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野》 第1章 相撞在街口1 “不要慌不要慌。” “太阳下山有月光。” 嘈杂的高铁站大厅里，不知道是哪个角落响起了清脆的来电铃声，没找到源头，便很快埋没在人声鼎沸当中。 白梨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备注的名字，右眼皮颤了颤，却不能不接。 挣扎片刻后。 她深吸一口气，把通话音量调至最小，才按下了接通键，轻声道：“妈。” 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女人带着怒意的质问声传来：“白梨，考完试了为什么不回家？” 白梨死死摁着手心，迟缓又疼痛地问了一句：“那妹妹回家了吗？” 半晌，妈妈像是哽住了，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白梨艰难的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嘴角却一点一点勾起：“她到家已经很久了吧，妈，为什么你现在才发现我不在家？” 因为她的反驳，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更加生气了，只是碍于什么原因不敢发火，反而压低声音说道： “好好好，受了点委屈就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你以为这样很个性吗？就算是叛逆期到了，想要祈求大人关注，是不是也该有个度？我希望你能听点话，别那么幼稚，趁现在还早，快点回家。” 电话那头的斥责声仿佛吸走了白梨所有的精气。 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屏住呼吸。 回家吗？ 想到那个家里住的那些魔鬼。 她感觉到自己的牙关都在颤抖，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生平 白梨逼着自己挂掉了电话。 她不想回去！ 她只想赶快逃，逃到更远的地方去！ 环顾周围，购票大厅里皆是拖着行囊的旅人，电子巨屏不断更新着发车信息。 冰凉的冷气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将她的惶恐不安催的更加紧迫。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川藏。 那里有辽阔无垠的草原、苍茫荒野的风声、遍地肥硕的牛羊与最神圣虔诚的信仰。 听说只要踏上那片土地，就能洗涤麻木和压抑的灵魂，重获安宁与新生。 对于一个灵魂空洞的人来说，这就是最动人的消息。 可在买票的时候。 白梨犹豫了。 看着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发车的时刻表，她忽然觉得无趣，下意识的想要改换目的地。 ——立刻就走吧！ ——离开这里！ 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且愈发强烈。她真的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 于是，她更换了一班马上就能检票出发的车次，拿着身份证与行李，过安检，上车。 …… 列车行驶出高铁站，平稳又迅速的冲破雨雾，开往另一座茫茫望不到头的城市。 白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熟悉冰冷的城市不断倒带般往后消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畅快与自由感。 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简易画板，白净的手指握着根铅笔，终于露出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笑容。 对于一个高二的学子来说。 这是一次难得的假期旅行。 白梨却再没有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只全神贯注地描绘线条，想快点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记录下来。 素描纸上画的是一个少年，十八岁的模样，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帽子随意遮挡他额前的碎发，明暗交接的轮廓，下颌线阴影明显。 五官很好看，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最清浅的笑意。 落款处，还有人物的名字。 ——方野。 她 也是她这次毕业旅行的经费来源。 八个小时的旅途很漫长。 坐到脊背僵硬了，白梨才不得不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经黑得像泼墨。 「各位尊敬的旅客，感谢您乘坐本次3389列车，陵江市马上就要到站了，请要下车的旅客拿好随身行李物品，准备下车，烟雨陵江欢迎您，期待与您再会。」 随着一则缓慢温柔的广播声响起。 她小心收起画板拖起行李，整理好心情后，挤着人流下了车。 …… 陵江市是一座立与巨湖边的古城。 这里的气候多雨，闷热，潮湿。 风扫过，温烫的空气中夹带着湖水与绿树的气息，足以慰贴每一位旅人的麻木空洞的灵魂。 白梨一出高铁站，就感受到了这座古城特有的古怪天气。 轰隆一声闷雷，居然下起雨了。 大雨竟然倾刻间猛泻而落，狂风大作，朦胧不散的浓雾遮挡所有人的视野。 白梨没有带伞。 夏季的水量又最是繁多，一时半刻不会停。 她无措地拖着行李，被滞留的人群推到最外边，瘦弱的身躯承受大部分的雨打风吹。 看着满满上涨的积水和同样受困的旅人，以及远在百米外的打车点。 她忽然觉得，冲动更换了目的地，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地面快速形成的积水，折射出她的狼狈。 正当她思考着，是否要冒雨走到打车点时，在路口的拐角处，她看见了一个眼熟又漂亮的少年。 那个少年举着黑伞在雨夜中走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支烟，烟丝缕缕燃烧成一个红点，他却没有吸一口，只留下半截灰。 ！ 方野？ 白梨呆住了，瞳孔条件反射似的放大。 要不是周围人多，她差点喊出声来。 这人长得特别像她漫画里的男主角。 ——方野。 手指不可控制的发抖。 雨水飞溅，把她的衣服打湿，有涩骨的凉意。 让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按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白梨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继续跟随少年移动，直到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方野……” ——不要走，不要走！ 她下意识就冒着大雨，猛地追了出去。 拉进距离，一步步地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他走进一家酒馆，跟朋友打招呼，落座。 他背对着光线低头玩手机，姿态闲散肆意，同样穿着黑色的宽大卫衣，白肤黑发，偶尔侧目时，帽沿没有遮住那双精致的眉眼。 身高，五官，发型，以及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和她画里的一样，好看的要命，仿佛真是从纸上走出来的人物。 还没等她弄明白这离奇的一幕。 少年忽然抬了头。 ——四目相对。 或许是雨水太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年落过来的目光笔直而深沉，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她的脸，停留了两秒，似乎在辨认她是谁。 白梨也终于意识到，这样直勾勾盯着一个陌生人看，似乎不太礼貌。 刚想克制自己，收回视线。 少年却对她挑了挑眉梢。 然后站起身来，仔细将指尖的烟熄灭，随意从前台抽出那把黑伞，步履平稳地朝她走来。 片刻后，酒吧的门被打开。 一阵冷气泄出，少年近距离出现在她面前，近到她能看清他温润且冷的眸光，耳后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白梨更是被这样的相似程度惊的发不出声音，僵硬在原地。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未停。 直到有一阵风把她的微湿的头发吹乱，少年才出声打破了这段宁静，腔调慵懒语速缓慢。 “你认识我？” 被他这么一问，白梨还有点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种荒谬又极端的巧合，只适合出现在电视剧里。一但归于现实，那她就会被判定为长期侵犯肖像权的变态。 所以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样啊。”少年似乎料想到了这样的答案，他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撑开那把伞。 就在白梨松了一口气，认为他要走了的时候。 伞柄忽然递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还有他那双白皙的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凭借着出色的音质，清楚的传进白梨耳朵里。 “拿着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新书已上~辛苦宝子们阅读投票~给大家鞠躬啦！ 第2章 相撞在街口2 白梨怔住。 这伞是拿给她的？ 她下意识抬头看，少年眼角眉梢已经被吹来的雨水打湿，侧脸有一半匿藏在黑暗之下。 眉头微微皱着，有种淡淡的不耐烦。 似乎不想继续吹风，所以一直在等待着她把伞接过去。 白梨确实需要一把伞。 何况伞已经撑开了，不太好拒绝。 犹豫了一秒，她双手接过扇柄，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她礼貌的微笑了一下，“谢谢。” 少年点点头，一刻也没有多待，转身拉握上门把手。 “麻烦等一等。”白梨若有所思地叫住他：“你经常来这家酒吧吗？或者可以给我个地址吗，明天我再把伞还给你。” 六月微凉的空气里，少年背对着她，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不用，陵江这两天都下雨，伞你留着用吧。” 白梨局促地抬眸望过去。 灯光昏暗处，少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似乎真不打算要这把伞了，也没再看她一眼。 因为漫画的事，她心绪很复杂。 但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怎么能不高兴呢？旅行的 久违的善意像一张软乎乎的被，裹住了被风吹冷的身躯。 雨势大得催人，积水已经没过脚踝。 白梨回过神，不敢继续冒昧打扰，举起那把宽大的黑伞，头也不回地闯进夜幕里。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少年才抬起头。 眼里的探究似乎比湖边的雾色还浓。 …… 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后。 白梨拖着行李回了房间。 酒店装修风格不错，有舒适蓬松的大床，精致的壁画，还有一扇足够大的落地窗，微微站近就能俯瞰整座古城的夜景。 她脱下湿透的鞋子，光脚踩在地毯上，仔细将那把雨伞挂在门口，才脱下湿哒哒的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冲刷她的腰身，卸下了满身疲倦，她才有心情思考今天遇见的那个少年。 当漫画角色走进现实，这种感觉的确很神奇。 可白梨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就消退下去。 因为她漫画里的原型…… 早就死了。 为了救她，被河水无情地冲下了悬崖。 夜里的风声夹杂着雨声，不断击打窗户。 白梨闭上眼睛，心脏异样的胡乱跳停了数下，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当年的景象。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 最燥热的月份，鞭炮彩纸喜铺满了大院。 那年她只有三岁。 她妈 唯一有变化的是，家里多了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 她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她有哥哥了，叫方野，大人都说他很聪明，对她也很好，万事不论对错，都由着她的性子来，从不让她被欺负，妈妈也不常在家，只有他照顾着她。 于是，小小的她也时常感激，生命里多了一个疼爱她的人，还暗暗发誓过要对哥哥天下 再后来又是一个夏季。 牵着哥哥的手，她长到五岁了。 有玩伴说郊外的小河里，可以捉到漂亮的金鱼，那个年纪的孩子哪懂得什么是危险，一听有金鱼，就嚷嚷着要去。 她也闹着去，哥哥虽然担心，但依然陪在她身边。 城里走到郊外，了大半天的时间。 难得见到水，大家都玩的很尽兴，以至于连涨了水都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完全够不到地面了。 在场的孩子都不会游泳，她在也惊慌失措下呛了好几口水，窒息感扼住她的喉咙，那是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是她哥哥扯着她的手臂，艰难地把她送到了岸边。 然后转身，又救了别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 上了岸的小伙伴都吓哭了，哭声吸引来了附近的大人。 她也哭了，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对她最好的哥哥，没有从河里上来，大人们也不让她下去找。 后来恍恍惚惚间，警察和家长们都来了，小伙伴们被父母提着胖揍了一顿。 白梨是唯一一个没有挨打的，她的妈妈正忙着接受警察的盘问。 从白天耗到天黑。 警察叔叔沉重地说她的哥哥被水冲走了，下游是悬崖，如果今天没有找到人，近几天也没有接到报案电话，那就不能报太大希望了。 说的很艰难隐晦。 但意思，她明白了。 如果今天哥哥没回来，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哭的很惨烈，直到哭不动晕在地上，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 再后来，警察上门慰问，她才知道。 哥哥真的死了，军人叔叔也传来噩耗。 命运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他们。 她再也没有哥哥了。 春夏秋冬如常的过，大院里的人都很有默契，闭口不谈将他遗忘，或许是心虚愧疚，小伙伴们对她也不错，可也没有人会想起方野。 她妈妈隔年就再婚了，搬离了大院，这个名字彻底尘封在记忆中。 电视上说：一个人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被遗忘才是。 她不想，也不愿，就开始在课余时间学习画画。 一张张人物像诞生，笔触从青涩到成熟，画的最多的还是那个童年里最重要的人。 直到她开始好奇，长大后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才有了这本漫画的诞生，算是作为她哥哥短暂生命的续写。 洒喷出的水雾倾洒在她脸上，她快速地洗完澡，躺在洁白舒适的大床上。 这一夜她莫名没再失眠。 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安稳陷入了睡眠。 或许是考试和旅途让她疲惫，又或者是遇见了不可思议的人。 导致她一直在做有关送伞少年的梦。 次日。 吃过午餐后，天上还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积云，雨断断续续地下。 一直到晚上都不停。 来都来了，还是要出门转转的。 借的东西即使别人不要，也得归还。 抱着这样的念头，白梨下楼买了一把属于自己的伞，又把少年那把黑伞挂在手上，小心翼翼淌过积水，往湖岸边走去。 南方的雨天路湿石滑，吸入的空气充斥大量水雾。 她四处张望着，满眼都是商街湖树。 找到昨晚的酒吧，因为雨天的关系，今天没什么客人，但仍旧营业。 打开门，门铃晃动，老板招呼了她一声，得知她是来还伞的，也没有失望，还非常热情的邀请她坐着躲躲雨。 白梨微笑道谢后拒绝了。 离开酒吧前，透过玻璃窗户，她想： 那个少年应该不会来了。 还了伞，她也不会再来了。 第3章 相撞在街口3 六月的陵江市，这两天都在下雨。 白梨冒着大雨走遍了所有值得打卡的地方。 直到母亲发来的无数条尖锐消息，并且威胁着不再让她上学。 这次旅途才在狂风大作的暴雨中悄然结束。 白梨坐在最早回程的高铁上，眺望车窗外层层叠叠的山峦，以及一闪而过的湖面。 除了淡淡的不舍外。 回想起这几天的旅途，她竟觉得疯狂到不可思议。 她真的独自躲进了一个充满陌生的城市，没有密密麻麻的试卷，没有需要忍受的人际关系，只有好风光。 带着阴雨绵绵的风光。 打开手机，翻阅回味相册里拍下的照片，有一条博文推送过来。 是一个陵江市旅游博主更新了。 文案写着：【你去陵江了吗？那里有没有一个人，能救赎你的灵魂？】 看着这段文字，白梨愣了愣。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个少年的模样。 不知怎的，思绪产生了共鸣，心脏开始毫无章法的跳动，手臂肌肤泛起点点微粒。 她慌忙拿起小桌板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试图压下这种反应。 直到手机发出微弱的震动。 才带着她从这种状况脱离。 点开微信，她妈妈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真是有本事了，回来没有？】 白梨低下头，平静地回复了个【回来了】 就偏过头，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 回到家楼下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刚刚走到小区楼下，就看见自己的妈妈胡女士牵着继妹的手，继父在往车上搬运行李。 隔着几米的距离，隐隐有继母女俩爽朗的交谈传过来。 “法国的城市好漂亮呀，我可向往了，这次假期旅行，爸爸好不容易带我们出国一次，胡阿姨，白梨要一起去吗？我不太想和她去，她那个人闷闷的。” 母亲身为继母，此刻的嗓音不再尖利，反而温和到像似三月份的春水：“她不去，我们一家人去，你哥哥要回来了，她留下来看家开门。” 继妹笑了，“或者也给哥哥买一张机票，我们一家人在法国团聚。” 似乎是一家人这个词汇触动了胡女士，她高兴到眼尾笑出了几条褶子：“嗯，好。” 就这样母慈女孝了许久。 她们才注意到白梨的旁观。 白梨看着自己的亲妈妈，收敛的笑容走过来，拉她到无人处，面露尴尬地问了她两句旅途的事情。 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轻声对她说：“这个暑假我跟你叔叔需要外出处理点事情，你在家帮忙看看家，你继兄要回来，别乱跑，替他开门，平时多照顾一下他，毕竟是住在人家家里，懂点事。” 空气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白梨捏紧手机，身处在昏暗的楼道里，竟觉得外面的光线刺眼，心里也有一种木木的感觉。 她垂下眼睫，心里升起一抹恐慌。 “如果我不愿意呢？” 这口气是疑问，更是祈求。 她的妈妈自从加入这个有钱的家庭后，好像再也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一如既往地，白妈妈牵起她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现金，像打发小狗一样，塞进她的手里，“要听话，我是三婚，每天都要讨好继子继女，我比你不容易多了。” 白梨听见这话，手都僵了一下。 顿感荒谬外，只觉得苦涩。 其实早该习惯的，因为这地方早就不是她的家了，她只是寄人篱下。 拿上了钱，白梨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透过那双长了细纹的眼睛，她看见了一个精致而虚伪的灵魂。 转身，她深吸了一口气，嘲讽又平静说道：“那祝你们一家在法国玩的开心，我就安静当一只会看门的狗，这就是你想要的听话对吧，需要我再叫两声吗？汪？” 如此偏激的话，能刺痛一般母亲的心。 进了电梯里。 她才听见母亲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但我不可能为了你不要这个家。” 语气虽然软弱，却很现实冰冷。 她妈妈果然不是一般母亲。 白梨不爱哭，回到了那个家中，她仍是忍不住流泪。 看着天边灰扑扑的天空。 她惊觉。 世界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好像早就在五岁那年死去了。 她目前能做到的，就是自己快速成长，顽强的活着。 白嫩的指尖擦拭掉眼尾最后一滴泪，压下那心里的涩意。 白梨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她决不能单独和那个继兄住在一起，他才是这个家里最吃人存在。 可她还没成年，事发突然又举目无亲，手里只一两千块钱，能去哪里。 闭上眼睛，她忽而想起，几年前因为继妹的不满，她妈妈曾经给过她一个地址，想要把她托付到方野哥哥的奶奶家。 还说过，方野奶奶人很不错，肯定会收留她的。 哥哥也曾跟她说过，他奶奶是个特别好的人，如果遇到困难，他不在，就去找他奶奶。 她想，尽管厚脸皮，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得试一试。 她愿意好好照顾奶奶，换取留下的可能性，再想办法挣钱交房租还上这份恩情。 于是，费劲翻出那张地址。 地址上写着。 云奶奶，陵江市…… 这太巧了。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再次踏上了前往陵江的高铁。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陵江的雨停了，空气中多了丝凉意。 出租车顺着她给的地址，停在一排两层的砖楼前。 看得出来，早年间是一片繁华的地方，只是日子长了，房屋也旧了。 既然是借住，就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她拖着行李箱，到旁边的超市里，非常诚心的买了老人用的上的核桃粉奶粉水果等礼品，才鼓起勇气去敲门。 轻轻敲了两三下，也没人回应。 白梨一时有些茫然，刚转身去确认门牌号。 下一秒，目光骤然定格在别处。 自巷尾的路灯下，她看见了那个令她做了一整晚梦的少年。 距离相隔十几米，白梨能清晰的看见他的脸。 少年神色依旧冷清，且身量极高，精致的眼型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寡淡感，路灯朦胧的光线洒在他周身，为他渡了一层银边。 步履间有很深的气场。 又遇见了？ 白梨忍不住讶异，心跳声漏了一拍。 还有更巧的是，少年一路走来，居然也停在了这栋小楼的面前。 两人视线对上。 同样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白梨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上的礼品盒。 少年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后，才用不紧不慢地语速问了一句：“找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他家……？ 白梨还没弄懂这话里的人际关系，只听出了他话里的误会，忍着尴尬，赶紧老实解释道：“不是，打扰了，虽然很突然，但我是来找云奶奶的，我想……到她家借宿几天。” “你是？” “我叫白梨，住在江城，我妈妈叫胡清梅。” 少年听着她的话，眉梢微挑微微低头，视线再一次停留在她脸上。 紧跟着，他喉咙散出两声低笑，嗓音格外沙哑：“白梨。” 第4章 相撞在街口4 他语气轻和，像在思考这个名字的用意，又像在呢喃。 却没有告诉她云奶奶在不在这里，也没说他和云奶奶是什么关系。 白梨有些尴尬。 正准备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少年总算摸出了钥匙打开房门，平淡地说道： “既然是借宿，那就进来吧。” 白梨犹豫了一会儿，才站上台阶，拖着行李跟上。 入目眼帘的是光洁的地面，她想礼貌先脱鞋，但又因为没有自带拖鞋，而站在原地。 少年回眸，看见了她脸上的局促，淡淡的说道：“不用脱鞋。” 白梨松了一口气，照做着踩在地面上，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房子不算很大，装修风格却比房子外部新一些，所用的都是有点年头的木质家具，色调统一，没有丝毫过时的模样。 反倒平添了一种复古的贵气感。 地面全铺的深色木地板，或许是材质用的好，经过时间的考验，仍旧泛着光。 厨房在最后方，还有一个狭小的后院，客厅里侧，是一侧楼梯，往上蜿蜒应该会通向卧室房间。 光洁实木的桌椅，一尘不染的家电，还有各种摆放整齐的物品，都在向她展示，这个家的主人很爱干净。 就连空气都不能混浊，散着好闻的木香。 “上楼，把你的行李放进房间。” 少年说着，打开了楼梯间的灯。 白梨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绕着楼梯上到二楼。 他打开左手边的房门，目光转回白梨身上：“你住这间。” 本来是一个肯定句，但或许因为她是女孩，顿了顿，又试探性地加了一句：“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 虽然没有仔细看房间，但无论怎样，白梨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本来就是她冒昧打扰了，有地方给她住就很不错了。 她对于居住环境没有要求，夏天的夜晚不会冷，就算只铺一张地垫，她也能睡着。 得到肯定的答复。 少年没说什么，转身就下了楼，留她独自一人适应新环境。 白梨目送着他离开，才拖着行李走了未来要住的房间，打量了一圈。 房间其实很好。 干净极了。 半侧衣柜都是空的，可以给她放自己的衣物，床上铺着墨蓝的麻四件套。干干净净，独立卫浴，书桌台灯一应俱全，窗帘拉开，外面居然还有一个阳台。 晚风吹拂着地面，白梨放下行李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这种老式房屋的格局来讲，带阳台卫浴的房间，一般都是主卧。 论一个借宿的客人来说，住在主卧好像不太合适。 还有她来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妈妈说的云奶奶。 少年的长相等等。 诸多疑点，让白梨微微蹙眉，她转身往楼下走去，想要问个清楚。 小楼一片光明。 少年就站在客厅打电话，他散漫地拎着一瓶水，听着手机对面的话语，似乎完全忘了家里还有她这个人。 或许是她的目光炽热，少年在说话的间隙回头，掀起眼皮朝她望去。 白梨愣了愣，压低声音，用接近气声对他说：“我能不能问你些问题。”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三秒，指了指沙发让她先坐，然后对着手机简单的应和了两句。 白梨只能先坐下，手指不安的搅动在一起。 两分钟后，少年挂掉了电话，略低的声音传来：“怎么？” “我的房间好像是主卧，我睡着合适吗？” 安静了两秒。 他笑了下：“没什么不合适的，那房间就没人住过。” 白梨又问：“那云奶奶呢？我想跟她打个招呼，再商量一下，我该交多少借住费。” 少年却没有 很久，才轻飘飘地说道：“出去了，很久没住这了，所以你来，我还挺意外的。” 四周无比寂静，只有空调运行的嗡鸣。 白梨愣住了。 意识到确实是自己不请自来打扰了，她愧疚的吐出了一句：“很抱歉。” 内心陷入了更复杂的境地，这是一件特别失礼的事情。 那么他又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问，少年托着下巴抬眼，以平视的角度凝望她，眉眼冷戾，眸中似有深邃的海，语气平淡： “白梨，你挺善忘啊。” 这是他 “……” 那一瞬间。 白梨有点难以置信。 不禁睁大了眼睛将少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其实不用看的，他长得确实和小时候很像。 为这张脸，和这次不能算作巧合的相遇。 她进门前已经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 想过他是哥哥的堂兄弟，也奢想过哥哥没有死。 此刻得到了最好的答案后。 白梨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撕扯出一个缺口，有难以察觉的情绪和眼泪一起迅速流淌出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 却只能哽咽一声。 落下的眼泪，被方野用纸巾接住。 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脸颊。 他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啧”了一声，“哭什么？” “我…我以为。”哽咽到失声后，她说不下去了。 “嗯，以为我死了？”方野接过她的话，声音淡淡的，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调调。 好半晌后，才说道： “我命硬，死不了。” 似乎是不想她继续哭下去，也没心情解释别的。 他又抽了两张纸巾放在她手里，站起身来，懒洋洋道：“行了，小没良心的，以后再说这些，去洗把脸，我带你出去吃饭。” 白梨也哭的说不出别的话，看着面前的身影，擦了擦最后落下来的几滴泪，逃一样进了浴室。 看着镜子里红眼红鼻的自己，她狂捧了几把水敷在脸上，仍旧是无法平复内心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情绪。 她哥哥没死。 如她漫画里一样，长大了，还和她画里长得那么像。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他没回家。 但这已经很足够了。 第5章 相撞在街口5 她其实还想问更多，却明白他不打算说的态度。 除此之外，她还有些纠结。 小时候的两人亲密无间，她那两年可以说是方野独自照顾的，连拉裤子这种事情，都由年幼的他来处理。 那长大了呢。 她摸了摸哭红的鼻尖。 一会出去，她连该如何称呼他都不知道。 方野，哥哥？哥？方野哥？ 好像怎么叫都有些别扭。 时间让他们都变了，好像方野的变化更大一些。 他的眼神从儿时的温柔明亮，变成戾气满满，身上的气质淡漠得要命。 而且，白梨还注意到，方野似乎打了耳洞，耳垂和耳骨上都有，比起她班里那些自诩不良少的年都张狂几分。 这种熟悉又生疏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去想，这些年他没回家，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转念她又不想了。 就算回家了，也过不好的。 她是胡女士的亲女儿，地位尚且都如不用费心的家养犬一样，更何况是方野。 一整天都在坐车，白梨没有吃任何东西，终于不用奔波了，她腹部空空有些许疼意。 就在这时。 卫生间的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方野略低的嗓音响起。 “白梨，还要等你多久？” 商量的语气，好像并没有不耐烦？ 白梨不确定。 “马上了。” 她匆忙又冲洗了一把脸，直到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她哭了，才安心打开门从卫生间出去。 方野站在门口等她。 夜风轻轻吹着他的头发，细小的耳钉在黑暗中发光，映衬处他眼里浓郁的困倦。 短短十米的距离，她忽然感觉又回到了五岁那个夏天，哥哥也是这样，总是耐心站在门口，等待慢慢吞吞出门的她。 方野听见脚步声回头，眼神落在她微红的眼尾处，抬了抬眉毛，“走吧。” 白梨轻轻点头，跟着他走进了更深的黑夜里。 …… 陵江这样热闹的旅游圣地，就算是凌晨都会有热闹的街市。 白梨不知道方野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跟在他身后拐过一条又一条的巷道。 本就坐了一整天的车，她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奔波，却拼命咬牙忍着。 五岁之后，她从不娇惯自己，算是这些年寄人篱下学会的生存本领。 直到腿已经酸麻了，方野才停在一家酒屋前。 酒屋不大，设计的很有格调，三两座椅摆在正中的位置，玻璃窗周围爬满了富有生命力的藤蔓。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其中一张桌子上，有三个少年在喝酒谈笑。 有染灰发的，有纹身的，个个人高马大，虽然面色带笑，却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好惹的气息。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他们。 或许是因为方野本身就足够令人侧目。 坐在最外面的人朝他们招了招手，“野哥，在这。” 方野淡淡的点了点头，非常利落地拉开了大门，却见白梨迟迟没有进来的意思。 他垂眸好笑地问道：“还不进来？是不饿了？” 白梨哪是不饿啊，她是有点无所适从。 这些人应该是方野认识的朋友。 虽然不像电影里的混混，却也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毕竟出了事情，没人能保护她。 所以下意识的就想回避。 然而…… 当她对上那双熟悉而深邃的眉眼，心里忽然被陌生的安全感包围。 勇气激增，她踏上台阶。 “饿的，这就来了。” 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能否留下一个书评呢，这本书可千万不能数据不好了呜呜呜 第6章 他会带上你走 酒屋的气氛很轻松。 暖黄色的氛围灯打在各处，伴随着阵阵轻音乐摇曳。 灰发男生穿着和他发色一样的坎肩，扎着武士头，嘴里不正经地嚼着口香。 看见方野进来，他给方野拿了一个瓷杯，目光落到白梨身上。 他顿了顿，又给白梨也拿了一个。 等两人坐下后，三个少年的眼神就开始不断在白梨身上游离。 大家眼里有诧异和调侃。 “野哥，这谁啊？” 方野没有先回答，而是跟上来倒酒的服务员低声点单： “再上一份炒面，烧烤套餐，海鲜粥，小吃，一杯梨汁。” 服务员拿着笔记下，又笑了一下，“野哥，你前段时间存的酒要不要拿出来。” 看来是常客。 方野昂了昂下巴，等服务员下去了，才转头淡淡对三人介绍： “她叫白梨。” 顿了顿，目光无声的掠向白梨。 “我妹妹。” 清冷的嗓音融在旧屋播放的音乐里。 很清晰的传进白梨的耳蜗。 白梨猛然抬头看向他的侧脸，久没听见这两个字，她紧张的握紧了袖口。 他说，她是他妹妹。 先前的纠结仿佛被这一句简单的冲散，她那可无所适从的心得到了些许安宁。 下一秒，却又迎来了狂风暴雨。 三人都是跟方野一块长大的，听见这话恍然大悟，灰发男生笑容夸张，眼神明亮地对白梨说：“你就是那个妹妹啊？妹妹好啊。” 纹身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你二哥哥，你喊我城子哥就行，我旁边这个长毛，你喊他小白哥，还有这个高个子，你喊小影哥就行，我们都是跟野哥混的。” 白梨听着那个“混”字，低了低眼，十分礼貌的点了点头：“城子哥，小白哥，小影哥，你们好。” “妹妹好，咱妹妹长得就是漂亮哈！老听野哥提起你，我们还以为他吹牛的呢。” “ “喝点吧，给哥哥们一个面子，这家鸡尾酒是甜的。” 几句热烈的招呼弄得白梨尴尬。 很多话一听就是客气话。 可她在学校的朋友不多，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应付这样的“面子”式催酒。 只能悄悄看了方野一眼。 方野神色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慵懒，靠着椅子低头看手机，好像在忙，丝毫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城子已经开了一瓶啤酒放在她面前，笑容灿烂却带着痞痞的弧度，手臂上的半截纹身鼓鼓囊囊的，像是无声的压迫。 白梨深吸一口气，那就靠自己吧。 刚想着开口拒绝。 “我……” 方野忽而抬头，打断她的发言，淡漠地扫了众人一眼，“差不多行了。” 他漫不经心把那瓶啤酒移到自己跟前。 服务员正好从后厨端上来一杯梨汁，还没放在桌上，就被他接过，随意推到白梨面前。 “未成年还想喝什么酒？喝果汁。” 语气轻缓，像是在责备一个不省心的小辈。 白梨提着的心顿时松懈下来，赶紧拿过杯子喝了几口，心脏随着空气中的音乐鼓点砰砰跳。 她挺想反驳的，她没想喝酒。 但是清甜的梨汁一尝就是鲜榨的，好喝到足以堵住她的嘴。 酒和菜都接二连三的上来了。 梅子地瓜，薯条等小吃，烤肉拼盘，炒面，还有海鲜粥。 在方野抬眸的间隙，每一样都轻轻被拉至白梨跟前。 方野的话也很管用。 城子三人没再提出让她喝酒，连酒瓶子摆放的位置都离她远远的。 白梨也是真的饿很了，夹了几筷子面前的炒面，又打了一碗海鲜粥，低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微妙，桌上的食物都是她爱吃的。 这在她那个家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因为继兄继妹偏爱吃辣口。 尤其是那杯梨汁。 味道很像小的时候，在闷热的夏天里，她不肯吃哥哥熬煮的粥，指着树上桂梨，哭闹着要喝的梨汁。 哥哥总会想办法弄几颗下来，用勺子刮出汁水，再一口口喂她。 忽然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抱着梨汁抬眸望着方野的侧脸。 他拿着一杯酒，在听三人说话。 像是说到了什么，方野忽然低头看向她。 然后。 她的视线撞上了方野的。 一抹暗黄的光洒在他的眼眸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骨相优越至极。 很耀眼。 那一瞬间，白梨都忘了要收回目光。 方野静静点了一根烟，白雾缭绕后上升。 眼神与她对视了漫长的几秒，才松手放下酒杯，倾身过来问她： “你……是想要什么？” 白梨一怔，脑子自动补齐了他的话。 你一直看着我，是怎么了？ 这就很尴尬了。 她总不能说就是看你长得好看吧？ 思绪比身体反应快，快速编出了个借口，她拿起那杯梨汁，轻声道：“这个好喝，我能再要一杯吗？” 方野了然。 朝前台小姐姐打了个响指，指了指白梨的杯子。 前台小姐姐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 白梨面前又多了一大杯梨汁。 她有点欲哭无泪。 因为这家酒屋杯量实在大到感人，比传统的啤酒杯还宽一个口。 刚刚吃下了小半碗炒面和粥，她是真有点喝不下了。 但浪费总不太好，只能咬着牙一口一口喝着。 城子讲话的间隙看了白梨一眼，见她面前的菜都没有怎么动，只顾着埋头苦喝梨汁，忍不住调侃道：“野哥，你妹来这，就是为了混个水饱呗？不行再点两杯吧，我看孩子挺爱喝。” 这次都不等方野反应。 白梨下意识连忙摆手，面色有说不清的惶恐。 “不不不，很谢谢，这些够我喝了。” 三人被她这惊慌的模样可爱到，都大笑了起来。 方野却没有跟着他们笑，只是捏着那根燃尽的烟，点了点她面前的桌子，拖着尾音懒散的说了一句： “喝不下别喝了，在这里没人骂你。” 他一眼看穿她的局促，又不经意的提醒。 白梨垂下眼眸，停止了吞咽的动作。 不知怎的，眼尾有涩涩的痒意。 是啊。 真神奇。 这里没有人会骂她。 第7章 他会带上你走 当时间往更深的夜晚迈进，街上的游客变多了不少，酒屋也终于迎来了更多的客人，把大厅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 老板从门外走了进来，靠到他们的酒桌前，先笑着跟方野敬了一杯酒，然后才低声朝小白哥说了几句话。 等老板离去了。 小白抽出一根皮筋，把前面的刘海也扎到耳后，肆意地笑着问白梨：“妹妹，一会想听什么歌？” 白梨不明所以，只说了句“我都可以。” 小白哥便点了点头，离开了酒桌，走到前台去拿吉他。 这一行为很怪。 白梨懵懂地望向全场最好说话的城子，开口问他：“城子哥，小白哥要去做什么？” “啊。”城子刚闷下一口酒，捞起纸巾擦了擦嘴，眯着眼睛笑着回答：“这家酒屋的驻唱是个混子，三天两头老请假，你小白哥会弹吉他，老板请他帮忙唱歌揽客去了，习惯就好了，一会还能换一箱酒回来。” 白梨觉得新奇，刚刚还在喝酒的人，居然要去台上唱歌。 便伸长了脖子，往中间搭建的舞台上望。 只可惜她的正前方坐了一个蛮壮硕的客人，刚刚好好遮挡完她全部的视线。 白梨抿了抿唇。 不甘心的扭着脖子，尝试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观看角度。 方野看着她就这么扭来扭去不嫌烦，眼神偏还明晃晃的，像是非常期待的模样。 他抬手把烟掐灭了，站起身来拉过她的凳子，指着自己的位置： “坐那去看。” 他的目光太过凌戾，带着不可置否的意味。 白梨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换了个位置，椅子后背还有少年留下的淡淡余温。 一抬头，就能看见台上的所有光景，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台上。 小白哥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手指随意擦过琴弦，浮现一连串好听的音调。 熟悉的前奏流淌而过。 小白哥磁性的歌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当当当” “——我跟你描述一个灵魂，他拥有不谢的青春。” 很耳熟的旋律。 几乎是他一开口，白梨的笑容就露出来了。 这是她特别喜欢的一首歌，海龟先生的《男孩别哭》 周围也有很多人喜欢这首歌，便大声的跟唱了起来。 欢快歌声能够调动酒屋氛围和情绪。 活了这么多年。 白梨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以前的生活枯燥而单调。除了校园生活，就是回家当个透明人，看剧都不能把声音开大。 和这里的自由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被周围人欢乐的模样感染，脸上的笑容都快抑制不住，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所有。 还不敢太放肆，只轻轻的闷唱。 “——你脸上尽管挂着深深的泪痕。” “——我的心，我的爱，还是跟着梦想远走。” “——去寻找另一个生命，他会带上你走。” 唱到这的时候，她忽然停住。 这歌词太贴切。 让她腾升起一抹勇气，大着胆子去拉扯方野的衣袖。 方野眼皮微掀，静静地看着她的小动作，没阻止，扬声问：“做什么？” 白梨的圆眼眨了眨，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 巨大的歌声淹没了她的悄悄话。 方野没听清，淡淡开口道：“说什么呢？” 白梨耳朵有点热，在他的目光下，用最大的声音说着：“哥哥，谢谢你收留我。” 说完。 她难为情的转身，继续去看小白唱歌。 方野看着她晃动的头，眸光中闪现一抹淡淡的柔和，虽然很快又消失不见，但浑身都戾气都消退了一些。 城子见状，凑到他旁边端起酒杯，笑道：“野哥，不是说她有妈么？怎么忽然来找你了，你打算以后就养着这丫头？” 过去的一幕幕被血淋淋的撕扯开，他耳后那道疤痕隐隐有丝丝入骨的凉意。 沉默了半晌。 方野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酒到嘴边，他自言自语般呢喃着说： “养着呗，又不是没养过。” 他勾了勾唇，苦涩的酒精缓慢进入喉咙。 …… 一直开心到十二点半。 方野才打破白梨的兴致，俯身到她身边问她。 “吃饱了没有？” 白梨知道这话是在告诉她，该回家了。 她没有一定要玩个痛快的习惯，很自然地就收敛了情绪，乖乖点头。 “吃饱了。” 方野扫了眼她面前的碗，确实是全吃完了，才站起身来把杯中酒饮尽，跟城子他们说：“我走了，一会儿把单子买一下。” 城子刚想说怎么那么快，转眼就看见白梨乖乖站在他身后。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放心吧野哥。” 等两人走到门口，小白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在台上悄悄跟白梨挥了挥手。 白梨也朝他挥了挥手。 他们一离开，城子就搂着小影笑：“啧，野哥现在真像带孩子的，十二点半就撤了，我好不习惯。” 影子笑了，“那你怎么不当面吐槽？” “嘿嘿嘿，别管！” …… 刚出酒屋大门。 一堵墙的距离。 喧闹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门内。 忽如其来的清净，白梨适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街道上的游客还是那么多，古色古香的建筑挂着数不尽的灯笼，两边的绿化树郁郁葱葱，风吹过就发出沙沙的簌响。 她偏头去看身边的方野，从这个角度，只能看清他分明的下颌线。 拐进小巷子里，没有路灯，月亮也隐匿进云层之中。 似乎干走着有些许尴尬，她还是忍不住去问今天问过的问题。 “……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或许是音乐声消失，她叫哥的勇气也不见了。 方野看都没看她一眼：“说。” “我以后住在这里，要交多少住宿费？” “……” 很久过去，也没有人回答她。 她更尴尬了。 怎么就不回答呢？ 这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问题，决定了暑假这两个月，她该用怎么方式去挣这笔钱。 她最怕给人添麻烦。 因为她深知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包容她，亲妈也一样。 所以…… 总不能厚着脸皮来打扰，却什么都不给吧？ 想了想，她停下脚步。 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掏出所有的钱，借着月色数了数，零零散散凑一起能有一千块。 不太够。 第8章 他会带上你走 不太够…… 但可以表明她的心意。 她把钱仔细折成好握的捆状，看着已经快走出暗巷的人影，快步追了上去，又一次拉住他的衣角。 今晚的月光影影绰绰。 方野低头看向那只扯着他衣服的手。 不禁细想，这是今天 白梨眼睛在黑暗中仍然发亮，她像献宝似的把手里的钱摊开，端给方野看：“我先给你一千好么？剩下的我会慢慢给你。” 她不想缠着钱这个问题不放。 可唯有这种互不亏欠的相处方式，才能让她感到彻底心安。 闷热的夏季，有风吹来，夹着阵阵夜来香。 “白梨。” “啊？” 白梨眼睁睁看着少年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捆钱，在手中晃了晃。 没等她高兴，少年伸手把她的包也一起拿走了。 她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赶忙解释道：“我包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方野拎着她的包，听见这话迟钝了片刻，竟然气笑了。 “呵。” 白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只觉得有点懵，如果不是认识方野，此时此刻的情景……真的跟抢劫一样一样的。 方野……也确实有那种戾气。 正胡思乱想着。 方野已经打开了她包包上的卡扣，把那一千多块钱原原本本地放了进去。 “钱，你自己留着。” 白梨明白了他的用意，下意识就想要阻止，甚至生涩的模仿起了长辈之间的人情世故。 “这是我自己愿意给的，是我的心意，就算你不要，也是要给云奶奶的，你别替她做决定。” 这是她妈教她讨好继妹的手段。 她最不愿意学的。 如今情急之下，她口不择言地说了出口。 安静的巷子里，方野皱了眉。 一只手抬起把包包挂回她肩上，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才俯身与白梨平视。 审视的目光混着略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并不高兴。 “白梨，别学那些你不想说的话，没人让你做这么别扭的事情。” “……” “还有，谁告诉你我要收你钱？” “……” “你小时候尿裤子都是我帮你洗的，这会跟我分什么亲疏远近？” “……” “既然叫我一声哥，你住我家不是应该心安理得的么？” “……” “到底是怎么长的？好好的一个小孩，怎么性格越来越别扭了。” “……” 白梨怔在原地， 这些话听着像在嫌弃。 但她察觉出了一种难以察觉的遗憾与怜惜。 一字一句，都好像在死死揉搓着她内心的疮痍，她没感觉到痛苦，只有那种涓涓的暖意流淌着。 尤其是那句：你住我家应该心安理得些。 白梨发誓，这是她头一次听见这种话。 从小到大周围人给她灌输的思想，只有一句：这是别人家，你该懂事听话谦让。 仿佛固有的思想被冲击，她不大习惯，鼻腔又开始泛酸。 “啧。” 像是忍无可忍的。 方野伸出了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转过身去淡声道： “行了，回家，别再跟我提钱的事情，不用你出去工作，享受假期就行，不够了再问我要。” 头发上还残留有他的体温，白梨却不知该如何反应接话，只能一步步跟着他走。 回到家后，白梨就被方野催回了房间。 洗了热水澡，她抱着枕头躺倒在床上。 这张床格外的柔软，被散有淡淡的栀子洗衣液的馨香。 白梨却没怎么睡好。 鬼使神差的，她总能想起方野说的话。 那些不可思议，能轻松把她的思想打碎的话。 翻了个身咬着唇。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 被折辱欺凌，她绝不会有太多感触，笑一笑也就过了。 这会儿被人关心，她却打心底里感到委屈，甚至哭了好几回。 今晚的月色太朦胧了，被乌云一遮，天空毫无征兆的落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间断。 湿意蔓延阳台，白梨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 雨过天晴。 白梨遵从着生物钟从梦中清醒。 昨晚没拉窗帘，微弱的阳光从窗台洒到木质地板上，她揉着眼睛睁开眼，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如此安详的早晨，她贪恋的多睡了十分钟，疲惫的身体顿感轻松。 二十分钟后。 她洗漱完便拿起自己的小包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下楼开门，往街道上走去。 清晨的街市也很热闹。 各式各样的早餐摊子铺了一路，锅盖一掀，蒸腾的水气徐徐上升。 她是出来买早餐的。 尽管已经打消了支付住宿费的想法，但她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仅凭良心来说，方野对她好，她也得对方野好。 买了两笼大肉包子和鸡蛋，又买了两杯热好的鲜牛奶。 她的目光忽然被卖草的摊子吸引。 蹲在一盆盆鲜嫩的卉前，她想起了方野家空荡荡的阳台和院落。 老板叼着一支烟，扬声跟她介绍：“姑娘，看看要买哪一盆，二十块两盆随意挑，要是仔细了养还养不活，拿回来砸大爷我头上，大骂三声老登赔我钱！” 多么有烟火气的一幕啊。 白梨弯了弯眼睛，不忍拒绝，目光炯炯地挑选了起来。 她的指尖点了一盆带着苞的茉莉，又点了一盆可以自我繁殖的木茼蒿，“我要这两盆。” 大爷二话不说把烟蒂踩在脚底下，利落把装袋，顺脚踢了踢旁边的一株残枝的玫瑰。 “二十！这盆你要有心种也一起拿走，我是卖不出去了，别可惜了这好。” 白梨目光下移，那株玫瑰的枝条确实不完整，根部的泥土已经干燥开裂，即使是这样艰难活着，它还是尽量舒展着绿叶。 她抬起眼睛，毫不犹豫点头，不嫌脏地把玫瑰捧在手里。 “要的，谢谢大爷。” 大爷是个搞笑男，眉毛一瞪：“别光谢谢，给大爷钱啊！” 白梨一听，赶忙去拿自己的包。 手刚抓上卡扣。 耳边拂过一阵凉风，眼前出现一直白皙修长的手，手里还夹着二十块钱。 她心脏似漏了一拍。 抬头望去，能看见少年困顿的眼睛，好听的声线也近在迟尺。 “大爷，钱收好。” 第9章 只有月亮经过 方野付了钱拿过，又看了眼她手里的脏玫瑰，挑了挑眉：“回去记得洗手。” 白梨没想过他会起那么早，更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试探着问：“你怎么出来了？” 他没有回答，眸光落在白梨身上，似乎有些头疼，“一大早你不睡觉，房间门开着就跑出来买？” “我是出来买早点的，无意间看到的。” 白梨一惊，才想起没有征询他福意见，“不好意思，那家里能种吗？” 阳光此时还不算刺眼，有着橘黄色的朝气。 方野阔步走在前面，慵懒地说道：“种吧，别把家拆了都随你。” 白梨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快走两步，才笑着保证。 “我不会拆家的。” …… 回到家后。 方野吃过早餐上了楼。 白梨睡够了，看着嗷嗷待种的卉，把头发全部盘了起来，扎成一个小丸子，就奔向后院。 后院只有一小方天地，但种她的足够了。 四下没找到铲子，她就捡了一根木棍吭哧吭哧的挖土。 这块泥土地应该很久没人灌溉翻动过了，土质已经变得坚硬。 好不容易刨出三个坑，她的木棍卡在一块石头上，一用力就被轻易折断。 她皱了皱眉。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低笑。 转头看去。 方野站在门内，拿着一柄铲子，盯着她手里的半截木棍，神色间皆是不可置信。 “拿着你的破棍，站到旁边去。” 他说了一声。 把白梨赶到一边，三两下把坑挖深，伸手拿起枝，栽进土里，浇水。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显得她忙碌的半个小时特别……好笑。 也怪不得方野要笑。 白梨脸上瞬间有热气往上涌，还没开口。 方野忽然转头对她说：“晚上跟我出去吃饭。” 又出去？ 白梨还没点头，方野已经转身离开了，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看着空旷的院子。 她有点琢磨不透方野这个人。 也开始替方野的钱包着急。 按照年龄的推算，她哥今年应该是18岁。 军人叔叔和她哥的母亲走得早。 他靠什么生活？ 她不觉得方野是那种会问云奶奶要钱的人。 思索半天无果后。 白梨回到房间，把自己昨天的衣服洗了，晾在阳台。 陵江的天气总是晴一阵阴一阵的。 这次来的匆忙，她没带多少衣服，只希望两天后衣服能干。 否则她就没有衣服换洗了。 到了晚上，方野敲了敲她的门，才带着她出去。 拐过熟悉的暗巷。 目的地还是那家酒屋。 只不过这次的人好像更多了一些。 两张大桌子被合并在一起。 除了昨天见过的城子、小白、小影，还多了几个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 白梨这回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看见方野，他们齐齐喊了一声“野哥。” 城子看着跟在身后的白梨，眼里皆是错愕，赶紧走上前来，凑在方野耳边小声问道： “野哥，今天你还带她来干什么？多危险。” 方野拉过椅子，指着空位示意白梨坐下，才慢慢看向他： “带她吃点东西，一会送回去。” 城子顿时就没话说了。 还能说什么呢？ 妹妹挺乖的，是不能饿着。 于是笑吟吟地转身，给白梨拿了一套餐具，热情地说道： “妹妹啊，多吃点，喜欢吃什么跟城子哥说，不管是啥，城子哥下次都请你吃。” 白梨接过餐具笑了笑，“谢谢城子哥。” 今天吃的是烤鱼。 香气蔓延在空气里，辛辣鲜香的气息刺激着味蕾。 但是跟昨天的放松氛围不同。 白梨注意到身边的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心思吃饭。 只是面色凝重的聊着天，说的话像是闲谈，却隐隐夹杂着一种火药味。 全场只有她在动筷子，其他人像是陪客。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状况越发明显。 她有些吃不下去。 刚抬起头，就看见方野手指点敲在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心思敏感的人就这一点好。 能轻易察觉周围人的情绪。 白梨不用费劲就能判断出，一会他们可能有事情要做。 她懂事的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对方野说道：“我吃好了。” 方野懒懒得掀开眼皮，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她刚刚沾上了点红油的碗。 嘴角平直，也不反驳。 只是喊了服务员来把整盘烤鱼打包，还不忘给她又点了一杯梨汁。 趁着打包的间隙。 他接了一通电话，没说几个字，全听对方在讲。 等电话挂断后。 他才想起什么，滑动屏幕打开微信，把手机推至白梨面前，轻声说道： “白梨，你加我个微信。” “噢，好。” 白梨眨了眨眼睛，赶紧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说来也好笑。 她已经来了一天了，居然没有加方野的微信。 点击扫描二维码，再申请好友验证，她才把手机递还给方野。 方野收回手机点击通过后，看都没看就把手机丢进兜里。 拎起打包好的烤鱼和梨汁，转身催促道：“白梨，走了，送你回家。” 白梨点了点头。 转身跟城子他们打了个招呼，才追上方野的脚步。 走到门口。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没有忘记刚刚奇怪的氛围，好像他们都在等方野。 想了想，她忍不住对方野说道：“今天我能自己回去吗？我想一路逛逛，买点日用品。” 方野闻言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那双漂亮的圆眼。 明亮中还有些许心虚。 很轻易就能让人看出，她在说谎。 少女并不是想买什么日用品，只是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白梨分辨不出方野是什么情绪，但她很坚持，“方野，你回去吧，我看城子哥他们都在等你。” 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方野把打包盒挂在她手上，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连人带盒一起塞进去。 跟师傅说了地址给了钱后。 他才嘱咐道：“晚上不要乱跑。” 白梨抿了抿嘴，“我知道的，你也注意安全。” 方野的手抵在车门上，眸光与她持平，嘴角挂着肆意的笑。 他伸手，弹了弹白梨的额头， “走了，下次记得喊哥。” 我一会修一下，别着急看 第10章 只有月亮经过。 夜色茫茫中。 白梨看着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 额间还留有一点麻麻的感觉，不疼不痒。 方野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提醒。 她也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是方野的姓名。 确实有点没大没小。 现在也来不及改口了，出租车已经离开了酒屋附近。 几分钟后，白梨回到了方野家。 没有在家里乱走。 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阳台上发呆。 黑夜里，楼下的路灯投射着模糊的光，古城的每一处街道都像是定格画，再微小的巷子都有独特的造景。 白梨的呼吸随着这样的环境变得平和。 心里……却不太平静。 她的脑子控制不住去猜测，刚刚那群人表情那样沉重，要去做什么？ 想到刚刚加上的微信，或许能看出来点什么。 白梨赶忙掏出手机，打开绿色的软件，点进聊天列表。 最上方就是方野的微信账号。 他的网名很有个性。 就单单一个野字。 头像则是一个黑蒙蒙的背影，看不清是谁的。 嗯……准确来说。 连是不是背影都看不清。 白梨点开那个头像，忽略掉系统发来的打招呼消息，又点进他的朋友圈。 结果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酒屋开业的广告通知，一看就是复制黏贴的文字内容，配着一张酒屋的内部装修图片。 再下面就是一条横杠。 这说明什么？ 白梨眯了眯眼睛，不禁有些失望。 嗯，除了酒屋老板人缘好之外，好像什么都不能说明。 想要从朋友圈了解方野生活的途径没了。 她叹了一口气。 退出方野朋友圈，又重新点开了消息列表，上面全都是班集体的群消息。 没有人私聊联系她。 朋友圈倒是有一个小红点。 点开一看，是同桌给她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白梨抿了抿唇，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琳琅满目的全都是画像。 当然……最多的还是方野的画像。 从注册这个账号开始到上个月的全都有！！！ 如今有真人原型，再褪去怀念的成分。 十足像一个……偷窥变态狂的朋友圈。 她头皮瞬间发麻，怕方野看见多心。 下意识就想手动删除。 毕竟五岁以后的他们，并没有见过面，她不懂该如何去解释这样的巧合。 但看着那个小小的按钮。 白梨又有些下不去手。 这都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一笔笔画出来的心血，还有时间线帮她做下记录。 因为那个家里不能存放这种画，被她妈发现就会挨骂，所以她几乎是画完拍照就扔了。 “……” 窗外的月亮撒下一片银色的光。 凉丝丝的夜风呼啸而过。 两难的纠结间。 白梨眼神亮了亮，忽然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她可以把方野屏蔽掉！ 这是唯一既不尴尬又能保留下画作的方法。 她毫不犹豫点进方野的聊天框，选择了那个“不让他看我朋友圈”的功能，轻轻按下。 白梨也有点紧张，反复确认没按错后，提着的心脏才落下。 虽然有点不太好，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总好过被人当成跟踪偷窥狂。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晚风吹得更烈了，带着少女隐秘的心事，染上了温热。 …… 来到陵江后。 这是她 小楼格外的安静，没有 时间好像都在这份宁静中变得特别漫长。 白梨倒也不会感到恐惧，以前的家虽然热闹，但那种热闹是排斥她的，只会让人感到更加的孤独。 她听着窗外“沙沙沙”的树叶摩擦的动静，从八点坐到凌晨一点。 困顿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不确定是否该给方野留门，也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安全。 便拿出手机给方野发了个消息。 【白梨：哥，你今晚回家吗？我要等你开门吗？】 半分钟后，对方才有回复。 【野：这么晚了，睡你的觉。】 噢…… 还能回消息，应该没出事。 白梨才放下手机，关上了灯。 …… 此时的方野站在最幽深的巷子前。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回完消息就移开了眼。 似想起了什么，他又点进少女的朋友圈。 一条特别干净的横线，连仅三天可见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梢，眼神沉静。 重新把手机放回兜里，擦了擦手上的脏污，对身后的城子等人说道： “行了，走了。” 此刻的城子也不再是笑吟吟的，他满目凶光的拎着一个瘦弱男人的衣领，把人死死摁在墙上。 听了这话，他才慢慢松开手指，声音说不出来的沉重： “下次再带人来老区这一片偷东西、打劫、调戏小姑娘，老子干死你，听见没有。” 他一松手，瘦弱男人就像丢了骨头一样倒在地面，只剩沉重的喘息声。 …… 白梨睡意来的快，却很浅。 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凌晨的夜里格外安静。 睡意朦胧间，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还有几句低语，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来动静 她想看看是谁来了。 却又太困，只半睁着眼睛下床，走到楼梯口，朝底下轻声询问：“哥？是你吗？” 嬉笑的声音瞬间销声匿迹。 她刚想拿起旁边的扫帚下去看看。 方野浅淡的嗓音传来：“是我，回房间睡你的觉，别下来了。” 还有不正经的城子的声音：“妹妹，别怕，不是坏人，哥几个一会就走了，不吵你。” 得到回应，白梨安心了。 关上房间门，躺回大床上。 尽管空气中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却神奇的不刺耳，闭上眼睛，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她做了个梦。 梦见三岁那年， 那个时候的方野五岁，眼神温暖柔和，站在人群中，能一眼就让人察觉出，他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小孩。 她有点怕生，不敢看他。 是方野挣脱了军人叔叔的手，轻轻走到她面前，牵起她软乎乎的手，笑容灿烂的对她说： “你好，小白梨，我是你的哥哥，我叫方野，从今往后，我来保护你了。” 然后…… 那两年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但她真的从未受过一点苦。 第11章 只有月亮经过 陵江的雨季集中在六七月份。 难得晴朗了一个白天， 白梨起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跑到阳台去，发现只是要下雨了，空气中带着淡淡泥土腥味，这段时间最是闷热。 白梨松了一口气，趁着雨没下，赶紧把昨天晾晒的衣服收进房间里。 仅仅动了几下。 她额头上就生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却没有想要开空调。 因为是住在方野家。 他又不让她负担房租，长时间开着空调她实在不太好意思。 一打开房间门。 她傻眼了，满屋的冷气鱼贯而入，像冬天的寒风一般拍打她的脸。 看来……不舍得开冷气的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昨天做了有关于从前的梦，她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一直待在家里没意思，她琢磨着今天该出去转转，在附近找个暑假工。 这样回去的时候，还能给方野留下一笔钱。 下了楼。 方野坐在楼下的沙发上，面前摆着早餐等她下来吃。 白梨顺手拿起一只包子，才听见方野说：“这两天白天我都要出去，晚上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休息，饿了出去买吃的。” 他说着，手里已经拿出了五百块钱，放在桌上。 白梨愣了愣，连忙摆手：“不用，我有钱。” 方野没搭理她，更没把钱收回去。 白梨的眼神落在那五百块钱上，恍然觉得，方野是真准备负担她这个暑假的所有费用。 小楼外不断有人经过，不知道是谁家的老式空调外机发出阵阵嗡鸣，蝉鸣也格外喧嚣。 这个夏天真是热啊。 白梨拿着包子一口一口吃完，又把牛奶喝干净，才出声说道：“哥，我想出去找个暑假工，附近有便利店什么的吗？” 方野见她吃好了，才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迎上她期待的目光，他微微点了点头，“有。” 白梨笑了，“是哪边？” 她丝毫不害怕在六月的高温吃工作的苦。 方野缓慢抬眼，眸光透着淡淡的冷然：“但人家不收童工，在家呆烦了就出去好好玩玩，逛街什么的都可以，你还不是该干活的年纪。” “……” 白梨还想开口，方野却像赶时间一样，又抽出八百块钱的“旅游费”放下，不言一语起身离开。 等他消失不见。 白梨拿起桌上那一千多块钱，虽然是崭新的，但在她哥这个年纪，赚钱应该很不容易的。 尤其是方野最后一次掏钱的时候。 白梨看见了，那个钱包里只剩下几张红票票。 却毫不犹豫地把大部分给了她。 热浪顺着开着的门与冷气对冲，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稀薄。 白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呼吸沉重了不少。 虽然长大的哥哥对她言语特别冷淡，但有些东西还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就比如哥哥对她的好。 这种好，从来没有因为旁的事情变过。 跟胡女士那一千块的感受更是不同。 她握着有些发烫的钞票，小心翼翼把它们一张张折叠好，放回了客厅的抽屉里。 才拿着雨伞转身出门。 总要去试试看的。 说不定就有很缺人的老板，不会觉得为难。 然而事实总是比较残酷。 她从早上走到傍晚，口干舌燥的把家附近一公里内，所有张贴招工告示的门店都问遍了。 人家一听她还是学生，都拒绝了她的工作请求。 只有一家黑网吧的老板叼着根烟打量她，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工价12块钱一小时，最低工资标准。 白梨看着黑网吧墙上的油污，以及烟雾熏人的恶劣环境，忽然犹豫了。 她没有期待过暑假工能拿高工资。 也没嫌弃这里的工作环境。 她比较纠结的是，老板说必须要上满10天的夜班。 这样的地方上夜班，真的挺不安全，她不能钱没赚到，反而给方野添麻烦。 网吧老板也没强求。 让她回家考虑考虑。 …… 夏季快到夜晚就变得温柔，雨一停歇，天边就有灿烂的彩云，又赶在分秒中融进黑暗里。 白梨奔波了一天，没有找到想要的工作。 热意却笼罩着她的全身。 不断抽出纸巾擦拭额间的细汗。 她强迫自己不要灰心。 没事的，工作肯定不是那么好找的，大不了明天再换个地方。 这样一想，她又高兴了一些。 在回去的路上，她还遇见了正在收摊的卖大爷。 大爷记得她是谁，老远就对着她笑：“哟，方野妹妹，玩到这个点才回家啊？” 白梨没反驳，她这个年纪确实不像该找工作的。 礼貌的回馈了一个笑容，她回答：“嗯，大爷收摊了？” “对，天黑了没生意。”大爷一边把盆装到三轮车上，一边笑着说：“我老婆在家里做红烧肉了，你一个小姑娘也快回去吧，这附近治安不行，最近老有人打架，晚上出来让你哥陪你。” 白梨抬眼看向前方。 七拐八扭的黑巷子，中间有一段路的灯光在忽明忽暗的闪烁，要坏不坏的样子，确实跟安全两个字不沾边。 谢过大爷的好意。 白梨才压下内心的不安，拐向另一条有灯，看起来也安全点的巷子。 越走，周围的人就越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走了几分钟，前方忽然出现一群烫头抽烟的人，好像是这附近的坏学生，咬着烟头说着脏话，笑声也很剧烈。 听见脚步声，他们齐齐回头，从上至下打量着白梨，目光不怀好意。 事实证明。 当危险想要发生，它才不会管头顶有没有路灯。 白梨握紧手中的雨伞，她十七岁生日还没过，没那个能力去招惹这样一群人。 退后一步。 她转身就走。 沉积了一天的大雨快落下了，除了耳边的风声，她还听见身后人跟上来的脚步。 “前面那个，停下来，我们跟你问个事情。” 白梨充耳不闻。 她能走为什么要留，这不是有病吗？ 于是迈开腿就跑了起来。 身后的人却没放过她。 几个男生跑的比她快多了，三两下就把她围在了人群中间。 恶劣地吸了一口廉价香烟，把烟雾尽情吐到她的脸上。 “跑啊！妈的。” 白梨被呛到，身体剧烈的抖动，止不住躬身咳嗽。 那些人像找到趣味了一样，笑的越发恶毒。 要票票，要评论，不要凉呜呜呜，我不想切书了，给大家鞠躬啦 第12章 只有月亮经过 白梨轻轻喘息着，鼻腔里那股浓浓的烟臭弥留，让她无法畅快的大口呼吸。 她咬了咬唇，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开口和他们说话。 雨终于落下来了。 一滴一滴越来越细密。 浇湿了白梨的头发，也浇湿了不良少年们的烟蒂。 跟在少年身后着大浓妆的姑娘们抱怨了起来。 “能不能搞到钱啊，我要走了。” 为首染红毛的少年立马抢过白梨手里的伞，自认为潇洒地往身后扔给姑娘们。 “你他妈别催我，好不容易碰上个不错的，我逗逗她。” 白梨能有什么反应？她只能装作不在意。 这群人一看就是会动手打女人的。 果不其然。 那几个少年捏着刚刚熄灭的烟头，边捏住她的脸，边往白梨细腻的脸上戳去，嘴边挂着恐吓的笑。 “他妈的，刚刚让你等我们你不等，为了跟你说话，我的烟都湿了，你说你得拿多少钱赔我？” 白梨厌恶极了。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些烟头正在慢慢弄脏她的脸，带着火焰刚刚燃烧过后的温热，还有极致的羞辱。 这种霸凌抢劫的手段最是令人不适和恐慌。 因为霸凌者深刻的知道自己年纪小，世界上大多数规矩不能约束他们。 所以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没人知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反抗，等待逃跑的时机。 几个小年轻人是冲钱来的，顺带欺负她满足内心的恶趣味。 白梨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他们觉得无趣，动手去抢她的包的时候，她装作奋力拉扯，挨了几个巴掌后。 趁几人不注意，猛的松了手。 掉头就往最狭窄的巷子里跑去。 一道雷声滚过，狭长的闪电划破天空，暴雨击打在皮肤上，有点点疼意。 白梨不敢回头看，生怕再次被追上。 只能一直跑。 直到来到了商业街，她忽然看见了熟悉的酒屋，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渐渐停了脚步。 眼中又有些茫然。 手机好像还在那个包里，连着钱一起被抢了。 她报不了警，也联系不了别人。 附近酒屋全是做开门生意的，她这个湿湿嗒嗒的样子，也不好进去打扰其他客人。 可白梨又不能独身一人回到深巷里，说不定那群坏学生还在找她。 想了想。 她干脆找了个能避雨的长廊待着。 这附近有商铺，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等两个小时那群人也该走了。 然后她再回家，想办法借方野手机报警。 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大雨淋湿了世间的所有，白梨比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狼狈。 透过玻璃窗的反射，她能看清自己满是烟油污垢的脸，上面还有几道肿胀的巴掌印，即使被雨水洗礼，仍然泛着火辣辣的疼意。 但她没有哭。 只是抱紧了发冷到颤抖的身躯。 坚强的望着墙上挂着的红灯笼，静静等待时间的消逝。 是的，被这样恶劣的对待才是常态。 她早就已经学会不为苦难哭泣。 也不敢依靠任何人。 …… 陵江昼夜温差大。 空气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意。 酒屋老板摸着啤酒肚坐在前台打着电话。 眼神瞥向对面，然后逐渐眯起眼睛。 老城区挺乱，失足少女更多。 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才不想惹麻烦。 可对面那个女孩看着有点眼熟，他不太确定，因为太狼狈了反而不太像记忆中那个姑娘。 辨认不清。 电话里少年的嗓音淡淡的：“行了，我挂了。” “阿野。”老板想了想，还是阻止了他：“等等再挂，我还要跟你说个事。” 方野语气不是很耐烦：“嗯？” 老板眼神一直定格在对面的姑娘身上，语气不太确定：“我好像看见一个跟你妹挺像的小孩，你就在这附近吧？过来看看呗？” 对面沉默了两秒。 也没说来没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老板摇了摇头，让服务员倒了杯热水送过去，也就没在管。 …… 白梨在寒冷的雨中等了半个多小时。 漫无目的的等待最是熬人。 她无聊到伸手去接雨水玩。 自街尾卷起一阵寒冷的风，把雨柱打斜，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忽然，有一束光线打在她身上。 把她周身都照亮。 白梨被强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还以为是那群坏学生把她找到了。 她脑子麻木了一瞬。 站起身来就想跑。 几步路的距离，有人追上她，把她的后衣领像拎鸡崽子一样逮住，转了个弯，白梨低头咬住唇，整个下巴又再次被人抬起来。 只是力道，轻柔了许多。 她条件反射似的抬头看去。 对上了那双淡漠的眼睛。 方野来了。 打着伞把她头上的雨全都隔绝，似乎是看清了她此刻的狼狈，他平静的眼中没有一点笑意，还充满了 白梨收紧了呼吸，被他这气质唬住。 方野皱着眉头脱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观察她的脸，期间没说一句话。 白梨能看见他手背泛起的青筋。 他应该是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她乱跑。 雨还下个不停，但白梨已经不感到冷了。 城子聪远处跑来，在看清白梨那一瞬间爆了粗口。 “操他妈的，这是谁干的！！妹妹你被谁欺负了？” 白梨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也没觉得告状可耻。 “碰上抢钱的了。” 城子都快气炸了，半臂纹身鼓鼓囊囊的挥舞在空中，口吻皆是不可置信。 “抢你钱？是哪个不长眼的？我们是他妈白混……” “城子。” 方野手指蜷缩了一下，打断他的话。 城子丝滑的转了个话头，却仍在骂骂咧咧，说出的国粹比白梨这一生听过的加在一起都丰富。 方野没再拦他，反倒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去那些吸附在她脸上的油污烟渍。 少女的脸肿了半边，很脏，原本顺滑干净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被雨淋的不像样，裤子上全是脏污的泥水。 一看就是被欺负惨了。 偏偏一双眼睛浑圆，倔强的要命。 看她并没有哭，他嗓音沉静轻和地问：“脸怎么是红的，说说怎么被欺负的？那些人打你了？” “他们拿烟划我的脸，然后抢我的包，包里有手机和钱，还打了我三个巴掌，我找到机会跑了。” 白梨抬眼看他，指着刚刚跑出来的巷子口，认真地说： “哥哥，你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想报警，不然他们跑了，我的钱就没有了。” 宝贝们能不能借我手机投个推荐票，写个评论，我的手机没电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13章 月亮不闭眼 可能是白梨说的三个巴掌太过轻飘飘。 方野都不敢相信她在意的是被抢走的钱。 他所见过所有的十六七岁小女孩，被人欺负了都是哭闹不止的和身边人告状。 没有一个会像她一样，能无所谓到犹如不会痛一样。 怎么会无所谓呢。 小时候的白梨被欺负了也会哭的，哭得比谁都凶，扯着他的衣角哭诉。 这是从小到大被人欺负惯了，没人护着她，才养成这种憋屈的性格。 方野闭了闭眼，死死咬住口腔，再睁开眼时目光又冷又凉。 总以为小孩跟着亲妈会好过些。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世界，还真是他妈有够荒谬的。 等把少女脸上的脏污擦干净后。 他面无表情地打了一辆车，把少女往车上带。 白梨紧握着车门，非常迷茫回头问：“哥，不能报警吗？” 她虽然不是很生气，可也不想就这样放过那些人。 方野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淡声说：“先带你回家洗澡，别感冒了。” 城子也点头：“妹妹，别怕，先回家，城子哥保证把钱跟手机找回来。” 白梨这才乖乖坐上了车。 趁着车子掉头的时间。 她从车窗里看见城子哥打着电话，孤身往巷子里去。 雨夜没有月光，在没有灯的地段，道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人一进入黑暗就被吞噬。 …… 回到家后。 白梨在方野的催促下，快速回房间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流混合着柠檬味的泡沫，轻松冲刷掉她身上的泥泞，也把她脸上的巴掌印洗淡，生出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等她洗干净出来，就觉得不太对劲。 找了一圈才发现。 方野已经不在了。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她总是想起城子哥进入小巷的画面。 所以他哥是去找城子哥了？那他们要去哪里？会不会是去找那些人算账？可是那群不良少年有五个人，她哥和城子哥就两人，如果去了绝对要吃亏的。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肯定。 让白梨无法安心在家等待。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后，她毫不犹豫跑下楼，抽出门边悬挂的雨伞，踏入积水之中， 头也不回地跑向刚刚被抢劫的地方。 她去能做什么？ 不知道。 反正她不希望她哥出事，如果有事，她可以报警。 …… 雨哗啦哗啦的还未停，越靠近黑暗的地方，白梨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加速。 直到来到那个巷口，她才悄然停下脚步。 雨水飞溅在路灯的罩子上，砸出一层水膜。 原先站着坏学生的地方空荡荡的 ……并没有人。 看来……是她多心了？她哥没来？ 说不清是不是高兴。 白梨低下头松了一口气。 转身，却听见另一边的小巷子里传来几声呼痛。 她偏头去看。 就看见最狭窄的巷子口，密密麻麻站了好多人。 各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看起来像是团伙斗殴。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告诉她这热闹不能去凑，危险系数比那群不良少年还高出几倍。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 忽然眼尖的瞧见人群散开了。 小白哥从中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白色的小包。 定睛一看，正是她被抢走的那只！！ 不过因为下雨的关系，包包上面白色的绒毛被淋湿了，还沾上了红色的东西，像是血迹。 有人给小白哥递了一张纸，小白哥拿着纸巾随意的在包上擦了一把，脸上全是漫不经心的笑： “啧，这怎么还给小孩，脏的很，谁知道附近哪有卖一样的包。” 一瞬间，白梨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群人是在做什么。 她的哥哥……或许也在里面。 哀嚎声还在继续。 她真害怕出什么大事情，顾不上躲避，她快步走到街道中间。 透过人群的缝隙，她果然看见了方野。 他叼着一支烟，踹了先前抢钱的红发男生一脚，没有留一分力气。 红发男生被踹到墙角边，苟延残喘的抱着脑袋。 “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方野此刻可怕极了，踩着男生的腹部，一根没有熄灭的烟头直直往他头上摁去，烧焦了一缕头发。 城子哥也踩着一个人的手，脸上都是阴沉的笑，一抬手就往人脸上扇： “他妈的，说了多少次了，是学生就给老子好好学习，别他妈搞三搞四，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抢劫，还抢到我们妹妹头上，分不清大小王了还？” 那群不良少年此时已经没有了嚣张的模样。 他们这个年纪，哪里见过真正凶狠的人，被社会教育了，此刻哭的很大声。 “我们不敢了，我们真不知道。” 红发男生抱着头不敢撒手，他知道方野是这群人的头，祈求着说道：“哥，这样，你放过我们，我们以后都跟着你混。” 方野看了一圈地上的人，听完这句话，像是没什么感情一般，不屑地笑了。 又一脚踹在红衣男生的身上 城子也笑了，几步过去一巴掌把他扇倒，怒骂出声：“操，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个鸟样子，他妈的有学不上，还想出来混？就你这打小姑娘的龌龊手段，收你进来，我们头都抬不起来。” 一场暴雨把人心底的劣性放大，清清楚楚的摆在白梨面前。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人她都在酒屋见过。 好像忽然明白了，城子哥几次说的“混”是什么意思。 先前想的帮方野报警…… 她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压下内心的慌乱，开口喊了一声：“哥。” 细微的声音混进雨夜，听不太清。 方野却猛然抬起头来。 隔着几米距离，他能看清楚小姑娘肩膀的颤抖，即使举着伞也遮挡不住往她脸上飘的雨。 小姑娘表情惊恐的要命。 他眸中有讶异，没想到她会来。 是吓到了吧？ 看了眼周围人的惨状，他收回踩在红衣少年身上的脚，手指微微收紧。 小白哥面上也有些许尴尬。 大概是小姑娘的眼底太过干净，他也不忍心让她见到这种场面。 拿着那个弄脏的小包走到她身边，嘴角挂着和那天一样温和的笑，哄骗道： “妹妹怎么来了，这包哥哥们给你拿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下这么大雨，也不怕感冒了，赶紧拿好回家。” 明天感谢打赏和月票噢！ 第14章 月亮不闭眼 “谢……谢谢小白哥。” 白梨接过那只包包，没有去检查里面的钱和物件，眼神还是一瞬不转的看着方野。 震惊肯定是有的。 她记忆中的哥哥是很优秀的人，小小年纪就会背很多的书，做很多数学题，也会帮助大院里的小朋友，还能一手把年幼的她照顾得服服帖帖。 属于大院所以家长口中说的。 ——别人家的孩子。 现如今他身处于黑暗之中，满身都是雨水，手指骨节有点微微的红色，眼底没有一点温度，陌生，冰冷，黑暗。 满身充斥着冷厉的气息。 变成了她最避之不及的那一类人。 “……” 可问她害怕吗？ 白梨呼吸急促。 刚开始是有的吧，可后来就好一些了。 她又不是分不清好赖。 这些被打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先动手揍了她，还抢了她的包。 挺该的。 白梨惊恐的点在于她对方野的不了解。 虽然突如其来的闯入了他的世界，却一直把印象停留在当初，从未了解过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 以至于撞破了那层薄墙，窥探到他生活的阴暗面后。 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 场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裹挟，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红发男生挣脱了束缚，喘息之余看见白梨，就朝她跌跌撞撞爬去。 “不好意思，我错了，我下次见到你，一定绕道走，你放我走吧。” 他知道这场祸事是怎么来的。 对于这女的，他没有愧疚。 却知道这回还真得向她低头。 借着微弱的灯光。 白梨看清了他此刻的样子，红色的头发上挂着一根烟头，嘴角还有丝丝血迹，与她被打的部位相同。 一看就是刻意留下的伤。 白梨静静地望着他，一双圆眼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原谅和害怕。 只有深深的厌恶。 因为她什么都没做，却遭受到了侮辱。 这种疼痛不会因为对方也疼了，就瞬间消失。 反而再闹下去，承担后果的很可能是她哥。 思及此。 她又退后了两步，避免这个不良少年再冲上来伤害自己，才艰难地开口说道：“哥，可以不打了吗？” 方野挑了挑眉梢。 城子先一步上来，将那红毛少年踹到一边，很大度的指着路口：“都滚，以后好好读书，别再让我听见你们打劫。” 等那群少年互相搀扶着走了之后。 白梨杂乱的思绪也渐渐平息，可冷静下来后，她除了谢谢之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句谢谢，实在抵不上他们为她做的这样多。 …… 一米之隔的街道。 方野猜测白梨可能是吓被到了。 毕竟少女一向懂事，怎么会见过这种场面。 他偏头与城子低语了一声，才大步朝她走来。 本是想责备她不在家休息，乱跑些什么。 可看见少女撑着伞站在风雨飘摇中的样子，加上脸上红肿又无措的可怜表情。 很多话方野竟说不出口。 他叹了一口气，就这样轻轻俯下身来，抽出纸巾，再次替她擦去溅到脸上的水渍。 像小时候一样把嗓音放到最轻，低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看到了吗？这些人什么都不是，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睡一觉起来，明天就好了，回家吧？” 城子他们已经悄悄离去了。 只剩下方野站在她身边。 白梨抬起眼眸。 看着方野那双深邃的眼眸，几颗闪耀的耳钉，以及耳后那道疤痕。 眼角又忍不住湿润，她伸手擦掉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嗯，不怕，回家。” 白梨说的不怕，意有所指。 她想清楚了，就算方野是“混”的，她也不害怕。 因为方野是聪明人。 她也足够能感同身受。 如果不是没路走，谁愿意让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淤泥里。 …… 晚上九点多的街道。 又下着滂沱的大雨，四周都漫着浓厚的水雾。 白梨举着伞，一步一步跟在方野的身后。 少年直挺的脊背与传说中吊儿郎当的混混不同，却更有漫不经心的慵懒味道。 他没有打伞。 任由世间的暴雨打在身上。 白梨心中一紧，快走了好几步，将伞柄举高，勉强能覆盖过他的头部。 但她的姿势就有点古怪了。 方野太高了，十八岁的年纪长了一米八几的个子，简直不可思议。 似乎感受到了被隔绝的雨滴，方野回头，被打湿的碎发垂在眼眸和鼻梁间，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的指尖。 揉了揉眉心，他把伞推了回去，“行了，遮好你自己，我已经淋湿了。” 白梨摇摇头，又把伞递了过去：“湿了也要遮的。” 看见少女眼底的坚持，方野眼底有淡淡的无奈。 终于没有拒绝。 也没让她继续维持奇怪的举伞姿势。 他伸出那双白皙的手，接过她的伞，将她靠拢在身边，迁就着她的脚步慢慢的走。 伞并不大。 白梨注意到，即使是靠近了走，伞面还是大部分在她头上，将她的身体庇护的很严实。 半数的风雨，向少年的肩膀砸去。 …… 小楼格外清净，白梨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关灯，方野打开大门后，直接上楼去洗了澡。 他用的是二楼的公共浴室。 白梨上楼就能看见浴室门亮着微弱的光。 她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换了件干燥的衣服，才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今天的事情。 仍旧感到不平静。 她低下头想，出了这种事情，她应该谢谢城子哥他们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请他们吃饭这一条路。 从那个肮脏的包包里拿出原先的一千块钱。 应该够了。 她得尽早想办法，挣多一点钱。 想着，她又翻出了自己的素描画板，找不到工作的这段时间，可以把先前答应过同学的自画像画出来，也算是一个收入来源。 等方野洗完澡出来以后，就看见白梨抱着画板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他，应该是在等他。 白色的毛巾擦了擦湿发，他撇了一眼她才说：“说吧，什么事情？” 他的洞察力强的吓人。 即使没开口，他也能看出她有所图谋。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哥，你过两天能帮我约城子哥他们吃饭吗？我想谢谢他们今天帮了我。” 方野有些意外，又皱了眉，意味不明的盯着她。 半天，才说道：“行。” 还有一章呀 第15章 月亮不闭眼 白梨见他答应，脸上悬起微笑，“哥，那你有餐厅推荐吗？嗯，能不能找性价比高一点的？我只有一千块。” 方野转过身，有一滴未被毛巾吸走的水珠顺着鼻尖滑下，沿着流畅的面部轮廓掉进衣领里。 他随意说了一句：“那就在家里吧。” 啊？ 白梨有点懵，家里怎么请客？ 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让她买菜在家做饭吧？那样确实省钱些，还更有诚意。 而且城子哥他们好像不是很挑剔的人。 她的厨艺也还可以，家里阿姨休息的时候，几乎都是她在做饭给妹妹吃。 抱着这样的想法。 白梨没有多说什么，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 当晚。 她没顾得上画画，很早就关灯上床酝酿睡意了。 因为怀揣着要做饭请客的重大任务，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要做什么菜式，也不知道陵江人口味怎么样，但她一定要做一道清蒸藕片，她记得方野最爱吃。 同时，她也在想着。 当年陵江这片土地上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生活又是怎样的苦涩，才能把一个满目温柔的小男孩，逼成现在这样全是尖刺的样子。 她无从了解，方野肯定不会和她说。 但或许吃饭那天，她可以问问城子哥？ 越想越觉得可行。 城子哥人不错，应该会跟她说一点点。 …… 接连两天，白梨都没有再出家门。 陵江天气多变。 暴雨过去，天一亮又放晴。 请客当天上午八点。 古城的薄雾还没散尽，太阳已经出来了很久，勤勤恳恳的照拂整片大地。 最远的天边有一抹灿烂的红云。 白梨站在阳台上用热毛巾擦脸，看着街道两旁的大榆树，她闻到一股清浅的香。 四处寻找，是对面人家种下的蔷薇开了。 团锦簇长势喜人，带来了最美好的盛夏。 她弯了弯眼睛。 才察觉到自己曾经那准到离谱的生物钟，正在慢慢失去效用。 摸了摸热乎乎的脸。 白梨想： 大抵是这里的生活太过安逸了。 尽管那天发生了那样恶性事件，她仍能感受到心里那根紧绷的心弦，正在偷偷的缓慢放松。 她由衷的希望，这样的早晨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 因为是晚上请客吃饭。 她不用急着出门买菜。 给后院栽种的白茉莉和木茼蒿浇过水后，她又替玫瑰枝条修剪了残叶。 今天天气特别好，白梨特地拿出画板，坐在后院安静的画画，照着手机里同学们的照片，一笔一划描绘着线条。 六月底的夏季，只有清晨与傍晚的光线温柔。 方野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少女认真在画画。 远远的，能看清白纸上画的是一个女孩，绑着两个小辫子，脸上是十六七岁学生特有的、热烈的大笑。 是这几天没在白梨脸上出现过的笑。 他靠在门廊边上注视着这一幕，好久，才转身拿了把钥匙出门。 白梨是很有耐心的人，做事情也专注，没注意到他的去留。 给别人画画是要收钱的，她没有理由不画的完美一些。 一张画作完成，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待到画上找不出什么瑕疵，她才拍了一张照片，把画纸卷起来，用红绳打了个小结，准备有空邮寄过去。 打开微信，把照片发给同桌何岁岁。 下一秒，对方就给她发了个红包过来。 连带着一条八秒的语音消息。 应该是对画作满意的。 白梨轻轻呼出一口气，点开那条语音，女孩高昂的嗓音从手机底端传出来。 “梨子，你这画的真好，再帮我画个我男神呗！” 白梨眨了眨眼睛，琢磨着手上还有几个单子，便回复到：【好，但是可能不会太快。】 何岁岁不在意，她是个资深的饭圈女孩，专追海外男团，等专辑都能等一个月不止。 【没问题，等你。】 跟她确认完信息，白梨点开了那封微信红包。 是当初约定好的四十块钱，不是很多，却是中学生能出得起的最高价钱。 多了人家也会觉得不值得。 不如洗一张照片来的划算。 收起手机后，白梨伸了伸懒腰，把画板放好，就准备出门买菜了。 她唯一的白色包包脏了，还没洗，只能把钱抓在手中。 一离开家门，她就愣住了。 干净的青石古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出点点光影，她看见了方野。 他拎着十几个打包盒，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企图伸手摸出打火机，却屡屡失败。 因为他的左手上，还拎着一个笼子，里面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巷道两旁栽种着高松的树木，枝干交缠再上空，形成一道自然的天幕。 偶尔唤出几道蝉鸣，又有飞鸟在树上来回盘旋跳跃。 古道，绿野，精致眉眼的少年。 一切都在冲击着白梨的视线，让她短暂的怔愣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方野已经发现她了，一双狭长清绝的眸子正盯着她，仿佛在说：不过来帮忙？ 白梨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赶忙小跑到他身边，伸手去接最重的打包盒。 “啧。” 方野蹙了蹙眉的把手挪开，又把装着小猫的笼子递给她，“你拿这个。” “啊，好。” 白梨恍然接过笼子，白色的猫咪有着一双蓝色的瞳孔，懒洋洋的趴在笼子上，特别萌特别乖。 她有些欣喜，眼睛也睁圆了一些，“这是谁家的猫？” 方野头也不回的略过她，“小白家的，他托你养两天。” 白梨低下头，小猫娇憨的模样打开了记忆的匣子。 依稀能记得，她小时候是很喜欢猫的，妈妈不让养，她也不敢违背。 所以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 她哥总会带她走过很长的街道，去寻找别人家养的猫咪，有三猫，有橘猫，狸猫，她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可方野每次都离得非常远。 他说他不喜欢猫咪。 只有等她稀罕够了，他才会过来伸手拍掉她身上的猫毛，温柔地笑：“走，回家吧。” 如今，他好像没那么讨厌猫了。 可她看见猫咪，还是会很开心。 止不住的对着笼子说：“小猫小猫。” 看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走，方野斜了她一眼，用慵懒冷清的嗓音学着她的腔调，催促道： “小白梨，回家了。” 白梨怔愣，隔着笼子摸了摸猫咪的耳朵，笑容逐渐放大，“来了。” 感谢: だいじん 莫离小仙女 以七为书° rk-1123 。 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nomo. 。 孤僻者 y.cs 以七为书° 好想爱这个世界啊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有遗漏的嘛？要是有请告诉我哦！ 我爱你们，谢谢宝子们。 第16章 月亮不闭眼4 一墙之隔，楼外的空气粘上了夏季特有的炎热温度，呼吸一口鼻腔都是燥烘烘的。 白梨回到屋内，冷气把她头发上沾染的热气吹散。 她找了个角落放下小猫笼，就听见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抬眼望去，她惊呆了。 厨房里。 方野正在清洗着盘子，他把衣袖挽了起来，因为个子高的缘故，还需要微微弯腰才能触及到台面。 而他身旁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打包盒，里面都是已经做好的各种菜式。 白梨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说是她请客，所以今天站在那里忙碌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呀？ 快步走到厨房门口，隔着被关上的推拉玻璃门，方野浸泡在水里的手更加清晰。 他那双手很好看，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手背上有几条细小的疤痕，比耳后那道印记更浅些。 动作也利落，十几秒就能洗干净一个盘子，顺手就搁置在沥水架上。 水滴滴滴滴从缝隙掉落进洗碗池中。 听见白梨叩门的声音，他偏头望过来。 白梨赶紧开口说道：“哥，不是说我来做饭吗？” “……” 方野没回答。 她又说：“菜也应该是我买的。” “……” 又没人理她。 这就很没礼貌了，白梨有点郁闷的点了点门，思索着该怎么办。 “……” 方野精致的眉尾微微上扬。 隔着可以消音的玻璃门，少女的声音微弱如蚊蝇，实在听不清楚。 偏少女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却仍然在认真的说话。 嘴巴一张一合的，仿佛是给自己说急了，还伸手点了点门。 像只内敛又憋屈的小兔子。 他举起手展示手上的泡沫，用眼神示意白梨把门拉开再说话。 少女沉默了一下，眼底浮现出迷茫。 看来是没懂他的暗示。 方野别过头，低声笑了一下，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慢条斯理将泡沫冲干净，才走到门边把门拉开。 像为了听清白梨说话，他刻意弯腰俯身下去，脸上的笑意不减。 用极淡的嗓音问她： “说什么呢？刚刚没听见。” …… 距离突然拉近。 两人面部只相隔了十几厘米。 白梨话音直接停住，手里想用来扎头发的皮筋，也在不留神间掉到了地上。 她没有去捡，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双忽然放大、似笑非笑的妖孽眉眼。 呼吸停滞。 所有的声响都渐渐停歇，只剩下点滴水珠落地的声音。 方野的脸实在是过于好看。 五官符合了大众对于美的定义，又带着点难得的贵气。 要不也不可能毫无违和感的出现在漫画里，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给她带来足以旅行的经济收入。 只是简单的一个对视，就能让人心跳迭起不休，还移不开视线。 见少女望着他发呆，迟迟不愿出声回答。 方野皱着眉头打量了她几秒，抬起还挂着水珠的右手，像提醒一般，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白梨，干什么呢，说话。” 额间的肌肤敏感地察觉到他指尖冰凉的触感，白梨手指颤了一下。 感受到自己漏掉一秒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先慌忙的把刚刚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我刚刚说，是我提出的请客，这些事情应该我来做。” 她指了指台面上的菜，“还有，哥，你买那些菜是多少钱，我付给你。” 啧，又来了。 方野稍稍站直了腰，漫不经心得瞥了眼她手心里的钱，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哥哥活不起了？” 没等白梨回答。 他又伸手揉在白梨的头发上，带着点力气，却也算得上温柔，“别一天到晚的给我塞钱行吗？你是我妹妹，住在家里哪有你钱的道理，你那些钱拿去买点零食，买点喜欢的衣服，别老想着送人。” 白梨抿了抿唇，她觉得方野在说歪理，于是讲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哥，亲兄弟明算账。” 方野已经转身走进厨房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仰头喝了一口。 听见这话，他愣在那里几秒，然后笑了一下，“是么？可惜我们不是亲兄妹。” 嗓音难得的温和，像夏夜最明亮的月光。 “……”白梨无言以对。 想说不是亲兄妹更应该明算账，却又说不太出口，生怕把两人好不容易凑近的距离拉得生份。 但她又不想这样妥协，就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着他。 曾经有人说过，她心思特别重，敏感又多疑，在单纯的校园环境中显得很有心机，所以才会被那么多人所不喜。 白梨承认这一点。 可她没法做出改变，她需要保持高度敏感，来确定自己不会出错，不会招惹来可以避免的恶意。 就比如现在，她已经在懊悔昨晚提出请客的建议，如果方野不收钱，她会觉得自己很厚脸皮。 她不是傻子，早该知道方野不会收钱的，还要想出这种烂法子，像在故意占人便宜。 方野还站在厨房里。 可能没想过这小姑娘这样固执，他一改温和的情绪，慵懒的拿出手机打字发了几个消息。 然后才伸手拿过她手心里的钱，塞进口袋里。 “行了，我收下了行么。” 白梨惊喜抬眸，干净的眼神里尽是明亮，她心里那层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瞬间脱落。 又见方野朝她伸出了手。 “来，手机借我发个消息。” 白梨猜测他可能是没话费了，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解锁，毫不犹豫的放到他的手上。 见方野在屏幕上摁了几下，才递还给她。 不知道操作了什么。 只是还回来手机后，方野又往她手里递了一块冰冰凉凉的西瓜，“行了，去逗小猫吧，别在这里站着了。” 白梨握着西瓜，摇头：“哥，我帮你忙。” 下一瞬，头顶上方传来少年微哑低沉的声音。 “白梨。” 可以很清晰的听出，他的耐心快要用尽。 白梨还没反应过来，方野再度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里皆是认真又慵懒的神情，一字一句停顿的说道： “不需要你帮忙，不是喜欢猫吗？去玩，不会有人怪你。” 第17章 月亮不闭眼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又把切好的水果放在她手里，“拿去吃。” 白梨下意识接住了。 头顶上还残留少年手指的余温。 她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脸颊微微点发烫，尽力克制着心里那股汹涌的心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以慌乱的想给这种异样找到一个最合理的借口。 也许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吧。 即使是作为妹妹，也避免不了的被惊艳到。 她不自觉就照着他说的，离开了厨房。 待到白梨出去。 方野动作很轻的拉上了玻璃门。 他觉得挺新鲜的，别人在头疼怎么让小孩懂事点、听话点，只有他在尽力让这个小孩学坏点，放肆点。 这么小的年纪，青春总不能一直是憋屈与难过。 …… 白梨走到小猫面前轻轻蹲下。 温柔的把它抱出来，一边用手指替它顺着身上的白毛，一边啃着红瓤西瓜，心底不断回想方野的那句话。 ——是么？可惜我们不是亲兄妹。 面对这样的事实，她有点难过。 这么多年，她才意识到，两个小时候最亲密无间的人，其实连最浅淡的血缘羁绊都没有。 但或许是换了个环境，她的心态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心里有个声音萌芽，迅速滋长。 打破了这种闷烦。 那又怎么样？ 有血缘关系的亲妈像后妈，没血缘关系的继兄也可以是亲哥。 …… 方野在热菜。 她独自玩猫，虽然不自在，却没有了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砰——” 城子哥几个人忽然推开了家门，门板颤动的声音吓了白梨一跳。 “坏了，你们太粗鲁吓到妹妹了。” 见到白梨惊慌的小表情。 城子装作不悦的瞪了后来人一眼，拍了拍她的头做安抚，和方野不一样的力道，很沉。 “你真……臭不要脸，到底是谁开的门？”小白哥笑出了声，手里拎着几瓶饮料，随意放在桌上对白梨说：“妹妹，看看有没有喜欢喝的，没有我再去买。” 白梨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谢谢，我都可以的。” 小白哥一来，那只猫咪就踩着白梨的手跳到了他身上。 不愧是他的猫，与他特别亲昵的相拥在一起。 小影哥也带了一个巧克力蛋糕来，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说道：“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白梨想否认。 这顿饭从购买到制作都是方野的功劳，她没有出一点力气。 刚要开口，方野就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撇了三人一眼，他淡淡出声。 “吃饭了。” 饭桌摆在后院，很多菜，到真像是正经的感谢宴。 白梨下意识觉得，他们平时吃饭或许不会有这么精致，这是方野刻意营造的规格，给人一种全是她安排的假象。 城子把啤酒打开，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一如当初一样，也给白梨倒了一杯。 趁方野上楼拿烟的功夫。 他笑眯眯的哄骗，“妹妹，尝尝不？” 白梨这辈子都没尝过酒精的滋味，她听常在后桌吹嘘的大姐头们说，酒很苦涩，不是很好喝。 可她妈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贪恋那么一杯。 这种矛盾让白梨有点好奇。 她大胆握住那杯酒，尝了一口，表情没什么变化。 确实不好喝，除了苦味，还有点泛酸。 可说难喝又恰到好处，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青春期的孩子对于这类不能碰的禁忌有十足忌惮。 她想，那就多尝尝吧，喝都喝了，总要尝明白是什么味道的。 一杯酒尽数入口。 她觉得还是没尝明白好喝在哪。 握着空荡荡的杯子，她抬头望向城子，试图再要一点。 城子却拿着酒瓶不给她倒了，挂着标准坏人的笑：“行了，尝尝就得了，你一看就是 白梨也听劝，放下酒杯吃起了米饭。 可两分钟之后，酒精在她身体内起了反应，她的耳朵红到仿佛能滴血。 胸口仿佛被一团浸湿的堵上，呼吸费劲，闷的要命。 她不晕，手也不抖，只是情绪有点起伏。 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 方野下来的时候，就快速被拉进喝酒的局面，他端着酒杯，余光落在少女的杯子上。 空荡荡的杯壁上挂着一层酒沫。 底部残留着一点啤酒。 彼时已经是盛夏中最凉爽的时候，轻易不会让人觉得热，女孩安静的吃着饭，偶尔抬头用那双潋滟的圆眼听少年人的吹嘘，礼貌的微笑，脸上却有两坨不自然的红晕。 他收回目光，把手中的酒饮尽。 从身后又抽出几瓶酒，一一打开放在城子面前，频频与他碰杯。 周围人早看不惯他哄骗小孩的伎俩，形成了一个围攻式喝酒。 一个小时后。 城子被灌的服服气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抱着酒瓶子傻笑：“野哥，放过我吧。” 喝了一样多的酒，方野却跟没事人一样，眸光浅淡，始终没看白梨一眼，“我觉得你挺能喝。” 喝酒的人不能被捧，一捧就飘上天。 城子举起酒杯：“难得夸我了，操，喝。” 白梨忍俊不禁，她周围的同学都是被学习压的透不过气的，难得见到这么鲜活的场面。 感叹方野酒量好之余。 她又觉得方野跟这群少年不同，他没有那么多热血，开心也不是全然的开心。 可以确定的是，他以前的日子不太好过。 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像是生活偷偷替他的遗留的证据。 她低下头想，人喝多了是会酒后吐真言的吧？ 希望一会能有机会。 跟城子哥聊聊以前的事情。 所以当方野几次提起让白梨去里面休息，别再外面吹风的时候。 白梨都以没吃饱为由拒绝了。 方野倒是没说信不信，也由着她在身边坐着。 偶尔给她添上一杯椰奶。 又告诉她冷了去楼上拿衣服。 酒局散尽，城子彻底醉完了，趴在桌子上举白旗。 小白几人没管他，哄闹着走进客厅，打算让他吹吹风清醒清醒，一会再把他弄走。 白梨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悄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方野挑了挑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想请求可以追读的宝贝们尽量追读~磕头啦，这是很重要的数据~ 明天的剧情肯定会更精彩一些~ 大家觉得好看吗？我更得有点忐忑，希望获得一些评价~ 第18章 分赃 后院里有一颗从邻居偏来的樱桃树，正好遮挡了半边的月光，白梨踩着最轻的步伐走到城子身边，假模假样给她栽种下的玫瑰浇水。 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紧张的要命。 实在没办法了，她坐到城子旁边，轻轻戳了戳城子哥的手臂。 然后等待他什么时候能清醒一些。 亏得夜晚的风凉，城子只穿了一件短外套，他那双爬满了纹身的手臂不保暖，几阵风吹过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本来都要走了。 结果看见少女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他要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妹妹啊？你有事找哥啊？” 白梨心脏怦怦跳。 城子目光还是混浊的，咧开嘴漏出一排大牙，“有事就说，城子哥还能……嗝……城子哥还能不帮你吗？” 这是实话。 自打认识他们以后，看在方野的面子上，他们对她都很好。 犹豫了一会，白梨干脆没有措辞，轻声问道：“城子哥，你跟我哥认识多久了？” 他虽然醉了，却没有犹豫，“那当然很久了，我十四岁就认识野哥了。” 白梨点了点头。 城子像是忽然回忆起当年，嘴角忽然就荡平了下去。 有一类人喝了酒就喜欢拉人聊天，恰好他就是这种人。 看着眼前模糊的少女。 他认真地说：“那天的事情，你别怕他，野哥以前过的苦，不懂怎么保护小姑娘，他没想让你看见那种场面。” 因为酒精的缘故，这话说的不太流畅。 白梨却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们都认为那天她被方野吓到了，所以才会过来问他关于方野的事情。 她没有去解释，只是抓住了一个重点。 “以前他过的有多苦？” 问着话的时候，白梨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六月微冷的夜风拂过殷桃树叶，她听见城子一字一句地说：“我听说，当年他是被警察送回来的，他奶奶身体不好，基本没有劳动能力，他叔又不孝顺，一听他回来，就要来抢房子，不然就不给奶奶养老费。 那会野哥才几岁啊，只有出去乞讨才能养活奶奶，直到变成半大小子了，没人再给他钱，本来靠着学校发的补助金还能过。 可是奶奶在寒假生了大病，需要钱，下跪求叔叔，叔叔把他踢了出去。 零下几度的天，他就只能去桥头打黑工，结果因为干活卖力，扰乱了工人偷懒的小心思，几个工人把他打的十好几天不能动弹……” 顺着这个描述。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看见那年的冬天的的景象。 十四岁的少年跪在开裂的泥地里，满身都是伤口，脸也被人踩在地上。 城子哥说，方野没什么抵抗的办法，那时候的社会还很混乱，他年纪小，又要上学，肩膀不够宽阔，别的地方都不肯用他。 他硬生生拖着伤口爬回家，伤还没痊愈，奶奶的医药费又没了。 然后……他只能爬起来继续回去工作。 干的比别人少，工头认为他是小孩随时准备辞退他。 干的比别人多，工人又想方设法想把他揍出工地。 这样的生活反反复复过了很久。 直到工地得罪了当地的社团组织，有人来闹事想逼停工头的项目，十五岁的方野不要命的冲在最前面，护住了大部分的昂贵器械。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岁，可世界尽情想折断他的脊骨，逼他认输。 他下手狠，对自己也狠。 几乎像不怕痛一样，别人拿铁棍打他，他不躲，硬生生抗了，再打回去。 那场大规模的斗殴没把他打死，也跟半死差不多了，休学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反而得到了工头的赏识。 给了他一大笔感谢费，他没给自己留一分，全砸进了医院。 城子几人都是孤儿院出来的，孤儿院不开了，他们身体没什么残缺，没人帮助，只能出来流浪，也是从小就被人欺负。 生活走到了最困境，都是方野伸手拉了他们一把。 跟着方野，他们才有念完高中的机会。 说到这些，城子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吭哧一下又倒在桌面上。 月亮悬挂在半空，白梨先前的酒意早被催散。 听完这些，她只感觉到浑身发寒。 心脏都不受控制的紧缩。 曾经只想的到方野可能过得一般，可如今这种苦难听完，每一件她都难以想象。 乞讨，跪求，挨揍，干黑工，斗殴。 这是怎样的折磨。 为什么不回家？ 这个问题一想起。 她脑子里升起了一种更荒谬的猜测。 她记得军人叔叔死了。 留下了不少的存款和抚恤金，听邻居议论说，那些钱足以买一辆高档小汽车。 在那个年代听着，是很大的数额。 既然如此。 她妈妈……会让方野回家吗？ 寒意从脚上蔓延到头上，没有证据支撑这样的判断，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 胡女士那样的人，是会选择钱，还是良心。 事实上，那笔抚恤金还是她亲眼看着妈妈完的，大笔大笔地投进了服装店美容院，光鲜亮丽又频繁出入最繁华的酒局。 她妈妈得意洋洋摸着精致的卷发，翘着脚对她说：这叫自我投资，学着点。 很显然，这种投资成功了。 隔年胡女士成功在那些高端场所认识了她现在的继父。 良久过后。 白梨牙尖都在颤抖，撑着桌子跌跌撞撞起身，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这样的夜当然比不上江城绵柔的雪，恰到好处的舒适，她却冷得要命。 那些钱严格来讲，应该是属于方野和云奶奶的。 因为那两年她妈妈手握着军人叔叔所有的工资，满足了一家子所以的开销，房子也是军人叔叔的，只不过结婚前过户给了她妈。 剩下的抚恤金和存款起码有很大一部分，应该属于他们。 然而事实上。 并没有。 一分钱都没有到过他们的手上。 甚至白梨也从中参与了分赃。 她妈妈好心了大价钱，送她去学画画和钢琴，就是为了讨继父欢喜，够的上有钱人家的孩子的规格，不至于拖累胡女士。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她甚至都快不能呼吸了。 张着嘴想让氧气自主灌进嘴里。 如果这些猜测是真的 她到底……有什么脸面？ 有什么脸面从江城来到这里？ 还有一更，明天咱们上推荐啦 第19章 羞愧 白梨像个急于求证的孩子，想现在就回房间给她妈打个电话质问。 可走了两步就觉得不行。 现在她妈肯定在继父身边，为了富贵的生活，才不会告诉她，这是不用尝试都能料想到的结果。 可事实越发的清晰。 她忽然想起那年迷迷糊糊听到的话，隔壁邻居说她妈是个狠心的女人。 没等这种实质性的谈话谈论到尾声，继父的车子就来到大院把她们接走。 如果这种狠心说的是抛弃方野。 那么她来到陵江投奔时，方野眼里的意外就有了解释。 方野不肯回家就有了解释。 方野刚刚开始对她的冷淡与不耐烦，也有了解释。 白梨低着头，被那种羞愧的情绪扼住咽喉，她甚至都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泪水一滴滴砸在地面上，再被干燥的水泥地吞噬。 一个没注意，她额间忽然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腿软到几乎要摔跤，有一双大手轻松把她扶住。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薄荷味，夹杂着微弱的烟草气息。 这个味道很熟悉，曾多次闯进她的鼻息里。 她怔怔抬头，不过半米的距离。 方野站在她身前，蹙着眉，长睫低低的垂着，挺直的脊柱没有曾经那般屈辱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刚刚听到的故事，她又注意到，少年眉尾还有一道伤痕，形成了特别自然的断眉，却远达不到作为瑕疵的程度，反而将他身上的野性衬得更加优越。 少年扶着她，有些不解：“怎么哭了？” 白梨没吭声。 不过确实方野足够聪明，看着醉倒在桌边的城子，想起那天与少女初见时未说完的话，以及城子知道的所有。 一下就有了答案： “白梨，问到了么？你想知道的那些。” 白梨浑身一个寒颤，咬着唇点了点头。 方野笑了。 他很少笑，且这种笑意并不达眼底，嗓音很沉静： “所以呢，你问这些做什么？” 少女的眉间有着说不清的自责，一切都得不到论证，她只能按最初的意图讲述：“我想帮你，我觉得你过得不开心。” …… 沉默了两三秒。 方野松开了扶住她的手。 过去收到的恩惠并不算多，他也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小姑娘嘴里听到这种话。 一个连自己都活的不自在的小姑娘，来操心他开不开心。 这可真是好笑。 于是，他目光淡淡继续问道：“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这个问题很尖锐。 一下刺穿了白梨最羞愧的心脏。 在她和她妈享受着方野父亲抚恤金的时候，方野在这座城市为了钱遍体鳞伤。 白梨难堪的低下头，艰难的想出了个近期可以实现的事情：“我努力挣钱，以后挣的钱都给你用，一直到……到你不用了为止。” 空气又沉默了好几秒。 她听见方野笑了，似乎是真觉得好笑，而不是可笑。 她知道这可能听起来不够，她现在也挣不了几个钱，如果落到方野那个地步，连打黑工都没人要她。 所有只能不安的握着手指头，靠掌心那点温度支撑她的厚脸皮，站在方野面前等待审判。 半晌。 方野忽然弯腰捏了捏她的脸，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要你钱，你好好的生活，就是在帮我。” 这样的话太官方。 可白梨确切感觉到了真诚。 方野似乎真希望她过得好。 这无疑加重了她的羞愧，她没法不为曾经的他感到难过。 这个夏天的夜晚，每一棵树木都趴着知了，一到特定的时间就叽叽喳喳的嘶鸣。 小白几人也从客厅转来，扶起城子就往门外走，方野让白梨去休息，才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白梨回到房间，心不在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手机忽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一如从前一样，只要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她就升起一股强烈的心慌。 可这次不同，她的手不再颤抖，或许是猜测的内容太令人愤怒，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接起了电话。 家里没人，她更大胆了些，把免提开了起来。 “妈。” “你什么意思？” 熟悉的音色在空气中响起，咬牙切齿的压抑着愤怒，却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大声说话。 胡清梅简直要疯了，这个女儿懂事了那么多年，这个暑假像是故意跟她对着干，三番两次忤逆她的吩咐。 她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在家？哥哥回来了没人给他开门，电话都打到你叔叔那去了？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你好日子过够了？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几句斥责，像极了成年人之间对付仇家的问候。 就差几句脏话。 失望？愤怒？难过？心酸？白梨觉得忽然都没有了，她早就习惯了。 她只是诚恳地说：“是的，你那种好日子我过够了。” “荒谬！你不喜欢也得忍着。”胡女士嗓音都哑了，她不敢相信女儿居然再一次忤逆了自己，气的要命：“我不管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回去开门，你哥今晚住在同学家，你给这个家添了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 白梨低垂着眸子，没有回答，而是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 她想，即使得不到答案，她也该问问的。 “妈，当年我哥是不是没死，你是不是不让他回家。” 平静被打破，她这句话染上了哭腔。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怒火俨然熄灭了大半，“提他做什么？” 沉默了几秒。 胡女士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她连音量都控制不住都升高。 “你去陵江了？你去找他了？你真是疯了！真当他是你哥啊？你好大的胆子！！” “……” 那一刻，白梨是震惊的。 胡女士从来不会如此不顾及形象的发火。 却更能验证她的猜测，她的语气里没有震惊，只有羞愤，还知道方野在哪。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方野回来了。 白梨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关机，然后转身拎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指甲卷到掌心，压的血肉生疼。 眼角又有眼泪划过。 她翻来覆去的想，这个糟糕的世界，谁都没有放过。 方野不恨她。 那她呢。 她到底能为方野做什么？ 之后就会开始好起来啦。 明天推荐pk啦，求求评论！月票推荐票！ pk不过就又得切书了，求大家看看我吧。 第20章 红眼病 楼外的树阴下传来最清浅的虫鸣。 白梨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合上，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 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 她也阻碍不了胡女士的思想。 白梨不断告诉自己，逃避一点用没有。 她只能在这两个月的暑假，尽力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怀着这样的想法。 这一晚上，白的睡眠情况彻底失衡，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不知道是陷入了什么可怖的梦境，她整张脸贴在枕头上，身子蜷缩成一团，表情莫名痛苦。 思想被束缚，人的嘴角就不会向上。 六月在这一场酒局中悄然离去。 进入了更加炎热的七月份。 整座古城的绿化带变成了更深层次的墨绿，这个假期是真的闷热。 送还了小白哥的猫，白梨接连几天都早早起床，买了早餐放在桌上，然后尽可能的把家务做好，再努力画画，从早画到晚。 一单赚来的几十块钱通通攒着没动，准备走的时候留给方野。 方野把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但他没说什么，依旧是每天都早出晚归。 他好像很忙。 忙的没空再去管这些。 却又能抽空在饭点的时候给白梨发信息，询问她吃了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七月中旬的一个早上，白梨被他的信息叫醒。 抓起手机，她先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 起的很晚，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忍着喉咙里的哑意，她打开微信，点进方野的聊天框。 【方野：起了没？】 白梨快速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 【白梨：起了的。】 等了几分钟，见方野没回复，白梨就起身去浴室洗漱。 照镜子刷牙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不太对劲，原本眼白的部分似乎感染了，转化成了鲜红的颜色。 眨一眨眼，周围有干涩的痒意，让人想伸手去揉搓。 灯光照下来，活像一只吸血鬼。 白梨被吓了一跳。 拿出手机点进百度里。 在搜索栏上打出自己的症状。 【眼睛干涩发红是怎么回事？】 点击搜索，百度为她提供了许多答案。 医生们的说法很不一致。 有说是长期过度用眼导致的眼部疲劳。 有说是不注意卫生导致的结膜炎。 还有说干眼症、青光眼，感染性心内膜炎的。 白梨越往下看越觉得慌，直到她看到一条算得上是恐吓的内容。 ——【如果不抓紧治疗的话，可能会有致失明的风险。】 “……” 白梨闭上眼睛，默默把手机关上，果然有病不能问百度，动不动就是要命的大病症。 看了一圈，她觉得最符合的答案就是那条用眼过度了，毕竟这几天她一直在画画，几乎没怎么注意休息。 好在画酬很不错，攒了好几百块钱。 眼睛生病了，隔一会就又痒又疼，白梨也没法继续画画了。 她拿出手机，随机打开电台某个频道，静静躺回床上休息。 手机播放器里，女主持人在读一篇文章，她用最低柔的声线讲述着文章的内容。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们今天要读的投稿，是关于原生家庭的自我救赎。」 主题很贴切。 白梨没刻意切换。 美好的嗓音构建了一个舒适的精神环境，配着窗外的阵阵鸟叫，她渐渐睡着了。 以至于手机响起了好多遍铃声，她都没有听见。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通过窗台洒在床尾处，把薄薄的被单烘烤的软绵。 “砰砰砰——！” 听见清脆的敲门声，她猛的坐了起来，迷茫的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睡着了。 门外的敲门声不断，还伴着少年低沉悦耳的嗓音。 “白梨，在不在？开门。” 白梨一惊，平时这个点方野不会回来的，所以她下意识就觉得出事了。 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边。 忽然想起自己泛红的眼睛，避免方野被她吓到，从桌上顺起一只墨镜戴上，才打开门。 客厅的冷气钻了进来，驱散了房间的热浪。隔着暗色的镜片，方野出现在白梨的视线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拎着一袋食物，隔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白梨注意到，方野回来的应该很匆忙，黑发有一丝水迹，胸膛微微起伏着，表情特别严肃。 她内心一抖，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野没回答，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宽大墨镜，失笑道：“在家戴墨镜？你什么习惯。” “……” 白梨把墨镜扶好，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给他添麻烦，半晌才扯了一句：“光太刺眼了，我带着睡觉。” 方野明显不信她的鬼话，目光落在她房间里，那张足以遮蔽所有光线的窗帘上，挑了挑眉梢，目光中仿佛在说：你当我傻的？ 白梨心虚，视线也在回避，小声嘀咕了一句：“太困了就忘记用窗帘了。” 方野没再逼问，举起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行了，把墨镜摘了，下来吃饭。” 白梨觉得自己像吸血鬼，当然不想摘墨镜，甚至考虑着干脆不吃饭了。 可方野特意给她带了饭，不吃也不礼貌。 犹豫了半分钟。 方野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慵懒的催促着她。 “白梨，还不来，要我请你？” 没有办法了。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墨镜下了楼。 饭桌上。 方野已经把打包盒打开了，里面都是新鲜的菜式，冒着热腾腾的锅气，香的要命。 白梨咽了咽口水，坐到方野对面的椅子上。 方野没有看她，而是拿起一盒米饭推到她面前，又给她递了双筷子。 白梨也识相没说话，埋头默默吃饭。 这时，方野的手机传来几声消息通知，震动的也特别明显。 隔了几秒后。 白梨听见一条公放的语音。 “野哥，你是不是回去了？白梨妹妹怎么样了？找到人没有？” 白梨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机，上面是好几通方野的未接来电。 她猛然抬头。 所以…… 方野不是突然回家的，而是看她没接电话，匆匆赶回来的？ 还有一章 第21章 陵江一中 不仅如此。 她还顺手给她带了饭。 …… 方野手指按在屏幕上，回了个找到了，感受到她的视线，才云淡风轻偏头与她对视。 “看什么呢？好好吃饭。” 白梨迅速低头。 眼睛又传来了干涩的痒意。 她真的没有要哭的意思，只是眼睛生病了，所以控制不住伸手摁在眼皮上。 方野再次转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白梨反常的举动。 他盯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轻轻把她的大墨镜摘掉，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眼睛里一片绯红，透着不正常的病气。 偏她那双没消过毒的手，还在上面用力揉搓。 见状，方野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眼睛上移开，“怎么弄到的？别揉了，我看看。” 白梨痒得厉害，想再去按一按。 手已经被完全桎梏住。 她没有方野的力气大，只能老实忍着那种不适，解释道：“应该是用眼过度发炎了，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方野闻言松开了她的手，“别揉了，先吃饭，我一会带你去医院看看。” “别，不用去医院，我一会滴两滴眼药水就行。” 白梨说的很坚持。 她在学校读书非常用功，所以经常会引起这种眼干眼涩的症状，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几天就能好。 而且方野突然回来的，那边肯定还有事情在等他，白梨不可能让他撂下正事，陪自己去医院看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方野见她是真的抗拒，也没有强迫。 只是慢条斯理打开一盒胡萝卜，放在白梨面前，温声说道：“多吃点胡萝卜。” 白梨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夹了几筷子吃进嘴里，才后知后觉问道：“多吃胡萝卜对眼睛好吗？” 方野靠在椅背上，他眸色很淡，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笑道：“兔子不就爱吃胡萝卜吗？” 白梨：“……。” 他是在笑话她吧？ 是的吧？ 白梨睁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温柔体贴的哥哥，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方野不逗她了，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白梨，嘱咐着说：“要是实在难受别忍着，打车去医院看看。” 这回。 白梨说什么都不要他的钱了。 趁方野去洗手的时候，把三百块偷偷放回了方野钱包里。 她本来想连着上次的一千块一起塞回去的。 但太厚了会被发现，方野绝对会掏出来塞还给她。 还是别了吧。 吃饭的间隙。 白梨目不转睛盯着方野，等他毫无察觉拿上手机和钱包出门，才松了一口气。 没发现就好。 同时她又觉得好笑。 怎么感觉钱这种万人爱的好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像什么脏东西一样，互相给对方推来推去的。 陵江的雨季沉寂了半个月，热烈的太阳出够了风头，阴郁的雨又洋洋洒洒飘下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梨的眼睛果然在慢慢好转，方野也是一如既往的询问她三餐情况，只是偶尔会多问一嘴她的眼睛怎么样了。 白梨在家画画的时候，也忍不住会想，方野在外面做什么。 记忆里。 好像一直没有方野工作的印象。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天空阴沉沉的。 她给玫瑰浇水的时候，发现茉莉和玫瑰的苞都开了。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的香气。 她笑了笑，又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方野今天没给她发任何消息。 这像种联系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报平安方式。 一但停止，就会开始担心。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她还是没收到方野的信息，甚至她给方野主动发了几个，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这很不正常。 白梨坐立不安了一会儿，想到了那个他们经常聚会的酒屋。 去看看吧。 白梨觉得作为妹妹，她该去看一眼，确保方野平安。 这么想着。 她背上早就洗干净的白包，快步走出了家门。 七扭八拐的巷子有许多风口，很容易生起一股穿堂风，站在两旁的树阴下，温度比不开空调的室内舒服许多。 走到酒屋所在的街道上，她又发现了一个异常。 ——酒屋今天没开门。 木质的门上挂着一个“正在休息中”的小招牌。 七月的阴天里，她站在原地发懵，怎么就这么凑巧？ 趴在玻璃窗旁往里望，还有一个服务生没走，事关方野，她还是大着胆子轻轻敲了敲玻璃。 正在看手机的服务生抬头，对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才起身打开了门。 “你不是野哥妹妹吗？今天来玩的？” 白梨摇了摇头，礼貌的询问道：“你好，我是想请问一下，你知道我哥去哪了吗？” 服务生回想了一下： “今天野哥来坐了一会儿，听城子他们讲，好像是要去学校。” 学校？ 白梨才想起来，方野的年纪应该是高中刚毕业，只是毕业了还去学校做什么。 她不懂。 但她要了学校的地址，离酒屋不远，拐两条街就能到。 服务生正好下班了也没事，就提出带着她去。 外省来的小姑娘眉眼乖巧，谁都忍不住想对她好一些。 白梨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好意，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种迹象真是奇妙，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所有人忽然都在对她释放善意。 一路上。 她听服务生说了很多关于方野的事情。 这家酒屋是方野放学时经常来的，那时候还会有很多小姑娘追到酒屋，就为了跟方野多待一会儿。 还时常有送情书的，表白的大胆事件在酒屋发生。 只是进入暑期，才渐渐平息下来。 白梨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方野确实好看，比她学校里私下评定的校草还要好看。身上有一股冷清的野性，能轻易夺走所有人都目光。 对于单纯的学生来说，无疑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黝黑的夜空闪烁着耀眼的繁星。 白梨脑海里控制不住去想。 如果她跟方野待在一个学校，又不是他的妹妹的话……应该也会喜欢上他的吧。 虽然做不到跟去酒屋这么热烈大胆的事情。 但肯定也会在学校里某个转角，偷偷注视他。 …… 一阵冷风把白梨吹醒。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压下砰砰的心跳，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来掩饰内心的局促。 终于走到了陵江一中门口。 服务生忽然说，这是全陵江最好的学校。 方野曾经就读过的学校。 第22章 活出个人样，再谈尊严 陵江一中暑期没有学生留守，门口的保安大爷躺在藤编摇椅上昏昏欲睡，握着一张蒲扇慢悠悠摇晃，并不在意人群的进出。 服务生将白梨送到门口就准备下班回家了。 白梨感激的目送他离去，才悄悄绕过大爷，走进学校里。 整座校园很大，到处都亮着明灯，绿化做的也好，教学楼的白漆应该是趁着暑期重刷的，光洁的刺眼。 与别的学校一样，最显眼的地方张贴巨大的字幅。 【校园育英才，文化铸魂魄】 因为心系方野，白梨也不管学校风貌如何，慢慢在校园里寻找方野的身影。 ——而校园的另一边。 送走了闹了一天的二叔，方野坐在长石凳子上抽烟。 城子咬着牙站在他身边，涨红了一张脸，说：“太过分了，云奶奶难道不是他亲妈吗？凭什么光找你一个人要赡养费，你每个月都给钱，还要闹到学校来，我看到他那个嘴脸我就来气，说什么条件困难云奶奶没钱吃饭，这分明就是威胁！就是拿捏了你要去上学没空照顾奶奶。” 方野夹烟的手指动了动，垂下目光淡淡地说：“是啊。” 指尖白雾缭绕，他目光与灰扑扑的天空融为一体，有着同样的阴冷。 城子也学着他的样子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困惑地问：“野哥，你就不生气吗？你这一个月为了挣大学的学费，多辛苦，帮着老杨搬货，背上磨得都是血，就这么被抢走了，万一没钱上学怎么办？” 方野满手的灰还没来得及洗干净，他盯着地面上一根枯死的野草，平静道：“再挣，明天你跟小白不用来帮我了，我自己能干。” 城子的表情逐渐僵硬，他一个孤儿都不得不为此感到动容，红透了眼，“我明天带上兄弟们，把他套麻袋打一顿给你出气，太恶毒了。” 方野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说：“你成年了知道么？到了该讲规矩的时候，别乱。” 城子陡然安静了下来。 好半天，他哭了：“野哥，你以后肯定会翻身的，我觉得这小小的陵江困不住你，真的，你未来一定会很有钱，会成功，会被很多人尊敬。” 他不是在安慰方野，他是说真的。 他曾在报纸上见过无数港商的照片，这些人无论身处何地，身上都有一股拼劲与狠劲，与方野身上的气质十分相似。 是身边所有人都没有的。 而且方野真的很聪明，在别人努力拼学习的时候，只有他挣扎在泥潭里没日没夜的挣钱挨揍，还考了个好分数。 是天生做大佬的料子。 方野没说话。 生活像一张钢丝团成的织网，将所有人的手脚牢牢困住，挣得开就能踩着人的血骨走向成功，挣不开就只能化作一摊烂泥任人踩踏。 看着远方的冷漠的夜色，少年的眼底有最阴郁的光。 他弹掉手里的烟灰，才说了最后一句：“走吧，先活出个人样，再谈尊严。” 不管生活再怎么糟糕，都得挣扎出去。 一摊烂泥永远没有向上爬的资格。 …… 学校有点大，白梨在教学楼和行政楼都没找到人，只能先退到校门口在等等。 夜晚凉了，保安大爷打了个盹就醒了，他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浓茶，吐茶梗子时看见了蹲在门口的白梨。 白梨礼貌的要命，见大爷一直看她，就先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因为同样没事做，大爷很快就跟白梨聊起来了。 说起方野，大爷不认识，但说起纹臂的城子，他立马就有了印象，顺带把方野也想起来了。 大爷是领导家的亲戚，平时学校里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听白梨说她是方野的妹妹，大爷也乐意给她透露一些情况。 “这年头的坏学生我看就没有一个真坏的，都是家庭大人不负责闹的，你哥那小子成绩好啊，老师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大爷乱七八糟说了一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噢，小姑娘，你是不是来等你哥的？” 白梨一直不好意思插话，听大爷自己把话提出来，她高兴得点头：“是的，叔叔，我是来等我哥的。” “嗯！在里面呢。”大爷又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才说道：“今天你二叔来学校闹啊，让你哥给赡养费什么的，我下午去看过了，闹了一整天，整个校领导脸黑的跟墨洒了一样，估计是拿到钱了，刚刚才走，你哥应该还在里面呢，你在等等就出来了。” 白梨没有换洗的衣服，穿着清凉的夏季校服，听见这话就反应过来了。 方野那个不孝顺的二叔来了，来抢钱的。 她心底升起一团怒意，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极端的方法逼人。 一个中年人问个十八岁的少年要钱养老母亲，还要不要脸了。 她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能为方野做的很少，但她注意到方野应该没吃饭，扫荡了眼周围的商铺，她跑去旁边买了一碗热乎乎的螃蟹粥。 小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去河里抓螃蟹煮粥，再冷的心都会染上暖意。 她希望用熟悉的味道，让方野心里暖和些。 等从粥店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独自在路边的方野，最左边的巷子口还有转瞬即逝的城子身影。 白梨拎着粥赶紧跑过去，“哥哥。” 方野回头。 他依然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在夏夜倒是刚刚好，有种清冷的味道。 白梨踩着小碎步跑到他面前。 方野垂眸看着气喘吁吁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然而在这样的夏夜，她的出现又把夜晚的冷漠驱散了一些。 方野觉得很神奇，曾经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的小孩，现在已经长大了，就算久不见，也能一次次出现在他身边。 她捧着刚熬出来的粥，“哥，你肯定没吃饭吧，我买了粥，我们回去一起吃。” 她语气轻和，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满脸写着：我想让你开心。 这个意思方野能get到，他把粥接过来拎到自己手上，“谢谢小白梨。” 白梨说了一句“不客气。” 心里却吃惊。 虽然没看见今天是怎么样的一番闹剧，但作为漩涡中心的方野肯定没什么好心情。 可他居然能做到像无事发生一样，收敛了所有的脾气。 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23章 谁都没有放过 然而那碗海鲜粥方野还是没吃完。 白梨却趁他吃饭的时候，给他画了一副素描画，笔触很顺手，毕竟画了那么多年，不一会就能完成。 她把这幅画放到房间里。 陵江很好，终于有一间房子，能够藏住她的秘密。 当晚。 白梨侧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想方野的事情。 她所在的学校是继父安排的私人高中，似乎继父的子女都要去那里上学，她沾了继女这个身份的光。 那个学校有专业的心理医生，每周都会替学生做心理评估。 她得到的结果永远是厌世人格。 敏感，自我封闭，消极，与自我放弃是这个人格的特点。 她从没有给自己立过什么目标，也不期待未来，但今天不知怎的，她觉得有点奇怪。 坐起身子拿过旁边的温水，轻轻喝了一口。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 或许是看不过眼了？ 老天不想拯救方野，世人不想拯救方野。 但她想拯救方野！ 这个想法一出来，白梨被惊到了，杯子顺手就滑落到地上，洒了满地的碎渣。 她赶紧弯腰去捡，手指被尖锐的玻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迅速从指尖翻涌出来。 白梨盯着红色的液体。 内心深处好像有一颗种子也被这鲜血染红，然后开始野蛮生长。 收拾完玻璃碎片，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敲打出几行字。 ——赚钱。 ——学习。 ——考个好大学。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止不住的想，如果这些目标都完成的那天，她是否就拥有了操控人生的底气。 …… 七月末尾很快来到了。 白梨现在除了每天画画，还会去陵江市新区的图书馆看书，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那天过后，白梨就格外珍惜时间，妄图用尽全部力气朝自己的目标迈进。 她也渐渐开始看不见方野了。 尽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方野总是早出晚归，最近几天更是根本没有回家。 给白梨发的信息是没空，让她记得把房门锁好。 城子哥和小白哥会轮流去她家看看，一是为了恐吓老城区的那群坏人，二是看看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忙搭把手的。 白梨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就连胡女士在那天挂掉电话后，也没再找过她。 倒是那个继兄给她发过几条消息，她设置了免打扰功能，平时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七月二十八号。 白梨照常站在路口等公交车，跟她同行的路上还有一个女生，经常跟她一起去图书馆，渐渐的两个人成为了看书搭子。 经过了解，白梨知道那个女生叫陈秒，因为熬夜刻苦学习，她额头上起了一排青春痘，只能用厚厚的刘海遮盖，脸上却又蹦出来好几颗。 微风拂过深绿的印度紫檀树。 陈秒今天还是跟白梨一起坐车，两人同龄又同路，相处的很放松，讨论着今天要去看什么书。 座位前方有一位妙龄女郎，留着一头乌黑浓亮的卷发，照着镜子，似乎很不满意今天的妆容，她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怎么那么多痘痘啊。” 陈秒对于“痘痘”这个字眼很在意，听见这话就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地对白梨说：“我下次应该戴个口罩。” 白梨心思敏感，能捕捉到她说的意思，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没必要，闷着反而不好，青春期是这样的，慢慢都能好，你很可爱，很漂亮的。” 被夸了好几句，陈秒脸上终于泛起羞涩的笑。 进了图书馆后，两人就各挑了一本书安静的坐在角落看。 这座图书馆设立在陵水湖岸旁，落地窗吸纳着所有的美景，供来读书的客人休息观赏。 白梨一看书就停不下来。 如果说方野是天赋型聪明人，那她一定就是超级努力型。 她并不热爱读书，只是她知道，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读书是积累能力的最好方法。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天空忽然又下了一场雨，一直下到晚上六点钟。 就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里，方野被人请到了附近的高档茶居做客。 这一年能请的起保镖的土老板不多，但陵江人会做生意，土老板也大方，请来的保镖就有十多个，比影视明星有排场。 方野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对面。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对他说：“小野，听说你最近很缺钱？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方野抬眸，目光仍是淡淡的，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野心：“做什么？” 土老板就喜欢他的这股狠劲，笑着说：“我最近又有一个大项目，可惜我手下都是一群怂包，听见当年出了几条人命就怕了，护起场子来畏首畏尾的，害我的工地天天出岔子，这样下去我的损失就大了。” 方野说：“你想让我去看场子？” “对。”土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大：“我就说你是聪明人，我打听过了，你奶奶身体不好，你又要上大学，正好我这工程还有两个月，只要你肯跟着我干，我保证，你这几年什么都不用愁了，你那群兄弟也可以混个饭吃。” 什么年代都不缺穷途末路的人，这个老板就是当年赏识他的工头，叫红头哥。 当然，他不是赏识方野的年轻和才华，当在一个人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年轻和才华算个屁啊。 他赏识的，是方野命硬，还不怕死。 至少当年在他工地的时候，这个少年为了活下去，确确实实丢过半条命。 不怕死，还有脑子的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稀缺的。 方野的目光落在那群保镖上，冷静开口：“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不怕死，一直都不怕。 但他并不想送死。 家里有一个奶奶等他。 还有……一个白梨。 那小孩挺可怜，他死了，下次她再无路可走的时候，还有谁能管她？ 红头哥也猜想到了他的想法，眉间有些失望与轻蔑，那些烂工作才能挣几个钱？ 只不过没有强迫，他伪善的笑了：“行，那你走吧。” 方野毫不犹豫起身，然后就被几个保镖围住，拳头直直落下。 明天一起上榜感谢宝子噢！ 第24章 手上干净。 奢华的茶居古琴声还在弹奏，抚琴的女人低着头，芊芊玉指跳跃在紧绷的弦上，盖过了所有的喧闹声。 空气中带有最昂贵的焚香味。 红头哥不懂品香，但他喜欢这种燃烧金钱的感觉。 看着差不多了，他抬了抬手，摸上被皮带勒成两个半圆的肚皮，歉疚地看着方野： “小野啊？不然你再考虑一下吧。” 方野嘴角有血气，靠站在墙边。 一坑不声。 红头哥也不生气，没人比他更知道这小子的骨气，笑眯眯地说：“不着急！那就一起去湖边看看景，再想想，再想想，说不定看见风景心情开阔，什么都想明白了。” 黑车的车窗上全是帘子，十个保安围着方野走上车，道路上的行人根本看不见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哪个大佬出街不想被人看见。 弹古琴的女人不敢停，直到车尾消失在路口，她才结束一曲，笑吟吟的把茶居的门关上。 …… 白梨刚走出图书馆，手机又探出一条微博的推送。 还是之前关注的那个陵江博主，或许是大数据的捕捉，博主推荐了一个观景处。 是附近陵水湖的彩石摊。 据说站在彩石摊上，有机会看见日落下的海鸥。 白梨没什么兴趣，刚要收回手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图片好美，还有海鸥，我最喜欢海鸥了，是陵水湖附近吗？” 白梨吓了一跳，转头过去，是陈秒跟出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底有一股淡淡的忧愁：“我爸爸来不了了，他医院忙。” 白梨了然，也嗅到了她的不太愉快的心情。 重新把手机点亮，她问：“陈秒，你喜欢这里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一年的夏风吹得很缓慢，把少女的心脏吹得柔软。 陈秒眼里有亮光，但很快又熄灭，她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家。对了，周六我过生日，你是我 白梨没参加过别人的生日。 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基本没有自己的自由，所以根本不会问她。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和陈秒口中的朋友身份，白梨无所适从。 在陈秒热切的眼神下，白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的。 等陈秒走了以后。 白梨看着手里的图片，朋友过生日，应该准备一份礼物吧？ 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她回家取了画板和彩笔，便向当地人问了路，顺利地来到了陵水湖的彩石滩。 这一年的黄昏来的慢，六点半了天还亮着。 站在国道上，看着茫茫望不到头的湖泊，微微荡漾的浪发出悦耳的击岸声。 伸手触碰到温凉的湖风。 白梨弯了弯眼睛，身上的疲劳似乎也被宽阔的湖景吞噬。 独自走在彩石面上，真的遇上了羽毛光洁的海鸥群。 迫不及待的，她找了个角落采光最好的位置，掏出画板放在腿上，想把这一幕通通描绘在白纸上。 …… “来，请小野下车，看看风景，不然下去泡个澡也行啊。”这声音和颜悦色，却满是胁迫的味道。 他特意带了一个帽子，来抵挡湖面吹来的风。 湖风吹的人脸颊发冷，方野睁开了眼。 被带到湖边威胁，他面上毫无惧色。 红头哥拍了拍他的手，污浊的眼光中透着一丝欣赏，“小野，再想想吧，跟着我干，你就不用死。” 方野没有看他，好像这种威胁很幼稚一样，笑了。 …… 白梨被湖面吹来的风惊扰，轻轻抬头。 黄昏落下来的时候，整个山水都是一连金灿灿是黄色，盘旋的海鸥白的耀眼。 柔曼的柳树生长在湖水里，船只轻轻的在湖中央摆动。 白梨看呆了，不自觉就停下了笔，想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脑海中。 似乎听见了几道细碎的交谈声，刚到耳边又消失了。 顺着声音寻去…… 她的目光停在了旁边的断崖上，因为树丛的遮蔽，看不清楚站在上面的是谁，只能看到几个黑衣服的人影。 站在人群中间的人看不清面部轮廓。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方野。 有人从山崖上踢下来一块石头，落入水中。 “咚”地一声响，白梨凝滞了片刻，那一瞬间，她猜想了无数种可能。 最后演变成方野可能被欺负了。 因为那群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城子哥那群人。 然后，她拿起画板，一边往手机里输入110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朝岸边跑去。 …… 断崖上的交谈还在继续。 红头哥的保镖踢断了悬崖边的护栏，又是一阵巨大的落水声。 红头哥笑了：“你真不怕死么？你应该记得当初是谁给你奶奶的治病钱。” 方野这才开口：“红头哥，我感激当初你为我解决了困难，所以陪你玩这种游戏，但这机会，我不需要，或许你可以找别人。” 红头哥眼里又划过欣赏，成事者的手下不需要畏首畏尾的人。 他知道方野清楚得很，这个活当然不是看场子那么简单。 如果这种方法能威胁的了方野，他虽然高兴，也会失望，威胁不了……那他还可以用别的手段。 只是…… 他不想真就被方野拿捏了，拒绝了他当然要吃点苦头，否则以后在陵江谁都可以不听他说话了。 抬了抬手，那群保镖立马凑上来。 红头哥看看高度，人摔下去死不了，或许摩擦到岩石上会受点罪，只要不人为阻止，再累点爬上来也不是没可能。 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被他看中，还妄想摆脱泥泞干干净净的活着，可能吗？ 方野也不知道，但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有很多，最开始，他也只是希望能吃上一口饭，不用再跪在地上，对人卑躬屈膝。 如今有的选，他也想看看阳光是什么样子的。 黄昏的暮色更浓了。 黑暗要把这个世上的光源吞没，白梨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和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二话不说推开了方野旁边的人。 她力气不是很大，或许是保镖没有什么防备，真被她推开了好几步。 就趁着这个间隙，白梨站到了方野面前，举着手机，手指停在拨打110电话的按键上。 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坚韧：“你们在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第25章 富一代 被护在女孩身后的少年，慢慢垂下眼眸看她。 红头哥都懵了，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见义勇为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的女孩是哪来的。 看她说要报警，还挺认真的。 他还有点想笑，不是害怕，也不是轻蔑，只是觉得沾染上警察挺麻烦的。 “小野，你再想想，就算不做打手也可以做点别的。” 手伸到半空中，他想去拍一拍方野的脸。 这就是绝对的上位者，他拥有的钱财，在陵江可以瞧不起任何赤脚空拳的少年。 “啪——！” 白梨瞪圆了眼睛，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勇气，拿着画板打开了他的手，声音更是铿锵有力：“你别碰他。” 虽然她的力气就算拍掉人家的手也不会疼，保镖却不太乐意。 都是拿钱办事的，生怕老板觉得自己没能力，立马想去抓白梨。 白梨根本不害怕，她举着画板胡乱挥舞着。 又轻易被保镖抓住。 咬了咬牙，没办法了。 她准备学着方野揍小混混的姿势，抬脚踹人，实在不行就抱着咬，怎么着都不能让她哥挨打。 这辈子就勇猛过这么一次。 她刚抬起脚，方野却没给她机会。 像提溜猫崽子一样把她拉到身后，一脚把保镖踹到地上，那一脚估计是用尽了力气，保镖尝试了好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白梨：“……。” 方野再也不是面无表情，他转头看着红头哥，眼里全是冷漠和凶光。 比言语更加赤裸裸的威胁。 撕碎了那副平淡的假象，少年骨子里全是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狠厉。 红头哥居然真的退了一步，把手缩了回去：“那我们下次再聊。” 夜幕彻底降临。 白梨呆呆得看着身前的方野，不明白为什么他有反抗的力气，却什么都没做。 只有方野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 少年回头看了眼怯生生的姑娘。 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凶悍的像只野猫，现在危险褪去，又变回了那副兔子的模样，一脸的后怕与惶恐。 方野想笑。 伸手擦干净脸上的血迹，确保不会吓到她，才问：“怎么来这了？” 白梨还沉浸在刚刚的对峙状态中，被问的猝不及防，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答道：“我来画画，我认识了个新朋友她要过生日了，我想准备礼物送她。” 方野的目光下移，看她手中拿着画板，就用这个东西，她也敢急匆匆的跑来打架？ 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勇敢。 白梨说：“你受伤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她认真的要命，仿佛这是什么大事，却不知道在方野的世界里，只要没断手断腿，都不叫大伤。 方野看她一眼，转身笑道：“不用，走了。” 白梨握着画板的手收紧。 湖风肆意的吹刮，很少有停歇的时候，少女的脚步迟迟没有移动，苦恼的站在原地。 方野喊她：“白梨。” “来了。” 白梨答应一声，才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动着距离。 迟迟不见小姑娘来，他转过身回头看，少女很奇怪，走起路来整个身体都在抖，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孩。 沉默片刻，他的目光才落到少女的脚踝处，隔着裤子看不清楚，却像是她古怪走姿的来源。 走到她面前，方野让她别动，蹲下身体用修长的指尖拎起她的裤脚，小白鞋上露出的腕骨上有明显的红肿。 方野抬眸仰视她，手指轻轻在伤上试探性碰了碰：“怎么弄得？不知道喊疼？” 白梨忍痛能力挺强，被刻意触碰还是疼了一下，等疼痛褪去才说：“我跑来的时候太急了，脚下全是碎石头，摔了一跤，刚刚还能忍，这会挺疼的。” 她确实没怎么注意，刚刚也没觉得有多疼。 肾上腺素飙升的那一刻，石头摊也阻碍不了她的脚步，哪怕是刀子摊也不行。 方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他觉得小姑娘明哲保身才是聪明的选择，也没看出来她是个鲁莽的性格。 刚想教育她下次别傻乎乎的看到危险不懂跑，又觉得她太可怜了些。 半晌，他转过身：“上来，我背着你走。” 这地界挺荒，要走到景区的公交站台才打的到车。 白梨是一路走来的，却没想到回去还得靠方野背。 她安安静静趴在方野的背上，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想起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背着她。 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很稳。 道路不算平坦，偶尔有几颗调皮的碎石头，方野走的仔细，生怕后面的小孩摔了。 看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和终点。 他觉得这个世界黑暗的地方可真多，想走到有灯的地方也不容易。 白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背上动了动，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一瞬间把前方的黑暗全都驱散了。 她顾不上别的，又问：“哥，你脸上的伤疼吗？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方野神情一怔。 再开口时嗓音低沉沙哑，“白梨，下次别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让自己受伤，别傻乎乎的往上凑。” 白梨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方野弯了弯唇角，潋滟的双眼也有深深的笑意。 果然是很聪明的小孩。 白梨望着天边被乌云笼罩的圆月，她脚腕上也在晃动，痛意加深刺进神经里，她却不觉得后悔。 反而她还挺高兴的。 因为她终于也站到她哥面前一次了，终于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只顾着躲在她哥的身后。 她保护了方野。 这一念头出来，连痛感都能减轻许多。 …… 坐到出租车上后。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白梨靠着车门闭上眼睛，本想着闭目养神，却一不小心睡着了。 鼻息中嗅到若有似无的薄荷味。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到几年之后，她长大了。 似乎正在美丽的大学校园中，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的裙子，抱着课本往教室走。 手机上传来一则新闻，标题引起了她的注意。 【首富方野，权势……】 感谢莫离小仙女，。，だいじん，rk-1123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rk-1123 。 y.cs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第26章 银手镯 没等她继续看下去，场景又蓦然转变。 远山的寺庙林亭上。 浓雾化作密云在半山腰，把林野顶端遮挡的模糊。 一个身着昂贵正装的男人站在上面，四周跟着好几个保镖都低着头，只有男人昂首挺胸，双手合十放在面部中央，冷调的手腕上有一枚银镯，很突兀。 比镯子突兀的还有他的举动。 身后有神佛大殿他不进。 他只敬拜满山的野梨树。 距离又拉进，白梨能在梦中看清男人的脸，这人是方野！ 好像应了那个模糊不清的标题，他此刻举手投足间已经矜贵无比，成熟的轮廓与眼神都像是历经了万遍苦楚，具有强烈的压迫感与虔诚。 “白梨。” 梦中的他会说话，声调微微上扬，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感觉，很温暖的发音，沉稳又有着难言的磁性。 却偏偏让人听着心里发凉。 白梨在梦中试探性的伸了伸手，想去戳一戳他的手臂。 就在快要碰到那片精致的布料时，画面陡然结束，一抹黑暗铺天盖地的卷来。 紧接着是刺耳的杂音。 靠在车窗上，白梨皱了皱眉，才缓缓睁开眼睛。 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小楼下。 方野站在她这一侧的车门处，目光沉静的看着她，这个姿势就不太好背了，他低声说：“就这么一小段，还能走吗？” 巷尾白梨清醒了一阵。 才赶紧点头，忍着痛下了车，然后瘸瘸拐拐向家里去。 方野眼疾手快伸出半边手臂，让她搭着。 很绅士。 不知怎的，白梨居然会紧张，呼吸也不太通畅。 恍惚间，她偷偷抬眸看了眼方野的侧颜。 原来刚刚……是梦啊。 可是梦里的场景真实的不像话。 仿佛她真的跨过了时间的桎梏，身临其境的，看见了未来的方野，那个已经成功了的方野。 又想到那个逼真的场景，她浑身鸡皮疙瘩尽数从手臂泛起，表达她此刻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被方野扶着回到房间后。 她垂下眸子，眼底又有笑意。 因为梦里的方野挺好的，他不再被谁踩在脚下辱骂，不再挨打受欺负，成为了让人尊敬的人。 如果梦境能变成现实那就更好了。 她希望未来方野的成就，对得起他现在吃的苦。 更何况白梨也觉得，方野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 …… 方野下楼后，在柜子里找出一卷纱布，才进了浴室。 褪去外衣，空气流畅着浓厚的鲜血腥气，他感受着脊背传来的刺痛，一声不吭地把纱布贴合在伤口上。 又把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袋里，准备一会扔掉。 这么一弯腰，撕裂的伤口又出血了，这个月份极其的炎热，能把一切伤口烤干恶化，换做一个身体孱弱的人，遭了这种罪，也该晕死过去了。 少年却神色平淡，像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毕竟搬货搬的后背全是伤痕，又背了个半大的小姑娘走了一路，伤口不裂开才有鬼了。 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少年才回到房间上阖眼喘息，没有半分别的力气。 一滴汗水从眉骨往下淌，略过狭长的眼尾。 生活给他的苦难从不曾将他击溃。 他习惯了这种伤痛。 抬眸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月，他重新闭上干涩的眼睛。 …… 月亮慢慢划过长空，微弱的晨曦从最东边亮起，方野一早就出了门。 在细密的晨露中穿梭，他拿回来了一瓶药酒和止痛贴，挂在少女的门把手上。 伤口感染似乎有点发烧的迹象，他混不在意的捧了把冷水洗脸，又吃了一颗消炎药才重新出门。 等白梨起床后就看到了那一包药物，她知道这是谁给她买的，可她也记挂着方野脸上的伤。 想了想，她把袋子里的碘伏拿出来，从包包里找了几贴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和在一起，学着方野的举动，挂在了他房间门口。 因为脚腕受伤难以挪动的缘故，今天她不准备去图书馆了，拿出手机跟陈秒说明情况，陈秒嘱咐她好好休息。 搬出一张小方凳，她来到后院准备画画。 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一阵阵的，声音很轻。 这是她 白梨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走到外边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长了一双和蔼慈祥的眼睛，看着白梨，眼睛弯出许多道纹路。 “你是方野妹妹不？” 白梨点了点头，她有点摸不透这是谁，便轻轻叫了声：“奶奶您好。” 对于长辈的称呼，叫亲一些总不会出错。 秦奶奶手里挎着一个菜篮，眼尾笑的更加弯：“哎，好姑娘，我是住在隔壁街的秦阿婆，刚好种出了点青菜，拿过来给你们吃。” 白梨收下了她的好意，又邀请她进屋坐坐。 许是年纪大了走得累，秦阿婆便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歇脚，跟白梨扯闲篇。 白梨挺喜欢和老人家说话的，无论谈论到什么内容，他们都会用年岁沉淀出来的阅历，向小辈们输出世间深刻的道理。 比如再聊到城子这一群人的时候，她不会像年轻人一样恐慌，也不会像中年人一样鄙夷。 她只捏着自己皱巴巴的手说：“只要有口气都会有难处，不锋利一些谁来保护他们，说他们是坏小子，我不同意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好人坏人。” 白梨很赞同。 阿婆又从兜里掏出一盒喜，放在桌上，“我小外孙满月酒上的喜，我拿来给你们甜甜嘴，好了，阿婆要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白梨立马起身把她扶到门外，几步路的功夫，秦阿婆又说了自己一会的动向。 或许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给身边人交代自己去哪要做什么，惧怕命运无常将他们突然带走。 “我小外孙今天晚上就回来，我得去打一个小银镯子，这是我们老一辈讲究的风俗，把老镯子打成新镯子，娃娃戴了就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这句话顺着微微荡漾的夏风钻进白梨耳朵里。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抬头问：“奶奶，那像我这样大一点的孩子，也可以戴吗？” 秦阿婆点头，苍老白化的手轻轻抚上白梨的耳后：“当然，只要我们这些老的没走，你们就都是孩子。” 还有一章。 看到这的宝贝可以留下一个书评吗~ 第27章 我妹妹娇贵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白梨目送了秦奶奶走的很远。 转身回房间，她拿出一张白纸，细细的描绘出一组图案。 把能想到象征祥瑞的元素都画在纸上，又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添了只白梨图案。 画上是一只镯子。 为了对上秦奶奶说的条件，她又在网上的古玩店购置了一块老银条，卖家保证这是他从老人家手里收回来的，还附赠了一块新银子。 只不过价格要比银饰店贵一些，就贵在了时间。 只能说东西放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价值，白梨看中的就是一个老字，东西是真的，她钱付的也爽快。 这份从古玩店跨越了大半河山的快递，陆陆续续走了几天才到。 等白梨见到快递员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 麻雀停留在窗台上，一点点啄食白梨洒上的米粒，一边看着姑娘捧着盒子高兴的拆封。 拿到那块用黄色稠盒装裹的银块后，白梨才关上房门出离开。 老街道上最多的是食品店，这种关乎民生的行业一向火热，银饰店倒是不如城区的多，也不好找，家家都藏在犄角旮旯的角落，但随便找一家，都有好几十年手艺的老师傅坐镇。 问了小超市的老板。 老板乐呵地给她指了路，白梨便在老板的店里买了一瓶冰汽水。 好不容易走到银店门口，白梨额头升起一层细汗，一个五十多岁的伯伯不冷不淡地问她要买什么。 白梨说：“可以一个打镯子吗？我自己带了银子，也有样式。” 伯伯看了眼她手里的银块，点了点柜台上的红桌布：“放那吧，样式复杂工费就贵。” 白梨忙把银子留下，又拿出了自己画的稿子，“您看看这个样式能打出来吗？” 等了好半天，中年人才给了个答案：“能打，就是没机器刻的那么精致，工费也高，起码收你一百三十块钱。” 这工费一点也不算高。 反而对比满城的金店，都算是很低廉的价格，白梨一点没介意，爽快掏出两张一百块钱。 中年人找了钱以后，给了她一张手写的单据，上面只简单写了个时间，让她到日子过来取就是了。 白梨满心欢喜的把单据收好，漆黑的长睫下生出许多期待。 这个夏天的知了停靠在棕色的枝干上，总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而白梨沿途不断想象着镯子成品的样子，嘴角也弯弯上扬。 这根镯子是给方野打的。 没有别的，她就是想像秦奶奶说的一样，希望老银镯子能给他带来平安与顺遂。 非要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寓意的话。 那就是源于那个梦境了。 梦境中那个令人尊敬的方野，也戴着一枚银镯子，虽然看不清楚样式，但并不重要。 白梨捧着已经不冰的汽水想。 她在现实里也送方野一枚银镯子。 还是希望他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像梦中一样的好生活，令人尊敬，令人敬仰，令人害怕，只要不受欺负就好。 八月的蝉鸣声渐渐，白梨快到家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他拖着一袋包裹着塑料瓶的编织网，站在阳光里，大汗淋漓的走着。 看了眼白梨手上的汽水，他舔了舔干燥的唇。 白梨看懂了他的渴望，伸手把汽水送到他的怀中。 小孩高兴的说了一声谢谢。 白梨就说：“这么热的天，要避着太阳走。” 男孩点了点头，“我是故意走在太阳下面的。” “为什么要这样？”白梨有些意外。 小男孩说：“因为我犯错了，打了隔壁的王小虎，奶奶罚我去捡瓶子，我也意识到错误了，所以晒太阳罚自己。” 说完，他就羞愧地低头走了。 多么天真炽热的话，看了眼小男孩干净整洁的衣服，白梨笑了笑。 然后竟又有些笑不出来。 多愁善感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即使在快乐的时候，她也能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就在这一条笔直的古街道上，许多年前同样炎热的夏风中，她的哥哥会不会也是这样，拖着脏兮兮的瓶子经过。 不过一定不会是惩罚，他是逼不得已来领教生活的苦涩。 那时候，有没有人会给他一瓶不算太冰的汽水？ 白梨不确定。 但她明显感受到方野节俭了许多，冰箱里他最爱的薄荷气泡水没有了，家里也渐渐没有了烟味。 只是有关于她的都没有任何变化，方野照例会给她买水果，饮料，早餐，以及做好每天的午饭。 水果都是不重样的，除了白梨之外，没人去动过。 这种藏在生活细节里的好，是最难发现的，如果白梨性格不那么细腻，或许就会忽略。 她也曾给方野发过消息，希望能自己准备自己的午饭。 方野没回复，就好像没看见。 他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妹妹。 …… 八月的艳阳下，方野路过水果店，目光越过一众打折滞销的水果，落在鲜红散发着香味的草莓上。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盒子。 跟在后面的小白见状，忍不住说：“野哥，你对白梨可真不错，这种情况还……” 方野平淡地说：“哪家有个小女孩不得养精细一点，她本来就没活过什么好日子，到我这就不能受委屈。” 小白连忙闭嘴，毕竟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不是亲的，起码感情深厚，他没什么说的。 小心瞅着方野的神色，试探着问：“还有件事，附近酒屋老板那也总有人闹事，他想请你晚上有空继续去坐坐，别让那些刚冒头的混混闹事，辛苦费跟当初一样。” 方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想起少女身上总是穿着校服和宽大t恤，没有一点别家姑娘娇纵的样子，方野又问：“现在小女孩喜欢哪种衣服？” 小白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学妹们发了个微信，然后才给方野看。 方野转身进服装店，选了几条差不多的白裙子格子裙。 店员看他长得好看，偷偷对他说：“同样款式我们有好一点的布料和一般的，但也没差太多，您是给谁买？如果是自己家人穿选那个一般的就行。” 方野拿出手机，扫码才说：“拿好的，我妹妹娇贵。” 第28章 白梨，你永远值得 陵江的八月，连砖墙缝隙都能冒出坚韧的草，生命力蓬勃有力。 白梨也是 是一个现在很火的女装品牌。 果然，方野洗了个手后，就对白梨说：“去换个新衣服，晚上带你去酒屋吃饭。” 白梨挺喜欢去酒屋的，天气热了，她很想很想喝一杯清凉的梨汁。 但她看着购物袋又有点发懵，她没让方野给她买衣服呀？ 方野却不给她提问的机会，上半身微微前倾，单手勾起购物袋的编绳，塞进她的怀中，然后把她连人带袋一起推进卫生间里，并且体贴的帮她关上了门。 白梨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洗的发白的蓝白色校服，说不上土气，但因为画画，袖口难免沾了点脏污，她已经努力清洗过，残留的色污很淡很淡。 再拿出方野给她买的衣服。 是几条条浅色的格子裙，很适合夏天，还有一条裙子格外合白梨眼缘，几朵雏菊在肩带上做点缀。 吊牌上写着500元。 白梨低眸轻轻抚摸着裙边的布料，她知道方野最近挺缺钱的，或许是因为要上大学的缘故，她不认为她哥那边的亲戚能给他钱读书。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要给自己买裙子。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没舍得穿，小心翼翼把裙子放进购物袋里，才打开门轻轻问方野：“哥，这裙子你在哪里买的，还能退掉吗？” 方野站在院子里抽烟，樱桃树枝被风吹过轻轻颤抖着，千丝万缕的光从繁叶穿过，停在他精致的眉骨处。 听见这话，方野转头，目光浅浅淡淡的扫过她的衣服，温和地问：“不合适？” 白梨摇了摇头，她看了看尺码，挺合适的，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撒了个谎：“这裙子我不喜欢。” 很显然，方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他眉间闪过淡淡的思量，只觉得自己确实粗心，不懂该怎么给小姑娘挑衣服。 耳钉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为他整个人填了一丝色气，烟雾从他口中缓缓而出。 再次看向小姑娘时，却看见了她闪躲的眼睛。 啧…… 方野挑了挑眉梢。 在心底说了一句小骗子。 好一会儿后，他才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说道：“嗯，不退了，我带你去挑新的，就挑你喜欢的买。” ？ 白梨哑口无言，这怎么行？她本来就是不想方野钱，这会怎么话风一变，又要多钱了？ 注意到少女眼底的挣扎，方野慢条斯理地摁灭指尖的烟，起身走回屋里拿外套，嗓音含着笑意：“走吧。” 温柔懒懒的夏风拂过白梨的发丝，她赶紧握着礼品袋摇头：“哥，不去了，我忽然觉得这衣服真好看，我就要这件，我去换上。” 方野看着她慌张钻进浴室的背影，垂下眸子低低笑出声音。 白梨不是聋子，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她就听见了笑声，耳根刷一下就红了。 救命！！ 她觉得方野实在是很难被糊弄的人，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做点什么违心事都逃不过他那双敏锐的眼睛。 干脆就不挣扎了，换上那条裙子后，她才微微抬头看向镜子。 方野的眼光真的很好。 这条小裙子的版型特别贴身，恰到好处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又白了几个度，虽然是吊带裙，却又不会太漏，完美的遮住了肌肤的同时，还给人一种清爽的少女感。 就连面料都是很绵软的垂感，对得起这个价格了。 看了看挂在腰身的吊牌，她没舍得摘，总想着有个机会退掉。 以至于出了浴室后，方野就看见了她别扭的捂着腰。 白梨怪尴尬的，她很少穿这种鲜亮的裙子，一是学校不允许，二是家里妹妹不太乐意，三也是为了在某种情况下保护自己。 所以她还有点别扭。 方野的眼神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把握着合理的分寸打量了一会，毫无保留的夸赞：“好看。” 白梨也觉得挺好看的，没忍住就笑弯了眼，心底像被太阳照过一样暖。 主要不是一件衣服的事儿，如果是别的人给她买件衣服，她可能出于防范会立马拒绝。 但这是她哥买的，这种关心疼爱她在年少不知事时就已经体验过，不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忘却。 方野眼尖地看见她手指边上露出的吊牌，少女的心思就像三月湖边的春水，干净又透明，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难得的，他强势的勾起那根吊牌，轻轻一扯就脱落，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少女错愕的眼神，他说：“吊牌还留着做什么？” 白梨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半晌才说了实话：“太贵了。” 方野淡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清冷的嗓音温和地对她说了两句话。 “年纪不大还挺爱替别人考虑的，女孩子多穿点新衣服没道理还要节省，以后看中什么东西就买，你有哥哥，不是没人给你买单，自己要是舍不得买，就哥哥给你买。” “贵不贵不是你该考虑的，白梨，你永远值得。” 他的情绪很少有外泄的时候，但白梨这次很轻易的能感受到，他藏在话语之间的温柔，像一团被太阳烘烤过的麻被子，把她潮湿阴冷的心绪包围。 一下午，她的心跳都乱掉了，又淹没在窸窸窣窣的笔触声下。 在僻静的后院里。 那支茉莉与红玫瑰的枝缠绕在一起，苞一红一白很是亮眼。 白梨觉得自己有个荒唐的念头。 她贪恋这里的温暖。 也贪恋她哥藏在冷厉下的温柔。 历经十几年的光景，在她最迷茫困惑的时候，是陵江的雨把她接来了这里，然后有最疼爱她的人对她说： 白梨，你永远值得。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咬了咬唇内，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只是眼角涌出热泪，原来她的不配得感那么严重，是从来没人教过她，她值得。 第29章 秘密 在这个阴雨绵绵，偶尔艳阳拂晓的古城，有一个颗疼痛干枯的心脏，被雨水浇湿。 白梨起身，一瘸一拐给茉莉和木茼蒿红玫瑰浇水，还顺带给圃底下的青苔也浇一勺。 这些脆弱的生命，比大多数人顽强。 …… 热忱忱的夏夜，没有雨。 白梨再次跟着方野来到酒吧，兼顾到她的脚伤，是打车去的。 酒吧生意很好，也很热闹。 小白哥城子小影三个人在老位置上，不过这次小白哥身边多了个女生，那个女生看起来就性格好，长得也很乖。 那种乖形容的不是行为而是气质，像个从象牙塔走出来的公主。 她穿着最时兴的连衣裙，带着一方贝雷帽，唇上还涂了一层淡橘色的口红。 看见白梨来，女生热情的冲白梨挥了挥手，自我介绍后，就把白梨拉到自己身边坐。 再看见白梨身上的衣服，她就有些了然。 “方野哥是你男朋友？” 白梨不知怎的就听见了这句话，她愣了好半晌，赶紧解释：“不，他是我哥。” 因为着急，脸颊又升起一圈绯红。 姑娘朗声笑了，她的音色很是清脆“噢，误会了，我叫林倩，对象是白哥，你认识的吧？叫我一声白嫂就成。” 白梨有点惊讶，赶忙点头：“嗯，认识，白嫂，我叫白梨。” 小白哥听见这对话，难得反驳：“妹妹，别理，别跟她学坏了，她是我学妹，不是你嫂嫂。” 林倩不乐意了，站起身就开了一瓶啤酒猛灌小白。 白梨有片刻迷茫，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她忽然觉得这里的人越来越鲜活了。 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客人，忽然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穿那一身洗的泛白的校服出门，在场都是年轻人，穿着打扮都很光鲜。 如果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这里，估计会觉得局促与尴尬。 一颗沉寂了许久的自尊心忽然浮现。 这一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受到血淋淋的伤害。 捧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梨汁，她浅尝了一口，居然喝出了与那天不一样的甜味。 不过这次她没有待到酒局结束。 吃完饭后，方野似乎不希望她多待，中途就把她送回家了。 白梨也没有什么意见。 她一到家就把新衣服换了下来，轻轻用衣架挂好，小心翼翼放进衣柜里，才捧起手机躺在床上。 打开微信，却看见同学群里疯传着八卦。 大概内容是，同校的女学生谈恋爱被父母发现，当街斥责打骂。 还有一条视频。 白梨犹豫了半晌，没有点开看，而是快快的退出了聊天框。 右眼皮狂跳不止，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但莫名她就是不想去看这种热闹。 这个年纪的喜欢，在别人眼里最不值得一提，也最容易被人唾弃。 好在没人喜欢她……她也没有喜欢的人。 想到这，白梨摁灭手机，抬眸看向桌子的抽屉里，那里躺着一卷白纸。 心跳声忽然剧烈。 耳尖被焦灼的空气染上温热，她快速把抽屉关上，好像这样做，就能藏住这一整个夏天的秘密。 明天统一感谢 第30章 哥哥就是用来麻烦的 到了深夜。 白梨裹着单薄绵软的被单，睡得不太安稳，或许是天气炎热，或许是小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令她饱满的前额冷汗遍布。 楼下传来开门声和上楼的脚步声。 虽然很轻缓，但足以把叶眠浅薄的睡意唤醒。 有那么一瞬间，白梨觉得腹部疼得像是绝症。 可这熟悉的疼法又让她即刻从梦中清醒，在黑夜中静默了三秒，她心脏骤然绷紧。 腿上有一抹难以忽略的湿濡感。 配合着腿上的痕迹。 是生理期提前没错了。 窗户缝隙吹进来丝丝凉风，白梨忍着困意，轻车熟路地拉开自己的书包，忍着剧烈的疼痛去卫生间换了一张卫生巾。 那种要坠不坠的涨感让她止不住颤抖，走起路来视野模糊，唇色也淡如白纸。 她的手扶着墙壁，那种格外冰凉的触感像穿过了身体的脉络，痛击她的大脑产生耳鸣。 白梨咬着牙，弯着腰蜷缩进被子里，妄图靠强大的睡眠抚平一切疼痛。 她身体底子弱，经期疼痛这个毛病是从初中一次无聊的恶作剧开始的，她的继妹与她一个学校，可能是嫉恨于她的成绩，放学途中，佯装要去游泳馆拿泳帽，又不经意的落水，把不会很怕水且处于经期的她逼下去救人。 然后，她刚一入水，就被挣扎的继妹踩着上岸。 她差点上不来。 好不容易抓住继妹抛来的浮板，慢慢扑腾着往岸边游，然后被推开。 反复了很久，直到她再也没力气，只能紧紧的抱着浮板泡在水里，刺目愕红色从蔓延开，又被路过的人瞧见。 不懂那些人的目光是嘲讽还是同情，她只明白，她上不去。 然后网上多了很多照片，一张是带着红色的池水照，一张是继妹拉她上岸的亲子照，她遭受到了恶意的排挤。 有人说她恶心，玷污环境。 再然后…… 她只听见了胡女士的两句安慰。 “你该懂事些。” “这只是一次玩笑。” …… 至此，白梨的每一次痛经，都像是掉进那天的池水里，一样的虚浮无力，一样的冷冷冰冰，一样大汗淋漓。 白梨本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逼着自己入睡就能挨过去。 可她失算了，时间推移到凌晨三点，这种痛意反而愈演愈烈，她用牙咬住手，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腹部，翻来覆去的试图让疼痛转移。 房间内只能听见她虚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 白梨疼的快要晕倒，却迟迟晕不过去，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 她猛的坐起身子。 忍着剧痛打开房门，一步一步迈向楼梯处。 她记得楼下有有药箱，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能找到一粒缓解症状的止疼片。 全身血液在她下楼时都在倒流，腿部逐渐发凉，白梨来到客厅，忍着耳边的嗡鸣，狼狈翻找着每一个抽屉。 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或许是翻找的声音很大，惊扰了这个房子里的另一个人。 看着面前闪过黑影。 白梨惊愕的回头望。 直直撞上了同样惊愕的方野。 他目光凝住，视线看向木质地板上，那里有一滴血迹。 红的刺目。 “……” 白梨强忍着疼痛，放开抓着抽屉的手，满脸尴尬的望着方野，丝毫不知道侧漏的事情。 只是因为惊扰了他而感到抱歉，在痛感里分出精力对他说： “不好意思，哥，我吵到你了。” “……” 不用说也知道少女在费尽心机找什么。 方野弯身缓缓在白梨面前蹲下，从最下层的狭小隔层中拿出来一个药箱，又倒出一粒止疼片放在瓶盖里。 保温水壶里有热水，他用两个杯子倒腾了两三遍，等水的温度下降后，才连着水和药一起拿给白梨。 用最温和的嗓音问她： “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忍痛能力一向优秀，不是要命的疼痛，绝不可能把她捉弄成这幅狼狈模样。 白梨摇头的力气都没有，接过水杯和药片，才用接近气音的声量说：“不用的，我吃个药喝点热水就好。” “嗯。”方野没说什么，只是趁她喝水的功夫，随意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纯白的纸巾，为了避免少女看见那一抹红色独自尴尬，他快速擦去那一滴血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动作刻意放的很轻，白梨没有发现，只是吃完药后就颤颤巍巍爬回了房间。 上床之前，她又觉得不对劲，摸了摸身后，发现手上也黏腻。 想了想上楼前，并未在地上看见什么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忍着疼到浴室换了新的卫生和裤子，白梨才沉沉地躺在床上，借由吃过止痛药的信念感，喘息等待药效发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那种要命的疼痛渐渐没那么厉害了。 她轻松了一些，正准备睡去。 房门被人敲响。 得到答复后，方野才从门外进来，他端着一杯水，闻着有辛辣和甜味，没有冒热气，应该是恰好可以喝的温度，手里还撕扯着一张暖宝宝的塑料袋子。 红水放桌上，他把暖宝宝递给白梨，“贴上，再把红姜水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白梨有些懵，不明白这个季节，家里怎么会有暖宝宝的存在，在触及到方野手的那一瞬间她又明白了。 方野的手很凉。 应该是特意去了附近的药房。 果不其然，方野又拿了一袋子药上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斟酌着用词的在嘱咐：“药店的人说吃这些能好一些，你自己记得坚持吃，有什么就喊我，别跟家里没人似的，知不知道？” 白梨听着这些话，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闻着那抹浅淡的薄荷香味传进神经，她忍不住把头埋进枕头与被子的缝隙之间，细细的说道：“谢谢哥，麻烦你了。” 方野手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把她糊在脸上的发丝勾走，“哥哥就是用来麻烦的。” 很合乎礼数的，他没有多留，伸手替她开了一盏夜灯，又关上了刺眼的主灯，才从房间离开。 第31章 你想要什么 白梨也不知道呆呆在被子里藏了多久，才起身把快要凉掉的红水一饮而尽，暖宝宝在小腹的位置努力散发热量，将她还有些坠感的难受彻底压制。 看着床边的那一盒盒，算得上是补药的女性经期调理品，她脸颊莫名开始发烫，心底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怪异感触。 空气中还残留着好闻的味道。 她蓦然移开眼，重新钻进被窝之中，呼吸间空气稀薄，试图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得以平复。 窗外的晚风把数枝吹乱，乱了，什么都乱了。 好在疼痛平息后，困意再度袭来，没让她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到底是什么乱了。 睡之前，她脑海里响起方野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哥哥就是用来麻烦的。 当夜，一夜好眠。 白梨起床的时候，从被子里露出来的白嫩手臂被太阳晒的暖暖的，腹部的疼痛自从那一杯红姜水下肚后，再也没有复发。 她不放心起身往睡过的地方看去。 软的被单上有果然有一团红色的印记，不算很大，但深深的浸染了絮。 她左顾右盼了一会，把被单从床垫上掀起来，顺着蜿蜒的楼梯往下，准备到后院把床单血迹洗干净。 刚下到最后一阶台梯，她忽然听见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地往她靠近。 她僵硬着身体往右边看。 方野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旁边，一双狭长的眼眸从上至下的打量了她一遍，很显然，也看见了被单上的痕迹。 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看了眼她局促的神色，轻声说：“把被子放旁边，先来吃饭，不然凉了。” 白梨看了眼餐桌的位置，上面有一锅鸡汤和几道小菜，是刚做出来的。 她轻轻垂下眼睫，很是诧异，所以方野今天没出去，就是为了给她煮鸡汤吗？ 见她迟迟不动，方野又催：“愣什么呢？” 白梨赶紧放下被子，坐到餐桌上去，喝了一口鲜甜的鸡汤，那种暖意从胃部蔓延到心底。 虽然她觉得有点太隆重了，生理期整得好像坐月子，但这种被人记挂在心上的感觉，让她眼尾泛起酸涩。 一碗鸡汤喝到底。 白梨还没看见方野来吃饭，便起身去找他。 院落外的日头毒辣，只有樱桃树枝能遮出一地阴凉。 如果说昨天夜里方野去给她买暖宝宝补品是感动的话，那么院子里的场景就更让白梨震惊了。 少年已经把她的脏被单清洗干净，挂在阳光下晾晒了。 温热的风把床单吹气一个幅度，先前被弄脏的痕迹消失的很彻底，干净到能闻出洗衣液的清香。 而方野站在她的小圃边，正在给浇水。 做了她母亲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眸中一点点嫌弃的神色都没有。 白梨心中不太好意思，本该属于自己的活全让方野干了，她忍不住说道：“哥，谢谢你，其实我能自己洗的。” 方野站在最明媚的阳光之下，目光融在充沛的空气之中，折射出浅淡的灰，语气里全是慵懒：“昨天痛成这样不记得了？这段时间少碰凉水，好好去休息。” 白梨没有去，而是拉了一个小方凳，坐在房檐下晒太阳。 她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方野能做饭，能洗被单，能做好一切家务，还能出去挣钱，撑起奶奶的医药费，肩负起一切他本可以逃避的责任。 他仿佛无所不能，强大的可怕。 白梨拖着下巴，悄悄抬眼打量少年的侧颜。 最炎热的季节，他周身的气质还是那样冷清，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私下里看眼神不再有戾气，却也没有什么光明。 骨子里的方野……一直都是个很温和的人。 她目光颤了颤，又想起那个记忆深刻的梦境，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多信，但下意识就觉得，那或许是个神奇的预知梦。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如果那个梦正是未来的方野，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事情，才能将他身上的温和彻底泯灭，变成那副冷漠又强大的模样。 白梨猜想不出来，下意识就开口问：“哥，你未来想做什么？” 考大学？会选什么专业？会做一个怎么样的人？ ——四下很安静。 方野轻轻抬眸回望她，好半晌才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嗯……”白梨斟酌着用词，给了个理由：“就是写作文写到了理想的题目，所以感到好奇，好奇哥你这样厉害的人，会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方野最想得到什么？ 好半晌过去都没有人说话。 就在她以为这个问题被忽略不计的时候。 方野才弯唇笑道：“想要很多。” 虽然是笑着，但看得出来不是玩笑话。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白梨心惊。 很多是多少？没人知道答案。 可18岁的方野眸光中压抑着磅礴的野心，从某个角度看去，俨然已经和梦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只多出了少年的几分野性。 白梨慢慢收回目光，表现上很平静，心内却汹涌澎湃。 因为她觉得，是极有可能的。 在那个遥远的未来里，一定人人都对他抱有敬畏之心。 她低头算着去拿银镯的时间，然后重新仰头对方野笑：“哥，我过几天送你个礼物。” 这一年风很温柔，天空蓝的发绿，四处都是湖泊微风的气息。 方野微微偏头，看见小姑娘坐在盛夏里，眼中蕴藏着最温柔的笑意。 他嘴角弯出笑弧，“送礼物还有提前说的？” 白梨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道：“噢，不好意思，我没经验。” 方野笑了。 “白梨，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就是很好的礼物。” 那时候的树叶摩擦在一处沙沙作响，白梨倔强的没把这话听进去。 她已经在尽最大的程度好好活着了。 既然是礼物，那就得受益于对方。 她坚定的认为，有了那枚银镯子，一定能保佑方野，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事物。 特殊情况，明天上榜宝贝们，爱你们哟 第32章 方野手上有蛇一样的疤痕 因为是手工捶打的银镯子，白梨要的样又繁复，工期肯定比素圈之类的长许多。 白梨也不着急。 等脚腕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她的同学素描订单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数了数攒下的钱，一张张画下来也有个小一千块，还有一个男生为了表白，也找她买画，付了个三百元，算在一起总共一千四百元。 天气又沉了下来，但还没有下雨的意思，云层广而厚重，把热辣的阳光遮挡的严实，还有微微的清风。 方野照常早出晚归，白梨也常在附近晃悠，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学生兼职，帮附近一家叫浪潮的酒吧发传单，每天八小时，薪酬是120元，老板人挺好，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压榨工资。 且工作时间正好就是方野不在家的那段空隙。 几乎是方野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浪潮酒吧领了一沓厚厚的传单。 早上九点钟左右，太阳被困在云翳中，温度还没有上升，空气中有淡淡的雾气，街道还是有那么多的游客。 把大部分传单塞进帆布包里，白梨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选择在行人最多的路口派发。 这是一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就是伸手把传单递出去，说一句酒吧开业有活动，可以了解一下，行人接或不接都由他们自己选择。 白梨却每一句话都说的极为认真，口齿清楚没有本地特有的口音，声音脆生生的夹杂着诚恳的心绪，加上长相是明艳的娇相，很多游客都愿意听她说话。 同一条街上有好几个发传单的业务员，只有她的传单发的最快。 每一行都有干得长久的人，有同行见她那么努力，直接过来提醒：“你还是学生， 白梨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笑着回答：“没事，我有力气。” 十六七岁的少女心思最纯粹，拿了别人的钱就得尽力办事，不然她内心不安。 而他们身后的老树下，浪潮的酒吧老板时不时会出来看一下，少女确实是很认真，他让在店里做咖啡的服务员给少女送去一杯草莓味的冰沙。 白梨笑着接过，甜丝丝的绵绵冰融化在嘴里的时候，就是盛夏最好的味道。 一直派发到下午六点，中间午饭时，老板让白梨休息了一会儿，客人顺着传单上门了好几个，已经是很意外的收获了。 结账的时候，老板直接给了白梨一百五十元，并说下次可以就在店门口端着饮品拉客，拉到一个客人给三十块钱提成。 白梨答应了。 回到家后，她把工钱全部放进小白包里，还剩余着很多空间，她的目标是把包包塞满，等回去的时候给方野留下。 八月的街头，多云的阴天，行人来来往往，都看在酒吧门前的小姑娘。 而幽深的货运码头。 闷热又贫瘠，没有刮一丝风。 方野踢开挡在身前的钢管，额头上全是冷汗，脊梁骨却没有弯折半分。 身后都是来替红头哥出气的人，现在都躺在地上。 工头为难的走到他面前，掏出一万块钱塞到方野手里：“你这麻烦也太大了，这是你上个月的工钱，下次别来了，我知道你替我赶跑了很多偷建材的人，反正这一片老城都是你们几个在混，如果缺钱，去收点保护费吧。” 方野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钱，把多余的两百抽出来，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跟老板说了声多谢。 湿热的空气灌进他的喉咙。 他却感受不到疼。 工头也可惜，这少年是真的能干，这一个月解决了他好多的事情，但他只是个小工头，哪里惹得起陵江的老板。 方野捂着肩膀上的伤，踉踉跄跄走到酒馆里，对于别人劝他收保护费的事情，他充耳不闻。 欺负更弱小者，向来不算什么本事。 他清洗干净身上的泥泞与伤口上的血，确定不会吓到家里的小姑娘后，才敢回家。 却在附近的一家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少女站在门前拿着一个托盘，与酒吧的工作人员谈话。 她笑的很开心，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有人问她：“你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出来工作？” 白梨唇色像朵野蔷薇，想了想，她很认真地说：“我要挣学费，大学四年的学费。” 她跟城子打听过了，方野的学习成绩挺好的，能上一个好大学。 也听城子哥说方野在攒学费。 她就算不能全部出，也要给方野赚一部分出来。 一想到未来把钱交给方野，她笑弯了眼睛。 就是这样明媚的笑容，让方野站在旁边看了很久，摸了摸手里崭新的一沓钱，转身又回了酒吧里。 拿出手机，他咳了一声，撕裂了口腔内的伤口，嘴里有腥涩的血气。 电话拨通后，对面似乎在很嘈杂的环境。 方野眸色暗沉，“红头哥，一个月，你港口的麻烦，我替你解决。” 对方好像很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 在这场利益交换里，谁也不是傻子。 红头哥有麻烦，是因为年轻时得罪了太多人，虽然可以选择雇佣更多的人去解决，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保证那么多人为他卖命，也无法管控那么多人的心思。 必须得有一个不怕死，年轻，有手段，有胆色，有头脑，命又不好的人冲在前面，长长久久树立起威信，叫别人碰都不敢碰他的地盘。 而做这样的人，活着能拿大笔钱去找自己的机会。 死了……当然也能拿赔款。 …… 当晚，乌云拖着明月沉沦，大地借不到一点月光，视野变得黑暗。 努力工作了一整天，白梨很早就睡了，浑浑噩噩间，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方野西装革履的站在一辆很豪华的轿车前，替她打开车门，那双修长冷白的手上蜿蜒着一条像蛇一样的刀疤。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感谢: 以七为书° rk-1123两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bds 就想当个吃货 fairy 。 以七为书°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今天暂时更一，可能晚些时候会更二，明天上推荐，我攒攒稿子宝贝们 第33章 挡刀 在九月到来前。 白梨抓紧了每一分钟工作。 暑期的游客真不少，为了她而进酒吧喝两杯的人也多，她没有一刻敢松懈。 只不过回到小楼的时候，她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寻摸不到蛛丝马迹。 很快，那种血腥味就被空气中的香调掩盖，白梨看着最角落里放着一瓶香水，上面还插着几根柳木条，是很好闻木质香。 白梨皱着眉头，心里隐隐担忧，却找不到机会问一问。 很快，银店老板给的字条上，日期到了。 她从浪潮下班后，直接就往银饰铺去。 拿到那一枚精致的银镯后，老板念着都是邻里邻居的，还用余料给她做了两对耳钉。 都是简约款，一个小小的圆点，没有任何样。 白梨局促着收下，不断道谢后，她把其中一对耳钉也装进了首饰盒里，另一枚……她想留给自己。 如果高考结束后，她获得了自由，那么她也想打一个耳洞。 不知道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是觉得……方野带着耳钉挺好看的，为他冷清的气质增添了一种自由的性感。 她惴惴不安的谋划着怎么把礼物送到方野手里。 当天晚上，在客厅等到凌晨一点钟。 方野还没回来。 她却等来了前来帮方野拿衣服的城子。 城子见她还没休息，也很惊讶：“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啊？等野哥吗？” 白梨点了点头。 城子哥勉强的笑了一下：“不用等了，你睡你的，野哥今天有事，不回来了，我给他拿两件衣服就走。” “好。” 白梨面上平静，然而心里却乱了半拍，她观察着城子匆匆收拾行李的神色，莫名想起了家里总若有似无闻见的血腥味。 她知道……有人出事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她哥。 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肯定不愿意如实对她说。 八月的夏夜里，月光有些凄清，把城子送到门口后，白梨回客厅拿上了包，然后顺着他的背影，一路跟到市中心最大的医院门口。 越走，她心就越慌。 就这样跟着城子，走到最顶层的一间病房门口，许多人都站在走廊处，神色凝重的低头。 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城子哥赶紧拉着医生问：“里面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缝过针了，只是刀口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没醒。” 城子松了一口气。 白梨却蓦然瞪圆了眼睛，这年代的夏天四处都是光明的绿树，怎么样的刀口，能让人失血过多？ 城子好声好气送走了医生，刚想回头进病房，却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姑娘，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是了，因为怕跟丢，她急得连衣服都没换。 城子目瞪口呆的指着人影，转头问守在门口的兄弟们：“这……什么时候来的？” 其他人也莫名其妙极了：“城子哥，不是跟着你来的吗？” 城子僵了僵，垂头丧气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害，野哥得担心了。” …… 白梨走进了没开灯的病房，刚闻到病房里的气味，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种浓浓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臭味在空气中交织，实在算不得好闻，却能够让人心颤。 周遭视野昏暗，耳边都是不知名仪器的“滴滴”声。 她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看见了床上的人影，才怔怔的停住脚步。 这晚还是有月亮的，床边的提醒器闪着淡淡的光，方野靠在洁白的枕头上，唇色比以往还要淡，搭在一旁的手臂露出来，手腕骨延伸往上，还有病服未掩盖的一半锁骨，都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却遮不住伤口溢出的猩红色。 她认为方野的无所不能，度过了那么多苦难也一声不吭，摆脱了那段痛苦亢长的岁月。 如今走到病床前，触摸到他冰凉的脸，是接近死人的温度，她才忽然明白过来，方野可能还在苦难中挣扎着。 偏偏这两个月，她未曾窥见过这种苦难的痕迹，他却为她创造了最美好的两个月。 “……”控制不住眼泪，白梨捂着嘴巴无声的哭泣。 她把包包里那枚银镯子掏出来，颤抖着放在他床边，哽咽地说：“哥哥，我给你买了个镯子，以后肯定能保你平安，你……要快点醒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变成了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戴着这么一个镯子，所以，你要快点醒来，我还赚了很多很多钱，我都拿给你，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头顶上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气，不断扫过她的后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声细微的笑声，有人从床头抽了一张柔软的纸，替她擦掉了刚刚落下来的泪。 那道淡淡的好听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哑意：“谢谢你的镯子，哥哥会好的，别哭了？” 白梨忍住那一瞬间的抽噎，猛的抬头，目光一寸不落的撞进少年清绝的眉眼。 昏暗的氛围下，他的眸光还是有深深的戾气，却也能看出几分温和，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像是伤口不知道疼一般，还在仔细地为她擦拭脸上挂着的泪痕。 白梨呆滞了两秒，忙接过他手上的纸巾，站起身来按住他的手，“哥，你别乱动。” 方野看着慌乱的少女，低眸又笑了，漆黑的眸中似有无边的海阔。 绕是白梨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也知道病人醒了，应该 她细心替方野把床头灯打开，然后才跑出去叫医生。 她前脚刚走，城子后脚就进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野，他恶狠狠磨了磨牙根，“野哥，是谁干的，我去捅了他。” 这群黑暗中成长出来的少年，本就是浑身长满了刺，谁对他们好，他们温和善良，谁要想欺负他们，他们就会咬下对方的血肉。 方野面色安静，眸中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半晌，他说：“我替别人挡的刀。” “什么？” “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 说完这句，方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四章 离别 城子也没在继续追问，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方野做事情向来有原因。 朦胧的月色中，方野拿起少女留下的银色镯子，唇角弯了弯，就将镯子戴在没受伤的手上。 上面的图案很多，很精致很漂亮，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藏在圈内的梨子形状。 会平安的。 他也是这样告诉自己。 昨天晚上在码头上，红头哥带了数十个保镖上渡轮看货。 一个怕死的商人，最爱钱也最惜命，年轻的时候，他为了破格抢夺资源，从不拿别人当做人看。 也积累了无数仇家。 所以当他出现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对于想要寻仇的人来说，是天大的机会。 有人在 方野淡淡的看着，没有阻止这一切。 很快就来了一群包着头的人，手里挥舞着大砍刀。 保镖们都是公司出来的，不敢真打，怕沾上人命，只是死死将人压制住，毕竟对面来的人多，还到处砍人。 很快，红头哥就落入了险境。 在他吓得屁滚尿流到处爬行的时候，是方野冲过去护住了红头哥，握着别人的刀柄，生生把他挡在身后。 以至于保护不了自己，后背肩膀以及手臂，都被刀子划伤，露出了红肉。 后来警察来了，这场恶斗中，红头哥毫发无损，还能够清醒的被带走问话。 临行之前，他从兜里拿出了所有的钱，重重放在方野的手上：“这些钱，你拿去看病，你放心，不只是这些，我红头最讲道义，你替我挡命，是我欠你的。” 方野倒在血泊中，被医生支着担架抬走，手里握着那些钱，他眼底没有激动，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这是早能料到的事情。 他只知道，在这场利益交换中，他用命换来了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只要他想，或许未来再也不会有人敢随意威胁他。 他唯一感到意外的，就是少女会跟到医院来，还为他哭了一场。 看着少女带着医生进门，又乖乖坐在身后等他检查，他闭上了眼睛，很难得的，这一年受了伤后，等待着的会是这样温暖关切的眼神。 医生检查过后，才开口说：“醒了就没那么麻烦了，留医院等伤口愈合了，就可以出院，但这么深的伤，应该会留疤。” 方野眸光淡淡，像这年清晨的迷雾，低声说了句：“没事。” 白梨一愣，谢过了医生之后，又悄悄回头看了眼方野，他手上银晃晃的镯子泛着光，另一只手上有蜿蜒的伤。 不知不觉又联系到那个梦境，她心惊肉跳的想。 留疤…… 是巧合吗？ 还是说那个梦是这能预知！ 这一切太荒谬又有迹可循，白梨一整晚砰砰砰的心跳响个不停。 方野想找人送她回去，她给拒绝了，去前台借了一把陪护椅，说什么都不肯走。 坚持要照顾他到出院才行。 夜色浓得像糊上了墨迹化不开，临睡前，她听见方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白梨，你觉得上大学要多少钱？” 白梨用迷糊的意识计算了一下，老实回答：“我了解过，学费交一次应该是七八千，生活费因人而异。” 说完，她下意识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哥哥，你为什么会受伤？” 还是很严重的刀伤，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她只在电影里见过。 方野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睡吧。” 白梨默默闭眼，脑子清明了片刻，抿了抿唇，果然，她哥不愿意讲。 那个梦的场景也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 …… 白梨在医院陪护了十天，方野的伤势平稳了很多，他的身体有太多的伤痕，医生也迟迟不敢确保他能出院。 期间有很多人来过，都是白梨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拿着大批的补品和高价的水果篮，都说是替红头哥来的。 白梨觉得奇怪，便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其余时间，她白天还是会去打暑假工，只是时长变短了，晚上她还会回家煲一锅汤给方野带去。 无论是什么食材煮的，方野总能喝完。 她觉得方野挺好喂养的，不挑食，也不在乎口味，更不会剩下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汤的营养好， 白梨辞去了浪潮酒吧的工作，专心在家里陪伴方野。 时间一下就变得惬意漫长。 自从方野受伤后，她发现方野似乎不缺钱了，但方野用钱的地方很奇怪，没用在他自己身上，也没给房屋做添置。 而是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足以塞满一整个衣柜。 白梨目瞪口呆，一件件拆开快递盒，确认都是漂亮的女装后，才眨巴着眼睛说：“哥，我不需要那么多衣服，我平时穿校服就挺好。” 方野站在她身前，捧着一杯热茶，温和地说：“别委屈自己，小姑娘穿的漂亮些，心情也就好些。” 买都买了，方野不愿意，谁也没办法退，白梨只能一遍遍的说：“哥哥很足够了，别再为我钱了。” 但没有用。 因为下一次，方野又会给她买各种鞋子，还有崭新的书包以及学习用品。 连水壶、发圈和袜子等小物品都没放过。 这些……都是暑假里用不到的。 白梨一下就明白了用意，她哥是在准备与她别离。 是了。 叛逆的出逃旅行已经接近尾声了。 每当这个念头在心底响起的时候，她的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熟悉的窗外古城，仿佛还能回望到她刚来的那一天，热闹的酒屋，局促的心情，还有久别重逢后，冷漠又好看的哥哥。 白梨承认，这两个月是她自懂事以来，过过的最轻松快活的日子，以至于每天起床，一想到还在陵江，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风光潋滟，日子轻松了，大部分人都抱有善意，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人爱她。 但她不得不回去，她有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一直依赖在方野筑起的舒适区下，她绝不可能成长。 时间一过，来到八月底。 湖滨城市要刮大风，雨下的一场比一场激烈，白梨抽空去买了一个信封，郑重的把挣来的五千多元塞进去，然后封上。 她不确定方野还缺不缺钱。 但这总归是她的心意，以及这段时间的叨扰费。 明天上榜感谢噢！今天在pk，一共四天，求求评论和票票 第35章 别人不管你，哥哥管你 在回去之前，白梨还抽空把彩石滩上的海鸥画完了，放在图书馆前台等陈秒来取。 没去成陈秒的生日，礼物应该送出去，白梨也不说场面话，忙给她发了个“对不起”的信息。 八月二十七日。 城子哥和小白哥他们又来了一趟，大家都知道从江城来的小妹妹要走了，但谁也没说一句分别的话。 他们都给白梨买了礼物，又提出再带着白梨去一次酒屋。 白梨愣了愣，虽然心动，但看着伤还没治愈的方野，最终还是摇头：“还是不去了吧。” 方野却站起身，随意拿了件宽松的外套，遮住身上包缠的纱布，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唇角弯得厉害：“走吧，想去就去，给你买梨汁喝。” 白梨觉得不太好，忙上前拉住方野的手：“哥哥，你伤没好，别去了吧？我不喝梨汁了。” 方野没再说话，直接伸手略过她的头发，轻而易举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推着她出门去。 白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门了，而方野还搭着她的肩膀，像让她搀扶着，又像是兄弟之间的勾肩搭背。 总之……她被绕在他的体温里。 距离近得不行。 只要白梨一抬头，就能看见少年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浓颜系的五官。 她心头一颤，呼吸需要靠刻意的控制，才能频率正常，那种迟缓的情绪在心底沸腾，将她的脸烫红。 附近两旁的居民都种了很多，夜来香的味最先涌入人的鼻息中，透过暗沉的黑夜，白梨看向头顶的圆月。 她觉得自己奇怪，莫名得了一跟方野接触，就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病症。 一路上，她慌乱的心跳都在随着脚步声起伏。 到达酒屋。 所有人都陆续进门。 方野才默默松开搭着她肩膀的手，转而替她打开了门：“进去吧。” 白梨屏住呼吸，快速进门找了个凳子坐下。 方野看着犹如逃窜一般的瘦小背影，疑惑地挑了挑眉梢，也跟着坐到她身边去，没有说话。 一整个晚上，白梨捧着梨汁埋头苦喝，不敢抬头看方野。 有好几次，方野给她递东西，她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梨汁。 讲不清的，她有点害怕这种对视，更害怕让人看出她脸颊的绯色。 很快，她又发现一个问题，只要不看方野，这种复杂的症状就会好上许多。 …… 酒屋里的灯光暗沉，播放着最舒缓的音乐，方野目光扫过白梨，带着点探究和审视的意味，但他没问少女为什么盯着梨汁皱眉头，只觉得她是舍不得梨汁的味道。 毕竟这小女孩从小就爱喝梨汁。 打破沉默的是城子。 他又喝了不少酒，此刻脸上都燥红，他举着酒杯弯着腰，轻轻地碰了碰白梨的果汁杯，笑的很真诚： “妹妹，城子哥祝你学业进步，以后考个一本回来，给哥哥们长脸，我保证，你只要拿着录取通知书回来陵江，我们每个人都有大红包给你。” 他用的词是“回来”陵江，而不是“来”陵江，一下就把这定义成了白梨的家，他们是真拿这个妹妹当做自己人。 白梨早没有了当初的不知所措，她举起梨汁轻轻喝了一口，心中温暖：“谢谢城子哥，那我要是考了个二本还有红包吗？” 城子连连点头：“那必须有，包的更大，因为我们妹妹肯定是尽了百分百努力了。” 白梨认真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众人笑了。 小白也站起身来，他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红包，放在白梨的杯子底下：“不用考到二本，现在就有红包，妹妹，小白哥祝你以后高考能金榜题名。” 白梨愣了愣。 没想到真有红包啊…… 说是这么说，可叫她真的收下，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转头看向方野。 方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大胆收下。 白梨才轻轻碰了碰小白的杯子：“谢谢小白哥。” 然后她才发现，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给她准备了红包，整整齐齐地放在她面前，个数比过年收到的还多些。 纵然知道这群人对她挺好，可她也未曾想到，最后离别的时候能这样温暖。 一封封烫金红包就像一句句离别，代替“再见”两个字的是数不尽的吉祥话。 她吸了吸鼻子，想哭又哭不出来。 酒局结束以后。 白梨站在酒屋门口，深深的看了每一个人的脸，还有热闹的酒屋，想要把这一幕永远记在脑海中。 慢慢长大，她明白，分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 她已经足够庆幸了，在最迷茫的时候出逃一次，遇见了那么多疼她的人。 热闹散尽，回到家后。 方野去厨房给白梨倒了一杯热牛奶，让她喝完才上楼睡觉。 这是他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总觉得少女太瘦了，不正常的瘦，也不知道在江城那个鬼地方，有没有人盯着她好好吃饭。 思及此，他又说：“喝完，别剩下，瘦的跟小猴似的。” 白梨也不挑食，给牛奶就喝牛奶，而且她发现每次喝完热牛奶，睡眠都会好一些。 至于瘦，白梨自己也知道，以前的她是有些轻微的营养不良，人心情压抑，吃的东西就少。 可如今…… 白梨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江城女孩特有的细软：“哥，我胖了五斤，我来陵江已经胖了五斤了。” 方野转头打量她，“嗯，没看出来。” 女孩还是那副尖尖的面颊，两侧一点肉也没长，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没看出来哪胖了，但眼睛里总算是有光了。 方野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 也还行…… 最起码这两个月没把人养坏。 白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反驳，家里没称，她又不能证明自己真的胖了。 乖乖捧着牛奶杯喝完最后一口，就听见方野说：“以后在陵江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被欺负了，也跟我说。” 很正常的嘱咐。 她握着杯子的手收紧，轻声答道：“嗯，我知道了。” 但她知道直接不会说的，她哥也不容易，总不能时时刻刻还要操心她的事情。 方野不放心，走到她面前停下，又拿过她手里杯子，弯腰附身与她对视，眸中有数不尽的认真与郑重。 “小白梨，别说客气话，要真的知道了才行，这个世界上，别人不管你，哥哥管你。” 第36章 哥，对不起 圆月明亮又凄清，照亮了这座古城的每一寸大地，清风呼啸扫过两旁的树，又无奈停留在冰冷的玻璃窗前。 白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她呆呆坐在床上，拥抱住睡了两个月的枕头，指尖缓缓抓紧质的枕套，上面有洗发露的清香传进鼻息。 引得思绪都开始发散。 ——“这个世界上，别人不管你，哥哥管你。” 方野是个从不撒谎的人。 这两个月他说出的话从来没有失言过。 这句话带着独特的腔调，像是保证与承诺，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从来没有人斩钉截铁地说过管她。 ……白梨的心跳声愈来愈烈。 她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情绪在蔓延，有什么念头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很奇怪的…… 她既感到喜悦又感到羞涩，心头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痒意。 这种晦涩的感受以前从来没有过。 白梨慌乱地拿起手机，打开微博，搜索着关键词想要寻找答案。 有人说这是……喜欢。 ……！？ 桌边的台灯落下一地黄光。 白梨脑袋嗡嗡作响，艰难地认清了自己的异样，却又不太敢承认，脸色由绯红转惨白。 她快速关上了灯，整个人蜷缩进被窝里，微微颤抖的脊背暴露了此刻的惊恐。 死死咬着唇，大口的呼吸被子里仅存的空气，白梨想藏住这样卑微的秘密。 一个不恰当的年纪与一个不恰当的人，她怎么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羞耻心调动少女的神经，让她迟迟无法合上眼睛倘然睡去。 于是，牺牲了一整夜的睡眠。 白梨起身去收拾即将带走的行李。 方野买的衣服和用品，今早都由快递拿走寄到了同桌家里。 原因无他。 她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拿回那个家，否则将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收拾的是自己带来的行李，和一些小玩意，再细致的把房间恢复成 躺回床上，从天黑等到雾蒙蒙的亮，鸟儿开始四处飞着寻找食物。 少女叹息一声。 再起床的时候，就该分别了。 …… 早晨八点。 白梨洗漱完以后，从枕头下拿出了早准备好的信封，小心翼翼塞进衣柜里，想了想，又留了一张便利贴。 上面写着： 谢谢哥哥。 做完了这一切，她拎起行李箱下楼，本想着早点起床，等着方野下楼跟他道别，没想到方野已经起来了。 宽大的木质餐桌上放着鸡丝粥和几道小点心，热乎乎的冒着雾气。 他坐在沙发上，此刻正懒懒的往嘴里递烟，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向白梨，温和地说： “吃吧，一会我送你去高铁站。” 因为昨天的胡思乱想作祟，白梨有一点不敢直视方野的眼神，径直走到餐桌前，捧起晾着的粥小口喝着。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方野说要送她去高铁站？！ 她忙放下勺子，一口粥咽到肚子里，连声拒绝道：“哥，不用，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去，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到处走。” 夏天的空气里皆是绿植香，方野熄灭烟尾，目光温善：“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我送你吧。” 白梨的心脏随着一句下次见此起彼伏，脑子又开始乱想，方野这句话是不是说明…… 他也舍不得她？ 想到这，白梨一颗心往下沉了沉，不知该怎么拒绝，只能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那就麻烦哥哥了。” 方野指尖敲打在桌上，嘴角带出笑弧：“客气什么。” …… 再来一次高铁大厅。 来来回回的通道，白梨走过四次。 周围旅客人来人往，嘈杂的交谈声与广播交织在空气里。 白梨拖着行李买了一张返程的票，确认是真的要回去了，她鼻尖一酸，倔强的擦掉眼泪，转头就对方野说：“哥，我要走了。” 看着白梨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方野淡淡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又不是不回来了，还会再见的。” 他知道小姑娘挺坚强的，但没想到分别时她会哭。 白梨捏着车票，无声地点头，忍了一路的眼泪却不自觉滴落，她觉得如果人和人之间，真能那么容易再相见，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但哭的厉害了，她又不想丢丑，忙低头说要去寻找厕所。 方野顺手拎过她的意思包，指了指购票大厅旁边，“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 白梨甚至不能开口回答，她逃似的走到厕所的镜子前，快速的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流带走了眼角的热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流泪一边想。 她要努力学习。 等自由那天，她一定要再次回到陵江来。 …… 回江城的高铁还有二十分钟发车。 白梨掐着时间点从厕所出来。 即使反复洗过脸，但不难看出她哭的很惨，只能一直微微低着头，任由方野带她去找安检口排队。 等快排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抬头，用又轻又慢的声音对方野说：“哥哥，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方野注意到她泛红的眼尾，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嗯，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的，跟哥哥说，哥哥也会去看你的。” 他说的很笃定。 白梨想信却又不敢信，方野以后要去上大学，哪有机会来看她。 方野看出了少女眼底的怀疑，无奈的低笑一声，已经排到 白梨接过包包，点了点头。 空旷的场所。 方野身上淡淡的薄荷乌木味又一次传来，她刻意吸了吸鼻子，想把这抹味道记住。 方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去吧，记得报平安。” “好。” 白梨把包放到安检机上，过扫描门前，她回头对方野露出了一个笑容。 “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扣了扣手心，把一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还有，对不起哥哥。” 在方野诧异的眼神中，白梨被催促着走进了安检区。 攒一攒，明天感谢噢！默默说一句，宝贝们可以留下评论吗？呜呜呜，我好怕扑啊。 第37章 漠视你 接受安检员扫描的时候，白梨垂了垂眼，这声对不起她很早就想说，却一直没什么机会。 胡女士侵吞了方野父亲的财产。 很不应该。 白梨像是被愧疚冲昏了头脑，想回头再去看一看方野的神情，是疑惑还是释怀。 但她没有，或许是因为怯懦。 犹豫着转身，却听见方野喊她。 “白梨” 转身，回头，白梨对上他的眼睛。 方野站在围栏之外，随意的把手搭在铁栏上，冷调的腕骨处坠着那根银镯子，神色寡淡却又不失温和，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好好学习，也别担心别的。” “……” 白梨怔愣了一秒，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方野抬手与她轻轻挥了挥。 白梨浑身有些僵硬，细碎的光线洒在她瘦弱的侧脸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同样挥了挥手后，头也不回的走进高铁站。 她是很舍不得。 也很惧怕回到江城。 还没有做好面对独自出逃，而产生后果的准备，胡女士应该会气炸吧？继父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在那个寄人篱下的“家”里，她会处于更难堪的境遇。 但她清楚，自己并不后悔来到陵江，这就够了。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秘密。 不能公开的秘密。 越留下越无法抽离的秘密。 …… 白梨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绕进高铁站的超市里，拿了一袋盼盼法式小面包，又拿了一瓶牛奶。 待去前台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余钱都在那个信封里了，只给自己留了一张车票钱。 面对结账员质疑的眼神，白梨摸索出手机，内心祈祷着微信余额还能有富余，把账结清。 在看清钱包上的金额后，她整个人直接顿住。 微信的账户里……居然有两千元的余额！！ 剩下的九块八毛可以忽略不计。 是她之前就有的，因为不是整数，转到银行卡里也取不出来，索性就一直留着了。 在校学生不常用微信结账，余额里没钱不奇怪。 但多了钱那就很奇怪了！！ 她懵懂的把钱付了，然后就近找了个等候区坐下，反复研究了一遍账单，却始终没找到这两千元的来源。 微信卡bug了？ 不能吧…… 白梨眯了眯眼睛，记忆忽而飘到了那天请客吃饭的晚上，方野收了她的钱，还问她借了手机，也没说做什么。 会不会……就是在给她转账。 鼻头没忍住又一酸。 她明明不是个爱哭的人，这两个月却活成了哭包，有些打脸的感觉。 手机又想起消息的提示音。 白梨解开锁低头一看，是方野。 他发来的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并且告诉她下车要打车回去，江城下了雨，还说希望她不要再想从前的事情，他不记得了，也不想白梨记得。 最后一句，他发了个语音。 “把自己当个小孩挺好，你不是成年人，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白梨做不出任何的回复，只能愣愣的听着那段语音。 直到站台通知检票的广播声响起。 她排队进站，然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车厢，放好行李，坐到座位上。 沉下心来，她再次看向那几个数字。 才回复了个： 【哥哥，那几个数字是什么。】 很快，就有了答案。 【学费密码。】 “……” 白梨迷惑，学费？什么学费啊？她给方野的学费？不应该啊！ 她又问了一句。 【什么的学费密码？】 对面不再回复。 带着这个疑惑，动车发车了好久。 白梨后知后觉打开了自己的小白包，检查身份证的时候，看见了紧贴着身份证的银行卡。 ！！！ 疑惑就解除了。 方野偷偷给她塞一张银行卡，里面或许是学费，而莫名其妙的数字，就是这张银行卡的密码。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方野问她：“你觉得大学学费需要多少钱？” 一瞬间，白梨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甚至不敢去想这张卡里有多少钱，七千？八千？一万？ 很有可能比她给方野的还要多。 那么，他是整么挣到这笔钱的。 她明明就还没有到上大学的年纪。 可无论她怎么问，方野就是没回她。 白梨只能握着那张银行卡，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的要命。 …… 列车穿过一节节隧道，以极快的速度冲破雨幕，窗外的山峦倒退不迭。 好几个小时以后，已是下午三点。 下着雨的江城被迷雾笼罩，冰冷之余，眼前的视野像被蒙上了一层灰调的滤镜。 白梨拖着行李站在家门口，好几个深呼吸后，才摁响了家里的门铃。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开门的不是胡女士，而是她的继父——苏畅金。 他跟大部分的土着商人不同，没有圆溜溜的啤酒肚，也没有脱发，带着一双精明的方形眼镜，很有中年优质精英的意味。 这也是她妈妈愿意委身成为后妈的原因，有钱又优质的男人，胡女士总认为是自己高攀。 苏家住的是大平层，每一处都富丽堂皇，放着一些寻常人家见不到的珍贵摆件。 苏畅金单手握着门把，推了推眼镜，打量了白梨一眼，眼底是漠视，嘴上却很温和：“回来了，先进来吧，你妈妈都急坏了。” 白梨拖着行李，被他的眼神扫过，头不自觉又低了一些，轻轻应和了一声：“嗯。” 她搬着行李走进玄关，刚想回房间，就看见了站在客厅的胡女士。 胡女士今天穿着紫色的高领毛衣，这样的大夏天，她还是坚持着穿短袖不体面的规矩，脸上也是淡雅锐利的妆容，眼神却是又凶又寒的光，不断审视着白梨。 无声的压迫与指责。 半晌，苏畅金才拍了拍胡女士的肩膀：“好了，梅梅，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都是一家人。” 胡女士像是忽然泄了气，又或者想保持温婉的形象，指了指房间，用还算轻和的语气说：“你先进去休息，妈妈一会来找你谈谈。” 白梨盯着亲妈眼底闪现的厌恶，平静地点头，回房间。 下意识想锁门，却又想到这不是陵江，没有她锁门的资格。 便收回了手，默默坐在书桌前，等待暴风雨般的审判到来。 新书榜25啦，宝贝们能不能追读评论投票票呀！招招想过推荐pk！ 第38章 疼痛 白梨也没有干等着，而是打开了行李箱，把所有物品一件件放回了房间里。 她的房间不大，物品也不多，基本都是冷色调的摆设用品，是当初装修公司统一给房间安排的。 原本是个客用房间。 收拾完后，她才又坐回到椅子上，数着墙上钟表的指针跳动。 一般胡女士想要教训她，都会等到深夜。 纵使白梨听话，被教育的机会屈指可数，但心思敏感，总能抓到一些规律。 当晚的十二点，胡女士夺门而入，没有敲一下，也没给个提示，就转身把门关上反锁。 然后瞪着一双伶俐的眼睛，直视白梨：“出去野够了？白梨，我从没想到你居然敢这么不听话！你苏叔叔那天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他给我们母女俩好的生活，就是让我们听话一点，懂事一点，家里太平就好，你倒好，居然好日子不过，玩离家出走，你是不是疯了！” 她的音量似乎没有遮掩，高档的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了，门窗的缝隙间都贴有厚厚的隔音条。 白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母亲，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胡女士忍受不了这样的独角戏，她都快憋屈疯了，受完继子继女老公的气，没道理还要受女儿的气！ 上前就去抓住白梨的手腕，鲜红的指甲深深嵌入少女手臂的皮肤里，冷漠的逼视她：“我告诉你，别再拖累我了，你懂事一点，听话一点可以吗？” 话虽然是苦口婆心的祈求，可她的指甲已经划破了白梨的皮肤，很快就有浅浅的鲜血涌出来。 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奏响，白梨冷静地忍受着痛意。 胡女士却加重了力道： “还有那个方野，我知道你去找他了，去了就去了，但这辈子不许在这个家里提他！他已经是以前的人了，你再敢提，就是害我，害了我，你连学都没得上，听见了吗？” 听见有关上学两个字的威胁，白梨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胡女士面色才好看些，到底是小姑娘好拿捏，吓一吓，就什么都同意的 白梨突然淡淡的开口：“妈，给我办住校吧，高三我想好好念书。” “你想住校？不可能。” “妈。”白梨抬眸，轻声说：“苏叔叔现在生气了，并不想看见我不是吗？我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大学，苏叔叔会高兴的，而且我走了，妹妹肯定能常回家。” 这一段话有理有据。 胡女士也沉思了一下，许久，才松开了白梨的手，说了一句：“我跟你叔叔商量一下再说。” 然后，才低眸看白梨的手臂，声音好听了些：“你能知道讨苏叔叔喜欢就行，明天记得穿长袖。” 见达到了目的，白梨点了点头。 被掐的有些麻木的手臂，鲜血顺着指尖溜了一地。 以前有看过几部青春伤感电影，里面的角色常常有一个酗酒家暴的父亲和痛苦发泄的母亲。 白梨其实挺能感同身受的。 虽然胡女士是个体面人，从不发疯打她。 但那种刺骨的痛，还是会以别的方式留存在皮肤上。 她垂下漆黑的眼睫，抽出一张绵软的纸巾，轻轻擦拭在伤口表面，一下就染上了红色。 然后面不改色的贴上创可贴，倒头就睡。 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间。 有一颗刚刚被勉强缝补过的心脏，瞬间又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白梨想起方野说的，被人欺负了要跟他讲。 她翻了个身，任由空调的凉气吹在腰肢上。 讲什么呢？ 不上高三了吗？不上大学了吗？ 她想要拯救方野，也得先拯救自己。 九月快到了，风渐渐失了温度。 明明昨天还是笑容满面的少女，今日又变得死气沉沉。伤口触碰到被子疼得厉害，她慢慢抱着腿坐起身，小口小口往手臂吹气。 她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有希望的。 方野尚且都能挣扎出来。 她也可以的。 因为继妹和继兄都已经去参加课前培训了。 白梨掐着时间点回来的，也赶不上进度，正好有理由不一起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月一号当天。 胡女士让白梨收拾行李，白梨就知道，她住校的事情继父同意了，便快速的替自己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有什么，两套校服，枕头床单被子，毛巾和拖鞋。 这次开学报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胡女士带着继妹去，苏畅金带着继兄去。 而她成绩好些，就算自己去，老师也能通融通融，很顺利通过了她的住宿请求，带她到了学校的宿舍。 江城私一中属于比较好的学校，这种学校的住宿生很少，床位也很紧张，因为不少学霸喜欢住宿，不愿意在回家的路上浪费时间。 每一间宿舍都是四人寝室。 白梨找到自己的寝室后，整个人都心情都好了许多。 但尽管如此，胡女士还是打电话跟她交代了一句，每个周末必须回家，因为继父喜欢看见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 看着崭新的宿舍楼外景象，白梨觉得，一周能逃离五天，已经很不错了。 开学 白梨到食堂给自己买了一碗粥，才快速走到教室准备上课。 她来的比较早，同学们都没有到。 她的同桌何岁岁却比她还早到了。 看见白梨从门外走进来，她眼睛亮了亮，递给白梨一个新书包：“梨子，你的新书包可真漂亮，还是牌子货呢，以前都没见你喜欢这些，怎么突然买了，还要先寄到我家？” 她的问题不像是嘲讽，只是单纯的叙述自己的疑惑。 白梨接过那个书包，轻声答到：“这个是我哥给我买的。” 何岁岁疑惑：“十一班那个哥哥？” 白梨一顿，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别的哥哥。” 何岁岁哪懂这么复杂的关系，她也没过多纠结，只是单纯觉得朋友的哥哥很多，是很厉害的事情。 “那你的那个哥哥真好，我也想要一个哥哥。” 九月的微风吹在白梨脸上，她露出了个清浅的笑意。 是啊，方野对她很好。 月票票有点少，咱们明天感谢嗷 第39章 小重逢 何岁岁看着白梨的笑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上上下下把白梨打量了一个遍，恍惚感叹道： “梨子，一个暑假过去，你变好看啦！” 白梨愣了愣：“啊？” 何岁岁说：“真的！你黑眼圈都没了，头发也变顺滑了好多，皮肤也白了，最主要的是精神好了一些，以前虽然也挺好的，但总感觉没现在好看！真好！这肯定就是长辈说的长开了！你真好看！” 白梨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谢谢，我还真没怎么注意。” 她没有谦虚，是真没怎么注意，就是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黑眼圈轻了很多，暑假的时候在陵江，她从不失眠，睡得好了，人就健康，自然会更好看一些。 但她的关注点不在于脸，也没有多大的喜悦，脸好看有用，但学习好对她的用处更大些。 九月的初秋里，白梨每天都抱着教材书看，那些晦涩难懂的题目她不嫌麻烦的一遍遍请教同学和老师，一刻不敢停歇，只期望努力一年，能有个好的结果。 或许高三生都是这般拼命，为自己博一个好的前程。 但白梨绝对算得上是最努力的那一批，她甚至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在默默背公式，周末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只有睡前，她才会拿出手机看看，好几天过去，方野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了问她的情况。 是很忙吧。 白梨想，那张银行卡她不敢动，也没去查看里面的数额，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方野，她要还回去的。 陵江的夏天想是一场美好的梦境，虽然才过去几天，白梨却觉得记忆模糊的像去年，她的世界太苦涩窒息，让她没办法去回忆太美好的东西。 却没想到，再见方野那天，能来那么快。 …… 十月的清秋来的很快，夏季的燥热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整座城市中。 高三一班是尖子班，老师各个都是特级教师，站在讲台上严肃的做动员。 “同学们，新的月份又到来了，离高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我相信我们班的孩子都是全私一中最优秀的学生，或者说，你们都是全江城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请问，你们有没有什么目标高校。” 台下同学们都大声喊出了心里所属的大学名称，他们奋斗三年且坚定不移的努力，就是为了去到最高的学府，完成心中的理想。 老师笑了笑，“大部分目标还是我们江城的学校，这很好，我们江城的几所大学是全国最顶尖的，你们不止是距离近，分数也近，老师建议你们有空可以去附近的大学参观参观，看看目标学校的风貌。” 白梨还没想好要考哪个大学，所以她一直没有出声。 但同桌何岁岁早就定下了目标，她想考江大！ 江大是全国排名 周五放假的时候，何岁岁提议让白梨陪她去看看，还打了电话给胡女士请求。 面对别人家的小孩，胡女士总是那么亲切，不仅很快答应了，还邀请何岁岁多来家里坐坐。 何岁岁的父亲是当官的。 谁都知道这一点。 白梨借着何岁岁的光，又多了一个清闲的午后时光。 两人坐着公交车到达江大门口。 庞大的，冰冷的严肃气息，是两人对着所高校的 白梨看着悬挂在校门口的木质灯笼，莫名觉得这地方与她产生了微妙的衔接。 与校门口的保安说明情况后，保安热切的把两人放进去了。 灰墙黑瓦，各种建筑都有牌匾，平和而安详，象征着生机的大槐树遮天蔽日的立在最正中。 何岁岁高兴的要命，牵着白梨的手在树下照了一张照片，她笑着说：“这真好，我要考到这里。” 白梨拿着手机又多给她拍了几张，刚一抬头，就听见身后路过的几个女生在聊着自己的心事。 “挺烦的，刚刚分手就遇上了帅哥，就是今天校门口那个好帅的人，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吧，真的好帅啊！我真想上去要个微信。” “应该是吧……但好像是交换生，是青大新生代表过来学习交流的，很快就会走了。” 白梨对帅哥没兴趣，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她哥了。 何岁岁却有兴趣，可惜晃遍整个校园都没有看见一个惊为天人的帅哥，时间不早了，两人只能灰溜溜的放弃。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公交车站有好多人在等。 白梨摸出手机准备叫一辆车先回去，刚点开打车软件输入地址。 何岁岁就激动的拉扯住白梨的手，指着校门口站着的人，“梨子！帅哥！” 白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眸。 在看到那人的脸时，整个人直接顿住。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还没看清楚，那人就转身背对着她们了，残影中看……长的很像方野。 他站在校门口的大理石墙边，身边一样跟着很多人。 白梨还有些不敢认，生怕自己看错了。 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后，赶紧掏出手机给方野发了个消息。 【哥哥，我在江大门口看见了一个很像你的人。】 然后，她眼神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想观察他的反应。 黄昏的柔光洒在他身上。 男人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后，就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扫过了周围的所有人，带着一丝诧异和错愕，好看而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目光最后落在了白梨身上。 何岁岁简直要疯了，她紧紧握着白梨的手，声音高昂而尖细：“帅哥听见了我心中的呐喊，他看过来了！！” 白梨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是愣愣地与男人对视，再眼睁睁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耳边是何岁岁更加激动的低喊：“他不止是看过来了，他还走过来了。” 白梨呆滞的点点头。 真的是……真的是方野没错了。 只是短短的时间，他好像又变了，耳环没再戴上，眉骨上又添了一道细细的疤痕。 小小的重逢来啦 第40章 做梦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添了新伤。 直至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何岁岁精明的小脑袋瓜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也不是恰好要路过，而是冲她们来的！ 何岁岁猛的扭头看白梨，巴巴得问：“梨子，你是不是认识他？” 白梨点头，眼睛有点酸涩，“嗯，他就是我说的哥哥。” ！！！ 何岁岁震惊，盯着方野看了半晌，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哥帅的有点震撼了，我如果以后能跟这样的帅哥在一起，让我住豪宅开豪车我也愿意。” 白梨本来挺紧张的，被好友这番话逗笑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怎么连吃带拿的你。” 这话刚说完，方野就已经走至两人的面前。 脚步刹那间停止。 余晖照在他的半张脸上，涣散又柔和，他漆黑的眸光一顺不顺落在白梨身上，狭长的眼尾有最清和的笑意。 何岁岁玩笑过后，抢先一步出声打招呼。 “白梨哥哥你好，我是白梨同学。” 方野微微对她点了个头，“你好，小同学。” 紧跟着，何岁岁就扭头，指了指街边的奶茶店，对白梨说：“梨子，我去买两杯奶茶，你先在这等我。” 买奶茶只是托词，不过是想让两人好好说话罢了，何岁岁自认为是白梨的好朋友，也看得出来两人可能有话要说。 所以很礼貌的，她找了个借口溜到一边去等白梨。 好友一走。 白梨心跳又开始加快，像是被这重逢的氛围憋的，她看着方野，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哥哥，你怎么在江城？” 光影在一分一秒中发生改变，天边淡淡的晚霞暗沉了一些。 方野审视了她一圈，笑着说：“有个过来做交换的机会，就来了，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还在上课，想着放假再说，没想到先碰上了，小白梨，才一个月，怎么又瘦了。” “……” 白梨站着没动，她有一种预感，她觉得方野是特意来当交换生的，再联系到之前，他说很快回来看她，本来她是不信的，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在熟悉的城市见到方野，她有点慌张，很害怕胡女士忽然从哪个角落蹦出来，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 注意到她紧绷着的状态，方野盯着她笑，“周五放假了？什么时候回家？” “一会就回去了。”白梨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问：“哥，你要在江城待几天？” “一个月。” “那你这一个月一直在江大对吗？” “嗯。”方野替她提住沉重的书包，目光微微下垂与她视线相接：“在微信上说，你住校了？自己在学校住很辛苦，有没有缺什么？” 又是这样的问题，方野格外关心白梨的生活。 白梨看着书包自然的转到他手上，很不好意思，因为书包确实很沉，她带了很多课本回去复习。 声音也低了些：“没什么缺的，学校生活简单，有被子枕头就够了。” 方野拖着嗓子啊了一声，而后笑着说：“那就是除了枕头被子，什么都缺？” “……” ？ 这听起来好像她在讨要东西。 白梨眨了眨眼睛，很想解释一下，说不是那个意思，自己什么都不缺。 但她又没什么底气在方野面前撒谎。 因为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当初去宿舍报道的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把四件套带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她本来想每周日慢慢把东西带去宿舍的，但 所以，她只能省吃俭用，慢慢把东西买齐，现在已经买到洗脸用的水盆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梨干脆学起了转移话题，从包里拿出方野给她的银行卡，轻声说：“哥，这个还给你，我还没有上大学，不需要这么多钱。” “是么？” 方野没接她的卡，与她对视两秒，轻轻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总会上大学的，留着吧，天快黑了，一会我送你回家。” 白梨呼吸一顿，目光扫过他原来站的位置，那里有一群人似乎还在等他。 想到家里的胡女士，白梨还是拒绝了：“我一会跟同学回去，哥哥你去忙吧，等我有空了就来找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野“嗯”了一声，又问：“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江城市私立一中。” 方野点点头，等何岁岁买完奶茶回来后，两人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方野预付了一百元的车费，把书包放在白梨身边，才对她轻声说：“回去吧。” 四目相对间，白梨鼻子有些发酸，心跳慢慢加速，捏了捏藏在书包后的手，她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不会立马就走的对吗？” 方野说：“答应你要来，所以特意申请了交换生来看看你，不走。” 他目光浅淡，像七月的迷雾，有几分温和，又冷清。 白梨默默点了点头，心里的那种好不容易遗忘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源源不断的生长。 秋天刮着萧瑟的风，等车子从马路上离开。 方野才转身离去。 想起少女刚刚还卡的举动，他低笑起来，原本满是戾气的眉眼又温和的不行。 挺微妙的。 小姑娘自己吭哧吭哧打了一个月的假期工，悄悄摸摸把辛苦钱留着陵江，却又不肯收下他给的钱。 挺慷慨，也挺傻的。 …… 出租车上，何岁岁的爸妈一直在打电话催她回家，所以一路上没来得及八卦方野的事情。 白梨的家最先到达，互相道别后，她才拿着书包走进小区。 这晚的天气实在不算好，月亮隐匿在黑夜当中，只有几盏路灯充当光源，气温也有点冷，还有几道时不时炸响的闷雷。 昏暗里。 白梨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心里却温温热热的。 她觉得神奇。 自分离后，她深知再想去陵江简直比登天还难，也没抱有很快见面的期待。 可现在，一个远在陵江的人忽然出现在了江城，还在很好的学校做交换生。她震惊之余，又为方野高兴，这说明方野的大学肯定也很好。 那是不是也能说明……他终于不用再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少女的眼角忍不住又弯了弯，像天边的月牙一样漂亮。 天空一阵闷雷闪电划过长空。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尖锐而刺耳，打断了她的猜想。 “做梦！” 感谢: 。 bds 书友20230904327 景语 以七为书° rk-1123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rk-1123 。 池田山旧 以七为书° 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咱们 第41章 继兄 “……” 这句做梦来的太不合时宜，好像故意在回答白梨内心所想。 白梨抬起头来，发现胡女士站在小区楼下，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胡女士看见了她，挥手让她先回去。 白梨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往家走。 江城的秋季很温和，循序递进的更迭换季，不会让人觉得一下就变天了。 周六一整天，白梨都在想着方野在江城的事情，心情很不错，可惜她并没有什么时间去找他。 到了周日，她照常拿上书包去学校。 却发现校门口的人流量格外的多，很多学生来来回回游荡在小卖店，迟迟没进去。 白梨刚刚从公交车上下来，何岁岁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抱着她指了指学校旁边的奶茶店，笑道：“你快去，你的帅哥哥在那边！！” 白梨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回过头寻着奶茶店望去，就见到方野那张招摇的脸出现在眼前，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心跳也在此刻漏了一拍。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方野是很招女生喜欢的类型，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虚扶着高脚凳站在奶茶店门前，神色依旧寡淡。 周围女同学都在悄悄看他，红着一张脸，有大胆的会在犹豫片刻后走至他身边，买一杯奶茶，近距离的观看。 旁边的梧桐树落下两片枯叶，白梨慌忙拎着书包走过去。 “哥。” 脚步瞬间拉近距离。 方野看着红着脸朝自己走来的少女，目光重点落在她露出的手臂上，已经算得上凉的季节，还穿着夏季的薄校服。 偏她不知道冷一般，走得很快，任由十月的风吹打在脸上。 因为拎着书包，手臂无从遮掩，能看清她白皙的皮肤上有五个指甲掐出来的疤痕，还没好的完全。 方野眉头轻轻一皱，接过她的书包，“怎么不多穿点。” 白梨下意识伸手捂住了手臂的位置，笑着说：“校服刚刚买，还没送到。” 方野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说：“那就穿别的衣服，或者跟同学借一件，别冷到自己。” “好。”白梨轻轻点头，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只是上个周还没有那么冷，没来得及，冬季校服应该周一就能发下来，也不差这一两天。 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因为方野存在感挺强的周围人的目光止不住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方野看了看手机时间，把一个箱子递给白梨，“快回去吧，一会迟到了。” “这是什么呀？”白梨接过箱子，挺沉的。 方野笑了笑：“住校家长不都会准备点些必备品吗？我不知道你缺什么，都买了点，要是钱不够，跟我说。” 白梨是真不敢再说了，上次的钱还没想办法还回去，她连忙摇头：“够的，够的。” 方野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是么？给你钱你要是不的话，哥哥就觉得你不够，下次还会给你，所以不要节省，该就。” 白梨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电视剧里的妹控也不过如此了，她放弃与方野掰扯钱的事情，“好。” 方野笑了，“每次都说好，每次都惨兮兮的。” 他伸出手，帮白梨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朵边，弯下腰，漫不经心的嘱咐道：“好好学习，也要好好吃饭，馋什么了就给我发消息，还有，不要被人欺负了，要是有人欺负你，现在就跟我说。”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他目光落在女孩的手臂内侧。 白梨愣了一下，手臂抖了抖，才扬起了甜甜的笑脸：“哥哥你放心，没有人欺负我。” 许久后。 他的声音慢慢响起来：“真的吗？” 白梨却一秒都没有迟疑，“嗯，真的。” 她不知道方野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她最近过得还行，本能的，她不想给方野添太多麻烦，方野待她已经足够的好。 方野没再说话，只是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眸子注视着她。 白梨有一种撒谎即将被揭穿的急迫感，硬着头皮说道：“那……哥哥，我就去上学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息，方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别太委屈自己。” ……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白梨都在想方野的话。 他让她别太委屈自己。 白梨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把纸箱摆在宿舍的桌子上，用小刀轻轻划开封带，她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小苍兰的沐浴露套装，绵软的白拖鞋，还有洗澡用的厚底拖鞋，崭新的水杯等各种用品。 这些都是方野给她准备的。 也是 很齐全，也很足够她使用了。 拿到最后，白梨发现纸箱旁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梨子娃娃。 她稀罕的放在手里摸了一会，就把娃娃挂在了书包链子上。 高三的时间是紧迫的。 校园里各处都是慷慨激昂的口号，每个学生的头都深埋在书桌前，生活的问题得到解决，她能更专注的紧盯学习。 一个周很快就过去了。 方野或许是知道她学习忙，故意没怎么和她见面，她是住宿生，也出不了校园，但方野经常会给她投喂一些好吃的，放在校警室，以防她在学校吃的不好，营养跟不上。 周五的时候，白梨放学了。 胡女士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早点回家，因为继兄这个星期不用去培训班，让她一定要在家里等着继兄回来。 避无可避，白梨苍白着一张脸，想到家里起码还有人在，她又放松了一些。 回到家后，她故技重施躲进房间，又被继父叫了出来。 “白梨，帮叔叔下楼买几瓶好，家里晚上要来客人。”苏畅金平时不喝酒，家里自然没有存酒，他把几千块钱放在桌上，指定要买一款好酒。 白梨只能拿着钱下楼。 此刻的天已经昏暗了，白梨从烟酒超市里出来，就看见继兄苏铭靠在路灯下直直的看着她。 他也穿着似一中的校服，长着一张乖乖的脸，目光全是冷冷的光，奇异的盯着白梨的胸部。 白梨深吸一口气，掉头就要跑。 苏铭拉住她的长马尾，把她拖进巷子里，“妹妹，我这么可怕啊？” 今日一更哟～ 第42章 孬种 白梨被扯得头发生疼，她抱着怀里重重的酒瓶，叹息一声，又被这个人逮住了。 她知道落在这个继兄手上，怎么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是个学习优异的心理变态，对于她这个闯入家庭的后来者，十几年了从未释怀。 白梨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被甩到青石墙上，隔着薄薄的校服，擦的皮肤生疼，她没有哭，只是抬眼望向苏铭：“我又哪里让你不爽了？” 这个继兄欺负她，总要寻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她再怎么小心都避之不及。 苏铭那张正直青涩的脸勾出一副轻蔑的笑来，他也不知道对这个继妹是什么心理，更多的是恨吧，恨她那个婊子妈勾引他爸，硬生生拆散了一个家庭。 但这个继妹确实听话，在很小的时候也曾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 可他很不喜欢，什么妈生什么孩子，他坚定的认为白梨也是个小婊子。 所以，他没把这个继妹当人看。 青春期的冲动让他决定换个玩法，他露出一口白牙，阴沉着脸说：“你暑假把我关在门外那么久，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白梨低垂着眸子：“你想做什么。”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被这个继兄看上，但她明显的感受到，自从长大后，他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 于是，当苏铭那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的时候，白梨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委屈爆发出来了。 “别碰我！” 她把酒瓶子摔在苏铭的身上，几瓶酒顺着重力往下坠，好大一声玻璃破碎声，刺鼻的白酒味涌上了鼻腔里。 苏铭不以为然，他并没感觉痛，只不过这种被弱者反抗的滋味，让他觉得羞辱，于是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狠狠的咬了咬牙。 刚要伸手去打白梨。 廖无人烟的暗巷之中，一个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一手拉起白梨，把她往角落里塞，扯住苏铭的手，很轻易就把他掀翻在地。 此时的白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恐惧地想跑，可看见男人耳朵上那枚银质耳钉后，她脚步停住。 “哥，你怎么来了？” 方野眼眸混黑，充满戾气的眉眼在看见少女惊恐的表情后，瞬间回温，他没去管身后的人，而是静静了看了她好一会儿，伸手把她凌乱的校服整理平整，才低声道： “还说没人欺负你” 短短的一句话。 像是指责，更像是无奈的呢喃。 白梨张口，声音卡在喉间，原来被人保护是这种感觉。 终于。 白梨崩溃了，她眼角不断涌出热泪，那些难以言喻的委屈似乎找到了依托，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无声的埋头哭泣。 苏铭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比他高半个个头的男人，目光有些诧异：“白梨，胡阿姨知道你找人来打你哥吗？” 白梨浑身一颤，还没开口。 方野蹲下，把白梨松散的鞋带系好，声音带着初春晨露般清浅的冷清。 “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吓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苏铭阴侧侧的抬头，故意去扯白梨的肩带，“走，跟哥回家。” 如此不尊重的举动。 还有那句“哥” 让方野冷着眉眼，一秒拉起苏铭的后脖子，“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白梨心头咯噔一下，觉得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渗人。 她知道这个继兄不是什么好货，他在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 有一道手电筒的光速已经照了过来。 有两个穿着制服的片警怒斥了一声：“干什么呢，别动。” 十月的秋夜，空气干燥到让人发慌，原本满脸阴狠的苏铭换了一副面孔，整个人文气乖巧，很像被人欺负的乖学生。 大喊着“疼”“救命”的字眼。 片警脚步匆匆走进来。 方野失笑，他平缓的松开手，淡漠的笑道：“果然是个孬种。” 片警询问了苏铭事情的经过，在听见他委屈喊疼的时候，不由分说把两人都带进了警察局。 白梨也跟着一起去了。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警察只知道，是方野打了人。 一个电话，胡女士和苏畅金都来了。 谁都没有管站在一旁的她。 胡女士拉着苏铭关切的询问他的情况，脸上的母爱泛滥到仿佛他们之间是亲母子。 苏畅金找了警察局的局长递烟，言语中皆是他儿子受了大委屈。 所有人都在指责方野。 这是白梨无法接受的。 她猛然抬头，气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他没有受伤，他是装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胡女士拉到一边，尖锐的眼神斥落下来，胡女士咬着牙齿：“你别说话。” 白梨充耳不闻，张嘴就想把事情全都讲出来。 突然方野咳嗽了一声，他轻轻瞥了眼叶眠，笑了：“嗯，我打了。” 白梨震惊的睁大了双眼，没人再去管她说了什么。 …… 那天晚上特别的寒凉。 他一承认，事情就有了定论。 胡女士到最后都没认出来面前这人是谁，处理结果是苏铭去医院治疗，方野赔偿医药费，如果伤情鉴定严重的话，可能面临拘留。 白梨着急的要命，她拼命解释真的不是这样的。 方野找了个间隙，微微弯腰，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分贝对她说：“回家吧，听话，我能解决。” 白梨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她明白方野的用意。 他在保护她。 否则，如果警察真听了她的话，把苏铭教训一顿，那么日后她在这个家里，日子将过得更加痛苦煎熬。 方野慢条斯理地跟着警察去签字。 白梨怔怔的被胡女士拉扯上车回家，眼泪流了一路，没有人在乎她怎么想。 那天过后。 白梨再也没有见过方野，她也曾给方野发了几条消息询问。 方野只回了她一句。 “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别想太多。” 胡女士说，苏畅金去了一趟江大。 且白梨发现，苏铭不知道为什么， 局面忽然诡异的倒转了过来。 白梨虽然疑惑，却知道或许跟方野有关。 握着方野送的梨子玩偶，她终于明白了那一句。 “别人不管你，哥哥管你。” 第43章 勾人 高三的校园生活算不上有趣，不似电视剧中那般青葱岁月热血沸腾，江城私一中的学生每天都把头埋在课本与试卷之中，鼻腔里是浓厚的油墨味，耳边是圆珠笔与纸张摩擦的细小声音。 秋风萧瑟，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为了追明年初夏的那一场考试。 雨下了一场又一场，白梨不知自己未来是否会怀念这段日子，如方野所期盼的那样，她只能咬着牙拼命读书，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太渺小了，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去谈别的事情。 上午的阳光亮的刺眼，白梨听完早晨的两节课，大课间的时候终于舍得把头抬起来，跟何岁岁去上厕所。 江城私立一中虽然成绩好，但也会有叛逆的学生，他们经常会躲在厕所里抽烟，捧着偷带的手机玩上二十分钟。 这个课间也是一样的，隔着老远厕所门口都能飘出烟味。 里面有几个松散着头发的女学生靠在窗边吞云吐雾，发出震动的笑声。 白梨听课听的困顿，手里提着一个水壶，到厕所旁边打水。 犹豫再三，她又进入厕所在洗手台上冲洗了一把脸，这是提高精神最有效率的办法。 刚伸手触碰到温凉的水流。 耳边响起那群叛逆少女的讨论声。 “江大的那个视频你看了吧？太火了。” “看了，没什么看头，就是欺负人被校长教训呗。” “能那么火还不是因为主角长得帅啊！我的三观跟着五官走，帅哥虽然有错，但我原谅他。” “都扒出来了，那人是青大来的交换生，真的很帅啊！” 何岁岁刚刚从厕所出来，听见这话忍不住抬眸看了自家好友一眼。 她记得白梨的哥哥也是交换生来着……也挺帅！ 白梨显然也注意到这番谈话，都顾不上继续洗脸，眼巴巴地看着窗户边的几个抽着烟的女生。 她的目光太过炽热。 几个叛逆女孩瞬间回眸看她，眼神似乎在说：看什么看！ 何岁岁凑到白梨耳边提醒她赶紧走，霸凌冲突往往就是因为一个眼神，她可不希望自己小姐妹在厕所里挨揍。 白梨站在角落里，小声问何岁岁：“岁岁，你带手机了吗？” 何岁岁摇头，她们是尖子班的学生，手机上课前就会被老师收走，放学了才统一发回去。 那没办法了。 白梨鼓起勇气，走到那群女孩身边，指了指手机，轻声问：“请问，那个视频可以给我看看吗？” 窗外有最蔚蓝的天，秋风也温柔起来，几个叛逆少女成群结队，还是 白梨笔直的站在她们面前，挂着礼貌的微笑，温柔的杏儿眼中带着一丝请求。 还真让人……不太想拒绝。 白梨面上镇定急了，内心却有些惶恐，在陵江跟城子哥打过交道，让她知道坏学生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她惶恐的是怕被拒绝，她想确认视频里的人是不是方野，所以，看几人的眼神更加恳切。 “……” 这冲击了叛逆女孩们的保护欲。 站在她最面前的女孩子涂着一层口红，皱了皱眉头后吐出一口烟雾，犹豫的把手机放在白梨手中： “你自己看吧，视频在群里。” 白梨心中一喜，面上也染上了笑意，真心实意的朝她道谢：“同学，谢谢你。” 叛逆女孩勾了勾红唇，不好意思的抱着手转身跟姐妹们聊天去了，也不催促，也不盯着，完全把手机的使用权给了白梨。 ？ 何岁岁在旁边目瞪口呆，记忆里的好友是最怕与这类人往来的，没想到这会居然敢上去借手机！！！ 白梨站在几人身边，闻着爆珠蓝莓味的烟气，没有烟臭味，反而香香的。 阳光有些刺眼，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 叛逆女孩们注意到这一幕，往前站了站，替她挡住了光。 手机屏幕里，有几个视频。 点开一看。 拍摄者只放大拍摄了方野那张帅气的脸。 场景是某个走廊内，话外音可以模糊的听出几句话。 “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我们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 “ 白梨默默看完以后，风也吹进她的眼中，泛起浅浅的茫然。 怪不得方野一直没来找她，也不跟她说后续是什么情况，原来是取消了交换资格。 她有些自责，明明她也不是方野的亲妹妹，人的情义相隔那么久也能轻易磨灭，他却仍旧疼爱她。 …… 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上课的时间快到了。 白梨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桃子味的硬，连着手机一起很小心的还给红唇女孩。 她真诚的说：“谢谢你，同学，请你吃。” 几个女生都笑了笑，转而商量着下节体育课该怎么偷懒。 白梨又翻出几个果，放在一直等她的何岁岁手中，“走吧，该回去上课了。” 当晚回寝室后，白梨跟班主任请了个外出假，到附近的特产超市买了很多的甜食，托老板帮忙寄发到陵江。 她往快递盒里放了一张字条。 【谢谢哥哥，很对不起，我会好好学习，快些长大。】 然后……早日成为能保护他的人。 最后一句没写在字条上面。 她并不想方野认为她是个说大话的人。 她把这句话放在了心底。 那天寄完快递以后，心有灵犀的，方野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一张图片，拍的是她住的房间离的抽屉，里面有一张卷起来的素描纸，系着绳结没有打开。 还有一条文字消息。 【小白梨，我给你收好了，下次回来拿。】 白梨一顿，想起这是她给方野画的素描。 想了想，她咬了咬手指节，大胆的回复了一句。 【哥，这是给你画的画，要是占地方了，你就扔了吧。】 好久以后，方野回复了她一条语音。 因为是在宿舍的关系，白梨把音量调整到最小，然后轻轻把手机贴合耳畔，手机传来男人绻懒含笑的嗓音。 “很好看，不丢，裱起来。” 白梨呼吸瞬缓。 心脏不自觉的瑟缩一秒，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觉得……这就像电视剧里说的勾人。 方野的确有一张勾人的脸，和蛊惑人心的好嗓音。 还有一更噢 第44章 耀眼的你 没人能抗拒一个疼爱自己，且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 白梨也是。 她想她大概是完了，她好像不受控制的抗拒把方野当成哥哥相处，可方野似乎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关照。 小说中女二喜欢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好像都得不到什么善终。 白梨知道自己并不是想跟方野谈恋爱，她只是怕这种情绪以后会被方野看穿。 毋庸置疑，她瞒不住他。 所以害怕被发现后，方野会远离她，觉得她是禁忌又奇怪的人。 很快，白梨又不想了。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情感，只能听天由命，胸腔里的心脏狂热的跳动这，她垂下眼睫，思念起几千公里外的陵江。 往后很长的时间，方野没有再跟她联络，白梨干脆把手机关机，沉浸在学习当中。 忤逆了胡女士的心意，她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理由都是一个，不能耽误了学习。 …… 江城的树叶不知不觉中变黄，银杏叶洒了一地，一场秋雨一场寒，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星期五，还是白梨的生日。 以往并不会有人把这个日子放在心上。 正好这一天下了雪，家里的人都出门去隔壁的湖湾游玩。 白梨站在宿舍里，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去，她也正好需要拿一些厚衣服。 刚刚走出校门，宿舍楼的管理阿姨眼尖的拦住了她，给她拿了一个快递，“你是白梨吧？你的包裹放在这里好几天了，今天拿回去吧，阿姨要回家了。” 白梨刚想反驳自己没有买东西，在看到快递上自己的姓名后，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说了一声谢谢。 冬天的 里面是一个很漂亮的玉镯子。 白梨不懂玉，但也能看得出来种水很不错，颜色不张扬，浅浅淡淡的，很适合小女生佩戴。 她小心翼翼拿起那根镯子。 在那个瞬间。 她几乎就想起了一个人。 为了验证这个答案，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镯子的照片，发给方野，并且询问道： 【哥哥，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快递单上的发件地址已经被湿水染的模糊，否则她也不用多问这一嘴。 没过几分钟，她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震动，抬起来看了一眼，是方野打来的视频通话。 …… 白梨感到，那抹沉寂已久的心跳渐渐又加快了速度。 微怔了一会儿后，她连忙点击了绿色的接通键，迅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刚抬眼，方野那张脸已经出现在屏幕上。 他唇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眉眼清绝冷然，手机未曾将他的面容改变，高昂的鼻尖，还有流畅的面部轮廓，没一寸角度都很好看。 没等她开口，方野已经说话了。 他慵懒的嗓音经过电流有些不太真实。 “白梨，生日快乐，镯子喜欢吗？” “嗯！喜欢的，谢谢哥哥。” 白梨心跳一下提到嗓子眼，声音也有点急促。 小心的把镯子放进屏幕中，展示给方野看。听说玉镯子很贵，不希望方野太破费，她忍不住问了一嘴：“哥哥这镯子贵吗？” 方野讶异地挑了挑眉梢，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温声调笑道：“谁教你问人礼物价格的？怎么，你想卖了？” 他的话语中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白梨怕他误会，赶紧摇了摇头，严肃着小脸说：“不卖，我的意思是，要是镯子太贵了，我补贴你钱，毕竟你没有吃我的生日蛋糕，我单方面收你礼物不太好。” “……” 听完这句话，方野笑了，眼神落在她身后还没来得及开的昏暗灯光，轻声细语地问道：“那你今天有蛋糕吃吗？” 白梨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想了想早上在食堂里吃的早餐，正好是二元一份的蛋糕坯，三角形状，有点干巴巴的，但很甜，也算是蛋糕吧？不算撒谎吧？ 这样一想。 白梨有底气多了，她坚定的点了点头：“有的，我今天吃了蛋糕。” 方野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她，很温和的眼神，也只有面对白梨的时候，他才会像一个温暖的哥哥。 他抬抬手笑：“下次回陵江吧，哥哥给你买好吃的蛋糕。” “好。” 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方野划至外卖软件上，那里有一份从早上开始预约配送到私一中，到下午都没有骑手接单的订单。 江城的风雪太大了，交通十分堵塞，很多骑手也不愿冒着危险工作。 白梨想到了什么，下一秒离开了屏幕，她从书包里拿出几张月考的测验单，又展示在屏幕下。 “哥哥。” “嗯？” 白梨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笑着说：“我考了全年级前十，我听说你在青大，我也打听过了，那是很厉害的学校，我在努力，努力和你上一个学校，明年夏天，我一定拿着成绩单去找你。” 她很郑重的与方野交换承诺，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她想，等那时候，她一定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能离她许下的目标更近一点，也能…… 也能离方野更近一点。 方野顿了顿，仔细的看着那张成绩单，倏然就想起少女 他眉眼更温柔了一些，把手中的烟掐灭，手腕骨上有一道未来得及遮盖的疤痕，与她对视： “小白梨，我等你。” …… 生日接近零点快要结束。 白梨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手腕上悬挂着方野送她的玉镯子，冰冰凉凉的温润触感让她忍不住弯起眼角。 思绪逐渐飘忽，想到关乎于那个未来的梦境。 如果是真的，未来的方野肯定耀眼的要命。 尽管现在的方野就已经很耀眼。 人有趋光性，下意识就想靠近明亮而温暖的东西。 她不能自私的要求哥哥一直是她的。 但她想在尽可能的时间里。 追逐他的脚步。 想每一年，都能听见他说的那一句：“生日快乐。” 第45章 预知的梦境 年尾一结束。 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白梨的生日悄然无声的离去。 加上元旦的假期，三天一过，她又继续回到学校，投身与学习之中。 南方城市没有暖气，教室需要通风，空调开了跟没开一样，满天的白雪像一层银被铺设在地面上，白梨的每根手指几乎快要冻僵。 白天学习，晚上背书，就这样反复度过每一天。 然而日子不是一成不变的。 白梨在陵江养的很好，脸色不再泛黄头发也有光泽，原本漂亮的底子就显现出来了。 当 旁边还有几张青涩的便利贴字条，最上面的一张写着： 【白梨同学，送你的礼物。】 最冷的月份，只有青春的校园里才会发生这样热血的事情。 白梨惊讶之余又有些苦恼，托着下巴幻视了周围同学一圈，猜测不出来都是哪些人送的，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好意。 身边的何岁岁揶揄的笑她，夸张的猜测多年后，她会成为私一中很多男生心里的白月光。 偶尔，也会有些自诩浪漫的男同学，把她堵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挠头一边小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白梨同学，我喜欢你，所以你未来想考哪个学校？我跟你一起！” 这些话都是白梨前些日子跟她哥哥说过的，只不过没有那句大胆的我喜欢你。 眼下，她最明白不过这种心意。 所以，每当有这种情况发生，她都会很礼貌的说一声“谢谢你的喜欢”，然后才轻声地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看着男生尴尬的走开，她也觉得有些抱歉。 但白梨明白，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年少的喜欢来的快，走的也快，不会生出太多嫌隙与遗憾。 白梨倒是一有空就会去购买一些别地买不到的特产零食，给方野寄过去，特别好吃的她还会多买一些，分别给城子哥几人也送上。的都是白梨自己攒下来的零钱。 方野给她的钱她没动，在她的想法里，那些钱未来都是要还给方野的。 元旦过后就要面临上半学期的期末考。 这一年的新年来的特别快，二月出头就是除夕，所以期末考试来的也快。 成绩在期末考试的当天就出来了。 白梨考了个好成绩。 胡女士拿着全年级前三的成绩单，难得笑了一下，然后扭头把成绩单扔进了垃圾桶里，很刻意的在上面盖了一层果皮。 她摆弄着新做的美甲说：“我刚刚打电话给学校了，你妹妹考的不太理想，你有好成绩记在心里就行，别到处说，别让你妹妹看了难受。” 这时，苏畅金从书房走出来，往垃圾桶里倒了半杯茶水，那张成绩单彻底脏污透了。 白梨慢慢退到一边去，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胡女士，丝毫没有掩盖自己投射出的淡淡同情。 一个健全的人，竟然甘愿让自己拥有这么卑劣的灵魂。 胡女士脸色僵了僵，如果不是苏畅金在这，她肯定又得发脾气。 于是，当天吃饭的时候，所有菜摆放的位置都离白梨很遥远。 继妹偷偷斜着眼睛笑。 继兄没敢招惹她，但也有一丝嘲讽。 苏畅金一向最讲究家庭和谐，此时此刻也闭口不言。 他要的和谐向来是自己亲生儿女能安稳健康的长大。 熬过一段不太和谐的晚餐时间，白梨将自己藏进房间里，她来不及悲伤，也学会不再为这种事情生气。 满脑子只想着，得快点把学校布置的假期试卷写完。 没关系，上大学就好了！ 时隔十好几天，再度打开手机，准备查看同学发来的学习资料时，忽然发现不久之前，城子哥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不过很快撤回了。 白梨咬着手指，点进城子哥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撤回了什么呀？】 这句话到 城子哥粗狂的嗓音有点沙哑，“没事，妹妹，问候一下你，最近还好吗？” ？ 问候她为什么要撤回？ 白梨百思不得其解，但也说得通，也许是城子哥发错消息了，怕尴尬所说的托词。 白梨点开语音，慢慢的说道：“城子哥，我很好，只是还有半年高考，有点忙，所以不经常看手机。” 城子哥表示理解，并且又祝愿了她一次，希望她能学习进步，前程似锦。 结束聊天后，白梨刷题刷到深夜。 生物钟又恢复了秩序，一到夜深她就困得不行，眼皮沉重的挣扎了几次，头一歪，沉沉的趴睡在了桌子上。 越睡脖子越僵硬，也就越睡不安稳。 断断续续的，她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的方野捧着骨灰盒，陵江的小楼也被巨大的挖机推倒。 她美丽的陵江小楼彻底化为了废墟，方野一个人红着眼睛把骨灰盒埋进土里，吐出一口鲜血。 而她无论怎么靠近，都被梦境里的雨隔开。 再醒来的时候，白梨气喘吁吁满头冷汗。 冷清的客用卧室里，静悄悄的，视野所及之处皆是黑暗。 手机“叮”的一声，亮起了荧光。 她心脏倏然紧绷，拿起手机生怕是什么晦气的消息。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屏幕上是微博传来的推送。 【大家做过预知梦吗？】 这也太巧了，大数据已经进化到了这个地步吗？ 白梨张了张嘴，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点开那个推送，发文的是一个研究命理学的博主。 除去一堆专业的命理知识，文章是这样说的： 【真人无梦，梦必有果。】 【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和悲痛的联系更紧密，经历的苦难越多，更能感受到天地的变化。神兆机于动，自然在这个时候，就会有预知性的梦出现了。】 她盯着那几行文字看了一会，又翻了翻底下的评论。 【@弟弟不是弟:做过很多预知梦，还能梦见别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哪怕只是网友，没见过面也能梦见他家是什么样的，年龄，和发生过什么事情。】 【@星星点灯:我做过预知梦，准确到爆炸，预知了一个亲人的离世，我当时也以为只是个梦而已，等我家人电话打来，已经为时晚矣，那是我一辈子的痛楚。】 夜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树叶颤抖。 白梨把手机放在腿上，几秒后慌忙点开微信，给方野发了一句话。 【哥哥，你最近还好吗？】 第46章 心愿 因为这个博文的事情。 白梨胡乱猜测着，想要确认方野是否过得还好，方野没有回复，夜深了或许是在睡觉。 想起城子哥酷爱熬夜。 白梨又给城子也发了一条消息。 【城子哥，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我哥的情况，他最近还好吗？】 这条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这一天的夜晚，白梨注定失眠。 窗外是雪白雪白的一片，还没来得及枯萎的树叶，绿意中被白雪覆盖。 睁着眼睛到早晨六点。 城子哥终于发来了微信。 白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气神，明明浑身乏力得要命，好几次想起身喝水都动弹不得，却仍然在 城子哥说：【昨天那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总不能说自己是做了一个无端的梦境，所以跑来问一下吧？也太晦气了。 她握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犹疑，思考者措辞。 然后，城子哥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没事，你安心休假，安心读书，野哥好着呢，就是有点忙，你照顾好自己。】 【真的？】 【真的。】 惶恐不安的心得到了最有力的安抚，白梨在屏幕上敲了一行礼貌的谢谢后，迟缓的困意才彻底把她淹没。 她太困了。 在学校每天苦读，睡觉的时间不过五个小时，昨天又熬了一个大夜，即使在温暖的空调房里，她的手脚还是冰凉的要命。 闭上眼睛，她的意识混沌，精疲力尽的入睡。 而方野也确实忙，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转眼，临近新年。 再冰冷的城市也会添上一丝热闹的气氛，商场的电子巨屏上轮番播放喜庆的广告，白梨家里也挂上了庆贺新年的装饰。 日子一到新年就会好过些，苏畅金提前给每一个孩子都发了红包，白梨的那份是胡女士拿给她的，里面包着一百元。 比往年的整整少了九百。 看得出来这是胡女士对她表达的不满，因为那个尖锐而同情的眼神。 白梨不太在乎这样的区别对待。 新的一岁来临，她的心境也有了成长。 只是在快递停运前，她又往陵江邮寄了一个快递，是在大商场里买的羊毛围巾，给方野的新年礼物，售货员特意帮她包裹的很精致。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 胡女士让保姆阿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电视剧播放着春晚作为背景音乐，难得有温情的氛围。 借着这个机会，胡女士举杯先说话了。 “希望咱们家的孩子们都越来越好，妈妈不要求你们成绩有多好，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快乐。” 这句话是说给考得不太好的继妹听的。 苏畅金笑容也扩大，显然这话深得他意，沉了沉声音才道：“咱们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就是要这样，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一顿饭吃完。 继兄继妹便出去跟同学聚会了，苏畅金和胡女士去好友家打牌。 落单的白梨独自穿着衣走到阳台，冬日的晚风比白天刺骨，刮在人脸上生疼，仿佛会出现血痕。 她围紧了衣服，把白嫩的手甚至面颊中央呵气。 每年的江城都会有烟火大会，苏家的地理位置好，能将政府燃放的烟火看得一清二楚。 同学群里每一个人都在疯狂群发新年祝福。 白梨回复了几个后，又给城子哥和方野发了新年祝福，城子哥回复的很快，简单粗暴的甩来了一个红包。 白梨没有领，但说了很多个谢谢。 方野还是没有回复她。 白梨眼底难免有些失落，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12点的钟声响起。 电视剧里的春晚众人高声呐喊着倒计时。 “三！” “二！” “一！” “全国的观众朋友们，新年快乐！！” 江城昏暗的天空立马升起无数道灿烂的烟，火光渲染了整座城市，将黑色的栏杆都照的五光十色，一个个烟火坠落，又有新的烟火升起来。 白梨顾不上反应，就放下手机对着天空双手合十。 这是她从小到大延续的一个习惯，也是小时候住在大院里的风俗。 大人们说，在守岁的时候许一个愿望，天上看烟的神仙会听见，来年一个个排队帮忙完成心愿。 耳边轰鸣的炸裂声不断，白梨闭上眼睛，轻轻默念。 “你好，天上的神明，我希望我哥哥能平安，希望我能考上青大，到北城去。” 想了想，她睁开眼睛，看着满目的火树银，又说：“如果只能许一个愿望，那我希望能优先实现 十七岁的少女，心思好比三月盛开的朵，就连许愿都极其讲究礼貌，生怕太过贪心惹恼了天上的神仙。 虔诚的许下心愿后，白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烟火炸满夜空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新年快乐，见者有份，希望平安。】 何岁岁首当其中点了一个赞，她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吃着砂橘，写了个新年快乐的评论后，顺手点进白梨的朋友圈。 一看吓一跳。 以前看好友朋友圈的画作时，只觉得好友有天赋，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好友画里的男人，跟那天见到的帅哥哥一模一样。 她给那些画也点了个赞。 又非常真诚的评论的一句。 【哥哥真的好帅啊！没想到你一直画的都是真人！你当初还跟我说这个只是一个角色！】 白梨看见这条评论的时候，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了，闻着空气中窗外飘来的硝烟味，弯了弯眼睛。 【说来话长，之后再慢慢跟你说。】 这个年夜，在阵阵烟爆竹齐放中，白梨悄然睡去。 凌晨。 北城冰冷无人的街道，两旁的地面都结了一层薄冰，空气中的冻意呼吸一口让人胸腔都在疼。 一个好看的男人躺倒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来替他换完药瓶，还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才出去。 前台三两值班小护士都在讨论这个病患。 “他是真好看，看着也不大，怎么身上那么多伤。” “家人也联系不上，这大冬天倒在路边，要不是被人发现，恐怕要被冻死。” 宝贝们，明天上榜感谢噢！我们正在pk3，求一个收藏求推荐票！ 第47章 取方野的钱 等护士出去以后，病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睛，新年夜是没有月亮的，有的只是偶尔幽静走廊里时不时亮起的声控灯。 方野静静的看着手腕上的输液管，胃部的灼烧感缓缓传来，但比起晕过去之前，已经缓和了很多。 一会儿后。 他扯掉针管，径直走到护士站。 护士颇为惊讶，指着他的左手一顿问：“你醒了？不是还在输液吗？是不是饿了，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对了，你家人的联系方式是多少？我们来帮你联系照顾你的人。” 腹部没有食物，他也没觉得饥饿，摇了摇头。 “我的医药费是多少？” “昨天是环卫大爷给你送来的医院，给你垫付了五十块挂号钱，还需要两千五百。” 方野点点头，刚伸手去摸手机，想起了什么，又抬眸望着护士：“请问，能借用一下手机吗？” 借着走廊的灯光，小护士看着他身上的蓝色病号服，衬得他神色冷戾，却十足好看。 对于好看的人，大众怀揣着一种强大的包容心。 护士找来自己的手机和一杯温水递过去。 方野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就站在护士站前打了个电话。 很快，顺着护士的二维码，收到了医药费，护士好心的愿意替他代缴。 就在方野准备还手机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应该是除夕。 此时的天光未亮，远远的还能看见对面大厦播放的新年贺词广告。 男人眉眼稍稍一动，又问：“我能再发一个信息吗？” “当然可以。” 方野在收信人下些一串记在脑子里的数字，然后敲了四个字。 【新年快乐。】 点击发送后，他弯唇笑了下。 少女今天应该会给他发消息，但他久久没有回复，小姑娘该伤心了。 希望 窗外隐隐有雪飘落下来，带着丝丝入骨的寒凉温度，又被隔绝在玻璃窗外。 小护士盯着那张骨相皮相都格外优越的眼愣了神，不禁心中感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大年夜值班的苦命人，果然收获了近距离看帅哥的机会。 方野把手机规规矩矩放在桌上，说了一句：“麻烦了。”就从医院离开。 白梨习惯性的先起床洗漱，规规矩矩和继兄继妹吃完早餐，才借由学习回到房间。 点开微信，白梨心中五味杂陈，方野还是给没她回复消息。 到底是为什么，能够这样忙。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原因，就看见右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短信通知。 是很陌生的号码。 发来了一句：【新年快乐。】 良久过后。 白梨恍惚猜测了一圈，也没想到会有谁用短信给她发祝福，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方野。 这或许是她哥换了手机号！所以才一直没有跟她联系？ 越想越觉得可能，可回复这条消息时，她仍然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新年快乐，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发来消息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你好，我是北城医院的值班医护人员，昨夜有个姓方的先生问我借了手机给你发了这条消息，我不是方先生本人。】 白梨正在帮忙胡女士洗水果，把这段话看完，她怔愣了一下，迅速把水龙头关上。 北城医院的值班护士？她哥怎么会在大年夜去北城的医院？ 擦了擦手，她捧起手机认真的询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他怎么会在医院？是什么生病了吗？】 值班护士：【啊，这个属于是病人隐私，医院有规定不能说，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位病人目前已经离开了医院，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让白梨没办法再问。 她回复了一句：【非常感谢】 才转移到方野的微信对话框里，断断续续敲下几行文字。 又瞬间删除。 如果她发的消息方野能收到的话，应该就不会借手机给她发消息了吧？ 过年的这十几天，白梨一直不太安心，方野渺无音讯，问了城子哥，城子哥一个劲的说方野没事，就是挺忙的。 万千借口白梨都觉得不安心。 她想了很多办法从城子哥嘴里套话，但始终没有套出来，城子哥的嘴很严实。 又想着再次逃跑去陵江或者北城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刚打开家门，胡女士就在她身后冷冷的盯着她。 “白梨，你要敢走出去一步，惹苏叔叔生气，我一定不让你再上学了。” 任何方法都不奏效。 白梨简直要哭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准备搜寻小楼附近商户的电话号码打听情况时，方野沉寂已久的微信，终于给她发了消息。 那条消息来的很突然，字数也很短。 【哥哥忙，城子说你担心我，是很久没问你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白梨看着那条消息，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摁住语音发送键：“哥哥，你还安全吗？除夕那天怎么去医院了？” 生怕得到什么坏消息，她一顺不顺的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回复。 方野没给她回语音，而是又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 【那天感冒了去医院，手机没电，所以借的手机给你发消息。】 得到这样的回答，白梨心中那种担忧感稍稍消散了一些。 人没事就好。 忙，都忙，忙点好啊！ 可他这么忙，是不是因为缺钱了？ 白梨思虑再三后，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方野给的银行卡。 她毫不犹豫的拿着卡前往银行，准备把里面的钱取出来，再存进自己的手机里发给方野。 或者干脆直接快递寄给他。 总之，她哥缺钱，那她把钱还给她哥就对了。 江城的天气格外恶劣，雪下了堆积在地面像一层白绒布，太阳微微出来，没有带来想象中的暖意，反而更加冷。 银行大厅有很多人排着队取钱，存钱。 门口的接待人员看了白梨一眼，建议她去自动取款机办理。 白梨很听话的来到自动取款机钱，顺着屏幕的指引，插卡，输入密码。 在看见银行卡里的数额后，白梨瞳孔瞬间缩紧。 手里的包包一个没拿稳滑落在地上。 还有噢 第48章 我喜欢他 身后路过的人目光看过来。 接待人员看她一个小姑娘，怕她是不懂操作，连忙问了一嘴：“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没事。” 白梨瞬间回神，把包包从地上拾起来，偏头定定看着屏幕，脑子里有一种眩晕感。 以至于数了好几遍，才熟明白上面有多少个零。 十万…… 整整十万块！！！ 白梨抿了抿唇，一张小脸上全是惊愕，生怕别人看出来端倪，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 钱是不敢取了。 十万块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是一笔很不菲的数字，她要敢取出来，指不定会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 但身后有人在看着她，她只敢从提款机里取一百元，然后慌忙在接待员“果然如此”的眼神下，拿着卡重新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坐在最后排的位置，白梨觉得手心薄薄的卡片越来越烫手，炽热的像要把她手心的肌肤烫穿。 这太荒谬了。 她哥居然给她十万块钱。 这是什么操作？ 毫无疑问的，这十万块肯定是她哥用很大的代价换来的，那段时间……家里都是血腥味，他还受了很重的伤。 可…… 为什么要给她这样多的钱？？ 瞬间，她又想起方野说的，这是哥哥给妹妹的学费。 她当时以为也就七八千…… 十万块的话，这是大学四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一次性给齐了吧？？ 是的吧？ 她没想错吧？ 恍恍惚惚间，她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忽轻忽重，跳的她快要窒息，有很微妙的情绪。 方野对她，向来大方，好的很够可以了。 这种好，让她那些躁动不安的心脏又开始跳动，无可避免的 二月份的春初，整座城像刷了一层新漆。 回到家里的时候，白梨看见继父和继妹连带着胡女士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相处的很温馨，放着继妹最喜欢看的少女动漫，桌上还有胡女士自制的爱心小零食。 没人理她的去留，只有胡女士使眼色让她走，她也一言不发地把自己藏进房间里。 这个家庭里是有温情的，独她一个人被排挤在外，她命好些，比起更多不被重视的女生，她活在一个还算可以的环境，不需要干活，也不需要为了生活吃苦。 只需要承受这种边缘化带来的漠视，还有间歇性的侮辱与欺负，把自己尽量变得隐形透明。 本来这些她也快要忍受不了。 但去来陵江一趟之后，忽然觉得被不被人重视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有更重要的目标，等着她去完成。 她没有时间为了不爱她的人，去伤心哭泣。 …… 钱没取到。 白梨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在昏暗的被窝中，她把微信余额里的两千多元都转给了方野，只给自己剩了二百多元，充下个星期的饭卡，如果省着点吃饭的话，可以吃两个星期。 然后又暗戳戳的问了一句：【哥，你现在在北城哪里？如果我以后想找你，该要去哪才能找到你。】 很刻意的，她没提寄卡的事情，而是希望用这样的话把地址问出来。 因为如果直接问的话，那么她相信，方野的拒绝回答也会很直接。 这次方野回消息的速度挺快的。 【怎么了，受委屈了？跟哥哥说说。】 白梨茫然了一下，赶忙回复。 【没有，就是想知道。】 但是方野好像过于聪明，轻易猜透了她的意图，他把转账退回，发来了一条语音。 “小白梨，问地址还转钱？用钱买地址呢？把我当什么人了？” 虽然是笑着，也确确实实是开玩笑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白梨听的不真切，还是电流让方野的嗓音发生了变化，她总觉得他慵懒的声调中听起来有点气弱。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方野又发来一条语音。 【缺钱了就把卡里的钱取出来，别老想着还给我，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收到取款信息，我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挺不乖的。】 那一声挺不乖的。 咬字很亲昵。 白梨心跳加速，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看见他眉眼间带笑的温柔。 不自在的咬了咬唇，她又不死心的说：“哥，我用不到那么多钱，我还是给你吧。” 她都快疯了，自从知道那张卡里有一笔巨款，她手都是抖的。 方野：【心里压力这么大的话，就当替我拿着吧，等上了青大，当面还给我。】 而后，无论白梨再说什么。 他都不再回复了。 城子听白梨打听地址的时候，也笑着说了一句：“你甭问了妹妹，野哥说了，女孩子身上得有点钱。” 所以这钱……最终还是还不回去。 因为隔音好的关系，房间内的空气很安静，白梨只能小心翼翼将卡妥善放到书包内最难打开的夹层中。 忍住那种无法言语的心跳与呼吸，她打开了历年真题试卷，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就努力吧，考上青大，去找他。 寒假悄无声息的结束，忙碌的冲刺高考也迎来最后的阶段。 学方彻底不让学生带手机进入学校，每一道校门都有金属探测仪，防止学生耍小心眼，耽误学习的进度。 白梨特别认真的交了自己的手机。 每一个周都认认真真的学习。 即便是周末她也很少回家，想要休息了，何岁岁就会邀请白梨一起去她家里玩。 这是胡女士不会拒绝的请求。 四月的春，冰雪早就被暖融融的阳光晒融，又是一个周末，白梨被邀请到和何岁岁家做客。 因为成绩的缘故，何岁岁妈妈也很欢迎白梨到家里玩。 少女们凑在一起，夜一深就喜欢倾诉彼此隐秘的心事。 这一年，桌游风靡校园。 何岁岁拿出一叠卡片，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桌面游戏。 她跟白梨剪刀石头布，输了就随机选择卡片完成。 …… ——请说出你藏在心底最庞大的秘密。 …… 感谢: 书友20230206872419 萧木川 星玥 书友20231114583 景肆mio 。 泯甜甜甜甜甜 就想当个吃货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抒情文 萧木川 だいじん rk-1123 。 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在pk3呀！求宝子们收藏追读推荐票！月票，一夜之间掉到四十名，我有点承受不住，痛，太痛了 第49章 热烈的高考 白梨拿着卡片，读出上面黑色的字体后，眨了眨眼睛。 何岁岁好高兴，因为她猜测这个秘密会和江大那位帅哥哥有关。 这个游戏最不能作弊，抽卡牌之前少女们都曾发过誓，抽到真心话一定要老实交代，否则会倒大霉，然而谁要是把秘密泄露出去，也会倒霉。 四月的春色下，大风把阳台的香吹进房间。 白梨在倒霉与跟好朋友说实话之间，选择了说实话。 只是…… 她垂下眸光，该说什么样的秘密呢？对于她来说，什么秘密最庞大？ 何岁岁抱着枕头，戳了戳她的脸，一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鼻尖嗅到淡淡的薄荷盆栽味，白梨脑子里全是方野那张精致又野性的脸。 半晌。 少女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温柔：“我的秘密是……那天在江大门口的哥哥，不是我亲哥哥。” “啊……” 何岁岁愣了一下，尴尬的挠头，“这算什么秘密？一猜就知道啊，你们两个长得根本就不像，我早就知道了，换一个！否则倒霉！！” ？ 手掌的指尖蜷起，在誓言的恐吓之下，她心跳声剧烈，哑口无言了一阵，她才低声说道： “我喜欢他。” 空气静谧到难以忍受。 这句话说出口，白梨自己都感到惊讶。 在何岁岁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她低下头。 是的。 在哪个惶恐不安的日子里，她居然喜欢上了她哥哥。 然而这句话并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她却觉得无比绝望，因为这句话她估计永远不会说给方野听。 她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妹妹。 生怕这段感情被发现，难堪到连兄妹之情也破裂。 何岁岁或许是看出了白梨的慌张，两个性格同样细腻的人才能成为朋友，抬手扔开怀中的抱枕，她去牵住白梨的手，“梨子，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我妈妈说我们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你哥确实很好看，对你应该也很好。” 说完，她剥了一个橘子放在白梨手心，“我也有喜欢的人，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我高一就喜欢他了，可惜他高考落榜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可能去找他，喜欢上一个人很正常，大家只是不会说，都在忙着变成更优秀的人。” 白梨握着橘子，反应过来这是好友在与她交换秘密。 有人说过，少女之间的心事一但进行交换，友情的坚固程度轻易不会发生变化。 那一晚，两个女孩躺在同一张床上，说说笑笑到夜深才入睡。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 白梨再也没有主动打扰过方野。 方野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忙碌，很久没有联系过她，加上学校不让用手机，白梨的手机开机次数不过四次，每天都在埋头背书刷题。 大家都学着一样的内容，到最后比的就是谁掌握的知识更全面娴熟。 私一中很在乎升学率，采用的是竞争教育，鼓励同学们把周围人都当成竞争目标，用最犀利的语言逼得学生一刻也不曾停歇。 白梨所在的尖子班更是卷，高压状态下，有一些同学心理承受不住，就会突然在某个时间点埋头偷偷哭出来。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能清晰的听见那种压抑的抽泣声和翻书声，每当这个时候，白梨也会问自己一句：能考上吗？ 心底有一个声音回答她。 “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也要考上，在那个遥远的青大，有一个很好的人在等她。” 然后她会起身给崩溃的同学送一张纸巾，再轻轻往人家桌子上放一颗，无声的安慰。 她承受能力还算不错，也付出了足够多的刻苦。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成绩达到了年级前二。 没敢掉以轻心，也无人分享喜悦。 她只是问同学借了个手机。 手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带进来的，只能说办法总比苦难多。 在那个久未点开的置顶对话框上打了一句话。 【哥哥，我考了年级 然后也不管方野怎么回复，就马不停蹄的继续学习。 隔天，门口的保安室通知她取东西。 有人送了她一个草莓蛋糕和一束碎冰蓝玫瑰。 玫瑰很漂亮，上面还挂着水珠，细嗅之下，有很淡雅的香气传来。 白梨抱着没撒手，低眸就瞧见了上的卡片。 【小白梨，去征服你心目中的星辰大海。】 这个小字很好认，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她。 他的回应不在手机上。 而是真真切切地送到了她手里。 除此之外，白梨还有些感慨。 她哥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他受的苦难太多。 却仍旧知道该怎么样疼爱一个人。 尽管，这样的疼爱，只是在疼爱一个妹妹。 白梨很满足了，她小心翼翼抱着回宿舍，将卡片从枝上拆下来，妥帖的放进书包里，又把蛋糕切了分给室友们吃，大家都在拼命激学习，难得会聚在一起说笑。 这个季节的草莓有点酸涩，中和了奶油的甜腻，格外的好吃，302女寝的笑容逐渐放大，疲惫的面孔也鲜活了起来。 最后一次模拟考考完后。 又过了一个周，就是高考。 每个班的学生都被分在了不同的考场。 看着熟悉的同学坐着校车离开，白梨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遍考试工具袋与准考证后，跟着大部队进了考场。 整整三天。 太阳炙烤着大地，整座城市都为这样的日子让行，没有喇叭声也没有施工的声音，有的只是班主任在一场场考试结束后，举着大喇叭跟同学们加油鼓励。 这一年的试卷答题蛮难。 很多沿用的都是复杂的题型。 老师们拿到一手试卷后都皱起了眉头，担心学生的承受能力。 然而。 白梨却觉得自己发挥的还可以。 只是面对答卷，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的目标能否实现。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家长们都等在门口，看着从考场冲出来的学生喜极而泣。 白梨才默默独自从旁边逃离。 她知道。 不会有人来接她的。 胡女士没有这个闲工夫。 还有还有！ 第50章 我就这一个妹妹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偷偷看了一眼四周。 穿着旗袍拿着鲜的家长，温柔的对着自己的孩子笑，听孩子们述说这三年的辛苦，又鼓励着终于结束了。 白梨眼睛里都是躲避，怕别人发现自己在原地傻站着，更怕别人觉得自己像无人在意的虫蚁，在默默羡慕别人的幸福。 可她就是移不开眼睛。 好像就这样看着，也能感受到点点温情。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好久，才准备乘坐公交车回家。 学校的行李早早就搬完了。 不用费心再回去一趟。 这天的阳光特别刺眼，刚挤开人流，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白梨。” 听着熟悉的音色，白梨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整个身体顿了顿，一抬眸，就与男人那双温和发眼睛对上。 漆黑的眼眸透着淡淡的笑意。 接近一年未见。 日思夜想的哥哥近在眼前，他站在阳光之下，长腿笔直，浑身被渡上了一层光，修长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束向日葵，依旧是好看的让人惊艳。 虽然还是带着张扬的耳饰，可他身上的痞气收敛了很多，身上斯文儒雅的成熟感扑面而来。 他变了一些。 身上不再有那么多伤痕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吃苦，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很忙，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都这样了，怎么还会来看她？ 看着少女震惊到发愣，方野唇角弯了弯，将包装精良的向日葵送到白梨手中，又替她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 “考试结束了吧，哥哥预祝你一举夺魁。” 白梨捧着束，向日葵有最明黄的色彩，却遮不住她看向方野的视线。 “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等了我多久？” 她心中忐忑，因为站在校门口看别人的温情，好像有点遗忘了时间的流逝，出来的很晚。 方野望着她的眼睛，嘴角依旧是笑着的：“听说今天高考结束，就来看看你，又听说你们学校被分到了这个考场，找过来了点时间，没等多久。” 他没说下午三点就到了，比这些站在门外的家长都要早，抱着吾家妹妹初高考的紧张心态，焦灼的等了一个下午，好半天才等来这个迟缓脚步的姑娘。 只是浅浅的诉说了一下经过，又问白梨：“想要什么吗？哥哥奖励给你。” 白梨一向懂事，从不张口要东西。 她摇了摇头，捧着手里的鲜，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用，哥哥，这就很好了。” 方野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还是没变，走吧，带你买点零食去。” 白梨心跳在某一秒，又忽然乱掉，需要克制呼吸这种行为，又一次发生在身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梨忽然拉住在面前的方野，扯了扯他的衣摆，轻声问道：“哥哥，你这次留多久？” 闻言。 方野看了看手机，嗓音带着点冷清，“给你买完东西，送你回家就走。” 白梨哑然，明白他可能是专程跑来一趟，还得匆匆赶回去。 她停下脚步不愿意走了，“哥哥，别买零食了，别耽误时间，也别麻烦你，你要去忙就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方野慢条斯理的带她穿过街道，侧身对着她，眸光淡淡，每个字都说的轻慢。 “跟哥哥还说什么麻烦？” 于是，他不嫌麻烦地替她选了很多种口味的零食，塞满了一整个书包，又叫了一辆车，说了个地址送她回家。 容不得白梨客气半点。 在车上。 白梨忽然想到了什么。 转过头去悄悄抿了抿唇。 趁方野闭眼休息的功夫，她慢吞吞把卡从书包里拿出来，又悄悄地想把卡放进他的口袋里。 明明只是想把钱还回去。 可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心脏都快漫到嗓子眼里了，有一种做贼心虚的紧张感，眼神紧紧盯着方野的侧颜，随时准备抽手。 好在方野好像确实很累，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待到银行卡物归原主后。 白梨松了一口气，开心的小表情还夹杂着隐隐的激动。 温柔的日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 方野侧着头靠在座椅，一只手搭在车沿边上，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睛，余光还能瞥到少女嘴角弯曲的弧度。 他垂眼，无声的笑了一下。 目光在后视镜里，绵绵柔软。 等车子开到苏家小区附近，白梨才提起书包准备下车。 “哥哥，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方野手指叩了叩手机，叫住了她，“白梨。” 白梨停下关车门的动作，有点紧张，害怕方野下车被附近居民看到。 方野好像特别清楚她在担忧什么。 并没有下车的动作，而是伸手勾住了她的书包，轻松拉开拉链，往里面放了一张卡。 嗓音淡淡的，听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有强撑的疲惫。 “女孩子身上要有点钱备用，以后还得上大学去，出了点事不至于走投无路，也不至于开口求人，把自己照顾好，有我在，就当是哥哥放在你这随时可以取用的零钱，给出去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如果非过意不去，等到了大学里，再说还不还的事情。” 说完，他把书包松开，朝白梨挥了挥手，“上去吧，哥哥走了。” 直到车子走了，白梨也没有吭声。 事实上，她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从没有人为她打算的这样清楚。 也没有告诉她，她什么也不用操心。 那十万块一定是他费了很大力气挣来的，却像给个十块八块一样容易的给了她。 好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眼泪要掉下来之前被擦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句：“把自己照顾好，有我在。” …… 在返程的车上，方野接到了一通电话。 城子在电话里关心着：“野哥，虽然忙着那事，但妹妹高考结束你有没有去看她，高中可不容易，她一看就跟我这种混日子的不一样，学习很辛苦。” 春天也在刮风，方野看了眼天边泛红的云，眼底居然有点点欣慰：“我就这一个妹妹，当然得去看看，小孩挺好的，看样子应该考的不错。” 求求惹求求惹，收藏推荐票月票都砸向我吧！ 攒一攒上榜感谢噢！ 感情戏马上，就这几天就来 第51章 逃跑 高考一结束。 家里就摆起了自家的庆功宴，两个孩子都刚刚高考，继兄苏铭却是这次庆功宴的主角。 苏畅金亲自起身给苏铭倒了一杯红酒，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好好好，我们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白梨回来的晚，推开家门的时候，饭局已经进行了一半。 她被招呼着坐下。 看着桌上的鲍鱼海鲜宴，抿了抿唇，简单吃了几口饭，就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上看着他们聊天。 胡女士瞥了她一眼，点了点桌子示意白梨跟着她到厨房去。 她鲜红的指甲握着透明的高脚杯，摇曳的像一只红玫瑰，指了指白梨的脑门说：“怎么跟个木头似的，不知道给你哥哥敬个酒。” 白梨一双杏儿眼黑漆漆的，像两颗黑葡萄，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不理解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要她喝酒吗？可她没有满十八。 六月，天空黑的很慢，七点钟还能看见天边淡淡的晚霞。 胡女士抿了一口红酒，“你不是要上大学吗？学费还得苏叔叔出，想让日子过得轻松点，就得让他开心，他亲儿子亲闺女开心了，你也能开心，这个暑假好好表现表现。” 白梨深吸了几口气，“你觉不觉得我像丫鬟？” “什么？” 白梨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台桌边，嗓音很轻很凉：“你觉不觉得你在培养一个丫鬟？” 像是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胡女士笑了，笑的很陌生，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怕外面的人听见，声音很低很低： “还嫌事不够多吗？你要没有上次离家出走的事情，就不至于这样，我说过了白梨，别连累我，我不可能为了你不要这个家。” 这句话，白梨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曾经她也会认为是自己不听话不懂事，导致妈妈没有爱她的理由，可后来她什么都顺从，什么委屈都肯咽下，还是只得到了冷漠。 她也能从妈妈的眼底看出些许的遗憾，好像在后悔生了一个拖累。 半晌，白梨张了张嘴，她做了最后的挣扎：“我可以自己赚钱交学费，别让我去靠近他，你知道那天为什么要去警局吗？他想摸我。” 这里面没有委屈的倾诉。 白梨只是在陈诉一个理由。 她已经不再妄想母亲能为她伸张什么正义，毕竟就像她说的，她不可能为了自己放弃她努力得到的生活。 她只希望胡女士能允许她把自己藏起来。 胡清梅愣了愣。 不可思议的又打量了一圈女儿的脸，好像确实是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她没有丝毫怀疑女儿的话，尽管苏铭是个很乖的孩子，但她的女儿她到底还是知道一些，不屑于撒谎。 而后，她轻盈地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到底是放软了语气。 “你哥…他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小，别老把人往这方面想。” 听见这话，白梨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妈，内心有一种麻木的感觉，以为这是自己习惯了，可身体依旧诚实，手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在陵江找回来的光，又一点一点在眼底熄灭。 想起胡女士口中的“哥哥”，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我哥。” 胡女士皱眉，刚想开口让她别说这样的话。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我会自己赚学费，上了大学后，再也不拖累你了，也不会让你为我放弃你的家。” 她彻底死心了。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当晚回到房间后，白梨开始计划着该怎么样逃离，如果说上了大学就意味着成年与长大，那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 她手里有方野给的十万。 却不想动。 如果顺利能考上青大的话，学校会给五千块的奖金。 五千块…… 她可以到北城先租一个房子，而后打工赚取学费，如果没有……那她就报考去陵江的大学，一定会有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低头，大概是年轻气盛，想留一点尊严给自己。 …… 六月底。 她的成绩就出来了。 取得了全市前十的好成绩。 七月中旬，她收到了由校方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她成功了。 跟录取通知书一起送来的，还有私一中给的五千块钱。 而苏铭也成功考取了双一流大学。 苏畅金高兴得不行，连连说要大摆宴席。 白梨面上平静，接受完夸赞。 回到房间却看见继妹苏玲抱着很多娃娃与衣服坐在她的床上。 属于她的东西被全部扔在了地上，还有她最爱惜的新书包，上面的梨子玩偶已经被扯了下来。 在苏玲赤裸的脚下压着。 七月的热风缓缓从窗外涌进来，苏玲笑着说：“你应该快走了吧？我跟胡阿姨说过了，这间房子以后给我放娃娃，我提前来放放位置。” 这个家里暂时属于她的生存空间被收回，阳光有些刺眼，白梨闭上了眼睛。 她强迫自己忍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能结束了。 可…… 那个书包是方野给她买的，梨子玩偶也是方野送给她的礼物。 纵然她知道跟这个继妹作对没有好下场，可她最珍爱的东西被拿来垫脚，那种愤怒的感觉还是让她心涩。 她猛然睁开眼睛，往苏玲的方向走一把将苏玲推开，珍惜的捡起玩偶与书包，细白的手指扫了扫上面的脏污。 像是要保护好方野送给她的东西。 也像捡起自己丢失的自尊。 苏玲尖叫一声，“你干嘛！” 白梨仔细把玩偶挂回书包上，声音难得带着温怒：“没人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苏玲说：“你什么东西不是我爸爸买的？我爸爸的就是我的！” 白梨抬眼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这不是你爸爸买的。” 听见尖叫声，胡女士 苏玲说：“胡阿姨，她推我了。” 白梨什么话都还没说。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她耳边响起。 “白梨，跟妹妹道歉。” 还有还有，逃离这个地方，真的要来了 第52章 小白梨抽烟 最终。 白梨走了。 带着自己应得的五千元，和新书包走了。 胡女士指着她说：“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白梨没反驳，倔强的走到小区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购票软件。 本来要去北城。 在输入目的地那一栏，她却下意识勾选择了陵江。 等回过神要去更改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她私心想：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那就去看看吧。 在哪里挣钱不是挣呢？ 不管方野在不在，最起码陵江是她喜欢且熟悉的地方。 …… 高铁比机票便宜，白梨毅然决然的选择乘坐高铁。 还是那辆熟悉的列车号，她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疲惫到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七个小时缓缓而过。 到了陵江，天已经黑透了。 初夏的雨在陵江是落不完，这是一座绵绵的雨城，跟去年来时那样相同，雨下得痛快。 白梨从高铁站出来，望着城市的夜景，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再次闻到这样湿润的空气，那种彻底从家里逃离的真实感扑面而来。 她藏在口罩下的脸颊流淌下深深的泪痕。 她自由了。 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自由了。 就这样站在原地呆滞了好久。 她才舍得回过神来，拿出手机为自己定了一家便宜的酒店。 来的很突然，她不确定方野是否在家，想过联系他，可又怕给他添麻烦。 犹豫再三，白梨还是没选择再次深夜打扰，只想着先偷偷去看一眼。 因为那个荒唐诡谲的梦境，她必须要求个心安。 出租车排队停在远处。 白梨绷紧脊背，冒着大雨随便坐上一辆，跟司机师傅说了小楼的地址，才看着窗外风景移动。 司机师傅是本地人，有一口烟牙和浓厚的本地口音，听她说要去老城区，语气也很复杂： “嘶——你是外地的学生崽吧，去那里做什么？那一片地都被人承包了，拆的乱七八糟的，全是脏兮兮的一片。” “……拆了？” 白梨呼吸瞬间停滞住，窗外的雨疯狂拍打在车窗之上，原本闷热的车温也愈来愈凉。 “拆了，早就拆了，那边不是商业街嘛，有大老板想盖个大酒店。” 白梨听着司机师傅的话，茫然无措的盯着窗外的雨幕。 可怕的猜想得到了初步证实。 她牙齿死死咬合在一处，心底生起一股惊悚的感觉。 因为梦里……好像也是这样。 小楼被推倒了，方野红着眼抱着骨灰盒。 这样的梦，居然是真的？！ 那么骨灰盒是不是真的？又是谁的？ 某个念头如同魔鬼一般攀登上脑后。 如果真是这样。 经历了这样大的事情…… 那方野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来为她庆祝高考结束，又送她回家的？ 怎么做到在她问的时候，又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她提？ 白梨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血液翻涌，快要窒息。 是了。 方野一向疼爱她…… 不跟她说也是怕她担心，耽误高考吧。 就在这静谧之中，师傅还好心的多问了一嘴：“那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去啊？” 白梨手指颤抖地握紧梨子玩偶，声音都带着哭腔：“不用，就去那里。” 就算拆了，她也想亲眼看一看。 …… 车子在工地门口停下。 白梨站在撑伞站在大雨中，原本质朴秀丽的古城已经被铁皮围了起来，从缝隙中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小楼的位置，可也只剩下一堆还未清理完的砖石。 思念了近一年的小楼变成了废墟，与梦中的画面彻底重叠。 她僵硬地想走过去再看看，手刚刚扶上围栏，就有巡视的工人阻止了她。 “干什么的？这里危险，走开走开走开！” 恐惧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白梨睁着大大的眼睛，目光执拗的继续往里看，又无措的被驱赶走开。 满脑子都在想，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在那一瞬间，她都特别想打一通电话问一问方野，问问他是不是特别难过。 …… 雨夜越发的凉薄。 工地旁隔着一条小巷就是酒吧街。 此刻生意是最好的时间，虽然下雨削减了人流量，酒吧还是招揽到了一群躲雨的顾客。 主道上没有多少行人，白梨魂不守舍的走在最右侧。 冷冷清清的雨落在青石路上，又溅湿她的裙摆。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偏过脑袋，往力量来源处看。 站在她身后的，是以前带她去陵江一中找方野的服务员，他拿着一柄雨伞，穿着黑色的工服，用很是夸张的语气道：“真的是你啊！” 白梨点了点头，想努力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却怎么也做不到。 服务员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愣了愣，问道：“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啊？” 白梨垂下眸光，老实回答：“嗯，有点。” 忽然知道了这样的事，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害，别不开心啊，不然去我们酒屋喝几杯怎么样？”服务员也是个青涩小伙，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女生，只能按照宽慰兄弟那样处理。 “不用，谢谢你。”白梨摇了摇头，“我自己走走就回去了。” 服务员皱了皱眉头，着急的挠了挠头，然后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白梨。 “拿着玩吧，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抽烟，抽烟就好多了，但是你别抽啊，你放在鼻子上闻一闻，说不定管用呢。” 说完这句话，服务员就被叫走了。 白梨只来得及接住那一只烟。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有好心人从酒吧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她手里有烟没火，还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火机。 白梨拒绝无果，走累了，就蹲在地上休息。 手指无意识地摁住打火机的开关，火焰瞬间燃起，又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祛除了一丝寒意。 鬼使神差的，她把烟放在火上。 耳边忽然袭来一阵微风。 眼前赫然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面有一道淡淡蜿蜒的疤痕，握住了那支烟。 白梨心跳停了一秒。 有一道冷清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透着淡淡的冷意。 “白梨，不学好啊？” 求求评论推荐票！！求求啦求求啦宝贝们 第53章 拥抱你 风雨不断侵蚀整座城市，青石路面缓缓有积水流动，时不时有一道白光在天空闪烁，照亮昏暗的街道。 又一道风吹来，白梨眼睁睁的看着手上的香烟被人拿走。 头脑放空不知该如何思考，万里高空落下的滂沱大雨，直到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气。 她恍然间抬头。 下一秒就对上男人那双深邃而潋滟的眼眸。 呼吸渐渐变缓。 男人把她点燃的香烟夹在修长的指尖中，直着腰撑着伞垂眸望她，浓颜系的脸熠熠生辉，手腕骨处带着她送的银镯子，与耳钉发着一样颜色的光。 半晌。 他将烟捏在手里，垂眸挑了挑眉梢，烟雾直线上升，旋绕在伞中。 如同去年一样。 在她最无路可走的时候。 他就来了。 白梨好似被刚刚看见的废墟刺激了，顾不上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哥哥，也管不了什么分寸。 直接站起身来，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她伸手抱住了他。 并且她还以为自己能忍住不哭。 可在感受到他真切站在自己身前时，白梨的眼眶还是红了半圈，眼泪要掉不掉的在周围打转。 嗓音也带着以往没有的颤抖。 “哥哥。” 风雨飘摇的街道上，有红灯笼挂在古色古香的铺面前，方野浑身僵硬了片刻，才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 少女靠的很近，丝毫不在意他匆匆赶来身上还沾染着湿意。 听出少女嗓音里的哭腔，声音在几秒的停顿后，清晰的响起。 温和却没有什么情绪。 “嗯，我在，怎么忽然来陵江了，谁……欺负你了？” 听着这种温柔的询问，白梨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决堤，她克制的咬住下唇内侧，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她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跟方野告状，不懂事的倾诉生活里的不满意，因为她觉得方野好像过得更糟糕一些。 更何况，她本就是为方野感到难过。 滚烫的眼泪从面颊划至下巴，又滴到青石路面，被积水无情的冲走。 方野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为了避免她踮脚太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放低声说道：“别哭，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说，我都替你解决。” 宽大的伞遮住了白梨全部身躯。 他随意给的承诺让白梨内心的酸涨感加剧，眼泪落的更加猖獗。 越是这样温柔，她就越是心疼。 他总是想让她安安心心的生活，转头就把她自己该解决的困境扫空。 可白梨觉得，自己现在能为他做的太少了。 也太不公平。 雨越下越大，方野就这样不厌其烦的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偶尔拍拍她的脊背。 白梨也知道这样不好，没道理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让方野担心。 于是，她努力控制着让情绪缓和下来，才赶紧去回答方野的话。 “没事，真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我就是想你了。” 她不擅长撒谎。 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好在哭久的人也是这样说话的，成功掩盖了她心虚的事实。 但有一点她又说的很诚恳。 她确实是想方野了。 那些个在江城的日日夜夜，她一刻都不曾停歇自己的思念。 方野一怔，又弯了弯唇，嗓音里说不清什么情绪，却很好听。 “是么？想我了啊。” 白梨心里一紧，忽然慌乱起来，这算不算是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她哥会不会介意？ 这样想着，她又想偏头去看方野。 还没等瞧见。 方野挑了挑眉梢，继续问：“真不哭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哭了，白梨猛点头，声音细细的：“嗯，不哭了。” “行。”方野回头，伸手将小姑娘从自己身上拉开，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单手替她擦眼泪。 他的动作很温柔。 身子还是微微倾斜着，嗓音淡淡的，有些低哑：“那就跟哥哥说说，想我了为什么要抽烟？跟谁学的坏习惯？才在江城几天就不学好了？青春期叛逆是么？” ？ 这是秋后算账吗？ 白梨可没想到话题能转的这么快，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噢，原来她刚刚点烟被抓包了啊。 她视线凝固在地面的积水上，手指头不自觉的纠缠到一块。 方野抽出一张纸巾沾湿，慢条斯理的将那支被风吹尽的烟熄灭包裹在一处，眼神还是一寸不移的落在她身上。 嗯…… 这行为要怎么解释呢…… 她自己都觉得难讲，毕竟烟是她自己点的，没人逼她。 白梨被这抹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盯着身子不自觉发僵硬，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哥哥，我没想抽烟。” “嗯。”方野接过她身上沉重的书包，“烟哪来的？火机哪来的？” 白梨瞬间头皮发麻，刚刚只顾着难过，只能尽力去回想。 “烟是酒吧里面的工作人员给我的，他让我放在鼻子上闻一闻，能缓解不开心，火机是一个陌生人给的，他可能以为我要抽烟，好心硬塞给我的，后来我就想点着玩，我没想抽烟！” 方野眼底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白梨只能很真诚的与他对视，表达自己的诚恳。 她本来就没撒谎。 许久，方野才轻轻在她头上点了点，“嗯，下次别接陌生人给的烟，很危险。” 白梨点了点头，这应该是信了吧？ 哭过的脑子有些迷糊，等街边的凉风轻轻吹过，她才恢复了一些理智，看着方野流畅的侧脸轮廓，忍不住问：“哥，我没跟你说我来了陵江，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绝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巧合的偶遇。 并且刚刚大胆的拥抱，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水意，应该是刻意跑过来的。 方野语气不紧不慢的：“给你烟的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说看见你了，一个人在街上，怕你出事。” “噢。” 白梨眨了眨眼睛，内心忽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方野单手拎着她的包，另一只手替她遮着雨，表情略微一变，目光也有明显的审视。 “白梨，不是说想我，那来了陵江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梨：？ 果然， 还有还有 第54章 还好不是亲兄妹 白梨迟疑了片刻，老实道：“我想着大半夜的，我来的突然，不应该给你添麻烦，就想着先找到地方住下来， 方野带她走过大道，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打车，听见她的话，轻轻“啧”了一声，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两个的关系，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需要客气…… 什么关系？兄妹吗？ 白梨呼吸瞬间停掉，又被心里忽然冒出的念头惊吓到。 她居然在想…… ——明明就不是亲兄妹。 ——也还好不是亲兄妹。 刻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白梨心底不断地更正自己，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这段短暂的兄妹情义，方野怎么会对她这样好？ 人不能太过贪心，不能既要又要。 雷声渐渐停歇，雨却没停。 看见少女走路还愣神，方野倏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最里边，又合乎礼数的松手。 “走里面来。” 白梨感受到皮肤上温凉的指温，又转瞬即逝，来不及多去思考什么，方野已经带她走到了出租车旁。 白梨看着车子，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已经订了酒店，她急匆匆把手机拿出来，将订单给方野看。 “哥哥，我订了酒店，不用特地麻烦你。” 她觉得，小楼不是拆了么？ 她哥住的地方或许没有多余的房间。 她应该懂事一些，别让人操心。 方野视线从出租车上收回，扫了眼那张订单信息，慢条斯理的将她的书包勾到肩上，才空出手指了指对面。 “小白梨，看那儿。” 白梨闻言寻着他的指尖方向望去。 天色昏黑下，一条贫瘠的小巷在雨幕中灯火通明，一楼的招牌上全是一些名字诡异的发廊，旋转的霓虹灯散着五光十色的荧光。 白梨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方野让她看那里。 下一秒。 目光却瞬间定格在二楼那盏更小的招牌上。 上面赫然拥挤地写着【国光宾馆】 特别眼熟的名字，是她在手机上定的便宜酒店没错了！！ 用这样正气的名字……居然开在这样的地方？？？ 白梨傻眼了，拼命瞪圆了眼睛看。 更要命的是，那条街时不时就有男人路过，里面还会走出来一些打扮风尘的老嬢嬢，怎么说呢……不太安全的感觉。 这会，她才相信了那句话，便宜没好货。 这怎么住啊？ 倒不是她挑剔，再差的内部条件她都能住，只不过这地方过于危险，傻子才会故意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冷风一阵一阵打在两人身上，还有被风吹斜的雨柱。 方野从烟盒里挑出一支香烟，咬在唇间点燃，也不催她，由着她露出震惊的小表情四处张望。 等她看清楚了，才抬手把烟取下，吐出淡淡缭绕的烟雾对她温和的说：“看起来不太能住，这回能走了吗？” “可以了。”白梨毫不犹豫的答应，陵江到底是个旅游城市，现在又是旅游旺季，她也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一家便宜又有房间的酒店。 这个点要还想重新定酒店，怕是不太可能了。 只是…… 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七月中旬的风时而带点热潮，红着耳朵，她羞愧难堪地问道：“哥哥，那你现在住哪？方便让我去吗？不好意思我又麻烦你了。” “嗯。”他倏然对上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又平缓：“我是你哥，你麻烦我是应该的，少讲客气话，也别担心，再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没地方去。” 夜晚的暴雨天气，路灯的光模糊不清，隔着万千雨线落在两人身上，形成细碎晃动的残影。 他的眼神比起以往更加尖锐，能看出他平时挺不苟言笑的，却愿意一直对她表露最温和的情绪。 白梨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上了车子。 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身边。 白梨忍不住偏头偷偷去看他好看的脸。 忽然。 右面好像过了一个小水坑，车身晃悠了一下，方野倏然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 白梨尬的头皮发麻。 两秒后，方野手指轻轻敲在手机的背面，“怎么了？” 白梨眨了眨眼睛，总不能说我就是想看看你，于是，慌乱的扯了一个话题。 “哥哥，我考上青大了。” 方野嘴角微微上扬，很明显的眼底笑意浓厚起来。 嗓音也夹杂着缱绻的温柔。 “我知道。” 白梨握紧手机，语气难免惊讶：“你知道？” 怎么知道的？录取通知书今天吃拿到，在此之前，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讲。 “嗯。”方野笑了：“上次接你的时候，碰到你们班主任了，他问我是谁的家长，然后跟我说，你成绩非常不错，留了个电话，你出成绩的时候，他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恭喜我，说你这个成绩，稳上青大的。” 白梨人都傻了。 他居然有她班主任的电话？ 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胡女士也没有给她开过家长会，高中三年，她的家长没有出现在老师的视野里，老师又对她特别的关注。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家长。 是会聊的多些。 白梨控制住渐渐紊乱心绪，有点小遗憾：“啊，我本来想亲口告诉你的。” 方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朝她投来一道目光：“嗯，我听见了，你刚刚不是亲口告诉我了么？” 白梨一想。 好像的确是这样。 安静的车厢内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鸣笛声。 还有…… 还有少女的心跳声，虽然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却越发震耳欲聋。 车子停在一处小区前，方野自然的替她打开车门，“下来吧，来之前有没有吃饭？” 白梨摇头：“没来得及，但我一会自己去吃就行。” “自己去？我怕你把自己卖了。”意有所指的，方野笑了，嗓音冷清：“先回去，一会给你叫吃的。” 白梨想起自己定的酒店，默默闭上了嘴。 从而也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她特别想知道，小楼拆了后，方野会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攒一攒上榜噢！求评论求收藏求票票，爱大家。 第55章 花痴 小区不是老小区，墙面都还挺新的，绿化做的很好，只不过在细细密密的雨点中看得不太真切。 跟着方野上了三楼，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白梨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一门之隔，白梨走进去，感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房子里并没有太多的家具，更像是临时租住的地方，什么都有，但关于生活的痕迹还是太少。 比如……一般家庭不会全方位无死角的铺设厚重的地毯。 方野也不会在墙上挂一副不是他风格的壁画。 果然，方野进门后指了指最右边的房间：“这房子是租的酒店公寓，那间房子没人住，你就睡那，晚上我去买新的四件套给你铺床。” 白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哥，我不用新四件套。” 方野慵懒的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把烟灰缸里的零碎烟头倒进垃圾桶里，笑着说：“别这么客气，也别总想着委屈自己。” 说着，他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亮着的屏幕显示着外卖主页，“看看想吃什么，支付密码是006600，顺便把我的份也点了，我去洗个澡，你点完吃的去收拾行李，行吗？” 面对的是白梨，他总会温和的问一句行吗？ 即使是小事，也在征求她的意见。 白梨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轻易把支付密码告诉自己。 但想起那十万块钱，她又觉得这是宠妹狂魔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她没有选择用方野的手机点餐。 而是用自己的手机，余额里还有方野给的钱，以及她自己攒的生活费，挺多的了。 来陵江的 方野从不挑食，但之前在陵江的两个月里，白梨也能琢磨出他的口味。 他喜欢清淡的食物，白梨就点了几份小炒，想了想，还买了两杯奶茶。 最近很流行四季轮换的 虽然夏季已经过了一半，但她还是想请方野喝一杯冰冰凉凉的奶茶。 做完这些。 白梨又抬眼看向整间房子。 温和的雨夜窗外透不进来一点光，没有主灯，四处都是氛围光线，把房间照的特别柔和。 即使是酒店式公寓，方野居住过一段时间，仍然很干净。 桌面上没有多少私人物品。 唯一让白梨感到诧异的是，他一个人住，却订了两个房间。 打开自己即将要住的房间。 白梨就更诧异了。 因为她发现这间房间确实如方野所说的，没有人使用过，白色的床单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专业的酒店人员铺设的，一丝褶皱感都没有。 为什么……她哥一个人住，却订了两个房间的户型？ 如果是东西多没地方摆放，为什么这间房间又干干净净。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预感。 或许他哥觉得她会来陵江？ 毕竟她已经有了一次离家出走的先例。 抿了抿唇，她把行李放进房间的长桌上。 说是行李，其实就一个包包，比起上次出逃，她走得更加匆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带两件。 包里只装了充电器，还有一些从学校背回来的洗漱用品。 一抬眼，就发现这个房间的阳台，摆放着三盆。 枝繁叶茂香扑鼻。 茉莉，玫瑰，还有木茼蒿。 正是她当初买的三盆，不过换了新的盆底。 看得出来，它们被很精心的照顾过，旁边还有一个灰色的喷水壶，里面灌了大半瓶子的水。 白梨目光颤了颤。 在小楼拆迁的时候，方野居然顾得上带走她买的，明明连她都被学习麻痹的将它们忘却了。 听着窗外奏响的雨声，拿起旁边的喷水壶，白梨弯了弯眼睛，给它们浇水。 趁着饭菜还没来，她摸出手机，给何岁岁发了求助消息。 【白梨：岁岁，去年寄到你家的箱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寄一下？】 何岁岁消息回的很快。 【岁岁：没问题，梨子，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就寄。】 白梨先回复了一句谢谢，想起地址她迷茫了一会儿，才又回复道： 【白梨：地址我还不确定，我明天发给你。】 何岁岁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赶忙跟白梨透露了考上梦想江大的好消息，又询问白梨去了哪个学校。 得知白梨要去青大后，她既为好友感到高兴，又为分别感到难过，最后连发来都语音都带着明显的失落。 “我挺不想和你分开的，梨子。” 白梨垂眸，安慰似的也给她发了一个语音。 “没事的，等以后我会回来看你，咱们又不是不再见面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 但任谁都知道，年少时期的友情也抵不过岁月的蹉跎，很多在高中时期是亲密挚友，到了大学联系变淡了，双方有了新的同窗好友，就会归于陌生，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只有少部分人能摆脱这样的魔咒。 她能做的，就是以真诚对待自己的友谊，并且维护好这段情义。 两人互相安慰互相惆怅了一会。 白梨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她快速起身打开房间，却发现方野已经拎着外卖走到客厅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灰色的毛巾搭在肩上，头发有半湿的痕迹，全部垂下，应该是没来得及吹干。 白梨很惊叹与方野的骨相，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好看多了。 眉眼深邃，皮肤是冷调的白皙，每一寸骨头都长的恰到好处，皮相也很绝狭长的眼尾悬着冷意，像极了韩漫里的帅哥。 这种浴后的色相，让白梨忍不住脸红，甚至耳根子都在发烫。 还好方野并不懂少女的心事，他左手领着食盒，右手还有两杯同一骑手送过来的奶茶。 看见白梨在门口站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垂下眼帘，啧，学习果然辛苦，给小孩整出后遗症了，随时发呆可不行。 他考虑着要么带少女多出去逛逛，扫灭高考的阴影。 把食盒放在桌上，方野才用手轻轻扣了扣桌子，温和着说：“别站着了，过来吃饭。” 听见清润的音色，白梨立马回神，慌忙走到餐桌边上，脸色更红了。 她……刚刚是被下蛊了吗？ 居然堂而皇之的盯着她哥发呆！！！ 第56章 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哥 她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捂着发热脸颊，她拿起筷子，随意吃了一口菜，也不知道店家是不是弄错了，她点的是最清淡不过的柠檬鸡，尝一口居然吃出了浓浓的姜辣味。 以至于没做好准备，她被呛了一下，本来就泛着绯色的脸憋的更红。 方野垂眼看着她的动作，立马给她递了一杯奶茶，白梨喝了一口，待冰冰凉凉的酸甜味蔓延舌尖，那股冲鼻子的辣味才有所缓解。 缓过劲来了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吃了一口老姜，只是因为颜色很像，没分辨出来。 有点丢人。 尤其是对上方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白梨恨不得挖个坑坑把自己埋进去。 虽然只是小事，但挺尴尬的。 所以白梨决定在尴尬中拯救自己，拿起那杯她挑选的莓果果茶递给方野，“哥哥，你喝这个可以吗？刚刚你在洗澡我没法问你喜欢喝什么。” 方野点点头，温和的笑着：“嗯，我都可以。” 场面终于没有那么凝滞了。 吃饭的间隙，方野处理了一下微信消息，白梨也自觉没有打扰，待最后一口米饭吃完，才开口问埋在心底的问题：“哥哥，你一个人住，为什么有两间房？” 方野给了她一个简洁的答案：“碰巧了，就剩这个户型。” 白梨眨了眨眼睛，吐槽自己果然想多了，于是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哥哥，我又打扰你了。” 方野顿住。 而后忍无可忍似的站起身来，从桌上抽住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然后猝不及防的，像儿时开玩笑一般，娴熟地轻轻捏起白梨的脸，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小白梨，你一天之内要跟我说多少次不好意思？一口一个哥哥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哥哥？嗯？” 那一声“嗯”带着他独特的腔调，无端让人感觉到勾人。 尤其是距离过近，两人呼吸交缠间，白梨与他静静对视着，只觉得脸颊升温心跳也在热烈的狂舞。 ！！！ 要命了，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她说不出来话。 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闪躲的眼神，脑海里不断重播刚刚他说的话。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哥哥？ 她有吗？ 下意识的心里有替她回答了。 她没有。 这一声质问简直要把白梨深埋心底的喜欢炸出来，她有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可不行，这是绝对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生怕方野察觉不对，她不敢继续沉默，只能放下手中的筷子，埋着头喝了一口奶茶，小声的说出一句：“你当然是我哥哥了，这种话，我以后尽量不说了。” 空调散出来的冷气微微扫过她的发丝。 好久过去，她才听见方野低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直到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进房间。 白梨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露馅。 而后，她又觉得自己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很好笑，真应验了那些广为流传的着名文案。 ——暗恋，是一个人的脸红心跳。 ——喜欢一个人，是青春里最盛大的秘密。 …… 房间里。 方野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指夹着一根烟，另一只手拖着下巴，烟雾缓缓从他的指节袅袅上升。 他没记错的话。 刚刚小姑娘眼神闪躲的很明显。 说话的时候也心虚的要命。 这是真没把他当哥哥呢？ 还是不好意思害羞了？ 分不太清，但小姑娘看起来确实是个不爱占人便宜的，性格很好，就是被养得不好。 …… 方野回房间后。 白梨就食不知味的扒拉了两口米饭。 房子里的茉莉香味浓郁的要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开门关门间都传播着最自然的味道。 望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 白梨又开始忐忑。 接下来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肯定的是方野好像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好像还是个……妹控？ 反正对她好的没边。 那么往后还有很漫长的时间，她该怎么把内心的喜欢藏住不被发现。 沉思了好久。 她得不到有用的结论。 常听身边的女同学学着大人模样感慨，喜欢一个人真是太难了。 她觉得……暗恋好像更难一些。 说不出喜欢，藏不住心跳。 拼了命的去躲，又不自觉想要靠近。 等到饭菜都凉了，方野才从房间里出来，他拿着手机走到玄关，回头问：“我出去一会儿，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白梨一愣，“哥哥你去哪？” 方野：“楼下超市，要一起去吗？或者你想要什么，或者缺什么了跟我说。” 白梨赶紧点头：“我没有想要的，哥哥你去吧。” 等他出门。 白梨叹息一声想，今天有点冲动了，又犯痴又脸红的，还是别跟着去了。 窗外的雨下了好久终于有渐缓的趋势。 方野提着一大兜东西回来的时候白梨还在房间里刷牙。 听见敲门声，白梨慌张的吐掉牙膏沫沫去开门。 方野站在门外，肩上有些许湿意，带着外面的寒气，凉嗖嗖的。 他手上拿着崭新的四件套，是很鲜亮的鹅黄色，上面的图案是一颗颗可爱的梨子。 “来，我给你换上。” 白梨眨了眨眼睛，赶紧接过他手里的床单枕套：“不用，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动作太急迫，反而想抢一样。 方野好笑地望着她，也没勉强：“行，你自己来。” 随后，又出去拿了一些洗漱用品来，全是崭新的。 离开房间之前，怕小姑娘想太多不好意思住下，他还是晒笑着说了一句：“这段时间就安心住下来，别的不用多想，也不要老想着跑出去吃苦头。” 说完，才替她关门出去了。 白梨知道他什么意思。 就是怕她住的不安心，所以刻意多嘱咐了两句。 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被单，白梨心头一颤，轻轻将枕头塞进去。 这样好的人。 应该很难有人会不喜欢。 她有这种心思也不奇怪。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却全然不知道自己从最开始的逃避，慢慢变成了接受喜欢哥哥这个事实。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白梨很早就睡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野在的缘故，她睡得很安心。 城子哥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妹妹，你回陵江了？？】 下一章嘎嘎甜，走感情剧本 第57章 给喜欢的异性转200 和以前一样。 城子哥用的是“回”这个字眼。 心思重的人喜欢反复研读旁人话语中的关键字，就比如白梨，看见回这个字，她只觉得心脏忽然暖了起来。 回了个【是的！】 城子就张罗着要请白梨出去玩。 白梨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想想也就同意了。 晚上的时候，方野给她发了个消息。 【真要出来玩？】 白梨想着已经答应城子哥了，便回了个【嗯！】 方野没多说，只给她发了个定位，还特意让她打车来。 这次不是老城区那边的酒屋了。 是城东的一家清吧。 为了避免夜晚碰到奇怪的人，白梨很听话的打车过去。 清吧跟酒屋又不太一样。 更多的是卡座，每一个酒桌都被圈圈围着，隐私感特别强。 灯光也比酒屋的黑暗，音乐是高级音响播放的，什么风格都有，听感很好。 白梨穿着小白裙子，这是她书包里唯一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来到这个地方她才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窘迫了一会，在服务员的指引，白梨还是进去了。 刚一接触到室内的冷气，就看见最里面的一桌有人举了举手，城子端着酒杯笑的很热情：“妹妹，在这里。” 白梨应了一声，脚步挪动的同时，目光不自觉的追随到另一个人身上。 方野坐在最里面，穿着灰色的宽大衣服，黑色的工装裤，耳朵上的耳钉换成了耳坠。 音乐的鼓点敲打引起耳膜震动，有一到光束绽开在他身旁。 听见城子的呼喊，他下意识停顿了片刻，然后抬手拍了拍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即刻懂事的让开空位。 “……” 白梨收回目光，心领神会的坐到他的身边。 鼻息间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质香调味，不像曾经那样是清爽的薄荷香，带着点寺院焚香的神圣感。 方野看了眼她局促不安的手，俯下身来凑到她身边低语。 “想要喝什么？这没梨汁。” 白梨眨了眨眼睛，“我都行。” 方野就伸手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椰汁，才说：“喝点吧，要是不习惯，一会带你回家。” 这样的地方，白梨当然没有来过。 但早就在班里后排同学嘴里听说过，一直也很好奇。 不过方野说要带她回家，她也没有拒绝，只乖巧的点了点头。 昏暗的灯光下。 城子在看到白梨面前的椰奶时，开完笑的调侃道：“野哥，孩子大了，高中都毕业了，还不能喝酒啊？” 方野漫不经心地笑：“你要喝多少？我陪你。” 城子一下就怂了，“不不不，下次一定！” 在场的人都发出一阵笑声。 白梨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同一桌的人其实她也见过，都是上次帮忙教训那群混混的人。 有几个还带了女朋友，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白梨不敢多看，便一直捧着面前的椰奶喝。 来这种地方都需要玩游戏。 城子提出了好几个游戏，白梨这个乖乖学生一个都不会，他干脆找服务员要了一副桌游牌。 白梨一看，这她挺熟，上次在何岁岁家玩过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城子哥看她会玩，笑了。 指着白梨面前的椰奶说：“妹妹，你要是喝不了酒，输了就喝椰奶啊，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开心！考试辛苦了。” “好的。” 白梨也被这话渲染的有点紧张，虽然不知道怎么算是输了，但可能是被私一中的竞争鸡血教育刺激太久了，就连玩游戏她都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 方野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见少女脸上终于有了高兴的模样他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省略了高中生幼稚的发誓环节。 摇了骰子，城子是 他选了个大冒险。 翻了一张牌，开局就是自罚五杯酒，并且给喜欢的异性转200块钱。 城子说不上是帅哥，但也长相清秀，此刻脸色憋屈的很，一边念叨着手气不行，一边豪爽的把酒咽下去。 最后把支付截图展示了一圈。 结果 他不死心继续抽了一张大冒险。 上面写的是: 【把最近一次转账的钱要回来。】 “操……”城子把牌扔到桌上。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笑的，场面一时间都有点控制不住，连白梨都捂着嘴偷笑。 太惨了。 真的太惨了。 抽了三四个人后，白梨发现不对劲了。 这牌怎么跟何岁岁在校园门口买的牌不一样？里面打印的全是一些……很劲爆的内容。 比如此刻，有一个女孩子抽到了和旁边的人接吻十分钟。 还好她是跟着男朋友来的，任务完成的不算为难。 白梨也没好意思看，光听着内容她就惊呆了。 等等！ 白梨忽然缩了缩手，如果是这样，那万一她抽到了那种牌怎么办？？ 难道她要跟谁亲十分钟吗？ 她旁边的人……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无措的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去拉扯方野的衣袖，“哥哥，怎么办啊？” 方野的手捏着一个宽口酒杯，里面装着棕色的洋酒，随着他偏头轻轻晃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白梨的错觉，他还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了白梨望向那对亲吻情侣的视线。 距离过近，他们不用费力的朝对方喊话。 很轻易的，白梨能听见他略低的清和嗓音：“怎么了？” 白梨指了指桌面正中的卡牌，涨红着脸：“万一……我抽到不好的牌怎么办？” 方野掀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激吻情况，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漫越在暖色调的光线中，声音带着笑：“没事，拒绝就行了。” 白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群人又摇了一遍骰子，因为卡片过于劲爆，白梨心里还在小声的默念。 “不要最小不要最小。” 一打开，摇中的的数字是六。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但是周围的人都是一阵起哄声。 白梨偏过头，方野的骰盅里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1…… 城子当属全场最高兴的人，眉飞色舞的拿起卡牌，递到方野面前让他抽。 方野抽了一则真心话。 【描述你 第58章 方野说，我喜欢你 白梨下意识转过头盯着方野看。 他拿着卡牌，坐姿很闲散，犹豫灯光转换了另一种色彩，氛围感十足的落在他的眼部，冷清模糊的帅气简直拉满了。 这个问题放在一圈劲爆内容中算不上精彩。 但白梨就是想听听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想到他喜欢别人。 白梨一颗心不受控的往下落了又落。 她告诉自己很正常呀。 她哥迟早要给她找个嫂子。 但就是难受，控制不住的难受。 十七岁的少女哪懂得什么控制情绪，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借由喝椰汁来掩饰，侧耳偷听那个答案。 方野安静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面对众人的目光，眼尾无一丝起伏。 好半晌，才笑了笑。 “很难说，因为没有喜欢过谁。” 白梨无声地咽下一口香甜的椰汁，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 无耻的窃喜，还是忽然的松懈。 周围人也了解方野的脾性，只有城子调皮些，指着酒杯：“那就是没回答出来呗，喝！” 方野勾了勾嘴角，把杯中的洋酒饮尽。 才换来了下一波人。 白梨每一次摇骰子都要默念一波咒语，希望自己不是被选中的那个。 但是咒语也不是次次都能灵验的。 过了三四轮。 终于轮到她抽中了一个三。 本来这种情况总会有点背的抽中一。 可这一局偏偏就是没有。 “终于！终于轮到我们妹妹了！”城子拍了拍手，殷勤的把牌拿了过来，“来，妹妹，抽哪边。” 白梨眨了眨眼睛，紧张的把手伸到卡牌面前，她细心观察过了，大家每一个人为了不扫兴，都是先抽一轮真心话，再抽一轮大冒险。 只有城子这种头铁的，才会一直抽大冒险。 白梨是 上面的文字令白梨心惊。 【你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人。】 城子有点失望，“啧，怎么是这种问题。” 在场的人也觉得，这样乖的一个小姑娘，又是刚刚参加完高考，听城子说还考了个好大学，哪有时间暗恋人。 但仍旧是想听她说。 白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慌乱。 遵守游戏规则，她不应该撒慌。 舒缓又暧昧的音乐在耳边流淌，白梨却只听得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加剧。 清晰的要命。 好半晌，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城子瞪圆了眼睛，痛心疾首地把卡牌放在桌子上，“哇靠！谁啊？哪个黄毛勾引我家好妹妹？老子砍死他。” 旁边的小白哥拉住他的衣服，“得了得了，人家妹妹长大了，问这么多干什么，该不好意思了。” 白梨确实不好意思，耳朵红的要滴血一般，坐下来后。 她感觉到身边人向她投来一阵审视的目光。 但她没胆子去看。 音乐开始变得躁动。 方野微凉的指尖放下酒杯，嗓音带着笑：“小白梨，暗恋？” 虽然嗓音很温和，但莫名的，白梨听出了不容逃避的质问。 除了别扭外，她还有一种被家长抓包早恋的心虚感。 双重心里压力下。 白梨只能扭头看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解释：“也不算……就是好感。” 男人身姿修长，抬手用指尖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眼神带着细究，却也没多问：“别早恋，保护好自己。” 就这样？ 白梨心底有点小失落。 就这样就算完了？ 但很快，这抹失落就消失了。 本来就该这样。 方野又不喜欢她，凭什么期待他会多问些什么。 自从白梨摇到那个三点后，她的好运气像是彻底终结了。 上天特别公平，一轮下来，白梨总能抽到几次，方野几乎永远都是点数最大的那一个。 由于几次大冒险的条件实在过于苛刻。 她都出声拒绝了。 然后……然后次数多了，椰奶喝的也难受，是方野帮她喝的酒。 一杯又一杯。 白梨看着都有点担心。 知道方野酒量挺好的，但这样喝也不是个事。 再然后。 最小点数的厄运终于降临到方野身上。 万众期待下。 方野终于摸了一张大冒险的牌。 他把牌放在桌子上，众人起身看。 【跟在场随便一位异性，说：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方野的目光扫过酒吧里的人。 白梨又紧张了起来。 刚刚才说了自己有暗恋的人，这会暗恋的人就要当着她的面表白？ 这是什么奇怪的修罗场啊？！！ 她想劝劝方野不愿意就算了，她可以帮方野喝酒。 没想到方野忽然将目光定在白梨身上。 ——四目相对间。 白梨又想要闪躲，可还没来得及。 下一秒，方野慵懒的嗓音淡淡在她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随着那抹木质香调蔓延。 每一个字都说的认真且缓慢，字字分明的穿进白梨的耳朵里。 白梨一下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只知道自己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一双手紧紧缠绕在一起，甚至想喝点酒来缓解喉咙都干痒。 场面又安静了一瞬。 城子不满地把酒杯落在桌上，“野哥！不带你这样玩的！卡bug啊！跟妹妹表白有什么意思？你这算不算逃酒。” 方野弯唇笑了笑，“不许我喜欢我妹妹吗？” 就在白梨愣神之际，方野又再度伸手，特别特别温柔的抚摸白梨的头，低声说了句：“谢谢小白梨。” 白梨哑住。 明知道这是方野最好的选择。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细想那句告白。 他居然对着她说……他喜欢她？？？ 还是不允许喜欢妹妹吗？ 啊！杀伤力太大了。 白梨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不断在心中盘旋，撩拨她最脆弱的神经。 游戏又进行一轮。 白梨还没从刚刚的“告白”中缓过来，就又被倒霉的一点抽中。 真心话的卡牌被丢弃不要了。 只剩下大冒险。 抽了一张。 【与你旁边的人接吻十分钟】 …… 她的小脸一下发白，又缠上绯红，转头飞快的偷看一眼方野。 甚至没说拒不拒绝，就伸手拿起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然后一饮而尽。 一来，她不希望方野帮她喝了，他喝了好多好多酒。 二来，她自己有点想喝，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抚那隐隐乱跳的心脏。 求求评论推荐票月票，好宝宝们，给我一点点动力吧！！感觉自己在单机 第59章 你想恋爱了？ 国外产的酒精灌入喉咙，周围人想拦也拦不住，与啤酒的酸涩不同，带着强烈的辛辣味道，酒气浓的仿佛一下就能把人放倒。 白梨控制不住地皱着眉头，恨不得自己马上醉了，或者说期待用喝酒这个借口，来应对身体的不自然与红晕。 输了要喝三杯。 她正要拿起杯子给自己倒 “好了。” 清冷的音调混合指温相融在一起，白梨整个人呆愣了一下。 呼吸慢慢随着鼓点变缓，低眸一看，方野很自然的将她的手温柔的拨开，然后拿起那杯子倒酒，灯光没将他的脸覆盖，一半藏在阴影里。 那杯酒他喝的很快。 左手指尖夹着一只烟，烟雾缭绕而上，将他的视线渲染的很模糊。 两杯酒下去。 方野轻轻将她的杯子放下。 又伸手将白梨拉到沙发上坐好，慵懒的嗓音也带着点点酒气，却含着笑意，“江城的好学生这么叛逆？又暗恋又喝酒。” 低低的嗓音像是无奈的调侃一个不听话的小辈。 白梨不由自主的垂眸。 思绪完全被另一件事情吸引。 刚刚……方野用的是她的杯子！！ 如果是平常，白梨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暗恋的心思在作祟，催着少女往间接接吻这种情节上想。 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非常近，近的白梨转身就能触碰到他的手臂，迟缓的酒精渐渐涌上心头，思绪也开始麻痹。 白梨托着发烫是脸，另一只手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企图支撑着自己的理智。 她平静地望着方野，“哥，我毕业了，可以喝酒了。” 她毕业了，也可以有喜欢人的权利。 只不过……她喜欢的不太对。 方野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椰汁，带着温和的眼尾夹杂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还没成年呢，尝尝就行了，别多喝。” 那确实。 她还没成年。 但她很快就能成年了。 白梨点了点头，指着杯子：“那你不会喝多吗？” 方野唇角弯了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会。” 白梨眨了眨眼睛：“那你别喝了。” 方野挑了挑眉梢，“我喝多了可以倒在路边……你不行。” 白梨也不知道哪里横生的胆子，她很郑重的摇头，“你也不行，你喝多了，我会带你回家。” “……呵”方野低声浅笑，搁着灰暗的视野，视线落在白梨明亮的杏儿眼上，好半天才说了句：“好。” …… 这一晚的陵江稀奇的没有下雨。 巨大的的淡水湖泊倒影着皎洁的月弯，气流涌动带起水面的褶皱，再一股一股的将风潮送进古朴的城市。 方野没有像白梨想象的那样喝醉了。 尽管一杯一杯烈酒入喉。 白梨从清吧里出来时，观察到方野步伐还是不缓不慢的，很稳健。 只是她自己有些晕乎，需要努力睁着眼睛才能笔直的走路。 一杯宽口酒杯的高度数洋酒，没把她放倒，但也不算完全清醒。 街道上行人稀少，小风一阵一阵吹动少女的裙摆，隔绝了那种让人心里躁动的音乐，显得有些寂寥。 没有下雨，气温就上来了。 白梨只是走了几步，就觉得闷热，但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好了不少。 她怕坐车这种醉意更难受，便扯了扯方野的衣袖，“哥，我们能不能走着回去？来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这里离家很近，” 方野拎着她的包包，街道的路灯柔和地洒在他侧脸上，精致耳骨后的疤痕泛着白光。 “想走路？” 白梨点头，“想吹吹风，陵江难得不下雨。” “行。”方野把叫车的手机放下，“那就走吧。” 夜晚的青石古道上。 微风轻轻吹过少女泛红的脸，她的步伐轻快。 空气全是远方湖泊沾染的潮湿气息。 白梨悄悄回眸。 方野静静跟在她的身后凝望她，月光涣散着清冷的余辉，他的眸色深沉的似在生光。 心跳逐渐脱离掌控。 白梨赶紧回头加快了步伐。 随后又忍不住弯唇浅笑。 她知道，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见那样的“告白” 都在这一天彻底实现。 虽然是假的。 但足够她开心好久好久。 但人不能太开心，乐极生悲这个词在很多情况下都能成立。 白梨还未收敛笑容，脚步踏上了一面沾染青苔的台阶，作夜湿润的雨残留着水汽。 她感觉脚下滑溜溜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要倒下去。 方野就在她身后，他抬手很合乎礼数的一把捞起少女的手臂，直至她站稳了，才像是忍不住雨，朝她投以浅笑的目光，语气更加玩味。 “这位同学，是喝多了？” 四目相接，隔着月色，白梨屏住呼吸。 她稳住慌慌的心跳，窘迫的摇头，“没……没有，脚底下有青苔。” 方野笑容更甚。 白梨清楚，这不是方野素质差，嘲笑人。 是她自己都实在是没眼看。 因为刚刚那一幕太过离谱。 她觉得方野在猴子捞月亮。 不对。 猴子没那么好看的。 是月亮捞猴子。 她几乎是倒挂在方野手臂上，可不就是像猴子吗？？？ 好呜呜呜，丢人啊！！ 尴尬的气氛四面八方包围着白梨，她只能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看向每一块石头，以防再次出丑。 能很明显的感知到，方野的身形离她更近了，那股持续许久的木质香调若隐若现的在鼻尖流动。 他真的很要命。 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存在勾人的魔力。 为了避免再次被撩拨的心慌意乱，白梨想要找个话题，于是酒意上头，话语间也大胆了些，试探性的问：“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听那声随意又悦耳的告白。 白梨真想象不到方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可方野说他没喜欢过谁。 那一定是理想型要求太高，没遇见过。 方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轻声道：“啧，问这个做什么？你想谈恋爱了？” 白梨猛然摇头，“是老师说青春就是用来谈恋爱的，上了大学就可以恋爱，但我没这个打算。” 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不太可能的人。 第60章 养妹妹 再踏上一截台阶，方野主动伸手让她搭着，才淡淡的说，“嗯，我也没这个打算。” 白梨垂眸露出笑容。 方野不会骗人。 于是又问：“那这个假期你打算做什么。” 方野静静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惹得白梨一阵心虚。 她大概是被烈酒蒙了心，居然遗忘了方野很聪明这件事。 生怕方野探测出她心里所思所想。 白梨装作不经意的回避视线。 半晌，才听见方野回答：“打算做什么……养一个没被好好对待过的妹妹，算不算？” 他说的很慢很慢。 白梨惊愕的抬眸。 如果她没意会错的话，这个妹妹应该是她对吗？ 这是担心她？ 白梨觉得应该是的，她垂眸，本能的不想让方野操心。 “哥，我过得挺好的。” 似乎是怕方野不信，她无意识地捏着衣裙继续说：“这些年我不缺吃不缺穿，胡女士嫁的人挺有钱，也没亏待过我，你放心。” 脚下的台阶一过。 方野日有所思地收回手，伸手摸出一支烟咬在薄唇间，待烟雾淡淡漫延开来，声音淡淡的想藏进浓浓的夜色，一不注意就能被忽略。 “还是一样。” 白梨捕捉到了这句话，她不解地问：“什么一样？” 方野敛着笑意，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眼凝望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撒谎就扯衣服。” 白梨脑子空白一秒，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果然，指节缠绕在腰间的布料上。 方野又淡淡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我本以为你会过得很不错。” 白梨看着他平静的眼眸，冷调的皮肤看不见丝毫瑕疵，没由来的她心里产生酸涩的滋味。 嗯。 她初见方野时也是这样以为的。 想起《永别了，武器》里那句话。 ——你太过勇敢安静，我都忘了你正承受痛苦。 白梨想到那个可怕诡谲的梦境。 冷冰冰的骨灰盒。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措辞了好半天，她才犹豫着说道：“哥，云奶奶现在身体还好吗？” 路灯绕着几只细小的飞虫，投射着巨大的影子，恐怖的笼罩着地面。 这句话问出来。 男人原本温柔的眼眸瞬间阴郁，尽管很不明显，白梨还是看见了。 他淡淡地望着夜色。 “嗯，去了别的地方。” 白梨哑然，心头骤然发紧。 与上次全然不同的答案，仿佛验证了她的猜想。 一个老太太，能去哪里？ 还没等她再问。 路途已经走到了终点。 到家了。 方野打开门，一如往常一般催她去洗漱，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但看得出来，他不想多谈论这些事情。 白梨只能闭嘴。 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洗了把脸，原来脸颊上的红晕被那个答案冲散。 耳边有窗外绿化树上传来的渐渐蝉鸣。 她琢磨着该怎么了解方野的事情。 那些个梦境像一个个秘密一样藏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 白梨怕。 怕方野真被人欺辱，也怕往后他真的富贵，她追不上他的脚步。 当天晚上借着酒劲好不容易睡去。 一大早的，她提出要去兼职。 方野本来不太同意，少女言辞凿凿的说自己毕业了，可以兼职。 他看着一脸坚定的少女，到底还是同意了。 白梨出门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那句：“别太辛苦，被人欺负了记得回家。” 久违的。 她感受到了安全感，好像真的转身，就会有人站在她身后，保护她，替她撑腰。 这一次，因为年纪到了的关系，她很快找到了兼职。 还是在老城区的那个酒屋。 去年方野经常带她去的地方。 老板坐在门口，看她在附近询问，就让她到店里帮忙收钱，白班，下午就能回去，一个月五千。 正好能负担 但工作的时候，她总忍不住望向对面，哪里能听见施工的声音。 是以前的双层小楼重拆了在修建。 下午飘了雨，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就让白梨提前下班休息。 白梨举着伞到工地附近。 灰色苍茫的天空，阵阵雷声轰鸣，视野暗的要命。 她看见一位买菜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提着篮子往家走。 白梨认出来，老人她见过，是曾经要给外孙买银镯子的秦奶奶。 哗啦啦的雨声打在伞面上，白梨赶紧小跑两步走到她身边，替她遮住了繁盛的大雨。 秦奶奶也把她认出来了，和蔼地一个劲道谢。 白梨笑着接过菜篮，将她送回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然后被热情的留下来喝了茶水。 得知她是暑假来玩的。 秦奶奶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今天奶奶谢谢你，小野现在还好吧？” 老人家的手是皱巴巴的，带着点点灰色的斑记，最后一句语气却很复杂。 暴雨带来的冷空气让白梨有一瞬间的清醒，这个天气与梦里的相似无比。 她捏紧掌心，知道机会来了，立马问：“阿婆，你能不能告诉我小楼为什么被推了？我哥哥总是自己扛着不愿意说，我担心他。” 这年的夏天自带着烟尘气，大雨不断洗刷着脏污了一年的城市，流淌的积水都带着灰色。 脚边缠绕着雨伞带来的湿感。 她言辞恳切，请求了好半天，才听见秦奶奶叹息一声，年迈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 “都是老街坊，我也不好说谁的坏话，但你们那个叔叔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老太太得病了，他光知道要小野的钱，借邻居的钱，却不带老人治病，害得阿云年都没过就走了。” 白梨垂下眉眼，手心捏紧。 叔叔？应该是方野的叔叔吧。 阿云，肯定是云奶奶。 去世的真的是云奶奶！！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惊叫，却又死死忍住。 “阿云就这么一栋养老的老房子，是她先生留下来的，本来立了遗嘱，由你们那个叔叔照顾，直至阿云去世了才能继承。没想到，阿云一走，连个葬礼都没有，一把火就被那个逆子烧了，才打电话让小野去收骨灰，小野捧着骨灰还没下葬啊，阿云的房子和遗物就都被卖了，他们怕阿野纠缠房子，钱一到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小野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债主。” 宝贝们，明天上榜感谢喔 求一个月票推荐票收藏和评论！ 咱们 我想梦一个热门榜 因为月底月票翻倍！ 第61章 闪躲的眼睛 雷声一阵又一阵的发出躁动的巨响，云层碰撞之间擦出白色的闪电，雨随之落下在浑浊的积水砸成圈。 白梨怔了怔，随着秦奶奶的描述，好像那个梦境变成虚透的电影画面浮现在眼前。 满是雨水的男人抱着骨灰盒，脊背端直，嘴角却悬着鲜红的颜色。 她猛然回头，握住秦奶奶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阿婆，我听说我哥哥还流血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秦奶奶也没想到她不是一无所知，少女细嫩的手心格外惹人疼爱，眼底的急切不是假的，心下也有些宽慰。 “那天正好是你家隔壁周老头住院，儿子来要救命钱，张口就是十万块，其他街坊也怕小野跑了不还钱，拉拉扯扯的就打起来了，小野没跟这些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还手，后来他一个人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梨被秦阿婆的话讲的心惊。 抬眼望向雨幕，笔直的巷口有人走来。 顶着一把黑伞，脚步不急不慢，单薄的身影被雨线遮挡的很模糊，看不清晰。 白梨却能一眼认出来那是方野。 可能因为手腕有疤痕的缘故，他通常穿着一件外套，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一切受过的苦难。 白梨就坐在会落雨的屋檐下，遥遥的望着他渐行渐近，感受着雨季的冷清。 太敏感的人也会有坏处。 所有的伤害都能加倍感同身受。 待到方野走到门廊前，白梨才看清他的脸庞，墙上的老旧挂墙钟指向三点半，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下班时间。 白梨捏着自己的包包，小声喊了一句：“哥，你怎么来了？” 方野穿着黑衣黑裤，冷调的肤色与黑发产生鲜明的对比，白的耀眼黑的寡淡。 “雨太大，来接你回家了。” 秦奶奶站起来，从橱柜里拿出一包什锦果放在白梨手上，眼中也有和蔼：“回去吧回去吧，下着大雨路上要多加小心。” 白梨没想收，秦奶奶说这是谢礼，并且不容她拒绝。 方野温和的看着这一幕，淡淡对秦奶奶说了句谢谢，才重新看向白梨。 女孩眼角有红痕，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方野叹了口气，略微往左一侧，“好了，回家了。” 对视良久。 白梨跟秦奶奶道别，默默走到他身边，黑色的伞笼罩在她头顶上方，微弱的光线也随之变得更暗。 不知怎的。 白梨一靠近方野，就觉得呼吸不太通畅。 巷道的水雾蔓延，能见度出奇的低，方野为了迁就少女的脚步，步伐也缓慢下来。 白梨小白鞋踩踏在积水上，她好奇地问：“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下班时间还没到呢。” “酒屋老板给我打电话了，这么大的雨还没回家，担心你没带伞，就一路找来了。” 白梨点了点头，原来是担心她。 只是透过水汽，她抬头看着方野的侧脸，他真的好看，也真的太过平静。 如果换做是她经历了这些事。 恐怕…… 恐怕早都要疯掉了。 白梨说不出内心什么感受。 除了心疼之外，只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他没有被人好好对待，却想转头来好好对待她。 “有事跟我说？”方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白梨。 夏季的雨凄凄切切的下，在没有扰耳的虫鸣。 白梨知道不该戳人伤口，那些听说的事情应该埋在心底。 她捏着软软的白包，心头有其他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按理说，方野完全可以不管她，他从不欠她的，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羁绊。 且方野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方野拿着伞，目光十分浅淡，“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哪有为什么？” “就这样？” “嗯，就这样。”方野随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可以打车的主道上，喊了一辆车。 白梨也低着头假装玩手机，实则在沉思。 难不成他哥就是个纯纯的妹控吗？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听一次方野的告白。 毕竟，他喜欢的是妹妹。 不是她。 心脏一下有些堵塞。 方野坐在她的左侧，微微偏头，将她日有所思的模样看在眼底。 手指无规律的敲打在手机背面。 莫名的，他想起在清吧里玩游戏时，面对他说的喜欢，小姑娘那怔愣又羞涩的眼神。 他阖合上眼睛。 开始细细回想这些天的怪异。 并且细数过往，想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女拥有了一双喜欢闪躲的眼睛。 老城区到新东区的距离不算远，却因为施工的原因需要绕弯。 白梨看了会手机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胃里用翻涌的呕欲，于是不敢再看。 偏头看见方野闭着眼睛，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车座闭眼。 本想着休息一下，可两三分钟一过，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车子拐过水坑左摇右晃的，白梨的身子无意识的摆动了一下，侧滑到方野的肩上。 像是终于找到了妥帖舒适的睡觉角度，她皱着的眉头逐渐放松。 方野倏然睁开眼睛。 在看到肩上靠着的少女，无声笑了一下。 …… 白梨是被方野叫醒的。 醒来的时候只剩自己坐在车上，门还开着，她就明白是自己睡着了。 她慌忙走下车，尴尬的跟着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内。 这场暴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水量暴增，湖水也上涨的厉害。 陵江市局发布了一则建议各大企业停工的倡议，有些地势较低的地方已经被水淹没了。 白梨被迫放了几天假。 难得的休息，她却一点休息的欲望也没有，只是连夜努力的创造动漫形象，然后往漫画社投稿。 方野也一直没有出门，但白梨观察到，他似乎很忙，偶尔刚刚到客厅坐下，手机就会立刻响起来电通知。 他就会再度回到房间内。 大暴雨的 摆在方野右手边的手机又响起了震动。 白梨已经习惯了，往常的吃饭的时候，方野一般不会接电话。 但他看了眼电话上的号码，还是放下筷子起身了，留下一句：“你先吃，碗放着我来洗。” 大家想看小虐吗？ 第62章 告你虐待 白梨性格很好，虽然嘴上答应下来，但吃完饭后，还是把方野的那一份留下来，然后将自己的碗捧去厨房清洗。 哗啦啦的水流不断喷洒在她的手上，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有一条短信通知跃然于屏幕上。 备注信息是胡女士。 消息内容却很刺眼。 【白梨，你又去陵江了是不是？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马上给我回来改志愿，谁允许你考去青大的，你这样叛逆的小孩，我不可能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荒谬。 又来了。 空气中安安静静，白梨只能听见自己忽然沉重的呼吸声。 她强迫自己把消息删除，再把胡女士拉黑。 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怯懦的任人摆布。 白梨将手边的碗快速洗干净。 然后回到房间内，拿出一本专业书学习。 这是青大法学系的课程书。 当初在思考选什么专业时，她 上次在警察局里，在场根本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因为她年纪小，且分量轻，即使她说的才是事实。 她想，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绝对的公平，那她就要成为掌握了解规则的人，在最公平的地方，以最公平的方式，替方野说话。 虽然白梨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以偿成为大律师，这条路实在不好走。 但她只能努力，为自己找寻一个机会。 十七岁的少女对未来没什么憧憬，但她明亮的眼睛已经有了坚定。 风刮得更烈了……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一片迷迷蒙蒙不知何时能散的乌云，光线隔着窗帘密不透风。 方野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边摆着一杯清水，已经冷透。 电话里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北城？” 彼时还没到八月份，这年的暑期还没有彻底结束，方野握着那杯水，垂下眼眸：“再等等。” 对面一阵语塞，好半天才说：“你把钱都砸这了，居然不回来盯着？” 方野没说话。 另一通来电提醒打断了这次的谈话。 方野盯着电话的后四位数，手指摩挲在光滑的杯壁上，点击接通按钮。 “方野，白梨是不是在你那？”女人的嗓音压抑着怒意，“你让她接电话。” 他靠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光滑玻璃杯壁，好半天才像似辨认出了这个声音。 “胡姨？” 胡女士似乎有点心虚，但语气仍叫嚣着：“你让白梨接电话。” 方野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打开房间的门，见客厅与厨房空空如也，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间门，才转头回了房间。 “她不在，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我替您转达。” 这样温和的客气话让胡女士松懈，以至于她以为方野是个好欺负的，强烈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你三番两次拐骗她去陵江，你再不让她回来，我保证要告你。” 隔了一会儿。 方野笑了，沉冷的目光盯着窗外，想起这么多次姑娘委屈巴巴的从那个家里逃跑出来，每一回都是受了大欺负的模样，还有那个所谓的继兄，如果不是胡女士的放任，他怎么敢对少女做出那种畜生的事情。 他曾在江城停留，拜托朋友查到了很多。 有人说白梨生活的很惨，七八岁的时候，如果跟继妹不对付，十一二月的天气，还会被赶到楼道睡觉。 就连继兄做那种骚扰的事情，附近的商户都见过好几次，亲妈却不知道？ 辛辛苦苦…… 他单手握着手机，嗓音温温的说道：“真的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吗？我以前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这么多年，我爸的抚恤金源源不断的每月送到你的手上，直到今年才停，我是看在白梨的份上，才没有告你，胡姨，你既然如此看中你现在的家庭，以至于亲生女儿都可以虐待，那就别让冲动扰乱了自己的生活，也别让我觉得没有忍下去的意义。” …… 在听见对面开门声的那一刻。 白梨走到了门边。 正想着出去问一问方野青大的事情，就听见了他交谈声。 尤其是听见源源不断抚恤金这句话时，白梨头皮都在发麻。 恐惧收揽了所有的空气，让她觉得窒息，事实早就血淋淋的摊开在她眼前，有了确凿的证据。 她无地自容，又不顾一切的打开门，眼泪不可遏止的留下，控制住要干呕的念头，站在方野门边。 听见脚步声，方野回头，她那双圆圆的杏儿眼装满了泪水。 她说：“是不是我妈妈？” 方野若无其事的将手机放在桌上。 白梨伸手，“找我的吧？我想接电话。” 方野向来尊重她，没有拒绝。 七月底的暴雨声渐渐，冷气浇湿人的心。 十几年养成的怯懦性格让她无法在 说真的，她无法理解胡女士的思想。 明明不爱她，却又不放过她，还想她一辈子毕恭毕敬的任她摆布。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半晌，她才开口出声，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声音是颤抖的忍耐。 “胡女士，我上大学不需要你钱，所以志愿我也是绝对不会改的，也改不了，那个家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也不会再回去，我说的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骚扰别人。” 胡女士顿了顿，没想到白梨又一次忤逆她，那种棋子脱离掌控的危险感袭来，气的要命，“你在说什么？你叫我什么？我是你妈，我骚扰别人？你马上给我回家，反了你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回去。” 白梨感觉胸闷窒息，这辈子也没有在言语上这样肯定的反抗胡女士，白梨除了委屈外，脑海里居然有一种畅快感。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 所以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如今，她流着泪，唇角却一点一点的弯出弧度，“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你们都是一群恶鬼，别再打扰我了，让我过几年自己喜欢的大学生活，也别再逼我，否则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大儿子进监狱。” 双洁，只是遭遇了骚扰，莫担忧。 摆脱胡女士以后，就是好日子就来了 第63章 方野先生 这样的威胁让胡清梅眼底有了掂量，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富贵生活，她还是觉得顾全自己比较重要。 虽然气恼，但她是聪明人。 不会让任何因素影响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婚姻。 沉雾朦胧的天气，电话被悄无声息的挂断。 白梨深吸一口气，妥帖的把手机放还到桌上。 她本性就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只不过以前没能力，所以只能以最好的方式保护自己。 只是…… 一股酸涩冲上心头。 怎么办？ 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野，干脆就这么低着头，哽咽着说了句：“哥，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为胡女士贸然打扰说的。 也为了曾经军人叔叔的抚恤金。 桌子上的玻璃杯洒出了些许水迹，方野抽出一张纸巾擦干，然后才朝她投去目光，仰着下巴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但白梨还是有点自责，说到底当初那些钱，她还是了一部分的。 方野就这样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望着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没有温怒神色，有的只是无奈。 “小白梨，不必对我说抱歉，不要总想去还清一些不需要你背负的东西，也别责怪自己，我知道你也是很努力，才走到了现在。” 男人语气温和低沉，仿佛三月的春风不断安抚着她的情绪。 距离不算远，方野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又替她将眼泪擦干净，力道很轻，像怕将她弄疼一般。 “如果你觉得太累了，就去睡一觉，睁开眼什么都不会变，你是白梨，你不是任何别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语有特殊的魔力，白梨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居然真的就这样安定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方野，欲言又止。 方野笑了，如同初见那天晚上一样，身上的气质冷清，嗓音却含着笑意：“啧，怎么性格那么别扭，说了不关你的事，去洗把脸，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 在八月到来之前。 陵江的雨总算停歇了。 阳光普照在波光粼粼的陵水湖面，像是铺上了一层反着彩华的塑纸。 白梨每天都认真的在酒屋工作，白天来酒屋的，都是喝茶喝咖啡的旅客，白梨听见了五湖四海的口音。 生活中没有了胡女士一家的烦恼，白梨脸上逐渐多了几分鲜活的笑意。 偶尔在家的时候，白梨还是能频繁听见方野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很陌生，从只言片语中，她只能听见有人喊他去北城。 而方野的回答总是再等等。 白梨知道，这个等等是因为她。 但她并不希望就此方野耽误自己的事情，她也能感觉出来方野的生活其实并不算好过，烟抽的是十元一包的，却舍得给她八十元一盒的草莓慕斯。 很力所能及的，把最好的生活给了她。 所以，她也不能真像个没长大的拖累，二十四小时需要方野照顾。 在又一次电话的催促下。 白梨拉了拉方野的袖子，轻声说：“哥，你去吧，我自己在陵江没问题的，我有事情就跟城子哥说，他肯定也会照顾我。” 她没想着厚脸皮跟方野去北城，距离青大开学还早，她还有自己的兼职，跟着过去只会给方野添更大的麻烦。 她已经无比感激上苍，让她贫瘠的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个人，拯救她，包容她。 夏天的风不算凉，因为白梨有些小感冒，家里也没有开冷气，热浪一浪接一浪的从阳台袭来，空气用湿热的香。 方野放下手机，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同意了。 而后，他想给白梨留下钱。 白梨拿出那张卡，愁眉苦脸的拒绝：“你别再给我钱了，这些我还没机会呢。” 方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有人嫌钱多的？” 白梨坚定的摇晃的脑袋：“哥，我不要。” 方野没再强求。 相处了那么久，他也算了解了小姑娘的性格脾性，人都是会变的，早已和幼时的娇软不同，她虽然看上去温温柔柔，懂事又乖巧，实则是个很有注意的人，还分寸感极强。 她说不要，那就是真的不要。 方野只能平静地对白梨说：“不要跟哥哥客气。” 白梨点头：“嗯。” 她倒也不是客气，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学不会索取。 …… 八月五号，艳阳高照，方野离开了陵江。 白梨仍然每天都去兼职。 这间公寓她住的爱惜，打扫的很干净，偶尔，她会拍下茉莉玫瑰木茼蒿的朵，发给方野看。 他的消息相隔一天才会回复。 好像真的忙的不行。 白梨也就很识趣的没再继续打扰，只是想念他的时候，会拿出素描纸来画画。 这是这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 到了八月二十号，一共攒下来十张画像，效率感人。 她每画完一张，都会在画像的背后随意写上一行话。 【方野先生，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方野先生，我在等十八岁。】 【方野先生，喜欢上他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尽管遥不可及偶尔酸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甜的。】 因为存匿着喜欢的心意，她并不打算将这些画送给方野，所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的称呼他方野为先生。 好像这样就能暂时摆脱兄妹这个身份，让自己心安。 白梨落下最后一笔，画面上是方野置身暴雨中的背影，那是她 耳机里还有音乐声。 轮换的歌单到了这一刻，播放着有关暗恋歌曲，低沉的男嗓唱着最戳人心脏的词，撩拨着少女的心思。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白梨望着背面的纸张发呆。 鬼使神差的，她拿着炭笔在画的最角落，留下一行最狭小的字迹。 【方野先生，我喜欢你。】 宝宝们，今天可能只有一章，晚些补 很快就大学了，绝对精彩！我保证 第64章 白梨碎碎念 在看清自己写了什么后，白梨瞬间就脸红心跳起来。 她觉得自己过于大胆，居然敢留下这种一眼就会被发现的证据，但让她销毁这幅画，她又莫名觉得舍不得。 因为这一副画的格外的好，线条处理的很和谐。 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将画圈进纸筒中，用最漂亮的贴纸封存起来。 夜，寂静的有些吓人，晚风不断吹拂着小区外的树梢。 做完这些，白梨弯了弯眼睛，刚想趁着手感好再画一副方野背她的画面，想把这些日子的点滴相处全记录下来，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这个点了。 谁会打电话找她？ 白梨慌忙跑去拿手机，解锁打开屏幕一看，是方野打来的视频通话。 白梨手上还拿着纸筒，怔愣了一秒，急迫的铃声在催促着，她来不及放回就赶紧点击了接通键。 方野那张妖孽的脸孔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他坐在一个比较昏暗的地方，穿着薄黑的卫衣，从环境可以看出来是一个茶居，手边还握着一杯清澄的茶水，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直视着屏幕。 “白梨，你在做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线从手机底部传来。 离别了十多日，再听见他的声音 白梨抬眸与对上他的眼。 很特殊的，与他的视线持在同一水平线。 刚刚还那么仔细的描绘他的身形，眼下蓦然这么清晰的看见他的脸，白梨有点紧张，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才开口回答。 “我在画画。” 方野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眼神落在她手上的画纸筒上，饶有兴趣的问：“画的什么？我可以看吗？” “……” 可以看吗？当然不行！ 白梨在心底回答了这个问题，眼神飘忽了一瞬，机灵的小脑袋瓜找了半天，只找出了一个转移话题的方法。 闻着空气中的茉莉味。 她眼巴巴的蹲在手机前，扬起无比真诚的笑脸，企图靠着真挚的眼神蒙混过关。 “哥哥，你今天不忙了吗？” “……” 方野挑了挑眉毛，一双温柔的笑眼闪过诧异，忍了半天，才似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语气又缓慢又迟疑：“抱歉，你这话转的挺生硬的，我很难假装不知道你不想给我看。” 白梨：“……” 她也知道是挺生硬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尤其是被方野点破后，她更不知道如何回应。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那……那你忙完了吗？” 方野弯着唇角，终于放过这个话题，点了点头：“嗯，今天的事少。” “噢。”白梨松了一口气，笑的更加甜了，她没有去问方野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忙，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她这藏秘密的模样太明显。 方野觉得很有意思。 但也不忍心一直让她提心吊胆的，干脆问起了她的生活。 白梨也老老实实地掰着手指头将有意思的事情讲给方野听。 比如遇见了一直背部色的爱心的小狗，比如老板中了五百元刮刮乐，请大家喝奶茶。 方野虽然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好像真的有在听她碎碎念念，时不时还回应她一句。 第65章 北城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 即使白梨不是艺术家，但方野一定是她的缪斯。 白梨很有耐心的了二十多分钟，将这些天有趣的事情讲完，过程中即使有意控制，但眼神还是时不时落在男人的侧颜上，那里悬着一枚很低调的耳钉，为他的气质增添了一丝性感的氛围。 他好像在看什么东西，表情认真且凌厉。 白梨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反应过来后，方野那双眼睛已经在注视着她了，比起刚刚，眼底多了几分温和。 “发什么呆，是不是困了？” “不困。”白梨赶紧抿唇摇头，摒弃掉内心的痴欲，因为不想这么早挂视频，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了另一个话题：“哥哥，北城是什么样的地方？” 即将要奔赴北城，去念大学，跟方野念同一所大学。 她好奇的不行。 也曾在网上搜索过这一座城市的信息，得到的答案模糊不清。 有人说这个城市很冷漠，虽然外在繁华又美丽，但内里侵吞了无数外乡人的梦想。 有人说这个城市虽然不是首都，却是个机会比首都多的超一线城市，拥有绝对的自由。 网友的热评下。 有关于北城的标签永远是“孤独”与“成功” 这种模棱两可的陌生，会放大人内心的恐惧感。 但白梨怎么都产生不出排斥的情绪，因为……方野在那里。 “北城。”方野停顿一秒，感知到了少女的忐忑心境，很温柔的回答：“是个梧桐树很多的城市，有很多适合你画的风景，有很多古建筑，别怕。” 今晚的夜里全是繁星，晚风沦陷在少女的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白梨的错觉，她从中听出了安慰，便开始想象拥有梧桐树的长街，还有站在梧桐树下的方野。 闷热的温度四处发散，烤的人止不住的脸红。 白梨学着他的样子托着下巴，笑着点头：“嗯，我不怕。” …… 说要去北城。 然而离开陵江之前，白梨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这批衣服里有大半都是崭新的，她还没来得及穿，就经常被各个快递员运送各地。 八月下旬，她拿到了一整月的工资，酒屋老板人好，因为她经常帮忙招揽游客生意，多给她结了一千块钱，一共是六千元整。 交到白梨手上时，他笑着说：“你要好好学习，未来有空了，多回陵江看看。” 白梨接过工资，这是她 “谢谢张哥，我会常常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这钱，在路过商场的时候，偶然看见一条又长又厚的围巾，就走不动道了。 北城不是南方城市，十二月就会飘雪。 她了五百元买下那条围巾，准备天冷的时候送给方野。 离开陵江的最后一个夜晚，天空累积了许久的乌云，转眼又下起暴雨，白梨所住的房间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直拉不上，雨水混杂着冷风不断往房间里飘。 她只能咬着牙，把盆和被子盖好都搬到客厅去，床却早被雨水打湿，地上也是水迹斑驳。 雨越来越大。 这间房今晚是没法住了。 白梨赤着脚站在雨中，只能拿出手机，给方野发消息。 【白梨：哥哥，我今晚能不能住你的房间？】 她担忧了很久，因为按照方野忙碌的习惯，应该要很久才能回复。 她又不好直接住进去，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方野不希望别人看见的东西。 但很快，回复的消息就来了。 【方野：可以，你的房间怎么了？】 白梨退后两步走到门边，将整个房间风雨飘摇的惨状拍摄下来，再发到聊天框里。 【白梨：窗户坏了合不上，我现在好像热带雨林里的猴子。】 这个形容很不雅观，却很贴切。 尤其是搭配上抢救盆时被雨打湿的几缕头发，反光玻璃倒映中的她又狼狈又好笑。 方野回复的更快了，【明天我让公寓的人来处理，你……小猴去我房间睡，别感冒了。】 这调侃的很刻意让人无法忽略。 白梨红着脸回了个【好的。】 但她也没有真的不管。 女孩子的心思细腻，舍不得雨水毁坏大床，更害怕因为这事，房东让方野赔钱，便找来了一张快递盒里的大张防震塑料布，用纸巾仔细擦干净了，一点点铺开在床上。 确认雨水不会渗透后，才转身出去，绕过客厅，打开方野的房间。 眼前是一片白色，方野住过的地方总是很干净，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 闻着空气中还残存的木质香调味。 白梨忽然有一种偷偷闯入他人世界的紧张感， 走到淋浴间洗了个澡，毛巾裹着湿发，小心翼翼的躺到了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却又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是方野睡过的房间，那股好闻的香味就是从被单上传来的。 夜晚降临的很彻底，天边呈现着诡异的橘红色，床很靠近落地窗，白梨一伸手就能碰到冰凉的玻璃。 她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抬手轻轻在上面画了一个q版的画像，又因为不太符合方野的气质而擦掉。 然后，轻轻在上面写了一个“野”字。 过完今年，她就十八了。 要有条不紊的成为一个大人。 也具备了世俗标准下，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可为什么……她喜欢的人，却还是离她那么遥远。 这一晚的窗外电闪雷鸣，风透过每一寸门缝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白梨睡得不安稳。 许是明天要去一个更为陌生的地方，她心理压力重，噩梦频频发生。 那个梦境像电影一般在白梨眼前播放，可 她坐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胸口。 虽然记不清是什么样的梦，但那种弥留下来的遗憾情绪，却像是融入骨头一般。 她想。 有机会该去寺庙里拜拜。 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 这样的梦境实在过于古怪。 宝贝们，能不能给我一些五星书评呀？我们的评分惨遭不良人士刷分，我没有看见一个差评，忽然就从9.1掉到了8.2 第66章 军训 夏尾的雨量变化多端。 昨夜还是暴风雨，今天又变成了艳阳天，高耸在云边的暖阳将光线投射到每一处的积水上，反射出彩虹色的光芒。 白梨坐在柔软的被窝里，按了按发涨的眼周，才坐起身来收拾隔壁被雨浇湿的房间。 她吭哧吭哧地埋头收拾了好半天，彻底把地上的积水清理干净。 手机上预约的发车提醒到点了，吵吵嚷嚷的播放着铃声，打破沉闷的空气，提醒着白梨还有两个小时发车。 今天的陵江也还是很热，白梨深吸一口气，背上书包就前往车站，搭上高铁出发。 她没通知方野今天就该去学校。 本能的，她不希望方野特意抽空来接她。 她觉得要是方野空闲下来了，应该会来找她。 这一年的白梨出落的更漂亮了，她的身形快速抽条，继承了胡女士绝大多数的五官特点，只有一双眼睛像她故去的父亲，明亮又干净，皮肤白滑细腻，那双曾厚重难消的黑眼圈，随着苦逼的高中一起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随行的旅客的目光总会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露出欣赏的神色，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挪开。 白梨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但她没太在意。 只是坐在候车室里的时候，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从面前走过，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北城的方野，脸上的笑容要多明有多明媚。 …… 经历了四个小时的高铁。 白梨先是到了青大。 青大的校园很美，湖水透着青绿色的光，白色的天鹅在上面游泳，四处都有梧桐树，鸟儿落在树梢上停留又飞走。 由于没有行李，热情的学长学姐们简直无计可施，只能是亲切的为她指引去往报道处的道路。 在老师那知晓了自己的宿舍，买了点基础的生活用品，白梨才回到宿舍。 离开江城那个充满雾霾的地方，她的运气格外的好，分到了一栋崭新的宿舍楼。 宿舍楼是四人寝，白梨找到301，推开们就看见其他室友已经到了。 少女们的性格各异，但三位都是本地的同学，只有白梨一人是外地来的，她们对白梨格外的照顾。 坐在一起聊了一个小时的天，也就基本熟悉了。 一位留着短发的室友陈桑调侃道：“你叫白梨，那你喜欢吃梨子吗？” 白梨笑着点头，“喜欢，我的外号就叫梨子。” 但这个称呼几乎只有何岁岁一人叫过。 “那正好了。”陈桑很高兴，立马承诺道：“我在家里冻了一些冻梨，你吃过吗？没吃过我分给大家。” 其他两位室友闻言也从包包里拿出了些北城才有的特产，无奈地说道：“很不好意思，这是我妈让我带给大家的，有云朵糕，还有米凉酒。” “天，我妈也让我带了同样的，本以为我的室友会是外地的同学，没想到四个人有三个是本地的，那你们还要不要吃，不要我全给梨子了。” 一个地方的特产最出名的就那两样东西。 大家从小到大吃的都发腻。 陈桑猛摇头，脸上的惊恐不像是演的：“给梨子给梨子，我不吃，千万别给我。” 白梨懵懵懂懂的，还没将自己的行李拿出来，就收获了好几盒零食糕点，将下桌铺的满满当当。 都是保质期只有几天的食品，她眨着眼睛左看右看，不知该怎么将室友们的爱意消灭。 陈桑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白梨只能暂时先拿出自己的书包，里面有临行前在特产超市买的陵江特产，乳饼和鲜粉，分成了三分派发给室友们。 “这是我带的零食，你们尝尝，粉可以干吃，也可以泡水喝。” 坐在床上的室友关小媛拿着乳饼，说：“谢谢梨子，但这是陵江的特产吧？你是陵江人？” 白梨不太想提起关于江城的一切，干脆点头：“也不算，但我是从陵江来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大家并没有兴趣深究。 但陈桑却说：“我听说有一个学长也是陵江的，金融系特别出名，我高中学校群里，照片都传好几轮了。” 下意识的，白梨就觉得这个学长应该是方野，所以特别渴望地望着陈桑，希望她能继续说下去。 临近九月的风吹得好缓慢，干燥而又热烈。 陈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柔软的南方女孩，一下明了她的意思，便掏出手机疯狂寻找照片，还边念叨着：“看不出来，我们梨子喜欢看帅哥。” 在看见照片的那一刻，白梨就笑了，一双眼睛弯的像月牙。 照片应该是一年前的。 方野站在青大的校门口，头发长了一些，眼神淡漠的咬着烟，烟雾弥漫间，手腕骨上的银镯亮又不显女气，反而有一种痞痞的气息。 这是白梨不曾接触过的方野。 他从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他的眼神永远温和带着笑意，所有的冷戾都压抑的不留痕迹。 但白梨知道，这可能才是方野本来的样子，比初见时那种冷漠还要吓人。 白梨盯着照片看了好半晌，指着屏幕温柔的问道：“请问这个照片可以传给我吗？” “别这么客气，我们先拉个宿舍群。”陈桑大大咧咧惯了，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即就扫了大家的微信，拉了个“301交流小会”的群，又将照片私发给白梨。 白梨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将照片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 是传了很多遍，画质都不太清晰，但白梨没有丝毫介意的将照片悄悄设为了屏保。 想象着一打开手机就能看见方野，心情也变得很好。 本来青大的历年传统是报道三天后再进行军训。 与别的学校不一样，就是为了给学生们一个先放松下来的心情。 然而这一年不同。 天气预报上显示，一个周后都没有好天气，再推迟军训恐怕要耽误好几天。 于是，校方当天报道就给学生发了军训服。 天气炎热的要把人脸上蒸出水，脆皮大学生不说着玩的，站了一整个上午就休息了两次，有几个同学哀嚎着说头晕。 白梨却觉得还好，多年的磨难受下来，她忍耐力强的吓人，咬着牙继续站着，忽然看见远方走来一个人。 宝贝们，我明天上榜，这几天过年就忘记了，嘿嘿，明天必上榜感谢。 爱大家，今天pk4 第67章 壁纸是方野 九月的天气尚且还很炎热，天气预报显示北城的气温高达三十三摄氏度。 方野站在远处，眼神不断扫过各个班的学生，然后落在白梨的身上。 可能是男人的皮相过于优秀，人也高挺，加上身上总有一种冷清的气质，他一出现在视野里，就有引起了些许的议论声。 “吵什么？谁再多看多说话，就加站一个小时。” 在教官的凝视下。 白梨不敢乱动，也不想连累同学们，尽管很惊讶想要偏头去看，却仍旧站的很笔直，脸上的表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汗水染湿了她的头发，红润的唇干燥的不行，却不能去阴凉处喝一口水。 操场重新恢复了安静。 方野站在她们身侧的台阶上，手里领着几杯西瓜汁，晶莹剔透的冰块在杯中摇晃，目光直直落在少女身上。 他的妹妹很认真的站着军姿，尽管紫外线很强，仍然昂首着脸没有躲避焦躁的太阳，果然是很要强的性格。 就是有点太要强了。 怕他麻烦一声不吭跑到北城。 要不是听朋友说大一新生开始军训了，他都不知道少女来到了他身边。 这天的热风下。 白梨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好几次忍不住了，她就用余光往阶梯上探，角度原因，只能看见一抹熟悉模糊的轮廓。 忍了一个早上的辛苦，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一次却希望教官能早点放人。 教官掐着表数了一轮时间，倒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看着像是家长的人来，他严肃着脸宣布解散，然后轻轻朝方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学校。 学生们有几个当场就腿软的倒在地上了，大喊着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军训这种东西。 吵吵闹闹的学校，也有不少人在偷看方野，北城的本地学生或多或少都看过偷拍方野的照片，如今看见真人，满脸的艳羡，一边往食堂走，一边回头。 白梨腿都站僵了，本来想快走几步去找方野，但刚刚迈开腿就知道大事不妙。 为了避免一会腿软跪在方野面前，她只能暂时在地上蹲一会儿。 陈桑想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白梨温柔的拒绝：“我不去了，我还不饿。” 陈桑不信，以为她是不想排队，便说：“我听说食堂有凉面，你别去了，我给你带一份回宿舍。” 白梨笑着答应了，目送着室友们走远。 没过多久。 忽然有一道影子遮住了炎炎日光，方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的，蹲在她面前，眸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嗓音寡淡，“累不累？” 四目相对。 白梨顿住，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回答：“有点累。” “辛苦小白梨了。”方野伸手打开冰凉的西瓜汁，放在她的手中，“喝点儿。” 冰冰甜甜的西瓜汁带着天然好看的粉红色，刚刚尝了一口，白梨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仿佛沉积了一上午的热气都被驱逐。 果味四散，就是整个夏天的味道。 她喝了几口，视线自下而上转移，落在他温和的眉眼上，有点好奇地问：“哥，你怎么知道我在军训，还给我带了饮料？” 方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这个先不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北城？怎么不告诉我？” “……” 这问题问的好。 把白梨都问心虚了，她抿了抿唇，尴尬的回答：“我不想麻烦你，你太忙了。” 这句话白梨自知说了很多遍。 也知道这样的话，她哥并不爱听。 可她真的是这样想的，方野也确实很忙。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没道理谁就必须要为了谁付出、迁就，亲兄妹尚且如此，何况她这个“假”妹妹。 夏意收尾热正浓，热浪滚滚。 片刻后，白梨才听见方野略低的音色说： “我是很忙。” 她眨了眨眼睛，刚想感叹自己的决定很正确。 耳边又吹来温温的懒风，带着男人特有的温和声调。 “但是照顾妹妹的时间怎么都会有的。” 说完，方野拎起她纤细的手腕，拿出一包湿纸巾替她擦手，将她做俯卧撑留下的灰尘擦的干净。 那一刻，白梨只觉得虽然气温很热，但风带着西瓜汁上的冰凉吹来，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舒展开，变得格外舒服。 …… 下午还要继续军训。 方野也没打算带白梨到处晃，真像个家长一样，问了她的宿舍问题，还有班级信息，又给她带了很多生活物品。 白梨让方野在楼下等了一会。 把东西放回寝室，多余的西瓜汁放在室友们的桌子上，忽而听见隔壁寝室有人联系着父母，嚎啕大哭诉说军训的痛苦，要求立刻请假回家。 言语间撒娇打滚，整个寝室楼层都很热闹。 “呜呜呜，我感觉我受不了了，这跟高中的军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你快把你宝接走吧。” 平时，白梨听着这样的亲子交流心里都羡慕。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她有自己的妈妈。 却跟没有一样。 开学自己来的学校，家长电话也拨打不通，好不容易联系到胡女士，不知道她与老师说了什么，老师还曾用关怀的眼神注视过她，入学手续都从简操办，应该是把她当成了特殊学生群体照顾。 白梨习惯了倒也没难过，只是偶尔会觉得吃力，万事都得靠着自己。 这一回，她不太羡慕了。 因为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想起等在楼下的方野，她快速的将满是汗的衣服换下，用清水洗了把脸，才快速下楼。 方野说要带她吃饭，白梨拒绝了，说室友一会儿会给自己带凉面。 这时，不知道是谁给白梨发了一条信息，她把手机拿在手中，屏幕随着消息提示亮起。 方野这时正好垂眸，无意间瞥了眼她的手机。 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女的手机屏保，是个男生的照片，虽然模糊不清却能看清脸。 “……？” 白梨回了导员几个问题，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后知后觉就想起，自己好像还用着方野的照片做壁纸。 ！！！ 那他看见了吗？ 白梨惊恐的抬头。 第68章 暗恋的人 方野就站在她身边，他不笑的时候，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发凉。 浓颜系的脸一颦一笑都会很显眼。 如今他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异样，还有闲心问了她别的话题。 这应该是没有看见吧？ 肯定是没有看见吧？ 白梨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从食堂回宿舍楼的学生越来越多，方野为了不耽误她休息就准备要走。 但他好像不是很放心，到底还是叮嘱了她几句有事要说，没钱就要，别太累，别死撑，军训受不了就给他打电话，他会替她跟老师请假之类的、父母才会讲出来的话。 白梨认真的听着，却觉得有点想笑。 昨天晚上陈桑知道她对金融系帅哥感兴趣，连夜搜寻了很多关于方野的传闻。 都说他这个人挺神秘的。 不太待在学校。 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一个风光而冷漠的人。 白梨在陵江了解的也是这样。 她哥算不上脾气差，却也绝对不是脾气很好的。 现在这个苦口婆心的模样，与他的淡漠冷清的外表太违和了，反差感极大。 但白梨知道一点，他向来只对自己这么好。 于是，等方野说完最后一句后，她认真无比地说：“哥哥，谢谢，我都明白了。” 方野漫不经心的笑了，“嗯，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白梨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哥哥再见。” 盯着她有些严肃的小脸，方野伸手轻轻替她规整被风吹乱的头发，似想到了什么，他轻声提醒道： “壁纸挺糊的，长时间看着伤眼睛，下次换一张吧。” 说完这句，他弯着唇角走了。 ……？！！ 白梨一个人愣在原地。 心里的感动瞬间被名为慌乱的情绪取代。 什么挺糊的？ 壁纸！ 惨了！他看见了！！！ 他是不是觉得她特别怪异。 白梨甚至都没敢叫住方野解释什么，因为方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下次换一张。 意思是委婉让她别拿他当壁纸吗？ 还是单纯的说像素太糊了，要换张清晰的？ 十几岁的少女还比较青涩，琢磨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她只能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往后尽量表现得正常一些。 而后不敢多留，一步步走回宿舍。 她怕一个不小心。 那点不能诉说的心思就暴露无遗。 …… 方野走出青大校门后。 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在等他，开车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穿着配色虽然低调，可身上每一件东西都不便宜。 看见他缓缓坐到副驾上，男人才出声问：“见到你妹妹了？” 方野手指交叠，轻轻的闭上眼睛，面露疲态，“嗯，见到了。” 男人张扬的笑了笑，“不是我说啊，你妹妹很奇怪，来学校居然不先找你，你也很奇怪，忙得要疯了，一天就睡三小时，居然还有功夫去超市给她买生活用品，还买奶茶，直接转钱不行吗？小姑娘买点什么可以凭自己心意来。” 这年的阳光普照地刺眼，窗外车流不息，方野弯了弯唇说：“她不收钱，刚来北城，什么都没准备，我该操点心。” “还有不收钱的妹妹？”男人笑了笑，“你这兄妹关系挺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复杂”两个字戳中了方野的神经，他想起少女的手机壁纸，又想起少女后知后觉的惊恐表情，怕他发现什么一般。 发现什么呢？ 方野漫不经心拿出手机，点开少女的微信聊天框，那里的消息还停在几天前。 点开主页，一晃而过的朋友圈还有几张照片。 可点进去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灰色的横线。 他怔松了片刻，薄唇抿住，轻轻摁在手机上的指尖收紧。 几秒后收起手机。 嗓音带着笑意。 “呵，还有屏蔽哥哥的妹妹呢。” 陆景开着车，面露夸张的调笑：“噢，那我能肯定了。” 方野几根手指支着右侧脸，懒散的偏头，“什么？” “野哥，你妹妹在外面谈恋爱咯！锁屏是因为朋友圈有她对象的照片，不信你在看看壁纸，肯定也是那个男的。” 日色实在太过刺眼，方野表情浅淡，看不清是什么情绪，气质却阴沉似雪天。 谈恋爱么？ 那天曾听过少女说，她有暗恋的人。 但壁纸么？ 他的目光飘向别处，唇角勾勒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嗯，壁纸是我，跟那男的没关系。” 陆景点头，“挺奇怪啊，很少有人会用哥哥当屏保的，但你也得看着点，这年头渣男多，把妹妹骗走了怎么办。” 方野敏锐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头像。 是啊，很奇怪。 …… 白梨愣愣的回到寝室后。 陈桑三人已经从食堂回来了，桌上的西瓜汁原封不动，她们都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白梨。 刚刚经历过差点暗恋被发现的悲惨事件，白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架势。 关小媛憋不住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围着白梨就嗷嗷乱叫。 “梨子，我真的好佩服你啊！！” 白梨愣了愣：“什么？” 陈桑点了点桌上的西瓜汁，“这个！这个是金融系那个男神买的吧？我今天军训的时候看见了，他手上拎着这个牌子的饮料，好啊！你居然 白梨：“？？？”这位朋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面露惊恐且懵懵懂懂的理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室友们话里的意思。 感情她们认为自己看着照片对方野一见钟情， 这么离谱的猜想。 偏偏又很合理。 根本没有人考虑过，白梨原本就认识方野。 因为如果真的认识，怎么可能会问陈桑要方野的照片？ 白梨百口莫辩，在室友们替她出谋划策，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才出声解释：“不是，那位金融系学长……是我哥。” “……”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白梨看着比刚刚更加震惊的室友们，微微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闹误会，她应该在要照片的时候就讲明白的。 刚想详细说说，手机忽然亮起。 屏幕上显示，方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感谢:萧木川，愁，愁《下面是水，不认识那个字，识别不出来》，正在缓冲99%，在深秋，biubiubiu498，跃，。，就想当个吃货，笋在山下，哼哼不哼哼，rk-1123，lan香，だいじん，泯甜甜甜甜甜，yolo.ba，星玥，bds，nomo，whalewendy ，87298，y.cs，烟雨@j，瓜田里的猹，荣嘿嘿，书友20230214171878，一只小太阳，真的不爱吃芙萝卜，书友20231004749，love·97宝子们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萧木川 我是gr 就想当个吃货 在深秋 泯甜甜甜甜甜 。 好想爱这个世界啊 真的不爱吃芙萝卜 whalewendy 莫离小仙女 rk-1123宝子们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情线铺垫完成，要暧昧啦 第69章 这个世界何其刻薄 【方野:军训结束后有安排么？有没有同学约你吃饭？】 这个问题来的很突然。 看起来……是为了关心她的校园新生活？ 白梨摸了摸自己的钱包，里面除了学费外还有好几千元，按照正常学生节省一点的生活费来算，一个月一千五，够好几个月不是问题。 她还会再努力接画稿，虽然日子过得不会太好，但够用的。 想了想，主动回复道： 【白梨：没有同学请我吃饭，哥哥，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麻烦了方野太多回。 她想表达她的谢意。 还有那张卡迟迟没有处理，如今她考上了青大，终于到了还回去的时候。 九月的北城，美得像一副油画。 方野坐在车内，挑了挑眉梢，本意是想侧面打听一下，少女有没有恋爱约会的消息，没想到少女要约他吃饭。 车内开着空调，将他修长的手指吹得冰冷，他半晌才回复了一句。 【好。】 …… 北城的初秋还是夏天的味道，没有一片树叶有枯黄的势头，白梨每天都在军训，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女士的基因太过强大，任凭太阳怎么晒，她都没有变黑。 这十四天的军训过了一半，方野没怎么来过。 青大的校园太大了，每个系之间都相隔很远，或许来过她也不知道。 白梨只知道，方野是惦记她的。 因为尽管他人没来，却有人天天换着法子来给她送水，都是冰凉解暑的水果茶。 自从陈桑几人知道方野是白梨哥哥后，就不再调侃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只是偶尔会感叹两个学霸果然是兄妹。 白梨可是以江城前十的好成绩考进来的，听说方野是陵江的状元郎。 这样的捆绑多了，像把两人笃定为生理上的亲兄妹。 本来白梨也没觉得有什么。 方野待她如亲妹妹一样疼惜。 但她藏不住内心的喜欢，生怕被亲近的人发现这种情感，觉得她是变态。 晚上 她没有给方野冠上继兄的名头，毕竟胡女士从未善待过他半点。 她私心里也在抗拒这个身份。 陈桑眨了眨眼睛，抱着小熊玩偶，半晌才问道：“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关小媛是个资深磕少女，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借着距离优势凑近白梨，神秘莫测地说：“最近青梅竹马挺好磕的，我闻到的的味道。” 寝室里有人红了耳朵，幸而灯光太暗，只能照见她清透的杏儿眼。 说多错多，白梨捏着手指头，决定故技重施。 “我们明天吃什么早餐啊？” “……” 301寝室陡然安静下来。 三个室友对视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最文静、反应能力最慢的杨敏才推着眼镜小声道：“不是，就连我都听出来了，她在转移话题。” 陈桑接上她的话，瞪圆了眼睛：“而且手段很拙劣，把我们当傻子。” 关小媛尴尬的捂住脸，“我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我现在脚趾抓地了。” 白梨也面露难色，有这么明显吗？她不擅长遮掩自己，心中有些危机感，害怕真被发现，于是很注意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好在很快就有人困了，军训了一天身体疲惫，结束了这场夜聊。 白梨躺在床上，闻着枕头上的馨香味道，耳机里播放着电台。 播音员温柔的嗓音，念着投稿来的书信，像跨过万壑千山与听众对话。 【首都时间，凌晨，00.30分，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电台。】 【今天，我们要讲述的是一个上一辈人学生时代的故事。】 大体的故事白梨在睡梦中听不真切，有一句话却透过混沌的意识进入她的脑海。 【不论是哪个时代的爱情，暗恋迟早会被发现，因为太过明显。从你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你的心跳，你的时间都不再属于你。无疾而终也无需遗憾，这一生与他对视的那几分钟，都是你爱过的回报，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只有你。】 在彻底睡去之前，白梨想：是啊，无疾而终也没关系，她本就不奢望什么。 如果对视就算是回报，那么以后再见到方野时，她绝不躲避他的眼睛。 …… 九月中旬，军训终于结束。 季节更换之际，校园里的树叶总是一半红一半绿，像名家画笔下的山水画。 青大放了个周末假期。 秋天的气温慢慢低迷，凉爽的不能再穿短袖，许多同学都去快递站取父母寄来的冬衣，白梨才想起来，校外的快递站还有她寄的衣服。 陈桑喝了许多次白梨送的水果茶，自告奋勇帮她一起抬了回来。 看着快递里的衣服，她夸赞的“啧啧”两声，“都是新的！你家人也太爱你了吧？我看看是谁在背后嘴臭说你没有父母爱的。” 白梨拿出一条漂亮的白裙子，软声笑道：“不是家人买的。” 陈桑愣了一下，满眼都是愧色：“对不起对不起，梨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没见过你的父母来学校，才……这个是你哥哥买的？” “嗯。”白梨点头，摸了摸舍友的头发：“没关系，不用说抱歉。” 这一年的少女坚毅了许多，但性格柔和，陈桑愧疚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有哥哥真好，你哥哥可有名了，听说，他很有钱很有钱，跟我们北城本地那些富二代有交情，上次来给你送果茶的那些学长，有一个家里是开连锁商场的，亚细亚广场你听说过吗？你应该听说过，毕竟是你哥的朋友。” 白梨一顿，低下头来。 她哥哥有钱吗？ 城子哥秦奶奶说的那些话，她记得很清楚。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有人不断想践踏他的脊梁骨，身体、手腕、耳后、眉峰上，一条条疤痕消都消不掉。 是这个世界对他刻薄的证明。 可谁都视而不见，认为他风光无限。 第70章 真富贵假富贵。 陈桑说着，还给白梨看了一张照片，指着照片里的另一个人说：“就是这个人，亚细亚老总的儿子。” 白梨的目光只在老总儿子的脸部停留一秒，就被副驾的方野所吸引。 方野坐在一辆黑色的车子上，透过车窗，他垂眸闭着眼睛，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这是白梨那天在操场见过的方野。 只不过来见她时，方野满目温和缱绻。 不似这样困倦。 而且这照片拍摄的角度，让白梨倍感眼熟，思索半天才蓦然想起那个早被她抛在脑后很久的梦。 这个视角下的方野如同那个梦境一般，温柔的眉眼微微蹙起，透着几分狠厉与戾气。 白梨学了很多年的绘画，擅长观察旁人的表情。 不同的是，梦里的方野野心比较淡然，有一种功成身就的威望，与报纸杂志上港商巨富相同。 眼下却在死死压制着，不让自己的野心暴露。 她眸光颤了颤。 曾经白梨也有些怀疑，那个梦境是虚妄的，是她的身体不忍看方野凄惨，而杜撰给她的安慰。 毕竟方野对她展露的太少，让她迟迟无法将梦境与现实重叠。 如今这张照片令她心惊。 那是她没见过方野。 他正以极快的速度，刷新着她的认知。 飕飕吹刮的秋风下，白梨止不住去思考几个问题。 ——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梦里的方野对着满山的野梨树呢喃她的名字？ ——这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吧？ 白梨不知道，她也想找寻答案，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 方野活的如此艰难，拖着被人羞辱欺压的身躯长大，老天爷真应该给他一个锦绣前程。 否则…… 他就太可怜了。 因为照片的事情联想到曾经，白梨心里闷闷的，她给方野发消息邀请他明天吃饭，就画稿画到了半夜。 夜晚很长，月光到了圆满的季节泛着最亮的光，不用关灯也能看见窗外撒下的遍地银色。 白梨抽出一张白纸。 想象着那个梦境，开始落笔。 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身体最疲累的情况下也容易做梦，她期盼着把那个梦境画下来，就能做到再梦一次那个场景。 也不是为了别的。 她希望看见方野成功的模样。 也希望能为自己的疑问找到答案。 待把满山的野梨树和寺庙的明黄色飘荡的长绸仔细画完，她耳朵里出现一阵清心的梵音，像是幻听一般，一转眼就不见了。 白梨恍恍惚惚爬到自己的小床上，待被将自己裹满，安全感上升后，她才闭上明亮的眼睛。 大学的生活很繁忙，她需要画稿赚钱，还需要上课，刚刚结束的军训让她浑身酸痛，还有数不清的社团邀请。 可她不觉得累。 因为这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且远离了那个糟烂的家庭，每一天她都活的很畅快。 漆黑的长睫垂着，她开始规划朝哪个画社投稿，能挣更多的钱。 想着想着，她嘴角又慢慢上扬。 秋天带来金黄的风景，也带来了浓愁，晚风不断从各个缝隙钻进寝室。 白梨睡着以后。 却没梦到那个更古遥远的寺庙山林。 她太累了，以至于睡眠质量倍儿棒，一觉睡得个大天亮。 鸟儿飞跃在梧桐树枝干间，叽叽喳喳的偏头打量人类。 清冷的早晨，白梨起床的时候，心底有说不出来的失望。 但她还是快速洗漱了，然后把昨天晚上完成的画稿装在文件袋里，一起送到校外的快递站，给画社寄去。 傍晚的时候。 白梨把银行卡装进包包里，换了一身秋裙，才打开手机把餐厅的位置发给方野。 她不是很富裕。 所以不会瞎钱去订一个看起来很有面子的餐厅。 在此之前，她已经认认真真的搜寻了北城许多餐厅，浏览了所有评分软件，挑选了一个好吃，实惠，环境好，还干净的地方。 虽然不奢华，但也是很用心很用心的去联系，且订了位置，为了避免方野付钱，她还机灵的团了个三人餐，提前在线上把钱付了。 那一刻，她久违的感受到了付出的喜悦。 一直承受着方野单方面的好意，偶尔有机会将好意回报，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宿舍里三个女生都是本地人，周末自然是回家享受亲子关系。 白梨坐在凳子上，捧着水杯等着方野的回复。 刚准备去接一杯水喝，熄灭的屏幕又亮起。 伴随着音乐铃声响起。 是方野的来电消息。 白梨点击接通后，又点了免提，男人冷清微哑的声线传来。 “你好了吗？” 白梨觉得世界都清明了。 她不自觉扬起甜甜的笑容，“嗯，哥哥，我一会儿打车过去，你离得近的话，可以先到地方，报我的名字。” 方野那边有车流的声音，他温温的说道：“嗯，好了就下楼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白梨愣住。 她哥这是来接她了吗？ 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今天的方野有课？ 她没想去问原因，只是拿着电话起身，快速拿上自己的包包，然后关上寝室的门。 离开安静的环境，她的通话声也有了微妙的变化，空旷的环境，她的声音随着奔跑忽远忽近，“哥，你等等我，我这就来啦。” 方野低低的笑了一声，慵懒的声线格外好听。 “嗯，别跑，慢慢走。” 白梨捧着电话，小声的应了一句，却没有停下加快的步伐，初秋的空气中有水汽，她的呼吸不断收紧，凉丝丝的风吹刮在她脸上，笑容却越发明媚。 一想到方野在楼下。 她的心跳就忍不住的加快。 青大的校门口有许多人，即使是周六也有不少学生没回家，大家都在排着队打车，准备好好的出去玩一玩。 白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摊贩中看不见熟悉的身影，拿着电话，她忍不住问：“哥，你在哪啊？” 方野：“最右侧的等车口。” 白梨寻着指示望去。 就看见一辆黑车打着双闪。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暮色黄昏交替，城市道路的尽头有一轮落日发散余晖。 白梨不太确定的走到黑车身边。 等了半天，车窗自动降落。 露出男人妖孽的眉眼。 “等什么呢？上车。” 呜呜呜感谢为我说话和看书的所有宝子，我会更加努力的，这次刷低分事件，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好好写圆满每一个我笔下的故事，2024，希望这些糟心的人和事远离我，我只想写书。 第71章 哥，你是不是发财了 傍晚的风又轻又柔，城市渲染出金色的美。 白梨站在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后，不知所措的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以及轿车里的人。 像在做梦。 他穿着灰色的毛衣，细碎的光点从前车镜洒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单手撑着方向盘，分明的侧脸好看的醒目。 也难怪会被那么多人拍。 白梨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坐进车子的副驾驶，她有点局促地望着方野。 方野也望着她。 沉默半晌。 白梨眨了眨眼睛，“哥哥，不走吗？” 方野手指摩挲在方向盘粗粝的表面，笑着提醒：“安全带不系上，我很难走。” “……” 白梨觉得有点丢人，慌忙的去找安全带，空气里响起那声清脆的“啪嗒”声后，车子就慢慢驶离了学校路段。 方野慢条斯理的操控方向盘，之间落在中控屏上，车厢里渐渐有低迷的音乐流淌。 时不时的，他会侧眼看向少女，就见她一副沉思的模样，手指交叠在一处，明显在想事情。 好长时间都没有变换姿势。 察觉到她的异样，方野才开口轻轻问道：“想什么呢，遇上麻烦了？” 语调虽然清冷，但听得出关心。 白梨偏头看了看车内环境，又看了看他，软声问道：“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方野昂了昂下巴，一副随她问的模样。 白梨目不斜视，尽量用最镇定的语气问：“你是发财了吗？” 方野听得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等过了两秒后，就笑出声来，“怎么突然这样问？” 白梨偏头握着安全带：“你买车了。” 方野意外的挑了挑眉梢：“买车就是发财了？” 他从未想过少女对发财的定义那么轻松，毕竟她的继父也算是个成功的金融高管。 如果真是这样认为，他只会觉得头疼，并且加倍对她好，他的妹妹眼界应当高一些，才不会被一些人诱骗。 “倒也不是。” 白梨还真不是觉得买车就是发财了，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只是她三番两次做那种所谓的预知梦，所以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觉得方野要变成富豪大佬。 而且，在大学生这个年纪，有几个是能靠自己买车的？就算不是发财了，那也是很厉害了。 方野笑的温和，微微侧头去看她的眼睛：“那为什么这样说。” 预知梦的事情绝对不能说，白梨深思片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我同学跟我说的，说你很厉害，并且很有钱。” 方野眼神直视着前方，目光淡然，透着九月初秋的冷清，嗓音沉着：“啊，哥哥暂时还没发财。” 白梨茫然，不懂他是什么眼神，也没失望，而是以更坚定的眼神望着方野，说：“没事，会发财的。” 不是单纯的安慰，她就是这样认为。 方慢条斯理将车停入停车场，挑开安全带后，突然与白梨平视，用一种极低的声音，理所当然对着她说：“嗯，虽然没发财，但养妹妹很足够了。” 顿了顿，他斟酌着用词，“所以，缺什么跟我说，平时有喜欢你的男同学给你送礼物，别收，哥哥给买。” 他觉得大学谈恋爱就是买股，十有八九都会输，多的是只会说话点小钱骗小姑娘的人，他是真怕小姑娘轻易被人哄骗。 他的妹妹，值得更好的一切。 随后，就起身下了车。 留白梨一人在车内，心跳重重。 这什么意思？太犯规了。 她鼻息间还留有方野身上的乌木香调，清冷沉稳。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喜欢，和心理建设全都被刚刚的近距离击溃，防线的逐渐崩盘。 然后涩意蔓延。 他哥真的拿她当妹妹。 她却真的好喜欢她哥。 喜欢到一颗心藏也藏不住的，见到他就浑身愉悦。 …… 这种情绪一直保持到餐厅，菜都上齐了，白梨始终也没敢认真抬头看方野一眼。 这模样落在方野眼底，多少有点心虚。 男人的目光里又一次出现了探究，而后，他给白梨摆了碗筷，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餐厅的座椅是隔断式的，隐私感很强，日式的榻榻米有冰凉的触感，白梨听见这声问话，手一抖，说出的话也磕磕巴巴，“没……没有。” 方野的目光在下一瞬降临，想起少女在暑期说的暗恋，“青大的？” 白梨一哽，脑子疯狂飞速转动。 她真的很佩服方野的敏锐和洞察力，轻而易举就能看破她的谎言，她只能以更坚定的语气反驳：“没有。” “嗯。”方野实在不忍心盘问，也告诉自己做哥哥的，不能管太多。 叹息一声。 他说：“如果遇上比哥哥好的人，也别瞒着。” 白梨愣住，目光从餐桌布转移到方野脸上，莫名的，心尖颤颤。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她都没有见过比方野更好的人。 他温柔似长风，五岁那年稚嫩无比照顾着她，舍得拿生命救赎她一次。 长大后，又收留无处可去的她。 在他最年少穷苦的时候，流血流汗，也拼命把最好的生活送到她面前。 甚至给她挣了一份数额不小的学费，确保她万事无忧。 她没忘记，一件件都记在了心里。 这简直是毫无保留的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白梨抬头，直视他那双精致的浅淡眸子，好久，才严肃地说了一句：“我应该不会有机会瞒你的，因为没人比你更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但真没有别人对我这样好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低下头去吃饭，不敢去看方野什么表情。 糟糕！！这番话有点太冲动热血了！ 像个大傻子似的。 不过…… 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这样好的人，肯对她好，已经是有幸了。 九月的天，正是温温懒懒的秋衣盛行的时候。 方野撑着手看着她吃饭，黑色的眸中沉得似夜晚的湖泊。 思索着小姑娘的话。 为什么这样好？ 他勾了勾唇角，不知想到了什么，微挑的眼尾再也没有狠戾的颜色。 招招想推荐票月票评论，蟹蟹！ 我了解过了，十个好评抵才能抵一个暗戳戳的一星。 任重而道远，求求宝子们怜惜 第72章 保护他 餐厅安静无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秋天还开着冷空调，空气都有瑟骨的寒意。 冷得像十几年前的寒冬。 那年他五岁。 军区大院祥和安静，他的爸爸是保卫国家的军人，由于单位的特殊性不能常常回家，就把他托付给大院里的一户人家里。 但都是同一份职业。 谁家也强不到哪去，父母没有时间照看孩子，白天几乎都是一群孩子互相为伴。 不久，父亲娶回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妹妹。 女人很漂亮，小妹妹也可爱的要命。 他觉得该对小妹妹好一些。 邻居家的孩子经常因为微小的矛盾，就笑话他没有母亲，大院里都是男孩子居多，冲突升级也会发生打架事件。 他虽然习惯了，不甚在意，那一次，却有个小胖子拿石头打了他的眼睛，流了很多的血，他看不见路，也丧失了还手能力。 小妹妹刚会走路不到一年半，听见动静，摔了几跤跑出来。 那一瞬。 女孩温温柔柔的性格仿佛不见了，站在他面前叉腰瞪人，软乎乎的脸鼓得足足的，声音都是怒气：“你才没有母亲，我妈妈就是他妈妈，他是我的哥哥，你干嘛打人，我揍死你。” 说着就冲过去抱着小胖子又打又咬，乳牙咬在人袄上不疼，却磕掉了她一颗牙。 他没有反驳，但他知道，小姑娘的妈妈不是他的母亲。 但这软乎乎的女孩一定是他的妹妹。 那天的风刮得人骨头疼，小姑娘捂着他的伤口，一直在哭喊，把大人哭来救他。 还泪声俱下的告状，说那小胖骂他没妈妈，小胖奶奶气急，把小胖揪起来打了很久。 后来再有摩擦，也没人拿他母亲的痛处说话。 小姑娘握着他的手，很温和的说：“哥哥，你不要怕，虽然你保护我的多，但以后我也可以保护你。” 冬风凌冽，他能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但女孩软乎乎的掌温很温暖，像偷藏了夏季的阳光。 后来有一次，大院的家属全去看露天的大电影。 杂草丛生的地方多藏有蛇。 小胖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巴掌大的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也分不清哪条是毒蛇，瞧着吓人，就抓着放到了他家放柴火的地方。 他刚一出来就被蛇咬了。 小胖蹲在他旁边笑，还踹了他一脚，蛇被声音吸引应激，朝他屁股来了一口。 很快，哭声响彻整个大院。 小胖的妈妈是个泼辣的山里媳妇，把蛇打死后，质问谁玩的蛇。 小胖害怕挨揍，一双手指着他，泪眼婆娑：“阿妈，他放蛇咬我屁股。” 小胖妈气得要命，沾着粉尘的擀面杖，直直落在他的身上，一下比一下用力：“不听话的死孩子，蛇是能玩的吗？我替你爸管教你，臭小子。” 没人会救他。 他痛的要命，五岁的光景，他孱弱不堪，还在捂着被蛇咬的伤口。 也是小姑娘听到声音，冲过来护住了他，虽然眼底有胆怯，却还是死死的抱住他，挨了好几棍子，可爱肥糯的手臂都脱臼了。 人群散尽后，她不喊疼，还一边扶他去卫生所，一边惊恐的哭。 医生给他打针，说要命，要是再耽搁下去就救不了啦。 小胖妈吓得六神无主。 女孩听见这话就不得了了，操着刚刚接好的手臂，上去对着小胖又是一口，模模糊糊间，只有他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我哥哥不会放蛇咬人的，一定不是他！是你对不对，你最坏了，爱欺负人，你是坏人。” 她不勇敢，甚至有些娇气，也很能隐忍，从小就察觉到妈妈不乐意回家，也不爱跟她亲近，所以万事都想着算了。 被人欺负了就知道躲在他身后哭，还拉着他不让他出头。 她只要发脾气，都是为了自己，并且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可每一次都只会咬人，弄掉了两颗牙。 那段时间说话都漏风。 小姑娘爱美，因为门牙缺失，常常被孩子们围做一圈，指着她嘲笑掉牙婆，大人也会调侃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把手放在自己耳朵上，再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耳朵，露着剩下的白牙，笑的热烈又灿烂。 说出的话带着气音。 “不听不听，他们乱讲，我不丑，哥哥不要生气，也不要打人，我这是保护哥哥的证明，就像大人们说的，伤痕也是勋章。” 他知道，女孩是怕他被那些孩子的父母指责，所以忍着眼泪和委屈，在艰难的强颜欢笑，背地里才敢藏在被子里难过的哭。 他们这样没人管教的孩子天然就带有劣势，人更愿意偏袒自家的孩子。 只有她真心的偏袒他，一遍遍告诉他：“哥哥，你真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啦。” 那张小脸带着足以炽热人灵魂的明媚，一声声哥哥都带着真切。 他无比感谢上苍给他送来了一个小太阳，救赎了他卑微的灵魂。 对她好，应该是世界上名正言顺的事情。 方野的失神只有一瞬间。 随即伸手将桌上的草莓布丁推移至少女面前，温和着嗓音说：“尝尝蛋糕，多吃。” 白梨拿过放在一旁的小勺子，挖了一小块带着草莓和奶油的蛋糕放入口中，动物奶油的顺滑带着草莓的酸甜，蛋糕胚子松软无比，她忍不住笑了笑，抬眸对方野说：“哥，好吃的，你也吃。” 方野抬手浅喝了一口清茶，“嗯，哥哥吃。” 一餐饭局结束后。 方野拿起身后的外套把她送回学校。 路途中，白梨小心翼翼的将卡拿出来，藏在副驾的侧边，道过别，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昏暗的车厢内，顶灯射下晃眼的光。 方野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道，才伸手拿出了那张卡。 晚风吹在枯黄的绿化树上，落下来好几片叶子，又想起了方才少女说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但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你好的人了。” 他又明白了一件事情。 心软又勇敢的姑娘，似乎只感念别人对她好，从不想自己对于他人释放的善意。 他把卡放在一边，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能不能把法律系……我妹妹那个班的班主任电话找到，我想给我妹交个学费。” 宝宝们，月票打赏攒一攒上榜，感谢投推荐票评论的宝子。 评论我都有看，但是这两天有点生病，就没来得及回复，等我脑子不晕了，我再回复。 谢谢宝子们的爱。 大家可以加新群:459243174 第73章 和尚与方野 回到寝室后，只有白梨一个人。 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才拿着毛巾一边看手机，一边擦头发，寝室群里有人发了很多消息，说约着下周六不回家，一起去聚餐。 考虑到白梨的情况，关小媛说不用她a钱。 自从上次白梨说方野不是她亲哥后，再没人把他们的经济状况拉扯到一起。 都是住在一起，关系最紧密的朋友，谁都能看得出来，白梨活的很节省，吃的一般，学校最低档的餐食，从不喝奶茶之类的小甜品，最多就是为了保持健康，每天两元买一颗丑苹果，北城老板都不愿意收她的钱，可她还是很倔强的问了价钱付给老板。 每天好好上课，还要挤出时间来画稿子，攒的钱是一分不动。 可舍友们有点什么事情，比如水卡电费忘记缴了，她总是 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小姑娘。 当然，301寝室的姑娘没有一个是存有坏心思的，不会刻意得寸进尺要求什么，她们热情的对白梨好，同样能发现白梨对她们无微不至的好。 关键是，白梨长得是真漂亮。 很标准的秀气美人长相，看的人心情也好，上学又早，如今比她们小一岁，大家都愿意格外关照她一点。 白梨知道室友们是什么想法，她不喜欢占人便宜，也确实是一直没有一起吃过好吃的，她赶紧腾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敲打了一行字。 【白梨：不用请客，我可以付钱，我们一起去玩吧。】 她表现得很兴奋，一点也不扫兴。 大家悬着怕她拒绝的心忽然放下，寝室群里又是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北城的夜晚干燥，空气中的水分子比陵江稀薄。 白梨趴在桌子上，看看室友们的聊天记录，又偏头看着窗外梧桐树，不自觉笑出来。 终于把卡还回去了。 他哥说他没发财。 那这十万块钱，足够他上完大学了吧？ 至于车子，方野没有回答是不是他买的，那就暂且当成是他富二代朋友的吧。 毕竟大学能挣钱买一辆好车，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秋夜，凉气弥漫。 她爱惜得将自己桌子上的物品摆好，才关了灯爬上小床。 很期待下个周的聚餐。 她拿起手机搜索着预定要去的餐厅位置，打算规划一下该怎么出行。 位置在北城不算偏远的景区，听说那边有很多的，价格很便宜。 从青大过去，公交车不能直达，室友们家境都挺好，应该会打车，车费预计是56元。 白梨扫了眼心中大概有数了。 眼睛随意一瞥，景区旁边的山上，有一个叫寒鸣寺的佛家之地。 “寒鸣寺。” 白梨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却觉得好听，忍不住呢喃了一声。 昏暗的视线下，白梨不知想到了什么，凭借着秋月朦胧起身，开灯去寻找那天画的寺庙。 那是她为了记录梦境画的，可不能弄丢了。 可她翻找了好一阵，也没瞧见半张画稿的踪影。 她想起寄出去的几张稿子，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能是那天一起寄出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梨眨了眨眼睛，那就寄出去吧，反正到时候还能一起退回来的，没弄丢就行。 但临睡之前。 她还是不放心，打算明天再起来大扫除一遍，找一找有没有遗落在哪个角落。 因为心系着画。 她稀里糊涂的又一次梦见了寺庙。 在梦境里，有一个穿着白服的年轻僧人跪在溪流前念经，水流不断向下而去，划过他赤裸着双脚，嘴里呢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白梨不认识这人，梦中自然也没有出现这人的脸。 只是模模糊糊有一个五官的轮廓。 忽然，天上落雨，山风袭来。 画面被淅淅沥沥的雨丝阻隔开，梦境瞬间发生了变化。 还是寺庙，四周都是香火燃烧的痕迹，不过换成了后院的模样。 迷雾薄薄漫了一层滤镜。 土地上种着几棵青竹，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半垂身躯。 也还是那个白衣和尚，站立在光影灼灼的木道旁，始终低头保持着清冷的肃穆感，偶尔咳嗽几声，像是怜悯众生的哀愁，咽不下，咳不出，化不尽。 门外站着一群保镖。 有一辆豪华的黑车停在古朴的寺院中。 黑车下来一个男人，掠过和尚虔诚的跪拜在佛像前，手中拿着一枚银镯子，潮湿的衣袖贴在木地板上有湿冷的水迹。 梦中的白梨浑身冰凉的看着这一幕，想要出声，也说不出话来。 方野！ 又是方野！ 她几乎害怕做这样的梦，躺在床上眉头复杂的皱起。 画面却强制性地让她观看。 她听见男人冷清的嗓音带着颤抖。 “白梨。” 和尚闻言睁开了眼睛，走到他的身边，握着佛珠，呢喃道： “静心，再静心。” 一股寒冷的风卷在脚心。 和尚忽然转头。 画面一黑。 …… 白梨醒来的时候，心脏都是砰砰砰的跳。 她双手紧握着被，不明白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起身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被子全部堆积在一旁，只勉强遮住了她的肚子。 脚尖的温度早已被寒秋的燥冷同化，冷的要命。 她瑟缩了一下，瞬间把脚埋进被子里，待温度回升后，才细细琢磨着这个梦境。 方野还是很有钱的样子。 还是在寺庙里叫她的名字。 而且状态看起来不是很正常，与他平时冷静沉稳的模样冲突。 那间寺庙在哪，是现实有的地方吗？ 如果是预知梦。 应该有吧？ 她睁圆了眼睛，起身缓慢爬下床，拿起画笔就开始把那个小院画下来，一口饭也没吃，光喝着水，从白天坐到了下午，争取把梦里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出来。 连倒插的香都没有放过。 等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她把画拍出来，发到了国内知名的问答网站上。 配了一个文。 【在梦中梦到的地方，应该是一间寺庙，总觉得现实有可能存在，我就画下来了，求各位大神帮忙找找，看看有没有见过的，谢谢。】 如果我卡在这里，各位会不会刀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4章 寺庙的寓意 天底下不会有白给的午餐，互联网上也没有白得的流量，更别提一副画能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白梨发布半个小时之后，那条求助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但她觉得这个事情对她挺重要。 干脆在帖子底下又加了一条评论。 【如果有人提供有用的信息，并且告诉我地址，真实有效的话，我愿意发200元红包。】 二百元是她省吃俭用，能用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想着要是再没人看，她再加一些。 但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无论是多少钱。 很快这个帖子就有了二十来条评论。 【@。：景到用时方恨少，我没去过，但我是真的想要钱。】 【@风光咔咔咔：画的很好，但超出我的行动范围了，这画上的人倒是好看的要命，可惜没有脸。】 【@芒果啵啵：看图片是个寺庙，但寺庙多的是这种后院，要么给僧人休息，要么摆放一些比较重要的佛像，信息给的太少了。】 【@云喵喵:看样子好像是我家附近的一个寺庙，不过没有这个大。】 【@卷卷毛：哎呀，我好着急啊！不会真的有人能领钱吧？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网友的成功才真正令我心寒。】 白梨扫了一圈，都是调侃或者疑似，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多失望。 毕竟只是个梦。 到了下午时，她画画的时候，手机软件传来好几声提示音。 打开一看才发现。 她的帖子被推上了广场，有一个评论一直高居不下。 是个小网红评论带来的流量。 【@通透真人：这个寺庙在哪里我不清楚，但是画中这个香的插法很有讲究，倒插香各地的风俗不同，意义也不同，但最多的几种说法是重换新生从头再来，祭奠非正常亡故的人，为往生的人祈福。】 “……” 白梨盯着那行文字。 久久没有回神。 如果人生不如意，希望得到关怀又不可能的时候，就容易去幻想自己死后，会不会有人忽然爱他。 白梨更加年少时，也曾在睡前这样想过。 如果她死了，胡女士会不会痛哭流涕后悔非常。 但是这种想法持续了没多久。 她就知道不会，胡女士向来只爱自己。 可这个评论让她毛骨悚然，三个意思，有两个是在述说死亡。 那么……如果这真是预知梦。 那倒插香是为谁插的。 是她吗？否则方野为什么要喊她的名字？她未来会死吗？ 可看样子，那时的方野还很年轻。 白梨抿了抿嘴，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梧桐树黄了一半，大风挂着树枝摇摇颤颤。 她倒不是害怕死亡。 毕竟一切都没有确切的答案，她不会自己吓自己。 这几年在那个苏家，她经常会面临倒霉的时刻，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提心吊胆什么的不存在。 总不能为了点恐惧，就放弃生活的希望。 她只是佩服自己的脑洞。 还在想，说不定那只是梦中的平行世界，毕竟梦这个东西，各种各样解释不清。 至于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性？ 就算没有，这个梦也起到了提示作用。 她也可以小心防备。 轻易不会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 一个星期就在忙碌的学业中过去。 她没有把那条评论放在心上。 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网友给她评论留言，但也有很多人为了两百块钱瞎说地方，她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然后坚定的把骗子拉黑。 周六的时候。 天上下了倾盆大雨。 这里的雨和江城陵江的雨不同，它既不阴冷也不热烈，优柔寡断的绵绵不绝，一层一层的泼洒在城市的每一寸土地。 白梨注意到，方野是真不爱往学校来，但有关于他的谈论在学生圈子中热度居高不下。 有人说他跟那群富二代一起玩车。 有人说他跟那群富二代一起做生意。 也有人说他其实在赚取富二代们的钱。 说什么的都有，但说什么白梨都不觉得奇怪。 她的哥哥是什么人她知道，优秀又冷漠但又格外温和，生活对他苛刻，他不得不为生活努力着。 白梨为他现在拥有的人生而感到高兴。 他长大了，不用抛舍自尊，不用弯曲脊梁，不用忍饥挨饿，没人能绊倒他。 而下午一到，陈桑就开着自家的私家车来接人了。 她们要前往一家一体式餐厅。 可以吃饭唱歌娱乐钓鱼。 白梨眨了眨眼睛，感叹自己的功课白做了，不用打车也不用坐地铁。 很轻松的到达了地方。 因为下雨，餐厅没有多少客人。 除去一对情侣，她们四人像是包了场。 吃了好吃的北城特色美食，又唱了歌，几人坐在一间桌游屋里打麻将，白梨不会，但学的很快。 像是有新手保护期一样，她总能胡牌。 而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天的卫生，如果赢三家，那三天的卫生就有人负责了。 因此，陈桑胡了几把就捧着麻将亲了几口，“苍天啊，别让我输了，我发誓再也不挑战新手了，我不想天天打扫啊！” 这一举动引来了大家的笑声。 白梨喜欢这一天的简单快乐，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笨拙的只会组一种胡牌方式，反而很好的排解了学习的苦闷。 打累了，大家才中场休息。 关小媛刷起了手机。 白梨也摸出自己的手机。 看到邮箱提醒的时候，她愣住了。 画社说她有一张画的形象过了稿，剩余的稿件和汇票已经寄到了她在后台填的地址上。 白梨翻了短信，快递信息说她有包裹寄到了陵江，但配送没有成功，留在了陵江邮局。 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注册投稿软件账号的时间是暑假那两个月，她的固定地址一直是陵江。 她慌忙联系了邮局，邮局说寄件方采用的是ems，一定要本人携带身份证原件来领。 这意味着，不能找人代取，她需要去一趟陵江。 白梨算了算路程，来回需要八个小时。 她想，那就回去吧。 画社给的稿费一般很多。 不会白跑一趟，原件里还有她画的寺庙。 于是 因为只是去一天。 在路上她还问了方野是否需要她帮忙带什么东西回来。 方野惊讶她要去陵江，了解了事情原委后，才笑着发了一条语音。 “不用，照顾好自己，路上别跟陌生人说话。” 爱大家，这几天我病好了就加更 求票票收藏评论呀 第75章 救赎你 慢慢步入深秋，陵江已经褪去了酷暑，带着蒸腾热气的雨很识趣的停下，释放了陵江市民的脚步。 白梨到陵江的时候，就给邮局拨打了电话，邮局说快递员已经拿着包裹进行了 负责的要命。 白梨感恩，便打车到已经拆迁的老城区小楼，烟尘弥漫了整座古道，那吵吵嚷嚷的建筑工程还在进行着。 快递员说还有五分钟就到。 白梨便坐在一家便利店门口，买了一瓶桃汁等待。 偶尔她会忧愁的看一看时间，毕竟下一班车会在两个小时后发动，她必须要坐上，才能在晚上回到北城。 铺满灰尘与建渣的道路上，有几个附近的孩子拿着风车跑动。 孩子们童言无忌，说着附近大人发生的事情。 “太吓人啦，我爸爸不让我过去凑热闹。” 白梨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木凳上做了很久，才依稀听见建筑队的大门有喧闹的人声。 快递员就在这时到来。 拿着她的包裹，查看了她的身份证，留存拍摄后，转身离开。 这一切其实都挺顺利的，白梨捧着包裹微笑，又听见那边的吵闹声愈来愈大，好像打起来了。 还有孩童哭闹的声音。 她不喜欢看热闹，但那边是唯一通向主道的路。 白梨的小脸镇定的要命，内心却有点慌。 生怕他们打架的时候，有东西飞过来。 这一天的陵江虽然没有太阳，但云很洁白温柔。 老城区的居民似乎都回来了，从争吵的话语中能听出是工程赔款出了问题，私人老板购买的土地使用权，还有一部分答应搬走就给的赔款，未赔给居民。 时间一长，大家怕老板跑路，就纷纷来闹。 秋天的风像是上一年冬天化出来的一样，冰凉凌冽。 十几个人站在零时搭建的大门前抗议，但并不团结。 白梨的目光落在人群最外边的男人身上，他抱着一个盒子闹得最大声，“我妈就是被你们给逼死的，当初要买我们家房子，我妈没同意，我看你们急，才把房子卖给你们的，这下钱也不给了，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但即使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众人还是时不时用鄙视的目光看待他。 大胆点的，已经出声辱骂。 “不要脸的东西，我要是他我就不回来了，不孝。” 白梨此时正离人群最近，她听见男人辩驳：“我家少钱了，我凭什么不能要？” 一言激起了其他人更大的不满。 “你要你的，你有本事正大光明的要，借钱让小辈还，还把老娘的骨灰刨出来卖可怜，你不怕被雷劈啊！” 那男人语塞，瘦弱长着满脸的胡渣，看起来狼狈，却满嘴的油光。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干脆不理这些人，只顾着要钱，“里面的人听着，再不给钱我就把我老娘的身灰洒在你们工地门口，我看到时候你们嫌不嫌晦气。” 人有劣根性，被私欲冲昏了头脑，就会做出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男人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挑战了淳朴居民的人伦道德。 有些控制不住的青壮年，都想一脚给他踢出去。 老城区有这种人，太丢人了。 白梨慢慢挪动着步子，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事，可当她的余光瞟过那个枣红色的木盒时，她听见自己心脏难受的无限往下坠落。 那尊木盒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确实是刚刨出来的，有点渗人。 但白梨不怕，因为这个盒子她见过。 在梦中。 在方野捧着骨灰盒，站在大雨里吐血的那个梦中。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盒子连最细的纹，都能和梦里的契合上。 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想要找个答案。 有个老年人杵着拐杖，满脸愁容的对着儿子说：“给小野打电话吧，这方文贺太不像话了。” 或许是人老了，最看不得不孝顺的人，他气的直咳嗽。 旁边的人劝阻，“别打，那孩子上大学，好不容易去读个书，让他安心读吧。” 这些善良的话顺着秋风蔓延在空气里。 白梨咬住唇。 心脏揪着一样疼痛。 不敢相信世上有人能残忍、可恶到这个份上。 喧闹声还在继续。 有人已经开始砸门，从铁皮的门洞中，工地的人偷窥着外面的情况。 方文贺有几分鬼机灵，他伸手去撬骨灰盒上的木钉，把工地的负责人吓得一下打开了大门。 “有话好说，各位都是知道的，我们老板刚刚在忙，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不知道这种拖延手段用了多少次，大家都不太信任，上前围住负责人不让他走。 方文贺几下就翘掉了钉子。 白梨死死握住手心，想要冲上去。 快递员没走，也在看热闹，见状直接把她拉住，面色沉重：“知道你们年轻人热血，但别过去了，等一下磕着碰着谁也说不清，他不会洒的，洒了就要不到钱了。” 谁说不是呢？ 做工程很赚钱，赚钱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信一些说法，他们不是没脾气，但凡真激怒了人家，人家有的是办法继续拖下去。 白梨站在门廊下。 觉得这一幕好刺眼睛，扎的她神经都疼，却又不得不时刻看着那个盒子，这是方野的奶奶，更是那人的亲妈，他居然一脸无所谓吗？ 杂乱无章的闹剧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以现场一个个拿现金的方式结束。 正如快递员说的，方文贺没有真洒骨灰盒。 白梨松了一口气。 可方文贺下一秒的做法，却让人心惊。 他数了数拿到手上的钱，似乎捧着盒子不方便，还将盒子搁置在地上。 任由底部接触烟尘泥泞，像一个老人最悲凉的结局。 这一幕寒了所有人的心。 白梨眼眶都气得湿润，她顾不得安危，也不顾不得返程的车票即将到点。 冲过去双手抬起了那个盒子，不嫌脏的用手擦掉肮脏的泥泞。 这老人很好很好。 是方野在乎的人。 她不能允许在她面前落得这种下场。 白梨说：“你这样对待已故的人，不觉得很可耻吗？” 第76章 五岁的月光 她纤细的身影毫无威胁力，可这话一出，就等于当了挑起人们怒火的导火索。 她把枣红色的木盒很尊敬的抬在手里，眼睛红红的，像只炸毛的猫一样，仰着头一字一句都男人说：“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周围的人不住赞同的点头。 大家都看不惯这一幕，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这一幕，学坏了怎么办？但他们也不想主动出来招惹麻烦。 如今看见一个小姑娘都忍不住出来说话。 当然要帮腔。 方文贺早就不在乎什么脸皮了，否则欠了那么大一笔钱让侄子还，他也不可能回来继续贪剩下的尾款。 在有些人眼里，钱是比脸面重要的。 方文贺就是这种人。 拿到钱自然是万事大吉，根本不会多生气。 只是他还有残存的理智，伸出手来对白梨说：“拿来，我不放地上就是了，一会我给埋回去。” 白梨蹙了蹙眉头，不愿意，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因为什么事，让老人家不得安宁。 方文贺笑了笑，就上手去抢。 白梨捧着盒子不撒手，他一凑近，白梨直接打掉他的手，眉目间都是怒气，“别过来。” 小姑娘打人并不疼。 但实在有点有损男人的颜面。 方文贺是个标准的上一辈大男子主义者，面对同性别他可以怂，面对弱小的女性，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抬手，将小姑娘得踉跄了几步。 白梨仍抱着盒子不撒手，甚至准备等他再靠近，就狠狠咬他一口。 周围人看不过眼，都过来拦他。 “哈？好好好。”方文贺指着她，左右转头对街坊说：“看，她不给我的。” 白梨一点没害怕，反正发车时间已经延误了。 她要替方野守护好这尊骨灰盒。 围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杵着拐杖的老人站出来，颤颤巍巍地说：“别给这个畜生，阿云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联系阿云的孙子，让他来处理。” 方文贺闻言，不知道是不是怕见到方野，顿时就不纠缠要走：“既然你们不让我管，就你们联系吧，我不管了。” 九月底的老城之中，遍地都是雾霾的颜色，人心比腊冬凉。 白梨垂眸，眼底泛起酸涩，又不敢哭，生怕泪水掉下来，落到盒子上。 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总之城子先一步来了，他只看了眼盒子，就黑着脸站在一旁，声音又狠又咬牙。 “我他妈的就知道他不安好屁，我迟早废了他。” 白梨一直站在原地。 捧着盒子手都酸了，也一声不吭。 她原本以为，方野会越来越好，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 怎么还这么苦呢？方野明明很努力的向上挣扎了，怎么还有人欺负他。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没把骨灰盒抢下来，方野会怎么样。 丢失了唯一疼爱他的奶奶遗骨。 他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令人憎恶。 …… 方野到陵江的时候。 平静的面容下藏着深深的狠戾，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他眸眼是一团浓厚的黑。 周围的居民散了一半。 留下来的都是在附近租了安置房的。 他看见白梨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因为打电话给他的人只说，有个见义勇为的女孩，并没有说是谁。 周围人都是看着方野长大的，可在他冷淡的目光与气质之下，谁也没敢开口劝说什么的。 毕竟当初方野过苦日子的时候，他们作为邻居都曾假装视而不见，还纵容自己的孩子欺负过他。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摆熟人长辈的谱了。 空气有几分凝重。 方野悄无声息走到白梨面前，目光落在白梨有些发抖的手上，那里有一尊他奶奶的骨灰盒，被很珍重的捧着。 听说。 骨灰盒是少女抢下来的，也是她不让畜生将它带走，为此被那个畜生推了。 眼下，又在室外待了四个多小时，还是灰尘最大的施工现场，女孩脸颊和头发上都染了灰，裙摆上溅到了一圈泥水。 狼狈不堪。 方野皱了皱眉，伸手接过那尊骨灰盒，上面还能看出有人拿指头细细擦拭过的痕迹，目光向下，果然看见了女孩脏污的手。 那时的槐树被风吹的乱晃，他说：“小白梨，谢谢。” 还是那样温和好听的音色，却透着冷意。 她 却深刻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他承受的大多数痛苦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小环。 他太平静了，平静的像不再会流动的湖。 “哥哥。”白梨将手藏在身后，忍住那一刹那的鼻尖酸涩，细声说道：“没事了，我给拿回来了。” 她确实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安慰。 这突破了她对苦难的想象。 她只能一遍遍地说：“哥哥，一点没磕着碰着，还好好的。” 风轻轻撩拨少女的脏裙摆。 方野捧着骨灰盒，昂了昂头，“嗯。” 城子站在一旁，抽着烟联系公墓，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再将云奶奶葬在原来的地方，得需要人看着，防止恶劣事件再次发生。 说来可惜。 那片山林是云奶奶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也多次说过想在那里做墓地。 可惜操持了一辈子，为儿子们付出心血，去世了却没人照办。 是方野替她完成了遗愿。 却被亲儿子利用愿望将墓找了出来，狠狠利用。 真是牲口行为。 …… 待云奶奶下葬进公墓后，方野给管理员塞了几千块钱，还有两条好烟。 管理员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也乐意赚这种不费力的外快。 白梨在冷风中站了很久，公墓的道路又蜿蜒，坐上车子就开始晕车，方野喂了她一口水也没有用，控制不住的闭眼休息。 等她睡着。 方野才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时浅时重的呼吸声。 五岁那年的太阳落下，兜兜转转十余年，又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散发着光，成为他昏暗人生中，最亮眼的颜色。 风刮得很大。 城子回头看了方野一眼，从他浅淡的眼神中明白了些什么，愤怒的神色得以缓和。 但谁都没说话，生怕吵到不舒服的姑娘。 白梨下车的时候，脸都白了。 明天上榜！后天我应该就能满血复活了，就能加更！谢谢宝子们追读，评论，投票，打赏。 第77章 警告 夜风吹倒了绿化树下的草。 车子停在一家酒店前，白梨没想到自己晕车那么严重，城子给方野递了两张房卡，白梨就顺着方野的指示，脚步虚浮的走到房间里。 她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找了个沙发，以最舒服的位置靠着，像一只行动缓慢的猫儿。 有毯子落在她身上。 耳边穿来低沉的嗓音。 “晕车了就好好休息。” 隔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敲门，往桌上放了什么东西，嘴里被人喂了个苦苦的东西，又喂了温水才离开。 白梨在房间里躺了二十多分钟。 那种晕眩感才消失，胃里还是涨涨的，随时有翻涌的堵意。 她睁着眼睛慢慢看酒店环境，刚刚没来得及看。 现在发现，这家酒店挺有格调的。 氛围灯只开了一半，是黑金色的装修风格，柔软的大床一丝褶皱的痕迹都没有。 所以她刚刚晕车休息的时候，方野应该都是站着照顾她的。 白梨觉得有点羞愧，也觉得方野真是…… 真是一个特别有分寸的人。 这种时候，还能顾及到她。 看了看手机。 这个时间点还不算太晚，但不可能再有车子回北城。 又发生了方文贺那种事情，白梨觉得方野可能也会想自己一个人待会，便迟缓的起身下楼，在酒店的餐厅等待，将酒店的菜单拍摄下来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因为晕车的关系，她没有胃口吃别的。 便把菜单发给方野，询问他有没有想吃的。 却一直没有回复。 白梨耐心好，便坐在二楼餐厅的窗户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咖啡。 这杯咖啡没有放。 她却能不皱眉头的喝下去。 今天的种种都压的白梨难受，仿佛只有喝点苦的，才能让白梨好一些。 看着窗外的夜色，她 …… 陵江的边缘地段也是灯红酒绿，月色能将树影拉得很长，巷子也是一条错落着一条。 方文贺刚刚从一个暗娼的床上爬下来，他拿了钱，找的都是价格最贵的女人。 一点没觉得拿逝去的老母亲作为要挟的行为有多过分。 潮湿的湖风将冷硬的泥土抚摸松软，路过小巷子的时候，他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夜色中只能看到一双寡淡的眼眸。 不知怎的，身后过了一辆车，有人伸手推了他一把，方文贺就翻到了地上。 方野渐渐放下手中的烟，烟头落在地上不断散发着红亮，是这个昏暗小巷子里唯一的光源。 他硬质的鞋底踩在方文贺的手指上，仿佛不将他当成人，而是一滩污泥。 黑夜中，方文贺惊恐，想抽出手却越发的疼，只能半趴着说：“你谁啊？看爷爷发财了就想抢钱是不是？” 方野淡淡地说：“我还不屑要你的钱。” 这样的人是没救的，骨子里带着恶臭的鲜血，曾听闻方文贺年轻时，也是个天资聪颖的人。 只是那个年代苦。 家里只能供出一个大学生，另外一个就要去当兵靠国家吃饭。 方野的父亲方文海选择了当兵。 本以为这是关爱弟弟的行为。 谁都知道大学生体面又金贵。 但方文贺考上大学后，却被人欺负得很惨，母亲身体已经不好，庇佑不了他，他才跟一群狐朋狗友混上了，性格从此就偏激了起来，越来越歪，到了大二就辍学了。 觉得当初当兵肯定会更好。 人的一到这个年纪基本就定性了，妄想改变他人才叫愚蠢。 这条黑黢黢的巷没有灯，停着几辆木板车，更别提有什么监控。 或许是知道这点，方文贺浑身开始发抖，身后忽然有人给了他一脚。 痛的他几乎要昏厥。 不知道身后的是谁，但方文贺将声音听出来了，面前踩着自己手指的是他的侄子，他更加不敢说话了。 以前是母亲还在世上，这个侄子最敬重奶奶，他要多少钱，只需要编个借口，侄子都会给他。 现在……他只怕这个侄子想捅死他。 毕竟这个侄子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 在老城区那一带是很有名的头头。 听说都敢和黑社会的团体斗狠，身后还有富商罩着，赚了很多钱，还把他钱的债还了。 所以，当他被揍得面目狰狞的时候，满脑子只想着要是没死，就带着家里怀孕的老婆换一个城市生活，离这狠侄子远点。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到了最后几乎是痛哭求饶。 “放……放过我，我是你叔啊！” 城子哥看了眼堵满了人的巷口，走到公共电话亭打了个120的电话。 远方传来救护车的鸣声。 方野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方文贺又是一阵痛呼。 方野垂眸淡淡的说：“知道疼，就管好自己的手，不该去碰的东西，最好不要碰，不该推的人，也最好不要推。” 他嫌弃的皱眉将那只看红肿的手踢开，“我实在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没打算既往不咎，叔，我从小没人教，不知道怎么尊重你这样的长辈，所以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哪天心情不好，可能不会再顾念奶奶说的那些让我别怪你的话，到时候你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他语气生冷，不是在开玩笑。 方文贺知道救护车在靠近，他一边拖着晃荡的手躲到墙角。 方野都不屑嘲讽。 慢慢走出暗巷。 这件事情不过是夜晚最常见的斗殴事件，方文贺也是实在心虚以前的烂账，也没打算报警。 医护人员也不是闲得慌，非要去管闲事。 而一无所知的白梨，在餐厅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等到回复。 她只能先给自己点一碗白粥，否则不太好意思一直坐在这里。 接近十月，夜晚的气温降低至十九度，只有室内能隔绝大风。 白梨刚将一口热粥送进嘴里，就看见楼下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她神情一怔。 原来他哥没有在房间里。 而是出去了。 此时此刻，方野站在楼下，浑身有一种清颓感，今天的事情似乎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能很轻易的感受出来，他心情比往常差一点，眸眼望向别处都是凌冽又危险的光。 第78章 晚安，我亲爱的小白梨 白梨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方野肯定是难过的，只不过难过的事情多了，他比常人能忍受许多。 绿化树又落下了一些叶子。 方野感受到一抹视线，抬眸就看见一颗小脑袋隔着玻璃在看他。 他诧异了一瞬，往上招了招手。 …… 等方野在她面前落座后，白梨拿着菜单让他点，她猜想方野肯定一天没吃东西。 对着服务员，方野瞥了眼白梨面前的白粥，修长的指尖落在几道菜上。 白梨有注意到，这些菜是为她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口味，可她不是挑食的人，能注意到她喜欢吃什么，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感动方野细心的同时。 白梨忍不住在吃饭的时候一直观察方野，他没有食欲不好，也没有很愤怒，像是一个没有自己情绪的人。 餐厅木质的吊灯撒着暖光。 白梨忽然想到了点什么。 便走到前台要了一份不算太甜的蛋糕，小心端到桌子上。 刚刚点单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家酒店的点心了，离近一些能闻到香浓的奶油味，甜食最能抚慰人的灵魂。 方野温和地喝着茶。 白梨将奶油蛋糕推至他面前，托着下巴，“哥哥，你吃。” 动机太明显。 方野从少女的眼神里看见了很清晰的担忧与关怀。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 莫名能扫空人心底的沉闷。 他目光扫过蛋糕，接过那根勺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才温和着说：“嗯，好吃，谢谢小白梨，别担心我，我不难过，也没什么可难过的，真的。” 逝者已矣，方文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正巧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报还一报，情绪向来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 又是谢谢。 这句话白梨今天听了两遍。 她点点头：“嗯，哥哥，这只是个意外，是别人混蛋，你以后会越来越厉害，让他们害怕你。” 方野以为这是安慰，低眉浅笑，没有说话。 白梨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 然而方野说好吃的蛋糕，却没有再被他吃 白梨发现，他手腕的伤痕早就已经痊愈，留下来的蜿蜒疤痕，是她在梦里熟悉的形状。 气质比现在阴沉冷漠，透着一种长期拥有权势的人独有的矜贵。 她托着下巴。 细数着未来的年头，梦里的方野年岁也不大。 她真希望那一天能尽早到来。 希望她哥能早日去拥抱锦绣前程。 不是因为想攀个富贵。 是因为方野值得。 她不是傻子，不会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方野全部的样子。 他其实不温和，对自己狠，背地里肯吃苦，又富有头脑和心计，这样的人，走向成功是必然的。 她无比期待。 …… 晚上的时候，白梨回到酒店房间里。 她洗了个澡，又把沾染了泥巴的裙子清洗干净，裹着浴袍，正愁要不要用吹风机吹干，方便明天穿上时，有人按了门铃。 她开门一看。 是保洁阿姨提着一个袋子说：“打扰了，今天一直放在这里的，上面写着506，需要拿进去吗？” 白梨目光落在那个袋子的订单上，确实是她所在的房间号和姓氏。 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这个袋子了，她还以为是别人乱放的，就没在意。 白梨愣了愣，笑眯眯的说了声：“谢谢您”，才回屋打开纸袋子，里面是一条新裙子。 一看就是方野给她买的。 那裙子铺在床上，仿佛在述说方野的心细。 白梨把裙子换上后，总觉得这裙子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木质香，让人很安心。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方野的聊天框，轻轻打下一行字。 【白梨：谢谢哥哥的裙子。】 很快，方野就回了两个字。 【不谢。】 嗯…… 这浅浅淡淡的两个字，的确很有方野的风格。 白梨想起画社寄自己的包裹。 今天一直被城子哥拿在手上。 找了半天后发现它在橱柜上躺着。 她捧着放到桌子上，一点点沿着边边撕开。 里面都是一些被退回的废稿。 还有一万八千元的支票。 看着那串数字，白梨一惊，直接举起那张支票反复确认，且目不转睛。 怎！么！这！么！多！钱！呀！ 早就听说过画社稿酬很高。 但她平时赚的都是五六十一张的画，贸然卖出去一张一万多的，这笔金额还是吓到了她。 白梨冷静了一会儿。 才去查看被退回的画稿，想看看是哪一张画如此争气。 翻来翻去，也没见缺少的。 脑子里有灵光闪过，她瞪圆了眼睛，摸出手机给画社发了一封邮件。 询问是哪一副画过稿了。 这么晚了，还是有人回复她，这是白梨没想到的。 画社的人说：【是您画的寒鸣寺，人物和风景都刻画的很好。】 寒鸣寺？？？ 白梨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了，心跳也在渐渐加快，就是她想的那样，是她画的方野过稿了。 可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她画里的寺庙…… 居然真是那天在地图上看见的寒鸣寺！！ 困扰了多时的问题终于有了线索，白梨无法克制的呼吸急促。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偷窥者。 突破时间与空间的桎梏，以梦境去窥视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白梨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出声。 她……得去一趟寒鸣寺。 亲眼去看一看那的一草一木，是否都跟梦里重合。 …… 在睡前。 她还是担心，便给方野发了一句俏皮的问候。 【晚安，我亲爱的哥哥。】 习惯性的翻阅着网上的贴子。 有一个星宿论博主发文，文章很长，最吸引白梨目光的是这么一句话：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羁绊其实非常肤浅，浅到随时可以切断这种联系。】 【但人和人的羁绊也是 白梨似懂非懂的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闪过初次遇见方野的画面。 她不顾一切冒着大雨飞奔去追逐。 这算不算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这时，手机响起一则消息提醒，是方野发来的语音。 白梨点开。 声调慵懒缱绻。 “晚安，我亲爱的小白梨。” 感谢: 书友16760，星玥，河狸，不大的萌新，嗨522，肖四十七，春江月305，以七为书°，阿鲁，小熊丢了(x)，真的不爱吃芙萝卜，今天的天气不错，wthrz-，自由如风，鸡腿吗，小怂包本人，babywife，帆帆满天飞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月票榜前四十啦，感恩鞠躬撒！ 感谢: 摆烂的一天，rk-1123，桃子 以七为书 阿鲁 math，就想当个吃货 。 几位宝子的打赏！直接让我冲到了热门榜 我们增加了二十多个好评，评分回升到8.3，恳求宝子们多多给评论呜呜呜。 第79章 哥哥欠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亲爱的小白梨？？？ 要了命了！ 白梨呼吸收紧，整个人窝进被子里，好半天都不敢露头，仿佛手机上有一双精致的眼睛在望她。 直到温暖的被窝空气变得稀薄，她快呼吸不过来了，才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去看那个聊天框里的语音。 手指想要滑掉这个界面，却又忍不住把语音再次点开。 “晚安，我亲爱的小白梨。” ！！！ 然后…… 白梨又缩回了被子里，她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温热，热的她掌心沁出了一层吸汗，整张小脸止不住的发红。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又在此刻烟消云散。 莫名在心尖蔓延出一种甜丝丝的滋味。 本来决定要早些睡觉。 明天赶回学校上课。 可一整晚。 方野的声音就像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一样。 只要一想起来，眼前就会浮现他的脸，近在咫尺，思想都变得清澄。 折腾到半夜，她也没能安然睡去。 …… 温度持续有所降低，却迎来了一年中最鲜艳的清秋颜色。 晨起薄雾，红林耸立，树叶色彩缤纷比春日的朵亮眼。 在和城子哥吃完早餐后，白梨才知道，昨天的方野是开着车一路赶来的。 如今，她可以跟方野自驾着回去。 城子哥爬在车窗边上，关怀的给她塞了很多零食饮料，他是真把白梨当个妹妹，声音都带着关切：“妹妹啊，好好读书，这些带着路上吃。” 白梨点了点头，露出来个很灿烂的笑容来，“谢谢城子哥。” 从 他们都是她喜欢这座城市的理由。 车子开走后，绕过城市的主干道上了高速。 山赶着山，日光把两边的金黄晾晒的晃眼。 白梨坐在副驾上，手里拿着一包果冻，望着数不尽看不完的美景，眼神中流露出震撼，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方野看后视镜时也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怎么回事，昨天没睡好？” 四下无人，空间密闭。 白梨蓦然想起昨天晚上，一句话让她彻夜难眠的语音，呼吸不太顺畅地摇头：“没有，睡得挺好的，就是半夜看微博了，有点没睡够。” 方野眉眼稍抬，将牛奶递到中控台上，温声道：“喝了，睡一会儿吧，到北城还早。” 车窗外的景色实在好极了，如果不是在高速上，白梨甚至想打开窗户吹吹风。 更何况，方野还在车上。 她实在没心思睡觉，便握着牛奶说：“不了，我还不想睡。” 这么近的距离。 白梨鼻尖又缠绕上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余光能看见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冷白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 长袖也没能遮盖他腕骨上的疤，却不会让人觉得狰狞恐怖，反而像一条很有个性的纹身，盘旋在小臂之上。 白梨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描述才恰当。 但这条疤给方野带来的不是破碎感的瑕疵，反而性感极了。 方向盘在他手中都变得很容易操控。 白梨互相想起了什么，认真对方野说：“对了，哥哥，我的画过稿了。” 方野目不斜视，弯着唇笑：“啊，小白梨真厉害。” 这夸奖让白梨笑的明媚，想了想，她又说：“所以……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到了不用转弯的平缓路段，方野又一只手松懈下来，他腔调温和，骄傲和笑意很明显，“不是应该我给你送礼物吗？你很棒，我这个做哥哥的该给你点奖励，是什么样的画，可以给我看看吗？” “倒也不是这样的。”白梨忽然一惊，有些心虚。 糟糕糟糕！ 她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没把画稿的事情解释给方野听，“那画……哥哥，我……” 听出少女言语里的迟疑。 方野偏头瞥了她一眼，轻笑出声，“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跟哥哥说的。” 沉默半晌，白梨很诚恳的说：“那画是以你为原型画的，对不起。” 少女从不推脱责任，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也不会因为方野挺包容，就撒娇耍赖。 确实是画的方野，白梨也没想到，不小心寄出去了，画社偏偏挑中了那一幅。 只不过没有画出方野的脸。 很模糊，只能看出个大概身形。 主要还是在寺庙的细节。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巧合，只能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除去做预知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余的交待的很彻底。 像是怕方野介意，她脑海里过了无数个解决办法，握着牛奶的手紧了些，“哥哥，我让画社把画退回来，对不起。” 方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眉眼间的笑意加深，温和的像春天的湖水，声线略低一些，“说了这么多，我还挺奇怪的，又没画我的脸，为什么道歉？” 白梨低头，虽然有很多解释让自己安宁，她也没真想拿这幅画赚钱，但是结果就是结果，她应该给方野道歉。 方野抬起一只手，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而且，我是你哥，你能画我，我很高兴，不必道歉，你送我的那副画，我还留着呢，画的真好，看样子是坚持学习了很久，我们小白梨以后一定能成为很厉害的人。” 湛蓝的天空团着大片大片的云彩，洁白的像一团，漂浮在天空上，偶尔能遮住阳光，很快又随着风速流动，让太阳尽情俯瞰大地。 白梨抬头，略微偏过去，望向方野的侧颜。 轮廓分明的下至，男人拥有很优越的皮相。 他真是一点介意的神色都没有。 反而很骄傲。 为她感到骄傲。 似乎为了不让她尴尬，方野伸手播放了一首歌，车子的音响效果很好，即使音量很大，却不觉得吵。 这是一首电台里的随机音乐。 很甜的歌。 也很欢快。 瞬间把车内白梨独自尴尬的气氛冲淡，变得格外和谐。 白梨回头，看着男人较好的侧脸，说：“哥哥，那我请你吃饭吧，再把报酬分你一半。” “好啊。” 方野温和的眉眼被日光照射的像在发光，嘴角的笑温和又浅淡。 “报酬就不用了，这一次，哥哥欠你的，好像更多些。” 第80章 喜欢被发现了 白梨还想再说些什么。 方野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用车载语音接了个电话。 有人问他在哪儿。 他说回来了。 对方才挂掉电话。 这个声音白梨还挺耳熟，好像就是那个亚细亚老总的儿子，给她送过一回冰饮。 下了高速就快到北城了。 途中路过一片很美的云海，白梨忍不住降下窗户往外看，还拿出手机想要拍一张。 方野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车子停在一边，方便她观景。 目光移到她的手机界面上，还是那张模糊不清的壁纸。 白梨感受到车速停下，回头对上方野的目光，“哥哥，不走吗？” 方野笑着与她对视了两秒，淡淡的笑着说：“不换壁纸吗？” 白梨愣了愣，后一秒就意识到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之前军训的时候，他曾说过：“壁纸有点糊，下次换个清晰点的。” 但现在换什么壁纸？ 云海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方野已经凑到她身边，点击镜头翻转功能，屏幕瞬间由云海变为了两人的画面。 ！！！！ 妈呀。 白梨能感觉到他的靠近，心脏开始突突突的变剧烈，呼吸喷洒在耳边，她听见他的声音，好听又低沉： “小白梨，看镜头。” 大脑完全停止思考，只能照做。 在镜头里与他对上视线，摆出最好看的笑脸。 画面仿佛与屏幕一起按下定格键。 形状各异的云彩下，男人黑眸深沉，眉眼挂着晃眼的笑意，少女的笑容明媚，眼睛藏有细碎的光芒。 构成了最美好的画面。 拍完照后。 耳边那种灼热感才消退。 方野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很合礼数的笑着说：“走了，你还得上课。” “嗯，好。” 白梨也不再看云，她低头看着那张照片，难以抑制内心的那抹悸动。 原来是换这个壁纸啊！ 照片真的很好看。 但这是一张…… 绝对不可以被方野看见的照片。 绝对不能！ 因为屏幕上的她虽然是笑着，但眼睛却跟平时照镜子不太一样。 如果喜欢一个人能具象化的话，那这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喜欢方野。 仅仅只是一张突如其来的合照，就能将她极力隐藏的爱意，通过眼睛全部流露出来。 白梨开始慌乱的自省。 在以往的那些对视中，她难道也是这样看方野的？？？ 没有答案的事情。 轻易裹挟了她的呼吸。 明显到旁边的男人一偏头，就能发现她绯色的耳尖。 方野目光凝了凝，又缓缓移开了视线。 混着空气中浪漫的音乐声，他问：“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像是窥见了她内心的想法。 打的白梨措手不及，心跳几乎停止。 下意识的抬眼望向方野。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飘出来一句特别应景的歌词，钻进两人的耳朵里。 【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你的眼神都那么明显。】 【别把借口拖延到明天。】 方野挑了挑眉梢，笑了。 “……” 实不相瞒，白梨恨不得随着天上的云一起飘走，这场面真是太尴尬了。 她直直的望着方野潋滟的眼睛，很聪明的，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模棱两可的问： “为什么总这样问，我哪里表现的很想恋爱吗？” 方野敛着神色，似笑非笑：“也不是，随便问问。” 白梨松了一口气，磕磕巴巴撒谎，“我……我没有喜欢的人。” 下一秒，就听见方野说：“挺好。” 白梨一颗心快提到嗓子眼里，根本不敢看他：“什么挺好？” 方野笑了，没说话。 手指轻轻敲打在方向盘上，反复在脑海中思考，刚刚女孩回话时闪躲的神情，以及镜头下藏也藏不住的爱慕。 纠结半天。 也没能为这样的眼神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甚至开始往回审判那些不经意的接触。 那些被他忽略否认掉的可能性被放大。 他平静的眼眸中，终闪过一丝错愕，久久无法平息。 …… 回到学校后，与方野告了别。 白梨急匆匆的赶上了今天的 这一年青大的大一生听课都很认真，汲取着知识，想在毕业后亲手创造一番事业。 白梨心心念念着去寒鸣寺和请方野吃饭这两件事，上课竟然也没走神。 十月一到。 她才发消息问方野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野好像挺忙。 她就先约了室友去寒鸣寺。 周末只有陈桑一个人有空，她很乐意陪白梨爬山。 打车去往山下的途中，陈桑牵着白梨的手，好笑着说：“我小时候就爬过这山一次，那寺庙听说挺灵的，是百年老寺庙，你 白梨这张脸长得越发明艳，她心态挺好，“也不求什么，想看看风景。” 陈桑说：“那可亏了，这家寺庙有很多神仙，真的很有名。” 有名的山都是很难爬的。 尤其是听说山上还有真神仙。 长长的山路连台阶都没有，全是石块铺的路，听说下雨了都不让上山，爬雨水带走石块下边的土，很危险。 仿佛在考验香客的诚心。 白梨爬得很快，秋天的凉风下，额头出了一层汗。 陈桑喜欢运动，也没吭声喊累。 这年的风，吹得人心急躁不安。 越是往上，白梨就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她怕山上的景色和梦中不一样。 又怕太过一样。 周围还有很多人跟她们是一路的，拿着供奉的瓜果，所以在半山腰上，白梨也跟商贩买了一些。 价格挺良心，只比山下贵了几块钱。 直至最后一个石块踏上，白梨就迫不及待的抬眼张望，然后瞳孔逐渐睁大，手上的东西都差点拿不稳。 这画面跟梦里几乎重合。 灰墙黄瓦，青灯古佛。 山上的水汽到了正午还是很浓重，掩映在云雾之中，每一棵树上都有善信挂的祈愿红绸，延伸过去就是梦中方野曾站过的亭台。 白梨跟陈桑说了一声。 就缓慢的往那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站在相同的位置往下望。 她深吸了一口气。 有加更噢 第81章 自上而下望的风景的确很壮观，数不清品种的数郁郁葱葱，她却没有发现一棵野梨树。 白梨愣住。 心脏不由自主的瑟缩、抖动。 她想。 她再也没法将那个梦境当做是虚无的幻想，种种借口都不能支撑起这样的巧合。 毕竟这个地方，她真的是 梦境是真实存在的，这点她不再质疑。 那为什么……山下没有一颗野梨树呢？ 清风将寺庙里的香火吹得很远，四处都是焚香的味道，早钟颤颤传来响声。 白梨被陈桑叫走。 因为怀揣着梦境的秘密，每一步都走得心不在焉。 陈桑拉她进入正殿。 门口有一道门槛，跨过之后入目的就是一座巨大的佛像，四周都挂着黄绸，长的拖地，上面还有数不清的梵文。 此时的香客不算多。 她们很轻易的跪在佛像面前的明黄垫子上。 白梨磕了三个头后，抬眸向上望，金光灿灿的佛像慈爱的望向她们，华丽，庄严，悲天悯人。 一瞬间，白梨有一种失聪的感觉，周围的脚步替换成了嗡鸣声，周围异常安静， 她看不懂佛，佛却好像看懂了她。 这种感觉的确很神奇。 白梨学着陈桑的模样，双手合十。 在心底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能否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经常梦见这里，如果不可以，我希望我哥哥方野能平安。】 山上的风似乎大了些，太阳被远处飘来的乌云吞噬。 白梨抬眸的时候，余光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位和尚，正在门庭扫落叶。 这寺庙里的和尚好像都爱穿白色的袍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和尚停下打扫的动作，然后往后院走去。 那个后院。 白梨站起身来，趁陈桑要去找山上的小猫，跟了上去。 碎石子铺成的小道，走了十多米就到了尽头。 黑色的巨大木门紧闭着，旁边的牌匾上写着：【香客止步】 嗯…… 白梨下意识看向两边的高墙，然后退后了一步，有人以为她要爬墙，赶紧喊了一声。 “姑娘，可不敢爬。” 白梨慌忙摇头。 她是个挺讲礼貌的人。 即使她再想进去，也不会翻墙的。 没多会儿。 那位僧人终于打开了门。 在短暂的几秒钟，白梨透过门缝间隙，清楚的看见了整个后院的面貌，跟梦里的一样，又不太一样。 因为最中间的木房子里，并没有佛像，冷清得很。 白梨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僧人已经出来，手持着佛珠望着她。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还没等白梨尴尬的打招呼，和尚便开口问了。 “信善在找什么？” 白梨摇了摇头，“没有，不好意思，我没事了。” “嗯。”僧人转过身，走了两步后，忽然回头看她，笑道：“需要免费香线吗？我觉得你与我们寺庙有缘呢。” 白梨是买了香来的，也不好占人便宜。 和尚便从寺里出来，给了她一个平安符。 白梨欢喜的说了谢谢。 回去的路上。 还在想寺庙和梦境的事情。 大家想看甜甜吗？发现小白梨喜欢自己，方野当如何 第82章 方野是靠谁 十月刚过几天，天气预报显示北城的天气更加干燥，风大的能把地上的尘土吹到半空，偶尔还有雾霾。 从寒鸣寺回来以后，白梨一直将那枚小小的平安符握在手里，僧人说只要注意不沾水不沾水就好，白梨想来想去，还是放在包里最安全。 她没被梦境束缚，而是更加努力的学习、画画，为未来增添筹码，让自己活成有本事的人。 十月的 她每天都待在学校里，却没有见过方野。 很多人都言之凿凿的说，方野就是富二代。 毕竟也没见过有谁，初来乍到就能真正踏入北城公子哥的圈层。 身上还有一种矜贵的老钱味。 每每听见有人猜测时。 白梨清凉的杏儿眼就笑起来，却一言不发。 她不会拿方野过去的事情当成谈资，那些疮痍不应该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就算说了，他们可能也会觉得难以置信，也算是私心作祟，她并不希望那种同情又怜悯的目光，落在她哥身上。 然而漫天的雨落了一场又一场，世界都变得湿淋淋的。 方野还是没有时间跟她吃饭。 白梨落寞的想，最美好的秋天，有最美丽的月亮。可是不是一到下雨天，就很难与月亮见面？ 她拿出了手机。 聊天框上是她询问过两次要不要一起吃饭的信息，都被方野用最温和的方式拒绝了。 九月的晚风吹了又吹，白梨木着脸，他可能是真的挺忙的，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陈桑推开寝室门进来，随手给白梨带了一杯热奶茶，笑着说：“难得啊！今天终于不用画稿子啦！” 白梨笑着接过奶茶，“嗯，今天先休息。” 陈桑笑容扩大：“我今天看到有人在表白墙上给你表白诶！说什么你是初恋脸，怎么样，要不要回复他！” 白梨惊恐摇头：“不必了，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这段时间，她又给画社寄了很多的画稿，期盼着好结果的到来。 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想缴学费，想养自己，还有……想去寻找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 北城繁华的商业区。 一水的豪车停在各家门店的露天停车位前，而档次稍差的平常型轿车，被保安指引到了底下停车场内，这些公子哥老板的轿车被商业人士认定为最好的活招牌。 每一寸土地都沾着资本与富人的浓厚气息。 茶居内的光线汇集处，方野坐在人群居中，面色平静，却又轻易的让人无法忽视。 有人给他递了一支烟，方野拿在手里没有点燃。 手机在皮质的沙发上悄声震动。 看了眼来电提示。 在交谈声中，他说了一声：“我先出去。”就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商业街对面。 红头哥的声音在电话里想起，笑盈盈地问：“阿野啊，以后回来陵江吧，老城区这边麻烦不断，我觉得还是需要你来解决。” 方野站在没有灯光照亮的地方，眸中染上了凉色，泛着阴沉。 “怎么不说话，还生气啊。”红头哥笑了，“这个世界上，还是要看利益说话对不对。” 方野最终还是点燃了那只烟，手臂上蜿蜒的疤痕泛出了密密麻麻的疼。 他淡淡的开口说道：“嗯，您等着我回来。” 挂了电话后。 几千公里外的陵江。 红头哥坐在一圈美女中间，抛洒着金钱，招揽着小弟，他们这样的商人，过了几年平静又富贵的日子，已经不太能将普通人放在眼底。 旁边有个小弟模样的人，在旁边拉着带他见世面的人问：“哥，方野还会跟红头混吗……那酒店可是他的人开的，方野奶奶还因为上门这件事气病了…还…” 跟红头哥混的小弟不是很不在意，话语轻蔑：“你以为他是你啊？我告诉你，这种人的命最贱，也最想要往上爬，离开红头哥他什么都不是，这些事情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你知道的，红头哥欠过方野一条命，义气的名声不能丢的。” 小弟没敢再反驳，他是方野的高中同学，只不过现在方野从混混变成了大学生，而他落榜从学生变成了混混。 只知道方野现在过得还不错。 但他还挺疑惑，方野真的是靠红头哥吗？ 曾经他也是老城区的一员，拆迁过后他看得清清楚楚，红头哥给方野的钱，方野转手都拿去还债。 可现在有人说，方野在北城最富饶的地方，搞了很多笔投资。 …… 等一支烟燃尽，方野才从暗处走出来，熟练的用纸巾包裹烟头摁灭，仿佛指尖不会被灼热的温度刺痛一般，面容很平静地走回茶居。 途中路过一家卖衣服的门店。 有两个姑娘站在店门前指着一款女士大衣，惊艳地说：“那件衣服真好看，就是有点贵啊！我零钱不够，听说北城的冬天特别特别冷，我们带的衣服肯定不够厚，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就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给我转账买衣服。” “那我也给我爸爸打一个，我要买里面那件红色的冬裙。” 女孩们满脸幸福，一看就是被父母宠大的。 只不过是两句再平常不过的交流，却让方野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越过玻璃落在那件大衣上，雪白雪白的镶嵌着很柔软的毛流，它做的很漂亮，版型也很好，在灯光下显得像件仙女的衣服。 脑海里想起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 心里开始惦念，她有没有带够衣服。 十分钟之后。 方野从店里走出来，精致的商品袋子一边一个，好像他是特意来购物的一样。 等回到茶居后。 富二代们也在休息。 陆景放下茶杯，眼神划过他手上的女装logo，随和地笑了：“野哥，我们在这聊实投，你居然丢下我们给你妹买衣服？” 方野浅淡的说：“路过看到的，冬天快到了。” 旁边的人对方野这个妹妹还是了解，大一军训的时候，谁去上个课，都会帮他给白梨带杯冰果茶。 他们给方野让了个位置才说：“野哥，你妹应该挺受欢迎的，长得好看，你得注意。” 陆景自信摇头，面露遗憾：“注意也没用了，他那位可爱的妹妹，朋友圈都屏蔽他，一看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 第83章 女寝 方野拿起茶杯，想起了少女拍照时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他见过挺多的。 学生时代总有人会因为皮相喜欢上一个人，尽管是他这种一无所有的人。 他从不为此沾沾自喜，也不会将这样的好意放在心上。 人都会长大，会现实许多，不理会就好。 但这事落在白梨身上…… 少女也会长大的，她那样优秀，从小也是胡清梅了金钱培养起来的，成绩好，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跟他这种靠乞讨长大的孤儿不同。 只要小心养着，陪她长大，不走歪路，一定有更加灿烂的人生。 至于剩下的事…… 他抿了抿唇。 很平静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实投上。 前途不稳，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资格。 …… 十月是在绵绵细雨里渡过的，在这期间，白梨又卖掉了几张稿子，银行卡里多出了许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数字。 她渐渐也开始不再那么节省了。 每天都水果除了苹果，还能更换些种类尝尝，饭菜也能选肉多的了。 只是大钱她还是不太愿意的，留来做学费之余，还需要用来应对生活里的突发情况，比如生病之类的。 但她可能有些想太多。 即使是曾经最艰难过的日子，她也就是因为不想和苏家人同桌吃饭，吃的很少，而落下了个容易低血的毛病。 其余的健康方面，简直是棒棒！ 没有胡女士的打扰，继妹的辱骂，她心情都好了，杏儿眼每天都是弯弯的，眸光里像闪着几颗星星。 陈桑偶尔郁闷的时候，都会来问她：“梨子，为什么你每天都能那么开心？教教我。” 这时候，白梨都会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因为什么坏事也没有发生呀。” 她对于开心的要求实在太低。 但陈桑莫名就觉得她说的挺对的，明明生活里什么坏事也没有，为什么要难过呢？ 抱住白梨，她拿脸去贴少女冰冰凉凉的脸，“梨子，你活的真通透，我开心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301寝室的关系好得能肝胆相照，这何其幸运，要知道大学里，闹矛盾闹到要搬走才能罢休的寝室不在少数。 她们虽然性格迥异，但都特别珍惜友谊。 可真正不开心的人，是有的。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完全寒冷下来，气温直降为7~8度，晚上能更低，谁要敢再穿秋天的外套出门，瞬间就能被冷风教做人。 就在301寝室熄灯后。 大家都快睡过去了。 白梨在黑暗中听见了一声抽泣，很压抑，像是怕惊扰了大家，微弱的要命。 白梨裹着被子探出头来，就见隔壁的小床上还亮着一盏台灯，被窝里有人在颤抖。 对面陈桑和杨敏也探出头来，三个人担忧地对视一眼。 白梨边爬到床边，非常温柔的拍了拍抖动的被子，声音更轻：“小媛，你还好吗？” 方小媛的哭声重了一些，但她是个挺倔强的女生，愣是忍到不哭了，才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爬起来，咬着牙说：“我还好的。” 白梨注意到她的动作，给她送了一张纸巾，才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这句话跟方野和她说过的一模一样，她很自然的就学会了。 方小媛拿着纸巾没擦眼泪，而是死死握在手里：“我们班有个渣男，同时在班里跟两个女生搞对象，对面那女生也是被骗了，跟那男的开房的时候，翻出了我的照片，居然把我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骂，说我是小三，我找她解释，她居然还拉黑我。” 这年头。 被冠上小三的名头还是挺恶毒的，大家都非常不齿这种行为，常常有小三在街头被暴打的热搜占据高位，甚至能压过一众星光璀璨的明星。 关小媛的微信被好几个人加了，用着最恶劣肮脏的词汇描述她的面部和辱骂她的父母。 学生时代冲动，根本没有人会管真相是怎么样的，反正三人感情，谁最后被发现谁就最下作，有瓜就吃，尽情讨伐，又正义又冷血。 陈桑气的要命，当即想去找那个女生理论，再把男的揍一遍。 却被关小媛拦住，“她不在寝室住，而且明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学们，谁会听我解释啊，肯定都在看笑话。” 那个女生白梨也知道，是班群的组织者，几乎拥有这个班所有同学的微信。 而且还有人将这个事情转发到了校园群，大半夜还有人在吃这个瓜，丝毫不避讳正主还在群里。 白梨只能先安慰关小媛，明天看看情况。 一晚上，大家都为此揪心着没睡好。 陈桑让她别说客气话，有什么问题自己打电话。 天气冷嗖嗖的，大家都有社团活动，就白梨哪也没去，一直陪在关小媛身边。 关小媛难过的心情平复许多了，她握着白梨的手，好半天才鼓起勇气一起去教室里，上下午的课。 青大很多人都看过这个瓜，只是出于礼貌问题，没太表现出来。 尽管如此，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还是像刀子一样扎在关小媛身上。 白梨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风刮的，一张脸多了些红晕。 上课的时候，她们刻意坐在了最后一排，偏偏有不少人都转头来看她。 环视一圈。 那个渣男居然请假没来上课，很没有担当的，留下关小媛和那位女生同处一室。 就这样挨到了下了课。 关小媛想去找那女生说个明白，她在身后叫了几次：“许真真。” 许真真都没理她。 关小媛失望的垂下脑袋，再坚强的人碰上这种事情，也会无奈。 白梨忍不住了，单薄的身影立在楼道上，喊：“许真真，你等一等可以吗？” 许真真一顿，这才回头，言语间刻薄至极：“我跟小三没什么好讲的。” 这话吸引来了许多观众。 人本性如此，爱看热闹。 关小媛涨红着脸说：“我不是小三，聊天记录我都有，我可以给你看，我并不知情。” 然而，当她把手机递过去的时候。 许真真却把她的手机拍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一章必来，需要评论票票作为动力，呜呜呜 第84章 见不得 白梨皱了皱眉，她不希望自己的舍友被泼脏水，上前捡起手机，“既然她不看，就发到校园群里去。” 她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好脾气的人，眼下没必要为了生存隐忍，对方不尊重她们，她们自然也不尊重对方。 关小媛是典型和谐家庭出来的女孩子， 回到宿舍。 陈桑听说后都快气死了，她们把聊天记录通通截图出来做成一个澄清帖子，分别发到了校园群和没有老师导员的班群里去。 那个男生和女生都退群了。 至少接下来的聊天，再没人拿有色眼镜看待关小媛，有的只是些许同情。 关小媛脸上才渐渐有了笑脸。 她甚至能开始八卦白梨的事情。 “梨子，为什么你最近没见你哥哥去啊？” 白梨坐在画板前，微风卷起她的头发，她眨了眨眼睛，“就是，我们都忙呀。” 这只是借口。 白梨其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方野一直不见她。 自从上次离别之后，她常常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方野发现了，所以渐渐疏远她了？ 可是想也没有用，是或者不不是，都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身，祈祷日子过得再漫长些，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成长为更好的人。 白梨在食堂吃了饭。 目光又落在手机上，虽然不是很贵的手机，还用了三年之久，但它最起码应该响一响吧？ 思绪刚到这里。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 还真是有人给她发消息了！ 还不止一条！ 而屏幕上方显示有一个小铃铛画叉的图案…… 噢！ 原来不是手机不会响，是她上课的时候调成静音了。 这个季节已经初入冬天，窗外还有几只没吃到食物的小鸟在歪着头找寻食物。 301寝室的窗台上每天都会撒一些面包碎，希望它们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白梨耳边有清脆的鸟啼，她迫不及待拿起手机，眼神从班群@全员扫过，落在置顶的头像框上。 备注是【哥哥。】 旁边还有一个小红点。 【方野:有空吗？我给你拿点东西。】 白梨有点惊讶，这是忙完了吗？ 纠结了一会儿，她给方野回了一条消息。 【白梨：嗯，有空的，你在哪儿？】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舍友偶尔看趣味视频发出的笑声。 方野的消息又来了。 【在学校外面。】 白梨盯着消息看了两秒，然后放下画笔跟室友们说了一声，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礼盒袋子。 这是上次她给方野买的围巾。 冬天到了，正合适送出去。 她也给自己围上一条白色的围巾，然后轻轻地打开门出去。 脚步轻快，引起一阵初冬的风，带着凌冽的寒意，她身上是穿的不算太厚，实在是摸不准北城说冷就冷的天气没来得及为自己准备衣服。 等跑到校门口，她才放缓了脚步，拿着手机抬眸，方野就站在青大的校门前，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挺直着脊背，在人群中令人无法忽视。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会将目光悄悄投向他。 可他的视线在白梨出现那一秒就全数倾在白梨身上。 冬日的光线没有夏季强烈，柔柔地撒下来，透过旁边的梧桐树一点一点融进男人的眼睛里。 使得他的眉眼更加温和。 他真的有一张很好的面容。 白梨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方野面前，先他一步出声：“哥哥。” 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借着晨光，方野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眼，初冬的早晨，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换做别人恐怕已经冷的瑟瑟发抖。 他拧了拧眉头，“穿这么少？冷不冷？” 白梨摇了摇头：“还好。” 她也没算说假话，一方面是没来得及应对忽然到访的冷空气，一方面她是真的感受不到太冷。 反正秋天一到，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可能是习惯了？ 方野的唇色很淡，错开少女被风吹红的眼尾，拿出那天给她买的大衣，很仔细的披在她的身上，动作轻柔地像怕打碎一盏瓷器。 “抬手。” 白梨眨了眨眼睛，听话的抬手。 一瞬间，低温像被这层大衣隔绝，换来了最适宜的温度，她忍不住问：“谢谢哥哥，哥哥你怎么会突然给我买衣服？” 方野的眼光一直很好，给她挑的衣服都是最好看最舒适的，料子比他自己身上穿的都贵些。 面对少女茫然的目光，方野忍不住温和了些，声音更加清和：“在路上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了几件。” 那的神情落在白梨眼底，格外的晃眼。 她垂下眼睫，在他清冷的目光里，脑子都变得不太清醒。 他应该挺忙的吧？ 看得出来他很累，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不是很明显，但这都是一个人极度疲惫的证明。 觉都睡不好了，还要挂念着她。 白梨心情复杂极了。 北风刮得又大了些。 白梨忽然开口说话，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茉莉护手霜的味道：“哥哥，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方野没有否认，“嗯，是有点儿，所以最近没能来看你。” “也不用常常来看我。”白梨拿出自己买的围巾放在他手里，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个是我买的围巾，冬天到了你可以用，如果很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也希望哥哥你能照顾好自己。” 她说的是事实。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三岁的孩子了。 虽然不知道方野在忙什么，但这总归是他要做的事情，基于那个梦境，白梨觉得忙才是正常的，世界上游手好闲还能获得财富的人极少。 方野沉默了半晌。 垂眸看了眼盒子里的围巾，灰色的一条，标牌还在上面挂着。 他弯下腰，轻轻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正，“我会照顾自己，但是怎么都要管你的，缺什么你该给我说，而不是让我买了才发现你没有，我是做哥哥的，见不得这个场面。” 第85章 生日礼物 “噢。”白梨整个人裹在大衣里，因为温度的回升，她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整个人富有学生的活力。 离开了胡女士的家庭，她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方野说不能不管她。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谢谢哥哥。” 像夏天的忽然生长在冬日里，美不胜收。 方野将围巾提起来，别开眼睛，“谢谢小白梨，别太客气。” 白梨点点头，“知道了。” 方野又看了她消瘦的脸，“平时多吃点，没钱要开口。” “嗯，我知道的。”白梨觉得，现在有一种被家长送到家门口的感觉。 冬风转了个弯吹至旁边的梧桐树，又落下来好多叶子。 方野才站直了身子说：“好了，快回去吧，天气冷了，周末愉快。” “哥哥再见。”白梨老老实实又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你也周末愉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不用客气。。” 刚转过身，就听见方野那冷清的声音伴着风一起吹进耳蜗，混着细碎的笑意。 “那帮我把朋友圈打开吧，每次点开都是一条横线，很明显的屏蔽，很难愉快。” ！！！？？？ 朋友圈？ 什么朋友圈？ 白梨不可置信地僵直了身子，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屏蔽过方野，这是发现了！！ 她本来想过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说一句她不发朋友圈。 可方野这样言之凿凿！ 她又觉得此时撒谎可能来不及了。 回过头去，方野还在原地看着她，温和的目光里都是：你要撒谎我是不信的。 得！ 白梨有点崩溃，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然后快速回到宿舍楼，试图逃离这种尴尬的氛围。 …… 那一整个晚上。 她都在琢磨着怎么将朋友圈分类。 自从使用这个微信号开始，她就陆陆续续的将画都传上朋友圈里，数了数又几百条都不止。 她加的人少，同学也没几个，如今微信列表里也就才三十几个人，根本没人会留意她的画。 这下好了，要完全分类几乎是不可能。 她干脆学着方野的模样，设置了一个仅半年可见，再将方野的屏蔽设置取消。 这半年里，她没有发朋友圈。 所以点进去可能还是一道横线，加半年可见的提示。 陈桑从外面回来，给她投喂了一块草莓蛋糕。 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道过谢后，就将手机对准小蛋糕拍了一张，然后放到朋友圈里。 配文就是：【草莓蛋糕】四个字。 很刻意的，将自己的日常发了出去，这样方野应该就明白，她把屏蔽取消了吧？ 但她又觉得太单调了，刚想删掉重新再发一个有意思的，却看见方野 然后，她删除的动作停住了。 这是方野给她点的 …… 年底一到，大家都变得很忙碌。 班级里的课业加重，社团也有各种各样的活动需要完成，有些贪图好玩的新生，刚开学的时候抵不住学长学姐们的热情，一连入了两个团，到了这个时间节点每天都在叫苦连天，忙的头晕目眩。 白梨是301寝室里最轻松的，她没有加入学生会，也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就连学校的绘画社来邀请她，她都温温柔柔的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大学要是加入社团，很浪费时间，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费神。 她只需要全神贯注的把学业完成剩下的时间，她要用来画画赚钱。 这个冬天啊，风来的很快，雪还迟迟未下，梧桐树叶校方没有让人扫尽，保留了一地枯黄褐色，干燥以后，人踩在上面能听见叶片断碎的声音。 北城的十二月末。 白梨的生日也快到了。 这一年她不再是一个人，室友们很早就将她的生日记下了，每日都在商量着带她去哪里玩。 看白梨每天不常出门，陈桑大胆又热烈的开玩笑说：“我们带她去蹦迪吧，感受夜生活的快乐，看看喝醉以后，这个世界的小哥哥们有多帅。” 关小媛赞同：“嗯，确实，不喝醉一点根本发现不了别人的美。” 杨敏竖着偏麻辫，推了推眼睛，“当真如此？” 白梨知道自己酒量差劲，赶忙摇头：“可别，不用那么麻烦，我其实并不爱过生日。” 这个生日一到，她才正式到了十八岁。 上学早就是这样，在同学们早都成年的时候，她还差半年。 关小媛摇了摇头：“这怎么行，这是成人生日，怎么说也应该出去过。” 最终，三个本地人找寻了许多地方，才寻到一家特别有名日料店，商量着12月底一到，就要带白梨去吃。 钱嘛。 自然是她们三个aa，当做礼物。 知道白梨的性格可能不喜欢占便宜，她们只说去哪是个秘密，让白梨把时间留出来，到了再说。 12月31日。 一年到头的最后一天。 北城下了很大的雪。 从凌晨就一直飘，到正午也没停歇。 白梨收到了何岁岁寄过来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精致的木梳子。 她高兴好友还记得自己。 在微信上说了一句谢谢后，又购买了一些特产，准备寄到江城去。 晚上快出发吃饭的时候。 白梨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方野发来的。 【方野：生日快乐，小白梨。】 配上的还有一封转账。 白梨数了数，六千六百六十六元零六毛六分。 北城傍晚的风夹着雪拍打在窗户边上，锲而不舍的发出躁动。 白梨没领钱，反而退了回去，打字道： 【白梨：太多了，我不能要。】 【方野：不是说要跟同学一起过生日，请同学吃饭吗？】 白梨沉默几秒，收紧了呼吸。 她还以为这转账是方野给的生日礼物，这样简单粗暴，又格外符合他爱给她撒钱的性格。 没想到是用来请同学吃饭的…… 那她也不能要啊！ 于是赶忙回复： 【白梨：我有钱的。】 方野好像挺忙，随意问了她一些跟室友在哪吃饭？什么时候回学校的问题，就没再回复。 只说让她早点回学校，别玩太晚，注意安全。 呜呜呜，我们热门榜掉到41了。 加更可能要晚两天，我这两天有点卡文，呜呜呜对不起 第86章 高跟鞋 日料餐厅内。 上的食物确实很美味，白梨知道舍友们提前将单子买好后，就提出明天再请大家吃一顿饭。 生日蛋糕是她自己买的，挑着大家都爱吃的巧克力口味。 白梨很爱吃甜食，但总是克制着自己别多吃。 她对着燃烧的蜡烛默默许了个愿。 她希望新的一年，能努努力，把旧年许下的愿望实现。 生日过得很开心。 白梨回到寝室的时候，才发现寝室门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礼物盒子。 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侧目看。 陈桑说：“生日礼物吧？咱们寝室就你过生日！谁送的？” 白梨不知道，只听同学们说，是两个学姐吭哧吭哧把箱子搬上楼的。 将东西抬回寝室后，白梨才蹲着细细查看。 打开外面的简单包装，里面是一个绿色的盒子，漂亮极了，上面拓印着大理石一般的脉络纹理，还系着印上茉莉的丝带。 细细闻，还能闻到香味。 送礼物的人一定很熟悉她。 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她懵了两秒，脑子里瞬间想到一个人。 她与盒子面面相觑，才发现丝带底下夹着一张信封一样的卡片。 打开来看。 是一段手写的文字，字迹干净又有风骨。 【且以喜乐】 【且以永日】 ——方野 看见落款上的字，白梨笑了。 她猜的没错。 因为方野在几天前曾跟她说过，可能她生日不会在北城，他忙，白梨很理解，并且说会跟室友一起过生日。 所以也没期待今天能跟方野过生日。 但是这份礼物到来的猝不及防，足够让白梨感到惊喜。 陈桑几人也不是八卦的人，她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没有起哄着要她拆，她也没有可以回避。 打开盒子后，入目的是一个鲜礼盒，里面躺着的不是传统送礼用的玫瑰，而是漂亮的粉色的风铃，雅致小巧又娇艳，她把盒拿出来。 杨敏说：“啊！风铃啊！话语是来自远方的祝福。” 白梨捧着看了很久，然后取出再下面一层的盒子，打开后，是一双高跟鞋。 银色灰底，鞋型精致，哪一处看都是挺昂贵的，适合任何年龄段的女生。 牌子她认得。 是胡女士一直念叨着不舍的买的款式。 白梨没买过高跟鞋，但也曾想过成年以后穿着高跟鞋在繁华的大街上的模样。 然后她人生中 她没有 很漂亮的鞋子。 她舍不得现在就把它弄脏。 再看回大盒子里。 还有一个礼盒，打开来是一瓶香水，和一个红包，红包背面写着：恭喜长大，里面有整整齐齐的一沓钱。 方野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他看事物有自己的一套敏锐思维。 这盒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送进了白梨的心尖上，高跟鞋不必说，香水的味道也是好闻的茉莉柑橘味。 就连红包，都以她没办法拒绝的方式寄来。 体贴和细心这两个词汇体现的淋漓尽致 几乎是拆完礼物，她就捧起手机，点开方野的聊天框，斟酌着敲下一排文。 【白梨：哥哥，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每一样我都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这三个字，她打了两遍，还很刻意的打了感叹号，生怕自己的欢喜之意表达的不到位。 她以为按照她哥哥的性格。 会简单地回一个语音说：不客气。 或者打字说：嗯，喜欢就很好。 没想到聊天框上方显示了一下“正在输入中……” 一个语音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 手机发出的微弱震动感来的很突然。 白梨眨了眨眼睛，就赶紧走到阳台去，关上门，靠着栏杆小心翼翼的接起了电话，小声的说了一句：“哥。” 方野那边的环境很安静，声音传过来时很清晰。 “白梨，祝你18岁生日快乐。” 这话说的很正式。 白梨拨弄着栏杆上挂着的小绿植，蓦然笑开：“谢谢哥哥。”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记得我欠你一顿饭，加上这次的礼物，那就是两顿饭。” 方野说：“这两天就回去了。” 白梨想，那也快了。 下了雪，天气就变得更冷了，到阳台边上，微微靠近窗户的缝隙，呼吸的冷风的凉透人的肺腑。 前方不知道是谁放了个烟。 只有一发，在雪夜中绽放出最艳丽的颜色。 虽然没到过年，但冷冷的温度和空气中的硝烟味道，好像一下就将春节的氛围勾了出来。 白梨站在阳台上跟方野通了一会儿电话，一阵风从通气的缝隙钻进来，凉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方野沉声问道：“你在哪儿站着呢？” 白梨看了眼周围，老实回答：“在阳台，我们宿舍打电话都在阳台，这样不会吵到想要安静的人。” “没关窗？”方野都被气笑了，“为什么不说？就一直站着吹风？” 白梨眨了眨眼睛，“没事呀，我穿的挺多的，一点都不冷。” 刚说完这话，自远方又吹来一阵凉风，透过缝隙结结实实地吹在白梨脸上。 痒意从鼻尖不断骚扰，白梨忍了半天，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随之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温意，“别感冒了，先进去，好不好？” 白梨握着手机，声音很轻：“好，哥哥，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方野应承的很温和：“好。” …… 那天夜里。 白梨倒是没感冒。 她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暖意遍布的躺进被窝里，枕头边上还放着那张手写的小卡片。 这是她 且以喜乐。 且以永日。 带着这样的祝福和好友的陪伴，以及那一箱子礼物，她度过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十八岁的生日。 终于成年了。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空气中仿佛充斥着从未有过的甜味。 从今往后，她不用再受监护人的桎梏，再没人能以她是未成年的身份，逼迫她去低头。 真正的拥有了成人的权利。 …… 第87章 生病了 生日过去，就是新的一年。 一月份的时候，北城又下雪又下雨，道路几乎都拥堵了。 白梨如愿以偿的请方野吃了一顿饭。 那顿饭却吃的很匆忙。 因为中途，她被导员临时叫去帮忙排练一个晚会，还说非她不可，她会弹古琴，也会跳古典舞，这两个兴趣爱好在那时不算热门，全班只有她认真学过。 她只好歉疚的跟方野说了对不起。 方野很好脾气地说没关系，还将她送回学校里去。 二月的冬。 青大一些侥幸存活的绿草铺满了银雪，快要放假了，学生们一箱子一箱子的往故乡寄着行李，希望归途能轻松一些，小小的快递站点挤满了人。 301寝室却没有这个烦恼，三个都是本地人，周末偶尔都会回家住，东西基本不用带。 关小媛爬在自己的床上问白梨：“梨子，你什么时候回家？” 白梨想了想，摇头说：“今年我不回家，我想试试申请在宿舍里住，如果不行，就出去找个小房子。” 既然说要脱离苏家。 那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她又不是嫌好日子过够了。 关小媛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她也没好多问，就说：“那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我家里肯定会做很多好吃的，你可以跟我睡一起，我们放烟！” 白梨眼里有最干净的光彩，面对好友的好意，她一边笑一遍说：“不用了，我打算用一个假期的时间画画。” 她明白室友不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但春节是属于一家人的团圆节日，她一个外人在，难免扰乱氛围。 然而她的申请书递上去，学校的老师告诉她：“咱们假期没有门卫阿姨执勤，宿舍都是统一关闭的，你要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说。” 白梨一点失望的神色都没有，这很正常，哪能什么都如愿的。 她很有礼貌的跟老师说了谢谢，就开始在北城找房子。 这两个月来，她也攒了一笔小金库。 自从那张寺庙的画卖出去后，她的渠道好像打开了一些，有人会专门找来，希望帮忙画一些独特的形象和场景。 全部走得都是写意派。 很多出名的画手都不太愿意接。 但她不一样，大单小单子都接。 就算被刁难也无所谓，总是好脾气的改正，直到客户满意为止。 渐渐的，她的风评也传播出去了。 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叫【梨汁】的画手，脾气比别人好，应该是在很缺钱状态。 白梨看到这个评价后，也曾哭笑不得，感叹客户们聪明。 手头不太拮据，她就不会亏待自己。 找房子的时候，地段无所谓。 她只要求安全。 独身在外生活，尽管只有短短月余，最不能缺少的还是警惕。 陈桑几人就提出也帮白梨找一找。 很快，就在市中心附近找到了一个正在出租的一室一厅，短租2000元一个月，主要是新公寓楼，正好租户要在放假前搬走回老家过年。 白梨很快就与房东签订了租房合同。 她没想过麻烦方野。 反倒是方野在微信上询问过她几回，要不要回陵江过年，城子哥会准备烧烤等她，小白哥给她买了很多零食。 她觉得方野那么忙，平时上完课一秒都不会再学校里多待的人，假期肯定更忙，哪能反过来再照顾她？就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充分，这一个月，她想体验一个人住的感觉。 这话白梨是发语音说的。 那欢快的语气很容易让人听出来，她很期待，又带着点可怜。 最终，方野还是同意了。 只是让白梨把地址发给他。 …… 寒假的 东西在之前就已经搬好了。 白梨轻车熟路的打开房门和灯，洗了澡以后，她惬意的坐在小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综艺。 里面有几个刚出道的爱豆在做自我介绍。 白梨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致。 竟然觉得，方野比电视上这些人好看一些。 她垂下眼睫，摸出手机给方野发了一条消息。 【白梨：我搬进新家了！很安全，也很开心，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外面的雪没有消融的意思，就算天光很暗，依然觉得每一处都很明亮。 白梨想，又是新的一年。 那么今年，她哥会和梦境里一样，变成富豪大佬吗？ 想着想着，她觉得困顿，模模糊糊的，在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方野会在哪里过年？ 陵江吗？ 云奶奶已经过世了，他会回到陵江过年吗？ 眼皮越发沉重，白梨闭上眼睛，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白梨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在学校的时候，她设置了一个每天八点就会响的闹钟，昨天晚上光顾着迎接美好生活，也忘了关。 她半睁着眼拿出手机点击关闭后，才又重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不是她想偷懒，刚刚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连撑着身子起来这个动作都觉得特别费力。 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又觉得喉咙里有小刀在里面做切割动作，疼痛顺着静脉蔓延到脑海里。 浑身烫的要命。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沙发上睡觉没盖被子，所以生病了，呼吸间都是热气，止不住的一遍遍咳嗽。 人果然不能太开心，乐极容易生悲这个道理，果然不是简单唬人玩的。 更悲催的是，她家里好像没有一片药。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她才稍微有力气拿过手机，想在外卖软件上点个退烧药。 手指却习惯性的点进微信里。 她粗略的扫了眼信息。 宿舍群里都在问她新家初体验怎么样，还有说羡慕她能一个人生活的。 白梨没有精力一条条去回复，转而又看了下一条信息。 方野凌晨两点给她回了个消息。 【方野：嗯，我放心，照顾好自己。】 “……” 莫名的，白梨感知到身体的糟糕状态，还有些心虚。 昨天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会照顾自己，今天就啪啪打脸。 捧着手机太久，她浑身乏力，手一抖，手机就掉下来砸到了鼻子上。 白梨：“……。” 惨上加惨。 体温越来越高，她顾不上回复方野，强打着精神拿起手机，准确无误的点进外卖软件，搜索着最近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和止咳浆。 不好意思，宝子们，卡文了，又不想乱写，所以更得很晚 第88章 妹控 刚睡下几分钟，手机又响起一阵铃声。 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空灵。 白梨还以为是幻觉，捂着额头抬起手机，从微微睁开的眼睛缝隙看，在看见屏幕上【哥哥】两个打字后，瞬间睁大眼睛。 嘶……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那她生病打脸的事情岂不是败露了。 那可太丢人了。 最主要的是，会给她哥留下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印象。 这是她不愿意的。 深呼几口灼热的气，白梨没有 难道是她刚刚糊里糊涂的乱发了什么吗？ 点进聊天框里，才发现聊天记录的末尾是拍一拍。 她拍一拍了方野！！！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也越发大声，她闭了闭眼睛准备接的时候。 铃声戛然而止。 仅仅一秒，对方就换成视频通话打来。 白梨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别慌，后知后觉从沙发上爬起来，在房间的床上拿出一张毯子遮住烧的通红的脸，找好了角度，才点击接通。 “嗡”的一声震动。 屏幕上出现了方野那张脸，他好像在什么人的家里，身后有一副壁画，手指支撑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屏幕。 略低温和的声音从手机底部传来，带着点距离感。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刚睡醒？” 白梨刚要张口，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调后，嗓子传来刺痛。 要命了。 这时候说话，绝对有破音公鸭嗓的风险。 规避风险是一个新晋成年人应该要做的事情。 于是，忍着头晕目眩的难受感，她在被子里轻轻点了点头。 清晨的空气带着冷意，这间公寓楼上下都没有人住，供暖不充足，白梨的房间温度只有17度，感知上也挺冷的。 方野的视线落在她的额头上，那里有一层来不及擦拭的冷汗，随着镜头时不时的晃动，看不太清楚。 但女孩的表现明显不对劲，粉色的毯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可眼角下面露出来的地方还是透着诡异的涨红。 他把手放下，在镜头里平视着白梨：“被子拉下来，说两句话？” “……” 说实话，白梨在被窝里快要闷晕过去了，听见这话后，她摇了摇头，很艰难的从喉咙里蹦出一个颤抖，但听起来还算正常的词汇。 “我冷。” 方野挑了挑眉梢，似乎低头看了眼什么，才说道：“嗯，那你再睡会儿。” 少女带着气音应了一下。 电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挂断了。 白梨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休息。 脑海里乱糟糟的，再也想不了别的事情。 但她也没能真的沉沉睡过去。 身体难受是一方面。 她怕一会儿外卖来了，敲门听不见。 …… 陆景家大白天冷冷清清。 他坐在方野对面给方野倒了一杯清澄的茶水，“又是新的一年，野哥，古矿宝石生意我觉得可以做下去，但现在不是闲了吗？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这一年你太累了。” “不用。”方野指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将茶饮了一口，微微苦涩的滋味蔓延，他站起身来：“这个之后说，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不是说一起吃个饭么？”陆景也站起身来，看了眼他着急的样子，顿了顿，悟了：“刚刚那个是你妹啊？” 方野步子迈的很大，挥了挥手说：“嗯。” 陆景再没拦，而是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接触过方野的人几乎都知道。 这个人很拼。 虽然刚刚接触的时候，他赤手空拳的闯进北城富二代圈子，总是八面玲珑的四处攀谈交情，比谁都好说话。 但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他才是那个最不将交情放在眼底的人，他并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想要的只是他们手上可以投资的钱。 但也无所谓。 大家也只是看中了他手上的生意，还有利益和能力。 但后来，陆景又觉得，其实方野这人也不是没感情的，至少跟他交心了，他不会让你吃亏。 而且，从去年开始，他身边多了一个很疼爱的的妹妹。 一个刚刚起步的投资人，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而在他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居然舍得利用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每天从边境驱车几十公里，灰头土脸赶到市区闲逛，只为了挑选妹妹的生日礼物。 陆景看着空荡荡的别墅，还有桌上摆好的餐食，摇头吐槽了一句：“再强大的人，也有弱点，妹控？我这辈子绝不会再跟 …… 北城二月的天空是灰色的，带着点雾气，已经见不到鸟儿在树丛的身影。 白梨裹着被子烧的好像更厉害了。 她想着要是药再不来，就得去医院了。 窗外有扫水车的动静，播放着儿时的童谣，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下来了。 忽然，一声敲门生响起，然后又是两声。 很有规律性。 “终于来了。”白梨偏头撑开沉重的眼皮，呢喃的时候嗓音还有拉扯的沙哑。 掀开被子，她扶着床起身，缓慢的移动脚步走到客厅，打开房门。 一阵冷风泄露进来。 她低头就忍不住想打喷嚏。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沉稳的男鞋。 再往上一些，是一件黑色的风衣。 ？ 不是外卖小哥？ 仅仅一眼，白梨就把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没有笑意的眼睛。 男人拎着一个黄色的袋子，上面飘着外卖订单条，袋子上的店名依稀能看出，是她点的外卖。 白梨握着门框的手悄悄蜷缩，张了张嘴，半天只磕巴地说了一句：“哥……哥，怎么是你？” 方野眼尾上扬，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脸烧的通红，眼睛周围都是无精打采的困顿。 方野叹息一声，“我能进去吗？” 白梨生病的大脑迟钝了一会，才侧过身子说：“能的，你进来。” 把门关上后，白梨转过身。 晕晕乎乎间，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是方野的手指，指温能让发烧病人感到舒适。 第89章 跟我回家。 “发烧了。”方野将手放下，没有刻意停留很长时间，他把手上的袋子放下，拎起沙发上搭着的大衣披到少女的肩上，说：“来，穿好，我送你去医院。” 白梨愣了愣，还没从方野忽然现身的震惊中脱离出来，闻言指了指桌上的黄色纸袋，沙哑着声说：“哥哥，不用去医院，我买了药了。” 方野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弯腰温柔地说：“听话？生病不难受吗？去医院很快就好了，晚上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感受到他靠近至咫尺的呼吸，白梨本就昏沉的脑子更加眩晕，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在方野充满关切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好。” 方野扶着她的手下楼上车，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直至有人给他打电话，中控台上显示着“陆景”，一道男声从车厢里响起。 “野哥，你妹妹怎么样啊？” 方野瞥了眼副驾上闭眼蹙眉的少女，轻声说：“生病了，现在去医院。” “啊，这个天气……到处不是都有暖气吗？怎么生病的？衣服穿少了？” 方野沉默了一下，说：“我先开车。” 白梨握紧安全带，决定装睡到底。 …… 当医生将那枚针戳进白梨白皙的手背时，她忍不住把眼睛挪开。 手上传来一点像蚂蚁啃食的疼痛，然后就听见医生的嘱咐：“烧到39度了，还是挺严重的，四瓶药剂，要吊四个小时，这两天别吃上火的东西。” “好的，谢谢您。” 白梨点了点头，靠在病床上，小口小口的呼吸，鼻腔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方野给她递了一杯温水，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轻声说：“睡吧，睡一会就好了。” “嗯，谢谢哥哥。” 白梨将水咽下，然后闭上眼睛，安静的休息。 白天的医院较为嘈杂，四处都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说话声，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扩音器前，放的无限大。 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她还能听见方野指尖敲在手机上的声音。 时不时的，他会将手贴合到她的额前测试温度，闻着他身上弥留下来的香调，一股充沛的安全感袭来，白梨真就睡了过去。 睡得比在家里还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白梨再醒来的时候，那种头晕脑胀的病痛感消散了许多，只是浑身还是酸麻着，有一种肌无力的感觉。 她刚想找水喝，抬眼就瞧见方野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病房的窗户泄进一层柔光，落在他分明立体的五官上。 啊！ 真的好好看呀。 白梨是这样想的，感觉生病起来能看见方野，心尖流淌着淡淡的名为幸福的感觉。 小时候她也经常生病。 方野总会趴在她的床边，不厌其烦的照顾哭闹的她。 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什么都没有变。 但白梨知道，变化很大。 方野的身上再也看不见正直与温润，而她看方野的眼神也不再只有依赖。 …… 忽然。 方野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 短暂而微弱。 怕男人醒了察觉她在偷看。 白梨呼吸漏了一秒，又闭上眼睛。 而后，她听见男人掐断了那阵响动，起身来到她的床边，检查她的药瓶与针线，温凉的手指再次抚上她的额头和脸颊，才再次坐会椅子上。 眼睛一闭上，白梨又想睡觉。 不过这次睡得很浅。 然后她发现，几乎是十五分钟，那个短暂的震动就会响一次，然后方野就起身走到她身边，重复刚才的动作。 每每她睁开眼睛看去。 都能瞄见他的脸，眉骨以下的倦色很深，似乎想靠这碎片化的时间来修养疲惫的身躯。 人累的时候，睡觉是绝不能打扰的。 他却足够有的耐心，一次一次重复这样的动作。 白梨忍不住想。 真是个温柔又好脾气的人，比小的时候，脾气还要好些。 …… 等四瓶药水都打完。 白梨从高烧39退到了37.8度的低烧。 她被方野叫醒的时候，嘴里干燥的像是被抽走的所有的水分。 方野很懂她，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护士替她拔掉针头后，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让她离开。 方野还是扶着白梨上车，等车子发动后，他才说：“感觉好点了吗？” 下午的天色是微弱的。 北城好像又要下 白梨感受了一下身体，喉咙都疼痛感减轻了一些，头晕的症状消失了，就是力气还没恢复。 她点了点头：“好很多了，辛苦哥哥了。” 方野习惯性的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侧身过来，盯着她。 两人同处一个密闭的空间。 白梨莫名感觉到呼吸紊乱了些心跳又开始恢复了磅礴的生机。 方野起身勾过她那头的安全带，给她系上，轻描淡写地说：“不辛苦，挺心酸。” 白梨愣了愣，“为什么？” 方野语调清冷，淡淡道：“这么客气，生病了还瞒着我？你说我心不心酸？” 白梨又愣了愣，虽然不太懂，不被麻烦不是件好事吗？他那么忙。 但她还是细声说了句：“对不起，但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客气，我只是习惯了。” 听见她说对不起。 方野莫名觉得有些刺耳。 他把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转移了这个话题接着说：“我看你住的地方上下都没有人住，暖气不够，还不能通风，烧还没退，生病的人住着不好，医生说你回去还得观察，有反复烧起来的风险，先跟我回家住两天，行吗？” 医嘱还是要听的。 白梨无力反驳。 她刚想点点头，说麻烦你了，话到嘴边又紧急撤了回去。 不能客气。 以防她哥心酸。 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些个谢谢，麻烦，辛苦的词汇没再蹦出来，方野弯了弯唇角，将车子行驶到主干道上，一路往市中心去。 白梨睡了一天了，这会儿倒是来了精神。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建筑，她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下了车。 方野并没有先带她回家，而是停在一家超市前，她在车上等了二十分钟，就见方野提着两大袋的东西放到了后座。 成年了，可以恋爱了吧！！不会不过审了！ 第90章 照顾人 袋子里有很多的小零食，全是病号可以吃的那种，果冻呀，蜜饯呀，一兜子梨，还有一些食材。 白梨怔愣片刻，方野已经将车开到了一栋小区楼下。 他拎着两袋东西，好像不觉得重一般，还绕过车尾替白梨打开了车门。 乘坐电梯一路到最顶层，白梨才发现，方野住的地方好像正是市中心特别好的地段。 打开房门后，方野侧着身体示意白梨进门，然后从鞋柜里给她递了一双拖鞋。 白色的，崭新，码数也正合适。 白梨觉得惊讶，踩在柔软的拖鞋上忍不住问：“哥，这怎么会有这样的拖鞋？” 方野将购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侧过脸来温声说：“搬进来的时候准备的，你来北城，总会来一趟。” “啊……”白梨恍惚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自从 他有认认真真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她规划在私人的生活里。 这一发现，让白梨心头有点痒。 她的心脏无规律的跳动着，耳尖泛起更加滚烫的热意。 以至于坐到沙发上的时候，方野敏锐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一次伸出了手，落在白梨的脸侧。 他的指温从来没有热过。 骨节匀称又修长，触摸到脸颊上的时候，白梨能很清晰的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还有无比靠近的，他的呢喃声。 “怎么脸又红了，烧起来了？” 说着，他拿出医生让带回来的体温枪，贴在她的额头上，冰冷的机械声响起，“37.9。” 白梨看着对面的电视机反光，咬着唇，说：“没有，我很好。” 脸上的热度还是在不断攀升。 方野距离她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他垂眼望她，轻笑一声：“怎么回事，脸越来越红了。” 很明显的在逗她。 却很勾人耀眼。 白梨完全怔住。 这一刻她的感知力完全丧失，只能嗅到空气中好闻的香薰味，还有他那双寡淡却精致的眉眼。 方野与她对视了好几秒，表情似笑非笑，什么话都没说，走到厨房去，慢条斯理地清洗着购买回来的食材。 留白梨一人坐在原地，好半天回过神来。 …… 方野的房子很大。 却好像是他一个人住，冷清的能听见厨房流水声的回音，各个物品都摆放在最合理的位置，落地窗洒进一丝冬季的暖阳。 几分钟后，白梨走到厨房门口。 方野在削梨子，那双冷调白皙的手握着一把小刀，每一块都切的整齐仔细，侧脸落在光线的阴影里，有一半灰色，耳朵上依旧是那枚银质的耳钉，手骨坠着一枚镯子，整个人看上去冷清又贵气。 白梨轻轻敲了敲厨房门。 方野直起身子微微偏头，朝她投来目光。 白梨问：“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吗？” 方野朝她抬抬下巴，平静道：“生病了就别想着帮忙了，无聊就在旁边坐着。”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白梨就在旁边找了一把小凳子坐下。 打开了微博。 首页 看着方野的背影，白梨点开了相机，把自己的手指伸到镜头前，想要拍一张默默方野肩膀的错位照。 可方野太高了，做饭得稍稍弯腰。 白梨眨了眨眼睛，尝试了好几次以后，都没有找到最合适的角度。 而后，她准备放弃了。 方野忽然直起了身子。 在屏幕里，正好与她的指尖重叠，白梨眼睛都亮了，按下快门后，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 方野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渍。 视线所及之处是面前的窗户，反光的玻璃照映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他能很清晰的看见少女拍照的动作，能看见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角度而苦恼，也能清晰的看见少女拍完以后露出的那一抹笑容。 似乎每次少女去到任何地方，冷清的房子就会变得温暖一些，这并不是因为少女做了什么，而是她站在那笑，就像昏暗的裂缝里渗进一束光。 这抹微笑，就是他小时候对于温暖的初步认知。 成年之后，她又一次闯入了他的世界，把辛辛苦苦挣得的工资悄悄塞进衣柜，一次又一次的以娇弱的身躯抵挡在他身前。 是他无论身处何地都曾挂念的小太阳。 那时候的天光还亮，男人生冷的眸光此刻也柔和下来。 傍晚很快就降临了。 方野给白梨做了一桌子的菜，清淡又鲜美，还给她榨了一壶梨汁。 白梨拥有不挑食的好品质，加上方野做的饭菜挺好吃，夹到她餐盘里的菜，她总能小口小口吃的很干净。 但她注意到方野吃的很少。 白梨拿过小碗给他盛了一碗鲜蔬虾仁汤，说：“哥，你多吃。” 方野垂眸看了眼碗里的汤，静静喝完。 他吃饭时教养很好，不会在饭桌上高谈阔论，也不会像别人家的哥哥一样揪着妹妹问东问西，吃相也很好，看他吃个东西也足够赏心悦目。 白梨看了一眼，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方野挑了挑眉梢，还是拿起筷子送进嘴里。 这一刻，白梨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他哥其实更喜欢这样吃饭？ 于是，她试探性的又夹了一条煎香小鱼放进他的碗里，期待的看着方野。 果然，方野又平静的把碗里的鱼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高烧一场的缘故，还是方野对她足够有耐心和体贴，导致她这一次面对方野，心中居然没有了紧张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气氛足够温馨。 放下筷子，她大着胆子问：“哥，你还想吃点什么？” 方野视线落在自己的碗里，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乐忠于给他夹菜。 还没出声，少女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哥哥，你喜欢这样的吃饭方式，我住这的几天，可以一直给你夹，不用不好意思。” 方野：“……。” 灯光下，空气飘荡着梨汁的清甜气味，方野轻声笑了，“你还挺会照顾人。” 第91章 半夜 在方野的“新”家住的 白梨很早就被催着洗澡回房间休息了，她也挺自觉，知道自己是个病人，病人是没有享受夜生活的权利。 夜里十点。 她躺进被窝里。 温暖的暖气裹着被褥，给她创造了一个极为舒适的睡眠环境。 白梨闻着被子里的洗衣液味道，习惯性的把脸埋进枕头里，回想起方野刚刚说的话。 他一口口吃着碗里她夹的食物，到最后才出声解释：“我没那么娇贵，不是喜欢你给我夹，而是你夹的我得吃。” 嗓音低沉悦耳，带着点笑意，好听的要命。 白梨眯了眯眼睛，抓紧了被子，好久好久才肯睡过去。 但到了半夜。 窗外好像落了雪，声音没有下雨那样激烈，但也在沙沙沙的狂卷窗户，像北欧电影里的暴风雪夜晚，迷幻又浪漫。 大雪落得很快很急。 伴着狂风席卷而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发出了一声巨响。 “砰——” 白梨睡意沉沉间陡然被惊醒，她半睁着眼睛往窗外看，只看见一层厚重的窗帘。 这样的天气最舒服。 屋外的寒冷波及不到温暖的房间，空气中都是安宁的气氛。 既然都醒了，白梨就起身穿上白色的鞋，准备再量一量体温。 客厅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她惦着脚尖走，想着尽量不要吵到方野。 在路过方野房间时，却看见他的卧室门半开着，亮着一盏落地灯，里面还有细微的，像什么瓶子滚动的声音。 白梨顿了顿。 身子靠在自己房间门门口，小声的问了一句： “哥？” “……” 没有人回答。 但隐隐的，她就是能听见隔壁卧室门缝里传来的动静。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又问：“哥哥？” 这次的音量比之前大些，里面的声音暂停了一瞬。 这是有人没错了。 是他哥在里面做什么吗？ 白梨觉得不太对劲，多走了两步来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小声细问：“哥哥，你还没睡吗？” 客厅的落地窗外有银光洒进来，形成一个斜角的弧度落在地面上，雪落下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哀嚎的风声变大。 半晌，里面才传出来一声回答。 “嗯？” 是方野的声音没错，却很不正常。 明显带着颤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白梨裹着衣服，把耳朵贴近缝隙，“哥，你没事吧？” “……” 又是好久没人说话。 白梨心一颤，手指握上冰凉的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 落地灯在墙角洒出一个弧形的光晕，暖黄的灯光下本该是温馨一片的画面，方野却穿着一身单薄的灰色睡衣，坐在木质的地板上，整个人靠着床面，动弹不得狼狈不堪。 很远的地上还滚落着一个小药瓶，药片零零散散的洒了一地，床头桌上的东西也倒散很多。 从方野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应该很痛苦，薄唇抿在一处，眉头有很深的褶皱，手指落在头部侧面，颤抖着似乎没有什么意识。 白梨从没见过这样的方野。 无论是从谁的嘴巴里听见他的名字，都在描述他是个没有弱点的人，面对苦难也从不外泄半点情绪。 现在是怎么了？ 她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然后一秒也等不得的走到他身边，蹲下去摸他的肩，“哥，你怎么了？” 方野手放在头上。 白梨猜测他可能是头疼。 目光落在地上的药瓶上，她赶紧上前捡起来，然后借助落地灯的余光，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一串专业性药名，白梨无法辨认。 也不敢直接喂方野吃下。 吃错药在某些情况下，是能要命的行为。 她把肩头的大衣拿下，轻轻的披到方野的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找出手机，慌乱的在百度的搜索栏上打出药名。 一排冷冰冰的文字回答她。 这是一种快速镇定头疼的药片。 白梨倒吸一口凉气，接触了那么久她从未发现方野有这方面的隐疾。 但眼下她想不了那么多。 忍住那一瞬间的涩苦。 药片里还有几片药，她拿着回到了方野身边，问：“哥，你是要吃这个药吗？” 连问了好几次。 方野才睁开眼睛，看着药片，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手抬起来。 白梨明白她的意思，将按照瓶子上的剂量倒在他的手心。 然后又跑到客厅接了半杯温水，给他慢慢的喂下去。 药效不可能那么快奇效。 她尝试了几次，想扶方野上床休息，奈何力气实在是薄弱，只能把枕头放在他旁边，给他靠着休息。 然后才一点一点去捡地上遗落的药片。 加在一起，也凑不满小半瓶。 这药方野应该吃了很久了。 也就是说这样子的剧痛，他独自承受了无数遍。 …… 这一年的雪夜很漫长。 吸入肺腑的氧气夹着药片的苦腥气息。 白梨又止不住的去想，是怎么样的疼痛，能让一个承受了那么多年痛苦的人倒下。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打颤。 平时明媚清透的眼仁里，只剩下浓郁的心疼。 雪夜更加的幽深了。 方野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但颤抖的症状明显轻了很多，应该是有效果的。 白梨便轻轻给他擦去额间的冷汗，小声说：“哥哥，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就好了。” 方野的指尖细微的颤动了一下。 白梨知道，这是他的回应。 他想让她安心。 忍着泪意，她站起身来去捡桌子上的东西。 她哥爱干净，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事情。 桌子上有一个大药盒，盒子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医疗单子。 从模糊的光线中。 白梨能看清上面的字。 【病患方野。】 【病症:疲劳过度引发的神经性生理头疼疾病。】 白梨默默地想。 确实是这样的。 他每天都很忙，从不停下自己的脚步，取得的成果是显着的，每一次见面，他浑身的气质都变得更加向梦境靠近。 仿佛在与时间做斗争，永远不会累一般。 未来他的富贵前程，是靠这样一次一次的疼痛换来的吗…… 白梨吸了吸鼻子。 一滴泪到底还是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明天上作者的话感谢噢！感谢宝子们 咱们直接掉出热门榜了呜呜呜呜，求票票评论 第92章 小太阳 夜里的风声与雪声越来越清晰。 白梨将药盒规置整齐后，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回头，心脏颤了颤。 方野已经醒了。 他的头发一丝一缕的散在眼前，眸光迸发出一种危险的光，目光不似在看白梨，反倒是涣散到没有一点聚焦。 破碎感十足。 白梨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哥哥，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冷汗从男人的五官蜿蜒向下。 流淌至下颚。 唇色极淡，看不出一丝血色。 好半天，他才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叩在白梨头上，“不用去医院，你怎么醒了。” 说这话的时候。 他的嗓音很轻很轻。 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还很疼吧？你先休息，别说话了。” 白梨担忧着说完才发现，他抬手时，袖子向内滑落了一些，手臂又添了几道细细的伤口，好在只是红痕上破了点皮，像是刚刚从床上跌落以后，划到了尖锐的桌角。 她抿了抿唇，走到桌边的药盒旁边，拿出创可贴来。 小心翼翼给方野贴上。 方野微睁着眼看着她的动作，那种尖锐到像被刀割一般的神经跳动似乎都没了存在感。 他逐渐的忽略了疼痛，看向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有很多疤痕，最严重的一道丑陋至极，从手腕横生至小臂，这样擦碰的小伤他从不放在心上。 可如今少女的手抚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像瞧不见一样，清亮的眼光中没有一丝害怕与可怖，反倒把那一点点破皮的地方，当做什么很需要治疗的伤。 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创可贴覆盖在上面。 额头青筋又开始一阵一阵的跳动。 他的视线开始涣散模糊，眼尾也忍得泛红，为了避免少女被他吓到，索性闭上眼睛。 然后他竟然觉得，那些个折磨了他几十次夜晚的疼痛，在此刻都变得不再难熬。 …… 白梨没有说话。 她静静的陪着方野，摸索着他头疼的规律，等到他呼吸再一次平稳下来，就跑去厨房喝了口水，然后深吸一口气，试图扶着方野睡回床上去。 她没有强大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天赋性的绝对力量。 只能先把他慢慢托起，然后再是手臂，然后到腰，一点一点的挪动着。 好不容易把人扶上去了，她才把大衣拿走，将柔软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轻声说着：“哥，我陪着你呢，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说不了就动动手指头，我能看见。” 也不知道方野听见没有，白梨自顾自的从床上下来，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他身边，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状态。 此刻的方野很安静，也很脆弱。 与平时那种冷清狠戾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感。 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巨大人偶。 但是还是很好看。 好像渐渐的，药效终于起来了，方野的呼吸组建变得平缓，再没有喘息的狼狈。 白梨这才敢松懈一些，伸了伸疲惫的懒腰。 视线转到对面的柜子上。 哪里摆放着很多书，都是英文的商业书籍，许多都有翻看过的痕迹。 然后…… 她的目光慢慢下移。 才发现在这一堆书籍之中，有一个单独空置出来的空间，只放了一副简笔素描画，用很高规格的相框保护着。 格格不入。 但白梨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画是她先前送给方野的。 他说他还留着。 却没说他爱惜的这样好。 只是一副她随意画下的简笔画，居然也能值得这样他对待。 客厅的饮水机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白梨撑着下巴，目光又落在方野身上。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哥更疼爱她的人了。 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 北城的天亮的很快。 几乎是六点的钟声一过，就有晨光慢慢拂晓整个大地，阳光颜色还很淡，一寸一寸的向上攀爬，钻入窗户。 白梨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守了方野一夜，看见刺眼的光束落在方野身上，她起身去把厚重的遮光帘拉上。 房间又重新恢复了安宁。 不知不觉间，她有点困了，好几次眼皮都快支撑不住往下掉，直至最后一次闭上，就没再睁开。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才想起来要照看方野。 她吓得立马坐起来。 却发现房间还是方野的房间，床上的人不见了！！ 因为她正躺在方野的大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沾染着方野身上的香味，很难让人忽略。 不是？ 人呢？ 看丢了？ 白梨迷茫地摸了摸头发，就听见左侧穿来一声浅笑。 顺着笑声回望过去。 方野坐在她搬来的椅子上，在房间的桌子坐着，台面上放着一个正在使用中的电脑，他修长的手指搭在上面。 温和的眼神却落在白梨身上。 白梨震惊脸！愣了愣，想起昨夜他的样子，问道：“哥，你还好吗？你怎么不多休息会？” 男人起身，冷调的手指握着一杯热牛奶过来，放在她身旁的桌上，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脸温。 “休息够了。”他说：“谢谢你，生病了照顾了我一夜，委屈你了。” 这话说的。 白梨不太爱听。 她真不觉得委屈。 因为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方野曾经也是这样照顾她的，没道理轮到她就不行了，而且，方野对她的好根本数不完，她偿还不过来。 于是，她学着方野的样子，想去摸他的头，可是男人太高了，她只能转了个方向，去摸他的手，很严肃地说：“哥哥，对于我，你不用那么客气，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听见这句话。 方野挑了挑眉梢，倏地笑了，缓缓弯下腰来与白梨平视。 他的眼眸深沉的像一片幽湖。 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嗯，下次不说了，但还是谢谢你。” 他觉得自己就算再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昨天那个夜晚。 他最苟延残喘的时刻。 等待他的不是嘲笑，也不是欺辱。 而是一个 打瞌睡的时候，会伸手拍脸。 呜呜呜想要推荐票月票和评论，求求啦，不给就闹啦！ 第93章 要求 白梨红着脸，摇头说了句：“不客气。” 房间被窗帘遮蔽到透不进一丝日光，氛围如同黑夜一般浪漫，只有一盏落地灯作为明亮的来源。 但两人靠的很近。 那瞬间，白梨感觉有什么隔阂被瞬间打破，比起距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也更近了。 …… 方野看她起来了，温度也降下来了，就没再让她吃药休息，而是起身出去了，出去之前还刻意叮嘱了一句要将牛奶喝完。 白梨跟大多数人一样，一起床总想看会儿手机，牛奶配着有意思的视频，总是格外的美味。 等她喝完牛奶，才从方野的房间出去。 后知后觉，她才想起来，她在方野的床上睡了一夜。 赶紧掀开了被子。 起来洗漱过后，白梨围着方野看了半天，确定他的头痛症没有再发作的迹象，才仔细去琢磨了一下这个病症。 医生说是过度疲惫造成的。 她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方野的背影看。 一会皱眉。 一会犹疑。 一会张张嘴。 一会又合上。 方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电脑屏幕反射里看，能清晰的把她的所有欲言又止收入眼底，而后，他合上电脑，转过身与她对视，温声说道：“怎么了？无聊？要不要看电视？” 白梨摇了摇头，眼神还是没有移开。 方野微挑着眼尾问：“想说什么？” 他向来富有洞察力，能察觉她的心思。 白梨走到他身边，眼睛亮亮的，轻声说：“你现在忙吗？可以不忙吗？” 方野顿了顿，笑了：“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白梨没想好，她只是想让方野休息，在她能 她知道方野肯定还是还是会忙的，做成梦境中那样的成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自己也不能一直监督，毕竟忙与不忙都是他的自由。 但是！能休息一天是一天嘛！ 所以，她想了想，才又说：“我有个请求。” “嗯，说说看。” “想你陪我出去，出去……喝个茶。” 喝茶嘛！ 闲情逸致，一坐坐一天，这也是一种休息。 方野看着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突然想喝茶，还偏偏要出去喝，但是他仍旧点了点头，“可以，你去换衣服，我打个电话就陪你去。” “好的好的。”白梨猛点头，然后回房间去。 看着她开心的步伐，方野弯了弯唇，摸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不喜欢拒绝这个眼睛里冒星星的少女。 这习惯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情。 他就不忍看见少女失望的眼睛。 这也是他唯一纵容自己可以过度的事情。 …… 因为是白梨自己提出的 穿上大衣，她才惊觉自己没有换洗衣服，正好一会可以去租屋里拿。 本来她打算退烧了就走的。 但是看方野昨天的模样，她又不自觉想再留一留，看看会不会反复。 出发前。 白梨觉得脸上干，还问方野有没有保湿乳。 看着方野含笑的眼睛。 她就默默闭上了嘴，好吧，保湿乳也得拿。 鞋子踩进软绵绵的积雪里，白梨侧头看向方野，他站在白梨身侧，日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为他渡了一层柔和的视线，没有烟火气，像雪里生出来的妖精。 自昨天以后。 她觉得她与方野的距离缩近了不少。 呼吸暴露在空气中变换成雾气。 白梨又笑弯了眼睛。 …… 来到了茶屋里。 穿着雅致旗袍的服务员迎着两人进了一个隔间，这里四处张贴着字画，倒流的山水香，中间还有流水的庭院，汩汩的水流声确实能净化人的心灵，白梨一进去就感觉浑身舒畅。 她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方野倒是面色平静。 坐下后，服务员拿来了茶盏和各种用具。 然后…… 就走了。 她眨了眨眼睛，啊？原来是要自己泡茶吗？ 她有点不会啊…… 这可怎么办？ 方野一直看着她的情绪变换，在她独自在原地尴尬时，突然笑了，慢条斯理的将服务员说的古树普洱放进盖碗里，将热水注入，等了几秒。 一股浓郁的茶香冒了出来。 白梨拿了两个杯子放在旁边。 然后就见方野把茶水倒了，又冲泡了一次，才给她倒了一杯。 “喝吧。” 方野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白梨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茶杯，尝了一口，能喝出茶香，但她并不会品。 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喝茶，是让方野放松。 于是就十分惬意的坐在方野对面。 看他泡茶喝茶。 方野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有温和儒雅的感觉，修长匀称的指尖触摸茶居，总给人一种视觉性享受。 让人想起做完，那双手牵着…… 嗯。 白梨独自陷入沉思之中。 但看见那时不时从袖子露出来的疤痕，白梨又觉得有些心疼。 该有多疼？ 那会进医院时，她只看见了厚重纱布包裹仍渗透的血迹，没看见伤口有多深，眼下近距离看着疤，又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方野一直将余光放在少女身上，在看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腕的疤痕后，面露难过。 他不着痕迹地换了只手，袖子彻底将疮痍遮住。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温润低沉的嗓音响起：“这茶你喜欢吗？” 面对这个问题，白梨回神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点头。 方野轻声笑：“给你点杯果汁吧。” 白梨犹豫片刻，又点了点头。 其实这茶她能喝，只有浅显的苦味，剩下的都是香气。 但是她生病过后会格外想吃甜食。 一个下午如白梨所愿的那样，悠闲的渡过了。 回去的路上，她说：“哥哥，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方野微微点头，将车子行驶到她住的公寓楼下，然后陪着她上楼。 回到自己的小窝，白梨让方野坐，然后自己进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再出来时。 她看见方野的目光落在她的画板上，旁边还有一大叠的画稿，除了最上面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几张，剩下的全是……记录陵江那些日子的画像。 感谢: sunny荼蘼微凉 luna732 书友20230604657351 。 rk-1123 yoцлg 星玥 以七为书° 书友20230702559 。 性野逢凉 河狸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感恩，鞠躬，撒。 感谢: だいじん rk-1123 忘**清歌 以七为书° 帆帆满天飞 。 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宝子们投来的推荐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爱你们噢！ 好消息好消息，书书的评论又上升了0.1，四十多个好评，从8.2涨到8.4啦！ 求求看书宝子们再多多评论呀！救救我们的书书，招招给大家磕一个了。 第94章 年味 还有一些纸筒包裹着的画，背面都写了她的小秘密。 方野是很有礼数的人，不可能把那些纸筒打开，窥视她的隐私。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虚，这种情绪浮于表面，就变成了脸红。 她用冻的冰凉的手指捂住脸颊，待那种余热散去，才赶紧出声喊道：“哥哥，我好了，可以走了。” 方野回眸，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纸袋子，里面只有两件衣服，和零星小东西，“就带着这些？” “嗯，住几天够了。”白梨说着就走到沙发边上拿大衣，刚刚进门的时候，习惯性的把大衣脱了，才感觉屋里特别冷。 她蹙了蹙眉头，“暖气坏了吗？” 她是南方人，不懂暖气的使用。 点开微信才发现房东发了个语音说暖气坏了，这栋公寓的租户大多数是外地人，过年了没什么人住，已经上报了，要几天时间才能修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白梨回了句知道了。 方野淡淡看了眼逼仄的环境，隔着一张方桌看向白梨，声音淡淡：“把衣服都收拾出来吧，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白梨愣了愣。 方野见她迟疑，像征求她的同意：“你愿意吗？有自己的安排也没关系。” 白梨小小的深呼吸了一口。 自从五岁那次分别后。 两人都没有一起过过年。 她同样很期待。 而且，方野也是自己一个人过年，客观来说，她就是方野的家人，一起过年好像挺正常的。 于是点了点头，笑道：“嗯，我愿意的。” …… 自从答应要和方野一起过年后，白梨就搬进了顶层公寓。 都是公寓，但跟她租住的地方差别很大，设计上来讲是浅色系的简约高冷风，两个房间都是宽敞的主卧，能顶白梨自己住的两个房间大，格局上来讲，每一处家具都安排的非常合理，实木地板上永远都是最光洁干净的。 就是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方野确实不常待在家里，似乎她住进来以后，这个家里常常只有她一个人生活。 她忙着每天画画。 画社在年底开设了新的征稿方向，她忙的很快乐。 北风呼啸了好几场，新年就快要到了。 白梨在网上买了很多用来装饰的喜气挂件。 方野也开始闲暇了下来，但仍旧会频繁的使用电脑和与人通话。 忙到顾不上休息的时候。 白梨就会拿出一件新奇的装饰，比如好看的小灯笼，好看的立体福字，一个个展示出来，询问方野好不好看，要挂哪里？ 她的意图过于明显，就是要方野休息。 几次下来方野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但丝毫没有被打断工作后，生气的模样。 他只会放下手机，很认真的观察她手上的红色装饰，得出一个好看的结论，又一点没敷衍的与她商讨挂在什么地方。 于是。 年二十八一到，整间房子都充满了喜气的年味。 虽然与室内装修的风格不搭配，却格外有“家”的感觉。 这年头的小区高楼耸立，对门不认识对门的情况特别正常。 不似儿时大院那般，一接近年关，家家户户都着急忙慌的晒被子，炸点心。 偶尔有小孩路过，不论是谁家的，调不调皮，讨不讨喜，大人们都会将刚刚炸好的生白馅的饺子塞进娃娃的嘴里。 白梨一早就拉着方野去了超市。 超市也装饰的喜气，角落每一处都能听见吉祥的贺年歌曲。 【每当新年来到，每个人都嘴里，见面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白梨往购物车里塞了很多常规意义上的年货，瓜子点心开心果，饮料饼干利是，还将眼睛望向了货架上很大一包的旺旺零食大礼包。 小的时候，同伴手里总会有这样的大礼包，可能不是相同的牌子，但同样包含了许多平时不能一次吃到的零食。 军人叔叔曾经给她和哥哥买过，他哥哥把里面最好吃的小饼干，都放到她的袋子里。 现在再看到这样的东西，她就有点怀念起当初来。 自从离开军区大院以后，就再没人会给她买这个了。 想伸出手去拿。 可又放下。 不是价钱的问题。 现在方野已经不爱吃零食了，她买的东西也足够多，都快从购物车里溢出来了，再买一个大礼包，她觉得可能很难吃完。 犹豫半天，她还是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方野推着车，跟着她走。 等她逛了一轮再回头时，忽然发现购物车里多了一袋红艳艳的零食大礼包。 而方野站在货架旁，手搭在推车的把手上，长腿笔直，目光微垂地望向她，温和的眉眼全是柔软的笑意。 白梨也笑了。 自从住进苏家开始，她对于春节从不抱有期待，每年都是那样过着，领个红包，强颜欢笑的讨好苏家人，然后一个人窝在冷冷清清的房间里，观看别人的喜悦。 而此刻，她却特别特别期待新年快点到来。 尽管只是抱着零食跟方野看春晚。 好像都会变得很有意思。 …… 年二十九。 白梨一大早就起床了，方野有事出去了一趟，她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的很干净，还去银行换了一千块钱的现金。 到了下午。 何岁岁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特别气愤的说着：“我和我妈今天在外面碰见你妈妈了，她带着你的继妹，买了好多好多东西，还明里暗里跟我妈说你有多么不懂事，离家出走之类的话，我快气死了。” 她知道好友是重组家庭，也知道好友在家里的处境，只是今天让她有些大跌眼镜，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亲生女儿这么恶劣，又把母爱送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听见这些，白梨抿了抿唇，从落地窗望去，能收揽城市的景色。 半晌，才说：“没关系，我确实没听她的话，让她说吧。” 何岁岁声音听起来无端有些低迷，像是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抱歉着说：“梨子，我就是太生气了，你别难过，我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 白梨笑了，一双杏儿眼温柔的像四月天的晚风，“我不难过，她怎么样，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第95章 牵手 毕竟。 她早已经接受了亲妈不爱自己这件事情，虽然曾经也以为，改变自己就能得到一丝可怜卑微的关注。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连那一点奢望也消失了。 很稀松平常的某一天，就像忽然尝到一杯冰凉的水，从喉咙凉到胃里，浇熄了她所有的热忱。 有妈妈的地方从来不是她的避风港，而是她千辛万苦想要逃离的地方。 白梨只是庆幸。 胡女士没有抵死纠缠，打扰她好不容易获得的新生活。 但她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胡女士的宽容仁慈。 是胡女士依然把她当成拖累，但当日后需要她的时候，胡女士依然不会放过她。 但白梨肯努力，她想变好。 要好到足以面对所以风浪。 谁也不能再将她拖入至暗。 …… 大年三十。 春节即将来临。 早晨整座城市都像是忽然陷入的宁静，道路上不再有那么多的行人，车辆都变得稀少起来，商户关门了大半。 白梨一起床就看见方野坐在客厅里看新闻。 方野作息很规律，从不睡懒觉。 可这么悠闲的早起看电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日光倾洒在木质地板上，她睁圆了眼睛，笑着说：“哥哥，你今天不忙啦？” 方野看她出来，笑着从旁边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说：“嗯，不忙了，来，新年快乐，晚上压在枕头下睡。” 这是陵江的习俗。 压岁钱要在三十早上给，希望收到的人一整天都开心。 这钱意义不一样，白梨大大方方的接过，然后嘴甜的说着吉利话：“谢谢哥哥，祝哥哥新年接好运，天天都顺利，祝哥哥早日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来年平安又快乐。” 说完后，她就盘着腿坐在方野身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和他一起看着财经新闻。 偶尔她还会看一看方野。 问一些关于金融方面的问题。 在少女明媚而活泼的眸光下，方野的唇角弯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许多年都未曾在这样的日子里，这样开心。 少女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开朗的模样，再没有畏畏缩缩的胆小。 他忽然觉得。 其实老天待他也还行。 起码让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小姑娘，越来越爱笑了。 如果可以，他想要她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 到了下午三点，白梨被催着去洗澡，她在浴室里将头发也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才换上了崭新的衣服。 出来时，方野已经在做年夜饭了。 她走过去，方野将一块红烧肉喂进她嘴里。 白梨一个劲的夸彩虹屁。 然后借着帮方野拿手机的时间，悄悄将自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方野的枕头底下。 这是她给方野的压岁钱。 她也希望她哥哥能有好的新年。 吃过年夜饭后，白梨又跟着方野一起看春晚，这年的春晚没有以往的有意思，但她还是笑的很开怀。 时间快到十二点。 白梨才转头对方野说：“哥哥，我们去外面等烟吧？” “好。” 方野站起身来，跟着她走到落地窗前。 白梨在地上铺了两个毯子，坐着看外面霓虹闪烁的城市。 北城的这个季节风尤其大，呼呼呼的拍打在玻璃上，隐隐能听见一丝声音。 方野坐在她的身边，姿态端正，眉眼深邃。 有意无意的，白梨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在这么一个瞬间。 两人的距离近到，白梨觉得方野能透过空气听见她难以掩盖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 渐渐加快。 在零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窗外的烟绽放开来，绚丽，明亮，灿烂，又热烈，美不胜收。 白梨脑子里瞬间空白，眼睛都亮了，她下意识拉着方野笑：“哥哥，新年到了，许愿。” “好。” 方野低眸看着自己那双被少女细软指尖拉扯住的手，温暖的触感犹如雨后的藤蔓一般攀爬缠绕上心尖。 他并不相信虚妄的神明，也不许什么愿。 但这一刻，他温柔的笑着。 看着窗外的烟火。 心底想着。 如果真的有神明，他希望面前这个少女能真的幸福。 哪怕是交换，他愿用任何来换。 白梨闭着眼睛，很虔诚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希望我哥哥方野，能平安，再也不受磨难。 如果可以再贪心一些，她希望明年也能和方野一起过年。 …… 许完愿后。 天上的热闹还没有结束，大家都在排着队的点燃烟火庆贺新年。 爆破声不绝于耳。 白梨睁开眼睛，去和方野对视，脸上的笑容未收敛，“哥哥，新年快乐，这是我过过最开心的新年。” 方野很自然地伸手替她勾去挂在睫毛上的一根发丝，用极低的语气，缓慢的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嗯，新年快乐，跟你一起过年，很开心。” 他的笑容温柔极了，况且这种笑容只为白梨一人绽放。 任何人都会沉迷于这种特殊。 白梨也不例外。 她心跳又开始打鼓，低眸时却瞧见自己的手……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就一直握着方野的另外一只手，肌肤相接的地方传来了炽热的温度。 白梨脸爆红。 装作不经意的把手收回来。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放松了，兴奋之下，居然有胆子去她哥的牵手。 方野也没点破这件事，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静静陪她看着窗外的盛景。 爆破声剧烈。 新年已至。 烟火年年。 …… 临睡前。 白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忍不住去想刚刚的事情。 或许是烟火太过夺目耀眼，方野没注意到她握着他的手？ 还是为了温柔的给她体面，没选择挣脱。 又或者觉得兄妹之间牵个手也没什么？毕竟小的时候，他们可是经常牵手拥抱的。 想来想去。 她脑海里的念头就变成了。 她和方野拥抱。 脸又一次爆红，连呼吸都要命的堵塞。 于是，新年的 她就梦到了方野。 梦到方野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白梨，我爱你。”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的翘起弧度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想。 这太过分了。 可是梦里的她，明明特别特别幸福。 第96章 拥抱我 大年初一。 白梨微信里热闹至极，昨天晚上的年夜饭没晒完，今天又开始晒压岁红包了。 跟方野一起过年这几天，白梨几乎是天天能吃到他做的饭菜。 偶尔她会想，如果方野以后富贵了，那她还能不能吃到这样味道的菜，没有定论，所以她每一口都吃的格外珍惜。 城子哥晚上给方野打了个视频。 白梨也在旁边，在城子哥暗戳戳的眼神示意下，低头看了眼微信，才发现，这个春节，城子哥又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收。 因为越是长大，她才越发现赚钱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她跟城子哥又不是长辈关系。 有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漫不经心的把那个红包领了。 她只能张开嘴，隔着屏幕又说了一长串的吉祥话。 今天的城子哥喝了点酒，格外高兴，他告诉方野，他把这几年攒的钱合在一起，准备跟小白开一家酒屋。 陵江是旅游城市，游客来往络绎不绝，只要肯干，绝对饿不死。 他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他说感谢方野，要不是他，他们现在估计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了，哪里来的机会当一回体面的老板。 白梨在旁边听着他们年少的故事。 时不时接过她哥给她递的小零食。 尽管他们谈的很隐喻。 却怎么也不能当个笑话听。 因为这些苦难不是电视情节，而是真实存在过。 方野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一个故事。 白梨侧目看了眼方野的耳后。 那里还有一道浅淡的痕迹。 年头很久远了。 她凑近屏幕，小声的问了一句：“哥哥，你耳朵后面是怎么弄的。” 城子在那边点起了一根烟，“那个啊，一开始野哥来陵江的时候就……” “城子。”方野忽然出声。 城子哥话风一变，很顺畅的将话题改变，聊起了小白哥的感情生活。 白梨茫然。 片刻后睁圆了眼睛。 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两人。 这么明显的隐瞒。 她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不过……为什么不肯让知道呢？ 这个问题在通话挂断的时候有了答案。 城子哥悄悄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野哥七岁的时候被警察送回陵江，那个时候耳朵就一直流血，因为吓人，所以老城区很多人都来凑过热闹，听说是被河水冲走的时候，刮到了石头上。】 白梨走到窗户边，底下有一棵被风雪压塌的小柿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道疤她记挂了很久。 因为很少见有人会伤到那个位置。 而且记忆里，小时候的哥哥自愈能力很好，无论怎么受伤，总是不会留下痕迹，是大院里长得最可爱的小孩。 雾气朦胧间，她握紧了手。 原来这道疤是为她留下的。 是因为救她。 那道疤就好像方野苦难的开始，至此以后，他身上就多了无数条难以愈合的印子。 听见客厅里有隐隐的脚步声，这时候方野还没有睡。 白梨轻轻打开房间门。 就看见方野坐在客厅里看书。 他曾答应她过年期间好好休息几天，他真的有在认认真真兑现诺言，尽管这个时间她不在，也没有打开电脑看那些资料，眉眼间疲惫的神色减轻了大半。 白梨出声打扰，就这样站着看他，准确的说，是耳朵后的那道不明显的疤。 直到男人抬眸看了眼前方的电视机，发现了她的身影。 他修长的指尖掀开一页纸，回头缓慢出声：“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四面八方充斥着暖气，白梨刚想抬脚过去，就感觉到了一阵酸麻。 许是站久了腿软。 她默默把脚收回来，蹲在了地上，闷闷着说：“腿有点麻了……过不去了。” 方野淡淡的笑了，合上书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一双精致含笑的眼睛看着她的腿，“我看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白梨目光颤动的看着他，咬咬牙，有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她伸出双手，低声问了一句：“哥哥，我想抱抱你，像小时候一样。” 还没等方野做出反应。 白梨就已经将手搭在了方野的肩上。 她没敢用力，只是轻轻的拥抱。 似乎这样，就能不破坏一直以来维持的礼数。 夜晚静谧无声，偶尔能听见外面某个角落有人燃放烟火。 方野怔愣了片刻。 眼神划过一丝震惊。 少女的体温是炽热的，发丝有又缠又绵的栀子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她身体都在发颤。 半晌后，他那只刚刚摸过书页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若有似无的拍了拍，嗓音比起以往更加柔和。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白梨感受到背后的安抚，轻轻咬了咬唇，磕磕巴巴地说：“没有人欺负我……就是……就是……” “嗯？”方野也不催她，只是任由她抱着，“慢慢说，我听着。” 白梨就又红了眼睛。 就算没有血缘。 他对她依然好的没话说。 她竭尽全力的控制着情绪，将忽然爆发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思绪整理清楚，才轻轻低语。 “就是……想起了小时候，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救我，我可能就死掉了，然后，你还对我很好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哥哥，谢谢你。” 她顿了顿，又哑着哭嗓说：“很多人都把我当成麻烦，只有你不厌其烦的照顾我，哥哥，谢谢。我应当再对你说一声谢谢。” 客厅的暖气好像有不断攀登的能力。 烧的白梨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她忐忑不安的想起，她哥好像不太喜欢她说谢谢。 方野的手依旧轻轻落在她的背后，听她说完才换了个地方，将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 夜色实在太浓。 白梨也不敢侧头去看他是什么反应。 好久，方野叹息一声，才慢条斯理的在少女耳边说：“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麻烦，白梨。” 他没带什么昵称，而是直接喊她的名字。 感受到少女有片刻的僵硬。 他温和的把她从怀里捞出来，再把每一个字都说的认真缓慢。 “那时候小，救你就没想过要回报，只是觉得你是很重要的人，宁愿我死掉，也想要你活着。” 第97章 怎么判断一个人喜欢我？ ——我宁愿死掉，也想要你活着。 这句话过于认真。 白梨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傻愣愣的蹲在地上。 泪水将她的视野困住，面前的人轮廓模糊不清，但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耳边再次响起那道悦耳的嗓音。 “所以，你不用记得那么清楚，那是我愿意的，对你好也是我愿意的，不需要你愧疚，也不需要你回报，你只管做自己就好，你很好，没人能比你更好。” 随后，男人抬起手，细致的将她的眼泪擦去。 世界恢复了清晰的画质。 白梨那颗有些自卑枯萎的心被浇湿。 没人能比你更好。 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可是，你为了救我……还留疤了，肯定很疼。” 方野静静听着她说完，蹙了蹙眉头，“是很难看吗？” 白梨日有所思后，摇头。 很奇怪。 任何疤痕落在方野身上，都算不上是难看，就连手上那条狰狞都疤痕，都盖不过他本身散发的耀眼光芒。 方野的眸光与窗外的雪色一般，带着绵绵柔意，“就算难看也不要紧，我挺愿意的，那时候没觉得有多疼，只觉得你活着真好，如果真要给我点什么，就别哭了。” 昏暗的夜空被城市的霓虹照成橘黄色，被风不要命一样的吹。 白梨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不用猜也知道，方野这样的人，应该从不会说这样肉麻的话。 但他愿意蹲在地上认真仔细的说给她听，就是希望她别再哭泣。 “嗯，不哭了。” 哭没有任何作用。 白梨闭了闭眼睛，擦干眼泪后，就再没哭，甚至露出一个笑容。 嘴角和眼睛都弯弯的，整个人在昏暗的环境里生光。 方野勾着唇角，伸出一直手臂任由她扶着，从地上起来，“要不要一起看书？” 白梨想起刚刚那个大胆的拥抱，到底没敢在方野眼皮子底下晃荡太久，心里那种不断坍塌下陷的感觉特别熟悉。 是她的喜欢在蹭蹭上涨。 快要爆棚。 她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被迷的神志不清。 从而做出什么更加放肆的事情。 忍着剧烈的心跳声，她慌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困了，哥哥，我回去睡觉了。” 在身后那道温和的目光下，仓皇而逃。 在关上房间门前，她还是忍不住窥视了一眼。 方野依旧是平静温和的望着她。 她手指抖了抖，把门关上。 躺回自己的床上，她纠结万分，盯着天板冥思苦想。 是她的错觉吗。 刚刚拥抱的那一刻，她哥的心跳声变得好快，明明比她的还要剧烈。 她刚想要伸手去探，很快就被拉开了。 可他那么的冷静，从表情上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让白梨不敢轻易确认。 她太明白靠近一个人，心跳就失控的感觉了。 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拿起手机。 细细琢磨了一下，然后在宿舍群里发了一个问题。 【你们恋爱过吗？】 这个点，大家都还没睡。 白梨作为团宠的角色，一问这个问题，大家都跳出来了。 被轮番调侃了一阵后。 陈桑果断发起了群语音。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通话音量调至最低，然后才点进去。 陈桑：“我的乖乖，我的梨，我的宝贝，我的亲！你要恋爱了？？” 其他两个人没说话，但明显在窥听。 白梨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没有，就是……就是想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喜欢我。” 说起来有点自恋。 白梨也不太好意思。 但少女们仍就着这个问题探讨起来。 “那还不容易？看他给不给你钱。” 白梨想了想。 方野何止是给她钱，简直大方的够可以，那时候的方野还不像现在，就肯一声不吭给她十万块。 “那哪能只看钱，你要看他会不会对你好，从细节为你考虑。” 白梨觉得，那也是有的。 都不用想，方野对她很好，就好在每一个细节里。 杨敏没有恋爱经验，在网上搜了半天，才开始出谋划策，“我刚刚在网上刷到了一条视频，你现在给他发一条信息，问他你觉得我傻不傻，他要是说你傻，那他就是喜欢你……” “……” “……” “……”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出一道笑声。 最后连杨敏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她一边笑一边说：“梨子，你别听，我就是随便说说。” 白梨也笑，跟室友们聊了一会后，才重新躺回被窝里。 没有得到有用的答案。 看着窗外的迷雾重重。 她又想起刚刚男人胸膛的心跳声。 好像会传染一般。 她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身体里撞出来，足以盖过周围所有的声音。 有人平静的像一座山。 那山里……会不会藏着最波涛汹涌的湖水？ 她不知道。 但她接下来几天都在观察。 方野还是那样温和有礼，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春节一过，春天就要来了。 积雪在一天天的融化消退。 新年的 这半年她积累了不少经验。 对于她来说就两条路走。 上完大学，当个律师。 上完大学，当个画手。 都不好走，所以她得加倍努力。 方野也逐渐忙了起来，好像要把过年的休息都补回来，过了初四就没再回家。 离别之前，白梨听他说，他要去边境一趟，留了一把钥匙，让白梨安心住下，多久都行。 可白梨却在初六当天准备搬走。 她租的房子已经通上暖气了，总该要回去的。 临走前，她曾给方野打过电话，询问他钥匙该放在哪里。 电话里，方野的声音不清晰，他所在的地方似乎信号不好，能听见漫天黄沙尘土飞扬的呼啸声。 “你留着吧。” 就这简短的四个字。 通话忽然中断。 白梨眼巴巴的看着手心的钥匙。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方野让她把钥匙带走。 这地方不是暂住的。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来。 感谢宝子们明天上榜感谢呀！ 第99章 红宝石 自从圈内的名声打出去后。 她很少再为钱财发愁。 在大学生里，一年除去开销能挣到五万块钱，已经是很不菲的收入了。 将学费转给方野后。 白梨独自陷入了小骄傲中。 “叮铃——” 一声提示音响起。 白梨点开手机，方野没有收钱，反而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背景是在一个很昏暗的地方。 闪光灯照射下，有两颗透明质地的石头摆放在一张小黑布上。 仔细看。 是两颗颜色不一的宝石。 白梨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很久以后，她才缓缓的回复。 【白梨：这是什么？】 【方野：要做成项链的话，你觉得哪颗好看些？】 从学费转变成挑宝石。 白梨脑子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弯，她又看了照片两眼，思绪成功被带跑偏 她不太懂这些。 但如果非要选。 她还是觉得红色的那一颗好看。 被灯光照耀下，质地纯净细腻，赤红的颜色特别夺目抢眼。 【白梨：我觉得红色的那颗好看。】 …… 看见少女发来的消息。 方野垂下眼眸，伸出冷白的手将那颗宝石拿起来，亲自镶嵌至银色的项链里。 那枚项链散发着最美丽的光芒，周身贴满了钻石，与那些上流社会拍卖行里的一模一样，随便扔出去都能拍出高价。 身后有人问他：“这真好看，需要联系老板卖掉吗？” 方野抬眸，看着眼前幽深的矿洞，低语：“这个不卖，剩下的都卖了。”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眼。 周围的黄沙被风一吹，就飘落到各个地方，桌子上每隔几分钟都会敷上一层厚厚的泥沙。 许多人都不愿意踏入这里，生怕染上令人畏惧的尘肺病。 北城现在还是白天，这里已经跨进了黑夜。 刚下了飞机。 他就走进这片贫瘠的土地。 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这片脏污的泥水里，让他找到一丝翻身的可能性。 他吸纳了许多方的资金，去开发片土地。 成，他就再也不缺与人搏斗的资本。 败，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欠下巨额债款，被人逼到困境。 这枚鸽子血，足足有半个拇指那样大。 是这两年他寻到的最漂亮的一颗。 他几乎是刚刚看见，就决定留下来。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 女孩拥有一颗塑料材质的红宝石戒指，是胡清梅买杯子时附赠的玩具，少女当成了宝贝一样爱惜，成天带在手上跟他玩过家家游戏。 后来那枚戒指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她哭的特别伤心。 年少的他曾答应过她，等长大了，一定还她一个最漂亮的红宝石。 女孩这才停止了哭闹，擦干眼泪，笑着对他说：“哥哥送了我戒指，那哥哥要做我的丈夫吗？” 五岁不到的孩子，哪里懂得丈夫这个词汇的含义。 只不过是见过大院里有人嫁娶，交换戒指以后，成为了相守的夫妻。 但快七岁的他却明白婚姻的含义。 那时候，他挺直着腰板，捏了捏女孩的脸，义正言辞地说：“我不送你戒指，你是我妹妹，我送你一条红宝石项链。” 后来女孩是怎么说的？ 他忘记了。 因为那天夜里胡清梅喝了酒，带了个男人回家，他不忍，抱着女孩躲进了衣柜里。 一轮巨大的月亮在半空中升起。 将大地照亮。 方野把项链放进身旁的首饰盒里，一步步走回房子内。 纵使少女已经将那句话遗忘。 他大可以将这条项链送进拍卖行里售卖。 但人总要为自己的情绪妥协一次。 他平静的接受一切风吹雨打。 偶尔也想看看女孩瞧见美好事物后，那双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 …… 一转眼来到了八月，这个季节的雨太大。 白梨几乎整个暑假都没怎么出门。 致力于为小金库添砖加瓦。 陈桑在八月底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白梨正在画画，接起电话的时候，思绪还有点发空。 陈桑：“梨子，我问过我外婆了，治疗你说的那种头疼，还真有药方，药材我也找到了，也有治愈过的案例，我发给你了，你可以看看。” 白梨习惯性的咬着笔杆子，听见这话手都抖了，她亮着眼睛问：“真的吗？难找吗？” 陈桑下了担保：“说难找也不难找，就是挺贵，你还要吗？” 白梨心脏砰砰砰的跳，闻言止不住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要的，只要我能买得起，就要的，买不起我就继续攒钱，总之是要的。” 陈桑笑了：“好好好，你别急，瞧你激动的，那我给你寄过去。” 白梨点头，“麻烦你了。” “哎，不麻烦，别说客气话，我们俩谁跟谁啊。” 挂掉电话后，白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自从知道方野有头疼的病症后。 她就开始去了解这一方面的知识。 可得到的信息却很模糊，这是一种小概率疾病，几乎没有什么治愈的方案。 陈桑外婆家是中医世家，她就拜托了好友向家里问一问，有没有治疗疲惫引起的精神性头疼的药物。 陈桑暑假正好要去外婆家，就答应暑假里帮她找。 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而且还有人治好过。 她当机立断把药钱转给陈桑。 却被陈桑退了回来。 说要等白梨拿到药了，才肯收钱。 白梨眨了眨眼睛。 短短一个暑假，她的两次转账都被拒收。 什么时候开始，钱已经变得这么不讨喜了？ 她没把找到药的事情告诉方野。 因为方野好像不在北城，而且经常容易没信号。 反正距离开学也没几天了。 白梨打算等开学了，再联系他。 九月初。 青大校园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白梨也从大一新生顺利升到了大二。 亏得方野这个人名声在外。 她很容易的，在校友群里要到了方野那个班的课表。 跨越了大半个校区。 她还是有点紧张。 为什么要蹲呢。 因为太久没见，她想制造一场偶遇，给她哥个惊喜。 然后…… 她发现她哥还真的是有点嚣张。 两节小课都没见到他的人。 陆景也是金融系的，看见白梨经常在他们上课的地方晃悠，他诧异的一挑眉，推了推旁边的好友：“这是不是野哥妹妹？” 宝子们，我又双叒叕卡文了。 努力写到现在，明天再感谢，对不起对不起，感恩包容 宝子们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告诉我，好的坏的我都会听！ 第100章 吃醋 白梨坐在校园的木椅子上，远远就看见两个人走来，手里还拿着咖啡，眼神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这好像是大一军训的时候，给她送过饮料的学长们。 是她哥的朋友。 其中一个还抬手小幅度的朝她晃了晃。 白梨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你们好。” 陆景笑眯眯的，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表后说：“你来找你哥哥的？” 白梨抬眼望向他身后，那里没有方野的身影，眼底有些失望。 陆景好笑地说：“你哥明天就回来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白梨惊喜的道了句谢谢，陆景就笑着离开了学校。 白梨上完了自己的课，就匆匆感到金融系的教室楼下。 九月的阳光和煦，丝丝缕缕从树叶的缝隙中落到地上，空气中带着点热意，梧桐树散发着自然的草木气息。 周围还有不少学长路过。 都会把目光投在这个漂亮的学妹身上。 白梨生的好，捂了一个暑假没出门，皮肤白皙细腻，一双杏儿眼微微上翘着，穿着合身的裙子，腰身还绣着两朵，在绿野匆匆的校园里格外能吸引人的视线。 但她不太喜欢这样的目光。 反而更怀念高中无人在意的日子，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走到最角落里，白梨打开手机盯着课表的时间，等到下课的时间，她就开始四处张望。 没看见方野。 倒是看见自己的同班同学，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篮球服，在篮球场上抱着一颗球。 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那男生冲她笑了笑，把球投进篮筐里，引来了一阵欢呼，他笑容扩大，做出了个nba经典庆祝动作。 跟他打球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白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嗯…… 白梨眨了眨眼睛，巧妙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不是没被示好过，经常会有男生添加她的微信约她出去，还会请室友帮忙送一些奶茶之类的小甜品。 这个男生就是其中之一。 但她拒绝过了。 现在在学校里碰见只觉得尴尬。 所以她也没想多看。 眼神再一转。 白梨呼吸一滞，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男人站在教学楼的二层走廊上，单手搭在栏杆上，眉眼稍稍垂下，浅淡的眸光若有似无的在篮球场和白梨身上打量，阳光渗透层层绿叶，斑驳细碎的光影落在他高挺的鼻骨处。 而后，看见少女终于看到了自己，他眼角若有似无的抬了抬。 沉默两秒。 白梨昂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她看见方野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紧不慢。 没多久，就来到了她身边。 光线忽然变得有些刺眼。 方野站在她面前，黑发白肤，瞳孔在阳光下显得很浅，他稍稍垂眸，似笑非笑地说：“来看同学打篮球？” 几乎是生理反应，白梨不动声色摇头，解释着：“没有，就是……突然碰见的。” 听见白梨的话，方野笑了笑。 白梨怕他不信，又继续说：“我是来找你的，不是来看篮球的。” 青大的风裹挟着少女身上的身体乳味，方野瞥了篮球场那边一眼，微微弯下腰，在只有几厘米间距的地方，对上她的眼睛，“嗯，我知道。” 忽然这么近的距离。 白梨吓了一跳。 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可身后就是白墙，她退无可退，微红着脸出卖了心中紧张的情绪。 篮球场上的男生目睹这一切，好像明白了什么，把球一抛，默默走到边上去。 这样的夏末，空气中的温度烫的吓人，微风将白梨的裙摆吹出褶皱，她抓着衣角，“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伸手随意揉了揉她的头发，才站直身躯，“刻意来等你的，陆景说你这两天一直在这找我。” 他的动作细致轻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 白梨有一瞬间的失神。 等反应过来后，她微微偏头，“刻意？你不是在楼上上课吗？” “嗯。”方野笑得浅淡：“之前在，现在有新的课表了，回去我发一份给你。” 白梨缓缓点头。 对噢，她已经大二了，课表也调整了。 方野看了看时间，盯着她闪亮的眼睛，“吃饭了吗？” 白梨老实回答：“没有，下课就来了。” 方野挑了挑眉梢，“走吧，别站着晒太阳了，想吃什么？” 白梨跟上他的脚步，想了想跟陈桑购买的中药，说：“外面的饭不健康，想吃你做的饭。” 方野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白梨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惊讶了好半天，笑着对他说：“哥，你对我真好。” 方野手指微微蜷起，想压下嘴角的笑意，又从眼里流露出来。 …… 方野是开车来的。 既然要做饭，那就得回顶层公寓。 白梨说要回出租屋里拿个东西。 方野就将车子停在楼下等。 回到家。 白梨 又顺便走到阳台，将晾晒的衣服收回去。 有了自己独处的空间。 白梨蓦然想起刚刚的事情，心脏狂跳不止。 她哥一向有分寸，长大以后，从不会对她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为什么突然这样？ 白梨内心响起一个声音。 ——是吃醋吗？ ——刚刚他眼神明显有停留在打篮球的同学身上。 这个想法太过惊人。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几颗绿萝，耳根在发烫。 莫名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好半天。 揉了揉发红的脸，怕男人等久，才匆匆下楼去。 …… 又一次来到顶层公寓。 白梨已经很熟悉了，她打开鞋柜，忽然发现之前的拖鞋不见了，换成了崭新的、夏天穿的白色拖鞋。 方野在桌上给她放了杯果汁就进厨房里，白梨顾不上多想，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份药材，也钻了进去。 “哥哥，别关门，我也想煮东西。” 厨房足够大，能容纳下两个人。 注意到少女手上的药包，方野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又生病了？” 四周安静无声。 白梨将药包里的药材全部放进一口小锅里，加上适量的水，“没有呀，这是我同学给我带的药材，治头疼的，药方我找医院看过了，是安全的。” 第101章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方野站在原地，他低着头看着药方，瞬间明白了少女的用意。 他极少在意这个事情。 因为当初 他从不在没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却没想到，这事被少女记在了心里。 说不出来的，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看着少女皱眉认真熬药的样子。 他眸中掀起不一样的波澜，面上却依然平静温和。 厨房里整洁干净。 白梨按照步骤将药处理好后，盖上小锅盖，偏过头去，来不及捕捉到他眼底的变化，只是笑着说：“哥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着点，二十分钟后叫我。” “嗯。”男人站在原地，声色温柔：“谢谢小白梨。” 白梨语调也逐渐放松：“不客气。” 方野疼她。 她也甘愿为方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 想吃方野做的菜是借口。 想让方野吃中药才是最终目的。 所以，在吃完饭后。 白梨兴致勃勃走进厨房，将熬煮好的中药倒进一个小碗里。 过程中，不断有独属于药材的苦涩味到顺着水雾在空气里蔓延，恐吓似的刺激少女的鼻腔神经。 白梨面露难色，蹙了蹙眉。 虽说良药苦口，但闻着味道，她感觉这药可能不是一般的苦。 记得陈桑说过，上一个吃这药的人是个常年吃中药的客户，试了几次，都没能忍受的了这个味道。 具体有多苦，白梨不知道。 她干脆用勺子浅尝了一口。 苦味麻痹味觉，让她瞬间闭上了眼睛，整张脸皱出一个痛苦面具。 真的好苦。 那种苦味依附在喉咙上，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她灵机一动，迅速跑到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 吨吨吨的喝了几口，才勉强缓过劲来。 盯着那碗药汁。 她犹豫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才将小碗端到方野面前，“哥哥，你喝吧，别嫌苦，良药苦口。” 方野侧头看着白梨，点了点头，唇角弯了弯。 刚拿起碗，她又拿出柠檬放在一边，“喝完得马上吃颗这个。” “这么苦？”他顿了下，声音放缓：“你喝过了？” 白梨咳了一声，“嗯，是有点苦。” 少女的眼底浮现一丝后怕。 方野笑了一声，默默收回视线，将碗里棕色的药液一饮而尽，全程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在喝一碗无色无味的白水。 白梨有点震惊。 几次都想叫停，因为这药真的很苦，比用来提神的冰美式还苦好好几倍。 可没来得及。 看着空荡荡的碗，白梨呼吸凝滞。 这么苦的东西，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喝完？还一滴没剩？ 这是有味觉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好半天，白梨才想起来什么，将递过去，“快快快，吃，这个很甜的。” 鼻尖还残留着浓郁的苦味。 她看见方野很浅的笑了一下。 “不用，留着自己吃。” 九月的天气，一墙之隔，房子外面依旧热气腾腾，室内中央空调散发着最舒适的温度。 方野喝完药后，手机忽然响起急促的铃声。 他起身走到书柜旁接起电话，语气又变得沉缓严肃。 “嗯，好，我现在过去。” 她抬起头，借着窗外的余光看去。 浑身皮肤都在发凉，形成密密麻麻的压抑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吃透了生活的苦。 就不觉得嘴里苦了。 …… 这个周末，白梨没有回公寓住。 她发现方野家里的书，有好几本她都挺感兴趣。 且吃完饭后，方野就出门了。 听电话里的意思，是要他出售什么东西，需要他去应酬。 偌大的房子，瞬间只剩白梨一个人。 她也正好喜欢清净，便抱了好几本书到卧室里看，津津有味的看到晚上十点，才匆匆洗漱睡觉。 睡前，她辗转反侧，忍不住想着书里的情节，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睡过去。 结果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玄关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好像有人在开门。 白梨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 隔着猫眼，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打开门。 带着酒精味的空气一股脑的钻进来。 白梨眨巴眨巴眼睛，就看见男人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走进客厅。 她顿了顿，小声问道：“哥哥？你喝酒了？” 没有人回应她。 房间里充斥着紊乱的呼吸。 这还是她 白梨下意识走过去观察他的反应。 男人扶着柜子，神色依旧浅淡，并不像喝醉的样子，头顶散下来的氛围灯涣散，似乎不习惯这样的亮度，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头遮住眼睛。 “哥哥，你还好吗？”白梨上前扶着他坐到沙发上。 凉凉的空气里，她呼吸间都能闻到浓烈的酒气。 也许是他身上本就自带着木质香味，即使是这样也并不难闻，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的时候，跟平时那种平静严肃的模样又有些不同，唇色稍微红了些，偶尔睁开眼看着白梨，眼尾藏着细碎的笑意。 勾人的要命。 瞬间就给白梨一种，大门不出，就捡到了个喝醉的帅气男人的反差感。 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歹念。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赤裸。 男人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她还来不及收敛自己的表情，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透着缱绻的沙哑。 “白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感谢:不大的萌新 以七为书° 。 阿鲁 ◆だいじん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书友20231004749 。 以七为书° 晨曦 816 自渡. 夏梦_ 七月桔梗未开 阿鲁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呜呜呜，我想要评论。 下一章绝对那啥！ 第102章 你喜欢我吗 “……” 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带着极为强烈的心虚感。 白梨撞上他那双朦胧却又探究的眼，明白他是喝醉了，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窥探，可这清醒的问话，让她的心跳漏了几拍。 她愣愣的坐在旁边，轻声回答：“因为你好看。” 方野似乎笑了一下，垂下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长发。 夜风从发丝间穿梭。 白梨这才发现，他的眼神很涣散迷离，虽然一言不发，却透着十足的醉意。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白梨不知道。 但她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以为暗恋就在那一瞬间无疾而终了，那也太不浪漫、太草率了。 月亮高高挂在半空中，像被一层白色的云雾托起，缓缓的向西行。 白梨去厨房调了一杯蜂蜜水，然后来到客厅，小声的对方野说：“哥哥，起来喝水了。” 喝了这么多的酒。 不及时灌点甜的， 这经验是哪来的？ 少女眯了眯眼睛，可能是哪本书上看来的吧。 她记忆力向来还可以。 虽然她也没喝醉过，冥冥之中就感觉，喝多了挺难受的。 眼下方野醉的不像话，平时锐利的眼眸不见清明，微微闭着，白梨只能靠近，将杯子凑到他嘴边。 方野倒也能自己咽下去。 凌晨的夜晚，月朗星稀。 冷色调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深邃的眼睛和面骨都长得恰到好处，一道浅浅的疤痕印在眉尾，带来了无声无息的冷峻感。 白梨握着杯子，缓了几秒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变速。 她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这样的距离让她有一种小小的兴奋感，难得方野有这种任人摆布的境地。 少女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指，抚上他眉间的疤痕，独自喃喃道：“疼不疼，怎么总受伤呢。” 忽然。 方野抓住她的手，同时迅速睁开眼睛，眼神逐渐脱离涣散的状态，戾气满满的盯着少女。 白梨吓了一跳。 她从没有直视过这样的眼睛。 那种若有似无的冷意让她浑身发寒。 好在，方野很快又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好好好。 白梨这下确定，他一定是醉了。 只是他还紧握着她的手，让她无法脱身离开，只能放好杯子，静静坐在他的身边。 百无聊赖间。 白梨抬起眼睛，呼吸了些微不足道的酒味，思绪也变得活泛起来。 开始去想一句话，酒后吐真言。 是不是真的？ 昏昏夏夜，男人的手指凉的像死人。 白梨清醒着感受着自己逐渐发烫的脸，被一股不算理智的情绪驱使着，她听见自己在安静中问了一句：“方野，你喜欢我吗？” 空气都停止了流速。 方野似乎说了什么。 声音很小，白梨没听清，她又凑近了一些，“你说了什么？” “……” 耳边却只剩他平静的呼吸。 白梨叹息一声，看来酒后不是不吐真言，酒后是根本不会说话。 可在侧头的一瞬间，她又愣住了。 这一次，她清楚的听见了男人的心跳声，难以抑制的犹如鼓点一般，悄无声息，却又震耳欲聋。 明明刚刚搀扶他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是她问了这句话后产生的连锁反应。 呼吸可以控制，表情可以平静，但心跳却无法压抑，是最强而有力的答案。 那一刻，窗外的风好像停歇了。 白梨觉得自己发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她眯了眯眼睛。 挣脱开男人的手。 找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将灯关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方野睁开了迷醉的眼睛。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双狭长的眸光终于没了醉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暗色。 透着赤裸又压抑的情感。 目光所及之处，是书柜上的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装着还没送出去的红宝石。 似乎有独特的噪音在耳边响起。 恍惚间他感觉回到了幼童时期。 环境也是一样的昏暗。 女孩跟着他躲在衣柜里，一双软乎乎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用稚嫩的嗓音说：“哥哥，你送我项链，我也可以让你做我的丈夫，因为我很喜欢你，大人们说故事的时候我听见了，他们说现在不是过去，只要喜欢，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幼年的女孩对于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还分不太清楚，仅凭着谁对她好，她喜欢谁的原则将感情分类。 长大后呢？ 方野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梦魇，一瞬间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尽数分裂增生。 仅凭少女刚刚的一句问话，就能让他瞬间酒醒，然后联想出那么多被遗忘掉的曾经。 男人的手指颤了颤，掀开那张毯子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进浴室里。 他没有开灯，而是伸手抬起水龙头的把手，任由冰冷的水洒在面部，半晌，蓬勃的占有欲和狂乱的心跳才恢复平静。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要说在这世上，他最不想失去什么，那毋庸置疑就是白梨。 兄妹情总比爱情有保质期。 更何况，如果少女的爱意只是临时起意，那么躲避才是最好的选择。 穿上贴身的睡衣。 方野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那面镜子。 他怕看见自己不太纯粹的眼睛。 然而等他推开门。 却看见少女站在客厅里，耳尖微红的看着他。 室内冷清。 窗外撒下一地银晃晃的光影。 四目相对间。 白梨先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嗯？ 不是醉了吗？ 怎么好端端的站起来了？还洗了个澡？ 那她刚刚问的话！！！ 他是不是听见了？ 所以……所以才有了那么剧烈的心跳声？ 房间里静悄悄的，慌乱感不断在脑海里放大，她咬着唇，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哥哥，你刚刚……是没醉吗？” 称谓又变回了哥哥。 她还没那个勇气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喊他的名字。 方野喉结动了动。 明明是在问他醉没醉。 可声音钻进耳朵里，字句转换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方野，你喜欢我吗？” 方野轻轻叹息，低眸看她。 男人的眼睛里全是冷清，一如既往的浅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白梨眨了眨眼，只觉得要命。 这是什么意思？ 第103章 想表白 好半晌。 男人回了一句：“醉了。” 白梨闭眼。 怎么办，她居然不太相信。 一个酩酊大醉的人，怎么会这么快清醒？ 方野……知道了。 只不过没说。 白梨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头脑一片空白，好在方野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替她将空杯子倒满水后，温和的对她说：“天气是有点干，明天给你买个加湿器。” “好。” 白梨接过那杯水时，手指轻轻触碰到了他的手，那一小块皮肤有种被刺扎到的感觉，格外敏感。 她听过不少有关于方野的传闻。 毋庸置疑的，有很多人像她一样悄悄对他动心，但是他怎么回应的，她还从没听说过。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她想趁机会打听一下自己未来的下场。 便鼓起勇气抬眸问：“哥哥，学校里是不是有女生喜欢你？” 方野沉默了一会，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客厅没有灯光，两个人借着微弱的月色相望，黑夜无声无息吞噬着所有秘密，放大人的感官，撩拨人的情绪。 有一层窗户纸始终没被戳破。 白梨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将温水吞咽下去，“就，随便问问，听同学说，有很多人跟你表白。” 方野站在桌子边，掀起眼皮去看她，思索了一番，才说道：“是有，但是我没那个心思，你也知道哥哥以前是什么情况，看着别人脸色过日子，而那些说喜欢的人，差不多都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就悄无声息，因为她们很聪明，知道哥哥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以前，现在，可能未来也给不起别人很稳定的生活，做不了谁最好的选择。” 他好像有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却又像是编造了一段话，借着这个机会把想说的讲给少女听。 白梨忽然感到窒息。 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荒谬感，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 在白梨心里，没人能比方野更好，客观来说，方野也确实很好。 长得好，学习好，还能赚钱。 性格……面对她的时候很好，几乎到了没脾气的地步。 所以即使是他自己诋毁自己，白梨也觉得无法接受。 “你是个很好的人。” 方野眸子浅淡，“嗯，就你一直觉得哥哥好。” 白梨纠结地握着水杯，忍不住又问：“如果有一个一直一直喜欢你，不是临时起意，又觉得你很好的人，你会想尝试一下吗？” 这话说的很直白。 薄薄的窗户纸几乎要被捅破。 方野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划过一丝诧异，酒精到底是控制了人的思维，让他没法一直保持清醒，只能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去思考。 哪来的什么很久很久。 少女总不可能是刚见面那会就喜欢上他的。 他记得在陵江时，她还有个暗恋对象。 推算时间，也就是去年才生出的这种心思，而他一整年都没怎么见过她。 所以，他把这个话题当成假设，如果未来少女还是喜欢他，喜欢了很久，他又该怎么办？ 继续躲避？能躲一辈子？ 方野抬头看向窗外的城市，“谁知道呢，等有那个人在说吧。” 白梨还想说些什么，方野已经温柔的握着她的肩，将她转了个方向，说：“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闲聊也要挑个时间，去睡觉。” 白梨望向墙上的钟，时针指向凌晨三点，确实很晚了。 她走到房间门口，后知后觉回头，方野还站在那里。 这一晚。 她确定两人都很清醒。 于是她肯定的说：“会有那个人的。” 男人指尖颤了颤，克制住所有冲动的念头，慢慢收回目光。 眼里涌着理不清的情绪。 又过了好久才恢复清明。 …… 月牙高挂在空枝头。 白梨窝在自己的床上，眼睁睁的看着晚风抚动帘纱，说是晚了，可生物钟的时间一但过去，一时半会她是睡不着的。 就不断去回想今晚上的事情。 她问他醉了还是没醉。 这样简单的问题，还需要考虑半天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除此之外，心跳声也是一种答案。 她捏了捏手指，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么多的艰难问题都问出口了，过了今晚，她再也没法继续假装，把两人的感情套在兄妹情深四个字上去。 而且，这三番两次的试探，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 她的喜欢不再是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夜晚昏昏沉沉，她打开电台，歌曲带着蛊惑的靡靡之音，若有似无的酒气还在空中回荡。 她想……酒精真是个好东西，一夜之间，将许多话都暗暗挑明。 不过这样的机会实在太过稀少。 等她再变得优秀一点，再有把握一点。 一定将自己灌醉，把潜藏的心思都告诉他。 她也开始明白了那句话。 “爱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酒来的那么快！！！ …… 进入十月份以后。 白梨就很少有时间去见方野了。 因为她跟一家知名画社签了合同，交出稳定有商业质量的画稿，就可以被公司培养，从画手成为画家。 大二的学业也繁忙，白梨升级为学姐之后，常常有学弟会找很多途径来加她的微信，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后来她才知道。 最近网络上，好像在流行什么姐弟恋的风潮。 ——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妹妹当成宝。 大学生永远走在时尚最前沿。 白梨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不想为这样的事情伤透脑筋，干脆将个性签名改成【拒绝闲聊】 慢慢的，就有人在传：法律系的白梨是个高冷女神。 有人悄悄拍摄她的背影传到社交软件上。 这谣言越来越多。 以至于陆景都听见了。 他捧着手机笑，指了指许久没看的校群说：“野哥，你妹妹挺受欢迎的，只不过，我怎么不觉得她高冷啊。” 方野垂眸，仔细看了看校群里那些讨论。 有些话碍眼的很。 比如有个动漫头像的男生，一直在侃侃而谈：【白梨啊，我知道她，她追我，我没同意。】 啧…… 方野挑了挑眉梢。 点开那个男生的微信，用自己的账号添加了过去。 循序渐进！就差窗户纸啦！ 之后进度会拉快，情感速速拉满。 第104章 威士忌 少女漂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即使是在她最不自信的那一年，方野也觉得她生的好看，不光是漂亮，哪哪都特别好，除了过于瘦弱外，简直是挑不出一点缺点。 而此时此刻，有人居然踩着这份漂亮抬高自己。 他捏出一支烟悬在唇边点燃，烟雾上升的瞬间，唇角趋于平直，眉间微微蹙起。 等待着对方通过微信。 本就是周末。 初秋的暖阳晒在身上，人也变得慵懒起来。 陆景约了几个好友到自家私人湖岛垂钓观景，附近还有几汪温泉水，石壁围绕着热气，清澄的泛着碧蓝色的光。 方野握着手机，桌边放着一杯热茶，看着公子哥们时不时唉声叹气。 “今天的鱼是怎么了，喂饱了？” “啧，坐一上午了，我怀疑这里面没有鱼，不行买几条扔进去吧，给我一点希望。” 陆景笑嘻嘻的，看见方野坐在一边不说话，问道：“野哥，来甩一杆？” “不了，没这个天赋。” 方野喝了口茶，手指轻轻敲打在红木桌面，烟燃到半截的时候，手机屏幕终于亮起。 他垂眸将烟投入烟灰盒里，才拿起手机查看。 点进微信，最上方有个新好友。 正是那个漫画头男生，对于陌生人的添加，他挺警惕。 【你是谁？加我有什么事情？】 方野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优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发的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游戏截图，还有几张非主流的自拍照，特别自信的对着镜头假装成熟。 配文是：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有没有晚上出来玩的？男的aa，女的免费。】 割裂感十足。 他几乎可以肯定少女看不上这样的人。 说不定两人连微信都没有。 只不过是想变着法子的吹嘘自己，添油加醋的贬低旁人。 这种人，他平时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陆景钓不到鱼，便起身走到方野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看着校群啧啧出声。 “这人脸皮还真是厚得可以。” 方野抬眸。 陆景将手机放在边上，可以看见那个动漫头像还在大三金融系的小群里叱咤风云。 【害，大一的时候，她还来问我要微信呢，我想着挺漂亮的就给了，她跟我表白，我还觉得麻烦，这样的女生，相处起来得不少钱，就拒绝了，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怎么不先牵个手再说。】 方野收回视线，指尖停在屏幕上。 点开那个动漫头，敲下了两个字发送过去。 【方野。】 那男生似乎挺惊讶，“正在输入中”在屏幕上头显示了好几次，却没有任何文字消息发来。 青大金融系谁能不认识方野呢？ 陵江市的高考状元，还是富二代圈子里的中心人物，多少人想要往上凑都没有机会，据说跟上他们的步伐，哪怕只做个边缘人物，都能跟着喝汤，再也不愁钱。 好半天。 那男生才组织好措辞，用词都变得恳切礼貌了许多。 【动漫头：方野同学，请问你加我有什么事儿吗？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我义不容辞的。】 湖泊不断有小小的波浪拍击岸边，方野眼底露出嘲色。 【方野：麻烦你，别在群里发那些没用的，挺没意思的。】 虽然加了麻烦两个字。 口吻却不是那么客气。 像是来找麻烦的。 对方也有点懵，发了几个【……】后，又发了一句。 【动漫头：你是来找我警告的吗？因为白梨？】 方野淡漠的用掌心撑着下巴，眸中的冷戾久久不散。 这才是他在外的样子。 【方野：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不听劝，我就替白梨跟你算算账，明天约个地方吧，我找你谈谈。】 男生回复的很快，生怕方野真就来找自己，他个性张扬，想找到他特别容易。 【不用谈了，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回了这么一句后，漫画头就再也没有在群里出过了。 突然的消失让群里的人又有了新的谈资。 方野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转眼就将漫画头删除。 这样的人，留着也是膈应。 …… 白梨不知道方野悄悄给她解决了个造谣生事的人。 只知道关小媛最近有点郁闷，经常在群里求安慰，哭诉自己 对方不算渣男，反而风评很不错。 但属于高岭之的类型，一颗直男心肠冷若冰霜，甜少苦多，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 关小媛自知与对方性格不合，再怎么磨合也只会遍体鳞伤，在谈了三个月的热恋期，就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果断选择放弃这段恋情。 白梨支持好友的决定。 恋爱这个东西，只有谈的人知道合不合适。 陈桑说支持不能光嘴上说说，行动上也是刻不容缓，当即选择了一家威士忌吧，邀请301寝室女生全去。 白梨画稿刚刚寄出去，晚上的时间充裕，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去酒吧得穿的成熟一些。 她刻意换上了一条成熟些的裙子，穿了方野在十八岁那天送她的高跟鞋，还打开了化妆教程，给自己画了个不浓不淡的妆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不太习惯，又将口红擦掉，换了个比较素的颜色，才匆匆出门。 威士忌吧名字是全英文，开在最繁华的主街道上，陈桑是本地人，家庭条件也挺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水平，对于吃喝玩乐向来精通。 她选的地方从来不会出错，地方好找，环境舒适，有很柔软宽阔的沙发，客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里面排解忧愁。 白梨进去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到了。 关小媛捧着一杯度数高的鸡尾酒喊着要一醉方休。 陈桑和杨敏也很豪气的陪着。 白梨点了一杯度数轻的椰子酒，但喝的特别实在。 情绪低落时，就是要有好友和美酒相伴，才能好的快些。 关小媛是个特别洒脱的女孩，她捧着一杯酒，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 301女寝互相对视一眼，笑得特别开怀。 喝到微醺时，关小媛缠着大家要拍照。 请了旁边的服务员给四人围着酒桌拍了大合照。 大家p过一轮，就准备卡个11点发朋友圈。 宝宝们，求个月票，收藏，还有评论呀！ 第105章 喝醉 夜色变得更加深沉。 威士忌吧的客人坐满了，但没有人会高声说话。 白梨握着手机，等到10.58的时候，就打开了微信，将那几张合照放上去，准备发朋友圈。 偷瞄了一眼，旁边陈桑的配文是【除了陈桑，301其他人都不能喝！】 白梨眯了眯眼睛。 默默配文：【白梨能喝。】 刚刚点击发送。 关小媛就刷到了，她笑点奇低，捧着手机笑出了眼泪，还抱着白梨撒娇：“梨子，你怎么那么可爱呀！我亲一个。” 室友的疼爱来得突然，白梨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拉着玩酒桌小游戏。 她没怎么玩过，输得很惨烈。 喝的又特别实在。 调配的鸡尾酒顺口，装饰漂亮，只有一点点酒精味，像喝饮料一样。 喝了几杯后，她就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开始重影。 她默默放下杯子，举了白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北城的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的细雨，威士忌吧的氛围被一首又一首的轻音乐调动起来。 而他附近的另一家威士忌吧却有现场乐队在演奏。 秋天的季节氛围本就浪漫，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金钱的氛围。 凭借着上个月的一场酒和门路，方野出手了一整批的宝石，来自远方的珠宝从港岛的拍卖行流入，套牢在各地上流人的指骨，他将大笔的钱以分红的方式，回馈给这些投资人们。 酒桌上的富二代们态度不一，但都从一开始的怀疑态度，变成了少许的佩服。 方野却神情仍旧，慵懒痞性，不卑不亢，甚至举手投足间隐隐有种压迫感。 到底是不一样的身份。 他不是继承财富的天之骄子。 他是收敛财富的人。 在最底层摸爬滚打了那么久，见识了各色各样的人。 又接触了红头哥那么多的利益牵扯，稍不留神就会把命丢掉，最是考验人。 练就了许多本领，也早就学会了不喜形于色。 趁着应酬的间隙，他垂眼打开手机。 瞟到朋友圈上方熟悉的女孩头像后，毫不犹豫的点击进去。 是一群姑娘的合照，白梨站在中间左侧，捧着一杯乳白色的酒，化了妆让她整个人都成熟了一些，双颊微微发红，杏儿眼在灯光底下闪闪发亮，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野微不可察的弯起唇角，目光又缓缓看向照片所处的环境。 桌面上有一盒黑色的装饰，印着一串流畅的英文。 这家店名…… 好像就在附近不远处。 方野默默敲下一行评论。 【方野：什么时候回家？】 …… 白梨看到这条评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以为坐着缓缓就能清醒，没想到洋酒的特性就是后调猛烈，几乎是越坐越晕。 看着字都恍惚。 反复删减了几个错字，半分钟才回复。 【马上就回去啦，别担心。】 刚打完这几行字，她就盯着前方，知道眼神能完全聚焦后，就拿起外套站起来，对室友们说：“桑桑，媛媛，敏敏，我得回去了。” 陈桑站起身来，“我送你。” 白梨拉住她，“不用麻烦，你家跟我家是两个方向，外面门口出租车排着队呢，不用送我。” 都是女孩子。 喝的都有点多。 陈桑送她回去自己再返回来，白梨也不放心，她们一会还有家人来接，别让家人白跑一趟。 陈桑看她特别坚持，才同意，“行，那你到家了要跟我说，手机要一直开机，别关机知道吗。” 白梨点点头。 拿上外套勉强走着直线出门。 一走到大街上，冷风混着小雨点呼呼在吹，她忽然就更晕了。 喝酒的人不能吹风。 她迟疑了一会儿，怕吐到人家车上，忍着那种想吐的感觉，默默走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看着高楼与车流交错，她忽然想到了方野，吸了吸鼻子。 她以前猜的果然没错，喝醉了是很难受。 …… 乐手还在吹着萨克斯，悠扬的调子带来了听觉的享受，一桌人推杯换盏聊着最近的股价行情，张口闭口就是金钱的交易。 方野盯着那句【马上了】，从容的将杯中的酒饮尽，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杯子上。 他站起身来说道：“各位先聊，我家里人有点事，失陪了。” 毕竟大家都赚了钱，自然客气得问：“需要帮忙吗？” 陆景反应过来，立马控制着局面。 “野哥有个小妹妹，估计是小妹妹遇到了点事，没事。” 富人对于家庭向来是比较看重的，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十月的雨夜，雨水落得缠绵悱恻，搅得人心神不宁。 有服务生站在门口为每一个离开的客人送伞。 “您好，请拿伞。” 方野修长的指骨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扇，淡淡说了句：“谢谢。” 服务生盯着那双手上蜿蜒的疤，凝住了视线，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说了句：“请慢走。” 方野不在乎这样的凝视。 他微微点头，步履匆忙的走向旁边的街道。 刚走到那家威士忌吧门口，就看见少女一个人坐在门口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撑着伞走过去。 白梨看着面前忽然多了一道影子，瞬间抬眸，仰视着那张含着笑意的眼，特别专注的注视着她。 情不自禁的，白梨露出一抹笑来，很熟练地伸手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平时看习惯了少女乖巧学生模样，如今她穿着漂亮的裙子，画了个妆踩着高跟鞋，就好像忽然变了个样子。 方野不动声色的任由她搭着手，淡声道：“来接你回家。” 一句话让白梨的心脏瑟缩。 她笑的更加甜，跟着他一起走到车里。 秋天的冷风徐徐吹着她的裙摆，高跟鞋一声声踩在光滑湿亮的地面。 方野换了一辆车子，比之前开的更好了些。 他打开门扶着白梨坐上后座，边打电话给司机，边收伞坐上车。 车门关闭后，将雨声风声全部隔绝，白梨静静的靠在车上，眼皮子沉重的要命。 方野挂掉电话，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荡：“喝了多少？晕不晕？” 白梨睫毛轻轻颤了下，心跳也随着他的视线来回晃荡，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经预谋过的事情。 喝醉。 借着酒精告诉他，她喜欢他。 小提问。 此时此刻北城是几月呀！ 第106章 方野，你别躲！ 这个想法让白梨心跳加速，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声回应：“没喝多少，但是有点晕。” 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她的某些心思就已经暴露无疑，只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 方野从旁边拎出一瓶矿泉水来，打开递给她，温和的笑道：“喝点水，下次尽量少喝点。” “嗯，知道了，谢谢。”白梨把水接过，头脑晕乎乎的，内心有一种情绪在驱使，她很刻意的避免掉哥哥这个词。 “喝醉了还知道讲礼貌。” 他眼底的笑意还没散，白梨看得脸红，却也闻到了另一种不属于鸡尾酒的气息。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也喝酒了，你刚刚是在附近吗？” 方野微微点头，“嗯，就在附近，有个应酬酒局。” 酒局。 白梨强行让大脑保持清醒，然后很仔细地去看方野，才发现他今天确实不太一样，太正式的西装也没穿，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子随意的解开了一颗，搭配上耳垂的悬挂着的耳钉，却没有什么街头混混感。 而是怎么看怎么有种性感的西装暴徒气质。 有雨轻轻落在车窗上，将背景遮挡的模糊。 这样的方野，有着说不上来的成熟稳重感。 她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不由捂着脸，又多看了两眼。 方野缓缓挑起眉梢，好笑的问：“好看吗？” 白梨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清透的眼睛和鼻尖都泛着红，“好看，你是真好看。” 借着酒劲，她已经能够坦荡的讲述内心的感受。 甚至期待方野能像电视剧里那般回问一句：喜欢看吗？ 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说出：喜欢，我是真喜欢你。 可方野没有。 他只是无声的笑了一下，眸中融进了窗外的光点，那模样是在漫不经心，这一笑又夺走了白梨的全部注意力，让她瞬间失神。 她脑海里只蹦出来一行字。 ——回眸一笑百媚生。 是真好看啊！ 白梨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 车厢内安静无比，连雨点拍打玻璃的声音都销声匿迹。 短暂的沉迷了一会儿后。 手机提示音响起，就显得音量巨大。 白梨回过神。 伸手去摸手机。 熟练的摁亮屏幕后，点击指纹解锁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定睛一看。 嗯？这手机好像不是她的。 噢！那应该是方野的。 她记得方野一直都有两个手机，这个是比较不常见到的，只偶尔见他用来接一些电话，似乎是他用来处理私事的。 她刚想说不好意思，拿错了。 但…… 锁屏壁纸上明晃晃的就是她！？ 是上次从陵江回来的时候，方野看她在拍云海，顺手给她拍的背影，还曾发给过她，不过她的注意力全被合照给吸引住了。 那一瞬间，她脑子蒙掉了。 将手机放下，抬起眼眸，他眼底的那一丝闪烁涌进了她心里，雨雾在这一刻聚拢而来，形成了暧昧不清的气息。 他们的距离足够近。 有一种隐忍的禁忌感在不断来回试探。 但方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毫无反应，依旧是温和的望着她，似乎做足了准备，等她来问这个事情。 他一向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你……” 白梨刚说出这个“你”字，“砰砰砰”几声，匆匆赶到的司机敲了敲车门。 “抱歉，我来晚了。” 瞬间将暧昧的氛围破坏。 方野缓缓喝了一口水，车子开始移动，四周倒退的景色藏住他眼底的波澜。 白梨欲哭无泪，想说：您其实可以再晚一点！！ 没法当着陌生人的面继续问下去，靠着舒适的后座，刚刚那张锁屏壁纸就像一缕幽幽的火光，将她所有的血液都调动起来。 世界沉沉浮浮，暴雨遮天蔽日，她却觉得周围都再变亮。 半个小时后。 车子开到她租住的公寓楼下。 方野撑着伞走到她这边，替她打开车门，还是一样伸出半只手臂任由她搭着。 白梨迷迷糊糊看着那双指骨匀称的手，有一种想握上去的冲动，但司机的目光还在后视镜里看着，她安分的将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夜晚冷清极了。 数不清的雨点落在地上流淌的积水，溅起一圈圈涟漪。 白梨的高跟鞋踏在上面，因为是礼物，她不想弄脏，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方野迁就她，迈步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因为怕她喝多了摔倒，还离得很近。 白梨能轻易的触摸到他衣服下的薄肌，透着男性的力量感。 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口，公寓的灯没亮，只有一抹提示灯散发着零星红光。 少女的心跳和黑暗的环境融合在一起，方野收回手，摁下电梯上升键，然后背对着她，隔着距离点燃了一支烟，“上去吧。” 电梯不让抽烟，很显然，方野只打算送她到这里。 白梨不安的踩着柔软的鞋，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喜欢这种憋屈隐忍的感觉。 如果方野不知道她那些隐秘的心事，也没在她面前露出端倪，或许她能安安稳稳的藏一辈子。 等电梯上的数字不断下降，快到二层的时候，白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要回去了吗？” 方野抽烟的手指顿了顿，“嗯，该回去了。” 白梨咬了咬唇，风吹过楼道也没法将她变得更冷静，她走到方野身边，鼻息了钻进一丝烟草味。 方野不太愿意在抽烟的时候靠近她，将烟侧手抬起，垂眸去看她，嗓音放低了许多，“过去那边站着。” 白梨摇了摇头，脸颊上的红晕没有消散，反而烧到了耳边。 她轻声问：“你要跟我谈谈吗？” 在以前无能为力时，选择躲避是为了自保。 但这绝不是白梨真正的性格。 她看似柔软温和，但多少也有她自己的脾性。 方野手指微颤，干脆将指尖的烟熄灭，“现在晚了，不合适。” 雨水溅进了一楼的长廊，白梨目光灼热的看着男人被阴影笼罩的脸，嗓音忽然变得笃定。 “那我还有你家钥匙，是不是更不合适，方野，你在躲我。” 我要评论！！！ 第107章 慎吻 这是少女 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雷声不间断的响起。 方野顿了下，没心思去纠正她的叫法，几秒后哑声道：“我躲你做什么？” 白梨双眼轻轻眨了下，伸手扯住他的白衬衫，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盯着他的脸，呼吸中夹杂着椰子酒的香气。 她眼中闪着探究，“那你说说，到底什么不合适？” 这话里有话的提问，像是疑惑为什么上楼谈谈不合适，还是他们之间不合适。 因为喝了酒。 白梨身形有些不稳，问完这句话视野有点模糊，一双手搭在他的腰间。 一步步去试探他的底线。 然后她又有点恍惚，都说身材看腰，男人的腰身比例特别好，说不上怎么个好法，但确确实实让她贪恋这种感觉，明知道不妥，却无法将手拿开。 为了避免少女摔跤，方野不得不伸手护住她，姿势像缠抱在一处。 两人的心跳都无法隐藏。 他视线在少女较好的面容上停留几秒，才徐徐错开，失声笑道：“你喝多了，站都站不稳，谈什么？” 白梨眉眼有着最动人的光，她扯着方野的衣服不放松。 “我能清醒，我很清醒。” 说是这么说，但醉意早就蔓延了一双杏儿眼。 此时电梯已经抵达。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从两侧打开，白梨还是不肯松手。 方野垂下眼帘，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又摁了一次开门键。 落在白梨耳边的是炽热的呼吸，还有那一声无可奈何的呢喃：“半个小时，我得下来。” “好的。” 像是终于得逞，白梨松开揪着他衣服的手，率先走进电梯里，又因为站不太稳，双手轻轻抓着两边的栏杆。 方野也走进去，熟练的按下她家所在的楼层。 他微微蹙起眉头，从没想过少女有如此大胆的一面。 头疼万分。 又只能妥协。 就像当初说的，他最不忍瞧见那双失落的眼睛。 抵达房子门口，白梨从包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有出租公寓的钥匙、301寝室的钥匙，还有方野家的钥匙。 她分辨了一秒，才把钥匙对准锁芯，尝试了半天都没法准确贴合进去。 几秒过去，一双手将她的小手拿开，响起几声金属摩擦声音，门打开了。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好了，进去。” 白梨踩着高跟鞋踏进门，然后将鞋脱下，换上了舒适的拖鞋。 方野跟在后面将门虚掩着。 沉默两秒，才彻底将门关上。 房间没开灯，白梨没法在很亮的环境说那些话，她存了个私心，只打开了角落的小夜灯。 方野拎着她的衣服，搭在沙发上。 直起身子的时候，就看见少女蹲在夜灯旁边，好像醉的不清。 她在强撑清醒，他看得一清二楚。 应付一个珍爱且喝醉的姑娘。 到底是缺少了点经验。 他走至她的身边，轻声说：“难受吗？” 光线微弱，白梨又一次伸手搭在他的手臂，停留了几秒，难得鼓起勇气大胆发言：“难受，暗恋一个人挺难受的。” 方野也喝了酒，他心跳节奏因为这句话紊乱不堪，只能面上的保持冷静。 “嗯，那就不暗恋。” 白梨即使蹲着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她只能收紧指尖，目视方野：“可是……他真的很好。” 这句话说完，空气有很久的凝滞。 本就是雷雨天气。 天空猛烈的划过一道雷电。 将夜空炸亮。 不知道是哪根电线惨遭杀害，楼层的灯瞬间熄灭，连白梨那盏小夜灯也没放过。 少女怔了怔，有些害怕的埋头。 方野伸手安抚她，俯下身子轻声道：“没事了。” 夜雾弥漫。 白梨想再说些什么，侧头过去时，唇瓣刚巧轻轻擦过了男人的脸，转瞬即逝，却又滚烫炙热。 她怔了怔。 而后，她感受到男人忽然身子僵直，才发觉他居然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从容，也在紧张着。 到底是越了界。 方野垂着眼睛，蹙着眉头想拉开距离。 一双纤细的手忽然触碰上他的肩膀，带了些许力道。 黑夜中，少女分毫不差的再次吻上他，不过这次……是他的薄唇。 大胆。 太大胆了。 她居然强吻方野。 白梨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后，头脑就完全空白，只能青涩的看着男人精致的眼睛，在他错愕的神情中，心跳发出重鸣，比往日的每一次都来的激烈。 方野盯着那双完全失焦的杏儿眼，呼吸也失去了分寸，语调缓慢听不清是什么情绪。 “你想谈的就是这个？” 白梨整个人都懵的，但好像是这样的吧，一个轻吻，已经可以将她的意思表达清楚。 但是她的喜欢已经很久了。 不是他嘴里所说的临时起意，玩玩而已。 一个吻可能不够表达的。 想了想，她摇摇头，抬起眸眼，在方野淡淡的目光下，又一次吻了上去。 换做从前，白梨肯定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大胆，可那种禁忌感不断挑拨着她的神经，方野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斥和恼怒，虽然没有回应她的吻，但这实在不像是拒绝。 她打听过了。 方野在拒绝追求者的时候，果断又残忍，绝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一丝妄想与侥幸。 这对比让她生出了更大的胆子。 生涩的亲了约莫几秒。 她的双手都撑在方野的肩上。 方野一开始还想将她拉开，但她不愿意，甚至蹙了蹙眉，他怕弄疼她，才放弃抵抗。 任由她亲着，甚至将他整个人推倒在沙发边。 平时强大狠戾的男人，在这一天被摁着强吻的很彻底。 白梨觉得……这样应该足够表达了，才准备从他的唇上离开。 在唇瓣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秒。 护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他以微微仰望她的姿势，回应起她的吻，动作小心、警慎又温柔。 视线相撞，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深沉。 白梨心脏开始了新一轮的突突突。 她感觉身体在无限往下坠落。 直到缺氧后。 男人才松开她的腰肢，撑起身子，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沙发上。 “亲够了么？” 白梨呆滞的点了点头，分不清是懵了还是酒精上脑，已经没法保持清醒。 但她看见了，刚刚那一瞬间，方野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方野弯腰，呼吸抵达她的脖颈旁边，压抑低沉的音色侵入耳迹：“你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睡吧。” 就凭今天这一章，是不是得给我个书评好评鼓励鼓励！！是不是！不给是不是说不过去了！我还要推荐票月票！宝宝们，磕头鞠躬啦！ 第108章 （感谢阿鲁宝子） 雷声震天响，雨也落得大。 白梨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锁骨处，又摇了摇头，“你是要走了吗？我怕黑。” 她在说谎。 她胆子挺大，从小一个人待的时光漫长，孤身经历了无数个黑夜，没有怕黑这个毛病。 他也知道她在说谎。 但到底是喝醉了，让她一个人待着不放心。 方野又妥协了。 他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进房间去，等你睡了我再走，行吗。” 白梨点点头，晕晕乎乎伸出白皙的双臂，去勾住他的脖颈。 方野怔了怔，记忆飘荡回幼年时，少女坐在大院里困得打抖，苦苦等待胡清梅回家，等到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会自然的爬到他怀里，让他抱着回小床上睡。 这个习惯仿佛刻在少女身体里。 只不过后来的日子没人疼爱。 她才慢慢将自己龟缩起来，最后一点娇气也被打磨平整。 方野弯腰伸出手，将少女的手臂勾的更深，以前年少，肩膀不够宽阔，抱她时总是踉踉跄跄咬着牙。 现在他已经可以很轻松的将她抱起，单手托起少女的腰肢，直接将她提起到了腰间，另一只手虚扶着她的背，步子走得沉稳，还能单手去打开她房间的大门。 白梨抬了抬眼睛，呼吸间全是他冷清的微弱木香，他的胸膛宽阔沉稳，腹部绷直有力，让人能生出一种完全依赖的信服感。 这一晚，她又感叹了一句。 酒精也许不是好东西。 但勇气一定是。 有了足够多的勇气，她得以与喜欢的人靠的那么近。 夜风徐徐从窗外涌进来，将雨夜的清冷蔓延。 方野轻轻将少女放在床上，塞进被窝里，又小心的将她手上的发圈摘下来，放在桌子边。 这个发绳他注意很久了，有点小，将本就纤细的手腕勒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看着少女不再强撑着睡意，肯放心闭上眼。 他拎来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这一晚，时间过得尤为漫长。 少女 直到她微皱的眉头变为平整，呼吸也趋于平缓均匀，没有再醒来的迹象，方野才替她拉好了被子。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说好半个小时。 上来时也说好回避。 哪一样也没能做到。 方野走出公寓楼，点燃了一支烟，以此平息心绪。 白雾缭绕一圈消散于雨水之中，将他立体的五官笼罩的很虚幻。 他望着朦胧的树影，已经分不清对错。 如果少女只是临时起意…… 那就等她兴致燃尽，热情消退时，再做回她想要的温和守礼的哥哥。 这一生。 总要有人疼她。 为他开车的司机又换了一位，尽职尽责的守在车里。 看到他的身影后，将车开至身前。 而后，男人抽出纸巾将烟摁灭，踏上车，收敛起眉间最后一点笑意，温柔的眉眼瞬间锐利起来，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 …… 感谢阿鲁打赏的十万阅币！非常感谢，鞠躬撒！只要状态好，我会不定期的加更！或者攒攒稿子挑个时间爆更 第109章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白梨在灼烈的日光中醒来。 她先睁开了半边眼睛，眼睛有点刺痛感，睡了大概十一个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头脑还没完全清醒，昨夜的酒精让她整个人浑身疲软，口干舌燥，头也隐隐作痛。 桌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她撑着床单起来，捧着喝了一口。 眼神落在床边的凳子上。 那是她平时画画坐的，被放在最角落里。 如今却贴着墙壁。 白梨蹙了蹙眉，随意在桌上捡起一根发圈后。 昨晚的记忆忽然铺天盖地的砸向她，心里一紧，太阳穴突突突的暴躁，只能缓慢的深呼吸来缓解情绪。 要命。 她昨天好像强吻方野了！！ 两次！！ 还是把人摁着地上吻的！！ 昨夜的大雨销声匿迹，一切暧昧不清的窗户纸被撕扯开。 白梨扭头，窘迫的看回椅子，昨天方野将她抱回床上后，好像就是一直坐在这里。 愣神愣了好半天。 蓦然掀开被子下床，赤裸着脚踩在地面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客厅里空荡荡，并没有看见人影。 白梨愣愣坐在沙发上，昨晚的空气还残存着缠绵气息。 然后她想起男人说的那句话：“你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睡吧。” 空气停止流速。 只有几声鸟鸣。 白梨咬着指尖，把脸贴到墙上，想借助冰凉的温度让自己的心跳冷静。 嗯…… 其实也不能算太震惊，喝醉后表白，是她蓄谋已久的事情，只不过借着醉意……好像太出格了一些。 过了过了。 谁家好人靠强吻来表达心意啊！！ 还好没给方野吓走。 不仅没吓走，还好脾气的陪她到入睡。 这是白梨真正感到羞涩的事情。 她这算不算欺负人…… 白梨捂着脸，莫名就心虚了起来。 找到落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她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聊天框，纠结了好半天，才发出了两个字。 【白梨：早安。】 然后抛开手机，面红耳赤的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这个点，方野应该醒了吧？ 这么想着，白梨又从沙发上下来，到浴室里洗了个澡， 等清清爽爽的出来后，手机正好发出嗡鸣的提示音。 声音之大，在心尖上跃动。 她穿着毛绒的睡衣，迫不及待拿起手机。 果然是方野的消息，也只回了两个字。 【哥哥：醒了？】 “……” 不知怎的，屏幕上的字体浮动起来，到她眼底，就变成了方野那双精致又上扬的眼尾，慵懒咬字地问她：“醒了？” 北城的初秋，霜露还没席卷来。 白梨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斟酌着回道： 【白梨：醒了。】 方野回的很快。 【哥哥：想吃什么？】 嗯？ 白梨眯了眯眼睛，用力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恢复道： 【白梨：想吃青大老校区的那家云吞。】 这次等待她的又只有几个字。 【哥哥：好，下楼。】 白梨捧着手机，蓦然移开眼睛，走到阳台上往下望，果然看见一辆黑车停在楼下。 这是没走？还是掐准了时间来的？ 白梨一怔，看着黑车打字。 【白梨：等我一下。】 【哥哥：嗯，不急。】 看到这个对话，好像方野并没有生气于昨晚的事情？她笑了笑，头脑都清明了些。 走回房间里，将睡衣换下，然后又梳了梳头发，拿起自己的包包来到门前。 地上放着一双高跟鞋。 似乎被人刻意规整过。 白梨目光停留了一会儿，没有去穿，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回鞋柜里。 换上一双漂亮的低跟鞋，才匆匆下楼。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辉煌。 黑车就停在楼道口左侧。 白梨走到副驾上，打开门就对上了那一双深沉的眼眸。 “……” 白梨心跳都快爆炸了，还有点不知所措的尴尬，昨夜的画面又一次冲击她的脑海，提醒着她昨夜把他欺负的很过分。 坐上副驾后，她记好安全带，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野。 杏儿眼一颤一颤就是不敢转头看他。 只能保持面不改色的目视正前方。 方野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手指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状似不经意的询问：“清醒了吗？” 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白梨更加无地自容，这感觉就像是酒后失态，调戏了一个良家……妇男，然后 偏偏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沉默了两秒，白梨点了点头，“醒了。” 醒了醒了。 简直醒的不能再醒了。 狭窄的车厢里，安静的要命。 方野笑了，他手指轻轻敲打在方向盘的皮革表面，感受着上面的粗粝纹理。 这声音落到白梨耳朵里，像末日的钟声。 她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小手抓着安全带，只希望审判来的更快些，这感觉简直太煎熬了。 如果不是为了尊重方野这个受害者…… 她甚至都想再勇一次。 鬼鬼祟祟用余光偷瞄了男人一眼。 他表情浅淡，还是看不出是个什么打算。 好半天过去。 男人平静低缓的嗓音传来，却带着缱绻悦耳的腔调：“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 白梨呼吸瞬间收紧了，双眼不停的闪烁，眨了眨眼睛，她憋着一张红脸局促地说：“还好，一般。” 方野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 得说。 白梨还是没敢用正眼瞧他，思索了半晌，才认真正式地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说完这话。 空气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下来，车窗外的暖阳被挡光膜敛去了大半，营造出了一种禁忌又暧昧的氛围。 白梨说完就开始紧张。 不对，这好像是有点太快了。 但这又不是微信聊天，两分钟还能撤回。 慌乱感再次袭来，她垂眸一动不敢动。 方野手指停止了动作，他清绝的眉眼如昨天一般错愕，好久，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你胆子确实是大。” 第110章 二度亲亲 白梨眨了眨眼睛，终于勇敢转头去看他。 男人那双眼睛和昨夜一般温和深沉，对视上就能让人产生微微的眩晕感。 她控制了一下呼吸，才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说给你听。” 方野没说话。 白梨就伸手去戳了戳他的手臂，那种硬朗结实的肌肉触感传来，她红脸问：“你听见了吗？” 方野垂眸看着那双不安分的手，若有似无的挑了挑眉梢，“听见了。” 白梨点点头，认真又严肃地说：“这不是小事情，你好好考虑。” 听着这样的叮嘱，方野似乎浅笑了一下，没说话，而是将车子启动，离开公寓楼小区。 白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指望一次亲亲就能把方野拐回家。 她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次过激的“表白”之后。 她以后该叫方野什么。 哥哥好像不太合适了，太禁忌。 直呼大名她又不太习惯。 一切好像回到了 她时不时用余光去扫男人的脸。 嗯…… 她喜欢他。 他好像……也喜欢她。 这是经过了昨夜后，基本可以肯定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那么显而易见，但幸好她有勇敢探寻的眼睛。 老校区的馄饨店很有名。 上过几次本地的电视台。 北城的居民都很喜欢去跟青大的同学抢食。 周末学生就更多一些。 排队吃了碗云吞后，白梨坐回车里问方野：“你一会忙吗？” 方野看了看手机，微微侧头：“忙完了才来的，说说，你接下来想去哪？” 被小姑娘强吻。 他几乎是一整晚没合眼，心神不宁地处理着工作。 就知道少女醒了得找他。 白梨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在一切说清之前，两人没有目的待在一起，反而让她更加局促。 眼珠子转了转，她咬了咬牙：“不然……我们去喝点？” 方野唇边隐隐有似笑非笑的弧度，将目光落在少女蠢蠢欲动的眼神上，带着能灼烧人的温度。 “怎么，喝上瘾了？” 白梨握着手腕，特别不自然，“也不是，找个地方坐着看看书也行。” 大概是色欲熏心……亲上瘾了。 昨天醉的不轻……初吻迷迷糊糊的，还怪可惜的。 方野的视线无声无息的扫过她的脸，才重新启动车子，往城市的边缘开去。 来到了一家环湖的公路茶厅停下。 白梨才发现，北城居然有一片这么漂亮的湖。 茶厅设计的很简约，门口停放着许多重型机车，有很多带着头盔的人坐在门口休息。 方野带着她走到二楼。 有一扇落地窗，可以很好的环视波光粼粼的湖面。 现在不是骑行旺季，二楼没有客人。 服务员上来点单过后，很快端来了一杯清茶，和一杯果汁，还有各色甜点。 白梨浅浅喝了一口，才发现她的这杯果汁是含了点酒精的，和草莓的香气混在一起，口感诡异的产生了和谐。 “这杯果汁居然是含酒的，还挺好喝的。” 方野端着清茶，就坐在她的身边，矜贵的喝了一口，随手将将甜点也摆在她的面前。 “你不是就想喝酒。” 白梨又尝了一口，喝着比鸡尾酒顺滑，但气味却很浓烈，试探性地问：“那……这个度数高吗？” 方野顿了顿，盯着她两秒，才低垂着眉眼笑：“你觉得我会带你喝度数高的吗？” “嗯？”白梨一秒心虚，装作没听懂。 男人伸手将茶杯放下，平静又调侃地说：“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白梨：“……。” 她无地自容，干巴巴地笑了笑。 自觉认领了醉酒调戏人的危墙 午后的风吹洒的湖面，吹出一抹褶皱。 白梨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看起了书。 方野倒也随手抽出了一本看。 但少女先前说的话还在他心上盘旋。 “你考虑一下。” 他缓缓合上眼睛。 风说来就来，擅自做主将书页吹翻了个面。 …… 时间一晃，太阳就西行下山了。 漫天的云朵都被渲染成金黄色。 白梨把书放下去欣赏这样极致的景色。 她这些年都没怎么出行。 看过最美的地方就是陵江的湖景，可是心境转变，她觉得北城的落日也很美，而落日余晖洒在方野脸上的时候，更是让人美得挪不开眼睛。 她学着方野的模样，懒散的支着下巴，目光笔直的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真好看呀。” 方野嘴角的笑弧加深，忽然回望她的眼，“嗯，好看。” 白梨红着脸，错开了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两人说的都不是风景。 但当最后一丝金色的晚霞也消散后，黑夜开始降临，湖面已经被吞没进至暗里。 整个旷野，只有茶厅亮起了温黄的灯光。 时间晚了，白梨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茶厅。 走到车子边上。 这周围四下无人，只有缓缓的湖风。 白梨眨了眨眼睛，觉得这是好时机，忽然伸手去拉方野的手臂，少女柔软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你考虑好了吗？我等了很久了。” 方野开门的动作停了停，垂下视线望着自己的手臂，失声浅笑。 又一次被少女堵着，身子不得不靠在车上。 白梨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等着他的答案，没敢有多大的期待，眸子却仍旧亮晶晶的。 好久，才听见男人稍低的声音，混合着湖风那样的温柔的意味，语气却很严肃。 “白梨，你认真的？” 白梨坚定的点头，“嗯，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似乎为了解释，她又添了一句：“昨晚也是有意亲你的，不是酒后冲动，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个回应。” 方野顿了顿，俯身弯下腰，离的很近，隔着混黑的夜色去看她的脸，似乎想验证话里的真伪。 白梨仰着脸也不怕他看，一寸被他扫过的皮肤都在发烫，眼神却很坚定。 然后，她感觉到有冰凉的指尖托在她下巴上，耳边传来了更加勾人的嗓音。 “你想要我怎么回应？” 她还没等开口，嘴唇忽然被温柔的吻上。 面前只剩下男人雾一样沉迷的眼睛。 “如果按你的方式，是不是应该这样回应？” 明天上榜感谢月票和打赏噢！！ 这一张结尾，该说不说，要好评！！！ 要好评要好评！ 第111章 贵重 夜晚的北城湖。 微风穿透树叶的缝隙，水波像丝绸的纹理，光滑细嫩，泛起层层涟漪，公路两边都是大小相似的鹅卵石，路灯 白梨杏儿眼微微睁大了些。 方野将头沉下，眸色浅淡，贴合她腰肢的手轻轻收拢，慢慢吻了 “这样回应够么？正好两次。” 白梨两只手攥起来，震惊的看着他，羞涩之余，却没忘记正事：“你能不能直接说，我怕是我想多了。” 昏暗的夜里，他们的距离特别近。 方野眼底有最温和的光，修长白质的手指擦过她的眼尾，“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在一起吗？我很喜欢你。” 他没跟白梨说愿意。 而是将话倒转过来问，等白梨说一句她愿意。 回答他的，是少女的目光，认真又严肃地说：“愿意的，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决定。” 方野忽然笑了，将她温柔的拥入怀中。 他不知道少女的爱意是短暂还是漫长，他只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世上的太阳就一个，少女在，光就在。 她想要的。 他得给。 没有办法权衡利弊，也没有办法筹谋。 以后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说。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赚了。 本身就是他的喜欢存在的更久一些，早在久别重逢的那个雨夜，少女诚恳的淋着雨来追他，就生出了淡淡的好奇。 陌生的少女身上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感觉，他一定会刻苦铭心的感觉。 陵江的雨一年下那么多回，被困住脚步的不止她一个，被浇湿狼狈的更是多，他向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肯起身为她送上一把伞。 后来知道她就是曾经疼爱过的妹妹，收留了她一个月。 他觉得该离她远些。 直到少女一次一次闯入他的世界，他早就避无可避，所有的克制都变成白费。 …… 当天晚上。 白梨在回到出租公寓前，收到了一份礼物。 方野从后座上拿出了一个黑丝绒绸缎面的盒子，搭着银质的古法扣子，不轻不重，随意放在白梨手上，温声说：“拿着，上去吧。” 白梨看着礼盒，好奇着问：“这是什么？” 方野狭长的眼光掀起，语气平静：“小玩意，逗你开心。” 白梨眸中有片刻茫然，但方野的眉眼实在疲惫极了。 尽管他一整天都装的特别好，时间久了，还是能观察到他眼下泛着的青色。 怕他撑久了头疼。 她打开车门，忍不住叮嘱道：“你回去路上小心，到家了就休息，好吗？” 方野微微点头，微挑着的眼尾始终饱含着笑：“嗯，快上去吧。” 白梨捧着盒子，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张护身符来，是她在寒鸣寺时，僧人给她的，她将这份平安的缘分转赠给方野。 “那你拿着这个，我也逗你开心。” 说完，怕耽搁了方野的休息，她才迈着步子走了。 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方野才收回视线，指尖拿起那张黄色的符纸，盯了好几秒，神色柔软的不像话。 妥帖将符纸放进证件包里。 专注细致的像在放什么宝物，生怕弄出皱褶痕迹。 在看见少女那间公寓的灯亮起后，他才重新驾驶着车子离去。 仅仅开出小区百米，他就找了个地方靠停，拿出了药瓶，往嘴里送了一粒。 额头间有青筋隐隐泛起，就着朦胧的月光，即使神经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打乱他的呼气，他却只觉得今天的风温柔至极，倒也不算太难熬。 …… 今晚，北城湖的夜风吹不到城市。 白梨回到家中，先到阳台看了眼，底下的黑车已经走了，快速洗了个澡，才将丝绒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条特别华丽耀眼的红宝石项链，款式不是白梨这样大学生能戴的，简直可以媲美电视剧里那些贵妇公主的私人珠宝。 白梨惊呆了，下意识觉得这是颗假的。 但方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送她假货。 这就是所谓的小玩意吗？ 她按压住紊乱的心跳，将盒子盖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公寓放存放这样的东西，不是特别安全。 也不可能随身戴着，那太张扬了。 这简直不像是男女朋友之间送的礼物。 更像是什么聘礼一般。 她想来想去，给方野发了条微信。 【白梨：项链很漂亮，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知道放哪好，总觉得不安全。】 到后半夜。 她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才收到男人的回复。 【哥哥：喜欢吗？】 这么漂亮的东西，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白梨睡眼朦胧，忍着手机屏幕刺眼的光线，半眯着眼睛回复。 【白梨：喜欢。】 方野回了个【喜欢就好。】 也没告诉她该放在什么样的地方，在这一年，这条项链能买下一所陵江的房子，可方野送的轻而易举，像是十几年前的那枚附赠的塑料宝石。 白梨也被困意拉扯没再问这事，她默默将方野的备注从“哥哥”改成了方野，然后才放下手机，昏昏沉沉的睡去。 枕头底下垫着那方木盒。 这是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周末过去。 白梨又开始每天往返青大上学。 方野依旧是忙碌的，距离他梦里的样子，已经只相差分毫了。 但每周他都会抽出时间，接送白梨上几次课，剩下的时间，都只是手机联系。 白梨一点不觉得委屈，她自己也挺忙的。 画了二十张画稿，通过私人展览以及景区推荐下卖出了一十张。 价格不如定制的贵。 但说明了她的画是有商业价值的，虽然比不上画技精湛的科班画家，但是她就是能够画出自己独特的风格来。 画社和她对接的人说：这就叫个人风格的天赋。 专业课她也很认真的在上，每逢学习压力过大，她就会减少画画的频率，专心学习。 十一月尾的最后一股秋风吹落梧桐树叶，初冬就来临了。 白梨从青大返回公寓。 途中看见了很像胡女士的人，只是有一点点的相似，她没太在意。 只想躲避寒风快点回家。 第112章 等你下课 这一年的冬天公寓终于供暖充足。 白梨脱下衣服，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她很少穿短袖，就算是裙子也会多套一件外套，上面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指甲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看见今天那个宛如胡女士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就消散了许多。 离开江城的每一天，她都过得无比快活。 如今在回溯时光，想起那些个昏暗的日子，就如同地狱一般令人齿冷。 继妹羞辱，继兄欺负，母亲让她隐忍，继父粉饰太平。 全家都和和气气，只有她无数次在深夜里，想起种种不堪，委屈到作呕。 害怕已经是不害怕了。 只是被苛待了那么久，她仍然心有余悸。 白梨深吸一口气，还是套上了一件很薄的外衫，不想让那些痕迹影响到自己。 看书看的晚了。 她才躺到床上去，看了眼盒子里的宝石，她又弯了弯眼睛。 无关价值，这条项链足够漂亮。 即使没机会戴，但摸一摸也能带来好心情。 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 百无聊赖间，她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陈桑分享的一部电影，据说是最近大热的悬疑犯罪片，看到十一点，才给陈桑发了个观影感言。 陈桑当即给她发了个语音消息，短短十秒，却体现了她的震撼与佩服。 “梨子！你居然晚上看这种悬疑片，你不怕做噩梦啊，那电锯杀人多血腥啊！” 白梨眨了眨眼睛，笑着回复：“不怕啊，反正这个事情是假的。” 她很少会被恐怖片吓到。 可当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变化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又开始陷入了那种真实又清晰的梦境。 也是冬天。 各处都有皑皑的白雪，黑夜遍布，北风带着凄厉的哭嚎声，像是恶鬼在撕扯窗户。 一栋空旷的别墅楼内，只有电视亮着，一个穿着正装的主持人在念着稿子，即使口型标准，说的什么却听不清。 但标题的白梨看懂了。 【北城突发一起纵火抢劫案，一名女子受困被大火烧死。】 明明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 白梨却瞬间惊醒，浑身竖立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冷汗淋漓。 喝了一口水定定心，她呢喃道：“早知道不看了，该听陈桑的。” 浑身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重新闭上眼睛，她又睡了过去。 …… 每一年的冬天。 好像正是方野最忙碌的时候。 十一月尾到十二月尾，差不多整个月，白梨都没有再见到方野，只是晚上才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倒是陈桑隔三差五就来公寓跟白梨一起上课，无意间听白梨说漏嘴了，知道了她和方野在一起的事实。 当时陈桑满脸震惊，从白梨的厕所踱步到客厅，纠结的好半晌，才咬牙问：“这……你们不是兄妹？对噢！你们不是亲兄妹！梨子！！你居然闷声发大财，背着我谈恋爱。” 白梨怔了怔，然后笑的不行，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小手：“我只是忘记说了，对不起。” 何况她跟方野的生活并无交集。 所以她也不会在好友面前刻意去提，总觉得怪异。 陈桑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她看着好友疲惫的脸，忍不住又心疼起来。 “没事没事，梨子，你最近是不是又拼命挣钱了，累的都有黑眼圈了。” 白梨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多累，就是晚上睡不好，老做噩梦。” 自从看完那部悬疑片后，她就总会反复梦到那则新闻。 就那么几个字，像催命一样带来了极为致命的急迫感。 难免，她就容易多想。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预知梦。 那梦里的女人，会不会是她？ 白梨抿了抿嘴唇。 陈桑却说：“这也太吓人了，你别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去寺庙里拜拜吧，借佛光挡一挡，运气好，还可以问和尚拿到护身符，我们本地人都知道，挺灵验的。” 寺庙？ 白梨又想起了梦中的寒鸣寺，她点了点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过几天就是白梨生日了。 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方野并没有回来。 今年白梨也没有刻意去询问他。 她很早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去年是室友抬爱，总不能每一年都麻烦别人。 生日当天。 她上课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方野的消息。 【方野：在上课呢？】 白梨眼底融进一抹笑意。 【白梨：嗯，上课呢，你在做什么？】 对方回了一句。 【方野：在等你下课。】 看到这行文字。 白梨倏地偏头往外看，窗外薄雾朦胧。 男人站在走廊斜对角的栏杆处，一只手慵懒的搭在上面，穿着合身有质感的黑色高领毛衣，露出白皙的手骨，银色的镯子泛着光，竟然意外的搭配。 他立体浓颜系的五官在这一刻更加的勾人，一双温和的眉眼注视着自己，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居然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白梨呼吸渐缓，愣了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男人抬了抬手机，示意她看。 白梨听话低头，就看见聊天框上多了一则消息。 【方野：白梨，认真听课。】 白梨再抬眸看去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她捂了捂脸，便继续听老师讲课。 表情很认真。 但心底隐隐期待着，希望这节课能结束的早一些。 身旁隔着一个距离，也坐着两个同学。 背着老师窃窃私语着。 “是金融系的那个方野吧。” “应该是的，在校群看过他的照片。” “啧，有钱有颜富二代，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 白梨偷笑，侧头问：“为什么说他说富二代？” 那女同学理所当然，“这人长得好看不像实力派，实力派得秃头。” 白梨又笑了。 那方野应该是特殊的，不秃头的实力派。 一节课上完。 白梨拿起自己的大衣套上，才抱着书匆匆离开教室。 平时她怕挤，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如今她却挤在了 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睛，正想低头拿手机询问一下。 怀里忽然多了一瓶温着的草莓牛奶。 大家想要连续加更，还是我攒攒稿子突然爆更！！ 第113章 感谢十万 白梨抿着唇侧过脸，方野就站在她身侧，温和的望着她，喜悦不自觉攀登上心头。 这感觉，像是一颗西梅被蜜腌渍过一般纯甜。 抑制不住的，眉眼也染上笑意。 “这个时候你应该很忙，是特意赶回来的吗？” “嗯。”方野点了点头，温声说：“你生日，总要来的。” 白梨耳廓也被这话染红，走在青大的道路上，这种被人好好记挂对待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头发软。 这一下课，周围都是学生，白梨又是系里比较有名的美人，每一节课都不曾缺失，大多数人都见过她。 也有很多人知道方野。 这两人一站在一起，就引来了很多目光。 方野垂眸：“你们班的同学挺热情。” 白梨转头去看他，调侃道：“嗯，刚刚我的同学看见你了，还说，你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 方野眉眼稍抬，很少听说这些网络热词，稍微想想，也能明白这话里大概的意思。 声音缓了几分，像哄人一般问：“是说我好看吗？” 白梨点了点头：“对，说你好看。” 方野顿了下，眼底多了似柔光，又问：“那你觉得好看吗？” 白梨很自然的点头：“我觉得你特别好看。” 方野失声低笑起来，笑容特别晃眼。 雪光弥漫整座城市。 这个点的青大还没过正午。 白梨特别幸运，生日赶在了课少的一天。 然而她发现，面对周围同学的目光时，方野总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皱了皱眉头，忽然伸出手上去。 温润的手指触碰他冰凉的手背。 两人的体温相差过大。 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那一丝丝的触碰。 就在她思索着，怎么才能巧妙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时。 男人忽然垂眸望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反手握住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指尖交缠在一起。 鼻息萦绕着木质香气。 白梨眼睛瞬间弯了起来，更靠近了他一点，肆无忌惮地将自己与方野的关系暂时给人看。 大学不是高中。 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她忘记将此事告诉关系最紧密的几位好友了。 走在身后的301女寝众人，只有陈桑一人还算淡定，杨敏和关小媛震惊声音此起彼伏。 “梨子跟谁走着呢？” “等等，牵手了？我靠？？” “那人是方野吧？” “嗯……” 陈桑拍了拍两人的手，“看破不说破，姐妹才能做，走啦。” …… 出了青大校门后。 方野带着白梨到市区吃了午饭。 吃饭途中，方野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白梨就知道，方野今天一整天都可以陪她，但她虽然待了快两年，对北城却算不上熟悉，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数来数去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寒鸣寺，风景确实很漂亮。 想起频繁的梦境。 她也觉得该去一次。 毕竟这种诡谲的事情，除了佛主好像也没谁能管了。 白梨说：“去寒鸣寺吗？正好今天是年尾，我们可以一起去祈福。” 方野点了点头，“好，那就去。” 神神秘秘的剧情快要揭开啦！！请期待一下 第114章 佛主会听见的 寒鸣寺的山道还是一样的难登。 雪落在石块上铺了一地，脚步踏上去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 白梨是一步步牵着方野的手上山的。 雪纷纷攘攘的飘在空中。 她走在最前面。 方野穿着黑色的大衣，撑着一把黑山替她遮挡落雪。 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快几分。 除了季节不对。 就像一步步走进了梦境之中。 尤其是回头看方野的时候，他笑的清绝，眼角眉梢都染了雪色，比这山里的雾还浓烈。 那画面撞进白梨的眼眸。 让白梨心慌意乱的是，梦里独自在寒鸣寺的方野，好像并不开心。 她握紧男人凉入骨的手，笑着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方野握着的伞又往前了一些，“没有。” “我来过一次，这挺美的。”白梨眼底荡漾着笑：“我送你的平安符就是这的僧人给我的，我今天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求得一个。” 方野唇边染上一丝笑：“不是怕冷吗？为什么突然会来这？” 白梨说：“我梦见的。” 白梨说完就回头了，继续吭哧吭哧爬着山路，其实今天特别冷，爬山也需要一定的勇气，但是自从上次表白完后她觉得勇气是她最不缺少的东西。 一个个脚步离寺庙越来越近。 方野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在身后为她撑伞，时不时扶她一把，手一抬，就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的温暖。 …… 偌大的北城，是有名的的文化传承古都，延绵至今，最古老的寺庙就剩下一个寒鸣寺。 明黄色的帆布飘在半空中，寺庙也铺上了雪白的颜色，周围下望的山脉看不见一丁点的绿意，只剩蒸腾的烟雾，和呼吸间接触冷空气幻化的水汽。 如仙境一般庄严肃穆。 真切能感受到古寺的神秘。 白梨早早在怀里准备了一份香火钱，两千多元，是她小小的诚意。 从门口的工作人员处买了一份香在门口点燃后，白梨问方野：“你要进去拜拜佛主吗？” 方野看她一眼，她眼底明亮极了，沉默了一下，他接过白梨手上的包包，缓慢的笑道：“你去吧，我去附近抽支烟。” 白梨点了点头，便排着队进去了。 北城的冬季四处都是反光，虽然没有夏天那般刺眼，却依旧能让人静心。 一个扫地僧握着粗陋的树枝扫把，轻轻扫去地上的雪，看见他，便朗声问：“善信朋友，不进去拜拜吗？” 方野淡然笑了笑：“万物由己。” 他是个没有信仰的人，面对任何恶劣命运，他都只靠自己。 僧人眼底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温声祝福说：“六时吉祥。” …… 白梨排队走进佛堂中，大殿里巨大的佛像前摆放着一个圆垫子，她先将钱投进功德箱里，然后很虔诚的跪在垫子上。 心底默念着这几个梦境，希望得到些答案。 磕了三个头后。 白梨才起身，转头看向偏殿侧门时，却看见了上次给她护身符的小僧人。 僧人就肃穆的站在那里，身后的小门落着密密麻麻的雪，眼神慈悲似在看她，又像在看她身后的人。 白梨眼睛亮了亮，走了过去。 僧人就笑了，“施主好，又见面了。” 她很惊喜地眨了眨眼：“师父，您还记得我？” 僧人点了点头，“我们有缘，有缘便会记得，施主今日来求什么。” 白梨垂下视线，笑笑说：“来求个答案。” 有徐徐寒风吹进寺里。 僧人转动手上的佛珠，看了白梨许久后，笑着说：“你来，佛主会听到的。” 空气似乎静默了一分，白梨只能听见远方的钟声。 依稀间，她竟然觉得这个僧人，和梦境中的那位僧人体型相似，忍不住问：“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和尚点点头。 白梨说：“我常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并且总感觉梦境里的事情会发生，这是为什么。” 僧人听完，没有诧异，也没有古怪，眸色十分平静，只问她：“你想梦得这样的梦境吗？” “我……” 白梨不确定，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有雪顺着风飘进来，僧人取出一枚黄色的平安符，放在她手上。 “万物皆有因果，静心，静心。” 说完，似乎有人在身后叫他的法号，他拿起旁边的扫帚，跨过门槛，踏着雪走了。 白梨看着平安符，心里顿感怪异，真神奇，她还没求，平安符就来了。 静心…… 这个语调，与梦里的过于相似。 当她再抬头，僧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雪地里的脚印。 …… 从寒鸣寺出来的时候。 方野就站在亭台边上等她。 白梨迈着步子走过去，举起那枚黄色的三角形符纸，“我来啦。” 方野垂眸笑：“求到了？” 白梨欣喜点头：“求到啦，你还要再在山上逛逛吗？” “好。”方野脚步没有停留，跟着她到处走。 白梨满心满眼都是这里的美丽，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 人只有在佛主前，才能感到彻底心安。 她还了三十元买了个许愿条，挂在白雪皑皑的树枝上。 墨色的字迹染黑红色的绸布。 上面一行字写的特别秀丽好看。 【愿方野白梨永远开心。】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的风景。 …… 回到市区后。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方野和白梨找了个餐厅吃饭，回去的路上，白梨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有301女寝的，她们分别给白梨发了个小红包。 何岁岁还给白梨买了个生日礼物，但是大雪快递延迟了，白梨也很感激。 到了公寓楼下后。 白梨有些舍不得下车，那么多天的离别，她很思念方野。 狭隘的车厢内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方野似乎也没有催她上楼的意思。 白梨想，那是不是说明方野也在思念她？ 想了想，白梨忽然挪开包包，前倾着身子去看方野，声音又轻又柔：“我要走啦。” 他也转头看她。 目光相接。 男人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白梨戳了戳他的手，“你听见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再见？” 方野垂眸笑了，气息悠长磁性，“想跟你多待一会。” 第115章 分你一个愿望【改文】 咚咚咚。 白梨又一次不可避免的脸红，她发现即使是过了这么久，自己仍然无法在方野含笑的目光中保持冷静。 明明只是一句话，空气却变得缠绵稀薄。 “等等。”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过生日，讷讷说道：“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 方野温和地笑了，轻轻扯过她的手，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块女士表。 然后温柔细致地戴在白梨手上，“生日快乐。” 白梨怔了怔，这是方野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坦白来讲。 这一年里，她收到过太多方野送来的礼物，他也从不挑什么日子，只是觉得适合她，就会给她送一送。 所以，今天这个日子就算没有礼物，她也会觉得很高兴。 而且，她并没有什么机会给方野准备礼物。 他假期行踪不定，平时也很忙。 并且没有生日。 据说他的妈妈生他的时候，是出了意外，碰上了个医生，在路边接生的，军人叔叔还在外面做任务，一整年都没有回来过，再见面已经是他妈妈去世后了。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哪一天的生日。 白梨想了想，又拉着方野去了一个地方。 一家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门口。 她冒着寒风，下车买了个四寸小蛋糕，点了个蜡烛，问方野：“你有什么近期想实现的愿望吗？我分你一个愿望吧。” 方野觉得很新奇，倒也愿意陪她玩。 在少女殷切的目光中简单的许了个愿。 白梨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 “ 这一年即将过完。 跨年夜的风冷的似在刮人的骨头。 白梨又睁开眼睛看方野，笑的很明媚，“ 跟去年一样的愿望。 三个都有关于他。 方野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雪色融于风里。 融于男人的眉眼之间。 他缱绻的抹去少女被冻的流出的一点点泪光，心脏一个劲的下落。 半晌，才微微点头，“好。” 跨年远方放着烟火。 白梨下车的时候，轻轻勾过他的脖颈，在他的侧脸留下一吻，“以后每年，我的愿望都分给你。” 寒冬中。 有人的灵魂摇摇欲坠。 …… 旧年已去。 自从那个梦境之后，白梨就开始打起了警惕，她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购买了很多防狼喷雾、以及小型的刀具放在身边任何一个可以触及到的地方。 不管梦境里的新闻逝去的是谁。 她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抢劫犯纵火犯乍一听离生活很远，可搜搜新闻，一天又能发生许多起这样匪夷所思的恶性案件。 只不过看谁比较倒霉罢了。 有一次白梨回家晚了。 身后跟着一群酒鬼，她握着包里的喷雾，都没有那么害怕了。 一月中旬的时候。 她跟何岁岁视频的时候，无意间提起了苏家人。 说着说着，何岁岁就想起一件事情，她的继妹学坏了，现在成天跟着一帮混混在一起谈恋爱，染了各种颜色的头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经常欺负别人，有一天也被别人当众欺负了，为此还休了一年学，错过了高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白梨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了危机感，到底是被欺负了那么多年，再次听到对方的名字和惨状，她心中没有畅快，只有深深的心理不适。 因为苏玲这个人的坏，和苏铭一样，是坏在了骨子里。 她不想再提，干脆换了个话题，问何岁岁的生活。 何岁岁愁眉苦脸地说：“我每天都好无聊，本以为大学是恋爱，交友，高端学术交流，志向与理想的萌芽之地，没想到，不是早八就是在寝室里睡觉，哪也不想去。” 白梨抱着抱枕笑：“我们岁岁是有理想的小女孩，何惧岁月平淡呀！” 何岁岁羞涩一笑：“梨子，你知不知道我为啥喜欢跟你交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说话好听！不行，我想你了，我过年要把红包钱攒一攒，去找你玩！” 白梨点头，也很想念跟何岁岁在一起的时光，“不用攒钱也可以来，我攒了小金库，随时等你。” “好好好！” 何岁岁也笑，就这么约定了，明年要一起痛痛快快玩几天。 挂了电话后。 白梨才继续画画，小金库还不够多。 她得努力呀！ 第116章 我能不能跟一票 …… 过了一月份。 就是寒假。 白梨还是不打算回江城，她已经和方野约定好，要一起过年。 她购买了很多年货。 在年二月开头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看着江城熟悉的开头号码，白梨抿了抿唇，直接挂掉。 这个电话不死心的打了三四次。 然后才有一条短信发来。 【白梨，哪有女儿家不回来过年的？】 这熟悉的咄咄逼人的语气，对于现在的白梨并不受用，她机智的回了一句：【此号码已经换人，多次骚扰，忍无可忍，再打电话，即刻报警】 然后直接将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这些事情已经不能影响她的情绪，早在苏铭对她做出那种事情，胡女士却视而不见时，她就彻底死了心。 人不能一直被恶劣的关系拖累。 她托着下巴，望向窗外的积云。 心里却在思念方野。 他出国了。 答应她会赶在年前回来。 年二十八，一场大雨如约而至，下了半个小时又变成了雪。 白梨将自己未卖出的画稿分享在短视频账号里，可惜很少会有人关注，点赞只有几十个。 她眨了眨眼睛，干脆在小视频软件刷起了恋爱短剧。 情节土的冒泡，但就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继续观看。 男女主拉扯拥吻。 白梨看得面红耳赤。 她忽然就不确定了，为什么她跟方野少了这种暧昧的氛围。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可相处模式还是一如既往。 纠结了半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除了不常见面，还因为方野这个人太过于冷静，虽然会笑会说话，但有的时候靠近，总觉得他内心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 跟她相处也是理智占据的上风。 这个认知让白梨很郁闷，点开评论区，有人在底下评论。 【果然，爱是心口不一，不是绝对理智。】 她看了一阵后，放下手机，内心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方野爱她吗？ 会像短剧里的男主一样脸红吗？ 这年头就像兴奋剂一样，让白梨不断去遐想，连画的画都偏离了以往的风格。 …… 年二十九。 方野回国了，他风尘仆仆刚落地，就开着车来到白梨公寓楼下。 白梨收拾了行李下楼后，却发现方野不是一个人来的，车子主驾驶位还有一位司机，接过行李后，礼貌的微笑向她问好：“你好。” “你好。”白梨怔了怔，也露出了个乖巧礼貌的笑来，眼神落在后座左侧的男人身上。 又是一个多月没见。 他就这么坐在那里，倚着后座，坐姿端正又放松，侧头温和地看着少女，气质沉稳，“就带了这么点东西？” 白梨点点头，“嗯，上次去的时候，洗漱用品都在，够用了。” 方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替她打开车门：“嗯，上车吧。” 白梨坐上车，车子启动。 有一瞬间，白梨的头脑是懵的。 这个司机不是她 她以为是方野找来的代驾。 但这一次方野明显没有喝酒。 怎么还请了司机？ 不用问也知道，时间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男人是真的已经富贵了。 这一点不仅体现在车子和司机上和气质上。 还体现在他住的地方。 房价早在前几年就已经暴涨，变成了国内最奢侈的东西。 然而当白梨注意窗外的时候，才发此行的现目的地不是顶层公寓了。 看了看旁边的指示路牌。 这里是很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半湖湾。 下车后，方野更是直接走进了一栋现代中式风格的别墅院子里，用指纹锁打开了大门。 白梨眨了眨眼睛跟了上去，忍不住问：“那个……我们过年在这住？” 方野微微点头：“嗯，生意原因，必须得搬个体面点的地方，你不喜欢这？” 说的轻描淡写。 搬个家跟买衣服似的。 白梨忍不住沉思：“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想问问你，你在做什么生意，我现在跟一票，还来不来得及。” 手慢拍大腿。 她从前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想法，努力只是为了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但还是难免迷失在这金钱气息里。 方野平静地笑答：“珠宝生意，来得及，要跟一票吗？” 白梨一秒找回了本心，这一听就不是她那几万元存款能跟的起的，于是摇头：“算了，我开玩笑呢，你等我哪天买个彩票，变成大款姐，再来支持你。” “好的，大款姐。” 方野慢条斯理的与她逗趣，在指纹锁上调试了几次，转身牵起她的手，摁在上面。 指纹锁发出了“滴”的一声，智能语音响起：“指纹已录入。” “那就先回家吧，款儿姐。” 白梨忍住笑意，不知道是哪里的称呼，但她忽然觉得这个称谓很好听。 还是和从前一样。 方野无论在哪儿，总有合适她的拖鞋与洗漱用品。 白梨换好鞋后，拖着行李看着偌大的房间，有点失了方向感，“这……我住哪儿呀？” 方野替她拿了一瓶水，“你可以随便看看，去挑挑喜欢哪一间，我刚刚回来，先去洗个澡，可以吗？” 男人惯用“行吗”“可以吗？”这样的词汇，来修饰语气。 生怕少女觉得强硬。 白梨也习惯这样的好意，点了点头：“好的，你去。” 等方野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 白梨就一间间的去开门查看。 她倒也不是真的在挑，只是好奇整座房屋构造。 走到二楼的时候，路过 白梨顿了顿，也不往下看了，抬着行李毫不犹豫的走进隔壁的那间。 浴室里。 男人头发被水流冲湿，隐隐约约听见隔壁传来关门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然后就是收拾行李的动静。 他扯过毛巾盖在头发上，嘴角扯出一丝笑来。 果然。 …… 崭新的房间里。 有阳台有浴室，还有衣帽间。 白梨目视这一切，后知后觉明白了，这又是一间主卧，怎么有人在自己家不睡主卧的，她觉得怪异。 可那么多次下来。 她也隐隐怀疑。 这是方野刻意给她留着的？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好的，方野都会留给她。 大家希望甜一阵吗~~想看甜甜扣1 第117章 哪学的套路 她将东西都放进衣帽间后，在小床上坐了一会，长期吹着暖气，身上干燥的要命，想着干脆也洗个澡，就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打在脸上。 她舒适的眯了眯眼睛。 冲湿发根后，伸出手去触摸置物抬，扫了半天，只摸到了冷冰冰的岩壁。 她睁开半边眼睛，却看见深色的大理石台面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这是一件新房间，还什么都没有摆放进来。 糟糕。 说起来惭愧。 但她好像太习惯于方野家什么都有的情况了。 进退两难间，房间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了两声。 周遭沉寂。 外面的人没得到回应，又轻轻叩了两声，话语带着不确定性：“白梨？” 她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一丝慌乱，半天才提高音量应了一声：“我在。” 方野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开门，给你送点洗漱用品。” 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白梨哽住。 她想穿上衣服，可浑身湿哒哒的，连浴巾也没有。 只能欲哭无泪的说：“你能帮我拿进来吗？我出不去了。” 男人沉默不语。 而后，她听见了开门声和沉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浴室门前。 男人的嗓音也越来越清晰。 “拿进来了，浴巾不能放地上，你开个门，我不看你。” 白梨脸颊爆红，她关上水，躲到门后握上把手，稍稍用力。 “啪嗒”一声。 门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 浴室里的水雾喷涌而出，像云雾一般缭绕着热气。 她只能伸出一只手去探索。 摸了半天摸到了一层布料，布料之下是硬硬的东西，仔细探探匀称的线条纹理，才发现这好像是男人的……腹部。 “……” 方野扬了扬眉梢，看着纤长细嫩的手指停留在腹间，冰凉的水渍浸透麻的居家服，他“啧”了一声，好笑的说：“摸哪儿呢？” 空气散发着诡异的氛围。 被这么一问。 白梨怔了怔，忙收回手，脸皮薄地忙道歉：“摸错了，不好意思啊。” 呼吸沉重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方野身材真好啊！ 腿长腰细有腹肌！肌肉紧实的要命。 可再伸出手往另一个方向探时，她好像又摸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 好像是侧腰下，接近大腿的地方。 紧跟着，男人又抛出来一句：“摸够了吗？” “不是……” 白梨深吸一口气，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确确实实有点小激动。 但男色诱人。 她没法欺骗自己。 方野身材确实有点东西。 就在她准备伸出手重新去找的时候，一指冰凉的手握住她，然后将一个篮子放在她手上，声音慵懒且轻：“行了，快洗澡，别感冒了。” 说完，男人就转身离去了，毕竟他不走，她也没法开门将篮子拿进来。 只是步调比刚刚快了些。 这是害羞了？ 白梨眨了眨眼睛，快速开门将东西拿进来，将小苍兰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液涂抹在身上与发丝间，冲洗一遍过后，换上衣服出门。 走到楼梯处。 方野就坐在沙发上。 白梨眸光有些失望，因为男人并没有面红耳赤的症状，眸色十分平静，看见她出来，还拿起了吹风机，朝她招了招手。 “来，吹头发。” 白梨很自觉的踩着楼梯下去，坐到他的身边，方野便打开热风，细致的撩开她的头发一丝一缕的吹着。 小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条件。 方野总是拿毛巾替她擦头发。 她总是一口一个“哥哥，哥哥”的叫着，男人也尽力的扮演好了哥哥的角色，对她无所不依，体贴照顾。 如今身份转变。 可相处依旧一如从前。 白梨就忍不住在想：他会不会只是因为习惯疼爱她，才和她在一起的？ 越想她眉头就越紧蹙。 在头发快要干燥时，她忽然轻轻将脑袋搭在他的胸口，跨坐到他的腿上。 方野手指顿了顿，到底是护住了她的腰身，放下了吹风机，“做什么？” 白梨抬眸看向他的眼睛，除了一向都包容宠溺外，看不见别的情绪，他的眸色浅的像是被雾色缠绕的山峦，藏着什么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暗色。 这双眼睛，怎么就永远没有欲望呢？ 好像对什么都可以克制己心。 窗外刮着风雪，快过春节了，有了对春期盼的喜悦。 白梨轻轻摸了摸方野的脸，又摸向他耳后那道疤痕，笑着说：“看看你。” “好看吗？” 方野低眉看不清神色，任由少女的指尖不安分的从耳后流连到侧脖上，用最轻软的语气说道：“你真好看，好看，爱看。” 男人没说话，神色放松，却忽然伸手握住她那双不安分的手指，压在肩上，半勾着唇角凑近她，瞳孔里只映着她的影子，温柔的呼吸也是烫的。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白梨一瞬间闭眼收紧了呼吸。 “……” 然后……好像没有然后。 白梨睁开眼睛，直接撞上了男人充满玩味的目光。 还有耳边清冷的嗓音。 “这些都是从哪学的？” 他警觉又聪明，如果说刚刚是不经意，这回却能看出这是少女刻意而为之，特别特别明显。 被看出来了，白梨抿了抿嘴，老老实实回答：“小视频软件，看了部恋爱小短剧。” 他似乎觉得好笑，唇角弯的很温柔：“那是什么。” 白梨才想起来，方野平时忙的要命，并没有时间去刷这些用来消遣的玩意。 有点可怜。 她认真解释道：“就是一款只有短视频的软件，有很多有意思的视频，我平时用来发一些画稿，但是没什么人看。” 方野没说话。 静静的听完。 看着她眸光清透的模样，趁她不注意，在她耳尖落下一吻，然后眼带笑意的对上她错愕的眼睛，无声的撩拨，沉声的回应。 “嗯，我有空也去学学。” 指温相接。 苏感爆炸一般。 白梨被撩的五脏六腑都颤了。 沉默良久。 她默默偏头，捂住自己发红的面颊。 “你可以不用学，我觉得你有这种天赋。” 她没想到，色易熏心想看到男人脸红。 到头来承受不住的是她自己。 求月票推荐票，五星书评，最近数据有点不稳，怕扑街呜呜呜呜 第118章 糗事 那天是个傍晚。 从方野身上下来以后，两人十指紧扣相拥了很久。 还一起挑了个纪录片来观看。 白梨贪恋这一刻的安宁。 她拍下了两人灯光下的倒影，发了个朋友圈，什么文案也没有配上，就是单纯的记录着自己的生活。 这会儿还不算晚，陈桑作为301女寝最活跃的人， 【桑桑：梨子，又幸福了。】 还搭配着几个中老年人管用的聊天小表情。 白梨：？？？ 桑桑忽然变得好陌生。 知道好友在玩梗，她干脆也用网络热梗回了一句。 【梨子：不管你是谁，立马从我朋友身上下来。】 她的朋友圈人少，但都关系不错且活跃，几分钟过去，就给她点了十几个赞。 评论也多了几条，一看都是同学在符合她的梗。 【关小媛：不管你是谁，立马从陈桑身上下来。】 【杨敏：不管你是谁，下来！】 【盘雨熙：你们寝室氛围可真好。】 白梨弯了弯眼睛，又回了个“偷笑”的小表情，才彻底放下手机来。 纪录片还在播放着。 充当她玩手机的背景音乐，侧头过去看，男人在很认真的看，仿佛这个片子真的很有意思。 白梨忍不住昂起下巴问：“这个好看吗？” 方野垂眼，好笑地说：“还行，你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吗？” “没有……”白梨想了一下，“就看这个吧。” 偌大的别墅客厅内，安静的只剩下电视里的声音。 白梨看着看着，就从方野的怀里躺到了方野的腿上，止不住的开始犯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野在，能带来充沛的安全感，她也没勉强自己强撑精神，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方野再次低眸的时候，就看见少女枕着他的腿睡得香甜。 轻轻叫了两声。 少女都没有动静。 冬日的夜晚漫长阴冷，这两天也没了月光，窗外漆黑一团，浓的像抹不开的墨。 方野无奈浅笑，轻轻将少女打横抱在怀中，缓缓起身，一步步上楼，将少女放在主卧的房间里，替她脱下脚上可爱的拖鞋后，转而为她盖上一层羽绒被。 走下楼，发现她的手机还落在沙发上。 方野将手机拿起来准备再次上楼时，手机却在他手心里发出震动，没有声音，屏幕毫无征兆的亮起。 他垂眸就看见了一则短信。 【白梨，还什么号码换人了，我爸爸都去查了，这个手机号的主人还是你，你根本就是在撒谎，既然你当初跑出去说不想回来，那就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到江城来，我手里还有你初中在泳池里流血的照片呢，那么多的糗事，我删都删不完，不想二次被人嘲笑，就少回来晃悠，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少女并没有给这个号码备注。 方野却能从称谓关系和咄咄逼人的语句中猜出来，这是苏家的哪一位。 听说白梨的妹妹叫苏玲，之前在警察局远远见过一面，只不过她那会嫌麻烦，待在车上没有下来。 外面刮着风，方野目光停留在泳池流血几个黑色的字体上。 曾经只以为少女活在亲妈身边，又学画画又学古琴，生活差不到哪里去，最多只会受点冷遇，毕竟虎毒不食子。 后来知道她还碰上个不是人的继兄，他用了当时全部的手段，来解决了这个事情。 还了不少钱给当地的混混，时时刻刻盯着苏铭。 可现在看来。 好像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方野轻轻将手机放在少女枕头边上，为她留下一盏涣散的夜灯，才转身离开。 走到书房。 他坐在一张宽阔的木凳子上，眸色沉沉，给一个叫乔四的人打了个电话。 对方也很快接通，声音沙沙的：“方总。” 方野“嗯”了一声。 乔四问：“方总什么事情。” 方野现在的心情不是那么平静，捏着一根香烟，连点燃的心情都没有。 他盯着桌子上那副少女送的简笔画，深吸了一口气，才阴沉着嗓音说：“你在江城帮我查点东西，范围地址就在黄山区，应该不难查。” 对方听完名字等基础信息后，应得很快，“有数。” …… 白梨是被手机惯常响起的闹钟吵醒的，冬季暖阳都没有什么温度，洒在被子上铺成光带。 她摸索着手机将闹钟关上，去看时间时，就注意到了那条来自苏玲的消息。 大早晨的，看到这样的消息，心情难免低落。 白梨握着被子，粗略的看了个大概，就把之前发的消息再次复制了过去。 【此号码已经换人，多次骚扰，忍无可忍，再发消息，即刻倒霉】 只不过把报警二次换成了诅咒。 然后继续拉黑删。 苏玲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无视她，看到消息了肯定要气死了。 可明明是她先来找不痛快的。 没道理，白梨离开了那个家，还要躲着她忍着她。 至于那些照片以及糗事，早就在最热闹的时候轰轰烈烈的传播过了，已经威胁不到白梨了。 现在苏玲也已经成年了，不再能逃避法律责任，但凡再发她一张露脸的图，进行大规模的传播。 白梨必定报警，把她抓起来教做人。 温温的晨光下，白梨缓缓合上了眼睛，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 再醒来的时候，朋友圈有了更新。 临近新年，大家发的内容都格外积极阳光正能量。 只有关小媛的朋友圈格格不入，文案配的都是心碎小表情。 白梨仔细看了一下，瞬间瞪圆了眼睛。 关小媛发的图片，是十几根断裂的口红，擦在了她最爱的一只香奶奶包上。 底下又是陈桑 【桑桑：朋友，你家进二哈了？破坏力这么强悍。】 【关小媛：比二哈更强大的是熊孩子。】 【桑桑：打了吗？】 【关小媛：我和我姐混合双打。】 白梨也评论了一句。 【梨子：心疼你，心疼口红，心疼包包，心疼熊孩子，心疼二哈。】 几分钟过去，陈桑追评。 【桑桑：哈哈哈哈哈哈哈！】 久睡之后，人容易疲惫。 白梨呼吸沉沉的起身下床。 就看见方野在庭院里，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听了听内容，还是谈生意。 第119章 味觉 白梨不想打扰他，便走到厨房，打算煮两碗牛肉面。 她其实挺爱做饭的，平时住公寓，她都会自己给自己做一些简餐。 但一个人的饭菜难做，两个人就稍微轻松些，不用担心少了不够吃，多了吃不完。 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喜欢吃食堂，避免浪费。 寒冬腊月，雪未消融。 方野坐在庭院之中，一场电话小会议打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文竹借着风抖落下叶片上的雪，一盆围炉之中燃气了火炭。 中式的庭院，无论春夏秋冬都极其有氛围感，身处于这样的环境，总觉得贵气逼人。 男人在打电话的间隙，时刻关注着少女在房子里的状况，看她进进出出，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碗热腾腾的东西。 他微微挑了挑眉，简单说了几句，会议也到了尾声。 对方照例说了两句新年贺词。 方野失去耐心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就挂断了电话。 走进客厅时。 少女刚好拿出来两双筷子，笑意晏晏，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刚做的牛肉面，我们一起吃吧？” 明明正直冬季，温暖却普天盖里袭来。 他垂眸看着桌面上的面，还是挺复杂的一种做法，闻起来也很香，温声问道：“你会做饭？” “会的，在江城我经常会做饭。”白梨顺嘴接着话茬，“但是你一次都没让我做过饭。” 方野拉开凳子坐下，吃了一口，香气在屋子里弥漫。 白梨问他：“好不好吃？” 方野轻轻点头，“嗯，好吃。” 待一碗牛肉面吃完。 白梨也没从表情看出，他觉得有多好吃，可这明明是他小的时候最爱吃的面。 嗯…… 可能是随着年龄增长，人的口味就变了。 就像有些人不喜欢吃芹菜，后来渐渐也能接受了。 有些人小时候爱吃鸡蛋白，长大又觉得鸡蛋黄才香。 但她自己吃的挺开心的，还不忘问方野：“你平时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我可以给你做，不用总是你给我做饭。” 方野手里捏着湿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听见这话，不知怎的沉默了一下，才浅浅摇头，“没有，我不挑食，但你别给我做了，油烟重。” 白梨不理解：“可是你也经常给我做饭呀，我没有那么娇贵。” 本来只是一句顺嘴的话。 气压却好像低了几分。 “怎么不娇贵？”男人低沉一笑，用清和又半严肃的语气说：“在我这，你是娇贵一些，就算是小的时候，我也没仗着你不懂事，糙着照顾你。” “……” “不是么？” 听出他认真的语气，白梨有一瞬间的心颤。 她觉得方野真是无形的僚机。 明明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正经。 但就是莫名让人听着像是最亲昵的情话。 且十分有理有据。 白梨只能点着小脑袋说：“那我也不能啥也不做，年夜饭我们一起做，我一会就去买菜。” 方野起身将碗筷收进厨房里，闻言又说：“不用买，一会就有人送来。” 白梨瞪圆了眼睛，拿起桌上的牛奶，才发现已经喝完了，只能干巴巴地说：“真好啊，你等着，我过完年就去买彩票，买到年底，我怎么也能跟你一票。” 方野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中，从微波炉里拿出一瓶新温的牛奶放在她身前，然后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她头发，“好，款儿姐。” …… 到了下午。 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候，果然有人送菜上门了。 但方野被白梨喊着去睡午觉了。 她时刻谨记着他头疼的毛病，恨不得一闲下来就让他休息。 所以，一听见门铃声，白梨就自己穿着大衣跑到院子开门。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司机。 不过他推着一架购物车，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菜品，看见白梨，他也不觉得奇怪，镇定的笑着问好：“白小姐好，我来送些食材。” 白梨很少被人这样称呼，以前年纪小，就算去购物，最多也就是被人成为小姐，带上姓氏这还是头一遭。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好……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叫常立，你叫我小常就好。” 常立。 白梨在心底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并且她猜常立应该不是司机，而是类似助理的角色。 暖冬的风比夜晚缓和一些。 常立将推车推进院子里，满满一车的都是过年可以用到的食材。 但白梨到底还是没叫小常，而是非常礼貌的称呼他为常先生。 在小常快离开时，白梨忽然叫住了他：“常先生，麻烦等一等。” 常立愣了愣，拿着车钥匙转身，笑眯眯说：“还有什么事情吗？” 白梨思忖了一下，轻声说：“就是，我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方野平时出去吃饭的话，会比较爱吃什么，或者什么样的菜系。” 闻言，常立面色如常，笑着说：“啊，老板几乎什么都吃的。” 白梨点点头。 果然是不挑食啊，难道连一点点偏好的口味都没有吗？ 她刚想再问。 常立却忽然又说：“因为老板没有味觉。” 这不是他猜测的。 他是亲眼见过的。 方野在海外谈矿产问题被刁难的时候，曾被逼着吃了无数当地最难以下咽的食物，但都能面不改色。 他看着都觉得难受，不停想找些能压下苦味酸味的食物。 方野却淡淡地说：“不用麻烦了，我没有味觉。” 后来，常立才知道，这是头疼遗留下来的并发症。 庭院像是完全安静下来。 画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控制。 谁也没有说话。 送走常立后，白梨关上门，耳边就只剩下那句——老板什么都吃的，因为老板没有味觉。 气氛忽然就变得死寂。 白梨怔在原地。 忽然想起了男人喝中药的画面，她只尝了几滴就苦得舌尖发麻的东西，他能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喝完。 即使吃到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却没有任何感觉。 原来是这个缘故吗？ 失去味觉……却又要每天进食。 白梨没敢去想那是什么感受。 宝宝们，为了整体观看好一些，我会改一些之前文中的细节，比如日常情节补充，会标注好，但基本无影响，之后的话，想倒回去看的可以回去看看噢。 第120章 污秽的世界 白梨揪心的很。 上楼的时候看见刚刚午睡起来，正在跑步机上跑步的男人，她抿了抿唇，自觉到厨房接了一杯温热的水。 窗外的阳光到了下午还是蒙蒙亮。 在看见桌台摆放着一台微形电子秤后，白梨表情瞬间凝固。 他做饭时，她曾看见他频繁地使用这个工具。 这是在陵江没有过的情况。 还以为只是方野为人越来越严谨，连添加调料都精确到克。 没想到只是因为尝不出咸淡，而不敢随意添加调味。 白梨鼻子忽然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二楼传来脚步声，方野沿着楼梯下来，他穿着休闲服，一双长腿比例特别优越，姿态也贵气。 白梨走到客厅，把水递给他。 方野接过喝了一口，就见少女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他的喉咙，面露难色。 他将杯子放下，温声问：“怎么了？” 白梨偏头：“你的头疼症还有复发吗？” 方野：“很少。” 那就是还有。 二月的晚冬，白梨苦恼的皱了皱眉，握起方野的手，细细的去触摸那道蜿蜒的伤痕，“嗯……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以后我来赚钱，你少赚几个小时的钱，多睡几个小时，那些没赚到的钱，我补给你。” 积累至今，日复一日的努力。 她的存款有了明显的增长。 余额上的数字，能让她安安稳稳的上完整个大学。 虽然可能对比方野来说不算什么，但她是真想让方野好好休息。 就算只能买几个小时，她也愿意拿出来换，让他好好休息。 方野静静的看着她，室内的电子火焰在日光中浅淡。 “真的？” 少女很果断的点头，鼻子痒痒的，“真的，你就说多少钱吧，我来掏。” 方野伸出手，白梨就想去掏卡。 却没想到男人的手抬起，又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意在他眼底晃荡。 “傻。” 白梨怔了怔。 目视他被日光渲染的五官。 冷白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骨，流畅的面部轮廓，无一不带着温柔。 男人略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老想着给我钱，我会好好休息，别担心，我命硬，死不了。” 沉默几秒，白梨仍然坚持要掏卡，却被方野牵着手走到沙发边上。 男人慵懒得靠在沙发上坐下，用她的手遮住眼睛，“你可以监督我，想我什么时候睡都行。” 飞鸟惊扰到庭院外的雪，留下一排脚印。 手心覆盖不住他高昂的鼻骨，却能感受到男人面部的温热。 白梨愣了愣，倒是觉得可行，认真的用手替他遮住光源：“那你再睡一会吧？” 报复性工作，那就得报复性休息。 方野弯着唇，没说话。 整栋别墅都陷入了一种和谐的安宁。 十几分钟后，白梨眨了眨眼睛，小声的唤了一声：“方野？” 还是没有回应。 应该是睡着了。 白梨低头凑近他，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脸，想要记下他骨骼分布。 看了半天，脑海中得出一个结论，微微呢喃了一句：“长得还怪牛的。” 男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目，扯着嘴角笑。 “谢谢。” 那双精致的眼尾还带着点微红，碎金一般都光线渗透在其中。 他此刻的模样，惊艳了白梨余下的好几年。 是白梨睡之前，回想起来都笑的枝乱颤，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彻底习惯这种，时不时被勾引到的生活。 …… 当晚。 方野收到了乔四发来的一份资料。 简短的文字配着十好几张照片。 方野坐在偌大的书架前，宽阔的背影遮挡灯光，整片阴影投在木质地板之上。 乔四在电话里说：“就是……比较恶劣的校园霸凌事件，这姑娘在初中因为这些事情，风评不是很好，几乎是被孤立的状态，到了高中才好一些，家庭关系也比较复杂，邻居说几次见到她在大冷天睡在走廊里。” 方野扫了一眼文字，黑色的衬衫衬的他脸色愈发的阴沉。 他转眼看向那些照片。 像素模比较模糊，勉强能看清。 少女当时年龄不大还很稚嫩，穿着夏季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本该是青春洋溢的装束，却整个人置身于水底。 鲜红的血色也在水中蔓延。 从刺眼的标题上看，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什么。 她脸上的惊恐和窘迫藏都藏不住。 还有几张是她躲在泳池馆的角落，地上有干涸的血迹，以及额头上湿乱的碎发。 最后一张也很恶劣。 她被一只高大雪白的宠物狗咬着衣袖。 旁边有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姑娘松散着狗绳，笑的很开怀。 可以看出她手臂上还有几道淤青和红肿。 忽然就理解了她以往的懂事和无措。 暖风吹得人干涩，他缓缓合上阴戾的眼睛，又睁开。 那种铺天盖地释放出来的恶意丝毫没有掩饰。 乔四久久没得到回应，确认通话还是正常的，也没敢挂电话，而是继续说着能查到的所有内容。 “还有一份档案，是她在学校专业诊室诊断出来的心理结果，中度焦虑，还有比较严重的精神衰弱，曾被学生开玩笑拿出来贴在公示栏上，这些都是网络上能搜索到的照片，您也别担心，她挺争气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没被这些影响过，离开了那样的环境，应该过得好多了。” 方野看着庭院被灯照亮的雪，上面还有少女一早挂上的红灯笼，摩挲着手机，一言不发。 窗户留了一个通气的缝隙，吹进来冰冷的空气。 光从照片来看，她以往的世界充满污秽，压抑，痛苦，散布着最致命的嘲讽。 逼得她三番两次出逃。 她却又那么明媚光鲜，咬牙吞下一切，反过头还来心疼他的过往。 好半天，方野才开口：“让常立订两张江城的机票，我要过去谈一笔生意，手上那些货都运过去。” 乔四说了句：“有数。” 电话被悄无声息的挂断。 一缕烟缓缓缠绕在男人的手心。 那么明亮的灯光，世界却依旧黑暗。 …… 第121章 去江城上坟 年三十当天。 大雪初晴。 白梨两点多就开始跟方野一起准备年夜饭，两人份的年夜饭不用太多，只不过菜式要隆重一些，不能太过平常。 方野慢条斯理地清洗着食材。 有条不紊地做菜，把握着每一个时间。 白梨才发现，自己除了一些打下手的活外，根本帮不上忙。 干脆在旁边担任起了活跃气氛的工作。 方野也时不时投喂她一块切好的凤梨。 在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拿起电子秤时，白梨心里瞬间难受起来，开口叫了他一声：“方野。” “嗯？” 白梨结果他手里的调料盒，细声道：“我来吧，这活我会，你要加调料了就喊我，我能帮你。” 方野黑眸深邃，看着她急切的动作，垂下眼眸。 两三秒后，笑着说：“小常跟你说什么了？” 白梨咬着唇，刻意没回答，“以后这些都可以让我来。” 此时天光未暗，日光还躲在半空飘荡的云翳里。 方野将湿润的手指擦干净，目光灼灼的望着少女，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 可一想到昨晚的那些照片。 阴郁又立马爬上眉心。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喝了一口，才亲昵的将少女拉开，随意地说：“初三过后，我要出去几天，你就在这住着等我回来？这边风景很好，天气好了可以去附近钓个鱼，泡个温泉，趁着放假好好休息。” 白梨是没意见的，这个地方确实很舒服，看得出来设计时很用心，就是自己玩，难免有些无聊。 “那你不在，我可以请同学来一起钓鱼吗？” 方野侧头看她，“当然可以，我一会给你常立的电话，你平时要是太晚了，或者急着出门，可以联系他来接你。” 白梨点了点头。 但她没有麻烦常立的打算。 这地方不是郊区，寸土寸金，交通发达，就算打个车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方野将一道凉菜放在旁边后，打开了门，“端出去？然后别再进来了，一会做热菜，油烟大。” 白梨指尖动了动，接过了盘子，但还是继续在厨房门口晃悠。 只要他一拿起电子小称，少女就能 新年就在春晚和年夜饭中来临，两人互送了红包，与去年一样，依偎在一起看烟。 白梨却由衷的感到快乐。 大年初二初三。 她在301寝室里发了几个拼手气的红包。 陈桑几人妙领，又接连发了好几个出来。 直到班群里有人在发红包，她们才转移战场。 抢红包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 抢到金额大的有成就感，抢到金额小的也不会不高兴，还有没抢到的蠢蠢欲动。 301寝室手气还挺好的。 只有白梨一个人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努力拼搏半小时，抢了个九毛五。 遭到301寝室集体怜爱。 方野洗澡出来后。 见少女正疑惑又严肃地看着屏幕，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白梨呼吸缓慢，走到他身边，分一半屏幕给他看，“我手机可能坏了，要不就是我们家的网坏了，还有可能是我的微信号坏了，我们班群发红包，五十元包了十个，每一个我都抢到了，每一个都只有几分钱。” 说着。 聊天框又蹦出来一个红包。 白梨面露怀疑，忽然将手机一移，“你抢，快。” 方野挑了挑眉梢，抬手点了进去。 红包跳出来一个金额。 【10.98元】 白梨：？？？ 还有零有整的，零头正好是她抢到的所有。 她抿了抿唇，可怜巴巴叹息一声，“原来手机没坏，是我手气坏了。” 方野扯着薄唇笑了，“这么喜欢玩这个？” “嗯。”白梨点头，笑的很灿烂：“跟同学抢，挺有意思的。” 方野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她手心中，“我微信里也有群在发红包，你可以抢着玩。” 白梨抬眼，“可以吗？” 方野轻笑一声：“可以啊。” 白梨就盘腿坐在他身边，点开他的微信，在一排密密麻麻的商务头像中，找到了几个显示“有红包”的群聊。 特别显眼的是一个叫【宿醉团伙】的群聊。 里面有好几个人都在发红包，却好像没什么人抢。 为什么呢。 因为白梨每次点进去，都是 金额还巨大。 随随便便都有上百元。 白梨顿了顿，有些不太敢继续领了。 有一个昵称叫陆景的人发了一条消息调侃。 【陆景：野哥，是你本人吗？手机被你妹拿着玩了吧？居然抢红包了。】 白梨眨了眨眼睛，将手机递给他看：“怎么回呀？” 方野稍稍弯腰，笑道：“随你。” 白梨便认认真真地打了四个字。 【不是本人。】 过了好半天。 对方才回。 【陆景：白梨？新年快乐，来来来，我再发几个给你玩。】 然后又是一排红包发了出来，其中还混杂着几个陌生头像。 太热情了。 像是没把钱当钱。 白梨又回了一句：【谢谢，新年快乐。】 然后把手机放回方野手里。 方野喝着热茶，手指搭在手机上，笑问：“不玩了？” 白梨拿起自己的手机，微微摇头，“不玩了，我怕你到时候回礼破产。” 抢红包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 专门发的，金额又大，领一圈就几千元的，她还有点怯生生的。 方野点进群里，将她抢到的红包发给她。 又在群里甩了几个红包。 可惜。 这群富二代就是发着玩玩，根本也没多少人出来领。 白梨想：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跟这些富二代做朋友，这在群里随随便便领一天红包，都能轻松拥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 初四一早。 雪有融化的迹象，真是冷的让人发抖。 半湖湾别墅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车，方野没等白梨醒来，就踏上车子出发了。 在车上。 常立不断从后视镜观察他的脸色。 该说不说。 每次过完新年，都是方野气色最好的时间，得到了良好的休息，心情也不错。 但这次有点不对。 去往江城的路上，他明明是去做生意的，情绪一向平静，眼底却戾气十足，像是要去给人上坟。 明天上榜感谢月票打赏~ 爱大家噢！我们的成绩稳定了一些，冲冲冲呀！招招开心！ 第122章 放飞自我 早晨九点。 白梨小心翼翼从房间探出头来，叫了两声男人的名字，才发现整座别墅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人了，桌上还留有早餐。 之前方野就说过，他会在今天出门。 但是望着空无一人的一楼客厅，白梨还是觉得有些冷清。 难得趁过年休息几天，她不想浪费光阴。 便在吃早饭的间隙，看了眼手机，找找有什么事情做。 301寝室群里关小媛发了条消息。 “亲爱的们，有谁有空的，一起去喝个咖啡吗？我爸妈都出去走亲戚了，我快无聊疯了。” 陈桑发了个语音苦恼地说：“不行啊，我在乡下走亲戚。” 杨敏也没有空，“我也在老家走亲戚，初二走到初四，天天大鱼大肉，快吃吐了。” 关小媛便@白梨，用撒娇的口吻说：【梨子！和我玩！】 白梨正好有空，笑着回复了一句：【好。】 关小媛便私聊她。 【关小媛：你在哪里？我开家里的车子来找你。】 白梨想起她说要喝咖啡，拿起手机搜了附近的几家咖啡店，环境都不错，又听关小媛是开车来，便给她发了个地址。 关小媛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后了。 半个月没相见，两人关系还是挺亲密的，挽着手坐在同一排，聊着这几天的八卦。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关小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好奇的问道：“梨子，你怎么会特意来这里喝咖啡？” 这地方离白梨的公寓小楼还挺远。 白梨把下巴支在桌子上，小声说：“我跟我方野一起过年。” “噢~”关小媛边笑边说：“一起过年呀！” 语气里有很明显的调笑意味。 白梨害羞地拍了拍她的手，转移话题：“你想要钓鱼吗？这附近有个人工湖。” 关小媛听出了好友的羞涩，但都是城市里的孩子，对垂钓也感兴趣，便点点头：“去！坐了这么久，我屁股都麻了。” 这是个晴朗的午后，空气十分清新，白梨从别墅里拿出了钓鱼用的渔具，崭新崭新的，方野自己估计也没用过几次。 走去人工湖的路上，物业已经将冬雪铲走大半，地上还湿润着，快要迎来春色。 关小媛的步伐飞快，偏头对白梨说：“你会钓鱼吗？我只会一点。” 白梨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可以慢慢来。” 人工湖并不大，景却做的极美，钓鱼的地方还专门放了几张木躺椅，身后是大片枯黄的草地，只要春风吹过，就能重新恢复生机。 已经有人坐在上面亲子钓了。 两人女孩兴奋的要命，学着网上的视频将鱼料挂在杆子上，又被旁边好心的叔叔教了甩杆。 坐了一下午，关小媛倒是钓到了几条指头长的小鱼。 这收获来之不易，她很珍惜的放进水桶里，用来做美食是不够看的，准备带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养起来。 白梨钓鱼也很专心，好不容易掉上来一只比较大的湖鱼，迎来了全场人的目光。 就在这恬静的氛围里。 隔壁人家的孩子觉得无聊，往草丛里丢了一根火腿肠。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只饥肠辘辘的狗，叼起那根肠，迅速吃完后，仍不满足的冲着几人狂吠，跑去打翻鱼桶，抢里面的鲜鱼。 动静很大。 关小媛吓了一跳，鱼竿也拿不稳了，尖叫一声就拉着白梨闪开。 白梨也极速后退了几步，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也怕狗。 小时候被苏玲放狗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她仍然把更害怕的好友护在后面，小声地劝慰：“不怕，别喊，它就是饿了，吃完就走了，只要别跑，就没事情。” 关小媛感动的要命，再也没有出声。 只是旁边的孩子被吓哭了，哭声凄厉又刺耳，被母亲抱着也不安分。 但常识驱使下，谁也没敢跑。 都在冷静的看着面前吃鱼的狗。 果然。 那条狗龇牙咧嘴的用尖锐的牙齿啃食完地上的鱼后，冲着鱼桶转了一圈，没察觉到有危险，就钻进绿化草丛里走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快。 场面有几分惊慌后的低迷，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梨深吸一口气。 跌跌撞撞坐回木椅子上。 关小媛跟着她一起，忽然低头，又叫了一声，“天呐，梨子，你脚怎么了？” 白梨一看，小腿脚腕出白色的短袜遮不住的地方，泛起了一圈红肿。 应该是刚刚不小心扭到的。 细细密密的疼痛传来，但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痛，她尝试活动了一下脚腕，痛意能忍受，才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扭到了。” 隔壁人家的男主人皱了皱眉头，联系了物业，说附近有一条没人看管的流浪狗，希望能派人送到救助站去。 这个点已经快要接近黄昏。 关小媛不信她说的没事，坚持要开车送她去医院，亲耳听到医生说只是扭伤，按时敷药，不要乱动很快就能好，才松了一口气。 但送白梨回家的路上，她还是心疼的一直在问：“疼不疼？” 下车后，还不忘怜悯的去搀扶她，喃喃道歉说：“我下午不该拉着你的，对不起，梨子。” 夕阳垂下半片红光。 事实上，关小媛是好心，那条狗离白梨最近，她下意识不想让白梨被咬。 谁都知道，狂犬病是很恐怖的病症。 白梨看得明白，眼睛里流露出了笑意，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柔声说：“不要紧的，你做的很对，如果是我，在那个时候，也一定会去拉你的，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你不怪我吗？” “嗯，不怪你。” 关小媛握着她的手，“谢谢梨子，你还特意站在前面保护我了，梨子，你真厉害。” 白梨眨了眨眼睛，“嗯，你也很厉害。” 经过因为这件小事情。 两人的友谊似乎变得紧密了一些。 可一个人的时候，白梨才体会到脚腕扭伤的不方便。 住在半湖湾，每天都要爬楼梯，为了避免频繁走动伤情恶化，她干脆直接来搬到了一楼住。 就这样过了一晚，白梨才彻底适应了带伤的生活。 关小媛也时不时抱着零食跑来找她，逗她解闷。 每每看到白梨的伤好了些，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 数千里之外的江城。 胡清梅新做了一款指甲，审视着看了很久，眼底露出了这些天 这一年来，苏玲的叛逆令她倍感头疼。 本以为白梨走后，一家人可以过和美的日子，可没想到，失去了参照物的苏玲忽然放飞自我了。 学习成绩下降，染发抽烟，跟一群男学生混在一起，老师几次单独家访，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也没能阻止她继续堕落。 丈夫苏畅金虽然不说什么，但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露出指责的意味。 他是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者，认为培养子女该是女方的责任，毕竟娶胡清梅回家，是看中了她的温婉知性，并不需要她吃苦做家务。 胡清梅有苦难言。 也曾尝试过想把白梨找回来。 但她根本就联系不到人，也没有时间亲自去找。 第123章 阴影魔障 但年初六这一天。 苏畅金回家的时候面带笑意，对胡清梅也有了几分放松宽和，再没提要管教苏玲的事情。 胡清梅是个聪明人，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忙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苏畅金拍了拍老婆的细嫩的手，跟她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我的合伙人联系上了个珠宝商，国内高级珠宝都是从他手上出售的，只要打好关系，肯让他选择跟我们合作，未来我就可以独立门户了。” 他年纪大了。 在金融行业做到这个年纪，眼光毒辣，年薪高昂，再拿点灰色利润，很轻松就能超越一批自我创业的土老板资产。 生活过得富贵。 但是公司不断的注入新鲜血液，他也在担心自己是否会被影响。 他有儿有女，赚多少钱都不算够。 早在之前，就偷偷成立了一个新的公司。 专门用来为自己托底。 靠着人脉关系，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如今珠宝又是高端行业，每一枚价格都惊人，只要能在江城这片土壤做出点成绩，那他真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儿子毕业后，就可以接手公司。 胡清梅就喜欢丈夫这一点，能挣钱，还有人脉，也肯给她钱，圈里富太太有的，她一样也没差过。 她是三婚的女人，能找到这样的丈夫，谁不说一句羡慕。 听说以后会有更好的日子，胡清梅眼底都是贪婪，柔顺的靠在男人的肩上，说：“恭喜老公，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苏畅金笑了：“你就照顾好儿子女儿就行，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 胡清梅笑容越发温柔：“苏玲苏铭我都是用心照顾的，天底下再没我这么用心的母亲了，我拿他们当自己的孩子，爱我的孩子那是应该的，你不用刻意提醒。” 她说的理所当然，身上有种母性的光辉在泛滥，令苏畅金满意极了。 “确实啊，儿子女儿都很满意你这个母亲。” 这个家里再没有人提过白梨的名字。 仿佛她不曾存在过。 …… 江城繁华区的酒店。 最顶层的套房内。 一个光头高壮的男人坐在方野面前，凶光难掩，语气沉着：“方总，我们公司明天就约他们谈，利润给到了最高，你就放句话，应该怎么办。” 他认识的方野，鲜少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凡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和气度，也不会借着手腕去报复谁。 一时之间，他还有些拿捏不准尺度。 恰逢雨夜，黑云翻墨一般笼罩上空。 方野没说话，垂眸抖落指尖的烟灰，伸手翻过那张合同，蜿蜒的伤疤像条恶龙盘踞在手骨上，硬生生撕扯出一种狰狞又狠辣的气氛。 许久，他才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说：“让他从原先的公司退出来，我们再退出江城，给他最松泛的权利，人哪有不贪的，盯仔细了，金额超过一千万，送他进去。” 男人的话语冷冰冰的，只说了个结果。 但要做的还有更多。 乔四忍不住问，“他要是不贪呢。” 方野笑了，“他会贪的，多请他和他的夫人女儿去港岛的拍卖行坐坐，要分别去，托人给他们最高规格的礼遇。” 人的野心一但被滋养过，来到最宽松的环境，压力迫使，会生出最目无法度的金融犯。 全国 等乔四走了，他才拿出手机，给白梨打了个视频。 好几天过去。 他都没有听到少女的消息，开始有些记挂。 …… 白梨接到视频的时候，刚刚洗漱完，坐在房间休息。 这年冬色清冷，窗外的落叶北风吹得卷了圈，她举着手机找了个角度，才点击绿色的接通键。 看见男人的脸占满整个屏幕，白梨笑意盈盈地说了句：“晚上好呀！” 方野的目光又变温和，“晚上好，在做什么呢？” 白梨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旁边的刮刮乐拿了出来，展示给方野看：“今天我室友给我带了一本刮刮乐，我准备刮着玩玩，朝跟你做一票的目标前进。” 这就是个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梗。 白梨一提，方野就笑了，他又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间，才说了一句。 “你刮，我看着。” “行，欢迎观看我的款儿姐成名之路。” 白梨笑着说完，垂眼拆开塑封，用小刀一张张将覆盖的彩膜刮开。 这本刮刮乐共有二十四张，每一张的售价只有五元，却敢标注两千万的大奖，但很多时候，连十元都刮不出来，五十元已经算是大奖了。 白梨一连刮了十张都没中奖，面色开始凝重起来，“我不会一张都刮不出来吧。” 她这苦恼的样子，惹得方野眸色和缓，他鼓励道：“不还有十四张。” 白梨点头，越刮心越凉。 等刮到 方野挑了挑眉梢，看了眼少女手臂之下被压住的彩票，感叹她的好运气。 白梨没有察觉，依然在刮着剩下的几张。 终于，在最后两张的时候，刮出了一份大奖。 白梨眼里震惊，再三确认后，抬眸对方野笑：“中了一千！！” 二月的夜，方野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很厉害。” 因为身份立场不一样，平时两人的共同话题并不太多。 大多时候就是这样，方野会静静的陪着她做很多事情。 白梨捧着手机，尽量不那么一瘸一拐地走回床边坐下。 方野却在那么一个瞬间，看见了窗外的景色，眸眼浅淡地问：“今天住在一楼？” 白梨眨了眨眼，“嗯，方便些。” 她习惯了方野的观察力，也没撒谎，一楼确实是方便现在的她。 方野垂下眼睛，好久才说：“我过几天要去一趟陵江，你想去玩玩吗？” 白梨想了想，点了点头，“去，我想去看看城子哥还有小白哥他们。” 方野弯唇：“行，我后天来接你。” 白梨眨了眨眼，“好哒。” 感谢: thlu 八九不离食 。 书友202207261658773040 希袭玺戏 缘起~ 以七为书°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以七为书 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之后的剧情会精彩起来！！！ 第124章 归来 自从决定要去陵江，白梨就一直注意着脚上的伤势。 扭伤这种情况，不算严重，但就是好的慢些，想要几天就好起来，并不容易。 然而真到了初十这天，白梨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敷药，因为药水的颜色偏黄，涂抹在上面显得更严重，伤口周围泛着一圈青紫。 不得已，她只能用白色的纱布薄薄缠绕了一圈，才等待方野回来。 早晨十点，一辆黑车停在别墅外。 方野提着两袋糕点回来了。 白梨听见声音，想走出去，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在客厅坐着。 天幕乌云尽散，太阳带来了暖烘烘的热意。 方野推开门，就看见少女坐在沙发上偏着头望他，“你回来啦？” “嗯。” 他温和的点了点头，目光略过她的脸往下看，一瞬不瞬的定格在她的脚腕处，那里还缠着一圈纱布。 白梨也没遮遮掩掩，之前不说，是因为方野在工作，说了也没有用。 清风渐渐，方野走近她，皱着眉头蹲下，伸手抬起她的脚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底罕见的有些严肃，“脚怎么了，怎么弄得？” “……” 白梨僵在原地，伤口旁边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指温，却又矛盾的让人害羞。 触碰脚，对于一个没有情感经历的少女来说，到底是件很隐私的事情。 她条件反射性的想把脚缩回来，却又想起来，两人是男女朋友。 手足无措下，她只能先冷静回答男人的问题：“就是……前几天跟朋友钓鱼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好在方野也没有长时间的触碰她，而是起身拎了个药箱出来，将她脚腕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扯开，然后仔细观察那一圈紫青伤势。 “去医院看过吗？” 白梨点了点头，也跟着去看脚腕上的伤，“去过的，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敷药就好了。” 方野手微顿，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才从医药箱里拿出两根签，沾了点碘伏，慢条斯理的擦试着手指。 再拿出一盒包装的很紧密的药液，用一圈一圈涂抹在伤口处。 红色的，微微凉凉的感觉很舒服，也很痒，白梨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这是什么药？” 方野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在她脚腕上揉着，动作轻柔细致。 偶尔她的裤腿往下滑，他都会用手背轻轻提上去。 贴着她小腿的肌肤，一路往上抚，带起了一丝激荡的电流。 白梨看着他细致认真的模样。 心跳开始乱掉。 她真的经受不住男人这样的撩拨，可又忍不住多偷瞄了两眼。 空气中浮动着少女细碎的小情绪，随着转来转去的眼珠子不断在方野眼前晃。 方野手指被药液染成红色，他没半点嫌弃的神色，斑驳的日光点缀在他眉眼之间，衬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清冷，揉完后，他才起身将少女的脚腕重新包扎好，温声问：“感觉好些没？” 白梨扭了扭脚腕，上面有摩擦后生出的热意，确实没有那么疼了，“好很多了。” 方野仔细的盯着少女的眼睛，确认她没有强撑，才点了点头，走去厕所洗手。 第125章 管你一辈子 看着方野的背影离开。 白梨才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倒影。 才这么一小会儿，她饱满的额头上就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冬日的下午寂静无声。 车子还在门口停着。 白梨看了眼自己的脚，想试试看能不能正常站起来走路，脚腕却在触及地面那一刻隐隐作痛。 再迈出一步，闷痛转为剧痛。 “嘶——！妈呀！”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立马乖乖坐回沙发上，再也不敢乱动。 刚走到楼梯口的方野，听见她的声音，直接走了下来。 看见少女皱着眉头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还用手指勾去了她眼角泛出的泪光，“还是很疼吗？这是 白梨抿了抿唇，算算日子，才说道：“六天了，快一周。” 方野松开握着她脚腕的手，习惯性的与她保持平视，语气沉沉，有些无奈：“上次去医院，有没有拍个片子？” 白梨垂着头：“没有，医生摸了摸，就说是扭伤。” 方野皱着眉头，“先去医院看看。” 白梨纠结了几秒，才缓缓点头。 她也觉得奇怪的很。 明明只是扭伤，怎么好几天了，痛感还是没有消下去多少。 但痛都痛了，不能白痛。 她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方野。 “走不了了，要抱。” 她确实是不能走，尤其是不能在方野面前走，这些天她刻意观察过自己的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像只短脚鸭子，惨不忍睹。 方野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微微弯下腰，把白梨的手放到自己的肩上，轻轻往上提，就将她整个拥入怀里。 白梨埋头靠在他的肩上上，忍不住弯起眼睛。 她很少跟人撒娇，这是长大后的 感觉好害羞啊。 少女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男人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去。 常立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难得没绷住表情。 惊愕又短暂的注视了好几秒，才赶紧下车开门。 这会的风逐渐刮大了。 方野缓慢的将少女放进车里，才坐了上去。 常立眼尖的注意到少女脚上的纱布，咳了咳，“方总，去医院吗？” 方野点了点头。 车子就以最快的速度，朝附近的正规医院驶去。 …… 下车的时候。 白梨还是依偎在方野怀里，由于是私立骨科医院，病人也寥寥无几，环境却是好的多，医务人员面色都很温和。 值班医生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脾气不怎么好，诊疗的时候下手却很轻。 纱布一层一层被揭开，几乎没让白梨感觉到痛。 只是按压周围的时候，白梨才抿着唇吸凉气。 医生让白梨拍了个片子。 观察了几分钟，才推了推眼镜道：“这是轻微的骨裂，在脚裸处，你这样简单处理肯定是不行的，更严重了吧？得用弹力带固定，之后也不要再随意挪动。” 一个护士走进来替她缠绕固定绷带，“有点疼，得忍着点啊。” 看着她脚腕上伤一点点被缠起来，偶尔还能挤压到肿胀处，方野伸出手，轻轻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疼不疼？你还挺能忍的，也不知道跟我说？” 白梨却笑盈盈的，“不疼。” 这么说着，可背地里她的手早已和衣角缠绕在一起。 比起脚疼，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 陵江肯定去不了了。 医生说了要静养。 方野绝对不可能再带着她去了。 方野看着少女的表情低落，以为她是疼了，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从骨科医院出来后。 确实如白梨所想的一样，他没有让白梨去陵江。 可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也没去。 下车之后，方野就让常立走了，看样子是准备留下来照顾她。 二月底的阳光下。 白梨不想耽误他的工作，窝在他怀里小声劝着：“你去吧，不用管我，我可以找个护工来，很方便的，真不用管我。” 方野把她抱到沙发上放下。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一定要现在去，只是之前刚好有时间，现在没时间了，就不去。” 白梨将信将疑：“真的？” 男人目光稳重，带着点笑意：“嗯，真的，我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而后，他把外套脱下，给白梨拿了一瓶椰汁，看向她的眼神温和的不行，“还有，就算你不喊我哥了，我也没可能不管你。” 白梨心里微震，忍不住笑道：“按你这么说，你是不是要管我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问出来，方野的笑意收敛了大半，温和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得管你一辈子。” 很低的嗓音，无端听出一种不属于他能有的情深。 白梨知道他从不胡乱承诺，所以仅仅是一句话，就能让她感受到不可思议。 或许是窗外的雪色没有了，她又一次隐隐约约看清了方野的内心，方野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喜欢她的多。 她震惊极了，回过神后，赶紧拿过一旁的毯子盖住发红的脸，不愿在出来。 方野扯了扯唇角，转身到楼上去抽烟。 …… 方野说照顾她，就真的没食言过。 白天他出去忙时，常立会坐在庭院里照看她。 晚上才轮到方野亲自上手。 整个寒假过去了，白梨脚腕的伤也慢慢恢复，只不过行动上还是缓慢了些，需要走得很慢，才不会被人看出什么异样。 开学的时候，方野还曾天天开车送她上学，惹得不少人侧目观看。 最主要的是，方野似乎更疲惫了。 白梨心思细腻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仗着方野从不强迫她，在开学两周后，很坚决的提出要自己去学校。 方野确定了她能走动不疼后，总算答应下来。 白梨松了一口气，在最后一次方野送她上学的早晨，眉眼温柔带着笑容嘱咐到：“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好不好？” 方野微微点了点头。 少女忽然凑近，轻轻在他侧脸留下一个吻，“谢谢你，来不及了，我去上课了。” 说完，就匆匆拿着包离去，脚步依然是慢腾腾的。 他盯着少女鲜活的背影好久，心里明白，世界上就这一个人，会真心管他累不累。 第126章 诅咒你 寒假一过去。 白梨又开始忙碌起来，脚伤并不能限制她的拼搏，学习画画两手抓，关键都做的还不错。 她这股努力学习的劲头，传染给了301女寝的女孩们，都开始纷纷找起了副业做。 也不一定是要赚钱。 更多的还是想学习一些技能。 律师的就业率其实并不高，就算进了律所，也得看自己合不合适，谁也不想一毕业就沦落到毫无选择的地步。 好的朋友，就一定能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 只是陈桑自由散漫惯了，坚持了一个月就嗷嗷叫苦，她一边学习着剪辑，一边在上课时抱着白梨哭：“我头发还在吗？我常常感觉 关小媛听着很有感触：“你别说，我前几天做梦，梦到我挠头，一挠掉了一把头发，有人告诉我，我其实戴的是个假发片，吓得我好几天没缓过来。” 杨敏最内向，性格坚韧，对此没什么感受：“我加了两个社团，就是时间不够用。” 白梨眨了眨眼睛，“我还好，我习惯了。” 但尽管大家叫苦连天，却奇迹般的都坚持了下来。 白梨偶尔会给方野发几条日常的微信，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 方野是个很有头脑的人，用不了几次，就开始也给她发，安全感给的足够多。 两人上课时间就没有撞在一起过。 白梨也不是一定要见面腻歪的人。 她明白一个道理。 想要拥有好的生活，那就必须得让自己越来越好。 可生活没有一成不变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梨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紧迫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一般。 临近暑假的时候，她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里面的内容全是恶毒的诅咒。 【白梨，你不得好死。】 六月的热风让人心里燥意满满，白梨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先是疑惑了一下。 最近的生活太过安逸，大学生要么忙碌，要么悠闲，才不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她也从不与人起矛盾。 这条消息针对性特别强，带了她的大名，总不可能是谁发错了。 想了想，她把开头的号码复制进百度里，ip地址是江城周边的某个附属的小城。 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白梨想到了苏家人。 这些人的名字很久没有出现过，她都已经快要将他们遗忘了。 可为什么突然又蹦出来了？ 难不成是生活不如意，想找人宣泄一下内心的恶意？ 可这地址也很奇怪。 走在青大的街道，白梨蹙了蹙眉头，给何岁岁发了条消息。 【梨子：岁岁，你最近知道我妈的事情吗？】 何岁岁秒回她。 【岁岁：不知道，我跟我妈吵架了，一直在学校里住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梨也不确定。 【梨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 何岁岁发了个“嘿嘿”的表情包，又学着电视剧里神情男二的语气，发了一段语音。 “这有什么麻烦的，为梨子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白梨把手机凑在耳边，听着这搞怪的调调，忽然就笑了出来，也发了个语音过去。 “谢谢你，岁岁，等我空了，就回去请你吃饭。” 第127章 救赎自己 只有白梨自己能明白，离开苏家的这几年，她过得有多么舒服，尽管不像别的同学一样有父母疼爱，但她也没多羡慕。 前段时间听何岁岁说过，苏家好像更发达了，几乎到了在江城只手遮天的地步，苏玲从小太妹变成了大家追捧的大小姐，砸钱让一众人为她马首是瞻。 关于这件事情，她隐隐觉得和方野有关系。 但方野没有再去过江城。 她只能认为是苏家人走了大运。 苏畅金是个挺有能力的人，在他那个年代寒窗苦读，成为小地方的头一个大学生，又能狠下心来放弃铁饭碗，投身进入到金融行业当中，不单单是因为幸运。 每每有他的老同学找到家里，言语之间无不羡慕他的事业成功。 为此，白梨心里一直都捏着一股劲头，使劲向前奔，就怕无能为力，再被拖回那个污秽的家中。 然而，她的努力是换来了比一般同学富足的生活，可只要学生这个身份在，他们总能找到她。 白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把她忘了，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暑假之前的几天，热浪席卷整座城市。 她才收到何岁岁的消息。 那会是凌晨三点，白梨躺在公寓里，半梦半醒间接起电话，何岁岁却兴奋的不行，嗓音里带着些许熬夜过后的沙哑。 “喂，梨子，你家完了！彻底完了，倒大霉了！！” 白梨：？？？？ 她眼睛都没睁开，思绪迟缓地反应了两三秒，也没分清这句话的好赖。 月光蒙蒙亮，夏夜的北城已有蝉鸣。 白梨掀开被角坐起身子，犹疑的“啊？”了一声。 何岁岁说：“我今天刚刚从苏玲朋友嘴里听到的消息，你继父要坐牢了，他贪污了别人的钱，现在人家要告他，他要赔很多钱，听说苏玲带人出去坐游轮，付不出钱还丢了好大的脸，就是……你妈妈没什么消息。” 白梨顿了顿，才把听到的消息完全消化，她非常疑惑，没想到苏畅金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年纪大了，头脑也不太清醒。 何岁岁在电话里说了很多细节的八卦，得知扰了白梨的睡眠，何岁岁就心疼的提出明天再聊。 她是真心疼自己的好友，也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这么多年没见面，白梨也一样心疼着她，什么节日礼物都不曾将她落下。 她自然也同仇敌忾，希望那些欺负她的人落得悲惨下场。 挂了电话后，白梨坐在床上蹙眉。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算不上高兴，也没同情。 虽然是跟她朝夕相伴的家人，也是将她折磨的最深的人。 就连胡女士，她都不愿意管。 她觉得自己冷血，但是当初几次差点被继兄侵犯，被继妹蹉跎，胡女士又何尝不是冷血。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钱还是从军人叔叔的抚恤金里出的。 最多等胡女士真的活不起了，白梨才会考虑给她基础的赡养费。 但胡女士那样完全朝钱看的人，会让自己活不起吗？ 白梨不知道。 但自从收到那条诅咒短信后，她就开始防备了起来，她越来越觉得梦到的新闻是事实。 夜晚的天空雾气浓重，白梨彻底睡不着了，她穿着浅绿色的吊带裙，赤脚走到阳台上，露出的皮肤白皙，整个人温柔又恬静。 开学能自己走动以后。 她就从半湖湾搬出来了，这个公寓离青大很近，比较方便上课，节省时间，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 方野时不时会让常立来给她送一些礼物，询问她有没有缺漏，帮她查看屋子里坏掉的家电，得知她今天没什么课，还让人给她送了晚餐和甜点，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她。 做足了男朋友该做到的一切，连带着哥哥那份也没落下。 回头看向床边那枚红宝石项链，应该是睡前忘记关上了，现在正在黑夜里泛着幽幽红光。 白梨慌乱的内心又安宁了一些。 这房子安装了一键报警器，藏了三十多把短刀，还有防狼喷雾。 光是这些还不够，她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锻炼学习防身术。 或许是她大惊小怪，但性格敏感，不这样她不能感到安心。 不管是谁来。 只要在这间房子内，她都能有信心保护好自己。 回想起在寒鸣寺时，僧人问她的那句话。 “你想梦得这样的梦境吗？” 白梨当下似乎有了答案。 想吧。 更多的是感恩，感恩能梦到这些。 虽然当时既困惑又焦虑，还有点抗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因为想到了寒鸣寺，她又想起护身符，僧人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出来见见光。 怕明天会忘记。 白梨趁着月色淡了，就把护身符从包里拿出来，挂在一个平时不会直接被太阳暴晒的角落。 做完这些，她才坐在夜色中酝酿着睡意，等困意涌上心头，便乖乖回到床上睡觉。 夜…… 漫长，不安稳。 她又梦到了那个新闻。 这一次不同。 新闻里多了一段内容，出现了纵火犯的脸，虽然打了厚码，但白梨还是将人认出来。 厚码之下。 是一张她绝没可能想到的脸。 …… 方野刚刚结束一场应酬。 回到车里已经是半夜一点，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少女睡前发的晚安消息上，他回复的还短及时，但少女睡得很快。 他弯了弯眼角，拿出一条手链放在后座边上，淡漠的嗓音响起：“明天帮我送过去。” “好的。”常立把握着方向盘，眉眼都是纠结。 方野从后视镜里能看见他的变化，“出什么事了？” 常立眉头瞬间松散，“今天给白小姐送晚餐，发现了点问题。” 男人手指交叠着，闻言眉头皱了皱，失态只有一瞬间，问道：“说说看。” “白小姐住的公寓，到处都是刀子，藏着各个角落里，位置非常刁钻，应该是她自己藏的。” 他不是司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只是长了一张亚裔的脸，跟着方野从那些贫瘠的国度来到这里。 他们国家充斥着战乱与危险，对于这些刀具之类的武器，有着天然的敏感度。 明天就是新的月份了！！！求求月票！招招会好好加油的。 第128章 偶尔一次 也没关系 方野从不私自过问白梨生活的隐私，做到了绝对的尊重，所以常立也在纠结要不要说，毕竟这是白梨自己的事情。 既然方野问了。 他就再没了顾忌。 但就算说，也只说了自己看到的东西，没把猜测讲出来。 那个美丽的少女，应该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否则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在家里藏那么多把尖刀。 由此见得，还可能是很致命的难处。 这个消息让方野也僵了一下，他再也没有遮掩，一双深邃的眉眼深深皱起，手指没有规律的敲打在手背。 这年夏意炎炎，窗外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他的少女虽然看着柔软，却有着最坚强的心脏，更不缺乏对抗一切的勇气。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是什么情况，能逼着她如此极端的自保？ 方野垂眸，好半晌才开口：“乔四呢，开个价钱，让他回来。” 虽然语气还是平静如水，但常立看出了他心底的暴躁，点头道：“明白。” 他也不想看少女落入险境。 不过相处下来，他确实不知道白梨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那么多的刀子…… 常立单手摸了摸鼻子，也是一个狠角色啊…… 得知该怎么做后，常立又问：“陵江那边咱们什么时候去。” 方野闭上了眼睛，“不急。” …… 周五的时候。 白梨上了一整天大课，宿舍楼整改了一整年，终于过了教育局的标准线，可里面还有不少甲醛，学校比较关爱学生的健康，没让立即搬进去。 白梨也乐得继续在外面租，一个人住习惯了，很难再适应群住生活。 不是说301寝室氛围不好，是她要做的事情太多，物品也太多，害怕打扰到室友们。 谁也没义务容忍谁，即使关系处的再好。 最后一节课上完，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这个点还有很多同学在校外等车。 白梨一出校门，就看见对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黑车，有点像方野开的那辆。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并没有收到方野要来接她的消息，又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看车牌号。 在距离黑车只有两米远的时候。 车子的玻璃窗忽然降了下来，男人清冷的嗓音带着温意。 “白梨。” 周遭嘈杂，声音却很清晰。 白梨抬眼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喜悦迅速充盈心脏，慢慢弯起了唇角，“你来啦？” 眼前的人穿着版型利落的白衬衫，嘴角含着最温和的笑意，只是手骨和眉骨耳后的疤痕打破了他的气质，整个人有种莫名的狠性。 他侧头望着她，轻声道：“先上车。” 白梨点了点头，坐到副驾驶上，常立今天不在，她小声问方野：“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野顿了顿，“抱歉。”他垂眸笑：“临时有空，就想着接你下课。” “不是这个意思。”白梨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方野之前不喜欢她说“抱歉，谢谢”这种话，也不无道理，确实是刺耳得很。 她扯着安全带系上，笑道：“就是很惊喜，很开心。” 方野笑了，“那可以请你一起吃个饭吗？” “好呀。”白梨点了点头，想了想自己的余额，打算请方野吃饭，再挑个礼物送给他。 这段时间方野一直在给她送礼物，她也没拒绝，也很想付出什么。 可她没时间出门，也想不到如今的方野缺什么。 忽然发现，谈恋爱最头疼的不是吵架，因为方野从不跟她吵架，最让她感到头疼的，是送礼。 总之，方野这个人很奇怪，什么都有了，却几乎没有什么物欲。 …… 到了地方，方野拎着西装外套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白梨跟着他进入了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没有公共用餐区域，只有一个个装修精致的包间。 服务员拿着菜单本进来，“您好，请点单。” 方野说了声谢谢，先把单递给白梨，“点你爱吃的。” “菜单都是一次性的，可以直接勾选。” 服务员转身退出去，给客人点单的时间，面色如常，内心却在疯狂磕cp。 很少会在这样的地方，看到一对如此登对的情侣。 白梨划了一份套餐制的餐点，才把本子递给方野。 方野视线划过酒水区，余光看见旁边少女蠢蠢欲动的眼神，他忽然问道：“要喝点吗？” 白梨手指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按压住内心的小激动，小声地说：“你不是……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吗？” 他笑了，看见少女耳迹有微微细汗，顺手勾起她手上的皮筋，替她把柔软的发丝归拢，扎在一起。 没等她说话，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偶尔立一次，也没关系。” 白梨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微凉温度，只能点头说了个“嗯”字。 她忽然觉得，其实是方野想喝酒。 那她陪着喝几口，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她相信方野不会占便宜。 只是……她有点不太信任自己。 两分钟后，服务员进来收走了餐本，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 看了眼单子上的酒。 对前台的同事说：“绝对是情侣，不是兄妹，很少有兄妹会在一起喝酒的吧？” 于是，又是新的一轮磕cp。 …… 这议论声传不进两人的耳朵里。 等菜和酒都上上来的时候，白梨就举着杯子跟方野碰了碰。 她喝的酒和方野喝的不同。 似乎是照顾到她的酒量，面前只有一小壶甜滋滋的果酒，没有什么酒精含量。而方野的宽口杯里是很纯正的威士忌，度数高的吓人，仅仅只是坐在一起，就能闻见刺激的酒气。 白梨想。 莫不是方野想要大醉一场？ 否则这样喝，实属有点不太公平啊！ 她悄咪咪的偷瞄了两眼，见男人神色如常。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也放开了胆子和方野喝。 半个小时后。 看着自己越来越红的脸，和男人平静的神色，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刚刚纯粹是想多了。 方野好像喝的是水，根本不会醉一般。 可当她疑惑的拿起杯子检查的时候，鼻子又被浓烈的酒味呛到发痒。 半晌，她泄气似的皱眉：“你怎么喝不醉啊？” 宝宝们！十二点一过！求票票，冲冲冲月票榜！ 明天有大甜，我说的！ 也欢迎来到招招的交流小会催更。 459243174 第129章 白梨，适可而止 方野修长的指尖撑着下巴，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盯着白梨，周深清隽，漫不经心的笑道：“你想灌醉我？” 白梨握着杯子点了点头，“是的，我觉得你想买醉。”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方野错开她的视线，用一种白梨看不明白的眼神在笑。 他说：“嗯，就算是吧。” 什么叫就算是。 白梨觉得他话里有话。 但琢磨不出来，她就不信了，又浅浅喝了一口，然后睁大眼睛去看方野。 少女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目光炯炯如同三月里清澈的池水，方野就顺着她，一杯烈酒饮尽。 白梨弯着眼眸笑，一口换一杯，这样方野应该会醉吧？ 可是没有。 好几次下来，方野眼中还是平静，没有一丝醉意，反倒是她自己有些模糊。 到了最后，方野把手轻轻搭在她的酒杯上，“好了，不喝了。” 白梨温吞的点了点头，站起来的时候，脑子有点发麻，装作若无其事的到前台结账。 却被告知已经被人付过了。 方野扶着她，眼角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透着点慵懒，“回去吧。” “好。”白梨低着头，抓着他的手，尽量走着直线，身子又瞬间歪斜，只能老老实实握着他的手臂。 六月的夜晚，室外刮着风，有温热黏糊的感觉。 她被男人身上的温度烫到，手指颤了缠，想起了 上车的时候，常立又出现在主驾驶上，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白梨不太好意思，老老实实坐了一路车，回到公寓楼门口，才看向方野，轻声问：“你要送我上去吗？” 虽然已经住在一起很多次了。 但场景一换，白梨还是觉得紧张。 小区里的几棵绿化树没被人修剪过，枝叶已经延伸到了路灯底下，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男人坐在车内，嘴角平直，望了她很久。 就在白梨以为他又开始注意分寸的时候，方野牵起她的小手，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不断上升，似乎把两人送进了另一个世界里。 有一丝暧昧的氛围如影随形，暗流涌动。 白梨望着被握紧的手，又偷偷看了眼男人妖孽的侧脸轮廓，心头像是被小猫挠过，痒了一下。 她觉得今晚很特别，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她明明是喝醉的那一个，两人还是情侣，却有一种拐骗帅哥的感觉。 出了电梯，白梨摇摇晃晃地走到家门口，打开门后，抬起脑袋，看着方野：“你进来吧。” 公寓里依旧是没开灯，夜里能看见外面城市的靡靡灯光，充满了繁华之气，夏风渐渐清凉，只不过白梨是真的有点醉了，明明不太困，睁眼却很困难。 方野是真怕她摔倒，手一直没离开她的小臂，伸手要去开灯。 白梨却忽然挣脱开他的手，摇摇晃晃朝浴室跑去。 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听动静，少女似乎尝试吐了几次，但没吐出来。 方野皱着眉，在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敲了敲浴室的门。 “白梨，很难受？” “没事，我马上就好，你别进来。” 少女的声音很细，带着喝醉后的绵软，方野止住脚步，真就在门口等着她。 白梨抱着洗漱池，好半天才将胃里翻腾的难受压下，打开一颗桃子味的漱口水，漱了漱口。 打开门，就看见方野站在门外，垂着眼眸，目光温温的看着她，还伸出指尖，轻轻将她脸上的水珠擦去，又给她递了杯水。 “喝点水，怎么还漱口了，这么注意形象？” 他咬字很清晰，声音也很好听。 可动作就是有意无意的诱惑着白梨。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色易熏心。 喝完一杯水后，就借着距离很自然的把手攀在男人的肩上，“能不能抱抱。” 方野向来惯着她，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将她整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正要起身，却被少女勾住了脖子。 他垂下眼眸，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笑着看着少女，“做什么呢？” 白梨被这目光盯的脸红心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问：“抱都抱了，能亲亲吗？” 距离特别近，嗓音就在他的耳边。 空气也极具升温。 白梨见男人清冷的眸中终于有了点别的神色，忽然觉得特别有意思，很多时候，她都看不出他的喜怒，这一改变，让人十分有探究欲。 于是，又变本加厉伸手去触碰他的锁骨，红着脸问：“哥哥，你难道不想亲我吗？” 哥哥这个词，她已经很少叫了，自从确定关系后，更是一次都没喊过。 用在此时此刻，太过于撩拨人心。 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面红耳赤，像是故意在调情。 不对……她本来就是故意在调情！ 感受到腰肢上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白梨抬眸。就见男人眼中的清冷克制尽数退散，用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意乱情迷的眼神望她。 玻璃窗完全敞开着，微风吹动窗帘，光影不断乱晃。 计谋真的得逞。 她嘴角刚刚弯起来。 下一秒，男人忽然就俯身低头，鼻尖相触后，不忘将她调皮的手一并握住，摁在肩上。 白梨脑子懵了几秒。 回过神来，就开始轻轻的回应他。 男人冷清的模样全都被击溃。 白梨突然感悟到，看绝对理智的人渐渐失控，是一件特别令人快活的事情。 溽暑酷夏，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像是害羞。 唇间接触到空气后，白梨睁开浑浊的眼睛，小口的喘气。 空气凝滞了几秒。 方野松开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浅笑一声：“怎么哭了？” 白梨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火烧起来了一样，唇上有种肿胀的感觉。 这个吻不算温柔，却足够的热烈。 她试图去看方野此时的神色，却发现他又变回了那副平静的样子。 ？ 她咬了咬唇。 不甘心的扯着他的衣摆，将他拉着坐下，然后鼓起勇气跨坐在他的长腿上，“再亲一次。” 方野觉得好笑。 然后缓缓将她抱住，沉缓的声线响起：“白梨，适可而止。” 宝宝们，感谢打赏投票，明天有限免活动，可以领取一下喔！我们明天上榜感谢~ 第130章 告诉我 面对这样不寻常的提醒。 白梨抬眸，刻意吻了吻他的喉结。 这个位置很敏感。 果然，又听见了男人紊乱的呼吸声，还有那既忍耐又克制的嗓音。 “白梨——” 没有什么音调，倒像是无奈极了。 可白梨眉眼模糊，嘴角带着浅浅的喜悦，止不住的窝在他怀里偷笑。 好久，才学着他的话，尾音不自觉的上扬，“嗯，知道了，适可而止。”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方野。 他面对这个世界大多是无动于衷，白梨看不到他有半点情绪变换。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之所以敢这样为所欲为，是因为她相信方野，他有他的自尊，从不会伤害她半点，哪怕是她愿意，他也不会允许她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冲动。 方野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有的时候，他很难有办法对付她的古灵精怪。 少女很聪明，可她总学不会去规避一些，未来有可能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夜风轻轻催动空气的流速。 谁也没有再吭声说话，时间流逝下。 白梨的思绪又开始散漫，酒意蔓延在鼻腔之中，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呢喃道：“方野，我很喜欢你。” 很小声，快要被月色冲散。 方野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对面柜子间隙中的刀柄上，漫不经心的问声道：“有多喜欢？” 白梨缓缓合上了眼，下意识回答道：“就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方野笑但不语。 过了十几分钟分钟。 他又问：“白梨？” 白梨听见了，仅凭着下意识回答：“嗯？” “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情？让你害怕的。” 白梨手指一抖。 方野马上揪住了她这个微小的举动，一切答案都淋漓尽致的展现。 他伸手抚上少女柔软的发丝，淡声保证道：“你可以跟我说说，无论是什么，我都替你解决。” 白梨睫毛颤着，她其实也没完全喝醉，却没想过方野今天会来问这些。 她开始思考自己在哪里露出了端倪，无果后，又开始思考该别的。 这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方野讲才好。 她要说一切都是始于一个无端的梦境，然而梦里的胡女士变成了杀人犯，将她烧死了吗？ 这事还没发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该怎么解决？ 方野看着逼着眼睛睫毛仍然在颤抖的少女，眼底的郁色很浓。 他不催，给少女足够考虑的时间。 室外月朗星稀，室内沉默安静。 好半天，少女才将头抬起来，轻声道：“我跟你说，你别笑我。” 方野无声的点头，“嗯，不笑你。” 白梨看向窗外，缓慢地说：“嗯，我最近做了很多个梦，梦到了连贯性的未来，最近又频繁梦到有人杀了我，我死了，很真实很真实的梦，却没有办法知道时间地点，我还梦到了我死后，你很难过，所以……我有点分不清梦境是不是会发生，我害怕了。” 她虽然眉眼都是笑，却不像是在说假话。 方野蹙了蹙眉，心脏因为那句“我死了”，开始泛起疼痛。 他压抑地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着这话里的可能性。 白梨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真的没有把这事当成个故事听。 她承认，自己有些被这样的信任感动。 坐起身子，又用双手抚上他的眉眼，笑着问：“而且是被火烧死的，据书上说，火焚是世界上已知最疼痛的死法了，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很难过吗？你会……” 少女清透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男人忽然睁开了双眼，眼底压抑着一股很深的戾气，浓浓的绝望感根本潜藏不住。 白梨被吓到。 这神色太像寺庙后院里，他痛苦的模样。 她震惊地收回了手。 下一刻又被握住。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肩侧，举动和言语都带着微微的慌乱，嘶哑的嗓音很轻：“别怕，不会的。” 这话不知道在安慰谁。 白梨怔了怔，随即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不怕，你……也别怕。” 男人没言语，手收的更紧，他不太敢想象。 荒芜的夜晚，就这么一盏灯光，亮是真亮，熄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怀抱变得特别漫长。 到了最后，白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有人把她抱进房间里，接打了几个电话，好像还守了她一个晚上，每次口渴醒来都有一杯温水放在她手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 方野看见楼下停了一辆车，他轻轻替少女拉好被子，才缓步离开这栋公寓楼。 盛夏的早晨并不炎热，反而露气有些微寒。 方野的眼神又严肃了起来，平静却尖锐。 他上车后，揉了揉疲惫的眉间，点了一支烟，看着燃烧的火焰，觉得刺眼，又不自觉闭上了眼睛，“问问心理医生，频繁做有关联性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常立问：“白小姐做梦了？” 方野没言语。 常立就明白了，“白小姐有过精神衰弱的病症，多梦是症状之一，您不必太过担忧。” 方野垂眸，“乔四到了吧。” “是的。” 方野将烟熄灭，沉声道：“走吧。” 黑车缓缓行驶出小区。 …… 白梨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醒来时头疼万分，在看见闹铃上提示的几个大字后，又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到浴室里洗漱。 今天她有重要的事情得做。 过几天是杨敏的生日。 她什么都不要，就希望白梨能给她画一副奶奶的画像。 白梨也答应了她，所以一早就将画布摆了出来，认认真真对比着照片，画着人像。 杨敏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她奶奶过世的早，就留下了一张无法修复的斑驳老照片，很难找到细节。 白梨翻找着骨相书籍，很努力的想把这幅画像完成。 所以一画就画到了天黑。 窗户开着，夜风将纸张吹飞，白梨也就才完成了一半。 伸了伸懒腰，她拿起手机，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联系方野！ 琢磨了一会儿，她点开与方野的聊天框，打下了三个字。 【白梨：晚上好。】 家人生病了，我在医院更新的更的有点晚，不好意思宝贝们。 第131章 买房 隔了半个小时。 方野才回她。 【方野：现在才醒？】 当然不是。 白梨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这话里有一种质问的味道，因为举了一天的画笔，她手已经酸麻了，只能点击语音发送键，长按下去。 “没有，我醒了很久了，忙着画画，忘记跟你说了，你生气了吗？别生气噢，下次我请你吃饭。” 虽然是这样问，但她却丝毫不担心，方野脾气好极了，不会跟她生气的。 果然，再看见方野消息时，他只回了四个字。 【方野：好，不生气。】 白梨就笑，她情窦初开，这一生就这么密切接触过这样一个异性，没有吃过什么爱情的苦，只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方野从不限制她，也不跟她闹矛盾，以至于好几次看见别人恋爱，哭的死去活来时，她都在好奇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也不是什么受虐狂，一点也不期待那样的感受。 如果真有一天吵架分开。 她想，应该不会是方野做错什么了，方野那样的人，向来不会做错任何一件事情。 七月开头。 青大放了暑假，房主忽然通知白梨，家里人生病，要将公寓楼卖掉凑医药费，给了她半个月的期限搬走，方便人来看房，还说会将押金返还给她。 房主是个挺好的人，也怕违反了合同，白梨有意见，还特意买了一篮水果登门拜访。 白梨并没有生气，谁都会碰上有难处的时候，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转眼就问房东，“这个公寓，您要卖多少钱？” 二手老公寓其实并不值钱，也很难卖掉，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加上白梨住的这一套面积很小，能卖出去的人群有限，房东也急用钱救命，价格其实偷偷在购房网站上降过好几轮了。 房东叹了一口气，“房子太小，十万三就卖了。” 十三万。 白梨听到这个数字是很惊讶的，对比周围的房价，她算了算手里的存款，忽然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她想要买下这个公寓。 不为别的，就为了安安稳稳把大学念完，有个稳定的落脚地，就算之后不在北城了，这里还可以出租，怎么算都是不会亏本的。 跟房东约定好了以后。 白梨就将自己的存款通通拿了出来，过户完成后，她兜里干净的就剩下三百块钱。 悄悄咪咪买了个房，让白梨激动的一整晚没睡，就是兜里空荡荡的不太有安全感，她又开始拼命的画画赚钱，回到了当初那种什么活都接的状态。 画社收稿审核时间很慢长，她就去替人画自画像。 就在这繁忙的时候，何岁岁忽然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她的继父苏畅金，在六月份的时候正式被看守所转移到监狱里去了，贪污证据确凿，判了十二年。 白梨听完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说了声：“知道了，谢谢岁岁”就继续沉迷与搞钱之中。 这样的日子挺枯燥的。 白梨唯一的乐趣，就是在休息的时候，给方野发发段子聊天，每一次结尾都是短短的四个大字。 【梨子：我很想你。】 本意是想表达一下相思，也想听对方回那句：我也想你。 可方野是个言语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在她 “想我就下楼。” 白梨举着手机，惊喜万分的走到阳台，顾不得其他，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就匆匆下楼，来到他的面前，“你怎么来啦？今天不忙吗？” “忙，来接你吃个饭。” 方野声色温柔，一直盯着她的脸，上车后，又拿出湿巾替她擦了擦眼角。 白梨还有些疑惑，在看见湿巾上的灰痕时，悄悄捏了捏手指，小声说了句：“谢谢。” 一整天都在画画，没有洗脸，灰头土脸的，也难为方野没笑她。 方野抬眸，仔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皱了皱眉，“怎么瘦了？” 白梨想起钱包余额，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最近在减肥。” 天空闪过一声闷雷，好像要戳穿谁的谎言。 方野挑了挑眉梢，没再说什么，而是开车载她去了一家粤菜馆，服务员上了好几道菜，都是白梨喜欢的口味。 他默默将菜都推至白梨身前，给她盛了一碗汤，轻声道：“多吃点。” 白梨点了点头，维持着减肥人设，小口的将汤喝完，面前摆着大虾和排骨，厨师的手艺是真的好，到底没忍住，又吃了两碗米饭，肚子撑了才后知后觉放下筷子，去看方野。 方野很自然的又给她拿了一块布丁，“想吃就吃。” 旁边的服务员收碗的时候，都低头笑，那目光就像在说：能吃是福啊。 白梨只能红着脸又小口吃了起来。 想起上次分离后，她说过要请方野吃饭，扯过账单一看，八百元，足以将她的余额全部掏空。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说话算话。 偷偷把钱付了，才倔强的跟服务员说打包。 七月的雨来的突然，阴风一吹，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回到车内后，湿意在脚边缠绕。 白梨将打包好的食盒放在后座，就听见方野慢悠悠地说：“吃饱了吗？” 她咳了一声，有种谎言戳穿后的尴尬，穷的吃不起饭，确实有点丢人，“嗯，饱了。” 方野笑了一下，却忽然问道：“你包里有纸巾吗？” “啊，有的。”白梨松了一口气，拿起包包开始翻找。 方野就这样看着她，无意间看到她包里露出来的刀柄，眼底划过一丝暗色又归于平常，还十分体贴的避开了少女惊慌失措的眼神，滴水不漏地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接过少女递来的纸巾后，他抽出一张，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然后打开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连着卡一起还了回去。 白梨指尖摸到了那张卡，顿了顿，蓦然偏头：“给我这个做什么？” 方野神色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陵江的时候，慵懒温和，耳边的耳钉已经取下了，手上的镯子还是没摘，语气浅淡：“跟你买副画。” …… 第132章 杀了我 舒适的车厢里，白梨咬了咬唇，很是疑惑：“你要跟我买什么画？” 方野弯唇一笑，“钱你先拿着，明天我把要求发给你。” 白梨却摇了摇头，把卡放回他手里：“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我不收你钱，无偿帮你画，但是我最近约稿多，得等我有空。” “这么大方啊？”方野嘴角扯了扯，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倒也不是。”白梨老实地说，“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她眸中有动人的色彩，那天天色暗极了，却什么都遮不住。 方野抬了抬眉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迟缓：“小时候总缠着我要东西，怎么长大了，想给你点零钱，就这么难呢？” 买画只是借口。 不忍看她为钱伤脑筋才是目的。 他将卡又放回少女的手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收好，就当给我个机会。” “什么……机会？” 男人含笑着看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以前不在就算了，现在在你身边，还让你饿肚子，挺容易让人笑话的。” 四周安静无比，只有窗外的小雨声音。 白梨愣住，回到公寓的时候，都没想清楚，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收下了那张卡。 她缓缓靠在门边，想起刚刚拒绝后，男人看她的眼神，以及勾人的动作，心跳在分秒中加速。 白色的裙边小幅度的荡漾了几下。 色诱…… 她刚刚绝对是被色诱了！ 偏偏她又没办法拒绝，对方很仁慈，将她迷的神魂颠倒，没有骗财骗色，反倒是为了让她收钱。 唇边还有拥吻留下的痕迹，一触碰就传来热意。 白梨放下手，着急忙慌的扑到自己的小床上，掩耳盗铃的用被子遮住面颊。 想了会儿。 她又起身来，在画架前挑了一副男人的画像，用好看的黑色边框裱起，喊了个同城跑腿往半湖弯送去。 到了凌晨。 白梨收到了男人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和一条文字消息。 照片显示画被他放在了床头柜 【方野：画的真好。】 白梨笑了笑，鼻尖开始泛酸，再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被夸奖，也不是因为收了钱。 只是让她明白，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真的会人会处心积虑关心她的方方面面。 这感觉很怪，确实容易让人心脏发软，不自觉就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当中，想哭又想笑。 …… 一整个暑假，白梨忙的昏天黑地，总算是把钱包充实了一些。 方野向来对她大方。 随手给的那张银行卡有整整十几万元，她只动用了八百元，周转过来后，很快又将八百元存了进去。 九月一到。 白梨踏进青大，就是大三的学生了。 开学一个月后，她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学期的早八课特别多，可尽管每天起的再早，公寓附近都会有陌生的面孔徘徊，一周后又换人。 这个小区都是租户，不像居民楼，有那么多悠闲的业主。 白梨觉得古怪，便提心吊胆的观察了好久，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 甚至有好几次，她搬重物上楼，气喘吁吁浑身力竭的时候，都会有好心人“碰巧”路过来帮她。 新闻上都在痛斥现在的社会人情冷漠，白梨内心惶恐不安，不相信自己天天都能遇上好人。 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大抵是那天醉后，跟方野说的梦境，让方野害怕了。 只是还不敢完全确定。 她干脆每天都不嫌重的，在包里装几瓶迷你小饮料，在碰上那些人的帮助时，送给他们解解渴。 夏季实在闷热的很。 当乔四拿到少女给的桃汁后，隐忍的抽了抽嘴角，心中的烦闷也散去了几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确实是漂亮又机灵，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也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道理。 就这样一直到了十一月。 又入了冬。 寒风刺骨凛冽，天气预报说，十一月十二日起，北城会迎来暴雪天气，提示市民们做好居家防护的准备。 当雪真的落下。 白梨又如同去年一般，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不明白那个恐怖的梦境会在什么时候验证，只记得那也是个冬日。 前段时间，她也曾尝试过打听胡女士的下落，想了各种办法，却怎么也没有消息，连带着苏玲也销声匿迹，好像彻底不在熟人圈子里晃悠了。 她偶尔半夜做梦惊醒时，都会给方野发消息，然后再跑去检查各个地方的防狼喷雾，就怕哪一天意外来临。 这种氛围也让她周围的人有所察觉。 最先发现的是同样心思细腻的杨敏。 她问白梨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白梨眨了眨眼睛，只能编造了个谎言来应对这份关怀，也在尽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法真的相信，梦境里的凶手是胡女士。 然而她不能欺骗自己。 梦接二连三的应验过。 胡女士不仅不爱她，还有可能夺走她的性命。 这一年的冬天，寒了隐忍已久的心。 她到底没忍住，在黑夜里回家的时候，在校门口的角落悄悄的哭了出来。 方野离奇的没再出国忙碌，他听乔四说了少女的异样后，放下文件就驱车赶到小区门口。 少女此时已经下车了，捧着杯奶茶，神色慌张的往更黑暗的道路走去。 他抿了抿唇，下车缓步走去。 刚靠近少女，少女猛然掏出一把刀，“谁。” “我。” 他没有躲，也没说别的话，只是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替她抚去发丝上沾染的雪，他的眸黑的像晕染不开的夜，倒映着她的模样。 少女面色惨白，眼眸中没有惧色，全都是难过。 她心跳停了一秒，又很快的将刀子收了回去，懵懵地看着他：“方野。” 暗淡的浓夜里，男人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嗯，在呢。” 白梨在他怀里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她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男人沉沉地说：“要实在害怕，就跟我回去，或者告诉我是谁，我不会让他靠近你半步。” 感谢: 笔卡丘biubiu 阿鲁 君彦 以七为书° 。 几位宝宝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谢: 阿鲁，君彦 孤僻者，莫离小仙女，。，胖宝宝，余生你好，whalewendy，东方沨，珍惜拥有，折柳，lan香，橘子菋的小呆毛，河狸，橘子的海，正在缓冲99%，だいじん，书友20231025518，书友154278，木木之森，祁栖，真的不爱吃芙萝卜，几位宝宝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剧情来了。 第一次大应验 第133章 乞讨 冬天的北城没有浪漫的颜色，铺天盖地皆是纯白，一但夜晚降临，没有光源，肆虐的风雪全都变成幽深的黑。 白梨握着刀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冷的手指通红，恍惚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因为她既害怕，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胡女士做下那种事情。 方野就这样静静的任由她倚靠着。 男人的怀抱温凉，许是挡着仓惶的北风，让白梨觉得有些许安全感。 她知道今天如果不说出点什么，方野不会放心，也不可能因为一件不确定是不是今年发生的事情，就一直耽误方野的工作。 想了想，白梨低声说：“你相信我吗？” 他开口：“信你。” 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 尽管接下来她开口，可能又是讲述离奇的梦境。 白梨说：“是我做的那个梦，梦里放火的人我妈妈，可我最近一直在托人找，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是的，找不见人的未知感，这是她感到慌乱的原因。 十一月的温度低迷，雨雪霏霏，洋洋洒洒，寒风呼啸而过，树枝顷刻间抖落一地的白迹，有玉碎的声音。 方野目光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很低的应了一声“嗯”，才继续说道：“我来找人。” 他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荒谬。 在世人的眼光里，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母亲再错也是对，更不可能残害自己的孩子。 白梨也鲜少对人说自己的家事，旁人只会苦口婆心的劝慰她：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妈妈是爱你的，只不过你感受不到。 背地里又说她可怜。 她确实是感受不到母爱，因为胡女士所有的爱都给了继兄继妹，她只是个附带的仆人。 如果可以不要那所谓的温婉人设，胡女士会毫不犹豫的将她丢进孤儿院里，再开启自己美丽的新生。 思及此，白梨低下了头，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逞强，她什么预防准备都做了，确实是找不到人。 宽大的黑色大衣将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吸了吸鼻子。 仰起小脸，才认认真真对方野说：“谢谢，虽然这话听着很空，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方野微微挑眉，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的鼻子上，“刚刚我还很高兴你肯让我帮忙，现在又开始客气。” “这也不算客气。”白梨说：“我就是没那么心安理得。” 谁能心安理得的一直接受别人的好呢，方野从不欠她的。 方野嘴角终于有了笑容，他看着天上露出半边的明月，轻声说：“在我这，你永远可以心安理得。” 白梨怔了怔，却没把这话真放在心上，她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哪怕对方不求回报。 方野对她好，她也得用尽力气换回去。 回到公寓后，白梨站在阳台上目送着方野离开。 再过了一个小时候后，她听见窗外雪地里传来搬运的动静。 低头一看。 依稀能看清那群人的五官面貌，是经常帮助她的人，只不过人数变得更多了。 他们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住进了对面楼层，丝毫没有掩饰的开着窗帘，站在落地窗往下巡视，看起来很凶悍，面对她的观察，还露出和善的笑容。 这时，她收到了方野发来的消息。 【方野：晚上拉好窗帘再睡。】 白梨顿了顿，猜也猜到了是方野的功劳。 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成功，能随意驱使这么多人为他做事。 白梨垂下眼睫，还是很郑重地发了两个字。 【梨子：谢谢。】 小区附近的一辆黑车上，方野揉了揉太阳穴，看见女孩的消息，失声笑了，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回复。 【方野：不客气，休息吧。】 寒冷的东夜里，雪很快薄薄的积了一层在车前。 很快就有人将胡女士的照片发往江城。 等到少女公寓楼的灯光熄灭了，他才驾车离开。 几天后。 常立找到方野说：“这女士挺漂亮的，消息倒是不难找，听说两个月前，她的丈夫入狱后，马上就跟丈夫的合伙人勾搭在一起了，最后与那位合伙人失去联系，是在一个月以前。” 方野点燃一支烟，没吸，淡淡道：“嗯，继续找，找到她，别让她靠近，如果可以，塞一笔钱，送她离开。” 常立点了点头，“有数。” 别的什么都不再说，仅凭面相他就明白这妇人是谁，眉眼凌厉美艳，却都很像方总心尖上的姑娘。 方野任由那支烟在夜色里被风吹散，然后沉沉的望着窗外城市夜景，到底是少女的母亲，他不能做更过分的事情，如果她肯就此离开，以前的恩恩怨怨，他并不在意。 …… 十二月很快来临。 因为对面楼多了一群人的入住，让这个满是租户的小区热闹了许多，春运人都走了不少，仍然有几分烟火气。 白梨又多了几分面对一切的底气。 但她也没有放松警惕，一到夜晚坚决不出门，白天也尽量少出去晃悠，除了偶尔她会出门购买生活用品，还有给方野做些口感较好的点心。 方野没有味觉，白梨只能尽量在嗅觉上心思，希望他不在味同嚼蜡一般进食。 公寓里的地暖开的足，白梨画了一上午的画，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就伸了伸懒腰换了件厚衣服出门。 她走到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些的水果，新的饮水机，还买了一些面包，用来喂养小鸟。 不知道怎么回事，北城的冬天总有一群来不及飞走的鸟雀，她心生怜悯，这个习惯是从大一保持到现在的。 买完东西后，超市员工忽然告诉她，饮水机是打折商品，多收了四十元。 微信不好返还，就给了她现金。 白梨将两张二十元揣进口袋里，才拎着袋子出了超市。 阳光照拂在大地之上，却没有带来温暖，只是能让人心情格外好。 这样的雪天中，街上人群也不少。 途径天桥，白梨忽然看见一排乞讨的老人。 第134章 暴发户or富一代 有白发苍苍失去了赚钱能力的老人，也有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路边垂泪的残障人士，城管站在一旁感到为难，谁也不愿刁难这样被生活抛弃的可怜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他们讨得足够的生活费后，再进行驱赶。 让白梨感到心惊的。 是一个浑身脏污，头发凌乱的人，因为在头发没遮掩住的地方，脸边有烫伤的痕迹。 但似乎手脚健全。 白梨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将兜里的两张纸币分别投入铁碗之中，听见老人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说的一声声谢谢，她心里难受。 又将刚买的面包，放在那个被火烧伤脸的人面前。 不想再听那些令人心涩的语言，匆匆离开。 她没办法拯救所有人，只能力所能及做一些事。 那个被火烧伤脸的人抬起头来，怔了怔，看见她身边跟着的大汉，无视掉旁边人惊恐的眼神，又迅速把头低下。 常立不单单会把消息告诉方野，还会跟白梨说。 晚上。 他特意把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走到楼上去，敲了敲门。 白梨看见是他，就知道又有消息了，站的很端正，“你好，常先生。” 常立便温和一笑，“白小姐好，胡女士最新的消息，方总让我说给你听。” 白梨握紧门把手，温柔说道：“嗯，您说，我听着。” 常立说：“听说你继妹似乎因为她抛弃苏畅金的事情感到不满，怀疑她早就出轨了，所以大闹了一次，她似乎没能在江城继续生活，所以离开了那座城市，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果她出现在附近，会有人知道的，照片我已经让人看过了。” 十二月的夜晚，天空挂着明月，她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麻烦你们了，非常谢谢。” “客气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常立笑了笑，转身离开。他拿着高昂的工资，这些事情也算是分内之事，但每次都能得到少女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白梨等他走后，将门关上，慢慢走到画板前，却怎么也下不去笔。 她鲜少有这样状态不好的时候，以往在难过，也没有影响过创作。 到底是五味杂陈。 胡女士这次是碰上硬茬了，但苏玲的脾气，也是她亲自宠溺出来的，没换来半点感激，不知道胡女士现在又是什么心情。 接下来的两个月。 白梨都以为胡女士会来找她，以至于她都尽量闭门不出。 但没有。 过完了年，胡女士依旧没有出现。 北城的道路上撒满了融雪剂，冬日最多的纯白颜色也彻底跟这个城市告别。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结束的也很快，二月份天气回温了，白梨松了一口气，默默呢喃道：“看来不是今年。” 心里却忍不住生出另一个侥幸的念头，或许是她有了防范，所以一切发生了变化？ 或许，也可能是明年。 她又恢复了以往欢快的神色，从常立嘴里知道，方野抛下了很多正事，陪她过完了冬。 她感动之余，多次让方野去忙自己的事情。 方野总拍着她的手笑，“不急。” 他陪她过完了整个冬季，等二月底青大开学了，一颗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迎来的是更加繁忙的工作。 几乎到了没空去青大上课的地步，但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他去了校长室一趟，出来时，校长满面笑容，给他安排了提前毕业的考试，代价是一栋新的学生表演礼堂。 在五月到来之际，他告诉白梨，他要出国了。 日渐相处，白梨知道他在做宝石生意，虽然不明白具体的，但方野出国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依依不舍的将方野送到机场，希望方野能多注意身体。 方野一一回应。 偌大的航站楼外，白梨看着他手边仍戴着朴素的银镯，忽然说道：“会不会太低调了点，我给你换成金的吧。” 宝石是奢侈品，贩卖宝石的商人却成天戴着一枚银镯子，合适吗？ 方野挑了挑眉梢，声色温柔，笑道：“不需要，本来就是暴发户，戴金镯子惹人笑话。” 白梨不敢相信男人给自己的定位居然是暴发户，哪有这么帅气又有品的暴发户？ 她认真的说：“你不是暴发户，你应该算是富一代。” 方野垂下眼眸，细致的将她的头发归拢整齐，漫不经心道：“富一代就是暴发户不是吗。” 他并不在意这样的虚名。 少女却眨了眨眼睛，“那你也是最厉害、最好看、最有品味的暴发户。” 方野弯起了嘴角，“嗯，好，我是。” 白梨摸了摸他的脸，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她很少问，今天却想听一听。 方野有些意外，一向羞涩的少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问。 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喜欢。” 白梨忽然想到一条观点，好的男人应该趁早拐回家，否则以后遇到的很有可能是别人不要的。 她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今年我大三，明年就大四，然后就毕业了。” “嗯，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呢。”方野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细数这些，但仍耐心依旧。 白梨说：“想工作，想要打拼自己的事业。” “嗯。”方野笑了，很赞成，也很高兴少女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梨睫毛微颤，忽然又说：“搞完事业以后，还想和你结个婚。” 如果…… 那件事过后，她没死的话。 她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实在太干净明媚，像冬日里升起的暖阳。 方野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从前根本没敢想这么一回事，觉得少女长大了，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总不会甘心只谈这一场恋爱。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做回哥哥的准备，可少女计划着未来，还说想要结婚，让他心跳瞬间失控。 他毫无反应的样子，让白梨皱了皱眉，“你不想结婚吗？” 嗯？怎么跟她想的怎么有点不一样，方野应该是很喜欢她的才对。 半晌，男人才回过神来，忍无可忍地拍了拍她的头，“结婚这种事，不是说着玩的。” 我保证，后面会精彩！大剧情真的要来了！细节已经铺出来了！求评论求票票求追读，，新的一月，要冲排行榜啦！ 第135章 方野受伤。 白梨弯了弯眼睛，眼底充满了笑意：“谁跟你说着玩啦？” 那天日光漫漫，洒了一地如同纱帐。 从少女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是随口提出来的，却没有开玩笑。 方野也不是个蠢的，相反他还很有头脑，这样的眼神他忽视不了，也知道这只是临时起意，但还是给了他心脏沉重的一击，急速收缩。 机场的行人步履匆匆。 常立从机场里走出来，“方总，该进去了。” 方野昂了昂下巴，看了她一眼。 白梨就莞尔一笑，“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面对这样的炽热，男人沉默了一下，错开了她的视线，不敢多看一眼，温声说：“一会常立送你回去。”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机场，步履稳健，脊背端直，但白梨莫名就看出了一点区别。 方野好像有点……像在逃跑？ 有点好笑。 白梨嘴角又愉悦的弯起来，脑海里浮现了一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梗。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 随着方野的离开。 白梨的生活并没有发生改变，暑假一到来，对面的公寓楼好像搬进了更多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方野的人，常立也时常在她家附近的地方蹲守。 她其实挺疑惑的，私下里还问过常立。 常立是唯一一个，肯跟她多说方野想法的人，毫不掩饰的跟她讲：“方总这次就带了两个人出国，北城剩下的保镖都在这边了，所以人会多一些，希望你别不自在，方总担心你出事。” 方野从不说他做了多少。 就那么默默的替她着想。 白梨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转过眼睛，看着满城的绿意，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受，酸酸涩涩的，像被人挤了一颗柠檬汁浇灌过。 她问：“那他在国外危险吗？你们还能过去找他？” 常立就笑：“不危险，他去的地方在无人区，不会有什么仇家。” 白梨点头，时不时就会给方野发消息，询问他怎么样，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 无人区，听着挺惨的，他有头疼的病症，过这种日子，难免让人担心。 可方野总是会给她发一些照片，吃的虽然不是国内这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但也不差，住的好像也不错，是在酒店里。 白梨就彻底放下了心，时不时还会问常立，这地方的菜是什么味道的，闻起来像不像。 常立表面笑着说：“香料味重，国人不喜欢的味道。” 但其实内心复杂极了。 无人区哪有这样好的吃食和住宿，那里只有漫长的黑夜，无尽的头灯，可怕的尘埃，幽深的矿洞，还有卖命劳作的异国工人。 方野从不肯搞特殊，就算是老板也会和工人同吃同住，最多会分一个单间的营帐。 那样的地方，人心是压抑的，即使拿着最高昂的报酬，可不平等只会引来暴动，方野显然明白什么叫驭人之术。 为了让少女安心，估计又是常常驱车几个小时，到最近的市区拍照了。 …… 这一年的夏季，万物都尽情的展露生机，树叶舒展开接受日光的洗礼，偶尔还有几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无一不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明亮。 白梨喜欢这样的季节，胜过喜欢人心惶惶的冬。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发生，自从买了房后，白梨想要停下画笔放松的时候，就会在网上购买一些改造房屋的工具，动手将这个小屋装饰的更漂亮些。 就在她去拿快递时，隔壁街道人声嘈杂，有人举着很高的拍摄机器以及机械手臂，两道停着十几辆保姆车。 她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听说是有剧组要在北城拍摄电视剧，征用了一些隔壁古朴的街道作为背景。 时间好像要几个月。 白梨觉得新鲜，但看了许久觉得太有意思，主演都是一些没听过名字的明星，也没惹来多少粉丝围观。 她把这事跟陈桑几人说，陈桑几人都没见过拍戏，纷纷赶来凑热闹。 还打听了一下这部剧的名字。 【沸腾点】 是部悬疑剧，还不止在公寓楼这边拍。 …… 街道上又下起了雨，气温逐步降低。 偶尔有剧组的人会坐到公寓楼下休息，讨论着拍摄的细节。 “要我说，搞点泡沫球得了。” “导演说了，要真实。” 白梨被这样的谈论声惊扰午觉，她起身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噪音，才继续盖着凉被在沙发上睡下。 空调的冷气吹在她细白的手臂上，让她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色调更灰暗了，方野坐在棕红色的中式椅子上，看着手上的镯子，不似以往风中的模样，眉宇间最后一丝温柔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冷漠，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被常立扶了起来。 “砰——” 现实世界中，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白梨被惊醒，眼睛干涩又难受，心脏也空了一瞬。 梦里的方野，是受伤了吗？ 这是以前从未梦到过的，为什么？ 她有些拿捏不准这是不是单纯的噩梦，因为画质不同那些预知梦一样清晰，又怕是蝴蝶效应，她的防备，让梦境出现了变化，她始料不及的变化。 白梨慌乱的拿起手机，给方野拨打了一个跨国电话，打了三遍，才有人接通。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在手机底端响起，带着一丝着急。 “喂？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怪他操心，白梨很少会这样给他打电话。 白梨走到窗边，止不住的颤抖，“你还好吗？还安全吗？我梦到你受伤了，你别让人保护我了，你叫他们走吧，找你去。”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才笑道：“说什么呢，我好好的，别怕，这是噩梦，在这里没人能伤害我，我向你保证？” 他很少用到保证这个词。 白梨知道他从不会夸口承诺，顿时心安了些，她一遍遍的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其他的不重要，听到对方答应，才肯挂掉电话。 天空闷闷的，没有下雨，乌云却将阳光遮的彻底。 隔壁街道传来嘈杂的机器声，不知道又在布置什么场景。 第136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吹多了冷风，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有些不对劲，拿了温度计测量，烧到了38度。 白梨叹了一口气，她的身体说不上差，但每年总会生一场病，多数还是来源于不小心。 轻车熟路的拆开一盒退烧药咽了下去，等药效起来后，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连月光都没有，房间也是黑漆漆的，白梨呼吸间都是热气，嗓子也干哑极了，起来喝水的时候，她听见楼下邻居在一楼院子里怒斥着什么。 “缺德的，搞得附近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白梨实在没心情去管又发生了什么，喝了水就继续缩回被子里，眼皮沉重的抬了抬。 忽然发现，窗外飘着一层白白的东西。 这个季节，不可能有雪。 她心里一惊。 顾不上昏沉的脑袋和发软的双腿，穿上拖鞋走到窗边，瞳孔猛地收缩。 明明是夏日，夜晚的底色却变成银白，四楼之上还是干干净净，底层住户包括树叶顶端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种反季节的雪不算美。 三台巨大的早雪机器仍在嗡嗡嗡的响动，雪从宽阔的机器口喷涌而出，四处飞散。 剧组工作人员举着巨大的灯，正在底下给惊扰到的居民发红包，表达歉意，一个劲的让居民不要恐慌，一切损失剧组会承担的。 怎么能不恐慌。 白梨都快慌死了，那熟悉的威胁感接踵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病痛，就换了一身衣服，拿起手机钥匙准备离开这里再说。 然而刚握上门把手，她又有些不确定这时候出去，是不是对的。 忽然。 大门被人拍响，白梨心脏狂缩了一下，没敢应答。 门外的男人没走，反而喊道：“你好，有人吗？打扰了抱歉，我们剧组临时要加一场夜戏，给您带来的不便，想给您一些赔偿。” 白梨垂下眼睛，想喊一声不用了，喉咙却传来剧痛，声音沙哑不堪。 那男人以为这里没人，才挪开脚步走了。 楼道顿时又恢复了寂静。 没有猫眼，白梨趴在门边听了十几分钟，又跑到阳台去望，才发现常立又来了，似乎是得到了剧组的消息，他穿着一身西装，直挺挺的站在楼道底下，紧紧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这样……胡女士就算真的出现，应该也上不来。 这里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么想着，白梨松了一口气，她晕晕乎乎的坐在沙发上，每隔三十分钟就要起来看看周围情况，还热了一杯可可端到楼下给常立，常立手里果然有胡女士的照片，还安慰她：“楼上居民多，我们不方便上去，你安心睡吧，我们今晚不会走的。” 她迷迷糊糊又睡到四点，忽然听见房间里有翻找的动静，她没敢乱动，仔细的听着。 忽然，一直手伸到她的脸上拍了拍，熟悉的嗓音清晰入耳。 “白梨，醒醒。” 白梨心跳瞬间飙升，血液也在这一刻倒流，咬牙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诡异僵硬着的脸，贴在她的床边。 很陌生。 不是胡女士的脸。 她吓了一跳，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气音沙哑的问，“你是谁？” 胡清梅脸上有诡异的笑容，“我是妈妈啊！” 白梨觉得不可能，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这是不是做噩梦，胡清梅看见她的惊愕，却忽然哭着捂着自己的脸。 “你也看到了，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苏玲烫伤了我的脸，我拿了所有的钱去整容，还是没恢复，女儿，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想问你借十万块钱，拿了钱，妈妈变漂亮了，就保证不再来了，好吗？” 画面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白梨毛骨悚然，艰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浑身防备，沙哑着说：“你走，白天再来，钱我明天取了给你。” 胡女士哭声止住，声音带着一丝惊喜，“真的？” 白梨点了点头，“肯定是真的，我是你的女儿。” “好，我明天来。”胡清梅忙站起身来，看来真的是为了钱。 但白梨没有丝毫的放松，她悄悄从床上起来，伸手到被单下那防狼喷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女士。 果然。 胡女士刚走出两步，忽然回头，看着她枕头边上的高级丝绒木盒，笑意弥漫开来，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啊？” 白梨绝望极了。 她很肯定现在的胡女士并不正常，头发凌乱不堪，像极了以前见到过的疯子，也像是天桥上看见的女乞丐。 盒子是方野送的红宝石，她不愿胡女士拿去，瞬间压在身下，“没什么。” 胡清梅嘴角的僵笑淡了，“盒子上的标记我认识噢，是宝石吧？我这么惨，都是你害的吧？” 白梨没弄清这话里面的逻辑，她心脏砰砰砰的狂跳，每一下都像撞击在嗓子眼的程度。 女人靠近的脚步声让她心里发毛，近乎空灵的碎碎念也恐怖的很。 “女儿，不用等到明天了，你把那个宝石给我，我再也不来了。” “都是你害的，我在这贫民窟里住了那么久，我要宝石。” 她疯了。 这是白梨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拿防狼喷雾往胡女士脸上喷，然后抱着蓝色盒子准备跑，却被一双断裂的指甲拉住，有人用头把她撞倒在地上。 胡清梅痛苦的闭着眼睛，但她是白梨的妈，母女俩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能忍。 她忍着眼底的辛辣，从腰间摸出刀来，狠狠往白梨身上扎，“是不是觉得妈妈疯了，妈妈确实是疯了，常常觉得不太清醒。恢复意识就被关到了这个城市的疯人院，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你。但是！妈妈越清醒就越痛苦，多漂亮的脸啊，就算十个苏家没了，还是有人会养我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继续说：“白梨，你还是不听话，让你给妈妈宝石，你就给好了，妈妈现在杀了你，还要毁尸灭迹，不然妈妈要被关进疯人院的，当初我就不该生你。” 白梨大口呼吸，然后又角落里摸出一瓶防狼喷雾，死死往她脸上喷。 第137章 抛弃 尖叫声开始凄厉。 几秒时间，白梨挣脱开，捂着一直流血的手腕，拿起桌子旁边的杯子，看了眼楼下没人，才狠狠往下抛。 “砰——” 一声脆响在暗夜中响起，带着玻璃破裂的四散声，又淹没在剧组人群的窃窃私语中。 血液的迅速流逝让白梨浑身发凉，她右手手腕已经不再能动，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滴落在地，溅起油画一般的鲜红血，在这个假冬显得格外诡异。 ——救我。 ——救命。 她拼命喉咙撕扯也喊不出来，只能是抽出一把刀看着跪地捂脸的胡女士，感觉生命正在随着血液一起流逝。 ——不能等了。 她这样想，捡起地上的红宝石，踢开胡女士的手绕过去，跌跌撞撞跑到客厅，还不忘将卧室门锁上。 这一动，右手的血流的更快，指尖已经完全冰冷。 大门已经被人用刀子撬开了，活页还润滑着，门板被走廊的风吹得晃来晃去。 不是暴力拆卸。 倒像是天桥底下小偷小摸的开锁技能，加上业务不熟练，上面全是划痕。 无疑是胡女士干的。 她确实在天桥下乞讨过。 白梨那天看见的人，就是整容后的她。 血蜿蜒滴了一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白梨咬着牙，从最开始的弯腰行走，变成了踉踉跄跄的跪走，听见楼下匆匆来临的脚步声，也没有力气再跑，跪坐在了楼道的地上。 巨大的失重感让她瞬身发麻，很奇怪，伤口并不疼，就是浑身冷，像是坠入了冥冥河水之中。 眼皮子沉重，却不敢闭。 终于，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常立那双惊愕的脸，她抿了抿唇，眸眼半垂，沙哑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麻烦，报警。” 这一年诡异的夏天。 人造白雪纷飞如盐霜泄露。 白梨急促的呼吸突然放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但她知道，这种感觉已经无限接近于死亡，危险消除后，感知不到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好近，又好像隔得很远，世界也变得空旷。 唯一有热意的，就是眼角不自觉流出的眼泪。 那些被亲妈彻底抛弃的委屈感，像这个刀子一样，扎的她哑口无言。 怎么会这样啊…… 被随随便便的生下来，又被随随便便的剥夺生命。 那种自初中之后，好久没有涌现的抑郁感重复袭来，折磨着她残存的意识。 可怕的是，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就这么跌倒在地上，侧脸贴着泛寒的瓷砖，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支离破碎，她也像个破烂一样，狠狠被击溃。 她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 尽力在保护自己了。 她还不太想死，怀里抱着红宝石盒子，左手抓握在伤口上，尽力争取让血液流失地慢一些。 上了救护车的那一刻，她才彻底闭上那双厌世又不甘心的眼睛。 ——这个世界真讨厌啊…… ——她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还能再见到他吗？ ——她好疼…… ………… 常立颤抖的红了眼睛，他跑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短短一天之内。 听闻两个噩耗。 饶是他这样懂礼的人，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操，真他大爷的操蛋。” 他觉得他做错了，不该害怕被盘问就只守在楼下，只要老老实实站在门外，怎么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深吸一口气，泪都没来得及擦，就冲进去把那个疯到准备爬窗走的女人逮住，让跟上的人等待警车的到来，迅速离开现场往医院赶去。 ………… 大半夜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救护车和警车相继来到。 楼下闹事的居民看见这一幕，都喊：“妈呀，死人了。” 剧组也怕是真死人了晦气，当天还是没开拍，留下了一地的污秽人造雪，和居民愤怒的情绪。 转换到下个地方拍别的片段。 导演叼着香烟，拿着剧本，皱着眉头，“半湖弯吧，我了好多关系，先拍那个。” 一场人造雪，又在半湖弯落下。 一落就是好几天。 ………… 北城的凌晨，太阳还没升起来，乌云未散，终于落下雨，风轻轻将病房里的窗帘卷了个边。 雨从窗户洒进来。 细心的护士长进来将窗户关上。 又顺带测了测少女的血。 白梨醒来的时候，偌大的病房空无一人，陌生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 被纱布包裹着，不知伤口有多狰狞。 雨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半晌，她眼尾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没死。 成功救下了自己。 伤口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刺痛，好像是劫后逃生的证据，她终于没忍住哭出声，后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听见动静，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护士走进来，“醒了？喝水是不是。” 她讷讷的点头，水杯贴心的送到了左手边。 一杯水饮尽后。 她才发现，纯白的房间，周围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沙哑着问：“你好，能不能问一下，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长笑眯眯的点头，“昨晚刚走，还没来，让我好好看顾你，你住院期间，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我是你的特护。”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安排的。 白梨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护士看着她旁边的药瓶，亲切地说：“这药效让人犯困，你再睡会吧。” “好。” 白梨闭上眼睛，心脏堵得慌，合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她摸过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方野一个消息也没有。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了。 皱了皱眉头，她觉得不对劲。 就算常立没有告诉他，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天没有问候。 骤风肆意吹刮窗外的树木。 右手失去了行动力，她把手机放在小腹上，艰难地打出一行字。 【梨子：你还好吗？】 可还是一直没有回信。 到了早上，常立风尘仆仆地来了，带来了早餐，看见她醒来，脸上的沉重终于有所缓和。 可刚进病房，少女就睁着圆溜溜的杏儿眼望他，“常先生，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 大家都评论我都看了，昨天没敢回，卡文心虚中 第138章 残废。 昏暗的病房没有灯，只靠窗外浑浊的日光照亮一切。 病房的电视剧还在播放着最近的新闻。 赫然就是她梦里见过的抢劫案。 不过这次没有纵火，标题上是杀人未遂，胡女士未整容前的照片也被打了薄码放上去，依稀还能看得清楚样貌。 常立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点头：“白小姐，你问。” 他将手上的早餐全都打开，一个个摆在桌子前。 白梨没有去碰，而是注视着他，苍白的笑了：“请问，胡女士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没有再喊妈妈。 常立也明白她的意思，犹豫着说：“被警察带走了，前两天拿到你的伤情报告，还有入室抢劫的情况，证据很充足，足以判刑，但她有精神病院开具的证明，现在法院在查她是否有清醒情况，如果清醒，就入特殊监狱，如果不清醒，就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看管。” 一个坐牢。 一个进院。 都不能再在这个世界上自由走动。 白梨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 她知道或许这个时候出具一份谅解书，很有可能会减轻一些判刑标准。 但……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此时还未恢复，护士长跟她说，她送来医院时已经失血过多了。 加上生病，免疫力低下，伤口感染，迟迟没好，因此声音也格外软，“那方野呢，他什么时候回国？” 常立突然觉得有点罪恶，他点了点头：“应该快了，方总在的地区这几天天气恶劣，又是无人区，信号不稳，手机就是个摆设，联络不到国内。不过很安全。我前天还特意让人去了一趟，你不用担心，方总回来了，肯定会 是这样吗？ 白梨沉默了许久。 但她无法去求证，常立不会欺骗她，甚至在几天后拿来了方野的照片，还有一封手写信，那边的天气如他所说的一样恶劣，照片上还有狂卷的泥沙和雷电。 男人站在车前，目视前方。 她反复看了信件好久，男人的字迹她不会认错，字迹清晰有风骨，用诚恳的话语跟她道歉，说暂时还回不来，让她安心养伤。 隔着信件，好像就能看见他温和的眼睛。 白梨放下心来，枕着枕头，把信放到丝绒盒子里，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自从她醒了以后。 病房外每天都有人蹲守，常立一直守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才提出告别。 飞机已经不通往那个小国家了，他需要做轮渡过去找方野。 白梨同意的很快，她很早就想说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实在不必那么多人看顾她。 但常立虽然走了。 明天还是有不同的人来守在门外，一听到动静就会进来查看，偶尔会给她带来几封信，还曾把301女寝的女孩们接来看她。 无一例外，见到她，女孩们就哭的梨带雨。 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来，亲妈杀女，这是她们纯白世界里想象不到的丑恶，超出了见识范畴。 白梨笑着说没事的，可笑着笑着就想哭。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眼泪。 她还活的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她只想快点养好身体，从医院出去。 虽然这地方很好，一看就是方野了大价钱打点的，在市里最贵的私人医院，还是很大的单间，各种电器都有，甚至还有按摩椅子。 但她仍不喜欢住在这里，仿佛多住一天，方野就一天不会回来。 …… 江城的雨下了又下。 润湿了每一处的苔藓，有小草坚韧的从石墙顶端生长出来，又被管理人员喷洒剧毒的药物死去。 冷清，又没有人情味。 胡女士拿的刀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粗糙卷了刃，都是细菌。白梨手上的伤口缝合到拆线愈合，用了一个月，期间还有心理医生来为她开导，也是方野的细心安排，让她的难受逐渐变淡。 白梨心心念念着要出院。 身体全好后，她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拿着一张全德文的纸张。 “白小姐，出院证明，请签署。” 英文白梨能看明白，德文就有点不行了。 但是这家医院确实是德国那边的引进医院，白梨想了想，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黑衣人把纸张带走。 很快就有人来接她，没送她去公寓，而是将她送到了顶层公寓门口。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黑衣人给了她一把钥匙。 白梨还以为是方野回来了，快速上了楼，却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房子内设跟之前不同，重新装修后，把原本简单清冷的风格改成了温暖明亮的模样，房间的摆设也全是她喜欢的。 她愣了愣，把屋子全部转了一遍。 到阳台的时候，楼下的黑车走了。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想下去追也来不及了。 炎热的夏季，只有彷徨无措的少女，和一把冷冰冰的钥匙。 她想知道为什么。 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道机械提示音。 低头一看，是银行的消息，有人给她汇了一笔巨款。 很大一笔巨款。 够她肆意的活几十年。 她心跳快停止了，这太像是一封离别信，那一串数字表达着男人的愧意，很大的手笔。 很快，又有人打电话告诉她，她现在所在的顶层公寓已经在她名下了。 白梨抿了抿唇，拨打了几次跨国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直到常立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白小姐，方总在这边有了新的机遇，不会再回国了。】 白梨看着上面的字，水雾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问却没有得到回复。 所有有关于方野的一切，都在一天之内消失了。 他还真是温和又细致，居然会等到她完全康复，甚至心理状态也正常了，才跟她说这些。 是为了她更好的接受吗？ 她想起那个复杂的梦。 方野……是受伤了吗？ 得是什么样的伤，才会选择这样离开。 白梨不知道，担忧的要命。 但她可以肯定，方野不希望她找到他。 一个人要有意躲避，就算在同一个城市，两人也遇不见。 更何况是异国。 爱宝贝们，明天上榜感谢。 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评论！我都会看的。 后面会越来越精彩哒 第139章 离别 夏尾的风吹的人心慌慌。 白梨在这间陌生的豪华公寓里站了很久，空调散出的冷气好像又了形状，把她的一颗心吹的肿胀、难受。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找他。 也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突然的“愧疚”，无论真相如何，方野还是不欠她的。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难受。 她想，先离开这里吧。 靠着方野留下的钱财无度挥霍人生，她心不安。 白梨把房间钥匙轻轻放在玄关的台面上，彻底关上门，拿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顶层公寓。 暑假还剩余一些时间，空气中的温度像火舌一样舔舐着外露的皮肤，伤口有莫名的刺痛感。 白梨回到自己的公寓楼里，卡里的钱她一分没动，公寓也被打扫的很干净，看不出之前的狼狈模样。 刀具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枕头四件套都换成了崭新的。 白梨嘴角一直抿着，连离开都那么的体贴，他从不是这样的人，为了她却成为了这样的人。 再过几天就是七夕节，商户们为了创造节日氛围，装饰起了粉红色的爱心，手机软件上也换上了甜蜜元素的皮肤。 白梨躺在床上，不断搜索着各国无人区的情况，每一个的标签都是那么的恶劣，是正常人用所有手段也无法抵达的地方。 最终，她感觉到一种没有办法抗拒的困顿，来源于出院前吃的那颗药，闭上眼睛，又睁开，脸颊边上有凉丝丝的感觉，一模才明白。 啊，泪水不知不觉间湿润半边了枕头。 睡前，她迷迷糊糊给常立发了个消息。 【梨子：能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否则我会想办法去找他，哪怕找不到。】 她很少威胁别人，这样浅显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根本掣肘不了真正见过风浪的人。 谁会在乎一个女大学生的性命和前途。 但她知道，如果方野活着，会在乎的，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 闭上眼睛，睡的就格外的沉。 说来好笑，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有恃无恐。 她不知道。 她只想知道他的状况。 睡了一个白天，白梨恍惚起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庆幸吃了医生给的药，否则怎么可能睡得着，给自己恢复清醒理智的机会。 白梨细嫩的手贴在额头上，缓了好久，才点开旁边的手机。 果然。 她成功了。 屏幕上面有一条消息，与方野的那个国外号码一样，ip地址显示着未知。 【xxjshsgaja：我拿性命保证，方总活着，很安全，过好你的生活。】 语句是常立的口吻。 内容是方野的意思。 白梨笑了。 这证明常立已经到了他的身边，还有时间询问他该怎么回复，他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方野为什么不见她。 她不敢想。 只能尽力去拜托城子哥几人，如果有他的消息，请一定要通知她。 再然后，就是像他期望的一样，好好生活，少让他担心。 等他回来。 如果男人足够狠心让她等一辈子的话。 她察觉到，自己又在有恃无恐了。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也开始有了这样任性的行为。 人的改变总发生在细枝末节处，时间漫长积累，悄无声息的将行为处事换了个样子。 暑假一过。 白梨也确实如自己所想的一样，开始努力生活。 她还是一样的上课下课，只是很少再提起笔画画了。 右手因为上次的伤，提不了重物，每次只能频繁举起十几分钟，然后就得休息很久很久。 长期以往，她练就了用左手照顾自己本事。 只是再怎么练也无法用左手作画。 每天十几分钟拼凑着，一幅难度不高的图，白梨需要用好几个月来创作。 胡女士用军人叔叔的钱为她习得的天赋，也被亲手收回。 少女怀揣着一笔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巨额财富，却开始去各处打零工，卖了积攒的旧画稿，也算有了积蓄。 生活达到了她曾幻想中的安逸状态，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再害怕被人牵着鼻子走。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她整个人也看起来更加的温和耀眼，只是内心还是满目疮痍。 青大依旧有不少人会接近追求她，接踵而来的表白也比以往频繁。 每当这种情况出现，她只会从容的摇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谢谢你的好意。” 秋天和冬天一过。 白梨已经是大四下半个学期了。 她心态也变得更加稳定。 学校一栋新的表演礼堂拔地而起，校长说是一位毕业学子捐赠的，为此还特意贴了公告栏表彰。 后来白梨在帮老师整理材料的时候，才发现捐赠人是方野。 她愣了愣，指着捐赠条款不由自主的问：“老师，这是上一届学长吗？” 老师推了推鼻梁的眼睛，笑眯眯的点头，“对，金融系的，我先生的学生，你认识？” 白梨垂下眼睫，轻轻地“嗯”了一声，“认识。” 老师又笑了：“昨天表演礼堂剪彩的时候，他还特意联系了我先生，又给学校新图书馆捐了全部的书，他现在很出息，人在国外，有能力，听说生的模样特别好，挺多同学都认得他。” 再次听到他的近况。 白梨眼眶发痒。 这半年，她经常会往方野的账号发一些日常，却像石沉大海一般。 只不过偶尔会听见一些有关于他的消息。 很刻意的在特定时间点，就传进她的耳朵里。 似乎怕她真去找他。 刻意散播出来的平安信。 白梨手上拿着几分宣传材料，又问：“那他还好吗？” 老师点头，思衬了片刻：“挺好，他还跟我先生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幼时有很多人会欺负他，也被抛弃过，跟你的家庭情况也差不多，但他说，欺负过他的人，不该被记挂在心上，人不能犯傻。” 这话。 是老师的安慰。 也是方野说给她听的。 白梨可以肯定。 他在说他欺负了她，让她别犯傻，别再想他。 白梨点点头，阳光撒在她的发丝间隙中，让她的笑容更加明媚，“他说的对。” 但她不听。 她已经如他所愿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总不能她心里记挂着谁都不能自己决定。 第140章 不该。 他不是，也在记挂着她吗？ 他做了一件看似无情的事情，陈桑都对他的离开感到莫名其妙，悲愤交加。 可白梨总能感受到他的注视与关照。 常有银行人员建议她把卡里的钱拿出来理财，或者用于购买私产，或者交给她们来替她购买一个生活无忧的保险。 只需要每年交钱，吃喝住行会有专门人员安排。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保险，又哪有这样的银行人员。 最希望她动用卡里的钱，来满足她的各种生活所需，劝慰她不要如此辛苦的人，早就躲起来了。 白梨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只是世界之大，很难和那个人相遇。 …… 大四一转眼就结束。 初夏的雨猛烈的倾洒着整个北城，学生们拿着最轻便的行李走出校门，奔赴往属于他们的人生道路上。 白梨收到了好几条男生邀请，希望毕业的最后一天，能一起吃个饭，让对方表达一下心意。 白梨都没同意。 今天301女寝有聚餐。 且，根本没可能的事情，她不喜欢给别人希望。 …… 青大门口的酒吧里。 陈桑说，自己要接着准备读研，给未来增加一点竞争的筹码。 杨敏面试了几家律所，但被刷下来了，准备去小一点的城市碰碰机会。 关小媛还没想好，她家庭条件不错，父母希望她休息休息再考虑未来。 “那你呢，梨子。”有人问。 白梨垂下眼眸，她面试的几个律所倒也通过了，不过他们好像更看重的是她的外在形象，希望她能做一些门面的工作。 这种感受不太好。 她没想好是该工作，还是继续读研。 但她真的累了。 想了想，拿起一杯浓烈的威士忌，抿了一口，温柔的笑道：“我应该会去旅行。” 对此，大家都没有感到惊奇。 毕业旅行嘛，是很多人都会选择去做的事情。 毕竟未来投身工作以后，心态会发生翻天地覆的改变，趁着没被生活压的苟延残喘、喘不过气，去见见这个世界也不错。 大家的奇怪点在于她喝的酒。 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外的茉莉上，陈桑盯着杯子，心疼的笑着： “梨子，你什么时候能喝度数这么高的酒了，以前不是觉得辣吗？” 关小媛暗地里拉了拉她的衣袖，“这是梨子长大了，我爸妈就常说，小时候觉得酒难喝，长大就会喜欢上。” 白梨怔了怔，失落极了。 原来这就是成长吗？ 她现在确实不觉得这杯酒有多么呛喉咙。 明明一年多以前，她看着方野喝时，还觉得酒气冲鼻至极。 怕她伤怀，陈桑忙笑着举杯，“那就祝我们都长大，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晚看不见月亮，白梨喝了好几杯烈酒，嘴角上扬，还能清醒的跟姐妹们相拥道别，然后独自回到公寓。 坐在阳台上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 白梨拥抱着夜风，双眼模糊，拿出手机给那个从来没有回复过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梨子：我毕业了，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方野，你希望我留下来等你吗？还是说你真的不会回来找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喝多了，看错了。 那沉寂许久的微信昵称处，忽然显示了【正在输入中……】 连一秒都不到，又恢复了正常。 她心跳加速，努力的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过去，紧盯着屏幕，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先前那个国外的号码已经彻底变成了空号。 每次拨打，只有冷冰冰的机械语言。 她眼角泛起红色，抱着手机，就这么在阳台吊椅上睡了过去。 这一年过得恍恍惚惚不太真实，预知梦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随着她挽救了生命，就消失殆尽了。 她想起上一次离别。 如果那是最后一次的话。 就太仓促了。 最起码应该给她个机会，好好地再抱一抱他。 …… 德国。 一家高级康养院内。 走出来一群黑衣人，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医生在他腿上扎针，虽然是病人的身份，却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不妥。 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模样，具有一股很深的威慑感。 他眉骨有一道浅淡的疤痕，随着眼神里的凶险的光一起，硬生生又给自己增添了一种冷硬的狠戾，抬起白皙的手，露出袖子下的银镯，旁边的人就及时给他递上一份文件。 尽管那份文件离他只有两米远。 常立询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收起针头，只是无声的摇头。 男人没做任何反应，只是在文件末尾签署下自己的名字，淡淡的说：“走吧。” 常立点了点头，将椅子推到康养院外，扶着男人，短暂的几分钟后，才将男人扶上了车。 常立在副驾扭头说：“白小姐毕业了，您需要给她准备些什么吗？” 男人坐的姿势很端正，瞳孔里的凶光未改，手指擦拭着手上的银镯。 “不了。” 他这辈子都不该再出现。 站不起来的残废，不该耽误少女的人生。 常立点了点头。 半晌，男人又说： “最后一次了。” “看看她要去哪，找家店铺，想办法送给她，不必再告诉我在哪儿。” “有数。” 常立收回目光，心中惊骇不已。 原本就说好了，等毕业以后就彻底消失。 可方总妥协了。 到底是疼爱了那么久的人，强大如方野也没能狠心不管。 …… 等了一个月的消息。 白梨还是没收到方野的回复。 她静静地看了眼手机，心里谋划着什么，便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乘坐高铁，离开了北城。 了一天的车程，抵达边境的一座冷门旅游城市。 ——廊灯古镇。 这里四季如春，单面环海，古色古香，许多少数民族穿着特殊的服饰，售卖这繁复的特产工艺品，还有不少海外来的特殊商品。 白梨在古镇的海边订了一家名宿，打开落地推拉门，站在木栈道上，就能看见亲水台下辽阔的海，蔚蓝的天，低飞的纯白色海鸥，拥有治愈人心的能力。 她 逛了好几天，把古镇逛完后，她找了几个景点拍照打卡，将照片发在301寝室的群里，又发到了朋友圈。 配文是： 【风往哪躲，我来追追。】 然后找了一家咖啡店，静静地喝着下午茶。 店里就她一个客人。 咖啡店的老板走过来，攀谈了一下午，相谈甚欢，送了她好几张优惠券，希望她旅游期间常来。 感恩:珂芮，莅叶，阿漫呀，zy，鸡腿吗，书友20230604535835，te cfuir，归_，春江月305，freedom，烟雨@j，枫散，书友154278，木木之森，祁栖，真的不爱吃芙萝卜，tiramisu213，だいじん，书友20231025518，孤僻者 玖卿~，以七为书°，书友20230530115441875178589宝子们投来的月票。 放心，他们很快就能久别重逢！ 第141章 上瘾 白梨很喜欢这样的缘分，逛累了总会去那家咖啡厅坐坐。 咖啡厅不算小，庭院型的，木廊勾勒着古朴的纹，装修也是偏中式的风格，四处都有明艳的扎染布，远离了大城市的喧嚣与浮躁。 白梨总觉得这样的风格很熟悉。 可又说不上来。 直到廊灯的老板某天问她：“你喜欢这里吗？会长期留下来吗？” 白梨轻轻点头：“喜欢的，大概会留一个月吧。” 老板就笑，“可是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白梨挺惊讶的，老板她店都开在这里，要走到哪去？ 老板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郁闷的拿出了一堆纸，“我丈夫在国外，生了重病，我不得不回去照顾他，你看，医院的告病书，还有护照我都弄好了，就是一周后的飞机，就是可惜了这里的生意，没人帮我照看，想脱手也来不及，只能关门了。” 古镇的风铃随着海风摇曳。 白天的时候，店里的客流量还是挺多的。 白梨觉得可惜了，尝试着问：“你要去几天呢？盘店又要多少钱？” 老板摇了摇头，“生病的事情不好说，谁知道去多久呢，我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边打理，反正这时候谁要给我按时交三千块钱月租金，再给我一万块钱转让费，钥匙我明天就可以交给他。” 她开玩笑似的，冲白梨挑了挑眉梢，“哎，白梨，你不是毕业了吗？要不要来试试看，我这生意绝对不差的，如果赚不到钱，反正是月租，我也不要你押金了，你跟我说一声，关好门随时走都行，我是真觉得跟你合得来。” 夏天的正午，古朴的老街。 一直麻雀轻轻停在对面的青瓦上。 白梨怔了怔。 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跟她提，是她看起来很无所事事吗？？ 嗯……她确实无所事事。 甚至不由自主的盘算了一下这个是，一万三千块钱在这个城市来说倒也不贵，跟一般店铺的转让价格持平，没有坑她，也没有天降馅饼一般便宜。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次性拿出来没问题，但是往后生活就有点困难。 老板也不是真想为难，看她一直沉默，便笑着说：“行了，逗你玩呢，你刚毕业哪有钱，我直接关门就好了，就是可惜了，真的很可惜，我这些桌子椅子都没来得及卖掉，装修也了不少钱。” 白梨也觉得可惜。 这装修太过于好看，基本符合白梨审美要求。 以至于到了晚上，她还是在想这件事。 对于未来，她还有些迷茫。 本以为可以按照心意当个画手，如今空有想法和技术，可她的右手无法长时间的持笔。 如果要当律师，那就得继续考研，才能有些许竞争力。 亲水台边有一股子咸腥的海风气息。 她望着黑夜中的大海，忽然觉得，在这里休息一年也不错，这里有大海啊。 她正好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让方野主动来找她。 海风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少女的容颜在房间微凉的黄光下，格外美丽温和。 可怎么看都多了几分狐狸的狡黠。 深夜的迷雾清冷，白皙的脚尖踢着海水玩，白梨眯着眼睛笑。 她想，自己又在有恃无恐了。 过去了一年多，他变了吗？ 忽然，肩膀感受到自远方吹来一阵刺骨的寒风，白梨迅速把脚收回来，躲进了室内的大床上。 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胡乱猜想。 她坚信男人有苦衷。 无论变没变，她都会爱他。 这是一件毋庸置疑、无法自控、没有余地的事情。 这一年多，白梨不是没有进步，至少学会了冷静看清自己的心。 有一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清晰，且日疯狂滋长。 ——救赎她的人是方野，方野只能是她的。 ………… 隔天一大早。 白梨就取了钱，等在咖啡厅门口。 这个点，街道还没有人。 老板来的时候还挺惊讶，听说她要接手这家店，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气，三番两次跟她确认是真事，就去打印了一张合同，还出示了房产证。 真如她昨天所说的那样，收拾了自己的贴身物品，老板就给她交付了钥匙。 白梨坐在咖啡厅内只感觉到了神奇，没想到这么快，这家店就属于她了。 她暂时没有开门营业，而是在门口张贴了一张招聘广告，希望会做本地咖啡的人上门应聘。 尽管开店赚钱不是目的，但还是得好好经营，她的手已经不能长时间劳作。 如果这能赚到钱，她希望日后可以将咖啡厅改为茶厅。 她不爱喝咖啡。 但有人爱喝茶。 三天后，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盘着头来应聘了。 白梨喝了她做的咖啡，便决定把她留下。 然而时间调转到一个月以后。 她有些惊呆了。 这家店客流量确实很好，几乎一个月就将她投入的本钱收回来了。 这家店就像白得来的一样。 她蹙了蹙眉头，发现是附近乡镇多了个临时工地，工头三天两头统一为工人采买的咖啡。 很奇怪的行为。 但她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默默给做咖啡的大姐加了工钱，两个月后，她就将咖啡厅彻底改成了茶厅。 本该担心客源流失问题。 但因为装修好，吸引了很多游客，基础客源还是会来打卡拍照，没有损失。 工头……也开始订起了茶。 当她内心升起一丝怀疑的时候，工地又撤走了。 她没法求证。 …… 十月，秋天到来。 这时候的北城，梧桐树叶应该枯黄了一地，但廊灯还是一如既往被绿衣包围着。 白梨就很少去店里了。 她把民宿长租了下来，坐在亲水台上晒太阳，看着周边的游玩项目，选择了一大堆以前不敢尝试的危险运动，全都玩了个遍。 经历过生死，她已经不再害怕。 甚至将这些照片全都放进了朋友圈。 配文巨丧无比。 【想体验死亡的滋味，这感觉居然还有点上瘾。】 ——最关键的是，朋友圈仅方野可见。 她怕好友们看见，会笑话她。 偶尔又会半夜去海边游个泳。 浮在海面上平静的闭上眼睛。 很快就会有人路过，然后担忧地叫住她。 “姑娘，你不要想不开，生活有无限可能的。” 求月票呀！ 第142章 我看见了你漫画里的人 每每见到来的人不是方野，她心底有点难受，可转瞬又缓和下去。 这也正常。 对方在躲她，还远在海外。 她想见他，自然是千难万难。 白梨倒也不是真想逼他，而是不安心，如果见到的方野是平安的，只是厌弃了她，她自然不会再纠缠。 就这样作天作地半个月，男人都没有出现。 这也是她 拿捏不好分寸。 深夜游泳这样的壮举。 让半个廊灯的人都听说了她的名字，都说竹敲茶店的小老板，是个大胆的小姑娘。 白梨走在街上，也开始有人跟她打招呼了。 来到咖啡店里，她将这几个月创作的 招聘来的大姐清洗着茶具笑，目光饱含欣赏：“您画的？” 白梨礼貌又客气，“是的，我画的一本漫画主角，姐，如果有一天这个人来店里，麻烦您跟我说一声。” “哎，好诶，画的真好。”大姐点头，嘴边低声呢喃着：“年轻人就是懂得浪漫，画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店里。” …… 十一月天气稍凉，廊灯古镇的却没有凋谢。 白梨苦恼极了，觉得方野是猜到了她的目的，所以才如此无动于衷。 偶尔，她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已经没了方野的人跟着。 但很快这想法就被打消。 每次她夜晚回家的时候，快被醉鬼搭讪之时。 下一秒，醉鬼就不见了踪影。 他放不下她。 这是可以肯定的。 坐在茶厅的庭院里，旁边几朵玫瑰开的鲜艳，白梨轻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过去了快两年，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怎样撒谎，都瞒不过他。 他就笃定了要默默无闻的做个背后守护者吗？ 白梨垂下眼睛，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女士烟，打开取出一支咬在唇边，鲜艳的红唇染上了白色的烟蒂，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漫不经心的点燃烟丝，吸了一口。 那娇艳的模样吸引了路过的游客。 然后，她又毫不在意地起身走进厕所里，小脸一白，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解了那种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又化上了最张扬的唇色，继续假吸烟。 她记得，当初在陵江有人给她递过烟。 也记得，当初的方野很反对她抽烟。 她也不是真要抽，就是含在嘴里做做样子。 这方法幼稚，说不定呢。 说不定就有了作用。 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她还求问了一下有妹妹的同学，无一例外，都表示：妹妹任性不可怕，就怕妹妹不学好。 一开始，方野也是哥哥心态。 白梨悟了。 不光假抽烟，还开始钟爱起了浓度的威士忌，喝完酒胆子就是大，想起方野躲着她，觉得委屈，半夜给方野发了个语音，嗓音轻轻的，尾调却上扬。 “我不学好了，我马上就要误入歧途了，你说你永远管我，可你也不要我了，骗子。” 这话刚说完，她就躲在被窝里偷笑。 躲呗。 我吓不死你。 …… 但人生偶尔也是会有意外的，她每天装成失足少女，还做危险项目。 连大姐都忍不住感慨，看上去挺有礼貌的小乖乖，私底下那是烟酒都来啊，这是碰上了多大的伤心事啊。 十二月的早冬，她海潜的时候腿忽然抽筋了，差点没上来，呛了一肚子的水，连夜被教练员送进医院。 暗处里的人在医院拍了个照片，很快，照片被传到了国外。 【常先生，这位白小姐看起来是真想死啊。】 常立吓得脸都白了， 之前可以说是小打小闹，他都可以不跟方总讲，但这一次闹进了医院，再不讲可不行。 他几经犹豫，还是敲门进了一间办公室里。 男人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身量极高，哪怕是坐着，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眉眼狠戾野性，冷冰冰的装设刺激着人的感官，纸张滑动的声音细微作响。 常立也开始坐立不安，“方总。” “嗯。”他整个人有种骇人的疏离感，浅淡的眼眸中也很少再有温润的时刻。 常立说：“白小姐又去玩极限运动了。” 方野想起少女前几天发的“威胁”短信，一点也不意外，依然平静着道：“嗯。” 常立分不清他的情绪，又说：“还学会了抽烟，喝酒。” 方野指尖一顿。 常立干脆直说了，“昨天还跳海自杀了，现在在医院里，要管吗。” 反正发消息来的人就发了一张图，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像自杀。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眉眼间很疲惫，脸色也沉沉，没说话。 常立觉得自己是自作聪明了，心中也有些难受。 自从腿动不了后。 方总的心早就像心如死水了，他不愿意让少女的人生染上污点泥痕，又怎么可能会去见她。 且，一个人只要还有尊严，任谁也不希望心中的月光见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静默的办公室里传来指尖轻敲桌面的声音，常立刚刚退出去关上门，里面就传来一个很低富有磁性的嗓音。 “去一趟吧，不管她在哪儿。” 就当彻底断了念想。 好过少女一直惦念。 “有数。” 常立想。 得，他没自作聪明，这是连尊严也不想保全了。 …… 十二月，白梨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能出院了，她也没想到那天的水那么凉，能给她冻抽筋了，总之接下来的半个月，她都决定再也不要去海边了。 她是想见方野。 但最起码地点是在阳间。 刚出院时，店里的大姐给她打了个电话。 白梨接起轻轻“喂”了一声。 大姐的声音就有些激动，“小老板，你要回来吗？” 白梨愣了愣，“怎么了？” “我看见了你漫画里的那个人。” 一句话，让白梨空洞的心脏开始有了填充，不可名状的委屈也有了裂缝。 她张了张嘴，结巴了一会，才能完整的把话叙述出来。 “我……你看见了我画里的人？” 大姐说：“是的，看见了，太有缘分了。” 片刻后，白梨闭上泛红的杏儿眼，又睁开：“在我们店里吗？我现在回去，您让他别走。” 没有评论，很难有动力！宝贝们！ 第143章 为什么一直不见我 廊灯的早冬是没有雪的。 气候比全国大多数地区都温暖的多，人也不用穿的如雪球一般圆润。 白梨握着手机，揪着自己的衣袖，又补充道：“跟他说，我马上来见他。” “啊？”大姐声音有些迟疑，“可是……他不在我们店里呀。” “……”白梨眨了眨眼睛，眉头微蹙，嘴角的笑都收敛了，“什么意思，他走了吗？” “倒也没有，他在我们店对面的茶厅楼上，我洗杯子的时候看见的，现在还在上面坐着呢，就是带了一堆人，看着有点吓人，我也不敢去搭话……” 白梨有些疑惑，这是碰巧了？ 否则方野为什么会到别人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才急切的说：“好的，我现在就来，谢谢。” 挂了电话，白梨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丝毫遮掩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种感受像微风吹打在面颊上，很凉，心脏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在十二月冬里，少女白皙的手指纠结的拧出了粉红色，知道是自己的作天作地奏效了，但不知道方野如今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曾预设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受了重伤，可她确实收到过方野的信，和别人嘴里的报平安，怎么伤也不至于不敢见面。 她又觉得方野可能是……毁容了。 光猜测没有用，得见到本人了才知道。 白梨下了出租车，就直奔自己的茶厅去。 暮色苍茫，黄昏迟来。 远远就看见大姐紧张兮兮的坐在庭院最边缘的圆桌子上，不断给自己使眼色。 白梨顺着视线探去。 冬色凄清。 对面茶居门口停了十几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二楼窗户敞开着，几个黑衣人排排站在二楼，男人穿着正装，手握一杯茶，神色寡淡，深邃的眼眸没有笑意，光线忽明忽暗隐晦至极，似极度危险的上位者，凝望着白梨。 他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在桌面，身后的人立马添上清澄的茶汤。 指尖垂下，眼神从来没有移开过，一直盯着发愣的白梨。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仿佛瞬间转化为实质性，压的白梨喘不过气。 好久。 男人才将目光收回，轻声道：“白梨，好久不见。” 又坐了个请的姿势。 旁边黑车立马下来一个人，指着茶楼的位置，“请上去。” 他是刻意来找她的。 白梨明白，回神以后。 她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往楼上走去。 台阶并不算长，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翼翼，一点点向男人靠近，呼吸越来越紧。 他的变化太大，具体表现在周身的气质，要说之前还有温和儒雅，能诡秘的吸引人的视线，产生亲近，现在就宛若一尊没有生机的暴徒，矜贵地蚕食所有人的恐惧，让人望而生畏。 她记得梦中不是这样的。 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绝望和痛苦。 只有让人心惊的戾气。 到底是因为蝴蝶效应，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么？ 那这一年里，他又经历了什么？ 白梨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方野，走到桌子对面坐下，目光直勾勾的牢牢锁定他。 身后的人想上来为她斟茶。 男人指尖动了动，他们又退后了一步。 四周安静，只能听见风的流动。 方野亲自将她的茶杯添满，淡声道：“尝尝，我从国外带回来的。” 白梨没去看茶杯，也没去尝，而是就这么打量着他，确认他好像真的挺好的，心中涌起一种烦闷感。 她咬着牙，问：“为什么一直不见我？” 声音很小，带着浓浓的气闷。 方野低眸，声色浅淡，似乎早就做好的应对的答案：“在国外有了更好的发展。” 和常立说过的一样。 白梨微怔，比起相信这是一句实话，她更觉得这是他在撒谎。 但他说这话时表情认真，还有她未曾见过的冷淡。 白梨闭了闭眼睛，“那你是为了国外的发展，所以选择放弃我吗？” 这话不太好听。 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这一切如果毫无原因的话，方野的做法就是在放弃她。 渣男做法。 方野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到没有像一般渣男那样找借口，而是移开了视线，沉声道： “对。” 他承认的直接了当，一点没有为难。 白梨忽然笑了，杏儿眼里都是明媚，少女时期的稚嫩已经完全从面容上褪去，眼尾轻轻上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色气，成熟了许多，但开口还是带着以前的称谓。 “哥哥，你觉得你这行为像渣男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他烟灰色的眸子望向她，眼神晦暗不明。 没开口说话，也没解释，更没说喜欢。 仿佛只想让她在静默中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切过往好像都在这冷漠中烟消云散，把冬日拉的格外漫长，连情绪都被冷风稀释溶解。 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白梨终于忍无可忍似地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不缠着你，我跟你喝会茶行吗？” 他眼底的暗色波动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嗯，做个聪明人，好好生活。” …… 而楼下的其中一辆黑车里。 常立始终没敢上楼，他真受不了这种be虐心片段，尤其是两人明明拼了命在心底喜欢对方，现在却成了这样。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正常人谁会愿意接受一个站不起来的人？ 或许也有吧，按照方野的身份地位手腕，还可能有很多。 但他很清楚白梨不是这种为钱放下身段的人，所以更显得艰难。 即使她愿意，方总也不愿让她面对这样的磨难。 这或许是方总不多的选择里，唯一能体面点的结束方式了。 …… 白梨对此一无所知，端着茶杯，轻轻往窗外看。 她还能嗅到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香调，很熟悉，熟悉的她喉咙发痒。 从包里摸出一支女士烟，放在嘴边点燃，深吸了一口，居然也不觉得那么呛了。 她去看方野。 方野依旧没说话。 只是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很克制很克制，还是被少女给捕捉到。 她将烟灰轻轻点进烟灰缸里，疯狂刺激他的心脏。 “来一根吗？哥哥，我记得你是抽烟的。” 方野的指尖轻颤，垂下眼睫，“不了，戒了。” 白梨一听这话，惊讶的点头，“我能说不愧是你吗？” 第144章 她都知道了 少女的话语意有所指。 不知道算不算是谴责他心狠。 毕竟很少有人抽了好几年的烟，能说戒就戒。 方野也没生气，只是眸光与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浅声道：“少抽，最好戒了。” 白梨说：“我难过，难过就得抽烟，这是跟你学的。” 这话说的没什么道理。 还有点像是在甩锅。 方野却还是这个锅认下来，疲惫的眼眸都是妥协，“嗯，我戒了，你少抽。” 还是那样的好脾气。 这是一种再怎么伪装，也会从细节处流露出来的破绽。 白梨心里酸酸的，忍了半天哭意，才带着浅浅的鼻音问：“你准备在廊灯待多久？” 方野沉默了一下，本来想说一会就走，可看她强忍委屈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成了“两天。” 他又体会到了一个早就明白的道理。 一看她要哭。 他就哪也去不了。 这是预防了无数遍，还会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抵抗的办法。 白梨吸了吸鼻子，“那你这几天都能见我吗？” 方野皱着眉头，淡淡地说：“可以。” 白梨就笑。 天色渐晚了。 她看见了男人眼中的血丝，显然是因为一刻未停的赶往她身边，才会如此疲惫。 反正还有机会问清楚。 将杯中晾了一下午的冷茶饮尽后，她忽然起身，“那我就走了，明天见，你记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别又头疼了。” 少女的心疼来的很直接，真诚又利落。 她没因为分别许久，就选择一直要答案，而是放他去休息，生怕他犯头痛症。 方野表面冷清，内里一颗心脏又开始像被虫蚁啃食过一样，点点泛着疼痛与苦涩。 怎么这样傻。 他抬了抬手，让身后的人去送她。 白梨走到转角，迈下楼梯的那一瞬间，忽然回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不站起来送送我吗？以前你都会送我回家的。” 目光若有似无的停留在他的腿上。 方野那双精致的眼尾轻轻挑起，嗓音更是寡淡平静，“不了，太晚了，不合适。” 白梨偏了偏头，笑容完全僵硬，转身用气音说了句：“骗子。” 就轻轻下楼了。 那两个字，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见。 望着少女越走越远的身影。 方野眼底的淡漠慢慢碎开，只剩下缱绻的温柔。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他才尝试着撑着椅子站起来。 旁人都想去扶他。 他咬着牙制止了。 才走了一步，额头就疼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坐回椅子上。 茶厅的老板娘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个突然到访的有钱客人，似乎在说：可惜了，是个残废啊。 黑衣人用眼神制止了这种行为。 他慢条斯理的抽出手帕擦拭着手指，就像在寒冬腊月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强烈疼痛但足够清醒。 残废。 有什么资格回来。 还妄想尝试走到她身边。 真是可笑。 常立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咽喉如同被人扼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敢说，只是推着他的椅子往下去。 温暖的廊灯古镇。 上车之前，方野看着对面的茶厅，这个点已经关门，毫无情绪又难得温和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不该来。” 常立浑身一颤。 他站在这个强大的男人身后，从车窗的反光下，能看见他平静的表情，眼尾还有困有挣扎的泪光。 所有人都低下头，退的很远不敢看。 只有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常立知道，这不是在简单的分手，与方总而言，白梨是很特殊的存在。 他曾问过方野，对白梨这样好，是为什么。 方野也难得开口提及自己的心境。 “我只要她拥有最灿烂的人生，任何污点难题，我都替她解决。” 可他解决最大的污点，是他自己。 曾经，常立也在方野心情好的时候问过：“陆景说您以前是个妹控？白小姐以前是您青梅竹马的妹妹。” 他记得当时，方总是怎么说的？ 好像是说了很多话。 “我不是妹控。” “只是她很重要，如果有天她肯要我的所有，我都给她。” “她最近怕死，我也怕她死，我宁愿是我死，你懂吗。” 所以，当常立接到男人遇难的消息后，他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离开少女半步。 好在后来谁也没死。 常立本来以为是最圆满的结局。 可因为一场灾难，他被石块压在矿洞里，他这个地位的人很少入矿洞，有人说，产出了一枚少见的宝石。 他才会深入脏污的洞穴，为少女亲手开采最美的红宝石。 那枚宝石最后也拿到了。 他醒来后，把它做成了一枚华贵的戒指。 他漫不经心的说，来时，少女说了句玩笑话，说要结婚。 他说虽然没当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戒指却再没有了送出去都机会。 常立怔愣着低头。 小心翼翼的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却发现男人黑色的裤腿深了一块，有浅淡的水痕。 他抬眸。 天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可……只是毛毛细雨而已。 顿时，常立整个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方野摸索着手上的银镯，好一会儿后，才重新拾起冷漠的理智，抬头，“走吧。” 等他们上车了。 一行车队在昏暗的夜色中离开。 老板娘见他们走后，拿着桌上的一沓钱，砸吧着嘴，“啧！这么有钱，长得还帅，唉，可惜咯，是个残废。” 谁也不知道。 有个走远了的少女回来过，还正好看见男人艰难上车的画面。 保镖们那会都低头不敢乱看。 没人发现她。 空荡荡的长街里，少女艰难的呼吸着，哽咽的声音一下从嘴边溢出来，她尝试了几次深呼吸，也没有办法改善这种情况。 “呃——” 很怪异。 就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发出的哀嚎。 一阵轻飘飘的海风拂晓而过。 没有什么力道。 却像把她推倒一样，让她不得不弯下腰来，雨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彻底砸弯了她的背。 浑身颤抖到支持不住，只能蹲到地上，贴近墙面找一个不完全狼狈的支点。 尽管她已经狼狈极了。 双手捂着嘴巴，一双红彤彤的杏儿眼早已泪水婆娑。 他不是抛弃了她。 这个事实让白梨觉得。 还不如是他抛弃了她。 宝宝们~欲知后事如何，票票，评论！ 第145章 你不敢看我对吗？ 雨渐渐下得大了。 白梨闭着眼睛想大口喘息，却浑身颤抖。 她想。 难怪方野不肯来找她，要一直躲在国外。 他是不是觉得，她会嫌弃他呢？ 人只有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才会哭到失声，行为不能自已。 少女纤细的指尖死死握在一起，掌心不断蔓延出刺痛感来，以此来保持一点点理智，没让自己彻底的崩溃。 …… 在更大的暴雨来临之前。 茶居老板娘关上门准备回家，今天心情好着呢，一天就赚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茶钱。 但她看见了巷子里的少女，又停下了脚步，嘴角的笑容也变成了讶异。 老板娘喜欢听戏，一看少女这狼狈样子，再联想到刚刚那个有钱的公子哥，立马联想出了一部大戏。 她虽然平时不爱跟白梨说话。 那是因为有竞争关系，没必要。 关了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在雨中纠结了片刻，毕竟现在社会挺开放，老板娘怕小姑娘这是在搞行为艺术，说来害羞，谁年轻的时候没为感情淋过两场雨啊……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回店里拿了一把伞，还有那几个黑衣人留下的名片。 她冷着面孔把伞递给白梨，“天太冷了，早点回吧。” 然后匆匆地踏着雨水离开。 好半天，少女终于有力气跌跌撞撞起身，颤颤巍巍将雨伞撑起，伞里还夹着一张卡片。 白梨看了许久，才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是一道很陌生的声音。 “喂，什么事。” “请问，方野住在哪里？” 她的声音并不够大，还因为突然降至的大雨，将她的通话外音变得嘈杂。 对方分辨了两三秒，才说了句：“稍等。” 一阵脚步声后。 再接电话的人就是常立了。 他说话要客气很多，“白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白梨在雨中摇摇晃晃，“方野在哪儿，我想找他说点事。” 常立微微一愣，“现在吗？” “嗯，对。”白梨蜷缩着手指，“就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吗？” 常立看了眼刚刚离开的房间位置。 这种情况，他其实应该先询问方总的意见。 但听着少女的通话环境并不算乐观，他便悄悄把地址说了。 这是在国内，既然已经露面，那就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挂掉电话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进来。” 听见许可的声音，常立才打开门走进房间内，说：“方总，白小姐问我要了这里的地址，我听她的声音不太对劲，好像在大雨里，怕出事，就告诉她了。” 方野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 没有发脾气。 他说：“准备些毛毯和干衣服来。” 常立点头，转身离去。 …… 这个世界的雨夜总是不那么平静。 乌云裹挟住了所有的光源。 白梨简单回民宿里换了件干衣服，就打了辆车，往地址上的位置去。 那是廊灯市最大的酒店。 常立让她跟接待人员报名字，直接上二十六楼，那一层这几天的使用权都归方野所有。 湿意在脚边缠绕着。 因为淋了一场雨，她脸色尽显苍白，原本涂的鲜艳唇色也被擦去，有一种清冷的美感。 事实上。 她跟方野认识的时间久了。 气质也有一小部分的相似。 她跟接待人员说了自己的名字。 接待人员就带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抵达二十六楼，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有黑衣人带她走到一扇沉重的房门前，敲了敲。 才打开门对白梨说了一句：“请进去。” 白梨说了句：“谢谢。” 踏上房间内柔软的地毯，入目眼帘的是一套刺绣的玄关帘，半圆形的聚拢，帘子后面有隔断走廊，两边都挂着现代艺术家的画，白梨却没有心情欣赏。 她走进会客厅。 这里有九十度转角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对面的海景，阳台还放着一架天文望远镜。 方野就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德文的书，一直在等她。 目睹她的身影出现，便伸出冷调的手，矜贵地将书抬起，放在沙发边上。 白梨看到他时，呼吸都变慢了。 她想笑着打个招呼，努力过后，却觉得嘴角沉重得要命。 方野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 笑的真是勉强。 他想告诉少女，不必逞强，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她坐下。 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毛毯，盖在她的腿上，还有一杯热的可可。 贴心备至。 白梨来时就告诉过自己，别哭，但这样的关怀还是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先前控制好的哭意又再洗席卷而来。 她喜欢方野。 也心疼他受得苦难。 尤其是这份苦难还可能是因为她改动了结局，她更加有愧。 复杂的念头交织在一处，怎么也压不下去。 方野抬起眼睛，没想到少女一进来就开始哭，思绪有片刻的凝滞，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声来。 “怎么，有谁欺负你了？” “没有。” 白梨哽咽地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尖落下来，怎么都不像没有的样子。 方野压抑着，垂下了眼睛，纸巾就在面前，却无法给她递过去。 他只能端直的坐在沙发上，轻声问：“既然没有，为什么来找我？” 声音到底是低沉缓和了些。 找回了白梨熟悉的音调。 她咬了咬唇，在这个凄清的雨夜，心都快破碎了。 她咬着唇看着方野，没回答他的问题，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声音也很细微，随口一问：“现在过上的生活，就是你所说的机遇换来的吗？” 毫无疑问的。 方野过得很好，那些在酒店外一排排停放的车子，哪一辆都能拿去换几套房。 方野静静看了她很久很久，耳后浅淡地说了一句：“是。” “那你是真准备和我分手吗？” “是。” 她还想再问。 温和的灯光下，方野打断了她，“这些不都问过了吗？一个肯抛下你的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沉默了半晌，白梨摇了摇头，“方野，你说那些拒绝冷漠生硬的回答，确实很难听，但你始终不敢看着我的脸说，我不傻，很难再被你骗过去，那些话，从一开始我就不信。” 第146章 我不后悔。 落地窗外不断飘洒着雨，她止住了泪意，站起身来，走到方野的身前蹲下，眼眸被泪光渲染的极亮。 “方野，你看着我的脸，你说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事情。” 方野低眸，视线落在她那双清透的眼睛上。 有些话就在嘴边……到底还是说不出来。 白梨仰头看他，微红的眼眶惨兮兮的，说出的话也跟一样柔软，“你看，你根本说不出来，你连说点假话骗我都做不到，你怎么好意思说分手的？这太不讲道理了，你在欺骗你自己的心吗？” 他听见她的话，僵了僵。 白梨把手贴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又说：“为什么要装渣男，你装的又不是很像，就算你要提分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厚着脸皮说一句我不同意。” 她 她怕她一提。 方野又该乱想，立马离她远去。 也是 奢华的酒店中，温度适宜，比室外稍稍高了几度，空气中带着浅浅的香调。 方野感受到侧脸少女温凉的指温，终于不再沉默，嗓音淡漠地像雪，“白梨，你继续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一个像样的未来。” “哥哥。”白梨没问为什么，只是露出了一个不算勉强的笑，像三月的湖水那样抚慰人心，“跟你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都是值得的。” 这一晚没有月光，窗外的海阔漆黑一片，只有靠近光的地方，雨水才能被照亮。 久久没得到回答。 白梨笑着，眼角落下一滴清莹的泪。 那一瞬间，方野心脏仿佛是被人攥在手里，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头，轻轻落在少女的眼尾，细致小心点勾去那一滴泪痕。 “你心疼我的，对吧。” 少女握住他的手，往他蜿蜒的疤痕上摸，细数着他爱着她的证据，思绪竟然开始清晰，“这个手镯你还戴着呢。” 方野安静着未语。 白梨又问：“你能躲我一辈子吗？这一辈子，你都不要见我了吗？” 然后，她将手轻轻落在他的腿上。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方野平静的眼眸泛起波澜，他伸出手指覆盖在那双手上，想开口说些残忍的话。 少女却先他一步出声。 “你又想说什么话来骗我，不就是腿受伤了吗？” 空气都停止了流速，少女的容颜明媚，她浅浅垂眸，没有丝毫的嫌弃与介意，“你问了我两遍为什么来，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无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这是少女 是爱啊。 她十几岁就开始喜欢这个男人，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也不止是喜欢。 这样匪夷所思的话闯入他的耳迹，使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这句话的导向性太强，直指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 又想制止少女犯傻，不该这样不为自己考虑。 半晌。 “既然知道了。”他克制地将少女的手抬起来，动作温柔如初，嗓音有点哑，却彻底温和了下来，像儿时那般，规劝道：“白梨，那就不要做这种……未来会后悔的事情，为自己负责，我当没听过。” 他越这样讲。 白梨就越觉得难过。 方野总觉得她为自己想的太少，却不明白，他为她想的已经够多了。 她到现在都没法想象，常立在照顾她的那段日子，方野在国外，承受了这样大的伤痛，仍然能一封信一封信的写给她，就为了安抚她的情绪。 无论什么境地，他都牢牢的用臂膀托起了她，不让她吃苦，不让她坠落。 她绝不可能放弃方野。 就像方野不曾放弃过她。 何况，她本就不介意。 干脆扑进他的怀里，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边。 “我不后悔，我亲帅哥有什么后悔的。” 男人的体温还是那样温凉，白梨在这样的情况下，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带着点破碎感，“白梨。” “方野。”白梨有些理直气壮，在他耳边说：“我要是有一天手断了，你能不要我吗？” 方野眉心渐紧，“不会。” 他说的是不会受这种伤。 “怎么不会。”白梨把手腕露出来，白皙光滑的皮肤上，也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就差那么一点，我现在画一副简单的画，要三个月，劳动力特别底下，也算是个半残，所以你会因此抛弃我吗？” 那样的疤痕确实不淡，因为在少女的手腕上，又更加的触目惊心。 他开口：“不会。” 白梨说：“那我也不会，方野，你是最最好的那个人，没人再像你这样疼我，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疼我了，我不会后悔。” 暴雨被阻挡在窗外，她听见男人呢喃了一句什么。 非常轻，距离这么近也听不清。 她问：“什么？” 方野却忽然把她整个抱了起来，放到沙发边上。 白梨眨了眨眼睛，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这情况，医生有点拿不准要不要出去。 “方先生，该输液了，这个点，再过了就晚了。” 方野抬了抬手，“今天不用。” 医生脸上露出为难。 “用的。”白梨心思细腻，猜想他应该是不愿意让她看的，看了眼时间，便站起身来，“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就在转身的时候。 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她。 男人往她手里递了个盒子，丝绒质地，与上次装红宝石的盒子很像。 “拿着，有人会送你到家。” 白梨回眸，医生已经半蹲在他腿边了。 想起医生那句要晚了。 白梨还是选择了先离开。 等待少女走后，方野内心仍然不平静。 医生为他的腿放着血。 又扎上了别的药液。 他闭上了眼睛。 想起了少女那一声声不后悔。 可是…… 他怕他会后悔，后悔没有阻止少女任凭一腔爱意，就想接受这样的不堪。 往后那些可惜了，是个残废的目光，会落到她身上，化为另一种叹息。 新年快乐除夕快乐！新的一年，要祝我的宝子们找到自己的自由和快乐，吉祥如意，好运绵绵。 新年就不虐了，撒把小~希望大家能开心 第147章 沉默的爱。 夜雾弥漫。 酒店内的名贵树木被渲染上一层水汽。 白梨一出房门，外面就有黑衣人带她离开，走到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车前。 隔着车窗。 她看见坐在主驾驶位置的是常立。 不知是不是曾经发过那样的信息骗小姑娘，心虚还是怎么的，他尴尬的笑了笑，“白小姐，好久不见了。” 少女好像忘记了这茬，或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点头，“好久不见，常先生。” 她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后排，眼眶的绯红还没完全消退，头发还有几缕湿意，显然是淋过雨。 这天是阴冷的。 想起老板的嘱托，他伸手把暖气开的大了些。 车内的温度变化的很明显，白梨轻声说了句：“谢谢。” “客气。” 车里很安静，安静的隔绝了一切风声，谁也没再说话。 常立将车开到古镇内。 无意间在倒车的时候看了眼后视镜，就看见少女一直在倔强的用手背擦拭眼泪，嘴角轻轻咬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明明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还是面带笑意，他想想也知道原因。 八成是这姑娘知道了方总的腿伤。 又不想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她怕方总介怀，也怕方总忧心。 少女的心思是最细腻柔软的，常立沉沉地叹了口气，拿出纸巾递过去。 “白小姐，别太难过。” 白梨不好意思的接过，好半晌，才用那双水汽盎然的眼眸望他，欲言又止。 常立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白梨开口：“常先生，能问你个问题吗？” 常立内心咯噔一下，缓缓点头，“好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白梨得到同意后，便轻声问：“他是怎么受伤的，看过的医生怎么说的？” 少女的声音还算平静，是尽力克制过的结果，常立忽略了部分因果关系，回答道：“老板入了矿洞才导致的受伤，那天天气恶劣，打雷暴雨还有骤风，矿洞石壁坍塌了，导致腿部受伤。我们先去了最近的医院简单抢救，又去了全世界最好的骨科医院，总之，所有的医生都说，很难有救治成功的可能性。” 白梨心跳都快停了，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洁白的纸巾，“这伤，不能做手术之类的吗？” 常立犹豫了半晌后。 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不能做手术，是方野这个身份，不能做手术。 当初的医生明确的说过。 这样的伤，手术成功率很低，且非常疼痛，不能打麻药。 因为损伤的严重。 还有可能因为手术问题，造成二次伤害。 简单来说，就是方总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忍痛能力强的话，还能站起来。 如果手术失败，很有可能会面临彻底失去知觉，与截肢的地步了。 然而方总不是一个简单的富豪而已。 他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 也没有足够和谐公司的环境。 他是自主开发的珠宝商，这些年积攒下了好几个籍籍无名小国家的矿洞资源，才超越了一众豪门小开，获得源源巨额的财富。 所以，他不能去做这样的手术。 为他办事的人，可以接受他暂时受伤坐在轮椅上，多久都没有关系，因为他早晚还有站起来的希望，这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但只要真正残废截肢了，希望破碎，很快就会有别的竞争对手出现，抢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为了利益能力跟着他的人也会接受他人的橄榄枝。 甚至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枪给他弄死。 反正他在国外，且没有亲人。 钱会很快被瓜分掠夺。 要知道国外的环境，远没有国内这样安宁。 如果概率有百分之三十，凭借方野的胆色，绝对会去赌一回。 但概率实在太低，后果也不仅仅是残疾。 他不敢，也不能。 他不怕死，这是可以认定的事实，可怕他死了，留少女一人孤苦在人世间。 现在的他虽然不能站起来，最起码的，还能为她提供许多帮助。 这就是他从未说出口的爱。 常立常常会觉得诧异。 这种爱太深刻，庞博伟大且无私，不像是方总那样看透人性的人所持有的，却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白小姐，你好好生活，方总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不必过于担心。” 她要担心。 方总才是真的不好受。 绝对的事实摆在眼前，常立没再多说什么假大空的安慰话，非常尊重的送她到民宿门口，等她彻底进门了才离去。 关上房门，白梨脸上勉强的礼貌微笑耷拉了下去，她走到落地门边，握着那枚丝绒礼盒深深的呼吸，试图把内心那种痛苦感减轻一些。 海面漆黑一片。 正好一阵狂风携着暴雨袭来，混乱的雨水像是冰块一样砸到玻璃上。 桌上只有一杯凉掉的水。 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白梨忍不住开始去回想，男人在无人区的矿洞里，被巨石压着的画面。 得多疼啊。 他那么优秀的人，年纪轻轻就走向了旁人不可复制的成功，是别人严重的天之骄子，珠宝大佬。 得知腿伤无法走动之时，有没有绝望过呢。 白梨抬手遮住双眼。 两行清泪又落下。 数不清这是今天 他这一生，磨难太多，命运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甚至让他承受了一般人绝对承受不住的苦楚。 夜，又深了。 海水翻起汹涌的浪，又被雨水砸出疮口，恐怖的像要吞噬一切。 有人拨通了她的手机，发出持续的震动。 白梨面色凝重的看了眼屏幕，陌生电话，犹豫再三，还是接起。 她没说话。 对面也安静了两三秒。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 手机传来男人温和暗哑的声音。 “又哭了？” 白梨怔了怔。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手指死死扣在丝绒盒子上。 半晌，才说：“嗯，哭了一下。” 对方好像笑了，因为谎言被戳穿，他好像放弃了拿那副冷淡骗她。 “那怎么才能不哭？我哄哄你？” 明明是他受伤，却要来哄她。 这是什么道理。 白梨一个恍惚，擦了擦眼上的泪光，“你别跟我说分手的话，我就不哭。” 第148章 妥协 这句话惹来坐在床边的男人皱眉。 他生怕少女感情观太卑微。 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白梨握着手机，继续道：“但我不是要挟你，也不是不让你提分手了，你可以因为不爱我，我们没感情了，我们三观不合，来跟我分手，但你不能因为受伤了跟我分手，我接受不了。” 男人眉头骤然松开，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的伸到银镯上。 指骨匀称摸着上面的纹。 “你……”他说，“白梨，做人要学会爱自己，我不会不管你，你可以开始你的新感情。” 白梨就变得很低落。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她太了解方野，真要以为他是个渣男。 可他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清晰，她可以无条件享受他的好，甚至不用承担什么，可以带着这份好，去爱别人。 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与后果。 放弃他，这几乎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 风吹得大海不平静。 海浪溅起波澜，舔舐着亲水台最外围的木板。 白梨轻轻吸了吸鼻子，温声说道：“我挺爱自己的。” “嗯。”方野说：“那就该做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偏偏他不是这个最有利的选择。 承认这一点的那段时间，他心痛的要命。 白梨放下手机，点开了扬声器，看着窗外浑浊的天气，摇头说：“我选择你，不管多少次，我还是选择你，没人比你对我更好，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没人会愿意不顾一切给我挣学费被刀砍，没人天天教我做人要放肆一点，可以不用那么听话，没人忙的要命还天天顾及我在陌生的城市冷不冷。” 白梨说着就觉得心脏酸涩，她咬了咬唇，接着说：“我本来是不想谈恋爱的，我从没喜欢过谁，是因为你我才想要谈恋爱的。” 方野手指一顿。 这夜风中，他能听见话语中夹杂着浓浓的委屈。 哑声道：“白梨。” 可他一开口，少女直接就哭了出来。 方野最终还是心软，这哭泣声能顺着耳朵堵住他的心脏，只能又说了那三个字。 “不哭了。” 白梨绷不住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会让你觉得麻烦吗？” “不会。” 不用考虑都可以回答。 方野从不会否定白梨。 “那别再让我选择了好不好，别再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难过。” 很无力，方野浅淡的眼眸轻轻垂下，较好的面骨轮廓都是苍白的。 好久。 他才说了一句。 “好。” 这是他昏暗世界里唯一想要的宝贝。 他舍不得她哭。 更舍不得她受苦。 他今晚最记忆深刻的，就是看着她哭，却无法给她递上一张面巾纸。 这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如今他已经退居到底线之外，再也退无可退，这种事情还要再经历许多回。 希望她日后能看清些。 能多爱自己。 …… 冬夜的风自然是冷的，仅仅开了一个狭小的缝隙，就能让白梨打喷嚏。 她挂了电话后，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的爱人受伤了。 总是哭哭啼啼也没有用处。 只要方野不再自己偷偷躲起来。 她就能得鼓励他多看医生。 除此之外。 她还蹲在原地捧着手机，收藏了很多怎么护理腿伤病人的知识视频，又在网上下单了好几本伤患护理书。 一直看视频看到半夜。 她才后知后觉地疑惑，自己为什么不到椅子上坐着，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腿先是凉了一阵，然后一动就传来细细密密像针扎的疼痛感。 糟糕。 麻了。 麻疼麻疼的，让她一步都不敢移动，蹲下等待那种感觉消散后，她忽然看见了放在旁边的盒子。 这是方野给她的。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 杏儿眼尾微微垂下，摸索盒子，打开上面的金属扣子。 又是一颗红宝石，被做成了一条手链。 只是宝石的厚度不像一般手链那样单薄，有些大的突出了。 她眨了眨眼睛，将手链试戴在手上。 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是真好看。 又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才去浴室洗了个头，吹干了才躺到床上，继续刷着起护理视频。 这些软件几乎都有大数据监测功能，她搜索了一次，主页推荐上就差不多全是这类型的视频。 少女学习到了半夜。 护理知识说，要给病人一个好心情。 早冬的廊灯还是有鸟雀在飞，这里的温度冷不死这些弱小的生命，给了它们最大的包容。 白梨一大早拿着一个保温袋，到茶店里看了会儿，就往方野住的酒店去了。 这一次。 接待人员专业的没再问她是哪个客人，而是看到她的身影就为她打开了电梯们。 26层依然还有很多黑衣人。 白梨轻车熟路地走到昨晚的房间门，敲了敲，里面很快有人来开门。 不是方野。 是常立。 他刚送走来输液的医生，回来报告些事情，没想到少女来的这样早。 他侧身让开，请少女进去，然后关上了门，不再打扰。 玄关安静。 白梨一直穿过短廊往里走，装饰性的光线很柔和，洒在那些色彩浅淡的画上，为整个房间增添了高级的气息。 她来到客厅。 室内没有拉窗帘，窗外的微光淌在地毯上，润上冷色调的滤镜，空气香氛弥漫，好闻的气味传进白梨的鼻腔。 清冷的男人在办公桌上坐着，姿态端直，两条长腿看不出异样，姣好的面容一般匿藏在光线之外，使人看不太清晰。 好像知道她要来。 男人应声抬头，精致的眼底泛着温和的光，却已经不能带来以往那般感受。 他到底是又变了。 变得更危险。 眼底的暗色藏都藏不住，举手投足之间，气场更甚。 语速不紧不慢地问她：“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白梨摇了摇头，“我做了早餐的，特意来和你一起吃。” 方野点了点头，收走了桌上的文件。 白梨把沉手的保温袋放在桌上，将自己做的菜取出来。 香浓排骨汤，桂蜜露，蜂蜜软糕，都是些很有营养，又气味香浓的食物。 这两天会放些小。 放心噢！不会磨磨唧唧！ 第149章 谁照顾谁啊 让人光是闻着就觉得食欲大增，仿佛已经吃到了嘴里。 空气中一下充满了食物的香甜气味。 方野让人拿来了碗筷，放在白梨面前，还替她装了一勺西米露。 白梨眨了眨眼睛，“谢谢。” 方野一顿，看向她手上的疤痕，“谢谢你，做了早餐，以后别做这些，多睡会儿。” 白梨答应下来。 但做应该还是会做的，因为她发现，只要是她做的食物，方野都会格外多吃一些。 她舀了一勺西米露，头发时不时垂在身下很麻烦，方野忽然抽出一根丝带，温声说道：“转过去。” 白梨心领神会，立马背对着他，好奇道：“你还会扎头发啊？” 方野修长冷调的手穿梭在她的发丝指尖，白得生光，黑的刺眼，一边细致的为她归拢头发，一边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嗯，你忘了吗？小时候头发都是我替你扎的。” 这时白梨还真不记得。 那时年纪特别小，还真不会事事都记得。 她只记得自己离开方野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留过长头发，而是剪了小男生喜欢的“燕子头”因为胡女士忙着去各种场合跟苏畅金相遇，没人有时间管她。 想了想，她怕方野这个姿势不方便，又说：“哥哥，我自己来吧。” 方野单手握着她的头发，力道很轻，丝带搭在他手骨之上，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烟灰质的瞳孔浅淡至极。 “能为你做的很少，让我来吧。” 白梨张了张嘴。 想说不是这样的。 他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并且就见面这一会会儿，也是方野在贴心的照顾她。 偶尔挪动位置，也不需要她操心。 她学习的护理知识，到现在都没派上用场。 可男人象征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又让她什么话都不必说。 他都懂。 但他还是觉得少。 少的可怜。 白梨任由他帮忙扎了一个挺利落的丸子头，又小口小口的吃完了。 早晨的阳光算不上多扎眼，到了正午又躲进乌云之中。 方野处理着工作，白梨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着店内的监控，大姐是个很认真负责的人，她还招了个男生在店里做服务员。 店里总有需要搬重物的时候。 大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两人都是憨厚的性格，她还挺放心的。 看了几分钟。 跟大姐微信沟通了店里这几天的杂事。 白梨就放下手机，抬头望向工作状态的男人。 相隔着一张宽大办公桌的距离，他对着便携式笔记本电脑，姿态闲散肆意，表情又严肃认真，眉头微微皱着，偶尔会叫来外面站着的人，让他们递出去一份纸张，也会有人摁下门铃进来让他签字。 白梨弯了弯眼睛。 拿过旁边一张没用过的白纸，还有签字笔，在上面画了两只依偎在一起小熊。 还用漂亮清秀的小楷写了一段漫画格式的框框对话。 小熊：“你在高兴吗？” 另一只熊：“对。” 小熊：“为什么？” 另一只熊，“因为我们三个都很好看。” 下一幕，是两只小熊回头望的画面。 如果有人看到这张便签，就会明白，小熊是在夸自己。 刚想再换只粗一点的笔填补细节。 忽然手臂传来酸痛感，她甩了甩手，休息了五分钟，又继续画，然后又甩手。 如此频繁的小动作，被对面的男人收入眼底。 他单手支撑着扶手，打断她作画过程，问道：“在画什么呢？” “稍等一下下。”白梨拿着笔，快速在纸张上添了两颗小爱心，才把小熊画递给方野看。 方野很认真地在上面扫了一眼，眉头瞬间扶贫，眼尾也带出细碎的笑，“画的真好，手酸吗？” 白梨揉了揉腕关节，“还好，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嗯。”方野拿起手机，给不知道什么人发了个信息。 很快，先前白梨见过的那个医生就来了。 白梨还以为方野又要输液了。 想站起来出去。 谁会希望旁人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呢。 可医生却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好，我能替你看看手腕吗？” 白梨惊讶的看了方野一眼。 他说：“看看吧。” 男人的性格本就是这样，细致从容。 白梨很自然的将手伸了出去。 医生看了半天。 “这是肌腱断裂，治疗成现在这样已经很成功了，后续避免二次伤害，逐步康复训练，循序渐进，握力还能恢复得好一些。” 医生看她现在就酸的厉害，还是拿出了冰袋隔着绷带贴在她的腕骨处，“今天别再写字提重物了。” 白梨点了点头，这些她都知道，说了句谢谢。 医生就笑笑出去了。 白梨手上的酸胀感得到了缓解，她觉得两人实属有点同病相怜了。 借着机会，她说：“方野，我每天都在做康复训练，那你呢，你能不能也经常找医生看看。” 方野眉眼淡淡，嗯了一声就问：“还疼吗？” 白梨老实的点头，“不疼了。” 她想了想，又问：“你这是可以线上工作吗？” 方野说：“嗯。” 自从出事后，他就很少会去无人区了。 白梨说：“那你今年要留下来陪我过生日吗？你知道的，我十二月份生日，你要是走了，就没有人陪我过生日了。” 她至今都记得上次分别后，她又多么懊恼。 就算还是要走，也想中间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 两天，实在不够她来了解现在的方野。 傍晚的薄雾下，她眼底的光细碎又温和，嘴角的笑弧真是可爱。 方野有一瞬间的失神，又一次点头，“嗯，陪你过生日。” 白梨垂了垂眼睛，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那她一定要再为方野许一次愿望。 试图改变和他的结局后。 她发现，挣脱出了梦境的魔咒，虽然受了伤，但还算是赚回了一条命。 神秘学里流传着一句话，命运都是安排好的，改变它，就得接受惩罚。 可赚到的人是她，最大的惩罚落在他身上。 她忽然看向方野，“如果，如果我本来该死，没死成，反而却连累了你，你会讨厌我吗？” “……。” 他声音很轻，白梨有些没听清。 第150章 白梨，不可以涩涩 方野的目光落在她那双不安的眼睛里，很平静的说道：“我只会觉得很值得。” 这么说着，他就真的笑了。 很温柔的一抹笑颜。 残缺，好像也就不那么残缺了。 白梨面对这样的笑容，大脑有一瞬间的晃神。 乌云遍布的午后，室外那么阴沉。 她却仿佛透过时间的缝隙，看见了五岁时方野，在初遇她时那般的笑。 太过惊讶。 她讷讷出声：“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是救过你的命吗？” 明明……是方野救过她的小命吧。 方野浅笑，“嗯，算是吧。” 语气缓慢咬字慵懒，很明显是在逗她玩。 白梨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的处理着他自己的事情，他很少有什么开心的时刻，但她明白，他把她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 方野说要陪她过完生日。 白梨当天就找人定了几个烟送到民宿去，她生日那天是跨年，做别的不方便，但可以跟方野一起看烟。 到了傍晚的时候。 酒店的服务员将餐点送到房间内，白梨看着坐在办公桌边的男人，还有站在他身边的黑西装男人，很自然的提出要去上厕所。 再回来的时候。 方野已经让服务员把餐点铺设在桌子上了。 白梨吃着吃着，忽然就问：“方野，你现在做的生意，收入稳定吗？” “嗯，不太稳定。”方野切割着牛肉。 白梨却没再开口，而是一边吃饭一边陷入沉思状态。 好像做生意的是不太稳定，有赚就有赔。 那万一方野赔了怎么办。 白梨一下就蹙了蹙眉头，不行啊！那她得好好经营茶厅，最起码等方野赔了，她还能拿出钱给他雇个保镖。 原本开个店，只是喜欢古镇里安逸的生活，顺便想试试看当老板的感觉，再顺便给方野一个来找她的地方。 完全没想过靠店来赚钱。 但咖啡厅的经营顺利的可怕。 既然这样，她还真得认真经营。 就算不是主业，以后作为个副业也很合适。 也不全是为了方野。 还为了她自己。 她该去做一些事业。 不止在廊灯，也不止是咖啡厅。 她的表情不明显，可眼底忽明忽暗的未雨绸缪思绪，明晃晃的暴露在方野的视线下。 方野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指尖握着刀子放下。 他觉得姑娘可能想错了。 估计现在都已经想到他破产以后该怎么办了。 他很想告诉她，没那么容易。 资产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破产的概率就会变得无限渺小，他已经过了随时被洗牌的时候了。 他说的不太稳定，只是赚多，和赚更多的问题。 但他什么都没解释。 少女思考着人生时，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气。 她好像找到了想要做的事情。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那就不应该被否定。 他从不干涉她的做法。 换句话来说，他希望她的灵魂完全自由。 只是，他会跟白梨说：“需要帮助就吭声，别客气。” 白梨眨了眨眼睛，“嗯，不客气。” 她就算客气，也没有用。 无形中，方野真的给了她很多底气。 就她现在卡里的钱，都够在江城最繁华的地段买好几所大房子。 虽然一直没有动用过。 但那些没法画画赚取稿费的日子，说句实话，她过得真没有那么彷徨，心理也不焦虑，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无所有，也不会真的饿死。 晚上的廊灯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雨，冬雨冷如冰，到处散发着渗人的雾，空气中的水汽充沛极了。 又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白梨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方野，“该说不说，你真的不需要我照顾吗？我刚学了搓背，很舒服的，你不试试吗？” 他手顿了顿，侧头看她。 “嗯，不需要呢。” “方野。”她声音轻轻的，像一阵风，“我真的可以照顾你呀。” 热心学习了那么多知识，她才发现方野这个人强的可怕，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他简直完全具备了自理能力。 也没有其他病患那种心理焦虑和暴躁情绪，情绪稳定的要命。 还怪让人没有成就感的。 他寡淡的眸色沉着冷静，挑了挑眉。 白梨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虚。 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纯搓背，不是那个什么的意思，穿裤子的那种。” 她长大了。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该知道的生理知识也知道了。 该听过的涩涩段子，也都听陈桑她们讲过。 这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话又说回来。 虽然懂得都懂，但两人的相处模式还定格在从前，鲜少有这种擦边的语言时刻。 一瞬间，她的脸就涨红了半边。 房间内充斥着一种更加暧昧的氛围。 “嗯……” 方野声音有些迟疑，嘴角的弧度若有似无，“我没想什么别的意思，别怕，别紧张。” 社死。 更彻底的社死。 白梨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那你要不要搓背，我听人说确实舒服。” 方野手指握着纸巾，一双烟灰眸色平视着她，失笑道： “但解释过后，再问，就容易让人想到别的意思了。” ？ 白梨破防了。 她涨红着脸，这是重逢后， 她悄悄舒缓了几口空气，拿起自己的包包，“你说得对，那就下次，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落荒而逃似的走了。 方野看着她的背影，温和的眸子弯了弯，很快又敛进夜色中。 …… 白梨红着脸回到民宿房间内。 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刚刚那两句暧昧的对话。 她“啧”了一声，将脸埋进细嫩的双手之间。 要命了。 她怎么会再提一遍。 房间安静的她无法从那种面红耳赤的情绪中脱离。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投屏器。 播放起电影。 白梨看了一会又逐渐走神。 方野的身材确实不错啊！ 那肩宽，那腰身，那腹肌。 虽然没切实看见过，但她醉时强吻男人时摸到过轮廓，非常…… 非常不能再想了。 再想容易睡不着，容易上大火。 白梨重新捂住脸，拿起浴巾就往浴室走。 求评论求票票！！！ 评论多多，发多多。 新的一年，磨难已逝！ 像有位宝子说的，我是个甜文作者！！ 第151章 路边的野花 海浪声永不停歇。 这根手链倒是没那么夸张，这个季节穿着冬裙，还能稍稍掩盖一下，不会特别高调。 她还穿上了一双小皮鞋。 去到茶厅里待了一个上午，收获了不少客人的夸赞，看了看时间，才打车去酒店找方野。 进入酒店住宿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今天的接待人员格外的忙碌。 白梨就自己进去了。 酒店很大，自己走其实容易迷路，内部也有挺多游客，白梨走得太急以至于身后有人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那人又放大了声音。 “前面的小姐姐，你好？” 白梨停下，回头，就见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男生站在身后，笑的灿烂。 “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男生带着一顶挺潮的鸭舌帽，穿着宽大的灰色t恤，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链子，“我能跟你问问路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有点不自然，耳朵也红。 白梨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噢，抱歉，我不是工作人员。” “不是……嗯……就是……”男生挠了挠头，低头忽然看见个亮晶晶的玩意，就说：“就是你手上的链子挺好看，能给我推荐一下吗？” 白梨抬起手腕，眼神一下亮了！这人真眼光！住在这样的酒店，应该也不差钱。 想了想，她高兴的问：“你是想买吗？” 男生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松了一口气，“嗯，我想买，你加我个微信吧。” “可以，我给你推荐。”白梨点点头，加上微信后，礼貌地笑了笑，“那我先走啦。” 男生站在原地。 看着姑娘轻盈的裙摆，挠头笑了笑，很久也没离开。 十二月的风声重。 二十六楼的总套房间，男人将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清绝的眉眼像是为了适应阳光垂了垂，手握着一杯热茶，水面的热雾还在不断往上攀登。 常立站在身侧。 隔着水雾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 便问：“白小姐今天不来了？” 方野将茶放下，眼底淡淡：“来了。” 常立一顿，嗯？ 几分钟后，还真听见了敲门声。 他便尽职尽责的去开门。 一见面，白梨就跟他打了招呼，“常先生，你好呀。” 常立站的很直，说：“你好，进去吧。” 在看到姑娘手上缠绕着的宝石后，抿了抿唇，背过身去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情说不上对错。 同一枚宝石，换了镶嵌的方式，意义也就再不相同。 那枚用伤痛宝石，方总终究没带在她的指骨上。 不知道一会……看了会不会扎心啊。 …… 白梨走进客厅里，眼神一抬，就看见方野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本书，与上次那本又不想同，他曾在青大很有名，陵水市高考状元啊，阅读的速度确实惊人。 他的坐姿很端正，但又没有正襟危坐的感觉，五官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细细看着，异常妖冶。 被镀上了一层白。 眼眸，鼻骨，薄唇，较好的轮廓。 都好看的不行。 白梨侧手摸了摸手链，笑容灿烂的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方野，好看吗？” “嗯，好看。” 对于她，方野的耐心像来好，温柔的很仔细，看着她弯弯如残月的眼，少女心情愉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今天心情很好？” “嗯，特别好。”白梨摸着链子笑：“刚刚在楼下遇到了一个人，他夸我的手链好看，还问我要了微信。” 方野静静地凝望她，一直听着。 眼眸平静如水，到底还是暗了暗。 白梨却画风一变，笑容扩大，“所以，我能不能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他说他要买，你给他卖一条一样的，估计他也要送女朋友。” “……” 方野怔了怔。 刚刚的画面他确实看见了。 虽然听不见交谈内容，但那个男生是什么意图，从行为举止表情神态都能一眼看穿。 到了少女眼中，竟然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这里，方野笑了，笑的时候耳边坠着的耳饰有轻微晃动，声色皆温柔。 他摸出手机温声说道：“可以推，但没有一模一样的。” 白梨感觉自己又一次他的笑容杀到了，心跳不由她掌控，呆滞了一会回神后，讷讷地说：“你现在是……很高兴吗？” 方野抬眼，嘴角还是浅笑着：“还好。” 白梨偏了偏头，“卖一条手链这么高兴的话，我发发朋友圈吧不然，多给你卖几条。” 方野揉了揉她的脑袋，给她递了一杯早就备好的温牛奶，“不用，有人会帮我卖。” 白梨接过牛奶没有喝，很自然地说：“嗯，但我想你高兴。” 没等方野在说什么。 她掏出手机。 那个男生给她发来了自我介绍。 白梨简单扫了一眼，索性直接推了方野的微信。 【梨子：这个是卖手链的老板，你想买的话可以添加他的微信，送女朋友还是很好的，就是我手上的款式没了。】 对面“正在输入中……” 【185黑皮体育生：不，我没有女朋友。】 白梨恍然大悟。 【梨子：自己戴也很不错。】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185黑皮体育生:我也不自己带。】 白梨虽疑但信，开启了销售模式。 【梨子：那谁戴都合适。】 【185黑皮体育生：那我买另一个款式的送你，你戴就很合适，收货地址给我吧，还有，我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 白梨很少会去猜测别人是不是喜欢她，没那么自恋，但是她也不傻，一下就从这句话中嗅出了那个意思。 她猛地抬头，有些心虚地看向方野。 糟糕。 这不是客户，是路边的野。 她眯了眯眼睛，终于还是打下了一句话。 【梨子：不太合适，收货地址就是发货地址，这老板是我男朋友，不好意思。】 然后，她就放下手机再也没回复了。 此时的天光大亮。 她扑到方野的怀里，声音很低，“方野，你的客户没了。” 方野的目光落在她细软的发丝上，能嗅到少女身上的茉莉香，温声道：“嗯，没了就没了。” 第152章 婚戒 白梨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失望，又问：“那你还高兴吗？” 距离过近，嗓音就在他心脏处。 方野目光涣散了一瞬，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亲昵，更厌恶麻痹的腿。 声音却依旧温柔低沉，“嗯，高兴。” 常立待在玄关还没走，一进来就看见这个画面。 阳光灿烂刺眼，方野嘴角浅笑着。 尽管周身还是冷清，常立还是看出了他此刻的平和与愉悦。 想了想，他还是离开了。 这样的时候不多。 他真不忍心打扰。 他敬重方总，也开心他多了那么丝人气。 …… 白梨一个下午都在看方野处理工作，他签字的时候是慢条斯理的，修长冷调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一笔一划都干脆利落，抬起电脑打字也好看。 都是些海外的文件和专业的商业名词。 她偶尔会问一两句问题，方野不会觉得她听不懂就敷衍，而是认真给她讲解。 他说话的时候，白梨觉得耳朵痒痒的。 低头摸了摸耳尖，就看见他黑色毛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仅两秒，男人温和地声音就响了起来。 “愣着在想什么呢。” 白梨无言以对。 她刚刚好像个猥琐女啊。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他含笑的目光里，调整了一下呼吸，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说，“在想我点的奶茶到了没有，我出去看看。” 走出去后。 她真就来到电梯边等奶茶，手机上显示骑手距离目的地721米，应该很快就到了。 走廊上站着不少人，看见她都露出了个笑容。 白梨除了礼貌回笑就是礼貌点头。 骑手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一直在楼下没动。 白梨被一群人盯着也尴尬，干脆下了电梯等。 到一楼的时候，果然看见了骑手在大厅里转悠，拿了奶茶回到电梯里。 正好有个男人迎面走来，四十多岁左右，拿着一个公文包，手上有一打文件。 看见白梨手上的手链，他挑了挑眉梢，“26楼？” 白梨惊讶，“你怎么知道？” 男人笑了笑，“你的手链是我夫人设计的，你喜欢吗。” 白梨愣住了，说了句：“真巧，很好看呢，我很喜欢，就是宝石太大了，我不太好意思露出来，这是 隔了一会儿，男人好似又说了一句什么。 “其实……” 声音很低。 再问又尴尬，白梨听着音调回想了半天。 那些音节才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这原本是个戒指，改成的手链。” 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 白梨没有先进房间，那人好像是来找方野谈事情的。 她走到26层的一处观景台前，这里能看见很美的海景。 白云朵朵，最远的地方，天际线与海面重合，虚幻又平添一丝不真实。 少女抬起手，杏儿眼看着那颗大的过分的宝石。 这原本，应该是个戒指啊…… 为什么又改成了手链。 环境很安静，空气中夹杂着散不去的高级香调。 却没有方野身上的木质香好闻。 白梨猜测到了些缘由。 她记得她在机场对方野说过结婚这件事，所以方野做了戒指。 可再见面，他受了伤，这枚戒指就变成了手链。 正如那晚所言，他觉得她该去找别人。 他不敢再计划有她的未来。 这让白梨心底有一瞬间的空白，酸涩感涌上眼眶，好半天都挥之不去。 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原本该是戒指，不应该是什么手链。 她吸了吸鼻子，走到房间门口。 常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守在那里，见她来，就说：“白小姐，先去隔壁休息一会儿可以吗？里面有人，我怕你不习惯。” 白梨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你让他工作好了，麻烦你让他看看手机。” 常立抿了抿唇，敲门进去。 白梨就点开与方野的聊天框，发了个条文字消息过去。 【梨子：我这手链戴着有点不太好，我能不能去改一改样式？】 没到一分钟，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方野：可以，随你喜欢。】 白梨眸色晶莹，回了个【那我去啦】就转身出了电梯。 身后的黑衣人跟上，为她开车。 白梨在网上搜了半天，说了个地址后，对方就载着她往廊灯最繁华的闹市去。 停在一家大型珠宝门店前。 售货员眼尖的走来，将少女迎进店里。 白梨把手上的链子摘下来，柔声说：“请问可以改手链的样式吗？” 售货员愣了愣，低头看向那枚红宝石，是特别少见的奢侈成色，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您想改成什么样子的？” 白梨莞尔一笑，眼底像融进一片星河，“改成戒指。” 她在货柜前看了看。 这里也有卖宝石的，什么颜色都有，只是色泽没有她手上这颗好，也没有她这颗尺寸大，却卖着很惊人的价格。 她忽而又明白了一件事。 方野给她的，真的是最好的。 …… 明亮的柜台边，她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跟着的黑衣人，悄悄问了一句，“请问，你知道怎么买宝石吗？” 黑衣人情不自禁说：“方总就有，您可以跟他要。” 反正一定会给的。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少女挺特殊。 白梨摇了摇头，“嗯，不了。” 她不是打肿脸冲胖子的人，余额里倒也有一些钱，北城的公寓租了出去，每个月都够她生活，茶馆也有收入来源。 她又拿出手机，问方野。 【梨子：项链能改了吗？】 这个要求确实有点得寸进尺，她也怕方野恼。 可没有。 男人只好脾气地说： 【方野：可以，给你的就是你的，怎么都可以。】 白梨就笑。 项链她换了个盒子装着，随时都放在包包里。 拿出来后，她对售货员说：“您好，这个红宝石能取出来，改一款男戒指吗？” 售货员双手接过，依然说：“可以的。” 白梨指了指那些钻石，说：“我可以买些钻石，一起镶嵌在戒指上吗？” “可以的，男款戒指本来就大，就是要镶嵌钻石，价格还是有些贵。” 她算了算价格，摆到白梨面前。 确实很贵。 是白梨存款的极限。 宝子们，明天上榜感谢噢。 也感谢投推荐票的宝宝们。 第153章 跟你求个婚。 但她是有收入来源的。 茶居经营的很好。 还有公寓小楼做经济支撑。 她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学生了。 付了钱，白梨一点不心疼。 因为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方野为她钱也不手软，她在经济范围内，也想给他最好的。 她画了个设计图，人没走，从白天等到夜晚 售货员才拿出两个应精致礼盒包装的戒指。 白梨接过戒指看了看。 女款的戒指很美，还有几处镂空的细节。 男款的戒指也设计的很好，在钻石的点缀下，红宝石熠熠生辉，尺寸做的应该也很合适，黑衣人都是跟在方野身边的，又是珠宝生意，对他这些细节都记得很牢靠。 回去的路上。 白梨想：她再也不想让方野离开她了。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 黑衣男人跟她说，方野还在谈生意。 白梨就让停车，自己吃了晚餐，吃的是很久没吃过的麻辣烫，在一家街边的小馆子。 就是她身边跟着个西装革履的冷面男人，在外人看来很奇怪，老板和老板娘不断用小眼神往这边瞟，白梨不太习惯，只能匆匆吃完后离开。 老板娘收走碗，还惊讶的说：“那是啥明星吗？咋还有保镖，这……大明星怎么还吃麻辣烫。” 老板是个很高的男人，长得很憨厚，闻言就笑：“我们家麻辣烫好吃呗。” …… 白梨回到酒店的时候。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深夜的酒店总是有一股雾气蔓延在树梢，小的绿化树上被挂满了彩带和铃铛，似乎是工作人员刚刚挂上去的。 白梨掏出手机一看。 才发现已经是圣诞节了。 那今晚应该是平安夜。 这么想着，她又到酒店的商品区买了两个圆圆的红苹果。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常立在送几位西装革履的人离开，应该是方野的生意谈完了。 白梨乘坐电梯到26层。 点了点门铃，然后自己打开了门。 她没再去会议室。 而是拎着东西走到会客厅。 方野就坐在那里，他的休息时间不多，这个时候还在看着文件，唇色很淡，又换了一件黑色的毛衣，略低的眼尾透着一种认真的神情。 听见少女轻盈的脚步声，方野抬眼，嗓音温和了些。 “回来了？” 白梨点点头，走到他身边，轻轻笑着说：“我给你买了小礼物。” 方野偏了偏头，“小礼物？” 白梨将两个苹果拿了出来，“是的，今天是平安夜……不对，过了十二点了！那就是圣诞节，总之，要送苹果，来年平平安安，你知道这个说法吗？” 男人接过苹果，温和的嗓音传来，“知道。” 白梨眨了眨眼睛，也不太意外，“噢，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你在陵江的时候，很受女孩子欢迎，常常被追着送礼物，所以很有可能，我不是 这话其实没什么酸味。 就只是在陈诉一个基本事实。 白梨也不会在这方面吃醋，这只能证明一个事实，方野就是很耀眼，一无所有的他，也不缺乏被人喜欢的特质。 没人喜欢他才是不正常的。 而且……她也曾被人送过苹果。 方野眼角的唇角笑意深了些，拿起一把银色的刀子，轻轻给苹果削皮，然后割出一小块，用刀子插着，递给白梨。 “但这是成年后我 白梨耳根发烫，“为什么是成年以后。” 方野用湿巾擦试着碰过刀的手，一字一句很清晰的解释：“因为 他的嗓音自带着一种欲念感，稍稍温柔些，配上色相，就有点勾人了。 更别提说的还是这样半撩不撩的话。 白梨愣了好几秒。 嘶…… 这不行…… 这真的有点难顶。 白梨没法再当一张纯洁的白纸，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 且，今晚，她有要做的事情。 她明亮的眼中闪烁了一会儿，然后勾着他的脖子翻身坐在他的腿上。 “哥哥。” 又是这个称呼。 方野清冷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避，然后忍无可忍似的，轻轻将她扶住，“做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白梨摇摇头，彻底扑进他的怀里，“就是想抱抱你，有些话，想抱着你说。” 方野面色平缓，白皙的手背却克制着，青色的血线明显，轻轻落在她的后背。 “嗯，我听着。” 白梨贴在他的耳边，气息带着点软软的甜，手指搭在他宽阔的肩上，杏儿眼弯了又弯，“我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需要你的同意。” “嗯，你说。”他几乎无法抗拒这样的请求，事实上，他什么都会同意的，就算少女跟他要整个矿脉。 室外夜风徐徐，树叶斑驳摇晃着倒影。 白梨声音很轻，伸手抚过他的眼睛，高挺的鼻骨，和柔软的唇，像在触碰那一年陵江湖边的月光，“我很爱你，想跟你求个婚，桌子上的礼盒你看见了吗？那里有两枚戒指，是用你送的项链和手链做的，你说给我的就是我的，那我做成了婚戒，送给你，你能同意吗？” 男人的手指瞬间就松开了。 清冷的目光也不再平静，僵直的身子一动不动，声音有克制不住的惊愕。 “你……” 白梨用手指贴住他的唇，霸道极了：“我还没说完，你让我说。” 隔得太近。 她终于听见了除了自己以外，那避无可避的磅礴心跳声。 于是，轻轻开口：“这枚戒指是我临时改的，但爱不是，想法也不是，我很早就想要和你结婚了。说实话，比起你的资产，我一无所有，本来想努努力，配得上你一些，不用那么着急求婚的。但是……我比较懦弱，我怕你又跑了，又一次无声无息离开我的世界，我的生日还有几天，你要走，我不拦，如果你同意，让我给你套上一枚戒指，无论如何，我都能等你回来，方野，我很爱你。” 十二月的天不够湿润。 少女开口喊他的名字，眼眶却湿润了，自己却没有察觉半点。 第154章 手术 白梨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藏着不说，她知道方野一直在为她担忧什么，她永远不缺乏一遍遍告诉他的勇气。 方野没什么声音。 但他喉咙缓缓上移了一下。 透露着他此刻的震惊。 白梨可没催他，眼底有最柔软的笑意，她说：“你没推开我呀，那我再给你看一个东西，我想感叹命运神奇，让我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再次遇见你，十七岁暗恋的那个人，也从来都是你，而且！在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你信不信？” 她借着男人手臂的力道，拿过一旁的手机，垂眸点开微信，再点进朋友圈里，下滑了好几分钟，才划到 那里藏着一连串的秘密。 方野曾经让她打开，她选择屏蔽掉的满满心意。 现在，她选择亲自把秘密放到方野手中。 “你看，神奇吗？” 男人狭长的眼睛垂下，手机那不算刺眼的光芒倒影在他浅淡的眸色之中。 有那么一刻。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手机上是一张张画，面骨轮廓皆是他少年时。 可发布时间已经很久远，久远到她都不曾见过他，也能勾勒出他的五官神态。 他被生活折磨怕了。 那个时候觉得如果不去拿回父亲的钱，少女应该会过得好一些，也不会惦念他，毕竟孩子都健忘，一晃都过去了那么多年。 他也很少再去探究有关于她的一切，疲于面对生活的血和耻辱，只知道原来住在大院的邻居跟奶奶通话时说，胡清梅要改嫁了，女孩也活的像个小公主，琴棋书画都学起来了。 小公主，多么无忧无虑的词。 可这些时间的痕迹在告诉他。 并没有。 少女也是如此惦念着他。 她现在还在说：她爱他。 这份爱炽热至极。 方野将视线移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杏儿眼，眼神中尽是化不开的温和，指尖落在少女的手背上，像在碰什么珍宝，呼吸变得十分滞慢，嗓音很低。 “嗯，神奇。” 这一生鲜少有让他感到 他始终无法推开这份光，想卑劣的答应，成全自己冲动的私心。 却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残缺会不会给她伤害，会不会在少女爱意褪尽后，感到后悔。 白梨能看见他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雾。 那种感觉，像是看见一个强大的人，不堪一击的在选择什么。 白梨叹息一声，轻轻拿过戒指，轻轻描绘他的手指。 嗓音似在蛊惑一个神明。 “方野，你要答应我吗？未来做我的丈夫，跟我组建一个家，我不会要求你立马跟我结婚，我也还没有变成更厉害的人，只是，戴了这枚戒指，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也不要再想，我能找到更好的人，你不在，任何人都有可能欺负我，我只要你。” 用一枚戒指。 套住这样温柔强大的人，几乎没有缺点的人。 怎么说都是她赚了。 白梨就是不想给他嫌弃他自己的机会，她在心智成熟以后，占有欲完全爆棚。 还是那句话。 ——救赎她的人，是方野。 ——方野，只能是她的。 周遭沉寂。 奢华巨大的会客厅中，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这句话杀伤力很大。 他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方野眼中的克制在那声“我只要你”中彻底支离破碎，温柔眷恋从眼角流连到眉梢，语气有些低吟严肃。 “白梨，你…认真的？” 只要方野无措，那白梨就像被激励到一样，大胆的要命，轻轻附身，吻上他的唇角，就拿捏了他不忍的推开这一点，严肃地点头。 眼尾的湿润又加深了。 她快要哭出来了。 她恍若看见黑暗之中，有人的密不透风的防线打开了缺口。 方野指尖轻轻揉上她的发丝，这么久， “好。” 他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不是因为他不爱，是因为他够爱，所以更为艰难。 他知道或许自己会后悔，如果有人看见少女跟个残废站在一处，那鄙夷的目光会让他千疮百孔，后悔答应下来。 但有些事情既然同意了，那他就说不了别的空话。 只能尽所能的弥补。 从不下雪的陵江，室外都是海潮的翻涌声。 白梨心跳失了常，却不忘把男戒取出来，握着他那双修长的手，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触摸着他手骨上蜿蜒可怖的疤痕，白梨温柔又认真：“方野，我会对你好的，我爱你。” 她足够好。 感情的每一步都是她勇敢在争取。 方野取出女戒，仔细给她戴上，眉眼温和，褪去了一身的戾气与冷冽，像是个怕弄疼她，力道无比轻柔。 那句深埋很久的话，回应着。 “白梨，我爱你。” 白梨扑在他怀里，“嗯，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这个男人的爱太沉重了，他做了一切能做的，但他永远不说。 可她的心是肉长的，不说她也知道。 那天夜里。 白梨抱着方野说了好多话，方野都在静静的听着，听她述说自己年少的自卑与爱意，心脏都有些呼吸过来。 但少女今年在外等待了一天，好像很疲惫。 说着说着，就睡倒在月光下。 最后一句，她说：“我可以成为你的妻子了吗，你可以不离开我了对吧。” 方野就这么抱着她，尽管她已经听不见了，还是回应了一句。 “不离开你。” 万籁俱寂，只有月亮听见他的话。 过了很久，他想起身把少女抱回房间去，却骤然蹙起了眉头。 他只能给门外的人发了个信息。 常立走进来。 视若无睹的从房间抱出最柔软的被子，放在沙发边上。 又离开。 只有他轻柔的整理着被子，用尽力气将少女放在沙发上，然后咬着牙齿，忍着剧烈的疼痛站起来，为她让出一个舒适的空间。 就那么一会儿。 他就觉得骨头似乎要裂开。 比刀割还要疼痛，没有 良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海外电话。 对方 方野用着很纯正的德语说：“为我安排一场手术。” 宝贝们，明天上榜感谢，呜呜呜，我现在有点急事，没法一个一个打字出来，对不起！ 第155章 他梦见 对方明显是有些犹疑，“方先生，您现在的情况，合适吗？” 男人一言不发，少女睡眠中途，似乎被惊扰到了，无意识用手遮挡在眼前，他伸手用电子控制屏关掉了房子里所有的灯。 对方也没多说什么。 只问了手术的时间。 他眸色像灰色的海，淡的看不见任何的畏惧，仿佛刚刚安排的不是重要的手术，而是一场酒会，任何吹落在这个世界上的风雨，都没能让他改变这个决定。 房间很安静。 时不时传来少女的呼吸声，她好像做了一场梦，睡得不太安稳，嗓音低低叫着他的名字。 “方野。” 方野在她身旁坐的端正，相隔很近，近到只有几步就能过去触碰她的脸，却又挺远的，远到成为他迈不过几步的距离。 少女的呼唤声没停。 借着月光。 他还是站了起来，扶着桌子，俯身揉了揉她的脸，“嗯，在呢，别怕。” 深沉的目光对着辽阔画面。 少女总算安定了些。 到最后只撑不住了，才闭上眸光，坐回沙发上。 他声色温柔，轻轻呢喃了一句。 “……如果没死的话。” 前面一句消散在夜风之中。 听不清。 白梨感受到男人的气息一直在周围，理所当然的，她又做起了那种奇怪的梦，梦到了方野。 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清晰。 而是有些模模糊糊的质感，耳边也有窸窸窣窣的杂音。 但从梦中人的状态来说，那个梦境的她应该早就死了。 因为这一次。 她偶尔可以从画面转换中看见，寺庙后院的那间房子里，香火供奉的佛像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字条，上面是她的名字。 外面的天色昏暗，铺着厚厚的冬雪，天空白茫茫一片的散着灰色。 而方野穿的很单薄，苍白的肤色诡异的与雪色融合，他抬手将镯子取下来，嗓音很低。 “最后一年了，白梨，我梦见你了。” 雪落在他的肩头。 他淡漠的眉眼在那一瞬间温和的很彻底。 是梦境之外方野最常对她露出的神色。 可在梦境中的他身上，却是那么的违和。 天生给人一种，他绝不会这样笑的感觉。 白梨抬手，想为他扫去肩头的凉雪。 没触碰到他。 他却笑了。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转而换成了小时候的梦。 梦见她拿着一枚塑料宝石戒指，缠着方野玩过家家…… 白梨醒来的时候，窗外又下了大雨，整个海面像末日一样，昏暗又扭曲。 她怔了怔，忽然有一种预感。 这样的梦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改变了结局，所以梦也变得不再清晰，她又觉得有好多的疑点。 从而开始怀疑。 自己是否是真的在另一个时空死过一次，所以才会频繁做这样的梦。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个时空已经不属于她。 因此，这件事情并没有困扰白梨多久。 因为她发现，一醒来，方野就不见了。 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人。 平时他都会坐在这里看书。 那今天呢？ 脑海里生出一种他又逃跑的恐惧。 爱意过于强烈，容易把人推的更远。 她生怕是昨天求婚，给男人又逼去国外了。 这么想着，她站起身来，一边喊着方野的名字，一遍去开各个房间的门。 直到推开一间卧室。 顺势抬头时。 整个人就愣住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沐浴过后的香调，还有淡淡的水汽。 男人似乎刚刚洗完澡，穿着一件浴袍，半敞开式的坐在单人沙发上，矜贵的拿着一张黑色的毛巾擦着湿发，有一滴非常懂事的水珠从额间的发丝上落下来，正好落在腹间半遮半掩的匀称腹肌上。 嘶…… 这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白梨错愕之余，头脑瞬间爆炸，炸出一朵朵颜控特有的爱心小泡泡。 这身材！！ 真是…… 让人忍不住斯哈斯哈！！！ 尤其是方野垂眸擦拭头发时，袖子滑倒手臂下方，结实的双臂和腹肌都若隐若现出来，每一处的肌肉纹理都是恰到好处的状态，分割的利落又有型。 配上冷白色的皮肤与他手臂上的疤痕，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又欲又野。 男人似乎意识到来的人，不是他所想的人，抬眸就对上了少女横冲直撞的目光，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子上。 紧接着，他挑了挑眉梢。 “白梨，虽然不敲门我不怪你，但能出点声音吗？” 白梨又是一怔，回过神来立马红了脸，“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重新进一次。” 方野温和的笑了，修长的指尖挑起腰带，将浴袍打了个结。 “没有，进来吧，什么事。” 白梨没忍住向他靠近，眉眼之间还有些小遗憾，这下连若隐若现都没有了，这男人太见外了！！ 嘴上却在解释：“做噩梦了，起来看见你不在，以为你跑了，我就想来找找看，没想到……嗯。” “嗯？”方野嗓音温和且淡，透着清晨的那种慵懒的感觉，尾音拉的略长，“什么叫嗯？” 白梨眨了眨眼睛。 这可是他问的哦！ 她没逼他哦！ 看着男人用指背托着白瓷一般的下巴，少女温温柔柔一笑，指着他的腹部说：“哥哥的腰不是腰，是能要人命的刀。” 这句梗。 白梨如今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确实，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刻，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方野想问要点啥，她啥都答应了。 “……” 方野将黑色的毛巾搭在扶手上，闻言怔了怔，嘴角弯弯，“我这是被调戏了吗？从哪学的这些。” 白梨知道，对付方野，该主动些，他可以克制自己，却从不拒绝她。 所以也托着自己的下巴，小脸认真又正经，伸出手来，红宝石衬得越发有光泽，“这不是调戏，这是对未来丈夫的夸赞，你别说的那么不合法。” 方野又顿了顿，眼尾落在手上那枚戒指上。 他戴了一夜。 按理说这还没定数，应该取下来好好存放。 但他还是忍不住戴着。 少女也戴着。 好像这一天清晨。 他们已经成为了夫妻。 雨声淅淅沥沥，方野浅浅笑了一下，“嗯，很合法。” 第156章 盛大 白梨笑了笑，心里柔软极了。 方野看着她的笑容，又看着她踩在绵软地毯上赤裸的双脚，看起来是真的被噩梦困扰，急得不行，便问：“你做了什么梦？” 说到这个，白梨就来了精神，她握住方野的指尖晃了晃，“噢！我梦到小的时候，你说要给我一个真的红宝石，我还说要做你的新娘，真的，我没骗你哦，你说奇不奇怪，这算不算梦由心生。” 男人低沉一笑，目光融在外面的缕缕细雨中，“也不算。” 因为，这是真的。 白梨疑惑地想再问。 男人忽然又问她：“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日？” 白梨欣赏着他戴着戒指的左手，笑道：“想吃蛋糕，许愿，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我不太喜欢张扬的仪式感，简简单单就好。” 常立来了，拿着衣服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白梨就知道原来他是在等衣服。 这件房间整齐的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 她站起身来，笑着说：“你要换衣服啊，那我先出去。” 方野点了点头，“去吃早餐，我让人送来了。” 直到少女的视线消失，门彻底合上。 常立才说：“方总，那两人已经在无人区迷路两天了，打听过了，是被人骗过去的，钱被抢走了，没地方去，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人留下了。” “另外，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一月份，您去一次矿区，就可以前德国，我们的人安排了最好的团队，医生跟我沟通过了，这段时间您不能喝酒，也不能吃任何止疼药物，手术过程中也是没有麻药的。” 方野听着这些，始终能做到面不改色，嗓音淡漠的像雾，“嗯，这些都别说给她听。” “有数。” 常立点了点头，顺便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一次，您该怎么让她签下。” 方野偏头，神色冷静的要命，“会有办法的。” 常立就走出房间，站在门外等着。 作为助理，常立从不违背方野做的任何决定，因为方野强大的足以让人信任，也坚信老天不会一直这样残忍下去。 他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决断，苦过，差点被人弄死过，却仍然能从贫瘠的无人区中，埋头挖掘属于他的成就。 这不是运气可以做到的。 常立也知道，他从不相信什么运气与天命。 命运没对他手软过。 但这一次，他在赌，赌运气。 赌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成了，他将拥抱想要的人生。 输了，可能就失去一切。 常立本来应该再劝劝。 但自从那天朦胧的毛毛雨夜，水痕落下的时候，常立就又忽然不愿意劝了。 他想要的。 从来都不是这些成功。 只是想给少女一个依托。 听说，全是因为少女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过得并不好。 …… 转眼又是一年。 十二月三十一日。 被暴雨淋了两天的廊灯又恢复了生机，这约摸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却还是只能给人套上一件薄薄的大衣。 白梨只在酒店留宿了一夜。 所以生日当天是在民宿醒来的。 刚醒来不过半个小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白梨挺警惕的，避免是哪个游客走错了，站在床边高声喊了句：“谁呀？” “白小姐，请开门。” 得到这样的回应，白梨心中有了答案，除了方野身边的人，几乎没人会用这样官方的语言称呼。 她这才踩上柔软的鞋，轻轻走到玄关打开门。 屋外的冷空气大面积的泄进温暖的房间。 黑衣人站在门口，给她递了好几个盒子，有大有小形状不一。 他留下句：“白小姐，生日快乐。” 就匆匆离开。 白梨懵懵地看着满地的盒子，愣神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噢，今天是她生日，这些……应该都是方野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坐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拆起。 随手将最面前的盒子掀开。 是一条特别漂亮的红色礼裙，是她求婚畅想未来那晚，对着方野说过，以后想要穿一条红裙子，一起跟方野旅游。 再开一个盒子。 是一份中文的转赠协议与照片，北城半湖弯别墅的后园，种满了红玫瑰，茉莉，与木茼蒿，有三株独立被圈起来了。 是盆栽，她当初买下的盆栽，不知道从哪里，他又取了回来。 剩下的盒子里，全是各种各样她随口提过的未来，然后按照顶配方式准备的礼物。 有车钥匙，有她想去的国家的旅行商业券……等等。 他那晚没说多少话。 却认认真真的把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白梨还没来得及拆完。 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来电提醒。 她点击接通键，愣了愣，喊出对方的名字，“方野。” 男人的嗓音很轻，飘荡在风里。 “白梨，礼物收到了吗。” “你说你不喜欢什么张扬的仪式，只能以私心，给你一场属于你自己的盛大。” “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白梨感觉心脏沉沉的坠落，她弯了弯眼睛。 他对她总是这样上心。 沉甸甸的爱意将她包围。 白梨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手机和包包，轻声说道：“谢谢，但是太多了。” 多的她不知所措。 她从地上挪步到玄关，又说：“我可能得晚一些才能去找你，你等我。” 方野温柔的说：“嗯，好，我等你。” …… 挂了电话后。 白梨看着地上的礼物，心脏在打鼓，她打开手机，有人给她发了一条：“可以的，但是要您来准备。” 白梨就笑。 匆匆出了家门。 尽管明天就要分别。 但她也给方野准备了礼物。 这种紧张的感觉，冲散了些伤感的情绪。 等到下午时分。 白梨去酒店找了方野。 跟方野一起吃了饭后，天色渐渐暗了。 方野给她准备了个很好吃的草莓蛋糕，还将全屋的灯关了，点了蜡烛。 与以往一样，白梨分了两个愿望给方野。 然后自己许下心愿。 ——希望来年，方野能开心。 就在方野要开灯时，白梨忽然阻止了他，还把椅子搬到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等等，再等一会儿，我想你陪着我，这样看看夜景。” 方野弯了弯眼尾，温柔的目光投向窗外。 感谢: summer^_^ 。 sun. 莫离小仙女 だいじん zy pegasus 几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 感谢: 。，小怂包本人，hui853，@微凉，jiu，书友20231004749，书友20180223221523375，嗨522，河狸，te cfuir，lucy_ae 书友2023102438，读者1601750513421602817，阿漫呀，哼哼不哼哼，lucy，桃子，窃梦，孤僻者，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 也感谢投推荐票的所有宝子，感恩，鞠躬，撒！ —— 我爱你们呀！！ 第157章 烟火 白梨悄悄看看了眼手机时间，数字在分秒中变化，窗外的海景已经无限趋于黑暗之中，冰冷又潮湿的海岸线上空悬挂着一轮被薄云笼罩的月。 她掐断手机的光源，静静数着时间，又去看方野。 他好像一点也不急。 尽管什么美景也看不见。 却仍然陪着她了望海线。 不说，也不问。 夜风就这样流淌在时间里。 她低眸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也更加的紧。 直到某一个瞬间。 白梨忽然出声。 “方野，准备好看夜景了吗？” “嗯。” 方野眼光有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 目光骤然定格在海面上。 一声炸耳上升的烟火在黑夜里发出一束光，穿透深邃的黑夜中成为最亮眼的存在，紧接着就是无数烟从各个角落升起来，一起燃放，绚烂的星星之火照亮了整个海面，驱散了所有不安定的阴霾。 盛大，又灿烂。 白梨脸颊红润，烟火印在她的眸中，沾染着最温暖明媚的光。 她笑得开怀，说：“你说你没有生日，那未来每一年，我过生日的时候，都给你一个小惊喜好不好，我们一起过！但是今年没有礼物，烟和戒指掏空了我的钱包，等我明年挣钱了，一起给你补上。” 那一刹那。 烟火好像都黯然失色。 未来每一年这个字眼太过隆重。 方野无法描述内心是一种怎样的安宁缱绻。 在少女最善良的目光下，好久，才轻声说了句：“不用什么礼物，很足够了。” “不够，就像你给我的那些，你也永远觉得不够。”白梨眯着眼睛，恍若未闻地拉着他的手，“一会儿还有个特别大的烟，快看。” 方野没有去看烟火。 只是看着她漂亮的侧脸。 心脏犹如被人重击，破了一个豁口，烟火驱散了里面的寂寥困苦，充斥着柔软。 把她的手握紧了些，目光裹挟在光芒里，模糊又充满爱意。 他其实并不太相信少女会一直喜欢他，但那晚，她将证据摊开在他面前，他才明白，这份喜欢真的已经持续了好多年。 所以。 他很难再去对自己说，别那么想，爱情这个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 “快看，来了来了。” “好。” 男人眼睫颤抖了一下，转移了目光，冬天的风竟然也不觉得冷了。 像是被这氛围带的，他开始特别期待，期待那个概率极低的明年。 白梨兴奋完了，就顺势坐到方野怀里去，轻轻的抱住他。 “你喜欢吗！我为你放的烟火。” 方野的手仔细护在她的腰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喜欢，谢谢小白梨。” 那吻轻得不行。 白梨唇色殷红，有些好奇地问，“那你去国外，得多久回来？回来又能陪我多久？” 烟火燃尽后。 室内彻底暗下来。 只有微不可见的月光充当照明工具。 这许多年，方野都没有这样被人记挂过。 他抿了抿唇，拿过旁边的毯子，披在她身上，慢条斯理的开口，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回来就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如果能回来的话。 白梨很高兴，亮闪闪的眼眸都完成一条线。 方野又问：“今晚要留下来吗？隔壁有房间。” 这是什么意思？ 白梨怔了怔，看着面前男人温柔流畅的俊脸，心跳瞬间疯狂加速，思绪飘到了让人脸红的某件事上。 方野看着她一点一点泛红的耳尖，挑了挑眉梢：“嗯？” 白梨自然知道他这样正经的人，绝不是那个意思，但思想还是难免偏移，便笑道：“可以，那要喝点点吗？。” 方野稍稍松开她的腰，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不行呢，又想变成危墙？” ？！！ 这梗虽迟但到。 但白梨已经不是曾经的白梨了。 经过一次次的分别。 她觉得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盯着男人较好的唇型看了一会儿，她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唇齿交汇间，她得寸进尺地在方野的耳边说：“方野，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不喝酒也是危墙。” 说完，又一次不由分说地吻他。 气息喷洒在耳迹。 男人嗓音低沉又迟缓缓。 “白梨，适可而止。” 白梨不听。 持续性去亲吻他的唇。 就在她呼吸不过来，准备放过他的时候。 忽然，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温凉的指尖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腰身距离也被拉的更近。 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感受到他温柔的吻落了下来。 十足的禁忌感。 ！！！！ 这简直太犯规了。 在那一刻，白梨晕晕乎乎地回应着，居然觉得，强的可怕的另有其人。 似乎又有人准备了一场烟火，为了恭贺新年到来。 天空中炸开一道光芒。 这个吻，也在最后一丝烟火燃放后结束。 白梨睁开眼睛。 耳尖烫的要命，不敢看方野的眼睛，立马从方野的腿上跳下来，边走边说：“你等会的，我去洗个脸。” 方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的笑了。 …… 夜幕深了。 白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看着端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平静清冷的男人。 她叹了一口气。 啧！ 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才是危墙！ 当晚。 白梨还是睡在了隔壁房间。 方野坐在一张轮椅上，常立也站在他身后，为他拿着几分文件，似乎在谈公事。 白梨迈着轻快的步子看着他，“要走了么？” 方野眸光闪了闪，点头，“嗯。” 他担心少女会不开心。 可白梨并没有，她笑的还是那样温柔明媚，像昨晚那些烟火一样惊心动魄的美。 “你注意小心，要注意休息，千万别再让自己头疼了，我会等你回来，也别太记挂我，我不会不开心，因为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会一直待在一起。” 一切言语都如鲠在喉。 方野有些不舍的这样明亮的颜色。 他只能点头，声音干哑极了，“嗯，很长的时间。” 白梨把他送到楼下。 十几辆黑车在门口等着。 白梨在他上车前，悄悄点开他的手机，没有尝试去解锁，而是点开右下角的相机图案。 第158章 报复你 屏幕跳出来拍摄界面。 白梨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整理了白色的袖子，然后悄悄比了个耶，连拍了好几张，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玩了玩他的手指，对他说：“你去吧，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让我找到你。” 方野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点点头，对她说：“嗯，有事记得跟我讲，别一个人什么都担着。” 她偏头笑着说：“我知道的。” 方野低眸，替她整理了围巾，温和地说：“回去吧。” 白梨点了点头，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知道方野不想她瞧见他上车的样子。 很多时候，他移动都是刻意避开她的。 谁会愿意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的背影渐渐变远，脚步也很轻快。 却没有很快消失在方野的视野里。 男人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 这样平静的告别正是他所想要的。 可那瞬间，他还是忍不住抬了抬手，然后死死的克制着又放下。 常立恭敬地站着，“方总，我把她叫回来。” 他温柔地说：“不用，让她好好回去。” 少女越走越远了。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变成灰白颜色。 他狭长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鲜活的背影，生怕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也生怕这画面不够深刻。 良久后。 黑车缓缓行驶出酒店，行驶出廊灯。 这一年的冬天没有雪，男人坐在车子后排，看向窗外，温和的眼眸装满了白色的裙边。 这会，他本该担心自己的手术，担心手术失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但少女在他心里待的久了，到底影响甚大。 他开始在想，如果他不在了，少女会不会难过，会难过多久，这偌大的世界，又该由谁来照顾她，她会孤身一人，还是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跟她共赴未来。 平静的心，再不像之前一样无私。 偏执与嫉妒染了眼眸，生出一丝血色。 他手指泛起青筋，暴躁极了，忽然就很想来支烟。 但很久没有抽了，身上连火都没有。 常立接了个电话后，在驾驶位上说：“方总，那人已经被扔到无人区矿洞了。” 方野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淡淡道：“让他好好待着，等处理完了事情，跟他算笔账。” 常立毛骨悚然，“有数。” ………… 方野走后。 天气彻底回暖了。 白梨又回到了经营茶居的状态中。 在春节过完以后。 她回到北城，把公寓楼挂在了售房网站上，以比当初高了两万块的价格，出售给了房产公司，供他们自己做租房资源。 开茶居的这段日子，她积累了很多经验，手上的钱也一点点开始富裕起来。 不用再为生活发愁。 她又开始给各个律所投送简历，还顺便给原来的画社也投送了一份简历，就算没有录取到合适的岗位，她也不着急。 陈桑和关小媛听说她回北城了。 约她见了好几次面。 两人都是白梨上学时期很好的朋友，聚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杨敏倒是一直没有空闲。 有一次约着喝茶。 关小媛暗戳戳地问白梨：“你跟方大佬怎么样了，你还在等他吗？” 白梨笑着说：“他回来了。” 关小媛惊讶，陈桑也惊讶，听少女说了一些事情经过，她们又沉默了。 到底是好友的感情，不能参与过多。 陈桑心直口快些，只是慎重的说道：“梨子，反正你决定肯定是没错的，我们希望梨子幸福。” 关小媛忽然说：“不是，那我的幸福谁来管管？” 陈桑说：“你很优秀，不要着急，那些男人实在不行，你可以找个女朋友。” 白梨眨了眨眼睛，“嗯？” 陈桑说：“她又双叒叕分手了，这回是嫌弃对方回消息太慢，但不碍事，她已经学会了朝前看，前途的前。” 白梨又眨了眨眼睛，拍了拍关小媛的手，沉沉说道：“你很有前途。” 关小媛憋了一张脸，故意装作感动的模样，去牵好友们的手，“那你们两个，谁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陈桑脸上闪过复杂神色，“我们都已经在安慰你了，你就不要恩将仇报了，好吗？” 关小媛：？？？？ 白梨：！！！！ 这句金句一出，关小媛就冲去捏陈桑的脸，白梨托着下巴看着好友打闹，笑的热烈。 年少的朋友，是收藏了彼此青春的人。 酒过三巡后。 白梨拍了个酒杯的照片，给方野发了个微信。 【梨子：我觉得我最近酒量见长，不是危墙了。】 很快就收到了男人的回复。 【方野：我让人来接你。】 白梨笑了。 【梨子：不用，我今晚去陈桑家住。】 出国后的这段时间，方野即使再忙都会跟她联系。 白梨知道他忙，也很少会在工作时间给他发消息，她也不清闲，除了找工作还有经营茶居。 两人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曾经上大学的时候。 只是比起从前，经历了这样多，她更加坚定的想要跟方野在一起了。 …… 无人区。 这里还是黄昏。 漫沙卷着风云，将天际线晕染模糊，黄昏透着心慌的气息。 工人们流着炎热的汗水，排成一行，等待上头的人发下来的丰厚工钱，粗糙的面孔露出笑容。 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技术文凭，也没有什么贵人机遇，大多都是受够了穷苦，从各个国家偷渡来的，又饱受现实苦难，不得已只能卖力气来维持生计，全国各地，再也没有比这个地方卖力气更值钱的工作了。 老板大方，给他们的薪资足够让他们干个三五年回去，重新拾起体面的人生。 穿着黑西装的人拿着手提箱，一个个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钱财，交到工人手上，还会说一句：“辛苦了，好好干，来年收益好，还有奖金。” 他们一个个无视了恶劣的环境，双眼只看得到金钱。 轮到最后一个年轻男人时。 黑衣人说：“你，跟我走，老板要见你。” 年轻男人擦了擦脸上的尘埃，露出玩味的笑容，“我不走，我要钱。” 身后就有人持枪冲过来。 他笑的很斯文，又恶劣，“哎，我走我走。” 宝贝们，我改了一下文，手术时间一月份改成了四月份，之前没注意，码错了。 大家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嗷 第159章 风水轮流转 方野的人没有听信他的话，而是一路把他带到了无人区的最深处的公路上。 大风呼呼呼的肆意吹刮着。 全世界都染上了燥热的枯黄色。 大道尽头，司机撑起一把伞，一个男人坐在车里，车后还陆陆续续站着十几个人。 苏铭唇角干裂，渴的口舌阵痛，抬起眼眸。 正想看看是谁在那个恶劣的地方解救了他，又把他带来这个地方工作给吃给喝。 最主要的是，他还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不给工钱，他还想回国呢。 可在他视线触及到车内的一瞬间，身体忽然僵硬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绝望感扑面而来。 车里的男人，眉骨手腕上都有一道疤痕，生着一张他熟悉到这辈子不想忘记的脸，眸中浅淡着，没什么表情，气质却比当初更加骇人，全然没有了。 这是白梨那个哥哥。 苏铭很确定。 当初就是这个男人把他爸爸弄的锒铛入狱，合同上的名字苏铭还记得，叫方野。 方野此刻没从车上下来，指骨戴着的华贵宝石戒指，以及各种排场，都证明了他是这片恐怖无人区的主人。 想起曾经的种种，他面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语。 方野手指敲打在戒指上，唇角挑了挑，“苏铭，是么？” 苏铭不看他，也不说话。 忽然有一杆枪抵在他的身后，粗狂沙哑的嗓音叙述着一句话。 “三秒，无人区不留不长嘴的人。” 苏铭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是我。” 方野看着苏铭，淡淡道：“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当初你挺聪明，现在怎么这么窝囊。” 身后的枪口冰凉，又往前戳进了脊背一厘米。 苏铭不能不接话，他觉得自己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毕竟当初，他也让面前这个人窝囊过，让方野进警局被诬陷职责还历历在目。 风水轮流转，他看不起的人，现在能做到掌控他的生命。 或许在国内不会。 但这是什么地方，他在得知自己被骗的那一刻就很清楚了。 他咬了咬口腔侧边，尝到了血腥味，才说：“你想怎么样吧。” 方野说：“算笔账。” “警局的事，我向你道歉。” 方野闭上眼睛，淡声道：“打。” 有人把苏铭放倒，数不清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 他闷哼着承受着，心里庆幸不是用枪。 直到最后一阵疼痛落下，他才抬起头去看方野，问：“可以了吗？算清楚了，我能走了吗？” 方野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我是来跟你算这个的？不，尽管那会儿我确实生气，但那时候也教训你了。” 他从不会计较这些无聊的事情。 曾经有的仇报过就算了。 没报过的，也随着时间变得不再重要。 他已经熬过了那些难挨的时光，吃过什么苦不再重要，现在留在他心底的，只有个爱笑的姑娘。 他逼着少女一次次忍受屈辱，这些事，他很难遗忘 本也可以不追究。 这人偏偏闯进了他的地盘，想起曾经看见他去触摸少女的手，他就觉得刺眼的很。 苏铭擦了擦手上的尘埃，“那就是算白梨的账，我从没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给你告状了是吧，那她肯定是在胡说，我最多就是吓过她几回，真正那种事，我没做。” 黄沙吹不近干净的车内，糊着所有人都视线，有几秒钟，可见度不足五米。 常立轻轻蹙了蹙眉。 同为男人，他知道这种轻描淡写的吓是什么意思，挺恶劣的，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挺没种。 而且当初据说…… 不下手不是因为不想，只是时机不对，否则…… 他都不太敢想。 如果真给这变态逮住了机会，那按照方总的脾气，他估计没机会趴在这里为自己讲话。 苏铭也拿不准面前这男人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 忽然有人从远方大叫，好像是无人区的工人那边发生了意外，有人骑着一辆越野摩托冲出来，车头上挂着一包黑色的绒布。 无人区处升起了个大旗帜。 常立看了两眼，身后就有人举起枪头，暴动的枪声炸耳，那人倒在地上，腿上流出血迹来。 常立只是习以为常说：“走就走吧，我们是正经生意，又没求谁留下，本来就是个逃犯了，整天唯唯诺诺，还以为改了呢，怎么还带不该带的东西走了，进警察局去。” 几声枪响让整个世界更加肃穆。枪口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苏铭还有几分胆色在，勉强没有露怯，可他心肝都在颤，本来想赌赌看，趁人不注意逃跑的，这下是彻底站住了。 他偷看面不改色的方野，笑容收敛了，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服软。 “我可以跟她道歉，你给我补办证件，我回国 方野说：“你认为我会让你回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恶心人吗？” 苏铭咽了口血水，“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方野缓缓摇头，“为你背负一条人命，不值当，你在矿区待过，工人看不见你活着，也会恐慌。” 苏铭脸阴沉沉，“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我知道了。” 意有所指的。 他想让方野也知道。 方野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手机响起一则消息。 他还有时间低眸去查看。 是白梨起床了，给他发了个日出的照片，因为时差的关系，他这边已经是黄昏了。 不同于日出带来的那种万物生的朝气。 却也有一种颓丧的美感。 他举起手机想拍摄一张发过去。 却看见相册里多了好几张少女古灵精怪的自拍照，看看背景，应该就是他离开的那一天。 这像是突然造访的礼物。 他也确实足够惊喜，看着照片里少女笑弯的月牙眼，还有各种灵动的表情，是不属于他所处的这个地方该有的明亮。 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心情好了。 再看苏铭只觉得碍眼。 抬了抬手，他说：“既然没有证件，也回不去了，那就打断他的手，赶出矿区，要有本事的话，我欢迎你来找我麻烦。” 他看见了苏铭眼中的不服。 他也愿意给他一次风水轮流转的机会。 这地方想来只需要引路人，想走，那得看看有没有本事。 常立笑了笑，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看他怂的，腿都在颤，不是风水轮流转吗？啊？” 第160章 不合规矩 常立根本不觉得这是一个后患。 换句话来说，没人能在这片土地上做方总的后患，这是公认的事实。 这片地方当初无人问津。 只有方野敢踏足。 带着大笔的资金，就算命运不公，他也会给出常人无法给予的报酬，恩威并施，才会有那么多走投无路的人寻到这里，又带着财富离开。 单单靠一个没什么胆色的苏铭。 说真的。 常立还真看不起他。 没见过那个能混起来的，是他这样的，他对自己不狠，也没有强大的天赋和手腕，独独有几分聪明，远远不够。 命运也许会厚待这样的人，给他一个优渥的生活环境，让他不用面对太多辛苦的过程，也能拥有财富，还能拥有点无所畏惧的气场。 可命运给他的机会，在前半生他就已经用完了，很显然，他沉迷在公子哥的滤镜里，没有把握机会。 想在无人区冒头。 根本没那个可能性。 处理完苏铭后，他还找人看着他，随便他怎么翻江倒海，只要不回国，一切都由他去。 他看着方野，盘算着时间，说：“方总，明天该去德国了，术前疗养还需要时间。” 方野点了点头，“走吧。” …… 白梨对于苏铭的事情确实不太关心，也没有费心去寻找过他的下落，那样恶心的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 有了好的开始。 她已经彻底从那个污秽的家庭中走出去了。 心理上也在慢慢的健康起来。 三月份的风吹绿了北城树木的枝丫，她找了一天时间，去半湖弯别墅里，给园的浇浇水，亲眼看见曾经那三盆幼枝长大，经历了无数个严寒，还长成了枝繁叶茂的模样。 晚上。 她还在别墅住下了。 想等方野有空闲，给他打视频，也看一看园的模样。 到了点，她给方野发了个消息。 【梨子：你有空了吗？要不要视频呀？】 很快，回复她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一个视频来电。 这个操作很方野。 白梨再没有当初的手足无措，把庭院的灯光打开，接起通话后将镜头对准了那些郁郁葱葱的绿叶，笑道：“你猜猜我在哪儿？” 屏幕右上角的方野穿着合身的睡衣，骨节清晰的手背托着下巴，嘴角勾着最醉人的温和笑意，声调拉的很轻，“怎么怎么肯去住了？” 这间别墅也是他留给白梨的。 但少女一次也没去过。 白梨笑了笑，“为了来看看，然后给你也看看这些，我看你的照片，好像没有什么植被，天天待在那样的环境，不会很开心。” 方野眸中又温柔了些，“不用担心我，我没有不开心。” “是的是的。”白梨将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的脸，下意识道：“方总天天开心，最好一直一直开心。” 方野挑了挑眉梢，揪住了一个字眼，“叫我什么？” “方……”白梨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不对，我怎么叫你方总了，肯定是常先生那么叫，我天天听着，都听顺口了。” 她干脆把手机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也托着白瓷一样的下巴，换了个称呼，“方野？” “嗯？”方野轻轻点头。 白梨眼珠子转了转，“哥哥？” “嗯。” 她觉得有意思，居然就这样玩起来了，“方先生？” 方野眉头皱了皱，拿起旁边的水，不厌其烦的陪她闹，“换一个。” 白梨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忽上忽下，又笑道：“亲爱的？” 方野停下喝茶的动作，放下杯子，抬眸看她，清冷的视线讶异。 这一年的他足够成熟，见过许多恋人在一块相处，正当的不正当的关系，那种亲密的言语总是少不了的。 但见过是一回事。 体验过又是另一回事。 最起码他的少女从未这样称呼过他。 他勾了勾唇角，很久，才笑着“嗯”了一声。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愉悦。 窗外传来了香味，不知道是哪朵偷偷在春天盛开了。 “你看起来很高兴噢。”少女打趣的嗓音响起。 方野承认的很大方，慢条斯理地说：“是很高兴。” 白梨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心底柔软极了。 让方野高兴真的太简单了。 给了无限的包容与爱，从始至终也没凭着这份好来裹挟她，让她回报。 换个方面看，也是因为他给予的太多，所求的太少。 所以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就能让他展露笑颜。 方野知道她在笑自己刚刚的迟疑。 也好脾气的任她笑着。 白梨等到笑够了，才说：“不能再叫你亲爱的了，不太合规矩呀，想当初某人连送我上楼都觉得不合规矩。” 方野眼底的最后一丝淡然也化开，他喝茶的动作很矜贵，尽量放低声音说：“嗯，没人说你不合规矩，不过，你想不叫就不叫。” 白梨眨了眨眼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野思索了片刻，说：“快了，怎么了，是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白梨不知道这句快了是多久，但她还真有想买的，“我听说德国有很好吃的一款颜料做的很不错，但我在国内买的总是假货，画出来的颜色不正，我给你发牌子，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带回来。” 方野点头，“嗯，可以，还有想要的吗？” 白梨高兴极了，指尖轻轻抓住衣摆，笑着说：“等你回来，我还想……” 她停顿了好半天。 方野不禁问：“需要什么就说，不用支支吾吾。” 白梨会心一笑，仗着隔着万千里的距离，调笑道：“等你回来，还想要和你不合规矩。” “……” 方野抬手，再一次将茶杯放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白梨心虚了一瞬，又理直气壮了起来，“这挺合法的，你收了我的戒指，也很合情合理！” 方野稍微凑近了些屏幕，用那双温柔精致的眼眸俯望她，嗓音是说不出来的勾人低沉，“是，合法，合情，合理，等我回来。” 白梨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反应过来后，她捂住了脸。 跟一个完完全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在一起，就是这点不行，总是猝不及防被美色杀到！！ 第161章 去找你 北城三月的天在黑暗中，映衬住城市的霓虹闪烁，把半边染成橘红色，风声也夹杂着思念的气息。 白梨对上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脸色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红，看了看时间，她问：“再聊一会儿，我要准备睡觉了，你今年什么时候回来？” 方野目光冷静，温声说：“快了。” 又是快了。 白梨眯了眯眼睛，心中有点怪怪的感觉，这句话像极了敷衍，可方野从不敷衍她。 白梨又问：“快了是多快？” 在这样明亮的眼光下，方野的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收紧，笑道：“快了，但不确定，最近事情有些多。” 准备好接受少女的新一轮盘问。 她却仔细看了一眼屏幕，就笑盈盈的，说：“那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多多休息，回来了要提前和我说。” “好。” 方野的神情没有一丝破绽点，神情温和自然，仿佛四月份的手术都是无稽之谈，他听少女提过很多事情，她已经开始投递简历了，还想再开一家茶厅，所有的生活都开始向好的地方发展。 他没想一直瞒着她。 却不能不管不顾在这时候跟她讲，本就不能给她更多的快乐，起码不能再打断她的平稳生活。 那种等待的焦灼，他不希望少女承受。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那么早给她期望。 白梨也不再逼问他，挂了电话后，她来到曾经住的二楼主卧，揉了揉困顿的眼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睡着。 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方野刚刚的状态。 她没有方野那样敏锐。 但也算是了解他。 所以他忙碌与不忙碌，蛛丝马迹中就能看出来。 方野最近几天开始，都有在秒回微信，忙的人很难做到这一点。 既然不忙，那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夜里的空气被砖墙隔断，房间温暖又明亮。 白梨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开始去搜索关于德国签证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确实空闲了下来。 虽然有开新店的计划，但这不还没开始吗？ 她想念方野。 也在想，倘若她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算不算一个惊喜？ 并且，她隐隐约约有种担心的感觉。 她想，先办理个签证吧。 如果方野再不回来。 她也可以时常去找他。 世界上没规定异国的情侣不能见面，也没有规定必须让方野来见她，她可以主动去与他重逢。 这个想法持续到三月底。 比签证下来的通知来的更快的，是监狱的通知。 那天天色微暗，晚风徐徐，白梨正在去半湖湾给儿浇水的路上，手机收到了一封监狱来的亲情邮件。 四月开放探监日，白梨作为唯一的亲属，可以去探监。 白梨盯着那封邮件，还是没有去的打算。 母女之情在那次差点死掉时候，就断的差不多了。 她只是在网上一家店，下了个预定单，托外卖员在探监日送过去。 没什么意思，也不是同情。 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知道了这回事，但不去的态度。 胡女士就算刑满释放，也出不来了，会被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去。 那是她应有的惩罚。 白梨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事情。 新店选址已经差不多了。 但在此之前，她还是计划着要出国一趟。 于是每次跟方野打电话的时候，她都会旁敲侧击问一问他的地址，方野不说，她就洋装难过，方野总会顺着她。 知道他在哪家疗养院后，还会笑着鼓励他，让他多听医生的话。 方野眸光温柔，什么都应承下来。 白梨又笑：“那你想不想我？” 方野这时候总会回答一句：“想你。” 他从不说假话。 方野也在想念她。 可白梨觉得自己能为方野做的太少。 思来想去，但她只能很自由的去往各个国家。 她告诉自己，就去看一眼。 如果方野不方便长时间见她，她可以再回去。 四月一号当天，她的签证下来了。 二号，她就坐上了飞往德国的飞机。 十二个小时候的飞行时间，她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状态，起飞之前，她给方野发了个消息。 【梨子：我要消失一段时间咯。】 …… 收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方野蹙了蹙眉头。 常立正好进来，少女在机场买了机票飞往德国的消息也正好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瞬间就明白了。 她是真的来找她了。 还不跟他讲，想给他惊喜。 他本来也没打算彻底瞒着她一切，在告诉她地址的时候，就猜想到会有这一天。 就是没想到这样快。 距离手术还有几天，他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让她知道，如果她愿意的话，术后，他会让常立把她接来，或者常立回国去，还有一份保障她未来的合同，等着她签。 但当这一天提前到来，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失措。 常立站在一边，问：“白小姐已经上飞机了，方总，需要怎么做。” 是把人送走。 还是把人接来。 他拿捏不准。 方野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让人去接她，算了，我去。” 他的眸色在夜里看不真切，常立却能感受到，他唇角在笑，压抑不住，即使这样的喜悦不太纯粹，但他是喜悦的。 无关其他。 只是能见到那个姑娘，就能让他喜悦。 常立嘴巴就有点发苦，“方总，这样做值得吗？” 他们心知肚明。 如果不做手术，起码生活是能安稳的。 方野低眉笑了笑，“是我总贪心，一而再再而三答应她的要求，看似妥协，其实她提出来的每一个要求，都是我所渴望的，才任由她的感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常立，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但做都做了，总不能委屈她真嫁给一个残废。” 常立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方总把那姑娘看得太重要。 毕竟委屈一下又怎么了呢。 白梨看着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 休息室内安安静静的，常立艰难道：“白小姐是救过您命吗？” 方野笑的温和，遇到关于少女的话题，他也难得愿意多说。 “或许是吧。” 第162章 小方！ 他跟常立讲了许多。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很少有温暖的时刻，幼年时期常常被人看不起，唯一肯保护他的就是白梨。 正在塑造三观的年纪，所有的温暖全是白梨给予他的。 这事实无法更改。 以至于靠近她，就会觉得世界终于可以是温暖的颜色。 小时候就决定要毫无保留的对她好，长大也没能改变，甚至这种好变了质。 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让他能安宁的人，他无法做到不去疼爱她。 说实话。 在一起那天，他也曾害怕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爱人，只能慢慢学习，生怕少女不如意反悔，然后彻底逃离他。 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算得上合格，因为他所爱的人从不索取也从不要求。 无论如何，跟白梨在一起，真是他这一生唯一感受到愉悦的时光。 她只要出现。 他的世界就光明。 她枯萎。 他的生命就暗淡。 她没做错任何。 是他引诱纵容的她，那就只能给她最好。 …… 白梨抵达机场的时候，凭借着英语水平，也没在机场迷路，一路畅通的跟着人群去拿行李。 半个小时后。 她小心的托着自己的行李，打算出去以后，就打个车到地址上的疗养院去。 机场热闹至极。 白梨心跳砰砰砰跳，她在思考，一会见到方野，该跟他说些什么。 他会很高兴。 还是会惊讶她突然到访。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看见出站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常立站在灯光下看着她，微笑道：“白小姐，一路辛苦了。” 白梨：？？？？ 她震惊的看着常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常立绕过了这个话题：“嗯，不光我知道，方总也知道了，他在外面等你。” 白梨转头看向外面，果然有一排黑车在等着，最中间那一辆格外显眼。 当下。 她就反应过来了，方野留在她身边保护的人，可能一直没撤走。 她感受到心跳剧烈，拖着行李就往黑车处去。 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方野了。 说不思念是假的。 虽然惊喜没了，但能快一步见到方野，她也足够开心。 等走到距离中间黑车只有几米。 她才缓住脚步，整理了有些乱掉的头发。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傍晚。 车窗半降着，机场顶上的灯光照亮一处。 方野坐在车座后排，倚着靠背，手上还有一本书。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把皮肤衬得更加白皙，身上散发的冷清感让人远远看去就不太敢靠近。 白梨没有出声，轻轻走到他的身边，下意识就不想打破这样好看的画面。 直到微风轻轻略过裙摆。 男人察觉到光影在晃动，抬眸就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姑娘，因为长途跋涉的疲惫，她眼角有淡淡的红光。 视线相汇的那一刻。 白梨先一步趴在车窗上，托着小脸，俏皮地说：“方总，真巧，在这里遇见你，方便载我一程吗？” 在那样柔软的话语里，他弯唇扯出一抹淡笑，“好的，白老板。” 他笑的很温和，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笑。 白梨揣着开始狂跳的心脏，上了车，感受到空气里有他的气息，奔赴他乡的紧张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才笑着问：“方总，看到我你惊喜吗？” 方野拖着尾音缱绻的“嗯”了一声，“很惊喜，白老板。” 白梨忍了又忍，半天没忍住，把脸埋进他的手臂里，感受着质感更好的面料在肌肤上贴合，偷笑起来。 在廊灯的时候，不少人称呼她为白老板。 但这个称呼从方野的嘴里说出来就太怪了。 有一种熟人假装陌生的感觉。 她笑了好半天，才抬头说：“行了行了，别再叫了，我不习惯。” 方野放下杂志，轻轻为她整理了一下袖口，低声说：“不是你先喊的吗？我也不太习惯。” “我不喊了，你也别喊了。”白梨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亲爱的方野，你说你想我，我就来见你了，我是不是很棒。” 方野的心脏在少女高昂的声调中狠狠陷落，犹如落在了布满阳光的泥泞之中。 他握住了手边的柔软，笑的温柔：“是很厉害，辛苦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咬字总是清晰的很。 身上的那股木质香调好闻。 跟他这人一样冷清。 又正好是白梨喜欢的味道。 白梨忍不住又坐得离他近一些，“那你方不方便再跟小白一起吃个饭呀？” 她乐此不疲调换称谓。 不换自己的，就换方野的。 方野眼眸中有浓浓的宠溺，点头：“非常方便，是小方的荣幸。” 白梨又开始偷笑。 整个人陷入一种甜甜的状态里。 怪，太怪了，这感觉，比称呼她为白老板还怪异。 前排的司机一动不敢动，后视镜都不敢去瞟一眼。 尽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呼吸都不敢有重音。 方总称呼自己为小方？？？ 苍了天了，要了命了！！！ 这世界可能是颠了！！好魔幻啊！ 这事他得藏的死死的，拿着高工资，就得嘴巴严实一点，一个不小心，他都怕自己被灭口。 他不敢看白梨，白梨却敢看他。 方野说了声：“回去吧。” 白梨就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司机点了点头，心想，他们说的真的没错，这女孩确实是礼貌又好脾气。 他开始其实不信。 要没点手段，怎么拿捏得住方总。 现在他又有点信了。 可能这就是人格魅力？？ 黑车一路到了一座别墅前。 别墅还没有亮灯。 白梨下车进去的时候，选了个房间，闻了闻空气，才对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方野说：“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平时明明不在这里住。” 方野低沉一笑，惊讶的不行：“你怎么知道的？” 白梨说：“我闻出来的。” “你鼻子这么灵？还能闻出我在哪里住？” 白梨靠在他身边，蹲下，“那可不，你住过的地方，有种木香，像中式的那种燃烧的香味。” 方野想了想，确实是的。 他喜欢空气里有点味道，但不喜欢太重，浅淡得很，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点。 但是…… 宝贝宝贝噢！要评论，你们知道没有评论的作者，会有多恐慌吗！！疼疼我！ 第163章 生财有道 他垂眸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白梨，眯了眯眼睛，沉静的目光笑意不减，把每个字都说的很轻。 “你这是什么姿势，起来坐着，地上凉，明天给你铺个地毯。” 说着，他就伸出手来，准备搀着她。 白梨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背。 但是没借力，而是摇了摇头，嘟囔着道：“我不想坐着，我就想这么蹲会儿，正经坐着坐了一天了，再用平常的姿势坐着，不舒服。” 方野收回手，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那给你拿个枕头垫着呢，行不行？” 白梨本来想拒绝，她没那么矫情，可但当感受到他温凉的指温时，话到嘴边，不自觉又说了句：“算了，我好好坐沙发，别把枕头弄脏了。” 然后便自己起身，在方野旁边的位置，拿了个枕头靠在腰上，沙发宽大柔软，有枕头的支撑力，也算是正经舒服的坐下了。 傍晚一过，就到了晚饭时间。 方野本来想让常立送晚餐来。 白梨说想吃自己做的，就有人送来了菜，她给方野包了一碗水饺，即使他没有味觉，她仍旧把每个调味都做的很精心。 方野吃东西的时候，是很有礼数的，很安静的吃着每一颗水饺，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举手投足间的充满着一股老钱味。 像是他从未在泥泞里爬行挣扎过，富贵无边。 白梨很欣赏他的吃相。 偶尔他还会给白梨倒水，不偏不倚正好是她习惯拿放的位置。 这样的细心，几乎不会出现在 饭桌上，白梨也会说话，他也不会顾着什么礼仪不去应声，而是每一句都回答的认真仔细。 白梨说：“方野，我想好了，等我回去就考个驾照，以后我带你出去玩。” 方野笑了笑，接了话茬：“那你想去哪儿玩？” 白梨很真就顺着这话思考起来，“先去陵江吧，再去看看川藏，很有意思，我 “我不挑。”男人拿过一旁的茶杯，“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话就有点凡尔赛了。 白梨郑重点了点头，“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反正我回去就先考驾照，然后努力努力，多挣点旅游经费。” “旅游经费？”方野挑了挑眉梢，“缺钱了？” “那倒没有。”白梨赶紧否认，生怕男人下一步的动作就是打钱，“就一码归一码……我卡里大部分都是你的钱，说了我带你旅游，那得是我挣钱不是？其实我茶居经营的还可以，别担心，够的。” 方野指尖点了点桌面上的碗，笑着说：“分的那么清楚，那你给我做饺子我是不是还得支付你些薪资。” 白梨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的狡黠，“啧，那先扣你五千，我来一趟还挺辛苦。” 男人极轻的哂笑一声，“行，你这也算是生财有道了。” 白梨也跟着笑。 ………… 到了晚上，方野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忙，还有空跟她一起看电视。 再晚一些。 有一个医生到了家里，准备往他的腿上注射药物。 管子上的针头很粗。 白梨离开之前，悄悄回头看着了一眼，都觉得肉疼。 所以等医生走了以后。 白梨从二楼下来，缓缓走到他身边，心疼的问他：“是不是很疼？我看你在廊灯的时候就天天打针，那以后也要每天打吗？” 这样下去，腿不得变成筛子啊。 长期以往，留滞留针都挡不住针眼的扩散。 方野眉眼浅淡，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疼，别担心，再打几天就不打了。” 白梨心涩了一瞬，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变数，想了想，好奇的问： “为什么？过几天要换治疗方式了吗？” 话都问到这了。 方野倒也没有继续瞒着，点了点头：“嗯，真聪明，是要换了。” 晚风吹散迷雾，暗色愈发浓厚。 白梨怔住。 忽然有些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眸光闪亮亮的，期盼着看着他，想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是医生有了更好的治疗方式才会换的，对不对？” 按理说。 一般病情得到控制的话，医生很少会轻易更换有效的治疗方式，除非是找到了更好的治疗方法。 方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垂眼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好一会，灯光也在他眼底闪烁，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在心底流动。 他轻轻点了点头。 “嗯，现在注射的药剂是在保证肌肉不坏死，过几天要换的也不是治疗手段，是手术，做了手术，就有好起来的机会。” 白梨真没想到是这个。 毕竟当初常立跟她说，是方野的伤不能手术的。 她蹙了蹙眉，“那手术成功率高不高，风险大不大？” 她的担心在急切的语气中具象化。 方野眸光半敛，漫不经心地笑道：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别担心，手术成功率挺高的，就算不成功，也就这样了，不会有更差的结果。” 白梨思考了很久。 才发现的确是这样的。 反正也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了。 她握住方野的手没撒开，“如果你决定了，那我就先不回去了，我守着你手术。” “好。”方野没有拒绝，“你守着我。” 白梨知道他过几天要手术，对他的身体就更为看重，早早就催着他睡觉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方野不需要她来照顾。 常立从门外进来。 扶着方野坐上轮椅，回房间后，方野嘱咐他，如果白梨问起，该跟她说什么样的话。 常立默默记在心底。 暗自叹了一口气，苦涩蔓延神经。 这一口气撒了三个谎。 手术不是更好的选择。 成功率不仅不高，还非常低。 且，后果也并不是所谓的无事发生。 只是这些善意的谎言，都能让少女好受些，撒了就撒了。 方总在尽力的，让她快乐一天是一天。 常立从房间离去后。 方野才看向窗外。 黑暗密密麻麻，只有月亮躲在树枝后头。 这样的夜，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无论是否有个好结果。 都不会持续太久。 …… 第164章 带血的脸 平稳而温和是德国的气候特征。 冬季没有长寒，夏季没有酷暑，四月正好回春变暖，可阴天还是持续长久，空气中阴霾一片。 手术当天。 白梨穿着件白色的裙子，扎着简单的丸子头，坐在疗养医院的手术室门口。 天气其实不冷，但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的小腿还是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一个焦虑病人躯体化的表现。 她很担心方野。 尽管他进去的时候并不害怕，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安慰她几句，可当医生们一个个面色凝重地做着准备工作，还是让她感受到了，这场手术可能得很艰辛。 她焦心的站在门口，一边揉搓着胳膊，尽量保持着头脑清醒。 常立站在旁边，每隔半个小时就会问她需不需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白梨咬着唇都拒绝了。 不断有医护人员从手术室的大门进去。 每打开一次重重的门。 就会闻到里面传来的消毒水与血腥气息，还有男人的闷哼声。 他那么能忍，还是发出了声音。 四周沉默寂静。 跟过来的黑衣人们全都背手站着，脸色肃穆。 这画面实在太像悲剧里刻写的画面。 直到又有人从手术室里出来。 白梨站起身来，却听见出来的医护用英文说了一句：“这个人真是能忍受，没打麻药的神经性手术，简直是酷刑。” 昏沉阴暗的走廊里。 白梨心脏都在颤抖，她讷讷地转头问常立：“常先生，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麻药？” 常立避开她的眼睛，笑笑：“医生要求的，这里是世界顶尖的私人医院了，白小姐，别担心。” “……” 白梨怔住，整个人都是麻的，刚刚安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瞬间蔓延全身。 她没想过。 居然会是这样一场恐怖的手术。 他又一次以轻描淡写的态度骗了她。 规避掉所有会让她担心与痛苦的因素。 现在，白梨毫无准备，鼻尖都是心爱之人的血腥味。 她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好几次听见里面医生的交流，内容不明白，但语气都不是很乐观。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手指在抖，却没法压制。 就在这时。 手术室出来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用着很着急的德语说：“昨天指定的人是谁，谁跟我进去，叫醒方先生。” 手术途中，病人因为剧痛产生的意识不清醒，只能强制诱导唤醒。 疼痛是可以致人失命的。 如果不保持清醒接受指令，是真有可能休克而亡。 就这么一句话。 白梨没听懂。 常立懂了。 他本想跟随医生去消毒，看着少女，他咬了咬呀牙，没顾得上方总的叮嘱，还是说道：“白小姐，你进去吧，麻烦你配合医生。” 这种情况，方总是预料到的。 许是性格原因，方总不同于其他人，他做每件事情之前，都会有完全的准备。 手术途中血液采取人也都安排好了，不会发生什么临时采血，让少女顶上的时刻。 昨天深夜，医生在别墅里做风险判断，提出不使用麻醉，会有昏迷危险的时候。 方野只是淡淡的听着，看着常立，嗓音出乎意料的冷静，“如果我不清醒了，你就进来提醒我一遍，别让她进来。” 他说那样的场景太血腥。 别给她留下阴影。 这是常立 方野好了，他才能更好。 走进手术室之前，白梨全身做了一次消毒。 可在看见手术场景后，她还是被吓到了，血液仿佛倒流了起来，浑身都在发寒。 眼前的男人坐在手术台上，双眸紧闭，本就浅淡的唇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丝，他就那么微微偏头，被蓝色的无菌布遮盖的下方，早已是血红一片。 大片大片沾染了红色血迹的被放在一边。 医生招了招手，得了常立的嘱托，改用英文说了一句：“女士，请跟方先生说说话，保持他能听见我们的指令，配合手术。” 白梨意识恢复。 走到男人身边，伸出手握紧了他的手，压着鼻头的酸涩出声，“方野，方野，你醒醒呢。” 连叫了好几次，男人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白梨内心深处涌起了恐慌感。 她声音都变得哽咽，“哥，哥哥，你能不能醒来啊，我来了。” 手术室安静的要命。 只有医生的器皿碰撞的声音。 有一滴眼泪悄声无息的落下来。 然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 沾染到她白色的裙子上。 在这安静之中。 白梨听从医生的指令，一直保持冷静，不能情绪崩溃，不断在叫方野的名字。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的无限漫长。 她从未感受过这种绝望。 她怕他醒不过来了。 但方野对她的好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在她声音逐渐发哑的时候。 终于睁开了那双涣散的眼睛，好半天，才强迫自己艰难开了口：“在呢，不哭。” 白梨一惊。 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很急切地说：“再忍耐一下好不好，别闭眼睛，不要睡觉好不好。” 他看不清她的眼泪，光是出现在这里，就让他心疼。 他拼命抬手，想替她擦去眼尾的泪光，发不出任何语序，只能从鼻息中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气息微弱极了。 但总算是醒了。 可手上的温度还在减弱，像死人一样凉。 医生趁他清醒了，就不断重复着让他做反应的指令。 白梨目光呆滞地看着男人惨重的伤势，后背不断冒出冷汗，眼角也有热意。 他侧头看向白梨，到底还是又断断续续说出了一句话。 “害怕……就别看了。” 有血从无纺布上晕染出来，从医生的手术刀上溅到男人的侧脸上。 白梨鼻头一酸。 还是不知所措的握着他的手。 她摇着头，强撑着镇定，“是你，我就不害怕，你别睡，我陪着你，好吗？” 尽管她的躯体化反应越来越严重。 这样血腥的场面也让她不舒服。 可是，她不愿意走。 事实上，有的人就算是带血的脸，你也会愿意看的。 不断洒在方野脸上的血，她擦都擦不完啊…… 愿我的宝贝们天天幸福 第165章 止痛 这里的天阴沉了一个中午，到了两点钟，就有暴雨降临。 医生在蓝色无菌纺布下做什么，白梨一点也看不懂，她低着头，不断用去擦方野脸上的血，血染红，也染到她白色的袖口上，像一朵鲜艳的腊梅盛开。 妖冶，又诡异。 方野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疼痛。 虽然很少吭声。 但他脸上的青筋没有一刻放松过。 她微微侧过身子，擦掉眼中积攒的泪。 换个角度，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出现在眼前。 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皮肤被很多刀口划开。 又狠又重，还能见到一点点森森白骨。 饶是见过了许多大场面的医生，也忍不住皱眉，“他瞳孔又涣散了，女士，大声点，叫醒他，告诉他，虽然很疼，但请一定要忍住。” 白梨捏紧掌心，靠在他的手术床边，又开始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鼓励的话已经不起作用了。 从听见医生的对话来看，手术过程已经超出了预计时间很久，人的耐力是有限的，这算到了人体忍痛范围内的极限了。 方野的意识确实已经支撑了很久。 那怎么办？ 要放弃他吗？ 这怎么行呢？ 白梨咬住唇，无声地将手背伸到方野嘴边，“哥哥，你醒醒，疼就咬着我吧，我知道你手没力气，总是要撑过去的，撑过去就好了。” 没有意识的人谈不上理智不理智。 咬紧牙关是本能的保护机制。 他在极度痛苦的时候，确实咬上了那个送到他嘴边的宣泄物。 这比硬邦邦的口巾有用。 真实的血肉，仿佛这样就真能让疼痛转移些。 尖锐的疼痛没让白梨收回手，她就这样看着方野，看着他瞳孔又一次一点点聚焦起来。 吸了吸鼻子。 不愧是方野。 又撑过了一轮。 可当他意识稍微回笼那一刻，就不再肯用这样的方式止痛了，看得出来，他再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是用那双深沉的眼睛望着担忧的少女，眸中像装了墨一般浓烈。 还有更深层的，白梨看见了他眸光里的疚色。 这一发现让白梨惊愕。 她见有用，仍旧伸出手想让他咬着。 可手凑到他唇边。 他阖了阖眼，只用下巴轻轻擦过，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像在怜惜那里的牙痕，艰难的又撑过了半个小时。 这次，手术终于结束了。 医生在他的伤口上包满了纱布。 还是没有给他打上麻药，只是对白梨说：“让他昏迷过去吧，不用再喊醒他了，您请出去，等我们将人送到他的病房去，进行下一步检查，后续再跟你们说明情况，但也请不要担心，这情况不算坏，一开始我们说了，手术失败率很高，最起码现在是安全的，没有到达截肢的地步，具体会不会康复，我们还得看机器给的检验结果。” 手术结果可能没有想象的那样糟糕。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顺利。 白梨问：“那检验结果要多久？” “四个小时。” 白梨不敢耽搁。 她轻轻摸了摸方野的头发，温声说了句：“哥哥，我等你。” 就退后了一小步，看着病床被医护人员推走。 刚刚还挤满了人的手术室空了。 只有一个护士在收拾剩下的器皿。 一地的血。 都是他的血。 强撑了一整天。 在这一刻，她终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眼泪和血混合在一处。 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头皮发麻，思绪也是麻的，躯体化在这一刻尤为明显，手抖的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收拾的护士见到这一幕蹙了蹙眉，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白梨咬破了舌尖，才勉强站起身来，“感谢，但我没事。” 在那漫长的几个小时里，她一度以为方野撑不住了。 她的恐慌就被无限放大，一想起这种可能性，就忍不住暴躁，忍不住想跺脚。 不知道是感性战胜了理智，还是理智克服了感性。 好在……还是撑住了。 方野是。 她也是。 她出了手术室，原先在走廊外等候的黑衣人有一半不见了，应该是随着方野去了另一个地方等待。 另一半似乎是为了照看她。 看她面色惨白，便给她递了一瓶水。 白梨接过喝了一口，便拿出手机，找了个角落，坐在椅子上，靠着墙，静静合上眼睛，准备独自度过这四个小时。 看似睡着了，可还是忍不住手抖。 直到呼吸缓缓便沉重。 …… 安静的走廊大厅里。 有一声沉闷的震动声响起。 少女伸出手摸手机，眯着眼看了下时间，便关闭了闹钟功能，刚刚睁开的眼睛干涩，没办法完全适应明亮的灯光，室外天已经黯淡了。 四个小时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晚上。 那几个黑衣人还是守在原处不动。 白梨用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才扶着墙站起身来，走过去，轻声问道：“请问，医院的结果出来了吗？” 那几个黑衣人低着头，“出来了，正想叫您，您去听结果吧。” 他们不像常立早认识白梨，话语间有些生疏，也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位准夫人。 白梨拖着沉重的步子，说了一声谢谢，就往病房里去。 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 医生配备都是最顶尖的。 客人分布的区域不同，一般不会有其他人在这个空间里。 走廊的倒影将白梨疲惫的身躯映了出来，穿着白色染红的裙子，面色没有笑意，身后跟着十几个高壮的保镖，像极了女大佬出街。 护士都没敢怎么看她。 白梨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对每一个人微笑，她急匆匆的绕过几个长廊去到所谓的重症病房，保镖敲了敲门。 常立从里面走了出来。 带着一张报告单，“白小姐，手术算是成功的，你不用太担心。” 这句话像是驱散四月最后一丝寒气的春，她恍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眼睫颤了颤，就问：“那人呢，醒了吗？” 常立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醒，医生的意思是，但是手术时长过慢，术后效果不是很好，方总需要尽快前往美国，做进一步的康复治疗。” 第166章 律所。 常立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方总能不能站起来，什么时候醒来，都得看之后的治疗了。” 白梨点了点头，眸中恢复了些许光亮，“是该去的，什么时候去？去之前，我能先去看看他吗？” 她知道，自己的签证不足以让她马上跟去美国，但这实在算的上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常立侧开身子，为她打开病房的门，“为了跟上医疗进度，医生已经在准备了，安排在晚上离开，这期间，您可以进去看看。” 白梨点了点头。 窗外还有滚滚闷雷，乌云携带着阴沉的风在这个夜晚呼啸。 好像所有不顺的时刻，都有一场雨在等待着她。 但只有今天，雨声带来了好消息。 他有机会站起来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白梨走进病房里，说是病房，这个昂贵的私人疗养院更像一座高级的古欧城堡，连房间都舒适都有格调的要命。 她走到床边，男人的腿被毯子遮盖住，脸上已经恢复了干净，可眉头还是皱着，哪怕昏迷，看起来也还是在承受痛苦。 白梨走到他的床边坐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哪怕是凑的这样近，她还是没听到男人的呼吸。 她眼泪早就流干了。 只是伸手轻轻点在他的鼻骨上。 “方野，方野。” 没有回应，她继续说：“没事了，很快你就能好了，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相信方野。 尤其是听见那句手术还算成功的话，惶惶不安的心放下了大半。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看过他忍受了多少次痛苦。 他都撑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快好起来吧，好吗？” 她就这么静静的抱着方野的手，陪他一起休息着。 目光锁定在男人的侧脸上。 直到医护人员全部进来，她才松开手站到一边去，看着他们不断往男人身上插上各种输液管。 常立站在一侧，对白梨说：“白小姐，你是要继续留在这，还是回国？嗯…” “我想去大使馆办美国护照。” 他这一犹豫。 白梨就懂了，冲他露出苍白的笑，“他是不是希望我回国？” 常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方总有最好的医生和团队照顾，请放心。” “嗯，我知道了。”白梨也冲他点了点头头，“你跟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确实时间来不及了，常立只能再次说：“会有人送你到机场，要是你想多留几天，也会有人当你的向导，白小姐，我先失陪了。” 白梨看着窗外的雨，想起刚刚手机短信通知里，有两张改签的返程机票，一张明天中午的，一张是一周后的星期天。 心想。 原来他在这场手术前，安排了这样多。 他也早知道，不会因为一场手术，重伤就完全痊愈。 但可以确定的是。 方野并不希望自己看见他最脆弱的样子，在廊灯古镇的时候就是这样，移动位置这种事，都是背着她进行的，没有一次出现失误。 还有在陵江。 他受伤也总是瞒着她。 所以这回，手术结束，就有人给她买了机票。 白梨深吸一口气，瞥了眼手上还未消退的牙印，站起身来离开了疗养院。 她没有心思玩乐，在 心照不宣的，她竟然开始理解了这样的离别，也愿意按照方野希望的去做。 比起病痛，更让患者感到狼狈的就是复健阶段。 会摔倒，会无力，会以各种丑态跌在任何地方。 没人会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暂时丑恶。 尽管她觉得没什么，也不会嫌弃。 可方野不愿意。 她明白，她什么都不必说，与其非要跟上去让他心里有负担，最好的方式就是等他。 那就等他回来好了，又不是没等过。 …… 四月一晃而过。 白梨回国后，两个月考了驾照，一遍过，还买了一辆价格合适的代步车。 六月带来了好消息。 方野醒了。 一如当初那般，很郑重的给她寄了一封手写信。 白梨给他打过电话。 但没聊几句都会陷入怪异的沉默而结束。 常立告诉她，这是因为术后产生的昏迷，是正常现象。 白梨不放心，要来了方野的每周检查结果，请人翻译过来后，再对照着资料一点点的对照，确定他是真的有在好起来，眉眼间才多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因为时差和方野身体的原因，她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及时和方野联系。 干脆也就给他写了几封回信。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她投的简历也有了成果，一家刚成立不久的新兴律所给她发了offer。 看着某度上的公司简介。 【莫文蔚的阴天，孙燕姿的雨天，都不如来我们律所聊聊天】 不太正经。 她考虑再三，还是前往公司面试。 律所并不大，是由三个律师创办的，持股最大的人叫陈法，年纪刚好三十岁，白梨以表尊敬喊他陈律。 其余人都喊他陈法律，说他这个名字天生就适合做法律人。 因为律所规模太小，没有高薪水，也没有什么资质，只是办成过几个民事纠纷的案子，也招不到什么金牌律师。 他们没嫌弃白梨是行业新人。 白梨也没有嫌弃他们是新公司。 用陈法的话来说，那就是：“谁也别嫌弃谁，凑合着干吧。” 实习期三个月，工资给她2500。 白梨也没介意，因为她有额外的收入来源，不用担心在这个城市的吃喝。 但她入职当天，还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方野。 款式简洁，利落又不迎合。 高级的面料，温和的颜色，没有浮夸的logo，实用性与美感平衡的很不错。 她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才真切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校园生活。 陈律也夸她眼光好，会选职业装，不像之前来实习的小男生，穿着潮流的t恤衫。 白梨实习的很劳累。 也很充实。 小公司也不会藏着掖着，真给她学到了许多。 我保证不虐了 第167章 快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律所人不够，再藏着掖着真没人做事了。 所有律师助理需要做的事情，白梨都得做，律师助理外的一些小事，白梨也会做。 但更多的还是做一些整理案件等工作，前期看起来，跟律师这个职业毫无关系，更像是法律界的文员。 以至于常立给她发报告的时候，郑重的叫了一声白律，白梨都觉得臊得慌。 她回复的很诚实。 【梨子：常先生，还不是律师呢，是律师助理，只是挂着个实习律师的名头，听起来好听一些。】 常立看到这条消息笑了。 他把这条消息截图下来，准备留到方总醒来时看。 八月份，夏尾热意正浓。 白梨在跟完一个案件后，和陈法从委托人的公司出来，忽然又接到了法院发来的通知。 电话里的人声音听着很为难，说：“您好，我们是北城监狱的工作人员，请问您是白梨女士吗？” 白梨明白情况可能不太妙，一般情况下，监狱不会联系犯人的家属，捏着手机，下意识的走远了些：“嗯，我是请问出什么事情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两秒，才继续说道：“很抱歉，白梨女士，您的母亲胡清梅在我狱于今早八点畏罪自杀，抢救无效，现在已经送往殡仪馆了，请您两日内将骨灰领走，其他的疑问，请尽快来监狱查看监控，以及尸检报告，我们监狱长会给您一个答复。” 畏罪自杀？ 这个消息确实把白梨惊到了。 她挂了电话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冷血，除了淡淡的伤怀外，并没有很痛苦。 像是关于母亲的所有情感都被情绪屏蔽了。 在路上，她不禁去回顾与胡女士相处的点点滴滴，竟然……没有半点温情。 这样的亲子关系确实很悲哀。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胡女士把她生出来，她替胡女士料理完后事，这辈子她就彻底成为孤儿了。 到了监狱以后，有专门的人员接待她。 监狱长给白梨看了胡女士自杀的监控。 监狱是多么磨人的地方，能够熬烂一个人的筋骨，胡女士那样爱美的人，脸色苍白，盯着一张诡异的脸，消瘦至极。 在八点钟的时候，她忽然狠狠冲撞在硬墙上，鲜血溅了一地。 白梨没敢看，到底是有血缘羁绊的人。 监狱长也觉得对于一个女儿来说，目睹母亲的死亡太过残忍，但她还是按照职责，递交了一张盖有公章的尸检报告，跟白梨说明了情况。 胡女士在监狱里过得其实不错，但是某天和狱友起了言语上的冲突，她半夜拿着枕头被子把人闷死了，这样的故意杀人，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出不去了，才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白梨不需要承担责任。 但她需要知情。 …… 白梨从殡仪馆里领出骨灰的那一刻，脑子都是麻木的。 联系了公墓。 将胡女士葬下后。 她一直坐在坟边没离开，从清晨坐到傍晚，最后到底还是无声的哭了。 不知道是哭这段亲缘。 还是哭自己。 哭完以后，她把鲜放在胡女士的坟头，又把供果摆好，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妈，走好，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北城的晚风是热的。 陈法听说了她的事情，一阵唏嘘，又都给她放了两天假，律所的三个律师都劝她要节哀。 白梨没有留在北城，而是去了廊灯，住在茶居的二楼，难得的给方野打了个语音电话。 通话响了十几秒一直没人接。 白梨垂下眼睫准备挂掉。 忽然手掌震动，通话接通了。 独属于方野的温柔嗓音从手机扬声器中传来，很低，很轻，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白梨。” 沉默了一会儿。 白梨轻轻开口：“方野，你最近还好吗？” 几乎每次通话，她都会问上这样一句，像是听见那声答复，才觉得安心。 方野在电话里说了两个字：“还好。” 白梨就没再问了。 男人声音沉沉的，洞察着她的心思，意有所指的问：“那你呢，还好吗？” 房间光线昏黄暗淡。 没什么事情能够瞒住他。 白梨吸了吸鼻子，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憋闷感在心底涌起，这种感觉，只有他能理解。 她拿着茶杯，缓缓饮了一口，“我……我这次，真的没有妈妈了。” “嗯。”方野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在那边放下了什么东西，有铁块在地面发出的碰撞声，接着嗓音越发温柔：“我也没有妈妈。” 这个对话让人产生熟悉感。 好像在从前的某一天，白梨还小的时候，被人嘲笑过没有爸爸，方野也是这样说的：“我也没有妈妈。” 他不是在比惨。 他懂她不需要节哀这种话，所以随意剥开自己的伤痛，转而用来安慰她的伤怀。 白梨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我还有你，你也还有我。” 方野沉静地说，“那就别害怕，白梨，这个世界上，谁不管你，我都不可能不管你。” 这句话早就成了现实。 方野从未亏待她半点。 白梨擦了擦眼角的红痕，感动之余，也在尽力让自己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别让他担心。 察觉到方野今天的状态不错，就很珍惜的多说了几句碎碎念。 “你收到了我的信吧，我再跟你说一遍吧，我进了一家律师，一切都好，大家对我也很不错，只是实习工资有点低，2500，但我什么都不缺，也算够用，我还用存款买了一辆小车子，驾照也考了，等你回来，我就能带你出去玩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电话那头又传来很沉重的铁块挪动声，方野良久对她说道：“嗯，很快了。” 不用于前几次的不确定感。 方野这次的语气带着几分轻哄和笃定。 白梨微愣。 随即明白，这次，好像是真的快了。 她望向窗外那轮西沉的月亮，云翳围拢产生淡淡的光晕，却再也没法掩盖月光。 宝贝们，我今天回家过年了，昨天晚上一宿没睡，脑子嗡嗡嗡的，所以如果有啥不妥，我休息一下就来修改噢，对不起，珍重跟宝子们道歉。 第168章 回来就是修罗场 胡女士离世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给白梨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可人总是要向上看。 她也不能一直被困在原地，或许以前会吧，但这么多年过去，她有了长进。 日子一晃。 转眼大半年过去。 白梨通过了实习期，开始正式在律所里工作，只要再工作小半年，她就能拿到正式的律师行业资格证，成为一名真正可以接单子的律师。 然而这一年以内，她还是得继续跟着三个律师做助理。 工资总算涨了。 从2500涨到了3500。 陈律发工资的时候，都忍不住心虚，“小白啊，你很努力，我们所的人都看在眼里，你放心，苟富贵无相忘，等我们律所起来了，必然给你狂涨工资，以后也给你配一个律所助理，让你知道知道，发达的快乐。” 白梨拿着钱，回了句：“好圆的大饼，我先吃为敬。” 其余的张律师和王律师就笑。 陈法一下就又理直气壮起来，“这饼保熟，律所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两个正式合伙人律师还只有分成没有工资呢，我们是很有良心的。” 白梨点点头，“对，良心陈律，所以咱们什么时候去接单子。” 最近律所又有些闲了。 陈律师三人都是从大公司跳槽出来的，工作经验有，口碑有，案源也有，就是不稳定，偶尔需要去跑跑外勤。 陈律师下午就带着白梨去了法院还有公证处、警局等地的大门口晃悠。 如此生硬粗暴的蹲守单子方法，让白梨错愕至极，但来人了，她还是会上去介绍律所。 忙活了半天只加到了三个微信。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万物皆为销售。 她怀疑这样到底能不能蹲到大单。 没想到，还真就碰巧了，在公证处，她遇见了大学同学李刑，就是曾经在篮球场上对她做nba胜利姿势的那位。 这个富二代公子哥，在青大时，就是挺骚包的角色，现在毕业了，俨然是一副金融圈新贵的模样。 他看见白梨，眼神一亮就走了过来，“白梨，真是你。” 到底是同学一场，遇见也是巧合，白梨就点了点头，“是我，真巧啊，你来办事？” “对啊。”李刑推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点了点头，扫视了白梨一眼，“你这是……” 白梨：“我在律所实习，出来跑单子。” “啊……”李刑双眼露出精光，到底是年少的白月光，他措辞了半天，“你跟那个方野学长……算了，当我没问，你这律所是什么名字，我正好有个产权官司，你们接不接。” 白梨眯了眯眼眸，瞬间就明白了李刑的意思，他怕不是误会自己跟方野分手了？？ 尴尬的笑了笑，刚想解释。 陈律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你这……来来来，这是我的名片，产权官司我们很在行啊！” “啊，行，那就你们律所了。” 白梨：“……。” 名片交换的太快。 李刑走的也太快。 但陈律笑容一下就咧到了耳朵边上，“小白啊，你有这人脉，你早说啊！工资还能再涨点。” 白梨垂眸看着李刑的名片，想起远在国外的方野，内心复杂。 她莫名觉得不太妙。 果然。 接着案子的名义，李刑常常会到律所来，也不嫌律所拥挤，时不时跟白梨搭话，说的还是关乎案情的问题。 白梨想避免都避不及。 某一天，李刑拿着蛋糕界的天板，某天鹅的爱心蛋糕来到律所门口。 白梨正在写案情报告，一双手嫩生生的敲打在键盘上。 李刑把蛋糕放在她桌子前，“白梨，我今天生日，请你吃蛋糕。” 白梨抬眸，喊他的名字，“李刑，生日快乐，你的诉讼还没开庭，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真没心情回应他。 李刑挠了挠头，“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他来的莫名其妙，走的还是那么莫名其妙。 白梨看着蛋糕，叹了一口气，可没想到下班后，就被一辆红色的跑车堵住了去路。 李刑涨红了脸从车上下来，拿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白梨，这么多天，我都想跟你说一件事情，你愿意听吗？” “等等。”白梨张了张口：“我也有事情一直都想告诉你。” “可不可以让我先说。”李刑不是什么青春少男，但得志之时，遇见 不等白梨回答，他就开始了求爱三件套。 “白梨，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大学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但是你那会儿有男朋友，我也不是横刀夺爱的人，就一直没有联系，我要是早知道你跟方野分手了，我绝不会错过你那么多年，你跟我在一起吧，就不用再去干那个律所的工作了，又累工资又低，小心得近视眼。” 噼里啪啦的好一顿说。 把白梨说的很懵很懵。 满脑子都是，小心得近视眼。 这小子……怕不是在咒她！ “你等等。”白梨往后退了一小步，“李刑，谢谢你的喜欢……” 李刑忽然就单膝跪地，在律所门口，特别小心地说：“不客气，那我们在一起？” 白梨：“……”不是，这话都不听人说完的毛病，得改啊。 她揉了揉眉心，还好律所穷，这附近没什么人，否则 “你……” 她刚冒出一个声音，街角忽然出现了几辆黑色的加长版黑车，路过狭小的街道，扬起细微的尘土。 这排场有点眼熟。 白梨立刻将视线全都聚集上去。 道路此刻昏昏暗暗，路灯还没到亮起的时间，常立面色尴尬的从驾驶位下来，打开了后座的大门。 方野不疾不徐地抬眼目视这一场面，就这样坐在车上，耀眼的五官轮廓，深色的高领毛衣将他整个人衬的更严肃，碾压式的气场席卷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常立心跳如擂鼓。 惨了。 让方总体会修罗场啊！ 这小子是谁啊！ 怕不是想去修理厂上班。 第169章 男绿茶 空气诡异的静默了一瞬。 北城的梧桐树洒落一地，空气中也尽是金桂的香气，钻进了少女每一个小李，白梨就这样看着男人的身后，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这样出现在她的身边。 意味着什么…… 这很明显。 白梨激动的热泪盈眶。 地上半跪着的李刑蹙了蹙眉，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来，毕竟气氛都已经红拖到这里了。 看见白梨哭的瞬间。 豪车上的男人抬起了腿，从后排站了起来，身量极高，走得也不算快，不缓不慢，但却一步一步走到少女面前，轻轻伸出指骨匀称的手，将少女拉到一边。 几不可见的瞥了地上的李刑一眼。 又重新望向白梨，喉间滚出一声低笑，特别慵懒地说道：“打扰你了吗？” 就这么点距离。 白梨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她的脚步，胸口也被热意堵住，莫名的情绪在脑海中沸腾，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才浅浅摇了摇头。 “没有。” 方野嘴角挂着微不可察的笑容，一字一句说的慢条斯理的，“这是……在做什么？求婚？” 李刑这会儿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顿了顿，下意识的说：“我是在……” 方野抬起手指，摩擦了一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反问白梨：“既然是这样，那这枚戒指还算数吗？我还能戴着吗？我还挺喜欢的。” 一开始白梨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被方野的突然出现给震惊到了，现在才回味过来，自己身处于怎样一个场景里。 李刑那脑袋指定是沾了点啥！！ 话听半截也就算了，居然还下跪。 这能不误会吗！！ 白梨抿了抿唇，想要解释，可一听见方野那堪称……服软式的问话，她又觉得神奇，尤其是那双温柔的眼眸，透着点委屈，简直让人疯狂产生心动的感觉。 他从没有这样过。 像一只矜贵又缺乏安全感的狼王。 她很想笑，又只能极力忍住。 扯了扯方野的衣袖，站在他的身前，郑重又诚恳地对李刑说：“不好意思，李刑，你可能生意做惯了，雷厉风行的，没听完我刚刚说的话，也有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就是……我有男朋友了，而且很早，我就跟他求婚了，戒指都已经戴上了，他好不容易答应了我，我没有再找其他人的打算，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不好意思。” 她没选择为了看男人而吃醋，当个渣女。 李刑愣了又愣，在这一刻，沮丧又觉得复杂，更多的还有惊愕。 他听见了什么，法律系的白月光白梨，居然跟方野求婚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还有，这传说中的金融系学长，居然还是个绿茶…… 靠！！！谁来管管啊！！ 她居然还没看出来！！ 白梨鼻尖泛着红，心情好得不行，她下意识觉得不该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走了对谁都好。 干脆直接对李刑说：“实在很不好意思，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就牵着方野的手离开。 方野垂眸看着少女白皙的手指缠绕在手心中，眼底的光有了些许波动，面色不改，唇边挂着淡淡笑意，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声音低沉道：“慢些，慢些。” 白梨眉间都是化不开地甜意，闻言，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她转过身子，目光缓缓下沉，“疼了？是不是还没好？是我不对，我没考虑周全，赶紧，我们找个地方坐，或者让他们开车来接你，我先扶着你，你放心压着我的肩。” “别急。”方野唇边笑意未减，伸手抚了抚她的眉间，想要将上面的褶皱抚平，“不是什么瓷娃娃，不用那么小心，我已经好了，只是还在康复阶段，不能太剧烈的挪动。” 白梨目光犹疑，还是扶着他的手臂，她平时查身体报告的时候，也看了不少有关于康复的书，还有世界各地的病历。 康复治疗是一件亢长且磨人的事情。 尤其是方野这种情况。 想要站起来，其实很不容易。 她看过一个国外的患者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爬的视频，虽然伤情不同，但也是美国那一套康复训练。 心都揪在一起了，咬了半天牙才忍住把那个视频看完。 方野唇角弯了弯，哄她：“真的。” 刚刚做康复的那段日子，确实是有一段暗无天日的痛苦时期，他无法操控自己那双有了感触的腿，一度会跪或者倒在冰冷的地面，像个尸体一样抱着椅子，等人发现。 更多时间，又像是婴儿蹒跚学步，毫无尊严的摔了无数次，也惧怕被人瞧见。 从负重爬行，一根根铁链缠绕在脚踝上，像一只原始的动物，到站起来，到可以简单走步，纠正怪异的走姿，他用了许多时间。 然后急不可耐的，毫无破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不想让她等。 尽管少女什么都没说。 但他得懂，懂她一个人的委屈，心酸，以及担忧。 见到她后。 看着她一身利落干练的打扮，还熟练地踩着高跟鞋，一切都是他在脑海中想象过的模样。 就是…… 就是没想到会碰上有人给少女下跪求爱，拿着一束很丑的玫瑰。 夜风下，暮色只剩零星半点。 方野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少女，温声问道，“小白梨，你挺受欢迎呢。” 来了来了。 白梨侧头看他，他狭长的眼眸半垂着，透着克制的温度，明明是个大高个子禁欲脸，怎么偏偏又有点控诉感 要命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渣女的锅已经盖上来了。 现在人也不在了，白梨瞬间就笑了，故意仰了仰小脸，语气温软自然：“一般一般，我是有点小姿色，我承认。” 到底是跟陈律他们在一起久了。 脸皮已经被练出来了。 方野怔了下，眼底酝酿出一丝温度，对她说：“嗯，是有很多姿色。” 白梨忽然松开他的手，声音有几分调侃，“方总，你吃醋啦？” 方野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玩味：“嗯，小方有点醋。” 白梨被逗得捧腹大笑，笑着笑着，眼底泛出了泪，又偷偷不经意的抹去 第170章 白梨不会生气 到了时间，拥挤小巷两边的路灯忽然亮起，白梨鼻尖嗅到了淡淡的桂味和男人身上清冽的暗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好啊。” 她那抹泪的小动作精准被方野捕捉谁都看得出来，那不是难过的眼泪。 他跟在她身后，嘴角的笑意就没淡过。 曾经就认为，吃醋也得有资格。 是很好。 他有资格了。 道路变得不再漫长，他顺手接过少女的公文包，却没想到意外的沉手，“都是些什么？” “啊，很重吧。”白梨想将包接过去，“都是一些案件，晚上梳理出来，明天一早打印的，律所最近案子多。” 方野没让她拿着，挑眉端详了她几秒，看出了她的隐隐喜悦，并没有烦闷，笑了，“每天都很忙吗？喜欢这份工作？” 白梨点了点头，“也有闲下来的时候，但是新手想学东西，那就得勤快些，我还挺喜欢的，等以后熬出来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方野抬眼，“那过两天的中秋，能请你吃个饭吗？” 白梨瞬间就笑了，“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吃饭呀，但是我下午吃了点，吃不了很多，我可以看着你吃。” 方野嗓音温温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不行呢，我刚刚回来，还有点事要忙。” 白梨点了点头，“行，那你去忙吧。” “会生气吗？”方野轻笑着，“我一回来没有陪着你。” 自街口传来一阵秋风。 白梨的发尾被带着轻轻晃动，与大学时不同了，青涩感慢慢褪去，笑容却依旧明媚亮眼，“不生气啊，白梨不会跟方野生气的，而且正好，你去忙你的，我晚上就不用熬夜整理资料了，我没什么意见的，你的事急不急啊，是要现在走吗？” 方野捏了下包包的提手，缓缓望着她，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有点急，你现在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白梨笑道：“这边离市中心有点远，我在附近租了个房子，十分钟就能到，但是我还是想你送我。” 她说的很自然。 方野应承的也很自然，少女的变化还不止外表，她再也不会怕动不动麻烦他了。 他眉间舒展，嗓音好听，“嗯，本来就打算送你。” 巷子太窄，调头困难。 常立将车子开着绕到了主路口。 向来是刚从国外就赶过来了，连身边的保镖都没有安置好，现在他们开着车队站在车边，真是有种骇人的气场。 行人不太敢光明正大的看，又偷偷的看，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有这样的排场。 方野走到最中间的车子边上，站在月色与路灯交汇的地方，为她打开车门望着她，“上车。” 混迹在名利场久了。 松弛感与生俱来。 这种上位者的气度真的没法掩盖。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白梨心头颤了颤，她走上前去，钻进车里。 侧头看他上车。 他就坐在她身边，气质淡漠如烟，偶尔有几瞬不笑的时候，深邃精致的眉眼，与平直的嘴角都严肃的有点吓人，经历了许多，到底是不同的。 她想起自己曾经无比焦急，期盼着他能快点成为厉害的人。 现在又觉得怅然，为这种想法感到无奈。 年少愚蠢，怎么就没想过，成为厉害的人之前，还要承受许多磨难。 白梨目光牢牢锁定着他，看了半晌都没收回目光，想把他此刻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短短的一段路程。 方野就任由她这样看着，等到了地方后，要起身送她。 “你不用送我了，几步路的事情，你不是忙吗？就先回去吧。” 说着，白梨下意识摁住他的腿，嫩生生的手指下，是紧绷的肌肉，温热至极。 她瞳孔一缩。 想起曾经触碰后，方野难过的模样，蓦然抬眸。 这年秋色清冷，男人垂眸清浅地笑了下，“好，去吧。” …… 等白梨回到自己的loft房子里，整个人就陷进了床上，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方野回来时的样子，以及刚刚见到的样子。 他站的那么轻松。 不再被困于小小一方。 这个念头伴随着巨大的狂喜，真的，好几年，她都未曾有这样开心过。 那晚上，白梨在床边忍不住晃荡着双腿，傻傻的盯着天板笑了很久，又忍不住抱着枕头翻了几个身，喜悦要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溢出来。 她这样独自欣喜了半个小时，才想了想，握起手机，给那个置顶聊天框发了个消息。 【梨子：我到家了。】 有人秒回她。 【方野：好，注意休息。】 白梨眨了眨眼睛，继续敲字回复。 【梨子：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虽然下班了，但还是要努力，我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发财梦。】 下一秒，微信消息提示又来了。 【方野：好的，白律，你的工牌落车上了，我给你送回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照片。 是她扣在衣服上的名字牌，上面没有照片，只有她的名字和职称，实习律师。 白梨也没多着急。 【梨子：这老掉，你放心吧，从它 在手指打完这句话以后。 白梨摸了摸手机背部，忽然觉得不对劲，情况有一丝不同寻常。 【梨子：半个小时过去了，你开始忙了吗？】 果不其然，又有人秒回。 【方野：嗯，开始了。】 还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手边有一沓纸质合同。 方野忙吗？ 忙了还有空秒回？ 白梨抱着手机，小声嘟囔了一句：“骗子。” 他的工作虽然不清楚。 但审查合同这种事情，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应该有人帮他看过了，他只需要过一遍就好了。 他是听见她说下班以后还有工作。 所以才早早送她回家的。 她心里防线又被攻破，心脏沉重的跳动，像被电流触碰过一样。 果然，任凭时间再怎么变，都没能改变这男人身上良好的特质。 这样细心体贴的人。 拥挤的世界，白梨找不出 明天上榜感谢月票噢，宝宝们，好评好评五星好评，给招招动力。 明天开始随即掉落加更算是还账！ 第171章 不为金钱着迷 夜风轻轻越过窗边，开始低吟。 白梨把手机放在睡衣的口袋里，起身把头发扎紧，然后开始整理带回来的案件。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她才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浓浓的奶香扑鼻，她垂眸拿出手机，点击语音录制键慢慢回复他，“方野，你在诈骗我。” 方野并没有睡，回的还是那样快。 【方野：诈骗你什么？】 思念，无声无息在夜里流动。 白梨笑眯眯地端起杯子，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打字回复，牛奶滚烫的温度就弥漫在舌尖，烫的她不得不冲进厕所里，将牛奶吐出来。 口腔里是火辣辣的疼。 她欲哭无泪，打开冰箱拿出一颗冰块含在嘴里，等那种痛感稍微消退一些，才拿出手机说： 【梨子：我好疼。】 消息提示音又响起。 男人那天生沾染清冷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怎么了，哪里疼？” 白梨也发了个语音，因为口中含有冰块，她的声音也模模糊糊，“喝牛奶烫到了，微波炉好像有点问题，把控不住温度。” 方野干脆打了个视频过来。 白梨手忙脚乱地接起，在看到对方那张脸的那一刻，想念也变得具象化起来。 她注意到，他身上换了件衣服，没有很正式，是一件单薄的睡衣，黑发垂下，湿漉漉地带着水雾的热气，应该是刚刚洗完澡。 方野在视频里看了眼她烫红的嘴，眸色浅淡有力的望向她的眼睛，“还很疼吗？” 白梨支支吾吾道：“唔……还好。” “真的？” 想起刚刚短暂的分别，白梨用纸巾包裹嘴里的冰块，吐了出来，故意说道：“嗯，真的，你要不要来检查一下。” 很明显地调戏。 方野怔了怔，垂着眼笑，也没有说话，好久才说出一句：“是长大了。” 白梨心情很好，气色就更好了，盯着方野笑。 尽管…… 尽管她藏在镜头外的手已经紧紧纠葛在了一起。 她托着下巴，轻轻说：“早就长大了。” 方野不可置否，依旧是这样注视着她，又问：“中秋那天，我来接你？” “好，我那天应该还在上班的，我们律所地址你知道，就是今天那个地方。”白梨往牛奶杯子里放了几块冰，终于放心的喝了一口，忽然又问道：“等等，你有别的车吗？” 方野回她：“没有，刚回来，你喜欢什么样的车？”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梨有些无奈，“你那些车子太招摇了，别把我们律所的几个律师吓到。” 方野看她似乎真的为此困扰，点了点头，“嗯，那我在主街等你。” 白梨点了点头，“好。” 当晚。 因为方野的归来，白梨一颗久久不曾放下的心，彻底得到了释放，她躺在床上又笑了好久，才闭上眼睛进步梦乡。 如此大的变化感染了身边人。 陈律正在跟客户沟通，挂了电话后，才叉着腰上下打量白梨，揶揄道：“这么开心？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快跟我们说说。” 那确实是有的。 白梨点了点头，恭维道：“不愧是您，眼光毒辣。” 张律拿着案情报告从侧门走出来，慢悠悠地说：“他哪是眼光毒辣啊，他是爱听八卦，听楼下便利店老板娘说，我们那个客户李先生，昨天在底下……咳咳，跟你表白？” “还有这事儿。”王律推了推眼镜：“小白，那你答应了吗？我就说他那样一个老总，怎么老往我们这个小律所跑，原来是这个意思，你们是大学同学吧？。” 白梨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们所说的好事情，跟她所想的不是同一个。 为了避免误会加深，她赶紧解释： “没有，我没答应，我高兴是因为我男朋友回来了，就因为昨天那事，我男朋友来接我，还被他看见了，挺尴尬的。” 三个律师很有默契的沉默了一下，发出了吃瓜信号。 陈律震惊地张了张口，看着她说：“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但挺好，我就说咱们小白是个深情专一的。” 白梨愣了一下，笑着说：“就是不知道，李先生以后还会不会来，不好意思，陈律。” 陈律嘴角上扬，但语气却很认真。 “不要紧，反正钱已经入账了，总不能拿你的幸福维系客户，那点工资，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再说了，还是托你的福，我们才能赚到这一笔，放心，奖金还是有的，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而且，你这不为金钱所着迷的行为，大家都很是欣赏。” 白梨：？？？ 这话就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叫不为金钱所着迷的行为？ 怪怪的。 可想等她再问，陈律已经回头又接了个电话。 白梨回到工位上，兴奋的大脑冷静下来，终于琢磨出味来。 他们是觉得她拒绝了一个有钱的阔少，所以才说这话的吧。 不是…… 这不完了吗。 对比下来，方野……好像更有钱一点？？ 白梨看着大家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想要再解释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对。 难道要她突然在话题结束后，突然地加一句：我男朋友更有钱…… 嗯……真的很奇怪，像在吹牛装那啥。 横竖都是不妥，白梨干脆化尴尬为努力，又埋头在案情里整理信息。 想着把剩下几天的工作也整理出来，能抽出时间多陪陪方野。 总不能在同一个城市了。 还像在谈异地恋。 加班了许久。 中秋节当天，白梨五点准时离开了律所，准备去主街道上等方野。 刚下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方野站在律所门口，穿的挺正式，看见她来，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的光想揉粹进了大海，看不到低。 白梨立刻笑着走过去，“不是在主街道等吗？怎么到门口了。” 方野接过她的包，终于没那么沉了，“我女朋友有点姿色，所以我得来看看今天有没有人求婚。” 第172章 引诱我 白梨烧红了半边脸，“这事能过去了吗？这是意外，他是我大学同学，我没有偷情。” 方野侧眼看她，见她一脸局促的模样，干脆牵起她的手，失笑道：“好，不逗你了，带你回家吃饭。” 白梨刚走出几步，想到他还没完全康复，忍不住看向他的腿，“你能多走动吗？不行你在这等我，坐我的车吧，我把车开来。” 街道空旷，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摩擦声，没人回答她。 她觉得不对劲，忽然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果然对上了那双深沉温柔的眼睛，他眸光里尽是笑意，又不全是笑，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光。 就好像这么问，有什么不对一样。 白梨顿了顿，“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担心你，怕你疼。” 方野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提着她的包，放在腿侧，附身与她平视，轻声笑了笑：“怎么办，那你要来检查一下吗？嗯？” 嗓音略低。 像在引诱。 白梨心脏跳到嗓子眼边，这话是她拿来调戏方野的，现在原封不动地退还给她，她这个始作俑者却有点承受不住，只能红着脸，“那也不能在大马路上检查。” 方野握着她的手，连着她的手一起抬起，伸出食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嗯，那回家检查。” “……” 听听，这是什么话。 白梨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止不住去想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情。 梧桐树叶落在她的身后，看着男人妖孽的侧脸，忽然觉得他不知是气质变了，连行为和言语都变了。 时时刻刻都迷人。 不再是那种克制冷静自持的模样。 啧！ 这是在国外偷偷报班学习怎么撩人了吗？ 还怪有用的。 在上车之前，白梨无意间看见了车窗倒映出的自己，双颊发红，唇角翘弯，不禁又愣了愣。 方野伸出手替她开门，眸光变得潋滟，字字缱绻地说：“不是要回家？跟我回家？” 看着少女面色逐渐蕴红，他微微上挑的眼型笑意也在加深。 …… 等来到方野住的地方后。 白梨发现竟然不是在半湖弯的那栋别墅，她还是有些惊讶，因为就算有一份转赠协议，她也没签，所以从未真正把半湖弯当做是自己的房子。 可方野不是这样认为的。 在她提出疑问后，方野好笑的逗着她说：“现在那是你的私产，得你同意，我才能住。” 白梨默了默，再想说话却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可以叫做庄园的地方。 车子开进了一处园林，来到一栋三层别墅前，别墅装修的很雅致，各处都很宽敞，和方野的风格很相近，整体风格都透着一种严肃的感觉，却又有温馨感。 白梨走进大门，四处看了看，出声问道：“这是你新买的吗？” “嗯，你还喜欢吗？”方野随口答道。 白梨不敢吱声，生怕说一句喜欢，他又来一套转赠协议。 他从不把钱当钱看。 方野却说：“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白梨说：“都可以的，我来做也行。” 她依然记得方野没有味觉这件事。 方野不缓不慢走到厨房，打开了隐藏式冰箱，陆陆续续将早已准备好的菜拿出来，温声道：“我来，很久没给你做饭了，还喝不喝梨汁？” 这么日常的对话，让白梨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点了点头，“喝的。” 看着方野在厨房里坐着菜，身边果然还摆放着小小的电子秤，白梨脱下了外边穿的白色外套，撸起袖子，就走到他旁边，帮他洗菜。 方野侧头看着她的发丝时不时垂落，长的能碰到水池边，从旁边拿出一根发圈，走到她身后，熟练的将指尖穿梭在她黑发指尖，挽起，又将发圈固定上去。 在少女耳边低声说：“这样会疼吗？” 白梨能感受到他的靠近，黑色的阴影完全将她整个人笼罩，是从前不会有的亲昵距离，呼吸微微一停，取而代之地是疯狂的心跳。 她干脆将手放在水流底下冲洗干净，转身搂住了他的脖颈，隐隐能看见一点点锁骨的轮廓。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说不出的温软。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方野，你勾引我一天了，你知道吗？” 方野动作都僵住了，看着少女眼波流转，并不纯粹，又不动声色的弯唇，温声道：“在说什么呢。” 白梨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忽悠的单纯女孩了，她手划到男人的胸膛，轻轻抓住上面的衣物，突然笑道：“你很不讲道理。” 方野躲避不即，只能单手贴在她腰后，防止她磕到洗漱池，“嗯，很想你，所以不太想讲道理。” 白梨目光里跳动着光芒。 方野微微俯下身，缠上她的唇，温热的触感让白梨整个人嗅到爆炸，精致妖冶的眼放大在视线里。 这个吻没有一点预告。 温柔又缠绵。 落在她腰间的手指没动。 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发丝。 那种淡淡的木质香席卷着她。 肆虐又冷清。 霸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像是积压已久的野心，深沉却又温柔。 忽然。 方野的手机铃声响起，就在旁边洁白的台面上，一声声震动着。 余光扫到备注。 不认识。 可偏偏有种要命的羞耻感席卷白梨全身，她感觉手机里的人好像能窥视到他们在做什么似的，轻轻拍了拍方野的肩。 模糊不清地说：“方野，接电话。” 方野缓缓松开了她，眼底闪烁着触动，拿起旁边的手机点了接听。 是公事。 他眉间温柔如风，可声音又淡淡的。 白梨感觉他还要讲上许久，干脆不打扰的想走出厨房去。 下一秒又被男人轻轻扯了回来。 她转头。 有一个吻轻轻落在她额头上，还伴随着男人温和的话语，“梨汁榨好了，拿出去喝？” 白梨点了点头，捧起那杯有些透明的梨汁。 刚刚踏出厨房，又听见方野通话的声音。 “嗯，是我的妻子，你继续说。” 空气中塞满了梨汁的甜味。 甜的让人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感恩: 君彦 zq来咯 两位宝子的打赏，非常感谢，鞠躬撒。 感恩:帆帆满天飞，芜，池苏御，。，zq来咯，阿漫呀，不乖.。 几位宝子投来的月票，非常感谢鞠躬撒。 ！ 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是姐弟恋的话，大家觉得相差几岁最好。 第173章 风投。 秋季的北城庄园里。 白梨看着桌上的好几碟菜，全是那个看起来冷漠的男人做的，他此刻正站在一张岛台边上，调配着酒，淡淡的酒气闻着并不上脑，应该没什么度数。 头顶的吊灯晕出最柔和的光线。 等他调完以后，将酒放在白梨面前，“喝吧，不是喜欢喝吗？这个不会醉。” 那是之前了。 白梨现在对于酒精没什么特殊的好奇心，属于是喝不喝都行。 但她还是拿起了那杯酒，尝了一口，意想不到的清甜，梨子味。 “好喝吗？”方野在她的碗里放了一只大大的螃蟹。 白梨点了点头，一直看着方野的脸，笑眯眯的没说话，也没去啃那只看起来肥美鲜嫩的螃蟹。 方野余光一直在她身上，被看了半晌，才出声问：“看什么呢？不饿吗？” “饿的。”白梨有些害羞，尽管酒精很淡，不足以醉人，但她仍然觉得脸上有热气，“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呀？” 方野嘴角弯了弯，嗓音说不出的纵容，“一个港台的商人，准备发展那边的生意，男性。” “噢。”她嗓音清脆，带着丝笑意：“我出来的时候，听见你说，你的妻子，是这样吗？” 方野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用公筷将桌面上的虾仁夹起，放在她的碗中，“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装！ 他还装上了！ 他明明知道她在问什么！ 白梨干脆放下筷子，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妻子，你在国外背着我结婚了？” 方野垂着眸笑，那温柔的笑意侵袭了他冷硬深邃的眉骨，却没说话。 白梨瞪圆了眼睛，“我不会说中了吧？” 方野看她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轻轻伸手环抱住她，在她眉骨轻轻吻了吻，说：“我只有一个妻子，今天做的饭都是给我妻子吃的，能吃饭了吗？上了一天班，我实在是怕你饿了。” 白梨原本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害羞，却难以想象他居然又说了这种话，一双眼睛惊奇地望着他，双眸发亮。 真是……变了好多啊。 她低下头笑，才说：“嗯，吃饭。” 这样的变化，只能说明，他和她相处，再不会有那么多负担了。 曾经是因为困苦，前途未卜，他不敢谈未来。 前些年是因为重伤，拖着残躯，他不敢说爱她。 如今。 他历尽千帆，终于来拥抱她。 这世界，忽然变得好甜。 …… 灯光照亮了整个庄园。 巨大的落地窗外不知道是种的什么品种的树木，没有一丝败落的迹象。 吃完晚饭后，白梨端着热茶走到院子里赏月，方野替她拿着毛毯，仔细的盖在她的腿上，生怕她着凉生病。 白梨偶尔拿出手机回答几句委托人的疑问。 方野挑了挑眉梢：“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白梨摇了摇头，“不啊，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其实不用回复委托人的消息，但他们都很着急，多回两句也没什么，起码他们晚上能睡着觉。” 她在履行一些职责之外的事情， 所有关乎于白梨自己意愿的事情，方野都不会擅自干涉。 他只是喝着茶陪她，偶尔也将她杯里冷掉的茶水倒去，换成温热的。 月亮又西行了一些，白梨才想起来，方野还在她身边，她居然因为工作忽略了他好久。 她放下手机，有些心虚的看着他俊郎的脸，“不好意思，回答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没注意时间，你生气吗？” 银色的月光将男人的发丝渡了一层华光，他温和地摇了摇头，“不生气，方野从不跟白梨生气。” 白梨愣了下，转而就笑了。 他钟爱这种把爱意偿还的戏码。 方野牵着她细软的手指，摸索着上面那枚显眼的红宝石，脑海里有什么念头闪过，然后他也笑了。 他挺庆幸自己能扛过曾经的一切。 有了托起她未来的资格。 无论好的坏的，只要她愿意，他从不干涉。 是因为少女无论做什么，后果他都有能力担着，他觉得这才是一个爱人该做的事情。 他要她永远这样肆意的活着。 他将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 到了晚上。 白梨看了眼时间，才起身拥抱了方野，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嗓音有些不舍：“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早班，我后天有两天假期可以陪你。” 方野撇着她眼下的淡淡余青，敛起目光，“这么晚了，我明天让人送你去？” 白梨被说的很心动，她也挺想留下来的，两人阔别已久，怎么都待不太够。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摇头拒绝了，“不行，律所离你这太远了，如果明天要起来，得很早，还可能堵车，我们几个合伙律师对于时间都是很严格的人。” 不是方野的庄园远，相反，这座庄园很豪横，就坐落在市中心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 是她待的小律所太穷。 租不起这附近的写字楼，连边都挨不上一点。 很多时候，律师们见委托人，都是带到咖啡厅去的，就怕委托人嫌弃他们的门面。 她的顾虑方野看在眼底，清淡地笑了下，他才拿起她的包包，“好，我送你。” 白梨点了点头，不自觉叹了口气，“果然，男朋友太有钱也是一种负担。” 方野挑了挑眉梢，无奈的笑了，“让你有负担了，不好意思，是我高攀了。” 白梨被他逗笑。 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等我发达了，就在这附近开个律所，我就能天天陪着你了。” 方野眼底闪烁，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上去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他轻声说：“这算不算大饼。” 白梨摇头，“我还是很有钱的，只不过没有那么有钱，我已经在准备开 没有方野的成长速度那么快，他是个例外，拿命去拼前程的狠角色，这世界上又能有几个？ 送白梨回到家后。 方野在车上一直没走，等到她那间房间亮起了灯，才对常立说：“回去吧，明天把那家律所的风投情况整理一份出来。” 常立弯了弯唇，“有数。” 第174章 我很欢迎 白梨如常到律所上班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律所有些不对劲。 往常的灯都是等着她这个新人开的。 这天几个律师却已经早早坐在会议室里开会了，只不过他们从表情来看，这场会议也有些特殊。 尤其是持大部分股份的陈法律师。 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和白梨前几天一模一样。 一看就是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 白梨刚刚放好自己的包，就被喊进了会议室。 陈法律师兴奋的手指不断轮换交叠，嘴角上扬却还拼命克制着，声调都高昂的许多。 “小白啊，轻舟已过万重山啊！我们律师也迎来了新的机遇，你也是我们律所的一份子，我应该把事情提前跟你说一说。” 白梨眨了眨眼睛坐下，听了二十多分钟的慷慨陈词，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高兴的原因，有人投资了新兴律所。 投资方是一家主做风投的公司，白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心中缓缓有一个疑问划过。 可查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家很有实力的老牌企业，跟方野没有半毛钱关系。 从决定到签合同，只用了一天， 有了这钱。 律所也能往更好的地段搬，也能更快的接触那些业务往来频繁的金融公司，拥有更多的客源。 看着陈法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白梨就笑了。 律所有了好的发展，她作为唯一一个员工，自然也很高兴，说明未来还会有新人进入。 “陈律，那我们要去哪个地方？” 陈律闻言顿了顿，“正要跟你说这事，地址我一会发给你，小白啊，你现在是租房子住的吧？公司变动是公司的责任，你要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跟我们说，我们都可以帮你搬家，然后工资，当然也会涨的，不然怕你活不起了。” “真的？”白梨眨了眨眼睛，“涨多少？” 她不是见钱眼开，但谁会嫌弃钱多呢。 陈律伸出四根手指，“三千九。” 白梨：“……” 三千九伸四根手指，这是什么毛病？ 也行吧，也差不多四千了。 会议结束后。 张律师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搬家有困难记得提出来，我们都乐意帮忙。” 白梨点了点头。 看着离庄园不远的地址，轻声说：“倒也不用帮忙了。” 正临逢假期。 白梨一下班就开着自己的汽车前往庄园，进去的时候还有点费劲，因为大门还是有黑衣人站着的，看见她的车一直没有开门的意思。 白梨无奈下车，露了面，才能顺畅通行。 庄园里停着那天见到的所有车。 透过透明的窗户往里望，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客厅里，都是些中年男人，拿着手帕在擦额间的汗。 方野坐在首座，喝着茶，表情淡漠，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有个提着公文包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斯文的要命，却跟常立一样，透着点武夫的味道。 看见她也穿着一身工作服正装，男人自然的攀谈了起来。 “你好，我是港华公司的钊霖。” “您好，我是……新兴律所的白梨。” 白梨礼貌的点了点头，听见这一声正宗的港台腔，有些梦回儿时看过的tvb电视剧。 钊霖表情松弛，语气也很客气，“你是本地人吧，大陆果然好风光。” 她笑着点头，“算是吧，我在这里上的大学，你是来谈生意的吗？” 钊霖说：“是啊，我们老板想买一批宝石，从国外追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 沉默了一会。 钊霖看着深秋里，依然满园春色的院子，感慨：“大陆的富商确实有品，这里的树都很名贵啊。” 白梨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颗迎客松郁郁葱葱，修剪的很有格调，“有什么区别吗？” 钊霖就笑：“区别大了，我喜欢摆弄这些，所以知道有些，怎么说呢，就好比这是方总的私宅，整个北城只有一个方野，整个大陆只有这个地方，有这样的好树，嗯……港岛那些富豪家里也没有见过。” 那应该是很贵吧。 白梨眯了眯眼睛，也开始学着去观察那两棵迎客松，再看旁边男人的眼神，隐隐约约看出了两个意思。 很好看。 很想偷。 她默默记下了这两棵树，想提醒方野以后看好它们，别真被偷走了。 奢华的中式格调大厅内，方野将茶杯放下，“就到这吧，我还有些事情。” 众人就站起来纷纷告别。 常立将人送到门口，就看见站在一旁的白梨。 回头看像自家老板。 方野走出来，看她和一个男人聊的很融洽，招呼了一声，“白梨，差不多该吃饭了。” 钊霖愣愣的看了一眼男人。 身后的那些老总也都回过头来，有些探究地看着她，“方总这是……” 他们怕是别的公司来抢渠道的。 白梨说了句“失陪”，走到方野身边。 方野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很尊重的将白梨的手牵起来，“那天说过的，我的妻子，白梨。” …… 饭桌上。 白梨吃完饭，捧着汤还在笑。 但想想她又红了脸，对旁边愈发温文尔雅的男人说：“我们什么时候领个证啊？” 语气是淡淡的笑意。 并不是着急的催促。 方野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条斯理的将刚刚给她剥葡萄的手指擦拭干净，“再等等可以吗？” 白梨也没失望。 因为她的计划里，也没打算那么早结婚，虽然中途是发生了让计划偏移的事情，但此刻，还不急。 可是现在，白梨还真有急得事情，她喝了口汤，酝酿了一下措辞，才说：“方野，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说，我公司要搬地址了，就搬到这附近来，你这座房子真的很大，我觉得你应该住不完，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冷清。” 方野抬了抬眉尾，眼中染上笑意，“嗯，是住不完，有点冷清。” 白梨眯了眯眼睛，来时很勇敢，现在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工资也涨了，还有茶居的收入，嗯……我能不能厚着脸提出一个要求。” 宝贝们的意见我收到了 年龄差三到五岁吧！我再衡量一下！ 下一本书，还是小言，但会改变一些 第175章 青大的珠宝商 方野停下手边的动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烟灰色的眸子带着些玩味，“你说，我听听看。” 白梨仰头看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我能不能搬进来和你一起住？我工资不太高，但也可以上交一部分。” 方野把她的工资卡拿在手里，哂笑的看了一眼，又塞回她的包里去，“用不着这个，你来，我很欢迎，明天让人去帮你搬家。” 白梨久违的又升起一抹不好意思，就觉得很别扭，仿佛曾经说过的那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全都消失不见了，她居然真的可以坦然地麻烦方野。 其实她不是没有钱租下这附近的房子。 她存款日积月累也不算少。 但两人聚少离多。 总觉得相聚的日子，能近一点，再近一点，才会感到安心。 灯光洒落一地。 她坐在方野身边，轻轻抚上他的脸，声音很清脆，还有点歉疚，“你真好，但你觉不觉得，我为你付出的太少了。” 他低声说：“不觉得。” 他的感情从不用事情衡量，就算白梨什么都不曾为他做过，他也会如初见一般疼爱她，更何况她为他做的真不算少。 不说那些年为他做过的点点滴滴。 就连求婚这种事情都得委屈她先来做。 可她绝口不提。 仿佛真验证了那一句。 真正的爱一个人，是时常会觉得亏欠。 白梨想了想，皱眉说，“不行，是太少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方野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把名贵木头做的拐杖，说是拐杖，更像是权杖，他从未用过，却不得不在恢复期备着。 他那么冷清，直视她眉间的微皱，说出的话又格外的温和，“如果真一定要说什么想要的……要你开心。” 白梨愣了愣。 明白过后，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她永远估量不到方野沉默的爱意。 从始至终，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她开心。 让白梨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跟他在一起不开心，他甚至能不要她在身边停留。 白梨低眸，拉过他的手，摆弄这他手指上的戒指，再去摸那蜿蜒可怖的疤痕，好奇地说道：“啧，我感觉你真没有一切世俗的欲望。” 方野任由她触碰那道疤痕，“倒也不是没有。” 白梨抬眸：“没感觉出来，就比如占有欲这个东西，那天我同学……嗯，给我送，也没见你真的生气，你脾气这么好呀？” 按照常理来说。 她家方野高低也算个霸道总裁，可生活里李刑那样的阔少都已经算是高高在上了，即使人品不错，但偶尔也不太听别人说话。 那些个成功者都会染上的臭毛病，他怎么一个也没有呢。 方野淡笑不语。 他不是没有，能管着一群人的生存，脾气也没有好到哪去。 看见那人下跪的时候，他手指都捏在了一起，很想上去把少女拉开，再给那男人踹走。 但白梨不是什么物件。 还是那一句话，他希望她开心，自由，这种爱胜过他自己的喜怒，所以能克制隐藏的很完美。 好在。 她总是一次次的来到他身边。 夜晚。 白梨轻轻在他的疤痕处摩擦，带来了温凉的温度，她目光定定，自顾自着说：“也没关系，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那一刻。 有骤风划过树梢。 方野是真喜欢如今这个温暖的世界。 …… 一个简短的周末过去。 常立就让人把白梨出租屋里的所有物品都打包好送来了。 白梨正式入住了庄园，上下班的路途也不再遥远，她依然是每天 律所又招了好几个实习生进来，白梨这个刚刚脱离了实习岗位几个月的人，居然也开始带起了徒弟。 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叫郑玉。 律所有钱了，就开始每个月进行一次团建。 十一月的冬天。 白梨一下班就被拐去了一个挺豪华的私餐厅。 据陈法说，这个餐厅很多客人都是豪门名流，还有富商巨贾。 要不是他有一张招待券，根本找不到这个位置。 团建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可以趁机会给人发发名片，拓展一下律所的名气。 这样的手段是销售中很常见的。 现在卷到了各行各业中。 白梨佩服的五体投地，进入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在大学的时候。 方野好像带她来过一次，只不过时过境迁，这家餐厅整体变得更加奢华，连内部都有摆放车子的停车位。 白梨跟着公司的人走进一个半包围的包间，每个包间都间隔着很大一部分距离，不会发生窃听事件。 服务员上了菜后。 陈法就拿出了两大盒名片。 按照他的计划，是等时间稍微晚一些了，就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总会有些老总出来躲酒局里的清闲。 律所的员工氛围特别好，还有人点了两瓶红酒。 白梨也没拒绝喝酒的邀请。 只不过她更加清楚了自己的酒量，这种同事局，不会给自己喝醉的机会。 两杯红酒入口，她带的实习生郑玉举起酒杯，忽然问起了一个问题，“白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能不能问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客气了。”白梨跟她碰杯，喝下一口红酒，“我是青大毕业的。” 郑玉眼睛一下就亮了，“很厉害的学校诶，出了很多人才，能上这个学校，你上学的时候成绩肯定很好，可惜我的学校并不出名，就法律专业还好一些，我当初应该努努力，去青大的。” 白梨弯了弯眼睛，“学校并不能代表什么。” 工作时间，白梨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这么几句，郑玉感觉忽然与她拉进了距离，话难免也就多了起来，天真中带着丝羡慕。 “可是我前几天看律政报纸，现在在北城有大案子的律师，有七八个都是青大毕业的。”郑玉又说：“富商也是，最近很有名的一个珠宝商，叫方野，好像也是青大出身的。” 第176章 陈法搭讪方野 白梨：？ 这也能听到方野的名字。 白梨有些疑惑。 她因为独立接手了一个民事案件，一直没什么时间看报纸新闻，摸了摸鼻子，小声问：“他很有名？” “嗯。”郑玉拿出随身携带的报纸，给白梨看。 白梨认真的看了一眼，上面的标题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江城首富方野与港华公司签订合同，港华公司缠上十起官司】 首富？？？ 方野？？？ 这跟她以前梦里的标题如出一辙。 白梨惊讶了一瞬，也就冷静了。 历史的车轮滚动了无数次，仍然没有碾压他的努力。 这个港华公司也很耳熟，是那天碰上的钊霖，自报家门的公司。 这个新闻是个标题党。 十几起官司只是正常的公司纠纷。 最大的看点就是方野这个首富的标签。 这好像是一个秘密一样被公之于众。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自国外归来的珠宝商。 他在今年一掷千金，购买了北城最奢华地段的庄园。 有人说，是为了他的妻子。 因为购房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他未来妻子或许会喜欢这个房子。 白梨盯着那个小道消息，迟迟挪不开眼睛，左眼皮微不可察的跳动着，牵扯着她的心脏，总觉得……有人在默默准备另一个秘密。 一股热流暖上心头。 白梨忽然想笑，是憋不住的，那种想放肆张扬的笑。 于是借着上厕所的由头。 白梨走出了包间，张律给她递了个打火机，“休息完了，顺便找找陈法律，他说没带火机，不好给那些人点烟。” 她拿着火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来到餐厅角落里的茶室。 很有设计感的地方，她一进去，找了个软沙发坐下，点了一杯茶，就有人给她递了一根烟，对方是个三十岁的男人，穿的西装革履，“来一支吗？” 白梨摇了摇头。 那人就笑：“好的，打扰了。” 那男人还没走。 白梨就感受到一道很灼热的视线。 有个男人坐在很远处的宽大软沙发上，灯光不显，还有个镂空的摆件遮挡其中，但白梨一眼就确定，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是方野。 冷调的氛围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依旧是面不改色的。 但白梨能明显察觉出他温润目光中的意味，果然挺受欢迎啊。 白梨愣了愣，拿着火机正想走过去，问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刚刚绕过木质镂空屏风摆件，就看到了同样坐在角落里，一副欲言又止野心勃勃的陈法。 看着方野就像在看一张巨额支票。 偏偏还不敢凑太近。 连一向社牛的合伙人律师……都怂了起来。 白梨：“……。” 很好。 她也怂了，脚步一停，很自然的转身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 怪尴尬的。 鉴于之前他们误会的事情，白梨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去好了。 她怕吓到陈律。 也怕误会更深，踹了男朋友找了珠宝商什么的……嗯，不太好听。 她更怕解释清楚以后，打破同事之间关系的平衡，方野这个身份，很难不影响人的判断，即使她想说方野是方野，她是她，旁人也不会将他们区分开来。 然而陈法好像也早看见了她，尤其是看见了她手上的火机，看她迟迟不过来，就小声招呼了一句。 “小白，我在这里。” 白梨：“……。” 在对方坚持不懈地深切呼唤下，白梨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她明显看见方野喝茶的手指顿了顿，干脆行走途中悄摸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方野挑了挑眉梢，笑的清和，看懂了她的意思，也大方的同意了。 白梨松了一口气，才恢复平静，将火机递给陈法，“陈律，您的火机。” “谢谢。”陈律官方地笑了一下，又悄悄拉过白梨，朝方野努了努嘴，“那人是谁你知道吗？这年新公布的财富榜的首富，几乎垄断了国外一些国家的珠宝行业，这样庞大的经济体的公司，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白梨内心尴尬的要撞墙，表面却很专业，“意味着业务很多。” 陈律欣慰啊！点了一支烟，“哎，对咯，我在等时机呢，这种大佬身上都是不带火机的，等他拿出烟，找服务员拿火，我就过去递火，怎么也能有个几秒钟的自我介绍的机会。” 噢…… 这下轮到白梨欲言又止，方野早戒烟了，这样等下去，陈法岂不是得等一晚上？ 看着旁边野心勃勃的上司，白梨决定先跑。 可好巧不巧。 陈法又叫住了她，“你别走，你也等等，对于新律师来说，这是好机会啊！等会要是有人来找，你也可以在这些人面前露露脸不是？” 白梨张了张嘴，很想说谢谢您对新人的关爱，但她其实不是很需要这个露脸机会。 陪他一起等，岂不是得等一晚上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梨欲哭无泪，眯了眯眼睛，却发现目标人物揉了揉眉心，唇边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在笑她！！！ 是的！她一点也没看错，是那种毫无隐忍的笑。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拉开椅子等了起来。 茶厅里的氛围灯到了时间就变换了角度，他眉骨高挺，没有一丝多余的面骨，皮相是恰到好处的惊艳，只是眉头浅浅地压着，有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陈法一支烟燃尽，忍不住又说：“不是，他为什么不去当明星……不对，当明星哪有现在赚得多。” 白梨摸了一下刚刚上的热茶，赞同了一句：“确实。” 家夫是长得好看了些。 当初就把她迷的不行。 茶室里来来往往又进了几个躲闲的人。 他们一坐下目光就不断落在方野身上，同样是欲言又止。 白梨估计，按照他低调的性格，估计应该要走了。 可是没有。 他没有走！反而是任由这些人打量！也很恪守诺言，一丝余光也没有留给白梨。 嗯…… 时间越久，越尴尬。 陈法不愧是干事的，没有一点不耐烦。 白梨将茶喝了一半，才终于自然地提醒道：“陈律，他估计不会抽烟了，不然你换个法子。” 陈法摇头，“小白，你这就不懂了，别的法子都太生硬，不自然。” 第177章 礼物于你 白梨：“……。” 她觉得她是懂得的。 她这不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生生等到了现在，才提醒他吗？ 由于这会已经入冬，夜晚比白天冷的多。 昏暗的茶室有一点点琴音，白梨一杯茶水入口，又百无聊赖地盯着桌子上的点心，腿边有若有似无的寒意。 可能是得了陈法的消息，包厢内的同事们也不会过来找。 她余光扫过不远处的男人，心里在想，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她刚刚没吃饱，现在很想念那只在餐盘里的精烤乳鸽，却只能重新低头，拿着桌上的梨酥充饥。 正打算再劝开口劝犟种上司。 突然。 身后靡靡的光线投入黑暗，属于方野身上的特殊香调裹挟着阴影挤了过来。 白梨一怔。 陈法拽着她的胳膊一下站了起来，“机会这不就来了。” 白梨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见方野站在她身后的位置，他身姿硕拔修长，手里提着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送来的，看盒子像是什么礼物。 低迷的视线，他就那么沉稳的站在那里，身后多了几个人，似乎在等他。 大衣笔挺，黑眸深沉。 他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一根烟，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火机，说：“能麻烦借用一下火吗？” 白梨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野。 陈法狂喜，从桌子上拿起火机，“您用。” 方野接过火机，将烟携在唇间，垂眼点燃烟丝。 周遭白雾缭绕，他刻意拉远了些距离。 陈法没有放过这样珍贵的时间。 拿出了名片，正经的开启了自我介绍。 “您好，你是方先生吧，在新闻上见过您，我是新兴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陈法，这是我的助理，白梨。” 方野的站姿很端直，点燃那根烟后，指尖却慵懒的夹着，没有再吸 目光往陈法手上一扫，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审视，接过名片，嗓音里混着点客气。 “你好，我是方野。” 在他这个地位的人已经不再需要虚与委蛇，却也给这个刚刚发展起来的小律所发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久仰大名。”陈法拿着名片郑重地当面装进了自己的钱包夹层里。 完成了任务，整个人又开始兴奋。 又安静了几秒。 方野的目光稍稍一侧，落在了白梨身上，唇边染着一种要笑不笑的意味，更多是几分玩味。 白梨看他一眼，对上视线的那一秒，又迅速错开目光。 既然选择隐瞒，那就必须假装到底。 方野能看出她的心思，语气到底是放轻了许多，“白律师，不介意的话，送你个礼物。” ？ 少女眼睛骤然眯了起来，看着眼前那个白色的盒子，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他口吻寡淡又含笑，“旁人送的，我用不太合适，我看着挺适合你的，收下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 再不拿就不礼貌了。 白梨只能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然后才接过盒子 还有还有，不要急 第178章 迪拜行为 方野眼底的冷然不及眼底，笑了下，说了句不客气，就转身离开了。 先前等他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后。 陈法盯着白梨好半晌，似乎觉得荒唐，提醒道：“这方总是什么意思啊……他好像有老婆……你……” 说完，还一直看着那个白色的礼品袋子。 白梨百口莫辩，心里念叨着，这也许就是大佬的小脾气吧，因为隐瞒关系什么的，不然什么东西不能回去给！！ 陈法的视线太过灼热。 白梨就当着面打开了那个礼品袋，白色的盒子里，是一条奢侈牌的毛毯，像电视上那些贵妇人用来盖腿的那种。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脚踝，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急着给她送礼物了，自己可能是冤枉方野了。 想了想，才抬头对陈法说：“可能别人送的，他嫌拿着麻烦吧，在场正巧就我一个女性，随手给我了。” 陈法觉得也挺有道理的，这就跟迪拜王储一样，看人合眼缘，就随手送个箱包首饰。 他也只能感慨一句，“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我要有钱，我也这样。” 白梨狂点头，“谁说不是呢。” 陈法拍了拍胸口装有名片的钱包，“行了，很圆满，咱们回去吧，今天天气是有点凉，正好你一会盖盖。” 白梨点头。 想到方野刚刚那包容着不认她的表情，白梨忍不住翘起唇角，笑的愉悦极了，回到包厢里，将那个毯子盖在腿上，一口气吃了两只乳鸽。 …… 常立一直在茶居门口守着。 看见方总出来，才跟着离开。 身后的黑衣人面色都很古怪，不明白为什么方总跟白小姐要假装不认识。 明明那毯子就是别人送方总太太的礼物，想试探一下能不能找到合作的突破口。 尤其是当事人也正好进来寻方总。 见礼物随意被送出去。 还不断着急地问他们，需不需要再准备一份别的礼物，给方总妻子。 他们只能回答一句：不用。 礼物反正是送对人了，只不过两人相处模式很怪异。 但也不用再准备了。 …… 直到聚餐结束了。 她才把毯子收收好。 和公司的人一起离开私餐厅。 郑玉挽着她的手腕，说：“白姐，你一会也是打车吧？” 白梨点了点头，“对，你呢。” 郑玉说：“我也是，我们一起等车吧，如果距离不远的话，咱们还可以一起回去。” 两人走到打车的位置。 空气中的燥意将绿化带的草木湿气抽干。 白梨想了想，还是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手机，给方野发了一条消息。 【梨子：我准备回去啦。】 本来还以为收到回复得过一会儿。 没想到男人又是秒回。 【方野：嗯，我知道。】 知道？ 白梨拨了拨头发，抬眸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熟悉的黑车在不远处停着，从她这个角度望去，还能看见方野目光温温地看着她。 应该也是应酬完了。 在等着接她。 之前已经因为同事的事情，跟他装过陌生人了。 白梨觉得再舍弃他一次，就太不礼貌了。 于是她放下手机，看着前方正在靠停的出租车，抱歉的对郑玉说：“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你先上车吧，我有点事儿，需要去找人。” 郑玉立刻表示理解，“好，没问题，白姐你先去忙你的，车来了，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 白梨嘴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直目送她上车离开，才忽然笑容扩大，脚步轻快的跑到那辆黑车面前。 心情有种偷偷摸摸的激荡。 夜里寒气重。 四周没有遮挡物。 白梨的鼻子被冻得有些发红。 方野一直目视着她越走越近，降下车窗轻声笑道：“白律师，有何指教。” 听听。 这商业极的称呼。 像是在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白梨眯了眯眼睛，俏皮又严肃说道：“方野先生您好，我要给你发一封律师函，请您严肃对待。” 方野抬了抬下巴，配合着收敛笑意，嗓音淡淡如雾，“嗯，请问我侵犯了你什么权益？” 白梨趴在车窗边上，喝过酒的脸颊白皙又透着绯红，“那你不管，反正你有权保持沉默，但现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当成呈堂证供，在心底反复琢磨。” 一句像水一样柔和的情话，让方野平直的嘴角上扬，他喉间滚出两声悦耳的笑，伸手勾了勾她的脸，“行了，外边冷，白律师跟我回家吧。” 白梨露出明媚的笑颜，早有人替她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坐上车，白梨就跟方野说了一些团建的事情。 一阵风扫过。 黑车缓慢的离开车位，行驶进宽阔的主道路中。 陈法还在茶室里拓展他的事业，张律师陪着他一起做社牛。 见他一直在窗边愣着，忍不住问道：“陈法律，不是发名片吗？不快点，人家要把我们赶走了。” “噢，来了。”陈法恍惚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律师，“我刚刚好像看见小白了，但没看太清，不知道是不是。” 张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错了看错了，小白跟郑玉早走了，现在漂亮的小姑娘海了去了。” “是吗？”陈法疑问了一会，就又开始去派发起了名片。 …… 回到庄园之前，白梨还把为何装作陌生的原因跟方野解释清楚了。 主要是害怕打破同事间的平衡交往。 方野了然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是我拿不出手了。” 用最淡定的神情，说着最委屈的话。 让白梨笑弯了眼，内心也是柔软一片。 她在黑暗里牵起方野的手，说：“会不会是你太拿得出手了，我怕把人给吓到。” 方野“嗯”了一声，云淡风轻地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他嘴里的每一个都咬地很低。 怎么说呢。 一个外人眼底很强大的男人，忽然低头示弱。 很能挑起人的情绪。 嗯……就当她色易熏心。 她忍不住轻轻在他的脸边亲了亲，才笑着说：“我是在肯定你。” 还有 第179章 去还愿吗 就十几分钟的距离。 黑色的宾利停在庄园别墅的门口。 方野下车，替白梨打开车门。 白梨发现他脸上的愉悦，也跟着笑。 冬夜露雾重，落在迎客松的枝叶上，形成一圈圈的水珠。 她看了两眼，指着绿树对方野问：“这两课树是不是很名贵？这庄园是不是很贵？” 方野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片区域，淡淡笑道：“还可以。” 白梨说：“噢，我在新闻上看见了。” 似乎怕说漏了什么，她又不再说了，转移了话题，“快回家吧，外面好冷，我穿着高跟鞋好难走呀。” 她一走起来。 手里的包和裙摆都在荡漾。 荡漾在空气之中。 还有男人的眼眸里。 方野想起今天早上刊登的报纸，眼尾牵扯出笑意。 她一向聪明。 所以是在害羞。 还是在期待。 …… 回到别墅内，白梨觉得身上有股酒气，就先去房间里准备洗漱。 心底有了猜测，她开始留心这房子内的一切。 她住的这间应该还是主卧。 不管离别多少次，方野待她的好是不会变的。 这主卧里有很大的衣帽间，像一个独立出来的空间，从衣帽间过就是浴室，台面似乎是按照她的身高丈量的尺寸，她个子挺高，一切都是刚刚好。 还有各种设施也是，但又都是适合两人居住的。 就像是刻意的重新装修了一遍。 她看着一左一右的两盏落地灯入了神，好半天才肯拿着浴巾去浴室。 热腾腾地水雾弥漫了半个小时。 她穿着睡衣出来，走到楼下。 方野在喝茶，手边还有一台电脑，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白梨坐到了他的身边，回复郑玉报平安的消息。 空气中难得静谧。 就在这静谧之中，方野忽然开口问：“明年要不要去寒鸣寺烧香。” 白梨点了点头，“是要去，我还要去还愿。” 方野轻轻“嗯”了一声。 替她打开了电视。 白梨眼睛亮了亮，“不打扰你吗？” 方野垂眸笑：“不打扰，真正要做些什么，怎么会被打扰。” 白梨佩服他的专注力，抱着枕头看着电视，偶尔又去看看方野，他好看的手落在键盘上，偶尔点一点，数据又换了一页。 他的阅读速度的确惊人。 沉静的目光专注又认真。 白梨觉得他这样真好看，光影流动间，仿佛看见了曾经陵水市状元的风貌，也无心再回过头去看乏味无聊的电视。 就这么看着看着。 她靠在抱枕上，眼皮沉沉的合上了。 方野目光落在她安静的侧颜上。 倏然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仔细将她揽进怀中，再抱起来，走进家用电梯上楼。 把她放到床上时。 她眉间有些皱，似乎是不满这种落下的感觉。 一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她睡不安稳，是很常有的事情。 方野伸回手。 关上了主灯，转而打开了落地灯，牵起了她放在桌上的法律专业书。 是夜。 男人在她床边坐了很久，直到那双手自愿松开，像感受到了安全感。 他才悄悄关上房门出去。 明天回复大家嗷 第180章 热吻 手机传来一阵急促的闹铃声。 白梨纤细的手腕搭在眼睛上，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才摸索着手机关闭闹铃。 一阵急忙的收拾后，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时间。 八点半，还来得及，没迟到。 这段时间律所很忙。 她真的挺害怕耽误事情的，尤其是几个律师时间观念强，她也不是冒冒失失的新人了，总要给新来的员工树立榜样。 关上房间门后。 她没有去乘坐室内电梯，房子太大了就是有一点不好，离哪都特别远，她偶尔还会走错地方。 踩着楼梯下楼，急切的脚步声回荡在整座房子里。 就在她准备换鞋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攀上她的腕骨，清冷的声音响起，“去哪儿？” 白梨抬头，看见方野，眨了眨眼睛，“上班，我快迟到了。” 方野没松开她的手，而是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调笑道：“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还有兼职？” 白梨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对啊。 她团建完有两天的休假，否则昨天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晚回家。 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懈了大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马上要迟到了。” 方野笑了，瞥了眼桌上的早餐，“去吃点东西，我上楼洗漱。” 白梨把包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今天难得没穿正装，就笑着问：“方野，你今天不出去工作？” 方野手搭在木质楼梯上，身后的浮雕的纹路衬出一丝贵重，他温声说：“不去，在家办公，还有陪你。” 白梨走到餐厅，还在想，他这肯定是想念她了。 手机还有301寝室提醒穿衣的消息。 她一边回复，一边看向室外。 清晨的庄园有些霜降，靠近落地窗的大叶植物上，均贴合着一层绵绵的白色。 今年很特殊。 她居然不再是一无所有。 有了工作，有了茶居，有了朋友，还有方野。 她由衷地希望这样的日子漫长一些，再漫长一些。 …… 方野说是工作。 那就真是工作。 他从没有一丝偷懒懈怠，认真的处理了很多常立送来的文件，还见了一次外客。 白梨也没闲着。 她在二楼一边随手画画，一边打探北城一些商铺的消息，准备开 她希望日后能将“敲竹”这个招牌能进入一些特定人群的视野，成为律政or商业人士首选的休闲场所。 所以选址和装修都格外心细，讲究一个闹中取静。 当然。 她也希望自己事业上能再上一层楼，成为一个真正的合伙人律师。 心思敏感的人就是这样，对于未来下意识去做两手准备，路不能只有一条。 这些事情琐碎，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并不难，甚至不需要太费心，只是费些时间。 时光渐渐让她成为了理想中的模样。 从容不迫，冷静温和。 甚至与方野相处久了，在外人面前，她开始和他有些相像。 等外客离开后。 方野来到了二楼，看见白梨很认真地拿着笔记本和电话在忙，他就回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去。 白梨忙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放下笔记本伸了个懒腰，目光瞟向笔记本，才发现随手画的q版方野挺可爱。 献宝似的拿着去到一楼，却发现整个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人。 几杯热茶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她便轻车熟路地走到方野卧室敲了敲门。 几次。 里面都没有动静。 想起方野有头疼的毛病，白梨蹙了蹙眉，打开了那间没有上锁的房门。 “方野。” 浴室的水流声在她声音落下几秒后停止。 男人的嗓音像被隔了一层，平添虚幻，“怎么了？” 白梨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洗澡，便摇头：“没事，看你不在，就喊喊你，你继续洗吧。” “好。” 水流声又再次响起。 白梨却没有从屋子里出去，她的余光扫到了方野房间的内部，感叹方野的细心，那些她曾经给他作过的画，都完整的摆放在里面，没有一件丢失。 不知道是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还是陪他辗转了各个国家，保存的好极了。 说来不识好歹，她曾经有一瞬间还觉得这事挺正常，大概每对爱人都是这样。 可看多了身边人的爱情，她真没见过比方野还细节控的人。 午后的阳光被密云遮挡，窗帘半拉上，仍有余光。 白梨在房间里，一直等到浴室门被打开。 转头回望，方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头发微湿，身上……穿着浴袍。 嘶…… 又是这个场面。 只不过比之前撞见的那次还要暴露。 因为他腰间的带子只松松的系了一下，袒露的是她没真切见过的匀称腹肌，分布的恰到好处，白皙的肌肤纹将线条勾勒的极好。 怎么看都很……想摸摸。 白梨深吸口气，对上他讶异的眼睛。 还没说话，就听见男人无奈的笑声，“怎么没走？” 白梨一个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才拿出笔记本装作自然地说：“啊……我画了个很可爱的你，想拿给你看看。” 内心在一遍遍告诉自己。 不要怕！怕什么！合法的！合情合理！ “嗯，我来看。” 方野闻言挑了挑眉梢，走过来俯身接过那个笔记本，细细端详着。 温热的气流迅速强占白梨周身的空气，左边脸颊都被水汽沾的潮湿，鼻尖嗅到他的洗发露香气。 白梨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试探性的伸手，戳了戳他若隐若现的腹部。 方野怔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视线移开去看那双闪亮的杏儿眼。 “做什么？占我便宜？” 白梨就纯属那种有贼胆耍流氓，但又还想要脸面的人。 被他调侃的目光扫过。 下意识就去捂住了他的眼睛，想了想，干脆又吻上了他的唇。 反正干都干了。 那也不差亲一下了。 但她没想到方野居然回应了她，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还是没半点克制的那种，将她整个搂入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白梨的手还停留在他腹部，贴合的很完美，似乎是在告诉她。 那就摸个够。 吻和手边触感的双重刺激，让她感觉一下子心脏都要炸开。 没有循序渐进。 像是抵挡不住的潮流。 好险，宝贝你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个不小心，差点把新书发出来了！ 第181章 魔力 逐渐。 白梨也放弃了抵抗，思绪下意识全都停滞了，用剩余的手环抱他那可以说是无比性感的腰。 呼吸不到空气。 她不得不靠在椅背上，感觉灵魂都被这吻炙烤的够呛。 不知过了多久。 这个吻才停下来，对方却没离开她的唇。 白梨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双狭长的眸子早就睁开了，也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什么都没法去做，只是喘息着。 脑子空空，听不见呼吸声，只有心跳的震动彰显着存在感，她不禁觉得，如果此时此刻有扩音器在她胸前，整座庄园都将震耳欲聋。 好久。 她才回过神来，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怎么不亲了？” 方野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她，挑了挑眉梢，唇边只有笑：“你刚刚在期待什么？” 这一年的冬。 室内有恒温系统，白梨却怀疑温度过高了些，烫红了她的脸。 她犹豫半天，到底没敢说出口。 方野温声细语，“胆子不是一直很大吗？” 没有人能许多年来一成不变。 白梨性格这些年也有了长进。 她受不了激。 一激那些积攒的反骨就全长出来了。 于是，她将贴合男人腹部的手指挪开，细长的腿勾着他的腰，还顺便将他拉近了些，以造就自己的气势。 “我在期待什么，你不知道吗？哥哥。” 一声“哥哥”几乎成了她致胜的手段。 叫的和以往不同，毫不存粹，温软引诱。 她能感受到方野眼底有一瞬间的红光，又压了下去。 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出现白梨想象中的神色，而是嘴边噙着一抹笑，修长的手指撑着椅背。 “嗯？我不太知道。” 说完又轻轻扶住她的腰身，怕她摔下去，秒变正经的说：“好了，快起来，该下去吃饭了。” 嗯？ 怎么回事？ 这么淡定？ 白梨蹙了蹙眉，不应该啊，这法子她使用过的，挺有用的，这么快就不灵了？ 方野看着少女目光逐渐展露难色。 又温柔的说：“想什么呢？” 白梨目光下移到某个位置，有点不自然地问：“你的腿……嗯……就是……会让你丧失对于……某些方面的……兴趣吗？” 她说的磕磕绊绊，极其隐晦，意味不明，似是而非，又脸红心跳。 毕竟……他腿受伤了，很难不让人联想一下。 不能说男人不行。 那她没说，问问总行的。 方野不是愚蠢的人，在她 他眼神垂着，忽然笑了。 是的，被这话气笑了。 这种事情，方野连解释都不太愿意，近乎恐吓一样，将她整个人抱起，转了个身，妥善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漆黑的眉眼有不自知的勾人。 声音也有一丝磁沉。 “白梨，再不走，你就自己试试看。” 白梨又深吸一口气。 没觉得是威胁，她怀疑方野这是在勾引她，另一种形式的色诱。 她是那么好勾引的人吗？ 她确实是。 被蛊惑的头晕目眩，大白天的居然也想玩一些、没尝试过的爱情游戏。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成年人了，很爱方野，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的。 实不相瞒，她馋方野已经很久了。 可正这么想着。 “砰砰——砰——”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常立熟悉的音色。 “方总，您在吗？” 得不到答复，敲门声愈发急切。 白梨一怔，忽然有种巨大的羞耻感袭来，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欲望在无人处滋长，在有人时颓靡。 她还没有厚脸皮到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进行下去。 随着外面的敲门声变大。 白梨一下从方野腿上下来，踩上柔软的拖鞋，丢下一句：“下次一定。” 就慌忙跑去开门，逃似的离开了。 “……” 方野唇边溢出两声低笑，肩膀轻轻颤动，看着少女的背影，只觉得像丢了萝卜的兔子。 常立不解的看着少女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走进了房间内，低头问方野：“方总，什么事儿。” 方野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瞥了眼上面的画，将笔记本安置在柜子上，和声说：“帮我把明天的行程空出来，再看看梨山那边的项目建成没有，催催进度，今年前完善起来，建筑都保留。” 常立觉得奇怪。 这种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事情，至于摁联络器么。 他还以为是出事了，跑着上来的。 但想想，方野总归有他的道理。 常立又点了点头，“有数。” 方野手撑着下巴，从窗帘缝隙中，目视着庄园里的一切，有种什么计划的所有都得逞的感觉，神秘的要命。 “出去吧，把门关上。” 常立没有一丝犹豫，退出去关上了门。 忽然想到什么，走到楼梯口又返回，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职业的原因，他耳力惊人，从缝隙中听见了流水声。 没机会说，就离开了。 …… 白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还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后知后觉她才反应过来，明明他可以像上次一样， 可他没有，这一点也不像他严谨的性格。 又或者是勾引人而不自知？ 总之给她拿捏的完完全全。 她忽然又觉得该改变一下自己的人生计划。 先结个婚好像也可以的。 方野从不限制她，结不结她的生活都会和现在一样。 只不过她有了更正当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馋……嗯。 她走到洗漱池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脸颊上半天没消退的红晕，冲了一把脸，托着下巴。 从一堆没用上，所以没来得及拆开的行李中，拿出一份红色的户口本。 上面只有她单独一页。 方野的应该也是单独的一页。 思来想去，她没选择将户口本放回原处，而是塞进了抽屉里，方便随取随用。 这次她没再主动提起结婚的事情。 她内心隐隐期待着未来某一天的到来。 时光将一切都换了样貌。 好像不需要她再一次次主动向前了。 有人开始打破一切枷锁。 向她的世界走来。 求票票评论！ 第182章 告他 与方野相伴的周末。 白梨总觉得挺羞涩，也没再有更大胆的举动。 倒也不是她不想。 每次抱着他不撒手。 他就任由她抱着。 可等她再有别的意图时，常立总会 常立也觉得奇怪。 他看着坐在书房里清冷温和的男人，心里疑惑，“方总，您跟白小姐怎么不住一起，白小姐不是跟你求婚了吗？” 晚风吹得人生寒。 方野慢条斯理地浏览完最后一行合同，平静地告诉他：“不合适。” 他说不合适。 可常立就觉得他像在说不敢。 方野没多说什么，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能懂。 没真真正正等到那天来临之前，他不愿意做任何贪图享乐的事情，生命有太多变数，所以哪怕她愿意，他也不太敢。 他这一生的怯懦都用在她身上了。 只等个心甘情愿的真正成为夫妻。 或者……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 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时，方野自己都觉得好笑，拿起桌上白梨给他放的一把薄荷，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像勾引人的心机男。 但他没觉得羞愧。 当心机男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末一晃而过。 来到了十二月。 街道边绿化树被砍伐的只剩下七零八碎的几根枝条。 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寒冷，白霜变成了灰扑扑的云雾，悬挂在天上，随时可能变成一场雪。 在陈法的指派下，白梨接到了一个紧急的案件，说是紧急，却并不复杂，只是取证麻烦了些。 月中就要开庭。 因为一场酒局殴斗，邻桌的客人因为一点小摩擦，发展到了斗殴的地步。 原告气不过，指控被告打人。 她是被告方委托的辩护律师。 搜寻了不少证据，再跑到医院去拿原告的报告单，还有亲自整理案件信息避免出错，跑前跑后就很少有时间回庄园，很多时候都是一回到律所就找了个休息室睡了。 等到真正开庭的那天，她带着郑玉一起上的法庭。 紧张倒是不紧张。 白梨这个人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怯场，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只是典型的斗殴案。 她把医院的轻伤检查报告以及各种监控证据都拿了出来。 被告与原告背对背喝酒时，被告用手触碰到了原告，原告以为是挑衅，反手就是一巴掌。 只是这样的情况，无论谁先动手的，都跟法律没有太大关系。 按照故意伤害的伤情鉴定情况，被告远远达不到刑事坐牢的地步，且原告反击的过程中，打掉了被告一颗牙齿，反而需要面临赔偿和15日治安管理处罚。 案子结束后。 原告气的当场对白梨破口大骂。 用词恶劣，张口闭口就是不公平，什么女的也配……等等。 白梨郑重的对着法官申诉警告了两声，让他闭嘴后，就没有过多理会。 看得郑玉两眼放光。 天气晴朗。 她满脑子只想着案子结束了，终于可以快点回家睡觉了。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她回到庄园里。 方野在客厅里打跨国电话，姿态闲散，神态认真，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优越的下颌线存在高极高，身边还站着几个黑衣人。 见她回来了。 方野放下手机说了一声，“就这样，散了吧。” 那群黑衣人才有条不紊的走了出去。 大厅重新变得空旷起来。 白梨放下包包，很自然的跳进了他的怀里，小声地说： “我刚刚处理完一个案子，很圆满，很成功！” 方野还在通话，却先伸手接住了她，看着她眉眼间笼着一层疲惫，有些逗问她为什么不回家的话，就没再说了。 只是把手机拿开，低声细语道了句：“辛苦了，白律师。” 白梨骄傲地笑了笑，枕在他的身上，找了个合适又舒服的角度躺好。 “我不吵你，你继续忙你的，我太困了，先眯会儿，你好了叫我。” 方野点了点头，左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背，安抚一般拍着，又继续拿过手机，咬字发音很缓慢，讲的一口利落的德语。 听不懂内容。 可在那样清晰悦耳的嗓音中，白梨渐渐合上沉重的眼皮，没几分钟呼吸也均匀了许多。 虽然格外疲惫。 但这一刻，她真是睡得安心。 方野垂眸望着她的睡颜，眸中带笑，扯过一旁的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 这觉一补，就补到了天黑。 白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枕在方野的腿上。 绚烂的风光就在头顶。 照得他眉眼都在生光，那样一张脸，很难从中找出什么瑕疵来。 而他的右手边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白皙的腕骨坠着银镯，手指修长有力，时不时碰撞在键盘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粗制声音。 白梨抿了抿唇，忽然很想去握住那只手。 刚一伸手。 对方就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 “醒了？” 说着，方野就把放在键盘上的手抽离，放在她手心里。 白梨忍不住笑起来，指腹摩擦在他疤痕上，“你怎么知道我想握你手。” 方野垂眸，“因为你一直看着我的手。” 白梨很喜欢这种暗戳戳的默契感，在继续去看他手上的疤痕，这好像是这陵江时被人砍的，她犹豫着，很小声地问：“方野，你讨厌陵江吗？讨厌那些伤害你的人吗？想过报复吗？” 闻言，方野只是笑，“不讨厌。” 白梨惊讶，“为什么？”如果这事落到她身上，她有方野这种能力了，肯定得回去出气。 方野看着她心疼的眼神，年少积攒的戾气早没了影子。 他说：“以前没时间想这些，现在也没时间想。” 他鲜少报复谁。 或者追溯痛苦。 他们扯烂他的皮肤，他也踩着他们走向了另一个高度。 白梨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吃闷闷地憋出了一句：“虽然这样的机会可能很少了，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以后还有人这样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会成为你的委托律师，给他们发律师函，你放心，告他。” 第183章 你认识白梨吗？ 一聊起以前。 白梨就有说不完的话题，让她觉得记忆犹新的，还有城子哥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抽中的卡片。 什么给某个异性发个红包。 然后要回来。 损的白梨现在想起来，忍不住笑，“我都不敢想，城子哥当时内心肯定说了很多句脏话。” 方野身子稍稍坐直了些，眼光潋滟，妖孽不减，“嗯，我还记得当时有人当众承认有暗恋的人。” 白梨心脏重重一跳，要提这个她可不心虚，“那有人当时还对着我表白呢。” “嗯。”方野眉梢微微挑起，“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白梨想了想，耳根子渐渐红了起来，她当时的心情复杂的要命，一边感到喜悦一边感到落寞，还觉得很伤感，因为他的表白只是个游戏。 而她却是真正的期待着。 年少时的暗恋心酸涩口，她不好意思说，便讪讪地问：“论述题不好做，有没有选择题？” 方野嘴唇一弯，手抚上她漆黑的发丝，低头向白梨靠近了些，饶有兴致地说：“有啊，你当时，是不是就很喜欢我？” 白梨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很喜欢你，这辈子，就喜欢过你。” 方野笑了。 笑的温和儒雅。 “那你呢？”白梨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方野没有沉默，没有避而不谈，似乎在回想当初。 “你 那是什么时候？ 太久远了。 白梨权当情话听，躺的太久后背有些麻，从方野身上爬起来，才笑着说：“虽然怀疑你在忽悠我，但我可以天天对你笑。” 说完，她就起身到浴室去洗脸。 方野托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思绪就飘忽到了数年前的雨夜。 有一个姑娘接过了他的伞，目光炯炯的，对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有些人就是这样。 一出现，再至暗的地方都有变得明亮。 那或许不是喜欢。 那是喜欢的初始，他觉得姑娘虽然死气沉沉瘦的过分，却是说不出来的漂亮。 初次见面，就给他一种，以后会好起来的感觉。 …… 月底的寒流从北面席卷南岸。 白梨快过生日了，她特意跟陈律请了年末最后一天的假，陈律得知是她生日后，就八卦着问她：“是不是你男朋友要和你一起过？” 白梨大大方方承认了。 陈法也痛快的批了假条，并且嘱咐她：“那你连着周末一起休吧，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还有生日回来，等回来咱们所也给你补过一次。” 新兴律师事务所的员工福利一直都很好，氛围融洽，老板又都是年轻人，虽然有不足之处，但对标大律所，这已经是最适合新人发展的环境了。 白梨偶尔也会想，等资历和手上的余钱够了，她也要合伙新兴事务所。 眼下，她还是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才从律所离开。 还有一天就是她的生日。 等过完这个年，如果方野还没行动的话，白梨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先行动。 求婚都求过了，结个婚嘛！很简单的！ 正这么想着，她走到停车场。 想起天气预报说的，今天路面结冰不好开车，刚刚打开车门，又关上折返了回去。 这家停车场有些老旧了，有一盏灯光不断闪烁，透着点阴邪的气氛。 白梨走到电梯里，准备先上商场买一包湿巾擦擦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了方野的洁癖，随时随地都想保持手部干净。 电梯在升到负一层的时候，忽然停止，门打开，有一个遮挡严实的男人走进来，宽大的围巾遮住了他的脸，在这大冬天倒也正常。 白梨下意识侧了一步，给对方让出一个空位。 刚刚按上了电梯关门键。 突然，光影浮动，有人狠狠在她的头部重击一下。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 鲜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白梨头晕目眩地贴在了光洁的铁壁上，蹲下，倒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摁开电梯门逃蹿出去，还恶意的拿刚刚击打她的棍子，横档在电梯中间，让那道门始终无法关上。 “臭婊子，少装死，以后少他妈助纣为虐。” 白梨意识恍惚，却也记得这个声音，在法庭上的原告，骂她的词汇都不带变化的。 这是很典型的打击报复行为。 白梨做这一行就被三个律师前辈教育过，只要案子多了，迟早会有这一天。 但她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她胸口起伏，试了好几次都觉得头晕，没能爬起来跑出去求救。 只能无比缓慢的呼吸着，强迫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手机就掉在不远处，她视线对焦了很久，才摸到了边缘。 她都没精力去开锁。 摁了五下电源键，手机自动拨打了报警电话。 “光裕商超……停车场电梯……。” 报了个地址，意识就模糊了。 —— 警察赶到的时候，白梨已经没意识了，幸好接电民警听出了她状态不对，还叫了救护车。 警察看着她脖子上的工牌，给律所去了个电话。 陈法听说白梨下班途中被报复袭击，气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嘴边还在不断说道：“辛苦了，警官，我这就过去。” 赶到医院后。 白梨才刚刚进入治疗病房。 陈法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给律所去了一个电话，是郑玉接的。 他扶了扶眼镜说：“你平时跟白律师走得近，知不知道白律师家属的联系方式？” 郑玉：“啊？我不知道，白律师一般不跟我讲这些，出什么事了吗？” 陈法：“回去再说这事儿，你去我桌子底下找白律师的入职资料，上面应该有紧急联系人的号码，发给我一份。” 郑玉没敢耽搁，很快就将号码发了过来。 陈法没有犹豫，直接给该号码拨了给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通。 男人的嗓音沉静带着一丝疑惑，“喂，你是。” 这个号码是他的私人号，很少人会知道。 陈法听这个声音，只觉得熟悉，但电流声足以改变一丝细节，他又想不起来，只能先把情况说明。 “您好，我是新兴律师事务所的，我所的白梨律师，您认识吗？” 不给评论我就闹一下！ 第184章 床位空缺 急救病房门前。 空气中有焦灼的消毒水味。 陈法拿着手机，通话沉默了一秒，就听见对方那凉凉的嗓音问：“她怎么了？” 陈法作为律所老板，员工出事了，还是在上下班途中，因为公事报复行为出事的，还有些不敢说话。 但事情发生了那就得解决，他没想推脱责任。 看了眼急救病房亮起的红灯，才说：“能不能方便问一下，您在北城吗？我所白梨律所遭恶意袭击，现在送到了医院，估计一会医生会找家属谈话，我还需要配合警方谈话，可能不能一直在这边照顾，所以……” 还不知道伤势如何。 都挺着急的。 陈法现在只希望人没事，也气愤的想近早将坏人绳之以法。 也在忐忑对方到底会不会来，这个紧急联系人会不会不在北城。 “地址。”对方却回答的很利落，甚至能听见细微的脚步走动的声音，言简意赅地说：“麻烦先帮我先守着她，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后。 陈法松了一口气，有护士走过来，拿着一张单子，对着陈法说了一声，“今天急症患者多，还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上床位，你们患者亲友也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转个院。” 陈法是个挺负责的上司，一听没病房，就开始对着联系人列表里，一些工作跟医院方面沾边的人打求助电话。 得到的结果都是病房紧缺。 路面结冰湿滑，出意外的人特别多，还有一些冷的感冒发烧惹出并发症的患者，病房也不太够用。 他打完一轮都没有结论，急得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又打了一圈托人留意留意。 “哎，老沈啊，我，陈法，有个事想找你帮帮忙啊，你有没有认识宏安医院的医生，能不能安排个病房？问一下也行。” “对对对，我是陈法，你还好吧？我？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人民医院还有病房吗？帮我留意留意，谢谢谢谢，改天请你吃饭啊。” 就这么一直问了十几分钟。 隔壁急救病房的患者已经出来了，患者家属也跟着医护人员一块涌了出去。 刚刚清净了一会儿。 耳边又响起了一群脚步声。 陈法还以为是有新的病人来了，捏着手机回头一看，脸色慢慢从惊讶变成了震惊与古怪。 空旷的病房里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有人替中间那位拿着没来的急换上的大衣。 光线汇聚在一处，男人的皮鞋踩在洁净的地面上，眉头浅浅的皱着，就算是没看向谁，也透着浓浓的压迫感。 心情也是史无前例的糟糕。 身后训练有素的保镖都冷着一张脸。 但凡见过那张脸的人，应该都不会忘记他。 陈法还跟白梨吐槽过，他怎么不去当明星，想想对方的身份又作罢。 那可是首富啊……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居然又给他碰上了。 不过他没有心情再去搭讪。 可对方却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对他说： “陈律师。” “白梨在哪儿？” 陈法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瞬间都是懵的，听见对方的 “在……在急救，还没出来，方先生，您怎么来了……” 内心胡乱猜测了一通，也没能猜出他与白梨是什么情况，毕竟前段时间，他们明明还不认识呢。 方野的视线掠过他，看向唯一亮起的急救病房灯，“陈律师忘了，你给我打的电话，白梨情况怎么样，麻烦跟我说说。” 陈法更加震惊，急救电话是这大佬的，那他们之前怎么不认识呢？ 但震惊归震惊，基本都律师素养还有，他下意识条理清晰的去回答问题：“事情刚刚发生，医生都在里面没出来，听警方说，白律师是在下班取车路上的电梯里，被歹徒袭击了，棍棒击打的头部，流了血。” 方野手指一颤，身上的戾气越发重，“歹徒是什么人？” “警方还没捉到人，监控 方野说：“能否给我看看监控资料，或者对方的照片。” “行的。”无论是律所那，还是警方给的照片那，陈法都能轻易找到那人具体信息。 当他从手机调出那人的资料后。 方野身后跟着的人迅速取出手机拍了一张。 常立背在身后的手小幅度挥了挥。 黑衣人们一半都自觉走了出去。 看样子估计是去找人了。 陈法惊叹不已，却不敢出声多说什么，这种场面，他只在警匪电影中看到过，现实中这么一经历，还有种不小心误入豪门斗争的感觉。 最好别多嘴，免得当炮灰，他刚刚连小白两个字都没敢喊。 方野没有走，就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急救病房的大门上，惹得来往的护士都不免放轻了脚步，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陈律师，今天辛苦了，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你有事可以先回去，或者自便。” 他语调清冷，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是很礼貌的道谢。 陈法立马接话，“不辛苦，我们的员工出了这种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就是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跟您说一下，刚刚院方通知，这家医院已经没有病房了，一会，需要自己调医院，否则只能在走廊上放一张简易床。” 方野脸上并没有为难的神色，只是淡淡看了眼常立。 不用说，常立都知道应该怎么做，拿着手机就走到过道最外面去打电话了。 几分钟后回来，沉声说：“方总，一会儿德私医院的车会来接白小姐。” 最后一件事情交代完，陈法没了后顾之忧，他也没有去找警方的人。 没听大佬说吗？ 后续的事不用他处理了。 但他也没走，怎么说都得等到晚上转院了，或者白梨醒来之后。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白梨生日，她仍旧没有醒来。 从小医院的急救病房，转到了更加宽敞明亮的私人病房，每天都有鲜插在床头，淡淡的香扑满整个空间，与消毒水味做对抗。 第185章 我觉得我喜欢你。 白梨躺在多功能病床上，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暖风轻轻扫荡她的面颊，苍白极了，太阳穴前都能看见隐隐泛青是血管分布。 安静的像一副古典画。 有医生进来，拿起她的手，用一个巴掌大的机器，在她指尖取了一滴血，再观察了她身体情况，才重新退出病房。 门外围着许多人。 保镖们站了一排。 陈法也连续来了几天，见人还是没醒，也多留了一会儿。 医生扫了一圈，视线常立身上停下，“方先生呢？” 常立神色淡淡的，“处理点事情，稍后回来，病人今天情况怎么样？” 医生点了点头说：“今天应该能醒，你们准备些吃的。” 常立一喜，看了眼陈法，客气着说：“您先坐着，我失陪了。” 陈法点了点头，也很高兴。 来这一段时间，他也没跟方野搭过几句话，就连方野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也是不好惹。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白梨醒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了。 天色渐暗，晚风习习。 方野来的时候，依旧是那般冷淡的模样，只是依稀间能让人察觉出来，他心情好像变好了些，下压的眉间也松泛了些。 方野拎着一盒单独进了病房。 先观察了少女的脸色，拿起桌上的签，沾湿了水，涂抹在她干涩的唇间。 又从浴室里拿出一块用温水打湿的方巾，俯身替她擦了擦脸，纤细的手，还有白皙的脚，动作虽然生疏，但细致又小心，没有不耐烦，更没有半点不情愿。 陈法路过病房门前无意间瞟见了这一幕，惊得不行，都有勇气跟凶神恶煞的常立说话了。 “方总……怎么不请个护工啊，是没有合适靠谱的吗。” 这个叱咤珠宝行业的狠角色，不在商行擦宝石，在病房擦脚，这不太合适吧。 常立知道方总每天在做什么，只是笑着说：“陈律，习惯就好，我们方总习惯亲自照顾白小姐，是正常的。” 多正常，小时候又不是没照顾过。 这几天都是方总在做这些事情，明明可以请护工，却从不假手于人。 也就是今天出去了一会儿，才劳烦医生多照看一下。 方野将方巾放回浴室里。 出来后看着少女逐渐恢复的面色，弯腰替她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才温声说：“医生说你要醒了，要准备吃的，我就给你带了鸽子粥，还有些点心，前几天不是念叨着要吃的粤菜，请港厨烧的，你肯定喜欢。” 少女安安静静地，仿佛在听。 方野弯了弯眼角，摸了摸她的脸颊，“不吵你了，快点醒，我等着你。” 他走出病房，轻轻将门合上。 整个走廊明明许多人，这一刻却更加寂静。 不为别的。 有方野在的场所，就是会格外冷清些。 天边划过夕阳的颜色，又渐渐落下。 沉缓的月亮逐渐爬上了最上空。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醒。 医生来看了两三回，都说：“不要急，病人伤的是头部，需要一定的耐心时间。” 方野没说什么。 只是坐在走廊设立的休息室里等待着。 忽然。 在八点一刻的时候。 病房里穿出来几声咳嗽。 常立靠在门边最先听见的，他快速抬眼，对着沉默的男人说：“方总，病房有声。” 下一秒。 就看见男人的身影快速从眼前过，打开了病房。 常立也跟着走到了门边。 白梨果然已经醒了，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捂着头，一边咳嗽一边嘟囔：“怎么咳两声……头还这么痛。” 常立笑容逐渐扩大，转身对身后的人说：“叫医生来。” 方野走到病床前，弯下身子，以求跟她平视，声音是温柔的缱绻，“醒了？” 白梨眼前恍惚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像低血一样，对方凑的再近也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认不出是谁，传进耳孔的声音带着噪点。 犹疑片刻，她说：“你……谁啊。” 常立立马愣住了，笑容沉下，面色立马变得怪异，“这……干嘛，这是失忆了？医生呢？来没有。” “这是脑震荡了。”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传来：“后遗症，不是失忆，大脑是个非常精密的器官，受伤有什么后遗症都不奇怪，从机器检查结果来看，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得恢复一会儿，才能恢复正常，就像麻醉一样。” 常立回头一看，是匆匆赶来的医生，立马让开一条道路。 医生为白梨检查了一遍，还是重复着刚刚的话，“没什么大碍，也没有失忆，就是精神还恍惚着，所以不能思考，放心吧，观察一个小时以后再让她吃东西。” 方野看着少女呆呆的模样，才发现她的瞳孔是不聚焦的，很像麻醉过后的病人。 有人搬了椅子到病床前。 他坐下伸手，屈起食指在她鼻尖上点了点，轻声问道：“小白梨，痛不痛？” 白梨反应了一会儿。 耳朵能听清了，便往声源处看，老实点头，“痛。” 方野温柔的喂她吃了医生带过来的药。 白梨懵懵地喝水咽下，视线也恢复了一些，但是怎么都无法去思考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很熟悉。 又过了几秒，才问，“我好像见过你，但我现在脑子挺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方野弯了弯唇，心脏有处地方仍旧塌方，把眼底的戾气震碎，嗓音也温柔，“我啊？我是你丈夫，方野。” “丈夫？”白梨蹙了蹙眉，却没有丝毫的怀疑，脑海也没有多余的能力让她怀疑，所有言语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有这么好看的丈夫？啊，看来我艳福不浅。” 常立看到这，就微笑着把病房门关上了。 抬头就看见陈法瞪大了眼睛，刚刚病房传出来的对话，再一次震得他体无完肤。 小白…… 她藏得好深啊…… …… 病房里。 白梨肆无忌惮伸手捏了捏方野的脸，持续性发懵：“丈夫，我喜欢你，我觉得我喜欢你。” “为什么。” 方野落下的目光有无限柔和，他起身撑着床沿，方便她玩的轻松些。 白梨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神叨叨地说：“因为我心如死水，可你一进来，我的心脏就砰砰砰，像放炮仗。” 不闹了不闹了，给评论就不闹了，下次没评论再闹 第186章 亲大帅哥 方野垂眸浅笑，眼睛稍有笑意就是特别勾人，视线专注极了，只盯着那双迷迷糊糊又漂亮的杏儿眼。 “你只是喜欢我，但我爱你，很爱很爱。” 处在懵逼状态的白梨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说不出话，生理性的心跳加速更快，半天，才能憋出一句描述身体状态的话语。 “啊，你讲的话真好听，我感觉现在的心跳轰轰轰的，比刚刚更快，好玩。” 然后就听见方野明显的笑了，被她的样子逗得没法子继续保持冷静，他微微低头，尾调拉的更长：“你觉得这样算好玩？” “嗯。”白梨点头，“你再多说点吧？” 方野问：“开心？” “开心。” “……” 方野没说话了，唇角弯着，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下，毫无预兆的，轻轻的，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白梨震惊极了，她的脑瓜子微微一转，立马“嗷”的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声音微微颤动。 “这么好看的丈夫，亲我嘴巴？？” 太过于呆萌，与平时的样子形成反差。 方野彻底笑出声音，低沉愉悦，又低头亲上她捂在嘴巴上的手背。 白梨震惊的不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瞪圆了眼睛，然后……当着方野的面，钻进了病房的被窝里，把自己包裹住。 细小的声音从被子里隔开，很微弱。 “噢！大帅哥又亲我了诶！” 鼻息充斥着淡淡香。 方野看着像只兔子回窝一样的姑娘，伸手将她的被子扯开，又把她轻轻仔细的扶着坐好，“不疼吗？别钻进被子里，头上有伤。” 痛不痛的不知道。 白梨坐稳了，也还是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方野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悬空护住她的头侧，维持着刚刚俯身的姿势，又落下了一吻。 不过白梨震惊之中，也主动嘟嘴回应了。 吻过之后。 她吃惊又不可思议的捏着被子边沿，迅速把脸转到一边，疯狂偷笑过后，还不忘礼貌的夸赞了方野一句。 “大帅哥丈夫，你真的很厉害，很帅诶，我现在耳朵很烫，心跳已经要爆炸了，控制不住呀，我喜欢你，我一定很喜欢你，我也喜欢和你亲嘴。” 方野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荒唐了，这样的反应又过于可爱了些，他不动声色地伸手，看了一眼手表，眉眼温柔，语气也同样温柔，说：“你想亲，以后都给你亲个够，饿不饿？还有四十分钟，你就能吃饭了。” 白梨慢吞吞的又盘起腿坐着，费劲理解了这话以后，又感受着身体的状态，半晌才说：“我可以亲大帅哥个够，这很好，我饿了。” 两个问题。 她目前只能毫无牵扯的都回答出来。 完全没有择优而答这一说。 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样礼貌些。 方野松开扶住她头的手，笑意不减，宽阔的肩膀微微轻颤着，那双精致狭长的眼尾温柔，“既然要这样坐着，那我给你套个袜子好不好？没盖被子，会着凉。” 白梨又反应了好一会，才伸出自己的脚。 方野拿过一旁的袜子，握着她的脚轻轻给她穿上。 第187章 清醒了吧 他力道很轻，几乎没什么感觉白梨就穿上了袜子，脚边袜子的容貌包裹着温度。 她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又礼貌的夸了一句，“我思考不出来，但帅哥丈夫，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丈夫，我真有福气啊。” 方野静静地看着她，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我也很有福气，你是个很好的妻子。” 白梨懵懂的说了好半天的话，偶尔还说自己看到了蝴蝶。 方野也陪着她讲，逗她开心，完全不顾她清醒以后还记不记得。 一月的风吹不进他们的世界，今年的 白梨吃过饭后，就觉得头晕。 躺在床上，握着方野的手，还在说：“我要睡觉，你能不走吗？” 他低眸，安静的看着他，答应的很干脆。 “安心睡，我不走。” 窗外的黑夜混浊，空气都带着凌冽的冰。 白梨感受到了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便沉沉的睡下去了。 尽管头晕目眩，但她真知道这里的人谁对她最好，下意识的就想多依赖他几分。 男人果真如承诺的那样，一夜没走。 陈法早早就被常立送了回去，他不是看不清情况的人，白梨意识不清醒，他留着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还是不要打扰了。 有这闲工夫，他还是想想怎么整治那个逃到外省的混蛋毕竟好。 …… 白梨彻底清醒的醒来，是在 距离原告报复行为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刚睁眼她就感受到后脑勺有闷闷的疼痛，眼睛尚且不能完全睁开。 她伸手先揉了揉眉心，想等着困顿的睡意消散些再起来，耳边却传来了点点滴滴的水流声，很细微，还有仪器响动的机械音，滴滴滴的，在空旷的环境里尤为响亮。 白梨睁开一只眼，先幻视了一圈周围，看样子是在一个病房里，和她上一次住过的还挺像。 病房啊…… 有了上一次的体验，她不太喜欢病房。 后知后觉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人报复袭击了，法庭上见过的原告，叫胡雄，明城人，来北城原因不详，但脾气挺大。 早晨烈阳高照。 后脑勺阵阵疼痛就没消散过，淡淡的光晕从窗外照射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白梨气的恨不得现在就起身，穿上律师服去法院立案。 时隔多年。 她已经有了反击的勇气。 对方情绪失控骂她两句，她根本不会计较，人之常情，谁也不会喜欢败官司。 但是这涉及到违法犯罪了，她是真不会心软。 除此之外。 白梨还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病房里为什么会有水声？ 白梨的视线往声源处掠去，浴室关着门，里面还有人。 想了想可能会是谁，白梨眼睛亮了，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往浴室走去。 她一移动，多功能电动病床又响起了一阵提示音。 刚走到浴室门前，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 冬日光线明亮。 方野听见声响打开门，就看见赤脚站在门前的少女。 她的脸色比昨天好些，但还是透着苍白的病气，先前养起来的血色一次就耗费的干干净净。 或许是因为头部还不舒服，她虚弱的贴着墙壁行走，看见自己出来，她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醒了？”方野站在原地，不确定她此时此刻的状态，就伸出手说：“别光着脚，回去坐着。” 白梨吸了吸鼻子。 握住他的手，一下就抱住了他，像耍赖似的，声音嘟嘟囔囔，“不回去，你抱我回去吧，我头疼，走不动了。” 方野眉梢一挑，垂眸看向她聚焦的瞳孔，跟昨天的发散状态，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模样。 喉间滚出温和的笑来，弯下身子，很轻易的就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稳步走到床边，才轻轻将她放下。 最后才问：“清醒了？” “……” 白梨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不就问过她一遍吗？ 但是刚要开口，莫名就响起一段记忆，噢！她昨天是醒来过，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喊着方野大帅哥丈夫？？？ 说出的话也特别傻气。 就跟地主家的傻闺女似的。 方野好像还笑了她好久。 啊！！ 杀了她吧！ 白梨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漆黑瞳孔，双颊发红，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清醒了，彻底清醒了。” 方野目光落在她的耳根处，像是忍着笑意，说着一些让人遐想的话，“嗯，醒了就不叫我……丈夫了？” “……” 看。 这词饶是方野想调侃她，也没法正经的全说出来吧！ 这就不是正常人能说得出口的称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傻！ 白梨捂着脸倒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没脸见人一样，手往上伸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说了，你忘记吧，就这样忘记吧？” “忘记？”方野眼尾笑意加深，口吻有些低沉失落，“你一般叫完别人丈夫，都不负责的吗？” “我负责。”白梨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没抬起来过，像是不忍面对昨天那个傻兮兮的样子，“你别说了，明天就去领证好吗？” 莫名的，她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不是啊！明明是方野趁她迷糊的时候，说他是她丈夫的！ 怎么整得像她始乱终弃了一样！！她明明求之不得好不好！ 从没见过方野这样耍赖的一面，她忍不住收回手，悄悄抬眸去偷看方野。 男人表情是淡淡的柔和，下颌线条流畅。 注意到她的视线，腔调慵懒缓慢，“你要想看，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白梨迅速低头，理不直气不壮，“也没有偷偷摸摸。” 方野轻轻护着她的背部，怕她不留神摔了，眼神看向室外，天边漂浮着层层云翳。 少女脱口而出的领证。 像是在承诺一起吃一顿饭，喝一杯茶一样随意。 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让他心跳失了常，完全没有一点预兆，却实在是她的风格。 她从不说一些没准备的话。 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完全一样的人。 方野突然说：“等你好了，我们去一趟寒山寺？” 第188章 他强制爱你？ 白梨几乎是下意识问：“为什么去寒山寺，不是说过年再去吗？” 方野只是淡淡笑道：“求佛主保佑你平安。” “也是，那我也想去求佛主保佑你，一起去吧。”白梨点了点头，又笑：“我还以为你不信佛呢，上次只肯陪我逛，都没有去拜拜。” 方野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按了呼叫铃，说：“时间到了，得让医生来检查。” …… 医生在病房里。 方野就走了出去。 他确实不信佛，到了如今，少女的古怪梦境灵验，他忽然又觉得该敬畏些，权当是为了她心尖上的姑娘。 如果真有什么佛主。 他唯一所求。 也就是少女人生漫长些，坦途些。 …… 白梨清醒的 陈法又来了一趟。 方野不在，正好被医生叫走去听检查报告了。 私立医院不像公共医院，明亮的病房什么设施都有，甚至有给探病客人喝茶的茶几与沙发。 两枝翠绿的富贵竹装点的很雅致。 白梨指着沙发邀请他坐下，“陈律，不好意思，我出了这事，已经几天没上班了，工资您该扣就扣，耽误的工作我回去就补上。” 陈法放下果篮，再次面对白梨，还有些不习惯，坐在沙发上闻言摆手，“不不不，你这算是工伤，还是因为工作原因受伤，怎么也不可能扣你工资的。事情呢，你就不要操心了，安心养病，所里的几个律师都已经分担完成了，因为不敢一次性来太多人打扰你，就我来做代表，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白梨觉得有些奇怪，眨了眨眼睛，顺滑黑直的头发因为伤口原因，不能整齐的扎起来，只能乖乖披散在耳后，“陈律，我能不能问问，伤了我的那位胡雄先生现在怎么样了？警方捉到人了吗？” 陈法点了点头，“抓回来了，你是我们所的律师，受伤了官司也是我们自己负责，现在是我全权接手了这个案子。你放心，一定给你一个公道，不收费的。” 陈律师的职业水平，在圈子里都是相当可以的那波人，否则也不可能出来单干。 白梨没有担心。 只是面对这样的关心，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个清丽的笑来。 “谢谢陈律，麻烦您了。” 陈法摆了摆手，提起胡雄就有些愤怒，“不用谢我，都是应该的，怪就怪那个胡雄，打完人就跑，还是你先……方总派人从异地抓回来的，就扔在公安局门口，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否则他一躲一藏，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抓到人。” 白梨想不到这事还跟方野有关系。 听着陈法的口误。 心底的怪异感终于有了解释。 啊……确实也该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正要出声解释。 陈法四处张望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道：“小白，你跟方总是不是夫妻关系，还是说他对你霸道总裁强制爱了？” 他回去思来想去好几天。 还跟老婆交流了一下。 老婆说，如果女方装作不认识，那可能就是一方借助手段，强迫对方在一起的。 白梨：？？？？！！！ 第189章 何岁岁 面对这样大胆的猜测。 白梨直接低头，看着陈法，也把声音放的很低：“您可能是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跟方野就是单纯恋爱，你情我愿，从小认识的，快结婚了。” “啊？”陈法说：“霸总这种人物也能从小认识吗？不都是商业酒会，或者跑车追尾，游轮夜宴……” 白梨眨了眨眼睛，“陈律，霸总也有小的时候的。” 而且方野是富一代。 陵江老城区的人应该都认识他的。 陈法深思片刻，透着淡淡的疑惑，“那你之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这个问题问得好。 终于来了。 白梨老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时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人误会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陈法表示理解，推了推眼镜，赞同的说：“是会想瞒，毕竟投资咱们所的公司，跟方总还有些利益往来，你有这个考虑也是正常的，总之我也别跟所里的人说这事，虽然大家不会说闲话，但也避免别人乱想，走后门对哪个行业的人来说都不好听。” ？ 白梨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啊？”了一声。 陈法摸了摸鼻子，“啊？小白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走后门，我保证你是我亲自招进来的，就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别人也不知道，是投资人跟我说过一嘴，以后要是别人知道了，难免多想些。” 这事吧，白梨还真不知道。 陈法走后。 她就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琢磨这件事。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呀。 当时方野回来的时候。 她还说离得太远了，结果没过两天律所就收到了一笔投资，数目还不小，直接把律所的规模翻了几倍。 有句话说，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被吹上天。 律所起来了，单子多了，白梨也就分到了不少案子，迅速有了些名气。 比那些在大律所里苦苦熬了三年又三年的律师们幸运很多。 她是成为了风口上的猪。 但好像不是因为幸运？ 是因为方野在底下创造了风口。 等方野拿着报告单子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少女托着下巴，一副纠结万分的样子。 他走到她的病床前，扯过毯子给她盖上，温声问道：“怎么了，在纠结什么？” 白梨歪头，用白嫩的手指指着自己，“你看我像猪吗？” 少女疑惑的时候，眉头会蹙成一团，眼神格外迷茫，方野瞧着着实可爱，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不像，这是什么问题？” 白梨拿过桌子上的水，浅浅喝了一口，“那你为什么拿风口吹我。” 猪和风口。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在说什么。 再一思考刚刚从医院离开的陈法。 方野表情似笑非笑的，“知道了？” 白梨托着下巴，圆溜溜的杏儿眼像颗葡萄，“以前不知道，今天跟陈律师聊了一下，猜到了，你的反应更让我明白，这事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足够幸运。” 方野伸手把她拉近，慢条斯理道：“你不是因为幸运，是足够努力，半夜还在为委托人答疑解惑，案子成功率也很高，风评那么好，这不是我能为你做到的事情，当初投资，确实也是因为你们律所的律师有实力，能赚钱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做呢？” 白梨觉得他说的对，一点毛病也没有，虽然一个律师有没有活干，看重的还是自己的能力与资历，但在职的律所那么多，却很少人有展示的平台。 在这件事上，还是方野帮助了她。 她没法洋洋得意的全归功于自己。 但什么好处都占了，事后又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咦~那太矫情了。 不纯纯白眼狼吗？ 白梨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说呢。 就像是画板上的颜色都混在了一起，即感动又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的话。 方野不喜欢她说谢谢。 想了半天，白梨忽然伸手捧着方野的脸，目光炯炯地凑近，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缓慢地说：“那就当你投资我了，等我成为更厉害的律师，工资分一半给你，是不是很划算，大律师能挣不老少呢。” “划算。”方野低低笑了一声，“但是现在你得吃点东西，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白梨眼睛更亮了，虽然这家医院的病房条件确实很好，但远没有家里来的自在，能出院了说明真没什么事了。 她刚刚许下了承诺。 那就真的要成为一个大律师才行。 …… 北城的天气更加寒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下了一场雪。 白梨出院了。 回到庄园后，她还是没能去上班，头顶着白色的纱布，实在不合适见委托人，陈法给她放了个大假期，不带薪的那种。 所以，白梨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庄园里养病。 人一闲下来，就会觉得懒散。 她在网上订购了一张太阳椅，放在院子里晒晒暖冬的太阳。 一月中旬的时候。 她忽然接到了何岁岁的电话。 何岁岁声音听着成熟了些，可语气还是那样活泼欢快，“梨子，我明天要去一趟江城，我们见面吧？” 得知这个消息，白梨非常开心，连连答应了。 还在电话里聊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有人说，真正的友谊不需要时常联系。 就算多年不见，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得知何岁岁要来，欢喜的定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头上的纱布也拆下来了。 还准时到机场去接人。 一看见何岁岁的身影，就疯狂挥手，“岁岁，我在这里！！” 两人自从高考后，就只在视频里见过，何岁岁继承了爹妈的衣钵，现在在政府单位里工作，却不清闲，每次说到一起旅游，总会阴差阳错的错过。 白梨作为 她还带着何岁岁去了一家江城边上的小酒馆。 老友相聚，两人都很开心。 偶尔说到高中时期的往事，还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就着酒都不知道喝了几杯。 尤其是当何岁岁问起方野。 白梨把两人的经过一说。 何岁岁都听傻了。 求月票~宝贝们。 或者攒到新书也可以。 新书快来了 第190章 预感 何岁岁：“我记得当时你哥就很帅，说你能行，你还不信！现在终于搞到手了吧。” 白梨眯了眯眼睛，“你说得对，当初是我狭隘了。” 何岁岁放下酒杯，笑的热烈灿烂：“我从小就喜欢帅哥，就不会觉得搞不到，就算被拒绝又怎么了，被帅哥拒绝那也有面子，总归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人间自有真情在，只要帅哥我都爱。” 白梨猛猛为她鼓掌。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何岁岁间隙还曾晃晃悠悠拿起手机，不知道是不是人来到北城了，手机推送的新闻全都是关于北城的。 她垂着眼睛划拉了一下，笑了，“你哥的名字跟这个新闻上的很一模一样诶，珠宝巨贵方野。” 白梨：“……。”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见她长时间没说话，何岁岁忽然抬眸看她，年少在一起待的久了，白梨什么表情是什么意思，她都知道。 愣了半天。 何岁岁放下手机，不可思议地说。 “不是，梨子，你这是一声不吭……搞了个大的啊！居然不告诉我！！” 白梨：“就……他也是突然就……嗯。” 方野的成长确实迅速到不可思议。 她自己都没太缓过来。 这下换何岁岁给她鼓掌了，“好好好，是我狭隘了，我决定明天还要宰你一顿，我想吃北城的烧烤。” 白梨笑得合不拢嘴，“好，我带你吃。” 何岁岁要来三天。 这三天白梨带她走遍了北城所有有意思的地方，晚上都是陪着她在酒店住的，只是晚上的时候，会和方野打个视频报平安。 白梨的假期还剩下十天。 依依不舍地送走何岁岁后。 她还抽空去了一趟廊灯。 大姐是个淳朴本分的人，每天都把茶居打理的井井有条，账本也归置的很好。 白梨一跟她说辛苦了。 大姐总会害羞的摇头，“不辛苦，你给的工资高，这都是我该做的，现在靠我一个人的工资，都能负担女儿的学费了。” 白梨温柔的笑了，“应该的。” 一开始大姐的工资并不高，只是后来茶馆收益好了，白梨又需要人长时间照看，所以把大姐的工资抬的很高。 但也是她为人老实。 白梨信任她，给多少钱都是合理的。 她坐在茶居里喝了一下午的茶，本意是等到太阳下去些，再返回北城。 忽然，有一辆黑车停在了茶居门口。 方野穿着风衣从车上下来。 他的出现，让白梨眼睛都亮了，条件反射一般，放下茶杯就跑了过去，“方野，你怎么来了？” 方野握住她的手，那小手冰凉，像被路边的雪传染了温度。 他温声说：“因为你不回家。” 白梨想了想，好像是的，她回庄园的时候，方野都不在，便脆生生的开口问：“所以，你是想我了，所以来接我回家的吗？” “是很想你。”方野淡淡的笑了，替她挽起被风吹乱的头发，“但是今天不回去，带你去拜拜，顺便度过你的假期。” “拜拜？”白梨转念一想，“去寒鸣寺吗？” 方野点头，“愿意去吗？” 白梨当然愿意。 她说：“去！但是你要不要跟我喝一杯茶再走，上次你来，都是去的别人的茶厅，今天看看我的茶厅？” “好。” 方野好笑的看她一眼。 牵着她的手，阔步走了进去。 大姐正在前台坐着，看见男人，愣了一瞬，张了张嘴，指着身后的画框，“小老板，这是画上的人？” 方野比柜台高出许多，脚步停下，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礼貌的说了句：“你好。” 大姐笑的合不拢嘴，“你好，你好，快进去，我给你们拿茶具。” 此时天光正亮，太阳光落在每一处角落，才一月，就有渐暖回温的趋势。 白梨跟方野在庭院里坐下后。 茶具也送到了。 有方野在，白梨是不用动手自己泡茶的，坐在旁边看他那双冷白修长的手指摆弄茶具，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品茶。 以前怎么也喝不出什么滋味。 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竟也觉得茶水微苦之后，回味甘甜。 方野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墙上那张画是什么时候画的？” 白梨拿着茶杯，想了想，“你走以后，我就想着放在那里，万一你出现了，大家都可以告诉我，怎么样，画的好不好？” 方野手指顿了顿，“画的真好，确实谁都能认出来。” “那是的。”白梨弯唇笑了下，“当时有很多人问我，这张画卖不卖，开了一万块钱，我都没卖。” “为什么不卖？”方野记得，那时候少女还挺缺钱的，他给她的钱，至今为止一分都没有动用过。 看起来脾气娇软，性格却像融了钢铁一般，倔强的很。 白梨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很认真的说：“因为我知道你心疼我，你会回来的，我没有多余的画在身边，这是唯一一副，如果卖了，就失去了一条找到你的线索。”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轻松，“说真的，世界那么大，你别再离开我了，找你真的很累，那些极限运动一点也不好玩，我每次吓得腿都在抖，还被教练笑过，说这么怕别玩了，讲道理，我也不想玩的，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也就习惯了。但是啊，我不是让你愧疚，你只要保证，再也别离开我了就行。” 这一声声念念叨叨。 让方野心底泛酸，他看向那双坚毅的眸眼，很认真地说：“嗯，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 很难得的。 他去保证一些什么事情。 这个男人太注重承诺，他肯说，就是一定能做到。 白梨笑的明媚，如同三月的春水，“嗯，那就是值得的，方野一直都是值得的。” …… 坐在开往北城的车上。 白梨想像着寒鸣寺的景色，竟然也有些期待。 她是很喜欢那个地方的风景。 错落有致的山峰藏在云雾里，古朴的寺庙穿插阵阵钟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知梦的缘故，她觉得那个地方能让她安心。 尤其是和方野一起。 她有一种战胜了命运的快感。 而且。 方野今天穿的很郑重。 她就有些奇怪的猜想。 第191章 求婚 北城的雪下了又下，到这时候过了好几场，铲雪车走走停停，也没能将积雪完全清空，有中雨过天晴后的泥泞感。 再过不久。 春天就要来了。 猝不及防，白梨被方野带到了另一家酒店，酒店里有专门的人来给游客讲解建筑物，四处都是野梨树，是一种只开少结果的品种，偶尔有几个果子落下，都是没了养分的坏果，酸的牙软。 所以国内没人会专门种植。 却因为开的特别美，成了这座别院的标志性植物，酒店的主理人专门大范围的种植，成了这一带的特色景区。 还有附近的村民在兜售冬季的旗袍，供旅客拍照。 逛完了整个酒店，白梨买了一件旗袍换上，后知后觉才发现，这里就是寒鸣寺的山脚下。 只不过来时的道路和上山的道路不相同。 她忽略了这一可能性。 漫山遍野的梨和白雪相融，分不清哪一片是落，方野就站在树丛中间，拿着白梨的大衣，一双上挑的眼尾灼灼地望着她。 她笑盈盈地从工作人员身边走开，跑到他面前，“方野，这片酒店，是不是你开的？” 方野惊讶于她的灵敏，沉声问：“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 除了他，没人会种这个品种的观赏。 白梨没有明说，她不想说的事情，很多时候方野不会问。 她只是感叹于山间的美景，仔细听，除风雪声外，还有古寺的梵音。 白梨想。 踏过那么多坎坷路途，那时候真害怕预言成为现实。 到如今预知梦的细节全部兑现。 野梨树郁郁葱葱。 现在已经是繁一片。 如愿以偿的脱离了那个家庭，考上了青大，成为了律师，开了茶居，有赚钱的能力，能掌控自己的全部人生。 梨的盛开像是在恭喜她，完成了人生给予的考验。 所以，看着这片梨园，白梨眸中也渐渐沾染了水汽。 开心过一阵。 她就提出要上山。 冬日山里多云雾，视野白茫茫一片，石头阶梯上隐隐能看见寺庙的红砖，有种历史悠久感。 常立忽然从山脚下追上来，跟方野说着老街的事情。 谁也没瞒着白梨。 白梨听见他们说，陵江酒屋的那条老街要被拿来当景区用地，在招募开发商。 历史很久，房屋翻新过，却也很破落，政府资金压力大，干脆将使用权承包出去，让开发商处理。 听说要建造一个塑料厂。 很可惜，因为开发商绝不会爱惜这样的地方。 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们一直在游街抗议，不同意这样的改变。 说实话，那块地拿来办旅游是差了点。 但经营好了，也不是不能赚的。 方野听闻后，淡淡的说：“让人去谈吧，承接下来。” 常立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犹豫的下了山。 白梨扯了扯方野的袖口，忍不住问道：“方野，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地方吗？” 方野跟世世代代住在陵江的居民们都不一样。 对老街没什么感情。 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那是见证过方野最狼狈、最没有尊严的地方，近乎冷漠地冷眼旁观着他所有的痛苦。 她曾经听城子哥说过，他幼年曾在那条街乞讨，被肆意打骂，苦苦挣扎，所以一生都想逃离那里。 就像心理学上说的。 为什么有些人成功以后，最先断联的就是曾经认识的人，因为他们见过自己最狼狈弱小的一面。 会在他最虚荣的时候提醒他，过去发生的一切。 这种割裂感，会让他想要彻底跟过去做个决断。 小白还开玩笑的说，如果野哥有钱了，估计 塑料厂一盖，跟毁了也不差多少了。 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方野眸眼温和地注视她，少女表情简单，从不跟他藏着掖着，心思一看就能明了。 他望着山峦，笑的浅淡，“留个念想而已。” 白梨就懂了。 他满身风霜的爬出了那里。 回过头，原谅了一切。 原谅了世界的丑陋，原谅了过去的不堪，也原谅了自己的弱小。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肯跟着他做事。 他看得清自己。 也同样会善待别人。 拥有最广阔的胸怀。 他已经不在意世上有这么个地方，记得他的屈辱，他甚至还能独自回望来时的路。 白梨牵上他的手，声音柔软，“哥哥，你真的成为了一个很温和的人，像太阳，我 这话是真的。 白梨初见方野，就被吓到过，年幼最温柔体贴的哥哥，居然是个会把人摁在墙角的狠厉混混。 到了如今这个样子，其中有多艰辛只有他自己明白。 山路蜿蜒，一块块石阶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方野弯了弯唇，没说话。 或许是吧。 他曾经真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坏蛋。 身处黑暗，所以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每一个折辱他脊梁的人。 别人夸赞过他不怕死，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活。 然而他幼年被太阳照耀过。 十八、九岁时，太阳又兜兜转转来到他身边。 从那以后。 他明白了这个世界还是会有光的。 所以想贪婪的活下去，尽可能的变强大，保护这束光源。 也尽可能的，像成为光源。 陪白梨上山拜拜过后。 两人来到了亭台边上。 方野穿着一身质感很好的黑的大衣，白梨穿着鲜艳的改良版旗袍，站在云海之上往下望。 太壮观了。 纯白色的雪混合着梨淡淡的青，像一片层层叠叠的海，翻涌着波浪，凌冽的寒风吹刮而过，还能闻到点点香。 半晌。 白梨说：“我真喜欢这片海，太浪漫了。” 顿了顿，她又说：“当然，更喜欢的还是种的你。” “嗯。”方野淡淡应了一声，又伸出手来，“有个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事？你说吧！”白梨以为他要牵手，毫不犹豫的去握他。 然后惊讶的低眸。 方野的手上有一串手链。 是由各种颜色的宝石组成的。 看着就贵到令人发指。 她眨了眨眼睛，刚想问这是要干什么。 方野又拿出了一个红本本。 “戒指你准备了，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只能给你打一条手链，作为求婚的信物。” “你……”白梨惊讶着说不出话。 方野摸了摸她的头，“小白梨，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宝贝们，快结束了，但番外一定要看，解释预知梦的原因噢！ 第192章 一起 “没人会比我更爱你。” 梨的瓣被风带着吹得很高，几乎想蔓跃山峰。 这些温存的话一下让白梨头脑充血。 虽然早有预感吧。 但是这么冷不丁面临这样的话，她还是觉得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在心间蔓延。 方野的求婚。 是拿这一场梨海做的陪衬。 浪漫的简直要杀死她的所有理智。 不对。 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该同意的。 这还能不同意吗？？？ 她期待死了好不好！！！ 方野是完美的丈夫人选，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爱白梨。 于是。 在震惊了两三秒后。 白梨伸出了手，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我同意，我特别同意，快结婚，现在下山登记还来得及吗？” 一句话。 让方野笑了。 他稍稍弯腰，细致的将手链悬挂在她白皙的腕骨上，“这么轻易就答应我吗？” 白梨努了努嘴，看见稀碎的光晕撒在他眉眼之间，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矜贵感。 意有所指的，她说：“不轻易了，已经很不轻易了。” 说完，又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户口本，“你看，这个给你，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应该是不行了，明天吧？” 方野怔了怔。 她居然随时准备着。 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好，我保证，会一直疼爱你，尊重你，爱你如生命。” 白梨没有一点担心。 时光最能检验一个人的真心。 方野的爱是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 就像白梨爱方野一样。 她鼻尖酸涩想哭，忍了好久还是忍了下来，轻轻环抱住方野的腰，心里甜蜜到要冒泡也很珍重的说：“嗯嗯，我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尊重你，如同生命。” 这话说完。 白梨忽然感觉肩膀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很轻盈，像融化的雪。 一抹却又什么都没摸到。 这场求婚符合了白梨所有的想象。 不被人所知。 不劳师动众。 却无比盛大浪漫。 一阵狂风而过。 千千万万棵野梨树随风舞动，瓣漂浮在空中宛若梦境。 他就是这样懂她。 所以更知道，即使他什么都不做，白梨也可能答应下来。 但他还是做了。 早早的准备了。 这是一个从来都不会敷衍她的人。 她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 当晚。 白梨还拿着方野给她的户口本。 坐在民宿的飘窗上。 她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状态。 即使已经很晚了，露水都扑满窗沿，她还是脑海充血，清醒的根本无法入睡。 有风轻轻吹动那两本展开的户口本。 一页过后只剩下空白。 过了今晚。 白梨的户口本上将添加方野的名字。 心脏一直在塌方。 从未有过终止。 她没忍住，钻进了被窝里偷笑。 笑着笑着才渐渐在夜色里睡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十七岁的时候。 以 努力学习。 考上好的学校。 努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梦里的“白梨”又在手机上敲出了两个字。 “最好……” 想了想，“她”还是删去了，面红耳赤的放下手机去洗澡。 白梨看见在梦境中的手化为了实质。 她拿起手机。 轻轻敲下未完的字句。 【跟方野在一起。】 撒 第193章 结婚 北城是个繁华的一线大都市。 几乎大半个城市都有最拥堵的街道。 白梨牵着方野的手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紧张，特意看了眼他的表情。 或许等在车外的保镖们看不见，但她看得很清楚。 方野握着红艳艳的结婚证，笑了一下。 比三月的月光还轻柔。 又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像是在不可思议些什么。 坐进车里，黑车缓缓往庄园行驶，白梨抱着一小篮新鲜的车厘子吃着，吃了半篮回头，才发现方野还在翻看那两张结婚证。 白梨给他递了颗车厘子，酝酿了下开口，“你是不满意这个照片？” 方野并没有吃，自从生活安定下来后，他有个好习惯，从不在外面吃东西。 只是转头看向她，“没有。” 四目相对。 白梨在他波澜不惊的眸中又看见了质疑，她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这个。” 方野垂眸笑了，修长的指尖摸索着照片，声音暗了些，“就是没想到，我这种人，能结婚，能和你结婚。” 他很少说这些示弱的话。 虽然说也从不占嘴上便宜，但到底人的气场在，他说出口的字句都格外有分寸，像是经过慎重思考才会讲的。 就像进民政局之前，他还再三问过她，“你确定不反悔对吗？” 白梨只是很疑惑的说：“不反悔啊。” 拥有了想要的人生。 就无法接受再度失去。 对于白梨也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北城的阳光正暖，积雪有渐渐融化的趋势。 白梨听懂了他的意思，仍旧觉得惊讶，饶是方野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患得患失吗？ 白梨认真思考，眼眸微动。 那就是她给的安全感不够多。 想了想，她慢慢挪动着身子，紧紧贴在方野身边。 她的小动作容易被察觉。 方野偏头望她，她唇边的笑意不可自抑，伸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用接近气音的声调说着，“我爱你，我爱你这样的人。” 又赶在被司机瞧见之前坐回原位，捧着脸看向车窗外的皑皑白雪，笑的温暖极了。 那一刻。 方野真觉得世界更亮了。 亮得像从未有过阴霾。 …… 这一天的夜晚降临。 白梨吃完晚饭后，并没有离开餐桌，而是捧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刷着，脑子里在纠结一件事情。 按理说，领了证，她跟方野就算结婚了对吧？那今晚，她要还是一个人住……这不太对吧？ 回头看向坐在大厅跟常立谈论公事的男人，又轻轻蹙了蹙眉，那他是怎么想的呢？ 这男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比北城忽阴忽晴的天气还要难猜。 常立时不时就能感受到白梨投来的眼神，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急匆匆谈完事情后，就提出离开。 离开之前，他还很吉利地说了一句，“新婚快乐，方总，白小姐。” 方野穿着一身居家服，淡淡地笑了笑，拿出了个红包，“谢谢，快过年了，提前给你个红包，回去吧，早点休息。” 常立惊呆了。 这红包仿佛是方总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他们的人过于严肃了，一整天也没敢来讨彩头。 没想到 他顿时野胆横生。 忍不住转头看向白梨。 “……。” 白梨怔了怔，瞬间明白了什么，淡定的笑道：“你等一等再走。” 然后无比肉疼的回到房间，从包里数出三千块现金，包进一个plus版大红包里，递给常立，“新年快乐，常先生。” 按理说。 以前常立是不可能收白梨红包的，两人年龄差距摆在那里，身份也不合适。 但如今…… 开玩笑！！ 现在白小姐是方总夫人，身份这么一换，他有什么不敢收的！ 所以。 他很腼腆的挠了挠头，犹豫着说着：“您这……您这……哎呀，您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 但接红包的速度可是一点也不慢，甚至再快点，都可以算得上是抢了。 拿了红包，他也不忘继续说好听的话，“谢谢白小姐，祝您跟方总和和睦睦，琴瑟和鸣。” 白梨：“……。” 她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难为他了，作为一个海外亚裔能想出这样“高难度”的成语，看来是心思了。 白梨笑着看他离开别墅。 转头就走到沙发边上，环抱住方野的腰，眼巴巴的看着他，欲哭无泪的开口，“不是，没人跟我说结了婚要发红包呀？我看你发的不少，我也没敢抠搜，我半个月工资都发出去了！再来几个我就活不起了，我好惨。” 方野方唇角慢慢勾起来，低声的笑着，嗓音沉稳迷人，“我给你报销，不会让你活不起的。” 白梨扑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你也别报销了，只需要在我活不起的时候，资助我就行了。” 她坚决不说最近两家茶居收益都不错，她不可能沦落到那个地步。 她只想卖卖惨，听听方野会说什么。 方野稍稍低头，看一眼她柔软的发丝，又去看看她时不时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 将她整个人抱起，才说：“嗯，别怕，家里的钱和产权都在书房的保险柜里，还有部分在银行，密码都已经告诉过你了，你随取随用。” 他说的缓慢又温柔，让人难以不听。 尤其是家里那两个字。 字音格外重。 “……” 白梨眨了眨眼睛，喜悦攀上了她的眉梢，让她眼睛亮晶晶的，“好神奇，我居然跟你结婚了。” 这种迟来的惊叹让她自己都觉得傻气。 现在才体会到那种不真实感。 只是领了一个本本，她跟方野在法律上的关系重新联系起来。 她记得曾经军人叔叔的户口本上也有她和方野，关系是继兄妹。 这一次。 两人共同出现在同一户口本上，关系是夫妻。 方野温温笑着，“嗯，结婚了。” …… 第194章 留下 夜更深了。 白梨左思右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澡，洗漱用品都在房间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羞耻感，可能是身份转变吧。 总之，她没敢就这么跟着方野回房间。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后，白梨听见了隔壁有关门的动静。 很细微，但就是听见了。 她抬起头来。 拿着吹风机半天没启动，而是拔下插头打开房门，又屁颠屁颠的跑进了方野的房间。 男人在沙发上坐着，两条长腿随意的摆放着，姿态慵懒又随和，手边还有一份报告书，显然是准备开启别的工作。 她的心跳偷偷加速，走到他的身边，将吹风机放下，“你能给我吹头发吗？我头发太长了，很不方便。” 来时想的好好的。 真正说出来，白梨又觉得自己这个借口很拙劣。 尴尬的攥了攥手指。 可方野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很自然的接过吹风机，在床头柜边插上后，轻轻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白梨坐在他铺着浅灰色床品的床边，感受到他手指撩拨着自己的黑发，不正常的绯色蔓延到耳朵边，再攀爬到脸侧一带。 瞧着她红透的脸，方野失声轻笑，“害羞什么？” 他就非要点破是吧。 这下好了吧？她更尴尬了。 白梨瞬间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方野却独自说了一句，“怎么吹个头发也害羞。” 嗯？ 白梨深吸了一口气，她害羞的能是吹头发吗？啊？方野是不是把她想象的太纯良了？ 但不管。 白梨在想，一会怎么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留下来，高低要让这个大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是会变的。 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她了！ 吹完头发。 白梨没走，装作在观看他房间的摆设，低调有质感，是方野的风格。 方野收了吹风筒，也没催她。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直到三十分钟过去，白梨终于坐不住了，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卷翘的睫毛上勾住了一滴水痕。 她忍不住重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方野，目光里全是一言难尽，好好好，他就真能坐得住啊！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 方野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笑着，“到点了，不睡觉吗？” 终于问了！！ 你终于问了！！ 白梨立马点头，“睡的，这就睡了。” 方野走到床边，拿起桌上的水，回头却看见少女还没走，而是彻底坐上了他的床。 他挑了挑眉梢。 白梨也挑了挑眉梢，掀开了他的被子，“到点了，你不睡吗？” 不就是睡觉吗？ 谁不会啊！！ 静默片刻，方野终于弄懂了她这一系列行为的目的，声息透着笑，“想留在这？” “不可以吗？”某些特定情况，白梨是很勇的，就比如现在，气氛烘托到这，她倒是不害羞了，反而理直气壮，“我留在这，是十分合法的。” 她伸手勾住方野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俯身下来望她，“有些事，也是合法的，哄我睡觉吗？” 夜风渐渐。 不知道是谁关了灯。 窗外的树木，被风轻轻触碰后，摇曳着身姿，起起伏伏，宛如潮水。 第195章 完。 在北城过完新年。 白梨跟方野办了个婚礼，这场婚礼邀请来了无数商业来宾，白梨的好友。 城子哥等人。 301寝室全员。 以及何岁岁。 还有律所的三位律师。 很奇妙的是，大家因为性格很好聚在了一块，何岁岁 最兴奋的还是陈法，他放着好位置不坐，跟别人挤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一场宴席派发出了无数名片，路过的狗都得被他塞上几张。 城子哥抱着酒哭的泣不成声，为自己的大哥感动，明明昨晚还在吐槽野哥不是人，怎么挑妹妹下手。 白梨跟方野一起欣喜地接受着好友的嘱咐，成为了北城当晚最耀眼的人。 还引起了记者的围观。 但是婚礼结束后。 白梨还是照常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开着自己的车子去律所工作。 因为陈法这个社牛揽单王，律所有很多案子要接，大大小小来者不拒，她年纪轻轻就成了有资历的律师，拿上了高昂的薪资。 有时候打一场官司，上午开庭，下午还得等另一个委托人，她干脆就哪也不去了，遵守在法庭门口，吃着附近卖的盒饭。 法律人有光鲜亮丽的一面。 忙起来，那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路过的行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前几个月还在报纸上跟首富结婚的女人。 白梨坐在阳光下，眸色似晨露一般闪烁，即使天气闷热了，也依旧嘴角上扬。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就跟方野承诺的一样。 他不干涉她。 给了她最平静安稳的世界。 平静安稳到仿佛曾经的动荡都不复存在，她也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胡女士去世了。 苏畅金不知道有没有出狱。 苏铭这个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白梨唯一知道的就是苏玲的现状。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她作为原告方的律师，见到了被告席的苏玲。 离开了苏家的保护圈层，她过得不算太好，但也没有特别差，根据资料显示，她嫁人了，有了一个儿子。 儿子被人控诉校园霸凌。 在幼儿园玩闹时，将原告女儿推下楼致残。 毫无悬念，学校的监控都拍摄出来了。 伤情鉴定结果也递交给了法官。 这做派确实是亲妈能遗传的。 可是苏玲只需要负担民事赔偿责任。 很明显的，她一直都在坐立不安，不明白小孩子玩闹怎么还能闹上法庭。 只是一出庭见到白梨，她就开始畏畏缩缩的藏起来。 不知道是时过境迁，真性情大变了。还是在恐惧曾经她曾经对白梨做下的事情。 总之。 白梨看出了她不碰见自己，但并没有刻意的顺着她的意，反而一直守在法院门口，每个人出院的必经之路。 苏玲远远就看见了她，既然躲不掉，只能抿了抿嘴，加快步伐祈求快速通过。 忽然听见一声叹息。 苏玲古怪的回头，“你要做什么？” 白梨冷静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只是没想到苏玲也有不敢看她的一天。 苏玲的目光里都是委屈，像是怕了什么。“你现在本事大，帮助那个人打官司也赢了，你满意了？” 白梨冷着声音，言辞早就犀利的很，“我挺满意的，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凭借以前的事情，我做什么都不为过，更何况我只是在做我职业范围内应该做的事情，你未免太把个人情感当回事了。” 苏玲看着这张明艳的脸，觉得很荒谬，明明以前面黄肌瘦懦弱胆怯，现在居然真敢说这么冲的话。 可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她，没有人再替自己撑腰了，她也不是寄人篱下的丑小鸭。 她深吸了两口气，像是要吞下所有的不甘心。 然后偏头，“反正都这样了，我哥……算了，没意思，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白梨不懂她为什么那么恐惧，但不可置否的点头，“好，那你等着。” …… 这话就是单纯在恐吓苏玲。 白梨挺希望苏玲活在不安之中，哪怕只有一段时间，她没有忘记过去的仇恨，但也不可能舍去现在美好的生活去和她不死不休，最多找找她的小麻烦。 她不是未成年人了。 还是个律师，知道法律不允许秋后算账，以及一报还一报。 老天降下的惩罚，是苏玲的孩子，教的不太行，跟她曾经一样的混账，可惜苏玲并没有苏畅金曾经的本事，也没有为儿子承担后果的能力。 未来祸事还多。 这是苏玲给自己留下的惩罚。 是人为影响下，劣质基因的力量。 白梨忽然觉得释怀了些，不是因为苏玲过得不好，是因为她如今过得很好。 …… 天空下了一场灰蒙蒙的雨。 白梨回家，就见方野坐在大厅等着她，手边放着几个合同，看见她来，就站起身朝她走来。 “累不累？” 白梨摇了摇头，跳进了他的怀里，很轻松的被托举起来，雷厉风行的律师，趴在他的肩头浅笑，“我今天碰到了苏玲，就是我曾经的继妹。” 方野眸中有眸中情绪流动，手指颤了颤，温柔笑着，“嗯？发生了什么？” 白梨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捧着他的脊背，开始使诈，“她跟我说了很多，说你曾经在背后做了很多事，但不告诉我。” 方野顿了顿，轻笑了一下，“骗子。” 白梨反驳，挣扎着与他对视，“你就说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要妄想欺骗一个律师，欺骗律师没有好下场，你老实交代，比如苏铭的事情。” 她没听错的话，苏玲说了她哥。 方野没选择欺骗她，而是把她抱到沙发上，为她泡了一杯安神茶，然后淡淡开口，“是，我老实交代。” 他从不屑于撒谎。 也不屑于洗白自己。 说了这些年苏铭困于无人区的事情，屡次想翻身，奈何本事不够，反而做了太多错事，不用人限制也回不来，逃不脱。 半晌，方野抬眸，难得有些许紧张，“你怪我么。” 白梨摇了摇头，“你看我像那么不识好歹的人么？” 她没有为伤害过自己的人感到同情的习惯。 何况方野从没限制过苏铭离开无人区。 人的路不止一条，却会被越走越窄。 白梨想起这句话，莫名觉得感慨，就好像她也曾将路走窄。 …… 趁着国庆长假来袭。 白梨跟方野回了一趟陵江。 坐在曾经的小酒屋里，城子哥等人全来了，屋内的装修还是保持着原样没动，只是门口的木台阶被风雨侵蚀的严重。 游客还是那样络绎不绝。 酒意正浓时。 小白哥抱着吉他上台唱了几首歌。 唱来唱去还是那首海龟先生的——男孩别哭。 “静静的听，有个声音在说爱你。” “去寻找另一个生命，他会带上你走。” “闭上眼，跟随他，跟随他，就像跟着希望。” 周围人都面带笑意的听着。 白梨有些怀念。 纸巾擦过眼尾，留下深深的泪痕。 她侧身对方野说：“我记得就是在这里，你给我点了喝不完的梨汁。” “我记得。”方野低笑道：“喝不完也不会说，我以为你喝不够。” 白梨很认真的说：“当时是挺喜欢喝的，因为除了你，没人记得我喜欢喝梨汁，那是我离开大院后 方野有那么一瞬，仿佛又看见了曾经茫然无措埋头喝梨汁的少女。 城子就在这时候靠近他，说：“野哥，妹妹变化好大啊，不愧是律师，气场真足，有时候她笑眯眯的看我，我都有点瘆得慌。” “有么？” “有啊！”城子摸了摸耳朵，“有时候那眼神跟你一样一样的。” 白梨忽然回头，眯了眯眼睛，“城子哥，你在说什么？” 城子紧急闭麦，“说妹妹你变漂亮了。” 又回头悄悄说了一句，“这样也好，这样不会被欺负，曾经你不是最怕她被欺负吗。” 方野笑了。 笑意中有最浓烈的喜悦。 六月的风带着陵江湖水的潮湿。 这个承载了他们青春的酒屋又响起了另外一首歌。 “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 白梨惊讶的抬眸。 居然是她的手机铃声？！ 熟悉的音调，让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出来。 方野轻轻在她桌前放了一杯梨汁。 白梨忽然问他，“我唱的好听吗？” 方野含笑点头，“嗯，好听。” 白梨流泪笑着说：“我感觉这个歌词是在说你，你简直就是我生命里的月光，温和，平静，还爱我。” 酒吧的音乐盖过了她清脆的嗓音，但凭口型，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方野眼底的笑意绵绵，却没有了玩笑的神色。 “白梨，我爱你，我的荣幸。” 有时候，白梨真的无比庆幸高二的那个暑假，在她接近崩溃的时候，忽然拥有了出逃的勇气。 找到了一个无底线偏疼她的人。 所以才拥有了更多的底气。 去不断更正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胆怯，自卑以及恐惧。 她都不敢想。 如果那天她退缩了，没敢跑，未来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恍惚间。 天空一声闷雷，酒屋灯光一下熄灭。 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酒吧老板安抚的说了几句，就吩咐服务员去拿蜡烛。 有人在一瞬间将白梨搂住，低声说了句：“别怕，我在。” 白梨不怕黑，就那一次装害怕，被他记了很久。 只是这黑暗中，她醉意上头，仿佛又来到了曾经那个人生的岔路口。 感觉世界都是灰白色，只有痛苦和荒芜。 可她不再迷茫。 而是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我不怕，方野。” 一阵等待后，眼前多了一盏蜡烛，在黑夜里燃烧出炽热的光。 歌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是清唱。 白梨耳边却只能听见一句： ——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 ——不要怕，不要怕，月亮下山有朝阳。 感恩各位，两章浓缩成一章发了，所以才那么久。 但我们还不说再见，还有番外噢！ 第196章 番外1 【番外与正文有关，但又无关，宝子们注意，一点点虐都不能看的，到这里打住！！】（但是我觉得我的宝贝们能看到这……怕是已经克服了。） 某个交错的时空里。 17岁期末的那个夏天。 白梨背上自己的书包走出教室，站在廊下，看着窗外的大雨，她有些烦闷。 这么闷热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凉的雨。 教学楼集满了期待假期的同学。 苏玲在一群女生的簇拥下走过来，高傲地瞥了一眼白梨，说：“今年的假期，你还得是一个人，只要我不愿意，胡阿姨不会带你出去的。” 白梨半边手臂暴露在雨水之中，小拇指不住的颤抖着。 漆黑的眸眼中是一片死寂。 她微微抬眼，能看见不远处的江城高铁站，耸立在云端上的是两条高铁线路。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好想离开这里。 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 她本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孤儿，兜里的钱不算多，就算暂时去了某个地方，也还是要灰溜溜的逃回来，接受更严重的指责打骂。 她本就是个毫无指望的人。 拥有最昏暗的人生。 同在一个屋檐下，与小公主苏玲最大的区别，就是没人会为她撑腰。 白梨闭上眼，妄想刚刚萌芽，就被无限的惶恐扼杀，不敢再挣扎了。 而是将书包顶在头上，冲进雨水里。 学校让学生必须身夏季的短袖校服，白梨的手臂高举在空中，上面有一道道难堪的指甲印，还有小刀划过的痕迹。 同学们嘲笑惊讶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的落下，白梨也觉得自己身处在大雪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才冲到了公交车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孱弱的身躯被雨水浇灌，冷的她手脚冰凉。 她不得不翻找书包，想看看有没有御寒的衣物，只翻出几张画纸。 这是她最近画的画。 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线条和阴暗的色彩，她从不敢拿出来给谁看，独独被学校的心理老师看见过，分析一番，心理老师说她有抑郁焦虑症，很严重的那种，再不干预，很有可能有厌世倾向。 但白梨却没有什么惶恐的。 她最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她早就不想活了。 自从被逼着学习画画以后，除了老师必须临摹的图案，她从没有在白纸上涂抹过任何鲜艳的色彩。 美术老师很可惜的对她说：“你有很高的天赋，为什么不肯好好画些美好的东西呢。” 白梨底下了头，看着光秃秃的瓷砖地面，疑问变多。 为什么要让一个不美好的人，去画那些过于美好的事物。 她知道这样下去。 她可能真的会疯掉。 但是求助了所有人。 她早已没有了任何办法。 连班主任都当面说，会帮助自己，可背地里却跟心理老师一起家访，对胡女士说了好一通，她是个心理变态的话。 然后，她又挨掐了。 胡女士低沉着声音，歇斯底里的问她：“在学校老师面前，要把我的脸丢尽？我不许你再去那个什么心理医生那里。” 手臂上鲜血淋漓，她不在意的又在上面加了新伤，企图用更大的疤痕，去掩盖母亲不爱她的事实。 心底有毁天灭地的恨意。 直到脑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这种恨意又变成了难堪，太小，太年幼，看不清脸，被时间冲散了的身影。 哥哥…… 他当初救了她。 值得吗？ 为什么要救她这样的人。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情，他活着，或许比她活着好的多。 第197章 番外2 偶尔，白梨又在想。 如果那天她没去河边就好了，她就不会这样，感觉在背负着哥哥在活着，苟延残喘的活着，连死都觉得愧疚。 然而时光又过了一年。 白梨高考了。 她考上了个大学，胡女士强硬的替她更改了志愿，就填在离家不远的学校，是个重点大学。 好就好在。 她一个星期有五天能逃离那个家。 时光变得飞快，很多时候她都恍惚着，感受不到生命有任何变化，只是不知不觉间，令她惶恐的人又多了一个，除了胡女士，还有继兄苏铭。 他才是最大的恶魔。 可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帮凶。 那个暑假，如果不是她差点死了。 他真的不会放过她。 春去秋来，白梨对生活没有任何的期待，也没有凭借美貌，接受任何人的表白，将自己的心理彻底封闭。 直到大三这一年。 梅雨季节。 白梨室友生理期突然造访，没有多余的衣物，只能虚弱的喊着白梨的名字。 “白梨，你能不能帮我去附近的商场买几条内裤。” 白梨脸色苍白，失眠症困扰着她，行为都有些许的迟钝，“可以，你把钱给我。” 室友捂着肚子，“你能不能帮我垫付一下？” 白梨摇了摇头，嗓音很轻很轻，“抱歉，我没有钱。” 胡女士不满她过年没回家。 已经很久没给她发生活费了。 她身体不太好，只靠着奖学金过日子，并没有多余的钱垫付。 室友蹙了蹙眉，不太高兴，但也只能忍着痛翻出钱给白梨。 暗地里拿出手机，给其他正在外面玩的室友发了一条微信 【你们觉不觉得……白梨有点小气。】 白梨打着伞出门。 徒步走到最近的一家商超。 夜雨如柱，她的伞骨被击打的摇摇欲坠，把白皙的虎口扯的红肿。 她快速购买完东西，出了商超，又遇上了强风。 风雨将她的伞吹翻。 她整个人都落在雨幕中，雨水糊湿了一整张脸。 忽然有一盏射灯照在她身前，黑色的宾利车上下来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有保镖为他举着黑色的大伞，一看就是大人物。 白梨盯着那把伞，苦中作乐的想。 质量很好，应该不会有被风吹坏的风险。 擦了擦雨水，她抱着怀里的塑料袋正准备离开。 男人的眼神稍作停留，接过保镖的伞，朝她走来。 “等等。” 白梨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只感觉到一抹陌生的压迫感，恐慌席卷全身。 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漆黑一片，只有她的模样，嗓音略微有些低，“这伞给你。” 白梨不安地想拒绝，可伞已经落到了她手上，她只能低头说：“谢谢，但我怎么还给你。” 男人的手顿住，在这样的雨夜淡声说：“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的人会去拿。” 白梨本来不想说，但想想自己浑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值得眼前这人企图的财物，还是说了，“我叫白梨，江大的学生。” 方野微微抬眸，没吭声，死死的抿紧了唇，很久，才声音低沉的重复， “白梨？” 白梨点点头，“是的，我明天没课，可以随时让你的人来拿。” 他黑眸一寸不寸的看着她，又闭了闭眼，“以后在外面，尽量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学校地址。” 很奇怪。 明明是他问的。 白梨只能答应，“嗯，好的。” 男人招来了旁边的人，说了两句，旁边的人从黑车的副驾驶拿出了一盒精致的点心。 男人修长的手指捻丝带，把点心盒子悬挂在雨伞的弯钩把手上。 “送你的，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白梨几乎是被这样的热情吓到了，可她行动迟钝，反应了半天才往回退了一步，戒备地说：“不用了，先生。” 男人手指顿了顿，也退后了一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好，那你走吧。” 他就站在原地。 看着少女胆怯的背影，以及手臂上那刻意在躲藏的瘢痕，消失在道路尽头。 常立反应了一下，“方总，认识？” 如果不是认识，这个冷漠的男人很少会这样关心一个人，可他这些年学业和发家都在国外，回国才几天，怎么会认识一个女大学生？ 方野收回了视线，说：“去查查她手上的瘢痕是怎么回事，她叫白梨，母亲叫胡清梅，应该就是本地人。” 那一口软软流利的普通话，还是有这个地方人士的味道。 …… 白梨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昨天那人，约定好下午来学校拿伞。 她感叹对方真是手眼通天，仅仅一个名字就知道了她的电话，又有些后怕，看来以后真不能随随便便跟陌生人搭话。 江城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白梨饿了一早上，昨天那盒意味不明的糕点成了她不可多得充饥的食物。 她还尝试去附近的奶茶店工作。 但对方看见她脸色苍白的可怜样，只是说给她做一杯奶茶，却不敢真的要她来工作。 最后。 白梨连奶茶也没好意思要。 只是约定的时间到了，她得回去拿伞。 室友却告诉她，那把伞被另外一个室友拿走了。 还很理所当然的劝她别出门了。 白梨心脏缩了缩，忍无可忍似地说：“麻烦以后不要随便拿我的东西。” 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白梨只能涨红着脸再次出门去。 留下来的室友面面相觑，不禁说：“是有点小气，都是一个宿舍的，拿把伞也至于这样吗？” 白梨咬了咬牙走到学校门口，扫视了一圈，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她纠结着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对方早早就把车窗降下来等着她。 不是他的人。 而是他本人亲自来了，有人为他打开车门，他端直的站着，对她说道：“白梨，我来拿伞。” “不好意思。”她说：“我真的很抱歉，我的室友把伞接走了，我……我” 她连说出我赔你一把的底气都没有。 像个小偷一样无地自容。 男人温和地出声，“没关系，你不用那么害怕，一把伞而已。” 白梨捏着手指，“对不起，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男人只是笑了笑，“别跟我说什么还不还的。” 弯下腰来，男人平视她的眸子，“白梨，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方野。” 风声流过，白梨震惊地听着这个名字，眼角就有眼泪流出来。 她惶恐至极。 不知道这样突然的相认意味着什么。 哑了半晌，才说：“太好了，你还活着……” 第198章 番外3 方野的到来。 是生命里的意外。 从那天过后，白梨就发现，这个突然活过来……嗯，没死过的哥哥，像是惊讶于她过得不好，就对她真的特别好。 其他的不说。 至少……她再也没挨过饿。 即使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方野常常来看她，都会细心看出她差哪里了， 曾经的白梨，没有一天过得快乐，但至少，方野出现以后，她真的没那么难过了。 就算没有百分之几的快乐，但减轻了些许难过。 日子久了。 她又觉得很困扰，因为她从初中开始就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失眠、行动缓慢等症状都在逐渐加重，且严重到无法自愈的地步。 她怕方野对自己太好，自己会产生依赖感。 如今的方野权势滔天，是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触及的存在，她是一个岌岌可危的精神病患者，不该尝试去爱一个人，也不该把自己的心掏出去，尝试让另一个人掌控本她就失控的情绪。 可怕什么来什么。 她渐渐有些依赖这样的好。 可她可怜的精力都用来忙于学业和处理舍友之间的矛盾，像躲避恶鬼一样躲避自己的感情。 他会觉得恶心吗？ 一个多年前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只不过因为好心的帮助关心，居然就被她赖上。 当这个想法流入脑海。 白梨知道，自己的病情又重了，尽管医生告诉她，她要时常鼓励自己，告诉自己，自己很好，值得一切，但还是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这种思维怪圈中。 这种逃避的日子持续到冬季。 寝室排挤了白梨，因为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照片，有人说白梨初中是个神经病，是个很恶劣的人，大概事迹是生理期还要在泳池里游泳。 面对那样恶意的眼神。 白梨无法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下去。 她冒着风雪离开寝室，太晚了，四周没有可以容身的店铺，她只能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声平缓，又透着不自然的重感。 她想哭。 可平静的脸上只有眼泪，发不出畅快的痛哭声。 情绪失控时，连悲伤都不能随心。 白梨看着荒芜一人的道路，只觉得这个世界真冷啊，冷的她血液都快凝固了。 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又止住了哭声。 “白梨。” 有个人站在灯光处，连名带姓的喊她，语气是温柔的。 他说：“既然不开心，就跟我回家。” 他固执的从光里走来。 从此光就散落一地。 打碎了她的懦弱与自卑，捡起了她丢失了许久的灵魂。 住进庄园的日子里，白梨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她开始想要报答方野，便鼓捣了好多小玩意，最成功的，是一枚银镯子。 为什么不是金的，因为她没有那么多钱。 还给他画了很多画。 在他头疼症犯了，忍不住撞墙的时候，白梨没有害怕，没有躲避，而是勇敢的抱住他，喂他吃药。 恍惚间，她也才发现，无所不能的方野，居然也有不得治愈的病症，头疼起来简直会发疯，所有人都不敢招惹他。 当她挡在墙前的时候，方野浑身就像被人定住一样，一动不敢动。 直至疼痛消散。 方野默了默，“本来就胆子小，不会害怕吗？” “不害怕。”白梨细心的拿着碘伏替他划破的手消毒，“但是，你疼吗？” 方野看着少女手上的疤痕。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踏着玻璃满身是血的问另一个人，你疼吗？ 他拿过少女手中的碘酒，“不需要你去做这些事，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躲远点，别站在墙边。” 白梨笑了，“没事，反正我很少能为你做些什么，能让你少受伤，我会觉得开心。” 方野没说什么。 只是很温和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白梨怔了怔，慌忙低下了头。 方野可能没对她做过太多。 也可能不小心做了太多。 等白梨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叫爱。 …… 日子久了。 白梨就发现方野的好真的是不会停歇，也不会嫌麻烦。 或许他们都长大了，白梨再没开口喊过他一声哥哥。 方野默许这一行为。 她渐渐又恢复了生命力，仿佛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她真能治愈曾经的一切疮痍。 她开始画一些美好的画。 也开始去观察方野这个人。 当他独自头疼难忍的时候，白梨总能发现他，然后倔强的用孱弱的身躯抵挡在冰冷的石墙面前，护着他，说：“别怕，别怕，吃了药了，很快就不疼了。” 几次他想推开，猩红着眼低声说：“白梨，我像个怪物，别看我，让你害怕。” 她都有些抱不住他。 但还是咬着牙颤抖着手护住他的头，还是喊了一声，“方野，我不怕，我也是个怪物，我可以陪着你。” 方野听见这话，怔了很久。 心脏的疼痛瞬间盖过了头疼。 他很努力的将手抬起来，沙哑迟钝的说：“你不是，白梨……永远是个太阳。” 白梨笑了，却没敢把这话放在心上。 她抱着方野。 随意讲起了曾经听过的一则故事，企图用故事转移他的注意力，能更好的度过这个夜。 又不敢讲太幼稚的，怕方野不听。 “南亚有一个传说，人如果不是正常死亡，又没有足够的福报，灵魂就会被困在原地，等到记挂着她的人一个个死去，就开始重复这一世悲惨的人生，一直重复99次， “曾经，有一个姑娘，她的爱人被人杀害……” 一直到夜晚的雾气消散。 她才毫不在意的擦去额头狼狈的薄汗，对他笑道：“又是新的一天了，好好休息吧，我打算过两天去北城的寺庙，替你求个安神的药方。” 方野摇头，“不用去，麻烦。” “不麻烦。”白梨说：“我大二的时候陪同学去过，听说那里的僧人都很灵验，还会医术，而且寒鸣寺真的很美，底下还有许愿的梨树，我做梦都还想再去看看。” 那时她眼中再不见阴霾，眸光清亮，像是融进了冬日的雪水，坚韧又柔和。 他忽然有种放下手边所有事情，陪她一起去的冲动。 便着手准备，给自己安排了空余的行程，只等白梨要走。 每个最痛苦的夜晚，他都不再是一个人，儿时的那道光蒙上了灰尘，却依旧亮的刺眼。 方野之前就知道，他可能来晚了。 不该臆想什么有妈的孩子怎么都不会太苦。 每当看见姑娘怯懦的面对这个世界，他的心就像沉进了污泥之中。 只能反手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堆给她。 房子车子，以及各式各样的昂贵物品。 只求她能开心一些。 有的时候看见她的笑，方野就知道，他再也离不开这样的笑容。 偶尔又觉得，她只要站在那里，世界都是光明的。 可白梨太过懂事，什么也没要。 只是在他的坚持下，收下了一枚摆放在家里的红宝石。 就这，她还胆战心惊的踹在身上，怕丢了。 可惜生活没有一成不变的。 太过美好的生活像是假象，总有被无情戳穿的一天。 白梨领到一份新生名单，参加了学校的志愿。 去为学弟学妹们引路。 还有一个家在外地，没到学校的学妹打电话拜托白梨，能不能先去她提前租好的公寓里，收个衣服，再签收行李，快递不见人，不肯将包裹放在大门口。 公寓就在对面小区楼。 白梨没犹豫地去了，从地垫底下摸出钥匙，然后开门进去等待快递员的到来时。 她碰见了胡女士。 胡女士名下有这小区的楼盘。 苏畅金厌弃了她的美貌，事业也开始有来波澜，无比寂寞下，她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赌来赌钱手上越来越拮据，只能靠卖房填补巨大的窟窿。 赌徒都是疯狂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疯魔。 她没问白梨为什么在这里，而是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挂的宝石。 见识广了，知道什么是真的，癫狂一样的就上来抢。 早就听闻女儿傍上了大款，可对方难以接近，胡女士正苦于没机会和白梨见面。 白梨弄清了她的意图后，也害怕的不断躲避。 这是方野给她的东西。 谁也不能抢了去。 也许是过去折磨的白梨太痛苦，她这次挣扎的就越激烈，两人扭打到了一处正在装修，大门敞开的空房间里。 胡女士讨厌女儿忤逆自己，随手将白梨摁进一个大桶里。 在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后，才发现桶里的是黏糊糊的油漆，手下的人已经不动了。 少女太瘦弱，行动迟缓，逃不过这样的灾难。 胡女士恐慌了一瞬后。 从兜里摸出一把火机。 大火蔓延了整个空房。 胡女士抢走了她手上的宝石，还有精力去白梨刚刚出来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玩意。 失望过后。 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飞往了别处。 …… 后来。 北城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有一位富人盘下了寒鸣寺的周围所有的地皮，还在寺庙捐赠了一大笔的资金。 寺庙专门把后院清空，为他供奉着一个牌位。 …… 晚些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