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突击突击》 第12章 看上去有些羞涩 “二狗,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说话的是懂二狗的同班同学,姓刘,名叫刘宇春,是一个长的有点儿像男生的男生。 然而,懂二狗就像没听见刘宇春的问话似的,仍然呆愣着,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那个,比久目洋子还久目洋子的女同学。 此时此刻,学校的时钟显示的是,七点三刻,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老师同学都在进进出出,是学校门口最热闹的时间。初升的朝霞红彤彤的,洒在那个女同学的脸上,显得比相片还娇艳。 只见那女生生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脑门儿上梳着很短很短的留海儿,留海儿剪的很整齐很整齐。身材有些微胖,千万别小瞧身材有些微胖,在战争年代,女孩子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跟柴火妞似的,微胖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身材。那女生从头到脚拾掇的很讲究,穿着一套蓝色的学生装,和一双黑色的偏带布鞋。最有特点就是,那个女生的眼睛。那女生的眼睛不大,就像是刚出锅的大白馒头上,落着两只蚊子。但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挺讨喜。 那女生站在学校门口,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心事重重的,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刘宇春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懂二狗的脸,顺着懂二狗的视线望去,很容易就发现了娃娃脸女生,于是恍然大悟的“奥”了一声:“奥,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来你是在看女同学啊。” 刘宇春的这句话,懂二狗倒是听见了,急忙追问刘宇春:“你认识她吗?知道她叫啥名字吗?” “你是说那个娃娃脸齐留海儿吧,她是高年级的女同学,出了名的校花儿,名叫慕容久。我平时很少到高年级那边去,所以跟她不是很熟。”刘宇春不以为然的答道。 懂二狗听罢,不由得挽起了眼眉,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语着:“慕容久?出了名的校花儿?她难道不是久目洋子吗?” “你说什么?什么舅母?”刘宇春没听清楚,净跟着乱打岔。 就在这个时候,“嘀,嘀嘀……” 一辆黑色轿车,鸣着喇叭,开了过来。学校门口的老师和学生,不约而同的快步散开,给黑色轿车让出了一条路。紧接着,也不知道慕容久用了什么法术,反正是在一片杂乱无章之中,“砰”的一下子,慕容久就撞在了黑色轿车的前面。 “吱!”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颤颤微微的停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转向了黑色轿车。 只见一个军装笔挺的男人,打开车门,不慌不忙的从车上下来。此人姓肖,单名一个字盼,肖是肖邦的肖,盼是叛徒的叛,哦不,盼是盼望的盼,连起来读就是肖盼。说起此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是那个地方的城防司令。大家都尊敬的称他,肖司令。 肖盼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亲自去扶慕容久:“小姐没事吧,撞到哪儿没有?” 慕容久拿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缓缓的抬起头,看到肖盼之后,却挑起嘴角,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脑袋,没有说话,看上去有些羞涩。 还是肖盼主动一些,一本正经的对慕容久说道:“被车子撞到可大可小的,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的好。”肖盼说着就把慕容久扶了起来:“来来来,上车,我用车送你过去。” 慕容久上车了,黑色轿车启动了。 懂二狗愣愣的看着,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跟在黑色轿车的后面,跑了几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追上。黑色轿车拖着一串刺鼻的尾气,大摇大摆的跑远了。 然而! 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几天之后,那辆黑色轿车,就奇迹般的,成了慕容久的专车,每天朝霞出晚霞归,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学校门口,接送慕容久上学放学。而且偶尔还会从车窗里面,看见肖盼殷勤的笑容。 就这样,慕容久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一跃成为了肖盼身边,第二亲近的人。肖盼身边第一亲近的人,是肖盼的太太。更加不知道的是,慕容久如此急切的接近肖盼,究竟是什么目的。 战争时期,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动荡不安的,即便是在校园里面,也同样是动荡不安的,很难感受到踏踏实实的读书生活。 有天下午,大约是在放学的时间。 “二狗,先别急着走啊。”刘宇春叫住了,准备回家的懂二狗。 “啥?”懂二狗没精打采的回应了一句:“俺不跟你们玩儿,俺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刘宇春谨慎的朝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附近几所学校的学生会,准备联合搞一次游行募捐活动,为前线的战士们捐钱捐物,学生会点名儿邀请你参加。” “我?”此时此刻的懂二狗,已经被渡边别白附体了,不愿意参加抗日救国的活动了,但是又不敢明确表示拒绝,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我穷的就剩下虱子了,我能捐啥呀?” “有钱的捐钱,有力的出力,不是一定要你捐,是要你当志愿者,跟着忙乎忙乎。” “嗯……”懂二狗还是有些犹豫,刘宇春一搭懂二狗的肩膀,贴着懂二狗的耳朵边儿,又补充了一句:“你嗯什么嗯呀,听说高年级的慕容久也参加了,别磨磨唧唧的,走吧。” “那也好,跟着忙乎忙乎,就跟着忙忙乎。”大概是因为慕容久的吸引力,懂二狗没有再推辞,而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第13章 说不定是情书呢 一眨眼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懂二狗和慕容久坐在同一间教室里面,参加学生会的讨论,慕容久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坐在第三排,懂二狗特意坐在第四排。大家积极举手,踊跃发言,而懂二狗却有些心跳,因为这是懂二狗入学以来,与慕容久距离最近的一次。 懂二狗对教室并不陌生,满满一屋子的课桌课椅,前面是讲台,再前面是黑板,黑板下面是粉笔和板擦,这些,懂二狗都不感兴趣,唯一能让懂二狗感兴趣的,只有慕容久。 懂二狗光顾着看慕容久了,学生会都讨论了啥,他一句都没有听见。 大约在傍晚七点来钟的时候,学生会的会议结束了。大家都背着书包向外面走。懂二狗也随着人群向外面走,战战兢兢的跟在慕容久的背后。 走出教室之后,天色已经黑了,清爽的晚风,和漫天的星斗,让户外的感觉有些浪漫。同学们说说笑笑的,渐渐的散开,懂二狗也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 突然! 慕容久猛然转身,假装娇嗔的,对懂二狗说了一句:“总跟着我干啥?傻瓜!”与此同时,慕容久将一个揉的皱皱的小纸团,狠狠的丢向了懂二狗,就像是普通的女学生,生气时候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引起其他同学的疑心。 纸团迎面打在懂二狗的脸上,紧接着,又从懂二狗的脸上滑落下来,被懂二狗用本能的反应,接住了。 同学们的视线,齐刷刷的转向了懂二狗。有的同学捂着嘴巴偷笑,有的同学哈哈大笑。 有的同学好心,提醒懂二狗:“她生气了。” 还有的同学好心,提醒懂二狗:“他们女生就是这样,特别小气。” 还有的同学好心,提醒懂二狗:“别理她,过几天就没事了。” 还有的同学好心,提醒懂二狗:“傻瓜,她给你写小纸条了,说明对你有意思。” 总之,女同学叽叽喳喳的,男同学议论纷纷的,听上去像个蛤蟆坑,也不知道那些同学是在议论学生会的话题,还是在议论懂二狗。 懂二狗一脸的茫然,手里拿着小纸团发呆,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了刘宇春的声音:“打开看看呀,说不定是情书呢。”刘宇春说着,用肩膀拱了拱懂二狗,脸上的表情,似乎比懂二狗还期待。 “对呀,打开看看呀,说不定是情报呢!”懂二狗顿时眼前一亮,赶紧展开小纸团。然而,让懂二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纸团确实是一份情报,一份重要的军事情报,只是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不会发现。 刘宇春的脑袋,就凑在小纸团的跟前,比懂二狗还专注,但是看到展开的小纸团之后,很快就发出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叹息:“嘁,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张草稿纸呀。” 话说,那是不是一张草稿纸呢? 那是一张草稿纸,但不是一张普通的草稿纸,因为懂二狗注意到,在草稿纸的右下角,潦潦草草的,画着七条小鱼,值得一提的是,不是六条小鱼,不是五条小鱼,不是八条小鱼,也不是九条小鱼,而不多不少,正好是七条小鱼。懂二狗顿时就明白了,那是交给“三文鱼”行动小组的,重要军事情报。 懂二狗看罢多时,挑起嘴角,眉宇之间隐隐约约的,掠过一抹渡边别白模式的笑容。 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说吧,懂二狗看不懂那份军事情报,但是附体在懂二狗身上的渡边别白可看的懂。那份情报乍看上去,仅仅是一张草稿纸,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最上边有一道数学题,很奇怪,写的是:62159+8562865=9472,但问题是,傻子也知道,62159+8562865不等于9472,所以,渡边别白确定,那串数字,其实是密码。破译出来就是:地下+军火库=坐标。而草稿纸上那些X轴和Y轴的数学题,就是地下军火库的坐标。 与此同时,渡边别白还确定,慕容久就是久目洋子,久目洋子就是慕容久。显然,此时此刻的这份军事情报,就是之前,慕容久用很短的时间,接近肖盼的真正原因。 表面上看,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但事实上,却是安排缜密。 拿到情报之后,懂二狗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夜走了二十里地,给罗齐轮送去了。当然,懂二狗把情报交给罗齐轮,并不是要交给游击队,而是让罗齐轮通过“三文鱼”行动小组,转交到日本情报机构的手里。 把情报妥妥的送出去之后,懂二狗顿时一身轻松,嘴巴里面哼着日本民歌,连夜走了二十里地,在早上八点钟上课之前,又赶回了学校。 那是一份国民党地下军火库的坐标。日本情报机构收到情报之后,很快做出反馈:“要不惜一切代价嘀,炸毁所有的地下军火库嘀干活!”因为,炸毁所有地下军火库,就意味着,侵华战争会出现决定性的转机。 与此同时,日本情报机构,将要炸毁地下军火库的消息,被地下党得知了。所以,地下党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日本情报机构,炸毁地下军火库!” 就这样,一场激流暗涌的较量,拉开了序幕。一条沉睡多年的,代号“红梅花”的地下党的联络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活跃起来。 那是在一九四五年的一月,凛冬的寒冷仍然主宰着大千世界,万千生灵都在飞雪迎春的季节里,期待着春风化雨,期待着万物复苏,期待着为信仰而斗争。在一片洁白的雪幕之中,徐徐走过一把撑开的遮阳伞,伞面上,隐隐约约的,露出一枝腥红的梅花。 第14章 小有名气的男旦 走在凛冬的瑞雪之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不亲自走一趟,就想象不出来。朝霞的红润,薄雾的朦胧,空气的清新,和脚下的积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寒风的刺骨。路边弥漫着一团又一团的浓烟,浓烟后面的人,大多衣衫阑缕猫腰驼背,他们蹲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向炉子里面添柴。仅仅是闻一闻那煤火的气味,就能感到一丝温暖。 梅花伞从那一团一团的烟火中走来,之后,登上了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黄包车。紧接着,车夫提起拉车的杆儿,撒开两腿,在雪幕之中,飞快的奔跑起来。 雪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车夫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脚下的积雪,已经能盖住脚面了,黄包车才停了下来。梅花伞付了车钱,不慌不忙的从车上下来,之后,便走径直进了柳林公园。 柳林公园在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时间,几乎是没有什么人的。放眼望去,无论是干枯的柳枝,还是干枯的山石,全都是银装素裹,一片苍白。梅花伞并没有欣赏雪景,而是匆匆忙忙的穿过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在柳缘亭的前面,停下了脚步。 没有人看到伞下是什么人,只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了柳缘亭里面,并且用梅花伞,遮住了他的脸。 话说,十八个小时之前,他在约定的报纸,约定的位置,看到了一则寻人启示。那是地下党联络线的老规矩,在紧急的情况下,就在约定的报纸,约定的位置,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寻找失散多年的梅表姐。看到启示之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按照启示的指引,到约定的地点接头就行了。 梅花伞静静的坐在那里,他也不知道,与他接头的将会是什么人,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任务。还记得上一次接头是在一年前的夏天,一个汗流浃背的日子,那次的任务是…… 梅花伞正在胡思乱想…… 突然! 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走进了柳缘亭,不经意的,坐在了梅花伞的旁边。 那教书先生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长衫,长衫七层新,烫的很平整,手里还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他把报纸卷成一个直筒,轻轻的攥在手心里。只有在寒风掠过的时候,才会看到,在那个教书先生额角的头发下面,藏着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 教书先生刚一坐下,就低头说道:“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顺着教书先生的视线望去,就看见,在梅花伞的脚边,果然躺着一条白色的丝帕,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枝血红色的梅花。就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似的。 教书先生说着,就要伸手去捡,却被梅花伞一把拦住了,并且急切的对教书先生说道:“千万别碰!这丝帕上的红梅花,是阴绣,很邪的。”从讲话的声音,可以明显听的出来,梅花伞并不是小姐,而是一个男人。然而,教书先生一点儿都不惊讶,还继续心平气和的讲话。 “小姐,你也会绣花吗?”教书先生问道。 梅花伞的回答有些毛骨悚然:“是的,我也会绣花,我家祖传的阴阳绣。尤其是这阴绣,弄好了会荣华富贵,弄不好会死人的。” 教书先生似乎有些激动,但是并不看着梅花伞,而是举目眺望着远处的雪景,眼神之中闪动着晶莹,就像是遇到亲人了似的,嘴巴里面喃喃自语着:“原来你就是红梅花呀!” 梅花伞坚定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教书先生含着眼泪,垂下了激动的目光,展开手里的报纸,专注的读了起来。而唇齿之间,却在梅花伞的身边,小声嘀咕着什么:“日本鬼子败局已定,但是他们仍然不甘心,打算在投降之前,炸毁国民党的地下军火库,争取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地下党组织交给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不惜一切代价,弄到国民党地下军火库的坐标。” 梅花伞低着头,尽量把头藏在伞的下面,手指间不经意的摆弄着那条绣花丝帕,坚定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教书先生将翘起的二郎腿,左右调换了一下位置,然后抖了抖报纸,翻到下一个版面,嘴边又散发出一缕哈气:“省里地下党的负责人被抓了,青年日报的联络方式,可能已经暴露,下次改用青年晚报。” 梅花伞又是坚定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说罢撑起梅花伞就要起身,被教书先生及时拦住了:“你别动,我先走,我估计这里可能埋伏了日本鬼子的眼线,你那条丝帕是阴绣,可以镇着点儿他们。” 教书先生说罢,收起报纸,站起身,急匆匆的离开了柳缘亭。 话说,“红梅花”是那个梅花伞下面的人的代号。而他表面的身份是个戏子,艺名花万红,是梨园行当里面,小有名气的男旦。江湖上大都尊称他为花老板,但是,人们只知道他是个头牌是个名角,没有人知道花万红就是“红梅花”。就连刚刚离开的那个,穿咖啡色长衫的教书先生,也不知道。 银业大街是这座小城里面最有故事的地方,商业店铺一间挨着一间,即便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也不缺少逛街吃饭看杂耍的游客。 梅花伞从柳林公园出来,没有选择黄包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前往银业大街。他打算第一时间,把刚刚接到的任务,传递出去。 第15章 绝对没有人跟踪 抗日战争打到这个时候,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所以一定要珍惜,千万不能功亏于溃。而日本鬼子在这个时候,也在拼命做着扭转局势的努力,尽管刚刚的接头很沉闷,但是收到的消息却非常紧迫。花万红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银业大街一如既往的繁华。 走街串巷卖火烧的小贩,敲锣打鼓卖杂耍的艺人,摆摊算命的八卦先生,还有卖头绳发卡的,卖文玩字画的,卖茶壶茶碗的,卖混沌汤圆的,卖雪糕糖葫芦的,总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让那条街道比过年还热闹。当然,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间,永远都少不了讨饭的乞丐。 花万红低着头,尽量把脸藏在伞的阴影里面,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他默默的穿过银业大街,在一家华服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花万红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后面绝对没有人跟踪,之后,才收拢梅花伞,走了进去。 一走进店堂,便有老板主动过来打招呼:“原来是花老板啊!稀客稀客。今日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吗?”华服店的老板一边招呼着花万红坐下,一边催促伙计泡茶。 话说,大名鼎鼎的花万红花老板,可是那家华服店的常客。 花万红抖开长衫的前后两片衣襟,翘起二郎腿儿,坐在了八仙桌跟前,微微一笑对华服店的老板说道:“我这翅过来,是想做几套华服,天气暖和的时候穿。”花万红讲话有一个与生俱来的特征,就是把“这次”说成“这翅”,初步判断,是舌头基因的缘故,但是,花万红在唱戏,和接头的时候,舌头就不会这样了,也许花万红是故意那样讲话,以免暴露身份。 华服店的老板当然是一百个殷勤:“没问题没问题,别的咱不敢吹,咱们店的手艺,那绝对是一流儿的。而且,花老板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店刚刚进了一批好料子,从苏杭运过来的,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我这就让伙计,拿给花老板看一看。” 花万红坚定的“嗯”了一声:“让伙计把纸和笔也一并拿过来吧,我把华服的样只,画给你们。”同样是舌头基因的缘故,花万红总是把“样子”说成“样只”。 工夫不大,八仙桌上摆满了上好的布料,花万红看了又看,一块葡萄紫有条纹的布料,从众多布料之中脱颖而出,花万红拿起布料,对着镜子比划着,然后对华服店的老板说道:“就个颜设,我穿好看不?”花万红所说的“颜设”,其实就是普通话所说的“颜色”。 华服店老板急忙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的恭维:“花老板真有眼光,这块料子太适合您这样的气质了。” 花万红听罢,很自信的挑起嘴角,矜持的笑了笑。 “那请花老板量个尺寸吧。”华服店的老板一直站在旁边,一直点头哈腰。 “不急,我先把样只给你画出来。”说着,花万红拿起了纸和笔。就看花万红在纸上潦潦草草的勾了几下,但立刻就否定了,随手把纸揉成一团,又换了一张纸,潦潦草草勾了几笔,还是不满意,又揉成一团,就这样,一连画了好几张,全都不满意,全都揉成了纸团,然后,花万红甩着钢笔对华服店的老板说道:“这笔不出水儿呀,你这里还有其它的笔吗?” 老板赶紧招呼伙计去拿最好的纸和笔。 而花万红又说了:“我这人很挑剔,里料也不能马虎,还得麻烦老板,拿几块里料给我看一看。” “里料多的很,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拿,请花老板稍等片刻。”华服店老板不敢怠慢,抬腿就往店堂后面走。 花万红就趁着这个工夫,急忙拿起一个揉皱了的纸团,飞快的写下几个字:“不惜一切代价,弄到地下军火库的坐标。”然后把那个纸团又重新揉皱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口袋里面。 华服店的老板和伙计净顾着做生意,根本没有注意到花万红的举动,还以为花万红真的在画衣服样只呢。至于扔在地上的纸团,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华服店老板又不会去挨个儿数。 等华服店老板拿来里料,花万红的情报已经写好了,就等着裁缝师傅给他量尺寸了。 “葡萄纸的那块,做半袖的,湖水绿的那块,也做半袖的,山石青的那块,和月牙黄的那块,做长袖的,总共多少钱?”花万红一边量体,一边说道。 华服店老板稀里哗啦的拨弄着算盘:“面料+里料+辅料+手工,总共是五块半大洋,您给个整儿,算您五块大洋。” “便宜点儿,示块吧。”花万红所说的“示块”,其实是普通话的“四块”,而不是“十块”。 “不行不行,四块太少了,现在在打仗,人们都很穷,所以华服店的顾客特别少,我们的生意不好做呀!”华服店的老板一个劲儿的诉苦:“您给四块半吧。” “示块示,不能再多了。” 华服店的老板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把脚一跺:“行!四块四就四块四!等衣服做好了之后,是我让伙计给您送过去呢,还是您自己过来取呢?” 花万红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我自己过来取吧,如果做的好,说不定我会再订几套冬天穿的。” 就这样,花万红花了示块示的大洋,定做了示套华服。 华服店的老板一脸谄媚的推开店门,紧接着,一把梅花伞首先从门里面伸了出来,迎面遮住了花万红的脸,之后,花万红才躲在伞面之下,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对此,华服店老板和伙计一点儿都不奇怪,花万红是小有名气的男旦,是男扮女装,靠脸吃饭的那种,当然会害怕皮肤被太阳晒黑,所以出来进去的,都会用伞遮住脸。 梅花伞,又出现在了银业大街上。 “小姐姐,可怜可怜吧!”一个乞丐突然蹿了出来,把讨饭的碗,伸到花万红的脚边。 花万红低头一看,就看见乞丐的碗上面,有一个红梅花的图案,于是暗自点了点头,从长衫的口袋中掏出几个铜板,扔在讨饭的碗里面,然后压低了梅花伞,急匆匆的走开了。 然而!就在花万红掏铜板的时候,那个揉皱的小纸团,也一并掉在了乞丐的碗里。 乞丐一把抓起铜板往怀里塞,就像迟一点儿会被别人抢走似的,与此同时,也不经意的把那个揉皱的小纸团,一同塞进了怀里,然后忙不迭的表示感谢:“谢谢小姐姐啊!好心人啊,小姐姐一定会有好报的。” 就这样,情报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出去。 第16章 晚上还要唱戏呢 “我们中国人不是软骨头!”一个进步青年几步蹿上大戏院的高台阶,挥舞着手里的传单,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台阶下面,成千上万的爱国群众,自发的聚集在一起,也都挥舞着手里的传单,跟着演讲者的节奏呐喊。大概这就是懂二狗他们学校的学生会所说的,几所学校联合搞的游行募捐活动。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赶走侵略者,保卫家园!”演讲者继续高喊着口号。 懂二狗和久目洋子也夹在人群中间,装模作样的,跟着爱国群众高喊口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们是日本特务。 进步青年用真诚的声音,强烈的表达着进步的思想:“爱国同胞们,爱国同胞们,平型关战役,长沙会战,百团大战,车桥战役,我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粉碎了日军妄图侵略我中华大地的野心,前线的战士在流血,在牺牲,我们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爱国同胞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让我们团结一致,赶走侵略者!” “团结一致,赶走侵略者!” 聚集的爱国群众越来越多,越来越振奋,一个个全都满腔怒火已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了。民众自发的,跟着演讲者一起呐喊。他们将手里的小旗子高高举起,陆陆续续排成一字长龙的队伍,唱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在街上游行募捐。他们要用捐款买了武器,给前线送过去。 爱国的旗帜,爱国的歌声,在那座小城的上空飘扬,仿佛要用他们的口水,淹没日本侵略者。 游行队伍来到了中心广场,演讲者带头爬上旗杆,把领事馆的日本膏药旗,从旗杆上扯了下来,然后当众点燃。 侵略者的旗子在火焰中慢慢消失,每一个爱国群众的眼睛里面,都映着熊熊的火光…… 话说,花万红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花万红把情报传递给乞丐之后,便雇了一辆黄包车,赶着回戏班,因为他还要准备晚上的演出。但是,黄包车走到中心广场的时候,就被游行的队伍堵住了去路。爱国学生还把提前印刷的传单,塞给花万红,并且动员花万红也加入到游行队伍中去。 爱国群众自发的拦住黄包车,努力劝说花万红和车夫:“加入我们的队伍把,和我们站到一起,为赶走日本侵略者一起战斗!” “不参加不参加。”花万红怕暴露身份,所以假装拒绝的摆了摆手,并且随手把传单扔在了地上,然后命令车夫:“我们走旁边那条路,绕开他们就是了。” 花万红的举动,大大引起了爱国群众的强烈的愤慨。就听人群中间,有人喊了一句:“打倒狗汉奸!” 话音未落,爱国群众就自发的涌了上去,大家七手八脚的,愣是把那辆黄包车给推翻了。爱国群众的激动心情,如暴风骤雨般的,汹涌澎湃着,对倒在地上的花万红,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还纷纷的喊着:“打倒狗汉奸!打倒狗汉奸!”尤其是懂二狗,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情不自禁的,打的特别起劲儿。 花万红没有反抗,他只是用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晚上,他还要唱戏呢。 就在这节骨眼儿,只听一个火爆的声音,响了起来:“シウ的ソがきたサ嘀,セニぬぢだ,ボフびぺるめ斯捏!”根据讲话人的表情,初步推测,很可能是日本鬼子下令,捕杀爱国群众。 与此同时,混在人群中间的久目洋子和懂二狗,鬼鬼祟祟的钻出人群,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跑了。 紧接着,一大群穿着制服,举着屠刀的日本兵,冲进了游行的队伍之中。 面对手无寸铁的爱国群众,他们并没有使用乌龟壳似的钢盔,甚至没有使用子弹。他们的捕杀方式,大多是只是刺刀。刀光在阳光下屠戮,血光在阳光下喷发,就像是火山爆发时候,流淌的岩浆,眨眼之间,就融化了整个中心广场。 英勇顽强的爱国群众,并没有在鬼子的刺刀面前退缩,他们一边大喊着:“跟小鬼子拼了!”一边用血肉之躯与刺刀搏斗。 有的人手臂被砍了,有的人眼睛被戳了,刺刀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但是,在他们的胸膛里面,仍然跳动着一颗火红的心。前面的人倒下去了,后面的人就踩着前面的尸体,继续战斗…… 花万红眼神之中瞬间掠过一抹,不知道掠过一抹什么,反正是看着就像要吃人似的。只见他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刺刀丛中的身影,显得有些伟岸。 “你嘀,死啦死啦嘀哟!ぅいコオえづにジシぶヂぢ!”有个鬼子叽里呱啦的大喊一声。 紧接着,十几把刺刀,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朝着花万红就刺了过去。 只见花万红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梅花伞,伞柄在手中紧了紧,几乎是与此同时,正手拨开一柄刺刀,反手拨开一柄刺刀,紧接着,纵身一跃,飞身踹倒了迎面的日本鬼子。在脚尖落地的一瞬间,花万红迅速收拢了梅花伞,然后左一下右一下,每一下都打在小鬼子的脑袋上。 眨眼之间,冲在前面的那几个小鬼子,不约而同的松开刺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咿咿呀呀的大叫着,仿佛一下子就学会了戏曲唱腔似的,之前的气势汹汹,全都变成了退缩。 然而一连气儿的动作之后,花万红面不改色心不跳。 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日本鬼子,再次冲了过去。 花万红迎着小鬼子,“砰”的一下撑开梅花伞,伞柄当矛,伞面当盾,矛盾并举,在鬼子中间来回穿梭。就在这个时候,花万红听到,背后有人拉枪拴了,大概是小鬼子觉得刺刀搞不定花万红,所以就准备开枪。只见花万红突然一个下腰,与此同时抬腿倒勾…… 拉枪拴的小鬼子,枪拴还没来及拉完,手里的步枪,就被花万红的倒勾,踢飞了。 就在花万红双脚落地的那一刻,黄包车车夫一扯花万红的袖子,说道:“花老板,上车!” 花万红二话不说,急忙跳到车上,紧接着,黄包车飞快的跑了起来。这一跑,花万红才发现,拉车的车夫也不含糊,一双脚底板儿不是吹的,尽管鬼子的刺刀在后面追赶,但是,车夫愣是拉着花万红,从鬼子的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的逃脱了。 第17章 更好的节约子弹 “砰!砰!” 话说,小鬼子也不是绝对一枪不放,头开始也放了两枪,但是都没有打中花万红。紧接着,黄包车就跟小鬼子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为了减少射击的失误,更好的节约子弹,所以,小鬼子就不乱开枪了,只是端着刺刀,拼命的追赶。 “がカアでなの嘀,がカアでなの斯捏!”听不清楚小鬼子喊了些什么,也许是说“别让他们跑了!”也许是说“别开枪,抓活的!” 总之,花万红还是跑了。 车夫拉着黄包车,脚底板儿不落地,就跟飞一样,小街小巷的,拐弯抹角的,犄角旮旯的,一通乱钻,哪儿的路窄往哪儿走,很快,就把小鬼子给甩掉了。 在这里顺便解释一句:之前和之后所说的“鬼子”和“小鬼子”指的是活着的日本兵,因为他们杀人不眨眼,所以习惯性的称他们为“鬼子”或“小鬼子”。并不是形容代号“三文鱼”的那七个鬼。代号“三文鱼”的那七个鬼,是真正的鬼,不是“鬼子”和“小鬼子”。 就是这样。 大约在临近黄昏的时候,黄包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城郊附近的,一所平凡的宅子门口,虽然院子不大,但是足够戏班子里面的人,日常练功用的了。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城郊附近的宅子,房租便宜一些。 “花老板你可回来了,出去大半天,我们不放心啊。”戏班的师兄弟们,纷纷出来迎接。然而,看到花万红狼狈不堪的样子,一个个全都吓傻了。 “花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跟杀人了似的,身上怎么弄了那么多的血?”讲话的这个人,是花万红的大师兄,本名姓周,自幼学戏,加入了戏班子之后,取了个艺名,叫花满地,是唱老生的。 花万红显示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战战兢兢又气喘吁吁的说道:“嗨!别提了,我说今天有空,去银业大街的华服店订几套衣服吧,哪曾想,回来的路上,正好赶上爱国青年游行募捐,还烧了小鬼只的膏药旗,把领事馆都惊动了。结果小鬼只跟爱国青年打起来了,动翅刀了,死了很多人,那个血呀……”花万红说罢一声长叹:“哎,我这可是从死人堆儿里面,爬出来的。” “你没伤到哪儿吧?”师兄弟们,不约而同的表示关心。 “没事儿没事儿,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只是可怜那些爱国学生了。” 戏班的师兄弟们听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们了。这年头儿,别管太多,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花满地命人打来一盆水,又拿过一条毛巾,对花万红说道:“赶快洗一洗吧,看你这一身的血,怪吓人的。哦对了,戏院的老板刚刚来过,说是今天晚上,肖盼肖司令要来看戏,点名要听你的穆桂英挂帅,你赶紧准备准备。给城防司令演出,可千万不能马马虎虎呀。” “哦,我知道了。放心吧花师兄,不就是一出穆桂英挂帅嘛,我闭着眼都能唱下来。”花万红大包大揽的答应了。 戏班儿里面的空气,随着花万红的到来,而变的温暖了许多。屋子里面烧着火盆,碳火红红的,暖暖的,刚刚那惊恐万状的气氛,很快就祥和了。 花万红脱下满身是血的长衫,拿起了搭在盆边的毛巾,把两只手放进盆里,一盆清水,顿时染的血红血红的,……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是花万红的跟包。原先是农村人,就跟懂二狗的遭遇差不多,因为村子被小鬼子扫荡了,逃难逃了出来,被花万红收留,做了花万红的跟包,戏班子里的人都叫他小北。 只见小北一打门帘,不等进屋就跟大家嚷嚷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戒严了,车站,码头,城里城外所有的道路都堵上了,还架着机关枪呢,据说是因为爱国学生游行募捐死了很多人,城防必须加强防范,怕小鬼子闹出什么大事儿来。我刚刚只是想给花老板买份报纸,都不让我过去,整个儿银业大街就像坟地一样冷清,连卖报纸的都躲起来了。另外……”小北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花万红和梅花伞…… 花万红急忙追问:“还有另外?!另外什么?” “这个……”小北有些迟疑。 “你倒是说呀!” “半天儿不见,怎么还学会吞吞吐吐了呢?” “呵!你急死我了。” “到底另外什么呀?” 大家七嘴八舌的催促着。 小北下意识的又看来看花万红,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听说,领事馆让城防军方面,交出一个拿着雨伞的闹事狂徒。所以到处都在抓一个拿雨伞的人。” 听小北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花万红:“怎么办花老板,我们晚上的戏还唱不唱?” 这下可给花万红出了一道难题,城防司令买了票,要去听戏,花万红怎么能不唱呢?难道让城防司令亲自去排队退票吗?可是此时此刻,带着戏班子进城唱戏,确实是有一定的风险,弄不好就成了一出悲剧了。花万红想了又想,百思不得其解,但最后还是坚定的“嗯”了一声,对师兄弟们说道:“唱!今天晚上这出穆桂英挂帅,我们唱定了!就算再危险,我们也唱。呐,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准备,晚上提前一个小时出发。” 闲言少叙,长话短说。 时间匆匆,一眨眼,大半天就过去了,戏班儿弄了辆车,拉着服装和道具,提前一个小时出发,赶奔大戏院。花万红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就数通向大戏院的路,管得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路口都有路障,有的地方甚至还架着机枪。戏班儿的队伍,刚刚走出去两个路口,就被拦住了,要搜查。 两个卫兵见戏班儿的人马越走越近,于是双双举起了手枪,咋咋呼呼的走了过去:“让你们别走了,没听见啊?!还塔魔往前走,干什么的!大晚上的,这么多人要上哪儿去?!” 花满地赶紧上前回话:“报告差爷,我们是戏班子唱戏的,要去大戏院演出。”花满地一边说,一边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盒香烟,打盒子里面抻出两根儿,恭恭敬敬的递给两个卫兵。其中一个卫兵挺高兴,接过香烟驳到耳朵后面,又一把将整盒香烟夺了过去,然后朝着戏班儿的队伍摆了摆手:“过去吧过去吧。” 然而,戏班儿的队伍刚刚走过路障,一半儿在路障前,一半儿在路障后,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大吼:“站住!再往前走,老子就开枪了!” 第18章 闯过一关又一关 话说,就在戏班子出发,准备去戏院唱戏的同时,买票听戏的戏迷们,也都被戒严令给戒住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城防司令肖盼。 “嘀,嘀嘀……”肖盼的黑色轿车,鸣着刺耳的喇叭,横冲直撞的,来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门口的老师和学生,就像往常那样,主动散开,给黑色轿车让出一条平坦的路。紧接着,就看见慕容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小鸟依人般的扑向了车门。 然而,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慕容久愣住了,因为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肖盼,而是肖盼的副官。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转向了肖盼的副官。夹在人群中间的懂二狗,也随着大家一起,将视线转向了肖盼的副官。 肖盼的副官名叫苗护沪,苗是苗护沪的苗,护沪是苗护沪的护沪。之所以取名叫苗护沪,大概是因为,不知道因为什么,等想到了再解释吧。 总之,苗护沪一身笔挺的西装,哦不,一身笔挺的军装,神气活现的出现在慕容久的面前,虽然戴着大沿儿帽,但是,仅仅从气味就可以判断,应该是没少抹头油。见到扑向车门的慕容久,苗护沪毕恭毕敬的说道:“你好,慕小姐,我是肖司令的副官,我叫苗护沪,你以后就叫我苗副官就行。请上车吧,是肖司令派我来约你的。” “约我?!”慕容久睁大了蚊子一样的小眼睛。 “哦不,是接你。”苗护沪急忙更正:“不好意思,我一时紧张,说错了。应该是,肖司令派我来接你的。” “你确定是接我吗?”慕容久一脸的傲娇,用蚊子一样的眼角,不屑的撇了苗护沪一眼。 “确定确定,绝对确定。”苗护沪的态度格外的殷勤。 慕容久用双倍的傲娇,又撇了苗护沪一眼:“可问题是,我姓慕容,不姓慕呀。你大概认错人了吧。” 还是苗护沪主动一些,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来是慕容小姐呀!失敬失敬。慕容小姐千万别见怪,其实是这样的,来之前肖司令跟我说,让我接一个叫慕什么什么的小姐,肖司令说的太匆忙了,我也没听清楚,我也不敢问,我一想,别管她叫慕什么了,就称呼她慕小姐呗,结果没想到,还是出丑了,实在不好意思。慕小姐赶紧上车吧,哦不,慕容!慕容小姐赶紧上车吧。肖司令已经买好了票,请慕小姐,哦不!请慕容小姐一起去看戏。” 万万没有想到,苗护沪语无伦次的一番话,再加上狼狈而又尴尬的样子,居然把慕容久给逗笑了。慕容久眯着蚊子一样的小眼睛,饶有兴致的问苗护沪:“看什么戏呀?” “是花万红花老板的拿手好戏,慕容桂英挂帅。哦不,是穆桂英挂帅。” “你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慕容久小声的鄙视了一句,然后就傲慢的坐到了车里,苗护沪亲手关上车门,紧接着,黑色轿车启动了。 懂二狗愣愣的看着,不由自主的冲出人群,跟在黑色轿车的后面,跑了几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追上。 “嘀,嘀嘀……”黑色轿车拖着一串刺鼻的尾气,大摇大摆的跑远了。 再说花万红那边。 戏班子准备去戏院演出,半路上被戒严的给戒住了。花满地用事先准备好的香烟打点。结果,一个卫兵拿了香烟,放行,却被另一个,没拿香烟的卫兵叫住了。 拿了香烟的卫兵,就帮着戏班子说话:“他们是唱戏的,赶着去演出,正所谓救场如救火,就让他们过去吧。” 没拿香烟的卫兵顿时板起面孔,皱着眉头说道:“不行不行!上级有命令,过往行人和车辆,一律要搜查!” 其实呢,搜查就搜查,车上除了服装和道具,什么都没有,连一张传单都没有,本来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把东西弄乱了,戏还怎么演呢,更何况那天晚上是临时改的戏码,准备的本来就很匆忙。 还是花满地主动出面化解矛盾,他拿了几个铜板,分别塞到两个卫兵的手里:“二位差爷辛苦,大晚上的也不能休息,这几个钱就当是孝敬差爷了,二位买碗茶水喝。还请两位差爷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 那两个卫兵对了对眼神,又掂了掂手里的铜板,然后用一种慷慨的语气说道:“行了行了,过去吧,看你们大晚上的,还得出来唱戏,也不容易,都是为了混饭吃嘛,走吧走吧。” 花满地赶紧点头哈腰的表示感谢:“多谢两位差爷,多谢两位差爷。”就这样,戏班儿的队伍总算是通过了关卡,混进了城里。 然而,走到大戏院前面的路口时,又被卫兵拦住了。 只见一个横眉立目的小队长,斜下里蹿了出来,挡住了戏班子前进的方向,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兵。那些小兵左一个队长,右一个队长,话里话外的恭维着。就看那小队长双手叉腰,大声说道:“站住站住,别往前走了,这里不让过去!” 花满地故技重施,又是点烟,又是掏钱,但是,那个小队长居然不吃这一套,一本正经+铁面无私,一把推开花满地递过去的香烟,抓着花满地的手腕,指着花满地手心里面的铜板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就这几个钱,你打发要饭的呀!依我看,你们的车上肯定有鬼!不是藏了枪支,就是藏了传单!” 花满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哪敢呀差爷。我们都是穷人,这几个钱虽然不多,但是无论如何请差爷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吧。” 小队长哪里会跟花满地磨叽,朝后面挥了挥手,大声命令道:“来人呐,把这些可疑的人全都抓起来,带回去慢慢审问!” 话音未落,七八个卫兵,举着抢就把戏班子团团围住了。 花万红亲自出面交涉。只见他不慌不忙走上前,夜幕下的身影显得有些伟岸。“这位差爷……”花万红开口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唱戏的,赶着去前面的大戏院演出,你又何苦刁难我们呢?” “少塔魔跟老子废话!唱什么戏,老子就不爱听戏!”说罢,小队长又朝卫兵喊了一声:“把这些可疑分子都给我抓起来!上边有命令,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 第19章 眼看着就要玩儿命了 路障的跟前停着一辆四轮手推车,不是马拉的,也不是电动的,就是一辆很破旧的手推车。那辆破旧的手推车,停泊在华丽的月光之下,显得更加的破旧了。车上盖着几张发黄的旧报纸,被北风一吹,顿时就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在地面上鬼畜般的扑腾着,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麻雀,看上去,比被风吹落的塑料袋还诡异。 花万红隐隐约约的听到小队长说了这样一句话:“少塔魔跟老子废话!唱什么戏,老子就不爱听戏!”于是,花万红很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你也少塔魔跟老只废话!老只爱唱什么戏就唱什么戏,用不着你操心!” 两个人的话音未落,一伙卫兵,踩着诡异的旧报纸,气势汹汹的站了出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戏班子的弟兄们,也踩着诡异的旧报纸,气势汹汹的站了出来…… 卫兵和戏班子的弟兄们,瞪着眼睛,插着腰儿,脸儿对脸儿的站着,谁也不含糊谁。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呀!”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揍你,信嘛!” “你揍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他们一边呛着火,一边抬着杠,一边互相揪着衣服,一边互相推推搡搡,眼看着就要玩儿命了。 突然! “砰”的一声枪响。就看那小队长,举着手枪,朝着月亮开了一枪,但是!没有打中,月亮仍然一如既往的,发出华丽的光芒。就听小队长一脸蛮横的说道:“都别闹了!再闹,老子就不客气了!” “老只不用你客气!”花万红一句话出口,紧接着反手从背后的道具里面,抽出一柄花枪,恰好就是穆桂英挂帅用的那种花枪。只见花万红右手握紧枪柄,左手抓住枪头,将枪杆儿弯成一张弓,然后突然松开枪头,与此同时将花枪横着扫出一百八十度的凛冽。 仅仅用了一个吞吐的时间,那几个卫兵就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里的枪,捂住了自己的手,咿咿呀呀的叫着,仿佛一下子就学会了戏曲唱腔似的,刚才那气势汹汹,举着手枪的样子,顿时荡然无存了。 “呦嚯,你塔魔还敢跟老子动手儿!” “跟你动手儿怎么了?!你们有本事跟小鬼只闹去,没事儿跟我们一帮唱戏的耍什么威风?!老只就看不惯你们这样的!” 花万红说罢,枪柄向空中一抛,顺势抓住了枪杆儿的中间。花万红不想再跟小队长磨叽,收回花枪,转身对戏班子的弟兄们,喊了一声:“我们走!” 哪曾想,戏班子的队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听见耳畔“咔嚓”一声,那个小队长把胳膊一伸,居然用枪口顶住了花万红的脑袋。 花万红见状,急忙下腰,及时将自己脑袋,避开了小队长的枪口。更加精彩的是,就在花万红下腰的同时,花万红抬腿来了一个倒勾,愣是把小队长手里的枪,给踢飞了。 “好!”花满地叫了个好儿,紧接着,戏班子的弟兄们仿佛听到了锣鼓点儿的声音,还没进戏院,演出就开始了。 花万红的动作太突然了,小队长始料不及,连连倒退,以至于“噗通”一声,摔在了月光之中。小队长不甘示弱,匆匆忙忙的,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枪,朝着花万红,气急败坏的就是一发子弹。 “砰砰砰砰砰……” 说实在的,小队长的动作也不慢,花万红下腰之后,还没来及站直了身体,子弹就招呼过去了。只见花万红上半身刚刚抬起一半,就急忙来了一连串跟斗,每个跟斗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小队长的子弹。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跟斗翻了回来,就像是在春风中旋转的风车,炫出一片比子弹还快的影子。最后一个跟斗翻完之后,就看花万红纵身一跃,身体腾空,仿佛仙女飞天,与此同时,在适当的高度,抬腿就是一脚,给刚刚站起来的小队长,又踹了一个仰面朝天。 不得不说,花万红的这套动作,完成的非常完美,伫立在璀璨的月光之下,气定神闲,就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煞是好看。就连站在周围围观的卫兵们,都想给花万红喝彩。 小队长也不含糊,倒在地上也不肯认输,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枪,不等爬起来,就把枪口又一次瞄准了刚刚落地的花万红……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嘀,嘀嘀……”一束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横冲直撞的来到了跟前。 “吱!”的一声,来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障旁边。 卫兵和戏班子的弟兄们,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向了那辆黑色轿车。就看见车门一开,城防司令的副官,苗护沪,不慌不忙的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 苗护沪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质问小队长:“二十里地以外,就听见你们超超,还动枪动炮的,什么事儿?!” 几个卫兵赶紧献殷勤,七手八脚的,把小队长扶了起来。小队长慌慌张张的行了个礼:“报告苗副官,这里有暴徒闹事儿!” “谁?谁闹事儿?”苗护沪说道。 小队长转身,一指花万红:“就是他!” 苗副官顺着小队长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下子就看到,在汽车的灯光之中,站着一脸从容的花万红。苗护沪紧走几步,迎了过去,一边握住花万红的手,一边热情洋溢的说道:“原来是花老板呀!失敬失敬。”朦胧的月光洒在苗护沪的脸上,就看到苗护沪的眼睛里面,隐隐约约的泛着晶莹,就像是见到亲人了似的。 花万红坚定的“嗯”了一声:“是的,我就是如假包换的花万红。” 听见苗护沪和花万红的对话,慕容久从车窗里面探出头,好奇的看了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慕容久顿时就惊呆了。因为她清楚记得,之前在中心广场,募捐游行的时候,就是这个自称花万红的人,跟日本领事馆发生了暴力冲突。慕容久再一次打量着花万红…… 苗护沪似乎是有些激动,转身吩咐那些卫兵:“肖司令在大戏院等着看戏呢,城防军的人也都到齐了,让他们赶紧过去吧。”然后,苗护沪又对花万红说道:“日本领事馆要我们交出带头闹事的人,所以这些天到处都在戒严,盘查的特别紧,你们出来进去的很危险。这样吧,回头你让人去我那里,领一个城防军的通行证,免得遇上麻烦。” 花万红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苗护沪,不知道面前的这个苗副官,到底是敌是友,只是隐隐约约的有些亲切。花万红迟疑片刻,又是坚定的“嗯”了一声,淡淡的答道:“我知道了。” 第20章 台上台下 大约两分钟之后,肖司令的黑色轿车重新启动了,载着苗护沪和慕容久驶向了,城中心的大戏院。 只留下花万红,独自望着苗护沪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幕是黑的,但是月亮并不黑,朦胧的月光滋润着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让寒冷的冬夜,产生了一些遐想,也让冬夜里的人,产生了一些遐想。苗护沪自顾开着车,街道两旁的景物,飞快的退向车尾,在去戏院看戏之前,苗护沪还有一些公务,顺道要办。 车窗的玻璃上,映着慕容久的影子,慕容久对着影子发呆。她在想,花万红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是军统,中统,地下党,还是游击队呢?他仅仅是一个唱戏的演员吗?要不要把花万红报告给日本领事馆呢?只要慕容久向领事馆报告,小鬼子立刻就会“咔咔”,把花万红拿下。但是,如果花万红是某方面的特务的话,势必就会打草惊蛇。想来想去,慕容久决定,暂时先不向日本领事馆报告,让花万红再多活几天,她打算暗中进行调查,看看花万红都与什么人接触,之后,再给花万红的整条联络线,来个一网打尽。 不知不觉的,苗护沪已经开着车上了桥,又下了桥,下桥之后,车子减缓了速度,在一段不平坦的路面上颠簸,眼看着,就要到城中心了。 再说戏班子那边。 能得到一张城防军签发的通行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想去哪儿就去哪,想进哪个大门就进哪个大门,即便在大街小巷横着走,也没有人敢拦着,而且所有关卡的卫兵,还得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那张通行证,对于花万红来说,很需要,而对于红梅花来说,很重要。这或许就是那天晚上的最大收获,比戏院的票房还珍贵。 戏班子风风火火赶到大戏院的时候,天都亮了,哦不,星星都亮了。 花万红匆匆忙忙的画好妆,匆匆忙忙的换上行头,匆匆忙忙的就开场了。顺便提一句,所谓的匆匆忙忙换上行头,意思是说匆匆忙忙换上唱戏穿的衣服,不是匆匆忙忙换上拖鞋。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分钟,肖司令都等急了。 花万红不敢怠慢,锣鼓喧天之后,花万红一打台口的布帘,英姿飒爽的走了出去。此时此刻,花万红已经是穆桂英的样子了,只见“她”身着戎装,怀抱帅印,手持马鞭,背插旌旗,随着弦子,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肖盼就坐在前排正当中,穿着军装,肩膀上还披着军大衣。旁边的小桌可没少摆,有水果点心,茶壶茶碗,鸡鸭鱼肉,山珍海味,还有花生瓜子,一盘一盘的,每一盘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品种不少,看上去就像是清明节祭祀用的贡品。穿着学生装的慕容久,就坐在贡品的旁边,哦不,就坐在肖盼的旁边。 总之,花万红的唱腔大概是唱的不错,以至于台下掌声如雷贯耳,还有人扯着嗓子拼命叫好儿。 然而,慕容久一句也听不懂,只顾着吃那些“清明节的贡品”。只见慕容久撸了撸袖子,拿起一个水蜜桃,一口下去就是大半个。然后又拿起一个香蕉,剥了皮,三下两下就塞进嘴巴里。接下来开始吃点心了,吃点心必须用两只手,左手拿一块,送进嘴里,右手拿一块,送进嘴里,左手拿一块,送进嘴里,右手拿一块,送进嘴里,几个回合过后,盘子就空了。再接下来是烧鸡,再接下来是螃蟹,还有肘子,还有黄花鱼……总之,吃完那些硬菜之后,慕容久又抓起一把花生,搓了搓,然后对着手心一吹,花生皮儿就飞了,慕容久旁若无人的,把整把的花生塞进了嘴里。在美食面前,慕容久才没有工夫管花万红唱了什么呢。 周围的人看着慕容久,不由得目瞪口呆。 但是肖盼,对此已经习惯了。或者应该说,肖盼就喜欢慕容久这个样子,从不装模作样,从不骚首弄姿,一举一动特别单纯,甚至还有点傻乎乎的。又有谁会想的到,慕容久其实是个日本特务呢? 话说,那天晚上,花万红发挥的很好,扮相也漂亮,彪悍之中不失妖娆,硬朗之中不失妩媚。让城防军的官兵们大饱眼福。尤其是踢花枪那段,特别精彩。就看花万红往中间一站,周围站着一圈,站着一圈什么呢,应该说是敌军的士兵,敌军的士兵轮番把枪扔给花万红,花万红挨个再给踢回去,关键是每一枪都要踢到位,还不能踢乱了。花万红的动作,那绝对是无可挑剔,既干脆利落,又轻巧灵动,霸气之中还透着一点点俏皮,简直就是刀马旦中的极品。 肖司令可是个戏迷,看的都入神了,手里面一板一眼的打着拍子,听到陶醉的地方,还会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哼几句。然而,不等演出结束,苗副官就表情严肃的找到了他。 “刚刚收到情报人员送来的秘密情报,说是日军方面要炸毁我们的地下军火库。”苗护沪贴着肖司令耳边说道。 肖司令的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毛:“哦?要炸毁我们的地下军火库!这么说,小鬼子是要破釜沉舟,跟我们拼命了。” “或许吧。”苗护沪随口回答了一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怎么保护地下军火库呢?” 肖司令皱着眉头想了想:“加派人手,日夜巡视。” “不行啊,现在前线吃紧,城里又在戒严,我们已经调不出人手了!” 肖司令又皱着眉头想了想:“行了你甭管了,这件事情我亲自去安排。”说罢,肖司令站起身,戏也顾不得听了,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大戏院,临走之前,还特意吩咐苗护沪,给花万红一些打赏,另外,把慕容久送回家。 尽管肖司令提前退场,尽管前线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但是,并没有影响穆桂英继续挂帅,那天晚上,花万红的演出非常成功。 第21章 被人跟踪了 自从有了城防军签发的通行证之后,花万红可就得瑟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所有人都过不去的地方,花万红也能大摇大摆的过去,就算在马路上翻着跟斗走,都没有人敢管。但是!观众没有通行证,所以戏园子的票,一张也卖不出去,戏院老板急的跟什么似的,没有人拦着就该跳楼了。 面对如此艰难的局势,怎么办呢? 花万红跟师兄弟们一商量,干脆放假!结果连封箱演出,都没演,直接就封箱了。 话说,有一天,具体的说是1945年一月二十一日,正好赶上农历腊月初八。可能有些人不知道,每年的农历腊月初八,是一个喝腊八粥的日子。所谓的腊八粥就是一种粥,用各种杂粮和水,熬成粘稠状的物质,可以加糖,也可以不加糖,完全取决于个人口味。 花万红的跟班儿小北,拿着通行证要出去,被花满地看到了,于是就说:“小北啊!买了报纸赶紧回来,腊八粥就快煮好了。” “知道了,花师伯,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回来。”小北乖巧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众所周知,花万红是一个每天必须看报纸的人,不看报纸就活不了的那种。他倒不是看新闻,也不是看绯闻,花万红每天必须看的是寻人启示,因为那是地下党的联络方式。还记得那个穿咖啡色长衫的教书先生吗?就是在柳林公园跟花万红接头的那个,对,就是那个教书先生,在接头的时候,那个教书先生跟花万红说过,说省里地下党的负责人被抓了,青年日报的联络方式,可能已经暴露,之后改用青年晚报。这就意味着,从那一天开始,花万红每天都要看青年晚报。所以,小北每天都要在黄昏的时候,出去买报纸。 举头望月兮,天色已黑矣,路灯依稀兮,人间已静谧。买青年晚报就是这个样子的,路上除了路障,就没有几个人儿了。 晚风聊拨着小北的脚步声,沙沙的,与呼吸声交织起来,在小北的耳边荡漾。 本来呢,有城防军签发的通行证,出去买报纸也是飞扬跋扈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小北走出去没多远,就觉得背后好像有个人,像鬼影儿似的,鬼鬼祟祟的跟着他。 小北心里有些纳闷,于是加快脚步,跑了起来,结果背后的鬼影儿,也跟着跑了起来。小北突然停下脚步,紧接着向左转,一头钻进了小胡同。结果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鬼影儿也突然停下脚步,紧接着向左转,跟在小北的后面钻进了小胡同。小北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胡同很窄,那个鬼影儿大概是怕小北看见他的脸,于是急忙低下头,蹲在地上假装系鞋带,但问题是,那个鬼影儿脚上穿的是一双松紧口布鞋,没有鞋带。 街角的报亭并不是很远,也就十分钟的事儿,但是,小北为了甩掉鬼影儿的跟踪,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戏班儿。 花万红和花满地肯定着急呀,担心小北出事儿嘛,远远的看见小北跑回来,于是就不约而同的迎了过去。 “小北你可回来了,你花师伯都快急死了,一直闹着要出去找你,可是又没有通行证。”戏班的师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让你买报纸,你跑哪儿玩儿去了?”花万红一脸的责备:“外面兵荒马乱的,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 “不是……”小北摇了摇脑袋,然后疑神疑鬼的回头看了看,见背后没有鬼影儿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一路上,一直有个人儿,鬼影儿似的在后面跟踪我。我跑他也跑,我转弯他也转弯,我站住他就蹲下系鞋带。吓死我了。” “你确定那个人是跟着你吗?”花万红急忙追问。 “我确定,因为他穿的是松紧口布鞋,根本没有鞋带。” 一股神秘的气氛,顿时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说什么。花满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人没事儿就好,谁愿意跟着就让他跟着吧。这年头儿,别管太多,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花满地说着,一把拉过小北,跟大家摆了摆手:“大家别围着了,赶紧回去喝粥吧,今天腊八,特意给大家熬的粥,等着小北回来,热了晾凉了,凉了又热,都热了好几遍了,再不喝就都糗了。” 戏班子里面的空气,随着小北和腊八粥,而变的温暖了许多。屋子里面烧着火盆,碳火红红的,暖暖的,刚刚那种提心吊胆,和紧张恐怖的气氛,很快就被祥和取代了。 但是!花万红的心里,却没有恢复平静。 按理说,小北手里拿着城防军签发的通行证,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会是什么人跟踪他呢?难道说,是日本领事馆的人?如果是日本领事馆派人暗中跟踪小北,那就说明,日本人已经在怀疑花万红了,而且,地下党的联络线,恐怕也…… 花万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么,阻止日本情报机构,炸毁地下军火库的任务怎么办?还干不干呢?花万红甚至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话说,日本情报机构,收到慕容久提供的线索之后,立刻对花万红展开了全方位的调查。他们还派人跟踪花万红的行踪,但是,花万红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接触,只有花万红的跟班儿,每天黄昏十分,会去买一份报纸。 于是,那个被小北称为鬼影儿似的人,就跟卖报纸的攀谈起来。 “先生买份报纸吧,今天的新闻有前线的消息。” 鬼影儿翻翻这份,翻翻那份,然后问卖报纸的:“你这里,哪种报纸好看呀?” “看样子,先生很少买报纸吧?”卖报纸的人很热情的说道:“呐,我给你推荐青年晚报,你看刚刚那个小伙子了么,每天都在我这里卖报纸,之前买的是青年日报,最近买的是青年晚报。” 鬼影儿顿时眼前一亮,掏出一个铜板交给卖报纸的:“给我来一份。” 很快,那条在柳林公园找梅表姐的寻人启事,就引起了日本情报机构的兴趣,他们顺藤摸瓜,通过调查报社的记录,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刊登寻人启事的人。刊登寻人启事的人,正是慕容久学校的历史老师,名叫唐思安。 第22章 闯一闯龙潭虎穴 唐思安彻底暴露了。 日本情报机构打算冒充唐思安,在青年晚报上,刊登一则同样的寻人启事,看看谁会去接头,看看是不是花万红去接头。 这事儿就怨花万红,平时与外人接触太少,就一个跟班儿的,每天按时去买报纸,太明显了,人家日本特务不跟踪小北,还能跟踪谁呀?如果花万红在外面搞一百个女人的话,让日本情报机构挨个调查去吧,估计调查两年,也调查不出来。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搞一百个女人是不对的。 二月十二日是农历新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春节,是一个最热闹的节日。然而,那一年的春节特别萧条。 话说,正月初三那天,花万红在青年晚报约定的位置,看到了一则寻人启示。启示上面说,寻找失散多年的梅表姐,约定正月初五上午十点三刻,去城外小教堂见面。 花万红看到寻人启事之后,感到非常纠结,他不知道寻人启事是什么人刊登的,也不知道寻人启事是真是假,更加不知道的是,他到底该不该去接头。经过二十四小时的深思熟虑,花万红毅然决然的决定,要冒险走一趟。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知道李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所以说,就算小教堂是龙潭虎穴,花万红也要去闯一闯。 正月初五的早上,花万红穿上一件崭新的长衫,拿着他的梅花伞,又行动了。 从戏班子出来,一路之上,除了关卡,还是关卡,很难看到一两个行人,只有一些不经事的小孩子,在自己家的门口,“噼里啪啦”的点几个爆竹。 停在路边的黄包车特别少,简直就是在大海里面捞钻石,罕见的无法形容。花万红步行了大约十公里,走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拉车的车夫。 “走吗?”花万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说了一句。 “你要去哪儿?”车夫揣着手儿,懒洋洋的蹲在墙角,语气和表情特别傲慢,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车夫。 花万红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还是直截了当的说道:“去郊外的小教堂。” “不拉不拉。”车夫很粗鲁的摆了摆手。 “我给你加钱。” “加多少?” “一个大洋,怎么样?” “一个大洋啊……”车夫斜眼儿看了看花万红:“一个大洋少了点儿。” “一个大洋不少了,从这儿到小教堂,顶多也就一公里的路程。” “不是路程的事儿。你也不想想,这日子,你上哪儿能叫到黄包车呀?也就是我,还出来接活儿。” “这话倒也是。那你说多少钱?” 车夫顿时狮子大开口:“两个大洋,少了不去。” “好吧好吧!谁让我赶时间呢,两个大洋,就两个大洋吧。”花万红一脸无奈的答应了。 车夫提起拉车的杆儿,速度确实挺快,眨眼的工夫,到了。黄包车停在了小教堂的门口,花万红撑起梅花伞,遮着自己的脸,从车上下来,举目看了看小教堂。 众所周知,郊外的小教堂就座落在郊外,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面,在一片凋蔽的白桦树中间,有那么一个,白色的尖顶建筑物,在迎面的,正中间的,最上方的位置上,写着两个大字:教堂。在字的下面,挂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还钉着受难的耶稣。 不知道为什么,小教堂的门口摆着几束白色的菊花,已经有点儿凋谢了,可能是为了祭奠死去的什么人。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花万红低头看了看时间,此时此刻,正好是十点三刻。于是撑着梅花伞,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教堂里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感觉有些灵异,古木的地板,随着花万红的脚步,发出“咚咚”的响声。花万红抬头看了看彩色玻璃的天窗,假装很不经意的,把那条绣着梅花丝帕掉在了脚边,之后,又假装没发现,若无其事的跪在十字架前面,虔诚的祈祷起来。 神父慢慢走到花万红的前面,手里拿着十字架,俯视着花万红说道:“上帝会保佑你的。” 花万红没有急着抬起头,仍然把额头放在前排的椅背上,花万红在等待,等待着神父的暗号,然而,那神父看了看丝帕,眉宇间掠过一抹惊喜,紧接着,神神秘秘的对花万红说道:“同志,我可找到你了,你就是红梅花吧?” 花万红顿时就惊呆了。 神父的暗号,不对。也就是说,寻人启事不是地下党刊登的,这个小教堂也不是地下党的联络地点,面前的这个神父,指不定是什么人呢。 花万红愣了愣,然后昂起一张风扫的笑脸,对神父说道:“什么红梅花呀,我是红玫瑰。神父一定没听过我的戏,我可是大戏院的头牌。不是跟你吹,城防军总司令都经常看我的演出。神父有时间去我那儿玩儿去,不用买票,提我的名字就行。”说罢,花万红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丝帕,拿着梅花伞,跟神父礼貌的点了个头,就优雅的离开了。 神父却愣住了,看着花万红风情万种的背影,不由得锁紧了眉头,嘴巴里面嘀咕了一句:“难道是我们弄错了?” 其实花万红也是受惊非浅,走出小教堂,并没有马上叫到黄包车,所以就只好步行。花万红也不知道,神父会不会跟踪他,反正他就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一路之上,花万红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如果说教堂的神父是假的,那就说明,真的神父可能已经被捕了,柳林公园可能已经暴露了,柳缘亭可能已经暴露了,小教堂可能也已经暴露了。那弄到地下军火库的坐标之后,去哪联络地下组织呢,又怎么交给地下党呢? 想到这些,花万红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黄包车,于是直截了当的对车夫说道:“两个大洋,送我去银业大街。” 第23章 暗号说对了 路上的行人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几天前下的雪还是厚厚的。银业大街都快变成溜冰场了,鞋底落在上面就打滑,摔好几个跟斗也站不起来的那种。 花万红见状,便让黄包车提前两个路口停了下来:“就停在这里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而且还不忘嘱咐车夫:“最近世道不太平,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 花万红急着跑到银业大街,不是为了吃饭逛街看杂耍,主要是打算把之前订制的几套唐装取走。更加重要的是,花万红要通知银业大街的地下党,联络线可能已经暴露,让他们尽快撤退。 花万红举着城防军签发的通行证,大摇大摆的通过了关卡,走进了银业大街。 几天不见,银业大街的繁华已经荡然无存了。走街串巷卖火烧的小贩倒是还在,但是一天到晚也卖不了几个火烧,而且还会被关卡的差爷和兵爷抢走几个。卖火烧的小贩挑着挑儿,孤独的伫立在寒风之中,发出凄凉的叫卖声。没有看到敲锣打鼓的杂耍艺人,可能早就逃出城了。摆摊算命的八卦先生,还有卖头绳发卡的,卖文玩字画的,卖茶壶茶碗的,卖馄饨汤圆的,全都不见了踪影,只觉得那条街辽阔了许多。 但是!卖糖葫芦的还在。 而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如既往的还在讨饭。只是那乞丐在这个时候蹲在街边,显得有些突兀。 花万红不由自主的压低了梅花伞,“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战战兢兢的走进银业大街。 就在这个时候,斜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卖糖葫芦的,扛着插满山楂的稻草墩儿,凑到梅花伞旁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梅香映红千层雪。” 花万红愣了愣,但是没有回答,而是旁若无人的继续向前走,而且还加快了脚步。 话说,“梅香映红千层雪”,其实是一句暗号,如果接头的人是红梅花的话,应该回答,“枝头绽放可爱多”。但是,那是省里地下党的负责人,被敌人抓到之前的暗号,自从省里地下党负责人被抓之后,那句暗号已经不用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跟花万红对暗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花万红没敢回答。 面对此时此刻的状况,花万红不能跟任何人对暗号,也不能跟任何人接头。但是,他并没有急着离开银业大街,因为如果急着离开的话,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哪曾想,那个卖糖葫芦的,仍然锲而不舍的追着梅花伞。 “小姐姐,买一串糖葫芦吧,去核的,酸酸甜甜的。” 花万红心想,买他一串糖葫芦,也许他就不再纠缠了,于是,从稻草墩上摘下来一串,叼在嘴里,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卖糖葫芦的小贩。 然而! 卖糖葫芦的小贩并没有去接铜板,而是把稻草墩戳在地上,一把握紧了花万红的手,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梅花伞,激动的说道:“梅香映红千层雪。” 铜板稀里哗啦掉在了地上,花万红惊慌失措的甩开了卖糖葫芦的,转身就走。 而那个卖糖葫芦的,三步并做两步,又追了上去,摊开双手,拦住了梅花伞的去路。花万红不敢抬头,低着头躲到左边,卖糖葫芦的就一步跨向左边,花万红低着头躲到右边,卖糖葫芦的又立刻冲向右边。总之是寸步不让的拦着花万红。 花万红刚想放下梅花伞,以他戏班头牌的面目,面对卖糖葫芦的,让那个卖糖葫芦的放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蹲在街边的乞丐,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卖糖葫芦的胳膊,激动的说道:“枝头绽放可爱多!” “同志,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就是红梅花吧!”刹那间,那个卖糖葫芦的仿佛一下子见到了亲人,脸上堆起惊喜的笑容。 “这个嘛……”乞丐眼珠转了转,回答说:“你还是叫我叫花子吧。” “好吧,叫花子同志你好,见到你很高兴。”卖糖葫芦的笑了笑:“快告诉我,地下党交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哪曾想,那乞丐居然不慌不忙的,还谈起了条件,跟卖糖葫芦的说:“你请我吃肉,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啊?!”卖糖葫芦的非常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地下党的同志,居然还有这样的,但是为了把情报弄到手,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行啊,没问题,我们就去街口那家昌隆酒楼可好?” “好好好,昌隆酒楼好,我在他们那里讨过饭,东西做的可好吃了,就去昌隆酒楼。” 乞丐点头同意了,跟着卖糖葫芦的,往街口的昌隆酒楼走去,而花万红却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了卖糖葫芦的纠缠,逃之夭夭。 不知不觉的,天色阴沉了下来,看样子还要下雪。昌隆酒楼倒是挺讲究的,门口立着一对石头狮子,又威严又气派,酒楼里面的碳火烧的红红的,热的令人直冒汗,乞丐冻僵的手脚,很快就恢复了温度。 第24章 还是没抓到 卖糖葫芦的把稻草墩靠着墙根儿放下,然后跟乞丐面对面坐了下来。跑堂的伙计好几天没看见顾客了,哪知进来的却是这么两个穷鬼,懒洋洋的擦了擦桌子,问道:“两位要点儿什么呀?” 卖糖葫芦的把眼一瞪,刚想发火儿,但立刻变回了寒酸的表情:“来一碗红烧肉,一壶绍兴黄酒,快点儿上,我们有急事儿。” 乞丐呷着口水接过了话茬:“再来两碗打卤面,不急,慢慢做,关键是火候要足。” 工夫不大,酒肉摆上了桌面,乞丐不管那一套,端起面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卖糖葫芦的心事重重的看着面条,没吃几口,就急着放下筷子,神神秘秘的向四下看了看,然后激动的问乞丐:“这里没有外人,你快跟我说,组织到底交给我的是什么任务?” 乞丐哈哈一笑,一边啊呜啊呜的吃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你急什么,先吃面啊!趁热吃,吃完了咱再慢慢说。” 卖糖葫芦的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打卤面,又急着问乞丐:“现在可以告诉我任务是什么了吧?” 乞丐仍然是不慌不忙,把最后一块肉放进嘴巴里面,用袖子摸了摸嘴上的油,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刚刚在银业大街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太太给了我一个大洋,她跟我说,让我转告你枝头绽放可爱多,你就会请我喝酒吃肉。” “你说什么?!一个漂亮的太太!那女人长什么样儿?”卖糖葫芦的眉头一紧,急切的问道。 说起那位太太,乞丐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那位太太穿着一件紫色的棉袍,但是她很瘦,棉袍有些空荡荡的。她的皮肤像白面一样白,乌黑的大眼睛,讲话特别温柔的,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哦对了,她还带着一条绣着梅花的围巾。哎,她要是我老婆就好了。咯!”乞丐说完,打了个饱嗝,随手拿了一根牙签叼在嘴里:“行了,话我已经带到了,也算我没白拿人家的一个大洋。”乞丐说罢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外面走。 卖糖葫芦的可急了,气急败坏的大喊一声:“叫花子你给我站住!” 乞丐不紧不慢的停下脚步,挠着身上的痒痒,转身说道:“叫我啥事儿啊?还要给我一个大洋吗?” “滚!你个死叫花子,再让我看见你,我把你当汉奸抓起来!”卖糖葫芦气呼呼的骂了两句,就把乞丐轰出去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卖糖葫芦的追到了银业大街的路口。但是!根本没有看到穿紫色棉袍的太太,于是对关卡的卫兵大发雷霆。 “混蛋!”卖糖葫芦的轮起胳膊,给了卫兵一个嘴巴,然后火冒三丈的说道:“你个草包,居然让红梅花从眼皮子底下跑了,让你守在这里,难道是看热闹的嘛!” 关卡的卫兵一脸的委屈,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辩解:“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红梅花呀。” “白皮肤,大眼睛,穿着一件紫红色的棉袍……”卖糖葫芦的火气更大了:“她是地下党你知道嘛,地下党难道会把名字写脑门儿上吗?你个猪脑子,看哪个像就抓哪个呀!不是告诉你们了嘛,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 关卡的卫兵赶紧来了个立正,规规矩矩挺直了身体:“是翟队长!下次一定把他们都抓起来!” 显然那个卖糖葫芦的姓翟,而且还是个什么队长之类的。日本领事馆一个劲儿的催着他们交出闹事分子,说是一个拿着梅花伞的人,他们一分析,认为拿着梅花伞的人就是地下党红梅花。结果就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抓人,弄的连年夜饭都没吃痛快。刚刚在银业大街又忙乎了大半天,红梅花没抓到不说,还搭进去一顿饭钱,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一眼瞧见银业大街路口站着几个卫兵,又说又笑的在聊天,于是就把一肚子火儿,全都发泄在那几个卫兵的头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路口,慕容久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棉袍,还是丝绒的,肩膀上还裹着一条狐狸皮的围巾。慕容久皮肤白,比白面馒头还白,眯着一双小眼睛,样子挺讨喜的。 关卡的卫兵对了对眼神儿,急忙上去拦住了慕容久:“站住,要搜查!” 慕容久“啊”的尖叫了一声,就像是突然间看到了蟑螂,娇嗔的脸上充满了任性的愤怒:“你要搜查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卫兵,也敢搜查我!” 那卫兵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表情:“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从这里过,也得搜查,上面有令,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然后吩咐身边的几个卫兵:“哥儿几个搜!就算她的身上藏着一只虱子,也要给我搜出来。” 话音刚落,几个卫兵就一拥而上,也不管眼睛大小,就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 慕容久可不是好惹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她也不知道打了哪个卫兵的脸,总之是用的劲儿不小,紧接着就听见“哎呀”一声:“你特么敢打老子,老子宰了你!” 就看卫兵之中,有人一把掐住了慕容久的脖子,生拉硬拽的揪了过去,然后向卖糖葫芦的报告:“报告翟队长,这娘们儿就是闹事分子。” 卖糖葫芦的简直是喜出望外,总算是可以交差了:“绑起来,快绑起来,千万别让她跑了,一会儿带回去领赏。” 把日本特务交给日本领事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慕容久可是一百个不服,一边挣扎,一边把手伸进怀里,悄悄的掏出了手枪。 第25章 满世界得瑟 按理说,过年的时候,穿紫红色棉袍的女人,是随处可见的。但是,别的女人都没有通行证,不敢出去,只有慕容久有。慕容久拿着肖盼给她的通行证,满世界得瑟,结果一不小心,就让关卡的卫兵当成闹事分子给抓了。 然而,慕容久是谁?慕容久是日本特高科的特务,城防司令身边的情人,而且还是懂二狗的女同学,是那些虾兵蟹将说抓就能抓的吗? 只见慕容久脸色瞬间变的阴险,悄悄的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手枪。那是一支小手枪,干特务的标配,跟懂二狗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与此同时,就看慕容久轻轻的抬起脚后跟,脚下的高跟鞋在卫兵的脚面上,狠狠的碾压了一下,趁着卫兵尖叫的时候,顺势甩开了卫兵的簇拥,紧接着,猛然转过身,用枪口指着那个翟队长的脑袋。 翟队长,就是之前那个卖糖葫芦的。 其实翟队长只是想随随便便抓一个人,回去好向上边交差。上边的命令说的清楚,宁可抓错,不能放过,抓对了抓不到,抓个错的还不容易嘛!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让翟队长给抓对了。旁边用枪指着他的女人,一准儿就是闹事分子,否则怎么会有手枪呢? 想到这些,翟队长不由得冷笑一声,得意洋洋的对慕容久说道:“你果然是红梅花。”紧接着,又舍身忘死的命令那几个卫兵:“别管我,把她抓起来!” 几个卫兵也不是吃素的,嘁嚓咔嚓就端起了枪。 正所谓双拳难敌众手,就算慕容久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子?此时此刻,慕容久手里只有一支枪,而那些卫兵,每人手里一支枪。就算慕容久开枪打死了翟队长,那些卫兵的子弹,也会把慕容久打成马蜂窝的。 所以说,翟队长来了个舍身忘死,反而让慕容久迟疑了。 就在双方,枪口对着枪口,互不相让的节骨眼儿,远远的传来了苗护沪的喊声:“别开枪别开枪,千万别开枪!” 话音未落,肖盼的黑色轿车,就慌慌张张的开到了跟前,而且,不等车子停稳,苗护沪就从车里面钻了出来:“别开枪别开枪,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苗护沪劝开了双方,又把翟队长叫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这女人你们可不能抓呀……”说着,苗护沪拢起手指,贴在翟队长的耳边,小声嘀咕着:“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这女人其实是城防军肖司令,在外面包的女人。她本人不方便跟你说的太直白,肖司令也不方便跟你说的太直白,但是,你要是抓了这个女人,必然会得罪肖司令的。” 翟队长听罢,顿时就惊呆了。 “原来是!”翟队长瞪大了惊讶的眼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紧接着给了卫兵一个嘴巴:“混蛋!谁让你们乱抓人的?不知道她是自己人吗?放人,马上放人!” 苗护沪拍了拍翟队长的肩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因为这场误会,得罪了肖司令,对谁都没有好处的。还不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今后还得指望着这个女人,在肖司令面前,多多美言呢。你说是不是?” “苗副官此言,很有道理。”翟队长也是个聪明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果断的给慕容久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狗眼看人低。我们不知道啊,不知道您是肖司令的……”翟队长的话说到一半,舌头就打了结,后半句话不敢说出口了,只是尴尬的陪了个笑脸。 慕容久可逮理了,拿着通行证,在翟队长的脸上,使劲儿的拍了拍:“通行证你看不见啊,这是城防军签发的,你不知道吗!”慕容久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情绪瞬间崩溃了,猛然转身,一头扎进苗护沪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苗护沪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从容了,搂着慕容久,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不哭了不哭了啊,都是翟队长不好,回头我骂他,别难过了,把脸上的粉哭花了就不漂亮了啊……”苗护沪一边说,一边哄着慕容久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慕小姐要去哪里呀?哦不,是慕容小姐,你看我这脑子,总是稀里糊涂的。慕容小姐要去哪里呀?我送你过去吧。”在开车之前,苗护沪这样说道。 慕容久还在装模作样的抽泣着,见苗护沪如珠如宝似的哄着她,于是突然变的任性了,只见慕容久以一种接近歇斯底里的方式,吼叫着:“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去死啊……”慕容久话音未落,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叫我慕容小姐,我真的是受够了!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我跟着肖司令已经好几个月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叫我肖太太!我难道要当一辈子慕容小姐吗?!” “是是是,我能理解,我能理解。”苗护沪不失时机的流露出同情,然后意味深长的对慕容久说道:“他们也是不敢。你也知道,肖司令的太太家族地位,特别显赫,所以说肖太太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肖司令在肖太太面前,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哪还有人敢叫你肖太太呀,连姨太太都不敢叫。” “我知道,你们背后都认为我是坏女人,是狐狸精,其实我是……”慕容久的话说了一半,又改注意了:“其实我才不是狐狸精呢!”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狐狸精,你在我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漂亮的学生妹。”说完这句话,苗护沪自己都觉得 ,有点儿那个啥。 还是苗护沪会说话,“学生妹”这个词让慕容久的火气消了一大半。只见慕容久面带潮红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感觉苗护沪很能讨她开心。 就这样,车厢里面沉默了,慕容久的歇斯底里戛然而止。慕容久也没说要去哪儿,苗护沪就只好开着车,在路上随便转一转。 电车轨道上的铃声,打破了车厢里面的沉默。还是苗护沪首先开口的:“慕容小姐正在气头上,回去让肖司令看到了不好,不如我开车带你去喝一杯,等你的气消了,我再送你回去,你说好不好?” “叫我久儿吧,天长地久的久。”慕容久说罢,一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第26章 你怎么会有枪呢? 黑色轿车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苗护沪,另一个是慕容久。苗护沪亲自开车,准备带着慕容久,找个地方喝一杯。慕容久没有拒绝。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窗外,但是由于戒严令的缘故,窗外空荡荡的,很少有行人,也很少有车辆。 车厢在沉默的气氛之中沉默着,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慕容久本能的抬头看了看,那是一个写满了洋文的地方,通常人们管那里叫租界地。柔和的灯光,从落地飘窗里面射出来,使得那里的积雪,就像铺在席梦思上的棉花,又软又暖,简直让人想躺在上面。 慕容久见苗护沪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于是赶紧,打开粉饼,在大白馒头上又补了点儿粉,或许是想在洋人面前,显得更骚一些。 苗护沪停好了车,不慌不忙的走出车厢,亲手打开了慕容久旁边的那扇车门,并且主动把手,伸给了慕容久。 慕容久挽着苗护沪走出车厢,狐狸皮的围巾仍然搭在臂弯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她那露着丝袜的棉袍开叉上,轻浮的荡来荡去。仿佛那双丝袜急着要出墙似的。 接下来就几步路,再接下来是台阶,再再接下来就是,苗护沪和慕容久肩并肩的,走进了那家写满洋文的店铺。慕容久也不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她以为那里就是洋人所说的酒吧。 慕容久偷眼看了看苗护沪…… 不可否认,如果仅仅从外表看的话,苗护沪比肖盼可磕碜多了。这里解释一下,磕碜,就是又难看又寒碜的意思。要不是因为肖盼足够英俊帅气的话,肖盼的太太也不会选择肖盼,肖盼可以算是年轻军官里面的偶像,具有男神一般的气质。而苗护沪,埋汰的话就不多说了,总之,跟肖盼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慕容久喜欢。 慕容久知道自己是日本间谍,她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对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动感情,然而面对苗护沪,慕容久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慕容久就感觉心跳特别剧烈,与此同时,那张大白馒头似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绯红。 苗护沪拉开椅子,请慕容久坐下,然后跟服务员说了几句洋文,工夫不大,桌上就摆上了两杯咖啡,和几块洋点心。 慕容久似乎有些惊讶,对苗护沪说道:“你不是说,带我来喝一杯吗?” “是啊是啊,这大冷天儿的,我一想,带你来喝一杯犒啡,暖和暖和身体。这里的犒啡味道不错,尤其是卡布奇诺,泡沫特别丰富,你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原来是喝咖啡呀!”不知为何,慕容久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之前的把持不住,一下子就淡定了。 苗护沪赶紧接过话茬:“是啊,喝咖啡,不然你以为喝什么?” 慕容久尴尬的呵呵了两声:“我还以为是喝茶呢。” 苗护沪很有内涵的笑了笑,递给慕容久一块裱花蛋糕,然后随口闲聊了起来:“恕我冒昧啊,我就是想问一问,你怎么会有枪呢?” 慕容久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和友善的苗护沪,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之前的心跳和把持不住,完全消失了,就看慕容久蚊子一样的小眼睛里面,掠过一瞬间的杀气,但是马上,又变的温顺了,楚楚可怜的说道:“你说那支枪啊,是肖司令给我的,让我留着防身。” “那你会用吗?”苗护沪继续问道。 慕容久嘟着嘴巴摇了摇头。 “不会没关系,回头我教你……”苗护沪说着,把自己的手心放在了慕容久的手背上。 慕容久的手没有躲开,反而觉得一股暖流,突然之间涌遍了全身,她隐约感到,苗护沪是在试探她的心。而她的心,已经开始背叛肖盼了。 接下来并没有出现不可描述的画面,只觉得苗护沪和慕容久的两个倩影,在落地飘窗中变得越来越朦胧,朦胧的就像做梦一样。 苗护沪使出了浑身解数,给慕容久讲故事,逗慕容久开心,还时不时的拿起餐巾,帮慕容久擦掉蹭在脸上的蛋糕。慕容久大概这辈子也没这么浪漫过,她感觉跟苗护沪在一起,就像是苗护沪捧在手心里面的宝贝。此时此刻,已经把肖盼,彻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开心我就放心了,我送你回去吧,万一让肖司令等急了就不好了。”苗护沪说道。 在这个黄昏,在这个咖啡厅,在慕容久的心里,肖盼已经彻底不香了:“他?让他见鬼去吧。”慕容久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今天是正月初五,他要陪着他的太太的,哪里还会为我着急。” 苗护沪听罢,微微一笑,一脸真诚的抓起慕容久的手,语气之中流露出几分激动:“那让我陪你捏小人吧?” 这里解释一下,小人,就是在背后使坏的人。正月初五捏小人,是民间的一个习俗。每到农历正月初五这一天,家家户户就都,包饺子,煮饺子,吃饺子,寓意着来年不会遇到背后使坏的人。 慕容久求之不得,当然不会拒绝。就这样,苗护沪终于争取到了一个,更进一步贴近慕容久的机会。 第27章 感到有些拘谨 离开了咖啡厅,离开了租借地,苗护沪和慕容久重新回到了车上。苗护沪心事重重的开着车,一根香烟接着一根香烟,他平时很少这样,从他压抑的呼吸,和吐出的烟雾形状,就能看的出,此时此刻,苗护沪的内心,非常纠结。 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这个但是很重要。 但是,时间紧任务重,地下军火库的坐标至关重要,为了抗战的胜利,为了民族的存亡,苗护沪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生命。想到这些,苗护沪把心一横,掐灭了烟蒂,扔出车窗,然后加快车速,向着慕容久的住处,疾驰而去。 之前慕容久说了,肖盼正月初五要陪太太,不会到慕容久那里去。但是,苗护沪更了解肖盼。最近这几天,全城戒严,再加上炸毁地下军火库的事情,弄的肖盼焦头烂额,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每当肖盼头疼病发作的时候,就不会跟他的太太在一起,因为跟他的太太在一起,会更加头疼。所以肖盼就一定会去找慕容久,肖盼需要慕容久帮他松松筋骨,需要慕容久帮他松弛紧张的情绪。 所以,苗护沪费那么大的劲,混进慕容久的家,其实是想等肖盼。而接下来,苗护沪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藏到慕容久的卧室里面,这一点,对于一向道貌岸然的苗护沪来说,难度是非常大的。 汽车“吱”的一声,颤颤微微的停在了慕容久住所的楼下,苗护沪有点儿紧张。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慕容久的身后,走上了楼梯。 慕容久的家不是很大,但处处都弄的很舒适,大概这就是吸引肖盼的原因。这同时也让初来乍到的苗护沪,感到有些拘谨。 慕容久拿出一瓶红酒,给苗护沪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我敬你一杯。”慕容久目光迷离的举起了酒杯,仿佛酒还没有入口,她就已经醉了。其实之前在租界的时候,慕容久就想说这句话,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苗护沪居然带她去的是咖啡厅。 “不客气不客气。我就喜欢这种酒,叫啥来着?香槟是吧……”苗护沪仍然心事重重,他只是假装兴奋的喝了一口,其实并没有真喝,他怕喝醉了,误了大事儿。 慕容久以为苗护沪腼腆,所以也就没有玩儿命劝酒,而是放下自己的空酒杯,对苗护沪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进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出来。”慕容久的生活一向是很讲究的,回家后总是喜欢穿睡衣。她跟苗护沪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跑进了卧室。或许慕容久是想先躲到卧室里面,让自己冷静冷静。 然而,卧室,就是苗护沪这趟来的目的。 只见苗护沪二话不说,撂下酒杯,跟着慕容久挤了进去。慕容久并没有阻拦,或许是故意给苗护沪留的门缝。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慢慢的关上了,苗护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缝。 突然! 慕容久的住所外面,有人叫门:“亲爱的,开门,是我。” 卧室里面的慕容久和苗护沪,顿时就惊呆了。 苗护沪感到很兴奋,因为他要等的坐标,终于出现了。显然,这一晚上,苗护沪没白忙。而慕容久却有些惊慌失措,贴着苗护沪的脸,小声说道:“糟了,肖盼来了!怎么办?” 叫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爱的,快开门呀!” 苗护沪微微一笑,捧着慕容久大白馒头一样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别紧张,去开门。” “那你怎么办呀?”慕容久睁大了小眼睛,注视着苗护沪。 “我藏床底下不就行了,放心吧,没事儿的,我保证,绝对不让肖盼看见我。”说罢,苗护沪抱起自己的衣服,钻到了床铺的下面。 慕容久慌慌张张的套上一件睡衣,披着头发就去开门。“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个砂锅首先闯进了慕容久的视线,紧接着才看到,肖盼从砂锅的后面露出了笑脸。 “亲爱的,我刚买的水饺,还热乎乎的呢,我们一起吃啊。”肖盼兴致勃勃的说道。 慕容久只是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肖盼预科的那种惊喜。甚至可以说,慕容久根本没有理会那一锅热乎乎的水饺,也没有理会房门,没精打采的返回了客厅,肖盼紧跟着走了进去,又转身亲手关上了房门。 就听慕容久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把砂锅先放桌上吧,我去拿碗。” “不用拿碗了,我们去里面吃。”肖盼说着就往卧室走:“这几天累死了,帮我好好松松筋骨。” 慕容久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噌”的一下子,挡在卧室的门口:“先别进去!” “怎么了嘛?不愿意跟我一起吃水饺吗?”肖盼卖了个萌,撅起了嘴巴。 “不是的啦……”慕容久一边说,一边抓住肖盼的双肩,硬生生的把肖盼转了过去,然后推着肖盼返回客厅:“你听我说嘛,水饺这种东西不能拿到卧室里面,万一把卧室弄乱了,我还得收拾。” “好好好,就听你的。”肖盼不得不随声附和着。 紧接着,慕容久就把肖盼按在沙发上:“你既然累了,就坐在这里等着,等着我去拿碗。不许进卧室,听见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缝,苗护沪扒着门缝,使劲儿向外张望,心里甭提有多着急了。刚刚,如果不是慕容久拦着的话,苗护沪眼看着就可以下手了。现在这情形,大概要等到三更半夜了。 慕容久说是去拿碗,从卧室门口经过,看到门缝后面的苗护沪,吓了一跳,“啪”的一声,随手把卧室的门推了个严严实实。 第28章 一起疑神疑鬼 肖盼“噌”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疑神疑鬼的说道:“我好像听见卧室的门响!” 这要是搁寻常女子,肯定是拼命的否认,“没有没有,你听错了”之类的。但是,此时此刻,肖盼面对的不是寻常女子,而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日本间谍,所以,慕容久一点儿都不否认,反而跟着肖盼一起疑神疑鬼。 只见慕容久第一时间,把食指竖到唇边,示意肖盼不要出声,然后垫着脚尖儿,聂手聂脚的靠近卧室…… 慕容久的反应,弄的肖盼也紧张了,担心慕容久遇到危险,于是急忙掏出手枪,几步就冲到了慕容久的前面,慕容久揪着肖盼的衣服,紧紧到跟在肖盼的背后。 卧室的房门“吱,吱,吱,吱……”一点点,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被推开了,慕容久和肖盼两个脑袋,四只眼睛,鬼鬼祟祟的朝着卧室里面,东张西望。 卧室里面很安静,一如既往的安静,连一只蚊子都没有。当然,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慕容久的卧室,通常是没有蚊子的。肖盼不肯善罢甘休,举着手枪挤到了卧室的里面,犄角旮旯挨个查看,紧接着,又伸手掀起了床单…… 藏在床底下的苗护沪,顿时就不困了,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肖盼的军用皮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啊!”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门口的慕容久惊声尖叫了起来,与此同时,拼命的跺着脚:“老鼠啊!有老鼠啊!” 肖盼其实是很淡定的,本来还想低头看一看床底下,但是,慕容久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卧室,“噌”的一下子,蹿到了肖盼的身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肖盼的脖子。弄的肖盼也凌乱了,结果就忽略了查看床底下。 “你不用害怕,回头我给你弄点儿老鼠药。”肖盼一边哄着慕容久,一边走出卧室。 “什么时候?”慕容久嘟着嘴巴说道。 “明天,明天就给你拿过来。” “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我是城防司令,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 “呐,说好了,明天一定拿过来。” “一定,一定。” 就这样,慕容久和肖盼磨磨叽叽的,又回到了客厅。 吃饺子这种事情可难不倒慕容久,满满一锅饺子,慕容久一个人就吃了四分之三,如果不是肖盼抢着吃的话,恐怕连一个也吃不到。 为了给苗护沪争取更多的时间,慕容久还主动要求,给肖盼弄了个鸡蛋汤。结果慕容久和肖盼喝了汤,又喝了酒,一直磨叽到困的都睁不开眼睛了,才去卧室。慕容久暗自估摸着,苗护沪大概可能也许已经从窗户爬出去了,所以就不用担心被肖盼发现什么了。 其实,苗护沪才不会从窗户爬出去呢,为了能混进那个房间,苗护沪也是煞费苦心。他一直瞪着眼睛,趴在床底下,连瞌睡都不敢打。听见卧室有人开门,紧接着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说明肖盼进来了,而且还喝醉了,苗护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半分钟都不到,就看见肖盼的衣服,一件,一件,一件,陆陆续续的丢在了地毯上,苗护沪没敢乱动,继续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着…… 又过了半分钟,就听见“啪哒”一声,不知道是谁,把卧室的灯关上了。 卧室里面顿时漆黑一片,尤其是床铺底下,更黑,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这就意味着,慕容久和肖盼开始睡觉了。果然不出所料,又过了半分钟,就听到了慕容久如兰的鼾声,和肖盼均匀的呼吸声。 苗护沪悄悄的把胳膊伸了出去,几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地毯上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件衣服…… 苗护沪揪着衣角,一点点的,在地上挪动,生怕惊动了地毯上熟睡的蚂蚁。但是,挂在衣服上的钥匙链儿,还是发出了哗啦声,吓了苗护沪一大跳,他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肖盼“噌”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疑神疑鬼的说道:“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 这要是搁寻常女子,肯定是拼命的否认,“没有没有,你做梦了”之类的。但是,此时此刻,躺在肖盼身边的,不是寻常女子,而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日本间谍,所以,慕容久一点儿都不否认,反而跟着肖盼一起疑神疑鬼。 只见慕容久第一时间,打开了台灯,把食指竖到唇边,示意肖盼不要出声,然后垫着脚尖儿,聂手聂脚的跳下了床…… 众所周知,在深更半夜突然打开台灯,不仅不会立刻看清楚环境,反而还会由于瞳孔不适应光线,而眼花缭乱。此时此刻,肖盼就遇到了这样的状况。肖盼虚着眼帘,慢慢的适应灯光,然后才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枪,一边打开手枪的保险,一边翻身下床。 然而慕容久动作快,已经掀起床单,看到了还没有跑出去的苗护沪…… 慕容久和苗护沪四目相对,顿时就不困了。 慕容久心想,苗护沪怎么这么笨,还没从窗户跑出去吗?而苗护沪却想,慕容久和肖盼不老老实实的睡觉,跑床底下来干啥呀! 就在这个时候,肖盼举着手枪,凑到了慕容久的跟前,一把将慕容久拽到了他的背后,然后低头向床底下张望…… 第29章 地下军火库的坐标 慕容久见肖盼马上就要抓到苗护沪了,情急之下,踢倒了背后的花瓶。 就听“咕噜噜噜噜噜噜噜……”花瓶倒在地板上,发出一串诡异的声音。肖盼出于本能,警觉的转过身,却看到慕容久两眼直勾勾的注视着花瓶,坐在地上,吓的面如土色。 “怎么了?”肖盼一脸的关切。 “鬼,鬼,花瓶……”慕容久一边语无伦次,一边手指颤抖的指着花瓶:“花瓶后面有鬼,我看见了。” 肖盼急忙走过去,拿起花瓶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于是对慕容久说道:“花瓶就是倒了,没有鬼的。” “有啊,是鬼把花瓶碰倒的。”慕容久仍然很任性的那样说。 “哦,也许是老鼠,老鼠把花瓶碰倒了,没有鬼的,你不用害怕。有我在,就算有鬼,你也不用怕。”肖盼说着,就去扶慕容久,慕容久又假装害怕了一小会儿,然后就跟肖盼一起回到了床上。台灯关上了,他们又继续睡觉了。与此同时,藏在床底下的苗护沪,也平安无事了,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接下来,苗护沪可谨慎了,他耐心的在床底下等了很久,确定慕容久和肖盼已经睡瓷实了,这才重新摸索。 苗护沪仔细摸了摸那件衣服,那是一条裤子,羊毛的,做工特别考究,绝对不是便宜货。苗护沪搜了所有的口袋,搜的特别仔细,就像要找出一只细菌似的。口袋里面有大洋,有钥匙,还有一叠纸,那叠纸有大张的有小张的,估计是一叠钞票,而不是情报。 苗护沪把裤子又放了回去,然后去摸其它的衣服。他本来以为,衬衣的可能性最大,但是,衬衣的口袋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装。而毛衣毛裤,秋衣秋裤,根本就没有口袋。 找来找去,苗护沪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此时此刻,地毯上就剩下一件外套了。苗护沪小心翼翼的把外套拉过来,口袋里面东西不少,有钢笔,手帕,怀表,还有一把没有吃完的花生米。但唯独没有找到地下军火库的坐标。 苗护沪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肖盼把情报藏在内衣里面了?想到这些,苗护沪真想从床底下钻出去,打开台灯,直接在肖盼的身上搜一搜,但是,苗护沪克制了那份冲动。 苗护沪偷偷摸摸的吸一口气,准本重新开始,再翻一遍,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上衣外套的内口袋。内口袋里面好像有一张纸,而且口袋还扣着扣子。 苗护沪顿时感到一阵惊喜,赶紧解开扣子,口袋里面果然是一张纸,叠了几折,但是卧室里面黑灯瞎火的,怎么查看呢? 苗护沪想了想,拿着钢笔和那张纸,大着胆子从床底下钻了出去。他看到床上有两个静静的人影,心里踏实了许多,于是试探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的旁边是厕所,苗护沪从卧室出来,一头扎进了厕所,并且锁上了厕所的门。他打开灯,拿出钢笔,卷起自己的袖子,准备把那张纸上的坐标抄在自己的胳膊上。 就在他抄到一半的时候,厕所外面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苗护沪吓了一跳,急忙关上了厕所的灯。 紧接着,肖盼推门走进了厕所。 苗护沪无处可藏,只得暂时躲在厕所门的后面。 就看肖盼随手打开了厕所的灯,紧接着厕所亮了。 苗护沪把身体紧紧的贴在厕所门的后面,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肖盼在这个时候,突然关上厕所门的话,苗护沪立刻就无所盾形了。 肖盼睡的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撒了泡尿。根本没在意厕所的门是开着还是关着,完事了之后拉了拉水箱,就出去了,在走出厕所的同时,还顺便关上了灯。 苗护沪终于长出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苗护沪估摸着,肖盼又睡瓷实了,这才第二次才打开厕所的灯,把没抄完的坐标抄完。 苗护沪摸着黑又回到了卧室,他打开卧室的门,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聂手聂脚的走了进去…… “你干什么去?”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肖盼的声音。 苗护沪不由得抖了一下,差点儿把手里的钢笔掉了,他第一时间原地卧倒,趴在了地毯上。 床上悉悉簌簌的响了一会儿,之后才听见慕容久半梦半醒的说道:“人家去厕所嘛。” 苗护沪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慕容久生活总是那么精致,她肩膀披了件衣服,打开了卧室的灯,一下床就看见了趴在脚下的苗护沪,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苗护沪朝着慕容久甩了甩头。 慕容久急忙恢复了淡定,假装若无其事的向面外走。哪知肖盼也爬了起来,把慕容久吓了一跳,急忙对肖盼说道:“你起来干什么呀?” “我想去客厅吃一片头疼药,脑袋疼的厉害。” 这句话一出口,苗护沪差点吓死。 然而,肖盼话音未落,就被慕容久拦住了:“外面凉,着凉了头更疼。你别动你别动,就呆在床上,我给你把药拿过来。” “那也好。”肖盼感到很欣慰,又钻回了被窝里面。 苗护沪终于松了一口气。 苗护沪继续一动不动的趴在地毯上,连呼吸都很小心,生怕被床上的肖盼发现。 等慕容久上完了厕所,又给肖盼拿来了药,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睡下。台灯关上了,卧室又恢复了黑暗,苗护沪一直等到慕容久和肖盼睡瓷实了,才爬到床下,把那张纸放回外套的内口袋,并且把扣子,按照原样扣好,就像从来没有人动过似的。 搞定了一切之后,苗护沪终于可以离开卧室了。地下军火库的坐标,就写在苗护沪的胳膊上,他哼着歌儿,一身轻松的开车离开。 第30章 一点儿都不紧张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第二天早上,苗护沪刚到司令部,就被肖盼叫去谈话。 肖盼见苗护沪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苗副官,你昨天晚上去找慕容久干什么?” 苗护沪顿时就惊呆了。但是仔细一想,反正已经跑出来了,只要他不承认,肖盼也拿他没办法,于是失口否认:“没有啊,我昨天晚上就在我自己的家里啊。” “撒谎!” 肖盼猛然一拍办公桌,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慢慢踱着步,走到苗护沪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苗护沪,就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说,你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家里,那辆黑色轿车,怎么会停在慕容久的楼下呢?” 话说,苗护沪试探性的接近慕容久,已经好几天了。因为那份地下军火库的坐标,就放在肖盼的身上,如果从肖盼和他太太的住处,城防军司令部,还有保险柜入手,都不容易弄到。只有从慕容久那里入手,相对比较有把握一些。 忙乎了一个晚上,苗护沪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已经完成了任务呢,本来一身轻松,挺高兴的一个事儿,哪曾想,肖盼却在慕容久住处的楼下,看见了那辆黑色轿车。 这样一来,事情岂不是就败露了。 苗护沪心想:既然肖盼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再坚持否认,是否认不了的,倒不如干脆,来个实话实说。 只见苗护沪一点儿都不紧张,泰然自若的对肖盼说道:“你问那辆黑色轿车啊,嗨,别提了。” “怎么别提了呢,说来听听。”肖盼就知道苗护沪要给他编故事,于是重重的冷笑一声,又坐了下来,双臂抱在胸前,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苗护沪一点儿都不紧张,脸上的表情就像闲聊似的:“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慕容久去银业大街,被关卡的卫兵拦住了。我正好经过那里,跟翟队长好说歹说的,才让他们放人。慕容久吓坏了,让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于是就开车把她送了回去。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车偏巧没有油了,我只好叫了一辆黄包车,先回家去,完后就把那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慕容久家的楼下。今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儿,天没亮我就带着汽油去取车,紧赶慢赶,赶到这里,还是迟到。”停顿片刻,苗护沪见肖盼半信半疑,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银业大街的卫兵都在场,肖司令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们。” 从始至终,肖盼一直注视着苗护沪,他倒是没看出苗护沪有什么心虚的表现,而且,苗护沪的解释,表面听上去,还算合情合理,肖盼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于是就勉强的笑了笑,借此缓和气氛:“苗副官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更何况,我还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关照慕容久。” “哪里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苗护沪客气了几句,基本上算是蒙混过关。 无论肖盼相信还是不相信,一时半会儿都无法表示怀疑。而且,就算肖盼心里怀疑,也只是怀疑苗护沪跟韩慕容久有暧昧,断然不会想到地下军火库的坐标。 苗护沪虽然拿到了情报,但是,要想把情报送出去,似乎更加困难。眼下全城戒严,而且地下党的联络地点已经暴露,让苗护沪怎么联络呢? 苗护沪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连半个月,苗护沪每天都到银业大街去,说是去巡视关卡,但其实是在那里等,等待着有人跟他接头。 与此同时,那个翟队长,仍然假扮成卖糖葫芦的,埋伏了不少暗哨,守候在银业大街。以至于,银业大街来来回回的,总是那几个看熟了的身影,仿佛那条街上所有的人,都在演戏似的。 早春已经不知不觉的来临了,天气转暖,枝头吐绿,覆盖大地的冰雪也都融化了,拉开了生机勃勃的序幕。有些地方的屋檐落着雪水,滴滴答答的,就像是戏台上,敲响了开场的锣鼓。 这一日,花万红也打算去银业大街转一转,地下党的联络中断很长时间了,地下军火库的坐标也一直没有着落,让花万红非常焦急。 于是,花万红撑起梅花伞,又行动了。 银业大街比过年的时候热闹了一些,但逛街的人,多数都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只有那个衣衫阑缕的乞丐,仍然蹲在街边。街上的气氛有些古怪,也有些紧张。 花万红写了一张纸条之后,从洋装店出来,他走到乞丐面前,伸手掏出几个铜板和那张纸条…… 就看那乞丐手急眼快,“啪哒”一下,将那个带有梅花图案的饭碗,碗口朝下扣在了地上,然后大大咧咧的说道:“不收不收!老乞丐今天已经吃饱了,不要你的施舍!”那乞丐之所以这么说,意思是告诉花万红,卖糖葫芦手下的人,就埋伏在银业大街,而且,那个翟队长对乞丐已经有所怀疑,这个时候不能接头。 花万红懂了,他微微点了点头,把准备好的纸条和那几个铜板,又放回了口袋里,然后不慌不忙的向前走。 然而,乞丐的举动,引起了苗护沪的注意。苗护沪知道,此时此刻,红梅花肯都是找不到联络的人,于是决定挺而走险,直接去跟红梅花接头。 第31章 砰! 仅仅是拿到地下军火库的坐标,还不能算完成任务,还必须把情报想办法交给地下党才行,为此,苗护沪也豁出去了。 只见苗护沪一步一步靠近梅花伞,他清楚的知道,低下头有很多影子,抬起头有很多眼睛,他们在注视着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苗护沪。 苗护沪的轮胎底儿皮鞋,与梅花伞的千层底儿布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街道上沸腾起来,那些逛街的太太小姐,那些挑着扁担的商贩,那些推着小车的生意人,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枪,枪口齐刷刷的指向了苗护沪的方向…… 苗护沪顿时就惊呆了,心想:难道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了吗?可是他还没接头呢。难道说那个梅花伞也是特务假扮的?! 想到这些,苗护沪更进一步的惊呆了,与此同时,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就在苗护沪更进一步惊呆的一刹那,“砰!”枪声响了。 苗护沪本能的眨了眨眼睛。 “砰!砰砰!” 紧接着,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迎着苗护沪跑了过去,没等教书先生跑到苗护沪跟前,“砰!”又是一声枪响,教书先生倒下了,倒在了泥泞的路面上,倒在了和煦的春风里,热血和雪水瞬间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下泛起点点晶莹,就像是散落的红宝石,铺满了那条街道。 苗护沪这才看清楚,那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但是此时此刻,眼镜已经摔坏了。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长衫,尽管烫的很平整,但却被子弹穿透了一个窟窿。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卖糖葫芦的带着几个特务跑了过去,他们拎起那人的脑袋,拨开额角的头发,就看见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 其中一个特务,兴致勃勃的对卖糖葫芦的说道“报告翟队长,这个人还活着。” 卖糖葫芦的重重的冷笑一声:“闹事分子肯定就是这个人,我认识这条伤疤,他叫唐思安,是闹事学校的历史老师,我们的人已经观察他很久了。这下总算是可以向日本领事馆交差了。”卖糖葫芦的一边说,一边称赞身边的几个手下:“哥儿几个干的漂亮!” 话说,枪响之后,花万红也惊呆了,他认识倒在血泊里的人,之前在柳缘亭,花万红跟他接过头。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关注那个教书先生的时候。 苗护沪不声不响的走到了梅花伞的旁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条梅花丝帕,丢在了梅花伞的脚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花万红低头一看,果然在他的脚下,丢着一条梅花丝帕。但是,看到说话的人是苗护沪,花万红感到有些迟疑,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与他接头的人,居然会是城防司令的副官?然而,此时此刻的花万红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挺而走险的试一试,于是按照接头暗号说道:“千万别碰!这丝帕上的红梅花,是阴绣,很邪的。” 苗护沪见花万红的暗号说对了,脸上掠过一抹喜悦,抢先帮梅花伞捡起了手帕,同时又说道:“小姐,你也会绣花吗?”当然,苗护沪听的出,梅花伞下面是个男人,但是他仍然称他为小姐。 “是的,我也会绣花,我家祖传的阴阳绣。尤其是这阴绣,弄好了会荣华富贵,弄不好会死人的。”花万红讲话的时候有些激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最黑暗的时刻,他居然与组织联络上了。 就在捡起梅花丝帕的时候,苗护沪把地下军火库的坐标卷在了丝帕里面,递给了梅花伞:“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收好,千万别再弄掉了。” 梅花旱伞一接过丝帕,就摸出丝帕中间夹着东西,于是坚定的“嗯”了一声:“谢谢,我一定收好。” 苗护沪挑起嘴角,脸上掠过一抹轻松的笑容,转身飘然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银业大街的尽头。 地下军火库的坐标终于搞到了,花万红也长出一口气。 卖糖葫芦的,以及他手下的特务们,都在忙乎那个教书先生的事儿,埋伏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抓住了一个闹事分子,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所以,根本没有去注意苗护沪,也没有去注意花万红。特务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居然敢在他们的枪口下接头,居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传递情报。 或许那个教书先生也是来接头的,但是,他却用生命,给苗护沪换来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总之,无论怎样,苗护沪反正是把情报,安安全全的送出去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花万红了。 第32章 浓烟特辣 走在早春的清晨,朝霞薄雾中的风,还是有些寒冷,但是那种寒冷,已经不再主宰一切了。路边弥漫着一团又一团的浓烟,浓烟后面的人,大多衣衫阑缕猫腰驼背,他们蹲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向炉子里面添柴。只是闻一闻煤火的气味,就能感到一丝火热。 “你出去啊?咳!咳咳!”花满地也蹲在路边点炉子,浓烟辣的他睁不开眼睛。 “是啊,出去买点儿茶叶,我的碧螺春就快喝完了,我去茶庄看一看。”花万红答道。 花满地絮絮叨叨的嘱咐着:“那你早点儿回来啊,今天晚上可是咱们戏班儿开箱的大日子,早点儿回来,好准备准备啊。” “放心吧花师兄,不会耽误晚上演出的。”花万红回应了一声之后,就带着情报从戏班出去,然后,上了一辆黄包车。 全城戒严令已经解除了,大概是,已经把唐思安交给日本领事馆了。 话说,花万红在青年晚报约定的位置,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说是梅表姐要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约定的地点是柳林公园。他知道,柳林公园已经暴露,但是,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恰恰是因为柳林公园已经暴露了,花万红才约在那个地方。 黄包车一路奔跑,很快,就在柳林公园的门口,停了下来。花万红撑开梅花伞,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个季节的柳林公园,到处都写满了春光明媚。游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像之前那么荒凉。近处的柳枝挂满了嫩芽,远处的山石变得滋润,草地上落着小鸟,河面上泛着轻舟。花万红撑着梅花伞缓缓走过鹅卵石的小路,在柳缘亭前面,停了下来。 柳缘亭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花万红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走了进去。和每次接头一样,花万红装模作样的坐在了亭子的角落里,静静的欣赏着对岸的风景。 工夫不大,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走进了柳缘亭,在梅花伞的旁边坐了下来。 只见教书先生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长衫,长衫七层新,烫的很平整,手里还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他把报纸卷成一个直筒,轻轻的攥在手心里。 花万红偷眼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他们把那个教书先生放了吗? 教书先生有些不情愿的坐在了花万红的旁边,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是的,没错,来接头的这个教书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唐思安,因为春风撩起了他的头发,额角的伤疤露了出来。顺着唐思安的眼神看去,在花万红的脚边,果然躺着一条白色的丝帕,丝帕的一角,还绣着一枝红色的梅花。 花万红有些迟疑,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跟唐思安对暗号,对暗号吧,唐思安有可能已经叛变了,不对暗号吧,又怎么把情报传出去呢? 花万红犹豫了好半天,种种迹象表明,唐思安很大概率已经叛变了,所以,花万红把心一横,把呀一咬,把脚一跺,站起身,就要离开柳缘亭。 “站住!想跑?没那么容易!”话音未落,从唐思安的背后,很突然的冒出来几个特务,其中一个,就是银业大街那个卖糖葫芦的。只见卖糖葫芦的从裤腰里面,“噌!噌!”拔出两把手枪,“砰!砰!”子弹一个接着一个,射向了花万红。 徒手接子弹,花万红肯定不会,但是,闪身躲开,花万红还是挺迅速的。 躲开了迎面飞来的两颗子弹之后,就看花万红将手里的梅花伞飘然斩落,首先打掉了卖糖葫芦左手的手枪,紧接着,梅花伞横着摆动,又打掉了卖糖葫芦右手的手枪。几乎是与此同时,花万红一个跟斗倒空翻,翻出了柳缘亭。 翻出柳缘亭之后,花万红才知道,原来柳林公园里面,早已埋伏了好多特务。 花万红担心自己跑不出去,但是,无论他的结果如何,他不能让情报落入特务的手里,那样会给苗护沪惹麻烦的。想到这些,花万红纵身一跃,跳上了最近的一座假山,将口袋里面的地下军火库坐标,塞在了假山的石缝之中。 然而,花万红刚刚藏好情报,就听见“砰!砰!砰!”子弹像雨点似的,落在了他的前后左右,激起了一片又一片凌乱的碎石。 “别开枪!抓活的!”卖糖葫芦气急败坏的喊着。 “上!” “上!” “翟队长让抓活的!” “对!抓活的有赏!” 特务们一边七嘴八舌的嚷嚷,一边虎视眈眈的往前冲。 如果说,特务们不开枪的话,花万红可就不困了,哦不,花万红可就不在乎了。在柳林公园里面,兜了个不大不小的来回儿,连血腥暴力都没发生,就逃出了特务们的包围圈。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花万红多了个心眼儿,没敢叫黄包车,因为他担心车夫是特务假扮的,于是徒步,跑进了银业大街。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那间,他经常光顾的华服店。 第33章 略略略与嗨! 经过战争的蹂躏,此时此刻,银业大街看上去,已经稍微有点儿沧桑了。 走街串巷卖火烧的小贩,又开始卖火烧了,敲锣打鼓卖杂耍的艺人,又开始卖杂耍了,摆摊算命的八卦先生,又开始八卦了,哦不,又开始算命了,还有卖头绳发卡的,卖文玩字画的,卖茶壶茶碗的,卖混沌汤圆的,卖雪糕糖葫芦的,又开始卖发卡,卖字画,卖茶碗,卖汤圆,卖糖葫芦了。总之,银业大街还是那么的银业大街,只是顾客特别少。 花万红可顾不上逛街吃饭看杂耍,一溜烟儿似的,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华服店,把华服店的老板和伙计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天,原来是花老板啊!”华服店的老板,很唐突的打了个招呼:“怎么急成这个样子?花老板是不是想找厕所呀?” 花万红气喘吁吁的摇,摇了摇头,咽了一口唾沫,上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后面有特务追我,你们店里有没有内个什么,现成的衣服,适合我穿的,给我来一套,我换上再出去。” “嗷,有有有,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乔装改扮,对不对?”华服店的老板一边说,一边把花万红带到了后面的更衣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特务追过来了,偏巧日本领事馆的人也追过来了,双方不约而同的,聚在了华服店的门口。 “セチ嘀,ナぉぅなで斯捏,闹事分子嘀,死啦死啦嘀哟?” “嗨!” “ナきぴァがお嘀,ヅヌ斯捏!” “嗨!” “呦西,索嘀斯捏。” “嗨!” “略略略,略略略……” “嗨!” “略略略,略略略……” “嗨!” 不知道日本领事馆的人都说了些什么鬼话,就听见卖糖葫芦的,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儿的喊“嗨!” 工夫不大,卖糖葫芦的就带着特务,和日本领事馆的人一起,挨家挨户的搜查,看样子是非要把花万红找出来不可。 各家各户的老板,各家各户的伙计,走街串巷的商贩,撂地摊的艺人,全都吓坏了。眨眼之间,刺刀戳烂了火烧,刺刀戳烂了锣鼓,刺刀戳烂了头绳发卡,刺刀戳烂了文玩字画,刺刀戳烂了茶壶茶碗,刺刀戳烂了馄饨汤圆,刺刀也戳烂了雪糕和糖葫芦。就连算命的八卦先生,也没能幸免,被气急败坏的小鬼子,推了个跟斗。 当时的状况非常恐怖,而且没有人能够制止那种恐怖。 “咚咚咚咚咚……”一串气势汹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乎是与此同时,特务和小鬼子踹开店门,端着刺刀冲进了华服店。 华服店的老板硬着头皮上前阻拦,被小鬼子一把,就捕噜开了。华服店老板一头摔倒在八仙桌跟前,脑袋都磕破了,还把桌子上的茶水也弄洒了。 紧接着,刺刀就开始胡乱的戳那些布料,胡乱的戳那些衣服。 华服店的老板流着眼泪,再次上前阻拦:“别戳了,别戳了,这些都是上好的丝绸,都是上好的布料啊!”伙计扶着老板,吓的不敢吭声,只顾着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就听“咣!”的一声,只见花万红拿着梅花伞,推开店门,站在了华服店的门口。花万红的身上仍然穿着他原先的长衫,沐浴在早春的阳光之中,样子有点儿伟岸。只听花万红朗声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闹事分子,我跟你们走,不要再作孽了!” 话说,花万红拿着华服店老板给他的衣服,刚刚走进更衣室,就听见外面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花万红一想,乔装改扮混出去容易,但是不能连累大家呀,所以,花万红没有换衣服,更加没有逃跑,而是从后院翻墙出去,又返回了前面。 卖糖葫芦的跟日本领事馆交涉了一番,也是费劲唇舌,最后总算是说服了日本领事馆的人。日本领事馆同意,只把花万红带走,不再继续祸害银业大街的商户们了。 就这样,地下军火库的坐标,并没有送出去,被花万红匆匆忙忙的,藏在了柳林公园假山的石头缝里面。而花万红本人,被日本领事馆的人带走了。 阳光落在花万红的肩膀上,泛着点点光斑,在小鬼子刺刀的簇拥下,花万红渐渐的消失在银业大街的尽头,只留下一个妖娆的倩影,和一曲曲优美的戏曲唱腔。 看着花万红远去的背影,华服店老板偷偷的竖起了大拇指。 但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地下军火库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花万红的事情,苗护沪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既然地下党联络不到,既然地下军火库的坐标送不出去,苗护沪决定,单枪匹马去保护地下军火库,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第43章 突然! 那个时候,美国对日本施行全面轰炸,据说整个日本都找不出一个完整的建筑了。以至于日本在亚洲战场的战争,进入了破釜沉舟的状态。为了配合正面进攻,日本情报机构决定,立刻炸毁地下军火库。然而,国民党的军队损失也很惨重,正面战场打的也很激烈,所以只能派很少的兵力,看守地下军火库。 有天晚上,夜深的有些与众不同,方圆十几里地都是静悄悄的,静的让人感到窒息,静的让人感到恐惧,只有草丛里面的蛐蛐,偶尔会叫那么一两声。几个士兵点上香烟,凑在一起谈论着战况,谁胜谁败对他们来说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战争快点儿结束。 突然! “啪嗒”一声,一个去撒尿的士兵的脑袋,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咕噜噜噜噜噜”滚了很远。起先,其他几个士兵还没看清楚状况,眨着好奇的眼睛,顺着人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士兵的躯体,“噗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大动脉还在“突突”的冒着血。其他几个士兵一惊,警觉的端起了抢,拉响了枪栓…… “谁?谁!” “什么人?” “赶紧出来,否则老子开枪了!” 他们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嚷嚷着。 然而,杀士兵的杀手,还没有找到,就听见当空几声刺耳的轰鸣,远处腾起一片浓烟,浓烟中还夹杂着一簇一簇的火光,紧接着,那几个士兵站立的地方,也随着轰鸣颤抖起来。与此同时,夜空染满了硝烟,寂静的夜,被炮火吞没了。日军垂死挣扎的,发起了猛攻。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吱”的一声,停在了地下军火库的门口。 几个士兵第一时间站到吉普车门前,立正敬礼,响亮的喊了一句:“苗副官!”话音未落,就看见那几个士兵的眸子里面,忽然闪烁出一团猩红的火光,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连绵不绝的硝烟笼罩了吉普车。 子弹的声音“嗖嗖”的,战斗异常激烈。 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城防司令的副官苗护沪。苗护沪来不及站稳脚跟,就随着轰鸣一起,就地卧倒。尘土砂石落在吉普车的车顶,听上去“稀里哗啦”的。 好半天,炮火声才减弱了一些,苗护沪狼狈的站了起来。他整了整军帽,然后重新拿出军官的威严,吩咐那几个士兵:“我去地下军火库有公务要办,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那几个士兵的皮鞋底儿,顿时发出了铿锵而又整齐的声音,与此同时喊了一声:“是,苗副官!” 就这样,苗护沪拿着地下军火库的坐标,混进了地下军火库。 在手电筒光柱的指引下,苗护沪小心翼翼的下到了里面。手电筒的光亮很微弱,根本无法照亮整个地下军火库,甚至连苗护沪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楚,只有一团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影子。 那下面简直就是一个大型武器超市。枪炮和各种弹应有尽有。大部分是国产的中正式仿德国1924毛瑟步枪,和汉阳造仿德国1898毛瑟步枪。除了步枪之外,还有不知道多少挺机枪,和不知道多少挺手枪。另外还有美国支援的,德国进口的,和缴获日军的。再有就是弹,除了咸鸭蛋没有,其它什么弹都有,感觉比军火商还军火商。 苗护沪心想,这个军火库要是炸了,就太可惜了,如果用在战场上,能消灭多少敌人呀。再者说,地下军火库里面存放了那么多的弹,一旦引爆,这方圆十几里,还不得炸平了,估计连蛐蛐都会炸的粉身碎骨。 苗护沪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如何能让这个地下军火库,完好无损呢。 与此同时,日本情报机构的特遣队,也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地下军火库。 特遣队抢在苗护沪之前,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他们首先找了个存放弹药的位置,因为把定时炸弹安置在弹药旁边,爆炸的效果会事半功倍。选定了合适的位置之后,特遣队拿出了一枚定时炸弹,他们把雷管和计时器之间的线路连好,又放上两节干电池,最后是设定时间。众所周知,定时炸弹的原理很简单。当定时炸弹,到达设定时间之后,计时器就会震动,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闹表似的,计时器的震动,就会引起撞针的碰撞,撞针的碰撞,就会使火线和零线接触,火线和零线接触,就会擦出电火花,就利用电火花,就能引爆定时炸弹里面的雷管了。然后定时炸弹就炸了。 所以说,要想让定时炸弹不炸,就必须弄懂定时炸弹的原理才行。苗护沪就不懂。哦不,苗护沪就特别懂。 苗护沪随着手电筒的指引,进入了地下,“嘎,嘎,嘎……”鞋跟儿踩在台阶上,发出聂手聂脚的声音。 突然! 苗护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日本人在讲话。苗护沪顿时警觉起来,急忙关上手电筒,然后摸着黑儿,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从谈话内容分析,特遣队的日本兵,好像是在商量定时炸弹的时间。 “炸弹嘀,定几分钟嘀干活?” “十分钟嘀哟?” “十分钟嘀,我们从这里出去嘀,来不及。” “二十分钟嘀哟?” “半个小时嘀,更好嘀,从这里出去。” “呦西,嗦嘀斯捏。” “那就定半个小时嘀干活。” “嗨!” 苗护沪确定,那几个讲话的人肯定是日本兵,于是悄悄的抬起了手,慢慢的摸到了腰里的枪。苗护沪打算先干掉那几个日本兵,然后再排除定时炸弹。但问题是,苗护沪就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干掉那么多日本兵呢?更何况,那里是地下军火库,万一擦枪走火,随时有爆炸的危险。 就在苗护沪犹豫不决的时候,几个日本兵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约而同的嚷嚷起来:“什么人嘀干活?!死啦死啦嘀哟!” 苗护沪顿时就惊呆了…… 第35章 神奇的血栓 就在苗护沪准备出手的时候,日本兵隐隐约约的,感觉了苗护沪的存在。于是,用不太大的声音嚷嚷起来。 显然,苗护沪已经暴露了,他的死活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阻止日本兵炸毁地下军火库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苗护沪在心里面千百次的问自己,怎么办?然而,只问了一次,苗护沪就灵机一动,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就看苗护沪一把摘下头顶的军帽,用不太大的声音,跟着日本兵一起嚷嚷起来:“什么人嘀干活?死啦死啦嘀哟!” 地下军火库里面很黑,不是几个手电筒,就能点亮的。所以说,苗护沪是不是日本兵,日本兵也看不清楚。既然苗护沪跟着嚷嚷,日本兵也就顺理成章的,把苗护沪当成了自己人。 话说,日本情报机构派出特遣队的事情,被游击队发现,游击队并不知道特遣队要干什么,单纯性的跟踪,跟踪来跟踪去,就跟踪到了地下军火库。 远处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片刻的沉寂之后,又是一声轰鸣,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团一团的火光点亮了夜空,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儿,密集的枪声,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令人感到难以明状的恐慌。 游击队跟踪日军特遣队,跟到了地下军火库。见特遣队杀了一个卫兵之后,趁机溜了进去,于是游击队也捡了个人头大小的石头,“咕噜噜噜噜噜……”扔了出去。 看守地下军火库的士兵很警惕,大喊一声,端着枪,稀里糊涂的去追石头。游击队就趁着这个工夫,也钻进了地下军火库。 游击队员们来的匆忙,身上没带着手电筒,所以只好摸着黑儿,蹑手蹑脚的,试探着向里面走。 带队的游击队队长是罗齐轮,还记得罗齐轮吗?就是之前被德川一郎附体的那个。自从罗齐轮被德川一郎附体之后,就一直潜伏在革命队伍里面,表面看上去,罗齐轮仍然是罗齐轮,仍然担任游击队队长,而且表现积极,深得组织的信任。 特遣队的行动计划,罗齐轮事先并不知道,罗齐轮也是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那里就是地下军火库,于是急忙朝大家“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大家别出声,注意脚下有台阶,后面的人揪着前面人的衣服,大家跟紧了。” 越往下面走,越黑,但是轰炸的声音模糊了,周围渐渐的静了下来,就像是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只能听见他们自己的呼吸声。 苗护沪利用黑暗,混在日本兵中间,掏出手枪,正准备动手,就被刚刚闯入的罗齐轮看见了。借着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罗齐轮一眼就认出,苗护沪不是日本特遣队。于是拔出尖刀,爬到码放军火的箱子上面,悄悄的向苗护沪靠近。 其他游击队员,见罗齐轮动手了,于是也拔出尖刀,爬到了码放军火的箱子上面,不声不响的,向日本兵靠近…… “我们嘀,时间嘀,对一下……”一个日本兵安装上定时炸弹,之后说道。 “嗨!” 话音未落,日本兵便齐刷刷的,开始对自己的表。苗护沪也假装跟着对表。 就听那个日本兵继续说道:“现在嘀,一点四十二分嘀。” “嗨!” “半个小时后,两点十二分嘀,爆炸嘀干活!” “嗨!” “你们嘀,立刻,撤退嘀哟!” “嗨!” 苗护沪心事重重的站在那里,他不能跟着日本兵撤退,他必须留在地下军火库,排除定时炸弹。就在苗护沪犹豫不决的时候,日本兵又说话了:“你嘀,怎么嘀,不撤?” 苗护沪一指定时炸弹:“我嘀,坚决嘀不走!保护定时炸弹嘀干活。” “纳尼?”日本兵有些疑惑,刚要开口问明缘由…… 突然! 罗齐轮从码放武器的箱子上,俯冲下来,与此同时,手里的尖刀,一下子就扎进了苗护沪的后心。 只听见苗护沪轻轻的“啊”了一声,啊到一半就啊不出来了,紧接着,苗护沪身体一软,手里的枪,“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见罗齐轮得手了,其他的游击队员立刻,从四面八方蹿了出来,举着尖刀,杀了那些日本兵。 日本兵们也立刻行动起来。仓库里面,手电筒的光柱凌乱的晃动着,子弹和尖刀顿时就混合到了一起。 就听苗护沪用尽最后一口气,对日本兵嚷嚷着:“开枪嘀,不要!开枪嘀,不要。开枪嘀,不要……”苗护沪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了,渐渐的消失了。 定时炸弹的计时器已经启动了,那嘀嗒嘀嗒的声音,就像是死神的脚步,催促着每一个人。苗护沪再一次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他拼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爬向定时炸弹,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在死去之前,拆掉导火线。 游击队员们的尖刀,最终还是败给了日本兵的手枪,一片混乱之后,游击队员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然而,罗齐轮却用流利的日语,跟特遣队嘀咕了起来,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总之,特遣队立刻就把罗齐轮当成自己人了。 苗护沪顾不得罗齐轮,也顾不得特遣队,他只是用嘴叼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拆定时炸弹的导火线。 就听罗齐轮指着苗护沪,大喊一声:“他不是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日本兵的枪响了:“砰!” 苗护沪的后背溅起一凛鲜血,永远的倒下了。 定时炸弹的定时器,一如既往的“嘀嗒嘀嗒”着,日军特遣队和罗齐轮,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地下军火库。地下军火库里面,只留下游击队员们的尸体,和苗护沪的尸体。 然而!请注意这个然而。然而!奇迹发生了。 苗护沪的尸体就在定时炸弹的旁边,苗护沪血,泊泊的向外涌,很快就浸透了定时炸弹。血红蛋白包裹了炸弹的撞针,在两根撞针的外面,形成了一层绝缘层。原本撞针碰撞,会引爆定时炸弹的。但是,苗护沪的血,凝固在撞针上,形成了血栓,所以,定时炸弹没有在设定的时间爆炸。 就这样,苗护沪虽然牺牲了,但是他却用自己的血,阻止了地下军火库的爆炸。 第36章 无怨无悔 苗护沪独自走在黄泉路上,他还记得,在他的灵魂离开地下军火库的时候,地下军火库已经转危为安了,定时炸弹并没有爆炸,这让他感到有些欣慰。但是!苗护沪仍然满腔热血,他暗自发誓,投胎转世之后,还要打鬼子。 总之,不想死也死了,苗护沪无怨无悔。 到了地府之后,苗护沪首先去办理入土登记手续。 鬼差是个女的,正在抱着毛线打毛衣,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织的挺快。苗护沪站在办公桌前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鬼差才织完了一行,于是放下毛衣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苗护沪,连名字都没问一句,就塞给了苗护沪一套表格,和一杆钢笔:“先填个表儿吧,一式两份,用钢笔圆珠笔或中性笔填写,要如实填写,不得随便涂改。” 苗护沪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哦”了一声。 那是一张冥界登记表。苗护沪定睛一看,只见表格上写着:姓名,性别,民族,籍贯,生卒年月,生前职业,生前简历,生前婚姻状况,生前社会关系,生前经济状况,有没有欠别人钱,别人有没有欠你的钱,死亡原因,是自杀,是谋杀,是意外死亡,还是自然死亡,生前有没有做过坏事,做过哪些坏事,死后还有什么话要说,括号,写不开可以另外加纸…… 苗护沪一看,填吧,足足用了三个半小时,苗护沪总算是把表格填好了,然后交给了女鬼差。 女鬼差看了看,留下一份存档,然后又在另外一份上盖了个公章,对苗护沪说道:“拿着这份登记表,去二楼填报志愿。” “填报志愿?”苗护沪有些诧异。 “当然要填报志愿啦,你到地府来,地府要根据你的志愿,进行安排呀。”女鬼差说着,拿起了毛衣针,继续织起了毛衣,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织的挺快。 苗护沪轻轻“哦”了一声,拿着登记表,直奔二楼。 填报志愿办公室倒是不难找,一下电梯就看见了。负责填报志愿的是个女鬼差,正在抱着毛线打毛衣,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比一楼的女鬼差织的还快。 苗护沪拿着登记表,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大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来填报志愿的。” 女鬼差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毛线,一边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一边随口搭了一句:“填报志愿找我来啦?” “是啊是啊,给您添麻烦了,您看您都织错了,上针下针,上针下针,您都织成上针上针,下针下针了。”苗护沪说着,战战兢兢的指了指女鬼差手上的毛衣。 女鬼差见自己果然织错了,于是懊恼的放下毛衣针,这才接待苗护沪:“登记了吗?登记表拿给我看看。” 苗护沪毕恭毕敬的,把在一楼填写的表格,递到了女鬼差的面前:“这是登记表,登记处已经盖章了。” 女鬼差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拿出一套表格,和一杆钢笔:“先填个表儿吧,一式两份,用钢笔圆珠笔或中性笔填写,要如实填写,不得随便涂改。” 那是一张冥界志愿表。苗护沪定睛一看,只见表格的大部分内容跟登记表一样,照抄就行了,唯独多了一个志愿选项。志愿选项总共有三个选择:Ⅰ,立刻投胎转世,需要喝孟婆汤。Ⅱ,在冥界居住,直到自然投胎转世。Ⅲ,暂不投胎转世,在冥界当鬼差。 苗护沪看了又看,看了一百遍,但还是看不太懂,于是就跟女鬼差商量:“大姐,是这样的。呐,这些年来,我们人间净打仗了,我也没读过什么书,不太了解冥界的制度,表格的最后一项,您能给咱解释解释吗?” 女鬼差看也不看一眼,手里面继续,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上针下针……手上快,嘴里面也快:“立刻投胎转世,就是立刻投胎转世,喝孟婆汤,清除前世的所有记忆。留在冥界居住,就是留在冥界居住,等你回到零岁的时候,自然投胎转世。暂不投胎转世,就是暂不投胎转世,在地府当鬼差,你的年龄会一直不变。” 众所周知,冥界的年龄,跟人间正好相反。就是说,人间是从一岁活到一百岁,到了冥界,就是从一百岁活到一岁,等一岁都没有的时候,就自然投胎转世了。但是如果急着投胎转世的话,就要喝孟婆汤。孟婆汤也叫忘魂汤,其主要作用就是洗脑,将前世的全部记忆清除掉,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然后才能投胎转世。两者都不选择,可以申请冻龄,在冥界当鬼差。 苗护沪听罢,想也不想,拿起钢笔就选择了Ⅰ,立刻投胎转世。因为苗护沪想立刻重返人间,去打鬼子! 第37章 永远不能忘记 出入土管理处,听说过吗?就是民间传说的“奈何桥”。桥的这边是冥界,过了奈何桥,就可以投胎转世,去阳间了。但是,在踏上奈何桥之前,必须喝忘魂汤,也叫孟婆汤,清除前世所有的记忆。 苗护沪在填报志愿的时候,申请立刻投胎转世,所以就要去出入土管理处,办理投胎转世的手续。 苗护沪虽然已经做了鬼,但胸中热血尚存,抵抗侵略者的斗志还在,他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出入土管理处。 一路之上,苗护沪百感交集。冥界没有阳光,天空是黑暗的,仿佛盖着一个巨大的棺材盖儿,那个世界的照明来源是烈焰,可以焚烧一切的烈焰。 直到走近出入土管理处的大厅,苗护沪才发现,原来出入土管理处有很多很多的奈何桥,就像超市的结账口一样,每个闸口都站着一个孟婆婆,就像收银员一样。 大概是出于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吧,苗护沪站在大厅里面,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了好半天,最后才选了一个,排队等候的鬼最少的一个闸口。苗护沪已经盘算好了,坚决不喝忘魂汤,他不能忘记前世的事情,来生他还要继续打鬼子呢。所以,苗护沪必须要想办法蒙混过关。 排在苗护沪前面的魑魅魍魉,缓缓的前行,苗护沪也跟着,缓缓的前行。 排在苗护沪前面的魑魅魍魉,经过闸口的时候,孟婆婆会从饮料机里面,打一杯忘魂汤,递给他们,就像是快餐店的服务员打一杯可乐那样。魑魅魍魉必须喝下一整杯忘魂汤,才能从闸口出去,踏上奈何桥。到了奈何桥的另一边,就会有鬼差,给他们安排投胎转世了。 苗护沪排在队伍后面,很紧张,就看着魑魅魍魉,一个接一个的,喝了忘魂汤,然后通过闸口。不知不觉的,就轮到苗护沪了。 孟婆婆见苗护沪过来了,习惯性的转过身,随手拿起一个一次性杯子,娴熟的打开了饮料机,一杯“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忘魂汤,“哗啦哗啦”的流入杯中。 苗护沪就趁着孟婆婆转身的节骨眼儿,“噌”的一下子,就从闸口,溜了过去。 然而,苗护沪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刚跑过闸口,闸口的栏杆就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百个抱着鬼头刀的鬼差,闻声赶来,一拥而上,就把苗护沪按住了。苗护沪拼命挣扎,挣扎了大约有一秒钟的时间,但最后还是被鬼差反扭着双臂,推推搡搡的抓了起来。 苗护沪的情绪很激动,不停的大嚷大叫,也听不清他是骂地府,还是骂日本鬼子。看苗护沪一身正气的样子,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于是,孟婆婆心软了,端着一杯忘魂汤,笑盈盈走了过去,心平气和的问苗护沪:“你为啥要闯关呀?” 苗护沪语气沉痛,悲愤的答道: “我要回到阳间,继续去打小鬼子!这件事,我不能忘记!永远也不能忘记!” 孟婆婆大概是被苗护沪的样子,感动了,于是打开苗护沪的卷宗,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合上卷宗,耐心的向苗护沪解释:“你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选的是立刻投胎转世,我们是完全尊重你的选择安排的。但是立刻投胎转世,必须喝忘魂汤,不能带着前世的记忆去投胎转世。” “只要能让我不喝忘魂汤,怎么都行,就算投胎做乞丐,就算来生不长寿,我都愿意!” 苗护沪的喊声,吸引了很多魑魅魍魉,大家纷纷凑过去围观。 “你不喝忘魂汤,我不能放你过去。”孟婆婆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还是喝了忘魂汤,投胎转世去吧,你是个好人,来生会投胎到一个不错的人家的。” 苗护沪一听,肺都要气炸了,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摇着头声嘶力竭的说道:“你知道他们屠杀了我们多少人吗?就算是魂飞魄散,就算是永不超生,我也要记住那笔血债,一定要回到阳间去打小鬼子!” 就在孟婆婆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魑魅魍魉中间,挤了出来,一脸惊喜的冲到苗护沪的面前,一把拉住了苗护沪的手:“苗副官,你还记得我吗?” 苗护沪定睛一看,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死去的花万红。 “你不是内个内个谁吗?就是唱戏的内个,你叫啥来着?”突然之间看到花万红,苗护沪激动的都不知道说啥。 花万红点了点头:“是,就是我。既然已经死了,我也就不用隐瞒身份了。我就是唱戏的花万红,我的代号是红梅花。” 虽然没有拥抱,但此时此刻的重逢,让苗护沪百感交集,交集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花万红双手拉住苗护沪:“我跟鬼差打听过了,如果要想投胎转世的话,就必须喝忘魂汤。所以我修改了志愿,决定留下来当鬼差,你和我一起当鬼差吧,我们继续并肩作战!” “这个……”苗护沪有些迟疑。 “嗨呀,别婆婆妈妈的,我跟你讲,无论在阴间,还是在阳间,我都一样可以打鬼子。” 苗护沪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真的吗?” 花万红注视着苗护沪死不瞑目的眼神,坚定的“嗯”了一声:“真的。他们总以为,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但是!我们做了鬼差之后,就能从死人的嘴里得到情报。难道不是吗?” 苗护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38章 阴兵出征 时光飞逝,昼夜如梭。一眨眼,苗护沪到冥界已经有四十八个小时了,他争分夺秒的忙着办手续,急着返回人间。然而,当苗护和花万红,肩并肩走出,出入土管理处大厅的时候,苗护沪才意识到,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对于初到冥界的苗护沪来说,冥界是一个捉摸不定的地方,仿佛到处都是海市蜃楼,也许视线中是一番美景,但是走过去,却是一片空白,也许视线中是一片黑暗,但是走过去,却是一片繁华。 在一堵又一堵墙的后面,就是冥界征兵处。那种走过一堵又一堵墙,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感觉,人类大多会产生莫名的恐惧,但是对于鬼来说,却是思通见惯的日常。 重新填报志愿之后,苗护沪和花万红成为了阴兵,按照规定,他们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去冥界征兵处报道。 冥界的征兵处在一片幽暗的蓝光之中。除了阴森之外,倒是也没啥稀奇古怪的,无非就是,低头是黄土,抬头是烈焰,三面是高墙,迎面是大门。最别致的,就是堵着大门的一扇影壁,影壁上,用冥文刻着阴兵的简介。 苗护沪万万没有想到,冥界征兵处的院子里面,挤满了刚刚入伍的新兵。他们大多都是刚到地府的,对于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他们一个个探着脑袋,眨着眼睛,东张西望着。看见苗护沪和花万红进去,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们好,你们也是来当阴兵的吧?”一个乡村模样的小伙子,冥冥之中就觉得苗护沪和花万红特别亲近,于是兴致勃勃的迎上前去。 “是是是。”苗护沪急忙回应了一声:“我们也是来当阴兵的。” “你俩叫啥名儿呀?”小伙子说道。 “我叫苗护沪,你就叫我老苗就行。”说着,苗护沪一指花万红:“他叫花万红,你以后就叫他老花吧。” “老苗,老花。”小伙子爽朗的笑了,握了握苗护沪的手,又握了握花万红的手:“俺叫张小坡,生前是下虎子村的红缨枪少年,你俩以后就叫俺小破就成。”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苗护沪也不知道说啥,胡乱的客气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概是阴兵军官发出了口令,但那些第一天报道的新兵,仍然乱的像一盘散沙。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阴兵军官吆喝了好半天,新兵们才勉强安静下来。 从那天起,苗护沪,花万红,还有红缨枪少年张小坡,开始了阴兵训练的生活。 在阴兵训练营,张小坡永远都是最努力,最拼命的一个,但是在每次实战演练中,张小坡却总是最后一名。面对这样一个学员阴兵,就连经验丰富的阴兵教官都感到一愁莫展,他们真的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勤学苦练,眼睛里面充满渴望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感到失望。 阴兵的训练很辛苦,但是幸好伙食还不错,除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之外,还有阴兵们最爱吃的元宝蜡烛。 然而,就在阴兵加紧训练的同时,冥界迎来了一个大人物。 1945年4月12日,罗斯福总统突然昏迷不醒,仅仅几个小时过后,就遗憾的离开了人间。 说出来恐怕没有人相信,罗斯福总统抵达冥界之后,讲出了一个惊人,而又重要的秘密。 据罗斯福总统讲,他在几年前,接受了着名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一项建议,开始秘密研制一种威力空前巨大的新型武器,那种武器的名字就叫:核弹。那个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所以,罗斯福总统估计,在杜鲁门继任总统之后,很大概率会对日本投放核弹,以此加速战争的进程,减少盟军的伤亡,迫使日军投降。 冥界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行动起来,加紧对此事件的关注。 事情正如罗斯福总统预料的那样,1945年7月26日,美国、英国和中华民国联合发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然而,7月28日,日本政府拒绝了《波茨坦公告》。这就意味着,日本完全不顾及自己人民的安危,和国家的现状,放弃投降,坚持要将战争继续下去。 为了世界和平,也为了让日本人民,尽快摆脱战争的艰难,杜鲁门总统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只好动真格儿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阳历8月5日那天。冥界情报部门得到确切消息,美国决定要在日本投放两枚核弹,根据天气情况,目标地区锁定在广岛,长崎,或者小仓。 冥界紧急行动,全副武装,准备好大批的阴兵和车辆,要实施一次大规模的阴兵借道,务必把核弹爆炸后的亡者,一个都不少的,妥善的运到冥界。因为那些人死的恐怖,死后恐将成为罗煞,也就是恶鬼。恶鬼一旦遍布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加入阴兵的苗护沪,花万红,此和张小坡,也参加了阴兵借道的行动。这也是他们加入阴兵之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 第39章 阴兵让道 自从世界大战以来,阴兵们这边儿借道,那边儿借道,任务多的,忙都忙不过来?,所以说这次广岛的行动,就连刚刚加入阴兵训练营的苗护沪和花万红,也都参加了。 至于张小坡呢,因为他训练成绩太差,训练营的意思是不让他参加,担心他会添乱,但是,在张小坡本人强烈要求下,阴兵训练营破格儿,同意张小坡参加。 话说,苗护沪,花万红,和张小坡,被安排在第二小组,他们的组长姓金,名叫金展侬,是一位从事这项工作五百多年的老阴兵,经验特别丰富,五百多年之中,从没弄丢过一个鬼。在金展侬的带领下,相信第二小组,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要是有的鬼逃跑,怎么办?”张小坡紧张的问道。 “追。”金展侬一边赶车,一边很简练的回答了一个字。 “那要是有的鬼不跟我们走,怎么办?”张小坡继续紧张的问道。 “抓。”金展侬又回答了一个字。 “哦。”张小坡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苗护沪注视着前面的路,听着他们的对话,陷入了忐忑不安的沉思。 “哒哒哒哒哒哒……”一万辆空马车,踩着脚下的黄土,浩浩荡荡的穿行在烈焰之中,渐渐的,渐渐的,他们看见了人烟。一万辆空马车,闯进了广岛附近的四维空间。 先说说广岛吧,听上去,广岛是一个风景如画的港口城市,事实上也确实风景如画。但是,那里却是“军事重地,闲人免近”的那种风景。据军事学家讲,广岛是日本第二总军的司令部所在地,也是中国管区的所在地。日军就是从那里登船,派往世界各地的。比如前往鸭绿江与清军作战,前往奉天与俄军作战,前往朝鲜与朝鲜作战,前往中国与中国作战,前往卢沟桥,前往哈尔滨,前往南京,前往武汉,前往上海,前往重庆,前往那个啥,前往那个啥,前往那个啥...... 所以,核弹觉得,应该首先前往广岛与广岛作战。于是,在1945年8月6日早上8点钟,核弹来了。 飞行员起了个大早儿,驾驶着三架B-29美国轰炸机,进入了广岛的领空。三架轰炸机之中,有一架携带了核弹。飞行员很紧张,一直在用嚼牛肉干的方式,来缓解压力,但是,整整一包牛肉干都嚼完了,飞行员仍然很紧张。因为,在他们出发之前,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509小组”接二连三出现异常,四架B-29型轰炸机,在起降过程中,离奇损毁。这给执行这项任务的飞行员们,增加了很大的心里压力。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万辆马车和阴兵,也风风火火的,走在赶奔广岛的路上。 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响的很密集。那声音让苗护沪很紧张,他不停的嚼着元宝蜡烛,试图利用元宝蜡烛的味道,让自己保持淡定。因为,实话实说,苗护沪还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以前,尤其是在死以前,苗护沪连听都没听说过。 突然! 在距离广岛16公里的位置,阴兵的马车停了下来,一万辆马车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停的很突然,停的很奇怪,停的很诡异。 第二小组组长,就是苗护沪的组长,也是花万红和张小坡的组长,就是那个姓金,名叫金展侬的那个阴兵,凭借着他五百多年阴兵借道的经验,挥舞着马鞭,嘴巴里面一个劲儿的喊“架!架!架!”但是!马车一动不动,就像是冻成冰雕了似的。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不止是第二小组的马车那样儿,一万辆马车全都那样儿,驾车的阴兵们挥舞着马鞭,一个劲的喊“架!架!架!”但是,一万辆马车全都一动不动,就像是全都冻成了冰雕似的。 金展侬不停的忙乎着,苗护沪和花万红也跟着忙乎着,他们在前面牵着缰绳,试图牵着马走。但是!忙乎了大半天,十万辆马车死活儿就是一动不动。把阴兵们急的满头大汗。 负责这项任务的长官,急忙通知大家,不要靠近,原地待命。说是,刚刚得到消息,核弹威力太大,就连阴兵阴马的原神也会被炸烂的。所以阴兵要给核弹让道。 苗护沪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然后好奇的注视着金展侬,说道:“核弹是啥弹?” “我也不知道……”金展侬缓缓的摇了摇头,含混不清的感叹着:“我从事阴兵借道五百多年了,从来都是阳间给阴兵让道,还是第一次遇到,阴兵给阳间让道的。连阴马都不敢向前走了,你就说这个弹有多霸气吧。我寻思着,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啊!”说着,金展侬看了看苗护沪,又看了看花万红和张小坡:“小伙子们,加油干吧,看来我们今天有的忙了。” 就在这个时候,确切的讲,是在8点14分17秒,携带核弹的战机,将瞄准器对准了广岛的一座桥梁,并且启动了自动投弹装置。 60秒钟后,核弹从打开的舱门落入空中。再45秒钟后,核弹在距离地面600米的空中,爆炸。那耀眼的白色闪光,和巨大的蘑菇云,成了广岛最后的风景。 第40章 最大的牺牲品 话说,在距离那座桥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家那个啥,听说过那个啥吗?就是那种胡言乱语,乱喊乱叫,有时还打人,的那种人,接受治疗的地方。那种地方叫啥来来着?想不起来了,等想起来再说。 总之,在距离那座桥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家那个啥。 美国在研究投弹方案的时候,就觉得,相比较而言,牺牲掉那个地方,伤害值会小一点。但是!美国人想的太简单了。恰恰是一些反战的人,和不愿意参战的人,又拗不过天皇,才不得不装成那个啥,躲进那个地方的。在一个失去人性的国家里面,只有那里住着的才是正常人。 结果,悲剧了。躲在那里,逃避战争,寻求和平的人,成了那场战争最大的牺牲品!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既然是装成那个啥,躲在那个地方,就不能露出马脚,否则还不让天皇给崩了呀。直到那些人死了,去了冥界,才说出真相。 就在爆炸的前一天,刚刚又送去一批身强力壮的患者,山本新一就是其中一个。众所周知,住到那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医生的办公室,接受检查。办公室很简陋,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把椅子医生自己坐,另一把椅子给患者坐,然而,不是每个患者都愿意坐的,山本新一就说什么也不坐,非要跪着。 医生实在没办法说服山本新一,于是只好陪着山本新一一块儿跪着,两个人面对面,郑重其事的跪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木村暮春,很高兴认识你。”医生说道。 “我叫山本新一,请多多关照。” 木村暮春拿起听诊器,听了听山本新一的脑袋,原本皱紧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似的,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从你的心率上看,你可能是被美国情报人员下了毒。” 山本新一顿时一脸的恭敬,点着头说了一句:“嗨!” 看到患者如此配合,木村暮春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就开诚布公了:“我就是那个美国情报人员,潜伏在广岛已经五年了,请多多关照。” “嗨!”山本新一又是一脸的恭敬。 木村暮春拍了拍山本新一的肩膀,表示安慰:“你不用着急,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找到解药,你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根据目前的症状看,解药很可能就在这家医院里面。你这几天多多留意,争取尽快把解药找出来。” 山本新一急忙起立,毕恭毕敬的鞠了一个躬,与此同时,嘴里面大声说道:“嗨!” 那个地方什么都挺好,就是吃早餐要去餐厅。大约在早上七点三刻的时候,山本新一带着一脸好奇的表情,试探着走进了餐厅。 首先,山本新一在服务台要了一份寿司,一转身就看见了木村暮春,于是端着寿司走了过去。 木村暮春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份生鱼片。木村暮春也不吃,只是一动不动凝视着窗外。 寿司是用辣白菜做的,又酸又辣,让山本新一的味蕾活跃起来。看到山本新一吃的“啊呜啊呜”的,木村暮春咽了口唾沫,似乎是后悔只要了一份生鱼片。 然而,比山本新一吃寿司的表情,更具有吸引力的,是丢在餐桌上的一张旧报纸。尤其是头版头条下面的土肥原贤二的照片,木村暮春看到后很愤怒,敲着桌子骂了起来:“打!打!打!打的都没人了,还要打,还要让娃娃去打,还要让婆姨去打,打他奶奶个跩儿……” 木村暮春就那么旁若无人的骂着,粗话脏话滔滔不绝,越骂越激动,越骂越大声,反正人设已经崩了,骂什么都无所谓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眉清目秀的女患者,端着一碗乌冬面,走到山本新一面前,一把揪住山本新一的衣领,不由分说,就把满满一碗乌冬面,扣到了山本新一的脑袋上,面汤顺着腮帮子直流。 山本新一用手指甩了甩脑袋上的面条,急忙站直了身体,大声说道:“嗨!” 紧接着,那个女患者轮起胳膊,给了山本新一一个大嘴巴子,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山本新一:“不许你骂我爸爸!”然后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不许你骂我爸爸!”然后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不许你骂我爸爸!”然后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不许你骂我爸爸!” 每打一个大嘴巴子,山本新一都会大声说一句:“嗨!” 与此同时,木村暮春仍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仍然拍着桌子,仍然破口大骂土肥原贤二。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小姐走了过去,翻着手里的病历说道:“山本新一,木村暮春,大河美智子,你们三个,该吃药了!” 说罢,护士给了他们三个人,每人一颗药片,然后还要他们张大嘴巴,检查他们是不是把药片吞下去了。 山本新一没有吞,他把药片藏在了舌头下面,然后张大嘴巴给护士看。 突然!一束耀眼的白光,从天而降,紧接着,那枚新鲜出炉的核弹,就在那家那个啥的上空六百米处,爆炸了。山本新一,木村暮春,大河美智子,以及那里所有的患者,医生,护士,眨眼之间,全都变成了尘埃,核弹爆炸的时候有多壮观,他们并没有看见,他们甚至来不及感觉到几千度的高温,来不及看一眼那巨大的蘑菇云。而那家那个啥,则瞬间夷为平地。 第41章 那白色的雪花是热的 六千度的高温,足以让广岛变成火海,具体的形容,就是无法形容,用人间炼狱来定义那一刻的广岛,都显得太苍白。 就连冥界派来执行任务的阴兵,也从没见过那么恐怖的画面。 事实上,方圆十六公里之内,根本就不可能亲眼目睹,而在十六公里以外,有机会亲眼目睹的那些人,在亲眼目睹的同时,就失明了。 再远一些的地方,飘起了白色的雪花,但是!那白色的雪花是热的,而且具有致命的放射性。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轮到阴兵出场了,但是,阴兵的长官命令他们,继续原地待命,因为,六千多度的高温+无边无际的火海+高强度的放射性,即便是阴兵,也无法靠近。 阴兵们都吓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远远的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火海渐渐熄灭了,浓烟渐渐消散了,可吸入颗粒物渐渐沉降了,阴兵才赶着马车,试探着向前面走。那里很危险,即便是阴兵进入,也很危险,尤其是尘埃中的放射性物质,鬼魂接触后,也会有不良反应的。比如变成双头鬼,比如变成三只眼,比如变成巨型鬼,比如魂魄会干瘪,变成空心鬼。总之,接触过放射物的鬼魂,即便是投胎转世,也难免会受影响,比如出现先天性放射病儿童。 但是,阴兵们还是冒着危险,进入到那个地区。 那里已经不是夷为平地那么简单了,方圆十几公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盆地”。一眼望去,天与地都烧成了炭,仿佛太阳都融化了,从天空,向地面,流淌着滚烫的沥青。 “把人头装马车上吗?”张小坡一脸茫然的问道。 金展侬不由得叹息一声:“哪里还有人头啊!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此时此刻,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全都化成了灰烬,而且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辨。有的甚至融化在石头上,只留下一些碳素的影子。这给阴兵们的工作,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花万红发现了一些女学生,她们的灵魂还是完好的,只是跟粉笔沫混在一起。“过来过来,别害怕……”花万红招呼着她们:“来吧姑娘们,给你们的爸妈磕个头吧,这辈子结束了,谢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姑娘们“呜呜”的哭了起来,一个个抽泣不止,对花万红说道:“我们,我们的爸妈,都,都打仗去了,我们早就,早就没有家了!呜呜呜,呜呜呜……” 姑娘们抱在一起哭,弄的花万红也怪伤感的,他一边招呼着姑娘们上马车,一边随口问道:“怎么只有女同学,男同学呢?” 姑娘们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原先,原先是有男同学的,但是就在前不久,男同学也,也都打仗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是的,呜呜呜,只要年满十岁的男同学,都要去参加训练,都要上前线,我的弟弟也打仗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十岁?他们还是孩子呀!让他们上前线?”花万红又伤感了:“算了算了,已经弄成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上车吧姑娘们,希望投胎转世,你们能出生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 花万红话音未落,一个女同学就激动的指着远处,大喊:“我们的老师!我们的老师在那边……” 花万红急忙跑了过去,只见那位老师,被压在厚厚的尘埃下面,魂魄时隐时现,尤其是那位老师的臂弯之中,还紧紧的搂着两个女学生…… 花万红看到后,又伤感了。 与此同时,苗护沪和张小坡,正在那家那个啥的位置,清理鬼魂。他们刚刚拨开厚厚的尘埃,木村暮春就从碳渣中间挤了出来。木村暮春浑身上下炸的跟黑炭似的,看见苗护沪之后,二话不说,调头就跑。 苗护沪刚想去追,却被张小坡抢了个先儿:“哥,你别管,让我去,我不会轻饶了那小子……”张小坡说着,拎起红缨枪,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山本新一也从尘埃之中,被挖了出来,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的说道:“我这是在哪里呀?我是在做噩梦吗?” “你已经死了。”苗护沪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嗨!我死了!”山本新一毕恭毕敬的向苗护沪点了个头,大声的回应了一句。 “到马车上去吧。”苗护沪继续说道。 “嗨!到马车上去,拜托了。”山本新一又是毕恭毕敬的点了个头,大声回应了一句,之后就规规矩矩的朝马车走去。 看着山本新一盲目服从的样子,即便是让他死,也盲目服从的样子,苗护沪有些感慨。 一点不夸张的说,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葬场,焚烧的景象,连阴兵看到后,都会瑟瑟发抖。尤其是陷进岩石里面的大河美智子,金展侬见状,不由得手指一抖,把手里的名单都掉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大河美智子的灵魂,已经被拍扁了,就像一个影子似的,印在岩石上。一缕阴风从岩石上掠过,只看到大河美智子的手,在岩石表面,轻轻的摆动…… 阴兵们无语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大河美智子的魂魄,从岩石上弄下来。这需要阴兵们的耐心和细心。他们用了很多办法,用了很多工具,大河美智子的魂魄渐渐浮现出来,从模糊一片,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然而,当大河美智子的魂魄,刚刚摆脱岩石的束缚,大河美智子就轮起胳膊,要给金展侬一个嘴巴子,与此同时还哭着说道:“不许你骂我爸爸!” 几个阴兵一拥而上,戚嚓咔嚓就把大河美智子绑了,扔到了马车上。 就这样一番景象,日本天皇仍然拒绝投降,他的理由是,美国只有一枚核弹。 所以,长崎也炸了。 阴兵们,广岛那边的工作刚刚完成,就又风风火火的赶奔长崎。 第42章 保证完成任务! “张小坡和木村暮春,神秘失踪!?有没有搞错,你们是阴兵,能说丢就丢吗?上次一下子就弄丢了七个鬼,到现在还没有找回来,这又弄丢了俩……照这样下去,让我怎么向上级交待!”孙略看着面前的报告,有些不悦,翻过来,翻过去,翻过去,翻过来,看了至少二百多遍,然后说道:“让第二组的负责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哦不,让第二组所有人,全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话说,此次阴兵借道行动的指挥官,跟之前南京那次行动的指挥官,恰巧是同一个指挥官,这个指挥官名叫孙略,孙是孙子兵法的孙,略是文韬武略的略。听名字好像挺有指挥官的范儿,但是样子跟想象差距很大。孙略是个大块头,不仅个子高,而且身材还特别胖,值得一提的是,不是一般的胖。 收到指挥官的命令之后,第二组不敢怠慢,立刻全体出动,尤其是苗护沪,花万红,表现的特别积极,跟着金展侬一起,急急忙忙的去见孙略。 一路之上看到了很多崭新的坟,大概那就是核弹爆炸之后,遇难者们的归宿。因为遇难者人数众多,马上投胎转世是不可能的,连登记工作都忙不过来,所以就只好让他们,先在冥界安顿下来。 阴兵借道行动指挥部里面的气氛,也随之有点儿阴郁,空中飘着白色的纸钱,仿佛看到了春天里,漫天飞舞的柳絮。院子外面插着一排招魂幡,煞白煞白的,在阴风之中飘飘荡荡,偶尔还会听到类似于哭泣的颤音。 “孙团长好,孙团长叫我们过来,有啥事儿啊?”苗护沪笑容可鞠的打了个招呼。其实孙略并不是团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阴兵里面都管孙略叫团长,苗护沪也就随着大家,那么叫。估计是因为,孙略生前,曾经担任过团长的原因吧。偏巧赶上苗护沪生前是城防司令的副官,特别擅长汇报情况,而金展侬拙嘴笨塞的说不清楚,所以苗护沪就当仁不让了。 “我听说,你们弄丢了两个鬼,有这事儿吗?”孙略开诚布公的问道。 “你是问这个事儿啊,孙团长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们弄丢的……”苗护沪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略打断了。 “还敢狡辩!”孙略气呼呼的一拍桌子:“报告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说着,孙略把报告丢到苗护沪的面前:“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字。” 苗护沪匆匆忙忙的看了一遍:“是啊,对,是丢了两个鬼。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 “你说呀,我又没拦着你。”孙略急赤白脸的插了一句。 “好好好,我说我说。头开始我们在那个啥挖掘,刚刚挖出来一个那个啥,结果那个啥看见我们,调头就跑,我说我去追吧,张小坡非说他去追,我也就没跟他争。我觉着抓个那个啥而已,还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张小坡这一追,不见影儿了,那个啥也不见影儿了,也不知道他俩追到哪儿去了。” “什么这个啥,那个啥的,乱七八糟的,重说!好好说!”孙略又急赤白脸的来了一句。 “是是是,孙团长,我重说。”于是,苗护沪按照孙略的要求,又重新说了一遍。孙略终于听懂了。 听完苗护沪的叙述,孙略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情况我都清楚了。这样,在咱们这个阴兵军营里面,没有比你们更了解张小坡的了,所以说,你们二组去人间走一趟,把张小坡和木村暮春找回来,如果可能的话,顺便把另外七个鬼也找回来。” 苗护沪听说要去人间抓鬼,倍儿高兴,比投胎转世还高兴,于是想也不想,第一时间就答应了:“是!孙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的话不要说的太早,先完成了任务再说。呐,这是失踪者的名单,和情况介绍。之前是七个鬼,再加上张小坡和木村暮春,总共是九个鬼。你们抓紧干吧。” 苗护沪拿过名单,先是交给了金展侬:“组长您看……” 金展侬心里话儿说:“我还看什么看呀,你都大包大揽了,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让我上哪儿找这九个鬼去?”金展侬看着名单发愁,苗护沪也凑在旁边,嘴巴里面还叨咕着:“德川一郎,渡边别白,风间月太郎,冈村斜月,柳下村顺,逐内大足,井田奈晒晒,还有张小坡和木村暮春。” “德川一郎,德川一郎,德川,一郎……”苗护沪一边叨咕,一边琢磨,一边叨咕,一边琢磨,一边叨咕,一边琢磨……“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 突然! 苗护沪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苗护沪还记得,在地下军火库,就在苗护沪弥留之际,游击队跟小鬼子打起来了,其中一个游击队员,跟小鬼子说的挺热闹,就像一家人似的,那个游击队员,亲口告诉小鬼子,他就是德川一郎! “我知道德川一郎是谁!”苗护沪一拍金展侬的肩膀,兴奋的说道:“走,跟我去抓鬼去!” “先别忙……”孙略开口叫住了苗护沪:“帮我把桌子往边儿上搭一搭,一会儿还有一批阴兵,要来报道,我怕这里挤不开。” 第43章 去买快餐 阴阳界结界总署里面,人山人海。鬼差们的制服是九月份的时候刚发的,香槟玫瑰色的,绣着结界总署的标志,很漂亮,每个鬼差两套,倒替着穿。此时此刻看上去,还是崭新崭新的,笔挺笔挺的,平平整整的,干干净净的。 去结界总署办理跨界手续的鬼很多,有办理头七探亲的,有办理周年大祭的,有办理清明休假的,有办理万圣节出游的,还有办理日常托梦的。 金展侬拿着阴兵总部签发的通行证,很快就办好了,为期一个月的跨界手续。 就这样,大约在当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苗护沪和花万红,就随着第二小组,一起回到了人间。 金展侬打背包里面拿出一张冥币,递给了苗护沪:“去买几份元宝包和蜡味烧烤吧,忙乎大半天了,大家肯定都饿了。” “哦。”苗护沪接过冥币,应了一声。 第二小组原本是十个阴兵,张小破不见了,眼下还有九个。苗护沪数了数人数儿,之后,就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冥界快餐连锁店跑去。 “九个元宝包,九份蜡味烧烤,九个地狱特饮,九个骨灰派。”苗护沪对服务员说道。 “九个元宝包,九份蜡味烧烤,九个地狱特饮,九个骨灰派。”服务员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问苗护沪:“带走还是在这儿吃?” “带走。”苗护沪说罢,从口袋里面掏出那张九个鬼的图片,很客气的问服务员:“麻烦你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哦不,这几个鬼,你有没有见过这几个鬼?” 苗护沪是这样想的,在人间,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家冥界快餐连锁店,那九个鬼要是打算在人间混日子,就必然会光顾那里,所以,从快餐店开始寻找,不失为一个办法。 服务员看了看,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见过。” 苗护沪有些失望,心不在焉的转身就走,却被服务员开口叫住了:“这位顾客先别走!” 苗护沪以为服务员想到什么了,于是一脸惊喜的转过身,满怀期待的注视着服务员。然而,服务员却说:“你没拿快餐。” “哦”苗护沪回应了一声,又恢复了一脸的沮丧。这个时候服务员才说:“我没见过那九个鬼,但是其他服务员也许见过,我去帮你问问。” 苗护沪再一次看到了希望,他站在柜台前,耐心的等待着,等了大约十分钟…… 突然,从餐厅后厨冲出来一个女服务员,一边冲出来,一边喊:“我见过我见过……” 那服务员跑到柜台后面,指着木村暮春的头像说道:“我见过这个鬼。昨天,哦不,是前天,前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像个水鬼似的。他好像很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餐。后来,他又说他钱不够。” “后来呢?”苗护沪急切的追问。 “后来,我看他可怜,再者说,餐已经点了,不吃也是浪费,于是就给他了。他哭着对我说,谢谢。” “哦”苗护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知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吗?” “他出了门之后,好像是向左面走了,外面下着大雨,朦朦胧胧的,具体的我也看不清楚。但是他一直喃喃自语,说他们败了,他们战败了。” 苗护沪无奈的冷哼一声:“可怜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说,1945年8月9日苏联对日本宣战。就在苏联出兵的那天上午11点30分,美国又在长崎投下了第二枚核弹。六天之后,也就是8月15日,日本天皇终于宣布投降。1945年9月2日,在东京湾“密苏里”号战列舰的甲板上,日本外相重光葵和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在投降书上签字。西南太平洋战区总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代表美国、中国、英国和苏联,以及与日本作战的其他国家,接受了日本的投降。 所以说,当苗护沪和花万红,跟随第二小组,再次回到人间的时候,那场旷日持久的,抵抗日本侵略者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然而,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日本鬼子阴魂不散,亡我中华民族的心不死。和平是来之不易的,和平是需要时时刻刻扞卫的,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局势仍然是严峻的,任务仍然是艰巨的,斗争仍然是激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捣鬼,从中挑拨,推波助澜,做破坏和平的推手,反正是,谁也拦不住,内战又爆发了。 苗护沪买回来一大堆快餐,每人一份儿分给大家,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份儿,坐在金展侬的旁边,吃了起来。 “组长,啊呜啊呜,我跟快餐店的服务员打听过了,啊呜啊呜,他们说木村暮春出现过,在快餐店买了吃的,然后向左面的方向走了。”苗护沪喝了口饮料,使劲儿咽了一下嘴里面的食物:“哦对了,服务员还说,木村暮春没有钱。组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追。”金展侬很简练的回答了一个字。别看金展侬总是一副沉闷的样子,但是经验还是挺丰富的,他对苗护沪说:“如果说,木村暮春没有钱的话,他就只能去坟地里面,找一些祭品来吃,所以到附近的坟地去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哦!”苗护沪顿时豁然开朗:“要说您是组长呢,看问题就是比我们深刻。对对对,去坟地找一找。” 金展侬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说道:“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带一半儿去抓木村暮春,你带另一半儿去抓德川一郎。一个月后,我们就在这家快餐店汇合。” 第44章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有件事情,阳间的人恐怕不知道,在侵略战争的过程中,日本有相当一部分人,本来是反战的,但是那两枚核弹,却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他们在战争结束之后,开始产生仇恨了。木村暮春就是其中一个,广岛的蘑菇云让木村暮春刻骨铭心,他甚至希望,那蘑菇云能在中国也来一次。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木村暮春甩掉了张小坡的追踪,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人间,试图找机会为自己报仇。 话说,阴兵第二小组一刻也没闲着,他们一回到人间,就争分夺秒,兵分两路,去抓潜逃的鬼。金展侬一路,苗护沪一路。先说金展侬吧。 金展侬的思路很明确,按照他的经验判断,此时此刻,木村暮春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很穷,没有钱,只能去偷祭品来维持阴气,所以说,只要到附近的坟地去蹲守就行。坟地这玩意儿,方圆几十里的,能有几个呀,顶多也就一两个,这样一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木村暮春就会自动现身的。 金展侬身边总共有四个阴兵,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金展侬让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埋伏在坟地,小心翼翼的蹲守着。千万别小瞧了蹲守,蹲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枯燥,很乏味,很考验耐性。要不回头再说金展侬吧,先说苗护沪。苗护沪身边总共有三个阴兵,花万红,孙思柳,韩彩蝶。有句俗话说的好,在哪跌倒的,就在哪儿爬起来,所以,苗护沪跟花万红一合计,决定带着孙思柳,和韩彩蝶一起,先去银业大街走一趟,看看罗齐轮会不会出现在那里。要想抓到罗齐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异于大海捞针。要不回头再说苗护沪吧,还是先说金展侬。 通向坟地的路,一如既往的静谧,静的出奇,静的狰狞,静的诡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然而!金展侬一点儿都不害怕。 “呜!呜!呜!”几只乌鸦在坟头上空盘旋,扯着嗓门儿,歇斯底里的叫着,大概是嗅到了死人的气味。 金展侬顺着乌鸦的叫声望去,就看见一群白衣白裤的人,从远处走来,一边走,一边嚎啕大哭。一把一把的纸钱抛向空中,就像飘洒的雪花似的。白衣白裤穿行在纸钱当中,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的取代了乌鸦的叫声。 白衣白裤们抬着棺材,走进坟地的深处,直到这个时候,金展侬才隐隐约约的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只见那老太太谨慎的朝四下看了看,确定坟地里面没有埋伏,这才小声命人放下了棺材。 “就放在这里吧。”老太太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一边说,还一边掏出两把手枪,左手拿着一把,右手拿着一把,就看那架势,就觉得枪法了不得。 白衣白裤的嚎啕大哭,很突然的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乌鸦们,充满好奇心的叫声。 白衣白裤们并没有挖坑,而是飞快的,七手八脚的,撬开了棺材,紧接着,棺材里面的“死人”坐了起来,连喘口气都没喘,就手脚麻利的,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 白衣白裤们并没有理睬那个“死人”,而是继续飞快的,七手八脚的,把棺材底板儿也给撬开了,一大宗盘尼西林,从棺材的地板儿下面,露了出来。 盘尼西林是一种药,也叫青霉素,是治疗伤口感染的特效药,前线的伤员最需要的那种。 老太太脸上掠过一抹笑容:“快,把药品拿出来。” 白衣白裤们急忙脱下了白衣白裤,露出了一身精明的短打扮。短打扮们用事先准备好的包袱皮儿,把盘尼西林包了起来,背在肩膀上。 “我们快走!这里不易久留。” “那棺材怎么办?” “棺材不用管,就丢在这里就行。估计等翟队长的人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不知道为什么,坟地的路面似乎比平时更加崎岖。尽管短打扮们的动作很迅速,但还是消失的很缓慢。 突然! 一伙黑衣黑裤从斜下里蹿了出来,“噌”的一下子,就把短打扮们,围在了中间。 “想跑?没那么容易!”翟队长从黑衣黑裤的后面,走了出来。还记得那个翟队长吗?就是银业大街卖糖葫芦的那个。之前因为活捉了唐思安,又逮捕了花万红,成了特务机构的大红人儿,此时此刻,更加受到特务机构的器重了。就听翟队长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翟某人也算是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别说是盘尼西林,就算是盘土豆泥,也休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之前,从你们哭哭啼啼出城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你们哭的声音倒是大,但是表情一点儿都不难过,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老太太的反应可不慢,嘴角紧了紧,从鼻孔里面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等翟队长把话说完,手里的枪就响了。 第45章 嗅到了纸钱的气味 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太太而已,翟队长还能怕她不成。然而就是这个老太太,连个招呼都不打,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奔着翟队长的脑门子就飞了过去,那速度,真的是比高铁还高铁。 埋伏在坟地里面的金展侬,当阴兵五百多年了,可谓是经多识广,见此情景,都不由得暗暗感叹:“好快枪法!好霸气的老太太!”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全都看傻了,以为又要阴兵借道了呢。 然而,翟队长也不是吃素的,见老太太抬手,话没说完,就急忙侧身…… 那比高铁还高铁的子弹,居然扑了个空。 翟队长刚想逞威风,说一句:“都给我抓起来”之类的豪言壮语,然而,老太太就是老太太,根本没给翟队长表白的机会,左手的枪堂还冒着青烟儿呢,右手的枪口又对准了翟队长,一举一动只在眨眼之间,完全不顾及翟队长的面子。 翟队长本来以为吓唬吓唬,就能拦住老太太,却见老太太,左手一枪,右手一枪,左手一枪,右手一枪,左手一枪,右手一枪,子弹就跟连珠炮似的,逼着翟队长跟他的手下,不得不越躲越远,不由自主的,就给老太太让出一条路。 就看老太太带着身后一群段打扮儿,拿着盘尼西林,大摇大摆的,从翟队长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只把那副撬的乱七八糟的棺材板儿,留给了翟队长。 “队长,现在怎么办?”翟队长手下,有人说了一句。 翟队长正在气头儿上,轮起胳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还有工夫问,追呀!你手里不是也有家伙嘛,就她会开枪,你们不会?” 翟队长的手下,这才想起手里的枪,一个个就跟大梦初醒似的,一边“砰砰”,一边嚷嚷,嚷嚷的比“砰砰”的劲头儿还大:“追呀,快追呀!地下党都盘尼西林啦!千万别让他们跑了呀!” 别说,经过翟队长这么一指挥,还真跟老太太交上火儿了。 打着打着,就把老太太他们打散了,游击队员不得不向四处分散开,利用坟头儿做掩护。坟地上空的子弹“嗖嗖”的,你来我往,你来我往,你来我往,穿梭在一起,而且还越干越激烈。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木村暮春出现了。 自从死在那场核爆炸之后,木村暮春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终日以面洗泪,哦不,终日以泪洗面。原本就灰头土脸的鬼样子,再加上连日来的颠沛流离,看上去更加像个鬼了。 木村暮春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出现,其实是嗅到了纸钱的气味。 之前,老太太一伙儿,为了带着盘尼西林混出关卡,所以就假扮成出殡的样子,把药品藏在了棺材底板儿的下面。正所谓做戏做全套,既然假装出殡,就得装模作样的撒点儿纸钱。而此时此刻的木村暮春,缺的就是钱,所以,木村暮春就寻着纸钱的气味儿,赶到了坟地。 木村暮春一到坟地,二话不说,撸胳膊卷袖子,就开始捡钱。 “我的天,这是多少钱啊!老天开眼,真是天上掉馅儿饼。我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木村暮春一边捡地上的纸钱,一边兴奋的喃喃自语:“发财了发财了,这下可发财了。不用偷吃祭品了,可以买方便面了,可以买元宝蜡烛了。” 金展侬看到木村暮春,眼神里面掠过一抹惊喜,随手一扯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兴奋的说道:“快看,木村暮春来了!” “组长,我们上吧!”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跃跃欲试,说着就要上去抓鬼,却被经验丰富的金展侬拦住了:“先别急先别急,稳住!一定要稳住,千万别又把他吓跑了。” 翟队长手下的人,跟老太太手下的人,打的更加激烈了,子弹就跟雨点子似的,密的吓人。但是,木村暮春一点儿都不害怕,沉浸在捡钱的快乐之中,无法自拔。 木村暮春闷声不响的捡着纸钱,顺着纸钱散落的方向,慢慢的靠近了金展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砰!” “啊!” “噗通……”翟队长手下的一个匪兵,撒开手里的枪,应声倒下了。 “砰!” “啊……” “你受伤了?” “擦破点儿皮儿,不碍事儿。”游击队员也受伤了。 “砰!” “啊!” “噗通……”翟队长手下的又一个匪兵,撒开手里的枪,应声倒下了。 “砰!” “啊……” “你受伤了?” “放心吧,死不了。”又一个游击队员也受伤了。 就在这个时候,金展侬觉得时机成熟了,对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说道:“上!” 话音未落,五个阴兵就一拥而上,扑向了木村暮春…… 木村暮春正捡着钱呢,抬头一看,几个阴兵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木村暮春顿时就不困了,不由自主的撒开手里的纸钱,掉头就跑。 金展侬五百多年的经验,能让木村暮春跑了么,只见五个阴兵,从五个方向,围堵木村暮春。木村暮春向左走也有阴兵,向右走也有阴兵,向前走也有阴兵,向后走也有阴兵,一时之间,简直就是无路可走。 木村暮春见实在是逃不出那片坟地,于是说时迟那时快,“噌”的一下子,鬼上身了。 与此同时,五个阴兵一拥而上,却硬生生的扑了个空。 魏饽饽看了看魏石头,魏石头看了看魏大宝,魏大宝看了看魏铁蛋,魏铁蛋看了看金展侬:“组长,木村暮春呢?” 金展侬的视线转向了翟队长和翟队长的手下,又转向了老太太和老太太的手下:“直觉告诉我,木村暮春大概已经附体了。” 魏饽饽又看了看魏石头,魏石头又看了看魏大宝,魏大宝又看了看魏铁蛋,魏铁蛋又看了看金展侬:“是哪个?” 金展侬的视线,疑神疑鬼的掠过每一张脸,然后揪着眉毛,摇了摇头:“不知道。” 第46章 没有子弹了 就在木村暮春附体之后,枪声突然停了下来,看样子是没有子弹了。紧接着,翟队长开始动拳脚了。只见翟队长气急败坏的丢掉手里的手枪,赤手空拳的来了一个夜战八方藏刀式,拎起地上的一块棺材板儿,率先扑向了老太太。 翟队长手下的匪兵,也不敢怠慢,一个个磨拳擦掌,紧紧的跟在翟队长的后面,要跟老太太玩儿命。 老太太抬起左手的枪,扣了扣扳机,发现没有子弹了,又抬起右手的枪,扣了扣扳机,发现,也没有子弹了,然而翟队长的棺材板儿,已经杀到了眼前,于是,老太太急忙轮起那支没有子弹的枪,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就凭老太太那身手,行走江湖几十年,怎么说也是独孤求败的级别,一向是说砸鼻子不砸眼,说砸脚面不砸脚后跟,怎么可能砸不到呢?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老太太手里的空枪,不偏不倚,不早不晚,不快不慢,正好砸在棺材板儿的正中间…… 半寸厚的棺材板儿,顿时就断为两截!与此同时,还砸出了几片,大小不一木板碎。 翟队长不由得,“蹬蹬蹬”后退好几步,翟队长身后的匪兵,趁机一拥而上。 只见那老太太,不等木板碎落地,一个健步冲了过去,用脚尖儿轻盈的接住木板碎,依次踢向了翟队长身后的匪兵。就听翟队长身后的匪兵,呲牙咧嘴,一通鬼哭狼嚎,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捂着红肿的脑门子,捂着红肿的鼻梁子,捂着红肿的下巴磕子,一个劲儿的骂街。 仅仅是一个开场亮相,就把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和金展侬,看的是目瞪口呆。 然而!匪兵之中也是藏龙卧虎。 就听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啊!” 千万别小瞧这个“啊”,这个“啊”,“啊”的特别与众不同,那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啊”,那是一个气灌长虹的“啊”,那是一个八面威风“啊”,那是一个那个啥的“啊”,和那个啥的“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个其貌不洋的匪兵,奔跑着扑向了老太太。千万别小瞧他的奔跑,那匪兵奔跑的也同样与众不同。他是左摇右摆的奔跑,身体晃动的幅度特别大,只见那匪兵跑的铿锵有力,跑的地动山摇,跑的惊心动魄,跑的气势滂沱,跑的那个啥,和跑的那个啥。 “您老在旁边看着就行,让我们跟他比划比划!” 话音未落,几个游击队员就挺身而出,站到了老太太的前面。 然而,几个游击队员万万没有想到,那匪兵的招式,居然是连扑带抱的,就看那匪兵一把抱住其中一个游击队员的大腿,二话不说,就把那个游击队员,掀了阳面朝天。 第二个游击队员,赶紧上去拉架,伸开双臂,从后面揽住了那匪兵的腰,然后拼命向后拽。 眨眼之间,那匪兵的招式,又出幺蛾子了。 只见那匪兵猛然一个向左转,紧接着猛然一个向右转,紧接着猛然一个向左转,紧接着猛然一个向右转,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二个游击队员远远的甩了出去。 第三个游击队员,和第四个游击队员,不约而同的一起上。 那匪兵不慌不忙,出手沉着。只见他一头扑向左边的游击队员,就像犁地的牛似的,用他身上的一股子蛮力,一下子就把左边的游击队员撞了个跟斗,然而,右边的游击队员却趁机掐住了那匪兵的脖子,那匪兵突然来了一个咸鱼翻身,“噗通”一声,就把右边的游击队员,活生生的压在了身体的下面。 金展侬看罢多时,眉头一展,不由得脱口而出:“他就是木村暮春!” 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向了金展侬,有些惊讶,有些好奇,有些不解。 别看金展侬不会打,但是当阴兵五百多年了,可谓是阅人无数,木村暮春哪里瞒的过金展侬的法眼。就听金展侬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他用的是相扑。” “哦……”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不约而同的茅塞顿开,不约而同的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那我们怎么办?” “一起上。”金展侬简练的说道。 话音刚落,五个阴兵就冲向了那个匪兵。这一交手,金展侬才知道,木村暮春可不是张小坡和一杆红缨枪所能对付的了的。 木村暮春为了应对阴兵,魂魄在那匪兵的躯壳里面游走,一会儿附体,一会儿分离,一会儿附体,一会儿分离…… 以至于与游击队员的搏斗,威力减小了一大半。就在这个节骨眼儿,老太太拎起一块棺材板儿,劈头盖脸的砸向那匪兵。 只听得“咔嚓”一声…… 棺材板儿碎了个四分五裂,与此同时,那匪兵头顶流下一行血迹,白眼球翻了两下,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老太太担心与翟队长纠缠下去,夜长梦多,耽误了给前线伤员送药的大事儿,于是急忙招呼所有的游击队员:“我们走。” 翟队长也知道,他手下的那群虾兵蟹将,根本不是老太太的对手,于是也没有强行追赶,而是抱起了那个会相扑的匪兵,一脸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那匪兵吃力的睁开了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哎呦哎呦的哼哼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匪兵向翟队长请示:“队长,我们还追不追了?” “追你个猪头!手里没有家伙,你打得过那老太太吗?!”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让他们跑了?” 翟队长深吸一口气,按捺怒火,从牙缝里面挤一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来日方长!”说罢,翟队长站起身,急匆匆的向回走,并且丢给匪兵们一句话:“把他抬回去!” 翟队长所说的把他抬回去,指的就是那个被木村暮春附体的匪兵,因为翟队长突然发现,手下的虾兵蟹将里面,就这么一个有用的。 话说,被木村暮春附体的那个匪兵,姓卢,名叫卢小鑫。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匪兵,但是此时此刻,卢小鑫突然变的起眼儿了。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卢小鑫一定会得到器重的。 几个匪兵找了一块没有砸烂的棺材板儿,很不情愿的抬着卢小鑫。卢小鑫朝着金展侬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儿,然后就,得意洋洋的躺在了棺材板儿上面,看着夕阳,看着黄昏,想着初恋的女同学,想着那场战争,想着广岛的核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哼起了那首家乡的《红蜻蜓》。 第47章 实不相瞒 很久没有红梅花的消息了,地下党并不知道红梅花牺牲了,更加不知道苗护沪也牺牲了。所以地下党安排了一个特派员,打算深入敌后,恢复与红梅花的联络,关键是,打算利用红梅花联络线,得到被捕人员的消息,以便想方设法营救。 “呜……”随着汽笛的长鸣,一列从那边开往这边的火车,开进了火车站。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旅客中间。只见那人穿着长衫,穿着皮鞋,戴着宽沿儿礼帽,戴着宽边儿墨镜,戴着宽条围巾,拿着一只黑色的,半新半旧的皮包,小心翼翼的钻出了列车的车厢。 他就是地下党新来的特派员,岳大饼同志。 实不相瞒,这个岳大饼同志,不是别人,正是下虎子村的村民岳大饼。当日鬼子进村,岳大饼一家藏在了自家的地道里面,侥幸躲过了鬼子的扫荡。鬼子走了之后,岳大饼第一时间,就上山找游击队去了。岳大饼参加游击队之后,表现积极,思想进步,光荣的加入党组织,并且成为了一名地下党的联络员。这次到这里来秘密开展工作,主要是为了执行一个危险而又重要的任务。 然而,岳大饼刚刚走出火车站,就被国民党情报机构埋伏在车站的特务,盯上了。 那特务穿了一身黑缎子的衣裤,鸭舌帽的帽沿下面,燃着大半根香烟,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特务。鸭舌帽经常在火车站里面转悠,歪打正着看见了岳大饼,立刻觉得很可疑,于是就鬼鬼祟祟的跟了过去。 秋日的黄昏,看起来有些热闹,在日落西山的红霞之中,包裹了一些川流不息,和车水马龙。几辆破旧的黄包车停靠在路边,无奈的等待着他们的生意,但是今昔不同往日,街上的自行车越来越多了,黄包车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少了。车夫们一眼看见岳大饼,知道是从外地来的,于是一窝蜂似的迎了上去。 “先生去哪里呀?” “我送你过去吧,车钱绝对便宜。” “先生上我的车吧,我跑得快。” “先生上我的车……” 车夫们七嘴八舌的一阵嚷嚷,弄的鸭舌帽反而不敢靠近了。 “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岳大饼说了一句:“次点儿没关系,便宜就行。” “有有有!”一个车夫急忙答道。 “有有有!”另一个车夫提高嗓门,紧跟着答道。 另外几个车夫见状,争先恐后,抢着说:“上车上车,我拉你过去。”岳大饼被弄的不知所措了,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其中一辆黄包车。其他几个车夫很失望,嘴里面叽哩咕噜,骂骂咧咧的,看着岳大饼坐在黄包车上,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日落西山的红霞之中。 与此同时,鸭舌帽也没闲着,一口啐掉嘴里的半根烟蒂,翩腿儿跨上自行车,不急不慢的,跟在黄包车的后面。 放学回家的懂二狗,正好在那个时间,从那个地方经过,恍惚之间,懂二狗就觉得,黄包车上那个人的轮廓,特别像岳大饼。懂二狗顿时就惊呆了:“岳大饼还活着?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想到这些,懂二狗急忙转身回学校,他要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及时报告给慕容久。 大约十分钟之后, 黄包车把岳大饼送到了银业大街。 “先生到了,您给五块大洋吧。”车夫把车子往路边儿一靠,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五块大洋?!太贵了吧!”从岳大饼的语气判断,岳大饼对黄包车的车钱有些震惊。 “先生不贵,五个大洋已经很便宜了。” “总共不到十分钟的路,你说你至于要五块大洋吗?”岳大饼不依不饶,据理力争。 “先生有所不知,五块大洋是起步价儿,无论去哪儿,只要上车就是五块大洋。这是我们这个行业的规定。” 岳大饼本来还想再划划价儿,结果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警,万一惊动了黑警就耿麻烦了,毕竟还是执行任务要紧,于是就掏出五个大洋,付清了车钱:“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争了,五个大洋就五个大洋吧。”说罢,岳大饼转身,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黑警的视线,低着头,急匆匆的走进了银业大街。 众所周知,黑警指的是国民党的警察,因为穿着黑色的制服,所以大家就给他们起了个俗称,叫黑警。 话说,车夫拿着五个大洋,美滋滋的在手心里面掂……“啪!”被鸭舌帽一把抓住了。不等鸭舌帽开口,车夫就慌慌张张的主动解释:“不不不,差爷别误会,不是我讹他,是他主动给我的……” 鸭舌帽一把抢过五块大洋,沉声说道:“跟我说说吧,刚刚坐车的那个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车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都告诉给了鸭舌帽。鸭舌帽拿起一个大洋,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丢给了车夫,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滚。” “那四个大洋……”车夫战战兢兢捧着一个大洋,可怜兮兮的看着鸭舌帽的手。 鸭舌帽把眼睛一瞪:“什么四个大洋!” “没什么没什么。”车夫拿了一个大洋,赶紧跑了,毕竟鸭舌帽手里是有家伙的。 见车夫慌慌张张的走远了,鸭舌帽用鼻孔不屑的哼了一声,随手就把那四个大洋揣进了兜儿里,然后高高兴兴的,去向翟队长报告情况去了。如果鸭舌帽的消息,能帮着翟队长抓个地下党的话,鸭舌帽得到的赏钱,会更多。 然而,岳大饼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要联络的花万红和苗护沪已经牺牲了,此时此刻,就在银业大街抓鬼。 第48章 一下子开了两朵红梅花 “野火烧不尽,润物细无声,举头望明月,红掌拨青波。”这几句话虽然荒腔走板,但是从乞丐的嘴里面讲出来,就显得特别有学问了:“老爷太太,先生小姐,可怜可怜,给几个铜板吧!” 那乞丐胡乱的嚷嚷着。 突然! “哗啦!”一声,几个铜板,丢进了乞丐的碗里面,给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新来的特派员,岳大饼同志。 乞丐抬头一看,长衫皮鞋,礼帽墨镜,还戴着一条宽条的围巾。乞丐顿时就惊呆了,给他铜板的这个人,乞丐一点儿都不认识,从没在银业大街出现过,看样子是从外地来的。乞丐的视线追踪着岳大饼,心里暗自纳闷:“这是个什么人呢?来银业大街干什么呢?”乞丐蹲在那里,看着岳大饼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战后的世界渐渐恢复了秩序,但是,银业大街却一如既往的混沌着,尤其是那个讨饭的乞丐,简直就是混沌中的混沌。 一眼望去,银业大街的商贩,似乎比之前更多了。 除了卖火烧的,卖杂耍的,摆摊算命的,卖头绳发卡的,卖文玩字画的,卖茶壶茶碗的,卖混沌汤圆的,卖雪糕糖葫芦的。还多了一些买糖人儿的,收废品的,磨剪子羌菜刀的,和修理闹钟闹表的。 岳大饼就像普通游客那样,东看看西看看,买了两个烧饼,买了一支雪糕,还买了一个糖人儿,之后,就在银业大街的一家小旅馆安顿下来。 第二天早上,岳大饼坐着黄包车离开了银业大街,到青年晚报的报馆,花了一个大洋,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 报纸“哗啦哗啦哗啦哗啦”飞快的打印出来,就在曾经约定的位置,有一则不起眼儿的寻人启事。而这则寻人启事,不仅送到了慕容久的手里,也送到了翟队长的手里。 寻人启事的字很小,翟队长举着放大镜,看的很仔细,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什么答案:寻找失散多年的梅表姐,定于四月五日早八点,在柳林公园,柳缘亭见面,不见不散。 翟队长看罢多时,抬起头,吩咐手下:“四月五日早八点,包围柳缘亭,活捉这个岳大饼!” “队长别急。”讲话的是卢小鑫。自从卢小鑫被木村暮春附体之后,表现的特别出色,所以说,卢小鑫的话,翟队长是很感兴趣的。 “怎么?你有想法?”翟队长饶有兴致的问道。 卢小鑫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就连眼角的皱纹里面,都透着膨胀:“队长你听我说。既然岳大饼主动联络红梅花,就说明岳大饼不知道,红梅花已经死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找人冒充红梅花,与他联络,听他怎么说。最好是弄清楚他此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嗯。”翟队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有了疑问:“问题是,让谁冒充红梅花合适呢?” 卢小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呀!” “你?!”此时此刻,翟队长已经很信任卢小鑫了,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反问了一句:“你行吗?” “队长,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说上天入地,我可能费点儿劲,冒充个红梅花而已,那不是手到擒来嘛!” “这个……红梅花是个唱戏的,你也不像呀。”翟队长迟疑着:“让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队长。你想想,刊登寻人启事的这个岳大饼,连红梅花死了都不知道,忽悠他还不容易嘛!”也不知道是卢小鑫,还是附体到卢小鑫身上的木村暮春,反正是一副跃跃欲试,当仁不让的样子。 “就是因为他不知道红梅花死了,我才觉得奇怪,他怎么会不知道红梅花死了呢?” “你别管他为什么不知道,反正他就是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吧翟队长,现在谁去接头,谁就是他的亲人。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整个地下党组织拿下的话……”卢小鑫说着,挺起了胸,昂起了头,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神情:“到那个时候,翟队长你就不用骑自行车了。” 卢小鑫的一番话,把翟队长说的美滋滋的,于是一口就答应了:“行啊!就照你说的办!派你冒充红梅花,去跟那个岳大饼接头。” 有相扑的功夫傍身,卢小鑫根本没把岳大饼放在眼里。此时此刻的卢小鑫,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仿佛一巴掌能把岳大饼拍成大饼似的。 国民党这边敲定了,由卢小鑫冒充红梅花,去柳林公园接头。 与此同时,慕容久那边也敲定了,慕容久打算亲自冒充红梅花,去跟岳大饼接头。原因很简单,抗战已经胜利了,日本情报机构全都撤离了,只有慕容久,因为隐藏的深,所以继续潜伏了下来。所以说,慕容久不亲自去,还能让谁去呢? 就这样,一下子开了两朵红梅花。 苗护沪和花万红知道真相,但也是干着急,不知道怎么才能通知岳大饼。 第49章 也只好这么办了 那是立春之后最阴森的一个夜晚,刚刚冒出来的嫩叶,张牙舞爪的挂在树梢上,随着瑟瑟的晚风,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就像是四个魔鬼在打麻将,听起来十分诡异。窗外的霓虹灯,随着那“唰啦唰啦”忽明忽暗,不声不响的点亮了诡异背后的所有面孔。 岳大饼躺在小旅馆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尽管他拼命的闭着眼睛,但是,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仍然在他的视线之中跳动。尤其是那“唰啦唰啦”的声音,更加让岳大饼感到心慌意乱。不知道是对银业大街的环境不适应,还是因为即将见到梅表姐而激动。 然而,岳大饼做梦也想不到,会突然出现两个梅表姐。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环境,还要和陌生人一起,开展地下工作,岳大饼本来就胡思乱想,这一失眠,就更加胡思乱想了,越失眠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失眠。 突然! 岳大饼就觉得一缕浓烟,从窗外,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了房间,而且还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儿…… 岳大饼翻身一看,在他的脑袋旁边,居然放着一颗手榴弹!一颗已经拉开保险,冒着浓烟的手榴弹,岳大饼的身体,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从枕头上猛然弹了起来。 手榴弹静静的躺在枕头上,仍然“噗噗”的冒着浓烟,可能是由于岳大饼的动作太剧烈了,那颗手榴弹不由自主的,向枕头中间的位置滚了滚。 眼看着,手榴弹就要爆炸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黑暗之中伸出一只手,抓起手榴弹就扔向了窗外,紧接着,窗外的霓虹灯炸了,溅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碎片。 岳大饼的视线,被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碎片,点亮了。 好半天,岳大饼的瞳孔才适应了黑暗。只见房间的角落之中,忽忽悠悠的站出来一个伟岸的影子…… 岳大饼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个影子,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只看到那个影子撑着一把梅花伞。而那个梅花伞,恰恰是接头的标志。 “啊?”岳大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边惊讶,一边不知所措的说道:“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值得一提的是,撑着梅花伞的影子的周围,并没有丝帕,床上床下,整个房间,都没有丝帕,然而,梅花伞却说:“千万别碰!这丝帕上的红梅花,是阴绣,很邪的。” 岳大饼更加惊讶了,半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对出下句儿:“小姐,你也会绣花吗?” 梅花伞回答:“是的,我也会绣花,我家祖传的阴阳绣。尤其是这阴绣,弄好了会荣华富贵,弄不好会死人的。” 岳大饼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但是他灵机一动说道:“别告诉我你就是红梅花!” 梅花伞坚定的“嗯”了一声:“我就是红梅花。” 只见岳大饼重重的冷笑一声,用手一指那个影子,咄咄逼人的说道:“不,你不是!” 梅花伞听罢,顿时就惊呆了。岳大饼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今天不是四月五日。” “好吧,我承认今天不是四月五日。”梅花伞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我确实是红梅花。” “哦,你说你是红梅花,你就是红梅花?要是外面一万个人都说自己是红梅花,让我相信谁?!”岳大饼气呼呼的说道。 “我来给你托梦,就是这个原因。记住!无论有多少人说自己是红梅花,你都不要相信,因为真正的红梅花,已经死了。”影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伤感。 “托梦?!”岳大饼更加难以置信了:“你是说,你现在是在给我托梦?” “是。”影子没有再做详细解释,因为就算详细解释,岳大饼也听不懂:“还是那句话,红梅花死了,所以只能托梦跟你接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你弄个手榴弹放我枕头上干什么?”岳大饼很生气的问道。 影子急忙解释:“不是我要弄个手榴弹的,这是托梦的规矩,因为这是鬼托的梦,所以必须整点儿吓唬人的东西,我一想,干脆拿个手榴弹吧。” 尽管岳大饼不相信,但却无法反驳。 影子急切的说道:“国民党派人假扮红梅花,要跟你接头。你千万别去柳林公园,千万别去柳林公园,千万别去柳林公园……”影子的声音模糊了,影子撑的梅花伞也模糊了,岳大饼在渐渐模糊的回声之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窗里窗外已经是阳光泛滥了,哦不,已经是阳光灿烂了,灿烂了一屋子。岳大饼急忙翻身看了看枕头,没有手榴弹……岳大饼又急忙看了看房间的角落,也没有梅花伞…… 岳大饼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之前与红梅花接头,果然只是一个梦。但是!这可给岳大饼出了一道难题,梦里的梅花伞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让岳大饼不要去柳林公园,岳大饼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与此同时,苗护沪一个劲儿的埋怨花万红:“你应该等他睡瓷实了,再去托梦。我大老远跑回冥界,跟孙团长好说歹说,他才批了一次托梦。万一没托好,他不相信,怎么办?” “我哪知道他失眠呀?我以为他睡瓷实了呢。” “那你说,他信不信呢?” “要我说呀……”花万红撇了撇嘴,摇了摇头:“难说。” 话说,岳大饼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左思右想,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跟小旅馆的老板闲聊,有意无意的说到了托梦的事儿:“昨天晚上,好端端的做了个梦,梦见表姐说,不让我去见她,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要我说,你还是去看一看,万一呢?” “表姐托梦说的清清楚楚,不让我去。我要是非去,表姐怪罪怎么办?” “那要是这么说,你就别去了。” “可那毕竟只是个梦啊!我就因为做了一个梦,就不去见表姐,让表姐空等,多不合适。” “照你这么说,确实挺难办的。”小旅馆的老板也是个热心肠,就跟岳大饼说:“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呀,干脆去一趟,但你去可是去,先别露面,躲在暗处看看情况,如果确实看见你表姐了,你再露面,不就行了。” 岳大饼想了想,叹了口气:“唉,也只好这么办了。” 第50章 她拿了我的道具! 不难想象,四月份的柳林公园,景色是很怡人的。怡人的意思是赏心悦目,不是可疑的人。但是!赏心悦目只是表面现象,在赏心悦目的背后,确实有很多可疑的人。 岳大饼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紧张的躲在假山后面,暗中观察柳缘亭。 提前到的,又岂止是一个岳大饼,卢小鑫也同样,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也同样,紧张的躲在假山后面,暗中观察。不同的是,岳大饼躲在假山的左边,而卢小鑫,却躲在假山的右边。 寻人启事上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七点四十了,七点四十五了,七点四十六了,七点四十七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近,气氛就越紧张。 翟队长谨慎的朝四下看了看,见接头的人还没有来,于是压低了声音,对卢小鑫说道:“台词都记住了嘛?” 卢小鑫点了点头:“记住了。” “你说一遍我听听。” 卢小鑫也不含糊,“嘡嘡嘡嘡嘡……”一口气就把接头暗号说了一遍,除了标点符号之外,一个字都没说错。 “行。”翟队长表示肯定:“一会儿就照这样说,千万别紧张,讲话自然点儿。” “放心吧翟队长,这套词儿,我已经是滚瓜烂熟了,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还背了五遍呢。” “一会儿见到接头儿的人,要称呼他同志,听见了么。无论他说什么,你先顺着他说,争取得到他的信任,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卢小鑫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然后又把手帕塞进了口袋里面,然后很有把握的说道:“知道了翟队长。称呼他同志,得到他的信任。” 翟队长不太有把握的,拍了拍卢小鑫的肩膀,仿佛还有很多不放心的话,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讲不出来。 与此同时,岳大饼也同样,忐忑不安,心慌意乱,东张西望,翘首以待,望眼欲穿,心潮澎湃,的等待着红梅花。 就在这个时候! 梅花伞出现了…… 在那样的日子,在那样的时间,柳林公园里面,已经有几个游客了,但是人数不多,所以,梅花伞的出现,还是很突兀的。 放眼望,天水蓝,梅花伞就在天水之间。无论是吐绿的草坪,还是吐绿的柳梢,全都敌不过梅花伞的清新。梅花伞走的不急也不慢,不紧张也不慌张,就像普通游客那样,穿过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在八点钟整,准时准点,准点准时,走进了柳缘亭。 没有人看到伞下面是什么人,只看到梅花伞独自一人坐在柳缘亭里面,悠然自得的欣赏着春日的景色。 不错,梅花伞下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潜伏下来的日本特务久木洋子,也叫慕容久。 对于岳大饼来说,梅花伞没有什么可疑的表现,但是,岳大饼决定先不急着接头,再观察一会儿,如果仍然没有可疑的表现,他再过去接头。 然而,卢小鑫却惊的目瞪口呆。 “不是说,我拿着梅花伞吗?”卢小鑫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梅花伞,一脸的莫名其妙。紧接着,卢小鑫指着柳缘亭里面的梅花伞,对翟队长说道:“队长,他拿了我的道具!怎么办队长?我还打不打伞?” 翟队长也很纳闷,他愣愣的看着梅花伞,迟疑着:“……要不,你就别打伞了。” “我不打伞,怎么证明我是红梅花呢?”卢小鑫急切的说道。 关键时刻,还是翟队长沉稳,他不慌不忙的对卢小鑫说道:“你不还得跟他对暗号了嘛。他要是暗号说对了,你就跟他接头,他要是暗号说错了,你就别跟他接头,不就行了。” “哦……”卢小鑫长长的“哦”了一声,就觉得翟队长的话,特别有道理,于是把手里的梅花伞,往翟队长怀里一塞,很有把握的说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翟队长仍然很没有把握的提醒卢小鑫:“记住,要称呼他同志。” 梅花伞静静的坐在柳缘亭里面,她也不知道,与她接头的将会是什么人,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任务”。但是,梅花伞很淡定,一点儿都不紧张…… 岳大饼见梅花伞,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疑的表现,于是把心一横,决定冒险过去接头。 然而就在岳大饼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卢小鑫抢在岳大饼的前面,三步并做两步的蹿了过去。岳大饼赶紧,又退了回去,躲在假山的后面,继续观察。 卢小鑫蹿进柳缘亭,把刚刚擤鼻涕的手帕丢到梅花伞的脚边,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说暗号:“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千万别碰!这丝帕上的红梅花,是阴绣,很邪的。”从讲话的声音,可以明显听的出来,梅花伞的下面是一个女的,这让本来就很兴奋的卢小鑫,更加兴奋了。 卢小鑫猥琐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小姐,你也会绣花吗?” 卢小鑫和久木洋子的台词都挺熟,两个人一问一答,发音很正确,连齿音字走没有。但是,卢小鑫却一把掀起梅花伞,大声说道:“你不是红梅花!因为你称呼我先生,没有称呼我同志!” 久木洋子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伪装会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 然而,久木洋子就是久木洋子,关键时刻,仍然很淡定,一点儿都不紧张。她不以为然的“嘁”了一声,用眼角的小余光夹了夹卢小鑫,傲慢的说了一句:“什么红梅花不红梅花的,不知道你说什么。” 久木洋子的这句话,把卢小鑫气的直翻白眼儿,心里话说:“你塔魔暗号都说对了,你不知道我说什么?!”于是一把抓住久木洋子的胳膊:“走,跟我走,我让你知道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久木洋子怎么会吃这一套,她用力甩了甩卢小鑫的手,但是没有甩开,于是不声不响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她的小手枪,“噌”的一下子,枪口飞快的顶在了卢小鑫的脑门儿上…… 躲在假山后面,暗中观察的岳大饼,顿时就惊呆了。 第51章 都是自己人 不知不觉的,柳林公园已经是阳光灿烂了,比人们想象的还要灿烂。挂在柳梢上的光斑,特别亮,亮的令人无法直视。 到底谁是红梅花呢?岳大饼的视线在那一男一女之间徘徊,一缕突如其来的光斑遮住了那男人的脸,让岳大饼无法直视。 此时此刻,柳缘亭里面的气氛,是很……不知道怎么形容,等想到了再形容吧。 总之,久木洋子用枪指着卢小鑫的脑门儿。久木洋子的手一点儿都不抖,而卢小鑫也一点儿都不紧张。只见卢小鑫重重的冷笑一声,用咄咄逼人的语气,对久木洋子说道:“你不是来见梅表姐的吗?你怎么会有枪呢?” 突如其来的问话,把久木洋子问愣了,她在瞬间反思,是不是不应该急着掏枪。 就在这个时候! 卢小鑫大吼一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久木洋子膛目结舌了,卢小鑫不等久木洋子回答,突然抬起胳膊,一把就抓住了久木洋子的手腕,并且把顶在卢小鑫脑门儿上的枪口,硬生生的给挪推开了。卢小鑫是谁?卢小鑫是翟队长手下最得力的特务,自从被木村暮春附体之后,一下子就学会了相扑,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用枪指着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又是什么人?”久木洋子理直气壮的反问。 “我是什么人,没必要告诉你。”卢小鑫阴森森的回应了一句。 话说,久木洋子的淡定,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么形容吧,就是杀了人之后,还能出来看场电影,而且一点儿都不瑟瑟发抖的那种人。所以久木洋子不慌不忙,眯着两只蚊子一样的小眼睛,笑了笑,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把手枪接了过去,并且再一次,顶在了卢小鑫的脑门儿上。 紧接着,卢小鑫抓住了久木洋子左手的手腕儿,久木洋子就用右手把枪接过去,卢小鑫又抓住了久木洋子右手的手腕儿,久木洋子就用左手把枪接过去……手枪在久木洋子左右手之间,灵活的倒来倒去,就像变魔术似的,弄的卢小鑫怎么也抢不到手枪…… 卢小鑫彻底急了,“乓!乓!”几乎是同时,抓住了久木洋子的两只手…… 久木洋子也急了,只见久木洋子的脸色瞬间变的阴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抬起脚尖,狠狠的踩了卢小鑫一脚。这要是搁别人,早就松开手,呲牙咧嘴的大叫了。 然而,卢小鑫毕竟是木村暮春,只见卢小鑫急忙抬起另一只脚,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度,去踩久木洋子的另一只脚。结果,卢小鑫成功了。久木洋子呲牙咧嘴的大叫了一声。卢小鑫趁机抽出自己的脚丫子,紧跟着,原地又踏上一步,愣是把久木洋子给驳倒了。 岳大饼躲在假山后面,不停的调整着视线的角度,试图看清楚卢小鑫和久木洋子的脸,但是柳叶的反光,在春风中频频荡漾,弄的岳大饼怎么也看不清楚,只知道,其中一个是胖乎乎的女人,另一个是小个子男人。 久木洋子仅仅是滞停了片刻,紧接着就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 反扑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久木洋子反扑的力度和速度,是意料之外的。卢小鑫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跟一个女人玩儿相扑? “啊!”久木洋子大叫一声,在短距离之内发起冲刺,带着春风的轻柔,带着春光的妩媚,扑向了卢小鑫,紧接着,久木洋子用她的手臂,猛然掀起了卢小鑫的下巴磕子…… 与此同时,卢小鑫的脑袋,剧烈的昂了起来,紧接着,胸口就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不知道是拳头,还是脚掌。 总之,卢小鑫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蹬蹬蹬”连续倒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因为柳缘亭有栏杆的话,卢小鑫很大概率会掉进湖里。 卢小鑫脚下的尘埃都扬起来了,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然而,不等卢小鑫还击,久木洋子的拳头,就奔着卢小鑫的腮帮子过去了。卢小鑫这次可不能再意料之外了,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拳头的运动轨迹,紧接着,“啪”的一下,精准的挡住了久木洋子的进攻,几乎是与此同时,卢小鑫双手抓住久木洋子的胳膊,顺着卢小鑫转身的方向一使劲…… 奇迹发生了,久木洋子愣是从卢小鑫的肩膀上翻了过去,身体重重的砸在柳缘亭的栏杆上,把柳缘亭的栏杆都砸坏了。 久木洋子顿时就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小个子男人,居然会相扑!久木洋子倍感诧异,不由自主的问卢小鑫:“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小鑫眼神之中掠过一抹神秘,嘴角抽动了两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是死人。” 久木洋子再一次,膛目结舌了。她想了一万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卢小鑫会相扑,而且还是一个,死人。 躲在假山后面的翟队长,本来不想露面,他怕他的露面,会暴露卢小鑫的身份。但是,当他看清楚了久木洋子的脸,顿时就吓的魂飞魄散,翟队长已经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一溜儿小跑的冲了过去…… 由于刚刚的打斗,柳缘亭的尘埃还没有落下,在一片朦胧之中,传来了翟队长慌慌张张的声音:“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久木洋子和卢小鑫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向了翟队长,与此同时,脸上写满了问号。 翟队长赶了赶扑面而来的尘埃,点头哈腰的说道:“原来是慕容小姐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翟队长一边说,一边毕恭毕敬的把久木洋子扶了起来。 “慕容小姐?”卢小鑫一脸惊疑的注视着翟队长,似乎是想从翟队长的脸上找到答案。 翟队长急忙靠近卢小鑫的耳边,小声嘀咕着:“这位是慕容小姐,是肖司令的那个啥。” 久木洋子一看来的人是翟队长,顿时就傲慢了:“是啊,我来这里怎么了?这里难道不是公园吗?” “你来这里怎么了!”卢小鑫气呼呼的接过了话茬:“你举着梅花伞干什么?你想想你跟我说了些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暗号!” 久木洋子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啊,我说的是暗号。是肖司令让我冒充红梅花来接头的,怎么了?难道还要提前通知你们吗?” 卢小鑫看了看翟队长,翟队长看了看卢小鑫,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膛目结舌了…… 第52章 万一呢? 岳大饼刊登的寻人启事,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久木洋子跟卢小鑫接了个头儿,岳大饼啥事儿没有。但问题是,组织派岳大饼来,是来接头儿的,岳大饼没完成任务呀。 岳大饼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又失眠了。 那天夜里,岳大饼迷迷糊糊的,又见到了红梅花,红梅花告诉岳大饼,那个胖乎乎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红梅花,让岳大饼一定要信任她。岳大饼就觉得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仿佛掉进了云里雾里,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灿烂了。 接头这种工作,实在是太难了,岳大饼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不应该相信谁,总而言之,是敌是友,就像是开盲盒。 第二天早上,霞光一如既往的红遍了大街小巷,尤其是小旅馆的房间,特别灿烂。窗外很吵,好像是卖馄饨的两口子在打架,把旁边卖汤圆的摊子给砸了。 很多人围着看热闹,小旅馆的老板一个劲儿的叹气。 出于好奇,岳大饼也跟着凑热闹:“这两口子昨天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穷。” “因为穷?” “抢生意呗。” “抢生意?”岳大饼更不懂了。 “是啊,世道艰难,生意不好做,两口子表面上是吵架,呐,把卖汤圆的摊子砸了。” “还有这种事?” 小旅馆的老板走了过去,从背后拍了拍岳大饼的肩膀:“社会很复杂,小伙子,生意场也很复杂,不是每个老板都像我这么厚道的。” 这话不假,社会确实很复杂,光一个红梅花,就已经把岳大饼折腾的胡说八道的了。 就在岳大饼考虑,是不是应该再刊登一则寻人启事的时候,岳大饼在青年晚报上,看到了同样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的字很小,岳大饼看的很仔细,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什么答案:寻找失散多年的梅表姐,定于四月十二日早八点,在柳林公园,柳缘亭见面,不见不散。启示的最后,署名是唐思安。 这则寻人启事一登出来,让事情变的更加复杂了,岳大饼真想撂挑子不干,但是革命工作,怎么能遇到一点点困难,就不干了呢?岳大饼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干脆,拿着青年晚报,去找小旅馆的老板,商量对策。因为上一次,小旅馆老板给出的主意,特别好。 “老板忙着呐?”岳大饼打了个招呼。 “不忙不忙。” “有个事儿,想跟你聊两句。” “好好好,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小旅馆的老板,拉着岳大饼坐到了茶几的旁边,还招呼伙计,给弄了一壶茶。 茶水热气腾腾的,老板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耐心的听着岳大饼的唠叨。 “之前吧,我登报找失散多年的表姐,一下子来了两个,我也不知道她们都是什么人,所以没敢认,就回来了。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你看,这是昨天的晚报,表姐也登了一个,反过来约我,你说我是见她,还是不见她?” “要我说,你还是去看一看,万一呢?” “上次就来了两个,我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这次万一又是乱认亲戚的,怎么办?” “那要是这么说,你就别去了。这年头,社会很复杂,坏人多,还是小心点儿好。” “可那毕竟是我的表姐啊!如果我不去,表姐会很失望的。” “要是这么说,确实挺难办的。”小旅馆的老板喝了口茶,想了想,就跟岳大饼说:“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呀,干脆去一趟,但你去可是去,先别露面,躲在暗处看看情况,如果觉得像你表姐,你再露面,不就行了。” 岳大饼想了想,叹了口气:“唉,也只好这么办了。” 为了接下来的约会,岳大饼打算乔装改扮换个形象,于是就去理了个发,然后又去华服店,打算买一套另类一点儿的衣服。 华服店不远,距离小旅馆也就一百多米。 “叮叮咚咚,咚咚叮叮……”随着一串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岳大饼走进了华服店。 “老板好,我叫岳大饼,我想做一套另类一点儿的衣服。”不等华服店的老板开口,岳大饼就主动打了个招呼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华服店的老板感觉有些唐突,一边招呼着岳大饼坐下,一边催促伙计泡茶。 “伙计,我不喝茶,刚刚在小旅馆喝过了。我就是想做一套衣服。”岳大饼叫住了伙计。 华服店的老板一如既往的殷勤:“没问题没问题,别的咱不敢吹,咱们店的手艺,那绝对是一流儿的。而且,岳先生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店刚刚进了一批好料子,从苏杭运过来的,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我这就让伙计,拿给岳先生看一看。” “手艺好不好无所谓,料子好不好也无所谓,关键是便宜。”岳大饼一本正经的说道。 华服店的老板愣了愣,似乎是岳大饼的话让他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热情:“没问题没问题,便宜的也有。”老板说着,又招呼伙计:“给这位岳先生,拿点儿便宜的料子过来。” 岳大饼听罢,挑起嘴角,很不矜持的笑了:“我先量个尺寸吧。” 华服店的老板再一次意外了,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好好,量尺寸量尺寸。” 岳大饼一边量着尺寸,一边问华服店的老板:“需要几天呀?” “大约一个星期吧。” “这么长时间?!”岳大饼的语气有些震惊:“能快点儿吗?我有急事儿,等着穿。” “那您说个时间。” “三天,怎么样?” “我们这可是量身订制啊!”华服店的老板迟疑了片刻,然后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说道:“行!三天就三天。” “哦,还有个事儿想问您,你知道哪里有卖梅花伞的吗?”岳大饼随口问道。 这句话一出口,华服店老板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因为他还记得,花万红为了银业大街的安危,挺身而出。而花万红常用的那把梅花伞,就落在华服店的试衣间里面,华服店的老板一直珍藏着。 “你要梅花伞干什么?”华服店老板警惕的问道。 “春天嘛,出来进去的,身边备着一把伞,方便点儿。” 华服店老板愣了愣,然后指了指门外:“斜对面儿,有一家卖雨伞的,你可以去问一问。” “哦,好的,谢谢老板。”岳大饼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向外走。 华服店老板追着喊了一句:“岳先生还没选面料呢!” “不用选了,就用最便宜的那种。” “那里料呢?!” “不要里料了,单的就行。”话音刚落,岳大饼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第53章 不客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又是一夜什么难眠,反正就是形容没睡好觉。岳大饼晕晕乎乎的就起来了。这次的接头非同小可,岳大饼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亲自去会一会唐思安。 还记得唐思安吗?就是懂二狗他们学校的历史老师,就是叛变的那个。对,就是那个人。因为卢小鑫已经暴露了,不能再冒充红梅花了,所以,翟队长就想到了唐思安。唐思安很了解红梅花,也很了解地下党,此时此刻,没有比唐思安更合适的人选了。 裁缝店老板不负众望,给岳大饼做了一件靛蓝色粗布的长衫,很粗很粗的粗布,穿上一身褶子的那种,但是,尺寸挺好,不大不小。岳大饼还买了一把梅花伞,虽然不太标准,但是无论怎么说,伞面上有梅花。 约会那天,正好赶上是个大晴天儿,有气象记载以来,最晴的大晴天儿,岳大饼换上新衣服,打着梅花伞,坐着黄包车,心情紧张的出发了。 那是在一九四几年的四月,就算是四七年吧,估计差不多,反正不是四七年就是四八年,当时打仗嘛,乱乱哄哄的,大家也都顾不得具体是多少年了,就知道是四月。 车夫一路飞奔,一路飞奔,一路飞奔,一路飞奔…… 黄包车就跟飞似的,很快,就停在了岳大饼指定的地方。“先生到了,你给两块大洋吧。”车夫转身说道。 “不是说,起步价是五块大洋吗?”岳大饼一脸的茫然。 车夫愣住了,不知道从何说起。岳大饼也不欺负车夫,掏出五块大洋,大大方方的塞给了车夫。车夫非常感激,一个劲儿的说谢谢。岳大饼一个劲儿的说不客气。然后,岳大饼撑开梅花伞,走下了黄包车,抬头一看,迎面写着四个大字:柳林公园! 对于岳大饼来说,柳林公园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柳缘亭。 唐思安提前就到了,静静的坐在柳缘亭里面,貌似悠闲的欣赏着风景。岳大饼远远的就看见了,于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岳大饼暗中观察着唐思安,唐思安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教书先生。他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长衫,七层新,烫的很平整,手里还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他把报纸卷成一个直筒,轻轻的攥在手心里。在春风掠过柳梢的时候,会看到,在唐思安的额角,藏着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 岳大饼没有急着过去接头,而是躲在假山后面暗中观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唐思安大概是等急了,站起身,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坐下等待。他打开手里的报纸,心不在焉的翻来翻去,也不知道他要看什么,之后又将翘起的二郎腿,左右调换了一下位置,然后抖了抖报纸,继续心不在焉的翻来翻去。最后,唐思安实在等不下去了,气急败坏的站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开。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岳大饼出现了。 唐思安前脚迈出柳缘亭,就看见梅花伞迎面走了过去,唐思安急忙又回到了亭子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貌似悠闲的,欣赏着湖边的风景。 岳大饼撑着梅花伞走了进去,唐思安没有理睬岳大饼。 岳大饼战战兢兢的在唐思安身边坐了下来,唐思安仍然没有理睬岳大饼。 岳大饼鼓起勇气,向唐思安身边挪了挪,唐思安仍然没有理睬岳大饼。 岳大饼把心一横,又向唐思安身边挪了挪,紧紧的贴着唐思安,唐思安仍然没有理睬岳大饼。 岳大饼用肩膀碰了碰唐思安,意思是让唐思安跟他对暗号,然而,唐思安却不以为然的站了起来,貌似悠闲的,眺望着远处的风光。 岳大饼也凑了过去,肩并肩的站在唐思安的旁边,唐思安看哪个方向,岳大饼就也跟着看哪个方向。 唐思安偷眼看了看岳大饼,没有吭声,而是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开了。 岳大饼感觉很失败,举着梅花伞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长衫太便宜了呢?还是因为梅花伞不够标准呢?不管因为什么,总之是,又没能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岳大饼顾不上欣赏风景,而是沮丧的低着头,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背后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岳大饼猛人抬起头,简直就是喜出望外,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想也不想一口气说道:“千万别碰这丝帕上的红梅花是阴绣很邪的。” 说完这句暗号,岳大饼才看到,讲话的人果然是唐思安,只见唐思安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回应了一句:“小姐,你也会绣花吗?” 岳大饼脸上的阴郁顿时散去,笑容就像是刚刚绽放的红梅花,一边点头,一边热泪盈眶,一口气,不带标点符号的说道:“是的我也会绣花我家祖传的阴阳绣尤其是这阴绣弄好了会荣华富贵弄不好会死人的。” 唐思安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是红梅花,我也不是红梅花,因为红梅花已经死了。”顿了顿,唐思安继续说道:“你三番两次的,在青年晚报上刊登寻人启事,直截了当的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是组织派……”岳大饼几乎又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然而,当组织两个字到了唇齿之间的时候,岳大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自己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接下来,岳大饼似乎突然之间多了个心眼儿,诡异的笑了笑,反问唐思安:“你先说说,你是什么人?” 第54章 咱说正经事儿吧 此时此刻已是阳春时节,柳林公园的景色,真的是如诗一般的迷人,那啥那啥啥,那啥那啥啥,那啥那啥啥,那啥那啥啥。这首朗朗上口的五言律诗,涵盖了视线之中的一切。 尽管景色怡人,但是!柳缘亭里面的对话,还在紧张的进行着。 想知道岳大饼跟唐思安,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吗?那要竖起耳朵仔细听,才能听的到。因为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小,就像是掠过湖面的风一样,若有若无,甚至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长话短说,书归正传。 唐思安的表现,异乎寻常的坦然,他面对岳大饼有一说一,毫不隐瞒:“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是吗?那好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唐,我叫唐思安,思是思想进步的思,安是安分守己的安。我是懂二狗他们学校的历史老师,主要是教中国史。你大概最想知道的是,我跟红梅花的关系是吧?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是红梅花的下线,也是地下党。”说罢,唐思安举起目光,一脸从容的注视着岳大饼:“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红梅花的目的了吧?” 仅仅唐思安空口无凭的几句话,岳大饼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岳大饼居然鬼使神差的相信了。大概是因为,唐思安的暗号说对了缘故。 “唐思安同志,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岳大饼热泪盈眶的,握住了唐思安的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岳大饼的全身。就听岳大饼用低沉的声音,悄悄的说道:“咱说正经事儿吧。我们有个同志,前不久被抓了,他手里掌握着很多机密,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利。所以说,组织派我过来的目的就是,联络到红梅花,打听到这个同志关押的具体位置,然后,设法营救。” 唐思安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这个乱登寻人启事的岳大饼,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沉默半晌,唐思安问岳大饼:“告诉我,要营救的同志,叫什么名字?” 岳大饼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再次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被捕的同志,名叫白柏楠。” “你确定叫白柏楠吗?”唐思安问道。 “绝对确定!”岳大饼回答。 唐思安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远处的风景,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必须赶回学校,因为第四节课是历史。”说罢,唐思安就急匆匆的走出了柳缘亭。 岳大饼追上几步,大声说道:“白柏楠的事情怎么办呀?” 唐思安含含糊糊的回答说:“等我搞到了消息,再登报联络你。” “哦。”岳大饼“哦”了一声:“那你快点儿啊!” “放心吧,就这几天。”唐思安抛下一句含糊其词的话,就风风火火的跑掉了,大概是急着回去,向翟队长请示去了。 柳缘亭里面,只剩下岳大饼和岳大饼的影子。阳光仿佛一下子被激活了似的,瞬间变的光芒万丈,原本那啥那啥啥的湖面,也被阳光点燃了,从苍茫变成了更加苍茫,尤其是那些散碎的光斑,特别有活力,让岳大饼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阳光在点亮柳林公园的同时,也点亮了国民党特务机构的办公室。 一双刚刚上过鞋油的旧皮鞋,“啪哒啪哒”的走进大门,“啪哒啪哒”的走进楼道,又“啪哒啪哒”的走进了办公室。顺着旧皮鞋向上看去,就看到了阳光之下,一张半明半暗的脸,那张脸并不是别人,正是老谋深算的翟队长。 而唐思安,不知道坐的是什么车,跑的比兔子还快,仅仅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翟队长的办公室里面。 翟队长“啪哒啪哒”的时候,唐思安已经等在那里了,见翟队长进去,唐思安急忙站起身,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翟队长,您来啦。” “嗯。”翟队长用鼻子,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然后就急着询问情况:“见到岳大饼了吗?” “见到了见到了。”唐思安诚惶诚恐的回答。紧接着,不等翟队长追问,唐思安就主动,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翟队长。 “白柏楠?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翟队长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从档案袋里面抽出一页,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个人是之前在坟地抓到的,游击队弄出去一批盘尼西林,在交战的时候,他受伤了。岳大饼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不知道这个人原来这么重要。” “是的,非常重要。据岳大饼所说,这个名叫白柏楠的人,手里掌握着很多机密,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利。”唐思安不失时机的献殷勤。 “他们既然要营救这个人……”翟队长说着,把档案往办公桌上一拍:“行啊,让他们来吧,我们正好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那我现在就去回复岳大饼。”唐思安又不失时机的献殷勤。 “嗯……”翟队长想了想:“先别急,你这么快就回复岳大饼,岳大饼会怀疑的,过几天,一个星期吧,总之,要等岳大饼心急如焚的时候,再回复他。” “翟队长果然高明,我知道了。”唐思安立刻堆起一脸的虔诚。 翟队长倒是不以为然,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你去,把卢小鑫找来,最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不知道他跑哪里鬼混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卢小鑫?他在哪儿?”唐思安战战兢兢的问道。 “大概跟慕容久在一起吧,你去银业大街那边找找看。”翟队长有些无奈。 第55章 一张不及格的试卷 最近这几天,卢小鑫跟久木洋子,暗地里打的火热。当然,这也是必然的。因为,之前在柳林公园接头的时候,久木洋子惊讶的发现,卢小鑫居然会相扑,你要说会摔跤,会武术,这都不新鲜,中国人会相扑的可不常见。所以说,卢小鑫的举动,大大引起了久木洋子的好奇心,久木洋子很愿意接近卢小鑫,找机会看一看卢小鑫的,底牌。 然而!久木洋子毕竟是学生妹,怎么会跟卢小鑫去银业大街那种地方呢。唐思安找了又找,几乎每个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仍然没有找到卢小鑫。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的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边,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随着一阵轻快的歌声,久木洋子脚步轻盈的走出了教室。 紧接着! “叮呤呤呤呤呤,叮呤呤呤呤呤……” 一辆二八横梁的自行车,按着铃铛,横冲直撞的,从二百米开外,飞快的冲了过去。“吱!”的一声,一捏车闸,停在了学校门口。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卢小鑫,一翩腿儿,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懂二狗正在上历史课。 唐思安站在讲台上,讲的很认真:“后汉三国桃园结义,大哥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家住山东蒲州解梁县。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州范阳郡。后续四弟,姓赵名云字子龙,家住真定常山县。那赵云赵子龙可谓是百战百胜,后封为常胜将军。只因长坂坡前,一场鏖战,赵云单枪独马,闯进曹营,砍倒大旗两杆,夺长枪数根。然而,赵云马落陷坑,无法自拔。曹孟德伫立在山头之上,突见一白袍小将霸气外露,白盔白甲白旗号,胯下白龙马更是精神抖擞,尤其是手里的一杆亮银枪,实乃勇猛无敌。曹操心下不由得感叹,若能收服此将,何愁大事不成也!” 唐思安说的正热闹呢,一扭头,就看见卢小鑫站在学校门口,翟队长正到处找卢小鑫呢,于是唐思安就一本正经的对学生们说道:“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大家回去之后,把刚刚我讲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下堂课默写。”话音未落,唐思安就匆匆忙忙的走出了教室,一溜小跑儿的,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一听说下课了,懂二狗顿时兴奋起来,他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搭,手里拿着一张不及格的试卷,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冲出了教室。 久木洋子就知道,卢小鑫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等她,所以,当久木洋子看见卢小鑫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而是理所当然的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吧?”久木洋子随便说了一句。 但是,卢小鑫却诚惶诚恐:“没有没有,我也是刚来。”卢小鑫一边说,一边接过久木洋子的书包,背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们去舞厅吧?天上人间怎么样?” 久木洋子嘟起嘴巴,摇了摇头:“不,不喜欢那种地方。” “那你想去哪儿?”卢小鑫赶紧问道。 “我们去喝一杯吧。”久木洋子的语气淡淡的,眼神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 “太好了!我正想喝一杯呢。”听久木洋子这么说,卢小鑫倍儿高兴:“我们去银业大街的那家酒楼,怎么样?最贵的那家。” “不,不去酒楼。”久木洋子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我想去租借那边的咖啡厅。”久木洋子的语气仍然淡淡的,但是眼神却出卖了她,大概是因为,久木洋子的心里面,一直住着苗护沪的缘故。 苗护沪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就连肖司令也不知道,苗护沪只是,很突然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卢小鑫哪里知道什么租借地和咖啡厅,他只是觉得,能跟久木洋子在一起,就算去地狱也很开心。于是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喝咖啡了。”然后兴奋的搬起自行车调了个头,又翩腿儿上了车,把自行车倾斜着,立在了久木洋子的面前。这可不是肖司令的黑色轿车,也没有彬彬有礼的苗副官,但是,胜在绿色环保无污染。久木洋子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和语言,只是理所当然的,坐到了自行车的后衣架上。 慕容久上了自行车,紧接着,自行车的轱辘,像风车一样转起来了。 唐思安紧赶慢赶,气喘吁吁的赶到校门口,刚要开口叫住卢小鑫,转念一想,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同着那么多的同学和老师,他要是叫住卢小鑫,岂不就暴露身份了嘛,于是,唐思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久木洋子上了卢小鑫的自行车。 懂二狗紧跟着,也走出了校门,见久木洋子上了卢小鑫的自行车,懂二狗的眼神都直了,他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跟在自行车的后面,跑了几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追上。懂二狗非常失落,把手里那张不及格的试卷,撕的粉碎,“砰”的一下,抛向了空中。 别忘了,此时此刻的卢小鑫已经被木村暮春附体了。冥界派来的阴兵,一直都在找机会抓他。 “怎么办组长,我们上吧?”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期待的注视着金展侬。 金展侬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木村暮春附体在卢小鑫的身上,此时此刻,卢小鑫就是木村暮春的人质。如果我们硬要抓走木村暮春的话……”金展侬说着,看了看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 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七嘴八舌的说道:“如果我们硬要抓走木村暮春的话,他随时都可以让卢小鑫自己杀了自己。” 金展侬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不抓了?” “再看看,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的话,就只能让孙略亲自来抓了。”金展侬说道。 第56章 充满了诗情画意 接下来说点儿什么呢?想一想啊,哦对了,营救地下党!这个事情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有半点儿马虎。 第一步,登报纸。 唐思安登了,青年晚报+寻人启事,每次都是寻找梅表姐嘛,这次也不例外,约好了在柳林公园,不见不散。 报纸“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一如既往的印了出来。 岳大饼也一如既往的买报纸。他把半个大洋递给了报童,拿了一份青年晚报,然后迫不及待的看寻人启事。当看到寻找梅表姐的消息之后,岳大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上下刀子也挡不住人们对自由的追寻,更别说区区一个柳林公园了。不就是接个头儿嘛,又不是上前线,没什么大不了的。岳大饼起了个大早儿,一路之上无惊无险,再一次来到了柳林公园。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接头儿,比岳大饼想象的还要顺利,到那儿就看见唐思安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日上三杆的柳林公园,不知不觉变的更加怡人了。蓝天碧水亭台楼阁,与暮春的风,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充满了诗情画意。 对过暗号之后,唐思安不动声色的对岳大饼说道:“听我说,特务机构打算把一批被捕的政治犯,送往四川。” “我的天!什么时候?!”岳大饼紧接着问道。 唐思安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就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 岳大饼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概是怕自己太惊讶,而叫出声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唐思安:“也包括白柏楠吗?” “本来不包括。”唐思安静静的说道:“但是,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说白柏楠掌握很多机密,所以就临时决定,把白柏楠也一起送往四川。”唐思安的回答,让岳大饼非常震惊,弄的岳大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唐思安悄悄的看了一眼岳大饼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严肃一些:“你也不用太紧张。白柏楠目前还在医院养伤,就住在外科404病房,门外的看守并不是很严密。在运往四川之前,他们首先要把白柏楠转运到关押政治犯的监狱。关押政治犯的监狱在城南郊外,从医院到城南郊外,大约有四十里的路程。我打听到的就这些。如果要想营救白柏楠,必须尽快动手。” “哦……”岳大饼皱着眉头,迟疑了片刻:“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把白柏楠从医院转运到城南监狱呢?” “肯定是在五月初五之前,具体时间就不知道了。”唐思安这样回答。 岳大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的声音和轮廓,渐渐的融合在诗情画意的风景之中。 与唐思安接头之后,岳大饼连夜出城,出城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简直就是一马平川,畅通无阻。就在那天深夜,岳大饼及时准确的,把情报,报告给了上级组织。上级组织很快做出回应,决定在白柏楠转运之前,实施营救。 这一次又是老太太亲自出马,他们分散成十多个小组,每个小组两三个人,乔装改扮,化妆成各种各样的身份,有走亲戚的,有挑担卖菜的,有做小生意的,有饥荒逃难的……总之,一伙游击队员陆陆续续的,混进了城门。而最终,他们全都聚在了医院。 翟队长也是紧张的一夜没有合眼。他坐在办公室里面,从日落等到日出,又从日出等到日落,香烟一根儿接着一根儿,浓茶一碗接着一碗。 夜幕在笼罩柳林公园的同时,也笼罩了国民党特务机构的办公室。 突然! 门外传来了“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报,报告翟,翟队长……”一个小特务跑了进去,结结巴巴的说道。 小特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翟队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怎么样?游击队进城了吗?” “进,进,进城了。是,是老太太,亲,亲自出马。去,去,去医院了。”小特务越紧张就越结巴,越结巴就越紧张。 然而,翟队长的舌头却挺利索:“通知所有的人,带上家伙,立刻行动!” “是!翟,翟,翟队长!” 那是一家,颇有名气的外科医院,据说主治医生都是喝过洋墨水儿的,医术高明不高明,不知道,但是特别有范儿,特别跩。医院的规模不是很大,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尤其是收费,特别贵,普通人根本看不起,以至于医院从早到晚都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病人光顾。 五六个乔装改扮的游击队员,用担架抬着一个假装的病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嚷嚷开了:“医生,有医生吗?快救救他吧!” 宽敞的大厅,洁白的墙壁,尤其是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小姐,身材比声音还优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护士小姐一脸关切的,看了看担架上的病人。 几个游击队员七嘴八舌的说道:“在地里干活儿,被驴踢了,医生啊,快救救他吧!” “哦哦哦,先把病人抬进去吧,我这就去叫医生。”护士小姐一边说,一边脚步匆忙的去找医生去了。 趁着护士走开的这个工夫,担架上的病人,一咕噜跳下担架,几乎是与此同时,几个游击队员掏出手枪,拎着担架,飞快的钻进了住院部,直奔404病房而去。 第57章 突然! 他们是从楼梯上去的,悄悄的悄悄的那种。大概是出于本能,他们不想让卫兵发现,当然,如果卫兵一定要发现的话,他们也不怕!走在阴暗的楼道里面,木头的地面,总是会发出“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把地板踩疼了似的,即便踮起脚尖儿,即便小心翼翼,即便聂手聂脚,也很难阻止地板的低吟。 灯光好奇的注视着他们,静静的聆听着他们控制不住的脚步声…… 突然! 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戴着眼镜,拿着病历,趾高气昂的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那眼镜医生一边走,一边翻看病历,不经意的抬起眼皮,一下子看见那么多游击队员,顿时吓了一哆嗦,就连手里的病历都弄掉了。那眼镜医生刚要开口叫卫兵,就被游击队员,高志高,和高志峰两位同志,一左一右的按在了墙上。 话说,高志高和高志峰两位同志,本是孪生兄弟,个子挺高,黑红的脸庞,身体挺结实,而且长的还一模一样,就算是身边的人,也很难分出,哪个是高志高,哪个是高志峰。 说时迟那时快,高志高,和高志峰两位同志,一左一右的,就把眼镜医生按在了墙上。眼镜医生看起来胆子很小,吓的脸儿都白了,就像相片儿似的,挂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老太太举起手枪,在眼镜医生的眼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听好了,我们只是来救人,不想为难你。要想活命的话,就乖乖的配合我们!” “是是是。”眼镜医生答应的倒是挺爽快。 “我听说,你们这里住着一位游击队员,有没有这回事呀?”老太太问道。 “哪有啊?我不知道啊!”别看眼镜医生表面上很害怕,但是还挺狡猾。 高志高和高志峰急了,枪口戳在眼镜医生的脑门上:“老实点儿!否则,我们的子弹可不客气了!” “确实没有啊,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啊!”眼镜医生死活不肯承认。 老太太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对眼镜医生说道:“404病房,带我们去!” “啊?”眼镜医生迟疑了片刻,似乎是还想耍什么花招,但是却被高志高和高志峰,用力推了一把,紧接着又用枪口捅了捅后腰。眼镜医生这才抬起腿,心不甘情不愿的,慢吞吞的向里面走。 地板再一次“咚咚咚”的响起来,灯光继续好奇的注视着他们……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眼镜医生也不是什么钢铁巨人,同时被那么多枪口指着,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话,于是就乖乖的把游击队,带到了404病房。 那404病房,并不在四楼,那家医院根本也没有四楼,根本也没有404病房,如果不是眼镜医生带路的话,游击队员很难找的到。所谓的404病房,其实是二楼的一间仓库,临时挂了个牌子,把白柏楠关在了里面。 404病房门口,总共站着四个卫兵,其中两个拿着枪,子弹上了膛,来来回回的溜达着。另外两个,蹲在墙根儿下面,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聊着天。 老太太对眼镜医生说道:“带我们进去,卫兵要是问的话,你就说,让我们抬病人去做检查。” 眼镜医生迟疑了片刻,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然后就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一步的,靠近404病房。 “姜医生?”404病房门口的卫兵,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眼镜医生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了看身后的游击队员,然后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说道:“里面的病人需要做检查。”说着,眼镜医生用眼神指了指背后:“他们是来抬里面的人,去做检查的。” “哦哦哦,那进去吧,病人就在里面。”卫兵并没有阻拦。 404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眼镜医生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白柏楠躺在病床上,背对着门,被单儿裹着半个脑袋,只露着被黑色头发覆盖的头顶。游击队员们迅速的冲到病床跟前,准备去抬白柏楠…… 然而,当高志高和高志峰,掀起被单的时候,顿时就惊呆了! 因为病床上的人,并不是白柏楠,而是假扮成白柏楠的卢小鑫。 只见卢小鑫一个鲤鱼打挺,很突然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在双脚落地之前,卢小鑫首先踹开了高志高,与此同时,从枕头下面拔出手枪,朝着高志峰就是一枪。 卢小鑫已经被木村暮春附体了,一身相扑的功底儿,被卢小鑫踹一脚,没关系,但是被木村暮春踹一脚,可是非同小可。高志高“蹬蹬蹬蹬”连连倒退,一个跟斗摔出去好几米,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了脚跟,把挂在墙上的油画,都撞掉了,木头的画框,“咔嚓”一声,摔了个稀巴烂。 高志峰眼看着卢小鑫掏枪,急忙躲避,子弹擦着高志峰的耳边,飞了过去,只差一点儿,高志峰就尘埃落定了。 听见病房里面的动静,门口立刻拥过来一大群卫兵和特务,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仅仅是脚步声,就整的惊天动地的。 就看那些卫兵和特务,全都是有备而来,个个手里都端着枪,子弹都上了膛。 翟队长不慌不忙的站了出来,面对中了圈套的游击队员,翟队长呲着牙,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老太太,多日不见,您老可好啊。那批盘尼西林够用吗?要不要再买几箱呀?” 要说还是老太太反应快,见情况不对劲儿,一把揪住了眼镜医生,让枪口,与眼镜医生的脸保持零距离,与此同时,大声说道:“住手!放下手里的枪,否则我先崩了他!” 第58章 实不相瞒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游击队的营救行动,就彻底变的被动了。夜幕早已登陆了人们的视线,但是,404病房却灯火通明。 老太太揪着眼镜医生,一刻也不敢放松,因为,此时此刻,眼镜医生是老太太手里面,唯一的一个筹码,营救计划能否反败为胜,游击队员们能否活着走出那家医院,就全看眼镜医生的运气了。 枪口再一次戳在眼镜医生的脑门子上,让眼镜医生赶到有些无奈。但是此时此刻的眼镜医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哆嗦了,因为,游击队已经被翟队长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老太太用枪顶着眼镜医生,然后问翟队长:“告诉我,白柏楠在哪个房间?” 翟队长发出了一阵阴森森的笑声:“老太太,实不相瞒,你们上当受骗啦!白柏楠根本就不在这里,你们得到的情报是假的。这家医院,这些医生护士,还有这间404病房,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咱有一说一,我不怕你们来救人,就怕你们不肯上当!”翟队长说罢,又是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然而,翟队长在讲这番话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心眼儿,他并没有把唐思安叛变的事情,泄露给游击队。 话说,白柏楠虽然不在404病房,但是他的人生,却404了。游击队完全不知道白柏楠在哪儿,不知道白柏楠是死是活。或许404也是一种信仰,一种在黑暗之中,坚持到底的信仰。 老太太听罢,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她真想一枪要了翟队长的狗命,但是,面对那么多敌人,老太太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老太太本能的咬了咬嘴唇,说了两个字:“让开!”紧接着就不管不顾的,推着眼镜医生,向外硬闯,如果谁要是敢上前阻拦的话,眼镜医生就会立刻横在那里。 起先,翟队长的手下并不想让路,仍然把着404病房的门口,磨磨叽叽。还是翟队长识大体顾大局,他亲自甩了甩脑袋,用很权威的语气“嗯”了一声,意思是让那些小特务们,照着老太太说的做。 就这样,那些小特务们,给游击队让开了一条通道。 老太太用枪顶着眼镜医生的脑壳,纹丝没动,而是招呼其他几个游击队员:“你们先出去。” 老太太的话就是命令,高志高,高志峰,和其余几个同志,动作迅速的走出了404病房,但是,他们是倒退着出去的,手里的家伙,一分一秒也没有放下,一直都在全神贯注的指着敌人。 从楼道一点点退出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楼道不是很宽,几个游击队员走在最前面,高志高和高志峰走在中间,老太太挟持着眼镜医生,走在最后。与他们距离不到两米,就是翟队长以及翟队长的手下,他们全都举着家伙,虎视眈眈的跟在后面,一秒钟也不肯放松。 灯光好奇的注视着他们,静静的聆听着“咚咚”的脚步声…… 游击队员们一步一步的向外走,翟队长和他的手下一步一步的紧跟着。 突然! 卢小鑫好死不死的,从斜下里蹿了出来,来了一个恶虎扑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老太太。 只见卢小鑫憋足一口气,然后瞬间打通任嘟二脉,让心肺中的血液肆意奔腾,让四肢中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浑身上下的内分泌很快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挑战老太太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此时此刻的卢小鑫,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把老太太吹出十万八千里似的。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卢小鑫的恶虎扑食,仅仅是把老太太扑了个跟斗,并没有产生卢小鑫想象中的威力。 楼道里面的灯光,再一次震惊了,静静的注视着他们,等待着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厮杀。 老太太一个跟斗翻出去,紧接着就挺身站了起来,从倒下到站起来,整个过程仅仅是一眨眼。然而,就是这一眨眼,眼镜医生逃脱了。就看眼镜医生惊慌失措的跑到翟队长身边,试图寻求庇护,而这个庇护,翟队长慷慨的给予了。 “上!活的死的都要!”翟队长一声令下,手下的一群特务,不失时机的,举起手枪,冲上前去,要和游击队员们拼命……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子弹铺天盖地的,朝着游击队员们飞了过去。 楼道不是很宽,游击队员们无处躲,也无处藏,眼看着就要悲剧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举起手里的双枪,左右手连连扣动扳机,眨眼之间,就把楼道里面的灯,全都打灭了。 楼道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特务们顿时失去了袭击目标,尽管手里有枪,但却不知道朝哪儿开。 紧急关头,就听翟队长气急败坏的说道:“都塔魔住手!不要乱开枪!”枪声立刻停了下来。然而,黑暗之中,又听见了翟队长气急败坏的声音:“守住大门口,快,守住大门口!千万别让他们跑出去!”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翟队长和他的手下,风风火火的跑向了大门口。 第59章 奸细究竟是谁呢? 医院的大厅原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厅,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是!当老太太一路走过,打灭了天花板上所有的灯,之后,大厅就变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枪声很迅速的停了下来,大厅陷入了瞬间的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喘气的声音。而那一瞬间的安静,却让人嗅到一丝和平的气息。 但是很快,脚步声就又喧嚣了起来。 翟队长和他的手下,一窝蜂似的冲向了医院的门口,因为那里,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如何,翟队长也不能让游击队,从医院的大门出去。 医院的外面,则是另一番景象。偏僻的小路上洒满了星光,只是那星光太朦胧,不足以点亮人们的视线。于是路灯,就成了夜幕之下,最亮的东西。 翟队长和他的手下,守在门口也没闲着,一直在“嗡嗡嘤嘤”的低声窃语。 黑暗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特务们看不见游击队,游击队也看不见特务们。游击队只知道,特务们都在大门口。但是,怎么冲出去,却是一道加分题。 就在游击队一愁莫展的时候,老太太突然举起左手的枪,“咔嚓”一声,打碎了医院的玻璃窗,紧接着,又举起右手的枪,“咔嚓”一声,打碎了门外的路灯。 听到枪声,听到窗户被打碎的声音,又看到路灯也熄灭了,特务们还以为游击队从窗户逃跑了呢,于是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他们跳窗了吧?” “是,一定是要跳窗逃跑。” “游击队要溜!” “快看,他们跑出去了!” “略略略……” “略略略……” 混乱之中,就听翟队长大声说道:“追!快追!活的死的都要,抓到老太太有赏!” 话音未落,特务们就一个接一个的,从窗口跳了出去,向着打灭路灯的方向,拼命追赶。与此同时,窗外的枪声,和脚步声又喧嚣了起来。 而医院的大门口,没有人把手了。 老太太低声招呼了一句:“走门。” 就这样,游击队员们大摇大摆的,从医院的大门,走了出去。 皎洁的星光忽明忽暗,戏虐着漆黑的小路,初夏的晚风特别清爽,驱散了烈日的酷热。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只是没有完成营救白柏楠的任务。游击队员们议论纷纷。 “白柏楠怎么办呀?还救不救呀?” “救是一定要救,问题是,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救?”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总之,肯定是出了问题。 “就是呢,我们的行动,居然是翟队长有意安排的!你说邪性不邪性。” “难道说,我们的内部有奸细?”高志峰说着,看了看每个人的表情,之后,一脸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你说奸细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岳大饼呀!?” “怎么会呢,别瞎说。” “怎么不会呢?情报完全是岳大饼同志提供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依我看,就是岳大饼。” “说的对,一准儿是岳大饼。” 游击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约而同的怀疑岳大饼。但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其实是唐思安叛变了。大家越说越怀疑,越说越怀疑,越说越怀疑,仿佛把行动失败的责任,全都扣在了岳大饼的头上。 关键时刻,还是高志高开口,拦住了大家:“先不讨论奸细的问题了,奸细的问题,等回去之后再调查。先说说眼下咱们怎么办?是连夜出城,还是留在城里,继续打听白柏楠的下落?” 老太太听了大家的议论之后,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她也想不出奸细到底是谁,于是就说:“我们还是连夜出城吧,把行动失败的经过,原原本本的报告给上级组织,让上级组长来定夺。” 说话间,游击队员们来到了最近的一处关卡。把手关卡的人不是很多,看样子也就十来个人儿,他们有的抽烟,有的聊天,有的倚着墙根儿打瞌睡。关键是岗亭里面还躲着两个国民党兵,架着机关枪,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关卡。 游击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这个关卡看守不严,我们冲过去。”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枪:“你们一人负责一个,其余的交给我。记住,枪响之后,就会惊动他们的大队人马,所以说,一枪一个,必须要准!不能有半点失误。” “啾!” “啾,啾!” 枪声响了,搞定关卡的同时,也惊动了大队人马,和翟队长。尤其是岗亭里面的两个国民党兵,别看人数不多,但是有岗亭挡着,老太太的枪,一时伴儿也拿他们没辙。 就这样,岗亭里面的机关枪,最先向游击队员们展开射击。 “卧倒,快卧倒!”老太太大喊。 紧接着,子弹就跟不要钱似的,在关卡上空飞来飞去。国民党的大队人马也在赶奔关卡的路上,眼看着就要杀到跟前了。 就在这个时候,“啾!”一颗子弹扑向了高志高,高志高受伤了。 高志峰急忙上去扶他:“怎么样,我背你走。”说着,高志峰就把高志高的胳膊,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而,高志高却把高志峰一推,凛然的说道:“你们快走,我掩护!” 本来高志峰是不肯放弃的高志高,但是高志高急赤白脸的大声说道:“快走啊!背着我,大家谁也跑不了。”高志高一边说,一边从倒在关卡周围的国民党兵身上,翻出手榴弹,一颗接着一颗的,扔向了岗亭…… 高志峰和其他游击队员们,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含着眼泪,冲过了关卡。 第60章 继续追踪 “咣!” “咣!” 连着两颗手榴弹,不远不近,不高不低,不左不右,准准准准的在岗亭跟前炸开了花,一下子就把岗亭的火力给压住了。 游击队终于有了契机,突围关卡。但是高志高,却倒下了。 此时此刻,国民党大队人马已经逼近,翟队长和他的手下,也抢先一步,来到了关卡。对于身负重伤的高志高同志来说,情况十分危急。 高志高不顾流血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拎着他的枪,一步一步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与游击队相反的方向走去…… 春末夏初的郊外,总是那么的山花烂漫,即便是在夜幕笼罩之中,也难免会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小路两旁到处都是田垄,刚刚播种不久的粮食,还不到半米高。麦苗随着轻盈的晚风,瑟瑟抖动,时不时的发出唰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浪漫。 高志高只要钻进田垄,就有机会摆脱敌人的追踪,但是,他要再走一个路口,再走一个路口,再走一个路口……因为,只要他引着敌人,向相反的方向走的远一点,游击队员们就能安全一点。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星星的光效,与即将升起的朝霞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太灿烂,但是那条田边小路,却依旧漫长。高志高的伤口还在流血,背后的敌人还在追赶,高志高估摸着,游击队员们大概已经平安了,为了不让自己落到敌人的手里,高志高拎起他的枪,毅然决然的,钻进了路边的田垄。 麦苗显出一片幅度较大的抖动,和幅度较大的唰唰声,之后,高志高就消失在田垄之中了。 翟队长和他的手下,傻乎乎的向前又追了一段,发现高志高无影无踪了,非常诧异,于是又跑了回来。 有小特务向翟队长报告:“报,报,报告队长,那小,小,小子不见了。” 翟队长正在气头儿上,把眼睛一瞪:“废话!他不见了,难道我不知道啊!还要你来报告?” 卢小鑫不失时机的献殷勤,抻起自己的衣角,一边给翟队长扇风,一边油腔滑调的说道:“队长别生气,那小子受了伤,按说不会跑的太远的。我估计就藏在附近,不如让大家散开,仔细的找一找,兴许能找的到。” 翟队长听罢又是把眼睛一瞪,气急败坏的,朝着小特务挥了挥手里的枪:“没听见啊!还不赶紧去找!” “哦哦哦!” “是是是!” “略略略……” “略略略……” 特务们立刻行动起来。拿着枪杆子,在树上树下,草丛道边儿,翻腾了个底儿朝天,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高志高。 就在这个时候,卢小鑫有了惊人的发现:“队长你看!这麦苗上,有血迹!” 翟队长看罢多时,顿时兴奋起来,朝着手下的小特务大喊一声:“在这边,追!” 紧接着,“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翟队长和他的手下,一窝蜂似的也钻进了田垄,沿着高志高留下的血迹,追了上去。至于后面的国民党的大队人马,追到哪里去了,就不知道了,但是,负责抓通缉鬼的苗护沪,花万红,孙思柳,和韩彩碟,也沿着血迹,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众人追来追去,兜兜转转的,大约在破晓十分,就追到了下虎子村。还记得下虎子村吗?就是懂二狗的老家,曾经被鬼子扫荡过的地方。 那天的朝霞,不是一般的朝霞,那天的朝霞,特别朝霞。那天的黎明,也不是一般的黎明,那天的黎明,特别黎明。 朝霞和黎明的出现,让一夜没合眼的高志高惊醒了一些,他拼尽全身的力气,连跑带爬,稀里糊涂的就走出了田垄,踉踉跄跄的跑进了下虎子村,他只觉得口渴,想喝水。 高志高把压根儿一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摇摇晃晃的奔跑着,跌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跌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干裂的嘴巴里面,不由自主的叨咕着一个字:“水,水,水……”结果“噗通”一下子,高志高晕倒在村西头儿的一口井的旁边。 正赶上一大早儿,村西头儿胡大伯家的老二,胡喜子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儿,一眼就看见了身负重伤的高志高。 胡喜子“哎哟”大叫一声,丢下锄头,着急忙慌的跑了过去。 功夫不大,几个村民就把昏迷不醒的高志高,抬进了胡喜子的家。当清凉的泉水送进高志高嘴里的时候,高志高长出一口气,苏醒了过来…… 高志高跑进村子之后,没多久,翟队长和他的手下,也赶到了。 卢小鑫一路跟踪着血迹,跟踪来跟踪去,就跟踪到了那口井,又跟踪来跟踪去,就跟踪到了胡喜子的家。 胡喜子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舍,很简陋,门口有几块大青石的台阶。 卢小鑫指了指胡喜子家门口的血迹,看了看翟队长,但是没有说话。翟队长顿时眼前一亮,警觉的掏出手枪,朝着手下挥了挥,意思是让那些小特务们,包围胡喜子的家。紧接着,翟队长“砰”的一脚,踹开了农舍的大门,横冲直撞的跑了进去。 “受伤的游击队员在哪儿,赶快交出来!”翟队长很突然的喊了一声。 胡大伯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原来是差爷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游击队呀,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庄稼人。” 翟队长阴森森的“哼”了一声,掷地有声的说道:“那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呀?” 话音未落,胡喜子就惊慌失措的走了出来:“爹,出啥事儿了?”就看胡喜子的手里面,抓着一只宰了半截的鸡。那鸡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叽叽喳喳的挣扎着,弄的到处都是血…… 翟队长和卢小鑫顿时就惊呆了。 第61章 还有一腔热血 高志高还剩下半条命。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农舍里面,心智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没有了体温,没有了热汗,没有了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快没有了,但是!他还有一腔热血。 几只苍蝇大概是提前嗅到了死人的气味儿,在高志高的头顶,嗡嗡嘤嘤的飞来飞去。明媚的阳光,和和煦的风,粗略的混合在一起,呈现出枯木前头万物春的景象。高志高身上裹着一条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被,尽管被子裹着大半个脑袋,但是棉被冰冷似铁,除了沉重之外,一点都不暖和。伤口还在流血,高志高牙齿撞击着牙齿,不停的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就在牙齿撞击的声音里面,偶尔还会听到高志高语无伦次的呢喃:“枪,枪,我的枪,我的枪……”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 胡喜子是胡大伯家的老二,胡喜子还有个哥哥,是胡大伯家的老大,本来名叫胡福子,但是因为名字太绕口,所以大家就干脆叫他大福子。 大福子正在屋里,忙着照顾高志高,见高志高伤的挺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隐隐约约听见高志高提到他的枪,大福子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当时的状况非常混乱,大家都急着抢救高志高。结果就把高志高的枪,和胡喜子的锄头,丢在村西头儿井口的旁边了。这要是被翟队长的人发现了,还不得把全村的人,全都突突了。 想到这些,大福子就跟媳妇说:“俺得出去一趟,俺必须把游击队员同志的枪,埋起来,不能让小特务看见。” 大福子他媳妇非常担心,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拦着:“你不要命啦!翟队长的人就在外面,出去还不打成马蜂窝啦!不行,俺不许你去!” “你让开!”大福子来不及解释,于是就蛮横的推搡他的媳妇。 大福子他媳妇也挺蛮横的,一双手死死的抱着大福子的胳膊,说啥也不放手,嘴巴里面用最大的力气,喊出最小的声音:“俺不许你去!俺就是不许你去!” “老爷们儿的事儿,你们老娘们儿别掺忽!”大福子说着,一把就把他媳妇推了个跟斗,然后“噌”的一下子,蹿上窗台,从房间的后窗户,跳了出去。 大福子的媳妇摔在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 高志高的伤口还在流血,牙齿还在撞击着牙齿,迷迷糊糊的,还在语无伦次的呢喃着:“枪,枪,我的枪,我的枪……” 与此同时,院子里面,胡大伯正在跟翟队长装傻冲愣:“啥游击队员呀?我老胡活了大半辈子,鸡倒是见到过不少,游击队员可是从来也没见到过。” 翟队长是什么人,在特务机构里面混了好几年了,跟日本特务也没少周旋,岂是穷乡僻壤的一个老头子,就能忽悠的。只见翟队长眼珠微微一转,阴森森的“哼”了一声,对手下的小特务说道:“进去搜搜。” 翟队长话音刚落,小特务们就急赤白脸的向屋里冲。 胡大伯和胡喜子上前拼命阻拦:“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呀!俺们这里怎么会有游击队员呢?”但是,胡大伯和胡喜子的阻拦,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不仅没能拦住翟队长,而且,胡大伯还被推了个跟斗。胡喜子急忙扶起胡大伯,眼巴巴的看着翟队长和他的手下,闯了进去。 尽管胡大伯和胡喜子没能拦住翟队长,但却给屋里面的大福子他媳妇,报了个信儿。大福子他媳妇听见外面的争吵,抹了抹眼泪,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屋里面的窗户大敞四开着,弄的屋里面比外面还阳光。大福子他媳妇守在床边,正在给高志高喂水。 “这,这,这塔魔是什,什,什么人?!”一个小特务挥舞着手里的盒子枪,气急败坏的问道。 “俺爷们儿。”大福子他媳妇羞答答的回答了一句:“昨个儿突然病了,也不知道是天花还是麻疹,反正是挺吓人的。” 听大福子他媳妇这么一说,小特务们有点儿害怕了,你推我让,谁也不敢过去看。 “昨个儿突然病了?怎么这么巧呢?”还是翟队长有勇有谋,用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大福子他媳妇。 就在这个时候,高志高又含混不清的呢喃了:“我的枪……”不等“枪”字出口,大福子他媳妇,急忙一勺水,灌进高志高的嘴巴里面,以至于,高志高语无伦次的话,没有说出口。 翟队长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把胡大伯和胡喜子紧张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 翟队长一把掀开了裹在高志高头上的被子。 就看高志高的脸上,有好多大大小小的红点儿。翟队长吓了一跳,急忙用自己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与此同时,脚下就像踩到了弹簧似的,向后面跳了两米多,还差一点儿撞倒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卢小鑫。 让大福子他媳妇这么一弄,翟队长哪还敢在房间里面停留,带着他的手下,很慌张,很匆忙,很狼狈的,就跑了出去。 “对,对,队长,现在怎,怎,怎么办?”一个小特务结结巴巴的问道。 “嗯……”翟队长眼珠一转,说道:“回头让404的姜医生来给看看,看看究竟是天花还是麻疹。现在,我们再去井边搜一搜!我就不信,他伤成那样,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队长,姜医生是外科!”卢小鑫发出了质疑。 “外科怎么了?天花和麻疹不也是长在外面嘛!”翟队长急赤白脸的说道。 就这样,翟队长和他的手下,一边气呼呼的说着,一边风风火火的,朝着村西头儿的水井跑去。 第62章 就在井里 值得一提的是,高志高生死未卜,高志峰很着急,总觉得心慌意乱。但是,游击队已经顺利的突围了。或许这就是民间传说的,双胞胎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高志高,也不是高志峰,而是大福子要埋的枪。 之前说了,大福子就是胡喜子他哥,因为忙着救高志高,胡喜子把自己的锄头,和高志高的枪,落在了村西头儿井口的旁边。结果,大福子不顾个人安危,一定要去把枪,埋起来。 话说,找到那支遗落的枪,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紧接着,大福子就紧赶慢赶的,开始挖坑了。 庄稼人挖个坑,不是什么难事儿,大福子很快就挖好了坑。把枪放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福子很快就把枪放进了去。之后,大福子又用土,把枪,严严实实的埋了起来,还使劲儿的用脚踩了踩。但是!那个埋枪的地方,一根小草都没有,一看就是刚刚挖过的。大福子越看越觉得明显,于是又把土翻开,把枪拿了出来。大福子有点儿慌张了,直觉告诉他,时间紧迫,特务们就快追来了。大福子呼吸急促的东张西望着,不知道把枪藏在哪里,才最安全。 天色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晌午,蔚蓝的天空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阳光,把世间的一切,照的雪亮。白云微微的泛着红润,躲在阳光的背后,悄悄的注视着胡大福。胡大福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之前游击队在村子里面的时候,他倒是见过枪,但是从来没摸过。此时此刻,大福子手里捧着高志高的枪,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翟队长和他的手下,果不其然,风风火火的跑回了井边。 “砰!砰!站住,别动!再动,老子就不客气了!”距离水井差不多十多米,特务们就开枪了,而且在枪响的同时,还朝着大福子,急赤白脸的嚷嚷起来。 大福子手里还不知所措的捧着枪,怎么办呢?大福子急切的向左右张望着…… 突然! 大福子三步并做两步冲向了井口,然后就听“噗通!”一声,大福子把枪,扔进了井里。 翟队长和他的手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其中一个小特务,用枪指着大福子,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你,你往井,井,井里扔的什么?!” 大福子支支吾吾的回答:“嗯,俺没扔什么呀……” “没,没,没扔什么,是,是,是什么?” “没扔什么,就是没扔什么。”大福子继续否认。 卢小鑫接过了话茬:“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们!否则老子崩了你!” 大福子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俺没扔什么呀!你们刚才一嚷嚷,俺一紧张,把锄头掉井里了。” “把锄头掉井里了?此话当真?”翟队长一脸疑惑的注视着大福子,然后举着盒子枪,围着大福子转来转去,脑子里面写满了不相信…… 突然! 翟队长一眼看见了距离井口不远处的锄头,于是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指着地上的锄头,对大福子阴森森的说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大福子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低声说了几个字:“是锄头。” “原来这就是锄头呀!”翟队长大声说道:“你不是说,把锄头掉井里了吗?” “掉井里的是另一把锄头,俺们庄稼人,家里不趁别的,就是锄头多。”大福子努力与翟队长周旋。 翟队长那么精明,怎么会轻易被大福子忽悠,于是,阴森森的“哼”了一声,命令他的手下:“把掉进井里的锄头,捞上来。” 大福子一听,急忙上前阻拦:“差爷,千万不能捞啊!” “怎么?你很紧张吗?”翟队长不慌不忙的说道:“如果你肯说实话的话,我们就不捞了,说不定还会打赏你。”说着,翟队长举起盒子枪,在大福子面前比划了比划:“说吧,你扔进井里的是不是枪,哪儿来的?” 大福子撒泼似的大声嚷嚷起来:“差爷啊,天地良心,俺掉进井里的,确实是锄头啊!不让你们捞,完全是为你们好。不瞒差爷说,俺们这个村子,之前曾经被鬼子扫荡过,自从鬼子走了以后,这口井就一直闹鬼。俺们全村的人都不敢在这口井里面打水。” 翟队长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这么傻的借口,你也想的出来?” “差爷,天地良心啊,俺可以对着这口井发誓,俺说的都是真的,这口井确实闹鬼啊!如果俺有一个字是瞎话,就让俺掉井里!”一说井里闹鬼,大福子来劲了,一本正经的给翟队长解释:“差爷你听俺说,头开始,有村民不知道,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桶水,结果你猜怎么样?” 一听说有鬼,卢小鑫顿时眼前一亮,凑了过去:“怎么样了?” 大福子继续说道:“那人只是对着井水多看了一眼,立刻就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口吐白沫,不停的抽搐。村子里面的神婆说是,井里有鬼,阴气太重,损了阳气。后来神婆做法,给那人灌了一碗黑狗血,才勉勉强强的活了过来。” 话说,那口井真的闹鬼吗? 答案是肯定的,那口井真的闹鬼。 当初,游击队跟日本鬼子打仗,罗齐轮被德川一郎附体了。懂二狗被渡边别白附体了。周有粮被风间月太郎附体了。但是!还剩下四个鬼,冈村斜月,柳下村顺,逐内大足,井田奈晒晒。那四个鬼,就在井里。 听说井里有鬼,不仅卢小鑫来劲了,来抓通缉鬼的苗护沪,花万红,孙思柳,和韩彩蝶,也都来劲了,他们不知道井里面的鬼究竟是什么鬼,会不会是他们要抓的呢?苗护沪,花万红,孙思柳,和韩彩蝶,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他们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口井走了过去。 第63章 看不到半点儿倔强 又是一个晴朗的让人怀疑人生的大晴天儿。 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着,一如既往的泛滥着,一如既往的一如既往着,一口气足足一如既往了整个上午。花草树木,稻田农舍,全都融化在了,夏日之前的春风里,就连影子,也都融化了,粘在绿草茵茵的黑土地上,感觉特别柔软,视线所到之处,看不到半点儿倔强。 几个欢蹦乱跳的小特务,被翟队长急赤白脸的吆喝着,战战兢兢的凑到井边,打算捞锄头。 吊筒和吊绳全都生苔藓了,绿绿的,看上去有点儿恐怖。小特务们用袖子抹了抹苔藓,之后,就把吊筒扔了下去。 “咕咚”一声,吊筒掉进了井里。 “吱呀,吱呀,吱呀……”几个小特务摇着吊绳,把灌满井水的吊桶,一点点,一点点,的提了上来。 突然! 一股障气扑面而来,紧接着,“咔哒”一声,吊桶卡在了半截腰,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几乎是与此同时,阳光很突然的不明媚了,之前满地泛滥的阳光,顿时变的阴森森的。几个捞锄头的小特务,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呀?”小特务大惊。 “水桶好好的,怎么突然卡住了呢?” “你等,等,等我去看看。”其中一个小特务,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好奇的扑向了井口。 井下本来是黑压压的,但是,当小特务向下面张望的时候,井里面乍黑乍亮了一下,就像是惊雷之前的闪电。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就在那乍黑乍亮的同时,小特务隐隐约约的看到,水桶里面,好像有一个骷髅样子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 大概是因为小特务没有看清楚,所以就睁大了眼睛,向井下又使劲儿的看了看。小特务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就惊呆了。只见一只,只剩下骨头的手,越伸越长,越伸越长,越伸越长……顺着栓吊桶的吊绳,慢慢的,爬了上来。 “啊!鬼,鬼,有,有,有鬼……”小特务顿时吓的面色苍白,一边情不自禁的大叫,一边“蹬蹬蹬”倒退几步,“噗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呼吸急促,口吐白沫,浑身上下痉挛般的抽搐着。 “怎么啦怎么啦?”翟队长闻声凑了过来,见小特务果然像活见鬼了似的,于是就开始对大福子的话,半信半疑了:“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小特务没有回答翟队长,大概是吓的说不出话来了。翟队长迟疑了片刻,朝着另外几个小特务甩了甩头:“去看看,井里面到底有什么?” 之前欢蹦乱跳的小特务,眨眼之间就变的呆头呆脑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靠近井口。 “还是你去吧。” “队长让你去。” “我不敢,我天生胆子小,看见虫子都害怕。” “你不敢,我更不敢了,我又不是钟馗,抓人还凑合,抓鬼,咱哪会呀。” 有的直接捂着脸,一个劲儿的大喊:“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卢小鑫从容不迫的站了出来:“大家不用怕!让我去看个究竟。”卢小鑫当然不害怕,因为他本身就是鬼上身。 见卢小鑫那么勇敢,大家不约而同的暗暗佩服,有的还好心嘱咐他:“鑫子,小心点儿哦,那可是鬼,千万别鲁莽。” 一股障气再次袭来,天空又阴沉了一些,以至于嫩绿的小草也变的黑乎乎的,就像是被烈日烧焦了似的。井里面一丝阳光都没有,阴暗的令人感到窒息。 卢小鑫大着胆子,向井里面看了看,脸上不由得掠过一抹微笑,然后双手交替着抓住吊绳,把吊筒提了上来,紧接着,从吊筒里面拿起半个西瓜给大家看:“没什么,就是半个西瓜,你们不用那么害怕。” 那半西瓜已经烂透了,有几个像骷髅一样的窟窿,而且还滴滴嗒嗒流着殷红的西瓜汁,看起来特别狰狞。 然而,卢小鑫话音未落,吊绳不知道为什么,很突然的断了,吊筒“嗖”的一下,飞快的缩回井里。出于一种本能,卢小鑫急忙松开西瓜,双手去抓吊绳…… 大概是卢小鑫的动作慢了一点儿,没有及时准确的抓住吊绳,以至于吊筒“噗通”一声,狠狠的掉进水里,激起了很高的水花,与此同时…… “啾!” 一颗子弹,伴随着水花,飞向了卢小鑫。 卢小鑫只是鬼上身,但仍然还是血肉之躯,或许他不怕鬼,但是子弹,他还是害怕的。只见卢小鑫“啊呀!”大叫一声,急急忙忙的躲开了井口,双腿一软,连倒退都没来及倒退,直接倒在了井口的旁边。尽管木村暮春附体在卢小鑫身上,但是卢小鑫本人,仍然是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口吐白沫,浑身上下痉挛般的抽搐着。 翟队长服了,就像是阳光下的小草那样,看不到半点儿倔强,说什么也不敢跟那口井较劲儿了。他向手下的小特务,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这口井确实有鬼,你们,去!找块大石头,把井口封上!” 本来呢,那口井是四个鬼栖息的最佳选择,结果翟队长下令,要把井口封上,井里面的四个鬼顿时就火冒三丈了,他们一个个撸胳膊卷袖子,急急忙忙的,从井里面蹿了出来…… 第64章 鬼又出来了 伴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阴气,四个鬼从井里面,气势汹汹的出来了。苗护沪举起冥界通缉令,定睛一看,正是冈村斜月,柳下村顺,逐内大足,和井田奈晒晒。 于是,苗护沪暗自叫了一声“太好了,来的正是时候”,紧接着,摆出一副阴兵的架势,上前说道:“几位,当鬼也当了很长时间了,该去冥界报道了。” “巴嘎!你们的良心,大大嘀坏了!” “我们嘀,去冥界嘀,不要不要嘀干活。” “阴兵嘀,死啦死啦嘀哟!” “シジぅざ嘀,すブペたアはのヴ嘀,ヲメメメのメメメ斯捏!”值得一提的是,井田奈晒晒的话,特别难懂,苗护沪他们一句也没听明白。 然而,井田奈晒晒话音刚落,冈村斜月,柳下村顺,逐内大足,和井田奈晒晒,就率先动手儿了。 苗护沪,花万红,孙思柳,韩彩蝶,四个阴兵也毫不示弱,横眉立目的一起冲了过去,跟四个鬼就打了起来。 苗护沪赤手空拳,冈村斜月也赤手空拳。常年沉在井底,冈村斜月的拳头都生锈了,用来吓唬人还行,真要是动起手来,也还行。就是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暴力。 苗护沪一上来并没有真使劲儿,只是轻描淡写的拨弄了几下,想试试冈村斜月的斤两。结果不试还好,这一试才知道,冈村鞋业的斤两一般般。哦不,应该说是,冈村斜月的斤两一般般。 打着打着,就听苗护沪忙里偷闲的说了一句:“那个啥,你听我说啊,我劝你们还是投降。我这是没真使劲儿,我要是真使劲儿的话,你们就都魂飞魄散了。” “巴嘎!たブ嘀,たブたブ嘀,たブたブたブ斯捏!”冈村斜月气急败坏的说道。 除了巴嘎之外,苗护沪一句话也没听懂,但是,说话之间,就觉得一缕耀眼的阴气,突然点亮了冈村斜月的指尖,紧接着,冈村斜月的拳头越捏越紧,越捏越紧,越捏越紧,而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魔鬼在咬牙切齿。与此同时,一片缭乱的拳影,把苗护沪罩在了中间。 尽管冈村斜月的拳头不怎么犀利,也不怎么迅猛,但还是弄的苗护沪,眼花缭乱…… 另一边,孙思柳和柳下村顺,也撸胳膊卷袖子,比划起来了。随着拳脚的碰撞,不断的推动着气流,以至于井口旁边,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柳下村顺井上井下的游走,手脚并用,挥洒如风,而孙思柳身影灵动,宛若蝴蝶,上下翻飞。他们两个的较量,可谓是神出鬼没,煞气十足。 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韩彩蝶和逐内大足,虽然算不上强中手,但是打的也不赖。 只见韩彩蝶脚步轻盈,飘来飘去,身形时而横,时而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把利剑,陡直对刺向逐内大足。 “哟西,嗦嘀斯捏!”逐内大足也不是吃素的,招架有余,忙而不乱。他的身形时而聚,时而散,聚散不定,一会儿来一招皓月当空,一会儿来一招顺水推舟,总之,让韩彩蝶很难一击即中。 鬼和鬼打的热火朝天,打的遮天避日,打的斗转星移,打的冥光满地。就看井边的柳树,因为受不住阴气,树叶全都掉光了,就连树干树枝,也都枯萎了,就像是一夜知秋似的。但是,通常情况下,翟队长和他的手下是看不见鬼的,只觉得阴气一凛一凛的,莫名其妙的瑟瑟发抖。翟队长手下的小特务也没闲着,都去搬石头去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把井口封上,让四个鬼再也不能出来吓唬人。 值得一提的是花万红,怎么说也是角,头牌,名旦,打起来就不能像苗护沪那么潦草。 只见花万红和井田奈晒晒,一动不动,静静的站在那里,但是,他们之间的煞气正在发散。就看地上的小草,鬼畜般的抖动着,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麻雀,看上去十分诡异。 突然!井田奈晒晒出手了,他大喊一声,一个恶虎扑食,气势汹汹的冲向了花万红…… 花万红不慌不忙,等井田奈晒晒冲到跟前,便一个纵身,将自己的身影化作一杆花枪,脚尖儿就像是被枪杆子弹出的枪头那样,“砰”的一下子,弹着井田奈晒晒的下巴磕子,把井田奈晒晒,弹出一溜而跟斗。 井田奈晒晒也非等闲之辈,一咕噜又立了起来,大喊一声,拿出相扑的劲头,先是中规中矩的来了一个半蹲的架势,然后脚步铿锵的,大力撞向花万红。紧接着,双手抓起花万红的大腿,不管不顾的就往上掀。 花万红哪见过这阵势,身不由己的就被井田奈晒晒掀了起来。但是花万红身体轻盈,应变能力强,就在被掀起的同时,花万红凌空来了一个咸鱼翻身,顺着双腿扭转的势头,把抱着他大腿的井田奈晒晒,愣是给翻倒了,两个人几乎是不分先后,摔在了井边。 就在这个时候,翟队长手下的小特务们,抬来了一块大石头。 冈村斜月一拳打空,由于惯性,脚下收不住,一头扎进井里。而逐内大足游走在井上井下,跟韩彩蝶周旋。 结果大石头往井口上这么一放,冈村斜月和逐内大足,就被封在井里面了。而柳下村顺和井田奈晒晒,就被封在井外面了。柳下村顺和井田奈晒晒见情况不妙,调头就跑,稀里糊涂的跑进了胡喜子的家…… 第65章 一锅半生不熟的鸡汤 柳下村顺和井田奈晒晒在前边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苗护沪,花万红,孙思柳,和韩彩蝶就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一直追…… 前面跑的很快,后面追的也很紧,弄的两个鬼有些走投无路了。结果柳下村顺就跟井田奈晒晒说:“我们嘀,分头跑嘀干活!甩掉阴兵嘀,之后,井边汇合嘀哟?” 井田奈晒晒爽快的答道:“嗨!” 就这样,跑着跑着,柳下村顺很突然的拐弯儿了,给苗护沪他们,来了一个促不及防,苗护沪他们仿佛觉得柳下村顺拐弯儿了,又仿佛觉得柳下村顺没有拐弯儿,于是几个阴兵试探着追了几步,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柳下村顺无影无踪了。而井田奈晒晒就趁着这个工夫,溜进了胡喜子的家。 “那两个家伙去哪儿了?”苗护沪问大家。 “不知道啊。”孙思柳皱着眉头,东张西望着。 花万红一脸的焦急:“我也正纳闷儿呢。” 韩彩蝶舔了舔手指头,然后把湿润的手指头竖立在风中,就觉得,朝着胡喜子家的方向,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阴气,于是急忙说道:“在这边!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跑了!” 几个阴兵,就是苗护沪,花万红,孙思柳,和韩彩蝶,二话不说,不约而同的,拔腿就追。 话说,阴兵和鬼打架这种事情,胡喜子可插不上手。胡喜子正在院子里面炖鸡呢,打算给身负重伤的高志高补一补。突然间,就觉得有一股咄咄逼人的阴气,从他的脑瓜顶,一直阴到脚后跟,弄的胡喜子感觉怪那个啥的,总之是说不上来的一股劲儿。 灶台上放着一只砂锅,砂锅里面半生不熟的鸡汤,凸凸的冒着热气。 胡喜子用眼角的余光,疑神疑鬼的向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就继续拿起勺子,搅拌着半生不熟的鸡汤。 井田奈晒晒直接溜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半昏半迷的高志高躺在床上。几只苍蝇大概是提前嗅到了死人的气味儿,在高志高的头顶,嗡嗡嘤嘤的飞来飞去。明媚的阳光,和和煦的风,一如既往的充满了那个房间。高志高身上裹着一条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被,牙齿撞击着牙齿,偶尔还会语无伦次的说两句:“枪,枪,我的枪……” 突然! 门外传来了苗护沪的声音。 “那两个家伙去哪儿了?”苗护沪问大家。 “不知道啊。”孙思柳仍然皱着眉头,东张西望。 花万红一脸的焦急:“进屋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韩彩蝶紧跟着说道:“对!进去看看。” 说话间几个阴兵就要进屋,把躲在里面的井田奈晒晒吓坏了,如果是四个阴兵抓他一个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井田奈晒晒在房间里面,紧张的张望,胡喜子的家很穷,连个柜子都没有,让井田奈晒晒藏在哪里呢?就在井田奈晒晒犹豫不决的这个工夫,几个阴兵推门走了进去了…… 井田奈晒晒急中生智,“噌”的一下子,就附体到了高志高的身上。就从那一秒开始,高志高的肉身就不再属于高志高了,而是属于井田奈晒晒了。高志高就是井田奈晒晒,井田奈晒晒就是高志高。 远在天边的高志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股阴气,阴遍了他的全身:“阿嚏!”高志峰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志峰,你感冒了?”一个游击队员关切的问道。 高志峰皱着眉头,体会了体会:“没有啊,好端端的,没感冒啊。就是总想打喷嚏,阿,阿嚏!”说着,高志峰又打了个喷嚏。高志峰就觉得有一股咄咄逼人的阴气,从他的脑瓜顶,一直阴到脚后跟,弄的高志峰怪那个啥的,总之是说不上来的一股劲儿。或许这就是民间传说的,双胞胎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再说阴兵那边。 井田奈晒晒在关键时刻,附体到高志高的身上。当阴兵进去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看到鬼。他们桌子底下,床底下,就连老鼠洞都找了,也没有找到井田奈晒晒。 “会不会从后窗跑了?”花万红说道。 “追出去看看。”苗护沪一边说,一边从后窗跳了出去。花万红,孙思柳,和韩彩蝶紧跟着也从后窗跳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高志高,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的向房间里面看了看,确定阴兵已经走了,于是挑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这样,追捕游击队员,以及阴兵抓通缉鬼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下虎子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翟队长还没有死心,他要回去找姜医生,要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鉴定鉴定。 胡喜子一家人细心的照顾着身负重伤的高志高,又是炖鸡,又是鸡蛋,一顿晚饭过后,高志高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红润。 然而,此时此刻的高志高已经被井田奈晒晒附体了,而且,井田奈晒晒跟柳下村顺约好了,等甩掉阴兵的追捕之后,就在井边汇合,所以说,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高志高鬼使神差的起来了,不声不响的溜出了胡喜子的家,就像梦游似的,神神秘秘的,朝着村西头儿的那口井,走去…… 第66章 在后半夜的时候 山外青山楼外楼,乡音无改鬓毛吹,借问酒家何处有,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是老规矩,先来四句定场诗,增加一点儿紧张的气氛。 话说,井田奈晒晒成功的附体到了高志高的身上。吃饱了喝足了,到了后半夜,全村的人都睡着了,高志高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去井边,与柳下村顺,汇合。 胡喜子的家,距离井口不是很远,顶多也就是两千米的路,但是,那两千米的路,在那天夜里显得格外的漫长,显得格外的诡异。因为,高志高的身上,有伤。 那是枪伤,一颗子弹穿透了高志高的胸膛,此时此刻,子弹还在胸膛里面。井田奈晒晒觉得,高志高应该把子弹取出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找了一截锋利的竹子,自己戳进了自己的胸膛,把那颗致命的子弹,挖了出来。鲜血染红了高志高的双手,当高志高徒手扣出身体里面的子弹的时候,高志高的脸上,掠过一抹狰狞的笑容。 注定了那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漫天的黑载着漫天的云,勾勒出一片巨大的阴影。阴影不声不响的扩张,扩张,再扩张,很快,就笼罩了整个下虎子村。 高志高扔掉子弹和那截竹子,舔了舔手上的血迹,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他直愣愣的来到了井边,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柳下村顺早就等候在井边了,此时此刻正靠在井台上,打瞌睡,被高志高突如其来的声音,叫醒了。 “柳下君,醒一醒。”高志高叫了一声,但是柳下村顺睡的很沉,于是高志高又叫了一遍:“醒一醒啊,柳下君。我嘀,奈晒晒的干活。” 柳下村顺深吸一口气,悠然转醒。 然而,看到满身是血,正在狞笑的高志高,柳下村顺吓了一跳,“啊”的大叫一声,惊慌失措的说道:“你嘀,什么人嘀干活!” 高志高狞笑着,做自我介绍:“我嘀,奈晒晒的干活。” 柳下村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哟西,鬼上身斯捏。” “嗨!”高志高中规中矩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见到井田奈晒晒附体到高志高身上,柳下村顺感到很新奇,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个不停,就像看见自己的女朋友,穿了一条新裙子似的,嘴里面还一个劲儿的称赞:“哟西,鬼上身嘀,大大嘀好。” 井田奈晒晒一边说,一边也坐到了井台旁边,与柳下村顺肩并着肩,他们说着笑着,欣赏着漫天的阴影,非常开心。尽管那不是他们家乡的村庄,但却是同样的天空。能重新拥有一副肉体,让井田奈晒晒感到很幸福,他对柳下村顺说,他很珍惜又活一次的机会。 通常情况下,人们是看不见鬼的,所以只能看见满身是血的高志高,独自一人坐在井台边,有说有笑…… 一串流星诡异的划过夜空,留下一刹那神秘的光,让原本凝重的阴影,随之荡漾起来。大约在公鸡报晓的时候,高志高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胡喜子的家。没有人知道高志高深更半夜出去过,更加没有人知道,高志高见过柳下村顺。 然而,让高志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那个404病房的眼镜医生,就带着医疗器械,来到了下虎子村,身边还有两个小特务陪着。 话说,404病房的眼镜医生姓姜,名叫姜粘。姜是红糖姜水的姜,粘是粘粘糊糊的粘。连起来念就是,姜粘。表面上看,姜粘的样子斯斯文文的,但是他的内心却非常狂野。据说姜粘曾经流过洋,喝过几年洋墨水儿,还会说几句洋文。此番到下虎子村来,姜粘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套考究的西装。 姜粘一走进下虎子村,就吸引了村民的关注,男女老少就像看外星人似的,围着姜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姜粘沐浴着众人的目光,从容不迫的走进了胡喜子的家。 头开始,胡大伯是拒绝的,说什么也不让姜粘进去,直到两个小特务掏出枪来,飞扬跋扈的朝着太阳放了两枪,,胡大伯才不得不那个啥了。至于两个小特务,死活儿就是不肯进屋,于是,姜粘只好一个人进去。 姜粘戴了个大口罩,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着他的眼镜。 房间里面有些阴森,尽管阳光明媚,但仍然感觉有些阴森,以至于姜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床上躺着高志高,被子蒙了大半个脑袋。姜粘掀起了被子,高志高的脸上有很多红点儿,但是,不像天花也不像麻疹,于是,姜粘皱了皱眉头。 “哪里不舒服呀?”姜粘按照常规问了一句。 高志高眼珠在眼眶里面打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那好吧,我来检查一下。”姜粘说着,戴上听诊器,将听诊器的另一头,伸进了高志高的胸口。突然!姜粘的表情僵硬了,紧接着目瞪口呆的说了几个字:“你是,游……” 姜粘发现了高志高胸口的枪伤,本来想说:“你是游击队员。”但是,“游”字才刚刚出口,就被藏在房间里面的柳下村顺附体了。 姜粘的话没有说完,而且,从那一刻开始,姜粘的肉身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而是属于柳下村顺。姜粘就是柳下村顺,柳下村顺就是姜粘。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特务,隐隐约约听到姜医生的声音,但是仍然没敢进去,而是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姜医生,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姜粘答道:“屋里面的病人感染了天花,会传染的,你们千万不要进来。” 就这样,姜粘不仅没有揭穿高志高游击队员的身份,反而几次往返下虎子村,给高志高治好了枪伤。胡喜子一家,以及村里面的男女老少,都称赞姜医生是个好人。而且,姜医生的事迹,还传到了游击队。姜粘居然鬼使神差的,立功了。 第67章 闹情绪呐? 稍微的总结一下啊:呐,此时此刻,“三文鱼”行动小组总共七个鬼,已经有五个附体了。罗齐轮被德川一郎附体。懂二狗被渡边别白附体。周有粮被风间月太郎附体。高志高被井田奈晒晒附体。姜粘被柳下村顺附体。冈村斜月,逐内大足被封存在井里,暂时无法现身。另外,跟“三文鱼”行动小组无关的木村暮春,机缘巧合的,附体到了卢小鑫的身上。这就是八个鬼的详细情况。 最值得一提的是张小坡,张小坡加入了阴兵,在一次阴兵借道的行动中,因追捕木村暮春,而迷路。之后一直辗转在阴阳两界。阳间不知道张小坡在哪里,冥界不知道张小坡在哪里,甚至连张小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张小坡只知道,他把木村暮春给弄丢了,没法回去交差,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把木村暮春给抓回去。 张小坡就像一个游魂野鬼那样,风餐露宿,枕风宿雪,随遇而安。他看到故乡还在打仗,打的是什么战役,张小坡不知道,但是打的很激烈。张小坡茫然了,心里话说:“抗战不是已经胜利了吗?怎么还在打仗呢?” 面对眼前的战火纷飞,张小坡因为自己是鬼,而感到有些失落。他曾经是个红缨枪少年,他也想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他也想为解放全中国,冲锋陷阵,杀个畅快淋漓,可是,张小坡叹了口气。 “如果附体到一个人身上的话……”张小坡不由得眼前一亮,但是马上,张小坡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随随便便“鬼上身”,是冥界制度所不允许的。 张小坡常常感慨万千的抱着红缨枪,坐在山巅之上,俯瞰着硝烟四起,俯瞰着日出东方,而浮想联翩。 然而,战争永远都是无情的,伤亡永远都是惨重的,在秘密的战场上,战斗似乎更加复杂一些。 再说岳大饼那边。 本来呢,岳大饼克服各种困难,完成了任务,回到了游击队,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所得到的情报,居然是国民党特务,一手布置的一个圈套,参加营救行动的游击队员,中计了,差一点儿就回不去了。 所以组织决定,让岳大饼同志接受内部审查。 岳大饼气呼呼的坐在一个光线阴暗的屋子里,那屋子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扇打不开的窗户。一束明媚的阳光不声不响的通过窗口,落在岳大饼的肩膀上,弄的岳大饼的脸,一半阴一半阳,看上去特别吓人。 岳大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怒气未消。 一个中年男人,从容不迫的推开门,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那男人个子不高,也不油腻,身材显着有点儿胖,其实一点儿都不胖。五官长的很有特点,大概就是因为太有特点了,所以不大好形容。总的来说还是挺威武的,但并不是特别正经的那种威武。 岳大饼光顾着生气,也没用正眼瞧一瞧那个男人,但是岳大饼知道,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游击队政委霍格钢。 突然! 一群漂亮的麻雀,落在了靠近天花板的窗口。 那群麻雀实在是太漂亮了。披着一身丰满的羽毛,羽毛的颜色格外的端庄,低调却不失斑斓,朴实却不失光彩。它们“叽叽喳喳”的在窗口跳来跳去,撒着欢儿的嬉戏,就像是给即将开始的审查,敲响了锣鼓点儿似的。 霍格钢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那群麻雀,他就稀罕个花鸟鱼虫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打仗的话,霍格钢或许会成为一个生物学家。霍格钢一脸憧憬的凝视着那群麻雀,直到那群麻雀飞走了,霍格钢才把视线转向了岳大饼。 “闹情绪呐?”霍格钢用了一句亲切的问候,打破了房间里面的沉闷。 “呵呵!”岳大饼冷笑一声:“我闹什么情绪?我有什么情绪可闹的?我哪敢闹情绪呀!” “没闹情绪,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呢?”霍格钢问道。 “我愿意看着你,就看着你,我不愿意看着你,就不看着你,我似想看着你,似不大想看着你,我看你大爷个卷儿!”岳大饼还怄上气了。 “好吧好吧,不看着我,就不看着我。咱说正经事儿吧。”霍格钢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和蔼可亲的语气:“能跟我说说红梅花吗?”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余先推开房门,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进去,一进去,就主动跟霍格钢解释:“刚才跟高志峰聊了两句,过来晚了。”说着,余先又用眼神指了指岳大饼,一脸严肃的问霍格钢:“怎么样,他交待了吗?” 首先说,岳大饼所在的游击队,不是罗奇轮的那支游击队。岳大饼所在的游击队是总队,而罗奇轮的那支游击队是分队。所以说,余先就是这支游击队的教导主任。 霍格钢和蔼可亲的笑了笑,对余先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 余先重重的“哦”了一声,一脸严肃的坐在了霍格钢的旁边。 紧接着,审查工作又继续了,霍格钢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题:“岳大饼同志,能跟我说说红梅花吗?” 岳大饼没有用正眼瞧一瞧霍格钢,更加没有用正眼瞧一瞧余先。而是斜视着房间的角落,呼呼的喘这粗气:“我没有见到红梅花,我去的时候,红梅花同志已经牺牲了。” “哦?”霍格钢非常震惊,眉头一皱,紧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红梅花托梦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岳大饼光明磊落的答道。 第68章 听岳大饼同志把话说完 关于红梅花托梦的说法,大大激怒了教导主任余先。 “咣!” 只见余先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急赤白脸的对岳大饼说道:“岳大饼同志!我警告你,这里是游击队,请你不要胡说八道,老老实实交待你的问题!” 余先生气了,岳大饼反而不生气了。岳大饼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我怎么不老实啦?!我坐在这里,哪儿也没去,怎么就不老实了呢?” “你不要避重就轻!我说的是托梦的问题。”余先紧跟着说道。 “老余,别生气别生气。”霍格钢一个劲儿的拦着余先,但是,怎么拦也拦不住,以至于谈话的气氛越来越敌对。 “托梦怎么了?我说的都是真事儿!我亲自做的梦,我还能不知道吗?红梅花同志在梦里亲口告诉我,他已经牺牲了。” “咣!”余先气呼呼的,又拍了一下桌子。 “老余,别生气别生气。”霍格钢仍然一个劲儿的拦着余先,但是,仍然拦不住,以至于谈话的气氛不仅仅是敌对,而且还充满了火药味儿。 然而,余先气愤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牙尖嘴厉的岳大饼,把话茬抢了过去。 就听岳大饼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拍桌子。拍个桌子而已,你吓唬谁呀?不是跟你吹,在国民党特务面前,我都没害怕过,我会害怕你拍桌子!?再者说,桌子是游击队的财产,你拍呀拍的,拍坏了你负的起责任嘛?” “大饼!”霍格钢丢给岳大饼一个责备的眼神:“怎么说话呢?余主任怎说也是教导主任,你讲话的时候,应该礼貌一点儿。” “我怎么不礼貌了,我连一个脏字儿都没说过,我怎么就不礼貌了呢?!”说着,岳大饼又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岳大饼的每次冷笑,都能进一步激怒余先,这次也不例外。“你闭嘴!”余先不拍桌子了,上前一把揪住了岳大饼的衣襟,岳大饼也不甘示弱,一把揪住了余先的头发…… 霍格钢见状,赶紧劝架,一边拉开余先,一边拉开岳大饼:“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家都冷静点儿。” 大概是因为看在霍格钢的面子上,余先和岳大饼松开了对方,又重新坐了下来。 “内个什么……”霍格钢尴尬的笑了笑:“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儿吧,好吧。大饼,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岳大饼一指余先:“他让我闭嘴。” 余先不甘示弱,一指岳大饼:“他净胡说八道!” 霍格钢也急了,用比较大的声音,一方面压住了余先,一方面压了岳大饼:“老余!你少说一句,听岳大饼同志把话说完!” 余先总算是安静了,但仍然气呼呼的喘着粗气。霍格钢勉强挤出一些和蔼可亲的笑容,耐心的对岳大饼说道:“大饼,跟我们详细说说,你去联络红梅花同志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说的越详细越好,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行,我说就我说。头开始,我登报纸,约失散多年的梅表姐,在柳林公园见面,结果在约会的头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余先又打断了岳大饼:“岳大饼,你是想骗霍政委呀,还是想骗我呀?” “老余!”霍格钢又丢给余先一个责备的眼神:“让大饼说!” “好好好,让他说。”余先一脸的阴阳怪气。 霍格钢又一次尴尬的笑了笑:“大饼,你说。” “刚才说到哪儿了?” “就说到,你做了一个梦。” “哦对,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红梅花同志了。红梅花同志告诉我说,他已经牺牲了。我半信半疑啊,于是第二天接头的时候,就没敢直接过去,而是躲在一边偷看,结果你猜怎么样?居然来了两个红梅花!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两个人都说对了暗号,你说奇怪不奇怪……” 岳大饼正说到关键,余先重重的冷哼一声,再一次打断了岳大饼:“哼!又在给我们编故事,你以为我跟霍政委会相信吗?!” 霍格钢赶紧拉了拉岳大饼的胳膊:“我相信,你跟我说,来了两个红梅花,后来呢?” 就在岳大饼开口,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高志峰推开房门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也没来及敲门,看见霍格钢和余先,就急赤白脸的说道:“霍政委,余主任,敌人攻上来了!” 余先表现的很震惊,把原本不怎么大的眼睛,瞪的很大,问高志峰:“你说什么?” “我是说,敌人,不声不响的攻上来啦!” 高志峰话音未落,霍格钢就从腰里拔出手枪,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出去,紧接着,余先和高志峰也跑了出去。出去之前,余先还不忘,丢给岳大饼一句话:“老老实实在这里反省,回头再解决你的问题!” 下一分钟,霍格钢和余先,就出现在枪林弹雨之中了……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岳大饼在屋子里面哪儿还呆的住呀,于是聂手聂脚的钻出了房间。岳大饼琢磨着,他先去跟着游击队打击敌人,回头再说红梅花的问题。 第69章 只有一把椅子 其实岳大饼并不是一个坏人,平时在游击队里面,严格要求自己,吃苦耐劳,助人为乐,谦虚谨慎,戒骄戒躁,锐意进取,积极要求进步,哪儿哪儿都是优点。但是!还特别乐观。 要不是遇到红梅花这个事儿,岳大饼还不至于惹一身臊。 长话短说,书归正传。 那间禁闭室的门没有关,于是,岳大饼就拎着一把椅子,溜了出去。这里解释一下,岳大饼拎着一把椅子,是用来当武器的,因为岳大饼有嫌疑,所以霍格钢已经让人,把岳大饼的枪,没收了。 跟国民党大部队作战,岳大饼觉得手无寸铁不行,所以就拎了一把椅子。 当岳大饼赶到前沿阵地的时候,双方已经交上火了。国民党的子弹很密集,就跟不要钱似的。原本清清爽爽的空气,很快就被呛鼻的硝烟味儿弥漫了,那是死亡的气味,那气味让人恐惧,但也让人振奋。 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在国民党大部队和游击队之间,残酷的飞来飞去。 有的游击队员负伤了,身体随着体内的弹道,剧烈的抽搐着,之后,就倒了下去。鲜血洒遍了每一寸土地。 岳大饼手里面只有一把椅子,也没有枪,他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嘟嘟嘟嘟嘟嘟……”一凛子弹,朝着岳大饼飞了过去,子弹落在岳大饼的周围,激起了一簇一簇跳跃的泥土。 岳大饼急忙卧倒,把身体缩倒了椅子的后面。紧接着,不计其数的子弹,像暴风雨似的,扑向了游击队。等敌人的子弹稍微缓和了一些之后,岳大饼才发现,那椅子上面,多了好几个窟窿。 然而,岳大饼并没有退缩。 岳大饼手里只有一把椅子,挡子弹都够呛,更别说还击了。就说,让岳大饼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当靶子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枚大概是手榴弹的东西,在不远处炸开了花,火光卷着浓烟,眨眼之间就点亮了岳大饼的视线。在那片浓烟包裹之下,就看见游击队副队长踉踉跄跄的跌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没跑几步就倒在了山坡上。 岳大饼不顾个人安危,一溜儿小跑的冲了过去。 “副队长,副队长!你醒醒啊副队长!”岳大饼托起副队长,一个劲儿的呼唤,但是,副队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岳大饼擦了一把眼泪,拎着椅子,冒着枪林弹雨,朝着敌人的阵地,小心翼翼的扑了过去。 敌人接连不断的倒下,与此同时,游击队员也接连不断的牺牲。 片刻的缓冲过后,又是一大波敌人的子弹,打的游击队员们都抬不起头来。就听游击队长大喊一声:“内个谁!你和内个谁掩护我!”说罢,游击队长拿着手榴弹,一个健步,钻进了枪林弹雨。紧接着,游击队的火力加强了,一连串的子弹,猛烈的射向了敌人那边。把敌人的火力,暂时压了下去。游击队长就趁着这个时机,突破了敌人的火力封锁,将手榴弹扔进了敌人的阵营。 “咣!”敌人随着那声音,弹向了空中,又随着那声音,落了下去。战火和硝烟的凛冽,让阳光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岳大饼用椅子挡着自己的脑袋,趁着那一瞬间火力的减弱,开始奔跑起来。泥土,泥土,和泥土,在子弹中跳跃,手榴弹,手榴弹,和手榴弹,在岳大饼的周围绽放,或许还有从岳大饼身上溅起的血花,又或许没有。总之!那一切,并没有阻止岳大饼的斗志。 “大饼?!你怎么来了?你要去哪儿?快回来!大饼!大饼!”游击队长一眼看见了岳大饼,打算追上去把岳大饼拉回来,但是,敌人的一簇火力,把游击队长拦住了。等游击队长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岳大饼跑到哪里去了。 游击队长猛然一拍身边的石头,大概是替岳大饼着急,然后朝着背后的游击队员大喊一声:“加强火力!狠狠的打!” 游击队这边的火力再次加强了,敌人那边哪还有工夫注意岳大饼呀。 岳大饼就趁着这个时机,举着一把椅子,闷声不响的钻进了敌人的阵营。指挥进攻的那个人,岳大饼认识,正是城防司令肖盼。在青年晚报刊登寻人启事的时候,岳大饼在报纸上,看到过肖盼的照片。 岳大饼心想:就是他了! 只见岳大饼蹑手蹑脚的绕到肖盼的背后,突然举起椅子,朝着肖盼的头顶,狠狠的砸了下去。 “咔嚓!” 椅子被砸了个粉碎,木屑飞的到处都是,可想而知,肖盼的脑袋会怎样。几行鲜血从肖盼的发根流了下来,肖盼的身体晃了晃,就差一点儿就晕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岳大饼急忙抢过肖盼手里的枪,顶在了肖盼的脑门子上,与此同时,沉声说道:“命令你的人,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了!” 尽管肖盼已经头破血流,尽管肖盼已经头晕目眩,尽管肖盼被岳大饼用枪指着,但是,肖盼并没有屈服,而是一把抓住顶在他脑门子上的枪口,大声说道:“你开枪吧!” “呦嚯,你还挺视死如归的?”岳大饼呼呼的喘着粗气:“慕容久,你不陌生吧?如果我要是把你们俩的事情,告诉给你的太太,你说你的太太会怎么处置慕容久呢?” 肖盼顿时就愣住了。 “我再说一遍,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 肖盼还在磨叽,岳大饼朗声说道:“我数三个数儿,慕,容,机,有……” 那个“久”字还没有出口,战斗就结束了,肖盼成了俘虏,他的士兵也成了俘虏。 游击队长和霍政委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当肖盼看见教导主任余先的时候,眼神之中掠过一抹神秘。 第70章 假装去方便方便 岳大饼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了,湿乎乎的粘在身上。岳大饼踉踉跄跄的,愁眉苦脸的,走到树荫下面,捂着伤口坐了下来。然而,当岳大饼解开上衣,仔细检查之后,才惊讶的发现,衣服上的血,并不是他自己的,于是脸上掠过一抹轻松。 就在这个时候,霍格钢正好经过,看到岳大饼身上的血,顿时就惊呆了,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过去:“大饼,你受伤啦?” “报告霍政委,我没事儿。”岳大饼响亮的答道。 “那你身上的血……” “报告霍政委,这血可能是肖盼的。”岳大饼有些自豪的笑了笑:“也可能是……”岳大饼说着,表情黯淡了,声音不由自主变的沉痛:“也可能是副队长的。” 霍格钢听罢,哽咽了,好半天,才强打精神,拍了拍岳大饼的肩膀:“这次战斗表现不错,给你记一等功,稍后开会的时候,等着听表扬吧。” “是!霍政委。”岳大饼脸上掠过一抹笑容,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回答。 就这样,岳大饼只用了一把椅子,就生擒活捉了城防司令肖盼,成就了游击队的一段传奇。 还是那间光线阴暗的屋子,时间是晚上七点多钟,此时此刻,并不是岳大饼坐在里面,而是霍格钢,余先,游击队长,还有老太太和高志峰坐在里面,他们围坐在小炕桌的跟前,一本正经的开着会,看样子,是在总结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那屋子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扇打不开的窗户。一束皎洁的月光不声不响的通过窗口,落在余先的肩膀上,弄的余先的脸,阴一半阳一半的,看上去特别诡异,甚至把开会的气氛,也弄的诡异了。 就在那诡异的气氛之中,响起了霍格钢有些内敛的笑声,霍格钢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岳大饼同志用了一把椅子,就搞定了敌人的偷袭。”说到这里,霍格钢看了看大家:“可以说是偷袭吗?” 余先急忙,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这次敌人的进攻,事先一点儿迹象都没有,基本上可以认定是偷袭。但是,偷袭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霍格钢又是内敛的笑了笑:“依我看,对于岳大饼同志的怀疑,可以取消了。” “我同意。”高志峰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成。 游击队长拿起烟斗,在鞋底儿上使劲儿的磕了磕,将烟斗里面的烟丝磕出去,又重新填上新的烟丝,然后吐着烟圈儿,一脸熏熏燃的说道:“行啊,取消对岳大饼同志的怀疑,就取消对岳大饼同志的怀疑吧,等以后有了新的情况,再说。” 老太太也点了点头:“我也同意。岳大饼同志一贯表现良好,不可能是奸细,奸细估计另有其人!” 余先本来也打算跟着同意的,但是听老太太说“奸细另有其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的冷酷了:“我反对!” 余先话音刚落,高志峰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高志峰的咳嗽声中,霍格钢朝着余先内敛的笑了笑:“能说说理由吗?” “岳大饼抓肖盼是另一回事儿。但是,没有证据证明岳大饼同志不是内奸,与红梅花联络的,就岳大饼一个人儿,不是他还能是谁呀?这就是我的理由。” 余先的一番话,让霍格钢,游击队长,和老太太,全都哑然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只有高志峰还在自顾咳嗽着。 余先见大家犹豫不决,于是站起身说道:“我去方便方便,你们再研究研究。” 表面上看,余先似乎是故意回避一会儿,给大家一个研究的时间,但实际上,余先走出开会的房间之后,却飞快的朝着关押肖盼的地方跑去…… 关押肖盼的房间,距离开会的房间,也就一百多米,这对于余先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尽管月光足够皎洁,但是洒在荒山野岭里面,就变成了阴影,弄的视线非常朦胧,这对于余先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游击队优待俘虏,所以,在关押肖盼房间的门口,只有一个小游击队员,这对于余先来说,是更加有利的。 小游击队员走来走去的。 余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押肖盼的地方,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小游击队员的背后,紧接着,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刀片。 夜幕之下…… 只见小游击队员,突然瞪大了惊恐万状的眼睛,张大了惊恐万状的嘴巴,但是,尖叫声卡在嗓子眼儿,还没来及叫出来,就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捂住了脸…… 小游击队员身体软软的倒下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关押肖盼的房间的门打开了。 肖盼并没有看见是谁打开的门,他只是心领神会的,跑了出去。 当肖盼跑出去的时候,余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了开会的房间,然后,淡定的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平静的对大家说道:“怎么样,你们研究的结果如何?” “老余啊,我知道你是为游击队的安全着想,但是,根据岳大饼同志的表现,我们一致认为……” 霍格钢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大喊:“肖盼跑了!快来人啊,肖盼跑了!”紧接着脚步声乱了起来。 霍格钢急急忙忙向外跑,余先和其他几个人也不落后。肖盼在前面跑,游击队员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后面紧紧追赶。肖盼跑的再快,也不如子弹快。 只见老太太举起枪,“砰!”就是一颗子弹。 老太太故意没有朝着要害打,目的是想从肖盼的嘴里面,问出奸细的线索。但是余先也跟着举起了枪,老太太怎么开枪,余先见情况不妙,也怎么开枪,就在老太太的枪声之后,余先紧跟着又补了一枪。 肖盼瞪时就挂了,而且死的透透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月光都震撼了,洒了一地散乱的光斑。霍格钢看着小游击队员的尸体,和肖盼的尸体,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霍格钢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打死肖盼,但是,他也不好埋怨什么,再者说,究竟是老太太打死的肖盼,还是余先打死的肖盼,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第71章 情况越来越复杂 通向游击队的路有点儿险峻,皎洁的月光从容不迫的在山路上蔓延,任由山路,随便坎坷,随便崎岖,不躲也不避,以至于那险峻之中,覆盖很多苍白。就在这个时候,地上隐隐约约多了一团黑影,那黑影时而高大,时而矮小,时而柔弱,时而凶猛,时而还会与花草树木叠在一起,形成一些诡异的形状…… 突然! 那黑影与高志峰重叠了,高矮胖瘦完全一致,只是那黑影的手里,似乎拿着一枚手榴弹。 高志峰猛然转身,向周围张望,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游击队总是发生怪事儿,弄的高志峰也有点儿疑神疑鬼了。就看高志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走了没有几米,高志峰的背后,隐隐约约的传来了笑声。高志峰再一次猛然转身,周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高志峰惊慌失措了,他开始跑起来了,不顾山路崎岖,也不顾脚下坎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噗通!” 高志峰摔倒了,他刚要站起来继续跑,就看见一双崭新的布鞋,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志峰的视线,顺着布鞋,缓缓的向上移动,就看见,崭新的布鞋上面,是崭新的袜子,崭新的袜子上面,是崭新的裤子,崭新的裤子上面,是崭新的裤腰带,崭新的裤腰带上面,是崭新的褂子,崭新的褂子上面,是,脖子,脖子上面是…… 高志峰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嘴里面一声尖叫,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志高!你没死啊!” 那笑声终于变的清晰了,站在高志峰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志峰的孪生兄弟,高志高。高志高手里面拿着一个啃了半截的玉米棒子,是临出来的时候,胡喜子给他的,让高志高带着路上吃。被高志高啃了一半,看上去有点儿像手榴弹。 与高志峰相比,高志高就显得冷淡一些了。高志高的脸上掠过一抹诡异,对高志峰说道:“你是我的兄弟,我很想告诉你我没死,但是我不能骗你。” 高志峰站了起来,随手掸了掸膝盖上的土:“你说什么呢,你这不生龙活虎的站在我面前嘛。” 高志高又是诡异的笑了笑:“你相信鬼吗?”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 “你不相信,那我就没办法了。就算鬼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不觉。”高志高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高志峰的肩膀:“其实我就是鬼。”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志高就没有再解释什么。 “你快别挨骂了。”高志峰哪里会相信呀,他只是觉得见到高志高很兴奋,一个劲儿的问长问短:“难道你见过鬼了吗?鬼什么样儿?跟我说叨说叨呗……” 就这样,在一系列怪事发生之后,高志高鬼使神差的,回到了游击队。高志高对游击队毫不隐瞒,他告诉游击队,是胡喜子一家,冒死救了他,后来有个名叫姜粘的姜医生,帮他治好了伤。但是,由于子弹打坏了高志高的肺,以至于高志峰经常剧烈的咳嗽。 附体在高志高身上的井田奈晒晒,隐隐约约觉得,游击队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队伍。虽然生活艰苦,但是心情却很舒畅,官兵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大家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对抗敌人,解放劳苦大众。比之前井田奈晒晒当日本兵强多了。只是井田奈晒晒遗憾,觉醒的太晚。 这下游击队可热闹了,岳大饼的嫌疑还没有消除,又出了个放肖盼逃跑的鬼。而且,看守肖盼的小游击队员,也无辜惨死了。怪事一桩接着一桩,一切都在调查之中。弄的游击队每个人都有了嫌疑。或许只有刚刚归队的高志高最清白。可高志高却常常唉声叹气,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整个游击队都人心惶惶的,就数余先淡定,踏踏实实的当着特务,一点儿都没露出马脚,不仅如此,霍格钢对余先,也一点儿都不怀疑。但是,游击队内外受敌,怪事还在接连发生,情况变的越来越复杂。 再说死去的肖盼。 肖盼确实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肖盼独自走在黄泉路上,他还记得,在他的灵魂离开人间之前,是余先放了他,肖盼非常感激。其实肖盼认识余先,在接受训练的时候,余先还是肖盼的师兄呢。看到余先潜伏在游击队,潜伏的那么好,肖盼感到很欣慰。 最让肖盼牵肠挂肚的,要算是慕容久了。肖盼独自到地府去报道,把心爱的慕容久,孤零零的留在了人世间。更加可悲的是,那个英俊帅气,盛气凌人的肖司令,到死也不知道,慕容久其实是日本情报机构,潜伏在他身边的特务。当然,苗护沪也不知道。慕容久仍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着。 和所有的鬼一样,到了地府之后,肖盼首先,要去办理入土登记手续。 填表,填表,填表,填表,填了很多很多多的表,然后是填报志愿。 女鬼见肖盼样貌英俊,玉树临风,态度格外的热情:“肖先生,你的登记表忘记盖章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拿去帮你盖章,很快就好。” “哦,好的。”肖盼彬彬有礼的回答了一声。 果然,工夫不大,女鬼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而且登记表的章,已经盖好了。女鬼笑容可鞠的递给肖盼一张冥界志愿表。肖盼定睛一看,只见表格上面总共有三个选项:Ⅰ,立刻投胎转世,需要喝孟婆汤。Ⅱ,在冥界居住,直到自然投胎转世。Ⅲ,暂不投胎转世,在冥界当鬼差。 肖盼看罢多时,自嘲的笑了笑,回想起他的一生,金钱地位美女什么都不缺,此时此刻也算是安详了,怎么死都能瞑目了,于是拿起笔,“唰唰唰”,毅然决然的选择了Ⅰ,立刻投胎转世。 就在这个时候,阴兵执行任务,一个月的期限已到,苗护沪和其他几个阴兵一起,回冥界复命,得知肖盼也入土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赶去出入土管理处,想在肖盼喝下忘魂汤之前,见肖盼最后一面。 第72章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两个小时之前说起。 金展侬和苗护沪虽然历经艰难险阻,但是,都没有完成任务。两个人一合计,决定先回冥界,把情况如实的报告给孙略,再说。所以说,就在两个小时之前,金展侬带着第二小组的阴兵,又回到了冥界。 阴兵借道行动指挥部里面的气氛,安详了许多,什么招魂幡,纸钱,还有颤颤微微的哭声,这会儿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烈焰,烈焰静静的燃烧着,把冥界照的红彤彤的,跟大晴天儿似的,这说明,最近一段时间,阴兵没有借过道。 长话短说,书归正传,金展侬带着第二小组的阴兵,来到了孙略的办公室。 孙略仍然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金展侬,就好像金展侬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总共就八个通缉鬼,你们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连一个也没有抓到?!” 还记得那个孙略吗?就是孙子兵法的孙,文韬武略的略,大块头儿,又高又胖,不是司令,但大家都叫他孙司令,特别有范儿的那个。想起来了吧,对,就是这个人。 金展侬有些不敢直视孙略,而是战战兢兢的看了看苗护沪,苗护沪战战兢兢的看了看花万红,花万红又战战兢兢的看了看苗护沪,大家的意思是,让苗护沪代表他们讲话。苗护沪干脆,也不战战兢兢了,直截了当的对孙略说道:“是啊,对,是一个也没有抓到。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 “你说呀,我又没拦着你!”孙略急赤白脸的插了一句。 “是啊,我这不正准备说了嘛,你别打岔呀!” “你说不上来,还赖我打岔?” “我怎么会说不上来呢,这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呢?!” “说的上来,你倒是说呀。”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苗护沪和孙略讲话,都是这么喜欢杠,不杠个你死我活,不杠个脸红脖子粗,就不算完。这次也不例外。直到杠的差不多了,苗护沪这才,话锋一转,开始说正经事儿。 “你听好了啊,说,我们已经查到了木村暮春的下落,这是一个好现象吧?” “好现象管什么呀,我让你们把木村暮春抓回来,你给我个好现象?” “咂……”苗护沪一脸玄妙的,咂了咂舌头:“我这不话还没说完了嘛。” “你说呀,我又没拦着你!”孙略急赤白脸的又插了一句。 “你容我说了嘛?” 眼看着苗护沪和孙略又要杠起来,结果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和魏铁蛋赶紧劝架,两个人拉着孙略,两个人拉着苗护沪,一个劲儿的在中间和稀泥儿:“有话好好说,都让一让,都让一让。” 花万红也跟着帮腔:“孙司令别着急呀,不如让苗护沪先把话说完,之后你再数落他,如何?” 孙略按捺怒火,主动做出了让步:“行!让他说吧。” “你看你看,我之前说的好好的,你一打岔,我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金展侬赶紧,战战兢兢的提醒苗护沪:“就说到,有个好现象。”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苗护沪长长的“哦”了一声:“我们发现,木村暮春附体到了一个名叫卢小鑫的人的身上。” 孙略又急赤白脸的接过了话茬:“那还磨叽什么?赶紧抓回来呀!” “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孙司令!我们担心真要是把木村暮春惹急了,木村暮春会对卢小鑫下毒手!我们毕竟是阴兵,只能抓鬼,不能伤害阳间的人。” 孙略有些不悦的长出一口气:“让你们抓鬼,完后一个也没抓回来,你们还挺有词儿。”孙略气呼呼的,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呐,张小坡回来了吗?” “没有。”苗护沪从容不迫的回答:“半点儿张小坡的下落都没有。” “一个月的时间,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你们都干什么了?!”孙略拍着桌子,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拍的“哗啦哗啦”的响:“就知道在阳间玩儿!” 孙思柳和韩彩蝶也开口了:“孙司令,我们没玩儿,我们一直在认真办案。” “认真办案,什么也没抓到,也叫认真办案?还学会犟嘴了!”孙略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严肃的表情:“难怪阳间的人都嘲笑我们说,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行了行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跟我一起出发。”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孙略叫住了苗护沪:“先别忙……”孙略不慌不忙的对苗护沪说道:“肖盼这个人儿,你不陌生吧?” 苗护沪一听,就愣住了,不知道孙略要说什么:“是啊,我不陌生,怎么了?肖盼也鬼上身了吗?” “他倒是没有鬼上身。”说着,孙略的语气和蔼了一点点:“但是他也来冥界报道了。” “哟嚯,没想到没想到……”苗护沪顿时就惊呆了,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很突然的,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听孙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曾经是肖盼的副官,一定有话想跟他说。我听说肖盼选择了立刻投胎转世,此刻应该在出入土管理处,去吧,你去看看他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苗护沪一听就急了。 “我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呀!”孙略又恢复了急赤白脸的样子。 花万红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苗护沪跟孙略又要杠,于是赶紧劝苗护沪:“别杠了老苗,你快去吧,去晚了,肖盼就喝孟婆汤了。” 苗护沪这次真的没有时间跟孙略杠了,一个健步冲出了房间,风风火火的朝着出入土管理处,飞奔而去…… 第73章 重新振作起来 苗护沪就像,像什么呢?又想不起来怎么形容了,总之,就像一种跑的特别快的动物那样,冲进了出入土管理处的大厅。 本来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是不让苗护沪随便冲进去的,直到苗护沪拿出了阴兵的证件,工作人员才允许他进去。 苗护沪进去那会儿,大约是中午前后儿,出入土管理处里面的鬼并不是很多,每个闸口前面,也就一两个人儿,两三个人儿,三四个人儿,四五个人儿,五六个人儿,六七个人儿,七八个人儿,八九个人儿,最多也超不过十个人儿。苗护沪站在大厅里面,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了好半天,结果,还是没有发现肖盼的踪迹。 就在苗护沪一脸失落,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十一号闸口的后面,露出了肖盼的身影,苗护沪一脸惊喜的跑了过去。 孟婆婆从饮料机里面,打了一杯忘魂汤,递给了肖盼:“喝了吧,喝了这个,就能转世投胎了。” 杯子里面的忘魂汤“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看上去仿佛一杯翻江倒海的胆汁,而且酱香味儿十足。肖盼看着面前的这杯忘魂汤,百感交集,一辈子的经历,顿时涌上心头。肖盼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端起那杯忘魂汤,“盹盹盹”,一扬脖儿,就灌了下去。 杯子空了,杯子里面的忘魂汤,一滴都没有剩下,喝的干干净净。 “肖盼!”苗护沪挤在两三个人儿的后门,急的大喊一声。但是!肖盼,再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名叫肖盼了。 梦婆婆检查了杯子,见肖盼已经全部喝下忘魂汤,于是和蔼可亲的笑了笑:“投胎转世去吧,祝你来世降生在一个好人家儿里面。” 肖盼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谢谢这位婆婆。”肖盼说着,就要迈步走出闸口。 就在肖盼刚要迈步,但是还没迈出去的这个节骨眼儿,苗护沪一把拉住了肖盼的胳膊:“肖盼,是我啊,我是苗副官,还记得我吗?” 肖盼愣愣的注视着苗护沪,一脸茫然。 “我是苗护沪,是你的副官,想起来了吗?”苗护沪满怀期待的说道。 肖盼只是彬彬有礼的笑了笑:“我要投胎转世去了。” 肖盼的这句话,让苗护沪感到很决绝,苗护沪清楚的知道,肖盼已经彻底忘却了前尘往事,于是,万分无奈的说了一句:“去吧肖司令,祝你好运。”与此同时,苗护沪的眼圈红了,不由自主的落下两颗泪珠。在地下军火库牺牲的时候,苗护沪都不曾落泪,然而,面对一个忘却了一切的敌人,同时也是一个忘却了一切的战友,苗护沪居然落泪了。 苗护沪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肖盼走向了下辈子,这个选择,对于肖盼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苗护沪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喊一声:“肖盼,你还记得慕容久吗?” 肖盼走到奈何桥桥口,听见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肖盼很突然的停下了脚步,就像是出门之后,突然意识到忘带手机了似的。 苗护沪又有了期待,他紧紧的注视着肖盼的背影,等待着肖盼的转身和回眸…… 好半天,肖盼都没有动,既没有踏上奈何桥,也没有回头,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时间凝固了似的。 但是最终,肖盼还是走了,去过他的下辈子去了。苗护沪知道,在肖盼残存的记忆里面,还有慕容久。 苗护沪很伤感,甚至是有些失魂落魄,大概这就是不喝忘魂汤的苦恼吧。苗护沪在肖盼面前,潜伏了那么多年,他很想在肖盼投胎转世之前,把真相告诉肖盼,让肖盼死个明白,但是,造化弄人,肖盼最终还是稀里糊涂的走了。 此时此刻,苗护沪没有时间考虑儿女情长,他必须立刻,重新振作起来,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第二天的冥界,又是一个好天气,烈焰的燃烧把全部的全部,全都化成了灰烬,只留下一点点前尘的印记。或许那前尘的印记,迟早也会融化在烈焰里。 这一次是孙略亲自出马,看样子是一定要抓回去几个鬼了。第一步,到阴阳界结界总署办手续。办理手续的鬼很多,人山人海,但是有孙略在,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一个月,阴阳结界总署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期限。 话说,肖盼虽然死了,但是!除了游击队内部的人之外,外界并不知道。于是乎,霍德钢出了一个挺而走险的馊主意,他们打算,找个人儿,换上肖盼的衣服,冒充肖盼,然后跟国民党特务机构交换白柏楠。 “主意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老太太点着头,表示赞成:“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是,让谁去冒充肖盼呢?这可是一个又危险,又有难度的任务。” 霍格钢首先表态:“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所以说,我来冒充肖盼。” “老霍啊,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由你冒充肖盼,实在是太不像了。”余先半开玩笑的说道:“就算是隔着一公里,人家也能把你认出来。” “余主任,你这就有点儿小瞧人了,我哪点儿地方不像肖盼了,你倒是说说。” “这还用说嘛,你哪点儿地方都不像肖盼。”说到这里,余先很夸张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霍格钢:“首先说,这身高就……” “你闭嘴!”霍格钢一口拦住了余先的话茬:“虽然说,我的身高并不是特别完美,是吧,但是咱演技好啊,我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老太太听罢,脸上掠过一抹爽朗的笑容:“我看这样吧,这个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要周密的计划计划,干脆明天找几个游击队的骨干,大家开个小会儿,一起商量商量,好吧?” 余先说道:“我同意。” 霍格钢故意模仿余先的样子说道:“我同意。” 第74章 整的特别好 游击队的生活其实是挺充实的,除了打击敌人之外,农场牧场,生产劳动,而且还组织游击队员学习文化,整的特别好,总是热火朝天的。 值得一提的是,当霍格钢提出,打算找人冒充肖盼之后,更加引起了游击队的热议。 只有一个人有点儿例外,那就是高志高同志…… 话说,高志高同志回到游击队,曲指一算也有一段时间了,附体在高志高身上的井田奈晒晒,隐隐约约的发现,余先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究竟怎么不对劲,井田奈晒晒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鬼的直觉吧。 还是那间光线阴暗的屋子,还是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扇打不开的窗户。但是此时此刻的房间,特别阳光,因为房门大敞四开着,门里门外挤满了游击队员,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就像是刚刚采摘的苹果那样。 首先,余先一本正经的来了一段开场白,把霍格钢的想法,跟大家说了说。 岳大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样子是在不出声的乐着什么。 霍格钢从始至终,表现的都很积极,坚持要亲自冒充肖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高志高给出了个主意,让霍格钢试穿肖盼的衣服,看看穿上之后像不像。霍格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肖盼的衣服套上,袖口和裤子可以卷起来一些,但是扣子,实在是系不上了。 岳大饼的胸口,再一次剧烈的起伏着,看样子又是在不出声的乐着什么。 高志锋主动把重担接了过来:“要不让我试试。” 说试就试,高志锋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肖盼的衣服套上,袖口和裤子长短马马虎虎,扣子也算是勉勉强强的系不上了。“怎么样?像嘛?”高志锋期待的看着大家,等待着一个答案。 游击队长拿起烟斗,在鞋底儿上使劲儿的磕了磕,将烟斗里面的烟丝磕出去,又重新填上新的烟丝,“吧嗒吧嗒”吸了两口,一脸熏熏燃的瞻仰着高志锋,哦不,欣赏着高志锋,然后吐着烟圈说道:“你这也太合身了。我记得肖盼穿着,应该有点儿松。” “我这能穿进去就不错了,还非要有点儿松?”高志锋说道:“要不我把里面的衣服都脱了,空芯儿穿试试?” 岳大饼的胸口,再一次剧烈的起伏着,看样子又是在不出声的乐着什么。 老太太倒是挺支持高志锋的,因为高志锋经常在敌后工作,经验丰富,能文能武,善于随机应变,于是就说:“志锋说的有道理,不如空芯儿穿,试试看。”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热议的时候,高志高又提出了大胆的建议:“我觉得队长可能行,让队长试试呗。” 高志高的建议,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游击队队长的身高介乎于霍格钢和高志锋之间,比霍格钢高一些,比高志锋矮一些,但是身材比高志锋瘦一些。穿肖盼的衣服,大概行。然而,队长却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别拿我找乐儿了,我一个抽烟袋的大老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呀!不行不行,我干不了这个。” “我认识一个裁缝,你们要不要试一试?手艺可好了。就在银业大街。”岳大饼突然眼前一亮,跃跃欲试起来:“我可以把肖盼的军装拿过去,让裁缝帮忙给改一改。” 游击队队长又“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然后吐着烟圈说道:“改一改,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时间不允许啊。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就在这一个星期里面,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处决白柏楠。” 游击队队长的话,仿佛当头一棒,让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 就在大家一愁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突然躁动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声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肖盼来了,肖盼来了……” 众人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自觉自愿的,给门外,让开了一条通道,紧接着,在一群游击队员的簇拥之下,由打门外推进去一个人。那个人还磨磨唧唧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那个人往屋子中间一站,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就惊呆了。 就看刚刚进来的这个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音容笑貌之间,还隐隐约约有些肖盼的影子。 岳大饼起伏的胸口,渐渐的停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说道:“我看,行。” 霍格钢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简直就是活肖盼!” 紧接着,游击队队长,老太太,高志锋和高志高,一致表示认同,就连老奸巨滑的余先,也不得不点头:“我感觉差不多,不仔细看,基本上认不出来,就是稍微瘦了点儿,里面多套几件衣服就行。” 大家的反应,弄的刚刚进来的那个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话说,刚刚进来的这个人,姓秦,秦琼秦叔宝的秦,名叫浇田,浇是浇水灌溉的浇,田是田间地头儿的田,连起来就是秦浇田。 围观的游击队员有人提出异议:“长的不像。” 高志锋把话茬揽了过去:“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就别挑长相了,首先说神似,其次是形似,这就行了。至于长相的差异,好解决,我们可以要求在黄昏的时候交换人质嘛!对吧?” 就这样,人选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着落。 第75章 越来越洋气了 银业大街越来越热闹了,也越来越洋气了。原先那些卖火烧,卖杂耍,摆摊算命的还都有,但是,埋在乘风破浪之中,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而最最吸引眼球的,是一些新的卖点,比如,洋片和羊肉串儿。就连忙忙碌碌的翟队长,偶尔也会去赏个脸什么的,但是从来都不用花钱。 那一日,翟队长的心情似乎格外的晴朗,于是就,拿了一把子羊肉串儿,坐在卖洋片的长板凳上,一头扎在布帘里面,打算瞧个新鲜。卢小鑫点头哈腰的,在旁边巴结着。 突然! 就听“砰”的一声,一支飞刀打破了那里的秩序。把看片儿的翟队长,吓了一跳。翟队长猛然把脑袋从布帘里面钻了出来,咋咋呼呼的大喊:“谁呀!想找死啊!” 卢小鑫也跟着喊:“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我们翟队长看片儿?!活腻歪了是吧?!” 翟队长甩给了卢小鑫一个白眼儿,说道:“这是洋片,不懂别乱说,什么看片儿看片儿的,多土。” “是队长,是洋片儿。”卢小鑫赶紧纠正自己的发音。 翟队长“嗯”了一声,没有再根卢小鑫计较,而是张开嘴巴,撸了一大口羊肉。 当时的银业大街很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翟队长嚷嚷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人捣乱,于是就转过身去,惦着继续看片儿,然而就在这个的时候,就看见,在翟队长身旁的长板凳上,钉着一把飞刀,飞刀就钉在翟队长的身边,距离翟队长坐的位置不到一寸。 翟队长顿时就惊呆了,把还没嚼烂的串儿,随口吐在地上,与此同时“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只手举着串儿,一只手举着盒子枪,警惕的向周围张望:“谁呀?!什么人飞的刀?!给老子滚出来!”翟队长又咋呼了半天,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于是,又重新撸了一口羊肉,一边“吧唧”着嘴巴大嚼,一边给卢小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卢小鑫把飞刀拔下来看看。 卢小鑫小心翼翼的拔下飞刀,只见刀尖上面,插着一封书信。 “啊呜啊呜,打开看看。”翟队长说道。 卢小鑫“悉悉簌簌”的打开信封,把信纸抖落开,粗略的看了看:“报告翟队长,好像是一首诗。” “念!啊呜啊呜……” 书信总共是28个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很工整,就听卢小鑫清了清嗓子,然后字正腔圆的念道:“肖盼现在我手中,明日黄昏六点钟,相约郊外小树林,放回柏楠盼归踪。”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翟队长嚼着串儿,想了想,然后问卢小鑫:“什么意思?” “报告队长,我理解这封信的意思是说,肖司令现在在他们手里,明天下午六点钟,在郊外的小树林,他们想用肖司令,跟咱们交换白柏楠。” 翟队长听罢,眉头一紧,把手里的串儿塞给了卢小鑫,然后一把夺过那封信,仔细的又看了看,然后拔腿就走。 卢小鑫举着串儿,有些茫然:“队长,你去哪儿呀?” “这还用问!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回去向上面请示呀!” “哦。”卢小鑫应了一声:“那这串儿……” “你吃吧。”翟队长难得,慷慨一次。 初秋的阳光,总是特别的亮,看起来甚至是有些刺眼,翟队长的背影,被包裹在那片刺眼的光里面,急匆匆的,向着银业大街的路口走去,很快,就隐匿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国民党特务机构对那封信,非常重视,当晚就做出决定:同意用白柏楠交换肖司令。关于交换的具体事宜,由翟竹翟队长全权负责。 这里解释一下,翟竹其实是翟队长的名字,但是,除了翟队长的爹妈之外,没有什么人敢直呼其名,大多都是直截了当的,叫他翟队长。 太阳上山太阳下山,翟队长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等待着上级的决定,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才收到回应。星月渐渐的活跃起来,朦胧的光,从苍茫变成了更加苍茫,尤其是那些散碎的斑,让人觉得特别忐忑。 “队长,明天咱们怎么安排?”卢小鑫凑跟前儿,好像挺认真似的。 翟队长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根儿香烟,又不慌不忙的吐了一个烟圈儿,然后又出幺蛾子了:“我觉得吧,用白柏楠换肖盼,一个人换一个人,太不划算了。” “不划算?”卢小鑫倍感诧异,心里话说,都这节骨眼儿了,能把城防司令活着换回来就不错了,还有工夫考虑划算不划算? 翟队长皱着眉头,吸着香烟,悠然自得的说道:“我琢磨着,能不能用白柏楠,跟他们换所有的俘虏。” 卢小鑫暗自撇了撇嘴角儿,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但是,嘴巴里面却一百个赞同:“翟队长果然那个啥,看问题就是特别那个啥,用一个白柏楠,跟他们换所有的俘虏,这笔交易实在是太划算了!翟队长尽管吩咐,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翟队长朝着卢小鑫勾了勾手指头,卢小鑫立刻心领神会,把耳朵靠了过去,紧接着,翟队长“略略略,略略略……”的嘀咕起来。 卢小鑫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隐隐约约的说了几个字:“就这么简单?他们会答应吗?” 翟队长不屑的冷笑一声:“他们要是不答应的话,就让他们撕票好了。我跟你讲,肖盼如果是假的,他们不敢撕票。肖盼如果是真的,他们不舍得撕票。”说罢,翟队长又不慌不忙的吸了一口香烟,不慌不忙的吐了一个烟圈儿…… 第76章 全都准备好了 话说,游击队千挑万选,终于找到了一个,穿肖盼的衣服,最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就是游击队员秦浇田。但是,秦浇田只是个农村娃,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接受这样一个特殊的任务,难免有些紧张,以至于翻来覆去的,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与翟队长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钟,早上八点不到,秦浇田就开始做准备了,足足提前了,十个小时。 首先,秦浇田脱掉游击队员的衣服,然后换上了肖盼的军装。 不可否认,肖盼的衣服很气派,秦浇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没有补丁的衣服。游击队也没有镜子,秦浇田就那么低着头,看着自己,就像不认识自己了似的,嘴里面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这还是我嘛?这也太帅了吧!” 就在秦浇田忐忑不安的时候,政委霍格钢推门走了进去,工夫不大,余先,高志高,高志锋,岳大饼,游击队长,老太太什么的,也都陆陆续续去看秦浇田。秦浇田这才知道,原来大家都跟他一样紧张,也都一夜没有合眼。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瞧瞧,怎么样,准备的怎么样了?”霍格钢关切的说道。 “报告政委,全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高志锋看到换好衣服的秦浇田,就觉得眼前一亮:“哟嚯,都换上啦!让我看看,不错不错,还挺是那个意思的。” 岳大饼还给秦浇田出主意:“我跟你讲,肖盼有个特点,就是喜欢把手,插在口袋里面,有的时候插一只手,有的时候插两只手,记住了吗?” 秦浇田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记住了。” “光记住不行,你插给我看看。” 岳大饼话音刚落,就被余先接过了话茬:“他扮演的是个俘虏,插什么口袋呀。” 高志高用挑剔的眼光,细细打量了很久,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关键还是看脸,万一让他们认出来就麻烦了,不如戴个墨镜?遮一遮怎么样?” “志高,你别不自信呀!”游击队长“吧嗒”着烟袋,脸上的表情非常坦然:“我跟你讲,戴个墨镜,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就这样挺好。要让我看,秦浇田和肖盼,长的就跟双胞胎似的,一样一样的。” 秦浇田仍然很紧张,就问霍格钢:“政委,到时候,我跟他们说点儿啥呢?” 岳大饼急赤白脸的嘱咐秦浇田:“到时候你别出声知道不,你的声音太沧桑,跟肖盼差很多,人家一听就能听出来。” 秦浇田顿时掠过一脸的茫然:“那万一,他们跟我打招呼,怎么办?我总不能用手比划呀!” “这好办。”高志锋把话茬接了过去:“到时候我们用布,把你的嘴巴塞上,不就行了。” 霍德钢就觉得茅塞顿开,一个劲儿的赞叹:“好主意,有道理。” “咱说正经事儿吧。”老太太开口,打断了大家的议论:“我们约好了下午六点钟,在郊外的小树林。志高志锋,你们两个人早一点到,埋伏在半路,主要负责打探敌人的情况。” “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两个最会打探情况了。”高志锋拍着胸脯保证。 “老李啊,你和大饼两个人,在约会的地点,摆个西瓜摊儿,主要负责卖西瓜,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们吃很多很多的西瓜。你们两个人的任务很重要,这次行动是否成功,主要取决于你们能让他们吃多少西瓜。”老太太所说的老李,指的是游击队长,具体叫李什么,大家也不是很清楚,通常就直截了当的叫他队长。 游击队队长和岳大饼,愣了愣,但是也没有推辞,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我们两个最会卖西瓜了。” 霍格钢赶紧主动请缨:“我跟余主任卖点儿什么?” 老太太一脸神秘的说道:“你跟余主任什么都不用卖,你们的任务就是,用秦浇田换回白柏楠。” 霍格钢立刻提出了疑问:“换回白柏楠我们会,那秦浇田怎么办呢?” “不是还有我了嘛。”老太太顿时胸有成竹了:“我就不抛头露面了,我带着一队枪法好的游击队员,埋伏在暗处。等他们放开白柏楠,我们就开枪,牵引住敌人的火力。”说着,老太太将视线转向了秦浇田:“我们会在你的身上,藏好手枪和手榴弹,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 秦浇田顿时就惊呆了,堂目结舍,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岳大饼,替大家表达了顾虑:“万一他们拼命追,怎么办?” “不会的。”老太太更加胸有成竹了:“他们吃了很多很多的西瓜。” 岳大饼看了看身边的高志锋:“你觉得行吗?” 高志锋“吧嗒吧嗒”,眨了眨眼睛:“虽然有点儿挺而走险,但是理论上讲是可以的。在他们的膀胱足够满的情况下,我们是有机会成功的。” 游击队的计划很周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翟队长会在关键时刻,出幺蛾子。 第77章 满头大汗 不知道是什么神仙施展法术,居然把头一天没用完的阳光,粘贴到了转天的下午,以至于转天下午的天空,格外的晴朗,晒的人头顶直冒油。霍格钢和余先,带着扮演俘虏的秦浇田,提前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约定地点,他们惦着让秦浇田先带装彩排一下。 秦浇田脱掉了游击队员的衣服,换上了肖盼的衣服,一个英俊帅气,玉树临风的城防司令,眨眼之间,就呈现在炎炎烈日之下。 炎炎的烈日最能令人亢奋,秦浇田就像打了鸡血似的,顿时就不困了。他在霍格钢和余先的指导下,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遍。 “你的感觉不对。”霍格钢说道:“你现在是俘虏,不能总是神气活现的。” “哦。”秦浇田回应了一声:“那我应该是什么感觉呢?” “你应该垂头丧气的。这样,你一个人走没有感觉,我假装白柏楠,跟你走个对脸儿。”余先说道:“你再来一遍,记住,要垂头丧气的。” 余先假装白柏楠,迎着秦浇田走…… 突然!余先叫了一次暂停:“等一等,我发现一个问题。”余先因为迎着秦浇田走,所以一下子注意到光线的问题:“这个走向,阳光正好晒着秦浇田同志的脸,这样很容易穿帮,他们一旦发现交换的人质不是肖盼,立刻就会开枪的。” “让我看看……”霍格钢也站了过去:“可不是嘛!” 说着,霍格钢和余先两个人,认真的调整着交换人质时候的走位。 “来来来,你站这个位置。”霍格钢朝着秦浇田招了招手:“一定要记住,必须站在这个位置,东经22.4度,北纬17.9度,记住了吗?因为只有这个位置,你的脸才能藏在阴影里面。” 余先又给补充了一句:“再有就是,你把帽沿压低一点,尽量用帽沿遮着眼睛。” “哦哦哦,我记住了,东经22.4度,北纬17.9度,帽沿压低一点。”秦浇田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一本正经的站了过去。 话说,能在那么光秃秃,而且又暴晒的地方,摆一个西瓜摊儿,也算是奇迹了,但是,恰恰是因为光秃秃+暴晒,才能让敌人多吃一些西瓜。与此同时,交换俘虏的仪式,也将在那里进行。 西瓜摊儿除了西瓜之外,还有桌子椅子,岳大饼,和游击队队长。游击队队长拿起烟斗,在鞋底儿上使劲儿的磕了磕,将烟斗里面的烟丝磕出去,又重新填上新的烟丝,然后吐着烟圈儿,一脸熏熏燃。岳大饼摇着芭蕉扇,哄着苍蝇。此时此刻,万事俱备,就等着翟队长带人去吃西瓜了。 “大饼啊,你去挑两个又红又沙的,打成角,摆在桌子上,诱惑诱惑他们。”游击队队长说道。 “是,队长!”岳大饼响亮的回答。 游击队队长听罢,眉头一紧:“大饼啊,一会儿一定要记住,千万别叫我队长。” “哦哦哦,你看我这脑子。”岳大饼自责了一句,紧跟着又一脸茫然的问游击队队长:“那我叫你什么呢?” “就叫我……”游击队队长也想了想:“就叫我二哥吧。” “是,队长!哦不,是,二哥!” “这,这,这瓜多少钱一,一,一个?”岳大饼话音未落,背后就突然冒出来一个买瓜的顾客,把岳大饼吓了一跳。那人走起路来没有声音,脚步特别轻,就像是腾云驾雾似的,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岳大饼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就问游击队队长:“二哥,有人要买瓜,多少钱一个?” 游击队队长“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袋,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那要看是多大的瓜了。碗口大的两个大子儿一个,大个的,三个大子儿,四个大子儿,五个大子儿,六个大子儿的,都有。”说着,游击队队长抬起头,看了看买瓜的顾客:“怎么样,挑一个不?” 顾客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说话有点儿结巴:“这,这,这瓜红,红,红嘛?” “个个红。” “沙,沙,沙嘛?” “绝对沙。” “甜,甜,甜嘛?” “不甜不要钱。”游击队队长说道:“这样,你先来一块尝尝。” 岳大饼急忙拿起一块最红最沙的,递给了那个人。那人脸晒的比瓜瓤还红,满头大汗,接过西瓜,狼吞虎咽的就啃完了,然后把西瓜皮一丢说道:“不,不,不要了。” “为什么呀?”岳大饼一脸的茫然。 “瓜籽太,太,太多了。”说完之后,那人居然转身走了。 岳大饼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他说瓜籽太多了?他居然说瓜籽太多了?二哥,你说奇怪不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高志高和高志锋,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一看见游击队队长,就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们来了,距离这里大约一千五百米左右。” 游击队队长本能的摸了摸,藏在腰里面的枪,与此同时紧张的问高志高:“他们来了多少人?” 高志高警惕的向周围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可疑,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目测大约有两个人。” “两个人?!”岳大饼顿时就惊呆了:“我的天,有没有搞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西瓜,他们就来了两个人?”把游击队队长也弄茫然了,举着烟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高志锋赶紧补充:“绝对没有搞错,一共就两个人,一个是翟队长,另一个是卢小鑫。” 第78章 郊外小树林 那是城外唯一一条,通往小树林的路,平日里很少有人经过,翟队长和卢小鑫一前一后,骑着两辆半新半旧的自行车,很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走在前面的是翟队长,走在后面的是卢小鑫。翟队长穿的是黑鞋,黑裤,黑色的绸子上衣,卢小鑫穿的是黑鞋,黑裤,黑色的绸子上衣,区别在于,卢小鑫的衣服,不如翟队长的高级。 自行车的轮子就像旋风一样,在炎炎的烈日下,转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路上的风景,也跟这自行车的轮子一起,转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大概是因为翟队长和卢小鑫的出现,弄的那条郊外小路,乱乱哄哄的,慌慌张张的,没有了往日的僻静,也没有了往日的淡定。视线中的一切原本是熟悉的,熟悉的土,熟悉的路,熟悉的草,熟悉的树,就连知了的叫声都是熟悉的,但是却让卢小鑫心慌意乱。原因很简单,因为孙略带着一伙阴兵,正在暗中,悄悄的靠近卢小鑫。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之后,就到了。 “队长,他们约的就是这里吧?”卢小鑫停下自行车,东张西望着。 “没错,就是这里。”翟队长也同样,向周围看了看:“看样子,他们可能还没有到。” 在自行车飞快运转的时候,不热,一停下来就热,卢小鑫抻着敞开的衣襟,扇着风,一眼看见了西瓜摊儿,于是一脸惊喜的说道:“队长,那边有个卖西瓜的,我们一边吃,一边等吧。” 翟队长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只是推着自行车,跟在卢小鑫的后面,不声不响的朝着西瓜摊儿走了过去。 “二位要西瓜不?”岳大饼满脸笑容,主动张罗生意。 翟队长和卢小鑫一看,这不是岳大饼嘛!于是立刻意识到,那个西瓜摊儿,其实是游击队的。翟队长不动声色,继续假装不认识岳大饼,就像过路的顾客那样:“西瓜怎么卖呀?” “多少钱的都有,看你要多大个儿的了。”岳大饼不知道翟队长认识他,所以就继续装作卖西瓜的样子。 卢小鑫接过了话茬:“多大个儿的不重要,关键是够甜。” “咱这西瓜不是吹,保管个个甜。我给您了挑一个?”岳大饼仍然是热情的招呼着,与此同时,装模作样的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然后挑了一个特别大的,双手捧着,递到翟队长面前:“您了是带走啊,还是在这儿吃呀?” 游击队摆的西瓜摊儿,翟队长哪敢拿起来就吃呀,他警惕的注视着岳大饼,迟疑了好半天,才说了两个字:“在这儿吃。” 岳大饼挺得意,心里话儿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在这儿吃。于是拿起瓜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把那个西瓜切成了两瓣。就看那西瓜还真争气,又红又沙瓜籽还不多,岳大饼拿出两个勺子,分别往两瓣西瓜上一戳,大大咧咧的说道:“这瓜水大,二位拿勺儿,崴着吃吧。” 翟队长倒是还犹犹豫豫,不紧不慢的,但是卢小鑫可是满头大汗,又热又渴,于是一把接过半个西瓜,二话不说,迫不及待的坐在凳子上,吃的是“稀里呼噜”。 翟队长也坐了下来,看着卢小鑫吃,他自己只是象征性的,崴了几勺。 就在这个时候,孙略带着阴兵,寻着卢小鑫的踪迹,也奔着小树林的方向来了,而且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与此同时,诡异的气氛也渐渐的笼罩了那片小树林。首先感觉到阴气的,是附体在高志高身上的井田奈晒晒,附体在卢小鑫身上的木村暮春,也感觉到了。 小树林的树叉后面,确实是深不可测的,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树下有一些神秘的倒影。顺着倒影看过去,就看到了躲在树后的霍格钢,余先,和秦浇田,他们正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翟队长吃瓜。 “霍政委,他们就来了两个人……”藏在暗处的秦浇田茫然了,就问霍格钢和余先:“我们现在怎么办?出去跟他们交换俘虏吗?” 霍格钢皱着眉头,犯了难,他看了看余先:“余主任,你看呢?” 出现意外的时候,还是得说余先够沉稳:“这样,你和秦浇田同志先别抛头露面。我一个人儿先过去,问问他们什么意思。” “好主意好主意,就照余主任的说的办。”霍德钢答道。 余先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然后,突然一拍翟队长的肩膀,沉声说道:“翟队长,好久不见,在这儿吃瓜呐?” 翟队长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抖,急忙转身,打算掏枪,却被余先用力按住了:“翟队长别冲动,这里埋伏的都是我们的人,识实物的话,就别乱动!” 翟队长没有吭声,脸上的表情反而松弛了,拿起勺子,崴了一勺瓜,很随意的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的问余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直接说吧。” 余先讲话,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你别在我面前装糊涂,约你过来的原因,还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余先的话让翟队长感觉不爽,但是,翟队长也不想在游击队的眼皮子底下,跟余先较劲儿,于是不服气的说道:“是,我知道,你们要交换俘虏嘛,但是俘虏呢?我怎么知道肖司令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这下轮到余先不爽了,但是,为了这次行动能够成功,余先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对翟队长说道:“行!让你看看,就让你看看!你等着……”说罢,余先转身,朝着霍格钢那边,招了招手。 紧接着,霍格钢用枪押着秦浇田,装模作样的走了出来…… 第79章 一点儿都不怀疑 翟队长跟肖盼不是很熟,曾经因为工作的原因见过几次,只知道个大概其的轮廓。就看秦浇田垂头丧气的样子,被霍格钢用枪押着,五官除了嘴之外,全都藏在帽沿的阴影里面,嘴巴虽然暴露在阳光下,但是却用一团东西塞着。翟队长还真以为是肖盼呢。 总之,秦浇田给翟队长的印象,还不错,翟队长一点儿都没有产生怀疑。 余先问翟队长:“怎么样,俘虏你已经看见了,让白柏楠出来,交换吧。”余先以为,白柏楠就藏在附近,然而,余先万万没有想到,翟队长却不慌不忙的吃起了西瓜。 好半天,翟队长才抹了抹嘴巴,对余先说道:“用白柏楠换肖盼,不行。要换的话,就用白柏楠换所有俘虏。” “用白柏楠换所有俘虏!你快别挨骂了!” “不换就拉倒。” “那你们的城防司令呢?” “你们撕票吧。”翟队长斩钉截铁的说了四个字,然后放下没有吃完的西瓜,朝卢小鑫甩了甩头:“我们走。” 余先重重的冷哼一声,掏出手枪,往桌面上一拍,阴阳怪气的大喊一声:“翟队长!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去吗?!” 翟队长停下脚步,转身又走了回来,贴着余先的耳根子,诡异的笑了笑:“我跟你打个赌,我一定能活着回去,如果你输了,你就吃十个瓜,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 余先顿时兴致勃勃了:“那要是你输了呢?” 翟队长紧跟着说道:“如果我输了,我吃二十个。” 听翟队长这么一说,余先立刻意识到,小树林里面,一定是埋伏了翟队长的人马,于是疑神疑鬼的向周围看了看。翟队长又贴在余先的耳边,鬼鬼祟祟的说道:“这位游击队员同志,你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没有埋伏我的人。” 余先不由得转过头,茫然的注视着翟队长,似乎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很奇怪吗?”翟队长的脸上,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得意:“我来之前已经跟他们讲好了,如果天黑之前我不回去的话,他们就会立刻处决白柏楠。游击队员同志,现在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了,要不要我吃了晚饭再回去呀?” 在一旁假装卖西瓜的岳大饼,顿时就惊呆了,于是急忙上前:“二位大哥,我们要收摊儿了,您二位赶紧回家吧!” “别急着收摊儿呀,我还打算吃二十个瓜呢。”翟队长说着,又坐了下来,吩咐岳大饼:“卖瓜的,给我挑二十个大个儿的!” “翟队长……”余先立刻陪笑脸:“算我输了,算我输了还不行嘛,你赶紧回去吧。” “用白柏楠换所有俘虏的事情怎么办?” “那不行,要换,就一个换一个……” 余先话音未落,翟队长就朝着岳大饼大喊:“卖瓜的,给我挑二十个瓜!” 余先赶紧又陪笑脸:“行行行,全都听你的,用白柏楠换所有俘虏,行了吧。” “时间呢?” “明天。”余先见翟队长摇了摇头,紧跟着改口:“后天。”余先见翟队长又摇了摇头,紧跟着又改口:“那大后天。”余先见翟队长又摇了摇头,紧跟着又改口:“那你说哪天?” “明天早上十点半,还在这里。”翟队长大概是怕夜长梦多。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余先没有时间讨价还价,于是急急忙忙的答应了:“一言为定。明天早上十点半,还在这里。” 翟队长终于满意了,他也急着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交换俘虏的仪式很隆重,无论如何马虎不得,于是,翟队长站起身,朝卢小鑫甩了甩头,之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急急忙忙的,骑上自行车往回赶。 见翟队长和卢小鑫走远了,高志高和高志锋,从树后走了出来:“余主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余先气呼呼的没有说话,岳大饼接过了话茬:“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们跟过去看看。”话音未落,高志高和高志锋,就自告奋勇的,追着翟队长的方向而去。余先本来是想叫住他们,但是还没来及开口,高志高和高志锋就跑远了…… 余先如何生闷气,先不说,单说翟队长和卢小鑫。 翟队长和卢小鑫,骑着自行车,又踏上了那条僻静的郊外小路。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是夕阳无限好了,不像之前那么烈日炎炎了。自行车的轮子仍然飞快的旋转着,路上的风景,也跟这自行车的轮子一起,飞快的退到视线的后面。 诡异的气氛,不知不觉的,降临了。 突然! 孙略和金展侬,出现在木村暮春的面前,苗护沪和花万红一左一右,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出现在木村暮春的背后,把木村暮春团团围在了中间。 阴兵是不会伤害卢小鑫的,阴兵只抓木村暮春。就看魏饽饽,魏石头,魏大宝,魏铁蛋,从背后使劲儿的推了一把木村暮春,把正在骑车的木村暮春,从卢小鑫的身上,推了下来。紧跟着,几个阴兵就跟木村暮春动手了。 问题是!卢小鑫正在骑车,木村暮春这一脱离卢小鑫的身体,卢小鑫的自行车,出现了短暂的失控,车把七扭八拐的,晃晃悠悠的,来不及下车,也来不及捏闸。卢小鑫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紧接着就一头翻倒在路边的沟里。 翟队长骑的飞快,脑子里面净想着,第二天早上如何交换俘虏了,也没注意到背后的卢小鑫。 等卢小鑫从沟里面钻出来的时候,高志高和高志锋的枪口,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卢小鑫失去了木村暮春的附体,哪里还是高志高和高志锋的对手呀,于是当时就跪了。 “我投降我投降,二位游击队员同志,千万别开枪呀!”失去了木村暮春的附体,卢小鑫讲话的语气都变怂了。 高志锋嘿嘿的乐了,对高志高说道:“我们的运气不错,用一个假肖盼,换来一个真俘虏。” 第80章 单挑儿 晚霞,听说过嘛?晚霞就是夕阳无限好。注意看啊,说晚霞,就像是加进咖啡里面的奶精那样,渐渐的搅进了夜幕之中,它让夜幕变的不那么黑了,但仍然保持了夜晚原有的味道。怎么样,这个比喻还算成功吧?行了,比喻完了,开始说正经事儿。 闹阴兵就是这个样子的,在晚霞搅进夜幕之后,那条郊外小路,就变的很有夜晚味儿了。道路两旁一如既往的,坑坑洼洼,只有晚霞留下的一点点浪漫,然而!那浪漫却显得有些诡异。 木村暮春被魏饽饽,魏馒头,魏大宝,魏铁蛋,从卢小鑫的肉身上,推了下来。魏饽饽,魏馒头,魏大宝,魏铁蛋使的劲儿,可能是大了点儿,以至于木村暮春一个跟头,摔出去八百多米,等木村暮春爬起来的时候,孙略就像一面墙似的,拦住了木村暮春的去路。木村暮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卢小鑫,被高志高和高志锋带走,而无法跑过去帮忙。 “木村,你在阳间玩儿的也差不多了,跟我们去冥界报道去吧。”是孙略先开的口。 木村暮春一看,就知道面前的这面墙,应该是阴兵里面的一个头儿,于是,一脸倔强的说道:“冥界嘀,不去!我嘀,要在这里,鬼上身嘀干活。” 孙略好言相劝:“木村啊,你听我说,这里好歹也是人间,通常情况下,人们跟不看不见你,你在这里当个孤魂野鬼算怎么回事儿呢。我怎么说也是阴兵里面的一个军官,我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不容易,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跟我们去冥界吧。” 不等木村暮春说话,苗护沪就急了:“甭跟他啰嗦,直接抓走。”说着,苗护沪就撸胳膊卷袖子:“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阴兵,抓不住他一个鬼。” 木村暮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且还把腿儿盘起来了:“我嘀,冥界嘀,不去!你们嘀,十个,我嘀,只有一个,不公平嘀干活。” “噢,你是说,我们十个阴兵,抓你一个,不公平,是吧?”孙略问道。 “嗦嘀斯内。” “那依着你的意思呢?” 木村暮春看了看周围,那条小路实在是太僻静了,再加上晚霞已经搅进了夜幕,弄的比僻静还僻静,这么说吧,方圆两公里以内,一个人都没有,想鬼上身都没的上,于是木村暮春有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想法,他鼓起勇气对孙略说道:“单挑儿,一对一嘀干活!” “一对一嘀干活,就一对一嘀干活,可问题是,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嘀,输了嘀,就去冥界。我嘀,赢了嘀,继续鬼上身嘀干活。” “好,就依你,我和你单挑儿。”孙略很随便的就答应了。 哪曾想,孙略的话一出口,金展侬,苗护沪,花万红,和在场所有的阴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惊呆了。 金展侬最了解情况,于是对孙略说道:“孙团长,我们之前跟木村暮春交过手,这个日本鬼会相扑,功夫还挺厉害的。我担心……” 孙略拍了拍金展侬的肩膀:“不用替我担心,你还是替木村暮春担心吧,别回头我一使劲儿,把他打魂飞魄散了。” “老大,看样子,木村暮春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苗护沪脸上的表情,说明他有点儿鄙视孙略。 孙略把眼睛一瞪:“我也不是说着玩儿的。我跟你讲,别说是一个木村暮春,就是十个木村暮春一块儿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关键时刻,还是得说花万红,总是那么的视死如归:“老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万一他狗急跳墙,把你打的魂飞魄散了,我们回去不好交待呀。不如让我试试吧。” 话音未落,花万红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被孙略一把揪住了:“你别逞强才对。他要是能把我打魂飞魄散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用试嘛?” 不知道为什么,孙略似乎特别自信,谁也拦不住,于是大家干脆就不拦着了,围在旁边,暗暗的为孙略祈祷。 孙略从花万红手里拿过一杆枪:“你把这玩意儿借我使使。”然后,从容不迫的走近木村暮春。只见孙略拎起枪的一端,以自己为圆心,以长枪为半径,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圈,紧接着,又将长枪,凌空抛给了花万红。 “哟西!”木村暮春看见地上的那个圆圈,顿时眼前一亮,从黑暗之中站了起来,脚下“咚!咚!咚!咚!”发出铿锵的声音。那脚步声很有节奏感,让搅进夜幕的晚霞都为之震撼。紧接着,木村暮春挽起膝盖,来了一个深蹲的架势,然后大喊一声“啊!”展开双臂,扑向了孙略…… 孙略也不含糊,同样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深蹲,两腿交替,分别向左右高抬,与此同时,展开双臂,迎接木村暮春的第一扑。 随着夯实而又沉闷的冲撞,木村暮春和孙略,就像晚霞和夜幕一样,难舍难分的搅在了一起。 孙略的举动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金展侬,苗护沪,花万红,和在场所有的阴兵,有一个算一个,再一次惊呆了。 第81章 回答一个问题 相扑,知道是什么吗?相扑可不是化妆时候扑粉用的工具,化妆时候扑粉用的工具是粉扑。相扑其实是一种运动,顾名思义就是,面对面的扑。具体的说,第一步,在地上画一个圆圈,第二步,参加相扑的两个人推推搡搡,第三步谁先出圈,就算输。怎么样,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了吧? 所以说,当木村暮春看到孙略,在地上画了个圆圈的时候,木村暮春就已经心服口服了,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中国阴兵,居然也会相扑。 面对一个中国的相扑对手,木村暮春表现的,前所未有的兴奋。 大家没有尖叫,大家没有惊慌,大家甚至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大家都在好奇的看着。 木村暮春首先发起进攻,与孙略冲到了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似的,两个人都出现了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两个人站在圆心的位置,开始较劲儿。木村暮春的力量不小,顶着孙略倒退了足有半米,但是孙略很快就撑住了,并且强行踏上一步,踩在木村暮春双脚之间,迫使木村暮春不得不后退了半步。原因很简单,如果木村暮春执意不后退的话,就会因立足不稳,而摔个阳面朝天。 不知不觉的,天空渐渐的泛起了星光,之前的炎热淡化了,被微不足道的晚风所驱散,使得画面中的一切有些舒服,就连草丛里面的蛐蛐,都惬意的叫了起来。但是!木村暮春和孙略的表情,一点儿都不舒服。就看他们的脸,在星光之下扭曲着,扭曲着,拼命扭曲着,扭曲的都变了颜色。 突然!“砰”的一下子,木村暮春利用爆发力,将孙略,硬生生的撞开了,就像是一头暴躁的犀牛,撞开了动物园的大门那样。 孙略不由自主的后退,眨眼之间,就退到了圆圈的边缘。把金展侬,苗护沪,花万红,和其他几个阴兵,吓了一跳,大家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唏嘘。 然而,木村暮春并没有因为大家吓了一跳,而放慢进攻的速度,而是乘胜追击,步步紧逼,趁着孙略立足未稳,伸出双手,用尽全身的力量,再一次扑向了孙略。 此时此刻,孙略已经退到了圆圈的边缘,只要再退后一点点,就输了。 然而孙略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将身体快速的侧向旁边,以至于木村暮春扑了个空,孙略急忙踏出一步,将自己的步子,站到了木村暮春脚后跟的后面,与此同时,踮步拧腰,转到了木村暮春的背后,借着木村暮春扑空的惯性,一把就将木村暮春推出了圈外。 就这样,孙略逆袭成功,奇迹般的,赢了。金展侬,苗护沪,花万红,和其他几个阴兵,顿时就惊呆了,连鼓掌喝彩都顾不上了。 孙略稍微有点气喘吁吁,对倒在地上的木村暮春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跟我去冥界了吧?” “跟你去冥界嘀,可以。但是,回答我,一个问题。”木村暮春比孙略更加气喘吁吁。 “不是说相扑赢了,你就跟我去冥界嘛,怎么还得回答问题呀?我又不是来考试的,不回答不回答!”孙略的倔强又上来了。 就听木村暮春很真诚的说道:“我嘀,想知道,你嘀,为什么会相扑的干活?” “你问这个呀,我当是多难的问题呢……”孙略的视线里面,掠过一抹得意:“这个问题很简单,我跟你说,相扑其实是起源于中国,到了唐代,才传入日本的。在春秋战国,秦皇汉武的时候,相扑这项运动,在中国非常流行。我是春秋的时候,死于夫椒水战,之后当上了阴兵,所以我会相扑。”孙略说着,把手伸给了木村暮春,意思是要把倒在地上的木村暮春,拉起来:“听说过夫椒水战吗?” “夫,椒,水,战?什么嘀干活?”木村暮春一边握住孙略的手,一边站起身。 “夫椒水战不是干活,夫椒水战是历史上记载的,第一场水战,可带劲了……”孙略说着,友好的拍了拍木村暮春的肩膀:“走吧,黄泉路上我慢慢给你讲。” 孙略用日本人擅长的方式,赢了木村暮春。木村暮春也是个讲信用的人,二话不说就跟孙略去冥界了。而且,木村暮春还提出,他也想当阴兵。如果没战争的话,或许他们都不会死,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谁知道呢…… 夜幕上的星星一起一伏的,就像是冲上九霄的烟花,点亮了天,点亮了地,点亮了人,也点亮了鬼。然而,就在那一起一伏之中,露出了一个黯淡的面孔。那暗淡的面孔很沮丧,很苍白,凹陷的眼眶看上去,比鬼还诡异。这个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失去了木村暮春附体的,卢小鑫。 “游击队员同志饶命啊,我知道白柏楠关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只要你们手下留情,饶我不死。”卢小鑫哆哆嗦嗦的说道。 听卢小鑫这么一说,霍格钢和游击队队长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之前,余先和翟队长约定,第二天上午交换俘虏。结果大家一商量,决定,事不宜迟,当天晚上,连夜营救白柏楠。万一营救成功的话,游击队就不用交换俘虏了。 第82章 行动太仓促 听说马上就要行动了,附体在高志高身上的井田奈晒晒,第一个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因为,在井田奈晒晒的记忆里面,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井田奈晒晒对此充满了好奇心。 星光就像冰雹似的,“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把坑坑洼洼的地面,弄的有些灿烂。老太太带着一支游击队小分队,就在那漫天星光之下,踩着地上的灿烂,出发了。 话说,白柏楠只是临时,被关押在国民党特务机构的院子里面,那里虽然守卫不是特别森严,但进进出出的,大多都是国民党的特务。所以说,营救白柏楠的人选,不能太多,最多只能混进去两三个而已。由于行动太仓促,准备不够充分,于是乎,几个人躲在暗处,临时商量起来。 岳大饼思想积极,嘴又快,第一个站出来申请:“我来吧。” 高志锋一向考虑的比较周密,讲话也比较谨慎:“我跟志高,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是,不保证成功啊。”高志高对高志锋的说法,表示认同,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游击队队长讲话比较客观:“这个任务,我不行,我一个大老粗,冒充他们的人,实在是太炸眼了,进去就让他们认出来了。我还是在外面接应吧。老余,我看你倒是挺像的。” 余先听游击队长这么说,不免有些惊慌。“老李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余先用这样一句话,缓解了自己的惊慌,因为余先,确实挺像的。紧接着,余先又板起面孔,严肃起来:“说正经的,我推荐秦浇田同志,他之前假扮肖盼,假扮的非常成功,连翟队长都没认出来。” 秦浇田刚想说“行,保证完成任务”,但只是张了张嘴巴,想说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霍格钢把话茬,抢了过去:“就是因为秦浇田假扮的太成功,才不适合今天晚上的行动,我怕秦浇田混进去之后,人家把他当成肖盼。” “还是我来吧。”岳大饼继续提出申请:“我不像肖盼。” 老太太倾向于高志高和高志锋,因为高志高和高志锋经验丰富,于是就问卢小鑫:“卢小鑫,你觉得我们几个人里面,谁混进去合适呢?” 卢小鑫不大敢抬头,只是挑起眼皮,让视线逐一掠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余先的脸上。 余先再一次惊慌了:“你看我管什么用呀,我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会误事的。”余先这样一说,卢小鑫下意识的,把视线又挪开了。 “还是我来吧。”岳大饼进一步提出申请:“我来吧队长,卢小鑫,我觉得我比余主任更像国民党特务,还是我来吧,我来吧老太太,我来吧……” 就在岳大饼不经过大脑的申请声中,卢小鑫带着高志高和高志锋,乘着星光,踏着灿烂,敲响了国民党特务机构的大门。 “咣!咣!咣!”高志高飞扬跋扈的,拍了拍大铁门,开门嘀干活,附体在高志高身上的井田奈晒晒,一直都很在行:“开门!快开门!咣!咣!咣!再不开门,老子开枪啦!” 国民党特务机构的门房儿大爷一听,就觉得还挺像国民党特务的语气,于是,潦潦草草的披了一件衣服,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开门。 “吱妞”一声,大铁门旁边的小铁门打开了:“哟,是鑫爷呀。”门房大爷认识卢小鑫,打了个哈欠,一脸惊讶的说道:“这大半夜的,您了这是?” 万万没有想到,卢小鑫还挺会装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跟门房大爷发起了牢骚,“是呢,大半夜的,谁塔魔不想好好睡觉呀,可是上头有命令,说是明天要交换什么俘虏,非让我们大老远的过来带犯人。你说说,为了混口饭吃,我们容易嘛。” 门房大爷深表同情:“不容易不容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回头让翟队长给你们发赏金……” “哪有什么赏金呀,不挨骂就不错了。” 门房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毫不怀疑的,把高志高,高志锋,和卢小鑫,放了进去。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卢小鑫在前面引路,高志高和高志锋紧紧的跟在后面,七拐八拐,绕来绕去,就来到了,院子后面的一个破旧的房间。房间的门口有人守着。但是!守在门口的人正在打瞌睡。要是依着高志高和高志锋的意思,他们闷声不响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破门而入,把关在里面的白柏楠弄走就算了。 但是!卢小鑫却说:“跟守卫打个招呼。” “还要打招呼呀?”高志高一脸的惊奇。 “我们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用麻烦守卫了吧。”高志锋也低声说道。 但是!卢小鑫执意要跟守卫打个招呼。 “喂,醒醒,醒醒。”卢小鑫大摇大摆的,拍了拍守卫的脸。守卫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惊慌失措的说道:“哟嚯,是鑫爷呀。” “可不是我嘛。”卢小鑫理直气壮的训斥守卫:“让你看着犯人,你居然睡大觉?!” “鑫爷不是……” “不是什么!” “我没睡觉……” “还敢犟嘴!我明明看见你在睡觉,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成?” “我……”守卫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呐,我问你,犯人呢?” “在里面呢。” “开门!翟队长让我们带犯人走。” 守卫一想,带走犯人,他正好可以踏踏实实的睡觉。于是二话不说,点头哈腰的就把门打开了。不出所料,白柏楠果然关在里面。 按说呢,营救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有卢小鑫在,把白柏楠带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时间上出了点儿岔子,此时此刻已经是黎明破晓了,鸡都叫了,之前约好了要交换俘虏嘛,所以就在这个时候,翟队长真的带人来提犯人了。 第83章 朝霞漫天的早晨 “白柏楠同志,我们来救你来了!你受苦了……”一句话没说完,高志锋就哽咽了。 白柏楠也很激动,黑暗的房间里面,就看见白柏楠的眼角闪动着晶莹。 沉默片刻,高志锋平复心情,然后急着向白柏楠表示关怀:“怎么样,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他们帮我取出了子弹,枪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紧接着,高志锋继续表示关怀:“他们对你严刑逼供了吗?” 白柏楠缓缓的摇了摇头:“还没有,大概是要送到四川之后,再逼供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你知道大家多担心嘛,就怕他们把你送到四川去。” “放心吧,别说是送到四川,就算是送到十四川,送到二十四川,我也不会说的。”白柏楠坚定的说道,转而又问高志锋:“游击队还好吧?” “看你问谁了。问谁谁好,没问的,也好。” “队长还好吧?” “好,队长还那样儿,总是举着他的烟袋锅子。” “霍政委还好吧?” “好,霍政委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特别关心游击队员,尤其特别惦记你。” “啪哒,啪哒,啪哒……” 就在高志锋和白柏楠寒暄的时候,翟队长已经带着一伙手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特务机构的大门。 “你们别废话了行嘛!”卢小鑫在旁边插了一句:“有什么话,你们出去之后再说呗!” “你闭嘴!”高志锋撇了一眼卢小鑫,然后又对白柏楠说道:“你接着说。” “余主任还好吧?” “余主任也不错,就是他的那个脾气呀,还是那么犟。” “我觉得你脾气比余主任还犟呢。”卢小鑫又不爽的插了一句。 “你闭嘴!”高志锋呵斥了卢小鑫,然后又和蔼可亲的,对白柏楠说道:“你接着说。” “老太太还好吧?” “最担心你的就是老太太,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这次是老太太第二次,亲自带人来救你。” 白柏楠听罢,紧紧的握住了高志锋的手,激动的热泪盈眶:“志锋啊,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呀。”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在门口望风的高志高,突然重重的“嘘”了一声,朝着屋子里面,小声说道:“有人来了!”因为高志高已经被井田奈晒晒附体了,所以,凭着鬼的直觉,高志高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两个人。于是大家立刻闭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关押白柏楠的房间有些破旧,迎面还堆着几件杂物,把窗户都挡上了,以至于屋子里面黑漆漆的,黑的几乎连影子都看不见。就在那沉闷和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是的,确实有人走过来了,高志锋和卢小鑫也听见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感到紧张。 “啪哒,啪哒,啪哒……” 此时此刻,翟队长正带着一伙手下,绕过办公楼,径直走向关押白柏楠的房间。 高志锋朝着卢小鑫使了个眼色,卢小鑫立刻心领神会。别看卢小鑫的样子挺懦弱的,但怎么说也是国民党特务,装洋蒜绝对没问题,就听卢小鑫朝着守卫,急赤白脸的喊了一声:“卫兵,你过来你过来,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卫兵不敢怠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去,由于太慌张,连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啪哒,啪哒,啪哒……” 翟队长正带着一伙手下,继续大摇大摆的,走向关押白柏楠的房间。 “啪哒,啪哒,啪哒……”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紧接着,翟队长和他的手下,在关押白柏楠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关押白柏楠的房间静悄悄的,房门上挂着大锁头。门口没有卫兵,只有一顶卫兵的帽子。翟队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儿。 “卫兵,开门。”翟队长喊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应,于是,翟队长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卫兵!开门!卫兵呢?卫兵去哪里了?!” 房间门口静悄悄的,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只有一股阴风不声不响的掠过,让人毛骨悚然。朝霞划破了夜空,让那片毛骨悚然明亮起来,也让毛骨悚然之中的影子,明亮起来。 借着破晓的霞光,清楚的看见,关押白柏楠的房间确实很破旧,确实很简陋,确实没有卫兵,确实只有一顶卫兵的帽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房门上挂着大锁头,让翟队长怎么带走白柏楠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明一分一秒的来临,距离交换俘虏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把门撬开!我就不信,一个锁头,就能难的倒我翟竹。”翟队长急赤白脸的命令手下。 “嘁嚓咔嚓,嘁嚓咔嚓,嘁嚓咔嚓……” 翟队长的手下也不含糊,很快就把门锁撬开了。 然而!打开门锁的一瞬间,翟队长和他的手下,顿时就惊呆了。只见关押白柏楠的房间里面,并没有白柏楠,而是关着卫兵。卫兵被绑着,嘴巴里面塞着东西,一脸的委屈和无奈。更荒谬的是,房间的钥匙,就挂在卫兵的衣服扣子上,随着卫兵急促的呼吸,而颤抖。 翟队长拿掉卫兵嘴里的东西,气急败坏的问道:“白柏楠呢?!” 卫兵喘着粗气,回答翟队长:“跑,跑了。” “是谁干的?!” “卢,卢小鑫。” “什么?!”翟队长就快气炸了,血压血糖心跳瞬间飙升:“什么时候跑的?” “就,就在刚才。” 翟队长顾不得多问,转身对手下大喊一声:“追!立刻把犯人追回来!” 然而…… 此时此刻,高志高和高志锋已经带着白柏楠,远走高飞了,哦,还有卢小鑫。他们正在跟游击队长吹牛呢。 “当时的情况特别紧急,我灵机一动,让卢小鑫把卫兵叫了进去,然后你猜怎样?没费什么劲儿,就把卫兵和钥匙一起,锁在了牢房里面。让翟队长折腾去吧,估计翟队长鼓捣到明年,也弄不开房门。” 那是一个朝霞漫天的早晨,尽管阳光还没有灿烂起来,但是赤色的晨雾,已经驱散了夜晚的混沌,就在那片朦胧的晨雾之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游击队员们爽朗的笑声…… 第84章 比喜气洋洋还喜气洋洋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噼哩啪啦……” “胜利喽!” “解放喽!” 鞭炮喧天,锣鼓齐鸣,喜庆的声音瞬间塞满了每个人的耳朵。欢快的人群,自发的涌上大街小巷,只为庆祝那激动人心的时刻。空气里面充斥着爆竹的香味儿,脚下洒满了红色的纸屑,视线所到之处,无不张灯结彩,龙腾虎跃。简直是比过新年还过新年,比喜气洋洋还喜气洋洋。 解放战争胜利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了! 人们含着喜悦的泪水,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画面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因为那不是梦,那是梦醒时分。尽管头顶骄阳似火,但是此时此刻人们的心情,却比骄阳更加似火。 筐且,筐且,筐且,筐且…… 在一片欢呼雀跃声中,两只狮子,率先跳出人群,合着锣鼓的节拍,缓缓的走进了银业大街。其中一只是金狮,另一只也是金狮。只见走在前面的狮子,“啪哒啪哒”眨着眼睛,摇头摆尾,甚是乖巧。走在后面的狮子,则蹿蹦跳跃,,踩了一路的小碎步,甚是调皮。 紧接着,从百货公司楼顶,抖落出两条红色的条幅,一条上面写着:热烈庆祝解放战争胜利。另一条也写着:热烈庆祝解放战争胜利。两条红色的条幅,预示着好事成双,吉祥如意。 值得一提的是,在红色条幅顶端,挂着一只漂亮的绣球,就看两只狮子,“啪哒啪哒”眨着眼睛,瑟瑟抖动着身体,争先恐后的蹿上了桌子,扑向红色条幅。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然而,就在那欢呼声中,看到了李鼎焦急的身影。 还记得李鼎吗?就是头开始鬼子进村的时候,下虎子村的游击队副队长。曾经单枪匹马,牵着大狼狗,追踪到了雀雀尸体的那个人。当然,大喜的日子,就不多说了。 是的,李鼎就是那个游击队副队长,李鼎很焦急,见人就问,见人就问,见人就问:“罗队长在哪儿呀?看见罗队长了吗?这儿的人也太多了,我都找了好半天了,罗队长到底在哪儿呀?有人看见罗队长了吗?罗队长!罗队长你在哪儿呀?!” 懂甸春听到了李鼎的声音,伸手一指走在前面的那只狮子,说道:“那个就是。” “那只狮子就是罗队长?!”李鼎有些惊讶,但很快挤出人群,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近前,昂起头,朝着那只狮子喊了一声:“罗队长!” 就看前面的那只狮子,突然摘下狮头,朝着下面张望:“谁?是谁叫我呀?” “罗队长,是我。我正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儿,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还会舞这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舞狮的呀?我怎么不知道呢?赶明儿也教教我吧!”李鼎大声嚷嚷着。 锣鼓继续喧天着:筐且,筐且,筐且,筐且……声音几乎覆盖了所有的声音,也包括李鼎的嚷嚷。因为在这一时刻,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人们的激动和喜悦。 “找我什么事儿呀?”罗奇轮使劲儿的喊。 李鼎用双手拢着嘴巴,又嚷嚷了起来:“不是我找你,是一个姓姜的医生找你,说是有急事儿。” “姜医生?我不认识姜医生呀。”罗奇轮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对李鼎大喊:“我正在舞狮,走不开呀!” 就在这个时候,岳大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自告奋勇的说道:“罗队长,让我来吧。” “大饼!”岳大饼原先也是下虎子村的,罗奇轮认识岳大饼,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惊喜:“你没死啊?” “是啊,我还活着,而且还参加了游击队。”岳大饼激动的有些哽咽,只会说一句话:“让我来吧。” 罗奇轮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就把狮头交给了岳大饼,然后纵身一跃,三步两步就跳了下来:“找我的人在哪儿?” “就在办公室等着呢,快去吧。”李鼎一本正经的说道。 罗奇轮皱了皱眉头,隐隐约约感到有些诡异,然后轻轻的“哦”了一声,又约了岳大饼晚上去家里吃饭,之后,才独自向办公室跑去。锣鼓继续喧天着:筐且,筐且,筐且,筐且……但是在罗奇轮的耳朵里面,却渐渐变的模糊不清了。 岳大饼顶起狮头,紧接着抖着鬃毛,眨着眼睛,先给大家卖了个萌,引起围观群主一阵笑声。就看那只狮子英姿煞爽,随着锣鼓节拍,甩着一头蓬松的鬃毛,摇头晃脑的蹿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狮子也不示弱,围着条幅踱来踱去,然后耿了耿脖子,踏着倔强的脚步,纵身一跃,也跟着蹿了上去。 围观人群全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昂着头。锣鼓的节奏,就像人们的心跳,敲的人们热血沸腾。 筐且,筐且,筐且,筐且…… 两只狮子先后施展着他们的技巧,蹿蹦跳跃,闪转腾挪,前空翻接后空翻,又是倒卷帘,又是燕子穿纱,又是那个啥,看的围观人群一个劲儿的叫好儿。 听到喝彩,岳大饼更加兴奋了,给狮尾使了一个眼神,紧就看舞狮尾的人,直挺挺的竖了起来,把岳大饼高高的举过了头顶,一下子就把绣球抢到了。 掌声和欢呼声让银业大街更热闹了,与此同时,秧歌表演队,和高跷表演队,也陆陆续续的走进了银业大街。 混乱的人群之中,看见了乞丐眼角的泪光,和他手里捧着的,画着红梅花的碗。 第85章 大家都庆祝去了 战争刚刚结束,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匆忙,所以说,罗奇轮的办公室,只是临临时时的找了一间屋子,就在原先翟队长办公的地方,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楼道的光线仍然有些昏暗,硬木的地板仍然发出阴森的声音,让人感觉仍然有些诡异。 “吱呀”一声,门轴小心翼翼的转动着,紧接着,罗奇轮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东西还没来及整理,乱糟糟的,甚至连椅子上都堆满了杂物。 大家都上街庆祝去了,此时此刻,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人穿的格外讲究,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坐在一把折叠椅子上,背对着房门。那人听见开门的声音之后,并没有转身,而是说了一句:“德川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啊?”罗奇轮不由得惊骇的叫了一声,但是立刻又恢复了淡定:“这位同志,你大概认错人了,我们这里没有德川君。” 那人“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德川君,在我面前,你就别演戏了。” 想当年,罗奇轮被德川一郎附体的事情,连鬼都不知道,怎么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会知道呢?就说罗奇轮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比惊恐万状还惊恐万状,比惊慌失措还惊慌失措,恨不得把这个西装革履的人掐死。 只见罗奇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邪恶,强装淡定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姓罗,不是什么德川君,这里根本也没有你要找的德川君。请问你是什么人?找德川君要干什么?” “德川君,你附体到罗奇轮的身上,连自己是鬼都不记得了吗?实话告诉你吧,我姓姜,名叫姜粘,是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说着,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狞笑的注视着罗奇轮。 那人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罗奇轮顿时就惊呆了,面前这个自称名叫姜粘的人,罗奇轮竟然一点儿都不认识。 罗奇轮下意识的推开一道门缝,警惕的向楼道里面看了看,确定办公楼里面确实没有人,罗奇轮这才二次关上房门,又回到姜粘面前。 此时此刻,办公室里面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罗奇轮目露凶光,压低了声音,只说了五个字。 “キきがザ嘀,じチ哟,のキづデぬ斯捏。”姜粘说道。 其实罗奇轮听懂了,但是他仍然假装听不懂。因为,罗奇轮不知道面前这个姜粘是敌是友,他更加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承认,万一有诈的话,罗奇轮岂不就那个啥了嘛。于是,罗奇轮再次坚定不移的装傻冲愣:“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日语。” “哈!”姜粘脸上掠过一抹胜利的神情:“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罗奇轮狰狞的注视着姜粘,就像要吃人似的。 然而,姜粘却得意洋洋的说道:“如果你不是德川一郎的话,怎么知道我讲的是日语呢?” 罗奇轮再一次目瞪口呆了,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掏出了枪。就在这个时候,姜粘一把拉住了罗奇轮的手,激动的说道:“德川君,我是柳下村顺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罗奇轮的手,仍然紧紧的握着枪:“柳下村顺?我不认识。” 姜粘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又拿起一支笔,“唰唰唰”,歪歪扭扭的画了七个小鱼。 “柳下君!?”罗奇轮看到七个小鱼,这才相信:“你嘀,果然是柳下君嘀干活?” “嗨!”姜粘用最大的尺度,端端正正的点了个头:“请多多关照。” “哟西。啊哩呀嘟,咕哒咦吗斯,洒呦纳啦,咪西咪西的哟。”罗奇轮一时激动,语无伦次了的说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日语,反正别人也听不懂。 “嗨!德川君请多多关照。”姜粘又用最大尺度,端端正正的点了个头。 “叫我德川君嘀,不要。我嘀,罗队长嘀干活。”罗奇轮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你嘀,为什么嘀,姜粘嘀干活?” 就这样,被柳下村顺附体的姜粘,终于找到了德川一郎。他们用日语,亲切的交谈起来。 然而,办公室外面仍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筐且,筐且,筐且,筐且……锣鼓敲的热热闹闹的,围观人群比锣鼓还热闹。 “霍政委来一个!”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紧接着大家都嚷嚷起来。 “霍政委来一个,霍政委来一个,霍政委来一个……” “我们欢迎霍政委表演个高跷,大家说好不好呀?”有人提议。 “好!”大家纷纷表示赞成。 霍格钢讲话总是那么婉转:“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咱实话实说,高跷我可来不了。要不我给大家扭个秧歌吧。” 霍格钢说着,系上红绸子,合着锣鼓的节拍,舞了起来。在霍格钢的带动下,高志高,高志锋,秦浇田,也都跟着舞了起来,就连游击队长也拉着老太太舞了起来。或许他们舞的并不专业,或许他们舞的并不高超,或许他们舞的并不优美,但是,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胜利的姿势,他们的每一个步子,都是幸福的节拍。 筐且,筐且,筐且,筐且…… 锣鼓的声音还在继续,办公室里面的谈话,也还在继续。 只见姜粘谨慎的向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罗奇轮说道:“听我说,据我所知,他们下个月,要在柳林公园,举行一次正式的庆祝活动。总部要求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庆祝活动。” 一提到柳林公园,罗奇轮的视线停顿了,他突然间想起了,地下军火库。 第86章 这里省略二十万字 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几年前。 还记得那个地下军火库吗?不记得没关系,咱再从头儿讲一遍。就在抗日战争后期,日本鬼子打算炸毁国民党的地下军火库,争取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结果,潜伏在城防司令身边的地下党员苗护沪,用自己的血栓,挡住了定时炸弹的撞针,成功的避免了地下军火库的爆炸。 具体经过是怎样的呢?说来话长,这里省略二十万字。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罗奇轮是被德川一郎附体的,凭着鬼的直觉,罗奇轮确定,地下军火库并没有爆炸。所以说,当姜粘跟罗奇轮秘密联络的时候,罗奇轮很突然的,想到了地下军火库。 “我嘀,知道个地方,那里有炸药包嘀干活。”罗奇轮用日语,一本正经的说道。 姜粘饶有兴致的注视着罗奇轮:“炸药包斯捏,哟西!” 说着说着,罗奇轮和姜粘,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笑声停止好半天,罗奇轮来了一句:“我们怎么联系?” 姜粘表情严肃的答道:“去医院找姜粘姜医生,这容易。另外,解放了,我们那家医院现在是人民的了,所以改名叫众生医院。” “嗨!”罗奇轮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罗奇轮和姜粘,再一次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有点儿阴森,那笑容有点儿狰狞…… 在罗奇轮和姜粘离开之后,李鼎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打游击打了那么多年,李鼎的生活一直很艰苦,一下子有了办公室,李鼎特别高兴,打心眼儿里面高兴,越看那间办公室越高兴。 突然! 那张画着七条小鱼的纸,闯进了李鼎的视线。 李鼎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不由得喃喃自语的叨咕起来:“这里怎么会有一张纸呢?而且这张纸上,怎么还画着七条鱼呢?这七条鱼是什么意思呢?又是什么人画的呢?难道是翟队长留下的吗?会不会是国民党潜伏人员的代号呢?国民党潜伏人员的代号是七条鱼吗?这代号也太幼稚了吧?为什么是七条鱼,而不是六条鱼,或者八条鱼呢?用那么幼稚的代号,会不会是个女特务呢?如果是女特务,会不会特别漂亮呢?”总之,李鼎踌躇满志,思前想后,五味杂陈,辗转反侧,终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乎,李鼎就把那张画着七条鱼的纸,收了起来。还弄了个档案袋,档案袋上面贴了个标签,标签上写着:一号档案。 尽管解放战争已经胜利了,尽管劳苦大众已经解放了,但是!对敌斗争还在继续,敌人只是把战场转到了地下,把明刀明枪,变成了激流暗涌。 八月份的尾巴总是那么的顽强,在中秋前夕,做着最炽热的挣扎,只是夜晚终究是夜晚,不比仲夏夜那么浪漫,凄凉和孤独遮住了大半个月亮,即便是最亮的那颗星,也迷失在宇宙的浩瀚之中。 广场的钟,慢悠悠的敲响了三下。 罗奇轮独自一人,拎着一个大号的旅行袋,鬼鬼祟祟的,从长途汽车站里面钻了出来。三个小时前,罗奇轮去过地下军火库了,破坏庆祝活动用的炸药包,已经顺利的搞到了。 一凛秋风掠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也卷起了罗奇轮的伪装,在罗奇轮道貌岸然的面孔背后,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德川一郎狰狞的笑脸。罗奇轮竖起衣领,压低了帽沿儿,之后,便急匆匆的,朝着众生医院走去,因为那天晚上,正赶上姜粘值夜班,罗奇轮要尽快,把炸药包送到姜粘那里。 罗奇轮没有乘车,大概是怕被人看到,而是踏着星光,趁着月色,步行来到了众生医院。 宽敞的大厅,洁白的墙壁,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小姐,比原先朴实了许多。 罗奇轮再次竖起衣领,压低了帽沿,小心翼翼的走到服务台跟前,假装声音沙哑的说道:“护士同志,请问姜粘姜医生在哪个房间?” 值班的护士很年轻,隐约觉得罗奇轮有些古怪,但是也没敢乱问,只是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二楼,404房间。” “谢谢护士同志。”罗奇轮说着,用很大的尺度,中规中矩的点了个头。 护士更加奇怪了,一直注视着罗奇轮的背影,心里话说:“这人咋那么怪呢,还挺讲礼貌的。” 罗奇轮是从楼梯上去的,拎着一个大号的旅行袋,神神秘秘的,鬼鬼祟祟的。走在阴暗的楼道里面,木头的地面,总是会发出“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把地板踩疼了似的,即便罗奇轮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但还是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灯光好奇的注视着罗奇轮,静静的聆听着那些控制不住的脚步声…… “哒,哒,哒……”罗奇轮敲了敲404的房门。 “请进。” 屋里面传来了姜粘的声音,罗奇轮的脸上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姜粘果然是医生模样,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正在写着病历,他脸眼皮都没抬,就随口说了一句:“哪里不舒服?” “是我,德川一郎。”罗奇轮沉声答道:“我嘀,炸药包嘀,带来了。” 姜粘听罢,立刻放下手里的病历,举起了兴奋的目光…… 第87章 又是深夜三点钟 墙上的钟响了四下,说明是深夜四点钟了。星光在那一时刻变的更加皎洁,医院在那一时刻变的更加僻静,静的有些不寻常,静的有些吓人。只有几只蚊子,一如既往的“嗡嗡”的叫着,四处寻找着血。 女护士愣愣的坐在服务台后面,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就,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打算看个究竟。 404房间里面亮着灯,窗户很高,门关的很严,女护士立起脚尖儿,也看不到里面。于是只好把耳朵凑了过去,仔细的听。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罗奇轮把旅行袋的拉链,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抹炸药包。姜粘看罢,顿时眼前一亮,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笑容。 罗奇轮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从门缝向外面,鬼鬼祟祟的看了看,确定楼道里面没有人,这才回过头来,对姜粘神神秘秘的说道:“这里面总共是五个炸药包,我们每人一个,在庆祝活动那天,想办法带进柳林公园。” “这没问题。”姜粘一口就答应了:“炸药包放在我这里就行,我想办法发给他们。但是几点钟引爆呢?” “听我说,庆祝活动是十点钟开始,在开始的时候,会有一个仪式,所以就……” 罗奇轮的话还没有说完,姜粘就心领神会了,于是主动接过了话茬:“十点钟引爆?” 罗奇轮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门外那个值夜班的女护士听到后,顿时就惊呆了,惊讶的差一点儿叫出声来。她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姜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故意岔开话题,用医生的口吻,装模作样的,大声说道:“只是有点感冒,问题不大的,回去休息几天。我给你开点板蓝根吧,一天三次,一次两袋,用开水冲着喝。” “谢谢姜医生。”罗奇轮客气了一句,之后,就拿着姜粘开的药方,离开了404诊室。 女护士见罗奇轮走远了,这才从旁边诊室的门框后面冒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返回楼下大厅。但是那地板,还是有一些动静。 姜粘隐隐约约听到了另一个,不属于罗奇轮的脚步声,于是推开房门,就看见女护士的背影出现在楼梯口,但是很快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姜粘锁紧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最让姜粘担心的是,他不知道女护士听到了什么,要不要除掉女护士呢?如果要的话,又怎么除掉女护士呢? 姜粘究竟要干什么先不说,再说罗齐轮。 遵照姜粘的药方,罗奇轮需要拿药,七天,每天六袋,总共是四十二袋板蓝根。但是,罗齐轮在一楼大厅等了很久,那个值夜班的女护士才气喘吁吁的,跑回大厅。 “我都等好半天了,你去哪儿了?”罗奇轮很平静的问道。 女护士上,上气不接,不接下气的说了一句:“去厕所了。” 女护士既然这么说,罗奇轮也没有再追问。总之,罗奇轮拿了板蓝根,就离开了众生医院。只是进去的时候,旅行袋是鼓鼓囊囊的,离开的时候,旅行袋却是空空荡荡的。 墙上的钟响了五下,说明罗奇轮离开的时候,是凌晨五点钟。 两个小时过后,朝霞又一次映红了天边,太阳又一次照常升起,该灿烂的依旧灿烂,该喜悦的依旧喜悦,仿佛夜里发生的事情,仅仅是一场梦而已。值夜班的女护士在保卫科门口,来来回回的徘徊,她想向保卫科报告,可是空口白牙的,无凭无据的,保卫科又怎么会相信呢?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女护士决定辞职,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远走高飞。 果然不出所料,当姜粘决定除掉女护士的时候,女护士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姜粘的404诊室变的繁忙了起来。 话说,胜利了解放了,懂二狗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毕业了。因为懂二狗生的人高马大的,所以就被安排在钢厂,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炼钢工人。慕容久也毕业了,在懂二狗之前就毕业了,但是慕容久还留在学校,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而他们曾经读书的那所学校,也有了一个好听的新名字,叫朝阳红小学。 第二天晚上,仍然是深夜三点钟,懂二狗独自一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众生医院,挂了一个404诊室姜医生的号,说是晚饭的时候吃鱼,被鱼刺卡着了。 那个时间,医院里面很少有病人,懂二狗风风火火的跑上了二楼,门都没顾得上敲,直眉瞪眼的,就闯进了404诊室。 “大夫,你赶紧给我看看吧。” 姜粘果然是医生的模样,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装模作样的正在写着病历,他脸眼皮都没抬,就随口说了一句:“哪里不舒服?” “嗨,晚上吃了条鱼,也不知道是什么鱼,那个鱼刺呀,实在是太多了,卡在嗓子眼儿里面,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的,就快卡死我了。” 姜粘听罢,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病历,拿起了手电筒:“张开嘴巴让我看看……”然而,姜粘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顿时一阵惊喜:“渡边君!?” 还记得吗,早在懂二狗当红缨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被渡边别白附体了,当时柳下村顺就在旁边,所以说,姜粘很清楚的知道,懂二狗就是渡边别白。 就听懂二狗用标准的日语,恭恭敬敬的说道:“嗨!我嘀,渡边别白的干活。你嘀,姜医生嘀哟?” “哟西,嗦嘀斯捏。”姜粘点了点头:“是德川君,通知你来找我的吗?” “嗨!德川君嘀说,你嘀,柳下村顺嘀干活。”懂二狗又是恭恭敬敬的回应了一声,仅仅从懂二狗脸上的笑容来看,就知道,懂二狗见到姜粘的那一刻,是非常兴奋的。 第88章 我会用! “我们还是讲中文吧。”姜粘神神秘秘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这里毕竟是医院,我们明目张胆的讲日语,实在是太突兀了。” “哟西,我正不想说日语呢,太费劲了,哦不,太突兀了。现在解放了嘛,还是讲中文比较好。”懂二狗并没有拒绝,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很乐意的接受了。 就这样,姜粘和懂二狗总算是,不用再嘀来嘀去的干活了。 此时此刻,楼道里面空无一人,安静的就像坟墓一样。姜粘看了看桌上的马蹄表,时针和分针差不多都停留在“4”的位置。屋里的灯光很亮,手电筒还打开着,正好把姜粘和懂二狗的影子,印在墙上,那影子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就像是两团跳动的火焰,看上去十分诡异。 姜粘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烁着,他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炸药包,小心翼翼的递到懂二狗的面前:“这个给你。”懂二狗愣愣的接了过去。姜粘又鬼鬼祟祟的看了看窗口,然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会用嘛?” 懂二狗顿时就不困了,愣愣的看着炸药包,没有回答,也许是在琢磨着怎么用,也许是因为困,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总之,姜粘很主动的,很耐心的,教给懂二狗:“看见这个捻儿了没?这就是导火线。用火柴把这个捻儿点着了,一定要用好的火柴,受潮的不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开,躲的越远越好。就像小时候放鞭炮那样。会了吗?” 懂二狗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捻儿,然后愣愣的说了一句:“我会用,不用你教。” “好吧好吧,会用就好。”姜粘尴尬的笑了笑:“呐,听我说,在柳林公园庆祝活动那天,你想办法把炸药包带进去,引爆的时间就定在上午十点钟。怎么样,没问题吧?” “行了,我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一大早儿还得去钢厂上班呢,困死我了。”说着,懂二狗又打了个哈欠,拎起炸药包,就要往外面走,却被姜粘开口叫住了。 “你别这样拿着出去呀!会被人看到的嘛!你等等,我给你找张报纸,把炸药包包起来。”说着,姜粘就低下头,翻箱倒柜找报纸。 懂二狗大大咧咧的从桌上拿起一张报纸,好好歹歹的,就把炸药包卷起来了,还随口说了一句:“你甭找了,就用这张就行。” 姜粘匆匆忙忙的抬起头:“那是今天的报纸,我还没来及看呢。” “行了,我已经包好了,你回头再买一张吧。”懂二狗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就出去了,而且跟进来的时候一样,脚步风风火火的,踩的地板“叮咣”乱响。 那天晚上值夜班的,是一位护士长,懂二狗倒是没有引起护士长的怀疑,只是,那护士长清楚的看到,懂二狗是夹着个报纸包出去的,因为那是当天的报纸,跟护士长跟前的那份一模一样,头版的位置上,还印着霍格钢扭秧歌的照片呢。 总之,别管拿哪张报纸包着,反正懂二狗是无惊无险,顺顺利利的,把炸药包取走了。 接下来还有两个炸药包,一个要发给周有粮,另一个要发给高志高。这需要姜粘亲自走一趟。 只要肯动脑筋,借口总是有的。姜粘跟医院申请,说是要去下虎子村出诊,给那里的农民朋友们,送医送药送健康,医院当然不会阻拦,申请当时就批准了。于是乎,姜粘背起行李,直奔下虎子村。值得一提的是,在姜粘的行李里面,藏着两个炸药包。一个是给周有粮准备的,另一个是给高志高准备的,他们两个人此时此刻,正在下虎子村开展土地改革工作呢。 “呜……”随着汽笛的长鸣,一列从这边开往那边的火车,开进了火车站。紧接着,姜粘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了旅客中间。 秋日的乡村,看起来有些浪漫,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包裹了金灿灿的麦田,满池塘的鸭子,和沉甸甸的麦穗。那阳光太明媚了,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姜粘虚起眼帘,看着风景。 然而! 姜粘刚刚走下站台,一转身的工夫,行李就被抢了。抢行李的人动作特别快,手法特别熟练,一看就是当地土匪干的。那个时候刚刚解放,地方上有一些残留的土匪,还没有来及剿灭。姜粘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站在所有旅客中间,显得特别突兀,显得特别有钱,土匪不抢姜粘,还能抢谁呀? 所以说,安定团结,是来之不易的! 话说,丢了行李,姜粘急的跟什么似的,就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血压血脂血糖一下子高了百分之八十,差一点儿当场就挂了。但关键问题是,行李里面藏着两个炸药包,姜粘哪敢报警呀,不仅不敢报警,而且还不敢声张。 就这样,姜粘只好唉声叹气的,空着手儿走进了下虎子村。 那地方是叫村公所,还是叫村委会什么的?不管啦,总之,姜粘到哪儿就找到了周有粮和高志高。周有粮和高志高很热情,尤其是高志高,非要拉着姜粘去家里吃饭。然而,炸药包丢了,姜粘也就没有什么任务要转达了,就是单纯性的,送医送药送健康。 姜粘把丢炸药包的经过,跟高志高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高志高气的直拍桌子:“那些土匪的胆子也太大了,连炸药包都敢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太无法无天了!”然后高志高又向姜粘表示:“这事儿你甭管了,回头我带人剿灭了他们,争取在行动之前,把炸药包找回来!” 尽管炸药包丢了,但破坏庆祝活动的计划,还在继续进行着。只是由原先的五个炸药包,变成了三个炸药包,罗齐轮手里有一个,懂二狗手里有一个,再有就是姜粘手里有一个。 第89章 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炸药包 秋天的黎明总是特别的爽,不像夏日那么粘,也不像冬日那么干,尤其是秋天的风,有着与众不同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吹散凛冽的台风。就在第一抹朝霞点亮黑夜的时候,卢小鑫蹬着三轮车,来到了柳林公园的门口。 还记得卢小鑫吗?不记得没关系,咱再从头儿讲一遍。 就在解放战争后期,游击队员白柏楠不甚被捕,与此同时,国民党特务机构的一个小特务卢小鑫,机缘巧合的被木村暮春附体,一下子变的勇猛无敌了。游击队想尽办法营救白柏楠。阴兵想尽办法抓木村暮春。结果,木村暮春被阴兵抓走了,卢小鑫被游击队生擒活捉。卢小鑫由于贪生怕死,所以投靠了游击队,并且,在卢小鑫的帮助下,游击队终于就出了白柏楠。具体经过,省略二十万字。 怎么样,想起来了吧? 对,就是这个卢小鑫。 解放后,组织考虑到卢小鑫的表现,把卢小鑫安排在清洁队工作,主要负责清扫柳林公园,以及柳林公园周边的道路。不要小瞧清洁工,这个工作很重要,也很光荣,另外,卢小鑫还是个小组长。 凌晨五点钟,卢小鑫蹬着三轮车上班了。 三轮车的车筐里面放着一个收音机,收音机里面吚吚哑哑的,不知道播放的是什么地方戏。卢小鑫一边蹬车,一边跟着收音机,慌腔走板的哼哼着,三轮车的轮子该加油了,也像唱戏似的,吱吱呀呀的,随着卢小鑫的哼哼,吃力的旋转着。 卢小鑫已经不像原先,黑衣黑裤,油头粉面的那么跩了,他也学会艰苦朴素了。卢小鑫就跟其他的清洁工一样,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工作服,尤其是膝盖和胳膊肘的位置,还打着补丁。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举行庆祝活动了,卢小鑫嘱咐大家,一定要把柳林公园,以及柳林公园的周边,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个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要给大家一个崭新的面貌。当然,卢小鑫本人,更加以身作则。 “哗啦,哗啦,哗啦……”卢小鑫挥舞着扫帚,扫啊扫,扫啊扫…… 就在这个时候! 卢小鑫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蓝衣蓝裤,戴着一个工人戴的那种帽子,鬼鬼祟祟的从公厕里面出来,那人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便竖起衣领,压低帽沿,急匆匆的走开了,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之中。 卢小鑫心想:这么早,路灯还亮着呢,这人跑到柳林公园厕所里面干什么呀?出于好奇,卢小鑫停下扫帚,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厕,从里到外没有什么不寻常。卢小鑫踏上台阶,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走…… 突然! “嗷”的一声,从公测里窜出一只猫,卢小鑫躲闪不急,被吓了一个跟斗…… 卢小鑫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他一眼就看到,厕所墙角有一块破旧的凉席。卢小鑫觉得古怪,于是一边爬起身,一边瑟瑟发抖的靠了过去。 卢小鑫心里暗自嘀咕:“这里怎么会有一块凉席呢?凉席下面会是什么呢?是尸体呢,还是美金呢?”卢小鑫虽然当过几天儿特务,但是胆子小,看着那块古怪的凉席,手脚一个劲儿的哆嗦,他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要不要掀开看一看?” 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哆嗦,卢小鑫壮着胆子,试探着掀起了凉席的一角,但是立刻又放下了,手指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不敢看,就越想看。 卢小鑫轻声对自己说道:“不要怕,凉席是不会咬人的。”说着,卢小鑫第二次去掀凉席…… 只见凉席下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炸药包。 卢小鑫“啊”的大叫一声,紧接着就愣住了。他当过特务,很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炸药包,而且卢小鑫本能的认为,大约是国民党特务放的。但问题的关键是,此时此刻,卢小鑫应该怎么办呢?是去报告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呢?卢小鑫的立场开始出现动摇。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卢小鑫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决定,向组织报告! 长话短说,十几分钟之后,卢小鑫找到了庆祝活动的组委会,霍格钢,余先,李鼎都在现场。 “霍政委。”卢小鑫朝着霍格钢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霍格钢正在忙着布置会场呢,于是放下手里的灯笼,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找我什么事儿?” “有重要的事情!你听我说,就在刚才,我在厕所那边打扫卫生,看到一个神秘人从厕所里面出来,我怕有坏人搞破坏,于是放下扫帚走了进去……” 罗齐轮和李鼎也不约而同的凑了过去,好奇的听着。 罗齐轮眼神之中掠过一抹狰狞,他一听就知道,藏在厕所里面的炸药包,已经被发现了,于是,不等卢小鑫把经过讲完,就不声不响的,溜出了会场。 很快,卢小鑫就带着大家跑到了那间公共厕所,然而!凉席下面什么都没有,卢小鑫所说的炸药包,早已无影无踪。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罗齐轮从人群的后面挤进了厕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鼎赶紧向罗齐轮汇报:“这位清洁工同志说,在厕所里面发现了一个炸药包。” “哦?在哪儿了?”罗齐轮假装很紧张。 “可是,又没有了。”李鼎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厕所里面怎么会有炸药包呢?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呢?怎么又没有了呢?难道这块凉席会变魔术吗?如果说凉席会变魔术的话,那它把炸药包变到哪儿去了呢?” 李鼎自顾唠叨着,可是,罗齐轮却引起了卢小鑫的注意…… 蓝衣蓝裤,戴着一个工人戴的那种帽子,卢小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用手一指罗齐轮:“他……”几乎是与此同时,罗齐轮用阴森森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卢小鑫一眼,结果卢小鑫立刻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卢小鑫毕竟当过几天儿特务,以他的经验分析,罗齐轮很可能是国民党潜伏下来的,所以,卢小鑫不敢再说什么了。 其实罗齐轮早就来了,筹备庆祝活动嘛,大家都起了个大早儿。问题是身边带着个炸药包算怎么回事呢,再者说也太危险啊。所以罗齐轮就把炸药包藏在了厕所里面。万万没有想到,会被卢小鑫发现。于是乎,罗齐轮就抢在大家到厕所来之前,又把炸药包拿走了。 第90章 炸药包与土匪 此时此刻的柳林公园,已经是让我们荡起双桨了,放眼望去,气球,灯笼,拉花儿,串而儿红,还有什么?哦哦哦,还有湖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人们的笑脸。花草树木,奇花异草,花红柳绿,花团锦簇,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总而言之,做梦都想不到,有多么的生机勃勃,有多么的红红火火,简直就像春晚的舞台一样。 然而,炸药包的事情,却给柳林公园,笼罩上一片阴影。 炸药包啊,可不是小事情,所以说,庆祝活动组委会当即决定,临时成立一个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炸药包。任命罗齐轮同志为专案组组长,李鼎同志为副组长。对此,罗齐轮非常高兴,有了专案组组长的身份,炸药包行动就更加那个啥了。 但是,卢小鑫就不敢乱说话了,他只能悄悄的监视着罗齐轮的举动。 “组长,我们是不是在公园门口设立安全检查呀?”一上来李鼎就这样提议。 当然,李鼎的提议是有道理的,但是罗齐轮不乐意,皱着眉头反问李鼎:“设立什么安全检查?!” 李鼎急忙解释:“就是对进进出出的人,挨个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 “那不就跟日本鬼子的关卡一样嘛!我们现在已经解放了知道不,人民当家做主了知道不,还那样搜人民的身,人民会怎么想?人民会对我们失望的!不行不行,我不能同意!”罗齐轮很强硬的拒绝了李鼎的提议,而且理由还挺充分。 “哦,一点儿都不检查,别管什么人,随便进,随便出,万一炸药包炸了怎么办呀?就因为解放了,就因为人民当家做主了,所以我们要对人民的安全负责呀,罗齐轮同志!”李鼎也是个能唠叨的人,据理力争+不依不饶。 “那好,我问你,炸药包在哪儿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炸药包了?就凭卢小鑫一面之词,你就像日本鬼子似的,挨个搜人民的身?万一卢小鑫是在撒谎呢?万一卢小鑫是在故意制造恐慌呢?别忘了,卢小鑫曾经是国民党特务,李鼎同志!他们说不定就想让我们把庆祝活动,弄的跟鬼子进村似的。”罗齐轮的态度仍然很坚决:“总之,我是专案组组长,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李鼎以大局为重,按捺怒火,说道:“好吧,我保留我的看法。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罗齐轮想都不想,就回答李鼎:“让公园保卫科配合我们的行动,随时随地留意每一个人,和每一个细节,一旦发现可疑,立刻向我报告。” “好吧,罗组长,我这就去安排。”李鼎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就急忙去找公园的保卫科了。 有了罗齐轮的理应外和,姜粘带着炸药包,一点没费劲儿,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就跟带个面包逛公园没什么区别。 而懂二狗就更轻松了,还是那天晚上的那张报纸,连报纸都没换一张,就那么好好歹歹的卷了卷,就把炸药包带进了柳林公园。 就李鼎一个人紧张,疑神疑鬼的到处溜达,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了,看见什么都像炸药包,看见谁都像坏人。 再有就是卢小鑫,别拿国民党特务不当特务,卢小鑫凭借他的直觉判断,罗齐轮一准儿有问题,他利用清洁工的身份作掩护,不声不响的,在暗处寸步不离的盯着罗齐轮。 不知不觉天渐渐的亮了,习惯了晨练的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柳林公园,有做操的,有跑步的,有练武术的,还有吊嗓子的,总之,柳林公园开始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丢在下虎子村的那两个炸药包也有了线索,就在当地一个绰号叫做土大帝的土匪手里。 这个土大帝也不是个善茬,平时在附近几个村子横行霸道很多年了,抢钱抢粮抢鸡抢鸭,有时还抢女人,但是一直没有人敢惹。自从抢了姜粘的行李之后,就穿着姜粘的西装到处得瑟,结果歪打正着,被下虎子村的胡喜子看见了,回去就报告给了高志高。 高志高一听,找的就是他!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一伙人,连夜就去剿匪。 话说,那天晚上,月黑风高,阴云密布。土大帝穿着姜粘的西装,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哼着小曲儿,去找地主的小老婆喝酒。括号:地主因为害怕土改,带着地主婆躲到城里面去了,只把小老婆一个人儿留在下虎子村,守着地主的财产。说是工作组不会为难小老婆的,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接她。 地主的小老婆一个人,孤独寂寞冷,于是就常常约土大帝一起吃饭喝酒。土大帝当然不会拒绝。 那天晚上也不例外,土大帝打扮的像个文化人似的,深更半夜去找地主的小老婆…… 第91章 别动我的巧克力! 土大帝对地主家的小老婆,总有一些惦记,他就觉得,地主家的油灯,永远都是为他亮着的。地主家很有钱,光青砖大瓦房就趁好几间,而且每间大瓦房里面,都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所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地主的小老婆就会害怕,就会让每个房间都亮着灯。 地主家的小老婆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很浪很闷臊的那种。然而,土大帝就喜欢那样式儿的女人。 这天晚上,也不例外。 土大帝穿着姜粘的西装,划着小船,春风满面的去找地主的小老婆。他打算给地主的小老婆送去一盒巧克力。在他们那个地方,巧克力可是稀罕货,是在姜粘的行李里面找到的,包装特别精美,每一块都包的金光闪闪的,就像是一盒金元宝似的。土大帝哼着小曲儿,摇着船桨,琢磨着见到地主小老婆时的喜悦,小船在水中荡漾,拨开一丛一丛的涟漪,渐渐的靠近岸边,眼看着就要见到心爱的女人了…… 突然! 土大帝的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土大帝顿时就惊呆了,他惊慌失措的嚷嚷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土大帝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的,向船边张望。 就在这个时候,高志高和周有粮从水里冒了出来,就听“噗通!”一声,高志高和周有粮一伸手,就把土大帝拽到了河里。 土大帝本身是会水的,于是就与高志高和周有粮,展开了水下搏斗。 河面上激起一大片水花,土大帝刚刚浮出河面,就又扯着一串水泡沉入了河底。河水慢慢的平静下来,直至最后,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了,平静的有些吓人。 少倾,就听夜幕之下“哗啦”一声,土大帝又探出了河面。 然而,高志高和周有粮一个猛子扎上来,拦腰又把土大帝拽进了河底。土大帝那套漂亮的西装,就像扔进了卷筒洗衣机,膨胀着,扑腾着,一起一伏的扑腾着。 月光都震惊了,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河面。小村庄本来就偏僻,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显得更加偏僻了。整个河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只看到岸边的芦苇丛,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天又黑,水又深,村子又僻静,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水下,具体是怎么搏斗的,总之,高志高和周有粮打过游击,两个人一起,对付一个土大帝是绰绰有余的。 工夫不大,土大帝就彻底屈服了。 奄奄一息的高志高和周有粮,把奄奄一息的土大帝,弄到了岸边。 “老,老实交代,你的手下,是,是不是偷了一个大夫的皮箱?”高志高上气不接下气的,质问土大帝。 土大帝头开始还想抵赖:“没有!我们都是本分的庄稼人,我的手下从来不偷东西!” “放屁!”周有粮跌跌撞撞的扑倒土大帝的身上,扯着土大帝的衣襟说道:“没偷东西,这,这玩意儿哪儿来的?难道是地,地主的小老婆,亲手给你做的不成?” 高志高一个巴掌拍过去:“你到底说不说?!” 土大帝把脖子一耿,嘴巴一闭,死活儿就是不肯承认。 “去,去船上搜一搜。”高志高朝着周有粮摆了摆手。 周有粮踩着河水,“哗啦哗啦”向小船走去。很快,就举起了那盒巧克力:“志高,我发现了这个!” “别动!别动我的巧克力!求你了!”土大帝终于急了,挣扎着就要扑过去,却被身边的高志高,一把按在了地上。 “那你交代不交代?”高志高问道。 “我交代我交代。你你你,你让我交代什么?” “呐,我也不绕弯子了,跟你直说吧,在你偷的皮箱里面,有两个炸药包,交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就为这个,你早说呀!”土大帝不以为然的“嘁”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呢,那两个破玩意儿,不能吃也不能穿的,我留着也没用,你们要的话,就拿去呗。” 就这样,高志高和周有粮找回了炸药包,然后放了土大帝。在黎明之前,土大帝穿着湿衣服,终于见到了地主的小老婆。而高志高和周有粮,则带着炸药包,急急忙忙的,风风火火的,赶奔柳林公园…… 高志高和周有粮如何赶路,先不说,再说柳林公园那边。 罗齐轮把炸药包,从厕所里面拿出来之后,就藏到了柳缘亭外面的草丛里。眼看着就要到十点钟了,罗齐轮鬼鬼祟祟的,去取炸药包。 而卢小鑫,却假装着做清洁,不远不近的跟着罗齐轮。 罗齐轮在柳缘亭外面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快步走进了草丛。他再一次东张西望,再一次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猫腰,从草丛里面,拿起了那个炸药包。 突然! 背后传来了卢小鑫的声音:“罗组长,庆祝活动就快开始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罗齐轮的眼神里面,立刻闪过一抹杀气,他不慌不忙的转过身,一本正经的对卢小鑫说道:“你来的正好,你过来你过来,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炸药包?” 卢小鑫有些迟疑,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但还是拎着扫帚,走了过去…… 就在卢小鑫低头朝草丛看的时候,罗齐轮突然出手,用臂弯套住了卢小鑫的脖,卢小鑫“咣当”一下子,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他本能的想挣脱,但是罗齐轮的动作太生猛,卢小鑫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罗齐轮的臂弯,一毫米一毫米的收紧,卢小鑫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卢小鑫想叫,但是叫不出声,他双脚本能的在草地上扑腾,把草地的泥土都翻起来了,但是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 罗齐轮把卢小鑫的尸体丢在草丛里面,然后就,拿着炸药包,鬼鬼祟祟的赶往会场…… 第92章 使劲儿的想了想 由于罗齐轮主动给坏人做内应,结果,调查炸药包的任务,就落到了李鼎一个人的身上。之前说了,李鼎疑神疑鬼的到处溜达,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了,看见什么都像炸药包,看见谁都像坏人。 但是,光靠疑神疑鬼,是不解决问题的,办案还得用点儿脑子才行。李鼎使劲儿的想了想,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找到了柳林公园里面的动物园。 “动物园同志你好,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我叫李鼎。”李鼎首先跟动物园的同志,做了个自我介绍。 “哦哦哦,李鼎同志,你好。”动物园的同志似乎是有些茫然:“我们这里没有炸药包呀。” “我不是找你们要炸药包,我是调查炸药包。那么大的一个柳林公园,调查炸药包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让我上哪儿去找炸药包呢?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但是还得调查呀,如果不调查的话,游客们会很危险的,你说对吧?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李鼎唠唠叨叨的解释了一大堆。 动物园的同志先是愣了愣,之后好像是听懂了:“哦,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李鼎继续唠叨起来:“是这样的,我想跟你们动物园借一只狗。你千万别误会,我借狗不是为了玩儿,我是打算让狗帮我找炸药包。我也知道,狗不一定能找到炸药包,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所以我必须试一试,你看我是不是特别没六儿啊,其实我平时并不是一个特别没六儿的人,这不是事情赶到这儿了嘛。关键是你们这里有没有狗呢?”李鼎琢磨着,以目前的情况看,时间紧,任务重,而且完全没有头绪,所以说,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炸药包的下落,不用狗是不行了。于是找到了动物园,提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请求。 “有有有……”动物园的同志很热情,一听说李鼎要借狗,立刻就答应了:“你要说借炸药包,我们这里没有,你要说借狗,我们这里有的是。大的小的都有,连狗熊都有。就是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品种的?” “那太好了,我先谢谢你们了。”李鼎激动的握住了动物园同志的手:“我惦着要一只聪明的,怎么形容呢,就是通人性的,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当然,狗是听不懂人说的话的,只要它能听懂一点儿点儿就行。总之,要嗅觉特别灵敏的那种,有吗?”李鼎说道。 动物园的同志爽朗的笑了:“聪明不聪明我可说不准。这样吧,我带你去挑,你看哪只能听懂你的话,就借哪只。” 动物园的同志说着,很热情的把李鼎领了进去。 “你看这只怎么样?这是哈士奇,很活跃的一个品种。”动物园的同志主动给李鼎推荐。 “不错不错,确实挺活跃的。但我们主要还是为了抓特务,不是为了马戏表演。” “哦,抓特务呀,你看这只怎么样?这是藏獒,别说是抓特务,就算让它打猎都行啊!” “嗯……”动物园的狗实在是太多了,李鼎有些拿不定主意:“有没有小一点儿的,我是说狗的身材小一点儿,不是说狗的岁数小一点儿。像藏獒这种狗也太凶猛了,我感觉,把它放出去,比炸药包还危险呢。” “小狗我们这里也有啊。你看这只,这种狗叫泰迪,你看够小吗?另外还有比熊,雪纳瑞,都挺聪明的,你准备借哪只?” 李鼎东看看,西看看,都挑花眼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也不知道哪只狗顶用。” 早上九十点钟的阳光,似乎比早上八九点钟的阳光,更加的阳光。雾消了,霾淡了,天色也不那么朦胧了,视线变的清晰起来。绿水青山,微波荡漾,金色的一切覆盖了河面,空气中弥漫还着阳光的芬芳,就连影子都是亮晶晶的。 十几分钟之后,李鼎和动物园的同志们,牵着三十多只狗,出现在了公共厕所的门口。 话说,李鼎实在不知道哪只狗胜任,结果跟动物园的同志们一合计,决定把能牵的狗全都牵出来,看看究竟哪只狗能找到炸药包。 就是早上发现炸药包的那间公共厕所。 公厕的门虚掩着,在阳光之中忽悠来忽悠去,门缝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挡着,以至于阳光洒在了那块凉席上,泛着点点金光。 李鼎牵着一只松狮,他对它说:“去!去厕所里面闻一闻。” 话音未落,小狗们全都“汪汪”的叫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冲进了厕所。它们东闻闻,西闻闻,有的上蹿,有的下跳。总之,工夫不大,小狗们又都争先恐后的冲出了厕所,向着四面八方飞奔。看样子是要把,所有去过那间厕所的人,无论与炸药包有关,还是与炸药包无关,一个不差的,全都找出来。 牵着小狗的动物园同志们,也都被迫的,跟着小狗,向着四面八方飞奔。 第93章 对敌斗争如此艰巨 李鼎牵着的那只松狮,果然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悟性奇高,仿佛就要修道成仙了似的。与其它的狗狗相比,那只松狮跑的慢吞吞的,可能是故意放慢脚步,担心李鼎跟不上。 松狮带着李鼎绕来绕去,然后突然“汪汪”的叫了起来,冲向了人群之中的一名游客。李鼎顿时眼前一亮,紧随其后的跑了过去。 那游客见狗狗扑向他,吓了一跳,本能的把两只手藏到了背后。然而,游客的这一举动,更加引起了李鼎的怀疑。 “站住!”李鼎还没来及追到跟前,就正义凛然的大喊一声:“站住!听见没有,不要再往前跑了!再不站住我放狗了!” 惊慌失措的游客,终于惊慌失措的停下了脚步。 李鼎气喘吁吁的冲,冲到游客的面前,上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跑,跑什么呀?!” 那游客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我怕狗。” “怕狗?真的吗?”李鼎用疑神疑鬼的眼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那个游客。游客声音颤抖的“嗯”了一声。 李鼎突然严厉的问道:“为什么把手藏在背后?你手里拿的什么?!” 那游客听李鼎这么一问,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又向背后藏了藏:“没,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游客很不情愿的把手伸了出来,只见游客的左手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右手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香肠。 松狮仍然不依不饶,“汪汪”叫着,朝着香肠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那游客果然怕狗,吓的大惊失色,吓的大喊大叫,眼神惶恐的就快哭了,结果手一哆嗦,把半根香肠掉在了地上。松狮总算是不闹了,一头扎在香肠上,“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啃的津津有味。 就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的人群飞快的散开,顺着散开的人群望去,就看见一位动物园的同志,牵着藏獒冲向了懂二狗…… 懂二狗不要命的在前面奔跑,藏獒气势汹汹的在后面追赶,动物园的同志,拼了命的牵着狗绳,看样子是想制止藏獒的攻击。但是藏獒天生神力,而且脾气还有点儿倔,岂是动物园的同志,想制止就能制止的? 李鼎见状,急忙把手里的狗绳交给了那个游客,然后就奋不顾身的冲向了藏獒,只丢给游客一句话:“帮我牵着这只狗,我很快就回来!”话音未落,李鼎就迎面跑了过去…… 那游客本来就怕狗,李鼎还把狗绳交给他,那游客顿时就吓傻了,吓的双腿瑟瑟发抖。 懂二狗可不发抖,他沉着淡定的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藏獒不顾一切的一直追,一直追,一直追…… 幸好有动物园的同志拼命牵着狗绳,否则懂二狗恐怕就成狗狗的美餐了。但是!李鼎从斜下里蹿了出来,反而把拿着炸药包的懂二狗吓了一跳,他以为李鼎和藏獒配合,要给他来个前后夹击呢。 结果懂二狗这一慌张,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一个大马趴。与此同时,包着炸药包的报纸包,也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咕噜咕噜咕噜”滚到了河里。 炸药包立刻就沉了。河面上只漂浮着一张,散开的报纸,头版头条的位置上,还刊登着霍格钢扭秧歌的照片…… 懂二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有些扼腕,但还没来及叹息就释然了,因为在那么紧迫的时刻,炸药包沉到湖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众生医院的护士长,就是那天晚上值夜班的那个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跟几个朋友划船经过,一眼就看见了,漂浮在河面上的那张报纸。护士长隐隐约约的想起了那天晚上,隐隐约约的想起了被鱼刺卡了嗓子的怪人,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 总之,不管炸药包找到没找到,松狮反正是吃饱了。然而,李鼎刚刚领回松狮,比熊又有了新的发现,等李鼎赶到现场的时候,嫌疑人已经走了。 “你怎么让他走了呢!你知道炸药包有多危险嘛,万一他身上藏着炸药包,后果不堪设想啊同志!”李鼎一时心急,有些抱怨。 动物园的同志却很冷静:“放心吧李副组长,我详细询问过了,那个人只是去了趟厕所,身上并没有藏着炸药包。” “我放心,我怎么能放心!目前对敌斗争如此艰巨,你怎么能轻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呢?”李鼎唠唠叨叨的唠叨起来。 动物园的同志,心平气和的笑了笑:“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那个人只是一名朝阳红小学的学生。” 李鼎听罢长出一口气:“好吧好吧,你是对的。”狗狗们忙乎了半天,仍然是一无所获,李鼎似乎是有些气馁了。其实狗狗并没有白忙乎,已经成功的消灭了一个炸药包,只是李鼎不知道而已。此时此刻,柳林公园里面还有两个炸药包,一个在姜粘的手里,另一个在罗齐轮的手里。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边的泰迪又兴奋了,追着一群穿着花裙子的姑娘,奔跑起来。很快,那只泰迪就追上了姑娘们,并且被姑娘们团宠了。 就在李鼎倍感失落的时候,一只哈士奇,撒着欢儿的,扯着动物园的同志,不管不顾的跑进了庆祝仪式的会场。 有人急忙向李鼎报告:“李副组长,你快去看看吧,哈士奇跑会场里面去了,见什么咬什么,桌子也翻了,椅子也倒了,把刚刚布置好的会场弄的乱七八糟的……” 不等那个人把话说完,李鼎就一把将狗绳塞到那个人的手里,然后撒开双腿,直奔会场跑去。 当李鼎气喘吁吁冲进会场的时候,哈士奇正咬着罗齐轮的裤子不松口呢,更加令人震惊的是,罗齐轮的手里面,果然拿着一个炸药包。 “组长?!你……”李鼎只说了三个字,紧接着就惊呆了。 第94章 口水流了一大片 霍格钢带人把会场弄的像过节似的,虽然没有铺红毯,但是,却摆满了鲜花,放眼望去,视线之中有彩带,有拉花,还有气球,气球有一个一个的,还有一串儿一串儿的。总之,又绚丽多彩,又五光十色,而且还热火朝天。气氛整的特别好。 但是!那精心布置的会场,转眼就被一只哈士奇,给破坏了。 花篮倒了,气球跑了,拉花掉了,彩带缠在哈士奇的身上,随着哈士奇一起,上蹿下跳。最后,哈士奇咬住了罗齐轮的裤子,死活儿就是不肯松口。而且还用哈士奇特有的那种警惕的眼神,很敌意的瞪着罗齐轮。 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就看罗齐轮,亲手举着一个炸药包,有些不知所措。 “罗组长?你……”这是李鼎由于太惊讶,而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 罗齐轮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行动大概是失败了,面对在场的所有人,抵赖是不解决问题的,逃跑也是不解决问题的。于是,罗齐轮冷静了下来,就看他举起炸药包,从容不迫的对大家说道:“我发现了一个炸药包,就藏在嘉宾那边的椅子底下。遗憾的是,没有抓到放炸药包的人,让他给跑了。” 罗齐轮可是炸药包调查组的组长啊,他的话,又有谁会怀疑呢?于是乎,现场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约而同的,恍然大悟了。尤其是李鼎,李鼎终于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只有那只哈士奇,仍然死死的咬着罗齐轮的裤子,不肯松口,与此同时,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咄咄逼人的瞪着罗齐轮,而且还发出“呼噜呼噜”气呼呼的声音。 李鼎赶紧,和颜悦色的给哈士奇解释:“二哈乖,快松开罗组长的裤子,他是炸药包调查组的组长,不是坏人哦。” “汪!”哈士奇“呼噜呼噜”着,还斩钉截铁的叫了一声,但是仍然咬着罗齐轮的裤子不放,口水倒是流了一大片。 动物园的同志使劲儿牵狗绳,但是,越使劲儿牵狗绳,哈士奇就咬的越坚定。结果还是霍格钢经验丰富,把李鼎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着:“小狗嘛,它不明白怎么回事,它以为它逮着坏人了。你得给它奖励,它才会松开罗组长的裤子。” “哦哦哦……”李鼎终于明白了哈士奇的心意,于是一边快步向面外走,一边说了一句:“我这就去便利店给它买香肠去!罗组长别着急,我马上就回来。” 便利店距离庆祝活动的会场很近,十分钟之后,李鼎就拿着香肠,一溜儿小跑的赶了回来。 不得不说,霍格钢的办法还挺好使。当李鼎把香肠送到哈士奇面前的时候,哈士奇终于送开了罗齐轮的裤子。 炸药包找到了,危险解除了,庆祝活动眨眼之间变得更加喜庆了,一切按照预定的时间进行。 然而!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动物园的同志风风火火的找到了李鼎。 “李副组长啊,我可找到你了!”动物园的同志急急忙忙的说道。 “别着急别着急,你先喝口水,有什么事儿慢慢说。”李鼎说着,把一个茶缸子递给了动物园的同志。 “不不不,我不喝水了。”动物园的同志一口就谢绝了:“李副组长,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我们的大金毛,在柳缘亭旁边的草地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啊?!”李鼎一听,脑袋都快炸了,好不容易把炸药包搞定了,怎么又冒出来一具尸体呢?李鼎就觉得,血压血糖血脂血小板瞬间升高了百分之八十。 李鼎简直是太简直了,连唠叨都顾不上了,就像赶火车似的,急匆匆的向柳缘亭跑去。与此同时,动物园的同志,还一个劲儿的给李鼎解释:“有的同志认识死者,据说是一个环卫工,名叫卢小鑫。就负责柳林公园和柳林公园周边的环卫工作,今天早上,有人在厕所附近看见过他,还活生生的呢……” 卢小鑫死了,当李鼎看到卢小鑫尸体的时候,卢小鑫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卢小鑫好歹也是个特务,潜伏隐匿藏头露尾的活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躺在了朗朗乾坤之中。不可否认,卢小鑫的死,给炸药包案件,又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李鼎简单的看了看案发现场,然后对动物园的同志说:“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很可能还在柳林公园里面。所以说,追查凶手的事情,还要麻烦狗狗们,再帮一个忙。”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李副组长尽管吩咐。” “这样,你们带着所有的狗狗过来,闻一闻卢小鑫的尸体,然后,让狗狗们去找可疑的人。” “行嘞,包在我们身上。” 就这样,在李鼎的张落下,狗狗们再一次行动起来。 话说,李鼎这般兴师动众的调查炸药包,继而又调查命案,把姜粘可吓的不轻。在懂二狗失守,罗齐轮也失守之后,就还剩下姜粘一个炸药包了。姜粘坐在会场里面,根本无心观看庆祝活动,只觉得忐忑不安,神不守舍。他见大家都在专注的观看节目,于是大着胆子,不声不响的钻到座位下面,点燃了导火线,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向会场外面跑去…… 炸药包的导火线这一燃烧,隐隐约约的泛起一些烟雾,周围有人先是咳嗽了一声,顺着烟味看去,一下子就发现了炸药包,于是大声嚷嚷起来。 “这里有炸药包!” “就要炸了!” “大家快跑啊!” 话音未落,尖叫声,脚步声,桌椅翻倒声,顿时就,怎么形容呢?简直没法形容,总而言之,顿时就那个啥了。 关键时刻,还是得说霍格钢,眼疾手快,经验丰富。就看霍格钢左手抄起一个茶缸子,右手抄起一个茶缸子。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茶缸子的盖儿都没来及打开,直接就把两缸子水,浇在了炸药包上。 “呲……”炸药包的导火线熄灭了。危险总算是,又一次解除了,大家总算是,又一次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大家重新坐下来,准备继续观看庆祝节目的时候,高志高和周有粮,带着炸药包,赶到了柳林公园…… 第95章 还是那只哈士奇 柳林公园的大门口,表面上看起来,是不设防的,但其实是设防的,有人在门口暗中悄悄的巡视。秦浇田就负责在暗中悄悄的巡视。结果巡视来巡视去,居然鬼使神差的看见了高志高。把秦浇田弄的,简直是又惊又喜,也顾不得暗中不暗中了,也顾不得悄悄不悄悄了,直接就满面春风的迎了过去。 “志高!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浇田笑声爽朗的打了个招呼。 高志高顿时就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浇田也在柳林公园,更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浇田会在柳林公园的大门口等着他。于是唐唐突突的说了一句:“浇田?你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也奇怪我怎么会在这儿,大概是咱俩有缘吧。”秦浇田开了一句玩笑,把暗中巡视的事儿,给岔开了,紧接着又问高志高:“你怎么才来呀?庆祝活动都开始好半天了。” “村子里面的工作太多了,我是几经辗转,几经周折,几经艰辛,几经坎坷,几经沧桑,几经那个啥,和几经那个啥,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浇田又爽朗了起来:“也不是很晚,庆祝活动还没结束呢,你至少能听见歌唱家唱的那首《难忘今宵》。赶紧进去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秦浇田一边说,一边去接高志高的书包:“来来来,我帮你拿着书包。” 话说,高志高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书包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放着一个炸药包和一盒火柴。 “不用不用,我自己背着就行了。”高志高很恐慌的,把书包又夺了回去。 秦浇田跟高志高很熟,熟的几乎不分彼此,一起打游击,并肩作战很多年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然后就亲自,把高志高和周有粮送了进去,连公园的门票都没让他们买。 “还没给我们介绍呢,这位是?”秦浇田的视线转向了周有粮。 “哦,看我这脑子,一忙乎就忘了。这位是跟我们一起搞农村工作的同志,他叫周有粮。”高志高说着,也把视线转向了周有粮:“有粮啊,快来认识认识,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秦浇田同志。” “哦哦哦”秦浇田跟周有粮握了握手,然后话题又转向了高志高:“最近这两个月,你们忙什么呢?也不给我来封信。”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向庆祝活动的会场走去。 “嗨,瞎忙。主要就是在村子里面搞搞土地改革什么的。” “搞土地改革?!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浇田又爽朗了:“怎么搞啊,说来听听?” “我们在下虎子村搞试点儿。怎么说呢,村子不咋大,有山有水有树林儿,土改的时候发生过许多许多的事儿,说起来那是,特别的哏儿。” “下虎子村?好地方!看你身上的穿的衣服,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浇田抻了抻高志高的衣服,然后又情不自禁的爽朗起来。 “好地方是真不假,有时间一定到我们那里坐一坐。”紧接着,高志高又开始吐槽了:“我实话跟你说,下虎子村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地方,偏僻了点儿,又翻山,又越岭,又摸着石头,又过河的,你看看,说好了十点钟搞庆祝活动,结果我是汽车倒火车,火车倒汽车,倒到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高志锋怎么没来?”秦浇田突然问道。 “高志锋比我还忙呢,走不开。他让我代表他们来庆祝。” 初秋的风又飒又爽,就像秦浇田的笑容一样,飘荡在灿烂的阳光之中。搞的公园里面的气氛特别经典,树够绿,人够多,草够密,花够香,尤其是湖水,比翡翠还翡翠,上面还开着莲花,简直是经典到了极致。 有秦浇田一路相伴,高志高和周有粮顺顺利利的,就把炸药包带进去了,比之前的懂二狗和姜粘还顺利,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但是! 狐狸再怎么狡猾,就算能骗过猎人,也无论如何骗不了猎犬。 之前李鼎让狗狗们帮忙,寻找杀死卢小鑫的嫌疑人。结果,还那只哈士奇,闻了卢小鑫的尸体之后,就直眉瞪眼的找到了罗齐轮。 这一次,哈士奇表现的特别理智,没有乱喊乱叫,也没有破坏会场,而是从会场的边门,不声不响的溜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咬住了罗齐轮的裤子。罗齐轮正在一本正经的观看节目,好半天才听到哈士奇喉咙里面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罗齐轮低头看见哈士奇,就像看见了鬼似的,惊慌失措的站起身,然后又被椅子绊了一下,惊慌失措的摔倒在地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 哈士奇一个纵身扑了上去,一口就咬住了罗齐轮的袖子,就是勒死卢小鑫那只胳膊的袖子,紧接着,哈士奇的口水流了罗齐轮一脸。 李鼎和动物园的同志见状,急忙上前劝阻。狗绳总算是牵住了,但是,哈士奇仍然咬着罗齐轮的袖子不松口。而且还用哈士奇特有的那种警惕的眼神,很敌意的瞪着罗齐轮。 “二哈乖,不找炸药包了知道不?二哈不闹了啊!快,快松开罗组长,听见没?”李鼎耐心的劝说着,但是,哈士奇仍然坚定的咬着罗齐轮的袖子。李鼎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香肠!”说着,李鼎转身离开了会场,朝着便利店跑去。 然而! 李鼎和动物园的同志们全都领会错了,那只哈士奇之所以又一次咬着罗齐轮不放,不是因为炸药包,而是因为,罗齐轮用胳膊勒死了卢小鑫。 此时此刻,卢小鑫的鬼魂就站在会场的门口,他愣愣的注视着罗齐轮,并且在那一刻,对那只哈士奇非常感激。两个阴兵站在卢小鑫的身边,他们是来接卢小鑫去冥界的,就听其中一个阴兵对卢小鑫说道:“走吧。” 第96章 简直是胡闹! 卢小鑫跟着鬼差走了,去冥界办理入土登记手续,填报志愿,什么的,就不多说了,书归正传,继续说哈士奇。 其实哈士奇的想法很单纯,之前抓住了罗齐轮,找出了炸药包,之后,李鼎奖励给它一根香肠,所以这一次,哈士奇更加积极了,抢在其它的狗狗前面,把罗齐轮给揪了出来。 当李鼎买回香肠的时候,哈士奇不等李鼎言语,主动就松开了罗齐轮,朝着李鼎手里的香肠扑了过去。 总之,李鼎让哈士奇找的坏人,哈士奇已经找到了,作为奖励的香肠,哈士奇也吃到了,至于如何处置罗齐轮,哈士奇就不管了。 但是! 罗齐轮还不乐意了,气急败坏的跟李鼎嚷嚷起来:“谁让你把狗放出来的?!你事先跟我商量了嘛?你跟霍政委,余主任商量了嘛?乱弹琴!” “罗组长你听我解释。”李鼎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唠叨了:“像庆祝活动这样的场合,出现炸药包并不奇怪,不出现炸药包反倒奇怪了。但是既然出现了炸药包,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可是不置之不理又能做什么呢?我们又闻不出火药味儿,于是我就想到了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狗放出来试一试……” 李鼎的话还没唠叨完,就被罗齐轮打断了:“行了,你别废话了,赶紧把狗都送回去吧!” 罗齐轮之所以这么急着把狗送回去,主要是担心,哈士奇会再一次揪着他不放。 “罗组长你听我说,杀死卢小鑫的凶手很可能就混在我们中间,我们需要那些狗狗的帮助……” 罗齐轮一听说,要狗狗帮忙找凶手,更加气急败坏了:“简直是胡闹!它们能帮什么?!你一个大活人瞪着两只眼睛,都找不到凶手,一只小狗就能找到凶手啦?我没用狗帮忙,不是也找到了一个炸药包吗?赶紧把狗给人家动物园送回去,这是命令!” “罗组长……” “执行命令!”罗齐轮气呼呼的说道。 “不是,我是想说,借我点钱行吗?我想给所有的狗狗买香肠。下个月发工资就还给你。” 罗齐轮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一句话,狗狗全都送回了动物园。 结果动物园的同志一数,还差一只狗狗,就是李鼎牵走的那只松狮,不见了。于是乎,动物园的同志又回来了,找到了李鼎。 “李副组长,那只松狮不见了。” 李鼎一脸茫然的注视着动物园的同志:“什么松狮?” “就是你牵走的那只松狮呀?你不记得了吗?” “哦哦哦!”李鼎一个劲儿的拍自己的脑门:“你看我这脑子,都忙晕了头了。你是说那只松狮呀……”李鼎使劲儿的想了想:“我把它放哪儿了呢?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本来是狗找人,结果一下子变成了人找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浇田带着高志高和周有粮,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庆祝活动的会场,更要命的是,高志高和周有粮的挎包里面,还藏着两个炸药包。 李鼎从天蒙蒙亮就开始忙,一直忙到这会儿,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此时此刻,早已是焦头烂额,疲惫不堪。 此时此刻是十一点三刻,知道十一点三刻意味着什么吗?十一点三刻意味着,还有一刻钟,就十二点了。知道十二点意味着什么吗?十二点意味着该吃午饭了,更加重要的是,在吃午饭的时候,庆祝活动就结束了,大家就脱离危险了。晌午的阳光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阳光,让李鼎隐隐约约的感到火冒三丈。他步履匆忙,顾不得欣赏柳林公园的风景,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找狗。 李鼎一边回忆着之前去过的地方,一边模拟着狗的叫声,召唤着那只松狮,然而,当李鼎跑到懂二狗丢炸药包的位置的时候,却看见了丢在地上的狗绳。 李鼎眉头一皱,拿着那半截狗绳,对动物园的同志说道:“把那只哈士奇再借我使使。要想找到一只狗,最好的方法就是,请另一只狗帮忙。”说着把狗绳递给了动物园的同志:“让哈士奇闻闻这个。” “知道了李副组长,我这就去牵哈士奇。”动物园的同志回应了一声,就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话说,李鼎着急,高志高和周有粮更着急。满打满算还有一刻钟,十五分钟,九百秒,炸药包再不炸,庆祝活动就结束了,嘉宾就都散场了。 然而,秦浇田一直在高志高身边,寸步不离,让高志高怎么点导火线呀? 于是,高志高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假装出一副闲聊的样子,对秦浇田说道:“我听人家说,城里面有种饮料特别好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汽水,喝了还能打嗝的那种。你知道这公园里面,哪儿有卖的吗?有粮大老远过来,进城一趟不容易,我惦着买两瓶,请有粮尝一尝。” 周有粮也不失时机的表示:“别别别,哪能让你破费呀!告诉我在哪儿卖,我去买。” 面对此情此景,一向热情大方的秦浇田,哪能袖手旁观呀,当然是挺身而出:“你们两个看你们的节目,我去买,我对这公园里面比较熟悉,我买的快,马上就回来。”话音未落,秦浇田就一溜烟儿似的,跑出了会场。 高志高和周有粮对了对眼神,又鬼鬼祟祟的向周围看了看,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节目,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不约而同的打开了挎包…… 第97章 一绺卡其色的卡其布 话说,姜粘点燃了炸药包之后,就飞快的跑出了庆祝活动的会场,但是姜粘并没有马上离开柳林公园,而是躲在远处,等着看炸药包爆炸。结果左等也不炸,右等也不炸…… 姜粘并不知道霍格钢用两茶缸子水,熄灭了炸药包的导火线,但是姜粘知道,破坏庆祝活动的行动,大概是失败了。 就在姜粘因为行动失败,而万分沮丧的时候,遇到了那只松狮。 松狮之所以对姜粘感兴趣,并不是因为姜粘身上有火药味儿,而是因为,姜粘的口袋里面有牛肉干。 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那么不负责任,把松狮潦潦草草的拴在了树下。而姜粘好死不死的,正好躲在附近。结果“汪汪!汪!”松狮冲着姜粘叫了起来,并且试图挣脱狗绳,扑向姜粘。 姜粘想掉头就跑,又怕狗叫的太大声,招来更多的人,于是就主动把口袋里面的牛肉干,全都交了出来。松狮果然不叫了,闷头吃起了牛肉干。姜粘就趁着这个时候,不慌不忙的扎进了人堆儿里面。 哪曾想,牛肉干太少,松狮几口就吃完了,而且没吃饱,于是挣脱了狗绳,四处寻找姜粘的踪迹。 姜粘的脚步故意特别轻,轻的异于常人,走在石子小路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像是一团,经过光合作用,刚刚释放出来的二氧化碳,时隐时现在茂密的植被中间。他走的躲躲闪闪,走的鬼鬼祟祟,时不时的,还警惕的向周围看一看,与公园里面其他人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鬼。 松狮也同样神出鬼没,寻着姜粘身上牛肉干的气味儿,不声不响的跟随着姜粘的足迹。当看到姜粘背影的时候,松狮“汪汪”的叫着,兴奋的跑了起来,姜粘听见狗的叫声,吓了一跳,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不顾一切的逃命…… 李鼎牵着哈士奇寻找松狮,结果却看到松狮在追姜粘。 “??????”李鼎的脑子里面闪过一串问号:“松狮追那个人干什么呢?”李鼎有些纳闷。哈士奇可不管那么多,只管扯着李鼎去追松狮,结果哈士奇和松狮,一前一后的追,而姜粘拼了命的在前面跑。 李鼎不知道两只狗为什么追姜粘,他完全是被哈士奇扯着,身不由己的跑在最后面。与此同时,李鼎气喘吁吁的嚷嚷起来:“前面的同志别跑啊!你越跑,狗越追。你不用害怕,它不咬人的……” 李鼎的意思是,如果姜粘站住,狗狗不就也站住了嘛。 但是姜粘不这么理解,他以为李鼎是要抓他,于是跑的更拼命了。眼看着就要到柳林公园的大门口了,姜粘远远的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心里更加慌张了,他也不知道慌张什么,总之,姜粘没有直接去门口,而是突然改变了方向,向柳林公园的侧面跑去。 公园的侧面有铁栅栏,一人多高,姜粘试了试,钻是钻不过去的,栏杆与栏杆之间的距离太窄,所以姜粘就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攀上铁栅栏,打算翻出去。 就在这节骨眼儿,松狮也赶到了,哈士奇也赶到了,李鼎也赶到了。 姜粘慌慌张张的翻过铁栅栏,由于太慌张,还把衣服给扯了,一绺卡其色的卡其布,挂在了铁栅栏上,大概是从姜粘的裤腿儿上撕下来的。但是姜粘,总算是活着逃出了柳林公园。 “同志,同志!”李鼎喊了两声,他想问问姜粘,松狮为什么追他,但是,姜粘没有回答,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李鼎拿着那一绺卡其色的卡其布,独自站在铁栏杆前面发呆……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松狮是找到了,对人家动物园的同志也算是有个交代。 至于姜粘的问题,太奇怪了,让李鼎倍感困惑。 再说会场那边。 众所周知,秦浇田去买汽水去了。那个年代的汽水跟现在不一样,没有塑料瓶子的,也没有易拉罐的,都是玻璃瓶子的,买的时候要付瓶子的押金,喝完了还要退瓶子的那种。关于这一点,秦浇田总喝,所以特别清楚。 “同志,给我拿三瓶汽水,要冰镇的,越凉越好。”秦浇田想也不想,交了押金,就拿走了三瓶汽水。 然而,秦浇田万万没有想到,一走进会场,顿时就惊呆了。只见秦浇田双手一松,三瓶汽水,“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玻璃。 因为! 高志高和周有粮不见了,他们坐的那两把椅子,隐隐约约的,在冒烟。 秦浇田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拎起两条书包带,像火箭发射似的,蹿出了会场。这个时候,硝烟已经很剧烈了,“突突”的冒着,几乎把秦浇田的背影都吞没了,眼看着就要爆炸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浇田甩开书包带,将两个书包抛了出去,有多远抛多远。紧接着,秦浇田原地卧倒,并且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咣!咣!” 两个书包不等落地,就相继爆炸了。熊熊的火光直冲云霄,烟雾弥漫了大半个柳林公园。 参加庆祝活动的观众顿时就炸了窝。 关键时刻还是得说霍格钢,经验丰富,够沉着。只见霍格钢一把拿起话筒,笑着对大家说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是为了庆祝活动,特意准备的烟花爆竹。大家继续看节目,稍后还有游园会呢。” 大家恍然大悟,会场又恢复了喜庆的气氛。所以说,当时的整个过程,局外人一点儿都不知道。 就这样,五个炸药包,炸了两个,值得庆幸的是,参加庆祝活动的嘉宾,平安无事,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只是清洁工卢小鑫离奇死亡。 炸药包调查组的工作还在继续,或者可以说,对于案件的调查工作才刚刚开始。为了加强调查组的力量,组织上还增派了人手,其中包括刘宇春和岳大饼。 第97章 一个有点儿像男生的男生 墙上的挂钟,鬼使神差的敲响了九下,显然,已经不是深夜八点钟了,天上的星星都傻了,愣愣的凝视着比他们更傻的人间。但是,炸药包调查组还在神采飞扬的开着会。关于案件的每一个字,就像星光一样射进大家的耳朵,而回应那些星光的,却只有茫然。 从表面上看,罗齐轮凭借一己之力,找到了一个炸药包,并且因此,大大提升了他的威望。在接下来的调查工作中,罗齐轮顺理成章的,担任炸药包调查组的组长。而李鼎,可以说是最了解案件经过的人,所以顺理成章的,继续担任副组长。 值得一提的是,刘宇春和岳大饼也加入了调查组。岳大饼想必不用介绍了,大家都不陌生,曾经单枪匹马深入敌后,与红梅花接头,与国民党特务机构打过不少交到。至于刘宇春,大家可能不太熟悉。刘宇春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原先是懂二狗的同班同学,一个长的有点儿像男生的男生。因为一直参与学生会的活动,表现积极,所以被组织破格录用,安排在调查组旁听,主要是给刘宇春一个学习的机会。 会议室里面的气氛特别严肃,除此之外,还充满了袋装方便面的气味,作为夜宵来说,那气味已经是很奢侈了。 会议桌上,除了没来及刷的碗筷之外,还看到了正襟危坐的罗齐轮,罗齐轮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正在发言,其他的组员,全都一丝不苟的做着笔记。 就听罗齐轮一本正经的说道:“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紧接着,罗齐轮继续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同志们啊!国民党反动派虽然逃到了台湾,但是他们一直都在找机会反攻大陆,可谓是亡我之心不死。这次又搞出一个炸药包事件,妄图破坏,柳林公园的庆祝活动。更加可怕的是,那些胆大包天的破坏分子,就隐藏在人民群众中间,他们表面上是人,背地里是鬼,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啪!把他们揪出来。”大概是为了配合发言内容,罗齐轮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之后,罗齐轮顿了顿,把视线转向了李鼎:“李鼎同志,你给大家说说破案经过吧,好吧?大家鼓掌欢迎!” 让罗齐轮这么一说,炸药包事件就毫无疑问的,成了国民党搞的破坏活动了。大家完全顺着罗齐轮的思路,也没往歪处想。 “咳,咳。”首先,李鼎很荣幸的清了清嗓子,然后不慌不忙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破案经过是这样的,在得知有人要用炸药包破坏庆祝活动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行动起来,经过一番努力,总共找到了四个炸药包,其中一个完好无损,另外,有一个被及时熄灭了,还有两个在无人处爆炸了。发现炸药包的第一人,环卫工人卢小鑫,不幸被坏人杀害。”李鼎表情垂头丧气了一些,然后重拾信心,举起目光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两条重要线索,一个是卡其色的卡其布,另一个是军绿色的军挎包。我和罗组长在开会之前,交换过意见,打算由罗组长和秦浇田同志,负责调查军绿色的军挎包,我负责调查卡其色的卡其布。其他同志全力配合这两条线索的调查。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呐,天色也晚了,大家也困了,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那就,散会!” “李副组长……”讲话的居然是刘宇春。 “怎么?你有想法?”罗齐轮急忙把话茬接了过去,生怕刘宇春会提出其他的见解。 随着刘宇春突如其来的声音,大家不由自主的,把视线集中到了这个新人的身上。刘宇春有些紧张,用胆怯的眼神看了看罗齐轮,又用胆怯的眼神看了看李鼎,然后用胆怯的声音说道:“那卢小鑫的死,谁负责调查呀?” 罗齐轮就怕这个问题。卢小鑫是怎么死的,罗齐轮心里最清楚,与其让李鼎那样精明强干的人,去调查,不如干脆…… 想到这里,罗齐轮一拍桌子,爽朗的说道:“这个问题提的好!我们就是要群策群力,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依我看,关于卢小鑫死亡的调查,就交给刘宇春同志负责吧。” 大家顿时就惊呆了,李鼎也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情,罗齐轮会交给一个,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新人,但是!大家又都不好意思反对。 “我?”刘宇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哪行呀?” 岳大饼实在是憋不住了,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卢小鑫死亡的调查,交给刘宇春同志,还不如交给卢小鑫同志自己调查呢。” “你说什么?”罗齐轮皱着眉头,注视着岳大饼。 “没什么罗组长。”岳大饼换了个说法儿,大声说道:“我是说,让我来吧。” 李鼎也不失时机的跟罗齐轮嘀咕:“组长,把那么大的事儿,交给一个新人,是不是有点儿草率啦。” “新人怎么了,锻炼锻炼嘛,谁不都是从不会到会。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最终还是他们的,应该多给年轻人机会!这样吧,那就让岳大饼同志和刘宇春同志,一起调查。” “好的组长,我们尽力而为。”岳大饼爽快的答应了。 罗齐轮急忙给岳大饼纠正:“不是尽力而为,而是要坚决完成任务。”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呀?罗组长。”刘宇春一脸的茫然。 罗齐轮心想:你们什么都不会就对了,要的就是你们什么都不会,如果你们什么都会的话,他不就枪毙了嘛。但是,罗齐轮表面上却大大咧咧的说道:“不会就学,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向其他同志请教,问我也行。好啦好啦,就这样决定了,散会!” 总之,会议结束了,有关炸药包事件的调查工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布置下去了。 第99章 比别人低调 十月六日早上八点四十二分,李鼎独自走进了众生医院。他像伤兵那样,手腕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为了不引起医护人员的怀疑,李鼎一直低着头,就连脚步声都比别人低调。 李鼎打扮成这样,不为别的,只是想在不惊动姜粘的情况下,暗中摸一摸情况。“挂号,外科姜医生。”李鼎胡乱的说了一句。 护士抬起头,用怀疑一切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李鼎,然后歪着脑袋,尽量让视线落在李鼎的脸上,惊讶的问道:“怎么弄的?跟别人打架了吧?” “没打架,滑旱冰弄的。”李鼎又胡乱的说了一句。 护士没有再询问什么,低头开始写挂号单:“叫什么名字?” “李佳吉。” “年龄?” “三十八。” “姜医生是夜班,你挂别人的号吧。十二块钱。”护士说着,就要把挂号单扯下来。 “你别扯!你千万别扯。”李鼎一听姜粘不在,急忙拦住了护士:“内个什么,我先不挂号了,我晚上再来。” “你这人,存心捣乱是吧,我挂号单都撕下来了,你又说不挂了。我们要都遇上你这样的病人,我们医院还干不干了?”李鼎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挂个号而已,护士就跟点燃了炸药包似的,“腾”的一下子,火儿就冒上来了。 李鼎赶紧和颜悦色的解释:“我不是存心捣乱,我主要是没带钱。” “你是来看病的,不带钱你跑医院来干什么?你以为这里是百货公司啊,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还点名要这个医生,要那个医生。哦,你要姜医生,姜医生就在呀?姜医生是给病人看病的,不是专门伺候你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病人等着看姜医生!走走走,跟我上保卫科说说清楚。”护士继续火冒三丈,嘴皮子就跟屠龙刀似的。 “我……”李鼎瞬间就瞬间了,膛目结舌,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是这样的护士同志,你听我解释……” “你说呀!我又没拦着你。” “是啊,我这不正要说嘛,你让我张嘴了嘛!” “你说什么说!要挂号也是你说的,要挂姜医生也是你说的,你从进来到现在,你少说了嘛?挂号单子都给你扯下来了,你又说你不挂了?!这里是医院,好多病人等着呢,你不挂号你跑这儿来废什么话呀?!耽误了其他病人的时间,你负的起责任嘛!” 李鼎心想,不找姜粘,我进去干什么呀,于是按捺怒火,说道:“护士同志是这样的,我听人家说,挂姜医生的号便宜,所以就,没带那么多钱。” “姜医生便宜?!有没有搞错,这么些年都是这个价钱,哪个医生都是这个价钱,不知道不要乱讲!我在这家医院当了这么多年的护士,我还不知道嘛,姜医生是从海外回来的,喝过洋墨水儿的,医术高超货真价实,跟那些半吊子的医生可不一样。姜医生把心都快掏出来给病人了,挂姜医生的号会便宜?!你看病挂不起号,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挂不起号?你努力工作了吗?你认真工作了吗?你好好工作了吗?” 李鼎被护士当众数落,觉得很气愤,于是也像点燃的炸药包似的,“腾”的一下子,火儿就冒上来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呀?!你这是为人民服务嘛?你叫什么名字?我找你们领导去。” 护士指了指自己的胸卡,一脸鄙视的说道:“呐,这就是我的名字,认识字嘛?不认识我教你,我叫李写勤。要找领导找啊,护士长是夜班,现在不在。院长在楼上。你找谁我也不怕,明明是你无理取闹,存心捣乱。” 李鼎一想,还是调查案子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气呼呼的说了一句:“算了,懒的跟你争。”说罢,李鼎转身就要走。 “你不能走!”护士一把拉住了李鼎的衣服:“挂号单子我已经撕下来了,你今天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不看,我没钱!” “不看不行,万一你病情加重死了,我们负不起责任。把你工作证押在这儿,回头送钱过来。” 李鼎走这一趟,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结果可好,就快弄的全医院都知道了。再把工作证留下做抵押,这案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轰轰烈烈了。女护士简直就是人精,把李鼎挤兑的实在没辙了,干脆,李鼎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掏空了所有的口袋,七拼八凑,总算是凑了十二块钱,拿着那张挂号单子,看医生去了。 女护士胜利了,有些得意,对着李鼎的背影,跟其他护士小声嘀咕起来:“你看看,我就说他有钱吧,赶上这样的人,就不能跟他客气……” 就这样,李鼎好端端的,掏了十二块钱,看了个病,而且连姜粘的面儿都没见到,还弄了一肚子的气。 第100章 只发生在信与不信之间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史料记载的,很多无从考证的东西,只发生在信与不信之间。 夜,又一次平息了日的喧嚣,刚刚点燃的路灯,又一次让大街小巷僻静下来。昏黄的光就像昏黄的光那样,昏黄的摇曳着,尽管比太阳昏,比蜡烛黄,但还是铺满了大街小巷,也铺满了犄角旮旯。 李鼎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那昏黄的一切顿时让他为之一振,他确定,此时此刻已经是深夜了,姜粘应该已经,上夜班了。 于是,李鼎关好了窗户,坐到了桌前,拿起了一面小镜子。 “白天的时候去过那家医院,这个时候就别缠绷带了,万一被医院的门房大爷认出来就不好了。让我想想化个什么样的妆……”李鼎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要不我戴个眼镜吧。”李鼎说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副眼镜,那是李鼎上小学时候配的,已经二十多年没戴了,眼镜片表面都是土,就像盗墓刚刚盗出来似的。李鼎戴在鼻梁上试了试,视线模糊一片。于是,李鼎用手指头沾了点儿唾沫,擦了擦眼镜片,模糊的视线,顿时清晰了许多。 李鼎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就觉得镜子里面的人,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是有点儿像李佳吉,于是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撮胡子,唱戏用的,也叫髯头。李鼎抖了抖上面的灰尘,之后,把那撮胡子贴在了嘴巴上。 “挺好挺好,估计连我妈,都不认识我了。”李鼎对着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换了件衣服,就出发了。 大约在零点五十九分左右的时候,李鼎再一次走进了众生医院。为了和白天的形象不一样,李鼎没有缠绷带,而是戴了个眼镜,贴了个胡子。李鼎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见到姜粘。 李鼎信心十足的走进大厅,抬头一看,挂号处的值班护士,居然还是李写勤。李鼎迟疑了。他不由自主的,推了推眼镜,又不由自主的捋了捋胡子,紧接着,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护士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大概是白天跟李鼎吵架,太累了。 李鼎用力敲了敲桌子:“挂号,挂姜医生。” 护士猛然惊醒,睡眼惺忪的凝视着李鼎,隐隐约约的,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于是李鼎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挂号,挂姜医生。” 护士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姜医生,好家伙,姜医生啥时候成香饽饽了,从早到晚都找姜医生。姜医生是看外科的,不是看精神科的。你什么病啊,就挂姜医生?”护士用她那屠龙刀般的嘴皮子,不停的唠叨着。 “脚气。”李鼎斩钉截铁的回答。 “脚气也值当看医生?自己挠挠不就行了嘛。”护士说着,又抬起眼皮,看了看李鼎,见来的这个人,戴着眼镜,贴着胡子,有点儿熟悉,又有点儿陌生,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无奈的低下头,自顾写起了挂号单。 “说吧,叫什么名字?” “李老二。”李鼎觉着,白天的时候已经用过李佳吉这个名字了,晚上换一个,于是随口就说了个李老二。 “李老二?你爸妈也是,新华字典里面那么多汉字呢,什么名字不好叫,怎么非得起这么个名字。你就是叫李字典,也比叫李老二好听啊。”大概是出于一种习惯吧,护士继续用她那屠龙刀般的嘴皮子,不停的唠叨着,比电视上的脱口秀还脱口秀,在医院当护士,似乎是有点儿屈才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能唠叨的李鼎,面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洋的护士,居然常常是哑口无言。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李鼎,还是个单身。 “年龄?” “二十八。”李鼎觉着,白天的时候已经用过三十八这个年龄了,晚上换一个,于是随口就说了个二十八。 话说,那个年代还没有实现人工智能,所以去医院挂号,是需要护士人工填写挂号单的。 “二十八?这年头儿,二十八的人长的都这么成熟了是吗?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八十二呢。打没打过抗日战争,就看你就知道了,抗战八年的蹂躏,全都印在你脸上了。”护士一边习惯性的唠叨,一边填好了挂号单,顺手一扯,说道:“十二块。” 李鼎这次是有备而来,十二块钱一分不少,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二话不说,掏钱付款,然后拿着挂号单,又一次向诊室走去。 李写勤皱着眉头,凝视着李鼎的背影发呆,她就觉得,李鼎的背影特别眼熟,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似的,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李鼎是从楼梯上去的,与白天相比,李鼎的脚步声理直气壮了许多,“咚咚咚咚”的,就像是那家医院欠了他二十四块钱,他来要债了似的。灯光屏住呼吸注视着李鼎,生怕李鼎一时冲动会动手…… “哒,哒,哒……”李鼎很不客气的,敲了敲门。 “请进。”屋里面传来了姜粘的声音。 李鼎推开房门,就看见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姜粘,正在低头写着病历。李鼎顿时有些激动,他几经辗转,几经周折,几经艰辛,几经坎坷,几经沧桑,几经那个啥,和几经那个啥,总算是见到了活生生的姜粘。 第101章 像雪糕棒似的医疗器械 一点儿不夸张的说,当李鼎见到姜粘的那一刻,星星都亮了。 姜粘的办公室有些狭窄,比李鼎预料的还要狭窄,而且房间里面特别乱,乱的都没有地方落脚。木头的地板总是发出深沉的声音,走上去“咚咚”的响。在一个如此万赖俱寂的夜晚,那“咚咚”声实在是太深沉了,深沉的让李鼎有些不自然。 姜粘也不抬头,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呀?” 李鼎用不太理直气壮的语气,说了两个字:“脚气。” 然而,李鼎万万没有想到,姜粘对“脚气”两个字似乎特别警觉,只见姜粘猛然抬起头,一脸诧异的注视着李鼎,好半天才说道:“脱了袜子,让我看看。” 李鼎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一点一点解开鞋带,一点一点脱掉鞋子,一点一点脱掉袜子,最后,把脚伸到了姜粘的面前。 姜粘推了推眼镜,聚精会神的端详着李鼎的脚:“脚气在哪儿呢?”说着,姜粘找了一个像雪糕棒似的医疗器械,一本正经的拨弄着李鼎的脚指头:“这里痒吗?这里呢?” 李鼎也不回答,不声不响的的酝酿着。 突然! 李鼎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姜粘,用颤抖的声音,古哩古怪的说道:“姜医生,我是卢小鑫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姜粘手里的雪糕棒,停在了半空中,他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嘴里面喃喃自语着:“卢小鑫?卢,小,鑫……”但是,姜粘实在是想不起来,卢小鑫这个人。只见姜粘放下了雪糕棒,又拿起了挂号单,挂号单上的名字是李鼎,于是,姜粘疑惑的说道:“你不是叫李鼎吗?” 李鼎两眼又直勾勾了,声音又颤抖了,讲话又古哩古怪了:“我是卢小鑫,附体到李鼎的身上了。姜医生,你还记得柳林公园吗?就在庆祝活动那天,你穿着卡其色的裤子,样子很跩,还带着一个炸药包……”其实李鼎并没有被鬼附体,他是假装的,假装成鬼上身的样子,目的是想试探试探姜粘。因为李鼎觉得,那天狗追姜粘,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就是,姜粘是杀死卢小鑫的凶手。问题是狗不会说人话,姜粘不一定说实话,所以李鼎就打算,用装神弄鬼的办法,来试一试姜粘的反应。 事实上,姜粘跟卢小鑫的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姜粘只是在会场点燃了一个炸药包而已,其它什么都没干。只要姜粘坚决否认,李鼎就拿他没有办法。然而,附体在姜粘身上的柳下村顺慌了,因为柳下村顺自己就是鬼,所以他非常相信李鼎的鬼话。 于是,姜粘阴森森的问李鼎:“你来找我,要干什么?” 李鼎觉得有门儿,于是进一步问道:“我就想知道,炸药包是哪儿来的?” 此情此景,柳下村顺真的把李鼎当成了鬼,于是更加阴森森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炸药包是哪儿来的?” 姜粘的眼球诡异的转了转,然后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鼎心想,卢小鑫曾经是国民党特务,那天在柳林公园,一定是卢小鑫认出了姜粘,姜粘才杀人灭口的。想到这些,李鼎从桌上拿起一支笔,给姜粘画了七条小鱼。 姜粘顿时就惊呆了,眉头一紧,沉声问李鼎:“你到底是谁?” 此时此刻,楼道里面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有404诊室亮着灯,两个影子在灯光中摇曳,一会儿印在墙上,一会儿印在地上。突然!办公桌上的马蹄表响了起来:“哒……” 不仅李鼎吓了一跳,姜粘也吓了一跳。 姜粘急忙去关马蹄表的闹铃,等姜粘再一转身,李鼎又变回了李鼎。举着脚丫子,和颜悦色的说道:“我的这个脚气已经困扰我很多年了,冬天穿棉鞋也犯,夏天穿凉鞋也犯,有时候晚上痒的睡不着觉。怎么样姜医生,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呀?” 李鼎的表现,把姜粘给弄愣了,姜粘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然后上下打量着李鼎:“卢小鑫,是你吗?” 李鼎微微一笑,他已经可以确定,杀卢小鑫的凶手就是姜粘,但是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他要回去向组长汇报。于是,李鼎若无其事的,跟姜粘乱打岔:“你是问脚心啊,不是不是,不是脚心痒,是脚趾痒。” 姜粘若有所思了好半天,他万万没有想到,人居然会吓死鬼。但是,姜粘很快让自己恢复了淡定,重新拿起那个雪糕棒似的医疗器械,继续一本正经的拨弄着李鼎的脚趾头。然后放下雪糕棒,拿起笔在病历上写了起来,嘴里面对李鼎说道:“给你开点儿止痒的药,夜里面痒的睡不着的时候,抹一点就行了。平时注意勤洗脚,勤换袜子。如果不见好,你再来找我。” “好的好的,谢谢姜医生。”李鼎如获至宝的拿着药方出去了。 医院的大厅更安静了。只有挂号处的护士趴在桌上打瞌睡。夜幕似乎更黑了,只有路灯发出的一点点光,比星光亮不了多少。但是李鼎却很兴奋,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破案了,高兴的差点儿笑出声来。 第102章 一盒诡异的板蓝根 从众生医院出来的时候,李鼎习惯性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子,他惊讶的发现,竟然忘记戴手表了。李鼎有些遗憾,一边摇着头,一边自言自语的埋怨自己:“我也太马虎了,怎么会忘记戴手表了呢?我记得出门之前粘过胡子,可能是粘胡子的时候,把手表摘下来了,问题是,手表摘下来放哪儿了呢?最近几年记性越来越差了,下次应该找姜医生看看脑子。” 虽然不知道是几点钟,但是!李鼎可以确定的是,街道上很僻静,僻静的几乎到了空无一人的程度,这让李鼎感觉很放松。反正天就快亮了,回到家也没时间睡觉,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办公室干活儿去! 李鼎胡思乱想着。 那天夜里,李鼎是一溜儿小跑回办公室的,因为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案件的最新进展,第一时间,汇报给组长罗齐轮。 李鼎兴致勃勃的走进办公楼,一边向里走,一边随手打开了楼道里面的灯。楼道里面摇晃着李鼎的影子,一会儿印在墙上,一会儿印在地上。木头地板被李鼎踩的“咚咚”作响,那声音很沉稳,节奏均匀,显然,李鼎是从容不迫的。 毋庸置疑,所有的同事都已经下班回家了,李鼎独自一人走进了办公室。 “啪哒。” 李鼎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小台灯,与此同时,一股凉风,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把台灯给吹灭了。哦不,台灯并没有熄灭,而是“吱呀”一声,把房门给吹开了。 因此,刚刚坐到办公桌前面的李鼎,急忙站起身,打算去关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很暴力的喷嚏:“阿……阿嚏!” 紧接着,一片枯叶闯进了办公室,并且随着阴风,在地面上打着转儿,仿佛被魔鬼施了什么魔咒似的,“扑扑楞楞”的旋转着,旋转着,旋转着…… 最后,那片枯叶,鬼使神差的停在了罗齐轮办公桌的前面。 也许是风想说些什么,也许是卢小鑫的魂,想给李鼎带来一些暗示。总之,那片枯叶确实吸引了李鼎的视线。李鼎一点儿都不害怕,而是跟随着枯叶的转动轨迹,试探着走了过去。 李鼎基本上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平日里很少翻看别人的办公桌,更加不会乱动罗齐轮桌子上的东西,但是这一次!李鼎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本正经的窥探起了罗齐轮的私密。 首先闯入李鼎视线的是笔筒,笔筒里面插着一些文具,有钢笔铅笔圆珠笔,还有尺子圆规三角板和裁纸刀,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但是!一盒药,瞬间引起了李鼎的注意,大概是因为李鼎刚刚从众生医院出来的缘故。李鼎急忙把手缩进袖子里面,然后用袖子垫着,拿起了那盒药…… 李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袖子垫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担心破坏了指纹,或许李鼎是在担心,那盒药是众生医院开的,并且担心,众生医院,会在罗齐轮的药里面下毒。 总之,李鼎鬼使神差的,用袖子垫着,拿起了那盒药。 那是一盒板蓝根冲剂,李鼎战战兢兢的打开盒盖看了看,药盒里面一袋都没少,说明罗齐轮还没有吃过。但是!取药的药方,还在药盒里面夹着。 直觉告诉李鼎,那盒板蓝根非常诡异。 不出所料!那盒板蓝根果然是众生医院开的,就在柳林公园庆祝活动之前,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开药方的医生,居然是,姜粘! 李鼎顿时就惊呆了。 突然!“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李鼎吓了一跳,他慌慌张张的放下那盒板蓝根,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慌慌张张的推开一条门缝…… 楼道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李鼎也不知道,刚刚关上房门的,到底是凉风,还是鬼。 李鼎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大概只是想先静一静。因为李鼎觉得,炸药包的案子,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柳林公园庆祝活动的前几天,罗齐轮去众生医院,看过姜医生,这倒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是!罗齐轮为什么对此事只字不提呢?罗齐轮去众生医院,难道仅仅是为了拿一盒板蓝根吗?罗齐轮跟姜粘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如果说罗齐轮去众生医院,是特意去找姜粘的话,那么,罗齐轮会不会跟炸药包有关呢?还记得庆祝活动那天,哈士奇咬着罗齐轮的裤子不松口,而当时,罗齐轮手里确实拿着一个炸药包。李鼎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无凭无据的,李鼎又不敢直接问。 李鼎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似的,心不在焉的在街上溜达,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李鼎决定,先不把案件的进展情况,汇报给罗齐轮,先观察观察再说。 然而! 李鼎没有向罗齐轮汇报,而姜粘,却很着急的,向罗齐轮汇报去了。 第103章 来之不易的茶叶蛋 秋风伴着秋凉,与漫天飞舞的霞光,仅仅是擦肩而过,那稍纵即逝的灿烂,与游荡在街头巷尾的李鼎,热情洋溢的打了个照面,紧接着,视线之中的一切,就被赤裸裸的乌云遮蔽了…… 针尖儿般的细雨飘洒下来,湿润了李鼎的脸。 李鼎急忙脱下上衣,举过头顶,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路口右边的,早点铺。被雨水冲刷的路面上,留下了李鼎的一串足迹,但是很快,那些足迹,就奇迹般的,融化在雨雾之中了。 早点铺里面的顾客不是很多,伸出一个巴掌,就能数的清清楚楚。 李鼎心想:头天晚上吃完晚饭,他就从家里出来了,一直忙到此时此刻,他连口馒头都没顾上吃,不如先在早点铺吃点儿什么。想到这些,李鼎立刻向早点铺的柜台走去。 “服务员同志你好,我要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一个烧饼,一个茶叶蛋。”李鼎如此说道。 “两角六分。”早点铺的服务员给李鼎报了个价儿,紧接着就去承豆浆,拿油条,拿烧饼,拿茶叶蛋去了。只把李鼎一个人留在柜台前面。 然而,李鼎摸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摸到了一角五分钱,还差一角一分钱,怎么办? 李鼎把所有的口袋又摸了一遍,没有钱。李鼎把所有口袋又摸了一遍,还是没有钱。李鼎把所有的口袋又摸了一遍,仍然是没有钱。李鼎绝望了,因为之前为了找姜医生看脚气,李鼎花光了所有的钱。 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餐盘出来了,豆浆,油条,烧饼,茶叶蛋,一样也不少。李鼎看着那一盘丰盛的早餐,有些为难,然后就跟服务员商量:“对不起服务员同志,茶叶蛋我不要了。” “都给你拿出来了,你又说你不要了。点餐之前怎么不想好了呢!你把我们服务员当成什么了?说要就给你拿,说不要就给你放回去。我们是服务员,不是专门伺候你的知道不?依我看,你纯粹是来捣乱的!”服务员显然很不体谅。 李鼎赶紧跟人家陪着笑脸解释:“不是不是,服务员同志你别误会,我纯粹不是来捣乱的,我纯粹是身上带的钱不够了。” “不带钱,你上早点铺来干什么呀?是来闻味儿呀,还是来看别人吃的呀?”服务员不依不饶,而且讲话还挺刻薄。 李鼎一点儿都不生气,继续和颜悦色:“是这样的服务员同志,我昨天晚上夜班,早上回家路过这里,正好赶上外面下雨了,所以就打算进来避个雨,结果一看你们这里有早点,就点了个餐,忽略了身上没带钱。我现在就有一角五分钱,你把茶叶蛋给我取消了,我估计钱就差不多了。” “哦,就你会上夜班,人家别人就不会上夜班吗?哦,你想点餐就点餐?你想取消就取消?茶叶蛋已经给你拿出来了,取消了卖给谁去?” “不是同志,茶叶蛋只是拿出来了,我又没吃,你完全可以卖给别人呀。” “不是什么不是!茶叶蛋拿出来都弄凉了,拿进去再煮,火候就过了,其他顾客买走了,会影响我们早点铺的信誉,你懂不懂!” “可问题是同志……” “同志有什么问题?同志招你惹你了?” “不是,我不是说同志有问题……” “那什么有问题?难道是茶叶蛋有问题吗?” “茶叶蛋也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你就赶紧交钱啊!别跟我这儿废话。我们一天忙到晚,要是遇上几个你这样的,我们就什么都甭卖了。” “我不是没有钱嘛!我但凡要是有一角一分钱,我绝对不跟你废话!” “没有钱你跑早点铺来干什么呀?” “我进来是为了避雨……” “避雨你别点餐呀!” “略略略,略略略……” “略略略,略略略……” 就在李鼎跟服务员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众生医院挂号处的护士,就是名叫李写勤的那个,突然收起雨伞,走进了早点铺。 李鼎跟服务员越吵越大声,越吵越激动,吵的是横眉立目,面红耳赤。 突然! 一角一分钱,出现在李鼎的面前。 李鼎顺着那一角一分钱看过去,就看见李写勤站在他的旁边。李鼎顿时就惊呆了。 李写勤把一角一分钱,朝李鼎又伸了伸,说道:“我这儿有。” “我……”一向唠唠叨叨的李鼎,一遇到李写勤就支支吾吾了:“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没让你要我的钱,这钱是借给你的,你下次看脚气的时候,想着还给我就行了。”李写勤爽快的说道。 李鼎不好意思了,不由自主的把两只手背到了后面:“不不不,我不能要。” 李写勤一把拉过李鼎的胳膊,硬生生的把一角一分钱,塞到了李鼎的手心里:“拿着!别磨磨唧唧的,人家服务员还等着收钱呢。” 李鼎尴尬的笑了笑:“行!我先拿着。”就这样,李鼎总算是把早点钱的问题,给解决了。 五分钟之后,李鼎和李写勤,各自端着各自的餐盘,面对面的,坐到了早点铺靠窗的餐桌前。 第104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绵绵细雨来的有些突然,不声不响的在天地之间,织出了一层纱。那层纱朦胧了人们的视线,也朦胧了人们的轮廓。李鼎和李写勤面对面坐着,一本正经的吃着烧饼,油条,和茶叶蛋。李鼎平生第一次发现,原来吃早餐,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李写勤没有穿护士服,而是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绒布的中式小袄,剪着齐斩斩的短发,为了怕头发垂下来,还特意在两边的鬓角,卡了发卡。李鼎悄悄的看着李写勤,一时之间都忘了该怎么讲话了。 是李写勤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要是喝豆浆的话,就把胡子先摘下来。你瞧瞧你,看个脚气而已,有啥不好意思的,还粘个胡子,以为这样儿,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吗?” “你看出来啦?”李鼎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是啊是啊,我主要是怕街坊四邻知道我得了脚气,歧视我。” 李写勤笑了,这大概是李写勤在李鼎面前,第一次露出笑容。顿了顿,李写勤含情脉脉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天绑着绷带的那个,也是你吧?” 李写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李鼎又一次支支吾吾了,李鼎只知道尴尬的笑,好半天,李鼎才换了个话题:“内个什么,你也是来吃早点的吗?” “可不是么。我刚下夜班,又正好赶上下雨,我一想,回去还得煮饭,怪麻烦的,干脆,就在这儿了,随便吃两口得了。”李写勤讲话还是那么的干脆利落,就像是拌了辣椒面儿的青萝卜,又辣又咯嘣脆。 李鼎正在“吸溜儿吸溜儿”的喝豆浆,听李写勤这么一说,情不自禁的“嚯”了一声,然后放下豆浆碗,信誓旦旦的说道:“白天也是你的班,晚上也是你的班,合着你们医院挂号处就你一个护士呀?你们医院领导也太那个啥了吧。” 李写勤“嗨”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不是。我啊,昨天本来是白天的班,结果值夜班的护士临时有点儿事情,跟我倒班了。这样一来,我今儿个可以休息一整天,我就想啊,约个姐妹儿去逛逛街,看看戏什么的。我那姐妹儿原先也是我们单位的护士,跟我关系特铁,前不久突然辞职走了。我这正说呢,吃完早点去她那儿看看。” 李鼎一听,“哟!”正想了解众生医院最近发生的事情呢,于是急忙追问李写勤:“你姐妹儿是几号离开的医院?” “嗯……”李写勤一本正经的想了想:“二十八号,没错,就是二十八号。我记得,二十七号那天是我姐妹儿的夜班,转天早上她就奇奇怪怪的辞职了。” “二十八号?”李鼎突然眼前一亮,他记得,罗齐轮的那盒板蓝根,药方上的日期正好是二十七号,这难道仅仅是个巧合吗?如果说二十七号晚上的值班护士,第二天早上就辞职了的话,就说明,二十七号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想到这些,李鼎急切的对李写勤说:“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你姐妹儿吧。” 李写勤顿时就目瞪口呆了:“你什么意思呀?你看她干什么呀?你又不认识我姐妹儿。” 李鼎急忙为自己解释:“我跟你讲,人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哪有一降生就认识的,就连你爸妈,都是经过你爸妈反复的自我介绍,之后,你才一点儿点儿认识的。我们现在虽然不认识,但是见了面儿之后,不就认识了嘛。” “你……”李写勤更加目瞪口呆了:“问题是,为什么?你看个脚气而已,找姜医生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认识我姐妹儿呢?”说罢,李写勤潦潦草草的吃完了剩下的早餐,然后站起身就走,很生硬的丢给李鼎一句话:“我姐妹儿不想认识你,她就歧视有脚气的男人。” 李鼎见状,也赶紧,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剩下的早餐,然后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此时此刻,雨已经住了,空气格外的爽。但是,天空并没有立刻晴朗,一切只是处于半阴半晴之中。一些被雨水融化的尘埃,散布在大街小巷,让路面看起来有些扑朔迷离,有些不清不楚。然而,那些扑朔迷离,和不清不楚,却让视线显得更加浪漫了。 李鼎“噌噌噌噌”,快步追上了李写勤,很生硬的打了个招呼:“李写勤同志!” 李写勤又厌恶又无奈的转过身:“你这为同志怎么回事呀?不是告诉你了,我姐妹儿不想认识你。” “你的伞,丢在早点铺里面了。”李鼎说着,拿起李写勤的雨伞,恭恭敬敬的递到李写勤的面前。 就在那一瞬间,李写勤的脸上掠过一抹感动。之后,含情脉脉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李鼎急着说正经事儿:“带我去见你姐妹儿吧,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李写勤这次连啰嗦都没啰嗦,一把拿过雨伞,气呼呼的就要走。李鼎三步并做两步蹿到李写勤的前面,掏出证件,伸到李写勤面前:“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我叫李鼎,我怀疑你的姐妹儿,很可能与炸药包案件有关,请你立刻带我去见她。” 第105章 比扫雷还惊险 这个时候是早上九点多钟,古老的钟楼刚刚敲响了九下,声音就像是跳过河面的石子那样,一轮一轮的,在雨后的空气中回荡着。川流不息的职工们,已经川流不息过去了,大街小巷渐渐变得一点儿都不川流不息了,如同退了潮的海滩,只留下一片安详。 李鼎和李写勤一边闲扯,一边走,脸很红,话很少,但是却很兴奋,工夫不大,李鼎和李写勤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胡同,奋斗胡同。李写勤的姐妹儿,就住在奋斗胡同三号楼。 “到了,就在这里。”李写勤含情脉脉的招呼了一声,然后就,带着李鼎走了进去。 楼道很黑,尽管当时并不是夜晚,但是楼道里面仍然伸手不见五指。李鼎的直觉告诉李鼎,那栋楼很可能是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很可能会有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 楼梯上一点儿阳光都没有,李写勤把手伸给了李鼎:“这儿有台阶,小心点儿,跟着我走。” 李鼎本来还有点儿迟疑,但是被台阶绊了个跟斗,才不得不抓着李写勤的手。楼梯上印着两个人的影子,与视线之中的黑,紧紧的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黑,哪里是影子。 “踢,踏,踢……踏……”听脚步声就知道,李鼎和李写勤走的很试探。楼道里面的状况极其复杂,左边堆着白菜,右边堆着煤球,前面放着杂物,后面放着垃圾,摸着黑儿走过去,简直比扫雷还惊险。 紧接着,李鼎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扇木头门,由于没有门铃,所以李写勤伸手敲了敲门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门里面没有回应。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李写勤又敲了敲门板:“娜娜,开门,是我呀。” 又在黑暗与沉默中过了好半天,“吱呀”一声,随着门缝里面射出的一道阳光,房门徐徐的打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出现在门缝里面,先是战战兢兢的向门外看了看,然后立刻表现出夸张的惊喜:“你怎么来了呀!快进来快进来!”那个年轻的女人就是李写勤所说的娜娜,全名是叶娜娜,长的眉清目秀的,还透着几分青涩,是个标准的小女人,跟大大咧咧的李写勤相比,叶娜娜显得特别文静,特别细致。 李鼎跟在李写勤的后面,规规矩矩的,走进了叶娜娜的家。 叶娜娜看见李鼎的眼神,有些好奇,也有些害羞,但是没敢主动问什么,而是在进屋之后,李写勤给他们做了介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手榴弹调查组的组长,李鼎同志。” 李鼎一听就麻花了,悄悄的给李写勤提示:“是炸药包。” “什么炸药包?”李写勤大大咧咧的看着李鼎。 李鼎急忙朝叶娜娜尴尬的笑了笑:“我是说,我不是手榴弹调查组的组长,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我确实是叫李鼎,这一点,李写勤同志没有说错。” “是啊,我说的就是炸药包,哪来的什么手榴弹呀!你别乱打岔行不行,听我把话说完。”李写勤稀里糊涂的跟了一句,紧接着又给李鼎介绍:“这位是叶娜娜同志,原先也是我们医院的护士,现在是……”说着,李写勤把话题又转向了叶娜娜:“诶,你现在在哪儿了?” “我在大戏院检票。”叶娜娜柔声细语的说道。 李写勤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哎哟,不错啊,赶明儿看戏招你去。” “没问题,到哪儿找我就行,看戏不用买票。”叶娜娜说着就去沏茶,话音从厨房里面继续传了出来:“其实我也是才去没几天,是我妈托人给安排的,先在哪儿帮帮忙,还没转正呢。” 话音未落,叶娜娜就端着茶壶茶碗走了出来,李鼎表现的很彬彬有礼,立刻站起身,接了过去。 “喝茶喝茶。” “你甭忙乎,我们自己倒就行。” 一阵乱乱哄哄的客套之后,他们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鼎终于将话题转入了正经事儿:“我让李写勤同志带我过来,主要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李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叶娜娜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些紧张和恐惧。李鼎继续说道:“叶娜娜同志,上个月二十七号的晚上,是你值班吧?” 叶娜娜眼睛在眼眶里面转了转,犹豫了好半天才说了一个字:“是。” “能跟我说说,二十七号晚上,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 叶娜娜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你还记得都有什么病人挂号吗?” “不记得了。”叶娜娜用古怪的声音答道。 李鼎不肯善罢干休,于是进一步追问:“有人挂过姜医生的号吗?” 叶娜娜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话题,眉头一紧,急躁的说道:“都说了不记得了嘛。那天晚上我很困,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有什么病人挂号,早就不记得了。就是因为值夜班太辛苦,所以我就辞职了。” “好好好,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李写勤急忙接过了话茬,然后狠狠的瞪了李鼎一眼:“人家都说不记得了,你还问什么问!” 李鼎身上没带着那张板蓝根的药方,也没带着罗齐轮的相片什么的,所以没办法让叶娜娜指认。于是不得不闭上了嘴巴,像电灯泡似的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李写勤和叶娜娜聊天。李写勤和叶娜娜又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李鼎起身告辞,而且约好了,晚上去大戏院找叶娜娜看戏去。 至于李鼎,还是鼓起勇气,战战兢兢的告诉叶娜娜:“如果你想起来什么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找我,我再说一遍,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我叫李鼎。” 第106章 一场隐蔽的较量 正所谓美女爱英雄,这句话一点儿不假。大概是因为,李鼎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的缘故,李写勤对李鼎,隐隐约约的产生了一些好感。 李写勤很大方,主动提出,约李鼎看戏。 “李鼎同志,晚上一起看戏好不好?”李写勤直截了当的说道。 “今天晚上啊……”李鼎有些迟疑,他不是不想跟李写勤去看戏,他主要是没有钱,因为之前挂了两个号,把一个月的工资都花光了。 “你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呀?一个大老爷们儿,看就看,不看就不看,还扭扭捏捏的,知道的,知道你是手榴弹调查组的副组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妇联主任呢。”李写勤数落完李鼎,很豪放的又问了一遍:“怎么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你说准了,别告诉我你晚上要挂号看脚气。” 李鼎有些腼腆,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把心一横,毅然决然的说了一个字:“行!” 估计是李鼎的态度,显得不够坚决,把李写勤给弄尴尬了,于是李写勤赶紧给自己找借口:“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散戏太晚,我一个人走夜路怕黑,我才不叫上你呢。你看你,好像还挺不乐意似的。” “我乐意,我挺乐意的。”李鼎嘿嘿的笑了笑:“我刚才是太惊喜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鼎急中生智,总算是给了李写勤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李写勤还是假装责备的,撇了李鼎一眼,然后习惯性的勾着手指头,把一缕齐斩斩的短发,放到了耳朵后面:“那晚上九点钟在大戏院门口,不见不散。” “行!没问题!不见不散。”李鼎也豁出去了,硬着头皮答应了。他打算回单位之后,跟同事借点儿钱。 就这样,从叶娜娜的家出来之后,李鼎和李写勤定了一个约会。之后,李写勤回家休息去了,李鼎回单位借钱去了。 大约在临近中午饭的时候,李鼎回到了办公室。墙上的挂钟刚刚敲过了一下,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大约是十一点三十二分二十九秒。办公室里面的同事,突然之间多了起来,无论是外出刚回来的,还是一直没出去的,都拿出了饭盒,和饭票,准备去食堂买饭。 灼热的阳光照在铝合金的饭盒上,让办公室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一些。然而谁又能想得到,阳光下的影子,正在进行着一场隐蔽的较量。 秦浇田一边从柜子里面拿出饭盒,一边随口说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正巧路过食堂,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炸酱面味儿,我估计今天中午吃炸酱面。” “怎么是炸酱面呢?我听他们绣花鞋调查组的同志说,今天中午吃饺子。你看看,我连醋都准备好了。”刘宇春接过了话茬。 就听岳大饼从容不迫的说道:“炸酱面,饺子,我都能驾驭,我现在的食欲很旺盛,一口能吞下五湖四海。” 罗齐轮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鼎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大家,然后鬼鬼祟祟的凑到了岳大饼的旁边,用手指拢着嘴巴,在岳大饼耳边,小声嘀咕着:“大饼,跟你商量点儿事儿,借我二十块钱行不?” 岳大饼顿时就惊呆了:“二十块钱?那么多!你干什么用?要买汽车呀?” 李鼎一把捂住了岳大饼的嘴巴:“你小声点儿!我是借二十块,不是借二十万,我骑自行车骑的好端端的,我买什么汽车呀!”李鼎说着,还特意警惕的看了看罗齐轮:“实话跟你说吧,我刚刚认识了一个女同志,她主动提出,晚上一起去看戏。我也老大不小了,第一次约会,总不能空着手吧。” “可是……”岳大饼似乎是有些为难:“我也老大不小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所以你先借钱给我,等你认识了女同志的时候,我再借钱给你。”李鼎说着,碰了碰岳大饼的肩膀:“怎么样?行不行?” 岳大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掏出一把纸币,有一角的,有两角的,有五角的,还有一块的。岳大饼很认真的数了数,又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几个硬币,然后把视线转向了李鼎:“我就有三块九毛二了。” 李鼎拿起所有的纸币,数了三元整,把剩下的又还给了岳大饼:“借你三块,下月发工资的时候,保证还给你。” 李鼎拿到了钱,转身就想走,就在这节骨眼儿,岳大饼一眼看见了站起身,准备去食堂买饭的罗齐轮,于是不假思索的喊了一句:“罗组长,你哪儿还有钱嘛?借给李鼎一些。” 罗齐轮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过来,好奇的看了看李鼎,然后问岳大饼:“他借钱干什么呀?” 大概是之前李鼎讲话嘀嘀咕咕的,所以岳大饼也朝着罗齐轮招了招手,示意罗齐轮把耳朵靠过去,然后照着李鼎的样子,拢起手指,小声说道:“李鼎认识了一个女同志,约好了晚上一起去看戏,想借点儿钱。” 李鼎一看,顿时就无语凝噎了。他千防万防,就是想防着罗齐轮,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岳大饼偏偏告诉给了罗齐轮,而且还嘀嘀咕咕的。 第107章 神秘的行踪 岳大饼的警惕性太差,居然对罗齐轮一点儿都不设防,原原本本的,一五一十的,不假思索的,直截了当的,就把李鼎借钱的前因后果,凑着罗齐轮的耳朵,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李鼎见实在是隐瞒不住了,于是就假装害羞的笑了笑,与此同时,还使劲儿装出脸红的样子。目的是让罗齐轮以为,李鼎只是害臊,并没有怀疑什么。 然而! 李鼎的假装,只是李鼎的假装。终于还是没能骗过罗齐轮。罗齐轮的眼神里面,掠过一抹阴森,但只是一刹那,很快,罗齐轮就拿出一脸的和蔼可亲,对李鼎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跟我说说,那位女同志是干什么工作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罗齐轮的语气虽然很随意,但是,办公室的气氛,却随着罗齐轮的心情,而变的阴森起来,尤其是墙上的挂钟,鬼使神差的敲了十三下…… 刘宇春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挂钟的指针,就看见时针和分针,指向了十二点半的位置。“如果说是十二点半的话,应该是敲12下+1下,怎么会响了十三下呢?”刘宇春愣愣的凝视着挂钟,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了秦浇田的声音,把刘宇春吓了一跳。 “看什么呢,这么呆若木鸡的?还不赶紧去食堂买饭去,去晚了就没有了。”秦浇田一把拉起了呆若木鸡的刘宇春,然后又对罗齐轮说了一句:“大罗子,要不要我们给你捎一份儿?”大罗子,是秦浇田给罗齐轮起的外号儿,因为罗齐轮叫罗齐轮,所以就管他叫大罗子,为了显得亲切。 “不用了,我一会儿去食堂吃。”罗齐轮回应了一句。 岳大饼不失时机的把话茬接了过去:“给我捎一份儿吧,炸酱面,饺子都行。” “没问题,我先吃半份儿再给你捎回来。”秦浇田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又把视线转向了李鼎:“二李子,你不捎一份儿嘛?”二李子,是秦浇田给李鼎起的外号儿,因为李鼎是副组长,所以就管李鼎叫二李子,为了显得亲切。 李鼎赶紧,借着秦浇田的台阶,匆匆忙忙的拿起饭盒,说道:“等一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岳大饼见状喊了一声:“你不是要借钱嘛?” “不借了,我就谈一个三块钱的恋爱。”李鼎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秦浇田和刘宇春跑了出去。就听李鼎的背后,岳大饼“咯咯”的笑了起来,跟罗齐轮小声嘀咕着:“都老大不小了,还害羞呢。” 岳大饼以为李鼎害羞,但是,罗齐轮可不那么以为。罗齐轮清楚的知道,他去给姜粘送炸药包的那天晚上,值班的护士转天就辞职去了大戏院,既然看见罗齐轮脸的护士,已经离开了医院,罗齐轮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是!罗齐轮万万没有想到,李鼎很突然的,要去大戏院看戏?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说,李鼎已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呢? 吃过午饭,罗齐轮就以调查案件为理由,离开了办公室。事实上,罗齐轮并没有去调查案件,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见姜粘了。 午后的阳光总是特别阳光,就连阳光下的影子,都比其它时候的影子亮。头顶映在办公桌上,摸上去暖暖的,就像是摸到了一个刚刚出锅的馒头。罗齐轮出去了,秦浇田落了单儿,于是趴在一摞档案旁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岳大饼和刘宇春可没功夫睡觉,他们一起出去,说是去卢小鑫所在的清洁队,了解一下有关卢小鑫生前的工作情况。 只有李鼎的行踪最神秘。 李鼎独自离开了办公室,首先,从借来的三块钱里面,拿出了三角钱,去单位附近的理发馆,剃了个漂亮的头。毕竟是老大不小了,打了十多年的游击,也没顾上成个家什么的。所以说,晚上第一次约会,李鼎很重视,打算给李写勤来个意外怀孕,哦不,打算给李写勤来个意外惊喜。 李鼎解开系在脖子上的塑料布,站到镜子前面,用手指抹去镜面上的哈气,然后,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自己…… 大概是因为理发师的手艺比较高的缘故,让李鼎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看上去就像是朝阳红小学的红领巾。尤其是同在理发店理发的一个幼儿园小朋友,扯着李鼎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哥哥,你好帅。”瞬间就让李鼎找到了自信。 李鼎用梳子,又梳了梳头顶,然后给了理发师三角钱。 从理发店出来,一路之上,李鼎一直在胡思乱想:“我穿什么衣服呢?我是穿墨水蓝的那件,还是穿国防绿的那件呢?墨水蓝的那件比较新,但是还没洗,国防绿的那件刚刚洗干净,但是有些破旧了。我穿哪件衬衫呢?我穿不穿衬衫呢?穿衬衫显得文明,不穿衬衫能显得瘦一点儿。我穿哪双袜子呢?我穿不穿袜子呢?再有就是最关键的,我怎么去呢?是步行,是坐公交,还是骑自行车呢?”因为李鼎在山上打游击很多年了,习惯了光着脚走路,穿上袜子他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李鼎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李鼎果断的决定:穿袜子,尽管袜子有点儿破,但是,总比光脚强。另外,骑自行车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样,在散戏的时候,如果李写勤不反对的话,李鼎就可以让李写勤坐在自行车的后面了。 想到这些,李鼎加快了脚步,回家换衣服去了…… 第108章 第一次进戏园子 李鼎满面春风,气喘吁吁的跑回家,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套压箱子底儿的衣服。紧接着,就看见国防绿的上衣,在空中飞旋了起来,扬起一片炫目的色彩,隐约之间,还可以看到,金光闪闪的扣子,随着衣服一起,缓缓的落在了李鼎的肩膀上。紧接着,李鼎的胳膊,不失时机的,轻轻舒展,把空荡荡的袖子,撑了起来。 李鼎站到镜子跟前,一个一个的系上扣子,再加上刚刚剃的头,整个人看上去倍儿精神,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神。李鼎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觉得挺满意,然后又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双半新不旧的皮鞋。 穿袜子。左脚穿一只,右脚穿一只。 系鞋带。左边鞋眼儿,右边鞋眼儿,左边鞋眼儿,右边鞋眼儿,左边鞋眼儿,右边鞋眼儿……最后,把左右两边的鞋带,系成了一个蝴蝶结。紧接着,李鼎又在床单的边上,蹭了蹭鞋面儿,那双半新不旧的皮鞋,顿时就变得乌黑发亮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鼎出发了,骑上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朝着工人大戏院走去。还记得那家大戏院吗?就是花万红曾经唱戏的地方。此时此刻,那里已经重新整修了,呈现出新时代新面貌,不仅可以唱戏,还能看电影,大戏院改名为工人大戏院。 从医院辞职之后,叶娜娜就在工人大戏院,当临时工。 话说,走在通往工人大戏院的路上,除了十字路口的红灯之外,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坎坷。或许对于此时此刻的李鼎来说,夕阳下的华灯初上,比午餐前的日上三更加荡漾。飒飒的秋风迎面扑来,比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之中,更加荡漾。下班回家的过客,比赶着上班的路人,更加荡漾。 而李鼎,就喜欢这一系列的荡漾。 拥挤的公交,和忙碌的行人,成了那个时间的最强音。只有李鼎,特立独行的,蹬着自行车,急急忙忙的赶往工人大戏院。 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肯德基,也没有什么麦当劳,见面的地点,就是大戏院门口的一根电线杆子。电线杆子是水泥的,冰冷似铁,但是架起的电线,却把温暖送到了千家万户。也送到了李鼎的心坎里。 李鼎和李写勤的第一次约会,没有媒婆,也没有介绍人,完全是自由恋爱。大概是因为李鼎太紧张了,所以早到了两个小时。李写勤还没有去,李鼎只好一个人,蹲在电线杆子下面,拿着一根别人吃完了的雪糕棍儿,在地上随便划啦着,数着地上的蚂蚁。 “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四只蚂蚁,五只蚂蚁,六只蚂蚁……”数着,数着,李鼎就靠在电线杆子上,睡着了。 头天晚上调查案子,李鼎一夜没合眼,这一靠在电线杆子上,立刻就打起了呼噜,睡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总之,是一股玉米花的气味儿,把李鼎从梦里拉了出来。李鼎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然后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就看见李写勤,手里拿着一包玉米花,含情脉脉的站在李鼎的面前。 李鼎挺不好意思的,一脸唐突的站起身,不等掸去身上的尘土,就红着脸打了个招呼:“你来啦,等半天了吧?” 别看之前在医院挂号的时候,李写勤牙尖嘴利的,这一说单独约会,李写勤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说话的声音,一下子酸了许多:“也不是等了很长时间,我也是刚来。看你睡着了,没好意思打扰你。” 由于是第一次正式约会,所以李鼎很仔细的打量着李写勤,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李鼎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李写勤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瘦。 只见李写勤穿了一件格子的衣服,不是中式的,也不是西式的。不是衬衫式的,也不是外套式的。但是,从艳丽的色彩,可以确定,是一件新衣服,过年才穿的那种新衣服。李写勤的下巴一点儿都不尖,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瓜子脸,然而,在齐斩斩的短发的簇拥下,就显得不是很宽了。 大概是出于一种习惯性动作,李写勤勾起手指,把垂到腮边的头发,放到了耳朵后面。与此同时,李写勤的脸,宽了许多。 李鼎和李写勤站在电线杆子下面,对视了好半天,除了抑制不住的呼吸声之外,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后,还是李写勤主动开的口,打破了沉默:“别总是傻站在这里呀,我们进去吧。” 李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说实话,李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戏园子,要不是有李写勤带着,李鼎都不知道大戏院的门,朝哪个方向开。 李鼎知道自己只有不到三块钱,确切的说,是两块七,但还是硬着头皮要去买票。是李写勤拦住了他:“不用买票了,进去找娜娜就行了。” 李鼎哪好意思挖社会主义墙角啊,说什么也要去买票。结果,李写勤手脚并用,强迫性的,把李鼎拉走了。李写勤一边使劲儿的扯着李鼎,一边唠唠叨叨:“买票干什么呀,你钱多的没地方花啦。我跟你讲,你要是买票的话,我就不跟你进去了。” 就这样,李鼎被李写勤连拉带扯的,总算是弄进了电影院。 然而! 到了查票的地方才知道,那天晚上,叶娜娜没有去上班。 大戏院的工作人员是这样说的:“找叶娜娜呀,她今天晚上没来上班,也没打招呼,也没请假,我们也正纳闷呢。” 之前明明跟叶娜娜约好了,晚上找她看戏,叶娜娜怎么会突然之间没去上班呢?李鼎和李写勤听罢,顿时惊的是目瞪口呆! 第109章 同志,给我来两张票 大戏院修葺的不错,至少在李鼎看来,挺华丽的,具体怎么华丽,李鼎也不会形容。观众们相互嘚吧着,三五成群的,陆陆续续的,拿着票,走了进去。十多分钟之后,会场外面就清净了,只剩下没有买票的李鼎和李写勤,自顾目瞪口呆。 李写勤不知道如何是好,李鼎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这事儿也奇了怪了,叶娜娜早不歇班,晚不歇班,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没来上班。”李写勤抱怨了一句。叶娜娜是李写勤的好姐妹儿,她很少会抱怨叶娜娜的,然而,此时此刻,李写勤居然为了李鼎,平生第一次,对叶娜娜产生了怀疑。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李写勤隐隐约约觉得,叶娜娜很可能是嫉妒,她跟李鼎之间的亲密关系。 然而李鼎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李鼎担心叶娜娜会出事儿,他想去叶娜娜家看个究竟,但是又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儿,丢下李写勤,独自离开大戏院。李鼎在心里面不停的纠结:“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总之,各种节骨眼儿,都节骨眼儿到一块儿去了。弄的李鼎和李写勤不知所措。 李鼎试探着问李写勤:“要不,我还是去买戏票吧,咱们也拿着票进去,好不好?” 李写勤勾起手指,把腮边的头发,放到了耳朵后面,露出了一张不瘦的面孔,抿了抿嘴巴,含情脉脉的,点了点头。 李鼎见李写勤同意了,立刻撒开双腿,像一阵风似的,跑向了售票处,只丢给李写勤一句:“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李鼎出手很大方,到了售票处之后,没划价儿,直接就买了两张戏票:“同志,给我来两张票,要最前面的。” 就这样,李写勤一包米花还没有吃完,李鼎就拿着两张戏票,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回来。 顺便说一句,戏票是五角钱一张,李鼎买了两张,0.5+0.5=1,掰着手指头不难算出,两张戏票总共是一块钱。李鼎跟岳大饼借了三块钱,剃头花了三角,买戏票花了一块,3-0.3-1=1.7,答案是,李鼎的口袋里面还剩下1.7元。李鼎顺便又买了两根雪糕,花了两角钱,所以说,李鼎实际还剩下1.5元。 李鼎气喘吁吁的回到会场门口,主动把一根雪糕递给了李写勤,之后,上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们,我们进,进去吧。” 李写勤接过雪糕,抿了抿嘴巴,含情脉脉的,点了点头。 李鼎一手拿着票,一手拿着雪糕,站在了剧场的门口。 突然! 一个神秘人,说是要去厕所,慌慌张张的,从剧场里面出来。而且放着那么宽的大门不走,好死不死的,非要从李鼎和李写勤中间,挤过去…… 结果,“啪”的一声,李鼎手里的雪糕,被挤掉了。李鼎无奈的,看着手里的雪糕棍儿。 大约十分钟之后,李鼎和李写勤终于找到了座位,坐了下来。直到坐在那里,李鼎才知道,原来戏园子里面并没有唱戏,而是在放映一部电影。 李鼎手里没有雪糕,李写勤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于是就把雪糕举到李鼎的嘴边,小声说了一句:“你咬一口。”李鼎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咬,还是不该咬。李写勤大概是看穿了李鼎的心思,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咬啊,让你咬一口就咬一口,别磨磨唧唧的。” 于是,李鼎适当的,不大不小的咬了一口。 雪糕慢慢的在唇齿之间融化,凉凉的,甜甜的,顿时就让李鼎感到神清气爽。那是一根巧克力雪糕,是李鼎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雪糕,李鼎到死,也忘不了那只雪糕的味道。 过了几分钟,李写勤又把雪糕举到了李鼎的嘴边:“你再咬一口。” “不不不……”李鼎又要客气,结果,不等李鼎把客气的话说完,李写勤就把雪糕,硬生生的塞进了李鼎的嘴里,李鼎不得不又咬了一口,以至于一肚子的客气话,没有说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李写勤又把雪糕举到了李鼎的嘴边:“你再咬一口。” 李鼎这次没有客气,直接咬了一小口,然后贴着李写勤的耳边说道:“你吃吧,我再咬,就咬到雪糕棍儿了。” 李写勤含情脉脉的笑了。 就这样,在两个人吃一根雪糕的过程中,李鼎和李写勤不知不觉的,看完了一场电影,至于电影的内容,李鼎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只觉得,吃雪糕的情节,比电影还精彩。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月亮的光苍白苍白的,大街小巷黑的吓人,要不是有李鼎陪着,李写勤绝对不敢在那个时间,在街上溜达。但是,身边有了李鼎就不一样了,李写勤就觉得星星都亮了,不仅不害怕,而且还很幸福,一点儿都不想回家。于是,李写勤就对李鼎说道:“我们走走吧。” 李鼎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好啊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李鼎和李写勤明明是要压马路的,但是!走着走着,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奋斗胡同。就是叶娜娜住的那个胡同。 这次是李鼎先动的手,哦不,这次是李鼎先开的口:“我们……”李鼎只说了两个字,又有些迟疑了,结果还是李写勤抢过了话茬:“你是不是想说,进去看看娜娜?” “嗯嗯嗯嗯嗯!”李鼎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110章 仿佛拉开了一场好戏的序幕 李鼎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此时此刻,夜色已经深沉,月光有些朦胧,看不清楚手表上的时间。李鼎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估计差不多是深夜零点了。零是一个蛮吉利的数字,标志着一个良好的开端,李鼎觉得,这个良好的开端,应该指的是,他和李写勤的未来。想到这些,李鼎不由自主的笑了,发自内心的,想背几句诗,来抒发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但是…… 李写勤突然开口,打乱了李鼎的思绪:“诶,你说,我们两个人,大晚上的,傻了吧唧的到人家叶娜娜的家里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李鼎想了想:“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儿傻了吧唧。” “那要不今天晚上就算了,哪天有空再进去。好不好?”李写勤一脸纠结的注视着李鼎。 “别算了呀,都到她家门口了,进去打个招呼呗。”紧接着,李鼎又给李写勤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贴着李写勤的耳朵,小声说道:“你就说你尿急,想上厕所。” 李写勤听罢,就像点燃的爆竹,一把推开贴着她耳朵的李鼎:“我就知道你又出馊主意。你这个人呀,看脚气都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李写勤又要唠叨,结果李鼎的一句话,立刻获得了李写勤的认同。 就听李鼎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怎么是馊主意呢,我去叶娜娜家,又不是想看脚气,我主要是不放心,害怕叶娜娜会出什么事儿。你想啊,白天我们刚去她家了解情况,晚上她就没去上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是,都这么晚了,怪不好意思的……” 李写勤的话没说完,就被李鼎接过了话茬:“别可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叶娜娜好端端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就随随便便上个厕所,不就完了嘛。” 李鼎说着,就连拉带拽的,把李写勤往胡同里面塞,李写勤一边不由自主往前走,一边还继续唠叨:“为什么非要说我上厕所,你怎么不说你上厕所呢?” “如果是我上厕所,就不用非要去叶娜娜家了,这是一个最起码的常识。所以说,以我上厕所为理由,就更不合适了。” 就这样,李鼎和李写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就来到了叶娜娜家的楼下。 古老的钟楼敲响了十二下,声音隆隆的,很沉重,仿佛拉开了一场好戏的序幕。大街小巷早已不再喧嚣,如同退了潮的海滩,只留下一串神秘的脚印。 奋斗胡同三号楼,似乎比其它几栋楼还要黑,黑的无法形容。李鼎揪着李写勤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摸进了楼道…… 为啥说是摸进了楼道呢,因为叶娜娜住的那栋楼的楼道,白天没有窗户,晚上没有灯泡,上楼梯全靠试探。所以,李鼎只能揪着李写勤的衣服,一阶一阶的,缓慢的向上摸,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叶娜娜家的门口。 “到了。”李写勤小声跟李鼎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去敲门:“哒哒哒……娜娜!” 楼道里面黑漆漆的,叶娜娜的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李鼎和李写勤等了等,然后又敲了一遍:“哒哒哒……娜娜,是我。” 楼道里面黑漆漆的,叶娜娜的房门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李写勤看了看李鼎:“会不会已经睡着了呀?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然而,房间里面越是没有回应,就越让李鼎觉得忐忑不安。李鼎干脆亲自动手,敲了敲房门:“哒哒哒……叶娜娜同志在家吗?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啊。” 楼道里面仍然黑漆漆的,静的连蚊子的声音都没有。一股凉风不声不响的吹进楼道,李写勤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小声的对李鼎说道:“我突然觉得,想上厕所了,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状况,李鼎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鼓起勇气再一次敲响了叶娜娜家的房门,这次敲的很大声,敲的特别使劲儿:“哒!哒!哒!叶娜娜同志在家吗?叶娜娜同志,李写勤同志想借厕所用一用,你开开门好不好?哒!哒!哒……” 突然! 也许是因为李鼎敲的太使劲儿了,也许是被风吹的,总之,叶娜娜家的房门,“吱呀”一声,自动敞开了一条门缝,一条足以挤进去一双视线的门缝。李鼎和李写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就惊呆了。 李鼎从门缝向里面张望,尽管房间里面也很黑,但是星光从窗户射进去,点亮了那里。趁着那一点点星光,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不寻常。 “吱呀……” 李鼎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一边进去,还一边打着招呼:“叶娜娜同志,你在吗?叶娜娜同志?” 屋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星光,星光很朦胧,不足以点亮人们的视线。李鼎想打开电灯,但是不知道电灯的开关在哪儿。李鼎和李写勤一边喊着叶娜娜的名字,一边挨个房间查看。 客厅里面没有人,卧室里面没有人,厨房里面没有人,阳台里面也没有人。 “娜娜不在家。说不定上亲戚家去了。”李写勤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不可能去亲戚家了。谁去亲戚家不锁门呀?哦,你去亲戚家的时候,自己家的门大敞四开着?你是去亲戚家了,回来之后,贼把你家都偷光了……” 李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写勤打断了:“不行,我得先去趟厕所。” 说着,李写勤就转身,慌慌张张的推开了厕所的门,紧接着,就听“啊!”的一声大叫,李写勤差一点儿吓晕过去。 李鼎急忙冲了过去,只见厕所的管道上,吊着一个人,从轮廓判断,不是别人,正是叶娜娜…… 第111章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当星光进一步铺满大街小巷的时候,公安人员赶到了奋斗胡同三号楼。警车的警笛嗡嗡的响着。警灯伴着呜鸣,一闪一闪的,照亮了楼里楼外。 三号楼的外面,迅速拉起了隔离带。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队公安人员急匆匆的走上楼梯,李鼎负责带路,走在最前面。李写勤小鸟依人般的,跟在李鼎的身边,不离李鼎的左右。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一位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说道。 “是这样的公安同志。就在昨天晚上,也就是大约四个小时之前,我和李写勤同志约好了去看电影,李写勤同志是我刚认识的女朋友。结果,到了工人大戏院才知道,叶娜娜没有去上班,于是我就掏钱买了两张票,还顺便买了两根儿冰棍儿,一根儿给了李写勤同志,另一根儿掉地上了,之后,我们就进去看电影……”李鼎唠唠叨叨的讲述着案发经过。李写勤想帮腔,但是一直插不上嘴,只好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 公安人员跟着李鼎走进了房间,“啪嗒”一声,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电灯,叶娜娜的家,终于亮了起来。 “这么说,你和死者之前就认识?”公安人员继续问道。 “娜娜曾经是我的……”本来李写勤想抢着说,但是又被李鼎接过了话茬。 “也不能这么说,公安同志。确切的讲,我们是昨天中午才认识的……”说着,李鼎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呐,公安同志你看,其实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之所以找到叶娜娜同志,完全是为了炸药包案件的调查工作。 公安人员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太了解李鼎说的话,琢磨了好半天,才继续问道:“什么炸药包案件?”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李鼎正在唠叨,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公安人员用担架,抬走了叶娜娜的尸体。叶娜娜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黑暗的夜晚。至于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鬼知道。总之,叶娜娜死了。死的很安静,死的很神秘。却给人间,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一个警员向那个公安人员汇报情况,打断了李鼎的唠叨:“警长,死者名叫叶娜娜,二十三岁,生前是工人大戏院的临时工,尸体是在厕所里面发现的,现场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初步判断,死于上吊自杀。” “行了,我知道了。”那个被称为警长的公安人员答应了一声。 “不不不,绝对不是自杀!”李鼎急赤白脸的接过了话茬:“我可以对着星星发誓,如果叶娜娜是自杀,就让星星掉下来,砸死我吧。”李鼎的一句话,让那个警员,和那个警长,甚至是屋子里面勘察现场的所有公安人员,全都惊呆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齐刷刷的转向了李鼎。那些视线不仅仅是好奇,而且还充满了怀疑。 就连一直站在李鼎身边的李写勤,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向李鼎投去了一脸的茫然。 “你怎么知道不是自杀?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警长皱紧眉头严肃起来,并且提出了这样一个严厉的问题。 李鼎倒是不怎么紧张,讲话一如既往的唠唠叨叨:“叶娜娜当然不是自杀了,叶娜娜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呢?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跟自己有多大仇啊!再者说,我们来的时候,她家的门是开着的,谁自杀之前还把门敞开呀?生怕邻居不知道是吗?” 李写勤本来想帮着李鼎解释,但是听李鼎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着解释了,于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嗯!” 警长又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李鼎:“我还忘了问了,案发的时候,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我在工人大戏院看电影。”李鼎一指身边的李写勤:“她可以给我证明。”李写勤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的公安同志,我可以给李鼎同志证明,他确实是在工人大戏院看电影。” “那谁又能给你证明呢?”警长反问李写勤。 李鼎自告奋勇的答道:“我能给她证明。” 警长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你能给她证明,她能给你证明,那谁能给你们俩证明呢?”警长这样一说,李鼎和李写勤顿时就惊呆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警长又说话了:“这样吧,跟我说说电影的内容。” 李鼎和李写勤更加惊呆了,两个人的眼睛瞪的更大,半张着嘴巴,支支吾吾的,谁也答不上来…… 大概是思考了好半天,李鼎才想到合适的答案:“公安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我当时净顾着吃冰棍儿了,没注意电影的内容。” 然而,警长紧跟着又问李鼎:“你不是说,你的冰棍儿掉地上了吗?” 李鼎顿时膛目结舌,目瞪口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公安人员走过来,向警长汇报情况:“警长,大门被撬过,而且锁头已经被撬坏了,所以没有锁门。” “难道说是盗窃行凶?”警长自问了一句。 公安人员和警长的对话,让旁边的李鼎听见了,于是唠唠叨叨的自诩起来:“怎么样,我就说不是自杀吧!你们还不信。她为什么自杀呀,根本没有理由,难道因为门锁坏了,一时想不开吗?再者说,就算门锁是她不小心弄坏的,她可以用桌子椅子把门顶上,然后再去自杀呀。像这样房门大敞四开的,她自个儿去厕所上吊,是绝对不可能的。像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杀人之后,出去了,所以没有办法用桌子椅子,挡住房门,难道从外面挡住吗?那凶手也太幼稚了吧。” 警长看了李鼎一眼:“你的话前后矛盾,跟我回警局一趟吧。” 第113章 馒头和茶叶蛋 话说,那份用水写在水泥地面上的情报,就趁着学生们做操的这个工夫,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到了慕容久的手里。 慕容久当然是一万个不敢耽误,所以转天,也就是一九五零年十月的某一天,慕容久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只拿了两个馒头,和十个茶叶蛋,就独自离开了朝阳红小学,风风火火的赶去钢厂,联络懂二狗去了。 慕容久很顺利的,找到了312路公共汽车站。 车上乘客不多,有为数不少的几个空座位,慕容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吃着馒头和茶叶蛋。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公交车就把慕容久送到了目的地。慕容久从公交车上下来,举目眺望,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不远处冒着黑烟的厂房,与此同时,还听到了隆隆的声音。慕容久毅然决然的,迎着黑烟走了过去。 几千度的炼钢炉,让那一带的温度有些高,走了没多远,慕容久就弄的满头大汗了。 不得不说,钢厂的门房大爷,待人非常热情,一看见慕容久走过去,就主动打了个招呼:“是慕容老师啊,又是来找懂二狗的吧?”慕容久跟懂二狗曾经是同学,而且经常去找懂二狗,一来二去的,钢厂上上下下都认识她,就连钢厂的门房大爷,也不见外了。 慕容久眯着蚊子一样的小眼睛,朝着门房大爷笑了笑:“是啊,找懂二狗,他在吗?” “在了,在了。”门房大爷指着远处一排平房,大声的告诉慕容久:“二狗就在车间里面呢,就是前面那排平房,看见了没,第二个门儿。” 慕容久又眯着蚊子一样的小眼睛,朝着门房大爷笑了笑:“知道了,谢谢大爷。” 说着,慕容久径直走了进去。 钢厂是个很大的地方,看着不远,但是走起来可不近。慕容久走了好半天,才走到。平房第二个门儿。慕容久斯斯文文的敲了敲:哒哒,哒哒,哒哒哒…… 平房里面没有回应,连一句请进都没有。 慕容久有些纳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路过的工人,大概是认出了慕容久,于是热情的喊了一声:“找二狗啊?不用敲门,直接进去就行了,这会儿他们正嗨着呢,你敲门他们也听不见。” 那个路过的工人说的没错,懂二狗正在跟几个哥们儿玩儿“斗地主”,玩的儿特别投入。别说是慕容久,就是天王老子找他,他也顾不上回应。 此时此刻,车间里面,烟雾缭绕,一片喧嚣。 “对儿四。”一个小伙子说着,轻飘飘的丢出两张纸牌。 “王炸!”懂二狗使了很大的劲儿,豪横的甩出两张牌,然后还得意洋洋的给大家解释:“我跟你们说,要是手里有炸,一上来就炸,炸的他们怀疑人生,你就赢了。”王炸一出,大家果然怀疑人生了,于是就轮到了懂二狗出牌。懂二狗也轻飘飘的丢出两张,然后又一脸豪横的说道:“给你们一个出牌的机会,对儿五。” 说的这么热闹,“斗地主”究竟是什么呢?“斗地主”其实是一种纸牌游戏,游戏的玩儿法很简单,只要跟着会玩儿的人,玩儿两把,很快就能上手了。 但是!像懂二狗出手那么霸气的,还是不多见的,所以围观群众都愣住了。紧接着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有的数落懂二狗:“你到底会不会玩儿牌啊,哪有你这么出的,有对儿五不出,白白搭进去两张王炸?” 有的说:“好好的一手牌,让你给打成了这样,接下来还怎么玩儿呢?” 也有的说:“你们不懂,懂二狗是地主,他就是要打出地主嘬死的样子,给你们看一看。”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久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懂二狗比上学的时候,又魁梧了一些,他光着膀子,身上黑黝黝的,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有座位不坐,一只脚踩着地板,一只脚踩着凳子,手里捏着一把纸牌,耳朵上夹着一根香烟。 有人看见慕容久进来,朝着懂二狗喊了一声:“二狗,别玩儿了,你的慕容老师来看你来了。” “顺子!”懂二狗就像没听见似的,额角冒着青筋,抬手又甩出了一个大杀器:“怎么样,服不服?” 慕容久顺着声音走了过去,视线很容易的,就落在了懂二狗的身上。围观人群看了看慕容久,然后悄悄的怼了怼懂二狗:“二狗,别玩儿了,有人找你。” 懂二狗仍然盯着手里的牌,也不回头看一眼,就敷衍着说道:“又是工会领导吧,不是让我做卫生,就是让我去开会,成天婆婆妈妈的,告诉她我不去我不去,有工夫我还玩儿两把牌呢。” “二狗……”这次是懂二狗的对家,向懂二狗甩了甩眼神,懂二狗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慕容久,笑眯眯的站在他的身后。懂二狗这才不太情愿的,停下了手里的牌局,愣愣的看着慕容久。 看见突然来访的慕容久,懂二狗就清楚的知道,又有任务了。于是眼神之中,立刻掠过一抹诡异。 围观人群里面,有人一把抢过懂二狗手里的牌,说了一句:“你快去忙吧,我替你打两把。”那人说着,就挤到了前面,跟大家说道:“来来来,我们接着玩儿,别管他。” 第114章 斗地主与水壶 炙热的铁水从熔炉中涌出,带着光带着热,像太阳一样红的耀眼,把钢铁都融化了,把黑烟都照亮了。那就是那个年代,炼钢炉前的景象。 懂二狗从“斗地主”的人堆儿里面钻了出来,随手拿起一件满是补丁的工作服,没有急着穿,而是拎起来,搭在了肩膀上。慕容久也紧跟着钻出了人堆儿。 “找我什么事儿?”懂二狗低声的说了一句。 慕容久警惕的向左右看了看,然后靠近一步,说道:“又有新任务了。” “又有任务了?!炸药包的任务刚刚完成,他们还在调查我们呢。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又行动,那不是冒傻气嘛!”渡边别白因为附体在懂二狗的身上,越来越不想参与他的组织了,他甚至就快忘了自己是渡边别白,只想踏踏实实的当懂二狗,像别人那样过着普通的日子,交几个朋友或者成个家什么的,但是他的组织,就像冤鬼一样,缠在他们的身上,总是命令他们去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慕容久眯着蚊子一样的小眼睛,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怕什么,反正你们已经是死人了。” 懂二狗愤怒的喘了口粗气,大概是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或许他们的组织就因为他们已经是死人了,所以才派给他们各种各样危险的任务。懂二狗从耳朵后面,拿下一根香烟,就着火柴点燃了,不慌不忙的吸了两口,这才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对慕容久说道:“说吧,什么任务。” 慕容久眯着蚊子一样的小眼睛,笑了笑:“听说了吗,一些爱国人士,要在工人大戏院搞一场义演,用义演筹集到的钱购买军需物资,然后给抗美援朝前线送过去。总部命令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破坏抗美援朝募捐义演。”慕容久讲话的声音比她的眼睛还小,周围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谈论什么,仅仅从慕容久的表情上看,还以为懂二狗和慕容久在说悄悄话儿呢。 “就这事儿?”懂二狗虚起眼帘,吐了一口烟雾,想了想:“这样吧,我回头去跟德川一郎商量商量。德川一郎消息灵通,他会有办法的。” “什么时候给我答复?”慕容久问道。 “嗯……”懂二狗又想了想:“我不能直接去见德川一郎,容易引起怀疑。我只能去众生医院找姜粘,然后再让姜粘去找罗齐轮。这样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也太长了,五天吧。” “我白天上班,只能晚上去办。哪那么快呀!” “那六天?” 懂二狗吸了口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意思是没的商量。懂二狗六亲不认的样子,慕容久也拿他没辙。慕容久是个聪明人,于是就不再废唾沫了,眯着蚊子一样的小眼睛笑了笑:“那好吧,下星期我来找你。” “行啊,我争取吧。” 懂二狗回应了一声,慕容久转身就要走,又被懂二狗一把拽住了。慕容久茫然的注视着懂二狗,懂二狗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慕容久假装亲热的凑了过去…… 炼钢炉就是炼钢炉,一如既往的发出炙热的光,和炙热的热,把视线中的一切都融化了,也包括懂二狗和慕容久的身影。没有人知道慕容久和懂二狗说了些什么,钢厂的同事们还以为,他们俩只是花前月下而已。 当天晚上,懂二狗就鬼鬼祟祟的跑到了众生医院。那个时间,医院里面没有什么病人,懂二狗打着哈欠,站在了挂号处的窗口前。 “给我挂一个姜粘的号。”懂二狗说着,朝窗口里面递过去十二块钱。 值夜班的正好又是护士长,按照惯例,护士长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呀?” “晚饭吃鱼,手指头被鱼刺扎了。”懂二狗也没多想,就那么随口一说。 哪曾想,懂二狗的回答,顿时引起了护士长的注意。护士长忽的抬起头,看了看懂二狗,她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被鱼刺卡了喉咙的,也是这个人。护士长愣了愣,没说什么,但还是给懂二狗挂了一个姜粘的号。 懂二狗拿了号,风风火火的跑上了二楼,护士长的视线一直追踪着懂二狗,心里面充满了好奇。 每次与姜粘见面,总是让懂二狗感觉很困,这次也不例外,懂二狗就像做梦似的,就把任务交待给了姜粘。至于姜粘如何把任务再传到罗齐轮那里,懂二狗就不知道了,懂二狗只知道,五天后的晚上,他再次去找姜粘,姜粘给了懂二狗两个军用“水壶”。 姜粘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军用“水壶”,小心翼翼的递到懂二狗的面前:“这个给你。” 懂二狗眉头一紧,直眉瞪眼的问姜粘:“给我两个水壶干什么?” 姜粘打开房门,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确定门外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罗齐轮弄的,水壶里面装的是炸药,导火线就连在壶盖儿上,只要像喝水那样,拧开盖子,水壶里面的炸药就会被引爆。上次的炸药包不是很成功,所以罗齐轮想了这么个办法。等募捐义演那天,你和慕容久带着这玩意儿去看戏,保证不会引起怀疑的。” “我的天,这样也行?”听姜粘这么一说,懂二狗顿时就不困了,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看了看:“不会引起怀疑,是不会引起怀疑,问题是,炸药被引爆了之后,我们怎么办?” “我们本来就是死人嘛,你怕什么!呐,你记住了,募捐义演的时间是……” 姜粘说着,再次压低了声音,他们的谈活融化在昏暗的灯光之中。404诊室里面,晃动着两个诡异的影子。 就像“斗地主”不是真的“斗地主”那样,军用“水壶”也不是真的军用“水壶”。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懂二狗离开了404诊室,离开了众生医院,只是护士长再次惊讶的看到,懂二狗离开的时候,拿着一个报纸包,而且不知道,报纸包里面包的究竟是什么。 第115章 在吃午饭的时候 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头天晚上还是皓月当空,哪曾想,转天一早就大雨瓢泼了。然而时间紧迫,罗齐轮急着要把军用“水壶”送出去,所以别说是下大雨,就算是天上下包子,也得不要命的往外冲。哦不,是刀子,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得不要命的往外冲。 大雨虽然不像刀子那么刀,但仍然气势汹汹的,在天地间扯起了一道冰冷的屏障,眼前的一切因此变得凌乱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前。那种混沌的状态,让人类的进化变得微不足道。看不见车,看不见树,看不见人,也看不见路,视线被雨水打上了马斯克,在模糊中颤抖,仿佛世界就要爆炸了似的。 那些逝去的灵魂,在倾泻的马赛克中,注视着他们的眷恋。也注视着与鬼同行的秦浇田。 话说,罗齐轮要把军用“水壶”给高志高送过去,所以就约了秦浇田,以调查炸药包为借口,前往下虎子村。 早上七点钟,罗齐轮起了个大早儿,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提包,神秘兮兮的,来到了长途汽车站。提包里面放的不是吃的,而是三个装满炸药的,军用“水壶”。罗齐轮站在大雨之中,暗自庆幸,庆幸他把炸药放进了水壶里面,否则,像这么大的雨,炸药一定会弄湿的。 等了好长时间,才看见去下虎子村的长途汽车,可是秦浇田还没有来,罗齐轮是上车,还是不上车呢?这让罗齐轮很为难。经过一番快速的思想斗争,罗齐轮决定,不等秦浇田了,自己先上车。 “笛,笛笛……” 长途汽车载着罗齐轮和三个军用“水壶”,开出了长途汽车站,向着下虎子村驶去…… 秦浇田为什么没去长途汽车站呢?因为秦浇田起晚了。 闹钟响了三十次,秦浇田都还没睡醒,只是拿起枕头砸倒了闹钟。然后又用被子蒙住脑袋,“呼噜呼噜”的继续睡了起来,把罗齐轮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过了几分钟,被砸倒的闹钟,又一次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秦浇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注视着掉在地上的闹钟,愣了二十九分钟,之后,才意识到,该起床了。秦浇田慌慌张张的从被窝里面钻出来,不等穿上衣服,就直奔厕所跑去…… 秦浇田简单的洗了洗脸,简单的刷了刷牙,然后嘴里叼着一张发面饼,手里拿着一根酱黄瓜,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奔赴长途汽车站。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此刻,大雨已经不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晴朗的天空,和清爽的空气。 其实秦浇田还没完全睡醒,仍然很困,而且长途汽车摇摇晃晃的,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所以吃完发面饼和酱黄瓜之后,秦浇田很快,就又进入了梦境。睡着睡着,秦浇田就觉得有人在叫他,好像还在拍他的肩膀。 “同志,醒一醒,同志,到站了!” 秦浇田又是猛然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长途汽车上,一个乘客都没有了,只有司机站在他的旁边,正在呼唤他:“同志,下虎子村到了,该下车了。” “哦。”秦浇田轻轻的感叹了一声,这才意识到,长途汽车已经到了下虎子村。 火红的太阳在吃午饭的时候,重新升了起来,把雨后的天空照的红彤彤的,秋风吹起了金黄的麦浪,小草在雨露滋润中茁壮成长。树杈上高高悬挂着大喇叭,阵阵电波把励志的口号传扬。大喇叭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嘹亮,那么的温暖人心,那么的鼓舞士气。 秦浇田从长途汽车上下来,顿时就不困了,他迈着轻快的脚步,朝着下虎子村走去。 话说,罗齐轮比秦浇田早到了,早到了多长时间呢?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早到了两个多小时,不到十点钟就到了,但是!村委会里面人来人往,高志高忙的跟什么似的,罗齐轮根本没有机会跟高志高单独讲话。这一忙乎,就到了中午,人们陆陆续续散开,都吃饭去了,办公室里面终于清净了一些。 罗齐轮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拎着提包,走了进去。 “哟,大罗子!”高志高主动迎了上去,一把就拉住了罗齐轮的胳膊,亲热的不得了:“这是刮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怎么样,最近好吗?看你气色倒是不错,满面红光的。来来来,坐。”高志高说着,搬过一把椅子,把罗齐轮按在了上面:“不许走啊,一会儿咱们找地方吃饭去。” 罗齐轮也寒暄了几句:“好啊好啊。就是工作太忙,一直想过来看看你们,一直抽不出时间……”说着说着,罗齐轮突然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道:“又有新任务了。” 高志高有些茫然,但还是随着罗齐轮一起,压低了声音:“什么新任务?” 罗齐轮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听我说,最近,一些爱国人士,要在工人大戏院搞一场义演,用义演筹集到的钱购买军需物资,然后给抗美援朝前线送过去。总部命令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破坏抗美援朝募捐义演……” 罗齐轮话音未落,周有粮推门喊了一声:“志峰,志高让你赶紧过去吃饭去!” 罗齐轮听罢,顿时惊的是目瞪口呆:“你是高志峰?!” 第116章 就算我信任你们了 从DNA的角度讲,高志高和高志峰的样貌,简直就是太简直了,罗齐轮弄混淆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罗齐轮不是弄混淆了那么简单,而是把不是特务的高志峰,当成了是特务的高志高。 周有粮本来是想回办公室,拿个饭盒去吃饭的,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罗齐轮和高志峰接头的一幕。周有粮知道罗齐轮认错人了,于是门都没顾得上敲一下,急忙推门进去,故意喊出高志峰的名字,为的是提醒罗齐轮。 罗齐轮听到后,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马虎,把高志峰当成了高志高。 “怎么办?”罗齐轮心里暗自问自己,他已经把破坏募捐义演的行动,泄露给高志峰了,难道杀了高志峰灭口吗?想到这些,罗齐轮的眼神之中,掠过一抹阴森。 话说,下虎子村就是个小地方,没有那么讲究,找几个房间,摆几个桌子,大家凑在一起就可以开展工作了,并没有给高志峰提供单独的屋子。所以说,那间办公室很宽敞,比罗齐轮想象的还要宽敞,而且房间里面东西多,堆的乱七八糟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去,把屋内照的雪亮,连地上的影子,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那么光天化日的,那么众目睽睽的,弄的罗齐轮实在是没有下手的勇气,罗齐轮攥了攥拳头,又松开了。 就在罗齐轮犹豫不决的这个工夫,周有粮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看到罗齐轮,立刻装出一副特别意外惊喜的表情:“哟,这是刮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罗齐轮急忙发出了大大咧咧的笑声:“刚刚志高也这么说来着。”这里说明一下,罗齐轮仍然把高志峰,说成是高志高,此时此刻,罗齐轮是故意说错的,主打的就是一个粗心大意,和马马虎虎,就好像罗齐轮没有心怀鬼胎似的:“我这哪是被风刮来的,我这是想你们了,风风火火的跑来看看你们。” “有任务,对不对?”周有粮用手指,指着罗齐轮,拿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罗齐轮又是干笑了两声:“好吧,我承认,确实是有任务。”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高志峰站在旁边都看傻了,他茫然而又疑惑的注视着罗齐轮,原本舒展的面眉心,越揪越紧。 “又是来调查案子的吧?”周有粮继续,装的很懂似的。 罗齐轮假装爽朗的笑了起来:“这也被你看出来啦!游击队员还是游击队员,眼力果然不一般。不瞒你们说,我这次到下虎子村来,主要是为了调查炸药包的案子。” “别管什么任务,回头再说。现在的任务是去吃饭。”周有粮说着,就热情洋溢的去拉罗齐轮的胳膊,两个人客客气气的,勾肩搭背的,就往外走…… 突然! 被高志峰开口叫住了:“等等!大罗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罗齐轮心里面吓了一哆嗦,但脸上的表情,仍然保持着淡定,然后跟高志峰乱打岔:“我是说,我这次到下虎子村来,主要是为了调查炸药包的案子。还记得上次柳林公园的庆祝活动嘛?好家伙,发现了四个炸药包,是四个,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而且,其中两个就放在军绿色的挎包里面,就是你跟有粮常用的那种,要不是浇田不要命的冲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高志峰越听,越听不明白,两根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我没问这个。我是说,你刚刚好像跟我说有个新任务,说是要破坏募捐义演什么的?有这回事没有?” 罗齐轮见实在是滑不过去了,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不错,有这回事。”罗齐轮说着又是干笑了两声:“志高啊,不瞒你说,你跟有粮都有嫌疑。我一路上,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见到你之后,先试探试探你,所以就假装成敌人的特务,跟你那样儿说话,想看看你的反应。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周有粮,把我的计谋给搅乱了。”说着,罗齐轮是又叹气又摇头:“我呀,实在是拿你们没办法。好吧好吧,就算我信任你们了。” 高志峰一听,还挺一本正经:“首先说,我不是高志高,那天去柳林公园参加庆祝活动的不是我,是我哥……” 然而,高志峰话说了一半,就被假装恍然大悟的罗齐轮打断了。 就看罗齐轮一拍脑门子:“哎呦,瞧我这个糊涂,人都没弄清楚,就乱试探,像我这样的要是真的当敌人的特务,还不一开口就被人家识破了!”说着,罗齐轮假装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周有粮不失时机的把话茬接过去了:“就算信任我们不行啊,你该怎么试探,就怎么试探,走走走,我带你去找高志高去,我一直看着他像敌人的特务,你好好试探试探他。” 罗齐轮本来想去拿提包,却被高志峰拦住了:“包就放这儿就行了,放心吧,这屋里的东西,没人敢偷。” 就这样,高志峰和周有粮拉拉扯扯的,就把罗齐轮弄去吃饭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浇田来到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人呢?人都上哪儿去了?”秦浇田透过窗户,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有些茫然。突然!秦浇田认出了那个装着军用“水壶”的提包。 第117章 饱含着说不尽的沧桑 那天中午的阳光似乎特别眷顾罗齐轮的提包,满屋子的东西都不照,偏偏洒在罗齐轮的提包上,洒的还特别绚烂,洒的还特别聚焦,仿佛罗齐轮的提包,是整间屋子的重点似的。提包本身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个方形的,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装进去三个军用“水壶”就满了。所以从外观上看,罗齐轮的提包鼓鼓囊囊的,搞不懂里面装着啥。最与众不同的是,罗齐轮的提包下面,沁着一片湿,与提包的影子,有机的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神秘。 秦浇田看到罗齐轮的提包,顿时就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愣住了,反正就是愣住了,与此同时有一种看见鬼的感觉,秦浇田就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半天,秦浇田才抖了抖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恢复了淡定。秦浇田首先想到的是,罗齐轮应该是已经到了下虎子村,否则提包不会丢在村委会里面,第二想到的是,他应该去村子里面转一转,看看罗齐轮在哪儿,跟罗齐轮报个到。 就这样,秦浇田没有进去,转身就离开了。 话说,秦浇田在路上吃了一个发面饼和一条酱黄瓜,注意,这一点非常重要,吃一个发面饼很干,吃一条酱黄瓜很咸,所以说,秦浇田一点儿都不饿,但是转着转着,秦浇田渴了。 秦浇田就想,先找口水喝,然后再去见罗齐轮比较好。于是,秦浇田就鬼使神差的,找到了村东头儿的那口井。还记得那口井吗?就是当年因为闹鬼,被翟队他们,用石头给封上的那口井。 对,就是那口井。 秦浇田远远的看到了那口井,就像饿了三天的猫,看见了鱼似的,加快脚步扑了过去。,然而走近了才发现,井口居然莫名其妙的,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了。 对于一个如饥似渴的人来说,找到了一口井,而井口却被大石头堵着,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此时此刻,秦浇田就是那种感受。口干舌燥让秦浇田不能放弃那口井,所以就独自在井边儿转悠来转悠去,心里暗暗的纳着闷儿:“这个村子的村民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一口井,井口为什么用大石头给堵上了呢?这井里面的水,难道不香吗?”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秦浇田用力去推那块大石头。说实在的,秦浇田这辈子也没使过这么大的劲儿,冒充肖盼的时候也没使劲过这么大的儿,但是!秦浇田推了好半天,大石头仍然压在井口,纹丝没动。 就在这个时候,秦浇田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急赤白脸的声音:“别动那口井!别动那块石头!”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个村民表情惊慌的,朝着秦浇田跑了过去。紧接着,那个村民随手扔掉了手里拿着的锄头和草帽,伸开双臂,一把就将秦浇田牢牢的抱住了,嘴巴里面还耿直的说着:“千万别动那口井,那井里面闹鬼啊!” 那个村民的劲儿还挺大,秦浇田硬生生的被那个村民举了起来,尽管举的不是特别高,仅仅是双脚悬空而已,但足以把秦浇田弄出去二百多米。 话说,这个突然出现的村民不是别人,正是村西头儿胡大伯家的老二,胡喜子。战争蹂躏了那座小村庄,也蹂躏了胡喜子的脸,贫穷和饥饿让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更加棱角分明了,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饱含着说不尽的沧桑。 “诶诶诶,你抱我干什么呀,我只是想喝口水。” 在秦浇田惊慌失措的挣扎下,胡喜子终于放开了秦浇田。 “你是外乡人吧?”胡喜子开门见山的来了一句。 “是啊,我是外乡人,但我不是坏人,只是想喝口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呀?”秦浇田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 胡喜子的眼神突然神秘起来,用一种危言耸听的语气说道:“你外乡人不知道,这口井闹鬼!” 秦浇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老乡,这世上没有鬼,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你不要害怕。” “有,有鬼。俺们都是亲眼看见的。”胡喜子说着,就把关于那口井的怪事儿,一五一十,二五二十的,跟秦浇田说了一遍。不可否认,别看胡喜子是个农民,但是语言表达能力很强,一张嘴就是七八千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的是一清二楚。 但是!秦浇田一点儿都不相信,反而给胡喜子做起了思想工作:“老乡,你说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的旧思想,都是旧社会骗人的。现在时代变了,我们应该学文化,学科学,破除封建迷信!” 胡喜子听了之后,只是耿直的说了一句:“俺不管啥时代,反正就是不许你动那口井!”说完之后,胡喜子捡起丢在地上的锄头和草帽,下地干活儿去了,只把秦浇田丢在了距离井口二百米的地方。 秦浇田一想,压在井口的大石头,他一个人也推不动,要想破除对那口井的迷信说法,还是先要去找罗齐轮,把这个事儿,跟罗齐轮汇报汇报再说,于是,秦浇田就又去找罗齐轮去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折腾,秦浇田更加口渴了,嗓子干的都快冒烟儿了。 第118章 呲啦一声,拉开了拉链 罗齐轮此番前来下虎子村,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三个军用“水壶”。所以说,罗齐轮根本无心吃饭,满脑子净想着与高志高接头的事儿。与此同时,高志高也感觉到了罗齐轮的用意。于是乎,罗齐轮和高志高交换了眼神,然后装模作样的吃了一顿,紧接着就谎称公务缠身,低调而又匆忙的,返回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大家继续吃饭,吃了饭之后,有的去睡午觉,有的去睡午觉,有的去睡午觉,以至于,村委会的办公室里面冷冷清清的,高志高和罗齐轮一前一后,鬼鬼祟祟的溜了进去。 “踢踏,踢踏,踢踏……” 水泥地面上响起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两个诡秘的影子,忽忽悠悠的印在了墙上。尽管是在灿烂辉煌的阳光之中,但是!气氛仍然阴森森的。 是高志高先开的口:“德川君嘀,随便坐嘀干活。”高志高用家乡话来了一个开场白,显然,这次出现在罗齐轮面前的,肯定不是高志峰。 罗齐轮听罢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哟西,唆嘀斯捏。” 不知道为什么,办公室里面的光线,陡然之间变得炙热了许多。因为接头这种事情,总是让罗齐轮感到热血沸腾。 高志高一边端详着罗齐轮,一边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很久的不见,德川君嘀,胖了嘀干活。” “嗨,托井田君的福,我嘀,胖了嘀干活。”罗齐轮正了正姿势,陡然郑重其事起来,他朝周围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是讲这里的语言吧,万一被别人看见我们咪西咪西嘀,就不好了。” 高志高也郑重其事的“嗨”了一声:“罗组长说的对,在这里讲话,还是讲这里的语言比较隐蔽。” 罗齐轮再一次压低了声音:“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这次到你们村里来,主要是为了三个军用水壶。”说着,罗齐轮把放在地上的提包拿了起来,“呲啦”一声,拉开拉链,给高志高看…… “军用水壶?干什么用的?”在高志高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罗齐轮把破坏抗美援朝募捐义演的任务,详详细细的跟高志高说了一遍,重点给高志高讲解了军用“水壶”的使用方法:“……呐,水壶上面有个盖子,看到了吗?盖子下面连着导火线,只要拧开水壶的盖子,里面的炸药就会,喷!” “哦。”高志高恍然大悟。 好久没闻到过火药的气味了,高志高就像过年时候的小孩子那样,一脸好奇的拿起一个水壶,放到鼻子跟前儿,使劲的吸了吸,那气味真香啊……高志高似乎很享受那种火药味儿,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你小心点儿,万一炸了,你我就魂飞魄散了。”罗齐轮不失时机的提醒高志高。 然而! 罗齐轮话音未落,秦浇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罗齐轮,于是又回到了办公室,见罗齐轮和高志高在里面,于是推开房门,兴高采烈的走进了那片火药味儿之中。 “罗组长,原来你在这儿呢,我围着村子转了好几圈,总算是找到你了。我跟你讲,我刚刚在村东头儿的井边,遇到了一个村民,他跟我说了一件怪事儿……”秦浇田正说着,一眼看见了那三个军用“水壶”,顿时眼前一亮。因为秦浇田路上吃了一个发面饼,和一个酱黄瓜,口渴了,所以,看见军用“水壶”,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猫,看见了鱼似的,一头扑了上去:“我先喝口水吧,渴死我了。” 罗齐轮和高志高顿时就惊呆了。 这个时候再把水壶藏起来,肯定是来不及的了。但是眼看着,秦浇田的手,就朝着军用“水壶”伸了过去。 房间里面的空气刹那间就凝固了,压抑的令人窒息,此时此刻,罗齐轮和高志高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午后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洒下了满地的灿烂,仿佛灿烂的就要爆炸了似的。秦浇田的手以每秒一万米的速度,伸向了军用“水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碰到水壶了。 突然! 罗齐轮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展开双臂 ,一把就将秦浇田牢牢的抱住了,嘴里面还急赤白脸的大喊一声:“不要啊,千万别碰那个水壶!” 秦浇田非常震惊,之前在井边,一个村民就很突然的把秦浇田抱住了,这会儿在办公室,罗齐轮又很突然的把秦浇田抱住了,秦浇田只是想喝口水而已,怎么会遇到这么多阻挠呢? 秦浇田万万没有想到,罗齐轮的劲儿还挺大,至少比之前那个村民的劲儿还大,把秦浇田硬生生的举了起来,尽管举的不是特别高,仅仅是双脚悬空,但足以把秦浇田弄出去二米。 “诶诶诶,罗组长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就想喝口水而已,没想干别的。” 在秦浇田惊慌失措的挣扎下,罗齐轮终于放开了秦浇田。并且斩钉截铁的来了一句:“那几个水壶里面的水,你不能喝。” “为什么呀?”秦浇田一脸的茫然:“难道说,水壶里面也有鬼?这个村子里面,哪来的那么多的鬼呀?” 罗齐轮脑子飞快的运转,灵机一动,总算是被他想到了,于是就匆匆忙忙的给秦浇田解释:“你听我说,志高,志峰,还有有粮他们,一直在村子里面工作,生活很艰苦,我特意给他们买了几瓶汽水,灌在这几个水壶里面,你要是想喝,等回到城里我再给你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秦浇田总算是整明白了。 高志高还假装慷慨,对罗齐轮说道:“让浇田喝,我们这儿那么多壶呢。”说着,高志高拿起一个水壶递给了秦浇田:“浇田你喝你的。” 秦浇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喝汽水,那玩意儿越喝越渴,我去弄点儿白开水去。”说着,秦浇田转身躲开了。 高志高还追着秦浇田的背影继续慷慨:“你喝吧,浇田,浇田!” 秦浇田当然是坚决不喝,一边摆手,一边加快脚步,跑开了。高志高和罗齐轮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诡异的笑容。 第119章 先摸一摸情况 就在那一天,就在那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庄,罗齐轮再一次挑战了不可能。军用“水壶”送到了,破坏募捐义演的任务,也送到了。雨后的阳光照在罗齐轮的脸上,让原本阴森森的面颊,泛起了一抹红润。 但是,罗齐轮和秦浇田此番前来下虎子村,表面上的目的,是为了炸药包案件的调查工作,所以说,工作还是要继续嘀,罗齐轮必须,装模作样的调查调查。 说起调查工作,最新加入调查小组的秦浇田,比罗齐轮还积极,跃跃欲试的说道:“组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干?从哪儿开始调查?” 罗齐轮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这样,我们先找当事人聊一聊,先摸一摸情况,再做打算。” 就这样,罗齐轮带着秦浇田,秦浇田带着笔记本,两个人郑重其事的,找到了高志高。 高志高戴了个大草帽,正在田里,跟着村民们干农活呢。镰刀在麦浪中起伏,火红的太阳把麦穗照的暖洋洋的,也把高志高照的暖洋洋的。汗水湿润了庄稼,也湿润了高志高的衣衫,尽管高志高被鬼魂附体,尽管鬼魂给了高志高许多阴暗,但是此时此刻,高志高却仍然伫立在灿烂之中。 “志高!”罗齐轮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带着秦浇田,小心翼翼的,从田垄上走了过去:“有时间吗?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没问题没问题,我正想歇一会儿呢。”高志高一边说,一边把镰刀交个了身边的村民,然后走到麦堆的后面,坐了下来,用草帽扇着被汗水浸湿的衣衫。 罗齐轮和秦浇田也跟着高志高,来到了麦堆的后面。一个蹲在高志高的左边,一个蹲在高志高的右边。他们的谈话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那片丰收与祥和之中,心平气和的开始了。 “咱们说正经事儿吧。”罗齐轮拿出了一种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语气,秦浇田赶紧翻开笔记本,做记录。就听罗齐轮开门见山的说道:“高志高同志,请你回忆一下,那天你在柳林公园,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干了些什么?说的越详细约好。” “好的。”高志高规规矩矩的回应了一声:“那天我跟周有粮同志一起,去柳林公园参加庆祝活动,在柳林公园门口遇到了秦浇田同志。秦浇田同志太热情了,我就说了一句,说周有粮没喝过汽水,我想买一瓶给他尝尝,结果秦浇田同志就非要去买,不由分说的就离开了会场。我跟周有粮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们两个人就出去追他。我们也不知道卖汽水的在哪儿,我们对柳林公园也不熟悉,结果就稀里糊涂的迷了路。等回来之后,就听说出事儿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就不太清楚了。”这就是高志高的解释,解释的非常完美,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罗齐轮当然是很满意,欣慰的点了点头:“好。情况我们已经很清楚了……” 然而! 罗齐轮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浇田就急切的接过了话茬:“就一个问题,高志高同志,请你解释解释,你和周有粮同志的军绿色挎包,哪儿去了?” 罗齐轮听罢,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阴森。 太阳缓慢的升上去,又缓慢的落下。就在那日出日落的过程中,把一些平凡变成了辉煌。那辉煌点亮了碧绿绿的田野,点亮了金灿灿的麦浪,也点亮了村民们的笑容。笑容的背后是丰收,丰收的背后是笑容。 胡喜子抱着一捆麦穗,从麦浪的起伏之中冒了出来,喜气洋洋的走向了麦堆。突然!胡喜子不经意的,听见了高志高与秦浇田的对话。胡喜子愣了愣,他担心秦浇田要搬开井口的大石头,于是就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就听秦浇田让高志高说说军绿色挎包哪儿去了,紧接着高志高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茫然:“军绿色的挎包?你是问我跟有粮背的那个吗?里面就放了一些干粮,带着路上吃的,没放别的。结果路上没吃完,又背回来了。” 听高志高这么一说,秦浇田也茫然了:“你是说,你和周有粮同志的军绿色挎包,又背回来了?你确定?没丢在柳林公园吗?” “我当然确定。”高志高拍着胸脯保证:“我的挎包我能不知道嘛,就放在我的住处,等会儿我回去一趟,拿来给你们看看。” 罗齐轮赶紧在中间缓和:“不用拿了,只要是在你那儿,我们就放心了。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了,你我还信不过嘛。” 就这样,高志高又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连罗齐轮都觉得完美,完美的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让秦浇田无法反驳。 然而! 麦堆背后的胡喜子一听,可就奇怪了。胡喜子一边纳闷,一边回忆着那天的情景。那天黄昏的时候,高志高和周有粮从村子外面回来,就在村口,遇到了高志峰,他们还打招呼呢,高志峰让说他们说说庆祝活动的场面。重要的是,胡喜子清楚的记得,高志高和周有粮没有背着挎包。 想到这些,胡喜子愣住了,他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把他知道的事情,跟那位秦同志说道说道…… 就在胡喜子呆愣的时候,罗齐轮的调查工作似乎是结束了。 高志高站起身,说了一句:“要是没别的问题,我继续干活儿去了。” 罗齐轮爽朗的笑了:“行,情况我们都很清楚了,耽误你那么多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等高志高走远了之后,秦浇田悄悄的问罗齐轮:“组长,怎么能证明高志高说的都是事实呢?” 罗齐轮一听就急了:“高志高同志说的话,还用证明?!”转而,罗齐轮又胸有成竹的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证明,也不难,我们再去找周有粮同志问一遍,如果跟高志高同志说的一模一样,那不就是事实了。” 第120章 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罗齐轮和秦浇田又采访了周有粮,哦不,又走访了周有粮,结果不出所料,周有粮和高志高的说法,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话说,与周有粮的谈话,明显会感觉到与高志高不同,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怎么不同,反正就是感觉不同。 罗齐轮笑盈盈的坐在旁边,不慌也不忙,眼睁睁的看着秦浇田亲自调查,而不参与。罗齐轮的用意很明确,就是让秦浇田通过亲自调查,彻底信任高志高。在调查进入到开始的时候,秦浇田首先清了清嗓子,中规中矩的来了一句开场白:“周有粮同志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不紧张,你了解吧,你随便儿了解。”周有粮一脸轻松的答道。 那是一九五零年秋季的某一天,无人问津的下虎子村,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周有粮坐在一间阳光灿烂的屋子里,面前放着一大把带壳儿的花生,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去,落在周有粮的脸上,也落在带壳儿的花生上。那束阳光格外的耀眼,让人分不清楚哪里是带壳而的花生,哪里是周有粮的脸。 周有粮低着头,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花生,偶尔会剥开壳儿吃几颗,但是耳朵,却一直在听着秦浇田的提问。 秦浇田的表情非常严肃:“周有粮同志,请你说一说,柳林公园庆祝活动那天,你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干了些什么?说的越详细约好。” “哎哟这我可记不清了,我这人记性不好,通常头天晚上发生的事儿,第二天天没亮就忘了,做个梦的工夫,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从语气上,可以听的出,周有粮似乎不太乐意配合,所以说,讲完这句话,周有粮就“咔吧咔吧”的剥起了花生壳儿,“咔吧咔吧”的吃起了花生仁儿。 秦浇田顿时就没辙了,周有粮一开口就不记得了,这让秦浇田情何以堪呀,于是,秦浇田茫然的看了看罗齐轮。 关键时刻还是罗齐轮有面子:“有粮啊,我知道你记性不好,在游击队的时候,你就总记不住,但是我们的调查,事关重大,你就受累给回忆回忆吧。” “嗯……”周有粮发出了一声迟疑,听上去,仿佛是在深入思考,然后把剥了半截的花生壳儿,放回了花生堆儿里面,掸了掸粘在手上的花生皮尔,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天我们去柳林公园参加庆祝活动,由于村子里面工作繁忙,所以去晚了,当我们赶到柳林公园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秦浇田同志,后面的事情,秦浇田同志比我记得清楚。” 秦浇田再一次没辙了,周有粮这么一说,等于把焦点转移到了秦浇田的身上,这让秦浇田情何以堪呀,于是,秦浇田更加茫然的看了看罗齐轮。 罗齐轮这一次没有讲话,仍然笑盈盈的坐在旁边,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秦浇田调查,而不参与。意思是看秦浇田怎么办。 秦浇田愣了愣,但是只愣了十几秒钟,就收起了茫然的表情,重新绷紧了面孔,对周有粮说道:“在我离开会场去买汽水儿的时候,你干了些什么?” 周有粮想也不想就答道:“我能干什么,等着喝汽水儿呗。”说完之后,周有粮又开始剥花生壳儿了。 “你确定一直呆在会场里面,等着喝汽水儿吗?”秦浇田紧跟着问道。 “我当然确定,不然我还能干什么?难道说上台表演个节目?”周有粮紧跟着回答。 秦浇田眼前一亮,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一只呆在会场里面……” 秦浇田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周有粮就抢着回答:“我确定。” 秦浇田就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似的,兴奋的反驳周有粮:“那就不对了!因为我买了汽水儿回到会场的时候,你不在!” “我不在?”周有粮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好像是出去上厕所去了。” 罗齐轮一听就急了,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接过了话茬:“可是高志高不是这么说的。”罗齐轮本以为,高志高和周有粮事先都商量好了怎么回答,他万万没有想到,周有粮跟高志高的答案不一样,于是悄悄的朝周有粮甩了甩眼神,并且把眼神指向了秦浇田。 周有粮似乎没弄明白罗齐轮的意思,于是就问罗齐轮:“高志高怎么说的?” 罗齐轮赶紧提示周有粮:“高志高说,你们不好意思让秦浇田买汽水儿,所以他跟你一块儿去追秦浇田去了。” “哦!”周有粮一拍脑门:“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儿,你瞧我这记性。我们两个离开会场,先去了趟厕所,然后才去追秦浇田,所以没追上。” 罗齐轮微微的点了点头,对周有粮的这个答案,表示满意。 秦浇田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于是茫然了片刻,再次绷紧面孔,一本正经的问周有粮:“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但我不一定记得。”周有粮抢着插了一句。 秦浇田有些无奈,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周有粮同志,请你回忆回忆,你的军绿色挎包,哪儿去了?” 周有粮听罢,手里拿着剥了半截的花生,却把充满疑问的视线,转向了罗齐轮…… 第121章 照直说! 话说,秦浇田突然问起了军绿色挎包,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破坏庆祝活动用的炸药包,就放在两个军绿色的挎包里面,而周有粮和高志高正巧,都背着那样的挎包。 秦浇田清楚的记得,高志高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曾经说过,挎包又背回来了,就放在高志高的住处。那么接下来,就看周有粮如何回答了。 秦浇田期待着周有粮的回答,而周有粮,却把视线,悄悄的转向了罗齐轮,期待着罗齐轮能给他一点点暗示。 罗齐轮自顾剥起了花生,“咔吧,咔吧,咔吧……”结果一抬头,看见了周有粮的眼神,于是说道:“你看着我干什么呀?我脸上又没有挎包,挎包放在哪儿了,你就说放在哪儿了,照直说!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周有粮顿时就领会了,于是爽快的回答秦浇田:“你说那个军绿色的挎包呀,丢了!”回答完这个问题,周有粮的就觉得一身轻松,他如释负重的又拿起一把花生,一边剥壳,一边“咔吧咔吧”的大嚼起来。 与此同时,罗齐轮听见周有粮说“丢了”两个字,手指不由得一哆嗦,好不容易剥好的花生仁儿,“啪嗒”一下子,落到了一堆花生壳里面,顿时就跟花生壳混在了一起,无法区分。 秦浇田来劲了,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似的,眼前一亮,急忙来了一句:“在哪儿丢的?怎么丢的?” 周有粮一点儿都不紧张,他才不管秦浇田找没找到突破口呢,满不在乎的嚼着花生仁儿:“那谁知道呀,啊呜啊呜,丢了就是丢了,不知不觉就丢了。我要是知道怎么丢的,啊呜啊呜,就丢不了了。” 秦浇田和颜悦色的继续问道:“周有粮同志,请你再好好想一想……” 哪曾想,秦浇田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有粮就急赤白脸的抢过了话茬:“我想不起来了!都丢了好长时间了。” 其实周有粮领会错了,罗齐轮让他照直说,周有粮还以为,罗齐轮的意思是,反正挎包已经炸了,死无对证,装没装炸药包谁知道。所以就来了一句丢了。 秦浇田略显得意的清了清嗓子,正了正坐姿:“可问题是,高志高同志说,挎包已经背回来了,就放在住处。对此,你怎么解释呢?” 周有粮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这还需要解释吗?!我的挎包丢了,志高的挎包没丢。我的挎包是我的挎包,志高的挎包是志高的挎包,我们俩的挎包不一定非要一起丢,也不一定非要一起背回来,对吧?”周有粮说完这番话之后,又低下了头,“咔吧咔吧”的剥起了花生壳。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是罗齐轮事先给了秦浇田一些误导,让秦浇田以为,两个挎包要么一起丢,要么一起背回来。 然而此时此刻,对于周有粮的回答,秦浇田实在是无法反驳了。刚刚燃烧的劲头儿又熄灭了,弄的秦浇田很茫然,不知如何将调查继续下去。就在秦浇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胡喜子的声音。 “哒哒哒,秦同志,哒哒哒,秦同志在了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紧接着,“吱纽”一声,打开了房门,秦浇田从门缝后面冒了出来。 胡喜子赶紧说明来意:“秦同志打扰一下,俺想跟你反应个事情。” 秦浇田表现的很亲热:“是老乡啊,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胡喜子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是这样的秦同志,柳林公园搞庆祝活动那天,高志高同志,和周有粮同志回村的时候,俺正好经过,俺看见……” 胡喜子的话说到一半,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秦浇田不明白怎么回事,还一个劲儿的追问:“你看见了什么?”几乎是与此同时,从秦浇田的背后传来了周有粮的声音:“原来是喜子呀,来来来,别站在门外,有啥事儿进来说。”阳光照在周有粮的脸上,却在周有粮的脸上,涂抹了许多阴影,让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看上去有些诡异。 胡喜子显得有些惊慌:“不不不,俺不进去了……”胡喜子急忙说道:“俺没啥事儿,俺就是过来看看。”唐突的回应了一句之后,胡喜子就慌慌张张的转身走开了。 罗齐轮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就问秦浇田:“这人是谁呀?” “是个老乡。”秦浇田就把刚到下虎子村的时候,找水喝的经过跟罗齐轮说了一遍。 罗齐轮看着胡喜子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情,怎么话没说完就走了?” 秦浇田还在纳闷,就被周有粮接过了话茬:“他叫胡喜子,是胡大伯家的老二。不用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总是神秘兮兮的,非说村东头儿那口井里面有鬼。” 罗齐轮当然知道井里面有鬼,他正想找机会打开井口,把冈村斜月和逐内大足放出来,于是就说:“哪有什么鬼呀,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我们应该把井口的大石头推开,让村民们不要再相信那些鬼话。” “说的是呢。”周有粮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我和志高也是这么说,但是志锋不同意,他说不能蛮干,要尊重村子里面的习俗。” 罗齐轮不以为然的“七”了一声:“还尊重什么习俗,那些是封建迷信。走走走,叫上几个村民,我们现在就把大石头推开。” 推开井口的大石头,秦浇田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就这样,在罗齐轮的带领下,秦浇田,周有粮,以及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撸胳膊卷袖子,朝着村东头儿的那口井走去…… 第122章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众所周知,闹鬼的最佳时间,通常是在晚上,越夜深人静越好,因为黑暗能让鬼更加诡异。尽管如此,但是罗齐轮他们担心夜长梦多,于是大白天的,就风风火火的,去搬井口的大石头去了。 “走,把大石头搬开。” “对,他们那是封建迷信。” “咱们去把井口打开。” “俺们下虎子村又有一口井了。” “略略略……” “略略略……” 一些热血方刚的村民,用言简意赅的句子,表达着他们激动的心情。 话说,胡喜子家距离村东头儿那口井很近,村民们整出那么大的动静儿,所以胡喜子一下子就听到了。胡喜子急忙撂下手头儿的农活儿,慌慌张张的跟了出去。 “不能打开井口啊,井里面有鬼啊!”胡喜子唠唠叨叨的喊着,但是那些激动的村民完全不听,于是胡喜子就把路边的一个姑娘叫了过来:“妮儿啊,你赶紧去找高同志,就说秦同志要打开闹鬼的那口井。” 胡喜子所说的妮儿,是下虎子村的一个姑娘,姓狄,名叫狄妮儿,模样挺俊的,白净脸儿,大眼睛,高鼻梁儿,尖下壳儿,嘟嘟的嘴巴比樱桃还红润,头发还有点儿卷儿,据说一降生头发就有点儿卷儿,长的跟歪果仁儿似的,就是脑瓜儿有点儿笨,所以老大不小了,一直没有找到婆家。狄妮儿的爸妈着急,请了十里八村所有的媒人,给狄妮儿说媒,结果人家一听说她脑瓜儿有点儿笨,就都不乐意要了。 狄妮儿呆头呆脑的注视着胡喜子,注视了好半天,就像没听懂胡喜子的话似的。于是,胡喜子就又重复了一遍:“妮儿啊,去找高同志,就说秦同志要打开闹鬼的那口井,听见了没。” 狄妮儿拙嘴笨腮的问胡喜子:“找哪个高同志呀?” “就是个子高高的,来咱们村搞土改,识文断字的那个。”胡喜子说道。 狄妮儿眨了眨眼睛,又问胡喜子:“找高同志干啥?” “你告诉高同志,就说秦同志要搬开井口的大石头!快,快去!” 狄妮儿又是呆头呆脑的注视着胡喜子,注视了好半天,然后愣愣的问胡喜子:“哪个秦同志?” “就是个子瘦瘦的,来咱们村搞调查,能说会道的那个。” 狄妮儿又眨了眨眼睛,问胡喜子:“找秦同志干啥?” “不是让你找秦同志,是让你找高同志。” 狄妮儿愣了愣,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找秦同志,找高同志?” “嗨呀!”胡喜子急的一拍大腿:“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说罢,胡喜子转身,朝着村东头儿的那口井跑去。 然而,就在胡喜子跟狄妮儿啰嗦的这个工夫,罗齐轮已经带人,开始搬大石头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阳光一如既往的灿烂着。大千世界沐浴在那种灿烂之中,却不知不觉的产生了困倦。花草树木,麦田农舍,全都沉浸在,灿烂与困倦之中,无法自拔。就连影子都困倦了,懒洋洋的倒在草丛里面,感觉特别庸俗,哦不,感觉特别慵懒。总之,视线所到之处,看不到半点儿亢奋。 突然,罗齐轮带着一群血气方刚的村民,打破了那片慵懒。他们撸胳膊卷袖子,朝着井口的那块大石头,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胡喜子远远的跑了过去,嘴里面还一个劲儿的喊着:“使不得啊,千万不要推开井口的大石头啊!井里面的鬼很厉害啊!” 话说,胡喜子独自去阻拦罗齐轮之后,高志锋鬼使神差的,正好从那里经过,被站在路边的狄妮儿看见了。 狄妮儿一想,个子高高的不就是高同志嘛,于是“噌”的一下子,从斜下里蹿了出来,直眉瞪眼的站在了高志锋的面前,挡住了高志锋的去路。 高志锋本来就彬彬有礼,此时此刻,面对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高志锋就更加彬彬有礼了:“是狄姑娘啊,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 狄妮儿呆头呆脑的注视着高志锋,就像不认识高志锋似的,注视了好半天,才说道:“胡喜子让我找秦同志。” 狄妮儿这么一说,把高志锋都给整懵了,心想:胡喜子让你找秦同志,你找我干什么呀?高志锋虽然心里那么想,但是讲话仍然彬彬有礼:“哦,找秦同志有什么事情吗?我帮你找他。” 狄妮儿呆头呆脑的注视着高志锋,又注视了好半天,好像是很吃力的在思考,之后,直眉瞪眼的来了一句:“秦同志让你去搬大石头。” 高志锋眉头一皱,表情有些茫然:“让我去搬什么大石头呀?” 狄妮儿嘟起嘴巴,呆头呆脑的,含混不清的,说了几个字:“找秦同志搬大石头。” 狄妮儿脑瓜儿有点儿笨,但是高志锋脑瓜儿可不笨,高志锋琢磨了琢磨,然后就问狄妮儿:“是要我去搬村东头儿那口井的大石头吗?” 狄妮儿呆头呆脑的注视着高志锋,注视了好半天,然后摇了摇头,但是,狄妮儿思考了片刻,又点了点头,把彬彬有礼的高志锋又给弄懵了。但是,此时此刻,面对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高志锋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对狄妮儿说道:“我带你去找秦同志好吗?” 狄妮儿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一个字:“好。”然后就高高兴兴的,跟着高志锋,向村东头儿的那口井走去。 第123章 愣住了 战乱的岁月过去了,村东头儿那口井上,覆盖了一抹厚厚的尘埃,比想象的还要尘埃。井口周围的荒草也有很高了,比想象的还要高,那尘埃和荒草叠加在一起,构成了一副邪恶的画面,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海市蜃楼似的,恐怖的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知罗齐轮用了什么办法,很快就弄来一伙儿村民,他们踏着尘埃,剥开荒草,一起去搬大石头。 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着,一如既往的晒着村民们的脑袋,让那些脑袋热气腾腾的。 “吱,吱,吱吱……”大石头开始移动了。 胡喜子见状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尽管胡喜子知道自己螳臂挡车,但他仍然用他的螳臂拼命的阻挡。他拉完这个村民,又拉那个村民,拉完那个村民,又拉那个村民,一边拉,还一边表情扭曲的,大声嚷嚷着:“有鬼啊,有鬼啊,有鬼啊……” 胡喜子的喊声渐渐的模糊了,大石头移动的声音,渐渐的强烈了:“吱,吱,吱吱……”大石头继续移动,井口终于露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 一股障气很突然的,从井口钻了出来,不声不响的钻进了草丛,不声不响的钻进了尘埃,眨眼之间,晴朗的天空阴沉了,茂盛的荒草干枯了,视线中的一切,就像是中了毒似的,染上一片恐怖的色彩。 与此同时,高志锋带着狄妮儿,不慌不忙的来到了井边。 “浇田,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找了这大半天的。”高志锋爽朗的打了个招呼。 秦浇田放开手头儿的大石头,将视线转向了高志锋,紧接着,一脸热情的走了过去:“志锋,你找我呀?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我找你,是这位姑娘找你。”随着高志锋的一句话,秦浇田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狄妮儿。只见面前的这个姑娘实在是太俊了,比下虎子村所有姑娘都俊,白净脸儿,大眼睛,高鼻梁儿,尖下壳儿,嘟嘟的嘴巴红红的,头发还有点儿卷儿,简直就是仙女,比仙女还仙。秦浇田顿时就热血沸腾了。 “是你找我吗?”秦浇田心潮澎湃,却又和颜悦色的,对狄妮儿说道。 狄妮儿呆头呆脑的注视着秦浇田,舌头在嘴巴里面打卷儿,卷了好半天,才拙嘴笨腮的来了一句:“你是谁呀?” 秦浇田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的,人家姑娘当然不认识,于是赶紧自我介绍:“我姓秦,我叫秦浇田,你以后就叫我秦同志就行。”说着,秦浇田把手,主动伸了过去:“很高兴认识你。” 然而,秦浇田的举动,却把狄妮儿吓了一跳,就看狄妮儿“噌”的一下子,蹿到了高志锋的背后,揪着高志锋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脸,只把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与此同时,嘟着嘴巴,紧张的注视着秦浇田。 高志锋赶紧转过身,彬彬有礼的对狄妮儿说道:“你别害怕,他就是秦同志,他不是坏人。你不是说要找他吗?” 狄妮儿仍然揪着高志锋的衣服,遮着自己的脸,仍然呆头呆脑的注视着秦浇田,没有讲话,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讲话,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弄的高志锋和秦浇田也呆愣了。 就在高志锋和秦浇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就听“咣当!”一声巨响,大地都震撼了,整个下虎子村都震撼了,压在井口的大石头,彻底被推开了,井口再一次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胡喜子冲向井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止大家靠近井口:“都不要过来!这口井里面有鬼!大家退后,快退后!”几个村民拥上去拉胡喜子,胡喜子挣扎着,跟那些村民较上了劲儿…… 井里面黑洞洞的,静悄悄的,一丝阳光都没有,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看不到鬼,只觉得一股阴气喷出,令人不寒而栗。 冈村斜月,逐内大足,随着那股阴气,从井底下冒了上来,但是!井口外面,没有人看见他们,也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他们就那么无影无踪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我们嘀,出来嘀干活。”冈村斜月说着,看了看逐内大足。 逐内大足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看了看:“我们嘀,找地方嘀,咪西咪西的哟。” “咪西咪西,大大嘀好!”冈村斜月朝着逐内大足竖起了大拇指,紧接着,两个鬼不约而同的,狂野的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鬼和鬼顿时获得了释放。 就听逐内大足说道:“在咪西咪西之前,我们嘀,先要找个皮囊嘀干活。” 仅仅是几秒钟之后,胡喜子突然不再较劲儿了,他松了松肩膀,转了转脖子,然后对大家说道:“都说井里面有鬼,说的挺邪乎的……”说着,胡喜子冷笑一声:“大家过来看看,井里面有鬼吗?” 出于好奇,村民们围拢过去,探头探脑的向井里面张望,井里面除了一潭清凉的井水之外,就是大家的倒影,哪里有什么鬼。 “没有鬼。” “没有鬼,大家别怕。” “哪有什么鬼呀,都是吓唬人的。” 还有胆子大的村民,打上来一桶水,用手捧着,喝了一口:“这井水好甜啊!”说着向其他人招手:“大家过来尝尝,这井水好甜啊!” 村民们很兴奋,胡喜子也很兴奋,还带头向罗齐轮表示感谢,感谢罗同志帮着村里面破除了封建迷信。 突然! 狄妮儿松开了高志锋的衣服,从高志锋的背后,站了出来,礼貌的对秦浇田说道:“秦浇田同志,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狄,我叫狄妮儿。之前是胡大伯家的老二,让我带高志锋同志来找你的。说是让高志锋同志跟你们一起搬大石头。”说着,狄妮儿的脸上堆起一抹红润。 高志锋注视着狄妮儿,就像不认识了似的,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第124章 上俺家吃饭去呗 “上俺家吃饭去呗。”狄妮儿红着脸对秦浇田说道。 听见狄妮儿的这句话,什么阴森都没有了,仿佛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又升起了一个太阳,哦不,又升起了一百个太阳,灿烂的超越了一切,灿烂的超越了阴阳两界。把之前视线中的阴霾全都融化了。花开了,柳绿了,干枯的荒草滋润了,就连落定的尘埃,都光芒万丈了。那光芒轻轻的撞击着地面,发出触动灵魂的声音。使得秦浇田,再一次,热血沸腾了起来。 秦浇田很想接受邀请,去狄妮儿家吃饭,但是!秦浇田不敢,于是一脸遗憾的对狄妮儿说道:“不行啊,我们有纪律。” 狄妮儿听罢,转了转眼珠儿,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让你去俺家吃饭,可不是白吃的,俺是想让你帮俺干点儿农活儿。” “是这样啊,嗯……”秦浇田愣了愣,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狄妮儿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走吧,别磨磨叽叽的。”说着,狄妮儿朝着秦浇田甩了甩眼神儿。 秦浇田脸上的踌躇,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板起面孔,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这么说,那没问题,我最会干农活儿了。” 话音未落,狄妮儿和秦浇田就一前一后的,朝着村子里面走去,只把高志锋留在了原地,就像高志锋是透明的似的。 高志锋赶紧来了一句:“干什么农活儿,一个人够用吗,要不要我也去帮帮忙?”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有粮不声不响的站在了高志锋的旁边,远远的注视着秦浇田还狄妮儿的背影,对高志锋说道:“放心吧,浇田一个人足够了。” 紧接着,高志高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接过了话茬:“狄妮儿不让你去帮忙,纯粹是对你的爱护。” 就这样,秦浇田去狄妮儿家吃饭去了,据说狄妮儿亲自下厨,吃的是汤面,和生鱼。秦浇田还有点儿不习惯,晚饭后回到住处,一直闹着说胃疼。 世上的奇迹就是这样,总是在想不到的时间,和想不到的地点发生,而且发生的很微妙,不惊天也不动地。相信吗?狄妮儿的脑袋突然就聪明了,说聪明就聪明,仿佛在搬开井口大石头的同时,把狄妮儿脑袋里面的大石头,也一并搬开了似的。眨眼之间,狄妮儿变的,比下虎子村所有的村民都聪明,简直就是拿诺贝尔奖的脑子。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十里八村儿的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凡是之前拒绝过狄妮儿的,此时此刻却都找来媒人,排着队上门提亲。 但是! 狄妮儿一个都瞧不上。 就连媒人都说:“妮儿长的跟仙女似的,要不是因为之前脑瓜儿有点儿笨的话,能轮的上他们嘛。现在看人家变聪明了,一个个又都乐意了,早干什么去了。” 媒人还说:“妮儿之所以一个都瞧不上,大概是心里面儿有人了。咱们下虎子村,恐怕是留不住这只金凤凰了。” 长辈们在一起也常常议论纷纷,有的说,狄妮儿可能是看上了高志高,有的说,狄妮儿可能是看上了高志锋,有的说,狄妮儿可能是看上了周有粮,有的说,狄妮儿可能是看上了胡喜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 大家猜中了开头儿,却没有猜中结果…… 军用“水壶”已经交给了高志高,井口的大石头已经搬开了,冈村斜月和逐内大足已经释放了,所以说,罗齐轮在下虎子村的工作,也就弄的差不多了。罗齐轮跟秦浇田商量着,打算回城里去。 得到消息后,秦浇田首先去找狄妮儿。狄妮儿正在院子里面搓玉米呢。 秦浇田有点儿紧张,习惯性的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鼓起勇气,对狄妮儿说道:“妮儿,我们要回城了。” 狄妮儿听到后,仿佛当头一棒,打的她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心跳,血压,血糖,血脂,甘油三酯,齐刷刷的提高了百分之八十。要不是因为手里拿着玉米棒子的话,狄妮儿恐怕当场就挂了。但是!狄妮儿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用沉默不语来回应秦浇田。 秦浇田见狄妮儿没有吭声,于是又用舌尖儿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向北走,你向南瞧,就此别过,难以忘怀。愿你心想事成,愿你天天向上,愿你举案齐眉,愿你白头到老。”反正秦浇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捡好听的说呗。 狄妮儿低下了头,继续搓着玉米棒子,仍然没有吭声。 秦浇田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说的秋风都激动了,秋风卷起了稻花香,卷起了水流淌,引来了一群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秦浇田就站在那里,看着狄妮儿搓玉米,狄妮儿人好看,干啥都好看,即便是搓玉米棒子,也像仙女浣纱似的。秦浇田看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迈步准备离开。 突然! 狄妮儿用她那银铃般的嗓子,大喊一声:“浇田!我跟你一起走!”话音未落,狄妮儿就一把丢开手里的玉米和棒子,就像是丢下了全世界似的,毅然决然的,奋不顾身的,扑向了秦浇田。 就在那一刻,阳光再一次灿烂了,阴霾再一次融化了,荒草再一次滋润了,尘埃再一次光芒万丈了。与此同时,秦浇田也再一次,热血沸腾了。 就这样,狄妮儿跟着秦浇田一起,离开了下虎子村。狄妮儿人长的漂亮,声音又清脆,所以说,通过罗齐轮的巧妙安排,狄妮儿没费吹灰之力,就在歌舞团弄了份儿工作。 而那三个军用“水壶”,就顺理成章的,交给了高志高一个,交给了周有粮一个,还有一个,交给了冈村斜月。冈村斜月是谁呢?下虎子村的村民可就不知道了,只有高志高心里最清楚。 第125章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李鼎明明要调查卡其色的卡其布,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发生了大戏院服务员命案,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李鼎情何以堪呀。时光流转,日月如梭,一眨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李鼎就像织布机上的梭子那样,身不由己的,在纱线中间穿穿梭梭,眼看着,罗齐轮就要从下虎子村回来了,而案件的调查,仍然没有进展,让李鼎情何以堪呀。 更加让李鼎情何以堪的是,公安同志打电话给李鼎,让李鼎去公安局做一个毛发比对。什么是毛发比对呢,为什么让李鼎做毛发比对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是一九五零年的某一天,对炸药包案件的调查已经有些时间了,而那几个炸药包的来历,仍然还是个谜。炸药包调查组的工作,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知道焦灼的状态是怎样一种状态吗?就是让调查组的同志们感觉非常焦灼的状态。 刚刚吃过午饭,楼下传来了一个叫卖声:“冰棍儿,桂花小豆冰棍儿……” 在那样一种焦灼的状态下,冰棍儿的叫卖声简直就是一个福音,提神醒脑,精神焕发,想一想都觉得清凉解渴。李鼎也不例外。 “卖冰棍儿的来了,好像是桂花小豆的,我是不是出去买一根儿呢?买一根儿够吗?我是不是多买几根儿,请同志们吃呢?让我算算买几根儿,岳大饼一根儿,刘宇春一根儿,我一根儿,总共是三根儿,三根儿冰棍儿多少钱呢?”李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摸着口袋,数着仅有的一点点零钱…… 突然! 刘宇春抱着一摞比山还高的文件,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一推门就朝着李鼎喊了一句:“李副组长,公安人员打电话来了,说是让你去做个毛发比对。” “毛发比对?!毛发比对是什么鬼?”李鼎显出一脸的茫然。 刘宇春从容不迫的接过了话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毛发比对,电话打到了传达室,你自己去问公安人员吧。” “哦哦哦!”李鼎回应了一声,然后就撂下手头儿的工作,快步向传达室跑去。 话说,传达室也叫门房,门房也叫传达室。那个年代,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电话,通常就单位的传达室有一部电话,全单位的人共用。毋庸置疑,所有的同事都在忙工作,并没有人去传达室打电话,也没有人注意到李鼎的慌张,只有门房大爷看到了。院子门口的传达室,似乎比每天要突兀一些,守在传达室窗口的门房大爷,似乎也比每天要突兀一些。 门房大爷倦怠的守着窗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百无聊赖的翻着当天的报纸,一眼看见李鼎走过来,于是就随随便便的打了个招呼:“是李副组长啊,这有儿你一个电话。”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就是为了接电话来的。”李鼎说着,发出了一些礼貌性的笑声,并且努力的装着很淡定。 李鼎提心吊胆的,拿起了放在传达室窗台上的电话,大声的来了一句:“喂,我是李鼎啊。喂,喂?怎么不讲话,哦,拿倒了。” 等李鼎把电话拿正确了之后,电话里面终于传来了公安人员的声音:“你好,你是李鼎同志吗?” “是是是,是我。” “李鼎同志你好,我姓赵,我叫赵亭轩,亭是亭台楼阁的亭,轩是左边一个车水马龙的车,右边一个干干净净的干。” “赵亭车同志你好。”李鼎大概是有点儿紧张,所以没听明白公安人员说的话。 公安人员态度还不错,急忙给李鼎纠正:“不是赵亭车,是赵亭轩。” “哦哦哦,赵亭轩同志你好。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公安人员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们在叶娜娜尸体的手指缝里面,发现了一根,不属于叶娜娜的头发,所以想请你来公安局一趟,我们想用你的毛发做个比对。” 李鼎先是愣了愣,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哦哦哦,做毛发比对没问题,我这就过去。” 李鼎的态度非常配合,撂下电话,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就去存车处,推出来一辆旧自行车,去传达室打了打气, 然后匆匆忙忙的翩腿儿上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门房大爷亲眼看着李鼎出去,然后又回到了门房,继续打着哈欠,继续翻着报纸…… 闲言少许,长话短说,一转眼三天过去了,毛发比对的结果出来了。还是赵亭轩同志,还是在办公楼门口的传达室,李鼎又一次,提心吊胆的拿起了电话,但是这一次,李鼎的电话,没有拿倒。 “喂,我是李鼎。”李鼎对着话筒,大声打了个招呼。 电话里面传来了公安人员的声音:“李鼎同志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毛发比对结果出来了……” 公安人员的话,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打开文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与此同时,李鼎紧紧的抓着电话听筒,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过了好半天,公安人员又说了:“报告上是这样说的,你的毛发,与死者指尖上发现的毛发,不相符。” 李鼎听罢,激动的热泪盈眶,抱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颤抖:“这么说,我的嫌疑解除了?” “是的李鼎同志,你的嫌疑基本上可以解除了。” 李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抱着电话一个劲儿的说:“谢谢公安同志,谢谢公安同志,谢谢公安同志……”别的话都不会说了。 结束了通话之后,李鼎简直是心花怒放,于是跟门房大爷借了五角钱,加上他自己口袋里面的,总共凑了一块钱,去外面买了,四根儿小豆冰棍儿,一根儿给了门房大爷,另外三根儿拿到办公室,跟岳大饼和刘宇春庆祝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罗齐轮的声音:“吃什么呢,这么热闹,也不说给我留一根儿?” 李鼎回头一看,顿时就惊呆了…… 第126章 组长,你先吃这根儿 李鼎听到门外传来了罗齐轮的声音,猛然转身,那眼神直愣愣的,就像见了鬼似的。 紧接着,“啪嗒”一声。 李鼎手里面,刚刚吃了一口的冰棍儿,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李鼎的手里面,只攥着一根光秃秃的冰棍儿棍儿。 就在这个时候,秦浇田从罗齐轮的背后冒了出来,看了看李鼎,看了看罗齐轮,之后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冰棍儿。 “怎么了这是,罗组长就是让你给他也来一根冰棍儿,你就吓成这样?” 李鼎急忙缓过神儿,憋出一个尴尬的笑声:“不是我吓成这样,一根儿冰棍儿而已,一点儿都不可怕,我怎么会吓成这样呢。主要是这冰棍儿的棍儿,冻歪了。我这正说找个茶缸子,放里面慢慢吃,偏巧就在这个时候,罗组长进来了,我一转身,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动力加速度过快,导致冰棍儿受力不均匀,所以就掉了。掉了也不可怕,可以捡起来,拿到水龙头下面冲一冲,但是冲一冲就化了,所以我还是再去买一根儿比较好。浇田,你跟罗组长别走啊,千万别走,我很快就回来。”李鼎说罢,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走出办公室之后,李鼎顿时长出一口气。话说,李鼎并不是想买冰棍儿,而是想去找门房大爷借钱。哦不,而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冷静冷静,思考思考,如何面对罗齐轮。 李鼎躲出去了,但是,岳大饼和刘宇春还在。 岳大饼很大方的,把吃了两口的冰棍儿,递给了罗齐轮:“罗组长,你先吃我这根儿把,我这根儿的冰棍儿棍儿没有冻歪。” “哦不不不,我们路上吃了……”罗齐轮赶紧客气。 “罗组长你先坐,这趟下虎子村,一定很辛苦吧。”岳大饼不失时机的献殷勤,左一个罗组长,右一个罗组长,还把冰棍儿叼在嘴里,然后亲自动手,给罗齐轮搬了一把椅子,之后,又叼着冰棍儿,去沏茶倒水,一通忙乎,就像罗齐轮是他大爷似的:“罗齐轮,你们回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们呀。” 秦浇田接过了话茬:“谁说不是呢,我们可辛苦了,上顿炸酱面,下顿打卤面的,一点儿硬菜都没有,你看把我饿的,皮带又紧了两个眼儿。” 刘宇春年纪轻,没见过什么市面,罗齐轮离开了几天,刘宇春还有点儿认生呢。只顾着“吸溜儿吸溜儿”嗦啰着冰棍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齐轮的脸上,悄悄的掠过一抹威严,然后清了清嗓子:“跟我汇报汇报工作吧。我这趟下虎子村,也一个多星期了,你们都调查到了什么?” “我们调查到了很多重要情况,罗组长你看……”岳大饼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放到了罗齐轮的面前:“卢小鑫,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环卫工人。但是!在解放前,卢小鑫曾经在一个化名翟竹的国民党特务手下当特务,认识很多国民党特务。这份文件,是卢小鑫认识的所有特务的资料,我们都一个一个的调查清楚了。”话音未落,岳大饼又拿起第二份文,件放到了罗齐轮的面前:“组长你看这个……” 档案里面露出了慕容久的照片。 岳大饼继续说道:“组长你看,这个女人漂亮吗?” 罗齐轮乍一看见慕容久的照片,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转而,用有些敌意的语气,反问岳大饼:“你什么意思呀?” 岳大饼一脸玄妙的笑了笑:“罗组长你听我说,这个女人名叫慕容久,算不算漂亮我不好说,但却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解放前是朝阳红学校的学生,跟城防司令肖盼,城防司令肖盼的副官,以及卢小鑫本人,都有过亲密接触。解放后,她留在朝阳红小学当老师,据说跟学校的一个老师,名叫唐思安的,走的很近。与此同时,她还跟炼钢厂的工人,名叫懂二狗的,也打的很热乎。更加重要的是,就在我们调查的过程中,慕容久还去炼钢厂见过懂二狗,据门房大爷讲,慕容久离开钢厂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军用水壶。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或许跟国民党特务机构有关……” 然而! 不等岳大饼的话说完,罗齐轮就急着否定:“怎么会呢,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小学教师,最多是个人问题比较复杂而已,怎么会跟国民党特务机构扯上关系呢。你们想太多啦。” 不得不说,岳大饼和刘宇春调查的情况,是挺重要的,又是慕容久,又是懂二狗,还差一点儿把军用水壶也给扯出来。把罗齐轮吓的,就快吓晕了。但是!岳大饼和刘宇春的调查,已经摸到了案件的核心。 “罗组长,别小瞧这个女人,她可不简单啊!”岳大饼似乎还想向罗齐轮解释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李鼎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三根儿冰棍儿。一进门儿就嚷嚷起来:“吃冰棍儿,吃冰棍儿,吃冰棍儿,组长吃冰棍儿,浇田吃冰棍儿,快吃快吃快吃,一会儿化了。” 就这样,岳大饼的话题,被几根儿小豆冰棍儿岔开了。但是,罗齐轮的看法,并没有改变岳大饼和刘宇春,对慕容久的怀疑。慕容久,懂二狗,和军用水壶,隐隐约约的,已近闯进了岳大饼的视线。 第127章 门外没有人 尽管人类是有主见的,但是在事情来了的时候,却总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邂逅,身不由己的邂逅,和身不由己的邂逅,之后,就身不由己的卷进了漩涡。至于漩涡的尽头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漩涡的尽头是幸福,也许漩涡的尽头是死亡。李鼎是这样,李写勤也是这样。自从李写勤跟李鼎在早点铺邂逅,并且一起吃了一顿早餐之后,李写勤就身不由己的成了一个业余侦探,不仅帮李鼎明查暗访,而且还在上班的时候,暗中监视着姜粘的一举一动。 深夜零点的大街,有些静谧,有些神秘,有些诡异。阳光下的喧嚣,随着落日一起,渐渐的淡化了,最终,隐匿在满天的星斗之中,隐匿在人们,稀奇古怪的梦里……总之,视线中的一切全都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李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噜呼噜”的睡的很狂热。 突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李鼎猛然坐了起来,愣了好半天,才确定,那是有人敲门的声音。 “哒哒哒哒……” “大半夜的,这是谁呀?”睡眼惺忪的李鼎,带着睡意唠叨了一句,然后匆匆忙忙的穿上拖鞋,踢踢踏踏的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停止了,门外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静的很突然,静的很出奇,之前的敲门声就像是一场梦似的。 莫名的恐惧,往往比恐惧,更加恐惧。 所以,李鼎警惕了起来,他没敢一下子打开房门,而是试探性的推开一条门缝,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鬼鬼祟祟的向门外张望…… ……门外没有人,连影子都没有。门缝后面同样是悄无声息的。 一股阴森森的风,鬼使神差的钻进了李鼎的房间。床上铺着的彩色床单,抽搐般的的卷了卷,然后随着细微的沙沙声,轻飘飘的滑到了地板上。 李鼎见门外没有人,就打算关上门继续睡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从李鼎的背后伸出来一双手,那双手越伸越长,越伸越长,越伸越长,“噌”的一下子,不声不响的勒住了李鼎的脖子。李鼎“咣当”一下子,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地上,他本能的挣扎着,但是那双手的动作太生猛,李鼎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李鼎只觉得那双手,一毫米一毫米的收紧,与此同时,李鼎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很恐怖,仿佛就要把李鼎的脑袋拧下来似的。 李鼎想叫,但是叫不出声,他双脚本能的在地板上扑腾。 突然! 李鼎隐隐约约的注意到,在他的背后有一双脚,一双穿着皮鞋的脚。那皮鞋已经很旧了,是一双五个鞋眼儿,系着黑色鞋带儿的棕色皮鞋,鞋带儿和鞋子的颜色不一样,显然,鞋带儿是另外配上去的。而且,由于脚掌迈步的时候千万次的弯曲,以至于在鞋面上留下了深深的折痕。 李鼎试图去抓那双皮鞋,但是那双手却死死的卡着李鼎的脖子,李鼎越发的透不过气来,他的挣扎也越发的无力,与此同时,视线渐渐的模糊了,那双黑色鞋带的棕色皮鞋,也渐渐的模糊了。 “啊!”这是李鼎最后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李鼎“噌”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呼吸急促的躺在枕头上,汗水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跨栏儿背心。与此同时,李鼎感觉有些庆幸,他庆幸那是一个梦,也庆幸自己还活着。 窗外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那倦怠的灯光之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诡异。尽管天还没有亮,但是李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时间一如既往的飞驰着,墙上的挂钟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路灯熄灭了,天再怎么不亮,也亮了。 李鼎带着一脑子的胡思乱想,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他跟公安人员约好了,要去公安局一趟,据说是案件有了新的发现。 李鼎心不在焉的来到了公共汽车站。与拥挤的乘客挤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心不在焉的来到了公安局。并且在约定的时间,和约定的房间,心不在焉的走了进去。 “赵亭车同志,你好。”这是李鼎见到公安人员的第一句话。 公安人员很客气,给李鼎搬了个椅子,又给李鼎倒了杯水,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说道:“李鼎同志你好。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儿,首先说,我要让你弄清楚我的名字,我不叫赵亭车,我叫赵亭轩。” “哦哦哦,我又弄错。”李鼎尴尬的笑了笑:“是赵亭轩,不是赵亭车,轩和车我又没分清,我回去之后背一百遍,保证不会再弄错了。”李鼎说罢,紧跟着又问公安人员:“那第二件事儿呢?” “是这样的……”公安人员说着,拿出一份鉴定报告:“经过反复比对,我们可以确定,在叶娜娜手指缝发现的毛发,不是你的。但是!却和在卢小鑫手指缝发现的毛发,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在叶娜娜手指缝发现的毛发,和在卢小鑫手指缝发现的毛发,一模一样?”公安人员此言一出,李鼎顿时眼前一亮,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接过那份鉴定报告,想看个究竟。大概是由于太激动了,结果不小心把办公桌上的笔筒碰倒了,各种文具“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李鼎急忙低头去捡…… 结果就看! 赵亭轩的脚上,居然穿着一双,黑色鞋带儿的棕色皮鞋。那皮鞋已经很旧了,鞋带儿和鞋子颜色不一样,显然是另外配上去的。而且,由于脚掌迈步的时候千万次的弯曲,以至于在鞋面上留下了深深的折痕。 李鼎顿时就惊呆了,脑子里面的胡思乱想,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看那份,让他眼前一亮的鉴定报告。 第128章 那个年代的厕所 人活着也是很讲哲理的,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睡觉,睡醒了才能有力气吃饭,但是,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不能不上厕所。先来一碗心灵鸡汤,补充补充体力,接下来就要说正经事儿了。 话说,那个年代的厕所,配制特别简陋。首先说,粪便的气味就足够令人窒息的了,再加上抽烟的烟味,和满地的粘痰,几乎让人没法下脚。但是那个年代的人,不像现在的人那么洁癖,通常都是,朝手心里面吐两口唾沫,就轮起锄头干活儿,没人会嫌脏怕臭,甚至皱一皱眉头都不能算是英雄好汉。罗齐轮和姜粘联络的地点,就约在了那样一个地方。 一九五零年的一个星期天,按说,那天应该是公休日,但是,罗齐轮和姜粘都没有休息。 浓浓的晨雾,在天地之间,织起来了一道屏障,以深不可测的气势,笼罩着那座古城,直到十点多钟还没有散去。大千世界,一下子就崩溃在那片朦胧之中,能见度不超过一根甘蔗,视线的延伸变得扑朔迷离。 在通往郊外的路上,有一间不起眼儿公厕。知道什么是公厕吗?不是游戏公开测试,而是公共厕所。那是一间特别不起眼儿的公厕,很少有人进去的那种。罗齐轮按照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准时出现在了那里。他谨慎的朝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之后,便快速闪身,走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姜粘也到了。 姜粘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子立着,遮着半个脑袋,手里面拿着一份吃了一半的,鸡蛋三明治。当姜粘走进公厕的时候,手里的鸡蛋三明治,立刻就不香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公厕里面除了罗齐轮和姜粘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罗齐轮站在公厕最里面的位置,倒背着手,背对着公厕的门,仿佛是在数,印在公厕墙上的苍蝇的尸体。 “最近好吗,罗组长?”姜粘不慌不忙的走进去,一边吃着鸡蛋三明治,一边漫不经心的打了个招呼。 罗齐轮猛然转身,确定来的人是姜粘,这才放下了警惕性,罗齐轮朝着姜粘微微一笑,说道:“应该是我问你好不好。” “我很好。”姜粘回应了一句。 罗齐轮紧跟着问道:“这么急约我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德川君。”姜粘总觉得,称罗齐轮为罗组长,怪怪的,不如称他德川君,更加亲切。“是这样的德川君,你们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李鼎,跟我们医院的护士李写勤,最近走的挺近乎,这个事情你知不知道?” 罗齐轮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行动。” “怎么不影响我们的行动?!”姜粘一把抢过了话茬:“那个李写勤,每天从早到晚的监视我,弄的我什么也干不了。” “嗐。”罗齐轮不以为然的“嗐”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呢,一个女护士而已,你怕什么。你当你的医生,让她监视去呗。” “让她监视去,还呗?!你说的轻巧,你知不知道,在你去下虎子村的这些日子里,公安人员已经让李鼎和李写勤,去做毛发比对了!” 罗齐轮一脸的不以为然:“比对就比对呗,那又怎么样?” “比对就比对,还呗?!你说的轻巧……”姜粘一下子,将剩下的鸡蛋三明治,全都塞进了嘴里,然后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你我听说,啊呜啊呜,公安人员发现,啊呜啊呜,在叶娜娜手指缝找到的毛发,跟在卢小鑫手指缝找到的毛发,啊呜啊呜,一模一样。” “嚯,你一个看脚气的医生,消息还挺灵通的。”罗齐轮说着,阴险的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情笑?!在叶娜娜手指缝找到的毛发,和在卢小鑫手指缝找到的毛发,都是你的毛发,你难道不知道吗?万一公安人员跟李鼎联合起来的话,以李鼎的智商,再加上公安人员的实力,很快就会抽丝剥茧,找到你的。” “放心吧,李鼎不会跟公安联合起来的。”罗齐轮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昨天夜里,我已经托梦给李鼎,故意让李鼎看见了那个公安的皮鞋。” 姜粘瞬间就惊呆了,嚼着三明治的嘴巴,很突然的静止了,想了好半天,才若有所思的反问罗齐轮:“你的意思是?” 罗齐轮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对李鼎这个人太了解了,以他的智商,一定会对那个公安产生怀疑。接下来,李鼎就会把调查的重心,转向那个公安。据我所知,柳林公园庆祝活动那天,那个公安也在柳林公园。总之,让李鼎慢慢调查去吧,他恐怕要忙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会越调查越离谱。” 听到这里,姜粘的脸上,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时间冲淡了心灵鸡汤,也冲淡了那片不期而遇的大雾。罗齐轮和姜粘的谈话,忽忽悠悠的,消散在雾与风的位面里,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就像是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尘,没有引起任何涟漪。 事情跟罗齐轮预料的差不多,李鼎果然对赵亭轩产生了怀疑。他心不在焉的结束了与赵亭轩的谈话,然后就急着跑回单位,开始了对赵亭轩的明查暗访。 然而,罗齐轮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虽然罗齐轮对李鼎很了解,但是!注意这个但是,事情就出在这个但是上,但是!罗齐轮对李写勤一点儿都不了解,李写勤可没有朝着罗齐轮计划的方向去想。 话说,李鼎由打公安局出来,刚回到单位,就听说李写勤找他。 “二鼎子,有一个自称李写勤的女同志,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急的都快哭了。”岳大饼说着,凑到李鼎旁边,一脸玄妙的注视着李鼎,小声问李鼎:“她是你什么人呀?” 第129章 遗落的月票 李鼎本来是心不在焉的,但是一听说岳大饼找他,顿时就不困了。哦不,一听说李写勤找他,顿时就不困了。 “噌”的一下子。 李鼎站起身,蹿出了办公室,蹿的迅雷不及掩耳,蹿的比兔子还快。 岳大饼跟着就是一嗓子:“你去哪儿呀二鼎子?” “我去众生医院。”李鼎答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岳大饼一边说,一边“噌”的一下子也站起身,跟在李鼎背后蹿出了办公室,蹿的同样是迅雷不及掩耳,蹿的同样是比兔子还快。 在李鼎他们办公大院的侧面,有一条僻静的街道,街道的两旁,均匀的栽种着树,究竟是什么树,李鼎也不是很懂。初秋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尤其是在午后。走在那片明亮之中,仿佛可以听到,阳光撞击地面的声音。那条路上很少有人经过,只有李鼎和岳大饼两个人。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时快时慢,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李鼎时快时慢的呼吸:“你去众生医院干什么呀?”李鼎脚步急匆匆,嘴里面也不闲着:“人家李写勤同志找的是我,又不是找你,你跟着去,容易影响我们办案。” 岳大饼并不着急解释,等李鼎唠叨完了,岳大饼才慢条斯理的说了几个字:“我也去挂个号。” 李鼎听罢,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一脸茫然注视着岳大饼。就听岳大饼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你挂了个号,就认识了一个女同志。我也老大不小了,我也想去挂个号试试,说不定我也能认识一个女同志呢。” 李鼎愣了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看你说的。我是去办案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知道,但是万一呢?你就当我是跟你一块儿办案去的呗。别忘了,我也是炸药包调查组的调查员,李鼎同志!”岳大饼说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鼎的肩膀。 李鼎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公共汽车,远远的向公交车站驶去。 “快跑,来车了!”李鼎向岳大饼招呼一声,然后撒腿就跑,就像百米冲刺那样,一头扑向了公交车站。 岳大饼也不含糊,同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跟在李鼎的后面,一头扑向了公交车站。 然而! 当李鼎和岳大饼风风火火的跑到公交车门前的一瞬间! 就听“呲”的一声。 公交车关上了车门,把李鼎和岳大饼,关在了门外。尽管李鼎和岳大饼拼命的拍了拍车门,但是司机还是启动引擎,开走了…… 李鼎气喘吁吁,岳大饼也气喘吁吁。但是公交车站,安静了下来。 之前等车的人,都已经上车了,车站就只剩下李鼎和岳大饼两个人,没有看到车灯,没有听见喇叭,也没有看见车。李鼎靠在站牌的栏杆上,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突然! 李鼎想到了什么,就问岳大饼:“大饼,你身上有钱吗?” 岳大饼听罢,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反问李鼎:“你又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买汽车。”李鼎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是想说,你准备好零钱,一会儿上车的时候,好买车票呀!” 岳大饼一听,顿时就释然了,他掏出了口袋里面的零钱,不慌不忙的数了起来,但是突然,岳大饼又问李鼎:“那你呢?你不准备零钱买票吗?” “不用,我有月票。”李鼎说着,拿出一个卡片,朝着岳大饼得意的摇了摇。 然而!李鼎话音未落,公交车就出现了。 公交车里面挤满了人,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塞进了那辆公交车,但是,如果李鼎和岳大饼不挤进去的话,就还要等下一趟。于是李鼎和岳大饼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把脚一跺,就挤上了公交车的台阶。就听“呲”的一声,车门顶着他们的脊背关上了,李鼎和岳大饼就像一张同框的照片那样,被贴在了车门的玻璃上。而李鼎的月票,却在挤车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车门的外面。 李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掉落的月票,然后身不由己的,随着公交车远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眉目清秀,梳着两条麻花辫儿的姑娘,跑了过去,一把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月票,不要命的追着公交车。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追上。那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的看了看月票,又看了看月票上的照片,然后自言自语的说了两个字:“李鼎。” 十几分钟之后,公交车到站了,岳大饼替李鼎付了车票钱,之后随着陆陆续续的乘客,走出了车厢。 此时此刻,李写勤正在门房给李鼎打电话,左打也不通,右打也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吧,电话里面又说李鼎不在。把李写勤急的,抓耳挠腮的,跟什么似的,结果一抬头,李鼎居然来了,李写勤的脸上立刻掠过一抹惊喜。 第130章 走了个脸儿对脸儿 “请问,X光在哪个房间?”这是一个很温柔,很甜言蜜语的声音,不用化验,有经验的医生一听,就知道血糖一百个加号。 问询处并排坐着两个医生,其中一个是秃头,另一个也是秃头。两个医生不约而同的,放下手头儿的工作,忙里偷闲的抬了抬眼皮,然后貌似淡定的说道:“从大门出去,就在楼的后面。” 血糖一百个加号的女人,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还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话说,讲话的是一位老师模样的女人。那女人生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脑门儿上梳着很短很短的留海儿,留海儿剪的很整齐很整齐。身材有些微胖,最有特点就是,那个女人的眼睛。那女人的眼睛不大,就像是刚出锅的大白馒头上,落着两只蚊子。但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挺讨喜。 是的,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久。慕容久此番前往众生医院,不是去看病的,而是带着朝阳红小学的学生,去做体检。 慕容久说罢转身离开了大厅,两个秃头男人再次,不约而同的抬了抬眼皮,悄悄的看了看慕容久的背影。 就在这个时候! 李写勤引着李鼎和岳大饼,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与转身出去的慕容久,走了个脸儿对脸儿。 医院大厅,弥漫着汤药和消毒水的气味,李鼎本来是不爱闻那种气味的,但是自从跟李写勤交往之后,李鼎变的特别爱闻那种气味了,一闻到那种气味就特别有食欲,就像闻到了羊肉串的气味似的。医院里面虽然熙熙攘攘的,但是人,并不是很多。 此时此刻,李写勤的注意力全在李鼎身上:“喂,从昨天晚上看完电影,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我打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电话,一直也没找到你,传达室的大爷,就快让我打爆了。哦不,传达室的电话,就快被我打爆了。老实交代!这大半天的,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死哪儿去了?” 有岳大饼在旁边,李鼎也不好意思太那个,于是就含含糊糊的说了两个字:“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呀?至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李写勤紧跟着追问。 有岳大饼在旁边,李鼎也不好意思太那个,于是又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有事儿就是有事儿。” 李写勤还刨根问底儿:“有什么事儿呀?到底有什么事儿呀?” 然而! 岳大饼的视线,却被擦肩而过的慕容久,完全吸引了。起先,岳大饼只是觉得迎面走来的慕容久有些眼熟,当与慕容久擦肩的时候,岳大饼突然想到了,然后就将视线,紧紧的追随着慕容久的背影。 “看什么呢?”李鼎招呼了一声,但是岳大饼并没有听见,仍然将视线,紧紧的追随着慕容久的背影。于是李鼎用胳膊肘,捅了捅岳大饼,又招呼了一声:“喂,大饼,大饼?大饼!看什么呢,那么全神贯注?” “看见那个女人了吗?”岳大饼说道。 “哪个女人?”李鼎摇晃着脑袋,东张西望着。 “就那个……”岳大饼一把将李鼎的脑袋揪了过来,悄悄的用手指了指。 “看见了,怎么了?”李鼎一脸茫然的说了一句。 岳大饼紧跟着问道:“漂亮吗?” 岳大饼的话把李鼎问愣了,停顿了半拍,李鼎才支支吾吾的来了一句:“你什么意思呀?” “没错,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岳大饼一本正经的说了起来:“这个女人名叫慕容久,容是有容乃大的容,久是仰慕已久的久。是朝阳红小学的老师。算不算漂亮我不知道,但是她的个人问题非常复杂……”说着,岳大饼就把他们调查的,有关慕容久的事情,向李鼎一五一十,四五二十的说了一遍。 李鼎都听傻了,愣愣的注视着岳大饼,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啥。 就听岳大饼继续说道:“我把这些情况跟罗组长说了一遍,可是罗组长居然说我想太多了。” 岳大饼的一番话,似乎进一步印证了,李鼎对罗齐轮的怀疑。李鼎沉默了片刻,然后就悄悄的跟岳大饼说:“你呀,先别跟罗组长汇报了,他的工作实在是太忙,很多事情顾不过来。你这样,以后再调查到什么,你跟我说。” 岳大饼虽然不太理解李鼎话里面的含义,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说话间,李写勤带着李鼎和岳大饼,来到了问询处,指着其中一个秃头说道:“给你们接受一下,这位是郝漫村,郝医生。”接着又指着另一个秃头说道:“这位是杨贺延,杨医生。” “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 李鼎,岳大饼,赶紧和两位医生握手。 就在这个时候,李写勤左右看了看,然后问那两个医生:“护士长在了吗?” “在,是在了。”杨贺延从牙缝里面,慢条斯理的挤出来几个字。 李写勤顿时一脸的急切:“护士长在哪儿了?我找她有点儿事儿。” 郝漫村见状,一把接过了话茬:“那不来了一波小朋友嘛,护士长帮忙体检去了。你们要不先上办公室里面坐一会儿,但凡要是活儿不特别忙的话,护士长一会儿就过来了。” 就这样,李写勤把李鼎和岳大饼,领进了办公室。 第131章 一个不像女汉子的女汉子 护士长是个怎样的人呢?这么形容吧,护士长是一个,长的不像女汉子的女汉子。干活勤快,手脚麻利,忙完了这个,忙那个,忙完了那个,忙这个,忙完了这个,忙那个,忙完了那个,忙这个,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天到晚不食闲儿。 话说,李写勤把李鼎和岳大饼领进去之后,给岳大饼倒了一杯水:“你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会儿,但凡要是活儿不特别忙的话,护士长一会儿就过来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写勤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办公室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墙壁洁白,光线充足,浓郁的酒精气味说明,那个房间已经消过毒了。墙角的垃圾桶里面,丢着染着血的绷带和棉球。日光灯照在医疗器械上,发出明晃晃的光,再加上半边骨骼,半边肌肉的人偶,看着就让人瑟瑟发抖。 就在李鼎和岳大饼,对视线中的一切,感到万分新奇的时候! 护士长端着一大盘,刚刚消过毒的注射器,一溜儿小跑儿的走了进去。 护士长是个美女,身材苗条,不胖也不瘦,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梳着一个精致的盘头。大体上比李写勤漂亮一倍还多,在众生医院漂亮排行榜上,护士长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李鼎和岳大饼顿时就惊呆了。 护士长很职业的瞟了一眼李鼎和岳大饼,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打针的是吧?”话音未落,护士长就从那一盘注射器里面拿起一只,又用镊子加了一个针头,安在注射器上,那娴熟的动作,简直就是一眨眼。紧接着,护士长一边灌药水,一边对李鼎和岳大饼说道:“趴床上吧。” 李鼎还在因为护士长的容貌而惊呆不已呢,结果岳大饼反应快,又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打针。” 护士长先是愣了愣,转而又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这里是注射室,不打针,你们进来干什么?” 岳大饼赶紧解释:“我们是来找护士长的。” “找护士长?”护士长这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岳大饼。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就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却隐隐约约的有点儿玉树临风,隐隐约约的有点儿气宇轩昂。于是,护士长的语气和蔼了一些,对岳大饼说道:“我就是护士长,找我什么事儿?” “原来你就是护士长啊!”李鼎万万没有想到,护士长会如此的万万没有想到。李鼎感到有些唐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严肃也不是,不严肃也不是,总之就是,不知道如何拿捏自己的表情:“护士长同志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炸药包调查组的副组长,我叫李鼎,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我的搭档,名叫岳大饼。此番我们两个人过来,主要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我有什么好了解的。”护士长用不屑的表情,回敬了李鼎,之后就开始手脚麻利的忙乎起来了。叠纱布,缠绷带,整理那些锃光瓦亮的医疗器械。把李鼎和岳大饼,晾在了一边,不去理睬。 反倒是岳大饼表现的超常从容:“护士长同志,其实是李写勤同志介绍我们来的,她说你知道一些……”岳大饼说着,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一头扑向护士长,靠近护士长的耳朵,小声说道:“她说你知道一些,有关姜粘姜医生的事情。” 护士长突然停止了手头的忙乎,拧着眉毛想了想,然后疑神疑鬼的注视着岳大饼:“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岳大饼微微一笑:“有天晚上,姜粘值夜班,你也正好值夜班……” “哦!”护士长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的是那张报纸吧?” 岳大饼看了看李鼎,两个人对了个眼神儿,然后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护士长又手脚麻利的忙乎起来了。叠纱布,缠绷带,整理那些锃光瓦亮的医疗器械。但是这一次,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那天晚上是姜医生的夜班,正好也是我的夜班。我就记得,快到后半夜的时候,来了一个古古怪怪的病人,说是晚上吃鱼,不小心,被鱼刺卡了嗓子,点名要挂姜粘姜医生的号……”紧接着,护士长就把那天晚上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就听护士长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就在柳林公园庆祝活动那天,有个男人摔了一跤,手里的报纸包儿掉进了湖里,报纸包儿里面的东西,我没看见,但是那张报纸漂在湖面上,我当时划船经过,就看见那张报纸,正好也是那天的报纸。” 岳大饼反应快,紧跟着问道:“那个摔倒的男人,是不是那天晚上,被鱼刺卡了嗓子的病人呀?” 护士长使劲儿的想了想,然后犹犹豫豫的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岳大饼又紧跟着问道:“能给我们形容形容,那天晚上的那个病人吗?” “嗯……”护士长又拧着眉毛想了想:“个子挺高的,身材挺魁梧的,四方的脸庞……”说着,护士长一指岳大饼:“跟你差不多,就是五官的位置不太一样。我也不会形容,但是如果再看见的话,我能认出来。” 护士长话音未落,李写勤忙完了工作,回到了办公室:“哟,你们已经见到了,我这还说去给你们找去呢。怎么样,都调查清楚了吗?” 李鼎和岳大饼不约而同的客气起来:“清楚了清楚了,给护士长添麻烦了。哦对了,还没问护士长叫什么名字呢?” “唐幂,我们护士长叫唐幂。”李写勤大大咧咧的答道。 就这样,李鼎和岳大饼从护士长那里,了解到了很多重要的情况,他们说了一车的客气话,然后就离开了众生医院。看着李鼎和岳大饼走远了,护士长这才悄悄的问李写勤:“哪个是你的男朋友呀?” 李写勤用眼神瞟了一眼李鼎的背影,一脸自豪的答道:“就是那个副组长。” 唐幂轻轻的“哦”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来了一句:“还不如那个岳大饼呢。” 第132章 门外只有一片绯红 “刚刚唐幂提供的线索里面,有一句话很重要,你拿小本子记下来,免得过几天忘记了。”李鼎和岳大饼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说。 岳大饼急忙掏出小本子和钢笔,用嘴巴叼着钢笔帽,摆出一副准备记录的架势。 就听李鼎继续说道:“唐幂说,嫌疑人个子挺高的,身材挺魁梧的,四方的脸庞,长的跟你差不多,就是五官的位置不太一样。唐幂不会形容,但是如果再看见的话,她能认出来。” 岳大饼拿起钢笔,在小本子上,唰唰唰的写了起来。然后咬着钢笔冒,一本正经的注视李鼎,含混不清的说道:“还有什么要记录的吗?李副组长。” “嗯……”李鼎又仔细的想了想:“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的,李副组长。”岳大饼含混不清的回应了一句。 “你把这句话再抄一遍,然后撕下来给我一份。” “好的,李副组长。”岳大饼又含混不清的回应了一句,然后急忙拿起钢笔,在小本子上,唰唰唰的又写了一遍,“欻”的一声,注意,欻的读音是吃污啊,“欻”的一声,撕下来一份,递给了李鼎。李鼎也没看,叠巴叠巴就塞进了口袋里。 此时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红霞飞了。李鼎和岳大饼不知不觉的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走在回去的路上,李鼎就觉得肚子里面空荡荡的,偶尔还会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李鼎这才意识到,光顾着干活儿,竟然忘记吃中午饭了。 那是一个很不寻常的黄昏,一个墙里墙外都不寻常的黄昏,一个阴间阳间都不寻常的黄昏,就连夕阳都比平时的夕阳不寻常。绯红的晚霞,笼罩着每个人的脸,让男人和女人都脸红,也让人和影子都脸红。饥饿的李鼎已经饿很久了,终于看到了一家食品店,于是就不顾一切的,一头扑了过去。 话说,李鼎和岳大饼去见护士长了。罗齐轮不知道又到哪里鬼混去了。秦浇田去歌舞团找狄妮儿了,因此,办公室里面,就剩下刘宇春一个人,全神贯注的整理着档案。 楼道里面静悄悄的,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地面上飘荡着夕阳的影子,那影子似乎比刘宇春还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在地面上蠕动,生怕惊动了楼道里面的尘埃,弄的刘宇春很突然的,打了个喷嚏:“啊,阿嚏!” 几乎是与此同时! 办公室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一片绯红,并没有什么人,一张报纸“扑楞楞”的,卷进了办公室。门外没有风,报纸怎么会“扑楞楞”的卷进办公室呢?刘宇春有些纳闷。紧接着,那张报纸颤抖着,颤抖着,颤抖着,就像魔鬼的脚步那样,竟然卷到了罗齐轮办公桌的旁边。 刘宇春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只留一条手指缝,透过那手条指缝,刘宇春看见,罗齐轮椅子上的海绵,微微的动了动,就像是有人坐上去了似的。 刘宇春吓了一跳,差一点儿叫出声来。 突然! 办公室的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刘宇春又是一惊,急忙躲到办公桌的下面。 紧接着,见门外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内个什么,麻烦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李鼎的同志呀?” 刘宇春试探着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向门口张望。门外只有一片绯红,并没有什么人,基本上连个影子都没有。刘宇春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又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门外确实只有一片绯红,没有人,也没有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刘宇春感觉自己的肩膀,隐隐约约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刘宇春“啊”的一声,猛然转身,就看见,背后居然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姑娘眉清目秀的,唇齿之间还透着几分青涩,是个标准的小女人,与那些大大咧咧的女人相比,显得特别文静,特别细致。她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半袖上衣,额头剪着一簇刘海,但是被左右两畔的头发簇拥,刘海显得不是很明显。 当刘宇春意识到,站在他背后的原来是个姑娘的时候,刘宇春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姑娘又弱弱的说了一遍:“内个什么,麻烦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李鼎的同志呀?” 刘宇春尽量用一种,比那个姑娘还弱弱的语气说道:“是啊,这里是有一个叫李鼎的同志呀。你是谁呀?” 那姑娘继续弱弱的说道:“内个什么,我叫贾叶回,我捡到了李鼎同志的公交车月票。” “哦,内个什么,李鼎不在,你交给我吧,等李鼎回来之后,我替你转交给他。” “内个什么,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刘宇春呀。” “哦。”那姑娘应了一声,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月票,恭恭敬敬的递到刘宇春的面前:“内个什么,月票在这里,麻烦你了。” “你留个地址给我吧,等李鼎回来,我让他亲自谢谢你。” “内个什么,我是绣花五厂的职工。” “你等等,我用笔记一下……绣花五厂的职工是吧?贾叶回,是哪个叶呀?”刘宇春一边写,一边问道。 就听那姑娘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弱弱的说了一句:“叶是叶娜娜的叶,回是回来的回。” “叶娜娜的叶,回来的回?”刘宇春眉头一紧,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门里门外只有一片绯红,没有人,也没有影子…… 第133章 欻的一下子 一个讲话怯生生的姑娘,从未知领域乍现出来,又消失在未知领域,这个过程来的太突然,把于刘宇春弄的一头雾水。刘宇春愣愣的看了看那一片绯红,又愣愣的看了看手里的公交车月票…… 突然!刘宇春使劲儿的掐了自己一下。 “啊!” 揉着掐疼了的大腿,刘宇春这才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可是……”刘宇春却隐隐约约觉得,那个姑娘或多或少有点儿诡异。想到这些,刘宇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天色,不知不觉的暗了,那片绯红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僻静,静的可以听到鬼魂在呼吸。视线所到之处,仿佛再一次沉浸在未知领域之中。 刘宇春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打算回到办公桌的后面,继续整理那些没有头绪的档案。 突然! 背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不等刘宇春惊慌失措,李鼎和岳大饼就推门走了进去。 尽管李鼎和岳大饼的动作很快,但是!在刘宇春看见他们之前,还是被吓了一跳,以至于手里拿着的公交车月票,“欻”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欻的读音是吃污啊。李鼎的公交车月票,“欻”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李鼎手里拿着大半个没有吃完的烧饼,大口大口吃的挺急,一眼看见了地上的月票,不禁感到有些惊讶:“我的天,我的月票比我回来的还快?!” 岳大饼见李鼎要去捡,于是抢在了前面:“李副组长,让我来吧。你吃你的烧饼。”话音未落,岳大饼就猫腰,把月票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公交车月票,装在一个透明的卡袋里面。月票上有李鼎的名字,还有一张李鼎的一寸免冠照片。李鼎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好奇的询问刘宇春:“这公交车月票,啊呜啊呜,怎么会在你这儿呢?啊呜啊呜,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是一个姑娘捡到的,特意给你送过来了。”刘宇春就把经过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说那些诡异的情节。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她,啊呜啊呜,知道她,啊呜啊呜,姓什么叫什么,在哪个单位,啊呜啊呜,工作吗?”李鼎含混不清的说道。 “是的,我问她了。”刘宇春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她叫贾叶回,是绣花五厂的女工。” “贾叶回,啊呜啊呜,贾叶回……”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却引起了李鼎的深思。李鼎一边琢磨着,一边自言自语:“贾叶回,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呢?可是又好像很陌生……” 刘宇春听李鼎这么一说,急忙在旁边补充:“那姑娘眉清目秀的,唇齿之间还透着几分青涩。她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半袖上衣,额头剪着一簇刘海,但是被左右两畔的头发簇拥,刘海不是很明显。哦对了,她还说了一句,叶是叶娜娜的叶,回是回来的回……” “叶娜娜,回来……啊?!”李鼎听罢,顿时惊的是目瞪口呆!手里仅剩下的一小块烧饼,“欻”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然后,“咕噜咕噜”滚到了罗齐轮办公桌的下面。 岳大饼见李鼎惊的目瞪口呆,于是抢着说道:“李副组长,让我来吧。”话音未落,岳大饼就三步并做两步,蹿了过去。紧接着,就听岳大饼:“啊!”的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鬼。 刘宇春急忙去扶岳大饼:“怎么了大饼?一块烧饼而已,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嘛!” “这张报纸哪儿来的?”岳大饼没有理会刘宇春的话,而是神色紧张的追问刘宇春。 刘宇春被弄的一头雾水,他挠了挠脑袋:“你问这张报纸啊,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我就记得,当时房门突然开了,然后就飘进来一张报纸。” 岳大饼大着胆子站了起来,用袖子垫着,小心翼翼的捡起了那张报纸,然后拿给李鼎看:“李副组长你看,这就是护士长说的,那个神秘报纸包的报纸。”这事儿要是别人说的,岳大饼也就记个大概其,但是这话是护士长说的,岳大饼记的特别清楚。他记的,护士长说,这张神秘的报纸,在那天夜里出现过,之后又在柳林公园庆祝活动那天出现过,此时此刻,居然又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他们的办公室里面。让岳大饼情何以堪呀! 李鼎刚刚被“叶娜娜回来”几个字,吓的目瞪口呆,紧接着,岳大饼又把一张神出鬼没的报纸,拿给了李鼎,李鼎再一次被吓的目瞪口呆了,比刚刚的目瞪口呆,更加目瞪口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各的惊讶,各有各的恐惧,但是最后,他们三个人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绣花五厂找贾叶回。一方面,李鼎要当面向她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他们还想进一步了解一些情况。 第134章 用暗算! 好久没有提到阴兵了,大概都朦胧了吧。其实地府就是一个朦胧的地方,仿佛到处都是海市蜃楼,令人捉摸不定。也许视线中是一番美景,但走过去,却是一场空,也许视线中是一片黑暗,但走过去,却是意外惊喜。同样的,阴兵也是朦胧的,尤其是在他们不借道的时候。 话说,在一簇又一簇朦胧的背面,就是阴兵们办公的地方。然而,那种走过一簇又一簇的朦胧,对于鬼来说,却是思通见惯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阴兵行动指挥部里面的气氛,又不安详了,什么招魂幡,纸钱,还有颤颤微微的哭声,整合在一起,融化在朦胧之中,只有那熊熊的烈焰一如既往的燃烧着,把孙略的脸,弄的红彤彤的,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还记得那个孙略吗?就是孙子兵法的孙,文韬武略的略,大块头儿,又高又胖,不是司令,但大家都叫他孙司令,会两下子相扑的那个。想起来了吧,对,就是那个孙略。 一提到孙略,顿时就又回到了阴兵借道的模式。阴兵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把死人的灵魂,送到冥界。阳间的人们,习惯性的叫他们鬼差。 此时此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孙略正在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一份鬼差递给他的文件。看着看着,孙略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问对面的鬼差:“小烈烈,让你去把叶娜娜的魂儿,送到地府来,你怎么让她跑了呢?” 小烈烈是这个鬼差的名字,但是,他不姓小,也不叫烈烈。小烈烈生前是个乞丐,连名字都没有,到了地府之后,看见烈焰觉得特别霸气,于是就给自己临时起了个名字,叫烈烈。烈烈加入阴兵的时间不长,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所以大家都习惯性的在烈烈前面,加个“小”字,叫他小烈烈。 听见孙略气急败坏的问话,小烈烈睁大了一双不大的眼睛,一百个不服的注视着孙略:“不是我让她跑的,是她自己非要跑的。” 小烈烈的话音未落,孙略紧跟着就是一句:“她非要跑,你就让她跑?你不会把她抓回来呀?” “我就是不会,怎么了?”小烈烈一脸倔强的回答。 “怎么人家都会,就你不会呢?你没参加过阴兵训练吗?金展农和苗护沪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难道都就着元宝蜡烛,吃掉了吗?”孙略“嘡嘡嘡”就是一通训斥。 “金展农和苗护沪要是在场,也会让叶娜娜跑掉的!”小烈烈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胡说!”孙略提高了嗓音:“金展农和苗护沪才不会像你那么没六儿呢。” “我怎么没六儿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六儿了?我跟你说,金展农和苗护沪要是在场,会比我更没六儿的。”小烈烈越说越激动,他绷紧了面孔,降低了音量,继续说道:“叶娜娜是被人杀死的,死的不明不白,她要替自己报仇,她在我面前都哭了,哭的可伤心了,所以我就让她跑了。” “哦,合着她哭了,你就让她跑了,那我要也哭了,你也让我跑了吗?”孙略一本正经的反问小烈烈。 “你哭呀,你哭的出来吗?”小烈烈说着,朝着孙略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又不是冤死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冤死的?谁告诉你我不是冤死的?” “你要是冤死的你也哭呀!” “你!我要不是因为冤死的,咽不下这口气的话,我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怎么会当阴兵当到现在。”孙略急赤白脸的说了一句,仿佛被小烈烈勾起了心酸的往事,紧接着,孙略和小烈烈,就都哑口无言了。沉默了好半天,孙略才勉强才淡定下来,说了一句:“算了,不说我的事了,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怎么也得把叶娜娜弄到冥界来,她一个孤魂野鬼,总在阳间呆着,算怎么回事呢。” “跑都跑了,人海茫茫的,上哪儿找去……”小烈烈一百个不服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孙略又急赤白脸的接过了话茬:“这有什么不好找的!?叶娜娜要去替自己报仇,当然是在她的仇人身边呀,你还磨叽什么?赶紧去找呀!” “好吧,我试试吧,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也没办法。”小烈烈有些消极的,回答了一句。 “没办法像话嘛,必须找到!”孙略气呼呼的说道:“让苗护沪跟你一起去。” 就这样,小烈烈和苗护沪,为了追踪叶娜娜的冤案,冤家路窄的遇到了罗齐轮。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先说孙略。 “好吧。”小烈烈又是很消极的回答了两个字,然后欲言又止的注视着孙略。 “还有什么问题吗?” 就听小烈烈战战兢兢,试探着问道:“孙司令,你到底是怎么冤死的?” 孙略放下了他的急赤白脸,长出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讲起了他的故事。 说起孙略的死,那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是在公元前五百多年的春秋战国时期。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林立,政权纷争。其中有那么三个国家,打打闹闹的,纠葛了很多年。这三个国家就是:吴国,越国,还有晋国。记住这三个国家,吴国,越国,还有晋江。哦不,吴国,越国,还有晋国。 而孙略,就是晋江的一个侯爷家的公子。哦不,孙略是晋国的一个侯爷家的公子。 孙略的父亲名叫孙杰翱,擅长骑射,而且还擅长相扑,生性勇猛,战功卓着,被晋江册封为长庚候。哦不,被晋王册封为长庚侯。然而!侯爷家男丁稀少,三代单传,便给这个天赐的独子取名为:孙略。希望他日后,能文能武,懂兵法,懂韬略。 话说,吴国跟越国之间,一直是剑拔弩张,而吴国跟晋国又比较友好,以至于,越国对晋国总是耿耿于怀。 但是!越国思想保守,不愿与外界交流,以至于越国的生活习俗落后于其他国家,军备和经济也都落后于其他国家。因此,越国并不敢公然对晋国发动进攻,否则就是以卵击石,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暗算”! 孙略的故事,就从“暗算”开始了…… 第135章 败了,才有机会再战 随着孙略的讲述,阴兵办公大楼的气氛,突然变的压抑了,烈焰的光静静的摇曳着,就像是喧嚣过后的凄凉,而且比一般的凄凉更加凄凉。坑坑洼洼的墙壁在烈焰之中,反射着微弱的粼光,地上丢着一堆吃剩下的元宝蜡烛,和几张瑟瑟抖动的纸钱。 小烈烈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 话说,那是公元前499年的春天。 那个时候,越国的国君名叫允常,是勾践的父王,当时的勾践还不是越王。 允常自知年迈,力不从心,便将大部分国事政务交给勾践打理,一方面给勾践历练的机会,另一方面也给勾践竖立威望。 这一日,允常接到最新战报,一下子肺都要气炸了,他随口打发了送信的探子,之后,便一个人,倒背着双手,闷闷不乐的走进了书房。 允常的书房出奇的宽敞,四面墙壁的其中两面都是窗,从上到下的落地窗,用梨花木分成一格一格的,并且用丝织的绢,裱糊起来,使得书房的光线特别柔和,既不刺眼,也不阴暗。书房左手边悬挂着一副松寿图,是越国最杰出的画家绘制的。右手边摆放着一部条案,条案上摞满了竹简,有的打开着,有的打开着,有的打开着。 允常若有所思的走到条案跟前,不经意的拿起一轴竹简,然而,手中的狼毫悬在竹简的上方,迟疑了很久,却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因为此时此刻,允常也不知道,应该颁布一道什么样的命令。 恰巧在这个时候,前来请安的勾践,拨开房门,走了进去。 勾践自幼聪慧,心机颇多,一眼就看出了允常的心思,于是深施一礼问道:“孩儿见父王愁眉紧锁,不知有何难事困扰父王?” 允常重重的嗯了一声,既带着叹息,又带着愤怒的说道:“刚刚接到战报,此番与吴国交战的结果,出来了。” “结果如何,是否凯旋而归?”勾践急切的向允常追问,那神情就像是查看高考分数的学生。 允常眼睛瞪了瞪,似乎勾践的话再一次打击了他,之后一脸失落的答道:“败了!” “败了?!”尽管勾践很震惊,但是立刻就释然了,他并没有表现出气馁,而是更加来了兴致,对允常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父王不必担忧。败了就对了,败了,我们才有机会再战。父王,我倒是有一计,不知是否可以改变被动的局面。” 允常正自为难,听勾践这么一说,不禁大喜,急忙催促道:“你有何妙计,快快说给父王听。”说罢,允常拉着勾践,面对面落座在了条案跟前。 勾践当时只有二十一岁,一脸的青春无敌,一身的血气方刚。他提起身前的莽龙袍,轻轻一抖,顺势搭在了膝盖上,之后,便饶有兴致的讲述起来。 此时此刻,恰逢春华满园,万物复苏,书房外面,自然也是一派生机盎然之气。几棵翠柳依着窗棂,沐浴着春风,飘洒着一串串的新绿。柳枝上落着几只斑点雀,七嘴八舌的呱噪着,仿佛在议论着勾践的阴谋诡计。 “父王,你听我说。”勾践从容不迫的说道:“吴国之所以气焰嚣张,主要是因为,有晋国鼎力相助。如果能让吴国和晋国反目成仇,那么,吴国就如同壮士断臂,不再是我们的对手了。” 伴随着鸟叫虫鸣,书房之中,传来了勾践稚气,但却掷地有声的声音。 允常听勾践这么一说,觉得非常有道理,深思片刻,然后反问勾践:“那么,如何让吴国和晋国反目成仇呢?” 勾践微微一笑,笑的很自信,笑的很得意,随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父王,我听说,晋国有位长庚候,功勋卓着,位高权重,深受晋国国君的赏识。如果派杀手冒充吴国人,杀了长庚候一家,那么,晋国必然对吴国怀恨在心。” 此言一出,窗外的斑点雀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不知是要给长庚侯发出警报,还是对勾践的心机赞不绝口。总之,斑点雀就像炸了窝似的,嚷嚷个不停。 不可否认,听到勾践的话,允常也像斑点雀一样,炸了窝,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居然如此诡计多端,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于是,允常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勾践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是又有些顾虑,所以没有说出口,而是紧张的注视着允常,等待着允常的决定。 允常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窗前,窗前放着一对陶土的鱼缸,允常像往常那样,漫不经心的拿起鱼饵,在鱼饵里面加了一些烈酒,然后才将鱼饵点点滴滴的洒到鱼缸里面。鱼缸里的小鱼,迅速的凑了过去,但是吃了鱼饵之后,就肚皮朝上,死掉了。允常看着死掉的小鱼,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对勾践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136章 有刺客! 吴国多次攻打越国,由于越国的整体实力比较落后,以至于屡战屡败。越国的国君允常,为此伤透了脑筋。越国的太子勾践自告奋勇,给允常献计献策。 众所周知,吴国,越国,和晋国,这三个国家之间,关系非常微妙,勾践自幼聪慧,心思缜密,于是便利用这其中的矛盾,给允常,出了个馊主意。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允常居然同意了。 勾践顿时兴奋起来,将膝盖上的莽龙袍向侧面一抖,霍然站起身,嘴里边爽朗的说道:“遵命父王,我这就去办,请父王静候佳音。”说罢,勾践便神采奕奕的走出了房间。 那个年代的人们,普遍是很迷信的,过着半人半仙的生活。于是乎,勾践就让手下的人,找来了几个武功盖世的门客,骗他们说,如果能杀了长庚候,来世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此乃天机,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必须自称是吴国人,否则就不灵验了。勾践还请来法师作法,让那几个门客吞下法师炼的仙丹,说那是转世富贵丹,可保他们来世的功名利禄。 就这样,那几个门客便死心踏地的给勾践卖命,心甘情愿的成为死士,之后,乔装打扮,改名换姓,自称是吴国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晋国。 勾践亲自为那几个死士送行,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勾践心中满是憧憬。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勾践,在那个年代,谈信仰谈荣誉,是不管用的,就得用封建迷信,符咒仙丹那一套。如果要怪的话,只能怪勾践太聪明了。 勾践如何翘首企盼先不说,单说那几个死士。 此行一共二十二名死士,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离开越国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哒哒哒,哒哒哒……” 直奔晋国的侯爷府而去。 “快走啊,俺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晋国去。”一个死士催促着大家。 另一个死士也不失时机的表示苟同: “谁说不是呢。只要杀了长庚候,俺就立刻自杀,投胎转世当大财主,下辈子再也不过这种没吃没穿的穷日子了。” “俺才不像你们那么抠门儿呢。等下辈子,俺成了大财主,俺就把钱拿去接济穷人,给自己积一点点功德。”有的死士,死到临头,仍然不忘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不仅行侠仗义,而且还争先恐后,一个个抢着送死:“俺跟你们说,到时候谁都别跟俺抢,一定要把长庚候留给俺,太子勾践说了,能亲手杀死长庚候的,下辈子是首富。” “咋地?就你一个人儿惦着当首富呀?难道俺手里的刀是娘们儿的绣花针吗?” “你一提起娘们儿的绣花针,俺想俺娘了。出来的时候,俺娘给俺亲手缝的新衣服,俺娘说了,俺有福气,所以才赶上这么个好机会,下辈子可以生在大户人家。俺娘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二十二个死士沉默了,连山林里的鸟都沉默了。 少顷,死士的头领开口打破了沉默:“都别争了,到时候谁有本事,谁动手。” 其余几个死士,谁也不服谁的嘟囔了几句。 总之,二十二个死士一点儿都不悲壮,一路上哼着曲儿,有说有笑,风餐露宿,翻山越岭。夜晚的树林里面,偶尔还会听到他们熟睡的鼾声。他们日盼夜盼的,就盼着快点儿杀了长庚候,然后快点儿去死。 这一趟也不近,那一群死士快马加鞭,走了七天七夜,总算是找到了侯爷府。 几个人围着侯爷府转了几天,摸清了里里外外的虚实,只等着天黑之后,大开杀戒。 北国的春天比江南要冷一些,尤其是在太阳落山之后,更加重了几份萧煞之气,让化雨的春风,变得有些刺骨。侯爷府的围墙不是很高,因为,侯爷府从不担心会有贼。那一群死士也非等闲之辈,一个个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翻过侯爷府的院墙,比上炕还轻松。 进到侯爷府里面,那几个死士便分头行动,循着灯光和声音,摸着黑儿,挨个房间去找长庚候孙杰翱。他们的信条就是,见一个杀一个,不偷东西,只要性命。 此时大约已经是三更十分,侯爷早就去睡了,只有孙略没有睡。孙略年纪轻轻,精力旺盛,别说是晚睡早起,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也没问题。此时此刻,孙略正在书房里面,守着雪亮的油灯,津津有味的读着一卷故事书。这书是他让家丁帮他借来的,人家催他还书,所以要抓紧时间读。 就在这个时候,孙略听到窗格外边,“噗嗤”,有些轻微的响声。 孙略急忙走过去查看情况,就看到窗户上有个窟窿,似乎是有人戳破了窗户纸。孙略不由得心中一凛,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于是随手抄起一把青铜剑,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走出房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躲着天上的星光,顺着屋檐的影子,慌慌张张的向后院跑。 孙略举起宝剑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有能耐你别跑!”话音未落,孙略便挺剑追了上去。 歪打正着,那群杀手的头领,恰好摸进了长庚候孙杰翱的房间。长庚候早就睡下了,卧室里面鼾声大作,如雷贯耳,而且长庚候睡觉还爱说梦话,“吚吚哑哑”的叫着孙略的名字。那死士一听,就知道找对了地方。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双手握紧刀柄,朝着鼾声砍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孙略的喊声:“有刺客!” 长庚候孙杰翱睁开眼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