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我心后,爹爹你怎么不笑了啊》 第1章 霉气罐罐穿书啦 楔子 数万年前,衡粤魔祖和五道祖师打牌,因输不起愤而掀桌,和五道祖师同归于尽。 五道祖师福缘深厚,功德无量。 故弑其一,人神共怒。 弑其二,天理不容。 弑其五…… 衡粤魔祖功德—100000000000000000000################## 成了个霉气罐罐。 …… “小小姐你醒了?”红杏抹了抹泪,起身,“太好了,我去叫殿下过来!” 小清粤看着窜出去的一抹红烟,眨了眨眼,清澈的眼底写满了…… 半晌,一位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妇人疾步走了进来,将小娃娃温柔地抱进怀里,脸颊贴了贴女儿娇嫩的脸蛋,“娘的小粤儿,总算是醒了,可把娘亲吓坏了。” 说罢,赵缨想到什么,柳眉一竖,沉声道:“把那个逆子给我带进来!” 帘子一掀,上官诚敬被侍卫扣了进来,脸色煞白,清俊的眉眼间掺杂着一股桀骜之气。 跪下一瞬,上官诚敬抽了口气,像是疼的。 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也跟着进来,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赵缨温声道:“清珥,你先下去。” 上官清珥在上官诚敬旁边跪了下来,“娘亲,您别怪大哥哥,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把清粤妹妹带到花池边玩耍的……” 上官诚敬:“珥珥,你别怕,哥哥没事,你先下去!” 黄莺见状,上前就要把上官清珥抱走,上官清珥委屈道:“娘亲,您是觉得大哥哥不应该先救珥珥,应该先救清粤妹妹,因为清粤妹妹才是上官家的亲生女儿?” 女孩的童音掷地有声,屋子里的下人纷纷把头低了下去。 上官诚敬也是这般责问地看着赵缨。 赵缨叹了口气,把小清粤放到床上,上前把黄莺怀里的上官清珥接过,“娘亲怎么会呢,娘亲也同样爱你啊。” 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也当亲生的养了两年多,早就养出感情了。 赵缨又哄慰了几句,上官清珥期期艾艾的哭声,好听得像银铃。 她亲昵地在赵缨脸颊亲了口,赵缨疼爱一笑。 同时心底一酸,她的小清粤,就笑不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赵缨让黄莺送上官清珥回房。 上官清珥一闹,赵缨也不好再罚上官诚敬,再说了,也让侍卫抽了几鞭子以作惩戒,于是赵缨冷着脸,让上官诚敬也回去了。 赵缨叫退了众人,再回去看小清粤,发现小清粤坐在床上又笑又哭的。 看戏看了半天的上官清粤算是明白了。 她是穿话本子了…… 桀桀桀桀桀……那五个老登西没想到吧,她衡粤老祖没死!! 哈哈哈哈哈……额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戛然而止。 不……不对啊……她们叫她什么来着? 清粤? 上官清粤??! 《郡主翩翩飞,舔狗把你追》那个话本里的炮灰真千金? 原话本中,孝敏皇后生有一子一女,子被封为太子,女就是承乾公主赵缨。 十七岁那年,承乾公主嫁与镇国公世子上官澍。 两人虽是政治联姻,但多年来琴瑟和鸣,在外人看来一对佳偶,但是只有两人知道彼此的嫌隙。 若干年前,镇国公世子和怀安公主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怀安公主及笄之日,镇国公世子本欲求圣上赐婚,然而孝敏皇后以权压人,将怀安公主嫁与匈奴王和亲,生生的拆散了这段姻缘! 镇国公世子因此怀恨在心。 尤其在得知了怀安公主惨烈的境遇之后。 怀安公主嫁与老匈奴王一年,生下了长女呼延雪,后老匈奴王薨,怀安公主又成了其子的姬妾。 六年后,镇国公世子带兵击破匈奴,将怀安公主带了回来,怀安公主当时已经怀了匈奴的遗腹子。 龙凤胎,女儿就是话本子的女主,赵子嬅。 赵缨抢了姊妹的丈夫,本来就理亏,知道丈夫心系他人,她就做顺水人情,假意让怀安公主入府当平妻。 然而怀安公主心性高洁,不愿破坏姊妹的婚姻,她心已死,故遁入空门,带发修行,为国祈福。 至此之后,怀安公主备受百姓爱戴,她的两女一子,也被视为大楚圣婴,尤其是女主赵子嬅,冰雪聪明,通灵祥瑞,备受众人宠爱。 更别提视她为亲子的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一家浑身反骨,终于在多年后造反成功! 怀安公主封后,赵子嬅封公主,赵子寅封太子! 而赵缨及其子女,下场一个比一个惨,简直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尤其是她,上官清粤,娘胎里就被灵隐寺住持视为妖孽,是魔童转世!奈何赵缨非要生下她。 镇国公世子不在,老夫人就买通了接生婆子,把孩子换了。 扔到大街上,任她自生自灭。 好在她命不该绝,被一个民妇救了养了两年。 老夫人没过多久就死了,死之前良心大发,告诉了赵缨真相,赵缨还算幸运,真的把孩子找了回来。 然而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她和那个假千金一起落水,她亲哥哥先救的假千金。 原话本上官清粤就此哏屁,不久赵缨全族也分毫不剩,城头新鲜热乎的头颅连连看。 虽然这会儿她没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五打一她已经见识过五个老登西的卑鄙了,没想到…… 打不过她就使阴的是吧? 或许是被原身影响了,小清粤发现她脆弱得可以,这点小事,就让她气得涕泗横流。 她雄鹰般的女人怎么能轻易落泪? 小家伙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一抬眼,就瞧见了赵缨的盛世美颜。 紧接着泪水以另一种形式淌了出来。 【吸溜……大美人……大美人……吸溜】 谁在说话? 赵缨以为小清粤委屈了,心底一疼,刚想抱她,就听见奶声奶气又水汪汪的声音,啧,谁咽口水了? 赵缨往身边看了看,没人,就她和她的哑巴娃…… 【我娘亲不愧是话本子里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身材也好哇,娘亲吸吸埋埋!失忆!再埋埋!】 可能是血脉联系,上官清粤没来由的很喜欢眼前的美人娘亲。 既然走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反正有她这个魔道老祖在,谁造谁的反还不一定呢! 娘亲? 赵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意识到了什么,她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水雾。 这是她的小清粤的声音? 这是她的小清粤的心声? 赵缨没想到她还能听见她的宝贝女儿叫她一声娘亲,毕竟她从被找回来后就失了声,太医断言一辈子都发不出声音。 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还好苍天有眼,让她能听见小清粤的心声。 赵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小清粤不能再“异类”了。 赵缨佯装镇定地抱起小清粤,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站起来拍背哄着,“宝贝粤儿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娘亲给你唱歌好不好?” 【好吖好吖!美人娘亲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怪不得我老爹大婚后三年抱俩!】 赵缨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粤儿怎么知道这件事? 赵缨想起这件事就羞愤欲死,世子看起来清风霁月,无欲无求,结果床帏之事甚是缠人,成婚三年,她肚子就没空闲过! 这种情形直到世子带兵出征才缓了下来…… 成婚多年,赵缨的脸皮也见厚,稍稍羞一下也就过去了。 倒是粤儿怎么知道这件事? 难道圆庄法师说中了,粤儿真的是魔童转世? 嗯……看样子还是个小色魔…… 赵缨仔细瞧了瞧自家小家伙,越看越觉得惹人怜爱,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魔童?再说了,魔童还能是哑巴? 定是那个贼和尚妖言惑众! 改天烧了他的贼庙,敲碎他的贼木鱼! 赵缨想着,心里舒坦了些,低低柔柔的歌声在小清粤耳边回响。 小清粤眉眼弯弯,小猫似的缩在娘亲的怀里,漆黑的瞳仁清澈见底,看起来格外软糯可爱。 赵缨忍不住亲了亲,结果小家伙眉毛一皱,竟躲了过去。 【娘亲身上好浓的邪气……】小清粤又凑近,用小鼻子闻了闻,【是中蛊了吧?借命蛊?】 听见心声的赵缨,脸上的笑容一僵。 第2章 倒霉鬼在她被窝里 什么叫借命蛊? 赵缨不明所以,但一听这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脊背陡然爬上一股凉意。 赵缨怕连累到宝贝女儿,连忙把小清粤放到床上,然后往自己身上闻了闻。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紧接着又听到小清粤嘟囔道: 【这种恶毒的蛊虫用八十一个婴儿的尸水泡出来的,下在人身上,可以夺取宿主的气运!】 【娘亲贵为一国公主,命格极贵,福运绵长,定是有人眼馋!】 【这蛊不好下,一定是娘亲亲近的人干的,我想想是谁……哦哦哦,是那个假千金!】 【哼哼!把我推下水还不算,还给娘亲下蛊,白眼狼!】 赵缨眼神复杂地看着上官清粤。 上官清珥把粤儿推下水的? 还给她下蛊?想借她的运? 怪不得她近来打马吊总是输…… 要不是粤儿察觉了,她岂不是不明不白的倒霉一辈子? 小小年纪狼子野心! 赵缨对她的宝贝女儿深信不疑,这是她的亲女儿,能害她吗! 倒是那个上官清珥,之前她就奇怪,她怎么能生出这种性情的女儿,老太太死之前说出真相,上官清珥果然不是她亲生的! 得想办法把她弄走! 可是老国公和世子那里不好交代…… 比起她身上的蛊,赵缨更担心上官清珥害她的宝贝粤儿。 她正想着不动声色弄走上官清珥的法子,小清粤又嘟囔了起来: 【其实压制蛊性很简单,就是每月初一正午时刻,找一男子交合,至阳之气可以镇压一切邪祟!】 赵缨脸一红,下意识想堵住小清粤的耳朵,后来才反应过来,就是她的心声啊!! 她的宝贝怎么懂这么多!! 赵缨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又担心自己反应大了吓到她,只能说服自己,小粤儿可能是有了某种机缘呢,才能通晓古今未来事? 对! 一定是这样! 她一定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赵缨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 【要不要告诉美人娘亲呢?这种方法直接跟娘亲说,会不会显得我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宝不太纯洁?娘亲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呢……】 赵缨:“……” 不用担心,宝贝,说你的,娘亲能接受,娘亲不吐血…… 【而且娘亲怕是不愿意牵连到爹爹吧?】 小清粤正纠结着,一抬眼,诶,她美人娘呢? 赵缨站在门口。 “殿下万安!” 一众下人丫鬟叩首问安。 赵缨指尖轻抬,绝美的脸庞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她免了礼,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世子呢?” 绿桃:“回禀殿下,世子去京畿视察卫都府去了,晚些才能回来呢!” 赵缨有些失望。 今天恰好是初一,再下次,可就得下个月了。 她可不想再输一个月! 赵缨叫来了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卫都府把世子叫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让他务必在午时三刻之前回来!” “小的领命!” 见小厮走了,赵缨又回到了屋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圆滚滚的肚子朝天,赵缨越看越爱,给小家伙盖好了被子,隔着被子拍了拍。 想到那个借命蛊,赵缨不免恶气丛生,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对她下蛊? 上官清珥才不到三岁,她能懂什么? 一定是背后有人教唆她! 现在不宜打草惊蛇,等解了蛊再说! 赵缨又叫来了陪嫁丫头后珠,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后珠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临走之前忍不住问道:“殿下你确定吗?” “去办吧!” …… 离午时还有两刻,镇国公世子上官澍骑着高头大马匆匆赶了回来,回来就听下人说公主在卧房等着他,上官澍还以为公主害了什么病,什么都没问,就罚了一众下人,“一群没用的东西,公主有什么事,我让你们都陪葬!” 说完,上官澍冷凝着脸,进去了卧房。 身后一群被罚的下人摸不着头脑,公主明明好好的呀? 后珠捂起嘴角偷偷笑,心道世子真心宝贝公主,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急的不行,卫都府往镇国公府至少一个时辰,世子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李嬷嬷也欣慰道:“不枉公主对世子一往情深,孝敏皇后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上官澍一进入内室,只见一绝色美人半扶在榻上,许是等久了,有些倦怠。浓睫下扣,眉眼惺忪,双颊微醺,艳若桃李。 见人来了,美人嘴角浮起一抹笑,星眸如坠,不可方物。 上官澍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 …… 小清粤睡醒了一觉,外面的天已经灰蒙蒙的了。 她合眸凝力,然后懊恼地发现,她的功力微薄,虚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太多,这样的话,她根本没办法带她的美人娘亲开挂。 小清粤掐指算了算,小脸一时凝重,过后又舒展开来。 最后她玩味一笑。 她给镇国公这窝反贼算了一卦。 上官氏一家的确龙气冲天,尤其是她的反贼爹,生有帝皇命格,诸事皆顺,得偿所愿。 但是出了些岔子。 一团黑气正罩在上官氏的祖坟上,生生把这群人的好命盖住了,上官氏自此少了些运气,多了好多好多晦气! 只要有这团黑气在,别说造反了,能平安的活着都是祖宗积福! 紫薇帝气岂是一般污秽之气可以掩盖的? 这团黑气的主人一定功力不浅,且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万世缺德!霉气冲天! 屋内不宁,出门狗追,晴天接鸟屎,半夜鬼叫门…… 容她再算一算…… 噫? 这团黑气的主人好像离她有点近嗫! 嗯? 就在这个屋!! 小清粤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两只眼睛好奇地落在红杏和绿桃身上。 半晌有些失望地躺下了。 不像啊……她在算算!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离她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啊啊在她被窝里!!! 倒霉鬼滚开啊,别挨老子!! 小清粤下意识念动咒语,想把这个倒霉鬼打走。 【无-为-天-道-助-吾-风-雷,劈死你劈死你!!】 霎时,残阳如血的天空风云如聚,电光火影,朝着她所在的清雨阁劈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三道天雷。 雷霆万钧之势落下。 “小小姐!!” 第3章 你的珠子该是我妹妹的 红杏和绿桃吓傻了。 眼睁睁地看着床帏被雷电劈中,紧接着冒了浓滚滚的烟,小小姐在里面生死不明。 两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们冲进床帏—— 出乎她们的意料,小小姐毫发无伤,雷在她四周劈了个圈,许是吓坏了,面容有些呆滞。 红杏连忙把小清粤抱了出来。 小清粤生无可恋。 原来—— 她、就、是、那、个、倒、霉、鬼! 今天是初一,国公府家宴,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所以没有发现清雨阁的异样。 红杏想去告诉赵缨,被绿桃拦下了。 “小小姐没事就算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张扬了……本来小小姐就被视为不祥,被雷劈这件事一传出去,国公府恐怕更容不下小小姐了……” 小清粤也觉得丢脸,故而在绿桃说完猛点头。 红杏见状,无奈同意了。 主仆三人打算把这件事情瞒下去! 红杏把劈焦了的被褥撤下,一切全当没发生过! 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镇国公府全府大宴。 小清粤被灵隐寺住持视为不祥,老国公烦她烦得很,就是真假千金真相公布,老国公都不想把她找回来,。 但碍着赵缨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女,哥哥又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上,这个儿媳妇他实在得罪不起…… 但是在这个院里,他还是能做主的。 老国公三子两女,除了世子上官澍是国公夫人的子嗣,剩下的都是庶出。 镇国公府权倾朝野,嫡长子上官澍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官拜大将军王,官至一品,成为大楚立国以来第一个一等品衔的武官,娶了承乾公主赵缨,是太子赵琮的左膀右臂。 两个庶子也争气,都在朝廷担任重职,二子上官渚从文,正二品大学士,宰辅之材,娶工部尚书之女沈氏为妻。 三子上官澹,正三品大理寺卿,娶襄王幼女阳平郡主为妻。 两女也嫁入高门。 镇国公府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功高震主势必引当权者猜忌,而镇国公一家却不然。 老国公和当今圣上有总角之交,且老国公的妹妹是当朝妃嫔之首的贵妃,两厢情缘深厚,为世人赞颂。 世子上官澍为人宽蔼谦正,重情重义,爱妻如命,虽和怀安公主有过那么一遭,但已经成了过去时,世子现一心为妻,就是为了承乾公主,他也不可能造反! 更何况他是实打实的太子党,为太子挡过箭的! 国公府灯火通明,全家来的差不多了,连老国公都入席了,可是还有两个位子空着。 老国公皱眉,“澍儿和公主呢?” “已经派人去叫了,估计快来了!” …… 红鸾叠嶂,欲色朦胧。 赵缨咬紧牙关,堪堪起身,忍着痛走到梳妆台前,结果一眼看见脖子上的痕迹,她嗔道:“都怪你,这让本宫怎么见人?” “怪我?是谁大白日的勾引微臣?” 赵缨一滞,没有接话。 目光有些闪烁。 蛊,被压住了吧? 待会儿找小粤儿去闻闻。 世子身强体壮,阳气过盛,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赵缨长舒一口气,“今日的家宴,润郎自己去吧,本宫就不去了,今儿个小粤儿受惊了,本宫想陪陪她。” 润之是上官澍的小字。 上官澍拨弄了一下床帘,帘外影影绰绰,曼妙虚掩。 他冷笑,发出的声音确是温柔体贴,“既是如此,那公主先去陪粤儿,等家宴过后,我再去看你们。” 说着,上官澍召唤丫鬟服侍换衣,半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 前厅。 上官澍身着玄色长袍,头戴玉冠,面容俊美,温润儒雅中又掺着股权臣的威严和狠厉,少年时镇国公世子就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多少名门贵女的梦中情人,人至中年,也不减魅力! 呼延雪脸颊微红,有些羞涩的别开眼,敛下眸底的复杂之味。 这就是她娘的初恋? 如果她娘没有被嫁去匈奴,上官澍合该是她的亲爹爹,而不是现在这样,和娘亲兄弟姐妹骨肉分离,寄人篱下。 她被寄养在镇国公府,由承乾公主养着,弟弟妹妹被外祖母养着。 都是那个该死的赵缨! 但她偶尔又羡慕又感谢她。 羡慕她能和姨夫琴瑟和鸣。 感谢她拆散了娘亲和世子姨夫,让世子姨夫和她毫无亲缘…… 前厅人多,她的表情无人察觉。 上官澍只身前来,老国公顿时明白了什么,装模做样的问了句,“公主怎么没一起?” “公主想陪陪粤儿。” 上官澍在老国公左首入座,呼延雪见状,朝旁边挪了挪,坐到了赵缨的位置。 上官澍似是毫无察觉。 呼延雪心中一喜,同时胆大起来,即便察觉又怎样,她母亲是世子姨夫心尖上的人,哪里是赵缨这等妇人能比的! 宴开之前,三叔上官澹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带回来了一盒子七彩琉璃珠,流光溢彩,说是圣僧开过光的,辟邪祟,珍贵得不得了,一颗价值万金。 统共没有几个,就分给家里的孩子一人一颗。 几家孩子新鲜得不行,挨个去选。 本来应该是世子的孩子先选,上官诚敬作为大哥为了体现大气,就让二房三房的先去选。 二三房的小猴子们说了声多谢大哥,也不推辞。 等到丫鬟们把装着珠子的盒子呈到上官诚敬面前时,上官诚敬自己拿了一颗,又帮着上官清珥拿了一颗。 上官清珥宝贝得不行,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璨晶晶的物事。 “大哥哥,我要把它镶到我的新头冠上去!” 这时,上官柏麟拿着颗珠子奇怪道:“诶,不对呀。” 三婶婶离得不远,闻声走了过来。 “怎么了,麟哥儿?” “三婶,少一颗!” 呼延雪坐在赵缨的位子上,闻言,她接话,“我早有了。” 三婶婶:“没错!今儿个碰巧遇到呼延郡主,就给了她一颗!” “数没错的,麟哥儿!” 上官柏麟闻言小脸更难看了,他皱着眉憋了半天,终究小孩子憋不住事,说道:“没有粤儿的吗?” 三婶闻言恍然大悟,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 “啊,瞧我这个脑子,以往准备孩子们的东西,都是那个数,倒让我把粤儿忘了!” 三婶反复向上官澍告罪,上官澍只说无碍。 上官柏麟也怪不到三婶,但是全家都有,就他的宝贝妹子没有,本来她不讨祖父喜欢,不能正宴入席,他就很替妹子心疼了。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 该是谁的,就要给谁! 上官柏麟猛地朝上官清珥伸出手:“你!把珠子拿出来,你的珠子该是我妹妹的!” 上官清婉想堵住上官柏麟的嘴已经晚了。 第4章 反噬泥娃娃 听清上官柏麟的话,上官清珥的眼睛顿时红了,立马躲进上官诚敬的怀里。 上官诚敬大怒,“柏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快些向清珥告罪!” 上官清珥闻言委屈大哭。 场子一下子乱了。 大人们纷纷看向罪魁祸首,上官柏麟。 目光指责。 二婶趁机阴阳怪气:“麟哥儿也忒不像话,看把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你娘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二婶故意把错引到赵缨身上去! 拐弯抹角骂赵缨不会教孩子! 本来赵缨对她几个孩子们的教育就不成功,大儿子不明是非,不学无术,二儿子是个书呆子,只认死理,三儿子是个自小伶俐的,可惜幼时就被拐卖了,至今毫无下落。 大女儿空有一副好相貌,却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偏爱鲁班之术,小女儿更不用提了,小哑巴一个。 赵缨要不是公主,恐怕以她的德行,早就被休了! 同样是公主,看看人家怀安公主的三个孩子,各个出类拔萃,聪敏睿朔,深得圣上喜爱,连皇太后都赞不绝口! 京城里都传开了,说怀安公主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孝敏皇后一脉戕害怀安公主,上天责罚她们不得善果! “二弟妹慎言!” 一向温和的上官澍沉了声。 紧接着上官渚斥责道:“承乾公主也是你能议论的!” 二婶被警告,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这厢,孩子们的吵闹继续。 “你哭什么?我又没打你又没骂你!” “该哭的是我清粤妹妹,是你拿了她的珠子!你还有脸哭!” “够了!”上官澍呵斥道。 上官澍为父一向严苛,弄得孩子们都怕他,他轻轻一声,上官柏麟浑身的反骨都酥软了。 不甘地坐了下来。 上官清婉偷偷安慰上官柏麟,“麟哥儿,你何必跟清珥计较,这样吧,待会儿我的这颗给粤儿。” 上官柏麟推走上官清婉的珠子,“算了吧,还是拿我的吧。” …… 赵缨不单是为了陪小清粤,她是为了给她的小女儿出头! 正经家宴,都可以出席,偏偏她的小清粤上不得台面! 孝字当先,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可忤逆老国公,但是给她那位老公公一点颜色看看,她还是能做到的。 赵缨一进门,就看见里面新挂了个鸟笼,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尖声道,“公主驾到!公主驾到!” 红杏和黄莺觉得有趣极了,纷纷笑了起来。 然而赵缨却冷了脸,问道:“谁送来的?” 红杏连忙出来禀道:“殿下,这是呼延郡主送来的鹦鹉,名叫雀哥,郡主担心小小姐孤单,所以特地送来陪小小姐说话的……” 一旁的后珠皱紧了眉,嫌红杏这丫头蠢。 果然,听到红杏的话,赵缨脸色更难看了,只不过她不屑于跟个丫鬟撒气,只道:“把这鸟送回去吧,粤儿她不需要!” 说完,赵缨走去内室看孩子。 红杏不解,后珠摇头,手指戳了戳红杏的脑门,“陪说话?说什么话?小小姐能说话吗?!” 明摆着嘲讽她家小主子,有世子给她撑腰,呼延郡主是愈发大胆了! 红杏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这鸟是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即烹了吃了。 …… 小清粤在外颠簸两年,还是最弱小的两年,身子亏空得厉害,看着比同龄孩子呆一些,瘦小一些。 即便这些天好东西补着,也是只长肉,内里虚得很,外表看起来也就一岁多。 继承了赵缨的美貌,虽然现在胖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但白净软糯,讨人喜欢的紧。 赵缨不免又想让她父皇抄了灵隐寺,把那个妖言惑众的贼和尚抓起来烧了。 她家小粤儿哪里是魔童,合该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才对! 【美人娘亲又来啦!诶,娘亲身上的怪味道淡了,嘻嘻,娘亲贴贴!娘亲抱抱!】 小女儿撒娇,赵缨心软得一塌糊涂,抱起小家伙亲热了一番。 上官清粤想到了引出借命蛊,还能让施蛊人反噬的好法子。 现下她的功力受身体所限,不能完全发挥,不过那也难不倒她! 上官清粤小手突然攥住赵缨的衣服,小脸皱巴巴的看着她,嘴巴咿咿呀呀的。 她像是想跟赵缨说什么,可惜发不出声音。 赵缨耐心地引导,“粤儿别急,慢慢说,娘亲在听。” “啊——” “哈!哈!哈!”小家伙光张嘴,却都是气音。 急的上官清粤直冒汗。 直到上官清粤确定自己打不破哑巴这个设定后,认命了。 她扭着小身子,【娘亲,我要下去!】 赵缨将她放了下来。 紧接着,上官清粤拉住赵缨的手指,将她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小身子一蹲,捧起一抔地上的泥土,伸到赵缨面前。 【娘亲,给我捏一个泥娃娃!】 担心赵缨不懂,上官清粤又把泥土扔了,两只小手在身前比划着,一个大圆圈,一个小圆圈,手贴紧下巴,像是在抱娃娃的动作,最后,她指了指自己。 【娘亲,照着我的样子捏一个泥娃娃。】 赵缨看懂了上官清粤的手语,同时也听到了她的心声。 赵缨怜爱地摸了摸上官清粤的脑袋,照着小丫头的模样,像模像样地捏了个泥娃娃。 小家伙配合得很,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浅浅地卖个萌! 娃娃捏出来了,小清粤甜甜一笑,拿着娃娃噔噔噔地跑回自己卧房,把泥娃娃摆在了自己床头。 借命蛊虽然威力强大,但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刚刚娘亲捏泥娃娃的时候,她将蛊虫从娘亲身上导入泥娃娃,蛊虫上有施蛊人的气息。 凭着这点气息,她就能凝气成力,混着她的霉运养着,假以时日,就能无声无息地反噬到施蛊人身上去! 赵缨对小家伙的做法不甚理解,刚刚她在捏娃娃的时候,就听小粤儿在脑海里大叫【你出来!你出来!】 赵缨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她喜欢就好! “粤儿饿不饿,娘亲让后厨做了你最爱吃的烤羊腿……” 听到“烤羊腿”三个字,小清粤眼睛一亮,顿时下床,准备干饭! …… 京畿近郊的静慧庵。 禅房内,怀安公主正在小憩。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油灯。 窗户半掩着。 突然,一阵邪风袭来,将窗户吹开了一个口,进了屋子后,左瞧瞧右看看,最后看中了那盏油灯。 “咻”的一声。 火焰“噗噗”炸了两下,“吧嗒”油灯倒了。 灯油撒了一桌,顺着桌腿又流到了地面。 青蓝色的小火苗也顺着灯油追了过去。 傍晚庵内静谧,无人察觉…… 第5章 他们全家都要造反 赵缨传膳,母女俩正吃得高兴,李嬷嬷突然进来了。 “殿下,前面家宴出事了!” 赵缨放下箸子,眼底一亮,燃烧起了八卦之魂,“何事?” 【当然是爹爹今早请封怀安公主的长女呼延雪为靖国公主,我耿介的二哥反对,要被爹爹打屁屁辣!】 上官清粤撇了撇啃羊腿啃得油花花的小嘴。 “殿下,二公子听说世子今早递折子请封呼延雪为靖国公主,在宴席上,他见呼延雪提及先皇后和亲怀安公主一事,言语轻辱,于是指着鼻子大骂,‘靖国公主?蛮夷之女,你靖得是谁的国,又是哪门子的公主?!’” “世子和老国公大怒,现在正要打二公子板子呢!” 赵缨眼底的八卦之火熄灭了。 敢情烧得是她家房子。 她叹了口气,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柏麟也是的,怀安当年为国和亲,现在又为国祈福,终生不嫁,封她女儿一个公主也没什么的。世子重情重意,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就是辱及先皇后……雪儿身上留着匈奴的血,不比咱们中原儿女含蓄委婉,难免自在肆意了些,斯人已逝,生平功绩人人可评……” “可是这呼延郡主也未免太嚣张了,仗着怀安公主任性妄为,圣上偏袒着,连国公府上下都偏袒,咱正经八百的大姐儿都要看她脸色,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殿下,即便您觉得亏欠怀安公主,也不该纵容她的孩子爬到哥儿姐儿的头上!” 赵缨是打心里觉得亏欠怀安。 “本宫少时不羁,身份又足够高贵,故任性肆意了些,平日里不爱在宫里待着,父皇母后也宠着,恰逢二舅舅行皇商,本宫多数跟着二舅舅周游玩耍,及笄之前不曾见过镇国公世子,也不曾听闻世子和怀安公主私下定情。” “后来本宫随着二舅舅前往西南边域运粮,本宫一时贪玩,换上士兵服饰,上了战场。” 战场和平日打斗不一般,她平时还看的过眼的功夫,到了战场就成了三脚猫,没几下就被打掉了兵器。 “润郎出来救了本宫。” “本宫半生懵懂,不曾试过情爱二字,那一瞬,本宫懂得了何谓‘心爱’。” “回宫后,本宫便对润郎芳心暗许,后来怀安和亲,世子过来跪着求本宫,要本宫救下怀安,本宫这才知道妾有意郎无情,可是圣旨一下,又岂能是本宫可以更改的?” “但怀安到底是因为本宫的一时情动遭了灾祸,当时世子怒言‘怎么和亲的不是你!’本宫知道,他一直在怪本宫。” “这些年,本宫都告诉自己,不管润郎心中有没有本宫,只要他好,怀安好,本宫也可以弥补自己好母后的罪过……” “不过还好,润郎和怀安终究是翻过这一篇了……” 这些年,世子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对内专宠不纳妾,对外忠于她的父亲兄长。 人心是可以被焐热的,不是吗? 【没有哦!他们还在私底下见面哦……】 【爹爹总说去卫都府巡视,其实是去看那个怀安公主哦……】 赵缨猛地瞪大眼睛,心脏就像被大手紧紧捏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私底下见面? “殿下,你怎么了?” 李嬷嬷看着赵缨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道。 “无碍的,这都是我欠怀安的,本来这一切都是怀安的……”赵缨喃喃自语。 【娘亲根本不用觉得抱歉,是怀安公主自己作的!】 【当年外祖母是有意和镇国公联姻,试探了镇国公的语气,老国公很是乐意,爹爹在老国公的逼迫下也动摇了,怀安公主知道了这件事后剑走偏锋,国宴上想要给娘亲和娘亲表哥下药,毁了娘亲的清白和声誉。】 【结果恶有恶报自己中招,被外祖母当场抓到和侍卫苟且,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事发之后,季淑妃跪着求外祖母饶怀安一命,外祖母为了遮掩皇室丑闻,不得不将怀安嫁去匈奴,才保了她一命!】 【这件事我祖父也知道,是他强要求娶娘亲的,他才不想要怀安那个淫妇做儿媳妇!】 上官清粤恨自己是个哑巴加文盲,不能告诉娘亲真相! 大骗子!都是大骗子! 上官清粤又要控制不住原身的泪失禁体质,眼泪哗哗的掉……她用力憋着憋着,泪还是流了几滴下来。 李嬷嬷见她哭了,连忙过来哄,“小小姐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李嬷嬷抱起上官清粤,然后去看赵缨,发现赵缨也红着眼眶坐在那里。 赵缨心乱如麻。 照粤儿的说法,她和母后非但没过错,反而被怀安这对母女坑了? 孝敏皇后妖媚惑主,天性善妒。 季淑妃虽然出身不高,但贤德端良,更宜母仪天下? 承乾公主顽劣不堪,刁蛮骄横。 怀安公主淑良谨慎,心怀苍生,虽二嫁,然心纯至臻? 多年来,她事事让着怀安,她一个嫡公主年奉10万两,封地三千户,她一个庶出,还打着为国祈福的幌子,一年就要花去30万两白银,封地五千户! 她的一子两女全是世子郡主,更要逾制封为公主? 赵缨正觉得有气呢,又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宛若当胸一剑,彻底破防了。 【哎呦我的娘诶,你可太惨了,爹爹对你好也是为了麻痹我外公,麻痹太子舅舅,他想造反,他们全家都要造反!】 第6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造反?! 赵缨猛地看向李嬷嬷,确定她听不见清粤的心声后,她白着脸,将上官清粤抱过来。 粤儿她在说什么? 润郎想造反? 朝野上下,谁不知润郎是太子哥哥的心腹,有了他,太子哥哥如虎添翼,他曾经可为了太子哥哥挡过箭啊…… 赵缨强迫自己不漏出一丝马脚,手指却忍不住在抖。 她让李嬷嬷退了下去,这件事太重了,一不小心就是灭门大祸,她不能这么轻易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况且,他还是她孩子的父亲…… 赵缨轻轻捏了捏上官清粤的小脸蛋,想逗逗她再说几句,然而前厅的喧闹已经传到了她这里。 看架势,柏麟是已经挨上板子了吧? 果然,脑海里,小家伙的哭声减弱,带着一丝同情,【二哥好惨啊,说实话都被打,看不惯她,背地里下泻药啊,笨!不过也对,他性格如此,未来也是死在这耿介的脾气上。】 后面的心声,赵缨没心思听。 周身窜上一股寒意。 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若上官一家造反是真的,那他们赵家真的危险了。 因为皇室的信任,镇国公一家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不可想象的地步,甚至她现在马上让父皇将上官家满门抄斩,都是斩不动的……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愚蠢,怎么能全然相信一家权臣的忠心? 赵缨身为公主,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她很快整理好心绪,强扯出一抹笑,用绢帕擦干净上官清粤脸上的泪痕。 “粤儿,跟娘亲去前厅看热闹好不好?” 上官清粤觉得这娘太对她脾气了,知道她爱看热闹! 【看热闹好!看热闹好!】 上官清粤拍起小手,嘴巴恨不得咧到了耳后。 赵缨见状,用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头。 …… 就是真的有错,也不该当众责打! 这不止给足了呼延雪的面子,更让长房一家都抬不起头。 但是上官澍不管! 谁都不能给他白月光的女儿气受! 二房三房为上官澍马首是瞻,当然不会拦他,老国公正好借此给那个脾气大的承乾公主一点颜色看看,当然也不拦。 二婶三婶乐得看热闹,她们这位大嫂早晚要灰头土脸地下堂,什么大楚最尊贵的女人……呵,还不是被整个国公府玩弄在股掌之间? 今儿个上官柏麟被杖责的事情一传出去,脸面丢大发了! 什么天之骄子,才冠天下,都是屁! 自家亲爹都不抬举,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上官诚敬摇头,不认同地看着上官柏麟,“二弟,你该长长记性!” 上官清婉跪在地上,抓着上官澍的衣袍,为上官柏麟求情。 “爹爹,饶了柏麟吧,他再也不敢了!” “婉儿愿意替柏麟受罚!” 上官柏麟红着眼,被按在椅子上,稚嫩的声音响彻院内,“大姐,你不用替我求情,今日柏麟可受罚,柏麟亦可死!但天理存于世,不更不灭!制不依,法不遵,岂不任由小人当道,祸乱横行!” 上官清婉:弟啊,你可别哔哔了…… 上官诚敬:“何谓法,何谓制?法制不外乎人理,怀安公主恩怀天下,万民得起幸,呼延郡主承其恩惠,有何不可?” 上官柏麟:“呼延雪乃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上官清珥被吓坏了,呼延雪将她抱了起来。 “雪姐姐,二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是上官家的人,难道我也有外心吗?” 呼延雪:“当然不是说你,二婶三婶,也不姓上官啊,难道也有外心吗?” 话音恰恰传进二婶三婶耳朵里,两人用眼剜了上官柏麟一眼,一开始只是看热闹,现在恨不得再多打他几板子才好! 上官清珥一唱一和,“是我想多了,娘亲也不是上官家的人!” 呼延雪揉了揉上官清珥的头,得意的笑。 上官清婉看出来了,她和二弟孤立难援,即便叫来娘亲,娘亲因着对怀安公主的愧疚,想必也要责怪二弟。 上官澍双手背在身后,“柏麟,你还不认错吗?” 上官柏麟淡淡一笑,小小的身板掩藏着不屈的灵魂。 “父亲罚便是,公理自在人心!” 上官澍似笑非笑,嘴里虽说着罚,眼里却多了几分为父的欣慰。 “既是如此,该罚!” 话音刚落,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黑幕中透了过来。 “今日家宴,看来是我错过了热闹……”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不徐不疾地走过来,满堂的莺燕,黯然失色。 上官澍眸光一动。 老国公看到赵缨怀里的娃,老脸顿时黑了半截。 晦气。 他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妖孽”,转过了头,心里烦躁得很。 举起酒杯想要喝酒。 “吧嗒”一声,老国公眼前一花,有什么掉了下来。 夜色太暗,他眼神也不太好了,寻摸了几眼也没找到,就不管了。 仰头把酒喝了。 喝完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酒有股酸涩的味道? 老国公正疑惑着,跟了他半辈子的管家老黄奇怪道,“诶老爷,你鼻子上怎么白了一块?” 老国公伸指抹了下,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他凑到鼻下闻了闻。 呕……鸟屎! 该死的鸟! 碍于小辈们都在这儿,老国公不好发作,只得默默忍下。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气得手指都哆嗦了。 一定是这丫头克她! 对! 圆庄法师说得没错! 她就是妖孽! 一碰到她就没好事! 老国公眉眼一沉,“天黑露重,孩子在外久了容易受凉,殿下还是带孩子回去吧!” 二婶:“殿下不是在内院陪孩子,怎么有空出来?” 三婶:“谁不知道殿下最喜欢凑热闹,不过今儿个不巧了,热闹是自家的。” 上官诚敬走过来,“娘亲,您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去吧!” 活像她赵缨理亏见不得人似的。 赵缨懒得理自己的傻儿子。 【这就是我大哥吗?模样好生俊俏,就是傻了点,爱听信别人。】 谁? 谁在说话? 上官诚敬找了一圈,最后发现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妹妹,此时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见他看过来,小清粤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像是在打招呼,但是她好像不太会,眼皮一耷一耷的像是困了要睡着一样…… 是她的心声吗? 上官诚敬正怀疑着,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响了。 【不过不要紧,他也傻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就要入伍上战场,然后被同僚背叛,死在战场上被马蹄把尸体都踏烂了!】 第7章 早知道本宫就不来了 上官诚敬:“!!” 同样听到心声的赵缨:“……该!” 上官诚敬这下确定是上官清粤的心声,因为提到他死后的惨状,她在抿唇偷笑! 【更好玩的是,那个同僚是上官清珥的奸夫,大哥背弃全家要娶那个假千金,最后被假千金绿成了绿帽龟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今天好巧穿的绿色哈哈哈哈哈……】 笑声震脑欲聋…… 上官诚敬石化在原地,一时无法接受。 赵缨听了,对上官清珥的厌恶已然到达了顶峰! 此时,上官清珥看着赵缨抱着上官清粤,要嫉妒死了,她上前想要抓住赵缨的手撒娇,赵缨下意识躲开。 上官清珥摔了个屁墩儿,不重,但是她咧嘴就要大哭,尤其上官诚敬在旁边,看到她哭,一定会更心疼她,更讨厌上官清粤! 她刚一咧嘴, 【哭哭哭!家都让你哭散了!】 【显你嗓门高啊!显你撒泼打滚会流大鼻涕啊!】 【抢我娘亲的大-鼻-涕-怪!】 【我是小美人,我娘亲是大美人,你是大鼻涕怪,你娘亲是老鼻涕怪!】 赵缨:我女儿真是能说会道! 赵缨故意别开眼,随行的嬷嬷丫鬟也装没看到上官清珥哭。 作戏没有观众,上官清珥就演不下去了。 楚楚可怜地看向上官诚敬。 谁知上官诚敬也一脸无动于衷。 谁懂,上官诚敬此时贼声入脑,满脑子都是女娃奶声奶气铿锵有力的骂声,活像小狗在乱吠,【大鼻涕怪!】 上官清珥只好自己起来,走到上官诚敬面前,抓住他的手,“大哥哥,你怎么了?” 上官诚敬有些魂不守舍,他复杂地看向上官清珥,想到上官清粤的话,他将信将疑。 好巧不巧,上官清珥鼻孔流下两道粗长的大鼻涕…… 上官诚敬脑子又空了。 又只剩下四个字…… 上官澍眼底噙着宠溺的笑意,走向赵缨。 “来,孩子给我抱!” 说着就要接过上官清粤,谁知上官清粤两只小胳膊死死地环着赵缨的脖子,还转过身去,用屁股冲着上官澍。 上官澍也不生气,无奈摇头一笑,给足了耐心和宠爱。 “孩子不愿跟你,还是我抱着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刺耳的冷笑。 笑声来自呼延雪。 赵缨闻声看过去,呼延雪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挑衅和责怒。 【丑八怪!你才不识抬举!我就要赖在娘亲怀里!我就不要被爹爹抱!】 赵缨和上官澍同时眉眼一沉。 赵缨也不发话,反而看向众人淡淡一笑。 旁边,李嬷嬷厉声道:“长辈勿怪,承乾公主驾到,你们这些小辈都忘了规矩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像是被冷水泼醒,浑身一个激灵。 纷纷跪下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辈们都跪下了,只剩呼延雪一人。 呼延雪放肆惯了,见状说道:“姨母万安~姨母不会也要雪儿行礼吧?” 赵缨眼神都没赏她一个! 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宝贝。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敢说话。 还是呼延雪身边的小侍女有眼色, 私下里劝了劝呼延雪,呼延雪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姨母-万安!” 后槽牙都咬碎了。 岂料赵缨还是没说话。 小辈都跪了,即便长辈平辈又如何? 君臣之礼高出一切! 李嬷嬷那句话光是说给小辈们听的? 怕是在点她们吧? 二叔三叔跪惯了皇家人,跪一跪也不打紧,倒是二婶三婶…… 赵缨多年好脾气,不愿意用这些礼节隔阂了亲情,倒把二婶三婶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妄想和公主平起平坐? 二婶三婶对视一眼,同样不甘地跪下行礼。 最后是老国公,老国公城府极深,让人看不出一点不悦,站起来就要跪下行礼。 上官澍迟迟未动,直到看到老国公要跪下,上官澍才拦下老国公,朝他摇了摇头,面容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爹,君臣之礼不可废,长幼之序亦不可废,今日这礼儿子替您吧。” 说罢,掀袍伏地,“公-主-千-岁!” 赵缨攥紧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不能心软! 如果粤儿说得一切都是真的,那她更不能心软! 她今日,首先让他们镇国公府知道,她赵缨,不是世子妃,上官澍才是她的驸马! 谁也别想欺负她的儿女! 【啊啊啊啊,娘亲好帅娘亲好帅!】 【嘿嘿,老登西看不惯我又怎样,还不是要跪我?】 【为娘痴!为娘狂!我为娘亲哐哐撞大墙!】 小清粤嘚瑟的表情完美诠释了狗仗人势。 赵缨被小家伙吵得脑仁疼,但是宝贝女儿的夸奖,她很受用,并且表示,娘亲还可以更帅! 赵缨将上官清粤递到李嬷嬷手上。 上前搀起上官澍,“润郎,你跪下做什么?” “还有两位叔叔,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何拘于礼节?快快请起!” 赵缨一脸懊恼,“要知道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本宫,就不来了……” 众人:“……”开始让你走了你不走! “大嫂何出此言,大嫂贵为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有公主不能踏上之土。” 赵缨刚觉得二叔不愧为大学士,说话就是中听,下一秒就听到上官清粤若有似无的声音。 【这就是我嘴甜心毒的二叔吗?果然不简单,怀安公主为国祈福的主意就是他出哒,为了掌控民心,若他日举义,可由怀安公主给足出师之名,说上官家是上承天意罚暴君,救世人……】 【娘亲,他们甜言蜜语都是想害你,只有我是真的爱你!】 谁在说话?! 上官渚脸上的假笑僵了僵。 不仅是他,上官澹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俩人警惕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到上官澍身上,询问的目光。 上官澍显然早就听到了似的,朝他们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然后移开目光。 二人随着上官澍的目光,缓缓落在赵缨……怀里的女娃身上! 三个反贼,同时心底警钟大作。 第8章 你敢打我 但三人城府极深,均未表现出来。 赵缨早就有心理准备,她丈夫不是好人,丈夫俩跟屁虫弟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但是听了粤儿的心声,还是觉得心中一梗。 这么多年,她是生活在狼窝里啊! 差一点,她就成了他们亡她国家的推手! 赵缨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对上官澍说道:“润郎,这里发生何事了,本宫在清雨阁都听见声音了。” “一些小事,柏麟对雪儿不敬……” “不敬?”赵缨反唇相稽。 李嬷嬷给她摆好了椅子,她顺势抱着上官清粤坐下。 “怎么不敬的,来个人说与本宫听听!” 话音一落,上官诚敬上前,“母亲,二弟他……” “你闭嘴!”赵缨指着老三家的泉哥儿问,“泉哥儿说!” 小泉哥儿目光澄澈,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一个字都不带差! 赵缨抚了抚泉哥儿的小脑袋,赞了句,然后让孩子找娘亲去了。 “既是如此,大不敬之罪是该罚!” 赵缨的话音一落,肉眼可见全院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上官诚敬松了口气,甚至还欣慰地点了点头。 呼延雪唇角微微勾起。 上官清珥更是跑到执刑的家丁面前,哭着求他们下手轻一些。 上官柏麟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失望地低下头,眼眶微红,咬紧唇角准备挨罚。 【梧桐摇落似贫居,冤种二哥好委屈。】 上官澍蹙着眉,沉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见一道壮实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去,几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走到呼延雪面前,啪啪就是两个巴掌,又脆又响。 打完,女孩娇嫩的脸蛋顿时长出了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还溢出血来。 李嬷嬷打完,又闪回了赵缨身边。 全程那叫一个又快有准,十足的经验和技术,不得不让人叹服,不愧是先皇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 “你敢打我?!”呼延雪捂着脸瞪着眼,声音尖利。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两巴掌,其一,是本宫身为你的姨母,怜你生母不在身边,养育你多年,你却不思感恩,辱本宫生母;其二,孝敏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你却在此无端妄言,毁她名誉!” “本宫今日垂训于你,是为了你好,若今日这番言语传出去,惹了那些好事的言官,不旦是你一人之过,连整个镇国公府都逃脱不了!” 大不敬? 谁该敬谁? 她呼延雪也敢在她儿子面前逞威风? 谁尊谁卑,她今日便让她瞧瞧! “你敢打我?!我母亲可是为国和亲的怀安公主!我要去告诉我娘亲,我要去告诉淑妃外祖母,我要去告诉外祖父……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约约约好怕哦……可惜我娘亲嫡你娘亲庶,我外祖母是国母,你外祖母只能算国妾,告呀告呀,谁怕谁!】 小清粤做了个鬼脸。 上官澍侧目瞥了她一眼。 呼延雪大吵大闹,想要把事情闹大,让赵缨下不来台。 然而整个镇国公府早就被赵缨镇住了! 他们是暗地里想反,可是还没反不是? 没反,那人家正经八百的大楚嫡公主还是惹不起! 呼延雪见没人敢出来说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上官澍身上,“姨夫……” 上官澍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拳,看似面无表情,实则隐忍至极。 【呦呦,爹爹心疼坏了吧?这可是他白月光的大女儿,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赵缨眸色微暗。 半晌,上官澍松开了拳,语气淡淡:“公主说得好,呼延郡主的确僭越了,若不稍加惩戒,他日不免酿出大祸。” “清风明月,你们送呼延郡主回房,半月内不准出院子,也算静静心。” “学学你的生母怀安公主,莫要再任性下去!” 上官澍的话一出,就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呼延雪再不甘,也不敢再闹下去了。 被侍从半拖半拉地离开了。 上官澍看向赵缨,语气听不出喜怒,“公主,此番处置可算妥当?” 赵缨笑不达意,“甚好。” 说完,起身离开。 上官清婉将上官柏麟救了下来,两人看了看形势,决定跟娘亲走,“娘亲,等等孩儿!” 临走前,不忘了朝父亲告退,“父亲,孩儿告退。” 上官澍看向赵缨离去的身影,神色阴晦。 …… 书房。 “大哥,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二哥你也听到了?” 兄弟二人齐齐看向上官澍,上官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我早就听到了,应该是粤儿的心声!” 上官渚皱眉,“既是如此,她一个奶娃娃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说得一字不差,连他的所思所想都猜透了。 上官澹眯眸,“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眼底迸出一丝杀意,“是不是只有咱们兄弟三个能听到……” “没错!如果还有别人……”上官渚突然想到什么,骇然道,“大嫂整天和粤儿在一起,如果她能听见……” 上官澍合眸。 今日赵缨的确有些反常。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 上官澍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指尖摩挲玉佩的动作重了。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 老三提醒,“大哥,不管大嫂知不知道……这么多年的筹划,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尤其是今天,让他们更加意识到皇权的重要性! 他们权势再重,皇家想让他们跪就得跪! 上官澍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赵缨她应该听不见,我仔细观察过她的神色,没什么反应,而且她不像是能藏住事情的性子。”上官澍嘲弄一笑。 骄纵肆意的活了半辈子,哪怕嫁为人妇多年,也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 上官澍的话让老二老三稍稍放下了心。 他们浸淫官场多年,也不能被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娃吓倒! 但是有备无患,他们也不能把这个祸端留着! 上官澹狠辣道:“大哥,为了大局找想,为今之计,只能……” 上官澍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上官渚也不赞同,“三弟!那好歹是大哥的亲骨肉!” 虎毒还不食子! 上官澍睨着上官澹,“现下粤儿不通文墨,也不会说话,她的想法传不出去,大不了今后就不让她识文写字。” 上官渚深以为然。 上官澹无奈只好同意。 “倒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上官澹大惊,“难道出了内贼?” 上官澍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眸色有些晦暗,“圆庄大师曾经说过,赵缨这一胎非同寻常,难道……” 上官渚瞪眼,“大哥,小粤儿难道真是魔童?” 上官澍不置可否,上官澹倒是气急败坏道:“赵缨这个祸害,坏了大哥的姻缘不成,还生了个孽障!哪像怀安公主,为大哥生了两个灵童!” “三弟慎言!”上官澍皱眉。 上官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告罪,“大哥勿忧,侄儿们的身世无人知晓,为弟今后不会再提了。” 上官渚叮嘱道:“三弟,这件事情非同凡响,为了大哥心上挚爱的周全,不到成事之时,切不可再言及!” “我明白。” 上官澍:“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倒是倾向于有人把秘密泄露了出去。” “总之内鬼未查清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老三,那件事办的怎么样?” 上官澹奸诈一笑,“大哥放心,赵琮他定察觉不出来!” “那就好!” 兄弟三人商量完大事刚要离开,上官澍的贴身随从进来禀报:“世子不好了,静慧庵出事了!” 第9章 静慧庵着火了 静慧庵处于京畿近郊的一座山上,名曰龛山。 当年怀安公主选中它来建庵静修,无非是为了这里上好的地理位置,以待他日之用。 居高临下,东侧俯瞰京城,南侧掌控卫都府一切动向。又卡在关隘要道,呈葫芦口状,一旦京城大乱,这里可以挡住十万勤王大军。 这种关隘要口,如果不是以公主的名义要来建尼姑庵,皇帝再昏庸,也不可能不派兵镇守。 即便如此,这里也贮藏着三千军士,不痛不痒,位于西峰。 静慧庵立于南峰,北峰是一群不要命的山贼。 三峰呈掎角之势。 毫无疑问,这是座好山,但于今晚的静慧庵而言,简直要了命了。 大火一烧起来,又是冬日,水井都被冻上了,大风一刮,火势又急又凶,偏生南峰极陡,从山下运水上来灭火极其艰难。 但也不是不能办到。 若是救火及时,西峰三千军士一个时辰也可把火灭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火愣是烧了半夜,而且火烧连营,三座不挨着的山峰都烧了。 火光照亮了半个京城,附近的鸡都提前打鸣了。 此等境况可谓百年难遇,百思不得其解。 通俗来讲,就是点太背了! 事情坏就坏在——北峰的山贼是一群真汉子,一群单身又热心肠的真汉子。 见南峰火起,山贼们可算找到施展的机会了,浩浩荡荡拿着木桶水瓢下了北峰,成群结队地上了南峰。 他们这一上去不要紧,西峰的三千军士吓坏了,以为这群山贼疯了,要攻山! 山上可是有皇帝的公主啊! 出了事他们哪里担待得起! 军士们几乎立刻抄起家伙去营救公主和小尼姑们。 就这样上山救驾,哪怕双方有误会,也在见面的时候就解开了,闹不了这么大。 结果——军士里又多了个读过书会兵法的。 山贼们已经上山了啊,他们再上去不是自投罗网?山贼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这可不行! 军士们又一合计,想出了个招儿,声东击西! 军士一分为二,一队取水上山救公主,一队去北峰把山贼们的老巢点了。 山贼看见老巢着火,必将首尾难顾! 这边山贼们正灭着火,抬眼一看,自己家房子怎么也着了。 山贼头不干了,呼呼啦啦带着人就想回去灭自家的火,好巧不巧,遇到了放火回来的那波军士。 山贼头哪还有不明白的? 呵,放火烧山,到底谁是贼啊! 山贼头心想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趁着大家跟军士叫嚣推攘的功夫,蹭蹭蹭上西峰,把军营也给点了! 这下全乱了。 谁还管南峰一群娇弱的小尼姑? 上官澍带着人上山灭火后,三峰都成了小秃包,连带着整座山的上空,黑雾缭绕。 赵瑶被小尼姑们护着,堪堪留下一命! 即便如此,一头乌黑的秀发也被烧秃了。 当年她请旨建庵祈福,圣上怜她,准予她带发修行,她再三推却,觉得此举心意不诚,百般无奈下才同意。 这下可好了,得偿所愿。 上官澍先问赵瑶的下落,“怀安公主呢?” “呜呜……呜呜……”静慧庵一群女眷被吓坏了,一个尚有些理智的小尼姑指了指院子中间的枯井。 上官澍明白了,马上安排去井里捞人。 旁边,随着一起来的上官渚和上官澹纷纷感慨,怀安公主受苦了…… 军士们点着火把,往枯井里掉了跟绳子,很快就拉上来一个人,不过不是赵瑶,是服侍她的小尼姑。 “公主在下面,世子放心,公主无恙!” 上官澍看着眼前黑得看不清人脸的小尼姑,头顶黑的锃光瓦亮……他实在不太相信她的话,这还叫无恙? 上官渚还跟上官澹吐槽,“怎么一个个的跟秃鹌鹑似的……” 军士们接着拉人,又上来一个黑蛋,上官澍有些急了,走到井边,冲着井口喊道:“怀安公主!怀安!” 正喊着,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上官澍的身子一僵。 “润之……我在这里啊……” 上官澍回头,入眼一颗锃光瓦亮的黑蛋。 …… 上官澍一夜未归。 赵缨听了上官清粤心声后,也没睡好。 清早一起床,就听见宫里来送信的,说静慧庵昨夜遭了灾,火势不小,整个龛山都烧光了。 怀安公主受了惊,此时正在宫里,让御医诊脉。 赵缨不想多想,可是自从知道上官澍和怀安总是私底下见面后,她也不免起了疑心,昨夜上官澍是不是去救怀安了。 心里像梗了一块大石头,赵缨没什么胃口,早膳用了几口,上官柏麟就跑了进来。 “娘亲,妹妹呢?” “你妹妹昨晚让我送回清雨阁了。” 小家伙睡着睡着,突然吵着要那个泥娃娃,她没辙,只好让李嬷嬷裹着小被子,把孩子送回了清雨阁。 上官柏麟一听,“娘亲,今日国子监休沐,孩儿能带着妹妹去园子里玩一会儿吗?” “去吧去吧!” 赵缨心事重重地朝上官柏麟摆了摆手,打算过会儿去世子的书房走一趟。 做什么事都不会不留下蛛丝马迹。 更何况是造反这样的大事? 这些反贼往来的书信什么的……若是能找到,她也不必疑神疑鬼了。 上官澍的书房她还是出入自如的。 上官澍并不派侍卫把守。 赵缨让后珠和铃玉守在门口。 “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世子若回来了,高声叫一声本宫便知道。” 赵缨进了书房,关上门,就在书房里翻找起来,结果找了半个时辰,都一无所获。 赵缨开始松了口气。 世子忠君爱国,怎么会造反呢? 赵缨翻腾东西有些累了,干脆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然后就发现,脚下的地砖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蹲下身子,掀开毯子。 果然,那块地砖周围的缝隙很大,看起来是经常被翻开。 赵缨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白着脸,翻开了地砖。 底下果然有东西——一个石槽! 石槽的形状她觉得很熟悉。 对了!是上官澍随身佩戴的那块玉佩! 赵缨将地砖还原,然后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他果然有事瞒着她…… 赵缨不知道怎么从书房走出去的,只是脸色难看到两个丫鬟都噤若寒蝉。 虽是冬日,今日却艳阳高照,她也穿的不少,然而浑身却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如果上官澍真的要造反,她该怎么办? 比起他一直心系怀安,她更不能接受的他要造反!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父皇和兄长,即便上官澍也不成! 赵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备车架,本宫要进宫!” 第10章 大鼻涕怪又找事 上官柏麟一到了清雨阁,急匆匆地进去了,身后红杏和绿桃好像在拦他,他也没在意,自顾自进屋去找上官清粤。 手里还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嘿嘿,这个七宝琉璃珠妹妹一定喜欢! 妹妹喜欢什么,他作为兄长都给她寻来! 他就是大楚好兄长! 结果他光顾着找妹妹,脚下被门槛一绊,整个人朝着地面啃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哼,盒子里的珠子凌空飞起,咣当落下。 上官清粤拉完粑粑,正从小恭桶上起来,用绸布擦屁屁,刚擦到一半,就看到有什么东西掉恭桶里了。 刚要仔细瞧瞧,就听见上官柏麟纳闷的声音,“诶?珠子呢?” 上官柏麟抬头一看,他的小妹妹裤子提了一半,他也顾不上找珠子了,皱着眉上前,抱起小清粤,帮她把屁屁擦干净,然后提上裤子。 “粤儿还认识二哥哥吗?” 粤儿回来后,他时常上学堂,和粤儿的见面不多。 小孩子记性不好,粤儿要是把他忘了,他会很难过的。 还好妹妹点了点头。 上官柏麟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认识!昨夜被打屁屁的就是你!】 上官柏麟诧异地眨了眨眼,刚刚的声音? 他能听到粤儿的心声? 啊啊啊啊啊他就知道,他跟粤儿的情分不一般! 这不已经互通心意了吗? 下一秒—— 【我这位二哥哥可有大才,十五岁就连中三元,成为百年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上官柏麟:嘿嘿……妹妹夸我厉害…… 【可惜刚当上谏院御史大夫,就参了爹爹十多本,条条都是抄家灭门的谋反大罪!】 【拜托!皇帝的权力已经被爹爹架空了好嘛,二哥哥真是没有眼力界儿,结果非但没有参倒爹爹,还惨遭爹爹监斩斩首示众!好惨呐!】 【所以做人一定要有眼色!更不要多事!】 什么? 他会参父亲? 这个倒不奇怪……他就是这样不畏强权的汉子! 但是参父亲谋反?!! 还被父亲斩首?!! 上官柏麟再通晓古籍,知事明理,也不过是个刚十岁的娃。 听完自己这么悲惨的命运,脑子一空,有点想哭。 上官柏麟站在那里要哭不哭的。 上官清粤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什么掉进去了? 她探过身子看过去。 唔……好像是颗珠子。 上官清粤又仔细瞧了瞧,立时眼睛亮了。 七宝琉璃珠! 嘿嘿!捞起来捞起来! 上官清粤撸起袖子,白嫩的小爪子冲着恭桶就去了,将珠子从屎里抓了出来。 大大的一颗,她的小手堪堪能抓住。 上官柏麟不经意地掠了一眼。 顿时天摇地动。 “啊——” 上官柏麟抱头,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妹妹在玩屎!! 上官柏麟一叫,红杏和绿桃闻声进来,一进门,也僵住了。 大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绿桃反应过来,马上去叫水给上官清粤洗澡。 红杏叫人清理现场,她皱着鼻子将七宝琉璃珠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把盒子随手放了起来,准备去扔。 上官柏麟见状遗憾又沮丧道:“粤儿,这颗珠子本来是我要送你的礼物,这下不能要了!” 【没关系吖,自会有人上门来要哒……】 上官清粤泡在木桶里,小手顽皮地拍着水。 上官柏麟听不懂她的意思。 谁会要啊…… 红杏给上官清粤洗完澡,洗的香扑扑的,又换了身衣服,打扮的玲珑可爱。 上官柏麟提议带上官清粤出去玩一会儿,好巧不巧,上官诚敬带着上官清珥来了。 毫无疑问,上官清珥又是哭着来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刚跨过门槛,上官诚敬的脑海里响起来, 【大鼻涕怪又来喽……】 上官诚敬:……好不容易才忘了!! 上官诚敬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从脑子里摇出去似的,站定开门见山道,“清珥说她的七宝琉璃珠不见了,今早带来清雨阁给上官清粤看过来着。” “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怀疑粤儿偷了珠子不成?” 上官诚敬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其实他也不信上官清粤能干这种事。 上官清粤深受娘亲宠爱,想要什么没有? 但是刚刚上官清珥过来找他,昨夜他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后一夜未眠,再看见上官清珥,心里也怪怪的。 他半信半疑,所以想来再听听。 上官清珥抽了抽鼻涕,“二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清珥只是很喜欢这个珠子,想过来找找。” 红杏翻了个白眼。 一大早拿着珠子过来找她们小小姐耀武扬威,口口声声说国公府的孩子们都有,清粤妹妹你没有吗……呸!她一个冒牌货,算什么东西! 见屋子里没人说话,上官清珥愈发委屈,看着上官清粤,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目露胆怯,“清粤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好孩子不应该偷拿别人东西,你要是喜欢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送给你!” 红杏实在听不下去了。 “清珥小姐你什么意思?我家小小姐乃是国公府正经八百的嫡出千金,当朝公主的亲女儿,用得着稀罕你一个破珠子?” 上官清珥闻言,憋了会儿,然后爆发出尖锐的哭喊声。 一边哭一边投进上官诚敬怀里。 鼻涕眼泪抹了他新做的衣袍一身…… “大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我不是上官家的孩子,我知道我应该离开给妹妹腾位置,可是我舍不得娘亲和哥哥……” 上官诚敬被她哭得心都碎了。 目光顿时含了责怪,他干脆不跟上官柏麟和上官清粤废话,想直接叫人来搜屋,刚要开口…… 【对对对就这样!我缺心眼的大哥还真是这么相信这个假千金啊,我之前还觉得虚构的成分多,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蠢笨之人?】 【为了假千金离府,后来无银钱可用,去码头当苦力,搬砖的功夫,小娘子正在家和情郎颠鸾倒凤呢,搬砖赚来的钱财,也都养了别人的孩子呢!】 上官柏麟:哦吼……该! 上官诚敬皱着眉把上官清珥推开! 第11章 我们粤儿不需要我们白着呢 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上官清珥都懵逼了,忘了哭。 气氛凝滞了半刻。 然后上官诚敬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心中对上官清珥的厌恶和烦躁好像也被抹平了一般,甚至刚刚因何推开她的记忆也不甚清晰了。 他恍惚低下头,看着楚楚可怜的上官清珥,心猛地一疼。 如往常一般怜惜地将她抱起来,哄慰。 对同样是个娃娃,且看起来比上官清珥还小的上官清粤,厉声威胁,“上官清粤,把珠子交出来!否则我就让全府都知道你是个小偷!” 上官柏麟被气得眼冒金星,手指着上官诚敬,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法了,“我要参你!我要到母亲面前参你一本!!” 【何谓话本人设?如是也!】 兄弟俩的战争一触即发。 上官清粤看够了戏,腾腾腾跑去把那个盒子拿来,然后又腾腾腾跑到上官诚敬面前,垫着脚把盒子递上。 肉嘟嘟的小脸笑嘻嘻的,不见丝毫难过。 像一个快乐的小傻子。 上官诚敬放下上官清珥,打开盒子,果然,七宝琉璃珠躺在里面。 上官清珥一脸震惊,没注意到屋子里除她二人之外,格外诡异又难言的表情。 红杏是个呆的,绿桃可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一本正经道:“清珥小姐太急躁了些,进门问都不问就指认小小姐偷了你的珠子,是觉得小小姐口不能言,不能为自己辩解吗?” “小小姐捡到了这颗七宝琉璃珠,特地拿了自己最喜欢的盒子装着,等着一会儿给清珥小姐送过去。” 一番话下来,上官清珥想再赖上官清粤偷珠子都不行了。 她明明把珠子藏得很隐秘,怎么让她翻出来了呢? 上官清珥正沮丧着,上官柏麟轻哼,“光是她一个人心急吗?还有个人嚷嚷着要搜屋呢!” 上官诚敬脸一阵青白,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拉着上官清珥就要离开。 “清粤妹妹,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怪姐姐!” 【没关系没关系,谁会和一个大鼻涕怪计较呢?】 上官清粤也说不了话,只是乖巧地摆着小手,然后笑着送她们离开。 两人要踏出门槛前,上官柏麟故意大声嚷嚷道:“破珠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镶在冠上俗不可耐,倒是……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 绿桃恍然大悟,扯着脖子大喊道:“小公子您说,奴婢谁都不告诉!” “这珠子要是磨成粉末兑水喝下去,一日三次,喝上那么一个月,能使皮肤变得又白又嫩……” “那还给清珥小姐岂不是亏了?” “无碍,我们粤儿不需要,我们白着呢!” 谁黑? 谁干瘪枯瘦活像个没毛的猴儿? 谁刚出生被抱出去,就被人怀疑赵缨去了趟峨眉山,是不是把孩子落那儿,把猴儿抱回来了? 上官清珥这下是真的要被气哭了。 她手里攥着盒子疯了一样跑回自己的院子,上官诚敬都没拉住! 上官清粤秒懂了二哥的意思,兴奋得眼睛发亮,【风落秋池红叶多,智勇双全我二哥!】 上官柏麟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上官清珥气急败坏地跑回暖风阁,噼里啪啦摔了不少东西。 丫鬟们都见惯了,一个个躲得远,等到上官清珥消了气,才敢上前。 别看小丫头才两岁多,力气大着呢,东西砸到身上,也得见血。 上官清珥越想越气,想把手里的珠子砸了,可是又一想到上官柏麟的话,举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哼! 这颗珠子能美白,上官柏麟还不想让人知道。 可惜她听见了!! 上官清珥得意轻哼。 怪不得他非要替上官清粤讨一个! 怪不得上官清粤那么白嫩,定是他们偷偷给她服用了珠粉! 从今以后,她也要日日服用珠粉! 上官清珥叫来了丫鬟,“去把这里面的珠子磨成粉,拿个罐子存上,每日餐前舀上一勺,兑水给我服下!” 丫鬟领命,拿着盒子离开了。 先去了药房找了把杵子和石罐,又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坐下,打算磨上那么一天,省得回去伺候难缠的清珥小姐。 结果打开了盒子,扑面而来一股臭味,她皱眉堵住了鼻子,手指捻出珠子。 什么珠子这么臭? 还是股屎臭味? 诶? 丫鬟皱眉看向珠子上的黄渍,还有上面沾着的黄色不明膏体,丫鬟被熏得有点想吐。 连忙把珠子扔进石罐,捣了起来。 不管了,许是什么珍稀的药材浸过,她不识得! …… 赵缨径直去了钟翠宫,昨夜怀安公主受了惊,她作为嫡姐不去看望一下,说不过去。 钟翠宫是季淑妃的宫殿。 淑妃出自寿王家,是寿王家的一名舞婢,因腰肢曼妙盈盈一握备受寿王宠爱,建熙帝驾临寿王家,季氏因而得幸,寿王妃乐不得把这个勾人的狐狸精送出去。 建熙帝将其封为婕妤,后宫佳丽三千,季氏家世不强,容貌堪堪,因此并不得宠,多年下来只生下一个怀安公主,因其远嫁和亲,建熙帝故抬其位份,封为妃。 位列四妃之二。 孝敏皇后薨逝,前朝屡有进谏封后之声,季淑妃也算母凭女贵,因怀安公主福泽万民,备受百姓爱戴,故淑妃封后之声不弱。 一旦淑妃封了后……那他们赵家的江山更是岌岌可危了。 静慧庵烧了,赵瑶无处可去,只能暂住在钟翠宫,等着新庵庙修缮好。 钟翠宫还有几位当朝大员的命妇,柳丞相的夫人林氏,礼部侍郎的夫人崔氏,见赵缨来了。 纷纷见礼,“承乾公主万安!” “免礼!” 赵缨记得,柳丞相和礼部侍郎都和上官澍交好,她们在这里……看来她不知道的事情的确很多。 “大殿下来了。”淑妃笑迎。 赵缨和淑妃寒暄了几句,淑妃言及赵瑶正在宝月殿跟宫里的法师们烧香祁拜,说这大火来的蹊跷,怕是有妖孽作祟,怀安心系社稷安危,定要和法师们把妖祟尽快除了才好! 柳夫人连连点头,“怀安公主果真不同凡响!” 第12章 生活不易公主叹气 柳夫人和崔氏又吹捧了一番。 等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小婢子进来报喜,“淑妃娘娘!啊,奴婢参见承乾公主!” 赵缨淡声:“免礼。” 淑妃轻撩眼皮,“什么事啊,冒冒失失的!” 小婢子眉开眼笑,“恭喜淑妃娘娘,恭喜怀安公主,昨儿个镇国公世子请封呼延郡主的折子,陛下批了,就是这个封号……陛下让内务府限三日内拟定!” 小婢子故意看了赵缨一眼。 旁边,柳夫人和崔氏连番恭喜。 淑妃却波澜不惊,“本宫还以为什么事呢?雪儿册封是好事,但怀安和本宫不在意这个,作为陛下的儿女,理当全心为陛下分心才是,功名利禄都是虚妄!” 崔氏:“怨不得朝野上下都赞怀安公主心性高洁,堪为公主之表率,依我看,怀安公主当是神女下凡,柳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柳夫人噗嗤一笑,看向赵缨:“依臣妇看啊,高风亮节的该是咱们承乾公主。” “怀安公主一子两女都有了封号和爵位,尤其这呼延郡主的公主之位还是镇国公世子亲提的,明明自己的儿女尚未封爵……呵呵呵” 柳夫人抬起扇子遮住半边脸,低笑,“这知道的是咱世子大人忠君爱国毫无私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个孩子才是世子大人亲生的呢!” “啊!公主赎罪!”柳夫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装模做样的起身跪下,“臣妇失言,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淑妃见状也为柳夫人求情,“殿下不要多想,柳夫人乃无心之言。大公子今后定是要承袭镇国公世子爵位的,封与不封,不过一道圣旨的事,并不急于一时。况且人贵不在衔,公子小姐们人品贵重……” 赵缨端起茶,漫不经心地撇着茶叶。 崔氏也跪下,“柳夫人一时失言,也是因着呼延郡主册封一事高兴坏了,望殿下恕罪!” 两人虽是跪着,但眉眼间丝毫不见惧意。 官眷们最会审时度势,她们的态度也就代表着柳丞相和礼部侍郎的态度,更代表着……上官澍的态度。 她,赵缨,孝敏皇后已死,太子哥哥又被反贼们蒙在鼓里,看似帝位稳固,实则如履薄冰。 怀安得民心,她不得。 怀安子嗣争气,是灵童,她生了个“妖孽”! 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表面上爱重于她,实际上包藏祸心! 从前,她只觉亏欠怀安,对一些阴阳怪气,捧高踩低之举,只当赎罪,今日,她却觉得这些人的嘴脸尤其可恶,其中当属淑妃。 她明知道赵瑶和亲乃自作自受,却还要在她父皇面前哭哭啼啼卖惨,给她死去的母后穿小鞋,她就不怕母后半夜找她对峙! 赵缨面色铁青,如今的形势不由她,她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口角之争大动干戈,传出去更要说她蛮横善妒。 这仇,她便记着! 赵缨放下茶碗,手指轻抬,让她们起身,“二位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柳夫人为雪儿高兴,本宫若跟柳夫人计较,岂不是本宫妒忌雪儿?” “雪儿册封一事,还是本宫与世子商议的,雪儿还有几月便及笄了,本宫作为她的姨母,理当为她的婚事考虑。” “她的生父乃是茹毛饮血的蛮夷,又跟着亲姊弟是那样复杂的关系……”赵缨拧眉,“若没有一个高贵一点的身份,恐怕……” 生活不易,公主叹气。 赵缨话音一落,钟翠宫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柳夫人和崔氏不安地看向淑妃,恨不得隐形。 淑妃面色如土,尖颌紧绷,鲜红的甲蔻掐在茶杯上,似要捏碎似的。 赵缨不留痕迹勾唇。 这便是怀安母女俩的痛楚了。 无论她们再猖狂得意,只要提到呼延雪是赵子嬅和赵子寅二人的亲姊和亲……姑姑,二人便如那秋日的知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淑妃才顺下这口气,在心里暗咒了赵缨千百遍,“殿下能如此为雪儿着想,是雪儿和怀安的福气,可本宫怎么听说……昨个儿镇国公府合府家宴,殿下因事责打了雪儿,还关了雪儿禁闭……” 淑妃淡淡一笑,“雪儿若有错处,殿下作为长辈怕是要多担待些,不然陛下的册封圣旨一到,难道还要雪儿隔着门锁接旨?” “淑妃娘娘好生锐利,只一夜,国公府发生的事,娘娘便全知晓了,想必娘娘很是关爱雪儿了。倒是娘娘把这些功夫用在怀安妹妹身上,怀安妹妹也不必……” 赵缨噙着笑,抬头一看,赵瑶回来了。 让人大吃一惊的是,赵瑶的头发全没了。 脑袋上光秃秃的,阳光一照,还反光! 赵缨有些移不开眼睛,实在是千古奇观。 她想到火势很重,没想到这么会烧…… 半晌,她捂嘴噗嗤一笑,“真是说妹妹妹妹就到,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往日妹妹总说剃发修行,以示对佛祖诚意,本宫还以为妹妹是在开玩笑,现下倒是本宫小气了,妹妹当真是……诚心可鉴啊。” 赵缨本就绝美之极,一双眸子顾盼生辉,莞尔一笑,雍容华贵。 而赵瑶,本就清丽的脸,此时没了头发,愈发看着落了下乘。 赵瑶看着赵缨,嫉妒得咬碎银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哪怕如此隐忍,都没能憋出一个不在意的笑。 甚至听到赵缨的嘲讽,差点哭出来。 凡是女子,谁不在乎容貌? 赵瑶站在门口不动,还是淑妃先反应过来,起身走向赵瑶,“怀安你也是的,大殿下知你受惊前来看你,你却不做声,怎么说也要谢谢昨夜你姐夫的救命之恩啊!” 赵瑶一下子反应过来,唇角微不可察一勾,尤其看到赵缨瞬间僵硬的脸色,她心里更痛快了。 你身份再高贵,容貌再倾城又怎样,你的丈夫还不是一心在我这里! 即便你给他生了五个儿女,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雪儿贵重! 赵瑶像是没看到赵缨难看的脸色,走上前,向赵缨一福,“是怀安的错!昨夜蒙受姐夫救命大恩,若不是姐夫带着亲家兄弟们及时赶到,恐怕雪儿就要去见赵家先祖了呢。” 第13章 陛下要送走小小姐 原来上官澍真的去救她了。 连老二老三也都去了。 他们私下果然有勾结,勾结一起颠覆他们赵家的江山! 赵缨突然想笑,牙齿却被她咬得咯咯作响。 他们上官家欺人太甚! 欺她瞒她十多年,她还以为上官澍是真的回了头看见了她的好,她还以为老二老三家的和她不对付,至少上官渚和上官澹是真的敬重她这个大嫂。 她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把她当什么?把她的孩子当什么?! 赵缨不想再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过也就是想知道昨夜上官澍去了哪里。 其实问个小厮也能问来。 她却想亲耳听,亲眼看。 只有极致的痛意才能让她从谎言中彻底清醒! 赵缨找了个措辞遁了,怕再晚些,她就控制不出哭出来。 赵缨走后,崔氏和柳夫人也离开了。 赵瑶嘲讽似的一笑。 赵缨这个蠢货,也配跟她斗! 待会儿还有的她哭的呢! 身后小婢子恭敬道:“公主,奴婢伺候您用膳。” 赵瑶一夜未眠,一上午又在宝月殿念经,此时乏得很,朝婢子摆了摆手,“你先退下,本宫要小憩一会儿。” “寝殿已经收拾好了,公主过去便是。” “好,你下去吧!” 赵瑶脱了外衫,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午睡。 …… 赵缨坐在轿子里哭了一路,直到到了镇国公府,才把眼泪擦干。 她的心好乱。 她恨不得马上把整个镇国公府抄家问斩! 且不说斩不斩得动,就是她的几个孩子也在镇国公九族里。 这事不能急,她得慢慢来。 赵缨刚下了马车,恰好上官澍兄弟三人也下朝回来了。 赵缨闻声望过去,看到上官澍,立马转过头,带着后珠和铃玉急匆匆地进了府。 上官渚奇怪道:“大嫂怎么看见大哥反而躲进去了?难道……”他剑眉微拧,看向上官澍,“那件事,大嫂知道了?” 上官澍眯眸,望着赵缨的背影沉默。 上官澹摇了摇头:“也怪不得大嫂难过,今早朝会,钦天监站出来说龛山的大火的确是妖孽作祟,妖孽所在的方向直指咱们家!” “陛下不信,特地叫来宝月殿的法师问话,谁知宝月殿的法师们吞吞吐吐,一逼问才知道,是怀安公主心善,不愿大嫂伤心,想把这个秘密瞒下来。” “可满朝文武不干,非要陛下惩治粤儿,大哥和怀安公主一齐求情,陛下才准允饶过粤儿一命,将她送离京城。” “看大嫂的样子,恐怕将粤儿送走也是不愿的。” “大哥,你要好好劝劝大嫂才好!” …… 赵缨去清雨阁看上官清粤。 小家伙又睡了,两只小手抱着那个泥娃娃不撒手,还时不时的搓一搓,看起来别提多招人喜欢。 赵缨心底的郁气散了散,只要她的孩子们都好好的,她如何都无妨。 赵缨伸手想要把泥娃娃从小清粤手里拿出来,谁知道小家伙抱得紧紧的,梦里似乎梦到有人抢她心爱的泥娃娃,她不悦地皱起眉,小嘴一噘,负气般地抱着娃娃转过身,接着睡。 【坏蛋抢我娃娃,放大老鼠咬屎你!】 赵缨挑眉,无奈的笑了,替小清粤盖好被子。 与此同时,钟翠宫。 安静的宫室,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油光蹭亮的大老鼠。 大老鼠左闻闻右看看,猩红的眼珠子最终瞄上了床榻上的人。 大老鼠爬上了怀安公主的床,一眼瞧上了那对看起来晶莹脆爽的耳朵,嘿嘿一定很好吃…… 毫不迟疑,大老鼠张开嘴朝着耳朵狠狠地咬了下去…… 随之,就听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啊!!!!” …… 赵缨刚要起身离开,后珠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刚要开口,被赵缨制止。 赵缨带她离开屋子,确定小清粤不会被吵醒后,问:“何事?” “不好了公主,陛下要送走小小姐!” “为何?!” 后珠把朝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赵缨听完,胸口一阵犯恶心,她忍不住弯身吐了。 后珠吓坏了,“公主您怎么了?” 赵缨干呕吐不出来,脸色苍白地摆了摆手,“世子回来了吗?” “世子在书房。” 赵缨吞了口冷茶,压下恶心,“随我去找世子。” 赵缨到书房的时候,上官澍正在写折子。 什么折子?假惺惺饶她小粤儿一命的折子? 小粤儿也是他的骨肉,没想到他一点不顾惜。 任由赵瑶把妖孽之名安在小粤儿身上。 这对奸夫淫妇真是让她恶心! 赵缨死死压抑住心中的恨意,佯装一无所知的模样,进去了。 “公主?”上官澍起身迎她。 赵缨避开他的搀扶,自顾自的坐下,“今儿早上本宫听说龛山失火,怀安受了惊,所以进了宫想看看怀安,谁知道倒让本宫知道了府里的一桩喜事!” “何事?” 赵缨嗔了上官澍一眼,“还能是什么事?雪儿获封一事啊!” 上官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淡声道:“我还以为公主会不高兴……” 满朝文武都知道你上官澍替赵瑶的儿女讨封,你说我高不高兴? 赵缨装作听不懂,“本宫为何不高兴?本宫昨日罚了雪儿无非是想让她更谦勉些,严母才能出孝女,本宫虽不是她的生身母亲,但总是养母。” “倒是润郎昨夜也是的,罚过就够了,关雪儿禁闭做什么?本宫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撤掉算了。” 上官澍许是没料到赵缨的说辞,愣了半晌,温润一笑,“公主所言甚是。” “公主去做便好,无需和我商量。” 赵缨淡淡一笑,“本宫过来还有一件事。” “公主但说无妨。” 赵缨叹了口气,“你知本宫就怀安一个妹妹,怀安早年不幸,本宫甚为心痛,怀安的子女本宫也是当做亲生子女来疼的。雪儿有幸被封为公主,又快到了及笄的年龄,既是公主,也应该合规礼制,开府别住。” “本宫已经奏明父皇,给雪儿赐个府邸,有了府邸,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公主!” 上官澍目光复杂地看着赵缨,薄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第14章 休了世子便是 赵缨……蠢到他都不忍心骗她了…… 怎么会有女人如此愚钝? 为别的女人的子女掏心掏肺? 就算她对怀安心有愧疚,能为怀安做到这份上,已是诚心可照日月。 她还不知道,她最心爱的小女儿要被送走了吧? 不然不会如此冷静。 她知道会怎样? 她鲜少在他面前落泪,以往多是在床帏之间…… 上官澍心口热辣辣的,犹如滚过一股热油。 “润郎?” 上官澍思绪回笼。 “本宫想,这等好事,润郎定是不会反对的。” “本宫猜想,最多两日,圣旨便会下来,明日,本宫便邀几位官眷姐妹来府里贺一贺喜,怀安刚遭不幸,想必过来沾沾她女儿的喜气,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上官澍点点头,她成心要抬举呼延雪,他没有理由阻拦。 赵缨说完了,上官澍也有话说。 不是别的,就是送走上官清粤一事。 上官澍以为赵缨会怒极痛极,岂料赵缨只哀怨地低下了头。 “润郎,这件事本宫在宫里已经听说了。” “本来本宫是不信的,可是一看到怀安的模样,就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再伤了怀安,本宫都无法原谅自己。” “送便送走吧……该是本宫和粤儿有缘无分,等找到个好人家,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赵缨实在忍不住难过,落下泪来。 连“本宫”都忘了说。 上官澍上前,将赵缨抱进怀里。 “缨儿,是我对不住你……我护不住我们的孩儿……” “润郎……”赵缨埋进上官澍的怀里,肩膀抖如筛糠。 赵缨今日心情不佳,入夜上官澍当然要陪着。 以往公主端庄持重,今夜倒是娇怯可人,哀哀戚戚的,别有一番滋味。 上官澍得了兴致,弄了好几回,每每身下的女人叫停,他却愈发霸道起来,恨不得将其揉进骨血。 赵缨…… 赵缨啊赵缨…… 窗外风雪交加,内里红鸾帐动。 上官澍晨起早朝,发现赵缨身子滚烫,他连忙派人去叫御医。 御医来了,号了脉,只说殿下的病乃寒气入体,外加心情郁结,开几副治伤寒的药就好了。 上官澍点了点头,让后珠送走了御医,自己守在床榻前。 抓着赵缨的手,“缨儿,都怪我昨日孟浪了。” “今日我告假陪你可好?” 赵缨摇了摇头,“国事繁重,润郎切不可因私废公。况且你不告假便罢,告了假……”赵缨小脸微红,羞臊道,“难免传出去,你让我如何做人!” 上官澍深深地凝着她,似是爱极了她这幅模样,大掌捧着她的脸,摩挲,“你若不愿,我便罢了,总归我今日早些回来。” 赵缨点了点头。 “那今日雪儿的宴会就推迟吧,你的身子现下操劳不得。” “不可!”赵缨立即反对,“这是雪儿的大事,不可因为本宫推迟,况且本宫的身子能撑住,润郎莫忧!” 上官澍实在看不懂赵缨。 屡被拒绝,他也来了脾气,“既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吧!” 总归她自己愿意,他又何必阻拦? 临走时,上官澍回过头,似是试探,“缨儿,粤儿一事,若你不愿,我便再去求求皇上。” 赵缨掩在床帏间,未曾露头,只是低哑的声音坚决有力,“不必!既是国之妖孽,为国计,为民生,都要尽快除去才好,本宫乃一国公主,更要身先士卒!” 上官澍离开不久,赵缨便撑着精神起了床,叫来李嬷嬷,“今儿个大宴千万不能马虎,别的我就不叮嘱了,老国公喜欢听戏,去请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过来,曲目就定……老国公最喜欢的《狸猫换太子》” “清珥喜欢看杂耍,顺便请个杂耍师父,今儿这种场合杂耍不合适,就让他先去厢房候着,等宴会过去,再让他演给清珥看。” “至于焰火……就让诚敬去准备,务必准备一些吉利的词儿。” “好了,就这么多。” “后珠,你把粤儿抱过来!” 赵缨担心他们把上官清粤偷偷送走,所以打算亲眼看着,也不顾得会不会给孩子过了病气。 后珠把上官清粤抱了过来。 上官清粤进屋就不让人抱了。 从后珠身上下来,腾腾腾跑到内室,乳燕投林般扑进赵缨怀里。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 小清粤香了赵缨一口,小嘴拔凉。 赵缨把小清粤抱了个满怀,小家伙穿得像个球,抱起来还挺沉。 后珠:“小小姐,别把殿下压坏了。” “无妨!”赵缨朝后珠摇了摇头。 然后用手颠了颠小家伙,“娘的小粤儿是沉了些呢!” 小清粤扁扁嘴,【娘亲,是衣服太厚!我才不胖!】 小清粤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都是对娘亲的爱,不是肉肉!】 赵缨莞尔,“娘的小粤儿最可爱了。” 小家伙小凉手捧起赵缨的脸颊,认真的看着她,她说不出话,就想用眼神告诉她。 【娘亲你别难过!粤儿会帮你打跑那些欺负你的人!】 【粤儿最最最喜爱娘亲!】 赵缨闻声,将上官清粤紧紧抱进怀里,眼眶湿润,“娘亲也最爱粤儿,娘亲不会让任何人在抢走粤儿!” …… 宴前,邀请的官员和夫人都来了。 其中就有柳丞相和柳夫人,崔侍郎和崔氏,还有不少的王公大臣,不是看在上官澍的面子上,就是看在赵缨的面子。 哪怕背地里都不理解赵缨的做法,甚至觉得她蠢,但公主的身份在这儿,她的请柬,没人敢不来。 倒是有个人,真有这个胆。 太子赵琮。 太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心想自己怎么有个这种妹妹,怀安一家都快骑到她头上了,她居然还给人家递马凳! 他虽然看重上官澍,但是在亲妹妹和妹夫之间,他当然向着亲妹妹! 太子妃倒是来了。 太子妃魏氏是三朝元老魏太师的孙女,孝敏皇后的侄女,也就是赵琮的表妹。 魏家世代功勋,战功赫赫,太子妃与征西大元帅魏复同出一父,其父是赵缨的大舅舅魏琚。 太子妃抓着赵缨的手,怜惜道:“缨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世子若给你气受,休了他便是!我与你太子哥哥定支持你的!” 赵缨听得心潮澎湃,她也有此意,奈何身旁的小家伙泼了盆凉水,【舅母真是会出主意啊,撺掇娘亲休掉我那疯批反贼爹,是推我娘亲进火坑呀!】 第15章 粤儿最喜欢看热闹了 【原话本子娘亲得知爹爹要造反,闹着和离,结果刚和离就被我爹爹囚禁了,直到登基才放出来!不行不行!娘亲不要和离,否则我就见不到娘亲了!】 赵缨垂在身下的手抖了下。 放肆! 上官澍他放肆! 赵缨强压下怒气,“嫂嫂勿忧,世子对我很好。” 见赵缨劝不动,太子妃也无奈。 只好找别的话题,看向李嬷嬷怀里的上官清粤,想起前朝的风波,太子妃的目光掺了几分同情,“这孩子也是命运多舛,前朝的事你哥哥跟我说了些,都是子虚乌有!那帮贼人妖言惑众!你父皇也是不信的,只是进谏的人太多了,你父皇也不能太逆着臣子们的意思……” “我懂。”所以她没有进宫去找父皇。 【舅母就别同情我了,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定是有人在你背后扎你娃娃了,我算算……哦,是你府上那个李良娣。】 【哇……这个李良娣命格不错诶,咒死你之后果然当上了太子妃,太子登基又当上了皇后,把你的儿子生生毒死了呢!】 赵缨瞳孔微张,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四周,凑近太子妃,低声道:“嫂嫂,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太子妃被她整的有点儿慌,“何事?” “最近你身体可有不适?” 太子妃想了想,突然眼睛一瞪,惊讶道:“你怎知我近日体虚畏寒,乏累嗜睡,夜间屡有噩梦缠身,梦中情形甚是骇人!叫来御医却只说无碍。” 【他们当然看不出来了,你这是三魂七魄被人娃娃招走了,李良娣每七日扎死一魄,九日一魂,不过三月你就会脱竭而死!】 【欧呦,今天恰好又是一个七天,你的第二魄要没了。】 “嫂嫂可想过有人害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缨和太子妃从小一起长大,是姑嫂也是闺蜜,没什么忌讳的,她直言道,“你回去马上翻翻李良娣的屋子,她做了娃娃咒你!” “什么?她竟然如此大胆?缨儿,你如何知晓的?” 赵缨又确定了一番,隔墙无耳,这次让李嬷嬷把上官清粤也抱走了,“我能听见粤儿心声,她告诉我的。” 太子妃闻言,叹了口气,“缨儿,怎么一个孩子的话你都信!” “嫂嫂,粤儿的话,我信!” 光是道出镇国公一家的狼子野心,就让她对小粤儿的话深信不疑。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好告诉哥哥和父皇,她手里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且镇国公府的势力也要逐步瓦解。 赵缨坚定的语气让太子妃也迟疑了,半晌她惊疑道:“莫非粤儿真是什么魔童转世?” “呸呸呸!粤儿长得那般标志,怎么会是妖孽!” 她抓住赵缨的手,“缨儿你放心,回去我便看看,有备无患。” 赵缨见她听劝,稍稍放了心。 宴快开了,赵缨见上官澍都回来了,她纳闷道:“诶?怀安怎么还未到?今日是她亲女儿的好日子,她……” 赵缨话还没说完,就听太子妃噗嗤一笑,“她呀,恐怕今日是来不了了!” “为何?” “你是不知昨日钟翠宫的大热闹!” “什么热闹?” 赵缨话音刚落,就感觉裙摆在动,太子妃也感觉到了,俩人低头一看,小粤儿不知什么时候从李嬷嬷身上下来,钻了进来,现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太子妃,像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太子妃觉得好笑,弯身把小家伙抱起来,“咱们小粤儿也想听是不是?” 上官清粤点头如捣蒜。 【粤儿最喜欢看热闹了!】 太子妃也迫不及待,“皇宫里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只猫一样大的耗子,昨天钻进了钟翠宫,愣是无人察觉。” “怀安正在午睡,耗子咔嚓咬住怀安的耳朵,愣是不撒嘴!生生把怀安的耳朵连皮带肉的撕了下来!” “啊?”赵缨听得肉疼。 下一秒,赵缨心底一沉。 世子今早还说早些回来,结果刚刚才回来,想必是去看怀安了吧? 太子妃没注意到赵缨倏变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宫里逮了一天耗子,怀安也在宫里闹了一天呢!” “往日怀安倒是文静乖巧,这次恐怕是被耗子吓坏了,在钟翠宫里大吵大闹,还要父皇把值班的侍卫宫女都杖毙!” 太子妃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怀里的小清粤,颇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怀安近日是怎么了,先是被大火烧没了头发,然后睡着觉又被老鼠啃掉了耳朵,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灾祸……”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太子妃故意放大了声音,“她那双儿女不是号称灵童吗?也不保佑保佑自己的母亲?” “是啊,最近怀安公主是不走运了些。我听说整个耳朵都被咬掉了呢!” “岂止啊,头发都被烧光了呢!” “倒是国公家这个‘魔童’,看起来玲珑可爱,像是个有福气的,说妖孽不祥,致怀安公主遭了灾,可人家亲娘都没事,国公府上下也没事!” 见众人果真窃窃私语起来,太子妃心满意足的一笑。 上官清粤却惭愧得小脸一红。 【没想到我晦气这么足,仅仅是沾染一下我的晦气,都反噬得这么厉害。】 【看来我应该多去找找我的反贼爹,这不简简单单把他一个好大的江山妨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嗝……】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打起嗝来,太子妃吓了一跳,“哎呦,粤儿这是这么了?” 太子妃抬手就要喊人去叫御医,被赵缨拦住了。 赵缨无奈把孩子接了过来,“她没事。” 就是笑岔气了。 不过赵缨也从上官清粤的心声里听出了,给她下蛊的人就是怀安,所以遭到了反噬! 刚刚还有点同情她,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活该! 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宴开席。 老国公,上官澍,上官渚,上官澹,太子妃,太子妃的幼子赵潇,赵缨,上官清粤一桌。 今儿的主角是呼延雪,故也把呼延雪叫来了主桌。 呼延雪打扮的异常隆重,尤其赵缨还把自己嫁妆里的一只先皇后的凤簪送了她,呼延雪是愈发倨傲,非但没有对赵缨的一丝感恩,心里愈发轻视于她。 饭桌上挨个敬酒,偏偏没有敬赵缨。 第16章 今晚你必定穿寿衣 连上官澍都明显不悦了,呼延雪只道姨母今日风寒,不宜饮酒,她就不敬了。 本来赵缨能不能喝,和她该不该敬,是不一样的。 太子妃就要拍桌子发落呼延雪,被赵缨及时拦住。 赵缨朝她摇了摇头。 太子妃都快要气死了。 但赵缨拦着,她也没辙。 赵缨和上官澍分别坐在老国公两边,适才李嬷嬷带着上官清粤离开了一阵,现下回来了。 赵缨把孩子抱在腿上。 因着此事,老国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微不可察的,老国公把椅子朝上官澍那边挪了挪。 结果上官清粤看见老国公,突然眼睛一亮,小胳膊一伸,非要老国公抱。 【先和祖父贴,祖父贴完亲爹贴,亲爹贴完二叔贴,二叔贴完三叔贴,我贴,我贴,我贴贴贴!我贴不死你们!】 其他人看着觉得好玩,笑了笑。 可把老国公气坏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铁青着脸不愿意抱,恰好上官清珥在别桌,看到上官清粤能上主桌,早就嫉妒坏了,见状她也凑上前,朝老国公伸出手,“祖父抱!” 老国公正好有个托词不去抱上官清粤,还能气一气这个妖孽! 最好把她气哭! 于是老国公扯出一个笑脸,把上官清珥抱进了怀里,“来,祖父抱抱!” 上官清珥顺便在老国公脸上亲了一下。 老国公下意识皱眉,诶?清珥身上怎么臭烘的? 碍着上官清粤在,他没有把上官清珥放下来。 上官清粤的手僵住原地,很尴尬。 加上她一看见上官清珥就想起那个“珠粉”,脸色也不太好看。 赵缨见状神情一下子冷了。 其他人也皱起眉来,许是怕赵缨发飙,上官澍站起身,越过老国公,把上官清粤抱起来,坐了回去。 “粤儿来,爹爹抱你好不好?” 上官清粤闷着小脸,不说话。 上官清珥朝上官清粤挑衅一笑。 上官清粤却不怒不哭,倒是让在场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像是承乾公主和镇国公世子的孩子,沉稳大气! 如果没有发生之后的事情的话…… 上官渚本来没注意过上官清粤,自打上次听了她的心声,他莫名觉得和这个孩子有些缘分,尤其她绷着小脸,眼珠子滴溜转,像是装满了鬼主意,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他挨着上官澍,见状就想逗一逗上官清粤,夹了块清炒虾仁,“粤儿,二叔喂你吃虾虾好不好?” 上官清粤还算懂事,张嘴把虾吃了,小腮帮子鼓囊囊的。 大家释然一笑,刚觉得把这茬混了过去,就听到, 【今日祖父把假千金抱,明朝坟头我站起来跳!】 赵缨:“??” 【我今晚一口虾,你待会儿睁眼瞎。】 上官渚握着筷子的手一颤。 【小酒一口闷,棺材把里伸。】 上官澹给老国公倒酒的手一顿。 【我吃一口拔丝瓜,祖父享年五十八。】 上官澍把上官清粤去抓拔丝地瓜的小手按住,拖了回去。 老国公:谁?谁在说话? 整个桌子就两个喊他祖父的,他正要找出这个人,转头听见乒铃乓啷的敲击声。 上官澍不让吃,上官清粤干脆拿了两根筷子在上官澍的酒杯上敲,跟数来宝似的。 【天下雨,娘嫁人,祖父生平我来陈!】 【东南风,西北风,喝粥你都把牙崩!】 【爱听戏,看好戏,姨娘表哥后院聚;】 【东北菜,淮南菜,一把绿帽头上戴!】 【嘿!西瓜子,南瓜子,不如白养老来子;】 【头三七,后三七,今晚你必定穿寿衣!穿-寿-衣!】 “咣当!” 老国公白眼一翻,向后倒了过去。 “祖父!” “爹!!” “爹!!” “爹!!” “公公!” “国公大人!” 顿时院子闹成一团。 上官清珥还在老国公怀里,老国公一倒,她也顺势摔倒,脑袋磕到了地上,她痛得大哭,然而谁还能顾及到她? 上官澍把上官清粤放到椅子上,连忙去看老国公。 赵缨派人去叫御医。 上官渚摁住老国公人中,老国公悠悠转醒,这时周姨娘也过来了,含着泪紧张地看着他。 “国公大人如何了……” 上官澍看她大着肚子,劝了句,“父亲没事,姨娘切勿动了胎气。” 里面可是他爹的老来…… 上官澍猛地反应过来。 上官渚上官澹和赵缨也反应过来了。 几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尤其是赵缨。 吃了口大瓜,迫切想分享怎么办? 上官澍复杂地瞥了上官清粤一眼,上官清粤此时正搂席,坐着够不着,她干脆站了起来,吃的小嘴冒油。 赵潇比她也就大两岁,也是不懂事的年纪,见她嘎嘎吃,他也吃,两人比着吃。 跟提前吃席似的。 二婶见状讽刺道:“亲祖父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吃,大嫂,我看你该管教……” 二婶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渚堵住了嘴。 “你闭嘴!” 此时的上官清粤在上官家人眼里就是个“魔童”,还是个“言出法随”的魔童。 可是惹不起啊!!! 老国公被抬回了房,御医过来诊治,说是急火攻心,伤及心肺,怕是…… 屋里啜泣声不断。 没想到今天本来一件好事,老国公却…… 御医再问,“老国公今年贵庚了?” “五十有八了……”老黄抹了把泪,答道。 御医叹了口气。 上官三兄弟脸色难看极了。 上官渚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是没给粤儿吃地瓜吗……” 上官澹目光狠辣,心道上官清粤果然是个妖孽,必须除掉才好!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守人群外,没有听到上官渚的话。 小清粤呲出一排小乳牙,嗷的一口咬上拳头大的大草莓,草莓受了点轻伤。 赵缨默默把小清粤抱紧了些。 她的宝贝果然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灵得咧! 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还在宴中。 屋里,一群人静静等着老国公咽气。 上官澍眼睛微红,跪在床榻前,“爹,您安心的去吧!” 然而老国公迟迟不闭眼。 上官渚鼻涕一把泪一把,“爹,您还有什么心事就说吧……” 老国公嘴一张一合的,瞳孔已经涣散了,他哆哆嗦嗦地朝人群外围的上官清粤指了过去。 第17章 且看我送你一程 赵缨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唾沫,刻意跟上官澍岔开话题,“爹一定是想再见孩子们一面,我去叫他们进来!” 说着就要抱上官清粤离开。 上官澍不愧是要造反当皇帝的,脑筋转的那叫一个快。 他们能听到粤儿的心声,也许老国公也能听到。 所以气得急火攻心…… 粤儿的事情过后再提,现下是将父亲安心送走。 想必父亲后悔没有在生前抱一下粤儿吧? 他走上前拦住赵缨,对赵缨怀里的上官清粤道:“粤儿,祖父想抱抱你,可否?” 上官清粤当然摇头。 上官澹见状,什么也不顾了,一心只想满足老国公的愿望,上前就把孩子抢了过来。 “哎!还我粤儿!” 上官澍拦住赵缨。 赵缨冷了脸,“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粤儿是妖孽,正宴都不让她参加,现在老国公出事了,倒是想起粤儿来了!” “公主,爹弥留之际想抱一抱粤儿,难道你还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吗?” 赵缨冷冷地瞪着上官澍。 两人这么僵持着,上官清粤已经被抱到老国公床榻前了,老国公指着上官清粤,呼吸渐沉,嘴巴张着,却全是沙哑的残音,话不成句,“孽……” 上官清粤呲牙,天真烂漫的笑。 老国公眼皮一跳。 下一秒,她猛地扎到老国公身上,【嘿嘿嘿,老登,且看我送你一程!】 老国公浑身一僵,紧接着颤抖起来,眼角含泪,情绪异常激动。 在其他人看来,是感动的。 自己一直不待见的小孙女,唯一的愿望就是让祖父抱一下,可惜祖父想抱,确是不能了。 太子妃用帕子擦了擦泪。 老国公费尽心力抓住上官清粤的衣服,想把她扔下去,结果上官渚用袖子抹了把泪。 上前把上官清粤彻底放他怀里了。 “爹,儿子帮您!” 老国公有苦难言。 可惜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一口气上不来,他翻着白眼,余光已经看到牛头马面的虚影了。 他静静躺好,准备等死。 迟迟不闭眼,是想让他的三个儿子知道,他死不瞑目! 老国公哪知道,还真是错有错着了! 牛头马面一进来就被一股浓烈的晦气熏了个跟头。 牛头堵住鼻子,“今儿这老头缺德事儿没少干啊,十八层地狱都装不下他吧?” 马面:“这么浓的晦气,我就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谁呀?”牛头问。 “还不是……”马面忌讳道,“那位!” 马面一露出这副神情,牛头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马上,“呸呸呸!地藏王菩萨保佑!酆都大帝保佑!” 如果不是正在执行公务,牛头恨不得马上求个鬼符挂上。 “行了,快干活吧!晚了要扣功德的!” 说着,两鬼朝着老国公就去了。 结果越靠近,这股阴晦之气越浓,两鬼惊叹得嗬了一声,下一秒,就看到了气息的源头。 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娃,身上汩汩地冒着黑烟。 许是感应到了他们,小女娃朝他们看了过去,紧接着呲牙一乐。 牛头马面顿时炸了。 扭头就跑,嘴里还大喊着:“啊啊啊啊啊鬼啊!!” 上官清粤:“……”有礼貌吗? 老国公还等着死呢,然后就看到牛头马面转头跑了…… 诶诶诶? 你俩是不是忘了点啥? 不带他走吗? 他的亲眷们已经开哭了啊!!! 他死不了岂不是很尴尬? 上官清粤没有能成功送走老国公,也很尴尬。 祖孙俩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沉默了。 老国公眼珠子都不敢动。 屋子里的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赵缨趁机吩咐李嬷嬷去应付客人,她跟上官澍商量了一下,先不对外报丧,就说老国公身体不适,等宴会过了,客人都走了,明天再报丧。 这样也不影响呼延雪的喜气。 上官诚敬和几个孩子们这时也都进来了,跪在屋里,哭了起来,上官澍让小厮去通知两个妹妹……场面是越来越大。 过会儿,两位国公小姐也回来了,进屋就是哭,上官澍淡淡的说,“爹还没咽气。” 两位小姐的哭声戛然而止。 也退到一边,等着老国公咽气。 一屋子人不干别的,就等着老国公咽气。 等啊等……等啊等…… 老国公就是不闭眼。 赵缨一直留意着上官清粤的动静,然后就发现这小家伙都睡着了…… 其他人有的刚哭完,也都有点困。 但困又能怎么样呢?不能睡啊! 可是老国公顶不住了,尤其手边的小家伙跟只小猫似的,睡得可香了。 这个孽障,都是她坑的! 老国公心里怨着怨着,实在忍不住,阖上了眼睛。 上官柏麟离得近,见状马上嚷嚷道:“祖父闭眼了!!” 其他人紧接着下跪,大嚎:“祖父!!你别走!” “爹!!别丢下女儿!” “爹,您就放心的去吧……” 老国公刚睡着,就又被吵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抬手指着跪了一地低头抹泪的子孙后代们,气得手直抖,发出的声音也都被哭声盖住了。 “你们……你们……” 还是上官澍抬头看见了,那一瞬间,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都为之一惊。 半晌,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皱着眉站了起来。 “都别哭了,爹还没死!” 上官渚哭得像个孩子,“大哥,我知道爹死了你难以接受,但是你是爹的长子,你要担起镇国公府的大任啊!” 上官澍:“……” 赵缨被屋里的气氛感染,哭得眼睛都红了,闻言,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劝道:“润郎,你节哀吧,父亲已经过世了。” 上官澍都要被气笑了。 他一把拉过赵缨,捆住腰,轻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自己看……” 赵缨看见眼睛瞪得像铜铃的老国公,顿时瞳孔微张,下意识想叫,然而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也是一脸无奈,“都起来吧,父亲的确还活着呢!” 众人这才抬头一看,然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李嬷嬷这时进来叫赵缨。 上官澍见状说道:“公主先出去送客,这里一时半会还……” 赵缨懂上官澍的意思,只不过…… “粤儿她……” 上官澍上前,把睡得香扑扑的小娃娃抱了过来,交到赵缨手上,“你先带她回房。” “那我们先离开了。” 说完,赵缨带着上官清粤离开了。 而屋子里的众人,还在等着老国公咽气…… 第18章 天降异象 出了门,赵缨就让后珠把孩子送回清雨阁。 太子妃早就带着赵潇出去了,见她出来,她马上迎上来问道:“老国公如何了?” 赵缨摇了摇头,“怕是就今晚了……” 太子妃叹了口气,说了些称赞惋惜老国公的场面话。 还说她已经派人通知太子和陛下了。 老国公毕竟和当今圣上交情不错,若是陛下能赶上见老国公最后一面,想必老国公走的也安详些。 两人回到宴席,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钱管家此时找到赵缨,“殿下,这戏还开吗?戏班子的人都等久了。” “开吧!总归今日是雪儿的好日子,若是因着别的事耽搁了,恐怕要说我这个姨母苛责她了。” 赵缨的声量不大,但足以让周边的官员和夫人们都听见。 客人们虽觉得赵缨愚钝,但总归是在心里钦佩她的善良和大度。 半盏茶的功夫,戏开了。 老国公最喜欢的《狸猫换太子》,老国公却没出来看,有人来问赵缨,赵缨只说老国公身体有些不适。 话音刚落,就见戏台子的角儿尖叫一声,把怀里的襁褓扔到了地上。 “诶?狸猫换太子还有这出戏?” 台上,饰演宫女的戏子捂着脸大叫,“死猫!死猫!” 众人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察觉到了不对劲,探头去看热闹。 赵缨呵斥道:“都吵吵什么?” 众人闻言安静了几分。 台上,班主早就带着一种戏子跪下来请罪。 冷汗直冒。 在国公府唱戏唱砸了,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饰演宫婢的小戏子啜泣道:“公主饶命,实是出了些意外,这死猫的样子……” 小戏子吞吞吐吐,赵缨皱着眉吩咐人把襁褓呈上来。 太子妃和呼延雪也在她两边,等到李嬷嬷沉着脸拿着襁褓过来的时候,众人低头一看,顿时抽气声惊吓声不断。 襁褓里的死猫被剥光了皮毛,鲜血淋漓地裹在里面。 “啊!” 呼延雪尖叫着后退了两步。 赵缨也被吓了一跳,强装镇定让人把死猫拿下去埋了。 “意外罢了,无碍!” 又安慰了呼延雪几句,然后让戏班子换出戏,接着演。 然而大家早就没有看戏的心情了。 一个个面色如土。 敬侯夫人惊惧道:“猫有灵性,今日这般惨状,也许是不祥之兆!” 一句话说的人心惶惶,尤其前两日龛山大火,怀安公主接连出事……联想到妖孽降世的传闻,几位夫人忍不住看向赵缨。 “我听我家那位说……钦天监夜观天象,说国公府有魔星下界……如今看来,确是真的……” “你别说了,今儿个老国公不舒服,或许就是让那个魔星克的!” 赵缨沉了脸。 这番话呼延雪也听到了,她勾唇一笑,凤簪插在头上,倒给她添了几分华贵。 她对赵缨说道:“姨母,雪儿听说你要把粤儿妹妹送走……灵隐寺和钦天监都说咱们府里有妖孽,难道真的是粤儿妹妹?” 赵缨冷笑,“夫子没有教过你,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子是不语,没说没有啊,雪儿倒是觉得,若有妖孽,定要早些除了才好,免得伤及他人!姨母若是不舍得,雪儿可以代劳呢!” “那你意下如何?”赵缨意味不明。 呼延雪轻嗤一笑,“妖孽祸乱朝纲,自当以火焚之,断其后路!”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倒是硬的很!” “治乱得用重典,除妖亦然!” 台上的戏唱完了。 赵缨起身,像是刚刚全然无事发生的模样,“雪儿,今日姨母为你备了烟火表演,咱们去园子里看吧!” 说完,众人走了几步,来到园子里,园子前面是一处池塘,冬日无花无叶,但家丁打扫的勤,水面倒是清澈见底的。 “砰砰!”缤纷多彩的焰火在天上炸开。 焰火绚丽非凡,上官诚敬用心筹备,连一向高傲的呼延雪都看呆了。 许是动静太大,工部侍郎的夫人杨氏怀里的小狮子狗受了惊,叫着蹿了出去。 杨氏去追,岂料小狮子狗在一棵百年老树跟下停住了,小狗爪子不停地刨着,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杨氏正静静等着小狗刨土,岂料身边又一声惊呼。 她抬头望去,下一秒瞳孔微张,捂住嘴,心脏骤停。 本来绚丽多彩的烟火此时变成了一片猩红,火光聚成了一片,看起来血淋淋的十分可怖,更可怖的是…… “你们看,这个焰火像不像那只被剥了皮的死猫?” “啊啊啊啊!果真是!” 宾客们乱作一团,正惊疑着,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前面池塘的水竟瞬间变红,就像血染了的一样,甚至离得近的还能闻出血腥味。 众人的精神彻底绷不住了。 一片混乱。 赵缨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儿跌倒的时候,腰肢被人从身后揽住,她抬头一看,瞬间惊惶的心境沉了下来。 “润郎……”赵缨抱住上官澍,声音轻颤。 上官澍安慰了赵缨一番,“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出来看看。” “发生何事了?” 还没等赵缨回答,敬侯夫人惨白着脸,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世子……有……有妖孽!” 话音一落,人群中女眷们惊呼了起来。 上官澍皱眉。 太子妃怒斥道:“胡言乱语!所谓妖孽之言不过是人为作祟罢了!来人,马上给本宫查,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太子妃娘娘怎么不知这是上天预警呢?毕竟灵隐寺的圆庄法师和钦天监都说了,镇国公府有妖孽!”呼延雪看着上官澍抱着赵缨,眼底划过一丝嫉恨。 “倒是有人迟迟不肯处置妖孽,致使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呼延雪暗指的是谁。 其他人还没这个胆子对承乾公主说三道四,倒是崔氏和林氏早就站了队,此时当然应和呼延雪。 崔氏仗着礼部侍郎是上官澍反贼集团的心腹,过走过来佯装正义的问,“世子,容臣妇问一句,老国公是否身体抱恙?” “臣妇瞧着,老国公身体安健,怎么会突然发了病?莫不是……” 第19章 皇上驾到 见上官澍果然面色一沉,林氏走出来,“想必定是国公府里有和老国公相克之人!” “先是怀安公主,又是老国公……”林氏一副惧容,甚至跪在赵缨面前,“望殿下体恤万民,体恤怀安公主和老国公,除妖诛魔!” 赵缨如遭雷击,含着泪摇头轻喃,“不是……我的粤儿不是……” 她看向上官澍求救。 上官澍沉声道:“公主早便说过,若有妖孽,她必身先士卒除之后快,但此事还未有定论!家父年岁已高,难免身子不适……” “姨夫,可今日的异象又如何解释?” 众人窃窃私语。 “是啊,又是死猫,又是焰火,又是池水……不是上天预警是什么?” 赵缨眼睛通红,“那也不能和我的粤儿联系起来啊!” “雪儿,姨母待你不薄,甚至连最心爱的先皇后的凤簪都转送与你,你明知粤儿是我的命根子,你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姨母见谅!雪儿不畏人情,只在乎一个‘理’字!” 赵缨痛心疾首,寒症在身,她脸色惨白,靠着上官澍才堪堪站稳。 “好!好!好!好一个‘理’字!” “可是你们有证据证明我粤儿是妖孽吗?空口无凭就想定我粤儿的罪?” 太子妃寒声道:“没错!谁有证据证明粤儿是妖孽吗?有的话拿出来!” 许是上天实在看不过去了,杨氏突然抱着狗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方石玺,上面隐隐刻着几行字,因久久埋藏于地下,字迹被泥土掩盖住了,只能看到前四个字【天道昭昭……】。 杨氏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私下看。 只好公之于众。 只说狗从地下刨出来的。 众人一看前面四个字,崔氏立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天道箴言?” 众人惊疑,难道上天垂爱世人,果真要降恩,替他们指出妖孽? 赵缨脸上的血色全无,颤着声让人把这石头砸了,可惜呼延雪怎么肯? 她一把把石玺抓进怀里,“姨母,此乃天诏,砸不得!” “我说砸就砸!李嬷嬷,给我砸了!” 李嬷嬷就要上前抢,呼延雪自知保不住,她朝上官澍跪下,“姨夫,你要为母亲做主啊!” “只要有这个妖孽在,母亲就有生命之虞!” 赵缨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澍,“润郎,你觉得呢?” 上官澍敛眸,沉默了半晌。 最终开口道:“雪儿,把石玺给我。” 粤儿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还不想置她于死地! “姨夫!”呼延雪似乎没料到上官澍的做法。 他怎么会选赵缨那个贱种呢? 他明明爱的是她的母亲! 赵缨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没料到上官澍会选粤儿。 到底他还有点人性。 这边正闹着,突然,门口大喊道:“皇上驾到!!” “什么?皇上来了?” “皇上怎么会来?” “太子驾到!” “太子也来了?” 众人诧异着,呼延雪却似见到了救星。 她抱着石玺就朝门口跑过去。 只要呈给陛下,上官清粤就完了。 上官清粤被处死,赵缨也离死不远了!! 太子妃喝道:“拦住她!” 可惜已经晚了。 建熙帝的步子贼快。 急着见老友最后一眼。 建熙帝与老国公当真是情谊深厚,小时候一起下水捉鱼,上树掏鸟,成年后一起上过战场,治国理政。 两人约好永不相负,要做青史留名的明君贤臣! 建熙帝在养心殿批折子,乍一听说老国公要没了,顿时老泪纵横,急慌慌地出了宫,就这么哭了一路,边哭边跟太子絮叨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听得太子也十分难受。 俩人正急着往前赶路呢,就被呼延雪拦住了。 “有事待会儿再呈!” “陛下等不得啊!” 随着众人行礼完毕,崔氏和林氏久跪不起,吵着嚷着有事要陈。 上官澍让人把呼延雪拉开,想带皇上去见父亲。 赵缨走到建熙帝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劝道,“父皇请放心,公公暂时还无事……” 建熙帝一听老友还活着,心情暂缓。 眼里开始有人了。 低头一看,这不是怀安公主那个蛮夷闺女? “陛下,臣女有要事要陈!” “父皇,还是先去看看老国公吧!” 赵缨明显不想让皇帝知道,呼延雪冷笑,直接将石玺递上。 顺便将今日的异象和发现石玺的缘由都说了。 “请陛下明察,还母亲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赵缨苦笑摇头,“雪儿,你何苦咄咄逼人!” 建熙帝一听就全都明白了,又是这件事。 国家出了妖孽,他作为君主当然忌讳,但妖孽是他亲孙女…… 建熙帝明白,就眼前这种架势,一旦他看了这个石玺,那上官清粤的命就保不住了。 建熙帝难免在心里怨恨起这个蛮夷女来了,怎么说都是他们大楚的事,你一个外族蛮夷你闹什么? 你们匈奴没有妖孽,不是也灭国了? 真多事啊! 百官在此,建熙帝实在没辙,勉强说了句,“吴永贵,呈与朕看!” 吴总管:“嗻!” 从呼延雪手里接过石玺,然后用袖子把字上的泥土抹干,呈上。 太子也好奇,抻头去看。 赵缨不忍地别开眼。 呼延雪得意勾唇。 下一秒,就听见太子的声音,“天道昭昭,日月更迭,妖祟横行,苍天难明……” 还真是天道箴言? 那可不行!埋了埋了快埋了! 要不待会儿我妹得哭! 太子刚想劝建熙帝别看了,就见建熙帝眉头一皱,过后又松开了。 “戌狗丑末,帝之东南,若不除之,江山有祸!” “看来真是天道箴言,倒不知这句‘戌狗丑末,帝之东南’是什么意思,哪位爱卿来为朕解释一下?” 呼延雪抖机灵,“陛下,戌狗丑末,当然是妖孽出生时间,东南……”她轻狂一笑,“当然就是妖孽的所在地!” 建熙帝王之蔑视,周身的杀伐之气骇人。 “有道理……皇宫的东南方向,倒与钦天监的说法类似。” “爱卿……”建熙帝看向上官澍。 “臣在!” “镇国公府可有戌狗年生人?” 上官澍沉默了半晌,“陛下,小女清粤正是……属狗……” 呼延雪尖声问罪般的语气,“姨母,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要的证据,雪儿为你找来了!” “陛下,害我母亲的妖孽正是上官清粤,请陛下为万民计,将妖孽明正典刑,以示公允!” 崔氏和林氏连声附和。 第20章 妖孽是呼延雪 建熙帝迟迟没有下令。 太子妃跪下求情,“陛下……”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拦住了。 太子朝她摇摇头。 太子妃不解。 下一秒,就见赵缨身边的李嬷嬷突然站出来,叩拜建熙帝,“陛下,奴婢有事要奏!” 建熙帝:“说!” “陛下,我家小小姐的确是戍狗年生的,但她并非丑时末出生,而是未时三刻出生!所以石玺中的妖孽并非所指清粤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竟有此事?”建熙帝一副震惊的模样。 一旁的太子要为自己父亲夸张的演技折服了。 呼延雪闻言驳斥道:“不可能!你说谎!” “奴婢怎敢欺君?再说生辰八字上记着呢,老奴可不敢说谎!倒是老奴记着,镇国公府另有一人也是戌狗年生,且生辰八字上记着丑时七刻!” “是谁?” “小小姐今年两岁,那戌狗年生人,该是十四,二六……” 敬侯夫人陡然想到什么! 这厢,建熙帝正色道:“此人是谁?” 上官澍默默合上了眼。 呼延雪想拦却也拦不住了,李嬷嬷的语速比她的手速还快,“此人便是呼延郡主!” “你胡说!” “陛下!臣女并非妖孽,一定是石玺记录有错!” 太子妃皮笑肉不笑,“你口口声声说石玺上乃天道箴言,上天预警,又怎会有错?” “该不是你……”太子妃突然反应过来,“是你故意陷害粤儿!” “你明知自己是妖孽,却把这个名头安在粤儿身上!陛下!儿臣之前就觉得圆庄法师和钦天监的预言有些许漏洞,尤其是怀安公主受害之后……假设粤儿是妖孽,那世子怎么没事,承乾公主怎么没事?偏生远在京畿的静慧庵失了火!” “若呼延郡主才是这个妖孽,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呼延郡主下克其母,上殃大楚!” 太子妃话音一落,百官及其眷属都议论了起来。 “是啊……钦天监只说镇国公府出了妖孽,并未指明是谁!难道真是……” “啊!我刚想起来,呼延雪刚刚和老国公在一桌,之后老国公就病了,该不是……” 众人躲瘟疫般远离了呼延雪。 呼延雪百口莫辩,她慌了神,不明白明明是她指认上官清粤,到头来她怎么成了妖孽,“陛下,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定是有人陷害我!” 建熙帝怎么会听她狡辩? 他径自问身旁一直沉默的赵缨,“承乾,你是她的姨母,想必她的八字你是记得的,可是丑末?” 赵缨点了点头,忧心地看着呼延雪。 “雪儿,这种事情姨母没办法欺上……” “是你!是你污蔑我对不对?这个刁奴是你的嬷嬷,是你指使的对不对?!”呼延雪歇斯底里地朝赵缨扑过去,被建熙帝身边的侍卫制住。 她崩溃大吼,“陛下!臣女是冤枉的,臣女是被赵缨陷害的!” 然而在场人没一个会信这种说法。 甚至连崔氏和林氏都不信! 因为赵缨是谁? 赵缨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嫡女,是先皇后的掌上明珠。 承乾公主向来不争不抢,你可以说她蠢,但决不能说她有这种心机害人,因为大楚举国上下谁不知承乾公主对怀安公主的骨血视若亲生。 自己的孩子尚未有爵位,却让跟怀安公主关系暧昧的丈夫替别人的孩子请封……这是何等大度? 怀安公主遇难,承乾公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送出去。 呼延雪受封,承乾公主哪怕病体在身,都要未之操持,甚至还送出了先皇后的凤簪! 即便此刻,被呼延雪污蔑,都只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不曾辩驳一句。 李嬷嬷闻言哐哐磕头,声泪俱下地控诉:“陛下明鉴!公主一向视呼延郡主为亲生,即便有病在身,也要为呼延郡主的册封宴操持!” “况且天降异象是做不了假的,死猫是做不了假的,焰火是诚哥儿亲手准备的,还有池水……陛下若有怀疑,可将镇国公府通府下人严刑拷问!” 敬侯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为赵缨说话,“呼延郡主,你怎可这样污蔑你的姨母,她对你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想,她宁愿妖孽是她自己都不愿是你!” 呼延雪不知,往日她们的欺骗隐瞒,今日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一个人出来为赵缨说话,又有几个仗义执言的,将呼延雪平日对赵缨的大不敬之举全抖落了出来。 说到最后,建熙帝彻底绷不住脾气了。 承乾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个蛮夷竟如此无礼! “吴永贵!传朕旨意!呼延雪妖孽祸众,不孝不悌,对承乾公主大不敬,公主也不必封了!即刻废去她的郡主之位,贬为庶人!念其生母于国家社稷有功,朕留她个全尸,赐白绫!” 建熙帝轻描淡写之间,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呼延雪彻底傻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上官澍跪下求情,“请陛下开恩,饶雪儿一命!” 赵缨也跪了下来,眼底滑下两行清泪,“父皇,若要治罪,就将儿臣和世子一同治罪吧!儿臣和世子包藏妖孽,是不是也要一同论处?” 百官闻言抽气声不断,这这这……承乾公主也太好说话了吧? 李嬷嬷见状急了,“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你何必要为呼延雪求情?她一向对你不恭不敬,殿下并不欠她的!” 赵缨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总归她是……怀安的女儿……” 赵缨话音一落,上官澍的身子猛地一僵。 紧接着,他看向赵缨,目光带着探究,带着沉重,带着难以察觉的情愫…… 他低声道:“公主,你这是何必?” 赵缨与他对视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我知你怀疑于我,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你,是为了怀安,我只怀安这一个妹妹,雪儿若出事,怀安一定受不住的……咳咳”赵缨白着脸,咳嗽了两声。 愧疚游遍上官澍周身,他怔怔地看着赵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怀疑赵缨。 从皇帝来的那一刻,他便有了预感,这是个圈套,而能做足这个圈套的……赵缨有能力有意图。 可他只是怀疑,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赵缨并不具备这样深沉的心机和城府。 现下看来,或许……真的是意外…… 只不过意外又如何呢?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怀安的子女! 第21章 你不死朕赐你一死 “陛下,即便呼延雪真的是妖孽,那也可将之送离……” 太子妃轻笑一声,打断了上官澍,“世子有所不知,呼延雪刚刚还说呢,若当妖孽,必将以火焚之,立地正法!诸位刚刚可都听见了的,实是呼延雪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建熙帝闻言冷笑了一下,“小小年纪,心肠倒是毒辣!” 建熙帝越看呼延雪头上的凤簪越碍眼,冷声吩咐道:“这样的品行,怎配佩戴孝敏皇后的遗物?吴永贵,把她头上的簪子给朕拔下来!” 此举可是奇耻大辱啊! 更证明了建熙帝对呼延雪已然是厌恶至极。 其他想求情的人也不敢求情了。 眼睁睁看着吴永贵把孝敏皇后的凤簪拔了,拔的还挺用力,呼延雪的头发顿时披散了下来,如同一个疯子。 宴初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 拔了簪子,治了罪,建熙帝可算舒服了。 “至于承乾公主和世子的包藏之罪,罚二人俸禄一年,以儆效尤!” 回头他再多赏承乾些好东西就是! 建熙帝挥了挥袖子,抬腿就要去看快要断气的老国公,余光瞥到上官澍还不死心,建熙帝留了句,“谁敢求情,与她一同入罪!”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时路过崔氏和林氏,建熙帝顿住脚步,难以捉摸的笑了一下,笑得崔氏和林氏头皮发麻,“崔氏林氏举报妖孽有功,着赐柳丞相,礼部侍郎美婢十个,务必妥善安排!” 说完直奔老国公的宁安堂而去。 差点儿被吓尿,觉得乌纱不保的柳丞相和崔侍郎领旨谢恩。 崔氏林氏有功,奖励的确是他们二人? 美婢……还十个? 这是赏,还是罚? 其他人幸灾乐祸。 十个美婢拎回家,那不把柳丞相家和礼部侍郎家闹得鸡飞狗跳? 不说别的,柳丞相都年逾半百了,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百官们面面相觑,心道这是陛下给承乾公主出气呢! 谁让这两个不长眼的,专门去触承乾公主的霉头。 傻眼了吧? 崔氏和林氏的确傻眼了。 侍卫们连拖带拽地将呼延雪拖去宗人府,离开后竟发现,呼延雪的身下一滩水渍…… 敢情都吓尿了。 众人嫌弃地撇了撇嘴。 太子挥了挥手,对百官说道,“无事跪安吧!” 百官此时乐不得呢! 嘿嘿,今天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早朝,还有热闹看呢! 赵缨起身,对上官澍说道:“润郎放心,明日一早,本宫定前去为雪儿求情!” 上官澍拍了拍她的肩,“不必了,你还有寒疾在身,不宜操劳……” 赵缨摇了摇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你莫要管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也是去宁安堂。 太子,太子妃,上官澍随后也跟了上去。 没想到宁安堂的热闹更大! 宁安堂。 老国公的呼噜都震天响了。 底下一众子孙们,也困得哈欠连连,但谁也不敢睡。 正瞌睡着,门口嚷起来,“皇上驾到!!” 众人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此时门敞开,众人下跪:“微臣(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建熙帝一眼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老国公,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身旁,吴总管扶住建熙帝,“陛下保重身子啊。” 建熙帝老泪纵横,坐到老国公床边,“世藩啊,你与朕多年至交,你走了,朕痛失一臂!” 周围闻声也难过得哭了起来。 声音大了。 老国公又双叒叕被吵醒了。 嗬——这帮崽子们!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老国公迷迷糊糊。 诶?这声音怎么像陛下的? 越听越像……不会是……老国公悄咪咪把眼睛撕开了一条缝…… 下一秒,一口血卡在胸口。 这帮崽子怎么把陛下都请来了?!!! 那他还怎么活?哈? 他好好躺床上睡一觉,醒来一个欺君大罪? 建熙帝光顾着低着头哭,没发现他以为的死人此时此刻正扒开眼看着他呢! 旁边人知道内情也不敢说,害,早晚都是死,陛下提前哭就哭吧! 建熙帝抓起老国公的一只手,猛地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 上官渚瞥见匕首的锋芒,吓了一跳,“陛下,您这是为何?” 建熙帝叹了口气,“你们不知,世藩与朕相约,若他在朕之前去了,便要朕取他的指骨,做一杆骨笔,好日日伴着朕……世藩啊!朕有你这样忠心的臣子是朕一生之幸!”建熙帝又难过得哭了起来。 上官渚也感动得落泪,可是流着流着却觉得不对劲了,不是……他爹还没咽气呢! 生……生削啊…… 门口的上官澍也听得眉峰直跳,正要开口去拦…… 被建熙帝抓着耷拉下来的手,竟反握了回去…… 上官澍:“……” 赵缨:“!!!!”放开我父皇! 建熙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慢慢抬起头,下一秒,身子差点儿弹出去。 建熙帝瞪着眼睛,“你你……你……” “陛下,若臣说……陛下对臣的心意感动了苍天,苍天将臣送了回来……” “你闭嘴,朕不信!” 建熙帝猛地站起身来。 老国公连滚带爬得从床上下来,跪下,瞬间,整屋子跪做一团。 “陛下息怒!” 建熙帝那个气啊! 将其他人都喝退,只留下老国公,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跪在地下的老国公,跺着脚地骂:“你怎么不死啊!” “你醒来作甚?!” “你死去!你不死朕赐你一死!” 老国公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埋怨起来。 能怪他吗? 还不是你那个外孙女,我那个亲孙女妨的…… 门口,赵缨心里毛毛的,“公公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了?” 上官澍也不解地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话刚说完,门就开了,建熙帝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后,老国公跟出来,“陛下……慢走?” 上官澍看着老国公没事人的样子,看向赵缨,回道,“应该不是。” 这一晚的热闹真是多啊,看得太子和太子妃都累了。 二人也要离开。 临走时,太子朝妹妹妹夫打招呼,“看来妖孽之事并非子虚乌有,这不,镇国公府把妖孽除了,老国公立马就能下床了。” 上官澍淡笑了下,点头应和。 太子不忘了敲打上官澍,“润之,既是老国公身体有恙,明早的朝会你可告假。” 呼延雪被赐白绫,今夜怀安公主那边定是不消停,明早的早朝怕是有的闹呢! 太子的意思很简单,不让上官澍去求情! 上官澍闻言,眼底微不可察一凛,他敛眸,恭敬道:“臣……谢殿下关心,那明日臣便告假。” 赵缨诧异地看了上官澍一眼。 没想到他会真听话。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 将太子和太子妃的仪架送离,上官澍对赵缨说道:“公主也早些休息吧,今日你辛苦了。” “润郎也早点休息。” 明早赵缨还要装模做样的为呼延雪去求情,所以客套了句,就带着李嬷嬷离开。 只剩下上官澍一人,立在如铺黑幕之下,突然,他邪肆一笑。 第22章 他跟爹爹是一伙的啊 翌日。 上官澍是没去上朝,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字。 然而早朝过后,宫里传出来消息。 呼延雪死罪被赦免了,只是送去了内狱,关上一年,因着对承乾公主大不敬之罪。 什么妖孽之说,完全被推翻了。 上官澍手下的“缨”字恰好收了尾。 笔走龙蛇,霸气十足。 缨……赵缨…… 上官澍唇角微勾。 此时的赵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昨夜刚下一场雪,外面冷得很。 但也不及她的心冷。 赵瑶戴着一顶帽子,从她身边经过,附耳道:“姐姐,还要多谢你为雪儿求情呢!” 得意讽刺的话语如冰锥穿透她的心。 昨夜,怀安公主得知此事倒是不吵不闹。 是确信有人会帮她吗? 赵缨自嘲一笑。 一个时辰前,上官渚和上官澹为呼延雪求情,说此案必有冤情,求皇上重审此案。 建熙帝定然不会答允,然而他们要的也不是这个。 紧接着,钦天监正史在家自缢,圆庄法师坐化,生前写了一个“愧”字……就连昨夜在镇国公府唱戏的戏班子都被灭了口。 很明显有人想掩盖什么。 那就证明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妖孽之祸确有隐情。 这件事做得漂亮! 漂亮就漂亮在,用这个疑点推翻了整个案子。 若是真要留着几人问罪,恐怕怀安干的好事也会被抖落出来! 但他们死了。 把真相掩藏了,把疑点露了出来。 紧接着,镇国公的党羽们出来谏言,乌泱泱大半个朝野大臣都跪下了,说呼延雪是被冤枉的……事便成了。 赵缨不相信这件事和上官澍没关系。 第一次,她见识到了这个反贼的可怕。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的枕边人。 一瞬间,她万念俱灰。 难道她们赵家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魏琚从大殿里走出来,“公主留步!” 赵缨回头看去,“大舅舅……” “微臣不敢……倒是公主,冰天雪地,公主何必为了一个蛮夷忤逆圣上。” 魏琚的眼底溢满了对赵缨的关心。 赵缨眼眶微红,霎时千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好像就这么告诉她的亲人们,上官一家是反贼,不要相信他们,要防着他们,要想办法瓦解他们的势力! 然而她没有证据,且她怕走漏了风声,反而让上官澍警觉起来。 好在镇国公府虽权倾朝野,兵权且仅握有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一在魏琚手里,还有三分之一由建熙帝亲手掌着。 上官澍若想硬来,也是难成的。 赵缨逼回了眼泪,“大舅舅,我总归养了雪儿一场,不忍心她就此殒命。” 魏琚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啊你啊!如此仁善,倒让一个小小的怀安压在你头上了!” “无妨,既是亲姊妹,不计较太多。” 魏琚见劝不动就换了个话题,“你表哥阿复刚刚打赢了胜仗,就要回京了,等他回来为你做主,看那上官澍还敢整日偏着怀安,欺辱于你!” “嗯。”赵缨感动地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舒畅了许多。 魏复表哥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彼此深信不疑,他若回来了,她还能有个交心的人。 赵缨和魏琚聊完,告退了舅舅,上了马车。 马车里点着碳火,小清粤正被后珠抱在腿上,吃着热乎乎的栗子。 小家伙见她进来了,马上丢下栗子,栽进她的怀里。 【娘亲,你冷不冷……粤儿给你暖一暖。】 小家伙双手捧着赵缨的一只手,身上像一团小火球。 赵缨心中倍感熨帖,看着上官清粤,心道虽然没有让呼延雪栽了,但是粤儿也不用送走了,再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粤儿是魔童。 也不算白折腾! 赵缨把上官清粤抱进怀里,催动马夫。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 魏琚正好路过,上官清粤透过窗缝看到了他。 骑着高头大马,绛紫官服,两鬓灰白,双眸透着矍铄之光,身上的气息肃杀狠厉。 上官清粤朝嘴里扔进一个剥好的栗子。 【这就是我的大舅爷魏琚吗?果然气质不俗,可惜了……】 赵缨支棱起来精神。 【断子绝孙的命,即便强求来子嗣,也会不知不觉断掉!而且因为逆天改命,还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唔……下个月小孙子就要掉河里淹死了。】 赵缨掀起窗帘,想要叫住魏琚提醒他,下一秒,【该是他应有此报!毕竟小孙子是他跟小儿媳妇扒灰生的……嘿嘿,绿帽子,大家都有一顶绿帽子……嘿嘿】 赵缨抿唇,眼睛眨了眨。 扒灰……粤儿懂得真的好多! 继续继续! 为了不打扰到小女儿说心声,赵缨剥栗子一个接一个的投食。 事实证明,听八卦也是要给报酬的! 【舅爷家的小儿子并不是不能生育,而是……他暗恋舅爷家的大儿子,将爱意埋葬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求而不得,还在外置了个产业,养了个酷似大表舅的小倌呢!】 什么? 魏源暗恋魏复?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合该是个瞎子,跟他们一起长大,居然没看出来! 赵缨还想在听,就继续往上官清粤嘴里“投币”,结果怎么塞也塞不进去了。 身旁,后珠惊道:“公主,不能再塞了!” 赵缨闻声,低下头一看,小家伙鼓着两个腮帮子,像只小仓鼠一样幽怨地看着她。 可怜又可爱。 赵缨心疼坏了,伸出手把嘴里的栗子掏出来,“是娘亲的错,粤儿吐出来。” 半哄半掏的,小家伙的嘴空了。 赵缨又给喂了些水。 【哎!娘亲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怪不得被人骗得一塌糊涂……】 小家伙满面愁容。 都给赵缨看笑了。 然而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她一定以为大舅爷是好人吧?】 嗯?不是吗? 【可是他跟爹爹是一伙的啊!】 第23章 粤儿给娘亲暖被窝 【爹爹起事之后,太子舅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舅爷身上,可是大舅爷却背叛了他!】 【赵家所有的头颅都是大舅爷割下来的!】 【他还把大姐姐丢进军营,任由蹂躏践踏,把大姐姐的孩子们也喂狗了呢!】 赵缨脑子轰的一下,眼前一黑,身子栽倒了下去。 “娘亲!!” “公主!!” 赵缨病了,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上官澍把太医院的御医都叫来了,正在屋里诊治。 上官诚敬,上官柏麟,上官清婉,上官清粤,上官清珥,都守在门外,一脸担忧。 上官清粤扒着门缝,泪眼婆娑。 坏蛋爹爹不让她进去看娘亲! 她不要大坏蛋照顾她的娘亲! 上官清粤急了,小拳头哐哐凿起房门。 可惜她不会说话,不然早就嚷嚷了。 旁边,上官清珥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清粤妹妹,你不要敲了,你这样会吵到娘亲休息。” 【要你寡!你这个大鼻涕怪!】 上官清粤小狗似的朝着上官清珥狂吠,可惜没有声音。 上官清珥见状,嘲讽似的笑。 彻底把上官清粤激怒了。 上官清粤一个恶狗扑食,朝上官清珥扑过去,小拳头砸到上官清珥身上,上官清珥痛极尖叫,抬腿把上官清粤踹开。 上官清粤绷着小脸,还要冲上去,身子就被人抱了起来。 紧接着,上官清珥也被上官诚敬抱了起来。 上官诚敬瞪着上官清粤,怒斥,“为什么打姐姐?娘亲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快,向清珥道歉!” 上官清珥哭哭啼啼地缩进上官诚敬怀里,闻言还不忘说一句,“哥哥,我害怕……” 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仔细查看上官清粤身上有没有伤,确定没有伤之后,上官清婉也不理上官诚敬,转身抱着上官清粤接着在门口等。 上官柏麟也连个眼神都不赏。 可把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珥气坏了。 “清婉,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婉姐姐……难道你要故意包庇清粤妹妹吗?” 上官清婉冷冷一笑,“我包庇?那行,我问问,谁看到清粤打清珥了?” 上官诚敬皱眉。 上官清珥弱弱道:“清婉姐姐,我和大哥哥都看到了。” 上官清婉闻声点了点头。 “嗯,算你们两票。” “那谁看到清珥欺负清粤了?” 话音刚落,上官柏麟举起了手,“我看到了。” 上官清婉撇了撇嘴,“我们三票!粤儿不要你们道歉就算了,你们还想让粤儿道歉?” 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珥被上官清婉无耻到了…… 半晌说不出话来。 上官澍出来了,身后的一群御医低着头,鱼贯而出。 “都闹什么?” 上官清婉马上换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委屈道:“父亲,您也知道粤儿发不出声音,那外面谁吵的……” 上官清婉顺便偷偷瞥了眼上官诚敬,一副害怕不敢说的样子。 上官澍眉间的褶皱深了。 “诚敬,你带清珥回去,你母亲无召唤,别过来了!” 上官诚敬快要被上官清婉气死了,他看看上官澍,又看看上官清婉,百口莫辩,最后只好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好,父亲。” 而上官清珥年纪太小了,段位太低了,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就让她回去了,只觉得爹爹不疼她了,大嘴一咧,又嗷嗷哭了起来。 “爹爹偏心!你们都偏心那个哑巴!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怀安姨母……哇……” 众娃只当上官清珥口中的“怀安姨母”并无他意,然而上官清粤却听出了不对劲。 她掐指一算……小眉毛紧接着拧了起来。 【原来这个大鼻涕怪的亲生母亲是季淑妃在宫外的私生女啊。】 众人:?? 【当年季淑妃在进寿王府之前,就和表哥未婚产子,后来季淑妃入了宫,女儿由表哥养着,再后来怀安听说老国公夫人要把我换走,于是用她同母异父的姐姐的孩子掉了包,这就是为啥这个大鼻涕怪会听怀安的话,给娘亲下蛊的原因……】 上官诚敬:清珥的身世竟如此复杂…… 上官清婉:谁在说话?我的哑巴妹?? 上官柏麟:季淑妃秽乱后宫,罪不容诛……他要参……算了,找到证据再参! 上官澍:怀安给赵缨下了蛊?那赵缨的病? 上官澍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上官诚敬以为上官澍是烦上官清珥烦的,连忙捂住上官清珥的嘴,带她告退。 临走时却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想听心声呢……哎,清珥也真是的,哭哭哭,还真是就知道哭,家都让她哭散了! 上官清婉则新奇地看着上官清粤,就像看见了一件新玩具…… 上官澍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对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吧!等你们母亲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尽管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有千百个不放心,但还是畏惧上官澍的父威,不敢违逆,乖巧的点了点头,退下了。 人都走了,上官澍看向怀里的上官清粤。 两岁多的娃娃却比同龄人看着要小一些,噘着嘴皱着眉看着他,像是对他有意见似的。 他这个女儿……知道的很多。 幸亏是个哑巴。 “要不要进去看你母亲?” 许是小家伙长得实在软糯可爱,眉眼又像极了赵缨,他竟对她冷不下声音。 【算你还有点人性!快带我去看娘亲!我要去看娘亲!】 上官清粤疯狂点头,小手抓着上官澍的衣襟,用力摇着。 上官澍眉间紧了紧,然后抱着上官清粤进了身后的卧房。 内室里充斥着药汤的味道。 赵缨阖着眼躺在床上。 上官清粤见状,嘴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娘亲……娘亲……】 上官澍将她放到床上,轻声提醒,“别压到你母亲。” 上官清粤全然不理,小手扒拉开自己的小袄,脱下来,穿着一身里衣,小鱼似的钻进了赵缨的被窝。 【粤儿给娘亲暖被窝,娘亲就不会觉得冷了。】 赵缨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团小火球钻进了自己的怀里,香香软软,让她格外舒适和安心,她不由得张开双臂将小火球抱紧。 母女俩情深义重,可把上官澍气到了。 呵,她给赵缨暖被窝? 他干什么? 上官澍格外后悔,自己怎么把上官清粤放进来了。 第24章 你太小了把握不住 爹是冷血的爹。 上官澍上前就把上官清粤从被窝里薅了出来,放到地上,小家伙刚一出被窝,还有些冷,双臂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上官澍,黑葡萄似的瞳仁充斥着迷茫不解以及愤怒。 【你干嘛!!你虐待幼童!!我要去告诉我娘亲!!】 “你这样娘亲会传染到你。” 【我不怕!】 “侍疾是大人的事情,你太小了,你把握不住。” 【那……】 上官清粤看看赵缨,又看看上官澍,纠结了半天,【那我跟你一起!反正我是不会留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娘亲的,我要娘亲醒来第一个看到我!】 怕上官澍不懂,上官清粤上前抱住上官澍的大腿,仰头看着他,目光倔强。 上官澍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家伙,心下轻笑。 像是无可奈何般,点了点头。 上官清粤见状,得意得哼了一声,又爬进了赵缨的被窝。 这次上官澍没什么反应。 倒是转身去外室,拿了本书看。 等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上官澍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撩起衣袍起身,去到内室。 小家伙果然在赵缨的怀里,睡得香甜。 上官澍拿起自己的大氅,将小家伙提溜出来,用大氅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吩咐小厮,“送到清雨阁。” 小厮接过这一“包”东西,下意识就想掀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刚要动手,一只藕臂直直朝他的鼻子打了过来。 小厮闪躲,这才避开灾祸。 透过包裹的缝隙一看,傻了眼。 “小小姐?” 上官澍面无表情的警告,“弄醒了唯你是问!” 小厮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又把大氅裹好,抱着孩子离开,脚步刻意放稳。 上官澍轻哼。 呵,想跟他争…… 翌日清晨,上官澍刚起床梳洗完,上官清粤就冲了进来,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气得小嘴乱动,口水乱飞,可见骂得极脏。 上官澍低头看着还没他小腿高的女儿,还没梳洗打扮,头上的小髻乱糟糟的,他心里一软,竟弯下身,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大骗子放我下来!】 上官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过丫鬟绞过的脸帕,想要给上官清粤擦脸。 奈何小家伙冷哼一声,将脸别开。 “不梳洗,等你娘亲醒了,会嫌弃你是个脏娃娃……” 【脏娃娃……】 小家伙的五官瞬间耷拉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转过头,任由亲爹给她轻轻柔柔地擦干净脸。 【骗子爹手法这么熟练,没少给怀安的那对子女擦脸吧?】 上官澍的手一顿,高大的身子一僵,紧接着心虚般地看了眼周围,再次确定只有他能听见后,他眉头紧皱。 看向上官清粤的目光带着锐利和审视。 【自己的娃从小不管,别人的娃倒是亲力亲为,你这个爹当的呦……等我娘亲醒了,我就撺掇她与你和离!!!】 【啊!】 上官清粤吃痛,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看着盯着她失神的亲爹,气急,小手照着上官澍的脸呼了上去。 【疼!你放开我!呜呜……我要找我娘亲……】 上官澍犹不松手,臂弯圈着小家伙像是要把她捏碎一般,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脸色铁青。 许是上官清粤的心声太吵了。 赵缨醒了过来。 视线撕开了一条缝,缝隙中,她的宝贝粤儿泪眼婆娑的,她心里一疼,哑声叫道:“粤儿……” 【娘亲!!娘亲救我!!】 上官澍这才缓过神来,如梦初醒般松开了上官清粤,上官清粤连忙从上官澍身上下来,跑到赵缨身边。 【娘亲……娘亲你醒了……】 “粤儿……”赵缨艰难地伸出手,抚住宝贝女儿的小肉脸,给她擦干眼泪。 “粤儿别担心,娘亲无碍……” 赵缨说完,眼前又是一黑,上官澍见状过来,扶住她,“缨儿,你的病还没好,需要多休息。” “粤儿,都是你把你娘亲吵醒了!” 【我不是故意的……】 “你莫要怪她!”赵缨想推开上官澍,奈何他紧紧地拥着她,她竟半分动弹不得。 上官澍心烦意乱,恨不得将上官清粤马上扔出去! 他不能再让她接近赵缨…… 更不可能给她机会让她撺掇赵缨和他和离! 上官澍眸中暗流涌动,不动声色地将赵缨哄睡,然后将上官清粤送走,然后吩咐守卫丫鬟们,不要让小小姐进来。 做好了一切,上官澍离开。 …… 上官清粤回到清雨阁,都要气疯了。 本来她并没有很排斥她的反贼爹,因为反贼爹不喜欢娘亲,那他就不会跟她抢娘亲。 可他现在好讨厌,好无耻!!! 他不好好造她的反,居然跟他抢娘亲!! 救命!谁会跟一个两岁大女宝抢娘啊? 你妹有娘嘛!! 她要诅咒他!! 上官清粤腾腾腾下了床,气冲冲地跑到门口的大树下,蹲下挖了一把土,捏泥娃娃,不一会儿一个上官澍模样的泥娃娃就捏好了。 上官清粤抱着泥娃娃,皱着眉和泥娃娃互瞪,看得红杏和绿桃觉得好笑,红杏蹲在她身边问道:“小小姐捏的是谁啊?” 【笨蛋!这还看不出来,这不是我那个骗子爹!】 红杏当然听不到上官清粤的话,她皱着眉瞅了瞅,半晌疑惑道:“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绿桃:“像谁?” 红杏摇了摇头,琢磨了一阵,然后突然眼睛一瞪,“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大少爷!” 红杏又拿了块泥土,捻成小球,安在了泥娃娃眉角,“绿桃你看,是不是更像了!” 绿桃打眼一看,眼睛顿时一亮,“是像!尤其眉眼!想不到我们小小姐还有这种天赋,小小姐真厉害!”绿桃说着,朝上官清粤比了个称赞的手势。 上官清粤把她的手推开,【什么大少爷,明明是大爹!】 红杏和绿桃不知道小家伙怎么又沮丧了,于是想办法逗她开心。 绿桃:“小小姐,我们去院子里堆雪人吧?” 【雪人?】 那是什么东西? 她前世活了那么久都没听说过。 上官清粤的眼里升起一丝迷茫和兴趣,看得红杏和绿桃心里难受起来。 小小姐自小流落在外,温饱都成问题,定是没人带她去玩雪的。 于是在上官清粤点头后,两人连忙把孩子穿得严严实实的,带着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上官清粤眼贼,发现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鬼鬼祟祟地朝假山走去,进去之前,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周围。 红杏和绿桃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好地方,红杏回头,“小小姐,我们就在这……诶,小小姐呢?” 绿桃心猛地窜到了嗓子眼,尖声喊道:“小小姐不见了!!” 第25章 小家伙,你说还是不说 周姨娘这几日守在老国公身边,无闲暇和表哥私会,这不,老国公的身子大好,一切无虞,周姨娘迫不及待让丫鬟通知表哥孙长贤入府一聚。 两人干柴烈火,竟直接在隐僻的假山处弄了起来,孙长贤怕周姨娘叫出声,捂着她的嘴。 两人做着,不忘了说些荤话,尤其孙长贤想起身下是镇国公府老国公的女人,他给老国公戴了绿帽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心中难免快意几分。 孙长贤父辈是龛山的山贼,当年山贼内乱,他父亲被叛徒杀死,他也只好隐姓埋名,带着年幼的表妹,四处奔波,韬光养晦,以待时日得以重回龛山,为他父亲报仇雪恨! 然而他文不成武不就,拼搏多年无甚成效,孙长贤于是打起了表妹的主意。 周茴年轻貌美,性情乖顺,且一心爱慕着他,十分好摆布。 孙长贤先是花光了积蓄,让周茴得以进国公府做粗使丫鬟,以周茴的美貌,难保镇国公府的男人们不动心。 只要勾搭上镇国公府,那他们就算有了靠山,想要杀回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周茴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虽然爱慕孙长贤,但是也爱荣华富贵。 直想着若是有幸攀上一位贵人,那表不表哥的,且放一边去吧。 周茴一开始是想着勾搭上官澍的,年轻英俊又待人和善,岂料世子家的那位公主,样貌倾城,灿若牡丹,竟把她比得像路边的狗尾巴草,周茴就转换了目标,转去勾引二爷。 谁知道二爷是个迂腐到了极致的傻缺,她故意衣着清凉,在他眼前晃,结果他看到了,立马叫来府内总管,呵斥其克扣内仆月银,虐待仆役,她想解释,他却劝她不要害怕,要勇敢地把冤情说出来! 结果闹了好大一通。 这件事解释清楚,二爷那里她也待不下去了。 周茴不敢去招惹上官渚了,怕沾染上他的酸腐之气。 一次意外,让她又看到了三爷上官澹。 上官家的三位爷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出挑,世子出尘俊逸,二爷文质彬彬,三爷邪魅妖冶,虽然看着不像好人,但是女人不就爱个坏吗! 周茴很有信心,三爷是懂情趣的,时常也与丫鬟们调个情,逗个趣。 一次偶然机会,她果然得到了三爷青睐,三爷温泉夜浴,只留她一人侍奉。 水雾氤氲中,上官澹邪肆的面庞让她小鹿乱撞,尤其他还淡淡一笑,让她把外裙脱了。 她忸怩了一下,脱了外裙,露出白皙的胸脯和四肢,三爷果然眼前一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泡着温泉,她在旁边……喂着蚊子。 周边花草丛生,初秋的蚊子啊,一口一口咬在她的身上,生生把她咬昏了过去! 翌日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她是血气不足之症,需要补血…… 上官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把目标投向年逾半百的老国公…… 假山里。 “那老家伙满足的了你吗?” “啊……表哥……他怎么比得上你……” “嘿嘿……小马蚤货……” “啊!” 孙长贤连忙堵住周茴的嘴,皱着眉在耳边提醒道:“你小声点,让人发现了我们都死定了!” 周茴兴致来了,不让她叫心里不太高兴,埋怨道:“表哥你放心,不会有人的……” 周茴双手扶着一块石头,扭头说完,正要把头转回去。 余光中,石头下,一个小脑袋慢慢升了上来。 【我,不是人吗?】 “啊啊!!!!” 周茴和孙长贤吓了一跳,两人尖叫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把声音死死吞了下去,紧接着慌乱地抓起各自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 周茴更是把自己藏进了避光的角落,浑身抖如筛糠。 孙长贤脸色煞白,突如其来的惊吓差点儿把他废了,他连忙跪下磕头。 “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孙长贤磕了半天的头,才发现不对劲。 他偷偷抬头朝前看去,这一眼,差点儿把他气死。 “哪来的小娃娃!” 孙长贤站起身来,恶声恶气地看着眼前的上官清粤。 上官清粤闻言呲牙一乐。 “艹,还是个傻子!” 孙长贤没见过上官清粤,不知道她的身份,既然她撞破了他们的事情,那就别怪他了。 孙长贤眼底划过一丝狠意,盯着上官清粤阴恻恻地问道:“小丫头,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张了张嘴。 嗬……还挑衅! 孙长贤恶从心头起,上前一把攥住小家伙的衣领,把她提溜了起来,低吼,“说!你看到什么了?!” 孙长贤把上官清粤弄起来,身后的周茴才看清了上官清粤,她把胳膊从披风里伸了出来,制止孙长贤。 “表哥,你……” “表妹你别怕,今日的事情我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孙长贤大有在周茴面前逞威风的模样,冲着上官清粤说话的语气愈发恶劣,神情愈发凶神恶煞。 “小家伙,你说还是不说!” 他以为最起码小家伙得被他吓哭了吧,谁知道上官清粤非但没哭,反而一张嘴乱动。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他要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阎王爷三个字怎么写! 孙长贤一把掐住上官清粤的脖子,用了些力,小家伙立时瞪大了眼睛。 周茴彻底看不下去了。 “表哥,她是哑巴啊,你让她说什么?” 孙长贤闻声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看向手里的上官清粤,空气安静了片刻。 孙长贤皱眉,“那我也不能放过她!” 上官清粤突然挑眉。 【时间到啰。】 孙长贤几乎话音刚落,顿时山崩地裂,天摇地动,滚石和石渣从头上簌簌落下。 “地震!是地震!” “表哥救我!” “表妹!” 灰尘泛起,遮住了视线,孙长贤顾不得灭口上官清粤了,将她丢到一旁,拉起不着寸缕的周茴就要逃跑,然而蹊跷的是,地震突然停了。 不仅停了,头顶就像被掀开了盖子的盒子,突然一片霁亮,甚至有些刺眼。 孙长贤和周茴顾不得别的,抬手遮住眼睛,周围的灰尘还是很多,二人被呛得疯狂咳嗽。 灰尘渐渐沉降,周遭逐渐清澈了起来。 孙长贤和周茴莫名感觉有很多双目光在紧紧地盯着他们…… 两人打了个激灵! 第26章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老国公大病一场,差点儿见阎王,连皇上都惊动了,于是朝中几位老臣也来探望,到了时辰,老国公亲自送他们离开。 路过后院的时候,太史王大人正指着身后的假山,称它有魏晋之风,下一秒,假山就塌了。 众目睽睽之下,假山摇晃了几下,然后像淋了水的狗一样,在疯狂抖毛,假山抖着抖着成了一堆土渣子。 然后在一堆土渣子里,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站在里面…… 场面实在是…… 定国公捋了把胡须,疑惑道:“这女子的样貌好似……” 老国公连忙用手捂住定国公的嘴,禁止他说下去。 然而一向大嘴巴的太史王大人早就拿出随身的纸笔,刷刷刷地记下,“建熙三十三年冬,镇国公小妾于假山处纵情偷欢,被发现时,小妾腮若桃李,衣不着寸缕,翠青色肚兜堪堪遮住滚圆的腰身……那狂徒……” 老国公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众大臣低着头,把一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老国公深呼吸平复着情绪。 他本想着低调处理这件事,自打上次听了那个妖孽的心声,他将信将疑,干脆按兵不动。 若是假的,便罢了。 若是真的,先让其生下来,然后发卖了周茴,打死奸夫,将孩子赶到别院,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他被带了绿帽子…… 如今…… 谁还不知道? 老国公气得手都哆嗦了,尤其是看到小厮把上官清粤从土堆里抱出来之后…… 又是这个孽障! 表面上,老国公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清粤,实际上脑子里同时长了数张嘴在骂她! 上官清粤身上盖了一身土,小厮把她抱到老国公跟前的时候,说道:“老爷,是小小姐!” 老国公哪还顾及到她,对面还有两个奸夫淫妇等他去处理,老国公指着前面的两个人,咬牙切齿道,“将这二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周茴和孙长贤已经被吓傻了,尤其是刚刚看到老国公的时候,孙长贤吓得都尿裤子了,此时闻声,他也像失了魂,抱着衣服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周茴,哭着跪下来求饶,“老爷饶命啊!茴儿肚子里可有了您的骨肉啊!是表哥!” 周茴眼珠子一转,狠下心来,打算将所有错处都安在孙长贤的身上。 “是表哥强奸我!老爷要为茴儿做主啊!” 老国公眯眸,神色虽难看,但仔细瞧,竟有些满意。 算这淫妇聪明! 小妾被强的绿帽子总好过小妾偷人的绿帽子。 老国公正想就坡下驴,发落了奸夫,就听耳边定国公好奇的声音。 “诶,小娃娃,你在捏什么?” 上官清粤反正一身的土,也不在乎脏不脏了,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抓起一捧土,又开始捏泥娃娃。 听见定国公的声音,大家都望了过来,上官清粤也不吝啬,捧起做好的一个娃娃给他们看了眼。 众人捧场,称赞了下。 尤其定国公,今天瞧了这么一出好戏,心情大好,瞧见镇国公的哑巴孙女也不嘲笑了,反而夸了起来。 “小小姐真是心灵手巧啊……” 上官清粤得了夸奖,干劲儿十足,片刻又捏了一个。 两个泥娃娃,一个站着的,一个跪下的大肚子。 小家伙捏好了站起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将两个娃娃对在了一起…… 老国公眼前猛地一黑,差点儿死过去。 几位大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旁边的随侍小厮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恨不得逃离这尴尬的地界。 定国公握了握拳,恨极,“定是……定是小小姐在里面看了些腌臜的东西!混账!” 几位大臣由一开始的看热闹,到现在怨恨那对奸夫淫妇污染了大楚纯洁的花朵…… 太史王大人怒而撅笔,“放肆!镇国公还不发落了这两个贱人!” 宁安侯弯下身抱起上官清粤,不着痕迹地抢过她手里的泥娃娃,藏到身后捏碎,安抚道:“小小姐乖,把刚刚的看到的都忘掉可好?侯爷爷给买糖糖吃哦……” 上官清粤浅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软糯。 上官清粤本来就长得讨喜,宁安侯见她这么给面子,心里对她的喜爱有多了几分,掏出绢帕,给她擦了擦灰扑扑的小脸。 老国公看着身旁卖萌的“绝世恶童”,气得心口发涨,眼圈都红了! 她她她!!她就是妖孽!! 她故意的!!故意让他丢尽了脸面!! 他今后还怎么做人? 王鸿因那个大嘴巴一知道,全京城的鸡鸭鹅狗猫都得知道!!! 哇—— 老国公快要绷不住情绪,盯着上官清粤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妖……孽……” 宁安侯耳尖听见了,连忙制止,“镇国公休要胡言,陛下已经命令禁止,大楚境内擅言妖孽者斩!” 说都不能说了……天理何在…… 老国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周茴和孙长贤,“将这二人拉下去,杖毙!” 对面,周茴和孙长贤哭天抢地。 “是……” 小厮迟疑地领命。 杖毙?那老国公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是不舍得? 定国公也看出来了,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当断其断啊,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如此!” 太史王大人见状,又掏出了一支新笔,刷刷刷,“镇国公对小妾深情难抑,忍痛处死后不禁泪染长衫,此情可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老国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既赵缨病了之后,老国公也病了。 太医院的御医们干脆在镇国公府住了下来。 上官澍出去了,上官渚临时出差,老国公床前,只有一个上官澹侍候。 入了夜,老国公看着跳跃的烛苗,老泪纵横。 他怎么还不死? 他如此屈辱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旁边,上官澹劝了一天,也有些乏了,见老国公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想回自己的院子了。 临走时,手臂被人突然抓住。 上官澹回过头,老国公瞪着大眼,眼里布满血丝。 “找……找一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回来!” 第27章 你给赵缨下了蛊 密室。 赵瑶姗姗来迟。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她身边还跟了两个护卫,把赵瑶送进去后,护卫就在门口守着。 赵瑶一进去,心跳得极快,尤其是看到矗立在窗边那抹高大的身影之后。 “润郎……”赵瑶蝴蝶似的扑了过去。 结果扑了个空。 上官澍转过身,黑暗的密室内,仅头顶的小窗可泄出几分月光,映在男人脸上,晦暗难懂。 “你给赵缨下了蛊?”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赵瑶却愣住了,一瞬间像是冷水从头到脚浇过。 他怎么知道? 明明她做的那么隐秘? 是赵缨发现了,告诉他的? 赵瑶认识上官澍多年,对上官澍也有些了解,她赌,上官澍没有确实证据,否则他不是这种反应。 而她也想看看,他能偏袒自己到什么程度…… 她喜欢看。 赵瑶整理好情绪,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然而上官澍已经从她的眼底捕捉到了心虚和慌乱。 “润郎是什么意思?我听说姐姐病了,难道不是因为风寒,是中了蛊?” “你不知?” “润郎是在怀疑我?”赵瑶痛心疾首,凝出几滴泪来,“好啊好啊,上官澍,我与你相知相识多年,你竟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我,难道你真的爱上了姐姐不成?” “若你移情别恋,直接告诉我便是,无需如此折辱于我!我已是残花败柳,此生本欲遁入空门,是你!是你一再允诺我,许我们母子三人未来……” “只恨……这天道不公,我赵瑶屡被奸人所害,夺我姻缘不成,现下还要害我的雪儿!” 赵瑶声泪俱下,指着上官澍控诉道:“是我下的蛊,我便是要她死!她谋害我的雪儿不成,她应有此报!” “我虽无心害人,是她欺人太甚!” “你恨赵缨我明白,我也是如你一般……恨着她,但巫蛊之术太过阴毒……今后,便不要做了。”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便是上官澍对她的爱,她赵缨一辈子也别想得到哪怕一分。 赵瑶在心里暗暗自喜,面上却极度委屈,“润郎还觉得是我下的蛊吗?” 上官澍静静地凝着赵瑶,半晌摇了摇头,“你若说不是,我便信你。” 即便……你真的说了谎…… 就像他明知道她要对粤儿动手,他选择了纵容。 他也明知道呼延雪之事无关赵缨,他还是将呼延雪保了下来。 现下,他明知道她给赵缨下了蛊…… 赵瑶感动地落下泪来,埋头靠进男人的怀里。 “润郎……” 上官澍怔怔的,却忘了回抱。 外面是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雪,可此时此刻,上官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寒风汩汩涌了进去。 倏然疼痛难当。 上官澍将赵瑶送到了门口,然后吩咐将她安全地送回去。 赵瑶脉脉温情地回望上官澍,叮嘱道:“天黑路滑,润郎回去要小心……” 上官澍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结果赵瑶转过身,刚一下脚,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朝雪地里跌了下去。 “啊!” 赵瑶整个人陷进了雪里。 看得上官澍和护卫都目瞪口呆了一阵,半晌才回过神来。 护卫离得近,连忙将赵瑶捞出来。 上官澍走到跟前,“怀安?” 赵瑶被扶起来,帽子已经摔飞了,锃光瓦亮的脑袋露了出来,不仅如此,耳朵还没了一个,看起来格外的…… 护卫默默低下头,把平生最难过的事情想了一遍。 赵瑶被摔得七荤八素,身上肯定青了,她低着头龇牙咧嘴,不敢让上官澍瞧见她的丑态。 护卫将赵瑶身上的雪渍拍下去,赵瑶喃喃道:“近日不知怎的,属实倒霉了些……” 她都不敢说,除了被火烧,被老鼠咬耳朵……哪怕穿衣服都被针扎,用膳偏就她硌牙,差点儿把牙崩了,坐轿子抬轿小太监崴脚,把她生生甩出了轿子…… 真真是流年不利! 上官澍也有此感,他点了点头,安慰道:“如此你便少出来罢。” 赵瑶听到上官澍安慰她,心酸委屈一下子就从心坎里冒了出来,她哽咽,“润郎……” 本想再跟上官澍腻歪一会儿,然而她又一想,最近实在倒霉得紧,若在外耽搁久了,不定还要惹出什么倒霉事来,她狠下心。 “润郎,我先回去了。” 上官澍也有此意。 见赵瑶离开,他急着赶回了镇国公府。 他好想见赵缨…… 上官澍风尘仆仆地冲进了乾园,将大氅脱下,还未来得及烤火,就闯进了卧房。 里面,赵缨安静地睡着,绝美的面庞透着一股安详。 上官澍大脑一片空白。 他失了魂一般走过去,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抱着。 脸贴着女人灼热的脸颊。 他心底的大洞仿佛一瞬间被填满。 赵缨……赵缨…… 别怪我…… 你是我的…… 你不能离开我……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把你抢走! …… 上官澍从乾园走出,叫来了随身侍卫。 “小小姐今日来闹过没有?” “启禀世子,小小姐今日……”侍卫把今日老国公丢大人的事情一一道出,“老爷要请道士过来开坛作法呢!” 上官澍神情恍惚了一瞬,似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接着眉头深拧,本想阻止老国公请法师,后一想此举能困住那小丫头,免得她过来对赵缨胡说八道,便默许了,只嘱咐若小小姐身有不适,过来找他便是。 接着,上官澍又吩咐侍卫去找能解蛊的能人异士。 侍卫领命离开。 上官澍负手望着天上凄寒的月亮。 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若他举事成功,赵缨……他会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她不和怀安争什么便好。 …… 上官澹从老国公那里侍疾回来,越想越不放心。 这上官清粤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好像能看透他们所想,预知他们的所作所为,还能上知天下大事,下晓鸡毛蒜皮。 她说周姨娘偷人,周姨娘真被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个正着…… 这可太玄乎了…… 若她真有如此能耐,哪怕只是一个不能言语的小娃,于大事计也十分不利! 大哥明明那么果断的一个人,这次居然不舍得对一个哑巴下手! 既然他不来,那他就替他做决断! 上官澹打定了主意,想要除掉上官清粤。 第28章 下毒 不过他也不能硬来。 上官澹正想着主意,三婶阳平郡主走了进来。 阳平郡主赵飞乃襄王幼女,在京中颇有才名。 若干年前,他去西北赈灾,突遇百年难遇的暴雨,他被洪水冲走,九死一生。 醒来的时候,又逢眼疾突发,双目不能视物。 是赵飞救了他,不顾女孩家的名节贴身照顾。 后来他病愈,两人才将各自身份告知,原来她是襄王幼女,自小病弱养在外家。 老国公因救命之恩,请皇帝赐封赵飞为阳平郡主,同时为他二人赐下婚姻。 成婚多年,他与赵飞不似大哥那一对,是假情假意的表面夫妻,他们是鹣鲽情深的真爱侣! 他们夫妇同心,无话不谈。 更不要说上官清粤这种小事! 上官澹将上官清粤身上的奇事跟阳平郡主说了,阳平郡主听完却无甚意外的样子,反而条理明晰地帮他出主意。 上官澹望着妻子娴雅美丽的侧脸,眼底的爱意不加掩饰。 “三郎莫忧,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那个小娃娃,又不让大哥和承乾公主发难,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说来听听?” “那小娃儿是个哑巴,而且年岁小,若是悄悄地把她毒傻……”阳平郡主眼冒精光。 “所有人都会只当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她也不能在乱说什么了。” “妙计啊妙计!” 上官澹一拍板,就这么决定了。 两人接着商量了一下细节。 翌日清晨,上官澹就将能致人痴傻的药粉寻了来,交给阳平郡主。 阳平郡主将药粉撒在了山药糕上,然后吩咐青竹将山药糕送到清雨阁,吩咐其定要亲眼瞧着小小姐服下。 送走了青竹,阳平郡主服下御医给开的调理肠胃的药。 这些天她大便燥结,御医说她这是五脏失调,需要一日三顿梳理肠胃的药吃着,饭后还要伴着凉茶。 刚喝完药,腹部就传来一阵揪痛,她连忙唤来丫鬟端来恭桶,然而一坐上去,那感觉又没了。 反倒小腹愈发坠胀。 阳平郡主皱着眉坐了起来,恰好刚刚送山药糕的青竹回来了。 阳平郡主精神一震,“看她吃下了没?” 青竹摇了摇头,“夫人,小小姐身边的红杏说了,小小姐对山药糕过敏,服不得!” 阳平郡主瞳孔微张。 青竹又说了,“绿桃说,您要是有心,可以做些虾酥送过去,小小姐爱吃。” 阳平郡主皱眉,半晌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做些,你再送过去。” 阳平郡主按捺住心底的不悦,亲自去小厨房做了碟虾酥,虾酥不好做,光是纯正的虾粉弄出来就要好久,阳平郡主做完已经中午了。 她趁人不注意在上面又撒上一袋药粉。 上官澹给了她五包,她还绰绰有余。 阳平郡主又吩咐青竹,“午膳的时刻到了,送过去让小粤儿就着午膳吃!” 青竹心道阳平郡主一向不待见清粤小姐,这次怎么转了性,但这些事又不是她一个丫鬟能置喙的,她只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青竹将虾酥放进食盒里,提着食盒又朝着清雨阁过去了。 见青竹走了,阳平郡主这才松了口气,身旁的小丫鬟提醒她什么时候传膳,阳平郡主烦躁地摆了摆手,她现在哪还有心情再吃? 于是非但没传膳,反而又传来了恭桶。 阳平郡主坐在上面,喝着凉茶。 结果半盏茶的功夫,青竹又回来了,这回不仅是她,身旁还有一个丫鬟,好像是清雨阁的红杏。 阳平郡主提上衣裙起身,面如菜色。 红杏见阳平郡主出来,连忙跪下认错,“三夫人恕罪!” 阳平郡主疑惑,“你犯了何罪?” 红杏吓得声音都抖了,“三夫人遣人送去的虾酥,被奴婢一个不小心摔了,奴婢前来认错!” “什么!摔了??!” 阳平郡主蹭的站了起来,瞪着红杏。 红杏闻声,额头严丝合缝地贴在地上请罪。 “你!你!!”阳平郡主怒不可遏,她指着红杏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罚又是不能罚的。 摔了一碟虾酥又是多大的罪过呢? 若是就这么罚了,不是显得她心胸狭窄,苛待奴仆,且红杏又是承乾公主的奴婢。 但是不罚,就太气人了。 她废了多大的功夫? 就让她这么摔了?? 阳平郡主废了好大的劲,才疏通堵在心口的这口气,她长舒一口气,“起来吧,一点小事,等我再做了送小粤儿吃便是。” 红杏一听大喜,连磕了两个头,说道:“郡主娘娘心善,我家小小姐近日有些消化不良,若是能在膳后吃上那么一碟冰冰凉凉,酸甜可口的山楂糕,想必是极好的……” 阳平郡主:“……” 阳平郡主皮笑肉不笑,“你且回去等着吧,做好了我再让青竹送过去。” 红杏:“多谢郡主娘娘!奴婢告退!” 见红杏走了。 阳平郡主拍着桌子低吼道: “吃吃吃!长嘴就知道吃!” 旁边,小丫鬟声音弱弱地传来, “夫人,小小姐不能说话,嘴可不只能吃了……” “闭嘴!” 阳平郡主怒不可遏,抬起茶碗又汩汩灌下一杯凉茶,郁结的心情倒纾解了些。 她起身,又朝着小厨房走了过去。 山楂糕…… 不就是山楂糕吗? 阳平郡主将厨子备好的新鲜山楂,熬成果酱,最后制成糕点,晶莹剔透,看起来就美味爽口。 阳平郡主也挺满意,心想自己多做一盘,给自己泉哥儿送去一碟。 将送给上官清粤的撒上药粉,药粉渗进膏体里,看起来跟平常的别无二致。 阳平郡主担心拿错了,还特地将两盘的山楂糕数弄成不一样的,小哑巴的九块,泉哥十块,临走之前给泉哥儿的亲自端走。 结果刚走到小厨房门口,肚子传来一阵绞痛,那感觉来的铺天盖地,暴风骤雨一般,直教人难以忍耐。 “噗噗噗” 阳平郡主放了好几个震天响的屁,最后实在忍不住,将盘子放到灶台边,捂着肚子奔去了恭房。 结果一到了恭房,刚刚雷霆般的痛感瞬间消失了。 阳平郡主气得心烦气躁,脸色愈发难看。 她也不忘了正事,肚子不疼了,连忙赶回小厨房。 结果一进去,放在灶台边的山楂糕不见了。 阳平郡主顿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山楂糕呢?” “夫人,碧菊见您不在,端着山楂糕去少爷那里了。” 阳平郡主闻言,立马又去找另一盘,数了数盘子里的糕数,正好九块,这么说碧菊端走的是对的,小哑巴这盘下了药的还在这里。 阳平郡主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松到半截,就听到小丫鬟说道:“夫人,刚刚来了只野猫把盘子里的山楂糕叼走了一块……” “什么?” “野猫把山楂糕叼走了一块……” 阳平郡主呆愣了半晌,紧接着尖声叫道:“把碧菊给我叫回来!把山楂糕给我追回来!!” 第29章 不要拉了不要拉了 半个时辰后,阳平郡主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盘山楂糕,一盘倒掉,另一盘又撒上了一袋药粉。 只剩一袋了…… 此次,她定要成功! 阳平郡主面无表情地叫青竹过来,“把山楂糕给清雨阁送去。” 青竹看着阳平郡主铁青的脸色,乖巧地点了点头,提着食盒,逃似的离开了。 阳平郡主就坐在正厅等着。 果然,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青竹又回来了。 青竹进来,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半晌,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张嘴,“夫人……” 阳平郡主一抬手,心如死灰的表情,“又怎么了?” “夫人……绿……绿桃说……说清粤小姐午膳食了太多荔浦芋头,都梗在肠胃里,属实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清粤小姐正闹肚子疼呢,御医来瞧,说到明日晚上,最好都不要进食……” 阳平郡主:“……” 阳平郡主猛地站起身来,俏脸绷着,胸膛起起伏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厅里的丫鬟们噤若寒蝉。 阳平郡主咬牙切齿地吼了两声,“好!好!” 然后气势汹汹地朝着清雨阁冲了过去。 不吃是吧? 那她把药直接给这个小哑巴灌进去,看她吃不吃! 阳平郡主已经气疯了,失去了理智,青竹和一众奴仆见状,忙不迭地跟在身后。 到了清雨阁门口,恰好门紧紧地关着,绿桃和红杏都不在,青竹顺便问了一句园子里的小厮,小厮说绿桃和红杏去请公主和世子了,小小姐一个人在里面。 阳平郡主一听,眼底的寒意弥漫。 如此良机,真是天也要帮她! 看她还不死! 阳平郡主嘱咐一众奴仆们守在门口,无论里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让人进去。 然后手里攥住药包,把门推开。 结果刚伸手碰到门,肚子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阳平郡主皱着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肚子。 怎么这么凑巧? 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 都到门口了…… 算了!速战速决! 反正她这个肚痛十有八九是虚张声势,痛一会儿就过去了。 难不成还真能这么倒霉,进去便拉了? 阳平郡主一咬牙一狠心,咬着牙忍痛直起身来,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绕过正厅,掀开帘子,卧房里,上官清粤正坐在床上,小手捂着肚子揉啊揉。 绿桃姐姐说了,这样揉肚肚就能把芋头揉开。 她们去请娘亲,若娘亲不来,那就请世子准允她进去见娘亲一面。 总归是能见到娘亲的。 她已经好久没见娘亲了。 其实她的肚子没有那么痛,但是如果这样能见到娘亲,那她就好痛好痛,要痛死辣! 上官清粤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的阳平郡主了,幽幽地瞪着她,目光不善。 【她干嘛?】 【诶?她朝我走过来了……】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阳平郡主,手上揉肚子的动作都停了。 阳平郡主吞了吞唾沫,面色煞白,额头已经冒起了冷汗。 越靠近上官清粤,肚子越疼…… 她使劲全身力气夹着,结果一迈腿,还是没夹住……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尖锐的放屁声如爆竹般响起。 上官清粤立时捏住了鼻子,小脸皱得像核桃。 【唔……搞什么啊?三婶为什么要来我的卧房放屁?】 【好臭好臭!!】 yue~ 上官清粤吐着小舌头呕了一下,眼底浮上了一层水雾。 阳平郡主此时此刻的脸色比上官清粤还难看,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住柜子,身体扭曲得像要化形的大蛇精。 上官清粤见状,身子往床里缩了缩。 阳平郡主忍住了下一个屁,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再任由自己放下去,出来的不一定就是屁了。 啊啊啊啊! 阳平郡主深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一不做二不休,给这小哑巴喂完药,她就能解脱了。 对! 她要坚持! 阳平郡主猛地朝上官清粤走过去,凶神恶煞的,上官清粤正要叫,又一反应过来,自己也叫不出声啊。 正懊恼着,阳平郡主的身子一歪,朝她狠狠地跪了下去。 【别跪我,我没有压岁钱给你……】 紧接着,一阵叽里咕噜的闷声响起,阳平郡主身子一僵,目光也随之呆滞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在空中飘着,卷着,旋着,最后送进两人的鼻间。 上官清粤意识到了什么,无助爬满了她稚嫩的眸里。 【为什么要在我的卧房放屁又拉屎?】 【我看起来让你很想拉屎?】 【我是霉宝,又不是厕宝……】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住了。 叽里咕噜,噗噗噗…… 屎尿屁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阳平郡主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是又爽又悲,眼里充溢着一种失了智的癫狂。 臀部温热鼓胀,周围臭气弥漫。 小家伙被熏得连连后退,小手不停在阳平郡主面前摆着,试图唤醒她的一丝良知。 【不要拉了,不要拉了……】 【婶婶,我害怕……】 阳平郡主疯了。 她癫笑着,朝上官清粤爬了过去,上官清粤尖叫了一声,跃下床,连鞋都忘记了穿,逃命似的跑到门口,想要开门离开。 结果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上官清粤一阵绝望,小手用力地拍着房门。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呜呜……娘亲救我……】 阳平郡主从内室里爬了出来,爬一路,身后还留下一路黄渍,上官清粤见状倚着门大吐特吐,把午膳吃的芋头块都吐了出来。 阳平郡主自觉丢脸到了极致,脑子已经空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药灌给上官清粤。 她朝着上官清粤爬啊爬…… 可是身上还是不停地在拉,囤积了数日的粪便,数量和臭味可想而知。 上官清粤小脸都被熏白了。 她哐哐地凿着门,可惜门口守着的人都被阳平郡主嘱咐好了,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小清粤失声痛哭,前所未有的悲痛。 【呜呜……娘亲……粤儿要被臭死辣……】 【婶婶为什么要找我拉屎,她太恶毒了……】 许是上官清粤“命不该绝”,门口传来一声厉喝,“放肆!把门给我打开!咳咳!” 【娘亲!是娘亲的声音!】 上官清粤眼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缝喊了句, “娘!” 哑巴,熏得,说话了…… 第30章 她不喜欢我她想臭死我 门应声而开。 门口,赵缨白着脸被上官澍拥在怀里,上官澍让赵缨不要急,俩人身后,跪了一地的奴才。 赵缨一时恍惚,竟分不清那一声“娘”是她宝贝女儿的心声还是叫声。 然而眼前的一切已经不容她去分辨了。 太炸裂了。 发生了什么? 上官澍也呆住了,显然没见识了。 在门口听说阳平郡主在里面,他下意识觉得是上官澹打算对粤儿动手,委实没想到…… 上官清粤乳燕投林般地奔向赵缨,赵缨心不在焉地抱住上官清粤,任由小娃娃委委屈屈地埋进她的颈窝。 【娘亲好香……呜呜……】 赵缨看着屋里的阳平郡主,阳平郡主已经像失了魂一样,双目呆滞。 赵缨呐呐道:“阳平……我知你一向与我不睦……但你此举太……过分了吧!!” 阳平郡主心如死灰地合上眼,眼角滑下两行耻辱的泪。 此情此景,赵缨想发难都不知道说什么,吩咐下人把阳平郡主收拾好,然后抱着上官清粤回到自己的乾园。 一进去,上官清粤就缓过神来,爹爹娘亲坐在一旁,小家伙站在地上忙不迭地告状,她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来,于是就用手脚比划着。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爹娘都能听见她的心声。 【娘亲,你是不知道哇!太臭了!我就没闻过这么臭的臭味!!】 【她一进来就朝我放了好多好多屁,然后还不罢休,还朝我拉屎……】 【我求她别再拉了,可是她不听我的……】 小清粤提起这个,小嘴一扁,又委屈了,眼里包着两汪泪,看起来别提多招人怜爱了。 连上官澍都目露宠溺地看着自家小姑娘。 赵缨更是心疼坏了,身子还未好,强撑着精神哄一哄她的宝贝。 “粤儿受苦了……” 【娘亲,婶婶为什么要到我的卧房拉屎,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想臭死我?】 赵缨听着宝贝女儿孩子气的话语,莞尔一笑,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粤儿莫怕,你三婶婶只是……肠胃有些不适,赶巧了而已。” 赵缨说完,眼前一黑,身子颤了一下。 上官澍察觉了,立时关切道,“缨儿你没事吧?” 上官清粤也一脸担忧,【娘亲,你还没好吗?】 赵缨朝着上官清粤温柔一笑,“娘亲没事,娘亲就是还需要多休息。” 上官清粤闻言,自己又跑到赵缨的床上,眼见又要解衣服,【娘亲,粤儿陪娘亲……】 上官澍眼皮一跳,上前把上官清粤抱了起来。 “缨儿,你先休息,我带粤儿去看看老三媳妇。” 赵缨本想把上官清粤留下的,但是一听上官澍的话,觉得赵飞应该给此事一个说法,她有病在身不能问罪,就让上官澍去。 赵缨点了点头,“也好,你便去,但你毕竟是个男子,对阳平的话也不可说重了。” 上官澍应允了。 但面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赵缨近日对他很冷淡…… 上官澍本想等着赵缨对他说一句“早些回来”,然而赵缨说完话就回床上歇着了,半点眼色也不再给他了。 上官澍有些黯然地抱着上官清粤离开。 一路上,父女无话可谈,上官清粤咬着一口小嫩牙。 【又让他得逞了……好讨厌……】 【我只是一个想跟娘亲贴贴的女宝,我有什么错……】 【大楚边境如此平静吗?皇帝外祖不派骗子爹去打仗吗?】 【去吧去吧!这样娘亲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家伙在心里默默祈祷,旁边,亲爹死亡凝视。 …… 阳平郡主屎溅清雨阁的事情奔走而出,想瞒也瞒不住,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 全府上下那个好奇啊,光是传说的版本就演变了好几个。 然而很默契的是,他们都不在饭点谈这个。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来到上官澹的院子的时候,恰好就是饭点。 上官澹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全程诡异的沉默,即便和阳平郡主面对面的用膳,两人都安静如鸡。 阳平郡主用膳之前洗了好多遍澡,恨不得把自己洗秃噜皮,然而还是感觉那股子味道挥之不散。 不散就不散吧…… 她好饿…… 阳平郡主虽然大快朵颐,但是吃相还是极好的,上官澹见状,给阳平郡主夹了筷子猪柳,“尝尝这个,鲜嫩的紧。” 阳平郡主却皱了皱眉,一副难以言喻的模样,将猪肉夹走,“三郎,我不吃猪肉。” 上官澹闻言微怔,“成婚多年,我倒不知你不吃这个,是我疏忽了。” “无碍。”阳平郡主接着吃。 上官澹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恍惚记得岳丈说过,小女幼时最喜欢吃烤乳猪…… 上官澹好奇,“我记得岳丈说过,你幼时最爱吃乳猪,还是几个月大的小乳猪……” 阳平郡主闻言脸色难看起来,面对上官澹疑惑的目光,有些闪躲,半晌,她轻咳了一声说道:“人的口味都会变的,我只是后来觉得吃猪肉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猪不是生灵吗?仅仅是人想吃,就把猪随意的杀戮,难道不残忍吗?” 阳平郡主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 上官澹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让爱妻不高兴,连忙顺毛,“你若觉得残忍,那之后餐桌上便再也不上了。” 阳平郡主满意一笑。 此时,门外通报,“三爷,世子带着清粤小姐来了。” 上官澹和阳平郡主闻声,脸色一白,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兴师问罪来了。 上官澹给了阳平郡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让阳平郡主进去内室,他来应付。 阳平郡主进去了。 上官澹抱着上官清粤进来了。 “大哥……小粤儿也来了,来,给三叔抱抱。” 上官澹作势要抱上官清粤,然而被上官澍避了过去。 紧接着,上官澹收到了上官澍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给抱不给抱,你要给我喂药,你娘子冲我拉屎,你们虐待幼童,鸡哔你们!】 本来这件事的初衷还模糊着,上官清粤这么一说,倒是彻底把窗户纸捅破了。 上官澹见上官澍脸色铁青,他吓得后退一步,“大哥,你听我解释……” 第31章 粑粑邪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坐下,一副劳神在在的模样,看着上官澹,“解释吧。” “啊?”上官澍四两拨千斤,倒是又把上官澹整不会了。 他解释啥? 解释他和赵飞不是想拉屎熏死小哑巴,是想拿药毒傻她? 那还不如不解释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上官澹一咬牙一狠心,说道:“中邪了!阳平郡主她中邪了!所以才能做出……如此举动……” 上官澍看傻子一样看自己弟弟,闻言冷笑一声。 他怀里的小娃娃也冷笑一声,竟和他同步了。 看得上官澹五味杂陈,这这这……真是亲父女啊…… “是何邪祟啊?” 【有邪祟让人不停拉粑粑嘛!】 “对,就是粑粑邪!” 上官澹话音一落,整个正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偏上官澹面不改色。 上官澍摇了摇头,“我看你是中邪了!” 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上官澹桀骜地别开眼,腹诽,再邪有你怀里那个邪嘛! 上官清粤突然攥住上官澍的衣袍,眼巴巴地瞪着他,小手指了指上官澹,又指了指自己,【爹爹,三叔骂我!】 上官澹:靠,这都知道? 上官澍和上官清粤敌对了好多天,难得上官清粤把他当个爹,上官澍受宠若惊,一拍桌子,厉喝,“老三,看你干的好事!既是中邪,那你就叫你请来的那个法师也给你驱驱邪!” “清清你脑子里的邪念!粤儿再有好歹,我先拿你是问!” 这一句,上官澍明显是真的警告,上官澹即便心中有意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阳平郡主脏了清雨阁,清雨阁不能住人了,得推了重建,后续的修缮费用全都你掏!” “我掏?” 他大理寺俸禄能有几个子? 上官澹这回是真的肉疼了。 他平时大手大脚,本攒不下几个钱,他又对赵飞予取予求,养个郡主得花多少银子啊,国公府还没分家,他恐怕得掏自己压箱底的钱了。 上官澍沉声威胁,“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我掏……我掏还不行吗?” 上官澹真是后悔极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想除个小哑巴,非但没除掉,自家娘子丢了开天辟地前所未有的人,他还被宰了一刀。 此时的上官澹还不知道,后面还有的受呢! 见上官澹答应了,上官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抱起上官清粤就要离开,离开前瞥见柜子最上端放着的一个金苹果,他抬手取了下来,递给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果然眼前一亮,嘴咧开“哇”了一下,小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金苹果爱不释手,也不嫌沉。 【金苹果……还实心的!】 上官澹瞪直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上官澍说道:“上次你那个七宝琉璃珠是不是没给粤儿?” “拿这个补上吧!” “粤儿吃点亏就吃点亏,谁让孩子喜欢。” 上官澹彻底被亲哥的无耻打败了,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 什么叫吃点亏就吃点亏? 这可是金镶玉的,里面一块好大的玉石呢! 大哥能不知道? 这是老国公夫人,他亲娘压箱底的嫁妆! 上官澹都要哭了。 他的及冠礼啊…… 上官澍像是没看到似的,还说呢,“粤儿,谢谢你三叔。” 上官清粤抽空抬了下脑袋,嘴巴动了动。 【谢谢】 说完,一人一娃疾步而去,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可是……他都没答应啊! 强盗啊! 镇国公府出强盗了! 上官澹欲哭无泪。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离开,一路上上官清粤紧紧地抱着硕大的金苹果,心里还碎碎念,【这么大的金苹果,得值多少银子啊……】 【会不会有人来偷,我得藏好了。】 【藏哪呢,我现在都居无定所了。】 【要不送给娘亲吧!爹爹没送过娘亲这么大的苹果吧?】 【我送了,娘亲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这样爹爹就争不过我了!】 【嘿嘿……】 上官澍看着上官清粤,被她提醒了。 上官清粤现在没地方住了。 为了防止她去粘着赵缨,上官澍连忙把三个孩子都叫来书房,问问谁愿意跟妹妹住,上官清粤的意见倒是不必问了,问就是都不愿意,问就是要和娘亲住。 上官柏麟当然一万个愿意,上官清婉也是愿意的,她现在对她的小妹妹有千万个好奇。 上官诚敬看着上官清粤,心想虽然她总是欺负清珥,还抢走了清珥的一切,但是如果他能教化她,让她跟清珥冰释前嫌,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父亲我愿意。” “父亲我愿意。” “父亲我愿意。” 上官澍见状颇为满意,“那就各举出三条你们的优势。” 兄妹三人都不愿先说,上官澍指了指上官诚敬。 “诚敬先说。” 上官诚敬认真思考了下,“我是大哥,应该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此为其一,其二,我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经验,其三,我会尽我所能教妹妹正直做人,善待姊妹。” 这话一出,不仅上官柏麟和上官清婉皱起了眉,连上官澍都摇了摇头。 心道咱俩谁是爹? 【大哥一定是绿帽子带多了,脑子都不清醒了,算了,聪明宝贝是不会和笨蛋计较的,等他亲生儿子被假千金淹死,正牌娘子被假千金逼疯后,他就知道了。】 上官澍、上官柏麟、上官清婉:真是每次听,老大(大哥)的悲惨未来都不重样啊…… 上官诚敬已经麻木了。 他不信!清珥这么乖巧的女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况且他将来怎么会娶清珥,他对清珥是纯洁的兄妹之情。 上官澍看向上官清婉,“婉儿你说。” 上官清婉看着上官清粤,目光带着蛊惑,“我会做好吃的甜点,保证每天不重样,我还会做小木人,能跳会动的小木人……”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个小木人十分感兴趣。 上官清婉笑了,“粤儿跟姐姐去住,姐姐带你上街去买好多好多漂亮簪子和头面,好不好?” 【好啊好啊!跟姐姐住跟姐姐住!】 第32章 我们和离吧 上官清粤从上官澍怀里探出小手,作势要抱上官清婉,那样子恨不得马上就跟上官清婉走了。 上官柏麟见状,灰头丧气地松下肩背。 他一脸幽怨地看向上官清粤,最后看向上官清婉,“姐,要不我也搬去你那吧!” 这样既可以陪妹妹,又能玩小木人! 他可真聪明! 结果遭到了上官清婉的严厉拒绝,上官清婉掌心横在两人中间,“你脚臭!” 上官柏麟被当胸一剑,哽住了。 上官澍皱起眉,质问,“柏麟,你每日下了学堂又不洗脚?” “难道还想让夫子来国公府告你的状吗?” “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和你娘丢不起!” “冤枉啊爹,不是我脚臭,我每天都有洗脚,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没错,不是你脚臭,是你鞋袜臭,你和同窗们打赌谁的鞋袜穿三月后更臭,最后只剩下你和定国公家小二,赌注是太子舅舅家新下的一只小狮子猫。】 上官柏麟被掀了老底,小脸顿时通红。 上官澍合眸,无语中。 上官清婉:yue~ 上官诚敬:?? 【你每天穿着新的鞋袜上学,到了国子监换上旧的,放学后再换回来。】 【但是你还是懊恼为什么没有定国公老二的鞋袜臭。】 【因为他作弊了,他袜子放泔水里泡过。】 上官柏麟:好啊你个郑二! 上官澍:这帮熊孩子为了赢也是拼了…… 【唔,你打赌是为了……】 上官清粤的心声停了。 上官澍嫌弃地看着上官柏麟,“上官柏麟,我限你……” 话还没说完,上官柏麟仰头咧嘴哭了。 “哇……” “我就想送妹妹一只狮子猫……” “妹妹要过生辰了……” “爹爹之前送给清珥一只小猫,可是那应该是我妹妹的,清珥把小猫玩死了,我妹妹什么都没有……” 上官柏麟抽噎着,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上官澍和上官清婉听着心酸,上官澍本来要斥责上官柏麟的, 闻言也不好说他了,只是说了句,“你要送妹妹猫,跟我说便是,我给你寻来……这种事,今后不要做了!” 上官澍此时此刻能体会到赵缨的不容易了。 几个孩子太累心了。 不生了,今后说什么也不生了。 上官清粤从上官澍身上爬下来,走到上官柏麟面前,朝他举起双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上官柏麟哭着抱起上官清粤,上官清粤反抱住哥哥,在他脸上找了块未湿的地方,小嘴吧唧印了上去。 用眼神告诉他。 【二哥哥,我不喜欢猫猫,我只喜欢二哥哥……】 上官柏麟怔愣了片刻,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上官清婉为难道:“柏麟你别哭了,大不了咱俩分着照顾妹妹,你一天我一天……” 上官柏麟立时止住了哭声,答应得干脆,“好!” 上官清婉顿时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上官诚敬火上浇油,“柏麟你固然好心,但我也要与你说,那只猫并不是清珥玩死的,你莫要污蔑她!” 上官柏麟听着有气,反驳道,“怎么不是她玩死的,才几个月大,就知道把猫从高台上扔下去,小猫是吐血死的……” “也就你觉得上官清珥善良无害,你鬼迷心窍了!” “你!” “够了!” 上官澍被吵得脑仁疼。 各自叮嘱了几句,让上官清婉把上官清粤抱走了,上官澍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书房,去乾园。 乾园。 赵缨刚服完药,闭着眼休憩,李嬷嬷和后珠在跟前侍奉着。 见上官澍来了,李嬷嬷和后珠见礼。 “世子。” “都退下吧!” 李嬷嬷和后珠退了下去。 赵缨听见上官澍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粤儿呢?” “今晚跟清婉一起睡了。” 赵缨稍稍放下心,似是疲惫至极,眼睛又合上了。 上官澍坐到床边,忧心道:“缨儿还有哪里不适?” 赵缨突然笑了下,合着眼睛,她看不见上官澍的神色,意识昏沉着,但脑子却清醒得很。 清醒得记得昏倒之前,发生过什么。 赵缨突然说道:“上官澍,我们和离吧……” 话音刚落,赵缨就觉得周围的气息冷了下来。 一道灼热危险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身上。 上官澍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发现的震颤和紧迫,“缨儿,你在说什么?” 赵缨再次轻笑,“近日病中,我总是梦魇缠身,梦中反反复复是当日,你听说怀安要被嫁去匈奴,于是前来逼问我,怎么嫁的不是我。” “当时我没有回答你,但我早就应该给你答案,即便不是怀安,也不会是我。” “我是我父皇的嫡长女,大楚的嫡公主,区区一个匈奴王怎能配我,我去和亲,岂不是打了整个大楚的脸?” “况且我外祖家手握兵权,魏复曾经与我说,若我和亲,他必踏破匈奴百万雄狮……” “魏……复?”上官澍缓缓站起身来,意味不明道,“你做梦梦见了魏复?” 赵缨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和他谈这个。 “上官澍,我只想告诉你,怀安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有抢她任何……不管如何,怀安受苦了,你也遭受了失去爱人之痛,或许表面上看着释然了,其实心里还扎着那么一根刺。” “这根刺,时间越长,扎的越深,若是想要拔去,就要提早……若你对怀安还有情谊,我放你走。” 只求你,求你……放过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赵家全族,以及我赵家百年江山。 赵缨说完,心中畅快了许多。 她真的可以不计较上官澍一直以来的欺骗,不计较他对她孩子们的薄待,只要他可以就此停手,让一切截止到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刻。 上官澍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和离?赵缨,孩子呢?”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无波无澜。 赵缨既高兴又悲哀,高兴他愿意与她和谈,悲哀……她要和离,他果然不曾有一丝难过。 微末的哀伤不足以撼动她的决心。 赵缨说道:“诚敬是你的长子,未来也会是你的世子,我不跟你争,清珥与诚敬交好,定也不愿意分开。” “粤儿太小,离不开母亲,粤儿必然要跟我的,清婉她粗野不受教,未来婚事定是麻烦事,就不劳未来的世子妃费心了,柏麟顽劣固执,恐给镇国公府惹出祸来,便也跟我。” 上官澍低低地笑了两声。 他回头望着床帏里,那一抹纤弱的身影,冷声道:“若我也要粤儿呢?” 第33章 反贼爹发疯 赵缨的身子一僵,紧接着不温不火道:“上官澍,我是公主,你争不过我的……” “好一个公主!” “殿下想要便要,想弃便弃……莫不是你昔日的情郎魏复要回来了,你按捺不住了!”上官澍哑声道。 什么情郎?他心里有人还要给她扣一顶水性杨花的帽子? 赵缨气不打一处来,手肘支着身子半起身,就要与他辩论,然而目光触及到上官澍的一眼,愣住了。 上官澍猩红着眼,似嘲弄,似嫉恨,似疯狂地盯着她,就像被逼入了绝境的野兽,凶残狠厉,亟待将人撕碎。 赵缨下意识朝后躲了下。 上官澍却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语调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 “缨儿,你怎么了?” “你为何要与我和离?” “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你要……离开我!” 上官澍双臂箍住她的肩膀,质问。 赵缨心跳如鼓,显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她想后退远离他,然而根本挣脱不开男人掌心的束缚。 赵缨想起粤儿说过的,他囚禁…… 是她大意了。 她不该惹怒他的…… “上官澍……你放开我……” “赵缨,你为何如此待我?!” 赵缨愣了一下,紧接着轻嗤而笑。 “你觉得呢,上官澍?” “怀安的静慧庵一着火,你就和老二老三忙不迭去救火,你去当了英雄,我却要忍受嘲辱?” “你明知道粤儿是我的命根子,却由一众神棍攀篾她是妖孽,同样都被视为妖孽,我的孩子就要被送走,怀安的孩子就能无罪,别跟我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既然你要帮呼延雪,与我说一声便罢,何必要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跪在养心殿门口几个时辰,别以为我病了你照顾我我就会感激你,我赵缨从不缺人伺候!” “你对呼延雪如何,对几个孩子如何……上官澍,你当我是瞎子吗?” “从前我不与你计较,不与怀安计较,看来是我做错了,让你们得寸进尺,害到我的粤儿身上来!” 甚至,你还要为了赵瑶夺我赵氏江山,灭我满门…… 赵缨说着也动了气,捂着胸口冷冷地看着上官澍。 上官澍如遭雷击,手上的力度渐松。 沉痛的眼底划过一抹心虚,他敛下眉眼,那一瞬,甚至不敢和赵缨对视,刚刚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消失殆尽。 她都知道…… 她都知道了…… 那她知道多少? 怪不得他最近总觉得心绪不宁…… 上官澍简直不敢想,若是赵缨知道了他十几年来背地里做的一切,她会是什么反应? 跟他和离? 永远的离开他? 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 上官澍心痛得肺腑似要炸裂开,他想也没想的,大掌托住赵缨的后脑,狂烈地吻了上去。 “缨儿别离开我……” 赵缨属实是被上官澍过激的反应吓到了,她挣扎着,却躲不开男人强势的侵袭,她急了,抽出空呵斥:“放肆!上……唔……你放!” 上官澍把赵缨按在身下,结结实实地亲了一通。 等他缓过神来,眼底的狂热渐渐散去,理智又重回了大脑。 上官澍将赵缨凌乱的里衣整理好,给她撩上被子,然后连人带被的抱紧怀里。 赵缨合眸,气息深深浅浅,在刻意压着火。 “公主……莫要生微臣的气好不好?” “你若不喜欢我帮怀安,我便再也不见她……” 赵缨还病着,脑子昏昏沉沉的,上官澍在她耳边说了半天,她都懒得听,要不是怕他再发疯,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 赵缨乖巧地点了点头。 上官澍见状大喜,将她从怀里捞出来看了眼,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把她塞了回去。 “你原谅我了?” “缨儿,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定会以你为先!” 上官澍又说了些肉麻的情话,提起往日两人的恩爱,似想唤起什么。 赵缨也不搭话,也不反驳,任他去说。 上官澍话锋一转,突然对她说道:“缨儿,那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话音一落,上官澍就感觉赵缨的身子僵了下。 赵缨当然不会说是听了粤儿的心声,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 她干脆不吱声。 上官澍似笑非笑,“让我猜猜……” “缨儿,是不是粤儿告诉你的?” “你也能听到粤儿的心声吧?” 赵缨震惊地睁开眼,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 “你也能听到?” 上官澍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果然…… 赵缨推开上官澍,怔怔地看着他。 上官澍噙着温润的笑,蛊惑又危险地问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赵缨警钟大作。 说了什么? 几乎把你们老底都掏干净了。 赵缨蜷缩在被子里的手攥紧。 这一瞬,她甚至不确定,如果她告诉上官澍,你们意图谋反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赌一个反贼的怜爱之心? 她赵缨还没那么蠢! 赵缨眼底凝起一汪泪,怨怼又痛心地看着上官澍,“她说……她说你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怀安,还说怀安给我下了什么蛊,你也知道这件事,你和怀安合谋想害死我们母子几人……”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话掺着说。 上官澍也被赵缨说迷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见赵缨哭得梨花带雨,心疼之余不免想将上官清粤这个死丫头拉过来揍一顿! 他什么时候想害死赵缨,想害死她? 一定是上官清粤这兔崽子想跟他抢赵缨,暗地里污蔑他! 卑鄙! 无耻! 远在清风阁的上官清粤默默打了几个喷嚏。 “缨儿你别听粤儿胡说!” “我冤枉!” “我从没想过害死你和孩子们!” “我承认,我对怀安有旧日情谊,忍不住对她多番照顾,可下蛊之事,我近日才得知!” “你放心,此蛊我已经派人去寻良方了,定要给你治好!” “我……或许从前念着怀安,如今只心悦与你!” 上官澍深深地凝着赵缨,眼底流淌着自己都未发现的情愫。 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是像往日一样哄骗于这个女人,还是……真情流露…… 第34章 赵缨,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赵缨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上官澍顿了一下,“千真万确!” 赵缨别开眼,嗔道,“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烛光下,女人颦蹙的眉眼怯怯生娇,绝美至极,即便年过三十也不显年纪,反倒愈发雍容妩媚。 上官澍眉眼暗了暗,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抬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缨儿,你可以一直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赵缨敷衍似的点了点头,已是乏累至极,换了个姿势躺下。 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闹了一通最后还得哄他? 她从前倒没看出,上官澍是个疯子来着。 赵缨气闷着,很快睡着了,然而紧蹙的眉泄露了她不安的心绪,上官澍伸手,将她的眉间的褶皱一一抚平。 赵缨……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翌日清晨,上官清婉带着上官清粤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粤儿藏好了吗?姐姐来找啰……” 【藏好啦!藏好啦!】 上官清婉快要被小妹妹可爱死了,尤其看到小家伙撅着屁股藏在花圃里,把脑袋埋了起来,这样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了。 上官清婉装作没看到,在小家伙周围绕了一圈,“噫,粤儿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了?” “粤儿快出来吧!你赢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咯咯咯】地从花圃里跳出来,一身雪白的毛袄子,远远看去跟一只小白狗似的。 【我赢啦我赢啦!大姐姐没找到我!!】 小家伙大笑着拍手。 上官清婉耷拉着脸,装作懊恼的样子,“重来重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好呀!嘿嘿……】 小家伙这次藏得更隐秘,上官清婉是真的没找到,心里有点儿发慌了,下一秒,就听见【大姐姐一定找不到我,我就藏在床底下,嘿嘿,我好聪明!】 上官清婉莞尔,偷偷摸摸地走到卧房,猛地低下头,和床底的小家伙打了个照面。 “找到你了!” 【啊!】 小家伙一惊之下,头猛地磕上了床板,咣的一声…… 安静了几秒之后,上官清粤咧嘴大哭,眼泪哗哗地掉。 上官清婉心疼坏了,连忙将上官清粤抱出来,抱在怀里颠了颠,连声哄着,“粤儿别哭,姐姐给呼呼!” 【哇……呜呜呜……疼……】 上官清婉眼睁睁看着小家伙脑袋肿起了一个大包,她忍俊不禁,不敢笑出声,只是咬着唇憋着,吩咐丫鬟去拿消肿的药油。 丫鬟很快把药油拿来了,上官清婉给小家伙擦了擦药,小家伙还时不时抽噎着,大眼睛红通通的,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又可爱。 【我不要和大姐姐玩了,大姐姐坏!】 上官清婉用手绢给上官清粤擦了擦脸,哄慰道:“还生姐姐的气呀?” 小家伙噘着嘴,将脸别开。 “哟哟哟,小娃娃气性还挺大呢……姐姐跟粤儿道歉好不好?粤儿不要生气啦……” “这样吧,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去哪玩?】 “去街上玩玩?” 上官清婉观察着小家伙的神色,果然她听到要上街玩,嘴角抿着一抹笑。 小家伙还傲娇着不愿意笑出来呢! 上官清婉给足了小妹妹台阶,“那粤儿就当陪姐姐吧?姐姐一个人出去玩多没意思啊……” 半晌,上官清粤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啦! 【好耶,可以出去玩啦!】 就这样,上官清婉带着上官清粤,还有一个丫鬟腊梅和小厮常烟大摇大摆地从……后院墙上翻了出去。 一看主仆几个就是轻车熟路。 常烟背着上官清粤爬过了墙头,到了外面,腊梅接过小家伙,放怀里抱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上官清粤看什么都新鲜,眼里都冒光了。 上官清婉银子掏得贼溜,小家伙指哪她买哪,很快腊梅和常烟手里都拎满了,甚至连怀里都抱满了。 上官清粤只好自己下来走路了。 上官清婉牵着小家伙的手,两人一人手里抓了串糖葫芦。 上官清婉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很快就被小贼盯上了。 一群职业小贼藏在街角商量怎么去偷,最后决定派小三子去。 小三子打扮成叫花子的模样,朝着上官清婉就撞过去了,打算趁机偷走她的钱袋。 结果刚凑过去,没注意到脚下的香蕉皮,呲溜一滑,咣当摔了个狗吃屎。 上官清婉一行人听到声音,回过头。 小三子正巧抬头,痛得一脸茫然,额头血肉模糊。 上官清粤脆脆地咬了口糖葫芦,【最近怎么老有人朝我下跪,是想求我办事吗?】 【那你们也太不诚心了,一个个都脏兮兮的。】 【我靠,你小子最好别冲我拉屎,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求办事? 上官清婉柳眉轻挑,沉默了一阵,终于想明白了。 这小叫花子是没钱吃饭朝她们乞讨呢! 那她得给点。 上官清婉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叫花子,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三五两的样子。 让腊梅交给小叫花子。 “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拿去买馍馍吧!” 小三子任务失败,没偷到钱袋,只好装作感激的样子,接过银子,然后离开。 一行人继续前行,都没注意到,小叫花子盯着荷包贪婪的眼神。 上官清粤突然指着路边的一条大白狗,【姐姐,姐姐,想要!】 上官清婉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丑狗,她最讨厌狗了,况且还是这么丑的狗。 毛乱糟糟的,牙歪七扭八的,唇还包不住牙,一只眼是斜的,额头上还有道疤。 真是丑得紧…… “粤儿,旁边那条小黑狗比较漂亮,买那条好不好?” 【不要!就要这条!】 许是怕上官清婉不给买,上官清粤直接上前,胳膊搂起狗头不撒手。 丑狗许是跟小家伙也有缘,也不反抗,任其搂着。 “脏……”上官清婉想把上官清粤拉回来,结果根本拉不动。 狗贩子见状高兴坏了,这条丑狗之前咬死过人,极其凶残,摆摊摆了好几个月都没卖出去。 这下可好了,有主顾了。 “小姐您就买下吧,看小小姐多喜欢啊,您忍心让小小姐失望吗?” 【没错没错,你忍心让我失望吗?】 第35章 我的屎克狼 上官清婉见实在扭不动小家伙,勉为其难答应了。 “多少银子?” 上官清婉准备掏钱。 狗贩子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装束,三钱银子到了嘴边变成了三十两。 “这条狗这么丑还值三十两?” 腊梅也怒了,拦在上官清婉面前,“小姐,他定是骗你的,这条狗也就值三两!” 狗贩子一听三两也成啊,正要答应,谁知道他今天算是遇到贵人了。 小家伙放开大丑狗,朝狗贩子伸出手,手心展开,一个圆滚滚的大金珠子,锃光瓦亮的。 狗贩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怕上官清粤反悔,跟抢似的将金珠子夺了过去,然后将狗绳递给上官清粤。 这么一大颗,得有上百两吧? 上官清婉也吓了一跳,纳闷粤儿哪里来的金珠子,这倒不打紧,这么一颗金珠子买一条丑成这样的狗,太亏了吧! 上官清婉给腊梅使了个眼色,腊梅就要将珠子要回来,岂料狗贩子见财起意,大声嚷嚷起来,就是不给,上官清婉到底是官家小姐,为了个金珠子跟人吵起来实在有失体统,于是就认了这个亏,离开了。 走在路上,上官清婉好奇粤儿哪里来的金珠子,她不记得粤儿出来带东西了啊…… 结果目光不经意地擦过上官清粤手里的糖葫芦上。 噫,刚刚还剩四颗果子,现下怎么少了一颗…… 也没见她吃啊…… 不会是…… 上官清婉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她连忙否决,不可能,小粤儿只是特殊了些,能让她听到心声而已,还真能点石成金吗? 上官清粤看来真的很喜欢这只丑狗,将自己的帽子都给狗戴上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就叫屎克狼吧。】 “汪汪汪!” 【你是不是也觉得名字特别好听?】 “汪汪汪!” 【希望你将那些朝我拉屎的坏人都打跑!】 “汪汪汪!” 上官清粤欣慰地摸了摸屎克狼的头。 上官清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小家伙站在狗旁边,跟狗一般高,浑身白花花的,远远看去跟两条狗似的。 走没两步,小家伙就累了,上官清婉只好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接着逛。 街角,一群小贼还在那密谋呢。 为首的贼头打算亲自出马,“咱们声东击西,我过去把那个小娃娃抢走,那个小姑娘定要去追我,待我将她引入偏僻的角落,逼她将钱袋留下来!” 另一个贼子听得眼冒贼光,他提醒道:“老大,那小姑娘模样不错,不如……” 贼头闻言一巴掌拍在贼子脑袋上,警告道:“老九,你忘了我们是窃贼,不是采花贼,劫财不劫色!” “我警告你们,谁要是坏了规矩,别怪我收拾你们!” 其他贼异口同声地答应了,“明白,老大!” 贼头眯着眼看着几个人的背影,逆着光,映着雪,还挺刺眼,贼头锁定了目标,朝着上官清婉身旁的屎克狼就过去了,一把抱上屎克狼,人瞬间就没影了。 留下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原地发呆。 “发生了什么?” 【我狼呢?我那么大的一个狼呢?】 腊梅在身后跺脚骂:“现在的贼也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偷狗?” 常烟问:“小姐,要不要去追?” 这事儿要是问上官清婉,那当然是……不追了。 好不容易天降好汉帮她把这个丑狗除了…… 但是上官清粤不依啊,上官清粤指着贼头逃跑的方向咿咿呀呀的,【狼!我的狼!还我屎克狼!】 她焦急地抓着上官清婉的衣领,【姐姐,帮我把屎克狼救回来!】 上官清婉没办法,只好抱着上官清粤跑了起来。 “好好好,咱们去追狗!” 上官清粤皱着眉盯着前方,攥着小拳头一脸严肃。 没注意到身后腊梅和常烟低着头,快笑死了。 上官清婉原地跑,半天了,都没动地儿! 另一边,贼头抱着狗跑啊跑,然后惊奇的发现,竟然没人追上来!!! 喂喂喂,你们就这么不在乎这个小娃娃吗? 太没有责任心了吧? 贼头喘着大气,低头看了一眼“无人在意”的小娃娃,下一秒眼睛差点儿瞪出来。 “啊——鬼啊!” 贼头惊吓中将丑狗丢了出去,屎克狼被摔,落地前利落地翻了个跟头,这下彻底怒了。 弓着身子一副进攻的姿态,朝贼头呲牙,“汪汪汪!” 贼头没见过这么凶残的狗,心里也有点犯怵,他一边留意着身边有没有木棍子防身,一边后退。 谁知道周围居然啥也没有! 屎克狼身子一跃,朝贼头撕咬了过去。 贼头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屎克狼疯了一样追了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 好巧不巧,狗贩子得了大便宜,马上收拾摊子回家了,结果一到家发现,金珠子没了,反而兜里多了颗黏糊糊的糖葫芦。 狗贩子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转身就要去找那对骗子姐妹算账,看她们穿得人模狗样的,连狗都骗,简直丧尽天良! 刚到街上,狗贩子打眼一扫,就看见他那条丑狗追着一个人,人跟狗都跑得极快,都看不到影了。 狗贩子解气得啐了一口,“活该!” 一定是那狗发了狠,咬了那对姐妹! 别以为被咬了就不用给他钱了,待他追上去,将卖狗的钱讨回来! 于是狗贩子追紧了狗,狗追着贼头,两人一狗在大街上跑得不亦乐乎,风驰电掣。 另一群小贼迟迟等不到老大回来,就原地返回去找,正好看到一人一狗撵着自家老大,小贼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居然敢这么对他老大?! 岂有此理! 小贼们朝着狗贩子追了过去,手里还抄起了家伙。 “别走!你给我停下!” “还我狗钱!” “汪汪汪汪!” “救命啊!” 两旁的小贩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连东西都忘了卖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比赛跑步?” “有奖励吗?” 凌乱中插进一道声音:“还我三十两……” “唔,有奖金诶,还三十两呢!” 第36章 两个灵童 众摊贩们眼睛一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终于在一个摊贩按捺不住,手里抓了根大白萝卜加入跑圈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带起了干粮水壶,追了上去。 紧接着,半个京城的住户,商客,听说了这件事,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加入。 为了三十两,努力! 人群浩浩荡荡,场面极其壮观! 而始作俑者,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此时站在京兆尹衙门里,等着京兆尹出来给她们找狗。 上官清粤只是小,不是傻,很快就发现了上官清婉的“诡计”,闹着要她把狗找回来,上官清婉没有办法,让腊梅和常烟先带着东西回去,自己牵着上官清粤来报官。 不知发生了何事,衙门里一个人都没有。 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只好坐着喝茶。 喝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默契地跑到衙门门口,吃瓜看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没见过这么多人! 遥遥看去,乌泱泱黑漆漆都是人脑袋,人潮攒动。 一个个跑得大汗淋漓,队伍两边,一众官兵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无助,很懵逼。 紧接着让他们更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城门口,一架十六抬的豪华大轿子从城外到城里抬了进来。 轿子里就坐了两个六七岁大小的娃。 虽是年纪小,可身份不简单。 一个是明嬅郡主,一个是明寅郡王,二人正是怀安公主的一对双生子,也是原话本女主和女主弟弟。 明寅郡王赵子寅拥有这世上最聪敏的智慧,最惊为天人的容貌,三岁通四书五经,五岁便可博古通今,能言善辩,无所不知。容貌更是眉清目朗,俊逸非凡,仅幼年就能看出今后出尘绝艳的相貌,比当今世上第一俊朗男子上官诚敬还要俊上几分! 而明嬅郡主赵子嬅拥有这世上最吉祥的福运,最美丽的声音,最灵巧的头脑,最无可比拟的宠爱,可以说,她是上天赐给大楚的灵童,当年明嬅郡主出生之日,玄鸟降临,百花齐放,人人都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尊贵祥和。 而她确是如此。 自她出生以后,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久旱无雨,只要她敬告苍天,甘霖顷刻便下。 蝗灾泛滥,只要她闭目祷告,天降祥鸟吃尽蝗虫。 建熙帝曾经药石无医,她只守在床前,建熙帝便百病全消,另有道行高深的法师算出,建熙帝被添了十数寿元! 这样的灵童无人不爱,且她如她母亲一般,心系天下,泽被万民,又岂能不被万民所爱戴? 当今天子和太后也爱极了这对双生子,特赐她们鸾天车架,车架上镶嵌着各种名贵的宝石,连车上的帘子都是顶级苏绣,绣娘们一针一针绣出来的,论尊贵和圣心都是独一份的。 赵子嬅和赵子寅分坐在车架两角,中间摆着桌子,桌子上是各式时令蔬果,看起来格外诱人,一般的小孩子定是要眼馋的,然赵子嬅和赵子寅不愧是灵童,表情恹恹的,看着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赵子嬅透过窗帘看到了京兆尹衙门口托着下巴看热闹的上官清婉姊妹俩,她不认得上官清粤,却认得上官清婉。 赵子嬅不屑地勾了勾唇。 “上官清婉看起来还是那么蠢!” “你看到她了?”赵子寅直起身来,朝赵子嬅那边的窗口探了过去。 “哪呢?” “哦,我看到了!” 赵子寅轻嗤一笑,坐了回去,“姐,想不想看个热闹?” 赵子嬅淡淡地瞥了眼赵子寅,“就你最贪玩!” 却没阻拦。 赵子寅阖目,抬臂在空中挥舞了一番,最后结印,手指朝着上官清婉头上的冰锥子指了过去。 一股阴祟之气顿时拢在冰锥之上。 瞬间冰锥子咔嚓断裂。 尖锐的锥头朝着上官清婉的天灵盖戳了下去! 赵子寅和赵子嬅乐得看这个热闹。 然而…… 冰锥上的阴祟之气降落的过程中,竟像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气息紊乱地抖了抖,然后逃难似的一扭一扭,蹦着远离了上官清婉,最终气息脱离了冰锥,冰锥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上官清婉闻声低下头,又抬头看了眼门梁上的冰锥们,吓了一跳,连忙抱着上官清粤远离了房梁。 车架里,赵子寅见事情没成,负气般的放下窗帘。 “哼!算她走运!” 赵子嬅安慰道:“你何必跟一个废物计较?还是练好师父所教的法术,为过两日的祈福求雨做准备吧!” 赵子寅冷哼,“这次求雨成功,我便要求皇外祖赐我恩旨,要那上官柏麟给我做伴读!让父亲知道谁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赵子嬅轻笑,“这还不简单?他岂能与你相比?” 赵子嬅的笑还未收敛,眼前一花,一个壮汉风一般地闯进车架,跨过桌子,疾驰的速度助他毫不费力的冲破车架后板。 “哐!” 后板留下了一个人形框。 身子经过带来了一阵风,赵子嬅姐弟冷得瑟缩了一下,紧接着车架漏了,风汩汩地从人形框涌了进来。 赵子寅和赵子嬅呆呆地缩在车角,一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狗,跨越,冲撞! 又一个人……跨越……冲撞! 车架后板的漏洞越来越大,直至被他们整个撞开了。 车架少了块板子,少了个支撑,晃悠了一下,眼见就要散架了,赵子寅赵子嬅姐弟俩纷纷抱着一边车壁,尖声求救。 “你们这帮贱民干什么?” “救命!” “姐……救我!” “啊!!!”赵子嬅已然自顾不暇。 姐弟俩自出生开始一直顺风顺水,哪见过这种倒霉架势? 赵子寅眼泪瞬间下来了,哪还有一点刚刚嚣张的样子。 “救命啊……” “放肆!你们这群刁民可知这是谁的车架!”车外的轿夫呵斥着,然而下一秒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噤了声。 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朝着奔了过来。 第37章 大姐姐有难了 人群混乱无章,哪还听得到谁说了什么? 一群人跑得近乎脱力,全靠着毅力支撑着,眼前都恍惚了,只记得跟着前面的人跑,谁还顾着前面的人跑去了哪儿? 终于,车架里一个人被桌子别倒了,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跟叠罗汉似的…… 人群仍不断地涌入。 终于,车架不堪其累,爆开了。 人……炸飞了…… 后面的人还在不停地往前冲,人群都挤在了一块,那场面何其壮观…… 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站在衙门门口的高阶上,目瞪口呆,越看眉心的褶皱越多。 “他们在干什么?” “那辆车里有好东西吗?” “噫,我怎么觉得那驾车很眼熟?” “粤儿,我好像看到你的屎克狼了……” “他跑得好快,姐姐追不上……” 上官清粤却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女主就是女主,话本诚不欺我,这也太受爱戴了吧?】 【为了见她,百姓都疯了。】 【哇……真不愧是灵童啊,身上都冒金光啊……】 上官清婉:没想到那对姐弟真这么厉害…… 【我算算……唔,她还真是仙女转世……我扒过她太爷爷的龙鳞,她应该不会记得了吧?】 上官清婉:粤儿……你……你也挺厉害的…… 上官清粤窝在袖子里的小手捏算着,半晌小眉头一皱,【原来我是这么哑巴的……】 【不好,大姐姐有难了!】 上官清婉精神一凛,连忙看向上官清粤。 粤儿你说啊,你说啊! 你怎么不说了!!! 上官清婉真想摇着上官清粤的肩膀,逼她说下去。 然而她又不想破坏自己在上官清粤面前温柔的大姐姐形象。 正着急着,上官清婉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顿时身子一僵,下意识想将上官清粤藏到身后,然而那么大一个娃,怎么藏? 人越来越近…… 上官清婉讪讪地低下头,颤声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我的女儿们这么能耐。”上官澍咬牙切齿。 上官清粤闻声抬起头,【爹爹,爹爹,帮我找屎克狼!!】 上官澍下了马,沉着脸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 上官澍身后,上官渚带着官兵去城门口疏散人群,救出受难的赵子嬅姐弟俩。 上官渚临走之前,看着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有些不理解,按道理大哥的“另一双儿女”生死不明,他总归更关心他们,没想到得到消息之时,大哥想也没想地让他去救赵子嬅姐弟,而他……将书房里放了好久的小马鞭拿了出来…… 上官清婉低着头不敢看亲爹,上官澍身上的气息冷得吓人,她好想找娘亲啊,娘亲,你在哪,救命啊! 上官澍瞪了她半晌,抱着上官清粤转身走了。 “回家!” 上官清婉跟在身后。 “爹,女儿错了……” “女儿不应该就这么把妹妹带出来……” “爹,你说句话啊!” 上官清婉越说越忐忑,她爹越沉默,就意味着事情越大,呜呜,她不会要挨打吧? 传统老菜……小马鞭炒肉? 啊啊啊啊啊啊!她看到那个该死的小马鞭了! 上官清婉只猜对了一半,上官澍是想抽她几鞭子,但是不回她话,倒不是故意的。 因为此时此刻,他脑海里一个声音乱吠,上官清婉全心全力不安着,没注意。 【爹爹爹爹,我的屎克狼!】 【它是一条很可爱的狗狗,浑身雪白,长得很漂亮,跑得可快了!】 【爹爹爹爹,没有屎克狼,我今晚就不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 刚在她娘亲面前说他坏话,还想让他给她找狗? 上官澍恨不得在小丫头屁股上狠狠拍两下! 熊孩子! 都是熊孩子! 上官澍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是亲生的,是亲生的,才把这股气压下去。 小家伙拉扯着上官澍的衣领,委屈巴巴的,【爹爹爹爹,没有屎克狼,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的社交礼仪,还有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 上官澍挑眉看了眼怀里的“煤气罐”。 【更重要的是,没有屎克狼,我怕三婶还找我拉屎……呜呜……】 上官澍:“……” 该死的阳平郡主,都给他闺女吓出心理阴影了! 上官清婉:妹呀,倒也不必,三婶比你还不想…… 身后,上官清婉以为上官澍不懂上官清粤的意思,于是解释道:“爹爹,粤儿想让你给她找一条狗,跑得特别快,白的……” 上官清婉留了个心眼,故意道:“特别可爱,特别漂亮!” 上官清粤闻言眼睛一亮,朝着上官澍连连点头。 上官澍停下脚步,随手逮住一个小兵,“去找一条狗,白的,可爱的,跑得快的。” “是,将军!” 小兵领命走了。 上官澍本想带着两个孩子骑马走的,结果马能进来,现在想出去确是不能了。 都堵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堵…… 这群百姓要干什么? 上官澍只好带着两个孩子步行回家,这里离镇国公府可不近…… 三人左绕绕右穿穿,回头一看,才不到两里。 城门口,上官渚正带着官兵捞赵子嬅姐弟,上官澍看了眼,又看了眼怀里的小娃娃,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理智上来讲,他应该去救他的另一双儿女,这种情形,即便赵缨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他对赵子嬅姐弟向来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即便他觉得他爱怀安,一定也爱怀安与他的孩子,哪怕孩子是在他酒醉后有的。 他率兵攻破匈奴,带着怀安回来的路上,打了胜仗,众将士大醉,他也醉了,醒了之后怀安抓着被子一脸娇羞地看着他。 后来怀安便有了身孕。 大事未成,他不可能将他与怀安的情谊摆在桌面上,赵缨脾气强硬,若是知晓了,必然不可能再与他做夫妻,而他,还不可少了赵缨这枚蒙蔽建熙帝和太子的棋子。 他也不想让怀安屈居赵缨之下! 这两个孩子像是上天特地赐下弥补他和怀安这对苦命鸳鸯的,极其出挑。 但一直以来,他对这两个孩子,总觉得像看别人家优秀的孩子一般,并无丝毫为父的自豪感,也无丝毫为父的欣喜。 第38章 用嘴巴放了个屁 明明诚敬出生时,他是很高兴的。 几个熊孩子出生,他也是高兴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算是他的正室所出吧,占了个名正言顺? 当然,他也鲜少因几个熊孩子自豪,没有一个父亲会自豪自己有个熊孩子,而且还是四个!不算自小丢失的老四的话…… 身旁,熊孩子二号怯怯地说了句,“爹爹我饿了……” 上官澍的火气腾得起来了,又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之后,又听见怀里熊孩子四号小肚子放炮似的响。 上官澍一时想笑。 朝着路边寻摸了一圈,还真有一家面馆,半个京城的酒家店铺商贩都关了,都去跑去了,只有这一家老汉没去,站在柜子后煮面。 “走,吃面去。” 上官澍带着两个孩子坐到面馆的桌椅上,要了三碗面,面很快就上来了,清凌凌的面汤,上面撒了层葱花,虽然很素,但是看起来不赖。 上官清婉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上官澍正想问问老汉为什么没跟着一起跑,将一锭银子付了面钱,老汉过来接过,连连感谢,上官澍一看才知道,嗬,瘸子,怪不得…… 上官澍接着问道:“这位老爹,今日这街上发生了何事?” 老汉一提起这个,也新鲜呢,“这位官人可是问对人了,老汉我在这儿煮了一天的面,热闹是看了一整天,好像是有什么长跑比试,赢者有三十两的奖金。” “哦?那是谁发起的?” 老汉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但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人我认得,是这趟街上有名的贼头,不愧是当贼的,跑得是真快,狗都撵不上!” 这时,身旁一个抱着孩子看热闹的夫人说道:“我也知道一些,贼头后面那条白狗咬死过人,白狗后面那个是他的主人,一个狗贩子,就住在我家对门,上午的时候我见他早早收了摊,回了家,还跟我说那条白狗被卖了个好价钱,他以后吃喝不愁了呢!” “结果没一会儿他骂骂咧咧地从屋子里出来,就要找谁算账,我一问才知道,原来买他狗的一对姐妹,是骗子,用一颗烂果子骗走了他一只狗,狗贩子哪肯依,上街找人去了!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跑起步来了!” 身边又有人搭腔,“你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也远远地看过那对姐妹,不对,是四兄妹!花银子大手大脚的,没想到竟是个骗子!” 人群鸡一嘴鸭一嘴议论起来。 倒是上官澍听出了些门道,他语气轻淡地问上官清婉,“婉儿,今日……你可有买狗?” 上官清婉正听大家八卦呢,突然被提问,上官清婉不明所以,故照实点了点头。 上官澍深吸一口气。 “狗呢?” “被抢了!” 上官清婉的语气很诧异,连上官清粤提起这件事都激动地起身,蹲了蹲屁股。 “谁抢的?” “就一个……我也不认识!反正突然出来抢了妹妹的狗!” “狗你跟谁买的?” “一个狗贩子……” “多少银子?” “三十两!!他狮子大开口找我要三十两!”上官清婉夸张地比划着。 上官澍眉间皱得愈发深了。 两个罪魁祸首犹不自觉,上官清婉撇撇嘴,“虽然没给他三十两,妹妹倒是给了他一颗大金珠子呢!” “想想都心疼!” 【姐姐不用心疼,我用糖葫芦变哒!】 上官清婉:?? 上官澍:……明白了,全明白了。 上官澍诧异地端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真是人不大,祸不小! 因为她俩,半个京城都堵了…… 都熊出花样来了…… 还吃什么面啊,先吃一顿小马鞭炒肉丝吧! 上官澍默默咽下涌上喉间的一口老血,最终还是念着最后那点微末的父女情,忍了下去。 拿起筷子。 “吃吧!” 正要吃面,上官澍抬头看见上官清粤小手端起大碗就要往脸上“泼”,上官澍连忙制止。 “别动!” 上官清粤给了上官澍一个沮丧的表情。 亲爹被萌了下,父爱如山了,不如山崩地裂了。 掏出手帕垫在小家伙脖子下,然后用筷子挑起一棵面条喂到小家伙嘴边。 “来,张嘴,爹爹喂……” 上官清粤乖巧地张开了嘴巴,嗷的一口将面条咬断,小嘴一裹,嚼了嚼,然后吞下去。 【好次!】 小家伙吃到美食开心的很,小胖身子扭啊扭。 上官澍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接着给小家伙喂。 对面,上官清婉咕嘟咕嘟得喝了口热汤,舒服得打了个嗝,刚打完就想起老爹还在,自己的名门闺秀包袱要丢,于是讪讪地看向老爹。 迎上上官澍难以置信的目光。 上官澍甚至不敢相信这个响嗝是自己温婉乖巧的大女儿打出来的…… 尤其上官清粤还在心里吐槽,【姐姐好厉害,用嘴巴放了个屁……】 【我也试试……】 说完,小家伙抻着脖子【嗝嗝嗝】了起来。 上官清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官澍都被气笑了。 默念《亲生经》数遍,才调整好心绪,语重心长地嘱咐上官清婉,“婉儿,你是个女孩子,要懂得餐桌礼数,学学你娘亲!” “可是就是娘亲教我们的,她还跟我们兄妹几个比赛……” 上官澍眉眼一沉,赵缨! 上官清婉见势不对,连忙保证,“爹,我下次绝不敢了!” “我娘亲也说了,私底下玩可以,有人绝对不可以!” 上官澍无奈摇了摇头。 这边,上官清粤还在嗝,上官澍本想制止她,然后就发现小家伙不是在学了,而是真的打嗝了。 【嗝……】 【嗝……】 上官澍只好放下碗筷,将上官清粤又抱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给她拍嗝。 “好的不学坏的学!回去我就告诉你娘亲!” 上官澍知道,制服上官清粤最好的手段就是抬出赵缨。 上官清粤果然怕了,连带着打嗝打难受了,小手攀上上官澍的肩膀,脑袋缩进爹爹的怀里,试图撒娇跟他套近乎。 【爹爹不要嘛……】 【粤儿知道错啦……嗝】 上官澍轻笑,看向怀里的小娃娃,目光宠溺。 父女三人不远处,一双嫉恨的目光望了过来。 第39章 抢爹修罗场 不远处的街角。 上官渚抱着被救出来的赵子嬅,赵子寅被一个副将抱着,两人都狼狈极了,好在车架爆开,他们被滚到了车底,没有被挤压,所以伤势没有那么重,顶多是些擦伤。 然而这些对赵子嬅姐弟俩已经算是滔天巨祸了。 赵子寅哭着对上官渚说,“二叔,你一定要狠狠惩治这些贱民,把他们都砍了!” 上官渚敷衍似的点了点头,心想小孩子的话不作数,他也只是被吓坏了,为人没有说得那么残暴的。 倒是赵子嬅沉稳些,只默默流了些泪,还问了句,“爹爹怎么没来?” 上官渚肯定不能告诉赵子嬅真话,于是扯了个谎,“你爹爹有公务在身,抽不开身。” 为了不暴露秘密,他还特地小声嘱咐,“忘了你娘亲怎么嘱咐的了吗?切记不要叫出那个称呼!” 赵子寅娇蛮起来,就要质问上官渚,被赵子嬅拦下,赵子嬅懂事道:“我明白的,下次不会了。” “好,那微臣送二位殿下进宫!” “有劳上官大人了。” 上官渚也骑不得马,也是抱着赵子嬅越过人群,结果在下一个街角堵住了,上官渚正找着出路,没注意到赵子嬅突然看向一个方向出神。 与此同时,赵子嬅小脸紧绷,眼底迸出一抹尖锐的嫉恨,放在双侧的手指死死掐入掌心。 她幽幽地问,“二叔,你不是说爹爹有公务在身吗?” 上官渚闻声疑惑地朝赵子嬅看过去,然后脸一白,瞬间想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循着赵子嬅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 面馆里,一对父女正在吃面,大女儿乖巧吃面,小女儿更是乖巧可爱,因为她亲爱的爹爹正捧着碗,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喂给她,还时不时地给她擦擦嘴,目光宠溺,没有丝毫不耐烦。 过往的行人也不免驻足观看,这个场面实在是赏心悦目,父亲矜贵俊朗,一看就身份不凡,两个女儿美丽可爱,画面十分温馨。 这个父亲又将小女儿抱进怀里,拍着后背哄慰,可见他有多喜欢这个小娃娃。 而这个父亲,她也称作父亲。 不同的是,她们可以正大光明,她却连叫一声都不能! 赵子嬅只觉得周身一股火辣辣的胀气游遍全身,刺得她无处不痛,血气上涌,嫉妒如滕蔓缠绕,勒得她难以呼吸。 “那是爹爹吗?”赵子嬅刻意忘了上官渚的嘱咐。 上官渚为难地点了点头。 很快,赵子寅也看到了,顿时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地瞪着上官清粤,尖声道:“她是谁?爹爹为什么会抱着她?!” 这次闹,赵子嬅没有拦着赵子寅。 似乎她就想闹开,让她爹爹看到。 爹爹看到她,一定会放下那个小贱人,来抱她的,爹爹的那些废物们,怎么能跟她比? 爹爹最爱的是她,最该爱的也是她! 她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 上官渚连忙哄着赵子寅,同时庆幸,还好副将是上官澍的心腹,知道内情也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赵子寅想冲过去找上官澍,手却被上官渚拉着。 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挣得过大人? 赵子寅很快就被捂住嘴控制了起来。 赵子嬅见状,绝望地哭了起来。 即便哭,哭声也是婉转动听,如夜莺一般美丽。 上官渚又忙着去哄赵子嬅。 结果就让赵子寅挣脱逃了出去。 姐弟俩破防得厉害。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上官澍如此疼爱一个孩子,他们没有过,他们也不认为上官澍会对其他孩子比对他们更好。 赵子寅更是气疯了,想杀人。 副将一个不留神,就让赵子寅冲到了上官澍面前。 上官澍正抱着上官清粤坐着,上官清粤窝在上官澍的怀里睡着了。 赵子寅冲过去,挥起拳头朝着上官清粤的身上砸过去。 上官澍没看清人,或许看清了人,也不妨碍他下意识保护怀里的小娃娃,见拳头要落下来,一掌将赵子寅推了出去。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抢我爹……唔” 上官澍站起身抱着孩子后退。 然后才看清赵子寅的脸,紧接着眉头紧皱。 赵子寅没想到上官澍会推开他,眼眶一红,紧接着愈发痛恨地瞪着上官清粤。 上官渚及时追过来,将赵子寅抱了起来。 顺便捂上嘴。 上官清婉早就看到赵子寅过来打上官清粤的时候就怒了,起身打算找赵子寅算账。 “赵子寅,你有病吧?” “脑子被压坏了?” “你再动我妹一下,信不信我抽你!” 上官清婉可不怕赵氏姐弟,她揍他们,一巴掌扇倒一排,扇完大不了被训一顿,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赵子寅不服气地在上官渚怀里挣扎,奈何被上官渚堵住了嘴。 赵子嬅也过来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上官澍。 周遭安静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上官清婉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她哪里知道,这可是婚生子私生子抢爹顶级修罗场! 她知道什么? 她只知道面条吃得有点撑,回去得吃些山楂糕消消食罢了…… 最终还是上官澍开了口,“婉儿,我们走。” 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赵子嬅却不敢再追上去,她没错过上官澍离开前递过来的那一记警告的眼神。 赵子嬅攥着拳头在原地跺着脚嘶声尖叫。 为什么?! 为什么爹爹会这样待她?! 他怀里的贱种是谁? 是那个冒牌货还是那个哑巴? 不管是谁,她们都不配! 她们怎么配跟她抢父亲? 不行! 她不答应! 上官渚第一次见识到赵氏姐弟失态,一时怔然说不出话来。 …… 镇国公府偏门。 夜深了,门口杳无人迹。 赵飞披着斗篷,脸上戴着面纱,裹得严严实实的,鬼鬼祟祟地从偏门出来。 然后走到附近一个细长的巷子里,巷子里黑乎乎的,隐约能看出里面有个人影。 赵飞朝人影走过去。 上官澍和上官清婉正巧看到赵飞走进巷子。 上官清婉顿时瞪起了八卦的眼睛,偷偷凑到上官澍身后,抓了抓他的衣袍,“爹!你看你看,三婶在干嘛?” “不会是私会情郎吧?” 上官清婉激动地捂住嘴。 第40章 认错人了? 上官澍拧眉,低声呵斥,“休要胡说!” “你怎知那是你三婶?” 明明遮得严严实实,他都认不出来。 “我怎不知?三婶这件斗篷我见她穿过!” 上官澍:“……” “爹,我们凑过去听听?” 上官澍对于弟弟的丑闻,不是太想让孩子知道,刚要想主意让上官清婉进府,下一秒就见这熊孩子已经按捺不住,猫着腰凑过去了。 上官澍没办法,抱紧了怀里的肉墩墩,也藏到了拐角处。 正巧,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 三婶:“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黑影:“我不找你,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三婶:“有屁快放!” 黑影:“不愧是郡主娘娘了,果然威风!怕是不记得你是怎么当上的这个郡主,嫁到这么个如意郎君了吧?” 三婶呼吸渐沉。 黑影:“要是我告诉上官澹,告诉襄王,你不过是一个……,你猜猜……” 三婶:“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影:“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你帮忙。” 三婶轻嗤,“你这么神通广大,还能有事情难得住你?” 黑影沉默了。 三婶:“你说吧,我能帮你自是会帮你的。” 黑影:“明天送进宫的有批货,你得帮我拦下来!” 三婶大惊:“你不会是……” 黑影点了点头。 三婶沉吟了片刻,“你放心,这个忙我帮你。” 黑影拍了拍三婶的肩膀:“翠翠……” 上官澍、上官清婉:翠翠?? 三婶:“别再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叫赵飞。” 黑影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成功后我定然不会再来找你!” 三婶:“你最好是!” 两人谈完就散了。 三婶没有原路返回,反而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了之后,踏着墙沿翻了出去,然后施展轻功飞进了镇国公府。 三婶走后。 上官清婉连忙喘了几口气,刚刚她怕被发现一直憋着。 她看向上官澍,“爹爹……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三婶她们再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她当然听不懂,她又不了解前因后果。 但是上官澍是了解的。 因此此时脸色不太好看。 根据刚刚的对话内容分析,结果再显而易见不过! 此赵飞并非彼赵飞…… 当年恐怕救了老三的另有其人…… 恐怕连襄王府也不知道内情…… 而且“赵飞”会武功? 当年老三获救那一带常有盗贼出没,莫非他们是一群江洋大盗? 他们提到送入宫中的那批货……不会是赃物吧? 上官澍嘱咐了上官清婉几句,“今日之日莫要再提起。” “可三叔那边……” “我自会告知他!” 说完,三人入了府。 上官澍将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送回了院子才离开。 书房。 上官澍,上官渚,上官澹都在。 上官澍问上官渚,“明嬅和明寅都送回去了?” 上官渚点点头,神情有些怅然,“两个孩子伤心坏了。” 上官澍却没接他的话,又说道:“我近日得知,粤儿的心声,赵缨也是听得到的。” 上官渚,上官澹:“什么?” 二人警钟大作。 上官澍却抬了抬手,“莫忧!赵缨对粤儿的心声并不是全然相信,我已经搪塞了过去,而且关键的事,赵缨还不知。” 上官渚忧心道:“那今后如何?” 上官澍:“我会尽量不让粤儿和赵缨接触。” “今后咱们行事也要更稳妥隐秘些!” 上官渚和上官澹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说将上官清粤灭口了的话,应允道:“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最后,上官澍让上官渚离开,上官澹留下。 上官澹还以为上官澍追问他修院子的事,迎着说,“大哥,修院子的钱我已经拨下去了。” “此事不忙。” “那你找我何事?” 上官澍于是一五一十的跟上官澹说了。 上官澹听完恍惚了,手颤抖地扶着椅背坐下。 “你的意思是……当初照拂我,救我的另有其人?” “此人不是……阳平郡主……不,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阳平郡主,是……贼人替代了她……” 上官澍沉默地点了点头。 上官澹双手盖住脸,显然此时的他,痛苦又迷茫。 半晌,他摇头否认,“不,我不信!” “我与她朝夕相对,我怎会认错人!” “可是你当初眼疾突发,不能视物,若……有心人特意取代……” 上官澹难以置信,若是如此,那真正与他定情的女子该是如何? 他竟宠爱一个冒牌货多年? 还与她生下了孩子? 上官澹难以接受。 上官澍叹了口气,“若你还不信,那……那对奸人说明早会有一批赃物进宫,若‘赵飞’前去将赃物拦了回来,那约莫就是真相了。” 上官澹闻言,置于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 上官澹不知道怎么回去院子的。 望着卧房里氤氲朦胧的光,他突然对真相有了丝怯意。 他甚至在想,即便此时的‘赵飞’是假的又如何,他与她恩爱多年,早就分不清真假了。 但又一念头升起……他如此想,如何对得起那个救他于危难,照拂他无数日夜的女子…… 上官澹突然想到,那日“赵飞”说,她不吃猪肉…… 或许,这些端倪早就提醒他了…… 上官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为何上天要如此作弄于他?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进了卧房。 “赵飞”正在等着他,见他来了,她莞尔一笑,甚是好看。 “三郎乏了吧?我为你揉揉肩?” 上官澹拦住“赵飞”,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上官澹状似无意地问了几句,她当初救他的细节,还有她照顾他时的一些琐事,没想到“赵飞”都对答如流。 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赵飞”是真赵飞! 上官澹激动万分,心想或许大哥是误解了,他毕竟没经历过那些事,不知道内情,可是他确是当事人啊。 他比他要清楚得多! 上官澹临睡前想着,明日他定要找到大哥,向他解释清楚。 结果到了第二天,上朝的路上,上官澹跟上官澍说了,上官澍却告诉他,“你怎知她不是目睹了你们发生的一切,或向人逼问出来的细节?” 第41章 镇妖除魔 上官澹连忙否认,“不会的,不会的,我能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 上官澍知道自己劝不动了,干脆不多说,他已经派人守着进出皇宫的几个门,只要有什么异动。马上可以揭晓真相,倒不必和上官澹废话了。 两人照例上朝。 朝上,上官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心绪不宁,直到建熙帝准允了退朝,上官澹才急匆匆得出了金銮殿,上官澍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着。 上官澹找到禁军统领周大人,周大人看了眼上官澍,又看了眼上官澹,最终如实禀明,“上官大人,上官将军,皇宫二十四道门地出入往来,均无异常,尤其是上官将军着重嘱咐的四道大门,往来朝奉进贡……均与名册相符。” 上官澹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向上官澍。 上官澍拧眉。 “我便说我没有认错人!” 话音刚落,就听周大人又开了口,“倒是……” 上官澹的心提起。 上官澍:“如实道来。” “倒是……今日御膳房那边丢了批小猪崽子,说是卯时进了宫,但是送进猪圈之前却不见了,御厨们以为小猪崽子们跑进了各宫殿里跑散了,担心冲撞了陛下和娘娘,现在忙着找呢!” 原来是丢了群小猪崽子…… 这又是多大的事…… 上官澹彻底将心沉到了肚子里。 回想起这一夜的忐忑和痛心,竟像是前世发生的一般…… 好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周大人走后,上官澹对上官澍说:“大哥,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上官澍觉得还有些不对劲,但是明晃晃的证据在前,他又无法否认…… 上官澍沉默了。 上官澹难得将大哥说的哑口无言,还不趁机多说几句? “我与阳平心有灵犀,怎会认错人?” “即便认错,凭着阳平对我多年的照拂,又为我生下一子,我也不会弃她不顾!” “我与阳平不似你和大嫂那般貌合神离,大哥你且把你的疑心消消吧!” “莫不是大哥记恨阳平与粤儿一事,特地刁难于她?” “大哥找我便是,是我出的主意,与她无干!” “再者你罚也罚过了,粤儿又没受到多大伤害,反倒阳平丢尽了脸面,近日连院门都不敢出呢!” …… 上官澹骑着马在上官澍身后念叨了一路。 念到最后,上官澍恨不得反手一枪朝他嘴攮过去! 二人回到了镇国公府,发现里面还挺热闹,老黄正巧过来,看到兄弟二人说道:“二位爷回来得正好,老爷今天要开祠堂做礼拜,三爷请来的无根法师已经带徒弟们摆好了道场,公主和二爷也已经过去了。 上官澍闻言,瞪了一眼上官澹。 表面上是开祠堂做礼拜,其实是老国公请法师镇“上官清粤”! 赵缨不知道内情,还真带着孩子去了。 上官澹现在膨胀得很,不以为意道:“不关我的事,是爹让我请的,我也逆不了爹的意思。” 心里却想着,让无根法师好好镇镇上官清粤的邪气! 上官澍懒得搭理上官澹,快步朝祠堂走去,想要拦住老国公。 上官澹在上官澍身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也有你着急的时候! 污蔑我夫人是假的,哼! 但上官澹也没真想跟亲哥作对,亲哥不让动那小家伙,他也没打算真动她。 无根法师给了他三道符,让他贴在镇国公府门口,他就没贴! 上官澹大摇大摆地朝祠堂走过去,路过池塘的时候,将袖管里的符篆扔了进去。 符篆上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不清。 上官澹心道,若是那小家伙还有事,那就怪不得他了…… 上官氏祠堂门口。 全府大人都到齐了。 无根法师鹤发须髯,一身道袍,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盘着腿打坐,周围围坐了八个弟子。 无根法师和灵隐寺的圆庄法师齐名,都是享誉盛名的一代宗师,只是道派不同罢了。 无根法师来自辟霞观,辟霞观是大楚境内最负盛名的仙山旺府,平时香油鼎盛,一签难求。 辟霞观与皇室来往密切,辟霞观的观主无发法师是大楚灵童的师父,据说半仙之体,道法高深,极其神秘,其他人想见他一面都极其困难。 无发法师一生无徒,只因未寻得有缘之人,而多年前,无发法师偶得机会看见了怀着孕的怀安公主,一眼看出怀安公主腹中之子与自己的机缘,于是大喜,将二人收为关门弟子。 果然,二人自出生就祥瑞无比。 无发法师果然是有大智慧的。 而无根法师则是无发法师的师弟,虽道行不如无发法师,但也是极其厉害的,尤其是在除妖镇祟上,乃大楚第一人不为过。 无根法师下首,三家分立。 刚刚病好些了的赵缨,抱着上官清粤。 小丫头抓紧时间和娘亲贴贴,两只胳膊紧紧地环着赵缨的脖子,小脸在赵缨脸颊上蹭啊蹭。 【娘亲,粤儿好想娘亲。】 赵缨看着无根法师在祠堂前装神弄鬼,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也说不好。 赵缨抱紧了上官清粤,回了句,“娘亲想死粤儿了。” 上官渚站在一旁。 沈氏恰巧回了娘家。 阳平郡主称病没来。 大家也都知道她为啥不来。 哪还有脸来啊…… 上官澍过来了,朝着赵缨就走过去了。 “公主,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如带着粤儿回去吧?” 赵缨也觉得眼前的阵仗有点吓人,怕吓到上官清粤,就要点头同意,然而上官清粤却摇着头。 【不走不走!看热闹!】 这有什么热闹可看? 上官澍就要将上官清粤抱过来,强行带走,结果上官清粤小手死死地抓着赵缨的衣服,都要扯变形了。 【不走不走,打死也不走!】 赵缨无奈的笑了笑,接过上官清粤,“算了,粤儿想留下就留下吧!” 上官澍见弄不走赵缨母女俩,就想找老国公取消这堂法事。 上官澹这时走了过来。 上官渚问道:“父亲让你请无根法师过来做什么?” “镇妖除魔……” 上官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彼此离得近,还是让上官澍一家听到了。 赵缨马上反应过来了,怒火立即爬上了双眸,正待发飙,就听脑海里,一道熟悉的奶娃音,又响了起来。 【三叔要除妖?他难道知道三婶是只猪精了?】 赵缨:???!!! 上官澍:????? 上官渚:????? 上官澹:……………… 第42章 不是蜘蛛精是只猪精 上官澍迈出的脚默默撤了回来。 抬手抚了抚上官清粤的小脑袋,嘴角是压抑的笑意,“不走了,咱不走了。” 今天就住这儿了!! 赵缨缓缓移动脑袋,瞥了眼上官澍,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兴奋…… 但是…… 但是…… 赵缨和上官澍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用尽全力压低嘴角。 上官澹需要用一生来治愈这句话。 什么叫蜘蛛精? 阳平郡主是蜘蛛精?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上官澹脑袋里像炸开了无数小炮仗,炸得他眼冒金星,思绪混乱,心跳如鼓。 阳平是妖? 那……大哥所说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认错了人。 阳平隐瞒身份,是因为她是蜘蛛精? 那他和一只蜘蛛精同床共枕了多年,还生下了一只小蜘蛛精? 上官澹瞪大了双眼,眼底写满了无助和恐慌,难以置信的摇头,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他回想着阳平的异样,回想着大哥说的话,他的心却动摇了。 挺直的肩背慢慢佝偻了下去,最终蹲到了地上,垂头丧气。 上官渚心疼地看着自己弟弟,皱着眉……远离了上官澹几步…… 上官澍却走到上官澹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老三,是大哥错了。” “你与三弟妹心有灵犀,当然不会认错人。” “即便认错,三弟妹对你多番照顾,又为你……生下一子……咳咳,”上官澍用轻咳掩饰着什么。 “你断然不能弃她于不顾……” “我与你大嫂自是比不上你与弟妹的情谊……” 什么叫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上官澍在上官澹的伤口上撒了盐不够,还撒了一层辣椒面。 上官澹的情绪彻底崩了。 他抬起头红着眼朝上官澍吼了两声,与小时候向大哥撒脾气如出一辙,又哭又闹,最后站起来,跑走了。 上官澹走后,赵缨终于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蜘蛛精…… 蜘蛛精…… 老三媳妇是蜘蛛精…… 为什么这么好笑啊…… 紧接着,赵缨又发现了,没有最好笑,只有更好笑。 【三叔怎么哭了?猪精不好吗?生着可以抱,熟着可以吃,多香啊……】 赵缨:?? 不是蜘蛛精,是只猪精? 哎哎哎!三叔别跑!回来! 三弟妹不是蜘蛛精! 是猪精!! 赵缨憋着笑,脸憋得通红。 上官渚张大了嘴巴,表情那叫一个怪异夸张。 上官清粤撅着小嘴,皱着眉头,看着上官澹离开的方向,还在想上官澹为啥哭。 【虽然这只猪精很爱拉屎,但是他也很爱他呀?】 【难道三叔不喜欢公猪?】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小拳头狠狠砸在掌心。 【一定是这样!】 她没注意到,周围人因为她的心声已经混乱了。 上官澍被“公猪”两个字惊得狂咳。 “咳咳咳!!!” 饶是他想看老三的热闹,此时也不免觉得老三是真的惨了。 一个蜘蛛精都让他崩溃成这样,要是让他知道三弟妹是只猪精,还是只公的…… 上官澍和上官渚对视了一眼,默默合上了眼睛。 祠堂前,诡异的沉默了。 直到老国公过来,故作深沉地挥了把袖子,还趁人不注意偷偷瞥了眼上官清粤,发现她在,稍稍放了心。 无根法师和弟子们起来见礼。 然后紧接着凑过去,对老国公说道:“国公大人,贫道已经和弟子布下除妖诛魔大法阵,只要将妖孽引入法阵中,法阵自会启动,镇其妖魂,除其妖力……” “国公大人尽可放心,贫道和弟子们会守在门口,时刻观察妖孽动向。” 老国公眼睛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顺便长舒一口气。 想到马上就能把妖孽镇住了,心里畅快极了。 今儿个真高兴,真高兴啊真高兴! 为了不引起怀疑,老国公特地先让每个人单独去祠堂里叩拜。 先是上官澍,老国公站在列祖列宗的一排排牌位前,看着自己的长子,心道列祖列宗保佑,上官氏可以成功镇魔,万世太平。 上官澍则偷偷地观察祠堂里贴没贴符篆之类的,找了一圈没看到,他稍稍放了心。 至于为何不与老国公商议? 他还是了解他爹的,即便今日拦住了,老国公也会偷偷再来。 要是趁他不在,对粤儿做些什么,不如他今日就在这里看着,稳妥些。 上官澍出门之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诶? 除妖镇魔? 他怕什么? 粤儿又不是妖魔! 诚然……粤儿是淘气了些,爱找娘亲了些…… 可他的熊孩子们小时候都这样啊? 难道各个都是妖孽不成? 上官澍对老国公也有些不满了。 他沉着脸离开祠堂,跟上官渚擦身而过。 上官渚也平安无事地叩拜完。 因上官澹不在,赵缨也非上官家子嗣,虽是儿媳,但她贵为公主,岂有叩拜臣子祠堂之礼? 那么下一个就是上官清粤了。 赵缨见法师们没跟着进祠堂,上官澍也平安的出来了,就没多提防,而且她也忖着,老国公不敢对她的粤儿如何,整个镇国公府谁不知道粤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动了粤儿,她就跟他们拼命! 赵缨嘱咐了上官清粤了几句,然后放下了她,让她自己走进祠堂。 上官清粤噔噔噔跑了过去,路过几位法师的时候还特地停下来,好奇地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 无根法师透过老国公的嘴,知道了今日要镇的妖孽是眼前这个小娃娃,故多留意了几眼。 一看之下,发现所谓的“魔童”,竟珠圆玉润,玲珑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小丫头漂亮得不可思议,她歪着头看着他,无根法师心头竟一软。 无端多出几分怜爱之情来。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摸摸上官清粤的头,谁料小娃娃看够了,转身就跑进了祠堂。 边跑边在心里嘀咕:【道家布阵讲究九九归一,可是这老头后背上怎么还背了一个大姐姐?】 【他不嫌沉吗?】 【多个人可是会反噬的……】 【我要不要告诉他?】 【算了,我又不会说话……】 第43章 共分其罪,共消其孽 上官清粤一进去,祠堂里只有老国公一个人,檀香袅袅中,老国公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上官清粤是不怕老国公的,她最喜欢刺激祖父,捉弄祖父啦,祖父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的,想想都要好玩死啦。 上官清粤抿着小嘴,偷偷看了眼老国公,忍俊不禁。 老国公重重地咳了两声,指了指牌位前的蒲团,法阵中心就在下面。 “你到上面去,给上官家的列祖列宗磕三个头。” 上官清粤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娘亲教过我啦!我会我会!】 小家伙噔噔噔走到蒲团前,跪下。 膝盖刚触到蒲团的一瞬,上官清粤小身子一震,就感觉到浑身麻麻的,但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也就没在意。 然而一旁的老国公时时刻刻盯着上官清粤的反应,见她刚刚身子抖了一下,老国公瞳孔微缩,呼吸停滞,精神瞬间紧张了起来。 上官清粤像模像样地磕了三个头。 与此同时。 法阵启动。 偌大的光圈卷着符篆朝着法阵中心蜷缩了过去…… 祠堂外,无根法师和弟子们感受到了讯号,同时摆阵结印,将功力全都凝聚于指尖,九道光聚成一注,直直朝着祠堂上空射去。 光束幻化成一张大网,将整个祠堂牢牢困在了里面,这下,任由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任何妖孽都会在里面,被法阵灼烧,剧烈挣扎,然后痛苦地死去。 而这些,凡人是无法瞧见的。 以至于赵缨和上官澍在外面,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还在等着小粤儿出来。 甚至上官澍前一刻还在跟赵缨说,他已经寻得了一位苗疆医师,可解你身上的蛊,还能治口疾,或许可以将粤儿治好。 祠堂里。 小清粤捂着心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溺水的小兽一般,眼底溢满了痛苦和无助。 【娘亲……娘亲……你在哪?】 【粤儿好难受……】 【粤儿快喘不过气来了。】 上官清粤想要离开,然而双腿像是被链条锁住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她爬着爬着,脸色渐渐发白,漆黑的眸子开始失焦,最终无力得在地上残喘着。 老国公见状,指着她厉喝道:“妖孽!你果是妖孽!” “妖孽!你还不伏法认诛?” 【呜呜……我认罪!我认罪!】 上官清粤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只知道有人让她认错…… 认错便认吧…… 只要能让她舒服些。 只是……认什么错? 老国公也没想到这小妖孽这么不经用,看来也是个道行不深的妖孽。 看她如此痛苦,到底是他的亲孙女,饶是老国公平日里厌极了她,此时难免心软了。 他拧眉,放缓了语气,“既是你认罪,那便将罪状一条条说出来,以此减消你的罪恶!” 上官清粤抽抽搭搭的,委屈地盯着老国公,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这个法阵威力不赖,她此时功力低微才着了它的道,但她的魂灵到底强悍,只让她稍稍难过一下就是了。 但是她自化生以来,从没这般受罪过,按她师父的说法,她娇气得紧。 老国公见状,皱着眉走过来,跪到了她的旁边。 朝着牌位磕了几个头,恭敬道:“各位上官家的祖宗们,后世子孙不肖,望祖宗们担待。” “小孙上官清粤虽为妖孽,然道行低微,年纪尚浅,可当教化,今日她愿迷途知返,望祖宗们助她一臂之力。” “各位祖宗在天之灵,感其悔意,多加护佑!” “吾以族长之名,恳求上官氏全族共分其罪,共消其孽……” 老国公想得很简单,这个法阵半天没弄死上官清粤,说明她虽是个妖孽,但也不是太恶的妖孽,跟他平时所了解的差不多,既然如此,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本来他就担心妖孽影响了上官氏一族,但是如果能减轻上官清粤作为“妖孽”的罪恶,那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再者,她本来的罪孽就不大,既然生做上官氏的一份子,那他们作为祖宗长辈替小辈分担一下,担保一下,那孽,不就更少了? 他们上官氏千年望族,福缘深厚,想必能载住这个小妖孽…… 老国公想着,既能除掉“妖孽”,又能保住自己的孙女,再好不过啊。 完事了自己能得到一个可爱乖巧的“新”孙女…… 老国公没注意,他“全族分担罪责”的话一出,祠堂里的烛火全抖了一下。 外面,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际,慢慢地聚起了一团团黑压压的云,朝着祠堂的方向聚拢而来。 无根法师和弟子们惊疑地看着眼前的异象。 赵缨,上官澍等人则觉得要下雨了,连忙找了个亭子进去避雨。 刚进去,一切定格了…… 像是被整个罩在一个结界里,格外诡异安静。 无根法师的手指指向祠堂的方向,一动不动。 趴在他肩上的“大姐姐”见状,将他的手指掰过来,朝向了无根法师本人,并戳进了他的鼻孔里。 然后从无根法师身上下来,将八个弟子的手也掰向了无根法师。 一个弟子手里被强塞了无根法师的裤腰带,一个弟子的手伸进了无根法师的道袍里…… 做完了,满意得又爬回了无根法师的肩上。 祠堂里,老国公说完那番话,上官清粤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没想到祖父看起来那么讨厌我,还肯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祖父对我这样好,我今后一定要报答他,再也不气他了!】 老国公听着,心里倍感欣慰。 他孙女果然孺子可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 一时间,本来针锋相对的祖孙俩,竟冰释前嫌,孺慕舐犊之情到达了顶峰! 老国公对上官清粤说道:“粤儿,说罢!” 上官清粤得到了祖父的鼓舞,鼓着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那就从我化生说起吧!】 【数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分清浊二气,清气化五道,佛道神妖鬼,浊气化我。】 【曾经,我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宝贝……】 第44章 天道,吐了 【后来,我背错了口诀,烧了我师父最后两嘬头发,害得他再也不能梳他最爱的小辫子了。我师父是远古大能,天道之父,功德无量……】 【两嘬头发,扣了我一万功德……】 【我忏悔,我有罪……】 小家伙约摸着真觉得自己错了,垂着小脑袋,抽抽搭搭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弄得老国公也觉得小家伙所谓的师父太苛刻了,不就两嘬头发吗,至于这么记仇? 老国公正想说什么,就听“咔嚓”一声,有什么被劈碎了似的。 老国公和上官清粤好奇去看,结果就看到最靠前的一个牌位,一分为二了…… 老国公愣了半晌,紧接着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嘶声吼道:“爹!” 说着,一脸悲痛地站起身,朝着前国公的牌位跑过去,两手分别拿起裂开的牌位,咧嘴摇头,难以置信。 “为何会这样?” “爹……爹啊,儿子对不住你啊!” 老国公抱着牌位,默默拭泪。 上官清粤不明所以,抠着小手,【祖父哭成这样,我要不要去哄哄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不不,我应该专心认错,这样才能不辜负祖父,才是娘亲的好宝贝!】 【后来,我为了赎罪,研制了一种生发的药水,可是我不敢给师父用,我就去不周山找共工,他没有头发,用他试药再好不过。】 【可是共工试完了,头痒无比,痒得他抱着脑袋哐哐撞山……呜呜……可吓人啦……他把天都撞出个窟窿,共工被罚了,我也被罚了十万功德……】 上官清粤声泪俱下。 与此同时,牌位又碎了一个。 这回是直接碎成了粉末…… 老国公瞳孔地震,仰天痛吼,“爷爷——” 老国公放下亲爹的牌位,奔过去捧起亲爷爷的牌位碎末,目光呆滞。 半晌,放声大哭,“孙儿连您的牌位都保不住啊……孙儿不孝!” 【再再后来,我被赶出了师门……呜呜我师父说不让我对外报他的名字……】 【我无处可去,先投奔了佛界,想做个小佛母……结果给他们烫戒疤的时候,多烫了几个点……呜呜,他们就赶我走!还扣了我一万功德!!】 “咔嚓咔嚓!!” 又两个牌位碎了…… “老祖宗!!!”老国公悲痛欲绝! 然而这边,上官清粤越说越带劲…… 【我又去了神界,神界的美女姐姐好多,凤凰姐姐就特别漂亮,我很喜欢她,我就对她说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结果我刚说完,凤凰姐姐就真的变成凤凰哥哥了。】 【可是她有夫君的啊……】 【一对正经夫妻变成了断袖搞基……】 【她夫君龙神受不了,疯了,变成了史无前例的大淫龙,连牛和乌龟都勾搭,还生了九个外室子……】 【龙凤再也不能呈祥了……】 【神族怪我搞乱了伦理正道,扣了我一万功德又将我赶了出去……】 【我下落的时候,砸死了魔道老大,这次没人再赶我走了……】 老国公泪流满面,麻木地看着又碎掉的一整排牌位…… 然后,他还未等上官清粤的心声再说下去,提前跪到上官清粤面前,拱着手,连哭带求,卑微至极,“别说了,别说了……” “我求你别说了……” “你行行好,给上官氏留点先人吧!!” 他也只是个懵懂无知的不肖孙啊,为什么这么残酷的对他? 结果,上官清粤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的,我还有好多好多错没认完……】 老国公:??? 等你全都认完,祠堂不得塌了? 老国公一脸恐惧地朝她摆手,奈何上官清粤固执得很,偏要说下去。 老国公都要崩溃了。 上官清粤这边例数着自己曾经的过错,那边牌位是一个个的碎,老国公时不时嚎一嗓子,像蚂蚱一样在牌位间乱窜……哀嚎声接连不断…… 最后,上官清粤咬了咬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一件,也就是我功德债欠的最多的……】 老国公心脏狠狠被提起。 【我和五道祖师打牌,输急了眼……】 【一拳打破了佛祖金身……】 【一剑削了道祖顶上三花……】 【一把抽了神祖神根……】 【一手拔光了妖祖的妖毛……】 【一掌击碎了鬼祖的魂魄……】 【他们都是混沌初始凝聚的清气啊……】 话音刚落,祠堂,如老国公所愿,塌了…… 瞬间,天为罗盖地为毯了属实是…… 一片废墟尘埃里,老国公生无可恋地对上官清粤说道:“上天不会原谅你,你师父也不会原谅你……” “我上官氏何德何能,分担你的罪责?” “我是上官氏全族的罪人啊!” 老国公狂扇自己巴掌。 上官清粤上前抓住老国公的手,不让他打自己, 【祖父,你不要这样!】 【你这样粤儿会心痛的。】 “你光顾着你心痛,别人心痛你就不管啊?” 老国公眼含热泪地控诉道。 祖孙俩“亲切友好”的交流着,没注意到,头顶的那片乌云竟幻化成了一张人脸,此时瞅着祠堂中心的小家伙,扯着嘴角。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上官清粤为向老国公表达决心,举起小手,发誓,【祖父,我保证,今后再也不给人随便喂药了。】 老国公还没反应,天上轰隆隆炸了几道雷,像是抗议,又像是冷笑。 上官清粤抬头看了一眼,气哄哄地鼓起小脸。 【哼,不跟他计较!】 【祖父,我保证,我再也不随便说话了!】 老国公心如死灰地合上眼,算是对上官清粤彻底服气了。 头上,轰隆轰隆的雷声,恨不得把人震聋了。 【啊啊啊啊!好讨厌!忍住忍住!】 上官清粤一本正经,【我发誓,从今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做个好魔!】 【对!】 【我、要、做、好、魔!】 随着上官清粤心声一落,电闪雷鸣…… 天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癫狂了,没等片刻,风霜雨雪外加硕大的冰雹竟噗噗拉拉一齐倾盆而下…… 天道,吐了…… 第45章 粤儿出了事,我让你们全族陪葬 上官清粤被浇了个落汤鸡。 她抹了把脸,插起小腰,挺起圆鼓鼓的肚皮朝着天道骂道:【贱不贱啊,有没有公德心啊!!!信不信等老子恢复功力,把你拧成根绳子拴在山腰上当皮筋儿跳!】 许是她现在的样子太没有威胁力,天空竟又化出了一只手掌,慢慢蜷起手指,朝着上官清粤的肚皮“Duang”地弹了过去。 小家伙一下子被弹飞了,屁股蹲在地上,咚咚咚蹲了好几下。 上官清粤屁股被蹲疼了,又气又委屈,眼睛立马红了。 【呜呜……你欺负我……我要去找我娘亲……】 上官清粤起身抽噎着找赵缨,结果往废墟外面一看,外面好像被定住了。 赵缨和上官澍上官渚,以及下人们一动不动。 老道士和弟子们也还保持着做法的姿势…… 只是这个姿势好奇怪啊…… 他们都在摸那个老头? 还要解那个老头的裤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噫,伤风败俗!!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道士!! 上官清粤撇了撇嘴,嫌弃了一会儿,捂着蹲疼了的屁股去找赵缨,赵缨一动不动的,上官清粤干脆攀爬上赵缨的怀里,胳膊圈住赵缨的脖子。 【娘亲给粤儿呼呼……】 天上那张脸似乎玩够了,黑云渐渐散去。 众人开始恢复意识。 赵缨看着眼前的废墟,愣住了。 紧接着,老国公披头散发地从废墟里爬出来,跟鬼似的…… “爹!”上官渚大喊,奔了过去。 赵缨的心脏差点儿从胸腔里蹦出来。 粤儿呢? 她的粤儿呢? 难道他们真的对她的粤儿做了什么? 赵缨眼眶瞬间红了,恨意怒意滚滚而来,她朝着身旁的上官澍啪啪就是两巴掌。 “上官澍!你们上官家干的好事!” “若是粤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族给她陪葬!” 赵缨说完,跑向了祠堂那片废墟。 上官澍也被打懵了,他顾不得生气,也跟上去找孩子。 俩人都没注意到,孩子就在赵缨怀里,甚至赵缨还在下意识抱着。 【娘亲!我在这里啊!】 上官清粤抓了抓赵缨的衣服,可是赵缨已经失了魂魄和心智,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信息,连说话的声音都颤了,“粤儿你在哪?” “粤儿……” 她的粤儿不会说话,哪怕埋在里面都不能呼救。 上官澍从身后扶住摇摇欲坠的赵缨,“别怕,粤儿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找人过来……” 上官澍也有些痛得说不下去了。 他为什么刚刚不拦住老国公呢? 他为什么明知道里面危险,还要让粤儿进去呢? 他真该死! 上官澍见到被上官渚搀扶起来的老国公,声音又急又怒,“父亲,粤儿呢!你把粤儿怎么了!” 老国公被问了一个蒙圈。 孩子就在你怀里抱着,你问我? 老国公抽气,抬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上官清粤,有气无力道:“你怀里的是什么?” “是什么……” 老国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赵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抱了个东西。 她扭头一看,小家伙正呲着一口小牙萌哒哒地看着她。 【娘亲,粤儿在这里吖!】 【粤儿现在不一样咯,祖宗们把粤儿的罪过都分走了,粤儿再也不是霉宝啦!】 小家伙眼角眉梢都是雀跃。 看得老国公心碎成了渣渣…… 他的祖宗们…… 哇—— 上官澍和上官渚闻言也是一怔,什么叫祖宗们把罪过都分走了? 这祖孙俩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赵缨才不管这些,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粤儿。 她失而复得般将上官清粤紧紧抱住,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粤儿,吓死娘亲了……” 赵缨在上官清粤脸上亲了亲,小家伙被亲了,一脸荡漾的同时还不忘了朝旁边的亲爹挑衅。 【嘿嘿!娘亲亲我了诶!】 【爹爹,娘亲为什么不亲你啊?】 【是你不想让娘亲亲吗?】 上官澍:“……” 赵缨现在不想看到他们上官家的每一个人,于是抱着上官清粤就离开了。 上官澍见状追了过去。 上官渚见没事了,就找人清理废墟。 无根法师这边,刚清醒过来,就被人拽掉了裤子…… 下面凉飕飕的……他打了个寒颤。 几个弟子正疯狂揩他的油…… 无根法师沉默了半晌,然后拿起浮尘,照着弟子的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 呵斥完了,他才发现,诶,祠堂怎么塌了?刚刚地震了? 无根法师向老国公走去,“国公大人,这……发生何事了?” 老国公颓废了,萎靡了,耷拉着肩膀,回答,“地震……” 虽是不解,但无根法师也勉强信了。 “那妖孽如何了?” 他见那小丫头没事啊? 怎么老国公倒像是被法阵镇了一样? 老国公摇着头摆着手,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无根法师拧眉,一时都怕老国公下一秒就哏屁过去。 “国公大人且慢慢道来……” 老国公还能说什么? 他直截了当道:“国公府并无妖孽!” 上官清粤真不是妖孽…… 妖孽哪有她罪过大呀…… 怪不得牛头马面见了她都避着走…… 他再除妖下去,上官氏的祖宗们骨灰还不都得让她扬了? 无根法师沉吟了半晌,说道:“如此便好,贫道也瞧着那小小姐毫无妖孽之相!” 老国公冷笑了两声。 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劳烦几位法师了,法师请去膳堂用膳,费用稍后我会让老黄送过去。” 无根法师一听没除妖还给钱,更开心了。 连道:“国公大人善有善报!” “公府绵延昌隆,后代无穷无尽……” “呵……” 无根法师走后,老国公无语望苍天。 他可不能死啊…… 他得活着啊! 要不然下了地府,不得让祖宗们拆了…… …… 乾园。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先进去了,随后上官澍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追了进去。 屋里的李嬷嬷和后珠见状,连忙低下头。 上官澍也有些难堪,皱了皱眉,将人都撤了下去。 坐到赵缨对面。 “缨儿,今日之事是我料想不周之过,今后定不会了。” 赵缨别开脸,根本不理他。 第46章 声音被偷走了 上官澍无奈,只好看向上官清粤,“粤儿,让爹爹抱抱?” 说着向上官清粤伸出手去。 没想到上官清粤还真给面子,伸出小胳膊,【好吖好吖!】 赵缨愣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上官澍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心里也挺得意,他没白疼这小丫头…… 这念头刚起,怀里的小丫头就伸出手指,故意朝他脸上的巴掌印戳了上去。 “嘶……” 上官澍倒吸一口气。 赵缨见状忍不住噗呲一乐。 见上官澍瞧过来,赵缨又绷起了脸。 上官澍没办法,只好任由怀里的小皮猴子戳他的脸,他夸张地皱眉嘶叫了几声,逗得小丫头【咯咯咯】的笑。 半晌,见赵缨气消得差不多了。 上官澍又赖着脸哄了两句。 这时,外面的贴身侍卫进来通传,说那个苗疆医师已经到了京城,现在正在国公府,随时可以进来为公主看病。 上官澍一听,马上正经了起来。 “把人请过来!” …… 李嬷嬷在内室哄着孩子。 乾园正厅。 苗疆医师给赵缨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赵缨的脸色,最后用针探了探…… 都没发现有蛊啊…… 不是说中了什么邪门的蛊吗? 苗疆医师眉间皱得越来越深。 一旁的上官澍见状面色一沉。 赵缨看了看苗疆医师,又看了看上官澍,心道她的蛊早就被粤儿弄走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粤儿当初对她大喊【你出来你出来】,喊得就是蛊虫。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上官澍。 他的白月光给她下了蛊,就想这么完了? 且等她好好折腾他一通! 赵缨重重地咳了一声,捂住胸口,一脸担忧,“医师,不知我这体内的蛊虫爬到哪里了……” “近日我总觉得心口有噬咬感,不知是不是那蛊虫作祟?” 这话听着就吓人。 上官澍瞳孔一缩,虎躯一震。 苗疆医师可被赵缨说蒙了。 蛊虫还咬人? 他行医多年,怎么没听说过? 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厉害的新蛊他不知道? 苗疆医师那句“夫人体内无蛊”生生咽了下去。 他再看看…… 苗疆医生从头又检查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夫人此蛊属实惊奇,在下孤陋寡闻,未曾见过……” “不过……” 上官澍谨慎道:“请说!” “世子莫忧,全天下之蛊虽各有不同,但根治之法相差无几。” “蛊,乃至阴至寒之物,须与至阳相克。” 上官澍听得认真,“何谓至阳?” 赵缨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苗疆医师淡淡一笑,“一日至阳,地至阳,人至阳,药至阳,缺一不可!” “通俗来讲,就是需要拥有至阳之气的男子,每日服用补充阳气的汤药,在一天的至阳之时,在至阳之地与患蛊之人交合,连续数日,直到蛊虫消失。” 上官澍长长的“哦”了一声,眉峰挑了挑,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医师又说道:“此乃解蛊方法之一,还……” “医师不必多言,就用此法便好!” 上官澍转过头,一脸诚恳地看着赵缨,“公主,此番微臣愿意效劳!” 赵缨:…… 赵缨不理上官澍,直接问苗疆医师,“还有别的方法吗?” 苗疆医师点点头。 上官澍面色不善。 苗疆医师说道:“还有就是在阳时阳地,与至阳男子交合之后在喝药。” 赵缨:…… 上官澍捂嘴低头,宽阔的肩背不停震颤。 赵缨深吸一口气,暗暗盯了一眼上官澍,冷笑了一下。 “那好,那便请医师开药吧!” 且看她怎么整死他! 后珠呈上纸笔,苗疆医师写了一张药方,嘱咐道:“按方抓药,每日一副,需在……解蛊前后半个时辰服用。” 赵缨面无表情地将药方抓在手里,然后递给了后珠。 上官澍在旁边,一脸玩味地盯着赵缨。 赵缨又对苗疆医师说道:“医师留步,小女有口疾在身,久病无医,劳烦医师给看看。” 苗疆医师躬了躬身子,“夫人勿忧,请将小姐请出来便是。” 上官澍绷了绷脸,正色起来。 后珠去内室叫来了李嬷嬷,片刻的功夫,李嬷嬷就抱着上官清粤出来了。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在腿上。 “医师看诊吧!” 苗疆医师见病人是个这么小的小娃娃,便问道:“敢问夫人,令爱年岁几何,患病几许,因何事发病,是否天生?” 赵缨如实道来,“小女两岁六月有余,患病几许不知,因之前小女曾流落在外,许是吃了什么东西,或受了什么刺激……” “有这种可能,让我先来看看。” 苗疆医师给上官清粤诊脉,然后又让她张嘴看了看嗓子……直待所有的病症全部诊看完。 苗疆医师皱着眉摇了摇头。 上官澍也紧张了起来,“能否有治?” “令爱这种病……依我看,并非是体症,也并非是心症!” 赵缨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苗疆医师又诊了诊脉,最后一脸正色地对李嬷嬷说道,“这位嬷嬷,可否取一只碗来,碗里盛上半碗清水。” 李嬷嬷看了眼赵缨,赵缨点了点头。 很快,李嬷嬷就端了碗水进来。 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苗疆医师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两指捻起,轻轻地放在水面上。 银针漂浮于水面。 众人屏气看着,连上官清粤都睁大了眼睛,觉得好玩。 突然,碗里的银针变黑了。 赵缨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澍拧眉。 上官清粤见大人们都惊讶了,她也学着,夸张得“哇”了一声。 苗疆医师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并无半点意外,他点了点头。 最终确定的对赵缨和上官澍说道:“公子,夫人,小姐并非中毒,非先天哑症,更非心病所致,而是声音被人偷走了!” 此话一落,众人均吓了一跳。 赵缨焦急地追问道:“什么意思?” 苗疆医师解释,“我各地游历巡医的时候,曾经路过大月氏,那里曾经是匈奴人的地盘,匈奴曾经有一种阴鸷的邪术,名叫誊术,它可以隔空将所想所要的取来,为自己换上。不,取并不准确,准确的应该是偷!” “它可以偷来这世间最美的面孔,最美的声音,最聪敏的头脑……不光是这些,运气,勇气,力气……只要施术人想要,什么都可以偷来!” 赵缨难以置信道:“世上竟会有如此阴毒之术……那你的意思是,小女的声音是被人偷走的?” 医师点了点头。 同时,怀里的上官清粤一脸淡定。 【偷走我的声音算什么,我三哥哥的脸都被偷走了呢!】 第47章 赵缨和江山他都要 什么? 祁佑? 她的祁佑? 祁佑三岁那年被府里的一个嬷嬷带出去玩,结果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她找他找得几乎肝肠寸断! 每年大把的人力银钱交代出去,可是毫无下落! 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心痛无比! 粤儿什么意思? 祁佑的脸被偷了? 那他现下如何了? 上官清粤小嘴一张,叹了口气。 【哎,我三哥哥下场是最令人痛心的,明明是国公府的小公子,却被卖进了暗娼馆,受尽了那些变态的蹂躏,最后暗娼馆被官兵抄了,为首的竟是那个赵子寅!】 【我三哥哥光着身子跪在赵子寅面前,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像狗一样给他磕头!】 “啊啊!!!!”赵缨崩溃大吼。 眼睛被愤恨染得通红。 他怎么敢?! 赵子寅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她的祁佑?! 赵缨攥着拳,指尖死死地掐入了肉里。 一张绝美的脸此时因恨和怒,显得有些狰狞。 上官澍也听到了。 心脏像是被大手紧紧捏住。 痛不可当! 为何会如此? 同样是他的儿子,他们的未来竟如此南辕北辙? 上官澍当然不知道,原话本中,他篡位登基,封赵子寅为太子,他是以太子之尊,高高在上地“营救”他的同胞兄弟。 然后一眼认出了他,暗自将他杀害在阴暗的小巷里。 原话本中,上官祁佑自走失之后,就再未见过他的母亲…… 赵缨对上官祁佑的处境也一无所知。 苗疆医师以为赵缨失态是为了上官清粤被偷走声音一事,他安慰道:“夫人勿忧,这种邪术不难破解,难的是找出偷走小姐声音之人。” 赵缨思绪凌乱至极,根本没留心他的话。 她护不住自己的女儿,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她已然要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普天之下,没有一个母亲听到自己的骨肉被人戕害至这步田地,无动于衷! 赵缨让人送走苗疆医师,然后疾步回到内室,泪潸然落下。 上官清粤以为赵缨是为了自己哭的。 上官清粤跑去内室找赵缨,站在赵缨面前,朝她摆手,【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哦!粤儿可以自己找回声音的!】 【粤儿再强大一些,就能把声音抢回来了!】 【不仅能抢回我自己的声音,还能帮助好多被偷的人拿回东西呢!】 【对了对了!二哥哥也被偷啦!】 【二哥哥被偷了些脑子!】 【本来小偷想把他的智慧都偷走哒,但是我二哥哥太聪明了啦,被偷走了一些智商,还要比常人聪明!】 上官清粤爬上赵缨的膝盖,小手替赵缨擦着泪,【娘亲不哭……粤儿会心疼的……】 【娘亲有粤儿在!粤儿一定会保护娘亲!】 赵缨红着眼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抱住她,哽咽道:“娘亲知道……娘亲知道……” 娘亲为了粤儿,也会坚强起来! 不远处,上官澍讳莫如深地看着母女俩,没有上前。 …… 上官澍从乾园出来,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他开始思考,粤儿说得每一句话。 粤儿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将来,也知道每一个人的过去,甚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知道他们兄弟三人的密谋,知道他和怀安的秘密……但她似乎从未说过,他是否篡位成功了…… 诚敬……是死在战场上的,不是死于谋逆,满门抄斩。 那他……大约是成了吧…… 就如今的局势,和他手里掌握的东西,他已有九成的胜算! 他应允过赵瑶,若他成事,必封她为后,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他也会封他们唯一的儿子,赵子寅为太子。 那就说得通了。 如此,赵子寅才会那般威风得对祁佑。 那赵缨呢? 赵缨如何了呢? 他把一向不如她高贵的妹妹捧得那般高…… 她会生气吗? 她再也不能口口声声的“放肆”,想也不想地抡他巴掌了…… 上官澍停住脚步,手掌缓缓地抚上心口,那里传来熟悉的痛感。 他突然发现,他并不想让赵缨如此悲惨。 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如此悲惨! 为何会这样? 是哪一步出了错? 是得江山和留住赵缨之间有冲突? 若他偏不信这个邪呢? 江山,他也要! 赵缨,也别想逃离他的掌心! 男人幽暗的眸渐渐眯起,里面满是冷酷和狠绝! …… 上官澹在祠堂前被刺激了一遭,撒丫子跑走了,然后窝在酒馆里喝着闷酒。 好巧不巧,酒馆的说书先生说到了白蛇传。 “话说那许仙,怀疑自家娘子是个蛇妖,于是买来了雄黄酒,大蛇遇到雄黄就会现出原形……” 蛇妖怕雄黄,那蜘蛛精呢? 蛤蟆?蜈蚣? 这些别说蜘蛛精怕了,他都怕! 上官澹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那和尚法海惯会斩妖除魔……” 上官澹福至灵犀,恍然想到,他也有除妖镇魔的大法师啊,就在他家啊! 瞧他竟是如此蠢笨! 上官澹扔下了锭银子就往镇国公府赶,结果半路被一个算命瞎子拦住了。 算命瞎子抓着他的胳膊,神经兮兮地说道:“这位爷留步!大爷印堂发黑,恐有牢狱之灾啊!” 上官澹闻言嗤之以鼻。 旁边的小厮推开了算命瞎子,“你哪只眼看到我家爷印堂发黑了,一个瞎子也敢来骗钱?知道我们爷是干什么的吗?” 他们三爷可是大理寺的正卿,专门审案判罪的! 都是他家爷把别人送进去,谁还能把他家爷送进去? 笑话! 算命瞎子却不以为意,连连摇头,“必有此灾必有此灾!” 小厮嫌他晦气,赶紧把他轰走。 上官澹急着回府,也就没多在意。 半个时辰后,上官澹回到镇国公府。 果然,无根法师还没走呢。 上官澹冲过去直截了当地问道:“无根大师,你可有让蜘蛛精现原形的符咒?” 无根法师摸不着头脑,问了句,“大人何意?” 上官澹不愿意多说,“你就说有没有吧!” 无根法师心想,你们镇国公府怎么这么多妖孽呢……嘴上却答允,“有!当然有!灭虫符!” 无根法师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递给上官澹。 上官澹接过。 “灭虫符不仅能让蜘蛛精现原形,就是蜈蚣精螳螂精蚂蚱精之类的,也没问题,只要是虫子,都行!” 无根法师的语气还挺骄傲。 上官澹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连道两声,“好好!”,然后将符咒揣进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8章 霸道猪妖强制爱 入了夜。 阳平郡主才回来不久。 一大早,他便找了个由头出去了,实际上是去帮助他的族人们拯救猪崽! 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将他们家猪族的最新一批小猪崽抓走了,卖去了宫里,急得族长表姐晕头转向,要知道,她最新下的猪崽也在里面! 人为什么要吃小猪? 就因为猪肉香? 馋不馋?! 他算是家猪族道行最高的猪了,因为他可以幻化成人形。 古往至今,他们家猪族只有唯二两猪能够化成人形,有了修为。 一个是他们的老祖宗,一个就是他。 说到他们的老祖宗,可厉害了。 不仅有了修为,还成了一家员外的上门女婿,虽然最后据说被一只猴子抓走了,但好歹风光过啊! 猪界楷模啊! 他自小的目标就是成为老祖宗那样的猪! 可以找个意中人,上门到他家去,吃喝不愁。 最好有数不完的西瓜可以吃! 注意!是瓜瓤,不是瓜皮! 猪才吃西瓜皮! 他成精了,要吃瓜瓤! 他寻觅多年都未曾找到一个合适人选,终于,在一场洪水中,他的猪圈被冲垮了。 他的意中人,泡着黑不溜秋的洪水,来娶他了…… 他驮着他到了岸上,怕吓到他,他找了个岸边的死尸的样子变换成了她的样子,结果他的道行还是太浅,身体变成了,脸没变成! 还是猪头猪脑!! 他几乎要绝望了……结果天也要帮他! 三郎居然失明了…… 他贴身照顾他,不假于人。 三郎果然爱上了他。 后来,他不能一直顶着猪头猪脸,于是去求族长表姐,族长表姐拿出了老祖宗留下的一根仙草,把他的脸变成了那个死尸。 族长表姐也吃了剩下的仙草,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给自己起了个人名叫猪翠翠,表姐叫猪刚门。 再后来,襄王家人找上了他,他才知道,那个死尸是襄王幼女。 他直接代替了她! 和三郎如愿成了婚! …… 上官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阳平郡主眉眼一弯,迎上去,“三郎……” 上官澹强装着的镇静有了些许裂痕。 他吞咽了一下唾沫,想着要做的事情,就没有避开。 强忍着让蜘蛛精娇怯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身上顿时密密麻麻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三郎,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不忙不忙!”上官澹嘴上安抚着阳平郡主,一只胳膊却悄悄地抬了起来,捻起符咒,朝着阳平郡主的后背贴了上去。 全程,上官澹没敢睁眼! 直到阳平郡主从他怀里出来,摇了摇他,“三郎,你怎么了?你闭眼作甚?” 上官澹才缓过神来。 他盯着毫无变化的阳平郡主,意外道:“你……你怎么没事?” 阳平郡主疑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上官澹茫然了。 拧着眉盯着阳平郡主,一副思索的模样。 半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怒火爬上了他的眸。 一定是大哥! 一定是大哥耍他! 没想到大哥竟如此无耻,联合一个小娃娃来耍他! 想起这一天的痛苦挣扎,恐惧害怕,上官澹怒火中烧,想也没想的,冲出了院子,去找上官澍算账。 上官澍正在书房里看公文,门哐的被踢开了。 上官澹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质问道:“大哥,你为何要指使粤儿骗我!阳平她根本不是什么蜘蛛精!” 上官澍愣了下,点了点头,“对啊……” “还对?”上官澹气得想打人…… “你……” “弟妹的确不是蜘蛛精,是猪精!” “猪……南院圈里养的那种……” “又白又胖能吃肉……” “还是公的……” “公猪母猪那个公猪……” “雄、性、家、畜!” 上官澍一字一眼地抠着给上官澹讲,生怕他再听不懂。 上官澹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直愣着眼睛,张着嘴,身体可能还活着,灵魂嘛,应该是出窍了。 “三郎,我不吃猪肉。” “吃猪肉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猪不是生灵吗?仅仅是人想吃,就把猪随意的杀戮,难道不残忍吗?” “今日御膳房那边丢了批小猪崽子,说是卯时进了宫,但是送进猪圈之前却不见了……” 猪精? 公猪精? 阳平……是公猪精? 上官澹眼前一黑,正待昏倒,门外,却传来一道阴恻恻的男声,他打了个激灵。 声音由远及近,恍若绕在心头一般,凄厉哀婉带着质问,让人头皮发麻。 “三郎!你难道知晓了我的身份,要弃我而去?!” 与此同时,庭院中传来丫鬟小厮们惊吓逃窜的尖声,“妖怪啊!救命啊!” 上官澹还在懵逼,上官澍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下一秒,看到门外的场景,上官澍也懵逼了。 漆黑的天际,一只庞大的猪妖站在云上,一脸狰狞…… …… 上官澹去找上官澍算账,刚离开,阳平郡主背后的符纸便飘落了下来。 阳平郡主捡起来一看,顿时慌了神。 他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三郎还是知晓了他的身份,拿着符纸试探他呢! 这不,刚试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要抛弃他吗? 不可以! 他们猪界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他生是他的猪,死是他的猪鬼! …… 上官澹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云上那个“东西”差点儿没死过去。 这是他的阳平? 他十多年的枕边人…… 他和一只猪睡了十多年…… 上官澹俯下身子嗷嗷吐了起来。 猪翠翠见状,痛不欲生地咬紧牙关,驾着云朝着上官澹就冲过来了。 “三郎!没想到你竟如此嫌弃我!既然你要负我,就不要怪我了!” “既是如此,我便将你带回洞府,看你如何逃离我!” 上官澍见状吓了一跳,真是好大的一只猪妖! 上官澍未免殃及自己,抬脚将上官澹一脚踹开,上官澹不留神,翻身滚了个跟头,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窝……去、去、去、去、去、去” 猪翠翠见状,果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上官澹过去了。 上官澍松了一口气。 上官澹站起身,撒丫子就跑…… “三郎,你要去哪啊?” 猪翠翠落了地,挺着大肚皮追着上官澹幽幽道。 “啊啊啊啊大哥救我……” 四周仆人们早被吓跑了,躲在犄角旮旯里胆战心惊地看热闹。 真是热闹啊。 猪妖追着三爷满院子转…… 三爷别看是个文臣,跑得倒是快得咧! “三郎,跟我走吧!” “你这个猪妖!你给我滚!” 上官澹显然对“霸道猪妖强制爱”不感冒,甚至有点想哭。 “三郎你怎可如此无情!” “你忘了昔日我俩的夫妻情分了吗?” 上官澹,闻言“哇”地一声,爆哭出声。 为何他会如此悲惨? 为何他要被猪妖缠上? “我若早知你是猪妖……呜呜我宁愿死在那场洪水里!” …… 三日后。太庙。 灵童开设法坛求雨。 女眷们窃窃私语。 “你那三叔今日怎没来?” “你不知道吗?他来不了了,近日他被一只猪妖缠上了,猪妖声称要带他回洞府呢!” “竟有这般热闹?那后来如何了?” “听我家世子说,小叔叔为了躲猪妖,干脆拿出大印,给自己判了三个月刑期,现在正在牢狱里躲着呢!” 第49章 落她手里了 赵缨话音刚落,郑淼淼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你再详细说说!” 赵缨回想起这几天的“波澜壮阔”,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三日前的晚上,猪妖追着上官澹满院子的跑,上官澍毕竟是亲哥哥,哪能真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猪妖捉了去,立即差人去请无根法师过来。 无根法师赶在上官澹精疲力尽的时候过来了,不仅是他,老国公,她,上官渚以及沈氏,还有孩子们,闻声都过来了。 均是目瞪口呆。 无根法师当即摆下了一个阵法,逼退了猪妖,奈何猪妖还是个执着的,留下了句,“三郎,我明日再来接你!”走了。 镇国公府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然后上官澍让人带来泉哥儿,让无根法师看看,是否是猪妖。 无根法师摇了摇头,说孩子倒是真孩子,定是那猪妖从哪里抱来的。 泉哥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猪妖,也吓坏了,脸上挂着泪。 这时候没人有心情管他,只让他先回自己的院子。 众人暂时先去休息。 没想到,翌日清晨刚破晓,猪妖就又来了。 他也不火拼,光袭扰。 每日不定时辰,来追上官澹跑两圈。 甚至有时候正睡着觉,猪妖的声音就从上空响起来了。 扰的全府不得安宁。 也找不到降服猪妖之法…… 最后上官澹怕众人困急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交出去,干脆大印一盖,把自己判了! 牢里躲着去了。 昨夜,全府总算睡了个好觉。 赵缨说着,也不免想笑。 如此郑重的场合,她笑出声来委实不合规矩,那她就用把扇子挡着,和郑淼淼偷着笑。 郑淼淼是定国公二女儿,是她在闺阁中唯二的密友。 当年本是她要许给老三,但老三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要娶阳平郡主,俩人的婚事于是告吹了。 郑淼淼后来嫁给了刑部尚书高大人之子高瑜,两人琴瑟和鸣了几年,生下一子。 然而好景不长,高瑜在疫区公干的时候,不慎感染了疫病,过世了。 留下郑淼淼和幼子高崎。 郑淼淼也没有再嫁,建熙帝感其夫君为国丧命,破格封了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 有钱有身份,公婆还怜惜,郑淼淼虽然看着是个寡妇,但日子过得还不错。 要说郑淼淼心中唯一的心结,就是上官澹当年悔婚一事。 大大折了她的脸面! 高瑜死后,不少人还在背后说上官澹有福气,没有将她这个克夫命娶回家! 郑淼淼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都要痛快死了! 苍天啊,大地啊,哪位神仙大姐给她出的这口恶气啊! 上官澹,你也有今天! 娶了个猪妖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淼淼突然计上心来。 刑部大狱可是她公公的地盘,上官澹这算落她手里了…… 郑淼淼招来小厮,在小厮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摆正了身子。 今日的法坛定的是午时二刻开始。 岭南久旱无雨,百姓们上奏祈求灵童开法坛求雨。 两位灵童还未过来。 大臣和眷属们早就来了。 臣子置于一侧,女眷一侧。 赵缨的上首是太子妃,然而快到时辰了,她今日还没来。 下首就是郑淼淼。 怀安戴着帽子,戴着面纱,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她后面。 对面王公为首的是太子,大臣之首是上官澍。 郑淼淼的小厮很快回来了,附在郑淼淼耳边说了什么,郑淼淼唇角微勾,用扇子挡着,凑到赵缨跟前。 “你知我刚刚干了什么?” “什么?” “我让小厮在上官澹牢房隔壁关了两头猪,噗……说是咱们那位大理寺正卿正跳着脚地骂人呢!” “噗……”赵缨笑出声,才反应过来,连忙用扇子遮住自己。 “淼淼,你此举……可是要了我小叔子的命了!” “不过他活该!谁让他有眼无珠……不,有眼有猪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肩膀抖如筛糠。 赵缨身后,赵瑶白了二人一眼。 嫌弃两人没心没肺,整日就知道说笑。 对面,上官澍盯着扇子后面一闪而过的倩影,眸色微暗。 那般明媚清璨的笑容啊…… 映着阳光,绝美至极。 上官澍的眸色不禁放柔了几分。 盯着对面的赵缨,不舍得移开目光。 心里却似长出了丝丝缕缕的藤线,勾得他心痒痒的。 男人唇角抬了抬,近日让老三闹得,倒是没心思为她“解蛊”,今晚,他便宿在乾园。 赵瑶正在心里鄙夷着赵缨,抬头便看见上官澍目光潮热得盯着自己,那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赵瑶顿时心跳如鼓,羞赧地低下头。 润郎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看着她,倒是让她难为情了。 近日他不曾与她相见,定是想念她至极! 赵瑶平素最是谨小慎微,此时也不免大胆起来,朝上官澍抛了个媚眼。 想到她前面还是赵缨,赵瑶心里痛快到不行。 即便她如今深受爱戴,子女也尊贵出众,可是这种大型场合,嫡长女就是嫡长女,赵缨再不堪用,也要站在她前面。 女眷之首啊。 赵瑶又嫉妒得心里犯疼了。 此时,法师们正在摆坛设旗,今日请的是那辟霞观的无发法师压阵,无发法师还未来,许是要和赵子嬅姐弟俩一同过来。 小弟子们端着一鼎烧得通红的大鼎从赵缨身边路过。 赵瑶猛地伸出手去,朝赵缨的后背用力一推! 赵缨随即感觉到一股力量朝她压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要栽进烧着火炭的大鼎中,这要是栽进去,即便还活着,那张脸恐怕就毁了。 旁边的郑淼淼见状伸手去捞赵缨,然而已经慢了一步。 赵缨心尖狂跳,死死的闭上了眼,电光火石之间…… 对面,上官澍看到了疾奔而来,一脚将炉鼎踢开,炉里的火炭四溅,溅到周边女眷身上,顿时惊起一片痛呼。 不过还好,都是些炭灰。 赵缨倒在地上,哎呦了一声,上官澍正要去扶她,然而,赵缨身后,赵瑶被乱作一团的女眷们攮了一下,身子朝着赵缨压了过去。 紧接着杀猪般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啊啊啊!!”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叫的还不是被砸的赵缨,而是砸人的赵瑶…… 第50章 你荷包里装了什么 众人见状都围了过来。 赵瑶痛得声音都变了,林氏将她扶了起来。 赵缨也被上官澍扶了起来。 上官澍心有余悸,皱着眉关切道:“摔到哪里没有?” 赵缨摇了摇头。 赵瑶见上官澍在,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了,她扶着林氏的肩膀,一副被欺负了的姿态。 郑淼淼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怎的,你砸赵缨身上了,你还哭? 郑淼淼见众人围了过来,担心赵瑶颠倒是非,连忙说道:“怀安公主你哭什么,明明是你摔到了承乾公主身上!” 太子闻言连忙关切道:“缨儿你没事吧?” 赵缨低着头沉默,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 赵瑶却指着赵缨,脸上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此时,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控诉。 “缨姐!你腰间的荷包里装了什么?!” 差点儿把她扎死!! 众人闻言朝赵缨的腰间看去,赵缨下意识把荷包藏到了身后。 赵瑶见状愈发理直气壮,“你掏出来!有本事你掏出来!” 赵缨朝上官澍身后躲了躲,“你要掏就掏?本宫为何听你的!” “你!” 上官澍即便心里谨记着自己爱的是赵瑶,该护的是赵瑶,对赵缨只是逢场作戏,可是此时,也未免觉得赵瑶欺负人了。 而且,他刚刚明明看见,是赵瑶推倒了赵缨! 她想害死赵缨! 上官澍锁着眉,面色微沉。 赵瑶本还想着让上官澍帮她,然而上官澍却理也不理她,盯着她的目光带着警告,赵瑶心尖一跳,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众人见状,也是一脸疑惑。 明明承乾公主是受害者,怎么怀安公主一副质问的模样? 不会是怀安公主仗着今日子女露脸立大功,刻意刁难承乾公主吧? 那这真是……僭越! 谏院张三本冷冷一笑,有活儿了。 待会儿参怀安公主一本! 太子背着手,对赵瑶说道:“怀安,你这是为何?” “太子哥哥,是缨姐她……” 赵瑶想告状,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赵缨荷包里的东西扎到了她? 虽说极痛,可是也是意外,又能把赵缨如何呢? 她要是再逼问下去,倒是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尤其润郎还在,她不能在他面前像个悍妇…… 赵瑶垂在身下的手不停地发抖,面上却沉静下来。 “太子哥哥勿恼,我只是关心缨姐……” 赵缨连忙道:“我无碍,你若有事传御医吧!” 赵瑶垂着头,狠狠地刮了赵缨一眼,嘴上却柔弱道:“多谢缨姐关心。” 正巧方御医在末尾,赵瑶正好方便唤去内室诊治。 上官澍低头看赵缨,“缨儿,你也去看看吧?” 赵缨拿开他的手,面容冷淡,“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围人听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赵瑶。 尤其是张三本,又在奏折上写上一条。 【怀安公主过于娇气,承乾公主却不似一般女子,隐忍识大体!】 上官澍对赵缨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的冷淡是在挑战他的耐性吗?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碍于场合,上官澍只好忍着,眼看着赵缨回到原位,他也沉着脸回到原位。 郑淼淼关心了句,“公主真的没事?” 赵缨点了点头。 郑淼淼又说道:“我说句话,你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当我没说过!” 赵缨看向郑淼淼。 郑淼淼皱着眉,“你对怀安也太纵容了些,我就瞧着刚刚你摔倒就是她推的,完事儿她还赖着你,哭哭啼啼的……指着你的荷包,荷包里能有什么啊,最多一些小首饰,就算硌着她了,能有多疼啊!” 赵缨抿着唇,附和的点了点头。 心里五味杂陈。 小首饰吗? 郑淼淼自顾自的说着,赵缨却默默捏了把荷包,然后倒吸一口气。 思绪飘远…… 一大清早,赵缨去上官清婉的院子去接上官清粤,昨天上官清粤就闹着要去太庙看热闹,赵缨没办法,只好答应,然后上官清粤一手抓着一个大……海胆,让她帮她装着,她要吃。 当零嘴吃…… 孩子懂什么呢? 嘴馋罢了…… 她又有什么错呢? 一颗感天动地的慈母之心罢了…… 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堂堂一国公主的金丝翠羽荷包里,装着俩大海胆? …… 太庙内室。 方御医守在门外,赵瑶默默掀开衣襟,又掀开了肚兜,然后看着胸乳上的一圈针眼默默垂泪。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为何会如此倒霉? 明明应该是赵缨毁容的!! 为什么是她受了伤? 还是在这种私密的部位? 她甚至不敢让太医去瞧! 旁边随着来的林氏见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密密麻麻的针眼,上面还冒着血珠,这是撞到了什么上啊?? 赵瑶吩咐林氏去找御医要一些止血的药,林氏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离开了。 …… 赵瑶忍痛擦完药,穿上衣服。 林氏随御医一起离开了。 赵瑶休息了一会儿,约摸着快到时辰了,她起身离开内室。 今日可是她儿女大放异彩的日子,即便赵缨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害了她,她也远不如她! 因为她有子嬅和子寅。 大楚两个灵童! 赵瑶想着,心里又痛快了几分。 然后下一秒,看到湖边的那个小东西,嘴角慢慢翘了上来。 这不是赵缨那个小哑巴吗? 赵瑶看了眼周围,心里纳闷,照看小哑巴的嬷嬷去了哪里? 半晌没见到嬷嬷的身影,赵瑶的想法就开始朝着错误的地方奔去了。 若是她将这小哑巴推下去…… 小哑巴甚至不能呼救出声! 这个该死的小哑巴,害得她的雪儿被关了内狱! 若是她死了,她也算为雪儿报仇了。 赵缨也会痛不欲生! 呵呵……呵呵…… 赵瑶若无其事地朝着上官清粤过去了。 两只手伸向上官清粤的后背…… 上官清粤蹲在湖边,两手托着下巴,撅着小嘴,此时盯着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鱼鱼……鱼鱼在冰下面游泳……】 【凭什么爹爹就可以跟娘亲一起睡,粤儿就不可以?】 【一定是粤儿太要脸面了!】 【粤儿要抓好看的鱼鱼送给娘亲,把爹爹比下去!】 【嬷嬷怎么还不上来?她还没抓到鱼鱼吗?】 上官清粤起身仰头看向远处,奈何身子太矮,怎么都看不到,她干脆爬上旁边的大石头。 结果身子刚一动,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她身边越过,朝着李嬷嬷刚刚凿开的冰洞钻进去了…… 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完美入水。 “啊啊!!!” 湖面“啾”的一声,恢复了平静。 【什么东西?我眼花了吗?】 与此同时,李嬷嬷从另一个方向,脑袋破冰而出,手里还抓着一条金灿灿的大鲤鱼,“小小姐,抓到了抓到了!!” 第51章 我用的是二哥哥的袜子 【鱼鱼!】 【鱼鱼!】 上官清粤在岸上拍着小手,兴奋得不行。 紧接着李嬷嬷一手抓着鱼,想要爬出冰面,然而冰洞太小,李嬷嬷又一拳,将厚重的冰面凿开了个大洞,威猛至极,堪称大楚第一巴图鲁! 李嬷嬷爬了上来。 正想带着上官清粤离开,就听见冰面下面有动静。 上官清粤拍了拍李嬷嬷,【嬷嬷,嬷嬷!还有大鱼鱼!】 李嬷嬷听不到上官清粤的心声,皱着眉看着湖面,啧,怎么越看越像个人啊…… “小小姐离远一些,老奴再去看看!” 李嬷嬷将大金鱼放到岸边,然后走到冰面上,随着冰面下那抹红色移动,抓准时机,朝着红色一拳凿下去,将里面的人捞出。 诶,还真是个人? 李嬷嬷将昏过去的赵瑶抱起来,放到岸边,上官清粤歪着脑袋好奇地凑过来。 【是怀安姨母!】 【她怎么在下面?】 【她也想捞鱼鱼送给我娘亲吗?】 【哦不对,她应该想捞鱼鱼送给我爹爹!】 【可是鱼鱼呢?】 李嬷嬷将赵瑶放平,才看清她的脸,然后惊了一下,连忙给她急救,直到赵瑶“噗”的一声,将水吐了出来。 “咳咳!” 李嬷嬷抹了下额上的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赵瑶悠悠转醒,发上的水渍流进了眼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恍惚中忘了自己的处境,哑着声音喊道:“给我擦擦脸!” 【你没有手吗,不会自己擦?】 “快点!” 赵瑶疾言厉色。 上官清粤不满地噘了噘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上官清粤摸了摸自己的袄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叠白绢,朝着赵瑶的额头擦了过去。 【你别动哦……我要擦不干净了……】 小家伙认认真真地用绢布在赵瑶的脸上擦了一圈,就在擦鼻子的时候,小手被赵瑶猛地抓住。 【啊!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上官清粤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小身子不安地动弹,后面的李嬷嬷发现了异常,上前强制掰开赵瑶的手,将上官清粤放出来。 公主说过,无论是谁,伤害到清粤小姐,她可以先斩后奏! “怀安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赵瑶恶狠狠地瞪着上官清粤,看着她手里的白绢,“你拿什么给我擦的脸?” 怎么那么臭? 上官清粤一脸无辜。 此时,赵缨和上官澍寻孩子来了,太子,郑淼淼跟着过来凑热闹。 赵缨一眼看到了上官清粤,拎着裙子朝小家伙跑了过来。 “粤儿!” 上官清粤听到赵缨的声音,回头,【娘亲!娘亲!】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紧怀里,然后警惕地看向落汤鸡一样的赵瑶。 帽子,面纱都掉了,此时入眼一个锃光瓦亮的秃蛋,还只剩一只耳朵…… 赵缨皱眉,她不是去内室治伤去了,怎么在这里? 赵瑶一看见赵缨火气更大了。 伸手指着上官清粤手里的白绢,又问了一遍,“你手里的是什么?” 赵瑶的语气,赵缨不满意。 “你对孩子那么凶干什么?” 赵瑶怒不可遏,干脆起来,朝赵缨走过去,将上官清粤手里的白绢抢了过去。 然后展开一看……袜子…… 赵瑶顿时气得眼前一黑,指着上官清粤,咬牙切齿道:“你居然用你的袜子给我擦脸!” “你!你!” 旁边,李嬷嬷闻言不忍直视的阖了阖眼,心道清粤小姐真是淘气,嘴上却说,“怀安公主此言差矣,我家小小姐见你落水,好心给你拭脸,小娃儿懂什么,没有干帕子就用袜子了。” “你这个刁奴,你闭嘴!” 赵瑶呵斥。 她看向赵缨,“缨姐,这事当如何?” 赵缨皱着眉瞪了一眼赵瑶,回过头对上官清粤柔声道:“粤儿,你拿你的袜子给姨母擦脸了?” 上官清粤揽着赵缨的脖子,摇了摇头。 赵瑶尖声道:“你还说谎?!” 上官澍淡淡开口,“怀安公主慎言,我家粤儿从不说谎!” 他家粤儿话都不会说,能说慌吗? 赵瑶听上官澍都不站在她这一边,情绪彻底崩了,委屈地落下泪来。 上官澍见状一怔,紧接着敛下眉眼。 上官清粤看了看赵瑶,又看了看赵缨,呆萌的眨了眨眼。 【我真的没有拿我的袜子给怀安姨母擦脸吖……】 赵缨一听,心疼坏了,这该死的怀安,欺负她家粤儿不会说话,企图诬陷她! 她家粤儿那么乖巧,能做出这样淘气的事情吗? 【我用的是二哥哥的袜子!】 赵缨:…… 上官澍:!!! 上官澍瞳孔微缩,身子一僵。 赵缨不知道二哥哥的袜子意味着什么,上官澍知道啊! 这……这…… 【昨天我在二哥哥的卧房拿的。】 【好臭好臭!比猪婶婶的粑粑还臭!】 上官澍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手帕,捞起上官清粤的小手,用力地擦,满脸嫌弃,“粤儿,你怎能如此淘气!” 上官柏麟的袜子能碰吗?! 中脚气病了怎么办?! 赵缨却错解了上官澍的意思,她以为上官澍是因为粤儿整了赵瑶,因此呵斥上官清粤。 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赵缨拍掉上官澍的手,厉声道:“你斥责孩子作甚?” “孩子也是好心!” “这世上竟还有你这种不通情理的爹!” 上官澍一时间被骂懵了,怔怔地看着赵缨。 赵瑶却看到了机会,蹙眉看向赵缨,“缨姐,你怎能如此责怪姐夫?子不教父之过,粤儿那么淘气……”说到此,赵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该好好教育一番的!”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跟随而来的太子和郑淼淼撇了撇嘴。 赵缨可不再惯着这对狗男女,偏头转向找骂的赵瑶,“你是何身份说这番话?!” “你也知道上官澍是你的姐夫,你又是尼姑庵里出来的,不懂避嫌吗?” “难道想上演一出风流世子俏尼姑的戏码?” 赵瑶瞪大了眼睛,在她印象里,赵缨从未如此对待她过,更不可能如此刻薄得羞辱于她! 她……她…… 赵缨懒得理赵瑶,专心修理上官澍,“孩子被冤妖孽你不管!失了声你不管!当初被人换走了你不管!现在站出来……” 上官澍失神地盯着赵缨,漆黑的瞳里掺着痛怒和……委屈。 在外人面前如此不顾体统的和他大吵,不顾他的体面和尊严……他脸上现在还有前几日被打的巴掌印呢! 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被承乾公主打了! 她好像不在乎他了…… 她为何如此待他? 多日的冷淡和今日这番斥责,彻底让上官澍失去了理智。 他眼里仿佛没有其她了,只有赵缨。 他不想再听她指责冤枉他…… 上官澍抬起手,捧起赵缨的脸,旁若无人地朝着她的嘴堵了上去。 赵缨……赵缨…… 第52章 饶恕家姐呼延雪 赵缨浑身一僵,目瞪口呆。 太子和郑淼淼皆是羞涩的别开眼,然后偷笑。 赵瑶崩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跟她一起崩溃的还有上官清粤。 被亲爹娘夹在中间…… 【卑鄙卑鄙!啊啊啊啊!】 【你竟然用这招!!】 【你胜之不武!】 上官澍离开了她的唇,深深地凝着赵缨,仿佛眼里没有其他,只有她。 他低声道呢喃,“缨儿,你错怪我了,我并没有想斥责粤儿的意思……” 赵缨目光呆滞,仿佛灵魂被抽空了。 上官澍却心头一软,忍不住还想亲下去,然而这回倒存了些理智,忍住了。 赵缨什么都没听进去。 有没有石头缝,给她钻一钻? 她实在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上官澍是要干嘛? 他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于她? 赵缨仿佛拾起了当年新婚不久,因着床事,被老国公夫人,也就是上官澍亲娘明里暗里讽刺狐狸精,勾了她儿子的魂,那种尴尬和羞耻…… 扇不扇? 要不要给这疯子一巴掌让他清醒下? 紧接着让赵缨更崩溃的是,她的宝贝粤儿,气哄哄的从她怀里站起来,小手也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哼哼……谁不会亲似的……】 赵缨哭笑不得。 上官澍黑着脸从后面提溜起上官清粤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小家伙不甘示弱,双手环胸,跟小大人似的。 气氛尴尬得让人想死。 太子及时出来打圆场,尴尬一笑,“哈哈……那啥……”太子挠了挠头,“时刻要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郑淼淼闻言连忙点头,“没错没错!” “你们这些太子公主迟到,陛下不会说什么,我迟到了就惨了!我先走了哈!” 说完立即转身走了。 赵缨就坡下驴,也抱着孩子逃似的离开了。 上官澍紧随其后。 太子临走之前嘱咐赵瑶,“怀安你换身干净衣服,别感冒了!” 然后追上赵缨,“缨儿等我!” 赵瑶恶狠狠地盯着赵缨母女的背影,突然,被赵缨抱在怀里的小家伙扭过头来,看向她,朝她呲牙一乐。 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狡黠。 她故意的!! 赵瑶咬牙切齿地在原地跺脚。 贱人!都是贱人! 赵缨是勾引润郎的贱人,小哑巴是小贱人! 赵瑶在心里骂着,突然脸颊一痒,她伸手挠了挠,然而却越挠越痒! 赵瑶没办法,只好先去洗脸换衣服。 太子赶上赵缨,赵缨就势问道:“哥哥,嫂嫂怎么没来?” 太子闻言皱了皱眉,一副凝重的模样,“阿姝近日不知怎么的,一直昏昏沉沉的,御医诊治了多日,还不见好,孤看倒像是中了邪似的。” “最近也不知怎的,镇国公府闹妖怪,太子府也不安生,孤想着等法坛结束了,就将无根法师带回府。” 赵缨却明白了什么,约摸着是上回粤儿的提醒,太子妃没有处理好……按照时间算来,太子妃的魂又少了一条…… 赵缨面色有些凝重,正想开口提醒赵琮, 【哎!舅母真是好生悲惨!明明将那李良娣的罪责逮了个正着,结果告诉太子舅舅的时候,太子舅舅却宠妾灭妻,对那个李良娣多加包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将那娃娃烧掉,将李良娣禁了足,便罢了。】 【奈何李良娣死性不改,又偷摸做了一个……】 赵缨和上官澍对视了一眼,继而默契得没有说话。 赵缨蹙了蹙眉。 太子和李良娣的事她知道,李良娣不过一个宫中奶娘之女,奶娘死后,李良娣却有幸被太子看上,纳为良娣,为此言官没少参赵琮。 然而赵琮就像迷了心窍一般,对李良娣多加爱宠,甚至对庶子赵丰比对嫡子赵潇更加看重。 这又成了言官的一个把柄! 赵缨和赵琮虽为一母同胞,然而这种府内争宠之事,她不好置喙什么。 赵缨试探地说道:“前几日在国公府,嫂嫂与我说过,她应是查到了不轨之人对她行了巫蛊之术,起初我还不信,现下倒是信了几分了。” 赵缨察觉到,在她说到“巫蛊之术”的时候,赵琮的脸色明显变了变,须臾便恢复了正常。 赵琮若无其事地问,“哦?阿姝与你说过?” “那她还说了什么?” 赵缨心沉了沉,看太子哥哥的态度,他是一定要保住李良娣了。 赵缨微微一笑,“其余没有了。” 赵琮似是放了心。 赵缨又说道:“不若明日我去太子府看看嫂嫂吧?” 赵琮当然不能反对,“那当然好!” 几人说着已经到了法坛现场,各人归位。 赵子嬅和赵子寅已经来了,站在无发法师两侧,一身黑色小道袍,额间绑着绸带,绸带上绣着符篆,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两人倨傲的抬起下巴,站在祈雨台上。 突然,姐弟俩瞄见台下的上官清粤,想起上次的事情,二人面色一沉,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恶意。 上官清粤被赵缨牵着手,站在队伍里,左瞧瞧右看看,兴奋得不行! 【无发法师真的没有头发诶……天选的和尚苗子,他却去当了道士!】 小家伙心声里满满的遗憾。 亲爹娘听见小家伙的话,宠溺地摇了摇头。 【诶?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无发法师真的没有头发,那无根法师岂不是……】 “咳咳!!”赵缨被口水呛到了。 这孩子! 这时候吴总管的声音响起来了,“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建熙帝坐在最高位,抬了抬手。 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不知哪里飘来的一个声音。 【娘亲的眼睛和皇外祖的好像,都好看!】 建熙帝被夸,心里畅快了,正要找说话这人是谁,声音又响了。 【皇外祖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实际上是个变态,每天都把孝敏皇后的小衣揣在身上,时间长了,破了个大洞,皇外祖昨夜含泪偷偷拿针线补上。】 赵缨:……父皇,你够了…… 建熙帝:谁?谁揭朕的短? 建熙帝将目光最终锁定到赵缨旁边还没小腿高的上官清粤身上。 是她? 上官清粤已经看向了别处。 对面,一众朝臣。 对她来说,就是瓜田。 【太子舅舅的瓜太大,我过会再吃。】 【柳丞相不知道,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是柳夫人害死的吧?】 建熙帝:?? 【当年柳丞相高中状元,欲娶自家表妹为妻,一封家书请表妹上京来,然而被柳夫人半路拦下,将表妹卖到妓院,表妹失身自缢,林氏成功嫁给柳丞相。】 建熙帝眉头紧锁,这个毒妇! 【大理寺少卿新纳的姬妾肚子里揣的是户部侍郎的崽……】 建熙帝嘴角紧接着兴奋的抬起。 【别高兴的太早,户部侍郎的大儿子是大理寺少卿的呦……】 建熙帝、赵缨、上官澍:…… 绿帽互带啊…… 【至于这个尖嘴猴腮的工部尚书……】 小家伙顿了顿,建熙帝心里着急,说啊,说啊,怎么不说了。 上官清粤撇着嘴摇了摇头,【好男色……】 建熙帝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注意到怀安公主已经梳洗好了回来了。 此时此刻,赵子嬅姐弟俩正跪在下面,赵子嬅银铃般的嗓音响彻太庙。 “请皇外祖饶恕家姐呼延雪!” 这是她为民祈雨的条件! 第53章 你们可是把道德绑架玩明白了 众人因着她这句话,脸色一变,纷纷看向建熙帝和……赵缨。 毕竟呼延雪最后的罪名,是对承乾公主大不敬。 因着承乾公主心善,在养心殿外跪了两三个时辰,为呼延雪求情,建熙帝才勉强将呼延雪打入内狱。 这没关几天,就要放出来? 不放的话,这雨……两个灵童就不求了? 这不是公然要挟圣上吗? 不少人摇了摇头,心道赵子嬅虽是众口称赞的聪慧,但此举真是……还是个孩子啊! 倒是怀安公主怎么不劝劝? 为民谋福祉的事情,她们也拿来当谈判的条件? 太子讽刺一笑,上官澍眸色却暗了暗。 这件事……她们未和他提及。 建熙帝正吃着满朝大臣的瓜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让他饶了谁? 下面,赵子嬅自信满满,笃定建熙帝不会驳回她的“条件”。 “皇外祖,我近日和娘亲去内狱看望了姐姐,姐姐消瘦了不少,她定是知道错了,还望皇外祖怜惜姐姐年幼,将她放出来吧!” 建熙帝素日里甚是喜爱赵子嬅,此时面对她的“威胁”,倒也没太动气,只是看向赵瑶,神色捉摸不定,“怀安,这是你的意思?” 赵瑶闻声立刻从队伍里出来,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还忐忑地瞥了一眼赵缨,跪下,“父皇明鉴!儿臣怎敢为雪儿求情?雪儿冒犯了缨姐,父皇罚的对,罚的好!儿臣不敢有一句怨言!” 她咬了咬唇“倒是……倒是儿臣平日里只知道烧香祈福,没时间对雪儿多加教诲,让她铸成今日大错……是儿臣之过!” “这些年还多劳烦缨姐照顾,为情为理,雪儿冒犯了缨姐就是该罚!”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你不诚实哦,你背地里骂我娘亲好多次哩,你还怪皇外祖偏心!】 【你说你在静慧庵烧香念经,难道你烧的是《夏夜寡妇战三郎》香,还是《落榜书生雨夜强取尼姑身》经,噫,你知不知羞哇!】 赵缨:…… 上官澍:…… 建熙帝:…… 三人眉心皱得老高。 赵瑶话音刚落,狗腿子一号,林氏,不顾柳丞相的阻挠,站出来,“启禀陛下,怀安公主烧香祈福乃是为了大楚,怀安公主为大楚疏忽了对子女的教诲,臣妇以为,怀安公主无错,呼延郡主也无错!” 建熙帝:别提烧香念经这茬了…… 崔氏不怕死似的,直接质问赵缨,“敢问承乾公主,呼延郡主一直长在殿下的身边,她的不孝不悌,是否有殿下之功?” 就差点儿说赵缨是活该,呼延雪是赵缨教坏的了。 四周噤若寒蝉。 上官清粤撅起小嘴,一脸不服气,【我娘亲教出我这么一个聪明乖巧的宝贝,足可见是个好娘亲了。】 【你教出了一个未出阁就大了肚子的女儿,你才是个坏娘亲!】 【娘亲不气娘亲不气,等粤儿会说话了,就告诉大家,这个崔氏的大女儿常绯和薛御医通奸,孩子都怀上了!】 赵缨:……她仿佛记得,崔氏长女不是和柳相家定了亲? 【崔氏知道后大怒,因为这个女儿已经和柳丞相家大儿子柳海定了亲,崔氏不愿意失了这门好姻缘,就将柳公子骗来,让常绯勾引柳公子,然后把孩子赖到了柳公子的头上,柳家现在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赵缨:!!! 建熙帝:…… 上官澍:…… 上官澍站出来,“启禀陛下,若说呼延雪是被教坏了,那也是因微臣这个养父之过,承乾公主教养有方,人品贵重,完全不干她的事!” 赵缨却讽刺一笑。 看吧父皇,明明上官澍和怀安她们是一伙的,可上官澍却表现得如此关爱护佑于她,若不是她听了粤儿的心声,恐怕现在早就感激涕零了吧? 果然,建熙帝看着上官澍,目光泄出几分满意。 崔氏摇摇头,“世子果真一心向着承乾公主!” 她这话是在夸上官澍吗? 是在给赵缨插最后一刀! 瞧,是你没把呼延雪教好,你家世子为你说话,也是刻意偏袒于你,并不证明你没错! 太子怒了,“大胆!你怎敢如此质问承乾公主?!” “来人!将崔氏拉下,重打二十大板!” 礼部侍郎常子腾连忙出来求情,“太子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内子乃无心之言,望请公主海涵!” “海涵什么?”赵缨面无表情地问道。 【对呀对呀!打她打她!】 赵缨悄悄抚了抚上官清粤的头,安抚一下小家伙激动的情绪。 赵缨一句话,将常子腾问蒙了。 他想说让赵缨海涵崔氏冒犯之言,可是崔氏的话,放在一农妇身上都要挨两巴掌,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他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还好,这个公主是个蠢怂的……常子腾不再有顾忌。 天塌了,怀安公主顶着,更有她身后的……镇国公世子顶着! “望……殿下……海涵……内子之言?” 赵缨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崔氏,不置可否。 崔氏也被吓坏了,明显忘了还有赵琮这一层,她光想着赵缨会碍着名声,碍着怀安公主,不处罚她,却忘了赵琮! 二十大板? 不是要了她半条命吗? 崔氏求救似的看向赵瑶,赵瑶扒拉了一下赵子嬅,赵子嬅起身,跑到赵缨跟前,看到上官清粤的时候,不忘了偷偷刮她一眼。 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可怜兮兮地看向赵缨,“姨母,子嬅带您向雪姐姐告歉,姨母原谅雪姐姐好不好?” 【你们一家子可是把道德绑架玩明白了……】 上官清粤也不生气了,因为她已经决定了,她要让她们好看! 等着等着,都给她等着! 她大楚第一霉宝并非浪得虚名! 郑淼淼气得头昏脑涨,她人微言轻又死了相公,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其实崔氏和林氏也是没她们说话的份儿,不过谁让她们是怀安公主的两把刀,明显今日,是冲着赵缨来的。 郑淼淼忧心地看向赵缨,望她能狠心一点,不要再纵容怀安欺辱于她了! 赵缨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和赵子嬅对视,语重心长道: “子嬅,你姐姐被关进内狱并不是因为得罪了姨母,是因为她犯了大不敬之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若是宽恕了你姐姐,岂不是乱了法治?” 赵子嬅反被将了一军。 孩子小,反应不过来,于是傻了。 满朝文武也傻了一下。 没想到怀安公主这边闹得如此厉害,承乾公主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件事了结了? 怀安一行人要放呼延雪,道德绑架承乾公主,可是人家明说了,跟她没关系,她呼延雪是犯了法,求她没用! 赵子嬅想威胁陛下开恩旨,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若是放了呼延雪,岂不是动摇了国之根本,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这这这……这就把路都堵死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有什么可吵的? 第54章 我大楚第一霉宝并非浪得虚名 满朝文武对赵缨刮目相看的同时又从心底里服气,别看承乾公主不如怀安公主八面玲珑,心机深沉,可真是恪守法理,至纯至善啊! 人心就是如此,一开始可能轻视,但时间久了,就会从心底里服气。 赵瑶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赵缨的话,她都被赵缨说服了…… 反驳的话卡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而且再说下去,恐怕就会被认为是胡搅蛮缠了吧? 建熙帝看着赵缨,憾恨不已。 真是恨啊,缨儿怎么不是个男儿呢! 这气韵,这度量,什么叫天家气度……还有这脑子! 全程岿然不动,不吵不闹不辩驳,待说出话来,却切中要害,分量极重。 衬得怀安像个闹腾的猴子…… 她要是男儿,他铁定把江山交于她! 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他都把封号取作“承乾”了,还不懂他什么意思吗?! 呜呜…… 建熙帝本痛心着,然而赵缨下面的举动,让他更痛心了。 赵缨面带愁容地跪到建熙帝面前,“父皇,虽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依照子嬅子寅的说法,若是不放雪儿,那莫约着雨是下不起来了……” “儿臣恳求父皇,为岭南数万百姓计,赐雪儿一道恩旨吧!想必天下百姓也会体谅父皇的!” 温柔刀,刀刀致命! 赵瑶闻言彻底慌了神,质问赵缨:“缨姐,子嬅子寅何时说过不放雪儿就不祈雨之言?你怎可将如此大罪按在子嬅子寅身上?子嬅子寅心系万民,万万不会以此要挟,望父皇明鉴!” 赵子嬅和赵子寅也吓坏了,连忙向建熙帝表决心。 “皇外祖,孙儿(女)绝无此意!” 虽说她们本意如此,但决不能被人公之于众啊! 那样她们多年的谋划,多年爱民如子的名声都会毁了啊! 赵瑶和赵子嬅姐弟的话音一落,上官澍叹着气,摇了摇头,像是被蠢到了。 哎…… 下一秒,就听建熙帝淡淡说了句,“那你俩去吧!” 赵缨:“是本宫多疑了,子嬅子寅祈雨去吧!” 【对呀,你们去吧!】 赵瑶、赵子嬅、赵子寅:…… 合着就等着这句话呢?! 赵瑶眼前一黑,差点儿被气昏了。 赵子嬅和赵子寅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被赶上了祈雨台。 赵子嬅有点儿懵,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明明她们计划得天衣无缝…… 赵子寅却要哭了。 他本想求皇外祖将上官清粤那个小哑巴赐给他玩两天,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这样就没人跟他抢爹爹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雪姐放不出来了,那个小哑巴还活得痛快! 无发法师过来安慰了一下二人。 “无碍,你若恨那哑童,师父可为你送她至万劫不复之地!” 赵子嬅姐弟一脸恼恨地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 赵瑶从赵缨身边经过,故意停了下,眼睛里是再也藏不住的挑衅和恨,“缨姐,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赵缨略一勾唇,并不打算回答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反而问道:“刚刚在湖边,你因何落了水?” 赵瑶身子一僵。 赵缨甚至没有去看她,语气还似寻常般波澜不惊,“想推我粤儿下水?” 赵瑶闻言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见没人听到,赵瑶反驳,“当然不是!” “我没问你。” 赵瑶后脊陡然窜上一股冷意。 不知为何,赵缨的态度让她莫名害怕。 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她只是猜测而已! 对!猜测而已! 难道那个小哑巴还会告诉她一切吗? 【娘亲娘亲!她就是想推我!她想弄死我!】 【她一定是嫉妒娘亲有我这样可爱的女儿,她生不出来!】 赵瑶在赵缨身后站定。 此时,吴总管高喝:“吉时到!” 与此同时,上官清粤狡黠一笑。 【求吧求吧,你们求雨,我也要求些什么!】 赵缨对李嬷嬷嘱咐了句什么,李嬷嬷又转身离开。 赵缨漫不经心地瞥了崔氏一眼。 此时,祈雨吉时到,无人再提及刚刚的二十大板,崔氏像没事人似的,站回了队伍。 甚至在赵缨看过去的时候,她不甚在意的敛下眉眼。 赵缨淡淡一笑。 她是笃定她不会再重申那二十大板吗? 她的确不会。 板子的伤药石能医,她要的是诛心。 祈雨台上,无发法师静坐在后,留下赵子嬅赵子寅姐弟俩,不断挥舞着宝剑和符纸,一刻,宝剑飞天,二刻,符纸自燃,三刻,经幡晃动,风起了。 众人窃窃私语,对此惊叹不已。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那赵子嬅赵子寅这二位灵童,将是最接近神明之人! 大楚何其有幸! 此时此刻,众人对赵子嬅姐弟俩刚刚的举动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们满心满眼,是二位灵童的光辉和荣耀。 无可匹敌! 建熙帝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众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祈雨台,没注意到,一个小身影脱离了娘亲的掌控,噔噔噔跑到对面爹爹的身边,小手抻了抻爹爹的衣袍。 【爹爹!爹爹!】 上官澍低下头,小家伙眼巴巴地瞅着他,朝他伸出两只藕段一样的小胳膊,【爹爹抱抱!】 上官澍俯下身,抱起了上官清粤。 【坐肩上坐肩上!】 小家伙的心声又软又糯,上官澍不忍拒绝,将上官清粤弄到了脖子上,小家伙双腿紧紧得环着亲爹的脖子,生怕掉下来。 上官澍也怕她掉下来,于是双手一直托着。 【还是爹爹高哇!看得真远哇!】 小家伙激动得紧紧地攥着拳。 风越来越大。 天也渐渐黑了,无数云层朝着祈雨台聚拢而来…… 空气也湿润了起来。 一片潮湿阴冷之中,建熙帝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是…… 不是把雨下京城! 是下在岭南!! 建熙帝开口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晚了。 天黑沉黑沉的,时不时蹿出一道闪电,轰鸣声不断。 台上的三个人似乎都没意识到不对劲。 不仅是他们,满朝文武也没察觉到! 建熙帝无语望天……爱卿们啊,你们不觉得大冬日下雷阵雨有些诡异吗? 雷声越来越响。 上官清粤站得高,赵缨害怕上官清粤被雷劈到,连忙走过去,想将孩子抱下来。 上官澍蹙了蹙眉,不是给岭南求雨吗?怎么下在这里了? 然而下一秒,他知道了答案。 脖颈上,小家伙仰天长吼,奶声奶气的, 【战斗吧!】 【让雷霆……击碎……黑暗!】 与此同时,两道刺目的闪电划开天际,朝着祈雨台直直劈了过去! 第55章 只要你把和离书奉上,赵子寅就有救了 闪电打得本来昏暗的天,一瞬间都亮了…… 晃眼…… 众人忙不迭用手挡住眼睛,怕被刺伤。 上官澍眯上眼,将小家伙一把拽进怀里挡住光。 强光渐渐散去。 众人慢慢地睁开眼…… 祈雨台上,本来光鲜亮丽的三个人,此时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了。 头发炸得像鸡窝,还冒着黑烟,白净的小脸黢黑,一身衣服烧出了好几个破洞,三人目光呆滞,似乎已经被劈傻了。 【好典型的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哦,化妆都画不出来。】 【女主和女主弟弟祈雨职业生涯最大滑铁卢,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洗手不干了。】 【那样最好!要不是她们偷了岭南的雨,岭南不会一年半载连个雨毛都没有。】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唔,今日是个讲道法的好霉宝!】 上官澍:…… 赵缨赶到了上官澍身边,声音带了些急,“孩子呢?” 【我在这里吖,娘亲!】 上官清粤从上官澍怀里探出头,一脸天真无邪的笑。 看得上官澍后背发麻。 心道跟她抢了那么多天的赵缨,她没招雷劈他,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啊…… 粤儿到底是什么人物?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过来,和上官澍难免肢体接触,二人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很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将目光投向祈雨台。 众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祈雨台。 咋?求个雨把自己给劈了? 是不是二位灵童误解了陛下的意思,以为是祈雷? 虽然但是……不得不说……不愧是灵童啊,这么大的雷,劈完居然没事!! 厉害厉害!! 王鸿因掏出了小本本,将此情此景绘声绘色地记录下来。 “子嬅!子寅!”赵瑶提着裙子跑上前,撕心裂肺地吼道。 建熙帝被吴总管搀扶下了龙椅,老人家的声音有些抖,“去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在场的两位御医也懵了,直到旁边的人提醒,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奔上祈雨台,给赵子嬅姐弟诊治。 赵瑶搂着赵子嬅,皱着眉问御医,“本宫孩儿都无事吧?” 御医跪下,“明嬅郡主无事,但是明寅小郡王却……” 两个御医不敢开口说下去了。 赵瑶闻言瞳孔张大,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子寅有什么事?” 她放开赵子嬅,跌跌撞撞地上前抱住赵子寅,眼里是从没有过的崩溃和恐惧,血丝爬满了瞳仁,看起来有些可怖。 御医低着头不敢出声,旁边,被劈得外焦里嫩的无发法师走了过来,闭着眼捏着手指算了算,最后,在赵瑶怔忡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赵瑶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从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干噎难听的哑音后,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怀安!” “怀安公主!” 赵缨看着身旁已经迈开了腿,却又收了回去的男人,摇头笑了笑。 上官澍啊…… 赵缨波澜不惊地开口,“这就是你不愿和离的下场,明明心上人昏倒在你面前,你却不能露出一丝关心。” 上官澍高大的身子一僵,紧接着晦暗的目光落到赵缨身上。 上官澍幽幽地看着她,轻声道:“公主何出此言?” “我与怀安公主早已是过去时……” “上官澍,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 “看样子怀安那个儿子是活不成了,我知你一向看重她的孩子,你知道的,我手里有一颗救命金丹,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只要你把和离书奉上……”赵缨看了看“兵荒马乱”的祈雨台。 “赵子寅就有救了。” 说完,赵缨浅淡一笑,抱着上官清粤离开。 …… 钟翠宫。 淑妃和赵瑶快要哭死过去。 一群一群的御医被叫来,然后又被赶跑…… 阖宫充斥着淑妃和赵瑶歇斯底里的怒骂,“救不活子寅,我要你们都给他陪葬!” 建熙帝本在钟翠宫看着,然而到了半夜,身子也是支撑不住了。 他到底……没有多爱这两个孩子…… 他只庆幸,灵童没了一个,还有一个…… 那于他大楚来说,损失就不算大! 吴总管低声提醒,“陛下,要不要通知太后。” 太后是最疼爱赵子寅的了。 若是没见到赵子寅最后一眼,想必太后知道,必然会勃然大怒。 建熙帝显然也有这个顾虑,沉吟了半晌,还是摆了摆手,“母后她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了。” 说完,建熙帝起驾回了宫。 赵瑶望着建熙帝离去的背影,死死地咬住唇瓣。 妒恨爬满了双眸。 偏心! 父皇怎能如此偏心! 若是今日出事的是赵缨的孩子,那父皇恐怕就是另一个嘴脸! 赵瑶突然精神一振,对,她怎么忘了,赵缨的孩子…… 子寅有救了,子寅有救了! 无发法师还没有离开,在外殿为赵子寅做法事,赵瑶猛地站起身,跑到无发法师身边,拉住他的道袍。 “公主何事?” 赵瑶屏退了左右,“你们都下去!” 然后对无发法师说道:“法师,你可能借命?” 跳跃的烛光下,赵瑶的脸色惨白如纸,神情狠毒似鬼魅。 …… 镇国公府书房内。 桌上摆着一纸文书。 上官澍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上官渚急得乱窜,“大哥,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子寅就救不活了!” “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既然承乾公主知道了你和怀安公主的事,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反正咱们已经不需要她这颗棋子了,何必还要留着她?” 见上官澍无动于衷,连个眼珠子都没转。 上官渚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大哥,难道你要为了赵缨这个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 “你不要忘了,是她强行拆散你和怀安公主,让怀安公主不得不嫁给那群茹毛饮血的蛮子,她毁了你和怀安公主的一生!” “当年你看着怀安公主的送嫁车队离开,发誓一定要让整个赵氏王朝付出代价……大哥,你都忘了吗?” 上官澍仰头闭上眼,叹息。 他当然没忘。 第56章 温柔乡,英雄冢 怀安和亲三个月,他便和赵缨大婚了。 他和赵缨的洞房花烛夜,他故意喝得烂醉如泥,被小厮搀扶着进了洞房。 进了洞房后,他强打着精神掀了盖头,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连他的新娘的脸都没正眼看,更没有喝合卺酒。 后来,他感觉到了脸上湿湿凉凉的,好像有人在给他温柔地擦拭。 他缓缓地睁开了一道缝,映着残烛,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殷红如醉,她抿唇娇羞笑着,好像很开心? 她在开心什么? 开心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抢走了她妹妹的心上人? 她和她那个狐媚子的母亲,迷得皇帝五迷三道,继而在大楚横行霸道,强拆人姻缘! 这天下男儿那么多,她为何要选中他? 她不是和她那个劳什子表哥魏复很要好吗? 他又合上眼,装死。 然后他又感觉到,她捞起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酒杯。 少女的手滑腻冰凉,一触之下,像一汩清泉淌过他的心田。 接着,她举起他的手,自顾自得喝了交杯酒。 嗬—— 他恼怒了下,然而这股怒气还没下去,他又被她吭哧吭哧地拖下床了。 “……” 她躺了上去,舒服得喟叹了一口气。 然后拉长了声音,叫来了她的陪嫁丫鬟后珠,把烛火熄了。 黑暗中,他躺在地上,盯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闷气生了半宿。 半宿后,他实在挨不住,睡着了。 然后! 一大清早,他是在床上被她叫醒的。 一睁眼,就是承乾公主那张“乱花醉欲迷人眼”的脸,她假惺惺地关切他,“驸马,你可醒了,昨晚你醉昏过去了。” 旁边,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是呀驸马,公主照顾了你一宿,人都憔悴了。” “昨个夜里,公主在小塌上就和了一宿,腰酸背痛的……” 他被气得差点儿呕血! 他忍不住想跟赵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公主! 如此的心机,怀安怎能斗得过她? 还好他昨夜清醒着几分,知道了她的嘴脸,要不然就要被她骗过去了。 之后的半个月,他都没有回过乾园,后来,他爹他娘找到他,指责他冷待公主,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得已当晚去找了赵缨。 圆房是早晚的事,他也没必要因着这点小事得罪了她。 那晚,赵缨像个妖精…… 即便她遵着礼法规矩,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恍然明白了为何建熙帝如此痴迷孝敏皇后。 先帝曾言魏太师之女为太子妃,无论谁为太子,孝敏皇后都是太子妃。 建熙帝却为了孝敏皇后,杀兄弑弟,夺得皇位。 温柔乡,当真是英雄冢。 他,不能背叛和怀安的爱情。 所以,从那之后,他又冷了赵缨。 赵缨却日复一日地往书房里给他送羹汤,为他绣制衣物,为他操持一切大小事宜,从不抱怨,就是他爹娘那里,也再没有找过他,说明镇国公府的那些张嘴,她也堵好了。 一次碰巧遇到,她轻轻笑着说,“驸马,我知你心里没有我,我不逼你与我琴瑟和鸣,你不需要忧虑什么。” 说完,她便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上的沉。 鬼知道他这些天是如何过得,他一个正当血气方刚的男子,又食了髓知了味……练武场射击的靶子,他都能看成是她的脸。 赵缨,简直成了他心底的魔。 又过了半月,元宵灯会。 她染了风疾不便入宫,于是他独自参加宫中大宴,到了才发现,魏复也没来。 他当即起了疑心。 找了个借口离了宫,骑着马出了宫门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约莫是发癫了。 即便赵缨和魏复真的出去鬼混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爱她,他也不要求她对他守节。 她又是公主,即便想养几个面首,他都会贴心的为她寻来! 魏复…… 只是她表哥罢了…… 要是她爱慕魏复,哪还有他的事儿? 他寻思了一路,终于还是在街上看到这二人的时候,失去了理智。 赵缨前一刻还提着魏复给她赢来的花灯笑靥如花,后一刻像见了鬼…… 他很可怕? 她不是很恋慕他? 他强行将她掠上马,朝着镇国公府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胸腔鼓胀得快要炸开,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浑身淌的仿佛不是血,是毒,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他更不喜欢的……是赵缨死死抱在怀里的那盏花灯! 他一把夺了过来,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入府的时候,他吩咐小厮去将街上的花灯全买来。 然后抱着吓傻了的赵缨,回到了乾园。 花灯很快就买来了。 映着满屋子美轮美奂的花灯,他将她压在身下,肆意侵占,他周身的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压抑到了极致,汹涌释放。 自此之后,他便知道,有只魔魅钻进了他的心里,侵蚀着他的理智和灵魂,就像现在。 明知道他应该用和离书换那个孩子的生机。 可是他竟然还在犹豫。 突然,上官澍伸手,盖在上官渚亲手拟的和离书上。 上官渚眸光一动。 然后就见他亲爱的大哥紧绷着下颌,眼底爬过尖锐的……狠,将和离书攥成了纸团。 “大哥!!” …… 乾园。 赵缨轻轻拍着上官清粤的小肚皮,小家伙睡得香甜。 上官清粤枕边,放着一个精贵的盒子,里面便是那颗救命金丹。 和离书一到手,她就会抱着粤儿,带着药入宫。 这样上官澍想对她做什么,也没办法。 和离之后,她便可以开始着手除掉上官澍集团。 即便这很难……但是想让上官澍放弃造反,更难! 她真的要感谢她的宝贝粤儿,把赵子寅劈坏了,让她有这个机会跟上官澍谈判。 一切都要结束了。 所有的爱恨,都要结束了。 从此以后,她和上官澍,只能是敌人! 赵缨正想着,门口传来后珠的声音,“世子……” 上官澍来了。 赵缨替上官清粤掖了掖被子,起身,朝外厅走去。 和正进来的上官澍打了个照面。 赵缨一怔。 上官澍眼里布满了血丝,面上却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他越过她走进内厅,问了句,“粤儿睡了?” “和离书写好了吗?” 上官澍找了个椅子坐下,闻言轻嗤一笑,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缨,就像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赵缨,你一定要把我逼疯吗?” 闻言,赵缨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第57章 赵家出情种 “上官澍,你什么意思?” “和离,这一生,你想都不要想!” 上官澍轻扯唇角,“我说过,我不会和你和离,别说你拿赵子寅跟我做交易,即便是任何人,我都不会答应!” 赵缨眉心拧成了一个结,她诧异地看着上官澍,“你何必呢?” “你也看到怀安痛苦的模样了,你忍心吗?” “你不要以为我会于心不忍,把丹药给她……那日粤儿的心声你也听到了,赵子寅会那般折辱我的祁佑,我现下找不到祁佑,但是……” 赵缨顿了顿,“赵子寅死了,我的祁佑也能躲开祸事!” 上官澍微微抬眸,盯了赵缨半晌,忽而笑了。 沉沉的笑,笑得赵缨头皮发麻。 “公主,你多虑了。我从没想过要你妥协去救怀安公主的孩子。” 我也没想过,我会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上官澍的笑容敛了下,一霎失神。 “你就真的眼睁睁看赵子寅死,看怀安伤心欲绝?” “人各有命……” 赵缨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快要控制不住情绪。 上官澍许是看出来了,避免她发飙,识相地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你和粤儿安歇吧!” “我知你现下不愿意看到我,我今夜还睡书房。” 说完,没等赵缨回应,就走了。 赵缨气急,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朝着上官澍的后背掷了过去。 上官澍痛得“嘶”了一声,回过头来,蹙着眉跟赵缨互瞪,最后败下阵来,转身离开。 …… 翌日,宫里还未传出噩耗。 赵缨想着,许是赵子寅的伤势并无她想象的那般严重。 她答应了太子今日去看望太子妃,于是用过早膳便去了太子府。 无根法师又带着他那几个弟子摆阵,太子妃坐在厅里,脸色苍白,一副精力脱竭之态。 赵缨想到粤儿说过的,勾魂娃娃。 太子不在,她问了侍女才知,太子昨晚宿在了李良娣房里,李良娣身子不适。 赵缨自昨夜压在心头的那股郁气直直升入脑海。 李良娣病了? 太子妃都要死了啊!! 赵缨直接走到太子妃跟前,太子妃见她来了,有了几分精神,开口道:“缨儿你来了……” “你这番模样,可是我哥哥偏袒李良娣之故?” 太子妃闻言,敛下眉眼,苦涩一笑,“你也知道他宠着那妮子多年……” “像咱们这样的名门贵女,自生下来,一切都没法自己做主,我于你太子哥哥,不过是魏家支持他的一股势力罢了,何谈感情呢。” “如今他又有了你家世子,我魏家就成了可有可无了。” 赵缨听着更气了。 赵琮还要靠着上官澍? 他真是不知道现下的情形有多危急! “哥哥怎能如此糊涂……” 太子妃是彻底失望透顶了,“你也知我的手段,若你哥哥对我有一点情义,我尚且都不会认输,让那妮子一再加害于我,然而我病重这些天,算是看明白了,”太子妃叹了口气,“你们赵家出情种,当年陛下为了孝敏皇后,今日太子又为了那个小妮子!” “缨儿,你该劝劝你哥哥!如此行事……我不打紧,御史的嘴就足够让他受的!” 赵缨怎能不明白,她是万万想不到,赵琮宠爱李良娣都到如此地步了。 甚至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了! 虽说父皇爱惜她和赵琮,但是父皇毕竟不止赵琮一个儿子,其他皇子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若赵琮被废了……她们恐怕更惨! 赵缨坐下,略一盘算,对太子妃说道:“现下最重要的是……将李良娣新做的勾魂娃娃找出来。” 太子妃摇头苦笑,“找出来又如何呢?” 有赵琮护着,饶了一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赵缨却拍了拍她的手,“我有一法子,既不伤你和哥哥的夫妻感情,又可以除了那妮子!” 太子妃不解,赵缨嘱咐道:“你只需见机行事!” 说完,赵缨对太子府的侍女说道:“去请太子和李良娣过来!” “本宫都到了多久了,哥哥都不出来见我,难道不欢迎我不成?” 传话侍女立马去李良娣的院子去请二人。 太子妃蹙眉,“你叫他二人来做什么,我看着堵心。” 赵缨笑道,“你只管堵着,我是要见哥哥一面的。”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琮带着李良娣过来了,李良娣头上还绑着护额,脸色苍白,看起来比太子妃还要严重,她进来想要跪下行礼,被赵琮拦住。 “你还病着,这礼就免了吧!” 李良娣极为听话,闻言只说了句,“姐姐万安,承乾公主万安!” 赵缨摇了摇扇子,打趣,“哥哥,妹妹瞧着你这府里风水不好,怎么良娣也病了呢!” 说着,赵缨却偷偷给身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趁众人不注意就出去了。 赵琮笑骂,“你来是特地说嘴的吗?” 他看向太子妃,“倒是你来了,孤瞧着阿姝的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 太子妃扯了扯嘴角,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你们兄妹先聊着,我去躺一会儿。” 几人聊了一会儿…… 赵缨说道,“刚刚听嫂嫂说,良娣的芙蓉糕做得甚妙,我本想着今日带些回去给粤儿尝尝,没想到……良娣病了。” 赵缨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李良娣眸若含露,楚楚可怜地看向赵缨,“公主若是想吃,臣妾即刻便为公主做去!咳咳……咳咳……” 赵缨的眉微不可察挑了一下。 赵琮扶住李良娣,怨道:“你们镇国公府缺那一口糕吃吗?一定要劳费你良娣嫂嫂?” 赵缨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李嬷嬷在门口给她打眼色,赵缨干脆软了声,“哥哥你把你妹子想成何人了?我是那样张狂刻薄的人吗?” 赵琮倒也没跟赵缨真生气,闻言也退了一步。 “你若想吃,不是不给你吃,等良娣病好了,孤让她做来给你送去!” 赵缨灿然一笑,“那我便等着了!” “这样吧!我给良娣请个好御医吧!哥哥,你可记得为太后专门请平安脉的太医院首座邢御医?” “医术甚是高明,早便从太医院退了下来,我知你碍着太子尊位,担心御史参你过于宠溺小妾,这样吧,我让小厮拿着我的公主令牌进宫去请,想必那邢御医不会不给我面子!” 赵琮:“既是如此,那孤要谢谢你了!” 赵缨:“咱们兄妹还谈谢?” 赵缨说完,又让后珠拿着她的令牌去请邢御医。 后珠离开了。 赵缨借口要在太子府逛逛,赵琮于是让李良娣先回去,他陪陪太子妃。 赵缨出来和李嬷嬷会合,二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李嬷嬷掏出了从李良娣院子里搜出来的纸娃娃,浑身被红纸裹着,五官凄厉可怖,看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第58章 这世上最薄凉的就是男子 娃娃身上捆着一串翡翠珠子,赵缨认出来了,这是太子妃之前常戴的。 “殿下,这是在李良娣屋门口花瓶里找到的。” 李嬷嬷不仅力大无穷,还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不成问题,踏石飞沙更是拿手好技,躲开几个侍女搜个娃娃,小事一桩。 赵缨将珠子取下,然后让铃玉去太子妃屋里取笔,“注意不要惊动太子!” 铃玉很快回来了。 赵缨拿着毛笔,在纸娃娃身上写了三个字。 然后吩咐李嬷嬷,“去把娃娃放回去,这次别放瓶子里,就放她被子下面。 “是!” 李嬷嬷揣着娃娃又离开了。 赶在李良娣回去之前,将娃娃塞进了她的被子下面。 赵缨闲逛累了,又在太子府用了午膳,午膳后,后珠带着邢御医过来了。 太子:“我与你一起过去吧!” 邢御医受宠若惊,“那有劳太子殿下了。” 赵缨摇了摇扇子,“不然我也去吧!” 她看向太子妃,“嫂嫂,你也溜达溜达?” 太子妃瞧见赵缨给她使眼色,即便再三不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许久没出屋了,我就当透透气。” 太子见太子妃有了几分血色的脸,笑道:“我瞧着阿姝的样子倒是好些了,那无根法师果然有些道行!” “朱路,拿三千两给无根法师!” 一直在屋外装傻的无根法师:?? 又一笔天降横财! 最近他倒是财路亨通! 从镇国公那里赚了一大笔,太子这里……赚了一大笔! 其实他倒是看出有人用巫蛊之术谋害太子妃了,但是皇家之事到底难测,他还在观望,并无使出确实的法阵…… 没想到太子妃真的好了…… 无根法师立即带着弟子们谢恩,“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带着一行人去了李良娣的院子。 进了李良娣的屋子,李良娣咳嗽着给众人行礼,结果刚要屈膝,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太子眼疾手快,将李良娣扶住,抱起,走到内室。 赵缨见状,啧啧了两声。 她府里没有小妾,倒是不知这小妾花招如此之多……太子哥哥竟然看不出来? 眼瞎吧? 内室,太子将李良娣抱到床上,顺手扯开被子给她盖上,然后……一个红不溜秋的娃娃从被子里滚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一瞬间,全屋的人的安静了。 熟知内院之斗的邢御医连忙低下头。 李良娣瞠目结舌,似乎在想这个娃娃怎么到了她被子里。 太子松弛的眉眼立刻皱了起来。 这个娃娃他不陌生。 他见过一次。 太子皱眉看向李良娣,带着质问。 李良娣无措地朝他摇头,像是在告诉他,她没有…… 赵缨拨开人群,看向地上的娃娃,惊呼,“这是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李良娣,“良娣,你不会是……” 她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 李良娣见状,向赵琮求救,“殿下,臣妾冤枉……” 众目睽睽之下,赵琮想护短也不能太明显。 赵琮转过身,背着手,冷着脸,一言不发。 李良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看着赵缨,单薄的身子抖如筛糠,“殿下,娃娃不是臣妾之物,定是有人想谋害臣妾!” 她又跪着朝太子妃爬过去,“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想害你!” 太子妃冷笑,“上次在你屋里找出来,你说不是你的,这次还不是,你当谁是蠢的?”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我……”太子妃本来想说,“是仗着太子给你撑腰吗”,然而碍着邢御医在,她改了口,“我再不处置你,恐怕下次要死在你手上了!” 李良娣抱着太子妃的大腿,哭嚎,“姐姐明察啊,你怎能断定这个娃娃是我做的?” “若是凭此处置我,我不服!” 赵缨弯下身子,把娃娃捡起来,特地将娃娃反着拿,让邢御医可以看到娃娃腹上的字。 她喃喃自语,“这娃娃倒是与众不同……” 邢御医偷偷看着戏,一抬眼,便看到赵缨手里的娃娃,更看到了娃娃身上的字,他瞬间瞳孔微缩,紧接着将头低了下去。 赵缨见邢御医看到了,不仅她看到了,太子妃也看到了。 看清那三个字,太子妃一下子全明白了。 胸口瞬间通畅了,看着李良娣也没那么堵心了。 赵缨像是看够了背面,终于将娃娃反转了过来,然后才……看到那三个字,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将那三个字盖了起来。 转身走向太子。 把娃娃给太子看,“哥!你看!” 太子正郁闷着,一看到那三个字,脑子轰的一下。 他下意识看了眼邢御医,扶了扶额。 紧接着,眼底划过思量…… 邢御医见太子看过来,吓得立马跪下叩头,“太子殿下,微臣什么都没看到,微臣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太子哪能信啊! 邢御医是太后的人,太后又一向不待见他,若是此事传出去,更给了太后可乘之机! 太子合上眼,显然已经有了决断,他看着李良娣,目光沉痛。 李良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屋子里突然安静了起来,安静到可怕。 邢御医竟然比她还要害怕! 她倒是没有表现得那么害怕,太子一定会保住她的,太子舍不得处置她,就像上次,太子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赵缨和太子妃交换了一下眼神。 太子妃说道:“殿下,臣妾以为……李良娣有了上次之鉴,这回,不一定是她所为……” 李良娣:?? 太子妃吃错药了,竟然为她说话? 太子却摇头,坐下,朝众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下,良娣留下!” 邢御医闻言,巴不得离开,应了声逃似的走了。 赵缨忧虑道:“哥哥,那这个娃娃……” “给我!” 赵缨将娃娃放到了太子手边。 然后跟着太子妃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只留下了李良娣和太子。 但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次太子还会放过李良娣。 太子妃跟着赵缨踏过门槛,叹了口气道:“这次李良娣算是彻底完了……还是死在她最心爱的殿下手里。” “这世上最薄凉的就是男子……” 管他曾经多么爱宠,只要关系到他的江山大业,都可以抛弃。 赵缨点了点头。 然后叫住走在前面的邢御医,“邢御医留步!” “公主殿下何事?” 赵缨清淡道:“今日之事……本宫知道你定会去告诉太后娘娘……” 邢御医闻言跪下,“微臣不敢!” 赵缨摇了摇头,“你可以去告诉太后,太后也不过只会派人来赏李氏一杯毒酒,太后年事已高,你因着太后得罪太子……你邢家也不是没有在朝为官的人了。” “本宫言尽于此,你好生掂量。” “微臣明白!微臣今日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邢御医连忙表忠心。 巴掌扇完,该给甜枣了。 赵缨笑了笑,“你误解本宫的意思了,本宫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就了结在太子府,天知地知,你我四人知,谁都不会有损失!你也不算背叛太后!” “那李氏肯定是活不成了,太子哥哥亲自处置了李氏,必定心有不甘,本宫也是不想那怨愤之气撒到你的头上!” “微臣明白!微臣谢殿下体恤!” 太子妃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缨遣人送走邢御医。 然后回头看向李良娣的屋子,太子妃随她一起看过去。 她幽幽道:“若是娃娃上写的我的名字,太子恐怕还会护住李良娣……” “但是不巧,上面写的是赵子寅。” “太后最是爱宠赵子寅,赵子寅又性命垂危,要是太后知道是有人做了娃娃诅咒之故……” 第59章 色王江有后 “你哥哥也是怕的……怕被这件事连累,与其让太后赐死李良娣,不如……毁尸灭迹!” 甚至……太子不能派人去查,到底谁做的这个娃娃。 只要消息漏出一点,让太后知道,就有了攻讦他的把柄。 太子会为了区区一个妾去赌吗? 里面,太子拧眉,看着李良娣,眸色晦暗。 李良娣细声细语,偷偷地看着太子,“殿下还是怀疑臣妾吗?” 太子缓缓摇头,“事到如今,是你也是,不是你……也是!” 李良娣不明所以。 太子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李良娣一脸疑惑地站起身,朝太子走过去。 “殿下……” 太子伸出手,贴了贴李良娣的脸。 李良娣见状,弯眉敛目,娇怯地迎合着。 太子的手慢慢滑到李良娣的脖子。 突然,用力—— “呃……” 李良娣抓着太子的手,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吐着舌头,话不成句,“殿……下……” 太子红着眼,手下的力道未减一毫。 不知过了多久,李良娣的身子软了下去。 太子骤然松了手,身子如同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同时,一行泪从眼角跌落。 太子喃喃自语,“不要怪孤……孤本想许你一世荣华……” “孤是太子……孤是太子……” …… 太子从李良娣的屋子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调整好了。 他看着守在门口的太子妃和赵缨,问了句,“邢御医都嘱咐好了?” 赵缨点了点头,朝屋子里看了眼,“李良娣她……” 太子面无表情,声音也冷酷到了极致,“死了。” 太子妃眸色一颤。 虽然她已是厌极了李良娣,然而目睹太子亲手杀死李良娣,她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她颤声道:“殿下……李氏罪不至死……” 太子侧身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只淡淡说了句,“她太不知足了,也太蠢了。” …… 赵缨打道回府。 车架走至半路,突然停住了。 外面一片喧闹,赵缨拨开帘子看了眼。 发现前面是赌场开张,五层的小楼,盖得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大手笔。 从楼上挂下两个横幅,横幅上分别写着,“骰子技术哪家强,浏阳江府找色王!” 赵缨拧眉啧了声。 马夫说了句,“殿下,前面堵了,咱们得换道走了。” 赵缨好奇发生了什么,于是就让马夫等一会儿。 她看看热闹。 周围围了好几圈人,熙熙攘攘的,其中一个声音格外响亮突出。 “今日是咱们“骰子王”开业大吉,我家少东家特意摆下生死局!” “什么是生死局啊?!” “生死局就是——拿着赌金一万两,就可和我家少东赌三局骰子大小,三局两胜,只要赢了我家少东家,那赢家可向少东家提出一个条件!” 一个大汉嚷道:“什么条件都行吗?” 小乞丐接话,“我要是要你们‘骰子王’呢!” “骰子王”门口的管事一脸自信,“若是哪位赢了,店铺即刻双手奉上!” 管事话音一落,全场彻底沸腾了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 大汉拍着胸脯,“那我也不欺负你们少东家,我要是赢了,给我十万两就行!” 周围哈哈大笑,一个妇人打趣道:“你有本金一万两吗?” 大汉被说得面红耳赤,闭了嘴。 赵缨听得越来越好奇,就差遣李嬷嬷去打听打听。 李嬷嬷片刻后回来了,禀告,“殿下,老奴打听了,这家赌坊是新开的,赌坊的东家姓江,叫江必生,绰号绝绝子!不是京城人,是浏阳来的, 听说家财万贯,逢赌必赢!” “哦?”赵缨惊奇道。 李嬷嬷又说道,“但就是这个‘逢赌必赢’,导致整个江家子嗣凋零,到了江必生这一代,愣是生不出孩子了,大家都说他们江家的赌运是借了后代子息的运!” 赵缨疑惑,“听这个管事说,江家不是有少东了吗?” “对!这个江必生走遍大江南北寻医问药,治这个不育之症,后来来到了京城,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所幸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拐子,江必生见拐子手里的小男孩长相极为像他,于是将那小男孩买了下来,带回了浏阳,取名江有后。” “这江有后许是和江家有缘,赌术超群,青出于蓝……” “殿下,老奴看这‘骰子王’有诈!别看他说得好听,输了什么都给,老奴以为,他们根本就输不了!” 赵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然后吩咐轿夫绕路离开。 然而要离开,赵缨的心突然一慌,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她捂住心口,一脸怅然。 赌坊楼上,一个六七岁的男娃穿着一身青袍,顶着玉冠,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煞有介事的模样。 身后还站着俩随从。 男娃的脸甚是奇特,五官模糊,让人看不真切,更奇特的是,这张脸在各人眼里的模样不一,谁看了这张脸,都觉得和自己长得像! 这也是当初江必生收养男娃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他跟他长得很像! 那就是天生的缘分! 然而孩子带回去之后,江府隔壁老王看了差点儿吓死,以为自己跟江夫人的奸情留了后患,江夫人偷偷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 不然为何和他长得一样? 此时此刻,男娃看着楼下那顶富丽堂皇的轿子,挑了挑眉,“清一色,你去查查这顶轿子里是什么人?” 清一色不解,“公子何意?” 男娃饶有兴致道:“我看这轿子里的人有些底子,找机会将她请来,我与她一战!” 十三幺往楼下仔细看了看,眉头逐渐拧了起来,“公子,我觉着……难!那轿子一身明黄,恐怕是哪位皇亲国戚!” 男娃听着更有兴趣了,皇亲国戚好!皇亲国戚更有底子输啊! 他朝十三幺摆了摆手,音色童稚,“你只管去请!” …… 与此同时,钟翠宫。 赵瑶问无发法师,“法师,可找到那个小子的方位?” 无发法师从入定中醒来,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赵瑶眼睛一亮,“在哪?” “就在京城!” “京城?京城哪里?” “东街赌坊……” 赵瑶得了方位,马上找到自己的亲信,一个小太监,“小东子,你去东街赌坊,找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找到后打昏带来给我!” 小东子:“嗻!” 第60章 这是二哥哥全部的家当 镇国公府。 上官清粤用过早膳,就去找上官柏麟,拿着钱袋跟他比划着,逼着他给她写了一行字。 上官柏麟甚是诧异,但还是由着妹妹性子,在纸上写下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 (借给粤儿一些银子,粤儿长大后还你!) 上官柏麟低头看着身边的小不点,“粤儿,你要银子干什么?” 上官清粤一脸正色,【我要拿银子去找三哥哥……】 祁佑? 上官柏麟以为上官清粤也要拿银子请人去找上官祁佑,虽然觉得这个行为孩子气,但是也是粤儿的一片心意。 他颇为感动,伸手揉了揉上官清粤的脑袋,“等着,二哥哥拿银子给你,”末了还豪爽道,“不用你还!” 上官清粤一听不用还,高兴坏了,谁愿意背一身债啊,她这么小的身板,哪背得起那么重的债务。 【还是二哥哥好,直接给我银子!】 上官柏麟听见夸他,美得找不着边,立刻搬了把椅子,用手够书架最上方的一个盒子,拿下来。 四四方方的一个大盒子。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眼里写满崇拜,【哇!这得有多少银子啊!】 【没想到二哥小小年纪,这么有钱!】 上官柏麟自豪地哼了一声,吹掉盒子上面的积土,又把桌子上的砚台拿过来,翻到后面,用小刀将砚台后面挖开,里面俨然藏着一把小钥匙。 【哇!二哥哥得多有钱啊,藏得这么隐蔽!】 上官柏麟用钥匙将盒子打开。 上官清粤立马爬上椅子,伸脖子去看,嗯?怎么里面还是一个盒子? 上官柏麟朝上官清粤摆了摆手指,然后弯下身子,手伸向靴子,半晌,从里面又掏出了一把钥匙。 【噫……】 上官清粤嫌弃地堵了堵鼻子。 上官柏麟用钥匙将里面的盒子打开。 上官清粤还是忍不住看过去,然后小眉毛拧在了一起。 【怎么又是一个盒子?】 上官柏麟又撅开一只笔管,从里面掏出一把钥匙…… 就这样,一层套一层,一个盒子套一个盒子……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掌心般大小的小盒子。 上官清粤的掌心…… 上官柏麟洋洋得意地从书架里掏出一本书,打开,里面没想到藏着一个钥匙槽,一把小钥匙正躺在里面。 上官清粤:…… 上官柏麟打开盒子,掏出里面的五两银子,交到上官清粤的手上,握着她的小手,一脸严肃,“粤儿,这可是二哥哥全部的家当,你全拿去!” 上官清粤:…… 面无表情地将银子丢进了钱袋里。 然后蹦下椅子,噔噔噔朝外走,毫无留恋。 身后,上官柏麟担忧道:“粤儿,沉不沉啊?要不要二哥哥帮你拿?” 【你快歇会儿吧!】 上官清粤拎着钱袋子又去书房找了亲爹,亲爹从文山书海里探出头,“何事?” 上官清粤摊开上官柏麟给写的条子。 【借粤儿一些银子,粤儿长大后还你!】 上官澍疑惑,“你要银子干什么?” 小家伙似是不满他的疑问,皱巴着小脸,跺脚脚,【你就说给不给嘛!】 眼见自家小囡囡恼羞成怒了,气鼓鼓的甚是可爱,上官澍心头一软,朝上官清粤招了招手,“过来!” 上官清粤皱着眉走过去。 “要多少?” 上官清粤伸爪。 “五两?” 【不是不是!】 小家伙摇头。 【五百两!】 上官澍挑了挑眉,又问道,“你找你娘亲要过没?” 上官清粤摇了摇头,【没有,娘亲一早出去了,没来得及要……】 上官澍点了点头,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是一千两,你不用找你母亲要了!”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爹爹好有钱!一千两诶!】 上官澍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银票折了又折,放进小家伙的钱袋里,“行了,自己玩去吧!” 上官清粤嘿嘿一笑,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朝上官澍摆了摆手,【爹爹我走喽!爹爹再见!】 上官澍从未得到过上官清粤如此爱戴……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上官清粤又去找了老国公,老国公怕她急了又忏悔认错,于是连忙掏出一千两银票,将上官清粤开开心心地送出了宁安堂。 下一个找谁呢? 上官清粤正想着,上官诚敬迎面走了过来。 上官清粤蹿出去挡住了上官诚敬的去路。 上官诚敬吓了一跳,还以为野狗跑进来了。 上官诚敬定睛一看,紧接着皱眉,“你干什么?” 上官清粤照例摊开那张条子。 上官诚敬眉皱得更深,“你小小年纪,借银子干什么?” 【我要去找三哥哥……】 上官诚敬嘲讽似的一笑,他爹他娘找了祁佑那么久都没找到,她一个小豆丁能找到? 不会是想拿银子干什么坏事吧? 她又不像清珥那么乖巧懂事! 上官诚敬断然拒绝,“不借!你要买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买给你!” 但是借,不行! 出了事,他作为大哥要负责的! 上官清粤可怜兮兮地看着上官诚敬, 【大哥哥你就把银子借给我吧!总比留着给假千金养汉子强啊……】 上官诚敬:……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等我长大了,正好是你缺银子的时候,我还给你银子可以给你救急啊!】 【等你有了银子,你的孩子就不会因为饿肚子去河边捞鱼而被假千金溺死了!】 【等你有了银子,你就能在家多待一会儿,假千金和野汉子就能少给你带一次绿帽子!】 【等你有了银子……】 上官清粤看着面前的两锭大银锭子,眼睛一亮。 【哇……这得有五十两吧!】 上官诚敬咬牙切齿道:“拿着!不必还了!” 上官清粤接过银锭子,将银锭子放进钱袋里,着实沉了些,她的身子都被压弯了。 她咬牙站直了身子,朝上官诚敬摆了摆手,【要还的,要还的,这是你今后的救命钱,不能贪不能贪,太损功德了……】 上官诚敬:…… 上官清粤又去找了二叔,二叔给银子给的痛快,怕她沉,还将上官诚敬给的五十两银子兑成了银票。 上官清粤揣着巨款,最后找到上官清婉,上官清婉朝她笑得一脸诡诈,“桀桀桀桀桀……让姐姐亲一口,一口一两!” 就这样,上官清粤牺牲色相,换来了一兜子散碎的银两。 上官清婉一脸满足地给上官清粤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肉嘟嘟的脸上的口水,问道:“粤儿,你要银子干什么?” 【我要去找三哥哥!】 上官清粤数着钱袋里的银子。 上官清婉不解,找祁佑? 去哪找? “你要出去吗?” 上官清粤点点头。 【我要去救他,迟一步就晚了!】 原话本里,上官祁佑许是天生的富贵命,即便被拐,也是从国公府拐到了浏阳富户。 然而就在一次“生死局”里,上官祁佑被充当了赵子寅的打脸炮灰。 上官祁佑逢赌必赢,声势极大的时候,却输给了根本没赌过的“灵童”赵子寅。 自此倾家荡产。 之后又被赵子寅卖到了暗娼馆。 第61章 我们银子都准备好了 “骰子王”门口,人山人海。 上官清婉不放心,于是跟着上官清粤一起来的。 从上官清粤的心声里,上官清婉得知她三弟可能在赌坊,赌坊鱼龙混杂,如果让她爹知道,她带着妹妹过来,一定会揍死她的。 于是上官清婉将自己和上官清粤乔装了下,扮成了两个小厮,穿得破破烂烂,偷偷遛出了镇国公府。 到了赌坊门口,上官清婉找到了赌坊管事,“我要见你们少东家!” 【没错!我要见我三哥哥!】 管事从头到尾掠了两人一眼,见上官清婉本就是个少年,还带了一个小不点,还没他膝盖高。 两人虽样貌不俗,尤其这个大的,唇红齿白,倒像是个姑娘,管事迎来送往多年,眼睛是非比寻常的毒。 见她二人长得讨人喜欢,管事态度也就好了些,揣着满腹疑惑问道:“你们找我家少东何事?” 上官清婉还不确定这个少东家就是她三弟,于是随口扯了个谎,“我们仰慕大名,特来拜见!” 管事一听,朝她们摆了摆手,“不行,今日来的都是仰慕我家少东大名的,要想见我家少东,就请参加生死局,届时我家少东会在楼上静候。” “生死局?” 【我们参加!我银子都准备好了!】 上官清粤费力地举起鼓囊囊的钱袋,上官清婉见此说道:“那我们就参加这个生死局!” 她拿过上官清粤的钱袋,豪气得扔到管事怀里,“这是银子!” 说完,轻哼了一声,将手背在了身后,小家伙见状,也高高地昂起了头,嘚瑟。 管事意外了下,没想到这两个孩子有备而来。 他打开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银票和银子,继而好脾气道:“二位小公子,这银子……不够!” 【什么?不够?】 上官清粤瞪大了眼睛。 上官清婉一把夺过钱袋,诧异道:“两千六百两还不够?” 说完,上官清婉就感觉小家伙在抻她衣服。 【不对不对!是两千六百零五两!】 “哦哦!两千六百零五两!”上官清婉纠正。 管事指了指赌坊门口的告示,“二位小公子请看,一万两,三局两胜。” 上官清粤不识字,于是就看向上官清婉,确认。 然后就看到上官清婉朝她点了点头。 “粤儿,真的是一万两……” “这么贵啊……” 两人得知噩耗,瞬间如同被大雨浇过的麦子一般,头颈耷拉了下来,再也没有刚刚的骄傲肆意。 沮丧得打道回府。 【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还差那么多……我到哪里去凑啊……】 上官清粤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紧接着皱起小脸,满脸不舍。 【那个金苹果是我要送给娘亲的……】 【我要是将它卖了,娘亲就没有了……】 【可是不卖又凑不到银子去救三哥哥……】 上官清粤纠结了一路,最终还是咬紧一口嫩牙,忍痛割爱。 书房。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上官澍抬眼望去。 他家小姑娘抱着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金苹果,估计是体力不支,“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上官澍正要起身去抱,奈何小家伙不哭也不闹,自己站了起来,还用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又扛起那个大金苹果,朝他走过来。 上官清粤将金苹果放到上官澍的脚下,用手指指了指金苹果,又指了指上官澍,然后掏出自己的钱袋,最后指了指自己。 【爹爹,金苹果给你,你给我银子好不好?】 上官澍不解,这么点大的小娃,怎么这么缺钱了? 他将上官清粤抱到腿上,问道:“粤儿,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我要送娘亲礼物!】 她送不了金苹果,那就将三哥哥找回来送给娘亲,娘亲一定会更高兴的,她真聪明! 上官澍心道这娃儿为了争宠还真是煞费苦心。 上官澍本来不想给小家伙做典当,但是又怕她偷偷将金苹果出府典当了,这可是他娘的嫁妆! 上官澍妥协道:“你要当多少?” 上官清粤比了个一。 “一千两?” 上官清粤摇摇头,【一万两!】 这下上官澍是真的确定,上官清粤有事瞒着他了。 他略一沉吟,倒是真的掏了一万两银票,又折了几折,塞进小家伙的钱袋里。 “这是一万两,你拿好,别丢了。” 上官清粤没想到上官澍那么痛快,本来耷拉的小脸立刻绽出一抹笑。 【谢谢爹爹!】 上官澍宠溺地捏了捏上官清粤肉嘟嘟的小脸蛋。 “行了,去玩吧!” 上官清粤噔噔噔地跑走了,脚步听起来就十分愉悦。 上官清粤走后,上官澍叫来贴身护卫,“鲍炎,你去跟着小小姐,看她要做什么!” 鲍炎一时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谁? 小小姐? 一个两岁小不点? 她能干啥啊? 他一个金牌护卫跟着一个小不点? 是不是还得给她喂奶啊…… 鲍炎仔细想最近干了什么错事没有,世子要如此惩罚他? 上官澍见他还不动,抬眸瞪了一眼。 鲍炎一惊,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连忙道:“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 银子不够的不止上官清粤,还有奉旨将江有后打昏带回去的小东子。 光天化日之下,想把一个人打昏带走何其困难,更何况他根本进不去,见不到江有后的面! 小东子实在没办法了,回到了钟翠宫,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瑶,赵瑶骂了小东子几句,然后给了他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拿去!” 小东子连连叩头,“多谢殿下体恤!” “有了这一万两,奴才必定能见到那江有后,将他带回来复命!” “滚吧!”赵瑶心里烦闷得很。 骰子王离皇宫不近,小东子又骑不得马,又没有车架可坐,只能来回来去得跑,这一趟来回,足要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小东子气喘吁吁地回到了骰子王,交上了赌金,被管事请进了楼上单间。 正好,无根法师从里面出来。 半盏茶的功夫,他就输光了从镇国公府和太子府赚来的一万两雪花白银…… 那个小娃儿真是不简单啊,他小看他了! 无根法师无比懊悔,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赢他! 然而现下他的钱袋比脸都干净了。 他明日便去镇国公府问问,那只猪妖还来吗? 第62章 她把妹妹输掉了 小东子经过无根法师的时候,特地离远了些,怕沾上无根法师的晦气。 一看就是输光了银子的。 真是什么人都来赌! 助长了这屋里小娃儿的气焰。 要是他,一定轻轻松松的就赢了。 小东子突然心思一动……若是他赢了这小娃儿,然后找他要上几十万两银子,再将这小娃儿掳走,这样怀安公主也不知道他这些银子,他就发达了! 小东子越想越激动,连门口站着的两个彪形大汉都没注意,直直往里面走去。 里面一方黑檀木桌,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身边还站了两个随从。 小东子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这这这……这江有后怎么跟他长得这么像? 他不会是江家丢失的大少爷吧? 小东子正对自己的身世疑虑着,江有后开口,“开始吧!” 话音一落,清一色从身后掏出一方色盅,从里面倒出六个色子。 “规矩很简单,双方分别摇色盅,第一局,点数大者为赢,第二局,点数小者为赢,”清一色十分自信,“若有第三局,则由你来定赌大赌小。” 小东子也十分有自信,他平日在宫里也没少赌,摇色盅更是拿手好戏,他就不信,摇不过一个小孩! “色盅给我!” 小东子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对面三人,眼皮甚至都没抬。 片刻的功夫,色盅掀开,六个六点,六个一点! 色子竟被小东子从侧面劈开了两节! 小东子挑衅,“少东家,该你了!” 江有后不以为然的一笑,细小的胳膊轻抬,十三幺将色盅递给他。 江有后手腕摇了几下,然后重重地磕到桌子上。 即便小东子觉得自己赢定了,此刻也难免紧张。 江有后倒是老神在在,跟个小大人似的,抱臂看着小东子。 十三幺将色盅揭开。 同样是六个六点,然而…… 还有六个五点!! 一个色子从棱角的地方裂开了,裂成了两个! 小东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 十三幺轻嗤一笑,显然这种场面他见多了。 “四十二点对六十六点,庄家胜!” 清一色:“下一局……” 还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小东子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比无根法师模样更衰。 因为无根法师只是没了银子,他还没办法跟怀安公主交差啊…… 片刻的功夫就让人赶出来了……小东子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两个大汉,比他高出两个头,他还想从他们手里带走江有后? 小东子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又硬着头皮回了钟翠宫。 把情况跟赵瑶那么一说,赵瑶一怒之下拍了下桌子,然后将护甲折了,里面的指甲也掀开了,疼得赵瑶嗷嗷乱叫。 钟翠宫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赵瑶包扎好手指,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几句“好好好!为了子寅本宫豁出去了!拿银票来!” 小婢子将银票取来。 赵瑶交到小东子手上,顺便还塞给了他一包药。 “进去之后,你将迷魂散一撒,将里面的人迷倒,然后背上人,从窗户跳出去。” 小东子觉得这个方法甚是可行! “奴才明白!” 小东子又带着十万两银票和一包迷魂散上了路。 此时,骰子王。 十三幺吆喝道:“下一位——” 须臾,一个少年领着一个小娃儿走了进来。 上官清婉震惊地看着桌子后面的男孩。 她的娘啊……这也太像了……这一定是她三弟! 没错!如假包换! 跟她长得如此之像! 上官清粤一进来,兴奋得朝江有后跑过去,【三哥哥!三哥哥!】 正在喝茶的江有后眉峰一跳。 谁在说话? 上官清粤被十三幺拦住。 她叉着腰,一脸不悦。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找三哥哥?你最好给我让开,不然我让我三哥哥揍你哦!】 十三幺当然听不到上官清粤的心声。 江有后却确定了,他听到的是眼前这小家伙的心声。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听见她的心声,但他也不排斥,反而心底奇异地升起了一道暖流。 江有后放下茶碗,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小家伙,肥嘟嘟,白嫩嫩的像一只小肥啾,倒是可爱,就是这身装扮,看起来不像是能掏得起一万两银子的。 他问道:“小东西,你三哥哥是谁?” 上官清婉瞳孔微缩,三弟也能听到粤儿的心声? 不然他怎么知道粤儿在叫他三哥哥? 上官清粤却还没有那个脑子反应过来,一听是三哥哥跟她说话,她高兴坏了,绕过十三幺的大腿,朝江有后指了指,【你呀,我三哥哥就是你吖!】 江有后随即一怔。 他倒是知道他并非父亲亲生,是父亲领养而来。 难道眼前这个小肥啾真是他弟弟? 江有后忍不住朝上官清婉看去。 那这个少年……是他哥哥? 他们怎知他在这里? 看他们的装扮,不会是家里太穷养不起了把他卖了吧? 如今瞧他有钱了来认亲,然后让他供养将他卖掉的爹娘和兄弟姐妹? 这一万两肯定是他们为了见他,偷抢来的! 江有后小脸严肃了起来,尤其看到上官清粤。 居然还利用这么小的小娃儿来博取他的好感? 江有后在心里脑补了一场大戏,然后默默念着, 他是绝对不会认这样恶劣的爹娘和兄弟的! 这个小肥啾不算! 小肥啾……他们要是从他手里拿不到钱,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小肥啾卖掉了? 江有后心头猛地像被针刺了一下。 【三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江有后正纠结着,要不要将小肥啾留下来,小肥啾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瞪着清澈而愚蠢的眸子,看着他。 江有后随即暗下决心,小肥啾,他来养! 江有后看向上官清婉,“你是何人?” 上官清婉一听,眼眶一酸,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个国公府大小姐已经被亲弟弟编排成了打秋风卖弟弟的穷亲戚…… 上官清婉正要道出自己的身份,被江有后拦住。 江有后一脸冷漠地对她说道:“不急,咱们先赌上一局,不过这一局我要改条件,我不要你的赌金,我要是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要是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上官清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官清粤眼睛却亮了。 【不用花银子诶……答应他答应他!】 【我们要是赢了,就可以让三哥哥跟我们一起回家啦!】 江有后:果然如他所想! 上官清婉被上官清粤说服了,她点点头, “好,就这么赌!” 江有后腹黑一笑。 半盏茶之后,上官清粤小手够着桌子,勉强可以看到上面的色子。 【输了……】 【输了怎么办?】 上官清婉弱弱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江有后小胳膊一伸,指向上官清粤,“我要他!” 上官清粤:…… 上官清婉:…… 上官清婉心头此时万马奔腾…… 她捂住胸口,似要犯了心疾。 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妹、妹、输、掉、了?! 救命啊!! 她要死了!! 没带回三弟还把妹妹搭进去了…… 第63章 三哥哥不回家也不让我回家 “粤儿!” 【救我……】 门口,清一色拉扯着上官清婉,十三幺抱着上官清粤,两人手拉着手,难舍难分。 江有后用手指弹了下银票,然后扔到上官清婉的身上,“这是你那一万两赌金,拿去!” “清一色,送客!” 上官清婉被乱拖带拽地扔出了骰子王。 一直守在门口的鲍炎,见状立马上前,看着一身狼狈的大小姐,他心脏狂跳,颤声问道:“小小姐呢?” 上官清婉怔怔地看着鲍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顾不得闺阁千金的体统规矩,抱头撕声哭了起来,“妹妹她……让我输掉了!!” 鲍炎闻言,呼吸一滞,如遭雷击,缓缓回不过神来。 什么叫……输掉了? 输掉了什么? 输掉了小小姐? 嘎—— 半个时辰前,他跟着两位小姐出来,眼睁睁看着她们进去了赌坊,他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回府找世子,结果世子出去了,他没办法,只好在赌坊门口等着。 可是却等来了这么个惊天噩耗? 鲍炎眼前一黑,手都哆嗦了。 他颤颤巍巍地将上官清婉扶起来,“大小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清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照实说了,末了生无可恋道:“……完了,我这次死定了……娘亲也不会护着我了……呜呜……” 真真是塌天大祸! 上官清婉毕竟是个孩子,此时早已慌了神,鲍炎还算冷静,他想了想,说道:“大小姐莫怕,这个生死局不是没完吗?我们回去拿银票,将小小姐再赢回来不就行了?” 上官清婉茫然地看着鲍炎,“鲍炎叔叔,可以吗?” “可以,一定可以!” “恰好殿下不在,世子也不在,在他们回来之前将小小姐带回来,就没问题!” 鲍炎也怕让上官澍知道,治他一个看护不力之罪。 他原以为主子让他看顾小小姐是不重用他,是他错解了,他哪能知道,两个娃儿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此时的鲍炎还不知道,是三个娃……里面还有一个。 两人商定了主意,鲍炎留下看着,上官清婉回去找人。 上官清婉想了一路,到底找谁帮忙,最后决定了,先找二弟,二弟聪慧,没准能赢! 就这样,上官清婉去了上官柏麟的院子,一进去就拉着上官柏麟往外走。 “姐,你拉我作甚!” “来不及了,路上告诉你!” 上官清婉刚要将上官柏麟拉走,结果看到他的装扮,太过扎眼,让人认出来就遭了。 于是叫来上官柏麟的书童,将他的衣服换给了上官柏麟,然后带着一脸懵逼的上官柏麟上了路。 到了路上,上官清婉把实情那么一说,上官柏麟紧接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上官清婉连忙堵住上官柏麟的嘴。 “唔唔唔……” “你小点声,让人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上官柏麟点了点头。 上官清婉松开了他。 上官柏麟狰狞道:“你居然带粤儿去赌坊,还把她给输了!!” “我也没想到啊!粤儿说赌坊的少东家是三弟……唔,瞧着真的是三弟……” “三弟?三弟在赌坊?三弟去赌坊干什么?”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骰子王门口。 上官清婉:“没时间和你多说了,你进去就明白了!” 上官清婉将刚刚退给她的一万两银票又交了上去,然后带着上官柏麟上去了。 此时,上官清粤已经接受了自己被输掉了的事实。 肉嘟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负气般的坐在椅子上,不吃也不喝,更不理江有后。 【哼哼!三哥哥坏蛋!三哥哥不回家也不让我回家!】 【粤儿要回家找娘亲……呜呜……】 江有后十分不理解小肥啾,他可是救了他,让他免于被卖的下场啊,怎么还不高兴呢。 江有后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他也拉不下脸,只好装作不经意,将自己手边的糕点,朝小肥啾缓缓推了过去。 上官清粤看着眼前陌生的糕点,眼神一瞬间凝滞。 【这是什么糕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哼!我才不要吃坏人的东西!】 【吸溜……肚子好饿……】 【吃一块不会被笑话吧?】 上官清粤正纠结着,江有后故意拈起一块糕点,慢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还不停喟叹。 小家伙的眼神随着糕点移动,口水不知不觉地从嘴角滑了下来。 江有后见状,实在忍不住闷笑出声。 然后放下糕点,掏出绢帕,给小肥啾擦了擦,顺便安抚道:“小肥啾,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叫我三哥哥吗?那我就认下你这个弟弟了!” “你三哥哥我可有钱了,可以给你买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你再也不用饿肚子了,也不用穿这些粗布麻衣了,不好吗?” 上官清粤眉毛打成了个结。 【三哥哥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怎么说我是个弟弟?】 【而且我本来就不穿粗布麻衣啊……】 江有后自动忽略了小肥啾对他脑子的质疑,只听到小肥啾说他连粗布麻衣都穿不上。 他的娘啊,这也太惨了吧! 江有后立马吩咐清一色,“你去绸缎庄,让他们掌柜的拿出最新式的布料,给我弟弟做几身新衣裳!” 清一色诧异地看着江有后,纳闷他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认了个弟弟,“公子这是何意?” “你不要多问,去就是了!” 清一色没办法,“好,小的这就去!” 两人说话的功夫,上官清粤偷偷抓了快糕点,塞进嘴里。 【栗子糕!】 【味道还可以,但是没有娘亲做的好吃!】 见江有后看过来,小家伙连忙伸出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还抓着糕点在吃,跟小耗子似的。 她以为自己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了…… 江有后忍俊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桑端亲玉……】 江有后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自打见到小肥啾,小肥啾就没说过话! 江有后拉下上官清粤的手,拧眉,“你……不会说话?” 上官清粤点点头。 江有后瞳仁微颤,紧接着痛心起来。 小肥啾还是个小哑巴…… 难道又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钱治? 江有后庆幸自己将小肥啾赢了过来,不然小肥啾的下场,恐怕比他更惨! 江有后摸了摸上官清粤的脑袋,稚嫩的小脸满是疼惜。 这时,管事通报,外面又来一位。 “让他上来吧!” 小东子气喘吁吁地将十万两银票交了上去,眼里是十足的信心。 这次,时间足够他将江有后带走! 小东子又进去了单间。 一进去就发现,竟然多了个娃…… 无碍无碍,一包迷魂散下去,都得倒! 赌局开始,小东子随便摇了摇,他意并不在此。 然后到了江有后摇盅的时候,小东子趁人不注意,将手偷偷探进衣袖…… 紧接着,目光一滞。 药包呢? 他药包呢? 第64章 大哥哥身上好白啊 小东子瞪大眼睛,将衣袖扯开,往里面看去,什么都没有,他又甩着衣袖,试图将药包甩出来,然而…… 药包没了? 一定是他在半路上跑丢了! 小东子心脏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连忙朝江有后摆手,“停停停!我丢东西了,我得下去找找!” 十三幺皱眉,“生死局一旦开始,不准退出!” “你要是走了,银票我们可不退!” 小东子难以置信,“你凭什么不退!我就是下去找找东西,我还回来的,你们要是不退,我去官府告你们去!” 十三幺闻言怒了,刚要说什么,被江有后拦住。 江有后童稚的声线清澈干净,“你去吧!” 小东子一听松了一口气,挑衅地看了一眼十三幺,走之前说了句,“等我,我还回来的!” 江有后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点了点头。 就在小东子离开后,江有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对十三幺说道:“告诉江管事,不要将这个人再放进来!” “是!” 十三幺领命出去了。 紧接着,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走了进来。 上官清粤耷拉着的小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 【大姐姐!二哥哥!】 【你们来接粤儿了吗?】 上官清粤想要跑过去,却被江有后拽住了。 江有后挑了挑眉,看着上官柏麟。 二哥哥? 这也是他的兄弟? 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估计又是这个娘里娘气的家伙找来的。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吗? 上官柏麟激动道:“三弟,真的是你!” 江有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看向上官清婉,“你又使什么花招?” 上官清婉轻哼,拍了拍上官柏麟,“我赌不过你,我二弟必行!” “我们要是赢了,你得将粤儿还给我们!” 上官柏麟闻言附和,“没错!” 江有后抿唇坏坏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赌局又开始了。 上官柏麟跟上官清婉一样,都是生手,结果显而易见。 上官清粤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输了……又输了……】 江有后呵呵一笑,指着上官清婉,“我这次要你。” 上官清婉、上官柏麟:?? “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勉强给我当个洗脚小厮吧!” 上官柏麟大怒,“放肆!你居然让大姐……” 后面的话被上官清婉捂住了嘴。 上官清婉看着江有后,眼睛发亮,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答应!” 她也被输掉了,爹娘是不是就不怪她了? 就是可惜了二弟…… 上官清婉的态度,让江有后都愣住了。 紧接着他皱眉。 这家得多穷啊,让他给他洗脚,他都那么开心? 上官清粤倒是高兴了,【好耶好耶!大姐姐也被输掉了!可以跟粤儿作伴了!】 上官清婉为了防止上官柏麟破坏她好事,苦口婆心地劝,“二弟,你莫气,现下找人过来帮忙才是正途,我这这里帮你看着粤儿,你且回府找人来!” 上官柏麟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大姐姐套路了,闻言连连点头,一脸哀痛地看着自己的姐妹,“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粤儿,你等着二哥哥!” 【二哥哥不要哭哦,粤儿等着你!】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记得不要让爹娘知道!”上官清婉将上官柏麟推了出去。 门口,鲍炎看着独自出来的二公子,差点儿昏过去。 老天爷啊……他到底犯了何罪,让他遭遇这些? 上官柏麟攥紧了小拳头,二话没说,就往镇国公府跑。 一进门就碰见了上官诚敬,上官柏麟把事情那么一说,上官诚敬瞠目结舌,“你们几人是疯了吗?”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在爹娘回来之前,把大姐和粤儿赎回来啊!” 上官诚敬叉着腰,眉头紧锁,气急败坏,“我也不会赌色子啊!” “而且生死局不是要赌金吗?你有吗?我有吗?” 上官诚敬一句话将上官柏麟问蒙了,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六神无主道:“那怎么办?” 上官诚敬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去宁安堂找祖父,祖父一定有银子,而且祖父一定会骰子!” “好好好!” 二人说着就去宁安堂,上官柏麟又将事情说了一遍,老国公手一紧,把珠串抻断了,珠子吧嗒吧嗒地滚落地上。 老国公捂着胸口,看着面前的两个好大孙,手指哆嗦得,“你!你们……” 上官柏麟和上官诚敬心虚地低下了头。 老国公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上官诚敬连忙上去扶。 “祖父,您去哪?” 老国公听见上官诚敬的声音,火腾得就蹿起来了,“我去哪?我去拿银票赎你妹子去!” “你们真是我的好孙子啊!” 可真能惹祸啊! 上官柏麟闻言,眼眶更红了,感动道:“多谢祖父!” 他又低头小声嚅嗫,“若是祖父不把事情告诉爹娘,那就更好了……” 老国公翻了个白眼。 掏出了自己的小金库,从里面掏了十万两银票,他琢磨哪怕点儿再背,十把也够将两个娃儿赎回来了。 临走之前,老国公担心被同僚认出来,再参他一本,叫来老黄,换上他的衣服。 又给上官诚敬换了一身。 祖孙三人上路了。 单间里。 江有后看着眼前的老头,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又是他哪个穷亲戚? 没完了是吧? 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默默低下了头。 老国公和上官诚敬已经在上官柏麟那里知道了江有后的身份,老国公长舒一口气,心道好好好,他的孙儿流落在外多年,看起来没受什么苦。 他激动道:“祁佑!我是你祖父啊!” “祁佑!我是你大哥!” 江有后伸手,“别跟我乱攀亲!” “这样,还是老规矩,要赌就赌,不赌走人!” 对面的祖孙三人对视了一眼,老国公锁着眉点了点头,拿出他大家长的派头,在江有后对面坐了下来。 “既是如此,我便于你一战!” 江有后轻嗤一笑。 半个时辰后,江有后抱臂看着老国公,“你的二孙子输给我端痰盂了,大孙子浑身上下输的就剩个亵裤了,你还要赌什么?” 江有后话音刚落,上官诚敬冻得缩了缩身子,抱紧了自己。 他万万没想到……祖父是个又菜又爱玩的,输光了银票之后,他想也没想的将柏麟推了过去。 之后,祁佑这个小畜生看着他嘿嘿一笑,开始赌他的衣服…… 哇—— 岂有此理! 他作为兄长的威严何在! 老国公输红了眼,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瞪着江有后,“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银票!” 说完,老国公挥袖而去! 单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上官诚敬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岂料,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大哥哥身上好白啊……】 上官诚敬、上官清婉、上官柏麟、江有后:…… “下一位!” 小东子扶着门框,爬了进去。 一抬眼…… 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孩子?! 第65章 马夫有了,马凳有了,不是还差匹马 小东子没找到那包迷魂散,只能回去钟翠宫找怀安公主又要了一份。 怀安公主面色阴沉得可怕。 再回到骰子王的时候,小东子两腿战战,都快站不住了。 他咬紧牙关走了进去,结果被江管家拦住了。 江管家告诉他,他赌金已经输光了,再想进去得重新交。 小东子一下跌倒在地。 给江管家吓坏了,还以为他要死在这里。 这脸,比鬼都白…… 江管家连忙招呼人想把小东子抬出去,小东子猛地撑起身子。 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爬了起来。 如同被抽干了精力的干尸,飘荡在去往皇宫的大街上。 然后飘进了钟翠宫…… 赵瑶得知了一切,气得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得将他骂了一顿,然后忍痛……掏出了她仅剩的十万两银票。 再输,就该当东西了…… 小东子感激涕零地接过了银票,猛灌了一口茶水,缓了几分力气,咬着牙绷着劲头,上了路。 然后就发现,里面居然多出了这么多孩子? 咋?这江有后是属蘑菇的,还乱长? 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东子爬进来。 上官诚敬见有生人,连忙拿了个花瓶挡住自己。 上官清婉将上官清粤抱在怀里,一脸警惕。 江有后都服了啊,他这是遭了什么罪啊,轮番战他? 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来? 江有后无奈摇了摇头。 送上门的银票,他哪有不要之理,朝小东子抬了抬下巴,“坐吧!” 小东子精疲力竭地撑起了身子,勉强坐了下来。 然后瞪着眼睛,眼珠子在几人身上来回蹿。 这么多孩子,他该怎么下药能保证所有人都被迷倒? 小东子正琢磨的功夫,对面,江有后朝他吼道:“诶!诶!诶!你赌金都输光了,走吧!” “什么?” “你赌金输光了!” “你说什么?” 江有后深吸一口气,彻底失了耐性。 将门口的壮汉叫进来,“把这人拖走!” 小东子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行!我不走!” 他使劲吃奶的力气扒住桌角,眼里透出几分疯狂,“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我不走!我不能走啊!” 就这么走了,他该怎么回去跟怀安公主交代? 他可将怀安公主的银票都输光了啊!! 小东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江有后见多了这种上头的赌棍,丝毫没有动容,反而眼底泄出几分不耐。 壮汉见此,直接扛起小东子,将他扛了出去。 小东子的哀吼声余音不绝。 上官清粤咬了咬唇,艳羡不已,【三哥哥好厉害,这么片刻功夫,就又赚了十万两……】 江有后得意轻哼。 消停了没一会儿,老国公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上官渚过来。 上官渚见到上官诚敬,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将一叠银票拍到桌子上,豪气道:“侄儿们放心,二叔定能带你们回去!” 上官渚出钱,老国公来赌。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上官渚也站到了江有后的身后。 职位——马夫。 江有后呲牙一乐,看着老国公,“老头,还赌吗?” 老国公彻底输红了眼,啪的一声,拍桌子站起来,“赌!” “你拿什么赌?” 老国公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我、赌、我、自、己!” 话音一落,单间里抽气声不断。 上官诚敬、柏麟、清婉:“啊?” 上官清粤:【啊?】 上官渚:“爹,你要三思啊!” 老国公哪还听得进去? 江有后拿目光扫了一眼老国公,嫌弃道:“你都老成这样了,还能干什么啊?” “你一个孙子给我洗脚,一个给我端痰盂,一个给我当马凳,儿子又输给我当马夫,你还能干什么啊?” 【嘿嘿,三哥哥好笨,马夫有了,马凳有了,不是还差匹马?】 上官一家:……粤儿!! 上官清粤不知道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心声,还在用小手捂着嘴,偷偷笑呢! 江有后被上官清粤启发到了,“既然你非要赌,那你输了,就给我当马吧!” 话音一落,上官诚敬驳斥道:“祁佑,你怎可如此对待祖父!” “他是你们的祖父,可不是我的,当初把我卖了的时候,你们就该想到有今天!” 卖了? 上官一家人正要给江有后解释,江有后却打断他们,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赌、不、赌?” …… 乾园。 赵缨正在给上官清粤绣个小帽子,鲍炎从外面直直闯入正厅,二话没说,朝她跪了下去。 “殿下,大事不好了!” 半个时辰后,赵缨担心被言官弹劾,于是打扮成寻常妇人的模样,带着李嬷嬷,站在骰子王门口,近乡情怯。 祁佑在里面? 她的祁佑? 没想到李嬷嬷白日里打听的男娃竟是她的祁佑? 赵缨一时都无法相信,她居然找到她的祁佑了。 是粤儿? 粤儿带着婉儿去找祁佑? 粤儿就是她的小福星! 她把她的祁佑带回来了! 赵缨眼眶微涩,激动不已。 旁边李嬷嬷劝道:“殿下,哥儿姐儿们都在里面,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对对对!我们先进去!” 赵缨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走到柜台前。 江管事见到赵缨,目光一滞,没想到一个寻常农妇竟生得如此美貌,即便一身粗布麻衣,也不掩其高贵,倒像是达官贵人微服出巡。 赌坊这种地方,来几个不愿透露身份的贵客,再寻常不过。 江管事态度端正起来,“这位夫人,可是有事相询?” “听说你们这里有生死局?” 江管事一听是参加生死局的,心道眼前这位夫人约莫是哪家府里的夫人不会错! 于是耐心解释了一下规则。 刚解释完,赵缨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递给江管事厚厚的一叠银票,江管事眼睛都亮了。 连忙摆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这边请!” 单间里。 江有后又赢了匹“老马”,忍不住要骑,旁边的一干子孙不干了,纷纷上前拦着他,江有后一怒之下叫来清一色和十三幺,双方拉开架势,场面一度很混乱。 最后在上官清婉的调解下,决定由二叔当大马给江有后骑。 上官渚心想这江有后是他亲侄子,骑一骑倒是无妨。 就这样,江有后坐在上官渚的背上,好不得意。 上官清粤一看不干了,羡慕死了。 【呜呜呜……粤儿也想骑大马!】 江有后哪能拒绝得了他的小肥啾,最后还是逼着老国公当了马,给上官清粤骑。 老国公背着上官清粤和自己儿子并排在地上爬,老泪纵横。 熊孩子啊……真是一帮熊孩子啊…… 他这把老骨头迟早被这群熊孩子拆了…… 一旁,上官诚敬,上官柏麟,上官清婉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而赵缨眼里含着热泪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第66章 润郎亲启 俏脸瞬间僵住了。 这这这…… 这是发生了什么? “公子,又来了一位!”江管家禀告。 众人朝门口看过去,一下子激动了。 【娘亲!娘亲!】 “娘亲!” “大嫂!” 猴孩子们朝赵缨围了过来,赵缨抱起上官清粤,忍不住亲了亲,然后对众人说了句,“别怕,娘来了!” 说完,赵缨朝着江有后看了过去,嘴唇轻颤,眼底溢满了思念和疼爱。 “祁佑……” 江有后也怔怔地看着赵缨。 母子连心,一瞬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绳牵住了两人,两人均感到了心脏的波动。 江有后从上官渚的身上爬下来,竟出人意料的安静乖巧起来,他背着手,偷偷打量着赵缨,小嘴紧紧抿着,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这……是他娘? 他娘也太美了吧? 他家这么穷还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妇人吗? 不会是拐来的吧? 哼哼!他才不管是不是拐来的呢!他们把他卖了,他才不要原谅她呢! 江有后一副想亲近却又傲娇的样子,把赵缨心疼坏了,赵缨抱着上官清粤,红着眼睛,慢慢靠近江有后,语气轻柔,“祁佑,我是你娘亲啊……” 这个声音…… 江有后目光一滞,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朦胧飘远的记忆里。 那里,有一道和这个声音相似的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祁佑……娘的祁佑快快长大……” “祁佑好乖啊……” “祁佑让娘亲抱抱……” “祁佑又长高了呢……” 猝不及防,江有后眼眶酸涩不已,竟从眼角滑下一行泪。 “娘?” 赵缨潸然泪下。 心如同被一团云彩裹着,漂浮不定却又暖意荣荣,她好想大哭出声,好想告诉满天神佛,感谢他们的怜惜和恩德,让她能够和祁佑重逢。 祁佑不必再重复之前的悲剧。 屋里的人被情绪感染,都红了眼。 上官清粤小脸窝在赵缨颈窝里,伸手替赵缨擦擦泪,【娘亲不哭哦,粤儿把三哥哥找回来啦!】 【虽然三哥哥好坏,把粤儿抢走啦,但是粤儿大度不跟他计较哦!】 赵缨熨帖得紧,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娘亲知道,娘亲知道!” 上官清粤一提到江有后的恶行,其他孩子都控制不住了,鸡一嘴鸭一嘴纷纷告状。 “娘,三弟让我给他端痰盂!” “你作为哥哥,你给他端个痰盂也无妨” “娘,三弟让我给他洗脚!” “你三弟还小,让让他!” 赵缨突然看向上官诚敬,柳眉一皱,“诚敬,你为何不穿衣服?” 上官诚敬:…… 哇—— 上官诚敬刚要告状,对面江有后说话了。 一群人在他眼前母子(女)情深,在江有后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敢情家里穷就只卖了他自己? 江有后此时心里满腹对美人母亲的怨怼和伤心,尤其他的兄弟姊妹们还在告他的状,显得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孩子,他才懒得解释。 江有后绷着小脸,故作强硬得嘲讽道, “他把衣服输给我了,当然没衣服穿了!” 对呀对呀!就是他欺负他们!怎么样! 哼哼!美人娘亲不疼他,将他卖了,再美他也不认!! 赵缨柔声道:“祁佑,他是你大哥哥,你把衣服还给他好不好?” 江有后冷笑,“要我还可以,你赢了我,我就把衣服还给他!” 江有后说完就等着赵缨的冷脸呵斥,江夫人便是如此,因他不是亲生的,对他并无疼爱,只有如长辈一般的训责。 他若是稍稍发些脾气,江夫人便要骂他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赵缨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噗嗤一笑,满眼的纵容疼爱。 她宠溺道:“好好好,娘亲陪祁佑赌几把,让我的祁佑开心开心!” 江有后:…… 江有后眨了眨眼,冷酷有些装不住了。 唔…… 娘亲好温柔,好想贴贴怎么办? 不行!他要有骨气! 上官清婉见状,忍不住劝母亲,“娘亲,不要跟三弟赌,他有些本事的!” 赵缨朝上官清婉摇了摇头,她也没想赢,就像她说得,拿银子哄一哄她多年未见的小儿子,她还出得起! “无碍,娘陪你三弟玩几把!” 上官柏麟提醒道:“既是如此,那娘亲你最好还是赢罢,我们都被输掉了,您需要把我们都赎回来!” 什么叫“都”? 赵缨这时才恍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为就是光输些银子…… 她忍不住看向老国公和二叔,“公公,二叔你们……” 老国公朝她摆了摆手,老脸有些挂不住,“别提了!” 上官渚难以启齿,“大嫂,爹把他的钱和我的钱都输光了,还把我输给祁佑当马夫,爹自己……当马!” 赵缨:…… 玩这么大吗? “大嫂,你一定要赢啊,要不然回去让大哥知道,我……不对,我和侄儿们都惨了!” 赵缨扯了扯嘴角,沉默了。 这……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若千金…… 赵缨被众人驾到了赌桌上。 对面,江有后狡黠得笑着。 …… “主子,太子今日将那李良娣杀了!” “什么?” “具体因为何事属下还未查清,只是太子对外声称李良娣一时想不开自缢了,想来其中有些猫腻。” “你再去查个明白!” 人走后,上官澍负手而立,剑眉紧锁。 赵琮居然把李良娣给杀了? 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不可能! 上官澍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想。 那是因为什么呢? !! 上官澍猛然想到,今日赵缨去了太子府…… 难道是她? 上官澍神情讳莫。 夜幕将至,大街上的摊贩几乎都收了摊,偶尔刮起一阵旋风,挟着沙尘,好不冷清。 镇国公府门口,灯火通明。 上官澍下了马,马夫将马牵走,他如寻常一般走进大门。 不寻常的是,今日竟格外安静。 尤其越往里面走,越清净。 突然,一道影子在他眼前闪过。 紧接着朝他跪了下来,“主子!” 鲍炎将书信双手奉上。 上官澍低头一看,信封上俨然是赵缨的笔迹。 【润郎亲启】 上官澍勾唇冷笑,这女人,有事润郎,无事上官澍吗? 他还是将信件接过,没注意到鲍炎的脑袋都快钻到地里去了。 上官澍撕开信封,将信件展开。 紧接着,高大的身子一僵。 第67章 捆上,带走 半晌后,上官澍深吸一口气,面容冷峻,将书信背到身后,沉声问道:“府内发生了何事?” 鲍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毁灭吧,累了! “主子,属下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若我给你三十板子让你长长记性?” “不必不必!属下记起了!” 鲍炎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从发现大小姐和小小姐进了赌坊,再到大小姐将小小姐输掉了…… 大小姐带着二公子又将自己输掉了…… 二公子带着大公子和老国公,老国公先是将他二人输掉,然后又带着二爷杀回去,最后将二爷和自己都输掉了。 听到这里,上官澍眼里已然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就出去了一下午,镇国公府就被人给端了? 一个人都没给他留? 他诧异道:“那公主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她得知赌坊少东是三公子,就去了,然后公主想着将人都赎回来,就赌了几把,结果越赌越多,最后公主没钱了,跟三公子说能不能写欠条,三公子居然同意了,然后……” 鲍炎说着,默默看向上官澍手里的信。 上官澍阖目,下颌紧绷。 “润郎,速速携银救妻,迟则有变。” 半晌,上官澍似是接受了这一事实,面无表情地问道:“公主欠了多少?” 鲍炎低下了头。 上官澍心有不妙。 “多少?” “三……” 上官澍:还好…… 紧接着,“百万两……” “夺少?” 鲍炎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上官澍闷笑出声。 气疯了。 他的爹,他的弟,他的娃,他的娘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三百万两? 他是不是得连夜典当整个镇国公府? 上官澍沉了口气,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鲍炎追过去,“主子,你要去哪啊?” 上官澍冷笑,“调兵抓赌!” …… 赵缨输得头昏目眩,老国公见状让她起来,他接着上,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赵缨瞪直了眼睛,官兵来了? 啊啊啊官兵要是将她抓了,让朝野知道,让她父皇知道…… 上官渚也一如她这般慌了神,他要是被抓了赌,扣半年俸禄都是轻的,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扣不起了!他将银钱都输光了!! 上官渚指了指窗户,一时忘了隐瞒身份,“公主,那边有窗户,微臣先跳下去,然后在下面接着公主!” 赵缨一听觉得此计可行,连忙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然而李嬷嬷觉得太危险了,“殿下不可!” 赵缨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李嬷嬷,你去挡住官兵!” 李嬷嬷无法,只好说了句,“那殿下小心!” 然后撸起袖子冲向门口。 赵缨和上官渚朝着窗户走过去了,江有后见到娘亲又要抛弃他,不干了,起身就抓住了赵缨的袖子,质问,“你还要抛弃我吗?” 赵缨轻轻拍了拍江有后的小脸,“祁佑别怕,你先跟祖父哥哥们待着,娘亲会去救你们的!” 说着的功夫,上官渚已经没了踪影,看来是跳下去了,赵缨连忙楼下看去,结果一个人没有。 跑了? 上官渚自己跑了? 她这小叔子也太不靠谱了吧?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快逃。 赵缨一狠心,一咬牙,一闭眼,攀着窗户跳了下去。 然后跌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赵缨睁开眼,抬头看过去。 男人眯眸,眉峰半挑,似笑非笑,一副兴师问罪之态。 上官澍? 对面街角,上官渚被两个官兵架着,堵住了嘴,正唔唔唔地朝他们叫唤。 赵缨悻悻笑了下,想跟上官澍套个近乎,奈何上官澍一把松开她,朝一旁的官兵说道:“捆上,带走!” 说完,扭头走了。 赵缨:…… 为首的两个官兵都是上官澍的亲信,当然认识赵缨,拿出绳子要捆赵缨手的时候,一脸畏惧和为难,“殿下莫急,走个流程……” “走个流程……” 骰子王门口。 一群百姓接头接耳。 “这官兵怎么都来了?” “骰子王也是流年不利,刚开张一天就被官兵给抄了,不会是得罪了哪个达官贵人吧?” “估计是哪个达官贵人输急了眼,就带兵把这儿抄了!” “你看你看,那个小孩就是骰子王的少东家吧?我认识!真是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了阶下囚!” “哎哎哎,你们看,还有更小的呢,天啊,那个小娃娃还吃奶呢吧,就给抓走了?” 官兵们一个架着一个,鱼贯而出。 最后是上官一家,均是低着头,尤其看到为首的上官澍时。 江有后跟在上官清婉身后,上官清婉抱着他的小肥啾,小肥啾好像困了,眼皮一耷一耷的。 江有后哭丧着脸。 他还在想他的美人娘亲。 美人娘亲是不是怪他赢了她太多次,所以不高兴了,就又抛弃他了? 然而转念又想,她就算不要他,也不会不要小肥啾的,她看起来很疼爱小肥啾,只要他跟着小肥啾,就一定能再见到美人娘亲! 想着,江有后心里顺畅了些,抬头朝人群望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为首的一个大官,一身绛紫长袍,昂藏七尺,眉眼俊朗,竟和他的大哥哥容貌肖似,浑身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势和冷峻。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也朝他看了过来。 江有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这个大官神色一怔,紧接着目光柔了些。 然后,他又看到他逃跑的娘亲和二叔此时被绑在他身侧,二人的头快要埋进胸膛里。 还是没逃掉啊…… 江有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但总归是高兴的,哪怕进了牢狱,也是有了娘亲陪伴。 刑部大狱。 上官一家被丢进了一间牢房里。 牢房的环境属实不太好,对面竟然还有两头猪!! 好在几人没觉得能被关多长时间,顶多天亮,上官澍就会接他们回家! 牢房里,一群人疲倦极了,故而沉默不语。 赵缨将睡着的上官清粤抱进怀里,想要坐下,然而地上都是稻草,她根本坐不下。 上官渚见状,脱下了外袍,叠了叠,垫在地上。 “大嫂,坐这里吧!” 赵缨也不客气了,道了句谢就坐下了。 几个孩子围在了她身边。 江有后抱膝蹲在远处,羡慕得看着。 不知不觉,嘴撅得老高。 哼!他才不稀罕! 她不是说她是他娘吗? 怎么不把他也一起叫过去? 正想着,赵缨抬起头来,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祁佑,过来娘亲这边!” 江有后别别扭扭地别开眼,小身子还是不经意地朝赵缨的方向挪了挪。 赵缨莞尔,她的祁佑还是那么傲娇啊…… 赵缨想着,许是孩子多年不见,和她生疏了,于是跟他聊些家常,套近乎,“我的祁佑一晃眼也这么大了,当年走失的时候比粤儿大不了多少……” 走失? 江有后眼前的薄雾一瞬被撕开,他灼灼地看向赵缨,眼睛发亮,“我不是被卖掉的?” 第68章 有人娶公主,有人娶公猪 赵缨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娘亲怎么舍得把你卖掉?” 江有后眼神在他的兄弟姊妹身上扫了一圈,声音带着哽咽和委屈,“你不是因为家里穷,把我卖掉的吗?” 众人:?? 老国公窝在一个角落,闻言冷笑几声,心道之前是不会,今后镇国公府没钱开锅就卖你小子! 谁让你把大家的银子都赢光了? 赵缨质问的眼神落在几个孩子身上,“你们谁跟弟弟说这些话了?” 上官诚敬三娃连忙摇头。 上官清婉看向江有后,“三弟,我们早想跟你说了,你不让我们说,你是被家里的嬷嬷弄丢的,不是卖掉的!” 这下换成江有后懵逼了。 他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上官柏麟见状过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傻弟弟,咱们家若是穷到卖你了,能拿出这么多银票跟你赌生死局吗?” 江有后:…… 江有后嚅嗫,“不是偷抢来的吗……” 众人都被江有后的脑回路逗笑了,无可奈何的笑。 上官诚敬也朝着江有后走过去,拿出了大哥的款,拍了拍江有后的肩,“祁佑,跟我们回家吧,大家都很想你!” 江有后沉默了。 赵缨不想难为他,故说道:“有话出去再说吧,大家先休息。” 上官清婉抱着赵缨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对面是猪圈,又臭又脏,怎么休息啊!” 赵缨闻言,朝对面的猪圈看去。 然后,脑海里,猛地响起了郑淼淼的声音。 紧接着,她将目光缓缓转移到猪圈旁边的牢房里,里面,一个男子,蓬头垢面的对着墙角坐着,让人辩不出身份…… 赵缨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会的,不会这么巧…… 然而嘴上,她却已然开了口。 朝着那牢房的方向,弱弱叫了声,“三叔?” 话音一落,整个牢房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猪的呼噜声。 老国公:…… 上官渚:…… 上官诚敬、柏麟、清婉:…… 江有后:?? 上官渚朝着斜对面的牢房走过去,抓着栏杆,难以置信地叫道:“三弟?” 里面的男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背影一颤,像是不敢相信,刻意顿了一下,紧接着缓缓转过身来。 众人打了个照面。 不知是谁的抽气声。 上官澹一时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喃喃道:“我一定是太想家了,都出现幻觉了……” 他拼命揉揉眼,再看…… 嗯? 他没看错? “二哥!!!爹!!” 上官澹穿着牢服,牢服上污渍斑斑,散着一头黑发,发丝糟乱,一绺一绺的,看起来比乞丐还要狼狈三分! 他猛地朝栏杆冲过去,就像只野猴子…… 上官澹身上浓重的猪臭隔着一条走廊传进上官渚的鼻子里,上官渚忍不住堵着鼻子后退几步,弯下身子干呕。 “呕!” “三弟你就站那儿,别再过来了!” 上官澹眼里透着一丝疯狂的兴奋,他双手抓着栏杆,半张脸都从栏杆中挤了出来。 他瞪着眼睛,咧着嘴又看向赵缨,“大嫂也在!大嫂!!是我啊,三弟!!” 赵缨抿了抿唇,不忍直视。 上官澹还从未如此亲热地唤过她…… 上官柏麟尖声道:“三叔,你怎么变成这样?” 老国公此时也站了起来,看向上官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老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上官澹闻言,眼泪差点儿没流出来。 要说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全托郑淼淼的福! 本来他一个大理寺正卿,即便入了狱,那也是最干净整洁的牢房,能晒到阳光那种,每日新鲜的瓜果蔬菜供应着,干净的衣物换洗着,就连沐浴,他想洗,都是可以每日一洗的。 然而…… 一切的悲剧,就在两头猪被送进来那时起! 他安排好的狱卒都被换了一茬,狱卒换了,自然所有待遇全没了,不仅没了,连每日维持生命的饭菜都没了。 就连这两头猪都有人给送饭,他没有!! 他叫嚷怒骂,可是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终于,在一次饿得头晕目眩之时,他看向了猪的石槽。 许是命运安排吧……猪的石槽一边通着猪圈,一边通着他的牢房…… 他正和两头猪共进午膳之时,刑部尚书的儿媳郑氏走了进来。 笑得前仰后合。 “呵呵呵呵……这世道什么新鲜事都有,有人娶公主……有人啊,呵呵呵呵竟然娶了头公猪!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差点儿震碎他的耳模。 然后,郑淼淼说起了她对他经年的仇恨。 他这才明白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子,真记仇啊! 他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他根本传不出去消息!! 就这样,一日又一日,他吃喝拉撒睡都跟这两头猪一起……他真的难以想象,若是时间久了,他会不会都忘了自己是个人? 还好,他的亲人们都来了! 上官澹涕泗横流,声泪俱下,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跟猪同槽而食的时候,上官一家人皱着脸,差点儿吐出来。 上官渚心疼道:“三弟,真是委屈你了!” 上官澹:“二哥!快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上官渚保证,“三弟你别怕,等我出去了,一定通知刑部尚书,让他把你放出去!” 上官澹这才哭声小了些。 赵缨却突然提醒道:“三叔,你若出去了,那个猪妖……哦,就是三弟妹还来找你该如何?” 一句话提醒了上官渚和上官澹兄弟俩,上官澹想起外面还有头猪妖等着他,顿时情绪崩溃了,仰头大哭。 “我这是什么命啊!” 赵缨:“不若本宫我出去后,跟淼淼说说,让她不再针对于你,如何?” 上官澹抽噎,“可以吗,大嫂?” 赵缨温淡道:“淼淼她不是个坏人,总归当初是你对她不住,现下她如此这般对你,想来也是解了气了,我再与她说说,想必她不会不同意的。” 上官澹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赵缨,他没想到,在他落魄倒霉之时,向他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大嫂…… 想到平日里他们对大嫂的欺瞒……上官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大嫂是愚钝了些,但总归是个好女人,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上官澹纠结了半天,弱弱说了句,“那先谢谢大嫂了……” 上官渚给赵缨作了一个揖,“我也替三弟谢谢大嫂!有了大嫂的帮忙,一定能助三弟脱离苦海!” 赵缨慈爱地笑笑。 玉手拍了拍上官清粤的小屁股。 放他走? 让他出去造反? 呵呵,还是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第69章 你休想玷污我娘亲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牢房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鲍炎鬼鬼祟祟地进来,打开了门锁。 “殿下,国公大人,二爷,公子小姐们,主子在外面马车里等着,大家跟我走吧!” 赵缨睁开迷糊的眼,挨个将孩子们叫醒,“回家了!” 一大帮人悄无声息地从牢狱里走了出去。 临走时,上官澹羡慕地看着众人,还不忘了小声提醒,“别忘了!大嫂!” 赵缨敷衍地点点头。 她还没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刚才谁在跟她说话? 说得什么? 刑部大狱门口,上官澍送走刑部尚书,然后站在马车前等着。 天雾蒙蒙的,看不清人。 三辆马车,上官渚老国公一辆。 上官诚敬,上官柏麟,上官清婉上了一辆。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上了马车。 一直跟在赵缨身后的江有后却犯了难,上官澍见状,弯身将江有后抱起。 江有后这才看清上官澍的脸,紧接着瞳孔微缩。 他不是……他不是抓他们那个大官! 他在这里干嘛? 上官澍将江有后抱进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江有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瞪着眼,低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到最后,总结成了一句,这个大官不会是看中娘亲美貌,想要以此逼娘亲就范吧?! 不可以!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上车,然后靠着车厢就睡过去了。 江有后哪还有一丝睡意,见上官澍进来,江有后连忙伸出细小的胳膊,像老母鸡一样护住赵缨和小肥啾,同时,恶狠狠地瞪着上官澍。 “你别过来!” 上官澍挑了挑眉,在马车门边上坐下,随意得摊开衣摆。 问道,“为何?” 江有后到底是个孩子,面对一个强壮且有权势的大人,他哪方面都不占优,他根本保护不了他的娘亲和小肥啾。 江有后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你……你休想玷污我娘亲!” 上官澍轻笑,心道他不“玷污”他娘亲,哪来的他? 小儿子失而复得,上官澍高兴之余,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我若偏要你该如何?” 江有后咬牙切齿,吭哧了半天,骂道:“你不要脸!” 上官澍拧眉。 “她是你娘亲?” “她不是我娘亲难道是你娘亲?” “她是我娘子。” “你娘……”江有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澍。 他娘亲是他娘子,那他……不会是他爹爹吧? “那你是……” “你爹!” 上官澍言简意赅。 江有后的气焰瞬间消湮了。 这是他爹? 他爹看起来好神气的样子…… 上官澍放缓了语气,“现在可以让我过去了吗?你妹子可不轻……” 江有后闻言,朝边上挪了挪。 然后偷偷观察着…… 上官澍坐到赵缨身旁,将外袍脱下,然后又将上官清粤从赵缨怀里抱过来,小家伙睡得热乎乎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担心小家伙醒,上官澍特意轻轻拍了几下。 赵缨与他生了五个孩子,寻常的照看,他信手拈来。 上官澍将小家伙一手抱着,一手把外袍给赵缨盖上。 然后正正稳稳地抱着上官清粤,做完这一切,看向江有后,“祁佑,你是我最小的儿子,想必你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姓上官,大名上官祁佑,你的大哥叫上官诚敬,二哥叫上官柏麟,大姐姐叫上官清婉,而你排行老三,你下面还有一个小妹妹,就是她,名叫上官清粤,你兄姊们都叫她粤儿。” 上官澍用眼神指了指怀里的上官清粤。 江有后:?? 那个娘里娘气的果是少女? 小肥啾也是女娃娃? 唔……那再好不过,小肥啾是个女娃娃更讨人喜欢了,他喜欢妹妹! 江有后注意到,他这个看起来肃冷的爹,在抱着小肥啾的时候,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看他的目光,也柔了几分。 想必他的爹,应是很疼爱他们的吧? 原来他有这么疼他爱他的爹娘…… “那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是你的祖父,剩下那个是你二叔,你还有一个叔叔,现下不便与你相见。” “三叔?”江有后猛然想起大牢里那个脏猴子。 他拧眉,“我好像在牢狱里见到他了。” 上官澍闻言一怔,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被关到了一起,于是回答道:“没错,那便是你三叔!” 江有后在牢狱里就好奇了,没好意思问,现下实在忍不住问道:“他因何入了大狱?” 倒是将上官澍问蒙了。 他该怎么告诉他的幼子,他三叔是娶了个猪妖,然后被猪妖缠上,迫不得已躲进了大狱? 哎,还是给老三留点儿颜面吧! “一句话说不清,待有空闲为父与你详说。” “哦……” 江有后紧接着在脑子里将名字和人脸一一对上,消化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天已经大亮。 上官澍轻轻叫赵缨,“缨儿,到家了。” 赵缨缓缓睁开眼,记忆回笼,看着眼前的男人,柳眉轻蹙,然后又看见小儿子,嫣然一笑。 朝他伸出手,“祁佑,到家了,跟娘亲来!” 江有后任由赵缨牵着,下马车。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空出一只手,想要扶赵缨。 赵缨看了一眼,却当没看到,自己下了马车。 上官澍眉眼一沉。 几个孩子也下了马车。 见父亲没追究,连忙小跑离开,想要把这顿罚躲过去。 谁料身后一声沉喝,“站住!” 三娃苦着脸慢慢回过身,“爹……” 上官澍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去赌坊!罚你们将《论语》抄上二十遍!没抄完不许出院子!” “啊?” 三个孩子连忙看向赵缨求救,然而赵缨不愿意跟上官澍说话,更别提求他。 赵缨牵着江有后,“祁佑,娘亲带你去你的清辉阁。” 说着走了。 三个孩子见状,彻底死了心。 上官澍咬了咬牙,将上官清粤丢给上官清婉,还是跟了上去。 清辉阁。 江有后一踏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像,他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赵缨看着眼前的物事,眼底划过一丝忧伤,她轻声道:“祁佑,这就是你自出生待过的地方。” “这些年,娘亲每日都让人来打扫,你玩过的玩具,看过的书籍,娘亲一样都不让她们丢弃,娘亲觉得,如此这般,祁佑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娘亲。” 江有后眼睛一红,看着赵缨,再也绷不住情绪,扑进赵缨的怀里,闷声道:“娘亲!” “哎!” 母子俩哭作一团。 上官澍从后面赶来,见状,喉间也有些发胀。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江有后抬起头看向他,弱弱喊了声,“爹爹……” 上官澍应了一声,大掌揉了揉幼子的头。 然后上前抱住赵缨和江有后,赵缨碍于孩子在场,没有推开他。 上官澍得寸进尺,掌心朝她腰身收了收,赵缨忍不住瞪了过去。 上官澍却别开眼,看向江有后,“从今以后,咱们一家总算团圆了。” 一家团圆? 江有后眼神有些迷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反而添了几分疑虑。 第70章 江家早晚得毁在这个小野种手里 他找到了他的亲生爹爹,那他的养父怎么办? 虽然江夫人对他冷漠,江父却视他为亲子! 他若是走了,江父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豪华的府邸……江有后不是看不出来,他的亲生爹娘身份绝非一般,若他们强行将他带走,江父绝不是他们的敌手。 江有后突然从赵缨怀里退开,朝着二人掀袍跪下,“爹爹娘亲……” 赵缨纳闷:“祁佑,你这是为何?” 上官澍似是猜到了江有后的意图,眯眸不语。 江有后正色道:“祁佑明白,爹爹娘亲对祁佑有生身大恩,然而养父江必生对祁佑同样有救命之恩以及养育之恩,恩情大过天,祁佑不可弃养父于不顾,望爹爹娘亲体谅!” 赵缨上前欲要扶起江有后,却被江有后拒绝,赵缨劝道:“祁佑,娘亲知你感恩图报,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娘亲可以替你报恩,钱财,官位,只要你养父开口,娘亲就可许给他!” 江有后摇摇头,他知道养父不注重这些。 上官澍晓以利害,“祁佑,你可知你母亲是大楚皇帝的嫡公主,父亲是大将军王,镇国公府是累世簪缨的勋贵。在国公府,你就是公府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在江家,不过是一个商贾养子……” 江有后闻言甚至不曾迟疑,果断摇了摇头。 “爹爹,我若在意这些,便不会将此话讲出来。” 上官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似是满意。 他儿在外多年,未曾学坏,品性如旧。 赵缨见说不动,只好拿出杀手锏,“祁佑,你光要养父,不要你的亲生父母了?不要你的兄弟姊妹了?” 江有后这下迟疑了。 兄弟姊妹? 他的小肥啾? 他是真的很喜欢小肥啾! 要是能将小肥啾带走就好了…… 但是爹爹娘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江有后沉思了半晌,最后还是忍痛点了点头。 赵缨和上官澍见状,交换了一下眼神,夫妻多年,二人虽是如今生了隔阂,但默契还是在的。 赵缨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变强求。想来我与你的母子情分浅薄,那为娘便让人送你回江府,你与你那养父团聚去吧!” 江有后痛道:“娘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澍火上浇油,“我和你母亲既知你下落,多年的心结也解了,也无须再惦念着你,为父这就叫人来,送你回江家!” 父母狠心至此,江有后也看呆了。 倒不是觉得玩脱了,而是没想到他的爹娘如此“通情达理”。 半晌之后,江有后拉住赵缨的裙摆,恳求道:“娘亲……我能再跟妹妹见一面吗?” 赵缨心下轻笑,她当娘这么多年,深了解孩子们的脾性,知她的孩子们最注重感情,此番不让他见粤儿,他必得时时刻刻记着这边。 赵缨故作冷漠道:“不必了,你妹妹年纪小,若是知道和你见得是最后一面,想必要难受,相见不如怀念,祁佑,你是男子汉,休要记挂着这些儿女情长!” 江有后满眼不可置信…… 就这样,江有后被鲍炎送回了江家在京城的府邸。 一路上,江有后在马车里泪流满面。 他不舍得爹娘,不舍得小肥啾,也不舍得江父,他要是能分成两半就好了。 鲍炎到了江府门口,将江有后抱下车,忍不住劝道:“三公子,不然还是跟属下回去吧?” 殿下和主子也是狠心,连顿早膳都没吩咐,就给孩子送走了。 江有后摇了摇头。 他不能回去,他若是回去了就再也狠不下心回来了。 鲍炎无奈叹气,心道真不愧是跟二公子一奶同胞,都够轴的。 鲍炎没办法,只好送江有后进了江府,然后……偷偷在江父附近埋伏了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此时的江府,鸡飞狗跳。 江夫人正将江必生骂得狗血喷头。 “你瞧瞧你带来的那个小野种,江家养了他一场,他却拐着弯想害江家!” “赌坊刚开张就被官兵给抄了,大把的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若非你非要听那个小野种的话,说什么京城达官贵人多,赌坊好赚钱!这下可好,钱没赚着,人都没了!他被官兵抓走了不要紧,钱也没了!” “你别吵了!现下当务之急是将有后救出来,孩子才多大,在牢狱里能呆得住吗?” 江夫人嗤笑,“救他?怎么救?你有那个通天本事,还是我有?我看那个小野种就是蹲大狱的贱命,早就让你别收养他你偏不听!” 江必生一听也怒了,喝道:“我知道你存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让你那没了爹娘的侄子到我名下养着吗?你休想!你那侄子自小心术不正……” 江必生正说着,一道童声打断了他。 “父亲……” “有后!”江必生看到江有后安然无恙的回来,高兴坏了,连忙走过去查看。 “让为父看看,有没有受伤?” 江有后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后,用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为父给你传饭!” 江有后:“还没!” 江父一听,心疼了,连忙叫人端上饭菜。 江夫人怨毒地瞪着江有后。 这个小贱种,怎么回来了? 用饭时,江必生忍不住问江有后,为何只他被放了出来。 江有后随便找了个理由,他不想让江家知道,尤其是江夫人,江夫人贪婪,难免会起什么坏心思。 “他们看我年纪小,又是初犯,所以早放回来了。” 江必生闻言叹了口气,感慨,“这京城果然是律法严明,想必赌坊今后也开不下去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父亲,我们要离开京城吗?”江有后不舍。 江夫人阴阳怪气道:“不离开怎么办?你都把整个京城的大官都得罪光了!” 江必生冷了脸,呵斥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江夫人闻言腾地站起身,肥胖的身子如同一堵墙,尖利的指甲恨不得戳到父子二人脸上。 骂了半天,最后留下句,“早晚江家得毁那小野种手里!”然后走了。 第71章 去给三哥哥撑腰 乾园。 赵缨刚带着上官清粤用完早膳,小家伙一醒来就嚷嚷着要见三哥哥,赵缨只好将实情告诉了她,“你三哥哥回江家了。” 【为什么?】 赵缨叹了口气,“因为你三哥哥要报恩啊。” 这件事她也不能强来,否则倒和祁佑生了嫌隙。 她的孩子她清楚,脾气倔得很,越是劝他他越强硬。 他心疼他那养父无子可依,孩子是一片赤诚之心,她不好下手,那她就从他那养父下手。 人活在这世上,总有所求。 有所求,她就可以投其所好。 【那他要报多久的恩啊?】 见小家伙不太高兴,赵缨轻声哄了哄,【粤儿莫急,过不了些许时日,娘亲就能将你三哥哥带回来。】 正哄着,李嬷嬷回来了。 “殿下,老奴打听出来了!” 赵缨放下箸子,“说。” “老奴寻了个江家从浏阳带过来的婆子打听的,这江必生人品口碑倒是不错,凭着一手好赌术闯遍大江南北,积蓄了一笔家业,后来便遇到了现在的江夫人。” “这江夫人原先是一江南茶佃户家里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因家贫,其父将其卖到了江家,这江夫人有大造化,竟入了江必生的眼,丫鬟嫁给江家做了夫人。” “按常理说这是一桩好姻缘,然而这江夫人是个拎不清的,时常拿银子贴补娘家不算,娘家哥哥死后,她更是将侄子养在名下,意图……让江必生把财产全给那侄子。” “本来江必生还忍着,直到江夫人多年不孕,江必生无奈收养了三哥儿。后来无意之下又得知,并非自己不育,而是那江夫人有问题,江夫人几年前应是喝下了大凉之物,毁了根基,这才不能有孕!” “江必生于是找到江夫人对峙,江夫人却理直气壮的说,她父亲临死之前百般叮嘱于她,要照顾好哥哥和侄子。” “哥哥是她家的顶梁柱,她哥哥没了,她就要让她侄子撑起一片天……总归是一家男子将她吸骨敲髓,可她不自知。” “气得江必生要和她和离,这江夫人是个泼皮无赖,寻死觅活的,江必生心存仁善,不愿见江夫人死,就这么耽搁了。” “后来约摸着顾及咱家三哥,江必生也没纳妾生子。” 赵缨闻言摇了摇头,感慨道:“我儿有福啊,遇到这么个好养父,怪不得坚持要报恩……” 李嬷嬷拧眉,“可是如此下来……三哥儿回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缨也愁着,小家伙心里嘟囔道: 【不用担心,今晚那江夫人就要作死了,三哥哥要没地方住了……娘亲只需要前去京兆尹衙门给三哥哥撑腰就好啦!】 上官清粤大眼睛滴溜转,像是在想鬼主意。 【我若告诉娘亲,娘亲一定不让我跟去看热闹,那我到了傍晚就偷偷溜去京兆尹衙门,娘亲为了找我,一定会跟去的,这样我和娘亲都能去了啊!】 【救命!我也太聪明了吧!】 赵缨:…… 江府。 江夫人回到卧房,很快,范仁就闯进来,面色狰狞,语气不善,“姑母,那小贱种怎么回来了?!” 江夫人见心爱的大侄子来了,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起身,给范仁倒了杯凉茶,“你消消气,那小贱种毕竟还小,官府也关不了多久,放出来也很正常!” 范仁烦躁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名副其实的江家大少爷啊!” “你莫急,虽说你未入了江家族谱,不是江家的人,但你过得日子不比那江有后体面?” “那倒也是……” 范仁一提起江有后,这个半路杀出来影响他发财的程咬金就牙根痒痒,就半年啊,他爹娘早死半年,姑母都不能让姑夫去收养一个野孩子! “那还是多亏了姑母照料!” 江夫人闻言,心中一暖,心道她这侄子果真是个明白事理,懂得感恩的,她爹说得没错,范仁是个有出息的,虽说现在遭了小人,遇到些坎坷,但总归是有大能耐的。 前些日子她刚入京,寻思着去街上逛逛,遇到一个拦街算命的瞎子,瞎子说他家有贵人。 她越想越觉得,这贵人,定是她这侄子! 范仁见江夫人的脸色,就知道马屁拍到位了。 于是再接再厉,拍得江夫人找不着北。 范仁话锋一转,拉住江夫人的胳膊,“姑母,你还有银子没,能不能给我一些,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大人物,这人情份往……总归需要银子填的。” 江夫人为难道:“你也知道,你姑夫防着我,大笔的银票我根本接触不到。” 范仁眼底划过一丝嫌恶,真是笨死了。 嘴上却遗憾道:“那就算了吧……该是我没这个机会,姑母不知,我往日结交的那些与近日识得的这位一比,简直是乌鸦比凤凰,那排场,那手笔……若是将其拿下,还怕江家在京城站不住脚?” 范仁提及此事,又不免嗤笑,“若是早结识了这位贵人,骰子王也不会被官兵抄了!” “竟有如此能人?” 江夫人惊诧,“此人是谁?” 范仁故作高深,与江夫人附耳道:“镇国公府大管家的小儿子!” “厉害吧?” “什么?!国公府?!” 江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竟与国公府搭上了线?” 范仁自得不已,翘着二郎腿不停抖着,“那算什么!我听钱六爷说了,他家还住着咱大楚的公主呢,他还吃过公主赏得一碟糕饼呢!” 江夫人听得眼睛发亮,连肥胖的脸颊都泛了红,可见激动万分。 “若是有了国公府的门路,还怕你那姑夫不听咱得?” 江夫人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扬眉吐气了,心脏砰砰得跳,她颤声道:“阿仁,你莫急,银子的事情姑母会给你想办法,你要记着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是范家的顶梁柱,范家就靠你了!” 江夫人越想越觉得,为了范仁能出人头地,她作为姑母可不能拖后腿,于是连忙跑进内室去搜刮银钱,结果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让她变卖光了。 她搜刮了半天,才搜出了几十两银子。 她捧着银子出来,怒骂,“这该死的绝户,竟吝啬至此!” 她一个正经夫人竟穷到只剩几十两银子了。 范仁一看,老鼠眼瞬间耷拉了下来。 第72章 大郎,该喝药了 江夫人将银子捧给他,范仁都懒得看。 “阿仁,剩下的姑母再给你想办法……” 范仁讥诮,“你还能想什么办法啊?姑父摆明了,江家的银子都给那野种造了都不心疼,偏你一个正经夫人花了,他不情不愿,还限制着,我看他根本没把祖父,没把父亲,没把我,没把咱们范家放在眼里!” “这不可能!你是咱们范家的独苗,他绝不敢轻视于你!” 范仁撇了撇嘴,眼底划过一丝阴沉。 事实上虽说他和钱小六攀上了交情,但吃饭喝酒能有几个银子? 他之所以那么急着要钱,是因为他看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却不肯从他,他一怒之下把人打死了,那女子的丈夫狮子大开口讹了他一千两,威胁他若是不给,就闹到官府去! 范仁越想越焦躁,最终狠下心来。 “姑母,我还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范仁附耳。 半晌后,江夫人一把推开他,厉声道:“不可!”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江夫人放缓了,劝道:“你姑父终究待你不错,你怎可要我下药毒害他?!” “不是毒药,是迷幻药,只要姑父吃了,就会乖乖听你的话,这样咱们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了!” “而且姑父他偏信小人,怎叫待我不错?对姑母你也是吝啬小气,姑母你不能生育,姑父就从外带了个孩子回来,莫不是姑父跟哪个野女人生的?” “这倒不会,那小贱种眉眼不像他,反倒有几分像我……” 范仁微怔,像她? 他怎么觉得像他自己? 算了算了,管他像谁呢! 范仁到底没心情在这上面纠缠,又劝了许久,他知道江夫人耳根子软,稍稍劝劝一定能成。 只要这药经由江夫人的手,送进江必生的嘴里。 那有没有毒…… 待江必生死后,江夫人入了狱,他在悄无声息的除掉那个小贱种,那江家的财产,都是他的了! 范仁从身上摸出了一包药粉,递给江夫人,“姑母,这是我从一个瞎子手里买的,那瞎子说他祖上是药王,因救错了恶人,故立下重誓,三十年不得行医,他只好改行算命,现下三十年期满,他悟得良方,只一包下去,必能得偿所愿。” 江夫人看着药包,半晌,点了点头。 …… “扣扣!” “大郎,在吗?” “何事?” “大郎,该喝药了……” 江夫人端着一碗药走到江必生门口,药里已经撒上了那包东西。 江必生近日体虚,故大夫开了些补气养神的药,昨日他念着江有后一夜未眠,今日他早早睡下,倒是把吃药这一茬忘了。 但往日都是丫鬟送来,盼娘从不管的…… 江必生未及有他,让江夫人进了来。 “进来吧!” 江必生说完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夫人一改白日的嚣张,体恤道:“大郎莫起!我放下药就走。” “你这是为何?”江必生觉得新鲜,还是问出了口。 江夫人叹了口气,“我特来向你赔罪。想来我白日里是欠考虑了,有后毕竟是个孩子,出了错也是正常,我不该那般责辱于他,也不该那般惹你生气。” 江必生冷笑,“这次你又要多少?” 江夫人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你怎可如此想我?看来我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我这药干脆倒了,让你的丫鬟再给你熬新的算了!” 江夫人这副泼辣样子倒是合理了。 江必生抬手,“盼娘留步!” 江必生下了床,“送都送来了,别糟践东西!” 江夫人转身坐下,将药推到江必生面前。 江必生端起碗,江夫人暗自观察着。 见江必生送入口中,江夫人暗暗放了心。 江必生瞧着江夫人忐忑不安的样子,心中微叹。 他这娘子本不是个坏人,只是太过愚昧,过于听信他那一家子吸血蛭虫的话。 他其实并不恨范盼娣,只恨那范家男人们没本事,却只会吸一个弱女子的血。 他刚认识范盼娣的时候,范盼娣瘦的几乎只剩一架骨头,而他那哥哥肥得能拧出二两油! 瞧见她这样子,估计是最近他卡得有些紧了。 江必生喝了一口药,觉得微苦,突然站起身,惊得江夫人叫出了声,“你去干嘛?” 江必生:“我去拿些新茶,与你倒上一杯,你尝尝。” 江夫人闻言放了心。 江必生去屏风后找来珍藏的茶罐,舀了一勺放进茶壶里,然后……从书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包药粉。 这是昨日他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瞎子,瞎子拦住他,非要卖给他的。 瞎子说他本命里无子,但有贵人赐子,这包药,专治不孕之症! 本来他不信这番说辞,但偶尔想来,是有一些传闻,若此人命里无子,但养子若是命里有弟妹,或许能给招来! 也许……有后给他招来个孩子呢? 是儿是女不要紧,生来给有后做个伴也成! 于是他便买下了。 本来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江夫人服用,若是她屡教不改,生下孩子也会被她教坏,但如今看她有些悔改之心,他……便再给她一个机会。 江必生将药偷偷下在茶里,然后走了出去。 给江夫人倒了杯茶。 两人都偷偷观察着对方,有没有将自己掺了药的东西喝掉…… 半盏茶过后,茶壶,药碗都见了底。 江必生甩了甩脑袋,“盼娘,你这药是不是有问题啊?” 他怎么眼前都是小人呢? 各色各式的小人? 晃得他发昏。 江夫人挤了挤眼睛,不悦道:“你这茶……才有问题呢!我怎么喝完想吐?” 又过了片刻,江必生翘着兰花指,夹着嗓音,疑惑道:“噫,盼娘……你那鼻下黑黢黢的是什么?” 他凑近一看,嗯?怎么像胡子? 江必生捂嘴娇羞笑,“呵呵呵……盼娘,你怎么长胡须了?看着好难看哦……” 江夫人怒拍桌子,粗声粗气道:“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收拾你!” “呜呜……人家好怕怕……” 屋外,一直等着动静的范仁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他哪知道,他和江必生都买了同一个瞎子的假药…… 屋里还热闹着…… “盼娘,你这钗子倒是别致,可否借为夫一戴?” “唔哈哈哈哈哈……给爷亲一个,爷把钗子送给你!” 范仁眉间能夹死个苍蝇。 不是说见血封喉的毒药? 怎么里头的动静……听起来这么恶心? 难道那瞎子老头卖的药是假的? 想到这一层,范仁的怒火腾地起来了。 刚要转身去找人算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然后,陷入了一片死静。 范仁眼睛一亮,转过身,缓缓将门推开。 下一秒傻在了原地。 第73章 从天而降的脚法 江夫人将江必生仍在床上,江必生抓着衣领,一脸抗拒,两腿朝着空中蹬了两下,然后又抄起枕头挡在胸前,娇怯又无助:“你丧心病狂啊!” “你以为你这样就会得到我啊!” “你妄想啊!” 江夫人顶着新长出来的半脸胡须,仰天狂笑了两声,猥琐道:“我告诉你啊,全浏阳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君,你是真金白银,依照规矩,三书六礼娶我过门的!你肯也好,不肯也好……哇哈哈哈哈……” 场面何其…… 范仁强压住胃里的不适,走了进去。 里面的两位还没察觉有人进来,范仁见状,抄起了烛台,朝着二人脑袋上一人就是一下。 安静了…… 他伸手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了。 范仁放了心,心道那老头的药还是有用的,就是不知为何姑母也中了毒。 倒也不妨事,大不了都赖在那个小野种身上。 范仁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遗书,强按着江必生画了押,有了这个,江家的所有财产都是他的了。 然后,他将油灯推倒,假装成一副油灯失火的模样。 火渐渐烧起来了…… 范仁看着火里的江夫人,带着笑,自顾自说道:“别怪我了姑母,谁让你太蠢了,这么多年连个江家都搞不定,你放心,等你死了,没人妨碍我做大事,我定会扬眉吐气,飞黄腾达。” “等你到了地下,也算给祖父和爹交差!” 范仁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奈何靴子突然被人抓住,他动弹不得。 他低下头,江夫人正灼灼地看着他,充满希冀。 “救我……阿仁……救救姑母……” 江夫人清醒了过来,但不知为何,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她费了好大的劲,爬了过来。 范仁抬脚甩开江夫人,看到那张胖脸,他再也不用掩饰对江夫人的鄙夷和恶心,他嗤笑:“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可是你的姑母啊……”江夫人难以置信道。 “呵,你不过是我范家的一条狗而已,祖父赏你一口饭吃,你合该感恩戴德。” “往日你办事不利,害我受了不该有的屈辱和苦难,现下你死了,刚好替我背了这杀人大罪,也算你为范家尽了些力。” “你怎能如此说!若是没有我,你该去街上乞讨,我一心向着你,到头来我还对不起你了!” “你还敢说你对得起我?我范仁该是那天上的星,却被你们害成地上的尘,范盼睇,等你死了,到了地下,我看你怎么和范家先灵们交代!” 江夫人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范仁一样,怒睁的眼睛溢满了血丝和泪,她痛心疾首道:“是我害得你?我送你读书,你嫌累嫌无趣,是我害你?我送你习武,你嫌痛嫌脏,是我害你?” “我让你跟你姑夫学些赌术,好有一技之长,你却好高骛远,嫌弃那是下九流的玩意儿,我把家底子都给你做生意了,你全赔光了,也是我害你?” 范仁眉眼狰狞,闻言撕声吼道:“就是你害我!不然以我的聪明才智,怎会到了如今一事无成,还要被一个六岁娃娃踩在脚下!” 黑暗中,火焰映着范仁怨怼不甘的脸,眼前的一幕幕,一句句,如同一把利剑,将江夫人穿胸而过。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火渐渐大了起来,烟雾滚滚,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 范仁几个箭步跑出去,将门死死关上,关上一瞬,还不忘了跟他亲爱的姑母道别,“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那包药是毒药……” 那包是毒药? 江夫人脸上血色散尽。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范仁恶狠狠道:“姑父死了,你……也去死吧!” 说完,门被紧紧地合上。 江夫人满脸恐惧,朝着范仁伸出手去,然而她使劲了力气却挪动不了一分,她只能无谓的求救,“不要!阿仁,你救救姑母!你救救姑母!” “救命啊!” “救命啊!” 却没人理她。 她才想起来,刚刚过来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发现,她特地叫走了所有的丫鬟小厮。 火焰的高温已经烤到了脸上,浓烟呛得她干咳不已,江夫人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 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她想起她爹说过的话,“盼娣啊,你哥哥和侄子是咱们范家的根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啊,不然我就算死了也合不上眼!” “盼娣啊,你这肚子里的孩子生来就是要抢夺你侄子的好日子的,还是个女胎,怎么能继承江家那么大的家业?听爹的,打掉吧,你只要好好抚养你侄子,男孩才是家族的顶梁柱,等你老了,你侄子自然会顾着你,给你养老送终的。” “哈哈哈哈……”江夫人低笑出声。 这就是他爹所谓的给她养老送终? 的确给她送了终。 她这一辈子为了范家这两个不成器的“根苗”,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掉。 她为了筹银子供养他们,不惜和隔壁老王私通…… 弥留之际,她才发现。 原来,他们都没把她当成范家的一个人啊…… 她缓缓看向昏迷着的江必生,悔恨不已。 上天给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让她遇到了江必生这样的好男人,可是她却没有珍惜。 最后,甚至他也让她给害死了…… 她为什么这么蠢? 江夫人泪流满面。 …… “走水啦!走水啦!快去快去救火!” 丫鬟婆子小厮各拎着水具前去灭火,然而火势极大,些微的水已经灭不了了。 …… 后院小巷。 小东子输光了怀安公主的银子,实在不敢回去了。 好不容易打听到江有后的住址,他在这里蹲了一天一夜,想着那江有后总要回家吧,他可以从江宅将江有后带走。 然而江宅的院墙太高了,他本身就身量矮小,怎么都翻不过去。 这宅子又是新修的,连个狗洞都没有。 小东子没办法,只好找了个院墙开始挖洞。 挖了一天一夜…… 终于,挖通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闹走水了,他立时高兴不已,走水好,走水好,若是趁着走水将江有后带走,那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他晦气了如此之久,终于要走运了吗? 小东子激动得想哭。 小东子弯下腰,朝着狗洞钻了进去。 里面是另一番天地,他匍匐在地上,仰望皎月,泪眼模糊。 就在此时,一套从天而降的脚法落在他的背上…… 咚! 第74章 污蔑 小东子觉得五脏都要被踩出来了,他挣扎着捶地,呼救,“救……救……” 身上,那只脚丫子的主人像是没听到,或者是将这声音跟救火的声音混淆了,根本没发现他。 “这火还挺大!” “啧,这江家的地不得不说哈,怎么这么软和?” 那人还觉得新鲜,特地又踹了几脚。 彻底将小东子踩得翻了白眼。 然后,那人才向前走了几步,紧接着挠头纳闷,“三公子的院子在哪?” …… 鲍炎刚吃完饭,回来接着蹲人,结果就听见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闹走水了。 这不行啊,他家三公子还在里面,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九族都不够赔的。 想着,鲍炎翻身一跃,越过了院墙。 结果到了里面,鲍炎傻眼了。 他……夜盲…… 啥都看不清啊…… 怎么找人啊…… 鲍炎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直朝前跑,还好有夜光映着,他很快就逮到了一个小丫鬟,问出了江有后的院子在哪,鲍炎连忙跑过去。 江有后果然在里面。 呀!孩子洗澡呢! 鲍炎也不顾不得别的,上前就将江有后从浴桶里捞了出来,随手扯了条毯子给裹上,然后冲出了院子,边走边给懵逼的江有后解释。 “你干嘛?” “三公子,江家走水了,属下现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走水了?” 江有后惊诧,紧接着问道:“那我父亲有没有事?” “属下不知!” “不行,你放下我,我要去找我父亲!” 鲍炎当然不能放下他,只好安抚道:“三公子莫急,等属下把你送出去,回来再救江老爷!” 江有后一想,这样可行,于是就答应了。 “你把我送到门口就可以,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好!” 鲍炎抱着江有后还是从原先那个院墙翻出去,抱着一个孩子,他不便于行动,只能从老远就开始助跑…… 小东子刚缓过来不久,从天而降的脚法又来了。 这次力道更重…… 小东子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踩扁了。 “哦~” 江有后见鲍炎没翻过去,嫌弃道:“你行不行啊?” 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哪怕是个小豆丁问都不可以! 鲍炎没说话,正经起来了。 踩着“软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毕其功于一役…… 伴着一声沉声怒喝,鲍炎一脚踩着小东子的脑袋,一脚踏上他的肉腚,小东子受力,直直擦着地面飞了出去…… 都擦出火星子了…… 江有后余光似是瞥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还未来得及仔细瞧……鲍炎又平稳落地了。 江有后:…… “你真的是金牌护卫?” 鲍炎无言以对。 为了掩饰弥补,鲍炎百般保证,下次,下次……江有后却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未着寸缕的小胳膊从毯子里伸出来,指向侧后方。 “大门在这边,走正门吧!” …… 鲍炎将江有后抱到江府大门口,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鲍炎将江有后托付给江府的一个粗使婆子,就朝着走水的院子……飞了过去。 为了向三公子展示,他高超的武艺和轻功。 他是能踩瓦不踩砖,能上房不下地…… 终于飞到了着火的房子,他直接纵身一跃,从上面破顶而入,灰尘碎粒炸了他一身,他定睛一看。 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烟熏火燎的,他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反而门外传来一声声啼哭…… 鲍炎的心一下子沉了底。 他走到门口,门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了。 而门外的地上,陈列着两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 鲍炎愣住,这里不会有他家三公子的养父吧? 范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直接扑到尸体上,大哭,“姑父!姑母!是谁那么丧尽天良,竟然如此残忍,放火杀害你俩,我若逮到那凶手,一定为你们报仇雪恨!” 周围人哭成一团。 鲍炎傻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小,屋子已经被烧得只剩了个架子。 府外的江有后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小脸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一把推开看着他的婆子,不顾其他人的阻拦,跑了进去。 “父亲……” “父亲!!” 江有后见到地上横陈的两具尸体,眼泪就涌了出来,他不敢相信,怯怯得朝尸体靠过去…… 两具尸体上的白布早就被掀了起来,露出真容。 江有后看了一眼,就迅速合上眼睛,不敢再看,同时眼泪喷薄而出。 “父亲……父亲……”他跪到江必生的尸首前,小手颤抖得探向江必生的脸。 鲍炎不忍得别开了眼。 然而下一秒,他凝目朝两具尸体看过去,诶……这同样是被烧死,这江必生倒是身上干净,衣料只烧焦了些,而那江夫人尸首是趴着的,后背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 鲍炎心里揣着好奇,但也没细想。 他朝江有后走过去,安慰道:“三公子节哀……” 一直盯着江有后动作的范仁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抹了把泪,指着江有后,声嘶力竭道:“是你!是你害死姑父姑母的对不对?” 他指向鲍炎,“一定是你联合外人,先是用毒药毒死他们,然后再放火灭口!” 范仁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仆人们全都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有后。 江有后还披着身上那件毯子,脸上还挂着泪,闻言诧异道:“你说什么?” 范仁咬牙,见他不认罪,直接掏出一张纸,“我有证据!” “大家看,这是姑父昨晚见江有后这个孽障犯了大错,让官兵抓走了,姑父对这个孽障失望透顶,故将我找去,写下这一纸遗书。” “遗书上写明了将江家所有的家产都给我!” “一定是这个孽障回来知道了这件事,起了歹心,将姑父姑母一起害了!” 范仁捶胸顿足。 范仁有十足的把握,这张遗书上的字迹是他专门找了一个模仿字迹的高手写的,一般人绝对辨别不出来 果然,几个服侍江必生许久的老人看了,纷纷说道, “还真是老爷的笔迹……” “是老爷的笔迹,我经常给老爷侍墨,我认得出来!” “啊,我想起来了,小少爷傍晚是来过这里……” “难道真的是小少爷放的火?” “怪不得小少爷回去就要洗澡……原来是毁尸灭迹……” 众人开始疑虑起来。 范仁心下轻笑,几个丫鬟婆子他也买通了,这下看江有后还不死! 第75章 你可知我家三公子是谁 鲍炎见状,警惕地将江有后护住,嚷道:“笑话!我们三公子还稀罕你们江家那仨瓜俩枣!” 范仁眯起淬了毒的眸子,瞪着鲍炎这个不速之客,虽然他不清楚这个壮汉嘴里三公子是什么意思,但他无所畏惧。 他已经跟钱小六打好招呼了,只要他帮他夺得家产,事成之后,他会给他两成…… 范仁紧接着愤恨地看着江有后,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你怎么对得起姑父对你的养育之恩!” 江有后此时身体里大权臣和嫡公主的血脉涌动,面对污蔑镇静自若,丝毫不慌,看着范仁的眼神如同再看一个傻子。 这样拙劣的手段…… 江有后清冽童稚的声音在一众鬼哭狼嚎中显得格外干澈,他问道:“我认罪?我认什么罪?” “倒是你该认罪吧!” “我认什么罪?”范仁慌了一晌。 江有后嗤笑,“你说我是先毒死父亲,再放的火?” 范仁理直气壮,“没错!你小小年纪如此狠毒!” 说完,范仁对上江有后幽幽的眸子,在漆黑的深夜,尤显骇人,这根本不像一个孩童的眼神。 “没错?哦……原来父亲中了毒……”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将在场的人全劈中。 众人恍然意识到,对啊,江必生和江夫人不是火烧死的吗? 范仁怎么知道他们中了毒? 不会是……贼喊捉贼,说漏了嘴了吧…… 范仁目光一滞,脸色发白,彻底慌了神。 “没有……我没说过……” 他连忙否认,正巧此时,从门口进来一个生人,来人尖嘴猴腮,眼下青黑,穿着不俗,像是哪家放荡不羁的公子哥,来人正是镇国公府钱管家那位小儿子钱小六。 钱小六走过来,装模作样地问道:“范兄,这是发生了何事?” 范仁将刚刚那番说辞,一字不差地又说给钱小六听,钱小六闻言看向江有后,摇头道:“没想到如此小儿,心肠却这般狠辣!” 鲍炎是上官澍手下的顶尖护卫,哪里识得钱小六这般犄角旮旯的人物,见他辱及他家三公子,鲍炎瞪眼,“你说谁呢!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你这莽夫!你可知道我是谁?!” 钱小六抻脖子瞪眼,说完一脸得色,没想到鲍炎十分不给面子,嗤笑一声,“我管你是哪个山上下来的野猴子!” 气得钱小六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范仁见状走出来,厉声道,“这位可是镇国公府大管家的小儿子,钱六爷!尔等小人物还不快快拜见!” “哪儿?谁?”鲍炎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江有后都错愕了,这么巧吗? 范仁以为鲍炎怕了,嘚瑟一笑,声音又大了几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权倾朝野的镇国公府!老镇国公和当今陛下两情甚笃,国公世子还是当朝驸马,娶的是当今陛下的唯一嫡女!钱六爷的爹是镇国公府多年的老管家,我就问你,怕不怕!” 鲍炎和江有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其他人惊呼。 “镇国公府?” “天呐!原来这位小爷是镇国公府的人……” 要知道和镇国公府稍稍沾些关系,都十分了得,像钱管家这种服侍多年的大管家,就是京兆尹都要给他些颜面的。 钱小六这种身份对他们商贾人家来说,已然是可望不可即了。 江有后拧眉,“你是镇国公府的人?” 钱小六扬起下巴,道貌岸然道:“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家这件惨案要抓住放火夺产的元凶,你若是乖乖认罪,我会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让府衙大人留你个全尸!” 江有后不卑不亢道:“不是我做的,到了哪里我都不惧!” 他又看向范仁,咬牙切齿道,“倒是真正杀害我父亲的元凶,也别想逃!” 范仁回以无所畏惧的嘲笑。 鲍炎都无语了。 他们在干嘛? 他们可知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谁? 这可是镇国公府正经八百的三公子啊! 老钱的小儿子如此大放厥词,他爹知道吗? 看在老钱人不错的份上,他要不要提醒提醒他这小儿子? 鲍炎思虑再三,决定给这个钱小六一次机会。 于是说道:“你可知我家三公子是谁?” 江有后闻言抬头看了眼鲍炎,然后低下头眨了眨眼,心头反上来一股酸意。 这种感觉奇奇怪怪的,好像突然之间他就有了倚仗,有了依靠,故而面对再大的冤屈和哀痛,心里都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害怕,娘亲和爹爹会来救他…… 他再也不是范仁口中没爹没娘的野种,他不仅有爹娘,爹娘还很厉害! 江有后咬了咬唇,眼神愈发坚毅。 他不能露怯,不能丢娘亲爹爹的脸! 父亲,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将杀害你的凶手绳之于法! 范仁嗤笑,“一个小野种,也敢在这里装腔作势!” 他对钱小六说道:“六爷,这小野种不过是我姑父三年前在京城捡的,没爹没娘!” 谁知道他一说完,钱小六竟脸色一变,紧接着问道:“哪里捡的?” “京城……” “三年前?” 范仁懵逼地点了点头。 钱小六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有后…… 谁不知道镇国公世子的幼子于三年前走失,整个京城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钱小六猛地指向鲍炎,“你……你刚刚称呼他为什么?” 鲍炎劳神在在的摸了摸鼻子,“三公子啊……” 话音一落,钱小六的腿一软,差点儿就地跪下。 还是范仁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范仁不解,“六爷,你这是为何?” 钱小六喃喃道:“三……三公子?” 钱小六心尖狂跳,脸色煞白,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个该死的范仁,是想害死他吗? 他只是贪财,还不想丢了命! 他就要跪下请罪,然而……他盯着江有后的脸,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这长相怎么像他啊…… 公主和世子都是神仙一般的面容,几个小主子也个顶个的俊俏美丽……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是三公子? 紧接着他又看向鲍炎,这个吊儿郎当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护卫是国公府的? 钱小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且若这男童真是三公子,那找孩子都找急了眼的公主殿下为何不将其带回国公府? 甚至一点儿消息他都没听到…… 钱小六慢慢镇静起来,他眯起眼睛,问鲍炎:“你休要唬我,你可拿的出证据来!若你是镇国公府的侍卫,你的令牌拿出与我看看!” 范仁瞪大了眼睛,“什么?他是镇国公府的人?” 没人理会范仁的惊呼,目光都停在鲍炎身上,想看他拿出证据。 鲍炎闻言一乐,令牌是吧,他掏! 鲍炎摸了摸身上,下一秒,笑容戛然而止。 “我令牌呢!” “诶,我令牌呢?” “我明明放在身上了啊!” 江有后无语地闭上眼。 第76章 公主驾到 鲍炎半天找不到令牌,对面钱小六的神色越来越松弛。 原来是骗子啊…… 呵呵,差点儿让他们骗过去了! 既是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拿不出来是吗?” “嘿嘿……没带过来……”鲍炎尴尬一笑。 钱小六立时变了脸色,厉声道:“将这两个冒充国公府公子的两个骗子抓起来送官府!” 范仁:“对,去官府!让京兆尹大老爷为姑父父姑母做主!” 鲍炎见家丁们朝他们围了过来,鲍炎立马将江有后抱起来,喝道:“你们敢!” 又对江有后说道:“三公子,属下带你离开吧!” 谁知江有后却摇了摇头,余光瞥了眼地上的尸首,“不走!去官府!” 他要是这么走了,谁来替他父亲伸冤? 他父亲死的不明不白,他不查清楚怎么对得起父亲的养育之恩? 为了安抚鲍炎,江有后低声道:“没关系,有我亲生爹爹和娘亲在,谁都动不了我不是吗?” 鲍炎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有后,心道三公子不愧是主子最疼爱的儿子,果然非同一般,小小年纪,心性竟如此强韧果敢。 鲍炎点了点头。 …… 乾园。 赵缨看着床榻上睡得口水都流下来的小娃娃,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还要偷溜出去? 不是睡之前还特地嘱咐好后珠姐姐半个时辰后叫她? 结果后珠狠着心叫了她三次…… 小家伙睡得歪七扭八,起来又躺下…… 赵缨爱得不行,俯下身在上官清粤睡得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亲,然后叫道:“粤儿,起床啦!” “我们去找你三哥哥啦!” 刚刚鲍炎让京兆尹衙门的一个衙差过来传信,说祁佑遇到了麻烦,江家失火烧死了江必生,祁佑被诬陷成了元凶…… 见小家伙怎么也叫不醒,赵缨急着出去,就留下了李嬷嬷,“看好粤儿,夜深了别让她乱跑,本宫出去一趟……” “殿下放心!” 赵缨换好衣服带着后珠铃玉离开了。 结果赵缨没离开多久,上官清粤突然睁开眼睛。 【噫,我刚刚怎么听见娘亲说带我去找三哥哥?】 【对!天都黑了……我要去找三哥哥!】 上官清粤想着,便要下床,结果李嬷嬷看见了,将她又抱到了床上,“小小姐呦,殿下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不行不行!我要去!我不去三哥哥就要被欺负了!】 “小小姐别怕,嬷嬷陪你做游戏好不好?” 【不好!】 小家伙着急了,叉着腰站在地上气鼓鼓地瞪着李嬷嬷。 李嬷嬷正无可奈何之时,上官澍来了。 【爹爹!】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 上官澍一把抱起上官清粤,“怎么了?” “小小姐闹着要出去,殿下离开之前特地叮嘱了,夜深了不让小小姐乱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嬷嬷退下后,上官清粤两只小手扯着上官澍的衣领,【爹爹,我要去帮三哥哥打坏人!】 上官澍眉峰一挑,明白了上官清粤的意思。 他在太子府就收到了消息,于是匆匆往回赶,没想到赵缨已经去了。 上官澍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衣服呢,爹爹给你穿上。” 上官清粤歪头疑惑,【穿衣服干什么?】 “你不是要出去?” 上官清粤闻言一喜,连连点头。 …… 京兆尹后堂。 京兆尹徐大人正在……挑狗。 镇国公府的小小姐丢了条白毛跑得快又漂亮的狗…… 她丢的哪是狗啊,是他仕途的天梯啊…… 本来多好的机会啊,可是这狗属实难找! 送去镇国公府一条,镇国公府又给送回来,说不是。 哎,他真想问问这位小小姐,这狗到底长啥样? “老爷,镇国公府钱管家的小儿子带来一群人,说是要报官,要咱们连夜升堂呢!” “连夜升堂?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一个管家的庶子,还想指使起本老爷来了!” “不去不去!让他们明天再来!” 徐大人一脸烦躁,每日就是升堂找狗,找狗升堂,他每日对着狗,身上都有狗骚味了。 谁知徐大人话音刚落,徐夫人恰好走进来听见,劝道:“老爷,这种大宅院的小人物看着不妨事,可是碍起事来也够恶心人,你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小人呢?” “要是他回去见着公主娘娘吹个阴风,你还要不要这个乌纱了,不过升个堂,你便给个耳朵听一听,为妻给你烧好洗澡水,你忙完了回来为妻伺候你沐浴如何?” 徐大人被徐夫人劝得五迷三道的,高高兴兴地带着人去了前堂。 升了堂。 “堂下何人!” 范仁跪下,“启禀大人,鄙人是江家夫人的侄子,此番前来,要状告江家老爷的养子江有后放火烧屋,图财害命,请大人为鄙人及江家做主!” 紧接着,家丁抬上江必生和江夫人的尸首。 江有后和鲍炎站在江必生的尸体前,沉默不语。 范仁又将在江家那番说辞说了一遍,而且掏出了那张遗书作为证据。 钱小六此时站出来,“大人,我可以为范兄做担保,范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你是何人?” “我乃镇国公府钱大管家的六子,大人叫我钱小六即可。” “哦……原来是钱大管家的公子啊……”徐大人谄媚一笑。 范仁见状心中一喜,和钱小六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大人紧接着问了一圈江家仆人的供词,最后看向江有后和鲍炎,“你们二人谁是江有后啊?” “是我!” “哦?”徐大人惊讶,“你这小童年纪不大,心肠倒是狠辣,为了家产竟将你养父害了!” “大人,事实还未查清,你怎可轻易将我定罪!” “这还不清楚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还不速速认罪伏法!” “我没罪为何要认?” 范仁痛心疾首,“大人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钱小六提议,“大人,若此奸人不肯认罪,可施些刑罚让其认罪……” 江有后拧眉。 鲍炎闻言阖了阖眼,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堂上,徐大人犹豫了,“这童儿毕竟还小,施刑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这童儿虽小,但他手上已经染上了两条人命,若纵容下去,还不知今后还会犯下何等大错,大人明察!” 徐大人深吸一口气,心道小人得罪不得,今日便算这童儿倒霉…… “既是如此,本官当为民除害……” “来人,将疑犯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 这么小的孩子,不死也残啊…… 范仁和钱小六得意一笑。 鲍炎实在被这京兆尹蠢死了,他抱起江有后就要离开。 江有后离开前,猛然发现……他身前,盖着白布的尸首,动了一下。 他连忙揉了揉眼……就在这时,衙门口传来一声通报,“承乾公主驾到——” “娘亲……”江有后回过头看向衙门门口,眼睛一亮。 第77章 传嫌犯江有后的父母来堂过审 “公主千岁千千岁!” 众人微惊,怎么公主都来了? 徐大人还以为公主是为小小姐那条狗来的,心想公主对这小小姐也太宠了吧,一条狗都如此兴师动众。 那他是非找到不可了! 其他人则有些畏惧加兴奋,公主啊,他们今天居然有幸能见到公主…… 钱小六讥讽地看了一眼鲍炎和江有后,心道算这两个装腔作势的骗子倒霉,他们一定没有想到正主今日会来吧? 他一定要在公主面前告上一状,如此一来这场官司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也好早早收到江家那一大笔钱。 “你们不是说他是公主的幼子吗?这下好了,公主殿下来了!” 钱小六得意地说完,然而没一个人理他…… 江有后从鲍炎身上下来,朝着门口就跑过去了。 路过钱小六的时候,钱小六猛地伸手,朝着江有后的脚腕一拽…… 鲍炎惊呼:“三公子!” “啊——” 江有后立时来了个平地摔,与此同时,裹在身上的毯子飞了出去…… 走进来的赵缨正巧看到这一幕……看到她的小儿子光着小白屁股摔在她眼前。 嗯~ 赵缨眉眼弯弯,舐犊之情瞬间到达了顶峰。 好可爱好可爱~ 她的小祁佑啊…… 平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其实还是个小娃娃呢! 鲍炎不忍直视地蹙了蹙眉,迅速拾起毯子将江有后盖紧裹得严严实实的。 众人也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就这么摔一下,江有后是不会哭的,光着屁股,他也是不会哭的,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光着屁股摔倒…… 小娃儿的面皮一下子受不住了。 俗话说,孩子见了娘,无事哭三场,更何况丢了这么大的人? 江有后低着头,肩膀抖了起来。 想要找娘亲抱抱,可是有个碍眼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缨又好笑又心疼,正要上前抱一抱她的小儿子,一个人影闪过,跪在她面前。 钱小六一双贼眼发亮,盯着赵缨,“公主殿下,奴才有要事禀奏!” “待会儿再说!” “殿下!” 赵缨眼睁睁看着钱小六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拽了过来,旁边的鲍炎都傻眼了,紧接着钱小六一副邀功的姿态,“殿下,奴才今日抓到一个贼人,试图冒充三公子,玷污三公子的名誉……” 江有后想把钱小六的胳膊甩开,然而钱小六非但不松开,还恶狠狠地恐吓他,“殿下面前,你老实点!” 江有后红着眼,噘着嘴,委屈地看向赵缨。 赵缨抬了抬眉,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同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赵缨语气清凉,眼神危险,“何人啊?” 钱小六不要命地推了把江有后,“就是他就是他!” 旁边,范仁见状还不忘了添油加醋,“公主……殿下启禀,此人是个图财害命的奸邪小人,怎可能是公主娘娘的孩子? “如此品行,想其父母也一定心术不正!” “其母一定是水性杨花,厚颜无耻之辈!” 赵缨:…… 钱小六不愿范仁独自拍马,抢话道,“其父一定是偷鸡摸狗,恶贯满盈之徒!” 抱着上官清粤一脚踏进衙门口的上官澍:…… 鲍炎抬头望天,看着不要命的两个人,满眼同情。 江有后也不哭了,瞪着大眼睛,左瞧瞧右看看,这天大的热闹…… 赵缨沉默了,缓缓地点了下头。 徐大人以为钱小六和范仁拍对了马屁,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没有抓住,让这二人抢了先! 正悔着,徐大人的余光就瞥见了赵缨身后的上官澍。 啧,来活了。 徐大人眼睛瞪得溜圆,像狗见了骨头,蹭蹭蹭跪着上前了几步。 “世子怎么来了?臣下有失远迎!” 上官清粤正小手指着江有后,【三哥哥在那里!】 【噫,三哥哥怎么不穿衣服披了个毯子?】 【娘亲娘亲!!粤儿来啦!】 小家伙兴奋得拍了拍手,赵缨听到了小家伙的心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在空中和上官澍的眼神交汇了一下。 上官澍淡淡道,“我过来看看,你办你的案子,不用管我。” “这……” 徐大人犹豫着,又看向赵缨,“殿下……” 赵缨:“也不必管本宫。” 说是不管,哪能真不管啊…… 这两尊大佛…… 徐大人只好让衙役又搬了两张椅子,在他一左一右陪审…… “殿下,世子,如此可好?” 上官澍、赵缨:“甚好……” 江有后:…… 上官清粤:【这个胖老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要爹爹娘亲一起审我三哥哥?】 鲍炎默默地退到一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徐大人深吸一口气,还想着在公主和世子面前大展拳脚,他看向一旁记录的师爷,“审到哪里了?” 师爷翻了下案宗,字字铿锵,“回禀大人,该打这小子板子了!” 赵缨、上官澍:…… 上官清粤:【我劝你悬崖勒马,勿谓言之不预!!】 徐大人:“那开始吧!” “且慢!”江有后突道。 徐大人拧眉不耐烦,“你有何事?” 江有后抿了抿唇,“大人,可曾听过一句名言,子不教父之过?若是我真有罪,我年纪尚小,实不足罚,传出去还坏了大人的名声,不如传来我的爹娘,大人重责他们便是!” 范仁急了,“大人别听他强词夺理,他就是个野孩子,哪来的爹娘?!” 徐大人一拍惊堂木,“对啊,堂下嫌犯,你不是孤儿吗?” 江有后笑道:“大人传召便是,若传不到我自行领罚,大人又没有损失!” 徐大人纠结了,他看向上官澍,“世子,此番如何是好?” 上官澍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你是京兆尹,我是京兆尹?” 赵缨凉凉道:“本宫看这娃儿不像是在说谎,你不如试试?” 徐大人心道公主还是个爱看热闹的,这明摆着唬人的,竟然还要他试! 不过既是公主发话了,徐大人也不敢驳斥,只好奴颜婢膝地答应了。 “微臣试试!微臣试试!” 徐大人咳了两声,拍了下惊堂木,“传……传……嫌犯江有后的父母……来堂过审……” 徐大人又说了两遍。 果然,没人理他。 徐大人冷笑一声,笑还没笑完,就听左手边,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栋梁,大楚支柱,权倾朝野的大将军王,驸马爷,内阁大臣上官世子,轻声道:“叫我何事?” 第78章 爹爹你不会数数吗 徐大人嘿嘿笑着,侧头躬身回禀,“下官不是叫您……” 话音刚落,右手边,当今天子的唯一嫡女,太子的同胞亲妹,上述大楚栋梁的妻子,承乾公主发话了,“那是在叫本宫?” 徐大人卑微的笑,“也不是叫您!” “微臣是在传唤这嫌犯的父母……” “我就是那偷鸡摸狗,恶贯满盈之徒……” 徐大人眼神呆滞地看向上官澍。 紧接着,右边…… “本宫是那水性杨花,厚颜无耻之辈!” “嗝……” 徐大人心跳骤停,抽抽了两下,翻了个白眼倒了下去。 “大人!”师爷惊叫了一声,却不敢上前。 堂下,已然是死寂一片。 钱小六和范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全场跪做一团,额头贴地,不敢抬头,身子抖如筛糠。 赵缨面无表情地扫了堂下一眼,众人感到如芒在背。 然而赵缨什么都没说,只是放柔了眉眼,朝着江有后招了招手,“祁佑过来娘亲这边……” 江有后上前,“娘亲……” 这两个字对钱小六和范仁来说简直像两把利剑,穿胸而过。 钱小六和范仁最后一点希冀都没了。 他们心如死灰地看着江有后走向赵缨。 他真的是镇国公府的三公子…… 他真的是…… 钱小六眼泪都下来了,他连忙磕头认错,“公主世子饶命,小人一时失察,并非故意……公主饶命,世子饶命!” 又对江有后说道:“三公子恕罪!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三公子!” 旁边,范仁已经吓傻了,身下传来一股湿意,紧接着骚臭的尿水淌了出来,跪在其身后的仆役见状咧了咧嘴,却不敢动弹。 江有后走到赵缨面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娘亲……” “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跟娘亲说?” “娘亲……父亲被人害死了,您一定要帮孩儿找出元凶,替父亲报仇!” 赵缨心疼地给江有后擦泪。 “祁佑放心,娘亲……” 赵缨话还没说完,余光中,堂下的一具死尸,慢慢坐了起来…… 江有后口中的死尸,活了…… 赵缨:…… 与此同时,上官澍,赵缨,江有后的脑海里同时响起小奶娃尖锐的爆鸣声,【啊——】 【诈尸啦!!!】 上官清粤像是遇到猫的小耗子,拼命往亲爹怀里钻,【啊啊啊啊啊啊——】 上官澍也愣了。 紧接着,整个京兆尹衙门里,爆发了骇人的尖叫声。 众人见状,顿时乱作一团。 “诈尸了!诈尸了!” “老爷你放心走吧!我们会为你烧纸的!” 这里面最害怕的当属范仁,他边哭边退,“姑父,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找人报仇就去找姑母,是她是她!不是我,别找我!” 江有后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喃喃道:“父亲……” 一片鸡飞狗跳中,江必生朝着赵缨跪下。 赵缨稍稍缓过神来,心还慌着,可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江必生:“公主殿下恕罪,小民实非故意欺瞒……” 江有后终于确定江必生还活着,他转悲为喜,朝江必生跑过去,扑进江必生的怀里,喜极而泣,“父亲你没死!呜呜!太好了!” 江必生抱了抱江有后,说道:“父亲没死……” 江有后这才想起刚刚偶然看到江必生动弹了,他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是真的。 上官澍拍了拍上官清粤,“别怕,不是诈尸。” 小家伙这才冷静下来,偷偷朝身后看了眼。 【真的没死……】 【不是死人……】 【那他为什么装死?装死很有趣啊?】 【那下回我也试试……】 江有后抽噎着问道:“父亲,你既然无事,为何装作……” 江必生看了眼江有后,又看向赵缨和上官澍,他知道,这两位大人物也好奇原因。 江必生将江有后推到一旁,伏身磕头。 “公主娘娘,世子大人……” 江必生紧接着将原因缓缓道来。 原来火烧起来不久,江必生就因窒息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发现江夫人趴在他身上。 江夫人身子胖,躺在他身上倒是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彼时江夫人还有口气。 江必生见状就想把江夫人推开,谁料江夫人死死地抱着他,他也不知为何,身上酸酸软软的没了力气,竟死活也推不开。 江夫人见他醒了竟突然笑了。 “我就觉得……老天爷不会……让你……这样的……好人……不得善终……” “盼娘,你这是何意?” “大郎……此生……是我误你……” “下一世,我便……不为人了。” 说完,江夫人便没了气息,任凭江必生怎么叫她都叫不醒了,好像她存着这口气,就想跟他说上一句告歉。 “盼娘你醒醒!” “盼娘,我不需要你救我!” 即便江必生已然厌恶江夫人到了极致,此时也痛心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范盼睇的后背被火焰烧得血肉模糊,红得就像他第一眼看见她,她穿着一身洗的发旧的红衣裳,怯怯地站在他面前。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最好的一件衣裳。 她曾说她不喜欢叫盼娣,她喜欢隔壁姐姐的名字,叫嫣红。 可悲的是,她不仅叫不成,一生的红艳也被人吸了去。 江必生便在滔天的火焰中等着救援,期间他已然想明白了一切,于是他故作死去,想要引蛇出洞。 谁知却发现了江有后的身世。 有了这层身世,想必没人敢强行污蔑他的有后,江必生这才放心醒了过来。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上官澍让人将京兆尹弄醒,命人强压着他将案件如实审理,将范仁判了,斩首。 案子审理完,徐大人也差点儿废了。 人废了不要紧,他绝望的是,仕途这下彻底没了。 紧接着,钱小六被判了一百六十大板,开创了大楚打板子最高先例。 判的也是有理有据,按照“水性杨花,厚颜无耻,偷鸡摸狗,恶贯满盈”一个字十板子。 结果打到十多板子的时候,人就断了气。 打板子的时候,上官清粤张着小嘴,拨弄着小手指,一板子一板子的数,虽然衙役听不到她说话,但是旁边师爷认真地盯着她的口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六十……十五,十五,十五,十五……】 上官澍扯了扯嘴角,“十六……” 【哦……十六,十六,十六……】 上官澍:…… 上官澍:“二十。” 小家伙朝他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十六后面是十九!】 小家伙鄙夷地盯着亲爹,【爹爹你不会数数吗?】 上官澍:…… 上官清粤像发现了宝藏,连忙跑到赵缨跟前,小嘴乱动,【娘亲娘亲,爹爹不识数诶!】 赵缨:?? 上官澍:…… 第79章 本宫倒背如流 上官澍对小女儿的背刺已经习惯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让人通知钱管家将钱小六带回去埋了,对钱管家不予追究。 至于江必生和江有后…… 江必生当然义无反顾得让养子回去过天潢贵胄的日子,赵缨看着感动,于是将镇国公府旁的一座宅子赐给了江必生,若他想要见江有后,随时可进入国公府和孩子团聚,同时,若他何时看上哪家女子娶续弦,她可以公主之尊为他赐婚。 如此恩典,江必生万谢。 江有后也替养父谢恩,“谢谢娘亲……” 大团圆结局,上官清粤高兴得拍手,【太好了太好了,三哥哥可以跟粤儿回家了!】 江有后伸手捏了捏小肥啾的脸,抿唇浅笑。 …… 回去镇国公府的路上。 两个孩子睡着了。 上官澍深深地看向赵缨,声音轻柔,“缨儿,今晚我可否宿在乾园?” 本以为赵缨不会答应,谁知道赵缨竟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你宿在哪里关我什么事?” 上官澍闻言心中一喜,有戏。 他试探地问,“那我回去便吩咐人熬好解蛊的汤药……” 赵缨没有回答。 …… 到了镇国公府,上官澍立马让人将两个孩子抱走。 然后自己跟在赵缨的身后,去了乾园。 进了屋里,许是有些受宠若惊,上官澍口干舌燥的,竟觉得有些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上官澍在心里埋怨了一下赵缨,都是她冷他太久了之故,否则他怎能如此猴急! 上官澍迫不及待挥退了丫鬟们,然后凝着赵缨,哑声道:“缨儿……” 赵缨哪还不懂他的意思? 赵缨敛下眉眼,坐在床沿,咬唇道:“先把药喝了……” 上官澍听话地点了点头。 赵缨又出去,叫来了李嬷嬷,吩咐了几句,然后回到内室。 “我已经让李嬷嬷去熬药了,你稍稍等会吧。” 上官澍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赵缨对面,给赵缨剥了几颗果子。 两人聊了聊诗词歌赋,前朝轶事,两人都是博学多知的人,于是相谈甚欢。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端着药碗进来了。 上官澍抬眼,下一秒微怔。 怎么两碗?还是这么大的碗? 李嬷嬷一脸抱歉地看着上官澍,“世子,都怪老奴熬药的时候放多了水,熬得多了些,老奴本想着再熬一会儿耗一耗,可是又担心世子着急……” 赵缨捻了颗上官澍剥的果子丢进嘴里,斥道:“李嬷嬷,你怎能如此粗心大意!” 李嬷嬷又将头低了低。 赵缨看向上官澍,“润郎,你看如何?” 上官澍沉默了片刻,“放下吧!” “多谢世子体谅!” 赵缨拧眉,看着桌子上的两大碗药,替他犯愁,“这么多怎么喝得完啊……” 上官澍没回答,闷声干了一大碗进肚。 然后剑眉紧蹙,这药怎么这么苦? 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又将第二碗喝了。 喝完长舒一口气,朝李嬷嬷挥手,“下去吧!” 赵缨盯着上官澍瞧,嘴角忍不住上翘。 李嬷嬷退下后,上官澍眯眸看向赵缨,然后二话没说,起身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床榻。 身子压下去之际,赵缨伸出胳膊挡在上官澍面前,“润郎,你今日奔波了一天,先沐浴吧……” 身下的娇颜明眸善睐,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上官澍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一处,他躬下身急色道:“过后再洗……” “不要!”赵缨小脸一绷。 上官澍无奈地捏了捏额角,“好,好。我洗!” 赵缨满意一笑。 然后又叫来了李嬷嬷,“吩咐下去,给世子备水沐浴!” 李嬷嬷领旨出去了。 很快,小厮将浴桶搬了进来,又倒了水。 赵缨:“润郎,我帮你更衣吧!” 说完,赵缨替上官澍将外袍脱下,搭在屏风上。 上官澍脱下衣服进去,两人老夫老妻了,赵缨也不避讳,差人拿了本书,就坐在上官澍对面看。 上官澍很快便洗完了,刚穿好里衣,李嬷嬷又进来了。 上官澍眉心一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世子饶命!” “又出了何事?” 赵缨放下书册,好奇地看过去。 李嬷嬷惭愧道:“世子,老奴适才发现,刚刚熬药的时候拿错了药包,把本该殿下的药熬给了世子……” 赵缨又捻了颗果子,丢进嘴里,“嬷嬷,你怎能如此粗心!” “是老奴的疏忽!老奴知错!” 赵缨一脸无辜地看向上官澍,“润郎,李嬷嬷毕竟上了年纪,脑子不太好使了,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上官澍看向赵缨。 他还能说什么? 上官澍咬牙,对李嬷嬷说了句,“既然公主为你求情,那便算了。” 李嬷嬷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世子开恩,那……老奴再为世子熬新的药来?” 上官澍皱了皱眉,朝李嬷嬷摆了摆手。 李嬷嬷走后,赵缨问,“润郎,莫不是嫌弃李嬷嬷干事不力,要不然将你那两个贴身小厮于昔于介叫来服侍?” 上官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必了。” 赵缨抿了抿唇,也不再劝,捞起书册接着看。 上官澍啖了口茶,紧接着又看向赵缨,淡淡挑眉,语气清懒,“公主?” “何事?” “你看的何书?” “《水浒传》而已。” “哦?”上官澍好奇,“读到哪一篇章了?” 赵缨赏了上官澍一个眼神,唇角微勾,“读到……潘金莲毒死武大郎……” 上官澍失笑,眼神里带了些纵容。 赵缨见没恐吓到上官澍,有些失望,回过了头。 上官澍又叫道,“公主!” 赵缨烦闷,“又有何事?” 上官澍低低笑开,伸手指着她手里的书,“你书拿反了!” 赵缨:…… 赵缨:“本宫……倒背如流!” “哦~”上官澍意味深长。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嬷嬷又端来了一碗汤药,喝之前,上官澍特意问了句,“这次没拿错?” 李嬷嬷百般笃定,“世子放心。” 上官澍这才将药喝了。 “行了,下去吧!” 李嬷嬷拿着空碗下去了。 上官澍看向赵缨,“公主,就寝吧!” 赵缨点了点头,放下书册,走向床榻。 上官澍放下床帏,看向赵缨,目光一热,“缨儿……” 伟岸的身子刚俯身而上,就听赵缨低声道:“润郎,你要做什么?” 上官澍眯眸,低头吻向赵缨,声音沉哑,“你说我要做什么……” 赵缨侧头避开,一脸无辜道:“可是……本宫……今日……来了……葵水啊……” 话音一落,赵缨感觉到压在身上的身躯一僵。 第80章 不好意思,比你早到一步 上官澍起身,看着赵缨,了然轻笑。 凝了她半晌,上官澍终于认命了,翻身躺了过去。 “既是你不愿,我不勉强你。” 赵缨心下冷笑,嘴上却体贴道:“润郎不会生本宫的气了吧?” 上官澍枕着自己的胳膊,闻言看向她,“生气如何,不气又如何?” 赵缨淡淡一笑,“你倒是把本宫问住了。” 是啊,他生气与否,现下与她无甚干系了。 她要拿的……已经拿到了。 上官澍仿佛知道了她所想,眉眼一黯,心上莫名痛了几分。 察觉到这一点,上官澍暗骂自己竟这般没出息,随随便便便让这女子挑动了他的心绪。 同时,一股不甘与恶气,悄无声息得爬了上来。 他本不是什么好人! 上官澍的大掌伸向赵缨。 赵缨正待入睡,一道低沉阴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她被男人一把搂进怀里。 “缨儿,我若想要你,方式有很多……” 耳朵传来一股锐痛,赵缨下意识轻叫了一声,上官澍像是被叫声取悦到,铁臂收紧了些。 “下次,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了,嗯?” 赵缨猛烈挣扎,漆黑的夜里,声音掺了几分恼怒和恐惧,“上官澍,你放开我!你放肆!” “别动!我说了不碰你……” 两人争执着,没注意到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了一道缝。 【嘿嘿!我来找娘亲了!】 上官澍箍着赵缨的臂膀一松,赵缨趁机推开了他! 上官澍:…… 小家伙噔噔噔朝床榻走过来。 【一会儿看到娘亲,我就装作做了噩梦,娘亲一定会心疼得抱着我哒!】 【坏爹爹不让我跟娘亲睡!我就背着他偷偷过来!嘿嘿,他一定不知道!】 小家伙手脚并用得爬上了床,【世上没有爬不上去的娘榻,只有不努力的霉宝!哼!谁也别想跟我抢娘亲!】 赵缨:…… 赵缨伸出手托了一下小家伙的屁股,小家伙眼睛一亮,【娘亲醒了?娘亲娘亲!呜呜……】 上官清粤突然抽了抽鼻子,【娘亲,粤儿做噩梦了,粤儿好怕!】 赵缨起身抱住上官清粤,又好笑又好气。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上官清粤抱在怀里哄了哄。 上官清粤正得意着,躲在娘亲怀里偷笑,下一秒,看到床侧里面的人,笑容戛然而止。 娃生崩溃…… 【爹爹……】 上官澍故意气上官清粤,“不好意思,比你早到一步!” 脑海里安静了片刻,就听到突然爆发的一声大哭。 【哇——】 上官清粤猛地朝上官澍扑过去,像只小狗似的,呲起牙疯狂撕咬上官澍的里衣,上官澍被咬到了一口小肉,疼得嘶了一声,却不敢抽开,怕把上官清粤为数不多的乳牙扯掉了。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连忙哄着,“粤儿不气啊,不气啊……” 顺便怨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刺激孩子干什么?” 【呜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和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上官澍担心怕上官清粤惹急了,招雷劈他,连忙认错,“粤儿乖!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气你!” 赵缨打圆场,“粤儿你爹知道错了,你别咬了……哎呀,把牙扯掉了怎么办啊,还怎么吃肉肉啊……” 上官清粤这才吭叽吭叽地松了口,然后脑袋偎进赵缨的怀里,小胖身子还抖着呢,气得真不轻! 【哼哼!坏爹爹!臭爹爹!】 上官澍揉了揉被上官清粤咬过的地方,上面沾满了小家伙的口水。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躺下,将上官清粤放在了床榻中间,“粤儿乖,娘亲给粤儿唱曲儿听好不好?” 【嗯!粤儿要听!】 赵缨开口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拍着小家伙。 旁边,上官澍支着肘,静静地看着,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夜深人静,倒显出几分安逸温馨来。 他不知,这是赵缨赐予他此生最后的温柔。 翌日清晨。 小家伙睡着了,小肉腿转着圈得踹人,踹了上官澍一夜! 上官澍顶着半身肉疼上了朝。 朝上,三年一度的科举即将开考,建熙帝提前让满朝文武举荐考官。 考官分主考及副主考。 往年主考由尹丞相担任,尹丞相是当朝大儒,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当属文臣之首,然此次尹丞相年余七载,实在是体力不支,告老还乡了。 上官澍也担任过主考,建熙帝此次有意于他,然而上官澍却婉拒了。 魏琚举荐了柳丞相。 朝堂震惊。 柳丞相和上官澍交好,上官澍是太子党,也就是说柳丞相也是太子党,而魏琚不一样,魏琚是国舅爷,是外戚,还是位高权重的外戚。 魏琚手里掌着兵,虽是孝敏皇后的亲哥哥,然而孝敏皇后已死,自古外戚干政,扰乱朝堂,建熙帝时常提防着,这也是当初他将承乾嫁给上官澍的原因。 一是承乾正好看上上官澍。 二是建熙帝最是放心老国公,当年老国公协助他夺得皇位,论忠心,建熙帝丝毫不疑。 第三就是分权。 用赵缨的婚姻换取支持太子赵琮的另一股力量。 若一方异动,另一方挟制。 上官澍表面上和魏琚分庭抗礼。 此番魏琚推举了柳丞相,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 柳丞相因为上次林氏冒犯承乾公主,建熙帝赏过几个美婢后还是不解气,明里暗里冷了柳丞相几回。 按道理魏琚不应该举荐柳丞相,那不是打了承乾公主他亲外甥的脸? 但又换个想法,魏琚这是举不避恶,一心为着朝堂。 建熙帝按下没做表示,又问了太子,太子也是上佳人选,科举纳贤正是为太子招揽人才的好机会。 果然,太子出列,但此番魏琚已经推举了太子党的人,太子不好再出任主考,只好推举了自己的心腹担任副主考,一个翰林,周长生。 清流出身,探花及第,上官澍那年做主考的探花郎。 年轻有为,才华横溢。 朝罢,建熙帝颁布圣旨,柳丞相担任主考,周长生担任副主考。 立于朝臣之中的上官渚微不可察勾唇。 此计,已成一半。 第81章 龙袍 书房门口。 “你们在门口候着。” 赵缨吩咐后珠和铃玉守在门口,自己走进上官澍的书房,关上门。 然后掏出一块泥块,形状纹路正和上官澍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一样。 昨夜她趁着上官澍沐浴,偷偷摁了个模子,一早醒来,时间紧迫,她来不及找人篆刻出来,只好塞了些质地坚硬的泥块进去。 她有预感,这里面一定藏着上官澍谋反叛逆的证据。 赵缨掀开毯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泥块塞进凹槽里。 下一秒,她似乎听到了微末的声响,像是什么在挪动。 她抬眼看去,瞳孔微缩。 本来严密的书架从中间缓缓朝两边移动……露出一道不高不矮的石门。 果然有机关! 赵缨上前扭动石锁,石门缓缓打开。 里面黑黢黢的,借着微末的光可以看清,是个通往地下的密室。 她并没有太大意外,王公大臣的府邸修些密室不是什么奇事。 赵缨掏出准备好的火折子,迈步走了进去。 四周皆是石壁,上面刻着一些寻常的壁纹。阴暗湿冷,赵缨越往里走,心里难免忐忑起来。 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都是些金银珠宝,古董契子什么的。 书! 赵缨眼眸微闪,前面的石室里有书有信。 码列了一地的箱子,箱子上挂着锁。 赵缨随手掏出一只簪子,轻而易举的将锁打开了。 她幼时跟二舅舅走南闯北时学过。 箱子一打开,里面盛满了信件! 赵缨脊背猛然窜上一股凉意,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咬紧牙关,将手伸向信封。 拿起一看……嗯?承乾公主安? 是给她的? 赵缨连忙将书信拆开,借着微末的光亮看清了书信的内容。 “缨妹,近日我见到了二叔,二叔这些年在外行商,看起来甚是快活,听他言,他又纳了一房姬妾,说是蒲柳之姿,容姿超群,我好奇,便找了个理由过去看了眼,噫,肤色胜墨,夜里毕灯恐只能见其齿……缨妹勿念,表哥甚好——魏复。” 表哥给她的信怎么在这里? 赵缨连忙又拆开一封,“缨妹可还活着?若活怎不回信?罢了,为兄近日诗兴大发,作了一首诗,且与你赏析一番。” “大风起兮云飞扬,战罢铁锅溜肥肠。” “香气忽引数只狼,狼肠竟比猪肠香。” 赵缨:…… 她就说为甚魏复一封信都不给她写,原来是上官澍给拦截了! 怒火直冲脑海,赵缨忍着怒火在箱子里又翻了翻。 呵呵……一箱子都是。 赵缨将箱子合上,忙着去找上官澍谋反的证据,又打开了下一个箱子。 平平无奇一箱书籍。 赵缨连着翻了好几十个箱子,直到最后一个,她已经累得紧了,她估摸着上官澍快下朝了,她得加快速度了。 赵缨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最上面还是一层书,赵缨手伸进去翻了翻,下一秒,身子一僵。 手感不对,里面丝丝柔柔的像是布料。 赵缨连忙将书籍拿开,借着昏黄的灯光终于看到了藏在箱底的物事。 紧接着,赵缨脱力般得跌坐到地上。 明黄,龙纹…… 粤儿说的果是真的…… …… 乾园。 “殿下,小小姐带来了!” “殿下?” “殿下?” “啊?”赵缨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起身将她抱起。 【娘亲!】 小家伙抱紧赵缨的脖子,没注意到赵缨失魂落魄的神情。 没过片刻,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奴才富春参见殿下!” 赵缨抬手,“起来吧!” 赵缨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然后对富春说道:“富春,钟翠宫现下如何了?” “启禀殿下,小郡王此刻还昏迷着,虽是还吊着那口气,无发法师也说小郡王洪福齐天,必有生机。但依奴才看,怕是回天无术了。” “何以见得?” “小郡王面堂发黑,奴才见过一次,已有身死之相,恐怕是……钟翠宫的主子们伤心过了头,不愿意相信……” 【哼,赵子寅才死不了呢!他可是女主的弟弟啊,女主的舔狗之一!主打阴暗爬行的骨科恋!】 【还有舔狗敌国质子,赵子嬅的初恋,后来因为被恶毒女配设计,恶毒女配怀上了质子的孩子,舔狗质子就此下了桌,于是质子一怒之下将恶毒女配的孩子踹掉了,唔,恶毒女配就是我没心没肺的大姐姐。】 【舔狗之三,哈哈哈,是我二哥哥,旷日持久的暗恋呢!】 赵缨听完小家伙的心声,眼眸微眯,嘴上却叹了口气。 “本宫手里倒是有那么一粒救命金丹,想是能救子寅的命……但是世子却不肯,他以为本宫仍在意他与怀安的那段前情,担心本宫吃味,倒是他多心了,本宫哪有这么小气。” “世子如此在意殿下,如此先皇后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赵缨唇角僵硬得勾了勾,“你是光明殿的老人了,本宫有什么心事也不瞒你,世子此举虽不近人情,但本宫甚是宽慰,世子他……到底是最爱本宫的。” 【拿什么拯救你啊我的娘,反贼爹怎么可能最爱你呢?】 【他登基之后可是封了怀安姨母为后,赵子嬅为公主,赵子寅为太子!怀安姨母的孩子他都有善待!】 赵缨放在桌子上的手蜷起,指骨发白。 死灰般的目光落在上官清粤的发顶上。 粤儿,说吧。 我的粤儿…… 【怀安一家受尽荣宠,娘亲你可是被反贼爹活活逼疯了啊,他登基后将你困在养心殿,连人都不给见,百官联名启奏让他为了名声将前朝公主放了,他却死也不肯,硬是要留下你折磨你。】 【娘亲,你宁愿相信世上有鬼,都不要相信爹爹爱你。】 【哎,我好想告诉娘亲啊,可是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爹爹手里握着百万大军,陈兵边域,为首的四大将领都是爹爹的心腹肱骨,虽然表面上认虎符,但实际上只认爹爹这个人。只要京城有异动,爹爹出了事,百万大军就会挥师向京城进发,擒王,为爹爹报仇。】 上官清粤愁得小眉毛都拧成了团,小手托着下巴,【该怎么把爹爹悄无声息得除掉呢?】 赵缨面无表情地抚了抚上官清粤的头。 眼底淌过冰凉隐晦的恨意。 粤儿莫忧,娘亲有法子…… 她叫来粤儿试探她的心声,不过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罢了。 现下,她已然明晰。 从前,她只觉得赵子寅的眉眼像极了上官澍,但是赵子嬅却丝毫不像,她便将疑心搁置了。 怀安揣着肚子回来的,七月便生产,说是足月,但若是早产……也无人知晓。 上官澍……带兵将她带回来的时候,若是两人私底下有了腌臜之事……他们再将腹中之子赖到死去的匈奴王身上,死人是无法辩驳的。 所以,他篡位登基后,将赵子寅封了太子。 第82章 上官澍想要谋反 原来,赵瑶也为他生下了一子一女啊。 怪不得……她的祁佑会被赵子寅踩在脚下!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赵缨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心中甚至不敢起一丝激荡的情绪,因为一旦起了,便如燎原之火,再也停不下来。 现下还不到她发疯的时候。 赵缨将上官清粤交给后珠,“粤儿,娘亲要入宫一趟,你乖乖等娘亲回来。” 【娘亲不可以带着粤儿去吗?】 赵缨强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 小家伙失望地耸下了肩,赵缨低头亲了亲,小家伙心情才好了些。 【那娘亲早去早回哦……】 我的小粤儿,等娘亲回来的时候,也许,你就不用再和你爹爹抢娘亲了。 …… 养心殿。 太子背着手走了进来,看着早就在里面的赵缨和建熙帝,行了个礼,笑问赵缨:“缨儿,你将孤叫到父皇这里,可是哥哥哪里惹了你,你又向父皇告状了?” 太子说完,就见赵缨面色冷凝,毫无一丝玩笑之态,太子心尖一滞,脸耷拉下来,“你不会真的来告孤的状了吧?” “你……都多大人了,有事你直接与我说就完了!” 赵缨摇了摇头,轻声道:“此番叫你来,并不是告状。” 太子稍稍放了心。 建熙帝放下折子,揉了揉疲乏的眼睛,问道:“缨儿,你有何事?” 赵缨将人都撤了下去,然后走到建熙帝旁,拿起纸笔,挥笔写道:“父皇,哥哥,莫要出声。” 建熙帝和太子见状,神色微凛。 太子正色起来,点了点头。 “我最近发现,上官澍想要谋反。” 随着赵缨的字收尾,建熙帝拧眉,太子瞪大了眼睛,均是一副难以置信之态。 太子接过毛笔,写道:“缨儿,此种大事你不能胡说,你可有证据?” “我有,我近日在上官澍的密室里发现了……龙袍!证据确凿!” 建熙帝眼底是晦暗难懂的光,他写道:“他为何要反?上官世藩知否?” “儿臣不知老国公,但知道上官澍造反的缘由……”赵缨将赵瑶和上官澍的牵连全都告诉了建熙帝和太子,没有告诉赵子嬅姐弟俩的身世,她毕竟只是猜测,没有确实的证据。 赵缨说到上官澍为了赵瑶造反的时候,太子怒极想要拍桌,然而事关重大,他不能让人看出听出端倪,于是生生忍了。 却不忘在纸上写着,“畜生!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你哪里对不起他,母后哪里对不起他,他将你弃若敝履,却将赵瑶那个贱人视若珍宝,孤真是看错他了!” “竟不知他有此狼子野心!” “还有赵瑶这个贱人,竟然里通外人,覆灭赵家的江山!” 建熙帝算是冷静的,他约摸着是想起了上官澍手里的百万大军,上官澍掌兵多年,威信甚高,若是大军认人不认符…… 上官一家是他登帝的肱骨之臣,若是处置不当,不止会激起内乱,还会伤了百官的心。 建熙帝沉默着,半晌,眸色微定,想是想出了主意。 他又分别问询太子和赵缨二人,若此时为真,可有良策。 太子沉吟了片刻写下,“父皇可将赵瑶一家拿了问罪,严刑拷问之下赵瑶必定招供,命人撤下上官澍的虎符,封锁整个京城,密令魏琚调兵拿人!” 赵缨刚想告诉太子,魏琚也跟上官澍是一伙的,建熙帝率先写下,“琮儿,你要记住,兵乱之时,谁都不能信。若魏琚也有反心呢?上官澍且装的那般好,若魏琚捉了上官澍之后兴兵入宫呢?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那魏琚做了黄雀?” “且若是严刑拷问怀安,上官澍倒落得个被逼反之名。” 建熙帝眉眼间有些失望。 他这儿子虽勤励贤明,他作为父亲,却总希望更好一些。 太子敛眸,“儿臣知道了。” 建熙帝又看向赵缨,“缨儿,你可有好法子?” 赵缨沉吟了片刻,写下,“依父皇之意,想安然无恙的除掉上官澍一党反贼,需要有确实的证据,还要不打草惊蛇,更要一招制敌……” 赵缨唇角微勾,自信道:“儿臣有主意。” …… 聊罢,三人将纸张尽数烧去,了无痕迹。 …… 钟翠宫。 赵瑶正琢磨着怎么将江有后抓来给她儿子借命,赵缨提着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大殿下这是何意?” 赵缨怒斥,“你们给我滚开,谁敢再挡本宫,本宫便砍了谁的脑袋!” 一番恐吓下,太监婢女们再也不敢上前,只围着小声劝着。 淑妃听到声音出了来,见状吃了一惊,“大殿下这是何意?” 赵缨眼眶殷红,怒火中烧,拿剑指着淑妃,“叫怀安那个贱人出来!” 淑妃吓得花容失色,举起手大叫了一声,“承乾,你放肆,本宫怎么说也是你的庶母,你怎可如此?” 赵缨抖肩一笑,笑容中带了些苍凉和愤恨,“你也配!你以为你靠着你那个不要脸的女儿勾引我家世子,让百官推举你做皇后,你以为就是了,你休想,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 “赵瑶!你出来!” 赵瑶施施然走出殿门,下一秒见到赵缨,向后跌去,被婢女及时扶住,赵瑶畏惧不敢上前,颤声道:“缨姐,你这是为何?” 赵缨红着眼,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如同附魔一般,她幽幽道:“赵瑶,这些年本宫待你如何?” “缨……缨姐,你自是待我极好的。” “那你为何还要抢我的男人!” 赵缨怒吼,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疯狂和崩溃。 眼角也滑下数行泪。 “你知不知道昨夜上官澍梦语念着什么?他说,怀安,不要离开我,我从未对赵缨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赵缨泪如雨下,唇瓣颤抖不已,“若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会如此待我!!” 赵瑶见状,面上虽是一副委屈无辜之态,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她好想就这样告诉赵缨,对呀,就是如此,上官澍不仅不爱你,还时时刻刻算计着你,恨着你!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缨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赵缨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她抿唇,眼底冷光乍现,猛地挥起剑,朝着赵瑶仅剩的那只耳朵砍了下去。 “不要!” 淑妃:“赵缨,你放肆!” 在赵瑶惊惶恐惧的目光下,赵缨切齿道:“本宫今日便杀了你,看润郎还怎么惦记!” 第83章 承乾公主疯了 镇国公府门口。 上官澍刚要进去,就被身后急匆匆赶来的吴永贵叫住了,“世子留步!” 上官澍回头,“何事?” 吴永贵面色焦灼,“世子,太子要您快快入宫去!” 上官渚走了过来,好奇,“宫里可是发生了大事?” “哎呦!说来话长……” 上官澍沉了声音,“那就照短了说!” 吴永贵看了眼二人,头凑到上官澍跟前,低声道:“太子要您去养心殿救承乾公主!” 上官澍还没发话,上官渚意外道:“可是公主出了何事?” 以建熙帝对承乾公主的爱宠,太子急匆匆唤人来救,一定不是一般过错,怕不是承乾公主将天捅破了? “公主她……公主她拿剑伤了怀安公主,现下陛下正发怒要处置承乾公主呢!” “什么?”上官渚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你确定是承乾公主伤了怀安公主?” 不是反过来? 上官澍眉眼微肃,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咱家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世子的缘故……” “承乾公主拿着剑闯进钟翠宫,说是听到世子昨晚梦呓提到了怀安公主……”吴永贵偷偷观察着上官澍的神色,纠结着措辞,“许是公主忍了多年,心里太苦了……” 上官渚警惕道:“公主有说梦呓说了什么吗?” 吴永贵瞥了眼上官澍,难以言齿道:“说……倒是说了,就是……” 上官渚急了,“你别吞吞吐吐的!” “公主说,世子提到怀安公主,说……从没忘记过怀安公主,一直爱的也是怀安公主,对承乾公主只是……作戏,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话音一落,上官澍瞳孔微震。半晌,他垂下眼睑,睫毛轻颤,薄唇紧紧抿起。 上官渚见状,轰走吴永贵,“吴总管先行回去,大哥随后就去。” 吴永贵走后,上官渚盯着上官澍,“大哥,你真的梦呓说了那番话,怎么如此不小心?怪不得大嫂要发疯了……” 上官澍眉心如川,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 他昨夜真的说了梦话? 还说了那些话? 问题是他昨夜并未做梦,即便做了梦,他一早醒来忘却……他也不会对怀安说那番话! 他就是清醒着也不会说! 难道是赵缨……她想和离,故意闹到建熙帝那里? 想到这一层,上官澍脸色顿时阴沉得厉害。 他没回答上官渚,翻身上马,朝着皇宫走去。 …… 养心殿。 上官澍刚走近,就听到女人凄厉的哭闹声,里面还夹杂着低声呜咽,他听得出,是淑妃和怀安的声音。 他走进去,殿内,建熙帝背着手背着众人。 赵缨跪在地上,建熙帝下首是怀安和淑妃母女,二人哭得泣不成声。 怀安被淑妃抱在怀里跪着,耳朵上裹着伤,白布从里到外渗着血,想必是伤到了那只完好的耳朵。 太子站在怀安母女的对面,绷着脸不置一词。 上官澍冷笑一声。 事情发生后,他倒全然忘了赵缨伤了怀安,忘了怀安的伤势…… 赵缨她还想怎么样? 他已经足够偏爱她! 她今日将怀安伤了他都没有半分怪罪她,还不够吗? 怀安可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上官澍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收敛些,上前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众人见他来了均是神色微变,除了头也不回的赵缨。 赵瑶像是看到了救星,咬唇,泪愈发汹涌,惨白的脸,殷红的眼,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建熙帝回头皱着眉盯了上官澍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淑妃率先发难,“陛下,臣妾知道臣妾人微言轻,比不上孝敏皇后,臣妾的女儿也比不上大殿下尊贵。” “可怀安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承乾公主太过跋扈,竟直冲进来将怀安的耳朵生生割掉,若不是御林军来得及时,恐怕陛下就见不到怀安,见不到臣妾了!” 建熙帝脸色黑如锅底。 太子淡声道:“承乾此举也并非无缘无故,孤听说怀安私底下仍和镇国公世子有来往,堂堂一国公主,被人带了绿帽子,情绪失控些也有情可原。” 赵瑶看向太子,哽咽道:“太子哥哥,你怎么就因缨姐的一番说辞就定了我的罪,我与镇国公世子清清白白,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太子:“你!”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建熙帝深吸气,沉着脸看向赵缨,“承乾,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缨始终低着头,闻言也未抬起,她似乎发了一顿疯,现在冷静下来了。 “父皇,儿臣无话可说。” 建熙帝又看向上官澍,“爱卿,你呢?” 建熙帝语气不善,显然将上官澍看成了蓝颜祸水,他统共就两个女儿,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争了半辈子,闹了半辈子,如今更是闯下大祸。 上官澍俯首磕头,“陛下,微臣知罪!” “你何罪?” “今日之事,全是因臣之故,承乾公主误会微臣心念她人,误伤了怀安公主,实属微臣之过,二位公主人品贵重,淑娴端方,实不该因微臣生了嫌隙。” 赵缨心下冷笑,他倒是谁都不得罪。 淑妃摇头叹气,“以往常听宫人们说,上官世子爱妻如命,臣妾本不信,今日看来,世子宁可自己获罪也要为大殿下开脱……” “陛下,臣妾今日便要问问世子,昨夜可在梦中梦到过怀安?若不是,岂非大殿下和世子拈酸吃醋,让怀安背了这口黑锅?!” “我儿怀安虽与上官世子曾经两小无猜,然我儿已遁入空门,实不敢掺和此等红尘事,今日之事,我儿岂非无辜受累?” “陛下,若今日不给臣妾一个说法,臣妾宁愿跪死在养心殿外!” 说完,淑妃下跪。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和上官世子绝无私情!” 母女两人好不容易抓到赵缨的错处,怎肯轻易放过? 更何况是在上官澍面前。 赵瑶一要让皇帝狠狠罚了赵缨,二要让上官澍看清赵缨恶毒狠辣的真面目! “哼……” 淑妃沉声问,“大殿下笑什么?” 赵缨抬起头,发上的朱钗已经歪歪斜斜的,鬓角的碎发垂落下来,配上她此时幽深暗红的眸色,嘴角冷蔑纨绔的笑,生生将赵瑶母女吓住了。 赵缨斜睨着赵瑶,“本宫笑……今日本宫不死,来日定要你们这对贱人付出代价!” “今日你侥幸得活,他日便不一定了!” 淑妃大惊失色,指着赵缨,“你……你……你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恐吓你的妹妹?” 赵瑶也吓坏了,赵缨这种架势,像是要跟她同归于尽,她莫不是惹上了杀神! 她惊惶失措地看向建熙帝,“父皇救我!” 她跪得离赵缨不远,话音刚落,赵缨半起身,伸出手朝着赵瑶的脑袋抽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 “救你!天皇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赵瑶再次惨叫。 鬼哭狼嚎的。 门口的侍卫都撤走了,这种家丑建熙帝也不想人知道,只留下吴永贵守着。 吴永贵见状,不忍直视地别看了眼,心道承乾公主真的疯了。 全场震惊。 第84章 微臣愿意替公主领罚 连一旁的上官澍也惊到了。 他连忙过去抱住赵缨,安抚道:“缨儿!你冷静点!” 建熙帝怒极拍桌子,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扔了下来,厉喝,“大胆!承乾,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赵缨正愁手里没东西呢! 她死死压着滔天的恨和怒,此时此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赵缨低头狠狠咬向上官澍的胳膊,上官澍吃痛松开,赵缨顺手抄起建熙帝扔下的砚台,朝着上官澍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咚的一声。 上官澍的额头见了血。 赵瑶母女呆滞,赵瑶更是失声叫了出来,“润……” 她倏然缓过神来,“郎”字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赵缨还想再拍,太子已经过来了,将上官澍挡在身后,太子唤,“缨儿!”试图唤醒赵缨的理智,可是赵缨发疯发得畅快极了,根本停不下来,尤其看到眼前伤痕累累的两个奸夫淫妇…… 心道,她早该如此! 让他们踩在她的头上? 给他们脸了!!! 赵缨过去是何等劣童?幼时跟着二舅舅在外没少惹是生非溜街打架,只是回宫后循规蹈矩装作娴雅端庄罢了…… 淑妃哪见过如此架势,吓得心疾差点儿犯了,捂着胸口,挡住赵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放肆……放肆……” 上官澍捂着额头盯着赵缨,怒极反笑。 很好! 很好! 建熙帝像是被气蒙了,一屁股坐下,阖了阖眼,咬牙切齿道:“来人,将承乾拉下去,廷杖……十!” 金口一开,太子猛地跪下,“父皇三思啊!” 不是作戏吗,怎么真打上了? 赵瑶和淑妃恶狠狠地看着赵缨,犹不解恨! 赵瑶咬碎一口银牙,心道父皇果然偏心至此,赵缨先后大闹钟翠宫和养心殿,伤了她和上官澍,才罚不过十廷杖,一个婢子摔碎个茶碗都要二十廷杖! 赵缨连跪都没跪,负气大嚷,“儿臣……遵旨!” 说罢朝外走去,出去的时候路过上官澍,她冷笑,上官澍沉沉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赵缨趴在长凳上。 众人出来看执刑。 侍卫们不敢打下去,迟疑的功夫,上官澍合眸,喉结滚动,自嘲一笑。 上官澍,你可真没出息啊。 还没打呢,你就心疼了? 这个疯妇哪里值得你心疼? 心里这般想着, 上官澍还是上前跪在建熙帝面前。 “陛下,承乾公主身娇肉贵,恐不堪责罚,微臣愿意替公主领罚!” 话音一落,赵缨,太子,建熙帝微怔。 建熙帝和太子不经意交换了一下眼神。 赵瑶难以置信地站了出来,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居然为赵缨求情不够……此种情形下,皇帝下旨,他还被赵缨打了,如此顺理成章,他居然要替她受罚? 上官澍抬眸,和赵瑶对视。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有私情的人霎那间暗流涌动。 赵瑶脸色十分难看,眼里是不甘,愤恨,还有自以为是的……命令。 她不准他替赵缨受罚! 然而,上官澍毫无反应。 最终,她败下阵来,装作若无其事道:“既……既然……如此……”后面她说不下去了。 她既不想放过赵瑶,也不舍得惩罚上官澍。 上官澍敛下眸子,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赵缨从长凳上毫不犹豫地爬了起来。 紧接着,上官澍沉默地趴了上去。 上官澍一上去,侍卫们就敢打了啊…… 杖子很快落了下去。 就在快打完的时候,赵缨猛地跑过去,趁赵瑶不注意,抬脚朝她屁股踹了下去…… 然后,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鸡飞狗跳,赵缨又被罚了十杖…… 上官澍疼得额头爬满冷汗,冷汗擦过伤口滑下,血渍渗进了眼里,他忍着涩意,漆黑的眸盯着洋洋得意的赵缨,下颌绷了绷,沉声对侍卫们说,“还打我……” 侍卫们同情得看了眼上官澍,又看向建熙帝一眼,见建熙帝没反对,侍卫们又抡起杖子,只不过这次手上收了些力气。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怀安!” “来人,给我拦住承乾公主!” “缨儿,别闹了!” “呜呜……父皇救命!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给我杖责承乾二十大板!” 太子气喘吁吁地抱着赵缨,偷偷在她耳侧提醒道:“妹呀……你收敛点吧……我感觉父皇真的动气了……” 建熙帝是有些动气了。 主要是因为他觉得上官澍并非赵缨说的那般对她无情,上官澍谋反的证据还没拿到,这要是有误会…… 怀安和上官澍就白被承乾欺负了,欺负了也不要紧,趁机泄泄愤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欺负过头了,这样他也很难办…… 建熙帝担心还没找到证据呢,这俩人就被赵缨玩死了,那御史谏院不把他们父子三人参爆了? 于是一摆手,连忙将二人下了狱,“承乾屡次伤其亲妹,定是癔症了,去宗人府反省去吧,还有你!” 建熙帝指着上官澍,“挑起朕的女儿们争斗,此一罪,姑息纵容承乾伤人,此二罪,你也宗人府待着去吧!” 赵缨不甘怒吼,“儿臣无罪!儿臣冤枉!” 那叫一个生龙活虎,两眼冒光。 太子扶额,忍不住瞥了眼伤痕累累的上官澍和赵瑶…… 冤……冤枉……啊? …… 二人下狱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镇国公府,上官渚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反而带着药入了宫,想以看望姑母的名义,顺便将伤药交给怀安公主。 他想,怀安公主被承乾公主所伤,他大哥虽不能表示外露,但心里一定是心疼的,他作为弟弟理当为哥哥照应他真正的心上人。 殊不知此时,太子已经带着人朝着镇国公府过来了。 第85章 恭喜你绑定了炮灰攻略男主系统 长乐宫。 “宫门该下钥了,你回去吧,替本宫向哥哥带个好。” “好,姑母,侄儿记得了。” 上官渚从长乐宫出来,他是打着见姑母的名义入得宫,容贵妃是老国公的亲妹子,他见过容贵妃之后再偷偷溜到钟翠宫,这样谁都不能置喙什么。 半盏茶后,他从偏门进了钟翠宫,见到了受伤甚重的怀安公主,也顺便看了看他那命途多舛的侄子。 上官渚没打算久留,将药放下问候了几声就要离开,岂料被赵瑶叫住了。 赵瑶看向他,目光有些忐忑,“汀之,近来你可曾发现润郎与以往有何不同?” 上官渚深思了半晌,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同啊……” 赵瑶摇头,显然不信,她蹙着眉,说道:“我总觉得……润郎对姐姐……” “莫不是他和姐姐相处久了,有了感情?” “还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许是想起自己现在头发耳朵都没了,她眼睛瞬间红了,“还是我如今这般样貌,润郎嫌弃了?” 上官渚惊诧道:“公主何出此言?” 赵瑶抽抽涕涕,“今日姐姐于殿前犯下大错,润郎不仅不怪罪于她,反而还替她领罚……” 上官渚眸光一滞,紧接着淡淡笑起来,安慰道:“殿下莫忧,大事未成之前,必然要做些表面功夫,大哥的真心微臣最是清楚,大哥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殿下一人啊!” 听完上官渚的话,赵瑶不安的心绪稍稍定了一些。 惨青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赵瑶敛下眸底隐晦的光,笑了笑,对上官渚说道:“那我便放心了……我与他……我从来不想要他给我什么,只要他心里挂着我们娘仨,我就很知足了。” 上官渚猛然想起,不久前,他大哥为了赵缨,舍弃了赵子寅,若是怀安公主知道,定要伤心死了吧。 上官渚心中喟叹,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他紧接着告辞 ,“殿下,若无他事,微臣告退了。” “我送送你!” 赵瑶送上官渚到偏门所在的院子,然后站在台阶上,看着上官渚离去的背影。 夜色朦胧,月光如尘。 赵瑶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皎月,突然冷笑。 听自小看她长大的嬷嬷说,她满月之日,灵隐寺的大法师说她是皓月当空,贵不可及,她的母妃听了喜不自胜,父皇也是另眼相待,直到…… 孝敏皇后牵着一岁的赵缨进来。 大法师一眼瞧见赵缨就连连惊叹,赞她是旭日东升,光芒万丈……紧接着又把肚子里所有好词都堆砌在了她身上,她父皇笑得合不拢嘴,眼里便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 她自小便知道,她的姐姐是骄阳,她只是残月罢了。 这种认知随着年岁越大,越有体会。 赵缨比她美丽,比她聪慧,同样的知识赵缨看一遍就信手拈来,还能举一反三,可是她却不行。 父皇常将“缨儿为何不是男子”挂在嘴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父皇是多想将皇位托付于她啊,这是何等爱宠……她想都不敢想! 到后来,连她母妃都厌恶她比不上赵缨,得不到父皇的恩宠。 她母妃背地里诅咒着孝敏皇后,而她诅咒着赵缨。 这种恨与生俱来,日益增长,尤其在她多次想要除掉她无果后。 她推她入水,在岸边看她挣扎之时,却有一条大肥金鱼将她托了上来…… 她给她下耗子药,可是却突然来了只大鸟叼走了她手里的糕饼…… 她崩溃至极,难道真如那个法师所言,赵缨果真福运昌隆至此? 她不信! 果然,一切在她六岁那年有了转机。 赵缨七岁生辰,又是一次举宫欢腾的宴会! 她听到建熙帝偷偷跟赵缨许诺,等她及笄的时候,他就大赦天下为她庆生。 她在一旁嫉妒得快要落泪,她跑出了殿门,慌乱中撞到了一个男童。 男童看起来比她大上两三岁,清冷俊秀,样貌生得极好,看穿着打扮也定是哪家世家的公子。 男童被撞了却也不恼,反而将她扶起,拱起手规规矩矩得行了个礼,“参见怀安公主!” 他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 她暗暗瞧着他,忘了难过,反而问道:“你怎知我是怀安公主?” 男童闻言害羞得笑了笑,说了句,“我知道。” 那笑清澈干净,如山涧流水。 男童说完就进了殿门,她也被嬷嬷抱去换衣洗脸。 回来的路上,她隔着一层花木听到有人在哭。 声音很熟悉。 她偷偷跑过去看,结果发现,又是那个男童。 男童脸贴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衣袍,哭得冤死了。 “爹爹,承乾公主不喜欢孩儿的礼物吗?她为什么不戴在身上,那个钗子,她一定戴上好看。” 男子温声哄慰,“公主的礼物太多了,一定是没注意到你的,下次我们送些特别的……爹爹帮你去问问公主喜欢什么可好?” “好!” 男童闻言,破涕而笑。 之后,男子牵着男童离开。 而她,心脏差点儿骤停。 恨意如藤蔓滋长…… 她终于明白那个男童的意思,他不是认识她,他是认识赵缨,喜欢赵缨,宫里只有两个公主,除了他喜爱的赵缨,剩下的便是她了。 真真是可恶至极! 为什么都喜欢赵缨,不喜欢她? 她嫉妒得快要疯掉! 当晚,她噩梦连连,梦到那个男童长大风姿俊朗,和赵缨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突然,“叮”的一声。 【恭喜你绑定了炮灰攻略男主系统,你攻略男主的时长为三十年,系统可协助你攻略男主五次,若三十年后你还不能让男主对你的心动值达到一百,你将被系统湮灭!】 【男主:上官澍】 【身份:镇国公世子】 【 初始心动值:0】 【对女主心动值:100】 她不知道什么是系统,但她知道,这是她赢过赵缨的唯一机会。 于是下次宫宴的时候,她盛装出席,找了上官澍落单的机会,故意凑上去,从他后背拍了他一下,然后用她自以为很笨拙可爱的表情惊讶懊恼,“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跺跺脚,蹙眉,“我还以为是太子哥哥……” 紧接着转身逃跑。 她以为他会喜欢她的娇俏,回去的路上,她便叫出来了系统,系统却回答她,【抱歉宿主,男主觉得你的样子很蠢,太子穿黄袍,他穿红袍,颜色差那么远,还能认错,不是傻就是色盲……】 【男主现在对你的心动值-10】 原来还有负值! 第86章 把上官澍拉出来,本宫要审他 她当即崩溃,用了系统所说的协助权利,几乎立刻,系统报【男主心动值:80】 她得意得问了句,“对赵缨的呢?” 【男主对女主心动值:20】 也就是说,她还有20的攻略空间,很容易嘛! 系统似乎知道了她所想,提醒道:【这是将男主对女主的心动值强行移给你的,你要好好经营,不然男主的心动值会自己跑回去!】 跑回去?他休想! 接下来的几年,上官澍果然对她不同了,连看她的目光都无比温柔。 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她也过了几年快活的日子。 然而唯一让她不快的是,那20心动值,一动未动,不管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更可怕的是…… 赵缨从魏家二舅舅那里回来的那一晚,她带回来了一只蛐蛐,于是在宫里办了个蛐蛐大赛,结果她一输再输,钱都输光了,她急急跑到太子的宫殿里借银子。 彼时,她和上官澍都在。 她穿着小太监服,脸上还挂着泥花,横冲直撞地进来,捧起衣袍下摆,挨个要钱,“日行一善!日行一善!” 太子当然一脸无奈地掏了银子,她也扔了些,轮到上官澍时,外面魏复急着叫她,她干脆一把拽下上官澍的钱袋,连人都未看,丢给他一块玉,“这玉押给你,等我赢了钱赎回来!” “等着!我这就来了!” 说着,抱着银子撒丫子跑了。 她看到,上官澍望着赵缨的背影出神。 直到她反复叫他,他才缓过神来,紧接着他问太子,“此人是谁?” 太子当然不愿去坏赵缨的名声,只说这是光明殿的小太监。 上官澍许是信了,没再问。 可是她心中莫名不安。 她很少再唤出系统了,那一晚,她唤了出来。 【男主心动值:75】 【男主对女主心动值:25】 因为这五个点,她吓得半宿没睡。 还好,赵缨又被那个魏家舅舅带走了。 之后,就是她快到了及笄之礼,赵缨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这么说不准确,一直以来她见了生人就会装作一副高贵端庄的模样,她约莫着也是知道,平时那副浑样子,有辱国体! 她笑着说要送她一件特别的及笄礼物,然后又一脸娇羞地对她说,她看上了一个男子。 她以为是魏复,结果她却告诉她,是上官澍。 竟然是上官澍! 她凭什么喜欢她的上官澍? 她这才知道,上官澍在战场上救了她…… 她又唤出了系统,系统叹了口气。 【男主心动值:60】 【男主对女主心动值:40】 【宿主,你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男主就要移情别恋了……】 十几年来对赵缨凌驾于她之上的恐惧,让她终究忍不住对她再次下了手,结果……赵缨的气运又显灵了。 她给赵缨下的药,竟然被她自己吃了。 那么大的丑事……她简直要疯了。 她恨急了孝敏皇后,却还要像狗一样跪在她面前求她饶她一命…… 为什么!为什么! 上天对她竟如此不公! 为什么什么都是赵缨的,到头来,她最心爱的男人也要成为赵缨的! 和亲之前,她对上官澍再次使用了系统协助权利,她听着系统报着上官澍对她心动值80……她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如此深爱她的上官澍一定会救她回来,她还没有输! 赵缨就算暂时得到了上官澍又如何? 上官澍对她只有厌恶,只有恨! 六年后,上官澍果然带着大军救她了。 她想,赵缨一定气疯了吧! 呵呵……呵呵……真是痛快! 归途夜里,上官澍喝醉了,她贴身照顾着他,沉静的夜里,她凝着他俊美如斯的脸,死去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紧接着,她听到了对她来说如同噩梦般的梦呓,“缨儿……” “缨儿……” 他叫得如醉如泣,像是要把那两个字碾碎了…… 她哭着唤出了系统,系统不忍地告诉她。 【男主心动值……20】 剩下的,她不用再听了…… 他还是爱上了赵缨…… 那她算什么?这些年她受尽了苦楚,受尽了屈辱,她算什么?! 不行!不行! 她不允许! 她第三次使用了协助权利。 然后,她看着沉睡中的男人眉心紧蹙,一脸痛苦。 她漠然地听着系统播报【男主心动值……70?】 【抱歉宿主,我没有能力把男主对你的心动值升到80了……】 【奇怪……】 “无妨……” 她紧接着脱下衣服,躺到了上官澍身边。 她不止要他,她还要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好爹…… 她的孩子们不能是死去的匈奴的种,她不要她的孩子们也被赵缨踩在脚下。 之后,她又给上官澍用了一次协助权利,是在赵缨那个小儿子三岁的时候。 呵,她的子寅和那个小贱种生辰不过三月,可是待遇却天差地别。 上官澍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却在以为子寅是他的儿子的情况下,仍对他十分冷淡,即便子寅是高贵的灵童。 他真是疼爱那个小贱种啊……是因为又爱上了赵缨,所以才那般喜爱她的孩子? 她恍若又回到了幼时,看着父皇疼爱赵缨的场景。 她的子寅也妒恨地看着上官澍抱着那个小贱种举高高,小贱种咯咯地笑,刺耳极了。 她绝不会让子寅重蹈她的覆辙! 那个小贱种,就只配给她的子寅践踏羞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赵瑶思绪回笼,想要唤出系统,可终究胆怯了。 不会的,才过去三年…… 白日,她看到上官澍的样子,心惊肉跳,还以为…… 她只剩一次协助权利了,她要在最危急的时候用…… 她庆幸赵缨开始发疯了,发疯的她会将上官澍越推越远的。 呵…… 几乎心头这抹冷笑未尽,院外突然嘈杂了起来。 本来走到偏门口的上官渚又折返了回来。 紧接着,偏门被强行破开。 一群侍卫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周继! 赵瑶怒喝,“周继你大胆!” 周继看也没看赵瑶,反而看向上官渚,做了个手势,冷酷道,“上官大人,陛下有请!” 上官渚面色微白,像是预料到了什么。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微颤,“我……这就去!” 同时,赵瑶心头大震。 难道……他们的预谋被发现了? 周继走之前吩咐道:“陛下有旨,封锁整个钟翠宫,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 “是!” 与此同时,宗人府。 赵缨头冠衣着整齐华丽,对狱卒命令道:“把上官澍拉出来,本宫要……审他!” 第87章 杀人诛心 上官澍束发凌乱,官服已经被扒了下来,只剩一身白色里衣,后背上还渗着黑红的血渍。 狱卒将他架出牢房,绑在了十字木架上。 牢房昏暗,顶侧的窗口泄进几分雪霰般的月光,木架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刃上泛着冷光,隐在黑暗里,四角摆着烛灯。 对面,是一方桌椅,桌子上还摆着一副茶具,茶碗上方热气袅袅。 男人本垂着头,直到,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向来人,下一秒,瞳仁一滞。 “缨儿……” 本该同他一样被关押的赵缨,齐头整脸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刹那变幻,迷惑,思虑,警惕,顿悟……最后是化不开的晦暗。 或许,在他被关进来,却无人给他送药治伤的,无人问候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赵缨坐到了他的对面。 清润的眸盯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像是在较着劲,谁也不肯先开口。 最终,还是上官澍忍不住伤痛,咳嗽了一声。 赵缨闻声,挑眉,唇角微勾。 看起来心情不错。 上官澍低低哑哑地笑,笑完说道:“殿下好计谋!殿下今日此举……咳咳……意不在怀安公主,而是……微臣,对吗?” 上官澍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他的娘子,而是大楚的公主,要跟他撕破脸公事公办的公主。 索性不再唤赵缨的闺名。 “就不知殿下为何执意要将微臣送入宗人府……望殿下告知。” 男人的语气不温不火,一如往常,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落魄和恐惧。 “告诉你也无妨!” 赵缨起身,缓缓走向上官澍, “还记得上次你问本宫,粤儿跟本宫说了什么……” 上官澍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赵缨沉静的眼里是浓稠化不开的恨和……怨。 “本宫骗了你!” “粤儿跟本宫说了很多。” “她说,你一直心系着赵瑶,对本宫全是虚情假意,还说……呵呵”赵缨似乎觉得好笑,低笑了两声,“她说你处心积虑意图谋朝篡位!” 赵缨话音一落,只见上官澍瞳孔颤了一下,摒着气,喉结不自在地滚动。 赵缨背着手在上官澍身前打转,“她还说,我赵家满门都死在你手里,你会封赵瑶为后,封赵子寅为太子,封赵子嬅为公主……呵呵……” 赵缨朝上官澍探过头,潮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上官澍,“上官澍?你到底为什么要封赵子寅啊?” “因为他是你儿子对不对?” 上官澍肉眼可见地慌了,他睁大眼睛,看着赵缨,颤声道:“缨儿,你听我解释……” 赵缨哪还愿意听他说哪怕半个字。 她沉声控诉,字字泣血,“所以!我的祁佑是被你在外生的野种残害至此?” “我竟还像个傻子一般,体谅你,容忍赵瑶,还替她照顾她的女儿?!” 她揪着他的衣领,痛吼,“上官澍!你怎么对得起我!!” “缨儿……”他心疼地看着她。 赵缨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男人脸上很快就出了印子。 她恨道:“你真该死!” “你若打着解气,便打吧!” 赵缨粗喘着坐了回去,抿了口茶压了压脾气。 “自从知道了你们的真面目,我整日整夜在想,你跟赵瑶私下该有多得意,将我,将我哥哥,将我父皇,将我们赵家全族都耍得团团转,以为你是我哥哥的左膀右臂,赵瑶是那不食烟火的真圣女!” “每思及,就像服了穿肠毒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缨儿,你错怪我了,我并无不臣之心,你怎可就听粤儿的片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 “你还想狡辩?” 上官澍凝眸,纵容地看着她。 看得赵缨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下来了,“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敢送你进来?” 她冷笑,语气悠然,“你书房藏着一间密室对吗?” 话音一落,赵缨就见上官澍的神色冷肃了起来。 “你进去了?” 赵缨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说道,“你的密室里还藏了一件……” 赵缨欲言又止。 她想,上官澍明白。 “我哥哥已经带人去镇国公府搜脏去了,很快,谋反的罪名就能做实了。我知道你手里握着虎符,握着边域的百万大军,可是恐怕你等不到他们来救你了。” 上官澍语气沉沉,目光如晦,“缨儿,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赵缨又走到他身前,尖利的护甲勾起男人的下颌,眉梢透着一股妖冶。 “这就算绝?” “上官澍,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深宫内苑里长大的,手段远比你想得到的要多,要狠!” “不过我近来发现了一个新的折磨人的方式……” “这还仰赖我们的宝贝女儿粤儿,她说……你登基后将我囚禁,后半生生不如死!” “今日咱们身份对调,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将你的武功全废掉,关起来,锁起来,让你求着我才能有温饱,有衣服穿……” 赵缨说完,挑衅地看向上官澍,等着他失态对她破口大骂,岂料这人情绪真是稳定,如此羞辱都不动如山。 反而……他眼睛怎么越来越亮了? 她怎么感觉他在兴奋? 赵缨烦躁地转过身,“你不是爱赵瑶吗?” “我要你亲眼看着她被处以极刑,不仅是她,还有你们的两个孩子,你的弟弟们,参与谋反的所有人。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们因你可笑的爱情九族夷尽,永世不得翻身,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愧疚里!” “哈哈哈哈……”上官澍胸膛震颤,笑不可支。 “果真是杀人诛心!” “赵缨……原来是你这样的赵缨……” “过去的三十余年你装得很辛苦吧?” “你那个哥哥要是有你骨子里的三分狠劲何至于被蒙蔽至此?” 赵缨眯眸,“你承认了?” 上官澍邪肆的笑,盯着她眼底满是兴味与疯狂。 “不过你今日这番话出来,一定要确保抓到我谋反的证据,不然……” 他仰头阖目,嘴边呢喃着,“囚禁啊……囚禁……真是个好词!” 赵缨后脊没来由窜上一股寒意。 即便知道他这是穷途末路,故意吓唬她。 她淡声道:“你等着……” 第88章 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门外,一个狱卒走进来,对赵缨禀告道:“殿下,长乐宫来人,说贵妃娘娘得知世子在宗人府,还受了伤,特地派人送些伤药。” 送药? 现在整个皇宫恐怕都被封了起来,还下了钥,这来人……怕不是通风报信的吧? 赵缨朝狱卒摆了摆手,“让人进来!” “是!”狱卒出去传话,赵缨命人将上官澍抬回牢房,然后自己假意离开,隐在暗处。 半晌,一个身着宫服的小婢子被狱卒带了进来。 一开口,不是赵瑶是谁? “劳烦大哥了。” 赵瑶给了狱卒一些银子,“可否单独让我和上官大人待一会儿?” 狱卒掂了掂银子,“就一会儿啊!” 狱卒走后,赵瑶看向牢房中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唤道:“润郎……” 上官澍背靠着墙坐着,闻声抬起头来,眉头紧蹙,“你怎么来了?” “润郎……你怎么伤成这样?赵缨太过分了,怎么说你们都是夫妻,她竟狠得下心?” 赵瑶上前想要查看上官澍的伤势,被上官澍抬臂挡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瑶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后,郑重道:“润郎,出事了!” “汀之刚刚来钟翠宫给我送药,走的时候却被我父皇带走了,现在困在养心殿后殿里,他托了一个婢子传信于我,说若是我有机会出宫,就来告诉你,皇帝可能有所察觉了。” 她说着,心跳如鼓。 一旦谋反大罪被坐实,那他们面临的只有一个死! 上官澍静默不语,他已经知道了。 赵瑶如热锅上的蚂蚁,“润郎,不能再犹豫了,你告诉我虎符在哪,我派人将虎符送到边域!” “既然父皇对我无情,那就别怪我们先下手为强!” 上官澍垂着头,闻言眸光一动。 同样是建熙帝的女儿,一个为了他连父亲都不顾了,一个要为了建熙帝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哼…… 他摇了摇头,“太晚了……” 赵瑶神色微顿,“你什么意思?” “我入狱的功夫,太子已经带人去镇国公府了,想必此时什么都让他搜出来了。” “鞭长莫及不说,若是再把罪名坐实……” 赵瑶听着上官澍的语气顿觉不好,她脱力般后退了几步,不愿相信。 她难道就这么完了? 他们明明做得那么隐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父皇看了出来? 赵瑶猛地上前抓住上官澍的手,哀求道:“润郎,你再想想办法,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啊,就算不为了咱们两个,还有子寅子嬅二人啊……” “你忍心看他们小小年纪就身首异处?” “我不是赵缨,父皇不会偏袒我的!” 更何况,她不服啊! 凭什么赵缨可以全身而退,她却要因谋逆而死? 这不该是她的命运,她该是登封为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许是赵瑶的神情太过哀戚,上官澍不忍了。 他低声道:“有倒是有,只不过需要冒一些险……” “没关系,为了子寅子嬅我……不,为了你,我死都不怕!” 上官澍点点头,“太子估摸着已经把东西拉到养心殿了,一个箱子……你把里面的东西换了……” 赵瑶不解,“里面是什么东西?” 上官澍讳莫如深的目光,“你看见就知道了。” “好好好!” 赵瑶二话没说就离开了。 赵缨从暗处走出来,“没想到吧,我还没走?” 上官澍暗黑的眸如墨般深沉,“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赵缨沉默了半晌,回道:“是你逼我的……” 上官澍眼底划过一抹受伤的情绪,他敛下眉眼,自嘲一笑,“我原以为你是生我的气,如今看来,你是不爱我了……” “缨儿,你怎么能……怎么能变心了呢……” 赵缨没空理会他的悲伤,抬脚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吩咐带来的侍卫,“去找刚刚那个小婢子,找到打昏送到养心殿!” “是!” …… 镇国公府。 “太子殿下这是作甚?”老国公还穿着睡衣,搀着老黄走过来。 “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逆党。” 太子说完,老国公立即精神了,连忙否认,“殿下是不是误会了,国公府怎么会有逆党?” 现下老国公的身份不明,太子也不好跟他多说什么。 只说,“问问你的儿子们吧!” 说完,太子让侍卫凿开书房的墙壁。 果然有一个密室在里面! 承乾说的是真的! 太子失望地合上眼。 “将里面的东西封好带走!” 老国公也被这突然出来的密室吓了一跳,他隐约觉出了不好,脸色渐渐白了起来。 老国公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一下子就嗅出了诡异,他问老黄,“润之呢?” 老黄:“世子还没回来!” 老国公闻言,差点儿没站稳。 侍卫们很快搬完了,太子看着码列整齐的十多个大箱子,心道其中一个便是承乾口中所说的,装着龙袍的那个。 他面色异常沉重,看着老国公目露不忍。 他到底和上官澍自小一起长大,老国公于他是臣也是叔父。 竟没想到润之竟如此糊涂,为了一个女人将九族都拖下水! 这件事之后,即便他那几个外甥无事,他们也是反贼的儿女,论嫁做官都是一笔黑料! 太子沉吟片刻,还是上前对老国公说道:“国公大人,孤……是信你的,你与父皇的情谊青史可留名,孤信你没有参与谋逆。孤相信父皇也是如此这般想。” 所以,旨意里,并没有让他将老国公一起带走。 此等情形下老国公听到这番话,几乎快要落泪。 “殿下……” 太子凑到老国公面前,低声道:“孤不是为你那狼心狗肺的儿子,是为了我妹子,我妹子举荐逆党虽有功,然也会落得个狠辣无情的名声,且逆党余孽也会盯上她,防不胜防。” “这几个箱子孤先不开,孤会去宗人府再劝润之认罪……孤记着国公大人曾有我父皇赐下的一块免死金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咱们悄悄把事了了,待父皇酌定罪行判上官澍三人一个流放,你也可保全你镇国公府上下不受其累。” “臣……多谢殿下!” 老国公下跪,含泪应允。 第89章 来人,上刑 宗人府。 “你们都退下!” 太子走进牢房。 上官澍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冷哼一声,见上官澍有气,未叫他起身。 这件事上官澍不仅背叛了赵缨,也背叛了和他多年的友谊。 他甚至觉得上官澍对他妹子没有感情,对他难道没有吗?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他还为他挡过一箭呢! 结果,就为了赵瑶一个女子,竟想谋反?! 太子冷笑,“你可知孤过来是为了什么?” 上官澍摇头,“臣不知。” “哼!”太子气得将手里的串珠狠狠砸到他的脸上。 “好一个不知!” “等你知道了,我们赵家的天下是不是就要姓上官了?上官澍,你好大的胆子!” 上官澍抬头看向太子,一字一顿,目光虔诚,“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你……你非要孤把话都挑明是吧?” “好,孤成全你!” “孤已经在你书房的密室里找到了你谋逆的证据,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 上官澍一脸懵懂,“什么谋逆,什么证据?” “殿下莫不是为了二位公主与臣的私情而来,臣可以解释,然谋逆大罪,事关九族,臣万万不敢!” 太子见状,耐性耗尽了。 沉声道,“原本孤以为你是一时被蒙蔽,还想给你一次机会,如今看来……” “孤不跟你废话,你父亲已经带着免死金牌去求我父皇饶你一命了,只要你将罪认了,还能免你一死!” 太子的话音一落,周遭安静了半晌。 然后,上官澍淡声道:“臣……并未有丝毫不臣之心,臣不认罪!” 太子合眸,“来人,上刑!” 太子的命令一下,一群刑官涌进来,将上官澍拖出去,又绑回了架子上。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鞭子,上官澍惊道:“殿下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太子不忍却又强迫自己狠下心。 “润之,孤也是为了你好,受些伤总比满门抄斩要好!” 太子说完,鞭子同时落到上官澍的身上…… 半盏茶后,太子蹙着眉,问,“你还不认罪吗?” 上官澍一身的鞭伤,衣服七零八落,身上鲜血淋漓,连俊美的脸上都挂上了一道长长的鞭痕。 他咳了几声,咳出了一口血,又被他吞咽了回去。 “臣……咳咳……不认!” 太子见状,彻底死了心,撤下了人,说道,“当年,孤亲眼看着你和怀安青梅竹马,原以为是天作之合,谁知竟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缨儿哪里又比怀安差了?她为你生下五个孩子,你就算心不在她身上,也不该算计于她,润之,你太狠了!” 上官澍从肺腔里呛出几声沉哑的笑,带着血腥的气息。 “殿下,臣从未算计过公主,也未曾想过谋逆!” 太子摆摆手,“罢了,既是如此……” 太子不愿意多说了,让人将上官澍送回牢房,然后离开。 翌日清晨。 建熙帝罢了朝。 养心殿内,老国公,太子,上官渚,季淑妃,容贵妃,被打昏的赵瑶,赵缨以及建熙帝都在。 老国公和容贵妃哭着向建熙帝求情。 上官渚心如死灰地跪着,一言不发。 季淑妃抱着被打昏的赵瑶,想尽办法将自己和赵瑶撇干净。 太子和赵缨站在一侧,建熙帝下首,是特意密封起来的那几个大箱子。 建熙帝显然也是想留个情面的,上官家毕竟于国有功,上官澍也是战功赫赫,若没有此事,春闱过后,他是想封上官澍为太师的。 最年轻的三公啊,这孩子真是糊涂啊! 建熙帝难免看向不省人事的赵瑶,眼底显出几分杀气。 赵瑶许是感觉到了,悠悠转醒。 “怀安,你醒了?” 赵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何事何地,看见淑妃,就揪着她的袖子,“母妃,箱子!” 她还要再说,被季淑妃一把捂住了嘴,季淑妃朝她使了使眼色。 赵瑶此时才看到满屋子的人,她瞪大了眼睛,吓得脸上血色尽失,说不出话了。 完了……完了…… 这下都完了。 赵缨面无表情道:“父皇,儿臣亲眼看见怀安去了宗人府报信,逆贼上官澍让她将箱子里的东西换了,幸而儿臣抓捕及时。” 赵瑶连连否认,“父皇……不是这样的父皇……” “父皇,我没有!” 即便证据确凿,赵瑶还想甩锅给赵缨,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赵缨,质问,“缨姐你为何污蔑我?” 赵缨懒得理她。 建熙帝冷笑。 “怀安,你是朕的亲女儿,朕却不想养出了个乱臣贼子!想你要去龛山也是别有所图吧,真是好大的心机!” 建熙帝朝赵瑶扔了个折子,怒道,“子寅子嬅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一提到两个孩子,赵瑶的面色更加难看,她慌乱道:“父皇,一切不关子嬅子寅的事,您要治罪就找儿臣吧!” “但是儿臣冤枉啊!父皇明察!” 建熙帝疲惫地坐到了龙椅上。 他一夜未睡。 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看着长大,托付了期望的臣子……他将他视作肱骨,是他送给太子的一把利刃啊。 可是这把利刃却戳向了他们自己…… 他竟看错了人?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上官澍有不臣之心。 若不是告状的是承乾,他甚至都觉得这是个玩笑! 装得真好啊! 建熙帝突然开口,“将上官澍带上来!” “是!” 周继去带上官澍,建熙帝则将众人赶出了养心殿。 朝阳斜出,云高雾散。 众人跪在养心殿前,中间留了个过道。 上官澍被架着过来的时候,从赵缨身旁经过。 赵缨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他满身的血…… 谁对他用刑了? 赵缨低下头,咬紧后牙,心上传来一阵涩意。 她真是恨啊…… 恨他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为了赵瑶谋反! 她不该为他可惜的,她该觉得大快人心才对。 赵缨的目光逐渐空冷起来。 她是赵缨,大楚地位最尊崇的女人。 她不必为了一个心有旁骛的男人而悲伤落寞。 顺她者昌,逆她者…… 怪只能怪他自己! 第90章 父皇,开箱吧 养心殿内。 “将人放下,门关上!” 周继一松手,上官澍就跌到了地上,他闷哼一声,然后忍着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落魄狼狈至极。 哪还有以往威风八面的样子。 周继别开了眼,似是也为他不值。 一个女人…… 就为了一个女人…… 建熙帝像是没看到上官澍受了刑一样,直到上官澍跪正问安,才听到建熙帝轻薄的一声寒笑。 帝皇的威压无声无形,却在整个空荡的内殿里无处不在。 “润之,知道朕将你单独叫来所为何事?” “微臣……不知。” “朕要赐你一个恩典。” 上官澍闻言,抬头看向建熙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虽说帝王的心思深不可测,但建熙帝也太不按道理出牌了。 上官澍敛下眉眼,恭敬道:“微臣未建尺功,不敢妄受恩典!” 建熙帝没理他,直说道,“朕……要将怀安赐予你为妻!” 上官澍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未经思考便脱口拒绝,“万万不可啊陛下,臣已有妻子,承乾公主尚在,臣岂能二娶?!” 上官澍自下狱开始,到了养心殿,都未曾半分慌乱,此时此刻,眼底是他都未料及的恐慌。 若是让他娶了怀安,岂不是强逼着他和赵缨和离? 他不离!死都不离! 建熙帝抬手制止住了他,“那很好办,你与承乾和离便是!” 上官澍身下的拳紧紧攥起,绷着脸。 建熙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负手,“你父亲一早拿了免死金牌,求朕饶你一命,朕不肯,你父亲便怨朕当初拆散了你和怀安,万果查其因,似乎你今日此举,罪魁祸首是朕……” 建熙帝说完,暗暗观察着上官澍的反应。 上官世藩哪里会说这番话,得知上官澍因为赵瑶要造反后,上官世藩气得差点把免死金牌砸了。 他再三向他保证,他死也不会让赵瑶进他镇国公府的门。 他听着上官世藩憎恶的语气,似乎当年之事有什么内情…… 上官澍摇着头,“是臣父糊涂了,怎么能怪到陛下身上……” “怪也无妨,朕与你父莫逆之交,没有什么话不可说,今日他怨朕……呵,朕也仔细琢磨了一番,有些道理。” “既是你与承乾毫无感情,朕……就赐你一个恩典,圆了你和怀安的情分!” 上官澍长吸一口气,只觉这空旷的大殿,寒气逼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或许没有想得那般深爱怀安。 至少,此时此刻,他恨极了建熙帝逼他另娶。 明明娶得是他深爱的怀安啊…… 他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不需要再去做那不忠不义之辈,也不需要冒着夷九族的风险…… 可是他的心怎么疼得如此厉害? 哪怕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他身上,都不如此时此刻半分疼。 心脏像被活活抽离一般…… 他知道建熙帝说到做到。 赵缨…… 赵缨要离开他了? 不,赵缨是他的! 这一生一世只能是他的! 上官澍朝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闷声道:“陛下若真想逼着臣与承乾公主和离,臣……愿撞柱而死!” 建熙帝冷笑连连,像是动怒了,他沉声道:“上官澍,你别不知好歹!” “若不是你父相求,你以为朕会饶过你?!”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与承乾和离,娶怀安入门,朕会撤了你的职,将你和怀安送出京城,保你二人一命,你们二人自可如愿相守一生,镇国公府亦可保住。” “若你执意不肯……”建熙帝眯眸,语气里带了杀意,“那朕便要将整个镇国公府抄家问斩,一个不留!” 上官澍难以置信地看着建熙帝,颤声道,“陛下何故拆人姻缘?” “臣与怀安公主虽有前缘,但缘分已尽,臣……深爱承乾公主,若陛下一定要治臣的罪,那就请砍下臣的头颅!” “由不得你!” 建熙帝紧接着叫来周继,让他将和离书拿到上官澍面前,逼他签下。 上官澍执意不签,建熙帝干脆命侍卫抓着上官澍的手画押。 上官澍一身的伤,哪还是毫发无伤的侍卫的对手? 他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如同猛兽濒死前嘶哑的吼叫…… 侍卫抓着他的手,按向和离书。 许是殿里闹得太厉害,赵缨和太子忍不住上前偷看。 老国公和容贵妃担心上官澍,也未经传召起身走来。 其余人见状也都起来了。 殿门被猛然推开。 赵缨失神地看向殿中被抓着手疯狂挣扎的男子。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上官澍回头看去,满眼猩红。 他唇瓣翕动,像是在说什么。 其他人没有看懂。 赵缨却看懂了。 “赵缨,你……休想离开我……” 言罢,上官澍猛地探头,朝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将拇指一口咬断! 不知是谁的惊叫声…… 侍卫们吓得连忙松开了手。 建熙帝眉头深拧,似乎也没料到上官澍竟如此……决绝。 他这一番无非是试探上官澍,若他同意了,或是哪怕有一丝犹豫,都证明承乾说的是对的,他与怀安却有私情。 如此情形下,他必留不得他! 可如今…… 建熙帝的眉紧紧蹙起。 血淋淋的指骨混着血沫被上官澍吐出。 他眼底噙着笑看向建熙帝,似在得意,他想出了个多妙的法子抗旨…… 太子摇头轻喃,“他疯了……” 赵瑶泪流满面,身子靠着门框跌落下来。 她早在殿外,便听见里面上官澍撕声拒绝,“臣不和离!” 目睹,更是明白了一切。 他全是为了赵缨…… 赵缨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眼。 她才不心疼呢…… 可是眼底已经蓄满了泪。 她睁大了眼睛,强行逼回眼泪,她想着她可怜的儿女们,想着一直疼爱她的父兄。 心好受了些。 他活该的…… 赵缨咽下喉间的涩意,无视上官澍凝向她眼底缠绵的情谊,走到殿前,“父皇,开箱吧!” 建熙帝点了点头,对上官澍说道,“既是你不愿,那朕也不逼你,倒是枉费了你父的心思。” 老国公老泪纵横。 看着上官澍如今的模样,他心疼却不敢再求情了。 容贵妃亦然。 这是何等大罪啊…… 上官澍沉默不语。 侍卫们上前,将箱子一个个打开。 然后挨个翻找。 众人的心也随着侍卫们的动作紧紧被提起。 直到一个侍卫朝箱子里摸了摸,然后说了句,“找到了!” 赵瑶脸一白,直接吓昏了过去。 侍卫紧接着将衣物抻出。 下一秒,众人目光一滞。 赵缨难以置信道:“怎么……” 上官澍低着头,闻声,嘴角轻轻抬起,笑意细碎绵长。 第91章 那么晚了,你在钟翠宫做什么 建熙帝都怔住了,看向赵缨。 太子也看向赵缨。 ?? 怎么肥事? 龙袍呢? 怎么是个肚兜? 侍卫见是个肚兜,脸一红,差点儿给扔出去。 赵缨失控地朝上官澍看去。 结果收到上官澍带着调笑和促狭的目光。 仅一瞬,他便低下了头,装委屈。 赵缨顿时反应过来。 她,被耍了…… 紧接着一股无名火从心口直冲脑海,她面容紧绷,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她顿时体会了那夜粤儿撕咬上官澍的情形,太气人了,她也好想咬人!!! 啊啊啊啊!! 这种情绪,直到太子在她耳边轻声埋怨,“缨儿,你怎么龙袍和肚兜都分不清了!” 赵缨彻底崩不住了。 她正要豁出去找上官澍同归于尽,建熙帝拍了桌子,怒喝,“承乾,你可知罪!” 赵缨咬牙切齿地跪下了。 “儿臣……” 上官澍突然猛地咳嗽,恨不得将肺都咳出来,他朝着建熙帝深深一拜,哀戚道:“陛下,臣自知幼时与怀安公主有些交情,委屈了承乾公主,可臣自从成婚后,再未与其有过瓜葛,更何谈为其谋逆一说?” 他深深地凝向赵缨,欲说还休。 “许是臣上了年岁,殿下对臣厌倦了,想尽方法想与臣和离……咳咳!” “可是殿下也要想想几个孩子啊,最大的诚敬才到舞勺之年,最小的粤儿还不满三岁……” 一番话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尤其再配上地上那节还未干涸的指骨,简直说服力不要太强。 须臾的功夫,上官澍就从造反逆贼变成了被诬陷的可怜弃夫。 赵缨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既不想辩驳,也无法辩驳。 龙袍没翻出来,她再说什么都是越抹越黑。 太不要脸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恍然明白,为何在地牢里他明知她可能没走,还要明目张胆地告诉赵瑶,去把东西换了。 他早就笃定里面没有龙袍! 他说那番话,是想让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箱子上! 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逆贼啊…… 太子摇头,不忿地看着赵缨,仿佛她是始乱终弃的渣男一般。 他就知道,润之怎么可能谋反! 缨儿也太过分了! 竟想始乱终弃! 多亏他们心存宽忍,想留上官澍一命,没把事情闹大,百官还不知道。 若是闹大开来,今日这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虽是有些怨赵缨,毕竟也是他的亲妹子,太子还是跪下为她求情,“父皇,缨儿定是看错了,才闹出了这番乌龙,她一定不是有心的。” 建熙帝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老国公还不知道建熙帝的意思? 这是想让他们给承乾公主求情,让他们给他台阶下呢! 大惊大喜之下,老国公腿都软了。 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估计是他这儿子跟怀安又不清不楚了,承乾公主并不是个无事生非的性子,一定是实在受不了了才闹下这一出。 虽说闹得有些大,但谁让人家是公主呢,跟皇家讲得清道理吗? 更何况上官澍和赵瑶的事情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想到上官澍又跟赵瑶有牵连,老国公心中一堵,他禀道:“陛下,承乾公主也是为了社稷着想,其情可悯,况此事并未造成大的损失,也未传扬出去,说来不过是……家事!” “既是家事,何必大动干戈?” 建熙帝装模作样地说,“此言非也。润之毕竟因此此事伤了,还是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说完,众人看向上官澍。 上官澍平日“倒拔垂杨柳”,此时病弱西子三分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可怜。 他白着一张脸,看了眼赵缨,又看向建熙帝,说道:“若陛下准臣与承乾公主一世不和离,那臣定感念陛下大恩,死而无憾!” 建熙帝听完,不免嫌弃地皱了眉。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天天害怕被娘子休了,丢不丢人! 不过建熙帝也挺满意这个说法,给足了他台阶下不说,也证明了他心里却有承乾。 说到底,那一节指骨,属实震撼到他了。 建熙帝立马答应,“朕准你所求!” 赵缨:…… 建熙帝又对赵缨说道:“既然润之求情,那朕便不治你的罪,你们夫妻二人生了龃龉在家处理便好,何必闹上朝堂?” “当朕是那街头辩家务事的村妇不成?” 赵缨突然凝起一汪泪来。 她哽咽道:“是淑妃娘娘告诉儿臣,当日龛山大火,是润郎带着人去救的火,儿臣这才……又适逢密室昏暗,儿臣许是看错了。” 既是失败,她绝不会将粤儿供出去,她的粤儿,她的小粤儿,她好想回去抱抱她的小粤儿……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即便今日不能咬死上官澍,她也要他们好受! 上官澍闻言身躯一僵。 怪不得……好像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对他冷了起来。 又是粤儿告诉她的? 这个小丫头,将他和她娘亲弄分了于她有何好处? 建熙帝微怔,“哦?确有此事?” 他看向淑妃。 淑妃刚见箱子里是个肚兜,急忙想将赵瑶弄醒看热闹,都忘了借机咬一咬赵缨,此时,更是晚了。 见建熙帝朝她看过来,她一慌之下,哆嗦道:“臣妾……臣妾……” “陛下,是微臣之过!” 一直装死的上官渚此时站了出来,显然是想将这罪名扛了。 建熙帝不解,“和你有何关系?” “龛山失火当日,臣恰好在附近,于是带着人上山救火,然火势猛烈,臣所带家丁不足,于是让家丁回府传信,于是哥哥带着三弟去了龛山。” 建熙帝看向上官澍,“可如汀之所说?” 上官澍迟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 赵缨也不反驳,“既是如此,那便是本宫又错信了人言,真是……诶?”赵缨一脸懵懂地看向上官渚,“二叔,本宫听说昨晚周继周大人是在钟翠宫请你过来的,那么晚了,你怎么在钟翠宫?” 第92章 你给我擦药,我就告诉你 上官渚被问愣了。 他现编了个理由,“臣……去看望姑母,姑母得知怀安公主受了伤,于是让臣顺便去送个药。” “既是容贵妃体贴妹妹,却不让贴身小太监去送,偏在晚上,让你一个外男去送……” 上官渚这才反应过来,赵缨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先是救了一个寡居的公主,又去给她送药…… 这两人之间就扯不清关系了。 他跟他大哥心底的白月光不清不楚,闹到了台前,岂不荒唐? 还未等上官渚回答,赵缨一声惊呼。 “啊!” 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捂嘴。 紧接着八卦又暧昧的眼神在上官渚和赵瑶身上转动,“是儿臣多嘴了……没事没事,二叔已有家室,怀安妹妹也是遁入空门,他们二人怎么会有不正当的关系呢?” 她看向淑妃,“淑妃娘娘定是在场吧?” 淑妃立即点了点头,“臣妾在场!” 赵缨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个台阶她先给了淑妃,无论淑妃在说什么,大家都会觉得她在包庇。 果然,众人的目光开始复杂起来。 上官渚百口莫辩,连忙禀明建熙帝,“陛下,臣真的只是送药啊!” 容贵妃见状,只好站出来替上官渚遮掩,“启禀陛下,臣妾却是……托付汀之送药来着。” 赵缨状似无意的问,“贵妃娘娘送的何药啊?” 容贵妃笑了笑,几乎抓耳挠腮的想,半晌才磕巴道:“无非是一些止血化脓的药。” “莪术膏?” 容贵妃:“对!” 赵缨:“莪术膏不是活血的吗?” 容贵妃:…… 上官渚:!! 淑妃:?? 老国公眉头皱得老高,一想到跟赵瑶有猫腻的不是上官澍,而是上官渚,心情愈发郁闷烦躁。 这怀安公主怎么就照着他们镇国公府的男子薅?换个人家不成? 太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脸八卦。 建熙帝毕竟是赵瑶的亲父,女儿又是个尼姑,这种坏名节的事情他听着脸上也无光,于是抬手让人都快快退下。 自己去内殿躲清静去了。 众人从养心殿出来。 一个嬷嬷背着赵瑶。 赵缨高声对上官渚说道,“二叔!你要是再想去给怀安送药,直接交于本宫,本宫替你去送,莫要再半夜溜进钟翠宫了!” 上官渚:…… 周围的侍卫们闻声一个个抻长了脖子。 原本建熙帝罢了朝,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时,都明白了过来。 “我的天,上官大人半夜溜进钟翠宫找怀安公主?怨不得陛下气得罢了朝!” “啧啧,还连累了上官将军,你看看被打的……”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几人还没回到镇国公府,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 只是……越传越离谱! “什么?镇国公家二爷和怀安公主在钟翠宫私通被抓啦?” “什么?两个灵童也是上官大人的孩子?” “什么?男童是上官大人的,女童是匈奴王的?” “什么?上官大人最爱小寡妇?前些日子闹得采寡妇大盗就是他?” “真是人面兽心啊……” …… 马车内。 上官澍趴在软榻上,见赵缨上了马车,他低低一笑。 赵缨未理会他的笑,坐到了马车边,问道:“你什么时候换的?” 上官澍松懒的眼皮轻轻抬起,欲盖弥彰,“什么?” 赵缨蹙眉,“你可真会装啊……” 上官澍回应她的又是一声笑。 “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公主,你好像这辈子摆脱不了我了呢……” 赵缨见他伤重至此,还要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她甚为不解,“上官澍,我真的不懂你。” “你为什么死都不肯放过我?” 然而赵缨没有得到答案。 上官澍许是痛昏过去了,合上眼一动不动。 她也干脆合上眼,小憩。 没有注意到,男人合上的眼睫附近湿润异常。 上官澍忽然想起,从前他哪怕伤了一点,赵缨都会心疼地盈泪,然后悉心地为他擦药治伤。 闺阁千金哪懂医理,他那嫡亲姑姑便不会,所以被她问住了。 她会,是因为他常受外伤。 可是刚刚,他一直再观察着她的神色,找着哪怕她脸上出现的一丝心疼。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哪怕他断了指,此后成了残疾…… 今日,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断指那刻他的绝望是真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差一点就玩脱了。 粤儿的心声,他自从知道赵缨能听见那时起,便怀疑着,他不可能对粤儿做什么,他也舍不得。 粤儿是他和赵缨最小的女儿,他自小便将其捧在手心,只是捧错了人。 他不知道赵缨对他说的是真是假,直到……赵缨允他宿在乾园,替他脱下外袍。 翌日上朝之前,他便让心腹找了件戏袍,塞进了密室的箱子里,他赌,赵缨就是冲着他的密室来的,那他正好将计就计。 走之前,他叮嘱了一个暗卫,守在书房外,若是赵缨过来,等她走之后,将袍子换了。 如此,赵缨再想说他谋反,太子和建熙帝也不会信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只是出了些意外。 建熙帝竟逼他和离……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和离书是真的啊。 等谜底揭开,谁来将赵缨还给他? 赵缨……赵缨…… 身体的痛哪比得上心上的疼呢? 赵缨她为何要如此待他? 是不是只要他不顺着她的意,她便不再要他了? 真是狠心啊…… 上官澍只觉浑身燥痛,心口酸涩难忍。 他好想将她弄醒,让她看看他,他不信她看到他如今这幅模样不会动容,他几乎想求她像过去一样……疼他。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他可怕可悲的想法吓到了。 他怎么能如此卑微? 赵缨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怀安才是他爱的女子。 他何必向一个棋子乞怜?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 横竖她不是他的对手,他偏要篡逆,她又耐他何? 上官澍猛然睁开眼睛,眼眶浸红,死死地盯着赵缨。 他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像极了一只凶残警惕渴望被关爱的伤兽。 赵缨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这车厢里只有她和上官澍,不是他是谁? 她不想理他! 直到…… “你回去给我擦药,我就告诉你。” 赵缨睁开眼。 上官澍本枕在软榻上,见她看过来,他猛地扭头,将后脑勺对着她。 第93章 那他以后怎么点赞 “刚坑了我一把,还想让我照顾你?” “上官澍,你伤的是手还是脑子?” 赵缨言笑晏晏,眼底却溢满了讽刺。 上官澍闻言没有回头,宽阔的肩膀却微不可察地低了下去。 马车很快到了镇国公府。 昨夜太子来得急去的也急,所以府内大半的人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孩子们。 于介于昔搀着受伤的上官澍回了房。 赵缨也一夜未眠,回乾园补了会儿觉。 到下午的时候,她醒了过来,想见上官清粤,于是就让后珠去将小家伙带过来。 结果后珠回来的时候告诉她,小小姐被世子带走了。 赵缨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不是她多疑多思,而是刚刚出了那档子事,若是上官澍发了狠要对小粤儿不利…… 赵缨二话没说,朝着上官澍的奚园去了。 奚园。 上官清粤看着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爹爹,好奇极了。 【爹爹昨晚跟大老虎打架了吗?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哇……爹爹居然赢了,是不是他把老虎咬死了?】 上官澍格外怀疑,是不是最近赵缨在看《水浒传》,然后给粤儿讲来着? 上官清粤突然抬起小手,握住上官澍缺了一节,被包裹上的拇指,小脸皱巴巴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爹爹的手指断了……】 上官澍心中顿时淌过一阵暖流,还是他的小棉袄啊,懂得疼他了! 他忍不住对上官清粤说道:“粤儿莫怕,爹爹不疼。”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小家伙的心声响了起来。 【那他以后怎么点赞?】 上官澍:…… 虽然他不明白“点赞”的含义,但大抵猜出了上官清粤的意思。 上官澍朝于介摆了摆手。 于介抱起上官清粤,哄道:“小小姐,我们去外屋吃些糕点果子好不好?” 上官清粤也嫌屋子里的药味太重,于是欣然答应。 正吃着,赵缨,上官祁佑以及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珥,就进来了。 上官澍伤了,本该几个孩子一同来探病的,然而上官清婉一早去找姐妹放风筝去了,上官柏麟去国子监上课,就没接到消息。 上官诚敬作为大哥,带着自小离家的幼弟和上官清珥过来了。 也是巧了,几人在路上遇到了。 赵缨当然不会阻拦孩子们的孝心,不管她和上官澍如何,他都是他们的父亲。 更何况他们太小了,不足以承担这些残忍的真相。 上官清粤见娘亲来了,两只眼睛瞬间亮了,扑向赵缨。 【娘亲!】 里屋的上官澍闻声,眉眼松弛了些。 他的目的达到了。 有粤儿在,还怕赵缨不过来? 赵缨抱起上官清粤,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嘴边还挂着碎屑,安然无恙,心稍稍定下了。 她掏出帕子,替上官清粤擦了擦,然后跟几个孩子说道:“进去看你们爹爹吧!” 上官祁佑进去时,不忘了跟上官清粤说,“小肥啾你等我,我有好东西给你!” 上官清粤呲牙一笑。 【去你的吧!】 赵缨莞尔。 被上官诚敬牵着手的上官清珥嫉恨地刮了上官清粤一眼。 都是她!都是这个小哑巴! 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为什么爹爹娘亲疼这个小哑巴不疼她? 连三哥哥都只喜欢这个小哑巴! 上官清珥直到进了里屋,都在心里暗骂着上官清粤。 赵缨见孩子们都进去了,就想抱着上官清粤离开,谁知上官祁佑突然跑了出来,“娘亲,爹爹让粤儿进去呢。” 赵缨面色一沉,这是让粤儿进去吗? 怕是拿粤儿当饵呢吧? 赵缨本想拒绝,但又不想在祁佑面前显出二人的矛盾,于是忍了,抱着上官清粤进去了。 里面,上官清珥已经哭过一拨了。 上官祁佑和上官诚敬眼睛也泛了红。 上官澍安慰了几句,抬目便看见了赵缨。 他敛下眸中的神采,继续绷着脸做严父。 上官诚敬突然遗憾道:“爹爹,明日便是蹴鞠赛,爹爹现下伤得如此严重,定是不能到场给孩儿助威了。” 上官澍刚想安抚上官诚敬几句, 【真的好可惜啊,明日的蹴鞠赛可是我大哥哥命运的转折点啊……我也要去!】 【人生有几回能碰到这么大的热闹?】 【错过了就没有了。】 【没有热闹会在原地一直等我……】 【我必去!】 上官清粤小脸微肃,正经起来了。 能听到心声的几人立时支棱起了精神。 上官祁佑第一次吃到新鲜热乎的瓜,兴奋得眼睛瓦亮! 小肥啾好像知道得蛮多的! 上官诚敬堵起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结果刚堵上,他就想起来,根本不关耳朵的事! 他悻悻然放下,拳头攥紧。 没事的,他什么噩耗没听过,他不怕! 上官清珥茫然道:“大哥哥,你在干嘛?” 【脑子进水了吧……】一直摇啊摇的。 赵缨盯着上官清粤肉嘟嘟的小脸蛋,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她的小粤儿心思如此活泼,若是能说话,岂不是更讨人喜欢了? 上官澍本不想去的,一听完心声……爬,他也要爬去! 他不是想要看热闹……他只是不想错过长子人生的关键时刻,咳咳。 上官澍轻咳了一声,“你为此比试私下练了许久,若为父不去,岂不错失了我儿展威的机会?” “为父和你娘一定去的!” 他不忘了把赵缨捎上。 赵缨为着这天大的热闹,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上官诚敬瞳孔地震,没想到他爹伤成这样还要去? 从前,他只觉父亲格外严厉,没想到竟如此关心于他! 果然是深沉如山的父爱啊…… 上官诚敬眼眶微酸。 但情绪还是高昂的,他说道:“既是如此,那太好了。” “蹴鞠赛的彩头是绯色琉璃壶,”他笑着看向上官清珥,“清珥,等哥哥赢来给你做生辰礼物可好?” 一句话,令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第94章 大哥的白月光 屋里的人,除了刚回家的上官祁佑,谁不知道上官清珥的生辰,也就是上官清粤的生辰啊。 上官诚敬作为亲哥哥,不去想着给亲妹妹庆生,还要当着亲妹妹的面送上官清珥生辰礼物? 上官澍脸沉了下来,之前上官清粤刚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调整好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但时间长了,血浓于水就体现出来了。 更何况,他的粤儿虽顽皮,却是真真的讨人喜欢。 上官诚敬胆敢给他的掌上明珠小鞋穿? 上官澍都生气了,更别提赵缨,然而赵缨却没发难,反而轻笑了下。 她早就找好了一户人家,远在岭南不毛之地,待那户人家到了京城,她就将上官清珥远远送走,让上官诚敬一辈子也找不到。 上官清珥别想再回来,也别想再害她的粤儿! 至于生辰? 过也是她给粤儿过! 上官清珥享受了本该属于粤儿的人生,却不思感恩,那就别怪她了! 呵,琉璃壶她是拿不到了。 然而此时的上官清珥丝毫未察觉,她惊喜万分,笑着谢了上官诚敬一番,而后又得意地看向上官清粤。 紧接着,她好似被什么吓到一般,脸色一白,眼中迅速凝起了泪,委屈道, “清粤妹妹,你是不是吃醋了,都怪姐姐,姐姐不该要这个礼物。” 她抓着上官诚敬的衣角,“大哥哥,你给清粤妹妹吧,清珥只要大哥哥心里有我就好了,我就很开心了。” 上官诚敬突然懵逼,清珥什么意思? 琉璃壶是一对…… 他既不想爹娘偏心上官清粤忽视上官清珥,也断不会做那偏心之人! 只要上官清粤和清珥好好相处,他是不会苛待她的。 他刚解释,就被上官清粤打断了。 上官清粤小嘴一张,叹了口气。 【哎!我要是有假千金三分手段,能和爹爹抢娘亲落下风吗?】 上官澍:……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努力……】 赵缨:……宝,你很努力了。 【可是假千金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大哥哥的壶可没有给你哦……】 上官清粤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原剧情,【明天,大哥哥会遇到他此生的白月光翟静璇,然后一见钟情。】 上官诚敬脸一红,上官清粤在说什么? 他才多大,她才多大? 怎么总把这种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羞不羞! 上官清粤是不知道羞的,她又不认识字! 【大哥哥俊朗不凡的身姿也打动了翟静璇,二人互送了信物,约好下次相见。】 【谁知晚上,翟静璇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匪徒。】 【翟静璇未免受辱跳下悬崖,也成了大哥哥心尖上永远的白月光。】 【后来,大哥哥找了很多长得像翟静璇的替身,却一直不娶妻,急坏了娘亲。】 【终于有一天,他带回来了长得最像翟静璇的女子,就是我大嫂嫂。】 【结果成婚当天,他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小妹妹上官清珥,原来,上官清珥才是长得最像翟静璇的人!】 【之后,大哥哥便疯狂地迷恋上了上官清珥,忘记了人伦礼教,忘记了家族父母,忘记了妻儿家小。】 【最终换来了一顶顶绿帽加身……】 【可是,他直到死都不知道,大嫂嫂就是跳崖失忆了的翟静璇。】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真是活该他被马蹄子踩尸啊!】 上官诚敬默了。 蹴鞠场。 参赛的都是王公贵族大臣家的小孩,有刑部尚书家的高崎,也就是郑淼淼的儿子。 柳丞相家的大儿子,柳海。不久前刚跟礼部侍郎常大人家的女儿常绯定了亲。 定国公家的四子郑桥。 还有赵缨的幼弟,小皇子赵纪。 还有其他一些年岁相仿的。 太子和建熙帝都没来,所以观赛区赵缨最大,赵缨带着孩子们位于首座,旁边……是拉了帘子的上官澍。 郑淼淼走过来,疑惑道:“别家都是女眷拿帘子挡着,你家世子倒是‘别出心裁’……” 郑淼淼就差没把“有病”二字说出来了。 赵缨往旁边的帘子里瞥了一眼,上官澍强撑着坐着,然后喝于昔递上来的定神茶。 于昔还劝,“世子过会儿千万不要动气啊。” 上官澍深呼吸,没做回答。 郑淼淼又堆了一肚子的八卦,“你听说没,怀安那个儿子,赵子寅,活过来了。” 赵缨:?? 赵缨随即想到赵子寅的身世,心中一梗。 郑淼淼光顾着说八卦,也没注意到赵缨的脸色,“听说无发法师请了神仙,神仙救了赵子寅一命。” 郑淼淼疑惑,“这怀安一家倒是玄乎,难道她那两个孩子真是天降贵子?” “不过……昨夜那孩子醒了,太后娘娘却病了。” 赵缨莫名觉得有些诡异,但又说不上来,只好说道:“约莫着太后太过惦念子寅,子寅好了,她心里松快,便病了。” 郑淼淼深以为然。 两人正聊着,场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几个孩子被各自的嬷嬷看着,此时不知道又去哪玩了,只剩下上官清珥。 上官诚敬在后场松筋骨,一边松一边想着上官清粤的话,他嗤之以鼻,京城像他这般年岁的贵女他谁没见过,即便最富美名的那几个,他都看着没动心过。 还能与谁一见钟情? 还找替身?最后还找到像清珥的替身? 不是他说……就清珥的相貌,像她? 粤儿定是咒他! 上官诚敬这般想着,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此时,同队伙伴过来叫他,“队长,比赛快开始了!” “我这就来!” 上官诚敬应了声,然后去了赛场。 场内,他的“拉拉队”已经准备就绪,见到他的人,一个个激动万分,有些性格豪放的,甚至高声呐喊了起来。 引得一众少年嫉妒万分。 上官诚敬身份高贵,又相貌英俊,身姿挺拔,武艺还高强,是下一届武状元的热门人选,当然深受闺阁千金的喜爱。 然上官诚敬却不甚在意,以往,他甚至都不往女眷里瞧,今日,他却忍不住偷偷瞟。 哪个哪个? 少女们见他瞧过来,动静更大了。 “他在看我!” “胡说!他明明在看我!” 上官诚敬偷瞄着,视线里,一个穿得粉嘟嘟的小家伙正穿过人群,上官诚敬扯了扯嘴角,然后就看小家伙……朝着一个半张脸上长满红色胎记的少女走了过去。 上官诚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第95章 她就是那个小哑巴 这这这……这是他的白月光? 与此同时,惊讶得不止他一人。 上官清婉,上官柏麟, 上官祁佑,正站在不远处,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大哥的白月光竟是京城有名的丑女?? 怪不得……他们想了好久都没想到哪家大人姓翟,有女儿叫翟静璇…… 他们根本没往样貌丑的去想啊! 昨天上官祁佑将奚园发生的事告诉了回来的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上官祁佑不了解家里的情况,这俩知道啊,顿时明白了,上官清珥这小妮子又在欺负小粤儿。 于是他们今天过来,是抱着报复大哥,给大哥拆台,拆姻缘的心思来的。 他们要给粤儿出气! 但是……此情此景…… 三个娃对视了一眼,沉默了。 不去……是不是更好? 但上官清婉一想到她这位未来大嫂悲惨的结局,就又不忍心了。 人家丑归丑,也不致死吧? 上官清婉想了下,决定维持原案,将翟静璇推出火坑! 此时,上官清粤已经走到了翟静璇面前,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翟静璇以为上官清粤是在看她脸上的胎记,下意识侧过头躲避,对上官清粤说道:“小妹妹别怕,姐姐不是妖怪。” 从小,因着这个胎记,她便被人骂做妖怪。 她母亲一直宽慰于她,让她不要在意,她也逐渐释然了,于是连面巾都不带了。 只是眼前是个小娃娃,如此清澈的目光下,她竟莫名生了些自卑。 她刚说完,旁边一个尖利的声音笑道:“大姐,你也知道自己会吓到小孩子,早便不让你出来,你偏出来!” 翟静语特意放大了声音,让周围都能听到。 周围如她所愿议论起来,看向翟静璇的眼神充满鄙夷。 “这么丑还敢出来,我要是她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真是厚脸皮!” “我看她不止厚脸皮,她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她也是来看敬哥哥的?!” 齐王家的娉婷郡主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她怎么敢?!” 众人闻言,对翟静璇的敌意更甚。 翟静璇看向一脸得意的翟静语,“我为何过来,你不清楚?” “要不我走?” 翟静语气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闭了嘴。 翟静璇见状自嘲一笑。 她亲娘是翟家原配夫人,当年她父亲空有才华却一文不名,她娘出钱供他爹科举,后来总算考上了个功名。 然而她爹却仕途不顺,外官当了多年一直得不到晋升,她爹就想出了野路子,用钱买官。 也是正好,寿王有门路。 就这样,一个官一个官的买下去,娘的嫁妆全掏空了,只好做女红贴补,总算给她爹绣出了一个京官。 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然而,刚入京不久,她娘就久积劳损,心力交瘁而死。 她爹顺理成章得娶了继室,生下了翟静语。 翟静语和她只差四岁,她今年已经十六,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然而她这张脸又有谁要她呢? 翟静语不同,她生得漂亮,故此时,她继母就已经为翟静语相看人家了。 上官诚敬是全京城闺阁少女的梦。 翟静语当然也不例外。 本来她一直被藏在家里不让外出示人,因着此事,才被放了出来。 她们想让她在翟静语身边,做她的绿叶,衬托她罢了。 翟静璇原以为眼前的小娃娃也会同那些人一样畏惧她,嫌弃她,谁料小娃娃竟朝她伸出了手。 要抱抱…… 翟静璇先是一惊,紧接着眼眶一酸。 她受宠若惊般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 场内,上官诚敬彻底绝望了。 他一没留神,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周围顿时响起了吸气的声音。 隔着一层帘子的上官澍简直没眼看。 上官清粤坐在翟静璇的腿上,朝她摇了摇头, 【粤儿不害怕哦,粤儿只是想把大嫂嫂脸上的蝴蝶抓走!】 【可是我现在不能抓,我怕大哥哥看上你……】 【先介样吧!】 【大哥哥折我半边翅膀,我必毁他整个天堂!】 【先从骗走他的白月光做起!】 上官清粤邪恶呲牙。 虽然翟静璇听不到上官清粤的心声,然而从她稚嫩清澈的眼神中,她能看出来,小家伙挺喜欢她的。 原来她也有人喜欢…… 翟静璇心中舒坦了下,掏出了一块饴糖,“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姐姐给你糖糖吃。” 上官清粤又摆了摆手,【我不会说话!】 翟静璇以为上官清粤不愿意说,她也不勉强,温柔地笑了笑,腾出一只手,给小家伙拨开糖果上的糯米纸,“你若不愿意说,姐姐就不问了。” “张嘴,啊……” 上官清粤将糖吞了。 娉婷郡主冷哼一声,“她不是不说话,她是说不出来!” 娉婷郡主看着上官清粤,恶意一笑,“她是个哑巴!” “你胡说八道什么?”翟静璇怒了。 娉婷郡主娇蛮道:“我才没胡说!” “她是承乾姑母的小女儿,她就是那个小哑巴!” 娉婷郡主显然认识上官清粤,她父是赵缨的庶兄,自是见过的。 她恋慕上官诚敬,知道上官诚敬不喜这个小哑巴,她自当也是不喜,而且小哑巴嘛,她就算说了什么,她也不会告状啊! 其余人自然也是向着娉婷郡主的。 翟静璇抱着上官清粤气愤不已,不平道,“哑巴怎么了?” “有些人长着嘴还不如不长呢!” “你说什么?!”娉婷郡主还没被人当面如此羞辱过,顿时怒火中烧,上前给了翟静璇一个巴掌。 清脆的一声。 翟静语暗自偷笑。 娉婷郡主犹不解气,骂道:“就凭你也配如此这般与我说话?你若现在下跪与我认错,我还能饶了你全家,不然,我一定告诉皇祖父,让他狠狠治你们翟家的罪!” 众人见事情闹大了,均噤了声。 翟静语装模作样地求情,“郡主殿下息怒!” “姐姐,你还不跪下给娉婷郡主认错?你难道想让全家跟你一起遭殃吗?” 翟静璇也吓坏了,红着眼睛呆滞着,她一侧的脸也被打红了。 她一个小官家不受宠的女儿,刚刚实在不该如此莽撞,可是她气急了,就不管不顾地将话说了。 现下才知道惹了大祸…… 她低头轻轻对小家伙说道:“姐姐先将你放下可好……” 总不能抱着孩子下跪…… 谁知上官清粤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小手指着娉婷郡主的方向。 翟静璇顺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貌美似天仙的少女,耷拉着脸,目光阴恻恻的,站在娉婷郡主身后。 少女一手还牵着一个孩童,一个倒是长得俊俏,另一个……怎么跟她一样,脸上也有块胎记? 她狐疑未定,就见少女开了口,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 “你说谁是哑巴?” 娉婷郡主犹然未觉,还猖狂着,指着上官清粤,“当然是她了!” 话音一落,一股大力朝她屁股袭来。 娉婷郡主“啊”一声,身子直直摔倒在地。 第96章 二哥哥,她罪不至死 紧接着,上官柏麟和上官祁佑像两个小兵似的,上前就抬起小脚,一脚一脚地往娉婷郡主身上招呼。 “让你说我妹妹!” “让你骂小肥啾!” 侍卫们懂事得将这边围了起来,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娉婷郡主顶着乱腿,回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然后就看到了上官清婉的脸。 紧接着又看到了踹她的两个娃是上官柏麟和上官祁佑…… 娉婷郡主木讷地眨了眨眼。 “婉妹妹……” 上官清婉冷笑,“你不是要告诉皇祖父?要不我替你告?” 娉婷郡主心跳一滞,顿时失了声。 旁边,翟静语不懂皇家事,见有人竟敢当众殴打郡主,连忙呵斥,狐假虎威,颐指气使,“你怎么敢打娉婷郡主?!” 上官清婉挑眉,走到娉婷郡主跟前,朝她屁股狠狠踩了一脚。 啊啊啊啊!挑衅!十足的挑衅! “还有没有王法啦!来人啊!有人殴打娉婷郡主啦!” 翟静语喊着,没注意连娉婷郡主的护卫和嬷嬷们都没敢动…… 其余家里官衔大的也都吃惊地看着翟静语,默默离她远了些。 王法? 娉婷郡主? 她知不知道上官清婉是谁的女儿? 她虽无品衔爵位,但她却比任何女眷都要尊贵! 她可是皇帝爱女承乾公主的嫡长女啊,受宠程度令其余皇子望尘莫及……她父亲还是百官之首的镇国公世子…… 过去虽有个呼延雪压在她头上,但也是看在承乾公主谦让怀安公主三分,且是呼延雪养母的面上。 最近朝臣也咂摸出味儿来了,承乾公主不再宽忍怀安公主了,普天之下,谁还能压在上官清婉的头上? 更何况人家还占着理? 娉婷郡主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认打顶多鼻青脸肿。 谁不知道承乾姑母最爱小哑巴……若是闹大了闹到承乾姑母那里就得挨板子了,搞不好皮开肉绽! 谁料她本想忍了,可是却冒出个愣头青。 这边翟静语刚喊完,上官清婉又踩了一脚。 翟静语接着还要喊人,脚脖子就被娉婷郡主一把抓住了。 娉婷郡主恶狠狠地看着她,撕声吼道:“你想让我死吗!” “不是啊……郡主,我只是……” “你闭嘴!” 上官清婉见二人老实了,朝上官清粤招了招手,“粤儿,到姐姐这里来!” 上官清粤噔噔噔跑过去,路过娉婷郡主的时候,吐槽道:【叫声好难听啊……】 上官柏麟闻言,二话没说,停下,脱下了鞋子,又脱下了袜子,在上官祁佑一阵捂鼻猛咳中,将袜子团了团,塞进了娉婷郡主的嘴巴里…… 娉婷郡主本还挣扎着,袜子一入口,她两眼发直,两腿一伸,紧接着身子软了下去。 其余人后退了三尺。 上官祁佑捂着鼻子,连忙上前探了探娉婷郡主的呼吸,紧接着松了一口气。 他对上官柏麟道:“二哥,郡主姐姐已经被你塞袜子塞了半天了……” 上官柏麟:“那她肯认错了吗?” 上官祁佑:“郡主姐姐已经被熏晕过去了。” 上官清婉:…… 上官清粤:【……】 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嫌弃地摇了摇头。 上官清粤撇了撇嘴,【二哥哥,她罪不至死……】 上官清婉招呼娉婷郡主的护卫将她拖走,然后自己抱着上官清粤坐到她的位子。 其余人见状,躲瘟疫般哄散而开。 正好,给上官柏麟和上官祁佑腾了位置。 球赛快要开场了,上官诚敬往这边忍不住再瞄一眼。 心跳差点儿气停了。 啊啊啊啊……他的弟弟妹妹们在干嘛!! 围着那个丑八怪要干嘛! 翟静璇也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她尴尬笑笑。 上官清婉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气度谈吐还是像样的,她率先与翟静璇攀谈套近乎,谁料越谈两人越聊得来。 上官清婉是越聊,越明白为何翟静璇能成为他大哥的白月光。 翟静璇个人的魅力和内心的强大,远超同龄人,和她交谈久了,她甚至不觉得她脸上的胎记难看了,一个女子,内秀至此,实属罕见,她愈发觉得她哥配不上翟静璇。 她哥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傻蛋罢了…… 两人聊的功夫,蹴鞠赛已经开始了。 上官诚敬作为蓝队队长,对战小皇子赵纪带领的红队。 赛场上,上官诚敬挥汗如雨,飒爽英姿,迷得少女们五迷三道的。 坐在首位的赵缨也颇为自豪,她儿子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四肢发达啊,再加上出奇的俊美,还愁找不到媳妇? 说来诚敬也快要到娶妻的岁数了,她不然也借此机会相看相看? 对,诚敬的白月光叫啥来着,翟静璇? 赵缨立马让李嬷嬷去问问,京城哪家大人姓翟。 翟静璇这边。 上官清婉看着翟静璇亮晶晶的眼,深吸了一口气。 尤其在上官诚敬进了球的时候,翟静璇激动地抓着她的手,都把她抓疼了。 这可不行! 出于任何目的,她都不能让翟静璇跳进他大哥的火坑。 上官清婉趁翟静璇不注意,和上官柏麟,上官祁佑脑袋凑到一起,商量主意。 上官清粤坐在人群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也要参加!】 三人见状,疼爱地看了上官清粤一眼,“好,算上你!” 于是四个人像模像样的击了个掌,有大孩子带她玩,小家伙可开心了。 四人开始轮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势要嘎掉上官诚敬和翟静璇的红线! 上官清婉率先开口。 “我大哥哥厉害吧?” 翟静璇兴奋地两眼冒光,闻言点了点头。 “廷国球王西梅听说过吗?” “嗯嗯嗯!”翟静璇点头如捣蒜。 “西梅到死都没赢过我大哥哥!” 翟静璇一听更激动了,“上官公子……竟如此厉害?” 上官清婉温柔一笑,“因为他俩根本没交手过。” 翟静璇:…… 上官柏麟、祁佑、清粤:噗~ 第97章 你听过卧冰求鲤的典故吗 上官清婉再接再厉,“我哥哥球技非凡,此等小赛简直轻而易举,我哥哥还作为大楚的男子蹴鞠球员比过赛呢!” 翟静璇眼睛又亮了。 上官清婉字字有力,“全轩辕大陆排名十五,我不是替他吹,这绝对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而是目前只交手过十四个队伍。” 翟静璇默默地转过头,瞥了场上的上官诚敬一眼。 想象有些幻灭。 “我大哥不但球技超凡,心肠也特别好,当年得知隔壁匈奴灭了国,我大哥特地输了人家一场,给绝望的匈奴带去了人性的温暖。” “我爹三十岁生辰那日,带着我们一家去看我大哥的蹴鞠赛,结果我大哥被人灌了四十个球,散场时,我爹是派兵将我大哥救走的……” 上官清婉指着上官诚敬,对翟静璇说道:“这是蹴鞠界的卧龙。” 又指了指高崎,“这是蹴鞠界的凤雏。” 翟静璇:…… 翟静璇拧眉,纠结着措辞,看起来还是没有彻底死心,“其实蹴鞠踢不好也不要紧,人品好就行了。” 上官清婉叹了口气,给上官柏麟使了个眼色,上官柏麟接棒,“翟姐姐,你说得对,我大哥人品贵重,忠孝节义。” “听说过‘卧冰求鲤’的典故吗?” 翟静璇惊叹,“你大哥不会效仿王祥……” “啊不不不……我大哥是那个吃鲤鱼的!” “我大哥像祁佑这么大的时候,一次生病非要让我爹大冬天去冰面上效仿卧冰求鲤。” “然后呢?” “‘病’得更重了呗……” 翟静璇柳眉拧成了一个结。 上官柏麟此言,是说上官诚敬不孝? 上官柏麟又问,“你知道‘敬崎之交’吗?” “何谓‘敬崎之交’?” “听我跟你慢慢道来……” “几年前,我大哥的好兄弟高崎新做了一个花样的袍子,十分好看,可是我大哥对其品头论足,说得高崎当场把袍子换掉撕了,结果第二天,我大哥穿了一件同种花样的袍子来!” “视为‘敬崎之交’!” 翟静璇眨了眨眼,这是不义? 上官柏麟观察着翟静璇的脸色,此时得意地挑了挑眉。 结果翟静璇沉默了片刻,竟低声轻喃道:“只要长得好就行……长得好就行……” 上官二三四五:…… 上官祁佑突然站起了身,离开了。 半晌,观赛区后面响起了上官祁佑的吆喝声,“买大离手,买大离手啊……” “蓝队赔率一赔三,红队赔率一赔十……” “多压多得……” 上官清婉对翟静璇说道:“你看,那边有押注的,你陪我去看看吧!” 翟静璇还想看上官诚敬俊朗不凡的风姿,然而上官清婉的邀请她又不好意思拒绝,而且……她也想看看热闹。 于是答应了。 上官清婉牵着上官清粤的小手,一起走了过去。 上官祁佑身边已经围了好多人了。 他身前的案台上也堆了好多银钱。 上官祁佑见她们过来,朝翟静璇招了招手,“翟姐姐,过来啊!” 其他人见状让开了一条小路。 一个个拿着赌票议论着,“现在蓝队已经进了一球了,我看是蓝队赢!” “蓝队是此次赛事的最大热门,我也买了蓝队。” 上官清婉见状,掏出了一袋子银子,丢在案台上,“我就觉得蓝队赢不了,我偏要买红队。” 旁边的人还在劝,“小姑娘你别意气用事。” 上官清婉不置可否,打定了主意要买上官诚敬输。 她一买不要紧,有的认出了她的身份的人开始犹豫了,人家亲妹妹都如此笃定蓝队输,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一个率先改口,“哎那啥,我刚刚买错了,我要换,我压红队赢!” 其他人也跟着换,转眼间,红队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大热门,压蓝队的反而寥寥无几。 上官祁佑问道:“翟姐姐,你要押注吗? ” 翟静璇犹犹豫豫的,见众人都不看好上官诚敬,她的心里也犯虚,但是上官诚敬毕竟是她暗恋已久的人,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她也要支持他! 翟静璇打定了主意,掏出了银子,压在了蓝队上。 压完还不忘心里安慰,若是赢了呢,赔率这么高,她就要赚翻了! 此时,一只白嫩的小手慢慢够到桌子上,将一锭小银子也压在了红队上。 【我也要买红队!】 翟静璇看着好笑,蹲下身与上官清粤视线平行,笑道,“ 小妹妹你也要买你大哥哥输啊?你大哥哥知道一定伤心死了……呜呜” 翟静璇装哭逗逗小家伙,谁料小家伙一听,又从身上掏出了一锭银子,毫不犹豫地拍在了桌子上! 【他必输!】 一旦大哥哥输了,翟静璇对大哥哥的爱意会彻底破灭,他可是害她输了银子啊! 男人在银子面前,不值一提! 几人乐滋滋地想着,然后回到原位,上官清粤被上官清婉抱在腿上,看着场内勇毅飒爽的上官诚敬,开始发功…… 场内,高崎将球传给上官诚敬,“诚敬,接着! ” 上官诚敬此时离红队球门只差几步,红队大半球员都还未赶过来,这个球可谓是必进! 于昔见状也高兴地跟上官澍说:“ 看来大公子自上次的事情后,痛定思痛,球技是真的有长进了!” 上官澍不置可否的笑笑,下一秒── 【我大哥哥不会摔倒吧?】 话音一落,上官诚敬身子往前一跃,哐当摔了个结结实实。 观赛区安静了半晌后,竟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摔得好! ” “ 清婉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我们差点被上官诚敬的样子骗了!” “哎,你看你就不是上官诚敬的老蹴鞠迷了,上官诚敬逢球必输,这次没想到跟个临时组建的业余蹴鞠队,也输!” 上官清粤抻了抻翟静璇的衣服,朝她指了指,【你看你看,我说他必输吧?】 虽然听不到她的心声,但是翟静璇还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的,开始后悔了。 场内,高崎过去扶上官诚敬,“诚敬,你没事吧?” 上官诚敬揉了揉下巴,刚刚他磕到下巴了。 闻言,他摆了摆手,“无事。” 高崎紧接着愤怒道:“这帮人是什么意思,怎么你摔了他们那么高兴?” 第98章 妖壶 上官诚敬也搞不懂,但也没时间让他搞懂了,球赛继续。 上官诚敬也不气馁,反而越来越勇猛,翟静璇对他的期盼死灰复燃了。 就在此时。 【大哥哥不会把球踢进红队球门吧?】 上官诚敬站在红队球门附近,本想将球传给队友,恍然之下,竟将球踢反了…… 全场又安静了。 这回是彻底的安静。 郑淼淼见赵缨脸上有些难看,于是开口劝道;“敬哥拿不到那个琉璃壶也没关系,横竖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看起来好看罢了。” 赵缨奇道:“此言何意?” 郑淼淼附耳道:“魏庄王和宠妃小刘氏你可曾听说过?” 赵缨点点头,“出了名的暴君妖妃,这本宫怎不知?”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刘氏还有一个堂姐,大刘氏,也就是魏庄王的原配王后,然而虽是姐妹,可待遇天差地别,小刘氏甚为得宠,以下犯上,跋扈嚣张,于是满朝文武见她不惯,许是百官怨念太深,小刘氏得宠不过三年,就得了不治之症。” “小刘氏临死之前特地叫来了大刘氏,交给她一对琉璃壶,言及她所有的恩宠都是琉璃壶赐她之功,她死后,愿将琉璃壶赠给大刘氏,希望大刘氏承继她的衣钵,将刘氏发扬光大。” “大刘氏本不愿意相信此等无稽之谈,然而大刘氏拿着琉璃壶回了寝宫,当晚,一直不曾来看她的魏庄王竟破天荒来看她了。” 赵缨:“之后呢?” “之后大刘氏果真如同当初的小刘氏一般得宠,然而天命不永,大刘氏的儿子竟在宫里的莲花池里溺毙了,大刘氏深念小刘氏恩德,于是将小刘氏的遗孤放在名下抚养。” “后来,便是史书里称颂的,大刘氏与魏文王虽非亲生,然却比亲生还亲。” “依我看啊,这个壶就是妖壶,专门迷人心窍的,敬哥儿还小,还是远离这种腌臜东西为妙。” 赵缨听着,深以为然,她抬眼朝场中看去,猛然一惊,诚敬哪去了? …… 上官诚敬举手示意暂停,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观赛区,不顾弟弟妹妹们的阻拦,强行将上官清粤抱走。 上官清粤也没反抗。 上官清婉,上官柏麟,上官祁佑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上官诚敬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界,将上官清粤放下,咬牙切齿道:“上官清粤,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他爹娘好不容易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来看他的比赛。 他这次是能赢的!他不想再让爹娘失望。 上官诚敬离上官清粤不远,当然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 上官清粤抱臂,哼了一声,【不要!】 上官诚敬心道上官清粤到底只是个两岁多的娃娃,哄一哄就好了,于是放柔了语气,“粤儿,大哥哥向你道歉,大哥哥不是故意忘了你的生辰的。” “蹴鞠赛的彩头是一对,两个琉璃壶,大哥哥本来就想你和清珥一人一个的。” 上官清粤撇了撇嘴,【我才不要跟别人一样的礼物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清粤抬起小手,猛地攥拳,【我全都要!】 上官诚敬:…… 上官诚敬认真考虑了一番,答应了。 两人正待回去,上官清粤不过是缓兵之计,她还要回去妨上官诚敬的,她可是压了好多银子的。 谁料许是上官诚敬“命不该绝”,赵缨找了过来。 赵缨见场上形势不对,担心过会儿上官诚敬输了球,又激起民愤,她倒是不怕,她的粤儿还小,为了一场热闹,伤到她的粤儿就不值得了。 赵缨抱起上官清粤,“粤儿,跟娘亲回家吧?” 上官清粤揪着衣角,低着头,【娘亲,我不想走。】 赵缨哄慰道:“粤儿跟娘亲回去,娘亲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乳酪糕好不好?”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她扭扭捏捏地还在纠结,旁边,上官诚敬见有机会可以送走上官清粤,也顾不得赵缨也要离开了,忙道:“娘亲,既是粤儿不愿意吃,那您就给孩儿做吧,孩儿吃!” 上官清粤闻言立马抱着赵缨,护食,【不给大哥哥吃,粤儿吃,粤儿这就跟娘亲回去!】 她说完,不忘了朝上官诚敬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等你回来我定会吃光,一块也不给你留!】 上官诚敬嗤笑,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真是个小娃娃,一骗就上当了。 赵缨于是对上官诚敬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在拐角遇到了其他三只“小皮猴”,赵缨统统带了回去。 几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身影躲在草丛里,瞪着上官清粤,咬牙切齿。 没有上官清粤,上官诚敬理所应当的赢了。 上官澍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下去,对教上官诚敬蹴鞠的老师和陪练们一一重赏。 翟静璇捧着怀里的一大堆银票,简直有些难以置信,上官诚敬居然赢了。 她也赢了这么多钱? 有人欢喜有人忧,其他买上官诚敬输掉比赛的人,又骂又嚎,但一个个又都不是缺钱的人,所以发泄一下脾气就算了。 上官诚敬拿到那对琉璃壶,装在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里,上官清珥走过来,惊喜道:“大哥哥,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琉璃壶吗?” 上官诚敬想起答应上官清粤的事,见上官清珥一脸期待,他有些说不出口,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清珥,这个壶哥哥不能给你了,哥哥送别的礼物给你好不好?” 上官清珥明知故问,“大哥哥,你明明答应我的,怎么能反悔?” 上官诚敬也很纠结,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嘴快,说了出去,现在只能劝上官清珥放弃,让上官清粤放弃他根本不做此想,不可能的。 “清珥,哥哥答应你一定会送你一件更漂亮的礼物。” 上官清珥沉默了半晌,突然点点头。 上官诚敬大喜,牵着上官清珥就要离开,谁料高崎叫他过去,上官诚敬将琉璃壶随便一放,嘱咐了上官清珥两句,便离开了。 见人走后,上官清珥慢慢爬上桌子,装作不经意般,将琉璃壶推到地上。 “咔嚓”一声。 上官清珥看着地上的碎片,小声道:“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 第99章 有本事你把我换回来啊 四周无人,上官清珥干完坏事就爬下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人注意,碎成一地的壶片竟发出了幽幽的光,看起来格外诡异。 翟静璇还不知道上官清婉几人已经回家了,此时还揣着一袋子银票来找她们呢。 结果大老远就看到了地上那片光亮。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噫?这不是今日蹴鞠赛的彩头? 怎么摔碎了? 这个绯色琉璃壶不是让上官诚敬赢走了吗? 莫不是他现在就在附近? 想到暗恋的少年就在附近,翟静璇心里小鹿乱撞,脸颊发热,她下意识捂住脸,然而手触到脸的那一刻,沸腾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她如此激动干什么? 她不过一个丑女,即便见到他,又能跟他发生什么呢? 翟静璇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将碎片一一捡到盒子里。 “你干什么?” 远处一声厉喝,翟静璇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再低头看去,指尖已经被碎片划了一道口子。 她来不及疼,上官诚敬一脸怒容地走了过来,待看清她的脸,再看清地上的碎片,他眉心几乎拧成了个结,俊朗的眉眼此时也显得有些狰狞。 “是你摔碎的?” 翟静璇无措道:“不是我……” 上官诚敬一声冷笑,“不是你又是谁?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翟静璇解释道:“上官公子,我来的时候这对壶已经碎了。” “况且若是我摔碎的,何必还留在这里让人抓个现行?” 上官诚敬将信将疑地看着翟静璇,其实他也没有多生气,无非是一对琉璃壶罢了,他气得是……上官清粤那小丫头居然说她是他的白月光? 还一见钟情? 呸呸呸! 哦,对了,她还说他这对壶最后送给了她? 现下壶已经碎了,难不成他还要把碎片送人不成? 即便他再厌恶一个人,也断没有将碎片送人的习惯。 上官清粤定是咒他,骗他! “如你所说,我便信了。” 上官诚敬见翟静璇一直不卑不亢,沉静自若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虽说是外面,但孤男寡女,对女儿家的名声也不好,上官诚敬板着脸道:“那你走吧!” 翟静璇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眼睛多捎了几眼上官诚敬的俊脸,看够了本之后,恋恋不舍道:“既已无事,小女子告辞。” 说罢,转身走了。 “姑娘留步!” 翟静璇回过头,只见上官诚敬掏出了一方绢帕,清冷道:“姑娘手伤了,用帕子裹一下吧!” 翟静璇怔怔地接过帕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上官诚敬给她递帕子了? 她今天赢了钱不说,还拿到了心上人的帕子? 真是鸿运当头啊…… 回头她要将这帕子裱起来! 这边,翟静璇还在想着用什么框子裱帕子好,那边,上官诚敬已经蹲下身,捡剩下的碎片。 一边捡,一边在心里犯愁。 都碎了……这要是让上官清粤知道,又不定怎么折腾他呢,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到底是谁摔的,他要是找到这个人,非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正想着,上官诚敬脑海里猛地闪现出一个人影。 紧接着被他否决了。 不可能是清珥,清珥那么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约莫是那个侍卫小厮经过,不小心碰到的,怕被罚,所以逃了。 “啧……”上官诚敬低头看着手上的血珠,眉心一蹙。 刚刚还让人家裹伤,结果自己也伤到了。 上官诚敬无奈一笑。 然而笑容还未收敛,他眼前猝然一黑,高大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碰”“碰”两声,随之而倒下的还有站在原地犯花痴的翟静璇。 两人都倒下后,盒子里凌乱嘈杂的碎片竟聚拢在了一起…… 一片贴着一片,紧紧切合……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琉璃壶竟像从未碎过一般,连个痕迹都不曾留下,完完整整地待在盒子里。 日落西山,天色将晚。 “上官诚敬”悠悠转醒。 他睁眼看了眼四周,结果低下头猛然发现,那对壶竟然还在他怀里? 难道是谁偏要栽赃他陷害他不成? 他像丢垃圾一样,连盒带壶全丢了出去。 然而,比之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躺在不远处…… 此时,“翟静璇”也醒了过来。 见到他的一瞬,也如同见了鬼一般,眼睛瞪得溜圆。 “翟静璇”起身,扫了眼自己的装扮,然后颤抖着手指,指着“上官诚敬”,“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 “上官诚敬”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刚刚我昏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翟静璇”看着面前那张原属于自己的俊脸,捂着脸崩溃,“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丑八怪……” 原先翟静璇还对上官诚敬的君子风度颇为感动,这句话一出,所有的感动烟消云散。 “上官诚敬”冷脸道:“你以为我愿意要你这样沾花惹草的脸啊?” “有本事你就给我换回来啊!” “翟静璇”闻言也怒了,“你还敢嫌弃我,别以为我妹妹说了什么我就会听她的话喜欢上你,我就是这辈子当和尚,进宫当太监,我都不会喜欢你!” “谁要你喜欢!你妹妹都说了,你球技差,人品差,除了样貌一无是处,谁嫁给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 两人吵了天真的黑了下来,才累得气喘吁吁,分别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冷静。 “翟静璇”烦躁道:“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把咱俩的身子换回来?” “上官诚敬”没好气道:“我哪知道?” 吵了半天,彻底把心底那点情愫吵没了。 “翟静璇”分析,“想要换回来,首先要搞清楚我们是怎么换过去的……” “翟静璇”仔细回想着,却没有半点头绪。 此时,镇国公府的家丁已经来找人了。 上官诚敬半天未露面,上官澍肯定是要差人来找的。 上官诚敬开口应答,这才想起现在他是女声,于是他拧眉对“上官诚敬”说道,“你去帮我回一下!” “上官诚敬”轻咳了两声,似模似样道:“你……你等先候着,我随后就来!” “是,公子!” 家丁的声音在僻暗处传来。 打发走了家丁,“上官诚敬”对“翟静璇”说道:“这样也不是办法,难道要一直这么骗下去?” “翟静璇”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了,不然说出去?你忘了大楚之前颁布的法旨了,大楚境内言及鬼神者斩!” “今日也晚了,有事明天再议吧!先回家!” “上官诚敬”拦住“翟静璇”,“你去哪?回家?回哪个家?你现在这副模样,回国公府,能让你进吗?” “翟静璇”捏了捏下颌,最后下定了决心,“这样,你先扮作我,回国公府,我扮作你,去翟家?” 第100章 大公子与翟小姐相聊甚欢 尽管两人都有些犹豫,但也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回去一句话都不说,也未必将他们一眼认出来,即便认出来,他们也不会想到换魂这样离奇的事来。 于是两人就这么敲定了。 “翟静璇”临走时,“上官诚敬”看到地上被她扔远了的壶,上前几步拾起来,“哎,你的壶!” “翟静璇”接过,然后就发现壶竟复原了。 他一瞬间恍惚,刚刚他是不是癔症了,他怎么记得刚刚这对壶碎了呢? 而守在角落里的家丁,此时默默跑回了上官澍那边,附在上官澍耳边,禀告道:“大公子和翟小姐相聊甚欢,久久不愿离去。” “大公子拦住了翟小姐,不让她走。” “大公子还将那对绯色琉璃壶送给了翟小姐……” 上官澍啖了口茶。 闻言,眉峰半挑。 这诚敬果真对这貌不惊人的丫头动了心? 没想到诚敬竟是个注重内涵的男子。 上官澍是又欣慰又愁苦,欣慰是诚敬不以美色动心,愁苦是……这翟家姑娘属实太貌丑了些,和他的儿子属实不般配,今后诚敬可是国公府的世子,这么一位世子妃……有点拿不出手啊…… 上官澍又想起上官诚敬的悲惨未来,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若是成全他们这庄好事,可以改变诚敬的命途,那他还计较什么? 想必赵缨也不会计较的…… 像是验证他所想似的,后珠急匆匆赶来传信。 赵缨回到镇国公府才猛然想起来,那翟家小姐今晚会遭遇不幸,不管她是不是诚敬的白月光,她既知道了,随手救她一救,也是功德一件。 于是她连忙让后珠过来,给上官澍报信,让他派人埋伏在翟静璇遇难的山头上,逮到时机,将其救下。 上官澍收到后珠传信后,立刻招来心腹,“找二十个好手,埋伏在望峰山,等一台轿子经过,护送那台轿子平安回家。” 说完,上官澍被于昔搀着离开了。 二十个战场厮杀下来的好手,还拼不过几个山贼? 上官澍信心满满。 …… 镇国公府。 “上官诚敬”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还多亏了他那贴心的小厮,站在他身前领着他回去的。 不然,他恐怕要折在找不到自己院子这一关了。 不知道“翟静璇”那边如何了。 她有没有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丢他的脸? 她最好不要! 不然他也不是吃素的! “上官诚敬”默默攥了攥拳头,余光里,对面的铜镜正好映着他的脸…… “上官诚敬”痴痴然走过去,盯着镜子里那张脸,手忍不住贴上脸颊,摩挲着。 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摸到上官诚敬的脸…… 这眼睛,这睫毛,这轮廓,这鼻梁,这嘴唇……也太完美了吧? 他前半生顶着一张丑脸,此时突然给他换了一张俊美如斯的脸,他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他沉浸在自己的颜值无法自拔,外面,小厮突然叫道:“大公子,沐浴的水奴才已经弄好了,大公子今天累一天了,快来洗洗解解乏吧!” 洗澡? 不行不行! 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看一个男子的身体? “上官诚敬”突然想到,“翟静璇”回去洗澡了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被她看光了,摸光了? 啊啊啊啊啊!! 岂有此理! 不行不行! 他要尽快将身子换回来! “上官诚敬”脸色难看至极,他对小厮说道:“今日……不洗了。” 小厮不解,“啊?为何?大公子平日最爱洁净,这一天的蹴鞠赛下来,定是浑身臭汗了。” 小厮恍然大悟,“莫不是大公子累狠了?那奴才帮公子洗吧?” “不用不用!”“上官诚敬”连忙否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最后,为了防止别人给他洗,“上官诚敬”只好叫退了众人,勉为其难地脱下了衣服,闭着眼摸着黑爬进了浴桶里。 然后就这么泡着…… 一眼都不敢往下瞧。 可是下体的重量还是让他能感觉到,他多了一块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烦死!! 赶紧把他的身体换回来!! …… 望峰山。 “翟静璇”上了翟家的轿子,猛然想起了上官清粤的话,虽说她不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去往翟家只有望峰山一条路,然而他们要走的是官道,要是想避开,只能走另一侧,另一侧山岩又高又陡,轿子是上不去的,除非自己下来爬…… “翟静璇”料定翟静璇一个弱女子,定是爬不动的,但她不一样,她乃顶天立地好儿郎,她行! 于是在上官道之前,她谎称要小解,下了轿子,让轿夫们原地等她,实际上她朝望峰山的另一侧险峰过去了。 爬呀爬……虽然“翟静璇”的身体不如她自己的强健好用,但也能用。 然而爬到一半的时候,她还是体力不支了。 纤弱的指甲陷在石缝里,几欲渗出血来。 “翟静璇”咬紧牙关,死死撑着,不撑着也没辙啊,这上不上下不下的…… 许是她命不该绝,本来荒无人迹的险峰居然来了一群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早就让你早出来,把地方占上,现在被人家占了,咱们都没地儿待了!” “都是老二,非要收拾自己,耽误了好时刻!” “我这也是想着给我未过门的媳妇一个好印象嘛!” “你是有好印象了,你媳妇呢?地方被人占了,咱们抢谁去?” 老二被说的哑口无言。 此时,山下突然响起了一声颤悠悠的求救声,“救……命……” 几个山贼吓了一跳,“这里怎么会有人说话,不会是闹鬼吧?” “救……命……” 老大拧眉,“不是鬼,听着好像是个女人?” “女人?”老二眼睛一亮,“在哪在哪?” “我跟你们说啊,谁都别跟我抢啊!” 老二朝着声源走去,“姑娘你在哪?” “救命……” “翟静璇”也顾不得别的了,用力吼了一嗓子。 老二总算找到了。 他弯下身子,朝“翟静璇”伸出手,“姑娘莫急,我这就……” 下一秒,他看见月光下,“翟静璇”脸上偌大的胎记,吓得脸色煞白,“鬼啊!” 想也没想,甩手将“翟静璇”丢了出去! “啊——” “翟静璇”声音越来越远…… 第101章 一身屎味的它怎么配的上一身奶味的你 夜半。 “扣扣!” “诚敬,你睡了吗?” “上官诚敬”心中一惊,这么大晚上的,是谁来敲他的房门。 他开还是不开? 还是不开了吧? “上官诚敬”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了句,“睡了。” 刚说完,就听门口的女声毫不犹豫道:“那你醒醒!” “上官诚敬”:…… 上官诚敬披上外袍,一脸忐忑地将门口的赵缨放了进来。 开门一瞬,他大脑快速转动,看着眼前华贵绝美的妇人,他喊了句,“娘!” 没错吧没错吧? 这个是承乾公主吧? 他大老远看过一眼…… “上官诚敬”观察着赵缨的神色,见赵缨没什么异样,他松了口气,蒙对了。 赵缨找了个位子坐下,神色竟有些迟疑,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难以言喻的……同情? 怎么了? “诚敬,今日娘亲听说你将那对琉璃壶送给了翟家大小姐,翟静璇,可有此事?” “上官诚敬”闻言心中一凛。 她怎么知道? 她还知道什么? 不会连他的芯子被换了的事,她也知道了? 不会的不会的,若是知道了必不能如此淡定。 “上官诚敬”敛下心虚,深吸一口气,“是呀,我是给了她……” 本来就是上官诚敬赢来的,他当然不会占着人家的东西。 谁料赵缨听完竟默默说了句,“果真如此……” “上官诚敬”不明所以。 赵缨又说道:“诚敬,有件事娘想跟你说。” “您说?” 说完,“上官诚敬”换了个姿势,将一条腿叠在了另一条腿上。 赵缨见着,默默蹙了下眉,这娘里娘气的姿势…… 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赵缨开门见山,“翟姑娘今夜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些匪徒,匪徒竟将她扔下了山崖……” 赵缨不敢再说了。 太残忍了。 对她情窦初开的儿子来讲,未免也太残忍了…… “上官诚敬”一瞬间有些懵,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翟小姐她……掉下悬崖,生死不明!” 一字一句都和粤儿的心声对上了,哪怕他们有心阻拦悲剧的发生,可是一切还是照着原有的轨迹走。 这下,“上官诚敬”是听懂了。 顿时两眼发直,一动也不动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翟静璇”死了? 那他的身子,岂不是也跟着……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他岂不是换不回来了? 他的身体…… 他用了十多年的身体…… 还有他那原装正版丑的出奇的脸…… “上官诚敬”抿唇,隐忍着,又怕让赵缨识破他的身份,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泪刷刷直流。 赵缨看着不忍。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动真格的了,过去哪哭得如此伤心过? 只有那次央着上官澍去“卧冰求鲤”,被上官澍挥着小马鞭好好一顿抽,才哭得像这般凄惨。 赵缨想着粤儿的心声,挑拣了几句,安慰他,“诚敬你别哭,现在只是找不到人,你爹已经派人去崖底搜了,万一能搜到呢?” “即便搜不到,她也不一定是死了。” “我们要对未来有信心!” “上官诚敬”抹了把泪,哑声道:“对,没错,她一定没死!” “她不准死!” “没有我的允许,她不能死!” 死了谁还他身体? 就这样,“上官诚敬”像魔怔了一样,得知上官澍没找到翟静璇的尸体后,到处张榜去找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子…… 不少人冒名顶替,可是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渐渐的,京城里闲话多了起来,不过都是好的。 “这镇国公家大公子和翟家大小姐私定终身,两人情比金坚,然翟大小姐命薄,无福消受啊……” 期间,翟家听说了这件事,翟父心中大喜,没想到他丑陋无颜的女儿竟然攀上了国公府,还让国公府的公子对她情根深种? 他的官位本来就来路不正,此时看到了机会,还不巴巴贴上去? 翟父马上去翟静璇屋子,去搜罗几件她的首饰什么的,以便给国公府公子睹物思人用,结果搜罗了一圈,竟没有几件可以拿得出手的。 这时,翟静语和翟夫人走了进来。 翟夫人提出,既然静璇下落不明,不如将静语送过去? 静语比静璇聪慧美丽,必定更讨公子喜欢。 翟静语敛下心中绵长的妒忌和恨意,羞涩地看向翟父。 翟父当场同意。 三人坐上马车就往镇国公府去了,刚巧,遇到了寻人未果的“上官诚敬”。 三人表明来意。 “上官诚敬”看着这几张熟悉又丑恶的嘴脸,手向后一背,差人将三人乱棍打跑。 看着三人屁滚尿流的身影,“上官诚敬”终于解了几分往日受过的腌臜气。 原来,他们在他面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在更有权势的人面前,连狗都不如啊…… …… 上官清粤目睹上官诚敬寻找翟静璇的毅力,顿时扪心自问,【若是我也同他一般,会找不到屎克狼吗?】 【我每天吃好喝好,屎克狼还饿着呢!】 【不行!我一定要把屎克狼找回来!】 说到做到,上官清粤一大清早就去找上官清婉,上官清婉还睡着,就被她摇醒了,【姐姐,姐姐,醒一醒!】 上官清婉囫囵着,“粤儿你自己玩一会儿,姐姐再睡会!” 【姐姐太阳都晒屁股了!】 奈何上官清婉纹丝不动。 最后逼得上官清粤使出大招。 她低下头,朝上官清婉的脸颊嘬了一口。 上官清婉的眼猛地一张。 然后看向她,目光尽是温柔,呜呜呜,她可爱的妹妹亲她了,她可是被小粤儿吻醒的!! 上官清婉忍不住心头的喜爱,将上官清粤一把搂在怀里揉了揉,“呦呦……我家小粤儿怎么这么可爱呢?” 逗得上官清粤“咯咯”的笑。 姐妹俩和谐了一阵,直到…… 【姐姐,你能陪我去找屎克狼吗?】 上官清婉嘴角的笑,戛然而止。 那条丑狗? 不知道那条丑狗到底哪里吸引到了小粤儿,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上官清婉揉了揉小家伙的脸蛋,劝道,“粤儿,爹爹那么久都没找到,说不定屎克狼早就不在京城了。” “而且,它和你不般配!” 【为什么不般配?】 “一身屎味的它怎么配得上一身奶味的你!” 上官清粤:【……】 第102章 他欠我一条命 钟翠宫。 淑妃将赵子寅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着什么,赵子寅木讷地张口。 赵子寅虽睁着眼,然瞳仁泛着僵气,浑身也硬邦邦的。 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和脉搏,简直像死了一样。 屋子里没有外人,只有淑妃,赵瑶,赵子嬅和无发法师。 几人都知,赵子寅这种情况,基本上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那个小贱种的命没有借来,他们只能找到另一个命厚之人,借上一借。 建熙帝乃九五之尊,找他借些应是最好,然无发法师道行不够,根本借不到这种真龙体的命,而且即便借来,赵子寅怕是也受不住! 他们只好将目标转移到了太后身上。 好在太后年迈,早晚都是一死,借了她一些命数也无人察觉,只当是病了。 但坏也坏在这个老东西太老了,借来的命让赵子寅变得生不生死不死的。 他们还是得找一个更好的人借命…… 赵瑶冷笑,只要她的孩子们活着,牺牲谁,那也是他们的造化! “娘娘,陛下派人送来了灵芝丸给小郡王。” 淑妃谢了恩典,送走了传旨太监,将灵芝丸随手一丢。 赵瑶捂着还未结痂的另一只耳朵,也是恹恹的。 她这位偏心到了极致的父皇。 赵缨将她的耳朵砍断了,他竟丝毫未惩罚于她。 她指认上官澍谋逆未果,也不过是当做家务事处理了。 还好她有上官澍,上官澍的心还是在她这边。 那日她昏倒了,没有看见,不然她真想看看,赵缨口中所谓的谋逆证据没有翻出来,她该是怎样一番嘴脸。 呵呵呵…… 想想就痛快! “无发法师,那个小贱种已经回了国公府,咱们做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吧?” 无发法师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公主请放心,绝无可能!” 淑妃:“那法师何时才能为我子寅再发功?” 言下之意,无外乎问,怎么把人抓来,将命续给赵子寅。 无发法师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不过…… 他捋了一把胡须,高深莫测道:“子寅的面容来自于他,按理说换他的命是最好不过,然而最近老道发现,有一女童的命格甚是奇伟,令老道看不破。” “老道能肯定的是,若得此童,将其放干了血,注入誊池中,可比得上无数婴灵……” 赵瑶奇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要知道想维持誊术,作为誊术法阵中心的誊池,需要源源不断的孩童血液填满。 孩童至纯至真,越是年纪小的,越有威力。 无发法师反问,“公主,老道何时骗过你?” “那此人是谁?本宫立刻派人将他抓来!” “公主莫急,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辟霞观。 无发法师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见他从宫中回来,徒众们都恭敬问好。 只有无根法师背着包袱急匆匆地下山,跟他连个招呼都不打。 无发法师也习惯了,他这位师弟向来不羁,不服管教,时间长了,他也懒得管了。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无根法师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他难以启齿。 最近,他总觉得……闹鬼…… 他一个平素降妖诛魔的法师,要是被鬼魂缠上了,传出去,他岂不是被人笑死? 可是真的好吓人啊…… 半夜醒来,窗户纸上平白出现了一只血手印。 有时候静悄悄的,桌子上的毛笔自己支棱起来在纸上画啊画,画得乱七八糟的他也看不懂。 无根法师实在被鬼吓得没辙了,已经失眠了好多天了,无奈,下了山,掏出包袱里准备好的常服,戴上斗笠,准备给自己请个法师…… 结果问了一圈,都是些骗子之流! 他正要打道回府,打远一看,一个小娃娃自己走在大街上,往来都是大人,她一个小豆丁,也不怕被人踩着。 这不是镇国公府家的小妖孽,啊呸,小小姐吗? 无根法师朝上官清粤走过去了。 上官清粤气哄哄的,身侧的手都攥成了拳,【姐姐骗我!】 【没有她我也能自己找到屎克狼!】 【诶?这个老头和大姐姐怎么在这里啊?】 无根法师抱起上官清粤,和颜悦色道:“小小姐还认识贫道吗?” 【认识认识!】 上官清粤点了点头。 无根法师高兴坏了,没想到小娃娃还记得自己,“小小姐怎么自己出来了?” “小厮护卫们呢?” 无根法师说完,朝上官清粤身后看去,发现竟无一人! 他哪知道,上官清粤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无根法师一发现没人,顿时有些后怕了,如此可爱的小娃娃,要是被人拐了怎么办? 听说原先这小娃儿刚出生就被人换走过…… 无根法师连忙道:“小小姐,贫道送你回国公府吧?” 【不要不要!】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狗洞爬了出来……】 无根法师听不见上官清粤的心声,但是他能看懂她抗拒的神情,估计是闹了脾气离家出走了吧? 无根法师没辙,只好道:“那你要去哪,贫道带你去?” 【我要去找屎克狼!】 “什么?” 【我要去找屎克狼!】 无根法师皱眉,他也不懂唇语啊。 不懂上官清粤的意思,他只好将她带进了一家馆子,“小小姐,快到中午了,要不咱们先吃饭?” 上官清粤想了想,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京城最好的酒楼。 无根法师不敢带国公府家的小小姐吃街边的东西,总归他在她祖父身上赚了不少,虽说输了七七八八,但带小娃娃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包厢里,无根法师将上官清粤放到了椅子上,紧接着,上官清粤看到,无根法师背上的那个大姐姐,也下来了。 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是谁?】 对面是个灵体,索性上官清粤也用灵体与她对话。 “储惜。”对面的灵体对她能看到她,还能用灵体对话,惊讶了下,然后回答。 【你为什么一直趴在这老头身上?】 【老头的精气都要被你吸干了!】 【老头的精气有什么好吸的啊……】 谁料储惜恶狠狠地刮了无根法师一眼,咬牙切齿道:“因为他欠了我一条命!” 上官清粤往嘴里丢进一颗葡萄。 瓜,有瓜可以吃! 旁边的无根法师还啥都不知道,一心看菜单…… 第103章 杀我者乃 紧接着,储惜讲起了她和无根法师的恩怨。 原来,她也来自辟霞观。 她是无根法师的师妹,也就是无发法师的师妹,然与无发法师却不算亲近。 她与无根法师自小一起拜师,一起修炼,身为亲近。 上官清粤顿时眼睛亮了,【那你是不是和他暗胎珠结,他却逼你打胎,所以你们一尸两命……】 【诶?不对啊,那就是欠了两条命了?】 储惜本人也被她的想法惊到,连连摇头否认。 “我与无根白璧无瑕,没有丝毫奸情!” 【哦~】 “之所以我说他欠我一条命,是因为……我被人杀害,他却丝毫无动于衷,甚至不曾为我报仇,明明我已经把凶手是谁告诉他了!” 储惜越说越气愤,抬手一掌挥向无根法师,然而她现在只是魂魄,手掌穿身而过,并无丝毫杀伤力。 上官清粤拧起了小眉毛,【没想到这个老头浓眉大眼的,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 储惜做孤魂野鬼做了三十多年,这才有这么一个小豆丁看得见她的存在,还能听她诉苦,还能共情于她,立时热泪上涌,抬起袖子,搵了搵眼泪。 上官清粤见状,蹦下椅子,走到储惜面前,【漂亮姐姐你别哭啦,你想要找谁报仇,你告诉我,我来替你报!】 她说着仗义地拍了拍胸脯! 这一切看在无根法师眼里简直了…… 小丫头突然跑过去朝着空气拍胸脯…… 他眨了眨眼,颤声问道:“小小姐,你在干嘛?” 【要你寡啊,忘恩负义的渣渣!】 “没错!要你管!” 储惜止住了泪,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 无根法师的视角里,上官清粤悬空坐在椅子上,还十分稳健…… 无根法师的心态彻底崩了,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这下更确定有鬼跟着他了。 他愈发后悔,当年学道术的时候,光学了那些看得见的妖孽,没学如何除鬼…… 哇——他好想把他师父从坟地里挖出来,让他再教一教他! 上官清粤和储惜二人才没空理会他呢。 【大姐姐,你把仇人的名字告诉我。】 “算了,姐姐知你的心意,你还那么小,又怎么为姐姐报仇呢?” 小家伙怒了,揣着两条短胳膊,【你瞧不起我?】 “不是!” 【不,你就是瞧不起我!】 “……好吧,姐姐告诉你。” 告诉她也无妨,杀她那人道行高深,不光她不是对手,就连三十多年之后的无发师兄,恐怕都不是对手。 “那日夜里,我刚从一家做完法事出来,回观里的路很冷清,突然,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可我回头看,又没有人……” “然而我将头回过来,就和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打了个照面,我被吓了一跳,那人却连招呼都不打,直直起掌朝我打了过来。” “我一时不备就挨了一掌,然而我也不是吃素的,抽出宝剑和他大战了几千个回合,从天黑打到了黎明破晓。” “终于,我实在体力不支了,我就想尽快解决战斗,好巧不巧,我看见了不远处有一滩狗屎。” “我用剑尖勾起狗屎,同时,对那人大喝了一句,‘张嘴’!那人一时不备,果真张开了嘴……” “我捏准时机,将剑尖上的狗屎朝他嘴里攮了过去!” 上官清粤张大眼睛惊呼,小手忍不住鼓掌,【好贱好贱!】 “那人的嘴被狗屎塞了个满,他愣了一下,然后吐了好久,直到吐干之后,与我叫嚣,‘本来我没想杀你,是你自找的!’然后,他像发了疯似的朝我打来。” “我就这样,被他抢过我的宝剑,一剑穿胸。” “临死前,我问他,‘你是谁,你为何要杀我?’” “他倒是也不避讳,直接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他说‘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杀我者乃!’妈的,还是个不要脸的倭子!” 【什么?】 “他说他叫杀我者乃!”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略微有些无语了。 【那你是怎么跟老头说的?】 “哼!无根师兄来的时候,我已经就剩一口气了,一直撑着这口气,就是想告诉无根师兄杀我的凶手是谁。” “当时无根师兄抱着我,‘师妹,是谁杀得你?’,我,“杀……我者乃……”然后就断了气。” “我本来以为无根师兄会为我报仇,然而他却无动于衷,难道我跟他那么多年的同门情谊都是假的吗?” 【肯定不是假的。】 “难道我没有把凶手是谁告诉他吗?” 【你告诉了。】 “那你说,他为什么不肯给我报仇?!” 储惜恨恨地拍了下桌子。 【因为……他多长了点脑子吧……】 “你什么意思?” 上官清粤挠了挠头,从她身上爬下来,又坐到了对面,一脸无辜道,【我饿了,我先吃饭。】 眼见小豆丁一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的样子,储惜也不难为她,本来她就没指望一个小豆丁能做些什么。 她只是惆怅,杀她的凶手果真厉害到了一定程度,让听说的人都畏惧三分,不敢复仇。 上官清粤拽了拽无根法师的衣服,将他的魂拉回来。 【醒醒,该吃饭啦!】 无根法师这才如梦初醒,然后抿着唇皱着眉,一脸恐惧地看着她。 上官清粤也不在意,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无根法师秒懂,立马将菜点了。 菜很快上来了,上官清粤眼前一亮,【哇——下馆子!下馆子!】 【娘亲从不带我出来下馆子!】 【可是外面的味道也很好啊……】 上官清粤大快朵颐地吃了一碗米饭,然后打了个嗝。 酒足饭饱之后,无根法师又提起送她回府的事来。 上官清粤只好谎称肚子疼。 无根法师让店里的婆子带上官清粤上厕所。 上官清粤趁着婆子不注意,就又跑了。 继续走在宽敞的大街上。 上官清粤突然眉心一蹙。 她闻到了一股好浓的邪气啊。 邪气忽浓忽淡,全从一个方向而来。 哇—— 邪气虽比不上上古浊气养她,然只要是不好的气息,对她来说就是养料! 让她更大强大! 哪里哪里? 邪气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的小家伙,眼底渗出一抹青蓝色的光。 第104章 瑶光塔 她合上眼睛,用灵识感受邪气,用五感寻找,触摸…… 找到了! …… 辟霞观。 后门,又有几车鹅笼被送了进来。 鹅笼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布,里面支支吾吾的声音透了出来。 送鹅的人一看就是老熟人了,也不逗留,甚至和交接的弟子也不交谈,直接要了钱走人。 而交接的弟子显然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让大家碰,只让人连车带笼一起送进瑶光塔。 瑶光塔一共五层。 每一层都有凡间至宝压塔,据说,塔底压着邪灵,若没有这些凡间至宝,这些邪灵就会跑出来为祸人间。 但事实上,哪有那么多的邪灵啊。 瑶光塔无非是赵瑶和无发法师的一场障眼法。 塔里不是别的,是一具具被填进誊池的儿童尸骸。 头骨在顶层。 其次是胸骨。 最后一层是脚骨。 而塔底也不是邪灵,是篆刻的符咒,偌大的符咒置于塔底,若是将血灌入其中,便可产生强大的邪气,于誊术,于修邪道,十分有益。 接头的弟子是无发法师的心腹大弟子圆通,眼见车被送了进去,然后向无发法师复命,“师父,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弟子看了一下,是好东西。” 无发法师本坐着禅,闻言睁眼看了他一下。 圆通解释道:“这次的血童并非大楚人士,而是隔壁国抓来的,隔壁国向来卑鄙狡诈,残忍病态,恩将仇报, 这些血童从小耳濡目染,也便学了这些心性。” “且隔壁国每日都要往人喝的生水里下毒,立志要将人也当做蛊虫来养,这样的环境下,长起来的孩童邪气十足!” “用邪气灌入法阵,比那些没用的至纯之气威力要更大,对师父练功更加有利!” 无发法师“嗯”了声,显然很满意。 “先将法阵填满吧!” “是!” 圆通领命,紧接着,圆通将车上的棉布掀开,最上面一层的鹅笼装的是真鹅,而将鹅卸下,就能看到底下一个个……仇视、阴鸷、残厉的目光。 完全不像一个孩童的眼神。 他们俨然不像一群孩子,而是一群没开化的畜生。 圆通也不是善茬,将他们一个个从笼子里掏出来,如同宰杀鸡鸭的手法,熟练得割开脖子,将血放入刻槽。 一个孩子临死之前还在叫嚣,“八嘎你敢杀我……” 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 很快填满了整个偌大的法阵。 一个法阵要九个孩童的血。 而一次法阵,只能维持半个月。 无法法师看着法阵渐渐散发出光芒,连忙施法,想将产生的邪气全部吸入体内。 然而,正当他刚摆好姿势,原本熠熠发亮的法阵……灭了。 与此同时,辟霞观附近。 上官清粤舒服地拍了拍肚皮。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无发法师看着一槽黑浆,大怒,指着圆通,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圆通也一头雾水,之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啊,他也解释不明白,“师父,徒儿也不知啊。” “哼!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师父莫急,徒儿这就为您重新填阵!” 说完,圆通又朝着第二架车过去了。 此次因着师父吩咐,他去宫里这段时日亏损了好多功力,需要好好补一补练一练,所以他特意多叫人送来两车。 还好有五车! 圆通手脚麻利,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道观的弟子,而是一个屠夫…… 誊池再次被填满。 紧接着,又发出了诡异的光。 刚要准备下山的上官清粤:…… 【哇——】 【这谁啊?】 【这么大方,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罢了罢了!反正我也不是面皮多薄的人。】 【也就比讨厌鬼爹爹薄一些吧!】 上官清粤叉紧根本不存在的腰,抬起鼻子,用力地吸吸吸,很快,没几下,就又吸光了。 瑶光塔里,无发法师看着再次黑掉的誊池,愣了愣。 圆通趁他还没发难,连忙道:“师父,你也看了,不关我的事!” 无发法师皱眉,眼中戾气横生,他抬手让圆通闭嘴,然后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估计是实在想不出来原因,只能接受事实,让圆通在填一次。 圆通杀得胳膊都酸了,可是他还是得亲自上阵。 这件事隐秘至极,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一丝半点! 圆通再次将誊池填满。 结果……还是如同上一次一样。 嘿……他就不信了! 圆通撸起袖子就是一个杀,誊池就是一次次灭……无发法师牙齿都快咬碎了。 上官清粤……打了个饱嗝。 精神上极大的满足。 她感觉到昔日的自己仿佛回来了呢! 身体里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了障碍汇入到她的四肢百骸。 若是其他人吸收了如此之多的邪气,早就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可是……她就是魔祖宗啊…… 嘿嘿……嘿嘿…… 高兴了,她就想找点儿事来玩玩。 也正好试试她的力量! 小家伙四处寻摸着,突然,看见不远处那座塔,她来了兴趣。 要不,她打个塔尖玩玩? 想来就来! 上官清粤小手一抬,甚至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直截了当。 随后,一道青蓝色的光,如剑般锋利,瞬间削去了塔尖。 塔底层的二人还犹然未觉。 而随着塔尖被削去,用法力悬挂在半空中的无数符篆飘然落地。 其中一张写着,“将太后的命借与赵子寅。” 与此同时,钟粹宫内,本来呆滞没有反应的赵子寅,突然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又昏死了过去。 赵瑶大惊,“子寅你怎么了?” “子寅,你别吓娘……” “御医,快去叫御医!” 旁边,赵子嬅突然抖了一下,目光呆滞了半晌。 她举起手,呆呆地看向掌心。 怎么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 她能失去什么? 她是仙女下凡,合该享用凡世的一切。 那些粗鄙的凡人又怎么和她比? 第105章 太后过寿 太子府。 太子放下毛笔,将写下的字帖拿起来观赏。 “慈宁宫修了三年,总算赶在太后八十大寿之前竣工了,父皇的意思是,准备等着太后寿辰那天一起庆贺,顺便给太后冲冲喜。” “那便先恭喜太后娘娘双喜临门了。” 上官澍伤好得七七八八,因着公事太多,忙不迭去上了朝,此时的脸色说不上好看。 太子闻言,放下字帖,似笑非笑地看向上官澍,“润之,说来你也该恭喜恭喜自己。” 上官澍笑了笑,“殿下何意?” “父皇那里漏了口风,说等太后的寿辰过去,就升你做太师!” “哦?” 上官澍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陛下和殿下的赏识,微臣何以为报?” 太子上前拍了拍上官澍的肩膀,半开玩笑道,“你既是老国公的嫡长子,父皇便视你为贤侄,又娶了我妹妹,成了我父皇的女婿,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 上官澍谦卑至极,“微臣不敢。” 太子纳闷,“润之,莫不是上次的事情,你与我们生分了?” 上官澍敛下眸底的暗色,说道:“殿下多想了,微臣怎么会?” “即便陛下和殿下视我为逆贼,也想尽方法留微臣一命,此情臣甚为感动。” 太子愣了一下,紧接着爽朗大笑,握起拳头怼了怼上官澍的肩膀,“你小子知道就好!” “就为了放你一条生路,逼得孤对你动了私刑,之后父皇可是着实数落了孤一顿!” 上官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孤突然想起来,”太子摸了摸鼻子,“你去劝劝缨儿,太后的寿辰最好就不要祁佑过去了,以免勾起太后的伤心事。” 上官澍目光滞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些公事,聊完了,上官澍离开了太子府。 坐在会镇国公府的马车上,上官澍的脸色带着一丝疲惫和沉重。 刚刚在太子府的话,他也并非全是假的。 建熙帝和太子对他实在算是隆宠。 而他,却要为了怀安背叛他们……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纠结,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这天底下的情谊不止有情爱,还有责任。 背叛他们,他会同时失去一个视他为子侄的长辈,一个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更重要的是,他会失去赵缨。 赵缨多少天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了? 他养伤多日,除了第一日他引她过来,她连他的奚园一步都没踏进来过,甚至,连差人问候一声都没有。 她像是想用行动来向他表明,即便不和离,他们也只剩一个夫妻的空名罢了。 真狠心啊…… 他几乎可以断定,他要是谋了反,赵缨是绝不可能原谅他的。 他不想失去赵缨…… 他想让她像以前一样对他笑,对他好,眼里都是他…… 胸口再次泛起尖锐的疼痛。 上官澍下意识抬手捂住,俊朗的眉眼间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和颓乱。 他的心乱了。 原来,让他手足无措,只需要赵缨不理他就行了。 他竟如此容易被她拿捏了。 驾车的马夫突然喊道:“小小姐?” 上官澍闻声问道:“何事?” “世子,前面好像是小小姐,好像就她一个人……” 上官澍闻言一凛,立马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果然,前方的一个台阶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托着下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 上官澍让马夫停下车,然后下车,朝上官清粤走过去。 上官清粤走累了,正在街上找熟人,让人抱她回家,眼前突然一暗,上官清粤下意识抬头看去。 顿时眼前一亮,【爹爹!】 她连忙起身朝上官澍扑了过去,然后小手攀着上官澍的腿往上爬。 【爹爹抱!】 上官澍心头一软,将小女儿抱起,一边走回马车一边问,“你怎么自己在外面?” 上官清粤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她干脆低头,抿唇不语。 谁知道心声将她暴露了个干净。 【我偷跑出来的……】 上官澍眉心一蹙,想要呵斥一句,又看她太小了,心疼不舍得,于是只得沉了口气,掏出帕子,蘸上些茶水搵湿了,朝小丫头花里胡哨的小脸蛋擦过去。 擦完脸蛋又给擦了擦手,之后又喂了些糕饼。 看着上官清粤吃饼,上官澍叮嘱道:“粤儿,今后没有大人陪着,千万不要自己出来了,若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你可就再也看不到你娘亲了!” 她偷偷跑出来,定是钻了狗洞,回去他便让人把府里的墙洞都堵上,看她再跑! 【哦。】 上官清粤敷衍似的点了点头,心中嗤之以鼻。 【想拐我?人贩子怕是不想活了,嘿嘿……】 上官澍无奈摇了摇头。 到了镇国公府,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去了乾园。 终于有理由去找赵缨了。 上官澍眼里的愁云淡了些,他脚步愈发快了,怀里的上官清粤都感觉到了。 【爹爹你是不是尿急?】 【你尿急你把我放下,我可以等一会儿你。】 上官澍:…… 然而还是脚步未放慢。 半晌后,终于到了。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进门,正好和出门的赵缨打了个照面。 见到赵缨的一刹那,上官澍干涸的心,仿佛被春雨滋润了一般。 他好想抱她,亲她…… 赵缨却只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看向他怀里的上官清粤,“娘亲要去找你三哥哥,你要一起去吗?” 【好呀好呀!】 上官清粤雀跃地点头。 赵缨正要将上官清粤从上官澍怀里抢过来,谁料上官澍一侧身避开,然后面无表情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 “我正好也有事找祁佑。” 赵缨见他一副不让他跟去,就不还她粤儿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越过上官澍离开,算是默认了。 上官澍唇角微勾,跟了上去。 路上,上官澍搭话,“缨儿,我刚刚从太子那里回来,太子说,过几日就是太后的生辰,他特意嘱咐了不让祁佑过去……但是你若想,也没什么,我不在意!” 第106章 你知道宫中为何禁放炮竹吗 赵缨冷笑了下,还是回答了他,“你在意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祁佑愿意不愿意,若祁佑想去,谁都挡不住!” 上官清粤好奇地抬头看去,【为什么不让我三哥哥去啊?】 赵缨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好笑事,笑着摸了摸上官清粤的头,回答,“此事说来话长,等到了你三哥哥的院子,娘亲一起说与你们听!” 【好吧……】 清辉阁。 上官祁佑正在练字,对面是背着手,一副煞有介事的夫子模样的上官柏麟。 上官柏麟拿着戒尺,突然朝桌上一打,嫌弃道,“祁佑,你的字简直比鸡爪子挠了还难看!” 上官祁佑闻言不服气道:“那你的字写得像鸡爪吗?” 上官柏麟:…… 上官柏麟正要发飙,彰显哥哥的气势,上官澍和赵缨带着上官清粤就进来了。 “爹爹娘亲,妹妹!” “爹爹娘亲,小肥啾!” 上官澍将上官清粤放下,上官清粤朝两个哥哥跑过去。 两个哥哥均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上官澍和赵缨坐下。 上官祁佑问道:“爹爹娘亲找祁佑有何事?” 赵缨未开口,上官澍先说,“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你们几人准备了礼物了吗?” 上官柏麟率先举手,样子别提多骄傲了,“爹爹我早准备了,我给太祖母写了一首诗!” 赵缨惊讶,她称赞道:“我的柏麟真是长大了,孝顺了,没让人提醒就记得给太祖母庆生了。” 上官柏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抬手挠了挠头。 上官祁佑说道:“娘亲,因为我不知道太后的寿辰,所以我什么都没准备。” 赵缨怜爱地看着他,“无碍,你刚回来,娘亲又没有告诉你,没准备没关系的。” 旁边,上官澍问道:“祁佑,太后的寿诞你想去吗?” 上官祁佑不明所以。 上官澍直截了当,“爹的意思是……不然你就在家里待着,别去了?” 上官祁佑的眼睛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盯着上官澍看了好久,眼里都是背叛……与无助。 半晌,他低下头,抿唇,弱弱说了句,“既然爹如此说了,那……好吧。” 听着幼子颓丧的语气,上官澍心有不忍,可是太子发话了,说明太后那里也发话了,他倒是无妨,就是太后现在还病着,再也受不得刺激了。 上官澍一狠心,就没在说话。 赵缨看懂了上官澍的意思,但笑不语。 其实赵缨过来也是来说这件事的,跟上官澍的顾虑一样,也怕把太后气死。 既是事情已经说完,赵缨也不愿久留,跟上官澍待着,于是嘱咐了三个孩子几句就走了。 上官澍见状,又像狗皮膏药似的追了上去。 等二人走后,上官祁佑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看向上官柏麟,“二哥,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上官柏麟正逗着小妹妹,闻言一怔,然后问道:“何出此言?” “爹爹不让我跟着进宫!” “哦,这事啊……那你就别跟着去了呗!” 没想到上官柏麟也这样说,上官祁佑彻底绷不住了,“为什么?!” 上官柏麟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 “你知道太祖母的慈宁宫为什么修缮吗?” 上官祁佑摇了摇头。 “你知道为何宫中禁放炮竹吗?” 上官祁佑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知道爹爹功勋卓着深得圣心,为何升不上太师之位吗?” 上官祁佑再次摇头。 “其实三年前,皇外祖就有意要在太后生辰之后,封爹爹为太师,然而都是因为你!” 上官祁佑惊诧地指了指自己,“我?” 上官清粤眼睛锃亮,【说罢二哥哥,别卖关子啦!】 上官柏麟又摇了摇头,“那年太祖母七十七岁寿诞,粤儿还未出世,我们一家六口进了宫,而你,偷偷带了一兜子炮竹。” “大家都在宴中,太后体力不支就先回寝宫睡了,你跑出去玩,不知怎么想的,将炮竹放进了烧地龙的炉子里……” 上官祁佑眨了眨眼。 上官清粤已经忍不住捂嘴闷笑了。 “炮仗顺着地龙朝着睡梦中的太祖母就炸了过去,那一夜,太祖母差点儿薨了。” “整个慈宁宫都被震塌了……” “宾客好不容易逃出去。” “太后却被压在里面了。” “挖了一天一夜才把太后挖出来……” “之后爹为此事挨了三十板子,官也不给升了。” “爹还不疼你?” “我看爹是最疼你的,你闯了这么大祸,爹回家都没揍你!!” 上官祁佑:…… 上官清粤:【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怎么这么搞笑啊!】 【我三哥哥拿炮仗炸太后……】 【哈哈哈哈哈嗝嗝嗝】 上官柏麟一边无奈地看着上官祁佑,一边给上官清粤拍嗝。 上官祁佑无地自容了。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的。 没想到…… “可是……我还是想去……” “要不,我进宫给太后道个歉?” 上官柏麟拧眉,“那你得问娘亲……” “好,我这就去!” 说完,上官祁佑就离开了。 上官柏麟继续逗妹妹玩,“粤儿,你准备了礼物吗?” 上官清粤摊了摊手,【嗝……没有……】 “那二哥哥帮你选?” 【好呀嗝……】 …… 上官祁佑追上了赵缨,将话跟赵缨说了,赵缨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上官祁佑闻言一笑,顺便跟旁边的亲爹说道:“爹爹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闯祸了!” 上官澍不置可否的一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幼子的头,“我儿长进了!” …… 慈宁宫。 太后寿辰当日,百官云集,声势浩大。 许是真的冲喜成功了,本来病歪歪的老太后脸色竟好看了些。 建熙帝在她左手边,寿王在她右手边,思德长公主和寿王挨着。 太后每当看向右手边的时候,眼神慈爱温柔,看向建熙帝,却疏离温淡。 众人却心照不宣。 太后向来不与建熙帝亲近,对建熙帝所爱的两个孩子,太子和承乾公主,也是一万个看不上。 反而太后甚是喜爱怀安公主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孝字为大,即便如此,建熙帝也不敢做什么。 建熙帝并非太后所生,建熙帝生母乃先帝如妃,如妃早亡,太后是建熙帝的嫡母。 而太后生有两子一女。 第107章 又提呼延雪 长子燕王在夺嫡之争中败给了建熙帝。 待建熙帝登基后,燕王仍时不时地给建熙帝找麻烦,意图篡逆,建熙帝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将其全家流放,没有处死。 然而燕王养尊处优,不堪其苦,没到半年就死在了流放途中。 原本燕王和建熙帝算得上是兄友弟恭,然先帝一句“无论谁是太子孝敏皇后都是太子妃”,促使建熙帝生了夺嫡之心。 因此,太后一直不喜孝敏皇后,认为她是害死自己长子的罪魁祸首,连带着孝敏皇后的两个孩子,赵琮和赵缨,太后都是十分不待见。 而季淑妃曾经出自寿王府,太后自然待其亲厚些。 这厢,赵子寅再次病入膏肓,赵瑶只带着赵子嬅过来给太后拜寿。 好巧不巧,就在门口,遇见了赵缨一家。 赵瑶看向上官澍的一眼,极其幽怨,正好让赵缨捕捉到了。 她心上已经激起不了什么波澜了,这对奸夫淫妇连孩子都有了,她的头上早就绿了一大片。而她对上官澍的爱意也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说来也怪,爱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他千般好万般好,若是没了他,便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滋味。 可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赵缨牵着孩子们走了进去。 然后向建熙帝和太后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祖母!” 几个孩子也跪下行礼。 太后笑了笑,疏离道,“都起来吧!” 赵瑶带着赵子嬅过来,行礼。 太后上前,竟亲自将赵瑶扶了起来,“瑶儿何必行此大礼,你是咱们大楚的功臣,为大楚生下了两个灵童,哀家能过这八十大寿,说来也是托子嬅子寅的福!” 许是提到了赵子寅,赵瑶的神色悲戚了起来,她垂下眼睑,抽噎了两声,“祖母莫要提子寅了……” 太后惊骇道:“可是子寅情况又不好了?” 赵瑶点了点头,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 旁边的思德长公主见状,突然上前走了两步,跪下,“皇兄,母后,儿臣早就想说了,只是碍于承乾没有说。” 众人闻言一凛,均是疑惑地看了眼赵缨,连赵缨自己都纳闷了,怎么又有她的事。 赵缨打发了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就留下了上官清粤。 思德长公主一脸责怪地看向赵缨,“承乾,你作为姨母合该大度些,雪儿不过几句冒犯之言,你何必让她在内狱里待上如此之久?” 口角之争? 她差点儿害死她的粤儿,这叫口角之争? 赵缨表情淡淡的,余光掠过几人,并不急着辩驳,而是看着她们各自的表情。 “若是以往便罢了,子寅现在生死未卜,若是临死之前都见不到自己的亲姐姐,该有多遗憾?” “孝敏皇后薨逝,当时承乾你正在生产,因而没有见到孝敏皇后最后一面,按道理你最是应该懂得这种缺憾,就当姑母求你,对雪儿网开一面,让子寅见见他的大姐姐吧!” 思德长公主说完,赵瑶期期艾艾地瞥了眼赵缨,然后装模作样地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 四周雅雀无声。 太子妃面色一沉。 又是呼延雪! 她们想尽办法逼承乾松口,放了呼延雪。 可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若是她松了口,呼延雪因此被放,那之前呼延雪被关,就证明是承乾在搞鬼,真的显得她心眼小了。 若是不松口,她们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还不知道等着承乾的是什么呢! “思德长公主此言就是说,若放了呼延雪,赵子寅就能活过来了?” “呼延雪竟医术如此精湛了?” “你!”思德长公主向来没什么脑子,被人撺掇几句就直来直去被人当枪使,还犹不自觉,此时被太子妃一呛,她向来恣肆惯了,谁的面子也不给,于是直接指着太子,“赵琮,这是你教你媳妇如此忤逆长辈?” 太子妃眉心一蹙,太子将太子妃拉到背后,笑道:“姑母这是哪里话?今儿个是太后的寿辰,阿姝也是想着别拿那些糟事扫了太后娘娘的兴致,这么大好的日子,提一个下了内狱的人干什么?” “要孤说,既是姑母要求情,也该换个日子!” 思德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还要再辩,被赵瑶拉了一把,赵瑶委委屈屈地说道,“姑母心疼瑶儿,心疼子寅,瑶儿心领了,太子哥哥说得对,今天大吉的日子,提……呜呜” “你呀你!性子怎么软成这样?都快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只知道哭!” “雪儿是你的亲生女儿,怎么不能提了?” 太后重重咳了两声,带着威厉的凤眸一一掠过太子和赵缨,然后对身旁的建熙帝说道:“皇帝啊,说来哀家也有些日子没见雪儿了,不若这么好的日子,放她出来吧!” “她也不过一个未及笄的丫头,能犯多大的罪过?” “即便有罪,你也该看在怀安的面子上宽泽于她,怀安当初为国和亲受尽了苦楚,子寅也是为了大楚祈雨现下生死不明,皇帝啊,你忍心让她们母子二人与亲女儿亲姐姐见不到面吗?” 原本不提这些事,百官们也就任太后说了,然而太后口口声声是在求情,实际上是在怪建熙帝,怪他不顾旧恩,怪他对怀安一家太过严苛…… 皇帝即便有错,都不能说,况且还是一个非亲生的嫡母,更重要的是,有关呼延雪的事,满朝文武都没觉得有错。 建熙帝默不作声,矍铄的眉眼里还掺着三分笑。 实际上心里都快要把他这位嫡母骂开了。 他留她一命,奉她为太后,礼制孝义俱全,已是大大的不易,他还没找她的事,她倒找起他的事来了。 建熙帝一个眼神抛过去,上官澍作为百官之首立马跪下,禀明,“启禀太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呼延郡主今日境况,实非陛下之过,也非承乾公主之过,其累累罪行,实属应当。” 上官澍一跪下,紧接着柳相,六部尚书等官员全都跪下了,宗旨只有一个,替建熙帝说话,历数呼延雪的罪行。 太后大怒,厉喝群臣,扶着旁边孙嬷嬷的胳膊,开始倚老卖老,“哀家不过是想在生辰看个孙女,你们就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她指着柳相,“你说!你大寿的时候孙女不在,你不想见?” 柳相梗着脖子,求生欲十足,“不想!” 太后:…… 第108章 大姐姐怎么做了个棺材 太后抬目,一个个望过去,百官一个个低下了头…… 太后气得脸都白了。 就这样,放出呼延雪一事又没了着落。 太后,思德长公主落座的时候,面色阴沉,不像是来过寿的,倒像是提前办丧似的。 寿王向来胆小怯懦,刚刚闹了一大通他早就吓到六魂无主了,此时他看看太后,又看看自己直脾气的妹子,最后发现谁都劝不下,干脆抬起酒杯,一杯一杯下灌。 等一会儿装醉借故离开。 这个慈宁宫,他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赵缨入席的时候,上官澍不忘了在她耳边邀功,“缨儿,今日为夫的表现你可满意?” 赵缨不经意地看过去,发现上官澍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是在讨好。 这又是耍什么花招? 担心她发火再折腾他? 赵缨懒得猜他的心思,干脆敷衍似的点点头。 上官澍浸淫官场多年,哪还看不出赵缨的敷衍,可是他也没办法了。 他深深地盯着身旁的赵缨,然后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对面,太子见状,皱了皱眉,“润之,你的伤刚好,还是别喝那么多酒了。” 赵缨闻声,死亡凝视对面的太子,太子怔了一瞬,紧接着闭上嘴,别开了眼。 事实证明,只要不惹建熙帝,建熙帝就是二十四孝好大儿。 太后的寿辰办的奢靡气派,各种节目表演完,饶是太后刚刚有了不快,现下面色也松快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给太后送礼的环节。 建熙帝不用说,太后不敢不满意。 寿王和思德长公主更是深得太后的心意。 而到了赵瑶和赵子嬅,太后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太后对赵子嬅赞不绝口,赵瑶谦虚道:“子嬅粗鄙,想必缨姐的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会更得太后心意。” 这哪是谦虚啊,这明显是又把赵缨架上去了。 而且讨不讨太后心意,哪是礼物的原因啊,全在人啊! 百官闻声,看了一眼赵缨身边的几个娃,嗯,模样倒是俊,一个个兴致勃勃的,要给太后贺寿。 可是都知道太后不喜欢承乾公主,连带着也不喜欢这几个娃,看来他们要失望了。 百官都替几个孩子可惜,然而反观赵缨和上官澍,一点儿都没在担心的,反而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是接受审判似的。 “太祖母,婉儿可是准备了好多天,亲手为您做的礼物呢!” 上官清婉率先起来,十分兴奋,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来小太监。 “小米子,把盒子给我太祖母端上来!” 小米子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放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让上官清婉下不来台,旁边思德长公主也做好了一级战斗准备,势要将上官清婉当面说哭。 然而,打开盒子一瞬…… 谁都没有说话。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上官清婉犹自得意着,此时观察着太后的表情,见太后目瞪口呆后,上官清婉用手肘击了下上官柏麟,“我就说吧,我的礼物是最好的!你看,太祖母喜欢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上官澍则和赵缨不经意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避开目光,继续沉默,装死。 建熙帝实在好奇得紧,握着杯子探过半个身子,朝锦盒里看过去,那一眼…… “噗!” “陛下!” 吴永贵连忙替建熙帝擦嘴,建熙帝抢过帕子搵嘴,实际上是在堵住嘴角扬起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祖母,孙女亲手为您做的首饰盒,您喜欢吗?” 百官没见到实物,只听上官清婉说是首饰盒,他们倒是听说过上官清婉不似其她闺阁女儿,不爱女红针织,反倒喜爱鲁班之术。 几个官员想要拍上官澍和赵缨的马屁,于是连连夸道:“上官小姐真是别出心裁啊!想必这个首饰盒定是巧夺天工之作!” “其孝心也甚为动人啊……” 正夸着,太后将锦盒里的首饰盒拿了出来。 众人目光灼灼,直到看到那件所谓的“首饰盒”……默契地闭上了嘴。 一方上宽下窄的盒子,盒子盖是嵌入推拉式,本来这种盒盖很是普遍,上面的花纹也算得上是精巧细致,盒身镶嵌着各式各样名贵的宝石,只是…… 上官清粤挑眉,小嘴一抿,疑惑道:【大姐姐怎么做了个棺材?】 上官澍和赵缨哪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早就装死了,可是仍在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时,胸口一痛。 唔…… 上官清婉低声驳斥上官清粤,“粤儿你胡说什么?哪里像棺材啦!” 上官清粤怕把大姐姐惹毛了,于是把嘴捂上了,钻进赵缨的怀里当鸵鸟。 “上官诚敬”第一次见识有人给太后寿辰送小棺材,都惊呆了。 然而太后也习惯了。 真的,习惯了。 只要不往她慈宁宫的炉子里扔炮仗,她都能忍。 孩子淘气嘛,不懂事嘛! 对吧? “你为何给哀家送棺材?” 太后还是问出了口。 太后发怒,累及赵缨和上官澍,上官一家子跪了下来,上官清婉无辜道:“太祖母,那怎么是棺材呢?” “我是您的亲孙女,我为何要给您送棺材啊?” “当然是你……”太后想说,你嫉妒哀家疼爱赵子嬅和呼延雪,所以故意送棺材气她,可是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她偏心,她反倒不对在线了。 太后猛然发现,她犯了个大错! 她就不该承认这是个棺材,承认了她还问不问责上官清婉? 问责是问不了了,礼物她不问就得留下,问题是她要是不挑明,留下便留下了,这下挑明了是个棺材,她再留下…… 还是寿王给自己亲娘一个台阶下,“公主,上官大人,都起来吧,什么棺材啊,本王看就是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样,本王的寿辰也不远了,婉儿定要送叔爷一个啊!” 紧张的气氛算是被寿王几句话消解。 上官澍扶着赵缨起身,两人均是冷笑一声,心道这光是第一关,还有四关呢! 接下来,是“上官诚敬”的礼物。 第109章 强抢民钟 “太……祖母,孙儿这件礼物是特地去灵隐寺求来的,大楚独一份的,灵隐寺的住持被孙儿央了好久才同意的,希望太祖母能够喜欢。” 他刚刚换过身子,哪知道这位老祖宗的喜好,那日刚好他去灵隐寺上香,就瞧见了这么个宝贝。 他百般央求,可是人家就是不给,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带着小厮们硬是抢了出来,到他离开,那帮秃驴们还在灵隐寺门口抱着哭呢! “孙儿听说太祖母近来喜欢钻研佛法,想来这件礼物对太祖母修佛也是大有裨益!” 众人闻声朝太后看去,发现太后的神情似是颇为满意。 众人开始拍起马屁来。 冯大人笑道,“诚敬公子不会是得到了灵隐寺哪位坐化了的高僧的舍利吧?天啊,这可是大大的佛缘!太后有这样的孙子有福了!” 武大人不满对方独占鳌头,也道:“依臣看,定是大公子亲手为太后抄的佛经吧,以此显示大公子的孝心至诚,感天动地啊!” “诚敬公子哪会像你们猜的那般毫无创意,依臣猜,清婉小姐的礼物是其亲手制作的,诚敬公子的礼物莫不也是亲手制作的?”孙大人眼睛猛地一亮,“莫不是亲手雕的金佛?” 他跪下,“恭喜太后娘娘!” 太后摆摆手,她虽不喜赵缨这几个孩子,但孩子们有孝心,送她这个礼物,不论是金佛还是手抄佛经……都是孩子的一片心,她当面也不好驳斥什么。 但是要当众表示有多喜欢,她才不给他们这个脸! 太后表情淡淡的,不太高兴,也没说不高兴。 太子却有些失望,似是在失望他这几个外甥今年怎么如此正常了……都没热闹可看了! 上官澍长舒一口气,心道诚敬终究是长大了,跟他那几个熊弟弟妹妹是不一样了。 单薄的唇角有些微抬起的迹象。 今年寿宴后他不用挨打了吧? 定是缨儿心疼他,私下里嘱咐孩子们了。 想到这里,上官澍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几个孩子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他将坐在中间的上官清粤抱到了自己腿上,耐心道:“粤儿想吃什么,爹爹夹给你!” 上官清粤仰头看了眼自己老爹,似乎也在好奇刚刚还借酒消愁呢,现在怎么春风得意的,她摆了摆手,拒绝了,【我不吃了,我准备了节目,吃太多不好表演。】 上官澍:?? 难不成自家小囡囡还要挺着滚圆的小肚肚跳舞不成? 上官澍想了想小女儿跳舞的画面,真真是可爱极了,他怜爱道:“那便不吃了,等你跳完,爹爹再喂你。” 话音一落,赵缨朝这边看了一眼。 上官澍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赵瑶见众人吹捧上官诚敬,心里不悦,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阴阳怪气地说道:“诚敬既有心送礼物,那这礼物怎么迟迟不呈上来?倒还要让你太祖母猜不成?” 思德长公主一唱一和,“诚敬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让人呈上来吧!” “上官诚敬”眨了眨眼,“非是我要卖关子,而是……这东西沉,不好搬,大家稍等,哈哈,稍等片刻!”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沉的,不好搬的,那定是金佛了。 看样子还不小。 如此大的金佛,承乾公主也是大手笔了。 上官诚敬一个孩子能有多少银子,定是承乾公主赞助的,百官由此想到太后与承乾公主的不睦的关系,太后对承乾公主如此冷淡,承乾公主还有如此孝心,当真是人好啊。 反观怀安公主,年俸如此之多,却只送了太后一套手写的寿字,当真是穷酸。 他们哪知道,赵瑶的所有家当都被小东子输给了上官祁佑,现下,是真的捉襟见肘了。 赵瑶也担心被赵缨比下去,脸色不太好看。 她旁边的思德长公主似是看出了她所想,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等那小子的东西呈上来,咱们便找他个错处,治他一个骄奢之罪!” 赵瑶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不显。 终于,礼物到了。 只见一个脸熟的小厮慌慌张张进来,在上官诚敬耳边说了句什么,上官诚敬站起身,“启禀陛下,启禀太祖母,礼物到了。” 建熙帝也好奇极了,他直觉不是什么俗物,于是迫不及待道:“快快呈上!” 然后…… 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一群侍卫,将一鼎一人高的钟,抬了进来。 钟上还系着红绸,看起来喜庆极了…… 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赵大人武大人孙大人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下来,真是!爱拍马屁!这下好了,拍马蹄子上了吧? 思德长公主和赵瑶想本来想找茬,都忘了找。 太子一口酒呛在气管里,紧接着咳嗽不止,旁边的太子妃见状连忙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建熙帝抬手捂住嘴,眼睛却忍不住往自己嫡母脸上瞟…… 嗯……给太后办丧这种大事,找谁干呢? 他父皇死了太久,他都忘了这种大事的流程了。 要不就找上官澍吧?他儿子干得好事,老爹来收拾? 而上官澍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口大钟,一时贼心不死,他甚至想问这群侍卫,是不是抬错了? 怎么能送钟呢? 怎么能在寿宴给太后送钟呢?!! 这边,上官诚敬还美滋滋的,那边,建熙帝拍了桌子,“大胆!诚敬,你怎么能给太后送钟呢!!” “上官诚敬”嘴角的笑瞬间僵了下来,他好像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跪下,“皇外祖恕罪!诚敬不是故意的,诚敬只是想送太祖母一件新鲜特别的礼物,诚敬万万不敢给太后送钟啊!” 像是验证他所说的,突然,禁军统领周大人带着一群和尚走了进来。 和尚哭天抢地的,一看见殿中的大钟就扑了过去,跟看见亲爹似的,开嚎。 “贫僧可算找到你了!” “贫僧想死你了!” 周继禀告建熙帝,“陛下,这群和尚在宫门口哭着要告状,微臣问他们状告何人,他们却说……”周继偷偷看了眼上官诚敬,“说要状告镇国公府大公子上官诚敬……强抢民钟……” 第110章 不是要向我表现,给你这个机会 “我没有抢,我明明给银子了!” 一个小秃驴反驳,“贫僧说了不卖的,给多少银子都不卖的!” 上官诚敬气闷道:“干嘛这么小气啊,一个破钟而已!” 住持老和尚一把鼻涕一把泪,给建熙帝行礼,“陛下要为本寺做主啊,这口钟挂在本寺几百年了,每日本寺晨钟暮鼓都要靠它呢!” “可是那日上官公子一来,非要把这钟卸下带走,为此全寺上下劝导上官公子能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可他非说,这钟有年头了,说要送给太后娘娘做生辰礼物,希望太后娘娘也如这钟一般长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道这上官诚敬可能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忘了送钟这茬了。 上官澍和赵缨适时站出来认罪。 太后也不好再发难了。 建熙帝没办法,只好以子不教父之过为由,罚了上官澍十板子,等宴后再打。 然后让灵隐寺的和尚们将这个钟扛走。 “送钟”这件事,算是告了一段落。 然而太后却猛灌了一口参茶,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这样的熊孩子上官家还有仨! 真是够了,她怎么还不死? 太子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下面一个就是上官柏麟。 上官柏麟在京中素有才名,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就是那手字,都是一流的。 上官柏麟早早便写好了一幅字,作为给太后的礼物。 此时他呈上,字画一展开,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上面的诗都是上官柏麟自己作的啊。 几个文臣宰辅欣赏地点了点头,捋了把胡须。 武大人见状,又来劲了,指着上官柏麟的字就朗声诵读了起来。 “早晚高台更同醉, 日暮江头闻竹枝, 升平闻道无时节, 天台画得千回看。” “好诗啊好诗!” 上官澍也赞赏地看着自己儿子的大作,直到…… 【早日升天……什么鬼?】 上官清粤不认识什么字,就认识几个简单的,她歪着头看着开头的几个子,越看越不对劲。 上官澍恨不得上前把那副字抢过来挖个坑埋了…… 然而已经晚了。 周围又安静了。 哦,这该死的熟悉的安静。 太后面色如晦,似乎忍耐到了极致。 建熙帝扶着额,把这辈子的难过事都想了一遍。 然后摆摆手,让上官柏麟退下。 赵缨本想让上官祁佑把礼物送上去,结果就看到上官祁佑手里的小黄花,顿时将他连花带人摁了下去。 别送了,再送真要把太后送走了。 她也是服了,这几个孩子! 让粤儿来吧! 粤儿不会说话,肯定不会说什么让太后不高兴的,而且她年纪最小,童言无忌嘛! 赵缨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特意跟太后说,“小粤儿得知太祖母生辰,也准备了礼物呢。” 太后也松了一口气,显然和赵缨想得一样。 她现在完全没了想给赵缨一家下马威的心思,她只想收完礼就散了,好聚好散,别再给她找不痛快了。 赵缨拍了拍上官清粤,然后将她抱上了殿中。 两岁多的小娃娃,打扮得玲珑可爱,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小脸红扑扑的,好像还有些害羞呢! 众人被萌了一脸血,乐滋滋地看着眼前的小娃儿,宴会的气氛总算融洽了些。 建熙帝对上官清粤说道:“小粤儿要送什么啊?”建熙帝的声音带着诱哄。 上官清粤也不怯场,看了眼建熙帝,又看向太后,即便太后的脸色不太好,她也不在意。 【我要表演节目!】 其他人不懂上官清粤的意思,他们就看向赵缨,赵缨为他们解释,“我家小粤儿说啦,要为太祖母表演节目,是不是?” 上官清粤奶呼呼地点了点头。 【嗯嗯!】 众人配合地鼓起掌来。 赵子嬅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嫉妒爬满了四肢百骸。 她不明白,一群人哄着一个小哑巴是为什么,一个小哑巴又能表演什么? 他们为什么像一群傻子一样恭维着,期待着。 不光皇外祖疼爱地看着这个小哑巴,连她的亲爹爹也笑着看着她,好像那是他最爱的宝贝。 明明她才该是爹爹的宝贝! 可是爹爹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赵子嬅恶意丛生,突然就说了句,“清粤妹妹是要唱歌吗?” “哦……我忘了,清粤妹妹不能说话,是唱不了歌的。” “那清粤妹妹要表演什么呢?” 她状似不经意的模样。 然后又对太后说道:“太祖母不要介意,要是太祖母实在想听唱歌,那子嬅可以帮妹妹唱。” 上官柏麟阴阳怪气道:“呦呦呦……大喜的日子你就别唱了,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上官清婉呵斥,“柏麟,你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姐姐私下里怎么教你的,别这么爱说实话,你偏不听,你要是把子嬅妹妹说哭了怎么办?她不仅会唱,更会哭呢!” 上官祁佑纳闷道:“她为什么哭?她家有死人了?” 上官祁佑手里的菊花正愁送不出去,他起身朝赵子嬅走过去,然后强行将菊花塞进她手里,“节哀。” 众人:…… “上官诚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赵缨,“娘亲,赵子寅不是还没死吗?” 本来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实在太安静了,故而显得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赵瑶一直紧绷的情绪在听到这句明显咒赵子寅的话之后,彻底绷不住了,她站起身,指着赵缨骂道:“赵缨,你什么意思?” 赵缨坐在宴中纹丝没动,闻声,她连看都没看赵瑶,反而看向刑部尚书,“高大人,若有人当众指着本公主,言语之间对本公主大不敬,按律该如何?” 高大人起身回禀,特意还看了一眼赵瑶,似是故意,“启禀公主,大不敬之罪,重则流放,轻则打板子。” 赵缨点了点头,然后开口,不徐不疾的语气,“往日雪儿的言行,本宫只当是她顽劣不堪,没想到……怀安,你真是让本宫痛心!” 赵瑶如坠冰窖。 恍然明白,赵缨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她出错。 这下,众目睽睽,她竟蠢到骂了赵缨…… 赵缨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上官澍,低声道,“不是要向我表现?给你这个机会,来吧!” 第111章 我可以换个爹的 其实赵缨不必提醒上官澍,上官澍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尤其是他看着站在殿中前脚还高高兴兴,然后就被赵子嬅戳中短处,笑也不笑了的上官清粤,着实心疼了一把。 而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他的外室子…… 他的粤儿何其无辜? 不知被谁偷了声音,却被人一次又一次讽刺不会说话! 不知怎的,赵子嬅对粤儿的讽刺,让他听起来格外刺耳,他甚至在想,你会说话又如何,我偏不喜欢,就如同往日赵子嬅这般那般完美卓越,他却从不看在眼里。 上官澍起身,上前,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低声安抚,“粤儿莫怕,爹爹在这,谁也欺负不了你。” 上官清粤哪里会怕,她看着原话本女主赵子嬅,正想她一个女主为啥针对她一个炮灰。 而当上官澍将她抱起来安抚,她捕捉到赵子嬅眸中一闪而过的嫉恨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家伙低下头眼睛滴溜转,紧接着抽了两下鼻子,小胳膊搭上上官澍的脖子,开始挤眼泪,【呜呜……爹爹,粤儿好怕!】 然而上官清粤挤了半天,都没挤出来。 她不禁佩服起假千金来,那眼泪说来就来,她怎么就不行呢,一定是她没有努力! 不过也不需要她再努力了。 上官澍何时见过自家小姑娘软软糯糯求保护的模样? 现下这般,定是委屈极了啊! 上官澍心底的怒火更甚,脸色铁青。 他将怀里的小煤气罐罐抱紧了几分,然后转身 朝建熙帝跪下,禀明建熙帝,禀明太后,姿态恭敬,然目光坚定。 赵瑶看着,心底一沉。 他要干什么? “陛下,太后娘娘,臣知臣的几个孩子顽劣,恐一时不察得罪了太后,然娃儿还小,童言无忌,即便陛下和太后娘娘怪罪,臣作为父亲,亦有教养之过,臣自当代子领罚,不敢有丝毫怨言!” “可是臣的小女粤儿不足三岁,听闻太后娘娘寿诞,小女有心为娘娘贺寿,却只因口疾遭受群臣侮辱,臣想问问怀安公主,问问明嬅郡主,粤儿口疾犯了那条律法?口疾果真十恶不赦?要遭此大辱?!” 上官澍沉沉地盯着罪魁祸首赵子嬅,爱子情深到达了顶峰,这世上父爱本就有偏袒,往日他总觉得在情感上亏欠了赵瑶的两个孩子,故而总想在名位上弥补他们,而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 不爱便是不爱,他弥补了他们,亦觉得更亏欠了粤儿,他或许不爱赵缨,但孩子们是他心尖上的肉,是他从出生便抚育着长大,慢慢教养成人……赵缨说过,不求几个孩子前程远大,事事争先,但求他们俯仰于天地,做个正直快乐的人。 可是现在,他的小粤儿不高兴了。 上官澍字字珠玑,太会往人痛楚上戳了,“小郡主得天幸,自是耳聪目明能言善辩,但若这天道只为辱臣女……呵呵,”上官澍苍凉一笑,“陛下,太后娘娘,今日对错,望明鉴!” 在场人谁不是人精? 这……上官澍几句话着实把这个问题上升高度了。 天道不公,让赵子嬅会说话只是为了侮辱他女儿?望陛下明鉴?若陛下不向着他,那岂不是陛下也不公? 赵缨也被上官澍震撼到了,再次折服于这个反贼的嘴。 看来这赵子嬅真的踢到铁板了。 她朝赵瑶发难,无非也是为了给粤儿出气,赵瑶那几句,就是追究起来,无非给她道个歉罢了,她若是罚重了,不说这个场合不对,有针对太后之嫌,就是为着她自己的名声,倒显得她小气了。 她也是被赵子嬅讽刺她的小粤儿给气到了,她其实也想看看,上官澍在粤儿和他的外室子之间选择谁…… 她可以不要上官澍这个男人,但是倘若对她的孩子们有一丝偏心,让她的孩子们受委屈,她真的会杀人! 这下……还算他是个人! 有他给粤儿出头,她稍稍松了口气,不经意地看向赵瑶,乐得看她们内讧。 其他几个孩子不懂,但是小粤儿约莫是懂得,跟她一样,从上官澍怀里探出个眼睛,那叫一个好奇。 建熙帝自然也是向着上官清粤的,只是他不好表现得太偏心,而且都是孩子,这下上官澍先闹起来,他干脆顺水推舟,皱起眉呵斥道:“怀安,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 “粤儿怎么说也是子嬅的妹妹,子嬅非但不关爱还嫌弃妹妹,子嬅,你可知罪!” 赵瑶恨恨地瞪了一眼上官澍,满心的怨怼,可现在不是发作的场合,她只能告歉,“父皇,子嬅不是故意的,她还小,不懂事,儿臣今后定会好好教养她!” 赵缨冷笑,“教?先有呼延雪,后有妹妹你,再有子嬅……本宫是不信你所谓的教养了,谁知道还会教养出个什么。” “缨姐是在怪妹妹了?妹妹自知身份粗鄙,人微言轻,又在那荒蛮之地待了数年,冒犯了姐姐和外甥们,可是妹妹也是无心之失啊,子嬅命苦,自小不像粤儿有个替她出头的生身父亲……呜呜,言语之间,若有冒犯姐姐的,妹妹愿意代为领罪,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子嬅!” 赵瑶说到赵子嬅没有父亲的时候,故意看向上官澍,谁料上官澍没给她眼神。 赵瑶心底大痛。 然而这番话虽没触动到上官澍,倒是触动到了其他人,思德长公主拭了拭泪,开始替赵瑶说情,“皇兄,想来子嬅定不是有意的,她自小没有父亲,哪有人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犯了些许小错,也有情可原。” 建熙帝还没发话,太后倒是怜惜地点了点头,伸手找来赵子嬅,“子嬅过来,太祖母看看!” 赵子嬅哭着过去了。 太后抱着赵子嬅哭作一团,“子嬅可怜啊!” 上官澍眯眸不语。 上官清粤抬眼看向自家老父亲,看热闹不嫌事大,【爹爹,她们好像要把事情和稀泥和过去,你可不能放过他们啊,你放过他们,我娘亲回家不放过你啊!】 【她们根本没把你放眼里,她们侮辱你妻子,侮辱你孩子,哇……你混了这么多年,连妻儿都护不了,还造什么反啊,回家种土豆去吧!】 【哎……怀安姨母是你的白月光,你是不是不舍得了?不舍得你告诉我,我可以换个爹的……】 上官澍:…… 第112章 人嫌鬼厌 “长公主此言差矣,若如长公主所言,所有作奸犯科之徒都是因为父不教,那岂非刑部大牢里的死囚,全是没有父亲的孤儿不成?!” “荀子曰,‘人之生也固小人’,人性始恶罢了。” “好!” 赵缨和太子正对坐着,此时两人激动之下,竟异口同声地喝好鼓掌起来,直到喊完,俩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悻悻然收回了手,装死。 上官澍的话一出,太后和赵子嬅就不好继续哭了。 太后沉着脸,刮了太子和赵缨一眼。 太子和赵缨表面装怂,实际上没在怕的,笑话,她皇帝老爹就在那坐着…… 赵瑶也是没想到,上官澍能做得这么绝,这是铁了心了要子嬅给那个小哑巴告罪认罚? 她忍不住看向赵缨……他就迷她到了这种地步? 让他对她的孩子们一分情分都不顾? 赵瑶不可置信地蹙眉,她一时觉得心好累,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不过是想要上官澍爱她,可是他心里还是偏着赵缨,偏着他们的孩子。 赵瑶不知道后面是怎么过的,只知道上官澍的话一出,本来就偏心的建熙帝更是有了理由,罚了她半年年俸,还罚子嬅当众向那个小哑巴道歉。 子嬅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子嬅哭着离开了,丢了天大的人。 不仅如此,这还向百官显示了,她的子嬅不如那个小哑巴贵重! 赵瑶气得眼前发黑,她努力了半生的东西,一晚上,全失去了。 她却没有去追子嬅,她要留在这里,她要看着上官澍还怎么负她! 后来,那个小哑巴还是高高兴兴地表演了所谓的节目……给太后吹了段唢呐…… 然后一群人无视太后难看的脸色,纷纷鼓掌赞扬小哑巴吹得好…… 建熙帝竟还说没听够,让小哑巴再吹,上官澍莫不是疯了,让人搬来琴,他在一旁给小哑巴伴奏,太子见状,也让人拿来笛子…… 一群人哄一个小哑巴…… 小哑巴在笑,她仿佛能听到她的子嬅凄厉的哭声。 真不公平啊…… 她嫉妒得心神俱恸。 宴会散场后,她回到钟翠宫,还是忍不住叫出了系统,“好久不见。” 【亲爱的宿主,好久不见!】 赵瑶看着天上斑驳的星光,直截了当的问,“现在上官澍的心动值多少了?” 系统顿了片刻,然后用遗憾的语气告诉她,【男主心动值……5】 赵瑶指甲死死掐入掌心,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没想到情况已经坏到了如此地步…… 【宿主,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很遗憾的告诉你,男主已经爱上了女主,若宿主再次使用协助权利,也只能将其的心动值改到六十……这已经是我的能力极限了。】 “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男主的心动值不会再低了,宿主这些年的陪伴,男主对宿主的记忆促使男主心动值不会再低了,但是也有特殊情况,若你与女主之间出现冲突,男主……】 赵瑶沉默着,沉默着,然后爆发出骇人的尖叫,“啊!!!” 她像疯了一样,将宫里的东西尽数扫落到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 “赵缨!赵缨!我恨死你了!” “这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抢!!” “你去死你去死!!!” …… 回镇国公府的马车内。 上官清粤被赵缨和上官澍夹在中间,小家伙还在拿着特制的小唢呐在吹,吹得眉开眼笑,旁边的爹爹娘亲也十分配合,她吹唢呐,他们给小家伙吹彩虹屁。 上官清粤感觉到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正裹着她,让她觉得好舒服好舒服,心里也涨涨满满的,让她好兴奋,好想笑。 她咯咯笑着,然后扑进赵缨的怀里。 赵缨将小家伙搂紧,柔声问,“粤儿吹累了吗?” 上官清粤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歇一会!】 赵缨莞尔,下一秒就发现小家伙呼吸匀称,竟秒睡了……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进怀里,上官澍见状将外袍脱下,给小家伙盖了上去。 上官清粤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 好像是上辈子,那时,她叫衡粤。 不,一开始她也没有名字,她生活在一片虚无里,周围不止连光亮都没有,连声音都没有。 后来,出现了几个光点……一,二,三…… 好像是六个,光点们总是聚在一起跳来跳去,她想靠过去,跟他们一起玩,可是他们却不愿意跟她玩。 后来,那几个光点不见了,灵台有道声音告诉她,他们化生了,什么是化生呢? 她为什么不能化生? 再后来,她莫名其妙地感知到了那几个光点所谓的化生,原来,他们变成了能跑会跳会说话的一种东西,他们还有父母…… 父母,那又是什么新鲜玩意? 他们身上的气息好暖好涨,她第一次想吸收一下浊气外的气息,她靠过去,可是…… 他们的父母说他们身上有不好的东西,于是他们找来方法将附着在他们身上的浊气除掉了,她也就再也感知不到那几个光点了。 她好寂寞啊,她飘荡在这天地间,好像处处都有她,却处处容不下她! 她隐约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玩意…… 数万年的空虚里,偶然有一天,她的灵台再次出现了一道声音,“六道之外,清浊不均,天地异动,吾且用浊气化一炉鼎,纳万世污浊,尔等勿需忧心。” 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清浊本平均,可是清气化成的六道,渐渐也分了善恶,既分善恶,自分清浊,她躺平也挨不住越来越强。 六道祖师据说受她浊气感染,开始守不住道,因此,天道之父,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她的师父,将她化生,把源源不断的浊气灌入到她体内,他的好孩儿们自当无碍,享尽功德,承平万世。 只她,人嫌鬼厌! 化生之初,她不过只是好奇,他身上暖暖涨涨的东西是什么而已。 后来,她没再感受到过。 而现在,她被这股她向往已久,浓烈得将她紧紧裹挟的气息包围着,她的娘亲身上有,她的爹爹身上也有。 她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但唇角高高的扬起。 她恍惚间明白了这种东西是什么。 第113章 我辞官,交兵符 是爱。 师父总说她不懂爱,原来这便是爱。 那她的确不懂,原来被爱的感觉如此舒服。 没有爱的她是长不大的,上一世和五道祖师火拼之前,她不过才人间五岁幼童大小。 这一世,她想,她应该能长大了吧…… 赵缨看着怀里的小娃儿恬静的睡颜,低下头凑上去亲了亲,身旁,上官澍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调整心绪。 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小娃儿争风吃醋,这样成何体统,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他轻咳了两声,不自然道:“缨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赵缨一时觉得很无力,这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吗?她已经懒得跟他卖关子了,反正她的底牌已经露给了他,她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 “上官澍,我并没有生气,”她看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让上官澍没有来的害怕。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我嫁给你十几年,做惯了你的妻子,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爱情,我的婚姻,都是假的。” “你不必解释什么了,你可以设计瞒过我父皇,瞒过我皇兄,但我是不会信你了。” “这么多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但若……有那么一天,我只求你善待我们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赵子嬅赵子寅是你的骨肉,我知你爱怀安,定是爱那两个孩子,但好歹……我的孩子你稍稍顾及些,如此,即便我死了,也安心了。” 赵缨平静地倚靠在车壁上,满是酸涩地说完这番话。 还未说完,她便被男人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赵缨许是怕将上官清粤吵醒,没有挣扎。 上官澍的心都要被她的一番话碾碎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颤声道:“你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准你死!缨儿,我不会伤害你,伤害孩子们的,我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 他胡乱地亲吻着她的脸颊,拥紧她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赵缨忍受着心底的不适,她一想到上官澍早就背叛了她,她就忍不住犯恶心。 这个男人对她从来没一句实话,从来没有! 即便此刻,他看似真诚,不过是怕她坏了他的事…… 她赵缨竟沦落到向一个背叛她的男人乞怜…… 耻辱啊…… 可是在敌强她弱的形势下,她只能依靠这一点,保住她的孩子们。 她看得出,对几个孩子,他还是有真心的。 他只是不爱她罢了…… 无妨,她从不靠爱情而活。 “缨儿……”上官澍捧起赵缨的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 赵缨一手攀着男人的肩膀,哽咽道:“润郎,我怕……” “缨儿,你怕什么?” “我怕……你又骗我……你总是骗我……” “我怕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是装出来迷惑我的……”她摇着头,泫泪欲泣,“我看着怀安如此伤心的模样,你如此爱她,怎么会这么对她呢,你定是骗我的!呜呜……” 怀里的女人抖如筛糠,上官澍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着,从未有过的剧痛…… 赵缨……他的赵缨…… 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啊…… 上官澍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抚她,让她相信,他知道,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他了,他的赵缨不信他了…… 上官澍心里又慌又疼,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这个念头越来越……他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这个决定太疯狂了,但是为了让他怀里的女人安心,他想让她安心……他发现她疼,他竟比她还疼…… “缨儿你莫怕,你担心我会谋逆,那我明日便去向陛下辞官,将兵符交上去,我什么都不要了,缨儿,我只要你!” 赵缨身子一僵,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怔地直起身子,看着上官澍,“你说什么?” 上官澍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手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我辞官,交兵符。” 赵缨静静地看着上官澍,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一万头马奔驰而过…… ?? 原来上官澍吃这一套? 啊这…… 赵缨还是不太相信,直到第二天,宫中传来消息,在上官澍的百般请辞下,她父皇不得不应允,收了他的兵符,允其赋闲在家。 她哥还过来向她哭诉了一大通,言辞之间怪她让他的太子党少了一臂! 疯的不止太子,上官澍一党,也疯了。 但他们不认为自己疯了,认为上官澍疯了。 上官渚在书房跟上官澍闹了好大一通,还将上官澍的书房砸了…… 尽管上官渚对上官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奈何上官澍就是不听。 上官渚开始怀疑赵缨给上官澍下了降头,上官澍也隐约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可他不想深究,有时候人做的太清醒也不是什么好事,像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非但没觉得哪里不好,反而浑身舒畅了。 这下,他看赵缨还有什么理由再给他甩脸! 他已经受够了赵缨的冷淡! 现在,虽然赵缨还没让他留宿,但好歹不让李嬷嬷那个刁奴日日在门口守着不让他进乾园了。 这就是进步! 假以时日,他定能重新入主乾园! 书房。 赵缨捻了颗葡萄入口,然后看着对面上官澍教她不到三岁的女儿写字…… 人闲起来也是挺可怕的。 上官清粤一开始还新鲜着,给她亲爹一点面子,写着写着开始不耐烦了,拿着她爹珍藏的狼毫笔在纸上不停地戳,给上官澍戳急眼了,父女俩开始互瞪。 往往都是上官澍败下阵来。 今天俩人正互瞪着,永安侯府送来了请帖,永安侯夫人生了,生了个男孩,再生了八个女儿后,永安侯终于有了嫡子。 至于永安侯夫人生孩子为什么给镇国公府送帖子,当然是因为永安侯夫人就是上官澍的嫡亲妹妹,上官问霜。 其实她也不算上官澍的嫡亲妹妹,老国公夫人只生了上官澍一个儿子,上官问霜是老国公夫人贴身奴婢的女儿,被抬了妾室,因对老国公夫人实在忠心,故她死后,老国公夫人将上官问霜记在了自己名下,以镇国公嫡女身份出嫁侯府。 上官问霜对赵缨还算不错,所以赵缨对她印象不差。 她好不容易得子,赵缨打算备一份厚礼。 她放下请柬,啖了口茶,对上官澍说道:“你妹子总算苦尽甘来,生得麟儿了。” “嗯,不枉她整日求仙问卜,都快把自己弄神经了。” 第114章 救救子寅 赵缨突然好奇道:“可是……之前不是说你妹妹命里无子吗?看来给她算命的那个瞎子就是个骗子。” 上官澍突然一笑,“对,我记得那个瞎子还给你算,算你命里三子一女……”他用下巴指了指上官清粤,“那这个小东西是哪来的?” 上官清粤撅了撅嘴,不服气,【当然是我逆天改命活下来啦!】 【大姑母就是命里无子啊,她这次生的又是个女儿!不过让人给换了!】 【永安侯之前从战场带回来一个女子,说是给大姑母当丫鬟,其实背地里早勾搭上了,永安侯假意将丫鬟嫁给自己下属,其实暗通款曲!】 【永安侯早就烦了大姑母了,不过是看镇国公府如日中天,大姑母的几个哥哥位高权重不好惹罢了。】 【可怜的小表妹啊,比我还惨,活生生被狗吃辣!】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上官澍拿着笔的手一顿,紧接着浓眉蹙起。 显然是生气了。 这永安侯是他手下的得力悍将,他没少提拔他,没想到竟枉为一个人! 赵缨听着心里也不好受,这世间向来是男子犯错,受苦受难得确是女子。 赵缨想起她的粤儿也曾被人换走,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现在都忘不了,老国公夫人临死之前将真相告诉她,她的绝望。 幸亏,粤儿是找回来了。 赵缨突然在想,这算不算是报应? 上官问霜虽不是老国公夫人的亲女儿,但她视若亲生,疼爱得不得了,若是那老婆子活着,知道她疼爱的女儿的孩子也被人换走了,估计是要气死了。 上官澍叫来于昔,让他留意永安侯,再查查那个被换走的孩子去了哪里。 正在此时,上官澍的另一个妹妹,上官朝露来了。 上官朝露最小,是镇国公府的庶幼女,性子活泼,平时深得老国公和几个哥哥疼爱,然而赵缨却不太喜欢她,因为……她样貌肖似怀安。 甚至,比现在的怀安还像怀安。 她像是幼时的怀安。 有时候,赵缨真的很好奇,上官澍面对一个长得这么像怀安的妹妹,是什么心情。 倒不是吃醋,就是单纯的好奇。 上官朝露的娘亲是寿王的庶长女,年轻貌美,老国公夫人死后,老国公有心抬这位姨娘为平妻,然而上官澍不乐意,毕竟事关自己亲娘的身份地位,他不乐意有情可原。 上官朝露一进来,看见了赵缨,有些意外,她简单问了声好,然后走到桌子前,朝上官澍撒娇,“大哥,你倒是落得个清闲,你知不知道我可被你害惨了!”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自打你辞了官,整个京城都觉得你实心疯了,都向我打听原因,真是要把我烦死了!” 上官澍不置可否。 见上官澍对自己爱搭不理,上官朝露也习惯了,要不是为了怀安姐姐,她才不愿意过来触她这位大哥的霉头呢。 上官朝露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赵缨,又看向桌子上的小娃娃,小娃娃得意地很呢,上官澍写一个字,上官清粤像是故意要跟他作对似的,用手掌盖上一个。 最后弄得字也花了,小手也脏了。 然后她狡黠地看着上官澍,捂嘴偷笑,把自己的脸也弄花了。 她那严肃沉默的哥哥竟一点儿也不生气,宠溺一笑,掏出手帕给上官清粤擦。 上官朝露是越看越不是滋味,尤其想到她那两个侄子,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哭哭啼啼…… 她哥到底是怎么了! 当真是被赵缨迷了心窍? 上官朝露猛地想起,她那嫡母活着的时候,就说赵缨是狐狸精转世,莫不是真的? 见上官朝露一直堵在这,上官澍挑眉,“你有话说?” “啊?”上官朝露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赵缨。 赵缨是有眼色的,明显这个小姑子是想跟上官澍说悄悄话,碍于她在这儿,可是她有眼色归有眼色,普天之下,她赵缨用看谁的眼色? 她偏不走,反而拿起茶盏,朝上官澍和上官清粤走过去,低头看了眼,状似无意地问,“写的什么呀?” 赵缨难得主动跟他搭话,上官澍心下一喜,刚想说什么,却又想到他写的都被这小丫头弄花了,语气里带了丝委屈,“写的都让粤儿弄花了。” 上官清粤噘嘴,【坏爹爹,就爱告我的状,哼哼!】 赵缨看着小花猫似的女儿,莞尔一笑。 掏出帕子给上官清粤擦擦,然后无辜地看向上官朝露,“朝露,你有事?” 上官朝露悻悻一笑,只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大姐姐生了个儿子,我来问问哥哥和嫂子去不去……” “当然去啦!这可是件大喜事!”赵缨言笑晏晏,“本来你哥哥忙,可能没时间,现下好了,你哥哥没有一点官职在身了,去哪里都有时间了。” 上官朝露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上官澍辞官这件事,外面传得风风火火,但归根结底理由不外乎一个,就是说承乾公主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家夫婿不轨,于是上官澍为了让承乾公主放心,转眼就把兵符交了,把官辞了。 虽说此举过于荒唐,但京城内眷谁不暗自羡慕赵缨,骂她是狐狸精是真,羡慕也是真! 上官朝露嫁得不好,当年原以为是个王公贵族,前途无量,当年多少贵女跟她一同争着,只她耍了些手段,生米煮了熟饭,成功嫁进了靖王府。 谁知靖王府内里早就空了,只余个空衔,夫婿也是个不长进的,惯会花言巧语玩女人,这些年要不是她几个哥哥帮衬着,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当初,她又被怀安迷了心窍,没少跟承乾公主作对,现下她哥哥不知怎么想的,竟对承乾公主言听计从,她竟如此点背,连这个都押错了宝。 不行,她决不能放任下去! 上官朝露一咬牙一狠心,朝上官澍跪下了,“哥哥,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可是人命关天啊!” 她看向赵缨,“嫂子,怀安姐姐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忍心看她失去子寅?” “哥哥,二哥哥说嫂子有一颗救命金丹,却不肯掏出来,算我求你们,可怜可怜子寅,救救子寅吧!” 第115章 你来晚了 赵缨笑了笑,“原来你是为了那颗救命金丹来的啊,那你来晚了。” 上官朝露愣了。 “本宫已经给本宫的粤儿吃了。” 赵缨抬手摸了摸上官清粤的发顶。 上官朝露拧眉质问,“你为什么给粤儿吃了,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本宫的药,本宫想给谁吃就给谁吃,还需要跟你报备?上官朝露,这是你该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吗?”赵缨寒了声。 上官朝露死死地盯着赵缨,她没想到赵缨居然把那颗救命金丹给这个哑巴吃了……她本想在上官澍面前逼赵缨一把。 若她碍着面子给了,那她就算大获全胜,就算不给,那她正好让大哥看看,赵缨是何等恶毒的女子…… 结果……上官朝露不死心,“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那么刚好,子寅出了事正好需要这颗药,粤儿却毫发无伤,嫂子真是偏爱粤儿啊……” “本宫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那日太后生辰,子嬅口口声声说本宫的粤儿不会说话,那本宫就看看这颗药到底有多灵光,能不能治口疾,结果……” 赵缨不这么说便罢,如此一说,倒把上官朝露气到了。 虽说赵缨可能是找了个由头骗她,但上官朝露还是可惜了下。 敢情这药刚吃了不久啊。 若没有太后生辰那事,也许今天她就能成了呢…… 上官朝露无话可说了,她下意识看向上官澍,谁知上官澍冷着脸,一言不发。 上官朝露心下一喜,到底他大哥还是生气了,她就说嘛,赵缨在她大哥心里是比不过怀安的…… 上官朝露的念头还未完,上官澍这边就掷了笔,冷声呵斥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你嫂子,你嫂子将药给谁吃了还要通知你一声?赶明天是不是我做什么都要向你报备?!” 上官澍发起怒来很是吓人,本身就深处高位惯了,即便此刻赋闲,身上的威势却丝毫不减。 上官朝露顿时萎了,腿一软差点儿跪下,她哪有什么倚仗,倚仗得不过是她的娘家,她不过是那墙头的草,她大哥向着谁,她便讨好谁。 只是没想到……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连忙看向赵缨,目光带着恳求。 “大嫂别生我的气,我也是无心之失……” 赵缨是个心软的,只要她求她,她一定会大事化了。 谁料,赵缨自打上次享受了放飞自我的快乐,私下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宽忍大度,倒是没换来真心,换来了一群白眼狼的得寸进尺。 今后她是不会了。 “你们都是无心之失,倒是本宫成了恶人了?” “朝露,本宫一向怜你,没想到你却不思感恩,你太让我痛心了!” “既然你一心想着怀安,那你就找她去吧,今后出了任何事,都不要再来找本宫!” 赵缨说完,上官朝露彻底傻了。 赵缨不管她了? 她家那位的最近有个升迁的机会,她还想着求求赵缨,毕竟赵缨最好说话,她也不会太让她丢面子,这下…… 上官朝露慌了神,立时就想找赵缨道歉,谁知上官澍是个没立场的,见赵缨真动气了,他立马叫来于昔,将她赶了出去,还说他现下赋闲了,手里没权了,给她办不了事了,让她别再来找他! 瞧瞧,这是亲哥说的话吗? 二哥说得对,大哥约莫是疯了! 她为难赵缨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儿子? 他不管不顾就算了,还将她赶了出来…… 谁怕谁啊,她以为没了他们,她就办不成事了吗? 赵缨是公主不假,怀安不是公主了吗? 怀安姐姐心地善良,定能帮她的! 走着瞧! 上官朝露被赶出去后,上官澍将赵缨扶着坐下,殷勤地给她捏了捏肩,“缨儿,你莫要跟她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而且这件事跟我毫无关系,我发誓我事先不知!” 最重要的是,不要牵连到他,他今晚还想去乾园溜达溜达呢! 像是为了让赵缨安心,上官澍走到她面前,蹲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向她保证,“缨儿,关于那两个孩子,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他观察着赵缨的神色,发现她没有动怒的迹象,才敢继续说下去。 “那日,我带兵攻陷了匈奴,然后找到了怀安,我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我曾经答应过她,要救她回来。” “回来的路上,将士们打了胜仗,于是多喝了几杯,我也喝醉了,喝得不省人事,我根本忘了那晚发生了什么,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上官澍脸色有些发白,他紧紧地抓着赵缨的肩膀,似是怕她走开,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 “怀安躺在了我的身边……缨儿,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些年,我连个妾室都不曾有,我怎么会刻意生个外室子来惹你不快……” 他感情上不清不楚,可是他的身体却从没想过背叛赵缨…… 上官澍拧眉。 他其实也怀疑过,做了那种事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怀安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女子,他不相信他千里迢迢救她出苦海,可是她却心心念念想要害他…… 于是他便认了。 其实认不认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爱的是怀安,她所生的子女,他必然是爱屋及乌,他也想这般做,可是,人的心并不随着理智而动,就如此刻,他怎么可以背叛怀安的感情呢?他怎么又能为了赵缨不顾一切呢? 可是他却这般做了…… 他甚至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若是赵缨杀了他,他定也是乖乖任她杀的…… 他怎么了,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想守着赵缨,哪怕她不正眼看他,对他冷言冷语。 上官澍心头一阵凄凉,他知道他百口莫辩,赵缨眼里不揉沙子,她不会原谅他的背叛…… 第116章 就算孩子不是自己的又有多大事 果然,掌下的娇躯动了动,赵缨语带讽刺,“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并非你情愿?” “你完全可以一副药让怀安打掉,可你没有!”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解释也是于事无补,你放心,我不会追究你这个错误,你为了怀安甚至可以造反,生两个孩子又是多大的事?” 上官澍心跳漏了一拍。 身后,上官清粤噔噔噔跑过来,爬上椅子,抓了快糕放进嘴里。 【就是就是!生两个孩子有多大事?】 【就算孩子不是自己的又有多大事?】 赵缨:?? 上官澍:!!! 上官清粤犹自吃着糕点,吃得嘴角都是碎屑,没注意到亲爹快要将她盯出了一个窟窿。 上官澍:宝贝别吃了,快说快说! 【不过是前世努力了一辈子,背弃了全世界,将江山给了匈奴王的儿子……】 【没事的没事的,虽然爹爹绝后了,但是老匈奴复国了啊!】 【爹爹好蠢啊,被怀安姨母骗了这么久,他也不想想,赵子嬅赵子寅怎么这么巧早产了,有没有可能人家是足月生产?】 上官澍:…… 赵缨:啊这顶绿帽子……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怀安还真是克他! 她怎么就那么蠢,让上官澍拿捏了呢? 退一万步讲,她如何不能给上官澍一个绿帽子戴戴? 学到了学到了…… 上官澍觉得赵缨的神情不对,他突如其来地问,“缨儿,你在想什么?” “再想怎么给你一顶绿帽子戴戴……啊,”赵缨猛地反应过来,她咽了口唾沫,懊悔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改口道,“不是……我是说怀安太过分了!我都想象不到……” 上官澍目光幽暗,脸色阴沉得可怕。 【对呀对呀!怀安姨母太过分了,赵子寅长得越来越像匈奴王,她怕爹爹识破,就用誊术把三哥哥的脸偷走了,哇,这下赵子寅能不像爹爹吗?三哥哥长得是最像爹爹的!】 赵缨:!!原来是怀安偷走了祁佑的脸! 上官澍如遭雷击,随即想起了什么。 他起身找了个位子坐下。 三年前,怀安曾经向他闹过,说他不疼赵子寅,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他却厚此薄彼…… 想来就是那时,怀安动了坏心思。 到后来,祁佑走失,赵缨痛不欲生,他为了让赵缨走出来,就想和她再生一个,刚怀粤儿的时候,他和赵缨将对祁佑的爱全都弥补到了粤儿身上,许是因此,让粤儿刚出生就遭遇了不测之灾…… 上次粤儿说,清珥是怀安同母异父的姐姐的孩子,那这件事,跟怀安脱不了干系! 太恶毒了! 怀安怎么做出这种事? 上官澍心神震荡,一时所有认知被全然推翻…… 这才是怀安? 给赵缨下蛊,盗走祁佑的脸,让祁佑有家归不得,不单是祁佑,还有粤儿…… 上官澍后脊一阵发凉,他甚至不敢想,赵瑶在他背后都做了什么! 上官清粤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亲爹,偷偷撇了撇嘴,【我不告诉他!就让他被蒙在鼓里吧!】 【爹爹就是个老畜生!活该绝后!要不是他,我貌美如花的娘亲怎么会一尸两命呢?】 【我娘亲可都四十多了啊,还让她生!呜呜……我娘亲可太可怜了,疯了还要被畜生爹爹骗着生弟弟,不是,你都是皇上了,后宫佳丽三千,凑不齐一个能生的吗?】 上官清粤痛苦地抱住小脑袋,【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我一定要救娘亲于苦海……不然我找机会把爹爹送宫里阉了吧?】 赵缨:噗…… 赵缨一口茶喷了出来,紧接着她又开始反思自己了。 这么好的主意她为什么想不到? 赵缨满脑子都是“阉”字。 想到上官澍被她阉了……然后她把他放在自己的光明殿……小澍子……啊啊啊啊啊生活突然有期待了! 这才是她赵缨该有的生活啊! 她为什么自己活成现在这副苦逼样啊? 还让上官澍这个老畜生糟践成大龄产妇…… 赵缨沉了口气,旁边,男人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缨儿,你又在想什么?” 赵缨缓缓转过头,这次她没上当。 她扯唇,皮笑肉不笑,“你管我!” 上官澍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恢复了正常的小家伙,小家伙突然神情鬼祟,小脸蛋一红。 【虽然但是……这样不好,可是这段描写得甚是香艳咧,霸道帝王强制爱,唔,爹爹抱着娘亲,硕大的**埋在**……】 赵缨黑着脸,将上官清粤提溜了过来,双手卡在她的胳膊下,凌空抖了抖,像是要把上官清粤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抖干净…… 什么玩意啊! 粤儿!! 你怎么是这样的粤儿!!! 上官清粤一时没注意,嘴里的糕全都抖落了出来,她轻咳了几声,眼前有些发昏。 【娘亲……别抖了,yue……】 赵缨都被气笑了,她将小家伙重新抱进了怀里,拿起茶盏喂了口水,手不忘了温柔地在上官清粤背后拍了拍。 上官清粤虽然有前世的记忆,但脑子还是幼儿的脑子,她缓过劲来,紧接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赵缨,【娘亲真是爱我咧,知道我被噎到了,马上给我拍拍,我好爱好爱娘亲啊!】 小家伙又把脑袋贴进赵缨的怀里,软糯又乖巧。 赵缨:…… 行吧,都是上官澍的错! 她的粤儿聪明可爱,她的粤儿怎么会错? 赵缨抱起上官清粤,突然站起身,冷道:“上官澍,今日的晚膳你自己吃吧!晚膳过后也别过来乾园,我不想看到你!” 赵缨说完,还没等上官澍反应,就抱着上官清粤离开了。 留上官澍一人,咬牙切齿。 他盼了这么久的机会……刚刚他还想呢,孩子的误会说清了,赵缨总该消消气了吧,让他哪怕去乾园说说话呢! 这下可好了……问题是再香艳他也没吃到肉啊!! 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肉他没吃到,错都他来抗? 再这样下去,赵缨都要把他阉了…… 呵……这跟谁说理去? …… 靖王府。 上官朝露深吸一口气,勾起一抹笑,进了屋,不敢表露出自己在娘家吃了瘪。 结果刚一迈进去,就见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衣物,内室里,还有男女苟合的腌臜声音传出来。 第117章 你也惦记着那个狐狸精 上官朝露立时心头大怒,掐着腰骂骂咧咧地上前,将帏帐掀开,一把抓住里面的人的头发,将她扯下床,大巴掌朝着脸就扇过去了。 啪啪啪跟不要命似的。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晴天白日的发浪,勾引二爷……” “主母饶命啊……主母,奴婢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见此习以为常了,每月都要这么闹上几回。 一来是国公府的小姐真是眼里不揉沙子,二来这小王爷是真的荤素不忌,像是故意跟主母作对似的,偏生爱找主母的贴身丫鬟,今日这个翠儿,是新换上的,主母原来的几个大丫鬟发卖的发卖,跳井的跳井…… 赵泉掀开床帏,慢条斯理地系着里衣,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上官朝露更气了,看了一眼地上被打成猪头的翠儿,也不顾当家主母的仪态,竖了长甲,径直朝着翠儿的脸刮了下去。 “我毁了你这张脸,看你怎么勾引男人!” 翠儿尖叫一声,紧接着脸上一道猩红的血道子,她捂着脸,血从指缝里漏了一地。 她哭着爬向赵泉,“二爷救救奴婢……” 赵泉嫌恶地看着她脸上的疤,一抬脚,将其踹开。 上官朝露心中舒坦了些,抬手叫人将翠儿拉下去。 翠儿哭天抢地地离开了。 上官朝露嗔了赵泉一眼,然后坐下。 赵泉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这又是谁惹你了,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还能是谁?要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上进的,我能舔着脸回娘家求人,去贴赵缨的冷屁股?” 她装模做样的用帕子搵了下眼底,一副受尽了屈辱之态。 赵泉一听,这是没办成啊…… 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句,“怎么,是大舅爷不同意,还是承乾公主不同意?” 他皱了皱眉,“不过是盐道的一个差事,你们家人一句话就能给办了,这么小气!” 上官朝露深以为然,她怨道:“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莫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把官给辞了!” 她还算是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像上官澍和怀安的事,她虽知道一些,但决不能让赵泉知道。 赵泉闻言果然理所当然的语气,摸了摸下巴,“男人嘛,为了女人什么干不出来?承乾公主可是那般的绝代佳人,迷得大舅爷找不到北也很正常!” 上官朝露听着赵泉的语气不对,她警惕地盯了眼赵泉,“你莫不是也惦记着那个狐狸精?” 赵泉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声音大了些,“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要是传出去,咱们全家都得玩完!” “亵渎当朝公主,是多大的罪过!” 上官朝露不屑一顾,白了赵泉一眼,“大楚的公主也不是她一个,她也别嘚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怀安姐姐虽出身不如她,但人品贵重,还生了两个灵童,命比她要好多了!” 赵泉不置可否,反而说道:“她命好不好我不知道,现下你得罪了承乾公主,我的差事算是没着落了……” 上官朝露着实是个恋爱脑,如此这般,她还觉得是她误了赵泉,她蹙眉,“你莫急,待会我就进宫去求求怀安姐姐,你放心,这个差事跑不了!” 上官朝露刚说完,老王妃那边就来人叫他俩过去了。 老王妃素爱礼佛,刚从佛寺吃了两个月的斋回来,一进门正好看见下人将翠儿裹着草席,要扔到乱葬岗。 老王妃顿时气血上涌,这吃了两个月的斋,好不容易消下的罪孽,全给她嚯嚯完了? 老王妃盘着腿,在内屋里可劲儿的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彦儿早早的死了,泉儿本来是个上进的,可是娶了那么个媳妇,倒把我儿子给带坏了!” “现在又数不尽的人抬出去……她倒是不怕,可怜我的泉儿啊,这要是让人知道,我泉儿的仕途尽毁啊!” 旁边的冯妈妈连忙劝道:“王妃您小点声,本来没人知道的,您这一喊,还怕人都不知道吗?” 老王妃一听,倒是听劝,闭了嘴。 可是心里是真不得劲啊…… 老靖王是建熙帝的表叔公,虽有个勋爵的衔,可早就不得宠了。 这京城最是拜高踩低,他们靖王府曾经有多辉煌,今日就有多落寞,落寞也不要紧,要紧的是靖王府早就入不敷出了,她的嫁妆也早就赔了进去,好在上官朝露是个恋爱脑,心甘情愿的将嫁妆都填了靖王府的窟窿,可她一个庶女,到底嫁妆有限! 这十多年来,上官朝露的嫁妆也花得差不多了。 要是赵泉能拿下盐道的肥差,靖王府还能挺一挺! 思及此,老王妃不免又落了几滴泪,“珠儿啊,你说彦儿怎么如此糊涂呢?若不是他犯下如此大错,怎会得罪了孝敏皇后?累得咱们靖王府永世不得翻身!” 冯妈妈闻言叹了口气,“二爷也是被大爷连累了,本来年纪轻轻就在宫里当了侍卫长,前途不可估量,结果出了那档子事……二爷如今这般,想是自觉仕途无望,自暴自弃了。” 老王妃本来还气着赵泉,一听这番话,倒是心疼起来,她哀叹道:“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母亲!” 上官朝露和赵泉来了。 老王妃冷着脸问了上官朝露话,上官朝露添油加醋地说那丫头犯贱,勾引赵泉,值此赵泉仕途关键时刻,她也是不得已除了那小贱蹄子。 老王妃明知上官朝露是妒病又犯了,但她现在还有用得着的地方,等泉儿的官职一到手,她再处置她! 好在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听说她们镇国公府出了事,她那位高权重的大哥被免了官,老天真是开眼啊,若是那上官澍一直压在上头,他们靖王府就得受着上官朝露的气。 等泉儿的事情落定,他们靖王府也算扬眉吐气,到时候再换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也说不定! 老王妃想得很美好,顺带着气也消了几分。。 她紧接着问上官朝露,“泉儿的事,你回去问了没?” 上官朝露哪敢说自己被驳了,索性撒了个谎,“儿媳一早太忙,还没去呢!等儿媳忙完了,就回娘家看看。” 老王妃眉心一蹙,“你该对泉儿多上点心,他荣耀了也给你长脸不是?” 上官朝露深以为然,连连称是。 上官朝露从老王妃那出来,就入了宫。 第118章 我哥哥是冤死的 钟翠宫。 赵瑶面色阴沉,尤其再听说上官朝露办事不力,没要到赵缨手里那颗救命金丹后,她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然后哀戚道:“本宫早便清楚,缨姐与我心有芥蒂,是不可能把药给我的。” “怀安姐姐,你别难过,子寅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见上官朝露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赵瑶心生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她不能得罪上官朝露,得罪了她,哪找这么听话又没脑子的狗? “朝露,你有话要说吗?” 上官朝露心头一暖,心道怀安姐姐果真是善解人意,不像赵缨那个狐狸精! 上官朝露便将赵泉的事情和赵瑶说了。 谁知赵瑶竟倏地神色一沉,盯着上官朝露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上官朝露吓了一跳,慌张道:“怀安姐姐,你怎么了?” 赵瑶别开了脸,显然不想让上官朝露看出自己的情绪。 她压低了声音,敷衍道:“这件事本宫记着了,你先回去,等有了消息,本宫会派人通知你。” “哦……那好,怀安姐姐你先歇着,我先走了。” 上官朝露心道怀安姐姐定是因为赵子寅的事操心多了,脸色才会如此不好看,她自责道:“子寅的事我没有办成,她日姐姐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赵瑶没说什么,只心绪不宁地点了点头。 待上官朝露走后,赵瑶急匆匆跑去见了淑妃。 将婢子们都赶了出去。 淑妃见赵瑶脸色发白,顿时吓了一跳,以为赵子寅情况又不好了,她连忙道:“可是子寅出了事?” 赵瑶摇了摇头。 淑妃见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本宫还以为子寅……瑶儿啊,你也是这把岁数的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你该稳重些。” 赵瑶不耐地叹了口气,“母妃,当年那件事……我让你找个由头,让父皇将靖王府满门抄斩,你为何还留着他们?” “你知不知道只要有一个活口,那件事就会有暴露的危险,若上官澍知道了真相,他还能向着我吗?到时候咱们所有的谋划,全都完了。” 赵瑶没说出口的是,现在上官澍的心已经偏到不知道哪边了,若是让他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他错怪了赵缨那个贱人那么多年……她简直不敢想!! 淑妃一听是那件事,也没了好气,她可没忘了当年丢了多大的人,她求孝敏皇后,把额头都要磕烂了。 “哪那么容易?在落魄,那毕竟也是个王府!而且你深处匈奴不知京城的底细,孝敏皇后在那盯着,我怎么好下手?” 赵瑶气急败坏地摔了个瓶子,淑妃见状劝道,“你也别担心,重要的是孝敏皇后死了,那个畜生也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了,靖王府为着名声,为着今后的出路,也不会说出去的。” 赵瑶紧紧地闭上眼,脑海里仿佛还回荡着那日的场景,心头的耻辱和恐慌如重历了一般。 她历数着那晚的当事人…… 孝敏皇后,死了。 赵彦……事后被孝敏皇后打死。 靖王妃……为着赵泉,她不敢说! 还有老国公……这个老头子一向看不上她,偏生他深得帝心,他若是说了什么,父皇是必信的。 上官澍更是深信不疑! 不行!他太危险了。 她不能留这些致命的短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不能失去上官澍! 赵瑶暗暗咬唇。 她不信命,她不信赵缨会一直幸运下去! 赵瑶猛地起身,离开。 身后,淑妃不明所以,“瑶儿你去哪?” 赵瑶回去便传来了赵泉。 看着赵泉的脸,赵瑶心中一滞。 太像了。 真是太像了。 听说赵泉和赵彦是一对双生子,样貌几乎如出一辙。 然而性子却天差地别。 赵彦贪财好色,吊儿郎当,赵泉却名声在外,样貌俊俏,德才兼备,曾经是不少名门贵女的梦中情郎。 当年赵泉和赵彦一同在宫里做侍卫,赵彦是托了赵泉的福才得以进宫。 赵瑶看着底下畏缩怯弱的男人,心下薄笑。 这便是上官朝露用尽手段抢来的男人? 看来这赵泉比那赵彦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能装! 成了婚便原形毕露! “你就是赵泉?” “启禀……公主,微臣……正是赵泉!” 赵瑶轻转着指上的戒环,突然放柔了语气,“你莫慌,说来咱们也是有亲的,你媳妇和我姐姐可是姑嫂关系。” 赵泉始终低着头,闻言颤声道:“微臣……不敢与公主攀亲……” “其实亲不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赵泉突然抬头瞟了一眼,似乎等她继续说下去。 “人要懂得感恩图报。!” 赵泉磕头,“望殿下明示!” “赵泉,本宫知你想要盐道那个差事,其实以你的出身,一个小小的盐道又有何难?” “哎!”赵瑶叹了口气,“想必你哥哥的事,多少也连累到你了,其实也怪本宫的姐姐,当年她引诱你哥哥,结果犯下错事,事发了她却一心让皇后娘娘为她遮掩,倒是苦了你们一家!” 赵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殿下这是何意?” 赵瑶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你竟不知么?” 她频频摇头,哀叹。 赵泉拧眉,“殿下的意思是,我哥哥是冤死的?” “冤不冤死他都是死了啊,赵泉,”赵瑶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若想给你哥哥报仇,本宫倒是可以帮你!” 赵泉哪还不懂赵瑶的意思,报仇不过是个幌子,她想用盐道的差事,换他给她办事! 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赵泉心下微定,似是打定了主意。 “微臣愿意听从殿下差遣!” 赵瑶满意一笑。 第119章 常绯那个小贱人怀了个野种 柳相府邸。 周妈妈急匆匆跑进来,林氏正看着府里的账簿,闻声抬眼看了一眼周妈妈,嫌弃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成何体统!” 周妈妈倒吸一口气,然后看了眼周围。 林氏见状懂了,将账簿合上,对丫鬟们慢条斯理道:“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丫鬟们退下后,林氏对周妈妈说道:“有事说罢!” 周妈妈看起来气得不轻,她凑到林氏耳边,低声道:“夫人,刚刚奴婢听说了一件事!” “你慢说。” “奴婢去药房拿药,刚好碰见了太医院薛御医的小厮,他也过来拿药。” 林氏啖了口茶,不甚在意道:“他家就是累世的医家,去外面拿什么药?” “是呐!奴婢就好奇了,然后就等那小厮走了,就随口问了药房掌柜的,结果药房掌柜的说他拿的是保胎的一味药,奴婢再想问,他便不说了。奴婢就使了些银子,让那老掌柜说实话。” “结果夫人猜怎么着?” 林氏目光一凛,坐直了身子。 “老掌柜说薛家这个小厮拿这味药拿了好了久了,这味药出自岭南,正好岭南大旱,今年这味药减产格外短缺,宫里的药房都不多,太医院都记着数呢,所以薛家只好从外面拿!” “许是薛家哪个姑娘有了身子……” 周妈妈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奴婢去打听了,没听说哪个主子有了身子,若是下人,哪需要薛御医的小厮亲自去拿,奴婢就又多问了老掌柜一句,老掌柜说……” 周妈妈咬了咬牙,“这药竟是给常侍郎家拿的!” 林氏这下听懂了,她蹙眉,“给常绯拿的?” “对呀!常家谁还有了身子?!” “那常绯说是怀了咱们海哥的孩子,有孕不过一月,可掌柜的说了,薛家拿着药最少两月了!” 林氏瞳孔微张,眸色厉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常绯那个小贱人怀了个野种,赖上海哥了?” 周妈妈拍了下大腿,“可不是嘛!奴婢回头一想,当初崔氏让人给常绯号脉的时候,说找的就是薛家,还说薛家嘴严,一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约莫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想骗咱海哥当冤大头!” 林氏恍然大悟,腾地站起身来,就要去找崔氏算账,“这个该死的崔氏,竟敢如此骗我!还有常绯那个小娼妇,竟然大了肚子赖到海哥身上?!” 周妈妈拦住了林氏,“夫人莫急,夫人这样去找崔氏算账,那崔氏狡诈,定然早就想好了法子对付咱们,咱们得从长计议,最起码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太医,偷偷给那常绯检查一遍,等证据确凿了,确定月份对不上,再找常家算账也不迟!” 林氏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是被气懵了,就这么过去,咱们空口白牙根本没证据,那崔氏肯定不认!” 林氏看向周妈妈,“那咱们找谁?”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跟薛家都有关联,我信不着。” 周妈妈略微思索了下,说道:“若夫人信奴婢,奴婢可以推举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老人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你说找谁?” 周妈妈抿了抿唇,说道,“夫人记得宫里的稳婆王婆子?她与奴婢是同乡,当年宫里的孩子十个有九个都是她接生的,连承乾公主也是她接生的!只不过怀安公主出生后不久,她被孝敏皇后放出了宫,回了老家。” “近日她找到奴婢,因为家里遭了难,所以重新上京想找些差事,让奴婢给介绍介绍,奴婢觉得王婆子可以。” 林氏蹙眉,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向来多疑多思,干过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多,她总担心哪件事败露了,她便万劫不复……尤其这些年柳相的心一直不在她身上,她更是疑心柳相发现当年的事,久而久之,疑心愈发深重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周妈妈跟随林氏多年,当然了解林氏的心思,于是拧眉,眸底划过一丝厉色,“夫人若是不放心,奴婢可以帮您!” “你如何帮我?” “那王婆子家里还剩一个孙子,独苗,宝贝的紧,若是拿她那孙子……想必她会乖乖听话的。” 林氏勾唇,终于满意了。 下午,周妈妈便将王婆子带到了林氏面前,林氏敲打了王婆子几句,然后带着她去了常府。 常绯正吐着,崔氏就带着林氏进来了。 林氏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朝常绯走过去,“哎呦,绯儿真是受苦了。” 常绯瞥见崔氏眼中的警告,强扯起了嘴角,起身:“林姨母妆安……” 林氏马上给了王婆子一个眼神,王婆子一闪身凑上去,要扶常绯,趁机把一下常绯的脉,谁知崔氏也不是好惹的,见状连忙挡在王婆子前面,笑着问林氏,“这个婆子眼生,以前怎么没见过?” 林氏目光微不可察一凛,还以一笑,“这不是听说绯儿孕吐得厉害,我这做婆母的特意找来有经验的婆子,想给绯儿看看。” 常绯脸色一白,慌张得看向崔氏,崔氏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说道:“绯儿,你看你这未来的婆母多有心!你可是命好,还不谢谢林姨母?” 常绯弱弱道:“多谢姨母关心。” 林氏看向王婆子,“这些都是我应该的,毕竟是我那海儿犯了混账,连累了绯儿!” “王婆子,你还不给绯儿看看?” 她又看向崔氏,“妹妹你放心,这个婆子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坏了咱们两家的名声的。” 崔氏皮笑肉不笑。 她当然不能让王婆子把常绯的脉,那不全露馅了? 马上就要到婚期了,她可不能节外生枝。 崔氏始终挡在常绯面前,直到王婆子过来,崔氏说道:“林姐姐有心了,可是真不巧,我刚给绯儿拿过药,那太医院的薛家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孩子大人都平安得很,林姐姐就莫要忧心了。” 第120章 通知刀疤 林氏一听薛家,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片刻便缓了过来。 “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再把脉了。” “绯儿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回去也好跟海哥说说,让他也放心。” 林氏说着起身,就要离开,“那我就先回去了,绯儿好好休息。” 崔氏松了口气,对常绯说道:“绯儿,送送你林姨母!” 常绯“嗯”了声,然后跟在林氏身后。 两人又聊了几句,突然,林氏趁人不注意,将脚伸到了常绯跟前,常绯一时不察,就被绊了,身子直直往前面倒去。 崔氏大惊,“绯儿!” 王婆子眼疾手快,悍臂一抓,扶住了常绯,“小姐保重!” 说完,等常绯站稳,王婆子撤回手,规规矩矩地站了回去。 崔氏和常绯惊魂未定,林氏也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还好绯儿没事!” 林氏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带着周妈妈和王婆子离开。 离开常府,林氏立马问王婆子,“把到了?” 王婆子低着头,闻言说道:“启禀夫人,那位小姐的脉的确是二月有余,奴才当了二十多年的稳婆,绝对不会弄错!” 林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顿时眉眼如刀,在心底狠狠骂着崔氏和常绯这个小娼妇,她们同为怀安公主的左膀右臂,她万万想不到崔氏背地里如此算计她! 旁边的周妈妈见状,掏出了几锭银子,交到王婆手里,“辛苦你了,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王婆看着那几锭银子,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连连道:“奴才知道规矩,奴才什么都不会说!” 她又看向林氏,眼底写满了贪婪,“夫人若是还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氏看着王婆子,眼里划过一丝鄙夷,她淡淡勾唇。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诶,好!奴才告退!” 王婆子走后,周妈妈问林氏,“夫人打算怎么办?” 林氏狠辣一笑,“常家想要让我的海哥背锅,毁了我的海哥,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既然她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通知刀疤……” 周妈妈闻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周妈妈趁着夜找到了望峰山的那伙山贼。 林氏和他们勾结多年,林氏不好办的事,都让她找到这伙山贼,让他们去办。 这些年来,他们替林氏处理了不少人,包括老爷那个表妹,也是被刀疤他们半道截下,卖进了妓院…… 周妈妈找到刀疤,跟他说了什么。 当天夜里,常府就遭了采花贼,专门跑进了常绯的院子,强暴了她。 守夜的丫鬟们都被打昏了,常绯本就有着身子,被侵犯后大出血,却无人知晓,直到天亮才有人发现,结果常绯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身子都凉了。 常绯失了贞洁,大出血而死,常侍郎和崔氏连官都不敢报,怕事情传出去,那常绯婚前有孕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本来保着这个孩子,赖在柳海身上,柳家还能给他们一个体面,这下孩子都保不住了,他们连跟柳家都没法交代! 崔氏虽是没有报官,但还是将实情告诉了柳家,柳相和柳海伤心了一阵,林氏知道真相,装模做样地抹了把眼泪。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本来林氏很得意自己的手段,谁知……王婆子竟偷偷找上了周妈妈,王婆子得知那天她把脉的女子死了,一尸两命,她身居深宫多年,哪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她试探着周妈妈的口风,想要讹上一笔,周妈妈大惊,怒道:“你是穷疯了吗?” 周妈妈也不是好惹的,用王婆子的孙子威胁王婆子,王婆子这才老实了,灰溜溜地回去了。 周妈妈不放心,还是回去告诉了林氏,林氏向来恶毒,让这么个刁婆子威胁了,她哪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就让周妈妈去料理了王婆子,“给她些钱,让她带着她那孙子回乡,回去的路上,让刀疤处理了她!” 周妈妈虽是有些不忍,然她只是个下人,哪有她说话的地儿,揣着银子,就去找了王婆子。 谁知,这么一去,竟惹出了大事。 僻静的巷子里,周妈妈眼睁睁看着李嬷嬷和王婆子走了进去。 她在心里纳闷,这不是承乾公主跟前的李嬷嬷? 她怎么跟王婆子有联系? 李嬷嬷鬼鬼祟祟地看着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之后,就将一个盒子塞给了王婆子,王婆子感激得想要跪下,让李嬷嬷拦住了,李嬷嬷疾言厉色,呵斥警告了王婆子几句。 周妈妈凑上前,想听清楚她们说什么,然而她们的声音太小,她再凑上前就会被发现了。 周妈妈只好作罢,站在角落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嬷嬷说完话就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留下王婆子泪眼婆娑地拿着那个盒子,向天祷告。 周妈妈见状,朝她走了过去。 王婆子见到周妈妈一惊,手里的盒子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跳了出来,竟是一颗金丹…… …… 柳相府。 王婆跪在林氏面前,周妈妈站在林氏身边。 周妈妈将看到的事一一说与林氏听,但她到底没听到李嬷嬷和王婆说了什么,所以只能叙述一下神态和过程。 王婆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抖若筛糠。 林氏拿起桌子上的盒子,盯着里面的金丹,若有所思。 半晌,她问道:“这是什么?” 未等王婆说话,林氏狠厉一笑,警告道:“你若说了谎,你那孙子,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王婆猛然抬起头,绝望地看着林氏。 半晌,她似是认命了,“夫人,这是……这是救命金丹……” 林氏瞳孔微缩,惊道:“救命金丹?!” 她难以置信地捏起来看了看,莫不是承乾公主手里那颗? 王婆子老泪纵横,“夫人,奴才的孙子得了怪病,奴才到处巡医给他治病,可是就是治不好!” “为此奴才花光了积蓄,奴才的儿子和儿媳为了给孩子赚治病的钱,积劳成疾也死了。” “奴才真的不是有意要挟夫人的,奴才真的是需要钱!” 林氏眉眼一暗,幽幽道:“你既然需要钱,那承乾公主身边的李嬷嬷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药给你?” 第121章 想让你活你才能活 王婆子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她低下头,颤声道:“是因为……公主心善,公主幼年吃过奴才几口奶,心里念着奴才的恩情,得知奴才的孙子得了怪病,于是就说……反正这药好多人惦记,与其给了不想给的人,倒不如给奴才,算是还了奴才的哺育之恩……” 林氏嗤笑,这承乾公主果然道貌岸然得很啊,她口口声声说不想给的人,不就是怀安公主? 谁不知道赵子寅需要这个药救命?她宁愿给个奴才也不给赵子寅,呵! 旁边,周妈妈眼睛一亮,附到林氏耳边提醒道:“夫人,莫不如咱们把这颗丹药呈给怀安公主?若能救下明寅小郡王,定是大功一件!” 其实不用周妈妈说,林氏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珍贵的丹药,既然经了她的手,就是上天要给她立功的机会! 王婆子也听见了这番话,她顿时恐慌至极,将头磕得邦邦响,那可是她孙子的命啊! 她抬起头,血从额头蔓延至嘴边,幽暗的夜里,显得有些恐怖。 “夫人可怜可怜奴才,把药还给奴才吧!” “那可是奴才孙儿的命啊,没有这颗药,奴才的孙儿活不了了啊!” 林氏轻蔑一笑,“王婆子,你该庆幸,这颗药能救活一位贵人,他活着可比你那孙子活着有用多了。” “我也不白要你的,周妈妈,给她一千两!” “这一千两足够你养老的……” “奴才不要养老,孙儿死了奴才也不活了!夫人你行行好!你不能把药拿走啊!” 王婆子状若疯狂地朝林氏爬过去,抱住林氏的大腿哭嚎。 林氏不耐,想要将其甩开,然而金尊玉贵的夫人,哪比得上老妇的力气? 周妈妈见状想把王婆子拉开,奈何王婆子真的绝望了,鼻涕眼泪抹了林氏一腿,林氏咬牙切齿地叫来了小厮,强行把王婆子拉开,然后将王婆子丢出了府。 顺带给她身上丢了一张银票。 王婆子看着手里的银票,顿了半晌,然后疯了般将银票撕扯成碎片,然后在丞相府门口撕声大喊。 “丞相夫人草菅人命啊!” 林氏没辙,只好让人又将王婆子弄进来,关进柴房,等到事情了结,她再找个机会,将这王婆子打昏了沉塘,以绝后患! 林氏未免夜长梦多,也是急着向赵瑶表功,连夜入了宫。 然后将救命金丹呈给了赵瑶。 赵瑶一时还难以置信,直到林氏将得药的来龙去脉全都跟赵瑶说了,赵瑶才将信将疑地叫来了太医,让太医验过之后,然后给赵子寅服下。 几人目光炯炯地看着赵子寅,等着他醒来。 约摸着两个时辰,天开始泛白,赵子寅悠悠转醒。 “娘……” 赵瑶许久没听过赵子寅喊她娘了,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她抱住赵子寅抱了许久,直至赵子寅喊累,体力不支又要睡去,赵瑶才缓过神来。 意识到她的子寅是真的好了。 果然,上天待她不薄。 赵缨用尽心机想要她的子寅死,还撒谎不肯把药给她,谁料这药还是到了她的手里! 真是老天开眼! 赵瑶久积心中的闷气终于散开,她看向林氏,缓声道:“你是本宫和子寅的恩人,有本宫一天在,定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林氏闻言跪下谢恩,喜不自胜。 为了向赵瑶进一步献殷勤,林氏站起身又说道:“承乾公主此番着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口口声声说给那个小哑巴吃了,殿下,若世子知道真相……” “承乾公主惯会装仁善,以此骗取世子的心,若是世子知道她这般真面目……” 林氏沾沾自喜地看着赵瑶,想要得到赵瑶的肯定,谁知赵瑶没什么表情,对这个主意也不是很感兴趣。 没人比她更知道上官澍对赵缨的感情! 系统说,他已经爱上了赵缨。 上官澍是什么人,爱一个人是百般容忍其错处,不在意对方做了什么,她给赵缨下蛊那件事就犹见一般! 她不指望用赵缨的错处来让上官澍回心转意了。 她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诶?有些不对劲…… 赵缨即便心肠再软,也断不能将如此珍贵的丹药给一个奴才! 原先她不以为这药是真的,所以对林氏的话没太听进去,现下子寅吃了,病好了,那就证明这药真的是真的! 赵缨疯了啊,将这么珍贵的丹药给一个喂了她几口奶的婆子? 赵瑶突然问林氏,“你亲眼看到那个李嬷嬷将药给王婆子的?” “我没看到,是我手下的周妈妈看到的。” 赵瑶略一思索,“那李嬷嬷说了什么没有?” 林氏蹙眉,似在回忆,半晌,她说道:“我想起来了,周妈妈说,李嬷嬷的表情挺凶的,不像是同情,倒像是……被威胁了……” 林氏猛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莫不是……” 赵瑶也反应过来了。 “那王婆子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出宫之前说是孝敏皇后的心腹也不为过……若是她知道了什么密辛,以此要挟承乾公主……” “一定是!所以承乾公主才把如此贵重的药给了王婆子!” 林氏反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心跳加速,兴奋地看向赵瑶。 赵瑶眉眼一暗,寒声道:“那王婆子现在在哪?” “王婆子被我关在府里!” “你现在把她带过来,我要审她!” …… 王婆子被带进了宫。 赵瑶撤去了所有宫人,独独留下了林氏。 看着阶下的王婆,赵瑶拉长了声音,“你可是宫中昔日的稳婆王氏?” 王婆子畏惧地抬了下头,然后猛地低下,声如蚊蚋,“奴才……是王氏……” 赵瑶拨弄了一下甲蔻,冷笑,“你知本宫是谁?” “奴才……不知!” 林氏颐指气使,“这位是二殿下,尊贵的怀安公主!” 王婆子连忙叩头,“奴才参见怀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倒是个懂规矩的!” “既然懂规矩,那你就应该知道,本宫此时此刻掐着你的老命,想让你活你才能活,想让你生不如死,你就只能生不如死!” 第122章 赵缨是野种? 王婆被吓坏了,连忙道:“殿下饶命!” “想让本宫饶了你很简单,本宫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 王婆苦了苦脸,似是哀叹自己可怜的命运,她颤声道:“奴才不敢欺瞒殿下,殿下想问什么,奴才必定知无不言!” 赵瑶满意地抬了抬眉。 “这救命丹药是承乾公主赐予你的?” “没错,承乾公主是赐给奴才的……” “她为何将如此贵重的药给你?” 王婆不假思索道:“是承乾公主可怜奴才,感激奴才幼时的照顾……” 赵瑶轻薄一笑,紧接着王婆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一个满脸狰狞的小太监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子。 小太监一手捂着小孩子的嘴,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此时刀尖擦着小男孩的幼嫩的颈间,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小男孩脸色苍白,满眼恐惧,眼泪止不住地冒了出来,他看到王婆顿时挣扎了起来,呜呜地叫着。 王婆闻声看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恐惧地看向赵瑶,“殿下饶命啊!殿下为何如此?!” “本宫说了,要听实话!” 王婆大声哭了出来,连连叩头,“求殿下放过小儿吧!奴才说的是实话!奴才说得真的是实话!” 赵瑶像是没听到王婆的话,递给了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太监得令,抬起匕首就要朝小男孩扎过去。 王婆心脏骤停,她张大了嘴巴,咿咿啊啊地说不出话来,如同傻了一般。 赵瑶见状,指尖轻抬,小太监顿时收了手。 “本宫再问一遍,承乾公主到底为何把药给你!” 王婆早就吓傻了,她脱力般地坐在地上,皴黑的脸满是水渍,不知是冷汗还是泪,闻声,她失焦的眼睛才有了几分神色。 她抖着身子,咧着嘴,哽咽道:“奴才说……” 昏暗的宫殿内,檀香袅袅。 周遭静得不可思议。 只余王婆带着嘶哑和震颤的声音,响彻内殿。 “奴才知道承乾公主的一个秘密……” “奴才用这个秘密要挟承乾公主,承乾公主才将丹药给了奴才……” “什么秘密?!” 王婆看了眼吓昏过去的孙子,一咬牙一狠心,说道,“承乾公主……她并非陛下所生……当年孝敏皇后早产一月,实是足月生产……” “孝敏皇后怕人知道,一直用腹带束着肚子……” 赵瑶咽了口唾沫,拼命压下心中的激颤……她死死地掐着桌台,声音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粗喘,“皇室血脉,岂容你心口胡言!你……可有凭证?” 王婆子瞪大眼睛看向赵瑶,“奴才没说谎!” “奴才有证据!” “是何证据?” 王婆咽了口唾沫,“奴才给宫中的公主皇子们接生了许多,所以知晓殿下们的一些特征……陛下腰间有一深褐色的月牙形胎记,不止陛下有,陛下的子嗣们都有!” “不信,殿下可以看看自己腰间,是不是也有一个胎记?” 林氏看向赵瑶求证,此时赵瑶已经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她的确有…… 赵瑶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已经快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又问王婆,“你的意思是,承乾她……没有这个胎记?” 王婆点点头,“奴才看着承乾公主长大,承乾公主身白如玉,并无任何胎记!” 赵瑶终于确定了。 她低声道:“你先在宫中暂且住下,你的孙子本宫也会派人好好照料,你只需管好自己的嘴,若是今日之事透露半分,本宫便将你的孙子喂狗!” 王婆连连叩头,“奴才不敢!奴才一定管好自己的嘴,求殿下不要将奴才的孙子喂狗!” 赵瑶见状,摆了摆手,“退下吧!” 直到王婆和小太监离开。 只剩下林氏,赵瑶绷直的身子才松了下来。 她看向林氏,嘴角忍不住上翘。 天啊! 老天终于眷顾她了吗? 有了这个秘密,赵缨就完了! 不仅是她,太子,就连死去的孝敏皇后晚节也不保了! 啊啊啊啊啊啊! 赵瑶狠狠一咬牙! 真解气啊! 过去三十余年,她都被赵缨压在头上,现在赵缨成了野种……哈哈哈哈哈哈她倒是要看看她父皇知道这么多年疼爱了一个野种,是什么表情! 赵缨是野种…… 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激动开心的了! 赵缨她完了! 这下她死定了! 上官澍也保不住她! 林氏突然知道这么大一个瓜,激动之余还有些害怕,她颤声对赵瑶说道:“殿下,若王婆所说是真的,那……” 赵瑶忍不住咯咯笑了,笑了半天,她突然眯眸,“这件事情暂且不要说出去,本宫还有大用!” 赵瑶平息着激动的心情,让林氏先离开,然后走到淑妃的殿里,问淑妃,“母妃,父皇的腰间是有一块月牙形胎记吗?” 她必须确认一遍,确保无误后,才能一击致命! 淑妃本问了个懵,她许久不曾承宠,即便承宠,也是黑漆漆一片,建熙帝身上有啥,她哪里知道? “你问这个干嘛?” “到底有没有?” “本宫……不知!” 赵瑶闻言蹙眉,在心里埋怨了一下淑妃没用,然后说道:“我知道这个有大用,母妃,你现在就去找父皇看看,确认一下!” 淑妃不解,执意问出个所以然来,赵瑶没办法,只好将事情说了。 淑妃听后,捂着胸口坐了下来。 平复了半晌的心绪,才抬起手,颤颤巍巍道:“本宫现在就去看!” …… 养心殿。 淑妃端着羹汤正要进去,吴总管端着药和淑妃擦身而过。 淑妃多嘴问了句,“陛下哪里伤了?” 吴总管叹了口气,“伤倒是没伤到,就是近来变了天气,陛下腰有些疼,刚让奴婢把膏药揭下换了去。” 淑妃一听,眸中划过一丝喜色。 真是想吃冰天上下雹子,人走起运来什么都挡不住! 她正愁怎么掀开建熙帝的衣服看他的腰,现在有借口了。 第123章 烫秃噜皮了 淑妃走了进去。 建熙帝正在看奏折,见她进来,他抬了抬眼,紧接着眉心蹙了蹙,问道:“你来干什么?” 淑妃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她一向不被建熙帝所喜,但他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一直不为夫君所爱,长夜空闺难守,到底让她惆怅许久。 对受尽隆宠的孝敏皇后也是嫉妒到牙痒痒。 但如今…… 孝敏那个贱人居然给建熙帝戴了绿帽子,若是建熙帝知道他一直挚爱的孝敏皇后对他不忠……他疼爱多年的承乾不过一个下贱的野种…… 呵呵…… “臣妾听闻陛下身子有恙,特地给您煲了一碗猪肚燕窝人参鹿茸红枣雪蛤百合姜丝荷叶山药玫瑰虾仁海参薏米羹,您尝尝。”说着,淑妃将羹碗放到了建熙帝手边,人也站到了建熙帝身旁。 建熙帝听着淑妃的“报菜名”,忍不住好奇,往碗里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 然后摆摆手,“朕中午吃饱了。” 淑妃:…… 淑妃强颜欢笑,“臣妾听说陛下的腰略有不适,臣妾正好跟太医院的御医新学了一套推拿手,臣妾帮您按按?” 说着,淑妃的手已经伸向了建熙帝,想要掀开建熙帝的衣服,谁知建熙帝比她动作还快,身子一歪,一手捂住腰,连声道:“不用不用!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淑妃嬉笑着,“陛下不要推辞了,臣妾帮您按按吧!” “不用!” “陛下莫非是嫌弃臣妾?” 建熙帝眉眼间略有不耐,与淑妃同时,将拒绝的话说了出口。 “你那不着四六的手艺还敢给朕按?当朕是你练手的小伙计不成?” 天子一怒,淑妃当即吓跪了。 她怯怯道:“臣妾不敢!” 建熙帝懒得跟淑妃废话,朝淑妃摆手,“你退下吧!” “对了,把你这碗粥也带走!” 淑妃委屈至极,“陛下,臣妾这是羹……” 建熙帝没理她,端起折子继续看。 淑妃心中暗暗着急,她的事还没办成,怎么就能这么走了呢? 淑妃端着羹碗想着主意,突然,她眼睛一亮,然后哎呦一声,身子往建熙帝一歪,顺势将羹碗倒在建熙帝的腰上。 建熙帝嘶了一声,站起身来,瞪着淑妃。 淑妃装作一副慌张无措的模样,跪下告罪,“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羹的温度不低,此时已经透过龙袍烫到了建熙帝身上,建熙帝咬牙切齿地瞪了淑妃一眼,然后叫,“吴永贵!” 说着,他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淑妃见状连忙过去,“臣妾帮您脱!” 此时吴永贵也进来了,见状心疼得“哎呦”了一声,然后上前和淑妃一起给建熙帝换衣服。 淑妃死死地盯着建熙帝腰间的位置,直到建熙帝敞开里衣,褪下……吴永贵忙不迭将干净的里衣给建熙帝披上。 只那么须臾的功夫,淑妃瞥了一样转瞬移开目光。 心脏紧接着狂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蹿出来! 建熙帝肥硕的腰间果然印着一枚月牙形的胎记! 和怀安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怀安的话是真的……承乾果真不是建熙帝的亲生女儿…… 啊啊啊啊啊啊! 淑妃激动地想要放声嘶吼,她终于要熬出头了吗? 她苦苦经营多年,已经颇具声势,后位空悬多年,朝堂上立她为后的声音时有传来,只是建熙帝偏心孝敏皇后,不愿再立后。 若是孝敏皇后倒了…… 那她的后位…… 建熙帝换完衣服,转头便看见淑妃激荡锃亮的眼神,本来强压下的怒火瞬间又升起来了。 本来碍着子寅大病多日,淑妃这祖母定不好过,他便饶她一饶。 可她是怎的? 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 嗬…… 建熙帝寒声道:“淑妃,烫到了朕你很得意是不是?朕本有心恕你,但你实在不逊!” “瞅瞅你熬的羹,跟泔水似的,把朕当猪喂了?” 淑妃被训了一个激灵,黄粱大梦还未醒,眼前是建熙帝威厉的嘴脸。 她呐呐地说不出话。 建熙帝愈发有气,指着淑妃厉声道:“命令御膳房,按照淑妃的食谱做上一锅羹,让人亲眼看着淑妃喝下去!” “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 建熙帝这话听得多了,早就不耐烦了,“至于你,给朕滚,无诏不许进入养心殿!” “陛下!” 淑妃目瞪口呆。 她本就不受宠,没想到来这么一遭,又被罚了…… 皇帝下旨让她滚蛋,哪怕淑妃一肚子委屈,也不敢再多留了,不过她说服自己,一时的荣辱失意并不重要,待建熙帝得知真相,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淑妃站起身,“那臣妾告退!” 说完便灰溜溜离开。 吴永贵看着淑妃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回头跟建熙帝说道:“陛下的腰最近真是遭了灾了,先是被承乾公主烫了,刚好没多久,就被淑妃……这淑妃也是的,年岁大了却愈发不稳重,陛下,奴婢给您拿药擦擦吧?” 吴永贵是建熙帝贴身的狗腿子,位同副后,别说半只脚进了冷宫的淑妃,就是地位尊崇娘家强悍的容贵妃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所以他言辞责怪一下淑妃,并未引起建熙帝的反感。 建熙帝反倒在心中赞同不已。 想起这伤是怎么得的,建熙帝是又烦躁又无奈。 上个月承乾带着她那小粤儿来看他,他正好腰痛犯了,御医正要给他拔火罐,承乾这缺德孩子看着好玩,都五个孩子的娘了,还跟他撒娇要给他试试…… 他不肯,小粤儿立即眼里含了包泪,眼巴巴地看着他……都怪他一时心软啊! 铸成大错啊! 上次世藩进宫找他一直揉着腰,据说也是给这小娃儿当马骑把腰给闪了。 什么仇什么怨? 老头子的腰是随便让人嚯嚯的? 承乾一手握着点了火的竹罐,在御医的七嘴八舌的指导下,还是把他腰给烫了。 好大一个疤……都烫秃噜皮了! 他是什么人? 他是真龙天子啊! 他的肉是龙肉,皮是龙皮,他珍贵的肉体是龙体啊!!! 她怎么敢火烧他的龙体的? 且不说他是皇帝,就是身为她的亲爹,她怎么忍心?!! 事后她还有脸求他别把事情传出去……她不想落个弑君弑父的名声…… 儿女都是孽债! 第124章 谁知道他的官是怎么来的 建熙帝思及此,胸膛一颤,冷笑一声,吴永贵见状又说道:“其实也不怪承乾公主,都怪那张御医!一直在公主耳边叽叽喳喳,承乾公主本来手不抖的,他一直念,任谁都镇定不下来啊!” 吴永贵最是了解建熙帝的心思,陛下这是有火没处发呢,他不忍心罚罪魁祸首,这口气若不让他发出来,指不定就落到自己头上了,那还是找别人吧! 果然,吴永贵说完,建熙帝又是冷笑一声,恶声恶气道:“今后别让朕再看到张甫!” “奴婢明白,奴婢现在去给您拿药!” 说着,吴永贵走出养心殿。 钟翠宫。 淑妃快步走了进去,然后屏退了众人。 赵瑶见状立马迎上去,问道:“母妃,看到了没?” 淑妃点头如捣蒜,声音也颤抖得不像话,不过不是怕的,是激动的。 “看到了,果真如你所说一般!” 赵瑶闻言,咬牙,攥了攥拳。 眯起的眸底是显而易见的狡诈和阴狠。 “太好了太好了!赵缨这下死定了!” 淑妃问道:“瑶儿,你想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 “要不咱们带着那个王婆子去禀明你父皇吧?” 赵瑶顿了半晌,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 “这太便宜她了。” 即便送她去死,她也要在她死之前送她下地狱,让她尝尝她经历过的痛苦! 她幽幽道:“我要好好折磨她,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让她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 让上官澍和她彻底断情绝义…… 赵瑶忍不住感叹命运的多变,本来她的路已然走入绝境,没想到顷刻间便有了生机。 她活,赵缨就必须要死。 不仅是她,还有她的那几个孽种! …… 乾园。 赵缨正给上官清粤梳头,快到年关了,小娃儿也长大了些,开始臭美了呢,每天都要扒她的首饰盒,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哪个都喜欢。 赵缨干脆叫来工匠,让他们打了两箱钗环首饰,又把她的嫁妆找出来了些,统统给粤儿摆上,让她挑试,看着收拾得像朵小花似的女儿,赵缨心里又暖又酸,她的小粤儿总算让她养得壮实开朗了些。 突然,后珠过来,“殿下,怀安公主送来了一封信,和一只木簪子。” 赵缨闻言挑了挑眉。 上官清粤撇了撇嘴,小肉手一手举了一支玫瑰大金簪子,【我滴娘诶,怀安姨母好抠啊,一支破簪子也拿得出手?】 赵缨忍不住笑了下,她这娃心里活动好逗…… 赵缨也是如此这般想的。 快到年关了,百官家眷,后宫内院都有走动,大家互相送送礼,提前拜拜年是常有的事。 镇国公府从腊月便往来送礼不断,就是赋闲在家的上官澍也没闲着,反而更忙了,以前有公事作为借口,可以少参加应酬之类的,现在不行了,一天好几个拜帖,倒是省得来烦她了。 赵缨不意有他,朝后珠摆了摆手,“怎么说都是怀安的心意,照例放库房吧?” “是。” 后珠走后,赵缨还是忍不住想,这怀安也真是抠唆,太后寿诞,她便送了一万个手抄的寿字,虽是金粉抄制,但也未免太过寒酸了。 她真的没银子了? 莫不是她染上什么耗银子的毛病了? 【我三哥哥好厉害啊,把怀安姨母的银子都赢光了!】 赵缨:……行吧,她知道原因了。 【怀安姨母穷得都去借了印子钱了,她现在就等过完年,新一年的年奉发下来,她好将窟窿都堵上……】 【可是她忘了,高利贷有多可怕,等到过完年,她的利息要滚成雪球辣,我算算有多少……】 上官清粤举起手胡乱动着,半晌,她默默将手背到了身后,【算了,数太大了……】 【年后怀安姨母估计要当铺子还债了,我要想办法告诉娘亲去抄底,哇咔咔,要发财了!!】 赵缨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髻,没想到她的小粤儿还是财迷呢! 行吧,她作为娘亲当然要尽可能的满足孩子,不过…… 赵缨叫来李嬷嬷,吩咐道:“去查查怀安去哪里借的印子钱,查到了把老板给我带过来!” “是!” 书房。 于昔抱着一叠拜帖,哐的放到了上官澍身前的桌子上。 然后哭丧着脸道:“世子,能不能让于介跟您去,奴才不想去了!!” 上官澍抬头看了一眼,剑眉深拧。 于昔叹了口气。 最近好多人找上官澍喝酒聚餐…… 尤其是思德长公主的驸马,来得最是殷勤。 思德长公主驸马是个鼎鼎有名的废物,也无官衔在身,平日里无所事事,和位高权重的上官澍形成了鲜明对比。 上官澍在思德长公主嘴里,简直是别人家的驸马…… 为此思德长公主驸马对上官澍是又惧又妒又恨! 男人之间的嫉妒心更是强! 思德长公主驸马平时没少蛐蛐(编排)上官澍,譬如说他虽人高马大,但属实是个银样镴枪头,说他凭借一副好皮囊,插足承乾公主和魏复将军,才混到如斯地位,说他每每在床榻之上讨好承乾公主,之后便步步高升……谁知道他的官是怎么来的! 这下上官澍也成了空有勋爵的白丁,思德长公主驸马心理平衡了,觉得他和上官澍平起平坐了,经常拿着酒跟上官澍聊天侃地,称兄道弟,真真两面三刀。 还带上官澍参加京城驸马聚会,参与者不乏建熙帝的姑姑的丈夫,老驸马都七十多了,一张嘴说话嘎嘎漏风…… 上官澍一时好奇,便参加了几回。 第一回,他被人诬陷偷砚台,还是一方脸盆大的砚台…… 小小诡计,当然难不倒他! 他机智揪出了幕后之人,那人后来哭着告饶,说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暗恋承乾公主许久,却爱而不得,让他得了先机……他也配?! 为此他才铤而走险, 陷害他,好让承乾公主知道他的真面目。 ?? 第二回,是赵缨表姑妈的三舅哥的六侄子的庶妹的堂姐的继父,她们赵家亲戚真多啊…… 这人朝他拍了一万两银票,让他乖乖和承乾公主和离…… 第三回,更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突然冒出来一个白衣男子,口口声声说他才是赵缨的白月光,而他,不过一个替身…… 第125章 你这么能生,你不要命啦 不是,他是怎么顶着一张白的像鬼的脸讲出这番话的? 他们除了都是男子这点相同之外,还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吗? 这人想上位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啧啧! 最后在他犀利的讽刺挖苦之下,这人开始破防,大哭之后竟朝他跪下,让他允他入府,哪怕是做妾…… 他,上官澍,成人至今多载,一直洁身自好,未曾纳妾,甚至通房都不曾有,他的夫人赵缨,却要纳妾了。 赵缨要纳妾了? 她要纳妾了! 光是想想都让他冒火! 更可气的是,这帮驸马们还鸡一嘴鸭一嘴地劝他,要大度,要有容人之态,不要捏酸吃醋,入了府,大家都是兄弟,若生了子嗣,大不了养在他的名下…… 譬如高岚长公主的驸马,孩子没一个是他亲生的,他还不是视若亲子? 又譬如城曼长公主的驸马,因为自己不能生,所以含泪将自己的同胞弟弟送到了城曼长公主的床榻之上,以此才将将保住自己的正室地位。 更有雪怡长公主的驸马,顶着两个乌眼青,鼻间的血迹未干,一掀开衣服,全是被打的痕迹。 雪怡长公主驸马更是哭诉,当年自己不过在人群中多看了雪怡长公主一眼,当夜就被雪怡长公主下药强暴了…… 淑月长公主驸马顶着半边被毁容的脸连声附和,他被淑月长公主家暴多年,欲请和离,和离要拜祭祖宗宗庙,问示列祖列宗才可和离,却在拜祭宗庙之时被淑月长公主泼了绿矾油,他将将活命却容貌尽毁,想当年他也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淑月长公主驸马还偷偷告诉大家伙,安如长公主驸马才惨咧,安如长公主好赌,将封地和家财全部赌光了,安如长公主驸马想要和离,刚跟陛下提出来,第二天就消失了,安如长公主全家都说驸马跟女人跑了,实际上是被安如长公主杀了,身子剁成肉酱,呕了院子里的花草,被当做了肥料了! 淑月长公主驸马一说完,全体驸马除了上官澍,统统脸色煞白,未几忍不住哭作一团。 雪怡长公主驸马(被打成熊猫眼那个)捶胸顿足,“咱们大楚的男子命苦啊,每日过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啊!” 高岚长公主驸马(孩子都不是亲生的那个)叹了口气,“忍忍吧,忍忍一辈子就过去了,多想想孩子……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城曼长公主驸马(买哥送弟那个)不屑,“公主们是有不对,你们也是没有手段!公主们饿了才会偷腥,烦了才会打人,既是如此,想办法满足她们就好啦……” 淑月长公主驸马(毁容那个)说话囫囵,“你说的轻巧!打人还算好的咧,最可怕的是杀人啊!” 上官澍听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记得赵缨不是这么说的呢? 刚成婚不久,赵缨窝在他怀里娇声说着,“本宫那几位姑姑都堪称公主表率,贤良淑德,温柔端丽,本宫差她们太远,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如今,上官澍只想说,赵家公主们这群歹竹怎么出了赵缨这个好笋的? 思德长公主驸马此时过来拍了拍上官澍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然后附到他耳边说道:“每次思德嫌弃本驸马的时候,本驸马都会过来听听兄弟们的,如此,本驸马便感觉生活重新有了希望。” 上官澍:…… “你刚刚失了官,定是心中郁愤难消,你也听听!” 淑月长公主驸马(毁容那个)看向上官澍,目光艳羡,上官澍尴尬得挠了挠额头,想找个地缝钻钻。 谁知道淑月长公主驸马突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承乾公主驸马,你怎么能把官辞了呢?男子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被公主厌弃!你这样,早晚要成黄脸公!” 上官澍:…… “你看看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你不年轻了,外面花枝招展的男子多的是,你再没了官位,你怎么拼得过那些妖艳贱货们?” 雪怡长公主驸马(被强取豪夺打成熊猫眼那个)拧眉看着上官澍,他感慨道,“承乾公主驸马,我记得当年你也是被承乾公主强取豪夺来的,算是与我同病相怜……你掀开衣服给我看看,承乾公主打你吗?” 上官澍:…… 说不打,是不是显得他在炫耀? 上官澍:“不……不经常……偶尔也锤两下子……” 雪怡长公主驸马闻言,寿星般肿胀的额头叠起了层层褶皱。 思德长公主驸马在一旁,闻言又开心了,看,承乾公主驸马在家也挨打!! 饶是如此,高岚长公主驸马(孩子没一个亲生的那个)看着上官澍人模狗样的,还是心生嫉妒,他阴阳怪气道:“承乾公主驸马啊,承乾公主生了五个孩儿,都是你的吗?” 上官澍:…… “应该吧……” 城曼长公主驸马(买哥送弟)惊声尖叫,“你这么能生,你不要命啦!” “听说承乾公主驸马你有两个庶弟,如此倒是委屈了你的两个弟弟,少了上凤榻的机会……就不像我,为了家族考虑,情愿二男共事一妻……” 城曼长公主驸马沾沾自喜道:“最近我有一个堂弟也及冠了,模样生得不错,我准备把他也送给城曼,他倒是个有福气的!” 上官澍搓了搓脸,长吸一口气。 虽然上官澍刻意装死,但思德长公主驸马是婊中龙凤,如此给上官澍拉仇恨的良机怎可放过? 他轻咳一声,对诸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驸马们历数上官澍的幸福生活。 首先,他孩子是亲生的。 其次他能生且专宠! 再次,他年过而立还保持着俊美的相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上官澍,他不挨打!! 大楚的驸马们怎么能不挨打呢!! 承乾公主怎么能不爱打人呢!! 这是一个公主该有的表现?! 一个比一个惨的驸马们破防得厉害,盯着上官澍的目光嫉妒非常。 思德长公主驸马见状,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 第126章 原来他就是周长生 上官澍放下笔,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去。” 他在驸马里混不开,他被排挤了。 可是他又犯贱得想去,因为每次去完,他都感觉赵缨特别爱他,他简直是赵缨心尖上的宝,甚至一度让他觉得在赵缨心里,他比粤儿还重要。 这可真是令人愉悦的感觉。 更令人愉悦的是,门外通报,赵缨来找他了。 上官澍眼睛一亮,利落地掀了下袍子,迎了上去。 “缨儿……” 然后下一秒,就被赵缨怀里的东西晃了眼。 什么玩意,那么亮? 上官澍迎着光,看不真切。 正疑惑着,脑海里熟悉的小奶音又响起来了。 【爹爹穿得好素,他为什么不带花花?他一定没有娘亲给他打首饰吧?是不是因为他娘亲太抠门,他才要抢我财大气粗的娘亲?】 上官澍:……得,他知道是什么了。 上官澍眯眸看去,上官清粤咧着嘴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头的金光,大老远一看就想让人拜一拜,还以为那个小佛祖降世了呢! 上官澍无奈一笑,伸手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 到手一刻……嚯,还够沉的,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在身上? 赵缨找了个位子坐下。 于昔将茶端上,然后退了出去。 “缨儿,你找我有事?” 赵缨淡淡地看向上官澍,突然弯唇一笑,把上官澍笑得目光带了丝迷离。 赵缨柔声道:“是有些事……近来往来送礼的太多,我这边一直记着簿子和名单。今日后珠跟我说,大库已经装满了,有些东西咱们不好收,我寻思着过完年再悄悄还回去。” “但这段时间就怕有手脚不干净的,丢些寻常的东西便罢了,若是丢了要紧之物,是要惹些麻烦的,所以我便来与你商量一番,今日便将大库封了,大库是你的库房,我便来问一问你。” 他们成婚后,上官澍倒是一直养家,她管家,往来的支出都从上官澍的大库里出,她的嫁妆聘礼和私人财产一部分在乾园的小库房里,一部分在十里外的公主府里。 上官澍是个财主,上官家是累世的勋爵,她赵家还未入主紫禁城之时,上官家就是京城鼎盛的门阀大族了,因此,家底甚为丰厚。 上官澍对她也算得上大方,有新鲜的玩意,成箱成箱地往她的乾园送,中馈一直是她掌着,年末清算的时候,看账簿都要将她眼睛看花了。 以前她不疑上官澍有二心,所以不曾防备过。 如今,赵瑶正是缺钱的时候,她总不能让上官澍养了野女人! 上官澍闻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中馈之事,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你决定了不用问过我,我总是信你的。” 赵缨未做其他表示,只是说,“既是如此,那钥匙便先放在我这里,”她话锋一转,“你如今赋闲在家,没了官饷,近来听说你应酬不少,若是缺银子了,便让于昔来找我,缺多少给多少,你放心,我对你不设限的。” 一番话说的体贴关爱,善解人意,让人无可指摘。 上官澍却没心思听后面的话,满心满眼都是赵缨说的“近来听说你应酬不少……”,这说明什么,说明赵缨虽不见他,也在偷偷打听他的事,关心他呢! 上官澍心神荡漾了好一会儿,直到甲缝传来一阵锐痛,他恍然醒过神来,低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上官清粤坐在他腿上,一手抓着他的手指,一手抓着一只簪子,目光如炬,正认真地用簪子掀开他的指甲盖…… 小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爹爹的手指真长,我要是把簪子都插进爹爹的手指里,哇,一定好好看,还不容易掉,爹爹一定会喜欢的!】 【爹爹不难过哦,你虽然有个抠门的娘亲,但是你有个大方的女儿啊……粤儿将五根簪子都送给你!!你可不要感动得哭哦!】 上官澍:…… 赵缨:噗……她的粤儿真是孝死了! 上官澍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开,看向赵缨,却换上了一副笑颜,“缨儿,不需要于昔于介找你,我若是需要银子,自己去乾园找你就行了。” 赵缨:…… 上官清粤:【哎呦,我娘亲好可怜哦,不仅要养兄弟姊妹五个,还要养爹爹……】 【话说我反贼爹怎么突然想起来辞官了呢?】 【辞了官还怎么谋反?】 【让我想想……科举泄题案是不是该开始了?我记得就是快过年的时候……】 上官清粤说着,没注意到上官澍的身子一僵。 赵缨眯眸,看着上官澍目光不善。 什么科举泄题案? 莫不是上官澍又背着她干了什么? 上官澍如芒在背,如锥刺股,心慌不已,他好不容易和赵缨关系缓和了些,却又出了这件事……他不想打破眼前如履薄冰的幸福安逸,就让他再沉浸片刻都不行吗?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面容已经镇定了下来,他低声向赵缨解释,“缨儿你听我说……” 这件事的确是他之前谋划的,但是最近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正在这时,外面通传,“二爷和周翰林到……” 上官澍眉心紧蹙。 虽然这件事他忘了,但是上官澍集团关键骨干上官渚没忘。 这可是扳倒太子最关键的一步棋。 太子深受帝宠,坐稳东宫,想要扳倒他着实不易,只能一步一步先让他与建熙帝离心! 昨夜建熙帝召来主考柳相和副主考周长生,建熙帝突发奇想,想出了一个好题目,特地召二人过来,拟题封卷。 在春闱之期到来前的两月,题目已经拟好了。 而就在柳相与周长生出宫之后,科举题目恰如春日疯长的野草,瞬间覆盖了整个京城。 上官渚带着周长生过来,一是为了给周长生表功,二是为了问上官澍下一步该怎么做,最重要的是,他要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的目标! 他相信他睿智决断的大哥或许会沉溺温柔乡一时,但他终究会醒。 事到如今,情,已经不能左右他们的心智,即便不为了怀安公主,他也要剑指帝位,完成他们这伙人一直以来的夙愿。 “微臣周长生参见殿下!” 【周长生?原来他就是周长生!!】 第127章 儿子设局,老爹搅局 上官渚不意赵缨在这里,他怔了一下,然后向赵缨问好。 “大嫂也在……”上官渚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周长生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上官澍,长身玉立,未着官袍,气质如青竹绿松,不卑不亢。 一点也没有刚刚做完坏事的模样。 书房的气氛因这二人的到来微妙了起来。 原本,赵缨应该识相地离开,让他们聊公事,但听了粤儿的心声后,呵,不走了。 赵缨淡笑回应,“二叔来啦?” 上官渚点了点头,看了眼周长生,“我在门口遇到长生,长生正好要来拜见一下兄长,所以我也就跟着来了。” 周长生弯身一揖,“正是如此。” 上官澍眉心拧了一下,人都来了,他要是就这么赶走,倒显得他心虚了。 他只盼上官渚能识相一些,粤儿也少说一些。 上官澍寒暄了几句,紧接着让于昔上茶,让上官渚和周长生坐下。 没想到这二人刚一坐下,上官澍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上官清粤独自坐在椅子上,小手支着下巴,大眼睛在三个男子身上来回转,【让我想想啊,是到了爹爹戕害太子舅舅的情节了吗?我记得这个周长生是爹爹的细作……】 话音一落,上官澍,上官渚屁股像长了钉子,弓着身子硬是坐下不下去了。 上官澍和上官渚二人,情不自禁地瞥向了赵缨。 目光带着警惕和心虚。 上官澍尤甚! 完了完了! 他刚看见和好的曙光,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怨上了上官渚,成天给他惹事,没事找他干嘛?敢情他不用天天哄妻子孩子,他知道他哥多久没有妻子孩子热炕头了吗? 周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纳闷上官澍二人在干嘛,他疑惑地起了身,看了眼自己的椅子……没有东西啊,为什么不坐下? 周长生也不敢问,只是在心里默默猜想着。 不会是痔疮犯了吧? 那可真是凑巧,兄弟二人同时犯痔疮…… 周长生是个惯会见缝插针溜须拍马的人,见两个上司都得了痔疮,他马上在心里暗暗记着,打算回去找个良方,给二位上司递上去。 赵缨肃着一张脸,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淡淡地看向对面的上官清粤。 上官清粤果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一股脑把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还外加分析的,听得上官澍木着脸连连摇头,上官渚冷汗湿了内衫…… 【爹爹故意将周长生献给了太子舅舅,让他在得到了太子舅舅的信任后,给太子舅舅一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科举泄题案就在这几天,太子舅舅因此事被皇外祖申斥,身边忠心的幕僚死了一大半,太子舅舅失去了天下士子的心,差一点儿太子地位不保,还是祖父联合四大国公为太子舅舅求情,保住了太子之位!】 【哈哈,儿子设局,老爹搅局!】 赵缨目光微闪,没想到她这位公公对她赵家还真是忠心耿耿,真是好竹出了歹笋,他的三个儿子怎么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周长生真是老阴比,骗太子舅舅泄题之事与他无关,撺掇舅舅去攀咬柳相,柳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是天下寒门士子的表率,柳相本就是个纯臣,以为爹爹对大楚忠心耿耿才与其交好。】 【柳相因此对舅舅彻底失望,以为舅舅不喜欢他,于是彻底倒向了爹爹,扳倒太子,扶持新皇。】 上官渚看向上官澍, 眼神示意:……大哥下一步要这样做? 上官澍眼皮一抬一落:嗯,原本是这么打算来着…… 二人目光交流完了,接着看向上官清粤。 赵缨在这,即便他们牙都要咬碎了,也不敢打断上官清粤。 上官清粤越想越激动,小脸红扑扑的,【结果最后查出是周长生做的,周长生在殿前大哭,开始诬陷舅舅,说是舅舅指使的,舅舅故意搞乱科举取士,因为他不喜欢科举制,他喜欢察举制,更胡编乱造了一句,说太子舅舅说,“若乞丐读书便可做官治国凌驾于勋爵之上,岂不荒唐?”】 【因众人皆知,周长生是太子舅舅的心腹,所以他的话,没有引起怀疑。因此一句,太子舅舅彻底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科举泄题虽是大罪,但不至于废太子,这只是个引子,和柳相攀咬也不过是为了将事情闹得更大,最终的目的就是引出周长生的那句话。】 【皇外祖对太子舅舅也失望透顶,一个不被天下人信服的太子,能有未来吗?无论此话是否从太子口中说出,一经传出,再加上确实从太子舅舅这里漏了题,话便更可信了。因而,皇外祖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本来这一局爹爹一箭双雕,用一个周长生,换柳相的倒戈和太子的倒台……可是他算漏了自己的父亲。】 【虽说太子舅舅不于天下士子所容,然却讨好了天潢贵胄,勋贵大族,以公府为首,都认为,若太子登上帝位,那可保他们勋贵人家一世荣华富贵,子嗣后代也不会被那些寒门士子抢了官位。】 【本以为是权斗,却不料成了两个阶级的斗争,最终,还是贵族阶级占了上风。】 【寒门士子毕竟还未入仕,勋贵大臣确是现在掌权做事的人,惹毛了他们,罢工了怎么办?】 【出于这个考虑,皇外祖杀了一众给太子出主意的幕僚,将错全怪在幕僚们的身上,太子还是清清白白的太子,算是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自此之后,太子舅舅性情大变,变得暴戾猜忌,成了大楚史上有名的戾太子,暴君!】 【总之就是,太子舅舅黑化了……】 上官清粤说完,上官渚偷偷咽了口唾沫,此局虽失败,然后效甚大,真是妙啊妙啊。 他大哥真是天生搞事业的苗子!! 上官渚紧接着可惜了起来,他怎么就赶大嫂在的时候来了呢,让粤儿将他们的计划全说了出来,那还能用吗? 不仅不能用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大嫂解释呢! 上官渚只想想都觉得头大。 上次的事情他们虽脱了险,但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次又来? 上官渚担忧地看向上官澍。 上官澍面色铁青,怨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沉声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说完,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上官澍就叫来了于昔于介,几乎相当于赶客了。 上官渚乐得离开,将眼前这个难题彻底抛给他大哥。 而周长生,还傻呆呆地不清楚情况,以为上官澍的痔疮实在严重,连客都见不了了。 出于对上官澍的拍马屁心里,他也急着回去找治病的方子,所以也没停留。 “既是世子有事,那下官下次再来!” 又对赵缨说道,“微臣告退。” 第128章 润之啊,你真是孤的宝贝 上官澍轰走了上官渚和周长生,然后看向赵缨,目光坚毅,“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赵缨已经麻木了,她冷漠地看着上官澍,摇了摇头。 “我不信!” 上官澍眯眸,眼底裹挟着山雨欲来的风暴,给人一种彻底豁出去的疯狂,他轻启唇,“那如何你肯信?” 像是只要赵缨说了,他便去做! 赵缨挑眉,说道:“你说呢?” 她站起身,走到上官澍身前,仰头看着他,嘴角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男人的脸颊,带着挑衅,“我既知了你的全盘计划,稍后就会去太子府告诉哥哥……既然你如此聪明,那一定能在我告诉太子哥哥真相前,将事情都处理干净,把自己也从里面摘干净吧?” “不然即便你中途收手,恐怕也会彻底暴露自己吧?” 赵缨的言外之意,上官澍当然听懂了。 现在已经不是他中途收手就能万事大吉的了,赵缨会将一切都说出去,那他所有的伪装全都会暴露于前。 他和赵琮会彻底反目成仇,他也会被坐实了谋逆之举。 为今之计,只能……杀掉周长生! 替太子杀掉! 赵缨也是这个意思! 赵缨在逼他做忠臣……不是她再逼,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出了粤儿这么个小东西! 若是之前,计划落空不说,他还要给赵琮擦屁股,他定要恼火死了。 但如今……算了吧。 他好久没看到赵缨生机勃勃的模样了,虽然是一心想要搞死他,但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他不喜欢看她愁眉苦脸的,他的公主啊,就是应该一直骄纵肆意,光彩照人。 上官澍垂眸看着赵缨,勾唇一笑,突然抓住赵缨的手腕,倾身凑到她耳边,说道:“如你所愿!” 赵缨拧眉,狠狠将上官澍甩开。 上官澍倒也没迫着她,任她甩开,只是一直凝神盯着她,幽邃的目光看得人心尖发颤。 赵缨别开眼,紧接着脑中一炸。 一旁的上官清粤在看到上官澍靠近赵缨的时候,立时炸了,疯狂嘶吼,【你干嘛你干嘛!你离我娘亲远点!!那是我娘亲!!你臭婊脸!!】 上官澍抿了抿唇,俊脸一黑。 上官清粤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冲过来将二人分开,可是椅子太高,她伸腿朝地面够着,就是够不着。 【呜呜……娘亲救我!】 【粤儿要摔下来了!】 赵缨闻声过去,将上官清粤抱在怀里,安抚了一下,然后故意说道:“粤儿跟娘亲去找太子舅舅好不好?” 上官清粤刚刚没听到上官澍和赵缨在说什么,但是她也想去太子府啊,虽然她不能告诉太子舅舅真相,但是她也要去啊,万一有机会呢! 譬如太子舅舅问她,“粤儿你知道谁是幕后真凶吗?” 若是那周长生也在,那她就可指出他了!!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是万一成真了呢! 上官清粤兴奋得点了点头,【去!我必去!】 她抓着赵缨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我们现在就去吧!】 赵缨怜爱地揉了揉上官清粤的小脑袋,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粤儿想要帮她呢! 上官澍也明白了,想到自己的小女儿一心给他使绊子,扳倒他上位乾园,上官澍是既无奈又心酸。 他果真这般十恶不赦吗? 他可是她亲爹爹啊! 真是白疼她了! 赵缨等不及,带着上官清粤去了太子府,结果就是这么巧,太子找上门来了,和赵缨正好错了过去。 太子脚步有些急,一进到上官澍的书房,屏退了所有人,说道:“润之,你倒是乐得清闲,你可知孤有难了!” 按原话本的剧情,上官澍虽未辞官,但科举的题目一泄出去,太子慌了神,也是要跟上官澍商量对策的,只不过地点不一样罢了。 太子虽不卓越,但也不是傻透了,新鲜热乎题目刚出来,经手人就两个,一个是柳相,一个是周长生,若是周长生,都知道他是他的人,那他能脱得了干系吗? 太子此时也是怀疑周长生的。 太子这般和上官澍说了,上官澍按剧情走,就应该暗示太子去查柳相,稍稍洗一下周长生,然后再让周长生卖卖惨,表表忠心,按赵琮的性格,定是对周长生深信不疑了。 可如今,上官澍能这般做吗? 必是不能啊! 上官澍直截了当道:“柳相正直端方,一定不是他,是周长生!” 太子诧异地看了上官澍一眼,“润之,他可是你举荐的啊……”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周长生深信不疑! “微臣一时眼拙,望殿下恕罪!” 太子摆了摆手,拦住了上官澍,“润之,你我二人的关系,何必如此?你又不是周长生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周长生想什么?又怎知他心黑至此?” 上官澍:…… 他还真知道…… 太子蹙了蹙眉,疑问三连,“而且既是你说是那周长生之过,可有证据?” “我们要好好谋划一下,如今的情势,若是孤贸然将周长生交出去,也难免会引起百官的怀疑,该如何做,才能既将周长生绳之以法,又能把孤从此事中摘出去?” 上官澍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对太子说道:“若殿下信得过微臣,微臣替殿下去办,最多不超过三日,定能让那周长生主动认罪伏法。” 话音一落,上官澍被激动的太子熊抱住。 “润之!你真是孤的好兄弟!孤没有看错你!孤爱死你了!” 上官澍:…… 太子是相信上官澍的能力的,上官澍如此一说,他这本来棘手的大案就这么解决了,太子控制不住心情,连声道:“若你是女子,孤定要娶你做太子妃!真真是让承乾捡了个便宜!” 上官澍:…… 太子猛拍上官澍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承乾居然还说你要谋反?怎么可能?孤一直都不信!你放心,承乾那里,只要孤活着一天,承乾就别想对你始乱终弃!润之啊,你真是……孤的宝贝!” 上官澍彻底绷不住了。 ……谁要做你的宝贝!! 第129章 爱一个人会从眼睛泄出来 爱一个人,即便不说,也会从眼睛里泄出来。 就如此时此刻,太子看上官澍的眼神…… 太子又叭叭了一大通,最后还说要和上官澍效仿古贤抵足夜眠,彻夜长谈。 吓得上官澍一个激灵,连忙咳嗽,装作生了寒疾,想把太子吓走。 奈何太子是个倔的,觉得自己若是嫌弃上官澍的病,岂不是妄为他的好兄弟? 为了表示他不嫌弃他,太子一屁股坐下来,直言要和上官澍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再走。 而赵缨这边,和太子正好错过,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倔,赵缨带着孩子非要等到太子回来。 就这么等啊等,赵缨也在太子府吃了顿晚膳。 直到最后,上官清粤年纪小,精力顶不住要睡过去了,太子妃问道:“要不我给你收拾个屋子,你住这?” “那倒是不必……” 赵缨衰着脸,带着上官清粤回家了。 一进乾园,后珠蹙着眉,一看见她,马上走过来,接过赵缨怀里睡着的小娃儿,说道,“殿下可算回来了。” 赵缨坐了一天,也累得够呛,闻言有气无力道:“出了什么事?” 后珠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半晌说道:“怀安公主又送来了一件破袍子,上面还有补丁呢,殿下您说她什么意思?” “是不是朝您卖惨,想让您支援一下她?” 赵缨挑了挑眉。 应该是不会,赵瑶都跟她闹得这么僵了,怎么可能找她借钱? 再说了,她那姘头上官澍,不是借起钱来更方便? 她还等着上官澍这厮拐弯抹角找她要银票呢! 赵缨懒得在赵瑶身上动太多心思,她不配,她管她什么意思呢…… 赵缨进屋喝了口热茶。 而钟翠宫这边,赵瑶还等着赵缨的反应呢,结果……没人搭理她! 她先后将那王婆的木簪送过去了,这赵缨倒是沉得住性子,那她干脆送些大的,将王婆的袍子给她送了过去。 这下,她总该知道王婆在她手里了吧? 她也该知道她的秘密被她掌握着了吧? 那还不乖乖过来求她,放她一马? 赵瑶越想越开心,开心了就忘了所有的不快了,也忘了她现在负债累累,靠借着印子钱维持着体面的日子。 宫里御膳房的伙食都有定数的,每月多少斤鸡鸭鹅,多少斤猪肉,多少只膏蟹……要想吃写好的,顿顿山珍海味,就得自己掏钱去买!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已经把嘴吃叼了,猛地一下,只吃宫里的御膳,她吃不来,子寅子嬅也吃不来! 之前她舔着脸蹭母妃的小厨房,用她母妃的月例银子,可她母妃并不受宠,银子也没几个。 迫不得已,她只能让人去宫外借了印子钱。 只等过完年,她的年奉下来,可以将印子钱补上。 她为防着意外,借来的印子钱并没怎么用,今日她高兴,便吃好一些。 赵瑶叫来小西子,让贴身侍婢拿来她的钱箱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去,给本宫置上一桌酒席,本宫好快活快活!” 话音刚落,小南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扑通就跪下了。 小南子被赵瑶派去看哪个王婆了。 赵瑶见状不耐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小南子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启禀殿下,那王婆和她那孙子不吃东西,说是太难吃了,她们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鸡卤鸭酱鸡……” 赵瑶一抬手,烦死了。 “行行行,你闭嘴吧!” 赵瑶怒不可遏,“这个老刁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她以为她是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赵瑶最近对这个吃特别敏感,想到王婆居然敢吃这么好,她都没得吃呢……顿时一肚子气。 “你回去告诉她,爱吃吃不爱吃就饿着!” 说完,赵瑶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火,侧身坐下了。 小南子为难道:“可那王婆说了,若不给她端上,她就撞柱而死。殿下三思啊,现在那王婆是扳倒承乾公主的关键证人,若是她死了,那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赵瑶审王婆那天,小南子就在场,所以他知道王婆的重要性。 小南子一说完,赵瑶眉心紧蹙,显然她也顾虑着,半晌她沉了口气,愤恨又无可奈何至极。 “算了,为了大计本宫暂且忍她一忍,你且将她要求的都给她,务必好好看着,不能让她出半点差错!” “嗻!奴婢遵命!” 小南子抬头偷偷瞥赵瑶,“殿下,银子……” 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冲赵瑶脑瓜顶。 赵瑶咬牙切齿地将那张已经拿出来的银票甩到了小南子身上。 “拿去!” 小南子屁颠屁颠地拿着银票跑了。 小西子怯怯地看向赵瑶,对赵瑶说道:“殿下,酒席还备吗?” 赵瑶了无生趣地合上眼,朝小西子摆了摆手。 小西子懂了赵瑶的意思,默默地退了下去。 …… 镇国公府。 奚园的热闹到底传到了乾园。 赵缨得知赵琮就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差点气疯了。 也没带奴仆,单枪匹马地杀到了奚园。 上官澍和赵琮喝得东倒西歪,枕着胳膊醉倒在桌子上。 赵缨走进去,里面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赵缨堵了堵鼻子,皱着眉上前扒拉了一下赵琮,结果赵琮醉得像死狗一样…… 赵缨气不打一处来,用手狠狠推了一下赵琮,然后看向他身旁的上官澍。 这个狡诈的逆贼! 赵瑶抬起脚,朝上官澍的腿哐哐踹了两脚,又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出够了今日久等无果的气,赵缨才转身离开。 赵缨走后,本不省人事的男人,豁然睁开了眼。 满眼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第130章 你的润之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轻扯,揉了揉手臂,眉心拧成了个川字。 直到痛劲缓过去,他才看向身旁的赵琮,只看了一眼便起身,迈大步离开。 书房。 上官渚已经久等多时,见上官澍来了,他连忙问道:“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上官澍早想好了对策,他对上官渚吩咐着,上官渚逐条记下,直到提到了柳相,上官渚不认同道:“大哥,我知道这次我们的计划曝光,所以必须帮着太子才能洗脱嫌疑,但也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吧?将柳相推给太子,岂不是后患无穷?” 其实上官渚不担心这个,他只是担心……他的大哥失去了初心。 莫不是真要做那太子的贤臣? 上官澍目光微厉,瞥了一眼上官渚,带着责怪。 紧接着,他没好气道:“你大嫂今日来不及告诉太子真相,明日就会告诉他,太子即便再信任我,也会在赵缨的撺掇下试探于我,到时我该如何?” 本以为一番解释,上官渚会认同,没想到上官澍一说完,上官渚的神色愈发难看了。 因为他注意到上官澍对赵缨的称呼…… 往日私下里,对着他们兄弟,上官澍总是赵缨赵缨的,从没这样带着无奈和温柔的语气称呼她,“你大嫂……” 他口口声声是为了弥补残局,但弥补残局最好的方法不应该是想办法堵好赵缨的嘴……他都能想到方法,用那几个孩子威胁赵缨,还怕赵缨不害怕妥协? 可他不但没有,还任由赵缨去告他的状,宁愿自己惹上麻烦…… 真是疯了! 上官渚一万个不理解,看向上官澍的目光也一万个担忧。 但他向来对上官澍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也是一样。 上官渚没再说什么。 翌日清晨,赵琮一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酒桌上,浑身腰酸背痛的,国公府的下人们居然如此没有眼力界儿,没被他收拾收拾,搭到床上去躺一躺,这一宿给他累的…… 不仅如此,赵琮一抬眼,就看到对面,赵缨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缨儿……你怎么在这儿?” 赵琮下意识看向上官澍,谁知道上官澍的位子竟空了。 “诶,润之哪里去了?” 赵缨皮笑肉不笑,“我命人将他送到卧房去了。” 实际上是马厩…… 赵琮闻言瞪眼,“缨儿你既来了,为何不将你哥哥我也送到床上躺一躺,你知道这一宿孤多受罪吗?”赵琮说着,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 赵缨淡淡地看着赵琮。 昨日她思虑了一下,若是将粤儿所说全都告诉赵琮,上官澍那边定是要和粤儿反着来的,以此洗脱他们的嫌疑。 她如是道来,结果没有应验,岂不是又和上次一样,显得她在污蔑上官澍? 这一局,她定要让赵琮怀疑上官澍! 她应该再往前想一步。 譬如上官澍一定会弃了周长生这枚棋子,来显示对赵琮的忠心,他言明周长生是泄题的罪魁祸首,然后杀了他。 赵琮一定对上官澍感激涕零,更加信任于他。 她若是直言周长生是上官澍的人,那赵琮一定不会信,她也没有证据,她不能再在无十全把握的情况下指认上官澍了,上次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窝火的了,她再失败,就更无人信她了。 上官澍把周长生交出去,那她就说真正的泄题者出自柳相家,上官澍是在用周长生保住柳相,他为何对赵琮隐瞒保住柳相,是不是二人密谋着什么? 武官之首和文官之首这般推心置腹的要好,任由哪朝皇帝太子都要掂量掂量的。 至于怎么把这件事赖到柳相家里……不是有个林氏吗? 赵瑶缺钱缺得厉害,她借印子钱会以谁的名义? 她让李嬷嬷去查赵瑶借的哪一家印子,李嬷嬷刚好查到是京城郊外的一家大财主贾员外的外侄,那是个混不吝的混混。 她命李嬷嬷将赵瑶的印契全都买了过来! 赵缨想着,不免还是想试探一下她这要命的哥哥,到底对上官澍那个逆贼有多情深义重。 “哥哥,昨日那周长生来了府里,我好奇,便多听了两句,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赵琮一听周长生的名字,顿时缓过神来,凑过脑袋,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赵缨深吸一口气,“我听他们在密谋如何害你,那周长生是上官澍特地安排到你身边的,为的就是害你。” 赵缨说完,细细地端详着赵琮的反应,赵琮拧着眉,苦大仇深地看着她,半晌说道:“缨儿啊,孤知道你与润之成婚多年,可能有些厌烦了,见姑姑们休驸马养面首,你莫不是眼馋了?所以见不得润之了?” 赵琮苦口婆心,“你不能如此啊,不说镇国公与父皇的情谊,就说润之这些年为大楚鞠躬尽瘁,厉兵秣马……” 赵缨听不下去了,“停停停!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赵琮见赵缨急了,也不敢再说下去了,点到为止。 只是提到了泄题案,赵琮又想起了上官澍的体贴周到,不免喜道:“昨个案子一发,润之就叫来了周长生,定是知道孤牵涉其中,找来周长生问话呢!” “定是问出了什么,润之才如此确定周长生泄了题。你既说他们是一伙的,那为何润之还要把他交出来?你且等着吧,润之说了,三日内定要为孤把事办妥了!” 润之润之…… 赵缨斜眼睨了赵琮一眼,没好气。 半晌,她冷笑道:“你的润之……说泄题的是周长生,我倒是不认同。” “你何意?” “刚巧今日我知道了一件事,柳相的夫人林氏最近缺钱缺的很,好像借了印子钱,我命人去查了查,那债主说了,不要利息,本金亦可奉送,就是有个条件。” 赵琮一听,顿觉不对劲,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他家刚好家里有个今年考试的,他知晓林氏身份,想要林氏将明年春闱的试题悄悄偷出来一份,若是他拿到了试题,传了出去……” 赵琮坐直了身子,眯眸,“那如今也抓不到林氏现行了。” “这不难,我可以让那债主再去找林氏要一份,待林氏漏题之时,正好将其人赃并获!” “昨日事发之后,孤就带着人将学堂酒肆搜查了一遍,抓了不少人,按道理说,市面上不应该再有题目了。” 赵缨补充,“没错,若是抓到了林氏手里还有,那就和柳相真的脱不了干系了。” 赵琮深以为然,嘱咐了赵缨几句,起身就离开,接着办事去了。 赵缨慢慢走回乾园,刚进了乾园,后珠又凑过来了,气得跺脚,“殿下,怀安公主是什么意思?”她从身后拿出一双带着补丁和泥浆的破鞋,气哄哄道,“她为什么总给殿下送破烂?这次又送了只破鞋,她什么意思?她不会是在骂您吧?!” 赵缨淡淡瞥了一眼,嘴角轻薄一笑,然后说道:“没事,把鞋子收起来吧,不管东西好坏,总是份心意。” 而钟翠宫这边,赵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赵缨怎么还没反应? 她头这么铁吗? 她再不过来,她就要养不起这个老刁婆子了!! 第131章 怎么陛下又被烫了 昨日吃鲍参翅肚,今日要吃满汉全席。 也不怕撑死!! 赵瑶正在殿里急着,外面通报林氏过了来。 林氏一进来就看了看四周,暗示赵瑶将左右都退下去。 赵瑶将人都退了下去,问道:“何事?” 林氏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高兴,她上前一步低声道:“好消息殿下!” 赵瑶一瞬间激动,“可是赵缨那边有了动静?” 林氏闻言一怔,紧接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 赵瑶失望地拧眉。 林氏见状安慰道:“殿下勿忧,虽不是承乾公主那里有了消息,但也是一件好事!” “之前那家今日来了消息,说是他家今年有科举的考生,若能得到一份试题,那他本金利息分毫不取不说,还会再加十万两!” 赵瑶眼里划过一抹思量…… 林氏见赵瑶没拒绝,又说道:“他约莫是知道臣妇家有渠道拿到试题,所以提出了这么个条件。” “臣妇倒觉得可行,那人说了,必不外传,只一人拿到试题,并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她没有说的是,还能拿到一大笔银子,不仅如此,他还答应给她额外一笔用作感谢。 赵瑶默不作声,显然动心了。 然而这试题从哪里来,也是个问题。 她的想法是,让林氏去柳相那里去偷,然而她还没跟林氏说,林氏就说了,让她去偷柳相不行,柳相向来不待见她,书房这种私密的地方,更是不对她开放。 为今之计,只有直接去建熙帝那里去偷。 而最适合做这个事情的人,无疑是赵瑶本人。 赵瑶本有些顾虑,但旁边林氏想着格外的那笔银子,于是格外撺掇她,百般说服下,赵瑶的顾虑消失了大半,她煮了碗羹,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门口,吴永贵端着换下的药膏出来。 赵瑶看了一眼问道:“父皇哪里伤了?” 吴永贵习惯性说道:“伤倒是没伤到,就是近来变了天气,陛下腰有些疼,刚让奴婢把膏药揭下换了去。” 说完,吴永贵拧了拧眉,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场景特别熟悉…… 他还没深想,赵瑶已经端着羹碗进去了。 吴永贵连忙道:“怀安公主到!” 然后转身离开。 养心殿里,建熙帝正拿着那份试题,眉心深拧。 到底换不换题目呢? 这么好的题目,换了倒是挺可惜的。 但是不换……虽然把知道试题的人都抓起来了,但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建熙帝苦思着,突然,耳边响起赵瑶的声音。 “儿臣参见父皇。” 建熙帝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试题藏了起来,塞进了折子里。 “怀安来了啊……” 赵瑶偷偷瞥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闻言站起身,朝建熙帝走过去,将羹碗放到了建熙帝手边,笑道,“儿臣听说最近父皇忙得厉害,担心父皇身子不适,特地煮了菠菜豆腐山药百合当归党参决明子苦瓜红枣黄芪白芷羹,您尝尝。” 建熙帝:…… 他这女儿不愧是个尼姑,跟她母妃一样爱乱炖,但是一点儿荤腥都不沾! 建熙帝轻咳了两声,说道:“放下吧!” 然后父女俩便无话可说了,建熙帝拿了份折子看。 赵瑶一直想着怎么将建熙帝调开,拿到塞进折子里的试题,半晌,她目光移向了那碗羹。 她端起,“父皇,羹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着,就要强递给建熙帝,建熙帝有上次的前车之鉴,一见赵瑶端着羹汤过来,马上从龙椅上站起来,远离了几步,“你放那你放那!” 赵瑶见建熙帝走远了,柳眉一蹙,急得端着碗追着建熙帝走,“父皇喝了吧!” “你先放那!” 建熙帝也急了,喝什么喝啊,这要是喝下去,他还不驾崩了啊! 赵瑶根本听不进去建熙帝的话,只想完成自己的目的,于是,在你追我赶,建熙帝都藏到了柱子后面,还是让赵瑶赶上了。 赵瑶眼睛一亮,突然唉叫了一声。 “哎呦,烫烫烫!” 说着,将羹碗泼到建熙帝身上! 好巧不巧,还是熟悉的那个位置。 感觉到了熟悉的痛感,建熙帝脸黑如锅底。 建熙帝沉着脸一言不发。 赵瑶装模做样地跪下,“父皇恕罪,儿臣不是有意的。” 建熙帝闻言气得眼前一黑,伸出手着龙椅的方向,手指哆哆嗦嗦的,咬牙切齿道:“不是故意的?你从那追朕追到这里……就为了把羹倒在朕身上,还说不是故意的?!” “那什么是故意?” “你说到底什么是故意?” 赵瑶顺着建熙帝的手看过去,然后才反应过来,她的确做得太过明显了…… 赵瑶低下头,不敢出声。 建熙帝雷霆大怒,怒不可遏地指着赵瑶,“你等朕换过衣服再收拾你!” 说完,叫来吴永贵。 吴永贵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懵。 这是不是也发生过? 怎么陛下又被烫了? 还是烫的同一个地方? 上次淑妃烫的刚有好转,这…… 吴永贵不敢说话了,赶忙服侍建熙帝进了内殿,去换衣服。 赵瑶见建熙帝进去了,顿觉机会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然后朝着桌子上的那堆折子走过去,一阵狂翻,终于找到了那张试题,她从头到尾掠了一眼,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又将试题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做好这一切,她跪回了原地。 半盏茶后,建熙帝背着手,绷着脸走了出来。 瞪着赵瑶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沉声下令,“怀安公主不孝不悌,唐突父上,着令免去半年年奉!” 赵瑶懵逼地抬起头。 得,上次太后寿宴被罚了半年,这下又被罚了半年,她不用等明年开春了。 赵瑶领了罚旨之后,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马上她就要有钱了,一年的年奉罢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试题卖给那个人,要是这件事也黄了,那她真要倒大霉了。 赵瑶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留下建熙帝一个人看着折子生闷气。 半晌,建熙帝将折子扔了。 凝着眸,眸里沁了夜色,晦暗至极。 淑妃这对母女,当真是不讨喜! 当年就给他惹出了天大的祸事,他没计较,她们反倒不知好歹! 建熙帝想起过往,又是一肚子气。 当年淑妃在寿王府趁他醉了上了龙榻,因而他不得不将淑妃接到宫里,因这件事,孝敏跟他闹了好大的脾气。 第132章 我不要一个烂黄瓜 撤牌闭宫,硬是不侍寝了。 当时他也是不服输的脾气,觉得自己已经将最好的给了孝敏,可是孝敏还是不知足,居然要他荒僻后宫,独宠她一个人……那怎么可能? 他是皇帝! 为了跟孝敏较劲,他大行选秀,雨露均沾……他要让她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是正道,更何况一个九五之尊? 他就是想要孝敏低头,可是直到孝敏薨逝,都没低头。 薨逝? 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才知道,孝敏没死。 那日也是这么个夜里,他正在养心殿里批着折子,赵琮和承乾急匆匆跑进来,说孝敏不见了。 他闻声急匆匆跑过去,可是只见到一室空寂。 孝敏真的走了。 只留下他和他满腔的懊悔。 两个孩子问他,母后去了哪里? 他想,她应该回家了吧…… 孝敏说过,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一个叫中国的地方,她说,那里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所以她不能容忍他的三千后宫。 她说,若是你不能,便不要招惹我,我不要一个烂黄瓜。 她说,不要怪淑妃,封建社会的女子都命苦,她也不过是我俩争执的引子,重要的是,你不肯答应我的要求。 是呀,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男尊女卑,妻为夫纲,三妻四妾不是很寻常的事情? 可是他知道,他早就悔了。 什么后宫佳丽,他其实也只爱孝敏一人,那些人到底于他无用,他为何要执着至此? 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他失了孝敏…… 本来他们如愿厮守一生,可如今,只剩他一人。 他已半截黄土压身,想必,此生,他是见不到孝敏了。 他真的……好想她…… 见建熙帝又拿出了孝敏皇后的遗物睹物思人,吴永贵见状默默叹了口气。 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然而走到门口,身后建熙帝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传旨,让怀安半个月内搬出宫!” 语气轻描淡写,十足上位者的冷漠。 “嗻!” 吴永贵走后,建熙帝翻出那张压在折子下的试题,面无表情地将试题撕碎。 旨意到达钟翠宫的时候,一室沉寂。 赵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父皇将她赶出宫,让她去哪? 她不似赵缨,她还未在宫外建府的时候就被嫁去了匈奴,她没有公主府。 从匈奴回来后便建了静慧庵,可是静慧庵烧毁后,建熙帝本拨人给她修着,但上回赵缨一闹,建熙帝命人停了工,拨了军士守在龛山。 她又没有夫家可以依靠…… 父皇太狠心了。 不过是一个小错而已! 若是赵缨做的,他恐怕连罚都不会罚! 赵瑶越想越恨,恨建熙帝的偏心,恨赵缨得尽了宠爱,也恨她的母妃无用,连建熙帝的一丝怜爱也得不到,子凭母贵,她竟连淑妃的一点好处都沾不到! 现下她该这么办? 她连自己掏钱建府的银子都没有! 如今,她真是走入绝境了。 赵瑶将殿内的物事砸了个干净,才冷静下来。 她叫来林氏,将试题交给了林氏,又嘱咐了她两句,“你记着,若事发了,是你之过,若你将本宫透出去半分,本宫完了,本宫的母妃还在,你和你的孩子到时候就跟本宫一起陪葬吧!” 赵瑶目光带着疯狂。 林氏吓得连连点头。 林氏揣着试题出了宫。 而上官澍这边,和赵缨一个路数。 上官澍将试题栽赃给了柳海,然后告诉太子,去柳相府抓人……之后的步骤太子再傻也明白了,柳海是柳相的嫡长子,虽不出材,但柳相也要为了后嗣,为了官声保他一保。 人赃并获之下,太子卖柳相一个人情,两人商量好,将周长生交出去。 而太子,和赵缨也商量好了,要抓林氏…… 这一晚上,太子用过晚膳,带着人,背着手,出了门。 嘴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对夫妻哈……真有意思啊…… 打上擂台了还。 那他就看看,谁说的比较准! 太子大摇大摆地冲进了柳相府,就要抓人。 柳相府灯火通明,乱作一团。 柳相怒极,言及若太子搜出祸首,他立刻以死谢罪! 柳相话刚说完,旁边,林氏和柳海战战兢兢地看了柳相一眼…… 紧接着,身上还没来得及交出去的试题被一一搜出…… 最先搜的是柳海,柳海人赃并获,当即跪了下来,流着泪把前因后果交代了,然后求柳相和林氏救救他。 林氏难以置信,但柳海被搜出来了,就意味着她安全了,林氏虽爱孩子,到底自私成性,此时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哪还顾及到别的。 拧着手帕怨道:“海哥儿你糊涂啊!” 而柳相这边,眼前一黑,差点儿死过去。 他看了眼太子,又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老迈的身子指着柳海跳着脚地骂,唾沫星子乱飞。 骂了得有半盏茶的时间,骂道柳相本人体力不支,脸色发白,他才住口,然后朝太子跪下,求情。 太子见状,连忙拦住他,“不急不急!” 还一个呢! 太子又让人去搜林氏。 林氏惊惶失措,大吼大叫,已然失去了一个朝廷命妇的体面。 柳相见状彻底傻了眼。 呆愣愣地看着太子特地带来的两个嬷嬷搜林氏的身……他说为什么太子带了两个嬷嬷呢! 片刻后,林氏心如死灰地跌坐在地。 嬷嬷将纸笺奉上。 太子一看到上面的东西,忍不住想笑。 他抿着唇,拧眉,苦大仇深。 实际心里:哈哈哈哈哈哈…… 缨儿和润之…… 缨儿说是林氏泄的题,润之这边栽赃给了柳海…… 他俩为啥不在被窝里商量商量,与其润之费力栽赃,倒不如……诶,不对啊,这么看的话,真正的祸首岂不是有两个? 周长生和林氏? 哎,他可真是流年不利,一场考试罢了,怎么各个都想泄题? 柳相探头朝纸笺看过去,顿时嗝了一声,眼白一翻,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柳相!” “老爷!” “爹!” 太子目瞪口呆,嘿老登,你别死啊,你死了孤给谁卖好啊! 第133章 什么情况还讨价还价 柳相死了。 任何阴谋诡计都挡不住阎王来找…… 消息传到镇国公府的时候,赵缨和上官澍二脸懵逼。 赵缨:不至于吧……柳相不是不待见林氏,这下正好有理由休了她,咋还哏屁了呢? 上官澍:这么点小事让赵琮去办,他都能办砸,真是服了…… 赵琮:哎呦喂,柳相死了,以死明志,那这泄题案不是又怀疑到他身上了?他可真倒霉! 润之啊,润之救我! 建熙帝大怒,看着跪在下面的赵琮,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柳相不死还好,死了,就显得赵琮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刻意逼死了柳相…… 这下可闹大了。 赵琮被建熙帝关了禁闭,勒令他不要再参与调查这件案子。 名为禁闭,实为保护。 建熙帝怎会看不出来这里有猫腻? 建熙帝又叫来了大理寺少卿,势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柳相一个清白。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门庭冷落,诸大臣不敢再乱走动了。 赵瑶也没想到事情能闹得这么大,躲在钟翠宫里瑟瑟发抖,她本来还想用柳海威胁林氏,不要将她说出去,谁知柳海也陷进去了。 真寸啊! 赵瑶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抓林氏其余的孩子做威胁,然而小南子告诉他,现在陛下盯得那么紧,若是贸然将柳相的孩子掳了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赵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最近她真是越来越蠢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她下意识问小南子怎么办,小南子说,为今之计,只有赖,反正殿下是将题目口述给林氏,林氏那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即便被林氏咬了,殿下死不承认,陛下也没办法。 赵瑶顿了半晌,点了点头。 …… 大理寺少卿是个狠人,过去曾经是宗人府的刑官,因上进不断升迁,最后竟升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面对建熙帝的威压,先是将柳海和林氏用了刑,逼问出了前因后果。 林氏到底没将赵瑶交代出去。 大理寺再按着线索查下去,很快便查出来了。 然后还原出了气死柳相一案的真相。 这种栽赃本就是打时间差的小计谋,最是禁不住深查下去,若是柳相没出事,则没人知道真相,但柳相因为这件事被气死了…… 大理寺少卿连夜整理好案卷,然后交到建熙帝手里,建熙帝看完了,肥硕的身子一僵。 自己的女儿设计了林氏,女婿设计了柳海……儿子女儿女婿联手把他的大相公气死了!! 建熙帝沉着脸将赵缨和上官澍叫来了养心殿。 二人赶到的时候,赵琮正从里面垂头丧气地出来。 看样子已经把骂挨完了。 身后就是大发雷霆的建熙帝,赵琮也不敢多跟赵缨和上官澍说话,径自低着头走过去。 赵缨和上官澍二人,看着眼前这架势,心里一沉。 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建熙帝先骂得上官澍。 骂完了开始罚。 “传旨,责令上官澍罚去三年俸禄,官降两级!”至于为什么不打板子,当然是因为……上官澍和赵缨犯得同一个罪,若是打了上官澍,那还打不打赵缨? 打赵缨板子? 那怎么行,她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承乾长这么大,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 建熙帝下完旨,本以为上官澍会乖乖接旨,谁知道这货吞吞吐吐了半晌,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把官辞了,无食禄和官衔了……” 所以罚无可罚…… 建熙帝眯眸,盯着上官澍,目光不善。 半晌,他咬牙切齿道,“既是罚不了你,那朕就罚你那弟弟,着令上官渚降两级,上官澍罚银三十万两,充国库!” 罚完了,建熙帝的心里稍稍舒服些了。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上官澍朝赵缨伸出手,说道:“缨儿,拨给我三十万两可好?” 建熙帝彻底绷不住了! 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朝一个小女子要银子,成何体统?! 他哪知道赵缨把上官澍的财政大权全都拿过来了,而且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堂堂一个国公府世子,被一个女子拿捏到如此程度,钱袋比脸都干净? 而赵缨闻声瞥了上官澍一眼,就转过了头,小声道:“待会再说!” 建熙帝将目光移向赵缨,赵缨抿唇瞪眼,装无辜。 “承乾!你可知罪?” 赵缨认罪态度良好,“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敢了。” 建熙帝点了点头,看样子颇为满意。 “既是如此,那也罚你三十万两,充国库吧!” 赵缨拧了拧眉,竟没接旨…… 建熙帝瞪眼,“你不满意?” 赵缨摇了摇头。 建熙帝不解,“那是为何?” 赵缨有些难以启齿道:“父皇你看这样啊,上官澍您罚了三十万两,我也罚了三十万两,可不可以打个折……”赵缨比了比手指,“两个人,五十万两?” 建熙帝:……什么情况还讨价还价? 上官澍:……敢,还是你敢…… 建熙帝憋了半天,“给、朕、滚!” 赵缨见势不对,连忙起身,“我走我走!” “我马上走!” 说完,也不顾上官澍,自顾自逃了。 赵缨敢这么挑衅建熙帝,上官澍不敢啊,于是上官澍一个人跪在下面。 建熙帝见状,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朝上官澍摆了摆手,“你也滚!” 上官澍领旨离开。 上官澍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上官渚那里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好了。 于是翌日,周长生被太子交了上去。 周长生被用了刑,重刑之下,将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有一心爱的女子,在京城怡红楼当花魁,他想要给心上人赎身,然而老鸨开出了天价。 他想找同族借钱,然而他本清流出身,同族知道他要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果断拒绝了他,还扬言,若是他真给那女子赎了身,那他就会被逐出族谱。 周长生约莫是真爱这个女子,宁愿逐出族谱也要为她赎身。 他没银子怎么办? 正好陛下委以他重任,他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卖出试题换银子,于是酿成了大祸。 太子因交出了周长生,将功折罪,功过相抵。 而周长生,被判了菜市场口斩立决。 案子本来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然而…… 死牢。 一美貌女子款款而来,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仆,低着头,发丝凌乱,正好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样貌。 老仆哑着声音,给狱卒使了些银子,让他离远一些,让她们说些体己话。 狱卒掂了掂银子,然后暧昧地往牢房里掠了一眼,离开了。 狱卒离开后。 “长生……”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周长生本面朝墙侧身躺着,闻声便转过头来,紧接着站起身走向女子。 “云娘,你怎么来了……” “我得知你出了事,便说服了妈妈,前来看看你。”萧云说着,侧首垂眸,眼角滴落一行泪。 第134章 送你一只暹罗猫 两人又说了几句,云娘朝身旁的老仆看了眼,周长生秒懂,立刻看向老仆,低声唤道:“上官大人……” 云娘默默退到牢房门,看着外面的动向。 牢房里,上官渚低声和周长生商量着……换死囚的具体方案。 这件事事关重大,上官澍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上官渚亲自来了。 哪有什么为了赎花魁铤而走险,实际上云娘是上官澍安插在青楼的细作,专门用来探听情报抓人把柄。 谁知周长生竟看上了云娘,得知云娘是上官澍的细作后,自己上赶着给上官澍做事,为换云娘的自由,上官澍说了,只要泄题案结束,他就放了云娘,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本的计划里,周长生也是要死的。 没关系,上官澍位高权重,从死牢里换走一个死囚轻而易举,换走周长生后,他会给周长生和云娘换一个新身份,送他们到暹罗躲几年,等到上官澍上位后,他们自可回乡。 这就是为何周长生甘愿自己为饵,不顾生死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他根本不会死。 上官渚说道:“这次的行刑官不是自己人,所以验明正身之前不能将你换走。” “但是也不是没办法……”上官渚放低了声音,将方案告诉了周长生,周长生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上官渚说完,带着云娘离开。 行刑当天,赵缨带着上官清粤去观刑。 全程赵缨担心小家伙被吓到,都将上官清粤的脑袋摁在怀里,不让她看。 本不能带她来的,但是赵缨疑心……中途上官澍把死囚换了。 虽然她不能再做什么,柳相死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也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周长生是必死的,若周长生活着,将来风头过去,周长生按原计划再咬赵琮,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她虽搞不倒上官澍,但是必须保证周长生死!以绝后患! “午时已到,行刑!” 赵缨看着周长生的人头落地,故意说了句,“周长生真死了啊……” 话音一落,果然如她所想,窝在怀里玩手手的小家伙有了反应,【死什么啊,周长生被爹爹换了,今晚上就要在码头送他走呢!】 赵缨眉眼一暗。 果然! 入夜,码头。 周长生一身粗布麻衣,胡子拉碴,完全看不出原本如青竹般的俊秀模样。 云娘没有跟他一起,上官澍也是有顾虑的,虽说他此计不施展在赵琮身上,但赵缨盯得紧,若是周长生逃走不顺,被赵缨拿了,赵缨定会逼他将幕后黑手上官澍交代出来。 上官澍虽对赵缨的敌意很无奈很纵容,但他也不打算真落网。 毕竟他一旦落了网,死的不止他一个人,他的命挂着千百人的命,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但不能不在乎跟随他忠于他的下属们的性命。 上官澍留着云娘,待周长生安全了,便放云娘过去。 如此对大家都好。 周长生装作码头的搬运工人,上了货船,货船是开往暹罗的,刚在舱底坐下,就听外面吵吵嚷嚷,“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周长生猛地站起身来。 乾园。 赵缨继续等着消息。 这次,她没把周长生被换了的事告诉赵琮,她信不过他! 她直接告诉了建熙帝,说她一时多心就让人查看了下周长生被砍下的人头,然后发现了端倪。 她没有告诉建熙帝,周长生是上官澍放走的,她要等周长生被抓到,然后逼周长生把上官澍所作所为交代出来! 看那个逆贼还有什么话好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翌日一早,赵琮苦着脸冲进乾园。 “你说说你!” “人换走了就换走了,案子就这么结束了不好吗……你跟父皇说干什么?上次父皇罚了孤二十大板孤的伤还没好,父皇说了,周长生要是找不到,他就让孤屁股开花!” 赵缨一听,心底一沉。 还是让周长生逃掉了? 赵缨眉心紧蹙,看向赵琮的目光,如同看一个傻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父皇为了赵琮也是费尽了心力啊! 赵琮他知不知道周长生没死,他有多危险? 周长生没死,这个案子就完不了! 即便周长生不出来攀蔑他,众朝臣也会记着,他赵琮逼死了柳相! 杀了周长生也可对议论的朝臣震慑! 赵缨已经不想跟赵琮多说了,心累…… 她默默听着赵琮的牢骚,然后敷衍似的将赵琮送走了。 有跟他费心的精力,她倒不如拿出来准备粤儿的生日宴。 她的宝贝粤儿三周岁啦! 上官清粤的周岁宴办的十分盛大,毕竟是上官清粤回家后的第一次生日宴,赵缨当然要大操大办,不仅大操大办,赵缨还把能请来的都请来了,建熙帝都让她拉来了! 可谓史无前例! 太子更不用说,只不过太子的脸色不太好。 太子偷偷看着建熙帝,不敢靠前,怕建熙帝看见他又逼他去找那个周长生…… 他真是要被逼死了…… 如果有神明,可不可以救救他啊! 然而赵琮心里知道,求神不管用,还不如求上官澍有用! 上官澍就是他的神…… 他此番前来就是想要上官澍帮他,他知道上次的事情连累他被罚了三十万两,上官渚也被降了级,但是他走投无路了,父皇他说到做到! 赵琮一直想跟上官澍说话,然而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赵缨也在一旁,他属实没有机会。 到了送礼物的环节……呵呵,第一个环节就是送礼物。 上官澍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宠溺道:“粤儿,想看看爹爹送你的礼物是什么吗?” 上官清粤摇了摇小脑袋,满头的珠翠步摇叮铃作响。 【不知道!】 上官澍直接让于昔于介将礼物抬上来,一个巨大的木箱子,看样子刚从货船上运下来的样子,上面还带着水渍。 众人见了一目了然,约莫着是世子特地从别国找来的新鲜玩意。 世子果真对小女儿宠爱有加啊! 赵缨心头一紧,担心上官澍的礼物比她送的更讨粤儿欢心,但上官澍的用心,她还是肯定的。 于昔于介笑着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件礼物小小姐一定喜欢! 他家世子可是专门从暹罗找来的纯种暹罗猫啊! 上官澍笑着说道:“上次你二哥哥说你想要一只小猫,爹爹给你找来了只。” 说完,上官澍给了于昔于介一个眼色,二人见状,用长棍起开了箱子。 木板吧嗒倒在地上。 然而下一秒,本喧嚣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琮本来兴致缺缺喝着闷酒,见到箱子里的“东西”,眼睛豁然一亮! 潮湿的木箱里,一个光裸着的男子蹲在里面,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狼狈至极,他一脸怯怯地看着外面。 阔目清眉,不是本该死掉的周长生是谁? 第135章 冬天的海水真是冷啊 看到对面的上官澍,周长生目光一滞,傻眼了。 而上官澍……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整个人如同风化的石像,在寒冷的冬夜尤显僵硬。 连太子过来激动地过来抱他都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衬得太子又吵又闹。 “润之啊……润之!!!” 太子高兴得语无伦次,要不是碍着人多,估计朝着上官澍一口亲上去了。 他再次哐哐拍上官澍的肩膀,边拍边说道, “你真是孤的好帮手!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孤有你是孤的福气,大楚有你也是大楚的福气啊!” 太子沉闷了好多天,这下好不容易心神通畅,他忙不迭高声对高台上坐着的建熙帝嚷道:“父皇!儿臣找到了!!儿臣找到周长生了!!哈哈哈哈哈哈……” 建熙帝:…… 一片安静中,太子的兴奋显得格格不入。 上官渚本站在箱子的另一侧,没有看到箱子里,闻声他拨开人群看了一眼,顿时一口气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紧接着,他看向上官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好像、把、事情、办砸了…… 上官清粤歪了歪脑袋,然后看向上官澍:【爹爹,不是暹罗猫吗?怎么是个人?】 赵缨抿起唇,微微垂下头,快要忍不住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算不如天算……她也是第一次见上官澍吃瘪的模样。 躲在箱子里的周长生,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那天建熙帝派人到了码头,周长生听到了声音连忙找机会躲起来,好不容易躲过了侍卫的搜索,船顺利开了出去。 千辛万苦历经种种磨难,包括但不限于触礁海啸遇海贼……船底漏了他拿着水瓢泼水,船舵坏了一船人在大海上绕圈,遇到有龙阳之癖的海贼,他还迫不得已上贼船伺候贼头了一天! 本来货船上有二十多来人,等到了暹罗,就剩他和独眼龙船长了…… 至于为什么没穿衣服……当然是跳下水的时候湿了。 冬天的海水真是冷到刺骨啊…… 抓着一根浮木到了暹罗,他刚松了一口气,结果……一上岸就碰到了大楚装扮的人,他以为是建熙帝的人追到了这里,于是连忙找地方躲起来,刚好有那么一个空木箱,他想也没想地钻了进去。 然后……连人带箱子又被送回了大楚…… 还是熟悉的镇国公府…… 还有建熙帝和太子在场! 周长生热泪盈眶,不如当初让他就这么死了,这一程,他生不如死啊! 建熙帝背着手走过来,瞥了眼上官澍:“润之,这是为何啊?” 上官澍还未说话,太子率先说道:“父皇你这还看不出来吗?润之帮儿臣把周长生找回来了!” “润之真是国之栋梁啊!父皇上回罚了你三十万两,这样, 孤给你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说完,又忍不住爽朗大笑。 笑得像个三百多个月的孩子…… 建熙帝沉吟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显然认同了这一说法,他欣慰地看向上官澍,“润之啊,没想到你辞了官,还一心为国效力,好,很好!” 天子一言,百官附和。 “上官世子真是国之英才啊……” “吾等要向上官世子学习啊!” 上官澍本人:…… 上官澍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些谦逊的场面话,来将这眼前这棘手又尴尬的场面混过去。 上官清粤小眉毛皱成了八字,【卧槽,这是什么剧情走向,爹爹居然成了忠臣?】 【不会他为了跟我抢娘亲改邪归正了吧?】 【啊啊啊啊啊!这个贼爹!呜呜呜我好命苦啊……别人家的爹爹见过谁这样费尽心力的跟孩子抢娘亲的?千年不遇的奇葩爹让我遇到了……】 【我果然是霉宝……太倒霉了!】 上官清粤扁着嘴,眼里裹了包泪,看起来又萌又可怜。 建熙帝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仔细琢磨了一番,分析出来了,哦……他这小外孙烦上官澍跟她抢承乾呢! 对此,建熙帝非但没同情上官清粤,还十分理解上官澍。 回想当年,承乾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整日缠着孝敏,哪哪都有她! 建熙帝想到上官澍如此忠心赵琮,那他就给他一个小小的恩典,将粤儿带进宫里些日子。 上官清粤哪知道,这么一会儿,她痛失娘亲…… 建熙帝又看向周长生,换上了一副威严的神色,沉声道:“周长生!你可知罪!” 周长生连滚带爬地从箱子里滚出来,跪下,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浑身瑟瑟发抖。 “罪臣知错罪臣知错!” 其他命妇女眷瞧瞧别开了眼,这周大人也不穿个衣服! 建熙帝眯眸,“何人将你换出来的?” “你若说了,朕留你个全尸,你若不说……” “凌迟。” 建熙帝话音一落,众人噤了声。 赵缨默默看着热闹。 上官澍面无表情,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强作镇定。 倒是上官渚眸底满是担忧。 周长生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太子此时也端起了东宫的架势,沉了声音,“周长生,孤自认待你不薄,可你就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背叛孤,实属忘恩负义!” 赵缨:……最忘恩负义的是你的润之啊…… 周长生颤声道:“陛下……罪臣无话可说!” 他绝对不能供出世子,供出上官渚,死他一个便罢,他不能连累云娘! 上官渚闻言,松了一口气。 好在周长生没有发疯。 建熙帝冷笑,“传旨,将周长生发往宗人府,大刑伺候,让他说出来为止!” 建熙帝当然不能放过周长生,若是之前周长生就这么死了,罢了,但周长生被换了,说明他背后有人。 他还能活几日?他这个儿子……哎,只能费心替他把奸臣都除了。 建熙帝下完旨,忍不住轻轻抬头,吾日三省吾身。 他怎么能生出赵琮这么单纯的傻儿子? 赵缨为什么不是男子? 是给赵琮扫平障碍容易还是立皇太女容易? 建熙帝没想到,很快,上天给了他答复。 第136章 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周长生趁人不注意,撞树了。 脑花四溅…… 上官清粤眼前一花,建熙帝,上官澍,赵缨迅速闪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老国公脚步慢了,差点撞到建熙帝身上,他一个急刹车,差点栽倒,被老黄眼疾手快拉住。 【啊?怎么啦?发生什么啦?不会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吧?唔……你们让开我康康,我康康!!】 【就看一眼!】 上官清粤在李嬷嬷的怀里挣扎,李嬷嬷忍不住劝道:“小小姐别动,别吓到你。” 【我不怕不怕,我就爱看这个……】 赵缨:…… 上官澍:…… 建熙帝:…… 老国公:…… 不远处看呆了的上官一二三四:……粤儿(小肥啾)的爱好好特别…… 建熙帝连忙让人把尸体抬下去,然后收拾干净。 紧接着继续为上官清粤庆生。 建熙帝问上官澍:“润之,你真正的礼物呢?” 箱子里不是猫,是周长生,这哪是给粤儿送礼物啊,这不是给太子拍马屁吗? 看把他那傻儿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上官澍抿了抿唇,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出了个好对策,他一本正经道:“有……微臣……” 他突然看向上官清粤,笑着眨了眨眼,“粤儿,你想不想要个弟弟?爹爹送你一个……” 上官清粤愣了半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装可爱了……中登!】 【大过生日的,你专门来找我的晦气……】 【是不是我不生气就把人当傻子啊!】 赵缨彻底被上官澍无耻到了。 啊?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不行不行,气得她心口疼。 上官清粤咬紧一口小嫩牙,磨了磨,然后朝上官澍撕咬了过去。 上官澍大惊失色,捂着胳膊疼得到抽气,可是为了小女儿仅有的几颗牙,他不敢强行掰开她,只能忍受着肉上撕磨啃咬的痛楚。 周围乱成一团,建熙帝见状后退了几步,喔,他这小外孙脾气不小咧! 赵缨顾不得生气,连忙去哄上官清粤,若是上官清粤乳牙都换完了,她才不管呢,咬死这个不要脸的才好! 正乱着,突然,一个老嬷嬷急匆匆跑过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清珥小姐出事了!” 上官清粤小胖身子一僵。 【假千金又作什么妖?】 原来,赵缨一直大操大办生辰宴,上官清珥还在出去玩碰见认识的小孩子的时候吹嘘过,邀请他们一定要来她的生辰宴,到时候陛下太子都会来,可热闹了。 其他小孩对上官清珥刮目相看,本来家里告诉他们,这上官清珥不过是一个假千金罢了,让他们要是交朋友也要去结交上官清粤,不然承乾公主会不高兴的。 可是按照上官清珥说的,大家不是很看重她吗? 他们哪里明白这里面的关窍。 上官清珥也不明白。 她还准备了节目,唱歌,内涵上官清粤是个哑巴,让上官清粤在众人面前狠狠丢脸,这样爹爹娘亲就会为她感到骄傲,为上官清粤感到羞耻,就会不喜欢她了! 谁知生辰宴前一天,李嬷嬷来到她的住所,告诉服侍她的嬷嬷丫鬟们,明日大宴,看好清珥小姐,别让她出去! 赵缨根本没打算让她露面! 什么出风头……上官家根本就当没她这个人了。 就连三叔家的泉哥儿都在列,那也是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可是赵缨并没有赶他离开,而是像以前一样养着,还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欺辱于他! 上官清珥十分不解,崩溃大哭。 哭了一下午,她去找“上官诚敬”哭诉。 谁知“上官诚敬”已经不是以前的上官诚敬了。 内里的芯子不知多么喜爱上官清粤,那可是在他貌丑无颜时给过他温暖的小娃娃啊,这个上官清珥什么东西啊,没想到上官诚敬这么有眼无珠,居然喜爱一只猴儿? “上官诚敬”没给上官清珥好话,还义愤填膺地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娘亲这么做有错吗?你本来就是抢了小粤儿的东西,本不该你享受的,现下还回去也是理所当然!那是人家的亲娘,人家的亲爹!” “你鬼哭鬼叫什么啊,哎哎哎,你鼻涕蹭了我一身……恶心死了!” “你是明日生辰吗你就过生辰?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抱来的孩子,没事添什么乱?” 正巧,“上官诚敬”画着翟静璇的画像,上官清珥见一直疼爱她的哥哥最近总是“痴迷”一个女孩子,都不关心疼爱她了,现在还骂她……上官清珥指着画像说了句,“大哥哥,你为什么画这么丑的女孩子,尤其她脸上的疤,好吓人啊呜呜……” “上官诚敬”:…… 上官清珥:“你若是想画,清珥给你画好不好?” 上官清珥照例向“上官诚敬”撒娇卖乖。 没注意到“上官诚敬”死亡凝视。 凝视了半晌,“上官诚敬”破口大骂:“你才丑!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嘴巴这么恶毒?怪不得没人喜欢你!” 上官清珥懵了,眼含热泪,“大哥哥……” “别叫我大哥哥,谁是你哥哥?你长得像猴子一样,我当你哥哥岂不是也成了猴子?” “上官诚敬”本就因长时间找不到自己原来的身体,暴躁得不行,上官清珥正好踢到铁板了…… “上官诚敬”过去在翟家没少受翟夫人和翟静语的磋磨,最是懂得怎么扎心,他邪恶道:“我最喜欢小粤儿了,小粤儿又漂亮又可爱,不像你又恶毒又矫情……你也配跟她比?!你连她的毛都赶不上!!” 上官清珥彻底破防了。 仰着头咧着嘴嗷嗷大哭。 “上官诚敬”可不惯着她,挥手让人把她抱回去。 上官清珥哭得地动山摇,正好让镇国公府的一个粗使婆子看到了。 这个婆子有些来头。 她是上官清珥的生母特地安插进来,照看上官清珥的。 当初,赵瑶诱惑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姐姐,将新生子和上官清粤换了,自己的女儿就能成为镇国公府的嫡幼女,当今公主的亲女儿,何等尊贵和荣耀…… 赵瑶这位姐姐当然禁不住诱惑,虽不舍也换了。 但是她又随了淑妃,生性贪婪,想着自己的女儿一人得道,她们也好跟着鸡犬升天,她这辈子也不盼着淑妃能认回她,给她一个公主当当。 只要淑妃和她的关系不暴露,惹上杀身之祸,她就知足了。 但若是上官清珥有了出息,她也能熬出头了。 于是,她以不放心上官清珥为由,求赵瑶帮她安排一个婆子进镇国公府,这个婆子就是她的婆婆,上官清珥的亲祖母。 第137章 她的疤太新了 上官清珥在镇国公府待了多久,杨婆子就待了多久。 期间,赵瑶为了给赵缨下蛊,骗上官清珥,下了这个蛊,你娘亲就会永远喜欢你了,于是上官清珥义无反顾地将魔爪伸向了赵缨…… 杨婆子一见自己的亲孙女受了委屈,哭得涕泗横流,顿时心疼了,偷偷找到上官清珥,上官清珥在上官清粤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知道了她不是赵缨亲生,同时也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杨婆子是她的亲祖母。 上官清珥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杨婆子,杨婆子怒不可遏,责怪赵缨亏待她的亲孙子。 然后,给上官清珥出了个馊主意。 假意被屋子里烤火的炉子烫伤,然后让人去请赵缨,赵缨即便再冷漠,也会不忍前来。 杨婆子是个狠人,作戏要做全套,上官清珥的烫伤是实打实的。 上官清珥见烧旺的炭火生了畏惧,然而杨婆子抓着上官清珥的手臂直接往炭火上滚,上官清珥痛极,疯狂挣扎,杨婆子一时把持不住,结果将炉子打翻了,两人一齐滚到了烧红的炭火上。 “滋啦”一声,肉皮发焦的味道升了起来。 同时,杨婆子身下,发出了杀猪般的痛叫声。 “啊!” 等到赵缨带着“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粤一起过来的时候,上官清珥正被丫鬟抱在怀里,半张脸的脸皮已经烫得发焦了。 黑中泛红,血肉模糊…… 上官清珥泣不成声。 见到赵缨来了,她咧嘴哭道:“娘亲……清珥好疼……” 赵缨蹙了蹙眉,到底有些不忍了。 毕竟是个两岁多的小娃娃,如此这般,实在是受罪了。 赵缨刚想安慰几句,李嬷嬷怀里的上官清粤就出声了,【我靠我靠,假千金也太拼了,为了夺宠连命都不要了吗?】 【可是这是我娘亲啊……】小家伙撅起小嘴,想到和别人分享娘亲就千百个不情愿,【你又不是没有亲娘,你亲祖母也在这里,干嘛抢我娘亲啊!】 上官清粤下意识在屋子里搜索杨婆子,【你亲祖母也是够狠的,抓起你的手生往炭火上烫啊,你们家族成员是不是都是反社会人格啊,怎么这么偏激啊!!】 上官清粤找了一圈没找到,然后就看到赵缨本要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赵缨眯眸深思。 若是之前还有可能留下上官清珥,可是今日的事情一出来,她是必留不得她了。 赵缨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一家子心狠手辣,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留这样的人待在身边,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加害她的粤儿,想到粤儿受伤害,赵缨即便想想都要痛恶至极。 她绝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赵缨没理会上官清珥,反而厉眸扫了眼服侍的丫鬟婆子,冷声道:“看个孩子都看不住,本宫还要你们何用?!” “后珠,将清莲阁的丫鬟婆子统统发卖了去,然后换一批新的上来!” 丫鬟婆子们闻声下跪求饶,屋外的杨婆子也是大吃一惊,她本不是贱籍,只是为了好照看孙女而将自己卖了,这下若是随着丫鬟婆子们发卖出去,岂不是要受大罪? 镇国公府的下人,要干的活计少,工钱高,主母还和善,是顶顶好的差事了! 屋子里,上官清珥见赵缨不理她,于是将全部希望放到了“上官诚敬”身上。 她看向“上官诚敬”,委屈道:“大哥哥……” 得知消息的时候,赵缨特地将“上官诚敬”带来了,毕竟他俩最要好,虽不知最近为何“上官诚敬”不爱找上官清珥玩了,余闲的时候,竟然去骚扰上官清粤。 上官清粤是倒不是个记仇的,只是她记着“上官诚敬”的蠢,觉得自己是个天底下最聪明的宝宝,不能和笨孩子玩,玩多了会像他一样笨的,所以他追,她逃…… 此时的“上官诚敬”一脸痴然地看着上官清珥脸上的大疤。 窝趣,怎么跟他原来的那么像啊…… 位置形状……除了颜色! 她这个颜色太新了。 他的小疤疤,许久不见,倒是觉得没那么难看了呢! “上官诚敬”心里又惆怅又心酸,他好想念原装正版的他啊,上官诚敬那个蠢货,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么长时间,恐怕他的身体早就让她看光了,搞不好还摸了…… 啊啊啊啊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莫不是上辈子杀猪匠,这辈子被猪摸? 上官清珥见“上官诚敬”毫无动静,于是又叫了一遍。 这次,“上官诚敬”清醒了,他朝着上官清珥……的疤过去了。 既然找不到自己的身体,暂时先睹物思人吧…… “上官诚敬”坐到上官清珥的床边,抬起手,隔空触了触那道疤…… 上官清珥见状得意地弯了弯唇,她就知道,“上官诚敬”不会对她那么狠心! 赵缨处理好了清莲阁的仆人,又叫来了太医,回头想叫“上官诚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珥还像以前一样的变态式友好,着实把赵缨膈应坏了。 她本来以为“上官诚敬”终于长了点脑子,没想到…… 赵缨没说话,带着上官清粤离开。 今日是她粤儿的生辰宴,她可不希望有谁坏了粤儿的好心情。 赵缨带着上官清粤回去继续收礼物。 上官澍赶忙从他娘的嫁妆里翻出了好多精致漂亮的小玩意,弄了三箱送给了上官清粤,寓意着三岁。 上官清粤勉强满意了。 上官清婉,上官柏麟,上官祁佑也都为上官清粤精心准备了礼物,上官清婉做了一个上官清粤等大的木头人,还会动呢,栩栩如生,上官清粤喜欢得不得了。 上官柏麟最穷,月例银子不是去淘换绝本书,就是捐给了京城的粥舍,小小年纪倒是心怀万民。 赵缨了解上官柏麟的脾性,本打算支援一些,然而上官柏麟耿直,说兄弟姐妹们多少月例,他就多少,娘亲要一视同仁…… 赵缨疼爱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既聪敏又正直,若是再圆滑些,那岂不是更可爱了? 她可真会生! 第138章 本宫成了赵瑶砧板上的鱼 上官柏麟想着,他的宝贝妹妹生辰,他的礼物也不能寒酸了,于是提前三个月,为国子监的同窗们撰写作业,来赚银子。 一开始还是自己写,后来他发现了商机。 他先是五两银子一份作业,将银子收了,然后找到了几个国子监的穷学子,二两银子让他们写,这样一份作业,他就能净赚三两! 大楚二一三年,建熙三十三年,资本主义萌芽了…… 再后来,他开始预收银子,一百两包月,一次付清五十两,满十次赠一次,就这样,三天,上官柏麟就集聚了五千两。 他又将手里的银子无偿借给了同窗们,待同窗们的消费欲望被他宠起来,他开始收费,另立规矩。若是三日内还清无偿,每延期一日收取一两银子。 就这样,他又赚了两千两。 再后来,他创立了一个代写作业铺子,开始上市估价公开募股…… 短短一个月,他从一穷二白的小学生,一跃成为身价两万两的霸道掌柜…… 而上官清粤,作为霸道掌柜的妹妹,自是沾尽了光。 上官柏麟直接买了个金铺子给她! 妥妥的财大气粗! 当上官柏麟把铺契递到上官清粤面前的时候,上官清粤自是看不懂字的,她好奇道,【二哥哥送我张纸干什么,难不成他也为我写了首诗?】 【太雅了……】 上官清粤不认识,但是其他人认识啊,见到这张铺契,虽是平日里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们,还有公主世子国公太子皇帝……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手笔这么大,还是让他们惊讶了一把。 索性上官柏麟平日的人品摆着呢,没人往坏处想! 太子笑着拍了拍上官柏麟的肩膀,“好小子,怎么办到的?” 赵缨也惊喜万分地看着上官柏麟,对上官清粤说道:“粤儿,你二哥哥送了你一间金铺子!” 上官清粤闻言眼睛唰地亮了,【这个我能品出滋味,金铺子好,金铺子好!】 想着,上官清粤小手一伸,接过了铺契,虽不认得字,但是也认真端详了一番呢! 一旁的太子妃笑道:“粤儿还是个小财迷呢!” 上官清粤闻言抬起头,呲牙一乐,然后看向上官柏麟,【哇,二哥哥真厉害!谢谢二哥哥!!】 上官柏麟挺直了脊背,十分骄傲。 上官澍这个当父亲的也与有荣焉,“柏麟,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陛下和殿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柏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听着,看着上官柏麟的目光欣赏不已。 建熙帝更是笑谈,“柏麟这孩子脑子就是好使,朕看是随了你二舅舅!”他看向赵缨。 赵缨笑着点头附和。 正欢乐着,后珠疾步走了过来,附到赵缨耳边,“殿下,有急事。” 赵缨眉峰半挑,和众人告了句,暂离开。 上官澍看着赵缨的背影,眯眸拧眉,眸底划过一丝好奇。 但他还是没有跟上去,继续淡笑着和众人待客攀谈。 乾园。 赵缨身后跟着后珠,后珠一边走一边说道:“殿下,怀安公主每日送来一样……破衣料,今日居然是一件缝了补丁的亵裤,还是人穿过的……” 后珠说着都觉得恶心。 “奴婢觉着恶心,就没呈给殿下,谁知刚刚钟翠宫来人,说让殿下一定要去见怀安公主,不然后果自负!” “简直放肆,哪来的腌臜货!”后珠忍不住骂起来。 “奴婢觉得事有不对,所以将那腌臜货留了下来……” 赵缨倒是一脸淡定,闻言说道:“你做的很好,你去将这些天怀安送来的东西和信件都拿来,再将那人传来,本宫问话!” “奴婢遵旨!” 小南子被传来的时候,一脸忐忑。 这个差事,他本不愿来的。 只是那王婆子实在过分,怀安公主囊中羞涩,着实供应不起了,原本还有个林氏去宫外借印子钱,现下林氏因泄题案被流放了,怀安公主没了路子,更拮据了。 更可气的是,怀安公主一样一样地将王婆的贴身衣物送到承乾公主这里,承乾公主竟毫无反应,那王婆都被他们剥光了,脱无可脱了啊。 被逼无奈之下,怀安公主只好遣他前来。 遣他来干啥? 威胁承乾公主…… 他一个小太监,威胁公主? 此番真是九死一生,死九次,一次生不如死…… 小南子进去的时候,就扑通跪下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都是怀安公主指使奴婢的,奴婢只是来传话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笑话!承乾公主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被他知道了,灭他的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缨眯了眯眸,眸色晦暗。 她轻抬手,将屋子里的侍婢全清了出去。 赵缨的手边,是赵瑶送来的“信物”,和一叠打开了的信件。 信件内容几乎都一样。 小南子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见赵缨铁青着脸,眼底是止不住的……杀意,小南子顿时害怕地抖了起来。 嘴里不住念叨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赵缨轻嗤一笑,“饶你?你可知这信里写着什么?” “奴婢不知! 奴婢真的只是来传话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王婆还好吗?” “王婆她……”小南子迅速反应过来,然后恐惧地看向赵缨,完了完了,说漏嘴了。 果然,赵缨冷笑,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森寒,“你既认识王婆,那本宫的秘密,你也定知晓了……” 小南子都快哭了,他撕声道:“殿下明鉴,奴婢真的只是个传话的!” 奈何他的解释面前的人根本不理睬。 赵缨拿起那一叠信纸,仔细看去,如葱白般的指尖轻微颤动,她低声道:“本宫本应杀了你灭口,可即便堵住了你的嘴又如何呢?” 她看向不远处跳跃的烛火,神情怅惘,“罢了,你回去吧,料你不敢说出去什么,怀安她……此举也不过是为了威胁我……” “有了这个秘密,本宫就成了赵瑶砧板上的鱼,任由她拿捏了!”赵缨恨极又无奈道。 小南子呆呆看着,心跳如鼓。 承乾公主不杀他? 赵缨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复命吧,明日本宫便会去钟翠宫找怀安,让她耐心等着。” 说完,赵缨叫来人送走了小南子。 小南子一走,赵缨就气急败坏地将茶盏丢了出去,紧接着又像是疯了一般,又东砸西砸,半盏茶的功夫,地上混乱不堪。 外面的侍婢也是第一次看到赵缨发这么大的脾气。 正疑惑着,上官澍从远处走了过来。 侍婢们连忙行礼,“世子!” 第139章 早知如此,我便不嫁你了 上官澍挥退了众人,在门口站定。 听着里面的声响,上官澍直觉发生了什么。 赵缨是个好脾气的性子,成婚多年,他还没见过她打打摔摔…… 他若是这么进去了,难免会折了她的面子。 直到里面的动静小了,上官澍才凑到门口,低声询问:“缨儿,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人作答。 上官澍缓缓推开门,一入眼,就是赵缨殷红呆滞的眼神…… 此时此刻,赵缨跌坐在地上,发髻凌乱,失焦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上官澍心头一紧,疾步上前,蹲在赵缨面前,扶住她的肩,“缨儿,你怎么了?” 听着耳边的轻唤,赵缨才渐渐缓过神来,她看向一脸焦急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起上官澍胸前的衣襟,颤声道:“上官澍,我们和离吧?这次我什么都不要,孩子也都给你,你要粤儿,粤儿也给你……” “算我求求你,跟我和离吧……再迟就晚了……” 上官澍这下更确定赵缨有事瞒着他了,她连粤儿都不要了,一副要抄家灭门急于让孩子脱身的模样。 上官澍攥紧赵缨的手,温柔地将赵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安抚道:“缨儿别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们是夫妻啊,阖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我早便说过了,我不会与你和离,一辈子都不会!” 赵缨眼圈泛红,眸盈上一层泪,她怔怔地看着上官澍,唇瓣翕动着,却到底一字未言。 看着赵缨的模样,上官澍恍然觉得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俩多恩爱啊,他从战场回来,她像只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在外人眼里端庄华贵的承乾公主,也会在伤心难过时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求安慰。 上官澍越想,浑身如同过了电一般,浑身酥麻发紧。 他忍不住将赵缨抱进怀里,手掌还在她后背拍了拍。 这可是难得给赵缨献殷勤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上官澍见赵缨没有推开他,更是激动得手掌发颤,他又将声音放低了,“缨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缨迟迟未开口,不知多了过久,她才闷声道:“上官澍,若是有一天,我和怀安起了冲突,你会帮谁?” 说完,她从上官澍的怀中挣出。 上官澍眉心微蹙,果断开了口,“怀安她找你麻烦了?” 连上官澍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冷厉。 赵缨垂下眸,迟疑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问问。” 说完,她扶着旁边的柜子缓缓站起身。 “缨儿,有何话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夫君,定是会站你这边,帮你出气的!” 赵缨冷笑了声,乱杂了一通,说话都没了力气,她嘲讽似的看向上官澍,“我还能信你吗?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就是如今,你看起来向着我了,我也不知道这里几分真几分假,尤其是关乎怀安……” 她似是自暴自弃了,声音都带着哽咽,“我从未觉得自己是福薄之人,可如今才知,只是我傻罢了。” “我倾心的夫君一直心系着她人,甚至还要为她谋逆……我想将真相说出去,可是没人信我的。到如今,我引以为傲的身份也……” 赵缨低下头,瘦削的肩膀抖了下,紧接着一行清泪吧嗒落到了地上。 她在哭…… 上官澍怔怔地看着她,大掌慢慢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好像有数千只尖刺同时扎着。 好疼…… 她好像要碎了…… 他想要辩驳几句,可是她说的却都是真的……他再辩驳,也不过是继续骗她罢了。 她一直是他觉得无关痛痒的女人。 他宠她依她,宛若这世上最令人艳羡的眷侣一般,可是……这全都是在满足他自己的欲望罢了。 她的愿望,他好像从来没有满足过她…… 譬如,她不过只是想和他白头偕老,同赴黄泉,他却从未这样想过。 如今,她也只是想保护她的挚亲,保住她赵家的江山罢了。 可他做了什么呢? 他口口声声应承她,交了兵符辞了官,可他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他自私地想让赵缨像以前一样爱他念他,所以这般做了,但到底,谋夺皇位的心思却未断啊…… 他恍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做错了。 即便当年,赵缨逼婚,不知者不怪,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却把怀安的痛苦,以及所有的恨都赖在了她的身上。 他是不知怀安一直在欺负她吗?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还纵容了。 原本,赵缨不知,现下,她全都知道了。 他疯狂的索取他要的爱意,如今,她不给了…… 可能,永远也不会给了。 那么骄傲的公主,怎么允许卑劣的欺骗? 上官澍面色苍白,喉间如坠,哽着发不出声音。 他心底慌痛不已,思绪繁乱。 突然,耳边又传来了赵缨的低语,掺着不易察觉的……绝望。 “上官澍,你肯为了怀安谋逆,你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成婚多年,你从未与我交心。” “早知如此,我便不嫁你了……” 上官澍如坠深渊。 他如同疯魔了一般,直直朝赵缨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脸,不顾她的挣扎,倾身吻了下去。 “赵缨,你把话收回去!” 上官澍胸腔震颤着,眼里渗着血丝,动作如狂风般席卷蚕食着赵缨的呼吸,他忍着身心的剧痛,想将痛楚丝毫不减地传给唇下的女人。 她怎能如此说呢! 她为何后悔要嫁他? 她不嫁他又想嫁谁? 魏复? 想到她站在魏复身边笑语嫣然的模样,上官澍心脏像是要裂开,他加重了力道,如同要将赵缨吃了一般。很快,嘴里便尝到了血腥味,随之而来的,还有泪的腥咸…… 即便如此又怎样呢? 总归她是他的女人,她的一切,他都不嫌的。 她也不能厌弃他…… 赵缨的挣扎弱了,如同昏厥过去一般。 上官澍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子一软,顿时清醒过来几分,他离开了她的唇,眸光凛冽又狠厉,他盯着怀里脱力了的赵缨,沉声威胁,“你若再说那种话,我就……我就……” 赵缨破碎的唇勾了勾,“威胁我……你们都威胁我……”她突然发了狠,切齿道,“我不怕!我就是后悔了,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就是嫁猪嫁狗都比你强!” “我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我赵家的列祖列宗!” 第140章 你能耐我何 上官澍败下阵来,捧着她的脸,颤声道:“缨儿你怎么了?你别说这样的气话?是不是怀安又欺负你了,你别怕,我去找她给你出气……” 他的心像是要索了他的命。 真疼啊…… 为何会这般呢? 为何呢? 上官澍脑海里一片混乱,陌生的画面起起伏伏,纷繁杂乱。 他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自己在哭,哭得那般伤心……可那是何时的事了? 他又看见,年纪更小的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结了冰的湖水,去捞上面的风筝,捞起来的一瞬,他可高兴了,他举着风筝笑着朝岸上看过去,然而岸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他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嘴里还念叨着,“我叫上官澍……字润之,我还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呢,殿下怎么就走了呢?” 后来,他看见他在作画,画着一个小女娃,小女娃的眉眼他却看不真切,只是……偌大的书房,摆满了这样的画…… 再后来,他又看见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抢了他的钱袋…… 为什么他脑海里会有这些? 那个人是谁? 上官澍骤然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头。 头好疼……像有根棍子在里面搅! 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嘴里轻轻呢喃,微弱让人无法听清,“……大殿下爱吃芙蓉糕,我尝了全京城的芙蓉糕,只有香檀斋的最好吃……爹爹,您今日上朝帮我送到光明殿好不好……” “爹爹你要好好做官,争取越做越大,不要犯错……儿子长大还要娶公主妹妹呢,你可不能拖儿子后腿……” 他看到,他爹仰头爽朗大笑,慈爱应允,“等你长大了,为父定为你去求娶承乾公主,我儿且放心吧!” 上官澍恍然笑了下。 脑海里的画面美好得就像夏日刚结的蜜桃般,甜美醉人。 和眼前残忍的一切截然不同。 上官澍愈发混乱了,他痴痴然看着赵缨,猩红的眼逐渐疯狂,“你莫要生气……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我给你捡风筝,我不怕再风寒一个月……银子我也是有的,我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赵缨看着眼前发疯的上官澍,摇头嗤笑,“上官澍,你又在装什么?” 上官澍突然住了嘴,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她。 似是在责问,她还有什么不满的……若有不满,他也可以为她做! 赵缨试图推开上官澍,然而又是没推动,她愈发想笑,恶意如鸩毒般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心头。 她嫣然一笑,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给我买芙蓉糕,我本不爱吃这个,是表哥喜欢做罢了……” 上官澍的意识本游离在回忆和现实之间,此时,他的回忆戛然而止,迷乱的眼逐渐清明了起来。 他识得了这个声音,看清了这张脸。 也清楚的听清了赵缨说的每个字。 上官澍眯起眸,瞳仁紧缩了下,然后像被泼撒了墨汁的清潭一般,漆黑染尽,阴冷如潮。 赵缨不知道上官澍怎么知道的那些事,她也记不大清了,但脑海里终究有个影儿,她回忆着上官澍口中的风筝…… 对,她记得幼时有一次和魏复及哥哥玩风筝,风筝却落进了湖里,当时有个样貌清俊又害羞的男童帮她捡……那人莫不是上官澍? 呵,他怎会那般好心…… “什么风筝?表哥帮我新扎了一个,我怎么会再要一个沾了水的破风筝?” 赵缨说着,没注意到,上官澍的眼神已经不像人了……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嫌脏!” 上官澍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得人心底发毛。 他看向赵缨的目光,已不是刚刚的疯狂凌乱,而是掺着隐晦恨意的残厉嚣张,连带着嘴角的笑都嚣张至极。 赵缨却不是特别怕,因为前车之鉴,她已经默默走到离他好远的门边了,两步就能脱门而出,逃走。 可即便做好了万全准备,却不料上官澍说出这番话来。 “赵缨,既知我是逆贼,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说这样的话的?!” 赵缨心跳漏了一拍,幽幽道:“你不藏了?” “藏?就算我不藏,你能奈我何?” “事到如今,你那个快要入土的父皇,和你那个蠢钝如猪的哥哥,就算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公主?呵……你也不过是我上官澍的一个玩物罢了!一颗棋子!我便是从头至尾都在利用你,没错,我就是在静慧庵与怀安私会,这些年,我们一直未曾断了联系!” “即便那两个孩子不是我的又如何,只要是怀安的,我都会……视若亲子!” “我最爱的女人就是怀安!” “我就是要为了怀安夺了你赵家的江山,还要立她为后,粤儿心声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上官澍的眼里快要滴出血来。 他笑,狠道,“你能耐我何?” 赵缨面容紧绷,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好! 很好! 即便早就对上官澍失望了,但听了这番话,她还是心底不好受,又气又恨,恨到想要杀了他! 上官澍缓缓朝赵缨走过去,“你不是想和离吗?可以,我可以答应你。” “甚至孩子们我也可以给你!” “但是赵缨,你别后悔!” 上官澍低头欣赏着女人愤恨的表情,心中又痛又爽。 他就不该向这个女人摇尾乞怜。 他就知道,她心里念着魏复,对他并非一心一意! 既是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再顾念她! 对如今的他来说,无论是公主还是乞丐,只要是他想要…… 心上却突然泛上一股涩意。 他本来是想过来关心安慰她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官澍居高临下,冷酷垂眸,猛地捏住赵缨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赵缨挣扎,却挣不开男人的力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好,既然你同意和离,那……唔” 上官澍突然低头堵上了她的嘴,掌心固定着她的头,另一只手臂抬起她的腿,强行将她锁在怀里,朝床榻走去…… “唔……上官澍你放肆!” “……救命!!!……来人!!” 第141章 你还有时间 上官澍扯下帷帐,欺身压上。 赵缨用力推惧着,心脏似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身子抖如筛糠。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惊恐万分,惊吓过度之下以致哑了声,只能囫囵从口中吐出几个不起眼的字眼,“别……别……” 她畏惧地看向上官澍,一眼便望进那双凝滞漆暗,冰冷毫无感情的眸…… 他如山一般覆在她的身上,赵缨艰难地喘息着,她撕咬拍打,指尖死死抠着他的手臂,他却似不知痛一般,粗粝的掌纹探进她的衣服…… 赵缨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她为何要遭遇这些? 从知道上官澍的真心后,她便一直忍着痛,自我宽慰,没关系,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不过是少时犯了一个小错,爱错了人,没关系的…… 可是为何代价会如此大? 她不是公主吗? 为何还要遭受这份屈辱…… 不光如此,之后,她可能还会被上官澍囚于暗室,受尽折磨…… 上官澍见她哭了,吻上她的眼睫,然后咬着她耳垂,轻嗤,“叫啊,怎么不叫了……” “把你父皇叫过来,看看你现在可怜的样子?” “赵缨,你连你父皇的心都不懂,你怎么跟我斗?” 他撕扯着她的衣服,声音生冷如刀。 “还有你的太子哥哥……他想什么你知道吗?” 赵缨睫毛微颤,怔怔地看着上官澍。 突然,她呜咽一声,痛得皱起眉。 “呵……你还想嫁给你的魏复表哥?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你可知……魏复真正的身份也许就是你的亲生哥哥啊!” 赵缨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 上官澍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 “你知赵琮为何宠幸李良娣?” “若干年前,李良娣的亲娘可是赵琮的奶母,然而孝敏皇后刚生产完,那奶母就失手将你的亲哥哥憋死了……她为了活命不知道从哪换来的一个男婴,李代桃僵!” “不可能……不可能……” 上官澍犹自说道:“赵琮长大后,那奶母为了荣华富贵,告诉了赵琮真相,还谎称李良娣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赵琮真是好人啊,怜惜李良娣被他取代了身份,所以对她予取予求,宠妾灭妻,连百官的参奏都过耳不闻!” “那奶母现在就在我手上,呵呵呵呵……” 他笑容敛尽,阖目闷哼一声,将赵缨捞起,动作愈发急切了。 赵缨像傻了一般,任由他摆弄。 “赵琮为了皇位,怎么会承认他如今唯一的倚仗,我,居心不良呢!” “还有你的父皇,呵!” “你可知为何你幼时你父皇和母后要将你送到魏澜那里,你可知你不在这几年,魏家发生了什么?” “你父皇一直不放心魏家,为了牵制魏家,他也要我好好的活着啊,至少魏家……你的魏复,死之前,我都会好好的……” “你千方百计想要找我谋反的证据,可是根本没有!粤儿说的那些估计是你父皇驾崩之后吧,与其想方设法扳倒我,你该多盼你父皇多活些年才是……”上官澍沉哑着嗓子说道。 赵缨哭都哭不出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哥哥并非父皇亲生,怪不得…… 许是赵缨的脸色太吓人,上官澍终究是心疼了,将她放平,细密轻柔的吻落到她的脸上、身上…… 他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出,“赵缨,只要你乖乖的,一心一意地爱我,像之前一样,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你在乎的每个人,我再也不会骗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几乎恳求。 可惜他没得到他想要的。 赵缨抿紧了唇,闻言,别过头。 上官澍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她绞碎了,瞳色瞬间黯然了下来。 他自嘲一笑,连连点头,“好,好,不愧是我认识的赵缨。” “那我等着接招!” 上官澍说完,继续埋头苦干,约莫是真的憋久了,足足折腾了半宿,中途宴罢老国公遣人来,走到附近就红着脸退了回去。 只远远喊了句,“殿下,世子,陛下说将小小姐接进宫里住上几日……” 然而没有人回应。 天蒙蒙亮。 上官澍掀开帷帐穿着衣服。 “你也不必成日提心吊胆,至少在你父皇驾崩之前,我没打算颠覆他的江山,即便为了我的父亲的身后名,我也不会。” “你……还有时间……” 说完,他起身离开。 掀开帘子,便是苍茫枯寂的院子,难看得紧,怪不得赵缨不喜欢冬天。 外面,凄寒阴冷,石砖上浮上一层斑驳的白,枯木横枝,天灰蒙蒙的,寒风凛冽如刀,吹散了他心底仅剩的一丝暖意。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和赵缨真的完了。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整个被掏空了。 原来,心被掏空了就不会疼了啊…… 脸颊倏地一凉,上官澍下意识伸手摸了下。 摸到一手水渍…… 他低低笑了。 从前,他一直觉得,有志者事竟成,今日才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求而不得之事…… 他的赵缨…… 上官澍回到奚园,便叫来了暗卫,“十一,你去跟着殿下,她去哪里做了什么,回来都要禀我。” “是!” “十二,你去请怀安公主,告诉她今晚老地方见!” “是!” 交代好了一切,上官澍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如同被抽了魂魄一般,呆滞沉默。 钟翠宫。 小南子回去复命了。 越是事关重大,赵瑶越是谨慎,毕竟是她苦等多年,唯一翻身的机会,她不能有一点闪失! 直到听到小南子叙述赵缨的反应,赵瑶才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心里彻底放下心来。 那王婆说的果是真的! 她这些日子的银票也没白花! 赵瑶撤下众人,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最近这些日子,因着泄题案,她寝食难安,好在林氏聪明,将罪过全自己背了。 她听说赵缨因为这件事被父皇狠狠斥责了一顿! 哈……这一切只是开始! 赵瑶打了个哈欠,刚躺下,脑袋就像被雷劈了般,她痛得立即坐起来,捂住脑袋。 同时,脑海里响起系统急促尖锐的警报声。 第142章 男主正在试图脱离系统掌控 【警报警报!男主正在试图脱离系统掌控……】 【男主心动值为零……男主心动值负一……负二……负……】 【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男主肉体凡胎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在用业火烧我……】 【宿主救我!】 同时,赵瑶捂住脑袋,痛得在床上打滚…… “啊!!好疼!” 外面侍夜的婢女闻声冲进来,见状慌张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去请太医!” 没过半个时辰,太医过来了,然而诊治了半天都诊不出来病症。 淑妃在一旁急做一团,赵子寅和赵子嬅试图用所学的那些邪门歪道给赵瑶治病,然而同样无济于事。 淑妃只好冒险去养心殿,想去求建熙帝去把太医们都请来,然而到了才知,建熙帝不在。 建熙帝去了长乐宫。 淑妃又去了长乐宫。 然而刚进去就被容贵妃骂了。 容贵妃轻嗤。 陛下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后宫,今天突如其来来了长乐宫,这淑妃看起来不争不抢,倒是个奸诈狡猾的,知道陛下在她这里,夺宠都夺到她这里来了! 想得美! 容贵妃哪知道,建熙帝强行将上官清粤带回了宫,上官清粤哪饶啊……叉着腰骂街,出不了声音,可是嘴叭叭乱动,别人听不见她的心声,建熙帝听得到啊,本来上了年纪就喜欢安静,一点动静他都不好受,这下来了个混世魔王,扬言不放她走就拆了养心殿…… 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建熙帝为此都舍弃了他宽大的龙榻,让上官清粤去睡,自己睡旁边小太监守夜的小塌,结果半夜还是没逃得了她的魔爪。 胡子差点儿被她拔光了…… 建熙帝是披着披风逃出来的,里面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呢! 五更便要上朝,建熙帝逃出去的时候已经三更了,也就是说,他只有两个时辰睡觉的时间。 建熙帝那叫一个困啊,随便找了个宫栽了进去。 容贵妃为啥半夜还没睡? 当然是床被抢了! 建熙帝还振振有词,“爱妃你白日还能补觉,你先让朕睡!” 容贵妃本来还想说咱俩可以一起睡,然而看到建熙帝的睡姿……好么,减减肥吧! 容贵妃到底不敢真让建熙帝减肥,于是干脆再找个地儿歇着,还没歇着,淑妃就来扣门了。 样子像宫里死了人似的,晦气死了。 “求容妃姐姐让妹妹见陛下一面!” “淑妃妹妹这是哪里的话?陛下都说了不想看到妹妹,妹妹怎么心里没数呢!大半夜的找过来!” 淑妃在心里暗骂了容妃一句,面上一贯的柔弱可怜,“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瑶儿她突然患了急症,头痛难忍,若是再不寻来太医,怕是要不行了!” 说着,淑妃垂了滴泪。 容贵妃拧眉,正犹豫着,被吵醒的建熙帝出来了,惺忪着眼,脸色难看至极。 他压着脾气,问容贵妃,“发生了何事?” 容贵妃一五一十地将淑妃的话转达给了建熙帝,建熙帝听了顿了半晌,然后指着台阶下跪着的淑妃,气急败坏道:“头疼就去请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找他?他只会砍人脑袋,不会治人脑袋。 建熙帝此时一身床气,恨不得将长乐宫推平了…… 淑妃弱弱道:“陛下……太医们都在宫外……臣妾……叫不来……” 建熙帝沉默不语。 容贵妃见状劝道:“看来怀安的情况真是不好,要不然陛下……” “朕准你说话了?” 容贵妃瞬间闭上嘴,低下头,不在劝了。 建熙帝背着手,冷酷至极。 上次泄题案,林氏将过错都自己背了,他正愁证据断了,治不了怀安呢! 建熙帝冷笑了一声。 朝淑妃挥手,“天快亮了,天亮了朕就下旨传太医,你先下去吧!” 明显是敷衍的话语。 淑妃也听出来了,她恍然间觉得寒夜的风漏进了自己的心里,她知道建熙帝不宠爱她,没想到竟厌恶她至此。 淑妃颤声道:“陛下,不成啊,再迟下去怀安真的会死的……” 建熙帝凉薄一笑,沉了声,“你是在逼朕?” 这句话一出,淑妃还敢继续说下去吗? 当然不敢! 建熙帝见淑妃老实了,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去继续睡。 淑妃任由婢女将她扶起来。 回去钟翠宫。 一路无话。 淑妃思绪万千。 当初她与表哥生下孽子,本欲嫁表哥,表哥却一心念着员外家的小姐,斥责她给他灌醉生米煮成熟饭,实属不要脸。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娶她! 她干脆去员外府大闹,员外家果真碍着面子退了亲。 然而她还没得意多久,表哥得知员外小姐令定了亲,表哥痛极之下,吐了口血,疯了。 至此,姨母也不肯再纳她入门。 她和她的长女,始终连个名分都没有。 都是那个该死的员外小姐! 为了报复员外家,她抛弃了女儿,拼命练习歌舞,终于博得了寿王的青睐,她本想让寿王帮她出气,将抢她表哥的员外一家满门抄斩,让表哥后悔抛弃了她。 然而寿王是个没用的,胆小怕事,怕让皇兄知道,处罚他。 她对寿王失望透顶之际,却又看到了生机,彼时高大俊美,凛凛威风的建熙帝驾临了寿王府。 她对建熙帝一见钟情。 不是想要单纯的利用他给她复仇,而是真的爱上了他。 她从不轻易爱人的。 她的爱很珍贵。 然而,建熙帝却不在意。 她使劲了浑身解数勾引他,却没引得他一丝动心,銮驾归宫在即,她只能铤而走险,给建熙帝下了药。 她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建熙帝果真临幸了她,她欣喜若狂,然而一早醒来,建熙帝却一言不发,她原想的宫位,她期盼的入宫……统统没有! 建熙帝就这么回去了! 留下她在寿王府受尽了耻笑,笑她费尽心机爬上龙榻不成! 她绝望地忍受着屈辱,直到……一个月后,她怀孕了。 第143章 话本末页多了一行字 其实是不是建熙帝的,她也不是很清楚,上龙榻的前一晚,她和寿王有过。 寿王妃当然不认孩子是寿王的,于是将她有孕的消息告诉了孝敏皇后,不久,她就入了宫。 本来她揣着怀安的身世之谜成日辗转反侧,直到那日看了建熙帝的胎记,她才松了一口气。 怀安就是龙女,尊贵的龙女! 可她不会告诉寿王。 寿王一直认为……怀安是他的孩子。 所以对她和怀安多加照拂。 连太后也觉得子寅子嬅约摸着是她的亲曾孙…… 其实寿王对她挺好的,除了窝囊些。 至少比今晚冷酷的建熙帝强。 她虽是爱极了建熙帝,但多年的冷待,她也灰了心,更是在心里怨着建熙帝的不知好歹,尤其在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孝敏皇后绿了建熙帝之后…… 她忍不住想,若是建熙帝今后知道了,他一直宠爱的赵缨实际上不是他的亲女儿,而赵瑶才是,他今日如此薄待瑶儿,又如此薄待她……该是如何后悔莫及啊! 淑妃突然顿住了脚步,想出了主意。 让人去慈宁宫找太后,让太后下懿旨去请太医,她不信太后也不管怀安了。 小婢子接了旨,硬着头皮走向慈宁宫,要把太后半夜从被窝里薅起来…… 淑妃继续往钟翠宫走。 回到钟翠宫的时候,里面,赵瑶还在哀嚎。 废物! 连一个野种都斗不过! 她拧了拧眉,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殿里。 眼不见为净! “等太医来了,再来叫我!” 结果等太医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赵瑶的头疾突然好了。 她惨白着脸,浑身湿漉漉的,一夜的折磨令她心神俱疲,苍老了至少十岁。 赶走了太医,赵瑶独自一人坐在床上。 “昨夜发生了何事?” 系统似也如她一般精疲力尽,迟迟没有反应。 赵瑶又问了几遍,系统才带着撕拉撕拉的声音说道:【宿主,男主的心已经对我竖起了防御,最后一次协助权利可能无法再用……】 这对赵瑶来说简直是惊天噩耗。 她难以置信道:“什么?!” 系统没有再回答它,又沉寂了半晌,像是苟延残喘一般,【宿主,作为你忠心的统子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你攻略男主的成功率几乎为零,你随时可能被抹杀……】 “不行!不可以!” “系统,是你说要帮我完成心愿的!” “是你要帮我从炮灰逆袭成女主的!” “你现在说我成功几率为零……你要我怎么办?” 赵瑶歇斯底里道。 回应她的又是冗长的沉默。 直到赵瑶没了耐心,系统才又回复道:【那好吧……我可以再帮你一次,告诉你真相,接下来该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 “什么真相?”赵瑶不解。 【宿主,你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话本而已……】 饶是赵瑶见多了曲折离奇之事,听到这句话,也惊了一把。 【你的女儿赵子嬅,是这个话本的女主。】 【她天性善良,聪敏灵秀,福寿绵延,一出生,就备受天下爱戴,更是受尽了宠爱,你的,皇帝的,太后的,上官澍的,未来还有一干追求者的……】 赵瑶松了口气,渐渐有些信了。 和她所经历的一样。 她紧接着提起心来,她不想知道过去,她想知道将来,她眼睛亮了亮,问道:“那上官澍呢,后来登基了吗?他有没有封我为后?” 【有!】 赵瑶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赵缨还是没有斗得过我啊!” “那就好……那就好……” 她一时得意至极。 而紧接着系统说出的话,更是令她受用无比。 【圣德元年秋,承乾长公主坠崖而死,尸首无存……】 赵瑶轻笑,又问道:“那她那几个贱种呢?” 【赵缨的孩子……生来就是给赵子嬅当对照组,当炮灰的。】 【上官诚敬被上官清珥迷惑,背弃家族,后来被上官清珥的情夫害死在沙场上!】 【上官清婉国破之日被乱兵折磨凌虐致死!】 【上官柏麟死得最早,被上官澍亲自监斩。】 【上官祁佑……】 听着这几个贱种一个比一个悲惨的结局,赵瑶简直要畅快死了,为了更畅快,赵瑶迫不及待问道:“那我的雪儿呢,我的子嬅子寅呢?” 【赵子寅当上了太子。】 【赵子嬅游走在几个优秀的男子之间,徘徊不定,最后嫁给了最尊贵最俊美最年轻的丞相,其余几个男人也终身未娶,一直默默守护她!】 【赵子寅刚登基,就将匈奴的土地还给了呼延雪,让她回匈奴当上了女王。】 赵瑶听着舒心,可是渐渐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眉头拧了起来,既然她的结局那么好,为何系统的语气那般沉闷。 她奇怪道:“既然我与我儿的结局如此完美,为何你说那些丧气话?” 系统叹了口气,【抱歉宿主,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一来已经无法掌控男主上官澍,二来……我发现话本的末页,竟多出了一行字……】 “你什么意思?” 系统自言自语,【话本的剧情不可更改,即便有所差漏也会自行修复剧情,除非……一股强大决绝的意念在控制它!】 赵瑶心慌了下,“你是说有人在改剧情?” 系统顿了半晌,说道:【我的能力已经不足以让我窥探全部话本更改内容,我只能看到结尾最后一行字,突然出现的一行字。】 赵瑶颤声道:“上面写着什么?” 【……我搞不明白,我真的搞不明白……明明他已经死了啊……】 系统喃喃自语了半天,才念出了话本的那行多出来的字。 【天玺元年,大齐东南四将叛乱,上官柏麟携百万大军挥师京城,砍下天玺帝赵子寅的头颅饲于野狗……】 第144章 她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她有几分像从前 赵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我儿不会死的……” 系统似是不忍,劝了劝,【宿主,你也别灰心,按常理来讲,剧情对话本来说,就像是天道之于人世,是万万不能更改的!此番错漏,或许之后会被剧情删掉也说不定啊……】 赵瑶嘶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上官柏麟那贱种被上官澍亲自监斩了吗?!” “那他怎么还活着?!” 【我……我跟原话本是两本书,它是《郡主翩翩飞,舔狗把你追》的无脑甜宠本子,我是集狗血虐恋青梅竹马宅斗宫斗三角恋以及追夫火葬场于大成的旷世之作——《驸马战死,公主才回头看他》……的本子里的统子,我俩……不互通……】 赵瑶:…… 赵瑶怒极,喊了一嗓子。 系统吓了一跳,等赵瑶发泄够了,说道:【宿主,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男主要脱离系统这件事,若是他成功脱离了系统,那……你就惨了……】 赵瑶五官气得都皱在了一起,闻言,她更是怒不可遏,心底也嫌弃起这个废物的统子起来。 念头刚起,脑海里声音也起来了,【宿主你在骂我蠢?对于这件事,我有必要跟你澄清一下,不是我蠢,也不是我废物,而是……我现在也跟你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上官澍可能不是话本中人……他居然有业火!还是如此强大的业火!他还未觉醒就已经差点将我烧成烟了,我难以想象若是他觉醒了且知晓了真相……】 赵瑶听着,心中一时充满了对上官澍强悍身份的好奇和憧憬……原来她爱的男人如此不一般。 “那会怎样?” 【宿主难道你猜不出来吗?】 【咱们毁了他的姻缘,毁了他的一切……】 赵瑶突然被这几句话说得脊背发凉,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唾沫,坐到床上,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恐惧地喃喃道:“最重要的是……毁了他的赵缨……”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上官澍对赵缨的感情……那是四次系统协助都没能掰过来的爱意啊! 系统发出了一阵牙颤的响动,约莫是想起了昨晚被业火烧的痛苦来了。 系统也不想它选择的宿主失败,这样会影响它的年终评核。 系统说道:【宿主,一切都还没成定数,还来得及,你不要灰心,咱们动不了男主,还动不了女主吗?】 刚说完,系统突然感觉到一股比那业火更为强大,更为骇人,它前所未见的气息倾盖而来。 不似业火灼烧,而是阴恻恻的,尖锐刺骨……像无数只细小至微末的刺猬,顺着毛孔生生要有穿入体内…… 恐怖的气息将它紧紧笼罩,令它逃无可逃。 浑厚,黑暗,森寒,阴鸷,暴虐,杀戮……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玩意叠了那么多阴暗buff,这么恐怖!! 系统不敢说话了。 然而赵瑶浑然未觉,她听完系统的话,觉得它说得甚是有道理。 对呀,只要她悄无声息地除掉了赵缨,上官澍就算再爱,还能爱谁,爱一具尸体吗? 就算杀不了她,她手里握着赵缨那么大的把柄,到时候让她做什么她就不得不做什么! 然后让上官澍对她失望,进而对她痛恶…… 赵瑶缓了缓呼吸,又打起了精神。 却没有注意到…… 赵瑶身为一个出家的尼姑,寝室里少不了香案祀物以及神佛道像。 一般信仰的,只摆上那么一两个便好了。 赵瑶性本贪婪,想要所有神佛道都保佑她,也是想向众人显示,她赵瑶得诸神佛道三道庇佑爱护,大有机缘,不愧为灵童之母。 于是敬了三道大能,至于没什么不敬三道祖师,实是因为三道祖师已至化境,登峰造极,凡人不配敬他们。 碍于屋子不大,赵瑶只摆了如来弥勒,观音菩萨,斗战胜佛,十八罗汉,伏羲女娲,玉帝王母,二十八星宿,三清真人,孔宣赵公明,镇元大仙,菩提祖师…… 结果…… 她那想法一出来,所有的金像感知到……双眸倏地滑下两行泪……(ps:作者等级太低插不了图……打开vx 倒数第二个黄脸emoji) 整齐划一。 紧接着,金像晃悠两下,倒了。 本来泛着金光的表面竟全黯淡了起来。 神佛道大能们全吓跑了…… 好么,动谁不好,动她娘? 哎呦,她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她几分像从前啊…… 玉帝怀里揣着一堆供果,嘴里还咬着一个大苹果,囫囵道:“真是……逼朕搬家……娘娘,你那糕也带着,路上吃!” 王母翻了个白眼,“瞅你这点出息,就惦记吃的,那值几个银子?” 玉帝反驳,“你有出息你拿了啥?” 王母得意,“本宫将金像上的金粉都咔呲下来了!” 玉帝:…… 然后缓缓朝王母抬起了大拇指,牛哇! …… 养心殿。 建熙帝刚下完朝,打了个哈欠,挺着大肚子走了进去,边走边问,“小粤儿醒了没有?” 吴永贵嘿嘿笑了下,“小小姐昨夜应该是闹累了,现在还睡着呢,奴婢也没敢叫她!” 建熙帝赞赏般地看了吴永贵一眼,“你做的很好!” “千万别叫她!趁安静,朕也去眯一会儿!” 可困死他了,这一早上,大臣们说什么他都没听清。 “嗻!” 吴永贵服侍建熙帝就寝,建熙帝没敢动上官清粤,怕给她弄醒了,只好抱紧胖胖的自己,像黄花鱼一样,在龙榻溜边躺下了。 看得吴永贵心惊肉跳,这要是摔下来…… 但是眼见建熙帝呼噜声就响起来了,吴永贵也不敢把建熙帝叫醒,只好守在床边看着。 若是掉下来,他就窜过去给陛下当肉垫! 建熙帝倒是睡得老实,非但没掉下来,嘴角还渐渐浮起一丝笑。 他梦见孝敏了嘿嘿…… 还梦见和孝敏一起泡温泉呢! 这个梦做得可真实了! 孝敏真美啊…… 结果,睡醒后就看见小家伙那张脸 建熙帝看着床下站着一脸乖巧的上官清粤,抿唇蹙眉。 上官清粤还有些没睡醒,她抬起小手揉了揉眼,顺便打了个哈欠,歪头好奇,【皇外祖身上的是什么吖?】 刚说完,她马上反应了过来,紧接着惊异地看向建熙帝,【皇外祖是不是会移形换影?怎么突然冒出来啦?他不嫌弃我了嘛?可是我嫌弃他诶……】 建熙帝:…… 【啊!娘亲不是说这种事情不会遗传?可是我尿床,娘亲尿床,皇外祖也……也不是遗传是什么呀!】 建熙帝:…… 第145章 他的妻子和外室搞到了一起 小家伙双臂交叉,小脸鼓起,撅起嘴气冲冲的,【好娘亲不应该骗霉宝……回去罚娘亲十个亲亲好了……】 想到赵缨,上官清粤思娘之情又唤起来了,她上前一步,握住建熙帝的手,泪汪汪地祈求,【好外祖,粤儿求求了,放粤儿回家见娘亲吧!粤儿答应你,粤儿绝对不把你尿床的事情说出去!!】 建熙帝瞪直了眼,闻声立刻站起身,拽起上官清粤,让她看龙榻上的“地图”,“你看看!你看看‘河流’发源地在哪?到底是谁尿了谁?!” 上官清粤臂弯被架着,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然后一脸无辜地看向建熙帝,【我知道了。】 建熙帝松了口气。 孩子还不太傻。 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原以为是我俩一起尿的,但看来……我是给你背黑锅了嘛,都是你尿的!我一个小孩子哪能尿这么多?】 建熙帝:…… 既见识了祖父吹胡子瞪眼之后,上官清粤又见识了外祖的…… 一旁的吴永贵既惊奇陛下怎么跟说不了话的小小姐沟通的,又倍感无奈……堂堂一国天子,不在朝堂舌战群儒,跟小屁孩争论尿床是谁尿的! 没眼看没眼看! 一老一小正争执着,外面突然传来通报。 禁军统领周继觐见。 建熙帝的“天伦之乐”享得够够的了,忙不迭让吴永贵给自己换好衣服,顺便也给上官清粤也换好,然后去了前殿,开始办公。 周继行了礼,还没等建熙帝说平身,就抬臂抹泪哭了起来,平日里一向严肃的禁军大统领,此时难过得像一个孩子。 “陛下,微臣……娘死了……” 建熙帝闻言眉心一蹙,叹了口气,问道“令堂贵庚啊。” “回禀陛下,八十有六了。” 建熙帝点点头。 周继止了哭声,抽噎道:“陛下,微臣是来请孝假的……” 根据大楚的礼法,官员凡父母双亲一方离世,则可请孝假十天,孝期三年,孝期内不可婚嫁参宴,不可拜府庆祝,更不可狎妓吃酒! 违例者最高可处以极刑。 周继并非周家长子,所以不需要丁忧去职,只需服孝即可。 周继一向忠君爱国,恪尽职守,建熙帝当然不能亏待了他,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还给了周继一些别的恩典。 周继走后,已经过了早膳时间,建熙帝本想再忍忍等到中午一起吃,但他能忍得了,上官清粤忍不了啊。 小家伙也不会说话,饿了只能朝吴永贵比划,可是吴永贵看了半天看不懂,自己急得也够呛,最后只好抱着上官清粤又去找了建熙帝。 建熙帝都没用看上官清粤的手势,直接说了句,“传膳吧!” 惊得吴永贵不要不要的。 这这这……陛下真是神了啊。 他哪知道上官清粤的心声都要震破耳膜了。 【我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啊!!!】 【我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你怎么这么笨啊啊啊啊!!】 【你是想饿死我吗?!!】 【天呐,连这都看不懂……阉得不是下面是脑子吧?】 小家伙扶额长叹。 午膳还未传来,建熙帝担心将小家伙饿出好歹,于是先给喂了几块糕。 小家伙边吃边吐槽,【怪不得外祖吃得那么胖,皇宫里的糕就是好吃!我走之前要给娘亲带两块,让她也尝尝!】 建熙帝本蹙眉,听上官清粤吐槽他胖,但一听后面的话,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小娃儿的心最是纯真诚挚,有好的就想带给自己最爱的人。 这娃儿是他最心爱的女儿的女儿……建熙帝淡笑着端详着上官清粤的眉眼,果然和承乾小时候很像呢! 还都这么调皮捣蛋! 就是小粤儿没有承乾聪慧罢了。 承乾可不会污蔑他尿床…… 但小粤儿也很讨喜! 建熙帝一伸手,吴永贵将干净帕子递上,建熙帝拿过来,替上官清粤擦了擦嘴。 然后柔声道:“你不用给你娘亲拿,她不爱吃这个!” 上官清粤闻言抬头看向建熙帝,一脸疑惑,【那她爱吃什么?】 建熙帝想了想,正要告诉她,外面的通传声又响起来了。 “国子监司业魏源魏大人觐见!” 【二表舅舅?】 建熙帝淡声道:“让他进来!” “魏源参见陛下!” “何事?” “臣想要请十日事假……” 魏源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大楚有规定,朝臣请三日内假询请长官便可,超过三日,则需要问过陛下,且告知缘由。 “十日?”建熙帝嗤笑,“怎么,你父亲也死了?” 建熙帝如此直言,可见他对魏琚的成见有多深。 几乎满朝堂都知道,建熙帝不喜魏琚,更忌惮魏家,之所以没有动魏家,可能是碍着孝敏皇后之故。 魏源对此没有丝毫反应,显然也习惯了。 他直言相禀,“陛下,臣父相安无事,是臣有私事……” “你有何事?” 魏源实在说不出口了。 太复杂了,太难堪了。 他不说,有人替他说。 上官清粤饶有兴致道:【嘿嘿,嘿嘿,嘿嘿嘿……当然是抓奸啦!!】 建熙帝闻声,本来松弛的脊背瞬间挺起来了。 精神了。 【他的妻子和他的外室搞到一起啰!】 !! 建熙帝兴奋地吃瓜,半晌才反应过来,魏源的妻子是个女子,外室也必定是个女子,两个女子……搞到一起啦? 这也太…… 建熙帝第一次看向魏源的神情带着同情。 魏源还跪在那憋着呢。 【我好像去看现场哦,可惜皇外祖肯定不让我去!!】 建熙帝:……抓两个女子的奸有什么好看的,宝,咱不去咱不去哈! 【可是真的很精彩诶!】 建熙帝心里开始长小手:到底有多精彩…… 【魏源二舅舅暗恋魏复大舅舅,找了一个跟他相像的替身藏着。】 建熙帝:噗!这也太劲爆了!! 【大舅爷魏琚逼奸二舅妈,还生下了孩子……】 建熙帝:孽障!连自己的儿媳也不放过! 建熙帝气得想拍桌子,然而手刚抬起就反应了过来,还是不要惊动小粤儿吧,免得吃不了瓜了! 第146章 赵缨,你不是念着魏复吗 【二舅妈每天活在被发现丑事的恐惧中,生不如死,突然有一天,她外出遇到了贼人,一个男子出来救了她,那人长得竟和魏复大舅舅一般俊美,那人细心体贴舅妈,舅妈逐渐芳心暗许。】 【然后勾搭在了一起……】 【然后先让魏琚大舅爷知道了,然后又让魏源舅舅知道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魏琚大舅爷正怒打奸夫淫妇之时,魏源舅舅带人闯了进来……】 【就酱……】 【很精彩……】 【魏源舅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阶下,魏源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说出了口,“陛下……微臣……微臣……微臣可以不说吗?” 说完,魏源低下头,五官皱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傻逼回答啊! 这种回答,陛下怎么可能应允他啊! 然而下一秒—— “朕允了!” 建熙帝回答得干脆利落! 把魏源都整不会了。 魏源呆呆地看着建熙帝,难以置信道:“陛下说得是真的?” “朕一言九鼎,何事骗过人?” 魏源有些受宠若惊,“要不……其实……给我五天的假期就行……” 抓奸哪需要那么长时间啊,他不过是先说了十天,若是建熙帝不允,他就讨价还价到五天,谁知道今天建熙帝这么好说话! 魏源忍不住看向建熙帝身旁,被他挤到龙椅一侧的小娃娃身上。 这不是承乾表姐的小女儿嘛? 昨日生辰宴见过! 她怎么在这里? 魏源正疑惑着,建熙帝斩钉截铁道:“十天就十天!一天也不能少!” 他又突然问道:“十天够吗?” 魏源彻底懵圈了,今日这陛下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那么兴奋? “够了够了!”魏源连忙道。 他谎称离京几日,不过是以此麻痹那两个奸夫淫妇私会,他再突然冒出来抓奸!哼! 十日绰绰有余! 魏源耷拉着脸离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建熙帝又申斥他了呢。 但全然不是,魏源完全是因为自己戴了双倍绿帽子不开心而已…… 魏源走后,建熙帝连忙召来人去看着魏源,魏源的一举一动都要禀告他! 普通的大戏他可以不看,这场大戏……他得看看! 上官清粤正遗憾着吃不到一手瓜呢,然后就听到建熙帝吩咐人去看着魏源,叭叭叭了半天,内容俨然是要去看抓奸! 上官清粤兴奋了。 小手抓住建熙帝的龙袍,【皇外祖皇外祖,我也去!】 建熙帝啧了一声,“你个小豆丁凑什么热闹?” 【皇外祖让我去嘛!去嘛!求求你了!】 上官清粤使出浑身解数卖萌撒娇,终于让建熙帝松动了下,紧接着,一句话,建熙帝彻底溃败了。 【皇外祖,床是粤儿寄几尿的!】 建熙帝:…… 书房。 上官澍正写着字,十五从外面进来。 “消息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魏源已经找陛下请了假去抓奸呢!” 上官澍唇角不着痕迹的一勾,淡声道:“很好。” “你下去吧!” “是!” 书房里又只剩下上官澍一个人。 上官澍沉戾一笑。 赵缨,你不是念着魏复吗? 那我便要在他班师回朝之前,将魏家的丑事传遍整个京城,看他哪还有脸勾搭你! …… 乾园。 赵缨坐在铜镜前,发着呆。 铜镜里映着赵缨倾城清艳之容,还有……她白皙颈上红梅一般的痕迹。 如此深……上官澍是故意的。 后珠和铃玉想了好多方法都遮掩不掉,若是往常,她大不了不出门便罢,现在还有个怀安在逼着她迫着她…… 赵缨的气力仿佛都在昨夜使尽了,她眼眶一酸,弱声道:“别弄了,给本宫找个领子遮上吧!” “是!” 一个时辰后,赵缨迈进了钟翠宫的门。 见她来了,侍婢们前去通报。 结果……赵缨足等了一个时辰。 往日她来,淑妃和怀安不敢如此慢待,现下,是都捏住了她的把柄? 赵缨本就心累,如此一来,倦怠倒是爬满了她的脸,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赵瑶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淡淡勾唇。 虽然系统说话本有了变数,但赵缨不还是坠崖而死? 死得好惨呐! “缨姐可是让妹妹好找啊!” 赵瑶屏退了众人,坐到了赵缨对面。 赵缨垂眸,掩下眸中的厉色,直截了当道:“将王婆子交给我!” 赵瑶见赵缨急了,呵呵一笑,“缨姐这么直接?也不问问那王婆子跟我说了什么?” 赵缨攥拳,压下不悦,勉强扯了下唇,“那好,你说,本宫倒要看看那个奸婆子能说出什么荒唐之言来!” 赵瑶不屑,“她可不荒唐,她精着呢!她会知道如何用缨姐的……身世!”赵瑶故意咬重了这两个字。 “来换那粒救命金丹!只可惜,她命不好,缨姐你藏了又藏的救命金丹现在在我子寅的肚子里!” “原来……一直高贵无比的缨姐,是个野种啊……呵呵……” 赵瑶一脸的猖狂得意,衬得赵缨的脸愈发苍白。 赵缨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猜?” 赵缨松了语气,“我知你恨我当初抢走了上官澍,我答应你与他和离,将他还给你行不行?” 赵瑶冷笑,“他本便是我的,若不是你不要脸,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 “我不需要你假模假样地让!” 以往,赵瑶是不敢骂赵缨的,现在…… 赵缨凝了赵瑶半晌,突然道:“赵瑶,你握着一个婆子,就想让父皇怀疑我的身世?进而扳倒我?” 赵瑶:“你不必试探我知道多少,我知道的只会比你想得更多!” 赵缨眯眸,眸底晦暗。 赵瑶嗤笑,“咱们赵家……哦,不对,是我们赵家人腰间都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赵缨,你没有吧?” 赵瑶话音一落,就见赵缨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 赵瑶不再说话了,她在等赵缨求她。 果然,赵缨似乎确定了赵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本可现在就向父皇揭发我的身世,可你没有!” “若我料想不错的话,你是有事要求我?” 赵瑶被这个“求”字刺到了,她尖锐道:“现在是你要求我!” “好,我求你!” “我求你怎么才能将王婆子交给我!” 赵瑶就等着赵缨的这句话,她长舒一口气,勾唇自得一笑,紧接着说道:“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将那王婆子交给你,并且我保证从此之后守口如瓶!” 第147章 我要你去杀死一个人 赵缨思虑了半晌,“我怎么相信你事成之后不会说出去?” “我对天发誓,若我赵瑶有违誓言,将你的身世说出去,我赵瑶便死无葬身之地!” 赵缨终于放了心。 赵瑶却在心中轻嗤,她当然不会说出去,她根本不会让赵缨活到她说出去之前! 赵缨拧眉,又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所求,但是三件太多了!” “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赵缨苦笑了下,终于老实答应了。 “好,你说!” “第一件……我要你给我一百万银两!” “一百万?!”赵缨惊了下,紧接着为难道:“怀安,你知道我的年俸还不如你高,我哪来的那么银子给你?” “这我不管!这是你要想办法的事情,不是我!” 见赵瑶态度如此强硬,赵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紧接着,赵瑶又说道:“第二件事……我要你放了我的雪儿!” 赵缨沉了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三件呢?” “第三件……”赵瑶淡淡一笑,“赵缨,我要你去杀死一个人!” 赵缨闻言蹙眉,她眯眸端详了赵瑶半晌,才问道:“谁?” “上官世藩!” “不行!”赵缨猛地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果断拒绝。 “那是我公公!我怎能杀他?” 赵瑶倒是一副怡然自得之态,她端起茶碗,啖了口清茶,“你急什么?” “我也没说让你拿刀去捅他啊。下毒、暗害……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不知不觉杀掉一个人还不容易?” 赵缨粗喘,闷着气道:“还是不成!我公公与父皇交情甚深,即便不念着他是我孩儿们的祖父,我也不能戕害于他,这样太损阴德了!” “阴德?你也在乎阴德?呵,你母后蒙骗我父皇,让他白白宠信你这个野种三十年!还有什么阴不阴德的,你还是想想你即将失去的身份地位,还有你母后的身后名节吧……哦,对了,最重要的是,你那几个孩子的命!” “若父皇知道了你的欺君大罪,迎接你和你那几个孩子的就是满门抄斩!” 似是这番话终于触动到了赵缨,赵缨呆滞的眼渐渐垂了下去。 赵瑶知道,赵缨低头了。 她颤声道:“我……我若帮你办了这三件事……你,你一定要把王婆子给我!”她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哽咽。 赵瑶点了点头。 赵缨忍不住问道:“怀安,你为何要害镇国公?他可是上官澍的父亲……” 赵瑶默不作声。 心中嗤笑,他当然知道上官世藩是上官澍的父亲,正是因为如此,他更非死不可!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她不可能坐以待毙,让上官世藩有一天将那件事的真相说出去! 不仅如此,她还要利用这件事,彻底毁了赵缨! 若是上官澍得知赵缨毒害他的父亲…… 呵呵…… 赵缨见赵瑶半天不说话,知道了她不想告诉她,于是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你不愿意说就罢了,你放心,这三件事我会给你办,你还要向我保证,不把这些事说出去!” 赵瑶慢条斯理道:“你放心……” 赵缨离开钟翠宫,许是心太乱了,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她将将直起身,听着身后赵瑶的嘲笑,强迫自己挺直了腰板,慢慢走出殿门。 直到坐着马车驶出皇宫……赵缨才松了筋骨,疏懒地靠在车背上,唇角微不可察一勾。 赵缨走后,一个侍婢低着头附到赵瑶耳边,送上消息。 “世子今晚约您老地方见!” 赵瑶闻言一怔,下意识感到恐慌。 难道是上官澍知道什么了? 赵缨跟他说了? 不会吧?赵缨才刚从她这里离开…… 那是什么事呢? 赵瑶害怕上官澍得知她为难赵缨向她发难,她了解上官澍的手段,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现在不似以往,上官澍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偏向赵缨了! 但是若让她拒绝不见,她也是不忍的。 上官澍与她好久没有私下相见了,她其实有些想他了。 赵瑶左思右想,还是答应了。 “好。” …… 入夜。 城郊一座荒弃的别院。 说是废弃,就是无人住罢了。 若问为何无人住……坊间传闻是闹鬼! 传闻这个庄园的主人是个老色鬼,平日里就爱对女子动手动脚,有人打上门来,色鬼的妻子也包庇着,只说被揩油的女子也是个浪荡货,不然她相公为何不摸别人便摸你? 为此好多受害女子愤而跳井。 好巧不巧,庄园门口就有口井。 天灵地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深井突然就冒了出来,并且水质甘甜清澈,羡煞了周围的邻居们。 邻居们想要借水喝上一喝,这家人也是不肯的。 唯一的缺陷就是这个井口与地面齐平,若是不留神就会掉下去,好多人夜里掉了下去,因救援不及时而丧命。 按道理应该修一个高出地面的井口的,要不然就盖上盖子。 这家人也缺德,宁愿人掉下去,也不修井盖盖儿。 福祸总是相依的,就比如这家人不爱盖盖儿,就给了想报复这个老色鬼的受害女子们一个机会。 跳井……把水弄脏了! 可把老色鬼一家气坏了。 这口井就这么废了! 许是源源不断的人跳井,怨念太重,这家人果真遭了报应! 老色鬼有个惠敏秀美的女儿,夫妻俩视若掌上明珠。 小女子到了年纪,相看了一家好人家,夫婿温润体贴风度翩翩……正待嫁过去,前夜,被老色鬼醉酒糟蹋了。 当晚,小女子就跳了井! 第二天迎嫁的夫郎过来了,老色鬼和夫人找不到女儿才意识到犯了大错! 老色鬼夫妇哭天抢地,周围人既替小女子可惜,看老色鬼夫妇的样子又是解气。 不久,老色鬼的夫人也受不了跳了井,因为当晚,她在自己屋子听到了动静,但以为又是老色鬼掳来的小娼妇在呼救,于是照例没搭理,酿成了天大的惨剧! 老色鬼失了夫人和女儿,整天喝大酒浑浑噩噩的,逮找人就说都是他家那口井害的,那是口魔井,会诱惑人做坏事,他不是有心的,他是被诱惑的…… 当晚老色鬼回去就掉进了井里,死了。 这下这口井真是玄乎了。 更玄乎的是……本来这口井地下不知通着那条河流,是清澈见底的活水,死了那么多人之后,有人偷偷扒着井口看过…… 井底黑黝黝的,井水静止不动,好多尸体叠在一起堆在里面,填得老高,恐怖极了! 更恐怖的是,尸体不烂! 第148章 你对赵缨做了什么 有这么一口骇人的井,周边人哪还敢住啊,纷纷搬离开…… 渐渐的,朝代更迭,时过境迁,少有人知道这片闹鬼了,这一片又有人住了,唯独没人住的还是这座园子。 因为它半夜真瘆人啊…… 半夜若是靠近这座宅子,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句话,“爹爹,明日女儿便要成婚了,女儿好高兴啊哈哈哈哈……” 最后是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但紧接着笑声会越来越凄厉…… 于是这座没人住的园子被充了公,建熙帝不知道里面的蹊跷,将它赏给了从龙之功的镇国公,镇国公又送给了世子…… 此时,上官澍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等着赵瑶到来。 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四碟小菜和一个酒壶,两个酒盏。 月明星稀,沉凉如水。 赵瑶姗姗来迟。 离着老远,她被护卫牵引着过来,便看到身姿英武,剑眉星目的男人坐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一身劲黑的袍子,高冠束发,看起来清寂冷硬,但着实俊美。 赵瑶心念一动,紧接着叫了声,“润郎……” 上官澍微微侧过头,淡声道:“你来啦……” 护卫有眼力的退了下去,赵瑶全然忘却了对上官澍的警惕,坐到了他的对面,目光痴痛。 “你这坏人!还找我来做甚?!怎么不去陪你那半老徐娘的娘子,还来招惹我干什么?!” 上官澍沉默地给赵瑶倒满一盅酒,闻言,唇角弯起一抹岑冷的弧度。 赵瑶的心凉了半截。 他幽幽道:“怀安,你知我不喜欢跟人绕弯子,我找你的目的……我直说了。” 赵瑶脸色一白。 上官澍像是没看到一般,瞳色幽暗,淡淡地落到赵瑶的脸上,令人不寒而栗。 “你对赵缨做了什么?!” 赵瑶瞳孔微张,下意识敛下了眸。 他果是知道了! 那他知道了多少? 该死的赵缨! 这边答应她,那边就将她供了出去! 等她回去就将她的身世公告天下! 但回去是回去的,现在,她还要应付上官澍的责问。 赵瑶心虚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对缨姐做!” “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污蔑我?” “你就这么信她的话?” 赵瑶不忘了倒打一耙,“润郎,你宁愿相信她的话,也不相信我的话?” 以往,她这般胡搅蛮缠,上官澍早就交兵卸甲不再追究了,但今日,上官澍却冷笑了声。 “我是该信的你的。” “我信你没有给赵缨下蛊!” “我信……从匈奴回去的那晚,我真的酒醉欺辱了你!” “我信……赵子嬅赵子寅是我的孩子!” “我信你对我的孩子们没有丝毫加害之心!” “我信……”上官澍说着,自己都觉得可笑极了。 他明明精明得很,怎么就被这种雕虫小计骗了。 真是荒谬可笑! 赵瑶心慌不已,牙关轻颤,忍不住呐呐道:“润郎……” “即便我不信你,因为我爱你,我也为你做了……” “结果换来了什么?” 上官澍盯着赵瑶的目光讽刺至极。 “换来了我的幼子,被赵子寅那个匈奴的野种偷了脸,我的幼女,被你私底下换出了府,受尽了委屈!” 赵瑶心神大震,她没想到上官澍会知道这些,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是谁告诉他的? 赵瑶心慌意乱,下意识想要否认,“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那么做……子寅子嬅就是你的孩子,你看子寅他长得多像你啊,他……” 赵瑶反应过来,紧接着哑了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般。 上官澍神色平静得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憎恶痛恨被他掩得深深的。 刚刚咄咄逼人的仿佛不是他一般。 赵瑶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 紧张的氛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和恍惚。 她想再接受,可是却想不出理由了。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下一秒,上官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怀安,你莫怕,即便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会视若亲子,就像雪儿……” “你是我深爱多年的女人,即便你变了模样,我也是爱你的!” 上官澍淡淡说着,心中却仿佛被千万根尖刺扎着,涩痛难当。 他不禁怀疑,他爱赵瑶吗? 从头到尾爱过吗? 这份爱如此模糊,模糊到……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强迫着爱她一样。 他因何爱上的赵瑶? 他因何对她动心? 他竟全然没有印象! 看见赵瑶,他的心从来不会剧烈跳动,听见她的声音,他也不会觉得百听不厌,他不会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不会在独自无人的时候寻思琢磨她的心,更不会只看见她的名字,就会觉得那是尘世间最美好的字眼…… 什么是爱呢? 是不是会想会念……伤她所伤,感她所感,恶她所恶?心为她乱,为她妒,为她痛…… 置于桌上的指轻轻蜷起,上官澍不敢再想下去了…… 赵瑶信了上官澍的鬼话。 她潸然泪下,哽咽道:“润郎,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怎么会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呢?我们相识相知了二十多年……” 赵瑶没说出口的是,二十多年,即便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了。 她不相信上官澍对她全然无情! 不然,他怎会知道了所有真相后,全然不在乎? 上官澍闻言点点头。 “所以你不用害怕告诉我,你对赵缨做了什么。” 上官澍的语气带着诱骗,他最了解怀安所想,所以说出的话最是戳心。 “怀安,赵缨在我心中是永远无法与你相比的……” 上官澍边说着,便递给了赵瑶一杯酒。 赵瑶未喝酒便已醉三分…… 她感动又羞涩地瞧了上官澍一眼,然后拿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刚喝完,上官澍便变了脸色,再也不复刚刚温柔之态。 上官澍坐直了身子,远离了赵瑶几寸,语气幽淡,“怀安,你已经喝下我为你特地寻来的蛊酒,你不说……也得说了。” 赵瑶呆愣着,手里的杯子还没放下。 第149章 你以为她还会看你一眼 赵缨她不让他解蛊,上官澍只能想其他方法。 赵瑶是肯定不会将解蛊之法告诉他的,那他只有…… 上官澍拿过酒壶,又给赵瑶倒满了一杯,不顾赵瑶青白的脸色,漫不经心道:“我这蛊不似寻常的蛊,是专门让人从湘南寻来的蛊王。制法倒是极其新颖,我且说与你听听?” “要想得到这枚至阴至毒的蛊王,必须先要找到一个至阴之时的妙龄少女,将其肚子刨开,将八十一条不足一毫的毒虫倒进去,再将肚子合上。” “等毒虫以少女血肉为食,以少女腹中为皿,渐渐成长起来,期间少女会感觉到无数毒虫在腹中蠕动……” “等到最后一只毒虫幸存,钻出少女皮肉之时……蛊王,便成了。” 上官澍的语气始终清淡,却把对面的赵瑶吓得快要死过去了。 她难以置信地站起身,看着上官澍,不禁红了眼睛,轻声质问,“上官澍,你为何如此害我?” “你怎能如此对我?” 上官澍轻轻一笑,“当然是因为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总归……”上官澍沉了声,“我想要知道的,就一定要知道!” 赵瑶眼角滑下两行泪来。 她上一刻还在庆幸上官澍对她是有情的,下一刻便被打碎了所有幻象……甚至,他还为了逼问她给她下了蛊。 她突然皱眉,捂住了肚子。 肚子里传来了一种介于瘙痒和疼痛之间的感觉,就像尖利的爪子,划破蚊子叮咬的脓包一般,又疼又痒又爽,折磨人至极。 赵瑶骇然地看向上官澍,想到上官澍说的蛊王制法,她眼底写满了恐惧,“你……你……啊!” 一阵剧痛袭来,她尖声叫了一嗓子,紧接着摔倒在地。 她捂着腹部在地上挣扎滚动着,逼出了冷汗,浸遍了全身,她哀叫着看向上官澍,恳求道:“润郎!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放过我吧!我好疼!……真的好疼!……我向你保证,今后再也不找缨姐麻烦了……我也不会再骗你……啊……对!我回去便让无发法师将子寅的脸还回去……” 赵瑶哭得涕泗横流,憋屈痛苦交织于胸,却还期盼得到眼前男人的一丝怜悯和不忍。 可惜…… 上官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言不发。 等着她求饶。 等着她乖乖说出他想知道的。 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一双晦暗如墨的眸,带着蔑然和毁灭一切的寂无。 是,毁灭。 不仅是毁了赵瑶,魏复,还有让他痛不欲生的赵缨…… 他要将这一切都毁了! 如果这世间真有一只让他与赵缨走向陌路的手,那他也要将这只手折断、毁灭! 赵瑶望着这双冷酷的眸,终于死了心。 她突然笑了,低哑的笑声漫着浓夜游荡飘远…… 苍凉悲戚……却又带着浓烈的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啊,这就是上官澍……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她使尽心机不过想得到他一分的垂爱……可是得来艰难,失去却那般轻易。 甚至,他不曾知道她威逼赵缨的事,只是知道她找了赵缨,他便不乐意了…… 他就这么爱她? 赵瑶嫉妒得快要发疯! 为什么赵缨一个野种却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所有? 她不该啊,她怎么配呢! 那些应该全是她的! 对呀,全是她的…… 赵瑶难过痛苦至极,却渐渐狠了心。 她承着灭顶之痛,咬紧牙关,口中都尝到血腥味,她扶起桌子,强撑着站起身,嘶声力竭道:“上官澍!!你以为你这么做赵缨就会感激你吗?!” “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在装什么痴情啊,拿赵缨当棋子的不是你吗?对她虚情假意的不是你吗?!” 她痛吼,“背叛赵缨救我回来许我高位的不是你吗?!” 果然,她说完,就见上官澍平静的面容有了丝龟裂。 赵瑶痛快。 她切齿道:“……她要是知道你与我私情未断,你私底下谋求着赵家的江山……你以为她还会看你一眼!!”” 话音刚落,赵瑶眼前一花,脖子被死死掐紧! 那力道……赵瑶余光瞥见,男人的手背青筋如山脉般凸起,她下意识朝上官澍看去,一眼望进上官澍绝望带着杀意的眸……和他毫无血色的脸。 系统感觉到宿主的生命值正在消逝,它一面恐惧着上官澍莫名出现的业火,一面怕赵瑶死了,它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用微弱的声音提醒道:【宿主,你不要再激怒男主了,男主已经疯了,我感觉到他的理智已经彻底崩盘了,他……他……他真的会杀了你的!】 赵瑶吐着舌头,窒息道:“你……想……杀……了我……” “我……什么……都没……做!!” 上官澍冷嗤,声音凛冽如刀,“赵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不说可以!我不会杀了你,我有很多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这个蛊王,你不怕疼,那我就送到内狱,让人亲手喂进呼延雪的嘴里!” 说着,上官澍利落松开了赵瑶,转身便唤来暗卫。 赵瑶惊惧之下忘了动作,只嘶声喊着,“不要!上官澍,你敢!” “主子!” “不要!” 赵瑶朝上官澍重重跪下,抓着他的衣袍,哭求道:“我说!我说!” “别伤害雪儿……别伤害她……” 赵瑶无力地垂下身子,哭得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连旁边的暗卫都不免动容。 叹一句母爱伟大…… 然而,这里面不包括上官澍。 上官澍觉得好笑,他低头诧异地看着赵瑶,“赵瑶,只许你伤害我的祁佑,我的粤儿,不许我伤害你的雪儿?” 赵瑶心底对上官澍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失。 她终于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彻底爱上赵缨的上官澍啊…… 原来上官澍是如此冷酷凉薄之人…… 系统感知到了她所想,叹息道:【宿主啊,不是他冷酷凉薄,是他暖的不是你啊……】 【他对你之前所有的好全都是女主的啊……】 可是她明明没有抢赵缨的,是赵缨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只是拿回来罢了! 赵瑶止住了哭声,将所有的不甘咽了下去。 她抬头看向上官澍,“我告诉你……” “我的确找了赵缨,只不过……不是我威胁她,是她威胁我!” 上官澍眯眸。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被嫁去匈奴?” “赵缨为了得到你,不惜……给我下了药,让我与一侍卫媾和,被孝敏皇后当场抓到!孝敏皇后为了给赵缨这个罪魁祸首遮掩,才将我嫁去匈奴,打死了那个侍卫,用我威胁我母妃,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可是……”她看向上官澍,目光炙亮。 “可是留了一个活口!” “谁?” 赵瑶顿了半晌,敛眸,不让上官澍看见她的神情,“是镇国公,也就是你的父亲!” 上官澍拧眉。 “当初镇国公也在场,摄于孝敏皇后的淫威,不敢将实情道出。” 上官澍问道:“若是她想灭口,过去那么多年都没做,反而现在提起了?” 第150章 前方有井,请绕行 “那是因为……当初那个打死的侍卫……的弟弟还活着,他就是朝露的夫君赵泉,他深知当年的实情,因盐道官位一事,朝露在赵缨那里吃了瘪,于是赵泉便想起用这件事来威胁赵缨,谋求官位。” “原来当年赵缨与被打死的淫徒赵彦私相授受,是她指使赵彦……侮辱了我!” 上官澍嗤笑,“既是她的把柄,你倒是连细枝末节都知道了。” 赵瑶蹙眉,心道上官澍真是不好骗,幸好她早已将这谎话在心底圆了又圆。 赵瑶黯然道:“我知你不信我,是你那妹子朝露所说,赵缨得宠惯了,怎么会轻易受人威胁,她当然不会应允赵泉,赵泉也只是说说,这是她赵缨的天下,当朝陛下是她父皇,东宫太子又是她的亲哥哥,谁能惹得起她,谁又敢说出去!赵泉无法,只好求救于我……” “后来赵缨也找到我,学她的母后孝敏皇后,也用我的至亲之人威胁我,要我向无发法师讨要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最好连仵作都验不出来那种……” “我……我……我给了她……” 赵瑶恰当好处地说完,便闭了嘴。 她相信以上官澍的聪明才智,会想不到赵缨拿毒药去毒谁? 她忍不住抬眼偷偷观察着上官澍的神色。 知道了心爱的女人要毒死自己亲爹,是什么心情? 却一眼对上上官澍凝视怀疑的目光。 赵瑶猛地低下了头。 发顶,是男人沉凉的声音,“怀安,我怎么能信你的话?” 赵瑶咬唇,“你只需等着赵缨动作,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上官澍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不若……你发誓吧!” 赵瑶抬眸,怔住。 “你什么意思?” 上官澍没回答,显然在等着她的回答。 赵瑶暗自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好,我发誓!我赵瑶对天发誓……” “不!” 赵瑶被打断,不解地看向上官澍。 上官澍岑凉一笑,不徐不疾道:“我说的是……要你,用呼延雪,赵子寅,赵子嬅发誓!” “若你今晚有半句虚言,就让呼延雪不得好死!赵子寅世世为娼,赵子嬅代代为奴!” 赵瑶瞪大了眼睛,尖声道:“那怎么行?!”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澍,呐呐道:“上官澍,你太狠了……” 上官澍轻笑,笑里满满的讽刺,“你跟我一个要造反的逆贼谈宽仁?” “我若是放下屠刀……怎么给你你想要的后位?” 赵瑶无言以对,她摇头,不停摇头,仿佛只有摇头,上官澍就能不逼她发誓了。 她怎么能拿她的三个孩子发誓呢? 怎么能呢? 三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 可是不发誓……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泡汤了。 赵缨不会死,上官澍不会对赵缨死心…… 她也始终得不到上官澍! 赵瑶突然生出一股恶意来。 她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三个外族蛮夷牺牲自己的一生? 她们不是她期盼生下的! 呼延雪的父亲,那个老匈奴大了她足足三十岁!却像只猪一样压在她身上,让她恶心不止…… 还有他那个儿子,拿她当猪当狗…… 之前,上官澍还认子寅子嬅是他的孩子,现在,他也知道了真相。 这两个孩子也没用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个誓言而已,不会兑现的! 正巧此时,系统又出声了,【宿主你别怕,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要遵循话本剧情,即便誓言,也不可篡改剧情!】 赵瑶一听,彻底放了心。 可她忘了,系统也忘了,话本剧情已经改了。 赵瑶恨声道:“好,我发誓!若我今晚有半句虚言,就让……呼延雪,不得好死!” “子寅……世世为娼!” “子嬅……代代为奴!” “这下,你信了吧?” 上官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后敛眸,陷入了沉思。 赵瑶站起身,看着上官澍难看的脸色,放了心。 他还是信了。 她哪知道上官澍不是信了她那一番说辞,而是听到她说,赵缨要毒死他的父亲……他在想,是不是赵缨想以此逼他和离,因为她那好表哥要回来了,她等不及了,迫不及待了,铤而走险了! 上官澍烈火焚心。 赵瑶心累至极,跟上官澍道了离开。 上官澍没空搭理她。 赵瑶也不以为意,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了。 她强撑着走出了别院正门。 来的时候,她进的偏门,那条路太不好走了,所以离开时,她就找了另一个门走。 结果,一出门走了几步,眼前就是立着的一个牌子。 深夜,她瞧不清楚上面的字。 她拧眉凑上前,勉勉强强看清了。 “前方有井,绕行三步可行。”规规整整的字。 赵瑶朝牌子后面看了看,果然,脚下都是青石板,就那一块使用木板遮着。 赵瑶就要绕过去,然而,却在抬脚一瞬,停住了。 然后,慢慢又将脚收了回去。 这个字,如此娟秀,看上面的字迹还新着,莫不是新做的? 赵瑶忍不住朝身后看过去。 这里是上官澍的庄子……联系到他今晚的决绝,赵瑶五官皱在了一起…… 定是上官澍特地写出来坑她的! 什么面前有井!她估计不仅前面有,左右绕行三步也是坑! 赵瑶突然不敢往前走了……但是就这么退回去还得走好久…… 赵瑶拧眉,抖擞了精神。 她走路习惯走右边,上官澍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要是设陷阱,他会设在……左边! 因为他知道她会走左边! 那她这次,就走右边! 对,右边! 赵瑶打定了主意,为了确认,还特地凑过去,蹲下去敲了敲石板,实心的。 赵瑶轻嗤一笑。 赵瑶抬脚朝右侧石板踩过去。 然后径直走了……一,二,三。 “上官澍,你也别把人当……傻子啊!!!” 赵瑶尖叫一声,整个人坠了下去。 叫声如利剑划破寂静的深夜。 不远处树上的乌鸦全吓走了。 别院内,上官澍闻声,唇角微勾。 心情不好,果然折磨别人,心情好了许多…… 明日,换上官渚好了。 【ps:附赵瑶坠井图。#是井,0 是没坑。】 0 0 # 0 0(假井) 0 0 0(牌子) 0 第151章 不知死活的人触了大爹的眉头 赵瑶本以为会跌入刺骨的井水中,谁知并没有。 反而身下软软的。 赵瑶顾不及看,直接撑起身子,仰头朝井口望去,确定自己爬不出去之后,开始呼救,然而直到嗓子快哑了,都没人过来。 这下她更确定是上官澍故意坑她了。 她开始怒骂上官澍。 她这边骂翻了天,都没人理她。 冬夜寒凉,赵瑶冷得嘴唇发白,抱着自己牙齿不停打颤。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妙龄少女甜美的声音,“姐姐,你很冷吗哈哈哈哈哈哈……” 赵瑶闻声顿时瞪大了眼睛,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蹿出来。 什……什么……玩意啊…… 井里怎么会有人说话?! 脖颈处凉风阴恻恻的,那声音也是从身后传出来的,赵瑶脊背一僵,不敢回头去看。 那声音喋喋不休,“姐姐,你怎么不回头看我呀哈哈哈哈哈……” 每句话结束,还总伴着钟鼓般的笑声…… 着实要将人吓死。 赵瑶已经吓得不行了,她只能强撑着,想让自己分心,不去听不去想,鬼就不存在! 赵瑶长舒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坠井之后居然没掉下去,下面到底是什么啊…… 她一低头……顿时,尖锐的爆鸣声响彻整个井底。 “啊!!鬼啊!!!” 无数被水泡的发胀发白的尸体堆在她的身下,她甚至现在还坐在一具女尸鼓鼓的肚子上。 少女的声音又响起了。 “姐姐,你轻一点,别压坏了我的弟弟哈哈哈哈哈……” 赵瑶面如白纸,如被定了身,不敢动弹。 她颤抖道:“你……你们……休要……胡来!你可知……我是……谁?” “你们……若敢……伤害……我……我出去之后,必定要你们魂飞魄散!!” 少女沉默了半晌,又说道:“姐姐,你别怕,我们虽是鬼,但都是含冤受辱的好鬼,因当初地府人满为患,鬼差就让我们再等几十年,等地府有了位子,再将我们带走。” “我那爹爹娘亲倒是早被带走了,因为十八层地狱是空的。” 听少女不再诡异的笑,反而说起话来条条是道,赵瑶心底的畏惧少了些,她咽了咽唾沫,缓缓回头,朝身后看去。 入眼,便是一张秀美带着微笑的脸。 赵瑶松了口气。 僵直的身子软了下来。 那少女见赵瑶不怕她了,顿时眉开眼笑的,小嘴喋喋不休,“这口井被封了好多年,好多年我都没见着新人了!” “我也好久没说过话了!” 少女想要跟眼前的大姐姐撒娇,身子刚贴过去,赵瑶嫌弃地避开,人鬼殊途,若是沾染了鬼气,影响了她的运势就不好了。 少女见状也不在意,反而自顾自道:“那我就在这里说……姐姐,你不知道啊,这帮鬼差多不靠谱,明明前几日说要将我们带走,谁知昨个传来消息,说……说这里有个不知死活的人,要去触某个大爹的眉头,整个大楚的神佛道妖鬼都逃了……” “所以他们也要逃了,让我们也找机会逃了……可我们的魂魄被锁在了井底啊,怎么能逃出去呢?” 少女托着下巴,十分懊恼。 赵瑶本不耐地听着,此时来了主意。 “我有办法助你们逃出升天,但是……我现在也出不去啊!” 少女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能送你出去!” 赵瑶唇角微勾。 紧接着,少女唤起所有尸体,一个叠一个,叠成了个梯子,将赵瑶送了出去。 少女想要探出井口,跟赵瑶告别,谁知井口顿时罩上一层雷网,将少女和一众尸体劈了下去。 “啊!!” “扑通!” “扑通!” 少女坠下去还不忘了提醒赵瑶,“姐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少女心性单纯,哪里知道,她遇到了大楚最没良心最自私最狼心狗肺的女子…… 约定? 赵瑶轻嗤一笑。 她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了,居然为了出去,跟一个鬼定了约…… 真真是可笑至极! 哼,不是想出去? 那好,她来超度她们! 赵瑶将今晚所有的怨愤都释放了出来,转身回去别院,在别院里一通乱翻,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酒。 她又找来一些布料,将布料团成了一个大球,然后浇上酒,抱到井口,掏出怀里的火折子。 细碎的火光点亮了黑夜,也照亮了她唇角残忍的笑。 赵瑶点燃了大球,火焰立即顺着大球表面烧了起来,赵瑶抬脚,将球踹向了井底。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吓我!” 烈焰窜出了井口,同时,井底发出骇人的惨叫声。 “啊啊!!!怎么着火了?!” “好热好烫!!烧死我了!!” 井底,炙热的火焰中,一群女鬼不断哀嚎,一个说道:“我们只是一群没有被地府登记在册的孤魂野鬼,若是身体被烧了……那我们就要魂飞魄散了!不要!我不要魂飞魄散!” 少女闻言,仍不死心地朝井口大吼,“姐姐,救我!姐姐……” “别喊了!就是她害得我们!本以为她一个光头尼姑心肠会好些,谁知道竟如此恶毒!” 少女泣不成声,愧疚不已,“是我……是我害了大家……” 赵瑶满意地听着井底的惨状,直到火焰渐渐消湮,井底的声音也消失了,她才满意地离开。 …… 书房。 上官渚得知上官澍和赵缨闹掰了,十分高兴,对上官澍重新振作起来,更是欢欣鼓舞。 于是闲聊了半盏茶,上官渚问上官澍,接下来该做什么。 上官澍似是早就谋划好了,计划脱口而出。 “赵琮不精明,可是建熙帝不傻,虽是将百万兵马交付于我与魏琚,然而皇宫内外的卫都府和禁军全掌握在他的手里,若要硬来,这两个,我们最少要掌握一个。” 上官渚拧眉,“这不并不好办!” “卫都府的秦将军和咱们父亲一样,同样是和建熙帝有过过命之交的亲信,秦将军十三子都为国丧命,若是陷害他将他赶出卫都府,建熙帝一定不会答应!也不会相信,反而我们会深受其累!” “秦将军还没有弱点,鳏夫一个,想要策反他……恐怕也难!” “那就剩周继将军了。” 上官渚看向上官澍。 上官澍淡声道:“周继将军老母刚亡,正在放孝假,我查到他……喜欢留宿烟花柳巷,孝期三年,不得眠花宿柳,若是我们抓到了他这个把柄……还怕他不归顺于我?” 第152章 黄金打造的囚笼 上官渚眼睛一亮,“妙计啊妙计!” 上官澍讳莫如深的一笑,又说道,“现下潭之不在,此时若要交付一个可信赖之人,恐怕只有二弟你了。” 上官渚也自告奋勇,“你放心吧兄长,此时我定会办好!” 送走了上官渚。 上官澍叫来于昔。 “世子何事?” 上官澍递给他一个青色的空药瓶。 “殿下那里有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应该就藏在她身上,你去偷来,然后把里面的药粉倒进这个瓶子里,殿下的药瓶里随便放些沙土面粉填进去即可!” 于昔不懂上官澍的用意,但上官澍吩咐的,他总会照做的。 于昔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他和于介的亲爹本是一个道上有名的扒手,只不过后来偷术太厉害,偷得大街上偷无可偷,于是被一群同行打死了。 他们的娘养不起他们,于是将他们阉了想要送进宫里,然而检验户籍背景的时候,大太监一听说他们的爹是个扒手,就将他们兄弟二人刷了下来。 还好遇见了年少的镇国公世子。 当时小世子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听说他们都会偷,还让他们去帮他偷一个人的心呢! 他们于是苦练技艺,但世子却再也没说过这句话。 于昔走后,于介又进来复命。 不同的是,于介看向上官澍的眼神,有些诡异。 上官澍问道:“造好了?” 于介脸皱了皱,回禀道:“世子,造是造好了,只不过……” 于介想问这东西怎么用,但是不敢问。 难道是要养个绝世猛兽? 上官澍面容隐晦,目光悠然不止落到了何处,薄唇轻启,似是自言自语,“造好了便好……” 于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世子,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你不必知晓,退下吧!” 于介听话地退下了。 留下上官澍一人。 他静静呆坐了半晌,然后拿出了一张纸件。 字头是规规整整的“和离书”三个字。 上官澍瞧着上面的字,突然笑了下,沁凉幽寒。 赵缨那边还没有消息。 等她的和离书送到…… 他便……将她囚起来! 黄金打造的囚笼……金玉镶嵌的链锁…… 她是他的公主,他定不会委屈她的…… 她不爱他不要紧,恨他也不要紧,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行了。 到时候,他会安排赵缨“假死”,刚和离不久,赵缨就“死”了,他恳求建熙帝将赵缨以他妻子的身份入葬,建熙帝定是也同意的。 这样,无论是名分,还是整个人,她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这样真好…… 上官澍仰头阖目喟叹。 赵缨……赵缨…… 翌日。 赵缨将一百万两银票交到李嬷嬷手上,让她进宫给赵瑶送过去。 然后屏退了众人,掏出了赵瑶给她的毒药瓶,一个粉色清透的束口瓶,从外表看起来,绝想不到这里面装的是害人的毒药。 赵缨犹自想着,该怎么“毒”老国公,却又毒不死他呢……正想着,外面传来消息,于昔要替上官澍去大库找样东西,可是找不到。 赵缨一开始让丫鬟们帮找,然而丫鬟们也没找到,赵缨只好自己去。 担心谁误动了这瓶毒药,赵缨只好带在身上。 到了大库,找了半天,虽是还没有找到,但于昔却突然说不找了。 赵缨骂了于昔几句,带着丫鬟们回去了。 于昔将换好的青瓷瓶摆到了上官澍的面前。 上官澍二话没说,打开药柜,将青瓷瓶放了进去。 然后离开了书房。 …… 赵缨正往乾园走着,突然停步,然后朝着……上官澍的书房走过去了。 她记得上官澍有一瓶假死药,就放在他的药柜里,她拿来一些,将老国公药倒,暂时骗过赵瑶,岂不是更好? 这个时间,上官澍不常在书房待着。 她悄悄去,悄悄回来。 赵缨打定了主意,然后又让丫鬟们离开,自己去了书房。 果然,上官澍不在。 赵缨顺利打开了他的药柜,里面五花八门的药多着呢,药瓶也是五颜六色的,赵缨回忆了一下,那瓶假死药装在什么瓶子里……上官澍这个混蛋,药瓶上也不标记着! 是红瓷瓶! 她记得上官澍说过! 赵缨翻找着红色的瓷瓶,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她顺手揣进了身上,然后悄悄离开。 她刚走不久,老国公就来了。 也是找药! 之前他好大儿说得了一瓶好伤药,他听说陛下腰上的伤久久不好,他打算把这药呈上去。 哪瓶是呢? 老国公对上官澍药柜里的药如数家珍,半晌找出了两瓶颜色没见过的,一瓶青的,一瓶黑的…… 谁会把创伤药放黑瓶里啊,黑瓶里莫不是毒药吧? 老国公啧啧了一声,然后将青瓷瓶子揣到身上。 未几,上官澍回来了。 因何呢…… 就因早上赵缨那一百万两银票,给赵瑶送了过去,赵瑶一高兴,智商上线了,于是想起来昨晚上官澍还没给她解蛊呢! 赵瑶不敢再触怒上官澍,让人把赵缨的解蛊药也送到了上官澍手上,换她的解蛊药。 上官澍于是回来拿药。 然后就发现,本来装着解蛊药的绿瓷瓶不见了! 上官澍连忙召来人问,还真有看见的,有个粗使婆子看见老国公过来了。 于是上官澍就想起之前老国公找他要创伤药之事,他近日脑子里都是赵缨,竟给忘了。 定是老国公拿走了,还拿错了! 明明黑瓶才是! 上官澍二话没说,去了宁安堂,结果刚好,赵缨也在。 赵缨与老国公本也似叔伯侄女般亲近的情谊,只是上官清粤一事闹僵了,今日老国公对上官清粤的态度好起来了,赵缨也就对他没意见了。 两人正聊着赵缨幼时的趣事呢。 老国公哈哈大笑,“微臣记得殿下小时候指着一树青果子非要吃,娘娘就说还没熟呢,殿下说明明已经红了啊!” “哈哈哈哈……微臣和陛下娘娘这才知道殿下红绿不分……” 赵缨本淡笑的唇角一僵。 她红绿不分? 那她拿的是啥? 从书房赶过来的上官澍刚好听到这句话,压下看到赵缨的心潮涌动,不免庆幸,幸亏不是赵缨拿错了…… 第153章 我大楚竟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之辈 “爹……” 上官澍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赵缨闻声看过去,在空中和上官澍视线交汇了下,然后各自避开。 尴尬紧绷的氛围萦绕在二人身上。 老国公犹然未觉,还笑着奇怪呢,“今儿个倒是奇怪了,莫不是我这宁安堂的风水好,你们夫妇俩一个一个过了来。” 上官澍余光掠了赵缨一眼,似是已经明了赵缨来的目的,他本急着将拿错的药讨回来就离开,但如今……上官澍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赵缨一见他坐下来,面上呈出几分不自在来。 上官澍嘴角浮起一抹笑,舒朗道:“爹和殿下在聊什么?” 老国公看了一眼赵缨,心道这两人是夫妻,倒没什么不可说的,于是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上官澍配合的笑,还揶揄得看了赵缨一眼,打趣道:“成婚多年,倒是没听殿下提起过……” 赵缨实在受不了上官澍这副虚伪的做派,明明两人都要和离了,如此这番倒要做给谁看? 赵缨肃着脸朝上官澍看过去,问道:“你过来何事?” 上官澍笑意敛下,抿了抿唇,朝老国公看过去,“爹,刚刚您去过儿子书房,拿了一瓶药是吧?” 老国公点头,“没错,我拿了。” 上官澍无奈道:“您拿错了。” 他从身上掏出那瓶黑瓷瓶,递到老国公面前,“这才是那瓶伤药!” 约莫是老国公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眉埋怨了一句,“你说说你,伤药你放黑瓶里干什么?谁看了谁不觉得是毒药啊!” 上官澍不愿反驳,只上前将药瓶放到了老国公手边的桌子上,还说道,“爹,您将拿错那瓶药还给我,儿子有用。” 老国公见状起身,“等我把药给你拿过来。” 老国公去拿药了,厅堂里只剩下赵缨和上官澍了。 赵缨心道上官澍还没发现自己也偷了他一瓶药……但是她好像偷错了……上官澍之前说的红瓶装的是假死药,她红绿部分,约莫是拿了绿的,拿错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 赵缨沉默不语。 尽量忽视落在她身上的那抹灼热的目光…… 老国公回来了。 “给你给你!” 上官澍看到老国公手里的青瓷瓶,惊得立时瞪大了眼睛,他夺口而出,“这药您没用吧?” 老国公这下真不乐意了。 他这儿子怎么这么抠了呢! 一瓶破药而已,他拿错了,他还特地寻来,还当着儿媳妇的面讨回去……他不要面子啦! 现在还怕他用了。 老国公没好气道:“没用!” “刚拿来你就寻过来了,我哪来得及用啊!” 上官澍闻声放了心,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接过青瓷瓶,纳闷道:“爹,那您就拿了这一瓶,还有瓶绿的,您没拿?” 老国公瞪大了眼睛,碍着赵缨在场,他不好抽上官澍,只压下脾气,吞下嘴里的脏话,阴阳怪气道,“为父……呵呵……老虽老,但不至于偷来吃!” 上官澍没理会老国公的药,满脑子都在奇怪,他那装着解蛊药的绿瓶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是不是这个?”赵缨面无表情。 上官澍和老国公闻声看过去,赵缨的手正捏着一个青绿色的瓶子。 上官澍:…… 赵缨故作镇定,实际上心中万马奔腾。 窝趣,这瓶到底是啥啊…… 她站出来,也只是想问问这绿瓶里装的是什么。 “本宫……遣人去了趟你书房,丫鬟们估计是拿错了……” 上官澍一看赵缨的神情,再联系到她红绿不分的毛病……就大致明白了。 紧接着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被他尽力压下。 赵缨想拿的是红瓶吧……那瓶里装的是假死药,她想用在他父亲身上? 她根本没想对他父亲下毒! 意识到这一点,上官澍心中豁然开朗,呼吸都匀称了许多。 他早便不信赵瑶那番说辞,若是赵缨想要杀谁毒谁,那她最想毒的是他才对! 内情他不清楚,原本他以为赵缨是为了逼他和离,现下…… 上官澍上前,从赵缨手中接过药瓶,眼神像钩子一样勾了下赵缨,然后道貌岸然地抬起下颌,“回禀殿下,就是这瓶。” 赵缨问,“瓶里装得何药?” 上官澍本想瞒着赵缨,担心她知道这药是他要给怀安的吃醋,但是他现在,莫名想看她吃醋。 他唇角微勾,故意道:“听闻怀安公主身子不适,微臣想着手中刚好有妙药,这就遣人送去。” 赵缨心底一沉。 这都不背人了啊!! 老国公不可置信地瞪着上官澍,连连摇头,心道,上官澍这厮是疯了吗? 他想给上官澍打圆场,刚要开口对赵缨说,就被赵缨打断了。 赵缨唇角带着笑,明眸善睐绝色不可方物,她语意阑珊道:“怀安哪里缺药,她倒是缺她那两个孩子的亲爹。可惜了,咱们中原男子都聪敏内敛,不像有些人,上杆子去给人当便宜爹。” 赵缨习惯性想摇几下扇子,刚抬起手就想起来今天没带。 “要说这男人啊真是……贱人一个!通货涨价都贵不起来!” 上官澍拧眉,唇抿了抿。 一旁的老国公倒是眼睛一亮,八卦起来了,他又坐了回去,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赵缨面前,一边好奇,一边不忘了拘着老公公的礼。 沉着声音,却眼睛锃亮。 “殿下此言何意?” “怀安殿下……咳咳……不是入了佛门,怎么?她后悔了?还要给孩子找后爹?居然还有人上杆子给赵子寅赵子嬅当后爹?” “此人是谁?”谁呀谁呀?? 上官澍:…… 赵缨:…… 赵缨冷笑着扯了扯唇,暗讽道:“此人姓名本宫尚且不知,但知此人已有家室和子女,却仍三心两意见异思迁,宁冒天下之大不韪……” 老国公一听这人还有家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了桌子,怒道:“岂有此理!!已有家室和子女却不念及妻儿,是何道理?我大楚男儿竟出了如此狼心狗肺之辈?!” “殿下你且等着,老臣这就写折子参怀安公主一本!” 第154章 我这么贱还用练 说完,都没等赵缨反应,老国公就起身兴冲冲拿纸笔去了,边走还边念叨:“当初我就该劝娘娘打死那个淫妇!恬不知耻勾我几个儿子不成,居然还去拆散……” 老国公的声音渐渐远去。 上官澍盯着赵缨,坐到赵缨对面,面无表情道:“骂够了?” “没有!” 上官澍突然勾唇,笑容邪痞,“你吃醋了吧?” 赵缨语气淡淡,“今日又不吃饺子,本宫吃什么醋?” “没吃醋你干嘛这么生气?” “本宫没生气。” 上官澍的目光稍了一下赵缨攥起来的粉拳,质问,“那你攥拳干嘛?” “当然是……”赵缨盯着上官澍,切齿道,“本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得好!!!” 老国公拿来了奏章,一过来就听到赵缨铿锵有力的声音,他以为赵缨是说那两个奸夫淫妇,于是高声附和。 这些话赵缨说来可以,但老国公本人不行,怀安再怎么样也是公主,哪有一个老臣骂当朝公主厚颜无耻的。 上官澍闻声,瞥了一眼自己老爹,脸色更难看了。 赵缨挑衅一笑。 老国公刚要做下,就又站起来了,“瞧我这记性,光拿着字,没拿笔墨纸砚……” “殿下稍等片刻……” 老国公又走了。 上官澍接着上个话题,“你就是吃醋了。” 好像只要赵缨不承认,他就一直指认下去。 赵缨蹙眉,眼底划过一丝不耐。 她干脆了当道:“上官澍,若是几月之前,我可能还会醋,但是自从你和赵瑶要将我的粤儿送走,我就恨你入骨!” “我不爱你,这么会为你吃醋?” “别说醋了,就是看你一眼都嫌烦!” “你怎么有脸觉得我会吃你的醋?!” 上官澍紧抿着唇,胸膛一阵鼓颤,他猩红着眼,死死盯着赵缨,咬牙道:“还不是因为圆庄法师说粤儿是魔童,我……” “粤儿不是魔童也罢,是也罢,都是我赵缨十月怀胎生下的,我不在乎!你和赵瑶那个贱人怎么敢对她下手?!” 赵缨的声音冷沉狠戾,藏匿着滔天恨意! 上官澍被赵缨的恨意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对当初自己心中藏匿的不堪的心思,羞于说出口。 他虽不爱赵缨,但是心里时常有些不轨的龌龊的想法。 他想要赵缨走投无路来求他,想要赵缨孤立无援,这样她就只有他了…… 她会对他予取予求,听话顺从…… 到底赵缨是公主,他即便权倾朝野,也是臣子。 床事上,赵缨不肯了,他必得停下,不然就逾矩了。 成婚十几载,他“吃饱”的次数屈指可数。 粤儿要被送走之前,他终于得偿所愿,然而却把她弄病了。 约摸着是夜里叫水叫多了,足叫了六次,她受了寒。 其实他本就不会送走粤儿的,若不是呼延雪的意外发生,他那些计策,本是要留住粤儿的! 不然,一晚上,如何能做那么多事? 就是一个一个通知百官,也不能只两三个时辰吧? 他那一天都在忙这件事! 安排人趁夜杀掉圆庄这个老秃驴,逼死钦天监,让百官求情……他的计策原本还有一个,准备好了一个替死鬼,来做这个魔童。 结果被赵缨打断了。 他本不相信是赵缨做的那些事,只怪她一直隐藏的很好,直到被她骗进宗人府,他才真正认识赵缨。 他的印象里,承乾公主是一个样貌平庸,资质平庸还有些蠢的废柴公主。 谁知……战场一面,她于千军万马中,发髻被挑散了,发丝吹乱,一双黑莹莹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惨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一支箭弩直直朝赵缨的后背射过去…… 却没射中她,他的心好像被射中了。 他的心,真的被射中了! 他飞身替赵缨挡过这一箭,抱着她,重重跌下马,在她滴落在他脸上破碎飞溅的泪中,他昏了过去。 再醒来,一眼看见的是他爹。 他爹背着手看着他,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他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现在都没搞明白,“为父如今已是四大公爵之首,家室清白,为官清正,最得圣心之人……我可没给你拖后腿!” 上官澍的思绪被带着笔墨回来的老国公打断了。 赵缨见老国公来了,也收敛了情绪。 老国公还乐呵呵的,握着笔,跟赵缨说,“殿下,你说,老臣执笔!” 赵缨看着老国公,心道假死药这个主意,算是泡汤了。 药都让人拿走了。 更何况…… 赵缨只好敷衍般地说了几句,结果越说越上头,再一抬头,发现上官澍走了。 赵缨抿了抿唇。 这是上官澍不告诉她,那绿瓶里装的是什么…… 要是吃完了,不对劲,可不怪她! 就是吧……她刚来宁安堂的时候吧……老国公把他那青瓶随手放桌子上了,他还突然有事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她就想啊,要是把她这假死药换到老国公的青瓶里,那她也不用费心思再把假死药喂给老国公了…… 然后她就……换了…… 那青瓶里不知原本是什么药…… 现下可能要被上官澍送给赵瑶了…… …… 钟翠宫。 “一口穿肠肚烂,再一口玉殒香消”的毒药之王,无色无嗅“哏屁蹬腿粉”兜兜转转,换了一个新面貌,又回到了赵瑶的手里。 赵瑶正待服下,但“上官澍应激障碍”发作了。 赵瑶怀疑上官澍给她下了新毒……她相信这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赵瑶将绿瓷瓶收在身上。 这蛊每日两个时辰发作一次,痛半刻,她刚刚发作完,还不急着吃解蛊药。 她得找人来试药! 她听说……那个小哑巴被父皇接进了宫里,呵呵…… …… 御花园。 建熙帝命人搭了个大人的箭靶,又让人搭了个不足膝盖高的小箭靶。 手把手教上官清粤练箭呢! 上官清粤一边眯着眼瞄准,一边拉起小弓,旁边的太监侍婢们闷着不敢出声。 小家伙在心里奶声奶气的,【练箭?我这么贱还用练?】 建熙帝:…… 正巧此时,赵瑶过来,喊了句,“儿臣参见父皇!” 众人闻声看过去。 【是怀安姨母……】 上官清粤的小手一松,目光跟着箭,一起射向了赵瑶。 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是赵瑶仰天痛吼。 箭,穿过赵瑶身上的药瓶,扎进了赵瑶的肚子…… 第155章 完了,我鞋脏了 赵瑶低下头,叫完之后,呆呆地看着肚子上的箭头。 不仅是她,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犯罪现场死一样的安静…… 直到药瓶坠落碎裂一地,药粉也撒了一地,赵瑶的瞳仁才有了焦距。 她瞪大了眼睛,也不顾这药有毒没毒了,趴下身子就要将药粉收拢起来。 赵瑶一动弹,打破了静止的画面。 吴永贵哎呦了一声,慌道:“快去请御医!!” 建熙帝蹙了蹙眉,背着手,继续沉默。 上官清粤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嘴一鼓。【哎呦呦,我又给娘亲惹祸了,这怀安姨母最事逼了,伤了她她肯定要借题发挥……呜呜,都怪皇外祖,我就说了我不喜欢射箭,我才不要文武双全,我就要我娘亲!!】 【算了算了,我还是在怀安姨母发难之前认个错吧!大哥哥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二哥哥也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大姐姐更说过,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建熙帝:……这平时得犯了多少错啊…… 【三哥哥还说了,举拳不打笑脸人……那我就笑着给怀安姨母道歉吧?】 想着,上官清粤呲出了一排小白牙。 然后,噔噔噔跑向捂着肚子正要俯下身捡药粉的赵瑶,【怀安姨母我来啦!!】 【怀安姨母你别哭哦!粤儿给你呼呼……啊!】 肚子上有个碍眼的箭,赵瑶好不容易跪了下来,正要捡药粉,然后…… 一只小脚“噔”地踩上药粉。 赵瑶还来不及震惊,上官清粤已经坐了下来,捧着小脚哭唧唧,【呜呜呜,硌死我了……】 小家伙仰着头用力哀嚎,别人听不见,不远处的建熙帝脑子都要震聋了,他带着人连忙过去。 赵瑶看了眼空无一粉的地面,又看了眼粘在上官清粤脚底满满的药粉……眼前一黑,差点儿气昏过去! 嗬,这个该死的小哑巴! 赵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捞过上官清粤的小绣鞋,想要把上面的药粉刮下来。 正巧建熙帝和侍婢太监们都过来了,建熙帝想要将上官清粤抱起来,赵瑶已经急红了眼,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她跟建熙帝抢夺着,“把她给我!” 建熙帝双手掐着上官清粤的胳肢窝,拧眉,“怀安,你放手!” “粤儿也不是有意的,你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你还不去看太医?” “来人,送怀安公主回……” “父皇你撒手!” 赵瑶死死拽着上官清粤的腿,眼里都是糊了她一脚底板的药粉,这可是她救命的药粉啊! 其他人见状也来帮建熙帝抢孩子。 上官清粤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她咧着嘴,【哇……皇外祖救命,怀安姨母疯了!!】 【呜呜呜……你放开我的腿!】 建熙帝抽空安慰了一下小家伙,“粤儿莫怕!” 吴永贵急得汗都留下来了,“怀安公主啊,您就松手吧!” 说着,他给了几个侍婢一个眼神,侍婢们从后拉着赵瑶,赵瑶见状,怒吼了声,然后就要去拽上官清粤的鞋。 上官清粤见状不干了, 她的新鞋鞋可是“娘亲”亲手制作的,精致漂亮得很!她平时都不舍得穿,要不是娘亲说,再不穿就要小了,穿不下了,她也不会穿的。 就这样都有些顶脚了呢! 但一定不是娘亲鞋鞋的问题,是粤儿脚脚的错! 上官清粤直起身子,小手朝赵瑶扒拉过去,咬牙切齿地嘶吼,【别抢我的鞋鞋!】 她说完转而脑袋埋进建熙帝胸前的五爪龙嘴里,【皇外祖!!不要让她抢走粤儿的宝贝鞋鞋!!】 建熙帝不明所以,周围也不是一般的乱,一群人拉拉扯扯的,又叫又嚷,吵得建熙帝头壳发胀,他吼了几嗓子,然而都被噪音压了下去…… 混乱就这样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 直到……赵瑶的蛊王又发作了。 赵瑶痛极难忍,冷汗涔涔,眼前也逐渐模糊了。 求生的意志让她再也想不到其他…… 她怔怔地盯着上官清粤的脚底板,眼神逐渐迷茫狂热起来。 上官清粤一时被她的眼神镇住,她呐呐道:【怀安姨母想要做什么?】 下一秒,赵瑶给了她答案。 赵瑶猛地用力,甩开了拉扯她的几个侍婢,侍婢倒地叫声不断。 在一片哀嚎声里,赵瑶,朝着,上官清粤的脚底,伸舌头,舔了上去…… 上官清粤脑子里的一根线瞬间崩裂。 【完了,我鞋脏了……】 隔着鞋底,上官清粤仿佛都能感觉到赵瑶舌尖的滑动……五只小脚趾缩在了一起。 不仅上官清粤懵了,其他人也懵了。 建熙帝龙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怀安……” 吴永贵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周围又安静得像坟圈子一般,充满了诡异肃穆的气息…… 上官清粤倏然想起前世的一件小事来。 前世,魔族穷啊,穷到什么程度呢,她一个堂堂魔祖,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饴糖! 糖真甜啊,是她那下属,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魔族亚祖巢戾去人界大街上舔着脸抢了个小孩手里的饴糖,敬献给她的。 她吃糖的时候,被一个魔童看见了,他要她分他一块,她不肯,那魔童竟朝饴糖吐了口水过去…… 饴糖脏了,她便不吃了。 上官清粤觉得,赵瑶也是这个心思。 她看上了她的鞋,强求不得,只好铤而走险,把鞋舔脏了,她不就不要了?! 那她就……成功了…… 上官清粤眼里攥着不舍的泪,抽抽涕涕的,小脚丫在鞋里蠕动着,没半晌,白嫩的小脚丫就从鞋里抽了出来。 赵瑶感觉到手上的东西一轻…… 舔鞋的动作一顿。 上官清粤忙着脱另一只鞋,小脸皱成了核桃。 【呜呜……好人做到底……既然你那么喜欢,那我就把两只都送给你!】 【你晚上睡觉最好睁一只眼!!!】 【哇……娘亲……粤儿对不住你!粤儿连你亲手做的鞋鞋都保不住!!】 【粤儿怎么还有脸见你……】 上官清粤担心冰到脚,朝建熙帝伸手要抱抱,建熙帝面部抽了下,抱起了上官清粤。 上官清粤坐在建熙帝的胳膊上,扭过头,一脸愤恨地看着赵瑶。 显然,一颗仇恨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在小娃儿心中生根发芽了。 【若干年后,我一手拎着丈八长矛,一手提着青龙偃月刀,趁着月黑风高闯进钟翠宫,把你们豆沙啰!!沙啰!!】 【你被我砍了八百多刀之后气息奄奄地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会告诉你,还记得很多年前那双绯色蜀锦绣着金丝小貔貅鞋头簪了一朵点翠小青花,花蕊是月光石的那双绣鞋嘛!!我娘亲亲手给我做哒!!你不要脸!!你抢我鞋鞋!!】 【我还会割了你的舌头,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呼呼……我要黑化辣!!】 建熙帝:…… 第156章 让粤儿留下照顾怀安姨母好不好 想笑又不敢笑。 怕把怀里正发怒的小囡囡气爆了…… 这这这……真是……奇了怪了。 怀安发什么疯啊,舔粤儿的鞋? 建熙帝为帝三十三年,见过的怪事多了,都没见过今天这样怪的。 怪到……建熙帝知道自己应该拦一下怀安,可是……张不开嘴。 就在建熙帝踌躇的功夫,一直疯狂舔鞋的赵瑶突然身子一顿,紧接着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上官清粤鞋底的鞋垢…… 她唇瓣动了动,紧接着,身子一颤,嘴角滑下一行黑血。 周围人大惊失色。 赵瑶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然后身子直直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上官清粤。 因为赵瑶说的是…… “鞋……有……毒……” 【你鞋才有毒!!】 建熙帝连忙让人将赵瑶抬回钟翠宫,然后叫来御医。 侍婢太监们忙作一团,直到人被抬走了。 建熙帝站在原地,抱着上官清粤,还在思考着赵瑶昏倒前说的那句话。 鞋有毒? 鞋怎么会有毒? 建熙帝突然福至灵犀,想到了什么。 之前听说前朝废帝有个见不得人的怪癖,喜欢女人的脚,还专门是上了年纪的老太的三寸金莲,味道越足,废帝越是喜欢,因此废帝的后宫开创了历史先河……都是一群鹤发鸡皮的老太太。 史官称其为恋足癖。 怀安莫不是也是恋足癖? 建熙帝忍不住看向上官清粤,联想起上官柏麟的脚……莫不是粤儿的脚也…… 建熙帝想到这一层,突然犯起了愁,哎呦,男子脚臭一些就算了,粤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脚臭至此,今后怎么找婆家? 嗯……谁要是敢嫌他外孙女的脚臭,他就砍下他的鼻子! 建熙帝想着,龙袍突然被人拽了拽。 【皇外祖,我们去看看怀安姨母好不好?】 建熙帝啧了一声,觉得自己这小外孙女真是天真善良,刚刚还气得对怀安喊打喊杀呢,现在又关心起来了。 建熙帝点了点头,她不说,他也要去看看情况。 建熙帝爽快答应。 “好!” 没注意到,上官清粤眼底划过的一丝诡光。 【桀桀桀桀桀……】 【怀安姨母,舔我鞋鞋,你怕了么……】 钟翠宫。 建熙帝抱着上官清粤来到赵瑶床前,问道,“怀安公主如何了?” 一群太医跪作一圈,头都不敢抬,太医院首座邢御医惊恐道:“回禀陛下,怀安公主确实中了毒,还是毒性最为强烈的‘哏屁蹬腿粉’!” 建熙帝闻言拧眉,面色一沉,还真中了毒? 不是粤儿的脚丫子啊…… 上官清粤抿着唇,面无表情。 倒是一旁的淑妃,本用绢帕抹着泪,闻言愣了一下,约莫是奇怪自家的毒药,怎么进了自家的口……瑶儿也太不小心了! 建熙帝没听过什么“哏屁蹬腿粉”,于是沉声问道:“此药是甚?” 邢御医如实奉答,“回禀陛下,这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比鹤顶红还要毒上三分!此药无色无嗅,用作害人,即便仵作也查不出来……索性怀安公主服下不多,所以现在尚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没有解药……” 邢御医和一帮御医一齐请罪,“恕微臣无能,解不了此毒!” 淑妃见状,突然嚎了起来。 “我可怜的瑶儿啊,到底是谁要害你啊!” 她朝建熙帝跪下,泫泪欲泣,“陛下,您可要替瑶儿做主啊!” 建熙帝眉皱如川,他喝道:“放肆!到底是谁敢在宫里给朕的女儿下毒!” “吴永贵!现在去查!查这个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吴永贵为难地看了淑妃一眼,然后躬身回禀道:“陛下,不用查了,此事奴婢知道……” 淑妃大惊,怕吴永贵坏了她的好事,喝道:“吴永贵,你休要胡言乱语!” 建熙帝没理淑妃,直接问吴永贵,“你说!” “这……‘哏屁蹬腿粉’实就是钟翠宫的东西啊。” “哦?竟有此事?” “这药粉本是辟霞观的无发法师所制,送与怀安公主,之前奴婢的房子里有耗子,这钟翠宫的一个宫女听说了,偷了一些出来让奴婢毒耗子来着……” 建熙帝又看向淑妃。 淑妃心虚地低下了头。 建熙帝哪还不懂什么意思。 他心下冷笑,刚刚淑妃那一出,莫不是还想趁机栽赃陷害谁? 建熙帝平生倒不是厌恶有心机之人,但厌恶这种又蠢又毒的女人。 建熙帝面上的不耐都要遮不住了。 他厉声道:“淑妃,可有此事?” 淑妃辩无可辩,只好认了,“陛……陛下,确有此事……” “但是……但是若不是有人下毒,怀安怎么会明知是毒药,还要服下?” 建熙帝冷笑,“这就要问你们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了!” 淑妃听建熙帝的语气不对,抬眸,无措道:“陛下是何意?” “呵,”建熙帝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不便像之前一样甩袖子,但也不耽误他耍酷,他厉声道,“朕是老了,不是傻了!” “别以为朕看不出你们母女的心思!” “要是你们学不会安分,朕就让你们安分!” 【哇……皇外祖好酷哦……粤儿好崇拜你!】 上官清粤的彩虹屁吹得建熙帝怒火消了些,语气也缓了些,他盯着伏在地上,抖着身子,不敢抬头的淑妃,说道,“既是你宫里的毒,还不拿解药给怀安服下?!” 淑妃闻言缓过神来,立马颤着声,叫来太监,“小寿子……还不……还不把……解药取来……” “奴婢……遵旨……” 没过半晌,建熙帝亲眼见着赵瑶服下解药,又让邢御医诊治了一番,邢御医说道:“陛下,怀安公主的毒性已经解了,只是身体里还有些残毒,需要慢慢排出……微臣再给开一些排毒的药,一日三顿服下即可。” 旁边,李御医又说道:“陛下,微臣可以给公主针灸,亦可排毒。” 建熙帝听了,都采纳了,让邢御医开了药方,李御医留下针灸,吩咐好一切,就要带着上官清粤离开。 刚要走,就被上官清粤抓住了龙袍。 建熙帝朝上官清粤看去。 上官清粤眼睛圆怔怔的,十分呆萌可爱,她乖巧伸出手指着床上的赵瑶,又指了指自己,小手用力比划着,【皇外祖,让粤儿留下照顾怀安姨母好不好?】 第157章 原来传闻是真的 【子寅哥哥和子嬅姐姐不在,怀安姨母生病了却无子嗣照料好可怜,粤儿愿意替哥哥姐姐照顾怀安姨母!】 建熙帝思索了片刻,本不想同意,他跟小粤儿待久了还有感情了呢,一时不舍得看不见小娃儿,但上官清粤执意要留下,建熙帝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建熙帝不放心上官清粤,一个三岁的小奶娃娃能照顾谁,自己都需要照顾呢,他干脆将吴永贵留了下来,然后差人去给上官清粤拿双鞋。 淑妃一听上官清粤要留下来,下意识厌恶地皱起了眉,正好让建熙帝看到。 建熙帝幽沉道:“淑妃,朕是不是前些日子关了你禁闭?你怎么不在你自己屋里待着?” “臣妾……”淑妃想要辩驳,然而抬头一看到建熙帝警告的眼神,淑妃就识相地闭了嘴。 “臣妾……这就回寝殿自省!” 说完,淑妃带着宫人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建熙帝嘱咐了两句也离开了。 赵瑶的寝宫里只剩下吴永贵和李御医,还有踩着新鞋,背着小手踱步的上官清粤。 喧闹的寝殿安静了下来。 上官清粤好奇地在赵瑶寝宫转了一圈,转到灰秃秃的塑像前,小家伙皱眉,【怀安姨母也太穷了吧,塑像居然都不镀金!】 李御医此时已经打开针包,开始给赵瑶针灸放毒。 上官清粤绕了回来,看着李御医认真的模样,眼珠转了转,【这个御医扎了这么久,怀安姨母都没醒,他是不是不会扎啊……】 【怀安姨母真是太可怜了,遇到了一个庸医。】 【怀安姨母你别害怕,粤儿聪明,粤儿一看就会,等他们都走了,粤儿给你扎!】 想着,上官清粤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没过片刻,李御医就扎完了,跟上官清粤回禀,“回禀小小姐,怀安公主今日的毒已经清完了,此毒完全清除,需要每天一次,七日之后即可清除。” 旁边,吴永贵点点头。 上官清粤不解,【为什么要七日,一天都扎完不就好得更快?】 李御医和吴永贵当然听不见上官清粤的心声,吴永贵送走了李御医,回来等候上官清粤差遣,“小小姐,您还小,照顾不了病人,若是怀安公主醒过来,让她支使奴婢就行,奴婢做的,就是小小姐做的!” 上官清粤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照顾怀安姨母不用别人插手!】 上官清粤担心这个老太监影响自己的复仇大计,伸手将吴永贵推了出去,【走走走!你给我走!】 吴永贵被小家伙推着,无奈笑道:“小小姐您别推奴婢啊!” 见上官清粤执意,吴永贵只好投降,“好好好,那奴婢就在门口守着,您有吩咐就出来找奴婢!” 上官清粤想了下,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吴永贵摆了摆手,示意吴永贵将门关上。 吴永贵一手拉过一扇门,随着“吱吖”一声,门被紧紧合上。 合上一瞬,上官清粤嘴角的笑容耷拉了下来。 小嘴一噘,鼻子皱了皱,眼睛邪恶地眯了起来。 她猛地转过身,朝床上的赵瑶看过去,阳光透过雕窗,在上官清粤的脚下投下一层阴影。 同时,房梁上,一道乌漆嘛黑的巨大影子罩在寝殿上空。 随着上官清粤邪恶的笑,一同震颤…… 【桀桀桀桀桀……】 【怀安姨母,你可落我手里了……】 上官清粤抬手,小肉手打了个响指,瞬间,寝殿罩上了一层青蓝色的结界,结界表面,还烧着一层青艳的火焰,看起来不甚起眼,凡人根本看不到。 而赵瑶绑着的系统,颤抖了起来。 它嘶声叫着,上官清粤越是靠近,它的声音越是凄厉,它呼喊着赵瑶,【宿主你醒醒!我要死了!!】 【怎么会有比业火更强大的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太恐怖了!!】 如果说业火能将它“废了”,那这个火,会将它瞬间从这世间湮灭! 而且它有预感,这还不是火焰的主人最强悍的时候…… 这是谁? 谁在放火?! 系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但很快否定了,【不会的,她明明……】 【这是这世上除了她,谁还有资格拥有开天辟地至纯至臻的纯曜之火?】 系统忍受着被灼烧的炙痛,再一抬头,看到朝它走过来的小娃娃,顿时像见了鬼一般,张着大嘴,恐惧不已,想要逃走,可是它离不开宿主。 【啊啊啊啊啊啊!!她没死!她居然没死!】 系统说完,紧接着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摇头喃喃道:【我的天呐……原来传闻是真的……】 巨大的寒意席卷了它,它甚至感觉不到痛意了,对于所猜想的真相的恐惧,让它心绪狂乱。 上官清粤一步一步走到赵瑶的床前,恍然觉得有人在叫唤,可是……她朝周围看了看,没人啊。 上官清粤没心情管别的,朝赵瑶冷哼了一声,然后从身后,突然掏出了一包针,俨然就是李御医那包。 上官清粤展开针包,认真地挑选着针,终于挑出了一根最细最长的,上官清粤满意一笑,紧接着小手握紧针,朝着赵瑶的……脚,扎了下去。 【哼哼!把你脚丫子扎残了,看你怎么穿我的鞋鞋!】 系统余光中看到针芒反出的亮光,它吓得尖叫一声。 【啊!】 叫完又怕被上官清粤发现,慌忙堵住了嘴。 上官清粤刺下去的手一顿,紧接着小眉毛一蹙。 【诶?就是有人说话啊……】 上官清粤噔地跳下床,又去床底找了找,【你出来!再不出来我就生气啰!】 系统虽然听不见上官清粤的心声,但是看她找它,也吓得够呛,它看着像死过去一样的赵瑶,不敢出声,默默祈求:宿主你快醒醒啊!!你把这小魔头赶走!! 上官清粤又找了一圈,没找到,皱吧着小脸回来了。 接着扎,这次如愿刺了下去…… 第158章 五道祖师八成也没死 然而上官清粤力气小,仅扎进了一个针尖,便扎不进去了,急得她呦,咬牙切齿的,手都攥红了。 系统终于看不下去了,【你得用巧力,试试捏住针头,轻轻地转……】 【哦……】 上官清粤听话的松了手,捏住针头,果然将针刺了进去。 见成功了,上官清粤嘴角一抬,小手还扒拉了一下刺进去的针,针头上下摇晃,【还真是诶!刺进去了!】 【诶?谁在说话?】 上官清粤这次确定了,就是有人说话! 系统后悔莫及,刚刚怎么多了句嘴呢! 然而已经晚了。 上官清粤眼皮都没抬,只抬起了她那双作恶多端的小手,瞬间,一团青蓝色的火焰在她小掌心烧了起来。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清粤抽出灵体,与之对话,【别让我废话,自己站出来!】 系统还能干啥,只能哆哆嗦嗦地出来,报了名姓,【魔祖……别生气……】 【小神……名叫朱卉,原本是中天紫微大帝座下的一名小神,后来被借调去做了系统,小神所处的话本是《驸马战死后,公主才回头看他》……】 【哦……】 上官清粤一听话本子,又来了兴趣,她最爱听话本子了,前世她也不识字,看不懂话本子,都是巢戾给她读的。 【你那是什么本子,你把剧情读给我听听!】 系统见上官清粤收了纯曜之火,松了口气,但是跟宿主以外的人泄露剧情,可是要受罚的,它又不敢违逆上官清粤,所以就将赵缨和上官澍的名字去了,光讲剧情,嘿嘿,这不算它泄露了吧? 【这本书的剧情就是……女主是个公主,男主是个公府世子……】 上官清粤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还盘起了腿。 【接着说,接着说!】 系统也不知道眼前的魔头转世就是它话本里男女主的女儿,更没了顾虑,【男主小时候对女主一见钟情,可是阴差阳错,女主总是忽视了男主,到了二人长大成人,男主的父亲向女主的爹,也就是皇帝求赐婚,皇帝欣然答应。】 【然而赐婚的旨意传到女主那里,女主却勃然大怒,因为她已经和青梅竹马的表哥私定终身了,女主让皇帝收回旨意,皇帝犹豫了。】 【就在这时,暗恋男主的女配,也就是公主的妹妹,情急之下给男主下了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跟女主说,让女主放心,她会让赐婚消失。】 【然而阴差阳错之下,女主却和男主煮饭了……】 【哇……好狗血!!接着说接着说!】上官清粤捧着下巴,眼睛锃亮。 【这下男主和女主不得不成婚了,女主恨极了男主,觉得他不择手段毁她姻缘,正巧,女主心爱的表哥知道了这件事,伤心之下上了战场,死了……女主经女配挑拨,认为是男主害死的表哥。】 【二人成婚之后,女主狂虐男主,期间家暴凌虐语言羞辱是常事,还纳了无数面首,让男主在满朝文武中抬不起头来,更过分的是,女主逼男主去陪侍变态的长公主,害得男主命悬一线,差点儿归天!】 【但是即便如此,男主依然对女主深情不移……】 【而女主,也在虐待男主的过程中,对男主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上官清粤恨自己没有一袋瓜子傍身!! 【后来呢后来呢!】 【女主一直为了表哥守身如玉,成婚三年都未让男主近身,直到有一晚,女主睡了男主,男主很高兴,就在男主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女主时,女主告诉他……】 【原来西北匈奴作乱,情势危急,基本上谁去了谁没命,皇帝本想让表哥的弟弟去战场,然而那是女主心爱的表哥的弟弟啊,女主怎么舍得让他送死,女主于是就给了男主一个甜枣,让他去!】 【男主痛断肝肠,终于对女主死心,上了战场。】 上官清粤捂住小脸,眼泪汪汪,【太可怜了,男主太可怜了……】 她哪知道这男主就是她十恶不赦的亲爹…… 系统也感叹了下,正是因为万千读者觉得男主可怜,觉得这个话本结局不应该he,觉得应该女配上位,它才携着万千怨念助赵瑶而来。 谁知……男主真tmd是个犟种! 欠虐! 【后来,男主战死。】 【女主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心……】 【女主不仅发现了自己的心,才发现了自己怀了男主的孩子,女主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三年后,女主和男主重逢。】 【然而……女主的眼睛哭瞎了,男主的嗓子伤了说不出话了。于是女主会说话但是看不见男主,男主看得见女主但是说不出话……】 上官清粤的脑子有点乱。 【诶?那这样他们怎么相认啊……】 系统:【说来话长……】 【那你慢慢说……我不急!】 系统:…… 系统:【魔祖,能不能商量个事?】 上官清粤:【你说!】 系统:【你先把你那个结界关了,我烤得慌!】 上官清粤挑眉,【你是在威胁我吗?不给你关你就不给我讲大结局?我告诉你啊,别这么缺德啊!】 说着,结界的火更旺了。 系统立马怂了,【不用撤了不用撤了,就当我没说……】 上官清粤:【可你已经说了……】 系统:……真是魔头啊,不讲道理啊 系统打不过,干脆一怂怂到底,它谄媚:【魔祖,您别生气,只要您不生气,小神不仅给您讲结局,还能告诉您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系统长吸一口气,说之前又不免顾虑道:【您可得保证不告诉别人,还得保证不把小神说出去!】 上官清粤哼了一声,双臂交叉别过头,【那你别说了!】 【别呀别呀!】系统其实也不是真那么好心,只是习惯性大嘴巴,有了秘密藏不住,就想说出去。 这大楚境内五道之众都逃了,它也无人可以八卦闲聊了。 好不容易逮到个当事人…… 系统放低了声音,【魔祖……】 【五道都传……您和五道祖师同归于尽了。】 【啊……对啊……咋了?】 【可是……小神听说……五道祖师陨落之前,天父盘古掏出了河图洛书,将五道祖师救了……】 【您没死成,五道祖师八成也没死!】 上官清粤:!! 【妈的,没死扣我这么多功德!!!】 第159章 那她知道我把怀安姨母扎成了刺猬吗 系统:…… 系统:【现在不是功德的事……】 上官清粤:【那是什么事?】 系统眯眸:【魔祖您看啊,假设传闻是真的,五道祖师没死,天父也确实掏出了河图洛书……但问题是河图洛书不是救人的啊,它是困人的啊,天父他困五道祖师做什么?】 【而您恰恰也没死!您……是穿书吧?】 上官清粤顿了半晌,点了点头。 【我刚刚感受到您的纯曜之火……不是那么的纯了,我猜想,您的力量是不是没了?】 上官清粤点头如捣蒜,清澈的眼底写满了懵圈。 系统拍了下手,【这就对了!】 【按您的功力来讲,什么话本子能剥夺您的力量啊?五道祖师联合都不曾伤您分毫……】 【依我当统子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我敢断定,您穿的这本书,叫什么来着……】 【《郡主翩翩飞,舔狗把你追》】 【对,就是这个《郡主翩翩飞,舔狗把你追》它************】 上官清粤:【你说什么?】 系统:【它***********】 系统终于意识到问题了。 它被消音了。 它惊惶无措之下朝天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但冥冥之中主宰一切的天道,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 系统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了。 不能因为一时八卦把命搭上啊! 太不值了! 上官清粤拧眉,【你怎么不说话啦?】 系统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上官清粤又问了两遍,见还是没人回答后,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小孩子本就转移注意力比较快,她很快又看到被她放在不远处的针包。 【对了,我还没给怀安姨母针灸完呢!】 上官清粤接着刚刚的手法,拿着针就往赵瑶身上扎,直把赵瑶扎成了一只刺猬,连头都挨了几针。 可是赵瑶还是没醒。 虚空中的系统见状,吓得瑟瑟发抖。 魔头啊,真是魔头啊! 上官清粤觉得无聊,于是暂时离开了赵瑶的寝殿,还嘱咐宫人不要进去,然后出去溜达,吴永贵跟在身后。 溜达着不要紧,还真让上官清粤溜达出惊喜了。 【娘亲!!!】 “奴婢参见承乾公主,承乾公主万安!” 上官清粤雀跃地扑向赵缨,赵缨几天没见她,也想得厉害,这不,刚从养心殿求父皇放了呼延雪,她就忙不迭过来找粤儿了。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进怀里,亲了又亲,亲得小娃儿咯咯笑,【娘亲,粤儿好想你……】 “娘也想粤儿了。” 上官清粤环住赵缨的脖子,先是将这几日的见闻都说了一遍,赵缨耐心地听着,然后就听到上官清粤告状,【娘亲,怀安姨母可讨厌了,她抢粤儿的鞋鞋!】 说着,她还伸出小脚,给赵缨看看,【娘亲你看,你亲手做的漂亮鞋鞋没有了,被怀安姨母舔脏了……】 赵缨一听怀安舔小家伙的鞋……顿时恶心地皱起了眉,怀安她是要干嘛? 穷得心里变态了? 上官清粤以为赵缨生气了,连忙伸手给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娘亲你别生气,怀安姨母已经遭到报应辣!而且粤儿也惩罚她辣!】 赵缨宠溺地捏了捏上官清粤的小脸,“粤儿是不是又淘气了……” 上官清粤抿唇,羞赧一笑。 【嘿嘿,娘亲还真了解我咧……】 【那她知道我把怀安姨母扎成了个刺猬吗?】 赵缨:…… 赵缨突然想起上官澍说的,怀安病了。 病了她得去看看啊! 而且她也要去钟翠宫跟她说一声,她要她办的三件事,毒死老国公的事要在等等,一百万两银票她也给了,呼延雪她也求父皇放了…… 无论如何,不管怀安有没有被扎成了刺猬,她都要去看看。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说道:“粤儿,你爹爹说怀安姨母病了,娘亲带你去看看她好吗?” 上官清粤玩着小手,闻言撇撇嘴,吐槽,【我爹真是天底下最不要脸之人,还有脸说怀安姨母病了,怀安姨母真病了也是让他弄病的!】 赵缨不解地挑了挑眉,也没深究。 到了钟翠宫,赵缨没想到这么安静,而且宫人们看到她,就像见了鬼一样,头都要埋进胸里了。 她哪知道,上官清粤刚离开赵瑶的寝宫,几个宫人就好奇进去了,然后就看到了赵瑶身上的几百根针…… 她们不是在看赵缨,是在看她怀里的小家伙。 上官清粤担心赵缨看到赵瑶的模样,怪她淘气,于是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在赵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 结果真睡着了。 赵瑶没醒,赵缨探了个头,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不忘了压低嘴角,吩咐宫人们,“怀安公主尚在休憩,你们不要进去打扰她,违例者发往慎刑司服役三个月!” “喏……”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知道内情的几个,脸上表情尤其诡异。 吴永贵一旁听着,还疑惑呢,这承乾公主和小小姐二人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让人进寝殿啊,是不是里面有什么? 吴永贵本来不好奇的,这下好奇了。 但是承乾公主已经下旨了,他就不能闯进去看看了,真是遗憾! 诶? 吴永贵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赵缨出来之后,见上官清粤已经睡着了,于是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光明殿。 光明殿这些年虽无人居住,但建熙帝还给赵缨留着,连宫人都日常维护着,所以进去直接就能住。 赵缨跟着上官清粤一起睡了会儿,等醒了,天色已晚。 赵缨干脆带着上官清粤去了养心殿,打算陪建熙帝用晚膳。 父女俩很长时间都没一起坐下来安静吃顿饭了。 建熙帝也高兴地喝了几杯,喝上头了就想起了赵缨赵琮小时候的趣事,赵缨听了,心头微酸。 若是父皇知道,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太子早就死了,而现在的太子不过是一个假的…… 赵缨不敢再想下去了。 上官澍这招太毒了。 他与她说这些无非是在威胁她,若她再跟他作对,他就会将这个秘密曝露出去,到时候…… 这一局,几乎无解! 赵琮不是太子,那上官澍的背叛甚至都不叫背叛了,反而是扶持正统! 而他扶持了正统,那孝敏皇后这一脉,就彻底完了…… 所有以往的光辉荣耀,恩宠荣华,全都付诸东流……甚至连命,都会保不住! 赵缨自认自己是个俗人,她做不到将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 赵琮他可以不是赵琮,但是他不能不是太子!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若是成了…… 赵缨敛下眸底的粼粼波光,将酒仰头一饮而尽! 第160章 孝敏皇后之死 辛辣的痛感顺流而下,紧接着浑身都热辣滚烫了起来。 心脏也跳得快了…… 赵缨知道,这不仅是酒带来的…… 心神激荡。 而是—— 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对权力的渴望…… 建熙帝突然叹了口气,“缨儿啊……今儿个就咱们爷俩,为父就说你几句,你为何要放那蛮夷啊,她屡次对你不恭不敬……你以前倒是爱恨分明有仇即报,怎么成了婚,性子倒绵软了?” 赵缨笑了笑,“父皇,儿臣已经是五个娃儿的娘亲了,怎么能还像以前一样莽撞?” “况且母后叮嘱过,成了婚要稳重淑慎,莫要过于拔尖,成众矢之的,也莫要将全部心思写在脸上,做那色厉内荏之人。” 提到孝敏皇后,建熙帝的情绪明显变了,他耷拉着肩背,点了点头,“你母后说的没错,你母后总是活得那般通透……” 赵缨怅然道:“父皇还在想我母后吗?” 建熙帝闻声,抬眸看向赵缨,浑浊的目光有些迷离,仿佛在透过赵缨的眉眼,看另一个人,而他深知,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建熙帝眼眶一酸,碍着女儿,外孙都在,他憋回泪水,声音带着堵塞,“缨儿,朕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有些怨朕的……” 赵缨眸光一动,半晌,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吃得小嘴冒油的上官清粤的头,似是刻意掩饰什么…… “你自出生,朕和你母后便僵着,对外看不出什么,可是待你长大了,知晓了一切,你就不再把朕当你的爹爹,而是一个帝王,你的父皇。” “你是我自小看大的,我怎会不了解你的心思?” “之前粤儿被人污蔑魔童,要被送走,你明知找朕,求一求便可……呵呵,你跟你母后一样……” “母后说……原则不可以被打破,否则便任人欺凌了。”赵缨淡声道。 建熙帝顿了下,点头。 “对,朕若是早明白你母后的心思,怎么会连你母后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建熙帝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她一句话没留给我啊,一句话都没有啊!” “十年了!她走了十年了!就算她再也不想见到我,跟我说一声也好啊……就一句,哪怕是骂我,我也好将她的话带进陵寝里……如今,朕死不瞑目啊……”建熙帝的声音里溢满了悔恨。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别说后宫,就是母猪,他都不吃了! 赵缨目露不忍,她咬了咬唇,劝道:“父皇,其实母后……走的时候,也没给我们兄妹留话!” “那怎么能一样?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能跟朕一样吗?” 赵缨:…… 一旁的吴永贵:…… 爱时掌上明珠,厌时……小兔崽子。 上官清粤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小油手,【好耶好耶,娘亲的爹爹说娘亲是小兔崽子,爹爹说粤儿和三哥哥是小王八羔子,他们这样说,一定是觉得我们都很可爱吧……】 赵缨:……上官澍这混蛋居然敢骂粤儿和祁佑是小王八羔子!! 那他是王八吗?! 建熙帝显然是喝醉了,他双颊通红,酒气上涌,摊靠在椅子上,垂头丧气道:“你母后太狠了,不仅连个话没给我留下,尸体都没留下……” 他驾崩合葬都找不到人! 赵缨蹙了蹙眉,像是不想谈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开口制止,“父皇您醉了,别想了。” 谁知建熙帝根本不听劝,还问呢,“当年……你,你跟你兄长,就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嗝,你母后就找不到人啦?” 赵缨瞳仁微颤,愣了半晌,点头,“对,就没了……您不是问过了吗?” 建熙帝朝赵缨探过头,剑眉耷拉成了八字,眼底划过一丝希冀,“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母后……没死?” 赵缨果断摇头,“不可能……” 话音刚落,坐在二人中间的上官清粤,一手举起一个琉璃小杯,里面装满了牛奶,她学着大人,举着两个杯子朝中间对了一下。 【干杯!】 【嘬嘬嘬……嘬嘬嘬……哈!】 小家伙打了个痛痛快快的奶嗝,然后说道, 【皇外祖母就是没死啊!】 赵缨:!! 建熙帝:!! 赵缨下意识想去捂住上官清粤的嘴,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父皇又听不见粤儿的心声…… 然而,下一秒,她就收到了建熙帝惊诧又质疑的目光。 建熙帝闻声连忙看向上官清粤,浑浊的眼睛如掀开了一层迷雾般,清晰了些,亮了些。 他看了看上官清粤,又看向赵缨。 显然是听到了。 赵缨顿时心跳如鼓……父皇也能听到粤儿的心声?? 那就……遭了! 【娘亲撒谎咯!】 赵缨终于忍不住,要将上官清粤抱走,谁料刚伸出手,就被建熙帝的手挡住了。 建熙帝眯着眸,死亡凝视。 赵缨颤颤收回了手,紧接着幽怨地看向上官清粤。 粤儿别说了,娘亲要被你害死啦!! 谁料上官清粤根本没感觉到娘亲的求助,大人们说话向来不搭理她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两人正盯着她呢? 上官清粤呲牙一乐,【皇外祖母被太子舅舅用炮崩天上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缨心如死灰地闭上眼。 完了…… 还是被父皇知道了…… 建熙帝难以置信地看向赵缨,捂着胸口,用眼神质问着她,直到缓了片刻,他才咬牙切齿道:“承乾!你告诉朕!什么叫用炮崩天上了去了!!!” 建熙帝声音都撕裂了。 一旁的吴永贵也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缨快要哭出来了,她皱吧着脸,忍不住起身后撤了几步,“父皇……您别生气……您听我解释……” 建熙帝都要气疯了!! 赵缨不愿意回答,自然……有人回答。 上官清粤啃了口她最爱的大羊腿,【当然是(嚼嚼嚼)皇外祖母钻进了炮筒里(嚼嚼嚼),然后太子舅舅不小心点燃了引线……嘭!啊!(嚼嚼嚼)羊腿羊腿我的最爱……】 赵缨站在殿门口,一副要撒腿就跑的姿势,闻声抱头怒吼,“粤儿别说了!!!” 上官清粤沉浸在美食中,充耳不闻,【我最喜欢吃烤羊腿烤羊腿烤羊腿(嘬嘬嘬),我在遥望草原之上,有我爱喝的奶奶还有肥牛羊,昨天吃啊烤完了的前腿,今天要吃剩下的后腿啊(嚼嚼嚼)】 赵缨:……小王八羔子…… 第161章 皇外祖母在那里没有天敌 “承乾,你再敢往外走一步……”建熙帝幽幽地威胁。 赵缨收回那只已经迈过门槛的脚,身子僵了一下,缓缓回过身,嘴角向下拉长,哀声道:“父皇……儿臣真的不是有意瞒你的……” 建熙帝朝赵缨招了招手,然后长吸一口气,坐下,“你过来……” 赵缨一时摸不准建熙帝的想法,犹豫着不敢上前。 建熙帝不愧是当天子的,知道孰轻孰重,没再理赵缨,反而将上官清粤抱在怀里,唔,孩子没少吃,沉了几斤…… 建熙帝哄着上官清粤,【粤儿……想不想见皇外祖母啊?】 上官清粤不意有他,忽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想呀想呀!】 建熙帝蹙了蹙眉,故意引诱道:“可是皇外祖找不到你皇外祖母啊……” 【找得到找得到!皇外祖母就在衢州高原的深山老林里,皇外祖母太可怜了,她不识路,在深山老林里当野人当了十年了!!!】 建熙帝瞳孔张了张,面容紧绷着,压抑着怒火。 赵缨扶着门框,哭笑不得。 虽然知道她母后还活着,她也很高兴,但是……她可能活不到母后回来了!!!! 上官清粤抓着建熙帝的龙袍,焦急道:【皇外祖快去救皇外祖母吧,要不然山里的毒虫蛇蚁黑熊老狼……】 建熙帝:??难不成这帮畜生要吃了孝敏不成?! 赵缨闻言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探了探,神色担忧。 她母后有危险! 紧接着,就听到【就要被皇外祖母吃灭绝了……】 建熙帝:…… 赵缨:…… 小家伙低头叹了口气,【哎,太可怜了……】 建熙帝:……孝敏的确太可怜了。 上官清粤:【可怜的野猫,可怜的野兔,可怜的野猪,还有可怜的野鸡……刚五年,就被皇外祖母吃绝种了……】 【皇外祖母在那里没有天敌……】 【再不去救那些可怜的小动物,衢州高原的林子里,就剩土了……】 【保护生态环境,你我人人有责啊……】 建熙帝:…… 建熙帝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连忙将上官清粤交给吴永贵,让吴永贵将孩子带下去,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太血腥,不适宜孩子观看。 吴永贵不明所以,看了眼一脸恐惧,朝他摇头的承乾公主,又看了眼面色滚黑的建熙帝,最后还是将上官清粤接了过来。 “小小姐,奴婢带您去洗洗脸吧?” 上官清粤一听,点了点头,【好呀好呀,粤儿是爱干净的宝宝,手手脏了定是要洗洗的!】 临走时,上官清粤还对赵缨绽开了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娘亲等我回来哦……】 赵缨:……可能、大概、差不多……是不能了……呜呜…… 吴永贵走后,将殿门带上了。 赵缨跪在建熙帝跟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就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建熙帝阖了阖眼,长舒一口气,缓声相诱,“缨儿别怕,事情已经发生了,父皇不怪你。” 赵缨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建熙帝,眼角浮泪,“父皇……” “只要你如实将当日发生的事告诉父皇,咱们去救你母后回来……” 赵缨耷拉着眉眼,闻言抽了下鼻子,点了点头。 “父皇,是这样的……” 十年前,坤宁宫。 春意阑珊,花明柳媚。 孝敏皇后醉心热武器研究多年,终于造出了大楚第一架加农炮。 两个轮子撑着,上面一个巨大的圆筒。 心念已久的研究终于出炉,孝敏皇后忙不迭叫来两个孩子来观赏。 恰时赵缨怀上官柏麟,正五个月,肚子圆滚滚的,她不能久站,于是就坐在不远处,吃着果子喝着茶水,听孝敏皇后介绍。 除了花嬷嬷,孝敏皇后将宫人全赶去了远处。 她要给大炮保密。 孝敏皇后给这架炮起了个名字,叫意大利炮。 为此,她还将自己的贴身嬷嬷改名叫二营长。 赵缨和赵琮不解,但甚为震撼。 赵琮站在孝敏皇后跟前,绕着意大利炮走了一圈,挠了挠头,怀疑,“母后,这能响吗?” 孝敏皇后虽年近四旬,然美貌不减当年,雍容华贵,不怒自威,闻言,她用手里的图纸,卷成筒,敲了下赵琮的脑袋。 “你以为母后是你?” 赵琮捂头嘶了一声。 赵缨见状咯咯笑了两声,问道:“母后,您为何将花嬷嬷改了名,叫什么……二营长?” “那是什么意思?哪几个字?” 孝敏皇后闻言蹙了蹙眉,说道:“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而后她又自己嘀咕,“电视剧就这样演的啊……” “啊?母后你说什么?” “没什么。” 太子还是不解,“母后,大楚打仗向来用刀枪剑戟,这火药真这么好用?” 孝敏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赵琮,伸手拍了下赵琮的肩膀,“儿啊,你长脑袋完全是为了显个儿高?” 赵琮向来听不太懂孝敏皇后的敏言敏语,但他会联系,以往母后这个眼神,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就是在嫌弃他蠢,这次,估计也是吧…… 父皇也总说母后把所有的聪慧都给了妹妹……嗯,那又如何,他们兄妹总有一个人聪明就可以了。 孝敏皇后豪气地说道:“母后只跟你们兄妹俩说一次,你们要记清了!” 赵缨、赵琮:“好……” “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科技兴国!” 赵缨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母后,科技兴是哪个国家,儿臣怎么没听过?” 孝敏皇后:…… 赵琮:“缨儿,别打断母后!” 赵缨悻悻的,“好吧……” 孝敏皇后咳了两声,接着说,“此炮威力巨大,用于攻坚事半功倍,尤其是攻克高墙城楼,不需要云梯,攻石车……” 孝敏皇后说着,将拉绳塞进赵琮手里,“只需要用力拉三下,三个炮弹下去,多高的城墙,都会被轰塌!” 赵琮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麻绳,惊诧道:“这圆筒竟如此厉害……” 孝敏皇后很满意赵琮的表现。 她淡淡一笑,语重深长地对赵琮说道:“琮儿啊,今后你登基为帝后,母后不要求你做什么经天纬地的事业,只需一样,你定要做到。” “你若是做不到,母后死不瞑目!” 赵琮闻言正色了起来,连忙道:“母后,此事是何事,竟如此重要?” “太重要了!” 第162章 你把母后崩哪去了 孝敏皇后不禁声音高了几个度,“你登基后,就拿着这个炮,去攻打隔壁倭国,送它们一个屠城灭种大礼包。” “屠倭子不算屠,亡国灭种是基本,上了岛连蛋黄都给它摇散了……琮儿你记住一句话,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千万不要让隔壁小倭子活到第一次工业革命!” 孝敏皇后说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拍了几下炮身,拍得啪啪作响,手心都有些红了。 但是孝敏皇后不怕疼,她反而在心中喜道:不愧是她……黄色的炮身突然红起来了! 赵琮蹙眉,“母后,倭国有你喜欢的东西吗?所以你要攻打它?” 孝敏皇后摇了摇头,神色突然黯然了,“它……杀了母后很多亲人……” 赵琮一听这个,眉心蹙成了个团,他厉声道:“母后你放心,有儿臣在一天,定要将那倭国……亡国灭种!” 孝敏皇后欣慰地看着赵琮,生子如此,不枉她费劲巴拉宅斗宫斗斗倒了无数人,忍着赵睿这个烂黄瓜一身爹味几十年,保送他入东宫。 来这一遭,不送倭子下地狱不就白来了? 孝敏皇后朝花嬷嬷说道:“二营长,把炮弹给本宫装进去!” 然后她又对赵琮说道:“琮儿,咱们现在就试试炮?” 赵琮点点头。 身后,赵缨嘱咐道:“母后你要小心啊……” “好咧!” 孝敏皇后眼见花嬷嬷将炮弹装进了炮筒,然后挥手让她撤下,紧接着对赵琮说道:“琮儿,拉这根绳子,我喊到三,狠狠拉!” “好,母后!” 赵琮一本正经地锁眉,然后…… “一……二……三!” 众人等着一声巨响,赵缨甚至连耳朵都堵上了。 然而……无事发生。 赵琮纳闷道:“母后,怎么没反应?” 孝敏皇后蹙眉,自言自语道,“不会呀……之前明明成功了的……” 孝敏皇后下意识打开图纸,按着图纸上的,跟实物对照了一下,围着意大利炮转圈查验,最后实在没办法,孝敏皇后吩咐花嬷嬷,“二营长,你去本宫寝殿床下的盒子里,拿个扳手过来!” 花嬷嬷跟随孝敏皇后多年,早就熟悉了孝敏皇后的语言,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花嬷嬷走后,赵缨也走到了孝敏皇后身边,三人一同看着图纸,赵缨和赵琮从小跟孝敏皇后耳濡目染,也能稍稍看懂一些。 突然,孝敏皇后将图纸扔给赵缨,走到炮前,看着里面卡住的炮弹,蹙眉啧了声,“我说怎么没反应呢,炮弹卡住了……琮儿,你等会啊,母后先把炮弹掏出来!” 说着,孝敏皇后伸手,用力压低了炮筒,然后钻了进去。 炮筒硕大,还真能钻进一个人。 赵琮和赵缨正用心钻研着,商量着,自然没理会孝敏皇后说了什么,赵琮下意识回了句,“哦……好。” 再低下头,赵琮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图纸上的一点,“孤知道了!缨儿你看,这里有根引线,只有点燃引线再拉绳子,才能发射!” 赵缨了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赵琮已经低头开始找引线了。 终于,在炮身底下,找到了,小小的一根,若是不经意都发现不了。 赵琮捏着引线,找赵缨要火折子,“缨儿,火折子。” 赵缨往身上摸了摸,找到了,然后递给赵琮,递完了,赵缨茫然地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疑惑道:“母后呢?母后去哪里了?” 赵琮已经点完了引线,看着渐渐燃烧的线头,他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回答,“母后……估计是花嬷嬷没找到,母后回宫找工具了吧?” 赵缨“哦”了一声。 赵琮又说道,“缨儿,看到远处那颗老树上的老鸦窝了吗?” “嗯!” “哥哥给你表演一个‘炮打老鸦窝’!” 赵缨眼睛一亮,到底没见过这个火炮的威力,新鲜得很,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孩子,舅舅要给你表演炮打老鸦窝了,你喜不喜欢呀?” 赵缨刚说完,肚子就懂了一下,赵缨惊喜地看向赵琮,“哥哥,孩子踢我了,他定是喜欢的!” 赵琮嘿嘿了两声,干劲儿更足了。 赵琮躬身调整好炮筒,“诶,还挺沉……” 然后嘱咐赵缨走远点。 自己扯住拉绳。 “好了好了!一、二、三!” 赵琮用力一拉。 “砰!!” “啊!!!” 巨大的动静将周遭的树叶都震落了下来。 赵缨眼睁睁看着赵琮一炮崩出来的不是炮弹,而是……红袍锦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琮唇角得意的笑意还挂着,此时,僵住了。 赵缨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指着赵琮,又指了指天上越来越小的红点…… “啊啊啊!!!” “啊啊啊啊!!!” “母!!!!” 赵缨眼角倏然泪如泉涌。 赵琮也傻了。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灵魂被抽离。 赵缨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身。 “疼……” 赵琮闻声连忙跑过去,扶住赵缨,关切道:“缨儿你没事吧?” 他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还有身子,你别急……” 赵缨动了胎气,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她颤抖地指着赵琮,“你……你……你把母后崩哪去了……” 赵琮也忍不住哭了。 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此时此刻,兄妹俩都意识到,孝敏皇后回不来了…… 二人痛断肝肠,如丧考妣,不,丧妣…… 赵缨突然用力抓住赵琮的衣领,怒吼道:“你还我母后!!你还我母后!!” 赵琮闷声哭着,任赵缨捶打。 就在此时,花嬷嬷回来了。 回来便问,“二位殿下,娘娘呢?” “诶,二位殿下怎么哭了?” 赵琮如梦初醒。 不能,他不能让人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 赵缨哭着看向走过来的花嬷嬷,正要说什么,被赵琮拦住,他擦干了眼泪,对花嬷嬷说道:“缨儿动了胎气,你先去叫个太医过来!” 花嬷嬷一听赵缨动了胎气,再一看赵缨的脸色,也顾不得问孝敏皇后在哪了,连忙去找太医,“大殿下等等,奴婢这就去!” 花嬷嬷离开后,赵缨看向赵琮,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凝眸问道,“你要干什么?” 第163章 给朕把太子绑来 赵琮不敢直视赵缨的眼睛,他咽了下唾沫,颤声道:“缨儿,我不能让父皇知道……” “父皇定会废了我的!!” 赵缨为难地跺了跺脚,“我知道……可是……母后的事,我们这样瞒住父皇,怎么行呢?” “怎么对得住母后呢?!” “我们把母后害死了……呜呜”赵缨说着,又忍不住难过地哭出声来。 “可是如实告诉父皇,母后也回不来了啊!” 赵缨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骗父皇!” 她抓住赵琮的手臂,“父皇那么疼我们,我们认错态度好的话,父皇也不会太罚我们的……” 赵琮盯着赵缨,抿唇不语。 赵缨舒缓着呼吸,直到脑子清明了些,她说道:“哥哥,你别怕,这个祸,我替你背了……” “父皇最疼我,我也不是太子,不怕他废我!” “对,就这样!” 赵缨说着,就要去找建熙帝。 谁料赵琮竟拦住了她,赵琮涕泗横流,“缨儿,哥哥怎么能让你替我顶罪呢!” “即便父皇不罚你,百官得知了这件事,难保不上奏弹劾你,你还有着身孕,若是不小心出了事……哥哥害死了母后,还害惨了你,哥哥今后如何能自处?” “我是你的哥哥,应该护着你,怎么能让你保护我?!” 赵琮向来疼爱赵缨,一听赵缨要替他顶罪,赵琮维持的所有理智和冷酷全部崩盘。 “我们去找父皇,如实禀告……你说的没错,我们害死了母后,不能瞒下去,这样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与其如此,不如早死早超生……” 赵琮说着,毅然转身离开。 “站住!” 赵琮回头,不解。 赵缨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抿紧唇瓣,眼底骤然划过一抹猝冷。 她双拳攥紧,狠心道:“别去!” “不能去……” 赵缨扶着桌角坐下,抖着手端起茶碗,喝了口凉茶,放下的时候,茶盏倒了,茶水留了一桌。 泡开的茶叶像只漂泊的小船,游荡在水面上。 赵缨死死盯着那片茶叶,逼回眼底的泪,声音清幽:“去了,你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母后这一生为了什么……” “若是我俩出了事,坤宁宫,东宫,光明殿……都完了。” “魏家也完了……” “更可怕的是……你成了废太子,其他皇子势力不会放过你,甚至……会杀了你!” 她看向赵琮,漆黑的瞳孔幽深不见底。 一时看得赵琮脊背生寒。 “这世上,最亲近之人,不过我们母子三人……父皇没了母后,还有容妃,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他口口声声爱母后,也不愿意为她罢黜后宫。” “父皇没了你我,还有很多子女……” “而母后,就只有你我二人……” “今日只是一场意外……母后不会怪罪我们的。她最是疼爱我们,即便为了她,你也要登帝,你还要替母后打下她心心念念的倭国……若是你被废了,谁还能记着她的心愿,谁还能给她死后哀荣?” “哥哥,只有你登基了,才能追封母后……为唯一的皇太后。” 若是他人登基,谁还会记得一个早死的皇后? “只有我们好好的活着,母后的死……才值得。” 赵缨赵琮商量好了措辞,然后打昏了花嬷嬷,扒了她的宫衣。 赵缨命令一个亲信,穿上花嬷嬷的宫衣,拿着孝敏皇后的令牌,坐着马车,出宫了。 佯装成孝敏皇后打昏了花嬷嬷,装扮成宫女的模样逃了。 两人又商量好了一些细节,然后趁着夜跑到了养心殿,告诉了建熙帝。 建熙帝惊痛之下立刻让人去找,他又不敢大张旗鼓,怕毁了孝敏皇后的名声,只能让太子秘密去寻。 结果显而易见,就是他崩走的,他要能找到还用撒下弥天大谎吗? …… 赵缨当然不会将那些权衡利弊的话如实告诉建熙帝,她疯了吗? 她只说害怕被父皇责罚,所以才没有说。 即便如此,建熙帝的脸已经比外面的夜色还黑了。 听完了赵缨的叙述,建熙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桌子厉喝,“岂有此理!” 赵缨吓了一个激灵。 “你竟然和你兄长联合骗了朕足足十年!” 赵缨委屈道:“父皇,您不说不生气了吗……” 建熙帝吹胡子瞪眼,“朕怎么能不生气?!” “若你们如实告诉朕,你母后能在林子里受苦十年吗?”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母后还活着啊……而且就算告诉了您,您也找不到母后啊。” 若不是粤儿的心声,谁能想到她母后不仅还活着,还落在了老林子里…… 建熙帝闻言更气了,都破音了,“你还敢顶嘴?!” “儿臣……”赵缨哭丧着脸。 建熙帝指着殿外,连道三个好字,“好!好!好!” “你现在就去殿外给朕跪着,没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来人,把太子给朕……绑来!” 就这样,本来平静的夜晚,毫无预兆的……热闹了起来。 深受陛下宠爱的承乾公主被呵斥,还罚了跪。 要知道自承乾公主出生以来,那就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连呵斥都不曾有过! 不仅如此,陛下还连夜传……不,绑,太子入宫,还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一字之差,那就是天翻地覆啊。 不知内情的百官们开始猜测。 到底这二位犯了多大的错,让建熙帝雷霆震怒至此…… “莫不是承乾公主见陛下年迈,意图谋反,好让太子殿下及早登位?” “不是,我听说……陛下深藏着孝敏皇后的肚兜,被承乾公主无意发现,承乾公主带回去给太子殿下穿了……” “什么?太子殿下竟然穿女装?” “你乱说什么,明明是陛下想封淑妃为后,承乾公主不许,惹怒了陛下,陛下故连太子也一起罚了!” “你有何凭证?” “你有何凭证?” 两个上了年纪的御史大夫掐了起来,一个把一个唯一一颗牙磕掉了,一个将对方仅剩的几根头发薅没了。 镇国公府。 上官澍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他剑眉深拧着,刚刚送走了上官渚,上官渚怀疑太子的身世是不是泄露了,所以建熙帝如此震怒。 他倒是不以为然。 第164章 走远点,你踩我影子了 若是泄露了,建熙帝不会连赵缨一起罚了。 可到底是何事,让建熙帝舍得罚这二人? 唯一的可能……孝敏皇后出了什么事。 孝敏皇后已经死了,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上官澍突然想起赵缨那晚的反应,那晚说过的话…… “……我想将真相说出去,可是没人信我的。到如今,我引以为傲的身份也……” 也……怎么样? 赵缨那晚一副要被抄家灭门的绝望之相……要他和离,连粤儿也不要了。 她还被赵瑶威胁了。 上官澍胸口一闷,顿时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事实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难道,赵缨并非龙种…… 孝敏皇后背叛了建熙帝,所以建熙帝才勃然大怒,命人绑了赵缨和赵琮。 上官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眉间紧锁,眸底溢满了焦躁不安。 现下的情形……建熙帝还没有下旨斩了赵缨,那就说明,还没有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那还来得及! 他绝不会让赵缨出事! 明日……他先入宫,探探口风。 …… 养心殿外,赵缨听着殿里的狂风暴雨,肩背抖了抖。 不久,赵琮红肿着脸,从养心殿走了出来。 赵缨疑惑,父皇居然还让赵琮站着出来了? 父皇难道真是老了? 打不动了? 打不动可以让侍卫打啊…… 赵琮走到赵缨面前,一脸怨怼地控诉,“缨儿,孤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不是商量好了不说吗?你怎么告诉父皇了呢?” 赵缨冤啊,她哪想说啊…… 但是赵缨也不能告诉赵琮,粤儿心声被听到的事。 赵缨只好又撒了个谎,“哥哥,不是我说的,是……你的润之,说的。” 赵琮闻言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 “就……就……他手下吧,有一个刚好调任到衢州,然后恰好吧,要去衢州高原树林里开荒,然后就发现了母后!” “然后,就把消息传了过来!” 赵琮听完大怒,“啧,润之怎么了?他为何不先告知孤?孤好做准备啊!” 赵缨凉飕飕道:“谁知道呢……” “孤这就找他算账去!” 赵琮特别受不了上官澍的背叛,赵缨任由赵琮去,她也不担心上官澍否认,反正即便赵琮知道是她说的,他也不敢再回来皇宫找她了。 看这阵势,她且得跪呢! 谁知赵琮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垂头丧气的,跟满谷的稻穗似的,“算了,即便孤去找润之又怎样呢,说都说了,孤打也挨了……” 赵缨都无语了,“我发现你俩还真是情深义重。” 赵琮还有些骄傲地抬起了下巴,配上脸上的两个清晰的掌印,显得格外滑稽可笑,“自然,孤不像你,始乱终弃,孤与润之一起长大,自是与润之情深义重的!” 赵缨回了个作呕的表情。 赵缨见赵琮没怎么被罚,还不用跪着,又气又烦,“你走远点,你踩我影子了!” 赵琮为兄多年,还看不出赵缨是生气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缨儿,别看孤全须全尾地走出了养心殿,可是……父皇派我去衢州接回母后,说要是接不回来,”赵琮做了个要哭的表情,“他就废了孤……” 赵缨心情舒畅了…… 赵琮抽了抽鼻子,“父皇还说,留着孤的一双腿,就是为了去接回母后,要不早给孤打断了……” “就这样,孤还欠了一顿板子没打……” 赵琮临走前还说,“缨儿你自求多福吧!” 赵缨:…… 赵缨在养心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赵缨冻得小脸煞白,腿都冻僵了。 她何曾受过这般罪? 建熙帝真的动了怒,甚至上朝经过的时候,都没看赵缨一眼。 这一幕刚好被前来看热闹的淑妃看到了。 淑妃心潮涌动,有生之年终于看到赵缨失宠了! 要不是瑶儿中毒昏迷还未醒,她真想带她来看看! …… 上官澍来的时候,建熙帝刚下朝回养心殿。 他现在无官在身,所以不能上朝请奏。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抹窈窕纤美的身影跪在门口。 赵缨被罚跪的消息传遍了紫禁城。 他来的路上不少人议论。 林林总总,却也拼凑不出一个真相。 他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也不知道。 他却也不在意。 他满心满眼只在乎……她跪了一夜。 数九隆冬的天气啊。 怪不得总说君心难测,赵缨即便不是陛下之女,可他毕竟疼爱了多年,竟如此狠得下心来? 上官澍垂在身下的拳紧紧攥起,咯吱作响。 他有些后悔为何不早些来。 可他不能早来。 他再等,等建熙帝对赵缨的旨意,若不下旨,那就说明不是他想得那般,若是杀旨……他也是不怕的,他手里握着百万大军…… 可是,到底赵缨受了这般罪。 他即便不爱她,也没让她这般受罪过! 她伤寒刚好没多久…… 上官澍敛下心底源源不断的躁怒,面无表情地朝养心殿走去。 经过赵缨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按道理,这是他挟恩求报的好机会…… 可是…… 上官澍加急了脚步。 进了养心殿,行了礼。 建熙帝倒是一如往常,抬头看了眼,“润之来了……” 上官澍若无其事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将话头转向了赵缨,“陛下,臣妻在外跪了一夜……臣跪请陛下告知臣缘由。” 不是承乾公主,而是他的妻子。 赵缨,即便你不是公主,你也是我的妻子,我,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上官澍敛下坚定的眉眼。 上官澍不提便罢,一提又把建熙帝的火气给挑起来了。 他朝上官澍摆了摆手,“此事不干你的事,你莫要给那逆女求情!” 上官澍细心留意着建熙帝的措辞,逆女……那就说明建熙帝还承认赵缨是他的孩子,那就不是他想得那样。 但如此说来,赵缨定是犯了极大的过错,让一向疼爱她的陛下都用了“逆女”二字! 上官澍眸光微动,实在费解。 他回禀道:“陛下所言差矣,殿下是微臣的妻子,夫妻之间阖当同甘共苦,今殿下受了罚,若臣置若罔闻,置之不理,岂是男儿所为?臣还怎配做公主的夫婿?!” 建熙帝听着上官澍一番说辞,扯唇冷嗤。 小子,朕妻子被你妻子崩走了,不罚她,朕怎么配做孝敏的夫婿?! 第165章 赵缨,失宠了 堂堂一国之君的嘴里,当然不能冒出如此粗俗的话来。 建熙帝沉着脸,长吸一口气,说道:“你有此心是好,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承乾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朕不惩治她,何以立君威,何以立法度?” 上官澍眉心打成了个结。 赵缨到底是犯了何错,让建熙帝都抓着不放,非要惩治她? 如此……与其让建熙帝惩治,不如转到上官澹手里…… 上官澍眸光一闪,上身从地上直立起来。 思虑了半晌,他说道:“既是承乾公主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那应当依法处置,臣建议将此案发交大理寺审理!” 建熙帝挑眉,无语地看了上官澍一眼。 发交大理寺? 他只是想惩治一下承乾,还没想让她死! 这小子,你是不知道你妻子干了什么吧? 弑后弑母,欺君欺父! 随便一条就够承乾喝一壶的! 不是,这小子着什么急啊? 不就跪了一晚? 他又不会让承乾跪死! 等承乾支撑不住昏过去,他不就有台阶放她回去了? 问问问!你怎么不在外面问问你那“妻子”,她干了什么? 建熙帝心想,等承乾回去估计也会将实情告诉上官澍,于是便不打算隐瞒了。 “不必发交大理寺了。” “陛下这是何意?” “你不是想知道朕为何罚承乾吗?” “朕告诉你!” 建熙帝冷笑连连,将赵缨和赵琮如何将孝敏皇后一炮崩出去,还想方设法地瞒住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完,建熙帝心底倒是痛快了些。 上官澍不痛快了。 他双目呆滞,薄唇半启,身子如同僵化的石像一般,甚至,眼中罕见地划过一丝迷茫。 赵缨她…… 上官澍以往总时不时纳闷,他自小温恭谦谨,沉稳懂事,为何五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淘气,一个比一个顽劣…… 诚敬冬日要他“卧冰求鲤”,婉儿往他被子里塞蛤蟆,柏麟将他的藏书放水里洗,祁佑抓了条蛇要给他做腰带…… 粤儿就更不用说了…… 这下,他总算有了答案。 上官澍本来为了求情,准备的长篇大论显然成了废稿。 他还能说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 上官澍共情了建熙帝,顿时血气上涌,僵滞着脸,沉默了。 此时,户部尚书白大人觐见。 建熙帝放人进来。 白大人向建熙帝行了礼,还不忘问候一下上官澍,“镇国公世子也在啊……” 白大人看向上官澍的眼里,充满了八卦。 显然一整晚也没少好奇赵缨和太子的事情。 上官澍点了点头,“白大人。” 两人寒暄之后,白大人开始禀奏,“陛下今早下旨,拨给岭南三十万灾民二百万两,用于购粮和安置。” 建熙帝蹙眉,“对啊,怎么了?” 白大人跪下,“陛下恕罪,本来二百万两足够三十万灾民回乡安置,然……臣从主办官员寿王殿下那里得知,沿江两岸的粮食产地今年早早割了粮,粮量大减不说,沿江两岸当地的百姓也无粮可吃,只好去吃次一等的粟米红薯等作物。” “几个粮食大户趁机囤积粮食,将粮价上涨了往年同期的三倍有余!” “也就是说,二百万两购得的粮食,只够十万灾民活着,另外二十万恐怕……” “寿王已经亲自去当地官绅那里协商购粮了。” “岂有此理!” 建熙帝大怒,“这帮发国难财的奸商!” 他早先想到了粮价上涨的问题,多给拨了银子,没想到这帮奸商竟将粮价涨了三倍! 再除去户部拨款后,被一层层官员盘剥贪污……这二百万两说是能活十万,能活八万已是不易! 发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建熙帝沉了口气,问道:“户部现在还能拨出多少?” “回禀陛下,户部年末新收东南五省税银八百万两,现银共一千万两,二百万两用于岭南灾民,二百万两用于西北大营用作军饷,五百万两用作……”他看了一眼上官澍,“上官世子之前统率的东南西南大军军饷。” 建熙帝愁得眉心能夹死只苍蝇。 养军耗钱啊,可是军士少了,他不安心啊。 而且孝敏还说过,让他去打倭国,还是夷平那种……军队少人行嘛! 大楚周边屡有外族挑衅,虎视眈眈。 这军,是绝对不能撤的! 建熙帝左思右想,说了句,“剩下一百万两也拨给灾民吧!” “剩下的……朕再想想办法,你也回去想想办法!” “是!微臣告退。” 白大人走后,上官澍淡声道:“陛下,臣有法子……” …… 日上三竿了。 赵缨终于撑不住,纤弱的身子朝地上歪了下去,她眯着眸刻意避开刺眼的日光,娇脸贴在粗粝的地砖上,呼吸渐沉。 “这不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姨母吗?” 听到久未闻见的声音,赵缨身子一僵,然后咬紧牙关,双手撑着地面,撑起了半边身子。 抬头朝声源看去,不是刚被放出来的呼延雪是谁? 呼延雪凝着她的眼中,有讥讽、憎恨、厌恶、嫉妒,重重负面情绪交织在她的脸上,让她显得有些狰狞。 呼延雪的身旁是淑妃,用同样嘲弄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她。 淑妃好不容易瞧见了赵缨的笑话,却找不到人倾诉,去找赵瑶,赵瑶还没醒,而且那小哑巴还在假模假样地守在寝殿里,不让人进去。 好在雪儿被放出来了。 淑妃急于接来呼延雪,一是想念久未见面的外孙女,二就是带她来看现世报! 赵缨,失宠了! 淑妃阴阳怪气的笑,对呼延雪斥道,“胡说!你承乾姨母深受陛下隆宠,陛下怎么会罚她当街长跪呢?” 说完她将目光移到赵缨脸上,假意惊诧捂嘴,不可思议的神情,“大殿下,你怎么在这儿跪着?” 愚蠢得让人想笑。 赵缨面部表情地瞥了眼二人,然后别开眼,不打算理她们。 淑妃哪里肯放过她? 淑妃上前要搀起赵缨,然而在赵缨跟前就收回了手。 “大殿下快起来,地上多凉啊,别冻坏了身子!” 明知赵缨是被罚了,不能随意起来,却如此说,足够气人。 赵缨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不然你替本宫跪?” 淑妃愣了半晌,回以一笑,“那怎么成?大殿下被陛下罚跪在此,岂是她人能代替的?” “既然你知道本宫被父皇罚跪在此,还让本宫起来?淑妃娘娘,你想抗旨吗?” 淑妃闻言,眉眼一沉,脸上的笑意退了个干干净净。 第166章 请封之由 呼延雪看了眼淑妃,见她吃瘪,她站出来,娇蛮道:“赵缨你别不知好歹!还以为你是之前备受宠爱的承乾公主吗?皇外祖已经厌弃了你!” 显然,呼延雪不知,她能被放出来,只因为赵缨的一句话。 现在瞧见赵缨失了势,本来就与她有仇的呼延雪怎么会不趁机踩一脚? 赵缨叹了口气,“雪儿啊,本来翻出那块石头,看到上面的天道箴言,本宫还不信,现下却信了几分了。” 呼延雪不屑,居高临下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是本宫求父皇将你放了出来,本宫前脚求了,后脚就被罚了……”赵缨看向呼延雪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都说那的卢马妨主,本宫看雪儿也不逞多让啊!” “你!”呼延雪气急败坏地朝赵缨冲过去,被眼疾手快的淑妃拦住。 淑妃低声劝道:“雪儿你冷静些!” 赵缨她就算失势也还是公主,呼延雪要是动了她……刚从内狱出来,恐怕下一步要去宗人府了! 呼延雪根本对淑妃的话充耳不闻,她厉声道:“你真是不要脸!明明是皇外祖怜惜我母亲,将我放了出来,怎么会是你求情?” “就算是你求情,也别想让我领你的情!” “若不是你陷害于我,我怎么会在内狱里受此大罪!” “你才是罪有应得,报应不爽!” 赵缨双眸骤冷,“好一个罪有应得!本宫是瞎了眼了,要做你的养母,结果养出了你这么个混不吝的东西!养只狗都比你懂得感恩图报!” “你敢骂我?!”呼延雪怒极,“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权势抢了姨夫,可惜姨夫最疼的人也是我,姨夫求陛下封我为公主,就连我的命也是姨夫救的!你想害我也不成,因为姨夫会保护我!” 呼延雪说着,眼底不由得荡漾出几分情意来。 姨夫对她的情意,她懂了。 之前,她总觉得姨夫是因为娘的关系,才对她格外关照。 但他不顾一切为她请封,她娘甚至都不知,为了她的封号,连亲儿子都要杖责,还为了她的命,煽动百官…… 呼延雪思及此,心跳如鼓。 她想,母亲已经老了,而且这般不堪的面容,定是入不了姨夫的眼了。 而她不同,青春年少,容貌并不随了母亲,而是随了蛮族父亲,高鼻阔目,比起中原女子的精致多了几分大气和深邃,美丽又张扬。 若是她带母亲像姨夫示好,姨夫…… 他对赵缨,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若她能嫁进镇国公府,定能将赵缨比下去! 呼延雪想着,看向赵缨的目光愈发鄙夷。 然而,赵缨和淑妃却听懂了些东西。 呼延雪这般口吻……不像是对长辈的孺慕之思,倒像是怀春少女对情郎的…… 赵缨诧异地蹙了蹙眉。 淑妃则大惊失色,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她的外孙女居然要和她的女儿抢男人! 这是何等不知廉耻和荒谬! 淑妃还未确定呼延雪的心思,而且现在还在赵缨面前,她不可漏了怯,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挺直了肩背。 赵缨眼瞅着眼前飘过一个大瓜,她像只贪吃的猹,浑身也不疼了,刚刚怎么也直不起来的腰背猛地直立了起来。 她故意试探,用嘲讽的语气,“上官澍怎么会为了你?即便是为了讨好谁,也是为了你那个母亲……” “本宫承认,上官澍与怀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深厚,本宫比不上,也不是随便一个人能比得上的,你别自作多情了!” 这句话戳中了呼延雪的心思,她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厉声吼着,“我才没有自作多情……唔唔唔” 淑妃怕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捂住她的嘴。 顺便跟赵缨撇清关系,“大殿下何以对世子和怀安的旧事耿耿于怀,本宫怀安早已遁入空门,不理俗尘事,更不会与上官世子有任何龃龉,大殿下休要污蔑她!” 赵缨就爱看人破防,她笑着看向呼延雪,“如此说来,想必上官澍与怀安妹妹真的没什么情意了,看来估计是为了本宫吧!因为雪儿是本宫的养女,为了让本宫高兴,所以才抬举了雪儿……” 赵缨话音刚落,呼延雪就冲破了淑妃的阻拦,朝赵缨红着眼吼道:“你胡说!” 呼延雪受不了自己比不上母亲,更受不了她连赵缨都比不上! 她破口大骂,“你算是什么养母?我根本没有把你看成母亲过!我也没有将姨夫看成过我的父亲!” “本宫有没有胡说,你去问问你姨夫就行了。” 说完,赵缨闭上了嘴。 呼延雪还要说什么,然而身后,响起了太监夹着嗓子的尖声。 “陛下驾到!” 叫这一句,属实就是为了提醒她们,陛下在后面听着。 呼延雪和淑妃闻声,身子一僵,二人缓缓回过头去。 建熙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侧后方,是一脸晦暗的上官澍。 淑妃心惊肉跳,不知呼延雪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听去了多少,她白着脸跪了下去,“陛下……” 呼延雪却像得了失心疯,眼里连建熙帝都没有了,只看到他身后的上官澍。 她越过建熙帝,直直朝上官澍走过去,一脸痴然,眼底溢满了思念和依恋。 “姨夫……雪儿好想你!” 上官澍剑眉紧蹙,唇角紧抿,见她朝他走过来,他下意识看向建熙帝,用眼神求救。 建熙帝也看了过来,死亡凝视。 呼延雪犹未觉,她骤然想起了什么,又委屈地叫了声,“姨夫……”她猛地转身,指向身后的赵缨,一改刚刚的蛮横无力,娇声道:“姨母说你是为了她才为我请封,雪儿想知道真相!” 她猛地要拉上官澍的手臂,被上官澍慌忙避开。 上官澍:搞什么?? 呼延雪也不在意,反而朝赵缨挑衅。 赵缨,等着姨夫将你的脸打得又红又肿吧! 她敢笃定,即便姨夫不是为了她,也决然不会是为了赵缨! 第167章 是战是和 这件事要是问上官澍,那就有的谈了。 为何请封呼延雪为靖国公主…… 这就要从他统领的西南大营说起了。 大楚的西南部是一群荒蛮未开的野猴子,后来这群野猴子建立了王国,名叫交趾。 交趾国上下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愚蠢。 譬如一块脚趾大小的地界,居然对大楚这样的庞然大物屡屡挑衅犯禁,一开始,他给些小教训,但后来他们却变本加厉。 他只好禀明建熙帝,批准他带兵揍他们。 然后直接揍到了交趾都城。 进了交趾都城,看着两侧的草棚瓦舍,那是一点想占有的意思都没有! 原交趾国王暴戾奢靡,百姓民不聊生,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故他们来的时候,百姓们夹道欢迎…… 虽然交趾很破,百姓很穷,要治理他们要花血本,但看在土地的面上,他还是想忍一忍的。 当日,他给建熙帝上了个折子。 然而……京城发生了大事。 孝敏皇后薨逝……不,如今看来,是被他家公主崩没了。 建熙帝无心朝政,他能分发的军粮也不足了,只好班师回朝。 两年后,交趾隔壁的天竺也来挑衅了。 他又带兵去讨伐天竺。 又双叒叕打到了天竺都城…… 古书上讲,天竺是佛家起源,神圣不可侵犯。 可……人不能侵犯,牛就能侵犯吗? 为甚都城满大街都是牛粪? 这还不要紧,他一直不理解为何天竺军力这样的弱鸡国家为何胆敢侵犯大楚,不怕大楚的铁蹄踏遍他的疆土吗? 难道是觉得马蹄不敢踩牛屎? 后来在那里待了三天,他才知道原因。 第一日,他们觉得新鲜,吃了当地的食物。 结果二十万大军,拉了十万…… 他也惨遭不幸。 但小小的腹泻怎么能阻挡他们坚硬的铁蹄? 第二日,他们用了自家的锅米造饭,心道这还能中招? 结果……是他小瞧了。 剩下的十万大军上吐下泻,像中了毒一样。 他忍着腹痛让人去查是谁下的毒,结果调查的人回来告诉他,说天竺有一条母亲河,类似于大楚的黄河,只不过黄河里都是沙,恒河里都是屎…… 呕…… 第三日,他带着二十万残军灰溜溜地回来了。 然后就是几个月前。 交趾又挑事了。 这次联合隔壁的天竺一起…… 妥妥的癞蛤蟆趴脚面上——不咬人膈应人。 按道理,他应该出兵讨伐,再给他们一些教训,但前车之鉴摆在那,攻打交趾和天竺,实在是得不偿失…… 打天竺打到都城才伤了不过十人,撤军回来拉肚子就拉死了二十个!! 但置之不理也是不成的,附近百姓不安生不说,还有损大楚国威! 古来面对这种问题,无非战和二计。 战,就是出兵。 和,就是和亲。 恰好,交趾新登位的国王刚死了王后…… 满朝文武都主张和亲,这是最好的法子。 但和亲二字,于他而讲,其实是一个魔障。 当年,他护不住怀安,让怀安和亲去了匈奴,饱受欺辱,和亲,于朝堂是良策,毁的确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而且,这次和亲,要谁去? 建熙帝只有二女,都已婚嫁,即便建熙帝的姊妹也都已婚嫁,那就只能选个贵女封为公主,嫁过去。 这时候,满朝文武都哑了声。 除了几家没有女儿的,谁家无女? 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兵……这时候,魏复大捷的消息传到了兵部。 魏复快回来了。 若是他带兵出征,魏复回来……他怎么能放心赵缨和魏复同时在京城,而且还是在他不在的时候?! 那一晚,他沉着脸回到镇国公府,呼延雪朝他盈盈笑着走了过来。 她问他,她快要及笄了,及笄之礼该如何办。 他让她去问赵缨,结果她一脸不屑和厌烦…… 呼延雪被他和赵缨惯坏了。 他一个名义上的养父,自然不能跟她过于亲近,话也不可说重,更不可对自家孩儿那般打罚。 而且看在怀安的面子上,他也不好斥责她什么,之前他实在看不过去就说了她两句,结果第二天怀安就找他哭闹了半天,真真惹人心烦。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赵缨更是觉得愧对怀安,对呼延雪十分纵容。 纵得她愈发不像话了…… 他压了火气,闷声去了书房,没想到呼延雪没有眼色的竟跟了进来。 在他耳边吵吵了半天,轰也轰不走! 直到……呼延雪看见了他放在书房桌子上的盒子,她好奇拿起来打开,发现是一只清透水润的白玉镯子。 她惊叹,就是太后手上的,料子都没这个好! 那当然,这是他废了好大心思寻来的。 紧接着,她问这是不是他给她准备的及笄礼物。 嗯……怎么可能呢!!! 那是他见赵缨整日忧心粤儿的身子,愁眉苦脸,他瞧着可怜,特地找来讨她欢心的! 他淡淡告诉她,这是送你姨母的。 然后,呼延雪的脸色就变了。 在她将盒子原样放回的时候,故意摔了。 镯子碎了一地…… 这个贱人! 他从未如此憎恶一个女子…… 她若不是怀安的女儿,他真要将她拉下去打杀了。 但是他也不会放过她! 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上官澍盯着假意道歉的呼延雪,目光幽邃,猝然一笑。 翌日,他向建熙帝请封呼延雪为靖国公主。 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提,他不能打草惊蛇,惊动了怀安,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呼延雪这个烦人精送走! 果然,所有人都信了。 呼延雪还沉浸在册封靖国公主的美梦里,得意猖狂。 但,他估计建熙帝存了跟他一样的心思的……不然,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同意册封一个蛮夷之女为公主。 此时此刻,呼延雪问他为何要请封她为公主,是不是为了赵缨…… 第168章 白绫价贵,你不配 上官澍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跟呼延雪说实话,倒不是他不忍心当众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而是…… 去交趾和亲的那个“公主”,半路非要喝在大楚边境卖芦荟汁的天竺小贩的芦荟汁,刚到交趾就脱竭死了。 这就意味着大楚还得送一个公主过去! 不行!他不能前功尽弃! 他一定要给呼延雪送交趾去! 上官澍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的赵缨,神色讳莫。 他躬身回禀建熙帝,说道:“正如公主所言,微臣请封呼延雪是为了公主!” 还好,赵缨早就给好了理由。 话音一落,首先响起的是呼延雪的尖诧声,“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为了她?!” 上官澍侧过头,别开眼,不再搭理呼延雪。 淑妃连忙去扯呼延雪,“雪儿你够了!” 然而呼延雪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姨夫”,她哀婉地看着上官澍,问道:“姨夫,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 上官澍剑眉紧蹙,脸上的厌烦几乎要遮不住了。 她要干什么? 她疯了吗? 淑妃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她拼命劝,“雪儿你别说了……” 然后呼延雪充耳不闻,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你怎么可能为了她……姨夫你别怕,赵缨她已经失势了,不能再威胁你了……” 淑妃见呼延雪实在不听话,担心她把一些要紧事说出去,于是将她用力拉了过来,伸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清脆的一声响。 终于安静了。 呼延雪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淑妃。 “外祖母,你为何打我……” 淑妃哪还顾及到她,先是不说呼延雪对赵缨的冒犯,建熙帝听去了多少,就是刚刚,呼延雪甚至都没给建熙帝见礼…… 淑妃跪下,畏惧道:“陛下恕罪!雪儿只是一时糊涂,她……” 淑妃垂着头,急得满头大汗,为呼延雪请罪免罚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她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呼延雪,厉喝,“雪儿,你还不向陛下告罪!” 淑妃狰狞的神情吓到了呼延雪,她咬着牙捂着脸,一脸不甘地跪下,同时还不忘了朝上官澍抛去哀怨的目光…… 建熙帝早就习惯了呼延雪的癫了,所以没有太动气。 反而劳神在在的模样,像是看热闹一般。 热闹散场,有人也要倒大霉了。 建熙帝稍稍张口,音色寡淡,“来人,将呼延雪拉下去,掌嘴五十……就拉到御花园里掌,让所有人都看看,不孝不敬的下场。” 呼延雪一听要掌嘴,又憋不住性子,反驳道:“皇外祖为何要罚我?明明是……姨母说谎!皇外祖要罚该罚她才是!” 她没说出口的是,赵缨还逼着上官澍说谎! 建熙帝闻言胸中一堵,心道自己真是古今以来最为好脾气的帝王了,这样的蠢货他居然留她的命至今! 但是如今……他更不能让她死了! 这样的女子……交趾国王有福啰…… 建熙帝懒得跟呼延雪掰扯什么孝道礼法,跟她说太多都觉得影响智商,他朝太监们抛去一个眼神,太监们秒懂,立刻强行将呼延雪拉走。 呼延雪叫骂不止。 淑妃身子抖如筛糠。 建熙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淑妃,“朕要你禁足,你却屡次违抗朕的旨意……来人,脱去淑妃的妃嫔服制,撤去封号,降为答应,即刻搬出钟翠宫,移往冷宫安置。” 建熙帝冷笑,“朕本想赐你一条白绫,但是……” 淑妃怔怔地看着建熙帝。 下一秒,就听到—— “白绫价贵,你不配!” 淑妃如遭雷击。 她心心念念的后位还未得到,却被降成了答应! 淑妃张着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稍倾,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太监将季答应拉走。 养心殿外,只剩下赵缨,建熙帝和上官澍。 建熙帝盯着赵缨,沉声问道:“承乾,你可知罪?” 赵缨怯怯地看了眼建熙帝,然后低下头,嚅嗫道: “父皇,儿臣若是知道母后还活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瞒下去……” 建熙帝点了点头。 “既是你知道错了,那……就回家吧!” 他说完,微不可察朝上官澍使了个眼色。 上官澍上前一步。 赵缨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怔忡不解地看着建熙帝,莫名的情绪爬上了眼眸。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滔天大错呢? 她悔,也只是悔,她的谎言竟让母后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从心底,她知道父皇疼爱她,可是她从未依赖般的信过。 深宫内苑,佳丽三千……若是父皇那日移情了哪个嫔妃,不爱母后了,还会像以前一般疼爱她吗? 她也不过是父皇疼爱母后的附属品。 父皇不是母后一人的夫君,更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 她不信父皇对她的爱。 其实,谁的爱她都不信! 包括上官澍! 权力才是这群身份高贵的男子的爱,所有女子也不过是他们豢养的家雀,喜欢便宠爱,不喜则冷待,身份尊贵便尊,低贱便贬…… 正是如此,父皇口口声声说爱她,她却还只能是一个公主,不配参与朝政,更不配……立储。 她一直认为相较于哥哥,父皇更喜爱她。 但在哥哥立储那天,她明白了什么。 宠爱是她的,国祚是哥哥的…… 她也不过是皇权之下的一只豢鸟而已。 然而刚刚,赵缨突然觉得,父皇是真的爱她……他真的将她当做他的女儿,而不是豢鸟。 她不喜欢当豢鸟! 她不要她的价值,被任何男子掌控! 对建熙帝的愧疚铺天盖地地朝赵缨袭来,赵缨低下头,双眸泛红,苍白的唇瓣翕动颤抖。 建熙帝没再说什么,背着手缓缓转过了身,离开。 肥胖的腰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赵缨猛地站起身,强忍着膝盖刺骨的痛意,泣不成声地告歉,“我错了父皇……我不该骗你……” 建熙帝似是没料到他这顽劣的女儿会哭成这样,怒气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过身,拉住赵缨的双臂,不让她跌落下去。 “缨儿,你的腿……” 旁边,上官澍见状立马上前,想要扶赵缨,却见他们父女有话说,知趣地退到一旁。 赵缨哭得像个孩子,眼里有数不清的歉意和爱意,她扑到建熙帝怀里,半撒娇的语气,哭诉道,“父皇,我错了,我又对你说谎了……我不是怕你生气才撒的谎,我是怕你废了哥哥还有我……呜呜……” “我怕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建熙帝闻声无奈地摇摇头,胖手拍了拍赵缨的后背,安抚道:“朕知道……你那小心思朕还不知道?” 建熙帝放柔了语气,“朕怎么会不爱你……你是朕最爱的女儿……”