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我成为了公敌》 第一章 重生 大夏,京都,大理寺牢房。 一股股恶臭占进鼻腔,昏迷的吴忧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 入眼的不是熟悉的桥洞和马路,也不是高楼大厦,晃了晃脑袋,记忆慢慢回归脑海。 吴忧本是大学生,大学毕业后的他一腔热血,本以为可以进入一个好的单位大展宏图,可是现实却打了脸。 理想太美好,现实却很骨感,他拖着行李箱坐在马路旁,手里提着一瓶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半瓶啤酒下肚,吴忧开始自言自语抱怨人生的不公,抱怨老天爷的不公。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找到工作了,手机里的余额已经交不起房租,在拖了半个月房租后,今天又被肥胖的包租婆赶了出来。 “吴忧无忧,多么动听的名字,怎么就与我的人生一点儿都不匹配呢!大学毕业有屁用,照样找不到工作,我的人生就是一坨狗屎。” 醉眼朦胧间,一阵长长的鸣笛声响起,这声音吴忧并不陌生,这是重型卡车的鸣笛声。 吴忧怒了,骂道:“叫什么叫?有本事你撞死我!” 他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酒壮怂人胆,一怒之下的气话。 说话间,吴忧回过了头,只见两只明亮的巨大眼睛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那是重型卡车的前大灯,这是吴忧最后的记忆。 “我去,喝大了,我没有被卡车撞?这又是哪里?” 吴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之所以感觉到熟悉,是因为在电视里经常见到这样的场景。 这是大牢! 谁这么恶作剧,把老子弄到了这里! 这环境太差劲了,实在太臭了! 遇事莫慌,先拍照发个朋友圈,再想办法出去。 吴忧是一个手机控,也叫低头族,现在身处的场景他难得一见,现在既然遇见了,拍照发朋友圈才是重点。 当他低头准备摸手机时,他愣住了,白色的衣服上一个大大的囚字相当刺眼,数道浅红色的血痕粘在衣服上,这造型和古代的囚犯简直一模一样。 进剧组了? 这剧组还真专业,这装扮简直无可挑剔。 可,我又是怎么进的剧组的? 吴忧的心思百转千回,越想反而疑问越多,又是一阵阵记忆涌入脑海,吴忧一惊,这记忆太陌生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呆坐了一个时辰,吴忧彻底的消化了陌生的记忆,他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竟然穿越了。 这里不是剧组,而是真的大牢。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吴忧,受不了打击一命呜呼,被现在的吴忧占据了身体。 夏朝,这是一个陌生的朝代,不属于华夏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夏朝立国百余年,历经四代帝王,国泰民安,类似于唐宋时期。 原主本是一个富二代,也是非常有名的纨绔,他的父亲吴敌在朝为官,而且官职不低,任户部尚书,权势滔天。 穿越到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本可以安稳度日,富贵一生,这也是吴忧向往的生活,可是好死不死,吴敌贪污,如果是一般的贪污,贪污金额不是太大,最多就是丢官免职。 可吴敌是一个巨贪,足足贪污了国库一百余万两银子,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国库一年的税收不过五百余万两,而吴敌却一次贪污了近五分之一。 如今真相大白,夏皇震怒,百官视之如仇寇,天下百姓骂之国贼,如此大案,别说立国百余年的夏朝,就算翻遍史书也是独一份。 作为吴敌唯一的子嗣,吴忧就倒霉了,他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证据确凿,公布天下,他才知道吴敌的胆儿可不是一般的肥。 吴敌被判游街示众七日,斩立决,吴忧判游街示众三日,流放三千里,昨天他们爷俩儿一起被拉出去游街,围观的人群几乎是万人空巷,表情义愤填膺,辱骂声不绝于耳,烂鸡蛋和蔬菜水果几乎能把囚车淹没。 吴忧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一命呜呼了,这才被现在的吴忧穿越而来,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老天爷,你玩我呢?” 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吴忧宁愿被车撞死,至少那边还是熟悉的世界,不至于客死他乡。 封建社会没有人权,吴敌贪污杀他一人就够了,为什么要牵连我? 流放吴忧是知道的,在这个还没有开发的世界,很多的地方甚至还是原始森林,就他这小身板,三千里足够要了他的小命儿,还不如像吴敌一般,一刀下去来的痛快。 就在吴忧腹诽时,脚步声传来,停在他所在的牢房前。 来人是三名穿着制服的官差,虽然感觉很新奇,可是现在吴忧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欣赏。 来人打开了牢房,打开吴忧脚上紧锁的镣铐,两名官差押着他便朝外走去。 吴忧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游街,他没有反抗,大理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挣扎反抗,下场只会更糟糕。 “吴少爷,不,你现在可不是少爷,而是阶下囚,今天是最后一天游街,明天你父亲斩立决,陛下仁慈,准你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为首之人显然地位更高,冷嘲热讽了几句,便率先走出了牢房,两名官差架着吴忧紧跟其后。 走出牢房,天光已经大亮,吴忧感觉有点刺眼,眯了眯眼睛,这才舒服了一些。 “上去吧。” 一名官差推了吴忧一把,吴忧这才回过神儿,眼前的是一辆木制囚车,他前世坐过很多的名车,可是这种车他还是第一次见。 身体虚弱,吴忧亦步亦趋的上了车,一名官差把冰冷的镣铐戴在他的手腕上,这让保持站立姿势的吴忧非常的不舒服。 拉车的是一匹老马,一名官差牵着马在前,几名腰挎横刀的官差紧跟其后,囚车队伍缓缓的驶出了大理寺。 太阳微微散发光芒。 宽敞的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吴忧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密集的人头。 “杀了他。” “杀了窃国之贼。” “打死这个祸害,斩草除根。” …………… 群情激愤,声浪如潮,吴忧看的直咋舌! 第二章 阶下之囚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 有麻布衣衫的百姓,有青色蓝衫的读书人,有穿着制服的官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乞丐! 而吴忧却非常淡定,欣赏着古代的人和建筑,眼里充满了好奇。 辱骂声越来越激烈,听着没有任何骂人技巧的话语,反反复复也只有那么几句,吴忧用鄙视的眼神扫了过去。 一名读书人跟在囚车旁,捕捉到吴忧的眼神,愤怒的质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不知悔改,可恨,太可恨了。” 吴忧恶趣味上来,他看着那名读书人冷哼一声道:“既然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遗臭万年。” 读书人一怔,他没有想到吴忧会跟他说话,反应过来后,他脸色涨红指着吴忧骂道:“无耻,太无耻了。” 吴忧白了他一眼:“又没有贪你家的钱,你当心,别气坏了身子!” 吴忧说完,扭过头不再看他。 那名读书人浑身哆嗦,呼吸急促,恨不得冲上去把吴忧大卸八块。 几名官差诧异的看了吴忧一眼,昨天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今天竟然变化如此之大,而且还有心思和人斗嘴。 吴忧没有在意官差的表情,他笑呵呵的看着两边的百姓。 囚车行到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身旁,老头儿满脸怒容:“窃,国之贼。” 见老头儿说话都费劲,吴忧也不恼,表现的非常热情:“大爷,您吃了吗?” 打了声招呼,囚车便缓缓的驶了过去,吴忧眼角的余光看到大爷的表情僵在脸上。 “大婶,人多看好孩子。” “那个衣服穿的很骚包的,说的就是你,你的钱袋被人偷了,还不赶紧去追。” “那边的小姑娘,说的就是你,长的挺好看,要注意素质。” ……………… 身为囚犯就要有囚犯的自觉,显然,吴忧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此时的表现更像是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官差面面相觑,却没有阻止。 一路走过,吴忧的嘴巴就没有停止,笑盈盈的和两旁的人打着招呼,表现的非常友善。 一处靠窗的酒楼之上,两名俊俏的男子透过窗户往下看去,直到囚车远去。 “小,公子,这人也太无耻了。” “无妨,吴家父子已经完了,明天过后,我赵家和吴家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这两人虽然男装打扮,但是身上的女性特征非常的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女扮男装。 为首之人,身材纤长,面容精致,皮肤如牛奶般白皙,男装打扮却掩饰不住她倾城之姿,而旁边之人,身材娇小,圆脸,是为首女子的丫鬟。 吴家贪腐案没有曝光之前,吴敌为了延续吴家香火和巩固政治地位,和礼部左侍郎赵晋联姻,订下了这桩婚事。 吴忧的纨绔性子几乎人尽皆知,赵晋本不愿意,但是迫于吴敌的权势,最终还是妥协了。 赵晋之女赵轻柔自幼粗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自然看不上吴忧这样的纨绔子弟,自不愿联姻,但是她见父亲赵晋短短几天便愁白了头,她不忍见父亲为此事苦恼,迫于无奈应下了婚约。 两家交换完婚书,只等三媒六聘,吴赵两家正式成为亲家,可是好事不长,没几天吴家贪腐案被查了出来,公之于众。 赵晋和赵轻柔惊出了一身冷汗,收到消息,赵晋立刻上下打点,与吴家划清界限,这才免遭大难。 不仅赵家,凡是和吴家关系亲密的官员,纷纷站出来指责吴家,和吴家彻底断绝关系。 好在吴家的案子并没有牵扯太多人,除了吴家外,还有掌管户部的一名主事,名叫王通,因为是从犯,罪责较轻,只判了个流放。 吴家贪污案,最开心的莫过于赵轻柔,看着远处的囚车,她心情舒畅,招呼了一声丫鬟小葵,两人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囚车从大理寺出发,驶向东城,在东城绕一圈,又驶向南城,直到把东南西北四个城区转上一圈儿,今天的游街才算结束。 一般游街,只要从东城,穿过中城区,抵达西城便结束了,但是吴家的案子太过骇人听闻,群情激愤,游街也就改了行程,给百姓更多时间发泄心中的怒火。 朝延年年征税,百姓的户税没有进入国库,反而进入了贪官的腰包,他们岂能不怒! ................. 夜色阑珊。 吴忧倚在大牢的木柱上,双眼无神,听着呱呱叫的肚子,他长叹一声,活了两世,他第一次吃上了牢饭。 牢饭很简单,只有半碗米粥和一个发馊的窝窝头,说是米粥还不如说是米汤,里面只有可怜的几粒米。 吴忧把米汤喝了个干净,但是窝窝头却难以下咽,想起前世的盒饭,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吴敌坑啊,这是把儿子往死里坑! 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会被饿死,得想办法自救。 吴敌是指望不上了,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琢磨来琢磨去,吴忧发现这件案子已经是铁证如山,想翻案完全不可能。 “既然如此,只能另辟蹊径了。” 前世封建王朝,遇到过不少的阻碍,却也有非常精妙的应对之策,结合这个朝代所遇到的问题,只要借鉴相应的策略,这就是价值。 想到这里,吴忧的眼神变的明亮! 一百万两银子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可相应的策略,其价值却是无价的! 如果在前世的法制社会自然行不通,但是这里不同,用策略交换性命,这是吴忧琢磨出来的唯一办法。 仔细理了理思绪,吴忧大声喊道:“来人,我要见大理寺卿,快来人。” 一名差役走了过来,怒道:“叫什么叫?再叫信不信我弄死你。” 在这名差役看来,吴忧的命运已经注定。弄死这样的人只会给他自己惹麻烦,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在吓唬吴忧。 吴忧也清楚差役只是吓唬他,他放缓语气道:“差役大哥,这件案子还没完,我要见大理寺卿。” 第三章 济世之策 大理寺,牢房! 听吴忧说起了案件,差役不悦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吴家贪污案太大,激起的民愤数日不绝,他可不敢怠慢! 差役表情严肃,看向吴忧,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吴忧点了点头,回道:“自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敢欺瞒官爷。” “你等着。”差役说完便快速离去。 吴忧只等了片刻,一名身穿褐色长袍的儒雅男子来到了牢房前。 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仪表堂堂,他平静的看着吴忧,问道:“你找我?” 吴忧认识来人,此人是大理寺卿庄文清,吴家贪污案正是此人所破,原主对庄文清又敬又怕,可是现在吴忧与他对视,眼神非常的平静。 庄文清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有青天之名,查出吴家贪污案,更让他的名声远扬,不论朝野,风头一时无两! 吴忧之所以找庄文清,原因是他在朝中不结党营私,是少有的孤臣,如果换作其他的人,吴忧只能另想他法自救。 差役搬来了板凳,庄文清坐下,他身姿笔直,目光清澈,仿佛容不下一粒沙子。 看着吴忧平静的目光,庄文清略感意外,审吴家案时,他见过吴忧,表现非常的不堪,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现在他从吴忧的眼神中,看到却是自信和优越感。 庄文清疑惑,他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吴忧。 吴忧不清楚庄文清在想什么,他开口说道:“庄大人,我吴家的案子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可对?这件案子你并没有错,可是你难道不好奇吴敌为什么要贪污那么多钱吗?他只有我一个儿子,要那么多钱又有何用?” 庄文清皱眉,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见庄文清的表情,吴忧继续说道:“吴敌没错,他有济世之才,就是胆子小了点儿。” 庄文清语气平静,讥讽道:“贪污那么多钱财还没错?死到临头居然没有任何悔改之意,简直无药可救。” 吴忧没有在意庄文清的话,挪了挪身体,使自己靠的舒适点,才继续说道:“庄大人,你且听我慢慢说,今天的话不得让外人知晓,否则我和吴敌不用你大理寺动手,就会被人灭口。” 庄文清心里一沉,心道:莫非此案还另有隐情? 他清楚吴忧接下来的话非常的重要,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差役退下,待只有他们二人时,庄文清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说吧。” 吴忧语气不急不徐道:“吴敌身为户部尚书,自然要为国出力,然而每年收上来的户税却少的可怜,家父每次回到家中长吁短叹,一腔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哼,说重点。” 对于一个贪官,用这样赞美之词来形容,自然没有人相信,庄文清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相信。 吴忧不指望几句话能说动庄文清,他还有下文,顿了顿,吴忧又继续道:“为了每年多收户税,家父想到了一个法子,摊丁入亩。” 说到这里吴忧停了下来,夏国门阀遍地,豪绅藩王大肆敛财,却又想尽办法逃避户税,每年朝延收上来的户税世家门阀不到一成,其余的都是从穷苦百姓处收取而来。 这不是秘密,只要为官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一直没有人敢提,因为一旦提了就会得罪无数的官员和豪门。 庄文清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摊丁入亩一策可以说正好对症下药,一旦实施,国家的户税将大大提升。 在吴忧说到摊丁入亩时,庄文清心里一颤,朝廷的弊病他很清楚,摊丁入亩绝对是一剂良药! 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庄文清问道:“为什么不奏明陛下?” 吴忧叹了口气:“庄大人,吴敌胆小,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得罪天下豪门我们父子岂能有命在?” 庄文清哑然,他认可了吴忧的说法,世家豪门的嘴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有人动了他们利益,他们就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将这人撕的粉碎。 摊丁入亩是治国良策,吴敌不敢奏,他庄文清做为皇帝的心腹之臣,自然是要奏明陛下。 虽然认可吴敌的作法,庄文清嘴上却说道:“有治国良策不告知陛下,是为不忠。” 吴忧没有接话,沉思片刻道:“还有一策叫推恩令,如今大夏藩王割据,拥兵自重,朝廷也是束手无策,久而久之必成大患…………” 随着吴忧慢慢的解释推恩令的意思,庄文清越听心里越惊。 藩王割据的局面他可没少听陛下提及,也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能顺利实施推恩令,那么兵不血刃的瓦解藩王势力指日可待! 吴忧说完之后,庄文清沉默,久久不语。 不论推恩令还是摊丁入亩,都是治国良策,这两策远远不是一百万银子可比。 庄文清明白吴敌为什么不肯奏明陛下了,藩王多与世家联姻,朝中大部分官员出生世家,一旦吴敌上奏,他们父子迎来的将是世家和藩王的报复,就算是陛下恐怕也很难保住他们。 推恩令和摊丁入亩,两者不但可以消除国内的隐患,还可以使国力大增。 庄文清想通其中的厉害关系后,他已经没有来时的平静,吴忧的一番话彻底摧毁了他的心里防线,他蹲了下去,离吴忧近了一些,语气明显带着怒火,再次问道:“有此良策,为何不早奏?” 没有在意庄文清略显狰狞的表情,吴忧自顾自的说道:“吴敌常说,大夏的弊病太多,治理国家不能急迫,要徐徐图之,大夏国力渐衰,如此下去,藩王早晚会反,谋取帝位只是早晚的事。 如今的大夏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有倾覆之危,吴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策。” 吴忧的话没有丝毫忌讳,听的庄文清心神震颤,表情变得极为凝重。 庄文清紧握木柱,咯咯作响,压抑着语气道:“说,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吴忧继续忽悠道:“实业救国。”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治国三策 摊丁入亩,推恩令和实业救国自然不是吴敌所想,庄文清断的案子没有丝毫问题,吴敌确确实实是一个大贪官。 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吴忧会赞上一句:庄文清果然是包青天在世。 可吴敌是原主的父亲,那么意义就不同了,此案不仅关系吴敌的生死,也关系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把功劳扣在吴敌头上。 只要把吴敌从烂泥坑拉出来,那么自己的危机自然可解。 自己已经尽力,吴敌的下场最终会如何还不好说,不过想来皇帝一定不会太为难自己。 吴忧继续解释道:“实业救国,就是从根上瓦解世家的利益,如今天下学子皆出豪门,他们只认豪门,岂又认得陛下? 家父已经有了改变这一局面的想法,凭家父的才干,用不了太久便有应对之法,这只是其一。 其二,家父之所以贪污那么多钱,原因是他得到了一个造纸的方子,如果成功,大夏纸贵的局面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天下之人皆可读书,只是他的计划刚刚开始就被你抓了。” 大夏朝,纸张确实很贵,特别是书籍,一本常见的典籍售价在三到五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百姓大半年的收入。 而大部分书籍却出自藩王的产业! 吴忧的这番话庄文清深信不疑,朝廷里寒门出身的官员少的可怜,身居高位的不过廖廖,而吴敌便出自寒门,这些治国良策断不会出自世家豪门。 能对国家弊病了解如此透彻,而且身居高位的寒门,除了他庄文清,只有吴敌。 在庄文清的印象里,吴敌是长相忠厚的胖子,人畜无害,政绩平平,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想不到他竟然有这种惊世的才能。 听完吴忧的话,庄文清有点自责,他想不到一个贪污案背后竟然藏着如此之深的用意。 吴敌贪污的恶名已经传了出去,成为了过街老鼠,他所谋划的事情会因这个案件带来巨大的影响,也破坏了他治国的思路,事情已经失控了,他必须马上报知陛下,否则明日一旦吴敌问斩,岂不是死的冤枉。 庄文清准备离开时,却听吴忧继续说道:“此事到了这一步,只要我还活着,我爹断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吴忧担心庄文清会找吴敌对峙,干脆直接把后路堵死,以免露出马脚。 庄文清点了点头,快速的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几名差役返回,还带来了一些酒菜,吴忧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 出了牢房,庄文清立刻回到了府邸,把吴忧所说的策略全部写成奏折。 “来人,备轿!” 管家走了进来,疑惑的看着庄文清:“老爷,现在已经子时了,你还要出去?” 庄文清没有任何迟疑道:“我要进宫,现在就去。” 管家一惊,连忙说道:“老爷,现在宫门已经关闭,这个时候去皇宫,怕是,怕是……” 涉及到皇帝,管家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给主家招祸。 庄文清打断了管家的话:“快去准备,我现在就去。” 见老爷坚持,管家不好再劝说,连忙下去备轿。 庄文清所住的府邸离皇宫有点远,轿子到达皇宫门前时已经是丑时初。 “什么人?”守护宫门的护卫见一顶轿子驶了过来,连忙喝问。 庄文清从轿中下来,回道:“是我,大理寺卿,有要事求见陛下。” 一名护卫收起武器,上前查看,见果然是庄文清,赔笑道:“庄大人,这么晚了进宫恐怕不合适。” 庄文清怒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如果耽搁了,后果你承受不起,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跟陛下解释,不会迁怒于你。” 朝廷有规定,除了十万火急的军事之外,一般夜晚宫门闭上后,不会轻易打开。 见守卫依旧迟疑,庄文清继续说道:“你若不开,我马上就走,如果耽搁了国事,后果你来承担。” 庄文清是陛下的宠臣,守卫也不好过于得罪,于是下命开了宫门,不过心里却十分忐忑。 庄文清拍了拍为首守卫肩膀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庄文清这么说,守卫立刻激动了起来:“小的叫王武,是皇后娘娘远房的表侄。” 能派来守宫门,有这样的关系也属正常,庄文清点了点头:“我记住你了。” 王武连忙叫来了一个内侍,领着庄文清入了皇宫。 看着远去的庄文清背影,王武兴奋不已,他的职位不高,平时很少遇到和朝中重臣交谈的机会,而庄文清清名远扬,又如此和善,如果能得到他的提拔,自己的职位自然能往上提上一提。 翠霞殿是沈贵妃所居之地,沈贵妃出身江南最大的世家沈家,又是嫡女,她不仅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柔美,容貌更是冠绝后宫,深受夏皇喜爱,今日夏皇赵元朗便在翠霞殿留宿。 一名中年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翠霞殿前,左右两旁的侍从躬身行礼,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中年太监提高嗓门:“陛下,大理寺卿庄大人求见。” 一连叫了数声,殿内才传出男子的不满的声音:“朱高,有事不能等天亮再说吗?这个时候打扰朕,难道又是蛮仪入境了不成?” 朱高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庄文清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见陛下,宦官不得干政,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多嘴,即使他是皇帝最信任人也不能。 “罢了罢了,给朕更衣。”见朱高不回话,夏皇抱怨道。 侍立在殿外的两名侍从,连忙推开门,进入殿中,服侍夏皇洗漱更衣。 “这庄文清见驾就不能选个好时候,这么晚了还扰陛下清梦,一点儿都不知道体恤陛下。” 或者是嫌弃侍从服侍不好陛下,醒来的沈贵妃一边给夏皇更衣,一边抱怨道。 不过考虑到庄文清是陛下近臣,话虽是抱怨,却不带丝毫怨气。 第五章 帝王心思 夜晚的皇宫,守卫重重,庄文清一路走来,被七八支巡逻禁军拦下,搜查数次,确认没有携带任何凶器之后,一一放行。 庄文清为官十几载,第一次夜晚踏入皇宫,他虽然有些不耐烦,却压下怒火,任由禁军士卒在身上摸索。 白天的皇宫与夜晚完全不同,白天上朝的官员根本不用搜查,庄文清清楚晚上之所以这么严格,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 庄文清被内侍带到了偏殿中等候,事情太大,他清楚利害关系,这三策现在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不仅吴家父子会有危险,还会引来朝臣的强烈抵触。 只有这个时候,夜深人静,只有他们君臣二人时才最安全。 半个时辰后,夏皇打着哈欠走进了偏殿,详装不满道:“庄爱卿,你大半夜不睡觉来寻朕,何事如此急切? 能在半夜三更叫醒夏皇的一般是兵事,来人也必然是军伍的传讯兵,庄文清此来绝对不是因为兵事,一定另有原因,夏皇心里清楚,才会表现的这般随意。 见夏皇到来,庄文清连忙失礼:“陛下万福。” 夏皇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免礼,爱卿,有事为何不能等上朝时启奏?” 庄文清面色严肃,取出奏折递给夏皇道:“陛下。你先看看这个。” 朱高守在门外,偏殿之中只有君臣二人,夏皇了解庄文清严谨的性子,也不在意,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奏折展开,一手簪花小楷非常的工整,夏皇暗赞庄文清的书法又有了长劲,这才不急不徐的观看奏折的内容。 奏折没有花里胡哨的言辞,内容非常的直白,夏皇不以为然的神情慢慢的收敛了起来,眉头紧皱,慵懒的模样尽去,多了几分帝王威严。 偏殿里静悄悄的,庄文清站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候,只有夏皇轻微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一本奏折,夏皇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几遍。 直到卯时,朱高的声音才从殿外传来:“陛下,该上朝了。” 夏皇从沉思之中清醒,紧握奏折的双手微微颤抖,而他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让,让朝臣们全部候着。” 朱高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夏皇这才发现庄文清还站立一旁,强压下心里的悸动,示意庄文清坐下,夏皇坐在主位,手里的奏折依旧紧紧的攥着。 “庄爱卿,这三策是你想出来的?” 此时夏皇明白,为什么庄文清选择在夜晚来寻他了,这奏折中的内容太过重要,一个处理不好,甚至可能引发各路藩王兵变。 庄文清没有隐瞒,他把和吴忧的对话全部告知。 夏皇非常的诧异,吴敌贪污案证据确凿,他对吴敌这个奸佞几乎恨之入骨,恨不得诛其九诛,他想不到吴敌竟隐藏如此之深。 这惊天三策瞒着天下之人,宁死也不愿意透露一个字,虽然第三策只有一半,其中的深意能和摊丁入亩和推恩令并排,也绝非泛泛。 沉默良久,夏皇一拍桌案怒道:“好你个吴敌,食君俸禄应当为君分忧,你倒好只想着自己,有此良策,宁可带进棺材,也不愿意上奏,好,好,你想死朕成全你。” 庄文清与夏皇相交多年,非常了解夏皇的脾气,知道夏皇是被气着了,一时情急,说的气话,他连忙道:“陛下,吴敌的案子铁证如山,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天下人视之为国贼,若不杀怕是会,会引发民愤。” 庄文清知道此事的厉害之处,他这么说并不是针对吴敌,而是提醒陛下,如果放了吴敌会引发的后果。 夏皇却毫不在意,笑道:“无妨,谁让吴敌自作主张,该,此事虽然会引起民愤,不过时间一长,民愤也就淡了。 庄卿,吴忧说的不错,大夏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有倾覆之忧,一个贪官贪再多钱还不足以撼动国本,可良才难求,特别是像吴敌这种有济世之才的人更是难得,若得此人真心辅佐,百年之内可保大夏国内无忧。这吴敌,如果早点告知他的谋略,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明明有治国之才,却死也不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吴敌对他,还是对大夏心存不满? 夏皇越说越气,冷哼一声继续道:“想一死了知,休想,如今你成了国贼,天下能护住你吴家的只有朕,朕倒想看看,你现在活下来会是什么场面,这也是朕对你,对你吴家的处罚。” 夏皇对有才华的人他从吝啬,甚至非常的宽容,可吴敌办的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气愤。 “陛下息怒,切勿伤了龙体。” 大夏历经四代帝王,励精图治才有现在的太平盛世,每一代帝王虽然算不上精才绝艳,却都是勤勤恳恳的好皇帝,特别是现在的夏皇,文治武功远胜前三任帝王,可吴敌的做法让夏皇产生了质疑。 “庄卿,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庄文清连忙躬身道:“陛下,此事皆因吴敌私心作祟,与陛下无关。” 夏皇点了点头,认可了庄文清的话。 吴忧的治国三策,改变了夏皇对吴敌的看法,从而改变了吴敌和他自己的命运,如果他没有穿越而来,那么吴敌遗臭万年,死无全尸,原主也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卯时是朝臣上朝的时间,可是朱高传了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而他们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群臣早已经不耐烦。 夏皇是一个勤劳的帝王,上朝从不迟到,即使是生病也会与朝臣见上一面,从无例外,可是今天的事情却透露着诡异。 正在群臣商议要左右二相去查看情况时,夏皇和朱高从殿后出现,群臣连忙行礼。 “陛下万福。” 夏皇打了个哈欠道:“众卿免礼,朕来晚了。” 说话间夏皇走到龙椅前坐下,不过却是无精打采。 侍立在一旁的朱高朗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天便是吴敌问斩的日子,民怨沸腾,斩杀国贼平息民怨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人上奏,不过夏皇没有宣布退朝,所有的朝臣只能等候,不过心里却在揣测着夏皇的心思。 第六章 化险为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朱高见时间差不多了,轻声提醒道:“陛下,快午时三刻了。” 夏皇这才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那就宣旨吧!” 朱高应了一声,从衣袖中取出准备好的圣旨,尖声道:“奉天承运,吾皇昭曰,吴家贪污案案情不明,尚有疑点,圣皇仁德,不忍无辜之人蒙冤,吴家沐浴皇恩,断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道行逆失之事,吴家案暂且押后,待水落石出,再行昭告天下,以示圣恩,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夏皇便率先离开了,只留下一众群臣面面相觑,几天前,庄文清奏报此事时,证据确凿,夏皇义愤填膺,誓要将吴敌大卸八块的架势。 可现在竟然公布案情未明,押后再审,吴家抄家时,一箱箱的银子足有百余万两,众目睽睽难道这也叫案情未明? 如此贪官,古之未有,竟然一道旨意就这样放了?群臣议论纷纷,他们虽然都想吴敌死,但是他们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夏皇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 西街,菜市口。 一位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男子被几十名官差押上了断头台。 男子一身囚服,跪在地上,他双眼无神,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犯下贪污大案的吴敌。 围观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的表情却和吴敌相反,笑盈盈的面容堪比过节。 如此大案,吴敌清楚他死定了,他唯一放不下的亲人只是吴忧,他担心吴忧会受到牵连,甚至会死,他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把事情做的更加隐秘,让大理寺也查不到证据。 “老爷。” 人群中,一个瘦弱老者老泪纵横,吴敌看去,心中凄凉,这人是吴府的管家吴坎,也是陪他一起长大的书童。 家破人亡之际,竟然还有一个管家还念着他吴家的恩情,看着忠心耿耿的吴坎,吴敌心里一暖,这是他落难后,唯一不肯离去的仆人。 说明来意,官差放吴坎进入法场,吴坎嚎啕大哭:“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家,怎么就……………” 吴坎哽咽难言,痛哭流涕。 吴敌悲从中来,声音沙哑道:“忧儿,没事吧?” 吴坎擦了擦泪水,连忙说道:“老爷,少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流放,老奴安排好你的后事,便陪着少爷一起,一路之上,可以继续照顾少爷。” 吴敌点头,欣慰道:“吴家多亏有你,我吴家欠你的,有你在,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吴坎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馒头,上面粘了些污物,吴坎连忙把脏的地方小心掰去:“老爷,吃一口吧。” 吴敌泪流满面,他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吃过,想不到在临死前,竟然会因为一个馒头而感动的落泪。 狼吞虎咽的把馒头吃完,吴敌只感觉这世上再美味的食物都不及这个馒头。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一声长喝传来,全场寂静。 监斩官庄文清看着吴敌已有死志,却没有一点要自救的念头,无语摇头的同时,也佩服吴敌的果决,宁愿自己死,也不肯透露治国良策一个字。 吴敌哪有什么治国良策,如果他有良策,早就用来自保了,他可没有庄文清想的那么伟大。 刽子手把鬼头刀磨的蹭亮,大口饮了一口酒,喷在刀身之上,寒光四射。 抽掉亡命牌,刽子手先比划了一下动作,确保一刀下去,尸首分离。 吴敌亡魂皆冒,真到了这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如果能活着没人愿意死,而且死后还被万人唾弃。 庄文清看着吴敌身下湿漉漉的一片,却依旧不肯说一句话,他叹了口气,走到吴敌身前,说道:“吴大人,你的嘴巴可真严实,佩服!” 吴敌茫然的看着庄文清,完全听不懂他话的意思。 看到吴敌的表情,庄文清真心佩服他的演技,强忍着笑意,不苟言笑的他脸颊直抽抽,定了定神,掏出圣旨,庄文清面容严肃道:“吴敌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吴敌一愣,连忙挪动身子,法场上官员和官差,以及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下跪。 庄文清朗声喧读圣旨,内容和朝堂之上的大同小异。 喧读完圣旨,庄文清命人把捆缚吴敌的双手的绳索解开:“吴大人,接旨吧!” 死里逃生的吴敌狂喜,连连叩拜:“吾皇圣明,吾皇圣明啊。” 看着狂喜的吴敌,庄文清喃喃道:“可惜了,有这样的治国才能,行事竟如此不知分寸。” 吴坎见吴敌不用砍头,连忙冲了过去,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庄文清把圣旨递给吴敌,笑道:“吴大人,回府等候陛下传召吧!” 此时,台上的官员和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样的一个贪官竟然给放了?他们心里不满,却没有人敢闹事,毕竟圣旨还在吴敌手里。 “庄大人,吴老贼是一个大贪官,是国贼,为什么陛下不砍了他?” 有百姓忍不住心里的怒火,提出了疑问。 庄文清解释道:“此案另有隐情,并不像你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们不要闹事,这件案子以后朝廷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庄文清说完,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心不甘情不愿,纷纷散场,庄文清在民间威望甚高,他的话还是很管用的,没有人刻意与吴敌为难。 吴坎扶起吴敌,阴霾的老脸上露出了笑容:“老爷,你没事了,不用砍头了,走,老奴扶你回家。” 劫后余生的吴敌想起这几天他所承受的心里压力,让他的头发都白了大半,肥胖的身体也消瘦了许多,他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同时吴忧也被放了出来,看着正午的阳光他长吁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治国三策一定是起到了效果,否则他就会被带到西街口观看吴敌人头落地的场面。 现在自己被放了,想来吴敌也应该没事了。 没有人迎接自己,按照原主的记忆,吴忧一步步朝吴府走去。 第七章 吴家惨状 吴府大门口,吴忧到来时,正好遇到赶回来的吴敌和吴坎。 “儿啊,吾儿,你没事就好。”吴敌泪流满面,吴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吴敌抱在怀里,任由其死命挣扎,也丝毫不在意。 吴坎也是悲从中来,抱住吴忧的大腿哭的像个孩子,三人的举动引起了路人频频侧目,皆是面露鄙夷之色。 吴忧被两人的举动激怒了:“放手,吴敌,你大爷的,都怪你,丫的,你贪污那么多钱,活该你倒霉。” 吴忧之所以对吴敌这态度,不仅是他穿越者的身份,和吴敌没有感情,另外一个原因是原主纨绔的性子,对他这个便宜老爹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强行推开吴敌,两三脚踹开吴坎,吴忧指着吴敌继续骂道:“老东西,你贪污就贪污,你贪污那么多能不让人怀疑吗?这次差点儿被你害死。” 吴敌连忙就要捂吴忧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吴忧连忙躲开,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吴敌,你怕什么?咱贪就贪了,敢作敢当,你丫的,胆子那么小,活该你被抓!” 吴府门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吴忧的话听在他们的耳中,虽然愤怒却又感觉好笑。 吴敌怕事情再次引起大理寺的注意,喏喏道:“都是爹的错,咱回家再说。” 吴忧冷哼一声:“吴敌,你记住,现在当官的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你以后再贪污注意点,别让人知道了。” 吴敌脸都吓白了,连忙解释道:“以后不敢了。” 吴忧看着吴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别,你要不贪污,我哪里有钱花天酒地?” “狗官,打死他们,………” 围观的人群愤火彻底的被点燃,蔬菜水果,鸡蛋,甚至还有砖头,纷纷朝他们扔去,吴坎连忙拉着吴敌和吴忧冲进了府内。 最了解官场的就是官员,有的官员官声很好,暗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贪污如果不公开就不算事,如果公开了也不算上大事,最多丢官免职,再严重一些就是流放,吴敌却是个例外。 身在官场,吴敌自然听的懂吴忧话的意思,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不妥但是却非常符合吴忧的性格。 三人回到府内! 吴敌哭了,哭的比砍头时还要伤心。 原先的吴府在京都也算排的上名次的豪宅,亭台楼阁,假山花园是样样齐全,丫鬟仆役样样不缺,吴敌甚至还娶了八房小妾,可是现在被抄了家,亭台楼阁倒是还在,只不过里面稍微值点钱,又能带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仆人和八房妾侍也全部离开了。 吴敌辛苦了大辈子贪污来的家当全部被朝延没收了,只剩下这幢宅子。 见吴敌哭的伤心,吴坎也心疼,两人并排坐在阶梯之上抱头痛哭。 吴忧朝两人屁股上踢了一脚,怒道:“别哭了,我饿了,去弄点吃的。” 吴坎连忙起身道:“少爷,我这就去做饭。” 虽然只有一幢空房子,吴忧却非常满意,要知道这里是京都,地皮价比黄金,这一套豪宅足以让他们三人一辈子吃喝不愁。 不大一会儿,吴坎又回来了,喏喏道:“少爷,家里,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 吴忧愕然,他想不到古代抄家竟然抄的如此彻底,干净的可以饿死老鼠。 “早知道本少干脆就住在大牢里,至少吃住不愁。”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坎一拍大腿:“少爷,刚刚扔咱们的蔬菜水果,老奴去捡一些回来,现在不比以前,少爷,先活下来再说。” 吴忧点了点头:“去吧。” 吴坎去准备吃食,吴忧没有在意陷入伤感之中无法自拔的吴敌,男人的伤痛需要他们自己去扛。 吴忧也能理解,贪污了大半辈子,一朝回到解放前,这种落差就像一个身家过千万的大老板,一朝破产,变得一无所有,这种得与失带来的痛苦在前世并不少见。 吴府很大,带着古风色彩的建筑很是漂亮,一般的官员怕是一辈子也买不起,哪怕吴敌这种做到了尚书的职位,靠工资买下这样的豪宅也要伤筋动骨。 吴忧逛了一圈,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他心里不惊暗赞:吴敌好大的手笔。 吴家抄家便抄了一百余万两银子,如果加上其他的值钱的财物,和这些年的花销,再算上这幢豪宅,吴忧估计至少有二百余万两。 如果夏皇把吴敌砍了,那么吴敌死的一点都不冤。 相比吴敌的性命,夏皇更加看重他的治国三策,这件事情他要和吴敌好好商量商量,以免夏皇问起时,吴敌却一无所知。 伴君如伴虎,吴忧可不想和夏皇接触太多,前世的历史中,皇帝杀功臣的案例比比皆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自己活的更好,吴忧果断的把吴敌推到前面挡枪。 吴府门前,吴忧所说的一番话,他丝毫不担心夏皇会找他们的麻烦,夏皇之所以放了吴敌,不是夏皇善良,而是治国三策远比吴敌的性命更加的重要。 午饭很简单,只有煮青菜和几个被挖的坑坑洼洼的水果,煮青菜没有加任何调料,味道很苦,吴忧尝了一口便放弃了,吃了两个水果便没有了味口。 吴敌味同嚼蜡,一边吃一边流泪,模样很是凄惨。 吴忧走到他身旁问道:“老东西,别哭了,想不想赚钱?” 吴敌哽咽的点点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喜,一百余万两银子他都拥有过,赚一点儿小钱对他来说却是不疼不痒。 吴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听我的,那一百余万两银子很快就会回来。” 吴敌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因为一百余万两银子,他差点儿被砍了头,现在家都被抄了个干净,银子怎么可能会回来? 吴忧放缓语气,慢慢给他解释其中的原因,包括治国三策,没办法,吴敌是他的挡箭牌,这件事情必须要让吴敌顶上去,不仅不能瞒着他,反而要让他知道的更多,如此,吴敌应付起夏皇便有更多的底气。 第八章 退婚 吴敌是越听越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夏皇要放过他。 “那么说,是你救了我?” 吴忧反问道:“不然呢?” 吴敌皱眉思索,片刻后,一拍大腿大喜道:“我儿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三策正中陛下下怀,难怪爹贪污那么多钱竟然没事。” 吴忧白了吴敌一眼:“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情还没完,这几天陛下会向你问策,这三策的细节之处我给你说说,你仔细琢磨琢磨,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添加进去。” 吴敌连忙点头应是。 不大一会儿,治国三策吴忧结合前世的历史经验,其中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列举了出来,只是实业救国这一策略并没有细说,只是提了个大概。 说完之后,吴忧提醒道:“这三策可以保住我们吴家一段时间,你收敛点性子,现在我们成了过街老鼠,如果你再下犯大错,恐怕陛下也护不住你。” 对于吴忧把这三策按在吴敌头上,吴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反而很兴奋,他只当吴忧是为了救他才这么做,而且,吴忧是他的儿子,吴忧的就是他的,现在他对这个儿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言听计从。 就在这时,吴坎走了过来说道:“老爷,少爷,赵侍郎和他的女儿赵轻柔来访。” 吴敌皱眉,他似乎猜到赵晋此行的目的,之前他用权势强迫赵家和吴家联姻,现在他虽然没有被砍头,却已经失势,失去了公务员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没有了权势的压制,赵晋此来必定是想退婚。 虽然这样想,但是吴敌还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吴坎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客厅里没有家具,吴坎搬了三条板凳按宾主位置摆在院子中。 吴敌气势不减,伸手示意道:“赵侍郎,家里穷,怠慢之处请海涵,请坐。” 赵晋瞥了一眼板凳,面露鄙夷之色,不过却没有拒绝,在吴敌左手边坐下,赵轻柔侍立在身旁。 吴忧也不客气,在吴敌右手边坐下,翘着二郎腿,他也很疑惑,吴家现在成了公敌,刚刚释放便有人找上门,这种不怕牵连的人找上门来,肯定不是小事儿。 吴敌先叹了口气:“家里被抄了,没有茶叶,恕吴某不能奉茶了。” 赵晋摆了摆手道:“赵某不是来喝茶的,吴敌,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吴家现在这个模样,连你甚至差点儿送了命,怒赵某不能把女儿嫁到你吴家。” 吴敌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这么说,你是来退婚的?” 吴敌虽然失去了官职,但是长年身居高位,官威丝毫不比赵晋弱,两人刚开口说话,气氛便冷了下来。 吴忧心里疑惑,连忙道:“等等,老东西,什么退婚?难道你又要纳妾?好你个老色坯,一大把年纪了,你羞不羞?” 婚约的事情吴敌还没有来的及告诉吴忧,便被庄文清带人抓了,吴忧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听吴忧这么一说,吴敌先是一愣,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呢,和你赵世叔之前订下了你和赵家姑娘的婚约,这件事情还没有来的及跟你说。” 吴敌刚刚凝聚的官威,被吴忧这一打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完全硬不起来。 吴忧对前世的历史非常的精通,也知道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就拿唐朝来说,唐人以胖为美,如果让他娶一个两百斤以上的媳妇儿,还不如直接杀了他,这对穿越而来的吴忧来说不能接受。 眼前的赵轻柔身姿优美,皮肤白皙,只是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是从她顾盼生辉的眼神可以判断出她容貌不俗,这让吴忧松了口气。 不过,吴忧越想越气,怒道:“老东西,我的婚事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你这是包办婚姻,如果你再敢干涉我的婚姻,下次别指望我救你。” 吴敌连忙赔笑道:“你且听我说,你有经纶济世之才,赵家姑娘有倾城倾国之貌,你们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这本是好事。” 吴忧怒道:“你懂个屁,我们这次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朝堂之上你就是一个孤臣,也只能是一个孤臣,你如果靠政治联姻,或者拉帮结派,势力越大你只会死的越快。” 吴敌一惊,也顾不上赵晋父女在场,问道:“这是为何?” 吴忧也没有避讳赵晋父女,说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那三策岂是一般人想的出来的?皇帝老儿岂能放心一个绝顶聪明之人又同时拥有庞大的势力?吴敌,你如果想死我不拦着,只要你不牵连我。” 一旁的赵晋和赵轻柔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以吴敌的禀性想退婚很难,他们来时已经想了无数的说辞,可是现在只提了一个开头,貌似就解决了?这和他们预想的大相径庭。 吴忧对吴敌的态度让他们惊讶,想想也就了然了,吴忧是有名的纨绔,吴敌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养成这种嚣张跋扈的性子实属正常。 只是吴忧说出的话,让赵晋父女非常的吃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却透露出许多的消息,虽然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吴忧对局势的判断和见解,让长年身局高位的吴敌都无法反驳,这样的一个人又岂能是一个纨绔子弟能做到的? 吴敌听的是冷汗直冒,良久,才颤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知道前因后果的吴敌明白了吴忧话的意思。事关吴家的前途和命运,吴敌不得不慎重。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道:“既然赵世叔来…………” “听说吴家哥哥大才,小女子不才,想讨教一二。” 吴忧退婚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个清脆悦目的声音打断了,吴忧看去,见说话的竟是侍立在赵晋身旁的赵轻柔。 赵轻柔之所以打断,并非对吴忧有好感,吴忧的一番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吴敌被释放透露了许多蹊跷的地方,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吴家父子对婚事又是这种态度,她反而不着急了。 第九章 对联比试 赵晋父女本以为吴敌这次死定了,吴家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只要吴家完了,吴赵两家的婚事也就作罢。 千算万算,赵家父女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有这么大的转折,吴敌不仅没死,还被放了回来,收到消息的赵家父女坐不住了,马上来到吴家退婚。 没有了权势的支撑,吴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身处在水深火热的吴家,在赵家父女想来,吴敌一定会紧紧抓住赵家这一根救命稻草,助吴家翻身。 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超乎了赵家父女的想象,吴家不仅不纠缠,貌似要急于退婚,这让赵家父女感觉非常的意外。 赵轻柔不仅有倾城倾国之貌,而且才华横溢,一般人跟本入不了她的眼,可是吴家却避她如蛇蝎,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气愤,骄傲如她,岂能就此罢手? 吴忧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让她心里充满了好奇,如果真的由吴敌所说,吴忧有经天纬地之才,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于是她起了比试一番的心意。 吴忧看着赵轻柔,疑惑道:“赵家妺妹,你这是要考我吗?抱歉,我没有打算娶你,据我所知,我们两家交情也不深,我吴家也不打算跟任何官员深交。” 眼前的赵轻柔哪怕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但是和他吴家,甚至是他的未来相比,吴忧宁愿娶一个没有任何的背景的女子。 来自前世的观念,和死过一次的经历,吴忧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活的更好,这一番话完全是吴忧的心里话。 可实话往往是最刺耳,也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赵轻柔略有些规模的胸脯上下起伏,很是诱人,显然气的不轻。 强压下心里的愤火,赵轻柔美眸盯着吴忧说道:“吴家哥哥,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切磋一下,并无他意。” 赵晋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要打断吴忧的话,只要吴忧说出退婚,再交换婚书,他们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现在既然女儿要和吴忧比试文采,他虽然不清楚女儿的想法,却顺着女儿的话说道:“吴贤侄,小女无礼,还请见谅,轻柔自幼熟读诗书,文采斐然,既然贤侄有此大才,不如比式一番,也好满足小女的好胜之心。” 以前的吴忧文不成武不就,一身的恶习,知子莫若父,吴敌非常的清楚,他刚夸吴忧大才,现在人家就找吴忧比式,如果输了,就是在打他的脸。 吴敌刚要出言制止,却听吴忧问道:“你要比什么?” 赵轻柔想了想道:“比对联,我出几个对联,只要你对的上来,就算我输。”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出题吧!” 对联是文字游戏的一种,前世吴忧研究过一段时间,在现代被当成春联用的居多,而对联只是被古人用来消遣的一种游戏,至少吴忧是这么想的。 赵轻柔来回走了几步,端庄的身姿停了下来,笑道:“吴家兄长,你听好了,我的上联是,贪官污吏,贪百万家财转眼成空。” 吴敌猛然起身,眼里充满了怒火:“放肆。” 所有人都听的出来,这对联平平无奇,算不上精妙,但是却充满了讽刺。 见吴敌发怒,赵晋连忙起身详怒道:“轻柔,不得无礼,还不给你吴世伯赔礼。” 赵轻柔对吴敌施了一礼:“吴世伯,小女子出言无状,还请恕罪。” 赵晋给吴敌行了一礼,赔笑道:“吴兄,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左右不过是小辈间的比试,当不得真。” 吴赵两家并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吴敌以后的前途不好说,赵晋也不敢过于得罪,基本的礼节表现的非常周到,不过心里却非常满意,女儿打蛇打七寸,这一手可真够狠的。 吴忧看着赵晋的表演差点儿笑出声,明明是在训斥,但是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在袒护赵轻柔,看来演技不仅是现代人的必备技能,古代人也不例外。 听赵晋这么说,吴敌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坐下,赵晋礼节周到,话说的有理有据,他如果再计较,就显得肚量太小,这哑巴亏看来是吃定了。 赵轻柔道歉之后,便看着吴忧的表情,见吴忧没有任何的发怒的征兆,不仅不怒,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戏谑,这让赵轻柔失望的同时又感觉诧异。 吴忧迎上赵轻柔的美眸,笑道:“吴敌确实是贪官污吏,天下谁人不知?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算不上大事,也无须道歉。” 吴敌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帮着外人说话,脸一黑,低头不语。 赵轻柔愕然道:“你不生气?” 吴乱一摊手,无所谓道:“贪污而已,算不上大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贪污腐败自古每个朝代都有,根本无法杜绝,也杜绝不了,最严重的莫过于明朝末期,整个社会几乎彻底的沦陷了,如今大夏政权稳固,贪官固然可恨,却算不上大事儿。 赵轻柔没有激怒吴忧,反而被吴忧的态度激怒了,她可不认为贪污是小事儿,贪官污吏在她看来是国家的柱虫,都该杀! 赵轻柔冷哼一声,说道:“吴家哥哥,请对下联。” 吴忧撇了撇嘴,缓缓道出下联:“刍鹰展翅,翱九洲万里俯视苍生。” 吴忧身材修长,长相也不俗,如果不是吴敌贪污,他就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此时他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赵轻柔,有种居高临下之感,让赵轻柔很不舒服。 吴忧的下联志向远大,与上联一比,明显高明许多,吴敌一扫刚才的颓废,拍手道:“好下联,好文采,我儿比赵家姑娘还要更胜一筹。” 赵晋蹙眉道:“这一联并不难,你高兴的太早了。” 吴敌不甘示弱道:“赵老弟,我儿才华横溢,岂会被对联难倒,你也太小看我儿了。” 见赵轻柔要说话,吴忧连忙说道:“赵家妹妹,我出一联,只要你对的上来便算我输,如何?” 赵轻柔想了想,点了点头同意了吴忧的提议,吴忧一个纨绔子弟,她不相信吴忧能出什么了不得的对子。 第十章 千古绝对 吴忧前世美女见的不少,对美女有一定的免疫力,绝对不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性格,见赵轻柔如此嘲讽吴敌,心里不爽,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自家老头儿只有自己可以欺负,还轮不到一个外人冷嘲热讽。 赵轻柔才名远扬,才华横溢,如此甚好,吴忧恶趣味上来,他要用绝对把赵轻柔按在地上磨擦,从骨子里把她的骄傲碾压成粉沫,虽然这样做有点儿残忍,吴忧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 吴敌不是一个好官,但是目前却是吴忧最大的保护伞,凡是试图撼动他保护伞的人,吴忧绝对不会留情。 物质和爱情哪个重要?吴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物质,只要有足够的物质,那么爱情就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赵轻柔也许是倾城倾国的美人,那又如何?凡是动我面包的人,不管是谁,都是在破坏我美好的生活,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 吴忧看赵轻柔的目光更加的不善,想起前世出现一幅幅的绝对,他的笑容越来越猥琐。 见到吴忧的笑容,赵轻柔感觉瘆得慌,连忙后退了几步,这种笑容赵轻柔很不喜欢,不同于其他人看到她倾城倾国容貌时的模样,吴忧的笑容如果用一个字来就是坏,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很坏。 赵轻柔心里充满了警惕,问道:“你要做什么?” 没有在意赵轻柔的动作,吴忧呵呵一笑道:“赵家妹妹,你完了,我这一联一出,天下再无绝对!” 一个纨绔子弟能出一个赵轻柔都对不上来的对子,赵轻柔自然不相信,她冷哼一声道:“狂妄,你是见过最狂妄自大的人,整个京都也没有人敢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请出上联吧!” 赵轻柔文采斐然绝不是说说而已,她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吴忧,但是吴忧恶名远扬,这样的一个人和赵轻柔比文采,赵轻柔自信以她的文采绝对可以碾压吴忧。 吴忧故作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听好了,我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乍一听这上联平平无奇,可是再仔细琢磨,这五个字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偏旁,难度呈直线上升。 赵轻柔的秀眉紧蹙,陷入了沉思! 赵晋沉默不语。 见到赵家父女这样的表情,吴敌顿时就乐了,刚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呵呵看着赵晋道:“赵老弟,世侄女刚刚的上联我岂能往心里去,左右不过是戏言而已,无碍的,无碍的。” 吴敌话说的大度,可是句句都在嘲讽赵轻柔不会说话,赵晋阴沉着脸,无从反驳。 侍奉在一旁的吴坎见此,给吴忧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少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老奴钦佩不已。” 吴忧仰起头,长袖一甩道:“那是,本少一出手,什么才子才女全部不值一提。” 见吴家三人这样的嘴脸,赵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却不发一言,能做到礼部侍部的职位,他的文采和见识都不凡,这幅上联的难度他自然看的出来,不过却对不上来,至少短时间内对不上来,不管是哪一种,今天都输定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轻柔长叹一声,对吴忧施了一礼:“吴家哥哥,我输了。” 对赵轻柔的坦率吴忧很欣赏,这样的答案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吴忧一摆手,大气道:“无妨,赵家妺妺可以回去继续想,什么时候想出了下联再告知我都行,不着急。” 打倒一个人从其弱点下手,打击一个人从其长处下手。 吴忧有着前世的记忆,更有一个传承数千年文明的文化底蕴,打倒一个人是力气活,有点困难,但是打击一个人,对对方精神的摧残,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吴忧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原主也不是,论性情二者有相同之处,这也更加的有利于吴忧融入这个世界。 见女儿认输,赵晋黑着脸拉着赵轻柔就要离开。 吴忧见状,问道:“你们不是退婚吗?这就走了?” 赵轻柔表情平静,对吴忧再次施礼:“我忘带婚书了,等我对出下联再一并退还婚书,告辞。” 吴忧点了点头。 吴敌笑容不变,起身对赵晋说道:“赵老弟,你们是稀客,我亲自送你们。” 见吴敌那张讨厌的胖脸,赵晋冷哼一声,和赵轻柔一起离开了。 出了吴府,赵晋疑惑的问道:“柔儿,你也对不出来吗?” 赵轻柔摇头道:“爹,这一上联很难,堪称千古绝对,整个京都恐怕也没有人能对上。” 赵晋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吴忧竟然能想到这样的绝对,难道他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此时赵晋心里充满了疑问。 赵轻柔想了想又说道:“爹,吴家父子很不对劲,退婚的事情且压后,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赵晋点头,父女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吴家现在情况窘迫,生活都成了问题,这严重不符和吴忧的生活条件,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把房子卖掉,换一大笔钱,然后带着吴敌和吴坎二人远离京都,凭他穿越的优势,他自信他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 可吴忧不能这么做,一旦他这样去做了,只怕还没有离开京都就会被夏皇抓回来。 琢磨来琢磨去,吴忧决定先赚钱,解决生计问题,总不能总是依靠京都的百姓接济过日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果没有启动资金和资源,就算是穿越者也有可能饿死。 面对一贫如洗的现实,吴敌垂头丧气,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吴忧想了想,还是问道:“咱这房子可以卖掉吗?” 吴敌苦笑摇头:“恐怕不行,抄了家房子算是朝廷的,我们能住进来已经算是陛下恩典了。” 得,启动资金打了水漂,吴家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就算他想卖,只怕也没有人敢买,况且私自买卖国有资产,不仅前世,在这个朝代也是大罪。 第十一章 搬砖的生活 没有资源又没有钱,吴忧也是束手无策,如果想不到办法他只能等死,这种情况比他前世时还要凄惨。 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别说出去找工作了,就算是乞讨都不会有人同情他。 吴忧垂头丧气,随口问道:“吴坎,家里还有什么?” 眼前凡是可以利用的资源,吴忧绝不会放过,可朝廷抄家抄的如此彻底,他不认为还能剩下有价值的东西。 吴坎也明白目前的情况,悲从中来,哽咽道:“少爷,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口破损的铁锅。” 果然,答案和吴忧所想一般。 顿了顿,吴坎继续说道:“对了,少爷,还剩下半包黄豆,是之前的马料,现在马也被抄了,只留下这半包马料,不过少爷,马料可以吃,穷人家买不起粮经常吃马料,省着吃够我们吃半个月。” 吴忧一愣:“带我去看看。” 之前吴家富足时,养了几匹马,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马匹,其中一匹是吴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汗血宝马,在整个京都,汗血宝马的数量都不超过一手之数。 古人对马极为看重,一匹汗血宝马相当于现代的顶级豪车,因此吴敌对马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不仅有专人照顾,而且马料都是黄豆加鸡蛋,非常奢侈。 跟着吴坎来到马厩,吴坎指着一个箩筐:“少爷,就在这儿,兴许是马料不值钱,这才留了下来。” 吴忧抓了一把黄豆,仔细观察,黄豆色泽饱满圆润,不禁赞叹道:“不愧是贪官污吏,连黄豆都是上等的。” 吴坎面色古怪,却不敢接话。 见不远处还有一个磨盘,吴忧大喜,对吴坎道:“去把吴敌叫来。”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吴敌像丢了魂一般走了过来,吴忧皱眉道:“不就是抄了家,你至于这副表情吗?” 吴敌长叹一声:“百万家财转眼成空,我能不难过吗?” 显然,赵轻柔的对联对吴敌还是有影响的,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先不管百万家财是怎么来的,一旦失去,都会给曾经拥有的人带来巨大的打击,哪怕是短暂的拥有,这种打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 虽了解这种心态,吴忧可不会同情吴敌,不义之财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次没死已经算是命大。 自暴自弃不是吴忧的个性,他必须把吴敌这种不良心态扭转过来。 想了想,吴忧放缓语气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次就当破财免灾,你也不必灰心,我已经有赚钱的法子,要不了多久,我们依旧是京都的豪门,别哭丧着脸了,笑一个。” 吴敌哪还有心思笑,不哭已经算是心态强大了,吴忧的三策虽然换回了一条命,可是钱没了,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 见吴忧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吴敌的嘴角向上弯了弯,露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吴忧拍了拍吴敌的肩膀,鼓励道:“要大声的笑出来,开怀大笑,再重新笑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敌面带苦涩,心里酸楚,如果一直压抑在心里对他只会坏处,吴忧通过这种方法,慢慢的疏通他心里的郁结,久而久之,这种看似很笨的方法,却有奇效。 见吴敌大笑,吴忧也笑了,一旁的吴坎跟着笑了起来,主仆三人笑的肆无忌惮,笑的酣畅淋漓。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方止,三人捂着肚子,背靠背,显得无比的放松与痛快。 吴忧大声道:“不就是抄家吗?不就是一贫如洗吗?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不仅要笑,而且还要逢人就笑,我们吴家人必须每天都要笑,不管生活多么狼狈,我们都要笑着面对,从今以后,这就是我吴家的家规。” 不得不说,吴忧很会调动情绪,一番发泄过后,吴敌和吴坎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眼神里充满了光彩。 之前吴家一直生活在食物链顶端,吴忧也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还是坏事做尽的那种,在京都这种纨绔非常多,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可现在不同,吴家跌入深渊,吴忧凭一己之力挽回败局,在逆境中,他的表现更让吴敌和吴坎非常惊讶。 受到气氛的感染,吴敌颓废的心情明显平复了很多,语气铿锵道:“不管生活多么狼狈,我们都要笑着面对,很好,以后我吴家也有家规了。” 吴坎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成了一朵菊花:“少爷英明,老爷英明。” 见两人的状态好转,吴忧吩咐两人开始干活,吴敌打水清洗黄豆,吴坎生火烧水。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没有豆腐,吴忧要做的就是豆腐,豆腐不仅鲜嫩可口,而且做法非常多,比如豆腐脑,豆腐花,臭豆腐等等,他相信只要豆腐一出,他一定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最重要的是原材料便宜,而且被当成马料,这让吴忧在心里疯狂吐槽。 石磨很沉,吴忧和吴坎两人使尽全力才缓缓转动,吴敌把豆子放入石盘,看着白色液体从下方流出,他心里好奇,却没有多问。 破了一半的铁锅,一次煮的豆浆并不多,好在重复了多次,所有的豆浆这才全部准备妥当,用麻布过虑,然后包起来,再用重物压实。 三人忙到天黑,这才把所有的事情完成。 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各自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床和被褥,只能睡地板。 一夜无话。 次日,吴忧揉着酸痛的身体早早的起了床,前世他有过睡大街的经历,对他来说,吴家至少有遮风避雨的地方,睡地板只不过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按照原主以往的习惯,不到晌午一般不会起床,这虽然是吴忧向往的生活,不过现在经济情况不允许。 吴忧感慨道:前世今生都逃脱不了搬砖的日子,命苦啊! 如果穿越的时间早一点儿,他一定想尽办法保住吴敌的劳动成果,从此过上富二代的生活。 现在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了! 第十二章 新家规 财富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但是必须要有。 做为财富的搬运工,吴忧一马当先,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高尚,而是赚钱可以实现他混吃等死的生活。 拥有一个现代的灵魂,吴忧并没有太大的志向,读书考公务员?还是算了,这个朝代还没有科举;推翻封建王朝,自己做皇帝?吴忧想都没有想过,先不说困难程度,就算成功了,对他来说跟本就没有意义。 受前世社会的毒打,吴忧深刻体会到钱的重要性,兜里有钱他心里才有安全感,在这个落后的王朝,吴忧脑子一转,全部都是赚钱的主意,这让他兴奋不已。 吴敌和吴坎顶着两双熊猫眼,看着吴忧移开重物,取出下面的麻布,麻布一点点的被揭开,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豆腐块。 直到所有麻布全部揭开,吴忧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敌疑惑的问道:“忧儿,为何把马料做成这样?直接喂马不是更省事吗?” 吴忧撇了撇嘴,解释道:“这个叫豆腐,不是给马吃的,是给人吃的。” 想了想,吴忧问道:“家里可还有油?” 吴坎摇头:“少爷,没,没了,如果少爷需要,老奴可以弄到。” 吴忧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好,你去弄些来。” “少爷稍等,老奴去去就回!”吴坎说完,便朝府外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吴坎一瘸一拐的回来了,而且鼻青脸肿,头发凌乱,模样非常的凄惨。 “少爷,老奴回来了。” 吴坎笑呵呵的说道,说话的声音并不清晰,吴忧发现他少了一颗门牙。 吴忧震惊了,吴敌震惊了,他爷俩想不到吴坎为了弄油,竟然把自己搞成这样。 吴坎把紧紧捂住胸口的手摊开:“少爷,老奴弄到油了。” 吴忧的视线落在吴坎的手上,他的手里正攥着一块猪油,上面粘满了尘土。 “少爷,老奴无能,只弄到了猪油,也不知道能不能………” 吴忧泪目,他一把将吴坎拥进怀里,吴忧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吴坎不知所措。 不用想也知道,吴坎弄来的油并不是买来的,他没有钱,而且他是吴家的人,更不是乞讨得来的,因为没有人会可怜他吴家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吴坎年龄大了,近五十的老头儿根本打不过别人,这才弄一身的伤。 而他所做的这些只是因为吴忧需要油。 吴忧不是玻璃心,可,只是因为一点油,吴坎差点儿让人打死,哪怕他再怎么铁石心肠,这样的场景他岂能无动于衷? 在封建社会,一个奴才死了,也许不算了不得的大事,这样的观念已经在这个麻木不仁的时代深入人心。 可吴忧不同,他受到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他无法冷眼视之,更无法接受别人因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丢了性命,如果吴坎死了,他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吴忧平复了一下情绪,指着吴坎,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如果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看着吴忧通红的双眼,吴坎小心翼翼道:“少,少爷,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吴忧长长的呼了口气,放缓语气道:“以后你就是我吴家的人,不再是奴才,以后你也是家里的主人,如果我和吴敌不在家,家里的任何事情你都有权做主。” 吴坎扑通跪在地上,眼里含泪,此时他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身为奴才,能有主人的权利,哪怕在任何人家中都极为少见,他感觉他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扶起吴坎,让这样的一个老人给自己下跪,吴忧感觉自己会折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在家里不许下跪,这也是家规。” 吴坎没有附和,看向一旁的吴敌。 吴敌微微点头道:“听忧儿的,以后家里不需要下跪。”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吴忧连忙说道:“吴坎,你行动不便,我去开门。” 木制的朱漆大门很是厚重,吴忧使劲全力门轴才缓缓的转动,发出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拉开了一半,吴忧喘着气朝门外看去,来人是两个衣着寒碜的中年人,一位中等身材,三十多岁,下巴处有一颗大黑痣,黑痣上有几根长长的黑毛,给人的第一感觉不似好人。 另一人身材魁梧,略显稚嫩,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肉虬结,单薄的麻布短衫遮盖不住他强壮有力的体魄。 此时,这两人的模样比吴坎还要凄惨,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青紫色的皮肤触目惊心。 见到吴忧,相互搀扶着的二人,扑通跪在地上,一人抱着吴忧的一条腿,是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蹭在吴忧长衫下摆,让他恶心不已。 “少爷,救救我们,我和哑巴差点儿被人活活打死,少爷,我们不走了,哪里都不去,少爷,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和哑巴一定尽心尽力追随少爷。” 说话的是下巴有颗大痣的男子,他脸上有伤,说话时不但的吸着凉气。 吴忧辩认了好一会儿,这才认出二人的身份,下巴有痣的男子叫百事通,肌肉发达的男子叫哑巴,这二人曾是吴府的狗腿子。 原主纨绔成性,这二人相当于他的爪牙,坏事作尽。 吴家贪污案时,二人跟随其他下人一起离开,只是二人曾经是吴家人,京都百姓恨之入骨,他二人只要露面就会被人围殴,这几天他们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四处逃难。 吴家父子被释放,他们收到消息兴奋不已,一大早便回到了吴府。 两个大男人哭的这般凄惨,吴忧心里不忍,轻声安慰道:“你们起来吧,回来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只要有我在,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美食 吴府! 安慰的话语传入百事通和哑巴的耳中,二人哭的更加伤心,抱着吴忧的腿也更加用力,想想这几天受到的委屈,心里酸楚,似乎要一次渲泄而出。 吴忧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是血液不流通导致麻木,他又安慰了几句,百事通和哑巴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没完没了。 原本还同情二人的吴忧怒了,语气变得不善:“都别哭了,起来。” 见吴忧发怒,二人立刻停止了哭泣,乖乖的站了起来,只是嘴唇颤抖,哽咽着不敢说话。 吴忧吩咐道:“进来,把门关上。” 见二人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般,吴忧嘟囔道:“什么毛病!” 二人身上的伤虽然看上去较重,但是还年轻,扛得住,吴忧并不担心。 大门吱呀呀被关上,百事通和哑巴跟随吴忧,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见吴忧板着脸,二人一肚子的委屈却不敢倾诉。 来到厨房前,百事通和哑巴见到吴敌和吴坎,很是激动。 扑通,二人跪在吴敌身前,痛哭流涕。 “东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敌和吴忧一般,辨认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你们是百事通和哑巴?” “东翁,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百事通一个劲的点头说道,哑巴倒不是真的不会说话,只是有先天性的语言障碍,说话不是很利索,一般都是沉默不语。 此时,见吴敌问话,他也一个劲点头,嘴里发出听不清楚的呀呀声。 吴敌很欣慰,吴家遭难,竟然还有人去而复返,舍不得主家,患难见真情,吴敌看他们的眼神格外柔和。 吴忧见吴敌的神情,撇了撇嘴,他可不认为百事通和哑巴是忠仆,他们更像是走投无路才回来避难的。 见吴敌面容和蔼,百事通连忙大倒苦水:“东翁,京都的百姓太可怕了,他们打人是真的下死手,大部分都是哑巴帮我抗下来的,不然我就见不到东翁了。 有一次,我和哑巴被几十人堵在巷子里,还是哑巴领着我杀出了一条血路,胳膊粗细的木棍都被打折了五六根,好在哑巴抗揍,不然………… …………… 那些天杀的,打人先打脸,把我和哑巴打的都不成人形了,有的人还特别阴险,专往裤裆处招呼,要不是我们保护的好,怕是……怕是……我们就要进宫伺候陛下了。 东翁,京都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走吧,只要离开京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逍遥自在,安安稳稳的日子,远比在这里强。” 百事通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讲叙着他和哑巴凄惨的经历,说到悲伤外还抹抹了眼泪,听的吴敌和吴坎唏嘘不已,连连感慨。 吴忧在一旁,暗暗称奇,百事通这口才这演技简直绝了,如果不是原主的记忆,吴忧都被这家伙糊弄了,百事通的话有真有假,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原主不是好人,他的狗腿子自然也是一样的货色,吴忧必须把这种风气扭转过来,否则以后会给他吴家招来大祸。 如果吴家安稳有几个狗腿子倒无所谓,可是现在吴家处在风口浪尖之上,随时可能翻船,关键时期,哪怕招惹一个小麻烦,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百事通读过书,只是长相不如人意,运气又不佳,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一肚子的才华变成了坏水,生活所迫,在吴家做起了慕僚,吴敌贪污他可没少出谋划策。 哑巴是原主的护卫,原主浪荡纨绔,跟随这样的主子,岂会做什么好事? 之前,吴敌和百事通算是家里的首脑,首脑都长歪了,吴家岂会有好下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算是把吴家的人诠释的淋漓尽致。 吴敌长叹一声:“走不掉的,这件案子还没完,另外,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这次能活着忧儿功不可没………” 吴敌并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治国三策慢慢的叙述了一遍。 吴忧没有打扰他们说话,拉着吴坎进入了厨房,很快,厨房里传出猪油浓郁的香味。 煎猪油并不复杂,吴坎带回来的并不多,不过对吴忧来说已经够了。 找来了一个陶罐,把多余的猪油收集起来,吴忧把做好的豆腐切成块下锅,香味浓郁,仅仅片刻,黄白相间的豆腐便出锅了。 吴忧尝了一句,味道很一般,主要原因是没有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当他抬头时,发现吴敌,百事通,哑巴,还有烧火的吴坎眼巴巴的看着豆腐块,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吴忧清楚,豆腐看上去很有食欲,味道却一般,他没有阻拦,指着豆腐道:“你们尝尝吧!” 四人也不客气,走进了灶台前,吴敌先拿起豆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东翁,味道如何?” 百事通急了,连忙问道。 吴敌回过神,把剩余的豆腐全部塞进了嘴里,豆腐柔软,不用咀嚼,吴敌直接吞了下去。 没有理会百事通,吴敌又抓了一块,并没有停滞,再次塞进了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吴敌平时非常注意仪表,现在竟如此失态,这让一旁的百事通直咋舌,他拿起一块豆腐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瞪大,然后如吴敌一般,飞速的把豆腐塞进嘴里。 五六块豆腐转眼间只剩下两块,吴敌手快,一把抢过一块,百事通正要伸手拿另一块,见一双大手伸了过来,他连忙拍开大手,一把抢了过去,五块豆腐转眼间便没了。 快到手的豆腐被百事通抢了去,哑巴咽了咽口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见吴忧咬了一口的豆腐放在一边,哑巴小心翼翼把手伸了过去,见吴忧没有阻拦,他飞速的抓起豆腐,大嘴一张,喉咙耸动,便不见了踪影。 迎上四人的炯炯目光,吴忧疑惑的问道:“很好吃吗?” 吴敌和吴坎连忙点头,异口同声道:“太好吃了!” 吴忧把目光看向哑巴。 哑巴木然开口:“太……快,……没………尝……味儿。” 第十四章 挑衅 百事通不满的看向哑巴:“糟蹋东西。” 哑巴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吴敌看向吴忧道:“忧儿,这叫豆腐的马料竟如此美味,简直就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你是怎么想到的?” 吴忧白了吴敌一眼,语气郑重:“这叫豆腐,不是马料,以后,不,现在我们就靠这东西发家致富,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呵呵…………” 吴忧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就算他说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被车撞死了,灵魂来到这里,他们会相信吗?答案显而易见,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吴敌诧异问道:“你要卖豆腐?东西是不错,可是我吴家这名声会有人买吗?” 或许是因为豆腐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即使没有调料,但是豆腐口味新奇鲜嫩,吴敌他们才会感觉好吃,这也让吴忧信心十足。 现在吴家的名声确实臭大街了,正因如此,吴忧并没有直接卖生豆腐,估摸就算有人买,收益也少的可怜。 煎豆腐不同,至少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人是视觉动物,只要不瞎都能看的清楚。 吴敌提出的问题,吴忧早有考虑,他笑了笑:“我自有办法,吴坎,你去准备一块木板,上面能写字的那种,越宽越好。” 吴坎连忙应道:“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吴忧又看向哑巴:“哑巴,你在府门外垒个土灶,不用太大,铁锅能放进去就行,垒好之后,把火升起来。” 哑巴点了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吴敌和百事通面面相觑,不明白吴忧要做什么! 不大一会儿,吴府门前,一个土灶立了起来,土灶下方燃起火焰,土灶的上方一口破铁锅内,黄白相间的豆腐块香气扑鼻,闻之让人食指大动。 吴坎按照吴忧所说的方法,不停的翻着豆腐,这让吴坎不停的吞咽口水。 路过的行人见到这一幕,鄙夷的眼神时不时的瞄上一眼,却没有人上前搭话。 京都百姓好热闹,一般有新奇的事物都会上前围观,但是吴家的名声实在太臭了,他们虽然好奇,却不屑一顾。 如果不是夏皇下旨,只怕现在京都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将吴府淹没。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时间一长,吴家的名声在百姓心里就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吴家吃饭都成了问题,吴忧等不到那一天。 圣旨是神圣的,代表着皇权,没有人敢轻辱,收到圣旨的人都视之如神物,或供奉或收藏起来,夏皇发出去的圣旨一般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回,如果圣旨破损或丢失则按欺君之罪定罪,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一些官员升迁,得到夏皇的奖励和赞赏,官员可向吏部申请保留圣旨,这种情况夏皇一般都会同意,以示皇恩浩荡。 不管哪一种,圣旨在官员和普通百姓心里,份量极重。 吴忧拿着圣旨出了府邸,百事通和哑巴跟在身边。 百事通疑惑的问道:“少爷,为何要带上圣旨?” 吴忧解释道:“现在圣旨就是我们的保命符。” 百事通点了点头。 吃尽了京都百姓的苦头,百事通清楚那些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百姓,一旦发起狠来是多么的恐怖,他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吴忧的先见之明,百事通在心里暗赞:还是少爷深谋远虑! 吴忧没有让吴敌跟出来,他担心刺激到百姓,法不责众,一旦百姓闹起来,把吴家踏为平地,他们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敢除奸佞就是大侠,每个时代都不缺热血之人,如果真的有不畏强权,视死如归的侠客存在,再来一波刺杀,岂不死的冤枉? 别看只在府邸之外,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吴忧反反复复琢磨了许久,直到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才敢走出府邸。 府邸之外。 吴忧把圣旨展开递给哑巴:“你就拿着圣旨站在这里。” 接过哑巴手里的木板,吴忧把准备好的木炭递给百事通:“我说你写。” 百事通愈发疑惑,他不明吴忧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依吴忧所说接过了木炭。 吴忧略略沉思,开口说道:“以文会友,挑战天下学子。” 百事通心里一颤,惊道:“少爷,不可,这会得罪很多的读书人。” 吴忧白了一眼百事通:“现在我们吴家还怕得罪人吗?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百事通无奈点头,慕僚只是出出主意,至于怎么做他无权干涉。 吴忧继续说出后面的话:“第一题……………” 百事通的书法很不错,字写的非常漂亮,吴忧看了看很满意,他把木板往前移了移,离人群来往的地方近了一些。 这一次,过往人群不再是来去匆匆,当他们走到木板前脚步不由得放缓,鄙夷的眼神带着好奇。 一名拿着折扇,身穿青色长衫的少年,路过吴府门前,鄙夷的看了一眼吴忧,冷哼一声,表情极为轻蔑。 当他走到木板前,眼角的余光扫到木板时,他的脚步一滞,好奇的看向木板上字。 可是看到木板上的内容时,顿时暴跳如雷,他合上折扇,指着吴忧道:“好,好你个吴家,狂妄,太狂妄了,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大言不惭,试图挑衅天下学子,简直,简直就是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少年语气极为激烈,他的举动瞬间吸引了许多的人,人群驻足,纷纷凑了上来。 见人多势众,少年低气十足,对人群拱了拱手:“各位,吴家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国贼之名实至名归,如今更是恬不知耻,妄图挑衅天下学子,更是不知死活,我们身为大夏子民,应当除奸佞,清君侧!” “除奸佞,清君侧。” “除奸佞,清君侧。” “除奸佞,清君侧。” 人群声浪如潮,义愤填膺,这阵势让吴忧心颤。 好在没有人带头冲上来,这种情况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只怕今天吴忧没有好果子吃! 第十五章 营销手段 少年口才了得,这一扇动,群情激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人群不断在壮大。 似乎是怕惹上麻烦,少年并没有第一个冲上去,他不动,人群也不动,只有讨伐声连绵不绝。 百事通脸色苍白,双腿不听使唤,抖个不停,煎豆腐的吴坎跌倒在地,面露恐惧,只有哑巴若无其事的站着,一动不动。 吴忧见局面要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一把抢过圣旨,举到头顶。 人群见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他们之中认识字的人极少,但是不认识圣旨的几乎没有。 吴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真担心圣旨压不住众人。 见人群安静了下来,吴忧底气十足,大声说道:“认识这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们,这是圣旨,陛下都说了,我吴家的案子案情未明,押后再审,难道你们要抗旨?准备造反吗?” 输人不输阵,吴忧把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去,先震慑住了众人,他才有话语权,如果任由眼前的少年教唆,迟早会出事! 吴忧这番话一出,人群噤若寒蝉。 少年见己方气势弱了下来,展开折扇,冷笑道:“吴忧,你少危言耸听,就你吴家干的那些龌龊事,足够杀十次头了。” 吴忧也不生气,对少年一拱手:“请问兄台姓名?” 少年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敢和你称兄道弟,你听好了,我叫冯枫。” 吴忧丝毫不在意少年的态度,说道:“冯枫,你挑唆众人,意图何在?难不成你想抗旨?意图造反?” 冯枫后退两步,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你污蔑。” 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被吴忧这么一说,冯枫不由得心虚,旁观的百姓也离冯枫远了一些,生怕和他靠的太近,惹上麻烦。 冯枫看了一圈,见自己被孤立,顿时就怒了:“吴忧,你吴家贪污那么多百姓的血汗钱,证据确凿,难道你想翻案不成?” 吴忧冷哼一声:“我吴家的案子陛下心知肚明,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什么陛下要放过我吴家?不,不是放过,是押后再审,这件案子的真相,我吴家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还用不着你在这里颠倒黑白。” 人群冷静了下来,吴忧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聪明人不是没有,他们越想越感觉这件案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吴忧对人群一拱手:“各位,我吴家的案子陛下自有定夺,当今陛下圣明,而且大理寺卿庄大人有青天之名,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就算你们信不过我,难道你们还信不信陛下和庄大人吗?” 这一番话让人群无从反驳,让冯枫哑口无言,吴忧都把夏皇搬出来了,再反驳就是在质疑夏皇,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没有吴敌那么肥的胆子。 顿了顿,冯枫一声冷笑:“说的不错,冯某看你吴家怎么翻案?” 话题一转,冯枫看向木板,继续说道:“以文会友?现在没有人敢和你吴家人交朋友吧?挑战天下学子?好大的口气,吴敌贪官污吏一个,你纨绔子弟,就这点儿墨水也敢挑战天下学子?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冯枫一边看向木板,一边冷嘲热讽,表情极为不屑。 百事通目露奇芒,他以前对吴忧的态度虽然恭敬,却是看不上这样的纨绔子弟,身为吴家慕僚,自命不凡,能入他眼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文采斐然的才子。 可是吴忧的几句话便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他啧啧称奇,之前吴敌给他说起治国三策的时候,他非常的震惊,这精妙三策他怀疑是有高人指点,他并不相信吴忧有这样的才华。 难道真的是少爷想出来的?怎么可能呢? 百事通思绪复杂,看向吴忧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吴忧没有发现百事通看他的目光,他平静的看着冯枫,神情专注,似乎随时应对冯枫的刁难! “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横批,南北。” 冯枫念完木板上的所有内容,哈哈大笑,指着吴忧道:“这是你出的对联?这也叫对联?你,你笑死我了!” 百事通回过神来,走到木板,先白了一眼冯枫,然后再仔细看向对联,眉头紧蹙。 之前他心里藏着事,没有思考对联,现在认真看去,越看表情越是丰富。 良久,百事通一拍手:“妙,妙哉,少爷,这对联是你写的?简直太妙了?” 吴忧和煦一笑:“你看出来了?” 百事通点了点头:“不错,少爷大才,佩服佩服!” 围观的百姓和冯枫一脸的错愕,不明白吴忧和百事通打什么哑迷,虽然有人质疑他们在唱双簧,不过却没有人询问。 吴忧笑道:“先生,你的才华比一些阿猫阿狗的强多了,去吧,奖励一块豆腐!” 百事通知道吴忧是在嘲讽冯枫,拱手笑道:“谢少爷赏。” 百事通说完,便小跑着来到吴坎面前,急道:“快,快,给我来一块,来大块的!算了,我自己来!” 百事通嫌吴坎动作太慢,干脆直接上手,夹过一块豆腐,当着众人的面,百事通慢慢的品尝,还露出了一幅非常享受的表情。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纷纷咽了咽口水,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答对了题是有奖励的,貌似非常的美味。 看到众人的表情,百事通更加的得意了,吧唧着嘴道:“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冯枫不屑一顾,这才认真的看起对联,对联很简单,但是其中的深意却不简单,仔细琢磨,冯枫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凝重。 半刻钟后,冯枫一合折扇:“吴忧,这对联不过尔尔,想拦住天下读书人怕是不成,至少拦不住我!” “冯书生,这对联是什么意思?能否给我们说上一说。” 有人见冯枫如此自信,连忙询问。 人群目光全部汇聚在冯枫身上,冯枫自信一笑:“各位,上联,二三四五没有一,下联,六七八九没有十,意思是缺一少十,横批南北,意思是没有东西,连在一起的意思是,缺衣少食,没有东西!” 第十六章 奖励 “冯书生大才。” “冯书生才华横溢。” “冯书生一表人才,果然是人中龙凤。” ……………… 围观的人都不傻,如果是麻烦的事情,他们不介意找一个胆儿大的顶前面,一旦出事至少有人扛着。 面对吴忧的挑衅,冯枫却解出了对联,他们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大夏朝,文风昌盛,特别是京都的百姓,娱乐项目有限,他们的兴趣爱好,偏向操弄政治的官员和文采斐然的才子佳人。 受京都文化的熏陶,京都的百姓一般是看不上外地的百姓,虽然有很多的人不识字,但是和他们聊天,你会发现他们聊的内容不是当下发生的大事件,就是名声在外的才子佳人,这就是档次。 不仅如此,他们聊的不仅头头是道,而且还能点评一二,久而久之,潜移默化,他们的思想处于前卫,这样的一群人显然不是好忽悠的。 见众人的焦点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冯枫只感觉自己又成了正义的化身,这种受人拥护的感觉让他飘飘然。 冯枫看向吴忧,冷笑道:“吴忧,我解的可对?” 吴忧点了点头:“不错,奖励一块豆腐。” 冯枫对奖励没什么兴趣,他的目的是吴家,只要他扳倒了吴家,他在仕林的名声大噪,从此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显然,他的愿望已经落空。 不过,吴忧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衅天下读书人,他冯枫凭一己之力打败吴忧,他才子的美名必然会传扬出去,想到这里,冯枫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可,吴忧的举动让冯枫的笑容凝固了。 吴忧不急不徐的擦去了对联,在木板上写出了第二个题目。 围观的人群诧异,原来还有第二个题目,他们只以为吴忧想凭一道题目拦住天下学子,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热闹并没有结束,众人反而兴致勃勃,作为正义的化身,百姓的代表,一众百姓纷纷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冯枫。 气势不能输,冯枫轻蔑的看了一眼吴忧,目光这才落在木板之上,轻声念道:“人的一生中,说的最多的三个字是什么?” 这个题目显然考的并不是文采,冯枫本想反驳,但是看到众多期待与鼓励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如果他反驳,或是质疑,只能说明他胆怯了,在百姓心里的才子形象就崩塌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才子不是自己封的,而是口口相传,有一定的才名,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京都的百姓,人多势众,只要你的表现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才会拥护和追捧你,即使你不是才子,口口相传之下,才子的名声也会被认可。 读书人最看重名声,机会难得,冯枫只能咬牙应对。 啍,吴忧,我冯枫才华胜你十倍,只要我战胜了你,才名远扬,到时候我在仕林中就有一席之地,只要得到某位大人物的看重,步入官场,从此青云直上也是有可能的,你吴忧和你吴家将是我的踮脚石,哈哈哈………… 想到这里,冯枫心里乐开了花,这将是他的契机,他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的漂亮。 可,这题? 思绪回归,冯枫却皱起了眉头。 围观的人群不再针对吴忧,反而对题目起了兴趣,诗词歌赋和对联他们听不明白,可吴忧出的这题在场的人都明白意思。 此时,他们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都纷纷摇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冯枫。 见冯枫低头沉思,他们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皆暗暗摇头:冯枫貌似才华并不出众,竟考虑那么久。 黄麻子路过吴府前,鄙夷的看了一眼吴府的扁额,正要加快脚步离去时,目光扫到前面围了一群人。 难道都是找吴家麻烦的? 可,这也不像啊! 黄麻子兴致勃勃,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没有任何迟疑,黄麻子走向前,见一众人全部低头沉思,他心里更加的好奇。 他本想找人询问一番,犹豫片刻,他决定亲自上前察看。 黄麻子身材瘦小,如泥鳅般在人群中穿梭,丝毫不受影响,很快,他便挤到了最前面。 见人群的最前面站着一位读书人,而读书人的后背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左右张望,黄麻子依旧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眼看热闹就在眼前,却无法一睹为快,他心下急切。 心里痒痒的黄麻子决定绕到侧面去,只是他刚抬起脚步,却被拌了一跤。 ‘哎呦。’ 跌坐在地的黄麻子大怒,刚要开口大骂,便看到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胆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黄麻子,你知道?”人群中有认识黄麻子的人问道。 黄麻子只以为问的是拌到他的人,他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人群纷纷无语摇头,面露失望之色。 ”回答正确,答案就是不知道。“ 吴忧的话语适时传出,人群愣住了,冯枫愣住了,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一阵欢呼,一头雾水的黄麻子,被簇拥着来到了最前面。 “黄麻子,你厉害了,这么多人都想不出答案,被你想到了,你真了不起!” “平时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有才华,失敬失敬!” ............ 黄麻子被夸的晕乎乎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吴忧笑容和蔼,指着吴坎道:“去吧。” 此时,黄麻子是蒙圈的,下意识的朝吴坎走了过去,他一步三回头,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亦步亦趋走了过去。 吴坎见黄麻子过来,把一块煎好的豆腐递了过去,笑呵呵的道:“恭喜恭喜,这是你的奖励,这叫豆腐,吃的!” 黄麻子接过豆腐,随意咬了一口,鲜嫩可口,顺滑无比的豆腐进入口中,瞬间让黄麻子味蕾大开。 渐渐回过神来,黄麻子的眼神越发明亮,把剩余的豆腐全部塞进口中,没有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黄麻子泪流满面:“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能再给我一块吗?我要带回去孝敬我老娘!” 第十七章 谜题 如果之前众人怀疑百事通是托,合情合理,但是现在他们不再有任何怀疑。 黄麻子很多人都认识,他挤进人群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每次声讨吴家时,他表现的最为积极,断然不会和吴家沆瀣一气。 看着黄麻子竟如此吃相,而且还是吃吴家的食物,感觉非常的诧异。 难道真的很好吃? 吴坎看向吴忧,等待着吴忧的决定,黄麻子顺着吴坎的目光看去,眼神里不再是浓浓的敌意,反而是恳求。 吴忧点了点头,吴坎会意,又给黄麻子夹了一块,黄麻子大喜,也顾不上烫,接过豆腐,千恩万谢,迅速的离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冯枫脸色阴沉,怒道:“吴忧,你这出的什么题目?丝毫文采都没有。” 没有理会冯枫的愤怒,吴忧擦去题目,重新写上新的题目。 这一次只写了两个字。 “虫二,这是什么意思?” 认识这两个字的百姓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吴忧轻蔑的看了一眼冯枫,说道:“这题考的是文采,难度翻了十倍,奖励十块豆腐。” 冯枫哑然。 周围的百姓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之前的题目连不认识字的黄麻子都答出来了,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思索好一会儿,众人不解其意,纷纷看向冯枫。 冯枫的脸色很不好看,故做镇定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先去找朋友来,我就不信对付不了吴忧。” 话音落下,冯枫已经远去。 围观的群众鄙夷的看了一眼冯枫,不过并没有人离开。 有人凑到吴坎身边问道:“这个真的很好吃吗?” 吴坎笑盈盈的道:“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卖吗?我想买一块尝尝。” “卖,一两银子一块。” “什么?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在夏朝,以一个大肉包子五文钱的消费水准,一块豆腐卖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钱,这个价格不得不说,这已经是天价中的天价。 吴坎也不恼,笑呵呵的解释道:“我们是第一天卖豆腐,今天半价,只要五百文一块。” 豆腐的价格,吴忧早就和吴坎商量过了,之所以定成天价,完全是宣传的一部分,如果价格低了,反而起不到作用。 天价中的天价,半价也是天价,看着吴坎那张老迈的脸,一众人只感觉非常的可恶,纷纷离去。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身穿华服,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直接扔了一两碎银:“先来两块。” 吴坎拿起银子,先咬了一咬,又快速的把银子揣进怀里,脸上乐开了花:“好咧,马上就好。” 收到钱的吴坎非常的兴奋,夹起一块豆腐递给肥胖男子,提醒道:“小心烫。” 男子接过煎豆腐,先看了看卖相,非常的有食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 成人半个巴掌大小的豆腐块,瞬间被男子塞进口中,也顾不上烫,吸溜着嘴巴,把豆腐全部吞了下去。 豆腐下肚,男子愣了愣神,又咂巴了几下嘴巴,似乎是在回味。 片刻后,男子又取了一绽银子扔了过去:“我全要了。” 吴坎眼睛都看直了,十两银子,足足十两银子,连忙收起银子,吴坎看向肥胖男子更加和善。 物以稀为贵,煎豆腐准备的并不多,吴坎贴心的准备了一个碟子,把煎豆腐全部剩了进去,递给了肥胖男子。 早就迫不及待的肥胖男子,接过碟子大口朵颐。 之前嫌弃煎豆腐贵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感诧异,真的有冤大头,花那么多钱只为了几口吃的! 肥胖男子不顾众人咽口水的声音,吃完了豆腐,打了个饱嗝,目光再次看向吴坎。 吴坎会意,解释道:“没了,今天的都卖完了,明天我多备一些。” 肥胖男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瞥了一眼众人,潇洒离去。 男子的举动,让围观的人群彻底的不淡定了,心里疑惑重重,却得不到解答,别提多么难受了。 见豆腐卖完,吴忧也不做解释,带着百事通,哑巴和吴坎便回了府。 只留下府门外一众百姓面面相觑。 吴坎关上门,连忙取出银子,兴冲冲道:“少爷,我们有钱了,有钱了。” 吴忧迎上三人崇拜的目光,下巴微扬,双手负后:“我吴忧弹指一挥间,千金散尽还复来,区区十两银子而已,不值一提。” “少爷有勇有谋,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凭自身才华,战胜冯枫,佩服佩服。” 百事通看吴忧的眼神更加崇拜了,以前吴忧的才华是垫底的存在,只能被才子佳人按在地上磨擦,现在竟然能战胜冯枫,着实让百事通刮目相看。 百事通的马屁,吴忧非常的受用,表情更加的得意了:“要论赚钱的手段,我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百事通三人拜服。 吩咐吴坎和哑巴去采购米粮和调料,以及必备物品后,担心他们遇到危险,吴忧还不忘记叮嘱哑巴带上圣旨出门,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生活有了保障,这只是第一步,吴忧可不会就此满足。 时至正午,初秋的阳光少了闷热,暖洋洋的。 吴家府邸外,不仅没有因为吴忧的离去而冷清,反而越来越热闹。 冯枫带着五六名青衫男子挤进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陈兄,你们看,吴家欺人太甚,扬言要挑战天下读书人,简直太过狂妄,简直不知死活,简直人神共愤,简直………” 见冯枫越说越来气,语气也更加的激昂,陈启杰连忙捂了捂耳朵。 见此,冯枫尴尬一笑,连忙闭嘴。 陈启杰先看了一眼写着吴府的扁额,目光中充满了不屑,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木板。 “虫二?” 高傲的表情消失,陈启杰眉头紧皱,跟随陈启杰一起的几名才子见此也紧皱起了眉头。 围观的人群见到这阵仗全部安静了下来,陈启杰名声在外,是小有名气的才子,他们看向陈启杰和之前看冯枫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期待和鼓励! 第十八章 阵容强大 每个才子都有自己的圈子,特别是名气不是太大,像陈启杰这样的人,在他的小圈子里,他的才华最为出众,其他没有名气的人都是陪称,如此,才显得他才华横溢,卓尔不群。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在读书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类似于陈启杰这样的文人墨客不在少数,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没有人愿意承认比别人的学识低。 陈启杰早就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如果他能解出题目,那么他的才名一定更上一层楼。 一刻钟过去了。 陈启杰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见人群看他的目光,渐渐的露出了失望之色,陈启杰急了,问道:“冯兄,这是什么题目?你确定不是吴忧在戏耍我们?” 冯枫一愣,仔细琢磨片刻道:“吴家丧尽天良,吴忧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情,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话说到这里,冯枫眼睛一亮,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他对周围的人一拱手:“各位,吴忧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题目,分明是在戏耍我等,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周围的人听冯枫这么一说,这还了得,有人虽然怀疑冯枫的话,不过众人本就敌视吴家,瞬间群情激愤。 “吴忧,出来。” “吴忧,出来。” …………… 冯枫带头大喊,声浪如潮,高呼之声,声势浩大。 吴府府邸。 刚吃完午饭的吴忧,正懒洋洋的晒太阳,他这具身体的皮肤太过白净,有做小白脸的潜质,这很不符合吴忧对自己的人设。 浩大的声势传来,吴忧心里一惊。 难道那些人要攻打府邸? 吴敌,百事通和哑巴全都变了脸色,急匆匆的来到大门前。 吴坎抄起扁担,小跑而来,拦在几人身前:“老爷,少爷,你们先撤,老奴断后。” 吴坎目光决绝,没有丝毫惧色,仿佛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吴忧知道吴坎的胆子并不大,之前在府外被声讨时,他吓得跌倒在地上,或许是手里有了家伙,这才壮了胆气。 哑巴也不落其后,取出圣旨,与吴坎并排而立,似乎觉到不保险,又捡来一块青砖紧紧的攥在手里。 二人这模样有种决然赴死的架势,看的吴忧更加紧张了。 等了片刻,见并没有人撞门,吴忧侧耳倾听,待听清楚外面的喊声时,他长松了口气。 “放松,放松,不要紧张。” 吴坎扁担一横,摆出横刀立马的姿势:“少爷,你们先走,老奴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吴忧哭笑不得,不过却很感动,他拍了拍吴坎的肩膀:“他们只是让我出去,并没有攻进来。” 偷猪油都差点儿被人打死,这样的战力真要与人决战,十成十会被人按在地上磨擦,能坚持一个回合都算吴坎战力强悍! 哑巴倒是威武不凡,一身结实的肌肉很是唬人,不过,在吴忧的记忆里,他从不动手伤人,之所以能成为吴忧的护卫,主要原因是他抗伤害的本事无人能及! 有这样的两个人护着,只有挨揍的份。 “少爷,不能出去,他们不安好心,你一出去,他们一拥而上,恐怕到时候老奴也护不住你。” 吴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围观的人,人多势众,如果攻打吴府,将势如破竹,他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吴忧见说服不了吴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滚一边去,本少爷一出手,他们立刻灰飞烟灭,区区刁民,本少岂会放在眼里?” 吴忧气势十足,大义凌然的话,听的几人一愣一愣的。 吴敌忧心不已,劝说道:“忧儿,要不我们先避其锋芒,再另做打算?“ 百事通心惊胆颤,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不错,少爷,人心难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对吴敌和百事通的劝说,吴敌不以为然,神情倨傲道:“我吴忧天不怕地不怕,如果我不出去,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以后我吴忧还怎么混?“ 见吴忧心意已决,吴敌叹了口气,叮嘱道:"那你小心。“ 吴敌不是没有想过和吴忧一起出去,不过他才是贪污案的主角,他如果现身,矛盾只会更加激化,只怕到时候想收场都难! “吴坎,哑巴,开路。” 百姓虽然敌视吴家,不过还没有到无视皇权和律法的地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是皇权与民主的问题,可不是吴家的案子。 吱呀,府门缓缓打开。 吴忧一脸倨傲的表情,双手负后,仿佛没有把任何人放入眼里。 门外之人看吴忧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冷漠,而门内吴敌和百事通的眼神里满是佩服与欣赏。 看着吴忧不算宽广的背影,此时却是那么的笔直与坚毅。 吴敌欣慰道:“我儿长大了,能抗事儿了!” 百事通赞道:“少爷才智过人,勇气可嘉,将来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目送吴忧出了府门,二人感慨不已。 吴坎在左,哑巴在右,吴忧三人看到门外的人群被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整条街道站满了人。 古代的街道非常宽敞,现在却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这强大的阵容让人心惊,踏平他吴家绰绰有余。 吴忧还看到几名身穿制服的官差,穿梭在人群中,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在维持秩序。 吴忧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你,你们要造反不成?” 见吴忧出现,人群齐齐安静了下来,只是被无数双不友好的眼神盯着,他两世加在一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吴忧只感觉他的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 前世是法制社会,通过法律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可这里是封建社会,是法不责众的地方,吴忧可不敢赌古代老百姓的人品。 步伐缓缓后移,吴忧给如临大敌的吴坎和哑巴使了一个眼色,一旦情况不对,立马撤退! 可,吴坎和哑巴已经吓傻了,目光只顾盯着前方,丝毫没有看到吴忧挤眉弄眼的示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比试一 同情弱势群体是人性的优点,这样的事情吴忧可没少参与,不仅自己参与,而且前世大部分人都有类似的情怀。 可,换了一个地方,怎么就变了呢? 我吴忧才是弱势群体,你们难道不应该同情我吗? 不同情就算了,还喊打喊杀的,简直没有同情心! 吴忧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他心里委屈,心里腹诽的同时便要拉着吴坎和哑巴撤回府内。 刚移动脚步,冯枫讥讽的话语传来:“吴忧,你是不是怕了?” 吴忧的确怕了,但是他却不会在冯枫面前认怂,刚抬起的脚步重新落了下来,他双手负后,用一脸不屑的表情看着冯枫:“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冯枫指着吴忧,怒气冲冲:“吴忧,你这根本不是什么题目,分明是在戏耍我们,现在被我揭穿,你还有何话可说?“ 见冯枫说的是这件事情,吴忧拍了拍胸脯,长松了一口气,反问道:”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 冯枫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吴忧。 吴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里了然。 只是这点儿小事,至于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吗?太吓人了!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吴忧一展折扇,脸上的惧色退却,与刚才盼若两人,朗声说道:“各位,冯枫欺世盗名,不学无术,这个题目没有任何问题,他那么点儿墨水,看不透这道题目的精妙之处实属正常。” 说完,吴忧笑呵呵的,对人群拱了拱手,一脸高深莫测之色。 这脸打的啪啪直响,吴忧这是当众说他冯枫无才,这是赤裸裸的精神攻击。 冯枫暴怒:“吴忧,这位是陈启杰陈才子,才华横溢,才名远扬,连他也没有解出来,你这个题目不是戏耍我们又是什么?” 吴忧瞥了一眼陈启杰,摇了摇头道:“陈启杰?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启杰眯了眯眼,目光不善,拱手说道:“在下略有才名,你没有听过也属正常,不过,在下的这点儿名声远远不及你吴家。” 讽刺,任谁都听的出来,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吴家恶名远扬,人尽皆知,陈启杰当众说出,这无疑是打吴家的脸。 古代的读书人能把骂人的话说的如此婉转,吴忧还是第一次遇见,他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看向陈启杰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吴忧的目光众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把目光纷纷转向陈启杰,陈启杰不明白为什么吴忧看他的眼神不仅没有敌意,反而充满了善意。 可,陈启杰慌了,他不敢和吴家沾上任何的关系,语气冰冷道:“吴忧,这些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题目谁猜的出来?有本事我们比诗词。” 这次,吴忧不仅不恼怒,反而看陈启杰的目光更加的友善。 诗词吴忧不会,但是他会抄啊,前世的唐诗宋词他可没少背,随便抄袭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足可秒杀在场所有的读书人。 陈启杰更慌了,顿时暴跳如雷:“吴忧,你少装腔作势,你要不敢比可以直接认输,输给我陈启杰并不丢人。” 凡是敌视自己的人,在以往的观念里,吴忧都列为不友好人员,可在这个世界,完全颠覆了他的观念。 吴忧的眼神由和善变成了同情,如果陈启杰不敌视自己,吴忧甚至想和他成为朋友。 吴忧感慨万千,甚至痛心疾首,良久,才长叹一声:“启杰,何必呢?难道我们非要一决雌雄吗?” 见吴忧对陈启杰的称呼如此亲昵,仿佛他们是多年的挚友,人群看陈启杰的目光都变了,甚至还带着敌意,跟随他一起过来的同窗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不露痕迹的后退了几步,甚至连冯枫也不例外。 陈启杰保持的好心态彻底崩了,他连忙解释道:“冯兄,赵兄,我不认识他,和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要相信我。” 陈启杰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他们再次后退,将陈启杰孤立。 见越描越黑,陈启杰看向吴忧,咬牙切齿道:“吴忧,我和你誓不两立。” 吴忧眨了眨无辜的眼神,完全不懂陈启杰为什么要发怒,围观的人群看着吴忧一脸无辜的表情,更加坚信他们关系匪浅。 吴忧走到陈启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启杰,你出题吧!" 陈启杰后退两步,避开吴忧的手掌,冷哼一声:“你吴家贪污腐败,国之柱虫,人人得而诛之.............." 吴忧连忙摆手打断道:“启杰,类似的话冯兄已经说过,你不用再重复一次。” 陈启杰的话被打断,面露愠怒之色,扭头看向冯枫,冯枫冲他点了点头。 这种明显带着煽动性的话语,分明是想挑起民愤,吴忧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场面太吓人了! 见自己的台词被抢,陈启杰瞥了一眼冯枫,继续说道:“你吴家敢做,难道还怕我说吗?吴忧,你爹贪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谁人不知?我们就以钱为题各作诗一首,文采最佳者胜,如何?“ 钱? 吴忧眼神明亮,这可是他的最爱,此时,他真想将陈启杰引为知己。 吴忧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意了陈启杰的比试,仔细斟酌一番,他又皱起了眉头。 他脑海里的诗词有很多,如果每个人都像陈启杰都来比试一番,要不了多久,诗词耗尽,岂不是要被人踩在地上磨擦? 不,这样怎么行?我吴忧是穿越者,不能被一群土着给欺负了! 越往深处想,吴忧就感觉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他收起自己的优越感,脑子飞速运转。 良久,吴忧一拍大腿,说道:“我吴忧天纵之姿,文采盖世,岂会被他们踩在地上磨擦?还好我聪明伶俐,思维敏捷,他们在我面前就是弟弟,全部都是弟弟!” 说完,吴忧哈哈大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笑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对劲,抬头看去,见无数双怪异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吴忧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二十章 比试二 吴忧的笑声虽然可怕,但是朗朗乾坤,又人多势众,围观的百姓丝毫不惧,反而对吴忧的怪异行为议论纷纷。 “报应,报应啊,吴家这小娃儿八成是中风了,老天有眼啊!” “说来吴家也挺可怜,吴敌差点儿被砍了头,家又被抄了,现在唯一的子嗣又变成了这模样,简直太惨了!” “我呸,吴家无恶不作,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就是,国之柱虫,有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 吴忧知道自己失态了,想问题想的太投入,一时间忘记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场。 “少爷………” 吴坎的哭嚎声传来,刚回过神来的吴忧被吓了一跳,见吴坎扔掉手里的扁担来搀扶自己,吴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少爷,你真的没事吗?”吴坎担忧的看着吴忧再次询问。 陈启杰咽了咽口水,心里恐惧,他厉声喝斥:“吴忧,你发什么疯?你还比不比了?” “当然比,吴坎,取笔墨来,我写诗一首,只要有人比我写的更好,都算我输。”吴忧自信满满,神情倨傲,鄙视的眼神先看了一眼陈启杰,然后扫了围观的人群一眼,他心里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种极尽蔑视的眼神,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众人虽然气愤,却知道这是读书人之间的比试,还轮不到他们普通百姓出头。 这个时候,体现出有个高个子顶在前面的好处了,如果赢了,他们将为陈启杰欢呼,如果输了,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就当图个热闹。 吴忧纨绔的名声,陈启杰早就有所耳闻,对付这样的一个纨绔,他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以钱为题目,这也是对吴家的讽刺。 见众人鼓励的眼神又回到自己身上,陈启杰的心态安定了些许,他用不屑的眼神看向吴忧:“你少装腔作势,论诗词我陈启杰还没有怕过谁,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实力!” 就在此时,吴坎捧着笔墨小跑而来,这些东西都是吴忧让采购的,零零总总下来,十两银子已经见了底。 来到这里,挣到的第一桶金,就这样没了,吴忧都感觉到肉疼! 要论作诗,吴忧最崇拜的人是诗仙李白,要论智谋,吴忧最崇拜的人是《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如果二者合一,将会如何? 吴忧越想越兴奋,一种天下无敌之感由然而生,他双手负后,感慨道:“论作诗我吴忧才是天下第一,哎,高处不胜寒啊!” 吴坎已经将墨磨好,把沾了墨水的狼豪递了过来,吴忧接过,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又问道:“可有酒?” 吴坎摇头:“少爷,老奴回头备一些。” 吴忧面露遗憾之色,李白斗酒诗百篇这种绝世风姿,他神往已久,其诗才笑傲华夏千年不衰,这是何等的霸气! 如果能效仿一二,足以碾压这个陌生朝代的所有诗作,到时候小诗仙之名还不手到擒来!? 可惜,实在是不惜,居然没有酒,所有的意境全毁了! 见吴忧的表情有点低落,吴坎一头雾水,他喏喏问道:“少爷,水行吗?” 装13是门技术活,吴忧并不缺这方面的技术,无奈道具不全,只能凑合了。 不大一会儿,吴坎又端来一碗水,吴忧接过,一饮而尽,尽显豪迈张狂,举笔便写,洋洋洒洒,笔走龙蛇,这气势,这作派把狂士之风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番操作,把围观的人群看的一愣一愣的,陈启杰紧皱眉头,不屑的神情变得凝重。 先不说吴忧的文采如何,只是这装13的本事,陈启杰在心里暗暗点赞。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朝代用的是繁体字,之前百事通写对联时,吴忧已经得到了验证,这拦不住吴忧! 墙面之上,一列狂草字体跃然而上。 围观的人群感觉吴忧的水平了得,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于是他们便把目光看向为首的陈启杰,希望他能念诵诗词,一饱他们的耳福。 可,陈启杰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倒不是因为他的水平不够,也不是因为吴忧的诗才水平如何,实在是吴忧写的字他也看不懂! 一旁的百事通脸臊的通红,他后退几步,与吴忧保持一定的距离,心里腹诽个不停。 少爷哟,你真的是不学无术,狂草你不会写我可以待劳,你,你这写的,不,你这画的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百事通捂着脸,不忍去看,丢人,实在是丢人啊! 吴坎和围观的人群一样,感觉吴忧相当的不凡,自从他见识到吴忧和赵轻柔比试对联,他便认定吴忧是文曲星下凡。 吴忧写的字吴坎一样看不明白,但吴忧这架势一看就非同小可,他眼神里全部都是崇拜之色。 见百事通怪异的举动,吴坎好奇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被少爷的风彩所折服?” 百事通不忍打击吴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少爷的确不凡,写的字我也不认识!” 吴坎一听乐了:“少爷大才,府上最有学问的就是你,现在你也看不懂,少爷直乃文曲星下凡。” 百事通无语。 豪放不羁的狂草,一气呵成,吴忧把笔一扔,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只感觉神情气爽,内心深深体会着诗仙李白作诗时的意境。 良久,吴忧内心却非常疑惑,万众瞩目,难道不应该为他的诗才欢呼雀跃吗?他们一定是被自己的绝世文彩所折服,一定是这样!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吴忧睁开眼睛,见众人神情错愕,为首的陈启杰和冯枫几名读书人也是如此。 哼,果然,我吴忧才华横溢,只要稍稍露上一手,你们全傻眼了! 吴忧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他心里得意的同时,双手负后,傲然的眼神再次扫向众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仅霸气,而且侧漏。 第二十一章 比试三 看到这一幕,百事通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陈启杰和冯枫对视一眼,疯狂大笑,身旁的几名读书人反应过来后,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围观的人群更加疑惑了,不明白陈启杰他们为什么笑的这般开心! 见表现的机会来了,陈启杰强行止住笑意,对周围一拱手:“各位,吴忧不学无术,你们不要被他糊弄了,他写的根本不是草书,或者说他写的根本不是字,吴忧,你连字都不会写,还敢这里大放厥词,你哪里来的自信?“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吴忧说的,眼神里满满的鄙夷! 人群这才醒悟,顿时哄堂大笑。 刚刚被吴忧的气势所震慑,原来只是装腔作势,想不到竟然是一个草包,这种强烈的反差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吴忧懵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大作,冒似还不错,他疑惑的看向百事通。 百事通想了想,小声说道:“少爷,你新创的字体还是不要随便展示,以免被人误会!” 吴忧明白了百事通的意思,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顾忌自己的颜面,问道:“你说实话,真的很难看吗?“ 百事通迟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少爷,这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这,这压根看不懂啊。“ 吴忧还是不死心,理直气壮道:”可我感觉还不错!“ 百事通解释道:”写字是给别人看的,别人说好才是真的好,少爷,你不要灰心,以后慢慢练习也就是了。“ 在吴忧的记忆里,原主的毛笔字也是惨不忍睹,二者合一的结果就是惨上加惨! 吴忧丝毫不觉得尴尬,长叹一声,感慨道:“我吴忧诗仙附体,才华盖世,写字只是区区小道,我不屑为之。“ 不管在哪个朝代,判定一个人是不是有学问,首先就是看他会不会写字,吴忧这番感慨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观念。 百事通再次远离吴忧,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 陈启杰反驳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冯枫刚才笑岔了气儿,直到现在才理顺,他看向吴忧已经没有了敌意,和这样一个人成为敌人,完全是拉低自己的档次,他用怜悯的眼神看先吴忧说道:“吴忧,你还是认输吧,你这种混人还是不要出来献丑了。" 吴忧冷哼一声:“冯兄,我的诗才天下无双,小刀喇屁股,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听吴忧说的有趣,人群传来一阵哄笑。 冯枫脸色铁青道:”无耻,粗鄙!“ 吴忧对周围一拱手,朗声道:”各位,今天就让你们见识我小诗仙的绝世大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群跟随吴忧的朗诵喃喃细语,似乎是在品味,虽然他们大部分人不懂诗词,但是开头两句,朗朗上口,似乎颇有韵味,他们暗暗点头称赞。 可陈启杰和冯枫却是这方面的行家,此句堪称千古绝句,错愕片刻后,他们的脸色相当相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此句又是千古绝句,百事通瞪大眼睛,表情由惊愕变成了崇拜,之前对吴忧写的字带来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又是千古绝句,此句一出,陈启杰知道他已经输了,他神情变得颓废,再没有心思和吴忧一争高下。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白的<<将近酒>>前部分被吴忧道出,虽然没有后半部分,但是足以碾压陈启杰! 主要的原因是后面的诗句,吴忧不记得了。 “少爷大才,佩服佩服,此诗甚为精妙,必定流传千古。” 百事通率先对吴忧真心实意的施了一礼,夏朝的读书人都绕不开诗词,他自然听的出这首诗词的精妙之处。 吴忧得意洋洋,对百事通拱手:“先生,客气客气!” 人群回过神来,目光纷纷看向脸色如猪肝的陈启杰。 陈启杰骑虎难下,他已经准备好了诗作,但是质量却远远不及,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身便要离开。 人群面面相觑。 吴忧自然知道原因,揶揄道:“启杰,这就走了?你不作诗了?冯兄,你也要走?要不你作一首,咱俩比比?” 尼玛,这是传世之作,拿什么比? 陈启杰和冯枫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心里腹诽个不停。 可,他们没有走多远,吴忧的话语再次传来:“我吴忧天纵之姿,诗才盖世,区区陈启杰冯枫之辈,我弹指一挥间,他们灰头土脸,落荒而逃。” 陈启杰和冯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二人牙关紧咬,拳头紧握,压抑的怒火似乎随时要爆发出来。 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此时陈启杰和冯枫一看就不好惹,没有人询问结果,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在众人失望的目光中离去。 比试的结果显尔易见,吴忧的胜出没有鲜花和掌声,人群沉默! 吴忧倒不在意,对人群一拱手:“承让承让。” 人都走了,还承让个屁,这个时候客气有什么用?众人对吴忧的无耻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吴忧客气了几句,一展折扇,大摇大摆的便回了府邸。 众人见吴忧得意的神色,在心里暗骂吴忧虚伪的同时,却毫无办法! “无耻,太无耻了,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良久,一名长须中年男子怒声喝斥道,人群纷纷看了过去。 长须男子见成功的吸引了人群的主意,他对四周拱了拱手:“诸位,在下周公茂,读过几年书,斗胆品评一二。 吴忧这首诗的确是好诗,堪称千古绝句,陈启杰输的并不冤,可这首诗最让人气氛的是那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 你们想想,吴家被抄了,如果吴敌官复原职,千万家资转眼间又会被这老贼贪污回去,吴家无耻的行径已经光明正大的写出来了。” 听长须男子的解释,人群看向吴府纷纷面露愤慨之色! 周公茂见自己的一习话引起了民愤,目的已经达到,他再次说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儿浅见,在下周公茂,能给你们解惑荣幸之至。” 第二十二章 煽风点火 读书人渴望出名,周公茂也不例外,只要让众人记住他这个人,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品评完之后,周公茂并没有多逗留,连忙隐没在人群中。 吴忧的诗才他见识到了,凭他的才华还不足以与吴忧抗衡,他可不愿落得和陈启杰一样的灰头土脸! 陈启杰和冯枫几人远离吴府,和来时的兴致勃勃相反,气氛显得异常的沉闷。 一般的比试,赢的一方会相当客气,象征性的勉励几句;输的一方则会虚心接受,而且还会请教几句,两方其乐融融,尽显读书人之间的宽容大度和虚怀若谷。 可吴家名声在外,陈启杰和冯枫不敢和吴家走的太近,一般的套路他们自然不敢用在吴忧身上。 冯枫迟疑片刻,问道:“陈兄,你到底和吴忧是什么关系?” 陈启杰刚平复下来的愤火,再次被点燃:“我再说一遍,我是第一次见到吴忧本人,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跟随在一旁的一名男子问道:“为什么他对你另眼相看?而且这场比试还没有完,你便匆匆离去,这怎么解释?” 陈启杰一把抓住男子的前襟,压抑的怒火说道:“赵守义,你也看到了,那首诗品质极高,堪称千古绝唱,我没有本事作出同样品质的诗,你满意了?” 察觉到陈启杰的怒火,赵守义尴尬一笑:“陈兄息怒,有话好说。” 陈启杰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继续说道:“别说是我,在整个京都能作出同品质的诗,只怕也没有几个人。” 赵守义连连点头,想了想说道:“陈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次我们输就输了,你也不用刻意往心里去,我们只要把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找吴忧比诗的人一定数不胜数,输不可怕,大家一起输,如此,反而对你的名声影响并不大,你说呢?” 陈启杰紧皱的眉头缓缓的松开,他不怕输,他只怕名声受损,赵守义的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拍了拍赵守义的肩膀,欣慰道:“还是赵兄懂我,走,我们现在就去散播消息,另外,注意你们的说话方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 赵守义几人明白陈启杰的意思,不该说的无非就是输给吴忧的那一部分,几人连连称是。 陈启杰满意的点了点头,阴沉的气氛这才慢慢好转。 离湖烟波处,百花丛中留! 离湖本不叫离湖,只是常常有人在此乘船离去,有亲朋好友来此送别,久而久之,便被称做离湖。 离湖水天一色,风景秀丽,而且繁华似锦,京都最大的青楼百花楼,便座落于此。 百花楼不仅有漂亮的姑娘,美食,美酒,住宿一应设施齐全,深受读书人的喜爱,凡是在京都的才子绝大多数都来过百花楼。 哪怕是寒门学子,也想方设法进去捧场,倒不是因为百花楼有特别之处,而是因为没有去过的学子容易被轻视。 和才子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地方就是百花楼,如果你没有去过,很难融入上层读书人的圈子。 做为京都最大的销金窟,百花楼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营业,更让文人墨客流连忘返。 “陈公子,您来了,快请,今天你想让哪位姑娘伺候,奴马上安排。” 陈启杰几人刚走进了百花楼,老鸨便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陈启杰扔了一锭银子过去:“翠姑,我今天来有要事儿,借戏台一用。” 老鸨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对身边的一名小厮吩咐道:“去把戏台清理出来,留给陈公子。” 翠姑三十左右的年龄,身材丰廋,容颜不俗,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夺魄,一部分读书人更是因她的美貌慕名而来,不过百花楼的后台极大,因此无人敢造次。 不大一会儿,小厮返回,与翠姑耳语了几句。 翠姑嫣然一笑:“陈公子,戏台已经清理出来了,您请。” 陈启杰经常来此,与翠姑算是熟识,他不也客气,径直走上戏台。 戏台是姑娘展示才艺的地方,一些看客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清台,他们只以为有哪位花魁要登台,纷纷期待了起来。 可,现在上台的竟然是一个男子,他们顿时兴致全无,正要询问缘由时,台上男子说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各位兄台,在下陈启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还请各位同仁且听我一言。” 陈启杰略带雌性的噪音很有穿透力,百花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一定都知道吴家,就是贪污腐败,有国贼之称的吴家,今天吴家又做了一件大事儿,着实让人气愤。” 陈启杰口才了得,几句话下来便调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国贼之子吴忧,出了两个题目,扬言要挑战天下读书人,这是何等的狂妄! 第一个题目不知所谓,完全是刁难人;第二个题目更是嚣张至极,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首诗,有一句诗写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各位同仁,他吴家是个什么情况在坐的都清楚,贪官污吏就是贪官污吏,仍然死性不改,吴家不仅藐视律法,更是藐视所有的读书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启杰极具煽动性的话声落下,百花楼一片哗然,有几十名学子当场拍了桌子,愤然起身,恨不得马上与吴家人拼命。 “狂妄,吴家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陛下仁慈,饶吴老贼一命,想不到啊,吴家不知收敛也就算了,竟还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 ………… 有很多百花楼的常客与陈启杰相熟,虽然气愤,却还有理智。 一名华服男子问道:“陈兄,能细说吗?吴家出的是什么题目?” 陈启杰冲华服男子一拱手:“独孤兄,我也是听说,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早,独孤兄还有在场的各位仁兄,可一同前去查看。” “好,明日一同前往!” “我也去。” “同往。” ……………… 见众人纷纷应承,陈启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第二十三章 出风头一 日落西山。 吴府大门开了一条缝,三双眼睛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缺了一颗的门牙的吴坎长呼了一口气:“少爷,这群刁民终于散了!” 吴忧和百事通也放松了下来,他们担心府邸被围,夜晚睡觉恐怕都要睁一只眼睛! 百事通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问道:“少爷,你这样挑衅他们,难道不怕出事吗?” 吴忧一摊手,无所谓道:“当然怕,可怕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是五口人,总不能困在家里饿死吧?” 百事通疑惑道:“可也没必要去挑衅他们吧?万一……………” 吴忧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打断他要说的话:“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吴坎,让你准备的公鸡你准备好了吗?” 吴坎连忙点头:“少爷,早就准备好了!你交代的事情老奴一定办的妥妥的。” 百事通更加的疑惑,问道:“公鸡?少爷,你是馋了吗?” 吴忧摇头道:“救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百事通自许才智过人,此时,他也是一头雾水,吴忧不肯说,他只好压下好奇心,熄了询问的心思。 贪污案影响甚大,虽然律法没有再追责,但是后遗症在所难免,只要撑过这段时间,那么这件案子就会慢慢淡化。 人都是健忘的,久而久之,此事虽然还会有人提及,不过却没有现在的愤慨和敌视。 可吴忧却不想等,前世他本就过得极其凄惨,穿越到了这里又要过苦日子,那么穿越便没有了意义。 穷则独善其身,对吴忧而言就是一个笑话,他宁愿可劲儿的折腾,也不愿安安稳稳的吃糠咽菜! 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有露宿街头的经历,是体会不到没有钱的绝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吴忧深有体会! 定西侯府。 独孤恺揉了揉因为宿醉而有些晕沉的脑袋,看了看照射进房间的阳光,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马山儿,马山儿。” 一位身形瘦小的男子推开门,谄笑道:“二少爷,你醒了?” 独孤恺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二少爷,现在是巳时末,还不到午时,二少爷,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马山儿可是知道他家二少爷的脾气,起床气非常大,没人敢叫他起床,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 而且独孤恺还再三交代,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扰他睡觉!于是就养成了,每天睡到午时起床的习惯。 独孤恺想起昨天在百花楼,陈启杰的一番话,他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马山儿的后脑勺上:“狗东西,为什么不早点叫我起床?” 马山儿吃痛,心里委屈,却不敢还嘴。 草草洗漱完毕,独孤恺带着马山儿和十几个家仆匆匆出了门。 独孤家地位显赫,自独孤恺的爷爷独孤鸿和太祖一起起兵,征战天下,奠定了独孤家的将门地位,之后,又因为救驾,身中十数箭呕血而死,功勋极其显赫。 为彰显皇恩浩荡,追封定西侯,世袭罔替。 独孤鸿独子独孤博,也就是独孤恺的父亲继承候爵,镇守雁门! 五年前,北齐大军压境,剑锋直指雁门,独孤博战死。 独孤博有二子,一文一武,长子独孤燕继承父亲爵位和遗志,接掌兵权,继续镇守雁门。 次子独孤恺从文,不过文不成武不就,养成了纨绔的性子,依靠家里的功勋,他在京都横着走,敢招惹他的人寥寥无几。 独孤恺来到吴府门前时,已经人满为患,仆役分开人群,强行开出一条路。 让独孤恺疑惑的是,昨天陈启杰一番慷慨陈词,在他想来此时应该是群情激愤,可眼前的情况却异常的安静。 “让开,让开,都让开!” 马山儿分开最前方的读书人,引起了阵阵白眼,马山儿冷哼一声,与其对视,论眼神的交锋他丝毫不落下风。 “滚开。” 独孤恺一脚踹在马山儿屁股上,马山儿以为是哪位不开眼的比不过他凶残的眼神,心有不甘,直接进行人身攻击,他面色阴沉,扭头看去,刚要开骂,见是自家少爷,骂娘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阴沉的面色瞬间变得谄媚。 “二少爷,你请!” 独孤恺冷哼一声:“这些都是读书人,对待读书人要客气,记住了吗?“ 马山儿连连点头称是。 独孤恺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对周围的才子一一拱手。 在读书人的圈子里,独孤恺的名气很大,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这倒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因为他独孤家一门忠烈,受人敬仰! 没有人愿意得罪这样的一个世家! 一众才子虽然对马山儿不屑,甚至鄙视,却也纷纷拱手回礼! “虫二,虫二?............” 来到木板前,独孤恺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喃喃,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思索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头绪,想起陈启杰昨天说的话,独孤恺深以为然,可他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陈启杰的人影,这让他有点儿不悦。 昨天陈启杰的一番激昂陈词,今天却没来?难道有事耽搁了? 想到这里,陈启杰对身旁一位读书人一拱手,问道:“兄台,这题可有人解出来?” 这人一愣,回过神来,拱手说道:“独孤兄,在下朱达,江宁人仕,独孤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显然,朱达认识独孤恺,表现的相当客气。 独孤恺对朱达的马屁很受用,拱手回礼道:“在下不才,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话说的客气,但是眼神里充满了得意之色! 朱达长叹一声:“独孤兄,在下不才,这虫二两个字着实参悟不透,不仅在下,前来的所有才子也如在下一般,不解其义!” 朱达表情略显低落,却不沮丧,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解不出这道题目! 独孤恺疑惑的问道:“不是有两道题目吗?你们为什么不换一个题目呢?” 第二十四章 出风头二 朱达皮肤略黑,个头儿稍矮,身材圆润,一袭青衫却没有才子该有的风度翩翩,不过说话时两个酒窝很有喜感。 他指着不远处的墙面,长叹一声:“独孤兄,你看,那便是第二道题目,这首诗堪称千古佳作,简直无人能及!“ 独孤恺顺着朱达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吴忧的大作懵圈了,他疑惑的问道:”朱大兄,墙上画的什么?“ 见自己的名字被叫错,朱达心里不悦,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笑容依旧:”独孤兄,在下朱达,四通八达的达,这墙上是吴家少爷写的是一首诗,这诗可了不得,依朱某看,十年之内,我大夏无人能作出与其相媲美的诗。“ 见朱达满是对吴忧的赞美之词,独孤恺错愕道:”朱八兄,吴家是国贼,你难道不恨吗?“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叫错,朱达连忙纠正道:”在下朱达,四通八达的达。“ 朱达再次报上姓名,想了想,继续说道:”恨,国贼谁人不恨?但是我欣赏吴忧的才华,这并不矛盾!" 独孤恺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将门快意恩仇,敌人就是敌人,恨就是恨,他并不理解朱达这种复杂的心思! “朱四兄,既然你们恨吴家,为什么不冲进去灭了吴家?” 朱达算是看出来独孤恺的性格了,这健忘的毛病让他很无语,沉默好一会儿,他再次说道:“独孤兄,在下姓朱名达,在下叫朱达,不叫朱四。” 独孤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朱达长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收拾吴家是朝廷的事情,我等是读书人,应当遵守朝廷法度。“ 独孤恺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是怕朝廷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们怕是因为他们没有强大的背景,可自己有,而且背景非常强硬! 这种出风头的事情简直就是为他准备的,独孤恺瞥了一眼吴府的匾额,和坐在不远处台阶上,警惕打量着人群的吴坎,目光中满是不屑! “朱通兄,敢不敢玩把大的?“ 朱达不明白独孤恺话的意思,他在意的是他的名字,他刚要纠正,但是独孤恺的举行让他闭上了嘴巴! 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独孤恺一脚踹在木板之上,拼凑在一起,本就不结实的木板四分五裂! 吴家固然可恨,但是吴忧出的题目属于文斗的范畴,还不至于让有理智的读书人直接掀桌子。 陈启杰和冯枫等人虽然敌视吴家,却还顾忌文人的体面,可独孤恺的做法太过,有失文人颜面。 几十名才子见到这一幕,纷纷后退,与独孤恺保持距离,读书人注重身份和言行举止,他们要击败吴忧,只会从文采上下功夫,独孤恺的所做所为完全是莽夫的作派。 围观的人群却不似读书人那般的心思,独孤恺的做法实在是霸气,他们用敬佩的眼神看向独孤恺。 迎向众人的目光,独孤恺非常的得意,对人群一拱手:“各位,吴家贪污腐败,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无耻下流,肮脏龌龊,丧尽天良,祸国殃民,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人面兽心,离经叛道,无恶不作……………” 说到这里,似乎是没词儿了,独孤恺绞尽脑汁,一拍手道:“猪狗不如,对,就是猪狗不如,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就代表天下人踏平吴家,还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安,安居乐业…………” 独孤恺的一番操作,人群彻底的懵圈了,眼神由崇拜变成了怪异。 在场的几十名才子纷纷捂脸,与独孤拉开的距离更远了,一副我们不认识你的表情。 独孤恺也发现了,知道自己卖弄文采的痕迹太过明显,他尴尬的咳了咳,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打断了。 “少爷,少爷,有人砸了咱家的招牌。” 一直关注人群的吴坎,见招牌被独孤恺踹碎,又怂恿众人,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他知道找麻烦的人来了! 吴坎的警惕心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见这样的场景,他没有任何犹豫,刺耳的喊叫声底气十足,向府内的吴忧示警。 不大一会儿,府门大开,百事通和哑巴一左一右,吴坎抡着扁担在前边开路,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吴忧推开吴坎,不满道:“让让,你挡着了!” 吴坎面露忧色,却一步不肯让:“少爷小心,来者不善。” 吴忧一脚踹了过去,不满道:“一边去,来者不善,我把他骟了不就行了!” 这出场的方式和对白,让人群一阵哄笑。 独孤恺脸色铁青,他独孤家地位显赫,岂能说骟就骟,吴忧言语恶毒,瞬间让他成了笑柄! 踉跄在一边的吴坎也不在意,指着独孤恺说道:“少爷,就是他,踹碎了我们的招牌。” 吴忧看去,见来人身材修长,相貌堂堂,一身华服潇洒飘逸,显得风度翩翩。 貌似有点儿眼熟! 正当吴忧要翻略原主的记忆时,一旁的百事通开口说道:“少爷,今天怕是遇到麻烦了,这位是定西侯府,独孤家的二少爷独孤恺,独孤家地位显赫,我们招惹不起。” 吴坎也连忙补充道:“少爷,独孤家一门忠烈,受万民敬仰,不能骟啊!” “哦!”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和独孤恺相识,不过并不算熟悉,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独孤恺喜欢去百花楼,喜欢文人墨客聚积之所,而原主压根没有文采,去了几次百花楼感觉无趣,便灰溜溜的走了! 原主逛青楼也是常态,不过不是百花楼,而是排名第二的胭脂阁。 胭脂阁和百花楼规模相差不大,但是百花楼的笔墨气息要浓上许多,这也是它稳居京都第一青楼的主要原因! 吴忧皱眉沉思,来人背景不俗,真的是来者不善,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对吴坎说道:“准备大招!” 吴坎迟疑道:“少,少爷,这不太好吧?” 吴忧脸色一板:“快去,人家都打上门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一会儿好好表演!” 第二十五章 武比一 听吴忧这么说,吴坎不再反驳,应声离去。 一旁的百事通面露狐疑之色,不过却没有询问。 吴忧的处事风格已经不能用常理度之,不论文采还是手段都与以往大相径庭,百事通只当是吴忧是险死环生,开了心智! 独孤恺看着吴忧几人嘀咕个不停,早已经不耐烦了。 “吴忧,你可知罪?” 制裁一个人先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占据大义的批判才更容易被人接受和支持,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注重这一点。 独孤家地位不一般,独孤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如果他一上来就直接喊打喊杀,这种做法不仅没有人支持,反而被伤害的吴家会遭人同情。 吴忧对独孤恺一拱手,礼数做的十足:“原来是独孤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兄甚是想念,今日前来,莫非要邀我去百花楼一叙,如此甚好,独孤兄,请!” 独孤恺一愣,他没有想到吴忧对他竟如此热情,仿佛二人是莫逆之交。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就答应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是忠烈世家,岂能同国贼相交? 独孤恺一展折扇,轻轻扇动,目光鄙夷的看向吴忧:“少和我套近乎,你现在是国贼,凭我的家世就算今天灭了你,也可以全身而退!” 吴忧学着独孤恺的动作,展开折扇,以同样的目光看了回去,问道:“敢问独孤兄,我犯了何罪?” 独孤恺哈哈一笑:“吴忧,天下人都知道,你爹吴敌贪污腐败,乃是国之柱虫,国贼之名实至名归,你难道不清楚吗?” 吴忧丝毫不怒,笑道:“你也说了,吴敌贪污,他是国贼,与我何干?” 独孤恺一滞,仔细琢磨吴忧的话,貌似有点儿道理,不过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想到他来此的目的,怒道:“巧言令色,吴忧,你是国贼之子,你是小国贼,同样是死罪。” 吴忧对周围的人群一拱手,朗声说道:“各位,我吴忧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贪污腐败,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吴家的案子我也是被牵连了,律法并没有判我死罪。 可,今天独孤恺无视律法,仗势欺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扬言要杀我灭口,各位,我和我的家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一定是独孤恺做的!” 众人也不禁琢磨吴忧的话,貌似并没有毛病,他们虽然敌视吴家,但并不是不讲道理! 另外,吴忧还有另外一重考虑,今天和独孤恺发生冲突,日后难免他会报复,他这一席话却会让独孤恺不敢轻举妄动。 独孤恺急了,指着吴忧怒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灭口了?” 吴忧不屑的看了一眼独孤恺,眼神里充满了鄙视,说道:“独孤,你气势汹汹的带人前来,先砸了我的招牌,明显文的比不过,所以你就想动武,可对?” 被吴忧说中了心思,独孤恺也不藏着掖着,干脆道:“是又如何?我独孤家乃是武将世家,比文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比武!” 独孤恺的一席话让他身后几十名读书人脸色铁青,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比文算什么本事?这是一个文人该说的话吗?独孤恺无疑得罪了在场的所有读书人! 一旁的朱达看不下去了,连忙提醒道:“独孤兄,慎言慎言!” 独孤恺这才意识到自己话的问题,不过却不在意,他拍了拍朱达的肩膀道:“八达兄,不用担心,我独孤家一门忠烈,战功赫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朱达无语! 他的名字到现在独孤恺就没有叫对过一次,另外,那句比文算什么本事?这句话可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这会得罪所有的读书人! 吴忧琢磨片刻独孤恺的话,并没有反驳,论文采他自然不惧,可别人是将门出身,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像有几分道理! “你想怎么比?” 吴忧已经有了安排,并不怵独孤恺,而且他不能怂,只能应战,吴家贪污案不仅被文官鄙视,而且也被武将团体所不耻,如果他怂了,以后任何一个武将家族都可以踩在吴家头上。 见吴忧应战,独孤恺笑容满面:“这样吧,一场定输赢,我这边有十几名家仆,你也派人出来,我们两方交战,不用武器只比拳脚,如何?” 无耻,太无耻了,这无耻程度丝毫不在吴忧之下,吴家现在只有五个人,吴敌不宜露面,百事通是文人不便动手,只剩下一个老仆,和一个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儿的哑巴,这尼玛不是明显欺负人吗? 围观的人群虽不耻独孤恺的做法,却也没有人帮吴家说话。 “好,我同意了!” 正当众人以为吴忧会拒绝时,吴忧的话传来,让众人惊愕! “吴家的娃娃是不是傻了?这怎么看都是输,他居然应战了!” “有胆气,这吴家的小娃儿文采斐然,莫非还是个练家子,可是他那小身板不太像。” “独孤家的家仆大部分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卒,都有拳脚功夫在身,吴家这次输定了。” “独孤恺的做法虽然无耻,但是解气,吴家只有一个哑巴挺壮实,听说他打架从来不还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前几天他被我们几十号人堵在巷子里,硬生生打了半柱香时间,你看,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他被打为什么不还手呢?” “谁知道呢!” …………………… 人群议论纷纷,对两边悬殊的力量评头论足,不过所有人都支持独孤家,没有人看好吴家。 百事通急眼了,连忙拉住吴忧的衣袖:“少爷,草率了,草率了,力量太过悬殊,先不说能不能赢,就算胜了,我们和独孤家算是结下了粱子,这,这太不理智了。” 吴忧白了百事通一眼道:“你以为我们不应战,独孤恺就会放过我们吗?不会的,如果今天我认怂了,他只会变本加厉,我吴忧天纵奇才,岂会怕此等无耻之徒,要是传了出去,以后我吴家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第二十六章 武比二 “可是,少爷………” 百事通还要劝说,却被吴忧挥手制止。 “先生,今日一战不能退,而且我们还要赢,等着看吧,这一战必定轰动京都,天下皆知,从此我吴忧小诸葛之名将名留青史。” 小诸葛是谁百事通不知道,但是见吴忧信心十足,也就息了劝说的心思,不过他心里却非常好奇,吴忧哪里来的底气战胜独孤恺! 吴忧拍了拍哑巴的肩膀,轻声问道:“怕吗?” 哑巴摇头。 吴忧继续道:“不必怕他们,你只要多撑一会儿,我们就能胜!” 哑巴点头。 吴府门前,人群主动让出了一片宽敞的场地,场地中间一边是独孤家十二名家仆,而另外一边只有哑巴一个人! 哑巴个头较高,比独孤家最高的家仆还要高一个头,而且浑身肌肉发达,为了不弄坏衣服,他特意脱去了上衣,身上散发出来狂野的力量让人心惊。 独孤家的家仆虽然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但是在哑巴面前根本不够看。 哑巴这架势让他们咽了咽口水,个个胆战心惊,如果放在平时,他们见到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去招惹,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惊呼,暗称哑巴好身板! “比武,开始。” 独孤恺兴致勃勃,他宣布开始之后,一展折扇,两个眼珠充满了光芒。 独孤家的家仆个个身手了得,独孤恺倒不是很担心,哑巴虽然身材了得,但双拳难敌十几双手,独孤恺和吴忧一样,信心十足,对这场比试充满了期待! 开始声落下,独孤家的十几个家仆移动着步伐,摇摆不定,却没有人敢第一个冲上去。 马山儿在一旁急了,吼道:“你们倒是上啊,十几个人打一个,怕什么?” 十几名家仆知道这一战避免不了,一咬牙,纷纷冲向不动如山的哑巴。 哑巴见此丝毫不惧,大嚎一声,双手紧握,手臂呈环抱姿势,双腿微微弯曲,仿佛一尊石雕般,坚不可摧! 冲了一半的家仆纷纷止住了脚步,看着如小山般错落有致,而又极具美感的肌肉,他们心里直发怵。 有这样的爆发力,一看就非常的不好惹,如果挨上一拳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独孤恺见家仆停了下来,感觉颜面扫地,顿时就急了:“你们快上啊,这哑巴打架从不还手,你们怕什么?把你们平时上青楼的劲儿拿出来,狠狠地揍,打死了算我的!” 独孤恺说的欢,但是他们依旧迟疑。 谁打架不还手?传闻也只是传闻,万一还手了呢? 独孤恺暴跳如雷,一脚将身旁的马山儿踹了个趔趄,指着家仆道:“你们再不上,这个月的月钱全部扣除,另外,我把你们全部调到雁门,这辈子你们都别回来了!” 雁门乃边关苦寒之地,又有军法约束,哪里有京都潇洒自在,习惯了京都的繁华,让他们去戍边这比杀了他们还要凄惨! 听独孤恺这么一说,家仆们更是心颤,他们也顾不上会不会受伤,把心一横,全部冲向哑巴!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家仆,一拳头重重的砸向哑巴的胸膛,拳头带起拳风,势大力沉,如果普通人受了这一拳,必然会受到重创。 可,拳头与胸膛相碰,一往无前的力量仿佛重重的砸在石头上。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让人惊掉下巴的,不是哑巴内骨断裂的声音,而是砸向哑巴胸膛的家仆手骨断了。 只见他被巨大的力量反震,后退了五六步,捂着手腕,倒地哀嚎! 而反观哑巴,不仅没有移动一步,连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围观的人群瞪大了眼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打的人没事,反而打人的人伤的不轻。 吴忧也非常的震惊,虽然从原主那里得知哑巴的情况,但是原主也鲜有见到哑巴与人打斗。 强,实在太强了,这抗伤害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 不由吴忧多想,剩余的十余名家仆先是一滞,然后纷纷朝哑巴发起攻击,或拳或掌,或掌脚相加,如雨点般砸在哑巴身上。 哑巴被围在中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围观的人群却急了。 “还手啊,快还手啊!” “保持姿势有屁用,快揍他们啊!” “看来这哑巴打架从来不还手是真的,哎,可惜,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跟了吴家,实在是太可惜了!” “……………………” 人们似乎忘记了立场,纷纷同情起了哑巴,为哑巴投错了家门而感到不值! 没有人为独孤恺欢呼雀跃,人多势众,胜了也是正常,胜之不武并不值得称颂! 足足半刻钟过去了,围住哑巴的家仆们气喘吁吁,不过依旧没有停手。 此时哑巴也不好受,全身虬结的肌肉青一块紫一块,脸上红肿的部分占据了大半,已经快面目全非了! 哑巴的双腿在颤抖,他嘴角溢血,但是却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刚刚一直还在叫嚣的独孤恺沉默了,他见过很多骄兵悍将,却没有一个人能抗住那么多的攻击,依旧坚韧不倒,他对哑巴起了深深的敬意。 人群沉默了,他们虽然敌视吴家,可哑巴并不算是吴家人,见哑巴如此凄惨,反而起了同情之心。 吴忧心有不忍,这样下去,即使哑巴是铁做的,恐怕也难逃一死,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当吴忧要宣布认输时,异变突生! 噗! 血雾如蒙蒙细雨,在交战的场地上方飘散,一名老者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 独孤家的家仆纷纷停手后撤,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时不时抽畜一下的老者。 刚刚他们只顾攻击哑巴,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中间的老者,却丝毫不知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所措! 人群也傻眼了,刚刚他们只顾同情哑巴的凄惨,也没有发现老者的存在,仿佛是突然出现一般,倒地不起,眼看就不活了! 第二十七章 武比三 气氛由哑巴的悲壮变成了命案现场,一时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坎。 百事通见此,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这件事情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袖子,他回过神来,见正是吴忧,而且还一个劲的使眼色! 没等百事通明白什么意思,吴忧径直扑向吴坎,面露悲痛之色:"吴伯,你死的好惨,你在吴家做牛做马三十几年,一天福都没有享过,怎么就这样走了?我吴家落难时,你依旧不离不弃,哪怕是死也要留在吴家,忠心可表,天地可鉴,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你这一去,你让他们怎么活,一代忠仆就此陨命,老天不公............“ 想起诸葛亮吊唁周瑜那段,吴忧语气哽咽,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至于台词,吴忧随口就来,真假不重要,只要能让围观的人同情,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反应过来的百事通,眼神一亮,暗赞吴忧机智的同时,他双眼血红,面露愤恨之色,指着独孤恺道:“独孤恺,你仗着家里的显赫地位竟然当街杀人,你独孤家无视律法,今天敢杀我吴家人,明天你就敢杀在场的无辜百姓,你好狠的心,我要告御状,你独孤家地位尊崇又如何?哪怕舍掉这条命我也要讨个公道。“ 两方打架,一方不还手,另一方出手凶残,现在打斗场上出了人命,任谁都会联想到出手凶残的一方就是凶手。 听百事通这么说,人群顿时炸了,百事通的话不可谓不狠,直接和在场的人联系在了一起,人群再也不能置身事外,纷纷谴责独孤恺。 如果只是一小部分人,他们还会忌惮独孤家的权势,也许会一言不发,事不关己也就过去了,可光天化日,有千余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悠悠众口,想捂也捂不住。 吴家贪污固然可恨,可当街杀人性质更加恶劣,天子脚下,公然挑衅大夏律法,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就算独孤恺长了一百张嘴也无从反驳,一般人必然会判斩立决。 可,独孤家功勋盖世,夏皇念及功勋虽不至于砍头,但也会给独孤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独孤恺虽然纨绔,但是当街行凶这种事他也不敢做,别说他了,就算是皇子也不敢,先不说夏皇,就算大理寺卿庄文清审理此类案子,也足以让他脱一层皮! 看着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独孤恺慌了,他虽然行事张狂,却不傻,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自然知晓,咽了咽口水,深呼一口气,强行压下慌乱的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胡说,他明明还没有死,我愿意赔偿。” 独孤恺从马山儿衣袖里拽出一沓银票,看也不看马山儿肉疼的表情,扔在吴坎身上,然后再次对周围的人群说道:“各位,你们都看到了,这老头儿并没有死,我已经赔偿了,我的家仆只能算是把人打伤,至于他后面是死是活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独孤恺招呼一众家仆,迅速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哑巴目眦欲裂,欲上前拦住独孤恺,却被百事通拉住,他虽不解,却依旧愤恨! 吴忧站起身,瞅了瞅独孤恺消失的方向,确定人已经走远,他一脚踹在吴坎的屁股上:“人已经走了,可以起来了。” 只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吴坎连忙爬了起来,眦着满嘴的血笑呵呵的问道:“少爷,老奴表现的如何?” 吴忧白了一眼吴坎,不满道:“不怎么样,你的嘴角还有鸡毛,下次注意点儿,不过,这次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老奴下次一定注意。” 吴坎说话的同时,将散落在地的银票收集起来,眼神里全部是贪婪的光芒。 一百两银子一张的面额,足足一沓,吴坎一抹嘴巴上的血,一张一张的点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吴坎点完银票,满脸的笑容:“少爷,发财了,我们发财了,两千两银票,一口鸡血竟然换了两千两银票,赚大发了!” 吴忧没好气的说道:“行了,我们回去吧,你办事的效率太慢了,再晚一会儿,哑巴都被打死了。” 百事通扶着一头雾水的哑巴,也不管围观众人错愕的目光,跟在吴忧和吴坎身后朝府内走去。 “少爷,那只公鸡已经死了,哑巴今天受伤不轻需要大补,老奴等会儿便把它炖了。” 吴忧点了点头:“是该补补,公鸡是好东西,不仅大补而且还能赚大钱,回头你多准备几只,对了,你等会儿找个大夫来给哑巴瞅瞅,哎,下手也太狠了,打的都快不成人样了!” “好勒!” 吴坎见过吴敌贪污的赃款,算是见过大场面,可这次不同,这次完全是凭借他的本事和演技,实实在在的赚了两千两银票,这种快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一口鸡血换两千两银票,这钱不仅拿着踏实,而且还让他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朱漆大门前,吴忧停下了脚步,他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略一思索,他转过身,双手负后,一脸傲然之色看着瞠目结舌的人群:“独孤恺乃独孤家的天骄,文采盖世,战力无双,哼,我吴忧更是天骄中的天骄,只要略施小计,他独孤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论兵法,我吴忧盖世无双,天下无人能及。” 说完,吴府大门在吴忧的大笑声中缓缓关闭。 围观的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醒悟,人群顿时炸了锅。 “无耻,太无耻了,原来是装的,独孤家那小娃儿根本不是对手。“ “独孤恺被骗了,两千两银票说送就送了,哎,吴忧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诚不欺我!” “一口鸡血竟然骗了两千两银票,高,实在高,所有人都被吴忧骗了。” ………………… 议论声不绝于耳,久久不散,有人痛恨,有人惋惜,有人佩服,有人沉思,表情各有不同。 议论褒贬不一,吴忧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也毫不在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到手,他心里踏实了许多,看着厚厚的一沓银票,他非常的兴奋,两世加在一起,他终于摆脱了贫穷的帽子。 第二十八章 天价诊金 吴府。 “靠诈骗赚的钱虽不光彩,可,是他独孤先找上门的,我也是被迫才赚的这些钱!” 这样一想,吴忧心里的负罪感消弥于无形。 相比赚钱,智商上的碾压更让吴忧上头,哪怕只靠诈骗,他已经走在了这个朝代的前列。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我吴忧的智慧必定名扬天下,让人心向往之,将来我的人生也必定让人当作题材,写成名着,流芳百世!” 吴忧随手把银票扔在地上,装做视金钱如粪土的不屑表情,他目光深邃幽远,仿佛能看破时间,眺望到千年之后的光景。 吴敌,百事通和哑巴对吴忧更加的崇拜,独孤家可不是小门小户,就算当初吴敌任户部尚书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现在看清楚局势了,一味退缩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与其憋屈的苟活,倒不如豁出去一搏。 “老爷,少爷,大夫请回来了!” 此时,早已经清洗掉血渍的吴坎,带着一位白发白须,一身皂白长衫的老者从后门走来,老者背着药箱,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吴忧有些不悦的问道:“让你请大夫,怎么去了那么久?” 吴坎满脸苦涩道:“少爷,你有所不知,老奴跑遍了东城的医馆,大夫听说来我吴家全部拒绝了,老奴也是无奈,于是老奴便去了南城,这位是济安堂的孙正和孙神医,祖上曾是御医,医术了得。“ 吴忧打量了片刻孙正和,满意的点了点头:”先给哑巴看看伤吧!“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先不论孙正和的医术是不是了得,就这装扮吴忧就感觉不凡。 孙正和听到吴忧的话捋着长髯,眼神微眯,却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吴忧疑惑的问道:"孙神医,有什么问题吗?“ 孙正和斜眼儿看了一眼吴忧,缓缓开口:“老夫问诊很贵的。” 见孙正和这表情,吴忧感觉很不舒服,不过他现在并不缺钱,不以为然道:“钱不是问题,先给哑巴看伤吧!” 在原主的记忆里,大夏朝的大夫都是先给病人看病,再收诊金,不管贫民还是达官贵人都是如此,如果贫民付不起诊金,大夫甚至少收或者直接不收,以彰显自身医德。 像现在这种先收诊金的情况,吴忧感觉很正常,可一旁见多识广的吴敌和百事通却是第一次见。 孙正和不急不徐道:“十两银子,先给钱。” 安静,周围死一般的安静。 吴敌和百事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仪表堂堂的孙正和,哑巴身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只是看上去很严重,正常情况下问诊不过百文铜钱左右,现在孙正和一开口便是十两银子,价格足足翻了百倍,这价格相当于一个普通百姓家庭两年的收入。 黑,实在是黑,简直就是拿吴家当猪宰! 沉默半响,吴忧怒了,指着孙正和骂道:“老东西,看着人模人样,你的心竟然这么黑,你怎么不去抢?“ 孙正和也不怒,微微一笑道:”我再黑也比不过你吴家,吴家小儿,你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对你吴家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你一口鸡血骗了独孤恺两千两银票,好大的手笔。!“ 吴忧没有想到,他做的事情传播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才多长时间,竟传到了南城,孙正和的话音虽然阴阳怪气,可在吴忧听来却非常悦耳,他瞬间得意了起来,看孙正和的目光也顺眼了很多。 看着洋洋得意的吴忧,孙正和冷哼一声:“不义之财,老夫取之又有何不可?你吴家若吝啬钱财,那老夫就不奉陪了,你找别人便是,告辞。” 孙正和说完便要拂袖离去。 “等等,十两就十两,我同意了,吴坎把钱给他。” 被人当猪宰,吴忧并不愿意,可他别无选择,吴家现在势单力薄,手里握着大把钱财,如同一个孩童抱着黄金走在大街上,想不让人眼红都难。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做为李白的死忠粉,吴忧深知侠客的恐怖,如果真有侠客刺杀,不仅会为民除害,而且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做为吴家战力第一的哑巴,伤好的越快,就意味着吴家越安全。 吴坎把换开的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给孙正和,一幅肉痛的表情。 孙正和瞥了一眼吴坎,接过银锭,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哑巴身前诊治。 “伸手。” 孙正和先把了把脉,在吴忧几人关切的目光中,他先蕴酿片刻,钓足了吴忧几人的情绪。 正当吴忧等的不耐烦,正要开口询问时,孙正和这才缓缓说道:“只是皮外伤,无碍,我开两幅药,回头让伙计送来,数口便可痊愈。” 听孙正和这么说,吴忧几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孙正和一脸婉惜的看着哑巴,叹道:“可惜了一条好汉,竟然投错了家门,将来你要是脱离了吴家,可以来南城济安堂寻我,老夫亲自给你介绍生计,绝对不比吴家差。” 哑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孙正和的话,吴忧几人的表情一滞,目光不善的看着孙正和。 当着主人家的面挖墙脚,怎能不让人愤怒? 孙正和干咳一声,整了整没有丝毫褶皱的衣袍,转身离去! 出了吴府,一辆马车正等在外面。 一名小厮连忙上前,接过药箱问道:“老爷,这么快就出来了?” 孙正和从进吴府到出来,不过一刻钟左右,诊治也非常简单,最重要的是天价诊金,这让他兴奋不已。 只简单的诊治,得到的银钱近乎是济安堂一个月的收入,这种暴利任谁都会心动! 孙正和没有理会小厮,他眯着眼看着吴府,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计较。 “走,去吴府前门。” 小厮见平时对人非常和善的孙大夫,表情如此严肃,也不敢多问,连忙驾着马车,绕着吴府高大的院墙,来到了前门处! 第二十九章 卸磨杀驴 吴府的前门和后门有着天壤之别,后门人迹罕至,门可罗雀,而前门却是人山人海,热闹异常。 有了哑巴独身战群豪,独孤恺败走吴家的事迹后,有好事之人甚至将其编成故事传播,也因此闻讯而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热闹程度甚至远比集市。 吴府前,“虫二”两个字的牌子再次被立了起来,吴忧仔细斟酌过,这个牌子大有用处,它不仅拦住了文人,遇到强横的也可起警示作用。 人越来越多,京都府衙不得不派差役维持秩序,差役由原先的三五人,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人,几乎是府衙大半警力。 效果也非常明显,人虽多,但一切秩序井然,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马车停在不远处,孙正和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主仆二人挤入人群中,人群几乎都是在议论吴忧和独孤恺的比试,不过此时的版本已经有了变化。 “听说了吗?吴家有个狠人,一个人单挑独孤家二十名高手,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你胡说,当时我就在现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哑巴没有还手,任由独孤家的高手攻击,不过不是二十人,而是十二人。” “你才胡说,现在大伙儿都这么说,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说话的人义正言辞,而反驳的人却产生了质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孙正和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走到最前方,高声道:“各位,各位,听某一言。” 人群安静了下来,见有热闹看,纷纷停止了议论,看向孙正和。 孙正和仪表不凡,给人的第一印象不似凡尘中人,这样的非凡人物让人不自觉的多了些好感与敬畏。 “各位,在下孙正和,是南城济安堂的掌柜,我今日来此,听说了吴家的事迹,吴家一口鸡血骗了独孤家二千两银票,既可耻又可恶。 吴家有个壮汉受了伤,吴家请我来为其医治,我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也耐不住吴家人的再三恳求。 吴家无耻行径,天怒人怨,但医者仁心,我迫于吴家的跪求,才勉强答应。 吴家小儿狂妄自大,说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何等的恬不知耻,只不过靠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骗了点儿钱财,还自吹自擂,更是无耻之尤。” 孙正和说到这里,从衣袖中取出吴坎给的诊金,对周围的人群一拱手:“各位,吴家不义在先,老夫也不是那么好请的,这十两银子就是诊金。” 人群哗然,心里暗骂孙正和黑心的同时,眼神里却充满了羡慕,毕竟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得到消息的吴忧几人,透过门缝把这一切都收入眼里。 百事通咬牙切齿道:“少爷,草率了,太草率了,谁知道这孙子竟然如此无耻,赚了我们的钱,还狠狠地踩上一脚,这哪是人干出来的事?” 吴敌长叹一声:“哎,虎落平阳,被犬欺!” 吴坎心里有愧道:“少爷,老奴没有跪也没有求他,老奴请他时他马上就来了,都怪老奴遇人不淑,是老奴的错,如果知道这孙子是这种品性,就算是打死老奴也不敢把他领家里来。” 哑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把孙正和把脉的手腕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嫌脏。 吴忧也怒了,对于孙正和这种薅完羊毛,再把羊按在地上磨擦的做法很是不耻,必需阻止! 谁说古人纯朴善良来着?有本事你当我的面再说一次,我保证不打死你! 此时,孙正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各位,不是老夫黑心,吴家的钱财来路不正,老夫黑他们的钱财是为民除害,这是大义…………” 吴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忍无可忍,连忙拉开大门,破口大骂:“孙老头儿,你放屁,你无耻。”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古人的无耻程度吴忧算是见识到了,他感觉他的主角光环正在被眼前的孙正和践踏,简直太可恶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孙正和转过头,见是吴忧,却丝毫不慌,捋了捋长须,双手负后,一脸傲然之色:“吴家小儿,尔等乃国贼,老夫只收了你十两银子太便宜你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确是好诗,不过在老夫看来,你吴家人傻钱多,不过尔尔!” 吴忧脸色铁青,之前孙正和称呼吴家小儿时,他看在孙正和一把年纪的份上,这样称呼也无不可,便没有计较,可是现在听来格外的刺耳。 孙正和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情,竟然还有脸占据道德的至高点,而且义正言辞,正义凛然,尼玛………吴忧已经无力吐槽了! 来吴府门前的文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凭文斗战胜吴忧,连武将世家的独孤恺都在吴家吃了瘪,现在竟然败给了一个郎中。 人群看孙正和的目光尽是崇拜之色。 孙正和的动作,吴忧感觉很熟悉,这不是自己的招牌动作吗?难怪让他有种冲上去揍人的冲动!实在太气人了! 好在吴忧心态好,他长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冲动! 见吴忧没有反驳,孙正和更加的得意,他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大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好诗,果然是好诗。” 说完,一拂袖,挤入了人群,片刻,身影便消失不见。 抡着扁担的吴坎,仅剩一颗的门牙险些被咬碎,怒道:“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老奴跟他拼了!” 说完,吴坎便要追上去,但是却被百事通拉住了。 “不可冲动,不可冲动啊,这次的确是我们草率了,吴家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切不可再引起动荡,否则大祸不远矣。” 听百事通这么一说,吴坎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但是胸膛依旧起伏不定,他看向吴忧,等待吴忧的决定! 吴忧突然笑了,问道:“我吴府的家规可还记得,不管生活多么狼狈,我们都笑着面对,都别愁眉苦脸了,笑一个!” 吴坎和百事通先是愣了愣,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三十章 合谋一 孙正和已经离去,但是他拂袖而去的动作却格外的潇洒与自然,让人难以忘怀。 这个动作我喜欢,可以学习一二,吴忧眯着眼,认真的在心里模仿着孙正和拂袖的动作。 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洒脱的动作就应该属于我!吴忧在心里喃喃,眼神里充满了光芒。 “呵,呵呵………呵呵。” 吴忧回过神来,见吴坎和百事通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瞬间沉下了脸:“你们是哭还是笑?我们要笑,要大声爽朗的笑,来,重来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吴忧带头,三人的笑声这才步入正轨,站立在一旁不苟言笑的哑巴也弯了弯嘴角。 不过,豪迈爽朗的笑声很快就被人群议论的声音打断。 “看来吴家人真的是人傻钱多,孙大夫诚不欺我!” “哎,可怜了独孤家,竟然被几个傻子骗走了两千两银票,造孽啊!” ……………… 议论声传来,吴忧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点儿傻。 吴忧却毫不在意,他看着人群,一脸傲然之色:“我吴忧天纵奇才,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哼,我岂会放在眼里,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完,吴忧不再理会众人,学着孙正和的动作,长袖一拂,便率先回到府中。 吴忧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否则他一定会和孙正和拼命! 话说两头。 独孤恺离开后,脸色很是难看,想到吴坎喷血时的凄惨场面,任谁都看的出来,吴坎必然死翘翘了,他心里战战兢兢。 “完了完了,杀人了,让我娘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怎么办?怎么办?…………” 独孤恺喃喃自语,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对策,可想来想去依旧没有好的办法,毕竟当时在场的人都是人证,总不能全部灭口吧?这完全不现实。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算他独孤家再如何功勋显着,他也是必死无疑,不仅他要死,甚至他独孤家也会被拖进万丈深渊! 放在平时,独孤恺这个时候应该泡在百花楼,温香软玉,美食美酒美人,岂不美哉? 对了,都怪陈启杰,都是他嗦使的,否则我岂能干出这样的混账事! “马山儿,你去把陈启杰找来见我。” 马山儿应了一声,连忙离去,昨日陈启杰在百花楼大放厥词,他也在场,自然认得陈启杰! 回到定西侯府,进门时,正好遇到一个四十岁左右,衣着朴素的美貌妇人,妇人身后跟随两名提着香烛纸钱的丫鬟! 独孤恺见到妇人,面露惊慌之色,连忙躬身施礼。 妇人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恺儿,何事如此惊慌?” 姫夫人,是独孤博发妻,不仅在独孤家地位尊崇,哪怕在朝廷地位也有一席之地,独孤博战死后,夏皇念其功勋,封姫氏为一品诰命,有这样地位的女性,在大夏朝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姬氏虽然低调,不过却没有人敢忽略她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地位,更重要的原因她是一个厉害角色! 独孤恺并非姫夫人亲生,而是妾室所出,独孤恺的生母难产而死,他是由姬氏带大,虽非亲生胜似亲生! 独孤恺对姬氏非常敬重,自独孤博过世后,他谁都不惧,只对姬夫人的话言听计从。 “你也不小了,虽然从文,不过,我独孤家依旧是将门,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该色的气度,你这样子成何提统?“ 姬夫人的一席话让独孤恺平静了下来,躬身道:”孩儿受教了,娘,你又要去大佛寺上香吗?孩儿陪你一起!“ 姬夫人欣慰一笑:”不必了,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忙,去吧!“ 说完,姬夫人便出了府门,乘坐备好的马车离开了。 姬夫人并没有询问事情的经过,这也是她的高明之处,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做为独孤家的掌权人她自信都可以抗的下来,之所以不管不问,原因是让独孤恺自己解决,这对他是一种历练! 看着远去的马车,独孤恺长呼一口,驻立片刻,这才踏入府中! 马山儿的眼神很好,不仅与人对视时不落下风,而且找人的效率也是一绝,独孤恺没等多久,他便带着陈启杰等人回到了定西候府! 让陈启杰几人等在府外,马山儿进去通禀后,没等多久,马山儿再次出现,引着陈启杰几人进入府中! 跟随陈启杰一起的,有冯枫,赵守义,另外,还有一名身穿道袍的道士。 四人进入豪华宽敞的客厅中,只见独孤恺静静的品着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气氛很尴尬! 陈启杰听说过独孤恺在吴府门前的遭遇,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一定窝着火,迟疑片刻,他对独孤恺一拱手道:“独孤兄,你被吴忧骗了,那名身受重伤的老头儿是装的。“ 当即,陈启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事情发生时,独孤恺走的匆忙,具体的消息他并不知晓,现在听陈启杰道来,他是半信半疑。 一旁的马山儿连忙补充道:“二少爷,的确是这样,现在外边都传遍了。” 独孤恺霍然起身,一把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茶杯四分五裂,怒道:“好,好,好你个吴忧,竟敢骗到本少的头上,好大的狗胆。” 保持平静心态的独孤恺暴怒,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敢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磨擦的人,他怎能不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见独孤恺如此,陈启杰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有共同的敌人那就好办了! “独孤兄,即使你不找我,我也会来寻你,吴忧无法无天,着实可恶,他现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今日携几名志同道和的好友一起,便是来和独孤兄商议对付吴家的办法。" 陈启杰说完把冯枫和赵守义介绍了一遍后,指着身材消瘦,留有山羊须道人介绍道:“独孤兄,这位是无真道长,曾游历天下,见识不凡。” 第三十一章 合谋二 无真道人,气质不凡,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与不羁。 拂尘一甩,微微躬身:“无量天尊,化外之人无真见过独孤檀越。” 独孤恺微微眯着眼打量着无真道长,冷哼一声:“又是姓“吴”的!” 见独孤恺对无真道长的态度并不友好,陈启杰连忙打圆场:“独孤兄,我们已经有了对付吴家的办法,无真道长乃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独孤恺来了兴致,不再关注无真,问道:“说来听听。” “我们先这样........如此,如此,再如此........” 陈启杰也不迟疑,把计划一一道来,听的独孤恺是两眼放光! 小半个时辰后,独孤恺一拍桌案,大喜道:"妙,妙,妙哉,这些计划一环套一环,让人防不胜防,本少算是明白你们为何要寻我了,没有强大的势力,这些谋划根本无法执行。“ 陈启杰,冯枫,赵守义和无真道长起身,齐声道:“全仰仗独孤兄/檀越。” 独孤恺哈哈一笑,心里非常的得意,吩咐道:“来人,给我的贵客上茶。” 陈启杰四人无语,说了半天的话,他们早就口干舌燥,直到把独孤恺说的心花怒放,别人这才想起来上茶,这,也太虎了! 皇宫,御书房! 听完朱高的讲述,夏皇伏案大笑。 平时很在乎帝王威仪的夏皇很少有失仪的一面,此时却非常的开心。 “庄卿,这吴家可真能闹腾,以前朕怎么没有发现吴家这小子竟如此有趣?” 一旁的庄文清也弯了弯嘴角,笑道:“难怪吴尚书死也要护着他,有这样一个文采斐然的儿子,就算是臣也会和吴尚书做同样的选择!” 夏皇平缓了一下激荡的情绪,拿起桌案上的几张纸张,仔细查看。 这几张纸上写的是吴忧的三道题目,以及那道李白的《将进酒》。 对联和第二道脑经急转弯题目的答案已经标注,夏皇思索片刻,感觉非常的有趣,微微一笑,便把这两个题目的纸张放在一边。 “虫二?” 夏皇看向第三道题目,喃喃道,思考一会儿,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把纸张递给了庄文清:“庄卿,你也看看,此题甚是精妙。” 庄文清从朱高手中接过纸张,思索片刻,他看向夏皇,君臣相视一笑。 夏皇拿起写着将进酒的纸张,低声念诵了两遍,诗的确是好诗,但是意思上总感觉怪怪的! 把诗递给庄文清,夏皇赞道:“吴家小子竟有如此诗才,着实不凡。”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诗才只不过检验一个人的才学,才学和实干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能力,他更偏向实干,对此,夏皇也只是淡淡的夸赞了一句。 拿起放在一旁的奏折,奏折的内容正是治国三策,几日以来,夏皇和庄文清不断的探讨这三策的可行性,如痴如醉,不知疲倦! “朱高,你派人去吴家盯着,别让吴家出事,吴家和外界的争斗,不到必要时刻不必参与,京都沉寂太久了,该热闹热闹了!” 朱高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陛下,独孤家也参与了此事,要不要知会一声?” 夏皇摇了摇头:“不必,左右不过是小辈之间的争斗,还翻不起大浪,任由他们去吧!” 庄文清疑惑的问道:“陛下不打算召见吴尚书吗?” 夏皇沉吟,摇头道:“不急,先等等看,吴家现在虽然被孤立,火候却还不到,等吴家快撑不住的时候,朕再干预,这对吴家才是一剂良药,也让吴敌认清楚,谁才是他的主子!” 庄文清躬身一礼:“陛下英明,可朝臣这几日天天上书,希望陛下赐死吴敌………” 夏皇摆手,制止了庄文清的话,冷哼一声:“一群尸位素餐之流,正事不干,只知道占牛角尖,不必理会他们。” 夏皇年近四十,育有五子一女,皇长子早夭,储位一直闲置,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皆有争储之意,因此朝堂势力更是风云诡谲,各方势力错纵复杂。 但是却无一例外都是希望吴敌死,这也是朝臣们鲜有的统一战线! 得民心者得天下,与其说是朝臣们想杀吴敌,不如说是他们背后的人想顺应民意,拉拢民心。 可,这个结果并不是夏皇想看到的,做为一国之君,他更在意的是治国三策给大夏带来的改变! 赵府。 一习绿色长裙,面容精致的赵轻柔坐在闺阁的窗户前。 微风拂过,鬓角的两缕青丝随风摇曳,如诗如画,仿若人间仙子。 一双秋水明眸,黑白分明,灵动自然,此时,她正盯着桌案上的几张纸出神。 丫鬟小葵贮立在一旁,喋喋不休,让此时如画的意境大打折扣! “小姐,你是没有看到,吴家门前围了好多的人,府衙的官差都派了几十个过去维持秩序。 我听说,独孤家的二公子也去了,听说他要和吴忧比武,不过后来输了,吴忧好像讹了独孤家二千两银票,太可恶了! 得罪了独孤家,吴家这次一定在劫难逃,小姐,小姐,你在听吗?” 小葵说的兴致勃勃,小脸儿都因为激动有些潮红,可见到自家小姐依旧盯着纸张,无动于衷。 纸张之上写的内容,正是吴忧出的几道题,小葵一把夺过纸张,不满道:“小姐,吴家太坏了,上次你和老爷去吴家,就应该把婚事退掉,京都有才华的才子多的是,比如上官家的长官白,他可对小姐你一见倾心,而且他才华横溢,丝毫不比吴忧差,简直就是小姐你的良配。” 赵轻柔似乎没有听到小葵的话,喃喃道:“风月无边。” 小葵疑惑的问道:“小姐,你说什么?你要不喜欢上官公子,独孤公子风度翩翩也不错,还有朱家的朱篱公子,南宫家的南宫骏才公子,诸葛家的诸葛长明公子,小姐,你倒是说话呀!” 赵轻柔回过神儿来,说道:“小葵,你派人去吴家盯着,一有消息立刻回来报知于我。” 主仆二人的对话仿佛是在说不同的两件事情,完全没有交际,小葵迷茫了,她发现自家的小姐变了,不仅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而且沟通也出现了代沟。 第三十二章 充满恶意的世界一 小葵摸了摸赵轻柔洁白如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见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热,正常啊!” 赵轻柔一巴掌拍在小葵的臀部,不满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小葵的脸一下就红了,像受惊的兔子跑出了闺阁,惊呼道:“小姐耍流氓了!” 赵轻柔扶着桌案笑的花枝乱颤,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良久,她收起笑容,拿起小葵丢在一旁的纸张,面色复杂,纸张上写着五个字,烟锁池塘柳! 赵轻柔长叹一声,她文采斐然,虽然有五行偏旁的下联,但是意境上却相差甚远,她有她的骄傲,如果没有合适工整的下联,她绝不会草草了事! ............ 天微亮。 吴坎提着空菜篮子,哭丧着脸回到了吴府。 现在吴家一共五人,吴坎掌管吴家后勤,一应开支都由他负责! 吴忧已经早早的起了床,现在吴家有钱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过上一段悠闲的生活,他之所以早起,完全是他没有安全感,想起李白大大的侠客行他就寝食难安! 家里的人还是太少,必须要多招一些护院才行! 吴忧在琢磨这个问题时入了神,吴坎把菜篮子一扔,抱住吴忧的大腿放声大哭! 吴忧一惊,回过神来,问道:“谁死了?” 吴坎哽咽道:“少爷,黑,实在太黑了!” 吴忧仔细想了想吴坎的话,难道是说自己黑?不像啊! 吴忧尝试着回道:“这天是有点儿黑,你不用去那么早,可以等天亮再出去." 二人的动作引来了吴敌和百事通几人,见吴坎哭的凄惨,只以出了大事,现在吴家就像惊弓之鸟,任何事情都让他们高度紧张! 见吴敌过来,吴坎立刻放开吴忧,抱住吴敌的大腿,像是被人糟蹋的小媳妇儿般哭个不停! 吴敌见状,刚想安慰几句,早就不耐烦的吴忧一脚踢在吴坎的屁股上,怒道:“老东西,你还没完没了了,我吴忧什么风浪没见过,哪怕天塌了,我都能顶回去!” 听吴忧这么说,想到他这几天做的事情,吴坎这才平稳了心绪。 扶起吴坎,吴敌语气柔和道:“有什么事慢慢说,砍头抄家我们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吴坎理了理思绪,反而越理越乱,愤慨道:“老爷,少爷,菜太贵了,一个萝卜要一两银子,一只鸡竟然要收五两银子,这,这谁吃的起啊?” 吴忧愕然问道:“这个朝代也有通货膨胀吗?” 不怪吴忧有此一问,如果换成前世的货币,一个萝卜一千块,一只鸡五千块,这样的价格别说在古代,就算是放到现代,哪怕千万富翁也撑不了多久! 通货膨胀,夏朝还没有这个概念,就算是有,这价格也太过离谱,朝廷可不会坐视不管! 吴坎不理解通货膨胀是什么意思,他摇头解释道:“是,是所有商贩,像是商量好的,把蔬菜的价格订的极高,而且只针对我吴家!” 正常情况下,一个萝卜只卖几文钱,一只鸡也只值五六十文,现在价格足足贵了进百倍,而且所有的商贩统一售价,明显是有人针对吴家,而且势力极大。 百事通问道:“你可打听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吴坎点头道:“打听了,他们说是孙大夫带的头,他们只是照猫画虎!” 吴敌想了想说道:“孙正和还没有这么大的势力,难不成是独孤家?我们才得罪了独孤恺,他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百事通捋了捋大黑痣上的长毛,说道:“这倒也不一定,我们现在举世皆敌,想针对我们的人比比皆是,哎,如此下去,那两千两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吴家对钱极为看重,吴敌贪污就是最好的例子,百事通谋划算是同谋,吴坎精打细算,生怕多花一文冤枉钱,只有哑巴还算淡定,不过他的饭量极大,只要吃饱就已经知足! 做为穿越者,吴忧对钱更有一种偏执的追求,他明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痛苦,钱重要吗?非常的重要,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活着钱没了! 举世皆敌,限制了吴忧商业上的发挥,豆腐虽然不错,但是销路成了问题,哪怕他订的价格已经是天价,就算有人买,可现在吴家的通贷膨胀,已经不足以实现吴忧混吃等死的生活了! 靠诈骗吗?独孤恺吃了一次亏,又岂能再上一次当? 见吴忧沉思,吴坎小声问道:“少爷,还卖豆腐吗?” 吴忧皱眉,思索片刻道:“先不卖,活人岂能让尿憋死,此事先容我好好想想,对了,孙正和太不是东西了,以后再遇见衣冠禽兽给我往死里打!” 吴坎拾起空蓝子,问道:“还买菜吗?”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道:“买,不就是钱吗?千金散尽还复来。” 话说的大气,不过吴忧也是肉痛。 吴坎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府门。 只是,吴忧几人还在为吴家的通货膨胀担忧时,门外便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天光已经大亮,吴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吴忧出来时,见吴坎拿着扁担正和一名小贩对峙,似乎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围观的人群没有制止的意思,正好整以暇的看着热闹。 “哼,你吴家当真霸道,这地是你吴家的吗?可有地契?今天我郝四郎就在这里卖东西,你要不服,来打我呀。“ 一名瘦弱的小贩,在众人鼓励的眼神下颐指气使,更是嚣张无比,这可把吴坎气的不轻! 吴忧拦住面色涨红的吴坎,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坎强行压下怒火,指着郝四郎道:”少爷,他要在府门前摆摊,你看,摊位都立了起来。“ 吴忧疑惑道:”那就让他摆,你为何要阻拦?“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不可,大门乃是我吴府的门面,如果任由小贩乱来,我吴府的威严何在?“ 吴忧来自现代,并不在意这些,他反而觉得这样更接地气,至于威严不威严的,那是什么东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 充满恶意的世界二 一般的大户人家,普通百姓都是敬而远之,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可吴家现在就是一个破鼓,任何人都想捶一下。 古人最看重名声,读书人如此,普通百姓亦如此,这一点在京都极为明显! “我说吴忧,我在这里摆摊可碍着你吴家了?” 郝四郎指着府门前,一处靠着墙边的位置,语气极为傲慢! 吴忧看去,摊位卖的是糕点,这种糕点在京都还算普遍,五文钱一块,所有人都吃的起,这种糕点有一个特点,干吃叫米糕,加水叫汤糕。 吴忧很不爽郝四郎的态度,脑子一转,笑道:“无妨,你的糕点多少钱一块?” 百事通和吴坎还要劝说,却被吴忧挥手制止。 郝四郎见到这一幕,对吴忧的识趣很是满意,笑道:“卖别人只要五文钱,卖给你嘛,也不贵,一两银子一块。” 知道物价的百事通和吴坎还算淡定,可,有些不知情的百姓暗骂郝四郎黑心,简直黑到了骨子里。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吴忧缓缓摇头道:“的确不贵,先给我来一百块。” 众人哗然。 “吴忧不是傻了吧?这,一百块米糕,足足一百两银子啊,太奢侈了!” “这糕点师傅也不是好人,比孙大夫还黑,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所有的商贩全部高价卖给吴家,一个萝卜都卖一两银子!” “竟有此事?吴家买的起吗?” “不要小瞧了吴家,人家可不差钱,千金散尽还复来!” “有理有理!” …………… 人群的议论声传来,郝四郎乐开了花,问道:“当真?” 吴忧没有理会郝四郎,走到铺位的桌案前坐下,大咧咧道:“小二,一百块米糕,一块也不能少,否则不给钱。” 装13很爽,吴忧拿着一沓银票直接甩在桌子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郝四郎。 郝四郎眼睛都看直了,暴利,简直就是暴利,一百两银子,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对于普通的商贩,钱才是重点,郝四郎再看吴忧的眼神充满了贪婪,态度瞬间转变:“客官,请稍等!” 围观的人群看向郝四郎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羡慕之色,看向吴忧就像看着一只任人宰杀的肥猪,实在让人眼红! 吴忧招呼百事通,吴坎和哑巴坐下,神情相当的淡定! 可,百事通和吴坎却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咽了回去! ·不大一会儿,几十盘装的如小山一般的米糕便被端上了桌! 郝四郎满脸堆笑道:“客官,请用!” 正待郝四郎要退到一旁时,吴忧开口道:“等等,你叫郝四郎是吧?好名字!” 见吴忧夸自己,郝四郎更加的开心,笑道:“名字是爹娘取的,承他们二老的福!” 吴忧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我们现在不想吃米糕了,能不能换成汤糕?” 郝四郎怔了怔,不过并没有多想,连连点头:“没问题,客官稍等。” 一旁的百事通皱眉,凭他对吴忧的了解,他非常确定吴忧一定在憋着坏。 吴忧看向哑巴问道:“一百碗你能吃的完吗?” 哑巴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吴忧并不了解哑巴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很爽快的说道:“一会儿你们使劲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一盘盘的米糕换成一碗碗的汤糕,足足摆满了五张桌子,场面相当的震撼,在京都这样吃汤糕的绝对是独一份,看的围观的人群咋舌不已! 吴忧对郝四郎的效率非常的满意,可,看他的眼神愈发同情了! 吴忧率先端起碗,说道:‘不要客气,今天放开肚皮吃。“ 米糕味道略甜,还有淡淡的米香,相当可口,吴忧不禁暗赞郝四郎的手艺! 见吴忧先动了筷子,百事通也端起了碗,小口吃了起来,他琢磨不透吴忧的想法。 算了,少爷不能用常理度之,不管了,先吃再说! 吴坎颤抖着手端起了碗,这吃的哪是汤糕?这,这是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 甘甜的汤糕入口,吴坎泪流满面,味同嚼蜡,丝毫不知其味! 哑巴有一个很好的品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质疑,这一点吴忧非常欣赏! 孙正和虽然人品欠佳,不过说话还算数,他离开吴府后不久便派伙计送来了几副药,不得不说孙正和的确有两把刷子,哑巴吃了他开的药后,伤势的确好转了许多。 一碗汤糕有大半碗,哑巴随便扒拉两下便见了底,然后端起下一碗! “哑巴,你的伤还没好透,多吃一些补补,不用担心钱。” 哑巴的吃相很粗暴,吴忧不以为意,还勉励了两句。 可目光落在吴坎脸上,吴忧怒了:“老东西,你哭什么?” 吴坎哽咽道:“少爷,一百两银子,足足一百两,我们亏大了!” 吴忧先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不用钱,放心吃,本少自有办法!” 吴坎眼神一亮,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吴忧点头。 虽不知吴忧有什么办法,但吴坎对吴忧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他擦了擦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老奴给老爷端几碗过去。” 吴忧随意摆了摆手:“去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四十二,四十三…………五十五,五十六……” 哑巴的食量让人震惊,堆了一摞摞的碗相当震撼,人群瞪大眼睛数着碗的数量! 吴忧和百事通已经停了下来,他们的面前只有五六个空碗,这还是强行吃撑的结果。 和哑巴相处久了,他的食量吴家人自然知道,不过却不知道哑巴的上限在哪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开开眼界。 吴忧担心哑巴撑坏了,劝慰道:“如果吃不下就停下来。” 哑巴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拿起碗扒拉了起来。 奇人异士依吴忧的见识,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唐朝名将薛仁贵,他的食量也是相当的惊人,现在眼见为实,这种震撼可不是传说所能体会到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充满恶意的世界三 眼不红,气不喘,这就是哑巴此时的状态! 可围观的人群却炸了锅,他们红着眼睛给哑巴加油,之前,哑巴一人与独孤家的家仆对战,让他名声大噪,虽然哑巴是吴家的家仆,不过依旧收获了大量的粉丝,特别是他山寨版本的事迹传出,更是人气暴涨! 现在见哑巴又要大展神威,众人更是兴奋。 “哑巴真是神人,我这辈子能见到如此人物,真乃三生有幸。” “可惜了,这壮汉却是吴家人,简直就是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奴家就喜欢哑巴这一款,姐妹们你们可别动歪心思。” “呵呵,你这妖精,你没看到他一顿吃那么多,你养的起吗?” ............. 人群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却无人贬低哑巴,吴忧心里酸酸的,同样是吴家人,这区别也太大了,他李白附体,诸葛亮附体,有这样的大神加持,可他的名声却跌入深渊。 “停下来了,他停下来了。” 人群的惊呼声打断了吴忧的沉思,他转头看去,见哑巴果然停了下来,他脸色涨红,轻轻揉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看着吴忧。 百事通很是得意的看着人群,仿佛再看一群乡巴佬,他面带笑容道:”大惊小怪,才七十碗而已,要是把哑巴饿上三天,他能吃一百碗。“ 吴忧白了百事通一眼,说道:”既然吃饱了就回去吧。“ 吴忧说完便要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郝四郎连忙拦在吴忧四人身前,目光不善的盯着吴忧。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自然知道郝四郎的意思,刚刚被哑巴的食量所震撼,这才回过味儿来。 吴忧当然也明白郝四郎的意思,可,他却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想了想,问道:“什么事?” 郝四郎见吴忧这态度,立刻不爽了起来,愤恨道:“钱,你们还没给钱,怎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吃白食?” 吴忧继续装作不解的模样问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怎么就吃白食了?你要不说个清楚,我吴家跟你没完。” 嚣张,太嚣张了,吃了东西不仅不给钱,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人群看不下去了,对吴忧更是指指点点。 郝四郎被气笑了,怒道:“你们吃了我一百碗汤糕,莫非你想不认账,今天你要不给钱,我们府衙见。” 哦,吴忧装作恍然状,对周围拱了拱手:“各位,我吴家虽然名声不佳,不过还是讲道理的,今儿这事儿就让你们来凭凭理,郝四郎说我们吃了他一百碗汤糕,要让我们给钱,可对?” 见吴忧这么说,人群安静了下来,既然要让他们评理,自然是站在郝四郎一边,这倒不是因为吴家的名声,而是吃东西要付钱,天经地义! 吴忧看着郝四郎问道:“让大伙儿来评理,你可有意见?” 郝四郎想了想,点头道:“好,吃东西不给钱,我看谁能帮你说话!” 吴忧朗声道:“各位,我们确实吃了一百碗汤糕,不过那是用米糕换的,为什么要给钱?” 人群沉默,没有人反驳,不是他们不想反驳,而是吴忧的话的确如此! 郝四郎见此急了,反问道:“可米糕,你们也没给钱!” 吴忧哈哈一笑:“你真可笑,米糕我们又没吃,为什么要给钱?” 郝四郎愣了愣,他竟无言以对。 人群依旧沉默,他们仔细琢磨吴忧的话,越是琢磨越觉得有理! 吴忧继续说道:“今天来的不仅有读书人,还有府衙的官差,你们是讲道理的,我的话可有不妥之处,请站出来辩上一辩。” 等了片刻,无人回应! 吴忧推开郝四郎,朝府内走去,想了想,转身对吴坎道:“剩下还有几碗,不要浪费,打包带走。” 吴坎笑盈盈的应下,连忙回府取食盒,将剩余的糖糕一股脑全部打包。 百事通依旧在琢磨吴忧的话,聪明如他,可现在却也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吴忧没有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瞥了一眼人群,傲然道:“回府。” 郝四郎急了,可人群没有人出来为他说话,他心里满是委屈,他第一次见到吴忧这种人,吃白食吃的心安理得,吃的理直气壮,而且还让人无法反驳,他虽不满吴忧的做法,可内心深处却道了一声佩服。 现在吴忧要走,眼看一百两银子就要打水漂了,他又岂能甘心?怎么办? 讲道理明显讲不过,实力也明显不如人,现在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里,郝四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捶胸顿足,他竟撒起了泼! 郝四郎想的很好,现在观众很多,他要利用众人的同情心来帮他讨债,如果是小钱他也许并不在意,可那是一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他可不会轻易放弃! 人性本贪,这一点 在郝四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果然,人群看郝四郎的目光纷纷目露同情之色。 吴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郝四郎,揶揄道:“你不用指望他们,他们可不是我吴家的朋友,这事我吴家占理,就算被他们谴责,今日你也别想得到一文钱。” 讲道理吴忧不怕,他最喜欢的就是讲道理,讲人情?抱歉,人情值几个钱? 郝四郎不是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到府衙,可,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边,就算京都令审理此案,也不可能道行逆施,让人诟病。 见吴忧铁了心不给钱,郝四郎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哭了,恶狠狠的看着吴忧道:“你等着。” 放了一句狠话,郝四郎急忙收起摊位离开了。 吴忧丝毫不在意,现在吴家举世皆敌,只有表现的越发强硬,才会站稳脚跟,否则只会让人吞的渣儿都不剩! 看着郝四郎推着拉货的木车远去,吴忧本想嘲讽两句,但话道嘴边却没有说出口,郝四郎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欺负这样一个人着实没有成就感! 第三十五章 阴谋转阳了一 “且慢." 正待吴忧要回府时,一声略带雌性的嗓音传来,声音柔和悦耳,给人的感觉很是舒适! 吴忧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见从人群中走出一名道人,道人身穿道袍,手持拂尘,面容虽然消瘦,但是出尘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见到道人的第一眼,吴忧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一个人身影,孙正和,如眼前的道人一般,气质不凡,超凡脱俗,经过孙正和的事情后,吴忧可不会以貌取人! 真要比较,这位道人还不如孙正和,孙正和道貌岸然,做的事情吴忧想想都气愤,眯了眯眼,吴忧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察觉的吴忧目光的不善,道人一甩拂尘,面露微笑:“化外之人无真,见过吴忧檀越。” 无真道人不论举手抬足间,还是悦耳的声线,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非常舒适,可,越是如此,吴忧的警惕心就越强烈。 转头看向百事通,见百事通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无真,见吴忧的目光看向自己,百事通收回目光看向吴忧,两人同时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道长也姓吴?我们可是本家,幸会幸会。” 吴忧再看向无真道长时目光和煦,表现的非常热情。 见吴忧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无真先是愣了愣神,然后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吴忧不给他结交的机会,那么他后面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无真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微笑道:“贫道乃是无中生有的无,并非口天吴。” 吴忧似乎没有听见无真的话,笑容更加的灿烂:“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既然是本家,不知道道长有何见教?“ 愕,无真被整不会了,吴和无能一样吗?还本家?就你吴家这名声,成为你的本家都感到羞耻! 不过,无真并没有和吴忧辨论吴和无是不是本家的问题,想了想,说道:“贪道和你有缘,今日既然遇见,贫道可为吴檀悦卜上一卦,如何?” 吴忧详装大喜,面露崇拜之色道:“无真道长还会卜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到这里,吴忧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后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袖口。 见此,无真暗骂吴忧小气的同时,他一摆手,大度道:“吴檀悦,别误会。我们既然有缘,不收钱,不收钱的。” 闻言,吴忧长松了口气,问道:“道长真会卜卦?你可别蒙我,我天纵奇才,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见吴忧对自己依旧保持着警惕,无真也不怒,说道:“既然吴檀悦不相信贫道,贫道可当众为你卜上一卦,如何?” 吴忧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收钱?” 无真无语,这得把钱看的多重,才会如此谨慎! 无真点了点头,也不迟疑,从衣袖里摸回四枚古铜钱,他单手托着钱币,走到吴忧身前道:“吴檀悦,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念自己的生辰八字。” 吴忧不疑有他,依言而行。 “吴檀悦,请睁眼。” 十几个呼吸后,无真这才叫醒如信徒般,虔诚的吴忧,对吴忧的表现,无真非常的满意。 吴忧依言睁开眼睛,见无真正对着铜钱念念有词,然后随手一抛,四枚铜钱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人群见到这一幕,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无真道长,算卦他们是知道的,不过大多数都是骗子,骗骗外地的土包子还行,想骗他们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呵呵...... 不过,算命也是有高人的,倒也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无真道长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是世外高人,怎么看都不像骗子,此时,人群想的是,先看看无真算的准不准,如果算准了,自己也要找他算上一卦。 这个朝代的人对名声极为看重,无真也不例外,这也是他挣取名声的好机会,他岂能不好好表现?不仅名声,事成之后,他还能得一笔不菲的钱财,简直就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无真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却装作一副凝重之色。 见无真盯着地上的铜钱沉默不语,吴忧心里忐忑,问道:“无真道长,可有不妥?” 无真长叹一口气道:“的确不妙,吴檀悦请看。” 吴忧顺着无真的示意,看向地上的铜钱,三枚铜钱呈三角形排列,一枚铜钱处在三角形当中。 无真指着地上的铜钱说道:”吴檀悦,依你吴家现在的处境,这中间的一枚铜钱就是你吴家,外围的三枚相当于天时,地利与人和,你吴家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不占人和,不妙,简直是大大的不妙。“ 围观的众人结合吴家的现状,想了想,纷纷点头认可,这道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吴忧却不以为然道:“道长,不用你说,这些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只怕........” 吴忧后面送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无真摆手制止:“吴檀悦不要心急,贫道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看,这三枚铜钱好比牢笼,死死的把你吴家困在中间,贫道断定,不出三日,你吴家必有牢狱之祸。”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真的假的?难道吴家又要倒霉了?” “这道人不像是骗子,估计这一次又有好戏看喽。” “是不是骗子,三天后自可见真伪。” ........ 议论声传来,吴坎眼圈顿时就红了:“我吴家怎么就如此多灾多难,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老天爷竟如此不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吴家?“ ”呸,老东西,你吴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竟还有脸埋怨老天爷,无耻,太无耻了。“ 听见吴坎的哀嚎,人群中立刻有人反驳,吴坎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抽搐着肩膀呜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吴忧眯着眼打量着老神在在,一脸淡然的无真,良久,吴忧开口问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无真一甩拂尘,自信道:“自然有。” 第三十六章 阴谋转阳了二 吴府门前。 吴忧面露狂喜之色,看着无真道长就像看到了绝色美女,目光炙热。 对吴忧的反应,无真很是满意,他捋着山羊须自信从容,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人群见此,更加坚信他就是世外高人。 “道长,可否进府一叙?” 吴忧很是热情,语气相当的客气。 无真点了点头,心里也在狂喜,任你吴忧再如何狡诈,今天也要喝贫道的洗脚水。 当即,吴忧在前带路,引着无真朝府内走去,行至门坎处,吴忧不动声色的回头,冲百事通眨了眨眼睛,百事通会意,也眨了眨眼回应。 在众人的目光下,吴忧主仆四人和无真进入了吴府。 吱呀声响起,吴府大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吴府内。 大门刚被关上,吴忧卑微讨好的笑容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了猫戏老鼠的戏谑之色。 跟在吴忧身后的无真道长一愣,他不明白吴忧为什么态度会有这样的变化。 可,不等他思索原因,一双大手便从他身后死死的扣住了的双肩,力量之大,让他瘦弱而又结实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巨大的疼痛感传来,无真脸上刹时如黄豆般大小的冷汗滚落而下,整个身体似乎被千斤巨石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扣住无真的不是别人,正是哑巴,面对独孤家的十几名家仆,他且不惧,对付一个无真还真不算事儿。 吴忧给百事通使眼色时,坏到骨子里的百事通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立刻小声吩咐哑巴,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什么是坏人?什么又是好人?对吴忧来说,对自己好的人才叫好人,对自己不好的人,哪怕他再怎么怎么好,都是坏人! 无真道长是不是好人不好说,但是他意图来吴家诈骗,他一定是个坏人。 这点儿诈骗的手段,对吴忧而言只不过是小儿科,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吴忧相信他会说的。 无真双眼通红,牙龇欲裂:“吴忧,你要干什么?” 吴忧微微一笑:“你猜,敢来吴家诈骗,把他按在地上磨擦!” 哑巴闻言,双臂用力一提,无真整个人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面部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果真应了吴忧的话,的的确确,无真与地面来了个摩擦,吴忧看着无真的凄惨模样都替他感觉到疼! 无真嘴角有鲜血溢出,两颗门牙被他吐了出来,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中了吴忧的圈套了。 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感,无真刚要爬起来,然后想办法冲出去,可他刚撑起身子,一只大脚便踩在他背上,巨大的力道,再次让他五体投地,动弹不得。 耻辱,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耻辱,他无真道人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受到如此对待,简直让他羞愤欲死。 “吴忧,你不得好死。” 吴忧冷哼一声,一副蔑视的表情看向无真道:“论诈骗,我吴忧怕过谁?我吴忧天纵奇才,你区区无真又岂能是我的对手!” 看着得意洋洋的吴忧,无真只感觉他的肺部都快炸裂开来,整件事情他自信表现的相当完美,没有一丝丝破绽。 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真一把年纪,经历过这个朝代的毒打,不论心性和演技,还有诈骗的本领,已经鲜有对手。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命不凡的他竟然栽在了吴家小儿手中,他一世英名现在却被人按在地上磨擦,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口鲜血喷出,这是无真被气的吐血,可掺杂着他嘴里的血液,让人无法分辨。 吴忧可不会同情无真,对待敌人如果不能弄死,就只能让敌人恐惧自己。 “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吴忧的话有点拗口,百事通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意思,他目露邪笑,大黑痣上的两根长长的黑毛不停的抖动,表情更显狰狞。 无真慌了,面露恐惧之色道:“你们要干什么?” 无真说话时,他的四肢和头颅不停的摆动着,就像一只王八,可,他的身体被哑巴的大脚死死地钉在地上,任由其如何挣扎,也移动不了分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真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待宰的羔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他心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力感。 文人不动武,那是在外人面前,要维持读书人的形象,现在关上门,百事通就像放出家门的哈士奇,完全放飞了自我。 对着无真一顿拳打脚踢之后,百事通大口喘着气,想到这些时日,他受到的委屈和心里的憋屈,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对着无真又是一轮的物理输出。 一连两波输出后,百事通脸色涨红,气喘吁吁,看着一旁的吴坎和早就赶来的吴敌道:“愣着干嘛?揍他,狠狠地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来而不往,往,往死里打。” 吴敌和吴坎这才回过神来,一脸邪笑的走向无真,特别是缺了一颗门牙的吴坎,他的笑声更让无真感觉到毛骨悚然。 “吴忧,你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我想坑你吴家,可毕竟还没有坑,一切还能弥补,我愿意赔偿。” 鼻青脸肿的无真怕了,连忙出声求饶,现在的局势他看的很清楚,从进吴家门的那一刻,就算他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此时,他的优越感和自信,彻底的被百事通打的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可,吴忧双手负后,四十五度角望天,丝毫不搭理无真。 无真急了,放缓语气道:“吴忧,我们可是本家,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哎呦………啊………” 见吴忧不说话,吴敌和吴坎没有丝毫停滞,以哑巴的脚为界,吴敌骑在无真背上招呼上三路,吴坎招呼下三路。 别看吴坎一副老迈不堪的样子,可下手却是贼黑,他抡起扁担当长枪,专朝无真的菊花处招呼,一边招呼一边还发出令无真惊悚的笑声。 这种物理伤害加上精神伤害,无真心里早就破防了。 “啊………不,不要,不,不,…………啊,吴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第三十七章 阴谋转阳了三 “吴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的叫声如此凄惨。” “这叫声好像是无真道长的,可不对啊,吴家小儿分明很看重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吴府门外,听着吴府内传出的凄厉惨叫,人群骇然的同时,议论纷纷! 如果放在平时,只怕已经有人报官了,但是现场就有府衙的官差,见他们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人群也就安定了下来,跟着看起了热闹。 情绪压抑久了需要发泄,吴敌,吴坎和百事通三人经过多轮的渲泄之后停了下来。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此时的无真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了力气,无真道长很惨,真的很惨,身上的伤且不提,他的山羊须已经秃了,这是百事通嫌他的形象太过招摇,全部薅了下来。 他的菊花处更是血迹斑斑,仿佛是来了大姨妈,又发生了侧漏事故,只怕以后拉粑粑都是一场场的酷刑。 造成这场事故的吴坎抡着扁担,笑呵呵的看着无真道长,仿佛看着多年未见的亲朋好友般亲切。 可,无真道长看到吴坎的笑容,似乎是看到了一尊恶魔,全身颤抖,不寒而栗。 哑巴已经松了脚,就无真此时的模样,呼吸都困难,如果继续踩下去,只怕他会活活的憋死。 吴忧蹲下身子,看着不成人形的无真道长:“说吧!” 无真道长摇了摇头:“不,不能说,说了会比现在更加凄惨。” 都是聪明人,无真自然知道吴忧想知道什么,他之所以不说,完全是忌惮独孤家的权势,如果独孤恺没有参与此事,他说也就说了,可现在他一旦说了,来自独孤恺的报复他可承受不起。 哟,吴忧戏谑一笑道:“原本还是块硬骨头,希望你一直硬下去,吴坎,他就交给你了。” 听闻此话,无真道长心里一颤,如果自己任由这老贼祸害下去,自己的那个地方岂能保的住? “我说,我说。” 吴忧拍了拍无真道长的肩膀,笑容和煦:“早点儿说,我们又岂能累成这样!” 尼玛,把贫道打的不成人样了,你们倒还觉得累,我去哪儿说理去。 心里虽然疯狂的吐槽,可无真却不敢说出口。 既然决定招了,无真也没有藏着掖着,虽然忌惮独孤家,可眼下菊花最重要,他一咬牙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了。 所谓不该说的,就是他游历江湖时做的龌龊事,比如看哪家寡妇洗澡了,抢小孩儿的食物了等等。 即使如此,吴忧还是不满意,最后无真干脆连他祖宗十八代做的丑事,也全部招了。 当然了,孤独恺和陈启杰几人合谋对付吴家,无真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吴忧中间还连续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而且还问了数遍,无真也都一五一十的答了上来。 直到一个时辰后,无真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后,吴忧这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百事通把记录的罪证拿给无真道:“画压吧!” 无真道长没有任何迟疑,沾了沾嘴边的血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手印。 吴忧接过罪证,目露寒芒,他可不是别人打了他左脸,他还伸右脸过去求打的人。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如此算计我,独孤,你可考虑过后果? 独孤恺和陈启杰几人的计划,不可畏不狠毒,而且一环套一环,让人防不胜防,即使听无真讲述独孤几人的计划时,他心里也在发寒。 既然如此,你们可不要怪我! 看着吴忧冰冷的眼眸,无真道长喏喏问道:“吴,吴檀悦,我可以走了吗?” 吴忧回过神来,冷冷道:“扒光衣服,扔出去。” 受道前世的反面教育,吴忧深深知道诈骗的危害,轻则破财,重则倾家倒产,吴忧对这类人是深恶痛绝。 我诈骗完全是为了自保,和你们可不一样。 吴忧这样想着,却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无真可急眼了,怒道:“吴忧,你无耻,我全部招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吴忧不屑的看了一眼无真,说道:“做为诈骗界的天花板,我吴忧天下无敌,在本少面前岂能容尔等宵小班门弄斧?” 话音落下,百事通不顾无真的怒骂,强行扒去了他的道袍,只留下一条齐膝的白色大裤衩儿,不,在这个时代应该叫亵裤。 “吴忧,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哑巴提着无真的后脖颈,在他的怒骂中,往门外拖去。 吴府门外。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真的惨叫声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好奇心满满的众人全都伸长了勃子死死的盯着吴家的状况!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一具白哗哗而又消瘦的身体出现的众人眼前,但是却分辨不出是谁,无他,面目全非尔。 人群传来阵阵惊呼。 夏朝礼教森严,无真虽然只穿了一条大裤衩,但已经算是裸奔了,无数女子见到这一幕,纷纷捂住了眼睛,骂声不绝于耳。 一些胆子大的妇人也不避讳,对着无真瘦弱的小身板指指点点。 “呸,无耻,下流。” “光天化日,成何提统,成何提统?” ......... 听到这些言辞,无真道长如遭雷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进吴家之前他光鲜亮丽,可进了吴家之后,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他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哑巴随手一抛,无真的身体如破布袋一般,被丢了出去,然后吴府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简直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在场有很多的读书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怒目而视,言辞更是犀利。 无真也顾不上颜面了,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菊花处,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姿势逃也似的往人群外冲去。 看到无真的后背时,人群愕然,只见无真的后背简直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的裤衩儿之上,竟还有血迹滴落,最为明显的是他背上的一个大脚印,格外的显眼! “这人竟然是无真道长,他怎么?"一名读书人认出了无真道长,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极为复杂,片刻后,他大骂道:“吴家人是真的畜生,竟连一个道士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第三十八章 阴谋转阳了四 见这名读书人竟如此愤慨,他身边的几名才子也瞬间醒悟,纷纷指着吴家破口大骂。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见此,却是一头雾水,最终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 “这位相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这般气愤?” “哎,可怜无真道长,化外之人,与世无争,竟,竟被吴家给糟蹋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对了,怪不得,怪不得,吴家简直不是人啊!” “难怪了,难怪无真道长后背有那么多的伤,吴家果真不是人!” …………… 此言论传开,人群哗然,他们看向吴家时,目光带着恐惧,脚步也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肮脏,龌龊,呸,谁说古人纯洁来着,丫的,这比现代人还要污。” 众人议论的话语传进吴府,吴忧气的跺脚,奸污无真道长?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先不说无真是个男的,他那一把年纪谁能看的上?古人的脑洞完全不能用常理度之! 吴忧也清楚,这并不完全是脑洞的问题,还有抹黑的成分在其中,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抹黑吴家,即恶心又恶毒。 必须澄清! 解释没有用,不仅没有人相信,反而会越描越黑! “哼,我吴忧天纵奇才,岂能背上这样的污名,吴坎,你把无真交代的罪证张贴出去,不用和他们争辩。” 看着胡须不停抖动的吴坎,显然他也是气的不轻,吴忧果断下达了任务。 人都有脑补的习惯,利用的好则利己,利用不好后果很严重! 只要罪证一出,一些聪明人自然不会去跟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聪明人,思维要比常人想的更深远,否则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这是聪明人对自己的定义! 而这类人大多都是读书人,想归想,但是怎么说?怎么去控制舆论?如果读书人统一口径自然可以引导舆论,可,在场的读书人不少,分歧在所难免! 当舆论出现多种版本后,最具有逻辑性的必然占据上风,这就是吴忧此举的目的! 不仅如此,被动接受舆论可不是吴忧的性格,适当的引导舆论朝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才是吴忧的终极目标! 吴忧深知网络轰炸的力量,此时这场景是何其的相似。 吴家案影响甚大,吴忧穿越而来,虽然改变了必死的局面,可吴家却处在舆论的中心,想从网暴中心脱颖而出,不大可能! 不过,吴忧却可以多拉一些人进入,如此,舆论的矛头分散,吴家所承受的压力就会大幅度削减。 吴坎应了一声,立刻出了府邸,把无真道长交代的罪证张贴了出来! 罪证张贴的位置在吴忧所写的《将进酒》旁边,有哑巴陪同,张贴的位置较高,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听着人群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吴坎强忍着怒火,和哑巴也不多逗留,办完事儿就立马返回,然后紧闭大门。 围观的人群早就注意到吴坎的举动,见他贴了张写满字的纸便回去了,纷纷上前查看。 本以为纸上写的是辩驳之词,可看完内容之后,人群传出阵阵的惊呼声。 百事通从沉思中醒来,问道:“少爷,独孤恺居心叵测,我们这样做只怕用处不大。” 独孤恺的阴谋很是恶毒,第一步先抬高物价,让吴家的钱财快速的消耗。 第二步是让无真道长前来忽悠吴忧,再诈骗一笔钱。 第三步是让胭脂阁出面,讨要吴忧欠下的一笔巨款。 第四步是利用关系,让京都府衙出手,再把吴家人抓了,至于罪名,只要想动吴家,罪名比比皆是! 吴家贪污案被破时,吴忧正在胭脂阁花天酒地,之后大理寺的官差闯入,强行把他带走,还有一笔嫖资并没有付清。 如果单单是胭脂阁要帐,吴忧也就认了,毕竟是原主欠下的债,可现在牵扯到独孤恺的阴谋,着实让吴忧感到膈应。 赖掉嫖资的确是很丢人,吴忧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现在想想他就哎声叹气,愁眉苦脸。 “我吴忧天纵奇才,想不到要靠赖掉嫖资过活,可悲又可叹,如果传了出去,以后哪家青楼还欢迎我?独孤,你够狠啊,只这一招就能让我成为所有青楼的黑户。” 有道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独孤家的撑腰,只要吴忧被府衙抓了,吴敌一定不计损失的打点,到时候吴家哪怕有再丰厚的家底,也会被窄个干净。 独孤恺之所以没有直接动用府衙的关系,与吴家发难,而是循序渐进,这其中牵涉到皇权,他可不傻,不到最后的关头,他不会轻易动用府衙的力量! 不得不说,独孤恺的计划确实够狠,两千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吴忧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可独孤恺的计划一出,两千两银子就会被快速的消耗,一旦耗尽,吴家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四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吴忧一拂长袖,目光深邃,淡淡道:“我们将独孤的计划公之于众,阴谋?呵呵,现在独孤的阴谋已经阳了,不过阳了并不等于流产,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 百事通躬身一礼问道:“计将安出?” 吴忧自信一笑道:“我的计谋一出将惊天动地,风起云涌,区区独孤,我略施小计,他便疲于奔命,四处灭火,欲让人灭亡,先使其疯狂,我的计谋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风云榜!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百事通喃喃念诵了这句诗,他再次被吴忧的才华所折服,再次躬身道:“好诗好诗,少爷大才,佩服佩服,不过少爷,什么是风云榜?” 吴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百事通,你交际广阔,见多识广,回头你列举一百,不,九十九名京都年轻一代,才子才女的名单出来,记住,要按才华的高低依次排序,至于用处,你之后便清楚了!” 百事通狐疑的看向吴忧,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 阴谋转阳了五 “好计谋,当真是好计谋,独孤恺不愧是将门世家,吴家怕是要完了!” “你想多了,独孤的计谋是不错,可惜被吴家识破了。” “不错,吴家的确识破了独孤的计谋,否则无真也不会被吴家虐的这般凄惨。” “独孤的计谋确实完美,可吴家也不是吃素的,两虎相争,有好戏看啰。” …………… 人群的议论声传入了前来打探消息的马山儿耳中,他皱了皱头,他想不明白看似完美无缺的计划,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事情并没有按照计划发展,不仅无真被识破了,而且他们的计划也曝光了。 “哼,我家少爷天纵奇才,文曲星下凡,这些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少爷。” 马山儿嘀咕了几句,身影立刻消失在人群中,他要马上把这里的情况告知独孤恺。 消息传播的很快,不大一会儿,陈启杰,冯枫和赵守义三人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没有迟疑,立刻朝独孤家赶了过去。 定西侯府。 门房打了个哈欠,看着匆匆赶来的陈启杰三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道:“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来早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独孤家虽非宰相之家,但权势地位却不输任何宰相。 陈启杰三人不明白门房的意思,对他的态度虽然不满,不过却不敢得罪,如果因为一个门房让独孤恺对他们生了嫌隙,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启杰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请小哥通报一声,我们有要事要见独孤公子!” 做为独孤家的门房,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昨日陈启杰几人来府上,和独孤恺相谈甚欢,门房自然清楚,他可不想得罪自家少爷的好友。 可,陈启杰他们来的也的确不是时候。 门房刚要解释原因,便见马山儿从远处赶了回来,他立刻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马管事,您回来了?” 马山儿一脸的不耐烦,随意的摆了摆手,刚要进府,便见到陈启杰三人。 别看马山儿在独孤恺面前一副讨好的嘴脸,可在外人面前却趾高气昂,颐指气使。 陈启杰四人给独孤献的策,可现在无真道长出了纰漏,如丧家之犬不知所踪,连带马山儿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计谋的败露,要怪就怪吴家,怪无真道长,甚至可以怪陈启杰三人,唯独不能怪独孤恺,这就是马山儿的道理! “你们跟我进来吧!” 马山儿对陈启杰三人冷冷说了一声,便率先进了府,这回门房不再阻挡,任由陈启杰三人进了府! 还是同样的客厅,同样的地方。 马山儿把三人带入客厅之后,便坐在一旁打起了盹。 见马山儿没有要去通报的意思,冯枫忍不住问道:“马,马管事,独孤公子可在府中?” 马山儿不满的看了一眼冯枫:“自然在,不过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我家少爷不到午时不起床,你们等着吧!” 冯枫无奈,却又不想甘等,对马山儿一拱手:“马管事,能否…………” 马山儿明白冯枫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不能,我家少爷起床气重,这个时候让我去叫他,怎么?你是嫌我活腻歪了?” 听马山儿这么说,陈启杰三人心里虽不爽,可也没有了办法,得了,等吧! 三人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真的只是甘等,连杯茶都没有! 直到快午时,马山儿这才离去。 且说马山儿离开了客厅,立刻来到了独孤恺的房间外候着。 等了片刻,听见房间里传出声响,马山儿这才推门而入,见独孤恺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 “少爷,你醒了?” 马山儿立刻吩咐下人准备洗漱用具,这才伺候着独孤恺更衣。 洗漱完毕之后,独孤恺又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餐,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少爷,陈启杰他们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现在在客厅等候。” 要事,马山儿自然清楚事情的始未,他可不傻,自然不会去触自家少爷的眉头,这种事情当然由陈启杰他们来说,才最为合适。 “他们怎么又来了?走,去看看?” 独孤恺说着话,便带着马山儿前往客厅。 此时,陈启杰三人早已经等的心焦,正来回跺着步子。 “三位仁兄,你们怎么又来了?来见为兄,有甚要事?” 独孤恺大步走进客厅,似乎没有看到陈启杰三人焦急的神色,他一脸的风轻云淡说问道! 陈启杰三人已经无力吐槽了,他们真心的服了独孤恺,昨日一起精心定下的计谋,安排下去之后,便不再关注此事,这心态可真强大! 所谓何事?看来马山儿并没有把无真道长的事情告诉他,报喜不报忧,可真是个狗奴才! 三人心里暗骂不已的同时,却还没有忘记礼数,对独孤恺施了一礼。 宾主落坐。 冯枫率先开口道:“独孤兄,无真道长出事了。” 哦,独孤恺来了兴趣,笑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姓吴的道士?姓吴的就没有好人,出事便出事了,无妨。” 陈启杰三人听到此话,嘴角直抽抽,好歹是自己一方阵营的同伴,竟表现的如此淡定,貌似还兴灾乐祸,再说无和吴能一样吗? 独孤恺虽然不靠谱,却投了一个好胎,也着实让人羡慕。 赵守义起身,不满道:“独孤兄,你虽不喜无真道长,可他毕竟是自己人,还望独孤兄慎言。” 似乎没有看到赵守义的不满,独孤恺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赵守义的话,不过脸上的戏谑之色丝毫不减,问道:“不知无真老道出了什么事情?” 当即,赵守义便把无真道长去吴家的遭遇讲叙了一遍。 独孤恺听后,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可陈启杰三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一旁的马山儿见状,也觉得自家少爷的行为不妥,但是他却很有眼色,绝不能让少爷陷入尴尬之中,于是他也夸张的笑了起来! 独孤恺一手搭在马山儿的肩膀之上,一手捂着肚子道:“这无真道长可真逗,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他竟然如此有趣!” 第四十章 风云榜一 笑了好一阵儿,独孤恺才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的笑容渐渐的收敛,正了正神色,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三位兄台,可有对策?” 三人见独孤恺开始认真对待此事,阴沉的脸色也缓和许多,陈启杰说道:“独孤兄,吴忧生性奸诈多疑,我们切不可大意,我们的计谋的确完美,可现在被吴忧公之于众,他就是想让我们忌惮,从而不敢对吴家下手。” 独孤恺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这么完美的计策付之一炬,太可惜了!” 陈启杰缓缓摇头:“不然,我们的计策是阴谋也好,是阳谋也罢,都不耽误我们对付吴家。” 独孤恺疑惑的问道:“吴忧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谋划,他还会上当吗?” 陈启杰淡淡一笑:“会不会上当可由不得他,只要民意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所有的谋划都是顺势而为,就算吴忧有了对策也无妨,即使不能扳倒吴家,也能恶心吴忧。” 独孤恺一拍桌案:“好,就这么办!另外无真道长竟敢出卖我们,着实可恶,马山儿,你回头把他逮来,我独孤家乃是名门望族,不管是谁敢出卖我,后果都会很严重!” 陈启杰三人心里一颤,独孤恺这话表面上说无真道长,实则也是在说给他们听,这是立威! 三人心道,独孤恺虽然不靠谱,可一点儿都不傻啊! 见陈启杰三人的神情,独孤恺微微一笑:“来人,给我的贵客上茶。” 有了一次经验,加上对独孤恺的了解,陈启杰三人这次还算淡定,别家待客都是先奉茶,而独孤恺的待客之道是先谈事后奉茶! 可茶水入口,却多了些苦涩! ……………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尸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次日,一首诗出现在吴家府外的墙上,楷体大字工整,笔风苍劲有力,厚重雄浑! 吴忧看着还拿着笔,一脸得意的百事通,目光中尽显羡慕之色道:“先生的字果然不凡!” 百事通笑容满面:“少爷的诗才天下无双,无人能及!” 二人相视一笑,丝毫不顾忌围观的众人! 人群分开,难得早起的独孤恺带着陈启杰三人组,和二十多名妖艳女子来到最前方,正看到吴忧和百事通相互吹捧的场面。 想起几日前,自己被吴忧诈骗了二千两银票,独孤恺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吴忧,你好的胆子,竟然敢骗我的钱,今日你若还钱,我既往不咎!” 吴忧转头看去,见来人是独孤恺,顿时大喜:“独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兄甚是想念,你来的正好,今天有一件大喜事儿要告知于你。” 见吴忧如此热情,独孤恺一怔,脱口问道:“什么喜事?” 一旁的陈启杰见独孤恺被带偏了节奏,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逛胭脂阁不给钱,我们此来便是为胭脂阁讨一个公道。” 吴忧似乎没有听到陈启杰的话,热情不减:“咦,陈兄你也来了,冯兄你也在?这位应该是赵守义赵兄吧?久仰大名,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赵守义虽与吴忧照过面,不过并不相识,能一眼叫出赵守义的名字,完全是无真道长的功劳! 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是敌人,结交一二也未尝不可!总不能坑了别人还不知道别人是谁,这不是吴忧的风格。 玉妈妈本是胭脂阁的老鸨,与百花楼的老鸨翠姑相比却是天壤之别,玉妈妈身材肥胖,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褶皱,一脸浓厚的粉,也遮不住她额头上因岁月而留下的纹路! 今日一早,独孤恺便来到了胭脂阁,独孤二少的大名不知道的人很少,玉妈妈自然认识,只是没有交际,做为京都第二大青楼,名头虽然不小,不过在独孤恺看来档次太低! 第一次来到胭脂阁,独孤恺随意扫了几眼,便兴致缺缺。 玉妈妈听说独孤二少到来,连忙热情迎接,说明来意之后,玉妈妈虽迟疑,却不敢得罪独孤家,只能应下。 独孤家权势滔天,而吴家臭名远扬,这道选择题并不难选择,有独孤恺撑腰,玉妈妈丝毫不怕得罪吴忧,立即带着一名花魁和胭脂阁的姑娘,跟随独孤二少气势汹汹的赶来吴家。 见陈启杰朝自己使眼色,玉妈妈会意,手帕一甩,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上前,尖声道:“哎呦,吴少爷,奴家有礼了,今日前来,是你还欠了我胭脂阁一笔钱,不多,才八千两银子,吴少爷,你看………“ 吴忧惊愕:“什么?八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吴忧费尽心思才诈骗了独孤恺二千两,可玉妈妈一开口竟要八千两。 黑,太黑心了! 玉妈妈也不怒,拉过一名衣着光鲜,约十三四岁的秀丽女子,对吴忧说道:“吴少爷,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当时你被官差带走之前,可整整在我胭脂阁呆了七日,还是花魁柳芊芊大家坐陪,吴少爷,你现在虽然落魄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赖账吧?” 愕,吴忧被噎住了,原主的侈靡程度竟恐惧如厮,七天消费八千两银子,这花钱的速度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不仅如此,原主的品性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叫柳芊芊的花魁长相虽然清秀,不过这身材,该凸的地方却看不出来,而且柳芊芊的年龄太小,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初中生。 简直就是禽兽,不,连禽兽都不如! 不怪吴忧这么想,古人和现代人的婚姻观念区别很大,古代女子十三岁便可婚嫁,这不仅是审美观的区别,而且还是国策! 在夏朝,战争是家常便饭,有战争就会死人,人死的多了,户口便减少了,为了稳定国家的人口,女子婚嫁年龄普遍在十三岁,像赵轻柔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未婚嫁的,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第四十一章 风云榜二 当众赖掉嫖资,太丢份了,吴忧心里这样想,也很想这样做,可事到临头,他却犹豫了! 八千两银子,凭吴家现在的境况,拿什么还? 正当吴忧思绪飞速转动时,陈启杰得意道:“吴忧,你若真还不起可以拿房产抵押,还有,青楼是有权有势的人去的地方,你如果消费不起,以后你看见青楼最好离的远远的,别进去丢人现眼!” 一番冷嘲热讽的话传来,吴忧怒了,不过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的目光看向为首的独孤恺,道:“独孤,你来的正好,我今日要当众宣布一件事情。” 没有理会陈启杰,吴忧转移了话题,把众人的思维带到自己的节奏上来! 吴忧朗声道:“各位,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武很难排名,各位请看这首诗,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今日我吴忧便把我大夏,新一代天骄做一个排名,此榜名为风云榜,榜单之上只有前百名天骄,他们也将是我大夏未来的栋梁。” 独孤恺来了兴致,看向墙壁上的《江湖行》,轻声喃喃,他的文采虽然不高,但也能品味出这首诗的不凡!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尸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个时代读书人都是诗词的行家,此诗的霸气,淡然,热血与凄凉融入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突兀,诗绝对是好诗,如此诗才让人热血沸腾! 人群品评的同时,对吴忧的风云榜多了更多的期待。 陈启杰脸色铁青,他本想着借助此事让吴家陷入凄惨的境地,甚至无落脚之地,可看到独孤恺兴致勃勃的表情,他知道吴忧已经成功的把事情带偏了。 计划再次脱离了控制,冯枫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指着吴忧,恼羞成怒道:“吴忧,胭脂阁的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休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今天你若不给个交代,我们府衙见。” 没等吴忧说话,独孤恺白了一眼冯枫,不满道:“不着急,先让他说,风云榜?有意思,我独孤恺文采斐然,战力无双,如果吴忧把我的名次排低了,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他!“ 陈启杰,冯枫还是赵守义都看的出来,吴忧出招了,他们的计划确实不错,而且也的确可行,可独孤恺的行事作风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果独孤恺坚定立场,今天吴忧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可现在只能被吴忧牵着鼻子走! 吴忧这么做也是有意为之,他可不愿被人算计,吴家现在的情况已经够惨了,如果按照独孤恺的思路走,他早晚会被坑死。 他本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口舌,想不到独孤恺自以为是的性格正中他下怀,他看独孤恺的眼神也顺眼了不少! 吴忧对独孤恺一拱手道:“独孤兄,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吴忧便和百事通取出一卷长长的红色绢帛,两人缓缓将绢帛展开,首先印入众人视野的是三个金色大字,风云榜。 众人看到如此镇重的一幕,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内心充满了期待同时,又有些紧张。 特别是在场的读书人,他们饱读诗书,如果榜上有名,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京都前百,他们想想内心都是波涛汹涌,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吴忧《江湖行》的首句,天下英雄出我辈,这是何等的霸气,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万丈豪情。 普通百姓只是看个热闹,而读书人却不这么想,如果上榜,或许是他们名扬天下,甚至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大红色绢帛展开,露出了第一名三个字,而后面却是空的,竟然没有名字,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独孤恺也面露不悦之色,刚要开口嘲讽,便看到第二名的名次,长公主赵钰,看到这个名字,独孤恺心里就是一颤,连忙闭上了嘴巴! 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钰公主,独孤恺从心底里感觉到恐惧,别说他了,就算是他的哥哥独孤燕也要敬她三分。 钰公主虽是女子,而且长相绝色,性子高冷,甚至看上去有点儿柔弱,但是独孤恺深深知道她的恐怖。 曾经夏皇欲将钰公主嫁给独孤燕为妻,钰公主不满意这门亲事,单人独骑提着大刀便打上了门。 姬夫人极力劝阻,却无济于事,最终钰公主和独孤燕一战,结果外人不知情,但是后来姬夫人便找夏皇退了亲事,之后再也没有提及结亲的事情! 此事夏皇虽然震怒,却无可奈何,也只能作罢。 钰公主从小习武,天资不凡,十三岁掌军,十五岁领军北上,与北蛮对战于边境,大仗小仗加起来早已过百场,可谓身经百战! 如今钰公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她的人生更是一个传奇,若非她是女儿身,只怕她无疑是储位最佳人选。 独孤燕镇守玉门关,功勋斐然,可是与钰公主相比,差距可不是一点点。 钰公主的事迹并不是秘密,提起她的大名,百姓无不竖起大拇指,然后赞上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可这样的一个人物竟只排在第二名,人群议论纷纷,无论他们怎么想,年轻一代中论功勋也没有比钰公主更加出色的人物。 “快看,第三名出来了,是独孤燕。” 没有给众人议论的时间,绢帛徐徐展开,人群传出阵阵惊呼声。 独孤恺看到自己兄长的名字,面露得意之色,笑呵呵的对周围的人拱手打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独孤燕的弟弟! 独孤家一门忠烈,有这样的排名无可厚非,众人虽然议论,却无人有异议! 年轻一代,出自豪门,且有功勋的英杰并不多,除了去军武渡金的家族少爷,也只有他们二人! “第四名竟然是上官家的上官白公子,上官白公子虽然不错,可我觉得朱家的朱篱公子更胜一筹。” “我觉得诸葛家的诸葛长明公子更有才华。” “呸,本姑娘还是觉得新进的贺兰舟贺公子更有魅力!” 第四十二章 风云榜三 第四名上官白,第五名朱篱,第六名诸葛长明,第七名贺兰舟,第八名赵轻柔,第九名彭美人,第十名独孤恺。 前十的名单之中,吴忧只认识赵轻柔和独孤恺,按理来说独孤恺这样的纨绔子弟,别说前十,凭他文不成武不就的跋扈性子,只怕连风云榜未必上的去。 吴忧之所以把独孤恺排进前十,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至于赵轻柔,吴忧和她有过一次交际,而且还有婚约,对她,吴忧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所谓的婚约也只不过是两张纸的事情,吴忧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赵轻柔的排名倒不是吴忧刻意为之,而是她真的有这个实力! 想起自己出的上联,吴忧心里就更加的得意了,烟锁池塘柳,这可不是普通的上联,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出下联! 前十的名单一出布,人群哗然,有名气的才子佳人都有自己的粉丝,又岂能看着自己崇拜的才子才女排在他人之后? “我不服,朱篱公子才华横溢,应该排在第四,上官白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排在朱公子前面?” “上官白文采更胜一筹,凭什么不能排在朱篱前面?” “哼,我觉得诸葛长明公子最有才华,排在第四才最合理!” “呸,贺兰舟公子才最有才华。” “贺兰舟算什么东西,赵轻柔赵才女最有才华。” “你,你说什么?” “哼,我说贺兰舟算什么东西,怎么?你还想打我?来呀,你来打呀,你有本事来打我呀!” ............... 吴忧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排名而已,竟能引起如此大的波折,以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迟早要打起来,近千人分为几方阵营,一旦失控,后果将会很严重。 粉丝的力量是很强大的,特别是在这个缺少娱乐的时代,那些才子才女甚至成了粉丝的精神寄托,看到自己的精神寄托被人糟践,他们表现出的愤怒让人心惊。 石勇是府衙的捕头,自吴府门前这几天总是聚集大量的人群,他每天都会准时到场,不仅是为了看热闹,最重要的是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暴乱,朝廷最忌这样的事情,民变可不是小事,如果发生,不仅他,就连京都令朱大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吴家,石勇和百姓一样没什么好感,吴家死不死的他不在乎,只要人群不乱,他乐得做一个看客,可现在他不得不出面了! “都嚷嚷什么?只是一个排名而已,怎么?你们还要大打出手不成?“ 石勇带着十几名腰挎横刀的捕快,站在几方势力中间,目露寒光的扫向人群,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将骚动的人群生生的压了下去! 自古民不与官斗,捕快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也是官,更何况石勇代表的是京都府衙。 众多百姓见此,全都默不作声,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吵归吵,不要动手,否则全都关进大牢。” 石勇威胁了一句,见人群都老实了,他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此事的始作俑者吴忧,见到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他本想通过风云榜算计独孤恺,可现在事情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因为一个榜单引起民变,他也脱不了干系! 看到石勇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吴忧迟疑了。 才十个名单就差点打起来,如果继续下去,可能真的引发骚乱,还要不要继续呢? 百事通眼皮直跳,哆嗦着问道:“少,少爷,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 此时,冷静下来的人群目光纷纷看向吴忧,带着怨气的人群,目光很可怕,吴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吴忧被人群盯的直发毛,他很想撤回风云榜,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不现实。 想了想,吴忧把榜单递给吴坎,对人群一拱手:”各位,风云榜上的名单是可以变动的,比如,第五的朱篱比第四的上官白有才华,可以挑战上官白,如果胜了,第四名的名单我自然会改成朱篱。“ 虽然他适时解释了一句,可效果却不明显,人群的怒火略略减弱,可也是略略,这种压迫感依旧强烈。 吴家案引起的民愤虽大,不过吴敌贪污是国库的财产,和他们的利益不是很大,他们虽然愤怒却在皇权之下还能克制。 现在,人群压抑的怒火,似乎是沉寂已久的火山,随时要爆发。 石勇也察觉到气氛的压抑,他拉过一名捕快,急切道:“快,快去把御林军找来,立刻!” 捕快不明所以,不过见自家的头儿如此慎重,他立刻应了一声,飞速挤进人群,身影瞬间消失。 才前十名,只有九个人上榜,就引发如此骚乱,一旦展开后面的名单,势力将更加错综复杂,到时候凭石勇二十名捕快,只怕想压制也无能为力! 正是因为这一点,石勇果断的叫御林军前来帮忙,当然,如果帮不上忙更好,如果能帮上忙,也不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御林军驻守皇城,如果城中发生骚乱,他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石勇并不担心他们会袖手旁观! “吴忧,快快展开,让本少看看排在本少后面的都是什么人!” 独孤恺兴致勃勃,吴忧把他的名次排进前十,他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前面的几位才子他看的很不顺眼,不过他承认他们确实有几把刷子,见吴忧迟疑,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独孤恺率先起哄。 对人群的骚乱,独孤恺毫不在意,他有一群战力不俗的家仆在,在京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眼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只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还不足以让他往心里去! 排名也只是排名,这是吴忧和石勇的想法,但是对读书人和粉丝们却意义重大。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这个朝代还没有金榜提名一说,风云榜一出,所代表的意义绝不可小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风云榜四 鸦雀无声的人群目光极具压迫感! 越是如此,给吴忧的心理压力就越大,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粉丝的疯狂。 太可怕了,至,至于吗? 对百事通使了一个眼色,吴忧接过吴坎手里的榜单道:”你先回去!“ 吴坎愣了愣:”少爷,老奴陪你们一起。“ 吴忧耐着性子,说道:“让你回你就先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吴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道:“少爷,老奴不急,时辰还早,又无要事,何故要回府?” 如果不是现场不允许,吴忧真想踹吴坎两脚,现在只能压下怒火。 百事通也看不下去了,劝说道:“管家,你先回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听百事通这么说,吴坎反而怒了:“胡说,我在这里可以帮少爷的忙。” 吴忧压下怒火说道:“你先回,我不需要你帮忙。” 刚刚人群发生了骚乱,不过被府衙的捕快平息了,吴坎以为骚乱便到此为止,对吴忧和百事通的劝说,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吴忧,不要磨磨蹭蹭的,快快展开,让我们一观." 吴坎还要坚持帮忙时,不远处早就不耐烦的独孤恺打断了吴坎要说的话,而目光紧盯着吴忧的人群也跟着起哄。 “展开,展开,展开.............” 强大的声浪,气势如潮,让人心颤! 吴忧和百事通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没有理会一旁徘徊不定的吴坎,两人双手一用力,脚步连连后退,绢帛以极快的速度展开! 绢帛并不是很长,很快便到了头,占据了大半个墙面,把绢帛固定好在墙壁之上后,吴忧和百事通二话不说便往府邸走去,脚步匆匆! 回到府邸,二人一句话也不多说,连忙紧闭大门。 百事通拍了拍胸口,长呼口气:“少爷,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吴忧倚靠着门,也松了一口气:“风云榜已经贴出去了,发生任何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里,吴忧感觉不对劲,看了一圈问道:“吴坎呢?” 百事通脸色一变,惊愕道:“他,莫非还在外面?” 吴忧一拍大腿,怒道:“这老东西,关键时刻尽拖后腿,快,快把他弄回来!” 在二人展开榜单时,独孤恺语气极为不屑,一一将榜单上的名单念了出来。 “第十一名,南宫骏才垃圾。“ ”第十二名,上官素垃圾。“ ”第十三名,陈启杰,垃,呵呵。“ ”第十四名,喻默垃圾。“ ”第十五名,周安垃圾。“ ”第十六名,封平垃圾。“ ........... 独孤恺极致嚣张的话语,穿梭在本就压抑着情绪的人群中,如火上浇油,而他却丝毫不觉。 他想起平日里参加的文会,每次最耀眼的都是那些才子才女,限于才华,他只能沦为看客,说不羡慕是假的,可羡慕归羡慕,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现在不同了,风云榜他排进了前十,排在他前面的几人他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可排在他后面的人,他却毫不吝啬嘲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独孤恺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南宫骏才,哼,好大的名头,那又如何,还不是排在本少后面。 上官素,才女的名头挺唬人,其实也就是你哥哥上官白给你撑的场面。 陈启杰,呵呵,算了,这个是自己人。 喻默,周安和封平,号称南山三才子,我呸,沽名钓誉,狼狈为奸,其实狗屁都不是。 独孤恺心里乐开了花,夏朝本就重文轻武,他生在武将世家,虽是文人,但骨子里却狂放不羁,行事作风更是简单粗暴,颇有武人的蛮横。 平时他对待文人虽是彬彬有礼,不过,这是社会的风气所渲染,现在风云榜彻底的揭开了他的真面目,他心里暗骂这些文人的同时,嘴上的嘲讽却没有停! "第四十八名,贺瑾垃圾。“ ”第四十九名,苏媚香,呵呵。“ ”第五十名,李龟年垃圾。“ 独孤恺倒不是把名次排在他后面的人,全部一棍子打死,遇到相熟的人他刻意避开,如陈启杰和苏媚香,苏媚香是百花楼的花魁之一,文采不俗,而且又和他相熟。 作为百花楼的常客,独孤恺可没少关照苏媚香,见自己的朋友也上了榜,独孤恺对风云榜更加满意了! “第九十七名,崔旭垃圾。” “第九十八名,朱达,朱达?垃圾。” “第九十九名,冯枫,呵呵。” “第一百名,赵守义,呵呵。” 念完榜单上的所有名字,独孤恺更是神采飞扬,得意道:“这风云榜真是不错,很公平,吴家名声虽然差了点儿,不过眼光还是值得称赞的!” 说完,独孤恺看向吴家的牌扁,目光都变得和善了许多。 "独孤兄,冯兄,赵兄,切莫上当,这是吴忧的诡计。“ 陈启杰还算有自知之明,论文采,他恐怕只能排在榜末,至于独孤恺,冯枫和赵守义只怕连榜单都上不去,可现在,独孤恺排进前十,他排在第十三位,冯枫和赵守义也排进了榜单,这明现很不正常。 还处在兴奋之中的独孤恺,不悦的看了一眼陈启杰,反问道:“依你的意思,你觉得本少应该排在第几位?” 陈启杰哑然,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如果真说实话,就是把独孤恺往死里得罪,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仅独孤恺,连一旁的冯枫和赵守义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冷意。 得,这一次,恐怕有大麻烦了! 名声对读书人有着致命的诱惑,谁不想名动天下?谁不想名留青史?而风云榜的出现无疑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对自己的排名,陈启杰一样心动,连大名鼎鼎的南山三才子的名字都排在他的后面,只怕他想不出名都难,只是,风云榜出自吴忧之手,他感觉格外的膈应。 敌人始终是敌人,他决不会好心为自己着想! 第四十四章 风云榜五 陈启杰的想法的确没错,可吴忧不清楚这个朝代百姓的疯狂,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想,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是吴忧能控制的了! 此时,吴忧和百事拉开府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人群已经在争论风云榜上的排名,议论声中甚至掺杂着怒气。 刚刚被捕头石勇压下去的骚乱,明显又开始了躁动。 百事通擦了擦冷汗,小声道:“少爷,这势头不对啊!” 吴忧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吴坎所在的位置,当看到吴坎时,他的脸色都黑了。 此时,吴坎正和人群聊的火热。 “老东西,这风云榜不公平,彭美人我认识,她爹是彭有牛将军,家世虽然不凡,不过彭美人却没有一点点文采,她凭什么排进前十?” “就是,南宫骏才公子才华出众,名声大噪,凭什么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还有南山三才子,他们的才华进前十一点问题都没有,凭什么把他们排在前十之外?” “不错,陈启杰又是谁?我连听都没听过,为什么会排在南山三才子前面,为什么?”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不稳,仿佛是点燃引线的炮仗,随时都会爆炸。 见众人如此的激进和愤慨,吴坎也怒了,跳起脚,指着众人怒道:“我家少爷天纵奇才,文曲星下凡,风云榜是我家少爷所创,断然没有问题!” “你放屁,独孤恺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不就是家里有点儿权势吗,你告诉我,他凭什么能排进前十?” 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分析的句句在理,吴坎也不知如何争辩,只能拿吴忧的名头与这些人打起了嘴仗。 正待吴忧和百事通要去拉回吴坎时,一直关注着吴坎这边的独孤恺,听到贬低自己的话语,顿时怒了。 风云榜前十,一门出了两位的只有他独孤家,这是何等的荣耀,岂能容一些屑小之辈诋毁。 独孤恺目露寒芒,指着一人,对马山儿说道:“敢污蔑本少,给我狠狠地打!” 马山儿呵呵一笑,可脸上却没有一点点的笑意,目光冰冷的看向诋毁独孤恺的那人,挥手示意,几名家仆应声而出,面露凶狠之色朝那人走去。 那人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见几名独孤家的家仆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心里惊恐,只怪自己嘴贼,一着急竟把实话说了出来。 “打人了,独孤家打人了!” 惊慌之下,他连忙高呼,试图用舆论制止独孤家家仆的暴行。 他这一嗓子极具穿透力,似乎压下了所有人的争论,从而也是引燃炮仗的导火线! 本就压抑着怒火的人群,顿时就炸了,本就争的面红耳赤的人们,刚刚还在争议谁应该排在多少名,可现在直接动起了手。 混乱的场面瞬间漫延,怒喝声,惊恐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如果从高处看,此时的吴府门前,或三五人,或几十人,或几十人,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团体,不仅只有男人,而且还有女性团体。 此时,他们不是在用嘴巴交流,而是用拳脚。 混乱的场地在扩大,原本在人群外围的吴忧和百事通刹那间被卷了进去。 周围还有不少的小商贩,见到这一幕,摊位也顾不上了,纷纷躲避。 各种各样的摊位被掀翻,货物洒了一地,仅仅片刻,现场一片狼藉! 吴忧脸色苍白,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明星遇到不公平待遇时,粉丝只不过是打打嘴炮,可前世的经验放在这里,显然行不通。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民风竟如此彪悍,吴忧心里喃喃,眼神却在搜索吴坎的身影。 “哎呦。” 身旁的百事通连续躲开了数次攻击,最终屁股还是挨了一脚,整个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吴忧连忙扶起,问道:“先生,没事吧?” 百事通迅速爬了起来,顾不上脸上沾的尘土,急切道:“我没事,少爷,太危险了,我们快找到管家要紧。” 兴许是知道吴坎老迈,身子骨弱,处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中,万一有个好歹可不是小事儿,百事通也不墨迹,快速爬了起来,继续寻找吴坎。 二人在人群中穿梭,朝吴坎所处的位置行走,他们的距离本就不远,又躲开了几轮攻击后,便来到了之前吴坎所处的位置。 二人四处张望,百事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道:“少爷,管家在那儿!” 闻言,吴忧连忙顺着百事通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一名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长杉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件里衣的老者正是吴坎。 二人急匆匆的冲了过去,吴忧率先扶起吴坎,关切道:“没事吧?” 吴坎龇着牙,笑呵呵的道:“老奴没事!” 吴忧和百事通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人又连忙驾起吴坎返了回去。 关上大门,吴忧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脚踹在吴坎屁股上,怒道:“老东西,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刚刚多危险,你要出事儿了怎么办?” 百事通也不满道:“管家,以后你能不能听话,如果你早点回来,我和少爷又何必涉险去救你?” 吴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过听到二人关心的话语,心里暖暖的,连连点头称是。 “你哪里来的包袱?” 吴忧早就发展吴坎提着的包袱,刚刚那么危险,他都舍不得扔掉,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吴坎笑呵呵的把包袱放在地上,包袱很鼓,貌似很沉,吴忧发现,这包袱竟然是吴坎的长杉。 长衫被揭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吴忧和百事通一脸的错愕。 里面竟然是各种水果和蔬菜,还有各种糕点,和一些零散的食品! 吴坎很得意的说道:“少爷,这些可都是钱,依我们吴家的消费情况,这些东西足足价值几十两银子!” 吴忧和百事通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第四十五章 风波一 “以后先保护好自己,这些身外之物还不值得拿命去换!” 门外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吴敌,他和哑巴赶了过来,闻言,厉声说道。 吴坎知道吴敌是在关心自己,他笑道:“老奴记住了。” 门外的场景很是激烈,吴家五人透过门缝看的是触目惊心。 石勇捂着一只淤青的眼睛,在人群中大声呵斥,似乎想通过言语制止骚乱,他旁边有几名捕快躺在地上哀嚎,显然受伤不轻! 独孤恺在家仆的护卫下挤出了人群,十几名家仆各个带伤,吴忧清楚的看到独孤恺素白衣衫上,多了十几个脚印,原本显得风度翩翩的他,狼狈不堪! 陈启杰三人组也好不到哪里去,陈启杰和赵守义瘸着腿,跟在独孤恺身后出了人群,冯枫不知去向。 跟随独孤恺一起到来的胭脂阁的姑娘们,散落在人群中,她们衣衫凌乱,哀嚎哭泣,很是凄惨。 吴忧看见胭脂阁的老鸨玉妈妈,摔倒在地,被几个打斗的壮汉从身上踩了过去,痛的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打斗的场景并不像武侠剧里,你来我往,飞来飞去,大战三百回合,极具美感的那种,更像是街头小混混打群架,混乱不堪! 即便如此,看的吴忧也是心颤不已。 “就一个排名而已,至于吗?” 吴忧的表情很是无辜,如果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可不敢如此鲁莽行事! 正在此时,一队身穿白色铠甲,手持长矛兵士快速赶来,为首的将领骑在马上,目光肃穆,他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全部住手,否则杀无赦。” 大喝声如晴天霹雳,浓郁的杀意渗入骨髓,让人胆寒,颇有张飞当阳桥喝退百万曹军的无双霸气! 人群被这一声大喝惊破了胆,纷纷停了下来。 吴忧也是一个激灵,心里不禁暗赞,此人好气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量来将,只见他身材魁梧,身着银白色铠甲,头盔上一捋红缨格外显眼,浓密的胡须如杂草一般,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给人最深刻的,是他那双没有一点温度的目光,冰寒而又深邃! 百事通回过神来,说道:“此人名叫董大宝,是钰公主手下有名的战将,前些时间因为负伤返京养伤,伤好之后,便在御林军任了职。” 忽然,吴坎颤抖着手指着外面,惊讶道:“老爷,马,我们家的马。” 顺着吴坎指的方向,吴忧四人看去,见董大宝身下骑着一匹枣红色,威武不凡的骏马。 吴敌一拍大腿,脸上尽是痛惜之色,哀叹道:“果然,果然是我的汗血宝马,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宝马落在董大宝手里,岂能要的回来啊!” 吴忧也很诧异,疑惑问道:“所有的马都长的差不多,你们确定那是咱家的马?” 吴敌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道:“错不了,这匹汗血宝马我视若珍宝,不会看错的,董大宝凶名赫赫,杀人如麻,就是一个滚刀肉,我们的马,哎!” 说完,吴敌长叹一声,神情很是低落。 吴忧很能理解吴敌的心情,汗血宝马在大夏极为稀少,放在现代就相当于劳斯莱斯限量版,此时吴敌的劳斯莱斯限量版正被别人霸占,而霸占的人又是他不敢招惹的存在,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得,认栽吧! 本想安慰吴敌两句,吴忧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吴府门外。 除了汗血宝马踩在青石板的“嘚嘚”声外,死一般的寂静。 董大宝骑在马上,凶戾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皆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董大宝一骑在前,一队百人左右的御林军士卒在后,整齐的步伐和铠甲摩擦声,更是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石勇见董大宝到来,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道:“董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御林军和京都府衙同有护卫京都之责,御林军到来石勇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来人竟然是董大宝。 董大宝自从在御林军当职,为人却非常低调,即使如此,也没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的靠山是钰公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董大宝代表的就是钰公主,钰公主作为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室子弟,其份量不容小觑! 董大宝瞥了一眼石勇,冷冷道:“给你一柱香处理,过时不候!” 说完,董大宝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见此,石勇也不废话,连忙组织的人员,检查现场的伤亡情况! 不大一会儿,一名捕快小跑而来,对石勇道:“头儿,受伤的有三百七十二人,都是轻伤,没有重伤,没人死亡!” 听到这个结果,石勇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把受伤人员送往医馆,另外把他们全部抓进府衙。” 石勇随手指着一片区域的人群,大约百来人左右。 “打架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只抓我们?” 被石勇圈定的人群中,不乏刺头,见石勇只针对他们,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石勇冷冷一笑,冷哼道:“我的眼睛就是在这片区域被打的,殴打官差,这个罪名够不够?” “你,你公报私仇!” 刚刚反驳的人,脸色难看,这么多人打架,谁知道他在哪里受的伤,石勇这么说,完全是针对他们一小撮人! 石勇没有搭理此人,挥手示意,在捕快和御林军士卒的看护下,百人左右的人员被带离了人群! 按理来说,法不责众,石勇这么做,则是立威,让众人不敢再乱来,如果置之不理,之后风云榜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见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石勇挥了挥:“散了,都散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多留,匆匆离去,仅仅片刻,吴府门外,仅剩下了石勇和董大宝等一众公职人员! 石勇对董大宝一拱手:“多谢董将来援手。” 董大宝没有理会石勇,拉了拉马疆,来到风云榜前,目光盯着风云榜第二的名次,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扭头看向吴府大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风波二 董大宝走了,石勇也走了,吴府门外除了一片狼藉,一个人都没有! 百事通嗅到了不对劲,说道:“东翁,按理来说,我们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应该也被捕快带走,可现在府衙却对我们不管不问,这不正常!” 吴敌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不管怎么样,我们这几天先不要出门,等看清楚局势再做打算!” 吴忧也深以为然的点头认可。 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小年轻,接受的可是九年义务教育,他自认算不上好人,不过也不是坏人。 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是现代人定义的三观,可现在世界变了,连带着吴忧的三观也不得不重新衡量,以便更好的融入其中! 如果再按照现代人的三观行事,吴忧确定迟早会大事! 一个风云榜,对吴忧来说,最多相当于高考的一个排名而已,可在这里,却引发了千人血拼,这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想归想,怕归怕,吴忧可不会表现出来,他一甩长袖,傲然道:“我,我吴忧抬手之间,便可引发千人血拼,试问,谁人能做到?” 一连三日,吴忧没有踏出府外一步。 自千人血拼之后,从第二日起,府外的人是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风云榜上的有名的才子才女。 各种商贩络绎不绝,隐隐形成了一个商业街。 这三天里,石勇每天都带着捕快巡逻,隔三差五的还有御林军来此巡视,因此没有人再大打出手,不过争论声却久久不绝! 京都的百姓是见过世面的,如果是外地人早就吓破了胆,不敢再踏入吴府门外半步。 一些衣食无忧的百姓,追求的是内在的精神世界,千人血拼的场景还吓不住他们。 不过,流言蜚语和风云榜彻底的传开了,在京都广为流传,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也成为了百姓之间交流的隔阂。 如果两个人聊天,聊天的内容正是风云榜上的人物,一个人的崇拜对象排在七十名,另外一个人的崇拜对象排在三十名,排在三十名的看向排再七十名的,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风云榜所带来的后遗症是巨大的,一些看完榜单的才子才女们,纷纷成为了挑战者,或是被挑战者,文斗的事情数日以来,频频发生。 不仅文斗,武斗也不例外,独孤恺和吴忧一样,三日都没有出门,这三天里,上门挑战他的不仅有文人,而且还有各个将门的年轻一辈,这让他苦不堪言! 定西候府门前排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挑战的人多了,独孤恺便失了耐心,他命家仆将来人全部暴揍一顿,因此,定西候府这才安稳了下来。 礼部左侍郎赵晋的府邸也同样如此,这些都是来寻赵轻柔文斗的才子。 得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吴忧,心性淡然的赵轻柔气的直跺脚,在心里将吴忧问候的体无完肤! 不仅定西候府和赵府,凡是排在前十名,且人在京都的,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挑战,而且人数最多! 京都作为大夏的中枢,象征着大夏的文化中心,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京都的读书人如过江之鲫,何其之多,而风云榜上只有廖廖不过百人,可想他们承受的压力之大,接受的挑战之多让人咋舌。 人一多,矛盾也就多了,矛盾多了,发生打斗的事情在所难免。 京都府衙这几日很忙,府衙外的登文鼓从早响到晚,不曾间断,告状的人在府衙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让人敬而远之的府衙,数日以来,如热闹的集市。 京都令朱明理和县丞邹成秀,看着如小山一般高的状纸,头皮发麻,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朱明理对着吴家的方向破口大骂! 现在的京都很混乱,在太平盛世,这样的场景极为罕见,一些明白事情真相的百姓也不慌,拿着茶壶笑呵呵的坐在自家门口,静静的品着茶。 仿佛是隐士高人般,淡定从容,悠闲洒脱,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见此,忍不住上前交谈。 于是一段抑扬顿挫,精彩绝伦的故事便从京都百姓的口中徐徐道来。 各大茶肆酒楼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近日来几乎全部爆满,如果生意依旧惨淡,只能说明此地缺了一个说书人。 以往说书人说的都是老掉牙的历史故事,并不受人重视,可这几天,所有的说书人竟成了抢手货,而且供不应求,哪怕名声一般的说书人,都被人花高价请了去。 吴家案时说书人为了赚钱,可没少当众说吴家的罪行,现在吗,京都的热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说书人就是最好的消息搬运工。 风云榜火了,风云榜上的才子才女前所未有的火,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连带着这首李白大大的《江湖行》也广为流传。 御书房。 夏皇已经两天没有上朝了,他看着如小山般的奏折,一言不发。 这些奏折全部都是弹劾吴家,祸乱京都等等之类的言辞。 事情的原因已经查明,夏皇起初听闻事情的经过,也是非常的错愕,吴忧的风云榜只不过是没有任何公信力的一块布而已,可确引发了如此大的动荡。 作为大夏最有权势的男人,夏皇深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事如果不解决,怕是以后有奸佞之徒会拿此事作文章。 用权势压下骚乱,显然不现实。 “吴家,可真会给朕惹麻烦!” 皇夏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 治国三策,夏皇一直在琢磨可行性,甚至准备推行,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得不把心思压下去。 作为夏皇的左膀右臂,庄文清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些弹劾的奏折也并无不妥,引发京都动荡,可是大罪,吴家两罪并罚,足够砍吴敌两次脑袋了! 不过站在夏皇的立场上,吴敌却不能死,而且必须要保住吴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章 风波三 皇宫,御书房。 庄文清沉思良久,开口说道:“陛下,此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 夏皇睁开眼睛,看着庄文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吴家既然能引起动荡,想来有办法平息,不如让吴尚书进宫,一问便知!” 夏皇先是点头认可,然后又摇头道:“庄卿此言大善,不过此事须要缓上一缓,因为朕的女儿今日就要回京了!” 夏皇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受人敬仰的钰公主,自皇长子夭折后,夏皇最宠爱的只有钰公主。 可钰公主常年领兵在外,极少回京,夏皇对她更是思念,提起钰公主时,他的眼神和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父爱。 “恭贺陛下,父女团圆!”庄文清和侍立在一旁的总管太监朱高齐声祝贺! 吴府。 数日以来,吴坎把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一一传了回来。 京都的动荡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还越来越严重。 百事通来回跺着步子,焦急道:“少年,草率了,草率了,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官府迟早会找上门的,到时候问责,可是大罪,该如何是好?” 吴敌一咬牙道:“如果府衙的人找上门,你们就把责任全部推给我,我一个人扛!” “还有我。”吴坎适时的插了一句。 吴忧白了一眼三人,说道:“你们急什么?贪污案我们都全身而退了,现在只不过是京都动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吴敌还想说些什么,吴忧挥手打断道:“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这都不叫事儿,放心好了,我已经有了对策。”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开局既然无法改变,只有把局面全部打乱,来个鱼目混珠,在乱局之中谋得一席之地。 相比吴敌三人的忐忑,吴忧却非常淡定! 吴忧行事,吴敌几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对于问题的应对可谓是精辟,思维更是天马行空,让人琢磨不透,但是却又守口如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这神秘的模样让人即好奇又抓狂。 见吴忧没有要说的意思,吴敌几人也没有再询问,心里却依旧不安! “少爷,老奴还打听到了其他的消息,不过与我吴家没有关系,不知该不该说?” 吴坎见气氛沉郁,连忙转移话题! 吴忧目光不善的盯着吴坎,怒道:“老东西,有话就说,再卖关子信不信我踹你!” 吴坎讪讪,小声嘟囔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吴忧几人都听见了,目光全都看着吴坎,吴敌,百事通和哑巴三人深以为然! 吴忧愣了愣,一脚踹在吴坎的屁股上,怒道:“嘿,老东西,让你不学好。” 百事通打圆场道:“好了,别闹了,管家,现在任何看似无用的消息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吴坎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正了正神色道:”第一个消息是后天的赏菊文会,听说三皇子邀京都有名的才子才女参加,特别是风云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而且请帖都发出去了。“ 吴忧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我吴家没有收到请帖?”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风云榜是你所创不假,可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子,另外,我吴家的名声不太好,三皇子岂敢和我们交好。” 吴忧颔首认可。 吴坎继续说道:“据说,这次文会不仅四皇子和五皇子会参加,而且钰公主也会参加,这是老奴打听到的第二个消息,钰公主回京了。” 百事通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道:“东翁,少爷,这次的文会可不简单,钰公主手握兵权,权利极大,明显三位皇子是冲着钰公主去的,目的是为了拉拢钰公主。” 吴敌点头道:“不错,这次文会实际上是皇权之争,我们吴家现在远离权利的漩涡未必是坏事!” 不愧是官场摸爬滚打的人物,吴敌一番话很是在理,吴忧和百事通也点头认可。 就在此时,府门被人敲响。 吴坎连忙去开门,可,前去开门的吴坎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惊慌道:“老爷,少爷,不好了,滚刀肉来了。” 吴坎口中的滚刀肉,还是吴敌之前提了一嘴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霸占了吴敌的劳斯莱斯限量款的董大宝。 御林军?难道是来抓我们的?不对啊,如果是为了抓人,来人应该是府衙或者是大理寺才对! 吴忧,吴敌和百事通都有这样的疑虑! 吴敌语气郑重道:“开门,迎客。” 来者不善,而且身份不一般,吴敌正了正衣冠,虽然现在没有官职在身,但是必要的礼节不可少。 不管董大宝前来作什么,也容不得吴敌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吱呀。 厚重的府门缓缓开起,吴坎和哑巴一左一右,这次不是只开启一条缝隙,而是大开。 吴忧看到府门外站着十几名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御林军,为首的正是董大宝。 吴敌一拱手:“草民吴敌拜见董将军。” 董大宝没有理会吴敌,他把目光落在吴忧身上,犀利的目光让吴忧感觉很不舒服,打量了片刻,问道:“你就是吴忧?风云榜是你所创?” 董大宝没有进府的意思,就站在门外说话。 他是来找自己的? 吴忧和董大宝没有交际,不清楚他找自己作什么,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在下吴忧,将军寻我何事?” 这时,董大宝身旁的一名士卒来到吴忧身前,将一本小册子递到吴忧手中。 吴忧接过,见册子上有两个鎏金大字,请柬。 没等吴忧将请柬翻开查看,董大宝说道:“这是赏菊文会的请柬,吴忧你必须参加!” 董大宝说话很是嚣张,而且带着命令的语气,给吴忧的感觉很是不爽。 “我如果不参加呢?” 董大宝冷冷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部将,得罪公主,你可知道后果,请柬已送到,告辞!” 第四十八章 悲惨的经历一 钰公主怎么会给自己送请柬?没道理啊? 不仅吴忧一头雾水,连吴敌和百事通也是一脸的错愕! 吴家现在的名声,人人避之不及,钰公主这操作完全看不懂。 难道钰公主被自己的才华折服了? 想到这里,吴忧摇了摇头,算了,想不通的事先不想。 董大宝做事很利索,送完请柬便准备离开! “董将军,等等。”吴忧连忙叫住了董大宝。 董大宝回过头,冷冷道:“吴忧,别怪我没提醒你,得罪公主可不是明智之举,我劝你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吴忧笑道:“将军误会了,文会我会去,只是将军的马很是眼熟啊!” 董大宝先是一怔,仿佛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语气明显不太自然:“这马是公主赏赐的,如果你家的马丢了,大可找公主理论。” 说完,董大宝立刻上马,马鞭一扬,带着队伍快速离去。 吴敌见董大宝离去,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汗血宝马落在滚刀肉手里,想要回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吴坎不解道:“老爷,滚刀肉不是说,我们可以向公主讨要吗?” 见吴坎智商堪忧,百事通解释道:“管家,滚刀肉说的是托词,更何况,我们和钰公主并不熟悉,就算我们找到了钰公主,她也会向着她自己人。” 吴坎恍然,哽咽道:“那么说,我们的马要不回来了。" 吴敌无奈长叹一声。 百事通凝重道:”少爷,钰公主权力不小,不过她却处在皇权之争的中心位置,我们还是不要和她有交集为好。“ 吴忧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道:”道理我自然清楚,可你觉得我们还有选择吗?“ 这是皇权至上的古代,皇权之下,一切皆是蝼蚁,如果是善良的君王表现的还不明显,如果是荒淫无道的君主,这么说一点都不夸张! 钰公主身为皇女,而且还是权利极大的皇女,如果一心想对付吴家,即使有夏皇护着,最好的结果也是他吴家再脱一层皮! 可如果与钰公主交好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一个很有实力的靠山! 吴忧早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可吴家现在的状况由不得他不依靠皇权。 正在吴家几人陷入思索时,一股浓郁的臭味传入鼻腔。 吴忧几人连忙捂住口鼻后退,实在太臭了。五双眼睛看去,见门外走进一人,来人光着脚丫,衣着破破烂烂,脸上粘满了尘土,此人竟是一名乞丐。 吴家案之后,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正眼看吴家一眼,更别说上门乞讨了,现在出现了一个乞讨的,这让吴忧几人感觉很新鲜! 乞丐的面貌看不清楚,不过从颌下如杂草的胡须来判断,年纪应该不小了。 乞丐神色很是激动,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话,不过却没有发出声音。 吴敌见他可怜,吩咐道:“管家,去拿些吃的给他,现在我们和他一样,同为落难之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没等吴坎离开,乞丐突然跪了下去,口中发出压抑已久的凄厉嘶吼,泪水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吴忧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吴坎一个趔趄,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抡起一旁的扁担,和哑巴一起挡在吴敌身前,如临大敌般看着乞丐。 受到惊吓的吴敌和百事通,定了定神儿,这才仔细打量乞丐。 “你是王通?” 打量了好一阵儿,吴敌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吴家贪污案,受到牵连的只有王通一家,王通被判了流放,吴家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还需要重审,作为重犯的王通自然也跟着吴家沾光! “吴,吴,大人,是,是我,我回,来了。” 看到吴敌,王通很是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往日的同僚和好友,竟落魄至此,吴敌也是心里酸楚。 吴敌和百事通安抚了大半日,王通的心绪才慢慢平复。 安排王通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吴敌这才引王通进入了客厅。 客厅里的家具很是简陋,只有一张四方桌,和四条板凳,看的王通又是唏嘘不已! 四方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有肉有酒,王通咽了咽口水,先把吴家的惨状丢在一旁,大口朵颐。 或许是饿的很了,王通丢扔读书人该有的矜持,拿起桌上的一整只烧鸡啃了起来。 侍立在一旁的吴坎心痛的直滴血,五两银子买的鸡,足足五两啊,王通啃的哪里是鸡,分明就是白哗哗的银子! 坐陪的吴忧,吴敌和百事通并没有在意吴坎心里是怎么想的,王通这凄惨的模样,一定是经历非同一般的苦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通这才放缓了进食的动作,此时,桌子上只剩下了残羹剩饭。 “吴大大,失礼了,我也是饿的太狠了,此次能活着回来,完全是捡了一条命。” 吴敌摆了摆手:“无碍的,你我本是同僚兼好友,如此就太见外了!” 闻言,王通似乎想了什么,鼻子一酸,哽咽道:“吴大人,不,吴兄,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自从我被大理寺抓了之后,其实那个时候,庄文卿已经掌握了我们所有的罪证。 哎,当时我本想来个死不认罪,证据不足,就算是大理寺也拿我们没办法,可是当庄文清把我们所有的证据摆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我们完了。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认罪。” 吴敌心中感慨,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这提这些做什么?” 王通抹了抹眼泪道:“吴兄,死里逃生固然可喜,可我之后流放的经历,实在是不吐不快。 我认罪之后,当堂便被判了流放,吴兄弟,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场砍头,也不愿意流放南岭。 被判刑后,我连牢房都没有回去,便直接被戴上了镣铐,起程赶往南岭。 在两名差役的押送下,我一路沿着离湖往西,整整走了一天才到谓河,我本是读书人,戴着沉重的镣铐,手脚全部磨出了水泡,脊梁都被压弯曲了,而这才是恶梦的开始。” 第四十九章 悲惨的经历二 吴家,客厅。 王通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讲述着他的悲惨经历。 压抑已久的情绪需要倾诉,否则会憋出病来,不管吴忧五人愿不愿意听,王通依旧大倒苦水,伤感的情绪如泄洪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天还算不错,我的体力勉强跟的上,可是从第二天起,我全身酸痛,双腿发软,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那两名官差半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见我走的慢了,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子,简直就是把我往死里抽。” 话说到这里,王通把上衣褪去,露出了消瘦的脊背,而后背上一条条红色的鞭痕清晰可见。 见此,五人的目光变得更加同情了。 吴忧心道万幸,心里喃喃道:多亏了当时我选择了自救,否则下场比王通好不了多少! “我是读书人,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这短短几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到这里,王通拿起酒壶,酒水混合着泪水直接往嘴里灌。 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他才放下酒壶,打了个饱嗝,他一抹脸上的泪水,继续哽咽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枷锁镣铐依旧没有打开,我靠着大树足足睡了一路,别提多难受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们三人沿着渭河南下,足足走了两日,一路走,一路抽我,而且他们还骂我,说我是国贼,骂的相当难听,我出言反驳,还被他们按在地上,往死里揍啊!” 见王通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吴敌又让吴坎取来了一壶酒,亲自给满上,也没有打断王通,静静的倾听。 论比惨,吴坎谁都不服,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这不算什么,我家老爷和少爷第一天游街时,污秽之物差点儿把老爷和少爷活埋了。” 气氛瞬间凝滞,原本吴忧几人还挺同情王通,可听吴坎提及他们自己的惨状,再对比王通的遭遇,貌似王通的经历并不算什么! 凡事就怕有对比,他们再看王通的眼神,反而平静了许多。 王通也察觉到异样,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怒道:“官差没一个好东西,真要嫌我走的慢,大可雇一条船,沿离湖到渭水,再一直南下多省事,他们非要走陆路,他们,他们就是故意折磨我,他们是故意的!” 似乎听不得别人比自己惨,吴坎寸步不让,感叹道:“游街只是毛毛雨,被城中所有百姓指着鼻子骂国贼,我家老爷和少爷忍忍也就算了,可是老爷被拉到菜市口,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差一点点就被砍了脑袋。” 王通刚回到京都,对此事还并不知情,听吴坎这么一说,他惊愕的看向吴敌,问道:“真有此事?” 吴敌点头道:“不错,能活下来实属命大,你继续说吧。” 此时的气氛完全变了味道,原本是王通一个人诉苦,可被吴坎这么一打岔,似乎两人在比谁更惨,仿佛谁更惨谁就能赢似的。 吴忧看着得意洋洋的吴坎,无语的摇了摇头! 王通晃了晃脑袋,使自己清晰一点儿,先看了一眼吴坎,这才继续说道:“这一路之上,我的鞋被磨破了,脚上全部都是水泡,而且吃的全部都是难以下咽的干粮。” 吴坎呵呵一笑道:“我家老爷砍头时,吃了一个在污秽之物中浸泡过的馒头,而且吃的泪流满面。” 闻言,吴敌脸色都变了,捂着肚子一阵阵的干呕,良久,他指着吴坎道:“你,你竟然拿浸泡在污秽之物中的馒头给我吃,你,你………” 说到这里,吴敌的话被干呕声打断。 吴忧,百事通和哑巴三人看向吴坎的眼神也变得怪异。 吴坎却面不改色,笑呵呵道:“老爷,当时老奴身无分文,而且脏污的地方,老奴都掰了下来,还能吃!” 吴敌在心里狂骂不止:老东西,能吃你自己为什么不吃?你可真是我吴家的忠仆啊! 闻言,王通放下酒杯,问道:“管家,这顿饭是你做的?” 似乎没有明白王通话中的意思,吴坎得意道:“当然,不仅饭是我做的,而且酒也是我买的!你放心,能吃能吃。” 众人惊愕的看着吴坎,能吃这两个字从吴坎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吴忧诧异的问道:“你确定真的能吃?” 吴坎呵呵一笑:“少爷,你放心,老奴保证绝对能吃。” 听吴坎这么说,吴忧心里更没底了,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也没有太关注伙食,听吴坎对伙食的追求仅限于能吃的最后底线,吴忧再看向桌上的食物,顿时就没有胃口。 另外,一个连沾有污秽之物的馒头都不放过的人,这样的人做出的食物,吴忧的心里感觉非常的膈应。 不行,以后不能让吴坎做饭了,否则早晚会吃出问题。 吴忧果断的否定了吴坎成为吴家大厨的身份。 似乎是受到了吴坎的影响,刚刚还吃喝不忌的王通,也没有了味口,酒菜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他呼出一口气道:“这些苦其实不算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每天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把话题拉回正轨,王通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闻言,吴忧几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王通身上,等待着他后面要说的话。 王通见成功吸引了吴忧几人的目光,他一拍桌子,大骂道:“那两名差役简直不是东西,在我们三人快到中原地区时,在官道上遇见了一只大虫。” 吴敌愕然,问道:“后来呢?” 吴忧不理解,为什么古代人将老虎称作大虫,如果不是知识丰富,他都以为大虫是个头稍大点的昆虫。 在这个时代遇到老虎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和现代动物园伺养的老虎不同,这个时代的老虎真的会吃人。 吴忧好奇王通是怎么活下来的,凭王通这身板,不像是敢和老虎硬杠的主,上演武松打虎的戏码完全不现实。 难道押送他的差役是高手? 穿越重生的吴忧,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是小白,这个世界没有飞来飞去的大侠,所谓的高手无非是从军武上退下的练家子。 还有就是哑巴这种天生神力,不过在吴忧看来也就是比正常人力气大一些而已,哑巴被外界吹嘘的多么多么厉害,完全是谣言作祟。 一身的大块头,是可以通过后天练习而成,这些根本不值得炫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 悲惨的经历三 王通和吴家关系密切。 贪污案之前,王通经常带着礼物来吴家拜访,久而久之,吴府的人都认识王通。 当时吴府很富裕,并不差钱,也不差权,王通为了和吴敌打好关系,马屁没少拍,献殷勤更是家常便饭。 此一时彼一时,吴家现在落魄了,自身都难保,吴敌念在以往的情份热情招待。 可是吴坎却不是念旧情的主儿,现在一顿饭可值不少银子,王通吃了吴家的大米,吝啬的吴坎自然没有好脸色。 “被老虎吃掉和砍了脑袋,都是一样的死,谈不上谁更惨吧?” 见吴坎这态度,王通虽然不清楚吴坎为什么不待见自己的原因,但是自己的话三番两次被打断,他也怒了:“管家,我差点被老虎吃了,难道不值得你同情吗?” 吴坎呵呵一笑,露出一排少了一颗门牙的牙齿说道:“我家老爷差点儿被砍了脑袋,更值得同情。” 王通不甘示弱,继续怒道:“我也被抄了家,家人离散,难道不值得你同情吗?” 闻言,吴坎更加得意了,他摇头道:“你的家人至少还在,我家老爷的八房小妾全部都跑了,一个不剩,只留下我家老爷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才更值得同情。” 王通不说话了,目光看向身旁的吴敌。 此时,吴敌的脸色很难看,家丑不可外扬,吴坎这碎嘴子,恨不得把他的丑事全部抖出来,来搏得别人的同情。 这,这是一个合格的管家干的事吗? 吴敌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来把吴坎狠狠地揍上一顿,出胸中恶气! 这一对比,吴敌成了悲惨命运的主角,所有同情的目光被他吸引。 片刻后,吴敌长叹一声,松开拳头,心里虽然依旧恼火,不过吴坎说的却是事实。 “不错,我的八房小妾全部离开了,哎,患难见人心啊!” 似乎觉到吴敌还不够惨,吴坎继续补充道:“可惜我家主母故去的早,不然遇到吴家这惨状,只怕和八位小妾一般,也会离我家老爷而去。” 吴家主母,是吴敌的发妻,也是吴忧的生母,早已经病逝,此时,吴坎拿吴家主母说事,王通不好再辩驳,总不能和一个死人一争高下吧!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吴敌刚刚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吴坎的话的确把他说的很惨,可这种被死人遗弃的感觉,让人心酸的同时,也实在让人气愤。 吴坎一脸茫然:“老爷,你这是为何?老奴没有说错啊!” 百事通连忙打圆场道:“管家,老爷心情不佳,你还是先出去吧!” “哦,老奴就在门外,有事记得叫我!” 见百事通说的郑重,吴坎迟疑片刻,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客厅! 客厅的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沉默片刻后,吴忧先开了口:“王管事,你继续说。” 王通点了点头。 或许是吴敌的处境确实比自己凄惨,王通识趣的放松语气,说话的内容虽然是他的悲惨经历,可语气中带着幽默。 “说来也可笑,我们三人遇到大虫,一名差役拔腿就跑,我见情况不对,紧跟在他身后一起拼了命的奔跑。 我还记得,另外一名差役还傻不拉几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了大虫的粪便了。 我记得那名差役的名字叫,叫什么来着,对了,我记得和我一起的差役叫他四眼,要说这四眼长的很有特点,不仅长了一对鸡眼儿,而且还是暴牙。 当时我只以为四眼被大虫的威视所震慑,迈不开步子,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是他看不清东西,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王通爽朗大笑,吴敌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再次转变,不似之前的沉闷,反而变得轻松热烈。 王通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口才也变得利索许多:“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四眼了,之后我和另外一名差役接到了回京的旨令,差役直接扔下我,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我就惨了,一个人靠着乞讨这才回到了京都,所以你们见到我时,才会如此的落魄。” 王通话说的简单,可是艰辛的过程任谁都听的出来。 吴敌长叹一声:“王兄,你受苦了。” 王通摆了摆手:“这次死里逃生,纯属万幸,能捡一条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百事通摇了摇头道:“王兄,你难道不好奇,朝庭为什么要让你回京吗?”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揣测,一定是治国三策的功劳,只是王通刚刚回京,还不清楚情况。 当即,百事通慢慢的讲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听的王通眉飞色舞,连连称赞。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王通没齿难忘!” 明白是吴忧的治国三策才让他躲过一劫,王通对吴忧钦佩不已。 吴忧不以为然道:“王管事不须如此,我也是为了自保。” 话说的随意,可王通看吴忧的眼神更加的崇拜了,能从必死之局中破局,这绝非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王通起身,对吴忧和吴敌施了一礼:“吴兄,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长的人了,应当同舟共济,以后但凡用到我王通的地方,你们尽管吩咐,我王通在所不辞!” 对王通义正言辞的表忠心,吴敌并没有拒绝,贪污案之后,吴家举世皆敌,多一个朋友总归不是坏事! 贪污案之前,吴敌到处结交朋友,拉拢关系,可案发之后,全部都和吴家断绝了来往,患难见人心,只有这个时候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人以群分,贪官的朋友也是贪官,贪污案中吴敌贪污的最多,占据着主导地位,他王通只是搭了把手,跟在后面喝汤,即使如此,王通贪污的钱财也是相当惊人的! 大夏优待读书人不假,可也要分情况,像吴敌和王通这样贪污无度的,怎么处罚都不为过。 贪乃人之本性,在吴忧看来,吴敌和王通只是把贪婪发挥的淋漓尽致,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罪人! 第五十一章 偶遇一 一顿饭宾主尽欢,直到傍晚宴席才结束,吴敌吩咐吴坎安排客房,让王通住下,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吴家前院。 吴忧看着吴坎,疑惑的问道:“你好像很不待见王通,怎么?他招惹你了?” 吴坎摇头,痛心疾首道:“少爷,王通倒是没有招惹老奴,只是依我吴家的现状,跟本不合适宴客,只今天一天,开销便高达八十两银子,再这样下去,怕是我们自己都撑不住了!” 闻言,吴忧这才明白,原来吴坎是舍不得钱。 拍了拍吴坎的肩膀,吴忧没有责怪他,站在吴坎的立场并没有错,以前家里吴敌和吴忧都是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成自然,也就没有当回事。 现在的吴忧,有无数的赚钱手段,也不用为钱发愁,自然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现在吴坎既然提起此事,吴忧宽慰道:“你放心,该花的钱我们不用吝啬,赚钱的事交给我,你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吴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见说服了吴坎,吴忧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间。 这段时间,吴忧的精神总是紧绷着,一放松下来,疲惫之感不受控制的涌上全身,刚躺下片刻便传来了鼾声。 一夜无话。 次日,吴忧早早的起了床,或许是精神的疲惫,也或许是这具身体还没有跟上自己精神的节奏,前世晚睡早起的习惯已经偏离了轨道,适应这具身体早睡早起,才是养生之道。 等等,偏离轨道不就是出轨吗,不可取,不可取。 吴忧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穿好衣服,刚出了房间,前院便传来说话声,听声音似乎是吴敌和王通。 吴忧伸了伸懒腰,缓步走了过去。 待吴忧来到前院时,正看到了王通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 而吴敌和百事通流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不用猜也知道,王通离开了。 “少爷,少爷,没了,没了。” 一旁,神情恍惚的吴坎见吴忧到来,一把抱住吴忧的大腿,语气哽咽。 一脚踹开吴坎,吴忧怒道:“老东西,你才没了。” 跌坐在地的吴坎意识到自己话的不妥,摇头说道:“少爷,三百两,三百两又没了,王,王通拿走了咱家三百两银子。” 回过神来的吴敌叹了口气,解释道:“王通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我赠了他三百两银子,希望能帮助到他。” 吴忧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王通也被抄了家,家人流落在外,需要大笔钱疏通打点,吴敌和王通关系匪浅,赠了他三百两银子,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站在吴敌的立场上,并没有错,而且现在吴敌还是一家之主,花点钱跟本不叫事,看来吴坎的老毛病又犯了。 当立场发生了冲突,当然谁的话语权大,就听谁的! 得,昨晚对吴坎说的话白说了。 “行了,别哭了,家里还剩下多少钱?”吴忧问道。 吴坎擦了擦泪水,呜咽道:“不到五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吴忧惊愕道:“怎么只剩这么一点儿了?” 从骗独孤恺两千两银票到现在,只不过区区几天,除了赠王通的三百两,也就是说短短几天,他吴家便花费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这个花销相当恐怖。 吴坎从怀里取出一个帐本,说道:“少爷,这几天的花销老奴记得清清楚楚,一文钱都不曾拉下。” 吴忧接过帐本,仔细察看,他倒不是不相信吴坎,现在吴家通贷膨胀,他想了解详细的情况。 帐本上记录的都是一些生活必备物资,如衣物,食物,被褥,笔墨纸砚等等,每一样的花销单位都是以银两为贷币单位,根本没有铜钱什么事! 现在天气处于夏秋交替之际,吴坎还多备了几人秋季的衣物,布匹的价格更是贵的离谱,原本普通的一匹布正常销售价格是三两银子左右,而销售给吴家的价格足足翻了十几,甚至几十倍。 吴忧叹了口气,合上了帐本,心里把这些无良商贩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薅他吴家的羊毛是往秃里薅,下手贼狠。 “独孤,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吴忧不知道的是,独孤恺这几天却是相当烦躁,每天都有不少人找他挑战,不仅有文斗,而且还有武斗。 以马山儿为首的家仆,虽然凶悍,不过每天都有不怕挨揍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也因此,定西侯府门外,发生了多次斗殴事件,京都府衙的差役来了几次,不过却没有胆量管独孤家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独孤家的事情吴忧并不知情,只算他知道,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对现在的吴家来说,只不过是几天的伙食费。 赚钱才是硬道理! “走,我们出去逛逛,哑巴你也一起。” 于是,吴忧带着吴坎和哑巴,三人一起朝府外走去。 来到这个世界,吴忧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 吴敌不放心,还让哑巴把圣旨带上。 吴忧并没有拒绝,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多一重保障终归没有错。 此时,还是清晨,天刚亮,府门外的人还不是很多,只有稀疏的几十人。 吴忧刚刚踏出府门,就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扭头看去,见不远处郝四郎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上次,吴忧坑了郝四郎一百块米糕,郝四郎临走之前还放了一句狠话,吴忧以为郝四郎的报复是暴力和血腥的。 不过,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吴忧毫不怀疑他已经被郝四郎千刀万剐了。 吴忧笑了,原来来自郝四郎的报复,只是眼神攻击,这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当即,吴忧回了郝四郎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在两人眼神交锋之际,吴忧发现郝四郎右侧脸颊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右侧脸颊明显比左侧高出一截。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让哑巴揍他呀! 正在吴忧脑补郝四郎脸上的伤时,从郝四郎身后出现了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妇人的旁边还有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第五十二章 偶遇二 郝四郎敌视吴忧,不仅仅是吴忧坑了他一百块米糕,自这件事情之后,来他摊位上吃米糕的人也多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是好事儿,只是,来摊位上吃米糕的客人,大部分都要求将米糕换成汤糕,而且吃完了还不给钱。 前几次,郝四郎还上前理论,但是有吴忧的歪理在前,郝四郎被怼的哑口无言。 吃了几次亏之后,郝四郎也长了心眼儿,他的摊位前多了一个木牌,木牌上写道:米糕,汤糕,概不兑换。 妇人一脚踢在郝四郎屁股上,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郝四郎吃痛,凶恶的眼神立刻变得谄媚,连忙点头哈腰。 吴忧看的出来,这妇人应该是郝四郎的混家,也就是妻子的意思。 原来还是个妻管严! 惧内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在现代社会很正常,吴忧见怪不怪。 郝四郎一家四口的穿着都是普通的麻布衣衫,而且还有补丁,可见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想了想,吴忧还是走了过去。 “给我来三块米糕。” 郝四郎虽然在干活,可目光一直留意着吴忧这边。 见吴忧过来,他立刻把妇人和孩子护在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吴忧。 “不卖。”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怕我把你媳妇儿拐跑了? 郝四郎的媳妇儿只是普通的妇人,身体壮硕,谈不上漂亮,完全不符合吴忧的审美观,只有郝四郎把她当成宝,只是他的这个动作着实让吴忧不爽。 郝四郎既然惧内,那么当家作主的自然不是他。 至于郝四郎脸上的巴掌印,一定是自己坑了他一百块米糕,他没法跟他身后的妇人交待,这才被妇人虐成现在的模样,吴忧在心里这样脑补着。 似乎没有听到郝四郎的话,从吴坎手里接过几两碎银子,吴忧笑呵呵的看着郝四郎身后的妇人道:“米糕卖吗?” 妇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吴忧手里的银子,呼吸急促,这可是足足三两银子,这得卖多少糕点才能挣这么多钱! 不等妇人说话,郝四郎果断拒绝道:“不卖,打死都不卖,我家堂堂正正的糕点,岂能卖给你这奸诈小人。” 被坑过一次的郝四郎,心里充满了浓浓的警惕,吴忧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在他看来,吴忧是带着阴谋诡计而来,而且专门坑他这种纯朴善良的老实人。 想到这里,郝四郎感觉他的右脸颊火辣辣的痛,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听到郝四郎的话,妇人急了,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岂能看着银子就这样飞了? 妇人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郝四郎,笑盈盈道:“卖,当然卖,你就是吴忧公子吧?果然是人中龙凤,之前我家四郎有得罪的地方,小妇人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吴忧诧异了,这是他穿越而来,第一次收到这么高的评价,虽然知道,妇人的这番话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可他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吴忧可没有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问道:“我是国贼之家,你难道不恨吗?” 妇人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嗨,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只求温饱,一家人平平安安就知足了,你们是做大事儿的人,你们好也罢,不好也罢,只要不折腾我们这样普通百姓,随你们闹腾,我们最多就是看个热闹。” 显然,妇人是认识吴忧的,而且知道吴忧坑了郝四郎一百块糕点,可她还能说出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来,着实让吴忧诧异。 妇女的这些话,其中蕴含了许多的经历与沧桑,有这种见识的普通百姓,吴忧是第一次遇到,他看妇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郝四郎将三块米糕递给吴忧,身子严严实实挡住了吴忧看向妇人的视线,冷哼道:“不好意思,米糕,汤糕,概不兑换,给钱吧!” 这次吴忧倒是很爽快,将银子递给了郝四郎,小声道:“尊夫人,真不错。” 闻言,郝四郎脸色铁青,刚要开口说话,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其推到了一旁,推走郝四郎的正是她的混家,妇人面带愧色,小声道:“吴公子,我家的米糕并没有那么贵,只是独孤家发了话,谁要是敢私自把价格降下去,谁就要承担独孤家的怒火,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小门小户的,您见谅,见谅。” 果然是独孤家弄出来的妖蛾子! 吴忧在心里暗骂独孤恺,却也知道,普通百姓生存不易,他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吴家不差钱。” 说完,吴忧便把手里的糕点,各分给了吴坎和哑巴一块,离开了郝四郎的摊位。 吴忧离开后,郝四郎凶狠的目光这才从吴忧消失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不善的看着妇人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妇人一怔,她想不到郝四郎居然说出这种话,当即火冒三丈,啪,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郝四郎左脸颊上,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本姑娘算是瞎了眼,居然嫁给了你这种人,我给你生了一子一女,你竟然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好你个郝四郎,在你心里,老娘就是那种勾三搭四,不知羞耻的女人吗?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见自家婆娘发那么大的火,郝四郎怂了,他顾不上在一旁哭泣的闺女,和围观而来的人群,任由妇人拳脚相交,他却不敢还手。 妇人一通发泄之后,郝四郎左右的脸颊不仅对称了,而且还多了几道爪痕,模样更是惨不忍睹,嘴里却一个劲的求饶。 妇人冷哼一声,将襁褓里的孩子和闺女揽在怀里,冷冷道:“再敢怀疑老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郝四郎没有在意众人同情的目光,喏喏道:“不,不敢了!” 吴家门前,商贩越来越多,人多的地方就有商机,京都的百姓都是人精,他们岂能错过发财的机会! 天光才大亮,贩卖各种商品的商贩们,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如果不是有宵禁,他们可能会更早的出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章 偶遇三 吴忧很喜欢这种悠闲自在的感觉,各种商贩占满了街道两旁,这让吴忧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如果不是有异样的眼光,时不时的投向自己,那就更加美好了。 至于郝四郎夫妇因为他引发了惨案,他丝毫不知。 贪污案的后遗症还没有淡化,或许是游过街的原故,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投来的目光中,蕴含的不友善情绪吴忧能清晰的感觉到。 可,那又如何? 哼,一群刁民,只敢眼神攻击,我吴忧岂会怕了你们! 想到这里,吴忧便用凶狠的眼神一一瞪了回去。 不论是游街示众,还是吴府门前的大阵仗,吴忧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现在街道之上,不友善的眼神只有区区几十道,这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 生活中充满了乐趣,吴忧发现眼神攻击便是乐趣的一种,既不损耗体力,也不损耗智力,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种攻击手段。 足足瞪了一圈,吴忧发现,关注他的目光少了大半。 吴忧非常的得意,仿佛是战胜了对手的公鸡,傲视群雄! 吴坎看着吴忧怪异的举动,问道:“少爷,你的眼睛没事吧?” 吴忧揉一揉酸涩的眼睛,摆了摆手道:“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吴坎应了一声,继续问道:“少爷,我们明明很缺钱,你为什么要跟郝四郎媳妇儿说,我们不缺钱呢?” 吴忧不以为然道:“他们赚钱太慢,而且太少,只够养家糊口,我们就不同了,千金散尽还复来。” 吴忧知道,吴坎是舍不得那三两银子,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迟疑片刻,吴坎嘀咕道:“老奴只看到了千金散尽。” 显然,画大饼不足以说服吴坎,他更在意的是手里银子的多少。 没有理会吴坎,吴忧把最后一口米糕塞进口中,脚步停在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 “大爷,冰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卖冰糖葫芦的是一位和吴坎年龄相仿的老头儿,对待老人,除吴坎外,吴忧向来和善。 老头儿随口答道:“不贵,三文钱一串。” 话毕,老头儿看向来人是吴忧时,先是一怔,和善的面孔瞬间变得严肃。 没等吴忧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立刻改口道:“不贵,你看我这一串糖葫芦,色泽圆润饱满,一看就很有食欲,不贵不贵,一个果子才一两银子。” 一串冰糖葫芦串了六颗果子,这么一算,一串冰糖葫芦的价格竟是六两银子。 闻言,吴忧伸向冰糖葫芦的手僵住了,这老头儿看上去一脸和善,竟比郝四郎还要黑心。 吴坎指着老头儿怒道:“你,一串冰糖葫芦而已,你居然要六两银子,谁吃的起?呸,你这黑了心的商贩,迟早遭雷劈!” 老头儿也不怒,笑道:“你吴家都不怕遭雷劈,老丈我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进了土里,还会怕雷劈吗?” “你………” 吴坎脸色涨红,全身颤抖,指着老头儿,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吴坎的举动,老头儿捋了捋短须,傲然道:“吃不起就速速离去,别耽搁老丈的生意,哼,穷鬼。” “我,我跟你拼了。” 蔑视,这是赤裸裸的蔑视,吴坎哪里受的了这种气,说完,便要冲上来和老头儿一决雌雄。 看到情况不妙,吴忧一把抱住吴坎,劝道:“冰糖葫芦我不吃了,咱不买了。” 吴坎依旧在气头上,怒道:“少爷,这不是钱的事,你别阻止我,今天老奴要让他好看。” 得,吴坎的倔驴脾气上来了,拉都拉不住。 吴忧只能把目光投向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哑巴。 哑巴会意,两步上前,一只手将瘦弱的吴坎提起,扛在肩头。 正待吴忧要招呼扛着吴坎的哑巴离去时,见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捋着短须,气定神闲道:“吴忧小儿,算你识相,今日你若敢碰我一下,看我讹不死你。” 善良是一种品性,也是一个圈子,如果一个人被善良所抛弃,他所面对的都是恶意。 吴忧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他清楚的意识到,吴家和吴家的人,已经被纯朴善良的百姓遗弃。 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吴忧招呼哑巴一声,三人离开了。 吴忧虽然生气,却没有失去理智,如果他像吴坎一般脾气,冲上去把人狠狠的揍一顿,可之后呢? 依吴家现在的状况,还不得被这老头儿讹的要饭去。 哼,格局打开,我吴忧岂会和你一个老头儿计较! 见吴忧三人的背影消失,老头儿面带失望之色,喃喃道:“吴家人不傻呀,激将法都用上了,竟然还不上当,哎,六两银子啊,飞了。” 如果吴忧知道这老头儿的想法,非得气的吐血不可,坑人也要有一个底线吧,如果老头儿把价格定在一两银子一串,吴忧还可以接受,可他这种薅羊毛往死里薅的,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正在老头儿感叹差失一笔财富时,十几个壮汉走了过来,老头儿见到为首之人,讪笑道:“秃爷,我可是按照你的规矩定的价格,没有犯你的忌讳吧?”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身材魁梧,他有一个外号,叫秃鹫,他的身份是独孤家二号爪牙。 秃鹫点了点头道:“张老汉,你的价格定的够黑的,不过我喜欢。” 张老汉尴尬一笑:“对待国贼,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吴家的通货膨胀,独孤恺可是不遗余力,秃鹫手下的人手站在大义的立场上,软硬兼施,说服了许多的商贩和酒楼,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独孤恺的做法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单单钱财方面,便让吴家陷入了困境,也让吴忧很多赚钱的计划破灭。 吴家的开销太大,赚一些小钱跟本就是入不敷出,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吴忧还有一个隐藏的财富,来自现代灵魂的吴忧,明白一个道理,撑控人员流动的方向,便是掌控了财富。 吴家门外,已经形成了一个集市,这也是他折腾了这么久,想要达成的目的。 第五十四章 偶遇四 吴忧虽然是穿越人士,不过观念却还停留在前世。 他对生活的追求,依旧停留在赚很多的钱,然后娶上一房媳妇,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眼下,来自外界的挤兑,让他心里不爽,却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猥琐发育。 除了灵魂属于前世外,吴忧没有任何的特殊技能,什么金手指,什么系统,完全是小说里虚构的情节。 他有想过在这个世界成为一代大侠,飞檐走壁,劫富济贫,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终归是现实,如果他敢往侠客的方向发展,夏皇会分分钟教他怎么做人。 快意恩仇的侠客胎死腹中,更别说成为飞天遁地的修仙者,想起无真道长,吴忧便是长吁短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修仙者,无真道长也不会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哎,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赚钱的法子没有实践,就是自己给自己画的大饼,也只能解解馋! “回去吧!” 吴忧已经没有了闲逛的兴致了,街道上敌视他的人依旧不少,不过相比之前,已经少了许多。 这是风云榜的功劳! 风云榜,关系到京都百姓的日常,和吹嘘的资本,他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比如,两个原本要好的两个人,分别崇拜某才子才女,以前没有排名次时,他们议论的别提多热乎了。 现在不同了,排名就是比较,排名靠前的才子才女的粉丝,看不起排名靠后的,分裂就此产生。 有了比较,就有了矛盾,原本要好的人,友谊的小船儿说翻就翻,甚至还引发了冲突。 风云榜将原本同仇敌忾的百姓,分割成了无数个敌对的群体,这大大减轻了吴家的压力。 吴忧一路走来,发生冲突的事件不在少数,或争论的面红耳赤,或大打出手,做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的他是心惊胆颤。 矛头转移了,敌视吴家的人自然就少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我本想和你们和平相处,可你们心怀叵测,都是你们逼我的!”吴忧喃喃自语。 吴坎的气已经消了许多,他听到吴忧的话,说道:“少爷,京都除了我们就没有好人,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离开京都吧,这里太可怕了!” 吴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吴坎的话不现实,好在有个念想不是,治国三策可以让夏皇放过吴家,便可见其重要性,夏皇是有为的君主,岂能放吴敌离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夏皇这棵参天大树在,不管去哪里都逃脱不了夏皇的魔爪。 “少爷,明日是赏菊文会,你可有要准备的东西?” 吴忧想了想,点头道:“我要准备一身行头和一把羽扇。” “少爷,老奴知道一家布庄,老字号了,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瞅瞅?” 吴忧没有拒绝:“带路!” 一柱香之后,三人停在一家门店前,店铺的牌匾上写着“苗氏布庄”四个大字。 “少爷,就是这家,这家店生意还算公道,我们家的衣服都在这家订做的。” 吴坎介绍了两句,便引着吴忧往店铺内走去。 “哎呦。” 吴坎刚跨入店内,一个趔趄,又退了回来。 吴忧连忙扶住吴坎,抬头看去,见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正捂着鼻子哀嚎。 原来吴坎和这名肥胖男子,一进一出,正好撞了一个满怀,由于吴坎个头稍矮,额头结结实实的撞在这名男子的鼻子上。 “怎么走路的?没长………” 男子怒了,刚要开骂时,见来人竟是吴忧三人,骂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止住了。 “是你们?”肥胖男子惊愕道。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肥胖男子没有骂出来的话,被愤怒的吴坎骂了出来。 肥胖男子也不气生,肥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鄙人苗欢,见过吴忧公子。” 吴忧诧异了,肥胖男子认识自己,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态度。 一路走来,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不少,客客气气行礼打招呼的,这还是第一个。 穿越以来,吴忧遇到的冷眼太多了,突然遇到一个和气的,反而把他整不会了! 见吴忧愣神,苗欢让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吴忧公子,你们来买布料吧?里面请。” 吴坎冷哼一声,拉着吴忧便进了店铺。 店铺里,冷冷清清,除了一个掌柜,只有眼前的这个胖子。 吴忧三人刚进店铺,柜台前的掌拒便笑盈盈的迎了出来,只是看到是吴忧三人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态度瞬间变得冷淡。 苗欢并没有离开,反而走到吴忧身前道:“吴忧公子,你看上什么布料尽管说,不收钱。” 吴忧本在观看悬挂在墙壁上,各色各样的布料,闻言,他愕然的看向苗欢,心里却充满了警惕。 不对劲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吴忧有这样的反应,完全是之前的经历,无真道长给他敲了一个警钟,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坑,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一旁的吴坎却没有这个觉悟,见有便宜可占,对苗欢的态度立刻转变,惊喜的问道:“果真?” 苗欢点了点头,再次对吴忧拱手道:“在下是苗氏布庄的东家,自然不会诓骗尔等!” 糖衣炮弹,糖衣炮弹,接受糖衣,等待着自己的就是炮弹。 别看眼前的胖子一脸和善,谁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 吴忧果断拒绝道:“不必,我们不差钱!” 可吴忧拒人千里之外的话,并没有让苗欢退却,他继续说道:“吴忧公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第一个买你家豆腐的,你想想。” 吴忧愣了愣,思索片刻,貌似有点印象。 吴坎愰然,一拍大腿道:“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 苗欢用力的点头:“可不是我吗!” 闻言,吴坎更加的热情了,对苗欢拱手道:“原来你是苗氏布庄的东家,幸会幸会!” 王通和苗欢,一个是花吴家的钱,一个是给吴家送钱,依吴坎这爱财的毛病,对两人的态度也是完全不同。 第五十五章 偶遇五 苗家布庄。 吴坎和苗欢聊的火热,仿佛是失散多年的故友。 这相谈甚欢的场面,完全不像是第二次见面。 “久闻苗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名不虚传。” “吴管家过奖过奖,虚名如浮云,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 两人足足吹捧了一柱香的时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在一旁的吴忧,终于忍不住了,看向吴坎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 即使知道二人是第二次见面,可这熟络的场景也让吴忧产生了质疑。 吴坎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扭头看着吴忧,摇头道:“少爷,老奴和苗公子并不认识,不过苗老太爷可是一代传奇人物,他的事迹至今广为流传!” 见吴忧一脸茫然的表情,吴坎继续说道:“当年太祖在蜀地起兵时,缺兵缺粮,举步维艰,当时苗老太爷是蜀地有名的大粮商,听说之后,二话不说,把家里大半的钱粮捐赠了出来,帮太祖度过了难关。 正是苗老太爷大仁大义之举,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因此他的功绩受世人传颂。 后来,天下太平之后,太祖感其恩德,想让苗老太爷入朝为官,可苗老太爷一心商道,坚持不授,太祖无奈,赐给了苗家一块写着仁义之家的牌扁。” 吴忧拍了拍吴坎的肩膀道:“苗公子是仁义之家,我们是国贼之家,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你那么热情合适吗?” 闻言,吴坎和苗欢都是一怔,两人越想越觉得吴忧的话在理! 吴坎后退两步,与苗欢保持距离,目光中带着警惕。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吴忧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才是我吴家人与外人交往该有的模样。 立场很重要,国贼之家就该有国贼该有的觉悟,与仁义之家的人搅和在一块,这算怎么回事? 苗欢尴尬的笑道:“吴忧公子,我只想和你们交朋友。” 吴忧摆了摆手道:“我们可高攀不起,我吴家的名声你应该知道,你不担心辱没了苗老太爷一世的英名。” 不管苗欢打的什么主意,吴忧决定先把他的小心思扼杀在肚子里! 交朋友?谁信?现在除了和吴家同流合污的王通外,所有刻意接近他吴家的人,吴忧宁愿相信他们都是带刀而来。 眼前憨厚的苗欢,吴忧宁可相信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说完,吴忧便要拉着吴坎离开。 苗欢见吴忧真的要离开,急忙道:“我苗家快败落了。” 闻言,吴忧的脚步一滞,也只是一滞,然后又继续朝门外走去。 苗欢急了,大声道:“我想买豆腐的配方。” 这次吴忧停了下来。 如果苗欢什么都不图,才不正常,现在苗欢被迫道出了目的,吴忧反而松了一口气! 吴坎眼神一亮,问道:“苗公子,豆腐的配方我们的确有,不知道你能出多少银子?” 提到钱,吴坎顿时来了精神,他满脸笑容,刚刚与苗欢保持的距离再次拉近。 苗欢先看了看吴忧,见吴忧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吴坎的行为,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吴忧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也就意味着这事儿没的谈,现在吴忧停了下来了,显然还有商谈的余地。 苗欢没有直接回答吴坎的话,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吴坎怒道:“什么?才三十两?不行,太少了,多少再加点!” 苗欢摇了摇头。 吴坎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是三百两?“ 见苗欢没说话,吴坎顿时乐开了花,说道:”苗公子,此事我作得主,你要出三百两,配方可以卖给你。” 在吴坎的观念里,黄豆就是马料,豆腐只是马料的另外一种形态,不管黄豆在怎么变化,也改变不了它是马料的宿命! 吴忧没有理会吴坎,苗欢也没有理会吴坎,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 吴忧知道苗欢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苗欢出的价格不是三十两,也不是三百两,而是三千两。 只是吴坎还没有意识到豆腐真正的价值。 见气氛变的诡异,吴坎很有眼色的闭上了嘴巴。 苗欢问道:“如何?” 吴忧摇头道:“不如何。” 苗欢想了想,又加了两根手指,再次问道:“如何?” 吴忧又摇头:“不如何。” 一旁的吴坎忍不住了,对吴忧说道:“少爷,五百两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吴忧实在懒得搭理这个憨货,看向苗欢问道:“你家不是粮商吗?怎么改开布行了?” 苗欢解释道:"天下太平之后,祖上的产业涉及各个方面,粮,布,酒楼,盐,铁等等。“ 见吴忧迟迟不肯下决定,吴坎心里焦急,似乎怕错过了这个发财的机会,他忍不住插嘴道:“苗老太爷是商业天才,曾是我大夏第一商贾。” 苗欢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勋贵世家频频崛起,暗地里大力发展商业,于是竞争也愈发激烈,再加上,我苗家有钱无权,频频遭到打压,几代下来,败落是迟早的事。“ 吴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独孤家打压我吴家,你不怕?“ 吴家的通货膨胀都是独孤恺一手策划,独孤家的权势不容小觑,如果苗欢和吴忧交易,无疑是与独孤家唱反调,来自独孤家的报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苗欢摇头道:”怕,可是我更害怕祖上的产业败在我手里。“ 豆腐的出现,虽然只有寥寥数次,可只要价格降下来,必定会风靡,苗欢能看透其中的商机,可见他在商业上的眼光, 吴家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合作伙伴。 吴坎是自己人,在商业上却是一个小白,不适合打理产业,可吴忧和苗欢并不熟悉,一锤子买卖的生意,吴忧想都没想过。 “此事不急,明日便是赏菊文会,待文会过后,我们再详谈,如何?” 吴忧并没有拒绝,苗欢的为人还要观察一二,毕竟他赚钱的法子可不能随便交给一个外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章 贵客来访一 “少爷,亏大了,亏大了,回头小姐要是问起,该如何是好?” 苗氏布庄的掌柜,看着吴忧三人离去的背影,一脸肉疼的说道。 苗欢收回兴奋的目光,不以为意道:“你不懂,以后他们再来,你要热情招待,布料全部对他们免费,就算他们把布庄搬空了,也由得他们。” “可是…………” 闻言,掌柜都快哭了,他刚要继续劝说,却被苗欢挥手打断。 “我是东家,一切听我的,要是苗乐问起,你就把事情全部推给我。” 掌柜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和苗欢约定好时间,吴忧又与苗欢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去。 苗欢很热情,热情的过分。 吴忧背着一个比他的上身大上一圈的包袱,很是吃力,里面除了他要准备衣物,还有苗欢多赠的几套精美长衫,那可都是上等的布料。 哑巴和吴坎后背和胸前已经被布匹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果不看颜色,只以为是两截巨大的树桩在移动。 吴坎气喘吁吁,不过眼神里充满了光芒道:“少爷,我们发财了,你看这匹布,这可是蜀锦,一匹的价格在三十两左右,如果我们在别处买,那些无良商家至少要收我们三百两银子。 你再看这匹,这可是上等的江宁云锦刺绣,一匹价格在五十两左右。 这么多的布料,足足为我们省下数千两银子。 少爷,苗公子人真不错,马料的配方卖给他也无不可,毕竟五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吴坎和哑巴所携带的布匹,全部都是苗欢所赠,只因为苗欢那句,不收钱。 吴坎可不是客气的主,上等布料已经不是以匹为单位,而是以梱来论。 贪得无厌的吴坎,把苗氏布庄值钱些的布料足足选了个遍,直到三人拿不下,这才作罢。 吴忧并没有制止,看清一个人最快的办法,便是触碰他的利益,苗欢还算不错,全程都是笑呵呵的,并没有一丝不悦之色。 或许是他真的大度,也或许是他的演技高超,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看出苗欢的不凡。 如果苗欢制止了吴坎的行为,只能说明他出尔反尔,是以利益为上,反而不可取。 总之,吴忧对苗欢很有好感。 格局看人品,格局太小的人,不足以谋取更大的利益,从心底,吴忧已经接受了苗欢这个朋友。 面对吴坎的喋喋不休,吴忧叹了口气:“吴坎,你的格局可远不如苗欢!” 吴坎一滞,问道:“少爷,何为格局?” 吴忧想了想,解释道:“格局就是想的更远,眼界更广,能容纳的事情更多!就拿苗欢来说,他能看到豆腐的价值,而你不能。” 听吴忧这么一说,吴坎乐了,笑道:“少爷,老奴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区区一个马料的配方,能有什么价值?” “哎!” 吴忧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苗欢伸出的五根手指,不是五百两银子,而是五千两银子!” “哗。” 布匹散落了一地,不仅吴坎惊着了,就连一直不说话的哑巴,怀里的布匹也都掉落在地。 豆腐的配方很简单,这段时间吴坎和哑巴也都帮忙制作了不少,而且他们每天都在吃。 这么简单的制作方法,竟然价值五千两银子,太震撼了! 吴坎咽了咽口水,不确定道:“少爷,你没诓老奴吧?” “所以说,你们的格局太小了!” 说完,吴忧不在理会二人,继续朝吴府的方向走去。 只有吴忧和苗欢二人清楚,单单豆腐的配方不值五千两银子,苗欢之所以出这么高的价格,有另一层意思在其中,他想买断豆腐的配方。 这是苗欢的聪明之处,也是吴忧没有当场答案他的主要原因。 三人行至吴府所在的衔角时,正看到捕头石勇带着几名捕快迎面走来。 吴忧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石捕头,又巡街呢?” 吴忧虽然见过几次石勇,不过并不熟悉,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交际。 石勇的脸色很不好看,而且有几分的倦意,他冷哼一声道:“吴忧,你好自为之!” 扔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石勇绕开吴忧三人,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渐行渐远。 风云榜出世当天,石勇返回到了府衙,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京都令朱明理,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朱明理立刻派遣人手,准备去吴家拿人。 只是,他的命令刚刚下达,便有两人拿着影卫的腰牌来到府衙,说明来意后,朱明理对吴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影卫,夏皇的专属机构,负责打探消息,调查国外派遣的间碟,影卫才真正意义上算是夏皇的爪牙和眼睛,权利极大。 凡是影卫涉足的事情,代表的就是夏皇,无人敢硬杠。 影卫涉足吴家的事情,除了朱明理,县丞邹成秀和他石勇之外,无人知晓,吴忧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吴家已经不是京都府衙所能撼动的了,石勇虽不喜吴家,却没有办法,吴忧的风云榜把京都搅的乱七八糟,他也只能疲于应付! 没有在意石勇的冷漠,吴忧三人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府门前,吴忧瞥了一眼郝四郎的摊位,见只有郝四郎一人,他模样似乎更加的凄惨了。 吴忧好奇心上来,走到摊位前,问道:“郝四郎,你的脸怎么了?” 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郝四郎捂着胖了一圈,而且还有几道抓痕的脸,厉声道:“不用你管,你猫哭耗子,假慈悲,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成这样吗?都是你的错!” 吴忧感觉自己很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而且还花了三两银子做为对他的赔偿,现在好了,没有落个好不说,又被郝四郎给恨上了! 人的思想是复杂的,至少郝四郎就是如此,吴忧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郝四郎。 刚进入府内,吴忧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院子里不仅多了几十位官差,而且还有十几个大木箱摆在院子中间。 第五十七章 贵客来访二 吴府。 吴忧三人刚进入府内,便发现了异常。 这阵容,莫非府衙的人找上门了? 正在吴忧这样猜想时,百事通小跑而来。 看着平日稳重的百事通如此慌张,吴忧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少爷,少爷,庄,庄大人来了,在客厅和东翁叙话。” 吴忧不确定的问道:“是大理寺卿,庄大人?” 百事通点了点头:“就是他。” 难怪百事通会紧张成这样,破了吴家案,导致吴家倾家荡产,吴忧入狱,吴敌险些被砍头的罪魁祸首到来,不紧张才怪。 “完了,完了,那个大魔头又来了。” 吴坎手里的布匹再次散落一地,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无他,庄文清给吴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吴家上下除了吴忧之外,没有人不忌惮庄文清。 吴家被抄家时,除了吴家本身的财产外,庄文清连带着把吴家所有人的财产一律充公。 百事通,哑巴和吴坎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也被庄文清一网打尽,庄文清扫荡吴家,可谓是鸡犬不留。 “别嚎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吴忧什么世面没见过,岂会害怕一个大理寺卿!” 喝斥声制止了吴坎的哀嚎,吴忧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大理司代表的是大夏最高的司法机构之一,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权力,除了打官司,没有人愿意与这样的司法机构打交道! 莫非惹上了官司? 想到这里,吴忧摇了摇头,吴家这段时间很本分,甚至都很少出门,不太可能惹上官司! 难道是风云榜?吴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见吴忧愣神,百事通连忙说道:“少爷,庄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主,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吴忧摇头:“我喜欢讲道理,只要庄文清讲道理,我们就没必要惧他!” 说完,吴忧大步朝客厅走去! 吴家很大,对家具的需求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依吴家现在的消费标准还买不起家具。 吴家的客厅中,只有几条破旧的板凳和一张四方桌,与吴家的豪宅格格不入! 吴忧来到客厅时,正见到吴敌和庄文清相对而坐,庄文清显得风轻云淡,吴敌则是一副讨好的嘴脸,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庄大人,日理万机,百忙之中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吴尚书,几日不见,你倒是清瘦了许多。” “尚书不敢当,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 二人说话间,见吴忧进来,吴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单独和庄文清相处,对他而言,压力太大了。 “小子,见过庄大人。” 礼数不能少,吴忧作揖行了一礼。 庄文清虽是导致吴家万劫不复的罪魁,不过也是关键时刻拯救吴家的人,对于他,吴忧心里充满了复杂! “坐吧!” 庄文清挥手示意吴忧坐下说话! 在他看来,吴敌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和吴敌说话,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他已经旁敲侧击一个多时辰了,可吴敌毫不上道,连他都感觉到心累! 吴家没有茶叶,庄文清喝水都快喝饱了,茅房也已经去了数次。 见吴忧到来,他也松了一口气,吴敌嘴硬,并不代表吴忧也一样的嘴硬! 吴忧对庄文清反客为主的作法也不在意,在他下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吴尚书,你如果有事情,可以去忙,本官和令郎随便聊聊。” 和吴敌已经没有了聊天的价值,吴忧却不同,毕竟还是年轻人,心直口快,嘴上把不住门,和年轻人相处,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似乎是怕影响聊天的质量,庄文清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是........” 在吴家,逐吴家主人的客,吴敌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庄文清给他的心里阴影太深了,他之所以迟疑,是担心吴忧怠慢了贵客! “本官只是和令郎闲聊几句,无碍的,你不必担心。“ 似乎是怕吴敌不肯走,庄文清连忙打断了吴敌后面要说的话! 吴忧对吴敌摆了摆手道:“这里有我,我和庄大人聊聊,无碍的。” 听吴忧这么说,吴敌也不好再留下来,应里一声之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客厅。 吴敌刚出去,吴坎提着水壶走了进来,给二人续满了水也退了出去。 “庄大人,家里穷,没有茶叶,你见谅。” 吴忧率先开口说道。 庄文清把碗一推,不满道:“我都喝了七碗水了,茅房跑了四回,实在喝不下去了。” 吴忧愣了愣,庄文清这么说,说明他来的时间不短了。 吴忧也不墨迹,直接问道:“庄大人前来,可有事?”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才聊两句便直入主题,这样的聊天方式我喜欢,庄文清在心里这样想着。 庄文清先是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还不是你那风云榜给闹的。” 果然是风云榜的问题。 吴忧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问道:“风云榜出了什么问题?” 庄文清瞥了吴忧一眼,心道:现在风云榜把京都搅的天翻地覆,你会不知?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在我面前装聋作哑,你还嫩了点。 ”看到外面的十几口大箱子了吗?那里面装的都是弹劾你吴家的奏折!“ 吴忧错愕,这么多奏折,别说看了,把他吴忧活埋都绰绰有余。 见吴忧呆滞的眼神,庄文清很是满意,只要吴忧害怕,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来人,抬一口箱子进来。” 为了更有说服力,庄文清直接命人抬了一口箱子进入了客厅。 待两名官差退了出去,庄文清不急不徐的打开了箱子,嘴巴却没有停下:“这么多弹劾的奏折,可谓是史无前例,陛下也很为难,这几日本官和陛下一直在考虑怎么样维护你吴家。” 回过神来的吴忧,拿起一本奏折打开,这是京都令朱明理的奏折,言辞犀利如刀,简直字字到肉,句句入骨,看的吴忧直咋舌。 “这是京都令的弹章,京都府衙被风云榜搅的一团糟,朱大人三天连上了十三本弹章。” 第五十八章 贵客来访三 “这是兵部员外郎的弹章; 这是礼部左侍郎的弹章; 这是工部尚书的弹章; 这是户部右曹的弹章; 这是刑部参军的弹章; 这是吏部司封主事的弹章; ………………… 这是豫州刺史的弹章; 这是江淮总都的弹章;” 随着吴忧一本本的翻开弹劾奏折,庄文清一一将弹劾人的官职报了出来,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吴忧施加心理压力,制造紧迫感。 这些的官员吴忧绝大多数不认识,礼部左侍郎赵晋,也就是赵轻柔的父亲,吴忧倒是印象深刻。 想不到啊,他居然也弹劾了我吴家,怎么说也算是熟人吧,这也太过分了! 吴忧在心里腹诽,可他却不知道,赵家也是受害者,风云榜前十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赵轻柔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 得知风云榜出自吴忧之手后,赵晋也是含着怒火,咬牙切齿写下了弹章。 “等等。” 吴忧打断了庄文清的话,疑惑的问道:“不对啊,风云榜只在京都传播,为何豫州和江淮之地的官员也弹劾我?” 庄文清呵呵一笑,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能上风云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荣耀,风云榜在京都一传开,其他地方的读书人岂能甘看着,可京都又路途遥远,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去各地的府衙讨说法。 府衙的消息比较灵通,知道风云榜的出处,可各地的官员给不了交待,自然把矛头指向这一切的根源。” 话说的很明白了,吴忧却是听的心颤,他也顾不上仪态了,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庄文清没有反驳吴忧的话,点头认同道:“不错,确实有些欺人了,这几日陛下都不敢上朝了,只要一上朝,全部都是讨伐你吴家的言辞。 本官可提醒你,京都可有九成以上的官员都弹劾了你吴家,而且不仅豫州和江淮两地,全国各地州,郡,县都有弹劾你吴家的奏折。 更离奇的是,达达斯坦听闻了此事,也派了使臣前来,少则数日,多则十日就会邸京,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个世界的地理吴忧听百事通说过,大夏北方是北蛮,占据着大片地方,其国土面积比大夏还要大上一倍,北蛮以游牧为主,可谓是马背上的民族,战力极强。 大夏西边是燕国,是燕朝后裔建立的半农耕半游牧国家,燕国可不是撮尔小国,大夏的前身便是燕国,大夏灭了燕国后,燕国的一位皇子带着一队残军,携十多万百姓远走他乡,这才有了现在的燕国。 燕国和大夏是世仇,无时无刻不在积蓄力量,等待复国。 在北蛮和燕国之间,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大小部落和小国,用生存来形容更合适,因为北蛮势大,又极为好战,经常攻伐这些弱小的势力,就算是大夏边境也未能幸免。 大夏以南是海域,东瀛处在大夏海域以南的位置,经常有东瀛的匪寇,踏上大夏的国土,杀人越货! 大夏的东北方,是一片高原和山脉,这里是达达斯坦的领土,达达斯坦以游牧为主,与大夏交好,也是唯一一个与大夏交好的国家。 达达斯坦占据着天然的地形,北蛮曾多次攻伐,不过都无功而返,最后不得不放弃。 风云榜能传到达达斯坦,着实让吴忧感到诧异!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忧问道:“对了,那治国三策如何了?陛下知道吗?” 庄文清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正是治国三策,所以陛下才如此袒护你吴家,要不然你吴家岂会有今天?” 虽然猜测到了事情的始末,吴忧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现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夏皇也站在吴家的对立面,那才是坏事! 庄文清继续循循善诱:“如果再任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只恐陛下也护不住你吴家,此事应当速速谋之,方可以保万全。” 吴忧也很认可庄文清的话,但是他总感觉有些不妥。 不过,看着庄文清关切的眼神,他又思量了片刻,却没有察觉到异常。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抛开心里的防备,吴忧自信满满,对庄文清一拱手道:“庄大人,此事多谢你和陛下的关照,我吴忧感激不尽,不瞒你说,此事我已经有了对策,还且还能化解我吴家在仕林中臭名昭着的名声。” 闻言,庄文清心道:果然,果然如此,他吴家是有办法的,有办法倒是早点说出来啊,本官费尽心思帮你吴家,可你吴家倒好,一个守口如瓶,一个奸滑无比,如果我今日不来,恐怕你吴家宁愿把良策烂在肚子里! 见庄文清沉默,吴忧继续说道:“此法虽然是帮我吴家,可也是治国良策,堪比治国三策。” 庄文清眼神明亮,问道:“计将安出?” 吴家贪污案之后,吴忧把敌对吴家的人划分为几个群体,第一,当然是夏皇,他可是掌控吴家生死存亡的主要人物,不过治国三策一出,这个隐患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让夏皇意识到吴家的重要性,他反而会不遗余力的护着吴家。 第二,则是文官群体,从这几十箱的弹章,不难看出他们对吴家的态度。 第三,则是武将群体,独孤恺虽然是武将世家出生,不过却算半个文人,代表不了所有的武将,这个群体的态度暂且不明。 第四,是读书人,对吴家的口诛笔伐,大夏的读书人也是不遗余力。 第五,是百姓群体,京都的百姓是大夏百姓中最聪明的一群人,代表着整个大夏的百姓毫不为过。 不过风云榜已经把这个群体分割的七零八落,虽然还是敌视吴家,却没有了威胁! 吴忧眯了眯眼睛,目露冷意道:“读书人?我吴忧可不是好欺负的!” 见吴忧如此态度,庄文清目光一凝,心道:这小子不会打算坑读书人吧?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吴忧对庄文清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庄大人放心,此法可解决豪门世家垄断读书人的无耻作派!” 第五十九章 贵客来访四 吴家客厅。 吴忧目光充满了期待,问道:“庄大人,你可知道人生的三大喜事?” 庄文清略略沉思,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说了许久的话,吴忧觉得口渴,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大碗水一饮而尽,一抹嘴巴道:“第三,他乡遇故知,庄大人可认同?” 沉思片刻,庄文清点头:“倒也贴切,第二呢?” 吴忧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洞房花烛夜。” 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这次庄文清没有任何犹豫,点头认同。 “第一,乃是金榜题名时,庄大人,今天我要说的是科举,你知道风云榜一出,为什么那么多人疯狂吗? 因为大夏缺少一个金榜,一个让世人公认的金榜,只要榜上有名,他们就可以入朝为官,前途一片光明,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这才是读书人该走的路。 而不是像现在,大部分的读书人揣着半桶水的水平,眼高于顶,自称读书人,一心想往朝廷里面挤………………” “少爷,庄大人……” 吴忧正说的慷慨激昂时,庄文清正听的聚精会神时,吴坎不合时宜的话语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对于吴坎的性格,吴忧知之甚深,似乎也习惯了他不合时宜的出现,对此,吴忧表现的非常淡定。 可,庄文清就不同了,他好不容易营造的紧迫气氛,被吴坎这么一打岔,彻底的灰飞烟灭。 庄文清平时修养还算不错,可话说到关键时刻被打断,他平时的修养荡然无存,火气直冲脑门,儒雅的面孔也略显狰狞。 “你,滚出去,再敢进来,本官打断你一条腿。” 吴坎一怔,他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竟会惹的庄文清如此大的火气。 他本就非常的忌惮庄文清,现在被他一喝斥,吴坎只感觉双腿都在发抖。 难道是少爷惹怒了庄大人?庄大人不好对少爷发怒,所以这才冲我发火?一定是这样。 吴坎这样脑补着,却也不敢多留,应了一声,便要退去。 “站住,取文房四宝来。” 刚退后两步的吴坎,闻言,身子一僵,然后迅速的跑开了。 见此,吴忧忍不住道:“庄大人,你吓着他了,吴坎年龄大了,可经不起吓。” 庄文清缓和语气道:“你家的下人太不懂规矩了。 吴忧正了正神色道:“吴坎是有很多的缺点,可他是唯一一个在我吴家落难时,不肯离去的人,吴坎在我吴家虽然是管家,却没有人把他当下人看。” 见吴忧认真的神情,庄文清也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和吴忧闹的不愉快,躬身道:“是我的不是,我道歉。” 吴忧清楚,此事也不能全怪庄文清,也就是他吴家对下人比较宽容,其他人的府邸对下人的管束是十分严格的。 至少不会在主人和客人谈话时,莽莽撞撞的跑过来打断。 现在大理寺卿都道歉了,吴忧也不好揪着不放。 吴忧摆了摆手,示意此事作罢,沉默了片刻后,吴忧问道:“庄大人,你可知道府外,守着风云榜的是什么人?” 自风云榜出现之后,有一队人马,手持横刀,不分昼夜的守护着风云榜,吴忧早早就发现了,不过却没有理会。 这队人马,显然是不想让人毁了风云榜,他们的存在也间接保护着吴家,所以吴忧一直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些人的来历,现在想起来,不禁问上一句。 庄文清见吴忧没有继续说科举的话题,心里略略失望,想了想,他不答反问:“风云榜对谁最有利?” 吴忧了然,风云榜前十吸引力最大,独孤家的两位公子都在前十之列,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依独孤恺的个性,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突兀。 两人说话间,吴坎取来了笔墨纸砚,战战兢兢的摆放在四方桌上。 正当吴忧要离去时,庄文清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吴坎,缓和语气道:“吴管家,刚刚是本官的不是,本官给你赔不是。” 吴坎讪讪一笑:“无碍的,无碍的。” 说完,吴坎扶着门,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出了客厅。 吴忧苦笑,庄文清名声在外,而且他之前对吴家做的事情,让吴家人魂飞魄散,吴坎哪还敢接受他的道歉,没有吓得直接跪下,已经算是吴坎的骨头硬了! 不过,从此事,吴忧对庄文清印象大好,堂堂大理寺卿,能屈身向吴坎道歉,可见其胸怀宽广大度! 见吴忧的面色恢复如初,庄文清松了一口气道:“我们继续说科举的事情,你说,本官记下来。” 吴忧点头,也不隐瞒,把科举的流程和细节,一一道来。 却说,吴坎出了客厅,来到了前院。 见吴坎如此狼狈,百事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仅你怕,我们都怕。” 显然,吴敌几人一直在关注客厅的情况,庄文清的呵斥声他们自然也听见了! 吴敌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吴坎摇头道:“老爷,不委屈,庄大人太可怕了,刚刚老奴差点儿就跪下了,好在忍住了!” 就在此时,客厅里传来庄文清拍案叫绝的爽朗笑声。 几人脸色先是一变,然后又齐齐了呼出一口气!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太阳收敛起光芒,庄文清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客厅。 见到吴敌,庄文清笑道:“吴尚书,你且侯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定能官复原职。” 说完,庄文清不在逗留,带着随从离开了,只留下十几口大木箱。 吴忧早就饥肠辘辘了,肚子早就叫个不停,只是庄文清兴致勃勃,他也不好扫了庄文清的兴致。 “吴坎,可有吃的?” 现在庄文清走了,吴忧完全放飞了自我。 “少爷,老奴之前本想叫你吃饭来着,只是被庄大人喝斥,一时间给忘了。”吴坎解释道。 科举的实行绕不开夏皇和庄文清,既然想洗白,科举迟早要向他们坦白,有了科举,那么没有公信力的风云榜,就失去了意义。 相信要不了多久,因为风云榜引发的动荡,很快就会平息。 第六十章 坦诚相待 吴府。 庄文清走后,府里的气氛才渐渐的恢复正常。 吴忧坐在木箱之上,大口往嘴里扒拉着饭,饭是白米饭,菜是吴坎煎的豆腐。 别看吴坎做的菜遭所有人嫌弃,但是他煎豆腐的水平着实了得。 即使吴忧发挥全部实力,也勉强能和吴坎一较高下。 或许是熟能生巧,吴忧夸过他几次之后,吴坎煎豆腐也更加的卖力了。 吴府现在可不缺调料,所有的调料都是按照吴忧的要求所准备的,这可花了不少的银子,对此,吴坎还抱怨了很长时间。 或许是饿的很了,吴忧吃饭特别快,一大碗饭几口下去便见了底儿,连续两碗饭下肚,这才打起了饱嗝! 吴忧吃饭的样子,丝毫没有世家公子该有的模样,他并不在意,随手把空碗递给吴坎。 吴忧拍了拍屁股下面的木箱,对百事通说道:“先生,这里面都是弹劾咱们的奏折,回头你把这些人的名单整理出来,有仇不报非君子,迟早让这些人付岀代价!” 百事通迟疑道:“可少爷,他们人多,而且都是官员,我们势单力薄,恐怕…………” 吴忧摆了摆手:“我又没说现在报仇,以后只要让我抓住机会,这些人我要一个不落的会会他们。” 吴忧可不是打了他一巴掌,他就接受你甜枣的人,他要原封不动的打回去,这才是他的做事风格! 见百事通依旧迟疑,吴敌说道:“先生,以后如果能报仇,又不影响我们,不妨坑他们一把!” 这次百事通没有再迟疑,点了点头认可了吴敌的话! 百事通之所以迟疑,倒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弹劾的奏折上,有些官员的职位甚至不比户部尚书低,他性格稳重,担心阴沟里翻船! “你们对达达斯坦了解多少?” 百事通只提到达达斯坦的地理位置,并没有说明详细情况,今日既然庄文清提及,吴忧干脆了解清楚情况。 吴敌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要询问达达斯坦?” 吴忧也不隐瞒,把他和庄文清聊到达达斯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吴敌叹了口气道:“你被庄文清骗了。” 吴忧不解道:“此话怎讲?” 吴敌理了理思路,缓缓道:“北方应该停战了,达达斯坦要入境必然走落霞关,落霞关一直由彭有牛将军驻守,北蛮经常袭扰落霞关,达达斯坦已经大半年没有朝贡了!” 不愧是官油子,从一个消息便可推断出北方的战事,吴忧在心里暗赞。 吴忧继续问道:“朝供不是一年一次吗?” 吴敌先是点头,然后摇头道:“确实如此,只是达达斯坦不同,他们生活在高原和山脉地区,物资极度缺乏,而北方战乱连连,导致榷场关闭,他们没有地方交易,于是便以朝供的名头换取物资。” 百事通补充道:“据史料记载,先皇时期,达达斯坦最多的一次,一年朝供了十三次。” 吴忧愕然。 吴敌点头,继续说道:“朝供对达达斯坦有一个好处,每代的皇王都会以远低于市场价格的物资,来换取他们的牛羊,以彰显我大夏朝大国风范。” 吴敌说到这里,眼神里充满了骄傲的神彩。 狗屁,这完全是脑残行为!吴忧在心里鄙视历代夏皇! 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吴忧就释然了,人家达达斯坦是来赚钱的,可跟他吴忧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然被庄文清忽悠了,不过这点儿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他要做的事情影响不大。 几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今天是赏菊文会,吴忧早早的就起了床。 吃过早饭之后,吴忧打算带着百事通和哑巴出门。 府门处,吴坎目光幽怨的看着吴忧道:“少爷,为何不带老奴一起?” 吴忧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坎的肩膀:“这次是文会,你会写诗吗?” 吴坎摇头。 吴忧又问道:“你有哑巴能抗揍吗?” 吴坎再次摇头,却说道:“老奴可以服侍少爷。” 百事通看不下去了,放缓语气道:管家,老爷离不开你,吴家也离不开你,有你在家里守着,我们才能安心出门,如果你也去了,你放心老爷一个人在家吗?” 闻言,吴坎幽怨的神情一扫而光,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好咧,你们早去早回,有老奴在,誓保老爷周全。” 这一刻,吴忧似乎明白了吴坎的想法,吴坎担心是他年纪大了,对吴家没有了作用,担心成为吴家的累赘,这才极力的表现自己。 吴坎需要的是被人重视,被吴家人重视,他的心里缺乏安全感! 吴忧深深呼出一口气,语气真诚道:“吴坎,你是我吴家的人,永远都是,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子,或者是老的走不动路了,将来我吴忧给你养老送终。” 吴坎僵住了,混浊的泪水溢出眼眶,吴忧三人踏出了府门,他丝毫不觉。 吴敌拍了拍吴坎的肩膀道:“我吴家落难时你不离不弃,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吴家都不会舍弃你!” 闻言,吴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不怪吴坎多想,在其他豪门,奴才就是奴才,一旦没有了价值,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哪里管你死活。 除了个别为主家立了大功的仆人,才能得一个善终。 这是做下人的悲哀,也是封建社会不重视人权最直观的表现! 出了府门。 吴忧伸了个懒腰,看着阴霾的天空,对百事通说道:“先生,你和哑巴将来若有好的去处,可以随时离开!” 百事通一怔,躬身道:“多谢少爷!” 哑巴没有听懂吴忧的话,眨了眨充满疑惑的眼睛。 百事通是个聪明人,吴忧的话他自然听的明白,如果有好的去处可以离开,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有好的去处,便可一直留在吴家。 百事通很有自知之明,他和哑巴与吴坎不同,吴家落难时,他二人和其他人一样选择了离开,没有留下与吴家共患难! 之后,虽然返回,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与吴坎的性质完全不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章 出手伤人 吴府门前萧条了许多,郝四郎摆摊的位置空空如也,风云榜前只有寥寥十数人。 对此,吴忧并不意外,赏菊文会是盛会,大多数人前往凑热闹! 赏菊文会在西城,离湖。 吴忧三人要穿过中城区抵达西城,路程较远。 且说,吴忧离去了好一会儿,吴坎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吃了吴忧和吴敌的定心丸后,他更是神采奕奕,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 可摸了摸口袋,吴坎的神情又低落了下去。 不行,老爷和少爷对我恩重如山,绝对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他来回跺着步子,脑子飞速转动,良久,他一咬牙道:“就这么办!” 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吴坎立刻出了府门,朝苗氏布庄的方向而去。 ………… 吴忧三人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这种奢侈的行为他们想都不敢想。 一路之上,三人闲聊着,打发路途中的枯燥。 说是三人,其实只有吴忧和百事通二人闲聊! “先生,现在不过七月初,还没有到菊花盛开的时候,为何这次的盛会叫赏菊文会呢?”吴忧不解的问道。 百事通在京都混迹多年,对京都的一些事情了解的门儿清,他笑道:“以前赏菊文会的确不叫赏菊文会,而叫入秋文会,也叫小文会,只是这两种叫法都缺少了雅意,后来才被改成了赏菊文会。” 吴忧不以为意道:“我倒是觉得入秋文会更加贴切!” 百事通点了点头:“确实,这都是一些酸腐文人的臭毛病。” 吴忧非常认可百事通的话,也或许是心理作用,吴忧对文人总有一种敌视和逆反的心理,不论是文官还是读书人,对于他们的所做所为,吴忧下意识的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就在二人闲聊时,一个人影突然朝吴忧撞了过来。 由于太过仓促,哑巴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影眼看就要撞在吴忧身上。 难道是刺客? 吴忧心里一惊,他想也没想,挥起拳头直直的怼了过去。 触感实实在在,吴忧确定他击中了目标。 大街上,人来人往,吴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离他不远的地上,一个老头儿捂着鲜血淋漓的鼻子,躺在地上哀嚎。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路人的围观,人群里三圈外三圈,把他们四人围在中间,而且还在指指点点。 事情太过突然,吴忧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呆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百事通急忙道:“少爷,我们惹麻烦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吴忧清楚,此地可不是吴府门外,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心里至少有底,现在在大街上,如果被包围,一旦引发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吴忧脑子转的飞快,从哑巴衣袖口袋里摸出十两银子,直接扔给地上的老头儿,说道:“这是对你的赔偿,这里离医馆………” 只是吴忧的话还没有说完,躺在地上的老头儿见到银子,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也不顾还在流血的鼻子。 他用血淋淋的双手捧起银子,不停的给吴忧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吴忧愣了愣,他想起吴坎诈骗独孤恺时的场景,独孤恺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银票。 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吴忧本还担心给的太少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出门前,吴忧软磨硬泡,才从吴忧那里要来了一百两银子,他还在想,如果地上的老头儿对赔偿不满意,他会立刻把剩下了银子全部拿出来。 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正在吴忧愣神时,跪在地上的老头儿爬了起来,一抹鼻子,鲜血染满了他大半张脸,显得非常的惊悚。 老头儿似乎没有察觉,双手捧着血淋淋的银锭,笑呵呵的说道:“我儿子的彩礼钱有了,我儿子的彩礼钱有了…………” 老头儿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挤入人群,身影片刻间被人群淹没! 吴忧本想快速处理此事,可,这就解决了? 此时,吴忧是懵圈的,百事通和哑巴也是懵圈的! “这老头儿我认识,叫王老汉,是东城外王家村人,他有一个儿子,因为早年从军,伤了腿,一直没有娶上媳妇,听说最近说了一房亲事,女方家要十两银子的彩礼钱,王老汉家里穷,哪里拿的出十两银子的彩礼钱? 这不,他今天一早便到城里的亲戚家借钱,听说钱没有借到,还被赶了出来,真够惨的!” “那么说,吴忧是帮了他大忙了?” “你懂个屁,吴家缺钱吗?才给区区十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要换做是我,不讹他一百两银子,不,二百两,我才不会傻不拉几就这样算了!” “照你这么说,王老汉确实挺傻的。” ……………… 听闻人群的议论声,吴忧的脸都黑了,他可不愿意与这些刁民纠缠,连忙拉着百事通和哑巴离开了! 远离了人群,百事通感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吴忧问道:“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何必念念不忘?” 百事通摇了摇头道:“少爷,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常见的处理方式,是带王老汉去医治,抓上几幅药,赔偿一百文铜钱了事,花费最多不超过半两银子。” 吴家的花销太高,百事通自然清楚,可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不由得心生感慨! 吴忧笑道:“当初,吴坎用同样的方法,诈骗了独孤恺两千两银子。” 说完,二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既然王老汉接受了赔偿,此事也就作罢,吴忧和百事通二人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三人继续往西城的方向赶去。 只是,三人行至中城区,一条宽敞的街道时。 “小国贼来了,快,快跑。” “快去通知玉妈妈,小国贼来了!” ………………… 一阵阵悦耳,而又杂乱的声音传来,吴忧停下了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六十二章 巧遇一 一栋华丽的建筑,窗户大开,透过窗户,吴忧看到三楼里面,莺莺燕燕乱作一团。 正在吴忧愣神时,他看到正门处的招牌。 这里竟然是胭脂阁! 吴忧今天的穿着有些另类,一席皂白色长衫,头戴四方帽,腰间的口袋中揣着一把羽扇。 这样的装束在大夏并不多见,也许是这种怪异的穿着,才让胭脂阁的姑娘们注意到了他。 吴忧怒了,一群小娘皮也敢挑衅自己,简直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想起独孤恺带着这群小娘皮去吴家讨要嫖资的场景,当时亏得他反应迅速,否则还真拿这群姑娘没办法。 此事随着风云榜的公布烟消云散,也随着一场暴乱风平浪静。 哼,我没有找你们的麻烦,想不到你们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越想越愤怒,吴忧掏出羽扇,使劲的扇了两下。 百事通见状,劝道:“少爷,我们今天还有要事,切勿因小失大!” 闻言,吴忧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道:“罢了罢了,一群小娘皮而已,凭我的格局,岂能和一群小女子计较!” 说完,吴忧便要离去。 赏菊文会,吴忧并不想去,只是钰公主下的请帖,他没有办法拒绝。 所谓的文会无非就是写写诗,比比才华,这对吴忧已经没有了意义。 凭李白大大的两首诗,就已经无人超越,再去嫖上几首,打那些才子才女的脸,真心的没意思。 更何况科举这个大杀器一出,吴忧已经有了对付才子的办法,而且手段更加狠辣! 三人走到正门处,百事通突然指着前方道:“少爷,你看,马!” 吴忧顺着百事通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胭脂阁旁,有几名身穿铠甲的军士伫立在一旁,而且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威风凛凛! 显然他们是一起的! 吴忧一怔,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匹马,好像在哪里见过!”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这是我们家的汗血宝马!” 在吴忧看来,所有的马除了颜色和个头儿,都长的差不多,对马,他并没有分辨能力,如果这是一种病,病的名称叫马肓症! 好在汗血宝马,吴忧见过几回,这才稍稍有点儿印象! 百事通继续说道:“少爷,既然汗血宝马在此,那么滚刀肉也必然在胭脂阁,我们怎么办?” 吴忧思索片刻道:“走,我们去要马,要得回来更好,要不回来至少证明汗血宝马是我们家的!” 百事通拱手道:“少爷高见!” 话虽如此,可董大宝凶神恶煞的表情,着实让吴忧和百事通忌惮。 吴忧咽了咽口水,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道:“不用怕,我们有哑巴在!” “小国贼来了,快逃!” 吴忧三人刚刚踏入胭脂阁,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各种莺莺燕燕,各种各样色彩的裙带飞舞,让人眼花缭乱! 就在此时。 玉妈妈带着十几个拿着长棍的小厮,匆匆赶来,双方成对峙的局面,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玉妈妈身材肥硕,似乎跑的急了,连连大喘气,待气息稍稍平复,说道:“吴忧,你要干什么?” 吴忧懵圈了,什么叫他要干什么?到胭脂阁能干什么?呸,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干好吧? 气氛很紧张,仿佛随时要打起来。 百事通打了个哈哈,道:“你们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玉妈妈冷哼一声:“来找姑娘也不行,吴忧,你之前欠我胭脂阁的钱就算了,我们认栽,从此以后,胭脂阁不欢迎你!” 什么意思?这是被胭脂阁列入了黑名单了吗?大夏朝嫖娼合法,凭什么不欢迎我? 吴忧越想越觉得憋屈,凭什么不让我嫖,不,找姑娘? 吴忧刚要辩驳两句,却听到一个软糯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传来:“他们是本公,子请的客人,让他们上来吧!”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吴忧抬头看去,见二楼,正对着他们的一张桌案前,一位身穿华服,长相俊秀的一名男子,手中摇晃着酒杯,正看着自己。 仔细翻阅记忆,吴忧确定不认识此人,不过年轻男子身后,伫立着的大汉,吴忧并不陌生,此人正是董大宝。 不用想也知道,能让董大宝侍候在一旁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听到男子的话,原本凶神恶煞的玉妈妈,立刻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连连应是! 没有理会玉妈妈,吴忧一挥羽扇,仿佛是挥苍蝇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吴忧先对俊俏男子拱了拱手:“多谢兄台。” 没等俊俏男子说话,吴忧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吴忧看见,俊俏男子身后的董大宝刚上前两步,却被男子挥手制止。 “赵,赵公子,老身给您斟酒。” 吴忧这才发现,玉妈妈也一起跟了上来,小小翼翼的侍候在一旁。 姓赵的俊俏公子,缓缓开口道:“老鸨,我不喜欢你和我用同样的字!” 玉妈妈脸色一僵,喏喏道:“老,老身马上改,以后叫王,不,以后老身没有姓!” “嗯。” 赵公子轻嗯了一声,轻轻挥手,玉妈妈躬身退了下去。 吴忧见此,更加肯定眼前这位赵公子的身份不凡。 能在京都开这么大的一座青楼,玉妈妈身后一定有大人物撑腰,可在这位赵公子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喘,这更能说明问题! 等等,玉妈妈刚刚改的字是玉,眼前的公子姓赵,莫非他是赵钰? 吴忧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赵姓公子,他很快发现了问题,他没有喉结! 对了,董大宝就是公主的部下,难怪他会侍卫在一旁,吴忧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的赵公子,女扮男装,她是公主赵钰! 见吴忧闪烁的眼神,赵公子笑道:“我的身份你应该猜到了,本宫不喜欢招摇,你可以叫我的化名,赵二。” 姓赵,行二,可直是贴切! 只是公主逛青楼,真的合适吗? 吴忧在心里想着,却没敢问出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章 巧遇二 胭脂阁。 京都第二大青楼。 处在中城区的黄金地段,装饰奢华,宽敞大气,若单论奢华程度丝毫不比百花楼档次低。 此时是上午,又赶在赏菊文会的特殊时期,胭脂阁的客人格外稀少。 二楼,吴忧与赵钰相对而坐。 赵钰虽然是男子装扮,却遮盖不住她的秀美容颜,粉嫩的鹅蛋脸上,点缀着精致的琼鼻,柳叶弯眉下,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清澈如秋水,却又透露着聪慧与睿智,笔直的坐姿,更显她端庄而优雅,娴静而雍容! 面对如此女子,吴忧虽然感觉到惊艳,却还不至于失态! 京都流传着钰公主的传说,吴忧倒是知道一些,而流传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她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因此,钰公主被塑造成了,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彪悍形象。 现在吴忧见到钰公主本尊,方知传言不可信! 赵钰静静的品着酒,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见此,吴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咂巴着嘴,似乎对酒很不满意。 仅喝了一杯,吴忧便放下酒杯,失去了李白大大诗中,会须一饮三百杯的壮举。 无他,酒寡淡尔。 吴忧不是善饮酒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被车撞到这个朝代来! 罢了,以后还是少喝点儿酒吧! 钰公主不应该在北方抵御北蛮吗?什么时候回的京? 是了,吴忧想起吴敌对北方局势的推测,看来北方是真的停战了! 见钰公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迟疑片刻,问道:“赵兄,为何要给我送赏菊文会的请帖?” 钰公主放下酒杯,目光看向吴忧身侧的哑巴,轻启朱唇道:“听闻,你有一护卫,只身一人战独孤家百名家仆而不败,本宫,子,好奇是什么模样的好汉,会有百人敌的武艺!” 原来钰公主是看在哑巴的面子,才给他送的请帖,他顿时了然,原来自己是沾了哑巴的光。 至于钰公主说哑巴一人战独孤家百名家仆,这完全是胡扯,倒不是钰公主的话有问题,而是谣传。 传言害死人啊! 这样的传言,吴忧倒是知道,原本是独孤家十二名家仆与哑巴交战,后来传着传着变成了二十人,再后来更加的夸张,这才有了现在的版本! 钰公主一定是听信了传言,这才起了爱才之心! 等等,爱才之心,难道她想招揽哑巴,然后带哑巴去北方抗蛮?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充满了警惕,如果哑巴有更好的前途,他并不介意放哑巴离去,可跟随钰公主,是要死人的! 吴忧叹了口气:“赵兄,切勿听信传言,当时哑巴被独孤家十二人围殴,险些丧命,算不上了不得的人物,想必具体的情况,滚刀肉,不,董将军应该清楚!” “哦。” 闻言,钰公主只是哦了一声,便又陷入了沉默! 气氛显得有点儿尴尬! 想到来胭脂阁的原因,吴忧再次说道:“我是看到我吴家的汗血宝马,这才进入胭脂阁,今日能巧遇赵公子,幸会幸会!” 吴忧话说的客气,但是他偏向的重点却是,汗血宝马是吴家的。 吴忧不指望一次就把汗血宝马要回来,这不现实,要马不是偏重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 只有把滚刀肉的思想里,埋下汗血宝马是吴家的这棵种子,每当他骑上汗血宝马就会联想到吴家,时间一长,他心里的边界感慢慢削减,那么把马要回来的希望就越大! 至于向钰公主把马讨回来,吴忧早早的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了肚子里! 侍候在一旁的董大宝急了,忙道:“你胡说,马明明就是俺的!” 吴忧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急什么?莫非你心虚了?” 董大宝指着吴忧,怒道:“谁心虚了?本将军只是嗓门大!” 吴忧把目光移向钰公主精致的面容上,笑道:“赵公子,董将军可真是心直口快,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答案,你说呢?” 钰公主抿了抿嘴唇,依旧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见董大宝似乎又要发彪,吴忧直接站了起来,对钰公主一拱手:“告辞。” 吴忧已经没有了继续交流的兴致,也绝对不会给她招揽哑巴的机会。 哑巴是他吴家的护卫,吴忧视作自己人,他可不想用哑巴去巴结钰公主,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见吴忧要离去,董大宝怒道:“竖子,好生无礼。” 说完,董大宝伸出右掌,径直朝吴忧抓去,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没等吴忧反应过来,哑巴高大的身驱挡在吴忧身前,一拳击去。 拳爪相击之间,竟发出闷响声,巨大的反震力让董大宝后退了三步,他可是战场上有名的悍将,战力不容小觑,可,他现在被震退了! 咚咚咚。 反观哑巴,他也不好受,后退的身体被吴忧和百事通阻拦,而在木质的光滑地板上,留下了几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吴忧目露寒芒,看着钰公主道:“怎么?抢了我家的马,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钰公主目光灼灼的移开看向哑巴的目光,放缓语气道:“你误会了,马多少钱?我出钱买下,如何?” 吴忧摇头,直接拒绝道:“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钰公主看向哑巴的炽热目光,吴忧早已发觉,敢打他吴家人的注意,别说一个公主,就算夏皇来了,吴忧也敢硬杠。 来到这个世界,举世皆敌又如何,吴忧不惧,吴敌,吴坎,百事通和哑巴,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患难与共过来的,他视为家人,也是他吴忧的逆鳞。 触之逆鳞,不论是谁,吴忧该翻脸时,绝不妥协! 看着吴忧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 回过神来的董大宝赞道:“很强!” 钰公主眯着眼睛,疑惑问道:“董大宝,你对吴忧了解多少?回头你查一下,这个人连本宫都不惧,似乎更有趣!” “是。” 董大宝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公主,陛下还等着你呢,你还是进宫吧!” 钰公主点了点头,起身出了胭脂阁。 第六十四章 往事一 若说对北蛮的了解,钰公主知之甚深。 短暂的停战,也可能在积蓄力量,发动更加残酷的大战。 相比京都的乱局,钰公主和董大宝更加关注北方的局势。 京都的动荡与传闻,董大宝也只是听闻了一个大概,并没有往深处探索,这一点吴忧倒是误会了他。 说来,这也怪不得董大宝,皇权之争,残酷无情,钰公主也是再三交待,不得参与争储,于是他对京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 当初,董大宝解决吴府门前的暴乱时,只因为他听闻了哑巴的勇武,这才来了兴致。 此事,他是斟酌再三,最关键的一点儿是,吴家成为众矢之的,不在皇权争夺之列! 钰公主心系北方,京都的事宜,有夏皇在,翻不出太大的浪。 哑巴的勇武,钰公主也只是听董大宝这个半桶水,说的有声有色,把传言当成了真,这才有刚才的试探。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结果并没有让她失望! 钰公主两日前已经回京,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见夏皇,这两日她一直在京都闲逛,熟悉这个她从小长大,而又多年未归的家乡! 走出胭脂阁,钰公主叹了口气:“这一去,悠闲自在的日子可不多了!” 董大宝牵来了汗血宝马,对钰公主笑道:“若天下太平,若无皇权之争,每天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也不错!” 钰公玉踏上马蹬,一跃而上,动作非常的娴熟,一扬马鞭道:“走,入宫!” 话说两头。 吴忧三人远离了胭脂阁后。 见吴忧沉默,百事通说道:“少爷,钰公主居心不良啊!” 显然,百事通也发觉了钰公主的意图,他对吴忧的做法很认可,从此事来看,吴忧是真的把哑巴,甚至是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对此,百事通心里暖暖的! 虽然与钰公主交流的有些不愉快,吴忧更加担心的是,钰公主不肯罢手,用权势压迫吴家妥协! 似乎明白吴忧的疑虑,百事通担忧道:“少爷,我们交恶了钰公主…………” 吴忧摆了摆手,打断了百事通的话,呼出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吴忧怕过谁!” 此次,吴忧本想交好钰公主,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钰公主想极力从皇权之争中脱身,而吴忧却已经在了皇权之争之外。 按照这样的局面来看,钰公主和吴忧本可以处在同一阵营,只是通过这件事情,吴忧不再依赖外界的权势。 凡事还得靠自己啊! 见吴忧似乎不想再谈论此事,百事通问道:“赏菊文会,我们还有去的必要吗?” 吴忧一怔,停下了脚步,是啊,还有去的必要吗? 来回徘徊数次,吴忧呵呵一笑道:“去,今日我们不仅要去,还要与人结交,哪怕是敌视我们吴家的人,先混个脸熟。” 见吴忧的笑容,百事通清楚吴忧心里在憋着坏,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只怕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吴忧的行事,与百事通沉稳的性格完全不符,他很难理解吴忧的自信来自何处! …………… 时至晌午。 吴忧三人才到达离湖。 离湖烟波处,百花丛中留,这半阙诗在京都广为流传! 提到离湖,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百花楼。 其次便是离心岛,在离湖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岛屿,岛屿上,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的建筑处在烟雾之中,仿若仙境! 赏菊文会举办的地点,正是离心岛。 一座朱红色的木制长桥,通向烟雾深处,桥上面挂满了彩带,华美飘逸,更显得此次文会的庄重与档次! 无数往来的船只游走在湖面之上,点缀着这一幅绝美画卷! 离湖两岸,行人络绎不绝,贩卖各种货物的商贩,行成了一条条繁华的商业街。 见时间还早,吴忧并不急着踏上离心岛,兴致上来,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闲逛了起来。 脚步停在一个卖苹果的摊位前,吴忧也不问价格,丢给商贩三两银子,选了三个大个的苹果便离开了。 商贩似乎没有认出吴忧,一个劲儿的千恩万谢,吴忧也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消费方式! 吴忧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欣赏着大夏的繁华。 封建社会能有这种繁华的大都市,这都是大夏历代帝王加班加点,努力奋斗的结果! 想到这里,吴忧在心里为夏皇暗暗点赞! 不得不说,夏皇的确是一位好帝王,为大夏开创了一片净土。 同时,吴忧也很庆幸,他穿越的是一个太平盛世! 不远处,吴忧看到石勇带着几名捕快在巡逻,想到石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吴忧便熄了过去打招呼的心思,在吴忧看来,石勇不对他吴家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人了。 而且,吴家门前的暴乱,石勇还出了不少力气,似乎还受了伤,虽然这是他的职责,可毕竟算是帮过他吴家! 以后若有机会,吴忧不介意还了这个人情! “少爷,这里就是百花楼!”百事通指着不远处的豪华建筑说道。 吴忧看去,果然,正门处,百花楼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与胭脂阁的萧条不同,百花楼门前,人员进进出出,大多都是衣着不凡的年轻人。 “少爷,我们要进去吗?"百事通凑到吴忧身边,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问道。 吴忧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就吴坎的抠门性子,才给那么点儿银子,只怕不够消费啊!” 吴忧倒是想进去,看看号称京都第一青楼的百花楼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可口袋不允许! 踌躇片刻,吴忧看向百事通问道:“先生,你去过百花楼吗?” 百事通陷入了回忆,目光中充满了复杂。 见此,吴忧心道:这里边有故事啊! 良久,百事通回过神儿来,讪笑道:“少爷,你说笑了,我出身贫寒,这么精贵的地方,不是我能来的。” 吴忧看着百事通,挤眉弄眼道:“先生,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怎么?里面有你相好的姑娘?” 第六十五章 往事二 吴忧不是喜欢八卦的性子,却又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如果换做其他人,他肯定不会去过问,但是百事通是自己人,他便没有了这个顾忌! 显然,百事通也明白这个道理,迟疑片刻,他叹息一声,说道:“都是往事了,当年确实与百花楼里的一位姑娘相恋,也是因为这段恋情,所以我一直没有成家。” 见百事通说的凝重,吴忧收起戏谑的性子,问道:“为何?” 百事通苦笑道:“因为我得罪了人。” 具体的情况百事通不肯细说,吴忧也不在意,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郑重道:“你的仇怨我吴忧接下了,他是谁?”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眼圈泛红,当年的往事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没有人比他这个当事人更能体会其中的苦楚! 他出身寒门,而他得罪的人却权势滔天,没有人敢为他出头,这么多年,吴忧是第一个肯帮助他的人! 不管吴忧能不能为他出头,但他有这份心便够了,百事通心里感动的同时,对吴忧充满了感激! 他刚想摇头拒绝,吴忧的话再次传来:“只要不是夏皇,所有的仇怨,我吴忧都接的下!” 闻言,百事通身躯一颤,目光变的清明,拒绝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咬牙切齿道:“西王赵元庚,是他,都是他拆散了我和曼儿,我恨他。” 吴忧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些。 百事通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对吴忧拱手道:“少爷,西王势大,我们…………” 吴忧打断了百事通的话,再次郑重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夏皇,你所有的恩怨我吴忧接下了!” 百事通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压抑,他跪倒在地上,哽咽道:“谢少爷大恩!” 吴忧连忙扶起百事通,忙道:“这里人多,起来,你先冷静些,此事待回去再慢慢商议!” 人群的目光已经关注到了他们,吴忧连忙拉着百事通离开了此地。 或许是因为揭开了百事通多年的伤疤,他明显兴致不高,吴忧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三人径直来到了离心桥。 木制的桥梁很长,仿佛是一条长廊,而另外一端被白色雾气包裹,朦胧感十足,桥梁通往的地方是离心岛,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桥梁有一个名字叫,离心桥。 以一名读书人为首的几名差役守在桥头处,检查进入离心岛的请帖。 吴忧三人自觉排在队伍的后面。 一般的请帖,只能一个人进去,吴忧的请帖是钰公主所赠,等级明显更高,可以同时带两人进入。 百事通小声在吴忧耳边说道:“少爷,你看见那位读书人了吗?他叫云宵,是京都第一商贾云四海的长子,每年离心岛举行文会,都是云家出钱出力!” 吴忧愣了愣,问道:“京都第一商贾不是苗家吗?” 百事通摇头道:“苗家是以前的京都第一,现在是云家,据说苗家没有权势,只是单纯的商贾,被打压的很惨,只怕要不了几年,苗家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 难怪了,吴忧彻底弄明白,苗欢为什么花高价买豆腐配方了,他想依靠豆腐的配方翻盘! 说白了,他不甘心等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苗家虽然走向败落,但苗欢出手还真是阔绰,知道了苗家的处境,吴忧反而同情起了苗胖子! 正在吴忧心思转动间,百事通的话语再次传来:“据说,云家背后的人是蜀王赵元庆!云家是以蜀锦起家,然后涉及各个领域,京都第一酒楼醉仙酒家也是云家的产业。” 听闻这个消息,吴忧心惊,蜀王不仅有权,而且还如此富有,羽翼已经丰满,完全有造反的条件! 如果现在蜀王造反,不知道夏皇能不能灭了他?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了,西王的产业是什么?” 知己知彼,既然决定和西王硬杠,多了解对手总归不是坏事! 百事通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书藉和盐,大夏六成以上的书籍和三成的盐出自赵元庚的产业。” 这又是一个巨擘,看来夏皇的日子也不好过,只怕他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难怪他会吴家这么宽容,竟是推恩令让他看到了削蕃的曙光! 想到这里,吴忧乐了,朝庭的纷争不关他的事,大鲨鱼之间的爱恨情仇,和他这一条小鱼儿压根扯不上关系。 推恩令,只是递了一把刀给夏皇,至于能不能赢,那就呵呵了! 二人交谈间,已经来到了桥头。 百事通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吴忧把准备好的请帖递了过去,云宵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打量了吴忧两眼,不过并没有说话。 把请帖再次还给吴忧,云宵做了一个请的手示,示意吴忧三人可以过桥! 云宵打量吴忧的同时,吴忧也在打量云宵。 云宵二十四五岁的年龄,个头儿稍矮,中等身材,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亲和力,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吴忧并没有和他交谈,看到他的手示,三人踏上台阶,走上了离心桥! 轻风拂过,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舒适。 有不少衣着不凡的男女,正在桥上纳凉。 站在桥上,湖面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小舟和竹筏在湖面游走,上面或有才子佳人吟诗作画,当小舟和竹筏穿过下方桥洞时,遇到相熟之人,挥手示意,如此景象,好不惬意! 数艘大型花船,灯火通明,在灯火阑珊处,仿佛可以看到船上姑娘们的窈窕身姿,这种朦胧感却又充满了诱惑! 吴忧停下了脚步,欣赏着这幅让人如痴如醉的绝美画卷!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那些也都是云家邀请来的,为赏菊文会锦上添花!如果少爷有兴致,可以凭借请帖,泛舟湖上,岂不美哉!?” 吴忧迈开步子,继续向前,他心里酸酸的,百事通的提议是不错,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玩乐,而是生存问题! 眼下,吴家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处处是漏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章 美女,你的狗 离心桥! 正在吴忧三人赶往离心岛时,异变突生! “扑通,扑通……” 一阵阵落水的声音传来,吴忧三人回头看去。 只见,桥上人员混乱,刚刚还在悠闲纳凉的人群面露惊色,不少人从桥上跌了下去。 三人面露惊疑之色,打量着来时的方向。 “有狼,快,快跑!” 一阵慌乱的惊呼声传出,人群彻底沸腾了,如下饺子般,纷纷朝湖里跳去。 吴忧惊愕,这里可是内城区,怎么可能有狼?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一旁的百事通和哑巴,也用怀疑的目光看去,不过相比其他人,却淡定了许多! 凭哑巴的战力,对付一匹狼,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百事通把吴忧拉到哑巴身后,三人虽然不怕,但还是略显紧张! 吴忧疑惑的问道:“先生,京都也会有狼出没吗?” 百事通语气肯定道:“少爷,这绝无可能!” 虽然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但是好奇心这种东西,实在控制不住! 人群的混乱,在向吴忧三人所在的位置逼近,这只能说明狼在朝三人的方向靠近! 三人目光炯炯,仿佛被定身了一般,一动不动,不过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终于,目标出现了! 居然真的有狼。 灰黑相间的毛发,眼神里泛着淡蓝色的幽光,与狼无异,不是狼又是什么! 见成人大腿高的狼,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漫步而来,哑巴刚要迈步冲上去,却被吴忧制止。 他回过头,疑惑的看向吴忧。 吴忧却松了一口气,说道:“它不是狼。” 说完,吴忧便要上去,拦住狼的去路! 百事通大惊,一把拉住吴忧道:“少爷,不可犯险!” 吴忧无奈,再次解释道:“放心,它不是狼,是狗!” 在百事通狐疑时,吴忧踏步到桥中间,拦住了导致人群混乱的元凶。 见有人拦路,元凶摇起了尾巴,放缓了步子,来到吴忧身前,仔细嗅了起来! 一旁,百事通和哑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吓到元凶,从而伤害到吴忧! 它的的确确不是狼,而是一只哈士奇! 吴忧露出了笑容,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额头,帮它捋着毛发。 这只哈士奇很温顺,在吴忧身上蹭来蹭去,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吴忧发现它的脖子上有一个绳圈,显然,这只哈士奇是有主的。 一定是它的主人大意之下,这才让它跑了出来,才有了现在滑稽的一幕。 想到这里,吴忧也是哭笑不得! 百事通和哑巴见此,惊愕不已,小心翼翼的走到吴忧身边,目光却没有从哈士奇身上移开。 在大夏朝,还没有这种像狼一样的狗,所以人们见到它时,才会如此慌乱。 百事通咽了咽口水,疑惑的问道:“少爷,它真的是狗?” 吴忧点了点头道:“不错,它虽然长相和狼很相似,不过确实是狗。” 听吴忧的语气不似有假,百事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了抚哈士奇的毛发,见它的举动的确和狗无异,百事通这才放下心来。 “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狗!” 大夏土生土长的狗,个头儿矮小,倒是经常可以看到,像哈士奇这种外来的品种,着实让见多识广的百事通感到诧异! 吴忧倒觉得没什么,前世,他各种品种的狗都见过,他不以为意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哑巴撸了几次哈士奇之后,把它拥在怀里,眼睛里泛着绿光。 这举动完全是想据为己有! 吴忧见此,这还了得,劝说道:“你们看它脖子上有绳圈,它是有主的,你们可别打它的主意。” 闻言,哑巴这才松了松手臂。 物以稀为贵,吴忧也想据为己有,如果牵着哈士奇,在大街上溜上一圈,该是多么的威风! 如果把哈士奇往府门口一放,看谁还敢欺负他吴家! 光想想,吴忧都感觉心潮澎湃。 人群,见有人制住了哈士奇! 纷纷壮着胆子上前查看! 很快,三人一狗被围的严严实实。 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只敢在一旁小声议论! 不大一会儿,人群分开,为首的一位女子,带着几名家丁,小跑而来! 当看吴忧三人在撸狗时,女子怯生生的上前,小声说道:“这,这是我的狗,能还给我吗?” 吴忧的目光从哈士奇身上移开,看向来人。 见来人是一位十六七的小姑娘,圆脸大眼,长相俊俏,一身精致的绿色长裙直垂鞋尘,柳眉纤腰,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吴忧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问道:“美女,这是你的狗?” “嗯。” 小姑娘似乎不善和异性打交道,听到吴忧的称呼,她羞涩的低下头,应了一声。 现在狗主人寻来了,哑巴虽然不舍,却还是松了手。 哈士奇摇着尾巴,在吴忧三人身边转了一圈,这才回到女子身前。 看来,哈士奇的确是她的! 女子欠身施礼道:“谢谢。” 道谢完后,女子便要离开。 “等等,我能问问此狗的来历吗?”吴忧叫住了女子,询问道! 女子的手指一直在摆弄着裙带,似乎有些紧张。 见此,吴忧放缓语气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问问!” 女子点了点头,喏喏道:“小狼是蕃商从很远的地方带到我大夏的,后来,被我哥哥遇到,便买下了小狼,送给了我。” 把哈士奇取小狼这样的名字,难道不怕人误会吗? 吴忧很想提醒她一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只哈士奇性子温顺,只要不伤人,叫什么名字并不打紧! “原来这是一只狗,刚刚太吓人了。” “这狗和狼简直一模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狗。” “呵呵,依我看,这狗应该是狼和狗结合的产物,否则不会长成这模样!” “好歹是虚惊一场,刚刚还有人去报官了,估摸着官差很快就会赶来!” …………………… 通过二人的对话,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第六十七章 赏菊文会一 离心桥。 一只狗引发的混乱已经平息。 众人得知这只是一场闹剧之后,惊恐的情绪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胆子大的,甚至还上手撸两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青裙女子躬身,向周围的人道歉! 得知狗的来历之后,吴忧便没有再继续询问,外来物种并不算了不得的大事,没有了继续探寻的心思,他便准备离开了! 就在此时,人群再次分开,一位魁梧的男子带着石勇和一众捕快赶了过来。 魁梧男子见到青裙女子时,慌乱的眼神变得柔和,柔声问道:“安安,你没事吧?” 青裙女子摇头道:“哥,我没事,小狼找到了,刚刚…………” 于是女子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同时,百事通小声在吴忧耳边说道:“少爷,我知道这女子是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晋安郡主周安,她身边的男子是晋安候世子周平!” 吴忧点了点头,青裙女子的穿着,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原来还是位郡主! 这时,青裙女子指着吴忧道:“哥,就是他帮我找到了小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魁梧男子看向吴忧时,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的将青裙女子护在身后,冷冷道:“竟然是你!” 青裙女子似乎没有察觉到男子的动作,问道:“哥,你认识他?” 男子点了点头道:“不错,不仅我认识,在场的恐怕除了你,全部都认识他,他叫吴忧,是国贼吴敌之子!” “啊……”” 女子一声惊呼,捂住了嘴巴,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魁梧男子目光变得不善,再次对吴忧冷冷道:“我叫周平,是晋安侯世子,以后不要再试图接近我妹妹,否则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说完,周平便拉着周安朝离心岛而去。 但是他们的对话,吴忧还能隐约听见。 “哥,我看吴忧不像是坏人,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安安,你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谁知道吴忧安的什么坏心思,总之,以后这种人少接触!” …………… 随着二人身影远去,说话声也渐渐消失! 吴忧明白周平报上门户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身份自己招惹不起,识相的就离远一些! 耸了耸肩,吴忧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现场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石勇咳了咳,对人群道:“没事了,都散了吧!” 见没有了热闹可看,人群这才一哄而散! 石勇来到吴忧身前,不屑道:“晋安郡主的身份不一般,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没等吴忧说话,石勇带着一众捕快也离开了! 石勇走后,百事通凑到吴忧身边,笑道:“少爷,别灰心,晋安郡主貌美如花,你还是有机会的!” 吴忧白了百事通一眼,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好心帮忙,最后竟然被误解成别有所图,至于别人怎么看自己,吴忧倒是不在意! 看了看不远处,云宵正在组织人手救人,好在湖面上船只不少,有人落水时,船只第一时间赶来,倒不用担心有人溺水! 吴忧三人也没有在此地多逗留,加快脚步朝离心岛赶去! 越靠近离心岛,烟雾缭绕的离心岛轮廓就明显,只是三人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兴致,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桥的尽头! 下了台阶,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青石路两旁全部都是绿植,虽然只有寥寥盛开的花朵,但是景色也相当的不凡! 三人顺着青石板路往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吴忧问道:“先生,你来过离心岛吗?” 百事通摇了摇头:“失去曼儿之后,我便无心诗词歌赋,对仕途也没有了期许,自然不会来此地刻意表现自己!” 这次百事通再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平静,多年的伤疤已经揭开,或许疼痛已经成为了习惯! 对百事通的过往,吴忧很是同情,百事通看上去不咋地,但是他对爱情的执着,着实让吴忧敬佩! “吴忧公子,吴忧公子,这,这边!” 二人说话时,吴忧听见有人再唤自己,他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见侧边有一处凉亭,凉亭中一个肥胖的身影再向自己招手。 苗欢,他怎么会在这里? 据吴忧所知,苗家虽然是粮商起家,也做布匹生意,而云家正是靠布匹生意起家,两家还是竞争的关系。 难道他是来砸场子的? 吴忧这样想着,脚步朝凉亭走去! 苗欢如第一次见到吴忧时一样的热情,他迎上前,拉住吴忧的手,佯装不满道:“吴忧,你怎么才来,我可等你很长时间了!” 昨天还叫吴忧公子,现在连公子都去了,我和你很熟吗? 吴忧心里这样想,目光中却充满了警惕,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道:难道苗胖子有那方面的爱好? “我们坐下说吧!” 百事通躬身施礼道:“见过苗公子!” 对于百事通认识苗欢,吴忧并不意外,百事通这三个字,并不是随便叫的,一些稍稍有些名气的人物,他可都摸的门儿清! 苗欢疑惑的看向百事通,他虽然在吴府门前见过百事通,不过并没有交际,自然也算不上认识! 见此,吴忧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幕僚,百事通,人如其名,通晓百事!” 苗欢还了一礼:“见过先生!” 一番见礼后,石案前,三人落坐! 吴忧率先开口问道:“你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苗欢点了点头,说道:“在这里我没有朋友,我猜你也没有朋友,干脆我们一起作个伴!” 呃! 吴忧发现苗胖子很耿直,竟说实话! 顿了顿,吴忧又问:“你和云家在生意上应该是竞争对手,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赏菊文会,大多都是读书人,可苗欢怎么看都不像文采斐然的才子,他出现在这里,吴忧感到好奇! 文会的请帖分为两种,一种像吴忧这种,有大人物的邀请,另一种,是云家派发给有名气,却没有地位的寒门才子! 正当吴忧以为,苗胖子定是得到某个大人物的邀请时,却听苗欢说道:“我苗家虽然败落,不过我祖上的名望还在,我苗家的确和云家是竞争对手,而且云家还处处打压我苗家,但是表面上的功夫却做的很到位,赏菊文会的请帖却也不曾望记我苗家!“ 第六十八章 赏菊文会二 大树底下好乘凉! 苗老爷子的事迹,虽然过去了百余年,不过依稀还在流传。 大树虽然枯萎,不过枝干还在,依旧庇佑着苗家的子孙。 吴忧不禁赞叹:“有棵大树遮风挡雨,真让人羡慕!” 苗欢摇了摇头,反驳道:“大树已经枯死了,很多樵夫把斧头磨的蹭亮,等着砍柴呢!” 见苗欢的话说的丧气,百事通安慰道:“苗少爷无须太过悲观,也许枯木逢春,老树萌芽也未可知!” 苗欢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所以我要买豆腐配方,搏一线生机!” 说完,苗欢目光炯炯的盯着吴忧。 吴忧明白苗欢的意思,摇头笑道:“苗胖子,不,苗欢,就算我把豆腐的配方卖给你,你也很难翻身。” 苗欢愣了愣,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吴忧轻轻扇动羽扇,解释道:“你苗家真正意义上是靠名望起的家,可你现在却弄错了方向,你没有权势支持,再好的生意终归会走向败落一途。” 其中的道理苗欢不是不懂,权势这种东西岂能是说有就有的,总不能让他往仕途的方向发展吧,压根也不是那块料! 见苗欢沉默不语,吴忧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怕你不敢赌!” 苗欢眼前一亮,问道:“什么办法?只要可以翻身,我有什么不敢赌的!” 苗欢的表情很认真,吴忧也看的出来,苗胖子认真了! 想了想,吴忧问道:“如果赌的是你全部家产呢?” 苗欢没有任何犹豫道:“在所不惜!” 哎,这得被打压的有多么惨,才让这胖子宁可破釜沉舟,也要放手一搏! 吴忧很同情苗胖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和夏皇是一类人,日子过得很憋屈! 拍了拍苗胖子的肩膀,吴忧说道:“豆腐的配方,我同意卖给你了,不过你想翻盘却须要一个契机,一个让所有樵夫都不敢窥视你苗家的契机。” 见苗欢依旧不解,吴忧继续说道:“现在言之过早,等吧!” 苗欢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吴忧很欣赏这种敢闯敢拼的年轻人,他决定坑,啊不,帮苗胖子一把! 话说到了这里,任凭苗欢再如何询问,吴忧却只字不提,这让苗欢心里如猫抓一般,却又拿吴忧没有办法! 换位思考,如果吴忧有苗家丰厚的家底,他才懒得去瞎折腾,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不香吗? 吴忧的终极理想就是变得富裕,然后讨一房漂亮媳妇,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在他看来,苗胖子就是瞎折腾! 虽然不知道苗胖子的终极理想是什么,不过不打紧,他喜欢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毕竟苗胖子现在可还是自己的金主。 如果苗胖子不折腾,那自己又怎么从他身上薅羊毛,不,是双赢! 见苗欢依旧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百事通打断道:“我们还是继续聊聊请帖的事情吧!” 苗欢白了百事通一眼,他哪里还有心思聊请帖的事情,他恨不得马上把吴忧的脑袋撬开,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云家的服务是周到的,石案上不仅有茶水,还有一碟点心,和一碟坚果! 坚果的碟子已经空了,地上全部都是果壳,吴忧三人到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显然,这是苗胖子的杰作! 只是苗胖子把手伸向装糕点的碟子时,却停了下来,因为碟子里面只剩下一块糕点了! 苗欢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主,他看向吴忧三人问道:“你们饿吗?” 吴忧和百事通同时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哑巴早就盯着糕点流口水了! 太阳已经偏西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只吃了一个苹果垫垫肚子,不饿才是怪事! 苗欢连忙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又端起茶杯,喝完最后一口茶,才说道:“云家虽然人品差了点儿,不过糕点的确不赖,走,我们换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随便吃!” 于是吴忧三人,跟着苗欢朝离心岛更深处走去。 吴忧想了想,问道:“离心岛是云家的产业吗?” 苗欢摇了摇头:“离心岛不属于任何一家产业,具体来说应该属于朝廷,云家每年给朝廷一笔费用,算是租赁,也算是帮朝廷管理此地。” 吴忧问道:“那么云家岂不是亏损了许多钱?” 举办诗会,一应糕点,茶水,还有一切的人力物力,这些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钱! 如果一年办十几场诗会,那么只花费在办诗会上的钱,就是一笔非常巨大的开销! 苗欢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拿刚刚我吃的糕点来说,那是云家的新品糕点,免费品尝,而今天来的人一部分都是有身份的人,只要他们吃的开心了,再往外宣传一二,云家糕点就会在京都流行,过不了多久,云家的糕点就会在京都大卖!” 广告,吴忧懂了,这和前世的广告是一样的模式! 青石路直通离心岛深外。 随着几人的深入,穿过了一道月亮门后,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苗欢介绍道:“这里属于离心岛的外院,刚刚我们过来的地方只能算是外围,而文会每次举办的地方是在内院的离心塔,离心塔是京都第二塔,第一塔是大佛寺的静心塔。” 外院的环境明显好上许多,石拱桥连接着十数个假山水池,各种色彩的锦鲤在水池中游走,很是惬意和美观。 一座座华丽的凉亭,伫立在水池上方,不仅美观,而且让人忍不住驻足一观! 只是所有的凉亭,此时,全部都被人占据。 好在苗欢并没有停留,穿过一道道拱桥,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只是吴忧发现,此地的气氛很不对劲,按常理来说,处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人的心情应该是愉悦的,可吴忧发现,这里的人面色都不是太好! 或凝重,或愤怒,唯独没有笑容! 吴忧问道:“为什么这里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难道云家招待不周?” 苗欢摇头,笑道:“这还不是你的风云榜给闹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章 赏菊文会三 “朱达,最近你很威风啊!怎么?上了风云榜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是啊,你现在是名人了,怎么可能把我们这些无名之辈放在眼里?” “不错,听闻你文采了得,我们切磋一二,没什么问题吧?” “哟,还不愿意,怎么?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 吴忧几人经过一处凉亭时,见一位个头稍矮,中等身材的男子,被十几人围在一个角落,而且言辞犀利,充满了挑衅! 吴忧几人也没有在意,径直走了过去! 类似的场景,吴忧已经看到了数处,倒也见怪不怪。 不仅如此,吴忧甚至看到,有些读书人鼻青脸肿,甚至是一瘸一拐的凄惨模样! 正如苗欢所说,这样的场景,正是因为风云榜的功劳! 吴忧撇了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百事通心里忐忑道:“少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吴忧摇头,否定了百事通的提议,说道:“无妨,这里大多都是文人,我们有哑巴在,对付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三人跟着苗欢,穿过前院,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坪处。 草坪的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塔,从外部看,朱红色的塔如宫殿般,宏伟壮观! 苗欢指着塔说道:“这就是离心塔,举办诗会的地方,走,我带你们上去!” 苗欢对此地很熟悉,说完,径直朝离心塔的入口走去。 离心塔共有九层,每一层坐满了人,或讨论的热火朝天,或冥思苦想,或远眺观景。 吴忧四人经过,并没有显得太过突兀! 四人径直向上,直到第八层通往第九层的台阶入口处,四人被两名带刀的侍卫拦下! “闲人免进!” 一名侍卫,手握横刀,拦住了去路! 见此,苗欢不服气,上前两步,理论道:“我们是参加文会的才子,凭什么要拦我们?” “敢擅闯者,杀无赦!”侍卫面无表情,冷冷道! 见苗欢还要上前理论,吴忧一把把苗欢拽了回来,说道:“我们在第八层也是一样,没必要惹麻烦!” 闻言,苗欢冷哼一声,迈步朝第八层的内部走去,嘴上依旧抱怨道:“真不知道是谁那么霸道,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 吴忧无语,看来苗胖子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儿! 微风徐徐! 刚踏入第八层,凉爽的风迎面扑来,舒爽无比! 四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阵阵悦耳的琴声传来,吴忧几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一桌案前,一名黄衫女子,纤纤素手游走在琴弦之上。 吴忧在心里不禁赞道:好漂亮的女子! 与钰公主和晋安郡主的美不同,黄衫女子看似柔弱,不过举手投足间,却充满了媚意! 苗欢冲吴忧眨了眨眼睛,说道:“她叫苏媚香,是百花楼的花魁,也是风云榜上的人物!“ 吴忧回过神儿,点了点头! 苗欢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 “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婢女来到四人所在的桌案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问道。 苗欢似乎对女子的服务很满意,笑道:“先给我们上些糕点来!” “是。” 婢女再次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等等。” 吴忧连忙叫住了女子,问道:“你们的糕点是免费的吗?” 女子看了看吴忧,不明白眼前的俊俏公子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回道:“回公子,今天所有的糕点都是由云家提供,全部免费!” 吴忧满意的点头道:“先来一百份,如果不够我们再点!” “啊!” 婢女惊呼一声,愣在原地! 见状,吴忧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婢女回过神来,对吴忧说道:“公子,我们提供的糕点的确免费,不过不能带走!” 吴忧摆了摆手:“我们不打包,就在这里吃。” 女子再次欠身,说道:“这,这奴作不了主,要请示大少爷!” 吴忧也不在意:“去吧!” 婢女离开了后,苗欢看向哑巴问道:“听闻你的护卫,一人顶十几人的食量,看来此言不虚。” 这段时间,吴坎经常限制哑巴的饭量,每天只让他吃七成饱,美其名曰:对身体好! 吴家人都清楚,吴坎是为了省钱,若非如此,只怕吴家已经破产了! 即使吴坎限制了哑巴的食量,不过他每天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一个人一顿的饭量,够吴家其他四人吃上七天! 吴家的消费巨大,而大部分的费用,都是因为哑巴。 吴忧拍了拍哑巴的肩膀,说道:“等会儿随便吃,千万别客气!” 哑巴眼神里泛着绿幽幽的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苗欢乐了,调侃道:“这次云家非得破产不可!” 不大一会儿,云家大公子云宵,跟随那名婢女,来到了吴忧几人所在的桌案旁! 云宵面色很不好看,盯着苗欢道:“苗胖子,我云家好心邀请你,莫非你是来砸场子的?” 苗欢冷哼一声道:“云大少爷,这你可误会了,我可没有本事砸你云家的场子!” 婢女只是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云宵刚刚到来,便看到了苗欢,只以为是苗欢弄出来的妖蛾子! 这时,背对着云宵的吴忧回过了头,问道:“云大公子,糕点是我要的,有什么不妥吗?如果你云家舍不得糕点,也罢!” 见说话之人是吴忧,云宵皱眉说道:“倒不是不可以,那么多糕点你们必须全部吃完,而且不能带走!” 吴忧的无耻程度,云宵有所耳闻,虽然他很想拒绝,但是如果吴忧将此事宣传出去,他担心影响他云家的名声,无奈,他只能咬牙应下。 吴忧耸耸肩,笑道:“云公子慷慨,放心,我们一定全部吃完。” “好。” 云宵答应下来,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准备一百碟糕点,给吴忧公子送来。” “是。”小厮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而云宵却没有离开,站在一旁! 吴忧也不在意,与苗欢聊的火热。 苗家和云家是对立的存在,交好苗胖子,难免会与云家有点儿小磨擦,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第七十章 赏菊文会四 离心塔! 十几名小厮提着食盒,径直上到了第八层! 云宵指着吴忧所在的桌案道:“全部摆上,今天我就看着他们是怎么把一百碟糕点,全部吃下去的!” 哑巴的食量成为了传说,而传说大多不实,云宵虽然略有耳闻,不过他并没有当真。 在京都生活久了,京都百姓的禀性,云宵非常的清楚,哪怕是一件小事儿,都变着法的夸大宣传! 云宵并不相信,吴忧几人能把一百碟糕点全部吃下去,如果吃不完,云宵就会以挑衅云家为由,将他们全部赶出离心岛! 特别是苗欢,他云家处处打压苗家,如果通过这件事情,把苗欢赶出离心岛,再宣传一波,说苗欢对云家不满,意图在离心岛砸云家的场子! 呵呵,这样的言论如果传扬出去,他云家打压苗家,也不用遮遮掩掩,让人诟病了! 这是你们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想到这里,云宵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四张长方形的桌案拼凑在一起,很快,桌案上便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糕点! 苗欢似乎不知道云宵的恶毒心思,指着一碟绿色的糕点,兴奋道:“这是绿豆糕!” 又指着白色的糕点:“这是桂花糕!还有这个,这是红枣糕,这是板栗糕!都是我爱吃的!” 相比郝四郎的米糕,云家的糕点精致了许多,郝四郎的糕点虽然也不错,但是吃多了容易涨肚子。 而云家的糕点貌似只有米糕的六分之一大小,小巧精致,更方便入口! 每一个精美的碟子,只摆放了十块糕点,非常的美观,和郝四郎的米糕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边的动静很大,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吴忧毫不在意,拍了拍哑巴肩膀:“吃吧!” 闻言,早就垂涎三尺的哑巴,端起一碟糕点便往嘴里塞。 吴忧几人见此,不急不徐的慢慢吃了起来! 云家的糕点很美味,口感十足,入口即化,丝毫感觉不到腻! 连吴忧也不禁为云家的糕点暗暗点赞! 哑巴是幸福的,从他眯成月牙般的眼睛可以看的出来,这表情和吃郝四郎家的米糕时完全不同,显然,哑巴更喜欢云家的糕点! 哑巴的终极理想也很简单,就是每天都能吃饱饭,当然,如果能吃的饱,又吃的好,那就更完美了! 此时,云家正往满足哑巴理想的道路上发展,一碟碟糕点盘越垒越高,哑巴保持着匀速往嘴巴里塞。 他张开的嘴巴似乎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再多的糕点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哑巴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眼睛里倒映的景象全部都是各色的糕点! 苗欢见到哑巴的吃相惊呆了,手里的糕点僵在嘴边,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哑巴。 围观的众人也被哑巴的食量惊呆了,一动不动! 守在楼梯口的两名守卫,也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整个八层,除了哑巴吞咽的声音外,寂静无声! 吴忧和百事通品尝了两碟,又喝了一杯茶,便停了下来! 怕哑巴噎着,吴忧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哑巴接过,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对付眼前的美食。 百事通叹了口气,感慨道:“哑巴上次吃的这么畅快,还是在郝四郎的摊位上。” 吴忧点头,说道:“吴坎太抠门了,每天都要限制哑巴的食量,看把人饿的!” 两人旁若无人般,唏嘘不已! 对别人而言,哑巴吃饭的场面是震撼的,而吴忧和百事通则见怪不怪,一脸的淡然! “吴忧,这里是文会,不是你吴家人随便吃喝的地方,无耻,太无耻了!”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吴忧扭头看去,惊愕不己,因为整个第八层几乎全部站满了人,他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 顺着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还是熟人! “哟,你是冯兄?多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吴忧热情的打着招呼。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冯枫,他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的眼圈淤青,很是滑稽。 不仅冯枫,他身旁陈启杰和赵守义也好不了多少,陈启杰吊着膀子,貌似胳膊折了;赵守义额头上缠绕着白布,显得不伦不类! 看到三人如此模样,吴忧乐了,起身拱手:“启杰兄,守义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三人面露愤恨之色,心里暗骂道:你瞎吗?我们都这模样了,能无恙吗? 陈启杰怒斥道:“吴忧,你少得意,我们之所以这样,都是你害的。” 吴忧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此言差矣,你们的伤跟我可没关系,你们别想讹我!” 风云榜上,陈启杰排名第十三名,而排在他后面的是南山三才子,分别是喻默,周安和封平三人! 大夏是按仕农工商,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陈启杰出生商贾之家,家里略有资产,做为新起的小家族,没有任何的权势做为靠山! 这段时间南山三才子可没少找陈启杰的麻烦,只因为排在南山三才子之前的人物,除了陈启杰,都是有权有势的存在! 陈启杰很倒霉,自从遇到吴忧之后,他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风云榜,更是让南山三才子,把他虐的断了一条胳膊! 这个仇,陈启杰不敢找南山三才子报,他只能找一样没有权势,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吴忧! 陈启杰怒道:“吴忧,你少装腔作势,若不是你的风云榜,我又岂能变成这副模样!” 一旁的赵守义也愤慨道:“不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吴忧白了三人一眼,不急不徐道:“这你们可怪错了人,风云榜出现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上面的名次可以更改,可是独孤恺派的人守在那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就算是我想帮你们,也无可奈何!” 风云榜出现的第一天,独孤恺和陈启杰三人,还有胭脂阁的姑娘们,一起去的现场。 他们三人自然清楚吴忧的话不假,可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第七十一章 赏菊文会五 风云榜的规则,吴忧第一天便交待的很清楚。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之后的事情,跟他没有了关系! 现在陈启杰三人要说法,吴忧真心的感觉冤枉! 风云榜,一直由独孤恺的人霸占着,吴忧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陈启杰三人当然不敢去找独孤恺讨说法,他们的目标也只敢锁定在吴忧身上! 冯枫怒道:“都怪你,如果你不弄风云榜出来,我们至于这样吗?” 吴忧懒得和他们争辩了,如果不是他们苦苦相逼,他也不会想到风云榜这样的主意!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名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问道:“吴忧,风云榜的第一名,为什么空着,你解释一下吧!” 吴忧看了过去,他并不认识此人,问道:“你是谁?”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他是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 白衣男子一脸傲然之色,道:“算你的家仆有点儿见识,在下正是路子明!” 吴忧一拱手,轻摇羽扇,淡淡道:“原来是路兄,风云榜上好像没有你的名字,怪不得我不认识你!” “你,你…………” 路子明脸色铁青,指着吴忧,气的说不出话来! 路子明一开口,便带着命令的语气,这让吴忧很不爽,干脆直接怼死得了,免得还要浪费口舌! “吴忧,少逞口舌之利,你意图引起京都动荡,实在是罪该万死!” 吴忧看去,又是一位不认识的人,此人身材纤瘦,个头稍高,只是长着一张长脸,整个人的气质被破坏殆尽! 百事通继续说道:“他是工部尚书之子,鲁树方!” 吴忧微笑拱手:“原来是尚书之子,失敬失敬!” 鲁树方冷哼一声:“你吴家恶贯满盈,天理不容,你居然敢大放厥词,简直不知羞耻,我等读书人不屑与尔等宵小为武!” 吴忧蹙眉,自己好像没有得罪他,就算他嫉恶如仇,也不应该当面辱骂! 等等,工部尚书,这家伙的老爹好像弹劾过自己,很好,现在居然自己凑上来了! 想了想,吴忧说道:“风云榜上,也没有你的名字,莫非你心有不甘,想报复在下?” 鲁树方冷哼一声:“你的风云榜,代表不了什么,鲁某不屑一顾!” 吴忧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那回头我把鲁兄的大名,排在榜首!” 此话一出,鲁树方彻底的不淡定了,他也很想出名,风云榜榜首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鲁树方的心加速跳动,可他却没有失去理智,依他的才华和名声,如果真的排在榜首的位置,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即使他有一个做尚书的爹,那又如何,要知道战功赫赫的钰公主和独孤燕,才排在第二,第三的位置! 依他鲁家的地位,还不足以护他周全! 吴忧这是杀人不用刀,好歹毒的心思! 想到这里,鲁树方指着吴忧,怒道:“尔敢,鲁某自知才华并不出众,在场的同仁,胜鲁某者数不胜数,你以为你这样做,有人会信服吗?” 吴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别人信不信服,我管不了,我只想鲁兄你名扬天下,我也是一片好心!” 见吴忧说的郑重其事,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鲁树方,他明显察觉到众人不善的目光! 鲁树方只感觉压力山大,他咽了咽口水,气急败坏道:“你……你…………,我不服!” 吴忧轻挥羽扇,像赶蝇苍蝇一般,摇头叹道:“你不如独孤兄远矣!” 这句话倒是吴忧的真心话,如果是独孤恺,他巴不得吴忧把他的名字排在榜首,麻烦算什么?打回去就是了! “伶牙俐齿,吴忧,你当初是想把你自己的名字排在榜首吧?” 吴忧表情一僵,抬头看去,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百事通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御史大夫之子,左淇水。” 左淇水个头稍矮,身材消瘦,皮肤略黑,只是一开口,便直指要害! 正如左淇水所说,当初吴忧确实想把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不过当时他感觉不妥,便空了出来! 之后发生的动乱,让他心有余悸,也庆幸他自己的名字没有写上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治国三策和科举,对大夏将来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即使这些功劳可以称第一,可吴忧依旧不敢把他的名字排在榜首! 陈启杰三人此时的模样,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其次,吴家刚刚从泥沼中爬了出来,他可不想再陷进去! 心思被拆穿,吴忧彻底的不淡定了,他指着左淇水怒道:“你,你胡说!” 左淇水微微一笑:“吴忧,你这是心虚了吗?否则你不会气急败坏!” 旁边,一直沉默的路子明,见机会来了,他连忙说道:“不错,吴忧,你就是心虚了,你分明就是想霸占榜首的位置!” 鲁树方见此,连忙补刀:“难怪第一名一直空着,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野心,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定格在吴忧身上,如之前鲁树方一般,他也感觉到压力山大! 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就成了公敌! 正当吴忧要开口否认时,从第九层走下来了几人!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长衫之上绣有精致的四爪龙纹图案。 五爪龙纹代表的是皇帝,四爪代表的则是皇子,吴忧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是几皇子! 钰公主行二,钰公主都见过了,再见一位皇子,貌似不算什么! 百事通凑近吴忧身旁,小声道:“为首的是三皇子赵恒!” 吴忧点头,表情平静! 跟在三皇子身后的有四人,三男一女,有两人吴忧倒是认识,此二人正是在离心桥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平周安兄妹! 百事通继续说道:“少爷,周平周安兄妹我们才见过,另外两人,分别是排在风云榜第四的上官白,和第五的朱篱!” “见过三皇子!” 众人纷纷拱手打招呼! 第七十二章 赏菊文会六 离心塔!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今天是文会,随意些!” 赵恒一摆手,表现的很是随和! 只是赵恒的目光落在吴忧几人所在的桌案时,却皱了皱眉! 只因吴忧几人依旧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 哑巴心大,依旧保持着吃的动作,连停滞一下都没有! 百事通如坐针毡,可见到吴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强行压下起身的举动! 苗欢刚刚站起身,见吴忧没动,他一咬牙,又坐了回去! 看到苗欢的举动,吴忧更加对苗胖子有好感,心道:这苗胖子,够朋友,能处! 见此,左淇水怒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见到三皇子为何不行礼?” 吴忧白了一眼左淇水,淡淡道:“三皇子都说了,随意些,你是聋子吗?” 呃! 三皇子说的是客气话,你听不出来吗? 众人看向吴忧的目光,不再是不善,反而充满了怪异! 这也太虎了! 吴忧倒无所谓,端起茶杯,静静的品茶! 这举动激怒了左淇水,他指着吴忧道:“你好不知礼数,简直无礼至极!” 三皇子赵恒来到吴忧身前,平静的问道:“你就是吴敌之子吴忧?” 吴忧点了点头,说道:“三皇子身份不凡,我等草民不懂礼数,勿怪!只不过,我吴家不打算参与夺嫡之争,也不打算交好任何皇子!” 静,全场寂静! 有些话能摆在明面上说吗? 吴忧的一席话,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恒冷哼一声道:“只怕你吴家想参与,也没有资格!” 三位皇子,为了拉拢民心,对吴家的弹劾可是不遗余力,只不过全被夏皇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虽然庄文清没说,但是吴忧也能猜测到一二,依他的性格,自己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他不仅仅是说给三位皇子听的,也是说给夏皇听的! 吴忧相信,他的话会传到他们的耳中! 气氛有些冷场!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气喘吁吁走上前,对赵恒说道:“三皇子,陛下急召你入宫!” 赵恒也顾不上吴忧几人,他看向内侍,诧异的问道:“何事如此急迫?” 内侍躬身道:“奴,不知!” 赏菊文会,是赵恒拉拢拥护者的好机会,这个时候陛下急召,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赵恒可不敢有任何不满,对众人拱了拱手,急忙跟着内侍离开了! 赵恒走后,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吴忧身上。 “吴忧太嚣张了,连三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呵呵………,等着吧,得罪了三皇子,他吴家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吴忧就是一个愣头青,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简直不知死活!” ……………… 众人议论的话语传来,而且越来越难听! 特别是以左淇水,鲁树方,鲁子明三人为首,纷纷指责,甚至是辱骂吴忧! 左淇水道:“就这种不识大体的人,还想把自己的名字排在榜首,简直就是一个蠢货!” 鲁子明道:“左兄高见,这种没有脑子的蠢货,不知天高地厚!” 鲁树方对二人拱手道:“二位兄台,为这样的蠢货生气,实在是不值当!” 听到这样的言辞,吴忧怒了,得罪三皇子怎么了? 前世历史中,皇权争夺都是血淋淋的,李世民杀兄弟,武则天杀孩子,所谓的骨肉至亲在皇权争夺中,都可以牺牲! 这个朝代虽然不同于前世,但是皇权争夺,最后的结局绝对非常的惨烈! 吴忧宁愿得罪三皇子,也不愿让吴家卷进这个大漩涡! 在场的众人看吴忧是蠢货,吴忧看他们一样是蠢货。 吴忧冷哼一声道:“一群舔狗!” 没错,就是一群舔狗,只不过这些人跪舔的对象是三皇子! 路子明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骂谁是狗?” 当一群人骂你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得你该骂,而且骂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可是,如果你骂一群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你在挑衅他们! 此时,吴忧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路子明这一噪子,让人群安静了下来,目光不善的看着吴忧!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只允许你们骂我,就不允许我骂回去吗?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却摇头否认道:“谁骂你们了,我只是觉得狗很可爱!” 众人顺着吴忧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晋安郡主牵着的小狼身上! 吴忧心里一动,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今日,我吴忧让你们这些土着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骂人界的天花板! 想到这里,吴忧来到晋安郡主周安身前,只是他刚要开口说话,护妹狂魔周平挡在周安身前,怒目而视,语气冰冷道:“吴忧,离我妹妹远点儿,否则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吴忧承认,周平是一个好兄长,把妹妹保护的滴水不漏,可这样真的好吗? 白了周平一眼,吴忧对周安说道:“安安郡主,能否借你的小狼一用?” 周平指着吴忧,怒道:“安安也是你叫的?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哥。” 周安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周平,把狗绳递给吴忧,怯怯道:“你尽管用!” 周安对吴忧还是很有好感的,在离心桥上,别人都怕小狼,只有吴忧不怕,单单这一点,便让她对吴忧另眼相看! 见妹妹生气,周平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只是目光依旧警惕的盯着吴忧,只要吴忧有任何僭越的举行,他就立马出手,制服吴忧! 不去理会周平,吴忧微微一笑,接过狗绳,对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之前在离心桥,有人将小狼误以为是狼,其实不然,安安郡主的小狼并不是狼,而是狗,这种狗的品种叫哈士奇!” 没有看周平杀人般的目光,吴忧继续道:“是狼是狗,很好分辩!” 众人却听的认真,时不时的还对小狼指指点点! 吴忧无语,顿了顿,他再次指着小狼大声道:“是狼是狗!” 第七十三章 赏菊文会七 大夏,言论自由! 只要不当众辱骂有权有势的人,一般府衙都不予理睬! 民不告,官不纠! 当然,如果因为辱骂而发生冲突,告到了府衙,罪责一般都不会太大! 像吴忧这种,含纱射影,辱骂侍郎的,却没有人有胆量当众骂出来! 好在他有正当的理由,就算告到了府衙,他也不怕! 反应慢了一拍的路子明,这才醒悟,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竟当众辱骂家父!” 听路子明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后知后觉! 是狼是狗,不就是在骂侍郎是狗吗? 这是当着路子明的面骂爹! 吴忧的嘴巴好毒啊! 众人虽然这样想,可心里暗赞:高,实在是高! 吴忧摇头,笑道:“路兄,我只是在科普,是狼是狗的问题,你何故如此激动?” 哼,刚刚骂我的时候,数你路子明最积极,现在自己被骂就受不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 看着吴忧一副得意的神情,路子明几欲吐血! 众人目露同情之色看着路子明,路子明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人就是这样,别人骂你,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骂你的家人,这可是大仇! 见路子明失利,鲁树方不屑道:“吴忧,以往的文会,所有人都以吟诗作对为主,自从有了风云榜,整个文会乌烟瘴气,甚至是剑拔弩张,谁还有心思吟诗作对?都是因为你,你其心可诛!” 确实,鲁树方的话不假,吴忧一路走来,整个文会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没有人吟诗作对,只有剑拔弩张,气氛显得非常的压抑! 以往的文会,大伙儿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兴致来了还会吟诗一首,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文会该有的模样! 吴忧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风云榜上的名次已经固定,就算你作出再好的诗词,也无法登上风云榜,或者无法把名次往前挪一挪。 以前作诗是为了求名,可是风云榜才是名动天下的最佳利器。 一些榜上无名的读书人,心高气傲,他们又岂能甘心? 这样的局面,导致的结果就是敌视,没有上榜的才子,敌视榜上有名的;排名靠后的敌视排名靠前的! 敌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眼神,如果敌视的人多了,单单眼神就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也许,刚开始还能克制,可时间一长,敌视就转化成了矛盾,矛盾一旦激化就会大打出手! 陈启杰三人身上的伤,就是例子! 鲁树方的话带着煽动性,一旦众人的怒火点燃,那么想扑灭,可就难了! 没有接鲁树方的话,吴忧继续说道:“诸位,区分是狼是狗,要看尾巴,下垂是狼,上竖是狗。” 有了之前的谐音梗,这一次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上竖是狗,谐音不就是尚书是狗吗? 鲁树方的父亲,正是工部尚书,和路子明一般,这无疑是当着他的面骂爹! 鲁树方自然也听懂了吴忧话的含义,他指着吴忧,怒道:“竖子,而敢?” 吴忧鄙夷的瞥了一眼鲁树方,差点儿都指着他的鼻子骂爹了,还这么文皱皱的! 鲁树方的涵养很好,好的吴忧都佩服,如果在前世,只怕早就动手了。 这个朝代的读书人秉持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而吴忧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敌强我弱时讲道理,敌弱我强时讲拳头。 看到吴忧不屑一顾的眼神,鲁树方牙龇欲裂道:“你,你就是我大夏文坛的搅屎棍!” 吴忧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淡淡道:“鲁兄所言极是,我就是那根棍!” “噗!” 苗欢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我就是那根棍,其隐含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整个大夏文坛都是屎吗! 毒,真毒,这嘴巴绝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苗欢早就大笑出声!即使如此,他紧紧捂住了嘴巴,肥胖的身子爬在地上,不停的抽畜着! 百事通也捂着嘴巴,低下头,肩膀却强烈的抖动着。 围观的众人再也不能淡定了,说来他们都属于大夏文坛的一员。 而我就是那根棍,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把他们全部都骂了进去! 吴忧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可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不小。 众人怨毒的目光先停留在吴忧身上,吴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然后,怨毒的目光又全部转移到了鲁树方身上。 “噗。” 吴忧转过头看去,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鲁树方双眼血红,嘴角还残留着血渍,地板上般般血迹,清晰可见,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他这是被自己气的吐血了? 吴忧错愕,不至于吧? “吴忧,你,你……………” 鲁树方颤抖着手,指着吴忧,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恨! 吴忧没有想到,说话归说话,说不过就吐血,这,这模样也太吓人了! 见此,吴忧急忙道:“鲁兄,我都承认我是那根棍了,你,你何故吐血?快,快打………” 说到这里,吴忧停了下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落后的朝代还没有一二零。 听闻吴忧的话,鲁树方又一口鲜血,如花洒般喷了出来,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见鲁树方倒地,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快,把鲁兄送往医馆。” 左淇水还算镇定,立刻指挥几名才子,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鲁树方抬了下去。 临走前,左淇水目光冰冷的看着吴忧说道:“你当众辱骂朝臣,辱骂整个文坛,我左家会联合其他的官员,弹劾你!” 吴忧撇了撇嘴,他还真不在意弹劾,庄文清送给他的十几口大木箱,里面可全部都是弹章,这让他有了超强的免疫力! “左兄,区分是狼是狗还有一个办法,狼是吃肉的,而狗是杂食性动物,遇肉吃肉,遇屎吃屎!” 见左淇水要离开,吴忧连忙说道。 一只脚刚要踏下阶梯,闻言,左淇水一个趔趄,险些从楼梯上栽下去! 遇屎吃屎,谐音是御史吃屎! 左淇水听的出来,也清楚吴忧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七十四章 赏菊文会八 说不过就吐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遁?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当鲁树方吐血倒地,吴忧还是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有了吴坎一口鸡血,诈骗了独孤恺两千两银票的事情在前,吐血这种小把戏,吴忧早就不相信了。 难道他想讹我的钱?这是吴忧的第一念头! 可不像啊! 而且,鲁树方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有时间准备道具。 手指沾了沾地板上的血渍,吴忧确定,这真的是人血。 确定不是鲁树方在讹诈自己,吴忧松了一口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如果在阴沟里翻船,那才是笑话! 不过,这鲁树方真够狭隘的,连两句骂人的话都接受不了。 算了,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不然,哪一天能把他活活气死。 咦,刚刚不知道他死了没?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又变得忐忑不安,万一把他气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承担法律责任? 不过,诸葛亮三气周瑜,骂死王朗,这是大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想不到今天我吴忧也威风了一把。 呵呵………… 这么一想,吴忧脸上又露出了傲然之色! 血遁的威力是巨大的,鲁树方被抬走了,左淇水和路子明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上官白和朱篱随着人群离开了,他们做为新一代的文坛领袖,脸上火辣辣的,吴忧的嘴巴太毒了,他们可不想找不自在! 陈启杰三人也悄悄的离开了,他们的确仇视吴忧,可凭他们的身份根本插不上嘴! 神仙打架,他们只能干看着,通过这件事情,也让他们重新认识了吴忧。 以前,他们把吴忧定义成同级别的对手,可现在却不同了,侍郎,尚书,御史,吴忧都敢骂,他们顿时就觉得,吴忧的段位比他们高。 虽然依旧敌视,不过心里却充满了敬意! 原本围观的人群,全都散去! 就连一直盯着他们的云宵云大公子也不见了! 吴忧的口才,云宵亲眼所见,正因如此,他才悄然离开,若惹怒了吴忧,吴忧再出去帮他云家“美言”几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场之人,除了百事通,哑巴和苗欢,只剩下了周家兄妹。 “我就是那根棍儿,精辟,太精辟了!” 苗欢和百事通扶着桌案狂笑不止,笑的肆无忌惮。 没有理会苗胖子二人,吴忧把目光看向周家兄妹。 吴忧发现,周平看他的目光不再是警惕,反而充满了敬佩之色! 周安躲在周平身后,只是露出的裙摆一直在晃动,她似乎是在笑! 不管是指槡骂槐,还是那一句精辟之语,都堪称经典,这个朝代的读书人全都研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谁会无聊到去琢磨怎么骂人。 想想也是,鲁树方受这个时代的风气影响,满肚子都是儒家的仁义道德,哪里受的了吴忧如此犀利的言辞,被气的吐血也就很正常了! 另外,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左淇水,鲁树方和路子明三人,注定会成为京都百姓口中的谈资,而鲁树方则首当其冲。 若论毒舌,吴忧称第二,京都的百姓敢称第一! 吴忧撸了撸小狼,依依不舍的来到周家兄妹身旁。 周平接过狗绳,面容严肃道:“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但是你还是不够资格接近我妹妹!” 吴忧无语! 在周平看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意图接近周安,这人也太自恋了! 吴忧很怀疑,周平有很严重的恋妹情结,这是病,得治! “吴忧哥哥,你真棒!” 周安被周平拉走前,还对吴忧竖了一个大拇指! 吴忧心里暖暖的,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妹子真心实意的赞美! 吴忧哥哥这称呼,更是叫的他全身麻酥酥的! “吴忧哥哥,你真棒!” 苗欢来的吴忧身旁,学着周安的语气说道。 吴忧顿时惊醒,听苗欢也这样称呼自己,他有一种揍人的冲动! 白了苗胖子一眼,吴忧回到桌案前落坐。 哑巴吞咽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在桌案上的糕点只剩下了十几碟,如果几人分一分,很快就能见底,倒不是很急! 这时,之前的那名婢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轻声对吴忧说道:“吴忧公子,我家少爷说了,如果糕点吃不完,可以带走。” 说到这里,婢女顿了顿,又从腋下取出夹着的油纸伞,也一起递了过来:“我家少爷还说,天阴的厉害,可能会下雨,让奴送一把伞给公子!” 吴忧接过油纸伞,愣了愣,这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苗欢一脸的不爽,不满道:“怎么?来者是客,你们云家就这么不欢迎我们?” 婢女欠身一礼,一脸为难之色:“公,公子见谅!” 吴忧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云宵的想法,鲁树方是死是活不好说,如果真死了,鲁尚书一定会牵怒云家,如果没死,鲁尚书可能会牵怒云家!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云家想看到的,至于苗胖子,早就被云宵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忧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告诉云公子,我们马上就走!” 婢女再次欠身,退了下去! 婢女走后,吴忧拍了拍哑巴的肩膀:“剩下的打包回去吃吧!” 云家的食盒不仅外观精美,而且里面的空间还不小。 或许是云宵担心空间小的食盒,放不小太多的糕点,吴忧几人又舍不得糕点,不肯走,这才准备了一个超大号的食盒! 云宵考虑的很周到,吴忧很满意! 于是,打包的不仅仅是糕点,还有二十几个装糕点的精美碟子! 看着苗欢疑惑的眼神,吴忧解释道:“家里穷,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再过两天,只怕得乞讨过活了!” 吴忧说的是真心话,别看家里还有几百两银子,可还真坚持不了几天! 认可了苗欢的为人,吴忧也不藏着掖着,把他们现在的囧境说了出来! 苗欢一拍大腿,豪爽道:“我们是朋友,你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我家还有一个粮铺,回头我拉几车粮给你送过去,另外,钱也不是问题,借多少,你尽管开口!” 第七十五章 三光政策 吴忧做了苗胖子一直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跟吴忧在一起,他是真心的感觉畅快! 压抑久了的人,一旦遇到让他的情绪能全部得到宣泄的人,他便会引为知己! 如果是一男一女,呵呵…………… 此时,苗欢看吴忧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复杂情绪! 吴忧拍了拍苗欢的肩膀,傲然道:“别崇拜哥,哥只是一个传说!粮食送到我家,折现,从卖配方的钱里扣除,另外昨天从你布庄里拿的布,也一起算进去。” “可…………” 见苗胖子要说话,吴忧摆手打断道:“朋友救急不救穷,就这么定了!” 怎么说也是穿越者,总是靠别人接济过日子,这不是吴忧的风格! 两人说话时,吴忧看到,百事通把几个茶杯揣进了衣袖中,他揶揄道:“先生,你也是个读书人,这种事情做的倒是挺娴熟?” 百事通也不觉得尴尬,呵呵一笑道:“少爷,我刚刚看到,你把茶壶揣进了兜里!” 吴忧脸色如常,大义凛然道:“家里的经济压力太大了,我是帮吴坎减轻负担!” 百事通拱手:“同理同理!” 一旁的苗欢觉到很有趣,他把剩下了碟子往袖口里揣,表情非常的兴奋! 苗家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不过依旧是富贵之家,一应事物自是不缺,偷盗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他从未做过! 现在见到吴忧和百事通的举动,他眼睛里泛着光芒,心里充满了渴望与忐忑! 这种刺激感,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苗欢的衣袖装不下了,眼见桌案上,还有十几个碟子,他干脆利索的揣进了怀里! 他本就肥胖的身体,此时看上去,足足胖了一圈! 吃光,喝光,拿光,直到他们拼凑的桌案上,什么都不剩下了,几人这才晃晃悠悠的下了楼梯! 吴忧疑惑的问道:“你家应该不会缺这些东西,你拿它做什么?” 苗欢学着百事通的模样,拱手笑道:“同理同理!” 两人说话间,几人的脚步已经到了离心塔外。 刚走出离心塔,吴忧便看到那名婢女走了过来! 吴忧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说道:“你去告诉云公子,我们这就离开,就不当面辞行了!” 婢女笑道:“我家公子让奴送送你们!” 吴忧摆了摆手:“不用!”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争吵声,其中还掺杂哀嚎声,很是惨烈! 婢女连忙解释道:“这是才子之间发生的一点儿小矛盾,今天已经是第八起了,我家公子会处理,不妨事!” 吴忧点了点头,心里好奇,他正想过去看看热闹。 婢女的话再次传来:“吴忧公子,苗公子,请跟我来,竹筏和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请!” 原本在吴忧想来,云宵不欢迎自己,是因为自己把鲁树方气的吐血,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单单风云榜的后遗症,便让他焦头烂额! “罢了罢了,今天的天气不佳,早点回去为妙。” 吴忧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几人跟随婢女往离心塔侧方走去! 这位婢女不算漂亮,不过举止言谈,得体大方,吴忧对她很有好感! 吴忧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微微一笑:“回吴公子,奴婢叫小竹。”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港口,见有两个竹筏,艄公正等在一旁! 婢女再次欠身:“吴公子,苗公子,今日怠慢之处,我代我家公子向二位致歉,二位公子雅量,请勿见怪!” 吴忧摆了摆手:“无妨,对了,小竹姑娘,以后如果在云家呆不下去了,可以来我吴家,待遇绝对不比云家差!” 说这些话,吴忧都感觉到了脸红,吃光,喝光,拿光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挖云家的墙角。 吴忧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不过小竹姑娘真的不错,如果能挖过来,值! 这么一想,吴忧的负罪感变成了真诚的笑容! 竹筏渐渐的远离离心岛,吴忧心里依依不舍! 文会是一个好地方,不仅有吃有喝,而且服务还到位,吴忧并不想那么早离开,但是主人家已经送客,虽然他心里不爽,但也不好厚着脸皮留下! “小竹姑娘,再见!” 竹筏之上,吴忧挥云告别! 而小竹愣在岸边,久久回不过神儿。 在云家,她只是一个普通丫鬟,由于长相不出众,地位并不高,这才派遣她来到赏菊文会,伺候一些才子才女,这是一个苦差事! 而吴忧和其他的人不同,她感觉的到,吴忧并没有把她当成下人,而是以平等的方式和她相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尊重! 直到竹筏远去,消失在烟波浩渺处,小竹这才回过神儿,转身往离心塔走去! 苗欢凑到吴忧身边道:“怎么?看上了?” 吴忧点了点头:“我府上缺少一个丫鬟,可惜了,小竹姑娘明珠暗投!” 苗欢不屑道:“不就是丫鬟吗,回头我送你几个!” 吴忧想都没想,连忙摆手:“可别,我家里现在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两人说话间,一个竹筏逆向驶来,与吴忧和苗欢的竹筏交错而过! 两人不经意间看了过去,顿时愣住了! 在竹筏尾端,一名白色纱裙的女子,贮立远眺,女子身姿曼妙,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娴静犹如花照水,她一颦一笑间,绝美容颜与烟波渺渺,相辅相成,仿佛是一幅绝美画卷,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似乎察觉到注视的目光,女子扭头看去,与吴忧的目光相交时,她表情一僵,然后盈盈欠身,行了一礼! 女子的眼神清澈,透着灵动与自然,与她绝美容颜相称,更增加了人间烟火的气质! 等等,这眼神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吴忧愣了愣,脑子飞速转动! 穿越重生后,吴忧接触的女子并不多,用排除法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赵轻柔! 她是赵轻柔! 当日,赵晋父女来吴府退亲,赵轻柔白纱遮面,吴忧并没有见过她的容颜,而给吴忧最深刻的,就是她的一双盈盈秋水! 第七十六章 令尊可好 离湖。 竹筏交错而过! 赵轻柔行了一礼,明显她认出了吴忧! 吴忧愣神间,距离渐渐拉开! 另一个竹筏之上,百事通反应过来,对吴忧说道:“少爷,她是赵家小姐,你未过门的妻子!” 吴赵两家订亲,是百事通一手操办的,甚至以权势压迫赵家,也是百事通向吴敌献的策! 为此,百事通可是煞费苦心,劳心又劳力,曾多次去往赵府,也与赵轻柔打过照面,自然认识! 回过神来的吴忧,想起是狼是狗的言辞,顿时就不淡定了,他冲着赵轻柔的方向喊道:“赵家妹妹,令尊可好?” 这一嗓子,让苗欢和百事通一脸的错愕!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草率了,草率了,一见面就问候别人的父亲,这是骂人的意思。” 吴忧真不清楚有这种说法,他敢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如果问候别人的家眷,要等到话过三巡之后,你,你这样太失礼了!” 百事通的话语,把吴忧和赵轻柔的关系,说的很明白了,苗欢面露羡慕之色。 看着吴忧的无辜眼神,苗欢笑道:“的确如此,哪怕问候的是你的岳父,也没有你这样直接的。” 闻言,吴忧不淡定了,即使他和赵轻柔没什么关系,可这样的确不妥。 即使是左淇水,鲁树方和路子明三人,也是他们咄咄逼人在先,他才被迫反击。 意识到自己错误,吴忧再次对赵轻柔消失的方向,大声道:“赵家妹妹,我别无他意,我对令尊还是很尊敬的。” 等了片刻,吴忧没有等到回应,也只能作罢。 另一边。 小葵朝吴忧的方向怒目而视,怒气冲冲道:“小姐,吴忧太可恶了,哪有一见面就问候别人父亲的,回头告诉老爷,让老爷再去退婚,小姐,你在听吗?” “嗯。” 赵轻柔轻轻应了一声,面色复杂,见到吴忧,她首先想到的是五行联,五行联如一道鸿沟,让她无法逾越。 “小姐,这样的姑爷不能要,小葵还是觉得上官公子最好。” 似乎没有听见小葵的话,赵轻柔轻声喃喃:“烟锁池塘柳。” 小葵嘟了嘟嘴,不过表情又变得兴奋,说道:“小姐,小蔡听说上官公子也参加今天的文会,等会儿可能会遇见。” 赵轻柔回过神来,看着小葵,笑道:“你那么喜欢上官公子,你嫁给他好了。” 小葵脸色一红,摇了摇头:“小葵只是一个丫鬟,哪里配的上上官公子,不过,小姐,上官公子文采斐然,人又俊俏,而且对小姐你一见倾心,简直就是你的良配。” 赵轻柔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戳了戳小葵的额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我嫁给了上官公子,作为陪嫁,你也会跟着一起嫁过去,这样,你就可以天天和你的上官公子在一起了。” 小葵语气略显委屈道:“才不是,小葵就是觉得上官公子比吴忧强一百倍!” ……………… 苗府处在中城区,苗家的宅子是太祖赏赐给苗老太爷的! 苗家的马车和云家的马车一道,在中城区便分开了。 一般文会结束,云家是没有马车接送的,或许是云宵感觉自己送客的行为不妥,也可能是担心吴忧会以此为借口,不肯离开,这才派遣了马车。 云家的车夫,把吴忧三人送到吴府门前。 对云宵的安排,吴忧虽然很满意,但是他提前送客的做法,让吴忧一路上抱怨个不停,这让云家的车夫颦颦侧目。 三人把在文会上的战利品,全部搬下了马车,其中也包括苗胖子顺来的,也留了下来。 不顾车夫怪异的目光,三人径直朝府邸走去! 天依旧阴沉沉的,没有雨水落下,这让吴忧三人感觉庆幸。 刚踏进府内。 只见吴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 “吴坎,你没事吧?摔哪儿了?先生,快去请郎中。” 吴忧大惊,连忙路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吴坎露出了一个笑容,摆了摆手:“不用,少爷,老奴并没有摔着,只是累的,休息一会儿便没事!” 吴忧和百事通扶起吴坎,他还是不放心问道:“你,真的没事?” 吴坎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光芒:“老奴真的没事,少爷,我们发了!” 说完,吴坎便要起身! 见吴坎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百事通目露关切道:“管家,你都这样了,还是请个郎中来看看,别硬撑了!” 吴坎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少爷,先生,老奴今天办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吴忧和百事通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吴坎! 吴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少爷,昨天我们去的那间布庄你还记得吗?今天,老奴足足跑了十几个来回。” 吴忧愕然,问道:“你去苗胖子的布庄做什么?” 似乎说到了兴奋处,吴坎一拍大腿:“少爷,老奴把苗氏布庄,一半的名贵布匹,全部搬了回来,就存放在库房,走,老奴带你们去开开眼!” 半信半疑间,二人搀扶着吴坎来到了库房。 打开门。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库房,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层层的名贵布料,足有一人高! 吴忧瞪大了眼睛,问道:“苗家的掌柜没有阻止你吗?” 吴坎摇头笑道:“没有,老奴搬布料的时候,钱来掌柜坐在门槛上,哭的别提多伤心了!” 千万不能低估一个人贪婪,吴坎的贪婪远远超过了吴忧的心里底线! 想起在文会上,他对苗欢说的话,这么多的布匹,如果全部折现,只怕卖豆腐配方的钱,都不足抵消这些布料钱,甚至还要倒帖! 吴忧和百事通二人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 此时,气氛变得怪异! 吴坎丝毫不觉,拉着哑巴,对吴忧说道:“少爷,你们先歇着,我和哑巴再跑几趟,这种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章 入宫一 “管家,你能不能不折腾了?” 百事通连忙制止了吴坎的举动。 吴坎疑惑的看着百事通,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为什么要阻止? 于是,百事通把文会上,遇到苗欢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坎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少爷,你糊涂啊,布料是苗公子送的,凭什么要扣除我们配方的钱,老奴不答应!” 吴忧怒了,指着吴坎骂道:“你才是老糊涂,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见两人越来越来劲,百事通连忙劝道:“少爷,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闻言,吴忧冷静下来,这么多布料,如果全部搬回去,显然不现实。 想了想,吴忧说道:“先放着吧,明天苗胖子把粮拉过来,再让他把这些布料拉回去。” 见吴坎似乎想反驳。 吴忧白了他一眼,怒道:“闭嘴,有意见憋着,我不想听你说话。” “呜呜…” 吴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察觉到少了一个人,吴忧问道:“吴敌呢?去哪里了?” 这段时间,吴敌一直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家里有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现在却不见了踪影,这让吴忧感觉意外。 见吴坎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吴忧怒道:“说话,哑巴了?” 吴坎感觉很委屈,说话是错,不说话也是错,可见到吴忧在气头上,还是说道:“老爷进宫了!” ————— 皇宫。 御花园。 “钰儿,尝尝这个,这是你最喜欢的银耳燕窝羹;还有这个,是你最爱吃的龙须酥;还有这个甘露饼;还有这个…………” 夏皇今天格外的开心,看着数年未见的钰公主,他此时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话语中,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却不难看出他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宠溺。 赵钰嘟了嘟嘴,不满道:“父皇,你现在怎么变得,变得啰嗦!” 夏皇笑道:“有吗?也许是你的父皇老了,钰儿,你给父皇说说这些年,你一个女子,是怎么在军营生活的?” 作为夏皇最宠爱的公主,在夏皇面前,她不再是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卸下所有的面具,赵钰此时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分享着她在北地的生活。 凡涉及兵事,打仗之类的话题,全被她寥寥数语带过。 夏皇明白赵钰的想法,二人只聊家常,不谈国事。 凉亭中,夏皇屏退所有人,只有他和钰公主,无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打扰。 钰公主说着她在北方的趣事,夏皇听的很认真,时不时传出爽朗的大笑声! 气氛很是融洽! 朱高在不远处跺着步子,似乎想上前,但是几次三番又退了回去。 夏皇早就看到了朱高的身影,只是不作理会。 钰公主称着停顿的时间,提醒道:“父皇,朱公公等了很长时间了。” 夏皇似乎才察觉,对不远的朱高道:“朱高,过来说话吧!” 闻言,朱高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公主万安!” 朱高先对钰公主行了一礼,这才对夏皇说道:“陛下,庄大人求见。” 夏皇佯怒道:“好你个庄文清,上次半夜入宫扰朕清梦,现在又来坏朕的兴致,你去告诉庄文清,朕今天谁都不见!” 朱高迟疑片刻,说道:“陛下,庄大人说,如果今天见不到陛下,他就一直等,直到陛下召见为止。” 见夏皇皱眉,钰公主连忙说道:“父皇,庄大人一心为国,可能真的有要事。” 听钰公主也这么说,夏皇挥了挥:“宣。” 明显,夏皇有些不悦。 不大一会儿,朱高引着庄文清来到了凉亭。 “陛下万福,公主万安。”庄文清行礼。 夏皇摆了摆手,语气淡淡道:“庄爱卿,朕今日只想和朕的女儿在一起,不想见外人,你也是一个父亲,你能明白朕此时的心情吗?” 气氛有些冷场! 夏皇一开口,便有赶人的意思,这和平日里谦逊温和,虚心纳谏的性情截然不同。 似乎没有听到夏皇语气中的不悦,庄文清将一沓奏折递给一旁的朱高,说道:“陛下,事关重大,臣等不了明天。” 哦? 夏皇一怔,庄文清性子沉稳,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夏皇惊讶。 从朱高手里接过奏折,奏折一共有三本,夏皇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打开,见开头两个大字“科举。” 和治国三策不同,治国三策只是提了大概,有些地方并不成熟,而科举不同,里面的条条框框,记录的清清楚楚。 甚至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也做出相应的对策,童生,秀才,举人,贡士,进士和一些对应的考试地点,称谓等等,列举的明明白白。 夏皇看的很认真,一边看一边思索,这样一来,时间不由得长了一些。 钰公主好奇,拿起夏皇放在一旁的第一本奏折,打开观看:“科举。” 这个举动,除了钰公主外,没有人敢这么做,哪怕三位皇子也没有这个胆量。 钰公子是女儿身,注定与帝位无缘,也没有站队的打算,关于政治她一向漠不关心,她之所以观看奏折,仅仅是出于好奇。 可是,钰公主越看,心里就越不平静,即使她不关心政治,也能看出这份奏折的份量。 大夏的读书人,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的门客,一旦实施科举,就意味着,这些读书人没必要去依附豪门,奏折上称读书人为“天子门生”。 这意味着读书人不仅有了出路,而且还会拥护皇权,这对赵家天下有着重大的意义。 夏皇琢磨可行性的同时,心里充满了期待,如果科举能顺利实施,那么对整个天下来说,都是大善之举。 直到夏皇看完三本奏折,庄文清才说道:“陛下,此策出自吴家。” 夏皇惊讶道:“又是吴家?果然,不负朕的厚望,庄爱卿,如果朕此时实行科举,有几成把握能成功?” 庄文清没有任何犹豫,拱手道:“若满朝文武支持,臣断定,科举必成。” 夏皇开怀大笑,笑罢,对朱高说道:“速速召三位皇子入宫,另外,也宣吴敌进宫,朱高,你亲自去一趟吴家。” 第七十八章 入宫二 御花园。 钰公主愕然,问道:“此策出自国贼之手?” 不久前,她才和吴忧见过,而且闹得不是很愉快,她没想到吴敌竟有如此才华! 庄文清点了点头:“不错,只是吴敌老奸巨猾,嘴巴严实,还是臣从吴忧处套来的消息。” 于是,庄文清把去吴家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夏皇冷哼一声:“吴敌实在可恶,满腹谋略,却隐藏极深,治国三策如此,科举一策又是如此,匹夫。” 夏皇直接爆了粗口。 对于吴敌,杀又杀不得,如果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夏皇又不甘心,只能愎诽两句。 不论是治国三策,还是科举,没有在官场摸爬滚打,是想不出这样的策略,因此,夏皇和庄文清都不认为,它们是出自吴忧之手。 看了看一旁的钰公主,夏皇语气中带着歉意说道:“钰儿,委屈你了。” 赵钰摇了摇头:“父皇,事关社稷,儿臣不怪父皇。” 时间不长,三位皇子陆续到来。 见到钰公主,三位皇子非常的热情,不停的与钰公主叙话。 钰公主很清楚,三位皇子看重的是她手中的兵权,对此,她表情平静,虽然热情回应,不过其中的疏远之意,任谁都看的出来。 三皇子赵桓道:“皇姐,北方乃苦寒之地,你难得回京,可要多留些时日。” 四皇子赵恒道:“就是,皇姐,皇弟甚是想念,现在北方无战事,多留些日子,享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五皇子赵垣道:“皇姐,再北上,一定要带上皇弟,皇弟近日武艺大涨,可与皇姐并肩作战。” 对于这些言辞,钰公主一一点头回应。 夏皇冷哼一声,把奏折往前一推道:“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夏皇打断了三位皇子与钰公主的话,表情淡淡。 闻言,三位皇子拿过奏折,一一传阅。 看完奏折,赵桓目露奇色道:“父皇,此乃良策,不知是何人所奏?” 没等夏皇说话,朱高带着吴敌来了跟前。 “罪臣吴敌,拜见陛下!” 见到夏皇,吴敌下跪行礼。 大夏不兴跪礼,即使是夏皇,躬身行礼即可,自吴敌大难不死后,在心里,他对夏皇和庄文清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见吴敌行如此大礼,夏皇非常的满意:“免礼,赐坐。” 内侍搬来一个圆凳,吴敌一一行礼后,心里忐忑,只敢坐半边屁股。 夏皇看向三位皇子,说道:“对于吴家案,你们怎么看?” 赵桓起身,义正言辞:“父皇,依律当斩。” 赵恒和赵垣道:“儿臣附议。” 夏皇表情平静,继续问道:“科举正是吴敌所奏,当如何?” 三位皇子表情错愕。 愣了愣,赵桓回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如果相抵,将置国法于何地,父皇,国法大于天!” 赵恒回道:“父皇,若放了吴敌,先例一开,以后人人效仿,长此以往,法将不法,国将不国,请父皇三思。” 赵垣说道:“儿臣附议,法不可废,请父皇三思。” 闻言,夏皇捋了捋整齐的短须,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目光却看向一旁的庄文清。 庄文清会意,上前说道:“陛下,吴家的案子尚有疑点,臣正在全力调查,吴敌若有罪,理当依法处置,只不过,科举乃事关社稷,应当尽早推行,为朝廷选拔贤才才是重中之重。” 不等三位皇子反驳。 夏皇率先说道:“庄爱卿言之有理,科举才是重中之重,吴家的案子也很重要,庄爱卿此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吴爱卿一个清白。” “臣,遵旨。” “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吴敌再次跪下,感激涕零。 夏皇叹了口气,来到吴敌身边,扶起吴敌,语气柔和:“吴爱卿,委屈你了。” 吴敌擦了擦感动的泪水:“不委屈,罪臣愿为陛下死而后已。” 见时机成熟,夏皇语重心长道:“吴爱卿,朕清楚,只要科举以你吴家的名义推行,必能洗刷你吴家在仕林中的污名。 可如果以朕的名义推行,那么所有的读书人必然会拥护朕,拥护皇室,甚至拥护朝廷,可这是你吴家的功劳,朕不会据为己有………” “陛下,罪臣愿将科举献于陛下。” 闻言,吴敌再次下跪,没有丝毫犹豫道。 夏皇佯装不满道:“吴爱卿,不妥不妥,朕岂能贪臣子之功,如果传出来让人诟病。” “当初蒙陛下不弃,委臣以重任,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科举一策,并不算什么,今日陛下若不受,臣便长跪不起!”吴敌情真意切道。 夏皇一脸感动的神情道:“爱卿请起,朕受之便是。” 此时,君臣相得的场面,感人肺腑! 三位皇子不以为然,钰公主神情诧异,庄文清一脸淡然。 不同的是,吴敌是真的情感流露,而夏皇心思复杂。 朕先借三位皇子吓唬他,然后再欲擒故纵,这些小技俩就让吴敌乖乖献上科举? 不对,能想出治国三策和科举,必然是心思剔透之人,吴敌必然在打着什么主意。 科举一策,不算什么,好大的口气,看来他肚子里还有更精妙的治国之策,必须想办法挖出来,不过此事急不得,须徐徐图之! 夏皇神情一肃,看向三位皇子道:“吴爱卿乃国之栋梁,以后此案未明之前,不得对吴爱卿无理。” “是,父皇。” 三位皇子齐声应道,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夏皇才懒得理会,他只要表明一个态度即可! “另外,朕打算近日推行科举,此事事关社稷,朕不想看到一些不长眼的跳出来坏事。” 夏皇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朝臣大部分依附三位皇子,现在夏皇发话,就是在告诉他们,谁如果阻拦,就要承受怒火。 自夏皇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明君头衔。 只要顺利推行科举,他的功绩堪比太祖,如果胜利的推行治国三策,那么他必然是千古一帝。 即使想想,夏皇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第七十九章 投奔 定西候府,一处假山旁。 “精辟,精辟,骂的好!” 独孤恺拍案叫绝,狂笑不止。 独孤恺对文会没什么兴趣,就算去了也只是一个观众,以往的文会皆是如此。 久而久之,对文会,他的眼神里全部都是鄙夷不屑之色。 今日稍稍起的晚了点儿,直到正午才从床上爬起来,再收拾一番,太阳已经偏西,他更没有了去文会的打算。 听着马山儿讲述文会上,吴忧怒骂三才子,鲁树方呕血倒地的戏码,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虽然不喜吴忧,不过他也不喜文人,现在两方掐了起来,独孤恺更是喜闻乐见。 以往的文会,只要有才子才女作出诗,第一时间,便会传到岸边百姓的耳中,然后赢得阵阵喝彩,还有大量的粉丝。 可这次文会不同,没有人作诗,所以吴忧的辩狗论和我就是那根棍儿,这样的精辟之言,迅速传开。 传播速度之快之广,让人咋舌。 收到消息的马山儿,立刻把消息传了回来。 独孤恺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道:“早知道这次文会如此有趣,本少就去一趟了,可惜可惜。” 马山儿小声提醒道:“二少爷,吴忧和苗家走的很近,我们该怎么办?” 独孤恺把玩着折扇,思索片刻道:“吴忧是一个径敌,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对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至于苗家,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不过名望还在,你让秃鹫警告一番即可。 如果苗家不听话,你让秃鹫派人守在苗家商铺门口,让他们别想做生意。” “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等等。” 马山儿要离开,独孤恺连忙叫住了他,继续说道:“你让秃鹫多带点儿人手,盯紧吴家和吴家往来密切的人,先警告,如果不听,让秃鹫自己看着办。” ………………… 违的雨水终于落下。 足足两天依旧不曾停歇。 第三天清晨。 天空阴沉,细雨绵绵,三天的降雨,将京都的纷纷扰扰,喧嚣嘈杂彻底的清洗了一遍。 没有夏天的躁热,也没有深秋的寒意,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 “少爷,少爷,打起来了。” 百事通急匆匆的推开房门,语气急切。 吴忧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不满道:“先生,你怎么越来越像吴坎了,遇事要淡定。” 百事通喘着气道:“少爷,吴管家和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闻言,吴忧一惊,睡意全无,连忙套上衣服,和百事通一起往外小跑而去。 至于他刚刚说,遇事要淡定,早就被吴忧抛之脑后。 “少爷,王通来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百事通边跑边解释道。 吴忧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吴坎虽不喜王通,却还不至于动手。 难道是为了上次的三百两银子? 吴府门前。 吴忧赶来时,见吴坎拿着扁担,怒气冲冲的和一群人对峙,吴敌和哑巴站立在一旁。 “出什么事了?” 见气氛紧张,吴忧看向吴敌问道。 吴敌刚要开口说话,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吴忧少爷,求求你,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吴忧看去,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通。 王通身后,一群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足有十余人,因为淋过雨的原因,显得很是狼狈。 吴忧推开吴坎,来到王通身前,将他扶起,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怎么说王通也算是朋友,对待朋友应该用烈酒,而不是扁担。 王通的衣服混漉漉的,发梢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模样很是凄惨。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上滑落,王通不管不顾,哽咽道:“吴忧少爷,我的家人都寻到了,全部都在,这还多亏了吴兄之前赠的三百两银子,王某感激不尽。 只是,我一家老小,现在没有了去处,王某实在不忍心一家老小,陪着王某露宿街头,今日前厚颜前来,还请吴忧少爷收留!” 说完,王通再次跪下。 一旁的吴坎急了,连忙道:“少爷,我们家也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收留他们,我们手中的银两最多只能支撑三天,少爷,不能答应他们。” 吴敌叹了口气道:“吴坎所言在理,王老弟,如果我家富裕,倒不在意留下你们,可你一家十几口子,我吴家也养不起啊!” 之前,吴敌赠王通银两,完全是出于情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可现在不同,吴家就像一个破船,上船的人越多,只会加快船的下沉速度。 渡人先渡己,自己都渡不了,谈何渡人? 王通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独孤恺,若非独孤恺制裁我吴家,岂会有今天的局面。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一动,一个坑独孤恺的计策在心里冒了出来,要按都按不下去。 摆了摆手,吴忧扶起王通,笑道:“起来吧,就这点儿小事儿,我答应了。” 见吴忧应下,王通大喜,对吴忧千恩万谢。 见此,吴坎是欲哭无泪。 吴敌也不再反对,来到王通身前,带着歉意道:“王老弟,别怪吴某心狠,实在是,实在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吴忧白了一眼吴坎,安慰道:“放心吧,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把东院收拾出来,让王通一家老小先住下。” 见吴坎欲言又止,吴忧拍了拍吴坎的肩膀,道:“放心吧,千金散尽还复来,你还不了解我的本事!” 吴坎无奈,长叹一声,引着王通一众人进入了府内。 王通和两名少年落后几步,对吴忧介绍道:“吴忧少爷,这是我的长子王文,粗通文墨,这是我的次子王武,粗通武艺,他们可以在府上打打下手。” 吴忧看去,见王文二十岁左右,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读书人装扮,王武年纪略小,十六七岁左右,身体强壮,二人虽然眉清目秀,不过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的成熟。 “见过吴少爷。” 二人对吴忧躬身行了一礼。 吴忧摆了摆手,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 第八十章 找上门儿来 雨水淅淅沥沥。 吴家所在的街道上,突兀的多出了十几个人影。 在十几个人影后面,一辆马车,缓缓跟随。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声,在安静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而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吴家所在的位置。 刚踏入府门的吴忧众人停了下来,纷纷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天空阴霾,黑云压城,十几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影缓缓靠近,压迫感十足。 随着他们的靠近,吴忧众人也看的越清楚,为首之人手持长剑,一身红色长裙,貌似是一名女子。 而在红衣女子身后,十几名壮汉皆手持长棍,气势汹汹。 吴坎心里忐忑,语气颤抖道:“少,少爷,来者不善。” 百事通面容严肃,回道:“傻子都看的出来。” 反应过来的吴坎,连忙道:“快,快抄家伙,准备打架。” 说完,他立刻握紧了扁担,挡在众人身前。 哑巴和王文王武兄弟,也不含糊,立刻护在众人身前。 离吴府大门,十几步的距离,来人停了下来。 吴忧这才看清楚,为首之人的容颜。 为首之人的确是一名女子,鹅蛋脸,弯月眉,丹凤眼,朱唇粉面,身姿高挑,很是漂亮,不过身上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谁是吴忧?站出来。”红衣女子淡淡开口说道。 女子声若黄鹂,很是动听,但是语气中却透露着寒意。 没等吴忧说话,只见从红衣女子身后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指着吴坎道:“小姐,就是他,把我们店铺的布料全搬了去,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见到此人,吴坎得意的笑了,拱手道:“原来是苗家的钱来掌柜,失敬失敬,不知钱掌柜带那么多人前来,所为何事?” 吴坎把钱来的姓名和身份,一一道出,是在提醒吴忧众人,来人是苗家的人。 闻言,吴忧疑惑,他和苗胖子交好,苗胖子的为人还算不错,如果说是他派人打上门儿来,吴忧是绝对不相信的。 哼! 钱来冷哼一声,怒道:“吴坎,你少装算,所谓何事?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吴坎假装思索,片刻后,说道:“莫非你说的是我拿了你家店铺的几匹布?这可是你家东家同意的,我取之,有何不可?” 钱来颤抖着手,指着吴坎怒道:“几匹?那是几匹吗?我苗氏布庄名贵的布料差不多被你搬空了,你居然说几匹,简直是无耻!” 吴坎捋了捋短须,一脸傲然之色道:“那也是你们东家同意的。” 闻言,钱来暴怒道:“我们东家只是客气,而你却当真了,国贼之家就是国贼之家,行事竟如此贪得无厌。” 吴坎也怒了,指着钱来道:“你们言而无信。” “你贪得无厌。” “你言而无信。” “你厚颜无耻。” “你言而无信。” …………………… 此时,原本压抑肃杀的场面,变成了两个老头儿骂街的场景,一时间,两方人马都愣住了。 事情的原因已经明了,吴坎搬空了别人家的布料,现在别人找上门了。 只是这骂街的场面,让吴忧很无语,如果搁在前世,早就问候祖上十八代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吴忧来到吴坎身前,给吴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可吴坎依旧愤愤不平道:“少爷,他们欺人太甚。” 搬空了别人家的布料,还怪别人欺人太甚,吴坎的无耻程度,让吴忧打心底佩服。 没有理会吴坎,吴忧对为首的红衣女子行了一礼道:“在下吴忧,不知道姑娘和苗欢是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目光冰冷道:“苗欢是我哥。” 双方主事的人说话,吴坎和钱来只能退后,不过怒气却丝毫不减。 原来是苗胖子的妹妹?他那模样竟然还能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妹妹? 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吴忧并不想和她发生冲突,想了想,吴忧问道:“苗欢可曾前来?” 红衣女子一挥手:“带上来。”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从后面的马车上,将一个肥胖的人影,押了过来。 见此人正是苗欢,吴忧一脸的错愕。 苗欢此时很惨,全身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塞上了,他看着吴忧,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 苗胖子不是苗家的家主吗?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她妹妹要夺权? 红衣女子取下塞住苗欢嘴巴里的布,淡淡道:“只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 苗欢看着吴忧,一脸尴尬道:“吴忧,这是我妹妹苗乐,今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话刚说完,苗乐再次把苗欢的嘴巴堵了起来,吩咐道:“拖下去。” 苗欢被拖走后,苗乐看着吴忧道:“你家仆人,拿了我家的布,此事你怎么说?” 吴忧不以为然道:“所有的布匹都还在,你们现在就可以带走。” 苗乐一摆手:“不必了,我这里有清单,所有的布匹价值一共六千四百两银子,我苗家做生意童叟无欺,既然你们拿了贷,付钱天经地义。” 苗乐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钱来,钱来双手接过,捧着纸来到吴忧身旁,笑呵呵的道:“吴忧公子,这是清单,您收好。” 钱来说着,还用挑衅的眼神瞥了一眼吴坎,吴坎怒目而视,火药味十足。 吴忧接过清单打开,上面记录是布料的名称,价格,以及消费总额。 苗乐继续说道:“吴忧,此事我苗家也有错在先,不过银子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我再亲自来取,我们走。” 说完,苗乐也不多逗留,带着一众人马离开了。 吴坎愤愤看着苗家人离去的方向,骂道:“无耻,太无耻了。” 吴忧疑惑,按理来说,他吴家拿了苗家的布料,还回去就是了,可苗乐大张旗鼓的来要钱,这虽然合理,但给吴忧一种怪异的感觉。 现在吴家本就快山穷水尽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着众人担忧的目光,吴忧摆了摆手:“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处理。” 凭他和苗胖子的关系,即使三天后还不上钱,不过延缓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第八十一章 吐露心声 乌云遮月,毛月亮时不时的从云层中穿过。 苗家,一处石阶上。 苗欢拿着一壶酒,独自小酌。 苗乐放缓步子,在他身旁坐下,问道:“怎么?生我的气了?” 苗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苗乐嘟了嘟嘴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分明就是生气了。” 和吴府门前高冷的模样不同,此时的苗乐多了些俏皮和柔美。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渍,苗欢苦笑道:“自我接掌苗家以来,那些个权贵为了利益,处处打压我们苗家,因此,没有人敢和苗家亲近,从小到大,我一直没有朋友,你知道一个人没有朋友是什么感觉吗?” 听苗欢诉衷情,苗乐心里就是一揪,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哥哥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儿脾气,为人和善。 像这样正式的和她聊天,还是第一次。 咕咚。 苗欢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孤独,那是一种孤独,绝望的孤独。” “哥……” 苗乐轻唤一声,看着苗欢温柔,而又落寞的侧颜,她的眼圈微微泛红。 “不过我有个妹妹,我宠她爱她,一切都依着她,如果没有她,苗家的一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家财万贯,什么富甲天下,对我来说是,真的,真的,只是枷锁镣铐,有时候,我真的想逃离这个囚笼,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还有一个妹妹。” 苗欢自顾自的喝着酒,诉说着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话语,仿佛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有他和月亮,再无其他。 苗乐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手背上,她丝毫不觉,她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她想不到一直视她如掌上明珠的哥哥,心里竟然是这般的苦楚,而他还每天笑呵呵的,哄着自己开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得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苗欢躺在石阶之上,醉眼朦胧,嘴里念叨着吴忧的诗句,而酒壶滚倒在一旁,酒水从壶口溢出。 苗乐静静的坐在他旁边,此时,她只想多陪会儿哥哥,想让他少一点儿孤独与落寞。 苗乐对吴忧的印象很不好,这并不仅仅因为吴忧是国贼之子的头衔,而是这两天她听到了一个传闻。 传闻在赏菊文会上,吴忧遇到晋安郡主便一见钟情,然后死缠烂打,被晋安郡主拒绝后,他心有不甘,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色授魂与的吴忧欲对晋安郡主行不轨之事。 就在此时,三名才子路过刚好撞见这一幕,于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这三人正是路子明,鲁树方和左淇水。 只是结局令人惋惜,一番唇枪舌剑后,左淇水三人不敌,败退而走,鲁树方更是吐血倒地。 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故事,最后却乱尾了,着实让人感慨。 故事反转,最后晋安世子出现,还带着一匹狼,这才成功的救下了妹妹。 这样的结局虽然不算完美,但是兄长求妹的完美结局,终归还算不错,让人津津乐道! 在故事中,左淇水三人成为了挺身而出的英雄,而吴忧扮演着无耻好色的反面人物。 苗乐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传闻,她担心哥哥被吴忧带坏,这才有之前去吴府的事情。 她也希望哥哥能有一二知己,闲时共赏风月,舞文弄墨,可吴忧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苗欢感受到了苗欢的痛苦与绝望,如果一直这样压抑下去,她担心哥哥会疯掉。 轻轻握住苗欢的手,苗乐轻声道:“哥,我不拦着你了,你愿意和吴忧交朋友由得你,只要你开心。” 大夏不以言论罪。 吴忧被黑化,演绎着精彩绝伦的反面人物。 在京都,不仅文武百官,就连夏皇,也没有逃脱被议论的结局,只是百姓只敢私下议论,虽然没有公开,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文武百官和夏皇都如此,更何况是没有任何权势的吴忧,百姓八卦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要说传闻,第一天传出的消息还存在真实性,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之后,各种版本的消息层出不穷。 一些茶楼酒肆,为了吸引客人,更是将消息改成了话本,经说书人一传扬,更改之后的消息彻底的成为了传闻。 往来京都的商客,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茶楼酒肆,他们会把听来的传闻散播到大夏各地,甚至是其它地域。 这是言论自由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京都也在口口相传中,成为了人人向往的神奇之地。 “一群碎嘴子。” 这是吴忧对京都百姓的评价。 传闻,吴忧也有所耳闻,不过他深知网暴的厉害,他并不反驳,这样只会越描越黑,只能等这股劲过了,失去了新鲜感,这些传闻自然而然就会淡化。 这还是吴忧有一个强大心脏的结果,如果换做其他的人,只能呵呵了。 话归正题。 次日,阴。 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 空气中带着香甜的味道。 “古代的空气真不错,走,我们出去逛逛。” 吴忧伸了一个懒腰,带着吴坎和哑巴一起出了门。 吴府门前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郝四郎的摊位,今天总算开张了,在家呆了三天的人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郝四郎笑呵呵的迎接着客人,只是看到吴忧后,笑容消失了,反而充满了警惕。 之前摆放在门外的木牌,已经撤了回来,“虫二”的谜题不知道被谁解了出来,在人群中传扬。 一些好事儿的人,得到风月无边的答案后,看吴忧的眼神都高人一等,对此,吴忧懒得理会。 吴忧没有再出新的题目,都是一群黑粉,没必要把有限的资源全部浪费在黑粉身上,不值当! 白了一眼郝四郎,吴忧三人朝街角的方向走去。 “听说了吗?江淮一带发了洪水,听说淹死了很多人。” “听说江淮一带,连下了两天的大雨,长江决堤,这才造成的水灾。” “真的假的?” “这事儿还能骗你?现在都传开了,朝廷正在筹备救灾物资。” 第八十二章 京都令 吴府门外的街道上。 吴忧听着两旁百姓的议论声,兴致缺缺。 一个小水洼涨水,淹死了两只爬虫,到了京都百姓的口中,变成了发了水灾,淹死了很多的人,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吃过这方面的亏,对于传言,吴忧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赏菊文会上,关于他的传言,已经过时,被现在的水灾覆盖,这让吴忧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直到脚步停在一家商铺前,这家商铺吴忧并不陌生,正是苗氏布庄。 不过,商铺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闭门歇业。 吴忧白了一眼吴坎,不满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吴坎呵呵一笑:“少爷,此事只能怪苗公子,如果不是他许诺,老奴岂能得手?” 两人说话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他们身旁经过,由于速度过快,车轮碾在一处积满水的水洼处,泥水四溅。 看着长衫上的脏污,吴忧怒了,对着不远处马车骂道:“谁家的马车,没有一点儿公德心。” 见样学样,吴坎呸了一声道:“有马车了不起,有本事你别走,怕你我就不叫吴坎。” 吴坎话音刚落,不远的马车果然停了下来,而且还调转了马头,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吴忧和吴坎愣了愣,他们只是过过嘴瘾,想不到马车上的主儿当真了。 今天吴坎可没有带扁担,他有些紧张,拉了拉哑巴的胳膊道:“准备干架。” 哑巴也不含糊,挡在二人身前,目光炯炯的盯着驶来的马车。 “驭。” 马车在三人身旁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一名身穿甲胄的士卫,而且腰间别着制式的长刀,一看就不好惹。 难道惹上了大人物? 正在吴忧和吴坎心里忐忑时,车帘掀开,只见一人探出了身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此人面白无须,身材略胖,一身华丽的常服,给人的第一印象,和蔼中不失贵气。 吴坎见到此人,先是一愣,然后面色一变,赔笑道:“原来是朱公公,刚刚小的出言无状,您可不要见怪。” 此人竟是个内侍! 吴忧还在愣神时,吴坎拉了拉他的衣袖,介绍道:“少爷,这位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儿,朱高朱公公。” 朱高和煦笑道:“无碍的,刚刚是咱(za同杂)家的马车行的快了点儿,弄脏了吴忧公子的衣服,吴忧公子勿怪勿怪。” 皇帝身边的红人,吴忧也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去得罪,摆了摆手:“无妨,朱公公这么匆忙,不知要去往何去?” 这就是随口一问了,只等朱高说出地方,吴忧再顺势把人送走。 “哎呦。” 朱高轻轻拍了拍脑袋道:“差点儿忘了正事,咱家是来宣旨的,吴忧公子接旨吧!” 朱高原本要去的地方是吴府,他想不到半路上遇见吴忧,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闻言,吴忧有点儿愣神。 我和夏皇并没有交际,怎么会给我颁发圣旨?这没道理啊! 吴忧的脑子转的很快,当即他就想明白了原由,科举一策被吴敌献给了夏皇,吴敌现在污名在身不便封赏,所以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对于吴敌的做法,吴忧还是挺介意的,他吴家如果不洗白,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束手束脚。 因此,吴忧还抱怨了吴敌大半天。 见吴忧愣神,朱高笑道:“吴忧公子,不必下跪” 说完,朱高从衣袖中取出圣旨展开,面色一肃,尖声道:“吴忧接旨,吴家有子,生性本善,文采不凡,才华横溢,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册封吴忧为京都令,即刻赴任……………” 圣旨念到这里,吴忧愕然,对于夸赞之词,他很认可,但是任京都令,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京都令虽然官职不高,但权力不小,特别是在京都,天下脚下,可以说整个京都都在京都令的管辖之内。 圣旨的后面,是一列的赏赐,吴忧只听了一个大概,有粮,有绢布,有地,唯独没有钱,这让吴忧在心里腹诽个不停。 绢布?我吴家缺绢布吗?粮,才给了二十石,也只是哑巴几天的口粮,地?还是算了,难道还想让我种地去? 对于这些赏赐,吴忧也只敢在心里暗骂夏皇小气。 “吴忧公子,接旨吧!” 朱高念完,双手捧着圣旨递到吴忧身前。 吴忧双手接过,直起行礼的腰身,问道:“朱公公,你宣旨不应该是前呼后拥,仪式感十足吗?” 和吴忧想的不同,宣旨的太监应该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至少几十号人随行,这样才庄重,才能突显夏皇的威严。 可,现在也太简陋了,连带朱高和他的护卫,一共才五个人,路过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在不远处看热闹。 朱高解释道:“特殊时期,一切从简,吴忧公子,赴任去吧!” 跟随朱高的护卫捧着一个打开的木盒,来到二人身旁,吴忧看去,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官服。 赴任? 吴忧惊愕,问道:“现在?” 朱高点了点头,正了正神色:“当然,京畿重地,不比其他地方,一刻都不能怠慢,吴忧公子,切勿辜负了陛下对你的厚望!” 说完,朱高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这尼玛太狗血了,还有这种操作? 看着朱高离去的方向,吴忧依旧难以置信。 好好的逛个街,一转眼成了县令,说出去都难以让人相信! 吴坎捧着木盒,脸上笑开了花:“少爷,不,现在是县太爷了,少爷,你当官了,老爷和先生要是知道此事,一定非常开心。” “走吧,去府衙。” 没有在意不还处百姓的议论,吴忧三人朝中城区,府衙的方向行去。 京都令虽然只是七品小官,不过在所有的县令中,权利绝对是最大的。 想想自己身穿官服,坐在府衙大堂上,醒木一拍,这是何等的威风! 吴忧在心里这样脑补着,嘴里笑出猪叫的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章 交结 有道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权利权利,有了权,还怕没有利吗? 显赫一时的苗家,因为没有权势,这才一直走下坡路。 看着有些破旧,气势略显恢宏的府衙大门,吴忧心绪复杂。 此时,府衙大门前很是热闹,一列长长的队伍不见尽头。 有两名差役正维持着秩序,见吴忧三人到来,一名差役怒道:“新来的,排队去,懂不懂规矩?” 见差役这般态度,吴坎怒了,把装官服的木盒往差役面前一摊,喝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新来的县太爷到来,还不速速迎接。” 差役看了看官服,脸色一变,对吴忧喏喏道:“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知朱大人。” 差役说完,便快速进入了府衙。 没一会儿,差役又小跑了出来,对吴忧道:“大人里面请,朱大人等候多时了。” 吴忧点了点头,跟随差役进入了府衙大堂。 把吴忧三人迎进大堂,差役便退了出去。 府衙大堂,入眼的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牌匾下方是一扇巨大的屏风。 屏风前,是一张公案。 此时,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公案前,目光冷冷的看着吴忧。 感受到此人目光的冷意,吴忧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气氛有点儿冷。 侍立在中年男子身旁,一位消瘦的老者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连忙来到吴忧身前,行了一礼:“学生邹成秀,现任县丞一职,拜见大人。” 中年男子起身,冷冷道:“老夫朱明理,现在是前任京都令,吴忧,你自己惹下的乱摊子,你自己处理,老夫乐得自在。” 吴忧疑惑,不明白朱明理的话。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朱明理冷哼一声:“你知道你的官职是怎么得来的吗?正是老夫举荐的,同时,老夫一并呈上了辞呈。” 闻言,吴忧问道:“这是为何?” 朱明理走下公案,来到吴忧身前,淡淡道:“门外那些人都是前来告状的,自从你弄出了风云榜,告状的人从未断绝,这,可都是你的手笔。” 吴忧更加的疑虑,继续问道:“就因为这点小事儿?” “你管这叫小事儿?” 朱明理面容有些狰狞,他指着外面长长的队伍,怒道。 见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邹成秀打着圆场道:“大人,有话慢慢说,吴大人,你刚来,可能还不了解情况。” 说着,邹成秀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桌案道:“吴大人,你看,那里全部都是状纸,光处理这些案件,朱大人和下官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顺着邹成秀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一旁的桌案上,堆放了一摞半人高的纸张,吴忧顿感诧异。 “这,这些都是状纸?”吴忧不确定的问道。 朱明理冷哼一声,没作理会。 邹成秀讪笑,点了点头。 吴忧耸耸肩,他只是惊讶状纸的厚度,至于有多少人告状,吴忧却不在意,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衙门口长长的队伍跟本吓不住他。 见吴忧毫不在意的表情,朱明理将一本账册递了过去:“这些是库房的账册,你看看吧!” 吴忧翻开,顿时愣住了,惊讶道:“朱大人,你说实话,你到底贪污了多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府衙库房竟然是空的,没有一颗粮食和一文钱,账目记录的非常的清楚。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不到长相儒雅的朱知县也是同道中人。 想到这里,吴忧看朱明理的眼神都和善了许多。 朱明理冷哼一声,从公案上取了一张调令再次递给吴忧:“江淮水灾,库房所有的物资被征用,昨日已经全部入了户部。” 吴忧看了看调令,疑惑问道:“江淮真的发了水灾?” 朱明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不错,据说有两个郡被淹,死伤无数,近三万余人流离失所。” 说完,朱明理又是一声长叹。 吴忧虽然同情受灾的百姓,不过他吴家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就算他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府衙就交予你了,老夫无官一身轻。” 朱明理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 吴忧叫住了朱明理,问道:“朱大人,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朱明理头也不回道:“老夫在京都有一处宅子,每日吟吟诗作作对,岂不快哉?” 吴忧看的出来,朱明理其实是在赌气,也许他上的折子,只是在向夏皇表达他对自己的不满。 只是他没有想到,夏皇朱笔一挥,竟然同意了。 县令一般三年一更换,朱明理在京都令的位置上连任,如今已经是第五年,苦心经营了五年的地方,突然要离开,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舍。 吴忧连忙问道:“朱大人,不知道京都令工资,不,是月俸多少?” 朱明理回过头,皱眉看着吴忧回道:“月俸八两纹银,外加粟米和绢布,零零总总下来,共计十两银子上下。” 鄂! 才十两?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两串糖葫芦,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坑。 本以为当上了公务员,日子会好过一点,可现在看来,有权有屁用,利益才是关键。 吴忧傻眼了,脸色很不好看。 见朱明理去意已决,吴忧叹了口气,还是挽留道:“朱大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做我的师爷,月俸二十两如何? 我的为人你应该有所耳闻,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当官,没什么经验,小子还须要你的提点,呵呵,说是师爷,其实我们都是为了百姓,没有谁大谁小一说,要不你继续做县令,我做师爷也成。” 能在京都令的位置上连任,朱明理绝非庸碌之辈,有他在,至少吴忧可以省掉很多的麻烦。 师爷并不属于朝廷任命的官职,而且县令自己出钱聘请,二十两银子如果能请朱明理当师爷,还真不亏! 朱明理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任何犹豫道:“好,老夫同意了。” 吴忧愣了愣。 刚刚还是一幅决意离开的作派,自己一挽留,就立马同意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章 审案 府衙。 见吴忧错愕的表情,朱明理笑道:“吴忧,老夫倒要看看,你将如何处理眼前的麻烦事?” 目前告状的人的确很多,但是朱明理若因为这些事情辞官,吴忧是不相信的。 格局,一个没有大格局的人,绝对不会在京都令的位置连任。 虽不知朱明理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目前对吴忧并没有影响,他懒得去理会。 朱明理的话,吴忧不置可否。 邹成秀拱手笑道:“朱大人,你不离开就好,京都府衙少了你可不成。” 朱明理微笑回道:“我现在是师爷,可不是大人,以后府衙只有一个大人。” 两人客气了两句,朱明理对吴忧道:“吴大人,现在开始升堂吧!” 没等吴忧说话,邹成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吴大人,这边请,先更衣。” 吴忧点了点头。 于是,在邹成秀的带领下,吴忧和捧着官服的吴坎,一起进入了后院客房。 对官服,吴坎并不陌生,以前他可没少伺候吴敌更衣。 不大一会儿,头戴官帽,身穿官衣,脚踏黑色官靴的吴忧便出现在公堂。 吴忧本就长相不俗,此时穿上官服,不仅仪表堂堂,更是威风凛凛。 “击鼓,升堂。” 邹成秀对侍候在门外的差役吩咐道。 “咚,咚,咚………” 鼓声响起,两班衙役分站两旁,高呼威武。 吴忧正了正官帽,面色肃穆,在公案前落坐。 朱明理和邹成秀一左一右,分别在吴忧两旁的桌案前坐下。 整个公堂,庄严,庄重! 对此,吴忧很满意,这才是官老爷才有的派头。 两名身穿青衫,读书人装扮的男子,走进了公堂。 “学生谭书书,葛九郎见过县尊。” 二人齐齐拱手行礼。 只是见堂上坐的是吴忧时,二人一怔。 叫谭书书的男子愕然,脱口而出:“吴忧,怎么会是你?” 吴忧打量着谭书书,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吴忧就想起在哪里见过谭书书了。 吴忧刚穿越来,游街时,一名读书人跟在囚车旁,还与他对骂了两句,那人就是眼前的谭书书。 真想不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种场合相遇了。 吴忧邪魅一笑,一拍惊堂木道:“胆敢藐视公堂,藐视本官,给我拖出去先打十大板。” 邹成秀瞪大了眼睛,哪有这样审案的?还没有升堂,就先打人板子,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 他刚要起身阻止,却见朱明理对他摇头,示意他不必劝阻。 虽然不明白朱明理是什么意思,但邹成秀还是坐了回去。 谭书书愣神间,被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架着出了公堂。 回过神来,谭书书确定吴忧来真的,顿时急了,怒道:“吴忧,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我不服,啊,啊……” 府衙门外,传出谭书书凄惨的哀嚎。 长长的队伍见到这一幕,脸色都变了,他们不清楚,刚踏入大堂的谭书书为什么会挨板子。 在他们的印象中,朱明理对读书人向来宽容,从未听闻,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读书人下狠手。 这完全不是朱大人的风格。 只是他们听到谭书书叫出吴忧的名字时,表情全部凝固。 当他们看到吴忧身穿官袍,出现在府衙门口时,顿时不淡定了。 “怎么会是吴忧?朱大人呢?” “莫非吴忧当上了京都令?这怎么可能?” ………………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 没有在意人群的议论,吴忧官袖一甩,傲然道:“谭书书,你竟然敢污蔑本官公报私仇,再加十大板,给本官狠狠的打。” 谭书书暗骂吴忧无耻,公报私仇做的也太明显了,只要长了眼睛都看的出来。 可他却慌了,这样下去非得被打死不可,他连忙道:“吴,吴大人,当时骂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哦? 吴忧来了兴致,问道:“还有谁?” 谭书书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指着葛九郎道:“还有他,我可以作证。” 闻言,葛九郎脸色一变,指着谭书书道:“吴大人,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跟他有矛盾,他污蔑。” 吴家案,吴忧爷俩儿被人骂很正常,对此,吴忧更相信谭书书的话。 可是现在,葛九郎否认了,而且自己又没有证据。 想了想,吴忧看向葛九郎问道:“你刚刚进门时,先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葛九郎不明白吴忧的意思,思索片刻,说道:“是,左脚。” 吴忧冷哼一声:“来人,他犯了本官的忌,给我拖下去,先打十大板。” 闻言,葛九郎瞪大了眼睛,面露难以置信之色,观看吴忧审案的众人,更是神情恍惚。 先迈左脚就要挨板子,尼玛,这是什么道理? 如谭书书一般,葛九郎被架了下去。 “我冤枉,吴忧,我不服,你这狗官,我不服,还有你,谭书书,我跟你没完,啊,啊………” 吴忧瞥了一眼葛九郎,淡淡道:“本官专治各种不服,竟敢辱骂本官,再加十大板。” 谭书书和葛九郎本就有矛盾,所有来到府衙,欲让朱明理主持公道。 现在见葛九郎被自己拉下了水,谭书书一边惨叫一边大笑不止。 反观葛九郎,牙眦欲裂,恨不得将谭书书大卸八块。 差役打人还是很有水平的,既让人疼得死去活来,又不至于马上昏死过去。 二十板子下去,谭书书和葛九郎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谭书书挤出笑容道:“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葛九郎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谭书书,如果不是你,我岂会成这样,我跟你没完,没完。” 没有理会二人,吴忧看向身旁的邹成秀问道:“下一位是谁?” 邹成秀指着队伍最前方的二人:“该他们了。” 吴忧看去,这两位也是读书人装扮。 见吴忧的目光扫来,队伍前的二人心里忐忑。 一人带着颤音道:“我,我不告了。” 另外一人也连忙道:“对,我也不告了。” 吴忧目露寒意,冷冷道:“府衙岂是你想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们意图戏弄本官,来人啊,把二人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第八十五章 登门拜访一 “狗官,你敢!” “狗官,今天你若敢动我,我一定去大理寺找庄大人,主持公道。” 听着二人威胁的话语,吴忧语气淡淡,问道:“你们是京都本地人吧?” “不错,狗官,识相的快放了我们。” “我有个兄弟在御林军当差,今日你若敢动我,我跟你没完。” 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普通百姓,和他们打交道久了,吴忧颇有心得。 外地人一般比较好说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但是京都本地人完全不同,简直就是刺头。 只要稍稍占点儿理,他们恨不得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哗众取宠也好,借此提升名望也罢,吴忧可不会惯着他们。 “胆敢威胁本官,再加二十大板。”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队伍众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见吴忧油盐不进,丝毫不讲道理,排在队伍前的几人已经有了退去的打算。 为首的二人心中忐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立刻就要悄悄离开。 吴忧指着二人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该死的,我们不告了还不行吗?” “狗官,你不讲道理,你等着,我去大理寺告你,不让你滚出府衙,我绝不罢休。” 二人虽然放着狠话,但是脚步却越来越快。 见此,长长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仅仅片刻,人群散了个干净,没有人还敢留下找不自在。 见吴忧如此凶残,即使在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也一时间不见了踪影,生怕跑的慢了,牵连到自己。 整个府衙门口,除了地上趴着的四人,再无其他。 吴忧一甩官袖,不屑道:“都是惯出来的毛病,看把你们能的。” 对于读书人,吴忧很是鄙视,他们之中,大部分识得几个字,看过几本书,自认为自己是读书人,高人一等,就连走路时,眼睛都看着天上。 在吴忧看来,他们就是猪鼻子擦大葱,装象! 等着吧,科举一出,有你们受的。 另外,这些人来告状,大部分是因为风云榜,据吴忧所知,风云榜惹出最大的乱子,就是他把鲁树方气到吐血,其次是陈启杰被虐断了一条胳膊。 这些算不上大事儿,而这些人纯属是扰乱府衙秩序。 现在终于清静了下来! 朱明理来到吴忧身前,拱手道:“吴大人,高明,佩服。” 吴忧摆手,不以为意道:“朱大人,他们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对待这些人,讲道理根本没用。” 呃! 府衙不就是评理的地方,不讲理,难道还讲拳头? 虽然佩服吴忧的手段,但是对于吴忧的话,朱明理和邹成秀并不认可。 再次回到公案前,朱明理取来一摞公文放在吴忧身前道:“吴大人,平时审一些小案子,有邹县丞帮忙即可,县令应该把心思放在民生之上,这些公文,都是京都附近要处理的事情。” 吴忧翻开一本,看了看,又翻开一本,皱起了眉头,一连翻了四五本,这才不悦的看着朱明理道:“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 这些所谓的公文,不是城南的桥被水冲垮了,就是城西某段官道被水泡的不能通行,甚至还有某某村的牛死了,请求府衙批准解剖,或食用或售卖等。 朱明理摇了摇头,语气严厉道:“吴大人,民生大计不是儿戏,切勿等闲视之。” 吴忧撇了撇嘴,这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在他想来,京都令应该像包公一样,屡破奇案,将坏人绳之以法,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朱师爷,这些小事儿就交给你和邹县丞了,吴坎更衣,我们回去。” 刚刚升堂时,吴坎和哑巴躲在屏风后面,见到吴忧审案时,威风凛凛,吴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现在听吴忧叫自己,他立刻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少爷,你果然是青天大老爷在世,老奴佩服。” 吴忧心情大好,没有在意朱明理和邹成秀怪异的神色,二人更完衣,便出了府衙。 朱明理看着吴忧三人离去的背影,提醒道:“吴大人,记得每天要早朝。” 吴忧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他第一次体验到权力带来的快感,简直就是威风霸气帅,可惜工资实在是少的可怜,不然做个县令也不错。 吴府门前。 吴忧三人赶回来时,见一辆马车停在一旁。 一位老者,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上面,打着瞌睡。 见到此人,吴坎怒道:“钱来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吴家可不欢迎你。” 闻言,钱来揉了揉眼睛,见是吴坎,他冷哼一声道:“吴坎管家,来者是客,莫非你还要赶人不成?” 吴坎怒目而视:“我吴家没有你这样的客人,高攀不起。” 没等钱来说话,吴坎回了一个冷哼,拉着吴忧走进了府邸。 刚刚进门。 王文便迎了过来:“吴少爷,苗家的少爷和小姐来了,已经等候多时,而且还拉来了两车粮。” 吴忧一愣,昨天还水火不容,今日就送了粮来,难道苗乐想通了? “他们人呢?” “老爷和先生,正带着他们参观府邸。” 吴府现在依旧是一个空宅子,根本没有什么好参观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百事通的主意,苗胖子和他们关系不错,百事通这是在哭穷呢! 跟着王文,吴忧一路来到后院,直到他的房间外,见房间门闯开着。 王文连忙道:“少爷,他们就在里面。” 此时,房间里传来了百事通的说话声。 “哎,苗公子,这就是我家少爷的房间,你看看,这哪是人住的地儿?” 苗欢唏嘘不已,感慨道:“想不到吴兄竟然如此,如此节俭。” 百事通再次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吴忧的房间里,除了地上的被褥,和两套换洗的衣物,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都是空的。 一些常见的家具和床,更是影儿都没有。 对于他们的言辞,吴忧倒不在意,他走进房间,笑道:“苗兄,别来无恙?” 想到昨天苗欢被绑的严严实实,吴忧问候道。 第八十六章 登门拜访二 吴府。 吴忧将苗家兄妹迎进客厅里,在四方桌前落坐,百事通坐陪。 苗欢再次感慨道:“吴兄,想不到你吴家竟落魄如此,实在让人惋惜。” 吴忧毫不在意道:“这些根本不是事儿,千金散尽还复来,一些外物而已,我唾手可得。” 哼! 苗乐冷哼一声道:“自吹自擂。” 苗欢尴尬笑道:“吴兄,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舍妹苗乐,从小被我宠坏了,昨天的事情你不要介意。” 吴忧摆了摆手:“无妨,好男不跟女斗。” 没有在意苗乐恶狠狠的目光,吴忧继续道:“苗兄,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当上京都令了,现在整个京都都归我管。” 说着,吴忧将圣旨放在桌上展开。 百事通面露喜色,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苗欢眼神明亮,拱手道:“恭喜吴兄,升官发财。” 凭我们二人的关系,将来在京都,还不是横着走,苗欢这样想着,笑容愈发灿烂。 苗乐冷哼一声:“小人得志。” 虽然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苗乐不再追究吴坎的恶行,但是她心里总是不舒服,看到哥哥与吴忧相谈甚欢,她总是忍不住插上一嘴巴。 苗欢白了一眼苗乐,没去理会,笑道:“吴兄,有你在,将来京都这地儿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吴忧爽朗笑道:“那是当然,以后在京都我们可以横行霸道。” 二人再次到兴奋处,苗乐又一声冷哼,道:“狼狈为奸。” 苗欢叹了口气,尴尬道:“吴兄所言极是,好男不跟女斗。” 说完,苗欢只感觉大腿处一痛,他立刻龇牙咧嘴,抬眼看去,正见苗乐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苗欢立马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兄妹二人的动作,吴忧看在眼里,他很羡慕这种兄妹间纯真的感情。 羡慕归羡慕,总不能再让吴敌给他生个妹妹吧?这好像不太现实。 倒不是不能,只是之前吴敌有八房妾室,却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能生,只怕早就生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吴忧笑道:“苗兄,之前我说过的契机你可记得?现在契机到了。” 对苗欢所说的契机,苗欢早就心痒难耐了,只是之前吴忧不说,他也只好压下心里的好奇,现在吴忧再次提及,他立刻来了精神,迫不及待道:“愿闻其详!” 气氛被调了起来,苗乐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传来:“故作高深。” 只是这次二人都没有理会苗乐。 吴忧正了正神色道:“苗兄,我现在虽然是京都令,可官职太小,还不能为所欲为,你苗家的生意,我只能护一时,却不能长久,如果想翻盘,必须要让打压你苗家的人忌惮,法子我有,如果运作的好,就算是夏皇要动你苗家,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吴忧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些话的分量却让人心颤。 夏皇是什么人,自不必多说,连他都掂量后果,可见吴忧的谋略绝不一般。 苗欢心跳加速,一种豪迈之感由然而生,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平复一下语气道:“吴兄,不妨直说,我苗欢等这个机会太久,太久了,只要能翻盘,在所不惜。” 看着脸色微微涨红的苗胖子,吴忧微微一笑道:“江淮水灾,你们应该听说了吧?你只须如此,如此,………………” 客厅里除了吴忧的说话声外,只剩下三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这是一场赌局,一场豪赌,百事通一脸的崇拜之色,苗欢心驰神往,双拳紧握,苗乐不再插话,这场赌局让她震惊的回不过神儿来。 —————— 苗家兄妹走了,留下了五千两银票,也带走了豆腐的配方,至于布匹的事情,他们只字未提。 百事通第一次见识到了吴忧的胆识和魄力,九十度鞠躬:“少爷大才,佩服!” 吴忧扶起百事通,笑道:“自己人,先生不必客气,我们现在有钱了,暂时不必为钱发愁。” 迟疑片刻,百事通说道:“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只怕苗欢不敢去赌。” 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吴忧笑道:“不,他敢赌!” 从苗欢炽热的眼神,和他长期所遭受的压抑,吴忧的这个办法,无疑是让他看到了翻盘的希望,如果还抓不住机会,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至于会做到哪一步,只能看苗欢的格局了! 马车吱呀呀的行走在回去的街道上。 车厢里时不时传来钱来挥动马鞭的声响。 苗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看着苗欢时而蹙起的眉头,苗乐几次三番想说话,却都忍住了。 吴忧的一番话,直接关系到苗家的生死存亡,如果败了,苗家将一无所有,百余年的豪门之家,将烟消云散。 如果胜了,他苗家将一飞冲天,那些打压他苗家的宵小之辈,只能收回爪牙,再也不敢造次,正如吴忧所言,就算夏皇想动他苗家,也要掂量后果。 这场豪赌,让苗乐恐惧,事关重大,哪怕平时她在家里一手遮天,这时也不经变得小心翼翼,她生怕打扰了苗欢,这个苗家真正的掌舵人。 良久,苗欢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妹妹,如果放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那些打压我苗家的人,可以继续打压我苗家,长此以往,我苗家只会走下坡路,久而久之,只有败落一途,你懂吗?” 苗乐重重的点头道:“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苗欢有一种预感,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翻盘,很难很难。 他笑了,开怀大笑,笑的有些疯狂,似乎要把他这些年承受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哈哈哈……………” 听着车厢里苗欢的笑声,钱来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一挥马鞭,马车也加快了速度。 …………… 上朝,绝对是一个辛苦活儿。 吴忧只感觉刚刚睡下,便被吴坎叫了起来,在他的抱怨声中,更衣洗漱。 一切准备妥当,在吴忧连连哈欠中,出了门。 第八十七章 上朝 吴府门前。 吴敌,百事通和王通三父子挥手告别。 只是去上朝而已,气氛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吴忧很不喜欢这种气氛,挥了挥,带着哑巴和吴坎消失在黑夜中。 早朝早朝,必须要早,吴忧估摸现在才四点钟左右,这让他很是无语。 以前吴敌也是这个时候去上朝,时间上倒是不差,只是那时候吴家有马车代步,现在三人只能步行。 吴坎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不过表情却非常兴奋:“少爷,你这是第一次上朝,不能迟到,以后要天天如此,吴家振兴门楣全都靠你了。” 吴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得去反驳。 如果每天起那么早,他还真不情愿,京都令的俸禄少的可怜,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象征性的上上班,已经算是为国效力了。 想到这里,吴忧问道:“上朝可以请假吗?就是你们说的告假的意思。” 吴坎呵呵笑道:“当然,以前老爷经常告假在家,这是常事。” 吴忧又询问了请假的一些细节,吴坎都对答如流,古代请假要写请假条,然后交由吏部即可,过程并不复杂。 一般请假,都会予以批准,而常用的理由也非常的狗血,一句偶感风寒便可蒙混过关,这也是大臣偷懒常用的理由。 大夏的体制对官员还算宽松,除了上朝早点外,其他的还算不错。 了解完这些,三人已经到了北城区。 皇宫所在的位置正在北城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北城区,极为宏伟。 三人沿着高大的宫墙,走了一炷香时间,才来到皇宫门口。 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官员,在宫门处登记,检证完身份后,一一进入了皇宫。 吴坎说道:“少爷,你先进去熟悉一下环境,我和哑巴在这里等你下朝。” 吴忧点了点头,来到宫门处。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位中年官员,吴忧见他在桌案的纸张上留下了姓名,便朝里面走去。 见样学样,吴忧拿起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便也准备朝里面走去。 “等等。” 在桌案前,一名身穿朱红色官服的官员,叫住了吴忧,看了看吴忧的字,皱眉问道:“你叫吴忧?新任的京都令?” 吴忧点头:“正是。” 这位官员摇头道:“丑,你的字扎眼睛,不学无术,简直惨不忍睹。” 这位官员倒不是有意刁难吴忧,别人留下姓名,都是美观的簪花小楷,而吴忧两个字歪歪扭扭不说,而且占了大半张纸。 吴忧不清楚,古代打卡上班,竟然对字也有要求。 毛笔字是吴忧的短板,他并不否认,只能以后抽空练习了。 正在此时,一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大汉走了过来,大汉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 那名叫住吴忧的官员起身,满脸笑容:“彭将军,您回京了?多日不见,无恙否?” “嗯。” 虬髯大汉捋着长须,应了一声。 待小厮写下名字后,虬髯大汉瞥了一眼吴忧,便进了宫。 被这大汉看了一眼,吴忧感觉全身不自在,仿佛从里到外,被他看了个通透,好在只是一眼,这让吴忧松了一口气。 好犀利的眼神! 吴忧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名字,彭有牛。 彭有牛,吴忧听吴敌说过,他一直镇守落霞关,让北蛮不敢南下一步,是非常有名的统帅。 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偶遇。 不愧是大夏的名将,就这副彪悍的模样,别说北蛮人了,我见了也怕,吴忧在心里歪歪道。 “入宫不得携带利器,毒药,会致人性命的物品,否则按刺客论处,切记!” 那名官员说完,有两名侍卫来到吴忧身边,在吴忧身上摸索了一遍。 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那名官员挥了挥手示意吴忧可以进入。 被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吴忧心里虽不爽,不过还是配合他们的工作。 跟随彭有牛离开的方向,吴忧大步向前,径直穿过了三道门,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灯火通明,身穿甲胄的士卒时不时的来回巡逻,显得肃穆与庄重。 见彭有牛的背影朝广场尽头的大殿走去,吴忧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吴忧来到了宫殿前。 宫殿上的牌匾写着“大安殿”三个大字。 听吴敌科普过,大安殿正是百官上朝的地方。 吴忧没有迟疑,走了进去。 大安殿内,已经有不少官员到来,或三五成群,在小声交谈。 吴忧看到彭有牛也在,他正靠在右前方的廊柱上,闭目养神。 文左武右是区分文武官员的站位。 京都令吏属文官,站位自然在左边。 于是,吴忧来到了最前面,靠左边的位置。 有几名官员原本在小声说着话,见吴忧到来,冷哼一声,没作理会。 是自己的站位不对? 吴忧在心里想着,脚步缓缓后移,当吴忧再次靠近身后的官员时,他们也如最刚刚的官员一般,冷哼一声。 见自己如此不受欢迎,吴忧的脚步再次往后挪动,可迎接他的,都是阵阵冷哼。 直到吴忧的脚步快到了大殿门口,方才停了下来。 不对劲啊,就算自己的站位不对,也应该有人提醒,可现在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话,明显,他们不欢迎自己。 想到他吴家的名声,吴忧也就释然了。 忽然,吴忧看到了一个熟人,赵轻柔的父亲,礼部左侍郎赵晋。 现在这里,赵晋是他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了,岂能放过? 三步并作两步,吴忧来到赵晋身前,躬身行礼:“小侄,见过赵世叔。” 赵晋本在与人交谈,见吴忧到来,他冷哼一声,淡淡道:“不敢当,是狼是狗,承你所言,老夫成了名副其实的狗官。” 吴忧面露尴尬,刚想解释,却听赵晋再次说道:“赏菊文会,你与柔儿相遇,首先问候老夫,怎么?对老夫不满?” 呃! 吴忧话到嘴边,硬生生的被堵了回来。 如果第一个是误会,他倒可以解释,但是二者凑在一起,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第八十八章 文官的态度 大安殿。 吴忧目光冰冷的看着文官团队。 哼!欺人太甚,简直太可恨了。 吴忧在心里给文官打上不友好标签。 赵晋对他的印象太差,不仅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还被狠狠的奚落一番。 碰了一个软钉子,吴忧悻悻,干脆不再自找没趣。 要说熟人,庄文清也算一个,只是吴忧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长呼出一口气,吴忧压下心中的不快,依靠在最后方的廊柱上,学着彭有牛的模样,闭目养神。 一阵阵困意袭来,吴忧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来! “吾皇万福!“ ”众卿平身。“ 不知过了多久,吴忧被说话声惊醒。 他只是揉了揉眼睛,没去理会,继续抱着廊柱,闭上了眼睛!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国库空虚,江淮水患,刻不容缓,可户部征收上来的钱粮,还不足以应对灾情..........“ 朦胧间,吴忧隐约听见关于灾情的话语,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吴大人,吴大人,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吴忧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见是一个内侍。 “有事吗?” 吴忧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吴大人,下朝了。”内侍轻声说道。 吴忧看了一圈,见大殿内已经空无一人,他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便往殿外走去。 走到殿门口,吴忧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躬身道:“小的叫朱贵。” 拍了拍朱贵的肩膀,吴忧说道:“你很不错,我记住你了。” 说完,吴忧径直出了皇宫。 来到宫门处,见吴坎正来回踱着步子,显然等着急了。 见吴忧出现,吴坎面色一喜,问道:“少爷,您出来了?何故如此之久?” 吴忧摇了摇头,没做解释。 上朝是无聊的,国家大事,吴忧倒不是不想参与,如果每天早起,他还真不能忍受,回去的路上,吴忧吩咐道:“明天我就不上朝了,我偶感风寒,要请假三天。” 吴坎看了看吴忧,并不像生病的模样,他顿时明白吴忧的想法,诺诺道:“少爷,你才上朝一天,这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你照做就是。” 在吴坎想来,吴忧应该兢兢业业,做一个像夏皇一样勤勉的官员,可吴忧的想法恰恰相反,现在二人的想法出现了冲突,哪怕吴坎再怎么抱怨,也不得不听吴忧的。 回到吴府门前,天光已经大亮。 一些商贩见到吴忧身穿官服,敌视的目光倒是少了许多,吴忧目光扫了过去,无人敢和他对视,这让吴忧很是满意。 只是吴忧远离后,他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天吴忧在府衙打了几名读书人的板子,简直太凶残了!” “当然听说了,这事已经传开了,这狗官,案子都没审,先打人板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不说他是狗官呢!“ “今天一早,有很多的读书人堵在大理寺门口,要讨说法,还说要陛下罢勉狗官。” “真的?走,我们过去看看热闹。” “同去。” “同去。” ................. 这些言论吴忧自然听见了,可那又如何,得罪读书人这个团体,他们也只敢进行舆论攻击,他的凶名已经传了出去,而且现在又有官职在身,没有人敢当面找麻烦。 至于官职,一个月的工资才够买十块米糕,他吴忧可不在乎。 郝四郎见吴忧朝他的摊位走来,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惊慌。 吴忧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来一块米糕。” 郝四郎颤抖着手,接过银子,又用油纸包裹着一块米糕递了过来。 吴忧接过,也没有与郝四郎为难,朝府内走去。 看着吴忧的背影,郝四郎长呼一口气,那身官服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他生怕吴忧找他的麻烦。 人的名,树的影,吴忧的凶残他自然有所耳闻,如果吴忧记仇,他肯定要倒霉。 王文把自己当成了门房。 刚回到府中,他就迎了过来。 吴忧说道:“要不了多久,朝廷将推行科举,你可以参加,你有时间多读读书,或许将来可以搏一个功名。“ 科举现在还没有传开,吴忧猜想,可能是江淮水患的缘故,等水患过去,依夏皇的性子,推行科举势在必行。 大灾之后,朝廷需要一个好消息冲淡百姓的悲伤情绪,如此,科举已经是大势所趋。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一动,他忽然明白夏皇为何要让他做京都令,科举出自吴家,对科举的了解,没有人比他吴家更熟悉,而童生的考核地点正是在各地的府衙,考官正是县令,科举能否顺利推行,京都府衙至关重要。 夏皇怕出现纰漏,这才让他,或者是他吴家,来举行第一步的科举实验。 吴忧无语,想法不错,也不考虑他吴家的名声。 夏皇这是把他吴家架在火上烤。 不过,那些读书人还没有收到科举的消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将是他们的考官,不知道他们还没有胆子去大理寺讨说法。 科举还没有开始,你们就把考官往死里得罪。 还想罢勉本官,就凭你们? 想到这里,吴忧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吴忧清楚,他这个京都令只是一个过渡,只要科举推行成功,那么夏皇很可能会收回他的官职。 不过,这是科举之后的事情了。 不管吴忧现在怎么折腾,殴打读书人也好,朝堂上睡觉也罢,哪怕经常请假,都算不上大事,他的官位目前稳如泰山。 想通这些,吴忧更加得意了。 王文拱手道:“少爷,我的才能我自己清楚,怕是,怕是…………” 搂着王文的肩膀,吴忧勉励道:“别灰心,哪怕将来不能入朝为官,搏一个名头,将来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王文点了点头。 “对了,你把百事通叫到书房,我有要事吩咐。”吴忧说道。 “是,少爷。”王文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孙子兵法现一 独孤家的制裁是全面的,不仅吴家人,连带着王通一家老小也被列入了制裁的名单。 从苗欢那里得到了五千两银票,看上去很多,但是多了王家一家老小的用度,这点银子根本撑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有闲,吴忧把心思锁定在了独孤恺身上。 书房中。 吴坎准备好了桌椅,和笔墨纸砚。 吴忧和百事通相对而坐。 吴忧问道:“先生,你可知道孙子兵法?” 百事通摇了摇头。 据吴忧所知,在战场上,敢和北蛮硬杠,胜率五五开,已经算是名将了。 别人不说,今天他见到的彭有牛,就是最好的例子,和北蛮拼杀,他的胜率还不到五成,而且只会一些简单的战术,即使如此,彭有牛也是大夏朝赫赫有名的统帅。 这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兵书少的可怜,而且都是简单的战术,还不成体系。 相信孙子兵法一出,对武将团体有着巨大的意义。 而独孤家作为武将世家的扛把子,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旷世兵书。 只要让独孤恺心动,坑他就不是难事。 “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可察也。故经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孙子兵法的开篇被吴忧一一道来,原本持笔的百事通冼是不在意,不过越写,他心里越是震撼,他虽不懂兵事,但却是识货之人,自然看的出这篇文章的份量。 百事通持笔的手在颤抖,他停了下来,对吴忧道:“少爷,此文一出,你可知道后果?”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孙子兵法可称天下第一兵法,将有无数的武将上门求取,依独孤恺的性子必然会来,到时候不坑的他倾家荡产,我就不是吴忧。” 说到这里,吴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百事通明白吴忧的用意,只是这样做,也太黑了。 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百事通执笔,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百事通的字写的很好,吴忧还见过庄文清的字,更是漂亮,这让他很是羡慕,不过他也只能望字兴叹。 收回思绪,吴忧继续口叙后面的内容。 孙子兵法一共六千多字,吴忧只记得大部分内容,至于些许细节处,模糊不清,他和百事通商量过后,根据前后文,做了小小的修改,不过对整篇兵法影响不大。 在大夏,如果遇有喜事,或逢年过节,都是烧爆竹庆贺,火药这种利器,虽然已经出现,不过还没有普及。 “啪啪啪……” 吴府门前。 一团篝火燃起,王文和吴坎往里面加添加爆竹,噼啪声作响,火星四溅。 很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很多的人围观。 “吴家这是有喜事吗?” “当然,八成是庆贺吴忧高升。” “哼,就那狗官也值得庆贺,简直没有天理!” …………… 没有在意人群的议论,王文对四周拱了拱手:“各位,在下王文,今日有一件大喜事宣布。” 王文读书人装扮,眉清目秀,给人的印象还算不错,他一开口,人群停止了议论,虽然他们有所猜测,不过还是想听听王文怎么说。 “各位,吴家多年前得到过一本兵书,因为是残本,多年来,吴家人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今天终于得以补全,这是大喜事,值得庆贺一番。” 闻言,人群再次议论了起来,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人群中,一名读书人上前两步,问道:“不知道兵书是何人所着?” 王文对读书人一拱手,说道:“是一位隐士高人,因为此人姓孙,故此兵书称孙子兵法。” 读书人来了兴致,问道:“可否一观?” 王文摇头道:“孙子兵法堪称天下第一兵书,怒不外借。” “狂妄,胆敢称天下第一兵书,狂妄至极。” “就是,依我看吴家就是好大喜功,哗众取宠,其实什么也不是。” “不错,依吴家的无耻程度,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奇怪。” …………… 这次,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没有丝毫避讳。 听到这些议论,吴坎气的直跺脚,指着众人道:“你们懂个屁,我家少爷花了无数的心血完善的兵法,当然是旷世之作,你,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污人文明。” 人群中,有人不服气,说道:“既然是旷世之作,为什么不敢拿出来让人一观,莫非你吴家又想坑人不成?” 吴坎脸色涨红,仿佛气的不轻,怒道:“这是旷世之作,岂能随便示人?不过我记得我家少爷读过,我恰好记得几名,今天就让你们这些文芒开开眼。” 王文急了,连忙要制止吴坎,可却晚了一步。 吴坎脱口而出:“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以…………” 念诵到这里,王文一把捂住了吴坎的嘴巴,强行拽回了府中。 只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而为首的那名读书人,嘴里喃喃,表情变得凝重,然后快速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府内。 王文放开了吴坎,看着吴忧笑道:“少爷,如何?” 吴忧点头,称赞道:“你们的演技很好,要不了多久,我吴家有旷世兵书的事情就会传开。” 京都的百姓是碎嘴子,这是吴忧很中肯的评价,此事,也必然会以极快的速度传开。 王文继续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忧只回了一个字:“等。” 鱼饵已经撒了出去,他就不相信独孤恺这条大鱼不上钩。 孙子兵法纵横华夏千年不衰,称第一兵书毫不为过,现在用在这个朝代,称第一丝毫不夸张。 虽然通过吴坎的嘴,传出去的只有寥寥数语,但是经典就是经典,懂它的人,自然能品味出它的价值。 吴忧静静的等候事情的发酵。 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 王文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吴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章 孙子兵法现二 吴忧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自他穿越以来,没有睡过一天的懒觉。 “少爷,出事了!”王文急促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是吴坎和百事通早就冲进来了,岂会如此客气? 随便披上一件长衫,吴忧打开了房门,没等他询问,王文连忙说道:“少爷,府门外聚集了很多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孙子兵法而来。” 吴忧打了个哈欠,问道:“独孤在不在?” 王文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看到独孤家的人。” 吴忧叮嘱道:“其他的人不用理会,独孤恺才是我们的目标。” “是,少爷。” 见吴忧如此淡定,王文慌乱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拍了拍王文的肩膀,吴坎安慰道:“不用紧张,只是小场面而已,只要那些人不攻打府邸,由他们去。” 被王文这一折腾,吴忧也没有了睡意,洗漱完毕之后,又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 现在府上的人多了,吴坎把厨房交给了王通的妻子和两个妾室,并且把煎豆腐的手艺也传给了她们。 吴府现在不缺粮,苗家送了两车粮,再加上朝廷赏赐了二十石粮,支撑一段时间没问题,不过菜蔬方面还是以豆腐为主。 目前府上虽然不缺钱,不过吴坎还是再三叮嘱王通的妻妾,该省则省。 吴坎去吏部告了假,吴忧也没有了出门的心思,闲置了下来。 喝喝茶,和吴敌,百事通等人探讨人生,好不快哉! 这才是生活! 正午时分。 定西侯府,客厅中! 独孤恺静静的品着茶。 “少爷,依照您的吩咐,王家的人也一并被纳入高消费群体中,只是,只是苗家的人和吴家亲近,今天一早,我本打算警告一番,只不过苗家的行事很,很怪异,我没有妄动,于是先回禀少爷。” 秃鹫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和遇到的怪事,一一道来。 哦? 独孤恺来了兴致,放下茶杯,疑惑的看着秃鹫道:“苗家有何怪异之处?说来听听。” 想了想,秃鹫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苗家除了一家酒楼,把所有的商铺全部变卖,另外,苗家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比如地契,一些名贵的字画,甚至还有家具也全部变卖,然后全部购买了粮食,现在,整个苗家都空了。” 闻言,独孤恺皱了皱眉头,苗家被打压的很惨他自然清楚,可也不至于让苗家破罐子破摔,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凭苗家的底蕴,即使被打压,再坚持十几年问题不大。 苗家百余年的豪门,盛极一时,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做回老本行,只做粮食生意? 想到这里,独孤恺摇了摇头,粮食生意利润太小,只要京都所有的粮商合伙压低价格,让苗家的粮食无利可图,不出一年,苗家必然会崩盘。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独孤恺看的出来,别人自然也看的出来,苗家人不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可现在苗家人就这么做了,太反常了! 独孤恺不明白苗家人的想法,摇头道:“不用理会苗家,你盯紧吴家。” “是,少爷。” 秃鹫应了一声,又说道:“少爷,我听说了一件事儿,现在外面在传,吴家得到了一本旷世兵书,号称天下第一兵书,现在吴府门外围满了人,都想一观。” “哦?还有这种事儿?”独孤恺面露好奇,问道。 见此,一旁的马山儿提醒道:“少爷,这可能是吴忧设下的套儿,我们不得不防。” 独孤恺点头:“不错,凭吴忧的奸诈,很有可能是冲着本少来的,而且传言不可信,只要本少不理会,任他吴忧再如何奸诈,也奈何我不得。” “少爷英明。” 秃鹫先拍了一句马屁,继续说道:“不过,少爷,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还传出了部分内容。” 说到这儿,秃鹫想了想道:“内容好像是,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说完,秃鹫停了下来,静静等候独孤恺的吩咐。 “兵者诡道也?兵者诡道也!兵者,诡道也…………” 独孤恺目光炯炯,低声喃喃,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良久,独孤恺长呼口气,他心动了,身在将门,如果对兵书不渴望那才是怪事儿,而且还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兵书。 不过想起,吴忧凭一口鸡血诈骗了他二千两银票,直到现在,依旧是京都百姓口中的笑谈,他的警惕心一刻都不曾放松。 自己身在将门,而吴忧却传出有天下第一兵书,不对,这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独孤恺断定,吴忧就是冲着他来的,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一句“兵者诡道也”道出了兵法的精髓,难道吴忧真的有天下第一兵书? 独孤恺陷入了两难,他也很想一观兵书的全貌,可,可这明明就是针对他的陷阱。 斟酌片刻后,他对秃鹫说道:“你再去打听打听兵书的情况,先确认一下真假。” “是。” 秃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马山儿急忙道:“少爷,这明显是吴忧针对我们设下的套儿,我们不能上当。” 独孤恺喝了一口茶,说道:“本少自然知道,如果吴忧真的有旷世兵书呢?” 马山儿哑然。 虽说独孤恺文不成武不就,不过祖上的事迹他烂熟于心,从小耳濡目染下,他对兵事更加的热衷,只是身为庶子,他无权继承爵位,做一个混吃等死的文人,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可心里对兵事的向往深刻入骨,如果能得到天下第一兵书,或许将来能和祖上一般,征战天下,这种热血豪情,让他憧憬。 现在旷世兵书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城南。 一处豪华的庄园。 这里是云家在京都城外的总部基地。 此时,古色古香的大厅中,坐满了人。 主位上,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露喜色,一一与客座的人点头示意。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京都第一富豪云四海。 第九十一章 苗家的现状一 云家庄园,大厅。 客座上足有二十人左右,他们不是主事人,就是负责人,皆纷纷向云四海微笑拱手。 他们都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大商贾,涉及各行各业,可以说,他们关系到大半个夏朝的商业命脉。 而这些人都公认云家,云四海为商业龙头。 “云大当家,召集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座位靠前的一名肥胖男子问道。 问话之人是京都最大的粮商李富贵,地位虽不及云四海,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见李富贵问话,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云四海。 云四海拱手道:“李兄,今日召集尔等前来,自然有要事相商。” 说到这里,云四海拿起桌案上的一沓纸,笑道:“各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苗家所有商铺的地契。” 闻言,众商贾哗然。 “云兄,不可能吧?苗家虽然这些年一直被我们打压,不过凭苗家的底蕴,还不至于依靠卖商铺过活吧?” 说话之人,是京都最大的盐商周大年。 云四海笑道:“周兄所言极是,不过事情千真万确,苗家这两日除了一幢酒楼外,所有的商铺全部变卖。” 周大年和李富贵,接过商铺的他契,看了看,确认为真后,一脸错愕。 见到二人的表情,其他人坐不住了,纷纷上前查看。 “苗家疯了不成?这么做就是放弃了京都这块肥肉。” “不错,苗家这是一步臭棋,无异于自取灭亡。” “难道苗家还有后手?” ……………… 云四海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又继续道:“据我得到的消息,苗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全部都卖了粮,现在整个苗家都空了。” 李富贵一脸的迷茫,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良久,李富贵回过神来,表情有些紧张的问道:“难道苗家准备抢回京都的粮食生意?” 苗老太爷在世时,苗家如日中天,生意遍布天下,单单苗家的产业几乎占了整个京都的四成市场,特别是粮食生意,更是占据了京都近七成的市场,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所以李富贵才会如此紧张。 云四海摇了摇头:“不太像,就算苗家用所有家当买了粮食,也无法夺回市场的占比,今日叫各位来,也是因为此事,不管苗家想做什么,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李富贵连忙起身道:“不错,明日,不,现在我就涨价,绝对不能让苗家顺利买粮。” 五六名做粮食生意的商贾,连忙起身附义。 翌日,晌午。 “听说了吗?粮食涨价了,昨天还是五文钱一斗,今天竟然涨到了十五文,黑,太黑了。” “谁说不是呢!那些粮商简直黑了心肝。” “我听说苗家在大肆购粮,那些黑了心肝的粮商为了打压苗家,所以全部涨价了。” “不错,我也听说了,苗家把所有的产业全部变卖了,全部购买了粮食。” “苗家为什么要买粮?” “谁知道呢!” ………………… 听闻百姓的议论,吴忧嘴角往上弯曲,如他所料,苗欢终是放手一搏。 至于结果如何?吴忧丝毫不担心,他带着哑巴和百事通朝府衙走去。 自从吴忧杖责了几名才子之后,所有的读书人全部团结了起来,矛头直指大理寺,请庄文清为他们作主。 当然,他狗官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府衙门外空无一人,没有人再来告状。 刚刚走进府衙。 邹成秀便迎了过来:“吴大人,大理寺卿庄大人等候多时了。” 吴忧点了点头,跟随邹成秀朝府衙后厅走去。 自己给庄文清扔了一个大麻烦,难道他是来问罪的? 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停下,不不一会儿,便到了后厅。 庄文清见吴忧到来,放下茶杯,起身道:“吴贤侄,你可真会给老夫找麻烦。” 吴忧拱手行礼:“下官拜见庄大人。” 庄文清摆了摆手:“免礼,老夫避难来了。” 京都的读书人是难缠的主儿,只要让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讨个公道,哪怕一件小事儿,在他们的渲染下,也能变成天大的事儿。 在吴忧看来,读书人的毛病都是朝廷给惯出来的,这些人纯属闲的。 只要推行科举,这些读书人就有的忙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扎堆闹事。 到时候,都为自己的前途拼搏,谁还会为了可有可无的事情浪费时间。 显然,庄文清也看到了这一点儿,他对聚集在大理寺门前,要求主持公道的读书人不予理睬,他所谓的避难,就是被读书人扰的烦不胜烦。 跟吴忧抱怨了一句,两人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喝了一口茶,庄文清随口问道:“贤侄,你对江淮水患怎么看?” 依吴家的状况,他并不认为吴忧能有办法,只是随口一问。 果然,却听吴忧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家连床都没有,只能睡地上,家里又多了十几张嘴,生活拮据,自家的日子都难过,岂会考虑其他?” 庄文清面露忧色,叹了口气:“朝廷无力赈灾,东拼西凑,也只凑了十万两银子,还远远不够。” 吴忧疑惑问道:“之前抄我吴家的银子呢?” 沉默,庄文清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北方连年打仗,军费开销巨大,国库早就空了,抄吴家所得到的银子只是毛毛雨,还不足以堵上这个大窟窿。 如果不是担心兵变,这些银子根本不会充当军饷。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必要对吴忧说。 气氛有点儿沉闷。 吴忧喝了一口茶,问道:“我吴家解决不了,不过有人可以解决。” 庄文清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急忙问道:“谁?” 吴忧自信一笑:“苗欢。” …………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正午时分,庄文清没有了心里的负担,脚步轻盈,大笑而去。 庄文清走后,吴忧也没有多留,带着哑巴和百事通朝苗家走去。 沉寂多年的苗家,这两天成为京都热议的话题,苗家大肆买粮,导致京都粮贵,让人不满。 无论别人如何议论,苗家依旧不计损失的购粮,丝毫不在意外界的言辞。 第九十二章 苗家的现状二 苗家,曾经盛极一时,虽然过去百余年,依旧不见衰败之象。 此时,吴忧三人来到苗家门前,百事通上前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吴坎看不对眼的钱来。 出于礼节,百事通连忙递上了拜帖,微笑道:“我家少爷………” 嘭。 钱来接过拜帖,不等百事通把话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门。 知道钱来不待见他吴家人,百事通回收笑容,冷哼一声:“一个下人,脾气还不小。” 吴忧笑道:“要不是吴坎,苗氏布庄也不会关门歇业。”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哈哈一笑,对钱来的态度便不在意了。 这一次,没等太久的时间,苗家府门再次打开。 见钱来跟在一身红衣的苗乐身后走了出来。 “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吴忧笑着与苗乐打了声招呼。 或许是钱来吹的耳边风,苗乐对吴忧也没有好脸色,淡淡道:“进来吧!” 吴忧是第一次访友,感觉很新鲜,对苗乐的态度也不在意。 吴忧三人跟在苗乐和钱来身后进入了苗家。 苗家很大,也很豪华,里面的装饰有一种江南别苑的雅意。 只不过,宅子内却是空空如也,丫鬟下人一个都看不到。 百事通对钱来早就不爽了,揶揄道:“原来你苗家和我吴家也差不多。” 闻言,钱来脸色涨的通红,怒道:“自从我家少爷遇到你们之后,就像着了魔一般,苗家落到如此地步,一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少爷,交友不慎啊!” 说到后面,钱来话语里更是充满了惋惜。 对苗家的谋划事关重大,看来苗乐兄妹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风声。 苗乐一副心事重重的神色,她虽然知道内情,不过心里却没有底,现在见钱来打嘴仗,本就烦躁不安的她,制止道:“钱叔,你少说两句。” 钱来是苗家的老人儿了,他在苗家的地位不亚于吴坎在吴家的地位。 知道小姐心情不佳,钱来对百事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几人转过几条青石小路,径直来到了一处凉亭。 入眼的场景让吴忧愣神。 只见苗欢坐在凉亭的台阶之上,手里拿着酒壶,正往嘴里灌酒。 苗乐对吴忧说道:“我哥心情不佳时,总喜欢一个人喝酒,你去劝劝他。” 吴忧点了点头,一个人走了过去。 百事通很有眼色的拉住了哑巴,没有跟过去。 醉眼朦胧的苗欢,见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他抬头看去,只是阳光很刺眼,他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不悦道:“走开,别影响我喝酒。” 拍了拍苗欢的肩膀,吴忧笑道:“苗兄,为何一个人喝闷酒?” 这次,苗欢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吴忧后,立刻喜笑颜开:“吴兄,你来的正好,来,陪我喝酒。” 说完,苗欢拉着吴忧并排而坐,递了一个酒壶给吴忧,。 吴忧刚接过,苗欢便与吴忧的酒壶轻轻一碰:“喝。” “咕咚咕咚。” 见苗欢豪爽的喝了几大口,吴忧的酒虫也被勾了起来,对着壶口大口吞咽。 “爽。”二人同声道,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远处,苗乐见到这一幕,心里酸楚,她第一次见到哥哥与别人敞开心扉,把酒言欢。 看来哥哥真的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防备的朋友。 此时,她意识到,苗欢心里藏着的心事,不合适对她这个妹妹说,哪怕她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很亲密。 苗乐心里这样想着,不禁长叹一声。 苗欢的酒量貌似不错,他似乎喝了好一会儿的闷酒,又与吴忧喝了半壶,现在已经开始说胡话。 反观吴忧,他的酒量的确不咋地,否则也不会因为喝了半瓶啤酒,被车撞到穿越。 半壶酒下肚,吴忧的脑子也不清晰了。 二人搭着肩,说起了胡话。 “吴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呵呵………你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被车,撞了,然后,然后就出现在了,你们这里,我竟然穿越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喜欢一个姑娘,她是百花楼的,花魁。”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大的梦想,是混吃等死。” “我还有一个秘密,我妹妹,我妹妹小时候尿床。” 不远处,听到苗欢的话,苗乐脸色涨的通红,连忙吩咐道:“钱叔,我哥醉了,快去把他们拉开。” “是,小姐。”钱来连忙应道。 百事通和哑巴也不好甘看着,跟着钱来一起来到凉亭处。 吴忧醉酒,百事通和哑巴倒觉得很平常,以前的吴忧经常醉酒,都是哑巴把他背回家,还有几次直接吐在了哑巴身上。 只是吴家的近况不乐观,吴忧喝酒的次数变少了而已。 “别拉我,我和吴兄是兄弟,我要和他结拜,对,就是结拜,吴兄,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是我亲大哥。” “二弟,对,我们桃园结义,斩鸡头,烧黄纸,我们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大哥。” “二弟。” “大哥。” “二弟。” ……………………… 吴忧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数道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这是唯一的光源。 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吴忧下意识的摸向床头的台灯。 感觉触感不对,吴忧的思绪这才慢慢聚拢,记忆回归脑海,他想起了穿越而来的大牢,想了游街,想起了发生在吴府的点点滴滴,直到和苗欢在一起喝酒。 记忆如梦,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终归是一个过客,如果人生是一场体验,或许吴忧的前世是一场失败的体验,那么他的穿越就是老天重新给他一次体验的机会。 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不过一种浓郁的孤独感萦绕心间,久久挥之不散。 他打开窗户,看着圆月高挂,思乡之情如月光,洒在漆黑的夜里,沉寂而漫长。 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 第九十三章 博弈 “听说了吗,苗家少主疯了,他猜他做了什么?他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了,换成了粮食,现在整个苗家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这事儿早传遍了,导致粮价上涨的就是苗家。” ……………… 听着众人议论,周公茂摇了摇头,对人群拱手道:“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苗家买粮全部送往了江淮,今日一早跟随救灾的官兵,一起出了南城门,几十车粮,太壮观了,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照你这么说,苗家买粮是为了救灾?”人群中有人问道。 周公茂一脸不屑的表情道:“当然,苗家不惜倾家荡产买粮救援灾区,你们倒好,到处数落苗家,呸,小人之举。” “苗家的确是疯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为了救灾?”有人疑惑问道。 周公茂对苗家的方向拱手:“苗家仁义传家,这才叫格局,格局懂吗?” 众人点头,不过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显然不懂,不过没有人承认,否则显得档次太低,被人瞧不起。 周公茂见众人的神色,哪还不明白他们的想法,神情肃穆道:“当年苗家老太爷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的事迹,想必你们都清楚,如今苗家少主也是一个人物,丝毫不堕祖上仁义之名,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看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乃大善之举。” 听周公茂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之前还抱怨粮价上涨之人,忍不住问道:“可他大肆买粮,现在京都粮价飞涨,这怎么说?” 周公茂冷哼一声:“京都富有的人很多,除了苗家倾家荡产救灾之外,你们还看到有谁主动救灾?没有,他们不仅见死不救,而且还抬高粮价,打压苗家,那些奸商你们不骂,反而骂起了好人,简直就是善恶不分。” 所有人愰然。 这些言论很快传开,京都一片沸腾。 苗老太爷的事迹终归是过往,对所有人而言,也只不过是故事,而现在,苗家仁义之举,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们身边,一时间,苗家的风头一时无两。 反观其他商贾,以前没有对比,还没有直观的感受,可苗家行仁义之举,他们却故意抬高粮价,处处打压。 群众的眼神是明亮的,于是,舆论导向分为了两个极致,一边是苗家的仁义之举,另外一边是其他商贾的奸诈无耻。 舆论在发酵,京都的风向渐渐发生了改变。 一晃三天过去。 舆论的势头不仅没有下滑,反而越来越广,苗家的名望在大肆宣扬下如日中天,而其他的大商贾彻底的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 云四海和其他商贾彻底坐不住了。 此时,云家庄园的大厅中,气氛沉闷。 李富贵对主位上云四海拱手道:“云兄,现在苗家的名头蒸蒸日上,而我们却被百姓指着鼻子骂奸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倒是想办法呀!” “不错,想不到苗家打的是这个算盘,失算了。” “哎,苗家真够阴的,在商场上玩不过,就玩起了名望,要不是苗家祖上的庇护,他苗家什么都不是。” “谁说不是呢?我们团结一致,才把苗家打压到今天的地步,想不到苗家垂死挣扎,临死还要泼我们一身粪,简直就是无耻。” ……………… 听着各家主事的议论,主位上的云四海风轻云淡,丝毫不慌。 李富贵问道:“云兄,云家主,你倒是说句话呀!” 闻言,各位商贾纷纷停止了议论,看着云四海。 自古仕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虽然最低,但是任由百姓议论,贬低,也着实让人膈应,现在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激烈,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云四海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看着众人道:“这是好事儿,你们勿须担心。” 盐商周大年问道:“云兄,这是何意啊?” “呵呵………” 未语先笑,云四海捋了捋短须,目光如炬:“苗家这步棋看似高明,实则不然,民望值多少银子?一文不值,苗家已经空了,只要苗家重新开张,生意必然火爆。” “不错,苗家只剩下一间酒楼,只要开张,生意必然火爆,那么苗家再次崛起,恐怕,恐怕不难吧!”周大年说道。 云四海点了点头,继续道:“苗家把全部家当都花了出去,想挣回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只要把酒楼的价格压下去,对苗家生意必然有影响,只要我们撑一段时间,哪怕苗家名望了得,也只有灭亡一途。” “云兄高明!”李富贵兴奋了起来,然后又皱眉问道:只是他们这么做,会不会引起民愤?” 云四海摇了摇头:“百姓是肤浅的,我们只要做足样子,就可以避免民怨,近日将有大批难民涌入京都,只要施舍一点食物,我们就会成为那些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 苗家和其他商贾的博弈,吴忧毫不为意,来自前世的商业经验,他只当是一场游戏,隐藏在幕后,掌控事态发展的推手。 吴坎又去了一趟吏部告假,吴忧的生活彻底的悠闲下来。 闲置下来的吴忧,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吴府门外依旧被堵了严严实实。 孙子兵法发酵了数日,吸引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并没有独孤恺的人影。 钓鱼终归需要耐心,吴忧并不着急。 “走,去府衙转转。”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出了后门。 水患,对京都周边的村庄也有影响,这几日朱明理一直探访民情。 吴忧来到府衙时,朱明理和邹成秀正批略文书。 “吴大人,你总算来了。” 见吴忧到来,朱明理抱怨道。 “有事?”吴忧问道。 朱明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指着文书道:“这些文书需要处理,虽然事情不大,不过需要钱,你身为京都令,置身事外,终归不妥。” 吴忧问道:“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你会如何处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章 我是苦主一 京都令主要负责的事情是民生,而县丞负责的是案件,这和吴忧想的不太一样。 府库的钱粮全部被朝廷用去赈灾,整个府库都可以饿死老鼠。 所谓的民生问题,说白了,就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整个府衙完全运作不开。 朱明理回道:“吴大人,钱,只要府衙有钱,就可以雇佣人手解决问题。” 跟朱明理打了个哈哈,吴忧便准备离去。 “咚咚咚………” 这时府衙的登文鼓被敲响,有人告状。 准备离开的吴忧顿时兴奋了起来,自从打了几个读书人的板子后,他本以为没有人敢来告状,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看来京都不缺头铁之人! 附近爱凑热闹的百姓,听闻鼓声,纷纷前来围观,不过对吴忧的议论却没有好话! “啪。” 更换一身官服的吴忧,坐在公案前,一拍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 随着两边衙役的水火棍拄地,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进入了府衙大堂。 “大人,你可要替小的作主啊,他打人。”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麻衣的男子,三十岁左右,身体消瘦,鼻青脸肿,一身是伤。 而他旁边是一位手拿折扇的年轻公子,十七八岁左右,一身白衣,气度不凡。 “啪。” 吴忧一拍惊堂木,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闲话少说。” 麻衣男子点了点头,不过看身旁的白衣男子,面露愤慨之色。 “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吴忧问道。 升堂的一些规矩,吴忧听邹成秀科普过,虽然他不在意,不过还是按照规矩来。 麻衣男子连忙道:“大人,小的叫洪四,家住南城区永安坊。” 吴忧的官声虽然很差,不过却是民事诉讼的地方,洪四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咬着牙前来告状。 一旁的白衣男子,一展折扇,神情傲然道:“本世子赵攸之,乃西王府世子。” 听闻西王,吴忧愣了愣,百事通和西王有仇,现在赵元庚的儿子竟落到了自己手里。 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生之际遇,何其妙哉! 自己答应过百事通,他的仇恨自己接下了,现在机会来了。 而百事通就在他身后的屏风处看着,必不会让他失望。 想到这里,吴忧问道:“你们刚刚进来时,先迈的是哪只脚?” 吴忧审案的忌讳已经传开,洪四自然也听说过,他连忙道:“右脚。” 赵攸之想了想,回道:“也是右脚。” 赵攸之并不惧吴忧,只是他刚进入大堂时,的确先迈的右脚。 吴忧点了点头,对洪四问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找不到对付赵攸之的借口,吴忧也只能更换策略。 洪四指着赵攸之说道:“大人,他的马车在街道上急驰,撞倒了小人,他不仅不道歉,而且还让家仆殴打我,小人身上的伤就是证据,请大人为小人作主。” 见吴忧的眼神看了过来,赵攸之点头:“不错,的确如此,只是本世子也准备给他些赔偿,可他不仅不要,而且不依不饶,本世子气不过,这才让家仆打了他,不过,本世子愿意赔偿。”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很明了了,赵攸之的马车撞了洪四,并且愿意赔偿,似乎洪四并不愿意,赵攸之一怒之下,把洪四打了,洪四气不过,这才告到了府衙。 闻言,围观的百姓也议论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并非大事儿,在京都纨绔子弟不在少数,撞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而且律法也有规定,情节不是很严重,只要赔偿一笔费用即可。 以往,这样的案件,京都府衙按照律法审理,并无不妥,苦主大多都能接受。 久而久之,京都的百姓和纨绔子弟也都熟悉了这一套流程,后来,他们干脆私了,撞了人赔偿点儿钱,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儿化了了。 可洪四头铁,气不过,非要讨一个说法,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赵攸之撞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只赔偿点儿钱私了,就算告到了府衙,也无非就是这样的结果。 显然,赵攸之对这一套流程非常的熟悉。 他所谓的赔偿,不仅仅是撞伤人的费用,而且还包括打人的费用。 如果按照流程,最多只赔五两银子了事。 对于雄霸一方的西王世子来说,这点儿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扔地上,赵攸之都懒得多看一眼。 吴忧看向邹成秀问道:“按律,当如何?” 邹成秀拱手:“回大人,按照律法,撞了人情节不是很严重,只需赔偿一到二两银子,只不过西王世子还打了人,依据洪四的伤势来看,也只需赔偿二两银子。” 闻言,赵攸之从衣袖里取出一锭五两银子,扔在洪四面前,不屑道:“听见了吧?拿去,多余的算本世子赏你的。” 说完,赵攸之便准备离开。 “等等。” 赵攸之刚走了两步,便被吴忧叫住了。 现在是一个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赵攸之离开。 赵攸之回过头,看着吴忧问道:“还有何事?” 对赵攸之的态度,吴忧很是不爽,他才是京都令,现在还没有退堂,而赵攸之却准备离去,着实目中无人。 看热闹的百姓也认为这件案子到此为止,正准备离开的他们,听闻吴忧的话止住了脚步。 吴忧来到洪四身前,问道“洪四,赵家的家仆打了你多少拳?” 洪四想了想,喏喏道:“不记得了,他们有三人把我围在中间,拳打脚踢,大概,大概有………” 说到这里,洪四伸出了三根手指,而后又收回去一根。 吴忧大声道:“懂了,就算是三十拳,外加二十脚。” 不等洪四说话,吴忧对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各位,这件案子对本官不公平,真正冤枉的人是本官。” 听吴忧这么说,不仅围观的百姓,就连赵攸之也疑惑的看向吴忧。 这件案子,吴忧并非当事人,他们不明白吴忧话的意思。 似乎知道众人的想法,吴忧再次说道:“各位,其实我才是真正的苦主。” 第九十五章 我是苦主二 京都府衙。 见众人疑惑的表情,吴忧叹了口气:“别人打人只需赔偿五两银子,而本官打人一拳,整整赔偿了十两银子,你们说说,这对本官是不是不公平?” 听吴忧这么说,人群中便有人议论道:“不错,当初吴忧打人,我就在现场,我还记得打的人是东城外的王老汉,确有此事。” “当时我也在场,吴忧当场赔偿了十两银子,此事不假。” 此事被证实,人群看向吴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种眼神吴忧见到过,当初孙正和贬低他人傻钱多时,他们就是这样的眼神。 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吴忧继续道:“胆敢在城内纵马,乃律法所不容,即日起,除了特殊情况,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一旁,赵攸之蹙眉问道:“吴忧,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京都令,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他之所以来到府衙,完全是被人指指点点,他知道他打人的确不对,这才陪着洪四来府衙一趟。 本以为这件小事情,像以往一样,只要出点儿钱便能解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吴忧看着赵攸之,微微一笑:“赵世子,从今天开始,在京都纵马,罚银百两,杖三十,这是我的规矩。” 赵攸之眯了眯眼,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故意针对本世子了?” 这不得不让赵攸之怀疑,以往别人只赔偿数两银子了事,可他不仅要赔偿百两银子,而且还要杖责,显然是针对他。 吴忧果断的摇了摇头:“赵世子,你误会了,不仅仅是你,以后任何人胆敢无故纵马,皆按照此标准行事,来人,行刑。” 邹成秀慌了,以往的纨绔子弟遇到这样的小案子,看在朱明理的面子上,都会依律赔偿,这点儿不痛不痒的小事儿,他们自然不在意。 久而久之,京都府衙便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可现在吴忧较真儿了,这就意味着,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得罪很多有权有势的人。 只是邹成秀刚要起身阻止,却见朱明理摆手,示意他不必理会。 虽然不明白朱明理的想法,邹成秀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坐了回去。 赵攸之背景不一般,得罪这样的一个人,吴忧却不在意。 先不说他和百事通有仇,就算没有,西王赵元庚的势力已经让夏皇忌惮,削藩也只是早晚的事,现在打压打压西王,夏皇一定乐意看到。 只是有夏皇的支持,吴忧便无须前怕狼后怕虎。 赵攸之怒道:“狗官,尔敢?” 吴忧丝毫不恼,淡淡道:“胆敢当堂辱骂本官,再加二十大板,来人,给我打。” 两旁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最后目光全部看向朱明理。 如果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他们不在意,打了也就打了,可现在打的人是赵攸之,这位可是西王世子,他们心里发怵,顿时失去了注意。 吴忧虽然是新京都令,可是论威望,朱明理在他们的心里更有份量。 迎向众衙役的眼神,朱明理怒道:“看我作甚?现在吴大人是京都令,他让你们怎么做,你们照做就是。” 听朱明理这么说,两班衙役定下心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他们也就没有了顾忌。 两名衙役出列,把赵攸之按倒在地上,水火棍高高举起,朝赵攸之的屁股一顿招呼。 赵攸之一副愤慨之色,骂道:“狗官,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呆了围观的百姓,他们不是没有见识的土包子,西王赵元庚是什么人物,他们自然清楚,现在西王世子被打,显然事情闹大了。 吴忧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静道:“胆敢辱骂和威胁本官,再加三十大板。” 赵攸之细皮嫩肉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狗官,狗官,我让你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吴忧笑呵呵的道:“还敢威胁本官,再加三十大板。” 看着吴忧可恶的面孔,赵攸之咬牙切齿:“狗官,我父王是西王赵元庚,你不能动我,否则我父王不会放过你,啊………………” 吴忧毫不在意赵攸之的威胁,道:“再加三十大板。” 人群呆住了,邹成秀呆住了,朱明理看的也是心惊胆战,现在已经一百多板子了,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住手。” 就在此时,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挤开人群,走了进来,喝斥道。 两名执行杖刑的衙役顺势停了下来,他们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赵攸之死在他们手下,后果他们可承受不起。 吴忧看着走进来的二人,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府衙?” 这时,洪四指着二人道:“吴大人,就是他们打的我。” 二人瞥了一眼洪四,其中一人对吴忧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世子动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这二人的身份是赵家的家仆,也是殴打洪四的人。 现在世子都打了,吴忧岂会害怕家仆的威胁。 “是你们殴打的洪四?” 威胁吴忧的赵家家仆道:“不错,区区一个贱民,打了又如何?” 吴忧冷哼一声:“区区贱民,亏你们说的出口,百姓乃大夏的根基,岂容尔等宵小诋毁,既然你们认罪了,那就好办了,来人,一人打五十大板。” 原本见到自己的仆从到来,赵攸之本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是现在吴忧这个疯子,竟然连他的家仆都不放过。 赵攸之慌了,连忙道:“吴忧,有话好说,我们愿意赔偿,你说赔偿多少,我绝不还价。” 他不得不慌,如果任由吴忧折腾下去,小命儿非得玩儿完不可。 吴忧笑容和煦,可算说到他心坎里了。 如果赵攸之还不识趣,吴忧还打算教他怎么做人。 现在既然他妥协了,如果不狠狠的薅羊毛,他就不叫吴忧。 吴忧来到赵攸之身前蹲下,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面容,笑道:“赵世子果然是识大体之人。” 第九十六章 巨款 赵攸之说着软话,但是目光却非常狠戾。 拍了拍赵攸之英俊的脸颊,吴忧不屑的语气问道:“怎么?还不服?本官专治各种不服。”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赵攸之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平静道:“不敢。” 见赵攸之服软,吴忧对众人说道:“打人是粗鲁的行为,京都禁止斗殴,以后打人的标准就按照本官的标准执行,打一拳十两银子,踢一脚,踢一脚二十两。” 人群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这样的赔偿可谓是天价。 赵攸之还不在意这点儿赔偿,冷冷道:“三十拳,加二十脚,一共七百两银子,给钱。” 一名家仆掏出银票,扔给了洪四。 洪四眼睛都红了,七百两,对他这个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 不仅洪四,就算围观的众人都眼红了,京都的纨绔子弟不少,他们或多或少都被欺负过,只是碍于他们的权势,以往都是赔偿点儿钱了事,相比七百两,真的只是一点儿。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大人青天在世。” 洪四颤抖着手,接过银票,不停的给吴忧磕头。 吴忧摆了摆手,对洪四说道:“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大人。” 洪四应了一声,迎向众人羡慕的目光,笑呵呵的出了府衙。 这一幕被赵攸之看在眼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但是他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怒火。 “吴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吴忧摇了摇头:“赵世子,账还没有算完,何故着急走,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百四十大板还没完呢,另外,你的两个家仆一人五十大板,这…………” 吴忧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赵攸之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咬牙切齿道:“多少钱?我都出了。” “爽快。”吴忧赞了一句,然后又皱眉,喃喃道:“府衙的板子可是重武器,绝对不是一般人能随意玩耍的,它代表的可是府衙的威严,一板子十两,不行,太少,二十两,也太少,五十两?” 说到这里,吴忧再次摇头,对赵攸之说道:“赵世子身世不凡,行事应该大气,更何况,赵世子千金之躯,绝对不能小家子气,一板子就按一百两银子来算吧!”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众人这回见识了。 围观的众人哗然,就算是朱明理和邹成秀都惊掉了下巴。 赵攸之暴怒,指着吴忧,手都在颤抖:“你,你……………” 由于过于愤怒,赵攸之的话硬生生的堵在嘴边,降红色的嘴唇不停的抖动着。 吴忧看着赵攸之,笑盈盈的道:“赵世子千金之躯,难道还不值区区百两银子,如果你觉得不值,那好办,来人……………” 不等吴忧把话说完,赵攸之冷冷道:“好,好,一百两就一百两,我认栽。” 他不得不认下,如果不同意,那么挨板子是必然的,一百四十大板,是会要命的。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从这里走出去,这个仇,他必报。 一百四十大板,加上两名家仆的一百大板,共计二百四十大板,合计共两万四千两银子。 赵攸之虽然不差钱,可两万多两银子,富裕如他,也要伤筋动骨。 赵攸之吩咐一名家仆回去取钱,吴忧也没有阻拦,静静的等候。 不到半个时辰,离去的家仆便返了回来,将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吴忧。 吴忧并没有接,而是对着邹成秀道:“邹县丞,你点点。” 银票都一百两的面额,邹成县颤抖着手,小心的接了过去,不是他没有见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府衙静悄悄的,只有邹成秀点银票的声音。 围观的百姓已经惊呆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原本只以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他们也只看个热闹。 谁承想,一个区区打人案,竟然牵扯出数万两银子的巨款,太震撼了! 没等太长时间,邹成秀起身,对吴忧说道:“大人,一共二万四千两。” 赵攸之冷哼一声:“吴忧,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俗话说得好,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古人诚不欺我! 吴忧心里乐开了花,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当然,赵世子,本官并没有针对你,以后但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论是谁,本官一视同仁。” 赵攸之一甩衣袖,带着家仆离开了。 赵攸之走后,所有人看着银票都不淡定了。 吴忧笑呵呵的拿起银票,眼睛都红了,他想方设法弄钱,哪怕卖豆腐配方,也只得到了区区五千两银子。 现在,只要他动动嘴,就有数万两银子的进账,人生际遇之奇妙,令他感慨不已! 吴忧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做官的好处,特别是有一个超硬的后台,那就更爽了。 不过,吴忧并没有想过吃独食,他笑着对朱明理道:“朱师爷,你怎么看?” 朱明理捋了捋短须道:“江淮水灾,受难之人极多,已经有难民涌入京都,我的意思是拿出一万两银子,以府衙的名义施粥救民,另外,京都附近的村子也有灾情,虽不大,却也须要钱,民生问题,事关大人前途,不可少。” 邹成秀补充道:“府库空虚,填充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一说一唱下,吴忧只感觉这些银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刚想拒绝,不过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吃相太难看,难免让人诟病。 吴忧虽然不怕,不过他还不想引发民愤。 今天赵攸之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这样的事情再所难免,薅那些纨绔子弟的羊毛,还怕没钱赚吗? 想到这里,吴忧点了点头,说道:“本官再加一点,今天府衙所有人都有十两银子的赏钱,如何?” 闻言,众衙役的目光全部都亮了,他们的月俸不过三两纹银左右,而吴忧这赏赐,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知道吴忧是收买人心,朱明理点了点头:“就按大人你的意思办。” 第九十七章 杀人案一 吴忧审案,完全颠覆了百姓的三观。 百姓对于纨绔子弟和吴忧一般,并没有好感,现在两边掐了起来,这热闹足够他们吹嘘一段时间了。 人群还没有散尽,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南城,南城出了命案。” “走,过去看看。” 听闻命案,吴忧当即就要前往。 “等等。” 朱明理叫住了吴忧,继续说道:“吴大人,命案乃是大案,都是由大理寺负责,我们贸然参与,恐不大好。” 在其他地方,命案都是由府衙负责,可京都不同,府衙倒不是不能负责命案,案子如果破了倒也罢,如果破不了,只会影响府衙的声誉。 要知道,京都百姓的嘴巴可毒着呢! 吴忧摆了摆手,大义凛然道:“只要我还是京都令,绝对不能让一个人枉死,带路。” 说完,吴忧便跟随着那名衙役出了府衙。 吴忧话说的大气,倒不是他真有高尚的情怀,而他完全是第一次接触到命案,好奇心使然。 “出命案了,走,一起去看看。” 一些百姓闻言,顿时兴奋不已,他们刚刚看了一出好戏,现在又有热闹看,纷纷跟在吴忧身后。 一些不明白情况的人,连忙上前询问,得知发生了命令,纷纷加入队伍。 队伍越聚越多,浩浩荡荡前往南城。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些百姓把这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吴忧也不在意,任由他们跟着。 小半个时辰后。 那名带路的衙役,停在一处略显破旧的巷子前,对吴忧说道:“大人,到了。” 这是一处临街的院落,此地已经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见官差到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跟随吴忧来的有四名衙役,留下两名帮忙维持秩序,另外两名跟随吴忧一起走了过去。 院门大开。 此时,一名衙役和石勇正在查看地上的尸体。 见吴忧到来,二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自吴忧上任以来,这是第一次与石勇打照面,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无视。 没有理会二人,吩咐跟来的衙役守住院门,吴忧看向带路的衙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姓侯,别人都叫我猴子。” 这名叫猴子的衙役身材瘦小,还真与猴子有几分相似。 似乎知道吴忧要问什么,猴子继续说道:“大人,当时我们正在巡街,忽然有人急匆匆拦住了我们,说要报案,于是,我们就来到了这里,对了,报案的人叫朴良,是一名读书人,大人,要不要见?” 吴忧点了点头。 “大人稍等。” 见吴忧点头,猴子连忙出了院子,不大一会儿,便带着一脸慌恐的读书人进来。 这名读书人长相俊逸,风度翩翩,只是衣袍有些破旧。 猴子说道:“大人,人带来了。” 吴忧颔首,看着这名读书人问道:“你叫朴良?” “是,是大人。”朴良跪倒地上,连连磕头:“大人,玉娘的死和我无关,我不是凶手。” 吴忧放缓语气道:“朴良,本官没有说你是凶手,你先起来,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朴良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一般的读书人见官不跪,此时朴良方寸大乱,惊慌失措。 吴忧问道:“本官问你,你是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朴良连连点头:“是,大人,我和玉娘有约,今日在她家见面,只是我刚到院外,看到了玉娘倒在客厅门外,地上全部都是血,我意识玉娘到出事了,于是急匆匆的报了案。” 吴忧问道:“死者名叫玉娘?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朴良顿了顿,继续说道:“玉娘之前是半掩门,我乃寒门,去不起青楼,所以,所以就………认识了玉娘,不过我和她真心相爱,她已经答应我从良。” 半掩门指的是暗嫖,吴忧倒是知道。 吴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没有进入院子?” 朴良毫不犹豫道:“是的,大人,我记得院门从里面闩住了,我推两下,并没有推开。” 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玉娘的消息,可朴良知道的有限,并没有得到更有价值的消息。 吩咐朴良不要还离,随时等候府衙传唤,便让他离开了。 死者是一名女尸,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大动脉刺了进去,半截刀身裸露在外。 吴忧先看了看尸体,除了致命伤,并没有其它伤口,衣裙整齐,并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吴忧看着眉头紧锁的石勇,问道:“石捕头,可有发现?” 等了片刻后,石勇才说道:“财物没有丢失,凶手不是为财,院门从内闩住,可围墙并没有人攀爬的痕迹,窗户完好,近日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奇怪,凶手杀完人之后,是怎么离开的呢?” 见石勇沉思,一旁的衙役说道:“大人,凶手留下了一只鞋,可京都人海茫茫,想通过一只鞋找到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京都人口何其之多,如果仅凭一只鞋的尺码来找凶手,显然不太现实。 吴忧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果然如石勇所说,门窗完好,围墙之上并没有攀爬的痕迹,这只能说明,凶手并不是从门窗和围墙离开。 就在这时,百事通拉了拉吴忧的衣袖,示意他朝门外看去。 透过成人肩膀高的围墙,吴忧看了过去,见十几名头戴锦帽的人走了进来。 “大理寺办法,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来人气势汹汹,似乎没有看到吴忧几人的存在。 府衙的制服是黑红两色,而这一队人的制服,则是青色,上面透着精致的图案。 仅凭衣服,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地位更高。 让吴忧诧异的是,为首之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很漂亮的女子。 见吴忧愣神,百事通提醒道:“少爷,这位是大理寺少卿,上官素。” 上官素,这个名字吴忧并不陌生,风云榜排名前列的就有这个名字。 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是大理寺少卿! 第九十八章 杀人案二 大理寺和京都府衙,都属于公职人员,不过大理寺的服饰更加的华丽,不仅如此,而且大理寺每一个都颜值都不俗。 如果单单论颜值,大理寺足可以碾压京都府衙。 “你们可以离开了,现在这里由大理寺接手。” 见吴忧迟迟没有动作,上官素不容置疑的话语传来。 吴忧第一次接触刑事案件,他并不想罢手,现在大理寺插手,他可不愿和大理寺硬杠。 吴忧退后两步,让开了道儿。 查看完尸体的石勇,见吴忧让了开来,他并不意外,和跟随他的衙役退到吴忧身旁,一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上官素瞥了一眼吴忧等人,并没有理会,而是命人勘察现场和验尸。 动作非常的娴熟,显然她对这类案件并非第一次接触。 “你们先来,说说你们的发现,越详细越好。”上官素来到吴忧身前说道。 或许是身居高位的缘故,上官素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使吴忧比她高了半个头,可依旧感觉上官素在俯视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只是吴忧还没有说话,石勇上前两步道:“是卑职先接到了报案,最先赶来,吴大人也是刚刚到来。” 于是,石勇把案件的经过,以及调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石勇了解的情况,和吴忧所知道的大致不差,案件并不复杂,死者身上只有大动脉一处的致命伤。 大理寺的差役办事速度很快,将现场调查到的情况和验尸结果,一一报给上官素。 两方对比,结果大致相同。 上官素还叫来了朴良,再次了解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现场并不复杂,只是死者生前接触到的人,大部分见不得光,没有人知道死者的交际圈,这就意味着没有怀疑对象,只能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寻找凶手。 现在的疑团是凶手怎么出的院子?凶手是谁?杀人动机是什么? 凶手留下的证据有二,一是死者脖子上的匕首,匕首很普通,并没有特殊的印记,只凭匕首并不足以判断凶手的身份。 如果在前世,倒是可以通过指纹锁定凶手,可这里并没有这种技术。 既然匕首不行,那只能从凶手留下的一只鞋,来寻找真凶。 现场还原很重要,可以发现很多的细节。 上官素办案经验老道,立刻吩咐石勇布置现场。 无关紧要的人员都撤了出去,此时这处院子只有吴忧,和上官素,以及两名大理寺的差役。 待一切都按照石勇进入院子之前还原,场景也变的明朗。 凶手留下的鞋,在靠近大门的位置,这个鞋吴忧看过,尺码较小,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鞋很脏,而且还散发出浓郁的脚臭味。 这个线索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个朝代的人卫生意识薄弱,特别是穷人,不管男女都一样。 为了还原现场,朴良也参与了进来。 玉娘的尸体没有动,依旧睁着眼睛,躺在客厅的门坎处,场面非常的惊悚。 事情从朴良发现凶杀案开始时的惊慌失措,然后叫来了石勇一众捕快。 大门的高度只到成人的肩膀,而且从内闩住,站在门外完全可以看到内部的情况。 石勇见状,立刻吩咐跟随的捕快,包围住这个独立的院子,然后推了推门,并没有推开。 他抽出配刀,从门缝中插了进去,经过一会儿的摆弄,门闩终于松动,大门被推开。 接下来石勇的安排也很专业,他先带人搜索了整个院子,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然后才勘察现场和验尸,直到吴忧和大理寺的人到来。 整个场景还原度可谓是无可挑剔,人员的配合方面也十分的到位,让吴忧和上官素一目了然。 在石勇摆弄门闩,推门而入时,吴忧看着凶手遗落的鞋,心里一动,他明白凶手是怎么逃出院子了。 “我知道凶手是怎么出去的了。” 直到还原了整个场景,上官素才幌然道。 除了吴忧,所有人全都看向上官素。 “凶手和玉娘是相识,他来寻找玉娘,玉娘将凶手引进院子,闩上了门,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凶手突然取出匕首刺了玉娘,玉娘没有防备被杀。 凶手杀完人之后,他来到了大门处准备离开,由于太过害怕,他摔了一跤。 上官素说到这里,指着大门下方的门缝说道:“凶手是从门缝里挤出去的,由于太过惊慌,把鞋子遗落在了现场。” 吴忧暗赞上官素剔透的心思,她的想法和吴忧别无二致。 顺着上官素指的方向看去,大门底端与地面的确有一条缝隙,不过缝隙并不大,想从这么小的缝隙出去,似乎不太可能。 石勇来到大门处,比划了一下宽度,看向上官素,反问道:“这么小的缝隙,你觉得可能吗?” 上官素拾起凶手遗落的鞋子,语气坚定道:“你们看这只鞋,尺码偏小,如果凶手的身材瘦小,完全是有可能挤出去的。” 上官素的话虽然在理,不过石勇还是有疑虑,他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猴子。 猴子跟随石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岂能不明白石勇在想什么。 “我试试。”猴子当即站了出来。 如果凶手真如上官素所描述,猴子的外在条件,是与凶手最吻合之上。 只不过,猴子在尝试着从门缝里往外挤时,卡在了胸口的位置,动弹不得。 在石勇几人的帮助下,才被解救了出来。 上官素不认为自己的推测有误,冷冷道:“给我搜,附近但凡个头矮小,身材瘦弱的人全部抓起来,包括十岁以上的孩童。” 上官素行事雷厉风行,丝毫不顾及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 这种大海捞针的做法,虽然有点儿蠢,但目前却是唯一的办法。 看着大理寺的差役离开,吴忧并没有阻止,他也无权阻止。 拿过凶手遗落的鞋,一股浓郁的脚臭味传来,熏的吴忧几乎要昏死过去。 把鞋扔给石勇,吴忧问道:“石捕头,你知道谁的臭觉最好吗?就是在臭觉方面远超常人的那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章 杀人案三 石勇不明白吴忧为什么会突然询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点头说道:“人倒是有一位,此人叫黄狗,因为有一个比狗还灵的鼻子而得名,不过黄狗是一个混混儿,好勇斗狠,不干人事儿,我曾抓过他几次,也算是府衙的常客了。” 对黄狗的为人,吴忧不在乎,用人用其长处,现在正是时候。 “去,把人叫来,越快越好。” 难道此案是黄狗所为? 想到这里,石勇也不耽搁,带着两名捕快迅速离开了。 石勇的办事效率很快。 不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的严严实实的男子便被带了过来。 “大人,凶手抓到了。” 黄狗身材瘦弱,和上官素描述的凶手模样,倒有几分相似。 一旁,等待着消息的上官素诧异,她发布的命令才下达不久,大理寺的人想寻找凶手至少需要一段时间。 可现在才过去一会儿,吴忧就抓了个人回来,他是怎么找到凶手的? 上官素仔细打量着忐忑不安的黄狗,疑惑问道:“他是凶手?” 这是案发现场,黄狗一进门便看到了尸体,现在听上官素这么一说,他的胆儿都被吓破了,身体不停的挣扎,嘴里唔唔个不停。 吴忧没有解释,说道:“我是让你们把人找来,不是抓来,松绑。” 扑通。 黄狗身上的绳子被松开后,直接朝吴忧跪了下去,泣不成声:“吴大人,小人平日里最多就是打打架,可不敢杀人,大人,你要替小的作主啊。” 吴忧摆了摆手:“本官知道你不是凶手,我找你有事儿,你起来说话。” 虽然吴忧的话让黄狗稍稍心安,不过看着一众捕快冷漠无情的眼神,他心里依然忐忑。 待黄狗起身后,吴忧问道:“本官听闻你的嗅觉很好,可有此事?” 黄狗点头道:“是的,大人,实不相瞒,小人的原名叫黄句,因为嗅觉比狗还灵,所以别人都叫我黄狗,时间久了,小人的原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听黄狗说的有趣,吴忧微微一笑,说道:“黄狗,你不用紧张,本官叫你前来,是因为这里的命案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做的好,本官不仅赏你十两银子,而且以后你可以在府衙当差。” 听闻有十两银子,而且还有一个体面的营生,黄狗顿时眼睛一亮,拍着胸膛道:“大人,您尽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对黄狗的态度吴忧很满意,把凶手遗落的鞋递到黄狗手里,吴忧说道:“找到这个鞋的主人。” 如何寻找凶手? 吴忧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朝代还没有警犬一说,如果有只警犬,显然追踪凶手并不是难事。 没有专业培训的狗,服从性差,即使弄来了狗,也只是浪费时间。 玉娘死的时间并不长,鲜血才开始凝固,凶手丢了一只鞋,脚臭味想抹掉显然是不可能。 黄狗嗅觉远超常人,是出了名儿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警犬”了。 明白吴忧的意图后,上官素冷冷道:“胡闹,吴大人,破案不是儿戏,你若闲的无聊,可以回府衙,这件案子不需要你府衙插手。” 不怪上官素这么想,仅凭气味寻找凶手,她闻所未闻,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吴忧白了上官素一眼:“上官大人,我有我的办法,你拭目以待!” 大人物之间的交锋,没有人敢插话。 可石勇一众捕快和百事通也是一副信你才怪的眼神,显然,他们的想法和上官素是一样的。 没有在意这些土包子的态度,吴忧对黄狗吩咐道:“做你自己的事,做的好,赏钱少不了你的。” “是,大人。” 黄狗应了一声后,先看了看鞋子,然后凑近,不停的抽动着鼻子。 鞋很臭,闻之欲呕,可黄狗却嗅的非常仔细,里里外外全都嗅了一遍。 这动作有点儿恶心,让人不忍直视。 上官素和其他人都扭过了头,捂着口鼻,仿佛是他们在嗅一般,几名差役跑到一旁,直接干呕了起来。 吴忧看着黄狗表情平静,只有他清楚,一个合格的“警犬”,这样的做法才是正常的。 他心里虽然也没底,不过还是对黄狗抱着很大的期望。 直到把鞋闻了一遍后,黄狗又趴在地上,不停的抽动着鼻子。 东嗅嗅西嗅嗅,最后,黄狗停在了大门处。 见黄狗看了过来,吴忧说道:“你尽管嗅你的,不用担心其他。” 吴忧明白黄狗的意思,他是被抓来的,如果他出去了,担心再次被抓回来。 有了吴忧的这句话,黄狗也没有了顾忌,直接出了大门。 “跟上。” 吴忧吩咐了一句,率先出了院子,不远不近的跟在黄狗身后。 上官素虽然对吴忧的办法不屑一顾,但是好奇心作祟,吩咐两名差役看守现场,也跟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全部纷纷出了院子,和吴忧一般,不远不近的跟着。 围观的百姓好奇心更是爆棚,案子的经过他们听差役说过,原先他们以为黄狗是凶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趁几名维持秩序差役愣住间,他们挤出了一个缺口,人群浩浩荡荡的全部都挤了过去,再想阻拦已经晚了。 干脆,他们也不阻拦了,跟随着众人一起凑起了热闹。 此时,吴忧身后的巷子,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没有人喧哗,人虽多,却寂静的有些诡异。 黄狗的速度并不快,人群移动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反而,这种气氛更能牵动众人的心。 黄狗的方向是朝着巷子深处而去,他很是专注,只是岔口的地方,他停留的时间会稍长。 一刻钟左右,黄狗拐过了几条岔口,在一座院子的门前停了下来。 “吴大人,气味停在了这里。” 吴忧走上前,问道:“你确定没有闻错?” 黄狗信誓旦旦道:“大人,您放心,错不了,如果错了,我当众割下自己的鼻子。” 听黄狗说的如此肯定,吴忧不再怀疑,转头对石勇道:“石捕头,抓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章 杀人案四 独栋的院子被府衙和大理寺的差役包围。 大门处,更是挤满了人。 就算院子里面有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 石勇反而不着急冲进去,他来到大门处先敲了敲门。 与玉娘所居住的院子不同,这处院子的墙体和大门很高,闭塞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敲了好一阵,木门才缓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个脑袋。 只是视线扫到门外时,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不是凶手,玉娘不是我杀的,我不是凶手…………” 这是一名身材比猴子还要消弱的男子,个头稍矮,和上官素描述的大致不差。 “抓起来,搜。” 石勇一马当先,待控制住这名男子后,他率先冲了屋子。 围观的众人见此,议论纷纷。 “精彩,精彩,总算抓到凶手了,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凶手?那人不是说他没杀人吗?” “你是不是蠢,我们并没有说他杀人,他却首先否认了,就连死者的名字都知道,这叫不打自招。” 听闻解释,有人愰然,有人沉思,有人一知半解的点头附和。 不大一会儿,石勇走了出来,表情很是兴奋道:“大人,找到了。” 石勇手里指着一只鞋,与遗落在案发现场的正好是一双。 原本对吴忧任京都令,石勇心里很是膈应,依吴忧的品性和名声,担此重要职位,朝廷简直就是胡闹。 有了这种想法,所以石勇自吴忧上任以来,他都以巡街为名,避免与吴忧碰面。 就连吴忧让黄狗寻找凶手,他依旧觉到吴忧是在哗众取宠。 可现在,黄狗真的只凭气味找到了凶手,他才意识到吴忧的厉害,要知道大理寺要寻找凶手至少要几天时间,而吴忧却只用了不到两刻钟时间。 黄狗贱兮兮的接过石勇手里的鞋,深深的嗅了嗅,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对吴忧笑道:“吴大人,味道一致,确认是凶手无疑。” 吴忧点了点头,对上官素说道:“上官大人,剩下的交给你了。” 此时,那名被捕的男子,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他面露狰狞之色道:“那个贱女人该死,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要和一个小白脸私定终身,她该杀,该杀…………” “带走。” 上官素吩咐大理寺的差役,看着已经走出人群的吴忧,顿了顿,跟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见精彩的场景结束,也纷纷散去,但是激烈的议论声,却清晰可闻。 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以及府衙的差役,走出了巷子。 拍了拍黄狗的肩膀,吴忧笑道:“你今天的表现的很不错,你放心本官说话算话,你陪石捕头去一趟府衙,你的赏钱和办理差役的流程找邹县丞领取,明天一早,来府衙报道。” “是,是,大人,谢大人提拔。”黄狗笑着应道。 一旁的石勇说道:“大人,黄狗这次是帮忙破了案,可他毕竟是一个混混儿,让他在府衙当差,怕是不妥。” 不仅石勇这么想,就连跟随的差役看黄狗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以前,黄狗犯事,他们抓黄狗可不是一回两回,现在摇身一变,黄狗竟然成了他们的同僚,心里不膈应,那才是怪事。 没等吴忧说话,黄狗连忙说道:“大人,以前我是干了许多混账事儿,从今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吴忧点头,对石勇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有黄狗在,以后办案会少许多的麻烦,我们府衙就缺这样的人才。” “黄狗,我大理寺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来大理寺任职?” 清脆悦耳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众人看去,见上官素款款而来。 吴忧见来人是上官素,笑道:“上官,你来挖府衙的墙角,这样做很不地道啊!” 对吴忧称呼自己上官,上官素也不在意,说道:“我大理寺经常与命案打交道,少不了黄狗这样的人,他留在府衙才是浪费。” 意识到黄狗的重要性,上官素丝毫不退让,哪怕是挖府衙的墙角,她也不在乎。 上官素的话不无道理,而他刚刚答应了黄狗,现在放人有些不妥,想了想,吴忧看向黄狗问道:“你自己决定吧!是去府衙,还是去大理寺?” 黄狗受宠若惊,他不过是一个混混儿,现在不仅府衙招揽他,而且大理寺也抢着要人,他只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不过,黄狗想了想,对上官素拱手道:“谢上官大人赏识,小人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承蒙吴大人抬爱,小人打算跟随吴大人。” 不是黄狗不想去大理寺,论地位,大理寺比府衙的级别更高,但是他感觉的到,吴忧是真的看重他,跟随吴忧他心里更踏实。 如果直接去了大理寺,没人罩着,难免会遭人排挤。 见黄狗已经做了决定,吴忧说道:“上官,我们都是为国效力,以后你大理寺需要帮忙,只要你不亏待我的下属,可随时来府衙借人。” 上官素点了点头,有了吴忧的这句话,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不再停留,拱手告辞。 目送上官素远去,吴忧也没有再去府衙的意思,与石勇和众衙役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百事通提醒道:“少爷,上官素的兄长上官白与三皇子走的很近,上官家参与了夺嫡之争,我们…………” 吴忧摆了摆道:“无妨,我们只要不和三位皇子直接接触便无事。”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不再多言,今日吴忧狠狠的敲诈赵攸之一笔,让百事通对他更加的佩服,虽然没有对西王赵元庚造成直接伤害,不过这口恶气,算是出了一部分。 刚刚回到府邸,王文便迎了过来。 “少爷,刚刚府衙来人,让你明日一早去府衙一趟,说是迎接达达斯担的使臣。” 达达斯坦派使臣到来,之前吴忧听庄文清说过,只不过时间有些出入。 第一零一章 三姨太 天微亮。 早起的吴坎把吴忧拉了起来,美其名曰:“少爷,迎接使臣乃是大事儿,陛下委以重任,可不能怠慢。” 服侍吴忧穿上官服,仔细打量片刻,吴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吴忧不情不愿,无精打采的模样,吴坎微笑道:“少爷,用你的话说,做人要有格局,老奴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趟差事。” 在吴坎鼓励的话语中,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一起出了门儿。 郝四郎是勤劳的,每天早早的占据着吴府门前,最有利的地形。 做生意,地形很重要,这一点和吴忧的观念不谋而合。 官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郝四郎看他的目光都变得敬畏。 没有与郝四郎为难,买了米糕后,吴忧便朝府衙的方向赶去。 离府邸不远处,吴忧低头吃着米糕,忽然,一具柔软的身体把他紧紧的抱住。 吴忧懵圈了,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米糕掉落在地,他却顾不上了。 软,很软,这是吴忧的第一感觉。 回过神来的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搂在胸前,女人胸前的两团柔软,让吴忧错愕。 大夏礼教森严,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居然被非礼了? 难道遇到了女色狼? 想到这里,吴忧不淡定了,连忙推开柔软的身体,后退数步,目光警惕的打量着此人。 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身材丰满,白白嫩嫩,模样倒是可以,年轻时肯定是一位美女。 可现在,他和自己的年纪相差太大,明显不合适! 这位妇人,身上的衣服是普通的麻布,还背着一个包袱,凌乱的头发略显狼狈。 正当吴忧要询问她的身份时,一旁的百事通上前两步,拱手道:“三夫人,别来无恙?” 听闻百事通的称呼,吴忧顿时明了,眼前的妇人竟然是吴敌的三姨太。 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关于她的记忆,只是吴家遭难时,吴敌的妾室全部走的走,逃的逃,吴忧并没有往心里去。 安氏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听闻百事通的问候,她眼圈一红,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我,我,我想你们。” 说完,安氏伸出双臂,再次朝吴忧抱来。 吴忧恶寒,连忙后退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扑哧。 刚刚还一幅梨花带雨的安氏笑了,毫不在意道:“我是你姨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 吴忧连连摆手道:“别,我可不是你儿子。” 上一次逛街变成了县令,这一次就有点儿离谱了,直接多了一个娘,这让吴忧很难接受。 以后还是少逛街为妙,指不定哪天再逛出什么事情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安氏和他的关系最好,可也没有好到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程度。 安氏的笑容凝固,表情哀伤,语气再次哽咽道:“忧儿,我知道吴家遭难时,我,我不应该离开,是我的错,可我只是一个女人,蝼蚁尚且偷生,我只想活着,忧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看着戏精附体的安氏,吴忧无语,吴敌哪里找的这么个奇葩? 过去的事情,吴忧并没有往心里去,如果他要计较,那么吴家的日子便没法过了,毕竟这件事情是吴敌一手造成的。 看着安氏越说越伤心,吴忧连忙打断道:“三,三姨太,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就当没发生过,你来找吴敌吗?他在家,你快去吧!” 听吴忧这么说,安氏面露喜色道:“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着,安氏再次伸出臂膀,只是见到吴忧警惕的眼神,她尴尬的收了回去。 周围的百姓,目光怪异的看向这边,依他们的性子,指不定会传出不堪入耳的话,吴忧把目光看向老神在在的百事通。 迎上吴忧的眼神,百事通会意,微微一笑道:“三夫人,我和你一般,也是在老爷脱险后才回的吴家,老爷和少爷大度,不会计较的。” “那,那我先去找老爷了。” 百事通一习话,让安氏放下了心,她目光不舍的看了看吴忧,然后一步三回头的朝吴府走去。 等安氏走后,吴忧看着哑巴,问道:“你知道是三姨太,所以你没有拦着。” 哑巴点头。 知道哑巴的个性,吴忧叹了口气:“以后不管是谁靠近,必须先拦住了,Ok?” 虽然不明白OK是什么意思,但是吴忧话的意思却说的非常明白,哑巴再次点头。 做为护卫,哑巴是合格的,其他的不说,他这身板就能吓退居心不良之人,但是有时候脑子拐弯,这就需要慢慢开导了。 罢了,人无完人,格局打开,包容别人的缺点就是最大的格局。 目光落在百事通戏谑的脸上,吴忧问道:“你也是故意的?” 咳咳咳。 百事通先咳了咳,正了正神色:“少爷,你应该称呼三夫人为姨娘,三姨太这称呼颇有韵味。” 对百事通顾左右而言他,吴忧也懒得去计较,说道:“以后不仅是我,你们都称呼她三姨太。” 百事通微笑颔首,虽然不知道吴忧这是什么怪僻,不过这无伤大雅。 顿了顿,吴忧问道:“这三姨太是什么来头?” 百事通解释道:“三夫,三姨太年轻时,是百花楼小有名气的姑娘,当年可受不少的才子追捧,可她偏偏看上了东家,也算是一段良缘。” 对吴敌的私事,吴忧没有心思八卦,只问了一句,便不再提。 三人刚踏入府衙,邹成秀便迎了过来。 “吴大人,达达斯坦的使臣已经到城外,由你陪鸿胪寺卿范海辛范大人,一起去北城迎接,马已经备好了,大人,你请吧。” 愕! 这也太心急了,他才刚到府衙,这就赶人?吴忧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扫了一圈,吴忧看着邹成秀问道:“朱师爷呢?他不跟我一起去?” “朱师爷偶感风寒,告假了。”邹成秀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吴大人,下官身体也不适,在此向大人告假。” 说完,邹成秀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第一零二章 鸿胪寺卿一 府衙。 邹成秀告了假便要离开。 不对劲啊。 朱师爷告假,现在邹县丞也告假,莫非迎接使臣是一件苦差事? “邹县丞且慢,我还有话要询问。”吴忧连忙道。 似乎知道吴忧要问什么,邹成秀一拱手,讪笑道:“吴大人,迎接使臣以鸿胪寺卿范大人为主,你只要去凑个人数,以彰显朝廷对使臣的重视,其余的事情不需要大人亲力亲为。” 懂了,原来只是去做个样子。 邹成秀的话说的很明白,似乎并不是苦差事,可他和我朱明理同时告假,难道只是巧合? 看着邹成秀离去,吴忧看向百事通问道:“先生,你怎么看?” 百事通捋了捋黑痣上的长毛,笑道:“少爷,府衙不可无人,今日我坐镇府衙,为少爷排忧解难,少爷,你放心去吧!” 愕! 事情很怪异,连百事通都退缩了,看来他是知道情况的。 “大人,马已经备好了。” 正当吴忧开口询问时,府衙外传来差役的催促声。 见百事通真的没有要去的意思,吴忧更是满心狐疑。 “少爷,邹县丞的话不错,有范大人在,少爷你只要去当个陪衬,迎接完使臣便算是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我去不去,无伤大雅。”百事通解释道。 听百事通也这么说,吴忧压下心里的疑惑,和哑巴一起出了府衙。 府衙外,猴子正牵着一匹马等待着,见吴忧出来,他连忙道:“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吴忧点了点头,踏上马登,一跃而上。 骑马在这个朝代是读书人必备的技能,不管是吴忧前世还是原主,技术虽然都一般,不过基本的骑乘倒是没问题。 猴子牵着马,在前面开路,哑巴护卫在身侧,这就是吴忧此时的阵仗。 满心疑惑的吴忧,想了想,问道:“黄狗人呢?” “大人,你到府衙前,黄狗被大理寺叫了去,前后脚的事儿。” 猴子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到嘴边的话识趣的咽了下去。 今日,除了哑巴似乎所有人都变得很奇怪,这都怎么了? 依京都百姓看凑热闹的性子,在吴忧想来,前去围观使臣的人一定很多,可是,离北城门越近,人反而越少,甚至整个北城区都略显萧条。 不应该啊,大夏与达达斯坦交好,对待国际友人应该热情才是,可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吴忧百思不得其解。 北城门。 吴忧三人到来时,只有一名官员等待在这里,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他身上穿的青色官服判断,他的官职并不高。 见吴忧到来,这名官员连忙迎了上去,很是热情道:“下官鸿胪寺主薄张太和,见过吴大人。” 吴忧下马,回了一礼,问道:“张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范大人呢?” 张太和讪笑道:“范大人偶感风寒,不能亲自前来,所以命下官在此等待。” 偶感风寒?骗鬼呢,找个理由都这般敷衍。 心里太多的疑问,如果无人解惑,心里总归不安。 张太和一看就是非常圆滑的人,吴忧和他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直接询问,他未必会说,想了想,吴忧问道:“使臣什么时候到来?” “大概午时初。”张太和回道。 见时间还早,吴忧再次上马,对猴子道:“走,去范大人府上。” 如果说范海辛偶感风寒,吴忧是不信的,就算他真的偶感风寒,去探望探望,亦无不可,虽然与鸿胪寺卿没有交际,但是现在他们却是同僚。 见吴忧远去,张太和叹道:“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一般人,不,哪怕不一般的人,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哦。” 为了方便上朝,大部分官员的府邸在北城区或中城区以北的位置。 范海辛的府邸就在北城区,并不算远。 猴子对北城区非常的熟悉,不到半小时,三人停在一幢府邸前。 一般拜访官员和有身份地位的人都要请帖,这讲究的是一个排面,可吴忧出门急,并没有准备,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没有请帖,只能让猴子上前去范府的门房交涉。 得知吴忧来访,门房也不怠慢,连忙进府通报。 不大一会儿,门房再次出来,引着吴忧进入了范府。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 吴忧跟随门房并不是往正厅的方向,而是往侧方的花园行去。 绕过花园,入眼的是一个水池,水池里种满了莲花,只不过这个季节,花儿已经凋零,只有零星的莲蓬,和黄绿相间的荷叶点缀在水池中。 水池上方有一座木制拱桥,一名中年男子正拿着鱼杆垂钓,显得悠闲自在,好不惬意! “老爷,人带来了。”门房轻声说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鸿胪寺卿范大人了。 吴忧仔细打量着范海辛,他长相一般,甚至有点儿丑,只论长相,他和朱明理儒雅的气质相差甚远。 按理来说,第一次接见陌生人应该在正厅,显得庄重,可眼前的范大人似乎不按常理出牌。 鸿胪寺吏属礼部,算是礼部的一个分支,礼部的官员居然失礼,看来范海辛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 见吴忧到来,范海辛放下钓竿,笑道:“吴县令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范海辛的笑容很灿烂,给人的感觉很真诚,如沐春风。 这是一个交际的高手,范海辛一开口,给吴忧的第一印象发生了转变。 “听闻范大人偶感风寒,下官前来探望。”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眼前的范海辛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哪有一点儿生病的迹象? 鸿胪寺卿是正三品,而吴忧是正七品,中间差着不少的等级,不过鸿胪寺只负责外交,而京都令却负责整个京都的治安和民生,从这方面比较,吴忧的权利远远超过范海辛。 闻言,范海辛面露尴尬之色,也不反驳吴忧的话,说道:“吴县令,你是为了使臣一事前来吧?其实,本官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 第一零三章 鸿胪寺卿二 微风羽羽。 太阳散发出淡淡刺眼的光芒。 范家花园的拱桥之上,一张桌案摆放在正中的位置,两杯不知道加了什么调味料的茶水冒着热气。 范海辛和吴忧相对而坐。 “吴县令你有所不知,本官出使北蛮,回京不过两日,常年行走在塞外蛮荒之地,实在辛苦,迎接达达使臣本乃我份内之事,可我现在想起达达使臣,我就干呕恶心。” 话到这里,范海辛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一副很是享受的表情。 见此,吴忧也端起这所谓的茶,轻轻品了起来,可一小口下去,奇怪的味道侵入了胃蕾。 扑。 刚刚入口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范海辛呵呵一笑:“吴县令喝不惯此茶也属正常,这是我从北蛮带回来的羊油和牛油,小火熬了半个时辰,才有此美味,一般人不懂其中的滋味,自然喝不惯此茶。” “难怪有一股羊膻味。”吴忧擦了擦嘴,并没有不满之色,范海辛常年在塞外,口味变得怪异也属正常。 范海辛继续说道:“吴县令可知北方为何停战?北蛮势大,又极为好战,他们要侵占西方的领土,遭到各个大小部落的强烈反抗,据说西燕的军队也参与了其中,北蛮久攻不下,只能调兵前往支援,所以我大夏才得以喘息。” 对于军事吴忧并不上心,只要北蛮没有打到大夏腹地,他才懒得去理会。 就算北蛮打了过来,吴忧可没有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觉悟,他对大夏归属感不强,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第一个跑路。 摆了摆手,吴忧说道:“范大人,你跑题了,我们还是聊聊达达使臣吧!” “对,对,对,我们现在说的是使臣。”范海辛一拍脑袋,一副恍然状,一口茶下肚,他才说道:“我大夏和达达交好,从前朝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 范海辛提到的前朝,指的是大燕统治的王朝,这一点儿吴忧倒是清楚。 可现在,吴忧只想知道如何接待使臣,范海辛的话显然扯到了几百年前去了。 强压下揍人的冲动,吴忧语气略显不耐烦:“范大人,前朝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要不我们聊聊现在?” “吴县令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还却是可造之材,打磨打磨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栋梁之材。”似乎没有看到吴忧不耐烦的神色,范海辛自顾自的说道。 吴忧无语。 这丫的莫非是故意的,东拉西扯就不说正事。 正当吴忧要起身告辞时,范海辛悠悠开口:“这次达达使臣来的可是重要人物,如果在平时,迎接使臣,吴县令你一人便足够。” 再次压下离开的冲动,吴忧好奇心上来,问道:“什么重要人物?” “达达的二王子达达木,还有他的王妃乌拉乌氏。”这次,范海辛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使臣是王子和王妃,吴忧并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理。 没等吴忧询问,范海辛再次说道:“依你的身份怕是不能担以重任,朝廷会另派一位礼部官员迎接,你最多凑个人数。” 范海辛的话很直,吴忧却不以为意,如果不是夏皇旨意,他才懒得参与这件事情。 “范大人,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许多人一提到达达使臣,便远远避开,这是何故?”吴忧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不仅朱明理和邹成秀,就连爱凑热闹的百姓也躲的远远的,这明显不正常。 呕,呕………… 见范海辛干呕了起来,吴忧目露担忧之色问道:“范大人,你是水土不服吗?” 好一会儿,范海辛捋了捋胸口,待气息顺畅后,说道:“的确是水土不服,不过没关系,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沉吟片刻,范海辛挥了挥手,一名青衣乌帽的仆役小跑而来。 “去,把行舟叫来。” “是,老爷。”仆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吴县令,行舟是我的长子,你们年龄相仿,想来应该聊的来。”范海辛对吴忧说道。 范海辛思维跳脱,吴忧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鸿胪寺卿的,难道给夏皇塞了钱?吴忧充满恶意的想着。 不一会儿,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到来,见到来人,吴忧确定他就是范海辛的长子范行舟,无他,丑尔。 范海辛和范行舟相似度很高,都是眼睛略小,鼻子扁平,嘴巴却很大,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二位妥妥的就是父子俩儿。 年轻人先对吴忧施了一礼:“拜见吴大人。” “这就是犬子范行舟,让他陪同吴大人一起去迎接使臣,见见世面,吴县令意下如何?当然,关于吴县令的问题,犬子知道一二,可为你解惑。”范海辛对吴忧说道。 这可就奇了怪了! 他吴家的名声尚且不提,凭吴忧的官声,也不至于让鸿胪寺卿的公子与自己亲近,这完全说不通啊。 他吴忧只是小小的京都令,而鸿胪寺卿才是真正的大腿,范海辛的作法无异于舍了大腿,去抱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小腿。 见吴忧面带疑惑之色,范海辛解释道:“朝廷之前选拔官员,不仅要文采,而且还要看长相,我之所以能当上鸿胪寺卿完全是运气,可行舟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了。” 对于范海辛的这般言辞,吴忧深有体会,他所认识的官员,不管是庄文清,还是朱明理,就算是大理寺的差役颜值都很高。 仅范海辛的基因而言,还真的不占优势。 “可我吴家的名声……………” 吴忧提出了疑问,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范海辛打断:“无妨无妨,科举一策足以改变整个我大夏的风气,仅这一策足以掩盖吴家所有的瑕疵。” 原来是科举,只是科举被吴敌献给了夏皇,他是怎么知道的? 范海辛继续解释道:“科举已经小范围的传播,要不了多久,必然会传开,朝廷也会公开此事。” 无忧了然。 明白范海辛的用意,吴忧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第一零四章 使臣一 “吴兄,你的诗才无双,你能再作一首诗吗? 吴兄,你的风云榜简直绝了,可惜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吴兄,科举制是你想出来的吗?简直神了。 吴兄………………” 吴忧只感觉耳边有无数只蚊子在飞,范海辛好歹是个正三品,可他的犬子简直就是一个话唠。 跟随吴忧一起去北城门的路上,范行舟的嘴巴没有停过,吴忧几次都想询问使臣一事,可都没有机会开口。 不知不觉间,四人已经到了北城门。 北城门处,依旧只有张太和一人,见吴忧返回,还带来了范行舟,张太和连忙上前施礼:“范公子,范大人无恙否?” 终于,范行舟的连绵不绝被打断,目标由吴忧转移到了张太和身上。 范行舟和张太和显然是熟识,闻言,回了一礼:“原来是张主簿,家父无恙,有劳挂念。” 熟人见面,废话连篇,两人家长里短根本停不下来。 吴忧忍无可忍,正要打断二人的交谈,询问使臣一事,张太和不合时宜的话传来,让吴忧到嘴边的话咽了出来。 似乎是看到了吴忧的不耐烦,张太和说道:“吴大人,朝廷派了礼部左侍郎赵大人迎接使臣,迎宾的队伍已经出了城,我们在此等候即可。” 吴忧愣了愣神,问道:“礼部左侍郎,赵晋?” “不错,正是赵侍郎。”张太和回道。 愕。 想不到竟然是赵轻柔的父亲,这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儿。 虽然吴赵两家的关系很微妙,可赵晋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好! 罢了罢了,自己只是陪衬,赵晋才是主导,等迎接完使臣,自己就跑路,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了,迎接使臣有没有忌讳的地方?”吴忧问道。 “忌讳的地方?没有,只要不怠慢就成。”张太和回道。 考虑到习性和信仰的不同,吴忧必须弄清楚,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严重的后果,他可不愿意承担责任,好在张太和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范行舟拉了拉吴忧的衣袖,眨了眨眼睛道:“吴兄,你可能还不知,达达使臣什么都好,就是,就是………” 终于,范行舟将要道出他一直疑惑的地方,可话说了半截却停住了。 强忍住揍人的冲动,吴忧连忙询问:“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太………” “来了,来了,使臣来了。” 范行舟的话没有说完,被神情激动的张太和打断。 顺着张太和的目光看去,果然,城外不远处,一列长长的队伍正朝这边赶来。 朝廷对使臣很是重视,各种仪仗应有尽有,就如拜帖一般,讲究的是一个面儿,显然,外交的排面更加庞大。 随着队伍靠近,吴忧的视线也更清晰,以赵晋为首的十几名官员在前,他们一脸的笑容,可表情却非常的僵硬,显然是装出来的。 与华丽的官服相反的是另一个群体,大约有四五十人的模样,皮肤黝黑,身穿兽皮,与大夏人明显不同。 这是使臣?尼玛,这分明就是一群原始人! 直到队伍靠近,一股股恶臭钻入鼻腔,吴忧连忙捂住了鼻子,这也太臭了。 吴忧恍然,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疑惑的地方在哪里了,臭,就是臭。 难怪京都的百姓会远远躲开,难怪朱明理和邹成秀会偶感风寒,难怪百事通不肯一起前来,难怪范海辛会干呕,他根本不是水土不服,他是怕这恶臭熏死,原来如此。 想通这些,吴忧在心里直骂娘,合着你们都不愿意来,所以就我推出去受这份罪,坑啊! 还有这群原始人,好歹是使臣,多少也注意一下仪容吧,可,这群原始人,估摸一辈子都不曾洗过澡。 看了看身边的范行舟和张太和,两人脸色涨的通红,这是憋气憋的。 至于猴子和哑巴,早就跑的远远的,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 队伍来到吴忧身前停下,见吴忧捂着鼻子,赵晋脸色一板,冷哼一声:“吴县令,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的举动不合礼仪,可也在情理之中吧,你自己强忍着,却还要别人和你一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使臣到来,吴忧捂着鼻子,多少有点儿嫌弃使臣的意思在其中,这不符合大夏的礼仪。 见赵晋面不红,气不喘,吴忧打心底佩服,单单这样的定力,他拍马也远远不及。 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心里对赵晋不满,可吴忧却不能在此时发作,拱了拱手道:“赵侍郎教训的是。” 在吴忧看来,达达使臣团体,就是一个移动的生化武器,还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可他还不得不受着。 把目光移向使臣,为首的是一名高大男子,身上包裹的是虎皮,他身边的是一名女子,满头的小辫,身上包裹的是白色不知名的兽皮短裙,不用问也知道,这二位应该就是达达的二王子和王妃了。 相比二人的穿着,而其他的人都只是简单的羊皮,不过裸露在外手臂看不到该有的皮肤颜色。 他们倒不是黑人,而是常年被太阳晒的变了色儿。 正在吴忧打量使臣时,范行舟惊呼道:“张主簿,张主簿你怎么了?” 吴忧扭头看去,见张太和倒地不起。 不用看也知道,张太和是因为缺氧昏了过去,倒不是身体问题。 好机会! 吴忧连忙对赵晋说道:“赵侍郎,张主簿身体不适,下官立刻将他送往医馆。” 说完,吴忧不等赵晋同意,连忙扶起张太和,范行舟岂能不明白吴忧的意思,他面露喜色,搀扶着张太和的另一侧,就准备离开。 身处在生化武器的攻击范围内,不走才是傻子。 “等等。” 赵晋不合时宜的话语传来,吴忧和范行舟脚步一滞,二人心道不妙。 不等赵晋说话,吴忧转过头,大义凛然道:“赵侍郎,迎接使臣固然重要,可张主簿现在奄奄一息,如果不及时医治,他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赵侍郎还请三思。” 第一零五章 使臣二 “迎接使臣乃是国事,国事不可废,哪怕昏死过去,也要走完流程,来人,给张主簿备马。”赵晋语气冷冷道。 吴忧不清楚的是,像张太和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每次迎接达达使臣,昏死几个过去,已经成为了常态。 不管是真是假,哪怕真的昏了过去,按照惯例都会走完流程,虽然有点儿不仁道,可这关系到两国的邦交,如果人人效仿,岂不乱了套? 这个规矩从前朝便定了下来,一直延续到现在,朝廷也想过改变这种情况,可商量来商量去,却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维持固有的规矩。 虽然很坑人,朝廷却美其名曰:祖宗制度,不宜更改。 久而久之,熟悉官场的官员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没有人傻呼呼的再上奏。 原因很简单,迎接达达使臣本就是并非易事,无人上奏时,大伙都是轮流迎接,如果你上奏了,无疑成了出头鸟,朝臣的矛头一致指向你,那以后迎接达达使臣,指定是跑不掉的。 这种情况已经是朝廷不成文的规定,像吴忧这种官场小白,自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范行舟对此事也不知情,范海辛为官多年,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可他偏偏不说,明显就是坑娃,坑他自己的娃就算了,连带着吴忧也一起搭了进去。 吴忧明白范海辛的用意,吃一堑长一智,被坑过一次才涨记性,这是在教他们规矩。 可,这也太坑了! 这时,达达二王子达达木用别脚的大夏语道:“赵侍郎,既然你们的官员身体不舒服,不妨让他们离开,本王不会怪罪。” 达达木给吴忧的感觉还不错,至少和赵晋相比,他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赵晋摇了摇头:“二王子,这是朝廷规矩,更何况礼不可废,本官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听赵晋这么说,达达木也不好再开口劝说。 得,想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跟随队伍把使臣送往鸿胪寺。 一名随从牵马上前,吴忧和范行舟把张太和扶上马,然后跟随队伍入了城。 鸿胪寺在西城区,靠近离湖。 一路之上,外邦友人的到来没有百姓围观,反而都远远的避开,即使有路过的百姓,也捂着鼻子匆匆远离。 吴忧错愕,在他看来,京都的百姓群体,绝对不是什么老好人,平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碎嘴子更是肆无忌惮,现在见到达达使臣如过街老鼠般乱窜,着实让他难以置信。 一物降一物,达达使臣才是他们的克星。 中途又有两名官员昏倒,都如张太和一般,被抬上了马背。 使臣队伍行走的并不快,达达木一行原始人更是东瞅瞅西瞅瞅,打量着大夏京都的繁荣。 吴忧和范行舟强忍着干呕,跟随在队伍后面。 范行舟用衣袖捂着口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吴兄,按照惯例,达达使臣一般会呆七天,我们如果一直陪同,还不得被熏死。” 学着范行舟的动作,长吸一口气,吴忧说道:“不是迎接完使臣,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吗?” 范行舟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陪同使臣是赵侍郎的事情,足足七日,恐怕这七日将成为赵侍郎一生的噩梦。” 吴忧深以为然的点头认可,心里在为赵晋默哀。 “记得开国时,先皇召见过达达使臣,仅仅一次,便再也不曾召见,后来历代帝王有样学样,只是登基时,象征性的召见一次。”范行舟继续说道。 对范行舟的话,吴忧并不奇怪,反而觉到很正常,见识过达达使臣带来的嗅觉冲击,想召见第二次才是怪事。 “上行下效,有了开头,大臣们也纷纷效仿,官大的倒是可以避开迎接达达使臣的差事,可官职稍低的,只能轮流迎接,吴兄,你运气不错。”范行舟笑道。 对范行舟的调侃,吴忧苦笑,他上任满打满算还不到十天,摊上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自认倒霉。 两人说说笑笑,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鸿胪寺。 负责仪仗队的差役和官员,连句辞行的话都没有留下,匆匆而去,只剩下吴忧二人和赵晋。 “你们两个留下,使臣远道而来,本官要好好招待一番,你们两个坐陪吧!” 赵晋的话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正打算离开的吴忧和范行舟僵住了。 尼玛,赵晋绝对是故意的。 我是和你的女儿是有婚约,可是我都同意退婚了,是你的女儿对不出我的五行联,这能怪我吗?吴忧在心里疯狂吐槽。 “下官鸿胪寺丞邓放,见过赵侍郎,见过达达二王子。” 鸿胪寺大门处,一名身穿浅绿色官服的官员,见到使臣队伍到来,对为首的赵晋和达达木行了一礼。 一番礼节过后,邓放将众人迎了进去。 正厅之中,酒席早已经准备妥当。 “二王子和王妃远道而来,实在辛苦,本官从醉仙酒家订的酒席,请入席吧。”邓放笑容满面,很是热情道。 相比赵晋,邓放显然自然很多,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化学气味。 大夏讲究的是分餐制,赵晋在主位之上,二王子和王妃居赵晋左手边的客位,邓放,吴忧和范行舟则在右侧。 至于二王子带来的随从,自有人招呼。 二王子和王妃很喜欢大夏的美食,赵晋和邓放也是热情之至,而作为陪衬的吴忧和范行舟却没有一点胃口,面对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吴忧总能嗅到浓郁的臭味。 酒席过半,吴忧和范行舟便以尿遁为借口,溜之大吉。 二人远离鸿胪寺之后,如同缺氧的鱼,大口呼吸。 “长这么大,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大口呼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范行舟感慨道。 “范兄,这,这群原始人,不,使臣从不洗澡的吗?”吴忧忍不住问道。 “达达地理位置特殊,水是非常宝贵的资源,谁舍得用来洗澡?”范行舟回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听闻,达达人洗头用的是牛尿,你看到他们头发一块一块粘在一起,上面还有虫子爬来爬去,你知道那一块一块的是什么吗?牛粪。” 吴忧干呕,拒绝了范行舟下馆子的邀请,他匆匆离去,他在心里发誓,以后有达达人的地方绝对没有他吴忧。 第一零六章 升官 回去的路上,吴忧对哑巴和猴子好一顿抱怨,这二人见情况不对,立马彻退,一个是他的护卫,一个是他的下属,这样丢下自己的主子和上官让吴忧非常的不满。 路过府衙,百事通正在偏厅喝茶,好不惬意! 一个比一个滑头,这是吴忧对百事通的评价。 回府的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很沉闷,吴忧感觉到百事通一直都在憋着笑,他没有心情去理会。 直到现在,吴忧都能隐约闻到淡淡的臭味,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都难以忍受。 刚踏入府门,吴忧大声喊道:“我要洗澡。” 古人洗澡用的是大号的浴桶,吴忧足足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时辰,这才感觉舒畅了许多。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吴忧才走出了浴室。 吴坎目露担忧之色,看着吴忧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吴忧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现在没事了。” 洗澡洗了一个时辰,而且还是大白天,吴坎虽然知道吴忧今日的遭遇,在他认为,吴忧是有洁癖,表现的有点夸张而已。 如果知道吴坎心里所想,吴忧一定把他带去见识见识达达使臣的杀伤力。 吴忧不知道的是,很快吴坎就接触到了达达使臣。 “少爷,三夫人回来可喜可贺,今日加餐,老爷和三夫人正等着少爷一起用饭。” 闻言,吴忧想到了鸿胪寺的山珍海味,他不禁又是一阵阵干呕,摆了摆手:“我没胃口,就不过去了。” 足足一天时间,吴忧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即使他想了很多的办法,比如,吴忧制作了口罩,甚至在上面浇了水,可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 吴忧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或者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拒绝了吴敌提议找大夫的建议,他在煎熬中度过了一天。 次日一早。 “少爷,少爷醒醒,天使来了。” 吴坎把熟睡的吴忧强行拽了起来,披上衣服,又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被吴坎拖到了前院。 “吴忧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吴家仁义传家,忠君爱国,吴忧任京都令期间,勤勉有佳,任劳任怨,不负朕之厚望,为君分忧,更是责无旁贷,现任命吴忧兼鸿胪寺少卿一职,负责接待达达斯坦使臣,望其任职期间,恪尽职守,以两国邦交为己任,切勿辜负朕之期望,钦此。” 迷迷糊糊的吴忧,隐约听到圣旨的内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他现在太困了,相比圣旨显然睡觉更加的重要。 可,听闻让他接待达达使臣,他顿时就精神了,这,这旨圣是个坑啊,还是一个大坑。 待朱高宣读完圣旨,吴忧连忙问道:“朱公公,接待使臣不是赵侍郎负责吗?” 没有回答吴忧的问题,朱高把圣旨往前递了递,笑道:“吴少卿,恭喜升官,先接旨吧!” 这哪是什么圣旨,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坑,这圣旨要是接了,无疑是自己往大坑里跳,可他能不接吗?不接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名更加严重。 眼前的是两个巨坑,不管是接旨还抗旨,自己必然二选一,尼玛,不管怎么选都得入坑,只不过孰轻孰重的问题。 见吴忧迟迟没有动作,朱高语气淡淡,问道:“吴县令,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此时,吴家人和王通三父子都在,听闻朱高的话,脸色都变了。 吴敌上前两步,笑道:“朱公公误会了,我儿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公公勿怪。” 说完,吴敌扭过头,不停的给吴忧使眼色。 吴忧伸出颤抖的双手,从朱高手中接过圣旨。 朱高笑容变得和煦,语气柔和道:“无妨无妨,那咱家就恭喜吴县令再次高升。” 话说的漂亮,可吴忧不相信朱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坑,他亲手把这个麻烦事递到自己手里,嘴上还说着恭维话,现在吴忧怎么看朱高都不像好人。 吴敌拱手笑道:“有劳朱公公。” “此间事毕,咱家回宫复命了。”朱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对吴忧说道:“吴少卿,赵侍郎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已经告假,赵侍郎向陛下提荐了你,朝臣对此事全部认同,所以陛下才下旨升了你的官。” 说完,朱高带着一众随从离去了。 又是偶感风寒,还加了句卧床不起,赵晋昨天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想不到他也偷奸耍滑,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偷奸耍滑也就算了,居然把我推入火坑,这是人干的事吗? 还有那群朝臣,也都不是好东西,一起跟着瞎掺和,彻底的把我推进坑里。 吴忧是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铁青,良久,他爆发了,指着皇宫的方向,跳脚大喊道:“你们都给小爷等着,我迟早都会还回去的。” 吴敌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和安氏走了。 百事通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也走了。 知道吴忧心情不佳,王通三父子也离开了。 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多余,这差事他们不想参与,只能吴忧自己硬扛。 “走,去赵府。”吴忧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然后带着哑巴和吴坎出了门。 赵晋的府邸在中城区,靠近北城区的位置,离京都府衙并不远。 吴忧没有去府衙,目标直指赵府。 太阳刚刚升起,吴忧三人便到了赵府门前。 如去范府时一般,吴忧并没有递上拜帖,而是直接让吴坎与门房交涉。 大一会儿,去通报的门房再次返回,带着吴忧一行人进入了府邸。 赵家正厅,赵晋高坐主位,显得神清气爽,哪里有偶感风寒,卧床不起的病态模样。 见到赵晋,吴忧就气不打一处来,赵晋是不是卧床不起不关他的事情,可他顺手把自己推进火坑,这才是让吴忧愤怒的地方。 “赵侍郎,别来无恙?” 吴忧这话虽是问候,但是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不是说你病的卧床不起吗?可我看你分明就是装病。 没有在意吴忧的态度,赵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吴忧坐下说话。 第一零七章 兴师问罪 赵府。 正厅。 赵晋捋了捋短须,一脸得意道:“贤侄…………” 凭两家千丝万缕的关系,赵晋叫一声贤侄本无可厚非,可在吴忧听来格外的刺耳,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赵晋的话,说道:“赵侍郎,托你的福,我现在是鸿胪寺少卿,官职比你低不了多少,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公事。” 瞬间,距离感被拉开了。 带着怒气前来的吴忧,赵晋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显然是兴师问罪来了。 平心而论,赵晋这事做的的确很不地道,两人本处在同一阵营,赵晋先脱身不说,还转身阴了一把吴忧,任谁都会有脾气。 赵晋呵呵一笑:“吴少卿,你的那句是狼是狗,害的本官没少被百姓嘲笑,如此算来,我们算是扯平了。” 愕!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让赵晋耿耿于怀,这老家伙平时表现的儒雅随和,想不到也是一个腹黑的主儿。 再说了,我骂的是你吗?我分明骂的是路子明,你非要对号入座,这也能怪我? 见吴忧要开口辩驳,赵晋连忙开口说道:“吴少卿,你升官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老夫给你道喜了。” 这是岔开话题,也是吴忧常用的招数,赵晋的意思很明显,是狼是狗的事情已经翻篇,他不再追究此事。 这老东西,阴了自己一把,反倒过来他还占理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了?”吴忧语气淡淡问道。 赵晋一摆手,显得非常的豪气,说道:“不用,不用。” 这脸皮可真够厚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吴忧在心里喃喃。 沉默了片刻,吴忧问道:“使臣的事情,赵侍郎是准备甩手不管了吗?” 足足七天时间,如果这七天让他和使臣待在一起,还不得活活的被熏死。 哎! 赵晋长叹一声:“吴少卿,老夫一把年纪了,你还年轻,你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吴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是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吴忧,你还是不是人?欺负我爹欺负到家里来了。” 正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吴忧扭头看去,见赵轻柔站在正厅门外,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相比在离湖时的一面之缘,此时的赵轻柔少了些柔美,目光多了一些犀利。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赵轻柔,吴忧也被赵轻柔的容颜惊艳到。 美,美女,吴忧在心里暗赞。 赵轻柔缓步走入客厅,来到吴忧身前,目光正勾勾的盯着吴忧,直到吴忧感觉不自在了,她才开口说道:“吴忧,不就是陪使臣几日而已,算不上大事儿吧?你至于追到家里兴师问罪吗?” 几日?而已?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忧撇了撇嘴,嘲讽道:“赵家妹妹好大的口气,不是你陪同使臣,你怎么知道算不上大事?” 听出吴忧话里的不屑,赵轻柔一脸的不服气,想了想,她说道:“你的差事因家父而起,你看这样如何?我代家父和你一起接待使臣如何?” 没等吴忧说话,赵晋连忙起身,制止道:“胡闹,你一个女子,怎好出头露面?” 吴忧也站了起来,一拍手道:“好,我同意了,赵家妹妹,话已出口,可不能食言哟。” 赵轻柔点了点头:“自不会食言,爹,我就看不惯他来我们家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模样。” 后面的话,显然是在贬低吴忧,吴忧却毫不在意。 看到赵晋吃瘪,他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赵晋所有的谋划,到最后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搭进去了,想想,吴忧都感觉到一阵阵的舒爽。 “柔儿,不可,你不了解情况,那些使臣………” 赵晋还想出言劝说,却被赵轻柔打断了:“爹,我们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岂能容外人放肆,爹,这事儿你别管了,女儿自有主张。” “哎!”见劝不住女儿,赵晋长叹一声。 知女莫若父,赵晋很清楚赵轻柔的性格,好强,有主见,而且还孝顺,他一直视唯一的宝贝女儿为掌上明珠。 见赵晋父女两人的意见不统一,吴忧心里乐开了花,他干脆火上浇油,阴阳怪气道:“对,对,对,赵侍郎的话在理,这使臣可不一般,你一介女流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等着。”赵轻柔冷哼一声,说完,便离开了。 如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有人对你前面有危险,听劝的人可能会绕路,而性格要强的人偏偏不信邪,非要过去一探究竟,你还不能拦,你拦,他还跟你急,赵轻柔完全属于后者。 赵轻柔走后,赵晋脸色也沉了下来,丝毫没有之前的从容,语气不善道:“如果我女儿有任何闪失,老夫就算拼着官位不要,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吴忧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回道:“是她自己非要去的,与我何干?” “你…………”赵晋哑然。 不大一会儿,一身青色蓝衫,读书人装扮的赵轻柔再次出现。 对于女扮男装,以往吴忧是心存质疑的,就算穿上男子的服饰,可女性特征那么明显,只要不瞎至少都能分辨的出来,胸部位置就是最大的破绽。 吴忧的目光,从赵轻柔的脸上下移,直到胸口,很平,莫非她是个飞机场? 感觉到吴忧的目光,赵轻柔冷哼一声道:“登徒子。” 说完,赵轻柔转身,率先朝府外走去。 天地良心,吴忧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没有任何邪念,现在被骂登徒子,他也不好反驳,难道让他和赵轻柔辩论胸部的问题吗? 察觉到赵晋杀人般的目光,吴忧尴尬笑道:“赵侍郎,告辞,告辞。”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吴忧带着吴坎和哑巴,追着赵轻柔的方向而去。 出了赵府,吴忧和赵轻柔一道儿,朝着西城区,离湖的行去。 吴忧本想询问关于五行联的事情,可看到赵轻柔生人勿近的表情,他只好悻悻闭上了嘴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零八章 使臣来访一 吴忧四人来到鸿胪寺时,邓放已经等在了门口。 “下官鸿胪寺丞邓放,见过少卿大人。” 显然,鸿胪寺已经收到了吴忧升官的消息,知道吴忧会到来,邓放早早的在门口等候。 “邓寺丞不必多礼,使臣呢?”吴忧回了一礼,问道。 “二王子和王妃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拜访少卿你。”邓放回道。 闻言,吴忧整个人都不好了,二王子去了自己家,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昨天,只是迎接使臣,他就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时辰,现在使臣直接去了家里,那家里岂不是鸡飞狗跳? 看着吴忧的表情阴晴不定,赵轻柔语气淡淡道:“吴少卿,愣着做什么,走吧!” 吴忧叹了口气,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即使他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哎,失策失策啊!吴忧在心里哀叹。 “恭送吴少卿。”见吴忧要走,邓放施礼送行。 刚抬起步子的吴忧,看着邓放问道:“邓寺丞,你迎接使臣时,非常的热情和自然,你可有什么秘诀?” 这个问题吴忧早就想问了,只是昨日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正好询问一番,取取经,借鉴一下经验,终归不是坏事。 邓放讪讪一笑:“吴少卿,下官,下官是真的偶感风寒。” 吴忧错愕。 与赵轻柔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得都笑了。 一旁的吴坎面面相觑,一头的雾水。 邓放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可这样的说话方式,更能看出,他也是一个妙人儿!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娇小的青衫男子气喘吁吁的小跑而来,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显然她也是女扮男装。 “小姐,我猜,我猜你就在这里。”这人来到赵轻柔的身前,捂着肚子,大口喘息道。 赵轻柔手里的折扇,敲在她的头上,说道:“小葵,不是不让你来吗?” “哎呀。”小葵捂着脑袋惊呼一声,语气略显委屈:“小姐,小葵不放心你,才跟了过来。” 小葵说着,目光却瞥向了吴忧。 吴忧感觉很无辜,他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被打上了坏人的标签,这叫小葵的女子一看就是赵轻柔的丫鬟,她警惕心如此强烈,就算他想做什么,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想跟着就跟着吧,记住,叫少爷或者公子。” “知道了,小姐。” 懒得去跟这笨笨的丫鬟计较,吴忧率先朝东城区,府邸的方向行去。 一路之上,小葵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吴忧,察觉到她的目光,吴忧看去,她又立刻扭过了头。 来回几次后,吴忧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小葵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哼! 小葵冷哼一声道:“你出的五行联,让我家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哎呀!” 话说了半截儿,赵轻柔的折扇再次落在小葵的头上,语气略显不自然:“多嘴,记得叫少爷。” 小葵有些不服气,怯怯道:“人家说的明明是事实。” 赵轻柔脸色微微涨红,怒道:“闭嘴。” “可是,小姐………”小葵还想说些什么时,见到赵轻柔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气氛略显尴尬。 “你………” 沉默了片刻,吴忧和赵轻柔同时开口,不开口还好,两人一开口,气氛更加尴尬。 赵轻柔抢先说道:“你不要听小葵胡说。” 吴忧点了点头道:“五行联是有点儿难,要不我直接告诉你下联。” 赵轻柔一摆手:“那倒不必。” 她是骄傲的,哪怕被五行联难住,以她的傲气,也绝对不会向吴忧低头,哪怕是吴忧先提出来的也不行。 小葵不合时宜的话再次传来:“吴忧,你不必费尽心思讨好我家小姐,小葵还是觉得上官白公子最好。” “小葵,下次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赵轻柔捂着脸,一跺脚,加快了步伐。 “小姐,小姐,等等我。”见自家的小姐似乎生气了,小葵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愕。 吴忧愣了愣神,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轻笑,赵轻柔身边跟着个笨丫鬟,她的心思想藏也藏不住。 赵轻柔看着高冷,终归还是一个女子,放在前世,也只是一名高中生,她的行为举止,尽管表现的沉稳,可小女儿态,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吴坎凑了上来,笑道:“少爷,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看着吴坎贱贱的笑容,吴忧岂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吴坎。 朝吴忧眨了眨眼睛,吴坎继续道:“少爷,老奴是过来人,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见吴坎越说越没有正形,吴忧回了一句,也加快了步伐。 看着吴忧的背影,吴坎笑意盈盈,喃喃道:“看来家里要多一位少主母了。” 自吴家贪污案之后,吴府门前再次围满了人。 吴忧几人挤到人群前方,见百事通和三姨太以及王通一大家子,和围观的百姓一般,都站在府邸外,伸着脖子朝府内打量着。 见到吴忧到来,百事通连忙上前道:“少爷,达达二王子和王妃来了,东翁正在里面接待。” 早就得知情况的吴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至于百事通他们全部都站在外面,他倒是非常理解。 吴府的大门是闯开的,吴忧深呼了几口气,刚要进去时,却见吴敌小跑了出来,扶着墙,一阵阵干呕。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传出一阵阵的哄笑。 三姨太连忙上前,轻拍吴敌背部,帮他顺气。 没有在意周围的百姓,吴敌美美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第一次感觉到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见到吴忧,吴敌松了一口气道:“你现在是鸿胪寺少卿,接待使臣,是你份内之事。” 说完,吴敌走到人群前方,和人群站在一起,明显,吴敌是把个艰巨的任务丢给了吴忧。 这也太没义气了,吴忧在心里腹诽。 该面对的,终归是要面对,想逃都逃不掉,再次深呼吸了几次,吴忧一咬牙,抬脚便朝府内走去。 第一零九章 使臣来访二 “你是赵家侄女儿?你还是留在外面吧!” 赵轻柔刚要随吴忧一起进入府内,却被吴敌阻止。 “轻柔见过伯父。”赵轻柔对吴敌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家父让我来协助吴忧,一起接待使臣,我必须要和他一起进去。” 吴敌本是一番好意,只是赵轻柔不领情,他也不好再劝说。 赵轻柔跟了进去,小葵和吴坎也一起跟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三人便如吴敌一般冲了出来,扶着墙干呕。 在吴忧以往的观念中,臭只不过是嗅觉冲击,而达达使臣散发出来的臭味,直冲灵魂,没有强大的毅力和勇气,很难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吴家正厅。 吴忧拱手施礼:“鸿胪寺少卿,见过王子,见过王妃。” 今日使臣团体只来了三人,除了二王子和王妃外,只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护卫。 如果使臣团体全部到来,那么吴家就像浸泡在粪坑了,如果真的如此,吴忧连整座宅院都不想要了,还好只来了三人,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吴少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本王子不请自来,吴少卿勿怪。” 见到吴忧,达达木很是热情,说话的同时,他拉住了吴忧的手腕,似乎是怕吴忧跑了。 达达木的大夏语虽然有点儿蹩脚,不过还算流畅,交谈起来没有丝毫问题。 达达木的手劲很大,吴忧尝试了两次,没有甩开,只能任由他拉着坐在四方桌前。 之前和使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在近距离接触,那种浓郁,且直击灵魂的异味,几乎让吴忧晕死过去。 “赵侍郎身体不适,很是遗憾,没有能和他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实在是可惜。” 什么意思?还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就你们这些的生化武器,还不得活活把赵晋熏死。 没等吴忧说话,达达木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和吴少卿一见如故,而且你吴家房间众多,本王打算搬到吴府来住,吴少卿,意下如何?” 吴忧越听越不对劲,显然,吴敌带达达木参观过吴府,现在的吴府虽然穷困潦倒,不过这座宅院还算不错,这也是吴敌唯一一个拿的出手炫耀的东西。 不过,现在达达木要住进来,吴忧当然不愿意,如果达达木身上没有异味,他倒是不介意,可这明显不现实。 “二王子,寒舍简陋,怕是怠慢…………” 达达木一摆手:“无妨,我达达环境艰苦,你家对本王子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吴忧在心里疯狂的吐槽,我是在委婉的拒绝,好赖话你听不明白吗? 之前吴忧并没有洁癖,大夏朝的人对个人卫生并不重视,但是还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达达木就太过分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吗? 相比达达人,大夏人已经算是非常注意个人卫生了。 在吴忧想来,达达斯坦没有被瘟疫灭掉,已经算是老天爷仁慈了。 做为大夏的友邦,达达木提出要求,只要不过分,朝廷一般都会满足,现在达达木要求住在吴家,不要想也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拒绝。 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来看,牺牲吴家,维持两国邦交,这是大义! 想到这里,吴忧沉默了。 如果任由达达木住在吴家,显然,这对吴家是一场灾难。 怎么办?吴忧脑子飞迅转动,一条条的计策一一略过,甚至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也全部都过了一遍。 好在,吴忧想出了对策,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干脆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思索良久,吴忧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二王子远来是客,我吴家愿尽地主之谊。” 达达木本以为吴忧会拒绝,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就算是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现在吴忧的决定却在他意料之外。 大夏和达达生存环境不同,简直就是两种极端,不同的环境造就的生活习性也完全不同,大夏人接受不了达达木身上的味道,而他却习以为常。 现在吴忧同意了,达达木大喜,他用达达语吩咐护卫几句,那名护卫应了一声离去了。 达达木对吴忧说道:“吴少卿,我让蒙拓去鸿胪寺取行李,今日和吴少卿相谈甚欢,不如我们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岂不快哉?” 吴忧才没有心情和达达木秉烛夜谈,如果解决不了这种异味,他睡觉都得捂着鼻子。 “二王子,你稍坐,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失陪失陪。” 没等达达木说话,吴忧撒丫子溜了。 来到书房,吴忧磨好墨,然后用毛笔简单的画了个几张草图,把图纸揣进怀里,吴忧径直来到了府邸门口。 此时吴忧不停的用长袍下摆擦拭着手腕,哪怕手腕已经红肿,他丝毫不觉。 与之前的淡定从容不同,吴忧面露狰狞之色,嘴里不停的放着狠话:“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察觉到人群的错愕目光,吴忧没有理会,他看向三姨太直接吩咐道:“三姨太,你和王家的三位夫人去烧洗澡水,吴坎,你去买猪油和碱。” “吴大人,我这里有猪油,你要吗?不贵,才十两银子。” “还有我,我有碱,价格一样。” 京都的百姓都知道吴家的钱好赚,现在吴忧要猪油和碱,立刻有人站出来推销。 吴忧看了看这二人推销的货物,份量足够,满意的点了点头:“付钱。” 吴坎接过货物,从衣袖里摸出两锭银子,一脸肉疼的付了钱。 收到银子的二人,一脸的得意之色,围观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居然还能这样赚钱,如果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儿,他们就不单单只是看热闹。 “吴坎,你去熬制猪油,哑巴,王文王武,你们去把二王子和王妃绑了。”吴忧直接下达命令道。 一旁的赵轻柔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制止道:“吴忧,达达木代表的是达达斯坦,你如果把他绑了,你可知道后果?” 后果? 合着达达木住的不是你家,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瞥了一眼赵轻柔,吴忧不予理睬! 第一一零章 使臣来访三 绑架使臣可不是小罪名,如果导致两国外交破裂,等待吴忧的将是夏皇的怒火。 见吴忧不以为然的表情,赵轻柔强压下心里的愤怒还要继续劝说时,可等来的却是吴忧的白眼儿。 赵轻柔怒了,她本是出于好意,可现在来自她的好意换来的却是白眼儿,这简直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过,想到此事她爹赵晋也有责任,她深呼了几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吴忧,绑架使臣乃是大罪,你不能这么做。” 吴忧没有理会赵轻柔,对着吴坎一众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在吴家,吴忧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地位,虽然吴敌没有明说,但是这已经成为了吴家的默契。 这是被无视了? “你……………” 赵轻柔脸色铁青,怒火完全失控,她指着吴忧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见吴忧这态度,哑巴和王家兄弟三人不再迟疑,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府邸,其他人也依吴忧所言,开始行动了起来。 吴忧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候着,受到气氛的感染,人群也安静了下来,此时,吴家门前,人虽然多,不过却显得异常的压抑。 赵轻柔见劝说不动吴忧,也不再自讨没趣,心里却依旧愤愤不平,小葵不停的小声安慰着,时不时的还贬低吴忧两句。 众人虽不知吴忧要做什么,但是看到吴忧身上透露着的肃杀与果决,一看就知道,现在的吴忧很不好惹。 京都的百姓和吴忧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第一次见到吴忧这般的严肃,考虑到吴忧是他们的金主儿,也没有人刻意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少爷,人已经绑了。” “少爷,猪油已经熬好。” “少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沐浴。” 不大一会儿,王文三人,吴坎和三姨太返回复命。 吴忧不急不徐的站了起来,继续发布命令道:“王武,你就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入,三姨太,你们继续烧水,其他的人跟我来。” 说完,吴忧便要带着几人离开。 一直关注着吴忧的赵轻柔,担心吴忧乱来,也急忙跟了上去。 只是在大门处,被王武拦下,冷冷道:“少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吴忧回头看了一眼赵轻柔,没有理会,继续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吴坎放缓步伐,故意落在后面,然后小跑了回来,对王武说道:“赵家小姐是自己人,少爷说的任何人,当然不包括赵小姐,赵小姐你请。” 听吴坎这么说,王武以为是吴忧的意思,也不再阻拦,让开了道路。 赵轻柔带着小葵,踏入吴府,追着吴忧的方向,跟了上去。 吴坎对王武小声说道:“以后长点儿眼色,赵家小姐和少爷有婚约,将来可是少夫人,如果你现在得罪了少夫人,将来进门了,还不给你小鞋儿穿。” 说完,吴坎拍了拍王武的肩膀,离开了。 王武挠了挠头,仔细琢磨吴坎的话,点头认同。 吴家厨房。 吴忧看着散发出阵阵香味的猪油,神情恍惚,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吴坎为了弄一点儿猪油,被人打的遍体鳞伤,而且还丢失了一颗门牙。 相比之下,十两银子买的猪油,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就是进步。 把一大包油纸包裹的碱面打开,吴忧直接把碱面全部倒入油中,顿时,平静的油面瞬间沸腾,无数的气泡占据了整口大锅,吴忧清楚,这是油和碱发生了皂化反应。 在这个朝代,油水可是好东西,猪肉虽然是贱肉,但是猪油却非常受普通百姓的欢迎,而这一大锅的油就这样糟蹋了? 这简直就是糟蹋好东西。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仅吴坎,就连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都在暗骂吴忧败家。 对吴坎而言,这哪里是油,这明明就是银子,白哗哗的银子啊! 拿起一旁的擀面杖,插进油锅,吴忧不紧不慢的搅拌着。 不一会儿,见搅拌均匀后,吴忧停了下来,对众人说道:“这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不能外泄。” 听说是秘方,吴坎眼睛明亮,他想到的是豆腐,豆腐的配方很简单,竟然值五千两银子,现在又是秘方,这可不是两锭银子的事情了,而是一堆的银子。 “少爷,这配方也值五千两银子吗?”吴坎问道。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可能还不止,至少,至少一万两,少了一万两不卖。” 吴坎从不怀疑吴忧的话,闻言,他先是狂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凌利的看向众人,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对于刚刚还在心里腹诽吴忧败家,早就被他丢到一边去了。 察觉到吴坎目光的寒意,三姨太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吴家的产业,我自然不会往外说。” 王文也连忙说道:“少爷,你吴家对我王家有大恩,我王家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王通的三位夫人也连连附和。 在吴家,除了吴敌和吴忧,吴坎的地位最高,哪怕是三姨太也不及,更何况是王家众人。 吴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赵轻柔和小葵身上,吴家和王家是自己人,吴坎并不担心,可赵轻柔却是外人。 刚刚对王武说的话,也只是说说,现在涉及一大笔银子,吴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有婚约又怎样?没有过门儿就还是外人。 众人的目光落在赵轻柔主仆身上,二人有些不自在,赵轻柔冷哼一声:“谁稀罕!” 往猪油里加碱面,这也叫配方?赵轻柔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见气氛略显紧张,吴忧开口打断道:“吴坎,你留下看着,走,去看看二王子。” 于是,除了吴坎,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留在厨房,吴忧带着哑巴,王文,和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的赵轻柔主仆,朝客厅走去。 几人来到客厅。 见一口冒着热气的浴桶已经准备妥当,上面还贴心的洒上了花瓣。 达达二王子和王妃,被反绑住双手,坐在地上。 见吴忧到来,达达木语气中带着怒气道:“吴忧,我是你大夏朝的贵客,你不能这样对我。” 第一一一章 使臣来访四 再次见到达达木,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异味,吴忧心里彻底发了狠,语气没有半点儿温度道:“把他的皮全部扒了,丢进浴桶里,” “吴忧,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友邦,你这般失礼,本王一定参你一本。” 没有理会达达木的哀嚎,哑巴一把扯掉了他裹在身上的兽皮,露出了精壮而又黝黑的皮肤,哑巴粗鲁的动作就像强暴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般,邪恶而又无情。 赵轻柔脸色通红,连忙转接身,骂道:“呸,无耻,登徒子。” 不知道她是骂吴忧,还是骂达达木。 吴忧心道,这个朝代的女孩子可真是单纯,不就是赤裸上身吗?这就害羞了?前世的烧烤摊,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 三五个好友,光着膀子,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啤酒,即使想想,都让人怀念。 这个朝代礼教森严,如果光天化日光着膀子,非让京都府衙当成流氓抓起来,这样的案例吴忧没有遇到过,可邹县丞处理过几起,罪名也很奇葩,叫有伤风化罪,不过并不算严重,最多拘留个几天,口头教育教育也就放了。 赵轻柔不敢多留,带着小葵连忙离开了。 “咔嚓。” 这是哑巴扯掉达达木底裤的声音,回过神来的吴忧看去,彻底的无语,达达木的内裤居然也是兽皮做的。 这么热的天,就不怕捂坏了? “扑通。” 不顾达达木的歇斯底里,哑巴把他扔进了浴桶。 原本清澈见底的洗澡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油脂,而且臭味更加的浓郁,这种味道就像农村沤粪,然后再把沤好的粪搅拌,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吴忧扶着墙,吐的昏天黑地,哑巴也好不了多少,一边按着强烈挣扎的达达木,一边呕吐不止。 把王妃带出客厅的王文,正好返回,刚准备踏入客厅,嗅到这种气味,转头就跑。 刚刚走到前院的赵轻柔主仆二人,也受到了波及,径直冲出了府外。 即使在府外的众人,也隐约能嗅到淡淡的臭味。 此时的吴府,就像扔进去了一枚核弹,极具杀伤力。 不大一会儿,紧紧用布条塞住鼻孔的哑巴,双手抬起浴桶走出了府外。 不用说话,人群捂住口鼻已经远远的避开,如避瘟疫。 看着哑巴把如墨汁般的洗澡水,倒进下水道,众人色变。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吴忧在做什么了,这是帮达达王子洗澡。 “这也太脏了吧?” “我听说达达人从不洗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达达那种地方缺水,他们洗衣服用的是牛尿,你看他们的头发都是一块一块的,那是他们没有水洗头发,干脆用稀牛粪抹在头上,风干之后就成了这模样。” 呕。 人群呕吐。 哑巴的力气很大,是一个不错的帮手,他抬着浴桶出入吴府七八趟,如墨一般的洗澡水才渐渐变得清澈,笼罩在吴家浓郁的臭味也淡了许多。 厨房,加了碱面的猪油已经干涸,形成了一锅黄白相间的结晶体,很是漂亮,皂化反应完成的很完美。 看着自制的肥皂,吴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看了看一旁流着口水的吴坎,吴忧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个叫肥皂,是洗澡和洗衣机用的,不能吃。” 闻言,吴坎略显失望,疑惑问道:“少爷,这东西真的能卖钱?” 吴忧笑道:“当然,这可比夏皇沐浴用的贡品皂角都好上十倍不止。” 肥皂这是一门不错的产业,运营的好,绝对可以赚到大把的银子,不过却不适合吴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原材料太贵。 吴忧倒是可以把价格定成天价,不过京都有钱有势的人,大部分在朝为官,凭他们对吴家的态度,如果联合起来抵制肥皂,那他还不得亏死。 思来想去,找个合伙人比较靠谱,苗胖子就是不错的人选。 这两天尽忙着使臣的事情,不知道苗家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吴忧摇了摇头,把苗家的事情丢一边不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重中之重。 这个朝代的人吃饭用的大多都是大海碗,足可以盛下一个成年人的头颅,只有有身份的人才用精致的小碗,显得美观和儒雅。 吴坎为了节省开支,厨房里准备的都是廉价的大海碗。 吴忧装了一碗满满的肥皂,对吴坎道:“走,去给达达王子洗澡,试试效果。” 吴坎兴冲冲的跟上了吴忧的步伐,二人一道儿朝客厅行去。 达达木已经没有了力气挣扎,落在哑巴手里,他就是个弟弟,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的达达木,如被糟蹋的贞洁烈妇般,双眼无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再次加满了洗澡水匆匆离去,今天倒是把她们累的不轻,还要忍受着臭味的摧残,如果不是有吴忧在,她们早就跑没影了。 这简直就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哑巴再次把达达木扔进浴桶,吴忧把一大海碗的肥皂全部倒了进去。 没一会儿,浴桶被一层厚厚的泡沫覆盖。 吴坎帮达达木搓洗着头发,哑巴帮忙搓着后背,整个过程,达达木一动不动。 在肥皂的浸泡下,洗澡水再次变得浑浊。 吴忧清楚,达达人与生俱来的臭味,已经渗入了皮肤,血肉以及骨髓中,想彻底根除,单单用肥皂还不成,必须另想它法。 倔驴脾气上来,吴忧是铁了心的和达达木杠上了。 出了客厅,来到书房。 吴忧摸着下巴,脑子飞速转动,良久,他已然想出了办法。 磨墨,执笔,吴忧在纸上涂涂画画,时而停笔思索,时而下笔如飞。 小半个时辰后,吴忧停了下来,拿起画好的草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就是达达使臣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书房中,传出吴忧瘆人的笑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一二章 使臣来访五 “王文,王文………”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王文讪笑道:“少爷,你叫我。” 听到吴忧的叫喊,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的王文适时出现。 达达木被哑巴第一次扔进浴桶时,王文就溜的没影儿了,直到现在才现身。 见吴忧目光玩味的盯着自己,王文面露窘态道:“少爷,不是我偷奸耍滑,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了那味儿。” 没有和王文计较,吴忧把图纸递了过去:“去,找木匠把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越快越好。” 听闻不是和达达木亲密接触,王文长松了一口气,接过图纸,越看,王文的眉头皱的越紧。 良久,他不确定的问道:“少爷,你要做的这个东西是蒸笼?而且还是很大的蒸笼?” 吴忧画的图纸水平很高,哪怕王文不是木匠,也能判断个大概。 仔细琢磨王文的话,貌似没有毛病,吴忧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不叫蒸笼,我叫它桑拿房。” 不管是蒸笼还是桑拿房,除了个头儿外,原理上大致相同,不过内部的构造却有明显的差异。 蒸笼,在这个朝代用处很是广泛,除了蒸食物外,并没有其它的作用,远的不说,郝四郎的米糕就是用蒸笼蒸出来的。 这就怪了,少爷造那么大蒸笼显然不是蒸包子,米糕之类的食物,那么少爷蒸什么呢? 忽然,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涌入心间,王文只感觉全身的汗毛竖起,豆大的汗水布满全身。 王文脸色苍白,语气颤抖道:“少,少爷,我能问,问一下,你造蒸笼做什么吗?” 对于王文把桑拿房叫做蒸笼,吴忧也不在意,斟酌一下措词,说道:“达达二王子身上的味道一般的办法去除不掉,得从根源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要把二王子,放进桑拿房,把异味蒸出来。”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是要活活的把达达木蒸熟,这种灭绝人性的杀人方式,更是让他心胆俱颤。 把人蒸熟,难道少爷准备……………… 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和善待人的少爷,竟如此丧心病狂,王文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见王文的表情几度变化,吴忧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耐烦道:“别磨蹭了,快去!” “是,是……” 王文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连忙应道,退到门坎时还被绊了一跤,他顾不上身上沾的灰尘,不要命般的冲了出去。 吴忧看到这一幕则是一头雾水,他摇了摇头,不去理会。 虽然知道吴忧很不待见达达木,可也没有到非弄死对方的地步吧?而且还是以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貌似少爷和达达木没有那么大仇恨吧? 抛开这些复杂的思绪,王文还是依言而行,他只是吴家的门房,还无法左右吴忧的想法。 找木匠倒是很简单,门外那么多的百姓,只要肯出钱,分分钟能找一大堆。 一番讨价还价后,王文雇了十人,每人十五两银子的酬劳,这可把十名木匠高兴坏了,而这一单,他们每人竟赚到了至少两年才能赚到的银钱。 跟随王文进入府邸,王文按照吴忧指定的区域,径直把他们带到西院儿。 至于工具和木料,木匠们自备,而王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快。 一切安排妥当后,王文并没有离开,如果不知道吴忧要做什么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内情,他可不愿意和吴忧单独相处。 达达木现在最想见到的人,不是王妃,而是号称达达第一勇士的蒙拓,只要蒙拓返回,他就让蒙拓带着他和王妃,一起冲出吴家,吴家简直太可怕了! 按照时间来算,蒙拓也应该回来了。 浴桶中,达达木全身的皮肤如煮熟的大虾般通红,这是吴坎和哑巴太过用力搓的。 可达达木不知道的是,蒙拓迷路了,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野外的人而言,突然进入了大都市,如果不看太阳,即使想分出东西南北都难。 蒙拓和达达木一样,是第一次来大夏,达达木精通大夏语,即使迷路了,至少还可以询问路人。 可蒙拓不同,他完全不懂大夏语,言语不通,他只能根据太阳辨别方位,一路前往西城区,为此,他可走了不少的弯路。 今日,达达木心血来潮,想领略大夏京都的繁华,顺便拜访吴忧,只带了蒙拓一个护卫,更是拒绝了邓放安排的向导,得知吴忧住在东城区,三人便闲逛到了东城区。 吴府处在繁华地带,他们没有费多少功夫,便打听到了吴府的所在。 京都百姓,没有人不知道吴家,这倒是给达达木三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在达达木想来,吴忧任大理寺少卿,而他又是友邦使臣,怎么着也得好酒好菜的招待。 可现在,达达木后悔了,吴忧就是一个恶魔,把他折磨的骨头都快散了架,身上更是没有一块皮肤是正常的颜色,这是赤裸裸的虐待。 在达达斯坦,他身份高贵,没有人不敬他,为了领略大夏的繁荣,他向他的父王自荐,担任这次的使臣,出使大夏。 可是,这才第二天,大夏的繁荣他的确领略到了,不仅如此,他还领略到了吴忧的手段。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他活着走出吴家,他一定参吴忧一本。 赵轻柔是一个执拗性子,虽然被达达木的王霸之气所震慑,但是头铁的她还是担忧达达木的处境。 笼罩在吴家的气味淡了,赵轻柔不顾小葵的阻止,再次进入了吴家。 这一次,守在门口的王武没有阻止,受到了吴坎的提点,王武也算是开了窍儿,不仅没有阻止,还对赵轻柔施了一礼。 赵轻柔刚踏入吴府,便听见敲敲打打的声音,她清楚这是王文刚刚雇佣的木匠,好奇心作祟,她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名长相略丑的读书人,挤到了最前方,他来到王武身前,递上拜帖:“在下范行舟,乃吴忧好友,还请通报一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鸿胪寺卿范海辛长子范行舟。 王武瞥了一眼范行舟,没有伸手接拜帖,他淡淡道:“少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第一一三章 使臣来访六 在大夏朝,只要来人递上拜帖,门房都会将拜帖呈上去,如果没有等到回信,说明主人不见,访客会自觉离去。 像王武这般,连拜帖都没有伸手去接,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范行舟脸色很是难看,嘴上却质问道:“刚刚我看到一位兄台,直接走了进去,你还对他行礼来着,这你怎么解释?” 范行舟得到了吴忧升官的消息,还是鸿胪寺少卿时,他是一脸的错愕。 从范海辛那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更是同情吴忧,他和吴忧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关系还不错,想到朋友有难,伸手帮一把才是常理。 吴忧任鸿胪寺少卿,必然要去鸿胪寺上任,于是,一大早他便赶往了鸿胪寺,等待吴忧到来。 可是他到了鸿胪寺还是晚了一步,得知吴忧离开的消息,他这才急匆匆的赶到了吴府。 眼看就能见到吴忧了,却被一个下人拦在了门外,实在是可气,可恨。 王武用极为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范行舟,学着吴坎的口吻说道:“刚刚进去的那位,与我家少爷有婚约,将来可能是少夫人,你能比吗?” 赵轻柔和范行舟都是读书人装扮,赵轻柔眉清目秀,风姿绰约,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与有些丑陋的范行舟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王武之所以对他如此不客气,一部分原因是以貌取人。 “他,她………女的?”范行舟被噎住了。 他大老远的才赶到吴府,如果就此放弃,他岂能甘心? 正在范行舟脑子飞转,想着该怎样说服王武时,他看到了吴忧的身影。 “吴忧,吴兄,我,我,行舟,我来看你了。”范行舟连忙对着吴府内,吴忧的身影高呼道。 准备去查看桑拿房进度的吴忧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停下了脚步,朝府门口看去。 见到范行舟正朝自己招手,他走了过去,笑道:“范兄,你怎么来了?里边请。” 瞥了一眼王武,范行舟笑着回应道:“听闻吴兄升职,特来恭贺。” 说话间,吴忧把范行舟迎了进去,顿了顿,转头对王武道:“这位是范兄,我的朋友,以后范兄前来,不需阻拦。” 这倒不能怪王武,吴忧知道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太过极端所致。 “是,少爷。”王武应道。 王文寻找的木匠都是年龄偏大的,年龄越大也就意味着经验越丰富。 大夏朝的木匠很朴实,或许是看在钱的份上,也或许是王文监工的缘故,他们干活格外的卖力,而且分工明确,丝毫不乱。 图纸上的桑拿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建了起来。 考虑到时间问题,吴忧只是粗略的画了个大概,并不细致,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建设。 赵轻柔和小葵来到西院儿,看着这奇怪的小房子很是疑惑,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是大概的框架已经成形。 让赵轻柔更加疑惑的是吴忧,帮达达木洗澡她倒是能理解,可在这个时候建房子,明显不对劲。 见赵轻柔主仆到来,心事重重的王文连忙迎了上去。 赵轻柔的身份,从吴坎嘴里道出,已经不是秘密了,就凭她和吴忧有婚约这一点儿,她在吴家可以横着走,没有哪个下人不开眼敢找她们的麻烦。 扑通。 王文跪倒在地,面容凄苦道:“赵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 赵轻柔和小葵被王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愕然问道:“吴忧出事了?” 从衣袖取出图纸,伸手递了过去,王文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我,我家少爷要吃人。” 愕! 赵轻柔愣了愣,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她和吴忧接触时,吴忧思维正常,并不像有病的样子,对王文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一旁的小葵兴奋的直跳脚,说道:“小姐,我就说吴忧不是好人,现在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没有理会小葵的话,赵轻柔接过图纸看了起来,喃喃道:“这形状像是个蒸笼。” 她的声音虽小,不过王文却听见了,他连忙道:“不错,就是蒸笼,你看这间小房子,就是按照少爷给我的图纸所建,这么大的蒸笼,你们想想,我家少爷准备蒸什么?” “蒸什么?”赵轻柔下意识的问道。 王文长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道:“蒸达达木!” 赵轻柔惊愕。 她没有反驳王文的话,而是顺着王文的话,思维自动联想和脑补。 从吴忧帮达达木洗澡开始,正常人谁会洗澡连洗十几次,先不说洗澡的人,就算是帮忙洗澡的人也受不了吧! 洗那么干净,如果不是出于好心,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如王文所说,洗干净下锅,然后将达达木蒸熟,莫非吴忧真的有吃人的癖好? 王文所说的救救吴忧,赵轻柔知道是什么意思,把友邦的使臣吃了,夏皇岂能容吴忧继续活着? 虽然想法很惊悚,逻辑也说的通,可毕竟没有得到证实,这样罔下结论,万一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见赵轻柔依旧迟疑,王文继续说道:“此事我问过少爷,是少爷亲口承认的,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我不得好死!” 王文表情肃穆,语气真挚,而且还发下了毒誓。 赵轻柔最后的一点顾虑荡然无存,他相信了王文的话。 意识到整件事情的惊悚和严重,她慌了,和一个吃人的恶魔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小,小葵,我们走,马上。”赵轻柔说话的语气都在颤抖。 没心没肺的小葵,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们的处境,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 咽了咽口水,赵轻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去大理寺,报官。” 之所以不去府衙报官,因为吴忧就是府衙的头儿,就算府衙来人,只怕也管不了吴忧。 大理寺离吴府可有不短的距离,想到报官只要一个人去即可,一直替主子着想的小葵笑道:“小姐,你留下,报官小葵一个人去就成,这回准让吴忧好看。” 第一一四章 使臣来访七 初秋的阳光温暖着大地,也温暖着吴家。 身处在吴府中的赵轻柔只感觉一阵阵的寒意涌上心头,之前不知道吴忧的为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吴忧的邪恶已经远远超出她的心里防线。 她可不敢听小葵的话留在吴家,万一吴忧改变了主意,感觉达达木的肉太臭不好吃,反而盯上了自己,那么自己岂不成了吴忧的点心?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害怕,感觉整个吴家阴森的可怕,赵轻柔脸色苍白,心跳加速,再也不敢多留,拉着小葵就准备离开。 可她一转身,便看到吴忧带着一名读书人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吴忧的笑容很真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看在赵轻柔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她总是感觉吴忧的眼神会时不时的瞟向她,脸上不再是真诚的笑容,而是带着邪魅的笑。 赵轻柔全身的汗毛竖起,头皮发麻,双腿重如千钧,丝毫移动不了分毫。 看见赵轻柔也在施工现场,吴忧带着范行舟走了过来,来到近前,吴忧刚要开口打声招呼,却被赵轻柔的惊恐声打断。 “你,你别过来。” 受到这个朝代志怪小说的影响,赵轻柔的脑海里总是勾勒出一幅这样的画面,吴忧拿着达达木的手臂,口中不停的咀嚼着,鲜血顺着嘴角溢出,而他却冲着自己狞笑。 越想,赵轻柔越感觉恐怖,一个趔趄,她跌坐在地,双手不停的挥舞着,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你别过来…………” 跟在吴忧身旁的范行舟,连忙后退数步,他清楚自己的长相不如人意,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赵轻柔,等了片刻,他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范行舟提前就注意到了赵轻柔,从她的穿着,范行舟认出她就是在自己之前进入吴家的人,离的近了,他判断出赵轻柔是女扮男装,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可,范行舟和吴忧二人,刚来到近前,赵轻柔激烈的反应让范行舟惊愕不已! 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问题,范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拍了拍胸口,一副诚惶诚恐状。 再次来到吴忧身边,看着吴忧一脸茫然的表情,范行舟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道:“吴兄,她就是你未过门儿的娇妻,可,真是,真是……………貌美如花!”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首先在意的显然不是赵轻柔的容貌,范行舟没有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才来了一个大转弯,夸赞起赵轻柔的容貌。 没有在意范行舟的话,此时的吴忧是一脸的黑线,赵轻柔的反应不仅惊着了范行舟,也同样吓了他一跳。 良久,吴忧回过神来,看着王文问道:“怎么回事?” 王文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回道:“少爷,你要的蒸笼快建好了,我,我去找吴管家给木匠结钱。” 说完,王文撒丫子溜了。 “吴忧,你竟敢欺负我家小姐,小葵一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 被赵轻柔的举动惊呆了的小葵,回过神来,龇着两颗小虎牙,对吴忧怒目而视,嘴里还放着狠话。 吴忧无语摇头,完全不清楚赵轻柔抽的什么风,没有理会这对奇葩主仆,吴忧对范行舟说道:“范兄,走,我带你参观我的新发明。” 待吴忧和范行舟走远后,赵轻柔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她对搀扶起她的小葵道:“我们走,快。” 于是,主仆二人加快步伐朝吴家外行去。 出了吴家,二人连忙挤出人群,到了没人处时,赵轻柔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葵疑惑的问道:“你刚刚吓死小葵了,小姐,你没事吧?” 没时间跟小葵解释,赵轻柔语气凝重道:“小葵,你听我说,你现在回府,跟我爹说吴家出了大事,让他速速来吴家一趟,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轻柔怕吓着小葵,并没有直说,只是笼统的交代了一句。 “啊?小姐,那你呢?”小葵问道。 “我去大理寺报官。” 之所以不让小葵去报官,赵轻柔有自己的考虑,其一,具体的内情,小葵并不是很清楚;其二,小葵只是一个丫鬟,就算去报了官,只怕也引不起大理寺的重视。 为了节省时间,二人雇了两辆马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行去。 单说小葵,一路之上不停的催促车夫加快速度,二十文的车钱硬是让她加到了一百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回到了赵府,得知老爷在书房,小葵急匆匆的便赶到了书屋,来不及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正在批阅公文的赵晋,见小葵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喝斥道:“小葵,你如此冒失,成何体统?府里的规矩难道都忘了不成?” 气喘吁吁的小葵,被赵晋一顿训斥,顿时慌了神,到了嘴边的话也忘记了说,正了正身子,对赵晋行了一礼道:“老爷,小葵心急忘了。” 赵晋清楚小葵的性子,见小葵如此乖巧,心里的怒火也消了不少,不紧不慢道:“出去,再来一遍。” “是。”小葵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 “砰砰砰…………” 书房门被敲响。 赵晋用略带雌性的声音说道:“进来。” 小葵推门而入,先对赵晋欠身一礼:“老爷。” 赵晋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桌案上的茶盏问道:“何事?” 小葵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有要事要办,只是刚刚被赵晋一喝斥,赵轻柔交代的话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思索片刻,小葵依旧没有想起来赵轻柔交代事情的经过,她晃了晃脑袋,说道:“老爷,出大事了,小姐被吴忧欺负了。” 扑。 闻言,赵晋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顾不上前襟被茶水浸湿,整个人从桌案前跳了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见赵晋如此大的反应,小葵心里狂跳,怯生生道:“小姐,被,被吴忧欺负了。” 咔。 杯盏被赵晋摔的稀碎,咬牙切齿道:“吴忧小儿,好胆,好胆,连我的女儿你也敢动。” 第一一五章 使臣来访八 赵府。 “柔儿呢?柔儿在何处?” “小姐去了大理寺报官,这会儿可能在去吴家的路上。” 赵晋是文官,平日待人和善,可现在女儿被人欺负了,这还了得?赵轻柔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也是他的逆鳞,触他逆鳞者,他岂能不怒? 扯下墙上挂着的宝剑,赵晋怒声道:“去,召集附上所有家丁,随我去吴家。” 不大一会儿,赵晋骑着马,手持宝剑,身后跟随着小葵和十几名家丁,气势汹汹的朝吴家的方向赶去。 话分两头。 且说达达第一勇士蒙拓,在京都城七拐绕,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鸿胪寺。 与邓放用达达语交流一番后,便带了十几个人,和五辆拉满行李的马车驶向吴家,前车之鉴,这一次蒙拓强烈要求带上一名向导。 邓放欣然应允,目送一列车队离开。 蒙拓的车队行驶的速度并不快,达达与大夏交好百余年,从未发生过使臣被刺杀的情况,所以,蒙拓并不担心达达木的安全。 车队行驶到中城区的时候,一队人马急匆匆的从身后赶超了他们,为首之人,蒙拓认识,正是昨天迎接他们的官员,他听二王子说过此人,好像叫赵晋。 他不是偶感风寒吗?这么急匆匆的去哪里? 蒙拓没有多想,依旧不疾不徐的赶向吴家。 当车队快到东城区的时候,一名读书人带着十几名身穿制服的官差再次赶超他们时,蒙拓意识到了不对劲,两队人马都是去往一个方向,都是形色匆匆,显然是出了事情。 他们去的方向是,是吴家,难道吴家出了事情? 想到这里,蒙拓再也不淡定了,他催促车队加快了速度。 吴府门前。 “你们猜刚刚我们去吴家做了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们是木匠,当然是盖房子呗。” “对,也不对,我们并不是去盖房子,再说盖房子哪里可能只要这么会儿功夫?我告诉你们,我们盖的是蒸笼,很大的蒸笼。” “你们盖蒸笼做什么?” “我听门房说是蒸达达的使臣,吴忧有吃人的癖好,要蒸着吃才香。” 这番言辞一出,人群哗然,当即有人提出了质疑。 “荒谬,这绝无可能,我从未听闻吴忧有吃人的癖好。” “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刚开始我也不信,可我们建好蒸笼,结完钱出来时,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达达二王子正被拖向蒸笼的方向,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蒸上了。” “吴家的人都是恶魔,全部都是恶魔。” 原本处在人群前方的吴敌和王家人立刻被孤独了出来,人群看着他们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吴敌和百事通傻眼了,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凭他们对吴忧的了解,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残忍至极的事情来,难道有人在故意抹黑吴家? “先生,要不你去看看?” 百事通点了点头,正要抬步时,人群分开了一条道儿。 二人看去,见赵晋带着一群家仆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身在马背上的赵晋,没有下马的意思,来到吴敌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冰冷道:“吴忧何在?” 见赵晋带剑而来,这分明是拼命的架势,吴敌心里咯噔一下,忧儿又做了什么?惹得赵晋如此大的火气。 虽然心里乱作一团,不过吴敌为官多年,心理素质过硬,他定了定神,也不在意赵晋的失礼,拱手笑道:“赵兄,不知你此来何意?” 来干什么?你儿子做的好事,你当老子的能不清楚? “吴敌,你少打马虎眼,你儿吴忧何在?今日老夫特来讨一个公道。”赵晋心如火山爆发,语气却异常平静。 赵晋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失礼之及,不仅不下马,反而直接称呼吴敌的姓名。 吴敌与赵晋同朝为官多年,相当了解他的禀性,对赵晋隐而不发的脾气,说明此事无法善了。 先不管什么事情,吴敌再次拱手道:“赵兄,如果是忧儿做了什么惹赵兄生气的事情,我在这里给你道歉,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赵晋紧握剑鞘的手咯咯直响,语气依旧淡淡:“作罢?吴忧欺负了我的女儿,你说此事作罢?今日如果你吴家不给老夫一个公道,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赵晋拔出长剑,指向吴敌。 “吴忧太过分了,不仅对使臣下毒手,连赵家姑娘也遭了毒手,简单不是人。” “不错,吴忧就是一个淫贼,连禽兽都不如。” …………… 此时,人群再次议论纷纷,本就恶名缠身的吴忧,再次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现场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而一旁的小葵呆住了,心里狂跳不已,她忽然意识到她口中的欺负和赵晋理解的欺负完全不同。 完了完了,事情闹大了,该怎么办? 正在小葵心焦不已时,人群再次分开,一队大理寺的官差气喘吁吁的挤到人群前方,为首的是两名女子。 这二人吴忧都认识,一位是赵轻柔,而另一位是大理寺少卿上官素。 见到香汗淋漓的赵轻柔,小葵连忙上前,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见到自家闺女无恙,赵晋松了一口气,连忙下马,上前问道:“柔儿,吴忧那恶贼对你做了什么?” 赵轻柔连连喘着气,根本没有回话的时间。 上官素来到吴敌身前,冷冷道:“你是吴敌?你吴家意图谋害友邦使臣,来人,绑了。” 上官素话音落下,两名差役上前,将吴敌五花大绑,就连百事通和王通一家老小也被看守了起来。 没等吴敌说话,上官素一挥手:“进去,救人。” 十几名差役立刻气势汹汹就要冲进吴府。 王武一直注意外面的情况,见大理寺的人要强闯,他连忙拦住大门处,说道:“少爷有令,任何人不得………” 只是他“入内”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脖颈上,两名差役立刻将其制服。 从赵轻柔处得知吴忧作案的地点,上官素带着人马直奔西院而去。 第一一六章 使臣来访九 吴府外。 气息略略平息的赵轻柔,见大理寺的人冲了进去,她顾不上回复赵晋的话,说道:“走,我们也进去。” 如果单独一个人,赵轻柔断然不敢再踏入吴家,可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光天化日,人多势众,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当即,她拉着赵晋和小葵跟了上去。 “走,一起进去看看。” 围观的众人早就心痒难耐了,见官差在前,他们也没有了顾忌,纷纷进入了吴家。 吴家虽大,不过还容不下那么多人,不大一会儿,吴家便被挤的水泄不通。 吴家西院儿。 吴忧所建的桑拿房分为两层,下边一层是一个灶台,此时,灶台下边烈火熊熊,吴坎不停的往里加柴。 上边一层是一个小房间,房间内雾气腾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呻吟声传出,回荡在西院儿,整个西院儿充满了淫靡之声,闻之让人脸红。 这种声音一般出现在青楼,就算在青楼也要顾忌场合,可吴家的淫靡之声没有任何的收敛。 “呸,无耻,下流。” 上官素赶到西院时,被哑巴拦住了去路,听着不堪入耳的声音,上官素岂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桑拿房恨恨的骂了一句。 随即,人群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此处。 听到浪叫的呻吟声,小葵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声音?“ 赵轻柔脸色通红,啐了一口,骂道:”无耻。“ 哼! 赵晋冷哼一声道:”白日宣淫,这就是吴敌老贼交出来的好儿子,今天老夫腌了他,除了这个祸害!“ 跟进来的人群也是骂声一片,不过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你们听,似乎只有男人的声音。“ 有人提出了疑问,不过很快他的问题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有一位道士进入吴家,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不用这人说出答案,很多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真道长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进入吴家不仅晚节不保,而且还被吴忧赤身裸体的丢了出去。 “这么说吴家人好男风是真的了?” “看情况是错不了了。” 听着人群的议论,上官素脸色铁青,不管是吴忧是吃了达达木,还是让达达木晚节不保,这都是大罪,她正要下令抓人时,却听见了小房间中传出说话声。 “少爷,这力道可还行?” “嗯,不错,往下,再往下点儿。” 一旁的赵轻柔听出,这是王文和吴忧的对话。 “范公子,你感觉如何?” “不错,只是你的手太粗糙刺皮肤,如果让百花楼的姑娘来,那效果会更佳。” 这是王文和范行舟的对话。 “二王子,你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你吴家真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 这是王文和达达木的对话。 达达木蹩脚的大夏语很好辨认,此时,众人才清楚,吴忧吃了使臣一事纯属谣传。 上官素松了一口气,至少达达木并不像赵轻柔所说,被吴忧蒸熟当成了食物。 ”我要见吴忧。“ 既然达达木无恙,上官素没有冒然抓人,她对哑巴说道。 哑巴点头,转身朝小楼走去,一路上了木梯,停在二楼的房间门前,哑巴敲了敲门。 吱呀。 房间的门打开,王文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走了出来。 “什么事情?” 问完,王文就感觉一道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看着王文白花花的身子,在场的少女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一些大胆的妇人则是目光灼灼,两只眼睛直冒绿光。 王文皮肤白皙,身姿挺拔,相貌也过的去,又是读书人,此时光着身子的他仿佛就是剥了壳,让妇人们垂涎。 一阵阵的骂声传来,这是无数男子的声音,骂声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啊.......哐。“ 看着密密麻麻的的人头,王文先是一呆,然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下身,一声惊呼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儿。 丢人,太丢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赤身裸体,突然就裸奔了,以后还怎么见人?想到这里,王文是欲哭无泪。 房间中,先是传出一阵阵的交谈声,然后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吱呀。 不大一会儿,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吴忧和范行舟走了出来,他们衣着整齐,只不过头发却是湿漉漉的。 见到屋外人头滚滚,范行舟心里有些紧张,不过见到吴忧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紧张的情绪安定了下来。 见到为首之人,吴忧一拱手,笑道:“上官,别来无恙?呦,赵侍郎,你也在?” 赵晋见到吴忧,握剑的手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要拔剑砍人的模样,好在他忍住了。 上官素上前两步,说道:“大理寺有人报案,说你要谋害使臣,可有此事?” 吴忧摇头:“绝无此事。” 见吴忧否认,一旁的小葵说道:“上官大人,你不要听吴忧所言,我们有人证。” 没等上官素询问,小葵继续说道:“人证就是吴家的下人王文,我和小姐亲口听王文说,说吴忧要把达达使臣蒸着吃。” 闻言,吴忧这才醒悟,之前为何王文和赵轻柔见到他,总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看来他们是误会了,这才去大理寺报了官。 上官素说道:“可否叫王文出来对质?” 这时,王文就算没脸见人,也不得不出现了,他讪笑着从吴忧身后走了出来,对上官素行了一礼,解释道:“上官大人,这件事情是一个误会,之前少爷建桑拿房时,我误以为少爷要蒸了达达使臣,这才,这才让赵小姐误会了。“ 亲自体验了桑拿房的妙处,王文自知误会了吴忧,可是他没有想到赵轻柔真的会去报官,就算他知道,想阻止也来不及了,这才有现在的一场闹剧! 说完,王文看向赵轻柔说道:“赵小姐,此事其实是一个误会,少爷建桑拿房确实是蒸达达使臣,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要把他身上的异味蒸出来。” 第一一七章 误会 吴府。 赵轻柔整个人都凌乱了,如果王文说的是真的,那之前她岂不是自己吓自己,而且又大老远的跑去报官。 那么我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赵轻柔岂能甘心,看向吴忧问道:“你是不是蒸了达达使臣?” 吴忧点了点头:“不错,不仅二王子,我和范兄都进了蒸笼,你们也都看到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了桑拿房是蒸笼,吴忧干脆顺着他们的话说。 “既然你承认蒸了使臣,就是意图谋害使臣,你可知罪?”赵轻柔语气铿锵的问道。 吴忧不知道赵轻柔抽的什么风,他一摊手,毫不在意道:“不知。” “你…………” 赵轻柔指着吴忧,脸色涨的通红。 见此,上官素说道:“吴少卿,你是不是谋害使臣,只要把达达二王子叫出来一问便知。” 吴忧没有多想,转头对房间内道:“达达,叫你呢!” 仅仅片刻,身上只穿着一条齐膝大裤衩的达达木走了出来,此时,达达木只感觉全身舒爽,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他张开双臂。 达达和大夏朝的风气不同,并不重视礼教观念,裸奔这种的事情,王文感觉无颜见人,达达木却毫不在意。 迎着金色的阳光,达达木闭上了眼睛,黝黑的脸上露一副哼受之色,用大夏语唱道:“啊…………………青青草原碧绿,远处雪山无瑕,连绵山峦起伏,蔚蓝天空如玉,牛羊满山,骏马驰骋,啊……………长生天,你赋予了一切,我们是你虔诚的子民……………” 在达达木唱歌时,吴忧在一旁打着节拍,相比大夏朝,吴忧更喜欢这种直白的歌曲。 文风盛行的大夏,不是没有曲子,反而很多,不过都是由诗词改编而成,听起来忒费劲。 吴忧听吴坎哼过几句,也或许是吴坎的破啰嗓子的原因,他对大夏朝的诗曲没有一点儿的兴趣。 范行舟也学着吴忧的动作,有节奏的拍着巴掌,小声说道:“这是达达人最喜爱的歌谣,我听我爹唱过,听久了别有一番韵味。” 鸿胪寺卿,常年游走在各国境内,对各国的语言,文化,习俗都懂一些,对此,吴忧并不奇怪。 一曲唱罢,达达木看着懵圈的人群说道:“我很好,吴忧是我最好的朋友。” 达达木的态度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转变,是因为舒服,体验到了蒸桑拿的妙处,和吴忧教给王文的推拿,更是让他爽到了极致。 这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壮汉,来到达达木身前,快速用达达语交流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蒙拓。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经过一番改造后,达达木的这种观念,被吴忧彻底的掰了过来。 现在不仅达达木身上没有了异味,和蒙拓说话时,他捂住了口鼻,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表情。 二人交流完之后,达达木才对吴忧说道:“吴少卿,我很喜欢这间房子,我打算住在这里,可以吗?” 吴忧摇头:“二王子,蒸桑拿虽然舒服,不过可不能天天蒸。” 达达木面露遗憾之色:“等回到达达后,我要建很多一模一样的桑拿房,蒸桑拿太舒服了,我很喜欢,我要让达达所有的子民都享受这样的人间天堂。” 听达达木这么一说,围观的众人一脸的疑惑,真的这么舒服? 上官素见此事确实是一个误会,她说道:“既然使臣无恙,那么………” “等等。” 只是告辞的话没说完,却被赵晋打断。 赵晋手持长剑,上前两步,厉声道:“吴忧小儿,你欺负我的女儿,今日若没有一个交代,老夫必让你进宫伺候陛下?” 吴忧错愕的看着赵晋,什么意思?谁欺负你女儿了?进宫伺候陛下? 尼玛,这等虎狼之词都说的出口。 一旁的赵轻柔脸色涨的通红,已经清楚事情的始末已经让她很尴尬了,现在赵晋又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爹。” 赵轻柔一跺脚,挤入人群,消失不见。 “吴忧,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赵晋丢下一句狠话,和小葵一起追了上去。 “散了,都散了吧。” 上官素驱散人群,带着一众差役也离开了。 整件事情,与其说是赵轻柔挑起来的,不如说是王文把赵轻柔带偏离了轨道,才有了这一场闹剧,细细想来,这件事情也怪不得她。 罪魁祸首王文,一通胡编乱造,把他塑造成了恶魔,正义的赵轻柔果断的与恶魔作斗争,不仅引来了大理寺的人,还把赵晋也一并招来了。 意识到错误的王文,讪笑道:“少爷,误会,误会。” 吴忧无语。 .............. 几辆马车从吴家后门进入了院子,吴忧翻了翻车上的东西,发现都是一些行李之类的东西,顿时有些失望。 “达达,命你的人把这些东西全部烧了吧!” 达达木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迟疑,下达了命令。 之前帮达达木洗澡,几乎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然后蒸桑拿让他飘飘欲仙,这先后两种极端,让达达木现在依旧身体舒泰,精神奕奕。 吴忧的要求虽然无礼,但是出于好奇,达达木并没有拒绝。 见随从迟疑,达达木有吩咐了一遍,随从这才卸下所有行李,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吴坎准备好了火把,吴忧接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丢在了小山之山。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毛皮燃烧散发出来的臭味在空气中蔓延。 马车和马匹留在了吴家,除了蒙拓,达达木将所有随从赶了回去。 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再给达达王妃洗澡,占据着厨房,吴家已经一天没有开火了,好在吴王两家人没有任何的食欲。 达达木的肚子已经叫个不停,吴忧全当没有听见。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吴坎才做了达达木三人饭。 吴家的伙食很简陋,米饭配豆腐,或许达达木三人饿的很了,狼吞虎咽,快速的吃了个干净,饭量之大,让人咋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吴坎。 第一一八章 聚会一 平时吝啬的吴坎,这次却是出奇的大方,也不嫌麻烦,非常热情的招呼着三人,简直就是有求必应。 不仅如此,达达木三人住宿的一应事宜,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一丝不苟。 依吴坎的禀性,显然有问题,不过折腾了一天,吴忧没有心思去询问。 次日。 一阵阵的羊咩牛哞声,传入熟睡的吴忧耳中。 吴忧翻来覆去,捂着耳朵,可这种声音依旧存在。 吱呀。 房间的门被推开,吴忧不用看也知道是吴坎。 “少爷,少爷,我们发财了。” 果然,吴坎的声音传来,他语气颤抖,似乎非常的激动。 好奇心上来,吴忧没有了睡意,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少爷,快,你快去看看吧!” 没等吴忧询问,吴坎拽起吴忧便朝外走去。 吴忧顺手拿起长衫,被吴坎强行拉到了前院儿。 看到前院的场景,吴忧愣住了。 近百只羊和十头牛占据了小半个院子,羊膻味扑面而来。 达达使臣此来大夏,名为进贡,实为换取物资,这些牛羊显然是达达木的杰作。 想到这里,吴忧看着兴奋的吴坎问道:“是你忽悠来的?” 吴坎使劲的点头:“少爷,其实老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咱们家的情况稍微说的惨了点儿,谁知二王子竟然如此大方。” 此时,吴府的人全部聚集在这里,看着这壮观的场景。 达达木的十几个随从在盖羊圈,还有一筐筐的黄豆从马车上卸了下来,这些都是饲料。 不远处,吴敌和百事通在跟达达木说着话,和昨天不同,今日显得热情许多。 另一边,蒙拓用匕首熟练的剥着羊皮,匕首在他手中仿佛长了眼睛,飞快自如,羊皮和羊肉快速分离,简直就是神技。 蒙拓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哑巴,目光中充满了战意。 哑巴也在看着蒙拓,表情凝重。 见吴忧到来,达达木走了过来,笑道:“吴少卿,你是我在大夏最好的朋友,这些牛羊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拒绝。” 吴忧才不会拒绝,吴家的伙食每天都是豆腐,他早就腻了,这些牛羊正好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好说,好说。”吴忧也不客气,拱手笑纳。 在吴忧想来,达达木住在家里,送点儿礼物怎么了?怎么了?朋友不朋友的另说,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达达木喜欢交朋友,满足他就是了。 “王文,王文。” “少爷,你叫我?”不远处看着羊群直流口水的王文,立刻小跑而来。 “去,把范行舟,还有苗欢兄妹叫来,今日本少要请客。” 之前的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现在就不同了,近百只肥羊,和十头牛,发了,发了,吴忧心里狂喜,这份喜悦必须要找朋友分享。 “是,少爷。” 王文应了一声,准备了拜帖,然后匆匆离去。 使臣到来,鸿胪寺是有经费和物资的,吴忧手书一封,让王武去了一趟鸿胪寺。 大夏对友邦使臣非常的宽容,特别是与大夏交好百余年的达达使臣,经费和物资准备的也相当充裕。 鸿胪寺卿范海辛告假,鸿胪寺简直就是吴忧的一言堂,让王武去弄点酒回来,自然没有问题。 以招待达达木为理由,王武足足备了三辆空马车出了门。 达达木准备的是烤全羊,篝火在院子里燃烧,香味渐渐的溢出,让人垂涎三尺。 “三姨太,你过来。”看着扔在一旁羊的内脏,吴忧叫三姨太,继续说道:“你把这些内脏清理出来,洗干净,我有用。” 看着血淋淋,又脏又臭的羊内脏,三姨太迟疑道:“可这也太脏了,你要这些有何用?” 吴忧回了一个吃字。 达达木疑惑问道:“吴少卿,我知道你家很,很惨,可是还没有到吃这些东西的地步吧?” 或许是吴坎给达达木灌输的思想,现在的达达木感觉吴忧是穷,穷到连羊的内脏也不放过。 看着达达木同情的目光,吴忧白了吴坎一眼,说道:“达达,这你就不懂了,羊的内脏可是好东西,烹饪的好就是人间美味。” 虽然吴忧这么说,可达达木看他的眼神更加的同情,甚至是怜悯。 吴忧没有再解释,此时,三姨太叫来了王通的三位夫人,一起收拾地上的内脏,吴忧补充道:“这些都是好东西,你们辛苦一下,另外,羊的肠子加面粉,多洗几遍。” 交代完这些,吴忧又去了一趟厨房,厨房里不缺调味料,之前叫吴坎备了许多,有的用的上,有的一直没有用上。 说是调味料,其实在这个朝代还在当药材用,比如八角和胡椒。 孜然是烧烤必备,厨房里也缺,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吴忧亲自动手,将其磨成粉。 达达木好奇心重,在一边看着,却没有询问。 第一个来吴家的不是苗胖子,也不是范行舟,而是赵轻柔主仆。 没人看门,小葵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刚踏入吴家,一股羊膻味扑面而来,赵轻柔捂着口鼻,惊愕的看向吴家。 墙角处,一个羊圈建了起来,羊牛的叫声不断,吴坎正在往里面加黄豆。 或许是怕影响食欲,达达木的随从建好了羊圈,便被他赶了回去。 篝火前,吴敌和百事通时不时的翻转着烤羊,十分细致。 吴敌见到赵轻柔到来,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贤侄女儿,请。” 赵轻柔上来欠身一礼:“见过世伯,你们这是……?” 吴敌指着羊圈道:“二王子想吃烤羊,今日一早便送来了百只羊和十头牛,贤侄女儿来的还真是时候,不妨留下来吃饭。” 见吴敌如此热情,赵轻柔反而有点儿尴尬:“昨天,我爹他…………” 没等赵轻柔的话说完,吴敌摆了摆手道:“昨天只是一场误会,赵侍郎只是爱女心切,人之常情,既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虽然昨天赵晋的态度恶劣,不过吴敌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得知是一场误会后,吴敌很大度的原谅了赵晋。 第一一九章 聚会二 吴家最兴奋的莫过于吴坎,自忽悠了独孤恺两千两银票后,一种优越感便在心里萌芽,这是他第二次忽悠,竟然忽悠来了百只羊和十头。 想比这些物资,吴坎心里的满足感更是达到了巅峰,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十多岁。 见赵轻柔在和吴敌说话,吴坎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笑道:“赵小姐,你来找我家公子吗?我带你过去。” 没有利益冲突,吴坎对赵轻柔礼数周到,不仅是赵轻柔,只要涉及到利益冲突,吴坎对待外人都会露出獠牙,虽然威慑力不大,但是立场十分鲜明。 心高气傲的赵轻柔,能放下身段道歉,已然是十分难得,如果抓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放,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吴敌知道,赵轻柔前来找吴忧,对赵轻柔说道:“去吧,吴忧在后厨。” 赵轻柔颔首,跟随吴坎一起朝后厨走去。 百事通一边翻转着烧羊,一边对吴敌说道:“知错就改,赵家丫头人倒是不错。” 吴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贪污,她已经是我吴家的人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禁叹息。 事已至此,吴家和赵家的婚事已经名存实亡,就算吴忧和赵轻柔有婚约,赵晋也会坚决反对。 赵轻柔停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大眼儿瞪小眼儿,一动不动的哑巴和蒙拓,面露疑惑之色。 “他们在做什么?” 见赵轻柔主仆停了下来,吴坎也不着急,解释道:“少爷说,他们都是高手,高手相见,眼神交锋是胜负的关键。” “眼神交锋?”赵轻柔更加的疑惑,不过没有继续询问。 跟随吴坎来到了后厨,见达达木和乌拉乌氏正好奇的看着吴忧的动作。 “见过二王子,见过王妃。”赵轻柔欠身行礼。 “赵姑娘。”达达木和乌拉乌氏点头回礼。 今日,赵轻柔主仆依旧是一身男装,不过吴坎早就把她的身份告知了达达木。 没有了难闻的气味,赵轻柔也没有之前的不自然,主仆二人和达达木一起看着吴忧。 吴忧把磨好的八角粉沫装进小罐子中,他抬头看到了四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没等他说话,赵轻柔便率先开口:“昨天的事情是,是个误会,我,我……” 吴忧摆了摆手:“既然是一个误会,不提也罢。” 见吴忧真的不在意此事,赵轻柔松了一口气,如果吴忧抓着此事不放,她也只好离开。 接待使臣,本是赵晋的事情,他一甩手推给了吴忧,昨日之事赵晋也脱不了干系,好在只是一场误会。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我吴家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了。” 对于赵轻柔怎么看自己,吴忧毫不在意,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从贪污案开始,他吴家的名声便处在低谷,如果总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么他吴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是这样的心态,吴忧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时,才游刃有余。 “嗯。”赵轻柔点头。 就在这时,哑巴走了过来,蒙拓跟在他身后,面色凝重。 从早晨到现在,他们二人眼神交锋从未间断,可是现在气氛有点儿不对劲,难道哑巴败了?不应该啊! 正在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蒙拓来到达达木身前,用达达语交流。 好一会儿,达达木对吴忧说道:“吴少卿,蒙拓说想和你的护卫比试比试拳脚。” 吴忧清楚哑巴的实力,蒙拓虽然号称达达第一勇士,他不认为哑巴会怕了他。 目光停在哑巴的脸上,吴忧的意思很明显,是征求他的意见。 哑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臭。” 二人一直没有动手,竟然是这个原因。 愕! 什么眼神交锋?纯属吴忧臆测。 见吴忧表情不自然,赵轻柔捂嘴轻笑。 达达木也是愣了愣,再次与蒙拓交流后,说道:“蒙拓说他要洗澡,还要蒸桑拿。” 显然,被哑巴嫌弃,蒙拓急了,强烈要求洗澡。 “吴坎,交给你了。” 吴忧把蒙拓丢给了吴坎,收起所有磨好的调料,朝前院儿走去。 前院。 吴忧到来时,见苗欢兄妹和范行舟已经到来,吴敌和百事通正和他们说着话。 吴忧拱手笑着打招呼:“范兄,苗兄,苗姑娘,你们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范行舟和苗欢兄妹笑着回了一礼。 几日不见,吴忧发现苗欢足足瘦了一圈,黑眼圈也愈发明显,不用问也知道,苗欢肯定遇到了麻烦。 吴忧把达达木介绍给三人,一番礼节后,吴忧拍了拍苗欢的肩膀道:“苗兄,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今日难得相聚,我们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来自前世的喜好,吴忧喜欢和朋友聚在一起小酌,有酒有肉还有故事,人生得三五知己,何其快哉! 受到气氛感染,苗欢也彻底的抛开了心事,融入其中,苗乐见此,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不少,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驰了下来。 现在,苗家处在最关键的时期,是跌入深渊,还是一飞冲天,还未可知,苗欢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肩负着苗家的兴衰,一步踏错,苗家再想翻身,将遥遥无期。 苗乐一直替哥哥担心,担心他承受不住会垮掉,现在吴忧的几句话便让他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她松了一口气。 吴忧看着苗乐,笑道:“苗姑娘,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吴家的家规就是开心。” 范行舟抚掌赞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好诗句,妙,妙哉。” 苗欢品味着这句话,赞道:“吴兄,好诗才,佩服佩服。” 一旁的赵轻柔喃喃念诵了几遍,惊诧的看着吴忧,能写出如此有哲理的诗句,她心里惊异不已。 虽然京都流传着吴忧的诗,但是赵轻柔只是听闻,京都的传言不能尽信,来自赵晋的教育,赵轻柔半信半疑,可现在吴忧随口便作出这等诗句,赵轻柔抿了抿嘴唇,思绪复杂! 第一二零章 聚会三 在达达斯坦,凡是有身份尊崇的人,都会学习大夏朝的语言,文化。 诗词,达达木自然也懂一些,见气氛如此高涨,达达木笑道:“好诗,当浮一大白。” 达达木蹩脚的大夏语,适时的插了一句,显得不伦不类,众人大笑。 加了吴忧特制调料,烤全羊更加的美味。 有了职务之便,邓放格外的阔绰,王武足足拉回来三马车的酒水。 聚会从中午时分,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苗乐醉的不省人事,嘴里一直念叨着吴忧的半阙诗,最后被苗家的马车送回了家。 范行舟醉了,拉着醉眼朦胧的百事通,说着听不懂的话,百事通还一个劲的点着头。 吴敌和王通醉了,早早的被三姨太和王通的夫人抬走了。 赵轻柔不胜酒力,但是她头铁的个性,坚持要喝,劝都劝不住,小口慢酌下,不知不觉间便不省人事。 小葵无奈,最后急匆匆的回了家,叫来了赵晋,这才接走了赵轻柔,阴沉着脸的赵晋一言不发,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吴忧一眼。 最开心的莫过于达达木,他酒量惊人,放倒了所有人,此时,他拿着酒坛,昂头看着月亮,颇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 乌拉乌氏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躯,用达达语问道:“木,你没事吧?” 达达木摆了摆手,用达达语问道:“云,你觉得今天的羊肉如何?” 乌拉乌氏点头道:“今天的羊肉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羊肉。” 达达不缺牛羊,他们吃烤肉时只在上面撒上一层盐,这还是他们的身份高贵,才有的待遇。 普通的牧民,买不起盐,只是把肉烤熟。 可今天的烤羊,让他们习以为常的食物,口味不再单调,加了吴忧调料的烤羊才是精髓,不仅乌拉乌氏这样想,达达木也深以为然。 达达木搂着乌拉乌氏的肩膀,笑了,笑声爽朗,良久方停,他叹了口气:“不错,谁能想到将药材加入烤肉中,竟然如此美味,这次出使大夏,收获颇丰。” 乌拉乌氏不解道:“那你为何叹气?” 似乎穿不惯大夏的服饰,达达木捋了捋长袖,掸了掸长衫下摆,坐在台阶上。 挥手示意,等乌拉乌氏在他身边坐下,达达木才说道:“这次出使,其实实属无奈,我大哥意图交好北蛮,破坏达达与大夏百余年的友谊,北蛮野心勃勃,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我虽无意王位,但是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达达葬送在大哥手中。” 大王子达达尔势力庞大,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达达木虽然有些势力,但是还不足以撼动达达尔的地位,想到这里,乌拉乌氏不禁担忧了起来,握着达达木的手不禁紧了紧。 感觉到乌拉乌氏的担忧,达达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云,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说完,达达木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醉倒在地的吴忧。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七月十八。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早朝时,夏皇宣布了两条政令。 政令一,将延续多年的荐举制废除,改成科举制。 之前科举制已经在京都传开,只不过具体的内容并不详细,不过,并不妨碍无数的寒门学子对科举制的推祟。 关于科举的详细政令,颁发到大夏各地,昭告天下。 无数寒门学子更是痛哭流涕,对着皇城俯首叩拜。 虽然很多人猜到科举制的推行,已经是大势所趋,但是真到了这一天,无数人依旧激动不已。 皇宫门前,密密麻麻跪满了人,不仅有读书人,还有普通百姓,齐齐高呼:吾皇万岁。 科举制给了寒门学子一个机会,这不仅是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更是一个希望,一个成为人上人的希望。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不再依附世家豪门入朝为官,成为世家豪门的爪牙,现在,读书人可以拍着胸脯,以天子门生自居,这是何等的荣耀! 政令二,摊丁入亩。 与科举制一般,摊丁入亩的政令一同昭告天下。 摊丁入亩对普通百姓并没有影响,但是世家豪门不同,人口数量越多,就意味着上交的税越多。 以往世家豪门偷税漏税也就罢了,夏皇并不打算追究,但是现在不同,世家豪门的户籍朝廷都有记录,哪怕是下人仆役,朝廷皆有备案。 而京都的户籍掌握在京都府衙,说白了,就是掌握在吴忧手中,而吴忧与这些豪门世家处在对立面,这正是夏皇的用意。 两条政令,不仅是瓦解世家豪门垄断读书人的恶劣行径,而且也是遏制他们继续壮大自身的速度。 如果任由世家豪门不断壮大,对皇权绝对不是好事。 如果世家豪门壮大到连皇权都无法撼动的时候,那么夏皇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一旦皇权与世家豪门形成了对立,后果更是无法预测。 夏皇是兴奋的,科举制得到了天下寒门学子和百姓的拥护,声望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沉默不语,不仅朝堂,连带着整个京都的气氛都变得微妙。 此时,朝堂之上。 “陛下,吴敌乃窃国之贼,如此贼子岂有良策,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附议,吴家贪污案亘古未有,杀吴敌百次都不为过,此等恶贼理当诛之,还请陛下三思。” 龙椅子上,夏皇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名官员,然后问道:“还有谁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之前,庄文清将科举制献给夏皇时,夏皇告诫过三位皇子,其实也是在告诫百官,科举制势在必行。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夏皇不仅颁发了科举制,而且还有摊丁入亩,这让他们措手不及。 一众百官看向为首的三位皇子,三位皇子此时也懵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站出来说话。 夏皇见没人附议,对这两名官员说道:“两位卿家所言极是,朕会考虑的,退朝。” 科举制是吴敌献给夏皇的,可以说是他提升名望,巩固皇权的利器,可摊丁入亩夏皇并没有隐瞒出处,这让本就敌视吴家的朝臣们,咬牙切齿。 第一二一章 圣旨 吴府。 吴忧拍了拍头痛欲裂的脑袋,想到昨天的聚会,他不禁感慨鄙视自己的酒量。 洗漱完毕后,吴忧走出了房间。 与以往不同,今天格外的安静,吴忧看了一圈,没有见着一个人影。 他加快了步伐,来到了前院。 此时,前院儿,吴敌一众人围在大门处往外观看,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好奇心上来,吴忧挤到前面,朝外面看去,见原本热闹的街道,现在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情?”吴忧疑惑问道。 百事通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情。” “走,出去看看。” 吴忧不想瞎琢磨,带着百事通和哑巴一起出了门,达达木一心想交好吴忧,也跟了上去,做为护卫蒙拓自然不会落下,倒是乌拉乌氏留了下来,于是吴忧一行五人朝中城区而去。 吴忧发现哑巴和蒙拓脸上都有伤,不用问吴忧也能猜测到一二,他没有询问谁胜谁负。 一路之上,繁华的京都显得冷冷清清,只是稀疏数人,吴忧心里更加的疑惑。 直到五人来到府衙门前,才看到府衙门前挤满了人,数名捕快正在维持秩序。 “猴子,猴子。”叫来维持秩序的猴子,不等猴子说话,吴忧率先问道:“出了什么事?” 猴子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吴忧,反问道:“大人,你当真不知?” 见猴子卖起了关子,吴忧有点儿不耐烦了:“说。” “是,是。” 察觉到吴忧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猴子连忙说道:“大人,今日朝廷颁布两条政令,科举制和摊丁入亩,科举制是让寒门学子都可以通过科考入朝为官,摊丁入亩………” 说到摊丁入亩,猴子停了下来,目光怪异的看着吴忧,顿了顿,猴子还是忍不住反问道:“大人,你当真不知?” 科举制和摊丁入亩,吴忧当然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只是两者同时颁布出来,这出乎了吴忧的意料之外。 看猴子的模样,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一脚踢在猴子屁股上,吴忧怒道:“你再卖关子,我就扣你的薪水。” 揉了揉屁股,猴子讪笑道:“大人,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此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摊丁入亩是你吴家向陛下献的策。” 闻言,吴忧的脑瓜子如晴天霹雳,嗡嗡作响。 当初,穿越过来时,身陷囹圄,为了活命,他向夏皇献了治国三策。 什么高官厚禄,位及人臣,他想都没想过,他的小农理想很简单,娶一房漂亮媳妇,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过一辈子。 治国三策确实救了他的命,可现在摊丁入亩的谋略直接盖在了吴家的头上,摊丁入亩说白了,就是和世家豪抢食,凭他们的尿性岂能不记恨? 如果不想被世家门阀踩在地上磨擦,吴忧有两个选择,其一远走高飞,远离大夏,显然,这不现实,其二,奋起反抗。 貌似他只能选择后者。 做选择很容易,可坚定的执行自己的选择那就难了,首先,他的小农思想就不可取,没有权势,拿什么和世家门阀掰手腕? 好在,夏皇没有一股脑的把推恩令颁布出来,否则后果很严重,如果摊丁入亩只是和世家门阀抢食,那么推恩令就是藩王的根基,如果二者联手对付他吴家,吴忧的选择则是前者。 情况还不是太糟糕,想清楚了这些,吴忧长松了口气。 见吴忧的表情几度变化,猴子继续说道:“府衙已经张贴了告示,这些人都是前来看告示的,不会引发骚乱,大人放心。” 吴忧点了点头,朝府衙走去。 吴忧审案,毫无章法,自从在府衙升了两次堂,便没有人再来府衙伸冤,吴忧倒也乐得自在。 至于官声的好坏,他吴忧毫不在意,单单吴家的名声,已经让吴忧成为了反面人物,哪怕他再怎么勤勉,也会遭人诟病,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吴忧干脆直接摆烂。 好在,摊丁入亩的谋略,让原本敌视他吴家的百姓,稍稍改变了些许,也只是稍稍。 在府衙逛了一圈,和邹县丞打了个招呼,吴忧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 百事通给达达木解释科举制和摊丁入亩的弯弯绕绕。 达达木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赞道:“吴兄大才,神鬼莫测,佩服佩服。” 吴忧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达达,你也不用捧我,单单摊丁入亩,我可得罪了不少的势力,这对我绝不是好事。” 和达达木熟悉了,吴忧并没有把他当成王子和使臣,而是以朋友的方式交往。 男人之间友谊,有时候很简单,一坛酒下去便没有代沟,如果一坛酒不行,那就两坛。 达达木很喜欢和吴忧相处,不仅仅是因为吴忧的才华,而是吴忧对朋友随意的性格,让他相处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回到府邸。 吴忧亲自做了一锅羊杂汤,刚开始,所有人都嫌弃,表示坚决不吃。 可当吴忧美滋滋的吃两碗后,哑巴忍不住了,他先尝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见此,吴家人也尝了尝,然后如哑巴一般,根本停不下来,一碗汤很快见了底。 若论对羊肉的熟悉,没有人比达达木三人更有心得,他疑惑的看着吴家的人,将羊的内脏和一些边角料放在一起煮,然后全部吃了个干净,要知道,这些东西,在达达是没有人吃的。 重新要求吴忧再煮了一锅,达达木尝了一口,泪流满面。 心痛啊! 达达木一边吃着美味的羊杂汤,一边惋惜,达达不吃羊的内脏,这得浪费多少的粮食啊! 担心世家门阀的报复,吴忧两天没有出门,这两日并没有发生刺杀之类极端的事情,这让吴忧松了一口气。 正当吴忧想继续苟下去的时候,朱高带着十几名内侍来到了吴家。 朱高此来,必然是宣旨,这一点毋庸质疑。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命吴忧兼户部主事一职,负责京都的一应赋税,钦此。”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朱高宣完旨,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第一二二章 吴坎的发现 夏皇绝对是故意的。 自己挖的坑,终归要自己跳,跳过去倒也罢了,万一跳不过去,岂不成了自己的埋葬之地!? 京都是世家门阀聚集之地,扔一块砖头,指不定就会砸到某个世家头上,这么庞大的群体,让自己向他们收税,摆明了,夏皇就是准备坑他吴忧。 要不还是跑路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被吴忧扼杀在了心里,目前的情况还不允许他这样做。 心安便是归处,自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吴忧总是缺乏安全感,心有不安,吴忧总是喜欢折腾,从他所经历的事情中来寻找到归属感。 吴忧并没有找到让他心安的事情,反而现实却推着他向前,在京都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 又过了一天。 吴忧并不着急去户部上任,一大早,他便带着吴坎和哑巴出了门。 自从昨天朱高来了一趟,吴忧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让他坐立不安,心里也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今日达达木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出门,吴忧心里好奇,问道:“达达人呢?” 吴坎一脸得意之色,笑道:“少爷,二王子从昨晚便呆在你的书房,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没等吴忧询问,吴坎继续说道:“二王子看兵书上了瘾,整整看了一个晚上。” 不用想,吴忧也能猜测到,一定是吴坎炫耀孙子兵法,这才引得达达木前去观看,谁知道达达木看入了迷,不能自拔。 自从吴忧将孙子兵法的事情宣扬出去,虽然有人好奇前来,却未见到孙子兵法的具体内容,加上吴家并非将门,相信的人反而不多。 本想借孙子兵法,钓独孤恺这条大鱼,可别人压根不上套,现在吴忧身兼数职,根本腾不出手对付独孤恺,此事,也只能先放一放。 看着吴忧闷闷不乐,吴坎神秘一笑:“少爷,你猜多少只羊?” 吴坎的问题没头没脑,吴忧问道:“什么多少羊?” 吴坎竖起了三根指头,眼神放光:“三倍,三倍的羊,少爷,你说过孙子兵法是我吴家的重宝,一般人根本无缘一见,可是二王子不是一般人,他答应给我们三百只羊,三十头牛,老奴这才………” 说到这里,吴坎呵呵坏笑,还冲吴忧挑了挑眉。 吴忧岂能不明白吴坎的意思,他这是借孙子兵法诈骗达达木的牛羊。 黑,实在是太黑了。 吴忧虽然这样想,不过也为吴坎点了个大大的赞。 达达木是朋友不错,不过他和王通不同,区别不是身份,而是富裕程度,达达木身为达达斯坦的二王子,当然不缺牛羊。 从朋友处赚点好处,这无伤大雅。 思及此,吴忧心里一动,他心里涌现一个惊人的商业计划,若成,他吴家的财富将呈直线上升,比作者的完读上升速度快上百倍不止。 财富动人心,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他就有信心将世家门阀分割,那么,他吴家可能面对的危机也将消弭于无形。 拍了拍吴坎的肩膀,吴忧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干得不错。” 有了吴忧的支持,吴坎得意的笑了,两人对视间,笑的更加大声,更加的肆无忌惮。 好在街道上的行人廖廖,只扫了两眼便不再关注。 良久,笑声方止,吴坎正了正神色,犹豫道:“少爷,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忧很不喜欢说话卖关子的人,如果不该说,干脆别提得了,提出来又藏着掖着,实在让人难受。 看着吴忧瞪过来的眼神,吴坎干咳了一声,语气凝重道:“少爷,我发现王武不对劲。” 自从王通一家老小搬到吴家,王武便担任吴家的护卫工作,而且还时不时的去帮忙磨豆腐,可以说既当骡子又当马,这样的一个勤勤恳恳的人会不对劲? 不是不相信吴坎,或论忠诚,吴坎绝对是对吴家最忠诚的人,没有之一,甚至忠诚度高过他吴忧。 吴坎的话,吴忧不得不重视,不论王武为人如何,先得听听吴坎怎么说。 “说说看。” 这次,吴忧认真了起来,王通一家,吴忧并没有当成外人,如果家里出了问题,这绝不是小事儿。 两人的对话,没有避讳哑巴,哑巴虽然少言寡语,但是非常靠谱。 吴坎理了理思绪,说道:“少爷,我怀疑王武不是王通的儿子。” 吴坎一开口便是天大的八卦,吴忧错愕的表情挂在脸上,良久,问道:“王通知道吗?” 看着吴忧的惊愕的表情,吴坎反应了过来,是自己的表达有歧义,想了想,说道:“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王武有问题。” 王通一家入住到了吴府,对吴府财力的消耗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吴坎的心里充满了怨言,不过王家人也不是白吃白喝,而是主动担任起了府上的各种下人的职位,这才让吴坎心里平衡了一些。 如果这个原因让吴坎对王家生了嫌隙,吴忧自然是不相信,看来另有缘故。 “王武有什么问题?” 吴坎皱起了眉头,面容严肃道:“少爷,有一次,老奴偶然间看到王通和王武二人单独在一起,虽然老奴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不过,王通一直对王武赔着笑脸,就像,就像老奴对少爷一般。” 吴忧想了想,说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似乎知道吴忧会这么说,吴坎继续道:“如果只是这一次,老奴也不会多想,可是王武和王家人在一起时,王家人明显很不自然,少爷,你想想看,是不是如此?” 经吴坎这一提醒,吴忧仔细回想了起来,似乎还真的像吴坎所说的一样,王武与王家人接触时,王家人虽然也很热情,但是那种疏离感是装不岀来的。 没等吴忧多想,吴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有一次,老奴发现王武一个人悄悄的去了后门,将一张纸条递给一名黑衣人,当时老奴离的不远,看的清清楚楚,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奴并没有惊动他们。” 第一二三章 网暴的力量 吴坎虽然贪财,但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如果他所言为真,那么王武绝对有问题。 外部的势力已经渗入了吴家,而且王通一家显然是知道王武的来历,却没有透露,这说明王武的来历不简单,王家不敢得罪。 不管王武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混进吴家,但目前他并没有对吴家不利,不过,吴忧不会任由这个不确定的因素留在府中。 手臂搭在吴坎的肩头,吴忧的脸色不是太好看,正色道:“此事我会处理的。”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关于王武一事,宜早不宜迟,吴家的发展还没有趋于正轨,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在吴忧低头思索时,吴坎拉了拉吴忧的衣袖:“少爷,你看。” 吴忧抬头看去,见前面的街道上围满了人,阵容很强大,比当初围住吴家府邸的人群只多不少。 之前,吴家被围时,吴忧是众人围观的主角,现在有成为了观众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三人刚刚靠近人群,便嗅到一股股的恶臭,吴忧不禁捂住了口鼻。 哑巴在前面开路,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入眼的是一座府邸,不过没有吴府的气派,府邸门上方的牌匾写着“周府”二字。 此时,周府门前全部都是污秽之物,臭气熏天,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青砖墙面上倒是与吴府相同,写了几首诗。 吴忧好奇,看了过去,见只是几首打油诗,与他写的诗句简直天壤之别。 “此处一条狗,旺旺到处吼。有眼不识人,拦路不让走。” 吴忧低声念叨时,听见有不远处的几名读书人正在议论这首打油诗。 “这周家怎么了?” “哼,周昌平老贼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对科举制。” “竟有此事?” “这还有假,你看那首打油诗,拦路不让走,意思是他要堵死我们读书人的路。” “呸,周家该当如此,周老贼不当人子。” 围住周府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整条街道,除了周府门前,全部都围满了人。 人群对着周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与吴府不同的是,周府大门紧闭,无人敢出来和众人互怼。 站在观众的立场上,吴忧心里庆幸无比,当初围观的众人并没有向吴家泼粪,并不是没有人这想,而是吴忧及时出来与他们互怼。 群众的做法简单粗暴,不过他们还是讲道理的,吴家贪污案虽然有理由让他们这么做,可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这不仅仅是吴忧敢和他们讲道理,另一层原因则是皇权。 如果他吴家也被泼粪,吴忧还不得恶心死。 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好,吴忧不禁在心里感叹。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石勇带着一众捕头来到了最前面。 看到吴忧也在,石勇上前抱拳:“大人,府衙有人报案,说周昌平死了。” 听闻是一桩人命案子,吴忧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对石勇道:“走,一起进去看看。” 踩在臭气熏天的污秽之物上,吴忧胃里直泛酸水,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见吴忧率先走向周府,石勇安排人手维持秩序,带着几名衙役跟在吴忧身后。 之前玉娘案时,虽然不是吴忧亲自破的案子,但是他找来了黄狗,利用黄狗的嗅觉,在短时间内找到了凶手。 单凭这一手,石勇就远远不及,吴忧识人善用,让大理寺少卿上官素都刮目相看。 现在黄狗虽然在府衙任职,但是却在大理寺上班,听说还协助大理寺破了一件大案,得到了许多的赏赐。 听闻这些消息,让府衙的兄弟眼红不已。 吴忧任京都令以来,虽然没有章法,不过出手却是大方,之前赵攸之案,府衙每人都得到了一笔赏钱,最少都是十两银子。 当差是为了什么?当然是钱,吴忧是不是好官先不说,但是真的大方。 有了银子开路,现在府衙的差役都认可了吴忧这位县太爷。 周府门前。 石勇敲了敲门,不大一会儿,一名下人开了门,吴忧和石勇,以及几名衙役进入了周府,府门再次被关上。 大约一刻钟左右,府门再次打开,几人又走出来了。 吴忧招呼留下外面的吴坎和哑巴,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吴坎连忙跟了上去,问道:“少爷,周家怎么样了?”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周昌平自杀身亡。” 周昌平的死,吴忧并不意外,面对网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强大心态。 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科举制受益的大夏所有的寒门学子,以及百姓,周昌平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群体的口诛笔伐,做出这种极端的选择也属正常。 就算是前世,吴忧所在的现代社会,承受不住网暴,选择轻生的人也不在少数。 反对科举制是周昌平自己的选择,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哪怕是死了,也会被人指着棺材骂。 对于周昌平的死,吴忧可没有心理负担,科举制出自他倒是不假,别人都没有反对,可偏偏你周昌平跳了出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出了命案,大理寺一定会出面,有石勇和大理寺料理后事,吴忧倒不用亲力亲为。 吴府前院。 回到府邸的吴忧,立刻召集府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吴坎将书房里的达达木拽了出来,也参与了此次会议。 黑眼圈的达达木见到吴忧,眼神里充满了光芒:“吴兄,我正要向你讨教兵法,你可有时间?” 吴忧摆了摆手:“好说,不过我现在有要事处理。” 察觉到气氛不对,达达木不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在吴忧身上。 在场的有吴家人,有王通一家老小,以及达达木三人,这是现在吴家所有的人口。 吴忧看向王通,问道:“王通,我吴家对你如何?” 虽然不明白吴忧的意思,王通还是说道:“恩重如山。” 这倒是实话,当初,如果不是吴敌给了他三百两银子赎回家人,只怕他王通现在是妻离子散,如果不是吴忧收留他一家,只怕他一家老小早已流落街头,这是大恩。 第一二四章 发了 吴府。 听见王通的回答,王文上前两步,说道:“少爷,你对我王家的恩重如山,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吴忧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王武道:“他是怎么回事?” 闻言,王家人脸色明显不自然。 “这………”王通脸色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武倒是非常平静,见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王武呵呵笑道:“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装了,其实我是影卫的人。” 说到这里,王武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令牌晃了晃。 影卫是夏皇的专属组织,只听命于夏皇,这并不是秘密。 清楚了王武的身份,吴忧愣了愣神,夏皇的爪牙渗透我吴家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防止我跑路?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脸色变得苍白,尼玛,这明显是断我后路。 王武不清楚吴忧的想法,他继续说道:“我们奉命保护吴家,本想暗中进行,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等等,我们?王武说的是我们,不是我,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这时,从王通家眷中走出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站在王武身边,此人吴忧认识,是王通的妾室,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吴大人,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王武,这位是温馨儿,我们是影卫的人。”王武说道。 说句实话,吴忧并不想被夏皇的护着,在他看来,王武和温馨儿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以后他做任何事情都将在夏皇的耳目之中。 吴忧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吴家不需要你们保护。” 见吴忧这态度,王武也不怒,说道:“不管你吴家需不需要,我们所接到了命令没有完成之前不会离开。” 从摊丁入亩一事,可以看出,夏皇并不是善良之辈,科举制他得到了读书人和百姓的拥护,而得罪人的事,他一股脑的推给了吴家,占尽了便宜还背后捅刀,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吴忧并不想和皇家有过多的牵扯,现在看来,想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了。 见吴忧阴沉着脸不说话,王通心中忐忑,对吴忧说道:“我王家也是被逼无奈,当初受他们逼迫,我王家也是无奈,他们装扮成我王家人进入的吴家。” 深呼了一口气,吴忧也不想过多追究:“算了。” 王家人,影卫,加上达达一行,此时吴家的关系越来越复杂。 达达木是客人,住上几日便会离开,王通一家老小倒还不错,与他吴家相处的倒也和睦,可影卫的人却是一个麻烦,目前,也只能留下他们。 见吴忧没有过多计较,王通松了一口气。 达达木见吴忧已经处理完事情,他连忙上前拉住吴忧的手腕,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没有一本书,或者说只有一本书。 书房的布置很简约,简约到只有一桌一椅,这还是吴忧要求购买的,否则,空荡荡的书房只剩下了房。 把吴忧拉到椅子上坐下,达达木连忙问道:“吴兄,这么精妙的兵书,为何叫孙子兵法,而不叫老子兵法?” 愕…………… 兵法中一些深奥的内容达达木并不是太懂,他向吴忧询问良久,吴忧也不藏着掖着,也都一一耐心的解释。 直到正午时分,达达木问完了所有的问题,才停了下来,他看着吴忧,拱手道:“多谢吴兄指点,吴兄,我有一问,还请吴兄不吝赐教。” 没有看孙子兵法之前,达达木都是以官职称呼吴忧,看了孙子兵法之后,达达木对吴忧佩服的五体投地,连称呼都变了。 达达木长相老成,其实才二十五岁,他的年龄比吴忧还大,依旧叫吴忧为兄,这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 在大夏,兄台的称呼只是客套,但是达达的礼仪与大夏不同,认吴忧为兄,达达木反而觉到荣幸。 能写出如此旷世兵法之人,必然是用兵奇才。 见吴忧点头,达达木正了正神色:“吴兄,如果北蛮派遣大军攻打我达达,当如何?” 吴忧略一思良,说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记住这四点,达达可立于不败之地。” 吴忧之所以帮达达木解惑,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大夏和达达的关系,他有自己的考虑。 达达地形复杂,北蛮大军想攻破达达,并非易事,如果用上他提供的战略,北蛮即使赢了,也是惨胜。 下午时分,蒙拓带着八百只羊和五十头牛,浩浩荡荡进入了吴家,这壮观的一幕让人惊叹不已。 好在吴家够大,闲置的西院足够圈养这么多的牛羊。 蒙拓带着几十随从在盖羊圈,吴坎手舞足蹈的指挥着,哪怕语言不通,也丝毫不妨碍他兴奋的现场指导。 相比银子和银票,这些成群的牛羊更具有视觉冲击力,依吴坎的本性,激动的心情根本压制不住。 吴忧看到这么大的羊群,表情呆滞,良久才回过神来:“吴坎,吴坎。” 叫来笑的合不拢嘴的吴坎,问道:“不是说三百只羊吗?怎么会这么多?” 达达木此次出使,其实就是带牛羊换物资,吴忧并不清楚达达木带来牛羊的数量,可加上之前的一百只羊和十头牛,现在吴家已经有九百只羊和六十头牛,这是一个恐怖的数量,现在整个吴府都充斥着一股羊膻味。 不仅有牛羊,还有一筐筐的黄豆和草料,也都陆续的运进了吴家。 大夏普遍的肉食是羊肉和鸡鸭鱼等,如果吴家要出钱购买这么多羊,依吴家现在的消费水准,就算把府邸卖了也买不起。 吴坎没有想到,他这一通忽悠,达达木一次便送来了那么大的一份礼。 小跑到吴忧身前,吴坎一拍手,语气颤抖:“少爷,发了,发了,我们发了。” 这件事情问达达木比较合适,只是达达木已经入睡,蒙拓和乌拉乌氏不会说大夏语,他只能先询问吴坎。 白了吴坎一眼,吴忧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强行压下心里的激动,吴坎小声道:“少爷,有没有这种可能,达达人不识数。” 第一二五章 伸冤一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吴忧打了个哈欠起了床,穿上衣服,洗漱一番出了房间。 来到前院时,吴坎连忙迎了过来,笑道:“少爷,你醒了。” 吴忧看了一圈儿,问道:“人呢?都去哪里了?” 吴坎指着西院:“都在羊圈,给羊喂食,少爷,二王子出门了,说是要拜访京都的达官贵人,王文担心他们不识路,也一起跟了过去。” 之前,二王子身上的味道太大,不招人待见,不过现在不同了,没有了异味,凭他的身份,自然不会遭人嫌弃。 “少爷,二王子说,多出来的五百只羊,是他答谢你的教讳之恩,他还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不要拒绝。”吴坎面露尴尬道。 这就合理了,至于吴坎说达达人不识数,这纯属胡扯,再怎么不识数,也不会将八百只羊当成三百只送人。 就在这时,石勇和猴子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见二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吴忧诧异,问道:“石捕头,你们怎么来了?莫非府衙有事?” “拜见大人。” 二人先行了一礼,石勇这才说道:“大人,又死人了。” 身为京都的执法人员,遇到死人的事情很正常,别说在这个封建王朝,就算是在前世的法制社会,死人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怎么回事?”吴忧问道。 身在其位,对于这样的事情,吴忧还是很在意的,如周昌平那种心理素质不达标,自杀身亡也就罢了,如果是杀人案,他不介意了解一下案情。 从他们的脸色不难看出,这次的案子显然不一般。 石勇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大人,死者是一位妇人,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大街上被奔驰的马车撞死的。” 遇到这样的案子,石勇一定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可他却来到了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大理寺插手了。 “大理寺介入了?”吴忧问道。 石勇点头:“不错,是介入了,可是凶手背景很大,被大理寺带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被释放了。” 吴忧皱眉问道:“凶手什么来头?” 当街行凶,这可是大罪,这么短的时间便无罪释放,凶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咯咯…… 石勇的拳头紧握,不过语气平淡:“是武安候之子,黄滔,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身份,他还不能逍遥法外,可他家里有太祖赐予的免死金牌,大理寺也没能办他。” 一旁的猴子补充道:“事发后,武安候带着免死金牌进了皇宫,有免死金牌,就连陛下也只能下令放人。” 闻言,吴忧摆了摆手:“这件案子,既然朝廷已经放人,你们来找我,难道你们认为我就能惩治凶手?” 对于吴忧的回答,石勇并不意外,吴忧虽然办案毫无章法,却还不太出格,逆大理寺和陛下的意思,不愿也属正常。 石勇紧握的拳头松开,对吴忧说道:“大人,死去的妇人留有三个孩子,和一个瘸腿的丈夫,他们的生活本就艰难,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人,我提议从府库拨出十两银子赠予他们。” 吴忧点了点头,心道:石捕头倒是善良。 想了想,吴忧说道:“走,我随你们一起去看看。” 听闻又死了人,吴坎连忙叫上哑巴,五人一起出了府邸。 案发现场在中城区,离大理寺和府衙并不是太远,五人赶来时,此地已经围满了人。 “这也太惨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凶手无罪释放了。” “不错,听说凶手有免死金牌,连大理寺都没办法。” ………… 没有理会人群的议论,石勇和猴子在前开路,五人径直来到了前方。 青石路面上,血迹斑斑,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 在妇人的身旁,是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和两男一女三个孩童,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才五六岁。 男子紧握着妇人的手,不停的擦拭着红肿的双眼,三个孩子流着泪,不停的摇晃着地上的妇人,似乎要将她唤醒。 石勇说道:“大人,这就是死者和死者家眷。”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吴忧心里不忍,沉默良久,说道:“石捕头,回头你去府库支取一百两银子,算是朝廷对他们的赔偿。” 一百两银子,足够这一家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想比人命,这点儿钱或许不算什么,此时吴忧不仅心软了,而且还充满了愧疚。 京都令应保一方平安,可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除了尽点微薄之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吴忧不敢在看下去,长叹一声:“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挤进来数名大汉,为首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年轻人见到这一幕,先是啧啧了两声,然后大笑道:“本公子撞死了一个贱民怎么了?还不是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大理寺又能奈我何?” 见到此人,石勇双拳紧握,因为太过用力,手甲陷入了肉里丝毫不觉。 吴忧问道:“他就是黄滔?” 石勇点头:“不错。” “给我打。”此时,黄滔面露狰狞,恶狠狠的指着憔悴男子道。 跟随黄滔的几名随从上前,围住男子便是拳打脚踢。 男子紧咬着牙关,鲜血顺着牙缝溢出,却一言不发,而他紧紧的将三个孩子护在身下。 “让你告状,让你告状,本公子岂是你们这些刁民能招惹的?今日,就让你长长记性。”黄滔一边猛踹男子,一边嚣张的大笑道。 这次,不仅石勇看不下去了,连吴忧也紧握住了拳头。 杀了人不算,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殴打死者的家眷,这是何等的狂妄。 “石勇,抓人。” 似乎早就等这句话,吴忧一开口,石勇和猴子立刻上前,将几名随从踹倒在地上。 腰刀出鞘,长刀稳稳的架在黄滔的脖子上。 不愧是京都有名的捕头,一出手便控制住了场面。 第一二六章 伸冤二 对付黄滔这种纨绔子弟,石勇本不需要出刀,不过,他压抑的怒火已经失控,如果不是公职人员,他甚至都想一刀杀了黄滔。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黄滔一惊,待看清楚石勇的面容后,他冷静了下来,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捕头,来,朝这儿砍。” 黄滔指着自己的脖子,语气极为嚣张。 石勇牙关紧咬,握着刀柄的手咯咯直响,气归气,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迎上石勇冰冷的目光,黄滔笑道:“怎么?不敢,哼,大理寺都奈何我不得,你一介小小捕头算什么东西。” 天子脚下,当街杀人不说,又命随从打人,而且还无视府衙捕头,简直无法无天。 不仅石勇,连围观的众人对黄滔都怒目而视。 担心石勇控制不住脾气,万一一刀将黄滔砍了,那才是坏事,吴忧连忙开口道:“黄滔,你当街打人,我身为京都令,有权抓你。” 黄滔扭头看着吴忧,啧啧两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国贼,怎么?你要替贱民伸冤?大理寺都管不了,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县令?” 对黄滔这种人渣,吴忧心里早已经起了杀心,不过他却很理智,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大理寺定的案子,本官无权推翻重审,不过,你当街打人,本官有权过问。” 闻言,黄滔大笑,杀人这种大案他都全身而退了,区区殴打一个贱民这等小事儿,他自然不会在意。 笑罢,黄滔从衣袖里取出一锭五两银子,扔在地上,看着吴忧,戏谑道:“打人而已,依律赔偿,吴大人,请问,现在我犯了哪门子的法?处了哪门子的律?” 依照惯例,只要是打架斗殴,上了公堂,只要赔偿苦主银钱,再教育几句,这件案子也就了了,算不上大事儿。 吴忧眯了眯眼,黄滔对这类的事情如此熟练,看来这种事情他一定经常做。 来到憔悴男子身边,吴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回道:“小,小人付杰。” 吴忧看着付杰,目光如炬:“付杰,你可愿意接受黄滔的赔偿?你不用怕,本官为你主持公道。” 妻子的死,大理寺都拿凶手没办法,付杰本不报任何期望,心里更是万念俱灰,他甚至连伸冤的念头都不再有,可听闻吴忧的话,付杰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叩头:“求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由于太过用力,付杰的额头都磕出了血。 吴忧扶住付杰,缓声问道:“付杰,你可愿意接受黄滔的赔偿?” 付杰擦了擦泪水,哽咽道:“不,不,他是杀害我妻子的凶手,我宁死也不会要他的东西。” 吴忧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石勇道:“黄滔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他人,带回府衙。” 闻言,黄滔怒了,指着吴忧道:“你敢动我?我爹是武安候,你动我,你可知道后果?” 只要进了府衙,他岂能容这样一个人渣活着,后果?他黄滔注定是看不到了。 黄滔被带走了,他的随从不敢与官差硬杠,只能急匆匆的回去报信。 围观的百姓沸腾了,纷纷跟在吴忧几人身后,浩浩荡荡的朝府衙走去。 来到府衙门外。 上官素带着几名衙役已经等在了这里。 吴忧看着上官素,问道:“上官大人,有事?” 上官素顿了顿,说道:“黄家有免死金牌,我,我也无能为力。” 能得太祖皇帝赐予免死金牌,黄滔的祖上定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一点吴忧清楚。 受条条框框的限制,大理寺也不得不遵守规则,吴忧相信,庄文清和上官素不是不想办了黄滔,可受太祖皇帝的影响,哪怕夏皇也不得不妥协。 太祖皇帝在大夏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已经故去多年,依旧让人敬畏,做为后继之君的夏皇,如果违逆他老人家的旨意,难免会让人诟病。 夏皇选择了妥协,做为臣子的庄文清和上官素自然只能选择妥协。 可,这些都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他吴忧的选择。 吴忧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我抓黄滔,并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是他当街打人,我有权过问。” 从吴忧穿越过来,就被贴上了反面人物的角色,不管他愿不愿意,也只能被动接受,其实骨子里,他还是前世的他,有点儿愤青,甚至疾恶如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他的道理。 不再与上官素多说,吴忧径直走进府衙,来到公案前,重重拍下惊堂木:“升堂。” 待两班衙役站定,师爷朱明理和县丞邹成秀就位,黄滔和付清被带公堂,具体的细节吴忧没有询问,而是直入主题。 “黄滔,你当众殴打付杰,你可知罪?” 没有询问黄滔和付杰的身份,具体的情况众人都看的很清楚,这些吴忧没有多此一举再询问一遍,对他来说,眼下时间很重要。 吴忧要赶在武安候到来之前,把这件案子落实,一旦落实,别说武安候,就算是夏皇来了,他也占理。 黄家有免死金牌,吴忧清楚,他杀不了黄滔,杀不了并不代表动不了,可如果黄滔自己死了呢? 要弄死黄滔,吴忧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上了公堂,黄滔并不害怕,有免死金牌,他不信吴忧敢拿他怎么样! “认,我打了你又如何?”黄滔依旧语气嚣张道。 这件事情,众目睽睽,府衙外的百姓全部都是人证,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吴忧看向邹成秀,邹成秀会意,连忙拿着写好的证词,来到黄滔身前。 黄滔接过毛笔,在证词上一勾,随意的扔掉毛笔,表情极为不屑。 吴忧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向邹成秀问道:“邹县丞,黄滔当街殴打付杰,付杰不要赔偿,当如何定罪?” 纨绔子弟打人,府衙必然授理过这类案件,只是碍于纨绔的身份,府衙肯定不会重判,无非就是赔钱了事,长久以来,成为了惯例。 不仅在京都,在其他地方皆是如此,对县衙来说,县太爷不愿意得罪权贵,又有一个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对于苦主来说,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第一二七章 伸冤三 法律的皮毛黄滔摸的清清楚楚,府衙当差的,他们的心思更是被他摸的明明白白。 限于律法固定的规则,赔偿点银子对黄滔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他是侯爵之后,当然不缺银子。 长此以往,殴打他人成为了常态,甚至以此为乐,久而久之,这种事情便养成了黄滔嚣张跋扈的性子。 可是今天却有点儿不同,黄滔本以为只要自己出点儿钱,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不是不了了之。 万万没想到,吴忧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邹成秀先看了看付杰,见其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脸上有多处淤青,而且额头上还在渗血,他皱了皱眉头道:“苦主伤势严重,依律当打二十大板,收监十日。” 其实付杰额头上的伤,是他自己磕头磕的,不关黄滔的事情,邹成秀并不知情,全当是黄滔殴打所致。 没有人替黄滔解释,他的所做所为,围观的百姓恨的牙根痒痒,岂能为这个人渣说话? 啪。 吴忧一拍惊堂木:“拖出去,打。” 黄滔慌了,指着吴忧怒道:“狗官,你敢,我爹是武安侯,你如果敢动我一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黄滔的威胁,吴忧岂会在意,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就没有打算收手。 对石勇使了一个眼色,石勇点头会意,接过一旁衙役的水火棍,一手抓住黄滔的后脖领,便往府衙外拖去。 石勇早就对黄滔恨之入骨,现在有正当的理由,他可不会手软。 “啊……狗官,狗官,你不得好死…………” 黄滔凄厉的惨叫声和辱骂声响彻四周,围观的百姓则是笑意盈盈,时不时的议论几句。 “打的好,杀人凶手就应该得到惩罚。”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吴忧总算办了一件好事。” “不,这是第二件,第一件是摊丁入亩。” “不错,不错,我现在看这狗官越来越顺眼了。” ……………… 之前打人板子,遭到了不少百姓的诟病,这一次却不同,吴忧收到了许多的好评。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打板子没有任何的水份,而且还是石勇亲力亲为,每一板子都结结实实的打在黄滔屁股上。 二十板子打完,黄滔的屁股血肉模糊,华丽的白色长衫上染成了红色。 由于过于疼痛,此时,黄滔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溢出,气若游丝的他竟然没有昏过去,反而撑到了最后。 吴忧,吴忧,我要付出百倍的代价,我要你死。 黄滔双拳紧握,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只瞥了一眼黄滔,吴忧便移开了眼神,看着一旁的猴子道:“去,把牢头叫来。” “是,大人。”猴子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猴子带着一位矮个子,身材滚圆的丑陋男子返回。 “卑职冯七刀,见过大人。”丑陋男子对吴忧行礼道。 猴子连忙介绍道:“大人,这位是牢头冯七刀,是府衙的老人了,他有一个外号,叫活阎王,只要犯人落在他手里,哪怕祖宗三代犯的事,也保管交代的清清楚楚。” 吴忧打量着冯七刀,见他五官倒是端正,只是脸颊稍小,看上去给人五官挤在一起的感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丑,而且丑的很有特点。 见吴忧打量着自己,冯七刀笑道:“大人,可是要对黄滔动刑,这个卑职在行。” 在来的路上,猴子把黄滔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对血淋淋的现场他不仅不害怕,反而很兴奋。 吴忧并不以貌取人,对他而言,只要冯七刀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这才是重点。 拍了拍只到自己胸口的冯七刀,吴忧放低了声音道:“黄滔交给你了,不需要你动刑,只要把他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不要让他的伤口愈合即可,切记,不准任何人探视。” 闻言,冯七刀的表情略显失望,第一次见新上任的县太爷,他本想着好好表现一番,展示他的特长,让吴忧对他另眼相看,可这位县太爷只是安排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明显是小瞧了自己。 顿了顿,冯七刀再次问道:“大人,真的不用动刑?如果大人想要他的小命儿,卑职保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还是一个黑心的家伙,这是冯七刀给吴忧的第二印象。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做为牢头,常年与犯人打交道,思维扭曲完全可以理解。 吴忧摇头:“不必,你照我说的做,做的好有赏,切记,不该拿的别伸手。” 冯七刀面露喜色,吴忧出手很大方,他是见识过的,只是办这点儿小事儿,就能到赏赐,他岂能不尽心。 至于吴忧后面的话,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尽职尽责。” 冯七刀对吴忧拱了拱手,然后吩咐两名衙役架着黄滔,朝牢房行去。 不是吴忧不想杀了黄滔,他清楚,黄滔不能死在府衙。 黄滔刚刚被带走,一队人马便急匆匆的小跑而来。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儿,二十几人的队伍来到了府衙前。 一名随从指着吴忧道:“老爷,就是他抓了少爷。” 为首的是一名眼睛细长的中年男子,见到站在府衙台阶上吴忧时,他眯了眯眼睛,冷冷问道:“你就是吴忧?我儿黄滔何在?” 不等吴忧说话,朱明理和邹成秀上前施礼:“下官见过武安候。” 武安侯冷哼一声,目光却没有从吴忧身上移开。 打量片刻武安候,吴忧却没有要行礼的意思,与武安候目光对视,说道:“黄滔当街行凶,证据确凿,已经被本官拿下。” 无意间,武安候看到青石地板散落的斑斑血迹,语气颤抖问道:“你,你对滔儿动了刑?” 吴忧一摊手,语气淡淡:“不错,当街行凶,依律杖二十,收监十日。” 闻言,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武安候彻底暴发了,他指着吴忧:“竖子,尔敢?敢动我黄广志的儿子,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武安候的质问,吴忧却很随意:“武安候,本官依律办事,黄滔打了人,难道还要让本官把他供起来不成?” 第一二八章 兵书惹的祸一 如果是因为杀人案,武安候倒是有理由带走黄滔,可现在吴忧是以殴打他人为借口,扣下了黄滔,武安候哪怕有免死金牌,也没有作用。 清早,他刚刚带着免死金牌找到夏皇,请求免死,总不能现在又去请夏皇免罪吧? 免死金牌可不是万能的! “你…………”武安候指着吴忧,脸色铁青。 现在人打也打了,最多就是在牢里关上几天,想到自己的儿子行事的确嚣张跋扈了些,这次的教训让他收敛点儿,倒也不是坏事。 想到这里,武安侯放缓语气道:“我要见见滔儿。” 他对黄滔还是有些怨气的,刚刚赦免了死罪,转头就把苦主儿打了,行事丝毫不知道收敛,不过,黄滔虽然不是他的长子,却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哪怕知道黄滔的罪行,他义无反顾的也要保下他。 “不准。”吴忧语气淡淡,回了一句。 深呼出一口气,武安侯说道:“吴忧,今日之事本侯记住了,如果滔儿有任何闪失,我跟你没完。” 一个小小的京都令,竟然敢忤逆他一个侯爵的要求,武安侯心里恼怒,却没有办法,论地位和权势他不惧吴忧,可京都是他吴忧的管辖之地,如果事情闹大,夏皇不会偏向他。 替黄滔求情时,武安侯已经察觉到夏皇的不悦,如果夏皇知道黄滔行事如此跋扈,可能会引起夏皇震怒。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放了一句狠话,武安候便带着一众仆从离开了。 对于武安侯的威胁,吴忧毫不在意,黄滔死有余辜,他武安侯教出这样一个人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武安侯,吴忧丝毫不惧,他不畏强权的作法,围观的百姓又给了一波好评。 “朱师爷,邹县丞,府衙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不要让任何人探监,特别是武安侯,另外,死者由我们府衙料理后事,好生安葬。“ 交代完这些事情,吴忧没有逗留,便准备回府,他的商业计划要找达达木商议,也不知他道他回去了没有?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朱高喘着粗气道:“吴少卿,且慢。” 准备离去的吴忧停下了脚步,见来人是朱高,吴忧先是一愣,抓黄滔的事情,夏皇这么快就知道了? 正在吴忧狐疑时,朱高平复了一下呼吸,连忙说道:“吴少卿,陛下宣你入宫。” 对于黄滔的案子,吴忧依法行事,他并不担心夏皇会因此事迁怒于他。 去皇宫的路上,吴忧忍不住问道:“朱公公,本官是抓了黄滔,可他触犯律法在先,陛下不会因此怪罪我吧?” 闻言,朱高先是一怔,愕然问道:“你抓了黄滔?” 关于黄滔的事情,朱高很清楚,他没有想到,武安侯才为他免了死罪,转身就被吴忧抓了。 见朱高的表情,吴忧知道他可能猜错了。 “难道陛下不是因为黄滔的事情见我?“吴忧问道。 没有纠结黄滔的事情,朱高摇头:“不是黄滔,而是使臣,达达二王子达达木。” 达达木一大清早便出了门,说是拜访京都的贵人,难道他去拜访了夏皇? 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朱高说道:“达达二王子被人打了?” 朱高的话让吴忧心里一惊,作为大夏的友邦使臣,就算有人不喜欢达达人,也不该动手打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使臣?”吴忧问道。 朱高微微迟疑,说道:“彭老将军。” 彭有牛的大名吴忧是如雷贯耳,而且两人还见过面,不过并没有交际,吴忧不清楚,达达木为何要招惹这头猛虎,只是他再询问朱高,朱高却只字不提。 让吴坎和哑巴等在皇宫门外,吴忧跟着朱高径直入了皇宫。 御书房。 朱高先进去通后,吴忧便被宣了进去。 刚踏入御书房,吴忧便察觉到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 此时,御书房不仅有夏皇,还有达达木和彭有牛,而且钰公主也在。 见吴忧进来,达达木还冲他眨了眨眼睛,吴忧发现,达达木并没有被打后的恼怒,反而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之色。 而反观彭有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而钰公主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对于钰公主,吴忧并没有好印象,她胆敢打哑巴的主意,就凭这一点,吴忧和她并不是一路人。 御案前,夏皇批略着奏折,看不出喜怒。 “陛下万福。” 吴忧并不是第一次与夏皇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与其见面,近距离接触却是头一回。 夏皇停下手中的动作,打量吴忧片刻后,问道:“听说你把黄滔抓了?” 并没有先询达达木被打一事,夏皇反而先问起了黄滔。 这也让吴忧微微松了一口气,从达达木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伤的并不重,而且看不到明显的外伤,看来算不上大事。 虽然与夏皇近距离接触,吴忧却没有诚惶诚恐,反而非常的平静,回道:“回陛下,黄滔打了人,触犯律法,依律杖二十,收监十日。” 闻言,夏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询问此事。 这时,吴忧只感觉后脖颈一紧,身体一轻,双脚几乎离开了地面。 吴忧心里一惊,惊愕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抓住了后衣领。 转头看去,正与一双慑人心魄的眸子对上,这双眸子吴忧并不是第一次与其对视,抓住他后衣领的不是别人,正是彭有牛。 “吴家小子,听说你写了一部兵书,叫什么孙子兵法,可有此事?” 彭有牛声若洪钟,吴忧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看着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彭有牛,吴忧心里直发怵,惊恐道:“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哼。 彭有牛并没有放开吴忧,手臂用力,径直将吴忧提了起来。 吴忧更加恐惧,四肢不停的挥舞着,语气颤抖:“放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见此,彭有牛呵呵一笑:“先回答老夫的话。”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吴忧算是见识了,如雷贯耳的彭有牛,妥妥的就是一个凶残的土匪。 第一二九章 兵书惹的祸二 被人提在手里,这说出去很丢人,但是吴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远离彭有牛。 身为大夏有名的将领,竟然欺负一个后辈,脸呢?脸呢?脸呢? 吴忧都替彭有牛感到不耻,可落在他手里,吴忧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鸡仔,连反抗的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 夏皇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钰公主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达达木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这就过分了,身为京都令和鸿胪寺少卿,这官位已经算是大夏朝的肱骨重臣,吴忧很想问一句夏皇,你这样甘看着合适吗? 还有达达木,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同情有屁用,你倒是帮忙啊! 果然啊,靠别人都是虚的,关键时刻,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 “是,是,我是写了一本兵法。” 话音落下,吴忧感觉到双脚踩实,后脖颈也松了开来。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彭有牛放开了吴忧,吴忧立刻退到达达木身旁,看着彭有牛,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见夏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看着达达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达达木回过神来,兴奋道:“吴兄,我赢了,赢了,我和彭将军对阵演练,他动用五万兵马,他攻我守,我用你教给我的用兵谋略,赢了。” 达达木话说的笼统,不过吴忧听明白了,对阵演练就是模似战局,彭有牛攻打达达,达达木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打法,结果赢了。 “你,你分明就是无赖的打法。”彭有牛对着达达木怒目而视。 闻言,达达木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原来不仅自己怕这杀才,达达木也怕,想到这儿,吴忧心里平衡了些许。 担心彭有牛恼羞成怒,再次动手,吴忧连忙道:“彭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只是对阵演练当不得真。” 大夏赫赫有名的名将,竟然败给了一个达达名不见经传的二王子,说出去虽然有些丢脸,不过这是事实。 看着彭有牛吃瘪,吴忧嘴上安慰,不过心里却非常舒畅。 可彭有牛根本不买帐,冷哼一声道:“这事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除非,你把兵法拿给老夫瞅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是兵法吗?老夫打的仗比你吃的饭都多,正好,老夫可以帮你指正指正。” 彭有牛的无耻程度,重新刷新吴忧的认知,明明是想要孙子兵法,还说的大义凛然,冠冕堂皇。 知道彭有牛的心思,吴忧也不揭穿,他搓了搓手,笑道:“彭将军想要兵书,好说,售价一万两银子。” 噗。 夏皇一口茶刚入口,直接喷了出来。 钰公主瞪大美眸,一脸错愕之色。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彭有牛发须倒竖,明显暴脾气又上来了。 吴忧算是怕了这杀才,这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 顾不上礼数,吴忧连忙后退数步道:“绝对物有所值,而且我给你打了一折,只收你一万两,真不多。” 闻言,彭有牛一滞,掰了手指算了算后,顿时暴怒:“无耻,区区一本破书,你竟然敢卖十万两银子,谁给你的胆子?” 破书?达达木看了你口中的破书,打败了征战一生的彭有牛,你竟然敢说是破书? 吴忧心里不服气,反驳道:“将军要觉得贵,可以不买,不勉强。” 见吴忧还敢嘴硬,彭有牛紧握着拳头,怒声道:“谁说本将军要买了,我是帮你指正,小子,你别不识抬举。” 论拳头彭有牛不惧任何人,在拳头的威慑下,嘴硬的功夫,他也不惧任何人,可是现在吴忧却敢和他顶嘴,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吴忧的想法和彭有牛不同,论拳头他自认不如,但凡事总得讲道理不是,虽然有点怂,但是为了一万两银子,他咬着牙与彭有牛硬杠。 夏皇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见彭有牛又有动手的意图,他连忙劝阻道:“两位卿家,这里是御书房,不是你们戏耍的地方。” “臣,失仪了。”彭有牛先瞥了一眼吴忧,然后对夏皇说道。 见彭有牛不再动手,吴忧上前几步,与彭有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道:“不知陛下宣臣前来,所为何事?” 与彭有牛待在一起,吴忧只感觉全身不舒服,他巴不得早点离开。 似乎看出了吴忧的心思,夏皇莞尔一笑,说道:“朕也好奇你的兵书,不知可否一观?” 如果不是地位不同,吴忧也想收夏皇的银子,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原本是用来坑独孤恺的,现在不得不送出来了。 吴忧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要看,自然可以,还请陛下不要传略他人,我吴家现在穷困潦倒,臣还指望它坑,不,赚点钱。” 闻言,夏皇来了兴致,问道:“听闻,你从赵攸之处得了两万余两银子,你还敢叫穷?” 虽然身处深宫之中,不过影卫却是夏皇的耳目,他能知道这些,吴忧并不意外。 吴忧讪笑道:“陛下,这些钱全部入了府衙的库房,臣可是两袖清风,一文钱都不曾贪污。” 有了吴敌的案子在前,吴忧行事可不会重蹈覆辙,落人口舌。 现在关于吴家的风波好不容易平息,如果因为三瓜两枣的,再次激起民愤,实在是不值当。 和吴忧相处的短短时间,夏皇发现吴忧很有趣,他忍着笑意道:“你写的兵书真的价值十万两银子?” 说到钱,吴忧立刻精神了,这可是树立品牌的最佳时机,吴忧没有任何犹豫道:“实不相瞒,十万两银子臣都觉亏大发了,如果不是囊中羞涩,臣断断不会贱卖。” 之前,夏皇还以为吴忧是狮子大开口,消遣彭有牛,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十万两银子,这可是天价中的天价,见吴忧言之凿凿,夏皇心里充满了疑惑,他对孙子兵法的兴趣也更浓了。 不仅夏皇,就连彭有牛和钰公主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要知道,这是当着夏皇的面出言,如果不实,就是欺君之罪,谅他吴忧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一三零章 兵法惹的祸三 十万两银子,这叫贱卖? 其他人不说,达达木可是看过兵书的,万万没想到,他看的兵书竟价值十万两银子,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达达木自然清楚孙子兵法的精妙,他特意送给吴家八百只羊和五十头牛,他只当是报答吴忧的授业之恩,可是他哪里能想到,这点儿礼物还不够一成的学费。 彭有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小子,你不是在说笑?” 之前,吴忧出价一万两银子,已经算是天价,没有想到,还真的是优惠价。 价值越高,反而说明孙子兵法的价值越大,彭有牛认真了,夏皇和钰公主一脸凝重的看着吴忧。 吴忧一摊手,再次说道:“我可没那份闲心消遣你们,也就是看在你保卫边疆的份上,我才优惠卖给你,既然你不买,我也不强求。” 白嫖可耻,吴忧不容置疑的反对这种做法。 夏皇白嫖,是因为他的地位摆在这儿,吴忧须要这尊大佛疪护,至于其他人,没门儿! 达达木好歹送了几百只羊和几十头牛,而且吴忧和他是经济同盟,虽然只有想法,不过这种互利互惠的商业计划,想来他会同意的。 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彭有牛,吴忧不作理会。 迎上吴忧的眼神,彭有牛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他刚要暴火,吴忧却抢先对夏皇说道:“陛下,若无其他的事情,臣便告退了。” 和彭有牛待在一起,吴忧感觉全身都不自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夏皇挥了挥手:“去吧,对了,一个月后,将举行童生试,京畿之地,乃重中之重,你要有心里准备。” 和达达木一起出了御书房,吴忧这才发现,达达木瘸了一条腿,不用问,肯定是彭有牛的杰作。 吴忧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老夫动手有分寸,不会落下残疾。” 回话的不是达达木,话音是从二人身后传来,这声音,二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心里一颤的同时,吴忧二人连忙让到了一边。 彭有牛来到二人身前,冷哼一声:“就算达达王见了老夫,也得称呼一声彭兄,什么使臣二王子的,这身份在老夫这里不好使。” 论身份和地位,彭有牛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身为叔伯一辈的人物,达达木这顿揍是白挨了。 在大夏,敢公然对使臣下黑手,而且还安然无恙的,这样的人廖廖无几,有这种资格的,彭有牛恰恰是其中之一。 对待达达木尚且如此,吴忧毫不怀疑,彭有牛是真的敢公然对自己动手,别说吴敌已经撤了职,就算吴敌依旧是户部尚书,他彭有牛打了也就打了。 想到这里,吴忧对彭有牛更加的忌惮。 看着彭有牛远去的背影,达达木呵呵傻笑。 吴忧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达达木却非常兴奋,解释道:“彭将军连我也敢打,说明他并没有拿我当外臣,这是我的荣幸。” 吴忧很不理解达达木的想法,被打了还这么开心,分明就是贱骨头。 二人出了皇宫,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苗家。 苗胖子这段时间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吴忧见到他时,他的黑眼圈很重,年纪轻轻的,眼带却异常的明显。 苗欢的憔悴来自外部的压力,京都有头有脸的商贾对苗家施压,想彻底摧毁苗家在京都的所有产业。 即使苗家现在只有一座闲置的酒楼,那些商贾也不曾松懈,丝毫不给苗家任何翻盘的机会。 见到吴忧,苗欢烦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说道:“吴兄,现在京都的所有酒楼,饭菜全部都降价了,我的酒楼就算是重新开张,只怕优势并不大,那些奸商,明显就是有意针对我苗家。” 原来手里有豆腐的配方,再凭借他苗家的人气,苗欢还有一定信心,可是现在,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拍了拍苗欢的肩膀,吴忧放缓语气道:“我今日前来,有一个商业计划要和你们商量。” 苗家的一处凉亭。 三人相对而坐,吴忧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达达,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见吴忧郑重其事,达达木正了正神色道:“我们都是朋友,吴兄,有事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达达木很爽快,他本次出使本就希望与大夏结盟,来扼制达达尔联盟北蛮的阴谋,吴忧的做法正符合他联盟大夏的计划,他岂能不愿意? “我需要物资,大量的物资,牛,羊,黄豆,棉花,甚至羊毛等,凡是你们有的,我按照市场价格,全要。” 达达斯坦的农作物有限,黄豆和大夏一样,被当作饲料,棉花和羊毛,这些常见的东西,甚至被当做没用的东西,大部分被扔掉,特别是羊毛,直接被扔掉或烧掉。 在达达,每家每户都有牛羊,单单羊毛产量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在吴忧看来都是宝贝。 这是一个巨大的商业贸易,如果运作得当,这其中的利益将无比巨大,做为当事人的吴忧和达达木,将得到巨大的利益。 达达木先是惊愕,他被吴忧的大手笔震撼到了,回过神来,他疑惑的问道:“吴兄,你要羊毛作甚?” 吴忧自信一笑:“我自有用处,对了,你那里可有孜然?也就是小茴香或枯茗?如果有,我全要。” 孜然在大夏被当作开胃的药物,由于药用价值不大,使用范围极其有限,这对吴忧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吴忧可不会傻呼呼的把孜然当成药物,这是烧烤必备的调味料,如果普及,其价值将呈直线上升,其中的利益将非常的可观。 达达木不认识孜然,不过却知道它的别名,枯茗,愣了愣问道:“吴兄,你要枯茗有何用?我达达的确有,而且很多,可是它的药用价值并不大,而且不值什么钱。” 吴忧并没有过多解释,说道:“有就好,我收,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让你满意。” 第一三一章 商业计划 孜然一文钱二斤,黄豆一文钱两斤,羊毛一文钱三斤,这是商谈后的价格。 达达木很兴奋,这些东西在达达用处不大,现在却可以卖给吴忧,或换成同价值的丝绸或茶叶,以及达达极缺的物资。 这对整个达达来说,利益将是巨大的,远比他打着朝贡的名头换取物资,要强上十倍不止。 有了巨大的利益,达达木就可以拉拢权贵,从而阻止达达尔的阴谋,简直就是一举多得,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交易很快达成,达达木想了想说道:“吴兄,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只和我交易。” 什么最赚钱?垄断,达达木很聪明,看清楚巨大的利益,他可不愿意被别人抢了饭碗。 达达木还是可信的,吴忧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对苗欢说道:“这么大的利益,凭我吴家想吃下去很难,苗兄,你也别闲着,我们三人合作一把,整个大夏和达达斯坦,将是我们的市场。” 吴忧的豪言壮语,让苗欢和达达木热血沸腾,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苗欢脸色涨的通红,一拍大腿,兴奋道:“当浮一大白。” 吩咐钱来取了三坛酒来,三人揭开密封,酒坛碰在一起。 次日清晨,达达木去了一趟皇宫,说是上朝,其实是与夏皇辞行。 户部和鸿胪寺效率很快,将换取的物资便全部准备妥当。 夜。 吴家再次设宴,邀请宾客,范行舟和苗欢兄妹早早到来,吴忧还邀请了赵轻柔,只是听闻她被赵晋禁足,并没有前来。 除了一纸婚约不谈,赵轻柔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对此,吴忧略感惋惜! 这一夜,宾主尽欢,达达木拉着众人,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 一支舞罢,吴忧,达达木,范行舟,苗欢拿着酒壶,并排而坐。 有了吴忧画的大饼,苗欢的心结也彻底的放解开,笑道:“这段时间可憋死我了,听了吴兄一席话,我感觉前途充满了光明,为了光明的前途荡浮一大白。” 酒坛碰在一起,四人咕咚喝了一大口。 范行舟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其快活,我就不同了,我的人生被家父安排的妥妥当当。” 达达木拍了拍范行舟的肩膀,苦笑摇头:“范兄,我虽然是达达二王子,可在达达的地位并不高,我王兄达达尔与北蛮交好,此次出使大夏,我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吴兄的商业计划,对我大有脾益,若成,我将来足够的本钱,制止王兄的愚蠢行为。” 北蛮狼子野心,四处挑起战斗,最苦的无非是底层的老百姓,大夏向往和平,没有人愿意看到战火四处蔓延。 和吴忧三人混熟了,达达木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有把个人的利益,上升到国家层面,那么他们所谋划的商业计划,也将提升一个高度。 支持,必须支持达达木,只有达达木掌权,他们和达达才有源源不断的物资流通,这些都是白哗哗的银子。 “达达,我们是朋友,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错,我也支持你。” “我附义。” 吴忧,苗欢和范行舟立刻表态,虽然他们不能直接参与达达斯坦的权力斗争,不过朋友这两个字,让他们站在达达木一边。 范行舟一大口下去,说道:“今日,我也是来向你们辞行的,家父明天要出使西燕,让我一起去长长见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为前途奔波,却为处境挣扎,吴忧和苗欢亦是如此,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或许这是现实该有的样子。 范行舟走了,范海辛的用意很明显,是在培养他成为下一任的外交官。 达达木也走了,带着一车车的物资和吴忧准备的东西离开了。 吴家并不宽裕,吴忧只准备了肥皂,至于银两,是府衙库房压箱底的银子,也是吴忧从赵攸之处所得,现在他一股脑的全部都给了达达木,当作定金。 相比这些,达达木更在意的是孙子兵法,百事通连夜抄录了一份,赠予达达木,达达木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送别完二人,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去了一趟府衙,府衙的气氛很不对劲,特别是朱明理和邹成秀,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忧怨之色。 江淮水灾,府库干净的能饿死老鼠,好不容易宽裕了一点儿,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穷啊。 吴忧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来到牢房,看了看黄滔,和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同,现在的黄滔趴在地上,气息奄奄,虽不至命,想必是度日如年。 全程陪同的冯七刀,热情洋溢:“大人,按照你的吩咐,卑职定会办妥妥当当。” 看着黄滔屁股上有治疗后的痕迹,不等他询问,冯七刀解释道:“大人,按照惯例,受伤的犯人,都会得到简单的医治,防止他们一命呜呼,黄滔虽然被医治,不过卑鄙命人时不时在他屁股上踹上几脚,他屁股上的伤口想好利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冯七刀的办事能力,吴忧很满意,点了点头,捂着鼻子,离开了这处充满恶臭的牢房。 五天后。 一条政令传开,夏皇颁布了童生试将在一个月后举行,京都的读书人彻底的沸腾了,沸腾过后,便沉寂了下来,大街小巷,读书人的身影寥寥。 科举制是读书人一飞冲天的契机,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有读书人都在加班加点的温书,为他们自己的前途一搏。 清静了,没有了无所事事的读书人,挑动是非,吴忧感觉京都的空气都格外的香甜。 此时,府衙客厅,吴忧和朱明理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自黄滔入狱后,府衙便拒绝了所有的人探视,哪怕是武安候也被拒绝了数次。 武安候终于不淡定了,强压怒火,不得不与吴忧谈谈。 “吴县令,这是一株三百年老山参,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与前几次会晤不同,武安候显然懂事了很多,硬的不行,反而走曲线救人的策略。 第一三二章 病情恶化一 黄滔死有余辜,身为父亲武安侯的作法吴忧完全可以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该下狠手时,吴忧不会手软。 不急不徐的喝了一口茶,吴忧看着武安侯笑道:“好说好说。” 吴忧吃软不吃硬,硬杠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不,或许也可以捞一个好名声,凭吴家的现状,还需要名声吗? 软的就不同了,好处那是实实在在的,至于吃到什么程度能令吴忧满意,答案是没有上限,越多越好。 见吴忧只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武安侯深呼了一口气:“这株人参价值百金。” 一百金就是一万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钱,吴忧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品茶。 一万两银子,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天价中的天价,即使是吴忧,就算他在京都令的位置上,哪怕不吃不喝,一辈子的工资也存不到一万两银子。 吴忧当然不会靠一点儿的死工资生活,他的商业计划才开始实施,还真看不上这点钱。 撇了撇嘴,吴忧面色一板:“武安侯,你是在贿赂本官吗?” 如果不知道吴家的禀性,还只以为吴忧是公正廉明的好官,武安官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岂能不明白吴忧的心思,他之所以不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廉明,而是嫌少罢了。 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剩下的百分之一则需要花更多的钱,眼前的事情就是那百分之一。 武安侯也不磨叽,直接开口道:“直说吧,多少钱才能放滔儿。” 对武安侯的识趣,吴忧很满意,放下茶杯,笑道:“武安侯慷慨,本官身为京都令应当保一方平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了一些体面之后,吴忧伸出了四根手指,继续说道:“武安侯,你大可放心,黄滔在府衙牢房,吃住不愁,没有生命危险。” 话说的体面,但是里面的威胁之意武安侯岂能听不出来?意思是如果他敢不给,黄滔的下场不会太好。 吴家的品性,就代表着吴忧的品性,他可不愿意去赌吴忧的人品。 强咬着牙,武安侯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我给。” 四万两银子,外加一株老山参,如果用老山参炖汤,绝对美滋滋,想想吴忧心里都兴奋的颤抖。 黄滔啊黄滔,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可是我不能让你活着。 黄滔绝对不是仁善之辈,自己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岂能不复仇? 与其他的人不同,得罪黄滔,吴忧没有留任何的余地,其他的人,虽然也得罪了,却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赏菊文会,被气的吐血的鲁树方除外。 收钱办事。 黄滔被武安侯带走了,临走时,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表情非常的平静,但是他眼神里隐藏的狠戾还是被吴忧察觉到了。 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黄滔,吴忧轻声喃喃:“你没有机会报仇了。” 之所以放了黄滔,不完全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吴忧看过黄滔的屁股,这两天一直在流脓水,他感染了。 凭这个落后的医学,感染基本上算是完犊子了,如果截肢可以保命,那么从黄滔的屁股截肢,无异于腰斩,黄滔死定了。 人最大的恐惧是看着自己一天天的死去,以后的日子,黄滔将在无尽的恐惧中度日。 于吴忧而言,只要黄滔不死在府衙,那么他就有无数的借口推脱责任。 就算是武安侯告到夏皇那里,吴忧相信,夏皇不会站在武安侯一边。 ………… “吴忧,我要杀了你,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回到侯府,黄滔凶残狠戾的一面彻底的暴露出来,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吴忧却是好胆,即使武安侯亲自己出面,也奈何不得他一个小小的京都令。 这是耻辱,一生的耻辱,他发誓待养好伤之后,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吴忧。 数名太医被请进了侯府,武安侯亲自迎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一席白色长衫,气度不凡的老者,如果吴忧在这里,会发现这老者和孙正和有几分相似。 武安侯连忙说道:“孙太医,还请务必治好我儿,黄某感激不尽。” 孙太医点了点头:“治病救人,乃是老朽份内之事,必当尽力。”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武安侯便把孙太医一行带到了后宅,黄滔的房间。 此时,黄滔的房间内,几名妇人围着一张红木大床哭哭啼啼,床上爬着的正是黄滔。 屁股已经没有了知觉,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稍稍用力触碰,钻心的刺痛感便会袭遍全身,让他疼不欲生。 想起在牢房中,牢头冯七刀时不时的往他屁股上踹几脚,六天,在牢房中足足六天,仿佛坠入无尽的地狱,内心恐惧与煎熬,转化成无止境的怒火。 回到侯府,黄滔心弦松懈了下来,在妇人们哭哭啼啼中进入了梦乡。 武安侯到来时,被哭泣声搅的心情烦躁,怒道:“人还没死,哭甚,全都出去。” 见老爷发火,妻妾们立刻止住了哭泣声,连忙退了出去。 熟睡的黄滔并没有被武安侯的喝斥惊醒,在牢房的六天时间,他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现在困意袭来,鼾声如雷。 “孙太医,请。” 武安侯把孙太医引到床前,心里却忐忑不安。 黄家祖上是将门,到了他这一代转入文职,虽不在战场,但是伤口化脓生疮他还是有所耳闻,在战场上,一部分士卒受伤,伤口便会化脓,然后慢慢死去,现在,他只能在心里祈祷黄滔平安无事。 揭开黄滔的衣服,看着已经化脓发黑的皮肤,孙太医皱起了眉头。 一直关注孙太医表情的武安侯,心里一沉,问道:“我儿无恙否?” 没有回武安侯的话,孙太医用手指轻轻按压在黄滔发黑的皮肤上。 原本熟睡的黄滔一声惨叫,连忙缩成一团:“不,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黄滔下意识的行为,让武安侯双拳紧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针对的自然不是黄滔,而是吴忧。 第一三三章 病情恶化二 待看清楚来人,黄滔这才平静下来,问道:“孙太医,我的伤势如何?” 孙太医并没有回话,示意武安侯出去说,武安侯会意,只是他刚转身,黄滔连忙说道:“孙太医,有话不妨直说,无须避讳。” 闻言,孙太医先看了看武安侯,见其点头,这才叹了口气道:“恕老朽直言,令郎伤口已经生疮化脓,这是顽疾,老朽医术浅薄,怕是无能为力。” 在太医院,孙太医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他都无能为力,可见黄滔的伤势已经恶化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武安侯和黄滔心里一沉,一句无能为力,无疑是判了黄滔的死刑,他们心里岂能不慌。 “爹,我才十八岁,我还不想死。” 直到这个时候,黄滔才开始感觉到恐惧,以往他做了任何事情,凭借家世和地位,全部都被压了下去,即使驾车撞死了人,也依旧全身而退。 然而,只是因为他打了人,被吴忧关入牢房,虽然被折磨的很惨,可他坚信,只要他撑过这段时间,只要他踏出府衙,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可是现在,他的确踏出了府衙,迎接他的却是死亡。 武安侯连忙道:“孙太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儿。” 孙太医摇了摇头:“如果令郎的伤在腿部,或许可断肢保命,老朽尽力了。” 孙太医开了一个调理的药方便离开了,虽然不能治愈黄滔的伤势,不过通过调理可以减缓伤口恶化。 房间中,武安侯看着趴在床上,眼神黯淡无光的黄滔,阴沉着脸不说话。 良久,黄滔淡淡开口道:“爹,我要吴忧给我陪葬。” 武安侯点了点头。 夜。 黄滔发起了高烧,孙太医再次被请进了侯府,一番诊脉后,只开了退烧的药方便离开了。 喝过药的黄滔,神智依旧不清,嘴里却嘟囔着:“杀,杀,吴忧,杀。” 看着已经熟睡的黄滔,武安侯缓步退出去了房间。 书房。 两盏略显昏暗的烛灯,照射在武安侯坚毅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黄发。”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名头发略显发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老爷。”叫黄发的男子行了一礼。 “去杀一个人。” …………………… 栓子是赵府的管家,不到十六的年纪,已经成为赵府除了主家之外的第一人,对赵晋更是忠心耿耿。 自上次,他和赵晋一起从吴府接回小姐后,赵晋便让他看着小姐。 “如果柔儿踏出府门半步,我打断你一条腿。” 老爷发了狠,栓子不敢怠慢,深知自家小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哪怕晚上睡觉,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效果也非常的显着,这几天以来,赵轻柔想尽办法,爬墙,钻狗洞,甚至还用上了飞虎爪,全部都被栓子堵了个正着。 才几天时间,栓子一共成功阻止了十七回,可是,从昨天赵轻柔便偃旗息鼓,反而平静了下来。 凭栓子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就此退缩,越是如此,栓子愈发的警惕。 天蒙蒙亮。 这个时候,正是赵晋上朝的时间。 赵轻柔和小葵并没有和之前一般,而是大大方方的来到府门处。 府门处的台阶上,栓子倚在门框上打着瞌睡,这几日,为了保住腿,他可谓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丝毫不敢懈怠。 一阵幽香袭来,栓子揉了揉眼睛看去,见自家小姐和小葵正站在身旁。 栓子连忙站起身,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姐早。” 这个贱贱的笑容,是栓子标志性的表情,以前看着挺顺眼,可是现在赵轻柔有种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好在,赵轻柔没有失去理智,她也回了个迷人的笑容道:“栓子,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对我赵家忠心耿耿。” 闻言,栓子心里更加的警惕,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回道:“回小姐,栓子本是孤儿,当初多亏老爷收留,否则栓子早就饿死街头了。” 不管赵轻柔打的什么主意,他这话是在告诉赵轻柔,他对老爷才是最忠心的,如果动之以情,就让想他网开一面,没门。 赵轻柔也不怒,说道:“栓子,你也不小了,是该找一房媳妇儿了,府上的丫鬟你看上谁了,告诉我,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 “没,没有……” 栓子嘴上说没有,不过眼睛却很诚实,赵轻柔敏锐的发现,栓子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葵,只是他掩饰的很好,连小葵自己都没有发现。 “小葵,我的扇子忘带了,你去房间取一下。” “是,小姐。” 小葵不疑有他,立刻返回房间取扇子。 支走了小葵,赵轻柔继续说道:“就算你对小葵有想法,我可以成全你们。” 身为丫鬟将来是要和赵轻柔一起陪嫁的,栓子心里很清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永远的错过了。 “这…………”栓子迟疑了。 就在他还在犹豫时,小葵拿着扇子小跑了回来。 没有再给栓子考虑的时间,赵轻柔拽着小葵便出了府门。 看着赵轻柔和小葵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栓子一咬牙:“来人。” 两名家丁小跑了过来,栓子立刻吩咐道:“你二人打我一顿,然后找绳子把我捆上,扔进柴房,这件事情不能让老爷知道,否则让你们好看。” …………………… 被禁足多日,出了府邸的赵轻柔心情格外的舒畅。 跟在身旁的小葵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情,劝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老爷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赵轻柔自然不会轻易回去,她搂着小蔡的肩膀道:“小葵,你知道栓子为什么会放我们出来吗?” 小蔡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为什么?” 赵轻柔狡黠一笑:“因为他看上你了,我说要把你嫁给他,所以他就放我们出来了。” 闻言,小葵嘟了嘟嘴:“小姐,你又拿小葵寻开心了。” 第一三四章 黑风寨一 小葵最喜欢的男子是上官白,可惜她有小姐的眼光,却是丫鬟命,只有赵轻柔嫁给上官白,作为陪嫁丫鬟,她还有一丝丝的机会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 为了这个目标,小葵没少在赵轻柔身上下功夫,可是自家小姐似乎对上官白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小葵的花花肠子,赵轻柔很清楚,她并不在意,毕竟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没什么错。 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小葵,赵轻柔点了点头:“我回头告诉栓子,说你不喜欢他,让他死了这条心。” “啊………小姐,栓子哥平时对我很好,小葵,小葵不想伤害他。”小葵喏喏回道。 这种复杂的情感,赵轻柔想想都头疼,这和她的三观不同,她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了吴府门口。 此时,吴府门口围了两方人马,一方有五人,皆是衣着破旧,而且还有补丁,是普通的农户装扮。 另一方只有两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身材魁梧,而且手里还拿着兵器,女的拿着的是大锤,男的拿着是大斧,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相比以前,他们再谈论吴家时,语气缓和许多,言辞不再犀利。 “听说了吗?吴忧得罪了彭老将军,这不,彭老将军的公子和小姐直接打上门儿了。” “这有这种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今天才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是因为彭老将军要买吴家的兵书,结果没钱。” “胡说,难道彭老将军还缺钱不成?” “你懂什么?彭老将军当然不缺钱,你知道吴家的兵书多少钱吗?十万两银子,谁买的起啊?” 周公茂抑扬顿挫,说出的话有鼻子有眼,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对人群震惊的表情,周公茂很是满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本来呢,彭老将军将亲自前来,只是他老人家不屑和吴忧计较,这才让两个小辈前来。” “周兄,另一方是什么人?”有认识周公茂的人问道。 这次,周公茂摇了摇头。 吴家时常有热闹看,众人见怪不怪,不管是吴忧怒抓黄滔,还是达达人浩浩荡荡赶着羊群进入了吴家,依旧让众人热议。 包括吴忧提前释放黄滔的事情,外界也已经传开,不过没有人骂吴忧,吴忧只是一个京都令,敢和武安侯硬杠,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因为黄滔一案,吴忧的名声也逆转了许多。 吴家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有七人堵门,这只不过是毛毛雨,吴家惊都不惊。 府门外,只有王武坐在台阶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对众人围观,他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赵轻柔走上前,问道:“吴忧在吗?我要见他。” 王武抬头看去,见依旧是男装打扮的赵轻柔和小葵,他立刻起身,笑道:“少爷在家,赵小姐里面请。” 大门推开了一条缝,待二人进入后,王武再次把门关上。 拿着大锤的女子看到这一幕,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不过想到父亲的交代,还是强忍了下来,她上前两步,问道:“为什么那二人可以进去,而我们却不能。” 王武瞥了一眼魁梧女子道:“赵家小姐与我家公子关系不一般,当然可以进去,至于你们,手持武器,显然来者不善,我当然不能放你们进去。” “你……………” 女子脸色铁青,就算不放人进去,至少也进去通报一声吧,一个看门的,竟然如此态度。 和其他府邸不同,只要和吴家关系不错的,门房可以直接放人进去,没什么关系的一律不让进,合着主家要见什么人,完全由门房决定,这种奇葩事情,确确实实发生在吴家。 “姐,你先冷静一点。” 知道自己的姐姐和父亲是一样的暴脾气,手持大斧的少年连忙拉住了女子。 硬杠是不行了,只能另想办法。 少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在下彭遇春,这是家姐彭美人,前来拜访吴少卿,还请通报一声。” 彭遇春和彭美人的来历,王武已然明了,不过他并不以为意,接过银子,顺手揣进怀里,说道:“少爷在睡觉,等着吧。” 对这种收了银子不办事儿的人,彭遇春很是恼火,刚要发飙,却被彭美人制止了。 二人的目的是为了兵书,若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了吴忧,不值得。 二人无奈,只能压下性子,继续等候。 吴家。 吴坎见赵轻柔到来,连忙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赵小姐,你来找少爷吗?只是少爷还在睡觉,要劳你等候。” 赵轻柔回道:“无妨,等上片刻,不妨事。” 在吴家,赵轻柔很自由,拒绝了吴坎的陪同,她带着小葵在吴家闲逛。 吴王两家也没有拿赵轻柔当外人,遇见了都会热情打招呼。 吴家并没有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完成,其它时间都是自由的,吴忧并没有拿府里的人当下人看。 王家人虽然做的是下人的事情,不过在吴忧的观念里,这些只是他们的工作,并不是阶层的划分。 赵轻柔主仆去羊圈逛了一圈,见到肥美的山羊,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上次聚会,那烤全羊的味道让她难以忘怀,即使想想,都口舌生津。 百事通和王文正在给羊群喂食草料,见赵轻柔到来,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百事通笑道:“赵小姐,达达二王子离开时,少爷在家里设宴,可惜你没来,实在是遗憾。” 王文也补充道:“是啊,赵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少爷还经常念叨你。” 闻言,赵轻柔脸蛋微红,问道:“他念叨我做什么?” 王文想也没想,回道:“少爷说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可惜是女子。” 没等赵轻柔说话,一旁的小葵怒了,问道:“女子怎么了?” 封建王朝,男子比女子的地位普遍要高,王文的话难免不被人多想。 见赵轻柔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二人讪笑,不再多言。 第一三五章 黑风寨二 来自新时代的灵魂,吴忧自然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只不过出自他口中的话,难免会让人产生歧意,更何况还是转述。 一句话经过转述,其意思难免会有些不同,就算是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人口中道出,产生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的。 没有再理会二人,赵轻柔和小葵去往了别处。 在自己家,吴忧生活的惬意,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是他梦想中的生活,现在只实现了一半。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吴坎一般不会叫吴忧起床,他对此倒是非常的满意。 吴忧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走出了房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只是懒腰伸到一半,他就感觉不对劲了,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两道人影,定睛看去,果真见两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轻柔和小葵,此时,她们的目光也正看了过来。 吴忧笑道:“轻柔,好久不见。” 呸。 赵轻柔啐了一口,双手捂住眼睛,骂道:“登徒子。” 小葵一声惊叫,大声骂道:“无耻,下流,登徒子。” 原来吴忧只穿了一条齐膝的大裤衩和背心,这样的穿着在现代没什么问题,哪怕走在大街上也是常见,可是,这儿不是现代。 吴忧看着二女的模样,赞叹道:“古代的女子真是单纯。” 为了避免二女尴尬,吴忧回到房间,披上长衫,简单的洗漱后,这才又出了房间。 见房间外,所有人都在,料想,一定是小葵的惊叫声将人全部引了过来。 众人听小葵解释完原因后,都松了一口气,吴忧的住处平日里只有三姨太来拿换洗的衣物,很少有女眷到访,吴忧随意的性子在吴家并不是秘密。 见并没有什么事情,众人也都散了。 吴坎来到吴忧身旁,笑道:“少爷,外面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吴忧问道。 “有两波人,一波是彭老将军的公子和小姐,他们气势汹汹,不像是来送钱的;另一波是几个泥腿子,不像是有钱人,所以老奴没让他们进。”吴坎回道。 “带他们去正厅。” 彭家人到来,吴忧自然清楚其目的,可几个穷苦百姓来拜访,反而勾起了吴忧的兴趣。 “是。”吴坎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吴坎走后,吴忧看着脸色依旧通红的赵轻柔问道:“听说你被禁足了,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想起王文说过的话,赵轻柔依旧恼怒,她没有回答吴忧的问题,反问道:“你是不是说过可惜我是女子之类的话?你什么意思?” 吴忧先是愣了愣,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看着赵轻柔一脸寒霜的表情,他解释道:“你人倒是不错,不过男女有别,想处终归不便,比如上次只是一个聚会,你便被禁足了,如果你是男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听吴忧夸自己,赵轻柔欣喜,听完他的解释,她这才明白,原来吴忧并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只是感觉相处不便而已。 见赵轻柔不说话,也没有要解释她是怎么出府的,吴忧问道:“赵姑娘,你今日前来有事?” 赵轻柔并没有大家闺秀娇气的性子,反而挺虎的,而且心怀正义,心地善良,这种性格很适合做朋友,吴忧并没有被一纸婚约束缚,而是以正常朋友的方式相处。 和赵轻柔的关系并不算陌生,男女有别,随意归随意,终归还是有些距离感,和苗欢,范行舟,达达木相处,就没有这些的条条框框。 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句话吴忧是不相信的,只要把握住尺寸,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是可以维系的。 吴忧这样想,可是赵晋却不会这样想,他也无奈,只能在心里叹息。 “没,没事就不能来吗?”赵轻柔回道。 “当然能,欢迎还来不及呢!” 这倒是真心话,吴忧很喜欢交朋友,只是限于吴家的名声和人脉,交朋友都成了奢望,所以他对每个朋友都格外的珍惜。 吴家正厅。 吴忧三人到来时,见两波人分站两旁,如吴坎所急,一边是一对彪悍的男女,手里拿着家伙,气势逼人;另外一边,是皮肤黝黑的五人,身上衣着破旧,而且还有补丁,这是典型的普通农户,这种人在京都街头随处可见。 客厅只有一张四方桌,吴坎并没有招呼他们坐下,知道他们不是来送银子的,连茶水也免了。 吴忧来到四方桌前,招呼赵轻柔坐下后,看着年轻男女问道:“你们是彭家人?是来买兵书的?” 为首的女子率先开口道:“我叫彭美人,这是我弟弟彭遇春,我们确实想买兵法,只不过我要先看看,你所谓的兵书到底值不值一万两银子。” 吴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彭家妺弟,目光转向另外五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见吴忧这态度,彭美人怒了,问道:“吴忧,你什么意思?” 吴忧却很随意,说道:“兵书不支持检货,你们请回吧!” 彭美人,吴忧并不陌生,风云榜前十就有这号人物,可那又如何?相比一万两银子,其他的不重要,更何况他的商业计划,前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他可不会看在彭有牛的面子就把钱免了。 “你,你…………” 彭美人和彭遇春身为将门子弟,身份显赫,在吴府门前被玉武刁难,现在又被吴忧毫不客气的拒绝,他们哪受过这份气。 可气归气,他们还是忍住了怒火,如果是其他人,姐弟二人早就冲上去,好一顿输出了。 目光再次落在另外五人身上,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拉了拉身旁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地上。 吴忧吓了一跳,连忙让吴坎扶起二人,说道:“在我吴家不兴跪礼,两位我并不认识你们,也无须行此大礼。” 老者语气哽咽道:“大人,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中城区的街道之上,你打了一个人,而且还赔偿了十两银子,那人正是老朽。” 第一三六章 黑风寨三 吴家正厅。 吴忧眯着眼睛打量着老者,自他穿越而来,真正动手打人只有一次,因此,印象很深刻。 当初在去参加赏菊文会的路上,吴忧把眼前的老者当成了刺客,随手一拳过去,老者的鼻子如喷泉般飙血,而且自己还赔偿了十两银子。 由于当时事发的时间不长,老者又是满脸鲜血,吴忧并没有看清楚老者的长相。 难道他嫌自己赔少了,来府上讹钱? 想到这里,吴忧心生警惕,问道:“我想起来了,你叫,叫王老汉对吧?” 见吴忧的确想起了此事,老者也很开心,说道:“老朽叫王老憨。” 介绍完自己,王老憨又指着身边的年轻人道:“这是犬子,叫王大牛,当初多谢大人赏赐,我儿已经娶上了媳妇,大恩大德莫齿难忘。” 这情况不像是来讹钱的,吴忧松了一口气道:“小事儿,小事儿,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那十两银子是给你的赔偿,不必谢我。” 既然知道王老憨的来意,那就好办了,多说几句场面话也就糊弄过去了。 王老憨作揖道:“大人,在你看来这是不起眼的小事,可对王家却是大恩。” 这王老憨真够憨厚的,看这意思这恩情他是非报不可了,可是吴忧需要这些穷苦百姓报恩吗?当然不需要,别的不说,单单吴家一天的开销,就是这些穷苦人家近三年的收入。 吴忧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吧?吴坎准备点饭菜,好好招待他们。” 不是敌人,又没有利益冲突,吴忧不介意善待这些穷苦人家。 吴坎请了两次,见王老憨几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吴忧疑惑的问道:“还有事?” 王老憨点了点头,问道:“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吴忧更加的疑惑了,没等他询问,王老憨继续说道:“大人,我们都是王家村的佃户,现在王家村周围的地都是你吴家的。” 闻言,吴坎一拍大腿道:“少爷,你忘了?当初你封京都令时,陛下还赏赐了一块地,老奴也是糊涂,竟然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吴忧依稀,好像记得的确有这么回事,只是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就说的通了,王老憨他们是佃农,主家一直不出现,他们这些佃户急了,毕竟地里的收成关系到他们的生计。 腐败,简直太腐败了,做为现代人的自己,竟然成为了地主,吴忧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封建王朝腐蚀了。 想了想,吴忧说道:“索性今日无事,去看看也好。” 于是,吴忧带着吴坎,哑巴,跟随王老憨一行出了门。 “姐,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看着吴忧离去,彭家姐弟也不好待在吴府,二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吴忧身后,朝东城门的方向而去。 见赵轻柔主仆也一起跟了过来,吴忧总觉得她有什么目的,直接说道:“赵大小姐,咱们是朋友,你若有事情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吴家离东城门并不是太远,两人说话间,便出了戒备森严的城门。 的确是戒备森严,两排披甲持戈的兵士分列两旁,气氛显得严肃而又压抑。 见吴忧如此慷慨,赵轻柔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话,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城门外,无数穿着破旧,形同乞丐的难民涌入眼中,明明是朗朗晴空,可这样的场景却像是地狱。 吴忧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只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半拍,原本心情不错的他,仿佛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自他穿越以来,一直生活在城内,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城内和城外的区别竟然如此之大,如果城内是天堂,那么城外就是地狱。 见吴忧停下了步伐,脸色很是难看,王老憨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江淮的难民,朝廷已经在救济,只是他们千里眺眺的从江淮赶来京都,却无力返回故土,而且他们的土地也被洪水淹没,就算回去了日子也很不好过,干脆留了下来,等候朝廷的安排。 不过大人可以放心,快到秋收了,地里的庄稼虽然还没有成熟,不过也能添饿肚子,饿死的人反而不多,只不过京都附近很多的庄稼都遭了殃,我们王家村也是损失惨重。” 似乎没有听见王老憨的话,吴忧看见了正在指挥下人施粥的苗家兄妹。 苗欢也看见了吴忧一行,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朝吴忧小跑而来。 “吴兄,你怎么来了?”见到吴忧,苗欢很是开心,微笑问道。 “我路过,对了,你家不是已经捐了粮食了吗?为何还会在此施粥?”吴忧问道。 苗欢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城外的难民会越来越多,这是我苗家最后的余粮了,我全部拿了出来,本来这些粮食支撑不了那么久的,我在粥里加了许多的豆腐,没有调味料,味道虽然一般,不过却能裹腹。” 吴忧看了看从身边走过的难民,他们的碗里虽然不见几粒米,不过鲜嫩的豆腐块却非常有食欲。 此时,吴忧感觉苗欢很伟大,他制造了豆腐想着的是怎么样发财,而得到配方的苗欢却用来赈灾,相比之下,自己落了下乘。 对苗欢一揖到地,吴忧语气真诚:“苗兄大义,我不如也。” 苗欢连忙扶住吴忧:“吴兄,莫要如此,这其实也有你的一半功劳。”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苗欢问道:“吴兄欲往何处?此间有舍妹照料,我陪你一起。” 江淮水灾,吴忧做的的的确确不多,怂恿苗欢捐赠全部家资便是他的主意,不过看到那些衣着破烂,形如枯槁的难民,吴忧没有任何邀功的想法。 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吴家的窘境,也注定他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去王家村的路上,吴忧没有了说话的兴致,赵轻柔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受到了二人的感染,一行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气氛略显沉闷。 第一三七章 黑风寨四 赵轻柔一直生活在赵晋的羽翼之下,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难民,心地善良的她自然见不得人间疾苦,她和吴忧一般,心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没有了兴致。 难民的日子虽然难过,但是不至于饿死,赈灾也快到了尾声,只要再撑上一段时间,等粮食丰收,难民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众人顺着官道一路向东,不到半个时辰便转入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一种浓郁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气息让吴忧感觉亲切和舒适,沉重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见吴忧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王老憨这才敢上前搭话:“大人,以官道为界,这边全部都是大人你的田地,前段时间户部的人来测量过,足足一百顷呢!” 吴忧点了点头,朝两边的农田看去,见农田里种植的都是粟米,而且大部分农田有被踩踏的痕迹,只剩微微泛黄的桔杆。 王老憨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些庄稼都是难民所为,不过朝廷已经派遣士卒经常来此巡视,现在的难民全部都在京都城外,倒不至于再祸害庄稼。” 田园风光很美,山青水绿,沟渠纵横,秋风拂过,田里的庄稼如潮水起伏,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粟米的香甜味。 如果不是难民,相信今年一定是一个丰收年。 一路走过,吴忧看见了成片的果园和桑树林,果园里有桃树,梨树和苹果树,树上的果实相当喜人。 当地主虽然腐败,但是吴忧真心的感觉不错,他对夏皇的赏赐很是满意,送了一本孙子兵法给夏皇,倒也不亏。 抬手摘了一个苹果,胡乱在身上擦了擦,苹果大部分还是青色,入口略显酸涩,不过吴忧却很喜欢,这种没有掺杂任何农药的水果,才是真正的绿色食品。 赵轻柔学着吴忧的举动,也摘了一个苹果,只是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一双美眸被苹果的酸涩刺激,眯成为了一条缝,小葵瞪了吴忧一眼,拿出手帕帮她擦拭着嘴巴。 “坏坯子。”赵轻柔不禁骂道。 王老憨见到这一幕,笑道:“这苹果还没有成熟,要等到秋收时方可采摘。” 虽然和吴忧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王老憨也看的出来,吴忧并不是很难相处,这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吴忧指着不远处的桑树林问道:“村里种植桑树有何用处?” 吴忧的身份并不难打听,只要在京都城随便找个人,都能说出一二来,吴忧出自大户人家,不知道农事倒也正常。 王老憨也很有耐心,为了讨好主家,他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回大人,桑叶可以养蚕,不仅王家村,这周围所有的村子几乎都养蚕。” 按理来说,王家村物产丰富,生活的应该不会太差,可王老憨他们的穿着却非常的破旧,吴忧心里充满了疑惑。 百顷就是一万亩,大,很大,吴忧一行人逛了一圈便已经到了午时了。 在树子的后方有一座矮山,山虽然不高,占地面积却不小,山的前方是一条溪流,溪水潺潺,清冽怡人。 溪水之下,一条条鱼儿游动,虾蟹更是随处可见。 吴忧蹲在小溪旁,从淤泥中捉到了一只全身通红,前面有两个大钳子的活物,在手里把玩。 原本跟在吴忧身边的赵轻柔和小葵见到这种生物,立刻躲的远远的。 就连吴坎和苗欢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吴忧惊诧的看着他们的反应,不明所以。 倒是王老憨几人非常的平静,说道:“这种红色的甲虫看着唬人,其实不咬人,各位,无须害怕。” 吴忧愕然道:“什么甲虫?这叫小龙虾,可是一道非常美味的美食。” 听说吴忧要吃甲虫,众人不禁干呕,王老憨连忙道:“大人,这是甲虫吃不得,小溪中倒是有不少螃蟹,如果大人喜欢吃,老朽倒是可以让村里的娃娃捉一些给大人送去,只是,只是螃蟹没什么肉,吃不饱,只能解解馋,在村里都是用来喂猪的。” 暴殓天物,简直就是浪费食材,这么好的食物竟然喂猪,我是说他们奢侈还是该说他们傻呢? 见吴忧一脸肉疼的表情,王老憨继续说道:“螃蟹虽然可以吃,但是煮熟之后土腥味太重,村里的人如果不是日子艰难,没有人吃这个。” 土腥味重,那是做法不对,既然遇见了,吴忧岂能错过这等美食。 “王老憨,你让人多抓一些,不仅要抓螃蟹,我还要小龙虾,我回去时带上。”吴忧说完,还让吴坎取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王老憨连连摆手:“大人,您是主家,我们都在你的土地上过活,至于银子,万万使不得,大牛,你立刻去村里叫人,多捉一些螃蟹和红色甲虫。” 闻言,王大牛立刻急匆匆朝村子的方向,小跑而去。 银子,王老憨死活不收,吴忧也只能作罢。 走过木桥,几人到达了小溪对面,说是木桥,其实就是几根树木拼凑在一起,虽然简陋,却透露着农家的朴实。 一路上到山顶,几人站在山顶,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只感觉心胸视野都开阔了许多,阵阵舒爽的秋风拂面,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赵轻柔不禁赞道:“真是一个好地方。” 吴忧很认同赵轻柔的话,他对王老憨道:“以后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宅子,这座山以后改名叫黑风寨。” 气氛瞬间凝固,黑风寨听上去就像是土匪窝。 苗欢愕然,问道:“吴兄,你难道准备落草为寇?” 王家村离京都城不到十里,如果不是脑残,绝对不会选在这个地方落草。 落草为寇,吴忧不是没有想过,将来如果京都混不下去了,他就找一个远离京都的地方,做一个山大王也未尝不可。 每个叛逆少年都有一个山贼梦,吴忧也不例外,即使想想,他都兴奋不已。 可吴坎的一席话,让吴忧冷静了下来:“苗公子说笑了,我家少爷将来要出将入相,土匪这等不入流的货色,少爷岂能为了?” 第一三八章 刺杀一 这个朝代不是没有土匪,他们大部分都分布在深山老林或者边境地带,据说最大的土匪窝在无定峡和落霞关一带,处在钰公主和彭有牛驻守的区域之间。 钰公主和彭有牛也都想剿灭这群土匪,可是土匪非常奸滑,由于处在深山老林之中,等兵马赶去时,土匪早就逃的没影了,兵马撤离后,这群土匪又返回原地,折腾几次无果,钰公主和彭有牛也就放弃了。 土匪头子叫郭大胆儿,这个名字虽然土,但是名声却是不小,传闻郭大胆儿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力气更是大的吓人,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外界还传言,他与彭老将军交过手,二人从黑战到天明,从天明战到天黑,足足交手了三天三夜,丝毫不落下风,武艺相当了得。 原本郭大胆儿只是一介土匪,可是传着传着,硬生生的传成了妖怪,据说这郭大胆儿每天要喝三碗少女的血,生吃婴儿的心脏,非常的可怖。 还有传言说,郭大胆儿青面獠牙,头生犄角,双眼如铜铃,目能夜视,在夜晚泛着幽绿色的光芒,十分恐怖。 所谓的传言吴忧自然不信,如果自己也落草为寇了,那外界岂不是也把自己塑造的不成人样了,想到这里,吴忧果断息了落草为寇的想法。 黑风寨虽然不是土匪窝,不过这个名字却非常的霸气,吴忧并没有要更改的意思,做不了土匪,过过做土匪的瘾也未尝不可。 在山上休息了片刻,一行人便下了山,来到小溪旁,见十几个村民正在溪边捕捉虾蟹。 王老憨叫停了众人,说道:“这位是城里的大人,也是我们的主家,都记住了,以后莫要冲撞了主家。” 王老憨似乎很有威望,他说的话很管用,一群村民喏喏应道。 吴家廉价的布料很少,不论是吴忧,还是吴坎和哑巴,衣着都不凡,明眼人一打眼儿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和城里的百姓不同,这些村民见吴忧等人的目光都带着畏惧,这是这个朝代阶层的划分,导致他们天生对当官的有种天生的敬畏。 其实不仅这些村民,就连王老憨,以及和他一起的几人,也是这种心理,只不过表现的并不明显。 吴忧不习惯村民们用这种眼睛看着自己,他对王老憨道:“我们走吧!” 于是,一行人朝王家村的方向而去。 一边走,王老憨给吴忧介绍王家村的情况:“陇西王氏,在前朝是有名的大族,后来燕朝覆灭,王氏受到了牵连,嫡系一脉满门被诛,太祖陛下仁慈,并未牵连旁系,所以我等旁系保存了下来,一直生活在此地,现在王家村加上外来人口,足有七十二户,共有人口,三百零五人。”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村口,此时,已有百余人等在这里。 吴忧看去,都是男丁,最小的不过十岁左右,年纪最大的发须已经灰白,年轻人反而不多。 王老憨解释道:“朝廷年年征战,大多数男丁都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老朽年轻时也参过军,后来年纪大了,便回到了村子,老朽本有三子,其中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大牛一个了。” 王老憨话说的悲壮,语气却非常的平静,显然,战死沙场这种事情并非偶然,在村里并不少见。 今天的出行颠覆了吴忧对大夏朝的认知,这不是他眼中的太平盛世,一些人口中所谓的太平盛世,是普通百姓和边疆士卒用血肉堆砌而成。 身为穿越者,如果心安理得的享受普通百姓用血肉换来的太平,良心不安啊! 让王老憨明天再去府上一趟,吴忧拒绝了他的送行,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在经过那片桑树林时,几只斑鸠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哑巴一把拉住前行的吴忧,被巨大的力道拉扯,吴忧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回过头,见哑巴一脸凝重之色,目光炯炯的盯着桑树林。 哑巴反常的举动绝对不正常,此时,众人也都停下了步伐。 顺着哑巴的目光看去,见桑树林平静如常,和之前看到的并无二致。 吴忧刚要开口询问,一阵破风声响起,吴忧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身旁的哑巴手掌化为利爪,猛的朝自己的胸前抓来。 定睛看去,一支箭矢正牢牢的被哑巴抓在手中,而泛着冰冷寒意的铁制三棱箭头,离自己的胸口不过三公分。 有人要杀自己,吴忧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哑巴提前察觉,那么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吴忧反应迅速,目前不是考虑凶手是谁,而是先活下来。 “有刺客,快往王家村的方向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大惊失色,顿时就失了分寸,下意识的听从吴忧的话,转身朝王家村的方向而去。 见吴坎不仅不走,反而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吴忧连忙道:“我有哑巴保护,你不用担心,你保护好赵轻柔,快。” 吴忧知道吴坎的性子,如果哑巴不在,他一定会拼死护住自己。 哑巴的战力,吴坎很清楚,如果连哑巴都护不住少爷,他冲上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吴坎转身拉着赵轻柔,朝王家村急驰。 西斜的阳光暖洋洋的,而吴忧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身上的汗毛不听使唤的全部立了起来。 桑树林中传出哗哗的响声,十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手持长刀,快速朝吴忧逼近,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从这一箭不难看出,刺客的目标正是自己。 “走。”吴忧招呼了一声哑巴,朝王家村相反的方向而逃。 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持刀,而且还有弓箭,哑巴虽然厉害,但终归是赤手空拳。 嗖。 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哑巴手中提着一竹篓满满的虾蟹,单臂用力,猛的掷了出来,箭矢被竹篓阻拦,掉落在地。 感觉到对面浓郁的杀意,哑巴没有选择硬拼,转身朝吴忧追了过去。 第一三九章 刺杀二 赵轻柔和小葵是女子,吴坎年迈,苗欢身材肥胖行动不便,这些人吴忧视之为友,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涉险。 刺客是冲着他而来,只有引开刺客,他们才会安全。 果然,十几名刺客如吴忧所想一般,全部朝着他的方向追来。 不远处的果园中,彭遇春啃了一口桃子,看着坐在树干上的彭美人问道:“姐,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却悄悄的跟在后面呢?” 彭美人愰着腿,回道:“吴忧眼睛里全是钱,见不到钱他是不会交出兵书的,所以,我们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彭遇春眼睛一亮,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停下愰动的腿,彭美人冷冷一笑道:“当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吴忧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看着彭美人略显冷意的眸子,彭遇春心里忐忑:“你要做什么?” 彭美人抽出腰间的大锤,微笑道:“当然是绑票,在城里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出了城却由不得他,你盯紧了,只要人从这里过,我们立刻冲出去抓人。” 凭彭家的势力,只要不伤吴忧的性命,就算到了夏皇面前,也可全身而退。 他们的目的是兵书,而且彭有牛叮嘱过务必要拿到兵书,至于用什么方法,后果会如何,根本不需要他们考虑。 忽然,彭遇春指着桑树林的方向,语气惊慌:“姐,你快看。” 闻言,彭美人扭头看去,见吴忧和其护卫在前面狂奔,十几名黑衣人紧跟其后,她的目光渐渐的眯了起来。 姐弟二人岂能看不出来,吴忧正被人追杀。 受家风的熏陶,二人在军伍中长大,一身武艺更是了得,别看彭美人是女子,长相也一般,力量却更胜普通的壮汉,面对这伙凶徒,二人丝毫不惧。 彭遇春连忙问道:“姐,我们救还是不救?” 吴家名声在外,姐弟二人早有耳闻,如果不是因为兵书,他们甚至不会和吴家交际。 除此之外,他们对吴忧的印象并不好,如果吴家没有兵书,吴忧死就死了,死了一个国之祸害,他们只当是看了一场热闹。 可有彭有牛的交代在先,那么情况就不同了,略略一思索,彭美人开口道:“我又有了新的计划,只要我们救下吴忧,再问他索要兵书,他一定不会拒绝。” “姐,你真聪明。”彭遇春竖了个大拇指道。 于是,二人提起武器便朝黑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官道离王家村并不是太远,而且又处在京都附近,时常有商客往来,只要上了官道,那些刺客便会有所顾忌。 吴忧和哑巴一起,朝官道的方向全力疾驰,身后的黑衣人似乎知道吴忧的意图,奋力直追,双方保持在四五十步的距离。 又一阵破风声响起,弓弦震颤的声音清晰可闻,全力以赴的吴忧无暇回头去看,只要耽搁片刻,等黑衣人追上来,下场只有死。 此时,笔直的官道映入眼帘,吴忧依稀可以看到官道上的车马拖着沉重的货物缓慢前行,只要在坚持片刻,只要上了官道,他们就能逃出升天。 眼见离官道越来越近,异变突生,正前方突现近十人的队伍,全部都是蒙面黑衣装扮,手持长刀,和身后的黑衣人别无二致。 吴忧心里一沉,竟然还有埋伏! 前方的路被堵死,没有给吴忧更多考虑的时间,他果断转了个方向,一路向东。 黑衣人没有罢手的想法,毅然决然追在身后。 吴忧这具身体算不上强壮,只能算是普通,不比身后的刺客,短时间内或可保持一定的距离,时间一长,劣势便显现了出来。 体力已经透支,速度也慢慢的降了下来,大口喘气的他,丝毫不敢停下。 就在他咬牙坚持时,只感觉身体一轻,他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哑巴扛了起来。 哑巴的速度很快,原本拉近的距离,反而在慢慢的拉开,可是吴忧的心却沉到谷底。 一支箭矢擦着哑巴的肩胛骨射了进来,箭头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背后的衣衫被鲜血浸湿了一小片,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 全力奔跑的哑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愣是一声一不吭,看着哑巴往外渗血的伤口,吴忧红了眼眶。 却说,赵轻柔一行急匆匆的返回王家村,把所遭遇的事情告知王老憨,王老憨立刻召集村里的所有青壮,在赵轻柔的带领下,一路顺着痕迹追了过去。 吴坎自知体力不比年轻人,他并没有在王家村多停留,送赵轻柔到王家村之后,他要立刻返回城内,召集人手,寻找吴忧。 太阳挂在西山,收敛起了刺眼光芒。 黑衣人似乎认定了吴忧,紧随不舍。 哑巴扛着吴忧狂奔了一个时辰,他背后的衣衫全部被鲜血浸湿,血珠顺着衣衫下摆滴落在地。 听着哑巴粗重的喘气,吴忧清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强烈运动会加速血液的流动,如果再持续下去,哑巴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哑巴,放下我,你一个人离开吧!” 哑巴沉默,似乎没有听到吴忧的话,奔行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滞。 吴忧怒吼道:“这样下去你去死的,放我下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你现在离开还可以活下来,明白吗?” 这次,哑巴依旧不为所动,吴忧试图挣扎,但是双腿紧紧的被哑巴的手臂扣住,任其如何挣扎,也无力挣脱。 正在吴忧想办法,试图让哑巴放下自己时,哑巴却主动停了下来。 吴忧心里一喜,连忙从哑巴肩头跃了下来,顾不上身体摔在地上的疼痛,他刚要开口劝说,却看见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树林前是一片荆棘,二人正处在一大片荆棘林前。 吴忧心里大喜,只要进入树林,黑衣人再想寻找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了脱险的机会,吴忧连忙拉着哑巴进入了荆棘林中。 荆棘林足有一人高,而且还有人为开辟的道路,二人进入荆棘林中,身影便消失在三百步之外的黑衣人眼中。 第一四零章 刺杀三 进入了荆棘林,吴忧便让哑巴脱下长衫,滴血的长衫会留下痕迹,他不得不谨慎。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吴忧和哑巴便来到了荆棘和丛林交汇外。 吴忧将长衫扔到一旁,和哑巴换了方向进入了丛林。 带血的长衫会影响黑衣人的判断,可以给他们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相比外面,丛林中的光线阴暗了许多,这对吴忧来说并非坏事。 走在草木茂盛的丛林,障碍物极多,速度上难免有些影响,不过这里是天然的隐匿之地。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的吴忧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黑衣人身影,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对吴忧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继续逃,而是帮哑巴止血,目光看了看周围,吴忧发现了几株白花臭草,也叫止血草,这是常见的一种药材,有止血消肿,清热解毒等功效。 吴忧连忙采了几片叶子,对哑巴道:“我现在帮你止血,你忍着点。” 此时的哑巴,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该有的血色,如果再不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哑巴点了点头,从地上找了一截枯枝咬在嘴里,躬下身子,双手狠狠的抓住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 箭矢还插在他的背上,若要治伤,必须先把箭矢拔出来。 吴忧秒懂哑巴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你忍着点儿。” 把衣服撕开,血肉模糊的伤口裸露了出来,吴忧仔细观察,见箭矢的三棱箭头破开皮肉,深深的嵌入了骨头之中,这种疼痛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三棱箭头后面有倒刺,做工也非常的精细,显然,这不是一般的箭矢,而是军伍配奋的制式兵器,换句话说,这是真正杀人的利器。 从这根箭矢和黑衣人的穷追不舍,可见他们对自己已经起了必杀的心思,到底是谁竟如此狠毒?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哑巴背后的箭矢如果硬拔出来,必定会带出皮肉,如果有手术刀或者匕首倒是可以先割开血肉,取出箭矢。 可眼下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那群黑衣人也不会给他们时间医治。 好在哑巴的伤口并不是太深,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吴忧颤抖着手,伸向箭矢,微微迟疑,他咬一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一拽。 哦,咔。 吴忧先是听见一阵低沉的闷哼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 哑巴口中的木块被咬的稀碎,抓住树干的地方一条条手指印清晰可见。 点点血渍溅在吴忧脸上,温热的感觉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回过了神。 扔掉还挂着哑巴皮肉的箭矢,吴忧将采摘的白花臭草塞入口中嚼碎,也顾不上口中淡淡的辛味和夹杂着的苦味,快速把嚼碎的草药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 脱下长衫,吴忧将其撕扯成长条状,简单的给哑巴做了包扎。 从开始到结束吴忧的动作很快,处理伤口,时间拖的越长,哑巴受的罪就越多。 看着双眼充血,大汗淋漓的哑巴,吴忧说道:“我们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拿起撕扯的不成样子的长衫和箭矢,扶着哑巴,二人亦步亦趋朝丛林深处而去。 太阳渐渐隐去,丛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看见大至的轮廓。 吴忧和哑巴却没有停下,继续摸黑前行,他们必须要远离那群黑衣人,才能安心宿营。 关于如何露营,前世吴忧可没少看野外求生的节目,自然不陌生。 一轮弯月从西边的天空升起,稀疏的月光洒在寂静的丛林中,只有哗哗的枯叶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二人停下了脚步,潺潺的流水声入耳,吴忧大喜,连忙扶着哑巴朝水流声而去。 这个朝代的森林不比前世,可能会出现大型野兽,不管宿营还是停下休息,都必须要选择好位置,至少猛兽出现时,要有反应的时间。 不大一会儿,一处小溪边,一团篝火燃起,吴忧转动着树枝,树枝上穿满了虾蟹和黄蟮,这些东西在大夏并不受人待见,都已经泛滥了,随便在小溪旁转一圈,吴忧收获满满。 一顿饱餐之后,再次检查过哑巴的伤口,只是有点儿红肿,重新给哑巴上了一次药,吴忧将枯枝枯叶撒在宿营地的周围,这些是天然的预警方式,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只要靠近,吴忧会第一时间察觉。 足足撒了厚厚一层,吴忧这才倚在一棵树上,闭目沉思。 吴家的名声的确不怎么样,可是还不至于让人不惜代价的杀人。 黑衣人用的是制式弓箭,这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这说明要杀自己的人身份不一般。 难道是黄滔,很有可能,黄滔的伤口感染,活不了多久,临死前,做出疯狂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嫌疑最大。 自己得罪的可不是黄滔一个,还有鲁树名,他也有杀自己动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独孤恺,自己与他交恶,心怀不满之下,派人刺杀,也说的通。 在京都,这些人不敢动手,出了城就不同了,合着是自己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吴忧摇了摇头,敌人太多,现在胡乱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仔细回想今天的所有过程,吴忧发现了一个细节,嘴里喃喃道:之前哑巴杠着自己逃跑时,遇到是两方黑衣人,可追杀自己时,双方并没有汇合一处,而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可就怪了。 当时只顾逃跑,吴忧没有时间在意这其中的细节,现在静下心来,那些看似不寻常的地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难道刺杀自己的不止一方人马? 这一夜,吴忧都在浅睡中度过,倒是身边的哑巴鼾声如雷。 次日,天微亮,二人便继续前行。 过去了一个夜晚,吴忧可不会认为那些黑衣人就会退却,他们杀自己之心坚定无比,不会轻易罢手。 如果他单纯的认为黑衣人找不到自己,就退了,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第一四一章 刺杀四 不论是给哑巴治伤,还是宿营,这一路留下的痕迹都太过明显,吴忧确定那些黑衣人一定会顺着痕迹追上来。 黑夜可掩盖一切的痕迹,失去方向的黑衣人不得不停止追踪的步伐。 昨日,他们发现扔在地上的血衣,顺着血衣的方向追了上去,却没有发现吴忧和哑巴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当他们再次返回原地时,却见到一男一女追了上来,一番打斗后,自己的一方七八人受伤,二人死亡,仗着人多势众,终于将两人击退。 夜晚时分,他们又遇到了大批人员搜索,为了不和他们起冲突,黑衣人不得不继续深入。 搜索持续到后半夜,黑衣人愣是一宿没睡,直到天快亮时,才消停下来。 绕开搜索队伍,黑衣人再次返回原地,一番寻找后,他们发现了吴忧留下的痕迹。 如吴忧猜想一般,黑衣人的确分属两方势力。 一名拿着长弓的黑衣人,语气略显沙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问你们是谁,你们也不须要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的目的一致,就是除掉吴忧,合作一次,如何?” 相比这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另一方的头领身材纤瘦,个头也不高,她点了点头,语气婉转道:“好,我同意。” 手持长弓的男子一怔,诧异道:“你是女人?” 说完,他反应了过来,问的多了不一定好事,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对他们的合作并没有好处。 摆了摆手,男子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道:“吴忧在这里停留过,我们顺着痕迹一定能追上。” 女子点头,于是,两方人马合兵一处,朝丛林深处而去。 此时,吴忧和哑巴停在一棵野桃树前,采摘了十几枚桃子,装进包袱里。 包袱是破损的长衫改制而成,里面除了桃子,还有一些昨晚烤熟的虾蟹。 吴忧将食物拿给了哑巴,自己又取了一些,二人一边吃一边休息,没有盐味的食物虽然少了些味道,却可以饱腹。 用箭矢挖出一个小坑,将残渣掩埋后,二人便继续前行。 离野桃树百来步的距离,吴忧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株夹竹桃,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滋生。 采集了一些夹竹桃的花朵和树叶,吴忧用布片包裹严实,然后用力揉捏,直到渗出的汁液将布片全部浸湿。 吩咐哑巴等在原地,吴忧再次返回到野桃树下,将低矮的野桃子擦拭一遍,这才离开。 吴忧走后不久,二十几名黑衣人便来到了此地,一夜的奔波,他们早已经精疲力竭,饥肠辘辘。 看到挂满果实的桃树,而且上面还有明显被采摘过的痕迹。 为首的黑衣男子先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地上丢弃了几枚桃核,说道:“不久前有人从这里经过,很有可能是吴忧,先原地休息片刻,我们再继续追。” 食物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便可以摘到,于是两方的黑衣人开始采摘桃子。 女子来到为首男子身前,问道:“你们和吴忧有何仇怨,为何要杀他?” 男子眯着眼睛,打量女子的美眸,反问道:“你们和吴忧又有何仇怨?” 女子清楚男子并不是想知道她们和吴忧之间的事情,而是在告诉她,合作归合作,不要打听的别问。 对男子语气中的警告,女子似乎没有听见,淡淡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家大人是赵轻柔的倾慕者,吴忧与她亲近,所以他该杀。” 赵轻柔的美貌和才名,在京都并不是秘密,倾慕者也有不少,女子的话只说了动机,却没有说背后的人是谁。 哦。 闻言,男子只是哦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女子微微一笑,继续询问:“你们杀吴忧的理由是什么?” 凭她背后的势力,只要男子说出杀吴忧的动机,很快便能查出是哪一方的势力, 似乎知道女子在想什么,男子冷哼一声:“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只要吴忧死了,合作便结束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有奉劝你一句,收起你的好奇心,我背后的势力你惹不起,你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闻言,女子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开口,从男子处她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他们的来头很大,在京都拥有着庞大势力的,这样的人并不多,只要缩小范围去查,还是可以查到的。 啊……… 就在此时,几名黑衣人突然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出了什么事情?” 二人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为首的男子摘掉一名黑衣人的面纱,见其表情扭曲,口吐白沫,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见有五人倒在了地上,为首的男子和女子二人,面沉如水。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全部都在一起,包括现在,吃的桃子,别人都没事,只有他们五人中了毒。 野桃子虽然味道不好,却是无毒的,男子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扶起一人问道:“你们可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有进食,饥饿之下,难免会吃一些带毒的果子充饥。 中毒之人,汗如雨下,表情相当痛苦,而且口中有涎液溢出,男子的话他已无力回答。 倒是扶住他的另一名黑衣人道:“回大人,没有,从昨天我一直和他一起,没有吃任何东西。” 为首男子再想询问时,一旁的女子开口道:“不用问了,是吴忧。” 说着,女子将手里的半颗桃子递给男子道:“你闻闻,桃子上被下了毒。” 男子连忙接过,放鼻端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刺鼻的味道,一把将桃子捏的粉碎,语气冰冷道:“好胆儿,居然敢下毒。” 据他打探到的消息,吴忧只是一个二世祖,常流连于青楼,自吴家贪污案后,吴忧的性格有些变化,任何人经历过大起大落,性格上有些变化不足为奇。 之后,鬼使神差下,当上了京都令,据说是献了摊丁入亩一策换来的位置,后来,又破了几件案子,名声才慢慢好转。 第一四二章 刺杀五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懂得用毒,而且前面用血衣诱导他们走了错误的方向,为首男子这才意识到吴忧的不简单。 沉默片刻,女子悠悠开口:“都杀了吧!” 为首男子一怔,然后点头,身后有人搜寻,这五人就算能治,带上只会拖慢速度,如果放任不管,被抓之后,顺藤摸瓜,他们的身份有可能被查出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灭口。 王家村和府衙都派遣了人手,双方汇聚,加起来将近六十人,赵轻柔,苗欢,王老憨,王文,王武,彭家姐弟都在。 听闻彭家姐弟与黑衣人交过手,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凶悍无比,此时天已黑,怕遇到危险,石勇并没有让众人太过深入。 昨晚他们赶到树林时,天已经全黑,即使有火把照明,但火把的光亮终归有限,想找到吴忧留下的痕迹很难。 县太爷被刺杀不是一件小事儿,而且就发生在京都附近,这已经不单单是府衙的事情了。 天微亮,上官素便带人赶了过来,不仅大理寺,御林军派遣了两百人也一同到来,带队的是董大宝。 经过再次搜寻后,他们很快发现了痕迹,顺着痕迹,众人找到了吴忧宿营的地方。 黄狗也一起被带了过来,有了他的加入,搜寻的方向更加的明确。 黄狗在前,一众人跟在身后,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野桃树前。 见到五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众人不禁担忧了起来,上官素上前查看后,很快确认了死因。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他们都是吃了野桃子中毒,如果我没有猜错,死者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歹匪为了避免身份被我们查到,故意毁去了死者的容貌。” 担忧吴忧安危的王文道:“上官大人,现在不是破案的时候,先找到我家少爷再说这些不迟。” 上官素没有理会王文,举起一颗桃子问道:“各位想想,谁会在桃子上淬毒?” 显然,下毒的并不是那伙黑衣人。 赵轻柔惊愕道:“难道是吴忧?” 她和吴忧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吴忧的性格比较随和,其实她心里不相信是吴忧所为。 可是上官素却点了点头:“不错,应该是吴忧,从现场的情况可以判断,至少现在吴忧是安全的。” 见赵轻柔几人憔悴的面容,上官素安慰道:“能逼的刺客杀掉自己人,吴忧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们无须太过担心。” 董大宝接过上官素手里的桃子嗅了嗅,说道:“不错,的确有毒,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采食野果。” 留下几人将尸体运回城,众人再次深入。 丛林很大,不见尽头。 除了中途帮哑巴换药,二人一刻都不曾停歇。 沿途,吴忧还刻意留下一些虚假的痕迹,以迷惑身后之人,二人行走间,时不时的改变方向,吴忧清楚,如果沿着直线行走,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追上。 事关生死,尽可高估敌人,也绝不轻视敌人。 或许是吴忧的谨慎减缓了黑衣人追踪的速度,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月朗星稀。 一处篝火旁,吴忧再次给哑巴换完药后,叮嘱哑巴呆在原地,他沿着来路悄悄的返了回去。 虽然摸着黑,不过吴忧已将来路熟记于心。 没过多久,不远处便出现了火光,在黑暗的掩护下,吴忧悄悄靠近,直到可以看到火堆旁的场景时,这才停了下来。 这样做很冒险,但是吴忧必须要确认对方的人数。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 吴忧清楚的记得,追杀自己的一共二十四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七人,想来自己下的毒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夹竹桃的毒并不致命,只要让歹徒丧失战斗力即可,不是吴忧不想杀了他们,他下的毒有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运气了。 又观察了片刻,见没有异常,吴忧便打算退回去。 咔。 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吴忧心里一惊,他用这一手防备敌人,想不到自己想到的预警装置,竟然应在了自己身上。 枯枝的断裂声不大,吴忧可不会当黑衣人什么都没有听见。 声音响起时,吴忧立刻闪身躲在了旁边的大树后。 就在吴忧刚刚完成这些举动后,便听见令人心颤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是羽箭尾翼摆动的声响。 好险。 吴忧咽了咽口水,放轻步伐,快速离开。 吴忧刚走,一名黑衣人便举着火把来到了此地,仔细查看一番后,见没有发现,取回了插在树上的箭矢。 看着为首男子缓缓收起长弓,女子问道:“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这时,去查看的黑衣人返回,将羽箭递给为首男子道:“头儿,没有任何发现。” 收起箭矢后,为首男子回道:“吴忧不是简单人物,小心点儿没错。” 重新返回宿营地,吴忧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太惊险了,确认了对方的人数,吴忧的心又沉了下来,那群黑衣人很不简单,想对付他们也绝非易事。 特别是手执长弓之人,吴忧更加的忌惮,如果单单只有他一个人,凭哑巴的实力倒是不惧,对方人多,硬碰硬显然行不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减员。 沉思片刻,吴忧拿起射入哑巴后背的那支箭矢在地上挖坑。 吴忧挖的坑并不深,大约只有十多公分,足足挖了十几个才停了下来。 哑巴想帮忙,却被吴忧制止了,伤口才开始愈合,如果因为动作过大而崩开只会更麻烦,他可不想哑巴落得和黄滔一样的下场。 又找了一些树枝,吴忧将树枝的一端磨尖,然后倒插入土坑中,使树枝的高度只比土坑略低。 又随手拔了一些茅草,将土坑遮住,然后小心的在上面覆盖上一层泥土,再用枯叶遮住痕迹,十几个简易的陷阱便完成了。 见哑巴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吴忧解释道:“这些陷阱大有用处,对方人手太多,我们不需要和他们硬拼,只要他们受伤减员,我们所面临的威胁就越小。” 第一四三章 刺杀六 在吴忧想来,只要黑衣人踩在陷阱上,尖锐的树枝便会让其受伤,如果对方舍弃伤员便会减员,如果带上伤员就会削减他们追踪的速度。 不管黑衣人如何选择,对他而言都是有利无害,至于对方会不会从这里过,吴忧没有丝毫的怀疑。 吴忧所处之地和黑衣人之间的距离,他计算过,直线距离大约只有一公里左右,并不算远,但是中间他做了许多虚假的痕迹,如果没有正确的方向,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追丢。 密林不仅阻碍了黑衣人的搜寻,也限制了吴忧的逃跑速度,与其在黑暗中摸索,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候时机。 吴忧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丛林就像一张大网,他们所有人就像是网里的鱼,挣扎的越厉害,死的就越快。 看了看手中的茅草,吴忧心里一动,他和哑巴只穿着白色里衣,这身穿着太过显眼,不利于隐藏。 又弄来一些茅草,将茅草叠在一起,对折再对折,吴忧足足编织了几十条长半丈的草绳。 又将编织好的草绳交叉固定,形成了一张网,吴忧将其披在身上试了试,看着长度只到大腿根部的茅草网,吴忧非常的满意。 吴忧又做了一张,递给了哑巴,哑巴穿上试了试,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表示非常的喜欢。 只有手指肚大小的网孔,不仅可以隐藏身形,还可以用来捕鱼捕猎,简直就是野外求生的必备之物。 吴忧所编织的,正是简易版的吉利服。 做完这些,吴忧又布置了预警措施,疲惫不堪的二人这才安心入睡。 不仅吴忧疲惫不堪,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亦是如此,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的他们,不是铁打的,也需要睡眠。 夜静悄悄的。 只有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回荡,让寂静的夜多了些生气。 原本浅睡的为首男子,突然睁开了,抓起手边的长弓和羽箭,搭弓上弦,一气呵成。 破空声响起,带着一簇白色尾翼的箭矢消失在黑暗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警惕了起来。 女子只以为和之前一样,是为首男子太过敏感所至,而且深山老林有一些动物经过也实属正常,她刚要抱怨,却听见叮的一声响,而且还有微微火星闪烁,虽然一闪即逝,但是她看见了。 这是金属撞击产生的火花,这周围他们仔细查看过,除了草木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金属? 不对劲。 意识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戒备着。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为首男子再次取了一支箭矢,搭弓上弦,毫不迟疑的射了出去。 啊。 一阵痛苦的呜咽声响起,所有人都意识到,搜寻吴忧的人追上来了。 在黑暗的丛林中,失去了踪迹就等于失去了方向,但是气息却不会消失。 黄狗带着董大宝和数十名甲士,顺着吴忧留下的气息追了上来。 在发现不远处的火光时,董大宝便命令熄灭火把,悄悄的摸了上去。 可是他没有想到,黑衣人竟然如此警觉,尽管众人放轻了动作,可在离他们不到一箭之地时,还是被发现了。 黑衣人的第一支箭,射在一名甲士的盔甲之上,第二支箭,正中一名甲士的面门。 董大宝意识到这名弓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杀。” 既然被发现了,董大宝也不再隐藏,率先冲了上去,收到命令的众甲士也纷纷一同跟了上去。 董大宝和黑衣人没有任何言辞,直接交上了手。 轻装简行的黑衣人哪是全副武装甲士的对手,刚一交手,便有数人伤亡。 为首男子看着战局,他清楚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他们都得死。 再次拉弓上弦,箭头对准了董大宝的面门,毫不迟疑的松开了弓弦。 董大宝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一刀砍翻了一名黑衣人后,听到弓弦的震颤声,他立刻警惕了起来,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 见一击不中,为首男子急忙对女子道:“分开逃。” 说完,他不等女子回答,立刻带着己方人手,消失在黑暗中。 女子也清楚他们的处境不妙,她早已经有了退走的打算,现在听见为首男子的话,她一摆手道:“走。” 她选择的方向和为首男子相反,她明白为首男子的意思,能在黑夜中,准确找到他们的位置,说明这群军卒中有擅长追踪的高手,分开逃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且她的目的是吴忧,没必要死磕到底。 见黑衣人消失,董大宝一摆手:“不用追了,就地扎营。” 相比轻装简行黑衣人,身穿甲胄的他们跟本追不上,只要打断黑衣人追踪吴忧的节奏,吴忧才更安全。 董大宝和黑衣人的目标一样,都是吴忧,只是目的却相反,在保证吴忧的安全下,他迟早会顺着气息找到吴忧。 一阵稀稀索索,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 浅睡的吴忧和哑巴立刻被惊醒,二人先是一惊,立即将火堆熄灭。 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吴忧立刻拉着哑巴躲进入了附近的茅草丛中。 火堆再次被点燃,吴忧清楚的看见,来者是七八名黑衣人。 一名男子道:“青鸾大人,刚刚这里有火光,一定是吴忧,他们应该没走远,我们要不要追?” 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道:“不错,应该就是他,追。” 为首的竟然是女人?青鸾?我记住你了。 躲在草丛中的吴忧诧异,思来想去,他好像没有和女人结仇,难道是原主始乱终弃,抛弃了对方,然后对方心怀怨恨,找自己报仇来了? 一个个火把被点燃,黑衣人一分为二,分两个方向搜寻。 眼看名叫青鸾的女人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吴忧的心不由的沉了下去。 草丛被分开,眼看就要暴露,趴在地上的吴忧心里发狠,只要对方再往前,他和哑巴就立刻动手,先制住这个女人。 “啊…………” 忽然,两声惨叫声响起,青鸾立刻停下了脚步,朝声音响起的地方匆匆而去。 第一四四章 刺杀七 夜,无风。 寂静的茅草丛中,吴忧长长的松了口气,哑巴有伤在身,如果真的和这群黑衣人拼杀,他不确定能稳赢。 简易版的吉利服让他和哑巴避过搜索,吴忧心道:好险! 此时到来的黑衣人,显然不是全部的刺客,在没有弄清楚另外一伙人的动向,吴忧打算静观其变。 至于那两声惨叫,一定是设下的陷阱起到了作用,黑暗中,吴忧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 视线落在不远处,火光略显暗淡,吴忧的目光清晰的看见叫青鸾的女子,只是查看一下两名黑衣人的伤口,然后从腰间取出匕首,划向了二人的脖子。 其余人并没有阻止,而是非常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连自己都杀,好狠! 看着黑衣人将同伴的尸体草草掩埋,那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吴忧庆幸没有和这群疯子硬拼。 心里一动,吴忧想到了一个职业,死士,这群人如此陌视生命,而且有一定的来历,很大的可能是某个大势力豢养的死士。 叫青鸾的女子话音传来:“吴忧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身边的壮汉也非常人,我们人手损失的够多了,不宜再追,原地休整,等天明,我们务必赶在那群甲士之前杀了吴忧。” 黑衣人停止了追踪,这算不上好事,离火堆不到五丈的距离,只要动作稍大便会暴露。 早知道如此,就离远些,这样一直趴在地上着实难受。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目光却看见坐在火堆旁的女子揭掉了面纱。 这是一张很美的俏丽面容,精致的鹅蛋脸上没有任何瑕疵,青丝如瀑,极为美艳,她略显冰冷的美眸下,一颗泪痣更是衬托了她的娇媚。 如此美人,如果放在平时,吴忧一定会把她当成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可是出现在这种场合,吴忧清楚,她是敌人,是除自己而后快的杀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吴忧的双臂已经发麻,他却不敢动弹,目光一直盯着黑衣人。 察觉到哑巴的呼吸的声越来越粗重,吴忧很无语,这关头竟然还有心思睡觉,他都佩服哑巴的大心脏。 二人靠的很近,吴忧稍稍动了动身子便可以碰到哑巴,直到哑巴的呼吸声再次平稳下来,他才停下了动作。 就在这时,一名巡夜的黑衣人朝他们的方向而来,吴忧心里一沉,难道被发现了? 拍了拍哑巴的胳膊,示意他只要被发现就立马动手。 二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黑衣人越来越近,直到二人身前方止住了脚步,接着就是一阵稀稀索索的声音。 吴忧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被发现。 刚想到了,只感觉一阵温热从头浇下,一股尿骚味几乎让他窒息。 尼玛,那么大的地方你尿哪里不行,偏偏尿老子头上。 感觉到哑巴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似乎有暴走的冲动,却被吴忧死死的按住。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冲动,吴忧二人忍住了。 待黑衣人提上裤子走远后,吴忧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才稍稍解气。 没有去擦满头满脸的尿渍,强忍着恶心继续潜伏。 直到天微亮时,见所有黑衣人走远,吴忧和哑巴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起身活动筋骨。 想起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险,好在是安全了。 没有多留,想起昨晚黑衣人急匆匆的赶来,必然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吴忧查看一番,顺着黑衣人来时路返了回去。 任黑衣人再怎么凶残,也想不到他们自己留下的痕迹,却成为掩盖吴忧退走的安全通道。 山路本就泥土松软,不留下痕迹几乎不可能,青鸾一行向前搜索,没过多久,便发现了不对劲,一路之上,根本没有人行走过的迹象。 可是昨晚,她明明看见了火光,说明吴忧就在前方,之所以不见人,原因很好解释,吴忧提前逃了。 为什么没有留下的痕迹呢? 想到这里,青鸾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除非吴忧并没有逃,而是就在宿营地的附近。 “快,回去。” 当青鸾一行返回时,仔细在周围寻找一番,很快便发现被压平的一片茅草丛,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吴忧一定是潜伏在这里。 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想起昨晚她差一步就可以发现吴忧的藏身地,心里更加的懊悔,一步之差,天壤之别。 “该死,该死。” 青鸾恨啊,只要她在往前一步,吴忧必然会被发现,下场也可想而知,现在一切都晚了。 抽出匕首,青鸾对着茅草丛一顿输出,直到娇喘吁吁方才停了下来。 如果换作一般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只要顺着痕迹,青鸾自信可以追上吴忧。 可吴忧不仅没有逃,反而就隐藏在离他们只有数丈的距离,一夜时间,硬是一动不动,这是何等的心性与毅力! 冷静下来的青鸾,这才真正意识到吴忧的不凡,若论武力她不惧吴忧,若论心智,她只怕远远不及,思及此处,青鸾心里竟产生了寒意。 青鸾知道,不论是她,还是她背后之人,全部都小看了吴忧,这样的人,如果一次杀不死,最好不要得罪,否则后患无穷。 现在既然得罪了,若就此放弃,青鸾很不甘心。 周围除了返回的两条路,并没有其它的痕迹,一条是她们自己逃跑时留下的,另一条路,是吴忧留下的。 不管追向哪一条路,恐怕都来不及了,现在是白天,如果再遇到甲士,只怕自己将成为逃跑的一方。 “撤。” 青鸾跺了跺脚,即使她再如何不甘心,还是选择了终止这次任务。 却说吴忧和哑巴返回途中,可谓是小心翼翼,一边要仔细观察痕迹,一边还要防备另外一伙黑衣人。 对吴忧而言,没有现身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吴忧并不清楚,另外一伙黑衣人被董大宝带人冲散了,还是从相向的方向逃了,如果他知道,一定大摇大摆的返回。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响动,吴忧和哑巴立刻警惕了起来。 第一四五章 逃离险境一 一夜的时间,可以抹去吴忧残留的气息。 天微亮时,董大宝带着甲士继续搜寻吴忧的踪迹。 隐藏在不远处的吴忧,看到董大宝时,愣了愣,他和董大宝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自己家的汗血宝马落在他手里不说,而且他还要挖走哑巴,吴忧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 董大宝是来寻找自己的,这一点吴忧并不怀疑,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现身,他和哑巴便会脱离危险。 只不过,吴忧并不想欠董大宝的人情,心里膈应不说,他可不愿意自己被打上钰公主一系的标签。 拉着哑巴,吴忧换了一个方向,避开了董大宝的搜寻。 走过别人走过的路,自己留下的痕迹就会覆盖,吴忧中途换了方向,即使有人追踪到了这里,也只以为是青鸾的人走散了,毕竟当时黑灯瞎火,也属正常。 失去踪迹就意味着吴忧和哑巴是安全的。 等甲士走远后,吴忧并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开辟新的道路,继续前行。 无人追踪,吴忧并没有在沿途做虚假的痕迹,二人行走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上许多,几经辗转,一路往官道的方向而去。 从清晨,一直到太阳偏西,吴忧二人终于走出了森林,再次蹚过一片茅草丛之后,二人站立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之上。 此时,二人身披简易版的吉利服,头发凌乱,行如乞丐,好不狼狈。 相比丛林松软的地面,丛林之外地面凝实很多,踩过的草地很快就会恢复原样,根本不留一丝痕迹,吴忧清楚,他和哑巴已经安全了。 仔细琢磨片刻,吴忧并没有离去,而是和哑巴在不远处的草丛潜伏了下来,静静等待。 仅仅大半个时辰,吴忧便看到一伙黑衣人走出了丛林,为首之人手执长弓。 “这次我们大意了,想不到吴忧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连我的箭矢都可以抓住,要不然那一箭必可以取了吴忧性命。” 身旁一人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为首男子叹了口气:“这次刺杀任务失败,是我的失误,我会向主上请罪,撤吧!” 不远处的吴忧目光炯炯的盯着为首男子,发现他除了眼睛犀利之外,裸露在外的皮肤并没有别的特征。 吴忧可不是被人打了左右脸,就这样算了的性格,任这群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吴忧二人就在不远处,而且把他们当成了猎物。 直到黑衣人走远,吴忧和哑巴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手执长弓的男子,是一个厉害角色,二人不敢跟的太近,好在视野开阔,不至于跟丢。 走出这片荒地便是齐腰高的粟米地,一片连着一片,极易隐藏身形,只要小心些,不至于被发现。 没有走多远,吴忧发现前方的黑衣人全部进入了粟米地,隐藏了起来。 吴忧愣了愣,心道:难道被发现了? 敌不动,我不动,吴忧和哑巴停了下来,小心观察前方的情况。 不大一会儿,吴忧看见十几名黑衣人路过前方的粟米地,朝他们这里而来。 吴忧心里一沉,这伙人和藏在粟米地里的黑衣人,显然不是一伙人。 来者不善啊! 竟然还有人要杀自己,吴忧眯着眼睛,心里充满了怒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今日之仇来日我吴忧必报。 看着从身旁走过的黑衣人,吴忧拳头紧紧的握住,心里暗暗发誓。 紧盯着这伙黑衣人的首领,吴忧发现他额头处垂下一缕黄发极为明显,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特征。 直到这群不速之客走远,吴忧这才露出身形,这伙人显然来的并不是时候。 没有去理会这群人,吴忧看了看前方,躲在粟米地的那群人,已经出了粟米地,朝远处而去。 吴忧没有犹豫,继续跟了上去。 追杀吴忧的,现在一共是三方势力,吴忧最恨也最忌惮的,便是那手执长弓的男子,若此人不死,以后他出门都得战战兢兢。 跟踪了好一会儿,吴忧见他们小心的路过官道,继续南行,哪怕知道现在顺着官道就可以回城,可是吴忧并没有放弃。 想到手执长弓的男子,差一点儿就射穿了他的心脏,哪怕他心里依旧后怕,这个仇他也必须要报。 横穿官道,吴忧和哑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跟了上去。 这群黑衣人所走的地方明显是有意避开了人烟,几经绕路,直到天快黑时,消失在一片竹林之中。 吴忧小心翼翼的靠近竹林,看着黑衣人进入了一片宁静淡雅的庄园后,这才带着哑巴离去。 既然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只要查清楚这处庄园是谁的产业,他们身后的主谋也就浮出水面了。 顺着官道之上,吴忧和哑巴朝城里赶去,等到东城门处时,见城门已经关闭。 好在城门口有不少的难民,吴忧和哑巴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凭此时二人的装扮混在难民之中,说他们不是难民都没有人相信。 一夜无话。 次日天微亮,城门再次大开,几十名兵士你守在城门前,吴忧清楚这是防止难民入城,破坏城里的秩序。 吴忧并不着急入城,和哑巴静静的潜伏在难民之中,即使知道自己不是难民,可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与其暴露身份,不如静静的等待时机。 不大一会儿,吴忧看见赵晋骑着马,腰间挂着配剑,身后跟着十几名家仆,急匆匆的出了城,一路东去。 赵晋如此匆忙,当然不是因为自己。 吴忧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赵轻柔也去寻找自己了?否则赵晋不会杀气腾腾的向东而去。 他和赵晋的关系不睦,并没有打算让赵晋帮忙,二人不动声色,继续潜伏在难民之中。 没过多久,吴忧再次见到了熟人,吴敌,王通,百事通,吴坎和苗乐带着十几名壮汉,急匆匆的出了城。 吴忧心里一暖,关心自己还是大有人在的。 没有任何犹豫,吴忧和哑巴立刻现身,拦在了前方。 第一四六章 逃离险境二 东城门处。 见去路被两个衣衫褴褛的难民阻拦,吴坎怒道:“谁这么不长眼,让开。” 听见吴坎亲切的说话声,吴忧这几天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一口气。 拔开遮住额头和脸颊的乱发,吴忧笑道:“好你个吴坎,竟然连本少爷也敢骂。” 见到吴忧熟悉的面庞,吴坎先是一愣,然后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抱住吴忧又是哭又是笑。 “少爷,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奴还以为你,你再也回不来了。” 感觉自己的前襟湿漉漉的,吴忧见吴坎眼泪鼻涕全部都蹭在自己的衣服上,他嫌弃的推了推吴坎,可吴坎抱的太紧,试了两次,见推不开,吴忧无奈,由他去了。 此时,吴敌众人也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略显憔悴的面容,吴忧心里暖暖的,安慰道:“我回来了。” 吴敌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哽咽道:“都是爹的错,否则你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百事通上前,上下打量着吴忧,见吴忧的确无恙,笑道:“少爷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看到众人关切的目光,吴忧说道:“我无事,倒是哑巴为了救我,受了伤。” 闻言,吴坎连忙放开吴忧,和百事通一起,里里外外的,把哑巴全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最后发现了哑巴的伤口在后背时,二人抱住哑巴,嚎啕大哭,这操作让哑巴很不自在。 见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部看了过来,吴敌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吴忧看着一旁的苗乐,笑道:“多谢苗姑娘援手,感激不尽。” 跟随而来的人手显然不是吴家的,而且这些人手吴忧大部分眼熟,其中站在苗乐身旁的是钱来管家,吴忧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还有过交际,并不算陌生。 当初吴忧拿了苗家许多珍贵的布匹,苗乐就是带的这些人手,找上门讨说法。 白了吴忧一眼,苗乐说道:“我是担心我哥,他去找你了,一直没有回来,我这才带人去寻他。” 吴忧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兄妹,这个情份,我吴家记下了。” 黑衣人的目的是自己,现在已经脱险,那些黑衣人就不会去刻意伤害其他人,给他们自己找麻烦。 寻自己的不论是谁,现在都没有危险了。 钱来带着几人去接苗欢回城,苗乐没有必要亲自再跑一趟,而是跟随吴忧一道去了吴府。 正午时分,寻找吴忧的人手全部返回。 大理寺卿庄文清,少卿上官素,御林军东城总指挥使董大宝,彭家姐弟,府衙师爷朱明理,捕头石勇,以及苗家兄弟和王吴二家的主事人,齐聚吴家正厅。 洗漱之后的吴忧和哑巴,换了干净的衣服,显得神清气爽。 一番寒暄之后。 从王文处得知,赵轻柔被赵晋带了回去,估摸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 在京都附近刺杀京都令,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件案子,此事已经在传开,京都城人心惶惶。 庄文清面露寒意,说道:“你被刺杀的事情,陛下已经知晓,派本官亲自负责此案,事必查出那些贼人的来历。” 说到这里,庄文清顿了顿,继续道:“不论是谁,敢在天子脚下行凶,陛下绝对不会轻饶恕,不仅是还贤侄你一个公道,也要还京都一个太平,贤侄,你可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想起城南那处精致的庄园,其间的主人必定身份不凡,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吴忧岂能错过,想了想,问道:“真的什么人都可以法办?” 庄文清点了点头,语气铿锵道:“此次陛下震怒,言道但凡任何人都将法办。” 吴忧本想询问朱明理,城南那处庄园的归属,看来现在没必要了,只要抓了人,还怕不知道幕后之人吗? 有了夏皇的保证,有了庄文清的加入,吴忧底气十十,也不废话,立刻带上上,浩浩荡荡的朝城南而去。 这次随吴忧一起行动的,除了董大宝的二百甲士外,大理寺和京都府衙都派遣了人手,近三百人的队伍,气势十足,城内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避让,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跟在后面,欲瞧个究竟。 没有理会那些的吃瓜群众,出了城之后,吴忧仔细辨认了方位,径直朝那片竹林而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屁,只要让吴忧抓住机会,他一刻都不愿意等。 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时,众人来到了那片竹林外围。 吴忧绕着竹林看了看,确认没有找错地方后,径直朝那处庄园而去。 任那群黑衣人也想不到,他们才放弃追杀自己,自己就找上门了,吴忧很想看到他们见到自己时的震惊眼神。 这片竹林很大,足有十几亩大小,可庄园处的位置并不深。 顺着石阶前行不久,庄园便映入眼帘。 庄园外,看守之人,见一大批人马到来,立刻进入庄园通报。 到了庄园前,吴忧指着庄园道:“我亲眼看见刺杀我的黑衣人进入了这处庄园。” 庄文清一挥手:“围起来,若有人敢试图逃跑,杀无赦。” 还不知道此间主人是谁,便先围了庄园,看来夏皇是动真格了。 京都城外土地的归属,别人不知道,朱明理却门清,他在京都令的位置上数年,可不是白干的。 见庄文清不问清楚情况便包围了庄园,他连忙道:“庄大人,这处庄园是…………” 只是朱明理的话没说完,庄园的大门大开,刚刚进去通报的看守,对众人行了一礼道:“我家主人有请,还请来客递上拜帖。” 吴忧一脚踹翻开守,冷冷道:“本官是来抓人的,不是来访客的。” 说完,吴忧便要往里闯去。 这时,十几名手持长刀,护卫装扮的男子冲了出来,与吴忧几人对峙,似乎一言不合,就会血拼。 为首男子看见吴忧时,明显一怔,然后神色如常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们也敢闯?” 察觉到男子的神色有异,吴忧并没有答话,两个手掌摊开,遮住眼前的视线,只露出可以看到男子眼睛的部分。 第一四七章 复仇者一 眼前的男子很面生,吴忧并不认识,只是他的身形和射杀自己之人相似,对于要致自己于死地之人,即使不认识对方,但是他的一言一行,吴忧深深刻在骨子里。 正是听到男子略显沙哑的说话声,吴忧这才猜测,他就是手持长弓的黑衣人首领。 当吴忧的视线只看到他的双眼时,这双眸子与为首之人略显寒意的眸子完美重合时,吴忧确定,他就是射杀自己之人。 强行压下自己的杀意,吴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此间主人是何人?” 吴忧的举动,立刻让男子警惕了起来,后退了两步,冷冷道:“你干什么?” 这名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身资挺拔结实,身上散发出彪悍的气息,吴忧虽然没有从过军,却知道他是战场上退武下来的的老兵,凭他一身的箭术,必然杀敌无数。 杀的人多了,对生命总会有一种陌视感,这种陌视感让吴忧感觉征不舒服。 这次他要杀的人,不是敌人,甚至无怨无仇,错就错在,他跟错了人,不管这处庄园的主人是谁,眼前的这名男子死定了。 没等男子回话,一道冰冷的话语从庄园内传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本世子的居所撒野?” 守卫让开,吴忧看见一名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缓步而来。 看见来人时,吴忧眯了眯眼,难怪他要杀自己,因为他有理由也有势力。 来人吴忧认识,正是被自己敲诈两万多两银子的赵攸之。 一席月白色长衫的赵攸之似乎没有看见吴忧,目光扫了圈,最后定格在庄文清身上,笑道:“原来是大理寺卿庄大人来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管赵攸之是不是刺杀吴忧的主谋,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庄文清也不好当做没看见,拱手道:“见过世子。” 赵攸之似乎不清楚庄文清前来的目的,疑惑问道:“不知庄大人所为何来?” 庄文清也不隐瞒,回道:“前几日,吴县令被人刺杀,我等前来缉拿凶手。” 闻言,赵攸之笑道:“庄大人可真会说笑,吴县令被人刺杀,你来我的地方抓人,难道庄大人怀疑是本世子下的手不成?庄大人,证据呢?” 没等庄文清说话,吴忧接过话头道:“你的人太大意了,刺杀失败之后,我一路跟踪他们来到了这里,主使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胡说。”赵攸之指着吴忧气急败坏道。 神情慌乱的赵攸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不仅吴忧,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两人的慌乱。 这次,吴忧确定以及肯定,刺杀自己的主谋就是赵攸之。 慌乱的表情一闪即收,赵攸之定了定神,笑道:“庄大人,吴忧与本世子有仇,人尽皆知,他言之凿凿的说是本世子要刺杀他,明显是借机报复。” 和赵攸之之前一样的动作,吴忧无视了赵攸之,看着男子,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吴忧的无视,赵攸之很是恼怒,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本世子的护卫,叫周虎,吴忧,识相的速速离去,本世子只当这是一场误会。” 周虎,吴忧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转身看着庄文清道:“庄大人,我确定刺杀我的是周虎,而赵攸之就是主谋。” 庄文清一挥手:“抓起来,搜查整座庄园,若有反抗者,杀。” 吴忧倒是愣了愣,他本以为庄文清知道赵攸之的身份,会忌惮一二,至少也会以缓和的方式处理此事,想不到他会如此干脆。 要知道赵攸之的背后是西王赵元庚,即使夏皇也要忌惮西王的势力,可是现在,竟然说抓就抓了。 大理寺的差役,立刻上前,给赵攸之的护卫上了枷锁镣铐,在赵攸之骂骂咧咧中全部被逮了起来。 考虑到赵攸之的身份,庄文清并没有给他上镣铐,而是被两名差役看守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去搜查庄园的兵士还回,从庄园中带出来了十几名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女子,而且个个姿色不俗。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兵器,以及十几套夜行衣。 吴忧看着赵攸之问道:“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何话说?” 赵攸之目光中充满了寒意,冷冷道:“吴忧,有这些东西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要是敢动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见到赵攸之眼里的怨毒之色,吴忧看着庄文清问道:“庄大人,这些人可否交给下官处置。” 庄文清毫不犹豫的点头,赵攸之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留下了只会给夏皇和他徒增麻烦。 这一点,吴忧自然也看的出来,既然他坚持要人,顺水推舟,给他就是了。 这次之所以大动干戈,也是给吴忧一个交代,赵攸之落在他手里,到时赵元庚只会找他吴忧的麻烦,他和夏皇只要从中周旋,一推四五六,那大部分的麻烦,吴忧自己扛。 既然他吴忧不怕,他庄文清也干脆,还能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担心吴忧不分轻重,把事情做绝,庄文清小声告诫道:“人给你可以,不过赵攸之还不能死。” 对于吴忧的手段,庄文清可谓是清清楚楚,这几日,武安候经常派人去太医院,听说是他的次子黄滔身染恶疾,病入膏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造成这一局面之人就是吴忧。 黄滔被吴忧抓进了府衙,出来之后,伤口已经感染,而且无药可医,限于规则,律法都拿黄滔没办法,而吴忧却将黄滔这个杀人凶手送上了断头台,而且还是杀人不用刀的那种,只须眼睁睁的看着不可一世的凶手死去,这种手段,连他庄文清也要赞上一句:佩服! 有了黄滔的先例,庄文清还真担心吴忧一发狠,将赵攸之变成第二个黄滔,若真如此,西王赵元庚闹起来,夏皇也不好收拾局面,毕竟现在还不是和赵元庚翻脸的时候。 赵攸之一行被带走了,吴忧看着十几名哭哭啼啼的女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第一四八章 复仇二 赵攸之的庄园,加上仆役丫鬟足有五十余人,这些人吴忧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带了回去。 封建王朝没有人权,绝对不是空言,相比赵攸之,这些仆役丫鬟全部都是他的私人财产,不错,就是财产。 把人当做财产,在这个朝代是主流,不仅赵家,凡是大家族,无一不是如此,主家甚至可以将仆役丫鬟随意的买卖和送人。 把人当成猪狗或货物的行为,吴忧从心底里反感,可是他身处在封建王朝的大染缸中,欲净化整个王朝的陋俗,显然不现实。 不仅仆役丫鬟,这搜出来的十几名美貌女子,在赵攸之的权势之下,也只能任其摧残,或将她们赠予别人。 大世族家的纨绔子弟,将豢养的美婢互换,或交易,或送人,这更是常有之事。 一些道德沦丧的读书人,把这种事情当做风流韵事,大肆宣扬,这只是这个朝代阴暗面的冰山一角。 吴忧的世界观和这个朝代所有人的都不同,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会被这个朝代的黑暗所侵蚀,世界观的不同直接导致他的行事作风也有异于常人。 一名全身带伤的女子,跪在吴忧身前,哽咽道:“大人,奴家叫莲儿,我们都是赵攸之或买或抢来的,赵攸之就是一个畜牲,他霸占了我家的田产,打死了我爹娘,见奴家有几分姿色,便将奴绑来,欲行不轨之事,只是奴宁死不从,才被那畜牲折磨成如此模样,大人,请为民女作主。” 女子说完,不停的磕头,额头碰触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道血痕顺着她的额头流到鼻尖处,她仿佛丝毫不觉。 吴忧心有不忍,连忙扶起女子问道:“你先起来,有庄大人在,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女子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回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爹娘审冤有望了。” 又是一桩杀人案,而且牵扯的是赵攸之,如果直接审理此案,必然会麻烦不断。 吴忧看了看一旁的庄文清,可庄文清目光移向了别处,似乎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 老狐狸,吴忧在心里骂道。 莲儿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退后两步,对吴忧欠身一礼:“谢大人救命之恩,让奴不至于失了清白,此番恩情,莲儿只有来世再报。” 说完,莲儿欲朝一旁的石狮子疾奔而去。 莲儿说话时,吴忧已然察觉到她目光中的黯淡,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吴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莲儿的手腕,怒道:“你要做什么?” 吴忧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父母被赵攸之所害,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了依靠,本以为有人会为她伸冤,可是见到庄文清的态度,她知道,凭赵攸之的身份,恐伸冤无枉,绝望之下,她选择了自尽。 莲儿被救下,并没有欣喜之色,语气中充满了绝望道:“大人,赵攸之身份非凡,你帮不了奴,奴不怪你。” 莲儿绝望的话语,如鼓槌一般,每一个字仿佛都敲在吴忧的心脏之上。 吴忧心里的怒火彻底的被点燃了,他回头看着庄文清道:“回去告诉陛下,此案本官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如果单单复仇,吴忧还不至于愤怒,让他恼怒的是庄文清对待命案的态度。 这是人命,人命关天,他身居高位,怎么能如此冷漠无情? 政治博弈没错,可也不能触及为官为人的底线吧? 夏皇让他对赵攸之网开一面,刺杀之仇,吴忧可以忍,但是赵攸之做了什么?杀人害命,强抢民女,既然你们都不管,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本以为庄文清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名声与现实属实不符,吴忧还真高看他了。 带着府衙众人和一群女子,吴忧拂袖而去。 吴忧走后,朱明理问道:“庄大人,此事是不是太过了?” 没有等庄文清回话,朱明理转身离去。 看着吴忧离去的背影,庄文清轻声叹道:“难为你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可以帮你一次,算是尝了对你的亏欠。” 京都的人口户籍都在府衙有备份,回到府衙的吴忧并没有立刻开堂审案,而是重新拟定户籍,放发给赵攸之宅园里的仆役丫鬟,以及被买来的女子。 以后,他们便自由了,和赵攸之没有了任何关系。 这些人和吴忧并无仇怨,他们只不过是封建王朝的最底层,对待这些可怜人,吴忧不介意利用职权帮助他们。 在千恩万谢中,吴忧将这些人送出了府衙。 莲儿和四名女子留了下来,这四名女子或是如莲儿一般,与赵攸之有血仇,或是没有了去处,其中两名女子是西燕人,被贩卖到了这边。 吴忧只是询问了她们的身世,便开了户籍文书,至于她们以后的去处,吴忧也有考虑,暂时先安排在王家村。 西燕和大夏同出一源,虽然国号不同,但却是同一文明,对此,吴忧一视同仁。 把五女暂时安顿在府衙后院,又叮嘱邹成秀好好照料,吴忧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一天的折腾下来,吴忧整个人都虚脱了,赵攸之及一众护卫被关进了府衙大牢,审案,倒是不急在一时半刻。 吴府。 吴忧刚刚回到家中,便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此时,吴坎笑呵呵的将此人送到大门处,正与吴忧打了个照面。 见到吴忧,孙正和露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见过吴大人。” 和以往的态度不同,之前仗着辈份,孙正和称呼吴忧为小儿,此时,态度颇显恭敬。 吴忧清楚记得,之前他坑了自己十两银子,而且大肆宣扬,还说吴家人傻钱多,当时,吴忧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磨擦,现在见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家中,着实让吴忧感觉到意外。 似乎没有发生之前的不愉快,孙正和打了一声招呼,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吴忧愕然的看着孙正和离去的背影,他难道不怕被打吗? 想归想,吴忧此时却没有心情和这老家伙计较。 第一四九章 复仇者三 吴府。 孙正和走后。 吴忧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坎岂能不明白吴忧在想什么,解释道:“少爷,他是老奴请来给哑巴治伤的。” 去抓赵攸之时,哑巴有伤在身,吴忧并没有让他跟随。 只不过,吴坎请任何大夫,吴忧都可以理解,请孙正和,完全说不通。 吴坎继续说道:“少爷,别看孙正和人品不咋地,不过医术在京城却是排的上号的,最主要的是他这次没有收诊金。” 吴忧摆了摆手,不想知道孙正和在打什么歪主意,只要能治好哑巴的伤,以前的事情他也懒得追究了。 得知吴忧抓了赵攸之,吴敌和百事通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二人急忙小跑而来。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赵攸之抓不得,我太了解赵无庚了,他是极其护短的主儿,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百事通和赵元庚有仇,对赵元庚的为人,他知之甚深。 没有怀疑百事通的话,吴忧说道:“从我敲诈赵攸之二万多两银子时,我们已经麻烦缠身了,这次若不是哑巴,我已经死了,如果现在放了赵攸之,凭他的心性,必定会再次暗杀,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吴敌叹了口气:“只是西王势大,我们恐怕不敌。” 看着二人担忧的神色,吴忧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劫数,躲不过的,听天由命吧!” 若西王是一只老虎,吴家顶多算是一只狐狸,实力上的悬殊,短时间内无法弥补。 若想从老虎爪牙下求生,重点不是这只狐狸多么的强壮,而是看狐狸够不够狡诈。 去看了看哑巴,或许是这几天的奔波,或许是伤的太重,松驰下来的哑巴鼾声如雷。 吴忧并没有进入哑巴的房间,有力的鼾声,便说明他已经无恙,只需静养即可。 从吴忧被刺杀,到抓了赵攸之,成为了京都的新闻头条,哪怕吴忧没有刻意宣传,这些事情也已经人尽皆知。 不仅吴敌和百事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京都的百姓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 次日。 吴忧早早的被吴坎叫了起来,理由是赵晋来了。 全身略显酸软的吴忧,本想睡到自然醒,可听见来人是赵晋,顿时,他就失去了睡意。 草草洗漱一番,吴忧来到了正厅,见赵晋双手负后,笔直而立,他连忙施礼:“下官见过赵大人。” 自吴忧穿越而来,赵晋一共登门三次,第一次是退婚,第二次是配剑而来,这次他的来意吴忧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赵轻柔跟随他一起出城,结果遇到了刺杀,护女心切的赵晋,想来要斥责一番。 既然得不到赵晋的好脸色,吴忧干脆以官职称呼,拉开与他的距离。 与吴忧想象的不同,赵晋很平静的打量着吴忧,直到吴忧感觉不自在了,他才示意吴忧坐下说话。 对赵晋的反客为主,吴忧也不在意,在四方桌前,与他相对而坐。 略略沉吟,赵晋开口说道:“赵攸之抓不得。” 这句话百事通也同样说过,不过吴忧却知道,如果放了赵攸之,那么赵攸之对他的报复不会少。 不论是赵攸之,还是西王赵元庚,这对父子都不会放过他,既然左右都躲不过去,为何要放人? 没有直接回答赵晋的话,吴忧笑道:“赵大人这是关心我?” 赵晋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柔儿全部都跟我说了,罢了,看在柔儿的面子上,老夫不与你计较。” 遭遇刺杀时,吴忧刻意引开刺客,才没有让赵轻柔跟着一起遇险,正因如此,赵晋才没有与吴忧为难。 而且,吴忧抓了赵攸之,这不是一般的麻烦,赵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知道了赵晋的来意,吴忧第一次对他有了好感,知道他抓赵攸之的人很多,但是上门提醒他的,只有他赵晋一人,仅这一点,以前的不愉快,吴忧只当没发生。 “轻柔,可好?” 赵晋冷哼一声:“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该说的话都说了,赵晋起身欲走,吴忧笑道:“赵叔,小侄送你。” 看了吴忧一眼,赵晋没有答话,径直朝外走去。 该劝的也劝了,至于吴忧听不听,这就不是他赵晋该管的了。 天才刚刚放亮。 将赵晋送到门外时,吴忧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此时,门外围满了人。 吴忧刚出现,便有人问道:“吴大人,听说你被赵攸之刺杀,是真的吗?” “吴大人,听说你抓了赵攸之,是否属实?” “吴大人,你什么时候开堂审案?” ………………… 吴忧清楚,这些都是好奇心爆棚的吃瓜群众,他们在意的不是自己被刺杀,也不是赵攸之有没有被抓,他们只在乎有没有热闹可看。 吴忧摆了摆手,示意人群安静,这才说道:“各位,本官的确被刺杀,而且也抓了赵攸之,今日午时初,本官将在府衙门口公开审理此案,望各位捧场。” 当官的一般都比较注重威仪,只不过吴忧还没有当官时,便与百姓有着很深的恩怨纠葛,基于这层关系,虽然态度上有所转变,不过并没有疏远。 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同,可吴忧并没有高人一等的观念,反而很接地气,没有了敌对的立场,他反而感觉这群百姓还是很好相处的。 别看这群吃瓜群众只喜欢聊聊八卦,吴忧却清楚,他们是舆论导向的重要部分,这股力量绝对不可忽视。 不远处,赵晋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给出了百姓想知道的答案,吴忧回到了府邸。 今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吴忧看上去却没有不同,他慢慢的吃完早餐,又喝了一壶茶,这才慢悠悠的出了门,朝府衙的方向而去。 吴忧要公审赵攸之的消息传播很快,一些得到消息的人群,纷纷朝府衙聚集。 吴忧不知道的是,一般要到午时才结束的朝会,也因为这个消息,草草结束。 第一五零章 复仇者四 定西候府。 啪。 独孤恺一巴掌扇在马山儿脸上,骂道:“狗东西,你是不是忘了本少爷的话。” 跟随二少爷多年,马山儿岂能不明白独孤恺的生活习惯,不睡到午时绝不起床,可是他得到了消息,等到午时就晚了。 于是,哪怕是挨二少爷打,他也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少爷,无他,一旦错过了这件事情,依旧是他马山儿的责任,只怕到时候还是一顿揍。 左右躲不过去,马山儿干脆一咬牙,进入了房间,叫醒了熟睡的独孤恺。 心感委屈的马山儿,揉了揉红肿的脸颊,笑道:“二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午时初,吴忧要在府衙门口公审赵攸之。” 吴忧被刺杀的消息,独孤恺也有所耳闻,而且知道吴忧抓了赵攸之,只是没有想到,吴忧胆大包天,竟然敢公审西王赵元庚的嫡子,要知道,赵攸之将来很有可能继承爵位,成为下一代的西王。 原来略显倦意独孤恺,立马来了精神:“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随意洗漱一番,独孤恺顾不上丫鬟送来的早餐,带着马山儿和一众狗腿子兴冲冲的朝府衙而去。 不仅独孤恺,凡是和吴忧有过节的人,得到了消息,也全部往府衙赶去。 陈启杰,冯枫,赵守义原本在百花楼,听闻消息,三人立刻前往府衙。 左淇水,鲁树方,还有被吴忧气的吐血倒地的路子明,也拖着病躯,一同前往。 午时初。 吴忧掐着时间,准时来到了府衙。 此时,府衙前早已经围满了人,吴忧随意的打了一眼,发现了不少的熟人,大理寺少卿上官素,鸿胪寺丞邓放,主薄张太和。 没有和这些熟人打招呼,吴忧径直进入了府衙。 府衙内。 邹成秀,石勇和一众差役全部都在,倒是不见朱明理的身影。 邹成秀面露担忧之色道:“大人,赵攸之审不得,西王势大,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若公审赵攸之,只怕…………” 不是吴忧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摆了摆手,制止邹成秀要说的话,看着众人担忧的表情,吴忧心里暖暖的,语气却铿锵有力:“只要我在京都令的位置一天,哪怕是皇子触犯了律法,本官也一定严办,都去准备吧!” 见吴忧依旧铁了心的要公审赵攸之,众人心里担忧的同时,对他也更加的敬佩。 重新换上了官服,正了官帽,吴忧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表情显得严肃庄重。 府衙外,空出了一片地方。 吴忧径直来到正前方的公案前坐定,原来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朗声道:“带人犯。” “威武……………” 随着两排衙役水火棍拄在沉闷声响起,现在显得更加的庄严肃穆。 赵攸之身为西王嫡子,夏皇的亲侄子,这样的身份一般人的确不敢动他,即使入狱,他并没有受任何的苦头。 如昨日见到赵攸之时一般,他的头发衣衫丝毫不乱,在几名衙役的看守下,赵攸之大踏步的来到了公堂。 见到如此多人围观,赵攸之直接选择了无视,他看着吴忧,语气轻蔑道:“吴大人,你这阵势可怕不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西王是我父王,当今陛下是我的亲叔叔,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审我?你佩吗?” 赵攸之的身份,吴忧自然一清二楚,他既然敢公审,那么附加在赵攸之身上的所有头衔,吴忧自然不惧。 先不说夏皇早已经有了削藩的打算,西王赵元庚远在封地,此时,赵攸之可以说是处在孤立无援的地步。 吴忧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蠢货,身为阶下之囚,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自知之明。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吴忧冷冷道:“胆敢公然辱骂朝廷命官,来人,杖二十。” 随着命令下达,两名衙役上前,架起赵攸之,按倒在公堂中心的位置。 左右两旁,各出列一名手执水火棍的衙役,二说不说,朝赵攸之的屁股上招呼。 和黄滔不同,考虑到赵攸之的身份,他们还是留了手。 “吴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疼痛感从屁股传遍全身,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赵攸之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身上有多么的疼痛,他对吴忧的杀意就有多么浓郁。 他以为,凭他的身份可以让吴忧忌惮,他以为吴忧抓他只是好面子,走走过场,他以为公审他赵攸之只是吴忧咽不下被他刺杀的闷气,从使致终,他都不相信吴忧敢动他一根毫毛。 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在赵攸之看来,吴忧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螳螂,而他西王府的势力才是车,吴忧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被一只螳螂欺凌,赵攸之心里被满满的羞愤和怨毒填满。 他恨,他恨周虎为什么没能杀掉这只弱小的爬虫,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倾其所有,哪怕不惜调动西王府的全部兵力,也要杀了吴忧。 赵攸之的心里没有悔意,他不认为自己刺杀吴忧做错了,既使吴忧知道是他所为又如何?他敢动自己吗? 事实证明,他错了,吴忧还真敢。 赵攸之见自己的呼喊,并没有让吴忧停下,他干脆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强行受了这二十杖。 今日之仇,他赵攸之记下了,只要他重获自由,只要他脱离了吴忧的魔牙,他一定找机会,将吴忧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围观的众人见此,一片哗然,他们也只以为,吴忧只不过是走走过场,随意的审理此案,然后将人放了。 哪能想到,吴忧竟然玩真的。 之前,吴忧也审过几桩案子,只不过,吴忧审案并没有章法,也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收获了不少的民心。 特别是黄滔一案,虽然黄滔撞死了人,逃脱了律法的制裁,不过吴忧却以打架斗殴为由,将其收监,最后虽然放了人,但是黄滔因伤口感染,时日无多。 这件事情不是秘密,这几日,只要等在武安侯府门外,就可以看到每天都有御医进出侯府。 第一五一章 复仇者五 对于淳朴的百姓而言,他们自然是希望坏人得到报应。 黄滔虽然不是依律罚处,但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这种处罚比依律治罪更加的大快人心。 用百姓的话说,这就是罪有应得。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吴忧,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波好评,他只能被动接受。 言归正题。 看着赵攸之对自己浓浓的恨意,吴忧清楚,他绝对不能让赵攸之活着,否则倒霉的就是他。 大夏的律法,吴忧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律法一定对皇室宗亲,豪门勋贵的权限很小。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滋生黄滔和赵攸之这种,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性情。 若赵攸之不死,有西王这个后盾,他对自己的报复,将更加肆无忌惮,若赵攸之死了,西王虽然也会报复,不过吴忧处在天子脚下,夏皇绝对不允许他乱来。 不管是报自私,还是替人伸冤,吴忧都是打着维护律法的名头行事,不论如何,夏皇都会站在他这边。 如果西王敢明目张胆的对吴忧动手,试问,大夏谁还敢伸张正义,为民作主? 这件案子,看似是吴忧和赵攸之之间的事情,其中却牵扯到国家根基,夏皇想袖手旁观,绝无可能。 如此想来,吴忧更不能让赵攸之活下去。 生生受了二十杖刑,赵攸之而反平静下来,他艰难的爬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吴忧,一言不发。 吴忧清楚,这只是表像,行事乖张的赵攸之吃这么大的亏,断然不会妥协,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平静,是因为此时他心里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却又奈何不得他吴忧。 吴忧反而笑了,对赵攸之说道:“现在可以说人话了吧?” 赵攸之不言。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正了正神色,目光炯炯的问道:“本官问你,城南竹园原本有一户人家,结果父母被人打死,只留有一女被你抢了去,你可认罪?” 赵攸之没有任何犹豫道:“我认。” 吴忧再问:“朱家村有一户人家,因为地里的庄稼被你践踏,找你理论,结果被你的护卫打死,可有此事?” 这次,赵攸之依旧答道:“有,我认。” 围观的众人哗然,他们本以为吴忧审理的是他被刺杀一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一桩桩杀人惨案,让他们震惊。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皱眉,目光中泛着冷意道:“实在该杀,在京都尚且目无法纪,在封地还了得?朱高,回头查一查,他在封地的所作所为。” “是。”朱高应道。 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微服私访的夏皇。 此时,在皇夏身边,还跟随两人,这两人吴忧并不陌生,分别是大理寺卿庄文清,另外一人则是府衙师爷朱明理。 吴忧并不知道,夏皇会前来,即使知情,他也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将案子进行到底。 见吴忧没完没了的还要继续询问,赵攸之干脆道:“吴忧,少废话,你说的案子本世子全部招认。” 听赵攸之这么说,也不恼,笑道:“这么说,一共八条人命,全部都是你做的了?邹县丞,让他画压。” 一旁的侧案前,邹县丞起身,拿起卷宗和毛笔,来到赵攸之身前。 赵攸之接过笔,在几张卷宗上随意的勾勒几笔,将其随手扔在地上。 邹县丞拾起笔,正要退回去时,只感觉脚被绊了一下,手里的卷宗和笔洒落一地。 看着在半空中飞舞的卷宗,赵攸之狂笑道:“人就是我杀的,吴忧,你能奈我何?” 待两名衙役扶着邹县丞回到坐位上后,吴忧平静的看着赵攸之,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参与杀人的护卫都有谁?” 笑罢,赵攸之回道:“许强,文宪,高桥,马进。” 闻言,吴忧对一旁的猴子道:“去,把四人带上来。” “是。”猴子应声而去。 不大一会儿,四名护卫便被带上了公堂,邹县丞让他们看了卷宗,四人没有反驳,没有喊冤,全部都画了押。 做完这些之后,吴忧并没有宣布退堂,反而闭上了眼睛,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案。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气氛显得越来越压抑。 人群好奇,纷纷议论了起来,按正常程序,案子完结,府衙只须将人犯交于大理寺,待核无误后,再予以量刑。 如果普通的命案,大理寺核查无误后,便会发出公告,告知民众,犯人的问斩的时间和地点。 可吴忧审案已经结束,却迟迟不走,这是何缘故? 赵攸之不知道吴忧要做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笼罩心头,他再也不能淡定了,指着吴忧道:“吴忧,我该招的全部都招了,你还要如何?” 没有理会赵攸之,吴忧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猴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猴子看了看日头:“回大人,午时三刻。” 吴忧从公案前缓缓起身,一拍惊堂木,原因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攸之,你纵容手下胡作非为,枉顾他人性命不顾,简直无视律法,人神共愤,除此之外,你还强抢民女,霸占他人土地,罪大恶极,本官判你斩立决,立刻执行,斩。” 说完,吴忧抽出竹筒的令箭,掷于堂下。 吴忧的这番操作震惊了所有人,主牢生杀大权的不是府衙,一直都不是,而是大理寺,此时,大理寺的人就在现场。 原本前来听审的上官素再也不淡定了,吴忧这是明显挑战大理寺的权威,她连忙上前道:“吴大人,宣判量刑是我大理寺的事情,似乎还论不到你做主吧?” 吴忧清楚,他这么做一定会有人出来制止,不过他已经有了对策。 对上官素一拱手,吴忧说道:“原来是少卿大人,失敬,原本这件案子应该交予你大理寺严查,可是庄大人日理万机,岂会看上这等小案,便随手扔给了下官,若少卿大人有疑问,可以去找庄大人核实。” 第一五二章 复仇者六 吴忧轻描淡写的话,让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庄文清直咧嘴。 案子是你坚持要审的,要对赵攸之行刑的也是你,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我授意的喽? 吴忧不着边际的甩锅,让庄文清很是恼怒,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上去和吴忧理论理论。 看着庄文清几度变化的表情,夏皇笑道:“吴家小子不是善茬,庄爱卿你有麻烦了。” 一个赵攸之,对夏皇而言并不算什么,杀就杀了,让夏皇好奇的是吴家用什么办法对抗赵元庚。 依吴家献的治国三策和科举制,显然,吴家绝非泛泛,没有足够的底气,吴忧凭什么对抗西王? 原本夏皇想着,用赵攸之当筹码,掣肘赵元庚,现在他改变了主意,赵元庚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如果借吴家之手,扳倒赵元庚,这样反而更直接,也更省事。 庄文清叹了口气:“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往死里得罪西王,却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拉我当盟友,着实可恶。” “这是何道理?”朱明理不解,问道。 庄文清解释道:“朱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吴家小子那番话,就是把我推到了西王的对立面,现在我想置身事外都难了!” 朱明理愰然,赞道:“平日里看这小子不着四六的,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智慧!” 夏皇开口说道:“还不仅如此,他之所以公审赵攸之,是为了拉拢民意,把他自己塑造成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好官,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闻言,朱明理皱眉道:“难道他大义凛然的作派,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听朱明理发问,夏皇和庄文清对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笑罢,庄文清继续解释:“朱大人,你是个实诚人,看不透吴家小子的鬼心思,这小子哪里是在审案子,分明就是在刻意报复。” 不得不说,庄文清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吴忧的心思被他揣测的十成十。 如果单单只是赵攸之纵容手下杀人,吴忧最多审理完案子,交由大理寺处置,赵攸之的死活与他便没有了关系。 这样一来,虽然也会得罪西王,倒也不至于不死不休,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 可是现在,吴忧明显是奔着赵攸之的小命去的,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朱明理愕然:“难道他就不怕西王的报复吗?” 问完之后,朱明理就想明白了,夏皇和庄文清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只是单纯的看热闹,原来他们是在琢磨吴忧对付西王的办法! 愕。 看着朱明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庄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语。 无声胜有声。 朱明理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只是一个京都令,而庄文清却可以时常伴陛下左右。 高,实在是高! 这洞察一切的本事,他恐远远不及。 这些说来话长,只不过是片刻时间。 此时,公堂之上,吴忧看着上官素继续说道:“上官大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赵攸之的身份,你能保证,本官把人送到大理寺后,你大理寺就会法办了这个杀人凶手吗?” 上官素清楚如果按照流程,会耽误很长时间,这也给了赵元庚救人的机会,若如此,赵攸之很可能逍遥法外。 沉默了片刻,上官素退走,争夺大理寺应有的权力没错,如果让赵攸之成功逃脱了律法的制裁,那么大理寺的名望将一落千丈,她不敢赌。 况且,这件案子牵扯到府衙和大理寺的规则权限,还不是她一个少卿可以左右的,等这件事情过后,权力的划分再重新商议不迟。 见上官素不再坚持,赵攸之却慌了,他之所以如此豪爽的认罪,正是因为吴忧无权对他宣判,只要他脱离了吴忧的魔爪,被大理寺扣押,他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万万没想到,上官素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句,便不再介入此案,这明显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而且还是熊熊烈火。 一直以来,府衙只审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案子,民生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这一次怎么就不同了呢? 事关性命,哪怕赵攸之再如何对吴忧恨之入骨,他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说道:“吴忧,我们有话好说,刺杀你是我的不对,我愿意赔偿,十万两银子如何?不,一百万两银子,只要你放过我,我给你一百万两银子,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发誓,你只要放过我,我绝不报复,如何?” 一百万两银子,吴忧心动了,别说吴忧,听审的众人都是一片哗然,这么庞大的财富,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 吴敌贪污了一辈子,每天战战兢兢,辛辛苦苦也只贪污了这么多钱,现在,只要吴忧一句话,便唾手可得。 看热闹的夏皇和庄文清也不淡定了,国库穷的叮当响,如果知道赵攸之这么值钱,一定不会轻易的把他交给吴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夏皇身为一国之君,如果没钱,日子也同样不好过,而且这次江淮水灾,更是把国库掏的干干净净,说是能饿死老鼠都不夸张。 不过,夏皇却没有失去理智,案子审到了这个份上,这个时候制止明显不现实,收回盯着赵攸之的灼灼目光,叹道:“朕,穷啊!” 夏皇和庄文清都清楚,吴忧绝对不会答应的,如果在私下,或许赵攸之这招就成功了,但这是众目睽睽,如果吴忧应下,非得被京都百姓的口水淹死不可。 自古财帛动人心,吴忧也是凡夫俗子,岂能不动心? 如果收下一百万两银子,吴忧还搞什么商业计划?直接一步到位,提前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娇妻美妾在侧,岂不美哉?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吴忧并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晕头脑,赵攸之对他的恨意,吴忧感受真切,他对赵攸之的杀意,丝毫不比赵攸之对他的恨意少。 第一五三章 复仇者七 如果在私下,吴忧一定会收钱放人,然后再想其他的办法把赵攸之弄死。 至于赵攸之发的誓言,那就呵呵了。 吴忧算不上是儒家子弟,并没有儒家思想中,君子应该具备的素养,对待赵攸之,哪怕无所不用其极,对他而言这也是大善。 现在,钱,万万不能收。 事关大是大非,吴忧还是分的清楚,他一咬牙,指着赵攸之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贿赂本官,罪加一等,行刑。” 府衙并没有专业的刽子手,这次赵攸之一案太过突然,以至于府衙来不及请专业的人仕。 无奈之下,只能从府衙现有的人手中,草草推选了一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牢头冯七刀。 冯七刀长相粗犷,个头虽不高,但是全身的肌肉很是唬人,看上去似凶神恶煞般,让人下意识的想远离他。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冯七刀赤裸上身,扛着一把厚背长刀,笑呵呵的来到临时刑场前。 赵攸之及四名手下被束缚住手脚,跪在地上,背后插着亡命牌,条件简陋,好在样样不缺。 扑……… 冯七刀豪饮一口酒,喷在刀身之上,在耀眼的阳光下,寒光四射。 古代行刑就是麻烦,还讲究个仪式感,吴忧很不以为意,叫嚣道:“老冯,别磨蹭了,全部砍了。” 闻言,冯七刀也不再迟疑,抽出亡命牌扔在地上,挥起长刀,比划了一个合格的角度,双手紧握刀柄,全身的肌肉紧绷。 刹时,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由于是第一次砍人脑袋,冯七刀没有掌握好力道,用力过猛,人头落地后,收刀不及,去势丝毫不减。 呲…………… 刀身与青石板地面碰撞,火花四溅的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更让人震撼的是,冯七刀的角度有偏差,失去头颅的身体偏向他所在的位置,脖颈处喷涌出的鲜血,溅的他满身满脸。 此时的冯七刀,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而且还是在鲜血中浸泡后的恶鬼,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怖。 围观的众人沉默片刻后,纷纷后退,巴不得离冯七刀越远越好。 独孤恺在人群的最前方,掉落的人头正好朝他所在的位置滚来,点点血迹沾在他的长衫下摆。 凝视着头颅死不瞑目的双眸,独孤恺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后退,一手扶住身旁的马山儿,狂呕不止。 斩首,京都的百姓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离这么近观看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受到独孤恺的感染,人群顿时发出阵阵干呕的声音。 马山儿还算淡定,连忙抚着独孤恺的后背道:“二少爷,这里太血腥了,我们还是走吧!” 良久,独孤恺直起腰身,脸色略显苍白,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本少爷乃将门子弟,岂能被死人吓退?如果传了出去,有损我独孤家的颜面,继续,继续看下去。” 听独孤恺这么说,马山儿也不再劝,连忙恭维道:“二少爷英名。” 活了两辈子,吴忧是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以执法人员的身份,杀掉一个该杀之人。 死者是赵攸之的一名手下,别看他在公堂之上没有任何挣扎反抗,但是他帮赵攸之做了多少天怒人怨之事,杀这样的一个人,吴忧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只是这场面太过恶心,强忍着呕吐的吴忧,扭过头不再去看,不过,从人群中传来的阵阵干呕声,如魔音入耳,让人无法忽视。 呕………… 终于,吴忧似乎忍到了极致,单手撑着公案,呕吐不止。 直到好一会儿,吴忧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看着冯七刀不满道:“老冯,你,你杀人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 冯七刀一抹溅在脸上的鲜血,呲着白森森的牙齿,挠了挠头,憨厚笑道:“下一个,我一定注意。” 说完,冯七刀来到了第二名护卫身旁,一把拽下亡命牌,仔细的比划着下刀的角度。 人群看着如恶魔一般的冯七刀,大气都不敢喘,现场的作呕声,也随着冯七刀的比划,全部停止。 扑。 没有等太长时间,第二颗头颅滚落在地,这一次角度一样出现了偏差,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冯七刀微微收了力道,刀身并没有与地面碰撞,不过喷出的血液溅在冯七刀的裤子上。 没等吴忧说话,冯七刀先开口笑道:“大人,砍头是一门技术活,以后熟练了就好!” 熟练了就好,这句话意味深长,听的围观众人心都在发颤。 很不适应这血淋淋的场面,吴忧摆了摆手:“快点,速战速决。” 闻言,冯七刀甩了甩长刀沾着的血水,朝第三人走去,冯七刀每走一步,青石路面上都映有一个鲜红色的血脚印。 没有吴敌被砍头时的欢呼雀跃,人群被这一幕震撼了,此时,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在心里发誓,以后宁死也不落在吴忧手里。 跪在最后的赵攸之,早就胆寒了,他的骄傲和胆气,被冯七刀两刀下去,砍成了齑粉。 此时,他哪里还有西王世子该有的淡定和从容,他连忙转过身,对吴忧连连跪头:“吴忧,不,吴大人,你想要什么我全部都给你,只要你饶我一命,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部答应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一条狗,只求你饶我这条狗命。” 对于赵攸之的求饶,吴忧无动于衷,连话也懒得回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己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命时,他的命运也该有此一劫,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冯七刀看着赵攸之,语气中充满了兴奋道:“别急,一会儿就到你了。” 话毕,手起刀落,这一次出刀的角度一样有偏差,喷涌的血液溅在赵攸之的脸上,这一刀仿佛劈碎了他的灵魂,赵攸之摊坐在地,身上的精气神似乎全部被抽空,丝毫不剩。 思绪不受控制的陷入了回忆,赵攸之想起在封地时,他抢来的无数个美貌女子,被他糟蹋后,不堪凌辱,最后选择了自尽。 她们死时的那种绝望无助的目光,与此时的他何其相似。 第一五四章 复仇者八 赵攸之后悔了。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身为西王世子,宠幸哪家的女子,应该是她们的荣幸才是,为什么她们全部都选择了自尽?她们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赵攸之明白了,这种深入心灵的绝望与无助,摧毁了她们活下去的勇气,只有一死,方可摆脱这种待宰羔羊般的无尽痛苦。 脸上传来阵阵温热,惊醒了沉寂中的赵攸之,他抬头看去,见第四名护卫也已经尸首异处,接下来就轮到他自己了。 这时两名衙役上前,架起赵攸之,摆成跪坐的姿势。 看着赵攸之身下,散发着尿骚味的一滩水渍,两名衙役嫌弃的捂住鼻子离开了。 赵攸之才二十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他心里虽然有了点儿悔意,不过他还不想死。 “吴忧,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赵攸之挣扎,试图用最后的话语威胁吴忧,哪怕知道这是徒劳,他也不愿放过最后的一线生机。 赵攸之的歇斯底里,吴忧无动于衷,无所谓道:“那就等你死了再说吧!” 见冯七刀的脚步朝自己走来,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性命即将终结,赵攸之怒吼道:“吴忧,你少装做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你就是在公报私仇,你所谓的审案只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赵攸之以为自己揭穿吴忧的意图,吴忧会愤怒,会反驳,哪怕是死,他也要看到吴忧最后的丑恶嘴脸,可是,事实却让他再次落空了。 吴忧一拍脑袋,恍然道:“多谢你的提醒,你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重臣,意图造反,应当诛九族,赵攸之,你死之后,你老爹一定会反,朝廷不得不防。” 吴家还太弱小,只有先稳西王,方可徐徐图之。 若赵元庚真的造反了,悲观一点儿,万一他成功了,只怕第一个灭的就是吴家,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万一呢? 先不说刺杀朝臣是不是意图造反,先把这顶大帽子扣下去,就算赵元庚真有反意,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 扑………… 赵攸之一口鲜血喷出,双眼血红的盯着吴忧:“你,你…………” 见吴忧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冯七刀呵呵笑道:“西王世子,你不要乱动,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下刀没个准头儿,万一砍掉了你的半个脑袋,那可就不好看了。” 砍掉一个脑袋和砍掉半个脑袋,虽然都是死,不过死法有明显的不同,相对来说,砍掉一个脑袋死的更好一些。 赵攸之不敢想象,他的半个脑袋被砍下来是什么场景,也不敢去想象,他只知道一定死的很难看。 闻言,赵攸之全身颤栗,却强自忍住,一动不动。 冯七刀对赵攸之的举行非常的满意,笑道:“世子殿下,你放心,我下刀很快,感觉不到疼痛,不会让你受苦的。” 对于冯七刀的安慰之词,赵攸之哪还有心思去听,左右不过都是死,尼玛,痛快点儿吧! 从他的手下一一被杀,赵攸之的心里防线彻底崩盘了,什么身份地位,在吴忧这里一点儿用都没有。 横竖都是死,来吧! 赵攸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终结。 “刀下留人。” 正在冯七刀举起长刀,校正好了角度,正准备一刀下去,结束赵攸之短暂的一生时,远处却传来了刀下留人的呼喊声。 冯七刀下意识的停手,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仅冯七刀,吴忧和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石勇等一众衙役,抽出腰刀,做戒备状。 人群分开,十几骑急驰而来,在刑场前停了下来。 吴忧打量着来人,见十几骑均是身穿铠甲,一人双马的士卒,为首的是一位眉眼细长的儒雅老者,只是他们表情显得很是疲惫。 见到老者,赵攸之立刻激动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安叔叔,快救我。” 老者见赵攸之无性命之忧,也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有某在,世子勿忧。” 得知吴忧抓了赵攸之的消息,安世远便星夜兼程的赶到了京都,一日夜的奔波,终于在行刑前赶到,好在不迟。 只要世子无事,一切都好办,至于死了的几个护卫,安世远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吴忧看着老者问道:“你是何人?” 老者倒也和气,对吴忧一拱手道:“见过吴大人,在下是西王府的首席慕僚安世远,吴大人,可否给西王府一个薄面,放世子一马,安某可以保证西王府不会报复,而且还有厚礼相赠,除此之外,世子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在京都。” 安世远虽然说着软话,不过眼神死死地与吴忧目光对视,丝毫不曾移开。 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安世远在西王府的地位显然很高,吴忧的目光与其对视,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问道:“你能作主?” 安世远以为吴忧这样问是妥协了,笑道:“做的做的,安某可以保证。” 吴忧也笑了,笑的肆无忌惮,笑罢,语气激昂道:“就算本官同意了,大夏的律法会同意吗?” 说着,吴忧对周围一拱手:“各位,赵攸之杀了人,当如何?” “杀,杀,杀……………” 群情澎湃,声浪如潮,围观众人也不管会不会得罪西王府,他们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赵攸之,夺人田产,无恶不作,当如何?” “杀,杀,杀…………” 土地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基,换位思考,如果他们的土地被人抢了去,他们岂能咽下这口气? 而且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京都城外,谁能保证下一个土地被抢的是不是他们?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要除了赵攸之这颗毒瘤。 “赵攸之,虏人妻女,淫荡无耻,当如何?” “杀,杀,杀…………” 这个就更不用说了,对于百姓而言,只要家有余粮,一家老小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有人去他们家里掳走他们的妻女,哪怕是搭上性命不要,也要与其拼命。 第一五五章 复仇者九 随着吴忧的一问问出口,之前还觉得吴忧是恶魔的人,此时,也随着众人喊起了杀字。 一宗宗大罪,一条条命案,被吴忧道来,众人这才真正意识到,赵攸之就是一个恶魔,一个真正的恶魔。 对于恶魔,他们没有了半点同情,民意沸腾,浓郁的杀意让人心惊。 安世远全身颤抖,指着吴忧怒道:“你,你真的要与西王府为敌吗?” 没有回应安世远的话,吴忧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斩。” 随着斩字出口,冯七刀不再迟疑,冷冽的寒光,化成一道弧形,自上而下,劈了下去。 赵攸之尸首分离,殒。 人群先是寂静片刻,然后传来阵阵的欢呼声。 在京都,攻打府衙罪同谋反,哪怕安世远在如何想救下赵攸之,他也不敢动手。 这是公堂,也是刑场,如果安世远敢动手,不仅他会死,而且西王也会被巨大的麻烦缠身。 双拳紧握,指甲陷入了血肉中,鲜血顺着安世远的拳头滴落在地,在这里他不能动吴忧,也动不得,但是他对吴忧的杀意深深的埋在心里。 安世远虽然是慕僚,但是他从年轻时便被王爷看重,成为了西王府的上宾,这份知遇之恩,如同再造。 他跟随赵元庚的时间,甚至比赵攸之的岁数都大,可以说他是眼看着赵攸之长大成人,赵攸之在西王府除了王爷和他,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一句安叔叔,叫了二十二年,赵攸之从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待,这份信任,这份情感,让出自寒门的他,当以命报之。 可是今天,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杀了赵攸之,这份恨意,哪怕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浇灭。 忍,现在必须要忍住。 安世远并没有被仇恨冲晕头脑,他带着赵攸之的尸首,离开了京都。 吴忧眯着眼,看着安世远离开时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吴忧清楚,这事儿没完,或者说他和西王的仇恨才刚刚开始。 起身来到冯七刀身旁,接过沾着血的长刀,吴忧再次高声道:“从即日起,凡在本官的辖区内,胆敢无故伤人性命者,不管是豪门勋贵,还是贩夫走卒,本官都将严罚不怠,绝不姑息,此案为证。” 咔。 说完,吴忧用力挥下,公案的一角被削了下来,掉落在地。 ……………… 现实与吴忧想象的不同,他杀了赵攸之,按照常理,赵元庚有过激的举动才算正常。 弹劾,告御状,哪怕亲自带兵来京都灭他吴家,吴忧都考虑在内,为此,他还亲自说服了董大宝,日夜不间断的守护吴家,付出的代价就是汗血宝马。 既然马要不回来,吴忧干脆顺水推舟,捞点儿实实在在的好处。 至于弹劾和告御状,吴忧毫不担心,有律法这层光环在,可以说他吴忧是站在道义的至高点审判赵攸之,就算到了夏皇面前,吴忧也不惧。 可现实太反常了,赵元庚没有任何的举动,仿佛死的不是赵攸之。 忐忑不安的过了三天,吴忧愣是没有出过家门一步。 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吴忧叫来了王武和温馨儿,想通过影卫组织,了解关于赵元庚的动向。 可是影卫得到的消息,便是没有动作,这让吴忧大惑不解。 不应该啊,难道赵攸之不是西王亲生的? 罢了,想不通的事情不想,不管赵元庚在谋划什么,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夏日的闷热已经退却,寒意笼罩着京都。 吴忧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午时,走出房间,嗅着香甜的空气,不由得心情大好。 来到前院时,见吴坎和哑巴从外面回来,二人身上全部挂满了东西。 吴坎两只手提着菜篮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全部都是满满的蔬果。 这几日,吴坎喜欢上了购物,而且还是零元购,不花钱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自赵攸之被杀之后,吴家名声大噪,物价从之前的天价直接跌倒了零。 京都的百姓太过热情,所谓盛情难却,东西全部免费送,吴坎则毫不客气,照单全收,从早上到现在,他进出府邸从未间断。 厨房里的物资堆成为了小山,刚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后来感觉双手不够用,干脆叫上了哑巴。 哑巴的伤势大好,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其中的功劳归功于这几日时常来府邸的孙正和。 此时的哑巴,双手提着五六尾的大鲢鱼,背上还背着带着猪头的半扇猪肉。 这段时间,吴家省吃俭用,伙食大部分都是豆腐和羊肉,虽然也不错,但是经常吃终归会腻。 现在倒是多了许多的食材,花样也多了不少,吴忧也不藏私,应吴坎的要求,将做菜的方法传给了吴坎,再经吴坎之手传给三姨太和王通的妻妾。 至于吴坎为何要拐着弯的这样做,吴忧没问,凭他的机灵劲,自然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不过这与吴家并无害处,吴忧也就任由他去了。 见到吴忧,吴坎乐开了花:“少爷,今日又收获满满,我们赚大了。” 对于吴坎的做法,吴忧不以为意,之前物价上涨时,那段时间,别提日子有多难过了,看着十两银子只能当一两银子用,心都在滴血,现在就当是收利息了。 之前,虽是独孤恺在背后操纵,不过,那些的商贩全部参与了,他们并不无辜,要不是苗欢的资助,怕是他吴家早就要饭去了。 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吴忧并没有这样的觉悟,杀了赵攸之,保护一方,他吴忧可是担着巨大风险的,现在百姓送他点儿物资,怎么了?怎么了? 吴坎笑呵呵的道:“少爷,你还记得当初为了一块猪油,打掉老奴一颗门牙的商户吗?今日,老奴算是报仇了,瞧瞧,这半扇猪肉就是那户商贩送的,老奴本想不要,但是那商贩就差给老奴跪下了,无奈,无奈啊,老奴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杀赵攸之时,那场面太过血腥,吴忧不用想也清楚,那商贩定是怕自己报复,才对吴坎再三请求,好在吴坎收下了猪肉,如果不收,只怕那商贩做梦都会被吓的尿裤子! 第一五六章 现状反转一 名声这东西很重要,特别是在封建王朝,好的名声便是通行证,畅通无阻,反之,则寸步难行,吴忧深有体会。 家里现在,除了吴坎和哑巴,还有守在门口的王武,吴忧问道:“家里的人都去哪了?” 吴坎回道:“都出门了,倒是王通父子在挖菜窑,准备把能储存的菜埋起来,这样以来,我们家很长时间都不用花钱买菜了。” 之前,由于贪污案,吴家人大部分时间都窝居在家,不敢出门,现在情况不同了,憋了那么久,终于出门自由了。 就在这时,三姨太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她身边的,除了王通的妻妾外,还有四名妇人,这四人其中一位吴忧认识,是郝四郎的夫人。 见到吴忧,几名妇人齐齐行礼:“见过吴大人。” 这倒是新鲜事儿,从吴忧穿越过来,普通百姓来串门的,还真是头一回。 之前的王家村人来访,是寻他吴忧有事情,并不是刻意串门,而这些妇人明显不是来找他的。 三姨太说道:“少爷,她们是好奇我们家的桑拿房,想来见识见识,不知可否?” 三姨太只是吴敌的妾室,辈份虽比吴忧高,不过吴忧强烈要求她和吴坎一般叫他少爷。 乡里乡亲来串门,吴忧倒是感觉很正常,他摆了摆手:“去吧,以后她们要来,不必支会我。” 妇人们见吴忧的眼神很炽热,仿佛饿狼看见了山羊,这让吴忧感觉很不自在,闷了三天,吴忧实在是待不住了,于是朝门外而去。 哑巴有伤在身,吴忧并没有让其跟随,这次吴忧只带着王武一起,二人朝府衙而去。 关于影卫,吴忧只知道这是类似于锦衣卫的存在,只效忠于夏皇,目前为止,对吴忧还是很有帮助的,他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影卫的内部细节。 走在繁华的街道之上,时不时有人会行礼打招呼,吴忧也都一一回礼。 手臂都微微发酸了,吴忧心里却还是很开心的,以往,这些百姓见到他时,目光中总是带着敌意,持续的时间长了,吴忧倒也习惯了。 现在,现状反转,看着热情的百姓,吴忧不由感慨:“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一位老妇人塞给吴忧两颗煮鸡蛋,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仿佛是一朵暂放的菊花,说道:“吴家小娃,吃吧吃吧,以后啊,要做一个好官,最好把所有的坏人全部正法,那天下就太平了,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久了,能看一位真正的青天降世,是老婆子的荣幸。” 手里攥着两颗温热的鸡蛋,吴忧心里却沉甸甸的,大夏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太平,想当一位真正的青天,谈何容易? 大夏少了一位包青天! 心里这样感慨着,吴忧对老妇人拱手:“定不让老人家失望。” 说完,吴忧从衣袖里掏出一锭一两重的银子。 老妇人连忙摆手:“不用给钱,两个鸡蛋也值不了什么钱,算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强行把银子塞进老妇人的手里,吴忧郑重道:“既为好官,岂能拿人东西不给钱,这岂不是和恶霸无异?” 闻言,老妇人一滞,心中对吴忧更加的敬佩,只是当她回过神时,吴忧的身影已经远去。 拿着一锭银子,老妇人喃喃自语:好后生,好后生,后生可畏!” 若论脸皮,吴忧远远不及吴坎,他终究做不到吃东西不给钱,这种观念来自前世,是刻进骨子里的人生观,注定是改不掉的。 都是穷苦百姓,他们所求不过是一个温饱,一个太平盛世,两者,吴忧皆有能力实现。 吴忧对银钱还没有正确的观念,消费习惯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改正的,对此,他并不在意。 普通人消费用的都是铜钱,吴忧消费用的是银子,档次明显不同,不是吴忧装十三,他之前的消费用的几乎都是银子,反而铜钱倒是用的不多,这都是拜独孤恺所赐。 一位老者拦住了吴忧的去路,吴忧看去,见正是一串冰糖葫芦卖六两银子的老头儿,当初如果不是他拦着,吴坎准和他掐架。 见到吴忧,老者笑呵呵的道:“吴大人,别来无恙?” 吴忧冷哼一声:“有事?” 见吴忧没有好脸色,老者拱手:“吴大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记老朽的仇,老朽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如何?” 说完,老者对吴忧施了一礼。 处高度不同,看事情的眼光自然会发生变化,不想在这些小事情儿上纠缠,吴忧摆了摆手,不欲离开。 见吴忧要走,老者连忙拽下七八串冰糖葫芦塞到吴忧手中,说道:“吴大人,你若不收,就是还在记老朽的仇,老朽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您惦记!” 听老者这么一说,吴忧也不推辞,顺势接到手中。 看着鲜红欲滴的山楂果,吴忧十指大动,拿起一串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是前世的味道。 吃的是冰糖葫芦,品味的是两世人生,他的心情如沾了糖稀的山渣果般,有酸有甜。 正在这时,吴忧看着猴子和黄狗小跑而来。 二人的表情很是兴奋,待来到吴忧身前站定,不等气息喘匀,猴子连忙道:“大,大人,我们发财了。” 所谓财不外露,在大街上这么嚷嚷真的好吗?具体的情况吴忧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贿赂自己? 钱的来路正不正不好说,不过还是低调点好。 迎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吴忧看了一圈,发现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也在竖着耳朵偷听。 吴忧连忙道:“什么?有大案子?走,马上去府衙。” 不等猴子说话,吴忧率先朝府衙的方向而去。 行了几步,吴忧想了想,将一锭银子扔给了卖冰糖葫芦的老者,说道:“接着,赏你的。” 怕老者心里不安,吴忧这么说,是在告诉老者,冰糖葫芦他收下了,银子算是赏赐给他的,这不是交易。 目送吴忧几人远去,老者笑呵呵的看着手里的银子道:“吴大人是个厚道人。” 第一五七章 现状反转二 去府衙的路上。 吴忧并没有先询问具体的情况,而是看着黄狗问道:“你不在大理寺帮忙破案,回来做什么?” 这话问的有点儿违和了,黄狗本就是府衙的人,只是从他第一天上班便被大理寺请了去,屡破奇案,为此黄狗可捞了不少的好处。 而且,吴忧也觉得黄狗在府衙是埋没了人才,加上遭遇刺杀时,黄狗也参与了寻找,他正想着把黄狗调到大理寺任职。 黄狗笑道:“大人,卑职觉到跟着你更有前途,我老娘听闻你砍了赵攸之那个恶人,说你是青天大老爷,让我跟着你,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得,人设这东西,一旦定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百姓的信仰是强大的,认定吴忧是清正廉洁,不畏权贵的好官,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 这定位有点儿高了呀! 以后走走后门,干点贪赃枉法的事情都得有所顾忌。 亏了,亏大发了,为了一个月十两银子的工资,硬生生的把自己塑造成了敢与和恶势力硬杠的角色,吴忧怎么想都觉得亏了。 想起赵攸之案时,他放出最后的那一番话,吴忧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吴忧的理想是过上混吃等死的退休生活,现在却好了,不得不像包公一样,到处逮坏人,把他们送到砸刀之下。 理想和现实,吴忧当然偏向前者,可是现实却把他推向了相反的轨道之上。 吴忧不黑,额头上也没有月牙,他崇拜的对象是李白大大和诸葛大大,现实却扭曲了他的崇拜对象,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叹了口气,吴忧正了正神色,问道:“猴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猴子狡黠一笑:“大人,赵攸之已经伏法,那他的钱财应当充公,昨天我和老黄带人又去了一次南城的竹园,发现了赵攸之藏宝的密室,大人,足足十余万两银子,加上各种宝物,折现后至少二十余万两。” 闻言,吴忧也惊了,尼玛,赵攸之居然这么有钱,只不过是京都的一处庄园,还是赵攸之临时落脚的地方,竟然藏着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 想起杀赵攸之前,他和自己做的交易,看来赵攸之并没有诓骗他,要知道赵攸之的老子是有封地的,而且大夏七成的纸张全部都出自西王的产业,赵攸之岂能缺钱? 赵攸之的一条命可远远不值一百万两银子,可惜被冯七刀一刀下去,砍的灰飞烟灭,造孽啊! 肉疼,心脏也疼,好在有二十余万两作为补偿,吴忧心里才略显平衡。 吴忧到来府衙时,只见所有人都围着十几口大木箱,眼睛里直泛绿光。 打开盖子的木箱里,黄金,白银,珠宝,铜钱,以及各种名贵的古玩字画等,琳琅满目,让人移不开眼。 发了,真的发了。 看着这些财宝,吴忧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绿光,他到处折腾,不就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吗?现在,现在梦想成真了。 什么叫有钱?赵攸之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财主,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也是一个富有的死人。 古人有用宝物陪葬的习俗,赵攸之如此富有,陪葬品只多不少,如果知道他埋在什么地方,吴忧指定把他的坟垉出来看看。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相比死去的赵攸之,眼前实实在在的金银才更加真实。 见吴忧到来,众人纷纷微笑行礼,虽然知道这些财物属于公产,不过众人都清楚吴忧的为人,赏赐肯定不会少。 心动归心动,行动却不能没有节操,吴忧知道这些财物属于府衙缴获,按照惯例,七成归国库,三成归府衙。 吴忧收回目光,装作视金钱如粪土的淡然表情:“这次干的不错,和上次一样,府衙上下每人十两银子,参与这次行动的兄弟,每人五十两,邹县丞和朱师爷各一百两,本官二百两,其余的全部存入府衙库房。” 这样的分赃没人有异议,别看吴忧分的最多,不过一旦遇到了麻烦,他承担的风险也最大,更何况他杀了赵攸之,理当分的最多。 邹成秀上前,捧着一张纸递上,说道:“大人,这是城南竹园的地契,交由你处置,另外,大人,这些财物还有一大部分应当交于国库,我们私自扣下怕是,怕是不妥。” “的确不妥。”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看去,见从外面进来三人,这三人吴忧都认识。 朱明理和庄文清自不必说,走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夏皇。 此时的夏皇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褐色长衫,看上去贵气逼人,就像一个大富商。 出声说话的正是夏皇。 当众分赃竟然被夏皇抓个正着,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陛下万福。” 正在一众衙役揣测此人是谁时,认出夏皇身份的邹成秀率先行礼。 众衙役闻言,脸色苍白,扑通扑通,全部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免礼,朕微服私访,化名郑琼,以后再来府衙,尔等不必行此大礼,另外,朕的身份要保密。” 愕。 夏皇的这番话,吴忧都愣了,他们哪里是行礼,明明是被吓的。 “是,下官明白。”邹成秀应道。 “你们都退下吧,朕找吴家小子聊聊。”夏皇摆手示意道。 见夏皇没有怪罪的意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哪里还敢多留,立刻退了出去。 府衙公堂。 邹成秀上了茶,便退了下去,对他而言,在场的都是大人物,他一个县丞还没有资格参与。 夏皇坐在公案前,原本吴忧的位置上,庄文清,朱明理在左,吴忧仿佛成为了客人,坐在右侧。 “吴忧,你可知罪?”夏皇一脸怒容问道。 不管是杀赵攸之,还是分赃,吴忧并不认为自己错了,现在被夏皇问起,吴忧说道:“微臣知罪,臣明知赵攸之是你的亲侄儿,还痛下杀手,死罪死罪。” 说归说,可吴忧一脸的淡然,丝毫没有犯了死罪该有的诚惶诚恐。 赵攸之案时,夏皇并没有阻止,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先摸清楚夏皇的心思。 第一五八章 四皇子一 吴忧的小心思,夏皇一眼便看了出来,说道:“朕说的并非此事,赵攸之罪大恶极,你杀了就杀了。” 说到这里,夏皇对庄文清使了一个眼色。 庄文清起身,从衣袖里取出一沓纸张接了过去:“你先看看。” 吴忧接过纸张,展开,认真的看了起来,越看吴忧的表情越是愤怒,良久之后,他冷冷道:“真该杀。” 之前,吴忧还感觉垉赵攸之的坟太不人道了,现在他可不这么想了。 纸张之上,记录的全部都是赵攸之在封地时犯下的罪证,只强抢民女便有几十余起,灭人满门便有十余起,杀人行凶更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早知道赵攸之有如此多的罪行,他绝不会草草杀了了事。 算便宜你了!吴忧心里愤愤。 难怪赵元庚没有上京找他吴忧的麻烦,凭赵攸之犯下的种种大罪,如果公开,京都百姓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 夏皇继续开口道:“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说你动用私刑,弹劾你的奏折像小山一样,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把赵攸之的罪行公开,他们自会闭嘴。” 民意不可违,朝官都不傻,如果只是单单几桩案子,他们或可弹劾吴忧用私刑,不过当赵攸之的罪行罄竹难书时,他们自然会站在民意一边。 无他,名声尔。 郑重收起纸张,吴忧恢复了神色:“臣有罪,臣不该把赃款全部收入府库。” 闻言,夏皇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朕为何化名郑琼吗?” 吴忧略略思索,便想明白了,江淮水灾掏空了国库,甚至连府衙库房也全部搭了进去,夏皇化名郑琼,这是在哭穷。 强忍着笑意,吴忧闭嘴不语。 见吴忧这表情,夏皇心里一阵怒火:“既然赃款你不打算上缴,朕由你,只是灾民一事也一并交予你。” 离秋收还有半个月左右,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灾民的吃食是一个大麻烦,刚刚到手的二十余万两银子不出几天便被消耗掉。 吴忧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不管怎么琢磨这都是一桩亏本的买卖,可是让到手的银子就这样吐出去,他又岂能甘心? 没有给吴忧过多考虑的时间,夏皇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尼玛,这是赤裸裸的霸王协议,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吴忧在心里疯狂吐槽。 吴忧疑惑了,夏皇问罪,不是赵攸之案,也不是这笔赃款,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犯了何罪。 没等他询问,夏皇说道:“朕封你为户部主簿,直到今天没有任何作为,这是渎职之罪,你可认?” 经夏皇这一提醒,吴忧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一码事,看来夏皇是真的穷,居然为了这件事情找上门问罪。 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吴忧看着夏皇的目光带着同情。 或许是受不了吴忧的目光,夏皇没有了留下的兴致,起身便准备离去,只是脚步在吴忧身旁停下,说道:“黄滔死了。” 这个消息吴忧并不意外,夏皇是在提醒他小心武安侯。 “恭送陛下。”吴忧躬身,目送夏皇和庄文清离去。 夏皇走后,朱明理来到吴忧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吴大人,以后府衙就交给你了,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闻言,吴忧一愣:“朱师爷,你要走?” 朱明理点了点头:“不错,陛下任命我暂任户部尚书一职。” 说完,朱明理不等吴忧说话,从箱子里自顾自的拿了一百两银子揣进入了衣袖中,大笑而去。 愕。 吴忧看的嘴角直抽抽,人都调走了,竟然还没有忘记分给他的赃款。 吴家的名声虽然逆转,不过吴家贪污案并没有结束,吴敌并不适合官复原职。 夏皇任命朱明理为户部尚书,其中的意思吴忧也能揣测一二,摊丁入亩实施必然阻力重重,这是给他找了个帮手。 又是难民,又是摊丁入亩,加上黄滔的死和西王的谋算,而且还有刺杀自己的两波刺客没有踪影,吴忧感觉自己被一座座大山压着,压力山大! 拒绝了众衙役去醉仙酒家的邀请,吴忧承诺消费由府衙报销,在一众人的欢呼声中,吴忧带着王武也离开了。 又在中城区逛了逛,吴忧和王武这才朝府邸而去,回去的路上,吴忧不禁仔细琢磨现在的乱局。 按兵不动的西王就像一条毒蛇,哪天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上一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一说,得想个办法瓦解西王的根基。 西王的财力主要来源是纸张书籍,这个好办,有时间把纸造出来,只是这件事情倒是不急。 武安侯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在京都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手,倒也不惧。 至于另外两波刺客,吴忧倒是见过叫青鸾女首的像貌,她的画像已经被吴忧画了下来,只是却不能大肆搜捕。 一旦打草惊蛇,逼急了,青鸾背后之人可能会灭口,线索一断,查起来更麻烦。 眼下最先解决的是难民,询问过邹县丞后,情况很不乐观,大量难民聚集在城外,每天粮食的消耗非常的恐怖,仅凭府衙的这点儿财力,不足以支持难民到粮食丰收。 琢磨来琢磨去,吴忧倒也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又仔细想了想此事的可行性,见完全行的通,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吴府门前,已经形成了一条很大的商业街,哪怕天阴沉的厉害,依旧人来人往。 繁华街道的中心位置便是吴府所在,回到府邸前的吴忧,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 不同于其他的普通马车,一般马车是单马两轮马车,而这辆马车是双马四轮马车,而且其上的做工非常的精美。 见到吴忧,早已等在门外的吴坎迎了上来:“少爷,家里来了贵客,已经等了多时了。” 贵客?有夏皇贵吗?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问道:“什么人?” 吴坎回道:“是四皇子,少爷,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第一五九章 四皇子二 夏皇有一女四子。 长公主赵钰和三皇子赵桓吴忧都见过了,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他和四皇子赵恒并无交集,也不想有任何的瓜葛,他来做什么? 人已经到了家里,总归是要见上一见,吴忧来到正厅时,赵恒正坐在四方桌前,悠闲的品荼。 在四皇子身后,只有一名抱剑的男子闭目伫立,似是护卫,吴忧打量了片刻二人,上前行礼:“下官吴忧,拜见四皇子。” 吴敌和百事通还没有回来,只有王通小心翼翼的侍候在一旁,丝毫不敢怠慢。 见到吴忧到来,王通长长的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赵恒打量了吴忧片刻,笑道:“吴大人可真是大忙人,真让本宫好等。” 虽说着埋怨的话,不过赵恒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怪罪之意。 难道他是来拉拢自己的? 皇位之争不是秘密,吴忧也已经有言在先,吴家不参与储位之争,当初在离心湖诗会上,他当众把话挑明,想来四皇子已经得到了消息。 吴忧决定做孤臣,自然不会和四皇子走的太近,不论四皇子是何来意,吴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寒舍简陋,若有怠慢,还请四皇子海含。” 见吴忧依旧站着,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四皇子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本宫前来乃是为了兵书,不知吴大人能否卖一份给本皇子。” 原来是送钱来了,吴忧松了一口气:“当然,只不过有点儿贵。” 四皇子起身,拍了拍身前的木盒道:“好东西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能让彭老将军落败的兵书,自是不凡,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吴大人,你意下如何?” 孙子兵法的定价,原本吴忧定的是十万两银子,显然这个价格贵的离谱,而且外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价格也远远超过了吴忧的定价。 不论传言如何,吴家的兵书无人购买,就算大势力也不会花十万两银子,买一本不知道什么品质的兵书。 人都不傻,之前吴家放出的部分内容,的确不俗,可吴家的名声摆在那儿,没人敢花天价去豪赌。 现在不同了,吴忧逆转了名声,有人上门购书倒也正常,价格方面倒也可以优惠。 买卖嘛,讨价还价,实属正常。 有了彭有牛的例子在前,卖一万两银子给四皇子不算突兀。 吩咐吴坎取来兵书,吴忧双手奉上,四皇子接过,说道:“你吴家真的不打算参与储位之争?” 不等吴忧说话,四皇子微微一笑,离开了吴家。 品味着四皇子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吴忧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王通唤了几声,吴忧才回过神来。 王通将一封信递到吴忧身前:“少爷,达达王子来信了。” 王通说的达达王子自然是达达木,看着信封上写着“吴忧亲启”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比他自己的毛笔字都不遑多让,看来是达达木的亲笔书信。 吴忧接过,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信道:吴兄弟,孤等一行备有大批货物,正欲往京都,虽有渡关文碟,却被阻拦在关外,不得寸进,速谋之。 见吴忧皱眉沉思,王通问道:“少爷,出了何事?” 把信纸递给王通,吴忧认真琢磨这件事情。 以往,为了两国的商贸,达达的渡碟都是礼部和户部共同拟订,而且还有两部的印章,只要不瞎,都可以辨认出来。 而且,达达使臣多次入京,全部都是畅通无阻,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等事情。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良久,吴忧一拍大腿,他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达达使臣入关,必走落霞关,落霞关一直都是彭有牛驻守,这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 如果是一般的守将,自然不敢阻拦使臣,彭有牛岂是一般人,依他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了。 这件事情明显就是冲自己来的,老东西,居然在这里等我。 为了白嫖孙子兵法,连脸都不要了,吴忧在心里大骂不已。 王通看过信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问道:“少爷,我们怎么办?” 事关吴家的未来,吴忧沉思良久,长叹了一声,他的商业计划怎么想都绕不开彭有牛,和这老家伙硬杠显然不现实,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吴坎,带上一本兵书,跟我出去一趟。” 没有看到吴坎的人,不过吴忧知道,这个时间他十成十是在数银票。 不大一会儿,满面红光的吴坎到来,笑道:“少爷,一万两银票一张不少。” 为了方便携带,大夏的银票只有百两面额一种,为通用货币,任何钱庄都可以兑换,一万两银子就是一百张银票,足够吴坎数上好一阵儿了。 身为皇室子弟,这点儿信誉还是有的,四皇子看上去是一个极度自信之人,这种人有自己的骄傲,绝对不会在小事儿上做影响自己名声的事情来。 彭将军府在中城区靠西的位置,吴忧带着吴坎和王武到来时,太阳已经偏西,离黄昏不到半个时辰了。 和彭有牛相处,给吴忧的压迫感很强烈,让他全身都不自在,非必要吴忧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可是现在不来不行啊。 不同于吴家门前的繁华,彭将军府处在一条幽静的巷子里,只有稀疏的几人路过,显得有些萧条。 青砖围墙斑驳不堪,已经有些年头了。 三人来到正门时,见挂着彭将军府的牌匾很是破旧,其上的红漆也已经脱落。 见到这场景,吴忧惊愕,威名赫赫的彭大将军的住所竟然如此破旧,着实让人意外。 吴忧想到夏皇的化名郑琼,难不成大夏的君臣都喜欢过穷日子? 府门前,一名老者坐在台阶之上,仿佛是门房。 吴忧上前,递上拜帖:“老人家,在下吴忧,前来拜访彭将军。” 老者抬起头,用浑浊的双眼看了看吴忧,这才伸出枯槁的手掌接过拜帖,笑道:“原来你就是敢杀赵攸之的京都令,失敬失敬,你请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第一六零章 将军府一 老者起身时,拿起身旁的拐杖,吴忧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裤腿是空的。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老者笑道:“老朽姓于,吴大人可以称呼我于老,这条腿是年轻时在战场上,被北蛮人砍了去,索幸保住了性命,不过一条腿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于老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看着于老缓慢的朝府内行去,吴忧心里五味杂陈。 于老走后,或许是腿脚的原因,时间过长,足足一刻钟都不见有人出现。 吴忧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半掩着的大门,他只犹豫了一下,便踏上台阶,往里面走去。 吴坎连忙道:“少爷,未得主人家允许,私自进入,太过失礼。” 别看赵轻柔在吴家来去自如,那是因为她和吴忧是朋友,倒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可是彭有牛不同,他和吴忧非亲非故,关系算不上好,冒冒失失的近入,的确失礼了些。 吴忧摇了摇头:“无妨,进去看看。” 说完,吴忧的脚步已经踏进入了将军府。 吴家虽然败落,但是内部的装饰依旧华丽,与将军府相比,吴家已经算是奢侈了。 将军府的里面和外面差异并不大,全都透露着衰败的迹象,这与彭有牛的身份大相径庭。 吴忧心里好奇,堂堂的彭大将军,为何会住在如此破旧的地方。 吴忧的目光打量着前院,没有假山亭台,没有楼阁殿宇,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青石路将前院一分为二。 青石路两旁不是稀有的花草,而是菜地,整个将军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号的菜园子。 菜地被收拾的很齐整,而且里面湿漉漉的,不久前,定有人浇过水,从肥沃的泥土可以判断出,菜地不是新开辟出来的,一定常年耕种才有这样的效果。 难道彭大将军喜欢平淡的生活? 这个想法一出,立刻被吴忧否定了,对于一个沙场宿将而言,让其去过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心态上须要巨大的转变方可。 以彭有牛的性格,怕是很难去适应这样的田园生活。 正在吴忧和吴坎看的入神时,吴忧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抱住了,他以为是吴坎所为,下意识的要挣脱,只是抱住胳膊之人力气稍大,吴忧并没有挣脱。 吴忧怒了,刚要开口训斥吴坎,只是他扭头看去,见到的是一位老妇人,吴忧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后退,只是胳膊被老妇人环住,后退不得。 见老妇人面容和蔼慈祥,吴忧稍稍安下心来,放缓语气:“老人家,你有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之色道:“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做了你喜欢的竹笋肉片,跟娘去后厨,娘端给你吃。” 吴忧怔了怔,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他心里暖暖的,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吴忧一时间回不神来。 吴忧没有娘亲,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的这一世都没有,老妇人的话仿佛充满了魔力,让他下意识的就要跟随老妇人而去。 一旁的吴坎连忙唤道:“少爷。” 吴忧被惊醒,他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吴家,而是将军府。 等等,刚刚这老妇人叫自己儿,难道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然后再上演一段感人至深,母子相认的苦情大戏? 不对,这个想法刚生出来,便被吴忧否定了,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吴敌出轨了。 正在吴忧思绪万千时,两道人影大步而来,吴忧看去,这二人他都认识,是彭美人和彭遇春。 彭美人连忙上前,拉开了老妇人朝后宅而去。 见到吴忧,彭遇春很是开心:“吴大哥,你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小弟好去迎接你。” 由于彭有牛的缘故,吴忧和彭家姐弟的关系也算不上好,不过在他被刺杀时,彭家姐弟也寻找过自己,而且还与歹徒交过手,只凭这一点,吴忧还是很感激的。 彭遇春非常的热情:“走,我带你去见父亲。” 吴忧点了点头,跟随彭遇春朝正厅而去。 似乎知道吴忧在想什么,彭遇春语气略显低沉道:“刚刚那位是我大娘,也是我爹的正室夫人,只不过我大哥和二哥战死之后,大娘受了刺激变得有些不正常,吴大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想不到彭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悲惨过往,吴忧改变了对彭家的看法,回道:“无妨。” 沉重的话题往往会使人的心情低落,彭遇春只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便转移到了赵攸之案,他语气显得非常的兴奋:“吴大哥,你真是厉害,西王之子都被你杀了,当时我爹,我姐还有我就在现场,吴大哥,你当时太威风了,连我爹都夸了你。” 提到此案,彭遇春彻底化身成为了小迷弟,对吴忧更是一个劲的吹捧。 吴忧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问道:“哦,彭将军是怎么夸我的?” 彭遇春想也没想,回道:“我爹说,文官之中终于出了个有卵蛋的。” 愕! 吴忧汗啊,这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人。 见吴忧错愕的表情,彭遇春解释道:“我爹很少夸文官,他能这样夸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得,被彭有牛这样的“夸赞”,仿佛是他吴忧的荣幸,不管他愿不愿意,吴忧也只能被动接受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正厅。 “吴家小子来了,此子太过年轻气盛,得磨磨性子,不急不急,先凉一会儿。” 刚踏入正厅,吴忧便听见彭有牛的说话声,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正厅之中,彭有牛高坐主位,下手是于老,二人见吴忧走了进来,都愣了愣。 见吴忧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彭有牛知道他刚刚的一席话定是被吴忧听了去。 轻轻抿了一口茶,彭有牛放下茶杯,很是淡定道:“既然来了就坐吧,奉茶。” 既来之,则安之,吴忧心里不爽快,也只能先压下性子。 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正厅,见宽敞的客厅之中没有任何字画,只有一口大刀悬挂在正厅左侧,这是唯一的装饰品。 第一六一章 将军府二 将军府正厅。 地方显得宽敞气派,不过所有的家具全部掉了色儿,不知道还以为是纯天然,无加工的原色木料所制。 从家具磨损的光滑凌角,和其上的斑斑裂纹,不难分辨,已经有些年头了。 将军府到底是穷还是俭朴,这个问题不好当面询问。 吴忧眼里的疑惑之色虽然收敛的很好,不过还是被彭有牛察觉到了,他呵呵笑道:“我彭家都是粗人,比不了你吴家阔绰,家里穷,没有好茶招待。” 卷,实在是卷,夏皇如此,彭有牛亦如此,大夏朝的君臣都怎么了?明明处在食物链顶端,却理直气壮的叫穷,仿佛穷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吴忧很不理解古人的思想,如果他穷了,第一想法就是挣钱,脱离贫困的生活,明显,夏皇和彭有牛并不是这样想的,听听,家里穷,这仨字说的多么的大义凛然。 古人是不是把穷和俭朴弄混淆了?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彭遇春说道:“吴大哥,我家的家资除了日常开销,全部捐赠给阵亡将士的家眷了。” 原来如此,吴忧明了。 这才合理,一位镇国将军如果都这般的穷困,那谁以后谁还做官? 吴忧起身,施了一礼:“将军大义,小子佩服。” 这倒是吴忧的真心话,换作是他,他绝对不会把家里的财产捐的一干二净,如果他这么做了,吴坎第一个不答应。 给吴忧奉茶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上完茶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盯着吴忧看,眼神里泛着光芒。 吴忧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扭过头与其目光对视片刻,问道:“这位小兄弟,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陪坐在一旁的于老笑道:“吴大人,这位是老朽的孙子于显贵,因为仰慕大人的英姿,有些失礼,大人勿怪。” 得,又收获了粉丝一枚。 能陪坐在正厅会客,于老的地位在将军府明显不低,现在他开口了,吴忧也不敢拖大,笑道:“无妨。” 这时,于显贵才回过神,语气激动道:“吴大人,你真是了不起,这几日外面都在传你杀了赵攸之那个恶魔,你就是百姓心里的青天大老爷。” 于老呵呵笑道:“吴大人深得民心,年少有为,前途定然不凡,这没你的事情了,出去候着。” 后面的话是对于显贵说的,于显贵应了一声,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客厅。 这时,彭有牛的语气凝重道:“吴小子,西王绝非易与之辈,这次他能忍住不动手,完全是民心所向,此人不得不妨。” 不用彭有牛提醒,吴忧也清楚,他和西王的矛盾已经激化,碰撞只是早晚的事情。 彭有牛捋着短须,继续说道:“老夫有一法,可护你周全。” 说完,他不再开口,等待着吴忧垂询。 吴忧仿佛没有听见彭有牛的话,刚要端起一旁的茶水,只是看着茶水上面漂浮着的一层油渍,又缩回了手。 想起在范府时遭遇,吴忧不想太失礼,决定不碰茶水。 依彭有牛的行事作风,吴忧决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帮助自己,他定然在盘算着什么,这个时候还是不接话的好。 见吴忧不接话,彭有牛目露赞赏之色道:“只要你做我彭家的姑爷,彭吴两家便是殷亲,谅他西王也不敢在老夫头上动土,如何?” 闻言,吴忧显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彭美人壮实的如小牛犊,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能在闲聊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非聊出乱子不可。 吴忧刚想出言拒绝,却见彭有牛脸色一沉:“怎么?我家闺女好生养,武艺也不俗,难道配不上你?” 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吴忧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斟酌了一下措词道:“多谢彭将军美意,只是我已有婚约,怕是不能答应。” 彭有牛一摆手:“这无妨,回头我找赵晋那酸儒聊聊,谅他也没有胆子违逆老夫。” 汗啊,这行事风格完全就是土匪行径。 和赵轻柔有婚约一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有心人只要想查,很容易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彭有牛知情并不为奇。 彭遇春眼神一亮,兴奋道:“吴大哥,你就答应了吧,你有胆有识,才华过人,简直就是做我姐夫的不二人选。” 答应尼妹啊,你们这就是赤裸裸的逼婚,吴忧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对策。 彭有牛瞪了彭遇春一眼道:“大人说话,你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瓜娃,乱掺和什么。” 彭遇春兴奋的表情一滞,悻悻不语。 深呼吸了一口气,吴忧正色道:“其实我和轻柔已经私定了终身,哪怕赵侍郎反对这门亲事,我也绝不会放弃,轻柔为了在下被赵侍郎禁足数次,而且我被刺杀时,轻柔更是不顾自身危险,哪怕置身险地也不愿离去,若我身亡,我相信轻柔也绝对不会独活,轻柔对在下用情如此之深,我断然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而舍她不娶的道理。” 吴忧的话半真半假,至于私定终身,不会独活之类的话更是胡扯。 他和赵轻柔顶多算是朋友,如果他死了,赵轻柔可能会难过一阵,之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完全不像他说的那般。 没办法,吴忧不能直接拒绝,否则他的目的铁定玩完。 听吴忧说的情真意切,彭遇春感叹道:“原来赵姑娘对吴大哥你这般痴情。” 嘭。 彭有牛一拍桌子,怒道:“赵晋那酸儒,有这般福气竟不知道珍惜,实在是可恶,也罢,此事休要再提。” 呼………… 吴忧在心里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糊弄过去了。 为了不让彭有牛再说出惊人的话题,吴忧抢先道:“彭将军,我今日前来有要事商谈…………” 彭有牛伸出手,制止了吴忧要说的话,对门外道:“显贵,吴小子不喜欢喝茶,撤下去,上酒菜。” 吴忧只想聊完正事,立马离开,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继续留下来周旋。 第一六二章 将军府三 彭家是分餐制。 不大一会儿,吴忧身前的桌案上便摆上了一大海碗的羊汤,和一大海碗的米饭。 彭家的大海碗和吴家的个头差不多,这种穷人专用的碗出现在彭家,吴忧并不奇怪。 只不过,看着如小坟包似的米饭,吴忧犯难了,他的饭量不大,平日里也只有三分之一的量,如果把这碗饭全部吃下,吴忧估摸着能撑死。 再看带着血沫的羊汤,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泡沫,吴忧提不起半点儿的食欲。 羊肉是大夏朝的主肉类食物,吴家也不例外,若论京都哪家的羊最多,这一点吴忧还没有怕过谁。 吴家自然不缺羊肉,吃习惯了自己家做的羊肉,再看彭家的羊肉,简直就是浪费食材。 别说吴忧了,就连侍候在一旁的吴坎看的脸颊直抽抽。 吴忧起身,拱手道:“彭将军,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要处理,就此告辞。” 说完,吴忧也不等彭有牛同意,径直朝正厅外而去。 “站住。” 就在吴忧的脚步刚要踏出正厅门坎时,彭有牛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传来。 吴忧一滞,转身正色问道:“不知道彭将军还有何事?” 实在是待不住了,吴忧后悔了,他就不该来。 此时,吴忧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卯足了劲,能不能在彭有牛抓住自己之前,逃出将军府。 琢磨了片刻之后,吴忧否定了这种做法,就算他可以逃出去,也不能这么做,这倒不是失不失礼的问题了。 如果他真这样做了,若传了出去,京都的百姓还不笑岔了气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人设将瞬间崩塌。 正在吴忧心里哎叹时,彭有牛的话语再次传来:“我将军府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莫不是把我彭家当成了后花园不成?” 见彭有牛语气不善,吴忧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将军误会了,我确实有急事,不过暂缓一二也未尝不可!” 吴忧在心里叹气,脚步不情不愿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在告诉彭有牛,他的确有事,不能久留。 又一个大海碗摆在桌案上,于显贵提来了一大坛酒,揭开封口,淡淡的酒香弥漫开来,于显贵笑道:“吴大人,这可是我家老爷珍藏的好酒,平日里都舍不得喝,你可不能辜负了老爷的一番美意。” 噋噋…………… 说话的同时,于显贵手上却没有停,酒水被倒入大海碗中,满满的一大碗。 吴忧咽了咽口水,这倒不是因为他嘴馋,而是被吓到了,他估摸着这一大碗酒,大约有四五斤的量。 凭他半瓶啤酒就能喝到穿越,这一碗下去,指定别想站着离开将军府。 尼玛,这是要喝死自己的节奏! 失策,太冒失了,不该如此草率的上门,现在吴忧发现他杀赵攸之时的霸气英姿,在彭有牛面前啥都不是。 “吴小子,喝完你就可以离开了,老夫知道你前来的目的,这个好说。饭可以不吃,酒必须喝完,这是我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大口朵颐,吃的满嘴流油的彭遇春也道:“吴大 哥,确实如此,凡是来我家做客的,除了几个海量的老家伙,没有能站着走出我家门的。” 彭有牛呵呵笑道:“你算是 一号人物,能得到老夫盛情招待的,整个朝堂都不多,小子,别不识好歹。” 得,酒是不喝不行了,为了美好的未来豁出去了。 吴忧一咬牙,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端起大海碗,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朝嘴里灌了下去。 本就空腹的吴忧,酒气瞬间冲入他的口腔和腹部,他强忍住了干呕,喉结耸动,放缓了速度。 见此,彭有牛满意的笑道:“好小子,对 老夫的脾气。” 老东西,小爷记住你了,吴忧在心里腹诽。 酒水入腹,吴忧只感觉头脑渐渐变的昏沉,腹部变的炙热。 噗......... 大约喝到三分之一时,吴忧再也忍受不住刺鼻的酒气,一口酒直接喷了出去。 见此,彭有牛也不生气,大笑道:“就这点儿酒量也敢来我彭家串门。” 说到这里,彭有牛又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有股狠劲,可惜你是文官。“ 这句话声音不大,吴忧并没有听清楚。 所谓酒壮怂人胆,如果没喝酒,吴忧还会忌惮彭有牛几分,喝了酒的吴忧完全没有了这个顾虑。 不再遮遮掩掩,不再弯弯绕绕,从吴坎的衣袖里抽出兵书,吴忧直接甩在桌案上:”这是兵书,拿去,不收你钱,你家穷,也买不起。“ 这句话让原本气定神闲的彭有牛,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大口吃肉的彭遇春和作陪的于老也停止了动作,惊诧的看着吴忧。 不管将军府现状如何,来者是客,他将军府热情款待,将军府的确是穷,主人家说得,可身为客人的吴忧却说不得。 现在吴忧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这无疑是在打将军府的脸。 见气氛瞬间变的凝固,吴坎连忙赔罪道:”彭将军,我家少爷不胜酒力,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彭有牛放下酒碗,看着摇摇晃晃,脸色泛红的吴忧,知道他的确是醉了,彭有牛也不想和小辈计较,他刚要摆手,却听吴忧的话再次传来。 吴忧指着那碗汤道:”这是给人吃的吗?“ 说到这里,吴忧的目光转向吴坎道:”你说,把羊肉做成这样,还能吃吗?咱家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家的厨子强上一百倍。“ 吴忧吐字不清,不过在场的人都听的真切。 见吴忧编排自己家的饭难吃,彭遇春很不服气道:”你一口都没吃,你怎么知道难吃?“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吃的,不仅他将军府,他去别人家做客,也是同样的吃法,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一定是家里的待客之道,让吴忧心生不满,这才借着酒劲发泄情绪。 不仅彭遇春这样想,彭有牛和于老也是这样的想法。 见刚刚缓和脸色的彭有牛似乎又有发作的迹象,吴坎连忙小心解释道:”彭将军别动怒,我家少爷话说的虽不中肯,却是事实。“ 第一六三章 将军府四 将军府正厅。 醉酒的吴忧彻底的放飞自我,拿起酒碗猛灌了一口道:”将军所谓的穷在我看来就是作秀,放着好日子不过,让一大家子陪着你吃糠咽菜,这叫什么?作,将军这是凭实力贫穷,实在让人佩服,“ 听着吴忧冷嘲热讽的话语,彭遇春脸色涨得通红,反驳道:”你胡说,这叫爱兵如子,你没上过战场根本不懂。“ 听到吴忧的这一番言论,彭有牛不以为意,挥手制止了彭遇春继续说话,看着吴忧问道:”爱兵如子难道有错?“ 问完,彭有牛目光灼灼盯着吴忧,只要吴忧否定,他会立刻将吴忧丢出去。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辈敢教他怎么做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没错。“ 当彭有牛听到前面两个字时,屁股已经离开席位,在听见后面两个字时,又坐了回去。 吴忧不知道,他说话大喘气,差一点儿被彭有牛扔出将军府,此时,他自顾自的说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凭你将军府一家能帮助多少人?“ 砰......... 彭遇春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现在他对吴忧的好感荡然无存,怒斥道:”能帮多少人便帮多少人。“ 见彭遇春发怒,吴坎连忙拉住吴忧:”少爷,别说了,我们还是走吧!“ 彭有牛眯着眼,冷冷道:”话不清楚,你们休想离开。“ 闻言,吴坎不敢再劝,只能退到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失控的场面。 吴忧打了酒嗝,继续说道:”愚蠢,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打仗要钱,赈灾要钱,没有钱拿什么抵御外敌?没有钱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灾民饿死吗?” 彭遇春目露不屑,讥讽道:“难道吴大人的眼里只有钱?” 彭有牛再次摆手,制止了彭遇春继续说下去,吴忧说的道理很浅显,也是很现实的问题,他自然明白,只不过连年征战,国库也穷啊。 沉思片刻后,彭有牛正色问道:”你有法子弄到钱?“ 要知道能解决军费,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的钱,用天文数字来形容毫不夸张。 吴忧的话里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只要解决了钱的问题,那么战死将士的抚恤自然而然便不是问题。 呕........... 正在彭有牛等待吴忧的答案时,吴忧扶着桌案呕吐不止,然后倒地不起,嘴里喃喃:”北方,北方。“ 北方?难道是达达人? 在彭有牛思索时,在厅外护卫的王武走了进来,背起吴忧,三人一道出了将军府。 一顿酒宴,从傍晚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结束。 吴忧是被王武背回的吴家,而且还有彭遇春全程护送,并没有发生意外情况。 京都的晚上是有宵禁的,不过这对王武和彭遇春而言毫无影响。 次日清晨。 吴忧早早的醒来,摇了摇因为宿醉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穿好衣衫后,便出了房间。 此时天还未亮,吴坎等人还没有起床。 吴忧提这房间门外挂着的一盏灯笼,朝前院儿而去,从穿越以来,这是吴忧起的最早的一次,倒不是他不想窝在被窝里,只是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吴忧不清楚他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记得他在将军府什么东西都没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忧的记忆里只有不连贯的影像和断断续续的场景,可是任凭他如何回忆,也不能把这些片段串联在一起。 罢了,只要人回来就好。 腹部传来的饥饿感让吴忧难以忍受,必须先找点儿食物垫垫肚子。 吴忧来到前院儿,正准备 绕过假山时,眼神游离间,他似乎发现了一道身影,顿时汗毛 直立,昏沉的脑袋也彻底清醒了。 假山的顶端矗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儿,在微弱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吴忧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当他再定睛仔细 看去时,吴忧确定他并没有眼花,由于这个朝代无论男女留的都是长发,吴忧并不能分辨那道人影的性别。 一身白衣,长发披散,这不就是贞子吗? ”鬼啊........" 吴忧用八百分贝的嗓门打破了寂静的夜。 吴家多处迅速亮起了灯光,不大一会儿,只穿着单衣的哑巴和王武率先冲了过来。 二人一左一右,搀扶起跌坐在地的吴忧。 王武急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吴忧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道白衣身影,嘴唇不停的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二人顺着吴忧所指的方向看去,见白衣人影缓缓的转过身,她的容貌也展现了出来。 见到此女的俏丽容颜,吴忧不停的拍着胸口,埋怨道:“温馨儿,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来干嘛?你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吗?” 只见假山顶端的温馨儿,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用充满蔑视的眼神瞥了吴忧一眼道:“守夜。” 说完,温馨儿径直从吴忧身旁走了过去。 看着温馨儿的倩影,吴忧用口型说道:”有病。“ 不是吴忧胆小,大半夜的,谁遇到这种情况不害怕?这个朝代的人吴忧不清楚,他穿越之前可没少被贞子荼毒过。 知道是虚惊一场,王武笑着解释道:“她就是这性子,大人不必介怀。” 吴忧好奇问道:“她在你们影卫也是这样吗?” 王武点头:“是的,她还有一个外号,叫’美人夜叉‘”。 好好一姑娘,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这个名头,是真的有病,吴忧无语摇头。 这时,吴家的人全部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也都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闹腾,所有人睡意全无。 忙碌的一天早早的便开始了。 吴忧吃过早餐之后,东方才泛出鱼肚白。 自从家里建了羊圈之后,整个府邸都有一股淡淡的羊膻味,这让吴忧很不适应。 看着咩咩叫唤的羊群 ,吴忧决定先把它们送到黑风寨去,让王老憨帮忙照料一段时间。 第一六四章 救灾之法一 黑风寨将是吴家的第二基地,至于如何建设,吴忧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而且不日便会提上日程。 这时,王通父子走了过来。 看着略显扭捏的王通,吴忧率先问道:“有事?” 迟疑片刻后,王通说道:“少爷,这段时间多谢你的收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吴忧打断了王通的话,说道:“你我两家不是外人,有事尽管说。” 吴家足够大,容的下王通一家,即使如此,吴忧还是感觉家里太空了些,当初收留王通一家,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两家的关系和睦,吴忧的确没有把他们当外人看。 “少爷,北方的事情我听吴管家 说了 ,将来达达会成为重要 的商业伙伴,而北方需要 一 个主事人,我和文儿想去北方,为少爷打理产业。” 王家 并非吴家的仆从,王通这么说,完全 是 以吴家马首是瞻了。 王通做过官,深谙官场之道,让他打理北方的事务最合适不过。 吴家案之后,王通免职,眼看再无为官的希望,这才绝了继续为官的念头。 王通的想法,吴忧清楚,他点了点头,同意了此事,然后看着王文问道:“你呢?不打算科举了?" 王文摇头,叹了口气:”少爷,凭我的才学,写写算算还成,真要科举怕是不成。“ 听王文这么说,吴忧笑道:”无妨,童生试我是主考官,给你弄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还不是小事一桩,有了这层身份,将来在外行走也方便很多。” 闻言,王通父子大喜。 于是,还未科举,吴家便上演了舞弊的戏码。 在外行走,需要去府衙办理路引,这也只是吴忧一句话的事情。 王通走了,跟随他一起的还有王家村的几名青壮,吴忧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城,看着数骑消失在视线后,吴忧这才返回。 北方的事情还没解决,吴忧还在琢磨要不要再去一趟将军府。 天已经大亮,回去途中,一阵敲敲打打吸引了吴忧的注意,吴忧看了过去,见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丧葬队经过。 驻足观望片刻,从围观百姓的议论中,吴忧得知,丧葬队是武安侯府上的。 至于是谁死了,吴忧不用想也知道,出殡的定然是黄滔无疑。 等黄滔的后事处理完毕后,武安侯定然会对吴家发难,这又是一桩麻烦事,好在给了吴忧充足的准备时间。 古代大户人家,陪葬品应该很值钱,要不要把黄滔的坟挖开看看? 吴忧突然发现自己有病,之前惦记着赵攸之的坟,现在又惦记上了黄滔的坟,这是病,得治。 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 脑子里甩了出去,吴忧不再停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少爷,家里来客人了。” 吴忧刚到府门外,吴坎便迎了出来。 这个时候来客人,定是为难民一事前来,关于解决难民吃食的问题,吴忧已经有了绝妙的对策。 “来的什么人。”吴忧脚步未停,问道。 “有朱尚书,彭小将军,还有一人是跟随彭小将军一起来的,不认识。”吴坎回道。 说话间,吴忧已经来到了客厅,见朱明理和一名身穿铠甲,腰挂长刀的壮汉来回踱步,倒是彭遇春坐在四方桌前悠闲的喝着茶。 早就等的心焦的朱明理,见吴忧回来,抱怨道:“吴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们好等。” “请。” 吴忧在四方桌前坐定,伸手示意朱明理二人坐下说话。 四人刚刚坐下,还未开口说话,吴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吴忧看了过去,先是一愣,问道:“小葵,你怎么来了?你家小姐呢?” 小葵努了努嘴,来到吴忧身前,将怀里抱着的木盒放在吴忧身前“我家小姐被禁足了,她听说你要赈济难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木盒看上去有些古旧,并没有上锁,吴忧揭开了盖子,见里面有一沓银票和银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这些林零总总加起来大约值两千两银子左右。 见此,吴忧心里很感动,这些怕不是赵轻柔所有的私房钱了,她能全部拿出来帮助自己和那些难民,足可见其品性。 吴忧合上盖子,把木盒递了回去:“关于难民一事,我已经有了办法,东西你拿回去,青柔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葵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你杀了赵攸之,现在黄滔也死了,小姐叮嘱你要小心。” 说完,小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葵走后,吴忧把木盒递给了吴坎:“里面的东西不要动,好好保管。”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面露喜色的捧着木盒退了下去。 通过这件事情,吴坎看的出来,赵轻柔还是很关心自家少爷的,不论长相,还是品性,她都是吴家少奶奶的不二人选。 赵轻柔送来的财物,相对现在的吴家而言,并不算珍贵,但是代表的意义却不同一般,哪怕没有吴忧的叮嘱,吴坎也会好好保管。 朱明理不禁赞道:“赵家女娃深明大义,胜过无数男儿,实在令人敬佩。” 彭遇春语气酸酸的,说道:“是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让我遇见呢?” 吴忧没有接二人的话,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魁梧男子。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男子起身,拱手道:“东城都卫左千户樊顺,见过吴大人,吴大人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见樊顺如此客气,吴忧起身道:”哪里哪里,徒有虚名尔。“ 见两人客套,彭遇春说道:”樊叔叔曾是我爹的部将,杀敌无数,立过不少的功勋,这次奉命协助你处理难民一事。“ 吴忧点了点头,再次落座后,樊顺说道:”吴大人,现在城里的粮商不再施粥,难民没有了吃食,若拖的时间长了,必然生乱,现在情况紧急,需先解决粮食的问题。“ 沉思片刻后,吴忧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樊千户,我被刺杀当日,是谁在东城巡逻?“ 第一六五章 救灾之法二 吴忧的问题出口,气氛立刻沉寂了下来,场间鸦雀无声。 东城都卫司,负责东城的所有安保事宜,其中巡视难民,避免其破坏庄稼, 也在都卫司的职责之内。 吴忧被刺杀当日,并没有见到都卫司的巡视队伍。 他听王老憨说过,巡视队伍会时不时的出现,可是吴忧出城当日,巡视队伍刚好不在,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见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樊顺说道:”当日负责巡逻的是我手底下的一名队正,不过他已经服毒死在了家中。“ 吴忧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樊顺想了想,回道:”在赵攸之伏法的第二日。“ 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西王的人做的,赵攸之这个主谋死了,再杀都卫司的一名队正便没有了意义。 不是西王,那就是另外两方的人做的,为了不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杀人灭口,真够狠的。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 找到那名叫青鸾的女子,可京都的人何其之多,要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吴忧叹了口气,他知道此事急不得。 彭遇春见吴忧沉默,连忙道:”吴大人,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非樊叔叔所为。“ 樊顺是彭有牛的部将,替樊顺作保,也是在替他彭家作保。 彭遇春第一次见到吴忧时,是在吴家,他是去求购兵书,当时,吴忧给他第一印象算不上好。 后来吴忧被刺杀,反而转手便把赵攸之送上了断头台,这让彭遇春对吴忧刮目相看。 只是,昨日在将军府的一番话,彭遇春认为吴忧太过看重俗物,他略略不喜,就连称呼都几度变化。 不管如何,彭遇春都不想和吴忧的关系弄的太僵,这才急于表态。 吴忧点头:”当然不是。“ 见气氛稍稍缓和,朱明理说道:”此案可以慢慢查,眼下是难民一事,拖不得。“ 关于难民,吴忧是知情的,当初为了躲避刺客的搜查,他和哑巴还混在难民之中。 江淮水患,让这些难民无家可归,不得不暂留京都,现在天气转冷,难民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如樊顺所言,难民首缺的就是吃食。 吴忧问道:”现在城外聚集的难民,大概有多少人?“ 朱明理想也没想,答道:”近十万左右。“ 朱明理任府衙师爷时,经常外出体察民情,能清楚知道这些吴忧并不奇怪。 十万人,这可不是小数目,单单每天消耗的粮食便是天文数字。 说到这儿,朱明理叹了口气:”昨日,我亲自去拜访了京都有头有脸的粮商,他们像是商量好的,全都不肯出粮食赈济灾民,之前他们已经施过粥,本官也不好再要求太多。“ 吴忧冷哼一声,冷冷道:”一群奸商,迟早我都要收拾他们,朱尚书,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略略迟疑,朱明理道:”现在府衙还有余钱,要不..........." "打住。“吴忧摆手,制止了朱明理后面的话,笑道:”那些钱是陛下给我府衙的,就那点钱扔进难民群里,只怕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你就别惦记了。“ 砰......... 见吴忧语气坚决,丝毫没有要出钱的意思,朱明理直接拍案而起,指着吴忧怒道:”吴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毛不拔,你知不知道,一但难民饿红眼了,是会引发民变的,你可知道后果,本官告诉你,若真的引发民变,陛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他会用你的项上人头,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到时侯没人能救的了你。“ 一旁,深知吴忧重利的彭遇春也劝说道:”吴大人,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关乎性命,你可要三思啊!“ 樊顺也说道:”若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量的粮食,则需要大量的钱财,目前只有府衙能拿的出来了。“ 对于三人的劝说,吴忧却非常的淡定,拿起茶壶,先给朱明理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说道:”朱尚书,你先别急眼,听我慢慢说。“ 朱明理坐下后,吴忧抿了一口茶,不急不徐道:”府衙的钱我有妙用,动不得。“ 见朱明理又有暴走的迹象,吴忧抢先道:”朱尚书,你先别上火,且听我娓娓道来。“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朱明理道:”好,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吴忧想了想,问道:”难民要的是粮食,还是一口吃食就行。“ 依旧愤愤不平的朱明理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粮食绝大部分在粮商手中,吃食的话有很多,比如水果,蔬菜和肉。“吴忧回道。 三人愕然的看着吴忧,仿佛在看一个疯子,蔬果和肉类的价格比粮食要贵,粮食都买不起,却要用蔬果和肉食去赈灾,不是疯子是什么? 要知道,将军府也只有在待客和逢年过节才吃上肉,用肉去赈灾,这伙食比将军府还要奢侈。 见三人迷茫的眼神,吴忧笑道:”我之前对小葵说有办法,并不是在宽慰她,如果只是吃食,让京都的百姓供上半月,问题不大,我们只需如此如此......“ 吴忧不再卖关子,把他的办法一一道来。 三人听闻吴忧的法子,眼神越来越明亮,心里也非常惊奇,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赈灾,简直是闻所未闻。 砰...... 吴忧说完之后,朱明理再次拍案而起,与之前不同,这回他是一脸的喜色。 ”好,此法可行,吴忧,你真乃鬼才也,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朱明理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吴大人,改日再来拜访。“ 樊顺也告别吴忧,跟随朱明理而去。 倒是彭遇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着吴忧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思绪复杂。 人倒是不错,绝顶的聪慧,可惜就是太贪慕虚荣了,这是此时彭遇春的心中所想。 察觉到彭遇春的复杂眼神,吴忧问道:”为何如此看我?“ 回过神来的彭遇春,想了想问道:”吴大人,你的办法的确精妙,可百姓会同意吗?“ 第一六六章 救灾之法三 ”会的。“ 吴忧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是以前,吴忧还不能肯定,现在不同,不论是他,还是朱明理,官声都很好,这就是一张王牌。 显然,朱明理也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肯定这条策略。 于是,朱明理和樊顺联袂入宫,觐见夏皇。 二人并没有等太久,便见到了正在用膳的夏皇。 夏皇见到二人,不等二人行礼,便先说道:”两位卿家免礼,吃了吗?来,陪朕一起用膳。“ 朱明理把准备好的奏折,递给侍候在一旁的朱高,说道:”陛下,你先看看这个。“ 从朱高手中接过奏折,放在案桌之上,夏皇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咦......... 片刻后,夏皇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放下汤匙,捧起奏折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还发出惊奇声。 奏折的内容正是吴忧救灾的法子,朱明理都看的出来,法子可行,夏皇自然也看的出来。 只是他比朱明理想的更远,以后朝廷若遇到紧急情况,此法皆可行。 夏皇思考的时间稍长,良久,夏皇合上奏折,将其揣进衣袖中,大笑道:”此法甚妙,是你们二人谁的主意,当重赏。“ 做为皇帝,每天都会与各种各样的奏折打交道,心里早就厌烦了,能被夏皇当成宝贝,收进衣袖中,足可见他对这本奏折的重视。 ”回陛下,这是吴都令的谋略。“朱明理回道。 ”吴忧,吴忧。“夏皇念叨两句吴忧的名字后,对朱明理和樊顺道:”准奏,救民如救火,两位爱卿,你们速速去办。“ 午时刚过。 府衙,户部,东城都卫司同时放出了一条消息,以高于市场一成的价格收购所有食材,粮食,蔬果和肉类不限,有多少收多少。 户部会开一张票据,记录商户所交易的食材和价格,待秋粮成熟后,凭借票据,可抵税,可换成粮食或钱财,以户部和府衙的公章为凭证。 简单来说,朝廷出高价买百姓的东西,百姓收的是印有公张的票据,秋收后,再凭票据换取相应的物资。 比如,我有十斤苹果,市场价值一百文铜钱,现在拿到府衙可以兑换成一百一十文的票据,等到秋收之后,我可以拿着票据再换成一百一十文的钱物。 吴忧的办法,其实就是发行国债的一种雏形,在前世,倒是不足为奇,不过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却是第一次出现。 京都的消息传播的很快,樊顺派人在人多的地方吆喝了几嗓子,很快就传开了。 当然,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不过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前往府衙打探消息的真实性。 继赵攸之案后,府衙前再次围满了人,仿佛赵攸之案现场重现般壮观,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淡淡血腥味儿。 朱明理为人温和,任京都令时,深受读书人和百姓爱戴,吴忧却正好相反,他杀伐果断,嫉恶如仇,从赵攸之和黄滔二人的下场,便可窥得一斑。 不论是爱民如子的朱明理,还是维护正义的吴忧,都深受百姓的追捧。 府衙,这是京都百姓司空见惯的地方,自赵攸之死后,略显破旧的府衙隐约带着一种威严,就连聚集在此的众多百姓,都不敢大声喧哗。 “各位,各位,先静一静。” 朱明理首先开口,小声议论的人群全部安静了下来。 “各位父老乡亲,听本官一言,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已无力赈济因水患而导致家破人亡的江淮父老,不过再过半月就是粮食丰收之时,在这半个月里,他们没有了吃食怎么办?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淮父老饿死在城门之外......................” 于是,朱明理便把国债发行的道理,深入浅出的一一道来,让在场的每一位百姓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说完之后,朱明理对四周一一拱手:“各位乡亲,本官和吴都令以自身声誉,和府衙库房二十余万两银子作保,收上来的吃食,全部用来赈济难民,朝廷绝不会贪墨一个铜板。” 尼玛,竟然还惦记着府库的银子,那些钱可都是吴忧承担着巨大的风险换来的,现在直接被朱明理用来作保。 吴忧心里虽然不舒服,却没有站出来拆台。 朱明理说完之后,许多百姓在心里盘算 得失,可不论如何盘算,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捐献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打着以帮助难民的名头赚钱,这不仅在道德上占据了至高点,还有额外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我相信朱大人,我先来。“ “还有我。” ”我家有十亩菜地,而且还有余粮,我现在回去全部取来。“ ”我家有两亩的梨树,现在已经成熟,我 现在回去全部摘了。 ............. 见百姓如此踊跃,朱明理很是开心,再次说道:“各位乡亲,一定要量力而行,本官保证,秋收后,户部绝不拖欠,另外,现在天气转凉,难民还需要保暖,一些不合身的衣物和布匹,也可来此交易,多多亦善。” 京都的人口非常多,至于有多少,吴忧并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单单小商户又何止十万,再加上普通百姓的援助,养活区区十万难民半月,绰绰有余。 以石勇为首的差役维持着秩序,朱明理带来的十几名户部官员,或称重,或估价,或记录,或盖章,忙的不亦乐乎。 待户部完成这些程序后,援助物资的百姓便会拿着收据,来到吴忧所在的桌案前,吴忧便会盖上府衙的印章,才算完成交易。 援助的物资被樊顺及其下属送出了城。 这所有的环节全部在众百姓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没有任何的视野盲区,因此,没有百姓再有怀疑,纷纷取来家中多余的物资,参与了这场宏大的救灾活动之中。 连续盖了十几个印章,吴忧便没了兴致,把工作丢给了邹县丞,和王武一起离开的府衙。 第一六七章 救灾之法四 做为救灾的主导者,而且有朱明理和樊顺在,吴忧不需要亲力亲为,他反而清闲了下来。 在朱明理和樊顺想来,只要维持住现在的场面,救灾的事情便可圆满完成,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吴忧并不这么想,他有自己的盘算,解决难民的吃食只不过是第一步,十万难民,哪怕打个对折,也有五万的劳力,这是一个庞大的人力资源,如果错过,才是真正的浪费。 回到吴府。 吴忧一头扎进了书房,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直到傍晚时分,吴坎敲门,说话声传入书房:“少爷,天使来了。” 吱呀。 书房的门被拉开,吴忧走了出来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道:“走,去看看。” 吴坎口中的天使说的是朱高,在吴忧的心里,朱高的形象和天使相去甚远,不过谁让人家是夏皇身边的人呢 ,哪怕叫耶稣,也只能由他去了 。 每次朱高来吴家,都是宣旨,想来这次也不例外,一定是自己赈济难民有了成果,夏皇一高兴提前给予赏赐。 正在吴忧想着夏皇会赏赐些什么的时候,脚步已经到了前厅。 见到朱高,吴忧便要躬身接旨。 朱高伸手,制止了吴忧的动作道:“吴大人,咱家不是来宣旨的,陛下让你明日上朝。” 听闻不是来给赏赐的,吴忧心里略略失望,不过他很快就疑惑了起来,只要随便派一名内侍,传个话就可以了,没必要让朱高亲自跑一趟。 见吴忧眼中的疑惑之色,朱高继续说道:“吴大人,陛下让咱家告诉你,武安侯联合了部分朝臣,明日要对你发难,你要小心了。” 送走朱高之后,吴忧在心里暗忖,好快的速度,黄滔才下葬,便迫不及待了吗? 见吴敌和百事通等人担忧的神色,吴忧宽慰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 黄滔的死和赵攸之不同,赵攸之是直接被吴忧下令砍了脑袋,而黄滔是死在了自己家中,这其中可就有说道了。 如果西王对吴忧的仇恨是直接的,那么武安侯对他的仇恨却是间接的。 黄滔是不是吴忧杀的,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武安侯认为是,哪怕他是对的,吴忧也不会承认,这扯皮哪能扯的清楚。 次日。 天还未亮,吴忧便被吴坎叫了起来。 洗漱完毕,又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和吴坎,王武一起前往府衙。 这倒不是因为他关心救灾的情况,而是官服在府衙。 官服只有一套,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谁让夏皇也穷呢,吴忧不禁在心里感叹。 三人来到府衙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此时,不过刚刚解除宵禁,无数的百姓大包小包,有的甚至推着独轮车等候在府衙外,长长的队伍,直接排到了吴忧的视线之外。 吴忧还是低估了他的政策会给普通百姓带来的影响,单单赋税便如一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债券能抵税这一点,就足够吸引百姓趋之若鹜。 负责维持秩序的邹成秀,见吴忧到来,连忙上前道:“大人,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怕是 忙不过来,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朱尚书了,这个时侯应该快到了。” 邹成秀的话刚说完,吴忧便看见朱明理带着一群人,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朱明理先看了看队伍一眼,然后才看见最前面的吴忧。 朱明理对吴忧当甩手掌柜的做法很不满,他不理解,这可是刷声望的好机会,吴忧为何置之不理。 “吴大人,现在人手吃紧,你来的正好,搭把手吧!” 看着朱明理身后的人,有的人吴忧昨日见过,有的却是陌生面孔,吴忧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朱明理回道:“城外的百姓,有不少生了病,我向陛下请旨,从太医院调了一些太医来。” 不管是爱民的程度,还是细心程度,吴忧发现,朱明理比自己更适合帮助那些难民,他现在明白,为何朱明理会有如此好的官声了。 摆了摆手,吴忧说道:“这里交给你,我放心,我要上朝,就不多留了。” 说完,吴忧朝府衙内堂而去,换了一身官服,然后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吴忧不是第一次上朝,上一次上朝的场面他是记忆犹新,如果不是夏皇发话,他甚至一辈子都不想上朝。 上朝而已,至于要起那么早吗?吴忧觉得满朝文武都有病,得治。 近墨者黑,万不能被这些人感染了,不行,必须得让吴坎接着告假。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宫门外。 此时,穿着花花绿绿官服的官员,陆续赶来,在皇宫门口排起了长队。 放眼望去,一个也不认识,让吴坎和王武在外等候,吴忧加入了队列之中。 记录考勤的官员,吴忧第一次来时见过,不过并不知道名字。 等待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轮到了吴忧,吴忧拿起毛笔,和上次一样,写上了名字,不过字依旧是歪歪扭扭,而且巨大无比,简直不堪入目。 这一次,负责考勤的官员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重新换了一张纸。 这倒不是吴忧有意为之,他的毛笔字是真的丑。 放下笔,吴忧不再逗留,径直了进入皇宫。 有过上朝的经验,这次吴忧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大安殿。 刚踏入大安殿,吴忧就感觉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上次上朝,他不招人待见,无人搭理,今日仿佛格外的瞩目 。 朝臣,吴忧认识的倒是不多,他没有去看是谁,相信等会他都会一一认识的。 似乎没有睡好的缘故,吴忧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没有搭理任何人,径直朝左边的廊柱而去。 “吴家小子,到这边来。” 吴忧刚抬起脚步,便听见有人叫自己,这说话的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彭有牛。 转身看去,果然,见彭有牛倚在右侧,最前方的廊柱上,正看着自己。 见到彭有牛,吴忧的心里依旧发怵,不过却不好当做没看见,他走上前,行礼道:“见过彭将军。” 第一六八章 发难一 彭有牛是个大嗓门,他这一嗓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本想着低调的吴忧,顿时成为了焦点。 罢了罢了,既然早晚都会麻烦缠身,干脆不装了。 拍了怕 吴忧的肩膀 ,彭 有牛说道 :“好小子,你送老夫的兵书我看 了,不愧是天下第一兵书,绝对当的起这个名头,老夫觉的你卖一万两银子亏了,亏大了。” 这倒是 一句实话,吴忧深以为然,谁让没人识货呢! 原本吴忧的本意是坑独孤恺,可人家压根不上当,现在砸手里了,吴忧也只能半卖半送。 彭有牛不是说大话的人,他认可了吴忧的兵书,说明吴忧的兵书真的值这个价,与他交好的武将团体,立刻围了上来,纷纷要求一观。 搂过吴忧的肩膀,彭有牛仿佛是在搂着自己的小妾般,笑道:“你们这些杀才,旷世兵书岂能随意示人,吴小子,你把兵书交与老夫,老夫保证能卖一个好价格,卖的银子我们五五分,如何?” 闻言,吴忧心里一动,彭有牛人脉广,而且在军武中的威望极高,有他帮忙,这简直就是一条生财的路子。 古人还是很有节操的,哪怕彭有牛是个粗人,得到了兵书,也会经过吴忧的同意才会售卖,如果在前世,只怕盗版书籍已经泛滥了。 吴忧点了点头,虽然五五分账,有点吃亏,不过他并没有计较,彭有牛分去的银子,大部分会分给战死将士的遗孤,就算是替他吴忧积德了。 另外,这不仅能卖一个人情给彭有牛,而且还能得到武将团体的认可,这笔交易值! 彭有牛以为吴忧会还价,要知道这笔买卖可不是一笔小钱,他心里的预期分成是九一分,哪怕只分一成,收入也非常可观。 令彭有牛没有想到的是,吴忧竟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这让他心里狂喜。 “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你。”说到这儿,彭有牛瞥了文官团体一眼,继续道:“那边你就不要去了,就和老夫站在一起,另外,北边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通知放行了。” 得,误打误撞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至于一个文官站在武将团体一边,吴忧并不在意,都是大夏的臣子,站哪不是站。 文武对立,这是朝堂上早就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察觉到文官团体投来的鄙视目光,仿佛他就是文官中的败类,对此,吴忧毫不在意。 见到这一幕,彭有牛对吴忧更加满意了。 “陛下驾到。” 正在此时,一阵尖细,且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响起,夏皇和朱高从侧殿而入。 “陛下万福。” 待夏皇在龙椅上坐定,群臣躬身问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朱高长长的音腔落下,一名皮肤略黑的中年人出列:“陛下,臣弹劾吴忧通敌叛国,罔顾我大夏无数将士与百姓的性命不顾,此贼子当处以极刑,以正国法。” 吴忧清楚今天有人会针对自己,想不到竟然如此之狠,一开局便是王炸。 一旁的吴忧听的直发懵,通敌叛国?这从何说起?他思来想去也没有发现自己干过这等事情。 难道是原主做的?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夏皇说道:“左御史,府衙前发生是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吧?主意正是吴忧所出,其目的是救济城外的百姓,你说他罔顾百姓性命,这从何说起啊?” 姓左,又是御史,这人莫非是左淇水的老爹?难怪会如此针对自己。 “回陛下,吴忧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本兵书,刚刚听彭将军说,此书乃旷世兵书,臣虽然不曾一见,不过却也清楚,此书绝不能传于外邦,否则就是灾难,而吴忧却到处宣扬,甚至当成货物买卖,此行径与通敌叛国无异,若敌人强大,便会侵略我大夏,这就是罔顾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不顾,请陛下明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听左御史这么一说,众官员也觉得颇有道理,当即,有几人出列附议。 沉思片刻,夏皇说道:“吴都令可曾前来?” 话音刚落,夏皇便看见从武将队伍中走出来的吴忧。 先对夏皇拱了拱手,吴忧这才悠悠道:“陛下,左御史对臣有误解,完全是因为他不懂兵事,臣为人大度,不会往心里去的。” 吴忧话说的大度,但是他阴阳怪气的强调,分明就是在说我记住你了。 左御史冷哼一声,讽刺道:“本官曾在独孤老将军帐下任督军一职,表现虽算不上惊艳,却也在军武中厮混过,不像吴忧你,只会纸上谈兵,蛊惑人心。” 对于左御史的话,吴忧不知可否,淡淡道:“在军武厮混过并不代表通晓兵事,左御史难道你是去熬资历的?” “你......." 左御史指着吴忧脸色很是难看,他之所以生气,不是吴忧说错了,相反,吴忧说对了。 身为文官,总不能提刀与敌人厮杀吧,文官入军武,只从事轻松的文职,这就是在熬资历。 这其中的道道儿,不仅夏皇清楚,文武百官也都清楚。 ”好,吴小子,说的好,那些没卵子的文官,除了会捣乱啥也不懂。“ 彭有牛则是非常畅快,吴忧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此时,武将团体也纷纷议论了起来,对着文官就是一阵的数落。 ”彭老匹夫,我劝你积点儿口德。“ 文官这边,站在前列的一名儒雅老者,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单方面指责,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意。 彭有牛大笑道:”老子就说了,你能拿老子怎么着?“ 儒雅老者彻底怒了,愤恨道:“粗鄙,粗鄙,粗鄙至极。” 见有人带头,文官一方彻底爆发了,指着武将阵营就是一连串的言语输出。 武将这边又岂能甘受着,于是,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了一团。 看着文武双方,指着对方跳脚大骂的场景,吴忧惊呆了,作为大夏最权威的地方之一,在他想来,应该是严肃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尼玛,这比菜市场还乱! 第一六九章 发难二 “肃静。” 夏皇的声音不大,在场的文武非常有默契的停止了对骂。 吴忧看的出来,这并不是夏皇龙气护体,霸气侧漏所至,而是这种场面定然时常发生,久而久之,君臣之间培养出来的默契。 汗........ 做皇帝实在太不容易了,吴忧同情夏皇三秒钟。 没有理会群臣,夏皇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吴都令,左御史说的不无道理,你不曾上过战场,难道你了解兵事不成?” 吴忧摇头:“臣也不知兵事,也无需知道兵事,不过臣更了解战争的意义。” 一个不懂兵事的人谈战争,这无疑是外行指导内行,在场的哪一位将领不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左御史冷笑道:“吴忧,你不过一介黄口小儿,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跟我们谈战争,你也配。” 瞥了一眼左御史,吴忧看向彭有牛道:“彭将军,你刚刚骂轻了呀!” 原本彭有牛骂的是整个文官群体,经吴忧这么一说,他刚才骂人的话全部转移到了左御史身上,这可比指着他的鼻子骂,还要来的打脸。 看了看左御史阴沉的脸色,彭有牛大笑:“好小子,有个性,说说吧,你对战争怎么看。” 武将团体也有质疑吴忧之人,不过彭有牛先发话了,他们集体选择了沉默。 “北蛮之所以连年发动战争,是因为北方乃苦寒之地,资源稀缺,养不活太多的人口,所以通过战争掠夺其他国家的资源,来满足自身所需,可对?” 吴忧的这个观点没有人反对,这本身就是事实。 夏皇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你继续说。” “所谓战争,其实就是资源分配不均所致,如果每个人都是土财主,谁还愿意打仗?达达是我大夏的盟友 ,只要我们能供充足的物资与其交易,使其百姓过上衣食不缺的生活,达达便不会背叛。” 财帛动人心,别看一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不屑做派,这种反人性的行为完全是装出来的。 每天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而且娇妻美妾在侧,这样的生活难道他不香吗? 相比青楼的纨绔子弟,吴忧反而觉得他们才活的更真实。 闻言,左御史大笑道:“诸位听见了吗?吴忧身为一方父母官,自己的治下灾民流离失所,他却心系外邦,请问吴大人,你是大夏的臣子,还是达达的臣子?” 没理会左御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吴忧继续道:“而我大夏四处征战,完全是为了自保,同时也是为了止战。” 彭有牛一拍霸占道:“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那些该死的北方蛮子,简直可恶至极。” “我大夏是仁义之邦,从不主动去侵略他人土地,残杀他国百姓,所以,我吴家的孙子兵法,虽是兵法,却以止战为前提,比如,好战者必亡,不战而屈人之兵等,皆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绝不像左御史所言,四处挑起战争,生灵涂炭。” 闻言,一众文武愕然,在武将的观念里,兵书无非就是排兵布阵,教人怎么打仗;在文臣的观念里,兵书就是在教一群糙汉如何厮杀。 兵书虽然也是书,武将视为珍宝,而文臣却弃之如敝履。 吴家的孙子兵法,完全颠覆了文武百官对兵书的认知,这就是站在仁义的制高点,去俯视战争,同时也与儒家的思想有相同之处。 难怪连彭有牛这个粗人,对孙子兵法如此推崇,如此看来,孙子兵法被称为旷世兵书绝无夸大之处。 正在百官这样想着的时侯,夏皇说道:“的确如此,朕看过兵书,孙子兵法当的起天下第一 兵书。” 彭有牛也附和道:“不错,这种旷世奇书,一万两银子一本,简直就是贱卖。” 如果彭有牛的话有夸大之嫌,吴忧和夏皇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符合儒家的旷世兵书现世,对儒家子弟可不是一件小事。 彭有牛的确看了两天的兵书,领悟并不深刻 ,吴忧和夏皇所言,他虽不懂,却不妨碍他打一波广告。 左御史没有看过孙子兵法,见夏皇也如此说,自然不好在反驳,悻悻的退了回去。 “陛下,吴都令有罪,依照律法,赵攸之应交与大理司判决,而吴都令却私自用刑,这与律法不和 ,若人人效仿,岂不乱了套?” 吴忧看了看说话之人,小声问向身旁的彭有牛:“他是谁?” 彭有牛 呵呵一笑:“这厮是鲁尚书,就被你气到吐血昏厥,又活过来的鲁树方的老爹。” 这又是一个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难怪要站出来针对自己。 不等吴忧开口,夏皇先说道:“赵攸之罪行滔天,人人得而诛之,人已经死了,休要再提,不过吴都令的确有动用私刑之嫌,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赵攸之的罪行,朝臣早已得知 ,他的死没人在意,鲁尚书并不是要替赵攸之翻案,而是针对吴忧。 杀了西王世子,只罚俸半年,这就是明显的偏袒了。 听夏皇这么说,鲁尚书也不再多言,赵攸之的确该死,这是民心所向,说多了反而会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对他鲁家的名声不利,他之所以提出来,就是要恶心一下吴忧。 赵攸之案,就这样被轻拿轻放的接了过去,也只稍稍激起了一层涟漪。 看着鲁尚书投来的挑衅眼神,吴忧在心里大骂不已,京都令的薪俸本就不高,现在倒好,因为这老东西的一句话,他连工资都没了。 “陛下,吴忧藐视皇权,欺君罔上,当处以及刑,以正国法。” 吴忧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武安侯,之前吴忧并没有看见武安侯的人影,还以为他没来,想不到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如果知道吴忧是这样想的,武安侯非气的吐血不可,他长相并不出众,在人群中也不显眼,竟直接被吴忧给忽略了。 夏皇揉了揉眉心,脸上多了一些倦意道:“武安侯,吴都令如何藐视皇权,欺君罔上 了 ?” 第一七零章 发难三 武安侯的心思,夏皇岂能不清楚?无非就是打着皇权的名头,给黄滔报仇。 “蒙太祖隆恩,我黄家得到一块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卷,可免三次死罪,祖上曾用去两次,还盛下最后一次。 前些时日,我儿黄滔因犯了错,老臣便用去了最后一次,承陛下恩典,赦了我儿死罪,臣感恩戴德,万死难报陛下大恩。 可是,吴忧这贼子,仗着是京都令的身份,胡乱执法,导致我儿蒙冤入狱,在狱中,更是对我儿用百般酷刑折磨。 可惜我儿身子弱,哪里经的起吴忧这恶贼无休无止的折磨,等我再次见到我儿时,他已经身染恶疾,药食难医,不幸我儿,在残喘数日后身亡,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武安侯先说起丹书铁卷的来历,其实也是在交代他黄家祖上的的功勋,只有立下大功,才会被太祖赏识,赐下丹书铁卷。 然后,又声情并茂的讲述事情的经过,用来博得众人的同情,至于黄滔犯下的罪行,他也只是一语带过。 再然后嘛,就是把吴忧痛批成,胡乱执法的酷吏,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就连吴忧都暗暗赞了一句:好口才! 黄滔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许多人也知道其中的原委,像他这样的纨绔京都也有不少,只是黄滔太倒霉,刚好遇见了吴忧。 武安侯的话,虽然得到了众多人的同情,可是却没有人站出来附和。 纵马撞死了人,被赦免后还不知道收敛,带着一帮狗腿子殴打死者家眷,犯下这种恶行,没人会为他出头。 听完武安侯的话,夏皇一脸的平静,问道:“吴都令,可有此事?” 黄滔的事情,夏皇自然是知情的,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在给吴忧辩驳的机会。 吴忧点了点头,回道:“确有此事,不过和武安侯所言有些出入,当初,黄滔纵马撞死了人,陛下赦了他的死罪,臣无权过问,我之所以抓黄滔,是因为他当街殴打他人,依律杖二十,收监十日,至于武安侯说臣胡乱执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免死金牌代表的就是皇权,也的确可以免死,吴忧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并没有藐视皇权,而是以正当的理由抓的黄滔。 武安侯双拳紧握,话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我儿在狱中遭遇的毒打,你如何解释?” 闻言,吴忧面露无辜之色,对夏皇道:“陛下,臣冤枉啊,臣也下过狱,臣清楚,在狱中,凡是不听话,时常闹腾的犯人,狱卒会偶尔出手教训一下,这也是常事,一定是黄滔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撒泼,这才招致狱卒的不满,总不能这也要怪在臣身上吧?” “你......." 听闻吴忧的话,武安侯脸色铁青,他从黄滔处听说的结果,可不是这样的,显然,吴忧这是 颠倒黑白,不过黄滔已死,死无对证,他是有口难辩。 似乎为了证实吴忧的话,夏皇问道:”庄卿,你身为大理司卿,对牢狱之事应该清楚 ,吴都令所言是否属实?“ 庄文清出列,拱手道;”回陛下,的确如此。“ 得,有了庄文清的助攻,此事算是坐实了。 此时,朝臣们都暗呼黄滔倒霉,被吴忧抓了不算,牢狱中还不安生,结果伤口感染,死于非命。 这件事情也怪不得狱卒,不论是大理寺还是府衙,他们对待犯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偏偏别人没事,黄滔却出事了,这也只能当成意外事件处理了。 这个结果并不是武安侯想要看到的,他对夏皇道:”陛下,狱卒定然是得到了吴忧的授意,只要严审狱卒,便可查明真相。“ 听武安侯这么说,夏皇的语气带着怒意道:”怎么?难道你还要 屈打成招不成?你的丧子之痛 ,朕能体谅,不过也要适可而止。“ 见武安侯还要说话,吴忧抢先道:”陛下,臣知道此案的症结所在。“ 此案眼看就要结束了,吴忧却在这个时候接了下去,难道他想转移目标,担心武安侯以后报复? 不仅夏皇这样想,一众朝臣也是这般想法。 看着武安侯冰冷的目光,吴忧毫不退缩,朗声道:”此案的起因,皆是由黄滔撞人在先,如果黄滔没有撞人,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可对?“ 众皆无语,现在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又有何用? 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吴忧继续说道:”诸位可曾想过,黄滔为何会撞人?难道他是故意的吗?当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症结所在。“ 这个问题一出,百官陷入了思索。 良久,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难道被撞之人不想活了?“ 闻言,众皆哄笑了起来,朝堂略显沉闷的气氛也变得活络。 夏皇莞尔,直接问道:”症结到底是 什么?“ 吴忧没有卖关子,回道:”交通,是京都的交通太过混乱所至。“ 说到这里,吴忧看着庄文清问道:”庄大人,你大理司,每年接手的案子中,有多少起是和交通事故有关的?“ 交通这个词儿对众人而言有些陌生,不过文官中,大多都是饱学之士,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吴忧的意思。 思索片刻,庄文清答道:”至少百余起。“ 这个数据听上去并不算多,事实可绝非如此,这倒不是庄文清说谎,他所言是因交通事故引发的纠纷,甚至是人命官司,另外,加上府衙接手的,和百姓自己私下解决的,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顿了顿,庄文清继续说道:“吴都令,我明白你的意思,本官也曾向陛下提及过此事,不过,要在京都禁止马匹奔行,跟本行不通。” 京都是一个大都市,如果禁止马匹奔行,这不现实,这就好比,在前世,禁止车辆在都市中奔行是一个道理,行不通也属正常。 ”能想到这一层,庄大人了不起。“吴忧对庄文清施了一礼,真心称赞道。 “我也没做什么,不值得........"庄文清避过,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话说了一半,他眼神一亮,问道:”你有办法?“ 第一七一章 改变一 自吴家贪污案后,吴敌跌下神坛,退出了政治的舞台。 现在吴忧任京都令,吴家逆转了名声,不过百官都看的出来,吴忧对政治的兴趣并不大。 而且吴忧还曾杨言,不参与储位之争。 也因此吴忧反而没有政敌,武安侯也好,左御史和鲁尚书也罢,他们和吴忧全部都是私怨,还上升不到政治的高度。 至于吴忧提出的摊丁入亩,的确会触及许多人的利益,由于朝臣所处的阵营不同,没有哪一方先跳出来与吴有为难。 另外,摊丁入亩现在并没有实施,目前还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还不到真正发难的时候,所以,朝堂之上,有意针对吴忧的人并不多。 听庄文清这么问,吴忧呵呵一笑,从衣袖中取出折好的宣纸,缓缓展开。 侍候在一旁的两名内侍,在朱高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一左一右,将宽大的宣纸展开。 ”陛下,请移步。“ 不用吴忧提醒,夏皇已经起身,缓步走下御台,来到宣纸前。 不仅夏皇,百官也好奇,纷纷涌上前查看。 待两名内侍换了一个宽敞的角度后,众人这才看清宣纸上的内容,宣纸之上是一幅图,准确来说是一张俯视图。 图中,房屋楼宇,庭院街道,甚至人物,全部清晰可见,与其说它是一张图,还不如说这是一幅画。 不仅如此,街道两旁的茶肆酒楼和一些商铺,匾额上的字迹全部一清二楚。 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夏皇和群臣一时怔住了。 一名老者挤上前,双眼里泛着绿油油的光芒,伸出颤抖的手掌,轻轻抚摸,仿佛在抚摸绝世瑰宝。 见此,夏皇轻声问道:”韩卿,比你如何?“ 老者缓缓摇头:”臣不及也。“ 被挤到一旁的吴忧,愣了愣,这不对啊,重要的不是画的如何,而是画中的内容,你们偏离了重点啊! 正在吴忧想着要不要开口,打破现场的气氛时,只感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力道很大,很疼。 只是不等吴忧有所反应,径直被拽到了前方。 ”吴小子,这是你画的?“ “是,是,是。”回过神来的吴忧,使劲挣脱了手掌,不停的甩着发红手腕。 待看清楚抓自己手腕之人,正是姓韩的老者时,面露诧异之色,别看老者一把年纪了,手上的力道倒是不小 。 吴忧并不认识这位韩姓老者,他没有过多理会,对夏皇说道:“陛下,臣让你们看的并不是臣的画技如何,而是图中的内容。” 强行把众人思绪拉上正轨,吴忧指着画中的一豪宅道:“你们看,这处宅子,正是我家,这幅图,画的是我家附近的景物,我要说的重点是交通,你们看这条街道有何不同?” 京都的交通的确很混乱,交通事故频频发生,堵不如疏,庄文清提出的禁马行不通,吴忧干脆把前世交通规划照搬了过来。 一些常见的交通标识,比如路面上的箭头,人行横道,以及马匹马车,和行人该如何行走,都做了详细的标识。 除此之外,吴忧还对人流量多的十字路口讲解的最为详细:”你们看这里?这里平时人流量比较大,只要在此处,安排人手指挥交通,确保交通顺畅,就会减少交通事故的发生。“ 配合图中的标识,再加上吴忧的详细解释,在场的每个人全部都一目了然。 ”妙,妙,妙,陛下,此法利国利民,大善。“待吴忧讲解完毕,韩姓老者一拍巴掌,高声赞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此法是不错。“夏皇也连连点头,认可了吴忧对交通的规划,顿了顿,夏皇继续说道:”只是现在国库空虚,无力实施,等到秋收之后实施不迟。" 如果想实现交通规划,需要人手和材料,朝廷现在穷的叮当响,根本没有财力支撑。 一提起国库的状况,群臣也不禁摇头,长吁短叹。 与众人的想法不同,吴忧认为现在正是推行交通规划的最好时机,没有迟疑,开口说道:“陛下,不如将此事交于我府衙,臣必当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夏皇一怔,心里难免疑惑了起来,赈灾之事吴忧只出了一个主意,便把事情全部交给了朱明理和樊顺,显然吴忧对民望看的并不重。 现在他却对交通如此上心,凭吴忧爱财如命的性格,还要出钱出力,这完全不合常理。 夏皇不清楚打的什么主意,略略思索道:“准,另外,鲁尚书,府衙人手短缺,就由你工部协助吴都令,负责此事。” “臣,领旨。”鲁尚书应道。 吴忧愕然,他和鲁尚书有娴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竟然派这么个人协助自己,这不诚心添乱吗? 心里这样想着,吴忧却没有公然反对,想了想,他继续说道:“陛下,交通规划还要颁布相交的律法,这个重任可交于鲁尚书。” 吴忧不清楚鲁尚书的为人,不过这不重要,他只想把这个不顺眼的家伙调走,免得看着膈应。 吴忧的想法是不错,可是夏皇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此话一出,夏皇更加确定,吴忧必然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心里虽然好奇,不过夏皇并没有要调走鲁尚书的意思,说道:“此事交于你和庄卿共同拟订,退朝。” 夏皇乾纲独断,没有给吴忧拒绝的机会。 刚出大安殿,吴忧便被彭有牛拉到了一旁,等朝臣都已经离开,二人才不急不徐的朝皇宫外而去。 和彭有牛商量了一下孙子兵法的销售细节后,彭有牛这才满意的离去。 兵书的样本,彭有牛已经有了,只要雇人抄书即可,而这投入的成本并不大,需要多少钱财,只须到府衙支取即可。 出了皇宫,见日头已经到了头顶。 听着咕咕叫的肚子,吴忧没有再去府衙,和吴坎,王武一起径直回了府。 和武安侯的恩怨并没有结束,如果他识趣,黄滔之事便到此为止,如果不识趣,吴忧也不介意多一个敌人。 第一七二章 改变二 自吴忧提出交通改制后,便一直处于告假状态,足足三日不曾上朝,仿佛只是刷一下存在感,便又回归了常态。 对于吴忧这种一天打鱼,经常晒网的上班态度,百官很乐意看到,除了御史台,以左御史为首的数人弹劾过一次之外,倒是没有人刻意找吴忧的麻烦。 夏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忘记了吴忧这个人。 这三天里,吴忧过的很自在,除了庄文清来过一次,商谈了一下交通法案的制定外,再无访客。 直到第四天晌午,这种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少爷,有客来访。” 吴家前院儿,吴忧坐在躺椅之上假寐,旁边摆放各种水果。 “带进来。” 见吴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吴坎迟疑,犹豫道:“来的三人和我们有仇。” 这次吴忧睁开了眼睛,问道:“什么人?” “是陈启杰,冯枫和赵守义。” 当初,吴忧才穿越过来时,便是最先和这三人起的冲突,之后,自己任京都令,吴家的名声也逆转了过来,倒是很少见到这三人,吴忧都快将这三人 给忘了。 自己不去找他们,他们还主动找上门了,这还真是新鲜。 让吴坎把他们带了进来,吴忧并没有去正厅,也没有移步的意思,在前院接见了三人。 见到吴忧,三人倒是客气,不似之前般剑拔弩张,三人齐齐行礼:“见过吴大人。” 吴忧依旧坐在躺椅之上,并没有起身,问道:“你们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陈启杰一咬牙道:“吴大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冯枫说道:“吴大人,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道歉。” 赵守义也连忙道:“不错,我们是来道歉的,你如果还生我们的气,要不你揍我们一顿也成。” 三人语气诚恳,似乎真的服软了。 吴忧微微诧异,不过很快想明白三人的意图,不久之后将是童生试,而自己考官,他们担心自己给他们使绊子。 相比前途,道个歉,服个软,不算什么。 想通这些,吴忧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点头道:“好。” 和普通百姓相比,三人对吴忧的了解要多一些,吴忧绝不是大度之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吴忧身为官员,在三人想来,他会大度的饶过自己三人,赵守义的话,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并没有想过吴忧会真的动手。 见三人愣着不动,吴忧笑道:“怎么?难道你们不是真心来道歉的?” 听吴忧这么一说,三人对视一眼,乖乖的抱头蹲下。 吴忧笑呵呵的起身,对一旁的吴坎道:“动手。” 一炷香后,陈启杰三人一瘸一拐的出了吴府。 虽然这次来吴家挨了一顿揍,不过,三人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他们清楚,以前的事情,吴忧不会再计较了,自然也不会在童生试中,给他们使绊子。 陈启杰三人走后不久,吴家又迎来了新的一波客人。 吴忧和百事通,在正厅中接见来人。 看着抬进客厅的几个大木箱,吴忧问道:“彭小将军,你家的情况我清楚,无需多礼。” 彭遇春摇头:“吴大人误会了,这些礼可不是我送的,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东城都卫司的百夫长李波,也是樊叔叔的下属,我只是把他引荐给你,你们聊。” 说完,彭遇春端起了茶,不再开口。 “在下李波见过吴大人,吴大人虽是文官,但是胆识过人,杀伐果断,让俺等一介武夫深感钦佩。” 看着一脸大胡子,长相很是彪悍的李波,吴忧不清楚他带那么多礼物上门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李百户寻本官,所谓何事?” 见吴忧直奔主题,李波搓了搓手,笑道:“吴大人,俺是来上门求亲的。” 吴忧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后,才确定不是他听错了,李波确实是来求亲的。 王通一家住在吴府,貌似没有适龄女子出嫁,吴家人口更少,除了三姨太全部都是爷们,怎么看也没有女子要婚嫁。 不是吴王两家,就只有温馨儿了,难道李波是来向温馨儿求婚的? 温馨儿是影卫的人,也只是暂住在吴家,而且他吴忧也做不了这个主。 见吴忧疑惑的目光,王波继续道:“吴大人,你年少有为,俺大女儿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俺家丫头比彭家小姐更加好生养,你看,聘礼俺都来了。” 扑…………… 王波话音刚落,一旁坐陪的百事通,别过头,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稍稍平复一下心绪,百事通连连道歉:“失礼失礼,茶水太烫了,你们继续。” 看了百事通一眼,吴忧清楚,百事通并不是鲁莽之人,他肯定知道一些内情,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李波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原来是给自己说媒来了,父亲亲自给自己的女儿说媒,这倒是新鲜。 不过吴忧对好生养这个词儿很敏感,不久前,彭有牛夸他自己的闺女时,用的就是这个词汇。 现在李波也用这个词夸他的闺女,再看看李波魁梧健壮的身躯,吴忧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肉山。 想到这里,吴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忙摆手:“李百户,想来你已经知道,我喜欢的女子是赵侍郎家的千金,只怕是…………” 吴忧突然发现,有一个异性朋友真是不错,关键时候可以用来挡刀,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时,吴忧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对不住了轻柔妹子,以后再补偿你。 吴忧拒绝的话被打断,李波霸气的一摆手:“俺知道,俺都知道,不过无妨,俺家丫头可以给你做妾,凭大人你的才华和胆识,俺闺女嫁过来,也算是有福了。” 汗………… 吴忧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三观,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七三章 改变三 如果上门求亲被拒绝,一般人可能就到此为止,或轻描淡写的接过不提,或干脆直接离开,显然,李波并不是这样。 似乎他执意要将女儿嫁给自己,哪怕做妾,也在所不惜。 由于大夏朝的国情,女多男少,稍稍富裕的家庭,纳妾是常事。 不过李波官职不低,家境应该也不差,他的女儿属于千金大小姐,嫁于别人做妾,的确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妾室的地位并不高,远的不提,在吴家,三姨太的地位不如吴坎,哪怕目前吴敌只有三姨太一个妾室。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情怎么看都透露着不寻常,这也更加坚定吴忧拒绝这门婚事的决心。 现在,李波的话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正在吴忧想着拒绝的措辞时,李波继续说道:“吴大人,俺家有五个闺女,个个貌美如花,实在不行,你随便挑两个也成。” 这....... 还真是奇葩,这哪里是来求亲的,这分明是来送女儿的! 别人娶亲,都是男方给女方送彩礼,可李波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把彩礼送到男方家不说,女儿还可以随便选,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看着百事通和彭遇春,两人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即使没有看到二人的表情,吴忧知道两人一定在使劲的憋着笑。 略略思索,吴忧看着李波毛茸茸的大脸上,那对充满期待的眼神问道:“李百户,你家是只缺我这个姑爷,还是只要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姑爷就成?" "当然只缺你......."话说到这里,李波停了下来,他很想说是前者,不过想到自家的闺女,他决定先不把话说满,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当然缺一个才华横溢的姑爷,吴大人,你就才华横溢,做我家姑爷正合适。“ 吴忧不清楚李波的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但是看着他如此急着想找一个姑爷,这说明李波的女儿是愁嫁的。 听李波这么说,吴忧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既然不好拒绝,干脆祸水东引。 ”李百户,像你这样,家里女儿愁嫁的人家多吗?“ 闻言,李波笑了:”多,咋不多,俺有几个老伙计,家里最多的有八个闺女,俺家还算少的。“ 李波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和前世家长催婚其实没什么区别。 听李波这么说,吴忧呵呵一笑:”李百户,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们找到姑爷,只要你们有本事,哪怕找上七八十来个,也不成问题,而且个个才华横溢。“ ”真的?你莫要框俺!“ 为了女儿的婚事,李波求爷爷告奶奶,几乎都给人跪下了,可是京都之大,却没有合适的良人, 其中的心酸懂的人都懂。 现在吴忧却说他有办法,而且还能找到很多,李波岂能不怀疑。 摇了摇头,吴忧语气笃定道:”绝无虚言,只是此法现在说不得,等童生试后,你们来找我,到时候我在告知你们该如何去做。“ 此时,百事通和彭遇春也收敛了笑容,百事通问道:”少爷,你真的有办法?“ ”嗯。“吴忧点头应道。 见吴忧如此肯定,李波大喜:”吴大人你真是青天大老爷,俺这就回去通知俺的老伙计们。“ ”等等。“ 李波说完,便要离去,吴忧叫住李波道:”东西带走,等事成之后,请本官喝杯喜酒即可。“ 这些礼物不是谢礼,而是彩礼,自然收不得。 李波前来的目的是求亲,不过现在好像忘记了此事一般,笑呵呵的带着礼物离开了。 对他来说,吴忧的确了得,不过也只是一个人,他可有五个女儿,数量要比质量重要。 李波走后,吴忧问道:”李波是个什么情况?“ 彭遇春也不好再装作事不关己了,解释道:”还不是国策给闹的,家里多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要多交一份税,李波家女儿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百事通也补充道:”国情如此,女多男少,那些有地位的人家,为了嫁女儿,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白了彭遇春一眼,吴忧说道:”所以你就把人带到我这里,想看我出丑?“ 摇了摇头,彭遇春尴尬笑道:”吴大人,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姐,她听说你拒绝了父亲的联姻,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想看你出丑。“ 吴忧默然。 ”少爷,小葵姑娘来了。“ 吴坎的到来,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三人抬头看去,正见到跟在吴坎身后的小葵。 吴忧想到,刚刚还在用赵轻柔的名头,给自己挡刀,他心里难免有点 心虚。 看了看吴坎身后,确实只有小葵一人,吴忧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走进正厅,小葵察觉到吴忧的目光,说道:”别看了,我家小姐没来。“ 吴忧尴尬一笑,收回目光道:”上次,你送来的财物用不上,你还是带回去吧。“ 那些钱物可都是赵轻柔的私房钱,估摸着是她的全部家当,这得存很长时间,吴忧可不会心安理得的收下。 小葵取出一封信递给吴忧,说道:”我家小姐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你如果觉的亏欠我家小姐,就用其他东西补偿吧。“ 吴忧接过信,想了想,小葵的提议也未尝不可,就不再退辞。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一手漂亮的簪花小凯让人眼前一亮,赵轻柔爽心悦目的字迹让吴忧微微失神。 仔细观看信中的内容,见除了问候之外,就是对赈济难民和交通改制的称赞,然后就没了然后。 吴忧收起信纸,疑惑问道:”你家小姐没说用什么东西补偿吗?“ 闻言,小葵双手负后,抬头挺胸,清了清嗓子道:”本小姐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如果吴忧真想归还,就让他拿出让本小姐满意的东西,算是交换。“ 说完,小葵恢复成自己的模样道:”我家小姐当是就是这么说的。“ 小葵的个头比赵轻柔要矮,她学赵清柔的动作显得似是而非,让人忍俊不禁,不过把赵轻柔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第一七四章 改变四 吴家正厅。 吴忧犯了难,让赵轻柔满意的东西,他真的想不出来,看着小葵期待的目光,吴忧干脆直接问道:“你家小姐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小葵没有任何迟疑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愕,这些东西也不值两千两银子。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一时间却没有好的主意,稍稍思索后,他决定先把这次应付过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你先等会儿。” 让小葵在正厅等候,吴忧径直去了书院,摊开宣纸,拿起一旁自制的碳块,这是为了应付武安候时,吴忧特制的。 方法也很简单,将碳块放入墨中浸泡后,然后晾干,这样制出来的碳块书写起来,颜色更加的深。 定了定神,闭眼酝酿片刻后,碳块在纸上快速游走。 小葵不清楚吴忧的回礼是什么,心里好奇,耐着性子足足等了近一刻钟,这才见吴忧又重新回到了正厅。 将卷好的宣纸递给小葵,吴忧说道:“你把这个给轻柔,如果她不满意,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接过宣纸,小葵嘟了嘟嘴唇,满脸失望之色离去。 她上次送来的是一木盒的财物,而吴忧的回礼只有一张纸,这价格明显不对等。 出了吴家后,小葵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好奇心作祟,她缓缓的将宣纸展开。 “啊……………” 看到宣纸上内容的瞬间,小葵的眼神里充满了光芒,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看了看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小葵连忙收到宣纸,加快步伐,离开了此地。 小葵去吴家时,赵府来了一位客人,也是赵轻柔的好友。 此时,赵家的一处凉亭,赵轻柔与一名风神俊朗的男子相对而坐。 侍候在二人身旁的,是赵府的管家栓子,和男子一起到来的侍女,侍女蒙着面纱,看不清相貌,不过一双丹凤眼极为妩媚。 “轻柔,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伯父禁你的足我能体谅,和吴忧这种人在一起太危险了,指不定哪天还会遇到刺杀。”男子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赵轻柔摆弄着桌案上的古筝,悠悠道:“赵攸之该杀,难道不是吗?” 男子点头:“对,赵攸之是该死,吴忧没有杀错,可是他得罪了西王,你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否则你也会有危险。” 看着男子关切的目光,赵轻柔眨了眨美眸,这些她不是不知道,赵晋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也因此禁足。 沉默了片刻,赵轻柔朱唇轻启:“以前我们都小看他了,吴忧杀赵攸之这是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她想出的赈济之法,更是让难民不至于冻饿而死,这是大仁,而且,他提出的交通改制,会让百姓出行更加的安全,他……………” 闻言,男子伸手,制止了赵轻柔继续说下去,眼神变得柔和道:“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他是他,你是你,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男子很清楚赵轻柔的性子,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一脑袋磕下去,不碰个头破血流,便不会罢休。 男子可不认为,遭遇了一次刺杀,就会吓退赵轻柔,洽洽相反,这只会激起她更大的好奇,因此,他才亲自登门劝说。 见赵轻柔皿唇不语,男子知道他的一番口舌算是浪费了。 “小姐,我回来了。” 男子还要劝说时,小葵兴奋的声音适时传来。 见到男子时,小葵一愣,将宣纸藏于身后,欠身道:“见过上官公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小葵常常挂在嘴边的上官白。 见小葵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赵轻柔这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吴忧的回礼是什么?拿出来吧!” “可是,可是…………” 小葵犹豫,不是她不喜欢吴忧的回礼,她相信小姐也一定喜欢,只是当着上官公子的面儿,似乎不妥。 “上官公子不算是外人,看看也无妨。” 赵轻柔岂能不明白小葵的小心思,不过她并不在意。 “是。” 小葵应了一声,来到桌案前,将宣纸展开。 吴忧展露过诗才,见到小葵只带了一张纸回来,赵轻柔下意识的认为,吴忧的回礼是一首诗,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是随着纸张缓缓展开,她发现并非如此,上面的内容好像是一幅画。 待宣纸全部展开,赵轻柔眼里充满了惊讶,这的确是一幅画。 山,水,建筑,这些隐约的轮廓,把雾气缭绕的景色衬托的活灵活现。 更令赵轻柔震惊的是,湖面之上,一艘竹筏驶过,激起的涟漪清晰可见,而竹筏之上伫立着两名少女。 少女的装束,容貌清晰无比,正是她和小葵。 这个场景好熟悉,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此时,赵轻柔身处画中,不能自已。 很快,赵轻柔的记忆,便驻足在了离心湖,当初她和小葵一起去参加诗会时,在离心湖上,与吴忧的竹筏相遇。 当时,不就是这个场景吗?简直一模一样。 这景色,这人物,这画技,仿佛就是把当时的场景刻画了下来。 一旁的上官白瞥了一眼画作,目光微微失神,不过当他看见赵轻柔痴迷的看着画作时,他衣袖里的手掌不听使唤的握在了一起。 上官白目光变得凌利,看向一旁的侍女,侍女不敢与其对视,低下了头。 没有打扰赵轻柔,上官白起身,离开了赵府。 出了赵府后,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扑通。 侍女径直跪了下去,道:“主人,青鸾知错。” 此时,上官白紧握着的拳头才缓缓松开,语气中充满了冷意:“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吴忧必须死。” 这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刺杀吴忧失败的青鸾,上官白之所以要致吴忧于死地,她明白其中的原由,赵轻柔是他的逆鳞,谁碰,他便杀谁。 身为上官白的侍女,她没有拒绝的权力,让吴忧逃过一劫是运气,她不相信吴忧的运气好的出奇,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第一七五章 改变五 吴忧不清楚,刺杀他的另一方人马,正是出自上官白的手笔。 他和上官白在离心湖时,只有一面之缘,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要致他于死的会是一个与他无任何仇怨之人。 原主是一个纨绔,而上官白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不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吴忧,和上官白并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仇怨。 正如青鸾所想,上官白对赵轻柔很是爱慕,一个情字便让风度翩翩,风神俊朗的他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如果吴忧知道上官白杀他的原因,他非得骂娘不可,他一直把赵轻柔当成一个不错的朋友,而且赵轻柔与他相处,吴忧感觉的到,她只是对自己出于好奇,并无男女之情。 当然,这只是吴忧所想,他和赵轻柔的交往,也只到他被刺杀之前。 吴忧却不知道,现在的赵轻柔对他的好感度大增。 …………… 一愰又是数日过去了。 吴忧虽然鲜少出门,不过京都最近发生的大事,他却了如指掌。 发行国债债券,不仅让京都的百姓趋之若鹜,而且京都周边的县城和村庄,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浩大的赈灾活动之中。 城外,每天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这些队伍就没有空手的,全部大车小车的驮着货物,平日里,每个村里廖廖的耕牛,现在全是。 由于入城的人太多,四城都卫司不得不派遣人手维持秩序。 原本只有一个捐助点,但是捐助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为了加快办事效率,户部外又重新开设了一处捐助点。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这句话原本说的是普通的穷苦百姓,不过现在却并非如此,百姓捐助的粮食不仅供给了难民,甚至还有多余的增充国库,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夏皇这几天的心情很好,看着每天都有大量的粮食进入了朝廷的口袋,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于是,一个化名郑琼的人,时常出现在府衙和户部,显得很是悠闲。 府衙公堂。 此时,十几名户部官员,不停的翻着账本,算盘打的哗哗响。 良久,哗哗声停了下来。 朱明理接过账目,当他看到了上面的数字时,语气颤抖,对着公案前喝杯的夏皇道:“陛下,一共是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 扑。 夏皇一口茶喷了出来,他连忙起身,擦拭身上的水渍,片刻后,他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没算错?” 看着十口名官员,面露惊慌之色,朱明理示意他们退下,这才语气苦涩道:“陛下,核实了三遍,的确没错。” 捐助的百姓每人的物资看上去并不多,在夏皇和朱明理看来,放出去的债务最多五十万两顶天,可现在的数据,着实吓着了二人。 原本只是解决难民的吃食问题,现在问题的确是解决了,可是放出去的债券,共计一百三十余万两银子,这足够支撑起一场大仗了。 原本一贫如洗的朝廷,现在变得负债累累。 面面相觑的君臣二人,沉默良久,才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夏皇问道:“现在收购的粮食,够难民支撑到秋收吗?” 朱明理点了点头:“前日便已经足够了。” 粮食进入了朝廷的口袋,虽然看着安心,不过负债的数据,也同样让人心惊。 夏皇叹了口气:“从明天起停止捐助。” 对于这个庞大的债务,吴忧是不知情的,如果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提前阻止百姓捐助。 毕竟他的职责是赈济难民,而不是赈济朝廷。 云家庄园。 此时,京都各大富商全部聚集在此地。 朝廷发行债券,在场的富商全都门清,不过在他们想来,大部分粮食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赈济难民只有他们可以做到。 其实这些富商不是没有赈过灾,当时出于苗家名声的压迫,不得以才施的粥,自苗家倾尽家资后,他们便收起了伪善的面孔。 债券比市场价高出一成,让他们很是心动,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他们在等,等朝廷的人重新找上门,如此,凭他们手里的筹码,便可以将债券的价格谈到二成或三成,甚至更高,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可是,事实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眼看十日就要过去了,离秋收的日子越来越近,朝廷依旧没人找上门。 商人,利益至上。 特别是粮商,他们拖不到秋收,若新粮下来,他们手里的粮食便成为了陈粮,价格相当的情况下,谁会放着新粮不买,去买陈粮? 目前,粮商所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若没人买陈粮,他们只能降价售卖,这个结果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京都最大的粮商李富贵,这几日眼睛都红了,头发不停的往下掉,他几次都想把手里的粮食全部兑换成债券。 只要等到新粮下来,凭着债券,他可以把陈粮全部兑换成新粮,而且还多赚一成,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和云四海众人商议后,他们一致同意,等,等朝廷找上门,他们再讨价还价,这样会赚的更多。 见众人都同意了,李富贵也不好再反对,可是左等右等,近十天过去了,不仅仅是李富贵,在场的粮商屁股上仿佛着了火般,全都坐不住了,这才聚集在云家庄园,商议此事。 “云大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见为首的云四海沉默不语,李富贵急了,率先说道。 “是啊,云大当家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砰。 似乎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心烦,云四海一拳头砸在桌案上,现场顿时寂静无声。 没有去看洒了一桌案的茶水,云四海深呼吸了一口气:“都怪吴忧,如果不是吴忧想出的这个主意,我们岂能落得现在被动的境地。” 李富贵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去找吴忧谈?” “不可。”云四海果断拒绝,想了想,说道:“吴忧不是简单的人物,如果我们主动去找他谈,我们只会更加的被动,到时候粮食的价格,还不是他说多少就多少。” 第一七六章 改变六 如果不是吴忧提出发行债券之法,放眼望去,整个京都也的确只有粮商,有实力赈济难民。 而且朱明理也的确找他们谈过,只是当时他们把粮食价格压的太高,此事并没有谈妥。 手里握着筹码,他们相信朱明理必然会同意他们提出的价格。 可是事实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发展。 云四海揉了揉太阳穴,等心里的烦躁稍稍平息后说道:“我们再等一天,如果依旧没有人来找上门,我们就亲自去找朱尚书谈。” 之所以不去找吴忧,云四海仔细琢磨过,从他所做的事情来看,吴忧必然是精明之人,从这样的人手里捞不到太多的好处。 倒不是朱明理不精明,他的性子温和,比较好说话,哪怕他们拒绝过一次朱明理,不过放下身段去寻他,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只不过,云四海话音刚落,云宵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不等气息喘匀,他连忙道:“爹,不好了,朝廷发布通告,从明日起,不再收粮。” 云四海是将云宵当成云家的下一任掌舵人培养,见他如此匆忙,心中不悦,刚要开口斥责,便听见云宵带回来的消息。 “什么?”云四海猛然起身,一脸诧异道。 “父亲,消息属实,现在已经传开了。”云宵再次重复道。 朝廷之所以不再收粮,明显只有一个可能,粮食已经足够,朝廷不需要再继续收粮,接下来只要坐等丰收,用赋税填补发行出去的债券即可。 可是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了关系。 想明白了此间种种,现场一片死寂。 不仅他们没有想到,朝廷收粮的速度会如此迅速,就连夏皇和朱明理也严重低估了形势。 片刻后,李富贵脑袋不停的撞击桌案,懊悔道:“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如果在以前,每到秋收之时,粮商会将陈粮全部售卖,换成钱财,待新粮下来,再大量收购新粮,正常售卖,可是这次江淮水患,让他们看到了商机,于是一步一步作到了现在的境地。 强行压 下心里的烦躁,云四海放缓语气道:“实在不行,我们去找朱尚书谈谈,希望他不要因之前的事情记恨我等。” ............ 朱明理任京都令时,没少和京都的大商贾打交道,也很清楚这些商贾的秉性,得知他们拜访的消息,直接以公事繁忙为由,拒而不见。 他们的来意朱明理很清楚,可是朝廷欠下了如此巨款,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和这些人周旋。 无奈之下,这些商贾只能去找吴忧,希望从吴忧处得到通融。 吴府。 一团篝火前,吴忧正在往烤的金黄的羊肉上刷着酱汁,一旁作陪的是苗欢兄妹。 苗欢拿着一张画着奇形怪状图案的宣纸,仔细研究,可是看了许久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乃何物?” 吴忧头也没抬,手中的动作不停:”这是一门吃饭的本事,这么说吧,若你苗家掌握了这门技术,以后大富大贵不成问题。“ 一旁的苗乐接过宣纸,皱眉看了好一会儿,道:”这东西看着像弓,却又不同,到底有何用途?“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这是弹棉花用的,就是将我们常见的棉花,弹成绒状,这样做出的棉花更加柔软舒适,而且做成被子和衣服穿在身上更加舒保暖舒服。“ 前世这种传统的工艺,吴忧是知道一些的,他并没有隐瞒,将这种工艺毫无保留的告知苗家兄妹。 工艺算不上复杂,经过吴忧的讲解后,兄妹二人明白了大致的用途。 苗欢眼里泛着光,问道:“若真的如此神奇,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吴忧呵呵一笑:“那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疯了,收那么多棉花,对了,这几日我还有公事,脱不开身,你先找工匠把器具做出来,再收购一些棉花,先做一些样品出来,如果经费不够,直接找吴坎支取,至于人手,去难民中找。” 和吴忧相处久了,苗欢兄妹清楚吴忧的为人,不管是以前的吴忧,还是现在的京都令,没有任何不同。 而且吴忧交朋友的方式也很独特,一旦他认定的朋友,根本不存在隔阂,利益方面也不会计较太多。 羊肉已经烤好了,吴忧刚要招呼二人一起吃时,吴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拜帖道:“少爷,云家云四海和有十几名大商贾来访。” 吴忧怔了怔,他原本想找个机会收拾收拾这些人,想不到他们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看着苗欢兄妹脸色沉了下来,吴忧笑道:“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收拾他们不急于一时。” “见过吴大人。” 吴坎把人带进来后,侍候在一旁,这些商人不缺钱,不过社会地位不高,哪怕吴忧的年龄比他们的子嗣还要小,他们却不敢怠慢。 行完礼后,十几名商贾这才看见一旁,对他怒目而视的苗家兄妺。 所谓成王败寇,对他们而言,苗家已经成为了过去,在商业上,对他们没有了任何威胁,对于苗欢兄妹,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曾经辉煌一时的苗家退出了京都的商业圈,这里的商贾们可都是不遗余力,苗家已经没有了对抗他们的资本,成不了朋友和对手,也没有关注的必要。 苗欢与这群人的恩怨,吴忧很清楚,不过有他在,相信不久之后,苗欢会再次把他们一一踩在脚下磨擦。 “不知你们找本官何事?” 为首的是一位儒雅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云家云四海,见过吴大人,吴大人法办赵攸之,然后又以奇谋赈济难民,让我等佩服不已,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吴忧摇头:“云当家客气了,这些事情本官也是无奈之举,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吴家的烤全羊乃是一绝,诸位不妨尝尝。” 对于云四海的客套,吴忧只是一句话带过,来者是客,吴忧还是要招待一番。 “吴兄,你有客人在,我兄妹二人便不打扰了。” 这时苗欢兄妹起身告辞,知道二人与云四海一行不对付,吴忧也没有多留二人,让吴坎送他们出了府。 第一七七章 改变七 吴府。 品尝过吴忧烤的羊肉,众商贾不由得连连称赞。 唯独云四海皱起了眉头,苗家买了吴家的豆腐配方,而且吴忧这烤羊的水平当真一绝。 从苗欢离开时,对吴忧的称呼,不难判断两人的交情不一般,按理来说,苗家凭这两样美食,酒楼应该早早开张了才是,可是并没有,他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云四海心里充满了疑惑。 见云四海皱眉不语,吴忧问道:“云当家,本官烤的羊肉不合你的口味吗?” 云四海舒展眉头,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没有想到吴大人还有这手艺,实在是令云某佩服。” 得到了云四海称赞,吴忧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将来如果不做官,当一个厨子也不错。 君子远庖厨,一众商贾惊讶于吴忧的厨艺,却没有提出这个疑问,他们的地位还不足以教吴忧该如何做事。 “说吧,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咽下最后一口羊肉,云四海叹了口气道:“吴大人,我们想请朝廷收我们的粮。” 云四海也不隐瞒,将他们的来意挑明。 吴忧在心里冷笑,之前大把的时间,你们不去捐助,现在朝廷停止了收粮,这才知道急了? 而且,朱明理说过,他找这群商贾借过粮,结果被拒绝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也有你们求上门的时候了。 吴忧摇头道:“赈济难民本官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实际上都是由朱尚书负责,你们找本官算是找错人了。” 似乎知道吴忧会这么说一般,云四海拱手,语气尴尬:“朱尚书事务繁忙,不曾得见,无奈之下,我们才找到吴大人你这里。” 如果是债券发行之前,这些商贾都是香饽饽,现在却成为了麻烦。 朱明理这是将麻烦推给了自己,不过相比赈济难民一事,这点儿麻烦不算什么。 “恕本官无能为力。”吴忧拒绝道。 见吴忧如此干脆,云四海深呼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吴大人,如果你有其他的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绝不推辞。” 云四海说完,一众商贾以为吴忧会再次拒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吴忧,心里充满了忐忑。 这次众商贾见吴忧并没有再说拒绝的话,而是沉默不语,这让他们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担心吴忧是一个愣头青,一言不合就连商谈的余地都没有,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云四海见状,连忙补充道:“听闻吴大人,上次去离心湖时,与我家丫鬟小竹相谈甚欢,而且吴大人身边也需要人伺候,回头我让小竹来伺候吴大人,如何?” 英雄难过美人关,云四海也是从吴忧这个年纪过来的,很清楚这个年纪段的男人需要什么。 见吴忧依旧沉默,众商贾也不敢吱声,耐心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良久,吴忧长叹一声:“罢了,谁让本官心软呢,你们的事情我回头找朱尚书聊聊,至于他答不答应,本官不能保证。” 闻言,众人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过他们可不认为一个丫鬟就把吴忧打发了,也不会单纯的以为吴忧真的好说话,深谙处事之道的他们,知道吴忧必然还有条件。 果然,正在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吴忧的话语再次响起:“都说仕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的,本官却不这么认为,在本官看来商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像苗家那般,把国家大义摆在第一位的,这样的商贾终归是少数,另外一种就是纯粹以利益至上的商人了。” 闻言,众商贾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吴忧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他们以利益至上,心里没有国家大义。 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吴忧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本官身为官员,当然希望所有的商人在国家困难时,能出手一二,为此,本官为你们准备了一本商人必修典籍,吴坎,取书来。” 最后的一句话是对侍候在一旁的吴坎说的,闻言,吴坎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小跑着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吴坎返回,怀里抱着一摞书,在吴忧的眼神示意下,吴坎将书分发给了众人。 “想必你们应该知道,孙子兵法是天下第一兵书,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它不仅可以用在战场之上,也可以用于商道,只要将此书悟透,在商场之上,将无往而不利,彭老将军对此书很是推崇,而且四皇子也曾花一万两银子买下此书。” 说完之后,吴忧闭口不语。 众商贾闻言,心里鄙夷,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要为了把书卖给他们嘛,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对众商贾来说虽然多,不过却还负担的起。 听吴忧说的煞有介事,李富贵问道:“吴大人,此书真的有这么神奇?” 吴忧点了点头:“商场如战场,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孙子兵法绝对物有所值。” 孙子兵法名声在外,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李富贵不再迟疑:“好,我买。” 见李富贵应承了下来,一众商贾也纷纷应了下来。 “另外,你们要是有石灰也可一起送往府衙,本官照单全收,吴坎,送客。” 交通改制要用到石灰,现成的人手就在面前,吴忧干脆把这些事情一起扔给了这群商贾。 送走一众商贾后,吴坎担忧问道:“少爷,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如果他们不给钱怎么办?” 吴忧笑道:“我现在是官,他们是民,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我开涮。” 次日。 “少爷,少爷,醒醒,出事儿了。” 正在睡梦中的吴忧,先是隐约听见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接着又听见吴坎在叫自己。 睁开悻松的眼睛,吴忧模糊的目光,先看到的是吴坎满是皱眉的老脸,然后,竟然是朱明理怒气冲冲的脸孔。 吴忧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果真是朱明理。 连忙坐起身,吴忧问道:“朱尚书,你怎么来了?” 第一七八章 改变八 吴家,吴忧房间。 看着慵懒的吴忧,朱明理气不打一处来,他为了难民一事忙的脚跟不沾地,而吴忧却这般的悠闲。 强忍着怒火,朱明理问道:“你是不是答应那群奸商,要收购他们的粮食?” 看着处在暴怒边缘的朱明理,吴忧没有隐瞒,点头道:“没错。” 朱明理再次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奸商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知不知道朝廷现在负债足有一百三十余万两银子?” 吴忧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沉吟片刻道:“那些奸商的本性我自然知道,不过谁是狼还不一定,至于负债,一百三十万两,不多!” 看着吴忧这无所谓的态度,合着欠债的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 朱明理怒了,吴忧隐约听到他牙齿因为太用力,发出咯咯的响声。 见此,吴忧连忙说道:“朱尚书,其实朝廷赚钱的法子多的是,区区一百三十万两真的不多。” 朱明理摇了摇头:“不是一百三十万两,加上那些奸商的粮食,这个数字至少还要翻上一倍。” 闻言,吴忧连忙顺着朱明理的话说道:“对,对,对,二百六十万两银子,也马马虎虎。” 说完,吴忧连忙披上长衫,道:“朱尚书,你跟我来。” 跟随吴忧来到书房,朱明理见空空荡荡的书院中,只有一张四方桌,桌上摆放着一沓宣纸。 最上方的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名女子,女子很美,娇俏的容貌让人赏心悦目,眼角下的泪痣,更加的突显出女子的妩媚。 朱明理听说过吴忧的画技一绝,想不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心里也暗暗惊叹。 画中的女子,朱明理并不认识,只以为是吴忧的相好,他并没有多问。 吴忧翻了翻宣纸,从里面抽出一张,递了过去:“这是造纸之法,朱尚书,你把这个交给陛下,有了它还怕没钱?” 朱明理接过,看着上面优美的字体,微微愣神后,这才关注上面的内容。 吴忧的毛笔字的确很乱,不过并不代表,他用碳块写的字也乱,见朱明理看的认真,吴忧也不急,耐心的等待。 不大一会儿,看完内容的朱明理问道:“你想用造纸之法,遏制西王的势力?” “不错。”吴忧承认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西王一直处于暗处,终归不是办法,谁知道哪天他会对自己动手,在西王爆发之前,吴忧不介意先削弱他的产业。 朱明理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很好,可这是商贾之道,与民争利,陛下恐怕不会同意。” 这个理由吴忧也琢磨过,如果说服夏皇,必须要先说服朱明理。 吴忧呵呵笑道:“朱尚书,你这么想就错了,首先,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与西王争利,我这造纸的法子,可比西王的要简单了许多,造纸的效率也更高,只要我们把纸张的价格打下来,不仅可以削弱西王的势力,而且对读书人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只会称赞陛下的仁德,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说到这里,见朱明理眼睛眯了眯,明显有些意动,吴忧继续道:“你再想想,将来如果纸张泛滥,书籍随处可见的时候,我大夏朝将是什么样的光景?” 朱明理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吴忧话里的意思,如果大夏书籍泛滥,就意味着大夏的文风,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场面,到时儒家学术将广为流传,可以说是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 这是每个儒家学子都不能拒绝的诱惑,也是天大的功绩,朱明理心动了。 沉思片刻,朱明理收起造纸之法,说道:“我这就去见陛下。” 如此宝贵的造纸之法,吴忧自己不发财,反而上交给朝廷,其中的原由吴忧虽然没说,不过朱明理已经想到了答案。 吴家的势力太弱,如果西王得知吴忧对他产生了威胁,难免他会提前对吴家动手。 造纸之法交给朝廷,虽然有借刀杀人之嫌,不过这其中的好处也非常的明显,至少西王不敢直接对朝廷出手。 亲自将朱明理送出府外,吴忧露出了笑容,对于威胁到他吴家的存在,他不介意先狠狠的踩上一脚。 朱明理走后不久,各个商贾的负责人陆续到来,看着一箱箱的银子被抬进府邸,吴忧和吴坎乐开了花。 十多万两银子入帐,吴忧离梦想又进了一大步。 吴坎笑的合不拢嘴,对吴忧的马屁就没有停过:“少爷,你真是英名神武,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 主仆二人正在歪歪时,一名梳着包包头的少女走了进来。 见到女子时,吴忧下意识问道:“小葵,你怎么来了?我的回礼轻柔还满意吗?” 小葵来到吴忧身前,将背在身后的竹筒打开,从里面抽岀卷着的纸张,递给吴忧道:“你先看看,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吴忧接过纸张,展开,正是他送给赵轻柔的回礼,可是左看右看,吴忧还将离心湖时见到赵轻柔的画面,在脑海里还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缺失。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小葵撇了撇嘴道:“小姐说你的画很不错,唯一不足的是没有题诗。” 古人有在画上题诗的习惯,吴忧当时为了应付赵轻柔,给忘了。 叫吴坎取来碳块,吴忧略一思索,便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吴忧停手,将纸递给小葵,问道:“轻柔可好?身体无恙呼?” 小葵将宣纸重新卷好,放入竹筒,白了吴忧一眼道:“我家小姐好着呢,不用你担心。” 说完,也不等吴忧过多询问,小葵背上竹简离开了吴家。 轻丝如瀑,面如桃花,一席红裙的赵轻柔,坐在阁楼旁的窗户前,灵动的秋水不时的眨动着。 捧着小葵带回来的画卷,赵轻柔盯着上面的诗词失神,良久,她的嘴角弯起,朱唇抿成了好看的弧度,轻声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一七九章 改变九 赵府。 嗯嗯,小葵清了清嗓子,学着吴忧的模样道:“轻柔可好?身体无恙呼?" 赵轻柔白了小葵一眼,脸色微红道:”别胡说。“ ”真的,小姐,当时吴忧就是这么说的。“ 目光重新定格诗在画作之上,赵轻柔美眸里流露出浓浓的喜色。 原来我在他心里这般重要。 相比上官白,和吴忧在一起时,她更加的放松和愉悦,而上官白总是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少女看待。 赵轻柔看的出来,上官白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就像赵晋一般太过关心,久而久之,这种关心会无形之中形成一种淡淡的压迫感,这让赵轻柔心里微微的不自然。 而吴忧则不同,吴忧对待她的方式很随意,这种相处方式让赵轻柔感觉到尊重和平等。 对于吴忧的随意的一句关心,她清楚,他不是因为关心自己而关心,他是因为自己被禁足,正常的问候。 简而言之,太过关心一个人,实际也是在限制对方的空间,而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反而更加的自然和长久,这就是上官白和吴忧,与赵轻柔相处方式的不同。 皇宫,御花园。 夏皇溺爱的眼神,看着一言不发的钰公主,说道:“钰儿,你也不小了,该找个附马了。” 钰公主摇了摇头:“父皇,我还不想成婚。” 当初,钰公主远离京都,率军去往边关,一去便是数年,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婚事。 这其中的内情,夏皇自然知晓,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钰儿,你身在皇家,不能由着性子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大夏未出阁的女子,全都效防,后果将如何?” 闻言,赵钰沉默。 一旁的沈贵妃见此,说道:“陛下说的极是,身为皇室儿女,当以国事为重,钰儿,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在入京之前,钰公主便已经料到,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又身在皇家,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作主。 似乎察觉到赵钰情绪的变化,夏皇略一沉思,说道:“京都的才俊之士,你看上了谁?父皇给你赐婚。” 不等赵钰说话,沈贵妃连忙道:“陛下,臣妾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见夏皇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沈贵妃继续道:“江南沈家嫡子,沈青岩。” 江南沈家是沈贵妃的娘家,也是江南最大的世族,论身份地位倒也合适。 而青岩这个名字,是有些来历的,据说皇太后在世时,有一次乘舟游湖,当时,沈家正好得一子,沈家家主便请皇太后赐名。 皇太后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说了八个字:青岩,碧湖,红叶,紫宵。 沈家家主大喜,便以这八字依次为出生的男丁取名。 这段过往,夏皇清楚,也由于这层关系,他没有犹豫,点头道:“准,钰儿,你可有异议?” 该来的终归会来,钰公主清楚,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异议?婚事已经应下,有异议又有何用? ……………… 鲁尚书全名叫鲁由俭,这是吴忧从吴敌处得来了消息。 夏皇命鲁由俭协助自己,完成京都交通的改制,吴忧一直拖到了现在,而鲁由俭始终没有出现,仿佛没有这么一回事。 吴忧倒不在意,眼不见为净。 次日,吴忧带着伤势已经痊愈的哑巴来到了府衙,府衙门前的捐助点已撤消,只有来往的路人。 让邹县丞将难民营中,所有的工匠和壮劳力全部招集起来,在东城门处集合。 又命石勇封锁东城区的主街道,禁止所有车马通行。 安排好这些后,吴忧径直朝东城门而去。 交通改制,并不需要吴忧亲力亲为,他只要先将东城的交通完成,剩余的交给手底下的人即可。 简单来说,交通改制只分成两个部分,一是将青石地面用煅烧好的石灰,标记上指示图标。 难的是让百姓对交通示意图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这种陌生的观念,需要一个过程。 来到城门时,见城门外已经支起了许多的帐篷,吴忧暗赞朱明理心细。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衣衫褴褛的难民朝城门处赶来。 等了一会儿,城门处便围满了难民,难民多为男子,其中也不乏妇人。 不大一会儿,邹县丞带着人来到了东城门处,见吴忧已经等在此处,连忙上前道:“大人,消息已经通知了下去,可是原意来的人并不多。” 如果是没有赈济之前,或许会来许多的人,理由是可能有饭吃,不过现在已经不缺吃食,吴忧没有说薪酬,来的人自然就少。 吴忧看了看难民,大约只有五百人左右,点了点头:“这些人手也足够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过来,吴忧对难民说道:“本官是京都令,现在需要人手,当然本官也不会白雇你们,壮劳力一天二十个铜板,工匠每天三十个铜板,表现优异的本官另有赏赐。”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样的薪资已经属于高薪了,一部分难民原本是来碰碰运气,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好处。 另一部分难民是觉得吃了朝廷的粮,当为朝廷做点儿事,这是理所当然。 不论是哪一种,吴忧所开的薪酬让他们兴奋不已。 摆了摆手,示意难民安静,吴忧继续说道:“现在工匠和劳力分开,工匠站在左边,劳力站在右边。” 很快,这些难民一分为二,站在左边的只有四十来人,剩余的都站在了右边。 吴忧对邹成秀道:“邹县丞,劳力全部归你,待会你将户部门前的石灰先运一部分来,再挖几个大坑,灌满水,然后把石灰扔进去。” 邹成秀不明白吴忧的用意,问道:“这是为何?” “你照做就行。”吴忧没有解释,说完,吴忧对左边的工匠道:“你们跟我来。” 于是,四十多人跟着吴忧入了城。 没走多远,吴忧在宽敞的街道上停了下来,问道:“你们可会看图纸?” 第一八零章 江南沈家一 工匠,常见的有木匠和铁匠。 不论是木匠还是铁匠,他们在打造器物时,对尺寸都有一定的要求。 当然,会看图纸是基本功。 站在吴忧身旁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回道:“这并非难事,不知大人要制作何种器物?” 吴忧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图纸,递给老者:“你们先看看这个。” 老者接过,剩余的人也围到老者身旁,仔细查看了起来。 只不过看了许久,众人一头雾水,老者疑惑问道:“不知大人,这些是何物?” 这四十多人中,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其中还有一位大婶儿,这是唯一的女性。 吴忧指着图纸道:“这儿是我们所站着的街道着,这儿一条条的线和图案和箭头,我让你们用石灰画下来,另外,两边的尺寸要对仗公整,偏差越小越好。” 主街道的路面很宽,图纸上有详细的规划,其中包括马匹,马车,人行道等划分的非常清楚。 吴忧给他们详细的做了解释,对他们提出的疑问,也耐心的解答,待没有人再提出问题时,吴忧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府衙的人,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和邹县丞。” 其实,相对所做的器物,吴忧让他们做的事情要简单了许多,只是工作量比较大,而且时间上比较长,毕竟整个京都的路面,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当然,这也是让他们欣喜的地方,有事情做,就意味着有工钱拿,而且,这是关于整个京都的大工程,做好了,足够了他们吹嘘下辈子的。 想了想,吴忧看向老者问道:“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拱手:“大人,老朽叫张十七。” 说完,老者又指着身边的年纪人道:“这是老朽的儿子,叫张十八。” 张十八大约三十来岁,身材消瘦,长相平凡,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眉毛,他的两片眉毛长的很长,而且没有规律,乍一看仿佛是连在一起的。 说完之后,张十七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大人,我们需要一些工具。” “这好说,猴子过来,你带几个人去工部取一些工具来。”叫来猴子,吴忧吩咐道。 “是。”猴子应了一声,便与张十七等人商议。 “我们需要角尺,墨斗………” 安排好这些之后,吴忧没有留在此处,而是来到了城门外,此时,在城门外的难民,已经被邹成秀全部安排到了其他的三处城门扎营。 城门外彻底的空旷了下来,此时已经有壮劳力在挖坑,还有的正在往这边挑水。 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有牛车,陆陆续续的将石灰运来。 石灰在这个朝代是重要的建筑材质,经常用于地基,是防止地基因潮湿而开裂,因此并不难寻找。 吴忧没有去看石灰有多少,既然是常见的东西,就不难弄到。 此时,已经挖好了两个半丈深的大坑,而且全部都灌入了水,吴忧直接让劳力全部把石灰扔入坑中。 随着石灰越扔越多,很快,水池里就冒起了白灰,白色的水泡也越来越多。 邹成秀不懂建筑,却也知道石灰的用途,看着如烧开的沸水般翻腾的水池,他忍不住好奇,再次问道:“大人,石灰是防潮用的,你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 吴忧摇头:“线路的规划,要用到石膏,你就当这是石灰新的用途。” 闻言,邹成秀不再多问。 看了一会儿,吴忧便没了兴致,对邹成秀说道:“如果水池不再冒泡,你派人通知我。” 说完,吴忧带着哑巴回了府邸,烧石灰需要时间,张十七他们要对路面进行规划,真正施工估摸要等到下午了。 直到下午过半时分,吴忧才收到邹县丞的通知,他没有犹豫,再次来到了施工现场。 在城门处,吴忧看到地面上,用墨斗标注出,一条条长方形的线路,大约已经有了一里地的长度,整齐而规范,心里非常的满意。 来到城门口,吴忧看到石灰池果然不再冒泡,水温也渐渐的降了下去,原本混沌的水池,清澈见底。 “猴子,去把张十七他们全部叫来。” 猴子没有犹豫,立刻前去通知张十七。 不大一会儿,四十多名工匠全部来到了石灰池旁。 吴忧也不迟疑,说道:“准备开工。” 东城门处的主街道已经封锁,禁止车马和百姓通行,不过两旁却围满了百姓。 交通改制已经不是秘密,庞大的工程,引得好热闹的百姓前来围观。 这种被无数人注视的感觉,吴忧已经习惯了,府衙的一众人也习以为常,张十七他们和众劳力明显很不自然。 吴忧没有去安抚他们,等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而然就适应了。 宽敞的街道上,吴忧拿着刷子,在装着石膏的木桶里搅拌,然后在画好的方框里涂上白色的石膏。 这种事情并没有技术含量,吴忧之所以动手,并不是在给工匠们做示范,这只是一个形式,起着象征意义。 新事物的出现,要有重要人物带头,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夏皇把这件事情交给他,自然由吴忧领头。 这种领袖做法,吴忧也能理解,如果以后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功不可没,如果往坏的方向发展,世人只会骂他一人。 不论是大喜还是大衰,都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 随意的示范了一下,吴忧便把刷子扔给了张十七,毕竟他的作用不是亲力亲为,而是起着主导权,只要引导一个正确的方向,自然有人去做。 不用吴忧提醒,有几名工匠开始动手,将石膏涂抹在方框中,一条条白色的斑马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成型。 除了斑马线,吴忧还发现地面上画的箭头和图案,画案有马,马车以及行人。 吴忧对示意图很满意,主要是画技,连他都暗暗称奇,他虽然画技不俗,也只是纸上谈兵,而这种能把画技用到路面上的,才是牛人。 “张十七。”叫来张十七,吴忧指着图案问道:“这是谁画的? 第一八一章 江南沈家二 人才,绝对是人才。 “民妇冯李氏见过吴大人,这,这是民妇所画。” 不等张十七说话,工匠中唯一的女性上前说,语气略显忐忑的说道。 吴忧早就留意到了这妇人,这妇人大约四十岁,长相普通,就像是邻家的大婶,要说不同,就是她的身材,与其他瘦弱的难民相比,她的水桶腰格外的显眼。 张十七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妇人,她的画技,让小老儿都开眼界了。” 如果说冯李氏是赵轻柔一般的才女,吴忧是不相信的,可是这般厉害的画技,又让他疑惑的起来。 见吴忧疑惑的目光,冯李氏解释道:“回大人,祖上对园林设计很有心得,这门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原本传男不传女,只是我从小耳濡目染下,学了一点点的皮毛,后来嫁人后,靠这门本事,民妇也能挣钱补贴家用。” 园林设计吴忧懂一些,它涉及到的知识很多,比如绘画,木工,铁器,泥瓦工等,很全面的工匠水平。 捡到宝了。 吴忧欣喜,对冯李氏道:“从今天起,你每天的工钱是五十文,现在,你的工作是绘图,另外,府衙破旧,需要翻新,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人手,你尽管提。” “谢大人。” 闻言,冯李氏大喜,连忙就要下跪,吴忧一把扶住:“这是你的本事,不用下跪。” 吴忧对一旁的猴子吩咐道:“挑选几名工匠,随冯李氏去府衙。” 猴子迟疑了片刻,提醒道:“大人,官不修衙这,这。” 这个朝代的确有官不修衙的规矩,修善府衙需要一大笔钱,很容易让百姓怀疑,官员是不是贪官,从而影响官声。 朱明理任京都令多年,也不曾翻修府衙,以至于现在的府衙比周边的民房还要破旧。 而吴忧没有这个顾忌,眼睛一瞪说道:“本官好歹也是一个县令,办公的地方连民居都不如,传出去容易让人笑话,快去办吧!” “是。” 听吴忧这么说,猴子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认可了他的话,带着冯李氏,又随意挑选了几名工匠,朝府衙而去。 原本邹成秀也是要劝阻的,见吴忧心意已决,他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又和邹成秀商量了一下交通规则的宣传,吴忧又看了看施工现场,见一切顺利,便离开了。 刚到家门口,只见一名少女等在门外。 见到吴忧,少女很是欣喜,欠身道:“奴婢小竹,见过少爷。” 吴忧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云四海答应送给他的丫鬟。 虽然对人口如货物一般送来送去,让吴忧心里不喜,不过大夏的国情如此,而且这也在律法的规定之内。 自吴忧在离心湖时,便对小竹印象很好,现在重逢,自是心喜,笑道:“小竹姑娘,你好。” 听到吴忧打招呼的方式,小竹愣了愣,再次欠身一礼:“以后小竹就是公子的丫鬟,少爷称呼奴小竹就好。” 小竹第一次认识吴忧时,当时吴家的名声很差,不过与吴忧相处的短短时间,他发现吴忧并不像是纨绔子弟,对她一个下人也是尊敬有加,这让她心里充满了好奇。 后来,吴忧做出的种种大事,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对吴忧的好奇转变为了崇拜,以至于在听闻云家要把她送给吴忧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进入了吴府,让吴坎给小竹安排了住处,吴忧去看了看王文,由于临近童生试,这段时间,王文一直处于闭关之中,除了吃饭,上茅房几乎不出房门。 站在窗户处,听着王文沙哑的读书声,吴忧没有打扰,叹了口气离开了。 ……………… 随着工匠慢慢对工作的熟悉,进度也越来越快。 次日吴忧带着小竹和哑巴去看了看,见工程已经快通到了中城区,而且十字路口规划的十分齐整和美观,他心里更加的满意。 来到东城门处,邹成秀正在宣传交通规则,周围的百姓也听的十分认真,一切都在往吴忧预想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两日,待地上的石灰干涸凝固,府衙放开了主街道的禁令,城门外,进城的马匹车辆和行人,府衙会先派人灌输交通规则,再放行。 东城主街道的交通,不再是之前的混乱场景,而是变得井然有序。 可是这样的场景也只维持了一天。 次日,十数匹骏马奔驰而来,到城门口时,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似乎要径直冲入城内。 正在给一名老农讲解交通规则的黄狗,连忙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立刻拦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由于黄狗的突然出现,为首的一匹枣红色骏马,原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黄狗退后两步,盯着来人道:“大人有令,任何人入城,必须先熟知交通规则,否则不得入城。”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还未看清楚为首之人的相貌,只见一条虚影朝自己而来,黄狗躲闪不及,只感觉额头吃痛,一屁股跌坐在地。 黄狗捂着额头看去,见为首的马匹上,是一位长相清秀,相貌堂堂的俊朗男子,男子手里正拿着马鞭,一脸怒意的盯着自己。 见黄狗被打,数名衙役立刻围了过来。 黄狗正要怒斥,俊朗男子瞥了一眼众衙役,一脸的不屑之色,带着冷意的话语传来:“你们这些狗东西,也敢拦本公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都滚开。” 这些人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黄狗压下心里的怒火,放缓语气道:“大人有令,任何人入城,都要先熟悉交通规则。” 俊朗男子居高临下看着黄狗道:“大人?哪位大人?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说完,俊朗男子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匹吃痛,强行冲开衙役的封锁,冲入了城中。 看着急驰的马匹驰骋而去,黄狗脸色大变,也顾不上额头上的疼痛,连忙对众衙役道:“快,快阻止他们。” 人岂能跑的过马,此时再阻止已经晚了。 第一八二章 江南沈家三 吴家前院儿。 “少爷喝茶。” “少爷,你吃个水果。” “少爷,奴给你捏捏肩。” 吴忧躺在躺椅之上,享受着小竹无微不至的伺候,身边有一个贴心的丫鬟,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和吴坎不同,小竹明显更懂他,而吴坎则是希望他能为国效力,成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好官。 有了小竹的伺候,吴忧早早的把吴坎打发走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朝代挺好,如果腐败是一种错,他宁愿一错到底。 交通规划已经步入正轨,宣传工作交给了邹县丞,吴忧彻底的闲了下来。 接过小竹递来的梨子,吴忧刚要下口,就见吴坎带着石勇走了过来。 吴坎讪笑道:“少爷,石捕头来了。” 见石勇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吴忧把梨子递给小竹,问道:“出事了?” 石勇点头:“是的,大人,这次死的一对爷孙,而且还有数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另外,黄狗也受伤了。” 闻言,吴忧蹙眉,正了正神色问道:“什么情况?” “卑职查过,是江南沈家,他们一行十几骑,不顾黄狗的劝阻,纵马闯入了城中,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江南沈家,吴忧并不清楚,他连赵攸之都杀了,岂会怕一个沈家。 没有询问沈家的情况,吴忧冷声问道:“人抓住了吗?” 刚实施交通规则,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对府衙的挑衅和蔑视。 见吴忧冰冷下来的目光,石勇摇了摇头:“当时上官大人也在场,卑职赶到时,人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 吴忧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道:“按照之前的惯例,该抚恤的抚恤。” 这件案子从上官素接手的那一刻,吴忧便插不上手了,总不能去大理寺抢人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大理寺不嫌麻烦,交与他们也无妨。 见吴忧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石勇叹了口气,拱手离去。 石勇走后,吴敌和百事通走了过来,吴敌说道:“这样也好,江南沈家势力庞大,而且沈贵妃也是沈家之人,我们不参与此案最好不过。” 吴忧问道:“江南沈家什么来头儿?很了不起吗?” 百事通点头:“是的,少爷,的确了不起,前朝时,沈家便是有数的大世家,后来燕朝衰亡,沈家转投太祖,立下了不少功勋,也奠定了沈家在江南第一世家的名头。” 又是一块硬骨头,吴忧在心里喃喃。 好在这一次啃硬骨头的是大理寺,他也不想去得罪这尊庞然大物。 似乎是担心吴忧年轻气盛,不清楚局势,吴敌补充道:“沈家在宫中有沈贵妃,在朝堂之上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忧儿,我们吴家已经树敌太多……………………” 明白吴敌想说什么,吴忧摆手打断道:“此案已经由大理寺负责,即使我想插手也无能为力。” 听吴忧这么说,吴敌和百事通都放下心来。 他们清楚,这件案子和赵攸之案不同,赵攸之一心要致吴忧于死地,被迫之下,吴忧才杀了赵攸之。 虽然这样做留下了巨大的隐患,不过不杀赵攸之隐患或许更大。 现在不同,沈家与吴家并无仇怨,吴忧没必要和沈家死磕,也没必要和大理寺硬杠。 秋收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是要经过司天监推算历法,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再由夏皇率领文武百官,祭拜天地,昭告天下之后,百姓才可以收割庄稼。 提前一天得到上朝的指令,吴忧心里很是抵触。 收割粮食而已,弄这么大的阵仗,吴忧心里虽然不以为意,不过身体却很诚实。 次日一早,吴忧便被小竹叫了起来。 以前这样的工作都是吴坎在做,现在换成了温柔可人的小竹,他心里抵触情绪也少了许多。 在小竹的服侍下,吴忧更衣洗漱,又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带着小竹和哑巴一起出了门。 天坛是皇帝祭祀的地方,位于西城,吴忧三人步行过去,至少要一个时辰。 此时天太黑,行人稀少,路边常见的车夫,连影儿都看不到。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徒步。 直到中城区时,街道上的行人才渐渐的多了起来。 小竹拦下了一辆马车,问道:“我们要去西城,多少钱?” 这车夫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一身粗衣,见到吴忧时一愣,连忙下车拱手道:“原来是吴大人,小老儿有礼了,你们要去西城,上车,我不收你们的钱。” 说完,车夫从马车上抽出矮凳,示意吴忧上车。 吴忧也不推辞,和小竹,哑巴一起上了车。 “驾。” 车夫马鞭一扬,马车发出吱呀声,往西城而去。 越往西城去车马就越多,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车夫感慨道:“还是东城区的街道顺畅,吴大人,以后京都所有的街道都施行交通改制吗?” 车夫是一个健谈的,索性无聊,吴忧也和车夫聊了起来。 “那当然。” 听到吴忧的回答,车夫欣然一笑:“那就好,以后啊,也能少死些人。” 听闻车夫的话,吴忧怔了怔,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车夫叹了口气道:“老朽赶了半辈子车,京都的交通事故见过不少,单单撞死人的场面,就不下三十起,远的不说,前两日,东城的一起交通事故,老朽便在现场,那个惨啊,此事,想来大人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车夫又叹了口气:“可怜了那一家老小,男丁战死沙场,留下妻儿和一对老父母,现在爷孙俩死了,只剩下了妻子和老母亲,以后的日子没有了一点儿的盼头儿,可怜啊!” 闻言,吴忧心里沉甸甸的,府衙是给了抚恤,不过人命岂是钱能衡量的。 钱是能让人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过对于一个毁灭希望的家庭而言,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心里的创伤。 也许是感觉到吴忧心情不佳,车夫没有再开口说话。 “驭,大人,到了。” 良久之后,车夫停下了马车,对吴忧说道。 第一八三章 江南沈家四 西城。 从小竹手里接过一锭银子,吴忧把钱塞到车夫手中:“这是本官赏的。” 说完,他便带着小竹和哑巴朝天坛的方向而去。 小竹加快了步伐,追上吴忧道:“少爷,坐车只要五文钱,你给一两银子,太多了。” 吴忧停了下来,看着小竹,语气镇重道:“以后离吴坎远点儿,跟着他学不到好。” 虽然不清楚吴忧话的意思,小竹还是点了点头。 天坛既是皇帝祭祀的地方,也是一处皇家园林,吴忧三人到来时,见宽敞的入口处,有御林军把守。 让小竹和哑巴在外面等候,吴忧径直朝天坛入口而去。 “吴大人。” 刚走上青石台阶,吴忧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扭头看去,见上官素从侧边缓步走来。 吴忧行礼:“上官大人,早。” 上官素在吴忧身前停了下来,略一斟酌,说道:“他叫沈青岩,是江南沈家的嫡长子。” 提到江南沈家,吴忧很快就明白,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耸耸肩,吴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进入了园林中。 上官素追上吴忧的步伐,再次说道:“沈青岩被释放了。” 吴忧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滞,侧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站住。” 见吴忧这态度,上官素怒了,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这次,吴忧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微笑,转过身说道:“上官大人,这是你们大理寺的事情,与下官无关吧?” 没有回吴忧的话,上官素盯着吴忧的双眸,放缓语气说道:“朝中许多官员为沈青岩说话,而且沈家一直忠于陛下,如果动了沈青岩,势必会让沈家和陛下离心,如果是你审理此案,你当如何。” 吴忧摊了摊手道:“现在这个案子不归我管。” 说完,吴忧便要离开,上官素拦在身前:“你还没有回答我。” 见上官素不依不饶,吴忧语气淡淡道:“现在这个结果,是陛下想看到的,是百官想看到的,是沈家想看到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是这个结果不是死者家眷想看到的,不是百姓想看到的。” 吴忧摇头:“那又如何?百姓无权无势,死就死了,翻不出什么浪花,如果法办了沈青岩,便得罪了陛下,得罪了百官,得罪了沈家,这后果谁能承担的起?” 说完,吴忧不再搭理上官素,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对上官素很是不屑,明明抢着接下了这桩案子,却没有灭火的能力,现在却来质疑自己,呵呵! 既然你想听到这样的结果,满足你就是了! 没有再理会上官素的呼喊,吴忧的脚步渐行渐远。 天坛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四周是各种各样的珍贵的植被,只不过现在已经入秋,花叶凋零,略显萧条。 吴忧到来时,见此地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官员,这人数比朝堂上的文武,多出数倍不止,怕不是已经过千了。 京都上了品级的大小官员,只怕是大部分都到场了。 看着支撑起大夏运转的精鹰们,如果来个一锅端,将会如何? 摇了摇头,吴忧把这种恶趣味抛之脑后,向四周瞅了瞅,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彭有牛。 似乎也察觉到吴忧的目光,彭有牛朝吴忧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只片刻,彭有牛便移开了眼神,与身边的人闲聊了起来,仿佛没有看到吴忧一般。 见到这一幕,吴忧刚露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抬起来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什么情况?心里虽然疑惑,他却没有在上前搭话。 在场的人都是三五成群,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突出,吴忧决定先找个熟人拉拉关系。 很快,吴忧发现了第二个熟人,而且离自己不远,这人正是鲁由俭鲁尚书。 见吴忧看向自己,鲁由俭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见此,吴忧也回了个相同的动作,不予理睬。 “吴都令,别来无恙?” 刚转过头,吴忧便看到四皇子赵桓,正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见过四皇子。” 和四皇子的关系算不上好,不过也算不上差,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见到吴忧,四皇子似乎格外的开心,笑道:“吴都令,你吴家的兵书不愧是天下第一兵书,我日夜研读,受益匪浅。” 吴忧拱手笑道:“若非我吴家拮据,断不会拿此传世兵书贩卖。” 如果是其他的东西,吴忧还会谦虚客气,对于孙子兵法他有底气说这种话。 四皇子点头认可,然后话题一转,问道:“你觉得我皇姐如何?” 吴忧不清楚四皇子问这话的意思,不过说几句赞美之言倒无可厚非,他只稍稍停顿,便说道:“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乃当世女中豪杰。” 四皇子再问:“容貌如何?” 吴忧没有任何考虑,答道:“倾国倾城,人间绝色。” 听闻吴忧的回答,四皇子叹了口气:“吴兄,你不论文采还是谋略胜过沈青岩百倍千倍,唯一不如他的只有家世。” 再次从四皇子口中听闻沈青岩这个名字,吴忧皱了皱眉头,问道:“四皇子,你这是何意?” 四皇子的话云山雾绕,吴忧听的是一头雾水,沈青岩此人,吴忧没有接触过,不过从他做的事情来看,吴忧极是反感。 现在四皇子拿他和沈青岩做比较,吴忧心里不喜。 “父皇已经决定给沈青岩和皇姐赐婚,圣旨不日便会下达。”似乎没有看到吴忧不悦的表情,四皇子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 难怪沈家会在这个时候入京,难怪沈青岩会无罪释放,原来症结在这里。 想明白了这些,吴忧连忙道:“四皇子莫要说笑,下官乃一介小小县令,岂能与江南沈家的嫡长子相提并论,而且钰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一般人能配的上的!” 无论是沈家,还是皇家,吴忧都不想沾上任何的关系,四皇子的一番话,他只当是在调侃自己。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四皇子微微一笑:“如果在沈青岩和你之间选择一个,我选你。” 吴忧躬身,拱手道:“下官惶恐!” 第一八四章 江南沈家五 无论是沈家在朝堂的人脉,还是夏皇有意拉拢沈家,足以证明,江南沈家有着非凡的地位。 哪怕沈青岩犯下了重罪,夏皇和众文武不惜无视百姓悠悠众口,也要保下沈青岩。 窥一斑而见全貌。 吴忧从这件事情中,看到的是错综复杂的政治博弈。 还有四皇子,吴忧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置身事外。 局势似乎很复杂,依吴忧目前得到的消息,还看不透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汹涌暗流。 没有和四皇子再过多交流,吴忧告罪一声,便走开了。 看着吴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四皇子冷笑道:“这场大戏如果少了你,可就没意思了,想置身事外,休想。” 当,当,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吴忧朝高台上看去,高台之上,摆放着三生祭品。 此时,三三两两的官员也停止了议论,按照品阶的高低,依次排列整齐。 吴忧询问了一名负责现场秩序的礼部官员,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由于品阶不高,位置相对靠后。 粮食能否丰收,往大了说事关大夏国运,朝廷每年都会举行类似的祭祀活动。 现场的布置,对官员的要求,以及对主导祭祀的夏皇,礼部都有明确的规章制度。 祭祀前,夏皇须斋戒七日,七日内不沾荤腥,不近女色,满七日后,沐浴更衣,在祖庙焚香祈祷,请历代帝王保佑大夏风调雨顺云云…………… 钟声一共分三响,每响九声,第一响朝臣归位,保持肃静,一刻钟后,钟声二响,夏皇身穿祭祀服登上高台,焚香三叩首。 “祭天大典开始。” 待完成这些前期准备后,才真正的进入主要环节。 随着大典仪式宣布开始,第三响的钟声也随之响起。 九响钟声后,夏皇和群臣再次躬身三叩拜。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大夏第四代皇帝赵元朗率文武群臣祭天祷告,自朕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百官夙夜在公,孜孜无怠,君臣一心,丝毫不敢懈怠。 然,我大夏外有强敌环视,在内天灾不断,百姓困苦不堪,流离失所,乃朕之过也,望上天垂怜.............." 夏皇真挚的祷告文稿,感人肺腑,百官闻之,无不动容,忧国忧民之情,流露于表。 可听在吴忧耳中,这就是在作妖,强敌环伺应该想法儿增强国力,拒敌于外,百姓困苦,应该想法子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些都是人力可以解决的,祭天又有何用? 吴忧听了几句祷告之词,便没了兴致,困意袭来,昏昏欲睡,至于夏皇后面说了什么,吴忧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晌午时分,祭天仪式才结束,吴忧打了个哈欠,随着群臣离开了天坛。 园林出口处,吴忧再次被上官素拦住了去路。 被上官素拉到一旁,等了一会儿,待只有他们二人时,吴忧才开口道:”上官大人,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怕被人误会?“ 似乎是担心吴忧离开,上官素始终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闻言,上官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她脸色微红,微微迟疑,还是松开了手。 明白上官素想说什么,不等她开口,吴忧率先说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陛下不日要给沈青岩和长公主赐婚。“ 上官素愕然,问道:”消息是否属实?“ 吴忧点头:”应该不会有假。“ 如果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之前,上官素或许还会尝试说服吴忧,审理沈青岩一案,不过现在她犹豫了。 陛下赐婚,就意味着沈青岩将是驸马,如果再继续审理此案,势必会得罪夏皇。 和赵攸之案不同,西王势大,夏皇早就有意削弱藩王势力,有了夏皇的支持和默许,吴忧才安然无恙。 若继续纠缠沈青岩一案,几乎没有人支持,其后果也不堪设想。 上官素叹了口气:“罢了,此案暂且搁置。” 没有期限的搁置,其实就是不了了之,只不过说的好听一些罢了。 说完,上官素不再纠缠,转身离开。 看着上官素离去的背影,吴忧叹了口气,他看的出来,上官素人还不错,只不过好胜心强了些。 这时,小竹和哑巴走了过来。 小竹问道:“少爷,她是谁?是未来的少夫人吗?” 吴忧在小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别胡说。” 府衙。 吴忧三人到来时,见冯李氏正指挥着工匠和劳力,修理府衙侧边的一处院墙。 这处院墙吴忧清楚,其上已经开裂,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自然倒塌。 历代县令,为了不被别人抓住自己的小辫子,让人说三道四,除非墙体自己倒塌,否则不会轻易修膳。 吴忧不在意名声不名声的,至于京都令这个官职,没有工钱不说,还费力不讨好。 黄滔之死,赵攸之案,难民,然后是交通改制,他做的这些的确捞了点儿名声,可也树了不少仇敌。 如果他吴家再次失势,等来的怕是灭顶之灾。 对吴忧而言,现在的官职即是束缚,也是一道护身符。 势力,只有建立强大的势力,才能护吴家周全。 刚踏入府衙,邹县丞拿着书信迎了过来:“大人,你的信,是鸿胪寺的差役送来的。” 书信有两封,一封是王通所写,另一封是达达木所写,信的内容都提到了他们的行程,彭有牛答应放行后,达达使团这才入关,只因货物太多,行程缓慢。 吴忧倒是不急,只要商业计划顺利,将来的吴家便有足够的财力,建立自己的势力。 咚咚咚…………… 刚看完信中的内容,府衙外的鼓声响起,吴忧连忙道:“准备升堂。” 朱明理在任时,他主要负责的是民生问题,邹县丞负责的是各种案件,现在却反了过来。 相对来说,民生比案件要重要许多,而且因难民的原因,邹县丞承受着压力更大,本就消瘦的身躯,也显得更加的消瘦。 第一八五章 江南沈家六 府衙公堂。 来伸冤的是一位老妪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二人身穿麻布衣衫,普通农户装扮,老妪身行佝偻,眼圈浮肿,妇人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明显二人哭过不久。 见到吴忧,二人齐齐下跪。 老妪一把年纪,腿脚似乎也不方便,吴忧正要让差役扶起时,老妪先泣声说道:“吴大人,求求你为老身那可怜的丈夫和孙儿伸冤。” 鼓声响起时,已经有大量的百姓闻声而来。 “竟然是她们,原本好好的一四口人,一下子死了两个,还是男丁,以后的日子没了盼头,哎,可怜哦,可怜!” “你认识她们?” “那当然,东城区的交通事故听说了吧?死的就是她们的家人。” “听说凶手被大理寺抓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放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你们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吗?是江南沈家的人,谁摊上这事儿,只能自认倒霉喽!” 堂外百姓的议论传入吴忧的耳中,他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吴忧对老妪说道:“老人家,你仔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老妪抹了抹混浊的眼泪,缓缓说道:“大人,拙夫听说东城交通改制,以后要按照划分好的线路行走,拙夫好奇,便带着十岁的孙子一起去熟悉线路。 结果老身等来的却是拙夫和我那十岁的孙儿,双双身亡的噩耗,后来,老身听说是他们是十几匹奔驰的马匹践踏而死。” 说到这里,老妪语气哽咽,泣不成声,吴忧没有催促,静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老妪这才压下悲痛的情绪,继续说道:“等老身和翠英赶去时,见到拙夫和我那孙儿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后来,我听说凶手是江南沈家的人,而且被大理寺抓了去,老身和翠英便去了大理寺,希望大理寺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拙夫和我孙儿一个公道。” 老妪说到这里,后面发生的事情吴忧已经清楚,大理寺没有如老妪所想惩治凶手,而且还将沈青岩释放。 这件案子不是吴忧不想管,是真的管不了,就算不考虑朝堂上的因素,从律法和以往的案例,他都拿凶手没有任何办法。 在以往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死了人,朝廷处理这类案件模棱两可,由于是马撞死了人,不是凶手直接动手,一句马儿受惊所致,便可免去大部分罪责。 一般只要赔点钱,得到死者家属的谅解,便可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 当然,如果死者家属打算追责到底,朝廷也会严罚凶手,或充军,或流放,情节严重的,甚至直接砍头。 沈青岩一案,正好卡在红线之上,而且还得到了朝堂文武的支持,现在死者家属不同意赔偿,只求严罚凶手,明显,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就算有人替他们主持公道,也无济于事。 如果吴忧答应审理此案,沈青岩也不会被处以死刑,单单判个充军或流放,沈家一定会想办法赎回沈青岩。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沈青岩依旧逍遥法外。 此案急不得,凭沈青岩一入京便惹下此等大案,绝对不是安份的主儿,如果他安安稳稳当他的驸马也就罢了,如果不能,黄滔和赵攸之就是他的下场。 安慰了老妪几句,吴忧只能先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围观的百姓中,不乏通透之人,看的清楚局势,吴忧官职低微,还不足以左右现在的局面,对于吴忧这样处理也可以理解。 待吴忧宣布退堂,人群散尽,小竹双眼通红的来到吴忧身前道:“少爷,她们太可怜了,你为什么不帮帮她们?” 做为一方父母官,不能护一方平安,就连死者家眷都不能给她们一个公道,死者不能瞑目,生者悲痛欲绝,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吴忧所期望的。 吴忧做不到像包公那般杀伐果断,铁面无私,不过他做事的风格注重本心,在权衡利弊之后,一旦找到机会,他不介意当一回包公。 夜。 百花楼灯火通明。 一间豪华的雅阁之中,悠扬的琴声夹杂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 一名皮肤黝黑的年轻公子端起酒杯道:“沈兄,不,沈驸马,恭喜恭喜,好事将近,你人中龙凤,钰公主绝色无双,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姓公子起身,笑道:“左贤弟,此话言之过早,毕竟赐婚的圣旨还未下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青岩,而与他说话之人是御史大夫之子左淇水。 沈青岩话说着谦虚,不过眼里的得意之色,任谁都看的出来。 与沈青岩一起喝酒的不止左淇水一人,还有鲁尚之子鲁树方,以及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 二人也同时起身,鲁树方说道:“所谓才子佳人,凭沈兄的才华,自是配的上钰公主。” 鲁树方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没有提及沈青岩的家世,单单说他的才学,这一记马屁拍的很是到位。 果然,沈青岩哈哈大笑:“鲁贤弟,你也是年轻一代辈的佼佼者,将来定能娶得一位如意红颜。” 鲁树方笑道:“托沈兄的福。” 说完,四人一碰杯,一饮而尽。 再次落座后,路子明叹了口气道:“沈兄才华盖世,若上风云榜,必然排在榜首。” 路子明本想说排进前十,只是鲁树方的马屁在前,能配的上第二的钰公主,自然只能排第一,于是他连忙改口。 沈青岩很长时间没有入京,对于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他疑惑问道:“什么是风云榜?” 于是,路子明添油加醋的解释风云榜的由来,对于提到和他不睦的吴忧时,他的语气极为不屑,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吴忧,仿佛是十恶不赦的反派角色。 啪。 听路子明说完前因后果,沈青岩一拍桌子道:“国贼而己,随便弄了个风云榜就当自己是人物了,区区风云榜不上也罢。” 左淇水摇了摇头:“沈兄有所不知,现在京都的百姓对风云榜很是推崇,凡是榜上有名之人,无不是万人敬仰,况且,况且……………” 第一八六章 江南沈家七 “况且什么?” 见左淇水吞吞吐吐,沈青岩连忙问道。 左淇水摇了摇头,继续道:“况且钰公主排名第二,沈兄排在第一名应是理所当然。” 见左淇水的表情,沈青岩疑惑问道:“左兄何故摇头?” 没有直接回答沈青岩的话,左淇水反问:“沈兄可知西王之子赵攸之?” 沈青岩点头:“当然,这几日我有所耳闻,听说他因为杀了人被吴忧斩首了。” 听沈青岩这么说,左淇水满脸愤慨之色:“沈兄,你有所不知,外界传闻大多不实,赵攸之被杀其实是有内情的。” “哦?愿闻其详。”沈青岩侧耳道。 左淇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问道:“沈兄,你知道风云榜第一的名额为什么是空的吗?。” 对于风云榜,沈青岩并不是很在意,听左淇水说的煞有其事,他也佯装听了下去。 “其实吴忧是一个极度好色之徒,他第一次见到钰公主时,便被钰公主的美貌吸引,眼珠子恨不得粘在钰公主身上,此事,乃我和鲁兄,路兄三人,亲眼所见。” 说到这里,左淇水看向鲁树方和路子明,二人齐齐点头。 啪。 见此,沈青岩拍案而起,怒道:“好你个吴忧,凭你也配。” 对于沈青岩的反应,三人很是满意,示意沈青岩坐下,左淇水继续说道:“吴忧深知凭他的家世自然配不上长公主,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便是将风云榜第一的名额空了出来,把其余之人排在了长公主的后面,沈兄,你猜这是为何?” 沈青岩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还能为何?第一的名额是给他自己准备的,只有排在第一名,才能配的上公主。” 左淇水一拍巴掌:“正是此理。” 说到这里,左淇水给鲁树方使了一个眼色,鲁树方会意,接着说道:“沈兄,你和长公主乃是一对儿,吴忧顶多就是一个小丑,为了一个小丑生气不值当,不得当,不过吗……” 见沈青岩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鲁树方先是好心安慰,然后来了一个转折,也在示意沈青岩把话题继续接下去。 果然,沈青岩起身,对三人一拱手:“三位乃沈某至交好友,有话不妨直说,若有冲撞之言,沈某必不会迁怒尔等。” 闻言,鲁树方长叹一声:“所谓好事多磨,沈兄和长公主不日成婚,难免会有小人作祟,沈兄你想,为何你一入京,便会撞死人?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见沈青岩的眉头再次皱起,鲁树方接着道:“退一步来说,即使是巧合,可是原本这种事情顶多出点钱就了了,为什么这次死者家眷不依不饶,还到处败坏沈兄的名声,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言罢,鲁树方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小酌。 碰。 良久,沈青岩一拳砸在桌上,语气冰冷道:“是吴忧,一定是吴忧在搞鬼,他见我要娶钰公主,心生忌妒,所以他雇人败坏我的名声,好破坏这桩婚事,一定是这样。” 路子明见状,也补充道:“赵攸之正是发现了吴忧的歧途,所以被吴忧找了个由头杀了,沈兄,你想想,赵攸之与钰公主乃是堂兄妹的关系,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堂妹嫁给这等无耻之徒?” 杀意弥漫,整个包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沈青岩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狗贼,不杀此獠,难消我心头之恨。” 左淇水三人则相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当日夜晚,两道黑衣人影来到了一处民居前,这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儿。 蒙着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前后脚的翻过了破旧低矮的院墙,然后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放轻步子,朝正厅旁的房间无声的走了过来。 ……………… “少爷,少爷醒醒。” “用力,用力……” 在睡梦中的吴忧梦见前世大保健时的服务,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少爷,少爷,走水了。” 只是这说话的声音并不是温柔可人的女声,吴忧的耳朵动了动,仔细分辨后,这才辨认出是吴坎的说话声。 思绪渐渐的回归脑海,意识到已经穿越的事实,吴忧猛然睁开眼睛。 入眼的正是吴坎那满脸皱纹的老脸,吴忧一惊,下意识问道:“怎么是你?” 定了定神,吴忧这才看到吴坎身后的小竹。 吴坎不清楚吴忧此时心里的想法,连忙说道:“少爷,府衙来人了,说是走水了。” 走水?吴忧先是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走水就是着火的意思。 这个朝代的建筑并不是钢筋水泥,而是木头所建,一旦失火,后果很严重。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吴忧连忙爬了起来,披上长衫道:“走,去看看。” 说完,吴忧径直朝外走去,当他来到房间外时,见天色漆黑,只有几盏灯笼泛着微弱的光芒。 “现在是什么时辰?” 紧跟在他身后的小竹说道:“少爷,现在是丑时末。” 凌晨三点钟,愕……………这比上朝的时间还要早。 吴坎连忙说道:“少爷,府衙的人说出大事了,着急要见你。” 知道吴忧的作息习惯,如果没有睡饱,短时间内吴忧的脾气很不好,吴坎不等吴忧发作,这才连忙道出原由。 “你说着火了是什么情况?”没有和吴坎置气,吴忧问道。 吴坎摇头:“老奴也不清楚。” 说话间,三人的脚步来到了前院儿,在路过假山时,吴忧下意识的朝假山顶端看去。 他清楚的记得,上次早起,温馨儿身穿贞子服,直挺挺站在假山之上,当时自己还把她当成贞子来着。 一身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的背影映入眼帘,早有心理准备的吴忧见到这一幕,心里依旧颤动。 虽然现在知道这人就是温馨儿,吴忧心里还是十分的膈应。 大半夜的,就算有贼人,也会被她活活的吓死。 没有在意温馨儿的恶趣味,他径直朝正厅而去。 第一八七章 江南沈家八 刚踏入正厅。 正来回跺着的步子的猴子,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吴忧的手腕:“大人,出大事了,走,我们边走边说。” 说着,猴子径直拽着吴忧朝外而去。 由于猴子的到来,弄出来的动静不小,吴家主要人物也全部都被惊醒。 刚到府门处,小竹,哑巴,百事通和王武也一起跟了出来。 一盏散发着微弱灯光的灯笼在前,五人加快了步伐,跟在猴子身后。 吴忧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猴子脚步不停,说道:“走水了。” 失火是常事,就算是搁在前世,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失火灭了就是,用的着如此大惊小怪吗? 正当吴忧要开口询问时,猴子继续说道:“大人,卑职怀疑这次失火是人为所致,因为这次失火的是,是从那对死去爷孙家中引起的。” 吴忧心里一沉:“那对婆媳没事吧?” 猴子摇头:“卑职来时,邹县丞和石捕头正带着人灭火,房子里的情况还不清楚,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吴忧心里非常的肯定,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沈青岩,那对婆媳不同意和解,到处告状,这对沈青岩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有了这个理由,沈青岩对她们动手完全说的通。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人嫁祸给沈青岩,让他和沈青岩互掐起来,若如此,定是和他吴忧有仇恨之人所为。 不论是谁,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吴忧绝对不能容忍。 滚滚浓烟消失在黑夜之中,并排的住房火舌乱窜,照亮了小半个东城区。 失火的地点正是东城区,离中城区并不远。 吴忧几人赶到时,见邹成秀正在指挥灭火,府衙里的衙役和民众纷纷提着木桶来回奔波。 哭喊声,怒喝声,催促声等等夹杂在一起,现场乱作一团。 吴忧来到邹成秀身旁问道:“邹县丞,现在情况如何?” 见吴忧到来,邹成秀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渗出的汗水道:“已经有十几户人家的房屋被烧毁,好在今晚的风不大,而且发现及时,损失并不算大。” 在繁华的街道纵火,不论是在京都,还是在其他地方,都属于重罪,十几户人家的房屋被烧毁,相对来说的确损失不大。 如果发现不及时,而且风势偏大,甚至有可能将整个街道烧毁,这还不算上百姓的性命和财产。 朝廷为了应对火灾,每条街道都会修筑一个储水池,以便发生火灾,能及时取水灭火。 吴忧又急忙问道:“可有人受伤?” 邹成秀摇了摇头:“其他的人都没事,只不过那对婆媳还没有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这样的火势之下,只怕已经没有了活人,邹成秀的话说的含糊,吴忧却明白,那对婆媳已经葬身火海。 说到这里,邹成秀又补充道:“大人,黄狗嗅到了血腥味,和石捕头一起追踪了过去。” 闻言,吴忧心里一动,如果黄狗能追到凶手,此案便可真相大白,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冯刚,你过来。” 邹成秀叫来了一名正在救火的衙役,吩咐道:“带大人去寻石捕头他们。” 此处有邹成秀在,火势倒不用太担心,吴忧连忙跟随冯刚而去。 冯刚吴忧认识,似乎是冯七刀的侄子,身体魁梧,个头稍矮,和冯七刀有几分相似。 在绕过几条小巷后,吴忧在一处十字巷口处,见到了黄狗和石勇二人。 此时,黄狗趴在地上,鼻子时不时的抽动着,身形不停的改变着方向,似乎失去了目标。 当黄狗发现一双白色的鞋出现在眼前时,他并没有抬头去看是谁,而是凑近了嗅了嗅,然后疑惑的说道:“这是大人的味道,他的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忧没好气的回道:“因为我已经来了。” 黄狗这才抬起头,见到吴忧后,他连忙起身:“大人,你怎么来了?” 没空和黄狗废话,吴忧直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能不能追踪到凶手?” 黄狗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大人,时间太久,气味已经很淡了,很难。” 见黄狗并没有直接否定,吴忧从小竹处拿过钱袋,从里面取出两锭银子,足有二十两,直接扔到黄狗怀里,也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见到银子,黄狗眼里泛着绿光,连忙将银子揣入衣袖中,笑道:“大人仗义疏财,小的佩服。” 一脚踹在黄狗屁股上,吴忧说道:“找到凶手就是你的,如果找不到,银子你还要还回来,另外…………” 不等吴忧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黄狗抢先道:“没有如果,卑职与凶手誓不两立,势必将其绳之以法………” 说到这里,见吴忧的目光冷了下来,黄狗连忙正了正神色道:“你们退后,我要出大招。” 众人不清楚黄狗的大招是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的后退了十数步。 黄狗目光凝重,深呼吸了几口气,从怀里扯出一片黑布,将眼睛蒙了起来,然后,再仔细嗅着周围的味道。 见此,小竹疑惑的问道:“他的大招就是这个?也太坑了吧?” 二十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钱,结果换了大招,竟然是蒙眼睛,小竹觉得亏大发了,心里愤愤。 吴忧微微摇头:“不然,人的视觉会限制其他的感官,将眼睛蒙上,其实更有利于嗅觉。” 见众人眼里充满了疑惑,吴忧继续解释道:“比如肓人,眼睛虽然看不见,不过听觉和触觉会相当的敏感,这是同样的道理。” “哦。”小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百事通赞道:“少爷高见,看来这黄狗的确有两下子。” 听完吴忧的解释,众人都不禁目露期待的看着黄狗。 此时是夜晚,气味虽然消散大半,好在大街小巷并无行人,并没有太多杂乱的气息,这是黄狗能否找到凶手唯一的优势。 似乎是那二十两银子起了作用,黄狗只在原地徘徊片刻,便沿着一条小巷走了进去。 由于看不见道路,黄狗走的并不快,吴忧几人也不着急,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第一八八章 江南沈家九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远处传来的犬吠声,寂静无声。 偶有巡逻的兵卒路过,都被王武打发了。 黄狗不停的抽动着鼻子在前,时而停下,时而转弯。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大街小巷,他们的脚步一直往中城区的方向而去。 “哎呦。” 黄狗突然捂着鼻子蹲在地上,蒙住眼睛的黑布条被他顺手扯了下来。 见此,众人上前,扶起黄狗后,见并无大碍。 待疼痛减缓后,黄狗指着一扇小门道:“大人,就是这儿。” 吴忧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确定?” 黄狗点头:“卑职确定。” 见黄狗说的郑重其事,众人这才打量起此处的场景。 小门的两边是高大的围墙,这样的建筑吴忧并不陌生,吴家后门就是这样的场景。 初步猜测,这里是某处宅院的后门。 绕着围墙向前,给众人的感觉就是大,很大,比吴家至少大数倍,能在中城区有这等豪宅的人家,身份自然不一般。 终于,大约半炷香后,吴忧一行来到了正门处。 最先入眼的两尊石狮子,比吴家门前的足足大了一圈。 而且大门两旁栽种着各种品种的菊花,虽然没有开花,不过枝叶已经舒展开,显得很是雅致。 一块半丈高的石头立在门外,上面“梅园小筑”四个红色大字,气势磅礴,必然是出自大家手笔。 这规格,这档次,显然比吴家高出了数个等级不止。 百事通目光凝重道:“少爷,这是沈家的庄园。” 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在告诉众人,梅园小筑是沈家的居所,也是在说凶手是沈家之人。 如果沈青岩纵马撞死了一对爷孙,已经处在红线之上,又有大理寺插手,吴忧拿他们没有办法。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杀人,纵火,这都是大罪。 为了自己的名声,沈家派人杀了那对婆媳,这种恶劣性质绝对不是二加二等于四这么简单。 这是灭门大案,如果放在别处,凭他沈家的势力或许可以压下去,但是这儿是京都,是天子脚下,发生了这等大案,即使是陛下和百官再想保住沈家,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吱……呀。 这时,梅园小筑的大门缓缓的打开,见此,吴忧一行连忙躺向一旁的小巷子,只露出了脑袋,仔细查看。 屋檐下的灯笼将大门处照的通亮,一名拿着灯笼的仆役率先走了出来,紧跟着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朱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一辆马车从侧边驶来,中年男子上了马车。 “驾。”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幕吴忧并不陌生,这名官员之所以早起,应该是去上朝。 马车走后,梅园小筑再次恢复了平静。 几人走出了巷子后,百事通说道:“少爷,他是礼部尚书沈哲,也是沈青岩的二叔。” 现在众人都察觉到了此案的棘手,从沈青岩撞死那对爷孙时,沈家便倍受关注,不仅朝堂之上,就连百姓也时常议论沈家。 现在凶手就在沈家,若直接抓人,带来的影响将会震动整个京都。 见吴忧紧皱眉头,石勇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只稍稍思索,吴忧便对猴子和冯刚说道:“你二人立刻回去叫人,越多越好。” 闻言,猴子和冯刚二人很是兴奋,吴忧这架势明显是要将沈家一锅端,他们当捕快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 真正意义上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城南竹园抓赵攸之,只是那一次并没有发生冲突。 兴奋过后,猴子说道:“大人,沈家的庄园如此之大,里面的打手和仆役应该不少,我们府衙的人手怕是不够。” 抓人,速度一定要快,绝对不能给沈家反应的机会,否则阻力会很大。 只要先抓住了人,主动权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吴忧想了想说道:“把府衙的人手全部召集过来,另外把那五百工匠和青壮也全部叫上。” “是。”二人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猴子二人走后,吴忧几人便守在大门处,静静的等待。 而这一等便是天亮,此时,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窝在小巷子里的众人都已经的心焦,来回踱步的吴忧正要让石勇回去查看情况时。 一直盯着门外的小竹连忙道:“你们快来看。” 闻言,众人以为是猴子和冯刚带人过来了,纷纷看了过去,只是并没有见到猴子一行的人影。 顺着小竹的视线望去,见梅园小筑前停了一辆马车,在马车后面跟随着十几名内侍。 门帘掀开,吴忧看见朱高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然后沈家府门大开,朱高带着一众内侍走了进去。 巷子离沈家并不远,吴忧隐约听见朱高尖锐的嗓音:“沈青岩接旨……………” 由于声音不大,吴忧并不能听清楚后面的内容。 见朱高进去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见他出来,却在这个时候,猴子和冯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邹县丞,冯七刀,以及府衙的所有差役在前,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黑压压的一群人。 吴忧看到了张十七,张十八父子,还有冯李氏等熟人,他们所有的手里全部都拿着家伙。 锄头,扁担,棍子,以及板砖,虽然依旧是难民模样,不过仗着人多,这气势很是唬人。 这一幕自然吸引了百姓的围观,从猴子处得知是沈家杀人纵火后,一些愤慨的百姓也加入了队伍中。 原本五百人左右的队伍,现在只怕是已经过千了。 吴忧几人看到这阵容直啧舌,这是来抓人,不是来攻打沈家的。 人太多不一定是好事,一旦发生了不可控的局面,吴忧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驱散人群已经不可能了,走出巷子,吴忧没有说话,一挥手,示意众人跟上,然后径直朝沈家而去。 由于朱高的到来,沈家府门大开,只有两名内侍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见到吴忧这阵容,两名内侍心里直打鼓,一人连忙冲入府内,禀告朱高,另一人上前挡住了吴忧众人:“来人止步。” 第一八九章 公道一 对于内侍的阻拦,吴忧没有理会,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直朝沈家闯去。 “吴大人,你要做什么?” 正待吴忧的脚步刚要跨入府内时,朱高的声音传来,吴忧止步看去,见朱高已然到来。 见到朱高,吴忧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朱公公,朱公公是来宣旨的?不知道有没有完成差事?” 朱高点头:“不错,咱家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宣旨,陛下已经封沈青岩为驸马。” 见吴忧聚众到来,明显来者不善,朱高直接把话挑明,示意沈青岩已经是驸马,如果他吴忧敢乱来,要掂量掂量后果。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吴忧让开身位,说道:“朱公公请吧,回去转告陛下,昨夜杀人纵火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沈家的人,本官依法将沈家所有人羁押归案。” 闻言,朱高心里一惊,愕然道:“当真?” 杀人纵火,朱高已经从影卫处得到了消息,他没有想到竟然是沈家所为。 影卫传达消息的速度很快,让朱高更震惊的是,影卫还没有传来凶手的准确消息,吴忧却率先找到了凶手。 杀人放火发生在昨晚子时,这才过去了多久,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时辰,吴忧就找上门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朱高没有怀疑吴忧说谎骗他,敢动驸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后果他承受不起。 灭门惨案,这是大案,京都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吴忧前来抓人,也是在职责之内。 可是时间不对啊,陛下刚下旨封沈青岩为驸马,吴忧转手就把人抓了,陛下会怎么想?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本官有确凿的证据。”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朱高没有停留,连忙带着一众内侍,挤出了人群,匆忙离开了此地。 事情太大,他必须要马上禀呈夏皇。 朱高是大内总管,管理的是皇宫内的事务,可宫外的事情他无权干涉,即使知道吴忧来抓驸马的,他即使有心,也无权阻止。 跟过来的沈青岩原本以为自己驸马的身份,会让他高枕无忧,两个贱民死就死了,他并不是当回事。 现在见府衙的人找上门,而且朱高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对于一直生活在食物链顶端的他而言,这简直就是耻辱。 “你就是吴忧?你少装做的大仁大义,一副为民请命的丑恶嘴脸,其实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少非常清楚。” 沈青岩的一番话说的吴忧莫名其妙,他没有心思这样的人废话,直接一挥手:“抓人。” 见吴忧动真格的,沈青岩怒道:“吴忧,本少是沈家之人,而且现在已经被封为驸马,尔敢。” 驸马是长公主的夫婿,是皇亲国戚,他不清楚区区一个京都令,哪里来的胆子敢动他! 直到此时,沈青岩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吴忧无语,就这智商,还驸马? 吴忧与钰公主有过一次交集,虽然不愉快,不过凭心而论,沈青岩远远配不上长公主。 这倒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心性的差异太大。 当然,这不关他吴忧的事情,他所针对的只是这一桩案子。 似乎没有听到沈青岩的怒喝,石勇和一众捕快,连忙就要上前拿人。 见吴忧没有要住手的意思,沈青岩也发了狠,对着身后的一众打手和仆役道:“上,打死了本少负责。” 梅园小筑是沈家的产业,本日里沈哲沈尚书住在此处,若江南有沈家子弟入京,也会在此下榻。 做为江南第一世家,即使是京都的一处庄园,配备的护卫,仆役丫鬟也不在少数,由于朱高的到来,沈家之人全部聚集到前院接旨。 现在沈哲不在,沈青岩作为沈家嫡长子,有权指挥府邸的所有下人。 他下达了命令后,众护卫,仆役纷纷上前,与府衙差役对峙了起来,此时的气氛降至冰点,随时都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斗殴事件。 “住手。” 眼看双方就要一触即发,正在此时,一声大喝打断了双方的动作。 人群分开,一队甲士冲了进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大宝。 “全都住手。” 董大宝再次大喝,这一次双方的人手都不禁后退了数步。 得到有大批人群,气势汹汹朝中城区赶来的消息,董大宝立刻快马加鞭赶来了此处,好在来的还不晚,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见到董大宝到来,沈青岩大笑,指着吴忧道:“董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将这个狗贼拿下。” 董大宝是钰公主的属下,沈青岩已经被封为驸马,按照这个关系来说,沈青岩是主,董大宝是臣,他的确可以指挥董大宝。 可沈青岩忽略了董大宝武将的身份,文武之间本就有隔阂,名义上的驸马还并非驸马,他理所当然的指挥董大宝,董大宝眼里不悦之色一闪而逝。 捕捉到董大宝眼中的不悦,吴忧拱手问道:“董将军,来此何为?” 目光移向沈青岩,董大宝问道:“听闻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可属实?影卫的人很快便可查清楚真相,如果是,你说谎也无用。” 听董大宝先询问的是这件事情,沈青岩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指着吴忧道:“是他,都是因为这个卑鄙小人,他对钰公主图谋已久,现在见本少和钰公主将结成连理,是他先意图破坏本少的声誉在先。” 这番话听入吴忧耳中,让他惊愕不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不担心钰公主的清誉受损吗? “住口。” 董大宝目光变得凌利,喝止住了沈青岩的话。 吴忧和钰公主见面时,他就在场,当时因为哑巴双方相处的并不愉快,他一个粗人都看的出来,吴忧并不似沈青岩所说,对钰公主有非分之想,而且平日里二人也并无交集,至于图谋不轨,纯属胡说八道。 董大宝清楚,这种事情不能解释,越解释反而越乱,没有纠结这个话题,他冷声问道:“这么说,杀人放火真的是你派人所为了?” 第一九零章 公道二 梅园小筑。 对于董大宝的问题,沈青岩没有回避,点了点头:“不错,吴忧,我现在已经是驸马,而且董将军也在,你能奈我何?” 昨晚,左淇水三人的话,让沈青岩对吴忧恨之入骨,直到现在,他还在认为,吴忧之所以如此的肆无忌惮,完全是出于对钰公主的爱慕。 他之所以先对那对婆媳下毒手,依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敲山震虎,先给吴忧一个下马威,然后再利用沈家的权势,一步一步将吴忧打落尘埃,最后再慢慢的将其折磨致死。 只是他没有想到,计划刚进行到了第一步,吴忧直接找上门来了。 此时,吴忧也是懵圈的,沈青岩明显是有意针对他,他思来想去,似乎他和沈青岩并无交际,更谈不上仇怨。 吴忧不清楚沈青岩的脑回路,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他看着董大宝道:“董将军,你怎么说?” 现在沈青岩已经认罪,如果董大宝要保沈青岩,他还真拿董大宝没有办法。 董大宝背后是钰公主,钰公主要保住自己的夫君,也是人之常情。 让吴忧没有想到的是,董大宝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我的职责是护卫京都安宁,至于其它的,与我何干?” 董大宝的这番话,没有提及钰公主,而且也把他自己择了出去。 他的到来,仿佛只是为了防止大规模的械斗。 见董大宝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沈青岩冷哼一声:“本驸马记住你了。” 直接称呼自己为驸马,沈青岩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沈青岩给吴忧的感觉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这种人无视律法,行事作风完全是想什么便做什么,说白了就是为所欲为。 孙猴子为所欲为,结果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这是血淋淋的例子啊,对了,这个朝代好像没有西游记。 沈青岩这种纨绔子弟,和赵攸之有相同之处,便是敢做敢当,也许在他们想来,凭他们背后的势力,哪怕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也能顶回去。 可是结果如何?赵攸之死了,无视前车之鉴,沈青岩行事更加的乖张狠戾。 灭门大案,这已经触及到了夏皇的底线,虽然还不清楚夏皇的态度,不过这次沈青岩是彻底惹上大麻烦了。 直接无视沈青岩的威胁,董大宝后退了数步,给吴忧和沈青岩双方腾出了空间,然后说道:“不许动用兵器,否则别怪我出手制止。” 见董大宝的确没有要掺和的意思,吴忧上前两步,一拱手,语气中充满了歉意:“沈兄,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本以为双方会大打出手,可是吴忧的这番操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占据了优势,明明可以直接抓住凶手,现在却怂了,难道他是真的怕了沈家的权势? 不仅吴忧一方的人手这么想,就连董大宝和沈青岩也是这么认为。 原本见吴忧人多势众,沈青岩心里还有些担忧,现在吴忧先认怂,回过神来的沈青岩哈哈大笑道:“吴忧啊吴忧,识识物者为俊杰,算你有点儿眼色,只要你以后不再纠缠公主,本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情。” 吴忧讪笑道:“沈公子说的极是,我保证以后离钰公主远远的。” 沈青岩的脑回路,吴忧不清楚,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即使沈青岩不说,吴忧也巴不得离钰公主远远的。 见状,沈青岩再次爽朗大笑,他上前两步,拍着吴忧的肩膀,目光中的敌意尽去,说道:“钰公主金枝玉叶,不是你能高攀的,只要你以后不再…………啊……………” 不等沈青岩把后面的话说完,吴忧一记撩阴脚,攻向了沈青岩的裆部,不等沈青岩有所反应,吴忧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身体猛的一侧,背部和手臂同时发力,沈青岩只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又是一记过肩摔,沈青岩狠狠的摔在地上,他捂着裆部,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对付哑巴这样的壮汉吴忧不行,对付沈青岩这样的纨绔子弟,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当然,这也跟沈青岩毫无防备有很大关系。 吴忧的动作流畅丝滑,一气呵成,仿佛这一招制敌的手法,在他心里推演过无数遍。 在前世,这一套动作,大多是女孩子对付色狼的手段,现在被吴忧用在沈青岩身上,这效果震惊的众人久久回不神儿来。 看着倒地不起的沈青岩,吴忧冷哼一声:“我想揍你很久了。” 在听闻沈青岩鞭打猴子,纵马撞死了那对爷孙时,吴忧心里便一直窝着火,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沈青岩自己作死,吴忧岂能客气。 他之前故意认怂,就是让沈青岩放松警惕,为他的撩阴脚和过肩摔创造了绝佳的机会,想不到沈青岩这草包还真敢相信。 吴忧对愣神的石勇道:“还愣着干嘛?绑了。” 众人这才醒悟,石勇连忙上前,将依旧捂着裆部,面容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的沈青岩羁押。 这下手也太狠了,不知道有没有断子绝孙?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他们再看向吴忧时,特别是爷们儿,他们只感觉下面凉嗖嗖的。 沈青岩被制住后,他一方的人手刚要上前营救,却被石勇一声大喝喝退:“胆敢阻拦府衙办差,视为同罪,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投鼠忌器,沈青岩罪大恶极,已经被抓,他们再反抗已无用处,如果与府衙发生了冲突,即使被杀,他们也是白白丢了性命。 而且,他们的一方,在人手方面,丝毫不占优势,敌强我弱之下,如何选择,他们心里自有计较。 见己方人手踌躇不前,一名中年美妇上前,说道:“吴大人,青岩有错,自会向陛下请罪,你私自抓人,这不太好吧?” 闻言,吴忧先是打量了美妇一眼,见她衣衫华贵,不似下人,似乎在沈家地位不低。 第一九一章 公道三 见吴忧打量自己,美妇冷哼一声道:“识相的就放了青岩,否则我夫君回来,定让你好看。” 此时,这美妇也在暗骂沈青岩草包,只要他抵死不认,一直拖到下朝,待他夫君回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如果落入吴忧的手里,就算活着出来,只怕也要脱一层皮,沈青岩才到京都不久,一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美妇不同,她深知吴忧的狠辣。 黄滔如何,被吴忧抓去了,也的确活着出来了,可是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死相凄惨。 现在沈青岩直接认罪,这不是给了吴忧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吗? 沈青岩的死活,美妇并不是很在意,她之所以阻拦,是因为担心沈哲发怒。 大家族竟争激烈,长房这里犯下了错误,她心里虽然狂喜,不过该说的话却还要象征性的意思表示一下。 赵攸之是夏皇的侄子,即使有这层关系,吴忧也毫不手软的杀了,更何况是有名无实的驸马,她相信她这番话根本威胁不到吴忧。 百事通小声介绍道:“她是沈尚书的正妻顾夫人。” 吴忧颔首,似乎没有听到顾夫人的话,对众衙役道:“搜。” 一声令下,猴子和黄狗在前,众衙役在后,立刻绕过沈家人,冲了进去。 沈家很大,好在有黄狗这个导航在,不大一会儿,两件沾着血迹的衣服,和匕首便被找了出来。 看着作案的凶器,吴忧对沈家众人道:“主动站出来吧,否则本官挨个审讯,一样会查出来。” 等了片刻,一胖一瘦两人,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他们清楚吴忧的话不假,别人先不说,只要审他们的主子沈青岩,身为狗腿子的他们,还不足以让身份高贵的大少爷力保他们,只要几板子下去,估计什么都招了。 这次不等吴忧说话,几名衙役上前,立刻将二人羁押,人证物证俱全,此案算是坐实了。 吴忧没有多留,率领众人撤出了沈家。 皇宫,御书房。 急匆匆赶回来的朱高,见夏皇扶在桌案前,沉默不语,待气息稍稍平稳,他小心上前道:“陛下,吴都令去了沈家,要抓驸马。” 夏皇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刚刚影卫传来了消息,沈青岩指使下人杀人放火,证据确凿。” 见夏皇已经知晓此事,朱高便不再多言。 沉思片刻后,夏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钰儿的婚事暂且作罢,朱高,拟旨。” 出了如此大案,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虽然前脚才封了驸马,后脚又收了回去,对皇家的名声有所影响,不过事关钰公主的婚姻大事,夏皇还是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为重。 圣旨的内容先是斥责沈青岩的恶劣行径,然后是撤销他的驸马身份。 拟完旨,盖上印之后,朱高问道:“陛下,沈家那边如何交代?” 嘭。 夏皇一拍案桌,冷声道:“交代?他们还有脸跟朕要交代,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惹下如此大祸,就让吴忧给他们一个交代,也给百姓一个交代吧!” 朱高清楚,沈青岩彻底的完了,至于吴忧敢不敢动沈家,他丝毫不怀疑。 小心将圣旨收起,朱高出了御书房,再次返回沈家。 梅园小筑。 下朝回来的沈哲,见顾夫人等待在门外,他疑惑问道:“夫人,何故在此等候。” 顾夫人眼圈微红,强行挤出两滴泪水,戚戚切切间,将事情一一道来。 听完事情的经过,沈哲大怒:“糊涂啊,糊涂,京都是天子脚下,又岂是江南可比,犯下这等大罪,只怕陛下也护他不住啊!” 见此,顾夫人连忙上前,轻抚沈哲的胸口:“老爷,你先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救出大少爷。” 被怒火冲晕头的沈哲渐渐的冷静下来:“不错,不错,此事必须马上传讯回去。” 说完,沈哲立刻去了书房,来到桌案前,奋笔疾书,很快一封书信便已经完成。 “来人,来人。”顾夫人接过书信,将书信递给匆忙进来的管家:“你立马派人把信送往江南,一定要快。” 管家是顾夫人的心腹,听闻顾夫人在快字上加重了口音,他会意的略略点头,这才收好书信离去。 沈青岩是沈家嫡长子,将来要继承沈家,之所以要让嫡长子成为驸马,是因为钰公主手里的兵权。 只要掌握了兵权,沈家便可高枕无忧,现在沈青岩犯下如此重罪,驸马之位必然不保,顾夫人绝对不会再让他平安回去。 将来接管沈家大权之人,必须得是她的儿子,信必须要送到,至于什么时候送回去,她说了算。 管家刚离开没多大一会儿,一名下人来报:“老爷,夫人,朱公公来了。” 沈哲一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心道:好快的速度。 想归想,他还是连忙召集府上所有人,来到了前厅。 见沈哲到来,朱高从衣袖中取出圣旨:“沈青岩接旨。” 沈青岩自然不在此处,不过不重要,对夏皇来说,只要对沈家传递出他的立场和态度便足够了。 沈哲刚要解释沈青岩的去处,朱高便把圣旨递了过去:“沈尚书,自己看吧。” 待沈哲接过圣旨后,朱高也不多停留,领着一众内侍便朝外而去。 见到这一幕,沈哲心里不妙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他连忙展开圣旨,认真观看。 果然,和他想的一般,沈青岩被撤去了驸马之位。 沈哲在心里大骂沈青岩草包的同时,连忙追了出去。 “朱公公,且留步。” 府门处,沈哲叫住了朱高,问道:“朱公公,此案尚未明了,陛下只是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就撤了青岩的驸马之位,怕是………” 不等沈哲把话说完,朱高便接过话,道:“沈尚书,民心所向,你沈家好自为之。” 说完,朱高便不再多言,大步离开了沈家。 民心所向,指的当然不只是杀人放火案,之前沈青岩纵马撞死那对爷孙时,便已经引燃了民愤,只是碍于情面,被夏皇压了下去。 可是沈青岩不知道收敛,又犯了这等罪行,夏皇没有借口和理由再护他一次。 第一九二章 公道四 “完了,完了………” 沈家打的一手好算盘,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却被沈青岩直接砸的粉碎。 沈哲看护不力,必然会遭到沈家老太爷的问责,这倒是小事儿,现在沈青岩能否活下来,才是重点。 啪。 沈哲手一哆嗦,圣旨掉落在地。 顾夫人脸色一变,连忙拾起圣旨,扶住沈哲道:“老爷,你先冷静,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宫里不是还有沈贵妃吗?” “对,对,我马上进宫。” 此时,一名仆役连忙小跑而来:“老爷,夫人,府衙刚刚贴出告示,三日后在东城区公审少爷。” 说是公审,其实就是处决,赵攸之案时,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吴忧直接将人杀了,现在的局面是多么的相似。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了。 皇宫,翠霞殿。 沈哲急匆匆的赶来时,守在殿外的丫鬟行了一礼:“沈大人,贵妃娘娘等候多时了,你直接进去吧!” 顾不上将气息喘匀,沈哲径直踏入殿内。 见沈贵妃正在独自坐在主案前,表情很是从容,丝毫不显焦急之色。 沈哲却知道,这只是表象,否则她也不会让丫鬟在门外等候自己。 “贵妃娘娘万安。” 虽然沈贵妃是自己的妹妹,不过礼不可废。 或许是受到气氛的感染,沈哲焦急的心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见客座上已经沏好了一杯茶,沈哲后知后觉道:“你知道我要来?” 沈贵妃微微颔首,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青岩参与长公主的婚事中来。” 闻言,沈哲也长叹一声,放缓语气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们沈家,要怪就怪青岩他行事太过莽撞。” 从钰公主回京,沈贵妃就一直在谋划着此事,她也的确成功了,可从沈青岩到了京都开始,事情便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直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沈贵妃问道:“给家里带信了吗?” “带了,三天时间,日夜兼程,还勉强来的及。”沈哲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说道:“现在要想办法救下青岩,贵妃娘娘,你去求求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也许......" 不等沈哲把话说完,沈贵妃再次摇头:”我刚刚去寻过陛下,陛下他不肯见我。“ 不见就已经表明了夏皇的态度,可事关沈青岩的性命,沈哲岂能罢休,他还要开口劝说时,却听见沈贵妃的话语传来:”二哥,你觉得青岩的性命重要,还是沈家的名声重要?“ 不清楚贵妃话里的意思,沈哲回道:”当然是我沈家的名声重要。“ 说到这里,沈哲又补充道:”可青岩的性命一样重要。“ 沈贵妃又问:”如果二选一呢?“ 这次,沈哲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我沈家传承至今,积累了无数的名望,这才能屹立于江南顶级家族,百余年而不衰,自然名望更重要。“ 对于沈哲的这番话,沈贵妃点头认可:”不错,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于青岩的性命,同样也涉及沈家的名声。“ 沈家可不只有沈青岩一个后辈,如果他死了,再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就是,一旦沈家的名望受损,再想恢复,只怕是千难万难。 见沈哲沉默不语,沈贵妃继续道:”青岩的事情等父亲来了再商议,现在你要做的是如何保住沈家的名声。“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乱窜,倒不如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听沈贵妃这一番清晰的思路,沈哲点头认同。 自小,沈贵妃便以聪慧闻名,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加上她身居宫围,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更是常事,她能稳居后宫,圣宠不减,足可看出她的不凡之处。 沈贵妃对局势的分析,沈哲无从反驳:“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我们该如何做?” “青岩咬定,吴忧是因为爱慕钰公主,这才和他起的冲突,先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属实,你只要把消息传播出去即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听完沈贵妃的办法,沈哲愕然:“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担心公主的清誉吗?” 沈贵妃摇了摇头:“青岩已经与驸马之位无缘,这次府衙和沈家的冲突,只当是两个小辈争风吃醋,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不过少年心性,算不上大事儿,另外,也可以混淆视听,减轻青岩在百姓心里的恶劣名声。” 这个办法虽然救不出沈青岩,不过既能保住沈家的名声,同时也将此案由杀人放火案,衍变成了因为争风吃醋,而引起的冲突,一举两得。 至于那句与驸马无缘,意思也很明显,公主既然成不了沈家人,她的清誉也与沈家无关。 见沈哲依旧有顾虑,沈贵妃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联合朝臣,让陛下亲自审理此案,凭陛下和父亲的情份,青岩或许有一线生机。” 闻言,沈哲疑虑尽去,点了点头。 定西侯府。 难得早起的独孤恺打了个哈欠,接过马山儿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不急不徐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马山儿笑道:“回二少爷,人都来了。” 放下茶盏,独孤恺这才抬头,看向站在客厅中的十几号人。 为首的中年人拱手道:“见过独孤公子,不知你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独孤恺打量了一眼中年人,道:“你就是云四海吧?听说你们从吴家买了兵法,可有此事?” 独孤恺对孙子兵法觊觎已久,而且一直都关注着吴家,后来听闻彭有牛得到了孙子兵法,而且还到处吹嘘孙子兵法如何如何了得,更让他心里直痒痒。 可是,四皇子和彭有牛他招惹不起,特别是彭有牛,每次遇到,他都躲的远远的,更别说上门讨要了。 得知吴忧将兵法卖给了这群商贾,这才让马山儿召集他们来此。 听闻独孤恺问的是这件事情,忐忑不安的众商贾这才舒了一口气。 独孤二少名声在外,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他们生怕在不经意间,惹上了这个纨绔。 第一九三章 公道五 收了好处的马山儿,把事情提前透露给了云四海,因此,他看上去很是淡定。 从衣袖里取出兵书,递给一旁的马山儿后,说道:“确有其事,孙子兵法乃是行兵打仗所用,与我等用处不大,如果独孤公子喜欢,我便将此书赠予你。” 既然得罪不起,云四海干脆卖个人情给独孤恺,一万两银子虽然贵重,但是相比独孤家的人情,一万两银子不算什么。 似乎没有听见云四海的话,独孤恺接过兵书,迫不及待的翻开,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身在将门,独孤恺对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没有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书籍便是兵书。 祖上的辉煌荣光,潜移默化中,让他对行军打仗更是上头,无数个梦境中,他手持长剑,纵马杀敌,这是何等的快意。 可是独孤家只有二子,大哥独孤燕去了玉门关,他不是没有向姬夫人提及过去边关的想法,可是每次都被罚去跪祠堂。 姬夫人的用心良苦他清楚,她在害怕,独孤家一代代的男丁皆战死沙场,她怕有一天自己和大哥也会像父辈一般战死。 想起经常前往大佛寺上香祈福的母亲,独孤恺不忍,在心里熄了这个念头。 虽然没有去战场的机会,不过独孤恺对军事的热爱,却丝毫不减。 “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和其他的兵书不同,以往独孤恺所看兵书,全部都是以战阵为主,刚开始还能吸引他的眼球,可是看的多了,发现所有的战阵其实都是千篇一律,久而久之,他便没有了兴致。 “妙,妙,好,果然是奇书……………” “值,值,十万两银子值……………” “败家玩意儿,简直就是浪费,这等至宝也拿出来卖……………” “暴殄天物,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等宝物竟然落在了吴家,可恨,可恨…………” 独孤恺刚开始一边看,一边拍大腿赞叹,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愤怒,最后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大骂吴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云四海几人腿都站的发酸了,可独孤二少不发话,他们又不敢离开,直到独孤恺将整本书翻阅了一遍。 合上兵书,独孤恺目露惆怅之色,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略略沉思,他摇了摇头,语气低落:“这书买的值,你们赚大了。” 在这一刻,独孤恺对他们起了杀心,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表露出丝毫。 之所以摇头,独孤恺清楚,兵书已经流传了出去,即使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云四海笑道:“独孤公子喜欢就好,不知独孤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吴忧,吴忧……………” 啪。 独孤恺念叨几句吴忧的名字后,然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众商贾被独孤恺一惊一乍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再次忐忑了起来,他们第一次和独孤恺打交道,这种反复无常的人,更是让他们忌惮。 “我要你们帮本少办一件事情。” 云四海没有任何犹豫,拱手道:“独孤公子若有吩咐,尽管开口,能为独孤家效力,乃是我等荣幸。” “不错,独孤公子尽管吩咐。” ……… 察觉到这是结交独孤家的机会,众商贾也纷纷附和。 独孤恺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本少爷让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们将兵书刊印出来,以一两,不,一文钱的价格售卖出去。” 闻言,众商贾们心里就是一沉,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在断吴忧的财路,独孤恺不好惹,可吴忧一样的不好惹啊。 一文钱,这简直和白送差不多,独孤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将兵法公之于众。 另外,以一文钱的价格售卖,自然是血亏,他们心里自然不愿意做这种既亏本,还是两头堵的买卖。 亏不亏钱倒是次要的,主要是神仙打架,他们夹在中间,怎么想都不会有好结果。 见众商贾沉默不语,独孤恺语气变冷:“怎么?你们不愿意?” 失了主意的商贾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云四海,略略沉吟,云四海说道:“独孤公子,我们自然愿意效劳,只是一文钱的价格太低了,我们还要吃饭,总不能让我们空腹上战场不是。” 独孤恺想了想,改口道:“那就以一百文的价格售卖好了。” 一百文也同样血亏,不过相对来说,亏的要少一些罢了。 云四海清楚,独孤恺已经做了让步,如果再提要求,只会招致他的不满,现在他们商谈的可不是买卖,他跟本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云四海点头应下,众商贾也纷纷应承了下来。 赵攸之案后,吴忧的名声大噪,独孤恺对吴家的经济制裁,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在秃鹫的威胁下,一些商贩明面上答应的义正言辞,可是秃鹫走后,他们该怎么卖还是怎么卖,完全不把秃鹫的话当一回事。 如果三两人也就罢了,可大部分的商贩皆是如此,一些脾气刚硬之人,甚至还和秃鹫的人打了起来,民心所向,势不可为,独孤恺不得不改变策略。 见此,独孤恺大笑:“好,好,吴忧啊吴忧,都是你的错,谁让你先糟蹋好东西呢!” 他的话音刚落,秃鹫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没有去看一众商贾,他急忙道:“二少爷,二少爷,三日后吴忧要在东城区公审沈青岩。” 这个消息一出,众商贾心里就是狂跳,上一次,公审赵攸之,结果赵攸之当场被斩首,而且当日,他们大部分人就在现场。 那血淋淋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们只感觉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只不过现在已经答应了独孤恺,想反悔怕是来不及了。 见众商贾脸色苍白,独孤恺一挥手,笑道:“答应本少的事情,你们可别忘了,否则别怪本少翻脸。” 第一九四章 公道六 刚退出独孤家正厅。 一众商贾便听见独孤恺的大笑声,和满是快意的话语:“吴忧啊吴忧,你得罪了武安侯和西王,现在又把沈家往死里得罪,你就是一个疯子。” 在云四海看来,不仅吴忧是疯子,独孤恺也一样是疯子。 吴忧行事狠辣,一般人巴不得离的远远的,可是独孤恺丝毫不惧,完全和吴忧拧着来,他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夹在两个疯子之间,众商贾心丧若死。 出了侯府后。 李富贵步伐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这次指定完了。” 当初赵攸之案,李富贵站在靠前的位置,那血腥的场景让他连做了数日的恶梦,现在让他断吴忧的财路,别说做了,即使想想他的双腿都忍不住发软。 可独孤家他们一样得罪不起,凭独孤恺的行事风格,如果得罪了独孤家,想来下场不比得罪吴忧好上多少。 云四海搀扶起李富贵,说道:“你们不用怕,我既然答应了独孤少爷,自然有办法化解。” 闻言,众商贾连忙围了上来,李富贵问道:“云当家,你真的有办法?” 云四海点了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再说。” 自府衙贴出公审沈青岩后,京都的百姓彻底的沸腾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不禁让人直咋舌,仅仅一日时间,大街小巷全部都在议论此案。 这热闹程度比赵攸之案更甚,堪比灯会。 让吴忧没有想到的是,外界有传言,说他是因为爱慕公主,和沈青岩争风吃醋,这才和沈家起了冲突。 对于这样的传闻,无数的百姓前往府衙和吴家,核实消息的准确性。 即使邹县丞给出了明确的解释,可一众百姓还是半信半疑,于是吴府门前空前的热闹。 不仅百姓,朝堂之上也格外的激烈,沈哲联合大部分朝臣给夏皇施压,希望夏皇能亲自审理此案。 对此,夏皇置之不理,他当然不会审理此案,放了沈青岩则失去民心,杀了沈青岩则直接与沈家撕破了脸,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夏皇想看到的。 站在吴忧的立场上,他依法惩治凶犯,维护大夏律法,自然没错,那么错的只有沈青岩,对于犯了错的人,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自夏皇上位以来,灭人满门的大案不是没有,再经过几次严厉整治后,没有人再敢公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沈家虽然地位尊崇,也得守规矩不是。 错了就是错了。 皇帝不是某一人,某一家的皇帝,而是天下人的皇帝,如果他都带头破坏规矩,以后国将不国。 所以,沈青岩必须死。 不论是朝堂还是百姓,吴忧都置之不理,被堵在家里的他,坐在躺椅之上,静等局面发酵。 “少爷,上官大人来了。” 吴忧睁开眼睛,看了看吴坎身后的上官素,笑道:“上官大人,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吴忧的话,她来到吴忧身前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吴忧清楚她指的是在天坛时自己与她的对话,他撇了撇嘴问道:“所以你是来问罪的?”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上官素摇头回道,顿了顿,她继续问道:“你这么做值得吗?" 吴忧反问:“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沉默了片刻,上官素说道:“你是一个好人。”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上官素离去的背影,吴忧微微错愕,这好人卡似乎是表白被拒时,常用的套路,显然,上官素并不是这个意思。 吴忧明白她的意思,重新躺在躺椅上,叹道:“好人难做啊!” 一旁伺候着的小竹,听的云里雾里,问道:“少爷,她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吴忧回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吴忧只感觉一双柔弱小手正在按着自己的肩膀,只是力道比小竹的稍小。 缓缓睁开眼睛,吴忧正对上小葵圆溜溜的大眼睛,愣了愣后,问道:“小葵,你怎么来了?你家小姐呢?” 似乎习惯了吴忧这样的询问方式,小葵没有回答吴忧的话,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吴忧接过,坐起身后,这才拆开信封,仔细查看,信的内容都是关于沈青岩一案,和关切的话语。 “你抓了沈青岩的事情,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我家小姐想不知道都难。” 看完信中的内容后,吴忧将信收了起来:“你家小姐怎么说?” 小葵想了想,说道:“我家小姐说你是一个好人。” 愕! 一天之内,收了两张好人卡,仿佛两次表白都被拒绝了,明明是夸人的话,吴忧总感觉非常的别扭。 “就这?没了?”吴忧问道。 小葵摇了摇头:“当然有,只是我记不住。对了,你知道刺杀那日,小姐为何来找你吗?” 没有在纠结好人卡的问题,吴忧疑惑问道:“为何?” 记得那日,赵轻柔似乎有什么事情,只要她没说,吴忧也没有继续追问,现在小葵提起此事,勾起了吴忧的兴致。 “我可以说给你听,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家小姐。” 见小葵说的郑重其事,吴忧点了点头:“我保证不告诉轻柔。” 见吴忧答应下来,小葵看了看伺候在一旁的小竹,小竹会意:“公子,奴去给你沏茶。” 等小竹走远后,小葵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家小姐馋了,想吃你烤的羊肉,后来出了城,看到了许多食不果腹的难民,小姐便没有了胃口。” 听闻只是这个理由,吴忧忍不住笑道:“我和轻柔是朋友,以后想吃了,尽管来便是。” 不大一会儿,一堆炭火燃起,吴忧把准备好的羊肉串,整齐的摆在临时搭建的青砖小灶之上。 竹签子是王武按照吴忧的描述所制,筷子长短,一头粗一头细,在吴坎的帮厨下,将切成小片的羊肉串穿在竹签之上。 吴家并不缺少材料,也不缺人手,不大一会儿,便全部准备妥当。 第一九五章 公道七 吴府。 吴忧将料汁刷在羊肉串之上,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散开来。 深深抽了抽鼻子,小葵赞道:“好香啊!” 小葵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女心性不经意间流露而出,吴忧问道:“你以前总是对我有所防备,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敌视,这是为何?” 和小葵算是熟人,吴忧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你做的东西很好吃,而且画也画的很好。”小葵脱口而出,似乎觉到不妥,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你是一个好官,小姐和百姓都这么说。” 毕竟只是一个少女,她所接触的事物,只是最表面的,缺少了自己的判断。 好官? 这个字无非是用恶人的性命,变成了自己名声的垫脚石。 吴忧不喜欢杀人,很不喜欢,他更喜欢的是和谐太平,只是从被刺杀开始,现实便推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 杀人不是常态,但是为了自己能活着,为了使这个朝代变得更加太平,他不得以踏上了一条荆棘之路。 顺手递给了小葵几串烤好羊肉串,小葵也不客气,兴奋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便咬了一口,香味充满口腔,她顿时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你家小姐有心仪的男子吗?”吴忧似不经意间问道。 似乎是真的很香,小葵的目光只盯着手里的羊肉串,边吃边回道:“没有,上官公子倒是对小姐很好,只不过小姐似乎并不喜欢上官公子。” 小葵口中的上官公子是上官素的兄长上官白,吴忧不止一次听小葵提及过。 “对了,吴少爷,外面都说你爱慕钰公主,这才抓了沈青岩,是这样吗?” 吴忧摇头:“当然不是,我和钰公主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相处的并不算愉快,当时还动了手,差点儿打起来。” 听吴忧这么说,小葵愣了愣,愕然道:“这么说,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了?” 吴忧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心仪的男子吗?” 和赵轻柔一般,吴忧把小葵当成了朋友,这倒不是因为赵轻柔的关系,在吴忧的观念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并没有阶层的划分。 听吴忧这么问,小葵脸色一红,小声回道:“我喜欢上官公子,只不过凭我奴婢的身份怕是配不上他,不过栓子哥对我很好…………” 说到后面,声若蚊蝇,吴忧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此时,吴忧将烤好的羊肉串,全部放入了食盒中,递给了小葵。 想了想,又叫来了吴坎,吩咐道:“去我的房间,把我的吉利服取来。” 当初和哑巴一起逃命时,吴忧编织了两件茅草衣,哑巴对茅草衣视若珍宝,舍不得扔,或许是受到哑巴的影响,吴忧的茅毛衣也留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吉利服便被取了过来,吴忧将吉利服拆开,又让吴坎找了一些秸秆来。 小葵不明白吴忧要做什么,好奇的看着。 将秸秆对折再对折,很快,一个秸秆编织,活灵活现的蝗虫便出现在吴忧手中。 小葵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太神奇了,吴忧,你怎么做到的?” 似乎太兴奋,小葵忘了称呼,直呼吴忧姓名。 吴忧又用茅草给蝗虫编织了翅膀和腿,这才大功告成。 由于材料简陋,能做成这样,已经算是吴忧心灵手巧了。 蝗虫一共做了两只,小葵小心翼翼的收入怀里,这才提着食盒,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相比外面,吴家格外的平静,除了上官素和小葵来了一趟,再无其他访客。 次日晌午。 一位身穿破旧衣衫,头发凌乱,看上去像是落魄书生的男子出现在吴家后门,跟在他身旁的是一位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貌美女子。 二人穿过无人的小巷,朝中城区而去。 貌美女子问道:“为何是我?” 落魄书生回道:“我这是微服私访,哑巴他们太过显眼,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吴忧和温馨儿。 不是吴忧不想带其他人出来,只不过琢磨了一圈,似乎只有温馨儿最合适,温馨儿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而且她还有武艺在身。 自上次,被温馨儿吓唬过一次,再和她单独相处时,吴忧总感觉有些膈应,两人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温馨儿看上去有点儿高冷,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从吴家出来之后,她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见无人认出自己,吴忧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出门,倒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而是感觉闷的慌。 现在这种无人认识自己感觉,真好。 从穿越而来,吴忧就是倍受瞩目的人物,或许是前世的观念,无人问津才是常态,好怀念这种感觉。 深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是自由的味道。 沈青岩一案热度还在持续上升,一路走来,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议论这件案子。 这也是吴忧想要的效果,他得罪的人太多,而且每个都是大势力,只有他的名望越高,吴家就越安全。 没有明确的目标,二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南城区。 直到吴忧发现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他疑惑的打量着这条街道。 稀疏的行人脚步匆匆,宽敞的街道两旁,只有寥寥数间店铺开着门,显得很是萧条。 在吴忧的印象里,京都绝大多数地方都非常繁荣,这么萧条的街道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 他本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忍住了。 看着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温馨儿,吴忧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吗?” 温馨儿淡淡回道:“古宁寺。” 温馨儿的回答干脆利落,利索到吴忧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温馨儿继续解释道:“以前京都有两座大寺庙,古宁寺和大佛寺,后来古宁寺失火,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前面不远处就是古宁寺遗迹。” 听完温馨儿解释,吴忧心里更加的疑惑:“那为何此处会这般萧条?” 第一九六章 公道八 “因为古宁寺闹鬼。” 温馨儿的回答让吴忧有点儿愣神,他是无神论者,即使自己被车撞穿越了,他还是坚信这个世界没有鬼。 而且,吴忧的穿越很离谱,他更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如果这个世上有鬼,吴忧则首当其冲,这个结果他断然不能接受。 如果给他的穿越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吴忧更加坚信他只是夺舍,不是鬼。 吴忧来了兴致:“你仔细说说,什么情况?” 知道影卫的消息灵通,温馨儿能知道古宁寺的往事,吴忧并不奇怪。 “其实也没什么,以前古宁寺还在的时候,就有闹鬼的传闻,离古宁寺较近的地方,夜半时分都能听见女鬼的哭声,后来一夜间,古宁寺被烧毁,百余僧人全部丧生火海,无一生还,传闻是女鬼所为。” 听完温馨儿简单的讲述后,吴忧不禁问道:“难道你们影卫没有调查吗?” “当然有,不仅影卫,大理寺也派了人,不过都一无所获,直到现在,古宁寺依旧是京都最大的悬案之一。” 抛开鬼神之说不谈,这件悬案透露着许多的疑点,即使寺庙走水,也不可能把所有人全部烧死,总会有幸存者。 见吴忧皱眉,温馨儿继续说道:“不仅在以前,即使是现在,半夜时分,也能偶尔听见女鬼的哭声。”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街道尽头,与其说是尽头,倒不如说,二人在短暂的时间内,从繁华走向了衰败。 明明是同一条街道,此时吴忧所在的地方,两边房舍倒塌,四周空无一人,显得异常的寂静。 温馨儿问道:“你要去看看吗?” 吴忧点了点头,他虽然怕鬼,不过却不相信有鬼,这种矛盾的心理,激起了吴忧一探究竟的欲望。 街道的尽头是繁茂的树林,只是现在入秋,树叶枯黄掉落,整个树林与这条街道般,萧瑟而荒凉。 见温馨儿朝小树林走去,吴忧连忙跟上,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活了两辈子,这是吴忧第一次和女人钻小树林。 摇了摇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吴忧紧跟在温馨儿身后。 拨开树枝,吴忧发现一条被枯叶掩埋的青石路。 二人没有迟疑,径直走了进去。 唰唰……… 这是二人踩在枯叶之上,发出的声响,在幽静的树林中,传出老远。 青石古道很长,大约走了大半炷香,依旧不见尽头,吴忧直咋舌,古宁寺辉煌时,必然是繁华之所。 或许是心理原因,越往深处,吴忧便感觉气氛越压抑。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吴忧开口问道:“这里平日里没人来吗?” “没有。” 温馨儿只回了两个字,便又陷入了沉默。 正当吴忧想继续寻找话题时,只见青石路两旁,出现了许多横七竖八佛陀石塑,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的缘故,显得很是荒凉。 温馨儿脚步不停,吴忧只略略打量了几眼,便又继续跟了上去。 当二人的脚步停在青石路的尽头时,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入眼的是一处宽敞的广场,枯叶掩埋了大部分的地面,只有少部分裸露在外。 在广场的正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残破的古旧建筑。 二人来到广场中央,一口青铜巨鼎前,吴忧用手在上面抹了抹,见其上满是锈迹。 这巨鼎如果放在前世,必然是顶级文物,现在扔在这里,是真的破铜烂铁。 吴忧伸头看了看巨鼎内部,里面只有黑压压的污水,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连忙捂住了鼻子后退。 见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二人绕过巨鼎朝古旧建筑走了过去。 在上了几处台阶后,二人的脚步停在一处大门前,大门两旁的墙面之上油漆已经全部脱落,露出了原本的青砖颜色,其上道道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两扇大门,一扇已经不知所踪,在大门上方是一个斜挂着木制牌匾,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吴忧走近,见牌匾之上古宁寺三个大字,隐约可见。 整座古宁寺,给吴忧的感觉就是破败,虽然没有询问温馨儿失火的时间,不过看这模样,应该有许多年头了。 吴忧轻轻推了一下大门,只剩半扇的大门,轰然倒了下去,巨大的声响让他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回声消失,他才回过神来。 温馨儿瞥了一眼吴忧,率先走了进去。 古宁寺的内部长满了杂草,已经很难看清原本的模样。 顺着青石路,二人继续深入,见到处都是倒塌的屋舍,只有正前方一处摇摇欲坠的大殿,还在勉强支撑着。 来到大殿前,吴忧见地上的遗落了半块断裂的牌匾,仔细辨认后,他认出是“大雄”二字。 二人没有进入大殿,只站在门外,朝大殿内看去,见光线通过屋顶的一处窟窿,将里面的景象照的通亮。 大殿的一处横梁已经倒塌,将侧方一处墙面砸的倾斜开裂,而墙面之上,隐约还能看到火烧的痕迹。 至于里面的佛像全部破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走吧!” 温馨儿没有多停留,带着吴忧绕过大殿,朝后方而去。 除了这处大殿,其余的建筑全部倒塌,实在是没有任何可看的东西。 逛了一圈,吴忧便失去了兴致:“我们走吧。” 不论古宁寺是何种原因消失,时过境迁,想找到凶手谈何容易,吴忧并没有破案的想法,他只是出于好奇。 在路过一处古井时,吴忧停下了步伐,下意识的走了过来。 要说古宁寺保存最完好的建筑,只有这口井了。 吴忧来到古井前,见井口被一块大石封住,巨石呈圆形,正好将井口堵的严严实实,他只略略迟疑,便要推开巨石。 温馨儿说道:“这口井很深,里面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大理寺曾打捞过,什么都没有捞着。” 温馨儿说话时,吴忧已经发力,将巨石推开了一条缝。 由于光线太暗,吴忧并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吴忧顺着裂缝扔了进去。 扑通。 果然,如温馨儿所说,等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石头落水的声响,还伴随着回音。 第一九七章 公道九 重新合上井口,二人离开了古宁寺。 见天色不早,吴忧没有了闲逛的兴致,径直回到了府邸。 小竹见吴忧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吴忧问道:“今日可有访客?” 小竹摇头:“没有。” 沈青岩案公审在即,吴家却异常的平静,夏皇没来,沈家也没有人前来,就连和他交好的朱明理等人,也不见踪影。 这不合常理! 夜。 咚…咚…咚……… 一阵鼓声传入耳中,吴忧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穿官服,正坐在府衙的公案前,四下空无一人。 府衙外的鼓声不止,每敲响一声,便会间隔两三个呼吸时间,断断续续,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这么晚了,谁在击鼓鸣冤?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并没有多想,起身走了出去。 当吴忧看到府衙外面的场景只感觉整个人汗毛炸起,浑身的鸡毛疙瘩不受控制的布满全身。 鼓声依旧在响,可是却空无一人。 嘭……嘭……… 声音的确是鸣冤鼓发出来的,当吴忧的视线定格在鼓面上时,只见上面出现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滴嗒,滴嗒…… 鲜血顺着血手印滴落在地,地面上出现了一滩瘆人的红色。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吴忧不禁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喝问道:“谁在装神弄鬼?” “冤枉,冤枉……” 回应吴忧的是一个空灵的女声, 吴忧辨不清说话之人的方位,可这声音入耳,吴忧却感觉到心里直发毛。 “你到底是谁。”吴忧大声问道。 “大人,跟我来。” 空灵的声音回应完之后,吴忧便看到地面多了一行血脚印,鬼使神差下,他顺着脚印跟了上去。 夜静悄悄的。 平日里的打更声,甚至虫鸣狗吠声,全部消失了。 空旷的街道只有吴忧的脚步声回荡,静,太静了,静的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吴忧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废弃的寺庙。 他抬头看去,看寺庙上方斜挂着的一张牌匾,上面的字迹隐的可见。 “古宁寺。” 吴忧心里一惊,这里竟然是古宁寺,自己不是今天才来到这里吗?为什么这血脚印会带自己回到这里? 血脚印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接延伸到了寺庙里面。 略略迟疑,吴忧抬步便要跨入。 “少爷,少爷,你醒醒。” 就在这时,吴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鬼啊……” 突如其来的视野,让吴忧忍不住惊呼一声。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小竹焦急的话语传来,让吴忧稍稍回过神来。 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不是古宁寺,而是自己的房间。 原来是一场噩梦! 被惊吓在地的吴坎,连忙爬了起来,说道:“少爷,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小竹怎么都叫不醒你。” 吴忧点了点头,此时,他这才发现,身上的里衣已经全部湿透了。 梦中的一切很真实,即使现在吴忧已经清醒,梦里发生的事情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看了看微亮的天色,吴忧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吴坎连忙说道:“少爷,快辰时了,今日要公审沈青岩,不能晚起。” “温馨儿呢?”吴忧问完之后,又摆了摆手:“罢了,更衣吧!” 见吴忧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吴坎和小竹目露担忧之色。 见此,吴忧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经过三天的发酵,沈青岩一案的热度已经到达顶点。 吴忧不急不徐的吃完早餐,又喝了一壶茶,将自己的状态调至顶点后,这才带着哑巴和吴坎二人出了门。 今日太过血腥,吴忧不想让小竹见血,便把她留在了家里。 东城区,主街道上,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其中不仅京都的百姓,而且还有许多的难民。 御林军和东城卫的兵卒,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审案的地点,在沈青岩纵马撞死那对爷孙的地方,此时,青石地面上,依旧可以看到干涸的一大片血迹,似乎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公堂已经布置妥当,邹县丞和三班衙役全部到场。 此间的气氛,充满了庄严与肃穆,围观的百姓见此,只敢小声议论。 身穿绿色官服的吴忧到来时,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或许是习惯了这种大场面,吴忧丝毫不怯场。 径直来到公案前,吴忧正了正官帽坐定。 啪。 “升堂。” 惊堂木响起,衙役立刻分立两旁。 此时,沈青岩和他的两名仆从被押上了公堂。 省略了一系列繁琐的细节,吴忧直入主题:“沈青岩,你可知罪?” 自沈青岩被吴忧一顿揍之后,现在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吴忧,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其掐死。 “吴忧,你少假仁假义,你为了得到公主不择手段,也要置我于死地,你行事如此狠辣,难道不怕我沈家报复吗?” 听见沈青岩的咆哮,吴忧无语摇头,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弄清楚情况。 想了想,吴忧问道:“不知你听谁说,本官对钰公主有爱慕之情的?” 听吴忧这么问,沈青岩一顿,道:“吴忧,你心胸狭隘,你这么问明显就是想铲除异己,我偏不如你意,你能奈我何?” 吴忧实在不想和沈青岩聊这个话题了,这货的脑回路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沈青岩,这个地方你可熟悉?” 沈青岩先看了看周围,点头道:“当然,当初本少爷骑马撞死了两个贱民,就是在这里。”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不仅议论纷纷,撞死了人,还这般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悔意和怜悯之心。 “当初,你打伤了府衙的差役,强行闯进了城,最后导致二人因你而死,你可曾后悔?” 闻言,沈青岩大笑:“后悔?本少爷不后悔,两个贱民而已,死就死了,你又能奈我何?” 吴忧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撞死他们是故意而为之了?” “是又如何?吴忧,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钰公主,少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本少爷不相信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第一九八章 公道十 京都不是江南,不是沈青岩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从他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他含着金汤匙长大,总以为沈家是至高无上,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从小便被灌输了这种观念,所以他行事风格,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思维。 沈青岩这样的人被称为作纨绔,没有穿越之前的吴忧也是类似的性格。 不过,京都的纨绔相比沈青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有的人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不能做。 在天子脚下,行事至少要收敛三分。 沈家在江南是土皇帝,即使沈青岩犯了大错,凭沈家的权势完全可以平息。 如果这次杀人放火案,发生在江南,对沈青岩半点儿影响都没有,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可江南毕竟是江南,不是京都。 沈青岩依旧认为,江南和京都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行事肆无忌惮,不计后果。 在江南,一个小小的县令,巴结他还来不及,又岂敢对他动手?长此以往,在沈青岩的观念中,区区县令又算的上什么东西。 久居人上人,所有他不惧吴忧,甚至眼睛里全部都是蔑视,这种骄傲让他无法向吴忧低头。 怕?笑话,除了爷爷和父亲,在江南他沈青岩怕过谁?没有,一个都没有。 邹成秀将记录的罪证,拿到沈青岩面前,示意他画押。 沈青岩很是爽快,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画了押。 “住手。” 这时,一声大喝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由于现场很是安静,这一声喝极为突兀。 人群分开,只见一名中年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公堂前,不待气息喘匀,他放缓语气道:“吴大人,在下礼部尚书沈哲,青岩乃沈某的侄儿,吴大人,青岩初来乍道,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高抬贵手,沈某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吴忧摇头:“沈尚书,沈青岩并未得罪下官,你也无须赔罪。” 沈哲心里便是一沉,他一个尚书放下身段,亲自来道歉了,听吴忧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接受他的歉意。 和沈青岩不同,沈哲对吴忧的了解更多一些,他敢杀赵攸之,同样也敢杀沈青岩,现在吴忧掌握了沈青岩罪证,为了保住沈青岩,他还不得不低头。 只是他刚要说话,沈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二叔,你是尚书,吴忧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你没必要怕他,我就不信今天他敢拿我如何。” “住口。”沈哲厉声喝斥,然后转头对吴忧说道:“吴大人,青岩还是一个孩子,心气儿高了点,我绝无此意,还请吴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对于沈青岩的话,吴忧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动怒。 吴忧微微一笑,问道:“沈尚书,不知沈青岩贵庚几何?” 沈哲想了想,回道:“二十又一。” “哦。” 吴忧哦字拉长了尾音,又接着说道:“二十一岁还是个孩子,难道他沈青岩是巨婴吗?” 听出吴忧话里的讥讽,沈哲虽然恼怒,却没有发作,他再次放缓语气道:“吴大人,青岩已经失去了驸马之位,他和长公主无缘,不会再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 闻言,沈青岩心里一沉,连忙打断了沈哲的话,问道:“二叔,你说什么?我的驸马,没,没了?” 由于府衙不让任何人探监,沈青岩并不知道此事,现在听闻这个消息,他难以接受。 其实沈青岩对钰公主并没有太深的情感,他的出发点是钰公主手里的兵权,也是他的爷爷沈伯彦交给他的任务。 显然,他失败了。 做为沈家下一任的继承人,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沈青岩睚眦欲裂,看向吴忧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吴忧,我要杀了你,我誓必杀了你这狗贼。” 都是吴忧,如果不是吴忧从中搅和,他的驸马之位将无人能撼动,都是他。 此时,沈青岩状若疯狂,已经没有了世家公子该有的风度。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沈青岩的脸上,沈哲语气冷冷道:“青岩,你闹够了没有?” 沈哲心里非常清楚,现在不是追究驸马的事情,而是如何保住沈青岩的性命。 吴忧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他淡淡开口道:“沈尚书,你是个明白人,可他不是,你沈家有这样的继承人,也是你沈家的悲哀。” 沈哲讪笑道:“吴大人说的是,青岩心性差了些,以后我沈家会严加管教。” “晚了,他已经认罪了。” 吴忧说完,邹县丞会意,将沈青岩刚刚画过押的罪证递到沈哲面前,沈哲接过看了看,说道:“吴大人,因为驸马一事,青岩对你生了嫌隙,依他的心性,误认了罪名这不足为奇。” 对沈哲的辩驳,吴忧不置可否,没有纠结沈青岩撞死爷孙的案子,他说道:“杀人放火案,同样是死罪。” 似乎在心里将此时的场景复盘了无数遍,沈哲没有任何考虑说道:“那对婆媳明明是火烧死的,并不是被谋杀,如果吴大人你认为是谋杀,还请拿出证据。” 当日,在梅园小筑,董大宝当着许多人的面,证实了沈青岩就是主谋,沈哲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他干脆换一种策略。 先杀人后纵火是死罪,如果只纵火,无意间将人烧死,这罪名可要小了许多。 如果被证实为无心之举,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许多,至少保住沈青岩性命没有问题。 吴忧问道:“那么从你府上家仆的房间,搜出夜行衣和匕首你怎么解释?” 对于吴忧的问题,沈哲似乎早有预料,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家仆,说道:“他们是我府上的护院,身上携带利器很正常,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杀了人,他们的确是受了青岩的指使去纵火,青岩的本意只是想吓唬那对婆媳,并没有真想杀她们。” 时间过去了数日,匕首上的气味已经散尽,现在匕首的确不能证明是凶器。 第一九九章 公道十一 吴忧并没有直接反驳沈哲的话,思索片刻,说道:“沈尚书,只要能证明那对婆媳,是死于他杀,是不是就能说明沈青岩就是凶手?” 听吴忧这么问,沈哲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如果不是之前沈青岩已经承认他是主谋,只怕此时沈哲早己否认了沈青岩的主谋身份。 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只凭匕首和夜行衣,沈哲可以以证据不足拖延时间。 三日前,他的书信便送了出去,可是直到今天江南依旧没有人前来。 沈青岩是沈哲父亲培养的继承人,得知沈青岩遇到了大麻烦,必然会亲自前来。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到来,沈哲只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日夜兼程的颠簸。 时间不等人,现在案子已经开审,即使再心急,此时也无济于事,现在他只能以辩护律师的身份,争取更多的时间。 对于沈哲的辩护,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如果吴忧拿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怕很难将沈青岩名正典刑。 此时,沈青岩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他不清楚,为什么二叔要和吴忧说那么多废话,不过二叔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略略迟疑,沈青岩也说道:“不错,我之前认罪只是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吴忧,如果你想治我的罪,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只要给吴忧添堵,沈青岩乐意之至。 “无耻,太无耻了,认完罪还能反悔,居然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就是,当初沈青岩撞死那对爷孙时,我就在现场,我可以作证,他就是故意的。” “不错,我也可以作证。” “还有我。” ……………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纷纷斥责沈青岩的无耻之举。 这些话语传入沈青岩的耳中,他恶狠狠的瞥了一眼众百姓,不屑道:“一群贱民,本公子就反悔了,你们能奈我何?” “呸,无耻,身为阶下囚,还这么嚣张。” “就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如果沈青岩没有被抓,百姓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和他对骂,现在不同,吴忧树立的权威,让他们丝毫不惧沈青岩这个杀人凶手。 沈青岩冷哼一声:“一群刁民,只会逞口舌之利,有种你们来打我呀!” 沈青岩嚣张的话语,让众百姓脸色铁青,不过他们还没有失去理智,这里是公堂,不是他们乱来的地方。 “闭嘴。” 见沈青岩对百姓恶劣的态度,沈哲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他一心维护沈家的名声,可沈青岩现在做了什么,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拆台。 和百姓发生口舌,就算赢了,败坏的也是沈家的名声,意义何在? 喝斥完沈青岩后,沈哲对吴忧说道:“吴大人,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们可就要走了。” 说完,沈哲便要拉着沈青岩离开。 “等等。” 吴忧的话适时传来,沈哲刚抬起的步子又落了回去,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吴忧身上。 吴忧冷笑:“谁说我拿不出证据?其实要鉴定死者是不是他杀,本官倒是有一个法子,而且绝对可行。” 闻言,沈哲心里就是一沉,不过还是故作淡定问道:“什么法子?” 此时,不仅沈哲,所有人都好奇吴忧的办法是什么。 没有直接回沈哲的话,吴忧目光远眺,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他才悠悠开口:“我年少之时,曾遇一乞丐,当时那乞丐饿的只剩一口气了,我看他可怜,随手扔了一两银子给他………” 听吴忧突然讲起了故事,众人不禁好奇,纷纷侧耳倾听。 “老乞丐收起银子,对我说道:小娃娃,我见你骨骼惊奇,将来必成大器,以后拯救百姓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乞丐说完,塞给了我一本书籍,我清楚的记得,那书的名字叫《洗冤集录》,我问乞丐姓名,乞丐只说姓宋,然后便匆匆离去。” 见吴忧说的离奇,一些听的入神的百姓问道:“后来呢?” 唉。 吴忧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我随便翻了翻那本破书,见上面记录的全部都是各种离奇的验尸之法,和断案的心得,只是当时我对仵作并无兴趣,只草草看了几页,便将此书扔了。” 听完吴忧的讲述,众人不禁腕惜,如此奇书,就这样扔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吴家富裕,吴忧是尊贵的豪门大少,仵作属于贱业,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 吴忧的话来了个转折,顿了顿,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正轨后,他继续说道:“虽然我只看了几页,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还记得一些,其中就有死者是不是属于他杀的验尸之法。” 之前是孙子兵法的离奇经历,现在又是洗冤集录,对于吴忧的言辞,沈哲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不过他还是说道:“愿闻其详。” 吴忧笑道:“方法很简单,将一只活羊和一只死羊放进一间屋子里,然后放火点燃屋子,等两只羊全部变成尸骸后,有一处地方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吴忧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沈青岩,这才继续说道:“因为死羊没有呼吸,嘴巴是闭合的,变成尸骸后,嘴巴里面没有灰尘,而活羊不同,身陷火海中的活羊,它会呼吸,会挣扎嘶吼,所以活羊的嘴里会有许多的灰尘,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倒不是吴忧无中生有,据记载这个方法首先出自包公,然后被宋慈收录于洗冤集录中。 话说到这里,吴忧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那对婆媳是不是他杀,只是看口中有没有灰尘即可判定。 沈哲冷哼一声:“吴大人,且不说你讲的故事是真是假,这种莫须有的验尸方法,岂能当真?” 吴忧看着沈哲,表情很是认真道:“此验尸方法绝对可行,因为我亲自做过试验,如果沈尚书对此法有疑问,也可以回去自行试验。” 吴忧自然没有亲自试验,此时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撒了个无关痛痒的谎言,因为他坚信前世流传下来的法医必备神书。 第二零零章 公道十二 不远处的酒楼之上,透过包厢的窗户,两道身影将下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子儒雅,女子娇美。 男子放缓语气,语重心长道:“柔儿,吴忧这种人太危险了,他得罪武安侯和西王,现在又要得罪沈家,你若嫁给他迟早会受到牵连。” 女子脸蛋一红,低声道:“谁要嫁给他!”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晋父女。 听赵轻柔这么说,赵晋松了一口气:“你最好这样想,现在吴家正得圣宠,孰不知伴君如伴虎,他日若吴家失势,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柔儿,你最好远离吴家,不要再和吴忧接触。” 类似的话赵晋已经不止说过一次,赵轻柔努了努嘴,嘟囔道:“吴忧是一个好官。” 赵轻柔的声音不大,赵晋却听见了,他点了点头:“不错,为民请命,惩奸除恶,他确实是一个好官,可那又如何?初生牛犊不畏虎,他迟早会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从吴忧做的事情来看,哪怕赵晋对吴忧有成见,他也不能否认吴忧是一个好官的事实。 “爹,吴忧哪里不好了,你至于这般埋汰他吗?” 多日以来的禁足,赵轻柔心里积攒了不少闷气,见自己的父亲,总是前怕狼后怕虎,似乎只要自己接近吴忧,就会闯下天大的祸事一般,她心里很是委屈。 有压迫就有反抗,一旦压迫的时间过长,,哪怕二人是父女,也难免生出嫌隙。 “你……………” 赵晋被噎住了,知女莫若父,赵晋清楚他的一番金玉良言算是白说了。 禁足对身心不利,时间过长,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抑郁成疾,这样的结果不是赵晋想看到的,可若放任不管,她又和吴忧搅和在一起,一时间,赵晋犯了难。 沉思片刻,赵晋说道:“过两日,你娘和弟弟便会从三元老家赶来,到时让你娘管教你。” 闻言,赵轻柔捥住赵晋的手臂,心喜道:“真的?太好了,那么久没有见到娘亲和小弟,很想念他们,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团聚。” 见自己的女儿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赵晋眼里充满了慈爱,心里的不快也消散了许多,他叹道:“女大不中留啊,哎………” 赵轻柔微笑不语。 此时,公堂之上。 几名衙役抬上了两口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那对婆媳。 这两具骸骨是指证凶手最关键的证据,之前一直存放在府衙,今日审案,吴忧便一起带了过来,他的本意是还冤魂一个公道,让她们亲眼看着凶手伏法,好让她们的魂魄得以安息。 现在,不得不开棺,让她们亲自指认凶手。 两具被烧的焦黑的骸骨被抬了出来,许多百姓见到这凄惨的一幕,无不唏嘘不已,对凶手的愤怒也渐渐激增。 轻轻将骸骨摆放在白布之上,吴忧先对骸骨拜了拜,轻声说道:“你们的冤屈本官替你们讨回,若有惊饶之处,勿怪。”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两具骸骨身上,骸骨保存的很完整,并不存在有人提前动过手脚。 从衣袖里取出提前准备的羊皮手套,这是为了验尸,提前准备的。 两具骸骨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已经分不清婆媳二人谁是谁了,不过,这并不影响验尸的结果。 吴忧在一具骸骨旁蹲下,又取出一把匕首,轻轻将骸骨口部周围的黑灰刮去,他一边刮一边说道:“人被烧死之前,身体的水分并没有消失,口中的涎液会将灰尘粘合在一起,由于人死后,嘴巴是闭合的,口中的水分并不能全部排出,就会导致口中的灰尘呈糊状,如果骸骨口中有呈糊状的灰尘,就说明人是被烧死的,如果没有,就是他杀。” 说完,吴忧一手抬起骸骨后后脑,一手按在下颌处,为了防止直接将下颌骨掰折,吴忧慢慢加大力度。 这个动作要非常的小心,吴忧很有耐心,也很细致,直至骸骨的嘴巴张开,他这才停手。 轻轻将骸骨放在地上,吴忧对沈哲说道:“沈尚书,你不过来看看吗?” 对一般人而言,骸骨让他们害怕恐惧,对于接触过许多死人的人而言,一具骸骨而已,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沈哲属于前者,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强忍着恐惧朝骸骨口中看去。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听沈哲这么说,吴忧指着沈青岩道:“他就是凶手。” 沈青岩跌坐在地,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死人,而且还被烧成这样,他心里本就恐惧不安,被吴忧这一声喝,他心里一颤,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重新将骸骨的嘴巴合上,吩咐差役将其入棺,待棺材被抬下去后,吴忧对沈哲道:“沈尚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惊魂未定的沈哲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吴都令,这验尸之法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很难让人信服。” 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很难善了了,沈哲对吴忧也无须客气,直接改了称呼。 就猜到沈哲不会罢手,吴忧冷笑:“沈尚书,本官以性命担保,若此法有误,导致本官误判了此案,本官愿以命抵命,赔给你们沈家。” 沈哲本还想借机拖延时间,可是吴忧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机会。 双拳紧握,沈哲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此时,邹成秀也起身说道:“我相信吴大人,也再加我的命,可够?” 石勇也上前两步:“还有我,算我一个。” 见此,猴子和黄狗也不甘落后:“还有我们,也算上我们。” 众衙役见此,纷纷加入了进来,于是,所有在府衙任职之上,也全部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吴忧没有想到,他在府衙竟然有这么高的威望,平日里,他很少在府衙现身,即使去了也只停留很短的时间。 直到现在,他甚至连府衙的人都没有认全,见他们这般齐心,这般维护自己,吴忧心里很暖。 第二零一章 公道十三 “沈尚书,你也看到了,如果此案出现了误判,不用你沈家动手,我府衙上下全部自裁,以谢天下。” 吴忧的这句话,仿佛每个字都如大锤一般,撞击在沈哲的心脏之上。 沈哲清楚,现在吴忧认定了沈青岩是凶手,他下一步一定会将他就地处决。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还有我,再加上我的命,不知尚书大人,够否?”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吴忧看去,见上官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公堂之上。 府衙最高的官职是吴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现在再加上一个大理寺少卿,而且还是上官家的小姐,这份量够足。 沈哲指着吴忧,面容有些扭曲:“吴忧,你真要与我沈家为敌吗?” 吴忧摇头:“沈尚书,你错了,本官不针对任何无辜之人,只针对凶手,本官之前便说过,凡在本官的辖区内,胆敢无故伤人性命者,不管是豪门勋贵,还是贩夫走卒,本官都将严罚不怠,绝不姑息。” 这番话吴忧的确说过,赵攸之案时,他也在场,当时他还在心里暗骂吴忧是蠢货,西王之子岂能说杀就杀,这不是给他自己招惹祸端吗? 可万万没想到,赵攸之案才过去了没多久,吴忧的屠刀便直指沈青岩。 一旁的沈青岩见自己的二叔落入了下风,他冷哼一声道:“吴忧,人就是我杀的,那又如何?这都是你逼的,是你为了破坏我和公主的婚事,所以你才找了这些人故意污我的名声,他们都该死,还有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啪。 沈哲又一巴掌扇在沈青岩的脸上,这一次他的力气很大,直接将沈青岩扇倒在地上。 此时,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想不到,沈青岩竟然蠢到了这种地步,还在纠结驸马一事,而且还当众承认了罪行。 沈哲心里那个气啊,这次不是因为吴忧,而是因为沈青岩。 他一把抓住了沈青岩的前襟,在沈青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语气颤抖道:“你,你好,好的很,蠢货,你知不知道,你承认了罪行,吴忧就会光明正大的将你就地处决,就地处决,懂吗?” 沈青岩被沈哲狰狞的面孔,和因为气到极致所说出来的话怔住了,在他的印象里,二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和和气气的老好人。 可现在他不仅骂了自己,而且还动了手,这和平日里的二叔判若两人。 仔细琢磨沈哲的话后,沈青岩咽了咽口水:“二叔…………” 他本想说他是沈家人,吴忧不过一个县令,根本没有胆子动他,可看到沈哲猩红的双眼时,到了嘴边的话又止住了。 似乎知道沈青岩在想什么,沈哲冷冷道:“他连赵攸之都敢杀,岂能杀不得你,现在清醒了吗?” 闻言,沈青岩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粗重的呼吸声似乎都在颤抖:“不,不,二叔,吴忧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他凭什么敢杀我?” 沈哲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青岩,现在你当众承认了罪行,二叔护你不住了。” 看着沈哲满脸的失望与绝望之色,直到现在沈青岩终于意识到危险,他顾不上肿起的脸颊,一把抓住沈哲的手臂,语气因为恐惧而在颤抖:“二叔,二叔,还有父亲,还有爷爷,他们一定会救我的。” 三日前沈哲便料到了今日的公审,他提前写了书信回去,可直到现在,江南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眼看就要午时三刻了,来不及了。 见沈哲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沈青岩的心沉到了谷底。 “沈尚书。” 邹成秀走上前,轻声唤道,他将记录的案卷和印泥递到沈哲面前。 沈哲颤抖着手接过,对沈青岩道:“青岩,画押吧!” 其实现在画押只不过是走一个形式,沈青岩已经当众认罪,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 见沈青岩怔怔出神,沈哲眼里含泪,轻轻拿起沈青岩的手,按在印泥之上,然后缓缓靠近案卷。 回过神来的沈青岩,一把抽回手,哽咽道:“不,二叔,我还不想死,你再求求吴忧,让他网开一面。” 这时,吴忧的声音适时传来:“沈青岩,我和钰公主只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际,根本谈不上爱慕之情,再说,本官有自知之明,凭我的身份也配不上公主,自然也不会觊觎驸马之位。” 吴忧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沈青岩听的,也是说给沈哲听的。 沈青岩之所以走上一条不归路,完全是因为思维上的误区,显然,这其中必然有人唆使。 唆使之人只是动动嘴,即使将人揪出来,罪名也不大,吴忧没有兴趣深究,干脆让沈家人自行处置。 吴忧的话,沈哲自然听的明白,他强压下心里悲痛,与沈青岩小声交流。 在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女扮男装的钰公主看着公堂上的一幕,表情平静。 似乎这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听到吴忧最后的话时,她微微蹙眉,对身旁的董大宝说道:“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董大宝清楚,钰公主对沈青岩没有任何情感,他的死活公主根本不在意。 杀人放火,灭人满门,这种人渣,根本不配钰公主多看一眼。 真正让钰公主在意的是,有人打着她的幌子,将沈青岩拖进了万丈深渊,这不仅对钰公子的名声有影响,更重要的是涉及到了皇室。 即使钰公主不在意,夏皇也会深究到底。 有人要倒霉了! “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沈哲准备好了一切,可还是无法保下沈青岩。 “二叔,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二叔,救我…………”沈青岩紧紧抱住沈哲的双腿,痛哭流涕。 沈哲抹去眼角的泪水,放缓语气,轻声道:“青岩,你错了,京都不是江南,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二叔,尽力了。” 第二零二章 公道十四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沈青岩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沈哲没有失去理智,要救沈青岩绝对不能采用极端的方式,一旦激怒了夏皇,不仅他要倒霉,甚至还会将整个沈家拖进泥潭中。 此案已经成为了定局,无力回天。 如果他的父亲,也就是沈青岩爷爷在此,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或许会说动陛下从轻发落,可是,局面并没有按照沈哲预想的方向发展。 刑场就在死去爷孙的地方,沈青岩以及两名家仆,三人并排跪在地上。 行刑的依旧是冯七刀,他的笑容依旧让人记忆深刻,赵攸之案时,他连砍数人,身上溅的鲜血,把他渲染成了一个恶魔。 手持大刀的冯七刀,对众人拱了拱手后,拿起准备好的酒坛,猛灌了一口,然后喷在刀身之上。 依旧是老套路,连仪式感都一模一样。 “斩。” 刚给三人插上的亡命牌,随着吴忧斩字出口,冯七刀抽出亡命牌,手起刀落,一名沈家仆役尸首分离。 和上次不同,冯七刀似乎已经熟悉了下刀的方位和出刀力道,虽然没有了上次的血腥场面,但胜在干脆利索。 不难看出,他这段时间在砍头方面下了功夫,有了一定的经验和心得。 看着凶手伏诛,围观的百姓传来阵阵的欢呼声。 可听在冯七刀的耳中,他以为是自己砍头有了很大的进步,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邪魅一笑,冯七刀走向了第二名家仆,没有任何迟疑,将亡命牌掷在地上,刺眼的阳光照在刀身之上,反射出冰冷的杀意。 寒光快速闪过,第二名家仆也命丧黄泉。 沈家的两名家仆,助纣为虐,杀人放火,他们的死没有人同情,反而大快人心,此时,欢呼声更加的一浪高过一浪。 “杀,杀,杀………” 当冯七刀来到沈青岩身前时,声震九霄的杀声,让他不禁瑟瑟发抖。 见自己的二叔被差役拦在人群之外,沈青岩心丧若死,在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了江南,在江南他是有名的才子,身边环绕着的都是才子才女。 他的人缘很好,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对他大献殷勤,也包括许多的漂亮姑娘,那是何等的快意。 可为什么来到京都就不同了呢,他只不过撞死了两个贱民,只不过命家仆杀了两个败坏他名声的坏人而已。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置自己于死地,到底为什么? 沈青岩很讨厌此时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没有熟悉的讨好,没有卑微,没有热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恶意。 只是为了死去的几个贱民吗?笑话,贱民而已,死就死了,谁让他们挡了自己的路,还败坏我的名声,他们死不足惜。 最可恨的就是吴忧,都是他,否则驸马之位就是我的,只要自己当上了驸马,完成了爷爷嘱咐的任务,那么他就是沈家的功臣,将来执掌沈家,未来可期。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毁掉的,吴忧才是最大的恶人,他不仅抓了自己,而且还要杀了自己。 这样的一个恶人,只是为几个贱民讨回公道吗?当然不是,杀了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必然有所图谋。 对了,钰公主,只要杀了自己,就没有人和他抢夺驸马之位,一定是这样,一定。 他说和钰公主没有任何关系,恶人的话鬼才相信! 可是,自己快要被这个恶人杀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些,沈青岩眼睛里满是绝望,心里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恨意。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一定先将吴忧这个大恶人千刀万剐,让他尝尽所有酷刑,在绝望中慢慢的死去。 如果终归是如果,人生没有如果。 感受到后脖颈处的冰凉,沈青岩清楚,这是那个拿着砍刀,长的很丑的人,正举着刀,双眼正盯着自己的脖子。 虽然没有用眼睛去看,可是沈青岩知道,一定是这样,只要他的刀落下,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便定格在了二十一岁。 连二叔都没有办法,沈青岩不再期待有人来救自己,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和两名家仆一样的命运。 “刀下留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尖锐的噪音传入了沈青岩的耳中。 这声音仿佛是一道光,一道救自己的光,难道是爷爷来了,想到这里,沈青岩欣喜的睁开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人群分开,沈青岩看到走在前面是几名太监和宫女,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 不是爷爷,太监和宫女分明只有皇宫才有,是宫里的人。 沈青岩脑子转的很快,他知道来人是谁了,这个时候,皇宫里能来救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姑姑沈贵妃。 风辇的车帘被拉开,一道美艳的身影出现在沈青岩的视野中,在他的模糊记忆里,姑姑仿佛还是一个妙龄少女。 自姑姑嫁入皇宫后,他便与姑姑没有了来往,即使这次入京,他都忘记了去探望。 毕竟血浓于水,看着已成中年美妇的姑姑,沈青岩眼里充满了期待。 “青岩……” 下了凤辇的沈贵妃也顾不上仪态,连忙上前,轻声唤道。 “姑姑,姑姑,救我,吴忧,吴忧他要杀我,姑姑,你一定要救我,我还不想死。” 仿佛看到救命稻草,沈青岩紧紧的抓住,他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看着痛哭流涕的沈青岩,沈贵妃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轻声道:“你放心,姑姑这就来救你。” “来者何人?胆敢扰乱公堂。” 看着被差役拦在公堂之外的美妇,吴忧眯了眯眼睛,从沈青岩对此女的称呼来看,她的身份已经明了。 收回看向沈青岩怜惜的目光,沈贵妃的视线落在吴忧身上,她冷冷道:“吴都令,见到本宫还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坐在公案前的吴忧,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随意的拱了拱手道:“沈贵妃万安。” 见到吴忧的举动,原本准备行礼的众衙役全部止住了动作,什么叫霸气?这才是真正的霸气,吴忧从未让他们失望。 沈家人怎么了?贵妃又如何?在吴大人面前身份不好使! 第二零三章 公道十五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你…………” 沈贵妃指着吴忧,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 吴忧起身,目光如炬道:“后宫不得干政,沈贵妃,沈青岩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你身为贵妃,确定要保杀人凶手吗?” 吴忧的问题很有水平,沈贵妃的突然出现,代表的不仅是皇家,还有沈家,如果他力保杀人凶手,损失的可是皇家和沈家的名声。 沈贵妃冷哼一声:“吴忧,青岩乃本宫侄儿,本宫要护着他,有何不妥?倒是你,没有半点儿礼数。” 案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吴忧断然不会罢手,说道:“这么跟你说吧,今天不论是谁来,都救不了沈青岩。” 这几日,沈贵妃倒也没有闲着,她想替沈青岩求情,请夏皇网开一面,可是夏皇却总是避而不见。 不仅如此,她甚至求到了皇后那里,请皇后替沈青岩说情,可是皇后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眼看便到了公审之日,无奈之下,沈贵妃只能亲自出宫,制止行刑。 “姑姑,救我,我还不想死………” 听到吴忧绝决的话语,沈青岩仿佛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他眼前漂走,希望似乎再次被冷水浇灭。 多年未曾谋面的侄儿,见面时却是生离死别,这个结果沈贵妃岂能接受,她一挥手道:“抢人。” 不等沈哲制止,已经有十几名内侍便要上前,推开阻拦的差役,救下沈青岩。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冷冷看着沈贵妃道:“石捕头,若有人敢擅闯刑场,当视为劫囚,杀无赦。” 石勇闻言,抽出腰刀,和十几名捕快拦在面前,与沈贵妃一行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沈贵妃手下的内侍心里惶恐,全部停下了动作。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 见吴忧不吃硬的,沈贵妃深呼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吴忧,只要你放了青岩,不管你提任何条件,我沈家都可以满足你,如何?” 沈贵妃也在等,等江南来人,她不明白,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江南迟迟没有人传回消息,现在只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至于她开出的条件,那就呵呵了,她对吴忧恨之入骨,只要救下沈青岩,她反手就全力对付吴家。 吴忧不死,难消她心头之恨。 对于沈贵妃的话,吴忧是不相信的,如果他要整个沈家的全部,她会给吗?答案显而易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家还由不得一个外嫁的女儿作主,哪怕她是贵妃也不行。 没有理会沈贵妃,吴忧对冯七刀说道:“行刑。” 闻言,冯七刀不再迟疑,长刀抬起,在沈青岩惊恐的眼神中挥了下去。 “不………”沈贵妃和沈哲同时惊呼出声。 声落,人头落,沈青岩尸首分离。 周围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传来的阵阵欢呼声。 见转眼间,自己的侄儿便尸首异处,沈贵妃当场晕厥,被内侍送回了宫中。 沈哲留了下来,含泪处理沈青岩的后事。 吴忧发现,处决凶手其实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不管再大的因果仇恨,一刀下去,全部烟消云散,当善良得不到善待时,他愿化身裁决者,维护世间公义。 此时,在远离京都的一处官道之上,十几骑护着一辆马车,正急匆匆的朝京都方向急骋。 忽然,马车倾斜,一侧的车轮脱离了马车,飞了出去。 咔。 失去平衡的马车重重的摔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出很远。 驾车的车夫被甩到了路旁,捂着断掉的一条腿哀嚎不止。 “老爷……” 十几骑大惊,连忙下马,没有人去管车夫,全都来到侧翻的马车旁,将马车中,一名颤巍巍的老者扶了出来。 老者灰发灰须,年事已高,似乎并没有受伤。 只是现在发须凌乱,显得有些狼狈,少了平日里的威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前任家主,沈伯彦。 昨日,他收到沈哲的书信,得知了沈青岩的处境后,便带上仆从,快马加鞭赶向京都,一日夜间,不曾休息片刻。 沈伯彦晃了晃晕乎的脑袋,待症状稍稍缓解后,他摆了摆手:“我没事,留下两个人处理现场,其余人继续赶路。” “可是,老爷,你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一名仆从目露担忧之色说道。 沈伯彦叹了口气:“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吧。” 说完,仆从扶着沈伯彦上了马,继续向京都赶去。 沈青岩案已经结束,不过热度却如烧开了的水,沸腾不止,不止京都的百姓,还有难民也都在议论。 说到吴忧时,他们的眼里全都没是光,从沈青岩入京,到抓沈青岩的过程,然后到斩首,其中的细节也全部都被挖了出来。 吴忧的名声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连带着立功的黄狗也水涨船高,京都府衙的名头更是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巅峰的时刻。 一些说书人,更是加入了一些玄幻色彩,将沈青岩案描述的绘声绘色,精彩绝伦。 吴府。 吴忧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小竹轻轻的给他捏着肩膀。 吴忧轻声问道:“为何?” 在他身旁的不止有小竹,还有另外一名女子,这人正是上官素。 她清楚吴忧问的是什么,在府衙所有人都用命作保时,她也参与了进来,略略迟疑,上官素说道:“我想请你查一件案子。” 不等吴忧同意,上官素继续说道:“你可曾听闻京都三大悬案?第一是古宁寺失火案,第二是少女失踪案,第三是乔庄惊马案,我请你查的正是古宁寺案。” 提到古宁寺,吴忧心里便是一动,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昨晚诡异的梦境。 吴忧摇头:“昨天我去了一趟古宁寺,那里已经荒废,时间过去了太久,已经无从查起,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等了片刻,见上官素没有回应,吴忧抬起头看去,见她双眼通红,眼看泪水便要夺眶而出。 吴忧先是一愣,她认识上官素的时间不算短,在他的印象里,上官素一直都是一个理性的女子,今天是怎么了? 第二零四章 情缘一线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大理寺任职吗?” 上官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深呼一口气道:“别人都羡慕我是上官家的小姐,却不知道身为庶出,在家里的地位也只不过比下人高上一些罢了。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是我娘亲一手将我带大,大约在十年前,我十岁那年,我清楚的记得那日是父亲的祭日,我和娘亲祭祀完父亲后,便一同去了古宁寺还愿。 娘亲对佛很是虔诚,要还愿七天时间,当时我还太小,性子比较活泼,受不了青灯古佛的清静日子,陪了娘亲六天后,便被送了回去。” 吴忧静静的听着上官素的过往,没有打断,小竹也停下了动作,静静倾听。 说到这里,上官素的泪水再也无法压制,倾泄而出,良久后,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只要一天,只要一天娘亲便能回来,可是三天过去了,我依然没有等到娘亲回来的消息。 后来,我听说,在我走后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娘亲还愿的第七天夜晚,古宁寺失火,无一人生还,我再见到娘亲时,她已经是一具骸骨。 再后来,我长大了,为了查清楚古宁寺案,我让爷爷在大理寺给我谋了一个职位,由于我办案出色,很快便升到了少卿的职位。 可是,古宁寺的案子我从未放弃过追查,可至今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吴大人,你帮帮我,求你。” 在别人眼里,她是光鲜亮丽的上官家大小姐,可谁又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悲惨人生。 古宁寺案成为了她的心结,若不解除,只怕她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吴忧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帮忙,十年前的案子已经被时间淹没,即使他有心也无从查起。 上官素走了,一脸失落的离开了吴家。 “少爷,她很可怜,你帮帮她吧!”小竹擦了擦泪水说道。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真的帮不了,她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你觉得我行吗?”吴忧回了一句。 闻言,小竹忽闪着大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少爷,我相信你行的。” 吴忧无语。 古宁寺案之所以成为悬案,岂是那么好查的,沈青岩案中,他之所以那么快找到凶手,倚仗的是黄狗的嗅味,否则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同情上官素,可他吴忧是人,不是神,不是说查就能查出来的。 上官素走后,吴坎带着小葵走了过来。 不等吴忧说话,小葵率先说道:“我家小姐没来。” 闻言,吴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尴尬的笑了笑。 见吴忧的表情,小葵嘻嘻一笑,欠身一礼:“奴婢小葵,见过吴大人。” 显然,这一礼有另外一层意思,吴忧问道:“你都知道了?” 小葵来到吴忧身前,笑道:“当然,现在外面人尽皆知,全部都在议论,当时,老爷和小姐也在,对了,这是小姐给你的信。” 说完,小竹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递到吴忧身前。 和之前的信不同,之前的信都有信封,这次没有。 吴忧接过,展开,看到信里的内容后,他忍不住笑了。 纸上没有字,只画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拳头。 他和沈轻柔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她俏皮的一面。 见吴忧笑的开心,小葵伸出手道:“回信,小姐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吴忧认真的想了想,问道:“上次的羊肉串怎么样?好吃吗?” 听吴忧这么问,小葵眼神一亮,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好吃,不过时间太久了,我怕小姐等不及,对了,你上次送的两个蚂蚱小姐很喜欢,只是她经常对着蚂蚱发呆,也不太好。” 回信不一定是信,可以是吃的,也可是工艺品,现在后两样被小葵否了,吴忧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合适的东西回给她。 实在是想不到合适的回信,吴忧干脆把问题抛回给了小葵:“你觉得我回什么合适?” 小葵也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 吴忧说道:“十串羊肉串,只要你能想的出来,你下次再来,我亲自给你做。” 见小葵迟疑,吴忧继续添加筹码:“二十串,不能再多了。” 此时的吴忧,仿佛是诱骗小女孩去看金鱼的怪叔叔,有点儿邪恶,不过更多的是恶趣味。 似乎很喜欢羊肉串,这次小葵很认真的在思考,片刻后,她一拍巴掌:“有了。” 小葵眼里充满了兴奋,对吴忧说道:“情诗,小姐喜欢情诗,以前有很多的才子都给小姐写过情诗,小姐全部都看了,你知道吗?那些情诗足有一大木箱,现在还存放在小姐的房间里,如果小姐不喜欢应该早就扔了,她保存到现在,说明她很在意。” 愕! 吴忧迟疑片刻,问道:“这不太合适吧?” 似乎是怕吴忧反悔,小葵连忙说道:“情诗而已,小姐见多了,放心,她不会对你有想法的,就算有,老爷也不会同意。” 想了想,吴忧点头,叫吴坎取来炭块和纸,吴忧没有做任何考虑,直接开写,他脑子里写男女之间的诗词,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须要考虑。 吴忧一边写一边问道:“以前给你家小姐写诗的很多,怎么?现在没有吗?” 闻言,小葵的表情暗淡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和小姐也不知道原因,那些才子像是商量好的,一封情诗也没有再写了。” 吴忧虽然也感觉到奇怪,不过这是赵轻柔的私事,他不便多问。 将写好的诗折好,递给了小葵,吴忧说道:“情诗我多的是,如果轻柔喜欢,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小葵开心的接过,将诗收起来后,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串哦,别忘记了。” 吴忧点头:“不会忘的。” 得到了吴忧肯定的答案,小葵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赵府。 “小姐,我回来了。” 小葵兴奋的冲进了赵轻柔的房间。 见小葵很是开心,赵轻柔伸出手:“拿来吧!” 赵轻柔对吴忧的回信没有要求,这也是她故意而为之,这种不确定的回信,她反而更加的期待。 第二零五章 情缘一线二 从小葵手里接过纸张,赵轻柔来到靠窗的桌案前坐下。 桌案之上,一左一右分别摆放着两只蚂蚱,这正是上次吴忧的回礼之一。 迫不及待的将信纸展开,赵轻柔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她轻声念涌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看到此诗时,赵轻柔的心忍不住加快了跳动,诗不应景,不过却将男子对女子的思念,写到了极致。 美,诗美,景美,人更美。 赵轻柔不清楚,吴忧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写这样的情诗,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情诗,也是思念,她看过无数的情诗,没有一首能够打动她,而此时,她的心乱了。 小葵没有说谎,她的确存了一大木箱的情诗,可那些情诗加在一起,远不如这首诗的一个角。 看着手里的诗词,赵轻柔静坐良久,她对吴忧的情感变化很是复杂,从吴家死里逃生起,她去找吴忧退婚,之后吴忧的一番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达达使臣到来时,她和吴忧一起接待使臣,从那时起,她才和吴忧真正的接触。 和吴忧相处,让她感觉到很轻松和随意,她不讨厌吴忧,只当吴忧是一个要好的朋友。 后来,是东城外的刺杀,吴忧为了保护她们,引开了黑衣人,难道从那时起,吴忧就对自己有意了,他不忍看到自己受到伤害,所以才引开了黑衣人? 赵轻柔越想心里越乱,但是却又忍不住继续往下想。 之后,自己便被禁足,从杀赵攸之,黄滔,以及今天的沈青岩,难道他是在为证明自己?证明他能配的上自己吗? 想着想着赵轻柔把自己都感动了,她眼圈泛红,嘴角却弯成了向上的弧度。 她擦拭着双眼,低声骂道:“傻子。” 又呆坐良久,待情绪平复后,赵轻柔起身,冲着窗户外,正和栓子聊天的小葵叫道:“小葵,准备一个火盆送到房间来。” “知道了,小姐。”小葵应了一声,这个天气并不冷,虽然不知道小姐要火盆做什么,不过她还是连忙去准备了。 不大一会儿,在栓子的帮助下,一个被烧的通红的炭火盆,便被送了房间。 栓子见小姐正费力的拖着一个大木箱,他连忙放下火盆,上去帮忙,直到箱子被拖到房间正中方才停下。 赵轻柔气喘吁吁的打开木箱,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泛黄的信纸,显然有些年头了。 一旁的小葵,看着赵轻柔奇怪的举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道:“小姐,这些情诗你都要烧掉吗?” 赵轻柔笑着点头,语气却很欢快道:“是的,这些东西以后都用不上了。” 情诗被赵轻柔一封封的扔进了火盆,橘黄色的火焰燃起,照在赵轻柔欢快的娇颜之上,似乎没有任何的不舍和惋惜,小葵不理解今天小姐是怎么了,为何要烧掉保存已久的情诗。 如果吴忧在这里,他对赵轻柔的做法一点都不奇怪,题都城南庄一诗,在前世流传千古,其意境与情感不是这个朝代的读书人能写的出来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诗一出,其余皆是渣渣儿。 虽然不了解小姐的行为,不过看到小姐似乎很开心,小葵也不再纠结,只要小姐心情好,一切都随她去了。 ……… 暗蓝色的天空中,圆圆的毛月亮高挂,光线略显阴暗。 吴忧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汗水浸湿了被褥。 沉睡的吴忧再次听见了“咚…咚…咚”的鼓声,间隔的鼓声让他感觉到了熟悉。 迷迷糊糊间,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府衙中。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之前同样的梦。 起身走出府衙,吴忧看着鸣冤鼓上的血手印,以及滴落的一大滩鲜血。 虽然有过一次经历,吴忧依旧毛骨悚然,他看着鸣冤鼓,壮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次并没有声音回应,他问完之后,鼓声停止,地面上多了一排血脚印。 吴忧心里非常清楚,血脚印通往的地方是古宁寺,略略迟疑,吴忧还是顺着血脚印的指引走了出来。 他不明白这个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可一连两个晚上做同样诡异的梦,太奇怪了。 古宁寺失火案,死的大多都是出家人,而他明明记得,昨晚的梦境中,说话的分明是个女人。 难道是上官素的娘亲在给自己托梦? 心里有了疑惑,吴忧决定前去探探清楚。 街道上依旧很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似乎走了很长时间,果然和上次一样,吴忧的脚步停在了古宁寺前。 这一次吴忧没有迟疑,径直跨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并不荒凉,各种各样的宏伟殿宇林立,屋舍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残垣断壁的影子。 吴忧先打量了片刻,见寺庙内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正对着寺庙大门的是大雄宝殿,吴忧清楚的记得,他和温馨儿还站在门外,朝大雄宝殿里面打量。 寺庙很大,站在吴忧的位置,只能看到大雄宝殿的整体建筑,却看不清牌匾上的字。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脚印延伸的方向,正是大雄宝殿所在的位置。 只停顿了片刻,吴忧便继续顺着血脚印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入眼的大雄宝殿越来越清晰,牌匾上的字也清晰可见。 吴忧的脚步停了下来,血脚印指引的地方并不是在大雄宝殿里面,而是转向了右侧。 只是微微停顿,吴忧便要抬脚转向右边。 可是,他的一只脚刚抬起来,便听到一阵阵的诵经声,仔细辨认了方位,吴忧确定诵经声正是出自大雄宝殿里面。 有诵经声就说明有人,吴忧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大雄宝殿走了过去。 大雄宝殿的门是开着的,吴忧走上台阶,来到了廊下,朝里面打量。 此时,大雄宝殿内部不似之前看到的破旧不堪,被渡了金身的牟释迦牟尼佛,显得庄严肃穆,无数的僧侣在念诵着经文,这场景很是详和。 第二零六章 情缘一线三 吴忧静听了片刻,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诵经声停止,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疑惑的看了过去,正在这时,刚刚还在诵经的百余僧侣皆回过头,与吴忧对视。 吴忧不怯场,比这更大的场面他都经历过,岂会怕了百多个和尚。 只是,让他恐惧的是这些和尚面无表情,眼球全部呈诡异的白色,丝毫没有活人该有的特征。 人,吴忧不怕,但是他们不是活人,吴忧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这些僧侣身上燃起了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具漆黑的骸骨。 吴忧离他们并不远,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这惊悚的一幕让他似乎忘记了呼吸。 吴忧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现在他动摇了,哪怕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此时此刻,他一直坚持的观念也在被颠覆。 仅仅片刻,百余具骸骨又全部化成灰灰,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忧感觉身体冰凉,咽了咽口水,他缓缓的退后,远离了大雄宝殿。 大口呼吸了好一会儿,吴忧这才回过神来,虽然是梦,但是他的思维却格外的清晰,也因此这种恐惧感非常的强烈。 又休息了片刻,吴忧看着血脚印延伸的方向,他犹豫了,刚才的一幕让他恐惧到了极点,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会看到更加诡异的东西。 思索良久,吴忧一咬牙,朝着血脚印的方向走了过去。 血脚印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指引自己去某个地方,如果不打探清楚,谁能保证这个梦境不会再次出现,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次弄个明白。 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吴忧加快了步伐,绕过大雄宝殿,朝右侧方行去。 拐过几条青石小道后,吴忧看到血脚印在一口古井前消失了,这口井他并不陌生,前两天他还打开看过。 此时,眼前的井口依旧是被堵上的,除了周边环境,和之前他见到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据温馨儿所说,大理寺曾对古井打捞过,并没有什么发现,难道………… 想到这里,吴忧不再迟疑,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向盖住井口的圆形石块。 吱呀呀。 和上次不同,上次吴忧只推开了一条缝隙,这回,他要将石块全部移开。 石块很沉,吴忧一点点的将其推动,过了好一会儿,石块“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井口全部显露了出来。 吴忧倚坐在古井旁,大口喘息,直到气息稍稍喘匀,他这才起身,朝古井里面看去。 给吴忧的第一感觉是黑,古井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口,要将他吞噬。 未知让人恐惧,也让人好奇,此时吴忧的心里明明很紧张,却又想看清楚古井里面到底有什么。 凝视片刻后,突然,一张散发着恶嗅,整张脸已经高度腐烂的女尸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 “鬼啊…………” 吴忧一声惊呼,便要逃离此地,可此时他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果然,好奇害死猫,如果之前的僧侣让他的恐惧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现在的女尸绝对是百分之百。 看着慢慢靠近的女尸,吴忧的恐惧感呈直线上升,他双眼圆睁,全身忍不住颤抖,明明想呼救,可人在极度恐惧下,是发不出声音的,他大张着嘴巴,可喉咙却丝毫不受控制。 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吴忧断然不会前来此地,这种程度的恐惧,会将人活活吓死。 不仅如此,吴忧发现古井里不仅这一具女尸,此时,从古井中伸出了无数双腐烂的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要将他拽入深渊之中。 “冤…枉…冤……枉………” 正在吴忧不知所措时,女尸的牙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字。 话语虽然模糊,不过吴忧离女尸太近了,大约只有半步的距离,他听的很清楚。 吴忧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住颤抖的身体,惊恐回道:“本,本官,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吴忧话音落下,从古井中伸出的鬼手全部收了回去,女尸也缓缓的沉入到了黑暗之中。 吴忧猛然起身,他双眼圆睁,大口的呼吸,仿佛快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般,贪婪而又肆无忌惮。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吴忧渐渐的回过神来,见吴坎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吴忧平复了一下心绪后,看了看身旁的小竹“我没事,只不过做了一个恶梦。” 手臂上传来微微刺痛,吴忧扭头看去,见孙正和正把一根银针从自己的手臂之中取出。 “你做什么?” 见吴忧的确是没事了,吴坎一头扎进吴忧怀里,嚎啕大哭:“少爷,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你可吓死老奴了。” “去,去,去。” 把吴坎推开,吴忧这才看到吴敌,百事通,哑巴和朱明理正目露关切之色盯着自己。 见吴忧已然清醒,朱明理长松了口气道:“吴大人,你无恙就好。” 吴忧看了看外面,见天已经大亮,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吴坎连忙回道:“已经午时了,少爷,今早我和小竹怎么也叫不醒你,以为你染了风寒,这才叫来了孙大夫。” 吴忧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孙正和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吴敌,说道:“吴大人长期睡在地上,容易湿邪入体,再加上操劳过度,并无大碍。” 又交代了一些医嘱后,孙正和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听孙正和这么说,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吴家正厅。 吴忧和朱明理相对而坐。 看着眼前黑呼呼的一大碗药汤,吴忧皱了皱眉。 朱明理笑道:“吴大人,良药苦口,你是国之栋梁,可要保重身子。” 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杀人吴忧不怕,居然怕小小的药汤,朱明理感觉很有趣。 把药汤推到一旁,吴忧问道:“朱尚书,你不是在忙难民一事吗?怎么有空找我聊天?” 见吴忧开门见山,朱明理正了正神色道:“沈伯彦入京了。” 第二零七章 情缘一线四 沈伯彦两朝元老,曾为相十余载,劳苦功高,夏皇登基后,他勤勤恳恳辅佐陛下,助其稳固朝野,功勋显着,有从隆之功。 后因身体不适,辞官回乡,病愈之后,便熄了为官的心思,夏皇曾数次请其回京,皆被其所拒。 虽闲云野鹤,可沈伯彦的影响力从未被人忽视。 储位之争,三位皇子皆对其抛出过橄榄枝,可暗谙官场的沈伯彦,并没有选择站队,而一直处于观望状态。 而沈青岩的死,无疑是在沈伯彦的心脏之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吴忧听吴敌说起过沈伯彦的过往,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只针对凶手,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杀掉沈青岩。 哪怕与沈伯彦结下仇恨,他还是会这么做。 沈伯彦入京,早在吴忧的意料之中,不过他来晚了。 如果他早来一天,说动了夏皇,夏皇若参与了沈青岩案中,其中的变数很难预料。 与沈伯彦交锋是避免不了了,吴忧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耸耸肩笑道:“沈青岩已死,他来迟了呀。” 不想纠结沈伯彦一事,吴忧话题一转,问道:“朱尚书,你任京都令时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比如古宁寺。” 见吴忧对沈伯彦一事并不上心,他也没有再说,话已经带到便足够了,仔细琢磨了吴忧的问题,他摇了摇头。 朱明理上任时,古宁寺已经是一片废墟,而且他偏向于民生,像古宁寺这种陈年大案都是由大理寺负责,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 话分两头。 刚刚到达京都的沈伯彦,便听闻沈青岩被处决的消息,当场晕厥。 夏皇和庄文清亲自前往梅园小筑探望。 “沈相公如何?”夏皇问一名把完脉的太医。 “回陛下,沈相公过于劳累,又气血攻心,导致晕厥,休息两日,并无大碍。” 夏皇叮嘱道:“这两日你便住在沈家,以便能随时照顾沈相公。” “是。”太医应了一声,开完药方之后,便退了出去。 沈伯彦入京的目的,夏皇自然知道,一边是从隆之功的沈伯彦,一边是为民请命的吴忧,现在两边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也很难办。 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沈伯彦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夏皇把伺候在一旁的沈哲叫到了廊下,说道:“沈爱卿,你应该知道灭人满门是什么罪名,沈青岩朕救不了,也不能救。” 沈哲确实理解夏皇的难处,只是现在沈青岩已死,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见沈哲沉默,夏皇继续说道:“再过七日便是科举,朕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科举。” 听话听音,夏皇的意思沈哲明白,吴忧是科举的监考官,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如果他沈家要对吴忧发难,必须在科举之后。 同时这也表明了夏皇的立场,沈吴两家斗法可以,只要在规矩之内,他不偏向任何一方。 这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有让他转达给沈伯彦的意思在其中。 下午时分。 小葵再次来到了吴家。 见到吴忧,小葵笑道:“吴公子,明日我家夫人和少爷回京,老爷和小姐会在南城门迎接,你如果想见我家小姐,这是一个机会哦。” 说完,小葵也不顾吴忧的挽留,自顾自的离开了。 吴忧愣愣出神,他不清楚这是小葵的意思,还是赵轻柔的意思。 如果是小葵的意思,他去还是不去都可,如果赵轻柔的意思,或许她找自己有重要的事情。 琢磨了好一会儿,吴忧决定明天去一趟南城,与赵轻柔相见。 “黄狗,在那磨蹭什么呢?有事过来说。” 在吴忧思索时,他的目光便看到了到来的黄狗。 黄狗笑呵呵的来到吴忧身边,将手里的红色喜帖递上:“大人,卑职过两日要成亲了,卑职邀请了所有同僚,如果大人有闲,不妨同往。” 以往,黄狗只不过是一个小混混,人见人恨,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儿。 自从成为公职人员后,他的名声水涨船高,特别是这次的沈青岩一案,一些说书人更是把他说的神乎其神,走在大街上,时不的有人朝他打招呼,热情的称上一声:“黄捕头。” 黄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这种成就感让他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黄狗家的大门这段时间快被媒人踩烂了,他老娘更是整天笑的合不拢嘴,以往不受人待见,一贫如洗的家里,现在送礼的人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个朝代一般人成亲会提前十多天派发喜帖,像黄狗这种,只提前两天的,倒是少见。 “恭喜恭喜。”道贺完后,吴忧拍了拍黄狗的肩膀调侃道:“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着急娶进门?” 黄狗讪讪一笑,回道:“沈青岩案太过血腥,卑职本想多等些时日,可是我老娘着急抱孙子,竟以死相逼,卑职无奈,只能应允,女方是老娘的挑选的,听说是一家小商户家的女子,知书达礼,性子温和,老娘亲自去看过,非常的满意。” 催婚,不仅在现代,古代也不例外,吴忧在心里感慨,笑着挥了挥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好好待人家,若有暇,我会去的。” “是,多谢大人。”黄狗笑呵呵的离开了吴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朝代婚姻是由长辈作主,不论是黄狗,还是穿越前的吴忧都是一样,他和赵轻柔的婚事,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的。 当初在将军府,彭有牛想把女儿嫁给吴忧时,也没有经过彭美人的同意,擅自作主,这是这个朝代的常态! 不仅普通百姓,就连皇家也不例外,钰公主一样无权选择婚姻,而且皇家嫁女,更多的是包含政治因素在其中。 对于这种乱点鸳鸯谱的做法,吴忧很不认同,不过他还没有糊涂到,在这个时代推行婚姻自由,否则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 第二零八章 情缘一线五 次日,天刚亮。 一名披头散发,全身沾满泥土的女子推着板车,缓慢的行走在街道之上,白布遮盖住了板车上的东西,不过一股难闻的气味却无法掩盖。 女子无视众百姓的指指点点,朝吴家所在的方向而去。 因为害怕再次做梦,吴忧熬到很晚才睡下,好在这一晚很安稳,诡异的梦并没有出现,直到天光大亮方才起床。 由于要见赵轻柔,吴忧草草的吃了东西,便要前往南城,只是他刚出门,便看见许多百姓围在门外,正捂着口鼻对一名推着板车的女子指指点点。 女子很狼狈,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吴忧透过她散乱的头发认出了她是身份。 "上官素,你这是怎么了?“吴忧大惊,问道。 见到吴忧,上官素撩开额前的乱发,露出了疲倦的面容,她对吴忧苦涩一笑道:”吴大人,请看。“ 说完,上官素一把扯开白布,板车上的东西全显露了出来。 见到车上的东西时,众百姓不禁齐齐变了脸色,纷纷后退。 这时一具高度腐烂的骸骨,身上的骨骼,四肢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完整的头颅和满是空洞的胸腹。 ”吴大人,这是当年的一具骸骨,我挖了一天一夜,只有这一具还算完整。“ 别人不清楚上官素在说什么,可吴忧清楚,他指的是古宁寺案,从上官素话里的意思不难推敲,这具正是当年僧侣的尸骨。 上官素面露苦涩,道:“大人,求你。” 不管是诡异的梦境,还是上官素,都在把他往这件案子上引导,梦境让他恐惧,上官素的执着让他动容。 “好,我答应你。”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吴忧都不好在拒绝,答应查案是一回事,能不能查出来又是另外一件事儿。 倒不是吴忧有意敷衍上官素,时间久远,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年,除了残垣断壁,当年的痕迹已经被时间抚平,要查清楚此案,谈何容易! 得到了吴忧肯定的答案,上官素径直晕死了过去。 吴忧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连忙道:“吴坎,你去一趟府衙,叫石捕头把骸骨存放在府衙。” 又叫来小竹,二人一起将上官素扶进了府邸,收拾出一间客房,暂且让上官素住下。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吴忧和哑巴这才往南城赶去。 此时,南城门处,赵晋,赵轻柔一脸期待的看着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马车还未靠近,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便站在马车上,对着二人招手:“爹,姐………” 似乎嫌马车的速度太慢,少年径直跳下了马车,朝二人小跑而来。 等少年气喘吁吁,来到二人身前时,见赵晋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少年收起笑容,正了正神色,躬身施礼:“孩儿见过父亲,见过姐姐。” 赵晋冷哼一声,不悦道:“成天没个正形,这跳脱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赵晋只有一妻曹氏,膝下一女一子,分别是赵轻柔和赵轻鸿,这名少年正是赵轻鸿。 “爹。” 见父亲一见面就训起了弟弟,赵轻柔不满的唤了一声,然后拉起赵轻鸿的手,走到了一旁。 许久不见,姐弟二人小声说着话,时不时传来愉悦的笑声。 赵晋没有去管姐弟二人,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近前,停了下来,车夫对走近的赵晋行了一礼,退到了一旁。 “夫人。”赵晋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轻声唤道。 “嗯,上来说话。” 等了片刻后,车厢中才传出一声略显慵懒的女声。 赵晋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后,车夫赶着马车便入了城。 赵轻柔姐弟,以及前来迎接的下人,跟在马车后,一行人朝赵府行去。 入了城后。 赵轻鸿不停的和赵轻柔说着这段时间,在三元发生的趣事。 赵轻柔也一一点头回应,只不过眼神却不停的往四周打量。 见到姐姐奇怪的举动,赵轻鸿也往周围看了看,见除了路人,并无其他,他疑惑问道:“姐,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赵轻柔略显心虚的收回目光,表情略显失望。 见赵轻柔这表情,赵轻鸿断定自己的姐姐一定有事情隐瞒自己,不过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弄清楚。 赵府正厅。 “娘。” 回到赵府后,赵轻柔对主座上的美妇行了一礼。 “夫人,请喝茶。” 小葵恭恭敬敬的沏了一杯茶送上,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曹氏只轻抿了一口,便放下茶盏,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闻言,赵晋和赵轻柔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事情当然有,吴家逼迫赵晋与其联姻,这算是大事儿,可父女二人早商量好了,决定隐瞒下来。 不是他们有意隐瞒,是因为他们太了解曹氏的脾气,一旦让她知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没有最好。”曹氏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晋说道。 “夫人,放心,绝对没事。” 赵晋岂能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意有所指,他连连保证。 “对了,柔儿,你也不小了,娘决定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以前总由着你的性子来,这回可不成,这次娘做主了。” “娘,我不嫁。”赵轻柔脸色一变,连忙出言制止。 “柔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为娘考虑,三元老家,隔壁家的你王婶娘,她家丫头十四岁就嫁了,今年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为娘和她在一起,总感觉矮人一等,此事不由你作主,你不嫁也得嫁。”曹氏说道。 见母亲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了,赵轻柔无奈,只能把目光投向赵晋,希望他替自己说句话。 只是,赵晋刚张嘴,还未发出声音,曹氏便继续道:“看你爹也没用,你现在都成老姑娘了,再不嫁以后就很难嫁出去了。” 想了想,赵晋说道:“夫人所言极是,京都才子数不胜数,夫人可以慢慢物色,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不可掉以轻心。” “那当然。” 见曹氏应下,赵晋回了赵轻柔一个歉意的眼神,既然左右躲不过去,干脆拖上一拖,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第二零九章 情缘一线六 “吴大人……” “吴大人……” “吴大人……” …………………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吴忧和哑巴二人走出家门后,不停的有百姓拱手打着招呼,吴忧一一点头回应。 直到二人来到了南城门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赵府的车驾。 城外虽然还有难民,不过数量却少了许多,有朱明理在,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他操心。 “吴大人,吴大人,在下南城都卫司百夫长蒋俊见过吴大人。” 这时,一名穿着甲胄的肥胖男子小跑了过来,这名男子个头不高,远远看去像个移动的肉球。 “嗯。” 吴忧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 蒋俊连忙拦在吴忧身前,肉嘟嘟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吴大人,且慢,李波是俺兄弟也是俺同乡,他上次告诉俺说,你有办法能将俺家闺嫁出去,是真的不?” 蒋俊,名儿倒是不错,只不过与其尊容不符,他这副尊容只怕其闺女………… 想到这里,吴忧连忙抛开这些想法,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有办法。”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蒋俊双眼放光,凑近了些,小声道:“不知吴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吴忧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此法若传出去就不灵了,科举前一天,你们来找我,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虽然没有打探具体的办法,不过凭吴忧现在的名声,还不至于诓骗他,搓了搓手,蒋俊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俺家有七个闺女,吴大人,你确定办法能行?” “放心吧!”吴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十分笃定,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吴忧问道:“你看到赵侍郎家的车驾从这里经过吗?” 蒋俊点头:“看到了,大约两炷香前,刚从这里经过,他好像在迎接什么人。” 看来是错过了,来日方长,与赵轻柔相见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如果她真有要紧的事情,自然会让小葵转达。 想明白这些,吴忧也没有多留,与蒋俊告别,离开了南城。 回到府邸,吴忧先去看了看上官素,一直照顾她的小竹说道:“少爷,刚刚孙神医来了,帮她把了把脉,说她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 挖了一个日夜的坟墓,不累才怪,吴忧很难想象,当时会是一个什么场景,光这份胆量吴忧自觉远远不及。 下午时分。 小葵再次来到了吴家。 见到吴忧后,小葵嘟了嘟嘴问道:“小姐问你为什么没去?” “我去了,只是你们刚走,我刚到,正好错过了。”吴忧解释了一句,反问道:“轻柔找我有事吗?” 小葵在吴忧身旁的台阶之上坐下,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两天小姐变得怪怪的,她喜欢一个人发呆,还时不时的傻笑,你说我家小姐是不是生病了?” 吴忧挠了挠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赵轻柔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想了想,问道:“没有请大夫看看吗?” “还没来得及,对了,小姐说她想出门走走,问你有没有办法。” 思索片刻后,吴忧心里冒出了主意,问道:“如果轻柔去参加婚礼,你家老爷会阻拦吗?” 小葵眨了眨眼睛,说道:“应该不会,可是我家小姐没有朋友成亲………” 伸手打断小葵要说的话,吴忧笑道:“她没有我有,我手下有个叫黄狗的,过两天成亲,这是一个机会,喜帖好办,吴坎,吴坎。” 等吴坎来到近前,吴忧吩咐道:“你再跑一趟府衙,让黄狗给轻柔发一张喜帖,直接送到赵府去。” “是,少爷。”吴坎应声而去。 喜帖直接送到赵府和让小葵带回去,效果是不一样的,只有让赵晋亲眼所见,他才不会怀疑。 吴坎走后,小葵从衣袖里取出一张信纸递到吴忧面前:“这是我家小姐的信。” 依旧没有信封,吴忧接过展开,见纸上画着的是一个哭脸儿。 吴忧表现古怪,赵轻柔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比较高冷,通过这两次的书信,他发现并非如此。 原来她也有天真烂漫的一面! 之所以画一个哭脸,吴忧清楚原因,无非是错过了今日之约。 “回信,情诗。”小葵伸出手说道。 女为悦己者容,看来赵轻柔也不例外,吴忧没有犹豫,取来炭块和纸张,一气呵成。 把信纸递给小葵后,吴忧说道:“欠你的羊肉串………” 小葵收起信纸,摆了摆手:“今天没空,改日。” 说完,小葵便离开了。 刚回到赵府。 小葵遇到了正要出门的赵轻鸿。 “见过少爷。”小葵欠身一礼,便准离去。 “等等,”叫住了小葵,赵轻鸿问道:“我姐为什么会被我爹禁足?” “这………” 小葵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自然清楚原因,只是老爷和小姐叮嘱过,不能说,倒不是怕赵轻鸿知道,而是曹氏,如果曹氏得知赵轻柔遇到了刺杀,只怕整个赵府都不得安宁。 为了家宅安宁,纵然知道隐瞒不了太久,赵晋和赵轻柔还是选择先隐瞒下来。 正在小葵不知所措时,赵轻鸿看着小葵一直捂着的衣袖,他心里好奇,问道:“你衣袖里藏着什么?” 小葵心里一惊,连忙后退两步,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见小葵如此紧张,赵轻鸿更加坚信她藏着了不得东西。 “小葵,三元老宅缺少一个人看门,我等会儿便跟我爹说让栓子过去,你觉得如何?”赵轻鸿语气戏谑道。 听出少爷是在用栓子威胁自己,小葵迟疑了片刻,取出信纸,略显紧张的说道:“是小姐的信。” 仿佛忘记了赵轻柔被禁足一事,赵轻鸿对信的内容更加的好奇,问道:“是男子写给我姐的?” 小葵点头,沉默不语。 见小葵这模样,赵轻鸿八卦之心大起,伸手便要去拿信纸。 小葵一惊,再次后退躲开,语气恳切道:“少爷,如果让小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赵轻鸿笑道:“放心,不让我姐知道不就行了,另外,我和我姐关系那么好,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第二一零章 情缘一线七 迟疑片刻后,小葵还是把信纸递了过去,说道:“那,少爷,你不要为难栓子哥。” “放心吧,不会。”赵轻鸿拍着胸脯保证,接过信纸后,展开,见信纸之上是一首诗,他轻声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赵轻鸿是读书人,文采虽不如赵轻柔,但是诗词的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他越念诵,眼神就越明亮:“好,好诗,好诗啊,千古绝句,妙,妙啊!” 看完整首诗后,赵轻鸿赞不绝口,对写诗之人心生仰慕,好的诗词他见过无数,能与这首诗相媲美的寥寥无几。 过去好一会儿,赵轻鸿才从诗的绝美意境中回过神来,随即他又意识到这是一首情诗,还是男子写给他姐姐的情诗,他对能写出这首诗之人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这诗是上官白写的?”赵轻鸿看着小葵问道。 上官白文采的确了得,不过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准,赵轻鸿与上官白相熟,正是因为相熟,他心里才更加疑惑。 小葵连忙摇头,依旧沉默。 见小葵不肯说,赵轻鸿失去了耐心,径直朝赵轻柔的住处大步而去。 以往,赵轻柔有任何事情都会告诉他,两姐弟之间没有秘密,他只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却发现姐姐变了,这让他很是好奇。 难道姐姐有了心仪之人? 心里产生了这个疑问,也不顾小葵的劝阻,赵轻鸿决定亲自去询问清楚。 来到了赵轻柔居住的院落,赵轻鸿便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的赵轻柔,他刚要过去打招呼,可见到赵轻柔怪异的举动又停了下来。 赵轻鸿发现,此时的赵轻柔正捧着一张纸,时不时的独自发笑。 之前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会有这种奇怪的举动,他挠了挠头,心里更加的疑虑。 对小葵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噤声,赵轻鸿放轻步子,轻轻走了过去。 来到赵轻柔身后,他不动声色的伸过头,朝赵轻柔捧着的信纸上看去。 信纸上依旧是一首情诗,而且质量丝毫不逊色刚才那首。 赵轻柔看着的,正是吴忧之前写给她的题都城南庄。 “妙,妙,又是千古绝句。” 赵轻鸿看完后,忍不住大声赞道。 他这一出声,惊醒了正入神的赵轻柔,受到惊吓的赵轻柔,连忙收起手里的诗词,下意识的猛然起身。 “哎呦………” 结果,脑袋上传来阵阵的疼痛,赵轻柔连忙揉着痛处,转身看去,见赵轻鸿正捂着鼻子,不停的哀嚎。 原来,赵轻鸿靠的太近,没有察觉的赵轻柔猛然起身,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他的鼻子上。 见来人是自己的便宜弟弟,赵轻柔长长的松了口气。 “少爷,你没事吧?”小葵连忙上前查看。 “我没事。” 等了好一会儿,赵轻鸿见手上并没有血迹,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待疼痛稍稍缓解后,他径直坐在赵轻柔的座椅之上,叹了口气:“姐,你变了!” 此时,赵轻柔的疼痛也已经好转,她整理了一下发髻,然后沉着脸在赵轻鸿对面坐下,冷冷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顾自倒了一杯水,赵轻鸿略显玩味道:“以前我来你这儿,你从来不问我原因,说吧,他是谁?” 闻言,赵轻柔心里略显慌乱,只片刻,她又平复了心态,装傻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赵轻鸿先吟诵完这首题都城南庄,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赵轻柔:“姐,这首千古佳作,让小弟我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他对赵轻柔眨了眨眼睛,贱兮兮的笑道:“能写出这种诗句之人,绝非泛泛,他是谁?是不是你心仪之人?” 赵轻柔冷哼一声,凑近赵轻鸿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偏不告诉你。” 见自己的姐姐不肯说,赵轻鸿轻轻一笑,把从小葵处得到的信纸在手中挥了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赵轻鸿只念了前两句,便住了口。 闻言,赵轻柔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什么,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小葵。 小葵语气略带委屈:“小姐,是少爷他,他………” 不等小葵把话说完,便被赵轻鸿接了过去:“不关小葵的事,姐,只要你告诉我给你写情诗的是谁,我就还给你。” 以前,别人给赵轻柔写的情诗,赵轻鸿也都看过,只是那些情诗与这两首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赵轻柔怪异的举动,应该与这两首情诗,以及写诗之人有关,心里有了猜测,他更想知道他到底是哪位大才子。 细细琢磨了赵轻鸿念诵的前两句诗,赵轻柔意识到,这又是一首千古佳作,此时她恨不得马上把诗拿过来一观,不过很快她便压下心里的悸动,伸纤纤玉手,表情平静:“还我。” 见自己的姐姐表情变得严肃,似乎是生气了,赵轻鸿讪讪一笑,乖乖的把信纸递了过去:“姐,你就告诉我嘛,我一定保密。” 没有理会赵轻鸿,赵轻柔一把扯过信纸,连忙展开,双眼里满是期待之色,看到信纸上的诗句后,她的眉眼间尽是浓浓的喜色。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他,他对我竟然这般痴情………”赵轻柔低声细语,心跳再次加速。 一旁的赵轻鸿听的并不真切,不过他很了解自己姐姐的禀性,知道很难从自己的姐姐得到答案了,他可以威胁小葵,可这招对自己的姐姐没有作用。 以往他去参加诗会,总会带上赵轻柔写的诗,身为京都有名的才女,赵轻柔的诗很受许多人的追捧,倚仗着赵轻柔的名头,他也会水涨船高。 如果把赵轻柔惹怒了,以后再想从她这里拿到诗词,怕是千难万难。 “少爷,小姐。” 就在这时,栓子的话语传来,打破了现场的气氛。 赵轻柔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情?” 第二一一章 情缘一线八 栓子把捧着的喜帖递给小葵,说道:“老爷说,去可以,不过必须带上我。” 赵轻柔听的一头雾水,小葵却很兴奋,把喜帖拿到赵轻柔身前:“小姐,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闻言,赵轻柔紧紧的抓住喜帖,不肯松手,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一旁的赵轻鸿看到这一幕,不明所以,他起身,把栓子拉到一旁,询问原由。 原来是赵府收到了喜帖,喜帖之上标明了赵轻柔的名字,赵晋第一个翻看了喜帖的内容,因为担心自己的闺女抑郁成疾,他还是松了口。 只是去参加喜宴,又在城内,虽然知道不会有危险,赵晋还是让栓子跟着。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赵轻鸿心里活泛了起来,也许这场喜宴可以解开他心里的疑惑。 又询问具体的日期,赵轻鸿也不再纠结,离开了赵轻柔的住所。 一转眼便过去了两日。 天还未大亮。 一袭男装的赵轻柔早早的便准备妥当,她的心情很好,被禁足那么多日,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只是刚到府门处,便见到赵轻鸿和栓子正在等待着。 见到赵轻柔到来,赵轻鸿正了正身子,拱手施礼:“小弟见过赵兄。” 见赵轻鸿很正式的行礼,赵轻柔的嘴角弯了弯,然后正色问道:“你作什么妖?老姐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胡闹。” 赵轻鸿叹了口气:“还不是爹爹,他总说我不够稳重,现在够稳重了吧,可你又说我作妖,我感觉横竖都是错啊。” 说完,他再次长叹一声。 没有理会赵轻鸿,赵轻柔看了看栓子,愣了愣,表情错愕道:“你带着佩剑做什么?” 拍了拍腰间别着的佩剑,栓子做出大义凛然状:“誓死护卫小姐安危。” 赵轻柔抚额,一脸无奈:“这是在城内,而且我去赴的是喜宴,你带着剑合适吗?” 栓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小姐请稍等。” 说完,栓子急匆匆的跑开了。 “姐,你带上我呗,我也想去。” 对于赵轻鸿的请求,赵轻柔没作任何考虑:“不行。” “老姐,你带我一个呗,我保证不给你添一点儿麻烦。”赵轻鸿依旧不死心,继续说道。 这时,栓子又跑了回来。 赵轻柔看着他腰间鼓囊囊的,问道:“你又带的什么?” 栓子迟疑了一下,撩开衣衫,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别在腰带之上。 见赵轻柔面带不悦之色,栓子连忙说道:“老爷说如果小姐你少了一根头发,就打断我一条腿。” 还要劝说的话,被赵轻柔咽了回去:“罢了,我们走吧!”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便踏出了府门。 此时,太阳只露出了小半边脸,红霞将清晨的街道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沐浴在如此美景之中,赵轻柔的心情格外的舒畅,只是当她回头,见赵轻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她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 停下了步伐,等赵轻鸿到来后,她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有一个跟屁虫一样的弟弟,赵轻柔很无奈。 轻轻摇晃赵轻柔的胳膊,赵轻鸿说道:“姐,只要你带上我,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不弄清楚写情诗之人是谁,赵轻鸿的心里就像猫爪子在挠一般,根本控制不住。 见实在是甩不开赵轻鸿,赵轻柔想了想:“让你跟着可以,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而且今天不管我去见什么人,或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许告诉爹娘。” 闻言,赵轻鸿连连点头。 见赵轻鸿同意,赵轻柔看向栓子:“你呢?” 栓子也点头,不言语。 见此,赵轻柔狡黠一笑,大步朝东城而去。 吴忧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这两日,诡异的梦境没有在出现,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他来到前院时,不由得一怔。 他专用的躺椅上,正躺着一个人,而且身旁站着两个跟班。 “轻柔,你怎么来了?”吴忧心喜,连忙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赵轻柔也看到了吴忧,她连忙起身,这几日她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吴忧说,沈青岩案时,吴忧的英姿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当她看到那首题都城南庄时,她和吴忧在一起的画面,便会浮现,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可是,现在见到吴忧本人,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 心忍不住加速跳动,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赵轻柔只感觉所有的话卡在喉咙,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咦,赵姑娘,你怎么在这?” 正在这时,一个带着疑惑的清脆女声传来,赵轻柔看去,见上官素正缓步而来。 “上官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赵轻柔脸色苍白,又问道:“难道你住在这里?” 达达木住在吴家时,两人曾见过面,而且有上官白的一层关系在,二女相识吴忧并不奇怪,不过从称呼上,吴忧判断出两人的关系貌似一般。 吴忧接过话头,回道:“不错,上官来请我查一件案子,轻柔,你是要和我一起去赴宴吗?” 古宁寺案不急于一时,上官素心里也明白,既然吴忧已经答应下来,她便先住在吴家,等待案子的进展。 见赵轻柔不说话,吴忧继续说道:“那我们走吧。” 于是,吴忧带着吴坎和哑巴,和赵轻柔一行出了门。 自吴忧出现后,赵轻鸿一直在打量着吴忧,此时,吴忧和赵轻柔走在前面,吴坎拉着哑巴放缓了步子,赵轻鸿和栓子落在了最后。 赵轻鸿问道:“吴忧是谁?京都的才子之中,好像没有这号人,说话,哑巴了。” 栓子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赵轻柔,然后回道:“新任命的京都令,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栓子只回了这一句,任由赵轻鸿再如何询问,他都不再往外吐一个字。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栓子可没有忘记赵晋的叮嘱。 第二一二章 情缘一线九 长街之上。 沉默了一阵后,吴忧率先说道:“有段时间没见了,你还好吗?” “嗯。”赵轻柔只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沉默。 见赵轻柔似乎兴致不高,吴忧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也闭口不言。 此时,二人并肩而行,气氛略显尴尬。 良久之后,赵轻柔才开口,问道:“上官大人她为什么要住在你家?” 这个问题吴忧之前回答过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赵轻柔再次询问,还是回道:“上官也是一个可怜人,你知道古宁寺吗?当年古宁寺失火,她的娘亲葬身在火海之中,所以她请我查这件案子。之所以住我家,是因为她急切知道真相…………” “哦,那她是挺可怜的。” 知道原因后,赵轻柔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禁同情起了上官素。 “是啊,十年前的案子,要查明真相谈何容易?”吴忧回道。 “吴,吴大哥,我相信你。” 赵轻柔不似之前的阴闷,话语也多了起来。 听她也这么说,吴忧摇头苦笑。 通过几次信件往来,吴忧发现他和赵轻柔的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又似乎没有。 从她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并不难判断,只是一种朦胧的陌生感,让吴忧无从猜测。 赵轻柔今天的话并不多,以前接触时,并非如此,难道一段时间不见,二人的关系生孰了? 这是吴忧唯一想出来的答案,然后他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过了片刻,赵轻柔说道:“吴大哥,其实我爹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有些固执,你能不能不要和他拧着来?尽量顺着他!” 她这么说,其实已经在暗示了,只不过赵轻柔不清楚吴忧给她写情诗的初衷。 可惜,她的心思终归是白费了。 吴忧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我尽量。” 赵轻柔停下了步伐,认真的看着吴忧,心里有些气恼,问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吴忧也停下了步伐,迎上赵轻柔的美眸,仔细想了想,貌似自己的回答并没有问题。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赵轻柔的心情不由得又变得低落,问道:“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而吴忧却是一头雾水,他仔细琢磨了两个之间的对话,见并无不妥之处,他不清楚为什么赵轻柔的情绪会说变就变。 怔了半晌后,吴忧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呆子。”赵轻柔恼怒道,跺了跺脚,加快了步伐。 一处街道前,赵轻柔停下了步子,此时,在她的前方围满了人。 吴忧只以为她在要小性子,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连忙追上赵轻柔,顺着她的目光朝人群看了过去。 一把拉住一名路过的男子,吴忧问道:“这位兄台,前方出了什么事情?” 突然被人拉住手臂,男子本欲发怒,当他转过头时,见是吴忧时,愤怒的表情退却,瞬间笑容满面:“原来是吴大人,幸会幸会,能在这里与吴大人相识实在是荣幸,吴大人,你杀赵攸之和沈青岩时,我都在场,大人的英姿,实在让………” 见这名男子滔滔不绝,似乎没完没了,吴忧连忙摆手打断:“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吴忧打断话语,男子也不在意,说道:“今天长生观的道士,免费为人诊脉施药,分文不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提到道士,吴忧第一个想到的是无真道长,当初无真为了坑吴家,可谓是手段尽出,只是被他识破,最后被暴揍了一顿,扔出了府外。 看来所有的道士并非都像无真道长一般,还是有些好人的。 无真的事情在前,吴忧对道士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也不排斥,方外之人,只要安分守己,倒无可厚非。 拉着赵轻柔绕过人群,二人继续前行。 被吴忧拉住手腕,赵轻柔脸色羞红,不过并没有拒绝。 来到人少的地方后,吴忧松开了赵轻柔说道:“我是人人敬仰的好官,不是呆子。” 看着吴忧一本正经的表情,赵轻柔扑哧一笑:“傻子。” 这一笑,笑靥如花,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吴忧第一次与赵轻柔近距离接触,看着她绝美的容貌,一时间出了神。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赵轻柔微微低头,心中窃喜,可哪有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一名姑娘家看的。 “走了,呆子。” 终于,赵轻柔打破了旖旎的气氛,主动拉起了吴忧的手腕,继续前行。 此时,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不敢回头看吴忧。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朝代,女子主动拉着男子,已经算是很前卫了,好在赵轻柔现在是女扮男装,倒也不至于太过醒目。 看着赵轻柔纤细如玉的手指,吴忧怔了怔,说道:“轻柔,你变了!” “没有,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赵轻柔回道,不过依旧没有回头。 二人又走了好一会儿,吴忧再次问道:“你知道路吗?” 闻言,赵轻柔一滞,停下了步伐,这才转身看着吴忧:“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 看着赵轻柔泛红的脸蛋,吴忧有种想捏一捏的恶趣味,不过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赵轻柔无语。 黄狗的住处,吴忧只知道也在东城,离南城很近,而吴家离北城很近,虽然都在东城,但是距离还是很远的。 这次,吴忧走在前面,赵轻柔跟在后面。 片刻后,赵轻柔问道:“上官素是不是你心仪的女子?” 吴忧不答,他只以为赵轻柔起了八卦的心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吴忧依旧沉默。 见吴忧不理会自己,赵轻柔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赵轻柔发现吴忧和她认识的男子都不同,接触的越多,不同之处体现的极为明显。 他明明很好相处,可离近了之后,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种距离感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赵轻柔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想尝试着打破这种距离,使二人的关系再近一步,可尝试了几次,效果并不明显。 好奇心使然,她的心思不由得活络了起来。 第二一三章 情缘一线十 “吴大哥,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男女授受不亲。” “你能不能扶着我走?” “不能。” “那你再给我写一首情诗呗。” “没有灵感。” …………………… 吴忧发现赵轻柔变了,以前的高冷女神,变成了妖媚女神,特别是现在,她嗲嗲的声音让吴忧全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长相一样,他甚至怀疑赵轻柔的灵魂也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二人走走走停停,赵轻柔时不时的说一些奇怪的话,能拒绝的吴忧都拒绝了,不能拒绝的,吴忧想办法拒绝。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忧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跟在他们身后的赵轻鸿更是毛骨悚然,如果赵轻柔也这样对他,他早就战战兢兢,跪地求饶了。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对人这般,这,这也太惊悚了! 他很了解自己姐姐的为人,看似柔弱,实则不然,有时候有强势,有时候倔强,有时候有小性子等等,可唯独没有现在的妖媚。 一路跟随的赵轻鸿看的冷汗岑岑。 发现赵轻鸿不停的擦拭着冷汗,吴坎不悦道:“小伙子,你还年轻,等你再长上几岁,你就明白其中的乐趣了。” 闻言,赵轻鸿狠狠的白了一眼吴坎。 晌午时分。 吴忧询问了数人后,终于找到了黄狗的住处。 黄狗的家处在东南方位,似乎离古宁寺并不远。 吴忧几人到来时,偏僻的农家小院前围满了人,喜庆的气氛扑面而来。 外围不少的孩子拿着刚发的喜糖,追逐嬉戏,大人们则聚在门前,等待着接亲的新郎回归。 来祝贺的不仅有普通的百姓,府衙大部分差役也到来。 这种透露着浓浓的乡火气息,让吴忧感觉很亲切。 见吴忧到来,以石勇为首的众差役纷纷上前打招呼。 猴子笑嘻嘻的把吴忧迎进了院内,小院儿不大,只能摆下七八张桌子。 吴忧尽量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尽管他已经很低调了,可认出他的百姓还是全部围了过来。 “诸位相亲,大家随意些,不必在意本官。” 吴忧之所以到来,就是给黄狗撑场面,京都令亲自给下属道贺,哪怕黄狗是普通农家,以后也不敢有人忽视。 得知吴忧到来,黄狗的老母亲迎了出来,不停的给吴忧磕头:“吴大人,谢谢你对狗儿的关照,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以前狗儿就是一个浪荡子,多亏大人你将他引入正途,这是大恩,老婆子一家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将黄狗的老母亲扶起,吴忧宽慰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她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在桌前坐定后,吴忧示意石勇和猴子坐下说话。 “怎么没看到邹县丞?” 石勇说道:“大人,邹县丞要统算举科名单,实在是抽不开身。” 自朱明理离去府衙后,吴忧当起了甩手掌柜,府衙大大小小的一应事务,全部压在邹县丞身上。 想了想,他说道:“现在府衙不缺钱,回头你让邹县丞多招些人手,也好分担他的压力。” 略略沉吟,吴忧又问道:“这里离古宁寺远吗?” “回大人,不远,这里很偏僻,本时鲜少有人前来,今日黄狗大婚,这才聚集了许多的人。”石勇回道。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不便多卿案子,吴忧只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农家的婚礼是简陋的,不过一应俱全,该有的形式一样不缺。 不大一会儿,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黄狗身穿大红喜服,身后跟着的是一列长长的迎亲队伍。 门口处摆放着一个点燃的火盆,黄狗将披着盖头的新娘,从轿子里迎了出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跨火盆的习俗,寓意着新人未来的生活将会如同火一样旺盛和繁荣,从前朝时便流传了下来,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保持着这个传统。 一对新人进入正厅后,接下来就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黄狗的老母亲坐在正厅,笑容满面看着这对新人,在司仪的主持下,新人完成了最后的步骤。 在众人的欢呼声,黄狗将新娘送入了洞房之中。 重新入席,吴忧发现赵轻柔依旧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见吴忧的目光看向自己,赵轻柔问道:“吴哥哥,你想成亲吗?” 赵轻柔虽是男装,不过离近了看,并不难发现她是女儿身。 石勇众人早已经察觉,只是没人点破,此时都憋着笑。 吴忧脸颊直抽抽,不动声色的换了座位,与赵轻柔保持距离。 可他的衣袖被赵轻柔拽着,他一动,赵轻柔立马便发现了,她也移了座位,在吴忧身旁坐下。 见躲不开赵轻柔,吴忧小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赵轻柔眨了眨眼睛,抿唇不语。 ……………… 梨花斋。 这是一处很有名气的说书场所,以往曹夫人一有闲,便会来此听上一段。 此时,曹夫人正坐在大厅的前排,听着梨花斋的台柱子周公茂周先生有声有色,侃侃而谈。 啪。 “今日我们说一段,赵攸之恶贯满盈,吴大人为民除害,且说那赵攸之无恶不作,丧尽天良,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今日,我便从他刺杀吴大人开始说起…………” 曹夫人皱了皱眉头,赵攸之这个名字她听说过,似乎是西王世子,他被杀了?吴大人又是谁? 带着满心的疑惑,曹夫人仔细的听了下去。 从赵攸之刺杀吴忧,说到吴忧脱险,然后到公审,最后行刑,周公茂的口才很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把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说完之后,台下掌声不绝,无数的铜钱被扔上了台。 啪。 周公茂再次拍下惊堂木,拱手道:“各位,先休息片刻,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沈青岩案,其精彩程度,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沈青岩这个名字,曹夫人也听说过,她心里更加的疑惑,难道沈青岩也死了? “小兰,你去把周先生叫来,我有话要问。” “是,夫人。”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应了一声,便径直去了后台。 第二一四章 情缘一线<十一> “原来是曹娘子,失敬失敬。” 曹夫人年轻时,也算是一个名人,得一外号“曹娘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不过这个名号知道的人却不少,虽只是名号,却没有贬意。 曹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问道:“周先生,你刚刚说的故事,是杜撰还是确有其事?” 闻言,周公茂愣了愣,然后看着曹夫人道:“哟,你还不知道呢?当然确有其事,而且千真万确,现在京都除了曹娘子你,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曹夫人一怔,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听府上的人说起过,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问道:“你刚刚说的赵攸之,可是西王之子?” “正是。” 曹夫人继续询问:“那沈青岩呢?又是怎么回事?” “沈青岩乃江南沈家的嫡长子,不久前,他犯了事,被吴大人在东城斩首示众,当时,我就在场。” “不错,我也在。” “还有我,我们亲眼所见。” ………… 倾听二人说话的听众,也不禁出言附和。 对小兰使了一个眼色,小兰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了过去,曹夫人看着周公茂说道:“给我说说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 “曹娘子阔气。”周公茂赞了一句,笑着将银子揣入衣袖中,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不是秘密,只要一打听便可知详情,这对周公茂而言,无非就是费一些口舌而已。 于是,他从吴家贪污案开始,娓娓道来。 话分两头。 “哟,今日好生热闹,黄捕头,恭喜恭喜。” 一句略显玩味的话语传来,打破了现场的热闹气氛,原本推杯换盏的众百姓见到来人,纷纷起身让到了一旁。 将新娘送入洞房后,黄狗立刻来到了吴忧身前,正在给吴忧敬酒,闻言,身子一僵,然后对吴忧说道:“大人,你别动怒,交给我处理。” 吴忧打量着来人,来人是五六个壮汉,为首之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看上去极为可怖。 “原来是斧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黄狗上前赔笑道。 叫斧爷的男子拍了拍黄狗的肩膀,说道:“黄捕头,在我的地盘上办喜事,当然要交税,我也不多收,五两银子!” “什么?这也要收钱?”黄狗惊愕道。 “怎么?莫非你不想给?”斧爷凶戾的目光盯着黄狗,冷冷道。 迟疑片刻,黄狗还是回到房间,取了银子交到了斧爷手里。 “算是识相。” 收到银子的斧爷呵呵一笑,带着一帮小弟离开了。 斧爷走后,众人这才重新入席,只是此间气氛却不似之前的热闹。 “他们是什么人?”吴忧看着返回的黄狗问道。 “大人,他们是白虎盟的人,据说他们的后台极大,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黄狗回道。 白虎盟名字倒是挺唬人,说白了就是黑社会,在他吴忧的地盘竟然存在这样的一股黑暗势力,简直不知死活。 后台?吴忧还真不放在眼里。 “你很怕他们吗?” 黄狗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一个人当然不怕,但是我这拖家带口的,总归要为家人着想不是。” “他们经常敲诈百姓吗?”吴忧继续询问。 黄狗点头:“是的,周围的百姓都怕他们,家里宽裕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个月他们找上门时,都会给一些,家里不宽裕的,得罪不起他们,大部分都搬走了,这地方之所以住户稀少,倒也不全是古宁寺的缘故。” 听黄狗说完,吴忧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对石勇说道:“石捕头,明天你去一趟东城都卫司,让樊顺带一百人在府衙集合。” 闻言,众人不禁兴奋了起来,吴忧的意思很明显,白虎盟要倒霉了。 以前朱明理任京都令时,主要以稳为主,他虽然也是好官,却与吴忧不同,吴忧杀伐果断,这样的行事风格,更能赢得众人的心。 ……… 梨花斋。 听周公茂说完京都发生的事情后,曹夫人双眼放光,特别是说到吴忧的事迹后,她更是热血沸腾。 曹夫人和其她女子不同,由于家风的熏陶,她更崇拜吴忧这种,无所畏惧,敢做敢为的性格。 “对了,周先生,吴大人什么年纪?可曾婚配?” “二十岁左右,未曾婚配。”略略迟疑后,周公茂又说道:“曹娘子,我听闻吴大人和你的女儿有婚约,这只是道听途说,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曹夫人豁然起身,她很喜欢吴忧的性子,本想撮合吴忧和自己的女儿,现在听闻这个消息,她难以置信。 曹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才回去了一段时间,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有婚约了。 然后,她又意识到了不对,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听赵晋说过,要么赵晋故意隐瞒她,要么就是子虚乌有。 “不行,我要回去问问赵晋。” 如果吴忧的长相符合她的条件,她不介意这门婚事,可万一不如意呢? 现在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 想到这里,曹夫人哪里还坐的住,她连忙起身,急匆匆的朝家里赶去。 回家赵府。 询问了仆役,得知赵晋在书房,曹夫人火急火燎的走向书房。 来到书房门前,她径直闯了进去。 见曹夫人脸色不是太好,赵晋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轻柔是不是有了婚约?”曹夫人直接问道。 闻言,赵晋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仅过了一天,事情就败露了。 现在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赵晋点头。 “那人是不是叫吴忧?” 赵晋继续点头:“夫人,我本想退了这门婚事,然后再告诉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退婚?为什么要退婚?我要先见见未来的姑爷,如果我满意,这门婚事亦无不可。” 听曹夫人这么说,赵晋急了:“不行,这门婚事必须要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曹夫人愣了愣,她不清楚性子温和的丈夫,为什么在这门亲事上如此强硬,越如此她反而好奇。 第二一五章 情缘一线<十二> “怎么?吴忧长相很丑?配不上咱的女儿?” 赵晋摇了摇头,组织了一下措词,说道:“夫人,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总之,我坚决不同意,以往任何事情为夫都可以让着你,唯独此事不能。” 他之所以反对,倒不是因为吴忧不好,论文采和品性,赵晋其实是认可的,只是吴忧树敌太多,如果两家联姻,将来吴家若倒霉,他赵家必受牵连。 为了他赵家,为了自己的女儿,他绝对不能涉险。 “我要先见见吴忧本人。” 曹夫人不清楚赵晋的想法,但是他对吴忧起了兴趣。 看着曹夫人离去的背影,赵晋长长的叹了口气。 …………… 从黄狗家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吴忧和赵轻柔在一处路口分别。 “吴大哥…………” 赵轻柔似乎有话要说,似乎又没有,迟疑片刻后,终归还是止住了话头。 吴忧的情商不是负数,赵轻柔眼里的不舍和依恋,即使他在迟顿也看的出来,如果在婚姻自由的前世,或许这是一段美好的姻缘。 不过,现在两人虽然有婚约,但是他们都清楚,这婚约绕不开赵晋,而赵晋一直持反对态度。 吴家看似风光,实则步步都处在悬崖边沿,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吴忧看的清楚局势,显然赵晋也明白,他之所以反对,吴忧完全可以理解。 看着赵轻柔的美眸,吴忧叹了口气:“轻柔,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随缘吧!” 吴家的未来,吴忧虽然有了大致的规划,但是变数太多了,最终的结果无法预料,他无法给赵轻柔一个准确的答案。 “嗯,吴大哥,我等你。” 赵轻柔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看着赵轻柔离去的背影,吴忧心绪复杂,他对赵轻柔很有好感,也仅此而已,也许她也是一样吧! 吴忧不清楚,赵轻柔对他的情感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段情感必定是曲折的。 如果结局注定以悲剧收场,那么相遇便是一种错。 吴忧的三观与这个朝代不符,他认为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叫问心无愧,可做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做一个好官代价更大。 他风光的起因,是三观与这个朝代发生了碰撞,将来或许是灭顶之灾,他心里不想让赵轻柔肓目踏入进来。 回去的路上,吴忧想了许多,将来如果他扫平了一切阻碍,赵轻柔还未嫁,他会义无反顾的带她走。 可,现在不能,也做不到。 ………… 梅园小筑。 沈家来了一位客人,已经康复的沈伯彦和沈哲在书房与此人述话。 “四皇子万安。”父子二人行礼。 来人正是四皇子赵恒,且只有他一个人前来,并无随从。 “二位免礼,听闻沈相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宾主落座后,四皇子将一个礼盒放在桌案上,看着沈伯彦关切道。 沈伯彦叹了口气:“人老了,有个小病小灾的实属常事,有劳四皇子挂记。” 之前,四皇子拉拢过沈家,只是并没有成功,不仅四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也都失败了,不过四皇子并不打算放弃。 沈伯彦和四皇子之前并无交集,关系自然算不上亲密,他绝不相信四皇子会特意上门探视,对于他的来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赵恒虽然是皇子,依沈伯彦的地位倒也不惧,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说道:“怕是要四皇子失望了,我沈家只忠于陛下,储位之争与我沈家无干。” 不仅开门见山,而且开口便拒绝了四皇子的来意。 闻言,四皇子哈哈一笑,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我的确是来拉拢沈相的,不过……… 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沈相这次入京是因为沈青岩,可惜沈青岩已经被吴忧当众斩首,沈相,你以为吴忧为什么敢在京都肆意妄为?因为吴忧向我父皇献了摊丁入亩和科举二策,深得圣心,可对?” 这些不是秘密,沈伯彦已经得到了确实的消息,他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沈相,如果你要报仇,我可以帮忙,只要你助我夺得储位,他日我若为帝,吴家任由你处置。” 四皇子的话犯了忌讳,沈哲脸色一变,刚要提醒便见沈伯彦一脸的平静,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全当做没听见。 这次四皇子不再刻意拉拢,而是直接谈起了条件,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在合作,四皇子要皇位,而沈伯彦要报仇。 这次,沈伯彦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沉思了起来。 正如四皇子所言,吴家深得圣心,有夏皇庇护,仅凭沈家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报仇。 每每看到灵堂前,沈青岩的尸首,沈伯彦对吴忧便起了浓浓的杀意,他恨吴家,更恨吴忧,他恨不得用吴忧的人头祭奠他的孙儿,用吴家所有人的性命给他孙儿陪葬。 四皇子的想法很好,但是时间太久了,沈伯彦等不起,沉默良久,他说道:“让我沈家全力支持你也不是不行,我要先看到吴忧的人头,只要四皇子能将吴忧的人头送来,我便同意了。” “一言为定。”说完,四皇子起身离去。 当初在天坛时,吴忧已经表明不愿参与沈青岩案中,之所以会有今天,四皇子可出了不少力气,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拉拢沈家。 吴家不参与储位之争,对于四皇子而言,吴忧的性命也就无关紧要了,如果他的死能换来沈家的支持,这笔买卖大赚。 ………………… 在赵家,一家四口人,沈轻鸿的地位是垫底的存在,他最怕的人不是赵晋和赵轻柔,而是曹夫人。 因为在家中,可以说曹夫人一手遮天,哪怕一家之主赵晋,也都敬曹夫人三分。 回到家里赵轻鸿,被曹夫人叫了去,一番询问之后,他和赵轻柔的行程,以及和吴忧相见之事一一交代了出来。 没有关注赵轻柔和吴忧之事,曹夫人双眼放光,问道:“你是说吴忧明天将有大动作?” 赵轻鸿点了点头:“是的,都借兵了,应该错不了。” 第二一六章 情缘一线<十三> 天微亮。 一名少年和一名女扮男装的美貌妇人出现在府衙门外,二人腰挂长剑,一副江湖侠客装扮,很是显眼,引得守门的差役频颦颦侧目。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果让爹知道,只怕我也要被禁足了。” “看你这胆量,和你外公一点都不像,你再多话,我就把你送到兴元府,让你外公管教你。” 闻言,少年连忙闭上了嘴巴。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曹夫人和赵轻鸿。 二人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东城都卫司千户樊顺带着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到来。 见到这一幕,曹夫人非常兴奋,对赵轻鸿说道:“先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一切按计划行事。” “知道了,娘,你都说了很多遍了。”赵轻鸿无奈的应了一声。 曹夫人白了一眼赵轻鸿:“怎么?现在就嫌老娘烦了?” “哪敢啊!”赵轻鸿刚刚说完,便指着另一边的街道:“娘,你看,吴忧,他就是吴忧。” 顺着赵轻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另一边街道走来五人,四男一女,为首之人一身月白色长衫,并不算魁梧,书生气十足,不过步伐稳健,相貌俊逸。 依曹夫人的眼光,也只能给吴忧打七十分。 没有犹豫,赵轻鸿连忙拉着曹夫人迎了上去。 “吴大人,还记得我吗?” 昨日,赵轻柔不允许他说话,他虽然和吴忧打过照面,这还是第一次交谈。 “是你?” 吴忧自然认识这名少年,昨日,见他一直不说话,又跟在赵轻柔的身后,他只以为这少年是赵轻柔的跟班。 见吴忧认出了自己,赵轻鸿拱手行礼:“在下赵轻鸿,轻柔是家姐,见过吴兄。” 愕………… 吴忧并没有听赵轻柔说起过赵轻鸿,相识了一天,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略感错愕。 吴忧回了一礼:“竟然是赵兄,失敬失敬。” 见两人客气,曹夫人不着痕迹的碰了碰赵轻鸿的后背,示意他直入主题。 “吴大哥,家姐担心你的安危,特意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赵轻鸿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说道。 先看了看赵轻鸿的小身板,吴忧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是赵轻柔的心意,而且这次只是去抓恶霸,又有百名军卒在,危险性不大,他还是点头应允。 “吴大哥,这位是曹女侠,武艺高强,有她在,定能护吴大哥周全。”赵轻鸿又对吴忧介绍了曹夫人。 “民妇见过吴大人。”曹夫人拱手行礼。 “有劳二位助拳,感激不尽,走吧!” 吴忧客气了一句,便率先朝等候在府衙门外的樊顺走了过去。 吴忧的救灾之法让夏皇很是赞赏,樊顺看在眼里,他一心想与吴忧交好,这次吴忧借兵,他立刻就同意了,而且还亲自前来。 虽是千户,私自调兵本须向上报备,不过吴忧只借百名兵卒,还在他能调度的权限之内,并不算愈制。 “樊顺率百名将士将来报道,吴大人但有所命,我等必效死力。” 吴忧拱手笑道:“樊千户言重了,只是去抓恶霸,我府衙人手不够,特意请你来帮忙。” 听闻只是这点儿小事儿,樊顺不禁松了一口气,吴忧之前做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人触目惊心,他生怕吴忧这次也将天捅个窟窿。 此时,府衙所有人都准备妥当,石勇率众衙役,熊纠纠气昂昂,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黄狗,你才成亲,不在家陪着新媳妇儿,跑来做甚?”吴忧看到人群的黄狗问道。 黄狗呵呵笑道:“那些恶霸讹了我不少钱,不讨回来心里实在是憋屈。” 吴忧点头,吩咐道:“猴子,黄狗,你二人去准备几个单架,另外在准备一些鸡血。” 二人不清楚吴忧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不过并没有询问,连忙去准备了。 对于鸡血,吴坎很有心得,当初他坑独孤恺的时候,用的正是此物,见吴忧要准备这些东西,他呵呵直乐。 “你要鸡血做什么?”曹夫人疑惑问道。 吴忧发现这位美妇总是在打量着自己,眼神是奇怪,有一种吴忧琢磨不透的意味在其中,他活了两辈子,这种怪异的目光他还是第一见。 见赵轻鸿落在美妇的身后,吴忧恍然,赵轻鸿分明就是以这位曹女侠马首是瞻。 吴忧摇头笑道:“我自有用处,到时曹女侠自知。” 不大一会儿,猴子和黄狗便把吴忧所需之物准备妥当。 “出发。” 于是,吴忧,哑巴,吴坎,上官素,曹女侠,赵轻鸿,石勇一众衙役,以及樊顺和百名士卒,在王武的带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王武是影卫的人,京都的各处势力分布他都清楚,白虎盟自然也不例外。 吴忧询问过白虎盟的后台,王武摇头并未多言。 他的反应就是答案,白虎盟的后台,身份绝不简单。 卧榻之侧榻,岂容他人酣睡?即使知道这是一块硬骨头,吴忧也要将其碾的粉碎。 白虎盟的总部位于西南角,盟主叫雷刚,这是吴忧从王武处得到的消息。 没有理会跟随的百姓,吴忧一行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宅院从外面看很普通,除了占地面积比较大之外,和普通的民居并无区别。 王武说道:“大人,就是这里。” 吴忧给樊顺使了一个眼色,樊顺一挥手,部分士卒散开,将整个宅院围的严严实实。 猴子和黄狗一个小跑,一脚踹在木门之上,两扇木门应声倒了下去。 巨大的响声传出老远,很快便惊动了宅院内之人。 没有迟疑,吴忧率众人先走了进去。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闯我雷爷的地盘,莫非想死不成?” 吴忧刚进院子,一个粗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抬头看去,见一个魁梧男子身后跟随着几十人从正厅走了出来,而且每人手里都拿着木棍。 见到吴忧后,为首的男子一滞,放缓语气问道:“原来是吴大人,不知道我雷某犯了哪门子的王法,有劳你大驾光临?” 吴忧先打量了一眼,随意道:“你就是雷刚?你犯了事,跟我们去一趟府衙吧?” 第二一七章 情缘一线<十四> 吴忧佯装不知,看向身边的石勇问道:“我们抓人需要理由吗?” 石勇点头:“当然。” 又示意猴子附耳过来,吴忧低声交待了几句,猴子面露古怪之色。 等吴忧说完之后,猴子叫了几名衙役上前,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罐鸡血,洒在衙役身上。 不仅他们身上,就连腰刀之上也涂了血迹。 这一番操作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仅吴忧这一方的人不明所以,就连雷刚一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见鸡血涂的差不多了,猴子示意这几名衙役躺在地。 几名衙役照做,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一动不动。 吴忧笑呵呵的看着雷刚众人,说道:“你们杀了官差,这个理由够吗?” 闻言,所有人不禁错愕,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光明正大的栽赃,无耻,太无耻了。 躺在地上的差役也明白了吴忧的意思,这是明目张胆的欺负这群恶霸,实在是太损了,他们捂着肚子,身体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憋着笑。 脸色铁青的雷刚指着吴忧:“你,你这是栽赃!” “不错,就是栽赃。” 吴忧没有否认,对付一群恶霸,没必要遮掩。 双方力量悬殊,吴忧一方共一百多人,雷刚一方大约有五六十号人,而且都只拿着木棍,显然不敌。 “我们是有后台的,吴大人你别自误。”看清楚形势的雷刚不得不搬出后台。 “带走。” 所谓的泼皮恶霸,无非是欺行霸市,对普通的百姓,他们敢呲獠牙,面对府衙就不同了,特别是名声在外的吴忧,他们立马就变成了弱势群体。 即使被吴忧栽赃,他们也不敢反抗,不反抗还有一条活路,若反抗这主儿是真的敢杀人。 很快,雷刚一众恶霸,双手抱头,排成排,被差役押送出了宅院。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看到这群恶霸栽在了吴忧手里,顿时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声。 猴子带人在宅园中搜出了几个大木箱,里面都是满满的铜钱和碎银子,足足有三四千两。 “全部带回去。” 这么多民脂民膏,到底灾害多少了百姓,才能聚敛如此之多的财富。 几名装死的差役,在吴忧的示意下被抬了出去,刚刚他栽赃时,百姓看在眼里,吴忧跟本不在乎,他压了压手,示意百姓安静。 等百姓安静下来后,吴忧对四周拱了拱手:“各位,本官曾说过不冤枉好人,却没有说不冤枉坏人,雷刚等人罪有应得,还当场砍死了几名差役,各位,还请做个证。” “不错,人就是这群恶霸砍死的,我可以作证。” “还有我,我也作证。” “我也作证。” ……………… 在吴忧的示意下,众百姓纷纷成为了人证,他们心里清楚,落在了吴忧手里,白虎盟彻底的完了。 还没有走远的雷刚一行,见到这一幕,几欲吐血,你们难道都瞎了不成,那么明显的栽赃看不见吗?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群恶霸早已经把百姓得罪的死死的,只是碍于他们的势力,平日里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吴忧带了个头,就像点燃了引线,彻底的让百姓的怒火暴发了出来。 等百姓散了后,装死的差役也不用装了,他们只要晾个像,让百姓看到他们惨状便足够了。 吴忧努了努嘴:“你们的演技太差了,以后认真点儿。” 闻言,众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笑罢,吴忧看着王武问道:“像白虎盟这样的势力,京都还有吗?” 王武没有任何犹豫道:“有,还不少。” “全部铲除了!” 于是,在王武的带领下,百余人离开了西城,朝其余势力的总部杀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吴忧亲力亲为,他带着哑巴和吴坎往府衙而去。 赵轻鸿和曹夫人并未离去,二人跟在吴忧身后,目光复杂。 片刻后,曹夫人快步追上吴忧,微微蹙眉:“吴大人,你这么做是不是有违君子之道?” 白虎盟虽然都是恶人,不过吴忧的做法确实不符合君子的行事风格。 吴忧耸耸肩:“难道曹女侠认为我的做法错了?” “那倒没有,只是你做事的风格有点儿,有点儿………” “无耻是吗?”吴忧脚步未停,顺口接上了曹夫人的话。 曹夫人不答,算是默认。 “对待恶人就要用恶人的办法,只有我比恶人更恶,他们才会怕我,京都才会更加的安宁。” 听吴忧这么说,曹夫人陷入了沉思,匆匆与吴忧告别后,二人换了一个方向,朝赵府而去。 “娘,我感觉吴大哥的话在理。” 这次,曹夫人点了点头,认可了赵轻鸿的话,她不是京都令,不能理解吴忧的处事方式,不过结果是好的,百姓欢喜,京都太平便足够了。 曹夫人在心里又给吴忧加了十分! 啪。 曹夫人和赵轻鸿走后没多久,吴坎猛然拍了巴掌,恍然大悟道:“少爷,老奴知道那位曹女侠是谁了!” 见吴坎如此反应,吴忧停下步伐,疑惑问道:“你认识?” 吴坎先是摇头,然后点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老奴却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赵家小姐的娘亲,也是大名鼎鼎的曹娘子。” 于是,吴坎简单的说起了关于曹夫人的过往。 曹夫人名叫曹娥,祖籍三元,出生武将世家,其父曹猛现任兴元府总兵。 曹夫人年轻时,好男装,经常外出游玩,一次出游时,与游学到三元的赵晋相识。 当时赵晋文采并不算出众,不过相貌尚佳,久而久之,二人暗生情愫。 当时曹猛官职不高,只是一个中郎将,在外地任职,在其回乡探亲之际,赵晋上门求亲,当时赵晋只是一名穷书生,除了相貌平平无奇,曹猛不喜,拒之。 得知消息的曹娥,悲痛欲绝,于是,她与赵晋相约私奔。 二人也的确私奔了,只不过被曹猛逮了回来,曹娥以死威胁,为了女儿的名节,曹猛无奈,从之。 当时这件事情闹的很大,人尽皆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这个朝代婚姻的主流,曹娥和赵晋二人,明显是脱离了主流。 第二一八章 情缘一线<十五> 这段恋情,赞美者有之,不过指责者更多,也因此,曹猛和赵晋翁婿二人关系一直不睦,不过为了女儿,曹猛还是全力扶持赵晋走上了仕途。 赵晋也争气,仕途上顺风顺水,直到现在的礼部左侍郎,之前对这段恋情指指点点的人,都闭嘴了,反而佩服起了曹娥的眼光。 现在别人称呼一句“曹娘子”,则表示对她的敬意。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朝代,曹夫人已经算是奇女子了,哪怕是吴忧,也不禁对曹夫人多了几分敬佩。 难怪赵轻柔喜欢女扮男装,原来源头出自曹夫人! 听完吴坎的讲述后,吴忧思绪万千,他明白曹夫人为什么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了,他和赵轻柔的关系,只怕已经被曹夫人知晓,这是在考察未来女婿! “少爷,曹娘子乃当世奇女子,以后再遇见,应当客气些!”吴坎提醒道。 吴忧点了点头。 吴忧却不知道,他在曹夫人的心里他只得了七十分,站在曹夫人的立场上,论儒雅他不及其夫,论武勇他不及其父。 之所以能得七十的高分,一部分原因是他美名在外,否则会更低。 好在今日他抓了白虎盟的恶霸,曹夫人又给他多加了十分。 可是八十分,依旧不是她心里完美的女婿人选。 吴忧倒没有想那么多,他径直来到了府衙大牢。 牢头儿冯七刀连忙了上来:“大人,这里太脏了,你有吩咐尽管吱声,我保证办的妥妥的。” “无妨,去把雷刚带来。” “是。”冯七刀应了一声,一挥手,两名衙役进入了牢房,将雷刚带了过来。 见到吴忧,雷刚一脸悲愤之色:“狗官,狗官,你不得好死。” 以往白虎盟盘剥百姓,不论是府衙还是大理寺把人逮了,依照律法,无非是打打板子,把人关一段时间就放了,算不上大事。 可是这次吴忧直接给他们安了个杀官的罪名,这可是死罪,雷刚感觉委屈,忍不住大骂。 吴忧也不怒,直接问道:“你们之中有一个叫斧爷的,人呢?” 在抓雷刚时,吴忧并没有看到斧爷,见雷刚愤恨的目光,他继续说道:“你可以不说,不过其他人可不一定都是硬骨头。” 闻言,雷刚大笑:“狗官,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你说与不说根本不重要。”吴忧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想了想,他看向冯七刀:“去,叫邹县丞发一份悬赏文书,赏金一百两,先在城内张贴。” 今日他们是突然袭击,斧爷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可能还在城内。 冯七刀走后,吴忧笑呵呵的看着雷刚:“如果斧爷出了城,本官就发海捕文书,你说他能不能逃出本官的手掌心?” “狗官,我们是冤枉的。”雷刚的表情更加的狰狞。 “冤枉?”吴忧点了点头,语气不屑:“那又如何?雷刚,你知道本官为什么要抓你们吗?不是因为你们盘剥百姓,本官犯不着为了百姓得罪你们的主子。” 听吴忧这么说,雷刚安静了下来,神情依旧悲愤,他琢磨来琢磨去,除了盘剥百姓之外,吴忧似乎没有理由针对他们。 “你犯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带下去,告诉老冯这是他表现的机会。” 后面的一句话是对看守的差役说的,对于泼皮恶霸吴忧没什么兴致,说完他便离开了牢房。 白虎盟被府衙一锅端的消息传了出去,京都一些热血的百姓纷纷加入讨伐恶霸的队伍之中,石勇一行原先只有百余人,迅速壮大到数百人,而且还有百姓陆续加入。 三日后,队伍扩大到了一千余人。 不仅府衙,百姓也自发组织队伍,参与了讨伐恶霸的行列,不仅有男子,还有彪悍的妇人,纷纷拿着扁担和锄头,几十上百的聚集在一起,对各个地方的黑暗势力发起了攻击。 得知消息的黑暗势力,战战兢兢,或解散势力,全部躲了起来,或直接出了京都,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老百姓可不像府衙,他们对恶霸恨之入骨,下手没个轻重,或死或残者不计其数。 法不责众,至于凶手是谁,那就呵呵了! 什么青龙会,白莲教,阴阳道等等,这些扎根在京都许多年的大势力,也全部卷了进去。 大势力都如此,更别说小势力了,百姓到处势如破竹,彻底的被摧毁了。 此时京都乱成一团,四城的都卫司和御林军不得不全部出动,这才渐渐的将内乱平息。 得到消息的朝臣们,弹章如雨点般飞入了皇宫,矛头直指吴忧。 御书房。 夏皇随意翻了翻几本弹章,内容大致相同,言吴忧煽动百姓,祸乱京都,罪该万死,有的甚至上升到祸乱天下的地步。 夏皇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后台,那些的黑暗势力跟本无法在京都立足,府衙此举是捅了不该捅的地方,这才引得无数的弹劾。 将弹章扔到一边,夏皇揉了揉太阳穴:“朱高,你去告诉吴忧,让他收敛点儿,科举才是重中之重。” 吴忧也是懵圈的,他只是扔了一个烟头,想不到整个京都都燃起来了,这么大的火势府衙已经无力灭火,只能交给御林军和都卫司了。 赵府。 曹夫人拿着吴忧的书信,仔细研读,赵轻柔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忐忑不安。 “娘,吴忧他,我们只是朋友。”赵轻柔连忙解释道。 似乎没有听到赵轻柔的话,曹夫人陷入了绝美的诗意之中,无法自拔。 哪怕曹夫人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不过内心也被诗中的蕴含的真炽情感所感动。 她年轻时,赵晋也给她写过情诗,但是与这几首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她承认,不论是诗作还是画技,吴忧都是顶级水平,在心里又给吴忧加了十分。 “这些诗画真的是出自吴忧之手?” 赵轻柔低头,沉默不语。 “小葵,你再去一趟吴府,让吴忧再写一首。” “娘。”见自己的娘亲参与了自己的私事中来,赵轻柔立刻表示不满。 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赵轻柔的反抗终归是徒劳的。 第二一九章 情缘一线<十六> “是。” 自己的小姐都无法反抗,小葵做为丫鬟,她连挣扎一下的念头都不敢有。 于是,没有任何迟疑,她再次去了吴家。 曹夫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让赵轻柔讲叙和吴忧相识的过程。 开始赵轻柔还不肯说,可曹夫人开了个头后,赵轻柔知道她和吴忧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 没过多久,小葵再次返回,手里多了一张信纸,恭恭敬敬的递到曹夫人面前。 在赵轻柔殷切目光的期盼下,曹夫人接过信纸展开,仔细观看其上的内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看完这首词,曹夫人久久回不过神来,特别是开头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仿佛是道尽了她对情感的执着。 爱了,这首词似乎为她量身定做一般,能理解她的人在曹夫人看来只有她的夫君赵晋,现在又多了一位。 她虽然赢得了爱情,可谁又知道这些年她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傻子,这世间又多了一个傻子。“曹夫人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大笑不止。 赵轻柔连忙上前扶住曹夫人,目露担忧之色:“娘,你没事吧?” 良久,曹夫人方止住了笑声,抹了抹眼角的溢出来的泪水,语气柔和:“娘没事,轻柔,你遇到了一个傻子,一个和娘一样的傻子。” 正在赵轻柔揣摩曹夫人话的意思时,曹夫人继续说道:“你和吴忧的事情娘同意了。” 闻言,赵轻柔大喜,直接扑进曹夫人的怀里:“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赵轻柔心里清楚,这个家一直都是曹夫人做主,只要她同意了,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稳了。 书房。 曹夫人,赵轻柔和赵轻鸿联袂而来。 赵晋见此,放下手里的书籍,疑惑问道:“夫人,这是………?” 曹夫人将一张信纸递了过去,赵晋接过,看了起来。 “夫君,这首词如何?” 赵晋点头:“情感真挚,乃上上之作。” 曹夫人感慨道:“是啊,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道出了无数痴男怨女的心酸,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年轻时的过往。” “夫人,孩子都在,你提这些做甚?”赵晋嘴上这么说,心里一样感慨不已。 “这首词是吴忧写给柔儿的。”曹夫人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什么?”赵晋脸色一变,语气略显严厉,看着曹夫人平静的面容时,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夫人,吴忧少年心性,行事不计后果,迟早会招来大祸,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你选谁都成,唯吴忧不成。” 见自己的丈夫坚决反对此事,曹夫人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她一手拉着赵轻柔,另一只手拉着赵轻鸿:“家里四口人,三人都认同了,你反对无用。” 赵晋看着曹夫人,曹夫人目光与其对视,丝毫不退,赵晋把目光移向赵轻柔,赵轻柔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目光再次移向赵轻鸿时,赵轻鸿连忙躲到曹夫人身后。 见此,赵晋语重心长:“夫人,你不懂官场…………” 只是他的话才说了一半,被曹夫人打断:“我的确不懂官场,不过我认为吴忧这个姑爷还不错,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说完,曹夫人拉着二人离开了。 静默良久,赵晋长叹一声:“夫人,请原谅为夫,我不能看着我赵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完,赵晋出了书房,叫栓子备车,不大一会儿,一辆马车驶出赵府,朝皇宫而去。 “陛下万福。” 入宫之后,没有等太久,赵晋便在御书房见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夏皇。 夏皇的目光并没有从奏折上移开,手里的笔也不曾停滞,问道:“赵爱卿,找朕何事?” 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词,赵晋说道:“陛下,吴都令为民请命,不论是赵攸之案还是沈青岩案,他都不畏强权,禀公执法,实乃民之青天,国之栋梁,而且,此次吴都令更是将城内为祸百姓的大小势力,全部清除,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功德。” 夏皇本以为赵晋也是来弹劾吴忧的,现在见赵晋对吴忧大加赞赏,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赵晋:“赵爱卿,你不以为吴忧是在煽动民意,祸乱京都吗?” 赵晋摇了摇头,语气笃定:“臣断定,吴忧绝无此意。” 这几日,赵晋是唯一一个替吴忧说话之人,夏皇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这么说,爱卿是来替吴忧开脱的?” 赵晋点头,并没有否认,略略迟疑,他继续说:“陛下,吴都令虽然为国为民,却也结下了不少仇家,这对吴家有害无益。” “哦?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吴家的处境夏皇心知肚明,赵晋所言不虚,直指要害。 “吴家势力薄弱,而且吴忧又是少年心性,恐难长久,臣有一策,可保吴家无后顾之忧。” 夏皇适时问道:“爱卿有何计策?” 赵晋郑重道:“联姻,陛下,臣听闻吴忧对晋安侯之女一见钟情,若吴家与晋安侯联姻,可保吴家万全。” 说完,赵晋不再多言,仔细看着夏皇的反应。 夏皇起身跺着步子,皱眉思索,良久之后,他眉头舒展:“赵爱卿,朕听闻吴忧和你家有婚约,可有此事?” 赵晋也不隐瞒,据实说道:“确有其事,只不过吴忧和小女并非良配,我和小女早有退婚之意,况且我赵家还不足以护吴家周全。” 这番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赵晋摆明了在告诉夏皇,吴忧得罪的势力太大,他赵家不想牵扯进去。 第二二零章 情缘一线<十七> 三道圣旨从御书房颁发了出去,分别是周家,吴家和沈家。 周家和吴家是联姻的旨意,而发往沈家的则是任职的旨意。 如果在沈青岩案之前,沈伯彦没有要入朝的打算,现在则不同,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吴家做大,夏皇料定,这份旨意沈伯彦断然不会拒绝。 从御书房出来,赵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无奈叹息,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断然不会祸水东引。 赵晋很了解自己的夫人,只要联姻的消息传了出去,曹夫人哪怕再认可吴忧,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于别人做妾。 去吴家宣旨的依旧是朱高,圣旨的内容还是老套路,先是一顿长长的夸赞,什么为民请命,国之栋梁之类的言辞,最后才说到联姻。 前面的内容自动被吴忧忽略了,听到后面,吴忧是一脸的错愕。 他和赵轻柔的事情还是不清不楚的,这一道圣旨完全打乱了节奏。 晋安郡主周安,吴忧印象深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在离心湖时一幕,她喜欢牵着一只哈士奇,而且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护妹狂魔。 他和晋安郡主只是相识,突闻要娶她,吴忧一时间愣愣失神,况且晋安世子周平的性格,要是得知了这个消息,非打上门来不可。 “吴大人,接旨吧!” 朱高的话语传来,吴忧有些不知所措,他如果娶了晋安郡主,那赵轻柔怎么办? “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没等吴忧有所反应,吴敌便兴奋的接了过去,如果是其他的圣旨,吴敌这样做不合规矩,但是亲事不同,只要父亲认可了,儿子必须遵从。 “那就恭喜吴大人了。”朱高道了一声贺,便率仪仗队离开了。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 百事通和吴坎等人纷纷上前道贺,他们心里清楚,周家的势力远胜于赵家,若得到周家的助力,吴家的路才更加的好走。 看着众人喜笑颜开,吴忧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吴两家联姻,以及沈伯彦任中书令的消息很快传开。 赵府。 听闻消息的赵轻柔愣愣出神,她憧憬的未来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心里酸涩,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 待消化完这个消息,她擦干眼泪:“不行,我要去见他。” 刚到府门处,便见赵晋已经等在了这里。 “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许去。” 赵轻柔的性情和曹夫人太像了,如果让她出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有前车之鉴,赵晋可不蠢。 “爹,我只想去见他一面,算女儿求你。”赵轻柔哀求道。 “来人,看住她,不允许她踏出府口一步。”赵晋语气冷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说完,他又看向小葵:“还有你,如果再敢与吴家接触,以后这个家便容不下你。” 闻言,小葵脸色苍白,扑通跪在地上。 此时有数名丫鬟仆役到来,守在府门前。 见赵晋这次是铁了心了,赵轻柔无奈,含泪跑回到了房间。 “柔儿,请原谅为父,这次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见赵轻柔远去的背影,赵晋低声喃喃。 这时,曹夫人走了过来,问道:“是你做的?” 沉默了片刻,赵晋放缓语气:“夫人,你我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让着你,但是这件事情关系到我赵家的存亡,我不能坐视不管。” “罢了,我去看看柔儿。”曹夫人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多说无益。 上官府。 上官白手指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入耳,让人迷醉。 一曲终了,伺候在一旁的青鸾将煮好的茶摆放在石案之上。 微微迟疑,青鸾问道:“主人,吴忧还杀吗?” 青鸾明白,上官白之所以要杀吴忧,是因为赵轻柔,现在吴忧和晋安郡主联姻,已经对他没有了威胁。 上官白端起茶盏,微微笑道:“杀,当然要杀,依吴忧的性情,如果得知了真相,必定会报复,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轻抿一口茶水,上官白继续道:“得把吴忧调出城,否则我们没有机会,此事先缓缓吧。” 京都城乃天子脚下,除了沈青岩那个傻缺,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选择在城内动手。 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参与科举的人太多了,当邹县丞把整理出来的名单拿给吴忧看时,吴忧也有些愣神。 近七千人,这些还是将年龄限制在三十五岁以内的结果,否则还会更多。 即使如此,这个数字也是相当的恐怖,和邹县丞商量了许久,二人终于拟订了一个章程,然后写成了奏折,呈报给了夏皇。 夏皇很是满意,大笔一挥,直接批了一个准字! 自王通去了北方,王文是卯足了劲发奋读书,科举的前两天,王文出关了,此时的王文足足瘦了一圈,双眼布满了血丝,和之前判若两人。 足足休整了两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才恢复。 吴忧把烤好的羊肉串递了过去,问道:“有没有把握?” 王文也不客气,接过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我尽力。” 虽然只是童生试,对所有的读书人意义重大,不仅王文,这段时间京都所有学子都在用心苦读,只希望榜上有名。 以往,只要会写几个字,念几句酸词,便可以把自己定义为读书人,现在童生试将是区分读书人分水岭,迈过去了才算是有学问之人。 这是真正的考验! 李波和蒋俊,以及二十几名武将团体也来找过吴忧,吴忧也没有隐瞒,把他的计划一一道出,让他们保密后,在众武将惊愕的表情中,将他们送出了门。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五。 童生试在京都府衙正式开考。 由于人数过多,考试地点安排在了府衙之外,无数的桌案摆满了整条街道。 北城都卫司统领韩鹏,早早的便封锁了这个区域,前来的不仅仅有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围观的百姓更多。 第二二一章 童生试一 吴忧到府衙时,考生已经陆续入场了。 考虑到人数较多,夏皇特意派了十数名有学问的阅卷官前来,为首之人,吴忧认识,当初在朝堂之上,这老者对他的画技大加赞赏。 此人名杨慎,当朝太傅兼大学士,既是夏皇的老师,也是各位皇子的老师。 夏皇派此人前来,足见其对此次科举的重视。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杨慎又把身后的几人介绍给吴忧认识,这些都是饱读诗书人,吴忧和他们一一招呼。 介绍到最后一人时,杨慎顿了顿,还是说道:“这位是史官,司马流年。” 察觉到杨慎的异样,吴忧不禁仔细打量着此人,这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短须,眼睛很小且有神,最有特点的是他的嘴唇,竟然是黑色的。 与司马流年客套了两句后,吴忧也没有当回事,不再关注此人。 科举事关重大,夏皇派史官前来,很合理! 邹县丞和差役负责检查考生物品和衣物,除了笔墨砚台之外,考场禁止考生携带无关之物,若发现有作弊嫌疑,一律取消考试资格,没有任何人情可言。 杨慎看着陆续进入的考生,点了点头。 待所有考生进入了考场后,三声锣响,示意考试开始。 一份份试卷被士卒派发了下去,杨慎一行也自觉充当起了监考的职责。 围观的百姓也不禁闭上了嘴巴,生怕影响考生发挥,现场仅剩监考轻微的脚步声。 吴忧来回走了一圈,还真发现了不少熟人,陈启杰,冯枫,赵守义,吴忧看向三人时,三人有所察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自上次三人上门认错,暴揍三人一顿后,吴忧气消了,也没有要和他们计较的意思。 除了陈启杰三人,吴忧还看到了朴良,谭书书,葛九郎等人。 除此以外,他还看到了赵轻鸿,吴忧本欲询问赵轻柔的情况,只是场合不对,也只好作罢。 “你,说你呢,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意图舞弊,出去。”吴忧指着一名考生说道。 “我……我……没有。”被指着的考生连忙起身辩解。 “本官不会冤枉好人,你现在被剥夺了考试资格,来人,将此人叉出去。” 吴忧话音落下,不等这考生反驳,在他哀嚎声中,被两名差役拖出了考场。 见吴忧如此严格,所有考生都不敢东张西望,认认真真的做题。 吴忧发现,史官司马流年从怀里掏出了册子和毛笔,先在嘴唇上沾了沾,然后下笔如飞,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好奇心上来,他走了过去。 由于太过入神,司马流年并未发现吴忧的到来,依旧专注于笔尖。 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吴忧仔细看了看,发现上边记录的全部都是某某官员的劣迹,以及许多负面的词汇。 当他的视线落在司马流年正在书写的内容时,脸色铁青。 前面的一段写的是日期,吴忧自动忽略了过去,后面的内容,才是让他愤怒的原因。 吴忧任监考官时,将寒窗苦读的考生叉出考场,丝毫不顾及考生颜面,其性情残暴,蛮横无理,实乃大奸之辈。 吴忧是第一次与司马流年打交道,并不存在任何仇怨,如果真是找一个借口,吴忧只能把他当成自己的黑粉。 “拿来。” 突然的出声,吓了司马流年一个激灵,他连忙把小册子揣进怀里,后退数步,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见是吴忧,司马流年正了正神色,大义凛然道:“吴大人,我是史官,我写的东西比我的性命重要,断然不会交出去。” “真的不交?”说话间,吴忧的脚步已经向他逼近。 “你要做什么?”司马流年又后退了数步,与吴忧拉开了距离,语气略显局促:“吴大人,我向来公平公正,从来不颠倒黑白,扭曲事实,断然不存在故意抹黑同僚的事情发生,我以司马家列祖列宗启誓。” 司马流年清楚,吴忧之所以突然对他态度恶劣,十成十是看到了册子上的内容了。 “来人,抓住他。” 懒得和他废话,吴忧直接叫人,死死地把司马流年按在地上。 还发誓?呵呵……… 即使侧脸着地,司马流年双臂还死死地护住胸口,仿佛是贞洁烈女遇到了采花大盗。 “吴忧,我是史官,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看到这一幕的阅卷官们,脸上皆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即使是离吴忧不远的杨慎,也只是捋着胡须,看着热闹,丝毫没有要上来拉架的意思。 对于官场,吴忧还是知道一些的,哪怕是政敌,遇到了这种事情,碍于情面也会出言劝上几句。 之所以出现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那只能说明司马流年的人缘,差无可差,甚至到了人见人恨的地步。 吴忧无语,这种人混在官场,竟然没有被人打死,也算是一个奇迹。 司马流年把册子护的很严实,几名差役死活夺不下来。 “把他扔出去。” 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吩咐了一句后,几名差役便抬起司马流年,朝考场外而去。 见吴忧连史官都扔了出去,更没有考生敢造次了,纷纷低头答题。 “吴忧,我是史官,陛下让我前来,便是要记录科考的详细过程,你这样做是在抗旨,我要弹劾你………” 没有理会还在叫嚣的司马流年,吴忧来到杨慎身旁,问道:“杨太傅,这人什么来头?” 杨慎略略沉吟,然后叹了口气:“司马家在大楚朝便已经存在了,专门记录每个朝代发生的大事,一直延续到现在,司马流年虽不招人喜,却也非奸恶之辈。” 楚,庸,燕,夏,这是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让吴忧感觉诧异的是,司马家竟然传承了数个朝代,依旧生龙活虎。 想了想,吴忧又问:“司马流年明明是在颠倒黑白,没有人管吗?” 杨慎摇头苦笑:“管不了,笔捏在他们手里,怎么写也由他去了,楚朝时还好,庸朝时杀了不少史官,前朝时司马家几乎被灭门,好在当今陛下大度,无数次震怒,好在都忍住了。” 第二二二章 童生试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句话放在司马家显然行不通,能游走在危墙之下数百年,还依旧健在,这是真本事。 司马流年招人恨,不是没有道理,夏皇和满朝文武只怕都遭了他的毒手,可依活的好好的,这不是头铁,而是全身都铁。 吴忧叹服! 历史不同,就意味着儒家文化也有一定的偏差,不过儒家思想大框架是不变的。 万变不离其宗。 吴忧只知道主体思想便足够了,如果让他参加科举,这完全不现实,只怕童生试都很难上榜。 科举试题乃是杨慎所出,夏皇亲自阅览批复,然后就是刑印,不存在泄题的可能。 与其他地方相比,京都的考题相对难上一些,这倒不是有意为之,只有如此才能显示的这次考试的重视。 这次的考生,来自天南地北,不仅只有京都本地的读书人,上至三十多岁,下到十三四岁不等。 童生试只有短暂的两个时辰,三声锣响,颁布考试结束。 待所有考生交完卷之后,吴忧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剩余的事情交由杨慎等人即可。 刚走出考场,见司马流年依旧在奋笔疾书,没有理会这个奇葩,吴忧刚要走,鸿胪寺丞邓放连忙上前:“吴大人,你的信。“ 吴忧接过,收入袖中,冲邓放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府衙。 街道之上,三五成群的读书人都在讨论试题,或兴奋,或沮丧,表情不一。 这样的情况,吴忧前世经历的太多了,见怪不怪。 回到家里,吴忧折开了书信,信是范行舟亲笔,说的是北方的战况,西北各部族与北蛮交战,西燕也派遣了兵力,前往支援,战况依旧不容乐观。 既然他收到了消息,想来朝廷也得知了情况,至于朝廷什么态度,暂未可知。 从这次的赐婚,这种被动的接受,让吴忧嗅到了危机,如果再懒散下去,失控的局面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必然要上朝了! 次日。 吴忧早早的来到府衙,看望连夜批阅完试卷的杨慎等人,见一切正常,便去早朝了。 他必须要掌握第一手消息,才有一定的话语权,朝堂便是消息的来源之所。 “陛下万福。” “众卿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君臣礼仪互动完后,司马流年第一个出列:“陛下,臣弹劾吴忧,不仅殴打臣,还将臣扔出了考场。”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夏皇语气略带一丝快意说道。 司马流年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属于真正的孤臣,不樊附任何一方的势力,也包括夏皇,他的存在就是记录国家大事,编纂成史书。 这既是司马家的使命,也是信仰。 一个有信仰的孤臣,不会轻易依附任何一方势力。 而司马流年又是一个铁人,得罪了不少人,他孤立无援,没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是。”喏喏的应了一声,无奈退了回去。 吴忧觉得这人倒挺有意思,心里憋着笑。 “陛下,吴敌乃国之奸贼,贪污数额触目惊心,此举亘古未有,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结果,若不严惩,将来人人效仿,国将危矣。” 闻言,吴忧看了过去,这是一位灰发灰须的老者,他并不认识此人。 “臣附议,吴敌乃奸佞之辈,应当凌迟,以正国法。”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此时,又有十几名官员出列,声讨吴敌。 “沈爱卿,此案朕自有计较。” 听夏皇叫老者沈爱卿,吴忧顿时明白了此人的身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伯彦。 童生试刚刚结束,便迫不及待吗? 看来他选择上朝是正确的,如果不来,还不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吴忧心里冷笑,一把年纪了,不退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挑衅他吴家。 “陛下,吴敌贪污腐败,吴忧祸乱京都,其父子狼子野心,罪行累累,若不制止,将来势必祸乱天下,此二贼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对于夏皇所言,沈伯彦似乎没有听见,寸步不让! 不愧是元老,而且还是一个头铁的,吴忧没有着急反驳,静静看着局势的变化。 夏皇岂能不知道沈伯彦这是在报复,可吴敌贪污案的确要有一个结果,正在想着推委之词时,目光却看到吴忧事不关己般打量着局面。 别人都要杀你爹了,你居然这般淡定,夏皇心里微泛怒意:“吴忧何在?” 夏皇也懒得费脑细胞了,直到把问题抛了出去。 吴忧出列:“臣在,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吴敌案应该有一个结果,臣请陛下亲自公开审理此案。” 听吴忧这么说,夏皇似乎一点都不奇怪,看向沈伯彦问道:“沈卿,你意下如何?” 沈伯彦是第一次见到吴忧,眼里充满了寒意,收回视线后,心里略感意外,在他想来,吴忧必然会辩解,以便将此案继续拖延下去。 现在既然同意了,那只能说明吴忧已经找到了翻案的契机。 既然是公审,就算是夏皇也不能当众包疪,沉思片刻后,沈伯彦点头:“臣同意。” 见沈伯彦都同意了公审,附和他的众臣便不再开口。 “既然如此,三日后,朕在府衙公审吴敌案。”夏皇一锤定音。 “陛下,北方局势混乱,西燕以及各部族与北蛮打的不开交,臣认为,我们应当出兵,两路夹击之下,北蛮必败。” 出言之人是彭有牛,自吴忧同意和彭有牛一起卖书发财之后,彭有牛便一直有意的躲着他,这让吴忧不明所以。 “臣附仪。” “臣也附议,陛下,战机难得,机不可失。” ………… 武将团队纷纷出列,请求出战。 “不可。”户部尚书朱明理拱手:“陛下,连年征战,朝廷已经空虚,好在今年是一个丰收年,才稍稍宽裕,若出战,这点儿家底儿只怕分文不存,请陛下三思。” “放屁,我们是穷,可北蛮更穷,只要我们抓住了战机,坚持出战,北蛮必败。”彭有牛反驳道。 “老匹夫你知道什么?国库已经无力支撑起大仗了,若再发生了天灾,当如何?” 第二二三章 童生试三 彭有牛的话在道,朱明理的话也在理,于是两方便争吵了起来。 “肃静。”夏皇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争论。 国库的现状,夏皇心里清楚,今年的户税才收了一小部分,若出战,必然再次陷入囧境。 “柳卿,你意下如何?” 左相柳云鹤,乃是三皇子势力的核心人物,见夏皇向自己问策,柳相出列,略略沉吟:“北方局势混乱,不妨让独孤将军见机行事,若西北各部族不敌,可让独孤将军支援,若北蛮失利,独孤将军可按兵不动,此战打的越久越好。” 夏皇点了点头:“就按卿所言。” 不愧是左相,此策即避免了大战,又消耗敌方力量,可谓是一举两得,就算是吴忧也挑不出来毛病。 唇亡齿寒,西燕之所以派遣兵力支援西北各部,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若西北被北蛮攻下,那么西燕则直接面对北蛮的兵锋。 从西燕此举来看,慕容皇室并非庸碌之辈。 不论是吴敌案,还是北方局势,已经有了章程,其余商讨之事,除了户税和科举外,并非机要。 又商谈了好一会儿,夏皇便准备退朝了。 就在这时,杨慎以及十几名阅卷官急匆匆的进入了大安殿。 不等将气息喘匀,杨慎连忙道:“陛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夏皇愣了愣,疑惑问道:“太傅,出了何事?” 杨慎深呼了几口气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愤怒:“陛下,今日本是放榜日,中童生者足有近千人,自是欢喜,可是,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那些杀才劫了去,简直无法无天。” 所谓杀才,这是文官对武将的称呼。 听杨慎这么说,不仅夏皇,就连群臣都是一头雾水。 夏皇疑惑问道:“他们劫童生意欲何为?” 杨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榜下捉婿,简直就是有辱斯文啊!” 同样是读书人,杨慎深有同感,如果他学业上才取得一点成绩,便被人逮去做了女婿,从心理上他难以接受的。 闻言,文官团体哗然,那些童生也算是文人,竟然遭此毒手,同为文人,他们个个面露悲愤之色,。 反观武将团体,则乐开了花,这也给他们提了个醒,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思找女婿了,榜下捉婿,不仅保质还保量。 “干得不错,干得不错。”彭有牛狂笑不止。 夏皇则看向吴忧,问道:“吴卿,你怎么看?” 科举制是吴家献给夏皇的,其中并没有提到这一茬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一个说法不是。 吴忧绝对不会承认,榜下捉婿是他的主意,想了想,拱手笑道:“陛下,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既然事已至此,不如………。” 只是吴忧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杨慎打断:“吴大人,你,简直胡闹,若开了此例,以后人人效仿,谁还敢科举啊?” 彭有牛反驳道:“我觉得可行,此法甚妙。” 杨慎怒目看去,语气不善: "老猪皮,这没你的事。” 彭有牛也不生气,心里反而更加的畅快:“谁说没我的事?将来我家丫头要是嫁不出去,你负责吗?” “你……“杨慎一拂衣袖,没有理会。 朝堂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经彭有牛这一打岔,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之所以发生榜下捉婿的恶劣事情,其根源在于男丁稀少,尤其是优质男丁。 一些将领家闺女,出身不俗,能与他们门当户对,且未婚的男丁并不多,而科举制正好将优质男丁筛选了出来,这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即使大部分童生出身贫寒,并不打紧,只要肯努力,将来未必没有一个好前程。 如果禁止此类事情,只怕是寒了将领的心,不等其他文官说话,夏皇叹了口气:“此次罢了,以后绝不允许,如果被逮的学子不情愿,不得强求,以免发生人间惨剧。” 国情如此,如果文官再反驳,就会得罪一批中低层将领,现在夏皇话已出口,也只能这样了! 退朝之后,吴忧和朱明理一道。 吴忧问道:“朱尚书,老猪皮何解?” 朱明理回道:“皮厚尔!” 二人相视大笑。 又询问了难民的情况,吴忧得知除了在城内找到营生的人外,其他的难民已经全部返乡。 难民一事,算彻底告一段落。 关于吴敌案,朱明理大概猜到吴忧的想法,二人非常的默契,谁都没有提及。 到宫门口时,朱明理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道:“吴大人,你真的不知兵事吗?” 能写出孙子兵法这种旷世兵书,如果作者不知兵,朱明理断然不会相信。 经朱明理这一问,吴忧也意识到不妥之处,夏皇和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自然也会怀疑。 见吴忧愣神,朱明理不再多言,拱手离去。 和哑巴,吴坎一起去了趟府衙,此时,府衙外依旧热闹非凡,全部都是来看榜的读书人和百姓,有人还在议论榜下捉婿的事情,吴忧没有理会,朝榜单去了过去。 见吴忧到来,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来到榜单前,吴忧的目光扫了上去,排在榜首的是一个叫韩忠的人,也是此次童生试的三甲案首,吴忧倒不是很在意,童生试只是科举的起点,并不能代表什么! 吴忧要看的是王文的名次,知道今天会发生榜下捉婿的戏码,王文并未前来。 终于,吴忧在榜单的末尾看到了王文的名字,不禁松了一口气。 王文中了童生,吴王两家非常的开心,大摆宴席,大肆庆祝,好不热闹。 其间,吴忧和吴敌,百事通说起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主要是贪污案。 三人又商量了具体的细节,见并无不妥之处,吴敌和百事通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重审贪污案的消息传播了出去,不少百姓都在议论这件案子,相比上次,他们心里明显复杂了许多,也不像之前般情绪激烈,喊打喊杀。 第二二四章 吴家贪污案一 自吴家的名声逆转后,许多的百姓也怀疑吴敌案是冤假错案,只是这其中的隐情却不得而知,现在案子重审,前来听审之人必然不少。 北城都卫司韩鹏,早早的便来到了吴家。 夏皇知道吴敌不会逃走,不过他现在还是嫌疑人,也就是象征性做做样子。 在韩鹏的押送下,吴敌被带到了府衙,吴忧,吴坎,哑巴,百事通以及三姨太也一起跟随。 此时,府衙前围满了人,思绪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以往他们崇拜的是才子佳人,自吴忧横空出世,他们的崇拜对象便发生了变化。 吴忧的经历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赵攸之案,沈青岩案广为流传,相比听不懂的诗词,吴忧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更能调动百姓的情绪,这样的人物也更值得他们崇拜。 现在吴家身陷囹圄,他们心里不由得替吴家担忧了起来。 府衙门前,御林军已经封锁了一片区域,审案所需之物已经准备妥当。 府衙的公职人员退至一旁,全部换成了新面孔,从着装来看,是大理寺的差役,原本邹成秀所在的位置,坐着的是大理寺卿庄文清。 庄文清下手还有两个空着的桌案,不仅如此,公案右侧也有三个空着的位置。 吴忧还看到了不少熟人,彭有牛,彭遇春,彭美人,赵晋,曹夫人,赵轻鸿,沈哲,顾夫人,以及武安侯等等。 吴忧的目光看向赵晋时,赵晋撇开了目光,倒时曹夫人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见到赵轻柔,吴忧略显失望。 没等太久,人群分开,夏皇的御辇缓缓到来,跟在夏皇御辇前的除了护卫外,还有左相柳云鹤,右相粱苡仁,太传杨慎,中书令沈伯彦,史官司马流年。 “陛下万福。” 御辇停下,钰公主扶着一席龙袍的夏皇走了出来,万民叩拜。 “免礼。”下了御辇后,夏皇径直走向公案:“朕今日重审吴敌一案,若吴敌贪赃枉法,朕绝不偏私,若吴敌冤枉,朕也会还他一个公道。” 说完,夏皇便在公案前坐定,夏皇左侧分别是庄文清,太傅杨慎,以及右相梁苡仁,右侧分别是钰公主,左相柳云鹤和中书令沈伯彦。 至于司马流年则准备好了毛笔和册子,侍立在一旁,随时准备记录。 “罪臣吴敌见过陛下,陛下万福。”被带上公堂的吴敌,跪地叩道。 “吴敌,你贪污国库一百万两银子,是否属实?”夏皇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陛下,属实,是臣所为,臣罪该万死。”吴敌没有做任何辩护,承认了罪名。 众人闻言,无不哗然,他们本以为吴敌会辩解,然后找各种证据脱罪,而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合着上一次并没有冤枉你,百姓心里这样想,却没有像上次喊打喊杀,以及扔各种腐烂的蔬果。 沈伯彦也是一怔,他本准备好了各种说辞,甚至还准备了吴敌贪污的罪证,只等吴敌辩解,他便将罪行公开,置他于死地! 现在他竟然承认了,这大大的出乎了沈伯彦的意料。 “陛下,吴敌乃奸佞贼子,国之柱虫,贪污款项之大,亘古未有,既然他已经认罪,应当处以凌迟之刑。” 对沈伯彦而言,吴敌主动承认罪行更好,免得他还要多费一番功夫,只要能为他的孙儿报仇,过程不重要。 “沈爱卿,不妨听他把话说完。”夏皇岂能不知道沈伯彦在想什么,他就差把报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夏皇心里略显不满,然后又看向吴敌,语气严厉:“给朕一个理由。” “陛下,臣这么做是因为我大夏的江山社稷。” 吴敌话音刚落,沈伯彦便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冷意:“各位乡亲,你们都听见了吗?这贼子贪污腐败,竟然是为了江山社稷,你们信吗?吴敌,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众百姓也纷纷议论了起来,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他们。 吴敌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正色道:“陛下,各位大人,你们可曾想过我大夏的国祚?燕之国祚二百八十七年,庸之国祚三百零三年,楚之国祚只有可怜的一百七十二年,各位,你们知道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很严重,直接关系到大夏朝的命运,不是没有人想过,却没有人总结出合理的答案。 现在这个问题被吴敌当众提了出来,显然,他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夏皇,钰公主,以及在场的各位朝臣,心里不由得一颤,纷纷看向吴敌。 若不知道原因就罢了,现在答案近在咫尺,岂能不动心? 沈伯彦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吴敌,你少危言耸听,楚,庸,燕之所以亡国,乃国之糜烂所至,而你则是导致我大夏糜烂的最大祸患。” 杨慎急了,也顾不上沈伯彦的身份,说道:“沈大人,你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现在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 说完,杨慎也不看沈伯彦什么样表情,急切道:“吴大人,你且继续说下去。” 吴敌伸出了三根手指:“三百年,因为每三百年便是一个朝代的轮回!” 闻言,夏皇和钰公主猛然起身,吴敌话的意思很明显,大夏的国祚最多只有三百年,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那么离大夏灭亡只有百余年。 庄文清本在记录吴敌的案底,听到此言,毛笔掉落在了纸上,丝毫不觉。 杨慎扯掉了一撮胡须,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张大嘴巴,看着吴敌出神。 这番言论,让在场所有的朝臣无不感到震撼。 即使是围观的百姓无不惊愕。 最为震惊的还是夏皇,他颤抖着手,指着吴敌:“此,此言当真?” 数个朝代更替便是血淋淋的例子,有理有据,哪怕有人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吴敌语气沉重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规律,罪臣不敢欺瞒。” 看着众人惊诧的表情,吴敌身有同感,他听吴忧说起此事时,他当时的表情和众人一般无二。 第二二五章 吴家贪污案二 “这也太玄乎了,我不相信。” “我倒觉得可信,毕竟前面几个王朝就是例子。” “我也相信,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朝历代皆是这般。” ……………… 百姓心里的震撼丝毫不比朝臣少,此时,哗然一片,议论之声,将公堂都淹没了。 等众人消化了这个事实后,议论之声才慢慢弱了下来。 沈伯彦见局面失控,起身怒斥道:“吴敌,不论此言是真是假,你贪污这是不争的事实。” 吴敌白了一眼沈伯彦:“沈大人,我并没有否认。” “你………”沈伯彦被吴敌的话噎住了。 没有给沈伯彦说话的机会,吴敌继续说道:“陛下,我大夏大部分制度都是由前朝延续下来,所以难免会步入燕朝后尘,不可不慎啊!” 夏皇从激荡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重新坐定后,放缓语气道:“吴爱卿你且起来回话,你为何贪污?这其中可有什么说道儿?” 待吴敌起身后,深施一礼,长叹一声:“陛下,臣既然已经知道了规律,就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夏走燕国的老路,于是臣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杨慎急忙问道。 “变法,摊丁入亩之法,便是其一………” 说到这里吴敌自觉停了下来,不论是科举还是治国三策,都是出自吴家,推恩令太过敏感不宜喧扬。 夏皇则点了点头。 杨慎听的一知半解,疑惑道:“变法和你贪污有何联系?” 吴敌解释道:“纸,国家连年征战,国库已经不堪负重,我向朝廷献了造纸之法,以便从中牟利,补贴国库,原本这造纸之法,我打算先做出来,再献于朝廷,因为不清楚试错的成本,所以才私自调用了一百万两银子,陛下,臣知罪。” 当贪污变得合情合理,变成为国为民的时候,其性质大有不同,法不外乎人情,这便是古代人对法的认知。 把贪污披上华丽的外衣,便可遮盖住丑陋的一面,甚至还会被人推上神坛。 这无所谓好与不好,坏人可以用来逃脱罪责,而好人则有情可缘。 吴敌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把自己塑造成为了忧国忧民的忠义之士,于是,他便成为了后者。 杨慎又问:“那纸造出来了吗?” “造出来了,此次科举用的便是新纸。” 回话的是夏皇,吴敌的用意他很早之前便知晓,也知道此次公审,吴敌必然会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因此,吴忧提出公开审理此案时,夏皇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不仅夏皇,还有庄文清和朱明理,几人心照不宣,达成了默契。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吴敌会用三百年朝代更替的言论开场,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杨慎恍然,一拍巴掌,激动道:“难怪,难怪臣觉到此次科举的纸张与常用的纸不同,而且更加的柔软舒适,书写时也更加的流畅细腻,原来是新纸。” 闻言,在场的读书人也议论了起来。 “考试用的纸确实不错,不散墨,而且非常的光滑,难怪了,原来是新纸。” “那纸是真的不错,比市面上最好的纸都好用,当时我还以为是朝廷对科举太重视,所以才用的最昂贵的纸,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同感同感,原来竟是吴家献的造纸之法。” ……… 原本吴忧的打算是用造纸法,扼制西王的势力,他本不愿意宣扬出去,只是沈伯彦一心复仇,逼迫太甚,为救吴敌,也只能公之于众。 至于西王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此时也顾不上了。 最好的宣纸,市场价格一张四十到五十文钱,普通的也要三十文左右,最次的也需二十多文钱,这是天价,大夏读书人少与此有直接的关系。 别看这次科举人数有七千多人,因为这是京畿之地,读书人汇聚,若在其他贫瘠之地,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也顾不上是不是与民争利,杨慎问道:“这纸将售价几何?” 夏皇想了想,说道:“前期售价暂且订在八到十文,后续产量提升,价格还会下调。” “好,好,好啊,若如此,将来我大夏必然会出现许多的读书人,这是利国利民之大善举。”意识到这其中好处,杨慎兴奋的手舞足蹈,他的目光瞥见了司马流年,说道:“司马,快快记下,如此善举,当载入史册。” 司马流年也不含糊,笔走龙蛇,快速记录。 场下无数的读书人也欢呼了起来,特别是寒门学子,没有人能体会他的心酸,读书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情,若纸的价格下调,就意味着书籍也跟着大降价,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 不仅读书人,普通百姓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将来他们的子女也可以读书,不用再为高额的费用而操心。 纸张价格实惠,再加上科举的出现,这让所有人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 正在众人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气氛:“贪污就是贪污,这只不过是吴敌找的借口罢了,陛下,切勿被这奸佞所蛊惑。” 说话的是沈伯彦,案子并未结束,吴敌已经承认了罪刑,而且交代了来龙去脉,接下来就是宣判。 沈伯彦心里那个恨啊,从他在朝堂提出重审吴敌案时,吴忧毫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而且还要求公审,当时他便感觉到了不妥。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合着别人已经下好了套儿,就等着他往里钻。 这哪是公审吴敌?这分明是在为他扬名,心有不甘,沈伯彦在做最后的尝试。 此时,现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夏皇,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夏皇起身,来回跺了数步,对众人道:“各位乡亲,朕把决定权交给你们,是杀是放,朕全凭你们决定。” 闻言,沈伯彦心里一沉,他清楚此次复仇的计划失败了,吴敌献上造纸之法,就等于贿赂所有读书人和百姓,那还杀个屁啊! 显然,这也是夏皇所看到的结果,民意君意都不站在沈家一边,沈伯彦无奈,率先离开了公堂。 第二二六章 吴家贪污案三 “放,放,放…………” 人群高亢的声音入耳,沈伯彦叹息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伯彦仿佛觉到他已经脱离了政权的轨道,不再是以前受陛下倚重的国之脊梁。 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沈哲劝慰道:“爹,此事急不得,吴忧得罪了不少人,即使今日失败了,想杀他之人又何止我们。” 听沈哲这么说,沈伯彦点了点头,问道:“查出来是谁教唆岩儿杀人吗?” “刚刚得到了消息,是左御史之子左淇水,工部尚书之子鲁树方和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事发当夜,青岩和他们在一起喝酒,而且从百花楼里的姑娘处,已经证实了。”沈哲说道。 “好,好,左御史,工部尚书,兵部侍郎,你们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沈伯彦心里本就压抑着怒火,听闻这个消息,他岂能不怒? 吴敌案以吴敌无罪释放结束,长久以来的压抑,今日全部宣泄而出,吴敌含泪跪拜:“谢谢陛下,谢谢各位乡亲。” “以后你多为朝廷效力,切勿辜负朕和百姓的期望。” “是,草民必当尽心尽力。” 夏皇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便离开了。 吴家贪污案就此落幕。 百事通和吴坎连忙上前扶起吴敌,心情激荡之下,三人抱头喜极而泣。 吴忧也是感慨不已,从他穿越到现在,吴家总算摆脱了困局。 就在这时,皱成秀来到吴忧身前:“大人,叫斧爷的白虎盟成员抓住了,另外雷刚他们都招了。” 自京都的大小势力被清洗后,府衙和大理寺的牢房便人满为患。 吴忧把这些泼皮恶霸全部丢给了冯七刀,便不再关注。 见吴忧到来,冯七刀连忙迎了上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吴忧知道他说的是吴敌案,点了点头,先看了看被绑在木柱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雷刚,这才问道:“他都招了什么?” 等吴忧在桌案前坐定,冯七刀把一沓纸推了过去:“大人,七条人命,雷刚身上足足背了七条人命。” 吴忧拿起画过押的纸看了起来,上面记录的全部都是雷刚的罪证。 “大人,这些人丧尽天良,所杀之人大多是女子,而且都是被凌虐至死,藏尸之地在古宁寺的井里,那口古井卑职见过一次,大理寺查失火案时,曾经打捞过,也正因为打捞过,所以那里才最安全。” 听冯七刀这么说,吴忧心里一动,难道他梦中的女鬼,是被雷刚害死的女子? “当初大理寺卿是庄大人吗?” 冯七刀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是,那时候庄大人似乎才任职大理寺卿不久。” 虽然知道雷刚和古宁寺案无关,不过他的案子和古宁寺扯上了关系,吴忧决定先找庄文清,了解一下古宁寺案的详细情况。 ………… 朱达,江宁人士,寒门出身,自幼好学,两年前来京都游学,在京都的圈子里闯出了一些名气,不仅在风云榜上有一席之地,而且此次童生试也是榜上有名,排在第七位。 只是他比较倒霉,吴家案时,他与独孤恺结识,他本以为这是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可独孤二少跟本记不住他的名字。 风云榜既让他成名,也招了不少读书人的记恨,经常被有权有势的读书人欺辱。 仅有的酒楼账房的工作,也因此丢了,而且没有哪家再敢雇他。 童生试后,身无分文的他,被赶出了下榻的客栈,因为长相不出众,榜下捉婿时,别人都绕着他走。 无奈之下,他再次去了定西侯府,应聘幕僚,可是连独孤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便被家仆赶走了。 饥肠辘辘的他,不得不继续去大世家中谋营生,也是因为长相,一次次的被拒绝。 今日重审吴家案,朱达也前来凑热闹,对于吴家案他并没有直观的感受,人都快饿死了,纸张哪怕只有几分钱,他也买不起! 待所有人都散了后,没有去处的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思考人生。 “要不离开京都?” 求学固然重要,可小命更加重要,他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看到从府衙走出了两名差役,将一张纸张贴在公示栏上。 好奇心上来,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当他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心里大喜,这是一份招聘文书,薪酬待遇优厚,只不过要求比较高,不仅要识文断字,而且还要精通律法。 京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很多,但是精通律法的却极少,而他却是极少数人之一。 “在下童生朱达,前来应聘。” 没有任何犹豫,朱达来到了府衙前,对守门的差役说道。 之所以加上童生,这是在提升他读书人的身份。 “等着。”差役回了一句,便入内禀报。 不大一会儿,邹成秀便走了出来。 “学生朱达,见过邹县丞。”朱达先行了一礼。 打量了朱达片刻,邹成秀问道:“你是童生试排名第七的朱达?” 朱达点头:“不才正是学生。” “请。”邹成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邹成秀并没有以貌取人,而且很和气,朱达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跟着他进入府衙。 接下来,便是对朱达律法知识的考教。 吴忧走出牢房,来到大堂时,正见到邹成秀和一名青衫读书人,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见到吴忧,邹成秀连忙起身,介绍道:“大人,这位是朱达,也是此次科举的童生,精通律法,而且对各种案件还有独到的见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达连忙作揖行礼:“学生朱达,见过吴大人。” 打量了朱达片刻,吴忧问道:“你和朱高是什么关系?” 翻遍了脑海,朱达发现他并不认识名叫朱高的人。 见朱达疑惑的表情,吴忧摆了摆手:“算了,府衙的事情就有劳你们了。 说完,吴忧便离开了府衙,朝大理寺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二二七章 古宁寺案一 大理寺,乃大夏最高刑政机构,掌握大部分刑事案件。 “吴大人,你有事吗?”吴忧刚到大理寺,守门的差役便迎了上来。 “我找庄大人。”吴忧说道。 “吴大人,你怎么来了?庄大人进宫了。” 说话的不是差役,而是刚好出来的上官素。 将吴忧带进了大理寺,上官素说道:“你爹说三百年朝代更替,太过匪夷所思,陛下招庄大人入宫,商议此事。” 吴忧点了点头,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看古宁寺的卷宗。” 闻言,上官素大喜,连忙拉着吴忧朝案牍库而去。 案牍库在大理寺侧厅,门外有差役守护,上官素径直推门进入。 看着一列列,摆满卷宗的贷架,吴忧有些失神。 上官素介绍道:“这些案子有许多是悬案,有些是正在调查的案子。” 说完,她又指向另外右侧的几十口大木箱子:“那些是已经完结的案子,全部封存了,古宁寺案在这边,你跟我来。” 说着,上官素便朝左侧而去。 “上官大人,吴大上。”这时,从库房内走出一名书吏,对二人行了一礼。 “我们要找古宁寺的案卷。”上官素对书吏说道。 “二位稍等。”书吏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二人在一旁的桌案前坐下,上官素看着吴忧问道:“真的有造纸之法?” “有。” “造纸之法必将对西王的产业带来很大的冲击,你要小心西王。”迟疑片刻,上官素压低声音继续道:“我曾无意间看到赵攸之出入五皇子府,而且五皇子亲自将他送出门,二人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西王身在封地,很少入京,倒是赵攸之,在京数年,却很少与朝臣交往,而他却出入五皇子的府邸,这件事情似乎很不简单。 如果西王是五皇子一系,那他杀了赵攸之,就意味着与五皇子交恶。 官场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也许无意间便得罪了某个大人物。 事已至此,吴忧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时,书吏拖着一口大木箱过来:“这是古宁寺所有的卷宗。” 挥了挥,示意书吏退下,上官素打开木箱,将所有的卷宗取出,摆在吴忧身前。 “这么多?”吴忧愕然。 “嗯,这些都是当年调查的结果,不仅有大理寺,而且还有影卫查到了所有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上官素语气低落了下来:“吴大哥,请你一定查清楚此案,还我娘一个公道。” 看着上官素期盼的眼睛,吴忧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拿起一卷卷宗展开,吴忧细细观看,这上面记录的不仅有案发时的经过,还有对案子的许多猜测以及推理,显得有些凌乱。 至于猜测和推理有些已经证实,有的却不了了之。 “上官,你重新记录一下,案发前后的经过尽量简洁,一些重要的猜测和推理,要分开记录。” “好。” 于是二人分工,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将大理寺案重新梳理了一遍。 京都三大悬案,古宁寺纵火案,少女失踪案,乔庄惊马案,在卷宗之中都有提及。 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十二年前,京都一夜之间,消失了百多名女子,而且都是未经人世的少女,当时府衙,大理寺,御林军,都卫司全部出动,在城内搜索,可将京都城翻了个遍,她们就像人间蒸发了般,至今毫无音讯。 最离奇的当属乔庄惊马案,乔庄是一个地名,在京都以西几十里的地方,也是一处古战场。 每次朝代更替时,庄乔都发生过大战,最近的一次在百余年前,是大夏的开国皇帝和燕朝大军的对决,据说那一仗足足打了七天七夜,双方人马死伤惨重,乔庄所在的地面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似乎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在双方又一次交战中,乌云密布,大雨滂沱,大地翻滚,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双方人马死伤不计其数。 有人说是地龙翻身,也有人说,是燕朝无道,是上天对他们惩罚,可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天下太平之后,曾有百余人的大商队经过,在此地露营,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次日,大理寺接到报案,到了地方之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头皮发麻。 百余人只有几人活着出来,其余人全部死亡,瞳孔放大,双眼暴突,而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仵作的验尸结果是他们被吓死的。 至于活着的人也已经神智不清,嘴里嘟囔道:“有鬼,有鬼………” 倒是商队的马匹,驻足在离乔庄几里外的地方,被发现时,正悠闲的吃着草,没有一匹死亡。 据附近的村民说,事发当晚,他们只听见马的嘶鸣声,足足叫了一个晚上。 一次死了百余人,这是大案,因为此案太过离奇,大理寺和影卫调查无果,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悬案。 此案过后,每当打雷下雨天时,总能听见乔庄传出金戈铁马,战鼓擂动的声音,可第二天去看时,乔庄完好无损,并未发现尸体和打斗的痕迹。 事情太过诡异,附近的村民心里惊惧,全部搬走了。 直到现在,乔庄方圆数里,依旧是一片死地,充斥着神秘而又让人畏惧的无人区。 古宁寺案与这两件案子联系起来,吴忧感觉多少有点儿牵强。 吴忧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真的像柯南和狄仁杰一般,断案如神,一头扎到这几件案子中,这是逞能。 若能破案当然可以赢得一个好名声,若不能徒惹人笑尔。 古宁寺案,吴忧并没有头绪,只能先从那口古井入手了。 第四天晌午,吴忧召集府衙一众衙役,带上打捞工具,前往了古寺宁废墟。 古宁寺地处偏僻,而且平时人迹罕至,的确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目光停留在古井之上,吴忧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恶梦,脚步下意识的放缓了下来。 察觉到吴忧的异常,上官素问道:“吴大哥,你怎么了?”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我做过一个梦,梦中有女鬼向我伸冤,她就在这口井中!” 第二二八章 古宁寺案二 “竟有此事?” 吴忧点头:“确有其事。” 听吴忧说的惊悚,猴子一行下意识的离古井远了些,哪怕是白天,他们心里依旧发毛。 石勇怒斥道:“怕什么?我们是官差,青天白日的,还怕女鬼出来作祟不成?” 猴子讪讪一笑,拍了拍胸脯:“当然不怕,鬼神之说,子虚乌有。” 此时,井口的石盖已经被推开,黄狗伸过头,不停的抽动着鼻子,片刻后,说道:“大人,里面的确有很淡的尸臭味。” 石勇和猴子几人也凑上前,仔细嗅了嗅,并没有闻到异常的气味。 见众人疑惑的表情,黄狗傲然道:“你们能跟我比吗?我是靠鼻子吃饭的。” “少得瑟,准备干活。” 吴忧发话后,几人也不再废话,连忙准备绳索。 井口并不算小,一个人下去刚好,如果要从井中,把尸体打捞出来,则需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猴子身上。 “你们都看着我干吗?”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猴子心里冒了出来,他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二十两银子。”吴忧说道。 “不行。”猴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稍稍迟疑后,又说道:“这里面有七具尸体,得加钱。” 上次抓沈青岩时,黄狗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把猴子羡慕的直流口水,可这次不同,这是在峡小黑暗的井中捞尸,对心里是极大的考验。 最后,吴忧又加了十两银子,猴子这才同意下井。 府衙不缺钱,都是自己手下的骨干,吴忧倒不吝啬钱财。 把绳索绑在腰间,看着黑洞洞的井口,猴子咽了咽口水,还是一咬牙:“丫的,干了。” 绳索缓缓的松开,猴子手持火把,身影消失在井口。 “你们千万别松手,听到了吗?吱个声。” 闻言,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猴子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担心他们松手,而是心里害怕,说话可以减少点恐惧感。 黄狗笑呵呵的,冲井口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 井很深,绳索放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听水声。 吴忧和上官素凑过脑袋,朝井中看去,见火把只剩下了一个红点,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快停下,我碰到水了。” 突然猴子的声音传了上来,石勇一把拽住了绳子。 “啊…,鬼啊……” 等了好一会儿,井下传来了猴子惊恐的叫声。 吴忧连忙朝井中看去,一抹红色已然熄灭,他心里一惊,大声道:“猴子,出什么事情了?” 可是,下面并没有声音传来。 “快,快把他拉上来。”吴忧也顾上其他,急切道。 石勇几人也不多话,使劲力气,拼命的往上拉,感受到绳索一端传来的重量,石勇松了一口气,如果绳索松开了,那才是麻烦事。 相比下去,上来时用的时间更短,不大一会儿,全身湿漉漉的猴子便被拉了上来。 此时,猴子目光呆滞,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吴忧问道:“猴子,下面什么情况?” 上官素将一件长衫披在猴子身上,似乎感觉到温暖,他才回过神来:“大人,河漂子,好多的河漂子。”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上官素解释道:“河漂子是泡在水里的尸体,大理寺办过许多类似的案子,见过的河漂子也不少,你的人太胆小,要不我回去一趟,叫大理寺的人来。” 在众人想来,井口就那么大点儿,下面就算有河漂子,浮在水面上的只不过一两具而已。 “不是的。”猴子连忙摇头,咽了咽口水道:“井下靠水的墙面塌了,露出了一个洞口,我把火把伸了进去,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被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竟然还在卖关子,吴忧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见众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猴子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正了正神色:“我不说,你们一定猜不到。” 吴忧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快说。” 猴子揉了揉屁股,先讪讪一笑,然后面容严肃:“我把火把伸进了洞中,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当我再细细看时,见洞里全部都是河漂子,绝对不止七具,下面光线虽暗,我可以肯定,我没有看错。” 见猴子说的斩钉截铁,黄狗摸着下巴,目露怀疑之色:“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当时太害怕了,又想要赏钱,又不想捞尸,所以你找了理由糊弄我们。” 听黄狗这么说,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了猴子身上。 见众人怀疑的眼神,猴子急了,对吴忧说道:“大人,我真没有说谎,你要不信,可以再叫一个人下去看看。” 吴忧摆了摆手:“不必了。” 这件事情没必要撒谎,正如猴子所说,再让一个人下去,他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原本吴忧只想把雷刚的案子办了,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实在是让人意外。 吴忧看向上官素问道:“当初大理寺打捞时,可有发现洞穴?” 上官素摇头:“应该没有,这个洞穴有可能是后来挖的,也有可能是当初并没有发现,现在过去了那么久,井壁坍塌才显露了出来。” 吴忧点头,然后看向猴子问道:“你看到的河漂子是仰面向上,还是俯身朝下?” 这次猴子没有任何犹豫,说道:“没有看到脸,应该俯身朝下。” 沉思片刻后,吴忧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少女失踪案你们都知道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下面应该是她们的尸体。” 吴忧这么说不是没有依据,同时出现这么多女尸,除了少女失踪案,京都没有大规模的丢失人口。 “什么?”震惊的话语,出自多人之口。 “这怎么可能?这里是寺庙,她们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上官素一脸的难以置信。 “上官大人说的有理,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黄狗问道。 吴忧摇了摇头。 “大人,卑职有一问,你是怎么知道她们是女尸,而不是男尸的?”石勇问道。 第二二九章 古宁寺案三 吴忧赞赏的看了一眼石勇,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其是心细之人。 “要判断河漂子是男是女很容易,男尸仰面朝上,而女尸正好相反。” 听吴忧给出的解释,众人哑然。 猴子挠了挠头:“大人,是不是太武断了?” 见众人疑惑的目光,吴忧说道:“你们若不信,可以去大理寺查一查类似的案子,错不了。” 见吴忧如此笃定,众人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上官素则点了点头,她当然会查,如果此言为真,对以后的断案有很大的帮助。 “石勇,你去一趟东城都卫司,请樊顺派人支援,将古宁寺全部封锁。 黄狗,交通规划先停下,你去把所有的人叫来,带上家伙,将这口井挖开,哪怕崛地百丈,也所在不惜。 猴子,你带着剩余的兄弟,清理一片地方出来,用来存放尸体。” “是。”几人应声而去。 京都三大悬案之一,若能破了这等大案,京都府衙的名头儿,将再上一个台阶。 不仅如此,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古宁寺,也许和古宁寺纵火案有很大的关联,若能两案齐破,京都府衙将名震天下。 这是大殊荣,不得不容他们认真对待。 见吴忧指挥的井井有条,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上官素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如果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她总感觉不自在。 似乎读懂了上官素眼里的期望,吴忧说道:“这里人手还是不太够,如果你大理寺有闲散人员,可以一起叫来帮忙。” “是。”上官素应了一声,也离开了此地。 回想之前的梦境,再看向古井时,吴忧心里没有了恐惧,反而充满了的怜悯,这些女子被人残害,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十余年,是何等的悲哀与凄凉。 他相信那个梦境不是偶然,是这些可怜女子的执念在给他托梦,也许她们死时,渴望有一个人替他们出头,渴望得到一个公道。 “本官一定不负你们的期望。” 东城都卫司,大理寺,府衙,以及还在规划交通的工匠和众多劳力,这是大规模的调动人手,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队伍便齐聚古宁寺。 吴忧没有过多交代,直接命人开挖。 古宁寺被封锁的消息瞒不住,许多百姓嗅到了不寻常之处,尘封已久的古宁寺再次浮现在众人的眼前,也是近十年来第一次这般热闹。 外围已经围满了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就这架势肯定出了大事儿。” “这还用你说,傻子都看的出来。” “有没有可能是古宁寺案有了重大发现?” “不可能吧,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估计线索早就不存在了,更何况,当初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证据,就算吴大人在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三大悬案之一的古宁寺案破了吧?” “那你说说吴大人为什么要封锁古宁寺?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我……我怎么知道?” “我倒觉得有可能,否则解释不通。” …………………… 在百姓的不断猜测中,古宁寺案越传越广,不知情的百姓也越聚越多。 大规模的人口聚集,很快引起的御林军的注意,董大宝立刻点齐人手,快速赶往了古宁寺。 此时,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停在北城门处。 为首的三人分别是二男一女,以及一条狗。 两名男子,皆是身材魁梧,且有六七分相似,不同是年纪,一名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另一名则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们身旁跟随着的女子,则十六七岁,模样娇俏可人,手里紧紧的牵着一条狗。 “爹,我就知道吴忧对妹妹不怀好意,从第一次见到妹妹时,他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妹妹身上,他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可这婚事是陛下赐下的,想让陛下收回承命,绝非易事。” “实在不行,我就先杀了那厮。” “胡闹,切勿鲁莽,我先进宫,看陛下什么态度。” 女子没有插话,静静的听着自己的父兄谈论此事,对于自己的婚事,她一样没有话语权,更何况还是赐婚。 二人说话间,已经入了城。 刚入城不久,便看到大街小巷间,百姓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着什么,气氛很是怪异。 中年人停下步伐:“周福,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情?” “是。”随从中一名粗犷的男子应声而去。 不大一会儿,周福便小跑了回来:“老爷,打听到了,是吴忧,他封锁了古宁寺,似乎是在查古宁寺的案子。” 闻言,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哗众取宠,古宁寺案过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查到真相!” 周福则摇了摇头:“大少爷,这件事情似乎很不寻常,吴大人好像有了重大发现。” 中年人捋着短须,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周福,你们先回去。” 中年人说完,便带着年轻男子和娇俏女子朝古宁寺所在的位置而去。 封锁古宁寺的士卒,并不是樊顺亲自率领,前来的则是百户李波,石勇去求助时,李波正和樊顺在一起,于是他立刻请缨,前往驰援。 这几日,李波的心情很舒畅,吴忧给他们出的榜下捉婿的计策,让他受益匪浅。 放榜时,他率领一众家仆,第一个出手,足足抓了九名童生,虽然他的女儿并没有那么多,不过不碍事。 抓的多,可以让自己的女儿自行选择,最后没有看上的,再放了不迟。 婚姻大事有了着落,李波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也可以彻底的放下了。 至于那些童生同不同意,这就由不得他们了,李波相信,时间久了,他们没有了反抗的心思,也只能认命了。 这些可都是吴忧的功劳,李波决定要报答他,收到吴忧求助的消息时,他二话不说,带着本部人马,急匆匆的赶来了古宁寺。 对吴忧一番千恩万谢后,便驻守在了古宁寺入口处。 第二三零章 古宁寺案四 “什么人?” 董大宝赶到古宁寺外围时,被李波拦了下来。 “哟,原来是董大统领,有事啊?” 同样都是领兵的,也同样是有护卫京都的职责,二人自然认识,不过关系只能算是一般。 “我要进去,确认里边发生的事情。” 做为御林军统领,董大宝有权对京都内发生事情过问。 “董大统领,有俺在,府衙和大理寺的同僚也在,能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你一定要进去,成,兵马留在外面,你一个人进入。” 如果放在平时,董大宝可能会和李波讲讲道理,可吴忧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他,钰公主也很好奇。 从沈青岩案开始,钰公主对吴忧起了兴趣,吴家贪污案时,吴敌的一番惊人言论,更让钰公主察觉到吴家的不同,于是,她便叮嘱董大宝,多关注吴家的动向。 “你们在这里等着。” 没有和李波硬杠,董大宝下马,一个人徒步朝里行去。 李波没有阻拦,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开了身位。 董大宝进去不久,又有三人来到了此地。 和对待董大宝不同,李波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原来是晋安侯,失敬失敬。”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晋安赶来的晋安侯周骁,以及世子周平和郡主周安。 接到夏皇的赐婚圣旨时,三人的表情非常的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宣旨的内侍将圣旨读了两遍,三人这才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夏皇这突如其来的赐婚,让周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好比让人打了闷棍般,不知所措。 自离心湖诗会后,周平和周安便回了晋安城,他把在京都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周骁。 当时吴家的名声很差,与吴忧相遇时的场景,他更是添油加醋,大肆宣扬,把吴忧贬低的一无是处。 当时周骁也只当个乐子听,完全没有当回事儿,可是现在,他竟然成为了他周家的姑爷。 这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于是周骁带着一对子女,以及管家周福和十几轻骑赴京,他要亲自找夏皇说叨说叨。 他们刚入京,便得知了吴忧在查古宁寺案,三人这又赶了过来,看看情况。 “吴忧可在里面?”周骁问道。 “在,你们请。”李波点了点头,殷勤的放行了。 周骁可是吴忧未来的老丈人,周安则是未来的吴夫人,周平则是未来的吴家小舅子,李波自然不会阻拦。 三人不清楚李波的想法,以为是他们的身份起了作用,没有再理会李波,径直朝古宁寺而去。 此时,古宁寺不似以往的荒凉,反而聚集了许多的人,热闹异常。 数百百姓正在挖土,有人抬着箩筐将土运往远处,大理寺的差役,正在井口打捞着里面的尸体。 周骁三人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忙碌的场景。 周平拦在一名府衙差役前,问道:“吴忧在哪?” 猴子见有人敢拦自己,而且对吴忧也不客气,现在谁见了吴忧不称呼一声吴大人,称呼其名的,倒是少见。 刚要发怒,待看清来人后,他立刻肃然了起来:“哟,原来是世子和郡主,失敬,吴大人在那边。” 说完,猴子指向唯一的建筑。 当初在离心桥时,他跟在石勇后面,见过周平和周安,自然认识,知道二人现在和吴忧的关系不一般,他可不敢怠慢。 古宁寺唯一的建筑是大雄宝殿,原本损毁严重的大殿,被猴子率众衙役整理了出来,做为临时义庄,停放尸体。 周骁三人还未靠近,便嗅到了浓郁的尸臭味,周平和周安忍受不了这直冲灵魂的味道,连忙后退。 就算是周骁也皱了皱眉头,止住了脚步。 就在此时,两名口鼻捂的严严实实的差役抬着担架,从三人身旁走过。 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担架之上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而且还往下渗着不知名的液体和块状的东西。 周平和周安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周骁是宿将,见过的死人不在少数,此时见到这恐怖的一幕,也不禁骇然,连忙捂着口鼻阵阵干呕。 两名差役将尸体送入了大雄宝殿后,然后逃也似的冲了出来。 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尸体腐烂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见的尸体多了,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心里倒不是很害怕,可那尸臭味,简直要命。 周平大口喘息:“我受不了了………呕……我们走吧!” 周安从乃是周家唯一的千金,哪里见过这场面,捂着口鼻,躲在周平身后,小声道:“嗯,叫上爹爹,我们一起走。” 此时,周骁看着大雄宝殿,迟疑不决,他本想先见吴忧一面,可现在的场景不禁让他望而却步。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男一女也从里面冲了出来,二人揭开遮住口鼻的布片,扶着墙狂呕不止。 这二人正是吴忧和上官素。 呕吐了好一会儿,吴忧这才感觉灵魂回到了躯体之内,头脑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吴忧转过头,正看到不远处的周家三人。 “上官,先让你的人停下,不用打捞了。” 吴忧对上官素说了声后,便朝周家三人走了过去。 尸体腐烂严重,碰一下变得稀碎,要在这种情况下验尸,完全不现实,与其如此,倒不如将其挖开后,再寻找线索。 “吴忧哥哥。” 见吴忧走来,周安率先打了一声招呼。 “安安,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周平和周安,吴忧很是意外。 周平挪了挪身子,将周安护在身后,语气不善道:“还是那句话,你配不上我妹妹。” 吴忧和周家兄妹只是泛泛之交,至于夏皇的赐婚圣旨,到现在,他容是一头雾水。 绕过周平,吴忧蹲下身子,抚了抚小狼的毛发道:“好久不见了,小狼。” 见自己被无视,周平略显恼怒:”吴忧,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来退婚的。” “随意。”吴忧并没有起身,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他清楚周平的禀性,护妹狂魔,要娶他妹妹,谈何容易? 第二三一章 古宁寺案五 “不是你吴家求的赐婚圣旨?” 问话之人不是周平,而是他身旁的中年人。 见吴忧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周安连忙介绍道:“吴忧哥哥,这是我爹。” “下官吴忧,见过侯爷。”闻言,吴忧起身,行了一礼,又回道:“的确不是我吴家求的圣旨。”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觊觎我妹妹的美色,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办法,让陛下同意赐婚。”周平愤愤不平,对吴忧怒目而视。 “哥,平儿。”周安和周骁同时出声,制止周平继续说下去。 周平讪讪,不再多言。 “这件事情本侯自会向陛下求证,若…………” “吴大人。” 晋安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 四人同时看去,见来人正是董大宝。 来到近前,董大宝先对晋安侯三人抱拳行礼,然后看向吴忧问道:“吴大人,我听说井里面是少女失踪案的少女尸体,可否属实?” 吴忧点头:“的确如此,怎么?董将军也对破案感兴趣?” “这倒没有,这些少女的尸体出现在古宁寺,实在是让人意外,我只是好奇,吴大人是否查到了线索?少女失踪案和纵火案是否有联系?” 听董大宝这么问,周骁三人愕然,他们本以为吴忧查的是古宁寺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是与古宁寺案齐名的少女失踪案,这个消息,着实让他们感到意外。 四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吴忧,等待他的回答。 吴忧叹了口气:“我刚刚验过尸,尸体腐烂严重,并没有特别的发现,是否与纵火案有关,还未可知。” 当初沈青岩案时,吴忧验过尸,通过口中的灰尘判断出那对婆媳死与他杀,后来许多人用羊做过类似的实验,也证明了吴忧的方法是准确的,当然,这些吴忧是不知情的。 上官素为了让他查古宁寺案,还亲自挖开了古宁寺和尚的骸骨,想让他验尸,来寻找古宁寺的真相。 只是那具骸骨已经腐烂,埋在地下多年,已经没有了验尸的必要,即使验出他们口中有尘土,也不能当做证据。 无论如何,对于吴忧验尸之法,董大宝还是信服的。 周安怯怯的问道:“尸体那么恐怖,你不怕吗?” 吴忧摇头:她们都是可怜人,被人残害至死,实在是丧心病狂,他日,若我查到真凶,不论他是谁,本官绝不姑息。” 周骁若有所思,他对吴忧的印象全部都是周平所述,今日一见,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想了想,他问道:“如果是皇子所为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在试探吴忧的底线,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十二年前,那时的皇子们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又岂能做出这等大案。 “不管凶手是谁,本官都要还死者一个公道,还这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听吴忧这么说,周骁点了点头:“很好,老夫便等你破案,我们走。” 话说的大义凛然,这只是表面功夫,能不能做到才是重点,周骁更看重的是结果。 三人离开古宁寺后,周安说道:“爹,大哥,我觉得吴忧人挺好的,你们是不是对他有所误解?” “妹妹,你可不要被他蒙蔽了,说大话谁不会,我还说我能灭了北蛮,你信吗?” 周安努了努嘴:“不信。” 周平被噎住了,他没有想到,同样是说大话,他的亲妹妹居然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他。 “好了。”周骁打断了二人的话,略略沉吟道:“我们先等等看,若吴忧真能破了此案,这婚事可以考虑。” 吴忧虽然是文官,如果破了十几年来无人能破的案子,说明他是一个能吏,将来周吴两家一文一武,相互扶持,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于吴忧得罪了许多的大势力,他周骁可不惧,对他而言,只要吴家不谋反,有他周骁做后盾,任何势力,他都敢硬杠,这是底气,而且很足! 周家是武勋世家,周骁有四子一女,除了周平和周安,其余三子皆在外领兵,而且官职都不低。 周平乃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周安乃是周家唯一的女儿,而且年龄也最小,倍受周骁和几位兄长的疼爱,虽然是庶出,不过在家里的地位却在几个哥哥之上。 所以,周安的婚事,自然是周家的大事,如果吴忧不能破了此案,周骁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夏皇收回承命。 …………… 三百年国祚之说,让夏皇感觉到了危机,对于提出这一言论的吴敌,他自然不会闲置。 吴敌虽然没有官职,不过他依旧被夏皇叫去早朝,一连七日,不曾间断。 朝堂之上,父子二人有一人在,便足够了,于是,吴忧把精力全部放在了案子上。 吴府,正厅。 看着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苗欢,吴忧错愕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看看,合不合格。”苗欢把怀里的小包袱递了过去,在吴忧对面坐下,叹了口气:“吴兄,我现在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疾苦了,以前我总觉得祖上只是运气好,资助了太祖,才有了后面的殊荣,现在我才明白,努力才是致富的关键。” 没有理会苗欢的人生感悟,吴忧接过包袱,打开,看着里面是如鹅绒一般的棉絮,点了点头:“不错。” 把包袱放在一旁,吴忧把桌上的一封信推给苗欢:“王通来信了,再过三日便会抵京,你好好休息一下,三日后,你去迎接,至于物资,先放在王家村。” 知道吴忧有公务要忙,苗欢点头同意。 二人又聊了许多关于商业上的事情,最后吴忧叮嘱苗欢好好休息,这才将他送出了门儿。 吴坎和三姨太最喜欢的是逛街,家里的物资已经堆积如山,可吴坎依旧乐此不疲。 三姨太的房间堆满了胭脂水粉,每次逛完街,她都大包小包的往家提。 吴忧清楚,这些东西都是零元购,他并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这就是官声好,所带来的福利,他不由得感叹,京都百姓真的很热情。 第二三二章 古宁寺案六 吴忧让吴坎给王家村送了几趟物资,即使如此,家里的物资依旧只多不少。 家里挖了三个菜窑,里面全部是耐储存的食材,足够吴家人吃到来年开春了。 朝廷已经停止了难民的供给,张十七他们食物,暂时由府衙负责,好在府衙现在富裕,倒不会出现断粮的风险。 赵府。 曹夫人拿着两份名单仔细查看,一份是风云榜单,一份则是童生榜单。 沉思片刻后,她把童生榜单放在一旁,科举要考数次,童生试并不代表什么。 曹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风云榜单之上,第一名是空缺的,目光侧移,喃喃道:“长公主,不成。独孤燕,已经成婚,不妥,上官白?” 看到上官白的名字,曹夫人用毛笔画了一个圈,然后继续往下看去:“朱篱,听说此人聪明绝顶,有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说法,可。” 于是,曹夫人又把朱篱的名字圈了起来。 “诸葛长明,可;贺兰舟,可;独孤恺,独孤家二少爷?可…………”曹夫人一连画了三十几个圈,而且都是风云榜排名靠前的人物。 待把画了圈的名字全部誊抄在了请帖之丄,曹夫人这才放下笔,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还是觉得吴忧不错,可惜柔儿与他无缘。” “栓子,你把这些请帖按照姓名,送到各位才子手中。”又叫来了栓子,曹夫人吩咐道。 曹夫人要为赵轻柔挑选夫婿,风云榜上虽然按名次排列,不过名次这东西,大多不实,只有把他们聚集起来,当众考教,才能优中选优。 …………… 又过了两日。 近十天的挖掘,古宁寺地底已经被挖开,一个巨大的深坑,足有十数丈之深,在没有挖机的古代,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最先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塌陷的洞口,从洞口中往外渗着寒气和浓郁的尸臭。 吴忧蹲在洞口处,捂着口鼻目光向下面看去,只是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顺着洞口继续挖。” 不仅吴忧,所有人都知晓,当年少女失踪案的真相即将揭开冰山一角, 洞口越挖越大,光线透过敞开的洞口照了进去,当众人的目光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大殿,一端处与古井相连,此时,地下大殿渗满了水,无数浮尸映入众人的眼帘,让人头皮发麻。 这场景有点儿像大型考古现场,说来可笑,可吴忧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清楚这不是考古,这是人为的屠杀之所。 这处埋尸之地像是万人坑,如果时代久远,他不会追查真相,可这案子发生在十二年前,这意味着凶手可能依旧在世。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吴忧有责任追凶,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府衙的人沉默了,大理寺的人沉默了,数百民工也都沉默了,现场一时间寂静无声。 “捞尸,把水和淤泥清理干净。” 吴忧悠悠叹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不忍直视,吩咐了一句便走开了。 赵攸之和沈青岩案时,复仇也罢,公事公办也罢,吴忧都没有愤怒过,可这次,极度压抑的情绪深埋在了心里。 越愤怒,吴忧表现的越平静。 察觉到吴忧心情的变化,上官素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化悲愤为力量! 大雄宝殿内,吴忧和上官素也顾不上尸臭,仔细寻找尸体的死因。 浮肿的尸体,经过几天的风化,水分已经蒸发干净,只有一层皮包裹着少量的肉屑以及白森森的骨头,而且上面还生了不少的蛆虫。 尸体之所以十余年没有彻底腐烂,吴忧清楚原因,地下大殿相当于天然封闭的停尸间,如果不是井壁坍塌,空气进入了大殿,尸体可能会保存的更加完整。 现在仅凭皮肉已经无法验尸,吴忧和上官素不得不刮去皮肉,通过验骨来寻找死因。 二人手持匕首,动作很慢,也很细致,直到天黑,才将一具尸体的皮肉全部刮尽。 用清水仔细清洗数遍之后,一整完整的骨架呈现在了二人眼前。 吴忧端着油灯,指着骨架下腹部的位置,科普道:“你看这里,这两片骨头叫耻骨,男性的耻骨较窄,女性的耻骨较宽,而这具尸体明显是一具女尸,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 说着,吴忧还伸出两根手指比较着距离。 上官素惊诧片刻后,赞道:“吴大哥,你懂的真多。” 吴忧呵呵一笑:“这只是常识。 说完,二人便不再多言,开始一寸寸的查看整具骨架。 “吴大哥,你看。” 片刻后,上官素指着骨架的右手,惊呼出声。 吴忧连忙上前,把油灯靠近了些,这才发现,这具白骨的右手腕处,有数道划痕,划痕细长,上深下浅,乃刀剑之类的利器所至。 收回目光,吴忧看向了上官素。 上官素岂能不知道吴忧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吴大哥,我很小心的,这不是我划的。” 吴忧点了点头:“继续吧!“ 直到二人将骨架全部验看了一遍,在无其他发现! 又检查了十几具尸体,其右手腕处都有划痕,少则几处,多则十几处不等。 吴忧皱了皱眉,他听说过割腕自杀,可也没必要割上数刀,甚至十数刀。 割腕不会导致死亡,失血过多会,难道凶手将这些女子绑来,只是放她们的血? 这似乎不合理,莫非凶手有特殊的癖好?若不是,那么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呢?和她们有仇?不对,这些少女之间并没有关系,若真的有仇,也不能一夜之间将她们全部绑来,即使凶手有这个实力,可是也不会要用同一种方法折磨她们………… 现在吴忧确定的是,被绑来的少女,并不是被一次杀死,而且受尽了很长时间的折磨,这才一一死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凶手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不能明确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只能等地下大殿的水和淤泥清理干净后,期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第二三三章 古宁寺案七 次日。 地下大殿的水被排干了,吴忧看到淤泥之上,满满的全部都是尸骨时,心里的杀意直冲脑门。 原本他只以为,少女失踪案只有百余具女尸,现在看来,绝非如此,除了浮尸,淤泥里的白骨更多,仅目测,至少不下三百具。 凶手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随着一具具浮尸和尸骨被清理上岸,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日里性格活泼的猴子和黄狗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下午时分,大理寺卿庄文清来到了古宁寺。 见到摆了一地的尸骨,脸色非常的难看,这些年他辅佐夏皇,兢兢业业,才有这如今的“太平盛世”,讽刺啊! 当初古宁寺纵火案时,他亲自指挥人下井打捞,可惜无功而返,现在看清楚了现场,他心里生起了无尽的懊悔。 少女失踪案就在井下,他与这件案子如此之近,可惜错过了,若当年便发现了这处地下大殿,也许丧尽天良的凶手早已伏诛。 对着尸骨默哀良久,庄文清无奈长叹。 见到不远处,眉头紧锁,来回踱步的吴忧,庄文清走了过去,刚来到近来,便被上官素拦了下来。 “大人,让他静一静吧!” 庄文清点了点头:“这件案子陛下已经知晓,进展如何?” 面对上司的问询,上官素没有任何隐瞒:“现在挖掘了四百七十六具尸骨,验尸的结果,除了手腕之上有划痕,再无其他的线索。” 上官素又大致说了案子的前后过程,庄文清听的很仔细,待上官素说完,他又看了看现场的情况便离开了。 现在吴忧接手了这个案子,而且大理寺也有参与,他之所以前来,只是询问案情,若陛下垂询,他至少要知道大致情况。 傍晚时分。 回去的路上,上官素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吴忧回过神来,并没有隐瞒:“我在想,当初少女失踪案只有一百多人失踪,而古宁寺里却有四百多具尸骨,就算加上被白虎盟残害的女子,这数目对不上,那多出来的尸骨又来自什么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从其他的地方抓来的?”上官素说道,只是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不会,抓这么多人,不可能不引起都卫司的注意,除非…………” “除非什么?” “牙行,牙行可以买到这么多女子。” 闻言,吴忧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是他用前世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难免陷入了死胡同,一时间忘记了这个朝代人口是可以买卖的。 “走,去府衙,查县志。” 说完,吴忧拉起上官素去,大步朝府衙而去。 所谓县志,是记载山川,历史,习俗,人物,甚至天气等等的专书,由府衙记录成册,以便查阅。 京都的大部分牙行由朝廷掌控,自然也记录在内。 时间限制在十到十二年间,只要查这个时间段的牙行负责人,然后再一一排查。 府衙除了一个留守的差役,只有邹县丞和朱达二人。 吴忧和上官素来到了府衙,直接说明了来意。 邹成秀带二人来到了案牍房,指着一口口大箱道:“都在这里了。” 看了看几口木箱上面标注的年份,吴忧点了点头:“开始吧!” 朱达连忙道:“大人,我来帮你。” 知道朱达要表现自己,吴忧并没有拒绝,邹成秀也想帮忙,只是话未出口,却听吴忧说道:“府衙需要人坐镇,邹县丞你早些休息,这些事情有我们三人足够。” 邹成秀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开始查县志,直到第二天晌午,三人这才查阅完所有资料,汇总出了九人,其中五人已故去,四人健在。 “大人,井下的淤泥已经清理干净。”就在这时,猴子冲进案牍房说道。 “可有发现。” “我也不确定,大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听猴子这么说,吴忧把汇总的名单交给朱达:“你去查查这些人,不论死活,猴子,你留下来帮忙。” 说完,吴忧和上官素连忙赶往了古宁寺。 不确定不是没有,吴忧二人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 来到了古宁寺后,民工已经全部离去了,只有大理寺和府衙的差役留守此地。 “大人,有发现,你们跟我来。”见吴忧和上官素到来,黄狗迎了过来。 二人也不多话,跟随黄狗来到了井口旁。 黄狗指着一堆黑呼呼的东西:“大人,这就是在下面发现的东西,不知道是否对案子有用。” 吴忧蹲下身子,拿起一片来,擦掉表面的淤泥,发现这是一个满是锈迹的青铜碎片,而且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纹路。 “我亲自下去检查过,除了这堆青铜碎片,再无其他的发现,所以,那些百姓我自作主张,让他们离开了。”猴子见吴忧看的认真,轻声说道。 这里是寺庙,有香炉之类的青铜器皿并不难解释,难道凶手是古宁寺的僧人? 如果是这样,古宁寺早已经付之一炬,僧人无一生还,那么这件案子岂不是又成了悬案?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能从牙行入手,找到当年贩卖人口之人。 留下几人继续看守此地,又命人将青铜碎片清洗干净,分批带回了府衙。 朱达和猴子去寻找证据了,只有邹县丞和一名主薄在,让黄狗收拾出两个房间,又叮嘱了几句,吴忧和上官素便各自休息了。 从昨天到现在,二人一直都是忙这件案子,这才有闲休整,同时也是在等朱达和猴子返回。 “大人,大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吴忧睁开了眼睛,只感觉头脑晕沉,这是严重缺乏睡眠的症状。 吴忧起身,打开房门,黄狗连忙道:“大人,朱先生和猴子回来了。” 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 “上官还在睡吗?不要叫她,让她多睡会儿。” 说完,二人便来了前厅,见到朱达和猴子在等候,吴忧连忙问道:“怎么样?” 朱达摇了摇头:“大人,我们查了,还健在的四人并没有频繁的买卖人口。” 第二三四章 古宁寺案八 县志记载,大夏元丰十年至十二年,风调雨顺,只有极少地方发生过天灾。 这意味着百姓粮食富足,还没有到卖儿卖女的地步,牙行贩卖人口的生意自然不会太兴旺,是否频繁贩卖人口,一查便知。 当然若弄到货源,只要出的起高价,并不是难事! 从道德层面上讲,吴忧并不能接受人口如牲口般买卖,不过,现实却非常残酷,一些贫苦百姓,无力抚养子女,通过这种办法既能补贴家用,又能给孩子一条活路。 如果当初卖给牙行的父母,得知了他们的孩子被人虐杀至死,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从这件案子中,吴忧看到的是人间疾苦,看到惨绝人寰的封建社会现状,若有机会,他不介意改变这一切。 “大人,当年频繁贩卖人口的只有一个人,叫胡成,当时在南城有些名气,人称胡爷,不过在十年前便死了,死状蹊跷,他一家五口,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神情呆滞,时常咳血,然后昏迷数日而死,死状恐怖。” 说完,朱达将一份陈年卷宗递了过去。 吴忧接过展开,一边看一边问:“有没有问过当年诊治的大夫,大夫怎么说?” 猴子接过话头道:“当年南城最有名的大夫是孙正和孙神医,知道大人要问,我已经叫人去请了。” 这是杀人灭口,当初估计没有人会想到,古宁寺案会和少女失踪案有关联,更没有人想到会和胡成之死有联系。 吴忧略感失望,线索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断了,时隔十年之久,估摸胡成一家的尸骨都化成了灰灰。 叫孙正和前来,即使知道胡成一家的死因,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大一会儿,孙正和便被差役带进了前厅。 “见过吴大人。” 吴忧和孙正和还是有些渊源的,只不过都是往事了,吴忧也懒得去追究。 “你可认识一个叫胡成的人?” “胡成,胡,成………胡爷。”听吴忧询问,孙正和回忆良久,然后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大人,认得认得,大约在十年前,他找我看过病,我记得很清楚,胡成一家似乎是中了毒。 只不过当时我医术有限,未能治好他们,可惜没过多久,他一家五口全都死了,我怀疑他们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件事情当时闹的很大,故而记得。” 吴忧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待孙正和退下后,长叹一声:“此案线索已断,猴子,你让人把尸骨都安葬了,人都撤回来,另外,把这些青铜碎片运往我家。” 青铜碎片是唯一的物证,只希望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了。 刚回到家中。 小竹满脸喜色迎来了过来:“少爷,达达王子和苗公子在桑拿房等你,昨天,达达王子便到了,得知你在公干,他让奴不要打扰你。” 吴忧点了点头,先看了看正在和哑巴对峙的蒙拓,然后朝西院而去。 “少爷,这次二王子带了很多的物资,按照你的吩咐,全部存放在了王家村,王通父子和吴管家去那里看守了。”小竹继续说道。 大老远运来的物资,而且还花了大价钱,依吴坎的秉性,如果不亲自看着,他是不会放心的。 推开桑拿房的门,里面雾气腾腾,只听见交谈声。 吴忧咳了咳,笑道:“达达,好久不见。” 闻声,交谈声嘎然而上,然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从浓烟中走了出来,这人正是达达木。 见到吴忧,达达木大喜,给了吴忧一个大大的拥抱:“吴兄,亲爱的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和第一次见到不同,这次达达身上并没有浓郁的味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桑拿房中,三人卿的热火朝天,吴忧对未来的规划,仿佛是画了个永远也吃不完的大饼,让二人情绪激荡不已。 或许是这几日压力过大,突然进入了舒适的环境,没多大一会儿,困意袭来,吴忧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吴忧发现自己在温暖的被窝中,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小竹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少爷,你醒了?” 吴忧这才看清楚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脑海里回想起断片儿前的记忆,他问道:“我怎么回的房间?” 小竹笑道:“少爷,你可能太累了,睡的很沉,是哑巴哥抱你回来的。” 吴忧点头,又问:“什么时辰了?” “现在四更天,老爷刚上朝不久,少爷,你昨晚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奴煮了粥,这就给你端来。” 吴忧摆了摆手:“直接送到书房吧。” “是,奴先去掌灯。”小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吴忧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连忙起身,简单的洗漱后,便朝书房而去。 路过前院假山时,他下意识的朝上面看了看,兴许是天快亮的缘故,他并没有看到温馨儿的身影。 吴忧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那里是温馨儿经常驻足的地方,每次看到时,心里总是有点儿发怵。 推开书房,书房里亮着灯,吴忧暗称小竹心细。 两口木箱摆在书房中间,这是昨日晚间,猴子将青铜碎片全部运来,存放于此。 打开木箱,将青铜碎片全部取了出来,摆在地上。 小竹轻轻走进房间,将吃食放在桌案之上,道:“少爷,吃点儿东西吧。” 吴忧停了下来动作,来到桌案前坐下,大口吃了起来。 好奇心上来,小竹蹲下身子,观察摆在地上的碎片:“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吴忧咽下口中的食物,想了想,说道:“这是一个拼图游戏,就是将这些碎片顺着断裂处重新拼成一个物体。” 闻言,小竹目露跃跃欲试之色:“少爷,我可以试试吗?”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拼好了有赏。” 见吴忧同意,而且还有奖励,小竹立刻行动了起来。 碎片很多,而且还要寻找到相应的断裂部分,并不是一件易事。 见小竹认真的模样,吴忧微微一笑,这算是欺骗人家小姑娘吧? 第二三五章 古宁寺案九 天微亮。 上官素便来到了吴家,守在门口的王武也没有阻拦,直接放行。 王文和吴坎都不在,他暂时充当起了门房的工作。 上官素曾在吴家住了数日,对吴家自然不陌生,询问了正要出门的三姨太,得知吴忧的所在,她径直朝书房而去。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还亮着灯,上官素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见吴忧和小竹伏在地上,她疑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上官姐姐,少爷说这是拼图游戏。”小竹起身,欠身一礼,她的嘴巴很甜,与所有人都相处的来。 上官素微微一笑:“拼图?游戏?小竹,你被你家少爷骗了。” 见自己的话要被戳穿,吴忧连忙打断道:“你来的正好,一起玩吧!” 青铜碎片关系到案子,上官素知道吴忧在做什么,她并没有拒绝,于是,书房里又多了一人。 直到下午时分,三人都感觉到了饥肠辘辘时,所有碎片这才有序的摆放在了一起。 只是要还原成立体的实物,难度颇高。 碎片分为三个部分,除了底部的三足和上部的双耳外,中间部分是一个孤形,而且还有一个盖子,这似乎是一个三足双耳鼎。 吃完午饭后,吴忧叫来了张十七,以及十几名工匠,来到了书房。 “我欲将这些碎片还原成实物,不要求完整无瑕,只要拼凑成大致的模样即可,你们可有办法?”吴忧直接说明需求。 十几名工匠,先围着地板上的碎片看了看,然后又小声讨论了一番。 不大一会儿,便讨论出了方案,张十七说道:“此法简单,只要用泥做一个内部的器胚,然后把碎片粘在泥上,大人,你觉得可行否?” 吴忧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十几名工匠便在前院儿,空旷的地方开始和泥,再把泥沏成圆柱状。 然后从下到上,将碎片粘在泥柱之上,这个鼎并非均匀的圆柱形,而是上窄下宽,部分泥柱则需要修整,以便契合鼎的大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日落时分,除了盖子和上方的双耳,其他的部分已经组装完成。 一个古仆的,直到吴忧肩膀高的大鼎,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送走工匠后,吴忧和上官素围着大鼎仔细观察,组合完整的鼎,虽然依旧是锈迹斑斑,不过大致的纹理却可以分辨清楚。 上面的纹路组成了花鸟鱼虫等图案,如果不是已经破损,放在前世也是国宝之类的古董。 取来炭块和纸,吴忧将大鼎及上面的图案画了下来。 如果能找到此鼎的出处,这未必不是一条线索。 如此大的青铜器,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制造出来的,二人想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工部。 次日一早,吴忧和上官素便来到了工部。 接待二人的是工部侍郎姓谢,礼毕后,吴忧将画着青铜鼎的纸张递了过去:“谢侍郎,你先看看,工部是否制造过这种鼎?” 谢侍郎接过,展开,然后皱眉思索。 吴忧提示道:“这个鼎可能是十多年前制造的。” “这种款式的鼎,我工部不曾做过。”谢侍郎直接否定,想了想,又吩咐一旁的侍从道:“去把老李头叫来。” 不大一会儿,一位身穿短打,双肩肌肉虬结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谢侍郎将纸递了过去:“老李头儿,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工部可曾做过这个器物?” 叫老李头儿的男子,仔细观察纸上的三足双耳鼎,摇了摇头:“谢大人,我工部做的鼎不少,像这种款式的鼎,小的肯定,不曾做过。” 挥了挥手,待老李头儿退出去后,谢侍郎把图纸递还给了吴忧:“老李头儿在工部二十多年了,主要负责大型器械的制造,他都说没有,应该错不了。” 吴忧点了点头,道谢之后,二人便离开了工部。 来到了府衙,吴忧把图纸交给了猴子和黄狗,命二人在城内打听此鼎的出处。 可一连数日过去,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上官素很不甘心,独自去了一趟大佛寺,面见了悟念方丈,可得到的消息依旧是否定的。 吴忧不是没有想过从古宁寺纵火案查起,可根本无从着手。 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无奈之下,此案不得不搁置。 ……………… 时至十月初,天气转寒。 达达木在拜访了许多官员后,又购置了许多的物资,便向吴忧辞行。 离别前夕,吴忧和苗欢陪同达达木去了一趟百花楼。 百花楼虽然是青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吴忧的理解中,青楼分为两种,一种是精神青楼,另外一种则是肉体青楼。 而百花楼则属于精神青楼中最顶级的存在,也是无数读书人和权贵向往之所。 对于百花楼,吴忧并不陌生,离心湖诗会时,他和百事通路过此处,不过并未进入。 在古代狎妓,乃是风雅之事,并没有扫黄一说,离别在即,吴忧和苗欢也不想扫了达达的兴致,便陪同他一起,来此风月之地。 在门外拉客的是两名姿色尚佳的女子,见吴忧三人到来,立刻喜笑颜开:“哟,吴大人,真是稀客啊,里面请。” 二女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挽住吴忧,感受着手臂传来的触感,吴忧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 在吴忧的记忆里,原主在百花楼名声不显,这两名女子能一眼认出自己,并不是原主的原因,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 以前,吴忧传播李白大大的诗词,名声并不显,不过随着他的声望越来越大,他的诗也渐渐的流传开来,颇受青楼女子的喜爱,而且传唱度极广。 什么智斗独孤恺,什么巧破沈青岩案,甚至被刺杀时,如何反击,也被人挖了出来,再加上这次的少女失踪案被发掘。 他的离奇经历在说书人的口中传播开来,而且还喜提了“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名头。 传言不可信,吴忧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不过他并没有出面澄清,也没有这个必要。 第二三六章 花魁宴一 百花楼的老鸨翠姑,得知吴忧到来,亲自迎了出来。 她见过的官员权贵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朝中大员,可论名望,却远不及吴忧。 “原来是吴大人,达达王子和苗公子,妾身有礼了,三位能来我百花楼,我百花楼蓬荜生辉。” 翠姑身材丰腴,相貌极美,吴忧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达达木爽朗一笑:“翠姑,给我们来个包厢,再上桌酒菜,另外再叫几个姑娘坐陪。” “是,三位公子请随奴家上楼。”翠姑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吴忧三人朝楼上而去。 现在是白天,百花楼里很是热闹,除了莺莺燕燕的姑娘外,还有许多的读书人聚集。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翠姑解释道:“吴大人,你不常来我百花楼,所以有所不知,童生试后,我百花楼的生意格外的火爆,来的大多都是有功名的童生,故而人多了些。” 想来也能理解,童生试前,许多的读书人闭门苦读,现在科举结束,松懈了下来,百花楼则是最好消遣所在。 “今日是花魁宴,若吴大人有兴致可以投诗,凭您的才情,必会得到姑娘的相邀。” 所谓的花魁宴,其实是所有的才子写诗,让三位花魁品评,若诗词入了花魁的眼,那么写诗之人便会被花魁请入闺房,设宴款待。 一般一名花魁一次只邀约四人,当然没有哪位才子是冲着吃饭来的,主要是这份殊荣。 诗词极佳者,有可能会出现两名花魁,甚至三名花魁同时相邀一人的场面,若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作出极佳诗词的才子,便可化被动为主动,二美甚至三美选其一。 二选一的情况倒是时有发生,三选一却是极少,即使是风云榜排名前列的才子,最多一人不过三次,此人名叫朱篱,风云榜排名第五。 也是因为这个殊荣,他的名头已经超过了第四名的上官白。 像诸葛长明,贺兰舟,南宫骏才以及南山三才子等人,他们只有过一次或两次,被三位花魁同时相邀,大多时候都是二选一。 可见,三选一,无疑是对才子而言是极大的认可。 相对于普通才子,只要能被花魁相邀,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百花楼有三位花魁,分别是苏媚香,顾清婉和朵朵姑娘,能在无数的女子中脱颖而出,不仅仅要容貌出众,才情也自是不凡。 当初吴忧在离心湖时,曾见过一次苏媚香,的确是难得的美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 听翠姑说起花魁宴,达达木来了兴致:“竟有此事?那我们不要包厢了,要一个视野开阔的雅座即可,吴兄,苗兄,你们怎么看?” 本就是给他饯行,只要达达开心,吴忧二人岂会反对。 于是,翠姑带着三人在二楼找了个雅座。 “三位贵客,你们要的酒菜和姑娘马上就到。”说完,翠姑便扭着丰膄的身子离开了。 这次出使,达达木并没有带王妃,只带蒙拓和一众护卫随从。 达达木对大夏的青楼本就心向往之,没有王妃在身边,他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吴忧问道:“难怪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原来是来了这里?” 达达木呵呵一笑,并未否认。 至于苗欢对这里熟悉,吴忧并不意外,苗家之前是大户,家里不缺钱,来这里找找乐子也是常事,再加上苗家祖上的丰功伟绩,翠姑能认识苗欢也在情理之中。 不大一会儿,酒菜被端上了桌,三名姿色不俗的女子,分别坐在三人身边伺候。 酒过三巡,不过菜却没有吃上几口,相比吴家,这里菜的味道差了点味道。 “花魁宴开始,有请花魁登场。” 随着三声锣声,嘈杂的一楼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吴忧三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下方的舞台。 只见三名蒙着面纱的女子,陆续从围幕后走了出来。 从身姿和如玉般的眼眸,不难看出,这三位花魁姿色不俗。 美人如玉,她们的美仿佛是不同的美玉,脸上的面纱,似乎是给这种美披上了一层外衣,更让人心向往之。 “媚香姑娘,媚香姑娘……………” “清婉姑娘,清婉姑娘……………” “朵朵姑娘,朵朵姑娘……………” 今日前来的才子不少,大约有三百多人,在宽敞的大厅中,丝毫不显拥挤。 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大场面,面对台下才子们的欢呼声,三位花魁很是平静。 舞台上摆放了三张桌案,三位花魁先对众人欠身一礼后,便在桌案前跪坐了下来。 眼睛所看到的美是最吸引人的,花魁的美让才子们欢呼雀跃,若要走近这种美,必然要用诗词铺路。 冷静下来的才子们,走向大厅两侧的桌案,上面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数百人只有十二人入围,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不过想到若能与花魁共饮,一睹绝世芳容,他们心里就阵阵火热。 或冥思苦想,或淡定从容,或抓耳挠腮,或下笔有神,一时间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达达木双眼放光的盯着台上的花魁,语气酸涩道:“我来了数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花魁,可惜看不见芳容。” 苗欢呵呵一笑:“中间的是苏媚香苏大家,左边的是顾清婉顾大家,右边的是朵朵姑娘。” 闻言,吴忧和达达木同时收回目光,看向苗欢。 吴忧问道:“你跟她们很熟?” 达达木道:“可否引荐一二?” 原本见到吴忧和达达木是两个土包子,苗欢想显摆显摆,听二人这么说,他立刻哑火了,只能无奈仰天长叹。 见苗欢这表情,二人又扭过头,不再看他,仿佛是在说:你认识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又不认识你! 事实也的确如此,苗欢无权无势又无诗才,凭这三点便被楼下的才子们淘汰了。 “吴兄,你诗才不俗,若你想赴花魁宴,还不是轻轻松松!” 听苗欢这么说,吴忧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古宁寺几百具尸骨时常徘徊在脑海里,他实在没有心思融入这温柔香中。 若不是为了给达达木饯行,他也不会来此。 第二三七章 花魁宴二 正在才子们写诗之时,两道身影走上了二楼,在吴忧邻桌落座,确切来说,是一人落座一人侍候在一旁。 吴忧三人正看向楼下,并未发现邻座多了两个人。 “咳咳………” 直到咳嗽声响起,三人这才朝邻座看了过去。 见到二人时,吴忧先是愣了愣,然后起身走了过去,行礼道:“见过赵公子。” 见吴忧行礼,达达木和苗欢也纷纷上前行礼。 苗欢没有见过钰公主,不过他却认识董大宝,见吴忧口中的赵公子只邀请吴忧一人,便拉着达达木重新返了回去。 达达木一脸疑惑之色,问道:“赵公子是吴兄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何故拉我回来?” 能让董大宝侍立在一旁的,朝堂之上能有几人?苗欢打量赵公子片刻,收回目光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赵公子应该是一位女子。” 闻言,达达木眼神一亮,似乎发现了天大的八卦般,朝赵公子看了过去。 苗欢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挡住了达达木的视线,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长公主。” 愕! 达达木哑然,收回目光不敢乱看了。 他虽然也是王子,但是含金量却远不如钰公主,抛开身份不谈,钰公主可是独当一面的主帅,单单这一点,他就不敢造次。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男装的钰公主和董大宝。 吴忧忽然发现了钰公主一个秘密,她竟然喜欢逛青楼,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是在胭脂阁,这次又是百花楼,难道公主性取向有问题? 心里歪歪,吴忧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钰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大人可否一叙?” 吴忧也不矫情,在钰公主对面坐下,目露警惕之色,他不清楚钰公主和沈青岩的关系,沈青岩刚被册封为驸马,便被他杀了。 难道她要为沈青岩报仇? 和在胭脂阁不同,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吴忧想象中的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仿佛是与好友偶遇般,钰公主语气柔和道:“听闻吴大人在查古宁寺的案子,怎么今日有闲来此?” 吴忧稍稍放下心来:“明日达达王子离京,今天给他饯行。” 端起茶盏,钰公主轻抿了一口,似乎是不合口味,又将茶盏放了回去:“你是不是在想,你杀了沈青岩,本宫是否会找你寻仇?” 好敏锐的心思,吴忧心里暗赞了一句,脸上却装做不在意:“沈青岩死有余辜,即使你寻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钰公主目露赞赏之色,似乎不想在纠结沈青岩案,话题一转问道:“三百年朝代更替,此言论可否属实?” 这个问题吴忧不能否认,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他没有直接回答,思索片刻后,说道:“公主可知道在古宁寺地底,一共挖出了多少具尸骨?近五百具。” 古宁寺的案子不是秘密,已经传开,如此大案,让整个京都都为之震动,钰公主自然也清楚,她不明白吴忧为什么这么说,一双美眸盯着吴忧,等待下文。 “京都乃大夏的命脉之所在,京都若烂一点儿,那么大夏将烂一片,无论是赵攸之案,还是沈青岩案,以及现在的古宁寺案,全部都发生在京都,窥一斑而见全貌,公主,大夏的基业已经千疮百孔了。” 吴忧不是在危言耸听,天子脚下尚且混乱不堪,可见整个大夏会是何等的模样。 钰公主沉默不语,聪慧如她,岂能不明白吴忧的意思,若在这样继续下去,那么离下一次朝代更替怕是真的不远了。 一旁的董大宝倒是不以为意,反驳道:“胡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四海升平,你仅凭几个案子便揣测我大夏有亡国之兆,乃是妖言惑众。” 没有逞口舌之快,吴忧点了点头:“董将军言之有理。” “你………” 董大宝被噎住了,他乃武将,不懂治国之法,不过他听的出来,吴忧这么说,并不是承认自己的观点错了,只是不想和他做无意义的辩论。 钰公主抬手制止了董大宝,看向吴忧道:“你吴家树敌太多,你若有意入军伍,本宫可保你吴家无恙,哪怕以后新皇登基,本宫亦可护你吴家周全。” 迎上钰公主真挚的美眸,略略沉思,吴忧摇头:“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现在大夏的危机不在外,而在内,我即使入了军伍,敢问公主,能灭北蛮否?” 钰公主和董大宝愕然,能灭北蛮否,这口气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吴忧拒绝的意思也很直白,钰公主也不再多言。 若应了公主的邀请,就是公主一系,这关系到站队的问题,而吴忧早已有言在先,吴家不参与夺储之争。 ……………… 此时,大厅之中。 莺莺燕燕们游走在众才子之中,将他们的诗词全部收集了起来,分成了三份,分别摆放在三位花魁面前。 三位花魁开始一一批阅,确实是批阅,不论诗词好坏,她们都会写上自己的评语,或鼓励,或点出不足之处。 若遇到中意的诗词,她们会挑选出来,以便统筹时,再进行最后的筛选。 这有点儿像老师现场批改试卷,所有才子全部噤声,目露期许。 能得到花魁的点评,这对普通的才子而言,未必不是荣耀,也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日后加以更正。 不过,大部分才子都会将花魁点评过的诗词收藏,这有点儿类似明星签名。 时间上有点久,倒是没有才子表现的不耐烦,生怕唐突了佳人。 “咦。” 一声轻咦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所有的才子目光投了过去,见是顾清婉,想来她是发现了尚佳之作,纷纷目露期待之色。 苏媚香疑惑问道:“清婉妹妹,你怎么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顾清婉也不在意,眉眼间露出了浓浓的喜色:“苏姐姐,朵朵妹妹,你们来看,这首诗太美了,可当此次第一名。”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惊错愕,此时诗词不过批阅了一小部分,便下了定论,倒没有人质疑顾清婉的诗才,她说第一,足见这首诗词的不凡。 第二三八章 花魁宴三 以往,三位花魁都是先批阅完诗词,商议后,再进行排序。排名第一的诗词也是由三位花魁共同做出的决定。 虽然这其中不乏商业手段,不过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现在,能让花魁之一的顾清婉,直接评为第一,还是第一次见。 苏媚香和朵朵先是疑惑,然后起身来到顾清婉的桌案前,当她们的目光扫到顾清婉手中的诗时,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好诗,好诗,此诗排在第一,当之无愧。” “不错,好美的诗,理当第一。” 见苏媚香和朵朵也是赞不绝口,台下的众才子不淡定了。 “三位花魁,可否吟来,让我等也品评一二。” “不错,也让我等鉴赏鉴赏。” …………… 所谓文无第一,只要公布的诗不是他们所作,呆会儿一定要喷上一喷,才子们在心里打着主意,起哄声也更加的激烈。 此时,三位花魁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后,顾清婉起身,欠身一礼道:“各位公子,此诗是极好的,可作为压轴诗,真的要公布?” 只有最好的诗词才能压轴,顾清婉这么说,便已经认定了此诗是花魁宴第一。 “公布,公布………” 闻言,众才子更加的不淡定了,纷纷高呼公布。 见众才子同意公布压轴诗,顾清婉的目光看向坐在前排的才子。 今日前来之人,大部分都是有些名气的,他们心高气傲,自认为自己的诗才是第一,岂能落后于他人。 其中不乏风云榜前列的才子,朱篱,诸葛长明,贺兰舟,独孤恺,南宫骏才,南山三才子等等,除了排名第四的上官白,风云榜靠前的才子几乎全部在场。 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此,是因为花魁宴分为两种形式,平日里隔三岔五,花魁宴只有一位花魁出场,像今日三位花魁同时露面的诗会,每个月只举行一次。 这种一展才华的机会,一年下来并不多,而且竞争也非常的激烈。 对于有才华之人而言,这不仅仅是争夺花魁宴,也是扬名声的绝佳机会。 朱篱起身,对顾清婉道:“顾大家,提前公布也好,好让一些不自量力之人,提前熄了入围的念想。” 说完,朱篱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几人,目光中满是不屑。 诸葛长明冷哼一声:“提前公布吧,谁自不量力还未可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随着朱篱和诸葛长明带头,贺兰舟,南宫骏才,以及南山三才子纷纷附和。 倒是独孤恺静静的品茶,一言不发。 见此,顾清婉点了点头,待现场安静下来后,红唇轻启道:“这首诗的诗名是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前两句吟出,台下的才子不禁议论了起来。 “第一句很一般嘛,这也能入围?而且还是第一,难不成魁首是内定的?” “不错,第一句确实很普通,不过第二句倒有点儿意思,不过评为第一,也太牵强了。” “我不服………” …………… 似乎没有看到台下才子的不满,顿了顿,顾清婉继续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随着后面的两句吟出,刚刚还在表达不满的才子也全都不说话了,刹时间,现场寂静了下来。 即使是风云榜排名靠前的朱篱,诸葛长明等人,也都沉默不语。 这首诗自然是极好的,排在第一没有人再有异议。 朱篱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是在寻找这首诗出自何人之手。 可是朱篱看了一圈,见有实力的几人也如自己一般,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这时,顾清婉悦耳的话语再次响起,把众人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舞台之上:“此诗被评为第一,可有人有异议?” 又是沉默,顾清婉弯了弯嘴角,继续道:“有请赵轻鸿赵公子上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美的诗啊,好美的意境,此诗当为第一。” “我无异议,此等传世之作,理当第一。” “我赞同。” “我也赞同。” ………………… 不似之前,被评为魁首的诗存在争议,回过神来的众才子,细细品味此诗的绝美意境后,高度一致的给出了好评。 用美来形容诗词,并不多见,往往都是尚可,尚佳之类的评价,现在用美来赞赏题都城南庄,丝毫不显违和。 在众人的好评中,赵轻鸿略显局促的走上了舞台,他知道这首诗很好,却没有想到,花魁宴才进行了一半,便被评为第一。 这种碾压性的场景,让他心里不安,在他想来,拿出这首诗入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顾清婉道:“赵公子,奴家已备好酒宴,可否上楼一叙?” 苏媚香道:赵公子,奴家也备了酒宴,你不会拂了姐姐的面子吧?” 朵朵道:“今日只有他一个人入围,不如我们姐妹三人一同邀赵公子入席,如何?” 闻言,顾清婉和苏媚香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赵公子,请。” 三女侍一人,前所未有,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见此,台下的才子坐不住了,朱篱第一个起身道:“等等,这首诗不是赵公子所作。” 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赵轻鸿小有名气,倒不是因为他的诗才,而是因为他经常拿着赵轻柔的诗显摆。 赵轻柔才女的名声,大部分是由赵轻鸿宣扬所致,题都城南庄,这等传世之作,断不会出自赵轻鸿之手。 诸葛长明附议道:“不错,我认识赵轻鸿,若说此诗出自他姐姐赵姑娘之手,这倒是有可能。” 闻言,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赵轻鸿身上。 清楚赵轻鸿的行事风格,倒没有人认为他是抄袭,别人姐弟之间的事,这顶多算是给他姐姐扬名。 “不对,我不认可。”反驳之人是顾清婉,见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继续说道:“这诗分明写的是男子对女子的思念之情,断不会出自女子之手。” 第二三九章 花魁宴四 一语点醒梦中人。 顾清婉的一席话,让众才子冷静了下来。 细细思索,的确如此! 难道这诗真的是赵轻鸿所作? 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赵轻鸿,本就局促的赵轻鸿,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没等众人询问,他便开口说道:“题都城南庄的确不是我所作,也不是家姐所作。” 听赵轻鸿这么说,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抄袭。” 当即有人反应了过来,这诗既然和赵家姐弟无关,不是抄袭又是什么? 抄袭他人诗作,读书人称之为“文贼”,若赵轻鸿真被打上了文贼的标签,不仅对以后的仕途有影响,而且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会被人唾弃。 赵轻柔风云榜排名第八,有了这个光环在,附和的人并不多。 顾清婉看着赵轻鸿,问道:“赵公子,敢问此诗出自何人之手?” 来百花楼之前,赵轻鸿本欲向赵轻柔求诗,只不过赵轻柔的心情欠佳,根本没有心思写诗作词,于是,他便想起了吴忧写的情诗。 赵轻鸿当然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可是他却不能说,吴忧和晋安郡主已经被夏皇赐婚。至于吴忧和赵轻柔的事情,要是传扬了出去,怕是对自己的姐姐清誊有损。 “这,我,我………”赵轻鸿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肯说就是抄袭。” “对,抄袭,他是文贼。” 见到这一幕,部分不甘心的才子纷纷起哄。 “这首诗是我所作。”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吴忧本就关注着下面发生的事情,他本不想出风头,只是见赵轻鸿被刁难,这才出声打破僵局。 所有的视线全部聚集了过来,吴忧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一众才子。 “吴大哥。”赵轻鸿大喜,也顾不上身边的三位花魁,连忙朝二楼小跑而去。 赵轻鸿的动作无疑是证实了吴忧的话。 “吴忧,是你。” “吴大人,他怎么也来这了?” “难道他也是来参加花魁宴的?” ………… 认识吴忧之人反应各有不同。 钰公主并没有起身,她的表情略显错愕,问道:“这首诗真是你所作?” 吴忧点了点头:“正是。” 此时,赵轻鸿小跑到吴忧身前,也不似之前的忐忑不安,表情明显轻松了下来:“见过吴大哥。” 拍了拍赵轻鸿的肩膀,吴忧笑道:“恭喜你,高中了童生。” 其实吴忧想问的是赵轻柔的近况,只是场合不对,这才临时改变了话题。 吴忧的诗才所有人都清楚,他说题都城南庄是他所写,大部分人是相信的。 “吴忧,你说是你所作,可有凭证?” “待会儿我们再叙。”吴忧对赵轻鸿交代了一句后,这才看向说话之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微微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独孤兄,我说此诗是我所作便是,何须凭证?” 独孤恺刚要反驳,便看到了钰公主的侧颜,要说的话被吞了下去,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行礼道:“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行礼:“公主万安。” 认识公主的人并不在少数,钰公主行事低调,不过公审吴家案时,她露过面,虽然现在是男装,不过岂能瞒过阅女无数的众才子。 “上来说话!”斜了独孤恺一眼,钰公主表情略显不满,然后又对众人说道:“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本宫。” 闻言,独孤恺略略迟疑,还是缓缓的上了二楼。 这一幕落入吴忧眼中,他好奇道:“他似乎有点儿怕你。” 钰公主微笑不语。 待独孤恺来到钰公主身前,表现的很是规矩,没有了往日里不可一世的纨绔模样。 “姬夫人可好?” “我娘她还是老样子,公主若有暇不妨去陪陪她。” ………………… 见二人拉起了家常,吴忧也不好留下,缓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现在诗会只举行了一半,没有了魁首,众人面面相觑。 吴忧示意赵轻鸿坐下,刚要询问赵轻柔的近况,却听见楼下传来了顾清婉的声音:“各位才子,今日的魁首是吴大人,可有人有异议?” “我有异议。” 顾清婉的话音刚落,便见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到此人时,吴忧愣了愣,询问的话语不得不咽了回去。 男子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和我妹妹有婚约,你竟然敢来这里,你,你怎么对的得起我妹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安世子周平。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上层人物的圈子就更小了,吴忧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这么多熟人。 “我来此只是与朋友饯行,并不参与诗会,你们继续。” 听吴忧这么说,周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三位花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原本把赵轻鸿定为魁首,现在又把吴忧定为魁首,两人似乎都不在意魁首的位置,什么时候花魁变得这么廉价了? 顾清婉咬了咬红唇,语气略带怒意道:“吴大人,莫不是看不上我等青楼女子?” 顾清婉身段窈窕,面纱下的一对眸子很是有神,吴忧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吴某绝无此意,顾姑娘,你当吴某不存在便是。” 闻言,顾清婉怒气稍稍平复,别人称呼她为顾大家,花魁等等,而吴忧的称呼看似随意,却和寻常女子并无不同,这足以看出他真的没有看轻她们的意思。 话虽如此,不过,今日的诗会必然要有魁首,否则诗会翻车的消息传了出去,对她们的名声有损。 “苏姐姐,朵朵妹妹,今日的魁首就是他了,既然吴大人不肯下场,那我们上去便是。” 苏媚香和朵朵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三女联袂便上了二楼,留下一众才子面面相觑。 这一幕翠姑看在眼里,连忙迎了过来:“吴大人,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家的姑娘计较,花魁宴必有魁首,你看………” 第二四零章 花魁宴五 “见过吴大人。”三位花魁齐齐行礼。 见达达木和苗欢眼珠子直溜溜的盯着花魁看,吴忧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冲翠姑点了点头。 翠姑大喜,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去安排一个包厢,另外,重新换一桌酒菜。” 见到这一幕,众才子心里酸酸的,就算是三选一,也只有一名花魁坐陪,三位花魁同时坐陪的事情绝无仅有,而且很快便会传开,这份殊荣实在是让人眼馋。 “吴大人,我相信诗是你所作,不过你现在是魁首,而且三位花魁同时陪宴,只怕你一首诗还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 说话之人,一席褐色长衫,风度翩翩,吴忧打量了片刻,问道:“你是谁?” “在下诸葛长明。” “吴大人,在下贺兰舟,你为官刚正不阿,在下也敬佩的紧,不过诸葛兄所言不虚,仅凭一首诗,的确不足以让三位花魁同时出面。” “在下附议。”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随着诸葛长明和贺兰舟的反对,风云榜排名前列的才子纷纷附和。 吴忧瞥了一眼顾清婉,小声道:“你是故意的?” “吴大人素有天下第一聪明人之称,这小场面应该拦不住你,对吧?吴大人。”顾清婉没有否认,明艳的双眸充满了笑意。 再次打量顾清婉,这次不同,吴忧迎上她的双眸,仿佛是要把她看穿,心里不由的暗赞:好聪慧的女子! “怎么?吴大人,莫非你看上奴家了,吴大人若想纳奴为妾,也不是不行,就看大人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顾清婉与吴忧对视,没有丝毫羞涩之感,反而说起了挑逗的话语。 顾清婉并没有压低声音,这番话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汗! 这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隐约明白了顾清婉这么做的原因,吴忧也不在意,弯了弯嘴角道:“诗词而已,我随口便来。” 目光看向大厅中,表情略显激愤的众人,朗声吟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马致远的《田净沙秋思》流传后世数百年不衰,而且被誉为秋思之祖,足见其份量。 静,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以后大夏的才子再写秋思的诗词,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吴忧心里充满了恶趣味,看向顾清婉道:“顾姑娘,这首如何?” 不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吴忧很少参与诗会,外界虽有他的诗词流传,亲眼所见,顾清婉是第一次。 一连两首皆是王炸! 顾清婉看着吴忧愣神,她见过许多的才子,像吴忧这般诗才惊世,又极为内敛之人,少之又少。 “顾姑娘。”吴忧伸手在顾清婉眼前晃了晃。 “这首马马虎虎,还有呢?”顾清婉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 见她嘴硬,吴忧也没有拆穿,略略思索后,再次吟道:“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众才子还在品味第一首词,而吴忧的第二首再次吟了出来,本就安静的气氛更是格外的寂静。 钰公主和独孤恺早就停止了说话,细细品味着这一诗一词。 嘭。 独孤恺一拍桌子,这声音不大,可是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的刺耳:“吴忧,这也叫诗?你真当本少好糊弄不成?” 他本以为,只要他带头便会有人跟风,以往皆是如此,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站出来。 气氛略显尴尬! 钰公主抚额,又摇了摇头:“跟本宫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长公主起身,来到了吴忧身前,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之色:“吴大人,今日我们相谈甚欢,改日再叙,告辞!” “告辞。”吴忧拱手送行。 没有利益冲突,现在也不存在矛盾,只要公主不打他吴家的主意,他也不会刻意树敌。 独孤恺跟在钰公主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他和苏媚香交好,现在苏媚香和他有嫌隙的吴忧共同饮宴,虽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违逆钰公主的话,只能狠狠的瞪了吴忧几眼。 钰公主走后,大厅里这才热闹起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首词绝了,妙,妙啊。”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般清梦压星河,好意境,好诗才,佩服佩服。” “好诗,好词,三首诗词皆是尚尚之作,必能流传千古。” “不错,吴大人当的起天下第一才子之称。” ……………… 对于众人的议论,吴忧毫不在意,他看向顾清婉道:“顾姑娘,这首可否?” 回过神来的顾清婉低下头,小声回道:“一般般,算你过关了。” 依她的才情,自然清楚这两首诗词是极好的,可直接承认,她又不甘,只能半褒半贬的应了下来。 吴忧不是没有想过写给赵轻柔另外的一诗一词,他却不想拿出来显摆,一是他肚子里不缺诗词,另一个原因是它们独属于她。 苏媚香和朵朵两位花魁欠身一礼。 “吴大人诗才惊世,奴愿为大人抚琴助兴。” “奴愿为大人跳舞助兴。” 于是,在翠姑重新安排的包厢之中,苏媚香抚琴,朵朵跳舞,琴乐之声入耳,曼妙舞姿入目,让吴忧几人仿若置身梦境。 大厅之中,众人也渐渐的散了,凭吴忧的三首诗词,有这样的殊荣,自然让人羡慕,可没有人不服。 在众才子中,不乏才情卓绝之人,不过在他们擅长的领域打败他们,而且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吴忧是第一人。 哪怕排名第四的上官白在此,即使得了魁首,也会有人不服,而这次,除了独孤恺,没有人再有异议。 诸葛长明,贺兰舟等才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悻悻的离开了。 倒是朱篱,自吴忧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便沉默了下来,看着吴忧所在的包厢,他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语:天下第一聪明人吗?我会让你知道这个名头只属于我。 第二四一章 花魁宴六 百花楼。 “你怎么来了?”吴忧看着走进包厢的周平,疑惑问道。 “我,我来看着你。”周平径直坐了下来,话说的理直气壮。 不过,之后嘛他的目光便一直游走在苏媚香和朵朵身上,似乎是忘记了吴忧这号人。 “吴大人,你很少来百花楼呢,今日我们一见如故,奴家敬大人三杯。 吴大人,你的诗才力压所有才子,可喜可贺,奴家再敬你三杯。 吴大人,听说你和晋安郡主有婚约,恭喜恭喜,奴家再敬你三杯。 吴大人,你刚正不阿万民敬仰,奴家再敬你三杯。 吴大人,你想看奴家长什么模样吗?来,再喝三杯。 ……………………” 侍候在吴忧身旁的顾清婉不停的敬酒,而且还是先干为敬,见一女子如此豪爽,吴忧迟疑片刻,还是一一喝了下去。 酒量极差的他,哪里经的起这样喝酒,酒宴刚开始,便结束了。 一阵阵幽香传来,吴忧抚了抚晕沉的脑袋,记忆回归脑海,他忍不住骂道:“小娘皮,你是故意的。” 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睛,吴忧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他刚要起身,手臂处传来沉重之感。 他扭头看去,见一名极美的女子倚在床沿边,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女子睡颜如花,眉眼弯弯,笑容浅浅,仿佛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 如果不是手背上传来的粘稠,那就更完美了! 她是顾清婉! 昨日酒醉,吴忧对她的容貌有点儿印象,现在近在咫尺,从眉眼间,吴忧认出就是她。 看着顾清婉的娇俏容颜,吴忧微微失神。 睫毛微动,顾清婉悠悠睁开美眸,正与吴忧四目相对。 “你醒了?”顾清婉连忙收回视线,心里有点儿惊慌。 她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吴大人那么实诚,她敬酒,而他一杯不落的全部喝了,而且酒量还那么差。 察觉到嘴角残留的晶莹,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吴忧的手背处,湿漉漉的,她尴尬的笑了笑,起身拿起桌案的毛巾,拧干水,然后坐在床沿处,抓起吴忧的手,认真擦拭。 吴忧坐起身,看着低着头,脸蛋泛红的顾清婉,问道:“这是你的房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顾清婉声如蚊蝇,并没有抬头。 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除了长衫不在,贴身的里衣还算整齐,吴忧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吴忧想问:你有意灌醉我,为何又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可他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似乎察觉到吴忧的疑惑,顾清婉道:“大人,你心怀天下,而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仰慕大人的才学,只想多多陪伴大人。” 这个理由貌似有点儿牵强,吴忧还是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霸占了她的床,又被她照顾了一晚,如果再追问下去,倒是显得矫情了。 见吴忧起身,顾清婉连忙取来长衫,亲自帮他更衣,颇有些夫唱妇随的意思。 “你别动,我来。” 吴忧本想拒绝,顾清婉不允,此时二人离的很近,她脸蛋很红,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吴忧对视。 嗅着顾清婉身上传来的女儿香,吴忧心神荡漾,下意识的听从了她的话。 气氛略显暧昧,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大人,奴以后便不再是花魁了。” “什么?” 片刻之后,顾清婉开口说道,只是她的声音很小,吴忧听的不是很清楚。 “没,没什么,大人,天快亮了,奴送你。” 将吴忧送出了房间外,顾清婉目送他离开了百花楼。 翠姑来到顾清婉身边,调侃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顾清婉腕住翠姑的手腕,娇嗔道:“姐姐。” 翠姑和三位花魁的关系很好,私下里便以姐妹相称。 翠姑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清婉的额头:“你这丫头,一肚子的鬼主意,罢了,吴忧名声在外,是难得的好官,给她做妾,也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从今以后,你便不用接客了。” 百花楼里的花魁都是清倌,吴忧在顾清婉房间待了一晚的消息,必然会传出去,如果说吴忧什么都没做,没有人会相信。 闻言,顾清婉欣喜,如小女孩儿般扑进翠姑怀里:“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十月初。 一份战报八百里加急送进了皇宫,西北传来了一个震动朝堂的消息,北蛮,西燕,以及西北三十六部结盟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人意想不到,前脚还在打生打死,可后脚却联合在了一起。 吴忧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惊愕半响,如果停战,或者是一方战败,他都考虑过,唯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吴忧收到范行舟的书信要晚上几日,不过也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 他们联盟,就意味着兵锋直指大夏,若处理不当,甚至有灭国之忧。 不仅如此,北蛮,西燕,以及西北三十六部都派出了使臣,出使大夏,不日便会抵京。 这是一贯的老套路,出使大夏,说白了就是来敲竹杠,只要给出满意的东西,满足了他们的胃口,便太平无事,反之,则刀兵相向。 朝堂之上无人缺席,即使是吴忧,也参加了此次的朝会。 不仅吴忧,钰公主,以及三位皇子皆在场。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朱高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落下后,朝堂之上寂静的可怕。 气氛略显沉闷,夏皇手里握着加急战报,怒道:“说话,都哑巴了。” 彭有牛上前两步,刚要开口,便被夏皇瞪了回去。 夏皇很清楚彭有牛的禀性,他若开口,必是主战,现在明显敌强我弱,而且实力悬殊不是一点点,若开战对大夏极为不利。 “柳相,你先说。” 见无人说话,夏皇直接点名,当初北蛮和三十六部开战时,柳云鹤便主张平衡双方实力,将战争持续下去。 他的提议也得到了一众文武的支持,可计划虽好,却赶不上变化,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夏皇首先向他问策,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四二章 南山诗会案一 “陛下,北蛮联军势大,断不可与之交战,唯今之计议和方为上策。” 议和就是答应使臣团的无理要求,说白了就是任由他们宰割。 北蛮凶悍,以往与之交战败多胜少,现在又加上西燕和西北三十六部,这胜率更是少的可怜。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除了彭有牛,以及少部分武将外,文官阵营除了吴忧父子,只有杨慎,庄文清和朱明理三人没有表态。 夏皇沉默了片刻,看向杨慎问道:“杨爱卿,你意下如何?”。 杨慎出列,朗声道:“陛下,现在言议和为时过早,西北使臣不日便会抵达京都,若他们狮子大开口,难道我们也要无条件答应吗?” 北蛮就像一条疯狗,连年与大夏开战,之前也有议和的先例,可是赔偿了一大笔钱财和物资后,没过多久,北蛮便撕毁条件,继续发动战争。 朝廷不是不知道北蛮的无耻,可是这次北蛮与西北诸部联合,议和便会给出大量的物资,如果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儿,以后便会无休止的勒索。 打又打不过,议和又不甘心,两难之下只能选其一。 庄文清出列道:“陛下,西北诸部虽然联盟,不过并不齐心,否则也不会出使我大夏,臣以为,议和不是不可,若他们不识相,亦可战之。” 这是软硬兼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小。 夏皇沉默了片刻,看向朱明理,朱明理会意,叹了口气:“陛下,今年的税已经收上了大半,若只有北蛮,议和倒也足够,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今年的税收恐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朝廷很穷,这不是秘密,西北使臣团前来,定然不会只给一点儿物资便打发了,只怕到时候很难收场。 不等夏皇询问,吴忧出列道:“陛下,臣父子二人主战,北蛮之所以连年侵犯我大夏,为的便是物资,西北三十六部之所以敢犯我大夏,也是因为物资,若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他们的联盟必不长久。” 彭有牛大笑道:“好小子,有种。” 没有理会彭有牛,吴忧继续说道:“臣主张,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若战便战,我大夏泱泱大国,岂可失了胆气,绝不可向蛮夷屈膝。” 这番慷慨陈词,听的彭有牛热血沸腾:“好,好,好一句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我大夏就该是一块硬骨头,若有人想咬上一口,也要崩掉他两颗牙。” “父皇,敌方势大,若战必定损失惨重,甚至有覆灭之忧,儿臣以为不妥。” 说话之人身穿蟒袍,与钰公主和三皇子,四皇子站在一起。 吴忧虽然是第一次与此人会面,却知道,他就是五皇子。 “儿臣附议。” “儿臣也附议。” 三皇子和四皇子纷纷认同,倒是钰公主沉默不语。 夏皇疑惑的看向三位皇子,这三位平日里明争暗斗,这次却出奇的一致。 思考片刻,夏皇只以为在大是大非面前,三人摒弃前嫌,一致对外,欣慰的点了点头。 “退朝,此事日后再议。” 此次朝会,并没有商议出统一的对策,事关重大,朝臣的态度各有不同,夏皇也不敢朝纲独断,好在离使臣入京还有几天时间,倒不急于一时。 吴忧刚出皇宫,便见猴子等在了宫门外,面露焦急之色。 见到吴忧,猴子连忙迎了过来:“大人,出命案了。” 南山位于城南,山上种满了花草树木,四季皆有花朵盛开,是才子佳人赏景作诗的风雅之地。 放在后世,算是有点儿名气的旅游景区。 南山属于私人领地,分别是喻家,周家,封家三家共同的财产。 南山三才子,喻墨,周简,封平三人义结金兰,每日在此饮酒作诗,好不逍遥。 而这次命案的死者,便是这三人。 前车之鉴,这次吴忧先去了一趟东城,借了五十兵士随行,带队的是李波。 吴忧清楚,若没有他们的保护,难免会再次发生刺杀,上次有哑巴在,能脱险算是万幸,他可不会去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吴忧不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无敌了,这种脑残的想法,直接被他扼杀在了萌芽中。 南山在城外十几数里的地方,并不算远,走过数里的官道后,众人拐向了一条小径。 在经过一处密林时,李波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吴忧心里一沉,问道:“李百户,怎么了?” 良久之后,李波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刚刚似乎有杀气,而且这儿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很久没有上战场了,也有可能是我感觉出错了。” 小心一些终归不是坏事,不论李波的感觉准不准,吴忧庆幸将他带了过来。 众人的脚步不快,在幽静的密林中拐了几道弯儿后,视野开阔了起来,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眼前是一座并不高的小山,不过占地面积却不小,笔直的小径直通山脚,两边不再是高大的树木,反而是各种绽放的菊花,品种不一,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吴忧心里不禁赞道:好美的地方。 想到这次是来公干的,他收回目光,加快了步伐。 不大一会儿,吴忧一行便来到了山脚处。 走上了宽敞的青石台阶,两道一丈高的石柱赫然矗立。 在石柱两侧,分别侍立着青衣小帽的看门小厮。 猴子上前,对二人说道:“府衙办案,闲杂人等让行。” 刚要上前询问的小厮,便又退了回去。 吴忧并不着急上去,而是驻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柱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左侧是四季长青竹,右侧是百年不老松。 竹和松代表着高尚的品格,这副简约的对联,突显出此间主人的高雅与尊贵。 不仅如此,在石柱后方,一边种满了竹子,另一边则是打理整洁的松树,这个季节还不到松树的休眠期,绿意与左侧的竹林倒也相称。 第二四三章 南山诗会案二 顺着青石石阶一路来到了山顶。 山顶之上,是一个巨大的庄园,假山水榭,亭台楼阁,无一不显此间主人的贵气。 “大人。” 见吴忧到来,黄狗立刻迎了过来。 吴忧点了点头:“去命案现场。” 从猴子处,吴忧得知了此处在举行诗会,还是赵家的选婿诗会,来参加此次诗会的,全部都是风云榜靠前的才子。 前几天他和赵轻鸿相遇,并没有听他提及此事,回想了一下二人相遇的过程,吴忧无语,不是赵轻鸿有意隐瞒,而是压根儿没有机会说。 前院是水榭长廊,水池中游走着许多名贵的锦鲤。 径直穿过前院,入眼的是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屋。 此时,房屋前围满了人。 见吴忧到来,议论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吴忧朝众人看了过去,发现了不少熟人,上官白,诸葛长明,贺兰州,独孤恺,苏媚香,以及在百花楼见过的众才子。 不仅如此,吴忧还看到了曹夫人,赵轻鸿,以及蒙着面纱的赵轻柔。 “吴大哥。” 见到吴忧,赵轻柔的眼里多了一丝神彩,她刚要上前,却又止住了步伐,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可又不知以什么身份与他相处。 感觉到赵轻柔目光里的复杂情绪,吴忧清楚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冲赵轻柔微微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李百户,你将此处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南山三才子乃是官宦子弟,担心其家属到来后影响破案的进展,唯有先封锁此处。 守在房间门前的石勇,对吴忧说道:“大人,死者分别是喻墨,周简和封平,案发现场已经有人看着,并没有破坏,这里是喻墨的书房。” 吴忧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非常雅致的书房,入眼的三面墙,其中两面挂满了装裱好的诗词和画作,另一面则是摆满书籍的书架。 房间里有两张桌案,一张上面摆放着古筝,而另一张摆放着笔墨纸砚。 整个书房充斥着浓郁的墨香,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打量完书房的布局,吴忧这才看向死者,这是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南山三才子,他虽然见过,不过并不熟悉,能排进风云榜的人物,年纪都不大。 死者侧躺在桌案前,双目圆睁,身旁散落着破碎的茶盏,身上的衣服整齐,前襟和脸上沾有茶渣,鲜血混着茶水将地面浸湿了一大片。 致命处在嘴巴和后脑,吴忧仔细看了看,初步猜测是被利器从嘴巴穿入,后脑穿出,一击致命。 掀开死者的衣物,见尸体开始出现尸斑,吴忧断定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前,也就是辰时。 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外伤。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整个房间除了破损的茶盏,其他的饰物摆放整齐,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再无发现后,吴忧便来到了周简的书房。 周简的书房和喻墨的书房布局略不同,不过一样的雅致。 在书桌的后方是一张床榻,周简的尸体躺在上面,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仔细查看他的尸体,发现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勒痕,而且喉结肿胀突出,吴忧用手摸了摸,发现尸体的颈椎断裂,断口在喉结的位置。 这种情况让吴忧想起了一种刑罚,绞刑。 绞刑是大理寺对待大奸大恶的死刑犯时,使用的一种酷刑,可是周简只是文弱书生,名声也不错,这样的一个人断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 “猴子,你再跑一趟大理寺,叫上官来一趟。” 虽然知道不是大理寺所为,可猜测不能当作证据。 吴忧又看了看尸斑,相比之下,周简身上的暗红色的尸斑要多上一些。 尸体的手掌处,吴忧发现周简指甲断裂,而且其中还有少量的黑色物质。 这或许是破案的线索,吴忧没有着急取出,而是来到了封平的书房,封平仰面躺在房门外,相比喻墨和周简,他的死亡方式更简单一些,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入他的胸膛,一刀致命。 看完了案发现场,吴忧将众人聚集到了前院儿正厅,问道:“你们为何来此?” 虽然知道是曹夫人为赵轻柔举办的选婿诗会,不过从猴子口中得到的消息有限,具体的情况还要询问清楚。 “我来说吧。”曹夫人上前两步,对吴忧欠身一礼:“吴大人,之前多有欺瞒,勿怪。” 吴忧清楚她说的是二人见面时,她隐瞒了身份。 见吴忧点头,曹夫人这才说道:“此次的诗会乃是为了小女轻柔所办,小女早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所以妾身想通过诗会,为她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曹夫人知道吴忧和赵轻柔的事情,也认可吴忧,可是现在吴忧和赵轻柔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她也不避讳,实话实说。 吴忧看向赵轻柔,思绪复杂,赵轻柔的心意他心里清楚,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每个女子都如曹夫人般,敢于打破封建礼制,追求真爱。 “妾身本欲将诗会的地点定在我赵府,可南山三才子借赏菊之名,说服了众人,所以妾身便更改了地方,在这南山之上,谁承想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见一众才子不说话,吴忧点了点头,又问:“喻墨,周简和封平大概在辰时被杀,你们何时来的此地?” “吴大人,你有所不知,喻墨三人极为好客,昨日便邀我等来此小聚。” 说话的是贺兰舟,几日前吴忧和他有过一次交际,倒不陌生。 “哦?这么说昨日你们便来此了?” 贺兰舟点了点头:“是的大人,确切来说,除了曹夫人三人,我们都在。” 吴忧看向了曹夫人,曹夫人颔首。 “请问曹夫人,你们三人是何时到来的?” 曹夫人想了想道:“为了不让众才子久等,妾身三人早早的便赶来了,到来时大约是辰时初。” 说到这里,曹夫人看向一旁的丫鬟:“她可以作证。” 吴忧顺着曹夫人的目光,看向一名姿色不俗的绿衣丫鬟。 第二四四章 南山诗会案三 “奴婢翠柳,见过大人。”丫鬟连忙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大人,三位公子都是好人,从不苛待下人,他们死的冤枉,求大人主持公道。” “翠柳,你起来说话,本官问你,曹夫人所言是否属实?” 听吴忧询问,翠柳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点头道:“是的,喻少爷每天辰时准时起床,而且起床之后有喝茶的习惯,奴婢伺候他更衣后,又去了书房沏了一杯茶。 然后得知曹夫人到来的消息,喻少爷便让奴婢去迎接,谁承想奴婢只离开了半个时辰,喻少爷便遭人毒手。” 吴忧继续询问:“谁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翠柳道:“正是奴婢,大约快半个辰时后,南宫公子来到了正厅,和曹夫人说话,奴知道这样有些失礼,便想去叫喻少爷。 奴先去了喻少爷的房间,见少爷不在,便又去了他的书房,奴先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推门进入,这才发现喻少爷已经死了。” 南宫骏才接过话头道:“不错,当时我已经起床,在正厅和曹夫人说话,没一会儿就听见翠柳姑娘的叫喊声,我和曹夫人四人便赶到了后院儿,见喻兄已经死了。” 微微思索后,吴忧问道:“曹夫人到来时,喻墨已经起床,为何他不亲自迎接?” 既然是曹夫人举办的诗会,她才是核心人物,喻墨做为此间主人,按理来说,亲自去迎接才合礼数。 翠柳没有任何迟疑,解释道:“昨晚各位公子饮酒赏月,直到很晚才入睡,喻少爷和封少爷都醉了,喻少爷虽然早起,不过头脑昏沉,不便迎客。” 闻言,曹夫人说道:“不错,翠柳也跟妾身解释过原因。” 吴忧仔细倾听着翠柳的话,并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他发现翠柳说这番话时,只说到了喻墨和封平,并没有提及周简。 不等吴忧询问,翠柳继续说道:“周少爷昨日日落时分便离开了,谁承想,他的尸体会出现书房!” 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不过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吴忧要先弄清楚事情的大概情况。 “后来呢?” 翠柳平复了一下悲伤的情绪道:“奴发现喻少爷的尸体后,最先赶来的是南宫公子,曹夫人,赵公子和赵小姐四人,然后众位公子才陆续到来,当看到喻少爷的死状时,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还是诸葛公子提醒众人去看看封少爷,结果封少爷也…………” 说到这里,翠柳哽咽难言,泣不成声。 见此,诸葛长明说道:“当时所有人都在喻兄的书房处,唯独不见封兄,所以我这才这么一说,之后我们又来到了封兄的书房,刚推开门,便看到了他的尸体。 南山三才子两人被杀,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第三人,所以,我们又在周兄的书房发现他也遇害了。” 贺兰舟接着说道:“不错,我们发现喻兄三人遇害,于是就遣人报官,接下来的事情,吴大人你都清楚了!” 从众人的话中,吴忧得知喻墨,周简和封平的死亡时间是早上七点到八点之间,从他们身上的尸斑也能证实。 可是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才子,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婢女了,不过插在封平胸口的匕首直没刀柄,这份气力又不似女子所为。 想到这里,吴忧问道:“翠柳,喻墨三人可有仇家?” 翠柳想了想,摇头道:“三位少爷为人豁达,不曾与人结仇,而且此处只有一个入口,日夜都有人把守,就算有仇家也不会在此地杀人。” 石勇说道:“大人,南山周围都栽种了荆棘,我派人探查过,并没有发现新开辟的道路。” 翠柳和石勇的话是可信的,就算是仇家,也不会选择这两天动手,换位思考,如果吴忧和他们有仇,只会选择在人少的时候动手。 排除外来人的可能,结果显而易见,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吴忧看向一众才子:“喻墨三人平日里可与尔等有间隙?” 众人想了想,纷纷摇头。 贺兰舟道:“翠柳姑娘说的不错,喻墨三人为人豁达,热情好客,不曾听闻和谁有矛盾,就算是口角也不曾有过。” 这就怪了,没有仇人,那凶手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读书人之间存在竞争,若他们死了,那么风云榜靠后的才子便会往前移三个名额,难道是这个原因? 不对,排名靠前的才子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就算是这个原因,也不会亲自动杀人,只要吩咐下去,手下自然有人帮他们完成。 凶手选择他们动手,如果杀人动机太过明显,岂不是显得凶手很蠢? 如果这样去分析,那么凶手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吴忧感觉到了此案的棘手。 既然无法从杀人动机找突破口,那么只能回归到案子本身上了。 案子发生在辰时,只要筛选这个时间段可疑的人,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辰时的前半个时辰,也就是从辰时起一直到发现喻墨的尸体,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诸葛长明道:“昨晚喝多了,醉的厉害,自然是在睡觉。” “不错,我在睡觉。” “我也在睡觉。” …………… 由于庄园很大,客房不在少数,一人一间还有多余,足够在场的二十多名才子入住。 吴忧看向翠柳问道:“他们的房间是谁安排的?可有安排人伺候?” “回大人,是奴安排的,自然安排了人伺候,只不过庄上除了在山下看守的两人,加上奴婢只有十一人,全部是丫鬟,安排好客人入睡后,我们便去休息了,这是三位少爷疼惜我等,定下来的规矩。” 如果是其他大户人家,必然是通宵伺候,喻墨三人待下人如此宽容,这让吴忧更加肯定不是下人所为。 独立的房间,就意味着没有人证,从时间上查起,这个思路显然行不通。 现在除了知道南宫骏才早起外,一无所获,如果是南宫骏才杀了人,试问他会大摇大摆的到处溜达吗? 假设他吴忧杀了喻墨三人,他只会返回房间,极力掩饰自己的行踪。 当然,凶手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也不排除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 第二四五章 南山诗会案四 从三人的死状来看,喻墨和周简的死法更加的凶残,如果是仇杀,那么凶手更加痛恨二人才是。 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作案的时间太短,杀封平时担心时间不够,所以他选择了一刀致命,草草了事。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存在仇杀,如果不是仇杀,凶手又为何选择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凶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见吴忧皱眉沉思,诸葛长明道:“今日的诗会怕是办不成了,我便不打扰吴大人破案,吴大人,曹夫人,告辞。” 闻言,曹夫人也跟着说道:“也罢,发生了这种事情,此次诗会作罢,妾身也…………” “凶手就在你们其中,案子没破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不等曹夫人把告辞的话说出口,吴忧直接打断道。 “什么?凶手就在我们之中?若真如此,我就更不能留下了,吴大人,我诸葛家乃是功勋之后,我若走,你还敢强留不成?” “对,我们也要走,凶手若真在我们之中,谁能保证他不会对我们动手?” “不错,我也要走。” …………… 随着诸葛长明带头,众人议论起哄。 吴忧眯着眼看着众人,冷冷道:“黄狗,去告诉李百户,若有谁敢私自离开,便视为凶手抓起来,出了事本官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想到,吴忧的手段竟然如此强硬,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吴忧是一个疯子,一个比凶手更加凶残的疯子。 若不是疯子,他岂敢杀沈家未来的继承人沈青岩,若不是疯子他又岂敢杀了西王世子赵攸之。 见众人不语,吴忧的语气不含半点儿温度道:“此案一天不破,你们一天不准离开。” 一直和苏媚香站在一起的独孤恺冷哼一声:“吴忧,别人惧你,本少可不惧,我就不信你敢拿本少如何?” 说完,独孤恺便拉着苏媚香准备离开。 吴忧冷笑:“独孤,我若不信不妨试试,你独孤家的确了得,可现在这里是我的主场。” 见吴忧丝毫不给面子,独孤恺停下了步伐,紧握着拳头,怒火处在爆发的边缘。 苏媚香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放缓语气道:“独孤大哥,我们就听吴大人的,而且喻墨三人也是我的好友,我不想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听苏媚香这么说,独孤恺长呼了一口气。 见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苏媚香再加了一把火:“独孤大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闻言,独孤恺的拳头松开了,转身说道:“吴忧,本少不是怕了你,看在媚香的面子上,我暂且留下。” 若论功勋,没有人比的上独孤家,现在连独孤恺都妥协了,没有人再敢有异议。 诸葛长明本想看吴忧和独孤恺二人掐起来,现在也不得不闭上嘴巴。 吴忧清楚,这种强硬的办法维持不了多久,其他人先不说,曹夫人和赵轻柔乃是女眷,直接将人扣下,赵晋岂会善罢甘休?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破案。 石勇重新封锁了后院,吴忧再次来到了喻墨的书房。 从其他的地方寻找线索不大可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杀人现场。 再次查看了尸体,吴忧并没有特殊的发现,喻墨是被利器从嘴巴刺穿后脑勺而亡,伤口整齐,这样的器物,除了钎子,吴忧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黄狗,你去把翠柳叫来。” 吴忧不是没有想过用黄狗的嗅觉破案,可是这个案子太过离奇,嗅觉根本起不到作用。 凶手精心设计的杀人现场,又岂能不把黄狗的技能考虑在内! 之所以有这个猜测,是因为吴忧断定凶手的心理素质很强,他既然敢杀人,而且还留在人群中,没有表露出任何破绽,足见其不是简单人物。 不大一会儿,翠柳便被带了过来。 “翠柳,本官问你,此处可有钎子。”似乎是怕翠柳听不明白,吴忧认真解释道:“就是很长的锥子,一头很尖,就像是沾好墨的毛笔。” 翠柳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语气肯定道:“庄子里从未有过这种物饰。” 杀死封平的凶器匕首,吴忧心里有一个猜测,若凶手用匕首将木头削成钎子状,便可制造杀人工具。 想到这里,吴忧叫来石勇道:“石捕头,你带人再仔细搜索一遍周围,寻找有没有树枝断裂的痕迹。” “是。” 石勇应声而去。 正准备让翠柳离开时,吴忧的眼角发现一束光照进了房间,落在了地板之上。 此时正午刚过,太阳微微偏西,正常情况下,书房里不应该有光才是。 吴忧抬头看去,见横梁侧方有一个很小的洞口,屋顶上的瓦片似乎被人翻动过,阳光正是通过这个小洞照了进来。 来到洞口下方,吴忧发现洞口的正下方,正是书桌前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也就是喻墨所坐的位置。 “有梯子吗?” 翠柳点头:“有,大人请跟奴婢来。” 于是,吴忧跟随翠柳一起,来到了最西侧的杂物间。 杂物间并没有上锁,翠柳推开门后,吴忧便叫住了她,先仔细看了看房间,这里似乎很少有人光顾,地面上落满了灰尘,人走在上面自然会留下脚印。 吴忧发现地面上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明显是有意掩盖踪迹。 好狡猾的凶手,好细腻的心思。 吴忧断定凶手来过杂物间,如果留下脚印,吴忧倒是可以通过对比脚印来判断凶手,显然,凶手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走进杂物间,吴忧停在一架木梯前,伸出手在上面抚了抚,见手掌之上并没有沾染灰尘。 看来凶手搬动过梯子,而且为了不留下痕迹,将木梯擦拭的很干净。 这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这也让吴忧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凶手是从外面潜进来寻仇,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麻烦,直接将人杀了再潜出去便是。 之所以弄的这么复杂,洽洽说明,他就藏在众才子之中。 第二四六章 南山诗会案五 南山,一处屋顶之上。 透过揭开的瓦片,吴忧看向喻墨的书房。 这个洞口很小,呈正方形,边长只有小拇指长短。 黄狗疑惑道:“大人,凶手弄这么小的洞,难道是把凶器扔下去吗?可这也说不通啊,凶手明明可以走正门,没必要弄这么复杂。” 不仅黄狗,吴忧也是一头雾水,这么小的洞口,如果凶手将凶器扔下去,先不说能不能扔进人的口中,就算能,可这样的杀人方式明显不符合逻辑。 依凶手的狡猾程度,断然不会做这么脑残的事情,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收回目光,吴忧的视线落瓦片之上,见已经风化的瓦片上有一圈干涸的水迹。 吴忧心里更加的疑惑,凶手杀完人还在上面浇水不成? 就算一切都说的通,凶手完全可以把洞口弄的大一些,然后从上面将绑着绳子的凶器扔下去,将人杀死后,再收回凶器,最后再将瓦片复原,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这才符合凶手的行事风格。 可是现在,洞口很小,而且周围还有水渍,明显逻辑不通。 难道凶手是故意留下的痕迹,引导自己错误的思考方向? 思考良久,吴忧仍是一无所获。 “大人,上官大人不在,不过我询问过,周简不曾触犯刑律。” 猴子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打断了沉默的气氛。 如吴忧所料,周简只是一个读书人,断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这样的人平日里自然接触不到绞刑。 可是现在,他偏偏死于绞刑。 这段时间,上官素一直在追查青铜鼎的线索,她母亲的死成为了她的执念,她岂能甘心古宁寺的案子再次变成悬案? 可是古宁寺案线索全部断了,吴忧也没有办法,即使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话归正题,吴忧来到周简的书房,重新检查了一遍案发现场,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将周简指甲里的黑色物质取出,仔细保存后,便又去了封平的书房。 封平被匕首刺穿胸口而亡,凶手下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现场除了凶器外,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将匕首拔了出来,吴忧仔细观察,见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属于大众货,想通过匕首查出凶手显然也不现实。 封平之所以死在房门处,吴忧大致可以猜测到,他起身给凶手开门,凶手趁其不备,匕首直接刺入其胸口,致其死亡。 让吴忧疑惑的是,封平的眼睛是闭合的,按照常理,封平开门之后,遇到了凶手,在没有防备之下被杀,他的眼神应该是难以置信,或者是死不瞑目,而他却闭上了眼睛,显然不合常理。 难道凶手看着他死亡后,合上他的眼皮后离开的? 喻墨三人的死疑团重重,特别是喻墨和周简,既然排除了仇杀,那么凶手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杀人顺序,从生出尸斑的数量来看,凶手杀的第一个人是周简,其次是封平,然后才是喻墨。 前院是客房和下人的住所,后院则是喻墨三人和丫鬟翠柳的房间和书房。 房间从左到右排序,分别是翠柳,喻墨,周简和封平,翠柳和喻墨的房间的挨着的,也许凶手怕弄出声响,所以选择在书房动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为什么先杀周简,而不是封平呢?这说不通啊! 这件案子和吴忧以往遇到的案子都不同,而且很棘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有从周简指甲里,刮出来的黑色物质来寻找线索了。 前院的房间很多,吴忧找了个房间,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进去。 将收集的黑色粉沫倒在白纸之上,吴忧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些粉沫并不是黑色,而是褐红色,这是干涸的血迹。 血液凝固后,形成了粉沫,若不仔细看,很难区分其颜色。 周简的指头上有伤口,指甲里渗入了血迹并不奇怪。 “这是什么?” 吴忧从黑色粉沫中,发现了一片很小的块状物,大约只有小拇指甲五分之一大小,小心翼翼的将其捻了起来,双指微微用力,见块状物并没有化成粉。 这不是血! 吴忧倒了一杯水,将其掷入杯中,待表面的血迹溶入水中,这才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 这是一片黑褐色的物体,仔细观察后,发现它有点儿像树片,由于实在太小,吴忧并不能肯定。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吴忧抬头看去,见赵轻柔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吴忧连忙起身,轻声唤道:“轻柔。” 赵轻柔的面纱已经揭去,露出了精致而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吃饭了。” 赵轻柔将托盘放在桌上,语气充满了温柔。 连忙将证物收起,吴忧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此时,二人只有一步之遥,明明距离很近,仿佛又很远。 些许日子不见,一种熟悉而且又陌生之感,萦绕二人心头,气氛有些尴尬。 对视片刻后,赵轻柔方才开口:“吃,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回过神来的吴忧,端起精致的小碗大口朵颐。 赵轻柔在吴忧身旁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察觉到她深情款款的目光,吴忧并没有抬头,仿佛要把头埋进碗里。 吴忧被陛下赐婚,要娶晋安郡主,而曹夫人举办选婿诗会,为她选夫,二人的缘份就像是平行线,似乎永远都不会相交在一起! “多吃点儿菜。” 片刻后,赵轻柔目光变得希冀,看着吴忧说道。 “嗯。” 吴忧应了一声,这才把目光从碗中移向托盘,托盘之上有两道小菜,一道是炒青菜,另外一道是小炒羊肉。 和吴忧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炒菜,赵轻柔虽然知道,不过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很咸,而且咸的发苦,明显是盐放的太多了。 “怎么?不好吃吗?”吴忧停滞的动作被赵轻柔收入眼中。 “没有,味道很不错。” 吴忧说着违心的话,大口将口中的苦涩咽了下去。 第二四七章 南山诗会案六 “我再给你添一碗饭。” 一小碗饭几口便见底了,倒是菜没有吃上几口。 吴忧本想拒绝,可看到赵轻柔俏脸上流露出的久违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赵家小姐,现在做着服侍人的活儿,虽然二人没有说起任何关于情感的话题,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间全部都是情义。 正是因为吴忧清楚这些,才感觉阵阵的苦涩。 一连吃了三碗饭,直到将所有的菜都吃了下去,吴忧才打了个饱嗝,停了下来。 “喝茶。” 赵轻柔又沏了一壶酒,放在吴忧面前。 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吴忧心里五味杂陈:“轻柔,我…………” 不等吴忧说完,赵轻柔便打断了他的话:“吴大哥,我不想的,都是我娘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夫人举办诗会,为赵轻柔选婿,她拒绝不了。 “大人,有发现。” 就在这时,石勇闯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走,去看看。” 吴忧连忙起身,急匆匆的便朝外而去。 见此,赵轻柔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大人,山上我们都搜遍了,并没有发现断裂的树木枝干,不过我们发现了血迹。” 在吴忧想来,杀死喻墨的类似于纤子之类的利器,没有发现断裂的树木枝干,就意味着没有找到杀害喻墨的凶器。 在喻墨口中,吴忧没有发现残留的木屑之物,这只能说明凶手用的凶器不是枯木。 难道是凶手自带的凶器? 石勇所说的发现,在下山的路上,位于半山腰的一片树林之中。 此时,所有的捕快全部都聚集在此。 石勇指着一棵大树说道:“大人,你看。” 这是一棵并不算高的树,呈“丫”字形,下半部分只到吴忧的腹部。 石勇所说的血迹,分别在两侧的枝干上,伴随血迹的还有长长的抓痕。 血迹并不明显,似乎被人擦拭过。 看着上面残留的痕迹,吴忧心里一动,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将一小片黑褐色的片状物取出。 这类似树片一样的东西,是在周简的指甲缝间发现的,吴忧将它和此树树皮做了对比,颜色的深浅一模一样。 吴忧皱眉沉思,片刻后,又绕着此树转了一圈,然后再次陷入了思索之中。 大约一柱香后,吴忧摇了摇头:“原来如此,不对,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那么时间对不上啊!应该是辰时才对,可尸斑不会骗人的…………” 见吴忧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在否定什么,自言自语的模样,有些癫狂。 赵轻柔目露担忧之色,连忙拉住他的手道:“吴大哥,你怎么了?”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柔软,吴忧定了定神,长呼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周简是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 石勇脱口而出,众人也不禁看向吴忧。 吴忧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说道:“猴子,你仰着面将头伸进树叉之间。” 闻言,猴子也不多问,按照吴忧所说的做,这个姿势很别扭,猴子感觉很不舒服。 吴忧来到另一侧,将腰带套在只露出了半出脑袋的猴子脖颈之上,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周简被人骗进树林,然后趁其不备,用腰带仰面将其勒死,由于凶手太过用力,这才导致周简的脖子被勒断。” 说话的同时,吴忧还做了一个勒脖子的动作。 周简是前一日黄昏离开的山庄,不过守门之人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谁承想,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的尸体出现在书房,这并不难解释,因为书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搬动过尸体。 让吴忧疑惑的是尸斑,如果周简是前一天被杀,那么他背后的尸斑一定非常多,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吴忧第一次验尸时,周简身上的尸斑并不多,根据时间推算,大约在辰时左右死亡,和喻墨死亡的时间相差无几。 可是现在,现场的痕迹已经表明,周简就是死在了这里,这矛盾的地方正是吴忧不解之处。 “大人,你是说周简昨天便被人杀了,这怎么可能?” 现在虽然是十月,天气依旧有点儿热,时隔一天和刚死亡之人,并不难分辩,石勇率先提出了质疑。 吴忧指着树干上的抓痕道:“你们看,周简被勒死前,他不停的挣扎,这就是他抓出来的痕迹,你们再仔细看上面的痕迹分布,外面四道较深,靠近里面的一道较浅,你们知道这是为何?” 不等众人回答,吴忧伸出一只手,把手掌弯成爪状,道:“因为这样小拇指最短,再加上平日里小拇指不常用,所以最浅的痕迹必然是小拇指留下的无疑,另外,只有手掌正对着自己时,最浅的痕迹才会出现在最内侧。” 闻言,猴子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惊奇道:“真的是这样,大人,你真神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禁信服。 吴忧将黑褐色的块状物递给石勇:“这是从周简指甲里发现的。” “这是树皮!” 石勇接过,先看了看,然后与此树比对了一下,再次认可了吴忧的话。 黄狗皱眉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将周简勒晕后,然后将他藏了起来,直到今日清晨,然后再将其杀死,如此,便解释的通了。” 仔细琢磨黄狗的话,吴忧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凶手身上带着匕首,如果按照你所说,凶手杀周简时直接用匕首就可以了,没必要选择将他的脖颈掰折,这样太过麻烦了。” 吴忧可以肯定,凶手对周简动手时,周简的脖子便已经被勒断了,杀了周简后,凶手才移的尸。 弄清楚了周简的死亡原因,吴忧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疑虑反而更多。 依凶手的聪明睿智,也必定提前整理过现场,不甘心的吴忧又在周围看了看,如他所想,并没有任何发现后,众人这才返回山庄。 最让吴忧担心的是,即使他解开了喻墨的死因,也找不出真凶,依凶手的狡猾程度,可能性很大。 第二四八章 南山诗会案七 凶手杀周简时,必定离开过山庄,只要排查出谁不在场,那么他就可能是凶手。 “吴忧,查出凶手是谁了吗?” 将所有人聚集到周简的书房,见吴忧沉默不语,独孤恺忍不住问道。 吴忧没有理会,依旧沉默。 不大一会儿,石勇走了进来:“大人,没有发现。” 杀死喻墨的凶器,吴忧已经猜测出大致的形状,凶手杀完人之后,必定不会将凶器藏在房间,这只是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 让石勇搜查了所有人的房间,虽然没有找到凶器,不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吴忧并不气馁。 “经我们查证,周简昨日黄昏离开山庄,他到半山腰时,被凶手所杀,周简离开前后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诸葛长明上前两步:“我来说吧,周兄走前我们在一起饮宴,黄昏时分周家下人到来,让周兄回去一趟,然后周兄自罚三杯,便离开了,他走时还吟了一首诗,日落残阳幕沉沉,半江瑟瑟半玉轮,北雁不与秋寂寥,只闻哀鸣不见人。” 这首诗写的是太阳落山后的晚秋景色,诗算不上惊艳,不过其中的意境很是凄凉。 周简出身豪门,平日里呼朋唤友,心境上应该比较开朗,他能写出这种悲伤的诗,与他的身份倒是不相符。 现在不是纠结诗的问题,吴忧问道:“他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和下人一起?” 听吴忧这么问,诸葛长明看向翠柳:“你说吧!” 翠柳先是欠身一礼,这才开口:“吴大人,周少爷让下人先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人离开,少爷是庶出,在家里并不受宠,若不是一身的才学,只怕少爷的日子更加的凄苦。” 周简的这首诗大半与家中的不如意有很大关系,吴忧点了点头,这是周家的家事,和案子关联不大。 “周简走时,你们全部在场吗?” 翠柳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当时有几位公子醉倒了,还是奴安排的客房。” “哦,都有哪些人?” 翠柳想了想,说道:“有朱篱朱公子,贺兰舟贺兰公子,独孤恺独孤公子,李兆年李公子,安致远安公子,温絮温公子,赵卫赵公子和苏景苏公子。” 吴忧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些人,现在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这八人。 虽然人不多,哪怕只有两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吴忧也不能随便抓人。 “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们是凶手?” 说话的是独孤恺,吴忧没有理会,让他们散去后,吴忧便来到了喻墨的书房。 一连两天过去了。 喻墨的死仍旧是一个谜,最让吴忧不能理解的是,凶手明明可以像杀封平一般杀了喻墨,可是他偏偏搬梯子上了屋顶,他不明白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吴忧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换一个思路了。 既然案子本身找不到突破口,那就从凶手做这一切的目的开始。 凶手之所以选择此时此地动手,吴忧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要破坏此次诗会。 若真如此,凶手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赵轻柔而来。 风云榜前十只有三名女子,若论文采,赵轻柔当数第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想来,这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吱呀。 书房的被推开,赵轻柔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喻墨三人的尸体单独放在一个房间中,吴忧在喻墨的书房中足足待了两天。 见吴忧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皱眉沉思,赵轻柔放缓语气道:“吴大哥,你休息会吧,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闻言,吴忧回过神来,看着赵轻柔道:“轻柔,这件案子很棘手,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 “我愿意,你需要我做什么?” 见赵轻柔没有任何犹豫便应承了下来,吴忧反而迟疑了。 赵轻柔微笑道:“吴大哥,我知道你绝不会伤害我,更不会让我去做危险的事情可对?既然都不是,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当初遭遇刺杀时,吴忧自动引开了黑衣人,从这件事情中,她看的出来,吴忧断然不会让她涉险。 “如果这件事情……………” “吴大哥,我相信你,你不用顾虑太多。” 吴忧的话没说完便被赵轻柔打断了,她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见此,吴忧不再迟疑,对门外道:“来人,将赵轻柔母子三人拿下。” 石勇,猴子和黄狗三人进来后,听到吴忧的话后,都愣住了。 猴子似乎没有听清,问道:“大人,你说拿下谁?” 一扫这两天的消沉,吴忧起身,语气铿锵道:“拿下曹夫人母子三人。” 这一路查下来,所有的结果都在凶手的算计之中,再按部就班查下去,只怕很难查到真凶,寻常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既然如此,只有不走寻路,让凶手自动现形。 再次将所有人聚集到后院。 见曹夫人,赵轻柔和赵轻鸿三人被差役控制了起来,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不等吴忧说话,一直冷眼旁观的上官白率先说道:“吴忧,你抓他们是什么意思?” 吴忧没有想到,最先站出来的是上官白,可他并不在吴忧怀疑的八人之列。 话问出口,没人附和,全部都看着吴忧。 吴忧皱了皱眉,这和他想的似乎不同,杀周简之人如果是为了赵轻柔,此时应该最先站出来才是。 难道凶手知道自己的意图,故意隐藏了起来? 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表情却不露丝毫痕迹。 曹夫人目光不善,冷冷道:“吴大人,请给一个解释吧!” “杀人动机。”迎上曹夫人的目光,吴忧语气不急不徐:“喻墨三人善于交际,不曾与人结仇,凶手却对他们下杀手,而且偏偏选择在这次诗会上动手,你们以为这是为何?” “吴忧,你是说凶手要破坏这次的诗会?若如此,和曹夫人三人有何关系?” 说话的依旧是上官白,而其他人更加疑惑的看向吴忧。 曹夫人是诗会的发起人,现在吴忧竟然说曹夫人三人在破坏诗会,这岂不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