弃的挥手避开,满脸无语: “做什么啦?!意姐,你好恶心啊!” “辟邪的!臭小子,要不是我徒弟,我还不给你呢!” 白辰逃也似地离开:“我看你才是中邪了!” 蒋英雨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和他撞了一肩膀。 “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意姐发癫了,竟然想把她血淋淋的纸巾给我。” 蒋英雨提唇一讥:“姨妈巾啊?” 白辰yue地一声,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师父的师父,我服!” 沈南意挥手打招呼,递上了一杯水: “英哥,现场咋样了?” “法医初步鉴定是上吊引起的窒息死亡。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还要进一步侦查。” 蒋英雨的眸色暗了暗,对着沈南意示意:“我找你有事。” 沈南意眨了下眼,抿唇: “我也有事正好想找你。” 沈南意跟着他走到这一层室外的露台,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这有脏东西!” 第124章 诱饵 两人异口同声,结论一致。 慕氏大厦出现了脏东西,会诱人自杀。 “师父,这个东西刚刚我遇到了,可我看不出它的形。” 沈南意将今日温博被脏东西附身的事一一告诉蒋英雨。 “大白天,它竟然敢附身活人,还想害人性命,太凶了!” 蒋英雨抬手细思片刻,手指抚唇: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两次被附身的人都是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 沈南意点头:“没错,只是他们出现在不同的楼层。” “洗手间!”二人异口同声:“那东西在洗手间里!” 正说着,蒋英雨的电话响了。 是慕栖洲。 “听说你在楼下,可否请你和沈南意一并上来?” 沈南意拼命摆手,不要不要! 蒋英雨抬唇一讥,笑得混不吝:“没问题。” 他挂了电话,朝着沈南意歪了歪头,霸气外露: “怕什么,走!哥带你去,气死他!” 蒋英雨拉着沈南意的手,大大方方地走进52楼总裁办公室。 陈格见到两人,手中的文件掉落一地。 他额头上的汗,比黄果树瀑布还要大。 死了死了,今天看来又要打起来了。 怎么办?! 慕栖洲显然被那两只像连体婴儿似的手,刺痛了眼睛。 但今天他不是来找茬吃醋的。 “英雨,大厦出现脏东西,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平地一声雷,陈格的头发都炸毛了: “什么?脏东西?在哪里?!” 蒋英雨扬了扬眉,眸色藏着戏谑。 怎么着,这是求助不是寻仇啊? 可今天,他倒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蒋英雨将沈南意的手握到自己的唇下,亲昵无比: “啊,慕总要说的这个,小意刚刚已经同我说了。” 他转头看向沈南意,似笑非笑: “怎么办呢,亲爱的,管还是不管,我都听你的。” 沈南意看着他这副死样子,就知道他入戏上头了。 她唇角一弯,扬了扬眉挑衅地看了一眼慕栖洲,小鸟依人般又靠在蒋英雨的肩头: “亲爱的,我都听你的。” 陈格手中刚刚捡起的文件,又一次哗啦掉落在地。 苍天呐,大地啊! 这是什么情况?! 亲爱的? 蒋英雨和沈南意好上了?! 这么快?! 他看了一眼慕栖洲的脸,早已黑如罗刹。 啧啧啧,是谁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万一的?! 现在好了,被人截胡了。 慕栖洲眸色深深望着沈南意,数秒后,意外地笑了: “小意,你是在故意演戏气我?” 沈南意脸色一白,索性挽起蒋英雨的手臂: “慕栖洲,你以为你是谁,我用得着演戏?英哥,我们走。” 蒋英雨戏谑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的未婚妻生气了,再见。” 慕栖洲神色一冷,眸色愈加深沉,他语气平稳: “两位,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他又看着沈南意,语气放得低低的,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小意,别发脾气。” 沈南意咬着下唇,将本要怼他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的嗓音低沉又嘶哑,似乎带着无尽的疲惫。 她心疼。 沈南意悻悻作罢:“人命关天,English,算了。” 蒋英雨拉着她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慕栖洲对着两人坐了下来,示意陈格关上办公室的门。 “请二位务必帮助慕氏,度过这个难关。” 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却能够不为人知地附身诱人自杀,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不将它消灭,大厦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可能是下一个被害人。 蒋英雨轻嗤,眸里一片深沉: “即刻封住慕氏所有的厕所,只留一个52层的男厕。” 慕栖洲蹙眉:“为何?” 蒋英雨笑得邪魅不羁: “都封住了,怎么诱它出来害人?” 陈格极度好奇地凑了过来,“那诱饵是?” 蒋英雨指了指慕栖洲。 “我?”慕栖洲不解。 “怎么?害怕了?”蒋英雨讥笑:“你可是慕氏的掌舵人。” 慕栖洲神色肃冷,丝毫不把他的讥讽放在心里: “我不怕,只是想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我如何配合?” 陈格有些不安,“老板,三思啊!” 那陈岐的死亡现场他可是亲眼目睹,摔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还有那个吊死在厕所的刘刚,舌头都吐出来了。 慕栖洲:“马上去办,陈格。” “等等。”蒋英雨叫住了陈格: “52层除了你之外,清空所有的人。另外,小意,把你脖子上的天罡印拿来。” 沈南意取下挂绳,递了过去:“这是做什么用,师父?” “小意,拿一刀纸张过来,裁成一指宽的长条。” 蒋英雨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天罡印之上,再盖到每张裁好的纸上。 “陈格,去,贴在每个楼层的厕所门上。” 陈格颤抖的手接过这些纸,一脸的惊恐和膜拜: “英雨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南意莞尔一笑:“高人。” 陈格狠狠地拧了自己的脸颊一把,确认自己是清醒的。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头一次见这种事。” 慕栖洲见怪不怪,对着蒋英雨道谢: “辛苦了!那何时动手?” “今晚。” …… 子夜,慕氏大厦依旧灯火通明。 但大厦内早已空无一人,唯有52楼总裁办公室里坐着慕栖洲。 他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手机嗡嗡发来信息:行动。 慕栖洲整了整衣服,拉开门,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灯火通明的过道,在他经过时,莫名地闪了闪灯,气氛越加地压抑。 他走入男洗手间,随意选了个厕所格子走了进去。 洗手间的天花板似有一团浓雾升起,向着慕栖洲所在的厕格方向慢慢凝聚。 雾气拧成一团,倏地冲入厕格。 蓦地,另一团雾气飘来,两团雾气交缠,倏地一下窜至天花板散开去。 慕栖洲在厕格之中呆了约十分钟,始终没有异样。 他有些纳闷,但还是依旧打开厕所的门,向外走。 怪了,明明刚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为什么突然之间有没有了? 他从洗手间一直走向过道,又往露台的方向寻了过去。 或许是到了露台,那脏东西才会发作? “阿洲,小心!” 慕栖洲刚刚接近露台的栏杆,身后便被一双手紧紧抱住。 是沈南意。 她那双纤细柔嫩的手,此刻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往回拖。 “阿洲,你醒醒!快醒醒!” 慕栖洲眼底的热雾顷刻布满眼眶,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得紧紧的。 沈南意以为是慕栖洲附体的脏东西在发力,越加用力地将他向后拖。 慕栖洲的脚下一松,一个趔趄被她拖倒在地上,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慕栖洲重重地压在沈南意的身上,让她闷哼了一声,无法动弹。 随即,他的手撑在了地上,身体却依旧与她贴在一起。 沈南意艰难地抽出双手,摸着他的两颊,轻轻拍了拍: “阿洲,你没事吧?你认得我是谁吗?” 慕栖洲的眼底浸染着水波,眼眶泛着红圈,似星辰闪烁。 他痴痴地望着沈南意,低声呓语: “你是谁?我又是谁?” 沈南意急了。 慕栖洲被附体了! 她的双手用力地环住慕栖洲的脖颈,语带哽咽: “我是沈南意,你是慕栖洲啊,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师父!师父!阿洲被附体了!师……” 她的唇被慕栖洲的热唇覆住,呜呜咽咽,吐不出半个字。 他的吻霸道又热烈,大手伸到她的脑后,贴心地护住了她的头,将她吻得昏天黑地,直至无法喘息。 二人的唇好不容易分开,彼此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沈南意一双梨花眼七分迷离三分春意,此刻又羞又恼: “慕栖洲,你这个狗东西!竟然骗我!” 慕栖洲与她两额相抵,薄唇轻勾,眸深似汪洋: “我这个狗东西,只爱你这个狗东西!” “放屁,你才是狗!” “你也是狗!” “你才是。” “你是。” 第125章 噬魂兽 “有完没完?再搂下去,天都亮了,人也死了。” 蒋英雨斜靠在露台门边,一脸的煞气。 他奶奶的辣眼睛,看着这俩人就糟心。 慕栖洲立刻起身,将沈南意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为她拍了拍衣服。 沈南意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师父,出岔子了,慕栖洲没有被附体。” 她又回过味来,对着慕栖洲怒目而视: “你说你好端端的,跑露台来做什么?害我以为……” 慕栖洲任由她说,抿唇深笑。 蒋英雨望着慕栖洲,面带犹疑之色: “很奇怪,我明明见到它的气息聚在52楼,但为什么没有上你的身。” “今晚大厦还有其他人在吗?” 慕栖洲凝神细想了遍,摇了摇头: “陈格都已经通知了,应该是全部清场了。” 沈南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传来了陈红妈妈的声音: “小意啊,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在52楼,我今晚夜班啊,等我搞完卫生我上去看看你。” 沈南意的脸色煞白:“陈姨,你在哪一层?” 慕栖洲变了脸色,一脸错愕:“陈少清?陈姨?!”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她清场? 电话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很快便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不对!”蒋英雨神色一变:“出事了!” 他闭上眼凝神聚气,感受这栋大厦里的气息。 “24楼,快!” 三人立刻冲向电梯,蒋英雨先一步从安全楼梯通道下去,转眼不见踪影。 沈南意和慕栖洲二人进了电梯立刻按了24层。 电梯数字在不停下降,沈南意的心纠在了一起: “快点,再快点!” 慕栖洲紧紧握住她的手:“有英雨在,一定会没事的!” 沈南意眼眶泛起泪光,用力地捏紧慕栖洲的大手: “陈姨要是出事,我对死去的陈红可没法交代了。” “到了,快!” 电梯一打开,慕栖洲便拉着她往外跑。 他们循着声音,来到了24层的露台,果然看到了陈少清和蒋英雨。 陈少清早已不是那个保洁阿姨,她神情狰狞,双目赤红,双唇早已深如黑墨。 只见她一张嘴,竟露出了一口獠牙,发出嘶嘶的恐吓之声。 蒋英雨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青铜剑,指着陈少清怒喝: “妖物,快现出原形!” 沈南意很奇怪:“English,它不是鬼?为何会有鬼气?” 这个妖物张牙舞爪的样子,唇间不停地淌落口水,口中喷出的气息令人作呕。 它对蒋英雨和沈南意龇牙咧嘴,一副凶狠的模样,反倒是对慕栖洲有所惧意。 这一点,引起了蒋英雨的注意。 “它在怕你。” 慕栖洲死死盯着陈少清,很纳闷: “我不过是凡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向她前近一步试试,不要逼太近。” 慕栖洲听从蒋英雨的指令,脚步向着陈少清挪动了一小步。 果然,陈少清身上的妖物胆怯地向后一退。 沈南意惊讶地叫出声:“真的!它真的怕你!” 蒋英雨凝气,开始布局:“慕栖洲,你将她逼到阳台的北侧墙边,我来将它原形打出来。小意,你拿着天罡印在守在西侧,我们三面包抄。” “好!” 很快,三人将陈少清逼至角落。 她身上的妖物发出困兽般的嘶鸣,肚子起起伏伏,似又异物在其中鼓动。 蒋英雨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喃喃念了一段咒语,大喝:“出!” 手中金光一闪,似有铜钱般的利器向陈少清的腹部打去。 陈少清腹部一缩,瞬间口吐鲜血,双目恢复清明。 她的脑顶,升腾出一团黑色的浓雾。 浓雾在半空聚集,忽而涨开,膨大如巨云。 巨云慢慢移动至空地,终于露出了真形。 此物外形似猪,体型巨大,浑身长满獠牙,满头绿发甚是狰狞。 沈南意和慕栖洲面面相觑,不知其为何物。 而蒋英雨则神色一冷,无比讶异:“噬魂兽?” “师父,什么是噬魂兽?” “它是地府神兽,历来只吞恶鬼,从不会伤人性命。” 沈南意惊讶的叫道:“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蒋英雨摇头,眸色异常森冷:“先抓住它再说。” “慕栖洲,守住东侧!小意,守住西侧!” “好!” 噬魂兽发出怒吼,天空瞬间雷电狂闪。 它的身躯感应着电闪雷鸣,不停地膨胀。 不过数秒,已庞然如巨物,红眼怒睁,傲视众生。 蒋英雨大念一段咒语,双手向前挥成半圆,再指向噬魂兽:“起!” 万道金光亮起,瞬间化成剑雨射向噬魂兽。 剑入兽身,发出砰砰砰的气破之音,偶有火花飞溅。 噬魂兽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愤怒地扑向蒋英雨。 蒋英雨口中喃喃自语,双目紧闭,念着咒语。 刹那,他一睁眼,万道金光再一次幻化成一柄巨剑的模样。 这柄剑,便是那把青铜剑。 剑身剑柄散发着如同火焰般的光芒,耀眼的金光在夜色中犹如照明灯,照得妖物无处遁形。 他一跃而起,手持金色巨剑,直直向噬魂兽冲去。 “啊呜……” 金剑入体,噬魂兽发出凄厉的哀鸣,巨大的身躯开始极速缩小。 蒋英雨拔出宝剑,绿色的血液滴落在地。 噬魂兽已经缩小到如一只小狗的大小,肩头的那一剑伤口正汩汩地冒着绿色的血。 蒋英雨右手一挥,再一次举起了宝剑。 慕栖洲蓦地出声制止:“等一等,英雨!” 他向噬魂兽走近了一步。 噬魂兽此刻的眼睛已从血红褪至漆黑,双眼竟还泛起了泪光,朝着慕栖洲发出呜呜的哀鸣之声。 “它……似乎真的认得我。” 慕栖洲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摸了摸噬魂兽的绿色毛发。 噬魂兽竟然如小狗一般,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蒋英雨一惊,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上。 他看着慕栖洲的神色,狐疑中带着难以置信: “它从不与外人亲近,只认自己的主人。” 沈南意不信邪,同样伸出手想要抚摸噬魂兽的头发,果然,噬魂兽立刻龇牙咧嘴,对着她嚎叫,丝毫没有刚刚那般温顺。 “真的,它真的只跟阿洲亲近。” 沈南意很意外,她抬眼望着蒋英雨: “师父,你不是说它是地府神兽吗,它怎么会认识慕栖洲呢?”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福至心灵: “难不成,你上一世也在地府干过临时工?你俩认识?” 慕栖洲低头大笑,摇了摇头:“就算是,我也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了。” 沈南意抚掌:“没错,你忘了,它肯定记得。是不是,小猪崽?” 慕栖洲一愣:“你叫它什么?小猪崽?” 沈南意手一指:“你看,它的样子多像一头猪啊。可不是小猪崽嘛!” 噬魂兽冲着沈南意呜呜大叫,仿佛在抗议自己的外号。 “不要哇哇叫!小心我师父削你!” 沈南意缩在蒋英雨身后,一脸嘚瑟。 蒋英雨眸色加深,对着慕栖洲说道: “这是地府神兽,我不杀它,但要将它带回地府查清真相。” “慕氏大厦的案子,算是地府欠你们的,地府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慕栖洲点了点头,眸里一片感激:“多谢。” 蒋英雨大手一摊,手心立刻出现一个如百宝袋的东西。 他对着噬魂兽大喝:“是自己进来,还是我收了你?” 噬魂兽发出呜咽的声音,乖乖地跃进了百宝袋里。 蒋英雨将袋口扎紧,又收进了自己的手心。 沈南意对着他冒着星星眼: “师父,从前我只知道你是第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你简直是宇宙无敌啊!” 蒋英雨提唇一讥:“别撅大屁了!快看看陈姨怎么样了?” “对对!差点忘了苦主!” 沈南意一拍脑袋,立刻跑到陈少清的身旁,伸手探了探鼻息: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慕栖洲将陈少清扶了起来,扛到自己的肩上: “先扶回去,喊医生。” 雨过天青,沈南意的心情份外舒畅,她看着一左一右扶着陈姨的两个男人,突然灵光乍现: “我们算不算三人行斩妖除魔小分队?” 蒋英雨一声冷哼,“你我勉强算,他算个屁?!” 慕栖洲不服气:“那个小猪崽怕我,你忘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斗起嘴来。 沈南意跟在身后,一拍脑袋: 她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多嘴!该打! 第126章 霸总追妻 现场善后完毕,蒋英雨带着噬魂兽先行一步去地府。 他有满肚子的疑惑需要寻找答案。 沈南意便只能由慕栖洲送回去。 经此一役,二人之间冰冷的关系似乎有所回暖,但慕栖洲知道,沈南意的心被他伤透了,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重新接纳他的。 今夜的并肩作战,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 “沈南意,我觉得,我可以保护你。” 宾利车的后座,慕栖洲主动握住她的手心: “我不会再放手了。” 沈南意侧过脸,用力抽回了手,恢复了冷漠: “不必了,慕总。” 慕栖洲心如刀绞,很是懊悔: “我知道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会弥补的,沈南意。” 沈南意垂下眼,霓虹灯飞速掠过,让她的脸变得五彩迷离。 她轻笑一声,抬眼望着他,眸间有波光流动,伤痛若隐若现: “那慕总又怎么知道,今天的决定不是错误的?” 慕栖洲心头一窒,想拥她进怀中,却被她用力推开。 “沈南意,我发誓,我对你从未变过心。” 沈南意强抑住内心的撕扯,提唇一讥: “慕栖洲,这些鬼话留着骗下一个女孩子吧。再见。” 车正好开到小区停了下来,沈南意拉开了车门飞奔出去。 陈格握着方向盘,忍不住笑出了声。 慕栖洲没好气:“你笑什么?还嫌我不够倒霉?” 陈格手握拳拢了拢鼻子:“当初是谁说的,不会有万一?现在知道后悔了?” 慕栖洲瘫倒在座椅上,长叹了一声气。 “说说,有什么哄女孩子的妙招?集思广益。” 慕栖洲话音刚落,又觉不妥:“不对,不该问你,你连恋爱都没谈过。” 陈格梗起脖子,不服气:“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 慕栖吃嗤笑,握着手机打开群聊,求助海王。 很快,陈格、蒲世杰包括何寂开始火热畅聊,强力输出追女365计,计计堪称大戏。 蒲世杰:阿洲,场面怎么震撼怎么来,保管姑娘看到感动得落泪。 何寂:哥们虽然不想帮你,但哥们想看你吃瘪,哈哈哈。 陈格:已经为您做好了三十套方案,总裁,请过目。 慕栖洲很自信:联系吴思淼,这周的热搜我包了。 …… 沈南意在噩梦中醒来。 梦中慕栖洲指挥他的狗疯狂地追在她的身后,赶都赶不走。 她起身去浴室冲了把脸,清醒了几分。 电话嘟嘟响起,是蒋英雨。 “我劝你,这几天最好别出门。” 沈南意:“?什么意思。” 蒋英雨低低嗤笑,挂了电话:“怕你恶心。” 沈南意刷着牙,一头雾水,English这是在说什么呢。 大清早的,真的是。 等她端着咖啡走到阳台,望着江边的风景,差点背过气去。 偌大得江面上停着四五艘游轮,每一艘游轮都挂着巨大的横幅。 红色横幅上写着明黄的大字,百十里开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南意,我错了! 沈南意,我爱你! 嫁给我,沈南意! …… 沈南意恨不得将手中的咖啡杯砸过去! 慕栖洲这个狗东西! 他是怎么做到丢人丢到全南城都知道的?! 沈南意掏出电话,按了几个号码: “慕栖洲,你是故意的吧?!” 电话里的声音低沉嘶哑,甜腻得拉丝: “亲爱的,感动吗?” 沈南意咬碎了银牙:“感动!已经一动不动了,行行好,别折腾了,行吗?” 慕栖洲不要脸,她还要在南城做人呢! 慕栖洲的声音带着惊喜:“你原谅我了,沈南意?” “原谅你个锤子!” “哎……” 还未等慕栖洲吭声,沈南意便气得掐断了电话。 她气呼呼地换好衣服出门上班,电梯里遇到邻居,又看到了他们背着她窃窃私语。 沈南意只好掏出了口罩,又戴上了鸭舌帽,把自己的脸护住。 该死的慕栖洲! 等她走上了大街后,她才明白English那句“不要出门”的意思。 满大街的电子大屏上,清一水的挂着红底黄字: 沈南意,我错了! 沈南意,我爱你! 嫁给我,沈南意! …… 电话嘟嘟嘟响起,是胡茵茵。 沈南意拉低了帽檐,接了起来,那头已经笑岔气了。 “哈哈哈,慕栖洲这狗玩意儿,整这一出告白也这么根正苗红。” 沈南意耷拉着脸,垂下头:“笑够了没?” 胡茵茵:“你俩到底啥情况?” 沈南意:“他失心疯呗。” 胡茵茵八卦附体:“蒲世杰和我拍着胸脯保证,他对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心一意,那他当初和周影算怎么回事?” 沈南意语带晦涩:“周影说他有苦衷,可我不想知道。” 胡茵茵听出她话里的苦涩,语带安慰: “那你就当自己看不见。有句话怎么说的,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也不会让负心汉得逞。” 沈南意笑出了鼻涕:“胡老湿,负心汉这句是你加的吧?” 胡茵茵大笑:“慕栖洲那狗东西想一出是一出,老娘看他不爽。” 沈南意垂眼,心里默念了一句:知我者,茵茵也。 有苦衷也好,没变心也罢,她都不敢再尝试了。 她和慕栖洲的感情,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匆匆忙忙。 就像一个个美丽的肥皂泡,才刚刚闪耀在阳光下,便怦地消散。 沈南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挂了电话再一次抬头,彻底地呆住了。 整栋慕氏大楼的外墙变成了一片红。 轮番播着那几个黄色大字。 沈南意,我错了! 沈南意,我爱你! 嫁给我,沈南意! 沈南意掏出手机,恨恨地给白辰发了个信息: 告诉马铭洋,这个破班,我没法上了! 白辰发来狂笑的表情:行,我给你请假了。同情你,沈南意! 沈南意:扔出一个炸雷,去死! 慕栖洲的这一出不要脸的大戏,把她整得跟过街老鼠似的,上哪都觉得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她想了想,还是掉转头去医院看望陈少清。 南城医院人来人往,多数都戴着口罩,没人留意到沈南意。 她来到病房时,陈姨也恢复了神识。 “小意,你来了?” 陈少清脸色苍白,但难掩惊喜。 “陈姨,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晕过去了。” 陈少清对噬魂兽附身后的情况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沈南意柔声安慰道:“您啊就是太劳累了,有些低血糖,没什么大事。” “哎,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来了。让你们担心了啊!” “没事儿,不过,当天大厦不是通知清场了吗?怎么没有人告诉你?” 沈南意对这一点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陈姨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讪讪地笑道: “兴许是主管忘记了,没事。不就多上了一个夜班吗,不要紧的。” 沈南意是个直肠子,她一听便知道这里头有古怪: “是不是他们保洁部的人欺负你了?” 陈少清立刻拉着她的手,神情紧张:“小意,可千万别这么说。” “不然怎么都通知到位,独独就忘记告诉你了?我要告诉陈格!这太过分了!” 昨晚若不是蒋英雨坐镇,陈少清便是一具尸体了。 陈少清急得差点起身拉住她: “千万别给陈总监惹麻烦了,小意!” 沈南意转过身,面带狐疑:“什么麻烦?” 陈少清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她: “哎!你是不知道,这大公司啊,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一个保洁部,1个主管,2个副主管,10个保洁阿姨。各个都有不同的派系。” 沈南意扶额,不可思议:“你是哪派?” 陈少清爽朗一笑:“我还能是哪派,自然是陈总监和慕总这一派啊!” 沈南意一拍脑袋,了然。 没错,陈姨可是慕栖洲亲自点的兵。 “那怎么还有人敢给您小鞋穿呢?” 陈少清淡然一笑,看透世事般睿智: “慕总去了国外,新总裁上位,陈总监自然就遭人排挤,我这种虾兵蟹将也被人看做眼中钉了。没事,阿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什么风浪没见过。小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陈总监和慕总,免得他们心烦。” 她又叹了口气,看着沈南意,带着心疼: “我瞧着慕总这个人挺好的,你们怎么就分手了呢?” 沈南意颓丧地趴在陈少清的病床上叹气: “陈姨,别提这个人。” “好好好!不提不提!” 她摸了摸沈南意的脑袋,慈祥地笑着: “我不提,人也在门口了。” 沈南意茫然地抬头,病房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慕栖洲,这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第127章 去他娘的师父 入夜的江景,灯火璀璨。 灯火流泄进漆黑如墨的江水,像是打翻了颜料盘,映照出诗画般的绚烂和斑斓。 南城的繁华,尽落在这一江两岸,乱花迷人眼。 灰黑的夜空,豪华的无人机阵容,打出了几个大字: 我错了,沈南意! …… 南城码头顶级餐厅的花园露台,沈南意与慕栖洲相对而坐。 凉风习习,吹起沈南意的发丝,掠过她光洁的脸庞,带着她发丝的香气钻进了慕栖洲的心里。 他的心在颤动,面上却依旧沉稳: “这家餐厅,本该是情人节时要带你来的。” 沈南意尾指轻挑发丝至耳后,嗤笑,带着不屑: “慕栖洲,你幼不幼稚?弄这么大阵仗,丢死人了。” 今天在医院,她不想让陈姨担心,没有当场发作。 结果出了医院便被慕栖洲死活拖到了这里。 美其名曰:好好谈谈。 慕栖洲轻轻将手覆在她的手背,嗓音低沉、真挚: “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你没错,错的是我。” 沈南意仰起头,带着三分自嘲:“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慕栖洲的眸底浮起一丝潮意,神情苦涩。 明晚子时,将是起坛作法之时,他一定要说服沈南意。 他拉起沈南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摩挲: “是。你是灵魂摆渡人又是律师,而我,只是一个没用的商人。” 沈南意一怔:“慕栖洲,你又想玩什么苦肉计呢?” 同样的话如回旋镖扎进慕栖洲的心里,他摇头苦笑: “沈南意,你可真记仇。” 沈南意抽回了手,憋着一口气:“我嫉恶如仇。” 她这赌气的模样,让慕栖洲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你说过,我们是摆渡人,胸怀宽阔,要听对方解释或者给对方改正的机会。” 沈南意呛声:“喂,我是摆渡人,你不是,好吧?” 慕栖洲顺势求和:“那胸怀宽阔的摆渡人,请给我机会解释,可以吗?” 沈南意发现自己上了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饰,气急败坏: “好,你说。” “有人告诉我,我们之间命格相克,强行在一起便会有祸事发生。” 慕栖洲看着她的眼睛,开始解释来龙去脉,但没有提蒋英雨。 他不希望破坏她们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 沈南意挑了挑眉,不信。 她和慕栖洲虽说没合过八字,但这种玄妙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这种话你也信?是谁?” 慕栖洲垂下眼,没有透露,只是冷静地阐述事实: “我找了高人看过你我二人八字,他对我说,这是命数,无法可解。若我强行要同你在一起,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沈南意脸色刷白,唇角微微抖动。 这话,竟然似曾相识。 她的脑海里响起顾小芊的疯言疯语: 【沈南意,你早就该死了!你不死,阿洲就会死。】 【你和他,命中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你越靠近他,他会死得越快。哈哈哈哈!】 顾小芊……她怎么会知道? 沈南意心头大乱,为什么她作为当事人之一,却毫不知情? 慕栖洲:“我去国外请了很多法师和高人,一直都在找化解相克的法子。沈南意,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我越爱你、越亲近你,你就会出事。” 慕栖洲再一次捏住了她的手心: “你还记得那次你突然流鼻血,止都止不住,而我妈同时进了ICU,祸事都撞到了一起,不容我不信。” 他看着沈南意的眼眶泛起红色的血丝: “那一次,我真的很害怕,怕你出事!又怕我妈出事!” “所以,你就跟我分手?” 沈南意嗓子发苦,“我该相信你哪句话呢,慕栖洲?” “沈南意,请你相信我。” 沈南意咬着唇,带着难以抑制的伤痛: “信你? 我信,我次次都信。 你说爱我,我信,一头栽进去了。 你说不爱我,我也信,我自己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慕栖洲,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满清酷刑任你挑,杀我别用感情刀。 既然命里相克,那我们更应该放过彼此! 再见!” 沈南意抽开手,拿起包想要离开。 慕栖洲起身冲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判刑都要讲证据,你总要给我机会自证清白吧!” 沈南意憋回了眼泪,坐了回去:“一分钟。” 慕栖洲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了过去: “密码是你的生日,微信点开你的头像,你慢慢看。” 沈南意接过手机,点开她的头像。 她拉黑了慕栖洲,但慕栖洲依旧将她的微信置顶。 从分手前到今天,每一天都保持着几条信息,条条前面都是红色感叹号。 “你拉黑了我,可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想你的时候,我就发一条,想得狠了,会连续发上一整天。想得难受了睡不着觉,我开始学会喝酒了。” “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我在梦里见到你。” 沈南意眼眶的眼泪不停地打转,终于滴落到手机屏上。 “原来这个世上,有钱有势、情投意合甚至连父母都同意的感情,也未必能在一起。” 慕栖洲的嘴角泛起苦涩: “我配不上你,沈南意!我只剩下钱了。我没本事像English那样把命给你。”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难受得紧:“是English告诉你的?” 慕栖洲眼神落寞,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 “他救了我,说的也是事实,可我不甘心。” “你还记得一得道长吗?他说有破解的法子。” 慕栖洲与她十指交缠,恳求道: “你可不可以再信我一次,明晚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沈南意低垂着头,心抽得紧紧的。 慕栖洲修长的手指交缠、摩挲,每一下,都像抽出嫩芽细丝,缠绕在她的心里。 “不可以。” 沈南意还未开口,身旁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English?!”沈南意抬眼,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蒋英雨毫不客气地将沈南意的手,从慕栖洲手里抽了出来。 他斜睨着慕栖洲,眸色冰冷:“我再不来,他就要害死你了。” 慕栖洲站了起来,神色一正: “英雨,我尊重你是小意的师父,但你也无权干涉她的自由。” 蒋英雨唇角一扯,很是不耐: “慕栖洲,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离她远点,你会害死她的。” “放屁!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私心!” “我有什么私心?!” 慕栖洲一怒之下脱口而出: “你喜欢沈南意!你想将她占为己有!” 沈南意呆若木鸡,不可置信地望着蒋英雨。 “他在说什么?” 蒋英雨与她的眼神对视,眸色深深: “是!我喜欢。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沈南意。” 沈南意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 “English,你,你喜欢我?你是我师父啊。” “去他娘的师父,我爱你,沈南意!我他么早就想说了!正好,今天劳资昭告天地,劳资爱你!” 慕栖洲握紧了拳头,青筋凸起: “你为什么不问小意,她爱的是谁?” 蒋英雨吸了口气,扶着沈南意的肩膀,一字一句: “就算你爱他,你们都不能在一起。” 慕栖洲、沈南意:“为什么?” 蒋英雨的唇角泛起苦涩:“不为什么,是命。” 慕栖洲一拳便打了过去,蒋英雨侧身一晃,一个太极擒拿手,便将他的手绕至身后,一把推了开来。 “你有病?一言不合就动手!” “没错!打的就是你!你当初和我说我信,可结果呢?结果是你们要结婚了!我为什么要认这个命,我不服!” 慕栖洲跟疯了似的,又扑了过去,两个人身高相仿,又缠斗在一起。 沈南意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消化,便被眼前互殴的场景给吓到了。 “你们松手啊!快松手!” “慕栖洲,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你闹什么呢?” 慕栖洲一把拉住沈南意的手,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我爱你沈南意,你爱的人是我!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蒋英雨淬了一口唾沫,唇角带出丝丝血迹,眼神藏着很深的忧虑。 他将沈南意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你爱个屁,快滚!” 慕栖洲嫉妒和怒意上头,对着他叫嚣: “你能送命了不起?我也可以!蒋英雨,我告诉你,你能做的,我都可以为她做!” 蒋英雨舌顶着腮,眸色一深,忍不住对他挥拳: “你他娘的最好别做,你会害死她的!” 慕栖洲挥手回了他一拳:“放你娘的屁!” 蒋英雨的鼻孔渗出血迹。 他用手指一擦,啐了一口唾沫,拉着沈南意的手:“跟我回去。” 慕栖洲双目通红,拉住了沈南意的另一只手:“小意,跟我走!” “你们够了!” 沈南意用力挣脱二人的手,后退了一步。 一遍是爱人,一边是师父;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左右不是人的一天。 她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128章 你的大白菜被猪拱走了 子夜,松江路口。 “丫头,叔给你下一碗馄饨?” 陈叔拿起围裙一角擦了擦手,看着趴在桌上的沈南意,满眼都是关切。 “不了,叔,我没胃口。” 沈南意纤柔的手指,无绪地在桌上划来划去,心事重重。 陈叔索性拉着张木凳坐了下来: “来,说说,什么烦心事,叔给你出出主意。” 沈南意撑起手肘托住下巴,神思游离: “叔,你觉得英哥对我怎么样?” “阿雨?阿雨对你那可是没得说的!” 陈叔竖起了大拇指:“一等一的好!” “我知道他对我好。” 沈南意踌躇了片刻:“可他竟然说,他爱我……” 陈叔兴奋地一拍大腿:“哎呀!阿雨这小子终于开口了!” 沈南意抬头一愣:“叔,你知道?!” “知道!咋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叔都看在眼里。”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陈叔叹了口气,一双睿智的眼里泛着惋惜: “丫头,你自己是咋想的?” 沈南意跟着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皮: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当English是我最亲的人,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陈叔凑近脑袋,顺势一问:“那现在你可以认真考虑,你到底是喜欢阿雨呢,还是那个什么总?” 沈南意耷拉下脸,又趴回了桌子上:“哎……” “叔,你还是给我下碗馄饨吧。” 陈叔心疼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又看了看远处的两道身影,摇了摇头。 “下馄饨去咯!” 不远处的路灯下,蒋英雨斜靠在电线杆背后,闷声抽着烟;慕栖洲则默默靠着墙,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沈南意。 “叔,我心里苦。” 一勺馄饨散着袅袅热气,裹着一滴泪,吞下了肚去。 陈叔:“人生啊,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意才得一。你看看你多幸运,有两个人在爱你。这苦又从何而来?” 沈南意一激灵,醍醐灌顶:“叔,听你这么一说,我还赚了。” 陈叔抚掌,呵呵一笑:“对咯,就是要这么想!” 沈南意笑中带泪:“有理!” “我开动啦!” 陈叔呵呵一笑:“吃饱!吃好!回去睡个觉,什么烦恼都没啦!” “叔,你说得对!你太智慧了!” …… 沈南意没有回江畔云麓,而是回到了原来的小公寓。 很意外的是,这一夜电话非常安静。 无论是蒋英雨还是慕栖洲,像是约好了似的,都没有再来烦她。 长夜漫漫,她看着窗外的灯亮了又暗,想了许久。 从她遇到蒋英雨的第一天开始,她便将他当成了自己人生唯一的依靠。 他就像是漆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永远散着温暖的光,照映着她的路。 她习惯了他的打趣、他的宠溺,也发自肺腑地喜爱他,依赖他。 English是她一往无前的坚实后盾,是她心里高高在上的神祗。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知道,他都在。 而慕栖洲则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就像一把火,炽热又霸道,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彼此靠近,彼此吸引。 和他在一起时,会有小心翼翼的紧张,小鹿乱撞的雀跃,还有怦怦乱跳的欣喜。 分开后更是陷入了刻骨铭心的伤痛,不能自拔。 他在想她,她也在念他。 他们未曾放下过彼此。 若说命中相克,不如说,这是一场情劫。 凡是历劫,要么飞身上神;要么,魂飞湮灭。 她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哎……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手心竟紧张地出了汗。 门外,是谁?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门铃,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加刺耳。 沈南意屏住气,颤抖着打开了门。 是慕栖洲。 是慕栖洲! 他的眼眶通红,眼底的炽热和焦虑交织,低沉的嗓音带着哽咽: “沈南意,我知道不应该来烦你。我应该要给你时间冷静。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人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 期待她做出选择,又害怕她做出选择。 他一个凡人,又能拿什么和蒋英雨比。 “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沈南意,求你,要我吧。” 沈南意心跳再次加速,眼泪夺眶而出。 她主动抱住了慕栖洲,闷声大哭:“大坏蛋。” 慕栖洲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的大手将她牢牢压在怀里,不停抚摸她的脑袋和脖颈,亲吻着秀发,眼底一片潮湿: “我是坏蛋,我该死,沈南意!” 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了团。 不远处,一粒星火落地,登山靴随即用力地碾了碾。 “走吧,还看啥,你的大白菜被猪拱走了。” 阴差阿卢吐了口烟圈,拍了拍蒋英雨的肩膀: “哥们陪你喝一杯去。” 蒋英雨一脸落寞,拍开他的手:“去去去!” 阿卢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促狭道: “感情这种事,最没有道理。依我看,你就是太要脸了。你看看这臭小子,死缠烂打……” “少贫,先去办要紧事。” “得令。不过,你说噬魂兽认得他?我怎么看不出来?” 阿卢回望一眼慕栖洲,并未感知他身上有丝毫地府的气息。 蒋英雨凝眸,眸色深深:“说不清,总觉得似曾相识。” “冥主心思深,最忌讳下属胡乱猜忌,阿雨,你可千万小心。” “知道了。” …… 道观的密室,烛火通明。 法坛前,一得道长身着道袍,口中念念有词。 慕栖洲与沈南意手握着手,蹲坐在侧边的蒲团之上。 “阿洲,他真的可以破解你我命格相克?” 沈南意望着一得道长上窜下跳的样子,蹙起了眉头。 “姑且试试。”慕栖洲心里也没底。 沈南意总觉得这狭小的空间,充满了诡异。 无声地气流在空中盈动,总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她周身上下都极度不适。 “两位,请刺破中指,滴入一滴血。” 一得道长端上一碗清水,递给了他们。 慕栖洲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破中指,滴入自己的血,沈南意也依样画葫芦。 一得道长的眼底,隐隐藏着一丝窃喜。 他将带血的水放置在法坛前的两个人偶面前。 这两个人偶一男一女,胸前贴着生辰八字,代表慕栖洲和沈南意。 一得道长双手交叉,捏指决开始念咒。 沈南意有些糊涂:“这是在做什么?” 慕栖洲早已端正地打坐,双手置于膝上,闭上了眼睛: “赠命。” 沈南意大骇:“赠什么命?” “沈南意,我不止要破解相克之法,还要将我的20年寿命赠送给你。英雨能为你做的,我也能。” “慕栖洲,凡人寿命是天定的,你不能这么做!” 慕栖洲望着一得道长的背影,目光透着坚毅: “命数相克也是天定,可我不服。凭什么我们就因为命数不能在一起?” 沈南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阿洲,赠命我们可以再议,但……” 一得道长的咒语冗长绵密,字字句句听不清楚却充斥在狭小的内室,钻入耳洞,直让人五脏六腑都翻起波浪。 沈南意开始头晕目眩,周身血气上涌。 她想提醒慕栖洲小心,却喷出了一大口血: “阿洲,你别……噗!” 血,溅得四周都是,吓得慕栖洲脸色大变。 “小意,小意,你……” “阿洲,不对,他在对我们下咒!” 慕栖洲喉头一紧,紧跟着也口吐鲜血: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一得道长的背影,被法坛两侧的烛火映照在墙上犹如鬼魅,他的声音变得刺耳: “不要怕,一会你们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沈南意:“什么意思?” 一得道长侧过脸,笑得阴森恐怖:“送你们上路。” 慕栖洲捂着胸口挡在了沈南意的面前,不可置信: “一得,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我们!” 沈南意带血的手握住慕栖洲的肩膀,恍然大悟: “阿洲,他就是那个妖道!!” “哈哈哈!不愧是地府的摆渡人,反应很快啊!” 一得道长一甩拂尘,傲立在二人面前,面目变得狰狞: “灵渊耗尽了我毕生的心血才得以炼成,却被你们毁了。今日,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第129章 十年前车祸的真相 沈南意口吐鲜血,被剧烈地疼痛刺激得眼眶通红: “你果然是那个卖镇魂符的妖道!” 那所谓的鹰钩鼻,只是遮人眼目的化妆术罢了。 一得道长一改往日仙风道骨之色,桀骜狂妄: “镇魂符本就是为你们而设!十年前主人仁慈留了你们一命,才会有今天的事。你不是要送命吗?哈哈,我成全你!” 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沈南意一时有些呆住了。 慕栖洲:“十年前,什么意思?” 一得道长轻轻抚摸胡须,笑得玩味又阴邪。 “沈南意,这小半年流鼻血的日子好受吗?哈哈哈,那只是开胃前菜。” “原来是你在背后害我!” 沈南意紧紧抓住慕栖洲的手借力,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想都没想,便护在了慕栖洲的身前: “你这个臭道士,别得意!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阿洲,别怕!” 一得道长眯起了眼睛,笑得邪气: “这道观里里外外三层结界,你的天罡印早就被我送到另一处地方。任你师父本事再大,赶到这里,也只能给你们收尸了!” 沈南意咬碎了银牙,破口大骂: “怪不得你这狗道进门前让我卸下天罡印,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慕栖洲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他抱住沈南意护在胸前: “小意,我们走!我就不信闯不出去!” 一得道长鼻间一哼,一挥拂尘便有一道寒光闪过,门口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往哪里逃!哼,贫道索性让你们死个明白!” 他的嘴里喃喃地不停念着咒语,沈南意和慕栖洲二人的头瞬间开始晕眩、疼痛不止。 “你这个妖道!你在念什么鬼咒语!” 沈南意一脚想踢过去,却被疯狂袭来的疼痛困住了脚步,只能抱着头在地上不停地滚动。 而慕栖洲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眼前开始模糊,头剧痛无比,那一段失去的记忆开始蜂拥而来。 “这是……” 慕栖洲抱着头,怔然失神:“这是十年前的画面?!” 一得道长的声音如从地狱深处发出的幽灵: “想起来了?你们二人注定是要死的。” 千年古树下,一个齐耳发的少女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她的鼻尖有一粒小黑痣,看上去灵动、俏皮。 咔嚓,闪光灯一闪,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没有生气,眼里反而充满了好奇: “你是谁?” 少年忍不住又按下了快门。 “你叫沈南意?” 他心跳得厉害,嗓音微微低沉,眸色黑亮: “我是高年级的,我叫慕栖洲。” 少女明眸善睐,笑容清澈、纯净,以至于少年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他本是替自己的哥们何寂送情书来的,此刻,却陷落在少女的甜美的笑容之中难以自拔。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们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久久、久久。 …… “阿洲,闭上眼睛。” 少女莞尔一笑,如春日般灿烂。 她伸出手,对着少年说道:“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少年的眸里一片喜悦,他扯动嘴角,笑得很深: “沈南意,这不是上周观影送的大白吗?你送礼物很没有诚意哎!” 上一周他们手牵手,去看了人生中第一场情侣电影《超能陆战队》。 门口的大白人偶非常热情,送了他们一人一个大白挂饰作为观影纪念。 少女歪着脑袋撇嘴,笑得更是明媚: “谁说我没有诚意呀?你看,这是我亲手绣的哎。呐,Z,代表你的洲,看到了吗?” 她掏出另一只手中的大白: “铛铛铛铛!我也有,我的是Y,代表我的意。” 少年眉宇间的喜悦,溢满了整张俊朗的脸: “真好,这是属于我们的大白。” “慕栖洲,生日快乐!” “走吧,小意!陈叔的车在等我们了。我是特地来接你。” “傻瓜,我可以自己去呀。”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宠溺:“我等不及想见你。” 少女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眸间有些羞涩: “你再闭上眼睛。” 少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少女快速地亲了亲他的唇:“这也是礼物。” 少年的心如春风化雨,甜蜜得像是要飞到天空上变成那洁白的云,他笑了。 “闭着眼睛,不算。” 少女娇嗔:“哎呀,你耍赖。” 少男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少女的唇间,轻轻一啄,却如电流穿过全身。 初恋的纯净和欣喜,让他们十指相扣,一同坐上了黑色的奔驰。 “陈叔,麻烦您了哦。” “哎呀,沈小姐,您太客气了。少爷迫不及待要来接您去生日会呢。” ……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他死!” 黑色的奔驰整个翻倒在地,司机陈叔已经断了气。 少女满身是血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痛哭不止。 她的面前,是一团浓雾,忽浓忽淡地散了又聚。 “沈南意,你乃天煞孤星,注定要与至亲至爱相克。今日本该是你的死期,他们是因你而殒命,这是你们的命数!!” 少女放下少年,跪倒在浓雾面前,不停地磕头: “你是神吗?神仙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是我的罪,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爱上他,他是无辜的! 求求你!我把我的命给他,我的命都给他! 求求你让他活下来吧!求求你!! 求你了!” 浓雾中的声音嗡嗡作响,带着不屑,是灵渊的声音: “凡人命数皆乃天定,岂能送来送去?” 少女磕破了头,额头上一片血渍,苦苦哀求: “您是神,您当然可以!一切罪孽皆在我,他是慕家长子他不能死啊!我可以!我可以死!我本来就是没人爱的多余人,死的本该是我!” 灵渊:“少废话……” 半空之中突然卷起一道浓云,遮天蔽日,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 “你真的愿意为了他,舍去你所有的寿命?” 灵渊:“主人!她……” 少女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声嘶力竭: “我愿意!我愿意!求神仙大人成全!求求您!” 少女如机器一般,不停地磕头,额间已是一片血迹。 这藏在空中的神仙大人沉默了数秒,终于应允: “沈南意,你二人命数相克,无论哪一世都注定无法在一起。你若执意违反天道,便会重蹈今日的悲剧,你可记住?” 少女垂泪点头:“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救他!” 一道微光闪过,少年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少女激动地爬了过去:“阿洲,阿洲,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我会洗去你们的回忆,待你寿元终止,自会重入轮回,去吧!” “谢谢神仙大人!谢谢!” 少女话音未落,人便晕厥过去。 一道金光闪过,少女消失于无形。 灵渊:“主人,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车翻了她却没事,反倒是另外两个死了。” 浓雾身后走出了一个道士,果然是一得道长。 一得道长:“主人,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无妨!她将寿元都赠予了那小子,也是将死之人了。” 一得道长神情阴鸷:“那为什么还要送她去医院,留在这,自有人善后。” 空中的声音低低地叹了口气,似有无限回忆: “相识一场,岂能让她曝尸荒野。” 一得道长:“主人仁慈!” “去吧,设镇魂符,莫要再让他们有机会觉醒。” 灵渊:“是,主人!” 一团浓云中幻化了模糊的人形,走到了少年的身旁,像是仔细打量: “她还是那样固执,为了你,甘意自己去死。” 浓雾在空中飘荡了片刻,渐渐消失。 周遭又恢复了静谧。 从角落的草丛里,钻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的身影。 她四下打量,确定无人之后,才走近少年的身旁: “阿洲,你醒醒?我是顾小芊,你醒醒啊。” “大哥,你快来啊,他昏过去了。” “小芊,你说刚刚那个真的是神仙吗?” “那还有假?你看那沈南意突然就不见了。对了,给爸打电话,这可是攀上慕家的大好机会啊!” “还是妹妹机灵!我马上打电话!” “大哥,你去看看那司机,死了没有?” 一阵脚步声过后,声音再次传来。 “死得透透的!” “那行!哥,你记得一口咬死,是我救了慕栖洲!” “懂了!” …… 第130章 原来我的命是你的 记忆回到了脑海,沈南意心头的大石卸下,却又添新的大石。 她顾不得唇角滴血,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我的命,不是被偷的。” “阿洲,是我害了你!又是我,又是我害了你!” 慕栖洲想爬过去抱住她,可沈南意本能地后退躲开: “不要,不要靠近我,我会害死你的。” 慕栖洲的泪从眼角滴落,心如刀绞: “沈南意,原来我的命是你的。” 真可笑! 他想要赠命给她,却不知道这命,本就是她的。 他竟是那个“偷命贼”。 一得道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啧啧,真是一对痴男怨女啊!别纠结谁的命了,今天,你们都得死。” 一得道长手中的拂尘化成一柄剑,呼啸着向他们砍来。 慕栖洲眉宇一凛扑到沈南意身上护住她,肩膀却中了一剑,血花四溅。 沈南意心一紧,惊呼:“阿洲!” 慕栖洲的嗓子发苦,又吐了口鲜血: “我欠你的太多了,我……” 丢失的记忆,都回来了。 原来,初恋是她,出门的原因也是为了接她。 大白,是他们的大白,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那一场如花绚烂的爱情,是他们的劫。 她救了他,自己却堕入了痛苦和绝望的泥沼,只能靠度魂续命。 而他却失去了记忆,忘却了有关她的一切。 “对不起!”慕栖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愧疚肆虐: “我对不起你,沈南意。” “不!阿洲,是我害了你!” 沈南意的双手摸着他瘦削的两颊,陷入深深地自责。 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十年前她克死了慕栖洲和陈叔;十年后的今天,她又要再一次害死他。 “慕栖洲,对不起!又是我……” “哟,有情有义啊!” 一得道长抽回了剑,眼里尽是一片不屑:“别挣扎了,乖乖就死吧!” 沈南意本已情绪崩溃,但实在受不得他这股阴阳怪气。 她的怒火窜至心头: “放屁!就算是要我们的命,也轮不到你这个妖道!” 慕栖洲温热的手心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她觉得,她又行了。 沈南意对着一得道长大喝:“你一个妖孽,也配提天道?!” “阿洲!我们死也要带上他!汪汪队,集合!” 慕栖洲忍住肩上的剧痛,摆开了阵势: “收到,队长!” 一得道长完全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一个鹞子翻身,爪似鹰勾,向他们冲了过去。 慕栖洲学过防身术,沈南意也学过擒拿术,两人并肩作战非常默契,倒也与一得妖道在近身搏斗上不相上下。 沈南意向上一跃似娇龙出海,慕栖洲顺势抱住她的腰让她借力。 她凌空一个扫堂腿,竟将一得道长踢翻在地。 “我真是小看了你们!” 沈南意傲气地仰头:“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一得道长气急败坏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念念有词。 符咒立刻燃起了火苗,向二人冲来。 沈南意和慕栖洲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焚烧,鲜血翻涌而出。 “生辰八字便是你们的命,如今,我手捏你们的命门,看你们还能蹦跶到几时!” 他随手一扬,数枚钢针从他的袖口飞向法坛正中的两个人偶。 人偶中针,如同他们二人的肉身中针。 针扎入骨,如万蚁啃噬,剧痛无比。 沈南意唇角淌血,双目赤红:“师父!救我!” “这不是挺能打的,再打会儿啊。”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笑得一脸混不吝。 微卷的头发一甩,手中的烟头潇洒地掷在地上,星火闪烁。 “English,你个死玩意儿,噗……” 沈南意吐了好大一口血,骂不下去了。 蒋英雨借着烛光看到她满身是血,眉头瞬间一紧,眼底的火苗歘地点燃: “我来了,看谁他妈的敢动你!” “慕栖洲,把小意扶到一旁去休息。” 一得道长见到他,如见到鬼魅似的,竟开始颤抖: “你,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且不说今日设法坛的地方极度隐秘,他事先告诫慕栖洲切莫告诉第三人。 这法坛外,他利用法力设置三重结界,不可能如此快速破解。 蒋英雨这么快杀进来,实在让他骇然。 他到底是什么人?! 蒋英雨大拇指一擦鼻尖,笑得桀骜不羁: “结界罢了,你会造,就不兴我会破?” 至于地点,这个就是他和沈南意之间的默契了。 沈南意不傻,卸了天罡印后留了心眼,将手机扔到了道观草丛里,特地给蒋英雨留了定位。 一得道长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爹!” 蒋英雨神色一凛,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半空之中出现了那柄青铜宝剑,随着他的指诀,幻化成无数的剑气,冲向一得道长。 剑气入体,一得道长身体如被万柄钢针戳破,噼啪作响,血花四溅。 他的身体瘫倒在法坛的桌案旁,七窍流血。 一缕黑烟从他的天灵盖飘出,似乎想要从门缝边逃窜出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蒋英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铜钱,瞬间向一得的魂魄打出去。 金光四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主人,救我!” 狂风怒号,密室的木门被风卷开,吱呀作响。 顷刻间,飞沙走石,风大得让人迷了眼睛。 狂风卷过密室,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卷在半空之中,又快速跌落在地,室内一片狼藉。 待几人回过神来,一得的一丝魂魄被这股狂风卷走了。 蒋英雨的神情异常森冷,眸色更是冰冷如霜。 法坛桌案前,一得道长的肉身顷刻间竟腐烂成泥,散发出恶臭。 沈南意捏起鼻子:“咦,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死了还这么恶心!” 蒋英雨啐了一口唾沫,走到烂泥旁,若有所思: “这妖道的三魂七魄惟剩下一魄,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了。” 沈南意吐了口气,好悬! 劫后余生,她庆幸中又开始了小傲娇: “好啊,English,你竟然藏着掖着。我这么菜鸡,都是因为你没教我这些秘术。” 蒋英雨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掏出纸巾小心给她擦拭脸上的血痕。 “藏着掖着个屁,哥这是天生神力。你菜鸡,是因为你天生菜鸡。” 沈南意笑得胸口剧痛无比,嘴角忍不住扯动。 她一呲牙,一旁的慕栖洲立刻抱住她: “小意,你没事吧?” 蒋英雨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大骂: “他奶奶的我说什么了?我让你别做蠢事,现在知道了?!” “赠命,赠你奶奶的命。你的命都是小意给你的!” 慕栖洲怔怔地望着地面,神色苍白:“你早就知道了?” 沈南意:“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蒋英雨一时语塞。 慕栖洲望着沈南意没有血色的脸,眼底的痛苦难以名状: “我真是没用,竟然连命都是你的。” 沈南意的心坠入谷底,她笑得酸涩:“是我欠你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命是被偷的,没想到是用来还债了。 也好,也好! 至少慕栖洲活着,她不后悔。 慕栖洲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眼底的水雾越来越浓: “胡说!都是胡说!沈南意,我不信!” 他又想起来什么,转向蒋英雨,恳求: “英雨,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蒋英雨踢了他一脚,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没有!臭小子,起来。” 慕栖洲痛哭流涕,再也没有半分总裁的矜持和沉稳。 “不可能!不可能的!命里相克,她又怎么可能把命送给我?我的命就是她的命,我们又怎么会相克?不可能!” 慕栖洲竟哭得像一个孩子。 沈南意看着他哭,也跟着哭,一时间两人抱头痛哭,哭声震天。 蒋英雨实在是没办法。 “行了行了,祖宗们!别号丧了,先出去,好不好?”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 “English,阿洲说的也有道理。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他就等于我,我就等于他,我们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还相克呢?这逻辑不对啊……” 蒋英雨的脑子嗡地涨大,他甚至对沈南意的脑回路有些佩服: “可以啊,沈大状,逻辑清晰很有条理,看来是打得不够。” 沈南意泪眼汪汪,瘪着嘴: “English,你一定知道内情的,对不对?” 蒋英雨嘴上嘲讽,心里还是心疼她,实话实说: “有些事我还不清楚,给我点时间。” 沈南意抽了抽气,又贴心地安慰慕栖洲: “我师父是最厉害的!阿洲,别怕。” 她踌躇片刻,又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就算没法子,我也绝对不会再害你了!” 慕栖洲被她这小动作刺激得心绞痛,紧握她的手肘不放: “沈南意,不要。” 蒋英雨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法坛,捏了个指诀,将两个人偶焚烧干净。 “走吧,先离开这里!” 第131章 父子相认 沈南意突然想起了天罡印。 “English,他们拿走了我的法器。” 蒋英雨:“法器既是你的,你能召唤它。我教你!” 他教了沈南意一句咒语,“你试试。” 沈南意闭上眼,默念。 果然,天罡印自天外飞入,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本是泪痕的脸上又挂上几分惊喜,这又哭又笑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慕栖洲弯起唇角,贴心地为她戴好挂链。 二人脑袋贴近,气息交缠,一时间又是难分难舍。 只是这室内的腐臭气实在太难闻了,三个人收拾了自己东西,结伴走了出去。 “English,一得妖道死了,那道观怎么办?” “他的肉身已化成了烂泥,少了我们善后的麻烦,不必管它。” 蒋英雨眉头紧蹙,反倒是担心另一件事: “但他背后的主人,法力很大。我们要小心。” 他心里有个模糊的怀疑对象,但无法说出口。 十年前的车祸现场,妖道的主人未曾露出一丝真面目,很神秘。 “他能够把我的命送给阿洲,法力很高,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沈南意做了十年的灵魂摆渡人,她懂一些内里的道道: “命数转移必须经过地府,他是地府中人!” 蒋英雨的神情一凛,眼里有些晦暗,他咧开嘴夸她: “脑子转得很快!” 沈南意咬唇:“我要去问冥主!” 蒋英雨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神情十分严肃: “回来!瞎胡闹!” “为什么拦着我?” “你疯了?冥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沈南意不服:“我为什么不能见?我怎么着也是地府的员工啊?见见BOSS怎么了?” “胡闹!” 蒋英雨从未如此刻这般疾言厉色: “沈南意!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师父?!” 沈南意死死咬住下唇,眼眶都是泪: “师父……” 她委屈。 慕栖洲也委屈。 “对,为什么我们不能见冥主?我也想问,既然凡人寿命是天定,为什么当初要把沈南意的命给我,我不同意!我宁可自己去死!” 蒋英雨拉长着脸,大喝一声:“有完没完?!” 二人噤声。 气氛凝滞。 道观外,陈格开着车早就等在路口。 “老板,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怎么都是血啊!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看沉默的三人,“英雨?你怎么来了?” 蒋英雨气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掏了一支叼在了嘴上。 慕栖洲看着陈格,眼眶通红:“陈格,是陈叔的儿子。” 沈南意一怔,呆呆地望向陈格,嗓子发苦: “陈师兄……对不起。” 蒋英雨垂下眼皮,似乎对这个事并不讶异。 他听着沈南意的话觉得刺耳,一把又把烟扔到了地上: “沈南意,别没完没了。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的,你他妈的没有对不起谁!” “师父,我……” 沈南意鼻子发酸,抽抽噎噎地看着他,不敢上前。 蒋英雨叹了口气,一把拉她到怀里,大手扣住脑袋: “得了,劳资跟你道歉。” 慕栖洲见他们搂在一起又是吃味又是心急。 他拉住沈南意的手,一顿解释: “小意,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看到陈格突然想起陈叔。” 当年陈叔很疼爱他和沈南意,不知道他是否入了轮回,重新投胎了没。 陈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提起我爸了?” 蒋英雨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惋惜: “陈格,今天过了时辰。你先把慕栖洲送回去,明晚子时,来松江路口。” 陈格:“子时?去干吗?” 蒋英雨没好气,拉起沈南意就走。 “见你爸去。” 陈格:? 他回头看向慕栖洲,一脸茫然: “我爸?他不是死了吗?” 子时,松江路口。 陈格激动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爸,真的是你?!” 陈叔眼角的泪止不住,扶着他起身,左看右看看不够: “我儿子,长这么大了!好,好啊!” 他的眼角瞥向路口的宾利,话里有些苦涩: “你现在,是给小慕总做司机?” 上一次孟春这个老娘们说的宾利司机,没想到真的是陈格。 老子司机儿子继承父业,虽说没什么,但总归不是滋味。 慕栖洲恭敬地在一旁,对着陈叔说道: “陈叔,陈格不是司机,他是慕氏集团的行政总监!” 陈叔的眼睛唰地亮了。 他的眼角菊花顿显,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真的?!成总监了啊!哈哈,总监好!好啊!出息了!” 沈南意纠着手指,站在一旁角落的阴影里,有些失落。 陈叔的眼睛早就看到了她,立刻招手: “小意,站那么远做什么啊,快来!快看看,这就是我儿子陈格!” 沈南意脚下犹如生了根,嗓子发紧:“陈叔,对不起。” 陈叔慈爱地走到她的身边,边拉着她边说: “昨晚上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我就想起来了。” 沈南意心一紧:“陈叔,我……” 陈叔拉着沈南意,对着陈格说道: “生死有命,这一切和小意没有关系。我是寿数已尽,你千万不能糊涂,去记恨她。” 陈格噙泪摆手:“爸,我怎么会恨她呢。昨晚阿洲都和我说了,我懂的。” 陈叔转脸对着沈南意,苦口婆心: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那会儿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别自责。” 沈南意垂泪,紧抿着唇,都是鼻音: “陈叔,陈格,你们真好。” 慕栖洲默默地看着她,眼睛微红: “陈叔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摆馄饨摊? 这是他和陈格万万没想到的。 陈格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笑: “别说,去年我还在这摊子上吃过馄饨,我说怎么和小时候我爸做的一个味儿。” 沈南意吸了口气:“陈叔心里有执念,所以一直留在这。” 陈格:“执念?爸,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慕栖洲更是皱紧了眉头:“陈叔,您有什么心愿尽管说。” 慕氏终究是欠了他的,竭尽所能都会成全。 陈叔笑得灿烂:“我这辈子还有啥放不下的?不就是你,傻儿子!” 陈格被戳中泪点,有些哽咽: “爸,我这都好着呢,董事长和阿洲他们待我就跟亲人一样,您放心!您……” 他想说“您安心上路”,但又不舍得开口。 好不容易父子才相见呢。 “你妈死得早,我呢就想看到你成家立业才能放心啊!不然我遇见你妈可咋交代啊!儿子,你现在娶媳妇儿了吗?生孩子了没?” 陈格的脸噌地红了:“爸,我这还没对象呢……” 陈叔一惊一乍:“咋地?!我儿子都是总监了,长得也帅,怎么就没对象?!” 慕栖洲看着这场面,掩鼻差点笑出声: “陈叔,他啊,眼光高,喜欢他的女孩子挺多,他都看不上。” 陈格白了他一眼,脸上更红:“去去,阿洲,别瞎说。” 陈叔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挑上了?!爸和你说,咱们就是农民的儿子,可不能做了什么总监就忘了本了。这娶妻娶贤,人品第一,你还挑三拣四了。” 陈格:“哎,爸,我哪是挑三拣四啊,我……” 沈南意接过了话茬,笑着打趣:“格哥是心有所属了!” 慕栖洲见她终于有了点笑容,心里一松。 “没错,陈叔,阿格看中的女孩子非常优秀。” 陈叔激动地拉着慕栖洲的手,拍了拍: “多大岁数?好看吗?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个优秀?快说说!” 陈格紧张地捂住了慕栖洲的嘴:“别胡说啊!” 沈南意被他逗乐了,趁机化身小喇叭: “叔,可好看了!她叫罗绮,和格哥同岁,是个很能干的律师!年年先进工作者!三八红旗手!身材相貌都是一顶一的好,对我们格哥也很关心!” 陈格:“沈南意,你别胡说啊!哪里关心了?” “怎么,陈师兄,你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绮姐精心挑选的,你不认账了?” 陈格一愣:“那不是罗绮客户送的吗?” 沈南意与慕栖洲互视一眼,五味杂陈: “人客户送的能送得那么合适,正好是你的尺码?” 陈格这头猪,恍然大悟。 第132章 我们做不成朋友 陈格和罗绮的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 捅破了,一切也都有迹可循。 慕栖洲唇角一弯:“内裤送了吗?” 陈格摸了摸脑袋,讪讪地笑:“送是送了,就挺意外的。” 意外地合适。 他甚至在想,罗绮是从哪里知道他内裤的尺码? 难不成,她还给别的男的买过? 沈南意扑哧一笑,真是单细胞动物,大直男。 陈叔心花怒放:“怎么着,你的内衣内裤都是人姑娘买的?” 陈格很害羞:“爸,你小声点。” 陈叔老怀安慰,不禁双手合十朝天: “老太婆,你听到了吗?儿子有对象啦!” 他的眼角渗出了泪水:“看来,爸的日子也快了。” 陈格莫名有些心酸:“爸,八字还没一撇呢。咱爷俩才见着,还没好好唠唠,您说什么呢!” 陈叔拉着他的手,大手摩挲: “傻儿子,有什么能比得上你过得好让爸放心的。爸这么多年在这守着这个摊儿,就是想哪天能遇到你。要不是阿雨和小意他们照顾我,我早就得投胎去了。” “爸!您放心,儿子现在出息了!爸!” 陈叔擦拭眼泪,用力地拍着他的手: “出息了出息了!就等你娶媳妇儿了!” 父子俩拉着手,边哭边笑,开始说着陈年往事。 沈南意和慕栖洲默默地退到一旁的墙角,给这对父子独处的空间。 “真好,陈叔终于找到儿子了。” 沈南意靠着墙壁,放下了心头大石。 慕栖洲看着她的侧脸,带着浓浓的苦涩: “陈格和罗绮,比你我幸运。” 沈南意垂下眼,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可天道却说得明明白白,他们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是天道错了? 还是他们错了? 沈南意唇间晦涩,自嘲一笑: “天有道,人有命。阿洲,我们做不成情侣,做朋友吧。” 慕栖洲薄唇在抖,眸底一片死灰: “沈南意,我们做不成朋友。” 沈南意眼圈通红,死死咬着下唇,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笑得惨淡:“那……那就,江湖再见。” 慕栖洲拉住了她的手,锥心刺骨:“我爱不了别人了。” 沈南意的眼泪掉落在黢黑的地面,隐入黑暗之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背向慕栖洲,话里都是决绝: “人不能再同一个地方摔倒三次。慕栖洲,欠你的命我还给你了。从此之后,你是你,我是我,两不相欠。” 慕栖洲咬碎了牙:“谁说两不相欠?现在,是我欠了你。” 沈南意话里都是浓重的鼻音: “我的命,本来就是对你的补偿,是我自愿的,阿洲。” “我不同意,我不要你的命。” “轮不到你不同意,命里如此。” “放屁,沈南意。你敢说,你忘得了我?” 慕栖洲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大手箍得紧紧的,就像护着一件心爱的宝贝。 “我做不到,我放不了手,沈南意。” 沈南意闷声大哭:“对不起,阿洲,对不起!” “别哭,别哭,一定有办法的,我去找!我去想办法!” “没有用的!慕栖洲!” 沈南意抬起头,泪眼婆娑,万分不舍: “你要好好活,做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慕栖洲。” 她下了决心,轻轻地推开慕栖洲: “我也会好好活着,做一个最棒的沈南意。” 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蒋英雨和阴差阿卢。 两个人抽着烟,看着眼前的情景。 “父子相认,感人;情侣分手,伤人。哎,阿雨,今晚是开了VIP啊,戏都看不过来了。” 蒋英雨吐了口烟,眼神游离:“少贫。昨晚看清了吗?” 阴差阿卢手指弹了弹烟灰,嗤了一声: “看得门儿清。就是他。” 昨晚出手救走一得这个妖道的一缕魂魄的人,便是他们猜的那个人。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要死要活的情侣,意味深长: “这事儿,大了。” 蒋英雨烟头一掷,登山靴毫不留情地碾灭烟头的火星: “怕他个锤。” 阴差阿卢叼着烟,拍着他的肩力挺: “说得对!怕他个锤。” “什么情况?意姐,你这是舍我而去啊!” 白辰在电话里非常不满。 沈南意歪着脑袋夹着电话,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委屈你了,小白。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法在慕氏大厦里上班。我请示过马铭洋了,他也同意我搬回来办公。” 白辰:“慕总为了你闹那么大动静,听说总裁都被撤了。意姐,你真的不原谅他?” 沈南意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和原不原谅没关系。我和他注定不能在一起。” 白辰讶然:“这是什么道理?” “有些事,就是没道理。” 沈南意望向门口,有一道娇俏的身影,她立马挂了电话: “小白,来客人了,回聊。”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周影。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南意?”周影站在门口,有些拘谨。 “不会,不会!来,会客室坐,周医生。” 二人面对面坐下,周影的手接过沈南意递来的一次性水杯,有些局促。 “南意,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沈南意淡淡一笑,垂下了眼皮:“周医生,请说。” 周影轻扯嘴角,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先前的事我已同你解释过,是我配合阿洲演戏。但慕北认真了,现在他拉拢了其他股东,把阿洲排挤出了董事会。” “阿洲现在把自己关在家里,精神萎靡,我真的很担心。” 周影有些激动地握住沈南意的手,眼眶微红: “南意,我发誓,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请你一定要原谅他。” “现在能让他振作起来的,只有你了,南意。” 看得出来,周影很关心慕栖洲,但不知内情。 沈南意鼻尖发酸,笑容勉强: “周医生,你是个好人,你和阿洲一定会幸福的。” 周影怔怔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南意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而坚毅: “我要结婚了,周影。” 周影惊讶地站了起来:“结婚?和谁?” “你也见过,蒋英雨。” 结婚这事虽然是沈南意随口一提的权宜之计,但蒋英雨的告白是实打实的。 虽然第二天英哥就解释,他纯属是演技上头想气死慕栖洲随口胡扯,但沈南意的心里还是留了烙印。 这辈子她和慕栖洲注定没有缘分,这个权宜之计要是能让他彻底死心,索性就演到底吧。 蒋英雨向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对假结婚这事儿比她还上头,听说都让人去国外定婚纱了。 还嬉皮笑脸跟她说,就当多买件衣服而已。 法坛之后,慕栖洲一下子萎靡,来劝和的人很多,沈南意不堪其扰。 结婚这事儿,就成了她对外的挡箭牌。 “可,可是,你,那你和阿洲?不对,阿洲怎么办?沈南意,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影语无伦次,开始有些生气: “阿洲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跟别人结婚?” 沈南意握住周影颤抖而冰凉的手,喉间发苦: “时间会让一个人忘记过去的。阿洲很快就会忘记我。” 就像从前一样,忘了她,去过自己的人生。 周影抽出自己的手,难以置信: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南意,我和他真的是演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我和他没有缘分,与你无关,周影。” “可我看得出来,你爱他,他爱你,你们根本分不开。” 周影紧紧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 “南意,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阿洲和你,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要珍惜啊!” 周影此刻像一个知心姐姐,而不是情敌。 天造地设? 这四个字,竟然让沈南意鼻酸,想哭。 天地太过无情,竟然容不下她和慕栖洲的爱情。 上哪儿说理去? “周影姐,我想得很清楚了,谢谢你!” 周影:…… 她眼底情愫复杂而晦涩,重重地叹了口气: “南意,你会后悔的。” 第133章 对峙 慕栖洲道歉求爱,闹出那么一场大动静。 震惊整个南城后又偃旗息鼓,惹得媒体纷纷揣测: 这一场闹剧,到底结果是什么? 冷面阎王慕栖洲,到底有没有抱得美人归? 众人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件事,简直是比自家儿子结婚都要操心。 慕栖洲闭门不出,狗仔们只能跟踪沈南意。 很快,沈南意身边的人出现最多的蒋英雨,被推到了大众的视线内。 体制内的身份外,他竟然是何氏集团董事局主席何东唯一的嫡亲外孙。 又帅又多金还是政法线上的同路人,与身为律师的沈南意,堪称绝配啊。 南城八卦圈里,立刻有人开始磕起了两人的CP。 “南意,你看看,今天头条上你俩的街拍照,帅气警察+律政俏佳人,绝配!” 胡茵茵啃着苹果,翘着腿大笑:“现在,我也是你俩的CP粉。” 白辰接过话茬:“我也站英哥,你看,多帅气啊!” 罗绮递了杯咖啡给沈南意:“附议!哈哈。” 她笑着说道:“目前支持慕栖洲的,也就陈格和蒲世杰了。” 白辰:“那寡不敌众啊,金主爸爸要下线了。” 沈南意扔了个抱枕过去,幽幽叹气:“闭嘴吧你。” 罗绮靠了过来,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怎么的,放不下?” 她看得出来,沈南意爱的人,是慕栖洲。 沈南意低头,抿了口咖啡,淡笑:“没什么放不下。” 情情爱爱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她宁可苦自己,也要离慕栖洲远远的。 “西投的项目,就这么便宜了温博了,你不可惜?” 提起这个,罗绮有些心痛:“白辰你也是,南意回律所,你跟着回去干吗?” 白辰咧嘴:“没有沈律,我可不想跟温博待在一起。我还是适合跟着意姐喝西北风。” 沈南意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你就贫吧你,饿死我可不负责埋。” 白辰一副无所谓:“我家老头的业务我已经接了,一时半会饿不死咱俩。” 沈南意对着他鼓掌:“牛掰,牛掰,白律威武!” 罗绮叹气:“哎,你们跑了,就剩我在慕氏大厦上班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绮姐,你可以跟格哥同步上下班,多好!” 白辰打趣,胡茵茵接过话茬:“就是,郎情妾意,般配!” 罗绮羞得朝两人扔过去抱枕:“说什么呢,我俩没什么。” 白辰高高举起手,汇报: “我举报啊,罗律师昨天给我们格哥送了件新T恤,格哥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小白你个大喇叭!” 罗绮找台阶:“那个什么,是客户工厂的样品。” 沈南意笑着摇头,这两人关系突飞猛进,但罗绮就是嘴硬。 身旁的手机嘟嘟响个不停,是一条未知信息。 【想知道真相,今晚子时来慕氏大厦52楼天台。】 沈南意的眉头皱成一条线,刚想发信息告诉English,信息又来了。 【不许告诉任何人,只能你一个人来。】 她立刻拿起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的另一头,是忙音。 罗绮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南意?” 沈南意收起了手机,讪讪一笑:“没什么,是骚扰信息。” 子时,沈南意一身黑色运动服,刷脸通过闸机进入慕氏大厦。 慕栖洲从未收回她的进出权限,此刻倒是方便她直达52楼的总裁办公楼层。 昏暗的过道,在子夜时分更显幽长和冷清,橡胶鞋底和瓷砖接触的声音呲呲作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更显刺耳。 沈南意很快就走到了天台。 天台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来了!你在哪里?” 回声震天,没有丝毫回应。 “我来了!快出来! ” 等待许久,依旧只有冷风在回应她。 沈南意气得跺脚,愚人节都过去了,谁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家伙,大半夜耍她玩? 她真要转身回去,一阵狂风吹过,将露台的门吹得噼啪作响。 沈南意周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来了! “胆子很大,很准时。” 熟悉的声音,像是十年前车祸现场,那未露真容的空灵之音。 “是你!” “你就是那妖道的主人!” “沈南意,你很聪明。” 声音在空中飘荡,从四面八方传来,嗡嗡作响。 沈南意咬紧牙,无论如何听,都辨认不了声源方向。 她只能提高警惕,时刻注意周身的动静。 “与其夸我聪明,不如说,你太笨了。” 她想要激怒对手,逼他现身。 “你杀了灵渊和一得,断了我的左膀右臂,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沈南意呸了一口:“就知道你诓我来,没安好心。” “呵呵!”空灵之音轻笑,丝毫没有受她刺激: “一场相识,我会让你死个明白。” 沈南意冷笑:“呵,那我还得谢谢你!镇魂符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命中带煞,自然是镇你。” “放屁!” 沈南意虽然对道术不太懂,但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既是镇魂,我和慕栖洲都是活人,怎么镇?看来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魂魄转世轮回,前世、今生、来世,皆是一脉相承,这个道理你一个灵魂摆渡人竟未参透?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空灵之音,话中竟然带了几分鄙夷。 沈南意心头一动,莫非,镇魂符要镇的魂魄,是他们的前世? “你会寿数转移,你是地府的什么人?” “五方鬼帝、罗酆六天、十殿阎罗,你猜,我是谁?” 天台刮起一阵狂风,伴随着肆意的狂笑,让沈南意发毛。 奶奶的,这是攻心计啊。 “你能说得出口的,自然都不会是。” 沈南意不蠢。 狂风肆虐,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浓雾,渐渐地在空中幻化出一个人形。 待沈南意睁大眼睛后,顿时呆若木鸡。 “师父?” 浓雾里竟然走出了蒋英雨。 “English?是你?” 蒋英雨唇角斜翘,眼神斜睨: “没错,就是我。” 沈南意艰难地吞咽了口水,难以置信地摇头: “不可能。” “沈南意,我收你为徒,就是为了掌控你。如今你三番四次与我作对,为师不得不除掉你了。师徒一场,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第134章 师徒齐心,其利断金 蒋英雨一摊手,手心便幻化出一把青铜剑。 的的确确,是蒋英雨常用的那把剑。 沈南意泪泛出眼眶,锥心地疼: “师父,这一切的背后的主谋,竟然是你!” 沈南意急火攻心,下唇咬得发白: “我可以死!但死之前,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我与慕栖洲会相克?” 蒋英雨讥笑,眸子冰冷,语气更是不带一丝师徒之情: “真是痴情啊!临死还挂念他呢。说了命数相克,那都是天意。” 他举起青铜剑,神情逐渐变得狰狞: “安心上路吧,很快,他也会下去陪你了!” 沈南意扯动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好,师父,死前我还能听你喊句口号吗?” 蒋英雨一怔,举剑的手停了停: “口号?什么口号?” 沈南意一把撤下脖子上的天罡印,向着蒋英雨投掷过去: “妖孽,敢假扮我师父!” 天罡印接触假冒的蒋英雨,散出的血红光芒迅速变成一张网,向他罩过去。 光芒焕出火焰,熊熊燃烧。 “臭丫头,竟然被你识破了!” 冒牌货显然对天罡印有些顾忌,立刻闪到了一旁。 沈南意心中默念口诀,天罡印又嗖地一下飞回了她的手心。 “我师父一身正气,又帅又厉害,你演技太差!” 假蒋英雨的半边脸刚刚被天罡印的火焰灼伤,他气急败坏张开双臂,发出了呜咽之音。 天雷地动,沈南意感觉到,整座慕氏大楼都在摇晃。 半晌后,这个冒牌货身后,竟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蛇。 蛇身遍布如玄铁般的鳞片,在夜色中散发着寒冰般的微光。 血红的双眼,犹如夜空的灯笼,向着沈南意嘶嘶嘶吐着信子。 卧槽,这他么的什么东西! “杀了她,玄蛇!” 沈南意啐了口唾沫,大骂: “冒牌货,说好了一对一,你不讲武德啊!” 居然召唤出这么吓人的玩意! 玄蛇巨大的脑袋,冲着沈南意窜了过来。 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这玩意儿,她一个菜鸡哪里打得过?! “阿卢救我!阿卢救我!阿卢救我!” 沈南意边跑边大喊口号,转念一想,不对! 阿卢说了,摇他不管用! “师父救命!师父救命!师父救命啊!” 沈南意冲进大厦,一把锁住露台的门后,立刻向大厦内逃去。 玄蛇巨大的脑袋直接撞破大门,身如游丝,滑行在过道,追着沈南意身影而去。 眼见着血盆大口就要吞噬她娇弱的身影,沈南意逃进了电梯。 在关门的一刹那,蛇头直向电梯而来,差一点就被夹在门里。 玄蛇气急败坏地在电梯门外哐哐撞门,电梯剧烈摇晃。 好在慕氏大厦的质量不错,电梯还能正常运行。 沈南意按住了-1。 她瘫坐在地上,腿脚发软,重重地吁了口气。 他奶奶的,太吓人了! 这完全不在一个level,没法打啊! 电话嘟嘟响起,是English! “在哪!” 沈南意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发着哭音: “慕氏大厦负一楼,好大的蛇!救命!” 电话嘟地断了,电梯的灯闪烁不停,信号没有了! 沈南意拼命按手机,该死,信号呢!! 蒋英雨到底听没听到啊?! 天呐,今天不会命丧于此吧! 要是被玄蛇吞了,也太窝囊了! 电梯急剧下行,沈南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死悬在一线,就看是她电梯快,还是玄蛇爬楼梯快了! 沈南意看着电梯数字一个个降低,马上就到负一了。 她捏紧了手心:是死是活,赌一把了! 电梯叮的一声:“负一到了!” 被蛇撞得变形的门,晃晃悠悠的打开。 玄蛇的血盆大口冲向电梯而来! 卧槽! 时运不济啊! 这恶心玩意儿,竟然爬这么快! 沈南意呀地尖叫,歘地扔出了天罡印! 天罡印张开血红大网,将玄蛇直直拦住,护住了沈南意。 蓦地,一个黑影凌空抽射,将玄蛇的脑袋踢了出去。 “English!”沈南意激动地大喊。 “快跟我走!” 蒋英雨一把拉住了她,带着她往下一层的地下室冲。 “下面有高压配电房!去那!” 沈南意边跑边疑惑道:“师父,你不用法术灭它?” “这是千年玄蛇,鳞片如铜墙铁壁!我的青铜剑都戳不进去!” 蒋英雨边跑边喊:“法术灭了他,会惊动地府!” 他不想节外生枝暴露自己,惊动那个人。 他身上的布袋突然剧烈抖动,袋子里似乎有东西,在不停地哼唧哼唧。 “师父,袋子在动!” 蒋英雨带着她穿过地下室的安全通道,躲进了配电房: “是噬魂兽。” “噬魂兽?你没有送回地府吗?” 蒋英雨压低了声:“它不承认是它附身诱人自杀,看来,还真是冤枉了他。” 沈南意一愣,手指往外一指:“难道是外面那个东西?” “八成是。”蒋英雨一脸肃色:“下水道里转来转去,是玄蛇的特性。” 噬魂兽在布袋里的动静越发地大,引得蒋英雨低低唾骂了一句: “安分点,不然拿你去喂蛇!” 没想到噬魂兽竟动得更起劲。 蒋英雨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你要去救人?” 沈南意突然间福至心灵,想起那个冒牌货说过一句,“他很快下来陪你。” “师父,慕栖洲!是慕栖洲有危险!” “那个冒牌货不仅想杀我,还要杀慕栖洲!” 噬魂兽听到慕栖洲三个字,动得异常厉害,就差要破袋而出了。 蒋英雨松开了口袋,一脸凝重:“去吧!” 噬魂兽嗖地化成一道烟,消失与无形。 沈南意望着那缕青烟低叫:“一定要救他!” 蒋英雨低低嘟囔了一句:“到底是认主。” 沈南意紧张地抓住蒋英雨的手臂,有些迷茫: “阿洲真的是他的主人?” 蒋英雨不置可否,指尖放在唇边:“嘘。” 玄蛇爬行的声音,越靠越近。 蒋英雨嘱咐道:“一会儿我引他到高压电这,你用天罡印罩住它,别让它跑了。” 沈南意攥紧手中的天罡印,提着心:“好!” 她低声念叨了一句:“师徒齐心,其利断金!” 蒋英雨一嗤,笑了:“什么时候了,还念口号。” 沈南意全身布满了冷汗,牙齿打颤: “壮……壮胆!” 第135章 玄蛇 玄蛇嗅到人的气味,直撞向配电房的安全防火门。 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撞击力将门撞凹,彻底变了形。 蒋英雨将高压配电房的电闸拉开,沉声: “准备!” 沈南意小心翼翼地躲在侧面的阴影里,湿湿的手心捏紧了天罡印。 撞击声一下比一下用力,每一声都如雷声,撞得人心惊胆战。 突然,外头陷入异常的沉默,只有蛇爬行的丝丝声。 蒋英雨神色一紧:“来了!” “砰”! 玄蛇果然有灵智,竟然知道后退再进行加速度。 这一波的撞击力度显然比之前更甚,直接冲破了防火门。 它直直冲向电闸前的蒋英雨,口里吐着信子。 待到血盆大口快要吞噬时,蒋英雨嗖地一下消失,玄蛇直直撞向了电闸,一时星火四起。 玄蛇被高压电所触,全身痉挛,巨大的身躯扭动不停。 沈南意趁机对着它扔出了天罡印,血红色的大网凌空展开,牢牢束缚着玄蛇,让它难以动弹。 “成了!师父!” 沈南意兴奋地大叫,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玄蛇扭动着身躯,循着她声音的方向,似乎拼尽最后一口气,挣开天罡印撞向了沈南意。 “小心!” 蒋英雨飞身过去,一把裹住沈南意向侧边翻滚。 玄蛇的头撞向了沈南意刚刚站立的方向,墙体应声裂开。 它扭动着身躯,像是鼓起最后一丝气,紧追着沈南意和蒋英雨两人到了配电房外。 蛇头高高扬起,砰地用力冲向两人。 蒋英雨抱着沈南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了过去。 玄蛇扑了个空,砰! 地下室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大坑下,露出了几节白森森的骨头,非常刺眼。 这一砸,玄蛇也耗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面一动不动。 刹那间,呜咽和哀鸣声从四处响起,四周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冤魂气息。 “English,这里有尸体!” 大坑烟火落尽,露出了一具人形尸骨,额头上赫然贴着黑底红纹的镇魂符! 镇魂符,又是镇魂符! 玄蛇周身带着高压电,闪着蓝色的光,彻底没气了。 沈南意再也不敢大意,靠在墙角等待了片刻: “师父,它真的死了?” 蒋英雨从角落摸出一把竹制扫把,往蛇身捅了捅,纹丝不动。 “蛇这种东西,奸诈狡猾,小心为上!” 蒋英雨慢慢踱至蛇的身旁,果然,巨大的蛇头像是等着这个机会,怒吼着转过来想要吞噬他。 蒋英雨一闪而开,沈南意则对着蛇的七寸再一次打出天罡印。 天罡印犹如一团火,击中玄蛇,开始燃起了烟,星火从七寸处开始弥漫。 蛇身疯狂扭曲,发出凄厉的叫声,天摇地动。 随着蛇身不停燃烧,一缕缕的黑烟从蛇身上散出,幻化成一个个人形。 “这都是玄蛇吞噬的灵魂?” 沈南意怔怔地看着这些冤魂在半空飘荡,里头果然有慕氏无辜被害的职员陈岐和刘刚。 她不由得一阵唏嘘。 蒋英雨口中念念有词,一捏指诀,冤魂们便整齐地排着队离去。 “我已经为他们引路,孟婆自然会来接引。” 沈南意指着大坑内的尸体:“师父,这怎么办?” 蒋英雨唇角一努,望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保安说道: “快报警!” 保安双腿发颤,点头如小鸡啄米:“是。” 他是监控室的保安,画面里巨蛇在大厦绕行,他还以为是眼花了。 壮起胆跟到了地下室,看到眼前的这幕,差点晕厥过去。 他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忘记,太震撼了。 玄蛇很快烧成了一堆灰烬。 沈南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尸骨的面前,定定地看着镇魂符。 “我感觉到,它在召唤我。” “别动。”蒋英雨制止了她:“先去找慕栖洲。” “好。” 二人赶至枫华别墅,却看见噬魂兽全身血淋漓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阿洲呢?阿洲去哪了?” 沈南意脑袋轰地一声炸开,疯了一般四下寻找慕栖洲的踪影。 别墅的花园内,一片漆黑,四周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在那!”蒋英雨手指半空,冷下了脸。 果然,另一条玄蛇将慕栖洲丝丝缠住,凌空吐着信子。 血红的蛇眼闪着光,仿佛看着可口的食物。 沈南意捏着天罡印,正想要打出去,却被蒋英雨按住。 “等等。” 慕栖洲被巨大的蛇身缠绕,似乎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身体却开始散发淡淡的金光。 空中出现了靡靡之音,空旷悠长,听之神清气宁。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蛇身继续缠绕,越来越紧,慕栖洲身上的金光逐渐变亮。 金光大作,巨大的玄蛇竟凌空炸裂,血肉横飞。 慕栖洲全身裹着金光罩,徐徐从半空落下。 噬魂兽撑着受伤的身体逐渐变大,腾空将他接住后,缓缓降落。 “金光咒,怎么会……” 蒋英雨凝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 沈南意早已顾不得细究,扑了过去: “阿洲,阿洲,你醒醒!” 慕栖洲全身是血,分不清是玄蛇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沈南意顾不得腥臭,撤下衣服的一角,为他擦拭脸上的血痕。 噬魂兽更是忠诚地守在一旁,伸出舌头舔舐他的伤口。 舔过的地方,伤口竟奇迹般愈合。 蒋英雨的眼睛非常锐利,一眼便看到了他手心的那个大白挂饰。 大白的胸口处的丝线破裂,露出了里面的香囊。 难道,刚刚的金光是从这里散出的? 他从慕栖洲的手心拿起大白,轻轻嗅了嗅,眉头拧成了一条线。 “降真香?” 这个香不同于其他道人所用的降真香,里面还搀着多种香料,香味独特。 他曾经在一个人的修行之室闻过,世间独有他能制得出此香。 天尊。 慕栖洲身上,怎么会有天尊的香囊? 沈南意看着大白,想到了自己挎包上的大白: “这个大白,和我的是一对。” 是他们当年观影时,影院门口发的纪念品,后来成为她和慕栖洲的定情信物。 沈南意解下她的大白挂饰,递给了蒋英雨: “是有什么不对吗?English?” 蒋英雨将沈南意的大白肚子撕开,果然,里面的香囊味道一模一样。 他的脸瞬间由阴至晴,又由晴至阴,晦涩莫名。 第136章 第三张镇魂符 慕栖洲幽幽地醒来。 他颤抖着手,擦拭沈南意眼角的泪: “我没事,你又救了我。” 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眼里深沉而眷恋。 “你是最棒的,沈南意。” 他欲言又止,陷入了极度的自卑之中。 他又一次连累了她。 沈南意噙泪,努力地扶起他: “你受伤了,别说话。” 慕栖洲的眼角瞥向一旁的蒋英雨,声音微弱:“谢谢。” 蒋英雨舌顶腮,走到他的身旁,搀扶起他。 “先回屋。” 炸裂后散落在四处的蛇身,随着蒋英雨的指诀,开始燃烧化成灰烬。 四周的血腥味和腥臭味,依旧浓烈。 气味让人窒息。 这一条玄蛇看来也吞噬了不少的灵魂,半空中的人形排成了长队。 “真可怕,师父!这样的蛇到底还有多少啊!” 蒋英雨眸色深深:“忘川河里,都是。” 可能够驱使这些玄蛇的,可不多。 沈南意没细问,他也不提。 深夜的这两场战斗,看来是那妖道主人布下的陷阱。 他先是引诱沈南意去慕氏大厦入局,又驱使另一条玄蛇要害慕栖洲,分而击杀。 如此一来,纵然蒋英雨能够赶来救人,也分身乏术。 他算准了,沈南意和慕栖洲,今夜注定会死一个。 “可惜,他独独算漏了噬魂兽。” 蒋英雨啐了口唾沫,心底升腾出无名的怒火。 慕栖洲摸了摸噬魂兽头顶的绿毛,心头一热: “谢谢你,小东西。” 噬魂兽发出呜咽的声音,亲热地蹭了蹭慕栖洲的手。 蒋英雨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开口为噬魂兽正名: “上一次在慕氏大厦诱人自杀的,并不是噬魂兽,而是玄蛇。” 紧跟着,蒋英雨的语气变得冰冷: “我看他跟你投缘,就让它跟着你吧。慕栖洲,你最好离开南城,我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及时赶来救你。” 沈南意愣了愣,难以置信:“English,你……” 蒋英雨眸色愈加暗沉,嘴上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他留在这,只会害死你,害死他自己。” “English!” 慕栖洲轻轻按住沈南意的手,垂下了眼,语气很低: “我知道了。” 他的黑眸失去了光彩,望着沈南意充满着愧疚: “我不会再连累你了,小意。” 十年前,他害得她失去了寿命,意外地成就了他自己。 因为失去了记忆,他心安理得地享受顺风顺水的十年光阴,却害得她要靠度魂来续命。 现在记忆恢复,过往的一切,日日吞噬他的心,让他备受良心的折磨。 他哪还有脸来提“爱”这个字? 蒋英雨说得很对。 爱她,就离她远远的。 “我会离开南城,离开小意。” 除非,他能还上她的命。 刑侦队的敛尸房。 慕氏大厦墙体里的尸骨已经清理完毕,整齐地摆放在台上。 沈南意轻轻死去骸骨额头的镇魂符,一缕黑烟飘然而起。 阴风阵阵,黑烟化成了一个头戴安全帽的男人。 是个建筑工地的工人,操着一口西北口音。 “这是哪里?额是在哪?” 男人约四十来岁,皮肤黝黑,老实巴交。 度魂专机发来信息:鬼混编号667已上线。 沈南意:“你好,我是你的灵魂摆渡人,阿南。” 几番沟通下来,沈南意了解了男人的死亡内情。 他是当年建造慕氏大楼的建筑工人,叫王大锤。 当年,慕氏的地基打得很深,在灌水泥的时候,他突然被人在脑门贴了张符纸,被推了下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水泥蔓延,堵塞鼻唇,活活憋死。 “打生桩?”蒋英雨的眉头一皱:“慕氏大楼又不是什么困难的工程。” 打生桩是一种邪术,民间流传的故事很多,场景常见于工地。 有些建设工程难度很大,在关键的某一环节多次失败难以继续下去时,有些工地的包工头会信奉这种邪术,以人命活祭,使得工程得以进行下去。 沈南意双手紧握,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不信,慕士诚她接触过,不像是会做这种狠毒阴险之事的人。 “不管是不是他,刑侦队只要一查,什么都清楚了。” 蒋英雨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案件的内情,而是镇魂符。 加上先前的两张,这是第三张了。 三张镇魂符,无一例外都是十年前所埋下的。 而从案件出现的时间看,都发生在沈南意和慕栖洲那场车祸之后。 沈南意的脸色煞白,那一得妖道得意时脱口而出的话,是真的。 已发现的有三张,没发现的镇魂符呢?还有几张? 她的脑海里想起在慕氏天台,那妖道的主人说的话: 【魂魄转世轮回,前世、今生、来世,皆是一脉相承……】 “镇魂符,要镇住的是我和慕栖洲的前世。” 沈南意激动地抓住蒋英雨的手臂: “求你了,师父,让我见见冥主。” 她想知道,她和慕栖洲的前世,到底有什么秘密。 又是谁在背后布这样的局,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魂魄转世依旧不得安宁? 蒋英雨出乎意料地拉下脸,语气生硬: “这件事不许再提!” 沈南意眼眶一热,紧咬着下唇:“为什么?!” “没有原因,不许你去!” 蒋英雨不由分说,甩手离开。 王大锤的灵魂飘到了她的身旁,一口西北腔,憨厚老实: “阿南妹子,你们兄妹两个吵架了?” 沈南意抽了抽鼻子,吸了口气: “没事!王大锤,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帮你。” “阿南妹子,在我额头上贴符纸推我下坑里的人,是我的老乡陈万根,你帮我讨回公道,我要让他一命偿一命。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心愿了。” 沈南意郑重地点头:“一定!杀人偿命,他应该得到报应。” “对对对,杀人偿命!” 冥主不让见,沈南意只能暂时将精力放在案件上。 她想了想,总不能直接冲去问慕士诚,还是先去找慕栖洲。 毕竟,慕氏大厦是慕家的产业,他最清楚。 慕栖洲几日来都在自己的别墅,闭门不出。 沈南意带着王大锤的灵魂,趁着夜色,来到枫华别墅。 慕栖洲在见到王大锤的身影时,果然愣住了。 他的眼睛,还是能看得到鬼。 他心里有些自嘲。 看来,这是他唯一能和沈南意比肩的法力了。 “你好,我是慕栖洲,请坐。” 第137章 打生桩 王大锤的鬼魂,让慕栖洲短时间内振作了几分。 他还有用,至少还可以与沈南意一起度化冤魂。 “请坐。” 他示意沈南意和王大锤就坐,并遣走了家里的佣人。 虽只隔了几日,慕栖洲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窝凹陷,胡茬野蛮生长,精神萎靡不振。 沈南意心底的疼和愧疚,又增加了几分。 她更进一步理解“做不了朋友”这句话。 毕竟,两个人现在再见面除了加深愧疚之外,真的没有半点好处。 “阿洲……慕总,你看能不能找到当年建筑方资料,还有这个陈万根?” 沈南意突兀的一句“慕总”,让慕栖洲的心头一刺。 他的自卑心再度作祟,低低地应了一句: “沈律师,我会安排人尽快将资料给你。” 沈南意攥紧了手心,低头:“谢谢。” “当年建造慕氏大楼,规划图纸就设计了约三年,正式施工后一直很顺利。我那时虽然才16岁,但已经跟着我父亲接触集团的事务,也略知一二。” 慕栖洲情不自禁地望着她的发丝出神,语调压抑,尽量让自己恢复往日的沉稳。 “承建慕氏大楼当年的建筑公司,是顾家的。” 沈南意惊诧地抬头:“你说什么?” 慕栖洲望着她鼻尖的痣,心头一颤: “是。所以我也在想,这里头是不是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顾家,又是顾家。 十年前车祸现场出现了顾小芊,没想到连慕氏大楼都是顾家所建。 真的只是巧合? 慕栖洲见沈南意的眉头皱成了团,立刻解释: “沈南意,我向你保证,我父亲绝不会做打生桩这样的阴毒之事。” 慕士诚虽对阴阳玄学之事颇为信服,但向来求真问道,来往的也都是无量道长这类的得道高人,绝不会做有损于阴德的事。 这一点,沈南意也相信。 “我相信叔叔,所以,这件事还得靠你。毕竟,你是慕氏的……” 沈南意突然想到,慕栖洲如今没有职位,总裁都被撤职了。 慕栖洲显然对称呼并不在意,他看向沈南意,眸色深深: “我会的,我会同你一起度化他。” 沈南意怔了怔,鼻子有些发酸。 她无言以对。 案件很简单,根据资料,警方很快找到了陈万根。 两人是一个乡子里出来打工的。 陈万根为人灵活,嘴甜会来事,很快就在工地了升职成了小工头。 而王大锤人忠厚老实、嘴笨,一直跟着他做事。 陈万根一开始咬定“人死了没证据”,但看到王大锤的鬼魂后吓得尿了裤子。 没费什么功夫,他就将来龙去脉吐得一清二楚。 无外乎四个字:收钱,办事。 陈万根:“那老道士说建高楼必须得有个活人生祭,日后这个楼才立得够稳。” 问:“建楼的时候,难道出现过非常困难的环节?” 陈万根:“那没有!一直都很顺利!但是老板的心思咱们底下人怎么摸得透。那老道士一看仙风道骨,不是上头的人叫过来的,怎么会无端端给我钱呢。” 问:“他给你钱,你就信?” 陈万根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珠子:“信,怎么不信。这打生桩我们乡下人都知道。” 这老道士一讲,他立刻就领会了。 他收了一个老道的钱,随机从工人里头挑出最老实巴交的王大锤,贴了符纸推到坑里。 而老道是怎么找到他,陈万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他见钱眼开,没多问。 酬金是十万块,在当时,不能算多,也不算少。 十万,一条人命顷刻间就没有了。 陈万根口中的老道,自然就是那个一得道长。 一得如今早就化成了一滩烂泥了,这件事就只能到此为止。 至于背后是不是有顾家的手笔,沈南意不能断定。 她想了想,还是多嘴一句,提醒慕栖洲: “顾家的人你要多小心,很难说是不是参与了其中。” “我会让人留意的,多谢,沈律师。” 慕栖洲语气愈发低沉,再也没有往日那份炽热。 他甚至连沈南意三个字,都觉得自己不配提。 沈南意喉间一紧,抓起了包,点头告别。 这样压抑到极致的气氛,让她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爱到极致入了骨,相思成了疾,如何能谈笑如烟云? 他们的确没办法做朋友。 送走王大锤后,沈南意便再也没有见过慕栖洲。 南城这半大的地方,没有什么消息能藏得住。 慕氏总裁从慕栖洲换成了慕北,慕栖洲被撤销集团内的所有职务,从云端跌入谷底。 而这头,沈南意和蒋英雨要结婚(虽然是假结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城。 一时间,沈南意的口碑急转直下,多数是差评。 拜金、见异思迁,说什么的都有。 而慕栖洲像是消失了一样,人们提得更多的,反而是蒋英雨。 何氏嫡系独苗继承人,长相出众却极度低调。 若不是因为和沈南意的绯闻,南城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一朝出现在南城人的视线里,瞬间霸屏占据了热搜位置。 豪门三角恋,永远是八卦杂志的流量密码。 人人都在唾骂沈南意;人人却都想成为沈南意。 MUSS酒吧,音乐铺天盖地。 胡茵茵打了个响指,跟侍应生要了几杯扎啤: “呐,外头现在传得可难听了,南意。” 沈南意接过扎啤,举杯:“难听就不听呗。” 难听不听,难过还得过啊。 难过这个东西,难是难,但终究会过。 胡茵茵啜了一口,重重地放下了杯子: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说你拜高踩低,知道慕栖洲没前途了,转头就踹掉他,攀上了何氏集团的独苗。可明明是慕栖洲这臭小子先甩了你啊!” 沈南意垂眼看着鼻尖,浅浅一笑: “这么说,English的身份都被翻个底朝天了?” 作为何氏集团的嫡系继承人,蒋英雨的身份被媒体揭了个底朝天。 又帅又多金竟然还低调了那么多年,南城的世家豪门的千金们都暗自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个人。 胡茵茵痛心疾首:“何止啊!身家都被算得清清楚楚,竟然比慕栖洲还多几个亿!啧啧啧,南意,我的心好痛啊!” 沈南意笑岔气:“那现在让给你,还来得及!” 胡茵茵白了她一眼,没好气:“人英哥心里只有你,哪轮得到我啊!” 她掏出手机,翻开了几张照片:“呐,这是我的新鱼,帅不帅?” 沈南意强颜欢笑:“哇,这个可以!这个有8块腹肌啊!” 胡茵茵发出姨母笑:“是吧,哈哈哈,健身教练,要不要介绍你认识?” 她刚想翻开微信,手机被人凌空咵地抽走。 “什么8块腹肌,我看看?” 胡茵茵急得大叫:“蒲世杰,你怎么好随便翻人手机啊!这都是隐私!” “切,就这种货色!” 蒲世杰一脸恼怒,不屑地把手机丢回胡茵茵怀里。 他叼着烟,看着沈南意,极其不满:“白眼狼!” 沈南意举着杯子灌了一大口扎啤,撸起了袖子:“想打架?” 何寂从旁边窜出来,拉开了蒲世杰: “阿杰,别闹!南意,甭理他!” 蒲世杰挣开他,有点上头: “沈南意,阿洲对你那是掏心掏肺,你对得起他吗?那小半年,要不是他天天盯着我让厨子给你炖这炖那,劳资稀得给你做?还有你那兰博基尼,你那西投法务的项目,哪个不是阿洲……” 沈南意重重地放下酒杯,满肚子话,又咽了回去。 旁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白的。 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她认了。 “蒲世杰,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第138章 人要向前看 蒲世杰的嘴都气歪了。 “是!你多能干啊!这没有了阿洲,不是还有何家啊!何家家大业大的,够你吃几辈子了!” 胡茵茵大怒,听不下去:“打人不打脸啊,蒲世杰,你这话过分了!” 何寂拧眉,头痛到底该先拉开哪个: “你们都冷静点。” 蒲世杰怒气冲冲扔掉烟,一把拽起沈南意: “你自己去包厢里看看,阿洲现在都成什么鬼样子了!你去看看!都是因为你!” “你松开!” “我不松!你跟我走!” “蒲世杰,你有病啊?” 沈南意死活挣不开手,被蒲世杰拖到总统包厢。 灯光昏暗,音乐放得震天响,慕栖洲左拥右抱喝得醉生梦死。 “阿杰,没酒了,上酒!!阿寂,你来晚了!” 蒲世杰一把抢过他的酒杯,把他身旁的两个女人赶走:“走走走!” “别喝了,阿洲。你看,谁来了!” 慕栖洲瞪着迷离的眼,望着门口的那道身影,唇角一抬。 他的心在滴血,抽搐得厉害,五脏六腑翻涌竟有些想吐。 “这是……Mary?还是Susan还是,哦,是你店里新来的Melody!” 蒲世杰没好气:“M你个鬼,这就是你心尖上的沈南意。” 慕栖洲挥挥手,心脏抽搐的疼痛让他闭上了眼睛: “我不认识什么沈南意,让她走。” 沈南意转身要走。 蒲世杰急了,一把拽住她: “不许走!今天你们俩在这把话说清楚了!” 沈南意被他的手攥得发疼:“你松开!” 慕栖洲心疼地紧,拉下了脸:“蒲世杰,你给我松手!” “心疼了?” 蒲世杰一把将沈南意推到了慕栖洲怀里: “那你倒是说啊!你看你现在,天天喝得烂醉如泥,你俩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劳资在这跟太监似的,干着急!” 沈南意一个趔趄,倒在了慕栖洲的怀里。 那双熟悉的大手,极其自然地搂住她。 “阿寂,我们走!”蒲世杰一把将门锁上:“你俩不和好,谁都不许走!” 沈南意大叫:“蒲世杰,你这是非法拘禁!” “你告我啊!我等你的律师函。别忘了,我的私人法律顾问就是你!” 沈南意气急,想要跳起来找他算账。 身后的一双大手用力将她箍在怀里。 “别走。” 慕栖洲将脑袋埋在她雪白的脖颈,喘着粗气。 酒气冲天,浓烈的气息冲入鼻间,让沈南意皱了皱眉。 看这个样子,又是喝了不少。 她扭动着身躯想试图挣开,却感受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滑过她的脖颈,渗进了她的肌肤。 她的心再一次拧得发紧。 他的胡子好久没剃了,来回刮蹭,扎人得很。 沈南意本能地向他怀里缩了缩,小声抱怨:“扎人。” “呵……”慕栖洲嘶哑着声,低笑。 沈南意喉间发紧:“不是说不认识?还不松手?” “沈南意,今天是九月初八。” 慕栖洲的下巴在他的耳后和脖颈游走,哑着声:“我的生日。”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滴在了慕栖洲的手背上。 心中筑起的高高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沈南意死死咬着下唇,任由眼泪滑落。 九月初八,又是一年的九月初八。 那一场初恋的甜,过了十年,依旧是心里最美的回忆。 “生日……快乐。”沈南意有些哽咽,恍若隔世。 慕栖洲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脖颈,痛得无法呼吸: “本来不快乐,现在快乐了。” 他醉生梦死,也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再看一眼。 可他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不敢发给她。 “从前我讨厌酒味,原来是我喝过孟婆汤,忘了你。” 车祸后,他的魂魄飘到了奈何桥头,刚喝完孟婆汤又被莫名送了回阳间,那酸涩的黄酒味,让他对酒避之不及。 “现在不会了,我日日夜夜喝,酒量变好了。以后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记你。” 沈南意任由泪水沾湿衣襟:“慕栖洲,人要向前看。” “往前看也是你,看不到别人了,沈南意。” 他的人生进入了漆黑的窄巷,没有光了。 “周影就很好!她很关心你,还有你的父母、朋友,关心你的人很多。” “你呢?” 慕栖洲借着酒劲咬上了她的耳垂,像个孩子似的发脾气: “你真的不要我了,沈南意?” 沈南意捏紧了衣角,声音低到尘埃:“我要不起。” 慕栖洲的心拧成了一团,疼得似乎连骨头都要裂开。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这一股怨气,该朝着谁发: “你也巴不得赶我走,是吗?” 他这一下咬得生疼,在沈南意的脖颈留下猩红的牙印,沈南意委屈。 她转过头,双手捏着他的两颊,咬牙切齿: “慕栖洲,你来劲了是吧?好,我们一起死。” 沈南意伸出手,解开他胸前衬衫的纽扣、皮带,又试图去拉开他的裤子。 “你做什么?” “来啊,一起死。”沈南意噙着泪,紧咬着唇,憋着一股气: “你想要我,我都给你。” 慕栖洲情思涌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热吻覆上了她的唇。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蒲世杰望着眼前的一幕,呆了一秒,落荒而逃。 “我什么都没看见!” 砰,门又被用力关上。 慕栖洲回味着唇角的一丝血腥味,酒醒了大半。 他不能碰她,会死人。 他俯在她的身上喘着气,让自己的呼吸和情绪尽量平静下来。 鼻尖温柔地蹭着她的鼻尖,眸间浸着难以名状的苦涩: “我要的不是一次,我要的是长长久久。” 沈南意红了眼眶,咬唇挑衅:“不想死了?” 慕栖洲哑声:“不想死!我想和你活着在一起!” “我也是!”沈南意泪流满面: “可我能怎么样?我害死了你两次!你是想让我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成为你们慕家的罪人吗?” “叔叔阿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做这样畜生不如的事。” 慕栖洲心如刀绞:“对不起,别哭!” 沈南意温热的手,再度摸着他的面颊: “好好活着,行吗?算我求你。” 慕栖洲与她两额相抵,轻摇着头,唇在她的红唇上不停地来回摩挲: “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 沈南意双唇颤抖,鼻息间的热气让她既留恋又担忧: “我不要你还。” 慕栖洲眸色深深,全都是她的倒影。 他想要再多看一眼,用力记住她的样子: “我发誓,我一定会还你。” 沈南意的双手情不自禁环绕在他的脖颈,死死扣住他,痛哭流涕。 天命不是请客吃饭,可以今天改这里,明天改那里。 可此刻他的承诺,犹如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虽然渺茫,可它依然是活下去的力量。 她不能、也不舍得将这微弱的星火碾灭。 “好,你不许自暴自弃,要好好活。” 慕栖洲的唇轻轻啄着她的红唇,放开了她。 【等我,沈南意。】 第139章 带我见冥主 子夜的松江路口,馄饨摊热气腾腾。 “叔,孟老婆子最近都没来?” 沈南意手里拿着勺搅着馄饨汤,望着路口发呆。 陈叔擦着手,笑得有些不自然: “是呢,我也好久没看到她了。” “是吗?阿卢呢?阿卢怎么也没来?” 沈南意总觉得怪怪的。 素日里,无论是阴差阿卢还是孟婆,时不时都来这馄饨摊坐坐,一个月总能遇到个几回。 但这个把月以来,竟然一次都没遇到。 “地府最近这么忙了?他们连吃馄饨的时间都没有?” 沈南意有些不甘心地拿起勺子,准备开吃。 “忙,肯定忙。你快吃,这馄饨都冷了。” 陈叔有些不敢接话茬,立刻转换话题: “吃完赶紧回去睡觉,你看你这熬夜熬的,眼圈儿都黑了。” “没事,我睡眠质量可好了。” 沈南意吞了口馄饨,想起个事儿。 “未来儿媳妇儿你见过啦?满意不?叔?” 陈叔一提起这个,笑得乐开了花: “满意!满意!那真是个好姑娘!” “跟小格站在一起啊,郎才女貌,般配!” 沈南意笑得开心:“她可是我们律所的扛把子,可能干了!” “现在的女孩子,真不得了啊!下回我得跟小格说说,这么好的姑娘得赶紧娶回家啊,别让人给抢走了!” 沈南意附和:“没错!叔,你可得让格哥抓点紧,那追我绮姐的公子哥儿可多了去了。” 陈叔可紧张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可不成!这可是我老陈家的儿媳妇儿,谁都不许惦记。” 沈南意笑岔了气。 她很快吃完了馄饨,擦了擦嘴:“走了,叔。” “好,慢点儿啊!要不要让阿雨来接你?” “不用,他最近忙,我自己回去。” 陈叔望着她的身影,一直走远了,才叹了口气。 他的身后飘出来两个人。 “丫头走了?” 陈叔一甩毛巾到肩膀上:“走远啦!” 阴差阿卢狠狠地吸了口烟后,将烟头扔在了地上: “这搞得跟做贼似的。” 孟婆拍了拍胸口,胆战心惊: “她最近来得太勤了,我生怕让她撞见。” 陈叔转头下馄饨,兀自说着话: “可不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呐,你俩躲得辛苦,来,给你们下碗馄饨压压惊。” 阿卢叼起一只牙签,有些不以为意: “阿雨那小子也是,拦着做什么,让她去问问又能怎么样。” 孟婆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神情严肃: “胡说!冥主什么身份,见他有那么容易?她去是要闯祸的。” “什么身份?9527就不是我们的人了?见见能咋地?” 陈叔端了两碗馄饨放在了桌上,也有些怨气: “这话我支持阿卢。再怎么说小意也是地府入了编号的,她心里头有困惑,难道不该给她疏导疏导?她度化鬼魂给地府卖命,这地府领导不也得关心关心她?” 孟婆心神不宁,边搅着馄饨边对阿卢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去挑摆渡人?” 阿卢:“那么多次,我哪记得你说的是哪次?” “就9527那次!你记得不?她手里头,有我那个香囊,那个大白。” 阿卢抽着烟,陷入了沉思:“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有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我又不敢告诉阿雨。” 孟婆压低了声音:“天尊当初专程让我给两个凡人送香囊护身,没想到转眼那丫头就快死了,我看到她手里头的香囊才知道是她。当时我没多想,就选了她做摆渡人,就是9527。” 阿卢手中的烟头掉在地上,神色一急:“这事你怎么口风那么紧?” “当时我就想着得让她活,不然天尊那不好交代。我哪知道她把命给了那男的啊!!” 孟婆被他这么一呵斥,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命数转移,这事全地府只有他点头才能行啊!” 阴差阿卢眯起了眼睛:“你也看出来了?” 孟婆四下打量,周围没有外人才放下心来: “你说,他为什么要对这两个凡人下死手?” 阴差阿卢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点了点桌面: “你不如问问,天尊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孟婆像是突然惊醒,定定地望向了阿卢:“是啊!为什么?” 阴差阿卢手指弹了弹烟灰,猛地吸了口烟,吐出了白色的烟圈: “这里头,一定有惊天的大秘密!” …… 阿卢和孟婆各怀心思,吃完馄饨也无心闲聊,匆匆告别。 走到墙角跟,他突然有些尿意。 一顿滋啦后,他的神经跟着松弛,嘴上骂骂咧咧地拉上裤腰带: “这鬼日子,都快过成神经病了。” 他刚扣好腰带,背后便被人用硬物一顶。 阿卢嗤了一口气,邪邪一笑:“盆友,我,你都敢拦路打劫?” 真是不长眼想找死啊。 “卢哥,是我。” 阿卢听到这声音,莫名地抖了一激灵: “妈的,9527,你想吓死劳资。” “怎么着,听着我的声,心虚了?” 沈南意放下手中的手机,斜靠在墙上,直直地望着他。 “切!胡扯!我心虚什么?” 阿卢的脚向外移,刚想往外溜,一把被沈南意拽住了衣角。 “往哪走?” 沈南意手中不知从哪弄了一根红绳,直接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个死结,攥在了手里。 这红绳一系,他的法力顿消,哪怕是鸡鸣,他都脱不了身了。 阿卢眯眼,讥笑:“谁教你的?阿雨?” 他妈的,阿雨这见色忘义的家伙,压箱底的秘术都教她了? 沈南意得意地抿唇一笑: “我只是问他,怎么能不让鬼魂隐身,他就教我了。没想到对鬼差也一样有用。” 阿卢哭笑不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做作地拍手鼓掌: “了不起,了不起!沈大师,失敬!” “卢哥……”沈南意晃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求你了!” 阴差阿卢往后跳了一步,保持距离: “死丫头,别夹!阿雨要是看见,还不削死我!” “那你带我见冥主!” 阿卢摇头:“你想死,我还想活呢!” “你是鬼差,死得透心凉了,还能咋死?别装,我就去问问,又不做什么。” “问问?你想问什么?” “我就想问,我和慕栖洲为什么命里相克?有果必有因,我想知道原因,这不过分吧?” 阿卢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这问题,倒是不过分。” “那你同意了?!”沈南意惊喜。 “你先解开红绳,容我想想。” “不解,万一你溜了呢?下回再蹲你可就不容易了。” 阿卢嗤笑:“死丫头,学坏了。” 沈南意翘起嘴不乐意:“一个你,一个孟婆,你们是商量好的,躲着我是吧?” 阿卢手指一弹,烟头落地:“还不是阿雨交代的,怕你闯祸。” 沈南意咬唇,可怜巴巴地搓手:“卢哥,我真就问问,求你了!” 阿卢拿她没法子,走又走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就问问啊,不许闯祸,看我眼色行事,冥主发怒可不是小事。” “我一定听话,绝对不连累你。” 阿卢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 “只问问啊,问完赶紧滚。” “得令!” 第140章 我见过你? 沈南意是个低级摆渡人,工作范围止步在奈何桥头。 地府里头长什么模样,她一无所知。 他跟着阿卢过了奈何桥,又登上了一叶轻舟,渡过了忘川河,再踏过一片猩红的曼莎珠华芳草地,才到了幽冥地府的大门。 青黑色的大门高千尺,四周笼罩着白雾,她站在门外,如同一个渺小的蝼蚁。 阴差阿卢掏出腰间的令牌,在大门的右侧一扫,门轰然打开。 “进去别乱看、乱动、乱走!不问你,你别吱声。” 沈南意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她的脚跟着阿卢踏进地府,便觉得通体冰凉刺骨。 和鬼差不同,她虽然可以行走阴阳,但她是肉体凡胎,有五官知觉。 这样极度深寒的地界儿,果然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地府的大门进去后,是一条宽敞的青石板砖路,白雾笼罩,看不清里头的建筑。 没有光,却又能看得清脚下三丈。 沈南意有些摸不着方向,她很好奇: “卢哥,你用GPS还是北斗高精导航?这白雾茫茫,你咋知道怎么走?” 阿卢脑袋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立马手指压唇: “嘘!别说话!” 沈南意嘟嘴:“我这不是好奇嘛。” 阿卢快炸了:“还说话?!” “是你在说啊。” 阿卢恨不得原地去世。 凌空响起一声浅浅的笑声,空灵而激荡,回声彻天。 “这里只有一条路,9527。” 低沉而稳重的男中音,凌空响起,在耳畔环绕如立体声。 阴差阿卢立刻跪了下来:“见过冥主!” 他看着沈南意还在一旁四下打转寻找声音的来源,吓得额头冒冷汗,立刻拉着她跪下来: “9527没见过世面,请冥主大人原谅她这一回。” 沈南意学着阿卢的样,跪了下来: “9527见过冥主,冥主……吉祥!” 阿卢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 吉祥?吉祥你大爷! 果然这一句,把冥主也给逗笑了。 笑声颇为爽朗,顷刻,迷雾散去了大半。 “9527,你想见我,所为何事?” “冥主大人,你曾跟我师父阿雨说过,我只要渡魂千百,便知我寿命何处去了。如今我一知半解,希望冥主大人能解我的困惑。” 话音刚落,迷雾散开,露出了一个人形。 那人全身黑袍,面容处一片漆黑,没有脸。 沈南意好奇地抬眼望着他,这就是冥主的真形? 阿卢看着她毫无忌讳的模样,吓得魂都快飞了,立刻拉着她的衣角,小声提醒: “不可直视冥主。” 沈南意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竟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抬头望向冥主。 那漆黑的脸部就像是个黑洞,在吸引着她的目光。 沈南意眼睛发直,莫名觉得熟悉:“我见过你?” 话音一落,四周一片死寂。 阿卢全身冒汗,跪地请罪: “冥主恕罪!9527并非有意冒犯。” 冥主的手从宽大的袖袍里伸了出来,轻轻一挥: “阿卢,你先下去。” “是。” 刹那间,阿卢便消失了。 沈南意侧身打量,浑然不觉这四周起了肃杀之气: “阿卢去哪里了?” “9527,你认得我?” 沈南意侧了侧脸,蹙起了眉,忽而又松开了眉宇: “不认识,就是觉得你很熟悉,好像……” “好像什么?” 沈南意眨了眨眼,突然笑得如山花灿烂: “像老朋友。” 冥主的笑声在四周弥漫,迷雾退散,空中竟开始下起了粉色的花雨。 片片落花飘落,让沈南意情不自禁地伸手接着花瓣。 粉白的花瓣落入她的手心,顷刻又消失了。 “好漂亮啊。” “9527,我们的确是老朋友了。” 沈南意笑得眉眼如月,“冥主大人,你还会变戏法,好厉害!” 这话若是阿卢听见,估计是要将她的脑袋摁到马桶里了。 但冥主似乎丝毫没有生气。 “你与慕栖洲今生相克,乃是前世有因。” 沈南意不解:“前世?前世我和他也有交集?” 冥主的手一挥,沈南意的面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她穿着不知哪朝那代的服饰,手中握着剑柄。 剑柄处,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耀眼夺目。 那剑身早已穿透了同样穿着古代服饰的慕栖洲的胸腹部,鲜血淋漓。 “前世你是妖女,你杀了他。” 沈南意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 她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的前世是妖女? 还杀了慕栖洲?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你与他本就是孽缘,遇到彼此,注定没有好结果。” 冥主的声音毫无波澜,沉稳而让人信服: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乃是寻常。你既是地府的灵魂摆渡人,又何须执着这人间的情爱?那终究是一场虚幻罢了。” 沈南意的心,如同刚刚落地的花瓣雨,也碎成了片片,撕扯得疼痛无比。 “冥主大人,可十年前的车祸,明明是有人害我们,并不是我杀了慕栖洲啊!” “祸因你而起,人因你而死,这何尝不是一个因果?” 沈南意落泪,她不服:“可害我的妖道,他的主人为什么没有惩罚?他有法力,可以将我的命给慕栖洲,他一定是地府的人!他……” 冥主:“凡人不可赠命,他将你的命数过给了慕栖洲,也算是给你减轻了业障。此事我定会查下去,待查清真相,他自然也要接受他的因果报应。” 沈南意总觉得,冥主的话里带着偏袒:“真的?” “幽冥地府,自有法度,你难道不信?” 沈南意立刻摆手,连连否认: “不不不,我信!冥主大人,我肯定信你!可他三翻四次害我,我真的很害怕呀。我只是个菜鸡摆渡人,又没有法力。” “菜鸡?” 冥主像是思考这两个字的含义。 片刻后,他的话音里带着很浓的笑: “9527,去吧,无论多菜,也没有敢动你了。” “冥主,留步!” 沈南意望着他渐渐隐去的身影,脱口大喊。 冥主停下了,转身像是无形在凝视着她:“何事?” 沈南意扬起头,清澈的眼睛如水,一望到底: “日后有困惑,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 冥主的身后落下了粉色的花瓣雨,几声轻笑后,施施然离去。 沈南意的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白色象牙令牌。 “咦,这是什么东西?” 沈南意纤细的手指捏起令牌,仔细地打量。 阿卢出现在她的身后,语气极度诧异: “这是幽冥地府的令牌,持此令,即可通行无阻。” 沈南意一怔:“真的?冥主竟然答应我了。” 阿卢神情有些焦虑:“他答应你什么了?为什么给你通行令牌?” 沈南意将令牌小心收进口袋:“不告诉你。” 阿卢气得牙痒痒,捏起拳头想吓她,但看了下四周又放下: “死丫头,先出去再说。” 第141章 要变天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着办。” 奈何桥头,阿卢与蒋英雨交头接耳后,又拍了拍蒋英雨的肩膀,一脸生无可恋。 沈南意惴惴不安地看着满地的烟头,心虚地躲在阿卢身后不敢抬头。 “躲什么?不是挺能的啊,冥主都见上了。” 蒋英雨没好气,摸出一支烟递给了阿卢,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里。 “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去问了几句,就几句。” 沈南意抓着阿卢的衣角,不敢露出脑袋。 阿卢笑死,一把将她从身后拽了出来: “刚用红绳捆我那麻溜的德行哪去了?见到你师父就怂了?” 蒋英雨少见地拉下了脸,眼睛里的火都快窜出眼眶了: “沈南意,牛掰了啊,会用我的手艺对付自己人了。” “对不起啊,卢哥,我这不是着急么。再说了,我也没对卢哥怎样啊。是不是,卢哥?” 沈南意狗腿子一般,谄媚地给阿卢装模作样弹了弹衣服上的灰。 “师父,你看我也没惹冥主生气,他还给了我通行令牌了。” 沈南意献宝似的,将口袋里的象牙令牌掏出来递给了蒋英雨。 可没想到,蒋英雨见到令牌更来气。 “得得得,日后你俩单线联系,当我死了。” 他烟一丢,转身就走。 沈南意急了,跟在他身后,拉他的衣角: “别啊,师父!我跟他单线联系个什么劲儿啊,我只不过那么一问罢了。” “师父,英哥!别生气啊!别走那么快啊!” “师父,师父,徒儿错了,你别气啊,气大伤身体!” “English,你走慢点啊!我错了行吗?” “哎哟!” 身后传来一个闷雷声,蒋英雨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脸去。 沈南意五体投地,扑倒在了地上,手还死命向前伸: “我~错~了!” 蒋英雨嘴上气得不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立马小跑回去: “怎么了这是?” 沈南意坐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脚,崴了。” “你个死玩意!就这点出息!” 蒋英雨又好气又好笑,蹲了下来: “来,哥背你回去。” 沈南意一脸灿烂,立刻爬上了他的背:“师父最好!” “少来这套!说说,都说了些什么。” 蒋英雨背着她,眸子愈加深沉,他吃不准冥主这是什么意思。 沈南意手中的令牌是象牙白,是幽冥地府最高的通行令牌。 白色最高,绿色次之,蓝色再次,红色最低。 像阴差阿卢,便是红色令牌,需经通传许可,才可进入冥主地界。 整个地府,只有少数几个高层有白色令牌。 哪怕是孟婆,都只有蓝色令牌。 他为什么给沈南意白色令牌? 沈南意趴在他的背上,絮絮叨叨地将会面的事一一说给蒋英雨听。 说到前世的因,她又忍不住哭出声: “English,我怎么会杀他呢?这让我更觉得对不起阿洲了。” 她真的很难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前世因,今世果。你俩就是孽缘,没有谁对不起谁。” “冥主也是这么说……” 蒋英雨一怔,将她的身子向上抬了抬: “死沉,你又胖了?” 沈南意一个拳头捶他:“放屁!” 蒋英雨唇角一弯,笑意弥漫,背起她向前冲: “起飞咯!” “啊!!!哈哈哈,慢点,慢点啊,我要掉下来了!” 沈南意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被颠得晃来晃去。 心头压着的巨石就这样被颠碎,化为无形。 沈南意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跟着蒋英雨渡魂的日子。 没心没肺,笑中有泪,泪中有希望。 而这希望不灭,人间值得。 【慕栖洲,这一世,我便在心里默默爱你。】 沈南意在日记本上记录完今日的事,又默默地添上了一笔。 镇魂符、恶灵、妖道,从被“偷命”到“赠命”到前世因,一切都充满了诡异。 这里面还有许多的未解之谜,冥主虽答应她查清真相,但一切仍在迷雾里。 三张镇魂符,镇住的是她和慕栖洲前世的魂魄。 可她和慕栖洲的前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纠葛? 她当着冥主的面追问她的前世,冥主却绝口不答了。 妖女?她是什么妖女? 为什么要杀慕栖洲的前世? 她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以至于今生还要承受镇魂符的压制? 那躲在妖道背后的主人,到底是地府的什么人? 为何冥主语焉不详,像是有意维护? 还有更让沈南意心里打鼓的,便是English的态度。 他出国前明明和她一样,对她的命数之事知之甚少;怎么出国一趟回来后,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丝毫不觉得惊奇。 他阻止慕栖洲和她相爱,阻止他做法赠命,还阻止她去找冥主,像是早就知道内情。 他会渡魂,会法术,还有神力,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一直以来,沈南意当他如父如兄,却从未好好思考过他的身份。 沉下心一复盘,她像是跳出了三界外,以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着蒋英雨。 是人,是鬼,是神? 呸呸呸,绝不会是鬼,必须是神。 “English,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沈南意实在憋不住,发了条信息。 蒋英雨立刻秒回:是你爹,快睡觉。 沈南意扑哧笑出了声:爹地,晚安。 English:晚安,小公主。 半山巅,蒋英雨倚靠着观景栏杆抽着烟,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出神。 形势越来越复杂,他还有好几个环节还没理清。 但无论如何,这一世,他拼尽全力也会要护沈南意周全。 阿卢拔了支烟给自己点上,问道: “好在有惊无险,你还担心什么?” “无端端地从想杀她到给她通行令牌,你不觉得奇怪?” 阿卢抽了口烟,猜测:“难不成是为了更方便杀她?” 但他又觉得不对:“若是这样,刚刚就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蒋英雨凝神望着远处,静静地吐了口烟圈:“记得噬魂兽吗?” “记得。那是他曾经的坐骑,但不知为何,这千年来很少在用它了。” “噬魂兽竟然认慕栖洲为主,还救了他。” 直到玄蛇被灭,他才明白为何当日在52楼设诱饵时,慕栖洲可以全身而退。 他当日明明感应到有邪物进入男厕,想来是噬魂兽先一步为慕栖洲赶走了玄蛇。 等蒋英雨追来时,玄蛇躲了起来,它背了黑锅差一点被当场绞灭。 可噬魂兽不仅是地府神兽,还是冥王的坐骑,只认一主。 阿卢夹着烟的手一抖,星火掉落在地: “你他妈糊涂了吧?” 他极力压低了声,维持语调的平静: “阿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 “你……太荒谬了。你,你,让我喘口气。” 阿卢双手撑着栏杆,极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一切简直是荒谬绝伦! 若是第二个人说这句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他几拳。 那个慕栖洲是凡人之躯,毫无神力,怎么会是幽冥之主? 他若是,那如今地府里头的那位,又是谁? 那沈南意,又是谁?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他又着实猜不出,冥主为何死活要取沈南意和慕栖洲的命。 难道…… “是封印!” 阿卢神色微变,不由自主地呢喃着: “封印压制了她们的神力。” 他激动地拍手:“难怪,难怪天尊会让孟春送香囊护住二人。” 蒋英雨和他的思路一致,这镇魂符阵法之下,一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镇魂符已经揭掉了三张,若有封印怕是也压不住了。他一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阿卢的神情隐隐有些兴奋: “这么说,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蒋英雨吐了口烟圈,幽叹:“要变天了。” 阿卢眯起了眼,望着夜空,再叹: “是啊,要变天了。” 蒋英雨斜睨着他,挑眉:“怕吗?” 阿卢重新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混不吝地嗤笑: “怕,怕干不死他。” 蒋英雨唇角一拎,笑得不羁:“干他!” 阿卢附议:“干!” 第142章 全副身家都给你 慕栖洲走了。 酒吧那一晚闹剧后,他便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形影不离的陈格也不知情。 “南意,这个是老板留给你的。” 陈格手里拎着一个笼子,里头是一只可爱的白色比熊犬,穿着一件粉色小衣服,脖颈还挂着一条钻石项链。 妥妥的狗生巅峰。 “这是……”沈南意眼底有些湿:“哈比?” 这条狗,和她当年的哈比一模一样。 “老板说第一眼看到它,就想起你当年养的狗。不过它是狗妹妹。哈比本来就是准备送你的。” 沈南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哈比抱在了手里。 狗狗非常粘人,一点都不怕生,反而和她很亲昵。 “老板每天都拿你的照片给它看,说你是它的主人。” 陈格一开始觉得慕栖洲很幼稚,现在想来,都是天意。 罗绮叹了口气,递过去几份文件: “慕总把他在慕氏集团的全部股份都转让给了你,还有他在南城的三处房产,M国的两套别墅,加上其他地方的房产总共有17处,这些是过户文件。股票现金债券等资产加起来差不多金额是131.4亿,额……” 罗绮想说,这数字,真感人。 慕栖洲说到做到,除了命之外,他真的把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沈南意。 沈南意瞪大了眼睛:“这……他爸不得打死他?!” 陈格眸色深深,语调平稳: “慕董事长签字同意的,董事会所有股东都已经通过气了。” 换句话说,沈南意现在签了字,立马就是慕氏的大股东了。 沈南意很意外:“他把这些都过户给我,他自己怎么办?” 难道? 沈南意心头一沉,拽住陈格的衣袖: “陈格,他是不是又想不开了?” 陈格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南意,阿洲这个人你知道的。他答应过你,就不会再放弃自我了。他有自己的方式,你要相信他。” 罗绮走到她的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们的事儿,陈格和我说了。虽然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我能确定的是,慕栖洲是个好男人。” 她还记得陈格第一次告诉她时,她差点以为陈格脑子有病。 21世纪了,怎么还有人会信‘八字相克,在一起会死人’这种荒唐的话? 直到…… 陈格带着她大半夜去了松江路口吃馄饨。 她亲眼看到那个馄饨摊和那个笑得特别灿烂的老板消失在空气中。 “南意,这种事吧……额,隔行如隔山,真的很难评。” 罗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她。 “但我相信一句话: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你们一定会有好运的!” 沈南意抱着狗,眼底发红:“绮姐,这些文件我不会签的。” 她吸了吸鼻子,逗了逗怀里的哈比: “除了狗,其他的我都不要。” “他给过我的,远胜过这一切。” “十年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是他走到了我的身旁,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个可怜虫。” 虽然那一场梦幻般的初恋来去如烟,可回忆镌刻在心,对她而言,弥足珍贵。 这辈子他们无法在一起,她也可以靠着回忆走完这一生。 陈格和罗绮相视一眼,他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劝道: “股份是大事,慕总离开了总要有人帮他行使股东权利。这样,你先签字代持,等他回来再说,好吗?” 沈南意是律师,明白其中的轻重。 但她想了数秒还是摇头,她不能签。 “那是阿洲的东西,我没有资格代持。” 陈格一双慧眼从金丝眼镜后闪过,语气里饱含深意: “南意,从前我总会质疑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能走多久。但每一次慕总为你做的,都比我所想的还要更多。这一次你们面对的是未知的力量,请你不要放弃他。” 陈格郑重地向沈南意90度鞠躬,惊地沈南意撒开手中的小狗,立刻扶住了他。 “陈格,你这是做什么……” 陈格鼻尖一抽,咧开嘴,讪笑: “说实在的,我还挺想给你和英雨磕个头。但是吧,我情感上站阿洲。” 沈南意顿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和慕栖洲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不过,他当着罗绮的面提到了蒋英雨,两人看来已经交了底。 罗绮像是有不同意见: “南意,别理他。我站你跟英雨,毕竟知根知底,是吧!” “哎,罗绮,你怎么能这样?”陈格有些急了:“阿洲也知根知底啊。” 难得见到陈格和罗绮有分歧,沈南意垂下眼,浅浅一笑。 缘分真是奇妙,当初这两个人还在云山雾里绕来绕去,转眼已经你侬我侬了。 沈南意饶有意味地望着罗绮: “绮姐,你见过陈叔了?” 罗绮难得红了脸,神情扭扭捏捏: “就吃了一碗馄饨而已。” 沈南意扑哧一笑,拉起了她们二人的手: “恭喜你们,真好!” 罗绮有些羞涩,嘴上还故作嫌弃:“八字还没一撇呢。” 陈格又急了:“怎么没一撇,你都见过我爸了。” 他这是老房子着火,一刻都等不及了。 罗绮白了他一眼,不满:“那你还没见过我爸呢!” 陈格摸了摸脑袋,讪笑:“对对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沈南意看着终于开了花的两人,莫名有几分欣慰。 慕栖洲要是在,一定也会很高兴。 “好了,话带到了,我的工作也结束了。还有件事,陈格你说吧。” 陈格清了清嗓子:“董事长在等你,他要见你。” 沈南意点了点头,了然:“我知道。就算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慕栖洲的事慕士诚知道多少她不清楚,但他连股份转让都同意,这是沈南意没想到的。 …… 52楼的总裁办公室,大门敞开。 沈南意还没走到,便听到室内的争吵声。 “爸,你疯了吗?哥的股份怎么能转给一个外人?” 这是慕北的声音,歇斯底里、怒气冲冲。 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慕士诚声如洪钟,沉稳又刚毅: “他的股份他有权利给任何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爸,沈南意要是嫁给了蒋英雨,那股份就落到何氏集团的手里了!何家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婉云的眼睛尖,一眼便看到了门边的沈南意。 “南意来了,快,快进来!” 慕北看到她,闷哼了一声,气得甩开衣摆,站到了窗外。 “叔叔,阿姨,慕北。” 沈南意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这种亲人互撕的场面,她有点不想参与。 “我表个态,阿洲的东西,我不会要。” 第143章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不止股份,房产、现金我都不会要。” 沈南意神色如常,这些身外之物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苏婉云急了:“小意,难道,你真的要嫁给那个蒋英雨?!”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坚决和慕栖洲划清界限? 沈南意端坐在沙发上,望着眼神灼灼的慕氏夫妇,淡笑: “或许吧。” 她并不想结婚。 但如果真要结婚的话,English是最好的选择。 慕北阴阳怪气,一脸讥讽: “爸、妈,你们看到了,她根本就不爱哥。” “沈南意,不用你为慕氏操心,你可以把股份转给我,我给我哥代持。” 慕士诚重重地拍了桌子:“住口!小北,你先出去!” 慕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甩外套,大步踏了出去。 苏婉云望着他的背影,伤心地摇头: “这两兄弟,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让你看笑话了,小意。” 沈南意最见不得人落泪,她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阿姨,都是我不好。” 苏婉云接过纸巾擦拭眼角的泪:“傻孩子,和你无关。哎!” 慕士诚叹了口气,一双锐眼变得黯淡: “小北这个孩子没吃过苦头,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他再这么下去,迟早是要摔跟头的。” 他看向沈南意,语气温和: “孩子,王大锤的事辛苦你了。小洲走之前和我说过,这个情,老头子我记在心里。” 沈南意点了点头,捏紧了手心:“叔叔,这是我份内的事,不用谢的。” “小洲有心结,你也是。我们都看在眼里。但缘分这个东西,外人强求不来,唯有靠你们自己。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沈南意的心堵在了嗓子眼,眼眶渐湿。 她喉间一动,眼底泛起潮意: “叔叔,阿姨,一切皆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 慕士诚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误解了: “十年前你才14岁,还是个孩子,你有什么错!” 沈南意诧异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婉云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摩挲着: “傻孩子,爱一个人,没有错。” 慕士诚点头,他难得今日连烟斗都不抽了。 “我们没有老糊涂,你是个好孩子,是小洲的福气不够。” 苏婉云:“今天请你来就是这个意思,无论你和小洲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家人!” 慕士诚叹了口气,有些抱歉: “还有件事,老头子要在这和你说声对不起。” 沈南意茫然:“什么事?” “我派人查了,你的车被毁损,是这个人做的。你看看。” 慕士诚推了一张照片过去给她,照片上是个国字脸三角眼的男子。 沈南意不认识。 “这个人,是南城的一个小混混。小黑找到了他,没几下就招了,说指使他对你的车动手的人,叫何芷晴。” 何芷晴是何氏集团何西的女儿。 苏婉云接过了话茬,不满:“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手这么黑。” 沈南意更糊涂了:“何芷晴是谁?我都不认识她,更谈不上得罪她啊。” “叔叔很抱歉,在南城竟然没护好你。小洲临行前托付了我;他就是不提,在这个南城,日后,谁也别想对你动什么坏心思。” 沈南意非常感动:“谢谢叔叔,您放心,我绝不给您惹事。” 可是她真的是冤啊!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个何芷晴,为什么无端端地对她的车下黑手? 苏婉云拉过她的手,亲热地一拍: “下周五有个酒会,南城几个家族的孩子都会来。到时候阿姨带你转转,看他们谁还敢欺负我们小意。” 沈南意有些为难,她最不喜欢这种场合。 “这不合适吧?我现在和阿洲……”她弱弱地说了声:“也没什么关系。” 外头现在把她和蒋英雨、慕栖洲这三角关系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些场合露面。 苏婉云看穿了她的心思,深深一笑: “孩子,面对流言蜚语最好的反击方式,不是躲起来,而是要活得更漂亮!” 话说到这份上,拒绝就不礼貌了。 沈南意只能就坡下驴,答应出席酒会。 顺便,她也想见一见这个黑手的何芷晴。 “何芷晴?你说弄你车的是她?” 白辰诧异地咂舌:“不会吧?” 沈南意一听,有门:“认识?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看她这行事手段,很刑啊,不输顾小芊。 “晴子姐是何西的老来女,但一点都不娇纵。她在几个家族的年轻人当中,就像个飒姐,做事果断干脆、很明事理,不会是搞错了吧?” 白辰对何芷晴的印象非常好,他甚至拍着胸脯作保: “不信你问英哥啊,那可是他亲姨妈啊。” “好啊,小白!你喊何芷晴晴子姐,你想骑在英哥头上拉屎啊!” 小白摆手:“哪能啊!这称呼各论各的啊。” 何芷晴辈分虽然大,可年纪和蒋英雨差不多。 相信蒋英雨对着她,也喊不出一句姨妈。 沈南意手撑着下巴,思索着: “慕董也不可能骗我。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白辰猛点头:“兴许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意姐,反正下周酒会你就会见到了,到时候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摊开说。” 沈南意眼睛唰得一亮:“没错,下周你也会去吧,小白?” 白辰挠了挠头,笑得鸡贼: “这种场合,八卦的消息集散地啊,怎么能少得了我!” 沈南意会心一笑,又叮嘱道: “这事儿千万别告诉英哥,我怕影响他们亲戚关系。” “懂!这事儿肯定有误会,解开了就没事儿了,妥妥的,到时候我给你俩那么一介绍,啪,误会散开、握手言和。你可是她未来的外甥媳妇儿。” 沈南意忍不住翻了白眼,蹙着眉: “白辰,看不出来你墙头草啊。” 白辰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一边是师公,一边是金主爸爸,我自然……是站师公啊!” “嗯!孺子可教也!不枉费我给你带好吃的!” 凭空一个声音响起,一大袋的KFC摆在了沈南意的桌头。 “English,你怎么来啦?”沈南意满脸惊喜。 “师公有礼!” 白辰喜笑颜开地打开食品袋,拍马溜须张口就来: “哎,还是师公会心疼人啊。意姐,你最爱的吮指原味鸡。” “知道你饿了,专程给你送外卖来了。”蒋英雨大手一揉她的长发,皱起了眉头:“怎么提起芷晴?” 白辰张了张嘴,看向了沈南意,手里的鸡块差点掉落在地。 沈南意立马解释:“哦,小白说她是你小姨妈,下周酒会介绍我认识。” “下周酒会你也要去?”蒋英雨觉得奇怪:“你去做什么?” “我是律师啊,不得参加这种场合,多认识点客户。” 沈南意一拍脑袋,想到他的身份: “对了,你去吗?” 蒋英雨提唇一嗤,“本来是不去的,但你要去,我勉为其难陪你去吧。” “切,我又没求你。” 蒋英雨扬了扬额前的一缕卷发,笑得混不吝: “正好会一会那些个碎嘴的王八羔子。” 白辰嘴里的半块鸡块,啪地掉在地上。 这该死的第六感。 下周的酒会,看来不妙啊。 第144章 南城酒会 南城名流的酒会,如期在城中最奢华的酒店举行。 慕家特地派了司机开着劳斯莱斯去江畔云麓接沈南意,惹得蒋英雨又眯起了眼睛。 他扯了扯嘴角,大大咧咧地跟着沈南意一起上了车。 蒋英雨将手搭在沈南意肩上,转脸邪魅一笑: “沈小姐,不介意我搭顺风车吧?” 沈南意捂唇浅笑:“不介意。” 蒋英雨唇角一抚,很满意她的回答。 慕家整这么大动静,说白了也是想为沈南意撑腰,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南城这些豪门世家,有几个不是拜高踩低,戴有色眼镜看人的。 多个助力,对沈南意也是好事。 毕竟律师这个行业,靠得还是人脉。 顶尖的律师,背后依靠的更是顶级人脉。 沈南意这丫头虽然没心没肺的,但对律师这个职业是真心热爱,他没理由不支持。 两人到了酒店下了车,震惊了众人。 何氏的嫡系继承人竟然和三角恋绯闻女主坐着慕家的劳斯莱斯,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在抢人了? 还是三方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八卦记者的镁光灯,对着沈南意咵嚓咵嚓拍个不停。 “笑一个,那里,对,转身,看这边。” 蒋英雨一身昂贵的阿玛尼西装,挽着娇俏的她,在镁光等下如鱼得水。 “English,看不出来啊,老江湖了。” 沈南意扯起嘴压低了声,矜持地对着镜头淡笑。 “都说了,哥是影帝级的。来,影后,一起笑一个,茄子!” 沈南意被他逗乐了,扑哧笑出声,花容灿烂。 两人私下这亲昵的举止,惹得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听说是个律师,很有手段。” “慕家那个爱得死去活来,结果一失势,被踹了。” “没错,前些日子还大屏幕求爱呢,你看,转头就攀上了何家的独苗。” “啧啧,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孩子,就是有心机啊。” “可不是,顾家那小千金,听说都被她推下楼流产了。” “啊!我记得,当初那三角恋都上新闻了,没想到这女的连慕栖洲都看不上了。” “你傻啊!何家什么家庭!这个蒋英雨啊,虽不是姓何,但他可是何东唯一的外孙啊。未来整个何氏都是他的。” “啧啧啧,真帅啊,你看看那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蒋英雨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 沈南意反倒是笑得从容,端起一杯鸡尾酒递给了他:“何必?” “这些人的嘴太臭了,哥听不下去。” “怎么,人家夸你帅,你还不乐意?” 蒋英雨笑得混不吝:“除了那个夸我的长点眼睛,其他都是垃圾。” 沈南意笑死,白了他一眼:“你还挺会挑。那个夸你帅的妹子,长得还可以。” “切!这种只看脸的,太肤浅,配不上哥有趣的灵魂。” “哦?你的灵魂?那得扒开衣服让人妹子看清楚?” 蒋英雨捂住胸口,故作羞涩: “哥八块腹肌,怎么能随便让人占便宜?” “师公,你今天真骚气。” 白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 沈南意与他碰杯,师徒有默契:“完全是另一个English啊,啧啧啧。” 蒋英雨一甩额发,笑得如星辰璀璨,无比耀眼。 一时间,身旁立刻围上了好几位名门千金,抢着和蒋英雨搭讪,把白辰和沈南意都给挤了出来。 “啊,这该死的魅力!”白辰实名羡慕。 他捅了捅沈南意的胳膊:“意姐,你不吃醋啊?” 沈南意纤纤细指举起鸡尾酒,浅浅抿了一口,暗笑: “从前车马很慢,一生也难得遇到一个神经病。今天花痴扎堆,也该让英哥吃点人间的苦了。” 白辰笑得鸡贼,他环视四周,压低了声音: “茵茵和蒲总他们都在那边呢,我还看到了汪子钦,今晚好戏连台啊!” 沈南意眉头一动,提了口气: “那蒲世杰不会直接动手吧?我可是他律师啊!” 要是动了手,还得她这个小沈子去善后。 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悔意。 …… “南意,你来了。” 周影一身白色斜肩晚礼服,像她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她亲热地拉着沈南意的手:“阿姨说你到了,我还有点不信。” 沈南意肯上慕家的车,看来,她和慕栖洲还有希望。 这是周影的心病,她总希望二人能够和好如初。 “阿姨一片苦心,我难以拒绝。周影,你最近好吗?” 周影挽着她,笑得从容、淡定: “很好,这段时日也让我重新审视自己,说起来倒是要感谢阿洲。” 沈南意莞尔:“是你自己优秀。” “阿洲当日说度人度己,的确没错。他度化了我的执念,我已经放下了。” 沈南意垂下了眼皮,看着地面,眼里泛着温情:“这话,你要对他说。” 周影温和地望着她:“但我认为,你更需要知道。” 沈南意怔了怔,又叹了口气:“周影,你真是个好人。” 她的眼角瞟到了角落里一个男人,对方正痴痴地望着这出神: “那你和慕北呢?” 周影像是感应到了似的,红了脸: “暂时,我没有其他想法。” 角落里慕北,身姿颀长,西装笔挺的样子竟有七八分像极了慕栖洲。 沈南意莫名心里泛起酸涩,思念来得猝不及防。 慕栖洲,如今,他又会在哪? 她一出神,浑然未察觉身旁有人撞了下她,手中的酒杯洒了一身。 “哎,这什么人啊,碰了人就跑。” 那背影看着有些眼熟,周影想了想: “有点像是那个永通海运的汪子钦,毛毛躁躁的。” “没事,我去擦擦。” 沈南意皱起了眉,提起裙角往洗手间方向去。 洗手间位于酒店大厅的西侧偏僻处,少有人来。 沈南意擦拭完酒渍,松了口气。 一会苏婉云还要带她认识那些豪门太太,她可不能衣容有失。 她走出了盥洗室,却被一道意身影外拦住了去路。 “小意,真的是你。” 中年男子西装中规中矩,戴着一副金丝眼睛,鬓间略有几丝白发。 “是你?” 沈南意恍如隔世,脚下有些发软。 “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我给你的钱,为什么都退回来了?” 沈南意在他的面前,仿佛又被打回当年的模样,伤口淋漓、血流不止。 她死死抿住唇,望着眼前高傲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钱。”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你为难,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提起衣服,转身就想逃离这窒息的氛围。 “就算你不想提,那都是事实,没办法抹去的!小意!” 沈南意提起裙角,匆匆离开。 在隐秘的角落,有人在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那阴影中的人,弯起了唇角,非常得意: “沈南意,我要让你在全南城混不下去!” 第145章 复杂关系 “小意,阿姨这有几个朋友,来,认识一下。” 苏婉云热络地招呼,拉着她的手开始介绍: “喏,这是永通证券的陈董的太太,这是我家小意。” “这位是方太!哎,你老公前阵子不是想找个律师,正巧,我家小意就是。” 方太太笑靥如花,立刻奉承: “慕太太说好,那肯定错不了。沈律师人美又能干,真厉害!” 太太们的热情如潮水泛滥,围着沈南意亲热地跟自家闺女似的。 “是呀,小意,加个联系方式,阿姨过些日子有茶会,你也来坐坐啊。” “我们先生的马场下个月有马会,小意可要来啊,我可约好了啊,慕太太。” 沈南意的嘴角保持着45度微笑,不停地点头。 苏婉云只说了几句话,南城排得上号的豪门世家大门便全部向她敞开,甚至抛出了业务橄榄枝。 明眼人都看出来,苏婉云一改往日的低调,就是为这个沈南意撑腰的。 慕家看中的人,谁敢不给几分面子? 太太们都认识过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些富家公子、千金了。 这样的活儿,自然不需要苏婉云纡尊降贵。 果然,周影不露声色地走过来,和太太们打了圈招呼后,便带着沈南意去认识了一圈南城的富家子弟。 太太们都是人精,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自然都是赞美和吹捧。 可这些二代三代们就不同了,各个娇生惯养,眼睛长到天上去,哪里能看得上沈南意这样的小律师。 有几个没眼力见的,更是来劲,想挑拨离间让沈南意当场出糗。 “周影,我看这慕家的儿媳,看来是要换人了。” 周影不咸不淡地回应:“哦?慕家的儿媳是谁啊?你认识?” “从前慕太太都拉着你,你看,今天都换成这个沈南意了,你还自讨没趣。” 说话的是一个整容脸,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沈南意最看不得这些势利眼的阴阳怪气,甜甜一笑,人畜无害: “慕太太拉着谁,谁就是儿媳了?明天慕太太拉着你妈的手,你是不是得换个人喊爹?” 最美的脸上长着最损的嘴,不愧是沈南意。 周影扑哧笑出了声。 “你!沈南意,你真粗俗!没有教养。” 沈南意轻扯唇角,笑得不羁: “教养这个东西,向来是人有我有,怎么,不服气?”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多说一句都是给她脸了。 整容脸气得跺脚,钻入人群之中对着一个飒气的姐姐耳语。 周影小声提醒:“那个一身西装打扮的,就是何芷晴。” 沈南意的眼角一瞥,身高如模特,身形更是没的说,衣架子。 那一身白色女士休闲西服,让她穿得特别有飒姐的范儿。 有点像年轻时的金南珠。 “她一看就是豁达、飒爽的女强人,怎么会对我有意见?” 周影微微摇头,眼中有些担忧:“一会你小心点,她脾气可不好。” 沈南意一怔,想起蒋英雨,失笑:“这何家人看来都脾气不太好。” 果然,下一秒何芷晴便主动走过来,眼神如刀锋利,语气冷淡: “你就是沈南意?” 沈南意主动伸出手,示好:“你好。” 何芷晴比她高,眼神向下,连鼻孔都充满了蔑视: “果然是一脸妖精的样子。” 周影不忿:“芷晴,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南意的手悬在半空,略带尴尬地收了回来: “何小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何芷晴一嗤,颇有几分蒋英雨那拽拽的表情: “你脚踏几只船谁不知道?难道是全南城误会了你?” “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知情,你又怎会知道真相。” 何芷晴不耐烦:“沈南意,你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告诉你,何家的门你休想进!” 沈南意压着性子,唇角一弯:“何家?我什么时候说要嫁入何家了?” 何芷晴一愣:“怎么,你不是和英雨在谈恋爱?” 沈南意失笑:“英雨告诉你的?” “难不成你又攀附慕家,想甩了英雨?” 何芷晴脑补了一出大戏,怒气冲天:“沈南意,你够不要脸的。” 嘿,这姐姐是个爽快的,打直球了。 沈南意痛快回击:“何芷晴,我敬你是英雨的姨妈,但没想到你的手跟你的身高一样,伸得那么长,管得比太平洋还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English的妈呢。” 人正牌妈妈何老师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她何芷晴。 “你!真是长了一张巧嘴啊,难怪这几个男人被你耍得团团转。今天在这,我还非要出这个头不可了。” 何芷晴飒气十足,嗓音也提高了几分: “当初你和何寂谈恋爱,又做了第三者插足了慕栖洲和顾小芊的感情;可你转头抢走了慕栖洲都还没捂热呢,又和英雨谈上了,你恃靓行凶啊,小妹妹!” 沈南意一怔:“何寂?他是你什么人?” 何芷晴脸色有些微变:“他是我什么人你管不着,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沈南意叹了口气,懒得同她掰扯,索性摆烂: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毕竟,你刚刚夸我靓,我心领了。” 何芷晴气急! 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 这么大的动静,闹得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胡茵茵和罗绮都来了,看着何芷晴很是不忿: “姐们来了,谁敢欺负你,南意?” 何芷晴反唇相讥:“人多没用,事实胜于狡辩。” 一时间,沈南意又成了焦点。 她在心里哀叹,真是名声在外,坏得不能再坏。 一旁施施然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何寂。 “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 沈南意无奈地摊手,“何医生,有人在为你打抱不平。” 何芷晴看到他,有些气急败坏: “今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还一头扎进去,死脑筋。” 沈南意饶有趣味地看着何寂,挑眉:“这位姐姐是你什么人?” 何寂一笑,儒雅的金丝眼镜后,藏着一双温柔的眼睛: “你说对了,这是我姐。” “啊?亲姐?” “亲姐。” 何寂对着何芷晴和沈南意说道:“我为两位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亲姐何芷晴,只不过,我们是同父异母。这位是沈南意。晴子,我郑重解释一下,我追求过沈南意,但是她没看上我。” 何寂无奈地摊了摊手,笑得颇为云淡风清: “今天若不是你提,这件糗事我还准备瞒到底,毕竟影响了我英俊帅气的形象。” 何芷晴有些诧异,这似乎与她知道的有些不符:“不是她勾搭得你?!” 沈南意无奈地垂眼看下地面,找找哪里有老鼠洞。 何寂真是个好男人,立刻看出她的窘迫,为她解围: “阿洲的事,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作为好哥们我从头到尾见证,沈南意没有插足。至于内情如何,我私下讲给你听。” 何寂笑着对沈南意颔首:“抱歉,看来我需要和我亲爱的姐姐私聊。” 沈南意还陷在他们何家的关系里绕不出来,她机械般点了点头。 何芷晴是何西的女儿,和蒋英雨的妈妈是堂姐妹。 何寂和何芷晴又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那何芷晴是蒋英雨的姨妈,那何寂…… 何寂不就是蒋英雨的舅舅?! 我勒个去!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啊! 沈南意捏紧了手心,咬了咬牙: English这个死玩意,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第146章 家里有矿 酒会大厅嗡嗡作响,台前的大屏开始播放视频。 众人被声音吸引,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对话,清晰地回荡在大厅,这声音…… 沈南意听着声音抬头,立马傻眼。 这他么的大屏幕上播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是她在盥洗室外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对话。 高清、无马,循环播放,很炸裂,很卧槽。 “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我给你的钱,为什么都退回来了?” “我不需要你的钱。”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你为难,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不想提,你的身份也摆在这里,没办法抹去的。小意!” …… 她的火窜至了天灵盖。 这一屋子里,究竟是哪个老鼠屎,偷拍的这玩意儿?! 一个甜美的女声从话筒里传来,带着讥笑: “沈南意,原来你被人包养过啊。” 一个熟悉的身影随之站到了大厅的台前,娇滴滴的,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蓬蓬裙。 沈南意怒极反笑:出息了,顾小芊。 她鼓起掌,笑得顾盼生姿,一脸淡定: “今晚真是热闹啊!都是熟人来轧戏。精彩!” 顾小芊这个疯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南城,今晚跟着顾家人混了进来,没人察觉。 她轻蔑地看着沈南意,仿佛此刻她已经身败名裂:“怎么,不想解释解释?” 沈南意轻轻抬起唇角,冷冷地注视着她。 全场鸦雀无声。 蒋英雨、白辰等人听到动静,都赶回了大厅。 蒋英雨第一时间便搂住沈南意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 要不是沈南意死死攥住他的手,估计下一秒他就要冲过去揍人了。 这亲昵的动作,刺激得顾小芊的疯劲更加张狂。 “沈南意,难怪一个劲儿想往富家公子身上扑,原来是缺钱啊,哈哈!” “你这么贱,你家里人知道吗?” “被包养过,还有脸装清纯?” 顾小芊越说越得意,越说越上头,丝毫不顾及台下慕家、何家的面子。 她的名声被沈南意毁了,今天,她也要让沈南意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沈南意,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可意外的是,沈南意似乎根本不想解释。 沉默让气氛凝滞。 数秒后,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住口!” 众人一看,正是这个小视频里的另一个当事人,那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看着顾小芊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顾小芊本来娇纵任性,此刻觉得捏住了把柄,更是嚣张:“哟,当事人来了。” “你是哪家的千金,这么肆意妄为?” 人群里窃窃私语,刚才就有不少人已经认出来这个男子的身份了。 “这个人是沈家的二爷,沈次山。” “沈家?永兴的沈家?” “没错,永兴矿业的沈家。” 顾文一身花色西装大金链子,摇头晃脑地为自己妹妹撑场子: “是我顾家的千金,怎么了?哥们,包养嘛,很正常!有些女人啊,就是明码标价。” 他斜着唇角一嗤,肆无忌惮地望着沈南意,看她如何应对。 沈次山极力压制住怒气,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都说年轻人听风就是雨,今天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他看向沈南意,笑得有几分疏离: “这位沈南意小姐,是我哥哥沈濡的亲生女儿,是永兴矿业的大小姐。” 与众者哗然,沈家大小姐? 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这么多年社交圈里也没这个人啊? 慕士诚都微微变了脸色:“次山兄,她是沈濡和徽音的女儿?” 沈次山清咳了两声,有些歉意: “士诚兄见笑了,他们夫妇二人常年在野外考古,所以小意很少出现在这些场合。大家不认识也不奇怪。” 慕士诚点头,眼里难得有几分赞许: “沈濡和徽音,是少有的让我佩服的人之一,这两位都是考古界的奇才啊。” 沈濡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沈家挖矿,他挖坟。 他是长子,却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一头扎进了考古的行当,常年见不到人。 择偶时又偏偏对选了个对考古同样痴迷的于徽音,二人志趣相投、琴瑟和谐。 苏婉云又惊又喜,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啊! “我说怎么我第一眼看到小意就觉得亲切,原来是徽音的女儿。” 她和沈南意的母亲徽音曾是闺中密友,但徽音入了考古这行,想要见她就变得不容易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对着沈南意笑道:“你出生时,我还抱过你。” 沈南意一怔:“缘分,真奇妙。” 她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反倒是和苏婉云更亲近。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苏婉云有些感慨:“不止是我抱过,小洲也抱过你。” 沈南意更是意外:“那会儿他才4岁吧?” “是啊,当时我带着他一起去看你,你还是个软糯糯的小婴儿。” 缘,真是妙不可言。 顾小芊和顾文见情况不对,有些失态:“你们在说谁?沈南意不是你包养的女人?” “放肆!”沈次山拉下了脸: “你们顾家在这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顾天明就是这样教育子女的?” 沈次山抬眼看着沈南意,话里带着粉饰太平的意味: “小意自小独立,沈家每年有信托基金打给她的钱,又被她退了回来。这孩子啊,就是这么任性,总喜欢靠自己,让大家见笑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一来解释了对话的含义,二来又树立了沈南意自强的形象,三来又彰显沈家这么多年一直在关心她,一箭三雕。 高手! 沈南意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 沈次山,多年不见,依然装得一手好B啊。 大部分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沈南意的真实身份,非常意外。 没想到,最近搅入豪门三角恋的女主角,竟然是另一个豪门永兴沈家的千金。 永兴矿业,那可是实打实的豪门啊。 什么叫家里有矿,沈家是实实在在的有多处矿山。 蒋英雨站在沈南意身旁,笑得一脸玩味: “你这二叔的脸皮,我看得用金刚钻才行。” 这么多年他照顾沈南意,对这沈家的为人可再清楚不过了。 沈南意唇角一弯:“呵,认真看戏。” 她想看看,沈次山准备玩什么把戏。 顾小芊身后,刚刚一晃而过一个女人的身影,沈南意不会看错,那明明是沈次山的女儿沈瑛。 俩人悄咪咪地耳语,一看就是相熟的,沈瑛怎么会不告诉顾小芊沈南意的真实身份? 就算沈瑛不说,可沈次山这张脸摆在那,顾小芊又怎么会不认识? 有沈瑛在,顾小芊没理由会将沈南意和沈次山曲解为包养关系。 除非,是故意为之。 这一出贼喊捉贼,到底有什么目的? 今日的酒会本就是南城豪门公子千金的聚会,除了主办的慕家来了两位长辈人物,其他人家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来。 沈次山那架势,像是特地来寻沈南意的。 蒋英雨轻搂着她的肩膀,舌顶着腮,笑得混不吝: “见面三分情,先送你一顶高帽子。” 沈南意轻哼:“我头大,带不下。” 大厅里,众人都在交头接耳。 趁着沈次山和慕士诚等人闲聊的空档,蒲世杰、胡茵茵、罗绮和白辰等人都围了过来。 “什么情况,南意,你是豪门千金?!” 罗绮忍不住想掌嘴让自己清醒清醒:“永兴矿业啊?!你是真的家里有矿的人啊!” 胡茵茵八卦附体:“你们看到了么,顾小芊的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又吃瘪了。” 她拍了拍沈南意,促狭一笑,捂着嘴傻乐:“可算是出气了,整这一出出的!” 自从上一次顾小芊冤枉沈南意被拆穿后,这个人几乎被南城社交圈除名了。 名声太坏,手段又毒辣,真没几个敢和她玩的。 蒲世杰叼着雪茄,对着沈南意逗趣: “你这家底那么硬,怎么还一天天想宰哥的三瓜俩枣?” 沈南意垂下眼皮,语气淡漠: “沈家是沈家,我是我。” 第147章 婚姻法学过吗? 沈南意对沈家态度冷漠,让众人意外。 怎么的,这是? 大家不敢接话,都将眼神转向了蒋英雨:啥情况? 看来又是一出豪门恩怨? 蒋英雨耸了耸肩:“这是小意的家事,总之,哥撑你。” “对对对,我们也撑你!” 沈南意心底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红,只能靠打趣来掩饰: “你们都来撑我,那我得吃到200斤才行。” 白辰大笑:“200斤,那走路都费劲,得上拖拉机。” 沈次山不知何时站到了台中央,对着沈南意说道: “刚刚这个闹剧大家别放心上。小意啊,你许久没回去,奶奶很想你。叔叔难得见到你,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我也想和大家分享一个你的好消息。” 人头耸动,都支着耳朵想听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沈南意冷笑。 奶奶?好消息? 她那个一贯重男轻女的奶奶想她? 切…… 来了,来了,沈次山要开始放屁了。 “沈家和汪家早年定下了亲事,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你说是不是,小意?” 沈南意轻轻一提唇角,淡笑:“二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哎,你这孩子,还害羞了!你和汪家少爷汪子钦的婚事,那是爷爷辈就定下的,怎么能忘呢?” 沈次山对着大厅内的一个纨绔公子招手: “子钦今天也来了,来,快见见小意。” 汪子钦油头晃脑地走上前,斜睨着眼,吊儿郎当: “你就是那个沈南意?”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沈南意的胸脯,恨不得带X光: “身材还行。” 蒋英雨一挥拳头,梆梆两下,直接将他打成了熊猫眼。 “什么东西!”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 出场还没有三秒钟,就被揍了? 这汪家太子爷,也太晦气了吧? 汪子钦捂着眼睛,气急败坏:“你敢打我?” 蒋英雨一嗤:“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汪子钦:“你你你……” “你什么你!”蒲世杰跟着啐了口唾沫,发声支援: “这是我哥们阿洲的未婚妻,你也敢惦记?” 慕栖洲不在,他这个铁哥们必须给他把场子撑起来。 “这是我嫂子,你的狗眼往哪看!” 他作势捏起拳头,朝着汪子钦咬牙切齿:“打不死你!” 蒋英雨听着这话刺耳,他凝望沈次山,笑容逐渐消失: “沈家二叔怕是记错了。沈南意是我的未婚妻了。” 蒲世杰急了,大喊:“胡说,她可是慕栖洲的未婚妻!” 蒋英雨斜睨了蒲世杰一眼,蒲世杰后怕地缩了缩脑袋,想到慕栖洲 ,他咬咬牙,又梗起了脖子。 这小子出手打汪子钦那力度,简直是快、准、狠。 打就打,这场子必须给阿洲找回来,绝不能怂! “阿洲在不在,沈南意都是我嫂子!” 陈格这小子此刻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附和: “没错,我亲眼看到慕总求婚的!” 沈南意尴尬地手都能抠出四室一厅,一个个的,那么上头? 沈次山沉下了脸,直直地看向沈南意: “小意,婚姻大事,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这么儿戏?” 沈南意叹了口气。 真是端起长辈的架子,没完没了了。 “沈次山,我敬你姓沈,勉强称呼你一声二叔,你倒是来劲了。 我离开沈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婚约。 你是有病还是电视剧看多了?婚姻法学过吗? 婚姻自由,你想联姻让你自己女儿上啊,别光想着霍霍我完事。 我再说一次,沈家是沈家,我是我。” 沈次山的脸挂不住,一双锐眼从眼镜片上闪过,动怒: “你是沈家的人,自然要听家里安排!从前你胡闹我不管,这件事必须听。” 蒋英雨懒得听,想上手,沈南意一把拦住他。 奶奶的,清理门户的事,她当然要自己上。 “好啊!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敢打我的主意。我不是从前那个任你们欺负的小孩了,有本事放手过来,怕你算我输。” 沈次山也不是吃素的,拍了拍手还真的来了一波保镖。 这是软的不成,想用硬的。 白辰咂舌:“他可真是找死啊。” 果然,慕士诚发火了。 “沈次山,你这是做什么?!” “我管教自己的侄女,慕董,见笑了!” 慕士诚一双眼睛犀利如刀: “世杰说的没有错,沈南意是我慕家的人,我倒是想看看,今天谁敢动她?” 慕士诚这话一出,显然是将沈南意护在慕家羽翼之下,全场鸦雀无声。 沈次山明显急了。 看来民间传言是真,慕家真的看中了沈南意了。 “豪门世家联姻也讲究先来后到,她和汪家有婚约,怎么能嫁给你儿子呢?” “怎么不能?”一个略带苍老却爽朗的声音从大厅外响起:“她想嫁给谁,都是她的权利。” “是何东博士。” “何老,您来了!” 慕士诚对着鹤发童颜的何东鞠躬,很是尊敬。 “外公,您怎么来了?” 沈南意和蒋英雨同步走了上前,一人挽着一只胳膊。 何东的身后,还有英爸和英妈,另外一位鬓发斑白贵气十足的男子,应该是何西了。 沈南意跟着蒋英雨叫了那么多年的“外公”,没想到这位看着朴素慈祥的老者,竟然是何氏集团的董事局名誉主席。 “听说你们几个孩子在这,我就来看看。” 何东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又看向沈次山: “小意从14岁开始,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在我家的饭桌上吃的。我也很奇怪,那会儿沈家在哪里?” 此言一出,大厅内又是一片哗然。 沈家竟然对自己的孩子这么薄情、冷漠? 何东慈爱地拍了拍沈南意的手背: “小意就是我的孙辈儿,她就算想嫁给天王老子,外公也支持。” 沈南意扑哧笑出声:“外公,天王老子是谁,帅不帅气?!” 何东被她给逗乐了:“帅,我们家小意看上的,必须帅。” 他的眼睛移到了慕北的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 “这孩子就是栖洲?” 慕士诚呵呵点头: “何老见笑了,这是次子慕北,栖洲出远门,他们兄弟两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何老,您好。”慕北很有教养,90度鞠躬,姿势完美。 “士诚啊,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孩子相貌堂堂,比你更胜一筹。好好好!” “何老,您谬赞了。” “不像我的孙儿,一着急护着小意就动手了。汪家小子,没事吧?” 慕士诚笑容一滞,似乎听出这味儿不对。 老头子这是明贬暗夸啊,这是什么意思? “小意早就是我们家人了,英雨护着她是应该的。有什么损失,我们赔。” 英妈何教授难得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慕太太苏婉云。 苏婉云嘴角弯起,笑得满面春风,寸步不让:“何教授来了,难得!” 目光交织,明晃晃的火药味儿,几十里开外都闻得到。 慕家、何家,这是正面开始抢儿媳妇了? 胡茵茵等人甚至在心里开始呐喊: 打起来、打起来。 第148章 做什么律师,做法师吧 何家人到场为沈南意撑腰,再加上慕家, 沈次山不敢造次,灰溜溜地离场。 汪子钦顶着熊猫眼夹着尾巴跟着溜了,更是连赔偿金都不敢要。 这一出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酒会的人也散去了大半。 何东上车时看着蒋英雨,像个老顽童似的狡黠一笑: “怎么样,外公给你助攻得不得力?” 蒋英雨唇角一抖,暗笑:“您净添乱。” 何东瞪了一眼,不满:“臭小子,回头人被慕家小子抢走,可有你哭的时候!” 英妈在一旁附和:“就是,我看那个苏婉云一口一个我家小意,那是我家小意,什么时候变他们家的了。” 沈南意从一旁走了过来,听了一耳朵:“谁哭了!您在说谁呢?” 何东慈爱地笑:“说你呢,别理你那二叔,外公给你撑腰。” 沈南意笑着点头,带着几分傲娇:“那是,谢谢外公,您慢点啊。” “好!让英雨早点送你回去。” “知道啦,外公。” 不远处,慕氏夫妇站在一处,望着何家的车离去。 苏婉云摊手,颇为无奈: “我看儿子这下悬了,他的劲敌可是出动了全家啊。” 慕士诚吧嗒了几口烟斗,摇头: “吃了十年的年夜饭,这感情……我看,够呛!” 慕北扶额,有些不以为意。 他心底里可是盼着慕栖洲和沈南意好回去呢! 他俩和好,周影一开心,兴许他就有机会再追回美人归。 “爸,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我觉得哥还有希望。” 慕士诚挽着苏婉云,摇头晃脑地离开: “煮熟的鸭子,眼见着要飞走咯~~~~” “妈,你管管他。” 苏婉云笑声传了过来:“老头子,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慕北抗议:“妈,我怎么又变太监了!” 他虽然在董事会将慕栖洲踢出去,但那都是演给外人看的。 骨子里,他还是那个跟在慕栖洲屁股后面的好弟弟。 他真不知道慕栖洲在搞什么,拍拍屁股人影不见。 现在沈南意和蒋英雨反倒是越走越近,他比慕栖洲还着急上火! 蒲世杰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北哥,阿洲到底去了哪里?这架势,不妙啊。” 何东这一句“十年年夜饭”,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这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何家这是早就将沈南意当成了孙媳妇的不二人选了。 陈格在一旁,苦笑摇头:“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这好端端的一个何家不够,现在又掺和进来一个沈家、汪家。 沈南意又和慕栖洲命里相克,这两人怎么看怎么没戏啊。 他实在忍不住为慕栖洲捏了把汗。 老板,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酒会结束,汪家和沈家的婚约就像个笑话,完全没人提及。 “沈家来势汹汹,背后肯定憋着坏。” 蒋英雨在车上,手撑着下巴摩挲,莫名不安。 他近来心烦的事有点多,不介意多一件,左右不过几拳头的事。 汪子钦的两只熊猫眼在前,沈家若是识相,就不会再自讨没趣。 但看沈次山走得时候那怨毒的眼神,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法治社会,他还能把我掳走逼婚不成?” 沈南意撑着手,望着窗外,丝毫不放在心上。 “要不,我搬过去,和你同住?” 蒋英雨眸色转深,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沈南意想了想:“好啊。房子太大,我觉得太空旷了。” 人过惯了苦日子,一下子乍富,还有些不习惯。 江畔云麓的大平层就她一个人,实在是冷清。 她时常怀念自己的那套小公寓,虽然小,但温馨。 蒋英雨得到了她的首肯,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眉眼都弯成线了。 沈南意看着他眉飞色舞,觉得很有趣: “English,你怎么还见外了,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蒋英雨难得一本正经:“写了你的名,就是你的。” 他搂着沈南意的肩膀,语气里满满都是宠爱: “咱也让那沈家人看看,用不着他们,我们小意也过得很好!” “那是!我们英哥什么人啊!亮瞎他们的狗眼!呵哈!” 沈南意伸出手跟他击了个掌,完美。 今天的闹剧,不过就是个小插曲。 沈家依旧是那个沈家,可沈南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沈南意了! 她靠在蒋英雨的肩膀上,浅笑: “师父,谢谢你们!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人了!” 比起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更爱如今的自己。 她背负了沉重的枷锁行在这人生的路上,吃过无数的苦,熬过无数的夜,才得以见到一丝曙光。 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了。 沈家又如何,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做她不乐意的事。 人生如舟,各有渡口;她的渡口,是她自己。 内心强大的自己。 浩天律所。 沈南意眉头皱成一团,在白纸上胡乱画着线。 白辰有些好奇,端着水杯凑近,问:“意姐,你在划什么呢?” 沈南意指着图上的几个圈,对着白辰说道: “小白,你看,这是几具尸体出现的位置。最早是城南的王翠花,然后是西郊的娄志国,然后是慕氏大厦的王大锤,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三具带镇魂符的尸体,是不是还藏着其他秘密? 镇魂符镇住的是她的前世,可关于她的前世,冥主不肯多说。 她也多次问过蒋英雨,是否有办法可以查出她的前世,他总是推说忙,沈南意只好自己查了。 一切发生皆有因,只能从镇魂符的尸体入手。 可她查过,这几个人之间除了都是死于十年前且尸体被贴上镇魂符外,没有任何联系。 年龄不同、职业不同、人际关系更是十万八千里。 沈南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该从哪入手。 白辰看着纸上的鬼画符,三个圆圈代表三个方位: “慕氏大厦位于城东,意姐,你看,这样是不是连起来是,东西南三个方位,三角形啊。” 白辰边说边连线:“你看,是不是?” 沈南意望着图纸一怔,有些领悟:“可以啊!小白!有点意思!” 白辰咧嘴:“是吧?不过,这个三角形,有什么含义?” 沈南意望着他,重复:“对啊,什么含义?” 白辰满头黑线:“我这不是在问你呢。” 沈南意咬着笔,苦思冥想: “三角形最稳定?所以,可以镇住魂魄?难道是这意思?” 镇魂? 白辰听的云里雾里:“意姐,你怎么一会儿数学一会儿玄学?这都是哪跟哪?” “数学?玄学?”沈南意不解:“咋地,哪不对了?” 白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无语: “对对对,一切科学的尽头都是玄学。您继续!” 白辰端着杯子走了,沈南意咬着笔头发呆。 三角形?似乎不对。 尸体发现的地点各不相同,东、西、南三个方位! 没错!是方位! 道术阵法是玄学,自然不可能是三角,那么,还缺一个北?! 东南西北,四方阵,才是符合道术的方位论。 沈南意的将笔头移至代表北的空位,打了个问号? 南城的北边,难道还会有一具镇魂符的尸体?? 她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刑侦队的王昊。 “舅,咱城北这一块,近十年来有没有发生过尸体额头贴镇魂符的案子?” 王昊:“这一时半会不清楚,我给你查查。” “行,谢谢舅。” “说啥呢!抓紧啊,啥时候让舅喝喜酒啊?” 沈南意拿开电话:“啊,没声了,您说啥啊,哎,信号不好,哎哎哎……” 啪,她赶紧挂断了电话。 呼…… 最近真的是邪门,认识、不认识的朋友,跟她说话不超过三句,下一句话就是问婚期。 再加上酒会这么一闹,她真想出家做尼姑算了。 还做什么律师,做法师吧! “沈律师,沈南意!” 工作桌铛铛铛几声,沈南意吓一跳。 一抬头看,是温博。 “哎,温律,你怎么回来了!” 温博一改往日的油腻,提了几袋KFC放在了沈南意的桌头: “下午茶,请大家吃!” 白辰看不惯他,扯了扯嘴角,讥笑: “哟,什么风儿把温律给吹回来了?” 温博丝毫不介意,伸手擦了擦额间的发丝,带着笑: “哎,白律师,见外了。浩天是我家啊,我虽然人在慕氏大厦,心永远在浩天。” 他热情地拿起一袋吮指原味鸡递给沈南意: “沈律师,辛苦了,快,趁热吃。” 沈南意被他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迷糊了: “怎么了,这是?” 温博小眼神泛着星星,充满了感激: “沈律师的救命之恩,小弟无以为报啊!想了想……” 沈南意抖一激灵,后退: “你想什么,想以身相许啊?!” 第149章 这可不是钱的事 温博讪笑,带着几分谄媚: “我倒是想,可我哪配啊!沈律师。” 白辰弹了弹吸管,插进可乐,啜了一口: “嗯,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沈南意的前任是慕栖洲,现任是蒋英雨,温博算老几? 温博点头哈腰,姿态谦卑: “白律说的没错!日后,沈律只要有需要差遣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沈南意半信半疑地咬了口鸡肉: “行啊,温博,你这改过自新的态度很端正,我接受了。” 温博笑得很开心,伸出手:“那沈律师,我们还是肩并肩的战友,你能继续回西投来吗?” 沈南意停住了吃鸡的动作:“什么意思?” 温博拼命解释:“不不不,千万别误会!没别的意思。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沈律师你的,我只是帮你代劳了一点点时间罢了,正主还是你啊!” 沈南意大气地一挥手:“这有什么!你都说了我们是家人,不需要计较。” 温博搓了搓手,又扬着笑脸凑过来: “不仅是我,蒲总也想你,希望你能回去主持法务工作。” 下半句他没敢说,那自然是慕总也想她回去。 慕总这小半年人去了哪里他当然不知道,但蒲总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沈南意一定得带回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工作。 看来,蒲总背后的压力也很大啊。 正说着呢,沈南意的电话就嘟嘟响了。 是蒲世杰。 “温律师和你说了吧?沈南意,明天准时来上班,别迟到!” 沈南意咬着鸡肉,呜咽:“我还没答应呢!” “你可是我私人法律顾问,合同都没到期,你忘了?” 蒲世杰一句话,把她给堵了回去。 没错,当初为了那台兰博基尼,她给蒲世杰拟了份三年期的法律顾问合同。 沈南意艰难地咽下一口鸡肉,味同嚼蜡: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这样,她宁可再花个几万块再买一台二手小本田。 “哎,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何芷晴算账呢!” 沈南意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她可是苦主啊。 白辰皱了皱眉:“她承认是她干的了?” 沈南意摇头:“那倒没有,当天何寂把她拉走,不了了之了。” 白辰踌躇了片刻,他和何芷晴关系不错: “说起来,他是英哥的姨妈,何医生的亲姐啊。要不,给她点面子?” 沈南意想了想:“车可以不赔,但咱们是律师,普法工作可要给她做到位了。” 不然冲着这姐们这手段,刑得不能再刑,很危险呐。 白辰竖起了大拇指:“法治之光,正义女神,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南意唇角浮起笑意,撇了撇头,很是得意。 “那是!要相信光!” 她摸出电话,按出了号码,对面秒接。 English:“怎么了,祖宗?” 沈南意:“何芷晴是你姨妈,何寂是你的舅舅,这事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English很明显不屑:“拐弯的亲戚,提他做什么?” 沈南意唇角一弯,暗笑:“是你说的啊,拐着弯的亲戚。” 那她可不客气了。 English:“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那么随口一问。” “哎……” 嘟嘟嘟。 没等蒋英雨说完,沈南意便挂了电话。 她扬了扬眉毛:“走吧,白律师,准备证据,发律师函。” 白辰搓手,有些小激动: “普法小分队,走起。” 何芷晴是何氏集团旗下时尚传媒公司的总裁,办公地点在外滩的何氏大厦。 她对于沈南意的到来,显然很意外,非但不请她坐还阴阳怪气: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 沈南意浅笑,自顾自坐在了何芷晴的办公桌前,对着白辰点头: “白律师,辛苦你。” 白辰与何芷晴本就认识,清咳一声,脸上洋溢着职业化的笑容: “何芷晴女士,我的当事人沈南意小姐控告你故意毁坏他人财物,这是律师函。” 何芷晴听着这称呼,窜起了无名之火:“小白脸,你叫我什么?” 凭什么沈南意的称呼是小姐,她就变成了女士了? 白辰是在骂她老?! 白辰倏地一下红了脸:“何芷晴,你喊谁小白脸呢?!” 何芷晴笑得明媚,一头利落的短发带着微卷,颇有几分蒋英雨那混不吝的样子。 “怎么的,现在不装模作样叫我何女士了?” 白辰首轮出战就吃了瘪,让沈南意哭笑不得。 何芷晴这大大咧咧飒姐的样,白辰在她眼里,可不就是个弟弟。 “别忘了小时候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看过,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了?” 白辰急眼了:“何芷晴,别瞎说,工作呢!严肃点!” 沈南意扶额,看来,这姐儿还是白辰的童年阴影。 何芷晴怼过白辰后,手按在律师函上,拨到自己面前瞄了一眼,讥笑: “就为了那台破车?切!开个价,我赔。” 沈南意气定神闲,浅笑: “何小姐,这么说,你承认是你雇人故意毁损我的车,对吗?” 何芷晴浅浅抬了抬眼皮,唇角一弯:“是我做的,怎么样?” 沈南意:“何小姐什么学历?难道没学过法?你犯罪了,你知道吗?” 何芷晴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沈南意,你想恐吓我?”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沈南意一字不漏,将法条背得清清楚楚。 何芷晴转眼看着白辰,神色一沉:“一台小破车,早就不值钱了,你当我傻?” 白辰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个傻大姐,是真不懂法。 沈南意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车子的评估报告。我这台本田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卖卖还是值个万把块。” 何芷晴失笑:“万把块,沈南意,你看不起谁呢?我给你十万,你麻溜地闭嘴,从我这滚出去!” 她掏出手机,立刻想要转账。 白辰按住了她的手,摇头:“这可不是钱的事。” 何芷晴心下咯噔,嘴上依旧硬气: “不就一台小破车,怎么,你俩还想讹我?” 沈南意打开手机点开法条,念给何芷晴听: “根据相关司法解释,涉嫌下列情形之一的,应予立案追诉,其中第一条就是:造成公私财物损失五千元以上。” 何芷晴脸色一变,紧紧抿着唇,充满了警惕。 “刚刚你亲口承认,我的车是你雇人毁损的,车子已经报废,损失即成事实。根据评估报告,这个故意毁损财物的金额,已经够得上立案标准了。” 何芷晴紧咬着牙,态度有些软: “沈南意,我承认对你有点误会,但你不至于这么手黑吧?” 这小狐狸精,竟然想送她进去坐牢?! 第150章 我可以写保证书 沈南意提唇,不怒反笑: “我手黑?何芷晴,你平白无故对我的小白白下死手,居然说我手黑?” “小白白?” 何芷晴看了一眼白辰,脑子转了又转,才反应过来,此白非彼白。 她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有事说事,不遮不掩: “之前我以为你脚踏几只船,霍霍我们何家的人,我不过就是想给你个教训,再说了,你也没怎么着。你至于把事情闹这么大?” 一台破车而已,说白了就是钱的事儿,多少她都可以赔。 但沈南意故意避开这个话题,绝口不提钱。 她心知有愧,朝着白辰使了使眼色,希望他能帮着说几句。 白辰突然45度仰面朝天,装死狗,看不见。 沈南意抓住她话里的把柄,乘胜追击: “也就是说,你不仅是毁损我的车,还想借机恐吓我?”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红艳艳的《刑法》,慢条斯理地翻开: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的规定,有恐吓他人行为的,可依据寻衅滋事罪来定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打住!打住!沈南意,我要叫我的律师!” 何芷晴被她这一通操作弄得心跳加速,脑袋都炸了。 她抓起桌前的座机按了出去:“让法务总监来我办公室!” 她一屁股坐在了皮质老板椅上,桌案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沈南意和白辰交换了个眼神,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飒姐看来吓得不轻。 法务总监第一时间赶来,听完来龙去脉,眉头皱得紧得不能再紧。 “何总,您承认了?” 何芷晴张了张嘴,还未开口,沈南意便掏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她晃了晃,轻轻一按播放,录音笔里发出何芷晴的声音: “是我做的,怎么样?” 法务总监的脸,比灶底的锅灰还黑。 他的这副死样子落在何芷晴的眼里,便是答案了。 “沈南意,你套路我啊!!!” 何芷晴一拍桌子,气得胸闷,朝着法务总骂了句:“废物!” 法务总监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像是在哀叹: 我这如履薄冰的一生啊。 何芷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自然不肯放下身段,嘴上还死硬。 “顾小芊说你外表柔弱、内心狠毒,真不是虚的。” 沈南意眼底一暗,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何芷晴莫名其妙对她那么大的敌意,果然就是顾小芊在暗地里挑事。 “哦?她太谦虚了!心狠手辣这方面她是研究生水平,我可比不上。” 吃药打胎推人下楼毁人清白,那姐们可比眼前这位飒姐手段高明多了。 何芷晴吃了瘪,拿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 “你想送我坐牢,沈南意?阿寂和英雨知道吗?” 沈南意抿唇,深笑:“English说了,你们只是拐了弯的亲戚。” 何芷晴气得破防:“这见色忘义的臭小子,我削不死他!” 她气呼呼地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你女朋友要送我坐牢,你同意了?!” 那一头的蒋英雨沉默一秒,显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是律师,一切按法律办事,难不成你犯法了?” 何芷晴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小子,你忘了小的时候我一把屎一把尿……” 蒋英雨:“你可打住,你是喊保姆来给我擦屎……” 论年纪,她和蒋英雨可差不多大,哪里轮得到她来照顾。 但何芷晴辈分大,愣是到处说得像是她把蒋英雨养大了似的。 沈南意和白辰实在是憋不住了,低低地笑出了声。 何芷晴气得挂断电话,又打给了何寂。 她撒气似地一甩女士西装的衣摆,气得哆嗦: “沈南意,我坐牢没问题,我要让他们两个看看,你这没大没小、冷血无情的样子!” 何寂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在电话里笑得更大声。 “我早就和你说过,别去惹她,你非要惹她不高兴。” 何芷晴愣住了:“你个死东西,我可是你亲姐啊!” “亲姐犯法,我也只能大义灭亲啊!行了,我马上来,给你求求情,少判你几年。” 沈南意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就知道今天打准她的七寸了。 她趁着这空挡,开始了普法工作。 “何芷晴,你好歹是何氏一个总裁,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以为这年头有钱有势,就能够随便找人干违法的事儿?” 何芷晴手撑着唇,心虚。 今天这个事,看来是过不去了。 坐牢?这可不行啊! 她可不能坐牢! 她本来心里就有愧,此刻也只能认清形势低下了头: “沈南意,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其实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我没想把你怎么着。” 沈南意和白辰相识一眼,嘿,这高贵的千金大小姐真的认错了。 白辰清咳一声:“真的认错了?” “真的真的!我保证,下一次我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小白,白辰,你也替我说两句。” 何芷晴的确是急了:“我可以写保证书!” 白辰和沈南意抿唇暗笑,立刻拿出纸和笔:“呐,现在就写。本人何芷晴……” 白辰一边念,何芷晴一边皱着眉头写,像极了学生犯错的模样。 沈南意瞧着这两个人,突然有种怪异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飒姐和小白脸,看起来挺般配。 保证书写好,沈南意这一趟的目的达到了。 她对着何芷晴说道: “你对我有误会可以直接找我,何必用这种方式。” 误会这两个词,像是敲进了何芷晴的心里,她不禁抬眼看了看沈南意。 “呐,这本《刑法》送给你,好好读一读,但凡你有什么歪脑筋,都写在刑法里了。” 沈南意将手中的这本法条书推到了何芷晴的面前,笑了笑: “你当我好为人师也好,说教也好,总之,我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以后,违法的事别干!” 何芷晴有些发愣,这个弯转得有点急,她的脑子跟不上: “你,不是要送我坐牢?” 白辰摇头浅笑,看着何芷晴,眼底带着笑。 这个傻大姐啊! “沈律师要是真想送你坐牢,报警就行了,还给你送什么律师函?” “所以……”何芷晴咽了咽口水,眸间一亮:“你不生我气了?” 沈南意心笑,这个何芷晴,的确没什么心眼。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结一打开后,态度都变了: “其实何寂和我解释后,酒会上我就想跟你道歉,但是大伯来了。” 当然,她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 她心里存着一份侥幸,若是沈南意没发现,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以后她再找机会赔偿她就是了。 “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让你知道。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那芷晴姐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句话不光是何芷晴,甚至白辰都愣了愣。 “起初是慕董告诉我的,但事后我了解了下,你雇佣的这个人拿着你给的钱跑路的消息,是顾家透露出来的。” 白辰疑惑:“顾家,他们有这么好心?!” 何芷晴:“什么,顾家?!” 沈南意望着何芷晴,便知道她的确不知情。 这些资料都是陈格花了好几天时间深挖出来的,也应证了沈南意的怀疑。 “你雇的人,他真实的身份并不是你在网上找的无业游民,而是顾家顾文手底下的马仔。” 顾家的马仔费尽心思接了何芷晴的生意,可不是为了赚外快。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局,借着这个事,拖何家下水激怒慕家。 再想深一些,甚至还捏住了何芷晴的把柄。 何芷晴瞪大了眼睛:“这么说……” 她是没心眼,但不是没脑子,很快,她便想清楚一切了。 “顾小芊害我!这个死三八!” 第151章 唯一一个底层人士 何芷晴恍然大悟,脊背发凉,忍不住骂了脏话。 白辰对顾小芊的阴毒手段又加深了认识: “这个小太妹不得了,一箭三雕啊,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顾小芊先是挑起何芷晴对沈南意的误会,又找机会诓她对沈南意动手,转头又把何芷晴卖了。 慕栖洲若是在意沈南意,一定会找何芷晴算账;若他不在意,顾小芊也借着何芷晴的手教训了沈南意。 顾小芊在试探慕栖洲对沈南意的态度,看来她还不死心呢。 “算盘珠子崩我一脸!这样的女人,慕家怎么可能还会要她啊!” 沈南意深以为然。 慕士诚显然是猜到了这背后的玄机,才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以酒会为由一试深浅。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猴子再怎么闹,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白辰这么一分析,何芷晴更是后怕: “幸好你们来了,否则,今后她一定会拿这件事要挟我。” 顾小芊心思深沉,十个何芷晴加起来的心眼都没有她多。 真让她捏住了把柄,何芷晴肯定玩不过她。 白辰捏起了拳头,忍不住捶了捶桌子: “这歹毒的女人,一出手就想害我两位姐姐!” 沈南意再次联想到酒会上,她的背后那一晃而过的沈瑛,不禁心里又沉了几分。 顾小芊和沈家走在一起,又会有什么目的? “哟,这么和谐?我还以为血流满地了呢。”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沈南意不用转头都知道,是English来了。 何芷晴有些糗,又不想丢了做姨妈的面子,假装若无其事: “啊,英雨来了,我和小意正聊得开心呢。” 蒋英雨一屁股坐在了沈南意的身旁,用手肘碰了碰她: “沈律师,她犯了什么法?要不要我打110?” 何芷晴眼睛一瞪,忍不住想开骂: “臭小子,我可是你姨!” 蒋英雨一嗤,对着沈南意提唇,憋着坏笑: “堂的,拐弯的亲戚。” 何芷晴气得直喊胸口疼: “我回头就告诉我姐,让她削你!” “都在呢?这么热闹?” 一声略带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之进来的是一位花色西装、鬓发略白的老者和何寂。 何西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上纨绔公子哥的痕迹依旧。 他与何东长相颇为相似,但一个沉稳,一个风流。 灰白的头发保持着披肩的长度,颇有老明星谢贤的风姿;但一双厚重的眼袋昭示着他常年纵欲过度早已虚空的内里,这副皮囊已垂垂老矣。 皮相虽老,但举手投足的架势十足,听说到这岁数依旧花名在外,很受拜金女的欢迎。 也难怪英哥一家和何西很少来往,因此沈南意也不认识何西这复杂的一家子。 她和何寂算是一段糊涂的感情账,和何芷晴算不打不相识。 沈南意算是明白何寂为何会那么油腻了,基因真不是盖的。 何寂身上颇有几分他老爹的风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就独独对一个沈南意还算认真,只是没缘分。 “爸,你怎么来了?”何芷晴迎了上去。 “小外公。” 蒋英雨难得收了收玩世不恭的表情,话里带着尊敬。 “嗯,正巧电梯里遇到小寂,上来看看。” 何西面带笑容看向沈南意,一双桃花眼有些浑浊,带着几分露骨的审视。 蒋英雨的身体微微地挡在沈南意的面前,接过了话茬: “没什么事,解决了。” 何西侧过了脸看向何芷晴,脸色一沉: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没脑子!” 何芷晴在他的面前垂下头,低声认错:“我错了,爸!” 何寂在一旁打圆场:“爸,小意也是我们自己人,晴子这个臭脾气您也知道。这事儿对不住了,小意,我替晴子给你道个歉!” 沈南意微微一笑:“何董,何医生,二位放心,这件事翻篇了。” 何西叹了口气,对着沈南意颇为抱歉: “是我没有教育好她,小意,再有下次你就报警抓她。” 何芷晴懊恼地叫唤:“爸,哪有下次!您怎么把我说得跟犯罪分子似的。” 一米七几的飒姐,在何西面前像个小女孩似的撒着娇。 沈南意不由得心生羡慕,果然是有满满父爱的老来女。 何西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沈南意自然会分辨。 哪有亲生父亲愿意让人把自己女儿抓进去坐牢的,场面话而已。 沈南意笑了笑:“相信芷晴阿姨不会有下次了。” 何芷晴抽了抽嘴角:芷晴阿姨…… 这听着瞬间老了几十岁,比白辰的何女士三个字还扎心。 沈南意这称呼,倒是叫到了蒋英雨的心里去了。 这显然是跟着他的辈分叫的。 他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又开始调皮,重重咬着字: “芷晴阿姨,一定对你很满意。” 何西看着沈南意和蒋英雨,一双灰黑的眸子藏在眼镜背后,有些晦暗不明。 他笑着对沈南意说道:“损失小外公来赔,阿雨带你去挑台好车,账单给我。” 沈南意垂下眼刚想拒绝,被蒋英雨拦住了: “好的,谢谢小外公。” 何西对着何芷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啊!你!” 他还要赶着上去开会,简单聊了几句便先行离去。 何寂留了下来。 他摊手向何芷晴解释:“这可跟我没关系,真的是电梯里碰到的。” 何芷晴吁了口气,捂着胸口后怕: “算了算了,老头子身体不好,让他骂两句吧。” “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好,就少气他。”何寂翻白眼。 他是何西和外头女人生的,从小便对自己的身份很自卑,但和何芷晴的关系还不错。 何寂转头看向沈南意,问道:“小意,晴子认错了?” 沈南意轻掩着唇,笑了笑:“晴子姐道歉了,我们也解开误会了。” 蒋英雨有些不舒服,插了一句:“怎么又成了晴子姐了?” 沈南意实在忍不住笑岔气: “你们这辈分乱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蒋英雨、何寂异口同声:“当然是跟着我叫啊。” “行了行了,我也听不得芷晴阿姨这四个字!各论各!” 何芷晴眉眼一弯,对着沈南意笑道: “姐错了,向你说声对不起!今天你这个妹子我交定了,就喊我晴子!” 这飒爽的样子,同样特别对沈南意的味儿,她很喜欢: “好,晴子姐!” 蒋英雨舌抵着腮,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怎么的,现在我成了唯一一个底层人士?” 沈南意大笑:“English,我和晴子是好姐妹,你得反过来喊我姨。” 蒋英雨凝眸凑到她的眼跟前儿,笑容溢出嘴角: “什么姨,十三姨吗?” 空气莫名地安静,沈南意红了脸。 见她的神色不自然,蒋英雨又故意伸手将她的脑袋揉成一团。 “哎,English,我的发型乱了!” “呆头呆脑的像个愣头鹅,还要什么发型!” 沈南意捋顺头发,气得要死: “这是空气灵感烫啊,三千块的造型!” 何芷晴笑岔气:“你那Tony不行,回头姐带你去找我的常用发型师。” 何寂清咳了一声,以示他还在。 他对着蒋英雨笑得斯文中带着玩味: “那我呢?你喊声舅舅我听听?” 蒋英雨撇唇,翻起了白眼: “滚犊子!” 第152章 傻子好对付,疯子不按套路 回程的车上,蒋英雨听完来龙去脉后,眉头紧锁。 沈南意碰了碰他的手臂:“怎么不吭声?” “我在想,上一次怎么没把顾家那两兄弟从楼上扔下去!” 他后悔了。 当时就不该心软,扔下去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沈南意额间都是黑线: “我刚跟你的姨普完法,又轮到你来劲儿了?你忘了你身上的制服啦?” 蒋英雨握着方向盘,笑得无所吊谓: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要不闲着没事查一查顾家。” 沈南意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光: “没错!慕家地下那王大锤尸体的事,我觉得背后肯定有顾家手笔。” “你怎么这么肯定?”蒋英雨一脸疑惑。 沈南意咬唇:“直觉。” 甚至十年前车祸现场,顾小芊怎么会那么巧出现,这点也很奇怪。 “就是直觉,English。” 江畔云麓。 “南意,这是慕董让我给你的。” 陈格从手里抽出一份牛皮纸袋,里头装着资料。 沈南意接过,打开一看,愣住了:“沈家有财务危机?” “没错,慕董查过,沈家为什么突然出现要认回你,原因就在这。” 沈家是开矿起家,矿山遍地,本是富可敌国。 但是到了沈次山这一代,本来内定接班的长子沈濡一头钻进了考古行业,这个家业便落到了沈次山的手里。 沈次山野心很大,但能力有限,近些年永兴矿业一直在走下坡路。 原有的几处矿山经过多年的开发已几近枯竭,他便把眼睛转到了海外市场。 但前后布局十年却因眼光和运气不佳,反倒是将国内市场积累的财富都搭了进去。 他不死心,想攀上汪家打通海运航线。 这样便可以矿石卖去海外,又可以找机会将海外的矿拖回国卖高价。 一手好算盘。 “婚约这个事,我们也查过。说是当年沈家老太爷和汪家老太爷各有一封手书,但小黑找了很久,没找到。兴许是传言,也有可能沈次山藏得仔细。” 沈南意葱白的手抚唇,啥年代,还有手书这玩意儿? 她不认,难不成沈家还能绑着她去领结婚证不成? “沈家除了坑我,真是没干一点好事。” 陈格笑了笑,倒是对这话很认同: “汪子钦的花名在外,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把算盘打到你的头上了。” 沈南意浅笑,对沈家仅余一丝的好感都消失殆尽: “这后头肯定少不得我那个二婶的枕头风。” 这沈家里的女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格扶了扶眼镜,看起来精神有些不佳。 沈南意眼睛毒,一眼便发现了他的不妥: “格哥,你是不是晚上都陪陈叔出摊儿了?” “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一双熊猫眼,不用猜我也知道。” 沈南意叹了口气,心里头不落忍: “阴阳殊途,接触太多对身体不好,格哥,你还是要注意。” 陈格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疲惫: “他走得太早,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父子一场,终究难分难舍,人之常情。 生离死别话题太过沉重,沈南意听得鼻尖发酸。 她拍了拍陈格的肩膀,故意打趣: “想让叔开心,那就快快把绮姐娶回来啊!” 陈格笑了笑,摘下眼镜,用餐巾纸擦拭上面的雾气: “关山难越,罗绮没告诉你?” 沈南意挑眉,不解:“没有,怎么了?” 陈格苦笑,略带几分自嘲: “罗爸和罗妈心里,我可能不是他们想要的女婿。” 他前后上了几次罗家的门,罗爸罗妈都不太热情,看不上他。 “怎么会呢,你可是慕氏集团的行政总监,级别已经很高了。” 陈格:“级别高还不是打工仔一枚,好啦,别替我瞎操心了!你呢?放下了吗?” 沈南意浅浅一笑,避开他的眼神,眼底有些落寞: “哪有那么容易。他好吗?” 陈格摊了摊手,叹气:“老实说,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沈南意低下头,淡笑,这话她不知该不该信。 但不重要了,他好就行。 “南意,还有一件要紧的东西在文件袋里,我不方便出面,你自己看。” 沈南意抽出文件看了一眼,眉头紧蹙。 竟然有这事?! 她举着手中的牛皮纸袋晃了晃: “谢了哥,你好好努力!” 陈格咧嘴一笑,一如既往儒雅、淡定: “反正这一脚踏出去,是死是活都是罗绮了。” 沈南意笑着看他转身离开,连背影都比从前挺直了些。 爱情这个事,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 只要子女坚持,没见过哪对父母最后不点头的。 罗绮向来强势,问题不大。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门。 “陈格怎么不进来?” 蒋英雨递了杯咖啡给她,很好奇。 沈南意笑了笑:“他怕看到你,心里愧疚。” 陈格始终心里向着慕栖洲,但蒋英雨对他有恩,他两难。 蒋英雨提唇一嗤,轻笑出声: “他这个人心思细、想得多,配罗绮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正合适。” 他翻开牛皮袋,取出资料,粗略瞄了眼: “沈家在银行有这么多贷款?下个月就有笔二十多亿的贷款要到期了?” “是啊。我也想不到,沈家家业竟然都快成空壳了。” 她心里虽然不在意,但还是有点唏嘘的。 “他们近来和顾家走得很近,顾小芊那个疯婆娘回来了,你离她远点。” 蒋英雨有点不放心。 沈南意抿了口咖啡,笑道: “我最近不是家就是公司,两点一线,比上学还规律。” “那就好,傻子好对付,疯子不按套路,防着点。” 沈南意扑哧一笑:“得,金句哥,你这是对顾小芊过敏了。” “这仨字我都听不了,当初我要是知道,早就回国把她头拧下来。” 蒋英雨一想到沈南意受屈的情形,心里就跟猫爪了似的难受。 “那你教我点秘术……” 话还没说完,被蒋英雨截胡: “打住!我可不想你又套我的绝活,去对阿卢他们下手。” “哎呀,English,你小心眼,记仇!” 蒋英雨笑得玩味,递给她一把折叠小刀,很薄,很锋利: “秘术对普通人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把刀子好使。” 沈南意皱起了眉:“我防身也没必要带刀啊。” 蒋英雨挑了挑眉,笑得一脸鸡贼: “带刀怎么了,回头有人给你送蛋糕正好用上。” 沈南意想到这个段子,笑出了声。 这个借口可以。 “行行行,听你的,我带着。” 这个折叠小刀很薄,放在衣服口袋里像个录音笔大小,倒也方便。 “别放口袋,放内衬的袋子,不容易被发现。” 蒋英雨婆婆妈妈,一句句叮嘱: “还有,要记住,不管是谁约你出去,都要告诉我一声。” 沈南意有些狐疑:“English,你是不是太焦虑了?” 虽然顾小芊回了国,但上一次她也见识到了,慕家何家都护着她。 她再想作死,顾家也不会让她胡闹。 “焦虑点好,总比给你收尸强。” 蒋英雨手指一戳她的脑袋,扔下一句话,管自己回房。 沈南意无语:“呸,不吉利!” 第153章 金蝉脱壳 慕氏大厦38层,法务办公室。 “再度回到这里,感觉如何,意姐?” 白辰悄咪咪地凑了过来,促狭一笑:“有没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沈南意被戳中心事,嘴上却淡定: “休你个大头鬼,我这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你懂吧? ” 白辰不信,他又不是瞎子:“那刚刚在大厅你见到慕北躲什么?” 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慕栖洲,本能得想要往大厦外退出去,被白辰给拉住了。 沈南意脸一红:“他们兄弟不和,我见着多尴尬,避一避。” 白辰叹气,耸了耸肩无可奈何: “慕三桂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也劝不了他。” “慕三桂?” 这他么的是什么鬼外号,沈南意哭笑不得:“得,周影变成陈圆圆了。” “如今江山易主,慕北现在是慕氏集团总裁,那个加油站慕连栋一下子变成了副总,还提拔了好多他们慕家二房的亲戚,鸡犬升天啊。” 白辰讲起慕氏集团最新动向,那是滔滔不绝: “听说慕北现在疯狂砸钱追周影,跟他哥不相上下。” “又是电子屏、无人机?” 沈南意一听头皮发紧,忍不住为周影捏把汗。 这是造了什么孽,慕家的儿子都少根筋啊。 “那他比他哥上个档次!还有烟火,听说找了吴思淼包了他旗下所有媒体一个月的热搜。” 沈南意笑出了猪叫声。 这杀千刀的慕北,心疼周影一秒钟。 “笑什么呢,沈南意?” 蒲世杰叼着雪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将手搭在工位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良心的。” “怎么了,笑也犯法啊,蒲总?” “那什么,上次你和阿洲那个那个,就没下文了?” 蒲世杰双手大拇指一弯,态度极其暧昧。 沈南意脸上的尴尬一晃而过,敷衍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蒲世杰急了,拿下嘴里的雪茄,皱起了眉头: “哎,怎么的,都那样那样了,还没和好呢?” 白辰好奇:“哪样哪样啊?” 蒲世杰双手啪啪一拍掌,朝着白辰促狭一笑: “这样,懂吗?” 沈南意的脸通红,一手打掉蒲世杰的手:“胡说什么呢。” 白辰:“意姐,你害羞了?难道你和慕总已经……” 白辰手放唇下,呈震惊状:师公,大事不妙! 沈南意看破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没有的事!” “蒲总,我俩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茵茵身上,别一天到晚惹她生气!” “哎,我哪又得罪她了?昨天我还给她刷了个大火箭呢!” 白辰咧嘴笑:“蒲总,光刷火箭哪成呢, 来它几个嘉年华那才有气势。我听说胡总的直播公司这周办周年庆,到时候您这个榜一大哥可得给她长脸啊。” 蒲世杰抽着雪茄,半仰头一脸得意:“那必须的!” 沈南意扑哧一笑,很好,话题已歪。 她想起了陈格给她的文件,心又一沉: “正好,有一件要紧的事我得和您汇报。” 蒲世杰收了收脸上的憨笑,有些迷糊: “咱这公司还什么要紧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南意从桌头抽出一份文件,沉声道: “这是近期西郊项目工程的中标文件,这家中标的企业背后的实控人是顾家。” 蒲世杰咬紧雪茄,瞪大了眼睛。 他一把抽过文件翻阅了几张,眉头沉了下来。 慕栖洲暗地里交代过多次,西郊地块的开发一定要严防死守,杜绝顾家介入。 没想到防不胜防,还是被顾家渗透进来了。 蒲世杰虽看似纨绔,但大事不糊涂,他眯起眼看破了门道: “出内鬼了,看来我得找慕北好好聊聊。” 蒲世杰将刚刚点燃不久的雪茄碾灭,丢在了烟灰缸,转身就走。 白辰待他离开后,才悄悄地问道: “意姐,难道顾家也想染指西郊这块地?” 沈南意有不好的预感: “恐怕他们想要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两人正在思考着内鬼究竟是出在哪个环节,沈南意的电话响了。 “您是沈律师吗?” 声音有点熟悉,沈南意下意识问道:“您哪位?” “是我啊,何大宝!您还记得吗?” 沈南意皱了皱眉,脑海浮现一张脸:“哎,是你啊!你好你好!” 何大宝就是当初那个法援案被无罪释放的当事人,这个案子可是沈南意从业以来的标杆性案件。 “沈律师,您在哪里呢?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想找你。” 沈南意:“要不,你到我办公室来?” 那一头的何大宝压低了声: “不能不能,沈律师,得找个隐蔽点儿地方见才行。” 白辰凑着耳朵听着,悄悄地张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南意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行,要不到西淮路民居点那个小卖部?那儿人多眼杂,反而不引人注意。” 何大宝:“行行!要不怎么说您是律师呢,脑子活!” 他又小声加了一句: “沈律师,有人要害你,您出门小心。” 沈南意脸色一冷:“你怎么知道?” “哎,见了面您就知道了,您是我的大恩人,我不会害你的!” 何大宝匆匆挂了电话。 白辰有点急:“谁要害你?顾小芊吗?意姐,那就不能去了,万一……” 沈南意双手抱胸,抚着下巴思索:“何大宝本来就混迹三教九流之地,说不定真有什么信息。他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害我。放心吧!” “那我跟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行!” 二人提着包一前一后往外走,却不料在大厦门口遇到了慕连栋。 “哎,沈律师,好久不见!” 慕连栋笑得脸都歪了,眼睛都快滴出油来: “这是上哪去?” “啊,慕总监,不对,现在该改称慕总裁了!” 沈南意笑了笑:“有个案子,我和白律师出去一趟。” “什么案子还需要您亲自去啊?是西郊项目有什么情况吗?” 他眼神拉丝看着沈南意,大背头油光发亮: “要不,我送您二位去?” 白辰故意对着沈南意皱起眉头: “哎,咱们西投置业法务部,现在是要直接跟慕副总裁您汇报了吗?” 慕连栋脸上一白:“白律师你开玩笑,我这是关心下沈律师。” 沈南意垂眼浅笑:“多谢,赶时间,再见。” 她不等慕连栋回话,立刻三步并两步踏出了大门。 慕连栋讪讪一笑,手停在半空。 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句:“切!” 白辰眼角往后瞥了瞥,压低了声: “意姐,他会不会有问题?” 沈南意对慕连栋这个人,本能厌恶: “他一向这么油腻,很难说。小白,一会开车留点神。” “好嘞。”白辰一笑,“我懂。” 沈南意现在的座驾还是蒲世杰的兰博基尼,上了街回头率很高。 在这种时刻,就显得这台车非常不合时宜。 果然,车子开出慕氏大厦没多久,身后便紧紧跟着一辆黑色桑塔纳。 “小尾巴跟得很紧,意姐。” “咱们俩的车太扎眼,先把车开到刑侦队的大院兜一圈。” 白辰看了她一眼,不解:“去英哥那做什么??” 沈南意莞尔一笑,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金蝉脱壳。” 第15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金蝉脱什么壳?” 白辰脑子还在转着圈,车子便开到了刑侦队的院子。 沈南意麻溜地下了车,人影都不见了。 白辰和兰博基尼被留在了刑侦队,车子造型吸睛,很快白辰身边围了几个人,热烈地讨论这台车的性能。 不远处的路口,盯梢的桑塔纳熄了火,停在路边不动。 此时,沈南意早已换了衣服,偷偷上了蒋英雨的吉普,一路奔向西淮路的民居点。 “可以啊,现在脑子转得快,知道不逞能了。” 蒋英雨握着方向盘,嘴里忍不住又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笑得很开心。 这丫头有进步,现在不会像愣头青似的不管不顾冲上去了。 “那都是我师父教得好啊!英哥高明!” 沈南意拍起马屁,那是一点不含糊。 “盯梢的,真不用哥出手?”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南意笑得玩味。 “啥意思?”蒋英雨提唇一嗤:“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他盯我,我盯他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我看看他的主子到底是谁。” 蒋英雨假装恍然大悟:“啊,了不起!了不起,沈律师!” “师父!少装!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吧。” 沈南意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早猜到了。 蒋英雨做作地摆手:“没有,没有,完全是听了沈大状这一席话,醍醐灌顶。” “切!”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不信: “我让蒲世杰的人跟在桑塔纳后面。但刚走的时候,我看你队里的小胡又跟在桑塔纳后头?” 蒋英雨的暗中安排,躲不过沈南意的眼睛。 他笑了笑,讨好似地对她说道:“我这是双保险,多好!” 沈南意倒是不介意,反倒是很赞同: “那倒是,老蒲的人偶尔不着调,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刑侦队的人可不是吃素的,盯个稍跟玩儿似的,绝对靠谱。 她靠在座椅背上,想起蒲世杰要是在这,一定会跳起脚来骂人。 (谁不着调,你不着调,你全家都不着调。) “笑什么呢?”蒋英雨看着她忍俊不禁的表情,很好奇。 “没什么,就是一想到蒲世杰,就想笑。” “确实,哈哈,呆头鹅。” 蒋英雨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深以为然。 慕氏大厦里,蒲世杰站在落地窗前,无端端地觉得发冷,打了好几个喷嚏。 “奇怪,突然降温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西淮路的民居点。 这里依旧是车水马龙,人流如梭,满满都是市井气息。 何大宝早就在蹲在小卖店门口磕着瓜子。 他看到蒋英雨和沈南意点了点头,往小卖店里头走去。 二人随即跟了进去。 “沈律师,你可来了!”何大宝的语气有点着急。 “何大宝,怎么回事?” 何大宝抓了抓脑袋,有些难为情: “哎呀,沈律师,我说了您可别骂我。” 原来,出狱后的何大宝正经工作不好找,偶尔去做点卖力气的活养养家,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去年年底他老母亲病了,是癌症晚期,医药费缺口很大,他便想着上网碰碰运气。 “碰运气?怎么碰?”沈南意有些不明白。 何大宝摸了摸后脑勺,讪讪地说: “网上论坛会有些见不得人勾当在找人,我就寻思着做一票,给我老娘挣点药费。” 沈南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何大宝立刻认错: “沈律师,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我没真干啊。你看,我这不是阴差阳错就来救你了嘛!” 蒋英雨抓住了重点,将他拉回到主题: “什么意思?说清楚。” “网上有人出五十万,让我带一个女人到城北一个别墅,我想这个活儿简单啊!给钱又多,我就接下来了。结果对方加了我的QQ发了照片过来,我一看,可差点儿没把我吓死啊!这不就是沈律师你嘛!” 何大宝掏出手机,点开信息里的照片。 果然是沈南意。 照片是从前刊登在新闻上的大头照,用的是律师事务所里贴墙上的形象照,清秀、一脸正气。 沈南意没好气,恨铁不成钢: “五十万就让你骗个人,你咋不好好想想这里头的猫腻?钱有那么好挣啊,何大宝!” 何大宝皱着眉陪着笑:“沈律师,我这不就想着,咱就把人带过去,咱其他啥也没干啊。五十万,够给我那老娘看病了。” “那你怎么不直接把我骗过去得了?还大老远跑着来告诉我。” 何大宝讪笑:“嘿,沈律师,你可比我老娘还要紧,我哪能诓你啊!我就算把我这条命搭上,也不会骗您的!” 蒋英雨斜睨了他一眼,吐了口烟圈: “算你小子是个东西,沈律师没白救你。” “那是!那是!” 何大宝表明态度:“这活我肯定不接,回去我就给他推了。这钱咱不能挣!沈律师啊,您可得小心!别是什么有心人想害你!” 沈南意和蒋英雨对视,望着何大宝笑得意味深长: “别啊!接!活要接,钱要挣。” 何大宝:啊?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好一顿耳语。 …… 忙活了一天,沈南意回到家便瘫倒在沙发上。 电话响,是蒋英雨。 “查过了,桑塔纳司机是慕连栋身边的一个秘书。” “嗯,蒲世杰那头的人也认出来了。看来,他真的是脱不了干系。难不成他就是顾家的内鬼?” 蒋英雨嗤了一口:“慕家二房本来就没什么出息,说不定是被收买了。” “行吧,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不然回头被人知道,又要拿你的身份说事儿。就让蒲世杰的人继续查吧。” 沈南意想了想,再问:“想要诓我去的别墅,查了吗?” “是……”蒋英雨顿了顿:“是你爸名下的。” 沈濡? “不会吧?”沈南意握着电话,很惊讶:“这么说,是沈家布的局?” “还是那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管他是谁,哥在,看谁敢动你。” 蒋英雨向来没有废话,一个下午便已安排好了应对方案。 按照对方的安排,何大宝三天后会以雇主找律师打官司为由来找沈南意,接她去浮云山别墅。 “他们找上何大宝,也是有意为之。你救过他,对他肯定没有戒心。看来,布局的人,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很了解。” 不仅知道沈南意这几年的履历,还知道何大宝缺钱。 他们以为何大宝这样的社会混子,在五十万面前,不会有什么良心。 “龙潭虎穴,都在别墅里等着你呢!” “嘿!”沈南意躺在沙发上,仰头大笑: “那咱们师徒二人联手,杀他个干干净净!” 第155章 咱俩把证领了吧? 三天后,何大宝来律所找沈南意。 他的身份是家庭司机,他的雇主有个案子想请律师。 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大宝立刻推荐了沈南意。 布局之人的这个借口很接地气,沈南意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 这样的理由,既不让人怀疑,又合情合理。 这个局,很完美。 沈南意通知了蒋英雨后便上了何大宝的车,去往城北的浮云别墅区。 这里的别墅区有些年头,目标别墅是31栋,在浮云山最靠里的位置,很偏僻。 沈南意对沈濡名下的资产一无所知,自然也没听过这栋别墅。 记忆里,她也不曾住过这里。 但沈濡可是个挖坟的(呸呸,考古),买这么偏的位置也不稀奇。 出发前沈南意便对何大宝说过,将她送到后,什么都别管,尽快离开。 后头的事,她和蒋英雨自会对付。 车子绕着浮云山开到了半山坡,阴雨绵绵,山里浮起白雾。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沈律师看来胸有成竹,都能念诗了。” 驾驶室的何大宝有些紧张,但听见沈南意这么一叨咕,虽然听不懂啥意思,但心稍稍松了几分。 沈南意在后座,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别紧张,放轻松,有英哥在我肯定不会有事。” “哎,哎!他是警察,我当然信,但您还是得多加小心啊。” 他望着眼前的山路,蜿蜒崎岖,一路上去只见山不见人。 “你说谁家好人没事约到这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 沈南意笑出声,拍了拍座椅背: “你可别小瞧了这山区别墅,每栋市值都在千万以上呢。” 何大宝咋舌:“我去,上千万住这?那我还是喜欢西淮路,那热闹,有人气。这里啊,阴森恐怖的,哎呸呸呸,我多嘴!沈律师,你可千万别害怕!” 沈南意轻掩着唇,眉弯如月:“我不怕。” 车子开到了31栋别墅,很意外,门口竟站着管家。 管家上了点年纪,眉宇皆白,气质儒雅: “沈小姐,您好!先生和夫人都在等您了。” 沈南意忍不住在心底嘁了一声,哟呵,这临时草台班子搭得挺到位啊。 她看了一眼何大宝,何大宝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有佣人来带着何大宝下去,他有些不放心,直到沈南意转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管家带着沈南意穿过门前的长廊,走进了别墅内。 虽然是三月底,但山里的温度很低,室内的壁炉烧得正旺,烘烤着整个客厅都温如暖阳。 别墅整体装修风格偏美式,室内的真皮座椅有些年头,在炉火下辉映着温润的质地,一看就是贵价货。 整个大厅最多的是书架,以及密密麻麻的书籍。 这倒是的确像沈濡的家,除了书,还是书。 沈南意自嘲,她来自己父亲的家,都是头一遭呢。 对方还真是有心了,场景构造得很写实。 她手伸进风衣口袋,捏了捏内衬的小折叠刀,把心提得紧紧的。 管家像是看穿她的紧张,对她鞠躬说道: “沈小姐,您请坐,我去请先生和夫人。” 沈南意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找了张沙发坐下,吁了口气。 先生、夫人,看来主谋是一男一女,加上刚刚的管家、佣人,是4个人。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躲在暗处? 她四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搜寻可以藏人的地方。 似乎没看到有其他人,奇怪。 温暖的灯线里,不知从哪走出一对中年夫妇。 男人身高将近一米八,一身居家毛衣、西裤,双鬓发白,皮肤异于常人般白皙,戴着一副黑框眼睛,气质不俗。 女人娇小,皮肤也白,黑色的秀发简单在脑后盘了个发髻,脸上虽有些岁月痕迹,但依旧掩饰不住五官的清秀如月。 二人似乎有些怯意,站在沈南意面前四五步的距离,便停住了。 “小意。” 沈南意的视线随着声音落在了二人的脸上,血液凝滞。 怎么会……是他们? 她心中升腾起的熊熊火焰,将血液燃烧似万海归潮,奔腾汹涌。 沈南意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炸起,扭头就往屋外走。 女人急得落泪,冲了过去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意,不要走,妈妈求你。” 沈南意停滞不前,小脸苍白如纸。 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花了五十万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母。 沈濡和于徽音。 “小意,爸爸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只想见见你。” 沈南意垂下了眼皮,淡笑,不带一丝情绪: “沈先生客气。见也见过了,就此告别。” 她用力一甩,挣脱了于徽音的手,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南意……呜呜呜……” “小意,爸爸……求你!” 男人激动地挽留,女人在身后痛哭。 沈南意眼眶泛红,冲出屋外,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那人将她往风衣内一裹,扣紧了她的脑袋。 沈南意下意识环住他的腰,抱得紧紧的: “快带我走,English。” “好,回家。” …… 车内音乐流淌,谁都没有说话。 沈南意紧抿着唇,青着一张脸,越想越气。 “五十万,真有钱,就为了见我?!”她恨恨的咬牙:“活该!” 这钱就该何大宝挣! 蒋英雨看她又能骂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不挺好,何大宝缺钱,你家老头子均贫富的方式还挺特别。” 沈南意嘟起了嘴,很不开心: “好端端的,为什么绕这么大的弯子要见我?” 蒋英雨握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说得很克制: “父母子女,总归是牵绊着的,回来了自然就想看一眼。” 沈南意咬紧下唇:“我没有父母,他们不配。” 蒋英雨瞧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立刻便哄上了: “好好好,他们不配,别哭。”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抽纸巾: “这搞了老半天,还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沈南意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 “说不定就是沈家的说客,劝我嫁给汪子钦。总之,他们沈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蒋英雨一拍方向盘:“要不,咱俩把证领了吧?” 沈南意:啊?! 蒋英雨笑得混不吝,一双桃花眼眯着,笑得醉人: “咱俩结婚证一领,还有他姓汪的什么事儿!” 沈南意莫名心跳,手里绞着纸巾,嗫嗫地低下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蒋英雨垂下眼,低笑。 可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伸出手,将她的头发又揉乱成团: “骗你的!我可不想结婚。我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注定是要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沈南意松了一口气。 “师父,说真的,你太帅了!没有哪个女的配得上你!” 这句话绝不是诓他,而是发自肺腑的真言。 蒋英雨提唇一嗤,笑得桀骜: “你这话就说对了,哥的风姿,那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至少,也得是亦菲啊、幂幂啊这种档次,再不济也得是雨绮、妮妮这样儿的。” 沈南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啊,对对对!英哥你配享太庙!至少得是王母娘娘那样的。” “死丫头,王母那老大岁数了,配我怎么合适?” 两人一笑一打趣,先前的忧郁气氛一扫而空。 沈南意听着音乐,摇着头晃着脑憋着好大一会,蓦地来一句: “那,孟春那样儿的,你爱吗?” 蒋英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孟春?孟婆?! “爱个屁!” 第156章 有内鬼 电话嘟嘟响,是何大宝。 “哎沈律师,我看你们的车开出去了,咋,没事了?” 沈南意深吸了口气:“没事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何大宝:“哎,我哪能放心啊!我想着旁边再待一会儿,万一打起来了,咱也多个人手不是!” 沈南意笑了,看了眼蒋英雨,这人可以,能处。 蒋英雨笑笑,专心开着车。 “没打起来,就见了个面,走了。对了,他们给尾款了吗?” 这钱,沈南意还必须帮何大宝要过来! 何大宝一愣,有些不可思议:“见个面就走?这么简单?!真的是让您给打官司吗?他们给钱了,的确守信用,我刚给您送到,他后脚啪地45万尾款就打我卡上了。这钱……” 这钱,也他妈的太好赚了吧!!! 他有点想泪奔。 沈南意唇角一讥,这沈濡出手倒是真大方。 “这钱你就拿着,给你妈好好治病去,别乱花啊。” 何大宝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啊?沈律师,这钱我拿着不犯法?” “哎,我一个律师,英哥一个警察,我俩都说拿着,你就拿着!放心大胆地花!但是,下一次这种网上的活儿,可不许接了。” 何大宝那头激动地不知该怎么说了。 “是是是,哎呀,沈律师啊,你就是我的福星啊!再生恩人!” 说着说着,这何大宝还哽咽住,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了。 “行啦行啦,挂了,等空了我去看看你妈。” “好,好好。” 沈南意心里一阵唏嘘。 人啊,年轻的时候犯了错,想再回到正道儿上来,这个路并不容易。 “这何大宝遇到你,的确是他的福气。” 蒋英雨停好车,沈南意才发现,他们来到了陈叔的馄饨摊。 “折腾一宿了,不得吃两碗再回去?” 蒋英雨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招手: “叔,老规矩。” 陈叔笑眯了眼,“一碗不要葱,来嘞!” 陈格望着这两人一起从车上下来,有点碍眼,但没办法。 谁让自家的老板八字不争气,跟沈南意命中相克呢。 “这么晚,从哪里回来?” 待沈南意走近,他眼角扫过,一愣: “南意,你怎么哭过了?英雨欺负你了?” 蒋英雨在一旁的墙角边抽着烟,举起拳头: “放什么屁呢,陈格,你想找揍?” 谁欺负沈南意,也不会是他蒋英雨。 “揍我做啥,去揍欺负南意的人啊。说,是谁,格哥虽然弱了点,上去踢两脚还是可以的。” 蒋英雨靠着墙角,悠悠吐着烟圈,提唇一嗤: “今晚这两人,我都不敢揍,你行你上。” 陈格还真有几分诧异: “还有你不敢揍的啊?稀奇,到底是谁?” 沈南意意兴阑珊地趴在桌子上,听他两个人讲对口相声,懒得理会。 蒋英雨张了张嘴,指了指沈南意: “她那对便宜爹妈。” 陈格恍然大悟。 那是,再看不惯,谁敢上手揍啊。 滴滴滴的电话响,蒋英雨接了起来。 “小胡?啊啊啊,是是,误会,你让兄弟们撤回来,上那个外街,对,我请哥几个宵夜去。” 他掐了电话,对着沈南意喊了声: “哥去善后,一会让陈格给你送回去。” 沈南意非常不好意思,一场乌龙,本以为会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刑事大案,没想到十秒结束战斗。 让英哥他们刑侦队的兄弟们白忙活了。 “English,请大伙儿吃好的,别给我省钱。” 蒋英雨潇洒地将烟头一丢,笑得玩味: “那可不得鲍参翅肚流水席啊,毕竟有些人呐,见个一面都值五十万呢。” 沈南意气得拍桌子:“死玩意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格这八卦的心,按耐不住:“怎么回事,展开说说。” 蒋英雨拉成了声音:“陈格,你这算是见几面了?哎哟,都超过人家十秒钟了,你这得收双倍,一百万。” 沈南意气得要死:“赶紧走吧,你!” 蒋英雨上了车,爽朗的笑声还留在夜空里。 陈格听完沈南意的简单叙述,也忍不住咋舌。 “哟,五十万呐,真大方。这你也不坐会儿,听人说两句?” 沈南意接过陈叔的馄饨,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低笑: “听他们说什么?说他们这么多年想我想得要死,爱我爱到骨子里?求我看在他们的面上,救救沈家,嫁给汪子钦?” 陈格一愣,笑开怀:“南意啊,你这脑子里都是剧本啊,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沈南意歪着头,心情变好了些:“那慕氏要不要投资我的剧本?” 陈格看着她这副样子,笑容里都是深意: “慕氏股东都是你了,你说了算。”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别瞎说,我可没签字。” 慕栖洲的,她才不会要。 人啊,只有想要牵绊的时候,才会千丝万缕、藕断丝连。 真正绝了情,就会像电线外的橡胶圈,将铜丝包着紧紧地,成为绝缘体。 她在努力成为绝缘体,相信假以时日再见面,兴许就能和像普通人一样平静了。 “内鬼的事,有点儿眉目了。” 沈南意边吃馄饨边和陈格细说着进展: “老蒲的人跟了慕连栋几天,发现他现在私下里跟顾文走得很近。” 陈格的眸色变深,语气依旧平稳: “我也猜到了,否则,顾家的人怎么能够知道招标底价,这么容易中标。” “他们中标的是二期建设用的水泥。格哥,他们的标书报价远远低于市场价。我让财务室重新核算过,他的中标价格覆盖不了成本。近期水泥市场价格都在小幅回升,他们去哪里搞那么多低价水泥?” 沈南意话里的忧虑显而易见。 这样的价格,账面一看就是亏本的,难不成顾家来做慈善? “像顾天明这种人,做慈善是绝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水泥质量有问题。” 沈南意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的目的看来不仅仅是参与西郊项目这么简单了。” 陈格不以为意,一双锐眼透过镜片,噙着冷笑: “他们想什么呢,哼。光一个西郊项目还不足以搞垮慕氏。” 沈南意用勺子搅着馄饨,似随口一问: “可若是不止一个西郊项目被渗透呢?” 陈格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这个猜测并非不可能。 “慕连栋,他现在是集团副总,通过他能知道的信息可太多了!” 陈格一刻都不能等,立刻站了起来: “我得去找慕董谈谈。” 第157章 被绑架 陈格一刻不能等,站起来就往外走。 走出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南意,那你怎么回,要不?” 沈南意知道他为难,立刻说道: “没事,格哥!就一点路,吃饱了我就自己回去。” 陈格抬手看了看表,不到十点,还好。 “那行,吃完早点回,可别闲逛啊。” 沈南意挥了挥手,表示没问题:“放心吧,谁敢动我啊!” 也不看看她的师父是谁。 陈叔一脸疼爱的笑:“那是,咱可是地府的人。” 沈南意一脸傲娇,笑得纯粹:“就是,9527在此!” 说起来,她身上还藏着冥王的象牙令牌呢。 这可是她除了天罡印之外的另一件宝贝。 除了蒋英雨和阿卢之外,可从未示人。 上一次去地府太过匆忙,她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 沈南意寻思着,下一次再找个由头去见见冥王。 问一问,上一回玄蛇被灭了,怎么没给她加功德呢? 吃完馄饨抹完嘴,沈南意打了个招呼: “叔,我回了!” 陈叔正下着馄饨,头也顾不得抬:“哎,早点休息。” “好嘞!” 松江路口往她住的江畔云麓,不过三个红绿灯的路程,走几步就到了。 沈南意将风衣地领子立了起来,缩起了脖子。 三月天的脸,那是说变就变。 白天春暖花开,晚上又冷风阵阵。 时不时再来个倒春寒,一周之内感受四季轮回。 今晚这风衣正合适,领口一拉,半张脸埋进了衣服,挡住大半的寒气。 发丝被风吹起,轻轻掠过她的脸庞,有些凉,和她的心一样。 缺席了二十多年又突然从天而降的父母,让她再一次勾起伤心的回忆。 沈南意抿唇冷笑,古人诚不欺我,薄情薄幸果然都是读书人。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本能地转身:“额?” 沈南意刚转过脸,背后是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男人,朝她一笑。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白色帕子捂住了她的唇鼻。 哥罗芳…… 这个味道她知道,是麻醉药。 药性发作得很快,沈南意微微眨了眨眼,无力地垂下了眼皮。 男人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又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吧嗒吧嗒发了几个信息。 随后,他搀扶这沈南意走过路口,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奔驰。 “哎,阿雨,你打给谁呢?” 蒋英雨拿起手机一晃,话里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 “还能给谁,打给家里的小祖宗。” “呵呵,不得了了,现在喝点酒得报备了。” “去去,我问问她到家了没。” 沈南意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看了看手机,有未读信息。 【我遇到了罗绮,今晚去她家睡。】 蒋英雨唇角一弯,难怪,连电话都不接了,指不定这一晚上两个女人又得聊些什么八卦。 他回复:行吧,早点睡,明天上班别迟到。 “阿雨,快来,小胡已经打完一个通圈了,该轮到你了!” 蒋英雨将手机塞回裤袋:“来了!” 沈南意从冗长的梦境里,幽幽地醒来。 房间的灯,似乎亮得刺眼,灯光炫白,她眨了眨眼还是无法适应。 奇怪,家里什么时候换了瓦数这么高的灯。 她想张嘴,可似乎嘴上有东西。 双唇被胶带强制封住,极度的不适让她开始逐渐清醒。 “呜呜……呜……”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她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双脚同样被塑胶扎带捆住,嘴上贴了强力胶带。 那晃眼的白炽灯,就悬挂在她的头顶,让她除了光圈内的视野,其他位置则一片漆黑。 “哟,醒了啊!”年轻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 顾小芊! 顾小芊这个疯批! “呜!呜呜!” 沈南意疯狂扭动着身体,恨不得爬起来咬死这个疯婆娘。 “她这样会不会憋死啊?” 另一个声音也是年轻女子,听着有点陌生。 可沈南意的眼睛,完全看不清灯外的人影。 “沈瑛,你就是胆子太小。人都抓来了,还怕她憋死啊。死了,就扔山里去喂野狗!” 沈瑛?这不是沈次山的女儿,她的堂妹。 沈南意眉头紧蹙,这俩不怕死的,竟然合伙绑架她?! 顾小芊的脚踢了踢沈南意,一脸得意:“怕了吧,沈南意!” “呜!呜呜呜!!” 顾小芊和沈瑛这两个臭婆娘,可真够刑的啊! 奶奶的!等她出去,非把她的脑袋按到马桶里,让她喝一壶。 顾小芊看着她激烈的动作,像是在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 但单口相声显然不是她要的感觉。 她撕开沈南意嘴上的胶带,果不其然,沈南意的问候立刻滔滔不绝。 她连着大骂了好几句,不带喘气的。 “你失心疯了,顾小芊?” 顾小芊拉高了白炽灯,沈南意的眼睛终于舒服了一点,可以看清眼前的两个人影。 那一身白色蕾丝裙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可不就是顾小芊那个疯子。 她的身旁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连衣裙踩着平底单鞋的,就是沈瑛,长得很沈次山很像,哪怕她十多年没见,也能一眼认出来。 顾小芊上来就给了沈南意两个耳光,打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意,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沈瑛跟着来劲儿了,附和:“我劝你看清形势,好好说话!” 她自小就看不起沈南意,长大了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只不过,沈南意遗传了沈濡和于徽音的好基因,竟出落得如同仙女似的,惹得慕家何家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可把她给嫉妒坏了。 沈南意也懒得和她们打嘴仗,吐了口唾沫: “有屁就放!绑我来做什么?” 顾小芊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转身坐到沈南意前面的椅子上,交起了腿,姿态优雅而做作: “识相的,立刻让人打20亿赎金,救你。” 沈瑛点头,咽了咽口水:“对,20亿。” 20亿…… 沈南意的脑子里,立刻想起了沈家下周要到期的银行贷款。 连数字都一样。 她摇头大笑:“你俩是有病?我看着像能掏得出20亿的人?20亿日元还是秘鲁币?哦,我知道了,冥币!行行行,我给你烧,20亿不够我给你烧40亿。” 沈瑛脱口而出:“你没有,你勾引的那两个男人有的是!” 沈南意愣了愣:“谁?” 顾小芊咬着牙,眼神淬着毒: “沈南意,你别装傻!慕栖洲和蒋英雨什么身份,区区20亿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 沈南意笑眯了眼,暗地里尝试挪动身躯,但手脚束缚得死死的,动不了。 “顾小芊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和慕栖洲分手多久了?还有那个蒋英雨,他们何家有钱他又没有,他就是个领死工资的。20亿,你俩可真敢开口啊。” 沈瑛有些紧张,看着顾小芊压低声问道:“她说的也有道理。” 顾小芊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听她胡扯!” “沈南意,你别扯东扯西!你和慕栖洲是分手了,可慕士诚和苏婉云那两个老东西对你可不一般!还有那个何东,半截都入土的人了,还出来给你撑腰。你说,你值不值20亿?” 沈南意心一紧,面上仍不动声色: “好啊,那你们打电话去要钱嘛。打!” 她笑得明媚又毫无杀伤力: “我配合!” 第158章 你看我长得像20亿吗 沈南意一口应承,反倒让顾小芊起了狐疑。 “你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样?” 沈南意扭动身体,眼底都是戏谑: “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能玩什么花样?” 侧边的铁门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他走到顾小芊的身旁:“小姐,东西拿来了。” 一个老式手机,还有好多电话卡,她们为了绑架准备得很充分。 沈南意认出他就是路边迷晕她的那个男人,看样子是顾小芊的保镖。 顾小芊从他手里拿过电话,递给了沈南意: “打给慕栖洲。” 沈南意吹了口气,将贴在唇边的发丝吹开: “你确定?” “怎么,不敢?” 沈南意轻笑,慕栖洲的现金存款早转到她的名下,看来这事儿顾小芊肯定不知道。 “敢,怎么不敢,你打。” 顾小芊非常熟练地按出慕栖洲的号码,带着报复的快感: “阿洲素来大方,你去跟他借钱,他一定会给你。” 到时候这笔20亿的债,自然就落在沈南意的头上。 当然,死人是不会还债的。 沈南意弯起嘴角冷笑,对她的小算盘一清二楚。 嘟嘟几声,电话传来了人工系统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顾小芊脸色一变,有些措手不及:“阿洲的号码,竟然停机了?” 她神情狰狞地望向沈南意:“他的新号码呢?你说!” 沈南意摇头:“你都说他喜新厌旧了,我一个被他踹掉的前女友,我哪知道他的号码?!” 顾小芊气得要死,红色高跟鞋狠狠地踢了沈南意几脚。 “啊呀!”高跟鞋的尖头踢中沈南意的大腿和腹部,疼得要命。 “卧槽,他停机你朝我发什么火啊!” 顾小芊忍不住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真没用,连个男人都缠不住!” 沈南意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我没法接!是是是,我没用,连个男人都留不住,比不上你啊,一茬茬换男人。” 沈瑛有些着急,拉着顾小芊的衣服,弱弱地问道: “要不,给那个蒋英雨打电话?” 顾小芊还算有点脑子:“不行,他是警察。” 她想起一个人。 “给陈格打电话,让慕家准备20亿赎金,今天晚上8点前打到这个账户。” 沈南意看了一眼,是个海外账户。 她垂下眼,默默计算了时间:“现在几点?” 顾小芊警觉地问道:“你问时间干嘛?” 沈南意嗤笑,像看傻子看着她: “大姐,是20亿,不是20块。也要时间准备的吧?” 顾小芊抬手看表:“现在是早上10点,足够得很。慕氏不可能20亿流动资金都没有。别废话!” “行行行,你拨,我配合。” 陈格的电话很快接通:“您好,哪位?” “陈助理,你好!我是沈南意。” 对面的声音明显一愣,还有点激动: “南意,额,你怎么用陌生号码?” 沈南意强压着情绪,表现沉稳,避免触怒顾小芊这个疯婆子。 “啊!是这样,我遇到了点难处,想借点钱。” 沉默,长达数秒的沉默。 沈南意的手心捏得紧紧的,生怕陈格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律师,大家都是朋友,有难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您说,需要多少?” 沈南意咽了咽口水:“20……亿。” “多少?你说多少?”陈格的声音都拉长得变形。 “我说,我需要20亿人民币。” 陈格在电话里笑出声:“沈律师,你看我长得像20亿吗?” “我知道你没有,能麻烦你跟慕总联系吗?我和他也算相爱一场,虽然没有十年但也有好几个月,对吧?” 沈南意故意将“相爱一场”、“十年”这几个字,说得很重。 这几个字的指向性很明确,希望陈格能够领悟到它和顾小芊有关。 陈格那头似乎被这个金额所震惊: “这么多钱,您可以直接给慕总打电话啊。” 沈南意看了一眼顾小芊,叹了口气:“他的手机停机了,这不是没办法才找你吗?朋友一场,帮不帮?” 陈格很热心,生怕她受骗,关心钱的用途: “那肯定帮啊。沈律师!不过我就想问问,你借20亿做什么用,炒股?赌博?还是包小白脸了?准备跑路?哈哈哈哈!” 陈格在电话那头笑出声,他一定以为是沈南意和他开玩笑。 沈南意也正有此意,延长通话时间才好定位手机位置,能多说一句是一句。 沈南意笑出声,开始乱扯,反正顾小芊也没有给她借钱的理由。 “我包了一打小鸭子又打赏了好几个男主播呢,阿洲甩了我我不开心,又去赌了几把,你放心,我可是家里有矿的沈家大小姐,这钱我一定还得上。” 这些根本不是沈南意能干得出来的事,陈格肯定知道她出事了。 他开始在电话里闲聊上了,估摸着是算着通话时间,好追查电话的定位。 “我觉得你应该打给英雨啊,何家可比慕总有钱多了。” 沈南意抿唇暗笑:“何家英雨说了不算,慕家好歹慕栖洲能做主吧。” 陈格:“慕总日暮西山了,被赶下台了,这20亿啊我看……” 顾小芊夺过电话,一把掐断。 “你有完没完,还聊上天了。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沈南意哎了一声:“顾小芊,这借钱不得先套近乎?20亿你当是200块呢?!” “少废话,阿杜,你来。” 顾小芊将电话递给保镖,很快电话又接通了。 “沈南意在我们手里,不想她死就打20亿赎金,不许报警!今晚8点前见不到钱我们就撕票!” 由不得陈格在说话,他立刻掐断了电话。 沈南意提唇一嗤,哟,有经验,知道控制通话时间。 现在是早上10点,这么说,距离她被绑到这里,差不多过去了12个小时。 这个时间不上不下,过了一夜各自上班,蒋英雨联系不上她,一时半会未必会想到她被绑架。 幸好顾小芊这头蠢猪让她联络了陈格,陈格应该能明白她的处境。 只是,她没办法判断出自己现在身在什么位置。 还有得周旋。 五分钟后。 陈格:“慕总手机停机了,请再给我点时间。” 顾小芊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信。 她从保镖的手里拿过一把水果刀,压在了沈南意的脖子上。 沈南意立刻表示自己明白。 “哎,陈格,你是他的助理,他难道没有其他号码?” “沈律师,这没有,慕总现在都被踢出董事局了,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顾小芊有些急眼,在她的脖子上化了个血口子。 沈南意啧地一声,提高了声: “陈助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是生是死,可全看你了啊!” 陈格:“你们不要动她!我立马去找慕董,别急啊!这20亿分分钟的事啊!” 顾小芊掐掉了电话,恶狠狠地又给了沈南意几巴掌。 沈南意叫出了声,保镖阿杜对着电话:“不打钱就等着收尸!” 沈南意被这几耳光打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他在联系了!我这么配合你还打我?把我搞死了,你可拿不到钱了。” 顾小芊这狗东西,扇她也就算了,那美甲还刮破了她的脸,火辣辣地疼。 沈瑛在一旁,有些不忍: “小芊,要不我们再等等吧!你先上去休息吧,我看着。” 顾小芊怒气未消,又踢了沈南意几脚。 “沈南意,你别给我耍花样。要是钱不到位,我就把你剁成块,扔山里喂狗。” 沈南意蜷缩在地上,唇角淌血。 腹部的剧烈疼痛让她喘着粗气,她颤颤的扯起嘴角,讥笑: “长本事了,顾小芊。” 顾小芊居高临下,俾睨着她: “不怕告诉你,杀人,我可不是第一次。” 第159章 第四张镇魂符 沈南意低声喘着气,胸腹部撕裂般扯痛。 顾小芊这个疯批,下手够重,她的一根肋骨貌似被踢断了。 沈南意喉头一热,吐了口血沫子,笑得有些无力: “是吗,我不信。” 她要激怒顾小芊,一来拖延时间,二来看看她到底能疯到什么程度。 果然,顾小芊看她瘫在地上这死狗样,身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她得意地拍手让保镖将角落的灯打开,沈南意的眼前视野变得更开阔。 原本漆黑的角落,竟然放着一具冰棺,在白炽灯下散着丝丝白色寒气。 沈南意呆住了,WTF…… 震惊的不止是她一人,还有沈瑛。 胆小的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狭小而幽暗的空间,让这场面越加惊悚。 沈瑛拼命地尖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沈南意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的眼睛瞪大,看着那个飘着袅袅白烟的冰棺,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走近,像是有东西在召唤着她。 可是,她的双脚被束缚,根本动不了。 沈南意眼底一沉,嘴角扯笑,故作不屑: “冰棺?顾小芊,你哪整来的这唬人的玩意儿?” “哼,沈南意,爬过去自己看,是不是本小姐吓你。” 沈南意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手脚被束缚,根本无法站立。 顾小芊看她这副糗态,忍不住发笑。 她示意保镖将沈南意从地上拖起来,一把拖到了冰棺旁。 胆小又好奇的沈瑛跟在了她的后面,想看又不敢看,只能拉着沈南意的衣角,让沈南意苦笑不得。 “怎么的,你怕诈尸啊?” 沈瑛:“你先上。” 顾小芊阴恻恻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让人胆寒: “这个冰棺可花了我爸不少钱,沈南意,你喜欢吗?” 沈南意心一颤,忍不住想飚脏话。 喜欢,喜欢你个der,顾小芊这疯婆娘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灭她口了。 等她走近,看清了冰棺里的尸体,她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沈瑛看她站不稳的样子,偷偷越过她的身子瞟了一眼,惊得逃到一边去。 “妈呀!” 妈呀!沈南意也好想大喊一声:妈妈呀! 冰棺里躺着一具女尸,面容如生,白净的脸庞连毛孔都没有,皮肤细腻紧致,两腮还泛着红晕。 只是那眉心中间,赫然贴着黑底红纹镇魂符,让沈南意惊得差点咬破了舌头。 他奶奶的,又是镇魂符!!! 第四张镇魂符终于出现了! 难道……这里是南城的北边?? “这……是谁?”沈南意强压住激动的心,故作平静地问。 顾小芊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嗒嗒作响,精致的美甲轻轻划过冰棺的透明盖子,甲片上的碎钻闪闪发亮: “她呀,她可是我爸最喜欢的女人!” 她的笑声阴森莫名,沈南意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里躺着的,难道是…… 沈南意咽了口水:“是你妈?” 哇哦,顾家的人可真是变态到了骨子里! 顾小芊气得脸色大变: “沈南意,你他妈的瞎说什么呢!谁说这是我妈!” 沈南意一怔,无辜:“是你自己说的,这是你爸最爱的女人!” 顾小芊差点喘不上气,沈南意又补上了一刀: “哦,我明白了,这是你奶奶?!” 哇噻,冰棺还能让人回春?这女人看起来都不到三十岁啊。 顾小芊用力地扇她的脑袋,恨不得将她的脑子打爆: “这是我爸的小三!沈南意,你他妈脑子里是屎吗?” 她一直觉得沈南意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有病,有大病。 沈南意无语:“你不说我能猜得到么。” 顾天明现在是一个半老的老头子了,谁能想到这里头的是他的情妇。 “是你杀的?”沈南意故意不提镇魂符的事。 顾小芊一脸傲娇,手指轻轻扣着玻璃盖,笑得肆意张扬: “没错,就是我!当年她以为帮我爸做事,就能一脚把我妈踢开上位。呵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沈南意看着黑底红纹的镇魂符,头开始晕眩。 难道,这一张也是十年前的? “当年你多大?我不信,你看你娇滴滴的,怎么会杀人呢?” 沈南意这句违心之言,捧得顾小芊身心舒畅: “沈南意,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当年我都14岁了,我什么都懂了!” 14?那就是十年前! 果然是十年前的镇魂符!! 顾小芊浑然不觉沈南意在想什么,她望着冰棺里的女尸,咬牙切齿: “杜晓丽这个贱女人,以为帮我爸找个替死鬼就能捏住我爸的把柄上位!呵呵呵呵,她不知道,她自己就是这局里的一环,她也是要死的。可事到临头她一哭,我爸就舍不得杀她!可我怎么能让这种臭女人活在这个世上,坐我妈这个顾太太的位置?她!不!配!” 沈南意望着她陷入疯狂的模样,耐着性子试探:“是你亲自动手杀了她?” “是!” 顾小芊猛一甩头,眼眶泛红,更显面目狰狞: “这臭女人竟然跪着求我爸,说我妈人老珠黄,让我妈去死!我拿起水果刀就给她几刀,送她归西!” 嚯呵,沈南意心里忍不住给顾小芊竖起大拇指: 仗义屠小三,勇护当家主母? 真乃‘绝世好女儿’啊。 很刑,很绝,够毒辣。 “你爸为什么要找替死鬼,她又为什么非要死,我不明白?” 顾小芊轻轻撩起额头的碎发,恢复了优雅: “这是当年一个道士对我爸说的,布阵法就是需要活人生祭,自此我爸的事业一路长虹,顺风顺水。” 沈南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道士?一得那个妖道?! “那道士是不是叫一得道长?” 顾小芊提了提眉毛,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南意敷衍过去:“我在三清观见过他,听说很灵。” 他奶奶的,真是梦里寻他千百度,那死妖道果然和顾家有勾连! 十年前顾天明就认识了一得道长,那么,慕氏大厦的“打生桩”,和顾天明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杀了她,你爸就没有怪你?” 沈南意紧抿着唇,试探这顾家这里头的水深浅。 顾小芊一脸讥讽:“呵,怪我?我可是他的亲生女儿,身上留着他的血。他怎么会为了这种下三滥的女人怪我。” “沈南意,你别把这些男人想得太深情!再喜欢又怎么样,还不是假惺惺掉几颗眼泪,转头又玩上了新的女人。” 顾天明好色,女人多如牛毛,换得很勤,这在南城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这么多年,顾太太的位置上始终是原配。 “当年我用一把刀了结了杜晓丽,顺便告诉顾天明,玩女人可以,想要动我妈,他找一个我杀一个。” 沈南意轻轻一笑,不知该怎么说: “你妈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冲你这一句,我一定给你个全尸。” 顾小芊笑得阴邪又玩味。 沈南意自嘲:“哟,我还得谢谢您!” 看来,顾小芊是一点都不想遮掩自己的目的了。 这一次,凶多吉少。 第160章 再来一壶冰糖炖雪梨 冰棺女尸背后,竟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豪门富户的男人僧多粥少,生扑上来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多少人费尽心机想上位,又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折戟。 沈南意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死在了人生最美丽的年纪,真的是太可惜了。 她波澜不惊的态度,倒是让顾小芊有点刮目相看。 “你可比上一回在医院的时候冷静,沈南意。” 上一次顾小芊陷害她,沈南意还急赤白脸地想冲过去干架呢。 沈南意一蹦一跳地回到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语气淡然: “不然呢?我的手脚都让你绑上了,想揍你也没辙啊。” 顾小芊瞬间神情松弛,笑得不再那么阴郁了。 没错,到了这个地步,沈南意插翅也难飞了。 “沈南意,要不是你抢走阿洲,我们或许也不会成仇人。” 沈南意一嗤,提起这个,她就想起慕栖洲头顶的绿帽子,为他不值。 “呵,我倒是想不明白,既然慕栖洲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在外头乱搞?” 当初顾小芊捡了现成便宜想攀附慕家,为什么又自己作死,她没想通。 顾小芊轻轻拂拭自己的手背,笑靥如花: “想不通?呵呵,沈南意,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自然不会明白。” 她慢慢走进保镖的身旁,攥着保镖的领带将他脑袋拉近,两人便在沈南意面前来了一场法式热吻。 “明白了吗?”顾小芊红润的唇上,口红都花了。 沈南意满脸瀑布汗,你俩抱着啃来啃去,我明白个锤子? 顾小芊看着她一脸尬色,就知道她对男女之事还很懵懂。 这个发现,让她很得意:“慕栖洲是很好的老公人选,可他太无趣。男人这种东西,自然……是各有各的滋味。可惜啊,你没来得及体验,就要嗝屁了。” 沈南意讪笑,懒得与她斗嘴:“对对对,你说得对。是我不配。” 这两个狗男女这么一吻,像是引火烧了身,急不可耐地又搂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走出密室,独留下了沈瑛在这里看着沈南意。 “看好她,一个小时后再打电话,钱不到位就杀了她。” 顾小芊临走还撂了句狠话,明显是说给沈南意听的。 沈南意垂着眼皮,浅笑,死八婆吓唬谁呢。 真打了钱,她才是离死不远了。 沈瑛应该是被冰棺里的尸体吓到了,坐在角落里很安静。 刚刚顾小芊打开门,门外有阶梯向上。 沈南意判断,这应该是个地下室。 可它到底是在哪的地下室呢? 顾天明在这放着冰棺藏着尸体,必然是个隐秘的地方。 可惜她的手机早就被那保镖处理了,相信警察也没法定位。 脖子上的天罡印倒是在,但这玩意对凡人一点用都没有。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盼着蒋英雨能感应到天罡印,找到这里。 为今之计,只能拖一秒是一秒了。 她看向角落里的沈瑛,问道: “沈瑛,小时候你欺负我,但我从来没有恨你。你为什么要联合外人害我?” “沈南意,别说那么好听!沈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根本不明白!本来你嫁给汪家,汪家就答应借20亿给爸爸度过难关,可你偏偏一口拒绝,让爸爸下不了台,还惹恼了汪家。” 沈南意气得胸闷,冷笑了几声: “我不嫁,你可以嫁他啊!你也是沈家女,又是你爸的亲女儿,自然该为你爸爸分忧!” 沈瑛紧紧咬死下唇,眼底泛起泪光: “我已经许给了顾文,婚期就在下半年。” 沈南意一愣,嚯呵,这沈次山倒是一个沈家女都不放过啊! “那你让顾家借20亿不就好了!顾文是你未婚夫,顾家帮沈家合情合理啊!” 沈瑛似有满肚子的委屈,被沈南意这一激,立刻爆发: “你懂什么!要不是沈家欠了顾家很多钱,我会嫁给顾文那个粗人吗!沈南意!你拍拍屁股就和沈家脱离关系,我呢,我只能硬着头皮嫁给我自己不爱的男人!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你!怪你们!” 沈南意听得云里雾里: “沈瑛,你在放什么屁呢?我14岁就和你们没联系了,怨我怨得着么?” 沈瑛冲过来攥住沈南意的领口,满脸戾气: “要不是为了你,大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说要分家!沈家也不至于雪上加霜……” 沈南意一脸懵:“分家?关我屁事!” 沈濡要和沈次山分家,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瑛一愣,松开了她的领口:“你不知道这个事?” 她缓缓站了起来,俯视着沈南意,冰冷的眼神里藏着一丝嫉妒: “原以为他们两夫妻把你扔在沈家不闻不问,没想到,他们不仅为了你的婚事和奶奶闹翻,竟然还想把大房的家产留给你。” 沈南意诧异:“沈濡,你说的是沈濡?呵呵,你在骗谁呢?” 那两口子一门心思掘坟,完全不关心人间的事,怎么可能! 沈瑛笑得有些伤感:“呵呵,我也觉得不可能。他们从小就没看过你一眼,根本就不要你!不像我爸,从小把我当成公主,要什么给什么。可没想到……” 沈瑛哽咽了。 没想到,到头来,她这个公主反而被自己的爸爸当成了联姻工具。 这让她怎么能不妒忌! “沈南意,老实和你说吧,你今天到了这就出不去了!” “呵,我看出来了。好啊,山珍海味来一桌,临死也得让我吃饱吧?!” 昨晚只吃了一碗馄饨,她真的饿了。 沈瑛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沈南意,你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着吃?” 沈南意扭动着身躯,缓解不适: “不想着吃想什么?人啊,反正都要死的,早一点晚一点,没差别。” 沈瑛一嗤,眼底闪过几丝释然。 她本以为沈南意会大哭大闹、人仰马翻,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这么平静。 也好,省了不少事。 “姐妹一场,我会让你吃顿好的上路。你想吃什么?” 沈南意咬了咬唇:“我要吃天悦会的花胶炖鸡、海鲜粥、干蒸烧卖、虾饺、虎皮凤爪、马拉糕,哦对了,再来一壶冰糖炖雪梨。” “冰糖炖雪梨?” 沈南意提唇,一笑: “我火气大,下下火,省得下去了阎王爷嫌我嘴臭。” 沈南意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蒲世杰一定要看到这张订单。 他奶奶的,老蒲,平常拉胯不要紧,关键时刻要救命啊! 拜托,拜托! 沈瑛倒是痛快,拿起电话往外拨。 “行了,等着吧,一定会让你吃上这顿断头饭的。” 沈南意舔了舔干巴的唇,说道: “不是说好了留全尸的吗?怎么又断头了?” 沈瑛白了她一眼,觉得她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比喻!这是比喻!沈南意,你脑子里到底都是什么。” 沈南意笑得混不吝: “我的脑子里是什么不要紧,但我知道你的脑子里是什么。” 沈瑛一怔:“什么意思?” 沈南意摇头晃脑,故作痛心疾首: “哎,顾家是个虎狼窝,如今看来,也就是我这个便宜姐姐心疼你啊!” 沈瑛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坐回了阴暗的角落。 沉默了许久,她幽幽地吐了一句: “我不需要你心疼。” 第161章 攻心计 两个小时后,陈格往指定的账户打入了一亿五千万。 “20亿金额太大,请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沈瑛用笔在纸上写:“还要多久?” 沈南意提着口气,保镖沉声问道:“还要多久?” 陈格:“再给我们10小时,慕董那么疼沈南意,这点钱不是问题!” 沈瑛继续写:“不行,今晚八点必须打齐,否则撕票。” 保镖重复了一遍。 陈格:“你们讲点道理啊,是20亿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对不对?” 沈南意正中下怀,钱打得快,她死得快。 给了点甜头吊着,至少还能拖上一拖,为警方争取时间。 警察一定是还没找到沈南意的藏身处。 她故意出声,叫了一句: “格哥,谢谢你了!对了,上回我在老蒲那吃饭的钱还没给呢,你记得帮我给他。” 陈格不解:“饭钱?什么饭钱?” 但沈瑛已经挂掉了电话。 “沈南意,你是不是想透露什么信息?”沈瑛有点怀疑。 “拜托,我都要死了,我能透露什么信息。死之前欠的债总要还清吧。下辈子我还想投个好胎呢!” 沈南意若无其事地白了她一眼。 她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地响。 “哎,沈瑛,给我的断头饭呢?怎么还没来?” 密封的铁门打开,顾小芊和保镖走了进来。 “嚎什么嚎,饭来了!” 沈南意看着保镖手里的饭盒,眼睛唰地亮了。 天悦会到这里,两个小时。 说明她被藏身的地方,就在这两个小时的车程半径内。 她还在这南城内! 沈南意扭动着身躯,快活像个蛆:“快点,饿死我了。 ” 顾小芊嫌恶地踢了她一脚:“你可真是够了,沈南意。”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都要死了,还惦记着一口吃的。 沈南意呀地吃痛,不满地喊道: “顾小芊,你把我的手解开,我才能吃东西啊。” 兴许是到账的一亿五千万让顾小芊小小开心了点,她倒是没说什么,示意保镖将沈南意双手地束带解开。 “吃吧,吃饱再打给陈格,今晚必须打齐,否则,就砍掉你的一只手,一只脚,慢慢折磨死你。” 沈南意刚叼进嘴里的虾饺瞬间不香了。 看来这一顿还真的是断头饭啊。 她垂下眼,什么都没说,只顾自己埋头苦吃。 毕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整个地下室密不通风,只有一个防盗门出口。 出口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保镖。 怎么办? 她正皱着眉头苦思,出口的门被推开。 一个保镖神色紧张,小跑至顾小芊的身边耳语。 顾小芊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跟着新进来保镖一起出去,临走还丢了句话给沈瑛: “看紧她,别让她出声。” 沈南意心头一动。 看样子,上面应该是有人来了。 是警察?还是English?! 沈南意的心,怦怦乱跳。 这个地下室的门隔音非常好,门一关,外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沈南意静静地喝着粥,脑子在快速地想各种法子。 可是,没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突破眼下的困境。 一个保镖,一个沈瑛。 她只能静待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瑛见沈南意吃完东西,又想将她的手捆起来。 沈南意故作可怜地伸出手,手腕关节处早已肿大乌青: “你看我的手都肿了,就别捆了吧。反正我的脚被捆死,我哪儿也跑不了。” 沈瑛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 “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就不捆手了。你老实点,要是耍花样,一刀捅死你。” 沈南意嘿嘿一笑:“咱俩毕竟是姓沈的,可比那顾小芊亲一点。哎,沈瑛,你有这种小姑子,你不害怕吗?”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沈南意虽没学过兵法,但还是懂一点心理学。 “你说,万一绑架我这事儿暴露了,你那小姑子会不会把你推出来背锅?” 沈瑛咬着唇,面色阴郁:“她敢,我是要嫁给顾文的,她算什么东西。” 说白了,顾小芊也不过是顾天明的一颗棋子。 豪门千金不能用来联姻,就是颗废棋。 顾小芊生生作死了她和慕家的姻缘,也绝了自己世家联姻的路,顾天明早就对她厌弃了。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积极地撺掇沈瑛一起绑架沈南意要这20亿。 顾小芊就想靠着这一搏,重新赢得她在顾天明心中的地位。 她的小算盘,沈瑛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若能成功拿到20亿解决沈家的债务危机,她沈瑛对沈家就是大功臣,自然也会被顾家高看一眼。 沈南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就知道有门。 她故意叹了口气,话里话外带着讥讽: “听说那顾文跟他爹一个样,女人成堆,外头的私生子私生女都好几个了。你这一嫁进去就有人喊妈,挣老大便宜了!” “沈南意,你瞎说什么!” 沈瑛被戳中痛处,气得脸色煞白,冲过来扇了沈南意好几个耳光。 沈南意被打得眼冒金星,但嘴上依旧挑衅: “怎么,事实还不让人说了?你这心理承受能力可坐不稳顾太太的位置啊!” 她边说边站起来,一米七的个子,足足沈瑛高了一个头。 沈瑛气势瞬间矮了一截,再想打她巴掌,手却被沈南意死死捏住,动弹不了。 “沈南意,你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嚣张,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沈南意用力将她往冰棺处一推: “来啊,打一架,姐姐我正好吃饱了消消食。” 沈瑛被推到在地上,满手都是灰尘,她气得对保镖骂道:“你是死人啊!” 保镖欲上前,但沈南意阴阳怪气地调笑: “哟,沈瑛,我们两个女人还没开打,你就想叫外援啊?” 保镖心想着两个女人打架,他一个男的掺和算怎么回事,便在一旁看着,没动手。 沈南意满眼鄙夷,故意刺激沈瑛:“就你这水平,小垃圾!” 沈瑛被她这一激,像是发了疯的鸡似的,飞扑了过来和沈南意缠斗在一起。 女人打架不是抓脸就是扯头发,保镖倒是在一旁看得偷乐。 沈南意虽然有手劲,但是脚被束缚,还是吃了亏。 她被沈瑛狠狠一推,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棺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沈南意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开来。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可冰棺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丝毫裂缝。 质量真他奶奶的好。 沈南意紧咬着下唇,眸内深了又深,她望着沈瑛,一脸讥笑: “力气这么小,日后顾文的小三小四上门,打不过,你可就要躺在这里了!” 冰棺里躺着顾天明的小三,顾文的花名在外,不逊于他爹。 沈南意这句话就像一把刀插在沈瑛的心上。 “你去死吧!” 沈瑛像是疯了一样,抓着沈南意的脑袋用力往冰棺上敲。 巨大的撞击力度让沈南意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冰棺的玻璃盖出现了几丝裂纹,但仍旧没有碎裂。 鲜血自沈南意额头滴落在冰棺上,溅起一朵朵血花,触目惊心。 沈瑛很得意,缓缓凑近,掐着她的脖颈: “我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沈南意唇角微动,眸底一黯,机会来了! 她一个反手捏住沈瑛的手肘,另一只手顺势掐着她的喉咙,将她的脑袋重重地敲在冰棺盖子上。 玻璃盖上噼啪作响,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纹,由点至面瞬间铺开,如冰花璀璨。 沈南意用手肘用力一撞,玻璃盖彻底碎了,玻璃渣掉落在冰棺内外,一片狼藉。 她趁机抓了块玻璃碎片放在手心。 保镖见识不妙冲了过来,一脚踢开了沈南意。 沈瑛满头是血,已经昏迷过去了。 保镖一看事情搞大发了,雇主受了伤,他可怎么交差。 他大怒,冲过来掐住沈南意的脖颈,大手使劲扇她: “他妈的!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